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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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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冬日的雨细细绵绵,裹挟着刺骨的风,朝着人脖颈里钻。
看着窗外无边夜色,季清歌缩了缩脖子,抓住楚白的手,嘟着小嘴说:“这雨不会一直下到明天吧?”
楚白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反手握着季清歌,俊朗的脸上就浮上了笑容:“那可说不定,这雨多半是停不了了。”
季清歌一听不乐意了,转头气鼓鼓的瞪着楚白:“那可不行,人家明天还要穿婚纱呢。”
“那怎么办?要不,把婚礼推迟两天?”楚白笑的很好看,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你敢。”季清歌一下子急了,皱着可爱的小鼻子抱怨:“哼,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娶我。”
楚白乐呵呵一笑,拉着季清歌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楚白对天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娶季清歌一个。”说完,他认真的看着季清歌,扬了扬英挺的眉毛:“怎么样?”
季清歌脸蛋一红,撅着嘴说:“不怎么样,你要娶,我还不一定嫁呢。”嘴上这样说着,她眼角却润润的,早已经感动的一塌糊涂。
他的手掌很宽厚,很温暖,季清歌低了脑袋看着两人相握的姿势,嘴角溢出甜蜜的微笑。
明天就是她和楚白的婚礼。
两人从相知相识相恋已经三年,楚白一直扮演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
她累了,他是沙发。
她饿了,他是厨师。
她乏了,她是咖啡。
她伤心了,他是最优秀的治愈师。
楚白对她来说,几乎是全世界。
车窗外偶尔闪过路灯的光明,把楚白侧脸的轮廓照的很清晰。季清歌看着看着就出神了,脑子里忽然钻出一个念头,要是哪一天楚白离开她了怎么办?
心底突然有些发慌,季清歌双手把楚白的手紧紧握着:“楚白....你会不会离开我?”
楚白一愣,偏过头看着季清歌的小脸,笑容里带着浓浓的宠溺:“离开全世界,我也舍不得离开我的小清歌。不许胡思乱想,明天过后你就是我的新娘了,你要给我生三个,不,五个孩子...”
季清歌脸蛋唰的通红,慌忙转过脸:“呸...谁要生那么多....我又不是老母猪...”
车外的寒风打着唿哨夹着细雨迷蒙了夜色,可一点也驱散不了车内两人温暖的甜蜜。这一刻的幸福,对季清歌来说,仿若永恒。
看着楚白温暖的笑,她暗暗祈祷,时间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她从没想过,这个愿望竟然会成真。
也从不知道,愿望成真的感觉竟然这般痛苦。
当汽车突然打滑冲出公路时,季清歌第一反应,是牢牢抓住楚白的手。
严重变形的汽车撞在盘山公路的山壁上,黑色的划痕在地面上拖出老远。遍地的碎玻璃渣上,季清歌和楚白一动不动的躺着,只有两只手紧紧握着。
“清...歌...”熟悉的声音再耳边响起,季清歌想睁开眼,眼皮却像千斤重。
“清...歌...醒醒....”楚白用尽全力朝着季清歌爬过去,细玻璃扎进皮肤,他像感觉不到痛,眼里满是恐慌和害怕,清歌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短短的一段距离,几乎耗尽了他残留的力气,残留的意识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抽走。
他怕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他不怕死,只怕失去挚爱的她。
紧紧握着季清歌的手,他再没有力气动弹。
细雨越来越大了,夹着着几朵雪花飘下,一朵冰晶落在季清歌卷翘的睫毛上,融化成水顺着眼角落下。楚白,楚白,楚白....季清歌心底在呼唤,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时间流失的很缓慢,就如同真的停滞。
最后弥留之际,楚白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将季清歌抱在怀里,缓缓闭上了眼。
清歌,离开全世界,我也不愿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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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狐避雷
羲和历七十二年春。寒冬乍过,积雪渐溶,道旁垂柳脱落了剩余不多的几片老叶,艰难的冒出了嫩芽,零星几点新绿,算是昭示着初春到来。
寒风似带着孩童心性,卷带着刺骨的寒穿梭在皇城大街小巷,偶尔打几个响亮的唿哨,似玩的正兴起。
皇城东街永乐巷,乃宰相江维安府邸。江府乃当今圣上御赐,恢弘大气不说,单正门口“御赐江府”四个铄金大字便是气势如虹,很有霸气。
这一日,细密的雨帘在夜色刚褪去就不期而至,淅淅沥沥的落在发间,脖颈间,冻的人直打寒颤。东院长廊转角走出一个纤细玲珑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缎子绣海棠夹袄,头发用一根喜鹊铜簪子挽着,白皙的脸蛋被冻的通红。
