------------ 第一章 新婚夫妻 公路的右侧有一条小路,这是一条被庄稼地两侧围住的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沿着这条小路往北走,不到十米处的左手边有一个小型厂房。厂房的门是紧紧关着的,很显然工人们已经下班了;厂房两侧各有一排的平房,每排平房各有两间房子,左侧那排、靠近马路的那间房子依然亮着灯,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长吁短叹的声音。 “哎,嗨,哎呦,这可怎么办才好呢?”侧躺在床上的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往左翻完身又往右边翻,漫不经心地小声嘀咕着。 “你到底干什么呢,何成功?我都睡不着了!”睡在床里侧跟老头年龄差不多的女人,因为被吵醒而愤怒大吼。 “要你管,怎么啥都有你司大美的事儿?”何成功一点儿都不想跟司大美废话,反正跟她说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大晚上的不睡觉,神经病啊,你!”司大美听到丈夫如此回应自己,更是生气了。 “你才神经病呢!你说你个死老太婆不睡觉,你管我干啥?咋恁烦人呢!” “你不烦人啊,你喜人行了吧!” “不给你叨叨,睡你的吧!” “我不睡,我偏偏要听,你今个不说还不行了!” 何成功见拗不过司大美,想了几秒钟,决定还是跟她商量一下。 “哎!就是伟业媳妇的事!” “咋滴啦?” 何成功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了司大美一眼,尔后又不耐烦地说道:“哎呀,你咋恁笨呢!你没见他俩有多腻歪?” 司大美一想到儿媳妇缠着自己儿子那样子,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但又觉得无可奈何,只得忍着恶心不屑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了,天天腻在一起,也不嫌烦!不就是结个婚吗,谁没结过似的!哼!”话刚落地,又像突然想起来了一样,不忘记反驳丈夫:“你才笨呢!” “哎,这可不是个事儿啊,得想办法解决啊!”何成功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还能咋滴,还能硬让他们离婚吗?”司大美撇撇嘴,自己否定了这个方法。 “你说哪里去了?这个儿媳妇可是花了咱们十万彩礼娶的,怎么滴,还想再花十万娶一个?”何成功迅速反击司大美的话。 “你看你——,那咋办?要不然,你暗示暗示!” “我还没暗示吗?你瞎啊!天天给你儿子使眼色,话里话外地使劲说,你儿子全当没看见没听见啊!”何成功捶胸顿足地说。 “那咋弄?要不然,你说说儿媳妇吧,她看起来还算有点机灵相!”司大美仔细那么一想,记得当初结婚的时候,司仪说话时故意设了几个坑,儿子一个没答对全掉坑里了,儿媳妇似乎答得挺顺溜的。 “但是任何事情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也不行啊,总不能随便就说人家女娃吧!”何成功说完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又对妻子解释道:“毕竟,我也不了解这女娃啥脾气,万一她是那种容不得别人说一句孬话的人的话,指不定就会弄出个什么家庭大战的,那可就对咱们的名声不好了!哎,我看啊,还得你说,毕竟婆婆管束儿媳妇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还是得靠我啊!”司大美觉得现在发挥自己作用的时刻已经来临,高兴得嘴角迅速地翘了起来。 两个人又仔细商讨了一下具体策略,才终于安下心来,各自睡去了。 像往常一样,天还没亮,何成功就起来干活了,司大美也准备着早饭事宜。何伟业、霍小柔来吃早饭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何成功看着依然腻腻歪歪的儿子儿媳,摇了摇头——都结婚一个月了,还这么腻歪,有必要吗——何成功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那俩人究竟腻歪啥呢!当然儿子结婚也并非没有好处——让子女一个个都成家既是是一个农村男人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也是其成功的标志之一。他发现儿子跟结婚之前相比,干起活来用心多了。但是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心只想着儿女之情的人怎么能成就大事呢?而且像这样过度满足于现存的幸福,就不怕有一天乐极生悲吗?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见识短,只知道谈情说爱! 何成功迅速递了一个眼色给司大美,示意她按照昨晚商量好的办法行动。 “伟业啊,等会你要帮忙打包!”司大美收到丈夫的示意,开始行动,“小柔啊,你看你也帮不上忙,别在这里碍事拌脚的了,万一一个不小心再碰到你!” “哦,好的,我知道了!”霍小柔听到婆婆这么说,只好答应了。 “嗯哼——”何成功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嗓子,准备说话。 “那你坐在这个房间里玩手机吧!”何伟业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打乱了自己父母的计划。 “哦,好的!”听到自己的丈夫这么说,霍小柔对着他甜甜地一笑。 何成功见状,只能将已经准备好的千言万语全部吞进肚子里,在心里暗骂自己的儿子不争气,然后气哼哼地背着双手,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霍小柔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更何况自己的网店也不需要一直盯着。她走出屋子四处看了看,突然发现厂里靠近门的那台机器没有人使用,于是走过去坐了下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使用的。 “要学学吗?”正当霍小柔纳闷机子的使用方法时,何成功站在了她旁边。看着一心想要学习制作礼品被的儿媳妇,他自然是高兴极了,虽然计划出了点意外,但没想到儿媳妇竟然自己钻到陷阱里去了——哎呀,这下好了,毕竟现在伟业还是听他媳妇的话,如果这儿媳妇知道努力的话,那他那眼高手低的儿子就还可以再拯救一下。 “我是挺想学的!”霍小柔最喜欢挑战新事物,她对眼前的这个小机器十分感兴趣。 “来,站起来,我教你!”何成功拍了拍儿媳的肩膀,示意她站起来,俨然一个亲生父亲的姿态。 霍小柔皱了一下眉头,但没说什么,只是站在旁边恭恭敬敬地听着公公教自己的每一个步骤。 “接下来就只是练习就行了,你好好学吧!”何成功站起来,叮嘱霍小柔好好练习,便起身离开了。 “那我先去送货了!” “去吧!”司大美随口应答着儿子。 “你跟小柔说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去吧!”司大美不耐烦地打断了儿子的话,催促他赶紧走,小声嘀咕道:“我闲的没事干了,才会给你通报这个!我就不说,让那个小妮子着急着急!哎?伟业媳妇在哪里玩呢?一天天的,就知道玩!”司大美四下看了一下,发现霍小柔竟坐在自己平常坐的位置,突然有些气结,赶紧扔下自己手中活,小跑到霍小柔的身边,看了一小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哟,这是在学着用机器呢,这个可是不容易学的!” “是啊,感觉有点难掌握!”霍小柔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对着自己的婆婆微微一笑。 “我可是练了半年多呢!”司大美凑过头去,刚一瞥见那歪歪扭扭的针脚,一股子自豪感袭来,让她如同喝了白酒一般有些上头,于是得意洋洋地指点到:“你看,你那针脚全歪了!” “真的哎,哎呀,我太笨了!”霍小柔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撒娇似的看了婆婆一眼。结婚前,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跟婆婆相处。她觉得只要她像对待母亲一样对待婆婆,一定可以换得婆婆的青睐,至于那些跟婆婆相处不好的媳妇,肯定是因为她们太过自我了,没有真心对待她们的婆婆。 “笨就多练练!”司大美毫不客气地说。 “哦……”霍小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婆婆,但她记得丈夫提醒过自己,婆婆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她急忙自我安慰地想——婆婆是绝对没有恶意的! “你看你,又错了!”司大美是绝对不愿意错过儿媳妇的任何一丁点儿失误的。 “哦,好,我注意一点儿!”霍小柔在婆婆的指点下越发紧张起来。 “还说别人,你自己练习了好几个月也才练成这样而已!”何成功最见不得自己的妻子洋洋得意的样子了——哼,自以为是的女人。 幸好有人来解围了,太好了——霍小柔心里如此想着,紧张的情绪便一下子放松下来了,并因此确定了公公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 “要你管啊!”司大美给何成功一个大大的白眼。 “包打好了吗?真是闲的!” “我想干啥就干啥,要你管啊!” “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子有多惹人厌!” “谁惹人烦了,你才招人嫌呢!滚!” “我不跟你吵,不讲理的老货!” “你讲理,就你讲理!” 两个老小孩像两斗鸡一样斗着嘴,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霍小柔本想阻止二人继续争吵下去,转念一想,这也许就是夫妻二人的相处模式,而且她跟他们还是不太熟悉,贸然上前阻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其实之前伟业也学过呢!”何成功突然转移了话题,因为他不想继续跟那个脑子有病的女人吵下去了,除了浪费自己的时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啊! “真的吗?学得好吗?”霍小柔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尴尬,一下子变得很开心。 “好,好个屁,不愿意学!”司大美看着儿媳妇那神采奕奕的样子,心里异常不舒服,偏偏说一些打击她的话来。 “是吗?”霍小柔确实被打击了一下,但是由于没有料想到婆婆会这么说她自己的儿子,所以更多的是尴尬。 “他根本就是眼高手低,也就你把他当宝贝,我这个儿子啊,其实蠢得要死,干啥啥不行,还总怕吃苦!”何成功非得要逼着这个女娃认清楚儿子的真面目,别整天就知道情情爱爱的,连工作都给耽误了! “也许,他是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吧!”霍小柔没想到公公竟然这样评价他自己的儿子,下意识地就想要维护自己的丈夫。 “屁!他脑子里除了玩儿,啥都没想!好好的工作不干,他表哥跟他学一样的东西,现在都出师了,一年十二万呢,你想想,十二万啊!”何成功一想到儿子仅仅因为还未进门的媳妇的一句话,竟然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就辞掉了工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哦!”霍小柔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却想着,在农村老家,勤奋一点的泥水匠师傅现在一个月都九千多了,这样看来,丈夫那个日夜颠倒的工作也不怎么样啊,幸好辞职了! “你说说,当初别人让伟业去当学徒,我是舍不得啊,生怕他吃苦,心里想不能让他初中不毕业就出去啊,砸锅卖铁也要让他上大学,苦口婆心地告诉他只有把学上好了,啥都不用他干!”何成功回想那个时候,真有点后悔了。 “可不是嘛!要啥她姐都给他买,你瞧,他那一柜子的好衣服,都是他大姐二姐买的,那电脑是他大姐买的,手机是他二姐出的钱!吃好的、用好的,一点儿苦也没吃过!”司大美想到儿媳妇竟然为了省钱让儿子穿那么廉价的衣服,就气愤不已,自己喜欢穿自己穿就好了,为啥要委屈她司大美的儿子! “早知道,上成了个傻子,还不如一早让他打工去了呢!至少也能得到历练啊!”何成功完全沉浸在回忆当中了,自动忽视了司大美的话。 “这样啊!”霍小柔听完,心里一惊,瞬间便同情起自己的丈夫来——连父母都不能理解他,他实在太可怜了,看来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实意爱他的,只是她了吧!想着想着,内心深处便涌起了一股伟大的情感,这股情感从她心底蔓延开来,最后连她自己都被感动了。一滴滴眼泪从眼角滴落到手背上,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哎,这回知道他是个菜货了吧!”何成功看着满脸痛苦的儿媳妇,瞬间感觉自己很有成就感。 司大美看霍小柔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便觉得她是个只会装模作样的胆小鬼,便更加瞧不上她了。 “你们在干啥?怎么回事啊!”何伟业送货回来了,看到妻子眼角还挂着眼泪,心里瞬间反感起来,平时对他说难听话就算了,竟然跟新进门的妻子胡说八道。 “没事,我就是迷了眼而已,爸妈在关心我呢!”霍小柔可不想家里因为她而闹个天翻地覆的。 说得正高兴的两人看到儿子有些生气的神情,都担心他乱发脾气,就顺着儿媳妇的话不再辩解,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自己的工作去了。 霍小柔同情地看了丈夫一眼,心里发誓一定好好对待自己的丈夫,必须督促他改掉自己的坏习惯,让公公婆婆认同他才行啊! 司大美看儿子回来了,就不再跟自己的丈夫继续浪费时间了,急忙跑到儿子身边,温柔地对儿子说了句:“回来了!”结果,让司大美生气的事情是儿子根本没搭理她,原来他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那新娶进门的媳妇呢! 哼!司大美提起打包袋子故意往左挪了一点,正好挡住了霍小柔,然后口气不佳地催促儿子道:“赶紧干活,别墨迹了!” 大家又各自心怀自己的想法,和和睦睦地投入到各自手中的工作中去了。 ------------ 第二章 甜味烧饼 儿子结婚也半年了,令司大美想不到的是,三月底时俩人一起去儿媳妇娘家,五月上旬的时候回来的就只有儿子一个人,据儿子说儿媳妇因为怀孕孕吐得太厉害,实在坐不了车,所以他才一个人回来了。司大美倒觉得一切都是借口,伟业媳妇就是以为自己怀孕了,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故意不肯回来的,说到底就是矫情。这不,又过了半个月,她跟伟业一起去了儿媳妇娘家,儿媳妇才肯回这边来。其实当初司大美刚接到儿子报喜电话的时候,她内心深处是充满怀疑的,结婚还不到一个月,竟然怀孕一个月了,要不是儿子拍着胸脯保证的话,倒真会让人误会了! “哎!”司大美叹了口气。本来能这么快有个孙子是一件十分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她真受不了儿媳妇那矫情样儿,不就是怀个孕吗,女人谁不怀孕呢?别人怀孕只吐了一个月,她倒好,现在还装模作样地吐着呢!因为孕吐,那霍小柔这个不吃那个也不要,非要吃什么水果,水果多贵啊,还吃不饱,就知道浪费钱!再说了,就这几次孕检,伟业说他花了好几千块钱,要让司大美说就干脆不要孕检,省下来的钱想买多少水果不行啊,不过她也不敢提这种建议,毕竟现在就流行孕检。而且自己那怀了二胎的女儿也在孕检,她绝对不会贸然地说出‘不让人孕检’的话来的,若是被谁听了去,怕是要落下一个‘恶婆婆’的名声的。 这世间万物最怕有对比了,一旦对比起来,输的那一方就很难被喜欢了。霍小柔紧张兮兮的态度,跟怀了二胎的何二玲——司大美的二女儿——比起来,真的是太过矫情了,连何二玲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的弟媳妇是有些矫情的。不过,这也怪不了她,毕竟人都是健忘的动物,自己经历的时候有多害怕、多紧张,过后就渐渐忘记了,甚至还会把曾经的自己美化成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英雄,并以自己为对比,心里总控制不住地想要嘲笑那些初次经历的人。 “现在的医院真是想方设发坑钱啊!专门坑这些啥也不懂还自以为是的年轻媳妇!”仿佛一群等着被骗的年轻孕妇出现在眼前一般,司大美自言自语地说完,又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 其实这个不是最让人生气的,毕竟是给孙子花的钱,也算没白花,更让司大美生气的是,儿媳妇才刚刚怀孕就勾引着儿子在她的娘家那里住了将近两个月。“前后算算总是有俩月的吧!”司大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点点头,而后皱起眉头感叹道:“这要是真生了儿子,还不得把伟业直接拐走不回来了!而且,听她那意思,生了孩子以后要伟业跟她一起去那边工作呢!伟业偏偏又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孩子,耳根子软得要死,要是天天吹着枕边风,指不定哪一天就真跟那丫头跑了呢!那可真就——”话只到这里,司大美就说不下去了,一想到儿子会离开她的身边,她的心口就像被一把尖刀割裂了一般痛苦极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眼眶里瞬间聚满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伟业结婚半年来坏习惯改了不少,司大美也不是不高兴,自然也知道儿子的改变,这个儿媳妇还是有一点功劳的,但她可不希望儿媳妇就因为这点功劳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本来这个媳妇就比别人多了几分矫情,自从怀孕了就更加不得了了,连脏内衣臭袜子都开始让儿子给她洗了,儿子啥时候受过这罪?如果让她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地渡过整个孕期,以后指不定会养成多傲慢的性格,那儿子以后可就有罪受了!司大美虽然以前不擅长上学(到学堂上了两天就因为听课的时候老是头疼,而退学了),但智商可没啥问题的,自然不会傻到明目张胆的跟儿媳妇作对,她啊,有的是办法让那小妮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然后苦着苦着就把矫情的毛病给治好了。 儿媳妇不会做饭,而她司大美手握着做饭的权力,那这饭想要做成什么样、什么时间点做可就由她的心情了,哼!听听,那边拿小妮子又跟伟业撒起娇来了,真矫情,想想自己以前怀伟业的时候,都是自己做饭的,不仅如此还要下地干农活,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能吃苦啊!比起这儿媳妇,女儿就从来不会要求她做饭,饿了就自己吃些零食,这还得亏作为母亲的她教育得好啊!这小妮子倒好,啥都不干就知道吃!现在不过才十一点半而已,她才不要去做饭呢!司大美继续假装忙到忘记时间的样子,就是不去做饭。 “我好饿,我想吃饭!”霍小柔实在忍不了了,不大高兴地对丈夫抱怨起来。 “好了,你再吃点饼干吧!”何伟业温柔地对妻子说。 “可我就是要吃饭!”霍小柔语气十分坚定。她不是不能做饭,也很想自己做饭,可是婆婆似乎把厨房当成自己的地盘了,每次她一靠近厨房,就会发现婆婆的脸色不怎么好。 “可我现在还没忙好啊!等会儿吧!”何伟业的语气同样坚定。 “可我已经吃了太多饼干了,好吧,那退一步讲,就算我不吃,孩子也得吃啊!你别忘记了,我还怀着孕呢!”看着丈夫已经皱起的眉头,霍小柔越说越小声,就好像吃饭是一种错误似的。 “哎,好吧,那你再等一会儿吧,我待会儿出去寄快递,顺便给你捎点烧饼回来吧!”霍小柔及时的服软姿态让何伟业瞬间男子气概爆棚,顺势答应给她买烧饼吃。 “那好吧,我要吃甜的,这边卖的咸烧饼跟咱们老家的不一样,实在太咸了!” “好,我知道了!” “谢谢老公!”霍小柔对着何伟业甜甜一笑。 “没事儿,应该的呀!”被小柔那种甜美而纯粹的笑容感染,何伟业也跟着笑了起来。 磨磨蹭蹭地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何伟业那两条沉重的胳膊终于摸到了电动车的车把,就在他的屁股刚碰到车座的时候,司大美非常及时喊住了他,这并不奇怪,因为他妈妈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他,也总会一分不差地踩着时间点地喊住他。 “你干嘛去?”司大美本就习惯于拧在一起的眉头又使劲往眉心挤了两下,“那边还有俩包没打呢,这个点出去干啥?” “俺媳妇饿了,我出去给她买烧饼,”看了自己老妈一眼,何伟业急忙解释道:“哦,主要是去寄快递,昨天直拍的几个小单子……”他是最了解自己的母亲的,所以每句话都尽量小心,生怕自己的老妈生气,也正因此,在母亲面前他总是避免对自己的妻子过度热情——男人就是难啊! 司大美撇了撇嘴,翻了儿子一个白眼,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看你那怂货样!”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何伟业急忙往后倒车,准备立马出发。 就在何伟业坐到车座上准备出发的时候,听到他妈妈对他大声喊到:“你二姐,刚才说饿了,你顺便多买几个烧饼吧,我现在可没工夫做饭!记住,买咸的。” 买好东西,何伟业马不停蹄地就回去了,刚一进屋就瞅见自己的妈妈坐在床边跟他的妻子聊天呢。 “给你,烧饼!” “啊?怎么是咸的啊!” “哟!真是咸的,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可是,你知道我不想吃咸的!真烦,哎!”霍小柔深深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生气了。 “你看你,笨死了!咋都买得咸的呢,来,我尝尝,嗯,味道不错啊,咸的多好吃!不是饿吗,就别挑挑捡捡的了!”司大美看自己儿子完全搞错了,急忙替儿子解释了一下,顺带提点一下儿媳。她这个儿媳,除了有点懒,爱粘着儿子,还有就是有点挑剔,而且个头那么矮,其实其他都还行吧…… “对啊,我也觉得咸的好吃,你就吃咸的吧!”听见自己的母亲说咸的好吃,何伟业不但心里的那些内疚瞬间一扫而空,甚至还有些高兴。 “嗯……,好吧,我吃点吧!”霍小柔感觉本来就不喜欢吃的烧饼更加难以下咽了,但是她还是勉强自己吃了一个,总觉得越吃越难吃,渐渐地她觉得自己就像在嚼蜡烛一样——恶心而又难以下咽。 看到儿媳妇不情不愿而又不得不乖乖地吃烧饼的样子,司大美有些拧巴的心情好了许多。她那如同被拉紧的布料一样的僵硬表情,在此时竟像裂开了一道口子一般,呵呵呵的漏出几声硬生生的笑声,然后仰着那高傲的头出门去了。 看到自己的妈妈走出去了,何伟业才注意到自己的妻子表情有些奇怪,知道她是不高兴了,有些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满含歉意地说道:“实在抱歉,我真忘了,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妻子没说话,撇着嘴,有些粗鲁地把饼硬塞到他手里,“你吃了吧,我真不想吃……” “别生气了,我忘了啊,真的……”何伟业满含歉意地说道。 “别人的都没忘,就我的忘了,你说……”霍小柔气哼哼地质问。 “我……不是,我……”何伟业着急起来,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找借口。 “那,我问你,你是故意的吗?”霍小柔语气稍微平静了一点儿。 “不不不,不是的,绝对不是!”何伟业生怕媳妇因此生气,再吵起来就麻烦了! “真的吗?”霍小柔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真的!”何伟业睁大眼睛,十分真诚地辩解着。 “好吧,我不怪你了,下次记不住的话,我可就——”霍小柔咬着下唇,一副拿他是问的样子,但眼睛里却充满宠溺。 “啊,真的?你真好,谢谢!”看着妻子娇嗔的神情,何伟业晃了一会儿神——她怎么就这么轻易就不生气了呢?在确认了自己是真的哄好了她以后,有些感动地伸手拉住了妻子的手。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哄人的技能竟然高超到如此地步——关于自己在说话这方面的才能,他是从来没有怀疑过的——而妻子比想象中更加体贴,至少比他母亲好应付多了…… 就在两个人互相凝视对方的时候,司大美怒气十足的不耐烦的声音冲破墙壁的阻挡,直直钻进屋子里来,“伟业儿,干啥呢,墨迹啥呢?!过来帮忙啊!” “哦,知道了!”伟业急忙松开妻子的手,一边回应妈妈,一边往外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妻子失望的眼神…… ------------ 第三章 夫妻冷战 霍小柔楞楞地站在门前,眼泪从那双饱含着慌张、痛苦的眼睛里涌出。哭了一会儿,她低下头摸了一下自己已经大得很明显的肚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此时的她比起生气更多的是慌张,因为她从没想到丈夫会因为发脾气就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怎么能这样呢?在我们家生气能躺上三天不吃饭,也是够让人无语了!哼!小柔,你给我回来,不准下楼,让他走!”章杏花坐在餐桌前,生气地喊住了门口的女儿。 霍小柔抬着沉重的脚回到房间,她胡思乱想地思考着,心情乱极了,完全没有听进去妈妈的话。她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到床上后,伸着脖子往门外看了几眼后,又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发现并没有任何一条新信息。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后,霍小柔气闷闷地侧躺到床上去了。过了不到一分钟,她又紧锁着眉头叹着气,心里各种情绪像一团乱麻。她一会儿气何伟业不知分寸不尊重她,一会儿又怕丈夫一去不回真因此离婚了,一会儿恨丈夫太无情无义,又过了一会儿反而担心起丈夫的安全。回想起丈夫暴怒的样子,再回忆一下吵架的原因仅仅因为一丁点小事儿,霍小柔又是一阵难受,忍不住责怪自己太过小心眼,如果不是自己斤斤计较,也就不会像这样痛苦了! 一路上,何伟业都是怒气冲冲的,一边开车一边大骂霍小柔不给自己面子,“哼,不就是吃了点零食嘛,在那叽叽喳喳地一直说,我不生气才怪呢!就算生气了又怎样,夫妻之间拌了几句嘴不是很正常嘛!在屋里吵了几句嘴,不知道道歉就算了,就因为我早上不吃饭,她竟然还笑嘻嘻地跟她家人调侃我,这是身为别人的媳妇该有的样子吗?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哼!害得我不得不躺在床上好几天,也不能吃东西,真是饿死我了!她倒好,自己却在那里吃啊吃的,也不知道表示一下关心,让丈母娘、老丈人甚至她弟弟去劝我,这不是故意让我下不来台吗?哼!果然啊,就像妈妈说的,她还是没跟我一心啊!外人就是外人!这次,我必须得好好惩罚她一下,暂时不理她了,她要是不承认自己的过错,我绝对不原谅她!” 一想到自己生气时候,霍小柔那轻描淡写无所谓的样子,何伟业就更加生气了。他知道一生气就口无遮拦是不大好,但是也觉得这也是真性情的表现,难道非得学那些个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人吗?“那才叫真正的可耻呢!”他何伟业一向自诩老实人,是坚决要将心口如一贯彻到底的。 何伟业交好过路费,心里想着下次一定要开通ETC,然后自言自语道:“哎,感觉她真的变了啊!以前的时候,她多体贴,无论说什么话都会考虑到我的感受啊!现在啊,完全就是一个母夜叉,既不体贴也不温柔!” 何伟业以前看的父母吵架的时候,都是母亲蛮不讲理地一哭二闹三上吊一番,然后父亲总是让步的一方,最后以父亲“没脑子的婆娘”一句吐槽结尾,每次母亲听到这句话都当没听见一样,得意洋洋的享受着自己战争胜利的果实。父母的这种相处模式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极为融洽的,从前他觉得这样是非常讨厌,现在看来吵了架也丝毫不影响感情,才是夫妻之间该有的样子。 何伟业不无感叹地自言自语道:“以前我还是太年轻啊,太幼稚了!早知道婚姻是这样,还不如不结婚呢!哎,既然接了婚,也不能半路逃跑啊,男子汉就得负责到底!”虽然他早就料想到妻子这种东西都是彪悍的、不讲道理的,但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温柔的娇妻变成一个母老虎,多少还是有些难以适应的。而且他觉得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包容和真实,如果夫妻之间都需要掩藏自我的话,那人生岂不是很累吗?就像他不在乎她会不会变老一样——哪怕她现在就变成黄脸婆,他也绝对不会抛弃她的。所以,她既然爱他,就应该接受他的一切,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他不怎么勤快、说话有时候有些直接、目前没什么存款而且工作收入不太稳定,但是他这个人不吸烟不喝酒不赌博,是当今社会难得的真正意义上的老实人啊!不过,女人这种生物大都欲壑难平,总想要自己的男人十全十美,既要求男人外貌出众,又要求男人能力出众,还要求男人深情专一,做男人真是难啊! 开了一路车,何伟业也在心里责怪了妻子一路,经过这一路的冷静,何伟业已经不再生气了,并在心里决定只要妻子主动发信息给他,他就原谅他。他知道她一定会主动先发信息过来! 何伟业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他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的人,所以无论再怎么生气,也会好好开车的——生命安全第一位嘛!因此虽然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微信信息响了,但是还是在回到家以后,才打开手机。 看着霍小柔主动发来的信息,何伟业自信地一笑,果然如他所料。虽然妻子发的都是一些牢骚话,但他知道现在妻子正在气头上,并不打算跟她一般见识。于是为了表现出自己‘主动示好’的诚意,特地在自己的语气里藏了许多笑意地回复道:“哟,既然我这么差劲,你还跟我联系干嘛呢?” “我真是犯贱,行了吧!”丈夫充满挑衅的话对霍小柔而言只是火上浇油而已。 “对啊,我也觉得你犯贱!”何伟业毫不客气地重复了一句,反正是她自己承认的,跟他没关系! “你是不是有病?!”霍小柔皱起了眉头,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即将暴走的情绪。 何伟业甚是疑惑妻子语音的内容,又确认了一遍信息,终于意识到妻子似乎更生气了。他使劲抓了两下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但是她得知道他没有恶意,她还真是一个喜欢以恶意解读别人的人。虽然他觉得没必要,但是他还是大发慈悲地解释道:“你又发什么神经啊!我又没有恶意!” “我发神经还是你发神经啊!你自己想想你都做了什么事情!还说没恶意?!我感觉你就是歹毒!”霍小柔不想再听丈夫毫无意义的辩解了,毫不留情地说道。 “真不知道你还在气些什么玩意儿?我做什么了?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了!还说什么我歹毒?我告诉你,只有自己是那种人的人,才会把别人想得那么坏!”何伟业语调轻松甚至有些轻浮地回复。他就是这样,别人越是发火,他越是冷静,这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成熟。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软柿子,他何伟业才不会平白让人数落,所以霍小柔每一句尖锐的数落,他都针尖对麦芒一一回击。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对我,我可还怀着你的孩子呢,难道你就不怕——”霍小柔一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要拿孩子来威胁丈夫的地步,不由地感到一股悲哀涌上心头,顿时感觉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霍小柔妄图通过孩子让丈夫让步,但是丈夫接下来的回答,让她明白了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妻子的话让何伟业突然想起了她还怀着孕呢,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不由地得意起来。于是他压抑着自己的那股得意劲,调侃地语音道:“哟,你是知道自己怀着孩子呢!有本事你去打掉啊!”他吃定了已经怀孕七个月的霍小柔是绝对不会打胎——现在打胎太伤身体了,所以才会如此丝毫不客气地表现出自己的不在乎!他就是要治一治霍小柔那股嚣张的气焰,怀了个孕就真以为自己是皇后娘娘了?就像他妈妈说的一样:母鸡还会下蛋呢,一个女人怀个孕还不是理所当然的?这么一考虑,他瞬间觉得自己不但很有男子气概,而且充满智慧。 有些人就是如此,总是用自以为幽默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话,擅自定义着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以为人与人的关系都应该相爱相杀,却不知道那冷冰冰的语言对于听者而言,每一个字都如同诛心。 因为妻子迟迟没有再回复,何伟业只好重新听听自己发给妻子的每一句话。“嗯嗯!每一个语音都是饱含着爱意和幽默啊!”妻子炸毛的反应在他看来确实十分可爱,这种吵架游戏他总是玩不够啊!“啊,来信息了!”何伟业急不可耐地点开了语音信息。 “你怎么不去死啊!贱骨头,去死吧,我真他妈后悔看上你这么个东西!我一定要离婚!再见!”霍小柔不再掩饰自己的愤怒,任由漫天的怒火将自己淹没。 即使是头猪大概也能听出来电话那边的霍小柔就真生气了,何伟业骚了骚头发,郁闷极了,不就是开个玩笑嘛,有啥好生气的?他确定自己刚才的语音里没有任何一点点的责备之意,而且他又不是真想让她打胎,难道她听不出来他是故意气她的吗?所以说啊,女人就是肤浅,不懂真正的幽默!又等了好一会儿,霍小柔完全没音儿了,何伟业才更加确定了妻子是真的生气了。那一瞬间,何伟业突然想到一件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万一父母追究起这次吵架的经过,硬要查他手机,听到这些语音可咋办啊?一想到这里,何伟业顿时感觉害怕极了,脑子一下子就像被抽空了一样,几乎是秒速地把妻子从微信好友中删除了…… ------------ 第四章 解决矛盾 何成功见儿子这几天精神恍惚,又不怎么吃东西了,就问了几句,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跟夫妻吵架。何成功先安抚好儿子,然后详详细细地问清楚儿子所有情况,心里立马断定只是小两口闹脾气,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诚意满满地打电话过去问了一下,信誓旦旦地说要何伟业开车过去把人接回来。 何伟业因此被父母姐姐们狠狠说落了一顿,甚至还差点被脾气暴躁的大姐夫揍一顿,最后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他只好点头答应跟霍小柔好好沟通。只是沟通而已,可没说道歉,他想只要自己不直接道歉就不算有损男人的颜面。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何伟业主动发语音信息过去问:“你回来吗?我去接你吧!” “那咱们俩吵架这件事你知道错了吗?”霍小柔以为是丈夫认识到错了,所以才发语音过来,心里决定只要丈夫道歉,她就不再计较了。 “什么?”何伟业本不想牵扯自己的父母,可是霍小柔偏偏要一直跟他闹,这下好了吧,终于趁了她的心意,搞到他父母都知道了吧!如果不是她无理取闹,他父母就不会掺和进来,他也不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这让他很不爽。所以,即使他明白霍小柔在等他道歉,依然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霍小柔疑惑地问。 “没啥意思,看你咋想了!”何伟业一听妻子的语气,就知道她是想在他们的这段婚姻里压他一头,于是更加下定决心要逼霍小柔先低头认错,并主动承认是她自己想回来。他觉得这是婚姻这场战役中的关键一战,如果这次他低头了,以后肯定就抬不起头了。 “你的意思就是离婚喽?”霍小柔语气里已经有了哭腔。 “随你怎么想,我可没这么说!还有,我上次就说过了,别难离婚吓唬我,没用!”何伟业并不否定离婚,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他一点儿都不怕离婚,她休想再拿里离婚吓唬他! “除了我们第一次吵架以外,我根本就没有再拿离婚开过玩笑!”霍小柔虽然很激动,但是语气十分坚定。 “哟,自己做过的事情竟然不承认了,咋地,准备死不认账吗?别人都知道是咋回事,就别装模作样了!”何伟业清楚地记得霍小柔说了三四次离婚呢,咋就说只有一次呢,敢做不敢认,真是个道德品质有问题的人,他最讨厌这种人啦! “呵——”霍小柔从鼻子里冷笑一声,下定决心不再跟何伟业继续联系了,并且把他的手机号以及刚刚才重新加上的微信号全部拉黑了。但是,仅仅过了一个小时,她又想起了跟丈夫在一起的美好回忆,想起了丈夫所有的好处来,甚至以往所有的平静的日常以及每一句日常对话变成了丈夫爱她的有力证据。就这样,她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每天愁眉苦脸的,最后甚至吃着饭吃着饭就哭起来了。 女儿整天哭哭泣泣的,霍一袋心里是既烦躁又担心,只好打电话过去询问。“我女儿整天哭,你看你儿子像什么样子,会不会说话?” “哦,我知道,我问了具体经过,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们做父母的没必要我们操这个心!” “什么玩意儿啊!不操心?!那你说说,你接电话干嘛?”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夫妻吵架不是正常现象吗,我跟我家老太婆就吵架啊,所以我们为什么不顺其自然呢?吵两天就好了!”何成功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不仅有道理,简直就是至理名言啊! “你有病吧,我女儿怀着孕呢,她现在天天哭,那不影响孩子?你说说你们家咋想的?”霍一袋真不想跟这个老头说话,早在亲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何成功是那种不知分寸、分不清重点的絮叨货,要不是女儿死活都要嫁给何伟业,他霍一袋打死也不愿意跟何成功这种人打交道。 “我是觉得,这没啥大影响啊,谁还不生气啊,亲家公,你说对不对?我女儿也经常跟我女婿吵架,女孩子家总是容易情绪化,爱无理取闹,但是是作为父亲,咱们应该好好说说自己的女儿,而不是在中间继续挑唆着——”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你脑子不大正常呢?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何成功叽叽喳喳的声音让霍一袋头都快炸了,也不顾及什么面子问题了,直接大吼起来。 何成功被霍一袋这么一吼,愣了一下,瞬间又冷静下来。据他这么多年为人处事的经验看,别人越是生气、激动的时候,自己越是得冷静,不仅如此,还要表现得丝毫不生气,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成熟与大度。何成功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带笑意、不紧不慢地劝解道:“哎呀,冷静一下嘛,何必如此生气呢?气大伤身啊,冷静,冷静!” 霍一袋感觉自己脑门上一群乌鸦在叫唤,他感觉自己生气的值已经到了要爆炸的地步了,迅速挂断了电话,心想着如果他再跟这种人讨论下去,有病的就不是那姓何的,而是他霍一袋了! 司大美一看电话被挂断了,气得大骂丈夫不知道轻重。她决定自己亲自打电话过去,接通电话后,她一个劲的道歉,没想到对方竟然不依不饶,最后还说落起她儿子不懂事。 “你觉得你儿子做得对吗?”霍一袋没注意到司大美已经有些生气了,依然在说落何伟业。 “是,是,是不对的!”已经听了对方絮絮叨叨地啰嗦了将近三分钟了,司大美实在有些不耐烦了。 “你看看,你儿子都多大了,三十岁了吧,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吗?” “但是我觉得吧,他还是一个孩子嘛,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司大美认为夫妻之间吵架是正常的,顺其自然就好了,反正她儿子早晚会成熟的啊! “还小?多大是大?”霍一袋大声质问。 被吓了一跳的司大美赶紧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着手机愣了几秒钟,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跟她吵架的人在手机对面,他根本够不着她,这一刻她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委屈自己了。不能这么怂——这个想法迅速让她肚子里的怒火如同饿了许久的猛兽一般发了疯一样猛窜了出来。司大美扯着即将撕破的嗓子大声回吼道:“我儿子就是小,就小,就小了,咋了!我儿子就好,我儿子哪哪都好,我就觉得我儿子挺好的!” “你们家真行!”霍一袋完全呆住了——早就知道何伟业的父母不怎么靠谱,但是没想到俩人竟然如此不像个人!秒速挂断电话后,霍一袋对女儿说:“你自己联系何伟业就行了,别指望你那婆婆公公了,想过就跟他好好聊聊吧!” 就这样,两个人的冷战反而因为双方父母的介入,又持续了半多月,直到产检的时间临近。 霍小柔当然不会选择打胎,但是持续的坏心情让她感觉非常不好。于是,她给何伟业发了一条意思十分明确的语音信息——“你能不能开车过来,要是不来,我们就离婚,来的话,马上就来,随便你选!” 何伟业一听,叹了一口气,“哎!真不知道她折腾什么,到最后还不是折腾的我?”他着急忙慌地赶到老丈人家里,看到妻子正坐在床上休息。而霍家的其他人,似乎不大欢迎他的到来,完全没人搭理他。 看到丈夫的那一瞬间,霍小柔愣了一下,然后哗的一声哭了出来。 妻子的穿着很是随意,她脸上的眼泪鼻涕又哗哗啦啦的,再加上毫无仪态、略微滑稽的大哭的样子,活像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乞丐一样,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笑出来的。何伟业憋着笑快步走到妻子身边,伸手去搂她。 “你笑什么啊?你跟我道歉啊!呜呜呜呜……”霍小柔一边哭,一边生气地锤着丈夫的肩膀。 何伟业只是笑着搂着妻子,没有说话。 “我让你道歉,你听到没有啊?你为什么不道歉,为什么故意说难听话啊?呜呜呜……” “好好好,好,我认错行了吧!认错!” “你说对不起啊,你为什么这么敷衍我啊!呜呜呜……” “好了,行了,别哭了,嘿嘿嘿,别哭了!”妻子眼泪让她那充满质疑的话在何伟业的耳朵里变得没有了一点儿重量,反而让他感觉有点轻飘飘的——就像母亲说得那样,已经怀孕的妻子是不可能离婚的。 “你讨厌,烦人,太烦人了!呜呜呜,你为什么要这样啊!呜呜呜……”丈夫嘻嘻哈哈毫不在乎的态度,让霍小柔的眼泪更多了。 “哈哈哈,你看你哭的样子太丑了,嘿嘿嘿!”何伟业看着妻子为他而哭,抑制不住地喜悦让他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满脸不高兴霍朝阳——霍小柔的二弟走了进来,愤怒地低声吼道:“笑屁笑,如果再让我姐哭,就他妈的从我家滚出去!” 何伟业赶紧收住自己的笑,这时他才发现妻子已经哭得收不住了,想着妻子已经算是得到惩罚了,就决定不计前嫌地原谅妻子了。只见他轻柔地拍了拍妻子的后背,十分大度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错了,行了吧!我道歉,对不起!” 两个人坐着一起,说了有一个小时,最终以霍小柔不再提过去的事为前提,这次的夫妻吵架算是顺利解决了。 ------------ 第五章 耐心清零 “哎!”已经怀孕八个多月的霍小柔开始了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叹气了,上午又跟丈夫吵架了,她都不知道怎么搞得,刚和好几天,就又大吵了一顿!而在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拌几句嘴。天哪,她明明只想让自己心情好点,并且不止一次地告诉丈夫,拜托他稍微让着她一点,因为她最近很没有安全感、很害怕。结果他倒好,转眼就把她给他说的话转述给他妈妈和姐姐听了,结果自然是她被婆婆说教了一顿。真是不明白了,丈夫为什么啥事儿都得跟他妈妈报告一通呢? 她说“我情绪不稳定”,他却说“不要胡思乱想,你主要是闲得太狠了,如果像我一样天天忙到半夜,就不会心情不好了!” “???”霍小柔觉得自己脑门上挂满问号,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 从第一次吵架开始就是这样,每次吵完架都是她先搭理他,不把她气到伤心流泪,他绝对不肯低下他那如同钢筋一样坚挺的脖子,而最近更是非得把她气到大声哭泣才肯罢休,有时候她都感觉丈夫恶意满满,但是丈夫总说满脸嫌弃地说:“我看啊,只有自己是那样的人才会恶意揣测别人!别没事找事哈!”所以到最后霍小柔只能一次次地安慰自己——丈夫绝对没有恶意,是我自己太敏感了! 何伟业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不太了解霍小柔,因此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但是那样真的太累了。所以他从第一次吵架开始,就慢慢开始了一个极具实验性的挑战。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选择性地批评妻子所说的某一句话(当然一开始的时候妻子的反应是及其激烈的),到妻子慢慢适应这种对话模式以后,再慢慢调整难度上升到批判她的性格,然后变成攻击她的人格,最后终于发现一个真理——他无论说了怎样难听的话,只要他肯自降姿态、笑容满面地对妻子表达爱意,妻子就都会原谅他。每次吵架的那种奇妙的刺激感以及吵架后妻子因为内疚而异常温顺的姿态,都让他体会到一种落差感极大的满足感,同时也让他忍不住想要去弄清楚妻子对他的容忍度到底是有多深。 因为情绪大起大落,孩子在肚子里总是不大安稳地动着,这更让霍小柔不停地思考着自己的问题,毕竟孩子是在她的肚子里,她不想连累孩子跟她一起天天如此痛苦!但是竭尽脑汁,霍小柔始终找不到解决之道——在面对丈夫时就是没办法保持冷静! 霍小柔纳闷极了,明明她都快要生了,丈夫为什么就是不肯让让她呢?比如说前几天好了,仅仅就因为她说了一句“我最近感觉你妈在针对我”,他就气哼哼地说“你又听谁跟你胡说八道了?!一天天的烦不烦啊,说话做事能不能过一过脑子啊!”霍小柔自然知道丈夫话里话外觉得自己跟娘家人联系太频繁了,但是她已经尽量避免在他面前跟娘家人联系了,可是依然无法避免因此而产生的争吵啊。 “正常的夫妻是我们这样的吗?天天吵,月月吵?平时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我快生了,而且最近心情很不稳定,你能不能让着我一点儿啊?宝宝最近在肚子里动得很是频繁,似乎很难受啊!你就当是为了孩子,就让让我,行吗?”霍小柔皱着眉头,语气卑微地乞求着丈夫。 “还不是你,自从怀孕以后,矫情得要死,衣服也不洗了,说话也不知道个轻重了,还整天都胡思乱想的,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怎么说话才不会得罪你啊!”何伟业语调轻浮地诉着苦,头也没抬一下,继续着自己的游戏。 “是我的问题?”霍小柔眉头微皱,不着痕迹地轻呼一口气,满脸认真,准备虚心接受丈夫的批评。毕竟人在面对自己不知道原因的错误的时候,求助他人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她思来想去都觉得如果真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与其天天痛苦,不如听一下丈夫的意见,然后两人好好研究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如果真是她的问题,她改就好了呀! “对啊!” “那你说说看吧!” “你啊,最近变得很啰嗦,你没发现吗?絮絮叨叨地特别能说,有时候都觉得你跟个犯神经病的老太婆一样,就像这样,呃呃呃!”何伟业很夸张地做着鬼脸,接着说道:“哈哈,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你别介意啊!”他是个聪明人,说实话之前总不忘打好预防针,免得她再犯神经跟他吵架。 “我神经病?”霍小柔一肚子的火气在爆发边缘,不停敲打她的理智。 “看看,是不是又要生气发脾气了?你自己想想,正常人能像你这样吗?还准妈妈呢,一点不考虑孩子的健康!”何伟业赶紧拿话堵住霍小柔,免得她真发脾气了! 霍小柔本想好好解决夫妻之间的问题,即使不行,也希望丈夫能安慰一下她,抽时间跟她说说话,但是,没想到他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甚至还把她说成了一个神经病。她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保持理智,毕竟是她自己要求丈夫提意见的,如果真生气了,岂不是很小气? “哎!啊!天哪,傻逼、蠢货、菜瓜,杀呀!哎,又要输了!”何伟业眼看着自己一方的水晶被推掉,痛心疾首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好骂骂队友稍微平复一下心情。 “你能不能别打了,烦死了!”霍小柔实在受不了丈夫嘟嘟囔囔的声音,气恼地大吼了起来。她在怀孕之前也打过这个游戏,这是一个需要个人技术和团队合作的游戏,而丈夫总是输的原因不是别的,就只是因为他技术菜到抠脚!真是不明白,不就是打个游戏,气量有必要这么小吗?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有这么难吗?技术不行还打“刺客”,是不是有病啊!老老实实打辅助的话——虽然打“辅助”依然不能完全避免被有些技术不行的玩家“甩锅”谩骂——至少大部分时候不会被人喷成筛子的! “你要是觉得烦,你给我滚!”何伟业声音不大,一改刚才的油腔滑调,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认真。 何伟业发现了,女人啊,就不能过分宠着,比如他对待霍小柔吧,她想吃什么都给她买,想要穿什么用什么,也从不阻止她花钱啊。虽说花的是她自己挣得钱吧,但她人都是他的了,钱自然也是他的啦!但是,霍小柔这个人就是被她父母家人太惯太狠了,花钱永远不知道个节制,想买啥就买啥,专卖那些个没用的东西——孕妇专用护肤品、防辐射服、防漏乳乳垫等等。哎,就像妈妈整天提醒他的一样,钱这方面必须得提防着她点,女人一有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而且还总会拿离婚威胁人!最近一段时间吧,总是她吵着要去她父母那边的医院生孩子,简直就是有病,要生的明明是他何家的孩子,跑那边去干啥?而且生完还不打算回来了,非让他在那边工作。哎,那边的工资是高啊,但是肯定更累啊,而且一想到离开自己的父母他总觉得心里不大安稳,更何况万一干不好的话,又准会被爸爸妈妈嘲笑死的! “你说什么?”霍小柔的瞬间被激怒了。 “我让你滚啊!打个游戏的时间,你叽叽喳喳的,不能安静一会儿吗?你有病吧,怀个孕了不起了吗?我妈怀我的时候,做饭种地啥都干,你倒好,除了吃就是睡,你干啥了?” “我、我——”霍小柔很想说自己怀孕期间一点也没落下工作,接了几个大客户呢,但是丈夫出乎意料之外的“大实话”让她的情感跟理智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所有的愤怒一股脑塞满了她的每一个血管、每一个器官,最后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反驳,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什么啊!要是想打电话叫你爸爸来,赶紧地!”何伟业语带嘲讽地说道。 “我不叫,我也不打电话!”她答应过公公婆婆,不会随便一点儿小事儿就麻烦父母,免得她父母堵心,也因此,她这段时间对自己的父母都是报喜不报忧。 “哟哟,长大了哈!不像以前一样幼稚了!”何伟业知道霍小柔的心思,而且这段时间她也不随便跟那边父母打小报告了,他之所以这么跟她说话,纯粹只是为了挑逗一下她,她每次都像个炸了毛的猫咪一样,着实有趣。 “你、你,呜呜……”丈夫的话让霍小柔的忍耐到了极限,一次次,一回回,她觉得自己每天都会在痛苦之中,好难受啊! “嘁嘁嘁,哭啥哭,就知道哭,有病吧你!”妻子的哭声让何伟业有些不安起来,他只是想逗逗她,没想让她哭那么伤心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妻子的哭声越来越大,也让何伟业渐渐失去了同情心,变得烦躁起来,“别哭了,再哭我打你哦!”当然,他绝对不会动手打她。 霍小柔听到何伟业的话,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尽力控制哭声,但却依然无法阻止从心底深处流出来的眼泪,终究,还是选错了人啊!对不起,对不起,宝宝,妈妈想要不难过,但无法止住眼泪啊! 过了一会儿,何伟业背对着依然在抽泣的妻子躺下了,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深深叹了口气,猛地转过身去,双手环住了妻子的身子,鼓起勇气轻轻地说了句:“睡吧!” 霍小柔没有回应丈夫,但是也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也许这就是婚姻吧,但如果这就是婚姻的话,她该怎么跟自己的孩子说呢?只得紧紧地闭上自己的眼睛,任由眼泪继续经由自己的眼角滑进自己的耳朵,啊,好凉! 何伟业见妻子没有继续折腾,偷偷地扬起了得意的嘴角,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 第六章 夜半惊魂 已经到预产期了,霍小柔这段时间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稳,不过最近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最近丈夫不仅工作上表现不错,而且还主动承担家务,甚至还帮她洗脚呢!还有一件令她十分高兴的事情,那就是她的妈妈——章杏花一周之前过来了,说是因为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躺在产房里没人搭理——妈妈就是这样爱操心! 其实啊,霍小柔想让母亲两周前就过来的——当然,母亲也是这个意思,但是丈夫总说没地方住,还说“你妈还真迷信,竟然把梦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事儿看”。没办法,最后只能推迟了一周才让母亲过来。 因为实在没地方住,就只能在房间里搭了一个布帘子,算是隔开了,一向讲究的章杏花倒也没说什么,每天早早地为小两口做些饭菜,大家处起来倒也和睦。只是司大美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比之前更加频繁地跑过来喊儿子去到那边帮忙干活了——所以何伟业白天待在这边的时间(除了吃饭的时间以外)几乎为零。 何伟业几乎每天都是忙到十一点多才回到住处的,而霍小柔由于身子越来越重早早就睡下了,章杏花是睡眠很浅的人,加上担心女儿可能随时会生产,最近一段时间几乎都是到一两点钟才睡。 时间到了十二点左右,终于忙完了的何伟业仔细洗漱完毕后,三人随口聊了几句,就关上灯睡觉了。 今天,看来也要跟往常一样了,睡醒了一次的霍小柔一遍遍安慰着自己,但那无法阻止的不安如潮水般一阵阵涌上心头。 晚上两点半左右,章杏花刚刚眯上眼睛,而何伟业呼噜早已经震天响了,霍小柔突然感觉下体一阵不受控制,虽然这些天她一直胡思乱想了几十种孩子即将出生时的感觉,始终不能完全理解二姐所说的“你到时候就能明白”的真正意思——但是在这一瞬间,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慌张地大喊起来:“坏了,坏了,我羊水破了——” 何伟业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慌慌张张地穿好了衣服。 “赶、赶紧,赶紧收拾一下,马上去医院!”章杏花这些天都是囫囵着睡的,披上外套就赶紧打开手机上的灯,照了一下房间开关的位置,打开了屋子里的灯。 “我去开车!”何伟业拿了钥匙就冲到门外去了。 坐到车上后,霍小柔依然能够感觉到羊水一直在往下流,毕竟已经十一月份了,衣服还湿透了,即使坐在车里多少还是有些冷的。 霍小柔感觉自己的牙齿就像有了它自己的生命一样,一直在不受控制地互相打着架,她已经完全分不清楚自己究竟因为是觉得太冷,还是因为太紧张了。 “靠!妈的!”由于太紧张了,天又正黑,倒车的时候碰到了石头,何伟业直接爆了粗口。 “别紧张,我没事!放松,放松下来!”霍小柔一边握紧自己妈妈的手,一边故作镇静地安抚丈夫,“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开车,不要着急,好吗?没问题的!” “呼!”何伟业深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将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说道:“我打电话让妈出来!” “妈,赶紧,小柔羊水破了!”何伟业迅速说完要说的话,转头对妻子说:“等一会儿,马上就来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司大美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走到车从后面的车窗往里仔细瞅了瞅——啥也看不到啊! “你干啥呢?上前边来啊!”何伟业看自己妈妈那一副慢吞吞地样子,顿时一股怒火冲到头顶,啥也不顾地大声吼了出来。 司大美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做到了前头——谁还没生过孩子,有啥好紧张的啊! 到医院后,虽然羊水一直流,但是始终没有要生的意思,霍小柔只好按照医生的吩咐在楼道里走来走去——据说可以加快胎儿的生产,很多孕妇都在走来走去。 过了不多会儿,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霍小柔完全直不起腿了,这种剧烈扭曲而难以描述的疼痛甚至让她忘记了该如何哭泣,只是一个劲地喊:“哎呀,妈妈,妈妈,救我,帮我,好疼,妈妈,妈妈!” “闺女,闺女,没事啊,受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好疼,好疼,妈妈,妈妈,帮我!哈哈吭吭啊啊……” “闺女啊,闺女,妈知道你疼,知道,忍忍啊!” “去找医生吧,这么疼肯定要生了!”何伟业建议道。 “嗯嗯!”霍小柔完全认同丈夫的话。 结果,医生说才开了一指,不能进产房,霍小柔只好在丈夫和她妈妈的轮流搀扶下继续她的‘走来走去’。 之后,又来来回回找了医生三次,结果都是被告知还不能进产房。 司大美跟着儿媳妇跑来跑去好几趟,累得不轻,她可真是见识到儿媳妇的娇气了,生孩子根本就没有那么疼,看她那要死要活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累死了,她决定坐下歇会儿,不跟着瞎跑了,反正有她亲妈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阵痛间隔也越来越短,终于到了隔一分钟就疼一下的阶段,到了七点钟左右,医生终于让小柔进了产房。何伟业、司大美和章杏花都站在产房门口等着。 早上九点半左右,坐在产房门口长椅上的司大美等得都有些困意十足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四处一看,竟发现一直紧张兮兮的章杏花不在身边,就凑到儿子何伟业的身边跟他说话。 “你这媳妇真够矫情的!” “怎么了?生孩子不就是疼得要死吗?” “净胡说呢,我可是生了你们姐三儿,我当初生你的时候还是自己切断的脐带呢!根本就没有那么疼,这要是换成你媳妇,不得哭死啊!哼!” “她年轻嘛!”何伟业虽然口头跟妈妈解释了一句,但是妈妈的话瞬间就让他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 “我生你的时候跟她也差不多大啊!”司大美撇了撇嘴,语气里略带醋意地撒娇道。 “行了,别说这些了!”一听妈妈的语气,何伟业瞬间拧巴到了一起,有些不耐烦地阻止母亲继续说下去。 “哼,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就是个白眼狼!”司大美翻了一个白眼,拿手狠狠掐了儿子几下才算消停。 过了一会儿,司大美似乎想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说道:“照这个样子看,你媳妇估计得生到下午,你出去买点水果和其他吃的东西吧!” “现在?”何伟业有些犹豫。 “对啊!你二姐还生了五个多小时呢,她才进去多久啊,而且又是第一胎,怎么也得十几个小时吧!” “那,好吧,我出去买点苹果好了!”何伟业心想苹果寓意好,于是拿着自己的手机就出去了。 何伟业一走出医院门就完全放松下来,妻子生孩子这件事情也暂时抛到了脑后。“反正小柔生孩子我也帮不上忙,而且时间还早呢,不如先到车里休息一下,打一会儿游戏好了”自言自语的几句话瞬间将自己说服了,他觉得自己也累了大半天了,真的做得够多了,再好的丈夫也得照顾自己的身体啊,万一儿子生出来了,老子再倒下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嘛! 于是,何伟业急忙坐到车里,放倒车座,慢悠悠地打开了手机…… 此时,霍小柔被推进去以后,才发现这个“产房”里其实还有一个真正生产用的产房,即使进了“产房”也只能被安排在休息室里——因为还是只开了七指半,还不能进到真正的产房里去。 霍小柔感觉剧烈的疼痛快把她撕成了两半了,但是因为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于是她用牙使劲地咬住被角,靠着从小养成的那股不服输的骨气和脑子里那一阵一阵的空白,硬扛过去这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疼痛。只是可惜的是无论怎样努力,这一波痛苦的结束只是下一波痛苦的开始,除了疼,根本没有其他的感觉。 痛苦完全融进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里的时候,霍小柔完全失去了估算时间的能力,不知道进来以后究竟过了多久,她只知道从刚才开始,有一种自己难以控制的力量正在往下去。 “护士,护士!”霍小柔焦急地大喊着。 有些事情真的是只靠想象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一旦经历了,不用别人告诉你,你就能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怎么样了?”护士迅速跑了过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进来了,对她而言每个产妇都是冒着生命危险进来的,她必须负责任。 “我感觉,感觉要生了!” “什么感觉?” “感觉孩子要出来的感觉!” “好,我看一下,来!准备一下吧!”说完那句话,护士就离开了,不一会儿,其他护士就过来把霍小柔推进了产房。 医生和护士让霍小柔躺好,手拉住生产用的躺椅上得扶手,并且温柔地告诉她现在不要用力。 正当霍小柔沉浸在痛苦之中时,“嘭!”地一声,天花板上的那个大灯竟然一下子炸了,吓了在场的医护人员一大跳。 “哎呦,吓我一跳!”其中一个护士几乎是反射性的说了一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激烈了,于是又压低声音解释性地说了一句:“真是奇怪了,昨天才换的灯泡,怎么回事?” 两个护士架着几乎没什么力气走路的霍小柔,移动到了另一个产房,继续开始了等待,也许是看霍小柔情绪有些紧张,几个护士说起了自己生孩子时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别紧张就行!”、“情绪放松下来会好一点!”这类的话她们说得最多,而且护士们似乎有意地说得比较大声,即使是在痛苦中挣扎,霍小柔也明白她们在安抚自己,紧张的情绪因此慢慢地放松下来了。 孩子往下去的频率越来越高的时候,医生开始让霍小柔使劲,由于不知道该怎么用力,力气全使到紧握住把手的双臂上去了。 “想想一下你是在拉大便!”医生的一句话,让霍小柔突然意识到生孩子的感觉还真像便秘——只是这个大便就像是在肠子里呆了几十年,太难拉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霍小柔感觉自己满头满身都是汗水,而且她几乎没有力气了,脑袋歪到一侧,她才发现墙上挂着一个圆圆的挂表,仔细一看竟然已经十点半了! 就在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任由孩子往下去的时候,霍小柔发现医生和护士聚成了一团,然后过了大概半分钟的样子,一个医生对她说:“别怕,我来帮你,放轻松!” 霍小柔感觉一下刺痛——跟阵痛比起来,还不如针扎一下疼呢!——下体一松,霍小柔知道孩子出来了,感觉抬头看了一下表——十点三十七分! “哇哇哇——”果然,过了几秒钟孩子洪亮的哭声就响起来了,霍小柔这下完全放松下来,任由医生处理她的伤口…… ------------ 第七章 谁来签字 在霍小柔被推进产房之后,产房外也在上演着产妇所不知道的事情。 从厕所回来的章杏花一边擦着手上的水,一边小跑到产房门前,结果看到只有亲家母司大美一人在那边跟别人在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大概是去厕所了——章杏花一门心思全系在了正在生产的女儿身上,所以并不着急寻找女婿。无奈这时间就像是双脚挂了一个上千斤重的物体一样,越走越慢。章杏花是越等越着急,不停的看手机。到十点半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女婿何伟业还没回来,顿时感觉有些气恼,于是口气不佳地向亲家母问道:“伟业呢,何伟业去哪里了?” 司大美一听章杏花主动跟她搭话,赶紧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着急上火的亲家母,满脸堆笑地回答道:“你说伟业呀,我让他去买水果去了!”。对于儿子如此听她的话这件事,司大美是十分自豪的。就在这时,司大美突然发现焦躁不安的章杏花就像是一个抓耳挠腮的猴子,这种突如其来的幽默顿时逗笑了她自己。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在嘲笑她,司大美急忙扭过头去,使劲地捂着嘴憋了半天,才总算停下自己那该死的幽默。 章杏花听完司大美的解释,顿时感觉心口像是被踹了一脚一样,瞬间满脸涨得通红,立马就想冲到司大美面前把她那张面具一样的脸撕个稀烂,但是一想到女儿还在产房里生死未卜,她也没那个闲工夫跟司大美争吵,便强忍着怒火不再说什么话。 由于等得时间实在太久了,司大美实在是没事可做,于是无聊的地用舌头蹭起自己那坏成空壳的大牙来。说实话,她是不喜欢刷牙的——不仅因为刷牙麻烦还因为牙膏的味道实在难以下咽,但是碍于大家都刷牙这个事实,她才勉强自己每周刷两到三次牙。据她所知,以前的人可是不刷牙的,那人家的牙不也是挺好的吗?也没见哪个人因为不刷牙而牙齿掉光的!因此,她总结出来一个真理——刷牙是导致牙齿变坏的根源!说起刷牙这件事,司大美想起之前跟儿媳妇聊过——刷牙是否必要——这件事情。霍小柔那个多事儿的人,竟然还神情严肃地劝导过她这个婆婆说:一定要养成刷牙的习惯。哼!世间竟然还有儿媳妇教训婆婆的,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霍小柔那个人是真喜欢刷牙啊,一天刷两次,有时候还会因为吃了蒜而刷三次牙,结果怎样呢,还不是坏了好几颗牙齿,虽然她自称是因为吃糖吃多了,但是司大美是绝对不会相信儿媳妇的那套鬼话的!回过神,司大美看到亲家母满脸通红地、愣愣地站在产房门前,只当她是太紧张了,并不十分在意。 过了五分钟左右,产房门被猛地打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女医生冲出来。那女医生一打开门就大声喊道:“霍小柔、霍小柔的家属!” “在,在的!”章杏花像火箭一样飞到了医生的跟前,捂着自己跳得扑通扑通得——几乎要冲出嗓子眼儿——的心脏,生怕多耽误了一秒钟的时间,迅速抢答道。 “赶紧的,签字!大人孩子都缺氧!”女医生语速极快地说道。 章杏花刚一听到医生说“赶紧的”时,就知道大事不妙,听完医生的话只觉得身体瞬间凉了半截,双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心里大喊一声——哎呦,我的闺女啊! “别耽误,快点!”医生催促道。 回过神来,章杏花转头求助地看着司大美,急切地喊道:“快、快,何伟业呢?” “还没来呢!”司大美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但是她人却站得远远地不愿靠近,只是象征性地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往医生拿的东西那儿瞅了瞅,比起产妇的情况,她倒更在意医生到底让签什么玩意儿——签这玩意儿不知道需不需要加钱啊? “赶紧的!不能再等了!”医生已经开始面露怒色。 “我签!”章杏花回答着,赶紧上前签字,竭尽全力地让自己的手抖得轻一点——得亏来这里之前练习过了,只上了小学二年级的她可是练了好久自己的名字,这才总算不误事啊! 看见亲家母已经在签字了,司大美这才一步一个脚印地凑了过去,对着医生解释地说道:“反正我不会写,我不签字!” 司大美的这几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子直直地插进了章杏花的心口,这个仇算是结下了——老娘的女儿在产房为你家拼命生孩子,你跟你儿子倒好——儿子去买苹果,这个你死老太婆在这气我。章杏花心想如果自己是武林高手,看不把何伟业跟她娘打成个猪头,这两头蠢猪——哎呦,闺女啊,你可不能出事儿啊! 签完字后,章杏花完全不想搭理那个死老太婆,拖着紧张到僵硬了身体坐到了靠近产房门的长椅上,紧握的双手使劲地按在胸口,拼了命地祈求上苍保佑女儿平安,任由那死老婆子说什么,就是一个字也不回应了。 司大美见亲家母完全不理自己,也不知道是咋回事,看对方的心思完全没在自己身上。于是,她便呲着牙撇着嘴,对着章杏花的后背好一顿白眼,然后在心里偷偷地胡乱骂了一通。 十点四十分,何伟业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回来了,手里领了一大包水果,马不停蹄直奔到病房,把水果放好后,才赶到产房门口等着。 “怎么样了?”何伟业气喘吁吁地问。 “哦,医生刚刚让签了个字,等会估计该出来了!”司大美见亲家母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好自己说了。 “哦!好的。”何伟业眼睛瞅着丈母娘,慢悠悠地地坐到母亲旁边——得好好喘口气啊,毕竟为了表现得更好一点儿,他放弃了坐电梯,一路小跑着上楼的呢! “买的东西呢?”司大美关切地问。 “在病房里!” “放好了没有,别被人拿走了!” “放好了!” “你——”司大美还想说些什么,被护士打断了。 “霍小柔家属——” “在!”何伟业迅速向前,跟护士报到。 “生了,是个女孩!” 司大美一听,心里一凉——哎呀,毁了! “你们谁进去看看,只能进去一个人哈!” 司大美一个箭步向前,迅速地挡在了章杏花的前面——不行,她得进去确认一下,万一是医生搞错了呢——“我去,我是孩子的奶奶,我去!” 司大美进去以后,先拿眼睛四处瞄了一圈,强扭着脖子瞅了一眼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儿媳妇,坐到了旁边的床上,过了一会儿又坐立不安地站了起来,双手手掌用力互相搓了几下,深吸一口气,“吭、吭——”了两声,又往儿媳妇那边瞅了两眼,想看看她是否注意到自己进来了。 霍小柔睁开疲惫不堪的眼睛,见进来的既不是丈夫也不是妈妈,不由地失望了一下——算了,等会出去就能看到丈夫高兴的表情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地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说道:“妈,你来了!” “孩子呢,在哪儿呢?来,让我看看宝宝!”司大美“眼观六路”,语气十分急切地问。 “孩子,在你后面的床上放着呢!”霍小柔见婆婆如此急切地想看孩子,急忙指给告诉她孩子的位置。 “哎呀,真的啊!”司大美一看竟然儿媳妇指的位置竟然是自己刚刚坐的那个床,不由地心里一惊,自己刚刚好像一直都坐在盖孩子的小被子呢,还好没坐到孩子! 司大美一看宝宝的脸,瞧这单眼皮,瞧这厚嘴唇,这容貌跟伟业小时候可真是一模一样呢!说不定真是医生搞错了呢,她不由地心里一喜,着急忙慌地翻腾着宝宝的小被子。 霍小柔看见婆婆一用手指把孩子的小被子挑来挑去的,意识到婆婆比起孩子的脸更在意孩子的屁股的时候,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但是因为实在没有力气跟这个老婆子争执,便闭上眼睛使劲咬住下唇,硬生生地憋住了熊熊的怒火,咬着牙说道:“女孩!” “哦!”司大美瞬间停下了自己有些猴急的动作,双手交叉在一起,不再关心孩子的状况,有些无聊地重新坐在了对面的床上——医生竟然没搞错,哎,早知道不进来了! “得多大会儿能出去啊!”司大美实在是觉得无聊极了,五分钟没到,就想着出去了。 “哦,医生说得观察半个小时!”霍小柔强打着精神回答,她其实更希望婆婆闭嘴,她真的很累。 “这么久啊!哎,真久啊!”司大美感叹一声,由于嘴巴紧紧向下撇着,两筒浊气只能从拥挤的鼻腔里冲了出来。 “嗯……”霍小柔只想赶紧出去,一点儿也不想听婆婆絮叨,只想着出去后跟自己的丈夫一起分享初为人父母的喜悦之情…… 司大美又随便找了个话题,聊了几句后,觉得没意思,便不再吭声了——她跟儿媳妇实在没话说啊,如果是个孙子的话,她或许还能跟儿媳妇讲讲以前生伟业的事情,哎…… 两个人各怀心思,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一些不打紧的话,都期待着时间能过快一点儿,好早点出去…… ------------ 第八章 名为文佳 终于,霍小柔被推了出来,何伟业楞楞地看着疲惫不堪的妻子——这得受了多大的罪啊,生下来就是个男人真是太幸运了! “你干啥呢?”护士白了一眼跟个百年大树一样屹立在那里的何伟业,大声呵斥道:“这是你媳妇,别杵在那里了,过来帮忙!” 何伟业赶紧走过去,可是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左手伸过去觉得不合适,又把右手伸了过去——这护士到底怎么回事,具体到底该怎么做呀,也不跟他说清楚! “哎呀,用双手抱你媳妇到病床上去啊!”护士心里想这男人莫不是智力不正常,怎么跟个二傻子一样啊! “傻子!”霍小柔小声吐槽了一句,心里并不责备丈夫,只当丈夫之所以如此表现的原因是孩子的出生让他高兴过了头——果然,就像婆婆经常说得那样,有了孩子后伟业就会成熟了。 在霍小柔和孩子出来之前,章杏花就已经收拾好病房了——女儿的床铺、宝宝的婴儿床铺都收拾好了,茶也打好了,总之,一切准备停当。 在亲眼确认女儿没事之后,章杏花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完全放了下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好好抱抱孩子呢,于是轻轻地抱起了孩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司大美看着亲家母脸上的笑容,也背着手凑了过去,堆起满脸的笑容乐呵呵地说道:“哎呀呀,真可爱啊!” “有名字了吗?”章杏花问道。 “哎呀,忘记了!”何伟业说道,“小柔想了好几个名字呢,就是没确定好。” “想好了啊,叫文佳。”司大美接话道。 “文佳?怎么叫这个名字啊?”何伟业问。 “你爸起的!”司大美一边捏着孩子的脸,一边回答儿子的提问。 “啥时候起的?我怎么不知道啊!”何伟业疑惑地问。 “你二姐生过牛牛之后,就着急忙慌地起了,你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吗?”何伟业一头雾水,虽然这个名字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敢保证老爹没跟他说过这个名字! “哎呀,就是那个,家文啊!”司大美不耐烦极了——一个大学生,记忆力还不如她呢! “哦——,是那个家文啊!”何伟业心想怎么觉得这名字在哪里听过呢,原来是老爹取的男孩名字,这么一颠倒,倒也挺好听的。 “文佳不更好听嘛!”司大美一边说,一边拿手指捏了捏小宝宝的脸蛋儿,“是不是啊,小文佳,你爷爷给你取的名字多好听啊!” 司大美一想到自己家的老头子半夜不睡觉,费劲头脑地想出“家文”这么个好名字,结果只能委屈地颠倒过来,变身成“文佳”给个小妮子用,又是一阵难受袭上心头。 “能不能,让我看一眼孩子啊!”霍小柔虽然完全处于精力耗尽的状态,但她依然满怀期待地想要看看这个让自己的费劲全身力气生下来的宝宝。 “快,给小柔看看宝宝!”司大美推了推章杏花抱着孩子的胳膊。 “我知道了!”章杏花赶紧把孩子放在女儿的身边。 “哎呀!”霍小柔突然发出声音。 “怎么了?”三人都吓了一跳,同时开口询问。 “没、没事,就是扯了一下伤口。”霍小柔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只好在心里深深地叹息着——这真是太丑了吧!女儿为什么长得那么像个秃顶的眼镜猴呢? 听到霍小柔的解释,章杏花刚刚伸过拉住女儿的手瞬间放松下来,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何伟业缓缓吐出一口气,责备地说了妻子一句:“你呀,就喜欢大惊小怪的!” 司大美本能地翻上去的眼睛,但是一想到大家都在场,就没怎么好意思再翻下来,只能装模作样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看了一会儿,撇了撇嘴,没有继续说话。 在病房里,霍小柔的床位处于中间,左边的产妇虽然过了预产期,但一直没有要生的意思,就回家住去了;右边的产妇则在霍小柔从产房出来前的前几分钟,刚进了产房。 “你们家男孩还是女孩?”说话的是右边产妇的母亲,她是一个身材丰满的、七十岁上下的老太太。 “我们家是女孩。”司大美最喜欢跟人唠嗑了,只要有人跟她搭腔,甭管听不听得懂人家的话,她都要叽里呱啦地说上一箩筐。 “那可真好啊!”那老太太感叹着,要是这次她女儿生的也是女孩该多好啊!虽然是个儿子,她依然是十分开心的。 “是啊,第一胎生女儿也挺好的。”司大美不想说谎话,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里面的是你儿媳妇还是女儿?你们家生了吗?” “是我女儿。刚刚说生了,是个男孩。” “男孩,男孩好啊!”司大美不由地瞪大了眼睛,那神情就像发现了宝藏一样。 “好什么啊,都已经有过一个男孩了!” “俩男孩也好啊!”司大美翘起大拇指真诚地赞美着。其实她更希望自己的儿媳也给她生个大胖孙子,不过还好现在政策开放了。 “生男孩不是压力大嘛!”看着对方过于夸张的反应,老太太实在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也是啊,头胎是女孩,再生就没什么压力了!”司大美突然想到万一第二胎再是女孩可就毁了,于是接着说了一句:“实在不行再拼个三胎,人家生四胎五胎的不也大有人在嘛!” “哈哈!”老太太听完司大美的话,只是干笑两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面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了好多的老太太。 “这么说的话,我的确看到了外面有一家人,说是第五胎了,家里无论如何都要拼个男孩出来呢!”何伟业着实被那一家子的拼劲给吓到了,即使没生男孩,三个就够了吧,真是够迂腐的,又不是家里有矿,有必要必须生那么多个吗?如果是他的话,呸呸,他才没有那么背呢! “那家人可真是能坚持啊!”司大美听完儿子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 医院里的确有两家产妇的家人一心只想要个男孩,但是大部分的人——即使有想要男孩或者女孩愿望——也还是顺其自然的,没想到几十个产妇中的一两个奇葩倒成为了别人眼中嘴里的“铁证”。 右边床位的老太太看了一眼正在对话的那对陌生的母子,不知道对方是真的听不懂她话的意思还是假装听不懂,不禁感叹——人这种生物,永远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只能听到自己想听到的,再大声的呐喊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霍小柔一听还要再生孩子,一下子着急了,自己才生了孩子,怎么就开始讨论下一胎、下下一胎了,现在的她别说再生一胎了,想想还要再怀孕都害怕!她勉强抬起胳膊,拉了几下丈夫的衣袖,声音小而坚决地在他耳边说道:“我可告诉你,我最多只能再生一个孩子了,别想让我生三胎四胎的!” 何伟业对着妻子微微一下,不做任何回应——反正只要他不说“好”,就代表不答应,到时候怀了,还怕她不生吗?女人啊,大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再强硬的女人面对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总是比较容易“母爱泛滥”的,到时候恐怕真让她去打胎她也是必然第一个反对的! “呼!”霍小柔见丈夫默认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静静地躺好闭上眼休息了。 一旁正在削苹果的章杏花真是气得七窍快生烟了——老娘的闺女刚从鬼门关回来,那个死老太婆竟然说什么三胎四胎,怎么不去死——想着想着,她的气全撒给了手中的苹果,那颗苹果生生被她削了半个去! 另一边,报喜的电话让何成功已经知道了结果,说实话多多少少总是有些失落的,尤其是自己费尽心思取的好名字——何家文——真是可惜了,所以老婆子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随口把名字颠倒了一下,反正是个女孩,名字就随便凑合凑合行了。 说起来,他何成功对什么都不迷信,唯独对取名字这件事情异常执著,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想当初他父亲(也就是何伟业的爷爷)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何成功)能取得成功,特意为他取了‘成功’这个名字。可惜到儿子何伟业出生,何成功依然一事无成,心想肯定是因为‘成功’太小家子气了,不足以让他走向成功,所以在儿子何伟业出生之后,他左思右想了半个月,才终于确定了儿子的‘伟业’这个名字——名字寓意是成就伟大的事业。这样的话,儿子将来即使不能为国为民出大力气,也定会大有一番成就。可惜的是,上完大学的何伟业,似乎把脑袋上坏了,干啥都不长久,还怕吃苦,至此,何成功终于明白了——名字就不能起太‘大’了,过‘大’的名字会把一个人的福气全给吸走的。于是,便想到了“家文”这个名字,寓意家庭和睦、文采出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生下来竟然是个女孩,当初儿媳妇还怀着的时候,明明特别喜欢吃酸的东西啊,到底怎么回事啊?何成功摇晃着自己那颗因为衰老而逐渐萎缩的脑袋,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 第九章 办理出院 已经住院三天了,霍小柔这三天感受最多的就是痛苦,倒不是说身体有多疼,而是心理上的难受。何伟业的妈妈——她现在完全不想称呼她为妈——这三天除了睡就是吃,晚上也不看着孩子,所有一切都是她的亲生母亲在照顾。而她的丈夫何伟业,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打游戏,没错就是打游戏!难道是因为男人都是如此的不堪吗?很明显不是——同一个病房里的另外两个男人都殷勤地跑前跑后地照顾各自的妻子,而她床位左边的那个丈夫——昨天他的宝宝出生——则像个中了头奖的幸运儿一样天天对着自己的女儿傻笑。而她自己的丈夫则是握着手机一会儿向左晃一会儿向右摇,嘴里嘟嘟囔囔的,着实像个情绪异常高涨的智障。宝宝带给他的喜悦似乎不如游戏带来的万分之一,这让霍小柔感觉自己丢脸简直丢到姥姥家了! 霍小柔瞅了一眼因为打游戏累得睡着了的丈夫,瞥了一眼猪一样打着呼噜的婆婆,再看看三天来总共睡了不到六个小时依然在看着孩子的亲妈——什么玩意儿啊?她现在就想大吼一生——你娘的——但是,不行,太丢人了,什么鬼? 十一点半的时候,章杏花出去打水,司大美出去买东西了。霍小柔见婆婆跟妈妈都不在,便抓准这个好时机,对何伟业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想出院!” “为什么啊?医生还没说让出院呢!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一想到出院以后又要开始工作,何伟业突然觉得有些恋恋不舍。 “危险?!你真关心我的身体状况吗?装模作样说这些个话有意思吗?你跟你妈倒是好的很呢,吃了睡,睡了吃,我妈都快累死了!”霍小柔咬牙切齿地发泄着自己的怨气,现在她完全不想考虑别人的感受,她只想自己的妈妈可以休息一下。 “可是,医生还没说要走呢!别光考虑你自己好吗?想想孩子!”何伟业被妻子看破心思,不由得恼羞成怒,迅速找了一个极好的攻击点反击妻子。 “我就只考虑自己了,怎么了?我就是要走!能不能长点心啊,像个人好吗?”霍小柔知道自己这样说话火药味太明显了,现在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也得等医生吧!我——”何伟业试图阻止妻子。 “我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因为病房里还有另外两个产妇,所以虽然愤怒,霍小柔的声音并不大,仅仅两个人能听到;但是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量十足、坚定无比。 “那、那,那过会儿问问吧!”何伟业看妻子真生气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些不大高兴地撅起了嘴。其实,这三天以来,何伟业明显能感觉到妻子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她似乎更加坚决或者说较真吧,总之就是一种让他感觉不太舒服的东西——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失去控制了一样,他感觉现在的妻子有些执拗得可怕。 过来一会儿,司大美和章杏花都回来了,何伟业便把刚才的事情跟两位母亲说了一遍。 “还是问问医生吧!”章杏花还是担心自己的女儿的身体,而且娃娃的黄疸值还是有些高的。 “对对!咱们还花了五百块钱给月嫂呢,这样走了岂不是可惜了那五百块钱嘛!”司大美表示十分的赞同儿子的意见,而且她其实也不大想这么快回去——丈夫是个干起活就不要命的主儿,为了避免别人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作为妻子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没日没夜地干活。医院里的床虽然不舒服,但至少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休息。提起那五百块钱,司大美本来是不想花那个钱的,生产就花了五六千了——在外地生产又不能报销,还要再拿出五百来,谁不肉疼?可是大家都花了,自己不花,岂不显得自己小气?其实啊,这个钱已经花了,她也无所谓,最让她受不了的是章杏花,明明花了钱请了人,还要自己给小孩清理大便,说什么怕孩子被屎蚀着了,哎呦喂,多大会儿啊,那屎不是小孩自己拉的,能蚀多狠?哎呀,那个臭啊,也不嫌恶心的慌?那个死老太婆就是想显着自己疼孩子呢,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是啊,是啊!”何伟业见两位母亲都认同自己,顿时感觉底气十足。只见他脸对着妻子,眼睛却讨好似地瞅着妈妈们的方向,责备话语中略带着几分得意地说:“看吧,我刚才就是这样说的吧,还不是得听我的?” 霍小柔看了一眼正在得意洋洋的丈夫,无奈地用左手掌按着自己紧皱在一起的眉头,伸着脖子瞅了一眼婴儿床上依然在沉睡的宝宝,然后深深地低下头,沉思了一小会儿,缓缓地说道:“那好,先等等吧,今天下午医生过来的时候再说吧!” 到了下午,医生过来检查的时候,霍小柔说了自己的想法,医生说‘没问题’,但是因为孩子的黄疸值又上升了一点,于是一家人决定住到第四天下午再回家。 “你跟家里打个电话,让人收拾准备一下!”章杏花见医生已经同意了,就跟司大美提了一下回家的事情,反正司大美的女儿才出院没多久,也不需要她章杏花具体再多说什么。 “哦!”司大美刚刚睡醒,扶着自己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脑袋仔细地思考了两分钟,可是最后想不到到底有啥好准备的。 “我们明天回去,是的!”司大美趁着儿媳妇和她妈睡着了,问正在打游戏的儿子要了手机,跟自己的丈夫打通了电话。 “她那个娘非得要准备一下,你说准备啥呀!”司大美生气地说。 “是不是鞭炮啊!”何成功思考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哎?!对,对,应该是的,幸好打电话问你了!”司大美点头认同丈夫的话。 “嗯!那我明天中午去买吧,今天太晚了。” “真是事儿多,一天天的,烦死了!” “好了,好了,你不是想抱孙子来着,那你不得先装孙子啊!” “那我也没抱上孙子啊!” “那你咋办?还能自己生是咋滴!”何成功十分幽默地说。 “噗——”司大美一下子被丈夫的话给逗乐了,“就会胡说八道的,行了,别忘记买炮的事情,到时候人家再生气喽!” “哼,气吧,啥都气,哪来那么多事儿呢!”何成功气愤地地说。这个亲家母有多难伺候,他又不是不知道。老婆子每天花七八快钱给她买包子吃,每次都剩下,每次买每次剩,真是够挑剔的!当然,他也心疼钱啊,可是不买的话肯定又怕别人说他们家待客不周,有些钱还只能浪费了,哎! “你是不知道,一天天的,脸拉得比驴脸都长,不就是闺女生孩子吗,搞得自己跟个老佛爷一样!” “咋了,她还跟你摆脸子了?” “可不是嘛!” “就是霍小柔生产的时候,我想着反正第一胎时间久,就让大伟出去买水果,想着大家都没吃东西嘛!谁知道,进去不到三小时孩子就出来了呢?” “怎么这么快?是不是第一胎吗?”何成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哎?!这个,我也怀疑过,我问了伟业了,伟业说他之前——就是她刚怀孕的时候——跟霍小柔确认过,霍小柔还因此跟他生了好久的气呢?” “该不会是恼羞成怒吧?”何成功发动他神探福尔摩斯一般的“神逻辑”推理到。 “那我们能怎么办呢?”司大美顿时没了主意,慌张地求助丈夫。 “嗯——”何成功也不知道该怎么填上自己挖的坑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孩子跟伟业像吗?” “像,可像了!”提到孩子的长相,司大美是及其欢喜的,因为他完美继承了何家的样貌,除了太白了以外! “那就好!话说回来,你还知道让伟业出去买水果呢,想得还挺周到的嘛!” “那是!嘿嘿!”司大美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把生产时那个小事故是如何发生的,以及亲家母因此而生气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你不是会写你名字吗?你怎么不自己签?你要是签了,那她不就找不到借口生气了吗!” “我不是怕要签什么生死状什么的嘛!你看我就只是让伟业出去买了个水果,章杏花就能气成那样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你觉得那霍家人会善罢甘休吗?就这,我还多花了不少钱呢,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啥,账单拿回去你自己看看吧!” “嗯,也对啊!其实,既然都签字了,人没事儿就好了,还有啥可气的?” “不过,孩子出生后好多了,毕竟她的女儿没能生出儿子来嘛!”司大美擅自将章杏花这几天的平淡的反应——因为操劳过度而没有足够的精神头儿——总结‘自认理亏’。 “真的啊!没想到她还不算一个不通情理的人啊!”何成功感叹到。 “哼!要是换成我的女儿生不出儿子的话,我都会跟亲家们赔礼道歉呢!可是啊,我的女儿们都争气,一人生俩小子!哈哈!” “你能,就你能!哈哈……” 听着司大美的牢骚,何成功免不了说了许多安慰她的体己话。俩人完全不像在一起时候那样互相怼了,反而有了一种“小别胜新婚”的幸福感,夫妻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忘记了疲惫一样,一直说到深夜…… ------------ 第十章 欢迎仪式 因为生孩子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月子期间霍小柔跟孩子住在何成功夫妻原来住的房间里,所以何伟业就把车子直接开到了厂子那边。而临出院之前,母亲司大美嘱咐过他,进门之前要等他父亲何成功放完鞭炮再进去,于是何伟业就在厂子前面的那个岔路口,停了下来。 何成功倒也不耽误功夫,迅速点着了那盘红彤彤的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子,鞭炮就放完了,欢迎仪式算是结束了。 章杏花叮嘱女儿带好帽子,自己就抱着孩子下车了。霍小柔见丈夫也下车了,以为他要来扶自己,便坐在车里没有动,可是五分钟过去了,依然没人搭理自己,叹了一口气,霍小柔只好忍着疼痛自己从车上下来了。 “小柔!”章杏花大声喊到。 “来了!”霍小柔听到自己的妈妈在喊她,于是赶紧答应了一声,慢慢地挪着步子进了房间。 “哎哟,我去!”霍小柔一进门就被一股‘神奇’臭味给熏得有些恶心。 “抱着!”章杏花把孩子递给女儿,示意她稍微离远点,然后两根手指捏起床上那两个黑乎乎的脏东西,像是被烫着了似的扔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玩意儿?”霍小柔皱着眉头疑惑不解地问。 “你说是什么啊?被子!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说什么家里准备好了,连屋子都没给收拾,这让一个才动完手术的人睡在这么脏的地方,也不怕给感染了!”章杏花生气地瞪了女儿一眼,接着说道:“看看,人家别说不考虑你了,连孩子也丝毫不在乎!” “我……”霍小柔咬着下唇,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烧烧的。 “叫你老公过来!唉!?谁让你出去了,打电话!” 霍小柔一慌忘记自己还在月子里,差点抱着孩子跑到外面去。 打完电话后,过了五分钟左右,何伟业抱着之前自己跟小柔用的被褥进到了房间里。 司大美见儿子抱着被子,满是疑惑地问道:“你抱被子干啥啊?” “不知道,小柔让拿过来的!” “我帮你拿点儿吧!”司大美接过枕头和一个小被子跟在儿子后面进了房间。 刚一进门,司大美就看到自己的被褥被惨兮兮地扔到地上无人问津,她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即使是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的生身父母,也从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惹她!这是故意的,绝对是挑衅!爆炸般的怒气迅速攻占了司大美脸上的每一个毛细血管,把她的脸色瞬间转变成了猪肝色。 何伟业帮丈母娘收拾好被褥,转身看见满脸怒气的母亲,吓了一跳。他很想知道到底咋回事,但是又不敢问,只好默默地拾起地上的被子,麻利地出去了。 司大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章杏花铺好的床上后,死命地憋着自己的怒火,气哼哼地离开了。 “真是熏死我算了!你看你,当初不让你嫁,偏不听!看看,这都什么玩意儿啊?你看你婆婆那张死脸,看着就来气!”章杏花本来就窝一肚子火,再看见司大美那气呼呼的老脸,更加怒火中烧了。 “妈,别说了,万一再让人听见了!”霍小柔压低着声音,有些着急地说。 “把孩子递给我!”章杏花帮孩子盖好被子,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听见就听见,我还就想骂她呢!” “好了,妈,我身体还疼呢!”霍小柔见妈妈已经雷霆震怒,只好曲线救国,对着她撒了个娇。 “还疼呢?来,赶紧躺下!躺你闺女旁边就行,小心点,别压着孩子了。”章杏花虽然很想好好抱怨一下,但是想到女儿的身体状况,万般怒火也只能忍着——还能怎么办,孩子都已经生了,难道还能离婚不成? 晚上吃过饭,在何氏夫妻眼神的示意下,何伟业没有丝毫犹豫地就跟着父母离开了。他想,毕竟多了一个孩子,父母的那间屋子(就是小柔妈妈已经收拾好的那间屋子)实在太小了,住不下那么多人;更何况,既然妻子出院了,那就代表着已经没什么大事了,自然也不需要他在身边照顾着了;而且留点时间空间让她们母女好好说说话,总是好的。这是一番好意,他想。 司大美来到住处,才发现啥都是乱糟糟的一片,而且屋子里又黑又潮,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想着别人在自己的房间里住着,自己却得在这里忍耐着,司大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瞧瞧你那丈母娘,真是能欺负人啊!竟然把我的被子扔地上,看她那没脸没皮的样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司大美手上收拾着床铺,嘴上骂骂咧咧地一刻不肯消停。 “还有这事儿?”何成功一听,也觉得亲家母这行为有些没教养了。 “可不嘛,你没看见她那嫌弃的表情!你说坐个月子,非得要新被子,有必要吗?” “哎,是够浪费的!”何成功咂咂嘴,无奈地表示着认同。 何伟业挠挠头,有些纳闷,他也没拿新被子过去啊,就一个还算新的,但是也用了俩星期了,难道后来妈妈又拿新的过去了? “还有啊,你记得不,上次二玲给我的一套护肤膏,就是一套一千多的那个——” “哦哦,记得,记得!”何成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丢了!”司大美大有一种“大意失荆州”的痛苦神情。 “怎么丢了?”何成功一副很可惜的语气问道。虽然他不知道女人为什么非得用那么贵的护肤膏,但是那个东西毕竟贵啊,丢了就实在太可惜啊! “都赖你儿子的好丈母娘!收拾东西也不收拾我的,我还以为她帮我收拾了呢,结果忘医院里了!哎哟,想想就心疼啊,你说,刚抹了几天又那么贵!我看她就是看我用那么好的护肤膏,她嫉妒,真是够损的!” “那你肯定得罪她了!”何成功一想老婆子那没遮拦的嘴,指不定哪句话就把人得罪了呢! “是她太矫情了!没事儿找事儿,满肚子的坏心眼儿,一门心思就想挤兑我!不要脸的贱货一个!”司大美咬牙切齿地骂着,那气势仿佛对方要是在身边她能把人家嚼碎吞了。 “那你能咋办?忍着呗,等她走了就好了!”何成功双手一摊,表示毫无解决办法。 “行了,你们不累吗?絮絮叨叨地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呀?而且,别什么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好吗?没事儿找事,闲得!”何伟业本就累到不行的身体,在听到父母的唠叨后变得更加疲倦了,不由地发起火来。 司大美见儿子不仅不向着自己,还胳膊肘往外拐,火气就更大了,于是恶狠狠地说道:“你可真是个白眼狼!我告诉你啊,何伟业,你最好小心点,你那丈母娘最会撺掇人了,指不定这两天你媳妇就得跟你闹腾!你那媳妇可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就爱听她娘家人瞎挑拨!” “不会吧?”何伟业拧巴着自己眉毛,有些不太自信地否认着妈妈的推论。 “今天是个好日子……”就在一家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何伟业的电话铃响了。 “哦,好的!我马上过去!”接通电话,何伟业听到了妻子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吓了一跳,但对方安慰的话让他瞬间平静了不少。 “哼!看吧!开始了吧?”司大美等儿子刚一挂上电话,立刻仰着自己那得意洋洋的脸,咬牙切齿地炫耀着自己的智慧。 听了妈妈的话,何伟业皱起眉头,犹豫地站了一会儿,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说了句“我还是先过去看看吧”,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司大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儿子已经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那又叫一个“气煞老身”啊,少不得又跟自己的丈夫把章杏花连带着她的家人好好问候了一番。 何伟业刚一进门就看见妻子包着被子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就像是一个装了振动器的玩具一样,那怪异的样子着实吓了他一跳。于是,他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我、啊、啊啊啊,就、就、就……”霍小柔的牙齿也在剧烈颤抖,根本没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小柔突然说身体像是掉进冰窖里一样,一直剧烈颤抖,也不知道咋回事。哎呀,小柔,要不然去医院吧!”章杏花担心地看着自己女儿颤抖的样子,那焦急的样子仿佛受罪的不是女儿而是她自己。 “怎么回事?来,我百度一下。”何伟业急忙打开手机,搜了一下,瞄了两眼,他那紧张的劲儿如同皮球放了气一样,完全没有了一点儿紧张感。 “没事,没事,我看手机上说,很多产妇都这样,没啥大事!”何伟业拍着胸脯骄傲地解释着,那模样儿真比一个专业的医生更自信。 一向自称“绝不会在百度上看病”的丈夫,竟然这么相信百度?!霍小柔不可思议地瞄了一眼坐在床尾的丈夫,又迅速低下头,瞬间拧成“川”字的眉头倾诉着她那生怕被人瞧去的悲哀,无可奈何地在心里无奈地冷笑一声后,她也只得把自己的头又往下低了几分。 听到女婿这么无所谓的语气,章杏花牙齿使劲地上下挫着,满脸气得通红,低下头拍了两下女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没事儿,应该没事吧!我喝点水就好!而且,我现在好多了!”霍小柔见自己妈妈脸色不大对劲,知道妈妈是生气了,急忙安慰妈妈。 “真没事吗?”章杏花关心地询问着女儿,生怕她真有什么事儿。 “没事……真的!”霍小柔满脸不好意思地安慰着母亲。 “我就说嘛,肯定没事儿,多喝热水,多喝点糖水,又没出血,能有啥事儿!”何伟业老老实实地把妻子的的话一字不漏地全听进耳朵里了。他坐在床那头一直等了有十分钟左右,一直耐心地等到妻子的颤抖完全停下了,他都没动一动,只是感觉迷迷糊糊地、困意渐渐上来了! 听见丈夫的呼噜声越来越大,妈妈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霍小柔此时只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丢尽了,只好踹了丈夫两脚。 “啊?哎!怎么了,怎么了,没事了吗?”何伟业被踹醒后,被吓了一大跳。 “我好了!”霍小柔又轻轻踹了一脚过去,并且悄悄地给丈夫使了个眼色。 令霍小柔没想到的事情是,何伟业打了一个激灵,仿佛鬼上身了一般,迅速起身下床,快步走到门外,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门。就在她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的时候,他又突然推开了门,不过不是因为别的——既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儿,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人,只是因为刚才那一下“哐当”没能把门关好,他又十分贴心地回头来关上门罢了。 “妈、妈,我们休息?”霍小柔也一脸懵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语气尴尬地讨好妈妈。 “气都气死了,还休息?!”章杏花背对女儿躺好,气得不想再搭理女儿了。 过了一分钟,霍小柔想再跟妈妈解释一下——丈夫也许只是刚当爸爸,有些不知所措呢?她刚凑到妈妈耳边,就发现妈妈已经睡熟了——哎,看来妈妈是真累了啊! 霍小柔关上灯,又给宝宝稍微盖了一下被子,也躺下睡着了。 ------------ 第十一章 有话直说 章杏花感觉自己快被气死了,就因为她这几天给女儿多做了几顿蔬菜汤——医生交代过头几天不能吃太补的、油腻的,没有按照他们何家的要求——给产妇吃大鱼大肉。这几天她那个“好女婿”天天摆着个脸,叫他也不答应,叫买东西就推脱忙。明明该发火的应该是她这个丈母娘,好吧!结果呢?竟然反过来让她看他的脸色。章杏花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受尽屈辱,而女儿霍小柔依然一副不想惹事儿的低姿态。她怎么想都觉得女儿被何家人给洗脑了,为了让女儿清醒点儿,就把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全部告诉了女儿。 “你听明白了吗?”章杏花看着一脸呆像的女儿,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我,听到了。但是,那、也许他只是因为不敢违抗他妈妈的命令呢?”霍小柔被突如其来的信息搞得头昏脑涨的,完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反应来应对这件事情。沉默了一小会儿,她又接着说道:“那也有可能是因为,嗯,那他毕竟是第一次当爸爸,也许,他是蒙圈了呢?” “你,是不是傻了?”章杏花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根本就不是她所了解的那个女儿会说出来的话。 “我的孩子可是刚出生啊,我的孩子怎么办?一想到孩子,我就没办法继续深想了,我宁愿啥都不知道!” 章杏花看了一眼一脸哭相的女儿,突然觉得她似乎成熟了些。深深叹了一口气,章杏花无奈地说道:“那至少也要让他们承认错误才行啊,如果你不想真的离婚,就必须解决好这次的问题,这对于你的婚姻很重要,如果任由你不讲理的婆婆这样兴风作浪下去,苦日子在后面呢!” “行!我知道了!”霍小柔知道妈妈的脾气,就没有再反对。 晚上,工人下班以后,章杏花让何伟业去他父母来,大家一起聊一聊。“有话直说”是她一直坚持的原则。 “你爸妈呢?”章杏花看了看何伟业一眼,有些疑惑地问。 “他们睡觉去了!”何伟业满不在乎地敷衍着丈母娘,果然就如父母所料,他这个丈母娘就是要找茬,他们家对待矛盾一向冷处理,这次也决定以此方式解决这次危机,反正丈母娘在这边又呆不了几天! “去,去给我叫过来!”章杏花尽量稳住自己的脾气,但是她却发现何伟业完全没有要行动的意思。看着何伟业纹丝不动的样子,她恨不得上去踹飞这个菜货女婿。此时的她几乎处于爆发的边缘,眼睛瞪得溜圆,额头青筋凸起,牙齿咬得咯吱响,用音调不高却冷漠无比的声音对何伟业说道:“哼!你可真行!” 何伟业看丈母娘怒发冲冠的样子,不由地慌了神,一下子将父母的嘱咐——不管章杏花说啥,就说他们睡觉了——抛诸脑后,犹犹豫豫地往父母住处走去。 司大美早就摆好架势了——甚至做好了吵架的准备,在都是自己家人的地方,还能让一个外人欺负了? 何成功是最后一个过来的,他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坐着长凳上后,本能地掏出了一根烟。 “不要吸烟!有孩子呢!”霍小柔已经不止一次提醒公公了,可他总是忘记。 等大家到齐以后,章杏花把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儿都说了一遍,想让亲家公——这个上完高中的知识分子,给评评理,看究竟谁对谁错。 “你说,我女儿在生孩子呢,跑出去对吗?” “不对,是不对!”何成功敷衍地点了几下头,姑且表示了自己的认同。 “他其实就是出去买了点儿水果嘛,而且,是我让他去的,亲家母,你别生气哈!”司大美笑呵呵地解释。 但是章杏花已经完全不把司大美列入自己沟通的对象范围内,所以完全无视掉她的话,直接转向何成功说:“他跑出去是不是不对?” 司大美见章杏花不搭理自己,顿时不大高兴,但是身为当事人之一,她绝对不允许章杏花‘一个人说了算’,所以她坚持回答章杏花的每一句话:“后来不是回来了吗?” 章杏花本不打算继续搭理司大美的,但怎奈那司大美的话实在太气人了,便忍不住转向她并大声争辩:“那签字最后还是我签的啊!” “那你也说了,字都签了啊!”司大美也开始语气不怎么好了,她最看不得别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撒泼了,儿子只不过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有必要咄咄逼人地一直责问吗? “怎么着吧,看来你是要不讲道理到底了?” “没,没有啊,我就是就事论事啊,是你不讲道理好吧!” “我不讲道理?好,好,那我还真得好好说说了,你说说,你家这个宝贝儿子哈,我闺女怀孕孕吐,他说装得真像那么一回事,要不是亲耳听到,我都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你等会儿,我得说完我要说的!”章杏花伸手阻止了想要抢话的司大美,接着说道:“我闺女怀孕快七个月的时候,你儿子不知道怎么跟我闺女吵架了,硬是在床上躺了三天。天哪,那是在我家,搞搞清楚好不好,像个男人吗?” “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儿啊,这不是生了孩子了吗,肯定以后慢慢就会好了的!”司大美觉得这都不算什么大事儿,儿子经常因为生气躺好几天,这都只是正常情况而已,何须大惊小怪呢? 然而对章杏花来讲,司大美这句话却完全就是火上浇油。 “小?!可真是小啊,三十一岁了吧,还是孩子?你们家是准备活多久啊?”又不是千年王八——章杏花在心里默默补上这半句话。 “三十一怎么了?!三十一那他也是我们家的宝贝啊,我可从来没舍得让他受过苦!”司大美小声嘀咕道。 “你那意思是让他一辈子就这样当个孩子?”章杏花嫌弃地看了看司大美,那眼神似乎是在看一头来自白垩纪的恐龙。 “我也不是那意思,成熟还是应该成熟的,这不是生了孩子了吗,以后就好了!”司大美十分坚定说出了自己一直作为口头禅的话,说得就好像孩子的出生与否真跟一个男人的成熟度有多大关系一样。 “就照你的这种方式下去,你儿子啥时候也成熟不了!”章杏花讽刺道。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觉得我心疼我儿子没啥错!”司大美虽然说不过对方,但并不影响其坚持己见,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心疼你儿子,可是我也是我爸妈的宝贝女儿啊!你知道吗,你儿子这么做,我有多伤心啊!”霍小柔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了几句嘴,虽然是怼婆婆的,但话却是说给公公何成功听的。对她而言,实在没办法接受自己和孩子陷入危险之际,自己的丈夫跑出买苹果。 何伟业一听妻子这么说,羞耻得有些不知所措了,本来到嘴边的话也吞了回去。 就在此时,司大美和咋章杏花已经各持己见争吵起来,二人可谓高手过招,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声音也随着情绪的波动越来越大。 “好了!行了!”何成功深深地低着头,紧紧地捂着耳朵,整个脸几乎全埋在了手臂里,死死地压制着嗓子里的怒气,但是由于声音有点儿不够大,没人听到他那隐忍的劝阻。又过了一会儿,何成功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使劲拍了几下桌子,大喊了一声,“行了,都住嘴!” 一阵沉默后,章杏花接着开口了,她再次询问何成功,“你觉得你儿子去买苹果对吗?” “不对,是不对——”何成功准备好好给这个亲家母讲讲其中的道理,可惜被打断了。 “那就行了!”章杏花刚才就注意到亲家公似乎羞耻得都不敢抬头了,便认定他还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于是就不再继续为难他们了。 “对,您说的都是对的!”为了显示自己很有礼貌,何成功特地用了个“您”字,“但是,我们不能总是揪着过去的错误,也不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吧!而且,您说的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是否过好日子不是吗?”何成功觉得自己这个“年轻人”用的是极为精妙的,别人是绝对找不到攻击点的。 “怎么就不重要了呢?啥意思?我怎么就不大明白你话中的意思呢?你是说我说的都不重要是吗?”章杏花完全就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个老头子在说什么。 “不是,也不是,我的意思是重要的是两个人的意见,过日子不就是这俩孩子的事情吗?您说是不是?”何成功看亲家母语气不对,赶紧转变语气,硬生生地扭转了自己的说话方向。 “对,没错!然后呢?”章杏花点点头表示认同。 “而且,伟业是做错了,我们也认为伟业应该变现成熟一些!”何成功干脆放弃了‘以理服人’的个人原则,采用‘速战速决’的方案尽快解决目前的争吵——毕竟连孔子那样的大圣人都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对嘛!我其实不是非要怎样,就希望你们家拿出一个正确的态度来!”章杏花本来就是只是希望何家人端正自己的态度,又见他们家的顶梁柱——何成功——这么诚恳,便以此为台阶,不再继续争执下去了。 “对对,您说的都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何成功心里自然是非常不服气的,但是他也实在不想听章杏花啰嗦下去——每天听司大美那个嘟囔嘴唠叨已经够累了,只得口头上表示认同。 就在父母们激烈争论的时候,何伟业老老实实地待着,没敢多一句嘴。他完全没料到丈母娘会这么直接,连一向出口成章的父亲都甘拜下风了,那作为儿子的他以后还是恭恭敬敬地侍候,绝对不敢乱耍小性子了! 沉默了五分钟以后,何成功和司大美以还有东西要收拾为借口出去了。而何伟业在仔细向丈母娘确认第二天早上需要购买的东西之后,也小心翼翼地放下帘子出去了。 ------------ 第十二章 看似平静 今天,霍家一家人都来到了何家,探望产妇和刚出生的孩子。霍一袋刚到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僵硬的,总在不知所措地搓着手。站在布帘那边迟疑了一会儿后,他才轻声问道:“在喂奶吗?”得到女儿‘没有’的回复以后,他又搓了搓无处安放的手,然后挠挠自己的头发,长舒了一口气后才进去了。站了一小会儿,看了几眼刚出生的宝宝,随即撩起了帘子,转身就要离开。 “爸,你要不要抱一下宝宝?”霍小柔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她是最了解爸爸的。 “好,好呀!”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霍一袋开心地伸出双臂接过孩子,“哎呦,真小啊!软得吓人,不过,没你小时候小呢!还是把孩子放被窝里吧,免得冻着了!”霍一袋紧张的神情惹得霍小柔笑出了声来。 “看你爸爸紧张的!”章杏花莞尔一笑,回忆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啊,有一次蜡烛倒了,点着了被子,你爸爸一着急,竟然直接用手把被子拿开了。明明旁边就有棍子!结果手烧得哟!” “那时候,就是脑子短路了,想不到其他的东西了,就想不能烧着小柔了!”霍一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手烧得怎么样啊?”霍小柔感动地看着自己的爸爸,紧张地问道。 “你那时候还没有一岁呢,哪里会知道呢?烧得挺严重的,好多天啥都干不了!”章杏花疲倦的脸上完全没有了一丝愤怒、紧张,这大概是这许多天来她最轻松的状态了。 “嗯哼!我先出去看看了,等会儿再来!你要出去散散步吗?”霍一袋拉了拉自己的西装,清了一下自己的嗓子,带着章杏花一起出去了。 “咱爸爸是害羞了吧!哈哈!哦,对了,”霍大金的媳妇钱小芹一边说话,一边把自己的女儿霍圆圆——圆圆从昨天开始就直吵着找姑姑——塞到霍小柔的怀里,接着说道:“今天咱妈可就跟着一起走了!” “嗯!”霍小柔微笑着点点头。 “那你可得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不知道的,你给我发信息或者打电话都可以的!”虽然钱小芹比霍小柔小了三岁,但她已经结婚三年了,孩子也快两岁了。钱小芹看了看一脸傻笑的姐姐,在心里感叹道:这个姐姐啊,整天心大得可以装下航空母舰,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好的,知道了!”霍小柔抿着嘴笑道:“听你说话的方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姐姐呢!” “明明就是你自己看起来太傻了!”霍大金就像抓了现行犯的神情看了一眼面部有些浮肿的姐姐,又扭头看着弟弟故作调侃地寻求认同:“对吧,朝阳!” “没错,的确如此!”霍朝阳看着憔悴的姐姐,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头,迅速调高自己的声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担心。 三人一起聊天场景倒真让霍小柔回忆起还待在家里的时候,抱着侄女的手也不禁稍微抱紧了一点点,眼眶猛地一热,眼泪差点流出来。她因为自己的家人都过来看她和宝宝,自然是心里高兴极了。想想妈妈就要回去了,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舍的,但是她也实在不想妈妈再这么辛苦了,而且,母亲回去的话,丈夫就会来照顾自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其实在出院后的这几天,霍小柔不但要忍受身体的疼痛,还感受生活无法自理的无助,更得在两个家庭之间斡旋。夜深人静的时候被吓醒的她,总会默默把手指放在孩子的鼻子下面,唯恐那个弱小的生命就此戛然而止。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拔光了羽毛的孔雀一样,尊严和高傲碎了一地,死神似乎就在耳边,总是不停地吹着死一样寒冷的风,未知的恐惧就像一条控制不住的蛇一样钻进嘴里,越往外拉它越往里钻,被剥夺了语言的嘴到最后也说不出一句“我怕”。时间越久,霍小柔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情况越糟糕,所以她每天都会发信息给自己的丈夫,但是丈夫从来都没有回复过她,所以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信息。 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好好沟通一下的话,说不定就能解除彼此之间的误会了——如此想着,霍小柔立马抬起头寻找丈夫的踪影。那一瞬间却看见丈夫似乎在翻白眼,而丈夫身边是——正在跟他说话的——她的姑姑。于是她告诉自己丈夫只是迷了眼睛,但随即被丈夫那充满厌恶的神情否定掉了。恶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就在她想要开口骂人的时候,突然发觉感觉嘴唇有些疼痛,原来自己竟然被怒火控制到失去理智,而自己门牙狠到差点儿将自己的下唇咬破。 “来,把孩子给我吧!来,宝宝,姑姑累了,需要休息!”钱小芹考虑到姐姐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赶紧伸手接过孩子。 “嗯!”小圆圆还不想离开姑姑,但是一听到妈妈说姑姑累了,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姑姑的怀抱。 因为霍一袋、霍大金夫妻和霍朝阳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一行人又顺次看过孩子,所以何伟业的父母带着一行人去邻近的饭店吃饭去了。 经历了前一天的折腾,何伟业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不想再对着谁发什么脾气了——谁让干啥就干啥,因为这样肯定不会出错。 他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别人放着的风筝,线永远在别人手里。妻子拉一下,就得表现出心疼妻子姿态,父母拽一下,又不能不表现出心疼父母的样子。其实对他而言,两边都是重要的,但是两边偏偏要一争高下。 真的麻烦死了,真是不明白结婚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受气吗,他想。每天晚上的时候,父母总是会详详细细地把一天的事情剖析清楚。虽然很啰嗦,但是也让他彻底明白,问题的关键不是妻子,更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妻子的家人,所有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妻子的家人管得太多了。他深知自己选择的妻子是善良的、是体贴的,但是耐不住有人在一旁挑唆啊,而他的父母——何成功和司大美最是疼他爱他了,绝对是不会害他的。更可况父母人生经验丰富,看人看事总是一针见血;而妻子霍小柔也确实太单蠢、太幼稚了,看问题永远只看表面,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别人的真实用意。 何伟业看着那一群明明跟自己没啥关系,却一个个跟大爷似的趾高气昂的人,他尽量保持表面的平静,用心的接待每一个人,但是他们这些人偏偏啰啰嗦嗦地说着一些有的没的。他们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到他的耳朵里之时,都像是自动裹上了一层厚厚的侮辱一样,激烈地刺激着他自尊心的泉眼,翻了倍的怒气一股股喷涌而出,几乎燃尽了他的理智。何伟业从来都是一个实在人,不屑于假装很平静,每天听父母唠叨那是孝道是本分,现在再来这么多人说那么多无聊的话,他们说得出口,他却一点都不想听!但是又不好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只好假装咳嗽地把脸转就到一边,虽然委屈自己的耳朵听着他们说话,但在客人看不到的时候白眼翻得跟喝了耗子药一样利索——这翻白眼的功夫真是得到了他妈妈司大美的真传呢!他也因此感觉心里好受了不少。但是,却不成想,他的这种行为全被坐在窗边的妻子看了去! 对司大美而言,儿媳妇一家子的到来就是由一个章杏花变成了一群章杏花,只是让她感觉更加窝火了。听听,一个个说得什么——好好对待她(霍小柔),说得好像他们何家怎么欺负他们家霍小柔一样!关键是霍小柔父亲都没说什么呢,霍小柔弟媳妇、姑姑一个个跟泼妇一样开始啰嗦起来了,有她们什么事儿吗?这一切的一切都助燃司大美那本就高涨的怒火。那女娃出生以后唯一的好处恐怕就是儿子比以前成熟了,儿子真的比以前耐骂多了——以前说不得两句,恨不得能把桌子掀了。现在即使她用尽她所能想到到最难听的话骂儿子,他也笑眯眯的不说一句话了。对于这个神奇的发现,司大美真是如获至宝,把每天从章杏花身上受的气,全部发泄到儿子的身上。 司大美虽然觉得骂儿子很解压,但是她是绝对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儿子的,更何况还是霍小柔的弟弟、弟妹、姑姑,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配说她儿子吗?于是,她便故意用更加恶毒的语言在那些人的面前教训自己的儿子,一为指桑骂槐——听者有份;二为显示自己从不偏袒儿子——显得自己大公无私的高尚品德。 何成功虽然觉得霍小柔的家人很是不讲理,但是毕竟他们今天下午就要回去了,他又是一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懒得跟他们这些没素质的人纠缠。只是啊,生了个孙女已经花了六千多了,今天吃顿饭又话掉一千多啊,心里面是实实在在的疼啊!他们一家子就是过来浪费他的钱的,有这些钱干啥不行,非得搞这些虚假的形式主义!虽然章杏花那边给了五千五元的见面礼给女娃娃,但是那也是落入了儿子儿媳的钱包里不是吗?何成功心里虽然是苦水满满,但是他是最讲究面子的,酒桌上依旧拍着胸脯面不改色地说了不少好话。 下午四点左右,以极大的热情送霍家人一行人离开后,何成功特地跑到霍小柔的房间,故意很大声地说了句:“哎呦,又花了一千多啊,生孩子就是费钱,没办法!” 而此时的司大美真真是松了一口气了——跟儿媳妇说话终于不用那么拿捏了!这些天她说话都是言不由衷的,甚至连表情的安排都得看章杏花的眼色来决定。现在好了,是哭是笑完全按着自己的心情来,她感觉天空一下子变得更蓝了一样,真是心情都好了不少呢!不过,司大美可不像有些人那么不讲道理,虽然这几天白白受了许多的委屈,依然决定了要尽心照顾儿媳妇和孙女,只要那霍小柔不发大小姐脾气地无理取闹,她也是绝对不会故意找茬的! ------------ 第十三章 家庭大战 厂房右排靠近小路的房间里——何伟业、霍小柔和小佳文现在居住的房间里,两个女人以一声比一声大的声音激烈地争吵着,让这个本应该安静的夜变得吵闹起来。 “好啊,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离婚好了!” “离,赶紧离,离了赶紧给我滚!” 何伟业刚从外面送货回来,就听见妻子和妈妈尖锐的争吵声。 “怎么回事?”何伟业生怕自己的声音被听到似的,声音轻得如同哈了口气。人家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光是他妈妈就能唱一出大戏了,再加上自己的媳妇,那还了得,敌情尚不明朗,他可不敢乱插话。于是乎,他干脆将自己定在门外,只伸半个头向屋内观察一下情况。 “你就是因为我生个孩子了,所以才这么对我吧!”婆婆气势汹汹的样子,简直就像骂街泼妇一样毒辣、干脆,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霍小柔一下子懵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自己满腔的不满。 “你生孩子,这跟生不生孩子有什么关系吗?别什么都跟孩子挂钩,还大学生呢!”司大美冷笑一声,打蛇打七寸,她专捏这死妮子的软肋,她在吵架方面还从来没输过谁呢! “我,我——”霍小柔身体本就疼得要命,心情也老是起伏不定,司大美的话更让她心里憋屈得要死,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火一样烧得她五脏六腑隐隐作痛。 “看这几天把你、还有你那个娘给得意的,专门刁难我是吧!自以为自己是谁呢,我儿子对你不好吗?你大着肚子的时候,不都是我儿子给你洗的衣服,甚至还给你洗臭袜子、脏内衣,他对你不够好吗?你知不知道,我的宝贝儿子,我都不舍得让他给我洗衣服,你那娘竟然感如此欺负我儿子!”司大美把从医院回来后这三天受到的委屈如同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 “刁难?!”霍小柔紧皱着眉头,从司大美的话里挑了两个最让她难以理解的字,在嘴里反复琢磨着,想要弄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猛然,抬起头,她看见了自己婆婆那狰狞的嘴里依然继续大声宣泄着她的不满,她渐渐感觉陌生无比——这人到底是谁,她嘴里噼里啪啦地在蹦哒着的话是什么意思?