搓了搓冻的发麻的手,她瞥了一眼不远处几间陈旧的青瓦房,小嘴一撇:“这鬼天气还要去偏院,真晦气。”
跺了跺脚,她咬咬牙,小跑着进了偏院。
偏院正屋门口,一个穿着灰色棉布衫的中年女人正等着,一见少女来了,眉梢眼角一翘,露出讨好的笑:“海棠姑娘来了,我等你老半天了。”
“夫人差我来问问,可生了没有?”说着,她朝昏暗的屋内瞧了一眼,然后只顾着把夹袄上沾着的水珠拂去。
中年女人搓着双手,表情讪讪:“还没呢,稳婆在里面伺候着,估计也快了。”
海棠眉毛一皱,显得有些不耐:“可别太久,大屋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中年女人连忙称是,又把话题转到了海棠那件新做的夹袄上,一阵夸赞,海棠阴郁的脸也露出了几分笑容。她是大屋里的丫鬟,专伺候夫人,虽比不得大丫鬟那般得势,可在府中地位也不低。这不,这夹袄还是夫人特地赏的,照着她名字做的呢。
雨越下越大,寒风也更加肆虐。响亮的呼啸从耳边刮过,冻的海棠一阵哆嗦。
轰隆隆,一阵闷雷撕裂厚重的乌云,一道亮的刺眼的闪电成“之”字型劈下,正巧砸在了偏院内的一株老槐树上。“吱嘎”一声,老槐树应声而倒,还未发新芽的枯枝被烧的焦黑。
“啊...”海棠和中年女子哪见过这阵仗,个个吓的脸煞白,忙钻进了正屋,一脸的惊慌失措。
正屋内室,锦兰躺在榻上,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稳婆在床尾一个劲的说着什么,她都好像听不见,被子里的手哆哆嗦嗦的摸着那团毛茸茸的东西,表情怪异。
“呜哇.....”响亮的哭声突然响起,稳婆忙用事先备好的襁褓把婴孩裹了,对着屋外喊:“生了生了,快打热水来。”
锦兰背脊绷的笔直,生产的剧痛已经没了感觉。悄悄撩起棉被一角,那白色的绒毛紧紧的贴着她的身体,传来些许温度。那东西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它,冷不丁的抬起脑袋,一对碧蓝幽深的眸子和锦兰对视着。
“啊...来人啊....怪物...有怪物....”锦兰被吓的不轻,连带声音都扭曲了。
稳婆抱着哭个不停的婴孩,一把掀开了锦兰的被子,那浑身雪白,皮毛光亮的“怪物”猛的窜起来,扑到了锦兰的胸口上。
中年女人正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海棠跟在她的身后。
“哐当”水撒了满地,那“怪物”似乎被铜盆的声音吓着了,两只前爪一用力,身子轻盈的窜出窗户不见了。
锦兰双目瞪的滚圆,那怪物一跑,她立刻脱力的昏迷过去。
“狐狸....狐狸....”稳婆用一种很怪异的口吻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一直停留在襁褓中的婴孩脸上。
“什么狐狸?”海棠忽的醒过神来,语调提的很高。
稳婆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眼里带着惧怕:“狐狸避雷,这是狐狸避雷,灾啊,大灾啊...”
她话音刚落下,偏院外就传来了锣声:“走水了,祠堂走水了.....”
海棠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哭个不停的婴孩,脚下后退几步,踉踉跄跄跑出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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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祥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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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歇,卷翘的檐角上还挂着一串晶莹的水珠,风一过,便像珠线一般滴溜溜的往下落,在还未融化的积雪上留下一个小坑。【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江府后院深处,祠堂的火已被扑灭,淡淡白烟带着焦味飘了整个府邸。
东院正厅,暖炉里上等银炭烧的正旺。首座上,夫人薛玉莲正襟危坐,穿着一身镂金弹纹暗花锦袄,端庄得体的如意高髻上插着一根玉花鸟纹梳,虽不是盛装,却散发着一股贵气。
她凤眸微翘,自然而然带着些许凌厉的气势,瞥了一眼李妈妈怀中抱着的襁褓:“男孩女孩?”
李妈妈拍了拍哭个不停的婴孩,答道:“回夫人,是女孩。”
嘴角几不可闻翘了些许,薛玉看了眼窗外不远处的白烟:“白狐避雷可是真事?”
李妈妈面色微变,还不待出声,一直伺候在旁的大丫鬟素韵突然插口:“夫人,是真事,不少人都亲眼看见,海棠受惊过度这会已然病倒。”
薛玉莲颔首,再次看向女婴的眼神有些冷厉:“自古以来,白狐避雷必引大灾,宗祠走水,定是先祖给与我等的警示,如此....这孩子怕是留不得了。”
李妈妈一惊,抱着孩子的手有些发抖,襁褓中的孩子哭的更厉害,那哭声似极度悲痛,听的人心里酸酸的有些犯堵。
“夫人,这孩子不过刚落地,怎会带来灾祸,且老爷就快回府,到时若是见不到这孩子....”李妈妈跪在地上,语气忐忑。
眉头微蹙,提到老爷,薛玉莲有些顾忌,沉吟片刻:“也罢,这孩子便先由你照看,留或不留,待老爷回府再议。”
李妈妈大喜,慌忙磕了几个头,抱着女婴退出正厅。
待她离开,薛玉莲面色转瞬阴沉。素韵递过绘着富贵玉竹的白瓷茶杯,柔柔道:“夫人,您最喜欢的极品玉兰香片。”
薛玉莲接过茶杯,却不饮一口:“你一向主意多,这次你怎么看?”