在怀孕六个月之前,衣服都是她霍小柔自己洗的呀,难道婆婆她都看不见的吗? “可、可是,我啊,我刚刚只是在跟我弟弟打电话呢,是你很没礼貌的插话进来的啊!”霍小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于是抓住了最开始引起争吵的误会,试图消弭这场争吵。 “没礼貌,是谁没礼貌?你有礼貌,就你有礼貌,你全家都有礼貌,行了吧!我告诉你,你刚刚打电话,我都听见了,你就是说我坏话呢,你以为我聋吗?”司大美猛地向前一蹿,再次甩开了那个挂在横梁上用来遮挡产妇和婴儿的薄布——就像刚开始争吵时一样,毫不客气地、猛然甩开! “但是,我并没有说你啊,我是说我弟呢!”婆婆的机关枪一样的嘴炮,打得霍小柔毫无还击之力,最后只蹦出这么一句无足轻重的话。 “你当我聋了,是吧,什么家庭啊,什么感情啊,不是说我吗!”司大美咄咄逼人,毫无让步之意。当然,她并没有听到儿媳妇聊天的全部内容,但就这几个字就足以让她百分百肯定儿媳妇肯定是在说她坏话呢! “我,我……”霍小柔从未见过这样胡搅蛮缠的人,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只得“哑巴吃黄连”,万般委屈自己忍着了。无奈之间,她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 ,责怪自己平日里总看不上那些个骂人的话,真到用的时候只能像这样一个能用的词也想不到,想到了也说不出口来。 “好了,妈,别吵了!”何伟业的声音好像卡在喉咙里了一样,小得让人听不大清楚具体内容。 啊!霍小柔听见丈夫的声音,太好了,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她充满希望的看向丈夫,但是丈夫始终没看她一眼,只顾得忙前忙后地围着他妈妈,一门心思地平复愤怒的母亲的怒火呢! 何伟业自然注意到了无助的妻子了,但是他这几天也确实受了不少气啊,她任由自己的亲娘在他家里作威作福地欺负他,正好趁此机会让妈妈压一压妻子的气焰。不过,他是不会自己出面的,万一处理不好影响了夫妻感情,可就不妙了!这样由妈妈出面,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妻子娘家那边也说不着他何伟业什么——真是聪明,他在心里偷偷夸赞了自己一下。 司大美又单方面嘟囔了几分钟,看儿媳妇那边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火气自然也平复下来了,考虑到孩子出生九天而已,万一打扰到孩子休息的话总是不好的,于是她便不再说什么,移步到隔壁女儿的房间去了。 霍小柔看人都走了,赶紧抱起哭闹的宝宝,想要给她喂喂奶。正当霍小柔要解开自己的扣子时,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的薄布再次被甩开了。 “啊!”霍小柔吓了一跳,定神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公公,幸好她没在喂奶,一股火气窜到心脏,瞬间点暴了她的脾气,也不管对面是谁了,直接吼了一句,“你干什么啊!” “吼吼,吼什么吼!” “我正要喂奶呢!你有病啊!” “喂奶就喂呗!我是你爸爸,怎么了?” “哈?!”霍小柔疑惑到五官快拧巴到一起了——哼!本姑娘的亲爸爸才不会这样不知分寸! 何成功也许是觉得自己做得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合适,愣了几秒后又退到了薄布外边的餐桌旁坐了下来。 因为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在这仅仅是三十秒钟的时间,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像停止了一般,整个屋子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 何成功清理了一下嗓子,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打破了这无法永远持续下去的和平,愤慨而又深沉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啊?!这几天我们一家人有多憋屈啊?你看看,我们为了你,都搬到那边去住了,那边有多潮湿!啊?!还有,你看看你那姑姑,再看看你那弟妹,还有你弟弟,你妈妈,一个个跟泼妇似的,还来教训我儿子,尤其是你那娘,天天在这里发脾气,她以为她是谁啊!啊!我就想知道我儿子哪里对你不好了?”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官儿的样子,每说一句都狠狠地敲一下桌子。那架势,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对啊,我儿子还给你洗衣服,那臭袜子脏内衣!”司大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这边屋里来了,这么个教训儿媳妇的好机会,她可不能错过啊! “还有,那个啥,你、你妈!”何成功就像饿了许久的老狗,终于捡到一个大肉骨头又总怕别人抢走了一样,死死抓住这好不容易轮到了的出场机会,激动得有点理不清楚自己应该先说什么才好。 “我妈?”霍小柔有些迷惑,这都谁跟谁啊? “对啊,你妈妈给你买了多少苹果啊,你还没给她回报呢,现在就跟她吵起来了?这是你一个大学生该有的素质吗?”何成功在教训儿媳的同时不忘讨好一下自己的老婆,现在他俩完全变成同一个战线的战友,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呢! “我,我……”霍小柔回想了一下,怀孕四个月后,她回到这边,她婆婆确实给她买了几个月的苹果,这一点的确无法反驳。 “你妈今天是不是给你做鸡肉了,你呢?你看你,扒拉了几下,一锅全剩下了,有必要故意给她难看吗?”何成功指着餐桌上那锅鸡肉,恶狠狠地质问。 被何成功点名的一锅鸡肉就静静地躺着餐桌上,一层白腻腻的油完完整整地盖住了所有的鸡肉,倔强的鸡肉隐隐散发着自己特有的腥气,向在座的每一位宣誓着自己是鸡肉而非猪肉这件事实。 霍小柔看着桌子上自己剩下的那半碗鸡汤,说实话,她都不敢回味那腥气十足、酸爽无比的滋味——做过饭的应该都知道,一道工序——不放葱姜蒜,直接冷水煮肉——做出的肉汤,究竟是什么滋味!即使这样,为了避免尴尬,霍小柔还是硬着头皮把那碗又腥又柴的鸡肉都吃进去了。 “还有,我之前给你跟伟业花了两万多弄的礼品毛毯厂,你们都怕苦,不肯做,现在又来嫌弃这嫌弃那的,你自己说说是应该还是不应该呢?”何成功趁热打铁,完全不给儿媳妇仔细思考的机会。 “毛毯厂?”什么时候的事?霍小柔仔细回想着,就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礼品厂的事咱先不说,伟业的工作的事情,我不得不说一句,你们还没结婚的时候,你就让他辞职回来,你这么做不是耽误他前程吗?” “哈?!”何伟业在结婚前确实曾经跟她提过不想继续在厂里打工的事情,说是太累了对身体不好,但是当时她只是说工作的同时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呀,她从来没有说过让他放弃工作啊!怎么现在全成了她的错了呢?而且,要说耽误工作,她为了生孩子,也把自己的淘宝店搁置了,因此不知道流失了多少客户呢! “还有,那房子的事情,我不是不给你们买,是希望你们自己先努力一下!”何成功自己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的,但是这些都用敲桌子声盖过去了,而且看儿媳妇那个一头雾水不知所措的样子,就知道她跟她父母不一样,好好教育一下,还是个单纯的好孩子的! 霍小柔完全沉默了,一股疑问在她的胃里翻腾着,那种又回到孕吐期的错觉,让她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十分难受。但是,她虽然知道何成功说得毫无道理可言,可是她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对,难道,真是她错了?要不是她错了的话,为什么丈夫不帮她说话呢?不行,作为一个妻子,她不能给自己父母丢人,不可以,继续反驳岂不是会变成公公说的那种泼妇了吗? “你刚刚还说要离婚是吧!可以的,反正婚姻是你们俩的,想离就离,我不拦着!”何成功以退为进,来了一招奇招。 “离、离婚?”霍小柔没想到连公公也这么说,顿时慌了起来。 “对啊!你不是想离婚吗?”看到霍小柔慌张的神情,何成功明白自己这招出对了——小姑娘,还是太嫩了! 旁边的何伟业一听父亲这么说,瞬间如同掉进冰窖里一样,从头凉到了脚,心里只剩下一句话——怎么办? “我、我……”霍小柔已经完全慌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公公的话。 “就看你这样,我告诉你,我不指望你跟伟业的,我看你们俩也没啥前途,干脆就要这一个孩子就行了!”何成功再次出击,坚决把她打击到乖乖听话。这个女娃啥都好,就是太自以为是了,不打击打击不行,他恨铁不成钢地想。 司大美在一旁听着丈夫教训霍小柔的时候,时不时还会帮几句腔,此时的她心里的得意满到溢了出来,倒使她看起来喜气洋洋的,如同新婚燕尔的新媳妇一般春光焕发。 何成功和司大美夫妻二人东一句西一句地扯了半天,直到孩子哇哇大哭起来,他们才终于肯压低自己的声音,慢悠悠地挪动他们那尊贵的脚,嘟嘟囔囔地往隔壁的房间去了。 何伟业跟着父母后面一起到姐姐的屋子里后,恭恭敬敬地向父母道歉,祈求他们的原谅。就这样折腾到晚上八点多,父母才总算消了火气,心满意足地一同回到原本伟业夫妻住的屋子去了。何伟业在恭送父母离开后,这才终于得出空闲来,回到妻子和孩子的身边。 ------------ 第十四章 丈人到访 何伟业慢悠悠地回到房间里,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无力地呈现着,看了看正在照顾孩子的妻子,他没有说话。在他心里面,自然是怨妻子不懂事的,因为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见过父亲像这样发脾气,因此肯定是妻子做错了。 “你,你怎么不说话?”霍小柔因为公公婆婆那阵狂风暴雨般的说教,觉得心里堵得很。他们的每一句话她都想要反驳,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只能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给自己和自己的老公了——怪自己嘴太笨,怨老公不知道帮腔。 “你都不知道帮我说句话啊!”霍小柔充满怨念地说,但因为语气里完全没有一点儿气势,说出来的话撒娇意味十足。 “哈?!我还没帮你吗?”何伟业难以置信地看着妻子,“我一直在跟我的父母道歉,并且告诉他们,你只是因为刚生过孩子,让他们别跟你一般见识!我费了多大的劲啊!” “我不想离婚啊!”霍小柔看了一眼双眼通红、表情悲伤的丈夫,突然很害怕就这样失去他,于是由着心里那股最脆弱的感情,顺势趴在了丈夫的肩头,坚定地说道:“不要,不要,我绝对不要离开你!”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掉落了下来。 “我,我也不想啊!”妻子的眼泪让何伟业的鼻子一酸眼泪也跟着从眼角滑落下来,一想到父母坚决的态度,他不由地害怕了,恐怕这婚姻终究由不得自己做主啊,该如何是好啊?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你,怎么说呢?我说了,你能听进去吗?你能按我说的做吗?” “怎么做啊?”霍小柔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丈夫,试探性地问道:“你该不会要我跟你父母道歉吧?” “嗯!这个办法好啊,你自己去解释的话,他们肯定会原谅你的,你放心好了!”何伟业觉得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语调一下子兴奋地高了起来。 “可是,我现在做不到!”现在别说让她跟那两个人道歉了,她恨不得冲出去打他们俩一人一个大嘴巴。 “可是,明明就是你错了啊!” “我不知道我错哪里了,是你妈听错了啊,我没有说她坏话!”霍小柔坐直身子,往旁边挪了一点。 何伟业强压自己的怒火,缓缓地跟妻子解释道:“你不要再幼稚了好吗?难道你真想离婚吗?” 霍小柔摇摇头没有说话,她的确不想离婚,可是她也没办法强迫自己跟他们道歉。 看到妻子没有反驳自己,何伟业知道她就要妥协了,于是再接再厉:“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尊敬父母这一条是必须要做到的。你知不知道啊,我的父母养育我多不容易啊!我们家里也只是在我毕业后的这两年,经济情况才总算好点的。我父母可是吃了很多苦的,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结婚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要尊敬你的父母,不能欺负他们!”看着丈夫不断从眼角滑落的泪珠,霍小柔的心软了下来,她想着只要能拂去丈夫的悲伤,委屈一点儿又如何呢?于是,她强压着心里的巨大的违和感,强迫自己接受他的道理。 “但是——”何伟业停顿了一下,歪着头看向妻子的眼睛,语气略带温柔地责问道:“你,做到了吗?” “但是,明明是他们欺负我啊!”霍小柔无论如何不太能消化丈夫所说的话,总感觉一切都奇奇怪怪的,但是她又理不清楚,只能任由自己的理智跟情感胡乱地缠绕着,直到变成一团乱麻。 “他们没有欺负你,他们这么说是为你好,你得知道啊!他们怎么不去说外面的路人啊,还不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儿媳妇。要是不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看,谁会犯这个劲儿呢,出力还不讨好,净落下怨恨了!你想想就会明白的,那别的其他陌生人还没有这个福气呢,你得知足啊!”何伟业的语速越说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渐渐地他把自己都说得感动了。想到父母的良苦用心,再回忆一下自己和妻子的所作所为,最后他自己反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去了。 “是吗?”霍小柔半信半疑地拧巴着眉头,努力想要理解丈夫的“大道理”。 “对啊!我向你保证,他们是出自好意,才会跟你说这些事情,而且,你想想这几天你妈妈的态度……哎,我也不计较这些了!”何伟业想起这几天霍小柔的母亲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仅仅因为自己没出去买鱼,那个老女人就给他摆脸子,哼,当时他只是白了她一眼,结果她竟然大吵大叫起来,害他被骂了一顿。 “我妈妈脾气不好,我知道,这点我道歉——”霍小柔知道母亲是心疼自己刚出院就呆在这么潮湿的地方,才会对丈夫态度不好,但丈夫一家人全都生气了,也许真的是自己家的人做得过了头了吧。 “知道就好,我原谅你了!”何伟业破涕为笑,整个人一下子由阴转晴了,深呼了一口气,说道:“好了,那我们准备休息吧!” “嗯,好,好吧……”霍小柔点点头。 “今天是个好日子……”正当两人准备睡觉之际,何伟业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手机号,顿时有些慌张,不过当即镇定下来。这回吵架既然是因为父母,就不能指望他们了,再让他们掺和进来,恐怕不妙,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哦,爸,没事,没啥大事,都是误会。哦,小柔很好,孩子也很好,您放心!小柔在旁边呢!”何伟业将手机递给妻子的同时,悄悄给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胡说八道。 “爸,没事,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大金说的。” “哦,我大弟弟说的啊!好的。” “闺女啊,真没事吗?我听大金说你们吵起来了!” “啊,没事——就是,嗯,其实,是吵架来着!” “他们欺负你了?”霍一袋问道。 “没,没有,就是误会……”霍小柔开始动摇起来,她很想把事情都告诉爸爸。 “哎哟,我的闺女啊,你怕什么呢!有啥事,你爹给你顶着呢!哪怕天破了个窟窿,有你爹的肩膀呢,你咋就傻了呢!”霍一袋一着急,嗓门大了起来。 “他们都围着我,声音很大地说了好多话,我都没听懂。我感觉很、很害怕,对,好恐怖啊,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爸爸,救我,呜呜呜呜……”霍小柔的眼泪就像洪水一般,无论任何东西也阻挡不住了。 “别哭,别哭闺女!你现在还坐月子呢,对眼睛不好,别哭,照顾好孩子,爸爸马上到,好不好!” “可是现在都快十点了,你现在来,不得半夜三更了啊!” “咦——,别说半夜,就是一整夜不睡,爸也不能扔下你不管啊!” “好,我知道了!” 父女俩又寒暄了几句,才把电话挂上。 “我爸待会儿来!” “我听到了!你——”何伟业想抱怨几句,但看到妻子满脸的泪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帮我整理行李吧!” 何伟业满脸不满地看着妻子,说了一句:“你看你——”,心里埋怨妻子不懂事,本来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何必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呢?但是一想到过一会儿老丈人就会过来,他还是识时务地默默为妻子和孩子把各种能拿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而且这是现在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他自然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的。 “你在看看孩子吧!”霍小柔让出自己的位置,让丈夫离孩子近一点。 何伟业默默坐在孩子身边,弯腰用脸蹭了蹭孩子的头,然后直起腰转身抱住了妻子,将头埋在妻子的肩头,呜呜咽咽地放声哭了起来。 霍小柔温柔地摸着丈夫的头发,没有说话,任由他像孩子一样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和压力。 过了好一会儿,何伟业止住了泪水,平静地跟妻子好好说了一会儿话。实在想来,结婚这一年来,像这样平静地跟妻子说话还真是头一遭啊,哎,真是造化弄人啊! “哔哔——”汽车的喇叭声响了几声。 “你爸来了,我把东西搬出去了!”何伟业搬着整理好的行李就出去了。 “这么快啊!”霍小柔想着应该还得半小时才来呢! “闺女,没事吧!”霍一袋着急地跑到屋子里,站在布门那边,轻声问道:“收拾好了吗?” “嗯,好了,爸爸!我们走吧。” 走到门外,霍小柔看到连表弟司革也跟着来了,想是因为他车技好吧,这就难怪他们这么快就到了呢! “哟!第二次了哈!”司革故意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没错,他就是故意喊的。第一次半夜来这里是他们刚结婚没多久的时候,记得当时这死东西让表姐滚出他家呢,结果他到地方的时候,这死玩意儿竟蒙着头躲被窝里,连脸都没敢露,真是个胆小鬼,哼! “行李都拿完了吧!那走吧,愣着干啥!”司革瞅都不想瞅那个没担当的男人一眼,说话时只是皱着眉头看了一下抱着孩子的表姐,心里叹了一口气,便准备提着东西走人了。 何伟业看着收拾东西即将出发的妻子和孩子,有点茫然,干巴巴地挺在那里,不知道该马上进屋还是目送他们离开,纠结了一会儿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妻子走后,何伟业觉得有点冷,就急忙进屋了,正要上床睡觉时,突然看见了妻子的包,“哎呀,里面还有孩子的防疫本呢!”当下决定打电话给妻子,让他们回来取。 这次车子并没有拐进屋子这边,是妻子的表弟司革过来拿的。 “给!东西太多了,拉链拉不上了,小心点!” “傻逼!” “你说什么?”何伟业突然恼火起来,一个外人竟然敢插嘴他何伟业家的事情,他算老几啊! “我就说你呢,怂包!” 哎呀,以为他何伟业没听见吗,竟然又换了一个词来侮辱他。 “你——”何伟业右脚朝前一步,恶狠狠地瞪着司革,本想与之理论,但是看到对方眼神是那样的坚定而凌厉,不由地心头一怵,瞬间觉得心虚无比,只好迅速地低下头去。这个司革是个傻大个子,想他何伟业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还是不说话为妙,更何况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屈能伸嘛,他想。 “呸!”临走之前,司革又朝着何伟业的方向吐了一口吐沫,这次刚刚抵消自己心中万分之一的怒火,这要是发生在他亲姐姐身上,早就大拳头伺候了。 何伟业看司革走远了,这才恶狠狠地对着空气骂了一句,“姓司的没他娘的一个好东西!”一想到这一句话就把司革的祖宗十八代都骂到了,他也瞬间觉得心情舒坦多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何伟业完全没了力气,囫囵地躺到床上睡着了。 ------------ 第十五章 河边散步 在两扇破烂不堪的木门前,三十一岁的何伟业表情有些呆滞,右手微微抬着,如果不是他手中的一直在摇晃着的钥匙和口鼻周围的白色哈气,定会让别人误会他是站着睡着了。 “刚吃过饭,出去走走不?”何伟业呆愣愣地沉默了一会儿,又自问自答地说道:“还是出去走走吧!。 转身看到那辆属于自己的车子,他那无力地低垂着的肩膀又往下垂了几分。说什么车子对一个男人来讲就像是孩子一样,拥有自己车子的男人都会变得比以前成熟些。大学一个哥们还说,感觉买了车后责任感变强了什么的。 “狗屁!呵——呸!”他从喉咙里咯出一口痰,狠狠地吐到地上。 对他而言,车子就像一个累赘,如果可能他根本就不想开,真不知道父母买这个玩意儿来干什么,有时候瞅着那辆光溜溜的东西,他脾气上来的时候真想把它砸个稀巴烂! 为了避免遇到熟人,何伟业饶了一个大圈来到自家工厂的后面的小河前散步。 一阵寒风吹来,也从河里卷来了一丝恶臭,即使如此这气味已经比夏天好了不少了。他拿出自己口袋中的烟盒,晃了一下,发现里面只剩下一根了,“真他妈的犯贱,都是老子的错吗?” 今天早上,父母过来的时候,发现妻子和孩子被接走了,不问缘由地对着他就是一阵轮番轰炸,妈妈更是极尽侮辱之言辞,几乎一整天都没有消停,到现在他都感觉自己的耳边仿佛围了一群苍蝇一般,一直嗡嗡作响。 他看着烟盒里那仅剩下的一根烟,伸出两指捏着提到一半,突然感觉火冒三丈,那一瞬间,只见他直接将半截已经暴露在空气中的烟连同烟盒狠狠地握在手心里,死命地攥压至条状,然后将其猛甩在地上,用脚拼命践踏着,一边踩还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全都坑我,让你们全都坑我!”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下来,低头盯着地上的烟的残骸,深深吸了一口气,嘀咕道:“说起来,一开始认识霍小柔的时候,还骗她说自己不会抽烟呢,为此我他妈的竟然将近一年没抽烟,这难道不是付出吗?哈哈!”他自嘲似的干笑了两声,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猛蹲了下去,像投降了一样双手抱着头,从肺里发出几声充满痛苦的呻吟声,“说什么只是回去冷静几天,冷静好了就会回来道歉,这都一整天了,也没个信息。看来,真的就像妈妈说的,她根本就是为了离开而故意欺骗我的!”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电话铃响声吓了他一跳,冷静下来,突然想起来铃声已经被自己换掉了。他赶紧克制了一下心里正要往外涌的痛苦,深呼一口气,快速站起身来,从棉袄内兜里拿出手机,查看后发现是不认识的号码。 大概是客户——他想。连忙调整自己的情绪,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嗓子,几秒钟后接通了电话,“喂,你好!”他没有继续说话,等待对方的自我介绍。 “啊,您好,是伟业国际贸易礼品店吗,我要定制一批礼品,请问有货吗?”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 “啊,是这样啊,请问您是要哪一款,您发我一下链接……”他尽量让自己听上去没有任何的情绪。不能跟钱过不去啊,因为现在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恐怕就只有钱了吧,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个没钱的穷人的话,也许事情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跟客户聊完后,何伟业又在河边站了几分钟,最后在客户的连环信息的催促下,才不情不愿的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他其实是不想回到那个冷冷清清的地方去的,一个人躺在床上总忍不住胡思乱想,实在是难以成眠。 进屋后,何伟业坐在椅子上又愣了一会儿神,才慢悠悠地打开店铺,点开订单信息,只看到一个已付款的订单,“哎!又是一个穷鬼!”原来那客户只拍了店铺里一个最便宜的链接。 何伟业认定了这个客户是个穷逼,便忍不住鄙视起来,“一个订单值得打电话联系吗?”,推开鼠标,他不打算再搭理那个穷鬼客户了。 “还是没有信息,真不回信息啊!好,我看你啥时候回信息……哼!”他并没有关上微信,而是往前翻看着以往的聊天记录——大多都是语音通话,有些都已经过期,没办法点开了。 四处张望了一下,何伟业发现屋里还保持着霍小柔离开时的布局,一张1.5米的双人床旁边放了一个在二手市场买的写字桌,除此之外,在离床不到15厘米的地方还杵着一个布衣柜,尽管只有这些东西,屋子里就已没有太多的空间了。 “屋子虽小,可五脏俱全啊!”何伟业感叹了一下。屋里的灯在进屋那一刻就已经被打开了,因为光线原因,他早就养成了进屋开灯的习惯,哪怕是白天。 打开电脑,看着客户拍下的订单,他挠了挠他那有些发亮发油的头发,几天没剪的指甲里瞬间塞满了油腻腻的头屑。虽然头皮有点痒,但是他就是不想洗头,因为太麻烦了。 “哎……以前都是她帮我剪指甲的,现在……”一丝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一秒钟后,却又被悲伤淹没,“分离时想起的一些美好的事情总是更容易让人难过啊!”,他忍不住感叹地说道。 “爱情不是你想买……”何伟业翻了一个白眼,拿起手机看到还是刚才的客户,“靠!神他妈烦!”他一边吐槽,一边接通了电话。 那客户嘟嘟囔囔地好一阵啰嗦,才把事情交代清楚,何伟业只是神情恍惚地听着,也不敢像以前一样随便就跟客户发脾气了,毕竟现在赚钱才是第一要务啊。试想一下如果他突然发达了,都不用亲自跑到霍家去接妻子,霍小柔她爹肯定自己就把人给送回来了!因为现在的他绝对不能轻易就得罪这些“下金蛋的鹅”,更不能像以前一样随心情决定让哪个客户退单。 “没办法,只能应承着了!”他心里悄悄吐槽着,忍不了的时候再偷偷在心里骂上几句,才总算感觉心里都舒服些,勉强应付了这个唠叨的客户。 “终于搞定了!”他摸了摸已经发烫的手机,忍不住骂起这个客户来,“真是啰嗦,屁大点事,值得说上半个小时吗?哎呀,已经十点半了!手机也给搞没电了,下班不睡觉,想让我累死吗?搞什么啊!” 竟然啰啰嗦嗦地说了半个多小时,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啰嗦呢?他敢打包票这个客户肯定娘得很,说不定还是他妈妈的小宝贝呢,哈哈!这样一想,他心里的不愉快倒因为自己的幽默减轻了不少。 “害我的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难过了!哦,对了,对了!”何伟业重新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终于让悲伤重新拥抱他。 “其实,我不算一个好男人吗?不打媳妇、不抽烟、不喝酒,不找小三!简直就是好男人的典范好吧!我哪里做得不好了,平时妻子说要吃什么,我都是丝毫不吝啬的呀!”何伟业看着布衣柜里放着的廉价衣服,撇撇嘴,接着自言自语道:“看那一大堆衣服,都是某宝上的廉价货,我可从来没嫌弃过,要知道我以前都只穿姐姐们给我买的高档衣服的。啊!我竟然都让步成这样了啊?!” “哈……呵……”想着想着,他开始有些困了。 “哎呀,不行,还没想完呢!再想想我的优点,比如,比如——”虽然自己优点很多,但是要让一个昏昏欲睡的人全想起来,着实需要费些时间的。 “对了!比如,我在结婚前曾经花了三百多块给霍小柔买了一套护肤品!”何伟业完全想不明白,一套护肤品有必要花那么多钱吗?女人早晚不是得嫁人,而且她已经遇到他了,更加没必要护肤了。所以,结婚后第二天,他就深情款款地告诉妻子不用化妆了,因为他不在乎人外表只关心内心,所以变成多丑都没关系的。 “结婚以后还那么积极护肤化妆的女人,总会被人认为想要勾搭别人的,对名声总归是不好的!”何伟业自我认同地点点头。 说到花钱,何伟业又想起来一件事,结婚之前她给他买了几次礼物,巧克力啊、马卡龙什么的,一盒一百多人民币呢,当时他就告诉她了,没必要为了所谓的浪漫花那么多钱!当时她还夸他节省、懂得过日子呢。可是接了婚以后,却总是在说他不懂得浪漫,不就是情人节没买礼物、生日的时候忘记买礼物了嘛,浪漫顶个屁用啊,不当吃不当喝的,还是节省点好啊!“在节省这一块,我也是他人难以企及的!哈啊!哎呀,实在撑不住了!”他又打了一个大呵欠,终于还是没能抵过周公的夺命连环call,只好快速脱了棉衣裤,爬到床上倒头睡去了。一番客观的自我评价后,何伟业心里边更加觉得自己是个绝世好男人,“只要不是傻子,就绝对不会轻易放手我这样一个好男人的!她啊,肯定是忙着照顾孩子,没时间发信息而已吧!”脸上挂着如同打了胜仗一样表情,他满足地、沉沉地睡熟了…… ------------ 第十六章 父子交流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头顶上头的窗户玻璃又响起了熟悉的敲击声,而且声音越来越急,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自己的老妈,“催催,催鬼啊!”他没好气地对着窗户大喊道。 “吃饭了,几点了,还在那儿睡,咋不睡死你啊,贱骨头……”窗户那边传来的骂骂咧咧的公鸭嗓音,让他刚刚休息好的身体瞬间疲惫起来,拿出往常的处理办法——将被子瞬间蒙到头顶——声音一下子小了好多,被子竟然比窗户隔音效果好多了。 这破房子,他想。他本想像往常一样忽视掉老妈的夺命连环催,怎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认命——起床洗漱帮忙打包,而且自己也有几件货需要打包一下。 虽然距离厂子没几步路,司大美一秒钟也没有停止她那关于教育儿子的激情演讲。她总是这样,每次看到儿子,那奔涌而出的母爱就像发了酵的鲱鱼罐头一样,仅仅是打开了一个小口,她那深藏在心底深处所有的感情就立马叫嚣着、四散开来,每一个分子都疯狂诉说着自己的爱,如果硬憋着不说上几句,那她的心里就铁定如同被撒上了痒痒粉一样奇痒难耐。此时的她更加肆无忌惮地进行着自己那充满母爱的训话,因为儿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大错误——在霍小柔走的时候没有通知她跟何成功。也因此,司大美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儿子婚姻问题的过错,并且把所有原因都归咎于儿子的“不争气”,所以更加理所当然地以谩骂的方式教训着儿子。 “哟,大少爷,终于起床了?!”何成功嘴角抽筋一样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儿子就是一番讽刺意味十足的问候,“哼,还知道起床,几点了啊!几点了都!” 何成功每次看到儿子都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自己在别人眼中明明就是——虽说不算功成名就吧,最起码值得尊重吧!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婚姻还是成功的,至少媳妇没跑!有时候想想,自己的这个儿子真是枉费自己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他从来最恨棍棒教育,所以从没打过儿子——这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 但是,年轻人大都心气儿高,不打击打击也不行,所以身为父亲总是时不时提点一下儿子。他总是以身作则,坚决跟儿子讲道理,人嘛,就得以理服人,对自己的孩子也一样。奈何自己的这个儿子偏偏就是这么不争气,上个大学上出一身臭毛病来,高不成低不就的,刚结婚一年就搞了这么一出,连那样的媳妇都看不住,哎!不过,这个也不能怪伟业啊,那女娃也不行,没有一个好女人该有的品质!可是呢,又不得不怪伟业,当初给他介绍的对象一个个都谈崩了,最后那个高个子女孩多漂亮啊,都要送彩礼了,不知道他跟人家女孩说什么了,搞得彩礼也没送成!那女孩个头不低啊,长得还俊,那样的女孩配儿子才刚好,而且如果是那个女孩的话,肯定不会闹成今天这幅局面…… “还不赶紧去打包,愣着干啥呢?”何成功看着跟呆子一样的儿子,忍不住像往常一样摇头走了,完全没看到儿子早已翻得十分利索的白眼。 何伟业不敢丝毫怠慢地手脚不停地忙碌着,虽说是给姐姐家帮忙,毕竟一年也三万多的工资呢。 “看来今天又得忙到两点啦!”他一边把打好的包裹拖到墙边,一边吐槽,“不行,得去吃点东西,饿死了,哎呀,十一点半了!”,饿得实在不行的了,于是一转身偷偷溜进老妈的屋里,在桌子上拿了一个馒头。 正在他准备要吃的时候偏偏被刚进屋何成功看见了,自然少不了先来了一段冷嘲热讽,不过也没什么,他何伟业也不是白长三十多年的,早就练就了一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本领了,权当没听见,就像长辈们说得一样——爹可是亲爹,扔也扔不了啊!不过呢,何伟业常常觉得他老爸说得话其实也挺有道理的,就是说话不太好听,人家不是说忠言逆耳利于行嘛,好话不能歹听啊! 在何伟业拿起第二个馒头的时候,何成功也抽起了第二根烟,父子俩像往常一样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互相不搭理,不过两个人脸上悠闲得如同互相模仿一般的表情,渐渐融化了两个人之间的冰冷气氛。 “跟她联系了吗?”何成功先开口问到。 “谁啊?”何伟业呆呆地看向自己的老爹,有些茫然。 “你说,还有谁啊!真是!”何成功马上嫌弃起来,真不知这傻小子像谁。 “哦!没、没有……”何伟业紧张起来,因为特别害怕父亲责骂,所以一瞬间脑子有些短路,说起话来也有些结巴。不过,他平时的时候并不是这样,只是因为前天晚上他确实没有处理好事情——应该及时通知父母的,他却直接让霍小柔被接走了,这让他在整件事情里变得十分被动。 “买点东西寄过去,实在不行的话!”何成功不耐烦地说道。 “那,买什么呢?”何伟业完全没有任何的头绪。他最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了,因为总也搞不明白大家——尤其是女人——为什么都喜欢把一件小事弄得那么复杂。 “给孩子买点礼物,”何成功用力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慢悠悠地说道:“也别买太贵的,孩子还小,啥也不会玩,意思到了就行!” 何伟业听着父亲的谆谆教诲,点点头,回答道:“我知道了,等我忙完后,晚上回去的时候在网上搜一搜。” 何成功‘嗯’了一声,表示赞同,毕竟这么忙,工作是第一位的,赚钱最重要啊! 说话间,何成功已抽完了三根烟,伸了伸腰,起身准备接着干活了。就在他起身的时候,瞅见儿子依然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不由得怒从中来,大声怒斥道:“还墨迹啥呢?吃完赶紧干活去。” “哦……”何伟业愣了会儿神,应付差事一样随口回应了一声,呆呆地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里忍不住佩服起来:父亲总是能像这样上一秒还在温和地问候着,下一秒语气里就满是嫌弃了。这转变速度,简直就像四川的脸谱戏一样! 不过也因为父亲的提醒,何伟业才总算恍然大悟——一切都可以用钱解决。但是,一想到又要花钱,他多少还是有些肉疼的。虽然如此,他还是决定回去好好搜索一下看看,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买个什么东西过去了。 “还是爸爸思虑周全啊,这下子问题肯定就解决了!”他由衷地感叹着父亲的机智,“问题解决了!等会去送快递包裹的时候,买点零食奖励一下自己!”比起正餐,他更喜欢吃零食,要是有人请他吃零食,他能吃一整天不停嘴。 “看你那死样子,杵在那里干啥呢,就知道偷懒,没看见那么多活吗?”司大美尖锐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和嫌弃,单看她的眼神,还真会让人误以为她在看一堆肮脏的垃圾。 “这不是正要去吗?歇歇不行啊?”何伟业给了自己的母亲一个大大的白眼,下撇的嘴角更加表明他不满的态度,小声嘀咕道:“催催催,跟催命鬼一样,烦死了!” “我就是催命鬼,咋滴,你能干啥,懒得能死,没出息的玩意,当初咋生下你这个白眼狼啊!”司大美一边骂自己的儿子,一边熟练地撑开了打包用的麻袋。 何伟业没有继续说话,因为论吵架,他从来没有吵赢过,而且继续吵下去,就只有一种结果——他大发一顿脾气,回自己屋里,然后不吃饭睡三天。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轻易使用这一招——连吃三天零食的感觉虽好,但容易流鼻血啊! 司大美捡了几句最难听的话嘟囔了几句,也见好就收了,因为她也怕儿子发脾气。发起脾气的儿子就像野兽一样,那种失控的感觉总让她有些心里发毛。 正如何伟业所料,工作果然持续到了下午。过了两点,司大美才把午饭做好,“哎,家里人都是把工作放第一位的,没办法啊!”他一边吐槽,一边把东西收拾好。 何成功常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体力劳动才是最高贵最让人踏实、最让人安心的,如果真的有轻松获得巨大财富的人,那一定是因为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那样的财富终究不会长久。他最得意的也是他自己的这种肯吃苦耐劳的品质,因此最瞧不上那种不肯吃苦只知道享乐的年轻人,这也成为他始终看不上儿子何伟业的一个重要原因。何成功最讨厌偷懒行为和搞特殊了,司大美更是把丈夫的原则坚持到底,即使是当初霍小柔怀孕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提前开过饭。 “那个时候的小柔真的很体贴啊,饿得再狠也不说一句抱怨的话!”何伟业悄悄感叹了一句,赶紧抬头四处看了一眼,见没人听见,终于放下心来,默默地在心里抱怨着:哎!没想到,因为一个孩子竟然把他美好的婚姻变成了这样,如果当初不生孩子的话,不知道有多好呢! 何伟业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深深地感叹着,想想刚结婚的时候夫妻甜蜜、婆媳和睦的状态,又有谁能够料想到今日的局面呢? ------------ 第十七章 低头妥协 霍小柔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电话记录和微信信息,但是始终没有一个未接电话,也没有一个新信息。随着翻看手机的频率的增加,她的怒火也在一层一层地升高,最后她猛地一甩把手机扔到了床那头,趴在被子上干嚎了几声。过了一会儿,冷静下来之后,她又拖着依然有些疼痛的身体,不争气地把电话捡了回来。 “怎么就不能打一个电话过来呢?不方便打电话的话,发微信也可以啊!”霍小柔纠结得五官几乎都拧巴到了一起,深深地叹着气。突然,她猛地睁大眼睛,嘴唇紧紧地抿了一会儿,语气坚定地说道:“不行,绝对不行!如果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我肯定会在郁闷中纠结死的!” “妻子给丈夫打电话也不犯法吧,好!”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服自己以后,她迅速地解锁手机,找到何伟业的号拨了过去。 “嘟嘟嘟——”电话那头依然没人回应,“怎么回事啊!”霍小柔有些郁闷。自从她带着孩子来到父母里后,除了到达这边的当天夜里她主动打给他的平安电话以外,他们明明就没有再通过电话,可是他到底为什么不主动打电话给她呢? “就算不关心我,总要问问孩子吧!”一股火气猛地窜到头顶,挂断电话,又拨了一次,“再不通,我还打,看你接不接吧!接啊!为什么!接啊!” “烦死了!为什么不接?哼,我还打,我看你接不接!”她一边重复拨号,一边在嘴里碎碎念,脑门上的那团火也越烧越旺,直至烧断了她的理智,让她忍不住爆起粗口来:“贱人,死货,不要脸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啊!敢让老娘等电话!接啊!听见没有啊!” “……”电话终于通了,但是,电话那头的人却不肯开口说话。 “你搞什么呢?怎么不接电话?!啊!”霍小柔依然火气十足,语气里自然满是怒气。 “我正在忙呢!”何伟业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太激动了,一下子发不出声音来了。 “忙?”霍小柔一下子就接受了他的解释,眉头间那如虹的气势连同那熊熊的怒火都像是遇上猫的耗子一般,瞬间蔫了下来,“好吧!” ……他们彼此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话来打开话题,只能沉默以对。 “你忙什么呢?”何伟业开口问到,他的确想知道,她为什么隔了三天才打电话给他。 “给孩子喂奶啊!”说到孩子,霍小柔语气里更多了许多温柔。 “喂奶?”何伟业不禁质疑,多大点的孩子啊,能一直吃奶?!当然,他不会直接这么说,这女人自从生了孩子,就变得有些傲慢,不大把他当回事儿了,不过,今天好不容易接到她主动打来的电话了,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儿就得罪她啊! “就是喂奶啊,怎么了?”丈夫充满质疑的语气让霍小柔非常不高兴。 何伟业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会故意把事情搞得糟糕的人,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转机,他可不想让一切变得不可收拾,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温柔地开口问道:“你啥时候回来啊?要不要我去接你?” “……”霍小柔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感觉自己心口有一些一团沉重得要死的东西在慢慢滚大,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块特别重的石头压在心口,让她有种呼吸不畅的压抑感。 “怎么不说话啊?”何伟业见电话那头的女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有些着不耐烦了,“你,又怎么啦!”既然已经解决了老丈人那边的事情,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难道她非得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还要跟他接着闹下去吗? “没什么!”丈夫充满质疑和责备的询问像一把火堵在了霍小柔的心头,她现在根本不想跟他说话,更别提回答他任何问题了。 “好,好,你爱咋咋地吧!”何伟业一下子失去了耐心——神经病啊,这几天他有多痛苦,她一点都不懂,还以为在谈恋爱呢,又不是小女生了,一个三十岁的老女人了,竟然还闹脾气?!当然,他非常想像恋爱时期一样,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给她点教训,但是,不行!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啊,如今他的父母是否同意他继续跟她过下去还是个问题呢!哪有功夫在这里瞎折腾啊,算了,还是给这个女人一个道歉的机会吧。于是,他破天荒地没挂电话,等着她开口说话。 ……俩人又是一阵沉默,何伟业没想到,霍小柔竟然没有道歉。 “哎!”何伟业可不想离婚,离婚太丢人了,而且不买房子就肯嫁给他的,她还真是独一份啊!关键是他当初给这个女人的十万元彩礼还在她父母手中呢,说是过了结婚一年就还回来的——哎?!他们现在跟他家里闹这么一出,不会是为了吞下那十万块钱吧!哎,真是人心隔肚皮,狐心隔毛皮啊!看来,不服软还真不行啊! 于是,何伟业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装可怜战术,妻子对他这招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呢! “哎——”何伟业见电话那头没反应,于是又拖着长长的尾音叹了一口气。 “哎——,你怎么啦?”霍小柔最听不得自己的丈夫叹气伤心了,即使是现在也一样,因为她心里深深地爱着自己选择的这个男人,深深地爱着自己怀中宝宝的爸爸。于是,她的声音也跟着软下来了。 “咱们,为什么要到这一步呢?”何伟业当然知道,如果不是那个老女人——霍小柔的亲妈——瞎掺和,他的父母又怎么会教训小柔呢,而且那只是口头训斥而已,既没动手也没动脚的。真不知道社会是怎么了,现在的女孩都娇贵得要死,容不得长辈说一句! “行了,傻子,我呀,我不想计较下去了,你挑个日子过来吧!”霍小柔忘记了答应父母的话——不要跟何伟业说任何服软的话——因为她父母说,这件事如果何伟业不能自己解决,就没必要再继续过下去了!但是,她真的不想离婚啊!不要,不要离婚!结婚一年多就离婚,她做不到,太丢人了!而且,她心里真的没办法放弃她的男人——孩子的爸爸! “可是,我这家几天有点忙啊,能不能等等啊!”何伟业心里想,既然是你爸爸接走的,怎么没胆儿让他送回来啊! “我还得问一下我爸妈……”他突然很想晾这个女人几天,生了个孩子看把她嚣张得跟什么似的。 “随你,看着办吧!”霍小柔听他提到他父母,迅速打断了他的话,“对了,来的时候,把我的东西都给我拿来,还有孩子的衣服和尿布!” “好的。”何伟业认真记下她的话,紧张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看来小柔真的已经解决了她父母的问题了,太好了! 三天前的夜里,她爸爸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来的时候满脸不高兴,何伟业差点就以为他要打人了呢,吓得腿都哆嗦了,没想到那老头子直接载着人走了。当然那老头子也没跟他说话,似乎都没正眼看他。不过,死老头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眼瞧过他,不,他根本就没看得起他和他父母!想到这点,何伟业就恨得牙根痒痒得。转念一想,死老头子正不正眼瞧他有什么打紧,依然阻止不了他那宝贝闺女屁颠屁颠地嫁给他,嘿嘿,也没阻止了她给他何伟业生了孩子!哼! 想着想着,何伟业忍不住得意起来,语气也跟着柔和了许多,“还有其他的要交代的吗?” “没什么,就是你来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要跟我父母顶嘴,他们说什么你都听着,好吗?” “嗯,知道了!”嘴上应承着,心里下定决心,为了不离婚,他何伟业绝对忍下所有常人所不能忍之苦。 “我的东西和宝宝的东西一样都别忘了!” “知道了,知道了!” “还有……” 还有,什么啊?真够啰嗦的,何伟业内心吐槽着,嘴上自然什么都没说,对付情绪不稳定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闭嘴不言。 “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我告诉你啊,我可不是说马上就能过去的,你得给我时间准备一下!”何伟业不想因为她那丰富的想象力就让他变成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他最是一个守信用的人了,所以从不轻易许诺。 “嗯,我知道了!”霍小柔见丈夫语气里有点生气的苗头了,也不好继续逼他确定具体日期。随他吧,只要月子期间能来就行,她想。 霍小柔断断续续又说了许多关心丈夫的话,什么昨天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等等。 何伟业也偶尔答应一声,算是回应了。他是一个男子汉,最不擅长这种温情时刻了,女人啊总是啰啰嗦嗦地,专捡没用的废话说。 虽然与丈夫算是和好了,但丈夫不冷不热的态度,让霍小柔十分难受,压在她心口的那股气似乎也变重了些。可是既然已经和好了,她绝对不能再挑事,要不然丈夫又会说她小心眼了,而且只要这一刻心里能舒服,母乳总不会再受到影响了,所以何必纠结这些不打紧的小事呢…… ------------ 第十八章 老姜更辣 由于早就已经过了双十一了,礼品行业也完全进入忙季了,已经连续好几天都忙到半夜一点钟,“快累死了!”何伟业锤了锤自己坚硬如铁的肩膀,深深叹了口气,“怎么办?”已经过去三天了,他完全没有机会跟父母说霍小柔的事情。打开微信,他发现霍小柔又开始了夺命连环催,已经二十多条信息了,其中还有几条语音,烦! 他抬头看了一圈,只看到了机器那头正在打小包的父亲,并没有看到母亲,“看来,不在这儿!”他主要怕母亲唠唠叨叨的,烦人,出去最好能避着她,“不在这儿正好!” 何伟业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的眉头紧皱成了一道川字,嘴巴抿成了一条线,过了几秒钟,他的眼睛向左上方看了一下,然后迅速低下头看着手机,然后一边假装低头看手机一边往门外走去,与此同时还用稍微有点小的声音对着门外方向轻轻地喊道:“我给客户回个信息,这里太吵了,我出去一下——喽!” 当然,因为大家都在各忙各的,谁也没注意到他那有些怪异的行为,自然也没有人回应他。 走到拐角处,何伟业见逃出了父母视线范围,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放松下来,甚至还有点小兴奋,哈哈!感觉自己的腿也灵活起来了。于是他加快了速度,跑向自己的屋子,他感觉此刻的自己的脚步几乎轻快得快要飞了起来。跑到门口,他平复了一下自己那因为兴奋而过于急促的呼吸,轻轻推来房间的破门,迅速关了起来。走到里屋,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小会儿,放下了本来已经伸向灯的开关的手,自言自语道:“还是别开灯了,万一我妈过来查房,一下子就看到灯亮了咋办?不行,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他赶紧跑到自己的电脑桌前,打开电脑,装模作样地点开店铺,“OK,一切准备就绪了。窗帘拉上——以防被妈妈看到,电脑就这样开着——好跟她解释! 做好准备,何伟业将手机重新解锁,微信里又多了几条语音留言,呼——他深呼一口气,点开了最开始的一条语音——“你还来不来啊!”语音留言里传来了河东狮吼。 “哎呀!”由于手机放得离耳朵太近了,把他吓了一跳,何伟业瞬间感觉有点冒火气,“什么鬼玩意啊!又抽什么疯啊!” 说实话,何伟业现在一点都不想搭理那女人,听听,那声音跟母老虎一样,真不知道刚生完孩子几天,哪来那么多精力?她天天躺着,除了照顾那个基本二十四小时都在睡觉的婴儿,根本就不干其他事儿了!他可是天天累到半夜都睡不成觉的,辛苦的很哪!她难道没有一点儿同理心吗?想到这里,何伟业就更生气了。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啊!我天天都快忙死了!”他选择无视她的其他语音,直接给她发一条充满无奈语气语音镇住她。 过了十秒钟,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微信电话。 “喂——是我——”霍小柔虽然依然生气,但是一听到丈夫的声音,瞬间就只剩下委屈了。 “嗯!”何伟业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样,对于妻子知错就改的态度很是满意。 …… 几秒钟的沉默后,手机里传来了完全平静下来的甚至带点温柔的女声——“我的意思是你来的话,给我一个具体时间?” 一切都如何伟业所料,只要他稍微硬气一点儿,霍小柔就不敢提无礼的要求了,她果然还像她生孩子之前一样听话。这让他一下子放心了许多,心情也阴转晴了,语气自然也跟着缓和了一些。 “具体时间?还没定呢,我这两天肯定过去!”何伟业随口说道。 “真的吗?” “真的!我答应你!” “好!一定要来!” “好好!” “那个——” “怎么啦?” “你看我给你发的宝宝的视频了吗?” 视频?他把信息往上翻了几下,果然看到了一条视频,因为正在语音通话,暂时看不了。 “看到了,刚才忙呢,还没看。” “哦,好!” “刚才,我,语气不好,我只是因为激素不稳定——”霍小柔试着跟丈夫解释,其实她也是昨天半夜给宝宝换好尿布后,因为睡不着,搜到了关于产后激素下降的问题,了解了不少自己以前完全不知道的事情。真的很神奇很奇妙,她想让他知道这些情况,想告诉他自己现在情绪不稳定是因为身体激素变化的原因。 “哦——”何伟业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霍小柔东一句西一句的,也不问他是不是感兴趣,就啰啰嗦嗦一大堆废话,让他觉得她越来越像他母亲了! 霍小柔尽量让自己的语速慢下来,想要清清楚楚地地说好每一个字,只是那一个个跳动的文字,即使抑扬顿挫地组合成一句句完整话,也始终没能变成他能听懂的语言…… “叩叩叩……”玻璃上响起来熟悉的敲击声,是他的母亲司大美。 得救了!虽然以往都让人烦得要死,这次母亲算是及时救了他,太啰嗦了。 “我得忙去了,先挂了!”他赶紧跟霍小柔解释了一下,就急忙挂掉了微信。 司大美在他挂完电话后墨迹的那几分钟里,已经进屋里来了。由于走得太快了,司大美不得不先平复一下自己的急促的呼吸,于是她用右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后,看了一眼依然坐在那里盯着手机一动不动的儿子,语气不佳地质问道:“干啥呢?” “能干啥,看店铺呢!”何伟业没好气地回答,他最讨厌母亲这样明知故问了——明明早就在那里偷看了,还故意这么问他,不知道她到底期待他回答什么! “就在那胡扯吧,我站在窗户跟前半天了,你根本没摆弄店铺!”司大美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儿子的谎言,她那得意洋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一顾。 何伟业自始至终低着头没有看司大美一眼,也懒得跟她争辩。过了一小会儿,就在司大美处于要爆发的边缘之际,何伟业才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机和钥匙,站起身后直接走到了门口,然后扭头对一直粘在后面的人随口说:“能不能别跟着我啊?看你那么闲,你就把门锁上吧!” “我闲?我咋恁闲呢!”司大美在后面翻了儿子一眼,锁上了门。快步跟上儿子后,接着搭话道:“跟那个那个谁联系呢?”一想到霍小柔不知会一声就跑了,司大美就恨得牙根疼——跑吧,跑了有种别回来,哼! “唔……”何伟业想趁现在跟母亲说一下霍小柔让他过去那边的事情,但是一看她那张扭曲的脸,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说的?”司大美假装不在意地问。 “说让我过去那边——”何伟业用不是那么有底气的语气小声试探着。 “啊?!不去,不准去!”司大美迅速打断了儿子的话,“她想跑就跑,想来就来,以为自己是谁啊,一个三十岁的老女人,而且还生个孩子,架子咋恁大呢!” “可是——”母亲那咄咄逼人的腔调让何伟业十分不舒服,但是毕竟是关于自己婚姻的大事,他也不敢直接反驳母亲,只能强压着怒火,把想说的话都憋回了心里。 “可是啥?咋滴,她还真能跟你离婚吗?”看了儿子一眼,发现儿子脸色似乎不对,她满脸难以置信地说:“该不会,她真要跟你离婚吧?你个憨货,你是猪吗?连个女人都看不住啊,干啥啥不行,做啥啥不中!” 一听母亲又这么说自己,何伟业只感觉一口气直冲胸口,堵得他满脸通红,不得不大声辩解道:“啥呀!她才没有要跟我离婚呢!不仅如此,她打电话求我来着,还说别让你们生气!她只是想让我过去照顾她,毕竟她刚生过宝宝!” “哼!还有脸说这些,算她识相!”听到儿子的解释,司大美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紧紧向下趴着的嘴角也象征性地往上挑了一下。 “我,到底要不要去啊?”何伟业等待着母亲下达准确的指示。 “不行!”司大美丝毫没有迟疑。不等儿子回应,她就口婆心地说道:“霍小柔还在坐月子呢,就跑打她父母家去了,太不吉利了,万一他们家因此发生什么不吉利的事情,你肯定脱不了干系啊!他们一家人,死不讲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会饶过你?咱不去,听见没?” 在何伟业看来,都是因为那一家子人的窜弄小柔,她才会变得如此地不通情达理。“妈,你说得对!”何伟业对着母亲竖起大拇指,故作夸张地讨好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妈妈,幸好你提醒我了!” “死样!就只有你,才会那么单纯!”司大美的嘴角终于略带几分得意地往上翘起来,儿子的话让她万分受用,于是喜盈盈地接着说道:“要出事,让他们一家子出事,跟咱们没关系!” “……”母亲的话像一团棉花堵住了他的胸口,让他有点不舒服,但是,难得母亲笑了,就这样就好了,而且,母亲这样说都是为他好,这是好意! 于是,何伟业去霍小柔家里的事情被无限期搁置了…… ------------ 第十九章 她的眼泪 半夜一点钟,坐在被窝里的何伟业姿势僵硬,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双臂就像音乐指挥者一样端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机,那握着手机的双手一会儿往上晃动,一会儿往下晃动,嘴里则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靠,你妹!别杀我啊!”“傻逼,辅助干啥呢?”“什么,你妈操作才不行呢!”“傻逼法师不过来团,我死了的话,你们能赢吗?”“666,这波可以啊!”“艹尼马,又输了,艹尼马,一群蠢货,我就不信我会一直输,再开一局!”“太好了,很顺利啊,这局稳了!嘿嘿,看我的!”“看我操作咋样!” “嗡嗡嗡……”设置了静音的手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嗡的声音,就被何伟业迅速挂断了——速度快到他连来电手机号码一个数字都没看到,当然他也不在意。 “虽然不知道是他妈谁,反正这个点不可能是老爹和老妈,肯定是诈骗电话或者电话推广!哎哎呀,别跑,杀死他!”他自言自语的同时,完全没忘记手里的游戏,继续着自己的‘神操作’。 “嗡……”电话再次打来,依然被瞬间挂断了。 “哎呦,我死了!神烦!真他妈的烦死了,都挂断了,竟然还敢打过来!”本来就情绪不稳定的何伟业瞬间怒火中烧,对着手机骂骂咧咧地说道:“娘的,我看你还敢打吗?” “嗡嗡……”这次打的是QQ电话。 何伟业仔细一看备注名称,才发现原来是霍小柔打来的——这么说刚才的电话也是她打来的喽?因为上次吵架,他一气之下把她的号码都删除了,所以手机号没有备注。 “……”接通QQ电话,依然在生气的他没有立马说话,想听听看她是不是真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需要这个点给他打电话。 ……一阵沉默,霍小柔居然什么也不说。何伟业气急了,决定要让霍小柔知道一下她犯了天大的错误,于是故意压着嗓子作出刚睡醒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埋怨道:“你有病是吧,大半夜不睡觉,给我打电话干嘛?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啊?我累了一整天了,刚刚睡着——” “你怎么能……”霍小柔话没说出口就哽咽了,就在那一瞬间,悲伤来势汹汹,刹那间便冲倒了她所有的理智,眼泪如洪水般涌来,哭泣让她的话断断续续地,“你再不来,咱们就真的,真……要……离婚了!我爸妈,快气死了,呜呜呜,你为、为什……么,呜呜,要,要这么久,你真的不要我和孩子了吗?我不要,不要,不要离婚,呜呜呜呜……” 妻子突如其来的哭泣,一下子就阻断了所有的何伟业的思考能力,也熄灭他所有的怒火。他沉默了一会儿,用温柔而又急促的声音安抚着妻子:“别、别哭,对、对不起……” 在他的印象里,霍小柔一直很乐观——有时候甚至有些盲目乐观。她总是笑呵呵的,即使在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哪怕气得再狠,她生气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三天。虽然偶尔会挤出几滴眼泪吓唬人,他也有时会挖苦她几句,但是他们彼此知道那些都只是生活的调味剂而已——毕竟夫妻之间吵架闹气都是夫妻之间的常态,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而且每次吵架的时候,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他也从来不会较真甚至还会主动让步。虽然他还是蛮享受那种——一个女人为他而哭泣——的感觉的,而且为了享受那种感觉,他也故意惹哭过她,但那不是真的哭泣,有作秀的成分——女人大多喜欢装哭,即使真的有流眼泪。这次不一样,哭得太真实了,他可不并不喜欢妻子因为他而真的难过,如此伤心的哭泣让他的心几乎都碎了! “呜呜呜呜……”,回应他的是压抑的哭声——大概是怕她父母听见,用手捂住嘴哭的吧。“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具体做错了什么,但是自己的女人如此伤心的哭泣还是让他充满了内疚甚至是罪恶感,他不知道此时此刻除了道歉还能说什么。 “呜呜呜……”,霍小柔就像是无法止住一样,那包含着无限悲伤的哭声一直持续了将近十分钟。 这种完全示弱的表达方式一时间彻底说服了何伟业,突然让他突然感到一种暖暖的感觉从心脏处往外扩散开来,结实地捶打着他的责任心——电话那头的女人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妻子身边还躺着自己尚未满月的孩子啊!她那悲伤的哭泣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仿佛是回到了——那个只知道哭泣的、无助而又无能为力的——童年时期一样,他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那洪水般猛烈的情感冲刷开了一个缺口,因此而不得不去相信妻子是真心为他着想的,忍不住开始觉得她是一个有些可怜甚至可悲的人。这一刻的他忘记了其他人尤其是他的母亲,只想成为一个英雄——一个解救妻子的英雄。如果应该像一个大英雄一样突然出现,然后亲手擦去妻子脸上的泪水的话,不知道她会向他展现怎么样的笑颜——但是现在他偏偏连待在她身边这一点都做不到。 “别哭了!”他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安慰着妻子,“我后天保证过去好吗?明天我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开车过去找你!”他突然觉得这次他必须要做到,绝对不能让她那样哭泣——去他妈的鬼不吉利,大不了死在路上! “好,你睡吧!”听完丈夫的承诺,霍小柔没有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何伟业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回想起和她第一次见面,到后来她主动告白,再到两人确定关系仅仅半年的时间,俩人就订婚了。他曾经问她为何喜欢自己,她只说是缘分天注定。哎,竟然还相信什么缘分,还真是有够幼稚的了。说实话一开始他并不喜欢她的,但是对当时刚刚被分手的他而言,找一个“我爱的不如找一个爱我的”,而且她对他真的很好,除了他妈妈和姐姐,她算是对他最好的女人了。当初,因为没有房子,她的父母不同意她嫁给他,但是她为了跟他在一起,坚决地奋起反抗,最终战胜她父母,也不再要求必须有房子。