素韵笑的很温柔,像水波一样拂过心田:“李妈妈说的对,这孩子不过刚落地,翻不起浪来。夫人若真是不喜,打发了便是。至于锦兰,奴婢想她刚生产便遇白狐避雷宗祠走水这等不祥之事,只怕身子受不住,已经疯了。”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柔,却越来越冷。
“疯了?”寒风掠过正厅,炉火跳跃不停,把薛玉莲的面容映的忽明忽暗。
随即,她展颜一笑,轻咂一口香茶:“即是疯了,便好好安置把。”
雨停不过片刻,寒风又裹来大片乌云,天色渐渐阴沉,又是一场阴雨。
偏院内,昏迷的锦兰已被带走,一直伺候的中年女子也不知去向。只留下李妈妈和襁褓中的婴孩。轻轻刮了刮女婴娇嫩柔软的肌肤,李妈妈忍不住轻叹。
婴孩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水汽,若是细看,便会看到她眸光中的悲痛与惊惧。
她想说什么,张嘴却只有哭声。身边发生所有她都知晓,可是心却越来越沉,越来越恐惧。
不该这样的,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楚白,楚白你在哪里?楚白,我好害怕。心底不停的呐喊,却没有回应。
这个女婴,正是季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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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沉烟
时光荏苒,一年春夏一年旖旎,初秋将至,整个皇城便披上了淡金色的纱衣。
江府,依旧豪门大院,盛荣远非当初可比。
先皇薨,少帝于三年前即位,宰相因功勋卓越德高望重辅佐少帝。同年,长女江云霞入宫至从妃位,因其清丽无双温婉可人深受少帝喜爱,册封丽妃。
宰相府长子江冉天资纵横,三岁能诗,四岁能武,年方十二便领军征战四方,军功卓著深受少帝信赖,册封镇国大将军。至此,江家成了羲和王朝三大家族之一,其余薛,王两家纷纷与其交好,明面上三家和睦共处,私下却是暗斗无数。
这一日,连日阴雨散去,阳光终于露了脸,撒了一地碎金。
江府偏院内,一少女倚在窗畔,乌黑秀发垂散脑后,一双明眸仿若荡漾着秋水,映着朝阳,弥漫了一层醉人的金。
虽只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她一身无双风华。
她正是重生穿越至古代的季清歌。不,如今当唤她江沉烟才对。时间一晃便是十五年,她已及笄。当初的记忆逐渐模糊,她却从未忘记那张刻骨铭心的容颜。
江府的十五年于她而言恍如梦中,她不止一次祈祷,当梦醒来她就能重回当初,回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身边。可事实证明,这一切并非梦境。
当不得不认命的同时,她脑海里隐隐冒出一个念想。她既然重生古代,那么楚白是否也是一样,也在这陌生的泱泱大国,或者,就在这繁华的皇城。
眼波微敛,她嘴角弧度泛着苦涩。
当丫鬟云初提着篮子走进屋内的时候,便看到江沉烟出神的样子。撅起嘴唇,她重重放下篮子:“小姐,厨房的小厮们太可恶了,一个馒头也不给。”
回过神,江沉烟只沉静微笑:“无妨,昨夜里还剩了些,今日该够了。”
云初嘴巴撅的更厉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垂着脑袋走进小厨房,拿了两个灰白的馒头。
“又冷又硬,这怎么吃?”云初脸上虽然不情愿,但抵不住饥饿,舔舔嘴唇,抓着更小的那个咬了一口,吧唧嚼了几口,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咕咚咕咚灌了,才勉强吞咽了。
江沉烟眼里带着怜惜,又给她添了一杯水:“慢点吃。”
“小姐,你吃,奴婢试过了,咽得下去。”云初把更大的馒头递给江沉烟,小脸红彤彤的笑的很灿烂。
接过馒头撕下一小块,刚刚放进嘴里,就吃到了一股淡淡的酸味。
这馒头,馊了。
云初看她不吃了,慌忙大口大口嚼着手里的馒头,一边艰难的吞一边说:“小姐....其实蛮好吃的.....真的....”
眼角微微湿润,江沉烟点点头,又撕下一小块馒头,放到嘴里细细咀嚼。这样的日子,她早已习惯了。江家有大小姐,有二少爷,却没有她这个三小姐。
因为她的母亲只是老爷的侍奉丫鬟,更何况出生之时那闹的沸沸扬扬的不祥之兆。除了早几年离逝的李妈妈,唯一对她好的,便只有云初。
或许,还有一个人。
“小姐,怎么不吃了?”云初眨巴着大眼睛,带着疑惑。
江沉烟笑笑,将手里的馒头用手绢仔细包了:“我去一趟后院草屋。”说完,便走向院门。云初愣了愣,看了看手里的半个馒头,转身跟上江沉烟。
昨夜里刚下过雨,后院的路有些泥泞。走到草屋时,两人的鞋袜上已经沾了一层泥浆。
看了看挂着铁索的屋门,江沉烟把手绢包着的馒头放下,里面立刻伸出一只枯瘦发黑的手把馒头抓进去,云初走过去,也学着她的样子放下馒头。
“小姐,咱们走吧,要是夫人知道你又来这里,会被责罚的。”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云初小声说。
点头不语,江沉烟有些哽咽。虽然她带着当初的记忆,可是里面这个女人毕竟是她这一世的生母。即便没有抚养她一日,但血浓于水,她到底是心疼的。
刚刚离开后院不久,迎面便碰上了东院大丫鬟素韵。
“素韵婶婶。”云初对这个素韵格外惧怕,连忙行礼。
素韵一身碧蓝刺绣妆花裙,头戴一根石榴包金丝朱钗,虽已年近四十,却显得很有风韵。这一身穿戴虽不甚奢华,却是丫鬟中最华贵,比之一身粗麻的江沉烟,更是天差地别。
“老爷吩咐,让三小姐移步东院花厅。”
江沉烟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十五年来,老爷从未过问过她半句。如今怎会突然想起她来?
素韵似乎看透她所想,柔柔一笑,如和煦春风:“三小姐,请吧。”
云初不安的拉着江沉烟的衣角,满脸惊慌。
江沉烟轻轻拍拍她的手,递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便跟着素韵朝东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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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陌生父女
东院立于一片雅致楼阁间,前种牡丹后栽修竹,乍逢初春,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娇俏鲜嫩的新绿。
还未走至院前,一股清新的草木香便带着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青石板小径中,江沉烟莲步姗姗跟在素韵身后,虽没有华丽装饰,可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清雅的气息,让素韵频频侧目。
她虽是个被冷弃在偏院的庶出小姐,但这容貌这气度便不是寻常人家小姐可比。素韵心头暗暗称赞。
江沉烟不知她心中所想,偶尔低眸看一眼自己细碎的脚步,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何曾想过从前那个大大咧咧只靠楚白照顾的现代女孩,今日竟也修成了一股自然而然的古韵。
如果楚白看到,会不会大吃一惊?