听说那次她跟她父母大闹一通呢,她可真算是很有勇气了,从这点看她的确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很有自己的主见,虽然最终还是要了十万元的彩礼,但是毕竟她也承诺过结婚一年以后就会把彩礼钱要回来,所以依然可以说她是一个不太物质的女孩。 当然,对于这段感情他也做出了极大的努力的,毕竟要说服自己的妈妈也是费了一番口舌的。妈妈其实嫌她个头太矮了,而且又觉得她言行太过幼稚,要不是看她不要求房子这一点上,他妈妈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娶她的。记得当初妈妈的原话就是——“她个头那么矮,还想要房子?买了房子的话,我儿子还会要她吗?” 其实,他当时因为买不起房子,吹了好几个呢!一开始都谈得很好,一旦开始到谈婚论嫁肯定出问题,因为他父母没有足够的钱为他买房子。尤其是结婚前最后一个对象,个头跟他差不多(最多矮几厘米)——快一米七了,身材还超级棒——现在想想依然足以让人流口水——简直甩霍小柔几条街!当然,这种事情,他不会傻到全部告诉妻子。只是有一次他不小心说漏嘴了,被霍小柔知道了他有过一个曾经跟他到了谈婚论嫁程度的女朋友。本来他以为她会生气,没想到她竟然十分大度地说不介意他的过去。当然他当时是不相信她的话的——漂亮话谁都会说,他又不是那种只看表面功夫的人。为了测试她是不是一个真正宽容的女孩,他总是隔三差五的在她面前提起那个女孩,最终还是让她暴露了那丑陋的嫉妒之心,开始越来越频繁地问那个女孩的事情,以至于她后来问的问题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他跟她只聊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只好东扯西拉地给糊弄过去,实在不行,他就板起脸来说一句——你怎么那么惹人嫌啊!立马就让她闭嘴了,而且过不到半小时指定过来道歉。从这这一点看,她真的是一个能屈能伸又大度的好女人啊!更何况,嫉妒也不算是一个坏品质,女人偶尔吃一下醋——不是有人在说爱情里不吃醋代表不在乎吗——也挺好的。回想当初他经常拿她跟自己相亲对象比较,故意刺激她时,她那鼓起嘴生气的样子,真是十分有趣啊! “哈哈哈……”何伟业回想着妻子那个时候因吃醋而嘟起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她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啊!而且我们之间其实是有很多美好的时光的,更何况这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怎么能就此分开呢!不行,绝对不行!”他自说自话地下定了决心。“而且,我们已经有女儿了,哈哈,对啊,我们还有女儿呢!肯定没问题,明天休息一天,后天过去,就这么定了!” “哈……”他深深打了一个呵欠,眼皮也终于沉重下来,“睡觉了,宝贝们晚安喽!等等我,后天,啊,早就过了十二点了,应该说是明天才对!” ------------ 第二十章 母子口角 “哐哐哐……”聒噪的晃门声吵醒了沉睡中的何伟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他那粗鲁的老妈,不过,他倒有些惊讶了,他老妈竟然不敲窗户,改踹门了。 “哐啷!”一声,门开了。 正当何伟业准备起身穿衣服的时候,门竟然被老妈给晃开了。这门,真够不结实的!即使这样,依然没有干扰到他穿衣服的速度——不紧不慢地。 “干啥呢,还不起,死屋里了是咋滴!几点了,啊,几点了,咋不睡死你!我看你就是个猪,懒死算了!天天起不来,肯定晚上又打游戏儿了,天天打游戏儿,也不管管你的店铺,就只是玩,咋不玩死你……”司大美的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全力加速,脸上的肌肉也拼命扭动表达着愤怒。 老妈的话就像是被念了无数遍的经文一样,早就烂熟于他的心里了,天天都是这几句,一点也不新鲜,所以最终这些被费劲吧啦说出来的话只能在何伟业的耳朵里左右各过一遍,然后就不知道它们消失到哪个时空里去发挥作用去了。 “我明天去找小柔!”睡觉前的决心依然在何伟业的身上起着作用,他觉得自己必须马上就说出来。 “你说啥?”司大美听到了儿子的话,瞬间由愤怒变成了震惊,她像一个完全失去水的鱼一样——眼睛瞪得滚圆,却没有任何神采——直挺挺地杵在原地。 何伟业一边重复着刚刚说过的话,一边慢慢悠悠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我说不准去,听见没!”司大美瞬间清醒过来,大声阻止道。儿子预料之外的反抗让她瞬间雷霆震怒,仿佛儿子不是在说话,而是在造反——多么大逆不道啊! 何伟业没有吱声,自动屏蔽了母亲那刺耳的唠叨,默默走向衣柜继续收拾自己的衣服,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母亲是怎样的张牙舞爪、怎样的怒不可遏。 司大美完全被儿子充满挑衅的行为激怒,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儿子的胳膊,大声喊道:“不准收拾,听到没!” “你管我干嘛?”何伟业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司大美,用力地甩开她的手,接着整理衣物。 “你就永远这个死样子,没骨气的憨货,我看你这种人活该一辈子没出息,不是个东西的死玩意儿!”司大美火力全开,尽情挥发自己骂人的才能,仿佛她骂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跟她有血海深仇的死对头。 何伟业没有反驳,任由司大美在哪里乱吼乱叫,她总是这样,越搭理她就叫得越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尽情骂,甭搭理就对了。 何伟业的沉默让司大美误以为自己严厉的教训起了作用,于是她平复一下自己的声音,语重心长地说:“儿子,你听我说啊,现在真不能去啊,你媳妇没出月子就跑到她娘家去,太不吉利了,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要是真出事的话,是会克死人的——” “啊啊啊,滚滚滚,神经病,烦死了!”何伟业对着母亲大喊道,本来就没休息好的他没有足够的心力和心情继续听母亲这如同和尚念经般的絮叨。 儿子突然的高声反抗让司大美感觉很丢人,此时此刻的她完全变成了一个哑火了的炮仗,黑黝黝的脸被憋得通红。空气中就像炮弹刚刚炸过了一样,在那凝滞了的空间里留下了死一般的安静。 吃了个憋,司大美却又不敢继续说什么了,哼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了儿子的房间。 司大美越走越快,与此同时也越来越生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刚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就听到手机响了——是丈夫的手机。 “喂?谁呀?”司大美不耐烦地问。 “能是谁,我是你妈!” “哼,咋了,啥事?” “没事儿就不能打电话问问嘛!我听说,伟业他媳妇又在跟他闹呢,咋回事啊” 司大美就把章杏花如何扔她的被子以及如何给她摆脸子,霍小柔如何指桑骂槐故意跟她吵架的事情捡着重点好好说了一遍,真是越说越委屈,说得自己都想去霍家把霍家人一个个揍成猪头。 “你说说,是不是很过分?” “你说得太快了,我都没听太懂!而且,我觉得吧,无论是啥情况,也得等人家闺女做完月子啊!”老太太不大高兴地说。 “哼!我说啥你都听不懂,年纪也没大到耳聋的地步啊,咋就听不懂我说的话呢?”司大美撇撇嘴,责怪着母亲。说起来母亲从小时候开始就不怎么喜欢她呢。司大美也知道自己脑子算不上聪明,小时候上学只上了两天就因为实在学不会而放弃了,当然那个时候太穷了,谁家都没有那个时间和金钱给一个笨女孩浪费。而且当时家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三个妹妹,作为老大又是个女孩的她当然就就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 “你看你,咋就没有一点儿分寸呢?你那张嘴啊,真是,哎!我看啥都毁在你这张嘴上!”老太太最恨司大美这‘得理不饶、无理狡三分’的嘴了。 “我不好,你儿好,你咋不让你儿赡养你啊,你要我的钱干啥?”想当初,家里穷得叮当响,父母还是为了生一个儿子拼劲全力,总算在母亲三十岁那年生下了弟弟,到头来又怎样呢?成了家的弟弟不仅不赡养父母,还整天和他媳妇一起欺负他们,责怪他们没本事。司大美知道这是母亲心头的痛,她就是要把这些陈年旧账好好翻上一翻,才能让心里稍微痛快一点儿。 “你给我钱干啥,我不要你的钱,你以后别给我钱了!”老太太气哼哼地说。 “哼!”司大美冷哼一声,并没有继续接母亲的话。即使父母依然是一边接受着她的好意,一边嫌弃着她甚至都不愿意跟她通电话,她也不打算停止赡养父母。虽然有时候,她也会思考一下究竟为什么自己会那么不讨父母喜欢,但是从没有想明白过,但是有一点让她洋洋得意的地方就是无论再怎么讨厌她,父母都无法摆脱她。 家人对她而言是特殊的存在,家人可以接受她的所有不完美——包括她的火爆脾气和说话方式,家人就是无论怎样的互相伤害都不会真的离开的存在。她也渐渐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在一个家庭内部无论说再难听的话,只要心意是好的,那就都可以被原谅。虽然没有经历过恋爱,她的结婚对象——就是她的老公何成功——拥有跟她几乎相同的想法,这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打电话来关心你,你就这么气我吗?” “我说啥你都听不懂,给你说有啥用,算了,我挂了!”挂了电话,司大美坐在床边发呆起来。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为了能够生出儿子,她冒着被计划生育部门罚的危险,二女儿不到一岁的时候,她就怀了三胎。儿子出生以后,她更是把大女儿直接扔给老太太——看着现在大女儿的状态,老太太也算用心了,而二女儿跟着她这个母亲也是受尽了委屈!但是,一想到一切都是为了让儿子好好成长,她就觉得自己做的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到现在为止,司大美觉得自己大概就做了一件对不起儿子的事。那是儿子两岁的那年发生的事情了,由于她的粗心,跑出去玩的儿子被同村的孩子——那时候流行挖知了猴——铲到了,导致儿子的右脚大拇指断了一小节。一想起这件事,她就后悔得要死。不过,除了这一件事情之外,作为一个母亲,她对儿子已经算是拼尽全力了。 当初为了防止他再遇到什么危险,他基本都是禁止他一个人单独出门,并且吓唬他说外面不安全——有鬼有坏人。总算是给了儿子一个还算美好的童年吧!儿子是她的命,是她所有的希望,所以她无法忍受儿子远离自己。本来想着等儿子结婚以后就会成熟,她就可以享享清福了,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不争气的儿子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一个外来的女人给抢走了!这让她心里怎么能好受得了?而且,儿子结婚后就再也不找她谈心事了,一定是那个狐狸精搞得鬼,不知道跟儿子说了她多少坏话呢!哎,其实也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也怪伟业,伟业他太单纯、太善良了,总是容易被别人误导。 “唉!”司大美叹了口气,她是真的很怀念儿子小时候那段时光啊!那个时候儿子总是粘着她,她说什么儿子都会听进去。可是呢,自从那个狐狸精嫁过来以后,儿子几乎时时刻刻都跟她粘在一起,晚上陪着,白天还得手牵手,也不注意点场合,每次看到那个死狐狸精对着儿子色眯眯的笑,她真想上去撕烂那张狐狸脸。 伟业可是她司大美辛辛苦苦生下来,精心照顾了三十年的宝贝儿子,怎么能轻易拱手让人?不,不行,不能让儿子去,万一出事儿了——不,不能想,只是一个念头闪过,她的心就像被撕成几瓣一样疼痛无比。 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一切以儿子的安全为第一位,得去找何成功,让何成功把大女儿叫过来,一家人一起讨论一下,一定要阻止儿子过去找那个女人,至少得出了月子才行啊!这么一考虑,司大美更加着急了,急忙跑到工作车间去找何成功去了…… ------------ 第二十一章 家庭会议 晚上八点,何家一家人围着长方形餐桌坐了一圈,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哎呀呀,大家怎么啊,爸,你把我跟老李叫来,什么事儿啊?”最先开口的是何大玲,她是何成功的大女儿。这个何大玲说话温柔,气场十足,虽不算大美人,但一眼看上去倒也是个小家碧玉,气质上一点儿也不像是司大美的女儿,这倒也不奇怪,毕竟她刚出生就被司大美送到母亲——何大玲的外婆家里寄养了。 “哦,这个——就是有点事儿需要讨论一下,让你妈说吧!”何成功显然并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女儿,只能做出一副当家人的姿态,随口敷衍了事,他虽多次询问司大美到底什么事儿,可她偏偏说等女儿女婿到齐了再说。 “嗯哼!”司大美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何伟业,然后清了一下嗓子,非常正式地说道:“现在我们开始讨论关于伟业的事情。” “哦!”何大玲微微斜眼瞅了一下母亲,便不再继续接话了,却在心里偷偷翻了个大白眼。她一向不喜欢母亲的这幅——明明啥都不懂却总是自以为是而且霸道得要死——样子的,但她绝对不会直接跟母亲对着干的,因为作为大女儿她早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样一个愚蠢不讲理的人了。 “要让何伟业过去接吗?”何二玲一向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高兴就立马摆脸色,这一点倒是跟她的母亲很像。这也难怪,毕竟是跟着司大美长大的嘛! “接啥接,不接!”司大美吼了过去,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女婿也在场。 “不接就不接呗,吼啥啊!”何二玲很委屈,但是她自从进入青春期以后,比谁更大声这一点,从来就没输过。 “好了,别这样,还是伟业的事要紧!对吧!”何大玲急忙拍了自己的妹妹肩膀两下让她冷静下来,她可不愿看到妹妹跟妈妈吵起来。太烦了,这一家子人最擅长的就是吵架,整天吵吵吵的,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总在比较谁的声音更大一些,到最后谁也听不进谁的话,一个个都跟个生气的蛤蟆一样气得肚子鼓鼓的! “好了,行了,赶紧的,先说伟业的事儿吧!”何成功拧巴着眉头地看了司大美一眼,在心里骂了一句“你个蠢女人”的同时,满脸不耐烦的催促着这个总是搞不清楚重点的女人。 “就是那个霍小柔,非得让伟业现在过去,说去照顾月子!”司大美稍微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 “那就去呗!有啥好讨论的!”何二玲迅速对答,这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啊! “你闭嘴吧,就你话多!”司大美咬牙切齿地指着自己的二女儿,让她不要继续说话。 何二玲立马站起身来,气得满脸通红,哼一声冲出屋子去了,而她的丈夫吴四虎也跟在后面一起出去了。吴四虎倒是很乐意跑出来,他有那么多货需要发,哪有时间管何伟业的闲事儿啊! 二女儿和二女婿的离场并没有阻止会议的继续,司大美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把儿子的事情和自己的顾虑都说了一遍,当然主要强调的还是她自己的顾虑。 “大家都说一下自己的想法吧!”司大美非常民主地说道,“一龙,你说!” “我觉得啊,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这边做错了,我们应该全家出动,过去道歉,把人和孩子都接过来——”李一龙十分热心地告诉岳父岳母解决之道。 “我不能去,这边太忙了,走不开……”何成功急忙打断并否定了大女婿的提议,他才不想去面对亲家呢,他跟霍小柔的爸爸根本谈不到一块去,而且他明显感觉到那个人看不起自己,他过去了不是伸着脸给他打嘛,太丢人了,他才不去呢! “我俩去干啥去啊,忙得要死!我说的是伟儿,要讨论的重点是伟儿去还是不去!”司大美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看向大女婿——又不是傻子,难道听不懂她的话? “我觉得,你先别说话,哈哈,李一龙,你又没喝酒,说什么醉话呢!”何大玲干笑两声,急忙阻止自己一根筋的丈夫继续说下去。 “就怕现在过去,正好给霍家那一家人一个话柄,不正好坐实了过错方在我们家这一点了?伟业一个人过去,到时候再被打一顿咋办?”司大美最担心儿子的身体安全,心里一想到这个最坏的结果,就忍不住急躁起来。 “哎!你就不怕离婚吗?”李一龙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何伟业,有些气愤地‘啧啧’了两声。他是真心为自己的小舅子着急的,可是‘皇上不急太监再急’也是屁用没有啊! “离婚?”大姐夫的话让何伟业心里一紧。虽然有时候会说些气话,但是他从没有真的想离婚过。 “有可能!”进屋来拿自己的手机的吴四虎,忍不住插了句嘴。虽然他一向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但是这次实在是忍不了了,不过他也不愿意过多地参与进这件事情当中来,所以一说完话就溜了出去。他知道自己的岳父岳母是俩糊涂蛋,但没想到不通情理到这种地步——很明显,这事儿越拖,那边气得越狠。如果要是他要是有个女儿——可惜只有俩儿子——这么被欺负了,他绝对会拿着砖头打爆那死小子的脑袋。 “啊?不会离婚吧!”何伟业完全动摇了,连那个吴四虎都说话了,看来情况是真的很糟糕啊! “你们别吓唬他了!哪有那么糟糕啊,就会胡说八道!”司大美眼看着儿子就要被自己说服,没想到俩女婿半路杀了出来,不帮着她说话就算了,竟然还胳膊肘子往外拐。 “要我说,这都不是啥大事儿!夫妻俩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呢,一点点的小事儿而已,非得闹成这样,这日子还能真不过是咋滴?唉,我看就是那霍小柔娘家人跟着瞎掺和,瞎捣乱!”何成功义愤填膺地说道。 “还不算大事儿?!呵——啊——”李一龙的声音如同是坐了过山车一般,从嘀嘀咕咕的小小声变成了尖叫般的大喊,最后的尾调甚至还带了些许诗歌朗诵般的语调。原来是他话刚说到一半的时候,腰部就被自己的媳妇何大玲狠狠拧了一把。本来还想说什么,但他转头看到妻子严厉又带点请求的眼神,于是就闭口不言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便转身走出了屋子,跟在院子里还在生气的何二玲搭话去了。 “还是让伟业自己决定吧!”何大玲看丈夫离开了,终于放松下来。如果不是因为是自己的亲弟弟,她绝对不会参与这种烂事儿的! “对,伟业你说吧!”何二玲站在窗户前大声向屋内喊了一声。 “大玲,还是你说吧!”司大美完全无视二女儿的意见,也实在想不出其他能提出适合的意见的人了。 “这个,看伟业怎么想了!”何大玲自己明白现在根本就不只是何伟业一个人的事儿了,但是,没办法,她的父母实在太不靠谱了,不知道抽什么疯,能跟一个正坐月子的产妇吵起来,啥事不能忍过去这个月子啊!就目前情况看,老头老太太即使过去也是添乱。 “你让他想,他想什么?他一个孩子能知道啥?”司大美又开始了她的口头语。 “哎呀呀,还说孩子呢,三十多了,还孩子呢,要不是你总说这句话,能把亲家母得罪吗?”何成功现在听见司大美说这句话头都疼。 “得罪该得罪,她活该,明明年龄比我小,架子还怪大,我就说,就说!伟业就是我的孩子,不管他多大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咋啦?”司大美的不讲理的吵架方式在何成功面前百试不爽。 “好好,你能!”何成功一副永远不再搭理她的气势,狠狠地嘬了几口烟,满满的不服气都化作了脏话并裹着烟从他的嘴里蹦散了出去,“憨货,没脑子的东西!” 此时此刻何伟业的脑子里完全就是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他既不想离婚也不情愿去冒险——被打的风险,所以从他嘴里只出了几个字——“我不知道啊!” 何大玲看了一眼自己那毫无主见的弟弟,又瞥了一眼张扬跋扈的母亲,只得在心里感叹——看来这段婚姻想要保住,几乎不可能了,可怜的弟弟啊! 想了一会儿,何大玲神情严肃地直接开口问弟弟:“其实,我觉得也不一定非得是离婚的结果,伟业,你确定是小柔让你去的吗,不是你晚上做梦的吧?” 大姐的话让何伟业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侮辱,瞬间满脸涨得通红,信誓旦旦地说道:“那当然了!她还说自己不想离婚,说她离不开我呢!只要我过去,她肯定就会跟前两次一样,啥也不说就跟我回来了!” “那就好!”何大玲对弟弟的话心存怀疑,但现在只能祈祷他说的都是真话了。 司大美一听何伟业的话,一股自豪感由心底奔涌上来——真不愧是她司大美的儿子!同时,她心里也认定了霍小柔早就被儿子拿捏得死死的了,哈哈,到时候俩人一见面,她父母再怎么想要兴风作浪,恐怕最后还得把女儿双手奉还! “我就说没啥大事嘛,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嘛!”何成功听了儿子的话,心里一松,心情瞬间愉快多了——就是嘛,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他跟妻子也没啥恶意,到时候俩年轻人一见面,又腻歪成一个人一样了,新结婚的年轻人就是要吵吵闹闹的才对嘛! “哈,好,哦!”犹如一桶凉水从头浇下来,何伟业心头一凉,猛然觉悟——自己说话说得太满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凡事总是有两面的,虽然说大话让他内心有些不安稳,但父母的心情似乎因此好多了,那么这一切总算是值得了。 “哼,我看就该好好晾她一下,让霍家人着急一下!”司大美没好气地说。 “你那张臭嘴,能不能别说话了!”何成功语气虽重,但声音小的像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猫一样。 “我想!我想,我就想!”司大美一副要跟他大吵一架的姿态。 “没心情搭理你,蠢货!”何成功骂骂咧咧出去了。 就在何成功夫妻二人斗嘴的时候,何大玲早就加入了李一龙和何二玲的聊天团队,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自己的生意状况。 这次的家庭会议总算有了一个好结果,司大美一个人在屋里干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有些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稍微愣了一会儿神,慢悠悠地踱到床边,半躺到床上看起了电视…… ------------ 第二十二章 风尘仆仆 路上行驶了两个多小时,何伟业终于下了高速。他并没有就这样直接开进霍小柔父母居住的小区,因为他得理一理自己的思路。 “到地方该怎么解释呢?”停好车后,他开始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就说自己是好意的,只要证明清楚自己的心是好的,那霍家人肯定都会原谅我的,而且都只是一点点的小错误,大概不会有人真的会把它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吧!我真是不应该这样瞎担心,根本就是自己下子就嘛!哈哈!” 何伟业之所以这么自信,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不止收到妻子的求救电话(当然这个是关键点,这让他知道自己在妻子心中是多么的重要),而且还收到了妻子的二弟霍朝阳和她的大弟妹钱小芹的信息——都是他们的姐姐有多在乎他的话。所以说,问题根本就不大。不过霍朝阳让他到地方后不要反驳岳父岳母的话,这也不是做不到,只要能解释清楚,他何伟业才不愿意说那么多废话呢! 何伟业调整好座位后,躺了下去,就在他准备眯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疲惫的身体的时候,手机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原来是QQ、微信信息同时到了。 “哎,霍家一家子真是戏精,这个前脚发完QQ信息,那个后脚又发来了微信信息,真是一刻钟都不给我大脑休息的时间,这根本就是专业洗脑啊!不过,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呢!”他十分不屑地撇撇嘴,冷哼一声,有些自负地说道:“你们这些人不会把我看成啥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吧?我可是大学生啊,心里战术在我这里会起作用吗?” 他随意地上下翻了翻发来的信息,并没有打开仔细阅读一下,反正用脚丫子想都知道写的是什么!无外乎就是什么‘我姐姐很痛苦’啦,‘你不要只站在你父母的角度考虑’了,或者是‘你不要总是听你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哼!”他把手机往自己右手边的座位上轻轻一扔,有些气恼地说道:“我不听我父母的话,还能听你们的话吗?净会说这么些个废话!想必小柔也一定被灌输了许多这种怪理论吧!看来,这回恐怕不能像上两次那么容易就把她接走了,我得做好思想准备才行啊!” 他又躺了一会儿,可是手机并没有一刻消停下来,而离约定的时间越近,那边的信息越发频繁起来。一股沉重而又纠结的叹息从鼻子里猛地冲了出来,他无奈地皱起了眉头,有些烦躁地说道:“搞什么鬼啊?最讨厌别人一遍遍地絮叨已经说过的事情了。你们这些人不嫌烦吗?这么多字,光是看,我都觉得累死了,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够‘热心’的!一家子明明就是串通好了的,故意为难一下我和我家人,还搞这么一出,呵呵,有必要那么麻烦吗?”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他在定的手机闹钟响了第三次之后,叹着气无可奈何地关上手机闹钟。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还感觉自己可以瞬间解决一切问题,可是真到了定好的时间点,心里又突然没底了,甚至还有些慌张。 “真是没办法!”他一边开车一边自言自语,如果不是因为在开车,他的腿肯定跟穿了会自动跳舞的舞鞋一样抖个不停了。 虽然他已经尽量放慢速度了,但是到老丈人家门口还是只花了半个小时。 “烦死了,怎么办?哎,真不想进去啊!”他一遍又一遍地叹着气,最后直接抱着脑袋趴在方向盘上像个病人一样痛苦地呻吟起来,“哎呦,哎呦,哎!” “管他呢!”他提着一口气,猛地直起腰来,自我打气道:“没事的,何伟业!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怎么着都免不了被教训一顿的,死就死了,走吧!” 话虽这么说,何伟业并没有要动的意思,而是像个石像一样死死地定在那里一会儿后,他又一下子泄了气,整个人蔫了下去,颓废地趴在方向盘上继续长吁短叹着。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就在他苦恼不已的时候,一个精妙的点子闪现在脑海里,让那张重病晚期病人般绝望纠结的脸瞬间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只要再晚点进去就好了呀,”他兴奋得几乎举起来双手山呼万岁,用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的声音接着说道:“如果是在睡觉的时间进门的话,他们应该会速战速决地解决一切问题,然后就直接睡觉了!” 吃饭睡觉是人生大事儿,他想,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因为一点点的小事儿就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的,如果真有,那肯定是因为这个人脑子不怎么聪明,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是个傻子。 “等会儿,就可以抱着老婆孩子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了!”他一想到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所有问题,嘴角不由地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幸福而又得意的笑容。 “我还真是聪明啊!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竖起大拇指夸赞我的!哈哈!”一想到母亲那充满认同的脸,他笑得更加灿烂了。 “先出去溜一圈,在这里呆着,万一再被霍家人看到了,问我为什么不进去怎么办呢?考虑周到点,总是没错的!”他一边感叹着自己的聪明机智,一边发动了车子,一溜烟就开出了小区。 晚上八点半左右,何伟业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急忙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我到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而自然。 “你怎么这么晚啊?你知不知道都几点了呀?”霍小柔有些不怎么高兴地质疑道。 “我们那边现在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啊?”由于比较紧张,何伟业的语气并不怎么好,毕竟等会他还得留着耐心对付老丈人和丈母娘呢,自然没那个余力应付妻子。 “那好吧!不过,你等会儿,现在不能上楼来!”霍小柔有些犹豫地说着,她似乎无暇顾及丈夫的态度。 “什么意思?”何伟业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 “我爸爸还没回来呢!”霍小柔语气似乎有些着急了,不做解释地直接命令道:“别管那么多了,反正等会儿你再上来就对了!” “什么?!搞什么鬼啊?”何伟业一听,瞬间恼火了,自己风尘仆仆地过来,霍小柔竟然还要他等着,霍家人就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不为什么!反正等会你再上来的话——哎,等会儿再说吧!”霍小柔似乎是欲言又止,但是最后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哦!”何伟业紧紧抿住了嘴巴,有些不知所措地随口回应了一句。此时,他感到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涌上了自己的喉咙,让他有一种想吐吐不出的恶心和不安感,但是这种情绪又迅速被脑子里那股暴风雨般的愤怒给掩盖住了。 挂上电话,他闭上眼睛,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霍家一家人在搞什么鬼,但是,什么都还没开始想,他就把问题全部归咎与‘霍家人事儿太多了’。 “我人都过来了,你们还端着架子?算了!大爷还不奉陪了呢!”何伟业一脚油门,直接开车走了。 开车到了高速路口,盯着高速路收费站看了一会儿,何伟业突然冷静下来,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这么回去,啥也没干成,还得交路费。而且,我就这样回去的话,怎么跟爸妈交代啊?哎,命苦啊!算了,算了,还是回去吧!” 一打方向盘,他又把车开到路口,转到右侧返了回去。 路过超市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吃饭,于是临时起意进了超市。 “这样是最好的,毕竟我是真的饿了,”他嚼着包子,就像在跟谁解释似的自言自语地说道:“而且如果霍家人问起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到,我就说自己去吃饭了,反正谁也不能不让我吃饭啊,霍家人即使再不讲道理,想必也不会因此而为难我的!” 回想自己因为霍小柔一句话就不顾父母的反对、顶住全家的压力,风尘仆仆地飞奔过来,而霍小柔竟然因为她的家人而对他不冷不热的样子,何伟业心底深处又是羞耻又是愤怒地不断翻涌着,让他刚吃下去的包子也跟着一起折腾起来,瞬间让他觉得有些恶心得几乎吐了出来。 盯着手中依然剩下半个的包子,他不禁觉得它不禁样子不大好看连味道都不怎么好了,吐出已经咬在口中的那口包子,他猛地把手中的包子扔进了垃圾桶,生气地嘟囔道:“难吃死了,这根本就不是人吃的东西!” 把车开到小路上,慢悠悠地前进着,他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打开窗户,他探出头来,放空自己一般沉浸在这黑暗的夜空中,即使只是暂时的逃避也让他的心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真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啊!”他无奈地叹着气,神情悠闲得仿佛是一只正在爬树的树懒,“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 ------------ 第二十三章 对牛弹琴 到晚上九点整,妻子催促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何伟业才把车开进小区,提着东西上楼了。到楼上后,老丈人板着脸说了一句“来了!”就没再搭理他了。 倒是小舅子霍朝阳跟他一起下去,说要帮忙把他姐姐的东西提上来。刚到楼下,霍朝阳就开始跟个念经的老和尚一样把之前在手机上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何伟业见小舅子是好意,也不好说人家什么,只好一个劲地点头,满口答应着。 把车里的行李全部放好后,何伟业慢悠悠地挪到椅子旁边,有些局促地站了好一会儿,就在他正要坐下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就听到老丈人开口说话了。 一听霍一袋说话了,何伟业立马恭敬地挺直了腰。 把女儿‘安排’进房间照看孩子之后,霍一袋憋着内心的暴怒,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既然女儿不想离婚,那他也只能把问题解决了在说——真是搞不懂啊,这个死小子长得贼眉鼠眼,走路娘里娘气,说话还装腔作势的,要他看就是哪儿哪儿都不行,真是不明白这何伟业到底哪里吸引了女儿的心啊! “伟业啊!”霍一袋看了一眼何伟业,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无奈地叹气道:“哎!你说你,真是!” “爸!我——”何伟业刚想开口解释,就被霍一袋抬手制止了。 “我们就说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吧!”霍一袋耐着性子,不做任何评价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看何伟业很是恭敬的样子,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以后,问道:“你知道你错哪里了吗?” “我知道,爸爸。”何伟业拿出自己的诚意,很干脆地承认了错误。 “哎!我并不想再说什么,可是真是不得不说你啊!你怎么能在我女儿生孩子的时候跑出去买苹果呢?这幸好小柔的妈妈提前练习了写自己的名字,这要是万一——”霍一袋没有继续说下去,思考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你说说,你父母又怎么可以在我女儿坐月子的时候跟她吵架呢?你说说,你对吗?” 霍一袋现在只感觉自己要说的实在太多了,恨不得一下子多长出几张嘴来才能诉说完自己全部的不满。 “我父母那事儿是误会,真的!都是误会!”何伟业丝毫没有一丝犹豫,神情轻松地回答。 霍一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冷静下来,皱了皱眉头,他那紧紧抿在一起的嘴角向下撇了撇,有些哭笑不得地质疑道:“那你去买苹果这事,你又怎么说呢?” “我那是好意的,爸!”说到引起矛盾的关键点上,何伟业更加精神百倍,底气十足,并在心里默默发誓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啊?好意?”霍一袋有些难以置信地发出了‘嘶’的一声,那紧锁的眉头已经变成了一个坚实的‘川’字。他想,我这也才刚到五十岁啊,没聋到这么近距离,就把别人说的话给听岔了吧? “是的,这个我必须解释一下!”何伟业深呼一口气,加快语速地说道:“是真的,我真是好意啊!您说,当时我媳妇——” 看老丈人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何伟业就知道他又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于是一着急,不仅语速更快了,连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放弃表达清楚自己的真实意思——他跑出去买水果完全是因为苹果寓意平平安安啊!那可是他违背了妈妈让买香蕉的要求拼命想出来的好意啊:苹果既平安,多好的寓意! 可惜,何伟业话还没说到点子上呢,就被霍一袋无情地打断了。 “好意,你好屁意!好你娘!”霍一袋完全被怒火冲昏了头,猛地站起来就破口大骂——他娘的,要是搁以前,他早就大拳头伺候了! “你、你、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你们怎么都不给人机会解释呢!您得听我说啊!”何伟业一着急哭腔都出来了——那哭腔倒真像一个着急吃奶的小奶娃子。他真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这样,老丈人平时都是一副事温柔的样子,甚至在上次他躺床上三天没起来的时候,老丈人都没生气,还叫他吃饭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越着急越胡思乱想,越胡思乱想越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最后他发出的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一句话:“我是好意啊,真是好意啊!” “好意,好什么意?好,好,你说!”霍一袋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后,将握成拳头状的双手放松开来,然后又深呼一口气,才缓缓说道:“好,你说,说吧! “我,苹果,苹果是寓意平平安安的意思,我妈她——”就在何伟业思绪完全乱了套,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风向自己袭来。 糟糕,要被打了——何伟业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猛劈下来的手掌。 知道丈夫脾气暴躁,章杏花知会了二儿子早早做好了准备,俩人合力一下子就抓住了那个像狮子一样愤怒的男人。 “你女儿在看着呢!”章杏花的提醒让霍一袋瞬间冷静下来了。 “好,我不生气,不气了!”霍一袋看女儿已经打开房门了,急忙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假装出一副自己很冷静的样子,无所谓地说道:“你看我没怎么着他,也没动手,所以你赶紧进去吧!” “你们刚才是不是要打架啊,不要打!我不进去了,我要看着!” 何伟业感激地看了一眼霍小柔,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别人的真心实意呢?真是对牛弹琴啊!他仔细想了一会儿,决定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解释清楚自己的真心。 “我知道,在小柔生孩子的时候出去不对,但是,我呢,是好意。”何伟业说。 “好,好,就当你好意吧!那你父母赶我闺女出门是怎么回事?”霍一袋问。 “这你总不能说是好意吧?”何伟业的说得话,霍小柔全部都听到了,但是她依然很想听一听丈夫的解释,也许丈夫真的难言之隐呢? “赶出家门?”这不是说瞎话吗?何伟业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又忍不住在心里责备妻子不诚实,于是他语带疑似不满地解释道:“没有,我妈妈只是误会了呀!” “哦!误会了?”霍一袋咬牙切齿、语带讽刺。“那,道歉了吗?” “那是我妈啊,我妈说那些话也是为了我跟小柔好啊!那也是处于一番好意啊!”何伟业拧巴着眉毛,哭腔里饱含着对母亲深沉的爱。 “怎么就又是好意了,我问你,”看着女婿像几岁小孩要糖吃的姿态,霍一袋反而冷静下来了。“你,你知道吗,我啊,我跟小柔妈妈呢,要问的是,你父母对我闺女如果有啥意见的话,能不能通知我俩一声?而且,我们一家人在你妈妈赶走我女儿的前一天可就在那儿啊,那个时候你父母怎么不说,偏偏要等我们都走了?你说说这不是欺负人又是什么呢?” “那我爸、我妈也是出于好意啊……”何伟业声音不大,还带着些许撒娇意味。 “什么好意?你就不能跳过这几个字吗?”霍一袋发现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于沟通,这个玩意儿就是个没开化的人,不,根本连猴子都比不上! “可是,我跟我父母都是好意啊!”何伟业决心不能跳过去,这可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啊! “行,你行!呵呵!”霍一袋转身走进女儿的房间,把东西拽了出来,扔给何伟业。“你滚!去滚回你爸妈那儿吧!拿着你带来的东西,全部拿走,赶紧地!” 何伟业感觉自己脑子一热,径直走了过去,在妻子面前停了下来,眼睛饱含泪水地深情地看着妻子,哭泣地说:“看来我们夫妻缘分已尽,如果有来生……” 霍小柔从来没见过丈夫这样哭泣过,这时从来也没有过的深情一下子打动了她。把孩子轻轻地放在床上后,霍小柔拉了几下丈夫的衣服,哭泣地恳求丈夫:“别,不要,你就说几句软话不能吗?能不能不离婚啊?” 妻子伤心的哭泣总是那么容易打动他的心,何伟业抬起的脚停了下来。“可是,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求你,别走,呜呜呜……”霍小柔越哭越伤心。 “别——”就在何伟业正要伸手为妻子拂去眼泪的时候,突然感觉屁股一疼,身体一下子飞来出去。反应过来,他愤怒地满脸通红,于是恶狠狠地怒视着那个罪魁祸首——霍朝阳竟然敢踹他?他的父母都没打过他! 站着一旁的霍小柔完全愣住了。那一刻一个让之后抱有罪恶感的想法瞬间冲进脑海——弟弟真是太帅了! “你怎么这样?”被霍朝阳的阵势吓了一跳的何伟业站直了身子,生怕霍一袋跟霍朝阳来个‘混合双打’,所以也不敢再乱说什么其他的话了。想着自己竟然还因为要过来的事情失眠,甚至在家里跟父母争论了许久,他们这一家子竟然这么回报自己,一时间万般委屈涌上心头。 霍一袋看儿子替自己动了手,也只好放下自己的拳头,拍着儿子的肩膀说了句“好好说,不要打架。”然后,又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门前那个让他颜面尽失的、泪流满面的女儿。“去,进屋,不准出来!” 霍一袋、章杏花、霍朝阳死盯着何伟业,何伟业则不知所措的站在卧室门口,沉默在几人之间蔓延开来…… ------------ 第二十四章 口服心不服 “叮咚,叮咚……” 就在霍家人跟何伟业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进门来的是霍小柔的表弟司革和他人称老鹰的朋友——李英。 听见门铃声响,霍小柔在爸爸的催促下,急忙转身进屋关上了门,去照顾自己的孩子去了。本来已经因为霍一袋的话——阻止霍朝阳继续打人的话——而冷静下来的何伟业,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司革和他那朋友——李英——都是一米八九的壮牛般的大个子。何伟业权衡利弊地思考了一会儿,默默地放下手中的行李,有些尴尬地立在了卧室门口。 “哟,这是在干啥呢?哎呦,你,怎么过来了呢?真是稀奇啊!”司革故意语带调侃。没错,他就是故意挑这个点过来的,因为在工厂里的时候,看姑父比平常早了一个小时回去,随口问了一句。本来担心何伟业和他父母来这边来闹事儿,为此,自己特地叫老鹰这个傻大个子一起过来了。真没想到,时隔十天之后,这小子一个人就敢过来!不过,基于前两次去接表姐回来的时候的情况看,司革完全能理解何伟业的父母那两个老缩头乌龟不敢露头的事实! 何伟业懒得搭理这个故意找茬的人,选择沉默不语。从第一次见到司革的时候,何伟业就十分讨厌他,因为他不但说话粗鄙无比,还总是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说话时的语气神情更是傲慢无比!总之,这个司革是他最讨厌的那种类型了!上次去接小柔的时候,这个家伙竟然还嘲笑他,想起来都能让人气得半死了,现在竟然还自来熟地跟他说话,他也配! “给你说话呢,咋地,不给我哥们面子?这就是不给我面子啊!”老鹰用那天生的大嗓门对着何伟业就是一顿乱吼,说话间还顺手抄起了一个瓷碗瞄准何伟业身后的那个门砸去——为这么个让人看不上眼的家伙犯罪不值得。 “啪!”瓷碗撞上了门棱子,削去了门棱的一小块木料之后,瞬间落在地上粉身碎骨了。 “哎呦,妈!”惊吓过度的何伟业一着急,口头语都说出来了。这一吓也吓出了他的积极性,他如同一个受到了惊吓的老鼠,不得不热情而全面地回答所有提出来的问题。 悄悄询问了姑父霍一袋一系列情况后,得知了表姐霍小柔不离婚的决心,司革和李英两个人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司革看了看满脸愁容的姑姑,又撇了一眼那个满脸惊恐的怂包表姐夫,使劲抓了几下头发,“好吧,我跟老鹰一起说服一下他吧!” “兄弟,咱们年轻人出去聊会儿吧!”也不管人是不是同意,一人架一个胳膊,司革和老鹰就把何伟业‘请’了出去。 霍朝阳、司革和李英围成一个圈,把何伟业围在了中间。三人之中司革嘴皮子最利索,自然由他负责跟圈里的‘榆木脑袋’讲讲道理。霍朝阳则负责补充和解释表哥的话——因为有些话何伟业似乎不明白。傻大个子‘老鹰’负责的主要是威慑,时不时再来一嗓子,吓唬吓唬他。 “其实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你父母那边错了,你也错了,只要道个歉就可以啦!而且,夫妻之间,男人让着女人是应该的呀!”司革为了让何伟业能够接受他的观点,选择一个世人都比较能认同的理论作为切入点。 “我父母怎么就错了?那是误会,我不是说过了吗?”何伟业本着‘有话好好说’的原则,跟对方好好讲述自己的道理。 “那你自己总是错了吧?跟自己媳妇道歉没什么丢人的,这叫什么你知道吗?担当——男人的担当!”司革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我不觉得夫妻之间,男的就必须让着女的,男的让着女的就是有担当了吗?难道夫妻之间就可以不讲道理了吗?我不这么认为。而且我去买苹果也是好意,苹果的寓意——”何伟业小声嘀咕着。 “问题的关键不是买苹果的寓意!不是,真不是!你知道吗?别跟我扯那个!”司革忍不住大声吼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脑门快炸了。在他这里的常识,怎么到眼前这个男的那里就无法理解了呢? “可是,小柔她爸爸一直揪着买苹果这件事情不放啊,我也不想纠结买苹果这件事啊,但是不行啊!”何伟业语气着急地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我姑父说的是你应该就此事道歉,你道歉了吗?” “可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解释啊,我说了自己没有恶意啊!”何伟业越听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渐渐地大脑一片空白——简直就是鬼逻辑! “你解释什么?这不胡扯吗?有啥可解释的?真他妈的想揍你!”司革感觉自己跟何伟业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要不要揍?”‘老鹰’积极地接话,但是看司革暂时还没有那意思,也就不再继续说话了。 “你、你们——”何伟业闭上自己的嘴不再说话了,他可算明白了,他们这群人嘴上说讲道理,实际上就是想让他屈服而已。他其实早就听烦了司革的絮絮叨叨的话,但是迫于这几人的淫威,他又不能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只得放空自己,假装出听不懂的样子。虽然假装傻子很蠢,但总比挨打要好,这就叫做“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么一想,何伟业瞬间感觉满足起来,甚至还有点儿小自豪。 “哎哟!怎么就说不明白呢?老弟,你上!”费劲吧啦地解释了半天,司革眼睁睁地看着何伟业越来越迷惑的表情,挫败感如同海浪一般向他袭来,而何伟业嘴角的那一丝不服则始终不肯‘撤离阵地’,这反而让司革对他产生了一种可怜之意。 “怎么解释啊?我觉得,你说得已经很清楚了!”霍朝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不由得怀疑眼前这个称为‘姐夫’的生物是否是从外太空来的。 “要不打吧,打一顿就得了呗!我看就是欠收拾!”‘老鹰’实在看不下去了,跃跃欲试地想要动手。他是个不怎么喜欢动脑子的人,一向秉承着‘能动手就别BB’的态度行事,甚至还因为帮兄弟打架进过监狱,也因此经常被司革嘲笑是脑子里都是肌肉的人。但是,即使再鲁莽,他也知道身为男人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像何伟业这号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简直就像假装听不懂人话一样,太气人了! 何伟业一听说要打他,更加慌张起来,真想转身逃跑。什么老婆孩子,去他娘的鬼!可是,现状就是即使他想逃,无法突破‘包围圈’。看着满脸怒容的三人,听着他们一声高一声低的训话,何伟业内心无比屈辱,但是更多的是害怕。不知道是不是站得太久了腿都有些软得站不住了,这冬日夜里的空气让他的牙齿有些不受控制一样互相打架。这一刻何伟业才真正觉得母亲是多么地有先见之明,也终于认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这根本就是鸿门宴啊,完全不知道来这里到底干啥来了——真不该过来啊!何伟业在心里默默后悔着——毁了,该不会被打个半死吧,妈妈,救命啊! “去去,一边去!”司革制止了好友,决定放弃讲道理了,他可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坏掉了的废物,不会自己思考问题。 “我感觉咱们不该跟他说得那么复杂,把该说的话教给他就行了!”霍朝阳建议道。 “哎!只能这样了。我告诉你怎么做,等会上去把我说得话再说一遍就行了,但是,我有要求,那就是啊,这些话你得往心里去,死死记住,还要融会贯通。明白吗?”司革心里感叹着自己有一天竟然要教一个大学生如何说话,真是够‘自豪’了! 何伟业感觉仿佛有几台拖拉机在耳边“突突突突”一直响个不停一样,耳朵都快被震聋了聋了,根本无法把司革那高深莫测的话传给大脑,总也无法消化转化成自己能够理解的句子,所以任由司革说得再怎样白话,他始终记不全,甚至不知道等会儿道歉时究竟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才最合适。 因为何伟业实在记不住,司革无奈地将话缩减为——对不起,我和我父母错了、我以后一定对小柔好——这两句话。 在经历了半个小时的暴风雨般的语言暴力摧残后,何伟业终于得到了上楼的许可。怀着满腹的屈辱、满腔的不服气,他竭尽自己的全力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大声地说出了:“对不起,我错了,所有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我以后会改正的!”但他自始至终坚守着自己的原则,无论他人再怎么提示,始终没有说一句父母的不是。 何伟业知道自己保住了父母的尊严,更在不知不觉中反抗了霍家人对他暴力的侮辱,而他嘴角那一丝始终坚挺的不屑略带着几分讽刺的笑意,也偷偷地嘲笑着眼前这几个正在瞎忙活的人…… 在霍家父母摇头叹息地接受了何伟业的道歉后,一场毫无意义的闹剧终于在深夜十二点落下了帷幕。 ------------ 第二十五章 男人的痛 霍小柔等何伟业洗漱完毕后,深呼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因为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不会合丈夫的心意,但是,她知道如果现在不说的话,以后恐怕也就没有机会了,甚至有可能这场婚姻也会因此而结束掉,所以她不得不开口说道:“伟业,我觉得我们得好好聊一聊了!” 何伟业看了一眼妻子,不耐烦地说道:“聊什么聊,我刚才已经被人聊了太多了,今天能不能先睡觉啊!” 霍小柔摇摇头,缓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什么也听不下去了,但是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一件事情。” 何伟业听到对方的语气如此认真,不由地心头一紧,随即放下了自己端着的姿态,故作随意地说了一句:“嗯,说!” 霍小柔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了出来,有些犹豫地说了起来:“我啊,我觉得自己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的了,恐怕从今天这一刻开始,我就无法再做出让步了,我不能再往后退了!真的!所以你能明白我吗?” 何伟业皱起自己的眉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霍小柔,神情里不解也有不屑——真是不明白,她除了哭,究竟付出什么玩意了,挨打受辱的明明是他? 丈夫脸上那仿佛是雕刻上去的清清楚楚的深刻表情,让霍小柔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她只好用气恼而又无奈地语气快速地解释道:“你搞没搞清楚啊,我为了你,为了这段婚姻,连脸皮都不要了,这点东西你都理解不了吗?我现在不管你能否理解,你都给我听着——我,霍小柔已经没有办法凭借一己之力再维护这段婚姻了,首先是因为我的家人,我不想再伤害他们了;其次是因为我自己,你得知道我也是一个有心有尊严的人。这段婚姻,如果你想要,你就坚守住;如果你不想要了,或者再因为谁说了什么话而动摇起来的话,那我也只能放手了。简而言之,我们的婚姻究竟会怎样,完全由你决定!” 何伟业看着妻子一张一合的嘴唇,经文般的文字就像是上学时期老师们讲的课文一样,让他有些难以理解,甚至感觉昏昏欲睡。 “你能明白吗?我的意思——”霍小柔着急地想要解释清楚自己的意思,从结婚以来她就为了让自己的话能被丈夫明白而努力着,但是始终没有成功过。即便如此,霍小柔也从未怀疑过自己跟何伟业的婚姻,她也总是认为只要自己是真心爱对方的,那么其他的问题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何伟业也乐于沉浸在这被一个女人盲目爱慕的虚假幻境当中,在堕落之中无限沉沦下去。夫妻二人就这样闭着耳朵张着嘴,你说东我说西,从未换位思考,却打着爱的名义,用最傲慢的想法来揣测对方的心意,还都自以为自己最理解对方的人。 “明白,明白。”何伟业急忙打断了妻子的话,生怕她絮絮叨叨地又开始一段不知所云的演讲。 听着丈夫毫无犹豫的回答,霍小柔心里却没有一丝开心。不安、烦躁甚至厌恶,从心底最深处一股股翻涌上来,不断提醒她好好想想一直以来的问题,但是霍小柔不敢想象离开丈夫后的痛苦。从生孩子到今天,霍小柔几乎每天都在经受着痛苦的折磨——对孩子的担心、对未来的恐惧、婆媳关系、翁胥关系——她实在难以想象现在立马就去面对婚姻破裂这件事。而且,当初是自己选择了这段婚姻,她不想这么毫无责任心地放弃。堵上了自己尊严的一场豪赌,却必须祈求上苍的保佑,真是可笑到让她笑不出来啊!不行,不能继续这么烦恼下去了,既然选择了,就不要磨磨唧唧地跟个懦夫似的——霍小柔下定决心后,搂着宝宝,对背对她的丈夫说了句:“关上灯,休息吧!” “好!”何伟业回应了霍小柔一句,迅速关上灯。他努力地闭紧自己已经有些胀痛的眼睛,但睡意根本不听从他的召唤。一个小时前的场景就像是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在脑中回放着——这是屈辱,是侮辱,是对他人格的践踏——一想到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正背对着自己呼呼大睡,他就恨不得直接掐死了这俩个祸害。就在他忍不住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以解心头之怒火的时候,霍小柔突然动了一下,吓得他赶紧拿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仔细想想,当初没结婚的时候,真是太自由了,没有人管,也不用老是吵架,要是不用结婚就好了!这能怪他吗?当初,自己是不想结婚的,可是周围的人总是说三道四的,三姑六婆一直催,他的婚姻跟他们有啥关系吗?不过话说回来,万一真离婚了,以后肯定会被嘲笑了,到时候又不知道会被那些个长舌妇说成什么样子呢? 何伟业转过身子,看着妻子臃肿宽厚的后背——根本就是一张又大又宽的面板——与没结婚之前相比,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谁又能想到结婚之前曾诱惑他走向爱情坟墓——婚姻——的罪魁祸首竟然变得如此恶心。可是无论从哪里算起这段婚姻都不能算是他自己的选择,但到头来所有的痛苦偏偏要由他一人承受,这个世界何其不公平啊! “哎!”何伟业仔细观察了一下霍小柔,在确定她睡着后,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自己是何其不幸,生而为人又是何其的无奈啊!转念一想,自己还能咋地呢,难道真就奋起抗争吗?如果现在动手杀死这个女人,那肯定就得锒铛入狱了;如果现在直接对霍家人表明自己坚定离婚的想法的话,那肯定是要被揍得半死了。 “想想自己的父母吧!他们的年龄真的不小了,好不容易有自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我真的就一个冲动,出事了,结果还不是父母伤心吗?”何伟业自言自语地低声劝说着自己,再看看那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女人,“哎,这女人再没脑子也是自己的媳妇啊,难不成真离婚了,给那些三姑六婆嘲笑吗?”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家人啊,为了父母忍受屈辱,为了妻女放下尊严,这难道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该做的事情吗?何伟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为荣誉而战的英雄一样,受尽屈辱,但依然为了家人选择承受屈辱,一个人偷偷地检查着自己的伤口,默默地忍耐着他人无法理解的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那泪水中饱含着一个男人千般委屈和万般的无奈。 经历了巨大的心里转折之后,何伟业终于放下心中的负担,心安理得地让自己接受睡眠带来的放松和安逸,毕竟如果他不照顾好自己,又能指望谁来照顾未满月的孩子呢? 经历了情绪的调整,精神百倍的何伟业一大早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极了。为了向妻子和岳父岳母他们看到自己的改变,他决定先从早起开始。于是,从五点半开始,何伟业盯着妻子睡颜等着她的醒来。 “醒了就起来吧,我帮你搂着孩子,你去洗漱吃饭吧!”刻意堆积的笑容让何伟业的脸看起来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猪油一样,虚假中带着些许油腻。 “啊!”丈夫那挂满了殷勤的大脸猛地杵在眼前,霍小柔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急忙看了一下手机,发现刚刚六点半而已。 霍小柔吃过饭后就去让何伟业起床,他竟一会儿也没耽误功夫,麻利地洗脸刷牙,迅速地吃了饭。饭后,也没有停歇地收拾起地上沾满屎尿的尿布,一会儿洗尿布,一会儿烧热水,把他能干的事情全部包揽了。 这么自觉自主地干活,这简直事从来没有过的景象啊!霍小柔心里立马偷偷答谢上苍满足她的愿望了——一个人一夜之间就变了秉性,只能是上天保佑了吧! 何伟业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他积极表现,总会得到认同的,如果一天不行那就两天,总之一直坚持下去,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总会完全接受他的。他感觉自己是在做一件让人感动的伟大事情,甚至感觉自己如佛陀、像圣母般原谅他人的过错是那么的高尚,周围的人在他的眼中也逐渐渺小起来。 何伟业感觉自己心情轻松地几乎飘了起来,而那双洗尿布的手仿佛装了马达一样,是那么的有力而迅速。想想看啊,以前的时候,他可是连自己的袜子都不肯动手洗的人啊!现在为了这段婚姻,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不知道妈妈看了会说什么呢?大概会感动得流出眼泪吧! 想到自己的妈妈,何伟业突然眼眶一热,只要能保住婚姻,忍着一时的屈辱又能如何呢?今天霍家流动的空气都开始变得柔和起来,如此看来只要他好好照顾妻子和孩子,霍小柔的父母也肯定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离婚的吧!这一刻,何伟业突然觉得凡事他想要做的就都可以做成——但是得做些更加能展现自己决心的事情才行,可是做什么呢? ------------ 第二十六章 亲自下厨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就在何伟业烦恼自己还应该再做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 “喂,妈!”真是得救了,何伟业一反常态地、愉快地接通了母亲的电话。 “没事吧?他们没怎么你吧?”司大美十分关切地询问着儿子,生怕儿子被霍家那家人给怎么着了。 “没、没事儿!”何伟业一听到母亲那充满关爱的声音就委屈得几乎落泪,恨不得把昨天所受得所有委屈一吐为快,可是话到嘴边,他又突然说不出口了,只好改变思路,还是决定问问母亲自己该为小柔做些什么事情,于是用询问的语气叫到:“妈!” “咋地了,还是有啥事儿啊?”司大美一听儿子的语气,瞬间又紧张起来了。 “没事儿啊,我就是想——”何伟业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霍小柔,再加上这次争吵,如果自己再直接这样问母亲的话,她说不定又会絮絮叨叨一大堆废话,到时候迟不了兜着走的还是自己,岂不是更麻烦?这么一想,他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到底啥事儿?” “没事了,没啥大事!就是想问问,嗯,那边忙不忙啊?” “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大喘气啊,烦死人了!还忙不忙呢,能不忙吗?这边忙得要死,你啊,差不多就赶紧回来,别在那边浪费时间了!”司大美心想霍家人既然都留儿子在那边过夜了,那肯定就已经没啥事儿啦! 一听司大美催促儿子回来,何成功一边气哄哄地把手机抢了过来,一边摇摆着手驱赶妻子,“你别瞎起哄了,钱重要还是你儿子的婚姻重要!”何成功快速地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嗓子,语重心长地跟儿子说道:“你妈那个人你是知道的,这种大事你就别听你妈胡说了,听见没?” “哦!”何伟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爸爸,只好敷衍性回答了一个万能的‘哦’。 “至少也要呆到你媳妇过完月子,知道不知道?”何成功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她要是想吃啥,在你能力范围内的,都给她买,听见没有?还有,别让你那丈母娘老给她吃蔬菜,光吃蔬菜能恢复好身体吗?怎么着也得炖点肉吃,他们家不买的话,你去买!还有,炖肉的时候,一定要放足大料,不放大料怎么能好吃呢?让你媳妇该吃吃,该喝喝,人生在世不就是吃喝二字嘛!自己嘴上吃爽了,心里才会舒服,身体才能恢复得快啊!我不是常常说嘛,人要是特别想吃什么的话,肯定是身体发出的信号,如果还硬憋着不吃的话,身体肯定会难受的。想吃的时候没必要忍着,想吃就去买!” “可是,你知道的,小柔她妈妈不让她那么吃的呀——”何伟业听到爸爸的馊主意,有些反感地质疑着。 “你呀你,怎么这么笨呢?这是让你表现出自己对她的关心啊,在他们家里就得把大人看得比孩子重要才行,懂不懂啊?” “可是,那、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呀!” “你咋恁笨呢?你就告诉她别老想着孩子吃奶的事情,万一母乳真不够了,就给孩子喝奶粉。奶粉多好啊,现在的孩子不都喝奶粉吗?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奶粉对孩子好啊,我可听人说过呢,吃奶粉的小孩子脑袋聪明还独立。而且要是一直吃母乳的话,到时候孩子一刻都离不开妈妈,小柔也没法子工作!更可况喂奶粉的话,你妈也好帮忙带孩子啊!还有就是奶粉钱的事儿,我知道你媳妇不让喂奶粉是怕花钱。你就跟她说,奶粉钱我跟你妈包了。前两天卖了一些边角料,挣了五百块呢,这五百块钱不就够买好几桶奶粉了?两三年又能花多少奶粉钱,一万够了吧?”何成功细声细语地跟儿子说着每一个细节,希望儿子能把自己的这番好意完完整整地传达给霍小柔和她的父母。 父亲那和尚念经一样又臭又长的唠叨,让人头痛而且难以理解(父亲总是喜欢像跳大神的神汉一样,说起话来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再加上他不喜欢用太大的声音说话,所以总是让人听不大明白),但是父亲最后那句信誓旦旦的‘保证’倒是说得明明白白的,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何伟业不由地眼眶一红,压抑着那差点儿奔涌而出的眼泪,深呼一口气后,坚定地说道:“嗯嗯!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处理好的,您放心就好了!” “放心?我怎么放心?哼!总之,在那里不要任性,好好照顾你媳妇和孩子,差不多的时候就回来吧!”儿子那不知深浅的态度,让何成功自然而然地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冷‘哼’,但是现在的他也没办法为儿子解决任何问题,只能任由他去了。 “我都记住了,爸,你放心吧!过了这几天,我们就回去了!好好,你去忙吧,那挂了!” 挂上电话,何伟业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神,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去了。虽然父亲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不怎么打紧的话,但是父亲话里话外都是在为他着想啊,还是自己的家人好啊!哎,这就是为人父母吧!他这么一想,突然感动起来,像发现了宝藏一样自言自语地再次重复道:“啊,这就是为人父母呀!” 上午十点半,何伟业洗好尿布,烧上热水,就急急忙忙地跑到超市,买了两个猪脚和一些黄豆(在跟父母通完电话之后,他就决定为自己做一顿饭了),回到家后,马不停蹄就打通了妈妈的电话问了猪蹄汤的具体做法。在司大美的精心指导下,何伟业做成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饭——黄豆猪脚汤。当然,他也不是完全照搬妈妈的话,为了让汤的颜色好看点,他还特地独创性地在猪脚黄豆汤里放了酱油。 “开饭了,小柔,你看我给你做的猪脚汤!”何伟业郑重地向妻子介绍餐桌上那唯一一道他做的饭,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妻子的夸奖。 “好,我尝尝!啊?!这是什么颜色?”霍小柔接过汤,看了一眼那黑黢黢的汤,没敢立马就喝下去,而是有些质疑地问道:“你没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怎么可能呢!”何伟业白了妻子一眼,信誓旦旦地说:“我可是打电话问了我——姐,我二姐呢!”犹豫了一秒钟,他还是把妈妈所有的功劳归功于二姐了——这是没办法的,虽然自己母亲是好心,但难保别人不会胡思乱想啊!这个时候,还是不能故意触碰霍家人的逆鳞。 “你是不是放酱油了?这里面还放了大料吧!”章杏花盛起一勺汤,发现里面飘着一层大料——花椒、八角、桂皮——那数量倒比黄豆还多了一些!“小柔不能吃这么多大料,最好也不要吃这么多酱油!” “没事,吃一顿没啥事儿吧!我妈,我嘛,觉得还是适应一下比较好,也不能总是吃那么清淡的东西——”何伟业希望能得到一个下来的‘台阶’,哪怕妻子只吃猪脚,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章杏花的话丝毫不留任何余地,语气十分坚决地说道:“孩子还在吃奶,而且月子还没过完,小柔伤口还没完全长好呢!” “味道还是可以的,其实还是能喝的!”霍朝阳见情况不大对头,急忙象征性地抿了一点汤,想要缓解一下有些尴尬的气氛,可是喝到嘴里的汤却费了他好大的勇气才终于艰难地咽了下去。 看着霍朝阳虚伪的笑容,何伟业虽然有些气恼,但也只能尽量大度地闷头吃饭,并不与他们争论。他就不明白了,咋就不能吃了,这可是他第一次下厨啊!哎,这人啊,就喜欢瞎矫情啊,他二姐才过完月子,也没见忌什么口呢!至于月子里能吃啥不能吃啥,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他想,这些人啊,根本就是纯粹找事儿,猪脚汤多补啊!我妈妈说了,只要一开始不忌就啥都不用忌了!亏着上午打电话的时候,爸爸告诉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小柔,要优先考虑好大人的状态,父母甚至说他们两位老人家愿意出奶粉钱的!哎,我父母真是真想对待这个儿媳妇的啊,想想看,别的家庭,都是逼自己儿媳妇喂母乳,也就只有我家的父母才会这么开明!霍小柔啊,霍小柔,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当然知道,你霍小柔的父母是担心我父母不给买房子,别看我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可是我心里跟明镜一样——我父母肯定有不少钱!更何况我父母就我一个儿子,钱不给我给谁?真不知道霍家人到底在着急什么玩意儿!霍小柔啊,你身为我何伟业的妻子竟然还跟着一起胡闹!哎!只能说霍家人都是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呀!看来,以后得好好调教调教霍小柔才行啊! 何伟业把盛着猪脚汤的砂锅拉到自己面前——哼!既然还不让小柔吃,这么贵的猪脚也不能白白留给其他人吃了,理所当然地应该由他一个人包揽了——着急忙慌地大口吞下自己的做的猪脚——花了他六十大元的猪脚就是好吃啊!汤虽然有些不太好喝,但是被剩下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自己吃得太饱了。 ------------ 第二十七章 改头换面 何伟业殷勤努力地费劲讨好着霍家的每一个人,每时每刻都注意着自己的一言一行,生怕自己又做错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再得罪了各位‘祖宗’,就连对待自己的女儿,他都丝毫不敢怠慢了——洗尿布和烧热水,甚至如果喂奶可以代劳的话,都愿意自己代劳了——不用霍家人强迫。其实,做了这么许多女人才干的事情,他也没什么怨言,但是这家人竟然连吃饭都不让他吃饱,嫌他吃多了,真是无语了。 早上的时候,因为宝宝睡着了,他就起床了。来到这边三天了,他破天荒地吃了一次菜——他是不爱吃菜的,除非很好吃——正是那菜的味道确实不错,才一时没忍住就把一盆菜全吃光了。结果,就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儿,一群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让他好不自在。 吃完饭后,霍小柔借口出去拿快递,一路上一直说落他——什么在别人家要注意别人的感受啦,什么她的心是向着他的啦——有的没的一大堆,搞得他一肚子火没处发。不就是一盆菜吗?值得上纲上线?这要是在他家,他妈妈能给霍小柔做一大锅,随便吃!真是小家子气! 在那一刻,他才知道霍家人并没有真心想要接受他,一切都是假象,单纯就是为了羞辱他!明明他都已经不计较了,甚至还委屈求全、低三下四的弯着腰做人了,做人怎么能这样呢? 可是霍家人——尤其是霍小柔的爸爸和妈妈——总是一副看不上他的样子。但是,他是明白的,霍小柔自己绝对想不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来说落他的,肯定是霍家那俩老不死的教的!就看看那俩老东西整天让妻子进他们房里,偷偷摸摸地说了不少,肯定是说他坏话,企图拆散他们夫妻呢!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的子女着想啊!他们还真是一群只看表面现象的坏东西。 不过,通过这件事,何伟业知道了妻子是向着他的,妻子的心完全属于他,哈哈,这恐怕是霍家那两个老东西始料未及的吧!哼,表面功夫谁不会做啊,骗骗这些不睁眼的玩意儿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其实,这两天以来,何伟业就偷偷地做了一些改变,比如洗尿布的次数一天五六次逐渐变成了一天一次——反正尿布多,也够用!还有,他帮霍小柔抱孩子的次说次数和时间都在减少——每次都假装没听到霍小柔的话,假装听不见的次数多了,她自己就主动放弃了。再就是,他又开始打游戏了,霍小柔以前也玩游戏,最知道不能坑队友,所以她更不会在他打游戏的时候让他抱孩子!多亏了他的聪明才智,最近两天真是轻松了不少啊! “你能不能帮我抱一会儿孩子啊?”霍小柔虽然可以一边抱着孩子一边跟客户聊天,但实在没办法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整理资料——第一得用电脑,第二孩子太软了——一个手干不了。 “好,等会,我打完这一局可以吗?”虽然沉浸在游戏当中,但是何伟业还是知道自己现在‘身处敌营’之中,语气自然是温温柔柔的。他想,咱也不能太过嚣张了不是! 霍小柔把整理好的资料发给客户后,刚伸个懒腰,何伟业就像一条饿了许久的狗一样,眼睛放射出的期待的光芒——让她联想到日本特摄片里的眼睛会放激光的奥特曼——让人无法无视地持续性地灼烧着她的后背,让她感觉难受极了,一瞬间火气从脚底窜到头顶。深呼一口气,霍小柔下意识调节自己的情绪——不行,不能生气,还要喂孩子母乳呢!再生气还能怎么地,难道还能离婚吗?既然已经接受了这个几乎一无是处的丈夫,就绝对不要再为过去的事情后悔了——虽然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自己说服自己了,但是最终成功了。 “你就不能再抱一会儿,没看我忙着吗?”霍小柔有些气恼地说。 “哦!”何伟业也没说什么,突然灵机一动,停下了自己胳膊轻轻摇晃的动作,慢悠悠地退到床边,坐了下去。果然,没到一分钟,何文佳就哇哇哇地哭了出来。这招百试不爽啊!——何喂养伟业不由地感叹着自己的聪明才智。 “你怎么又……哎!”丈夫的那些小动作霍小柔全部都看在了眼里,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这个自以为聪明的丈夫。叹了口气,她只能伸出手去接孩子了。 “对啊,你看,她又哭了,赶紧抱抱吧!”何伟业像是被烫着了一样,极为迅速的把孩子放到了妻子的手上。 他这几天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妻子似乎都不会离开他,而且夫妻之间不就是坦诚相待嘛!他又何必装模作样的搞些有的没的,弄得自己累得要死呢?反正又不会真的离婚! 霍小柔不想搭理眼前这个‘所谓的丈夫’的男人,抱好孩子,轻轻晃动了几下自己的胳膊,宝宝就不再继续哭泣了。 “看吧,看吧,还是妈妈好,爸爸好伤心啊,都不让爸爸抱,宝宝好坏啊!”何伟业企图用撒娇掩盖住他那得意洋洋的语气里满满的幸灾乐祸。 “……”霍小柔看着丈夫拙劣的表演,选择了沉默。 压抑着自己因为成功摆脱孩子而几乎笑出声的兴奋,何伟业激动地拿出手机,准备再战八百回合。 “常回家看看……”何伟业手机响了。啊,是父母那边打来的!思考了一下,他跟妻子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下’就跑出去了。 “妈!”跑出去以后,何伟业赶紧接通了电话,这几天父母那边几乎一天五六次地打电话催他回去,说是生意忙不过来了。 “你那边到底说通了没有,啥时候回来呢?”司大美已经等不及了,这样等下去,就怕儿子得被拐到那边家里过年了,这怎么能行呢? “我昨天跟小柔说了,等她接的那批货出去就回去啊!大概再三天吧!” “那、那——”司大美不想提伟业媳妇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几个人?” “什么几个人?”何伟业被妈妈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停顿了一下,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哦!就我一个人,她娘俩不回来!” “哼!不回来,不回来就一辈子别回来了,你就去跟她这么说!年龄不大,脾气不小呢!”司大美不高兴地抱怨道。她想,咋地了,儿子都过去请了,还不回来想干啥? “啊?!”何伟业当然知道不能这么跟妻子说了,但是也不好直接反驳,只好说妻子是因为担心孩子折腾才不回去的。 “哼,这还差不多!那行,你呀,抓紧点,赶紧回来,别磨磨唧唧的!还有,你在那边也别委屈了自己,该吃啥就吃啥,没有的话就去买。”一想到儿子在别人家,受别人的白眼,司大美心里一阵难受。 “哦,我马上来!”司大美不耐烦地大声回了丈夫一声,迅速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接着跟儿子说道:“我得去忙了!哎!现在啊,天天忙到半夜两点,我跟你爸都快累死了,我们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们啊?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瞎折腾!哼!不就是因为你们结婚的时候没买房子吗?又不是不买!你爸说了,指定买!可是啊,这几年不是房价贵嘛!都结婚了,怎么就不能等一等啊?” “我知道的,妈,我都知道。我已经明确跟她说了,不让你跟我爸花钱,我跟小柔我们自己买房子——”何伟业被妈妈的话一下子感动了,急忙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是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行了吧!你?就你?还有你那个一心只想着她娘家的媳妇,你们俩,能买起房子,知道房价多贵吗?别整天想这些个不可能做到的白日梦!有那个时间,倒不如打理一下你的店铺!”司大美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买房子这件事情到头来还是得指望她跟伟业他爸啊! “行了,我知道了,我还要照顾孩子呢,我挂了!”不想再继续听妈妈的上足火力的讽刺,何伟业粗鲁地挂断了电话,耳边还是完整地传来了妈妈恶狠狠的谩骂声——挂吧,没出息的白眼狼! 何伟业无奈地低下头,又怕眼泪落下来的样子被别人看了去,急忙抬起头把眼泪憋了回去。“两头受气,哎——”过了好一会儿,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刚刚凝聚在眉头的愤怒又像战败了的士兵一般猛地散去了所有的气势,他自言自语地自我安慰似的嘟囔着:“不过,我妈这么说肯定是因为担心我,她是为我好!” 回到楼上,看到那一张张冷漠的脸,何伟业心里更加窝火。走进房间,他报复性地打开手机里的游戏,任由霍小柔怎么跟他说话,都只是敷衍性地答应一声。 “尿布怎么没洗?”敲门得到回应后,章杏花推开门发现地上的尿布依然没有收起来,不禁有些恼火,敢情他这个信誓旦旦要做个好丈夫的女婿,只坚持了三天啊! “哦,今天的尿布不多,我准备明天洗,我马上就收起来!”在听到敲门声的那一刻,何伟业就关上了游戏界面,迅速点开了已经休眠的电脑。 看着无话可说的丈母娘关门出去时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何伟业感觉因为自己的母亲而窝的火一扫而空了,他甚至还有些小得意:偷偷欺负你们女儿,看你们能如何?哈哈!只要把表面功夫做好了,谁都不能拿我怎样! 何伟业看了一眼妻子,觉得即使是她也说不了他什么,因为他肯为了她牺牲自己的诚实而做出虚假的表演,难道不是给足了妻子面子吗?她又不是不了解他是什么人!哈哈,这样不受拘束想怎样就怎样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这样懒懒散散的他才是真正的自己啊!一种打了胜仗的满足感爬上了他的心头…… ------------ 第二十八章 夫妻分别 丈夫来到这边八天了,他父母那边每天都打电话来,最近这两天更是频繁到不像话。霍小柔知道,那是何伟业的父母召唤儿子回去呢,生怕晚了一会儿,谁就能把他们儿子抢走了一样。而丈夫呢,心也早就飞走了,一天比一天愁眉苦脸,一天比一天敷衍她和孩子。昨晚的尿布更是惨兮兮的直接在地上‘躺’了一天一夜,最后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也为了避免让母亲看到,只好在整理好店铺以后,自己拿到厕所洗了——反正月子也刚好过完了。 “哎!”何伟业长吁短叹好一会儿了,发现霍小柔竟然完全没有搭理他,只好加大自己叹气的声音,以此来引起妻子的注意。要是妻子不主动搭理他,他又如何来说出自己的想要说的话呢?这么一想,那口叹着叹着的气倒还真就叹出了些真正的苦恼出来! ‘不先开口,就不背锅’是何伟业一贯套路,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他都坚决避免直接沟通。这就好比打牌,先说话就等于先亮牌,即使你那牌再大,都有可能被人套路了!所以说,话,要逼着别人先说! 俗话说水满则溢,话也一样,‘话说多了,必定要背锅’是他总结出来的另一个真理。就像是最近网上的那些有名的人,无论是明星还是专家,只要是足够火的,她(他)的新闻必定在一段时间内塞满吃瓜群众的整个眼睛耳朵,但是,就这样持续下去,要不了多久指定‘糊’掉,这就是话说得太多的典型例子。 夫妻吵架也是一样,毫无顾忌地吵下去的话肯定会路出马脚的,而且,媳妇这种生物吧,跟女性朋友、女朋友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要是以为女人柔情似水,那可就错了,千万不能被女人婚前的样子给骗了——结婚前,无论男女都是不说实话的。结了婚的女人就喜欢整天盯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任何她眼之所及的事情——找寻丈夫的错误,然后通通记下来,自己气自己,气得多了,最终都会变成一个不定时——不知道啥时候但总是要爆炸——的炸药桶了。 不过,这也不是说没有解决之道,遇到女人生气的情况,不要做出任何辩解的行动,也就是任由她们说。等她们气消得差不多的时候,男人们一定要适当地表现出一些不耐烦,时不时再讽刺一下,严肃表明自己不喜欢别人把话来回说,然后告诉她——你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时候媳妇就该反思自己了,次数多了,她们自己也会觉得自己说得都是废话了。但是也不能一味地采取这种打击的态度,时不时地还要说上几句甜言蜜语,这样她就会觉得你的心里是爱着她的。 女人嘛,就是喜欢抓着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们可以为了一个没有任何保障的口头承诺就付出自己全部真心,也会为了逼自己的丈夫证明他的爱而每天重复唠叨个不停。 在爱情里被抓住的一方永远都是输的一方,所以他从来没有正面告诉过妻子自己爱她,偶尔被逼得不行了,就说半句——爱你,就是要让她在他这里永远都得不到安全感,这样他才能真正的安心下来,这就叫做策略。 虽说,霍小柔在嫁给他以后变得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但是他总觉得这——能让妻子感受到一种不安全的感觉——是自己的本事,也让他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满足感,而且妻子感觉不安全了,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丈夫的身边。要说他结婚没多久却能总结出这么有用的真理,还是必须要感谢自己的父母,尤其多亏平时就习惯了父母的吵架模式,这才让他一下子悟出夫妻相处之道来。 霍小柔现在根本就不想看丈夫那张装模作样的脸,但是一想到自己脸已经丢尽了,也跟父母说过‘决不后悔’的话了,更可况自己一向坚持‘既然做出过承诺就绝对不能轻易后悔’的原则。所以,她不得不咬咬牙,做出让步——夫妻之间总是需要有人让步的,又不是必须得男人让步。现在想起来,每次跟他吵架的时候,她还没说几句,他就开始用一种怪腔怪调来长吁短叹地故意气她,如果她能及时做到‘见好就收’的话,他还是会说一些难听的话来打击她,所以到最后总会变成‘他懒得搭理她’,成为一场由他决定结束时间的冷战。 如果他有任何想要做的事情,而她不及时赞同并且鼓励他去做的话,那迎接她的就是各种冷嘲热讽。而且还经常‘哼’的一声,就不搭理她了。谁能想象一个三十一二岁的胡子拉碴的男人,对着女人——‘哼,讨厌!’——撒泼?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是青春期女孩——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才做的事情。 “你若心不在我这里的话,就走吧!”霍小柔听着丈夫不知多少次的叹息,就明白了丈夫在想让她开口。 “可是,你跟孩子……”何伟业低着头,语气里似乎满是担心,但实际上他更担心的是霍小柔的父母的态度,又怕妻子说他小心眼儿,只好先绕个弯子。 “我会照顾好孩子的,你不用担心!”霍小柔把‘不屑一顾’伪装成‘体贴大度’的样子,语气里满是无所谓地说道。 “那,你有没有跟你爸妈——那个——”何伟业欲言又止。 “说过了,他们对你回去没啥意见,你放心回去吧!”霍小柔早就注意到丈夫那不大正常的行为了,话说回来,那拙劣的表演简直比现在电视剧里的流量明星的演技还要差劲,她倒是想不注意到可是根本做不到啊! 听到妻子这么说,何伟业轻舒一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摆脱了精神负担的他,终于微微抬起自己的头,嘴角憋着几乎忍不住的笑意,像一个犯了错被原谅的二哈一样眼睛向上盯着妻子,含情脉脉地说道:“其实,我主要还是放心不下你跟孩子,我——” “行了,你别在这儿墨迹了,行李不是收拾好了?走吧,走吧!”丈夫虚情假意的样子让霍小柔很是冒火,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再跟丈夫装模作样地胡扯了。耸耸肩,她冷漠地说道:“反正你爱干嘛就干嘛吧!” “你啥意思?哼!你就这么想让我走啊!”何伟业虽然自己很想走,但是一听霍小柔赶他走,反而有些不大乐意,甚至还有些生气。 “你不是想走吗?”霍小柔皱着眉头,神情冷漠地把丈夫的脸——仿佛带了面具一样——认真审视了一遍,‘哼’地一声,不再说话。他以为她瞎吗?还是觉得她聋了?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有多么想要离开的好吧! “我舍不得你跟孩子的,你知道吗?”何伟业说完话,抿住自己的嘴唇,无辜地盯着妻子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子坐到床边,使劲地搂住了妻子的肩膀,深情款款地说道:“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孩子,别只想着孩子,该吃啥就买,别担心钱,好吗?要是你实在舍不得买,就给我发信息,我给你寄过来!” 何伟业的话就像是特效解毒剂一样,快速地消除了霍小柔所有不满情绪,甚至仿佛消除了她记忆中关于他的一切不好的记忆一样。被感动地一塌糊涂的霍小柔不由得责备自己把丈夫想得太坏了,她紧紧抓住丈夫的右手,语气不无激动地说道:“嗯,我知道了,你也是哦,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我有钱,有什么需要的我自己会买的,你放心走吧!我会天天给你拍宝宝的视频和照片的!” “好的,你最乖了!来,么么哒!”妻子的话把何伟业最后那一丝担心卸了下来,他轻轻抬起妻子的头,激动地在她的嘴唇上用力嘬了一口——就像夏天最热的时候吃冰淇淋一样用力而贪婪,充满了赤裸裸的目的性而丝毫浪漫可言。 “嗯……”霍小柔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字来,就已经像是被融化了的冰淇淋一样,整个人几乎软成了一滩甜腻腻的奶油。 结果,两个人仿佛你一言我一语地,几乎像回到刚刚结婚的时候一样,甜甜蜜蜜地腻整整一上午。 下午三点半,在司大美又一通电话的催促下,何伟业终于还是提起他的——前一天上午就收拾好的——行李出发了。 刚出发五分钟,何伟业就收到了妻子发来的一条信息,停下车子,仔细看了看信息结尾的署名,立马回复了一条信息过去。这一刻他猛然觉着自己比任何时候都知道自己是谁,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把一朵灿烂的笑容温柔地绽放在他的嘴角…… 何文佳的妈妈霍小柔:不论如何,一定要优先考虑咱们的婚姻和孩子,希望你坚定自己的立场,我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现在轮到你了,千万千万不要言而无信!我们的婚姻已经完全捏在你的手心里了,切记,切记! 霍小柔的丈夫、何文佳的爸爸何伟业:放心吧,相信我,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我可是你的丈夫,是文佳的爸爸,我都清楚! ------------ 第二十九章 重见父母 晚上,吃完饭后,工人都各自回去了,只剩下何成功、司大美和何伟业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前。 “咋回事?你媳妇咋没回来?”司大美很是不满意现在的结果,她是真的不明白这霍小柔孩子都生了,怎么还这么幼稚?真不知道以后咋能过好日子?但是毕竟霍小柔没回来,她就是想说落她一顿也够不着,只能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自己儿子身上。“你说你,跑到别人家住了一两个星期,啥都没干成,你过去干啥了?” 母亲充满嫌弃和责备的语气让何伟业不耐烦起来,他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行了,别絮叨了!” “不说?我不说你,你咋没把你媳妇弄回来呢?咋就把你的小孩放别人家里呢?”司大美一脸嫌弃地白了儿子一眼。 “啥玩意儿啊?你整天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啥呢?反正我现在跟小柔都和好了,我媳妇可是一门心思向着我呢!”何伟业下巴抬地高高地,十分自豪地说。 “和好了?!”儿子那得意洋洋、充满幸福的表情就像是一根鱼刺一样,猛地卡住了司大美的喉咙,虽说不上是多疼,但却真的很是难受!她抿在一起的嘴唇往下使劲撇了撇,十分不屑地冷哼一声,食指——指着何伟业——像啄木娘一样在空气中点来点去,咬牙切齿地说:“整天就会闹,从结婚到现在闹了几次了?闹来闹去最后又能怎样呢?每次都得让你跑过去接。说到底都是因为你太怂了,她现在可真是把你拿捏得死死的啊!人家一闹,你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你就看吧,以后有你‘好日子’过呢!” 何伟业脸上的神情终于在母亲的‘教育’下黯淡下来,他咬着嘴唇不再说话,在霍家经历的事情开始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屈辱和委屈开始蔓延到整个身体。 “你少说两句吧!伟业,你既然都去了,咋不把你媳妇接回来呢?你们现在啥情况?快过年了,你不把她接回来,是准备跟她的父母一起回家吗?那她有没有说到底会不会家过年呢?”毕竟快要过年了,何成功最关心还是回家过年这个问题。 “咋滴,她还能不回家过年吗?”满脸难以置信的司大美愣了几秒钟后,嫌弃地撇了撇嘴角,接着说道:“不回来正好!不想回来,就让她在她娘家待着吧,看她娘能不能守她一辈子!” 何伟业低下头,上排牙齿使劲咬着下唇,而被牙齿咬着的嘴唇则有些发白。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实在耐不住父母暴风雨般的催促,只得破罐子破摔地说出实情来:“她说,那个,她不回咱们家过年了!” 何成功猛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了出来以后,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如同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这可不行,你媳妇不回去过年,我跟你妈就丢死人了,真的,不回去可真是不行啊!” 一听到丈夫的话,司大美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尊严了,大声咋呼道:“哎呦,这可不行,不能让村里人笑话,你跟她说,让她回家过年!” “我、我……”何伟业吞吞吐吐地犹豫了好一会儿,但始终也没找出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 “我就怕啊,那家人故意不让她回来啊!”何成功拧巴着眉头,又深吸了一口烟,无奈地说道:“女娃是个好孩子,就是她太没主见了,架不住她家里人瞎出主意啊!” “孩子都生了呀,难道她还能真离婚是咋滴?”司大美有些慌张地问。 “离婚倒不至于,你看,这次闹成这样,伟业一去,还不是都解决了!婚,是肯定离不了,就怕霍家那边故意不让伟业媳妇回家过年,到时候我们不得丢人?你们想想,这可是生了娃儿啦,不摆酒席?摆了酒席,客人见不到媳妇和娃儿,能不好奇?到时候,咱们咋说?就算能找到理由,我们那些亲戚能信?”何成功一想到问题如此严重,不由地后悔起自己当初的冲动,可是,这还是得怪这个死老太婆,啥不能忍忍? 丈夫的那句‘不会离婚’就像是开了循环播放一样在司大美的脑海里不停重复着,让她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她其实很怕仅仅因为自己一句冲动的话儿子离婚了,那岂不是全成了她的错了? “那,咋办?”何伟业完全没了主见,整个人也只剩下慌张了。 “咋办什么呀咋办,能咋办!你跟她说,让她必须回家过年!看你那怂样儿!”司大美一看见儿子慌张无措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慌啥?只要你媳妇不想离婚,你就能治住她!”何伟业无措的样子让何成功火冒三丈。 何伟业本来就慌了,再加上父母二人一起吼他,一时间感觉天昏地暗,仿佛已经到了末日一般,各种委屈一时间涌上心头,眼圈一下红了。“你们都不知道我这些天是咋过的,你们就知道说我,你们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大委屈?你们就知道骂我!” 儿子的话再加上那委屈的表情一下子刺痛了何成功的心,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肯定是受了大气了。“你,你说你,男子汉大丈夫,谁还不受点委屈呢?”何成功虽然仍在劝说自己的儿子,但是语气已经完全柔和了下来。 “咋了,儿子,他们欺负你了?”司大美震惊而又关切地问道。 “一丁点儿委屈?呵呵!”满脸生无可恋的何伟业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我被打了,你们知道吗?” 何伟业的话就像是一个原子弹爆炸了一般,一下子炸飞了司大美、何成功所有的理智。 “啧啧啧,这个,这,怎么这样,我儿子我都没打过啊!”何成功使劲吸着烟,不安地抖动着双腿,难以置信地低声重复着:“咋能这样?能这么不讲道理?不会吧!” “哎哟,我滴儿呀!快过来,让妈看看,死皮不要脸的一家人,咋能这么欺负人呢?咋不去死呢!”鼻涕一把泪两行的司大美抱着儿子大声哭骂起来,仿佛她儿子被打了个终身残疾一样,此刻的她完全变成了一个受了天大委屈而无处伸冤的古人,哭天抢地地哭诉道:“他们怎么能打你呢?还有没有王法了?” “妈——妈啊!”何伟业见妈妈为自己哭得如此伤心,不由地心里一软,便将这些天自己所受的痛苦和委屈,一个字不少地全倒了出来。 人这种生物,就是奇怪,本来可以忍耐的事情,一旦有人为自己难过了,即使能忍耐的也忍不了了,非得把自己的委屈添油加醋地夸大一番,看着别人为自己哭泣、愤慨,就觉着自己比平时更加重要了。 听着儿子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司大美抱着儿子痛哭流涕,何成功也不由地心疼得眼圈都红了。一家三口此时倒将平日的冷漠、互讽全都抛出脑后,互相抚慰着由外人引起的伤痛。 何伟业像炫耀丰功伟绩一般一遍遍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一周的经历——实际发生的事情加上他内心的揣测——硬是说出了半个月的冤情。 何成功、司大美夫妻二人像听大戏一般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上几句嘴、骂上两句,絮絮叨叨说了两三个小时,三人情绪才总算平静下来。 “不行,咱们可不能再让步了,年底必须让你媳妇回家,听见没?”何成功对霍小柔的评价急转直下,认定了她已经完全被她的父母同化了。 “看看,看看,我说啥来!你爹还整天说她人好,看她好不!还要对她好?看见没有,她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反正啊,那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不讲理的泼妇!”司大美心里认定了霍家一家人都不是好人,对霍小柔更加厌恶了。 “我知道,你们放心,她不想离婚的。我为难为难她,她肯定做出让步的!”何伟业从未想过离婚,但是经过父母的提醒,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平白受那窝囊气,如果不扳回一局的话,那何家的面子讲无处摆放。 “就得为难为难她,都结婚了,还整天跟娘家人纠缠不清,到底算怎么回事呢?你媳妇那张嘴啊,真是不行,屁大点事儿都得给娘家报告一声。你就跟她说,年底不回家,就让她别回家了,能过过,不能过离!我告诉你,儿子,你要是不照着这个气势为难为难她的话,以后你作难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你知道不?”司大美越说越火冒三丈,要不是花了十万彩礼钱,她真想立马让儿子离婚算了。“这才生了个闺女就这么个闹法,她要是生个儿子,她不得上了天了?到时候,我跟你爸可咋活啊?” “哎!我看我们别指望伟业了,指望不上的,就这情况,哎!还是让他们单过比较好——”何成功长看了儿子一眼,无奈地叹着气。 何伟业听着父母的话,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只好沉默以对。父母充满讽刺的话严重挑衅了他身为男子汉的自尊心,也助长了他心中的对于霍小柔及其家人的充满怨念的偏见。 ------------ 第三十章 返回老家 时间到了农历十二月二十五,父母两天前突然决定要回老家,这让何伟业又喜又忧——喜的是可以见到自己的妻女,忧的是他还没有说服妻子回家过年。 其实自从夫妻分开以来,妻子那边就不怎么主动给他发信息,虽然他试探性地发了一些——回家以后去接你、想到能一起过年真开心、我妈要给宝宝办满月酒呢——的信息,但是她都没有正面回答。自从霍小柔一周之前返回老家之后,夫妻俩人之间的联系就更少了。 霍小柔曾经说过,她是跟着她奶奶长大的。回老家以后联系突然减少的原因,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奶奶又跟她胡说了些什么。要不说呢,霍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就看霍小柔的父母整天喜欢挑唆人夫妻关系的样子——虽然只见过霍小柔的奶奶两次——不难想象她奶奶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下午六点钟的时候才到家,开了一整天车的何伟业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他仰头看到结婚时挂上去的‘新婚快乐’的气球做成的字,一丝落寞袭上心头。 “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呢?肯定是在看着孩子吧!为什么她都不回复我呢?就算没看到微信,我的朋友圈难道她都不看的吗?”他自言自语完,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再次点开手机的微信,那条配着自己照片的朋友圈——太好了,终于要回家了——无论他刷新多少次,始终没有在点赞的人当中发现自己的妻子。“哎,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再忙,也有看手机的时间吧!” “伟业,何伟业,还不赶紧下来,死在上面干啥呢?”司大美气哼哼地大喊着儿子的名字,抱怨地说道:“回家也不帮忙收拾东西,就知道偷懒!” “我都不能休息一下吗?我累死了,不想收拾!”何伟业大声吼了回去后,又小声抱怨道:“嚎,就知道嚎!都开车一整天了,就不能让人休息一下!” 何成功见妻子又在喊儿子,忍不住责怪道:“你不能让他休息一会儿吗?叫他下来干啥?” “我想叫,我那是叫我儿子呢,管你啥事儿!”司大美一边回应丈夫,一边向厨房走去。 “好,好,我不管你!真是个胡搅蛮缠的蠢东西!”何成功对着妻子的方向小声嘀咕了一句,突然想起有事要跟儿子说,于是大声喊道:“伟业,赶紧下来,我问你个事儿!” 何伟业下楼后,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 何成功清了一下自己的嗓子,首先说道:“她回复你信息了吗?”由于儿子实时上报有关他跟妻子的所有情况,所以何成功对于目前的所有情况了一清二楚。 “没有,哎!”何伟业抱着自己的头叹气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有啥!你就不能打个电话过去!”司大美虽然自己不敢打电话过去,但是不能这并不影响她催促自己儿子积极行动的热情劲儿。 “我、我打了,刚才打的,可是她没有接我的电话!”何伟业抬头看了一眼妈妈,又怕她看出破绽,迅速低下了头。他并不是故意要说谎,实在是不想让自己的父母觉得他蠢,而且这也只是个无伤大雅的谎而已。 “她竟然不接电话?!”司大美难以置信地重复着儿子的话,不高兴地说道:“我看就是你惯得太狠了!你直接过去算了,直接把她拉回来!她要是不回来也行,得把咱们家佳文接回来吧,虽然是个女孩,但是那也咱们何家的孩子,怎么能养在别人家里呢?” “这样不行!还是应该提前打电话通知一下再过去!而且你把孩子弄回来,小柔要是不跟着回来,我们怎么照顾那孩子呢?做事儿怎么都不知道过过脑子呢?”何成功对于妻子这么粗鲁的做法,表示出了十万分的不赞同。他眉头紧锁地思考了一会儿,双手往大腿上一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哎!看来还是得我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啊!这样好了,等我们吃好晚饭以后,我打电话给小柔,跟她好好讲讲!小柔虽然没什么主见,但是还算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跟她讲清楚就好了。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稍微懂点事儿的人都不会在大过年的闹事儿的。过年算是一个极好的台阶了,已经闹了这么长时间了,再大的气也该生完了,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气可生呢?” 而霍小柔那边,自从回到老家以后,妈妈要忙着过年的事情,而弟妹也要照顾自己的孩子,她便只能自己一个人照顾孩子,几乎是白天黑夜颠倒了一样。因为孩子才两个月,吃的次数多拉的尿的也多,白天夜里基本上都是半睡半醒的,几乎累得半死。虽然很辛苦,但是她并不认为有什么值得抱怨的,既然孩子是自己决定生出来的,无论再怎样辛苦,都是理所应当的,而且一看到那张胖嘟嘟的可爱小脸,便觉得再多的疲惫也是值得的。 晚上十点多,霍小柔睡得正香的时候,手机突然“铃铃铃”地响起来了,那声音简直就像是拽着她的脑神经搞了个演奏会一样,耳朵几乎要炸掉。她拿起手机,本来打算直接挂断的,谁知手跟抽筋了一样点着绿色的‘接听’就划了过去,无奈地‘阿西’一声,只得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喂,谁?” “小柔啊!你能不能听出来我是谁啊?”何成功断定对方一下子就会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为了拉近关系,特地叫得很亲昵。 玩笑意味十足的语气对一个困得要死的人来讲根本就是火上浇油,瞬间就被‘引爆’了怒火的霍小柔咬着牙低声吼道:“我管你娘的是谁呢!你知不知道我快困死了,这个点不睡觉,你他娘的找死呢!” “是我,是我,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何成功亲昵地责备了儿媳妇一句,他并没有因此而真的生气,反而好心提醒对方自己的身份。 “我,要,睡觉,滚!”霍小柔咬着牙说完这几个字之后,直接挂断电话后,就倒头睡着了。 被儿媳妇挂断电话之后,何成功满脸尴尬地举着手机,就像变成了没有及时接到指令的机器人一样,不知道该放下来还是继续保持现在的姿势。他缓缓地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声音僵硬地说道:“挂了!” “挂了?”何伟业和司大美很有默契地同时重复着何成功的话。 “挂了!你看看,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呢!”何成功生气地把手机扔在桌子在桌子上,气冲冲地把刚才电话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真是越说越生气。 何成功感觉自己的火气实在是无处可发,于是指着儿子那张不争气的脸恶狠狠地说:“你看看,你媳妇,就这样对你爸爸说话的!真是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司大美看着丈夫那一脸囧相,仿佛‘白捡了便宜的渔翁’一般有些得意,更是趁机讽刺道:“哼!你刚才不是还说你儿媳妇好吗?看看好不好!” 妻子那得意洋洋的嘚瑟样让何成功心里更加不爽了,他白了司大美一眼,并不接她的话,而是十分坚定地说道:“我没看走眼,我这个人不说其他的,看人还是有一套的,肯定是霍小柔的父母说了啥了,任谁也架不住天天在耳边说孬话,如果再是个耳根子软的,就更坏事儿啦!” “我觉得是她奶奶的事儿!”何伟业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怎么说呢?”何成功一扫刚才的窘境,一脸严肃的问道。 “小柔之前说过,她是她奶奶养大的,而且回家之后吧,她就没怎么给我发信息了,肯定是她奶奶在中间挑唆了!”说话间,何伟业就认定了霍小柔的奶奶是破坏他婚姻的祸首,因此恨上了霍奶奶。 听完儿子的话,何成功头转向另一边,仿佛是品鉴美食一样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地说道:“非常有可能!我就说嘛,小柔她一向最尊重我的!”。 司大美听见何成功还在维护儿媳妇,不服气地撇撇嘴,给了丈夫一个大大的白眼,恶狠狠地讽刺道:“哼!尊重你个屁!尊重你还挂你电话?!我看那霍小柔就是那种人,都是一家子的,要坏也是坏一窝!” “你能!你的嘴咋就那么欠呢?要不是你这张嘴——” “我想,我想!你管得着吗?” “你看你那熊样!” “你熊样!你熊样好!” “不跟你计较!嘿!” “我才不跟你计较呢!” 争吵间,何成功的骂声越来越小,最后小声地嘀咕着恶语躲到卧室去了,留在客厅的司大美的声音则越来越大,那泼妇般的表情渐渐布满了得意的笑意,就这样,两个人的‘夫妻战争’基本接近了尾声。 何伟业从不敢插嘴父母的拌嘴,只得干巴巴地站在一旁听着,但他的心里很认同父亲的说法。他心里最是明白的,小柔的确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女生,但是继续这样住在她娘家那边,这家恐怕早晚得散啊!更可况,小柔那边一直没有回他信息呀,这让他心里很是不安,担心万一她真的想明白了什么,到时候就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 第三十一章 出门逛街 一大早起来,何伟业吃完早饭,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准备去看看妻子和孩子。就在他刚要出发的时候,被何成功喊住了。 “你去干嘛去?” “去看孩子——” 不等儿子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何成功就抢先说道:“你哪儿都先别去了,去到你二姑家一趟吧!我给她捎的毛毯,你给她送去,顺便理理头发买买衣服。你看看你,邋遢得要死,到时候去你老丈人那里,再把你数落一顿!” “可是,我去县城就路过小柔爸爸家所在的小区门口,不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啊?”何伟业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爸说的对,”正在扫地的司大美直起身子说道:“还是听你爸的的吧,别到时候又那家人留下什么话柄!” 何伟业嘟起嘴,思考了一会儿,双手一摊,最终决定听爸爸的话。 “好的,那我走了!” 何伟业一路没停歇,一口气直接就跑到县城里,先去大商场逛了一圈,买了几身衣服和两双鞋子。买鞋子的时候,营业员竟然问他有没有毕业,这让他非常开心。任谁被夸年轻的时候,都会觉得开心的!哈哈!人一高兴脑子就比较灵光,何伟业一高兴一个——既可以炫耀一下自己年轻,又可以刺激一下自己的妻子——好点子就冒了出来。他迅速拍了一张自拍照,然后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发了出去。 霍小柔点开好多天没有打开的微信,才发现丈夫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今天就回家了,要不要我顺便接你跟孩子回去。’她皱了皱眉,点开朋友圈——因为朋友圈广告特别多,她并不喜欢看朋友圈——发现丈夫最近两天发了数十条朋友圈,其中几分钟前发的最新的一条朋友圈:‘竟然被人问是不是大学生,你们看我像个单身汪吗?’ 这条朋友圈让霍小柔想起结婚前的一件事。有一次,她去他工作的地方去看望他,他一高兴就说要带她去买衣服。在其中一间店买衣服的时候,她因为服装店的店员夸她年轻而多买了一件衣服——当然那件衣服比其他的衣服贵了两三百,要五百多——当时他并没有说什么,老老实实地付了钱。只是等到她回到自己工作的地方以后,他开始找各种借口跟她吵架,大骂她幼稚鬼,说她就知道浪费钱,还说他要考虑清楚是否要跟一个花钱不知道节制的人结婚,并因此拉黑了她的微信号。后来在冷静了三天以后,他主动打来电话,要求她以后不能太浪费,也承认了他自己的态度不对,就这样彼此做出了让步,这段姻缘才总算没有因此黄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就黄了呢!”霍小柔一想到那件事就火冒三丈,这个朋友圈更是火上浇油,她想了一下,迅速回复了丈夫的朋友圈——‘做梦呢,孩她爸’。 何伟业收到妻子的回复,顿时喜上心头,迅速发了一条幽默意味十足的信息过去:‘哟,还活着呢,这么多天不回我信息,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霍小柔看着信息,气得浑身颤抖,敢情他就是个傻逼吧,于是回复道:‘你有病吧!’ 何伟业一看信息,立马想象到了妻子炸毛的样子,觉得十分搞笑地笑出了声,可是又担心她真生气了,于是回复道:‘咋了,不会真生气了吧,我就是开玩笑的,这点玩笑都开不起了,你看你幼不幼稚!我回来了,你开不开心啊?我可想你跟宝宝了!’ 霍小柔最讨厌被人说幼稚,但丈夫后面的话让她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瞬间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主动打通了丈夫的电话。 “你人都回来了,怎么也不知道过来看看孩子?更何况你就路过我们家门口!” “我这不是出来买衣服嘛!不打扮好看点,怎么敢去见老婆大人和孩子呢!”何伟业油腔滑调地说道。他从来都是正正经经地说话,这种说法方式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经历巨大的心里痛苦费尽脑汁想出来的,迈向成熟的第一步。其实,他内心深处并不喜欢这种说话方式,但是有些多事儿的人非得逼着他,所以不改变不行啊,这就是所谓的‘成年人的无奈’吧! “哟!我怎么感觉你说话跟以前不一样了呢?你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感觉,你好像——反正说不上来。”霍小柔感觉丈夫的话就像是小学生背诵的课文一样,虽然感情充沛,但是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是不是成熟了?人啊,总是要长大的,经历多了,自然就会成熟的!”何伟业兴奋地接话道。他一向是反对虚伪的,但是经历了‘被打’这件事情之后,便觉得人有时候还是要做做面子的,不能太实在了,要不然总要吃亏的。 “嗯,好吧。对了,宝宝喝水的奶瓶被我摔坏了,你能不能买一个回来?”霍小柔晚上给宝宝喝水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把奶瓶打碎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买呢!其实在网上也是可以买的,但是总是要等两天的。既然丈夫在外面,那就没必要跑出去买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好吧,我知道了,你以后要小心一些,一个奶瓶还是挺贵的!”何伟业也不好太过分地批评妻子,只能稍微提醒一下她。哎,有时候,他都觉得妻子就把他当成一个钱包使唤了,她又不是没有钱,不能自己花钱买吗?实在不行,网上也能买的啊! “知道了!对了,”霍小柔满怀期待地问:“你几点到我家?”她是希望能早点见到丈夫的,这样就能让他好好看看孩子了。 何伟业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东西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发型有些乱了,于是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很无奈’地说道:“下午四五点吧,哎呀,咱爸爸让我拿点东西给咱二姑,所以我要先去咱二姑家一趟!” “嗯。”霍小柔对于丈夫故意套近乎的话并没有接茬,只是随意嗯了一声,她更在意的是为什么丈夫这么‘奉父母的话为圣旨’,于是问道:“为什么?”。而何成功的那种神奇的脑回路也更加让她难以理解,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让他儿子——何伟业先过来看看她跟孩子吗?她还真想打开何成功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屎! “我不是说了吗?”何伟业一听就知道妻子的语气有些不大对劲,想到昨天晚上她对他父亲的态度,不由地怒从中来,刚刚的好心情也一扫而空。于是他十分不耐烦地问道:“咋地了,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就生气了吧!别因为别的人说了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整天胡思乱想,好吗?成熟点!” 霍小柔实在不想还没见面就跟他吵架,于是深深呼吸了一下,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听上去无所谓的语气说道:“没什么!还有,没有任何人说任何话,我也没有胡思乱想!” “还没有呢?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语气里的情绪是吧,我又不是傻子!你肯定是又听人说什么了!还是说,在你娘家住得不舒服了?我听说,你照顾孩子挺累的?”何伟业真的不喜欢霍小柔现在的样子,老给他一种她很委屈的样子,真正委屈的是他好吗?花大钱取了个媳妇,还得受尽各种窝囊气,甚至还要挨打! “我不是说没什么嘛?你能不能别那么烦人啊?”霍小柔深深叹了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孩子是我生的,我自己照顾,这很正常。即使再辛苦再累,我也心甘情愿!” “好,好!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吧!我忙完就过去,行了吧!就只要奶瓶吗?还需要其他的东西吗?” “没有了,尽快过来就行,其他的不用了!”夫妻二人前后聊了十分钟不到,就因为实在无话可说挂断了电话。 霍小柔明白,夫妻本就得互相沟通,只有互相沟通了,才能互相理解。无论一开始再怎样相爱的人,如果一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那无论另一方再怎样努力呼喊,这段姻缘都注定了悲剧的结局。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段以自己无限制地让步而得以延长寿命的婚姻,究竟还能活多久。 霍小柔怀抱着孩子,像个木头人一样直直地坐在沙发上。她紧紧皱着眉头,却努力地翘起自己的嘴角,想要假装出很开心的样子,可是低下头,却看见了躺在自己的右手手掌中的那珍珠般的眼泪,以及指缝间孩子那张没有被悲伤污染的娇嫩的小脸…… 晚上,休息的时间到了,她才收到丈夫的信息:‘姑姑一家人实在太热情,非要我留下吃饭了。谁知道吃完饭这么晚了,奶瓶也没有买,我明天再过去吧!好好休息,别累着了!么么哒!’ 看着丈夫的短信,霍小柔安慰自己说:“没什么!你不是早就料到了,所以根本就没有跟父母说今天他会来的事情,对他而言,没来才是正常的不是吗?说话跟放屁一样的人,你能指望他给你遵守承诺吗?做梦吧,幼稚鬼!” “哈——”长吁一口气,霍小柔捂住自己的胸口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却发觉自己控制不住地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她情绪激动地恶毒地咒骂了一通后,又像是发烧后出了许多汗的病人一样完全平静了下来,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各种混乱如麻的情绪下,内疚地责怪自己太矫情了,刻意地阻止自己去听一直在自己心底回荡的一句话——你还是你吗,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 第三十二章 扬长而去 何伟业一向起不早,尤其是冬天的时候,从来都是一觉睡到中午,早饭午饭一起吃。吃完饭后,他开车来到家附近的超市里,因为妈妈从昨晚就一直叮嘱他一定要买点东西,免得霍小柔家人又借题发挥。 来到超市,何伟业转悠了一圈,觉得啥啥都贵。“烦死了,他们那群人哪里配吃这么贵的东西啊!真不想给他们买,哼!哎!没办法,孩子媳妇在人家手里呢!就要这两箱吧,最便宜!” 快到霍小柔父母家门口的时候,何伟业突然想起忘记买奶瓶了,可是母婴店在他家附近呢,这要是再返回去的话又得一二十分钟呢,实在麻烦,于是就随便找了一个小超市,买了一个玻璃瓶的,不过,这奶瓶还真贵,一个奶瓶比他刚才买的一箱饼干还贵!难怪霍小柔不肯自己买奶瓶,偏偏要他买了!可是到时候,她要问为什么买玻璃瓶怎么办?“边走边想吧!”何伟业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东西放到了车上。 在拐弯处停好车,何伟业打开车门起身要离开的时候,愣了一下,又关上车门坐了回去。 “没有少买东西吧?”他仔细回想了自己买的东西,点点头,确定好自己没有少拿东西后,又打开车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之后才慢悠悠地走下车来。差不多花费了五分钟的时间后,他终于昂头挺胸地向老丈人家里走去。 何伟业进门的时候,霍小柔正坐在客厅的沙发右前面站着哄宝宝,而妻子的弟妹钱小芹则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看电视。妻子在看到他时的眼神里的闪烁的光芒让他一下子满足极了,于是他快步向前,伸手示意要抱抱孩子。 “你,怎么才来啊!”霍小柔小声嘀咕着,把孩子递给了丈夫。看着丈夫温柔的神情,她心里就像是春天来临的一般,一簇一簇地冒着暖意。 “我这不是才回来嘛!对了,这个是奶瓶!”何伟业侧了一下身体,示意妻子拿出自己口袋里的奶瓶。 “怎么这么小啊,而且又是个玻璃瓶啊?”霍小柔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大高兴。 “哦,那是因为啊,我们那边啊,只有这样的,而且孩子太小了,用塑料的不好!”当然,后半句话是何伟业自己的推测——推测不能算是说谎。 “哦!我知道了!你看看,宝宝多高兴啊!宝宝,这是爸爸,知道吗?”霍小柔看到自己的宝宝那么开心,便把自己的疑虑跟智商一起抛到脑后去了。 人常说女人一谈恋爱就变傻,这话放在有些女人身上简直是至理名言。不过,这也怪不了那些女人,因为她们的理智,总是是从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一点点慢慢‘迫不得已’丢掉了,到了结婚生子后,那理智往往更是在她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碎了一地!其实,有些自诩专情的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谈个恋爱就跟脑袋被炮轰了一样,谈着谈着理智就阵亡了! 看着姐姐那傻笑的样子,钱小芹是满脑袋问号。啥地方啊能买不到奶瓶啊?现在的奶瓶,只要你价格到位了,还能买不到适合婴儿的塑料奶瓶?不过啊,这也不是咱该思考的事情,人家俩人不是还得过日子嘛! “哎呀,你们夫妻俩好好聊天,我带着女儿出去玩会儿!”钱小芹跟霍小柔点点头,就带着孩子出去了。 “哦,你过来了?坐吧!”在二楼晒好衣服的章杏花刚一下楼,就看到了何伟业那死鱼一样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了女儿一样,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试着挤出点微笑,但是没有成功,只好扭过头直接加快步伐,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本来妻子的反应就完全不是他所料想的那般热烈,丈母娘那不冷不热的样子更如一盆冰水,浇凉他在看到妻子和孩子时第一眼时所产生的那几分喜悦,也极大地打击了他的自尊心。顿时,他那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融化掉了一样,有些挂不住了。 “我们去我奶奶家看看吧!”霍小柔提议道:“这么长时间不见她了,拿点东西去看看才比较好!” “好吧!”一听又要买东西,何伟业就更加不高兴了。他真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别人娶的媳妇都是一心向着夫家,而他娶的媳妇却偏偏一心向着娘家人,而且还专坑丈夫的钱呢? 何伟业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好表现得那么小家子气,只好慢慢悠悠跟在妻子后面超市拿了——不算太便宜——两箱东西意思一下。到了霍小柔奶奶家后,何伟业把东西放下,急忙跟她奶奶打了个招呼,小声喊道:“奶奶!” 霍奶奶皱眉头着看着孙女婿,无奈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孙女怀里的孩子,只得叹了口气。要说被欺负成这样,她本该一个巴掌扇这个死小子一个嘴歪眼斜,但是孙女偏偏要把垃圾当宝贝,强势了一辈子的老太太此时却不得不好好斟酌一下自己要说的话——既要说明白,还不能说得太重了。 “伟业啊,你,哎!你跟你父母真不该啊,生孩子可是搭着半条命呢,出去买苹果,这个总是有些不大合适的!” “是,是,是我的错!我不该出去!”何伟业用机器人般毫无情感起伏、干巴巴的语调应付差事似地回复着霍小柔奶奶的话。他本来就觉得霍小柔的奶奶不是个好人,现在就更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敌人’,‘敌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他的侮辱。 “哎!这个我就不说你了!那小柔坐月子的时候,你父母跟我孙女吵架,还赶我孙女走,这真是不大合适的!” 啥时候赶她走了?而且吵架又不是一个人的错啊!何伟业一听霍小柔的奶奶如此污蔑他的父母,不由地怒火中烧,于是猛地把头转向相反的方向,双手抱在胸口,坚决抵制继续听眼前的这个老太婆的唠叨。 “小柔坐月子才坐了九天,你妈妈怎么就不能坚持几天,偏偏要在月子里赶我孙女走呢?你也不想想,月子里生那么大的气,要是真有一个万一的——”霍奶奶一看何伟业那二流子一样的态度,反而更想说明白谁是谁非了。 “没有赶!是她自己走的!”何伟业一向听不得别人说他父母的不是了,更可况还是如此毫无根据的污蔑,真不知道霍小柔究竟怎么跟她奶奶说的!他看了霍小柔奶奶一眼,有迅速转了过去,气愤地小声嘀咕道:“又不是一个人的错,怎么能全怪我父母呢?” “那我问你,你父母是不是跟我孙女吵架了?”霍奶奶歪过头,偏偏要看到何伟业说话时的表情。 “那吵架肯定不是一个人的错啊!”何伟业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他总觉得谁的声音大点儿,谁就比较容易赢得吵架的主动权。 “那你的意思是我孙女的错喽?”霍奶奶反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不是一个人的错!”何伟业摇头晃脑地回复着,神情里还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得意劲儿。他虽然很生气,但是从进到霍家门就时刻小心着,才不会轻易掉入‘敌人’所设置的陷阱里去! “我孙女错在哪里了?我怎么听说是你妈妈先跟我孙女吵起来的呢?”霍奶奶眉头紧锁,质疑道。 “那是误会!”何伟业气哼哼地说。他真是不明白,明明就只是误会而已,为什么霍家人一个个非得争先恐后地把事情搞大呢?既然是误会,解决了不就好啦?然后大家和和睦睦地好好过年,不好吗? “误会?好!那我再问你,我孙女生孩子时,你签字了吗?” “这件事情,我道过歉了,有必要一直揪着吗?好,您要是还想听,我说,我错了!行了吧!” “你、你——”霍奶奶被气得满脸通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霍小柔在一旁看着那个跟跳梁小丑一样的丈夫,顿时觉得可笑极了——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何伟业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加速器让她的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凸出眼眶,甚至能感受太阳穴的青筋的跳动,用力闭了闭自己的眼睛,她无奈地‘呼’了一口气后,大声吼道:“行了!