走进东院,素韵独自走上台阶,停在花厅厅门前:“老爷,夫人,三小姐到了。”
片刻后,她转身下了台阶,冲着江沉烟微微一笑:“三小姐,老爷夫人有请。”说完,她顿了片刻,又道:“这些年老爷夫人忙于府中事物,冷落了您,您务必不要放在心上,老爷夫人对您还是疼爱有加的。”
紧抿的唇瓣上翘些许弧度,江沉烟不言语,径直上了台阶走进花厅。素韵的话对她这些年受的苦来说,起不到一点安慰,相反,她从中品出了别的味道。
花厅内燃着上等紫罗,淡淡花香暖意融融,置身其中让人生出一种置身花海的错觉。踏在软软的密绒地毯上,江沉烟环视了四周一眼。
十五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踏入东院。奢华精巧和她想象中大致相同,或者更甚。和她待了十五年的破旧青瓦房相比,差别如鸿沟。
笑容微微收敛,她看向了首座上端坐着的一男一女。江维安今年已过六旬,花白的头发上逮着白玉长冠,一身绛色朝服上绣着仙鹤祥云,双手自然的放在扶手上,袖口用金线绣着精巧的纹饰,面容虽被岁月侵蚀,却带着一股刚毅,不怒自威。
他身旁的女子,正是宰相夫人薛玉莲。十五年过去,岁月似乎对她格外眷顾。除了眼角几分淡淡的鱼纹,看似不过三十。她穿着一条粉白的云雁细锦衣,外罩着一层绣着淡金色花团的对襟羽纱衣裳,粉嫩鲜亮的颜色把她的肌肤衬的格外白皙,更显年轻。优雅的垂云髻上插着一根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耳上垂着一双绿翡翠耳坠,朝阳透窗而入,淡淡绿影落在面颊,更添娇美。
好富贵,好奢华的宰相夫人。江沉烟眼神清冷,将他们二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通。脑海里付出那只从草屋里伸出来的枯瘦黑手,心微微刺痛。
“烟儿来了,有些日子不见,出落的越发标志了。”薛玉莲一眼看到她眼里带着惊讶,而后似笑非笑的打破沉默。
“见过老爷,夫人。”收回视线,江沉烟微微欠身,算是行礼。
听闻这一声老爷,江维安眉头隆起:“谁教你府里规矩,见了爹娘为何不跪拜?”
挺直后背,江沉烟笑了,如冰雪初融,如飞絮漫天,柔柔软软满了人整个心田。薛玉莲看的一怔,而后柳眉微蹙,移开视线。
“爹娘?我虽知娘在何处,多年却未能见上一面。至于爹...”她直视江维安,而后缓缓道:“我今日才知,我还有爹。”
“放肆。”江维安重重拍了扶手,正要呵斥,薛玉莲适时轻咳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江维安虽贵为宰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皇上都敢出言斥责,对唯独对其夫人薛玉莲有些惧怕。此刻被她一提醒,才恍然收了怒火。
从鼻腔里重重喷出一口气,他平淡的看着江沉烟:“你今年,当有十六了吧。”
“十五。”平静反驳,江沉烟面容不变,心里却在忿然冷笑。这就是自己的亲爹。
干咳一声,江维安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干脆敞开了直说:“应到了许人家的时候了,我和你娘仔细斟酌了一番,给你定了一门亲事。”
江沉烟一愣,秀美紧蹙,心底却是疑惑万分。十五年来,他们对她不闻不问,今日突然唤她来东院,又说定下亲事,这其中定然有因由。
见她沉默,薛玉莲换上一脸和蔼笑容:“烟儿,我江家的女儿注定不会嫁的平凡。所以,我们给你找的这个夫婿,便是全天下最好,你一定满意。”
江沉烟很聪明,只这一句话便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嘴角泛起讥讽的弧度。
长姐丽妃进宫三年未有孕,而王家小姐一年前进宫便为和妃,不久前传出喜讯,已怀上龙种。这对一直和王家暗中较劲的江家来说可谓一个噩耗。
一旦和妃产下皇子,王家地位水涨船高,倒是江家的势力必然被削减。如此,江家便想到了她这个不受待见的庶女,所谓的天下至好夫婿,除了当今皇上还能有谁?
难怪,素韵会说出那一番为他们开脱的话。
这想法真是不错,但是,她江沉烟如何能轻易答应。
“不嫁。”简单而坚决的回绝,江沉烟没有丝毫犹豫。
江维安面色一变,被她的态度气的血冲脑门,怒喝道:“嫁不嫁由不得你,三日后你便入宫。”
“我若不想嫁,你送入宫的只会是一具尸体。”声音依旧软糯好听,但是却多出冷意。江沉烟直视江维安,眼中冷意毫不遮掩。
“你....逆女....”攥紧拳头,江维安身居高位,还从未被这般顶撞过,若不是薛玉莲拉着,他几乎下令将这个不孝之女杖毙。
薛玉莲心中虽也恼怒,但想到丽妃如今的处境,不得不努力维持笑容:“烟儿,皇家天颜,岂是一般女子能见。你能成为妃嫔,不单是你也是整个江家的荣耀不是。”
“夫人不必多言,沉烟若不愿嫁,多说也无异。”江沉烟依旧无动于衷。她心中只有那个念了十五年的人,即便嫁,也非他不可。
柳眉紧紧拧着,薛玉莲笑容渐收,定定的看了江沉烟许久,而后冷冷道:“你若嫁,我可做主将你母亲从草屋接出,给她找最好的大夫,让她做相府二夫人,从此锦衣玉食高床暖枕,安逸一生,你若不嫁,我江家也容不得一个疯疯癫癫的不洁女人,即刻按照府规将其杖毙,扔到乱葬岗。”
听闻此言,江沉烟一直清冷的面容微变,唇瓣紧抿。
一阵风过,窗外新枝刮着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一如江沉烟此刻的心念,细碎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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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最后的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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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阳光虽日日露出笑脸,落在肩上,却添不上一点温度。//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明日,便是三日之期,江沉烟嫁入宫墙的日子。整个江府早早的布置起来,亭台楼阁挂着红绸,檐角上挂上了精致的金铃,微风一过,叮铃铃作响,清脆好听。
都说春日好,嫩枝新芽俏。却不知这鲜嫩景象下埋藏了多少枯败的冬日。描金铜镜前,江沉烟沉静不语,镜中映出的面容略显憔悴。
云初站在一旁,看了一眼东院送来的绫罗绸缎朱钗首饰,皱了皱秀巧的鼻头:“往日里怎不见他们如此讨好,如今小姐即将入宫,他们到一个个巴结起来。”
江沉烟莞尔,柔声道:“就快进宫了,你这嘴也该好好管管,宫中不比这偏院,隔墙有耳勾心斗角比比皆是,出不得一点差错。”
云初抿了抿嘴唇,露出一副狡黠的表情,娇俏可爱。
笑容微敛,江沉烟看了一眼桌上的名贵物件,眉宇间隐隐带着愁绪。宫门深似海,多少杀机暗藏,她虽不惧,只是楚白....