你给我滚,去滚,滚回你家,想不明白,别过来了,去走,赶紧走,别在这儿恶心人!” 听到霍小柔的大吼,何伟业先是一愣,接着只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哼’地一声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霍小柔平静下来,安慰了奶奶几句,就抱着孩子往父母家走去,走到路口处看到何伟业的车正在等着她,顿时心中一喜,随即快步走到车子跟前。 何伟业摇开车窗,露出头来,深深呼了口气,小声问道:“你,要不要跟我走?” “什么?”霍小柔有些疑惑,赶紧微微向前倾了一点身体,小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呀,”何伟业满脸委屈地看着妻子,柔情地说道:“你家里人怎么都这样呢?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跟我回家愿不愿意?” 霍小柔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满脸期待、自我感动到自嗨的男人,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滚,一种强烈的呕吐感直冲喉咙,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她冷哼一声,冷漠而嫌弃地质疑道:“你,你脑子没病吧?” “哼!不走是吧?”何伟业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涨红着脸怒气冲冲地威胁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后悔!”话刚落音,便一脚油门扬长而去了。 ------------ 第三十三章 激烈争吵 在何伟业开车离开的那一刻,霍小柔的大脑在一瞬间蒙圈的空白后,便迅速被一股一股强烈的愤怒迅速攻占了,漫天的怨恨随着血液进入了她的心脏,只感觉自己的胸口紧绷绷地,身体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呐喊着她的愤怒,汗毛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诅咒着她的丈夫。这一刻,她甚至觉得何伟业哪怕是立马死去,都无法解除她的心头之恨! “小柔!” 一个声音把霍从暴怒中拉了回来,原来是出去办事的霍一袋从县城回来了。 “我刚才看见何伟业的车了,开那么快干啥去了?” “哦,刚才跟我吵架呢!” “反悔了?!”霍一袋疑惑的语气里充满了肯定,“是不是又觉得他父母没错了?” “嗯!”霍小柔羞愧地低下头,“刚才跟我奶奶争辩来着,说跟他父母吵架,我也有错!” “行!好!真行!”霍一袋咬着牙狠狠地说:“那还有啥说的,离婚吧!” “好!离婚吧!” 就在坐上父亲车的那一瞬间,霍小柔突然如同被浇了一桶冰水一样,瞬间冷静下来。‘怎么办?婚姻就要保不住了!’她开始后悔自己前一刻的冲动,如果自己刚刚告诉爸爸丈夫只是有事情要处理的话;开始责备自己为什么要带丈夫来奶奶家里;开始抱怨自己太自私,完全没有考虑孩子的未来。 仔细回想一下,她的记忆里的何伟业,真的能算是一个坏人吗?虽然他并没有干什么好事儿,但是也从来没有做出什么坏事儿不是吗?他对她不能算是极好,但是也算不上坏不是吗?他的确没有担当,也确实没责任心,可是那懦弱的行为不是更能证明他的心地是善良的吗?虽然结婚的这一年当中,他总说如果没结婚就好了,总是有意无意地说后悔娶她,但是那不是他故意挑逗她的话吗?她知道他结婚是为了自由——从流言蜚语中逃出来,接婚后依然想要自由——从责任中逃出来,但是世界上的很多人不是都是打着追求自由的名义,而在行逃避责任之实吗?既然如此,她又何苦为了这一点点的小问题,就亲手毁掉自己的婚姻成为被他人嘲笑的对象呢? 一段坏掉的婚姻就像是一个坏了一点的苹果,强行放在冰箱里,它就不会继续坏下去了吗?强行停止的时间,总是要再次走动起来的,到那个时候除了满身心的伤,还能剩下的就只是一堆腐败发臭的躯壳而已了吧!迷失在情感旋涡中的人,总是在看在自己的心里的伤口之前,先看到别人的眼泪,这是何其的可悲、何其的可怜啊! 飞奔回到家的何伟业气哼哼地把车停好后,就径直上了楼回了自己的房间,任由妈妈司大美在后面喊他,也不回话。过了没有一分钟,突然收到妻子的微信:‘我们离婚吧!’他一看妻子又来这一套,气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迅速回了一条:‘离就离!’ “我看你怎么回复我?你不是会吓唬人吗?当我是软柿子啊,想捏就捏?”果然,妻子不再继续回复信息了,于是他又急忙追发了一条信息:‘要离婚可以,把我家给你的彩礼还给我,十万块!’ 何伟业当然不是真要什么彩礼了,他只是想让霍小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且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到了要离婚的那一步,那十万块钱必须得要回来才行啊,那可是他们家的钱,结婚还不到一年就离婚,简直亏死了! 看到何伟业要彩礼的信息,霍小柔完全蒙圈了,信息重新编辑了好几次,都觉得不合适,只好暂时放弃回复他。最后,还是觉得气不过,也不编辑信息了,直接发语音过去:“你说你凭什么要回彩礼啊?你怎么有脸要呢?” “那是我们家里的钱,我们都要离婚了,我要回来是理所当然的!”回复的语气是那样的轻松,倒给人一种是女方在无理取闹的感觉了。 “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而且我还生了孩子呢!你们做错了,凭什么要把彩礼要回去啊?”霍小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何伟业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语音里的不知所措慢慢地多过气愤。 “你不是都要离婚了吗?是你要离婚的吧!”何伟业不慌不忙地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知道那个傻丫头慌了,只要她一慌,一切就都好办了。这是他认识她以来总结出来的经验,从来都没失算过! “你、你的心怎么这么小啊!你的思想怎么这么贫瘠呢!”霍小柔的语音里充满了疑惑。 “听听,说实话了吧!你就是觉得我家穷,我家是穷啊,哪有你们家有钱呢?那你咋没找个有钱的?哦,因为人家有钱的也看不上你啊!” “你啊,我说你这人,耳朵里塞满驴毛了吧!听不懂人话吗?”霍小柔渐渐火气冲头。 “你学问多高啊!骂人都骂得文绉绉的,还心穷!别他妈的心穷,你就是嫌弃我家穷,没给你买房子是吧!”何伟业阴阳怪气地回复着语音。 “你,我,你家没房子,我是结婚以后才知道的吗?我要是嫌弃你穷,我会嫁给你吗?当初我爸妈都是不同意我嫁给你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自己硬坚持嫁给你呀,你到底明不明白啊?”霍小柔着急地循循善诱,甚至希望天降奇迹,丈夫能因此幡然醒悟。此时的她的心情是五分‘皇上不急太监急’的焦躁,加上三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另外还有两分‘哭笑不得’的尴尬,实在是复杂啊! 何伟业回复:“我知道你爸妈一直看不上我,不用你提醒,现在多好啊,不是要离婚了吗,满足他们的心愿了吧!” 霍小柔感觉自己就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那种软绵绵的无力感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发火了,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回复道:“哎!我算是发现了,你跟你父母真是一个样子的,我不想跟你继续说了,总之我们离婚!” “离婚可以,彩礼钱还给我!”何伟业死死抓住这一点,他敢肯定哪怕只是看在这十万块钱的面子上,霍小柔也不会离婚的。 “好,给你,还给你,我不要了,行吧!那十万块,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行了吧!我爸妈给我带过去的嫁妆,我总可以拿回来吧!”霍小柔不想跟何伟业这么毫无意义地争吵下去,既然他要回彩礼,那她也理所当然地要回嫁妆,仔细想想那些嫁妆也花了三万多块呢! 过了好一会儿,霍小柔才收到何伟业的回复,不过已经不是语音了,而是文字——一个字‘好’。 霍小柔下楼后,看见爸爸跟妈妈正站在楼下等着,于是把自己跟何伟业聊天的大概内容跟父母说了一下。 霍一袋气得脸通红,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反了天了,欺负人不带这样的的!哼!你瞅瞅,别人家生个孩子都跟个宝贝疙瘩一样,他们家倒好,生个孩子生出罪过来了!结个婚,三金、衣服啥都没买,就花了那十万彩礼钱!还整天钱、钱、钱的!就知道钱!哎,他们想要,我就不给他们,我就气死他们!不懂法律也可以去打听打听,看看哪个法律规定了,孩子都生下来了,送出去的彩礼能收回去的?” 章杏花无奈地叹气道:“我告诉过你了,他们一家子就是重男轻女,嫌弃咱闺女生了个女孩!” 霍一袋一听妻子的话,顿时怒火中烧,他一拍桌子,大声吼道:“女孩咋了,女孩不姓何?重男轻女也不带这样的吧!更何况,这只是头胎,现在国家政策又放宽了,咱闺女也没说不生了呀!真是搞不懂——” 章杏花那手指放在嘴上,示意丈夫注意自己的声音,“嘘,小点声,再把宝宝吵醒了!” “你说,他们家有啥啊,有金山还是银矿,非得要个男孩出来继承?”霍一袋的声音稍微降下来一点,叹了口气,又疑惑不解地说道:“你说,他们老想要男孩,真生出个男孩来,他们就不怕养成何伟业一样的废物吗?” 章杏花白了丈夫一眼,不无感叹地说:“你啊,还是见识不够!你觉得他何伟业有问题,可人家一点都不觉得呀,就姓何的那俩老家伙觉得他们儿子跟个宝贝蛋儿一样呢!上次那何伟业在咱们家睡了三天的事情,你难道忘记了吗?那司大美的态度——” “记得,记得!”经妻子那么一提醒,霍一袋瞬间想起来当时跟司大美通电话时,她那蛮不讲理的泼妇腔调,只感觉一股阴冷恶心感觉——就像在地里劳作时不小心碰到癞蛤蟆的触感一样——从脚底一直窜到脖子,顿时浑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那我儿子还小呢!”章杏花捏着自己的嗓子学着司大美的语气说完后,又呸地吐了一口唾沫,仿佛就这几个字都已经深深侮辱了自己一样。 “哎!”霍一袋扶着自己的额头,深深叹了叹气,面向女儿说道:“闺女,该做的你都已经做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我知道你咋想的,离婚不丢人,真正丢人的是——明知道是错的还不知悔改地继续坚持!行了,我去打个电话给令仁咨询一下离婚的事情,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韩令仁是霍一袋的表弟,也就是霍小柔的表叔,他是一个律师。 “哦,我知道了!”霍小柔底气不足地答应着爸爸,但心里最深处却不受她所控制地继续动摇着、犹豫着。 ------------ 第三十四章 大打出手(一) 何伟业本来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是聊着聊着突然发现风向开始有些不大对劲了,这才慌慌张张地跑到楼下去找他爸爸妈妈。 “妈、爸!”何伟业大声喊着找到自己的父母,语带恐惧地说道:“怎么办?霍小柔又在无理取闹了,非得闹着要跟我离婚呢!” “怎么回事啊?刚才看你回来时就不大对劲了!”司大美脸色一变,恶狠狠地问道:“那妮子怎么说的?不是说不离婚了吗?咋了,咋又反悔了?”虽然,她早就预料到儿媳妇肯定还是要闹得,但是即使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无法避免掉生气这一个必要的过程。 “这咋说呢?人也打了,闹也闹了,还折腾个啥呀?真是太没个道理了!”何成功用力地吸了一口烟,此时此刻也只有这缭绕的烟雾能安抚他五脏六腑愤怒的火气了。沉默了一会儿,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以后,他缓缓开口道:“说说吧,具体咋说的?” 为了避免父母骂他愚蠢,何伟业挑拣对自己有利的对话放给父母听了一遍,遇到有些有歧义的话,他还会特意地解释几句。 果然,何成功、司大美夫妻二人听着听着,就气得脸色发红直至通红。不过其实不去特意去挑选,那些对话在何伟业父母耳朵里跟何伟业耳朵里也是没有什么大的差别的,因为在听之前,他们就已经在心里将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偏见。 “哎!看来这还是觉得咱们没给房子了呀!”何成功虽然很生气,但是也看到了解决之道,反而冷静下来,“只要有要求,就没啥大问题,咱们给她买房子不就好啦!” “买?买啥买!”司大美一听要买房子,顿时愤怒极了,他火药味十足地冲着丈夫吼道:“咋买?你有钱吗?” “虽然没有那么多,但是二十万块还是能拿出来的,二十万呀,不少了,买个房子还是可以的!咱们现在就准备一下,开车去霍家。我想啊,也不是啥大事,到那边道个歉,答应霍家买房子就好了!”何成功信誓旦旦地说完,自我赞同似的不停地点着头,随即又转头对着身旁的儿子说道:“去,去到你堂哥家里,让你堂哥堂嫂过来!” “干嘛去叫他们呀!”何伟业有些不大高兴地推脱着,站在原地不肯挪动一步。他自己现在虽然解决不了问题,可是也不想让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情,虽然是堂哥,可是总也难以保证他不会跟别人瞎说呀!况且,事情也还没有到那种需要找别人帮忙的地步,这事儿要是真传出去了,那他不是丢人死了吗?他自然不敢明白地跟自己的爸爸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得像个十八岁即将出嫁的大姑娘一样扭捏着,冲着自己的老爹撒起娇来,“就咱们一家人去不好吗?” “你一个人去能干啥?你个蠢货!”何成功咬牙切齿地骂了儿子一顿,满脸嫌弃地说道:“就你那张破嘴,到时候恐怕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别耽误工夫了!” “对啊,伟业,还是去叫你堂哥堂嫂吧!”司大美一想到要去霍家,心里就是一阵难受,这次过去霍家人那边肯迪给不了好脸色,指不定有多少气要受呢!虽然,她平日里就喜欢看别人吵架了,但是那也只是看个热闹而已,这真让她上阵去处理这种事情,还真是紧张到腿肚子直发抖啊! 看儿子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何成功顿时恼火了,指着儿子就是一顿乱吼:“看你那死样子,你不去找你堂哥,待会到了霍家,谁给你当说客?啊?!你还是你妈?单单靠我一个人能说过霍家那几口子吗?再在这里耽误工夫,谁也保证不了你媳妇不跟你离婚,蠢货!” 见爸爸是真的生气了,何伟业这才肯挪着自己的脚,气哼哼地往院子里走去。他慢悠悠地走到大门口,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了,一个扭身迅速钻出大门,一溜烟就向堂哥何贤家跑去了。 …… 就在何伟业一家人往霍家去的时候,正在跟村里的好朋友们一起在餐馆吃饭的霍一袋接到女儿的电话,急忙赶回了家。 霍奶奶、霍一袋、霍朝阳、霍大金一起坐在楼下客厅等着,而霍小柔跟霍大金的媳妇则一起在楼上看着孩子。 “怎么弄,爸爸?待会儿要不要直接开打?”霍大金上次就想揍那小子一顿了,可是他媳妇钱小芹不让去啊,说姐姐不想离婚,不能打,现在情况总是不一样了吧!“这次,我非得揍那死小子一顿不可!” 霍一袋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看看吧!如果别人是来道歉的话,是不能动手打人的!总之,还是先看看情况吧!” “对啊,哥,别冲动!”霍朝阳开口劝解道:“如果他们够真诚的话,咱们随便动手打人,就太不讲道理了!” “好,好!”霍大金一边装出很有耐心的样子,一边不自觉地晃动着自己的大腿。 不一会儿,果然传来了敲门声——“砰砰砰砰!” 霍大金听到敲门声,“噌”的一声站了起来。霍一袋摆摆手,示意儿子坐下,不要着急马上打开门,“等会儿,等一会儿再开吧!” 霍一袋话说完没到五分钟,门外就传来了何伟业那几乎是大喊出来的——似乎是担心别人听不见他的声音——抱怨,阴阳怪气地说着:“走呗,你们看,人家不让我们进去!走吧,人家不欢迎我们,我们干嘛在这里站着!” “行了,你闭嘴吧!”何伟业的话让何贤——何伟业的堂哥——有点恼火,怒视了堂弟一眼,他生气地责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来干嘛来了?” 李秀儿——何贤的妻子,何伟业的堂嫂——听见堂弟跟个神经病一样胡说八道,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不过啊,堂弟终究是堂弟。不好发作的李秀儿只能尴尬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干咳了两声,没有说话。 一听声音,发现除了何伟业一家人之外还有别人在,霍一袋也不好继续将人拒之门外,就让霍大金把门打开了。 因为有父母和堂哥在身边,何伟业完全不怕霍家这些人,于是他昂着头挺着胸就进门了。进门后,他散发着那复仇般的怒气狠狠瞪了一眼霍朝阳,几乎想要用眼神杀死对方。 “你们来干嘛来了?”霍一袋看着这一家人就来气,所以语气没有一丝客气,当然他也没准备客气。 “你看,亲家,我们不是来道歉来了吗?”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何事,司大美总是喜欢先出头。 “谁是你亲家?你儿子下午来的时候可是嚣张得很呢!”霍一袋嫌弃地看了一眼司大美,生气地说道:“就你儿子下午那气势,我还真是当不起你亲家呢!在小柔奶奶家都能那么嚣张,你儿子还真是能耐得很呢!” “亲家,”司大美笑眯眯地向前凑了过去,讨好般地说道:“您说出了事儿,也不能只赖一个人啊,您说是不是啊?” “那你说,这件事儿该赖谁呢?”霍一袋皱起眉头,不解地质疑道:“你说说,是赖我老娘,还是赖我闺女呢?说说看吧!” “我也没说这么说呀!小柔她没做错,小柔奶奶更不能做错什么了!都是我们家伟业不对,行了吧!您消消气!”一听对方似乎是生气了,司大美着急地解释起来,“毕竟,伟业他不是还小嘛,您大——” “小,小屁小!”霍一袋“呸”地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丝毫不顾及面子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带嫌弃地说道:“三十岁还小的话,那他那刚出生的小孩多大了?别给我废话!” “不是,不是,叔,婶儿,我婶子那话的意思是——那伟业在大在您面前不还是个孩子嘛!”李秀儿一听自家婶子说错话了,赶紧接过话,想要圆回来。 “叔叔,我知道我们伟业做得不对!都是我们的错,我们道歉!”何贤真诚地道歉,同时按住了堂弟的脑袋想让他鞠个躬,奈何他那堂弟的脖子跟个钢筋一样,任他用了吃奶的力气硬是没有将堂弟的头按下去。 何伟业自然是知道堂哥要干什么,但是他就是不低头道歉!凭什么啊?没看见那一家子人有多么不欢迎他们吗?有没要热脸去贴他们冷屁股吗?他们这一家子但凡讲一点道理,都不会如此地不尊重人了!这么一想啊,他顿时只觉得自己将自己的家人置于了如此一个尴尬的位置,实在是太对不起他们了!结婚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家人受气的吗?自己受气就算了,还要连累父母,甚至自己的堂哥和堂嫂?不能忍啊!什么媳妇,什么婚姻,不要了!他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这些人,顿时仇恨填满了他的整个胸腔——没错,他就是不给霍家人面子!于是,他眼睛怒视着霍家一众人,伸手拉住堂哥的胳膊,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算了吧,哥、嫂子,你们没必要这样,既然人家不欢迎咱们,咱们走!咱们——” 就在何伟业自我感动地说着大义凛然的话的时候,霍朝阳一个拳头上去打在何伟业的脸上。意料之外的拳头和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何伟业一下子后退了两三步,甚至还差点摔倒在地,反应过来之后,他只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顿时怒火一下子冲了天灵盖,只见他脸色一变,身子往前猛地一冲,右手一个拳头反攻了回去,像个愤怒的金刚大声吼道:“你敢打我?!” 何贤一看堂弟正要打霍家人,知道事情糟糕了,急忙抓住了他那已经挥出去的拳头。谁知这何伟业仿佛发了疯一般,竟然大声冲着自己的堂哥大吼起来:“你松开我!神经病!你干嘛帮着别人打我?!” 而就在霍朝阳打何伟业的时候,霍大金生怕自己弟弟挨揍了,一个飞扑就要上去揍那何伟业,却不想被何成功与李秀儿俩人合力给拦在了半空中。何成功一边慌忙地拉着架一边惊恐地大声喊道:“不能打啊,你们这些人,你们已经打了我儿一次了,怎么能再打我儿啊?” 霍一袋、章杏花虽然很生气,但是也并不想真弄出啥事儿来,所以一看见儿子们跟何伟业打起来了,就急忙上去拉。 霍一袋夫妻与何成功夫妻费了个死劲,总算拉开了打在一起的霍朝阳、何伟业两人。 拉架的、打架的各顾各地,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也没听进去谁的话。一群人扭打在一起,那场面几乎乱成了一锅粥。而小区近处的大部分人都跑了过来——真并不奇怪,哪有人不喜欢看热闹的。 ------------ 第三十五章 大打出手(二) “行了,都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嘛!”何成功看周围人越来越多,越发感觉不大自在了。他迅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面向霍一袋,硬生生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容,缓缓地说道:“亲家,你看,周围的人都看着呢,咱们没必要表演给他们看吧!” “表演?!”霍一袋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何成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他不屑地说道:“你说什么呢?你可真行,你口才真行!你闭嘴吧你!” 何成功本意是要拉近自己与霍一袋的关系,不曾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霍一袋不仅丝毫道理不讲,竟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反而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微笑也如同冻结在脸上一般,尴尬地往后移动了一下他那不知该如何摆放身体,可怜兮兮地杵在原地。 在这一群人闹哄哄当中,司大美就像是一个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战战兢兢地低着头,自始至终没敢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听着霍家人说落着丈夫和儿子。 “叔、婶儿,你们别生气,咱们有话好好说嘛!”何贤见大家都平静下来了,赶紧插话道:“我们好聊聊,一起解决问题才是关键,您说对吧,叔?” 霍一袋见跟自己搭话的年轻人语气很是客气,也不好为难不相干的人,便顺着何贤的话,遣散了邻居们,让霍家一群人进屋坐下了。 霍一袋将霍小柔生孩子以来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章杏花则负责补充细节。 李秀儿见霍家二老都平静了下来,也听明白了他们生气的原因,于是赶紧说:“对,您说的都对,是伟业错了,我们这边的错,有什么要求您说!” “没错,我们这边做错了,有错我们改!”何贤接着妻子的话,又诚恳地补充了一句。 何成功见情况有所转好,赶紧插话道:“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两口的态度!你们觉得呢?” 霍一袋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算是同意了对方的说法。章杏花虽然生气,可是也不想女儿真的就这样离婚,也只能认同对方的说法。 “我觉得啊,”何成功见没人说话,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顿时得意起来,“其实整件事都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夫妻之间闹了点小矛盾嘛!我们都知道的,夫妻之间拌拌嘴吵吵架都是正常现象,我们作为家长啊,就没必要跟着瞎掺和!” “什么叫做瞎掺和?”霍一袋一听对方的话,顿时不大高兴了,“照你话的意思,我跟小柔她妈参与这件事就是瞎掺和了?” “我可没这么说,”何成功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下,随即又接着说道:“夫妻之间出现的小问题,我们作为家长不是应该想办法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无吗?” “你倒是真会说啊!”章杏花气哼哼地说道:“受气的倒,不是你的儿子!” “那你们不是已经打我儿子了吗?”何成功一脸得逞地反问了一句,随即又面带笑意地展现着自己的大度:“你们看我说什么了吗?” “你——”霍一袋只感觉自己就像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你这是胡搅蛮缠!”章杏花满脸气得通红,但是又实在找不到哪个点来反驳对方,但是过去的那一桩桩一件件早就深深刻在心底了,她愤怒地说落道:“你儿子整日对我女儿冷嘲热讽的,当初怀孕孕吐的时候就说我女儿是装模作样的,平时吵架的时候总是要我女儿哄他,还有生孩子的时候也是——” “你干嘛总是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呢?”何成功脸上的笑意越发多了起来,“咱们现在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翻旧账的,你们时候是不是?要是像你们这样,问题什么时候能解决呢?” “呼——”霍一袋竭力压制着自己那即将冲破头顶的怒火,无奈地说道:“那好,你就来说说吧,解决问题的关键究竟在哪里呢?” “我觉得,”何成功迅速转动着自己的大脑,希望找到一个不用伤财就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我觉得现在最好的解决之道就是让小柔和孩子跟我们一起回家,把年过完再说!” “你他娘的放屁呢!呸!”霍一袋再也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把面前的桌子猛地一掀,一脚踏在椅子上,指着那何成功破口大骂起来:“做你娘的梦呢!我闺女现在跟你回去,指不定你们怎么对付她呢!你让我把我女儿往火坑里推吗,你个老不死的老乌龟!我看你跟你儿子一样欠收拾!” “你、你——”何成功本以为一切都按照他所计划的那样顺利进行着,可是没想到这霍一袋竟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顿时愣在原地,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怎么骂人呢?这怎么说呢,我、我总是比你大吧!” 何贤听着自己叔叔那一番长篇大论的胡说八道,而自己偷偷使眼色的提醒也完全被叔叔忽视掉了,因此早就羞耻得把头转向了一边。这会儿又见霍一袋已经怒火中烧,而叔叔还在结结巴巴地说些什么,就赶紧向前一步,小声对着叔叔说道:“叔,您先别说了!” “我知道是因为房子的问题!”何成功一把推开自己的侄子,冲着霍一袋很是不屑地大声说道:“不就是房子吗?你不让你女儿回去不就是因为我没给伟业买房子吗?” “你说你,真是够有意思的!”霍一袋摇摇头,有些好笑地说道:“你们总怕我闺女把你儿子拐得不孝顺你们了,又总觉得我闺女图你们家房子是不安好心的行为,怎么着啊,你这是人也不想房子也不想出啊!那你说,你让我闺女图你家什么玩意呢?图你儿子冷暴力,还是图你们俩老东西蛮不讲理呢?” “我知道滴,”何成功完全沉浸在自己想法里,继续自说自话地嘟囔着:“你就是怕我不给你闺女买房子!” “房子?好吧!既然你非得要说房子的话,那我问你,房子你买了吗?”霍一袋见何成功如此执着于房子的事情,只得跟他讨论起房子的事情了。 “买啊!肯定买!这不是最近房价贵嘛,我本意是再等等!”何成功一拍大腿,诚意满满地说:“嘿!这样吧,我给他们小两口二十万,够了吧!” 霍一袋冷笑一声,摆摆手,摇头说道:“二十万?!我们家不稀罕你那二十万!算了,算了!我看你还是带着你儿子走吧!” 何贤与李秀儿看俩人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急忙插话劝解,一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一个比一个声音大,谁也不听谁说的。 司大美干巴巴地站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感觉自己喉咙里就像卡了一个滚烫的烙铁,吐不出来也咽不下,直烤得她满脸通红恶心想吐。瞧了一眼丈夫那有话说不出的样子,再瞥几眼侄子侄媳那满脸无奈的模样,她瞬间变成了一个刚进社会的小女孩一样有些害怕地低着头,委屈得快要哭了出来。 “其实说到底就是买个苹果而已,大家没必要这样小题大做的!”何成功想要极力想让大家明白,其实吵架的根源就仅仅是一个小苹果而已。 何贤一听自己的叔叔又开始自说自话了,赶紧伸手去拉叔叔的袖子,无奈何成功正说得起劲,根本不搭理他。 “苹果?!哪里是一个苹果的事情啊,你这个人怎么就知道吃啊?”章杏花看见何成功那一脸啥都不重要的样子就火冒三丈。 “那你看看,这人活着不就是吃喝二字嘛,”何成功见对方如此不通情理,渐渐地失去了耐心,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而且,你们连着两次打了我儿子,我说啥了吗?再说了,我儿子他一不吸烟,二不喝酒,三他也不打老婆,我儿子对你闺女那可是实心实意的啊!小柔也不小了,现在离婚了,以后能找到好的吗?更何况还要带着一个孩子呢?” 司大美满腔的愤怒不敢发作,憋得个满脸通红,满心的诅咒也不敢说出口,只得在嗓子眼里咕哝着,默默点头认同着丈夫的话。 何伟业看自己的父母为了他据理力争的样子,不由地大为感动,同时心里更加怨恨霍家人,更是在心里偷偷责怪霍小柔不知好歹。 “你们赶紧滚出去,我不想听你们说下去了!”霍一袋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被何成功吵得爆炸了,开始驱赶道:“赶紧走!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去,说再多也是浪费时间!” “对!你们走吧,回去吧!我闺女要是跟你们走,我就不认她了,今天,我就是绑也把她绑家里了!”章杏花看女儿那婆家人如此不讲理,便不打算再想着跟他们继续做毫无意义的争论了,气愤地对着自己的儿子们说道:“大金、朝阳,送客,关门!” 何贤怕因此吵起来,递了个眼神给妻子,拉着自家叔叔婶子出门去了。何伟业看自家人都要走了,急忙快步跟上,生怕霍家人抓他回去再打一顿。回去的路上,司大美总算得到机会,这才骂骂咧咧地好一阵发泄。 一路上,何贤夫妇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但也在心里默默发誓绝不再参和堂弟的事情了…… ------------ 第三十六章 失控的心 楼下闹剧翻天,楼上的霍小柔也一点都不平静,她一向不喜欢跟人争执,听着楼下闹闹哄哄的,总担心有人受伤,一直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打架’。她端着姿势坐在床上,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窗外,那依然执着的神情分明就是满怀期待。她在等,等何伟业上楼来看一眼孩子和她。 “咘咘咘”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霍奶奶推门进屋了。刚一推开门,霍奶奶就深呼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走近孙女的床边后,皱着眉头盯着孙女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再叹了一口气,就在刚要开口之际又叹了口气,突然想到这毕竟是关系到孙女一辈子的大事儿,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站在原地慌神儿似地往孩子的方向瞅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你,唉,娃睡着了?” 霍小柔把奶奶的犹豫和纠结都看在了眼里,但是此时的她已经心乱如麻,只能神情落寞地问道:“奶奶,你怎么上楼来了?奶奶你坐。” 霍奶奶走到床边坐下之后,紧皱着眉头看着孙女,然后缓缓说道:“下面太吵了!我其实只是上来看看……” 霍小柔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奶奶如此犹豫,心里不断地责备了自己一通,于是故作坚强地对奶奶说道:“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霍奶奶盯着霍小柔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叹息道:“别在意别人的看法,如果你实在是放不下,你就再坚持一下吧!” 霍小柔不可思议地看了奶奶一眼,碎掉了脸上那最后一丝逞强,她神情悲伤地问道:“我,必须得离婚吗?” 霍奶奶认真地看着的孙女的眼睛,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是的,也不是必须得离婚。” 就在喜悦即将爬上霍小柔眼角之际,门突然被敲响了。钱小芹握着门把,把门推开了三分之一,伸头说道:“我进来了!” 在今天之前,钱小芹是支持姑姐坚守自己的婚姻的,毕竟孩子还那么小,而且那何伟业也没有做太过分的事儿——从霍小柔以往的话看来。但是,今天她才知道,真正的何伟业姑姐嘴里的何伟业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实实在在的两个人啊!钱小芹在楼下把何伟业那个孬种的行为全看在眼里,那根本就是一个啥都不懂的‘草包’。你说草包就草包吧,还是一个‘墙头草’;墙头草你听话也行啊,但他偏偏还是一个‘妈宝’,这完全就是一道无解的题啊!她自然知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但是此刻的她选择直接劝分:“照我看啊,即使现在不离,也撑不了多久的。婚姻根本就不是俩个人的事儿啊!你说,你公婆能允许你跟老公——嗯、跟那何伟业搬出去住吗?即使搬出去了,除非他能一辈子不见他父母,否则你俩别想好过了!” 霍小柔只是安静地听着,心里却并不完全认同弟妹的话,她觉得只要自己再强势一点儿,就能将何伟业调教好,毕竟他真的不坏啊! 钱小芹看到霍小柔嘴角那一丝倔强的微笑,便明白了她心里所想,‘唉’地短叹一口气,接着劝说道:“我的姐啊,你想想,这才多久啊,一个月有吗?他就反悔了!你真以为自己能调教好何伟业吗?” 霍小柔因为被看破了心思,脸上猛地一红,嘴上却并不肯承认,强装无所谓地说道:“我才没那么想呢!他那种人根本就不值得我继续为他付出了!” 钱小芹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又有人推开门进来,她便不再说话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因为拆迁的原因,以前住得远的亲戚朋友都集中到了邻近的几个小区里,这事一闹,七大姑八大姨都前来关心情况,就这样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无论谁上楼来说了什么,霍小柔都逆来顺受地听着,有时候还会装模作样地骂几句,但自始至终她心里都在丈夫的所有行为找各种借口,虽然知道这样很犯贱,但是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整个晚上,霍小柔都没有休息好,各种想法在脑子里一直转来转去,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何伟业到底有多差劲,却始终无法真正地从心底最深处说服自己,这让她痛苦之中又多了一种痛苦。被痛苦拧巴得实在受不了了,她打开微信打了一段话,仔仔细细看了半天,修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她自己都感动得落下泪来,才发送给丈夫。 信息如下:‘何伟业,结婚前,我所想要的是精神上的满足,希望丈夫能知道爱我疼我,为我挡去一切风雨,带着我和孩子开心地生活……结婚后,我住在阴暗潮湿的房子里,忍耐着你的孩子气,默默地为你打气加油,还要忍受你的父亲的冷嘲热讽以及你母亲的监视催促……生产后,我和我的家人一遍遍后怕着生产时的风险,你和你的父母却觉得我和我家人只是矫情而已,口无遮拦地让我和你离婚,还恬不知耻的问我可曾有过物质上的不满意?你父母怪我只知道跟你儿女情长,却不去引导你‘建功立业’,把他们儿子的失败全部怪在我身上,如此之大的责任,我如何承担得起?双重标准的你们告诉我,难道精神上的打击不是一种虐待吗?你为什么不能仔细想想,为什么你总是不能理解我说的话?既然你无法理解我,却又为什么不肯放开你的手?无论我多么舍不得,你都不要同情,放我一条生路,好吗?我把我那开在心头用血滋养的爱情之花摘下来送给了你,你却为何只给我带来满城风雨?’ 霍小柔把自己所有的不满和痛苦通通写在了这条信息里,期待着这个还没有离婚的丈夫的回头,渴求着他对自己的理解,幻想着他看到信息之后能够幡然醒悟,然后马不停蹄地跑来跟她跟孩子道歉。这么想着想着,霍小柔感觉自己的眼泪都不再那么苦涩,这夜色也不再骇人了。只是,她左等右等一直到实在撑不住睡着了,也没等来一条回复的信息。 收到霍小柔信息的时候,何伟业还没有睡,刚刚听完母亲的哭诉和父亲的唠叨,他满心饱含着对自己父母的愧疚和对霍家人的痛恨,看了一眼信息提示,把手机扔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决定以沉默来惩罚一下霍小柔。 可是,躺在床上,何伟业翻来覆去地始终没睡着,终于熬到了早上,急忙翻看信息,却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地废话,想也没想,就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早上六点左右,霍小柔听见手机嗡地响了一下,吓了一跳,立马清醒过来,打开手机一看,火热的心一下子被冻了个结结实实的。 何伟业回复的信息:‘我告诉你,霍小柔,不要一天天跟个怨妇一样老感觉自己多委屈似的,想想自己的所做所为,天天都她妈干什么了呢?除了跟你家人瞎比比抱怨着抱怨哪的,你还会什么?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告诉你,宝宝是我妈的孙子,不是你妈妈的!你也不看看你家人做的什么事,就知道天天跟你家人说一些我爸妈的坏话,你他妈还会干嘛?以后你愿干嘛就干嘛,请不要跟我说,我受够了!你神经,我可正常!’ 霍小柔一下子感觉自己的大脑空白了,胸口仿佛有一团火狠狠地烧着她,什么温柔、什么体贴一下子全忘记了,恶狠狠地回复道:“实话实说,我一直很怕离婚,现在我一点也不怕,随时准备好!离婚 ,没什么丢人的!想起那俩贱货就想吐,但是为了能够好好生活,我一直忍耐着!我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收起脾气,要不然会连累宝宝跟着我一起受罪的!但是,你听听,你他妈的说道什么话!你他妈死吧,贱人不要脸!跳出自己的家看看,谁跟你家人一样奇葩,直男癌思想,懒得骂你,恶心犯贱不要脸,贱货一个!还我家人做了什么,我告诉你,他们给了我生命,而且在我处于危险的时候还救了我的命!而你家人又做了什么?你家人除了要回报,啥屁用没有!这一次,我就是死也再不会去你家。你的话真真挑起了我的怒气,老娘凭啥被你骂,你个贱货不要脸的种!你他娘的去死吧,老娘不过了!” 回复好信息,霍小柔立马拉黑了何伟业的微信号。她双手抱头把脸埋在被子上,语气不无懊恼地自言自语:“我真是的,真是太丢人了!简直就是猪啊!我怎么这么不要脸啊!犯贱,犯贱!霍小柔,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这种垃圾男,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呢?放下吧!我求你!求你,放下吧!别犯贱了,好吗?”突然间,霍小柔又抬起头,语气也柔和下来:“可是,我就是放不下,怎么办?我知道他不好,可我怕我离开他了,他会难过,会痛不欲生,甚至,说不定会自杀啊!” 霍小柔不再继续说话,缓缓地躺好,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孩子,对何伟业的怒火又像往常一样退去了…… ------------ 第三十七章 送还衣服 因为是过年期间,民政局、法院都没有上班,于是何、霍两家不得不消停下来,各自忙碌着过年要办的事情。 霍小柔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对面的墙壁发呆,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她便只是负责照看孩子。 女人是极为感性的,处于婚姻漩涡之中的女人更是如此。为了能够找到维系这段婚姻的东西,她一遍遍搜索着自己的回忆,希望能从其中找到足以证明婚姻还能继续下去的证据。即便结果只是让她更加痛苦,她也依然无法放弃,反而将这痛苦反变成了自己不愿离婚的借口——因为爱着,所以才会痛苦,因此不能离婚。甚至于对于这段婚姻的执着,都让她产生了一种反抗命运的错觉,觉得自己几乎变成了勇士。 “铃铃铃……” 听到手机铃声,霍小柔迅速拿起手机,顿时喜出望外——那号码竟然是何伟业的。她双手捧住手机,抿在一起的嘴角自动往上翘起一个弧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她接通了电话,还没开口说话,那颗期待已久的心脏已经剧烈跳动起来了。可是,对方却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这十几秒钟的等待让她焦躁不已,实在是等不及了,她便小心翼翼地开口:“喂?” “喂,是我……”何伟业完全没有了微信信息上的那种粗鲁,气势就像见光死了一样软趴趴的,那声音小的如同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猫咪发出的叫声。 “怎么了?”何伟业那软软的声音,顷刻间便冰释了她所有的怒火。她的心就像是一把糖,对他所有的不满都不过是被刻意膨胀出成的棉花糖而已,装模作样的抱怨本身就只是甜腻腻的点心。 何伟业犹豫地停顿了几秒钟,声音里更夹杂了一丝哭腔地乞求道:“我给孩子送衣服来了,你,能不能让我看看孩子,我想孩子了!” 霍小柔的那颗棉花糖做就的心瞬间就化作一滩糖水,那难掩笑意的双唇间甚至迸发出一丝‘春意’,“嗯,好,我知道了啦!” 挂上电话,“爸妈的意见——”还没冒出头脑半分,就被霍小柔自我催眠的那句“哎,无论如何都得让孩子爸爸看看佳文”给打到了。她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一把抱起孩子,小心地跑到楼下,在楼道口往外看,却发现一家人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没有时间犹豫了,她加快脚步往外走,心里祈祷家人别看到她。 就在霍小柔即将冲出堂屋门的时候,正在院子里打电话的霍朝阳突然喊住了她:“等等,等等姐,你跑那么快,要干啥去?” “我、我……”霍小柔咬住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啦?”因为霍朝阳的喊叫声,章杏花也到院子里来了,她疑惑地看了女儿一眼,恍然大悟,快步走到外门门口,发现空无一人,这才放下心来。 霍朝阳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儿?姐,你抱着孩子要去干什么呢?” 霍小柔自知理亏,只好和盘托出前因后果。 霍朝阳气得咬着牙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刚刚就看你神情不对劲,你怎么回事儿啊?你就不怕他抢走你闺女啊?” 霍小柔仿佛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磕磕巴巴地说道:“不会吧,他怎么会?” 霍大金敲了一下自己姐姐的额头,说道:“哎呦!天哪,姐,你还真是中了邪了!你脑子怎么回事儿啊?咱们家就你学历高,怎么就跟被催眠了一样呢?” 章杏花板着脸,冷漠地说道:“孩子给我,朝阳,你去跟你姐一起去!” “我也去!”霍大金迅速跑到霍小柔的身边,跟着一起出去了。 着急出门的霍小柔身穿着睡衣,头发因没有好好整理有些凌乱,再加上手术后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只得任由霍大金、霍朝阳一左一右地扶着,那情景倒还真像是被绑架了一般。 霍小柔到的时候,何伟业正结结实实地坐在车里,穿了一身她从未见过的皮衣,喷了啫喱的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那帅气的样子竟跟第一次见到他时好无差别,让她心神不由地跟着荡漾起来,心里瞬间又多了几分希望。 何伟业看见霍小柔那憔悴的样子,立即判定她这两天一定是因为离婚的事情茶不思饭不想的。但瞥见她那两个惹人厌恶的兄弟,再瞅瞅她那一身搭配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一股嫌弃之前由心底涌来上来,把衣服递给她之时,还很贴心地提醒她:“注意照顾自己,你看你穿得那是什么破烂儿啊!”说话间何伟业便一脚发动了车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离开了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他想,这么干净利索行云流水的动作,真是帅呆了! 霍小柔呆呆地看着地上被扬起的尘土,一丝寒意袭上心头——他到底来干什么来了?回到家里,父母倒没怎么数落她,只是母亲似乎是生气了,不怎么搭理她了。 晚上,何伟业竟然又发来了信息,好一番数落——说她自以为是,不知道谁对她才是真好。 因章杏花连续三天都不肯再搭理自己,在加上何伟业冷言冷语的嘲讽,霍小柔终于受不了了,跑到奶奶家里跟奶奶抱怨起来。 “奶奶,我妈生我气了,咋办?” “这不能怪你妈,你妈是伤心了!” “我怕,”霍小柔不敢看自己奶奶的眼睛,有些羞耻地低下头去,“奶奶,我只是害怕而已!” “怕啥?”霍奶奶看了孙女一眼,叹了一口气,说到:“你怕那何伟业会自杀死了?” 霍小柔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奶奶,点了点头。 “你放心,就那样一个玩意儿,别人都死了,他也不会死的。他,不敢!” “真的吗?” “你啊,就长了一张受气的脸,你不受气谁受气!哼!傻死你吧,能不能想想自己?”霍奶奶白了一眼孙女,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责备道。 奶奶嫌弃的神情和话语,一下子撕裂了堵住霍小柔心底那堵——对完整家庭执着和对离婚的羞耻感——墙。此时,霍小柔感觉自己的喉头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感觉一阵委屈堵得心头发慌。 正在这时候,买好了年货的霍一袋一行人来到了霍奶奶家里,章杏花一看女儿坐在那里,转身就要离开。 霍小柔一看妈妈竟然因为生气要躲开自己,本来就快溢出来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她扑到妈妈跟前,大声喊到:“对不起,我错了!妈,我错了!呜呜呜……” “傻闺女,不是妈妈要逼你,可是你得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女儿痛苦的眼泪每一滴都像一把刀子,深深扎在了章杏花的心上,也坚定了她拆散这段孽缘的决心。 “我知道,我忘不了,我忘不了他,我放不下他,妈妈啊,妈妈!呜呜呜呜……”霍小柔紧紧抱着妈妈的肩膀,像一个孩子一样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 霍朝阳、霍大金看见霍小柔哭得这么伤心,一个个红着眼眶握紧了拳头,霍一袋则偷偷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忘不了,也得忘啊!你自己想想,那样的人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章杏花流着眼泪,轻轻地捧着女儿的脸,用拇指擦拭她那似乎流也流不尽的眼泪,温柔地说:“长痛不如短痛啊!你实在受不了现在这样的痛苦的话,你就回去吧,妈也不说因此跟你断绝关系,可是以后他是断然不能进我家门的。还有,如果以后你再有一个孩子——” “再有一个孩子?”霍小柔一下子停住了哭泣,有些吃惊地重复着妈妈的话。 “闺女,你三十岁了,以他们家重男轻女的思想,你觉得你能保证你两年内不怀孕吗?怀了孕你会舍得打掉吗?避孕这种事,如果他想失败,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霍小柔并不否定母亲的话,比起何伟业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女儿——在自己还没有遇见何伟业的很久之前,她就深深地爱着自己未来的孩子了。沉默了一会儿后,她自言自语似地说道:“那,我女儿怎么办?” 章杏花双手一摊,故作无所谓地说道:“能怎么办?交给你婆婆呗!” “交给她?我不要!”霍小柔使劲地摇着头,甚至不愿意去想象何伟业的妈妈照顾佳文的场景,“她绝对不能跟着那样一个差劲的人!” 钱小芹突然插嘴说道:“我记得你之前曾经说过,女儿会嫁给跟他爸爸相似的男人——”。 “我不要!错的人是我,我女儿绝对不能嫁给那样的人,不行!不要!” “闺女啊!你也是当妈的人,也知道考虑你女儿的未来,你能不能替我考虑一下?何伟业根本就不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你再这样执着下去,毁得不只你女儿的未来,还要搭上我女儿的一生啊!你能不能,能不能……呜……”章杏花说着说着,便再说不出话来了。 霍小柔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温暖流淌出来,她拿手拂去母亲的眼泪,坚定地说:“我明白了,妈妈,我懂了,无论如何,我都会断掉这段婚姻的。” ------------ 第三十八章 往昔日记 5月6日 刚订婚五天,今天就吵架了,闹得很凶,因为他说我太幼稚了,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这还好吧!但是我受不了他说他家人也这么认为,他让我改正一下!???什么玩意儿,刚订婚就要我改?定婚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我看还是取消婚约比较好! 5月9日 连续吵了三天了,他好像很生气,还把我的微信删掉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订婚以后,他似乎变了,变得事儿越来越多,还有点嫌弃我的意思!是因为距离远吗?也许结婚之后就会好了吧!可是,真的会好吗?哎,真是不知道啊! 5月11日 今天,和好了,很开心,又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因为是我先开口求和的,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犯贱!哎,爱情这种东西不就是如此嘛,爱上了就要全力以赴!加油^0^~,小柔,你很棒哦! 6月5 我今天又跟他大吵了一架了,真的是没想到,他又删掉了我的微信号,这还没结婚呢,已经删了两次了,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删掉了。这次是因为他在我这边下了几个单子,我没有及时完成,他便骂我不守信用!哎,也的确是我的错,为此我还跟爸爸大吵了一架。烦死了! 6月9日 他又主动加回了我的号,还特地打电话过来,我跟他道了歉,因为毕竟是我的错。他很高兴,我也很高兴,哈哈哈哈! …… 10月1日 要拍婚纱照了,我们为此又吵了好多次,他非得要求我去他那边,可我父母不同意。而且,我也认为他开车过来会比较好,因为毕竟他会开车,到这边只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也不是不能感觉到,他和他家人似乎是故意的,哎,都订婚了,我能怎么办! …… 2月27日 结婚半个多月了,已经吵了好几次了。今天他又反悔了,说这几年不但不打算买房子了,还说要以事业为主,哎!没想到现在就得为了以后住哪里的事情纠结、难过啊!到最后还是我让步,这个是必然的事情,谁都无法阻止,好难受,好想哭,作为女人,什么都得女人让步,为什么?真是醉了,结婚之前说什么自己不喜欢说谎,还说自己最重诺言,现在看来都是反话!狗屁话,一大堆!反正即使我这么质问他,他也只会糊弄过去,然后装傻反问我:“我说过这种话吗?”呵呵,渣男! 3月14日 结婚刚两个月,今天又闹翻了,他骂骂咧咧让我滚蛋,说我不是他家人,仅仅是因为我让他早点睡觉!哎,我说话是大声了点,但有必要吗?真他妈的不要脸,不是个男人! 4月17日 我好饿,但是吃了就会吐,吐怕了,救命啊,想死! 4月18日 真的好痛苦,太难受了,有些人比较幸运完全不会孕吐,可是,我一点都不幸运,好痛苦,孕吐不仅反反复复的,还越来越严重了,好痛苦啊,希望明天能好吧! 6月30日 夫妻之间还是应该冷漠的,互不干涉才对,错的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所以才会总是被吼,我以后会改正自己的这个错误,各自安好就行了,绝对不会再去干涉别人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没必要总是去干涉别人,我错了我改,以后绝对绝对不要继续这样了,就这样吧,我自己以为自己在恋爱,别人可没这么想! …… 9月17日 今天去体检,因为晚了一周才去,被医生训了一顿。哎,都是因为他,我说及时去医院看看,他非说没事儿,说他妈妈以前生孩子怎么样怎么样的。还说体检就是浪费钱,这么多次检查都没啥事儿,不会有事。哎,这才吵过架多久啊!更可恶的是,他竟然因为生气,把大着肚子的我扔在路边,自己不知道去哪里转了一圈!我真他妈的瞎了眼了,看上这么个东西!怎么不去死! 9月17日晚上12点 他依然在生气,明明该生气的是我好吗?我就在这里玩呗,谁怕谁啊,大家都别睡啊,我现在真想去死啊!他虽然没动手打我,但一次次的冷暴力,我已经受够了,以后会怎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希望以后如果要结束的时候我不再爱他吧! 9月19日 隔一天吵一次真的让人无语啊,还不如没感情好啊,简单不易出问题啊,没感情的话就不会感情用事,也不必在乎他是好是坏,只要给钱花就好了,可是选择了感情,就应该对感情负责不是吗?如果不想负责的话,一开始就没必要选择爱情啦!选择了,就应该负起责任啊! 9月23日 他今天又对我态度不好了!我一直幻想着的好丈夫绝对不可能出现了,我知道,虽然一次次幻想,但是依然没有机会,真的很无语啊!他永远只会想到他自己,绝对不会对我有多好,我也希望以后我自己在这边好好生活,他想干嘛就去干嘛好了,我不想干涉了,反正我也无所谓了! 9月24日 他生气时候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哪怕我怀有身孕,对他来讲,只要能让我不舒服,让我难受,什么都无所谓!所以说他不成熟,只想着自己啊!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是我必须坚持自己,不能再让步了,加油吧!希望一切好起来啊! 9月27日 曾经伤心过,现在一次次的,越来越不知道伤心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哈哈,最终我会失去对他的所有感情吧,其实又有什么所谓呢,无所谓吧! …… 12月1日 我都来到父母这边住了,他一点儿都不知道关心我,也不知道关心孩子,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根本就不认为他父母错了,依然认为我错了,真想离婚了!赶紧离吧,以后就再也不用面对他父母了,真不想面对他父母,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的那种一点都不在乎我的神情,让我知道我选错了人!不想继续下去了,因为太痛苦了!虽然口头上和好了,但我觉得自己并不开心,反而每天更加痛苦,整夜整夜地做噩梦!还不如赶紧结束这一切,结束后,一切就都结束了!总是以他为主,最后发现自己变成了奴隶,太痛苦,太难过…… …… 霍小柔躺在床上,翻看着自己写的日记(写日记是她从高中时期就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一边翻一边叹息的她忍不住吐槽自己:“这真的是我写的吗?真让人不敢相信啊!明明自己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也明白自己是怎么被伤害的,可是为什么偏偏让自己陷入痛苦的困境难以自拔呢?哎!到最后搞得自己跟个智障一样,傻不傻啊!” 日记里记录着关于她跟何伟业所有事情,但这其中痛苦很明显要比快乐多得太多了,快乐就像一堆沙子里的偶尔被翻出来的贝壳一样,你不好好翻翻仔细找找,你可能都注意不到它。 “啧啧!我怎么写了这么多抱怨的话啊?而且竟然还骂人?感觉自己好像怨妇一样,好恶心啊!哈——”霍小柔深呼一口气,想着自己一向最讨厌只知道抱怨的人了,谁曾想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突然觉得有些可悲啊,我为什么越变越差劲了呢?仔细想想,所有的错真的都是他的错吗?谁也没有强迫我做任何事不是吗?真正困住我的,不过是我自己而已吧!他不爱我,难道我就得如他所愿不再爱自己了吗?为什么?凭什么?” 结婚之前的霍小柔曾想着遇到一个命中注定的人,然后跟着那个人共同进步,走向幸福的终点。她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向着越变越差劲的路马不停蹄地跑去。她感觉就像一个圣母一样,不停地反思自己的错误,然后毫无原则地让步,最后自己把自己感动得痛哭流涕,但是,在别人眼中这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理所当然而已! “真是可笑啊!呵呵!”霍小柔回想起上午见到何伟业时他那不屑一顾的样子,又翻了翻微信上他发的那些自以为是的“关心话”,不禁冷笑。擦拭着眼睛里擅自流出来的眼泪,她把手塞进嘴巴里使劲咬了几下,然后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悲伤地看着手上的牙印,她深吸一口气,任由眼泪滑落下来。 “我啊,就是因为太在乎,所以一直都在害怕,因为一直都在害怕,所以一直都在退让,结果,退到最后,我终究还是迷失了自己。迷失自己以后,才发现那个家里根本没人在乎我,包括我选择的良人。我反反复复,是因为我害怕失去,如今,我想明白了,失去,没什么可怕的,之所以害怕,是因为我从未真正拥有过,是我想的太天真了,错的是我,所以必须改正,从现在开始,我想做回我自己。抱歉,何伟业,我不能坚守自己最开始的承诺了,可婚姻本身就是互相承诺的啊,你早就打破了的承诺却死死地绑住了我,你知道吗?我想往前走,不想再后退了,我已经不想再守护这段从未被你珍惜的感情了,因为,我想重新看看自己,重新看到自己……” 霍小柔这一刻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即使原谅了何伟业,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毫无芥蒂地一起生活,更何况他的父母那般的不讲道理!仔细想想,何伟业他并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坏人——也成不了坏人,他总像一个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糊涂蛋,任何人的一句话都可能动摇他;又像一个被父母宠坏的小孩,也不管对象是谁,犯错就知道躺在地上撒泼耍赖。 而她知道自己妄图通过婚姻改变一个人的秉性,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的想法,这跟爱与不爱没有任何关系!任何人在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前提下,都只会按着自己从小就学会的思考方式解决问题,并且坚信自己是对的!正是因为如此,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会因为他的道歉——如果他会道歉的话——而动摇,同时她也明白,自己会掐死心里任何一根擅自长出来的名为“心太软”的野草,谁都不能阻止她的决心,即使是她自己。 ------------ 第三十九章 手机短信 “喂!”霍小柔拨通电话后,先开口跟何伟业打招呼——像以前一样。 “嗯!干嘛?”何伟业接通霍小柔的电话的时候还是有些高兴的,但是为了不丢面子,刻意表现得冷淡了一些。 “我,”霍小柔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已经到法院起诉了,已经立案了!” 何伟业一听心底一凉,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嘴硬地来了一句:“起诉就起诉呗!” 两个人沉默了一分钟,彼此都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挂电话,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你说,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无法抑制的悲伤促使霍小柔问了一个何伟业根本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嗯?哎!”何伟业的声音就像演技不好的小鲜肉的表演一样,刻意的伤感之中带了一丝难以掩藏的喜悦——每次吵架的时候,霍小柔总是这么说。对于何伟业而言,这句话就像是一个要求和好的橄榄枝一样,既然这么问了,那肯定是因为她还爱着他。 “你为什么要结婚?”霍小柔大口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拼劲全力阻止自己哭出来,但依然带着哭腔说道:“既然你不想结婚,为什么要结婚呢?你知不知道,你害苦我了?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什么啊,没有呀!”预料之中的提问让何伟业打心底深处雀跃起来,他更加确信霍小柔是不想离婚的。因此,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语气里还透着一股子软绵绵、甜腻腻的感觉。 “哎!”霍小柔听到何伟业那自以为是的回应,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但是她已经不想这样糊里糊涂下去了,于是直截了当地说:“行了,如果,你不想上法庭的话,我们找个时间去民政局吧!” 何伟业瞬间又如同被打入了地狱一般,完全没有了希望,只觉得浑身冰冷甚至还因为害怕而有些心慌。但是仔细一想,他又觉得自己跟霍小柔之间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认定了她是为了故意气他才会一会儿这样说一会儿那样说的,因此不由地生气起来——谁怕谁啊,竟然还敢威胁人?于是他赌气地说道:“你爱咋咋地吧,反正我无所谓!” “好!”霍小柔知道何伟业是在说气话,他根本就不是真的想离婚的,但是她感觉自己累了,不想继续跟他过“玩家家酒”——高兴时就对你笑笑,不高兴不跟你玩了——一样的生活了。 “行啊!”何伟业坚决不允许自己在置气这一方面输掉,所以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 “那今天下午去吧!” “好,可以,我随时都可以!” 霍小柔沉默了一会儿,见何伟业似乎没有其他的话了,便主动挂了电话。 下午吃过饭后,霍小柔再次打通了何伟业的电话。这次,她开门见山:“喂!你准备好了吗?” “啊?什么呀?”何伟业完全一副嘻嘻哈哈的语气,他就是打算耍无赖到底了,反正只要他不同意,肯定离不了婚,所以坚决贯彻‘拖’字战略。 “你说要干什么?”霍小柔一下子便猜透了对方的想法,无奈而又好笑地说道:“去民政局啊!” “可是,我不想去啊,我反悔了!”何伟业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做出让步,让这场夫妻间的吵架继续下去的话,恐怕就真得去民政局的,到时候再弄假成真了,可就糗大了。于是他便不再赌气了,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必须去!”霍小柔的语气里满是认真。 “那,我没空行了吧!”何伟业依然是一副嘻嘻哈哈的腔调。 “我告诉你,何伟业,”霍小柔语气坚决而冰冷,“即使不去民政局,这婚我也离定了!” 何伟业有点蒙圈了,明明他都承认自己不想离婚了,霍小柔为何还依然要求离婚,更可况她明明就不想离婚的?想当初刚结婚的时候,她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要爱他一辈子的,现在才不过是吵了一次架竟然就要真的去离婚,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他想来想去,都觉得肯定是霍小柔的家人天天说他坏话了,可是归根到底还是霍小柔太不坚定。冷笑一声,他愤怒地说了一句“你爱干嘛干嘛!”,便挂断了电话。 虽然被挂断了电话,但是霍小柔并没有生气——她实在是太了解何伟业了,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要离婚。正式因为知道这一点,她更想给自己的这段初恋、这段婚姻一个体面的结束,不想闹到法庭。于是,她主动给何伟业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因为微信号删除了好友——劝他去民政局。 霍小柔:要是你今天忙的话,那你明天过来吧,我们一起去民政局。 何伟业:我忙,没时间! 霍小柔:你还是过来吧,我们尽快解决这些问题,因为我真的不想上法庭,都弄得那么难看了,能不能稍微为我们这段婚姻留下那么一点点的尊严呢?而且,既然要解决问题,就没必要一直拖着,耽误彼此的时间了! 何伟业:你不是说已经立案了吗?让我去干吗呢?现在想起来给婚姻留下什么尊严了,早干什么去了?我过去又干什么呢?让你家人再羞辱我一次,还是让你弟弟再打我一次,或者说让你表弟什么的再揍我一顿吗?我胆小,好怕怕哦! 他的信息让霍小柔气得浑身发抖,一股厌恶的感觉从胃里翻腾上来,那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堵得她使劲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霍小柔:我家人不会再打你的,你放心! 何伟业:哦,离婚的时候他们不是参与了吗?之前他们不是玩得挺嗨的吗?而且,我不怕耽误时间的,你不是说了我家穷,我也是个穷光蛋吗?那我今年都不准备去民政局了,我就给你拖着,老子有的是时间! 霍小柔:好,那你就等着吧! 何伟业:好,俺人穷命贱,没什么大不了的! 霍小柔看着信息愣了一会儿,放下手机,左手握住了一直在发抖的右手。现在的她还真想问问他,他们的这场婚姻除了可笑到底还剩下什么?寒冷从心底蔓延到她的全身,此时已经不是生气那么简单的情绪了,她感觉自己曾经那颗火热的心在慢慢地变冷,原来人的感情真的会在一瞬间消失啊,呵呵!她忽然觉得对方有些可怜,没错,他就像他妈妈说的一样,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霍小柔:我离开你不是因为你穷!还有,不管你有钱没钱,即使你变成亿万富翁,今天您给我发的信息,都让我不会再有一丝丝的后悔! 何伟业:您?!那您可曾想过后悔啊!还跟我扯什么后悔,真是扯远了! 霍小柔:想过,可是以后不会了!希望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了! 何伟业:您竟然想过,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不过,我是一点点都没感受到你的歉意!还有,你想没牵扯是不可能的,把我家文佳摆哪里了?还当妈的呢! 霍小柔:您那边是有探视权的,但是孩子是归我的,您那边可以咨询一下律师!等她长大点的时候,如果她不愿意跟我生活了,她自己决定要跟谁,我绝对不阻止! 何伟业:跟着我的话,您那边也可以有探视权的,以后她长大了,我可以让她选择的,我也不阻止的! 霍小柔:我知道你是在赌气,你想过宝宝谁来照顾吗?难道你要两个月的宝宝现在就断奶吗?你有时间还是你爸妈有时间照顾宝宝呢?你知不知道,宝宝三岁之前不适合离开妈妈超过七天?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赌气,就跟我争孩子好吗? 何伟业:你怎么知道我是赌气呢?行了,我是穷人,穷人发不起短信,待会再发着发着手机没话费了,可就尴尬了! 霍小柔:行了,别BB了,没啥意思! 何伟业:哟,咋地,聊个信息,还全家上阵了!真是够可以的啊! 一看何伟业那阴阳怪气的信息,霍小柔瞬间明白了他是以为她家里人也帮忙发信息呢,哎,一个人的思想怎么会龌龊到这种程度呢?现在的她都懒得再有什么脾气了。 霍小柔:我明确告诉您,就我一个人给您发信息呢!能看懂人话吗?你思考问题的方式能不能稍微正常点,能不能不要这么龌龊! 何伟业:你能不能不要把人想得那么坏啊!只有自己思想不良的人才会以最坏的想法揣测别人!我是骂过你还是打过你呢?为什么总觉得我在你心里那么歹毒呢? 霍小柔:现在这个社会里,不打媳妇不骂媳妇就是疼媳妇了?您是活在多少年前呢?冷暴力不是暴力吗?而且,不是我说你,就你那怂样儿,给你个胆子你敢打我吗? 何伟业:我没时间跟你吵架,太无聊了,像你这种女人,就是欠收拾,早知道就打改你!也就我,一步步忍让你,甚至为了你受尽屈辱! 霍小柔看着何伟业发来的信息,冷笑一声,拉黑了他的手机号码,突然她想起了《一千零一夜》里一句话:黄连吃不出甜味儿,因为它的本味就是苦。 ------------ 第四十章 是否回去 何伟业等了很久,也不见霍小柔再发来的短信息,不由地着急了,于是直接拨了电话过去,结果对方一直在通话中,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号码是被拉黑了。他觉得自己虽然脑子一热,回复了几条“言语比较激烈”的信息,但是那只是他在赌气而已啊,她跟自己在一起那么长时间,难道不应该明白的吗?使劲地抓了抓自己突然痒起来的头皮,何伟业痛苦而又无奈地呻吟了几声,只感觉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无力感在四处乱窜。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双臂间,感叹道:“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猛地抬起头,拿起手机一遍遍地翻看着微信上的聊天记录。在看了三遍聊天记录以后,他终于发现原来还是因为‘钱的问题’,只在发现问题的那一瞬间,他神情不屑地自言自语道:“女孩就是物质的,说什么不在乎钱,我看她就是冲我家的那十万块钱!” 何伟业接着翻看以前的聊天记录,越看越觉得自己被利用了,越看越觉得自己委屈。 “这个女人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出轨了?”何伟业突发奇想,下一刻立马陷入更痛苦的想法当中去了,“更有甚者,这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怎么可以这样呢?就因为我老实善良,所有人都欺负我一个人?太不公平了,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好人永远不会有好报的呀,哎!”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毫无任何解决的办法,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何成功、司大美听见儿子的哭泣声,一个比一个着急地跑到了楼上。 “怎么了,儿子?”司大美赶紧走过去搂着儿子,一边给儿子擦眼泪,一边安慰他:“儿子啊,别哭啊,你这么一哭,妈妈的心都碎了!” “妈呀妈啊!她要跟我离婚啊!”何伟业抱紧妈妈,哭得更厉害了。 “她非得要离,咱就离,怕她干啥,一个刚生过孩子的老女人,看谁要她!一家人都没有一个通情理的,小的闹,老的也一起闹,不要脸的玩意儿!去他妈的吧,我看那不要脸的娘留着她那小死妮子能留到老死不!”司大美也顾不上安慰儿子了,反而一股脑把自己上次在霍家受得气全骂了出来。 何伟业猛地推开司大美,耍赖皮一样哭诉道:“不,我不要,不要,我不想离婚嘛!” 猛然被儿子推开了的司大美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儿子的脸大骂起来:“你看你那怂样儿,娶了媳妇,你就忘了娘了你,没出息的东西!” “你行了,管了!少说两句,先把问题结解决了,行不?”何成功翻了司大美一眼,转过脸接着安慰儿子说,“没事儿,儿子,你别哭了。不过,你妈有一句话说对了,他们家不会真让她女儿离婚的。你不想想她多大了,而且刚生了孩子,现在离婚,嫁给谁去?她就是闹闹,想争口气,别怕,你信我的,你老爸我见识得多了,啥样的人没见过?不信你就看,到时候她还是得回来!别的咱不说,就你媳妇那稀罕你的那样儿,她能放下你?还有,她挺喜欢孩子的吧,她会舍得孩子刚出生就变成单亲家庭?” 何伟业一听父亲的话,慢慢冷静下来,刚才的那种无措感瞬间消失了;别的不说,就单是霍小柔对他的感情这一项,就已经是一个“定海神针”了!虽说如此,他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于是说道:“我就怕霍小柔的父母非得叫她跟我离婚,那可就糟糕了呀!” 何成功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多给她发发信息,只要霍小柔她自己愿意,他父母根本管不了她的,毕竟法律都规定了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呀!” “可是,她把我的微信、手机、QQ都拉黑了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可以发朋友圈啊,最好装装可怜,这样比较容易博取你媳妇的同情!我跟你妈呢,还是暂时不参与了!” “嗯!好的,我知道了!” 何成功、司大美又每人一句地安慰了儿子好一会儿,打了好几次包票,才总算把儿子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 父母下楼后,何伟业嘴角含笑地躺在床上,举起手机,摆了几个比较好的姿势,特地45度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并且配上一句句比较伤感的话——长夜漫漫,奈何只能孤独一人! 发完朋友圈,他也没有那些多余的力气和心情洗漱了,直接囫囵着就睡觉了。睡到半夜的时候,被噩梦惊醒的他一时睡不着,就点开了朋友圈,结果发现霍小柔竟然点赞了那个自拍照的朋友圈,当即决定趁热打铁再发一条朋友圈——闲着无聊,一起去看电影,约吗? 从刚认识到生孩子之前,霍小柔一直都吵着要跟他一起去看场电影,他一直都觉得麻烦,所以没有带她去,没想到现在他愿意去了,却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去了,还真是天意弄人啊! 这次的朋友圈并没有像上一个朋友圈那样幸运,一整天的时间过去了,霍小柔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何伟业一遍遍刷着微信,看着那没有任何人点赞的朋友圈,不由地着急起来。实在是等待到极限了,实在无路可走的他只好去父母商量一下解决之道了。 “怎么办,爸?明天就过年了,她那边一点儿信息都没有!” “这样吧,打电话过去问问吧!” “可是,她把我手机号拉黑了,打不通!” “用我的手机打,我直接跟她沟通一下,她还是一个比较通情理的人的!等会儿,你们都别说话!”何成功结果儿子已经拨好号码的手机。 与此同时,霍小柔那边正在跟霍一袋聊关于起诉离婚的事情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本想直接挂断,但一看号码是本地号,便接通了电话。“喂!谁啊?” “小柔啊,是我啊!”何成功亲昵地打着招呼。 “谁?”霍小柔很疑惑,因为她完全不记得这个号码,也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我!我是你、我是伟业的爸爸!” “哦,什么事?”霍小柔的语气瞬间变得有些冲。 “咋滴,怎么说我是你长辈呢,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何成功听见霍小柔那丝毫不尊重人的语气,一下子恼怒起来。 “我爱咋咋滴跟你有啥关系吗?”霍小柔冷笑着回答。 “好!好!”何成功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再跟对方争执有没有礼貌的问题了,慌张而无力的语气中略带乞求地说道:“我就不说我跟你妈了,就、就俺伟业对你咋样,你自己凭良心说,他是不是对你好得没话说!你自己好好想想,要吃啥没给你买?结婚到现在让你干过重活吗?还有,从怀孕到生孩子,他让你花一分钱了吗?” 霍小柔听完何成功的话,冷笑一声,心里不住地责备自己竟然愚蠢到曾经以为自己嫁到了一个极好的家庭里,竟然没能早点注意到自己跟何伟业以及他的家人的三观差异。深呼一口气,她慢慢地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声音冷静而坚定地回复道:“他对我不好,一丁点儿都不好,他连一个丈夫的本分都没有做到过!他为我做的事情还没有我为他做的十分之一多呢!你们家真是够了,连自己对别人好不好都不知道,真是可悲啊!” “你、你、你真是,好,好,好、好!霍小柔,我可是知道了,原来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何成功说话时的语气完全让人无法想象他是一个快六十岁的老人,那委屈的语气倒更像是一个向别人要糖却没要到的七岁孩童。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你们才知道,也真是可悲,哼!” “行,行、行、行!你可以!”何成功语无伦次起来,好似给别人下最后通牒一样的语气说道:“其他的我就不说了,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 “啥话,你说吧!”霍小柔不耐烦地随意地应和着,也不期待对方能说出什么正常的话来。 “你过年能不能回家?”此时何成功已经不在乎儿子婚姻是离还是和了,他更在乎的是儿媳妇能不能大过年。他何成功是要脸面的人,霍小柔不回家过年的话,就等于全村的人都知道伟业要离婚的事儿了,那他还有脸吗?要离婚,至少得过完年吧! “我为什么要回去?你脑子没事儿吧,现在这个时候你还要求我回你们那边去?我不回去,也不可能回去!”霍小柔完全不明白何成功问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都闹到要离婚了,他竟然还要她回那边过年?这要真回去的话,究竟要怎么过年,大家要摆出什么表情来过年呢?说实话,她还真不敢回去,怕自己回去了万一被家人给揍上一顿——就看他们家说话的逻辑和处理事情的方式,正常人都会怀疑他们究竟是用哪里来思考问题的。 “你、你、你——”何成功气得“你”个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霍小柔不想继续跟何成功继续这场无聊的谈话了,说了一句“不说了,再见!”就迅速挂断了电话。 ------------ 第四十一章 找人说情(一) 何成功被挂断电话之后,吃了一个瘪,脸上一下子挂不住地涨得通红,心里虽然开始真正慌张起来,但是嘴上并不饶人,恼羞成怒地大骂着:“没素质的东西,什么玩意啊!不是要离婚吗,离吧,谁怕谁啊!” “咋地了?”何伟业苦巴着脸,声音颤抖地问,“是不是不行了?” “啥咋地了,你没听见吗?”何成功紧皱着眉头,对于儿子明知故问的挑衅态度,十分生气地呛声了回去。 “我、我——”何伟业被爸爸这么一吼,更加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堵在嘴边的话也只能呜呜啊啊地表达不出来了。 “你看你那德行,一天天地不知道自己是个干啥的,连个媳妇都看不住,啥事都不会干,烦死人了,滚开!”何成功实在是怒火攻心了,一股脑儿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儿子头上,并顺手推了他一下。 何伟业本就失了魂一样,再加上被父亲吼了一通,没怎么站稳,被这么一推竟真的被推得撞到了桌角,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想到婚姻即将结束,父亲还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他身上,顷刻间万般委屈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大哭起来。 “你骂啥吗啊?你才该滚,你这个不要脸的死玩意儿,为了不相干的一个外人你骂我儿子干啥?”司大美见儿子被推到在地,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她蹲下身子,凑到儿子跟前,心疼地擦拭着儿子的眼泪,任由他在自己的怀里哭泣。这一刻,她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儿子小时候,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充满力量的好妈妈,儿子也变回了那个听话可爱的好孩子任由眼泪从眼睛鼻子里流淌着,她贪婪地享受着这被儿子依赖感觉,儿子的痛苦也让她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何伟业大声地哭泣着,急切地吮吸着来自母亲的母乳般的安慰,在痛苦的苦涩中渐渐品味出了被理解的醇香。 一种融合着痛苦和安心的奇妙气氛在对这对母子之间蔓延开来,融化掉了他们平日里的隔阂,让两个人瞬间亲密起来。 “你说你呀,你,你这样下去,儿子能好吗?”何成功痛心疾首地问。 “呜呜呜呜——”何伟业把脸埋在妈妈的胸前,哭泣地撒着娇,“妈妈,你让他别说了!” “好,好!乖乖儿,好,我不让他说了!”司大美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儿子,扭过头就恶狠狠地对着丈夫大骂道:“闭上你那张臭嘴吧!你看看,你们这些人都把我儿子欺负成啥样子了?我看你就是想让我死,你就是看不得我好过啊!呜呜呜呜!” 何成功看了一眼泼妇一样的媳妇,无奈地叹了口气。儿子变成现在这样,这司大美可真是功不可没呀!但凡儿子想要什么东西,她司大美都会满足,即使做不到也一定用尽各种手段——主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着女儿们帮忙实现。就拿儿子刚订婚那一年的事情来说吧,那个时候儿子不知会一声就直接辞职回来了,身为父亲的他是十分生气的,并告诫女儿们不给何伟业准备住的地方,意思自然是逼儿子回去重新上班,至少也得教训教训他。可是,谁曾想,司大美竟然十分开心儿子回来,甚至还因为没给他准备住的地方大闹了一场。 何成功见两个人哭哭啼啼地竟然停不下来了,忍不住发起火来,“你们俩是不是有病啊?差不多就行了,光哭有用吗?” 见回应他的依然是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何成功反倒平静下来了,随即猛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后,感叹地说道:“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挑唆自己女儿离婚的父母,这还真是见识到了呀!” 回想起来,他在面对女儿们的婚姻问题的时候,都是责骂自己的女儿,并且经常告诫女儿们要自己处理自己的事儿,不要跟婆家人瞎胡闹,所以女儿们虽然开始的时候会抱怨一下,时间久了,她们都自己学会处理夫妻问题了,现在两个女儿过得不可以说不好吧!他一直都认为夫妻之间拌几句嘴不是什么大事儿,即使是打起来了也没什么关系,让两个人冷静一下,过不了几天又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了。世人都知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段姻”,这霍小柔的父母竟然不懂这个浅显的道理吗? “你、你说该咋办啊?”司大美一边给儿子擦眼泪,一边求助丈夫,毕竟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其实啊,这霍小柔父母如此态度倒也罢了,没想到霍小柔那离婚的态度竟然也如此坚决。”何成功紧皱着眉头,使劲地狠嘬了两口烟,不大明白地摇了摇头。 “有那么坚决吗?”司大美虽然也听到了霍小柔的话,但是难保不听错啊! “不,不是的!我觉得,她是被她父母逼的。话赶话赶得。她绝对不是真的想离婚,我知道!”何伟业坚定地说着。 “你说说,夫妻之间的事情就是两人的事情,只要女孩子愿意,身为父母跟着瞎掺和什么呀?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呀,怎么就不能让二人自己好好处理呢?”何成功最是知道父母对于孩子的婚姻没什么决定权的,就像他的两个女儿,从认识到结婚他都没怎么管的,当然也没有太多的虚礼——像彩礼啊、上轿礼什么的,那人家不也过得挺好的吗? “可是,实际上就是霍家人参与了,而且还硬挑唆着霍小柔离婚!”司大美白了何成功一眼,讽刺地说道。 “这下可真是不好办了呀!搞不好真得离婚了!伟业,你最好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何成功看了一眼依然坐在地上的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何伟业看了看满脸愁容的父亲,撇了撇嘴,摇着头大声哭喊着抱怨道:“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呀?毁了,全毁了,我要离婚了,结婚第一年就离婚了,太丢人了,我不要!” “我、我能想你离婚吗?你又不是没听到,我能有啥办法?” “都是你们的错,要不是你们,我就不会离婚,我恨你们!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哎呦,我的儿子啊,你别哭了!何成功,你今个儿要是不找到解决办法,我们娘俩就都不活了!” “哭,哭,就知道哭,别哭了,我去找人说情去,别哭了!”儿子崩溃大哭的状态让何成功不得不暂时放下自己的面子,到村里去找人咨询一下解决办法。 何伟业一听父亲的话,一下子止住了哭泣。他咬着嘴唇,抬起头期待地仰视着父亲,委屈巴巴地询问道:“是真的吗?妈,你也一起去吧,我怕我爸爸一个人说不清楚!” 司大美不情不愿地支起身体,慢悠悠地扶着茶几站了起来,小声说道:“那,我也一起去?”她一向最讨厌抛头露面了,更何况这样丢面子的事情,但是为了儿子,也只能豁出去这张老脸了! 何成功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猥猥琐琐的妻子,说道:“去把我那两盒好烟拿出来!”司大美小跑进房间,从床头旁边的碗柜里拿出了两盒烟递给了丈夫。 俩人拿着那两盒烟,来到村里最有威望的何老虎家里。刚一进门,正好顶头碰到了正要出门的何老虎。 “怎么了这是?”何老虎有些意外地调侃道:“夫妻双双来到我家,是有何贵干啊?” “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一点点小事儿!”何成功一边说一边把烟塞进了何老虎的手里,“想请你帮帮忙!” “哟,啥事儿啊?我可听说你家新添了个孙女呢?怎么也不抱出来让看看呢?”何老虎吸了一口何成功帮忙点燃的烟,吞云吐雾地说:“都回家了,也不给看看。还有你家那儿媳妇,也没见出来过!” “哎!”何成功一听对方已经说到自己要说的话题,便故作夸张地感叹了一声。 “怎么回事?”何老虎关心地问道:“不会是吵架了吧?因为孩子的事儿?” 何成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把霍家人如何无理取闹、如何挑唆霍小柔离婚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其他能不说的事情就避重就轻了。 “其实,这也简单,只要说服女孩和她家人就行了,告诉他们咱们也没什么恶意。毕竟,现在的女孩都是人家父母手中的宝贝,只要咱们这边保证能对人家女孩好,我想她父母也未必就会为难咱们啊!” “那,你能不能当个和事老啊?”何成功试探性地问道。 “行啊,那咋不行的?”何老虎一向以能说会道而闻名乡里,再加上又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自然是拍着胸脯答应了。既然已经答应帮忙,他也不敢耽误时间,当天上午就打了第一个电话过去。 “是这样的,我想我们最好能见上一见,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一说!” “可是,我还有事,今天实在没时间啊,要不然下午吧,下午您过来,我让我爸爸跟您聊聊?”霍小柔做出让步,答应对方见面的事情。 “可是,我、我实在是——,实话给您说,今天下午我有事儿,我家亲戚的儿子明天举办婚宴,我得过去。” “那就没办法了!” “那要不然,就明天上午吧,我明天上午到我亲戚那边的时候,顺便过去你那边一下!” 何老虎本以为自己这样安排是最妥当的,谁知何成功怕夜长梦多,非让他当天下午就过去,结果他着急忙慌地过去后,一打电话才知道霍小柔一家人出去走亲戚了。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上,何成功一大早就来到何老虎家里,催促他赶紧出发。 为了避免昨天下午的情况发生,何老虎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喂!小柔,我是你老虎叔。” “哦,您好!” “你看,我们昨天也没见成。”何老虎见何成功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就把电话拿离嘴边,小声问道:“怎么了?” 何成功也小声说道:“你就跟她说,让她回家过年就行了!年必须得回这边过才行!” “喂?你在听吗?”霍小柔催促道。 “在!在呢!小柔啊,是这样的。我觉得吧,夫妻之间吵架其实挺正常的,你说是吧?” “哎!您是劝和吗?” “是啊!我也算是看着你跟伟业走进婚姻的殿堂的,何必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就断送了这段婚姻呢?那样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吗?”见对方没有否定自己的意思,何老虎趁热打铁想要说服对方,“哈哈,小柔,你看这也快过年了,大家都忙。你看,你能不能回来过年呢?” 霍小柔深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口气就把何伟业的种种行径跟何老虎说了一遍。 何老虎听完,啧啧了几声后,就只是唉声叹气了。俩人又象征性地聊了几句以后,何老虎自己挂断了电话。 何老虎挂上电话,皱着眉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让他感觉有些陌生的何成功,随即走进屋子拿出两盒烟递还给何成功。随后,又推说自己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就急急忙忙地出门去了。 ------------ 第四十二章 找人说情(二) 何成功一看连村里最能说会道的何老虎都败下阵来,心里更是着急起来,也不敢再耽误时间了,赶紧去找村书记何大海,请求他代为说情。 何大海一向消息灵通,这几天一直听村里的人说何成功家里的事情,但是因为一直忙着过年的事情,也没有时间去关心一下,没想到何成功竟然自己上门来了。 俩人闲聊了几句后,一致认为不是什么大事,何大海拍着胸脯保证解决这个小问题。说干就干,何大海基本没耽误时间,吃完上午饭,就打电话过去了。 “喂,你好,记得我吗?”何大海自来熟的首先打招呼,那语气就好像他的官大到全天下人都应该知道他一样。 “您好,不好意思,请问您是谁?”霍小柔疑惑地问。 “哈哈,”何大海哈哈一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对方没认出自己,并且贴心地解释道:“我啊,你跟伟业结婚的时候,我们见过面的,我是你大海叔。” “哦,您好!”霍小柔完全没想起来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假装已经想起来的语气回应着。 “哈哈!”何大海又大度地笑了两声,开门见山地说道:“你跟伟业的事情呢,我都听说了,我觉得啊,夫妻嘛,哪有不吵架的呢?你说是不是!” “夫妻之间的确是会吵架的,但是——” “对嘛!我就说嘛,你是一个讲道理的好孩子嘛,咱们是得讲讲道理,对不对?”何大海听到霍小柔的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度,不由地得意起来,瞬间就把对方当成一个没什么见识的软弱女人,语气也在不自觉之间强硬了起来:“我也不是说跟男方闹脾气有多大的过错,你也是一个上过学的人,应该知道什么事适可而止。千万别蹬鼻子上脸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到时候真下不来台的话,可就真不好办了呀!” “是吗?”霍小柔一听对方那自以为是的话,就知道又是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糊涂蛋,便也不跟他争辩,任由他就那样说了下去。 “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没必要闹成这样子的,我跟你说啊,你又啥要求,你跟大海叔说,我帮你解决——”何大海自以为是地劝导着,那语气就像他是霍小柔的亲叔叔一样。 “怎么解决?”霍小柔有些好笑地问。 “你具体有什么要求呢?”何大海见对方已经开始提要求了,更加放心了,“是房子吗?” “房子?呵,”霍小柔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我觉得在房子之前,人才是最主要的问题吧?” “人?人怎么啦?”何大海疑惑地嘟囔了一句,恍然大悟了似的说道:“你放心吧,人呢绝对没问题,以后伟业他绝对会好好对你的!你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我没其他要求,就希望没有婆婆公公,最好死了!”霍小柔感觉自己的嘴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非得说出一些歹毒的话才能一解自己的心头之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怨恨、多么愤怒。 这一下子,何大海一下子明白过来了,那霍小柔根本就是在耍他玩呢,她根本一点儿都没有要和好的意思。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怒从中来,愤怒地大吼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对我一个和事佬,你有必要这么没素质吗?你爸爸妈妈就这么教育你的吗?无论如何,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呢!” “你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吗?你了解发生了什么吗?你就知道劝劝劝的!”虽然一遍遍回忆对于她而言无比痛苦,但是霍小柔不得不把事情又跟何大海说了一遍。 沉默了几十秒后,何大海深深叹了几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哎!怎么会是这样呢?他们一家人平时也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啊!” “你跟他们相处那么久,竟然没发现他们是这种人吗?”霍小柔语气有些轻蔑,她心里早就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跟何成功一样的人了,因此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态度。 “啊!”何大海突然意识到自己把自己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一时间有些慌张,不过立即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略带请求地试探道:“你看看,你能不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年轻人嘛,都是会犯一些这样或者那样的错!” “不行,我已经决定了,绝对不会更改的!”霍小柔坚定地说。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何大海再次询问了一次。帮人办事儿,无论成与不成,他总是要接近自己的全力,这是他的原则。 “不行!绝对!”霍小柔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 “那、那,那好吧!”何大海见对方如此决绝,也不好再卖着自己的老脸继续纠缠下去,只好就此作罢。 “再见!” 何大海挂上电话后,立马又有些后悔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就挂断了电话。冷静下来之后,不由地又感觉有些羞耻,自己是个当官的,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唬住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这个毕竟是一面之词啊,也不能说谁说的就是对的啊,而且,这个小姑娘,我看就是一时冲动,完全不明白婚姻是怎么回事啊!我还是去找成功讨论一下比较好啊!”何大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何成功家快步走去。 “你说这个咋办?”何大海把事情说了一遍后,有些苦恼地看着何成功。 “哎!罪业啊,都是罪业!没娶儿媳妇的时候吧,天天愁,这娶了儿媳妇又闹这一出子!哎!”何成功一边吸烟,一边诉苦,不知不觉竟红了眼圈。 何大海一看一向嘻嘻哈哈的何成功竟然如此窘态,不由地有些同情他——同样为人父亲,他自然很是理解何成功的处境,于是开口安慰道:“哎!老哥哥,你也别难受了,要不然我再打电话过去劝劝吧,我看那闺女就是一时冲动罢了,你想想看啊,她也不小了吧,而且才刚刚生下孩子,应该不是真的要离婚!” “这倒是真的,她确实不小了,我记得是比我们家伟业小一岁吧,对吧,伟业?”何成功转头问儿子。 “比我小一岁!”一旁的何伟业像是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学生一样,立马挺直了身子,迅速转向何大海,快速而又恭敬地回答了问题。 “那今年不就三十岁了?”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定海神针一样,一下子定住了何大海心中汹涌的波浪。“哎呀,这还不好办吗?那就直接跟她说清楚!” “直接告诉她,她年龄大了吗?我感觉她会生气!而且,我觉得她也不想离婚,肯定是她家人的问题!”何伟业接话道。 “我感觉你媳妇就是被她家人惯得太狠了,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都三十了,还在那作妖呢?准备一辈子嫁不出去吗?”何大海此时完全没有顾忌了。 “就是惯得!你不知道,她家人把她惯成啥样子了!还有俺这个傻儿子,接了婚以后,啥都顺着她,连衣服都不让她洗,她那哪里是人家媳妇啊,简直就是皇后,还懒得要死!”司大美一定何大海的话,瞬间感觉找到了同伴一般,心里美滋滋暖洋洋的。“还有她那个娘,死不讲理的!反正一家子都不是好人!” 几个人又详细说了好多关于霍小柔以及她家人不讲理的具体细节,说的人畅快淋漓,听的人津津有味,会话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才结束。 这一次聊天的最大作用就是让何大海从心里认定了霍小柔不是个好媳妇,所以再次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何大海完全没有了第一次打电话的那种客气,最后竟然吵了起来。 “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你的孩子,你想想你都多大了,你离了也不好找对象啊!” “找不找对象那是我的事情,不劳您费心!” “你不小了,三十岁了吧,做事儿不能太任性,考虑一下自己的实际情况吧!” “我说,这跟你有啥关系啊?” “是,是跟我没关系。可是,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他们家都是好人,你们之间肯定是误会!你妈说了,只要不离婚,啥都好说,房子保证买!” “我不稀罕什么房子!你别跟我提那个老妖婆,她就是恶毒的泼妇,不要脸的贱玩意!替我转告她,让她抱着自己儿子到老死吧!还有,你觉得何伟业他妈是好人,那我祝福你女儿或者孙女以后就遇到这样的婆婆!” “怎么说话呢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说说你这个人真是——” “不能!挂了!” 话到这里,两人通话正式结束,何大海气得脸红脖子粗,事情非但没有按照他所预想的方向发展,反而落了一肚子气,但是这也只能怪自己多管闲事。 “这女的脾气太火爆了,根本就不像你们说的那样!而且,就她那样儿,根本就是个泼妇,即使现在不离婚,早晚也是得离,我看你们还是放弃的好!哼,什么玩意儿啊!” 何大海气恼地把还剩下大半的烟猛地甩到了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何大海走后,何伟业、何成功和司大美一家人陷入了沉默…… ------------ 第四十三章 我想女儿了 因为霍一袋的工厂要开工,而他的律师表弟也建议他先去开工(因为过年原因,起诉书到正月初八才提交上去,根据他以往在S市处理离婚官司的经验,估计得一个月才能开庭),所以他就载着一家人在正月十六那天开车去了A市。 到地方后,一家人首先开始了大扫除,毕竟一个月没有住人了,不收拾一下的话实在不行,所以不得不费上一番功夫了。因为是下午六点多到的,宝宝早就睡熟了,霍小柔把孩子放在母亲帮忙铺好的床上,也加入了大扫除工作。 一切收拾停当后,吃好饭,大家各自洗漱完毕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钟了,霍小柔感觉累极了。宝宝已经在玩了好一会儿以后,又吃完母乳睡着了。 霍小柔拿出自己新买的书——一本有关心理学方面的书,准备好好读一读,她从小就喜欢读书,上大学之前基本只看教材——因为一个小学老师告诉她说看课外书会耽误学业——但是上大学的时候,她疯狂迷恋侦探小说,便只读了一百多本侦探小说就结束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霍小柔看着书里关于人的心理问题精彩分析,不禁自言自语道:“好可惜啊,学校里明明那么多好书呢,为什么只读了一些侦探小说呢?” “铃铃铃——” 就在霍小柔认真看书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何伟业的号码,不由地吃了一惊,随即冷静下来,接通了电话。 “喂——我、嗯,呼——那个、我——”何伟业知道自己应该先开口说话,可是仅仅是接通了电话,他就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也无法说出事前准备好的话了。 “嗯,你说吧,我听着呢!”霍小柔语气里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但是也过于平静,仿佛跟她聊天的是一个刚认识的人一样——客气而没有任何亲密感。 “我、我可不可以看看孩子呢?我受不了了,真的!这么多天了,我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里,等得越久越没有希望,求你了,别这样折磨我了!我是真的想女儿了!”何伟业此时已经不想再跟霍小柔僵持下去了,他示弱地哭着(他是不常哭的,因为父母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心里默默乞求对方能够因此做出让步,然后完美地解决这次吵闹。 电话凄凄惨惨的哭泣声仿佛是梅雨季里想停也停不了的雨一样,给人一种会永远持续下去的错觉。霍小柔听着这没出息的哭声,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但她并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对方像孩子一样肆意地发泄着他自己的情绪。 此时的何伟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这次他没有征求父母的意见,是完完全全按着自己的想法行动的。在这些天的等待中,他越来越没有把握,而父母那整日的唉声叹气的姿态,更让他感觉自己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一样,只剩下绝望和无助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真的是害怕了,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只能亲自开口求助霍小柔,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 “冷静下来好吗?”霍小柔正如他所料想的一样语气很柔和地劝导着他,并且不停地温柔地安抚着他,“平静一下,别像一个孩子一样好吗?你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你应该尝试着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应该努力学会对自己的情绪负责。你,能明白吗?” “嗯!”这大概就是说她已经原谅了他了,不然的话,她为什么没有愤怒地同他大吼呢?他想。 霍小柔那冷静的语气让何伟业慌乱的心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开始配合她的语气,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地采纳了她的意见。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要败在她手上了,面对母老虎一样的媳妇,反抗是绝对没有好结果的,而他也不准备反抗了。说实话,现在只要她不离婚,她说什么他都愿意听,哪怕做个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妻管严”,他都愿意,真的! “你知道吗?我觉得你挺可怜的,真的,我并不恨你,也不怨你,甚至没有办法讨厌你,我知道,这样很犯贱,但是我就是不想跟你反目成仇,我依然想要为这段感情留下一个体面的结局。”霍小柔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秋天的细雨一样,悲伤中带着浓浓的、复杂的情感。她仔仔细细地诉说着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向自己也向自己的初恋做出了最后的告别。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呢?我怎么总是听到汽车的声音啊?”何伟业的语调里虽然还带着哭腔,但是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此时的比起霍小柔的话他更在意她身处的环境。 “哦,我现在在A市呢!”霍小柔随口说道。 “什么?”何伟业震惊极了,有些难以置信地提高了自己的嗓音,随即又立马冷静下来,温柔地说道:“你回去了呀!” 虽然何伟业很想问她为什么回去了,可是又不敢问,总怕得到否定的答案。但是仔细思考一下,他又一下子明白过来——霍小柔是不离婚了!这个不用问也知道,如果她想离婚的话,为什么回去了呢?她终究还是舍不得他,舍不得离婚的啊!其实刚才她的有些他并没有听得十分明白的话——这不能怪他,是霍小柔说话的时候就喜欢装腔作势的缘故——一下子变得通俗易懂起来,她说的那些话很明显就是‘爱的表白’。 “我都明白,我的心跟你是一样的!”既然对方都原谅他了,那他何伟业就绝对不能再错过任何一个向她表达爱意的机会了,否则就真的辜负了这个好女人的一番真情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成长起来,变成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的话,我和女儿都会为你高兴的,我们也会永远支持你的。如果,未来某一天,你成熟了;如果,有一天你能证明你自己了……那个,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在三五年之内我是不会再婚的,这点你放心,其他的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好好努力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无论霍小柔如何下定决心,始终无法从心里完全否定掉他的存在,甚至还在自己所幻想的未来里为他留下了一个位置。 “嗯嗯!我知道了!”何伟业把霍小柔的话当成是她原谅自己的承诺,开心地几乎飞了起来,但是为了像她展示出自己已经成熟的状态,他还是刻意地压抑着自己几乎喷涌而出的幸福与兴奋,假装出冷静的语气回答了妻子的话。 “好的。”霍小柔仅仅回复了两个字,听上去心情很好。 这是自然的,夫妻和好,心情能不好吗?何伟业心想。 “你可以让我看看女儿的照片吗?”何伟业知道霍小柔对女儿的重视,此时的他必须要更加露骨地表现出自己对孩子的爱。这不是说他不爱孩子,可是那毕竟是个女孩,如果是个男孩的话,不仅他会爱,他父母也会更高兴的。 霍小柔同意了他的要求,并且迅速地建了一个相册——仅他可见。 两个人的谈话就这样,在平静、和谐中结束了。 何伟业打完电话,心里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轻松地几乎一下子就能睡死过去。说实话,这些天来,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天天难受得要死。现在终于好了,霍小柔都回A市了,那肯定就是不离婚了啊! “不行,不能睡!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妈妈才行啊!”他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他们睡下了没有?应该没有吧,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何伟业快步跑到楼下,发现父母果然还没有睡觉。 “她肯定是不离婚了!”司大美看着越来越憔悴的儿子,心疼地安慰道。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何成功深吸一口烟,接着说道:“要不然她不会回去的!这么远的距离,光路费就得花千把块呢!他们家再有钱,她的父母也不会这么折腾的!” “对对对!”司大美像小鸡啄食一样,慌忙地点着头。 “真的?”何伟业假装出从来没有有过这个想法的样子,偷偷地又享受了一遍这仿佛赞美般好听的话。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袭上心头,让他的嘴角翘了起来。 “你说,她要是还离婚的话,回去干什么呢?”何成功问道。 “嗯!”何伟业赞同地点着头,委屈而又欣喜地往下撇了撇嘴。 “唉!只要不离婚,咋都行啊!”司大美泄气了一般吐了一口气,欣慰地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哎呀!好啦!”何成功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不无感叹地说道:“这就好了!” 司大美看着丈夫如释重负的神情,她的心轻飘飘地飞了起来,所有的烦恼在这一瞬间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一种奇迹般的乐观的气氛从何成功那里开始蔓延,在经过了司大美的升华之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希望,慢慢地将何伟业捧了起来,他心里的幸福感如同突然被放开了的氢气球晃晃悠悠地越飘越高。 在这次家庭谈话的助力下,何家三口人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开车回到了打工地——M市。 ------------ 第四十四章 女人的心 何伟业神情平和地坐在电脑桌前,从心脏处慢慢散发出来的一股温暖,让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这是上天给我的最后一个机会,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她和孩子,他想。 他打开手机,翻看着通话记录,那次通话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已经是这段时间最平静的一次对话了。 “再打一次电话吧!”他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突然又怕对方觉得他太刻意了,于是很自然地从床头的零食箱里拿出一个面包,边吃边拨通了她的电话。不等对方开口,他就语气温柔而随意地关心道:“喂,在干嘛呢?” 霍小柔并没有立马回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后,才不大情愿地回应道:“没干嘛,照顾孩子。” “哦,”对方有些冷淡的语气,让他心头一慌,但是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何伟业还是迅速冷静下来,“我看到相册里的视频了,你怎么去医院了?是孩子生病了吗?” “没有,只是去给我妈拿点药。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怎么回事嘛,我刚打电话,你就要挂电话啊?”何伟业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也不能时时顺着妻子,有问题还是应该提出来的。但是由于此时的他太怕得罪对方了,所以说出来的话与其说是质疑倒不如说是撒娇。 霍小柔一听对方那慵懒而随意的语气,便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都凸起来了,一股子恶心劲儿直直地窜到喉咙。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人啊,她想,不是都要离婚了吗,为什么还这样子说话呢? “说话嘛!怎么不搭理人家呀?在照顾宝宝吗?”何伟业运用着全身地力气,拼了命一样地撒着娇。要不是为了挽回她的心,他才不愿意这样呢,娶个媳妇真是累死人了! “呼——”霍小柔从鼻子里呼出一个长长的、无奈的气,开口解释道:“是的,我是在照顾孩子!我说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有些话我不说清楚,你就不明白呢?真的,我告诉你,我真不想对你说那些不好听的话,真的不想说!可是,我感觉我不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你似乎根本体会不出来!” “嗯呢,你说吧,我听着。”何伟业说完,又咬了一口面包。 “好吧,现在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给我仔仔细细地听清楚了!我之前说那些话都是以‘离婚’为前提的!这个,你能明白吗?” “什么意思?”何伟业瞬间愣住了,咬在嘴里的面包忘记咀嚼一下就直接吞了下去,因此被这口面包噎得咳了好几声。 霍小柔在对方的示意下,闭上了嘴巴,等到对方平静下来以后,才开口说道:“好了吗?” “你说!”何伟业的腔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造作的娇柔劲儿,冷漠和无所谓的语气里隐隐约约地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不安。 “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现在看来,不说不行!”霍小柔又犹豫起来,她依然不想自己亲自打破这幻境——现在两个人先离婚,也许等到以后或许两个人还有机会再在一起,毕竟还有一个孩子呢! “行了,别说那些个场面话了,虚伪不虚伪?有屁快放!”何伟业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和耐心,他怎么会给一个即将要伤害自己的人以好态度呢? “呵!好,我就告诉你!”依然在犹豫的霍小柔因为何伟业这一句口无遮拦的话,便明白了对方有多么幼稚、多么不可理喻,深呼一口气,她仿佛一把上了膛的机关枪一样,一下子发泄出了自己所有的不满,“我真的很讨厌你父母,我觉得你爸妈特恶心,我无法原谅他们,更加无法原谅毫无作为的你!还有,你知不知道,在我纠结的那段时间里,我每天都做噩梦;每天梦到自己被你父母骂,然后哭着醒过来,搞得我都开始害怕自己睡着了。我真的不想自己再被骂了,哪怕是在梦里!你完全不知道我有多痛苦,而且你也从来没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问题。你呀,不是一个坏人,我也从来没把你当成一个坏人,你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并没有恶意。你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一个妈妈的宝贝,可是你又太听话了,完全不会用自己的脑子思考问题。因此,你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男人!你知道吗,自从我决心离婚那一夜开始,我才安稳地睡了个好觉,也因此真正明白对我而言什么是真正正确的选择!”霍小柔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语气里也渐渐充满了怨恨。 何伟业从未想过霍小柔会有这么大的怨气,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离婚是她父母的意思,可没想到…,怎么会这样的呢?他仔细一想,自己对她那么好甚至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了,突然又觉得这——她有怨恨——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她着急离婚,究竟是为何呢?恍然间,他大悟,悲切而又凄惨地低声吼着质疑道:“你就那么着急嫁人吗?” 霍小柔‘呵’地冷笑一声,冷漠地说道:“随你怎么想吧,我已经无所谓了!” 何伟业一听,便知道自己的猜测中了靶心,忍不住又是一阵难过。可是即便她再想飞走,如果他坚持不放手,她又能如何呢?于是,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绝望又柔情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没房子啊,你怎么这么物质呢?当初你是多么天真善良啊,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啦!” “房子?你哪里还有脸说房子呢!什么好听的话怎么都让你说了呢,该你做的事儿呢,你可曾做到过一件呢?你觉得现在的我物质,好,那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哪里变了!” “你呀,你、你看看你,都不像你自己了!以前的你,不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无理取闹,会……”怎么不跟我吵架呢,何伟业想。这是很不符合他的预期的,按照常理来讲,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说一些无理取闹的话吗? “说不出来的话,我就挂了,宝宝快醒了,我得喂奶了!”说这完这句话,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在忙什么一样,好一会儿没说话。 “怎么不挂啊?小柔啊,我说你——” 何伟业还没来及说完,就被挂断了电话,他的大脑一瞬间就被愤怒完全侵占了,于是口不择言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宝宝不过四五个月而已,哪里会吃那么多次奶啊!装模作样也适可而止吧!一个三十岁的老女人,还刚刚生了一个拖油瓶,谁会要你啊!” 何伟业举起手机,恨不得一下子把这个手机摔个粉碎,可是一想到这手机的价格,也只能硬生生地把怒火憋了回去。然后,又快步走到床前,把枕头被子统统扔到地上,整个人跳了上去。他用脚尖在被子上使劲捻来捻去的时候,嘴里也没停歇地大骂着“贱人、骚货”。就这样来来回回使劲踩了几十回,直到自己气喘吁吁的了,他才总算消停下来,失去线的提线木偶一样无力地躺坐在椅子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许久没有动弹。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何伟业并没有像昨天那样着急跑去告诉父母。一是因为他觉得告诉父母也没有什么用处,父母也帮不上什么忙;另一个原因是昨天他才告诉父母妻子可能已经原谅自己了,如果现在又跑过去说出真相,那父母会怎么想他呢?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反正,那霍小柔也不会跑过来跟他父母说离婚的事情,能拖多久就多久吧!他想,万一霍小柔真的只是吓唬我呢? 这次通话过后,仅仅过了一天,何伟业就接到了法院通知的电话,因此得知了后天要开庭的事实。在听到法院人员亲自告诉他开庭之后,他完全蒙圈了,任由对方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大通,愣是什么也没听进去。 有什么好听的,反正都要离婚了,他自暴自弃地想。 法院来的电话真真是打破了他本来还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真是让人意外啊,她竟然为了开庭真的又回去了。她父母也真是够骄纵她了,随随便便就在路上浪费了这么多钱,真是够不知分寸呀!他真的是想不明白,她不是爱孩子吗,怎么会又带着孩子坐车回去了呢?孩子才几个月而已啊,长时间坐车不怕孩子不舒服吗?仅仅就为了开庭,就这么折腾孩子难道不是狠心吗?只是因为没有房子,就着急离婚难道不是物质吗?让孩子刚出生就变成单亲家庭,难道不是自私吗?还说什么都是为了孩子,为了孩子会这么着急离婚吗?这根本就是为了着急找下一家,而在赶时间啊,这不是变心又是什么呢? 想想当初霍小柔对他百依百顺的态度,再看看现在她对他的那绝情绝义的样子,还真是冰火两重天啊!所以说,女人的心就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了。 “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何伟业呓语一般嘟囔着,满心的痛苦、无奈都化作了苦涩的眼泪,无法阻止地涌出眼角,无声而有无力地落到地面消失了…… ------------ 第四十五章 法官的话 因为进法院需要身份证,霍小柔就让小文佳跟着自己的妈妈一起待在车里等着,自己就跟着表叔韩令仁和爸爸一起来到法院的三楼。昨天下午的时候,她就已经跟着父母返回了老家,这么快就开庭,还是挺让人意外的。这也难怪,毕竟这里只是个小县城,自然比不上国际都市S市,案子积压不多,开庭自然也快。 进到屋子里之后,霍小柔才发现所谓的法庭跟她在电视上看到的一点儿也不一样。那就是一个大约80平方的屋子,屋子最前头摆了一个高高的桌子——算是审判席,与审判席正对着的是一个多人软包沙发,沙发最中间的位置是一个松木原木色的茶几,茶几上面摆了一个玻璃水壶和几个玻璃茶杯,这个算是旁听席。屋子最右侧还并排放着两套松木原木色桌椅,这个就是原告席。原告席对面是同样配置的被告席。 “大家不要紧张,就像正常唠嗑就行了,放轻松!”法官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岁上下的清瘦的中年男子,他身着黑色西服,手里不停地翻看着案卷,时不时抬起眼往四周瞄个一两下,说起话来带着一股浓浓的乡音。 在法官旁边打下手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人,那女人身穿着黑色西服裙装,头发高高地盘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端庄而自信。 霍小柔落座以后,兴趣满满地四处看了一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觉得这个法庭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会谈室,让人不大能紧张起来。因为法官和他的助手两个人在整理手中的资料,所以屋子里一时间比较安静。 “差不多了,霍小柔是吗?”女助手问道。 “到!”突然被喊道名字,霍小柔一下子紧张起来。因为没有上过法庭,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便只能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一个“到”。 女助手听到对方如此正式,捂着嘴轻声笑了笑,接着整理自己手中的资料。 “哈哈,别这么紧张,真不用这么紧张!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就像唠家常一样就行了!”法官被一下子霍小柔的回答给逗乐了,于是急忙缓和一下紧张的氛围。 “时间还没到,被告方也还没来。咱们先把财产问题说一下吧!”法官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什么都没有呢?” “是这样的,我们刚结婚一年,从认识到现在也就两年而已,并没有什么财产!”霍小柔搔了搔自己的刘海儿,仔细地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写上去的财产。 “彩礼陪嫁都算是的!”女助手插嘴道。 “哦!”霍小柔说道:“那倒是有一套家具和一套家电!不过那是登记前就拉过去的,不知道算不算呢?” “当然算了,这个算是婚前财产,属于女方的!这个必须得写进去,你仔细说一说吧,我记录一下!” “一个餐桌、六把实木椅子——”霍小柔便把自己的嫁妆一个不少地好好数了一遍。 “很好!婚后的呢?婚后有没有什么新买的东西呢?比如车子、房子什么的。” “房子没有买,车子是他婚前买的,跟我也没啥关系!” “没错,我们不要他们家车子,那跟我们没关系!”旁听席坐着的霍一袋大声插嘴道。 “其他人不要说话!请原告自己接着说!”法官头也没抬,接着说道:“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其他的了,那个,”霍小柔犹豫了一下接着问,“我想问一下,就是彩礼的事情!” “嗯,你说!” “就是婚前男方给我这边十万彩礼,我需不需要还回去呢?” “这个不需要的!你孩子已经生了吧,彩礼也是婚前送的吧,那就不需要!” “好的!”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二十分,距离开庭只剩下十分钟了。