我一直以为,我的新郎永远都是你。楚白,你,会不会怪我?
眼角微湿,她慌忙偏头掩饰。窗外,枯枝冒着鲜亮的新芽,院内桃树上已冒出了三三两两的花蕾,朝露从鲜嫩的粉白上滑落,像是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时间若指间沙,一晃便是夜幕时分。华灯初上,将整个江府照的透亮。
偏院小厅内,木桌上摆满了美食,皆是从东院厨房送来。每一道菜式都是江沉烟从未见过,云初看的怔怔出神,好几次偷偷擦了擦嘴角。
“云初,你也坐下吧。”江沉烟看了一眼云初,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云初本想拒绝,却拗不过江沉烟,只得坐下。
舀了一碗乌鸡参汤,江沉烟将碗放在身旁老妇面前。老妇皮肤枯黄,干瘦的面颊深深凹陷,一双浑浊的双眼直溜溜的看着江沉烟,带着警惕不安。
眼眶一热,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哽咽道:“娘....喝汤。”
这一声娘,让老妇浑浊的双眼骤然一亮,定定的看着她,那枯瘦的模样有些骇人,却让江沉烟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十五年来,她第一次见到娘,第一次和娘同桌吃饭,更是第一次唤出“娘”这个字。
这个老妇,正是当年生产之后便被关入后院草屋的锦兰。府中盛传她已经疯了,那本是谣言,可是十五年不见天日,食不果腹,她却是真的已经神志不清。
鼻头发酸,江沉烟又给她夹了一夹菜,面上微笑更加柔和:“娘,吃菜。”
锦兰手有些发抖,抓了抓筷子,又扔在一旁,用那只干枯黑瘦的手抓起碗里的菜往嘴里送,还未嚼碎,她又迫不及待的扯下一条鸡腿,大口撕咬。仿佛她要是不快点吃,这些东西都会被夺走一般。
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楚,江沉烟第一次落下眼泪。
云初也被这一幕惊呆了,眼眶也酸酸的发烫。
一大桌菜,很快便被锦兰弄的凌乱,菜叶汤汁撒了满桌。江沉烟却没有半分嫌恶,拿着手绢轻轻替锦兰擦着手上的油腻:“娘,明日我走后,你便是江府二夫人,以后....会过上好日子的。”
锦兰表情一变,一把挣脱江沉烟的手,干裂的嘴唇裂开有些疯狂的笑容:“二夫人....哈哈...我是二夫人...二夫人....”
二夫人。这是锦兰付出一生追求的身份。
这场晚宴,是她们母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桌共食,今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夜风摇曳着空荡荡的纸条,冰冷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湿润,一场夜雨悄然而至,细细密密撒了整个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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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出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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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栏听细雨,一夜无眠。【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偶尔几丝细雨调皮跳入窗棂,落在女子乌黑的秀发间,染上淡淡清香。
铜镜内,憔悴的娇颜已被脂粉掩盖。青雀头黛描了弯弯的眉,若远黛含烟,说不尽柔情。娇嫩无瑕的双颊抹了胭脂,淡淡的红更显娇羞。那一双微阖的双唇点了口脂,正所谓朱唇一点桃花殷,这一点红,便将整张面容显的越发鲜活。
若蝉翼的双鬓各戴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微微一动,那金色的流苏便轻轻拍打脸颊,映下一道淡淡的金光。琉璃制宝钿插在发间,流转着淡淡光华。脑后发髻中插着一支半月形卷草狮子纹浮雕花金梳,尾端缀着一层细短的流苏,贴着柔软的秀发,偶尔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耳上垂着一双金镶玉耳坠,脖间戴着金镶玉龙戏珠纹项圈,双手手腕各戴一支银烧蓝双龙戏珠珊瑚镯,腰间挂着白玉观音送子佩,这一身华丽无双的装饰让江沉烟整个人恍若壁画中人,美的极不真切。
红色的喜服在衣袖领口处都用金线绣了精巧的祥纹,一层绣着深红牡丹的红纱罩在衣外,一条嵌着五彩松石红玛瑙的腰饰,长长的裙摆逶迤在地,风悄然掠过,裙摆飞扬,似要随风飘去。
喜娘站在江沉烟身旁,手里拿着喜帕,却久久没有盖上,只看着她怔怔入了神。
她是皇城出了名的好命婆,不知曾为多少新嫁娘梳妆打扮,何等美人不曾见过,就连那当今最得圣宠的羲和第一美人姬清茗她也曾侍奉过,可却从未见过如眼前这般美人。
即便不消半点修饰,她也堪称“倾城”二字。
江沉烟看着镜中的人影,嘴角浮现一丝淡且苦的笑容。楚白,我终于穿上了嫁衣,只是...你在哪里?