此时的霍小柔心里可谓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待会在见到何伟业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态度,她很怕自己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会心软。但是,她又担心,双方因为言差语错吵起来了,那可就真的不妙了。说实话,为了能够离婚,她在起诉书中多少夸大其词了一点儿——比如起诉书中写她天天受到冷暴力,跟丈夫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了——这样的谎话让她没有办法安心下来,很怕万一对方过来了,一对峙,岂不是就露馅了? “那个,法官先生,请问一下,如果对方一直不来的话,怎么办?”霍小柔说出了自己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想法。 “这个,其实,实话实说,我之前跟被告打电话的时候,知道对方的态度是坚决不离婚的,所以说,这次如果对方不出现的话,那这次就只能是走个过场而已了!” “啊?!怎么能这样呢?”霍小柔一着急,声音也跟着高了起来,“那总不能他说不离婚就不离吧?” “那也不能你说离婚就离婚吧!”法官的语气十分郑重,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那我问你,你结婚时你自己决定的吗,可有人逼迫你吗?” 法官见霍小柔没有回答,她那纠结的神情中似乎还有哪些的不服气,便耐心地解释道:“婚姻出现问题,也许是一方的主要责任,可是婚姻从开始到无法收拾的结果,另一方不可能一点儿责任都没有。而且有很多夫妻的问题,在他们成为夫妻之前就已经存在,可是许多人往往过度关注感情本身,忽视甚至放弃了理性思考,因此而忽视掉许多对于婚姻而言致命的问题。在决定结婚的那一瞬间,处于其中的两个人就都有无法推卸的责任,所以万万不能说自己一点儿责任都没有。既然婚姻的开始不是一个人擅自决定的,所以它的完结也无法因为一方的片面之言就随意结束,必须由两个人共同决定才行!” 霍小柔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以后,才郑重地回答道:“您说的没错,结婚是我自己愿意的。不仅如此,在决定结婚的时候,我是违背了父母的意思,硬要嫁给对方的。” 法官点点头,接着说道:“你的这段婚姻并不是特别好离,因为它不存在什么能实际能离婚的理由,你明白吗?” “什么意思?”霍小柔疑惑地问。 “比如说,出轨、赌博、暴力、犯罪等等,如果有这方面的——” “没有,绝对没有!”霍小柔坚定地回答着法官的话,虽然她不觉得何伟业是个好男人,但是他还没有坏到会伤风败俗、违法乱纪的地步。 “那你们之间的问题就主要是冷暴力问题,可是,冷暴力这种事情真的很难界定的,你明白吧,就是说它没有一个范围,所以——”法官耸了一下肩,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霍小柔无奈地深呼一口气,不再继续说话了。其实,在提交诉讼书的时候,她就遇见了五个女人前去离婚,其中四个是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女人,有一个是三十八岁的中年女人。这些人的婚姻特点都是闪婚闪离,离婚原因都是婆媳关系不和、夫妻感情基础薄弱、婚后冷暴力等等。其中一个看上去二十八九岁的女人已经是第二次提起诉讼了,但是因为男方不同意,到现在也没有离掉婚。 “时间也差不多了,被告方到现在也没有到场,没办法,我再打电话试试看看吧!”法官快步走出屋子,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始终没有打通电话。 “你有没有被告的电话?”法官询问霍小柔,在得到对方点头的回应之后,接着说道:“你打个电话过去吧!” 霍小柔说了句“好的”,就赶紧拨通了何伟业的电话。她一边把手机放在耳边,一边用左手抚着自己的胸口。此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打鼓一般,咚咚咚咚的跳动着,声音响到心脏仿佛跳到了喉咙眼儿上一样。她自然知道自己是在紧张,她不知道自己万一接通了对方的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的话,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是电话那头的回应,我们都知道这个回应不是对方真的在打电话,就是你已经被对方拉黑了。霍小柔很肯定自己得到的这个回应绝对是后者,因为何伟业最擅长的就是拉黑别人的电话号码。这也算是他的特技了吧,她想着,忍不住冷笑一声。 “我的电话也没人接——”霍小柔虽然又试着打了一次,但结果依然是“在通话中”,因此只得放弃了。 “还有没有其他的电话,接着打!”法官皱着眉头,语气强硬地说道。 “我来打吧!”韩令仁微微举起自己的手机,对着霍小柔说道:“电话号码给我说一下!”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一开始打不通,再打的时候就变成了“正在通话中”了,这让一众人只剩下叹息了。 “行吧,既然对方不愿意接电话,那我们看看还有没其他需要补充的!哦,还有关于你们的孩子的问题,主要就是抚养费的问题了——” 霍小柔感觉失望极了,甚至在她原来的想象中双方还会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真是没想到何伟业竟然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连个头都不敢露。 我到底看上这个男人什么了呢,她想,这样一个没有担当,没勇气的男人,有什么地方吸引我了呢? ------------ 第四十六章 全部拉黑 何伟业起了个大早,一反常态地全身心地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去了,现在的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时间一分一秒不紧不慢地走着,仿佛是进入了血液中一般,紧紧贴着心脏发出来的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跳动声,给人一种窒息般的紧张感。他在心里拼命地向上天祈祷着,希望不要有电话打进来,事情也如他所愿,一直到吃过午饭,都没有一个电话打进来,这让他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在他的心里,霍小柔一直都是那么的温柔善良,即使她整天因为她父母法人挑唆跟他置气,他也没有打心底里认为她是一个坏女人。所以,在接到法院的传票的时候,他真的是接近崩溃了,前天接到法院的电话的时候,他更是慌张极了,信誓旦旦地跟法院的人表明着自己的决心,可是法院那边的人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只需要说自己接不接受调解就好了”,害得他准备的一大箩筐话最终都没能说出来。 法院不是应该极力维护百姓的婚姻稳定吗,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该不会什么都不问清楚就这样直接判决离婚吧?即使是法院也不能随意让别人妻离子散的呀!法院里的人为什么只站在女方的立场考虑问题,为什么不考虑一下男方的立场呢?也不想想,男方家庭为了娶一个媳妇可以说是倾尽全家之财力,结果结婚不到一年女方就要求离婚,这合理吗,合法吗?这难道不算是骗婚吗? “要我说,就应该直接把霍小柔的父母给抓起来,不,不仅要抓起来,还应该吊起来打上一顿,就像这样!”何伟业抬起脚使劲踹着打包好的包裹,直到累得气喘吁吁了,才停下来,咬着牙齿低声讽刺道,“不到一年就骗到手十万块钱,还真是一笔好生意啊!这哪是嫁女儿啊,这分明就是卖女儿啊!” “最好也把霍小柔那个贱女人抓紧去反省几天,让她知道一下什么事为妻之道!哼,活该!谁让她一天到晚就想着离婚的?婚还没离掉就想着下一个男人了,真是没有一点正经女人该有的样子。这是想拿着从我这里讹来的十万块,再去祸害别的男人吗?真是个贱货!”何伟业咬牙切齿地说着,仿佛霍小柔受到惩罚跪地求饶的场景已经发生在眼前一样,让他那充满苦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你真以为老子非你不可吗?老子要不是没钱,会要你这么个玩意儿吗?矮个子,大饼脸,水桶腰,大象腿,简直没有一点儿可取之处,生过孩子以后,那样子更加无法入眼,还整天自以为是地自夸自己是个美女,真是不知羞耻!”何伟业越说越起劲,嘴上也越说越难听,嘴上说得越恶毒,他心里就越是痛快。这种仿佛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那颗就像在烈火上炙烤的心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令人清爽的平静! “哎,说是这么说,最后恐怕法院那边还是会偏向女方吧!”何伟业思考了一下实际情况,千思万绪都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么不靠谱的法院,就应该直接关门大吉!就听法院那边人的语气,一点都没有任何为人民服务的人该有的态度,指不定就收了霍小柔家人送的什么礼呢!”看法院那边敷衍的态度,他就知道法院是靠不住的,尤其自己又是个老实人,也不擅长那些虚情假意的嘴上功夫,更不认识什么了不起的大官,恐怕自己的婚姻注定要被别人画上休止符了。这还真是一个有钱有权的人才能立足的世界,真是可悲啊!他有些悲情地想着,眼眶不由地红了起来。 “也许,霍小柔她只是骗我的呢?甚至那个法院的人也是她自己花钱找的,故意吓唬我一下呢?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我就是自己吓自己而已!”突然而来的想法让他在这一瞬间莫名其妙地安心下来。这是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的奇妙状态,他称之为‘乐观’。事情无论发生到如何艰难的地步,他总是会在关键时刻遵循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真理,保持着‘顺其自然’的心态,让事情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淡化,最终得到解决。虽然有时候过程有些坎坷,但是结局从来都是好的,这些都是可以从他记忆中找到那些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情来加以证明的。 下午两点,在一场噩梦中惊醒的何伟业,满头大汗地大口大口喘着气。现在,他甚至不敢回想梦里的场景。拿过手机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并没有什么未接电话,他安心地深呼一口气,自我安慰道:“或许真的没什么事儿吧!应该是的!这都已经两点了,要开庭早就该开庭了。” 他把自己的被子叠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后,小心翼翼地把枕头放了上去。盯着被单看了一小会儿,轻轻地掸掉了上面的一片黑色的脏东西,然后四处环顾了一下,确定电脑已经关好,椅子也在它该待的位置后,才终于直起腰来,像完成了某种仪式的怪人一样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好!”后,才关上灯,出门去了。在他刚要踏步离开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什么一样,转身使劲拽了拽门上的锁,然后才终于挺胸抬头地迈着豪爽的步子离开了。 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他已经决定要好好生活了,任谁说什么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了。他在自己心里发下誓言,这一次一定要好好休息好好工作,好好爱自己的家人,绝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了。他相信,只要心中有爱有信念,就一定可以度过所有的危机,所以他决定做个堂堂正正的好人,也坚信上苍一定会保佑好人!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何伟业正在打包,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有些紧张。这一刻,他总觉得电话可能就要打来了,所以忍不住翻看手机。 这是所谓的第六感吗?这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吧,他想,毕竟第六感那种玩意儿只有女人才有吧! 两点半,是何伟业很在意的一个时间点,虽然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是他就是很在意。时间这种东西,奇怪的很,你越是在意,它走得就越慢。他感觉这时间就像是突然又了生命的淘气鬼一样,故意耍赖不肯往前走。 因为太过在意了,何伟业几乎两秒钟就看一下手机,他自己倒没怎么发觉自己行为的怪异,但是在外人看来,他几乎变成了一个人形“拨浪鼓”。终于,他实在受不了这痛苦的煎熬,于是干脆不再干活了,跑出去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全身心地盯着手机上的时间,一门心思就等着两点半的到来。 “男人哭吧哭吧——”刚到下午两点半,何伟业的手机就响了。 手机铃声这一响,把何伟业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那是之前给他打电话调解的法院里的人的号码。看到电话号码的那一刻,他的心也几乎沉到了海底,隐隐约约之间他想起之前那通电话里似乎提到了两点半会开庭的事情。 啊,完蛋了,他想,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全部破碎了。 “呵呵——”贴着嗓子眼发出两声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呻吟声,他绝望地仰起头,恶狠狠地看着那阳光依然明媚的天空,使劲咬住自己干巴巴的嘴唇,沉默地把依然在响的手机无力地扔到了自己面前的地面上,痛苦而无奈地任由它继续“喧闹”着。他并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胆子而不敢责问上苍,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什么权利去像上苍追责,毕竟他那“临时抱佛脚”的确太过“临时”。 “行了吧?”何伟业盯着静静地躺在地上的手机,充满怨恨地责问道:“还没好吗?电话打不通为什么不挂掉呢?” 手机听不到他的话,也不懂得他的绝望与无奈,只是任性而执着地执行着自己的功能。 “行了!”何伟业大声吼道:“你他妈的没病吧?我不说了吗,我不离婚,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吗?打什么打?你们全家都该死!你这个不要脸的死玩意儿!” 这次,手机像是听懂了一样,竟然在那个时间点停止了响铃,这真让何伟业稍微意外了一下。但是,没过一分钟,那讨厌的歌声再次响了起来。 “去死吧!不要脸的玩意儿!”气得满脸血红的何伟业,猛地站起身来,捡起手机就要摔出去,就在要行动的一瞬间,又突然像被定住了一样,就那样站了一小会儿,然后慢慢放下了扬着的手。 “我不能做这么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到最后还是浪费自己的钱啊!”说着,他赶紧解锁手机,把正在呼叫的号码连同刚才的那个号码全部拉黑了,绝望的语气中带着赌气般的得意地说道:“我看你们有多少个电话可以打,来一个我拉黑一个!”就这样后面又打来了几个电话,他也不管是谁打来的,看都不看就全部拉黑了。 ------------ 第四十七章 姐姐的话 何伟业在电话完全停止响铃之后,终于抬起了自己那双仿佛灌了铅一样深重的双脚,幽魂似的走了出去。这一刻,他感觉没有任何方向,也没有任何目标,空荡荡的林子里寂静到可以听到旁边大路上人的脚步声。天气是冷的,可是他的心更冷。 这是要完蛋了,他想。 霍小柔又跟他发信息了,说是会把判决书发过来。结果如何,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了霍小柔坚决的态度绝对不是装腔作势,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他伤心的了。 “我该怎么办呢?”他嘀咕一声,抬头看看已经光秃秃的树木,不禁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会这样呢?” “伟业?!” 一个焦急的声音把何伟业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缓缓地转过头,好几秒钟以后,才终于看清楚黑色小轿车的后排玻璃窗上露出头的是自己的大姐何大玲。 “伟业啊,大家都在找你呢,你去哪里了?哎呦,咱爸妈都快担心死了!”何大玲下车后,走到车前面,对着司机座位上的丈夫说道:“你先回去吧,跟我爸妈说一声。我跟伟业聊一聊!” “姐?!”何伟业勉强提起精神,喊了对方一声,便不再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着,那样子仿佛是被什么无形力量牵引着一样,着实有些吓人。 “伟业!”何大玲拉住了自己的弟弟,大声喊道,“你在干什么呀?怎么了?” 何伟业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不耐烦地说道:“你别管我了,烦死了,我只是散步而已,怎么散个步你们都要管着吗?”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现在都已经五点了,你谁也不告诉跑出去好几个小时,咱妈妈担心得都哭了!” “找我?!”何伟业仔细一看,天已经微微暗了下来,自己竟然走了这么久了吗?哎,那又如何呢?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他不耐烦地说道:“找我干啥,一会儿能死还是怎么的?行了,大家都各忙各的吧,我就是散散步而已!等我想通了,就回去!” “是不是小柔的事情?” “什么小柔不小柔的,她马上就跟我没关系了,叫得那么亲干啥?”何伟业冷笑着说着,眼睛却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天空,没有要看一眼何大玲的意思。 “怎么回事啊,你能不能说一说啊?摆着这么个死人脸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何大玲狠狠地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深呼一口气,宽慰道:“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难道不该想想解决之道吗?” “解决?”何伟业声音一扬,猛地地转头看向姐姐,瞪大了眼睛,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她真的起诉我了,法院那边都打电话过来了,今天开的庭!” “今天开庭?那你怎么不回去啊?”何大玲紧蹙着眉头,不解地问。 “回去干啥?”何伟业又泄了气一样无所谓地说道:“回去让别人看笑话吗?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哎!”何大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结果如何?” “不知道,”何大伟双手一摊,耸了耸肩头,“我才不管什么鬼结果呢?电话号码一律拉黑了,爱他娘的谁谁吧!” “你——”何大玲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脸憋得通红也没说出一句狠话来。她最是了解自己的弟弟了,遇到事情除了逃避,根本不做第二个选择。说实话,弟弟真的是自己绝对看不上眼的那种男人,但是弟弟始终是弟弟,他难受的话,她心里也不痛快。 看着垂头丧气的弟弟,何大玲的火气瞬间消失不见了只得开口说道:“你还想跟小柔和好吗?” 何伟业一听姐姐的话,瞬间打了鸡血一样精神起来了,语气急躁地问道:“还能和好吗?真的能和好吗?” “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也不敢说百分之百的可能!”何大铃说完抿了抿嘴,有些不大自信地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一切还都得看你自己的行动。现在你先告诉我,你觉得霍小柔为什么要跟你离婚呢?” “呵,能为啥,不就是因为咱爸妈没给她买房子吗?”何伟业满脸的不屑一顾。 “哎呦,我的天哪!”何大玲看了一眼无可救药的弟弟,难以置信地皱紧了眉头。她想,这根本就是个榆木脑袋,离婚也是他活该。 “什么呀?你能不能说清楚啊,我不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何伟业自暴自弃地自我批评一顿之后,又阴阳怪气地接着来了一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不懂得你们这些成熟人的那些个拐弯抹角肮脏的套路!” “你还想不想跟霍小柔和好了?”何大玲白了弟弟一眼,说道:“怎么回事啊,安慰你还安慰出错了?你能不能先动动脑子再开口说话啊,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能气死人!哼,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我真不想管你!” “我——”何伟业见姐姐生气了,不由地悲从心中来,心头一紧,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何大玲转头一看,弟弟竟然哭了出来,天大的怒气也在这一滴滴的眼泪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心中只留下了无限的怜悯和心疼,“你也别哭了,我不是说了吗?你现在开始改变自己,说不定就可以挽回霍小柔了!” “那你也不跟人家说清楚!”何伟业一边擤着鼻涕,一边撒娇意味十足地抱怨道。 “女人最看重的是感情,我的弟弟,你得明白啊,那霍小柔更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孩,说实话,遇到她,是你的福气,你知道吗?如果,你失去了她,怕是这一辈子也遇不到第二个能像她一样对你的人了!” “啊!”何伟业突然感叹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她之前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我当时只把那些话当成是她自吹自擂的废话听了,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你可一定要好好对我啊,我对你是付出了全部的真心的。我不是你的妈妈,不会无怨无悔地待在你身边的,如果你真的伤了我的心,我可是会真的离开的哦。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失去了我,这辈子你绝对不会遇到比我更爱你的女人了!到时候啊,你肯定会后悔的……’这是刚领完结婚证的那一天晚上,霍小柔跟他说的原话。那个时候,她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为什么就没听到心里去呢? 可是,那天她到底为什么会说这些话来着?何伟业用双手续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袋,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其实,你只要想办法向她展现你的改变就好了。你要展示出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气度,所以绝对不能随便就骚扰她。然后,就是要展现出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这一点很重要,因为我看那霍小柔是十分喜欢孩子的,她也绝对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刚出身就变成单亲家庭。还有就是——” “但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处吗?”何伟业懊恼地说:“都已经开过庭了,说不定已经离婚了呢?” “你是不是傻?”何大玲无奈地扶着自己的额头,解释道:“你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能够一下子就能离掉婚的理由,你又没出庭,而且在之前调解的时候明确表示了自己不愿意离婚的态度,那法院怎么可能会直接判离婚呢?” “可是,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呢?”何伟业抓不住重点地问。 “我啊,我是因为——,哎呦,你随便上网查一下就知道了呀!”何大玲自然不能说自己也曾经起过离婚的念头,只得敷衍了一下弟弟的提问。说实话,婚姻中的两个人哪有不吵架的呢,那可是来自完完全全两个家庭的人啊,思维模式、金钱观、世界观各个方面都可能存在难以调解的差异的,在磨合过程中出现问题都是正常现象,所以,她才会觉得弟弟就这样跟弟媳妇分开是一件十分可惜的事情,尤其是两个人几乎还处于热恋期。哎,如果不是有那样的父母的话,弟弟的婚姻绝对不会到这种地步吧,她虽然这么想,却不会这么说,因为弟弟是怎样一个嘴大的人,她还是见识过的,她可不想到时候因为帮助弟弟而惹了一身骚,不按常理思考问题的妈妈说不定就会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她身上呢。 “哦!”何伟业最不相信网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说东我说西的不知道哪一个说得是对的。“可是,具体怎么做啊?你光这么说,我也不明白啊!” 何大玲看了一眼满脸迷茫的弟弟,弟弟脑袋不灵光的程度真的让她有些目瞪口呆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无奈的‘嗯’之后,她只得继续说道:“具体做法就是,经常给孩子买买她需要的东西,偶尔发发信息,经常在朋友圈里晒晒自己的想法,多多表现自己对女儿的思念等等。反正,具体内容的话,你就随意发挥吧!” 何伟业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明白了。姐姐的话,让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就在这时,何大玲家的汽车停在了路边。司大美快速地走下车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扭动着自己有些臃肿的身体,摇晃着那已经干瘪的双乳,笨拙而着急地往儿子的方向跑去…… ------------ 第四十八章 母子对话 “我给宝宝买了一样东西,你记得签收一下。”何伟业发完语音,又赶紧点开听了一遍,才终于安心地放下手机,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 最近这段时间,他心情还是不错的,现在跟霍小柔保持住了一周三次的联系频率。虽然都是关于宝宝的事情,但是总也是在联系着。这已经不错了,他想,我可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慢慢来吧! 法院的判决书他早就收到了,正如大姐所说的一样,最终霍小柔败诉了,他的婚姻算是暂时保住了。 为了讨好霍小柔,他这半年来已经花了将近六百块钱了,因为宝宝的东西莫名其妙的贵。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都知道现在的孩子都金贵的要死啊,那些无良商人自然也会在宝宝玩具这一块苦下功夫吧!不过,他也不是那种笨蛋,所以并不捡最贵的买,而是选了一些看上去花里胡哨的玩具发了过去,至少看上去还算高档。女人,不都喜欢看上去高档的东西吗? 这段时间,他思考了很多,从心底认识到霍小柔对自己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是需要她的。至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没有这么空虚寂寞,也不需要花费那么多时间在无聊的龌龊影片上。从这一点上看,还是实实在在的女人比较好! 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会发朋友圈,大多数都是小外甥的照片,反正话里话外都时刻诉说着自己对孩子的思念。说实话,孩子出生到现在也没见上几面,要说感情还真没有多少,但是不甘心倒是有的。在他看来,这孩子几乎像一个扫把星——并不是真的认为她是一个扫把星,他不是那么迷信的人,但是回想一下,自从她出生以后啥好事儿都没发生,而他在她出生当天买的彩票连五块钱都没中,至少可以证明她不是个福星。 其实,大姐和大姐夫前段时间一直催促他过去那边看看,但是他在父母的建议下决定再等等。霍家那边似乎火气并没有消除,现在过去就是‘送狼入虎口’,万一一个不注意再得罪了那些人,肯定又没什么‘好果子’吃了。而且,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得到霍小柔口头上的原谅,她也没说让他过去,所以他是段然不肯再冒险过去的。 “吃饭了!”司大美大喊一声,工人们都迅速丢下自己手中的活,着急地跑到水龙头前争先恐后的洗手去了。 何伟业等工人们都进房间吃饭后,才慢悠悠地走出车间。 “今天有要发的货吗?”司大美小心翼翼地问。因为儿子最近心情很不好,她说话方式不得不改变一些。都怪那个霍小柔,非得说什么离婚是因为她司大美,现在可好了,她几乎成了儿子心中的罪人。 真是个会挑拨离间的狐狸精,她恶狠狠地想。 “没有!”何伟业瞅都没瞅母亲一眼,径直往吃饭的屋子走去。 “你——”司大美委屈地撇撇嘴,无奈地沉默下来。她其实就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没有恶意,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记得当时跟霍小柔争辩的时候,她也只是声音大了一点儿而已,也没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啊,怎么就落了个‘恶婆婆’的罪名了呢? “大嗓门是天生父母给的,我就大嗓门了,咋地了吧!”司大美赌气地小声嘀咕着,“性子直怎么就变成罪过了呢?那当时章杏花还浪费我们家新被子呢!你说说,那被子又不是伟业的,是二玲的呀!那么浪费,谁不生气啊!我也只是怕二玲婆家人生气嘛!” 司大美委屈巴巴地站在原地,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嘀嘀咕咕了一阵后,突然满脸狰狞起来,只见她双眉紧紧皱着,鼻子的呼吸沉重地进出着,额头青筋也跟着凸起来了,咬牙切齿地说道:“说到底都是二玲的公公婆婆的错,两个老东西年龄一大把了,一点谱都没有。明明有四个子女,偏偏赖在小儿子(何二铃的丈夫),本来就帮不上太多忙吧,还整天就想着偷懒。要不是这倆老东西在这里,我能至于为了给女儿省钱去说霍小柔吗?说到底,就是这倆老东西的错!早知道就不应该支持吴四虎把他父母接过来!” 司大美气哼哼地甩开纱窗门帘,白了一眼正在大吃大喝的亲家公吴老汉,心里大骂对方是头只知道吃的猪。只是翻个白眼给吴老汉并不能消解司大美心中万分之一的怒火,于是她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哟,你家老婆子还躺着呢?怎么没见她忙什么,净休息了呢?不会是又生病了吧?要不要我把饭给送过去呀!” 那吴老汉皱了一下眉头,使劲嚼着自己口中的米饭,咽下去以后,才开口说道:“哎哟,噎死我了!”随后勉强扭头向司大美的方向,哈哈一笑,热情地回答道:“哦,这不是痛风又犯了嘛,哎,她呀就是身体不好,伟业他妈,你也别忙活了,累了一上午了。等会儿,我自己给她端过去就行了!” 司大美撇了撇嘴,又翻了个白眼,偷偷地不住地讥讽对方是个听不懂人话的笨蛋,心里总算稍微平静了一些。 大家吃过饭都各自拿着自己的碗离开了,屋内只剩下了何成功一家三口,一股寂静般的尴尬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 “那个,”司大美最是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气氛了,因此她尝试着打破这仿佛凝固了一般的安静,开口说道:“我今天早上买了一些零食,伟业你要不要吃?” “我吃饱了,不吃,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何伟业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并没有抬头看母亲,但是他也没有立马就离开,只是一个劲地翻弄着手机。 “哼!活该!”何成功看了一眼吃瘪了的妻子,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司大美一时语塞,紧接着赌气一样把零食胡乱地塞进嘴里,“你们不吃,我吃!哼!” “卡咔咔咔——” 就在何伟业摆弄好手机,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母亲急促的咳嗽声,原来她吃得太挤,加上零食又比较干,就被呛住了。他赶紧快步向前,使劲拍打着母亲的后背。 司大美清清楚楚地感受着每一声咳嗽都在强行夺去她的空气,每一声咳嗽都拉着着自己的肺,仅仅一会儿功夫她已经感觉整个胸口如同火烧一般。该不会就这样死了吧?这想法如同黑夜里的黑暗一般将她一下子拉入了悲观的深渊,无处可逃的委屈和绝望化作奔腾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鼻子里同时流了出来。 “咯咯咯咯——恶哦——”司大美终于吐出来卡在喉咙里的零食碎片,整个人也在这一瞬间虚脱了一般轻轻依靠在儿子的肩头。 “咦!”何成功嫌弃地啧啧嘴,随手抽出两张抽纸递了过去,“赶紧擦擦,恶心死了,吃个零食都能卡住了,你可真行!” “你——”司大美本想反驳,可是刚才剧烈的咳嗽已经扯破了嗓子,因此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能暂时忍着了。 “你没事吧,妈?”何伟业关心地问。 “没死呢!”司大美小声说了一句,委屈地撇撇嘴,接着说道:“还不如就这样呛死了呢!呛死的话,就不用整天看你们一个个给我摆脸子了,呜呜呜呜……” 看着母亲那委屈巴巴的样子,何伟业心头一软,忍不住责备自己太过狠心,于是便深深叹息着,有些伤感地说道:“妈,你又何必这么说呢?” “我就该去死!像我这种人活着就是一个累赘,就该死了才好呢,死了,你们就轻松了!呜呜呜呜……” “妈!”何伟业看着满脸泪水的母亲,不由得红了眼眶,于是他激动大声喊道:“我不准你这么说!我也许真的会离婚,但是媳妇可以再找,妈妈可就一个啊,你不要这么说了!” 司大美一听儿子这么说,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像一个八爪鱼一样死命抱着儿子,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司大美才终于平静下来。两个人坐在桌子边聊了起来。 “那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啥都没说。说离婚也只是一句气话,我从没有想过让你们离婚!” “我知道,妈!我都听见了,是霍小柔她自己有问题!” “还有,要不是霍小柔她娘那么欺负你,我也不至于会把持不住自己的脾气。还有,那天打电话的时候,霍小柔的确是在电话里说我来着。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何伟业点点头,表示认同妈妈的话。 “我觉得,那霍小柔结婚前就是装样子,现在她自以为自己生了孩子了,所以才会这么强硬的,她就是想压我一头。反正,我是看明白了,这事儿早晚得出!”司大美双眼含泪地看着儿子,右手轻轻抚了抚儿子头发,悲凄地说道:“只要你们能过好,我跟你爸就放你们出去单过,不打扰你们年轻人!到时候,你们愿意让看看孩子,我就帮忙照看一下,不愿意的话,我跟你爸就躲得远远的。我们以后啊,是死是活也不让你们管!” “妈——”何伟业眼睛瞥向一边,不敢再看妈妈一眼,只是无奈地叹着气。 “好了,你,去休息吧!”司大美闭上眼睛,推开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儿子那默认的态度让司大美觉得自己被活生生抛弃了,只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丢进冰窖里一般凄凉而又无奈。 何伟业不知道该如何劝导母亲,只好沉默不语了。此时的他可以说是自身难保了,又怎敢对母亲许下什么“大话”呢? ------------ 第四十九章 别抱期待 这段时间,何伟业一直都保持着给霍小柔那边寄东西的习惯,无论多忙他都没有忘记过。又快到双十一了,他抓住这个机会一口气买了好几个玩具寄了过去。可是最近寄过去的几个快递都因为没人签收而即将被退回来。卖家那边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询问原因了,他给霍小柔发信息,她也始终没有回复,真是莫名其妙啊! 最近,也没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呀!他想,到底怎么回事,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何伟业搔了搔头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咬着下唇的牙齿在不经意之间又加深了一些力气,不大情愿地打开手机电话录,墨迹地上下来回滑动了好几次,他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霍小柔的号码。 “喂?是我!”何伟业见对方接了电话,赶紧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 “什么事情?你说!”霍小柔平静的语气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那个,”何伟业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语气略带责备地问:“我给你寄的几个快递,你怎么也不去拿呢?” “哦,我搬家了,所以没办法去拿!”霍小柔随意地说着,好像这是一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平常事。 “搬家?!”何伟业震惊得长大了嘴巴,眼睛也瞪得溜圆。为什么要搬家呢?他想不明白,但是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去询问原因,只得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对!还有,以后不要再寄东西过来了,孩子用不到,而且那些玩具也不怎么适合孩子玩!” 是说玩具太廉价,你看不上的意思吗?何伟业咬牙切齿地地在心里吐槽着,但是嘴上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回应道:“好!”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还要忙,就这样!”霍小柔没有再给何伟业多一秒钟的时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被挂断以后,何伟业一时间难以接受得愣神了好一会儿。经过小一年的沉淀,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胡乱发脾气了,只是依然没有办法避免悲伤。 这九个多月来,他一直认为霍小柔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想着给她时间冷静的话,她总会想明白的。所以,第一次给她寄快递后,她主动联系他询问是不是他那边寄来的快递时,他兴奋极了,并把这当成了一个好的开端,并坚信“心诚则灵”,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的话,总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的。现在,她连快递都拒绝签收了,那他再做再多的事情,也终究不会再有什么意义了吧! 发的朋友圈自从年底那一次后她就再也没有点赞过,人家可能看都没有看过,或者甚至直接把他屏蔽了吧!想想自己还自以为是地发了那么多朋友圈,真是太丢人了! 何伟业双手捂着耳朵,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长吁短叹地痛苦呻吟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让那股子羞耻劲过去。抬起头来,他恶狠狠地咬着牙齿,把朋友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头脑一热直接把最近九个月的朋友圈一股脑儿全部删除了,然后重新编辑了一条上去——从现在开始,我要重新出发了。今天,我才终于明白,没有钱就没有一切,如果你能幸福,我祝福你! 何伟业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伟大的人,从前的时候总是认为要“顺其自然”,但是后来一次次失败的相亲,让他认清楚一件事实,那就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必须紧紧抓在手里”,他在见到霍小柔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一个简单的人,在深入了解以后才知道她甚至都没有谈过恋爱。他比她成熟多了,至少他的感情经历比她丰富许多,这让他感觉安心极了,至少可以避免被她伤害。 为了让霍小柔看不清楚真实的自己,那个时候他几乎是用尽了一切办法假装成了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他不断暗示她他曾经交往过的女孩数量,甚至告诉对方自己跟别人差点儿订婚的事情,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身边。但是,结婚以后,霍小柔的要求越来越多,她总希望他能更进一步,她自己也总在学习什么东西,这让他感觉到害怕,总觉得这样下去,她早晚会离他而去。于是,他开始不断地试探着不断地打压她,但她还是一点点地变得不太一样了。他,一点儿都不想改变,因为他太留恋这种稳定的感觉了,这种慢慢悠悠的生活节奏是他内心深处希望的,他没办法违背自己的本心,就只能任由她越走越远了! 何伟业知道霍小柔感情是热烈而纯粹的,那是一种可以融化一切的热烈情感,但是,他也知道那是不真实的,是一种近乎梦境的短暂情感,而且总有一天会消失。现在,这一刻终究还是到来了,她腻烦了,不再喜欢他了,所以要离开了,他能怎么办呢,只能放手了吧? 何伟业觉得自己必须像个男子汉一样做出取舍了,必须尊重她的意见。这是最好的选择,他想。 “如果,你想飞,伤痛我背——”听着张信哲的《过火》,何伟业感觉自己的心里的血快要流干了,所有的无奈都化作眼泪流淌出来,流进了耳朵里。他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双臂环过并死死地扒住后背,妄图将这些许温暖分给自己这即将冰冷的身体,但最终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可怜罢了。 “至少,我做到了一个男人该有的风度,”他自言自语地说,“总算没有恬不知耻地跑过去打扰她!就这样,让我俩平静地结束吧!不知道,许多年以后,我们再见面时,你会说什么呢?” 他像一个躺在冰天雪地里迷路的登山者,孤独儿绝望地躺在原地,任由冷彻心扉的悲伤将自己吞没,慢慢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终于,他觉得自己的眼泪几乎流干了,眼睛也疼痛起来的时候,才终于冷静下来。拿起手机,让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刺眼的手机光线,他才打开微信,对着霍小柔发来的信息愣神了好一会儿,红肿的眼睛里又不争气地流出了几行清泪,最终还是颤抖着双手编辑了一条信息——仔细地阅读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把自己的心都快看碎了——发了出去:就如你所愿,我答应离婚,我会把该给你的东西和钱都给你,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期待,我的钱可能没有你预想的那么多…… 过了一会儿,他就受到了对方的回复:你放心,我没想那么多! “那当然了,你还能想什么呢?十万元都到手了!”他有些自嘲地捂住自己又要流出眼泪的眼睛,无奈地凄惨一笑,自言自语道:“也罢,这就算是我给你的补偿吧!我们毕竟相爱过,而且还有一个孩子要养育啊!” 就在何伟业准备洗洗脸过去厂子那边时,手机微信响了一声。原来是霍小柔询问具体什么时间去领离婚证。 真不知道她那么心急要干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手机,生气起来。他明明都已经决定要放手了,有必要这么着急吗?她知不知道他是多么的痛苦,又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啊?难道她就那么想要远离他吗? 他有些委屈地撇撇嘴,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耐心地解释道:过完年以后再说吧,年前毕竟还是比较忙的,而且我们这边很忙的,我没办法那么及时回去!反正我已经答应你了,啥时候都是一样的!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霍小柔那边的信息就发过来了:如果你同意离婚,咱们年前就赶紧去民政局,毕竟年前不办,年后我们还得在家耽误一段时间,实在太麻烦了! 何伟业一看对方的信息,更是怒火中烧,把发信息之前的那股自我感动般的绅士风度忘了个干干净净的。只见他狠狠地把手机扔在一边,不再回复信息过去,赌气地自言自语道:“你他娘的就那么想跟我撇清关系吗?我偏偏就不如你所愿,哼!” 霍小柔的信息紧接着就发过来了:要是你年前不跟我去民政局的话,我就只能起诉了! 这条信息简直直接引爆了何伟业心中的怒火,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如耕地的老牛,额头的青筋也凸丝蚯蚓,脸色通红如红枣。在这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理智,自暴自弃地发了一条信息过去:随你的便,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霍小柔那边好一会儿才回复他道:你还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我就如你所愿,按自己的想法做了! “什么叫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何伟业气狠狠地对着手机就是一通大骂,“说得好像她多成熟似的,根本就是贱女人一个,欠揍的婊子!呸!老子还不稀罕你呢!” 等到所有的情绪燃烧殆尽以后,何伟业只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慢慢将他吞噬,他整个人都几乎陷入到了那种无尽的空白之中去了,只剩下没有边际的空虚和寂寞在他的身体里面蜿蜒前行着,一边走还一边发出“呵呵呵”的嘲笑声。 真是可悲啊!他想,也许自己这辈子都注定只能是一个人了吧? ------------ 第五十章 二次开庭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霍小柔离婚案子一直积压到了三月底都没有开庭,由于工作比较忙,法院那边也没有信息发来,直到后来韩令仁发信息过来问,她才知道案件被漏掉了的事情。 “明天就开庭了,”霍一袋咽下嘴里的饭菜对着正在吃饭的女儿说道:“哎,要不是这次疫情的影响的话,恐怕早就离掉婚了!” “我看未必!”霍小柔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希望这次能够顺利离掉吧!” “肯定能离掉的呀!”霍一袋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你表叔说百分之九十能离掉。” “万一,他还不出庭怎么办呢?” “这个,”霍一袋犹豫了一会儿,想当然地说道:“只要他那边签收了,到时候法官打电话的时候同意离婚就行了,不出庭也没事!” “哎,老爸,”霍小柔叹息地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我就怕他又像上一次一样,谁的电话都不接呀!” “这样拖着有啥意思吗?”坐在一旁的霍奶奶开口说道:“对双方都不好吧!何必呢?” “咱也不知道那种人究竟在想什么东西啊!”霍小柔说完,快步走到正在认真在白纸上写写画画的女儿身边,温柔地问道,“宝贝呀,你画的什么呀?” 一岁半的小文佳抬头看了一眼妈妈,眼睛几乎笑成了一条线,奶声奶气地说道:“是豆豆,小豆豆!45678!” “哇,宝宝画得可真可爱呢!”霍小柔认真地看着女儿的画,无比自豪地赞美道,“你看,你这个豆豆的线条画得可真不错,感觉太流畅了!来,亲亲脸脸!” 小佳文歪着小脑袋,疑惑地看了妈妈一会儿,随即开心地一笑,嘟着小嘴凑到妈妈的脸上“么啊”地亲了一口。 “哈哈哈,”霍小柔愣了一下后,开心地笑了起来,“妈妈是说我亲亲你!不过,谢谢宝宝了!” “来,让老姥姥看看画得好不好!” “给!”小文佳“唰”地一声把一面几乎画满小圆圈的白纸递了过去,“小豆豆,456789!” “哎呦,真好!来,我给你画一个小兔子!”霍奶奶把白纸翻过来,竭尽全力在上面画了一个她自认为很像兔子的动物。 “咩咩咩——”小文佳在看到那图案的一瞬间,突然像小羊羔一样叫了起来。原来,她是把白纸上的图案当成小羊羔了。 “哈哈哈——”霍奶奶大笑起来,轻轻地把孩子搂在怀里,开心地说,“哎呦,仔细一看还真挺像羊的!” ………… “刚才法官给我打电话来了,”霍一袋犹豫地说道:“说是何伟业那边决绝签收法院传票了!所以,今天就开不了庭了!” “哈?!”霍小柔紧皱着眉头,不解地问,“法院那边没确定好对方是否收到传票就让通知我们开庭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谁能想到那何伟业会不签收传票呢!”霍一袋想起什么似的说,“不会是你给的地址错了吧!” “不可能的!而且,我想就算他不在那边住了,手机号难道也一起换了吗?更何况法院传票的信封上这么清晰的几个字,就算不过去拿,一问也知道是什么东西,一旦知道了,直接就能拒收了!我敢打包票,他就是故意不收的!” “好吧!哎!我们在这里再等一会儿吧,万一何伟业来了呢? “怎么可能呢?传票都没收到,他怎么知道在几号法庭开庭呢?” “要不,我们先走?” “走吧!小佳文该醒了!” 晚上七点左右—— “非得让我跟那边联系吗?”霍小柔很是不情愿的打开了微信,试图找出何伟业的微信号,却发现根本就找不到。“我想我应该没有他的号了!” “你没有那边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吗?”因为法官那边说最好还是联系上何伟业,要不然就得公告了,“如果一旦公告的话,就得公告两个月才能再开庭,如果开庭的时候何伟业不来——就这次的情况看,他应该百分之九十不会来的,又得再公告两个月,麻烦不说,还丢人!” “可是——”霍小柔面露为难之色,如果有可能她实在是真的不想再跟何伟业联系了。 “哎!法院那边也说了,公告的话真的是很麻烦的,浪费时间和资源!法官也尝试了很多次试图去联系到何伟业那边的人,但是无论打几次电话,那边就是不接!” “我想他应该是看到咱们省这边的电话就直接拒接了吧!” “哎!法官就质疑过说‘我可真是服了,遇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面对面好好解决吗,为什么要躲起来呢?有事说事,对吧,就这样一直躲着也解决不了问题的呀!’,反正我听那法官的语气是有点生气的意思了。” “好吧!”霍小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点开了QQ,“看来只能联系何伟业的——应该是堂妹何香香了!这个女孩也是个离过婚的人,不过整天发一些悲春伤秋的‘说说’,感觉她似乎是一直放不下他前夫,真不想联系她啊!” 霍小柔走到门外,编辑了一条QQ信息发了过去:‘请问你能联系到你堂哥何伟业吗?’ 让霍小柔意外的是,那边竟然秒回了:‘有事儿吗?你不是要离婚了吗,干嘛还来找我哥呢?’ 霍小柔有些莫名其妙,如果不是知道对方跟何伟业在不同的城市,她还真以为发信息过来的就是那何伟业呢!强压着自己心中的不快,她发了一条火药味十足的信息过去,‘希望你能通知一下何伟业,让那个废物玩意儿也接收一下法院传票!’ 这一条信息简直是戳开了马蜂窝一样,“滴滴滴滴”地那边发来一连串的信息:‘我真是想不明白,我哥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离婚!’、‘像你这样,就是在破坏他的家庭,害他父女分离’、‘我大姨对你多好,给你买吃的,给你买穿的,还不给你气受,你怎么这么不知足呢?’ 这一连串的信息让霍小柔瞬间爆炸了,她也不顾及谁的感受了,生气地回复道:‘离不离婚是我的事情,而且你只听你家人说的,就知道他们没欺负我了,是不是太片面了呢?我是个人,不是什么吃饱就行的畜生,我是有尊严的,也需要别人关心!不过,我想你应该无法理解这些吧,毕竟咱们不是一路人!’ 何香香似乎都没有看霍小柔的信息一样,还在抓住上一条的信息说事儿:‘还有,我哥哪里废物了,他多好啊!我觉得你就不应该跟他离婚!’ 此时,霍小柔已经怒火中烧了,狠狠地咬着下唇,气哼哼地写道:‘你自己的人生都过得一团糟了,就没什么资格来说我了吧!’发完这条信息,她感觉自己就像打游戏杀掉对方了的输出——射手和法师——一样,不仅高涨的怒火消了一些,甚至还有些小得意。 但是,谁知对手竟然丝毫不走寻常路:‘我怎么不能说你呢,我又不认识你!’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逻辑呢?霍小柔一下子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像一个木头人一般僵硬地站了一会儿,释然地笑起来,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啊!我竟然还在想着说服何家的人!” 情绪完全平静下来的霍小柔,真诚地像何伟业的表妹发了一条表示歉意的信息:‘这本来只是我跟你表哥的事情,我却迁怒于你,实在是抱歉了!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尝试着联系他吧!’ 对方的情绪似乎依然高涨,发来的心意也是问罪意味十足,‘哼,你自己先来找我,现在又说不要我帮忙了,你这种人真是够能折腾的呀!好心劝你一句,还是不要作下去的好!’ 看到何香香这条信心,霍小柔反而不生气了,只是平静地回复了一句:‘谢谢你的关心了!不过,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看咱们还是互删吧,我退了,再见!’ 被删除了好友的何香香似乎并不死心,立马就发来了好友申请,但是霍小柔立马拒绝并删除了消息。 “嗯?”霍小柔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这何香香称呼何伟业的妈妈为大姨,怎么跟何伟业一个姓呢?我一直以为何香香是何伟业的堂妹呢,看来只是重姓吧!” 找到何伟业之前的QQ号,她发了一个一个好友申请过去,但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这一刻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纠结无力而又可悲的扭曲感。她想不明白,何伟业为什么就不能往前走一步,为什么一定要像现在这样彼此恶心对方呢?以他目前的思考逻辑必定是讨厌甚至厌恶她的,可是他为何还要如此得纠缠不清呢? 人生在世对于已经发生却无法改变的事情,放下永远是最好的选择。若是太过执着,便无法看到身边的幸福!能够一心一意地好好爱自己可以爱的人,是一种难得的能力,只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太过贪心,总想抓住更多人、更多的东西——爱情、友情、名利、金钱等等,可到最后不仅什么都没捞着,还落了个人财两空身心俱疲,岂不可悲! ------------ 第五十一章 大梦一场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再收到霍小柔催促离婚的消息,何伟业便觉得对方是真的放弃离婚了。虽然双方暂时没有再联系,但是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还没有离婚,他总是这样自我安慰着。 可是谁知道天不从人愿,法院的传票就像是一个突然从天而降的炸弹一样,它的再次到来还是弄得他心烦意乱起来。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何伟业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但是疲惫不堪的心把他拖入了——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如同幻境一样的梦...... ------------ 第五十二章 初次约会 一个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男人有些紧张地走进快餐店,在他的身后是一个身材姣小的年轻女人。 男人站在快餐店门前,轻轻撩起门帘,十分绅士地柔声说道:“请进!女士优先!” 女人想,他可真是绅士啊,看来家教不错!看了男人一眼,她害羞地点点头,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无处安放的双手紧紧地拽住了自己那斜挎着的包的带子,移动着因过于紧张而有些有些僵硬的身体走了进去。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男人和女人坐在了里面靠墙的一个位置上。...... ------------ 第五十三章 初次约会(二) “其实,我也喜欢过别人!”完全打开了话匣子的霍小柔,情绪完全高涨起来,她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性格完全符合自己预想的男人,主动坦白道:“我高中的时候差点就跟一个男生在一起了呢!可惜的是,他跟我告白,我拒绝了!我还是挺喜欢他的呢!” “是吧!呵呵!”何伟业略微得意地笑了笑,随即沉默下来,只是皱起眉头表情严肃地盯着霍小柔。他其实是有许多的话想要问清楚对方的,但是又觉得那样太过不不知分寸了,毕竟前几次的相亲失败...... ------------ 第五十四章 N次约会 霍小柔接到何伟业约她出去的电话,高兴极了,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长棉袄,还特意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在离约会时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跑到马路边等着恋人的到来。 霍小柔在路边等了十分钟,也不见对方的车子出现,于是就打电话过去问了问,谁知道电话竟然没有人接。 “你在干什么呢?”何伟业伸出头来,冲着霍小柔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停好车子,从车上走下来,小跑着绕了一圈,走到副驾驶的位子,打开了车门,夸张地弯下腰十分绅士地说道:...... ------------ 第五十五章 公公婆婆 “待会儿到我家里的时候,你别太紧张了!”何伟业一手开车,一手拍了拍坐在他旁边的霍小柔的手,语带调侃地安慰道,“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嘛!” “嗯。嗯?!”万分紧张的霍小柔先是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讨厌,你说什么呢?你才是丑八怪呢!” 到了何村,因为路没有整修而坑坑洼洼的,再加上霍小柔因为穿了一个平时很少穿的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所以到何伟业家里的那十几米路,愣是崴了五六次。 ------------ 第五十六章 房子与彩礼(一) “对了,小柔,明天早上我们父母要见面谈谈我们俩之间的婚事,你要不要去呢?” “哎?!我就不去了吧!多不好意思呀,你去就行了!” 霍小柔躺在床上,继续跟男友聊着天,因为已经聊了快两个小时了,手机都有点烫手了。 “今天下午我跟我爸去取钱——” “哦,是吗?取钱干什么呀?” “彩礼呀!傻瓜!” “哦,好吧!哈哈哈!” “你笑什么呀?哈哈哈哈!” “我开心呀!那你又笑什么呀?嘻嘻!” “我也开心啊!嘻嘻嘻!” ………… “我希...... ------------ 第五十七章 房子与彩礼(二) 霍小柔挂断电话后,呆呆地盯着手机。在被父亲告知不能在跟何伟业联系的时候,她心里自然少不得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几乎食不下咽,而跟何伟业的对话,不仅让她的心情舒缓了许多,更坚定了她非他不嫁的决心。 陷入爱情中的人尤其是女人,往往就是如此,本来别人没说什么的时候,她或许还会想想那个人的缺点、考虑一下两个人是否真的合适,可是一旦有人反对了,她就会把这一切都当成是上天对这段‘真爱’的考验,反而把大家都反对的那...... ------------ 第五十八章 房子与彩礼(三) 因为霍小柔拒绝相亲,霍一袋章杏花夫妻实在是拗不过女儿,便只能默认她跟何伟业的交往了。 做任何事一向都深受父母嫌弃和打击的何伟业这次总算是让他们刮目相看了一回,他自然是开心得尾巴几乎都翘到了天上去,下定决心要让霍小柔先怀孕,好省去这彩礼钱,让父母见识一下他真正的本事。 情侣两人约会回来的路上—— 何伟业见霍小柔十分高兴的样子,于是开口试探道:“我觉得结婚这种事情就是两个人的事儿,你说对不对啊?” “没错啊!...... ------------ 第五十九章 房子与彩礼(四) 何伟业回到家里后,跟爸爸妈妈又是一顿添油加醋的自夸,直说得霍小柔几乎已经成了他手心里的“孙猴子”,也说得父母喜开颜笑。 就在何伟业得意洋洋地吹着牛的时候,手机微信响了一下,打开信息,他直接愣住了。 “哎——” “怎么了?”司大美最先注意到儿子的不对劲,“叹啥气啊?” “小柔说不行!” “咋了,难道又要吹了?”何成功一下子慌张起来,“这可咋办呀?” 何伟业看自己的母亲那猛然拉黑的脸,生怕她又说出什么骂人的话来,...... ------------ 第六十章 父母印象 霍小柔跟何伟业没出任何意外地订婚了—— “今天,我们就不要呆在车子里了,好吗?”霍小柔实在没办法接受每次约会都在车子聊天这件事,“你说到时候我们老了以后回忆起现在,啥都没有,岂不是很无趣吗?” “可是——”何伟业犹豫起来,“那我们去哪里呢?游乐场是绝对不能去的…” “那,”霍小柔想起了之前跟自己的好友去的公园,“如果我们就去樱花公园吧!虽然现在这个季节没有樱花,但是假山和喷泉还是很好看的,而且那里又很大...... ------------ 第六十一章 开始与结束 “哎!临时身份证果然不能用来登记呀!”霍小柔摇晃了两下手里的复印件,充满歉意地对着何伟业笑了笑,“不好意思呀,年前只顾着准备婚礼的事情了,忘记身份证已经过期了!” “哎,你说你呀!”何伟业不大高兴地皱了皱眉头,“反正已经这样了,那就再等等吧!” “嗯!”霍小柔失望地低下头去,语气里满是可惜的说,“还以为这次就能直接领证了呢!如果要是领到证的话,你就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到时候,就算你非得离婚,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