红盖遮面,亦遮挡了她悄然滑落的泪。随着喜娘的搀扶,她一步步走出江府,上了花轿。锣鼓声,鞭炮声,丝竹声,沿街的欢呼声渐渐从耳畔消逝。
随着花轿摇晃,一滴冰冷的泪滑过唇瓣,落在她深红色喜服上,开出一朵暗色花朵,旋即消失不见。
皇城至北宫墙内,宫人们忙忙碌碌一直未曾停歇。今日是江家二女入宫之日,江家权势如日中天就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这场婚礼,必是极为隆重的。
九曲长廊上红色灯笼随风摆动,此起彼伏,远远望去极为壮观。长廊尽头,一间宫殿金碧辉煌,每一寸都用尽匠心,费尽奢华。
这里便是整个皇宫最美宫殿,飞霜殿。
殿内铺着红色鹅绒毯,孔雀长明灯立在四角,殿中紫金双耳鼎内燃着西域进贡的合欢蜜,甜香的气息浓淡适宜,让人心旷神怡。
窗前美人榻上,柔软的身影轻轻倚着,身上盖着玫瑰红银鼠皮小毯,目光定定的落在窗外新开的杏花上。
榻前,明黄色的身影静静立着,只看着那一张绝艳天下的容颜,带着深深的宠溺:“茗儿,你知道,朕也是迫不得已。”
这女子正是被称作羲和第一美人的姬清茗。此刻,她目光转向男子,带着丝丝哀怨:“臣妾不怪皇上,怪只怪出身卑微...”
男子眉头微蹙,语气柔和了些:“你知道,朕心中,只有你。待朕皇权巩固,便立你为后。”
柔柔浅笑,姬清茗不愧称为第一美人,这一笑恍若万花齐放,说不住的美艳动人:“茗儿不求后位,只求常伴皇上左右。”
轻轻将她揽入怀,男子眼中弥漫着浓浓深情。
远处乐声渐近,长长的仪仗队已入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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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熟悉的容颜
细雨朦胧,放眼望去,整个皇宫像是笼罩在一片烟雾中。
红色的身影披着烟雨踏在白玉石阶上,恍若一幅绝美的画卷。柔柔身姿莲步姗姗,微风托起红色裙裾,她恍若乘风而去。
洛擎苍立在大殿上,俯视着台阶上的女子,眼波煞那淹没在了那片烟雨中。
红盖微微飘动,露出白皙精巧的下巴,江沉烟终于站定在大殿之上。
吉时已到,婚礼伊始。
皇家礼节冗杂繁复,江沉烟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牵线木偶,无意识的跟着命令拜堂,叩首...
手中握着冰凉的红缎,低头间,她看到了红缎另一边温润如玉的手。那个人,就是她的夫婿。他对宫中礼节早已习以为常,只轻轻抓着红绸,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从未看她一眼。
红烛岸天,檐角细碎的金铃被夜风轻轻拨弄,发出脆脆的声响。
坐在柔软的榻上,江沉烟背脊紧紧绷着,心底有些忐忑。云初立在窗前,偷偷朝外张望着。夜幕中的皇宫显得有些深邃,淡淡光影下,隐隐露出大片亭台楼阁的一角。
窗上贴着大红喜字剪纸,屋内燃着龙凤和鸣喜烛,黄杨木八角桌上放着制作精美的喜宴。纤细的手指轻轻揉着酸痛的膝盖,江沉烟抿着唇等待着。
夜渐渐深了,浓浓的倦意袭来,江沉烟昏昏欲睡。
突然,房门开了。冷风夹杂着水汽涌来,掀动了江沉烟头上的红盖。猛的惊醒,她绷直了背,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听见了衣服的窸窣声,是云初跪下了。
“退下。”低沉喑哑的声音里透着冷意。云初惧怕的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房门再次关上,烛焰不安的跳动了几下,光影憧憧下,江沉烟僵直的身子显得格外淡薄。
洛擎苍站在房中,扫了一眼满屋的红,鼻间发出一声轻且冷的哼声。
江沉烟垂着眸,恰巧可以看到他迈动靠近的步伐,心跳悄悄加速,她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惧怕。屋内很静,静的只有烛火偶尔跳动的哔啵声。
洛擎苍走至床畔,鼻尖涌进了一股淡淡的女儿香,清冽好闻。双眸微眯,他伸手,一把撩起了江沉烟头上的盖头。
烛光突然扑来,江沉烟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他本以为已看尽天下绝色,更坐拥羲和第一美人姬清茗。却没想到,这红色盖头下的容颜,竟让他不自觉忘了呼吸。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肤若凝脂气若幽兰。
若不是她真真坐在此处,他或许会以为这女子不过是画中人。可是那颤动的睫毛,微垂的眼帘,潋滟的眸光却告诉他,这是一个真正的人,一个真正如仙落凡尘的女人。
江沉烟一直不敢抬头,心早已如擂鼓一般剧烈跳动。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依旧清冷,适才的失神已被他压下。这个女人不论多美,他都不会心动半分。因为,她是江家的女儿。
轻咬唇瓣,江沉烟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张俊美的容颜上,就那么怔住了。
这....这张脸....
眼里大雾弥漫,江沉烟几乎就要喜极而泣。老天是眷顾她的,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心心念念十五年的男人。
楚白.....
喉头哽咽,她想唤他的名字,却激动的发不出一个音节。
洛擎苍看着她表情的变化,剑眉微挑,嘴角浮起不屑的弧度:“难道丽妃没有告诉你,眼泪对朕没有任何用处?”
江沉烟生怕这是一个梦,颤抖着伸出手,只想碰触一下阔别了十五年的温暖。他的一句话,却让她瞬间跌落谷底,眼泪骤然滑落脸颊。
丽妃?朕?
“你...不认得我了?”带着哭腔,江沉烟无助的望着他,满眼期盼。楚白不会不认得她的,即便她的容貌便了,他不会不认得的。
蹙了眉头,洛擎苍表情有些不耐,可是心中却不得不承认,即便落泪,这个女人也美的挑不出瑕疵。
江沉烟一直望着他,渴望从他眼神中找出她的影子,可是,却只看到他眼中的冰冷和不耐。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痛的无以复加。
忽然伸出一手握住她尖尖的下巴,用一种近乎邪魅的语调:“若是你想让朕记住你,你的目的达到了,所以,收起你无聊的眼泪,朕看了只觉得乏味。”
他靠的很近,身上传来龙涎香的味道。江沉烟定定的看着他出神,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让她无法将他当做别人。他是楚白,是她挚爱的楚白。
只是,他看她的眼神,却陌生的让她害怕。
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洛擎苍的眼里带着异样的光彩,可是语气却越发冷厉。
“你江家要的,朕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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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花倾城两相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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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疯狂掠夺
烛光偶尔跳跃,将屋内照应的忽明忽暗。
窗外风疏雨骤,细雨沙沙,檐角的金铃晃动的越发厉害,清脆细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江家要的,朕给了。”这句话像是一把锥子刺痛了江沉烟的心。
他不记得她了。他只把她当做江家二女儿,当做江家荣耀的筹码。眼角噙着泪,她多想告诉他她是谁,可是看到他冰冷的眼神,话便哽咽在喉。
洛擎苍身子前倾,缓缓靠近她。呼吸着淡淡龙涎香,江沉烟下意识的往后退,面对这张熟悉的脸,陌生的眼,她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是楚白。
他亦不是楚白。
心早已如乱麻,理不清。
洛擎苍一只手抚上她的纤腰,指尖绕着腰饰飘带打了几个圈,然后用力一拉,腰饰便悄然滑落,红纱松了束缚,也从身上脱落,丝滑的触感绕过他的手,引起一丝悸动。
江沉烟一惊,慌忙伸手却拉敞开的纱衣,却被洛擎苍另一只手钳住:“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朕满足你...”说完,他冰冷的手顺着纱衣滑入喜服,在她滑腻的腰间轻点,引得她浑身一颤。
“...放开我...”眼泪在眼眶打转,她语气中带着几分祈求。
嘴角勾着邪魅的弧度,他的大手熟练的在她身上游走,那双眼却仍不带半点情欲,反而带着一种幸灾乐祸,欣赏着她惊恐慌乱的神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滚烫的泪沾湿鬓角,她呼吸越发艰难。
玩味一笑,他缓缓扯下她的喜服,如玉的双肩,娇嫩挺翘的弧度缓缓被烛光照影。落在他的眼中,留下了滚烫的烙印。
“朕说过,眼泪对朕没用。”食指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痕,他的唇在她耳畔呵着热气。
面颊骤然发烫,她羞愧欲死。楚白,从不会这么对她。相恋三年,他从未有过越钜的行为,面前这个男人有着楚白一样的脸,可是却做着让她心痛至极的事。
终于,她的衣衫被他全数剥落,那挑逗玩弄的手在雪白无瑕的玉体上随意抚弄,江沉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最终,吻落在她修长的颈间,她身子一紧,微微颤抖。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洛擎苍嘴角笑意越发浓郁,俊美的容颜在烛光下轮廓如刀刻,落在江沉烟泪眼朦胧的视线中,再无法拭去。
突然的,他挺进了她的身体,撕裂一般的剧痛让江沉烟整个人蜷缩成了弓形,细汗密布额间,她的眼却渐渐若死灰。
一次一次用力掠夺,他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反而那眼中的玩味越发浓郁。
看着她被泪凌乱了眼角,他隐隐的不屑中带着一股掩藏的极为深沉的恨。
三年前,他刚即位,地位不稳,江家借势逼迫他迎娶长女江云霞。他虽不愿,却不得不妥协,可是却付出了让他此生追悔的代价。一想到含恨而终的她,他的心就一阵绞痛。
三年后,江家竟然用了同样的招数将二女儿送进宫,莫不是以为他还是三年前那个新帝。江家错了,所有人都错了。
清雅,你等我,很快,我就会让所有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几乎咬破牙龈,他口中带着鲜血的腥甜,目光落在身下蜷缩颤抖的人影上,恨意一闪而逝,身下的动作更加猛烈,几乎是在发泄。
剧痛让江沉烟发出一阵一阵低吟,她双手被他紧紧钳着动弹不得。可是身子却如风中柳絮,浪中小船。他的肆虐几乎要了她的命。
她空洞的视线落在他冷漠的脸上,心里的痛,深入了骨髓,让她每一个呼吸,都像针刺,痛不欲生。
鲜血在她双腿间缓缓流出,绽放了一朵艳丽的红梅。前世的回忆如海啸铺天盖地,楚白温柔的笑,温暖宽厚的大手,醇厚的嗓音.....
“楚白...”低声呢喃,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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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庭前花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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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江沉烟仿佛经历了生死,直至138看书网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榻上被褥凌乱,衣衫遍地,江沉烟伏在床畔,透过黑发依稀可见没背上一块块青红。洛擎苍已在不久前离去。他穿衣的声音,走路的动作,似乎还在眼前。
她似乎做了一个极长极长的梦。梦里只有楚白,一遍遍对她说:就算离开全世界,我也舍不得离开我的清歌。”
可是楚白,你分明已经不记得清歌。
将脸深深埋在被褥间,黑发顺着肩膀滑落,只有冰凉。
当云初端着一铜盆温水走进房间时,见到江沉烟的样子,慌忙将水放在桌上。快步走到榻前跪下:“小姐,小姐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听到云初带着哭腔的声音,江沉烟微微抬头,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吓坏了云初。
“小姐,你别吓云初,你怎么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云初激动的抓住江沉烟的胳膊,却弄痛了她的瘀伤,听得她倒吸气的声音,云初慌忙松手,满脸惊慌。
动了动唇瓣,江沉烟软糯的嗓音已经喑哑:“别哭,我没事.....”
云初幼时便被江家买了做丫鬟,自小便和江沉烟一同长大。虽然受尽白眼和屈辱,可江沉烟待她是极好的。而且她的美,她的温柔,她的聪慧都让她有种近乎盲目的崇拜。
可是,今日见到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楚。
“小姐,你....不该答应进宫的....”扁嘴哭泣,云初心疼的说。
江沉烟本想微笑,动了动嘴角,却只牵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不该入宫吗?
或许,她真的不该进宫,这样对于楚白美好的回忆和幻想便不会一夜打破。可是,为了娘,她别无选择。
“云初,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她柔柔劝慰,却没顾自己早已哭的双目红肿。
云初吸吸鼻头,用力点头。
窗外,雨早已停歇,厚重阴云后阳光露了金边。院内,春杏架不住春风的诱惑,刚刚绽放了几朵粉嫩呢,却在昨夜风雨中落了残,湿润的地面上零落这几片花瓣。
抿了抿唇瓣,江沉烟收回视线,低声道:“云初,打些热水,我想沐浴。”
云初连忙应声,没多久就利落的备好。
绣着宫娥扑蝶图的织锦屏风后,江沉烟整个人都泡在黄杨木铜箍子的浴桶里,云初细心的往水里撒了些新鲜的花瓣,淡淡的香气弥漫,让她稍微放松了些许。
将头靠在浴桶上,她仰脸看着布置的古朴大气的屋子,一时间有些恍惚,只有双腿间隐隐传来的痛楚告诉她,这不是梦,昨夜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脑海里忽的又浮现洛擎苍冰冷俊美的容颜,和记忆中那张温柔的笑脸渐渐重合,心里针扎般的痛再次出现。她用力甩甩头,将头沉入水中,不愿再想。
可是心底却隐隐有个声音再低语,不管他是否记得季清歌,他终究是楚白,终究是她这一世的夫。
没多久,外间屋内传来了脚步声。
“二小姐,丽妃娘娘请您移驾揽月阁一叙。”脆脆的声音有些熟悉,江沉烟一时想不起来。
很快,云初走到屏风前,轻声道:“小姐,是大小姐从前在府中的贴身丫鬟凝碧,说是大小姐要见您。”
“知道了,让她会话,我即刻便到。”
云初的脚步声渐远,江沉烟的眉头却渐渐蹙起,该来的总归要来了。
江云霞,江家长女,算起来她们也三年未见了。
拨弄着水上漂浮的花瓣,江沉烟眸光微敛,心底思绪千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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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如此姐妹
云破日出,撒了一地碎金。
慈宁宫一早便来传话,太后身体违和,免去请安。
江沉烟心底略松,太后薛氏是一个手段很绝的人物,正是因为她薛家才能成为三大家族之一,虽然薛江两家渊源颇深,但也只是表面和睦,她初进宫,说不准会有刁难,如今不见,正好合了她的意。
沐浴之后,她稍显精神了些,但细看去还是不难发现她眼眉间的憔悴。
云初替她找了一件暗花细丝褶缎裙,是艳丽的桃红色。她摇了摇头,找了一件素雅的宫缎素雪绢裙,换上之后,多了几分翩然,却更显单薄。
“小姐,皇上虽还未给您位分,可已赐了您寰璧宫,想来地位不会差。您何必打扮的如此素净,咱们去见的可是大小姐。”云初努着嘴,对她这身打扮有些不满。
江沉烟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她心中更明白,在这宫中,低调行事必然不会有错。
“替我梳妆吧,不必艳丽,得体便是。”柔柔一笑,她坐在那架奢华大气的对鸟铜镜前,看着镜中苍白的面容,轻轻呼出一口气。
云初只得点头,拿着牛骨梳替她挽起了发髻。被打磨的半透明的牛骨成淡淡紫色,细密的齿间发丝像缎子一样丝滑,很快她一头青丝便梳成了简单大方的百合髻。
打开乌木镶金匣子,云初挑选了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插在髻上,又翻选了一支紫磨金玉挑心别在发上,仍觉不满,在匣子里翻了好一阵,挑了一条乳白珍珠璎珞横在额间,仔细端详了一阵后,还是皱眉。
江沉烟忍不住笑笑,云初这丫头,还是不死心,偏要把她往华丽了打扮。
“好了,要再加几样首饰,我这头可就沉的抬不起来了。”江沉烟笑着打趣,亲自从匣里选了一件乳白色花片耳坠,正好和额间璎珞配成一对。
云初扁扁嘴,只得作罢。
寰璧宫内极为安静,只有主仆二人偶尔传出的笑声。洛擎苍虽赐了她宫殿,却未给位分,在这宫里伺候的人只有一个小宫女,一个小太监,都安静本分的守在宫外,江沉烟对此非但没有不满,反而多了几分自在。
阳光晴好,落在江沉烟身上,似乎给她添了一层淡淡的金纱,美的极不真切。云初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不时抬头看着她美好的背影,心底偷偷一喜。
小姐今日这身打扮虽不华丽,可也绝对压过大小姐一头。
揽月阁位于御花园尽头,曲尽通幽处音乐可见那卷翘的檐角上雕刻的彩雀,阳光下栩栩如生。
虽是早春,可御花园内早已繁花似锦,放眼望去,恍惚这大片大片姹紫嫣红皆向着尽头揽月阁。
揽月阁前立着一个娇俏少女,她一见到江沉烟立马迎了上来:“三小姐,娘娘已经等候多时。”她虽行礼,眼神却一直看着江沉烟,在看清她不施粉黛却艳过春华的模样时,眼里划过浓浓惊讶。
江沉烟点头,随即跟着她走进了揽月阁内室。
刚至内室门口,江沉烟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贵妃椅上长姐江云霞手里端着红珊瑚玉璧底碗,喝了小口便蹙紧了眉,显然那汤药极苦。
凝碧伺候在侧,一见江沉烟便上前行礼:“奴婢见过三小姐。”
江云霞目光落在江沉烟身上,清冷凌厉,手中的碗重重放在桌上,鼻间重重哼了一声。
“长姐。”欠身行礼,江沉烟不卑不亢,一如当初。
柳眉蹙的更紧,江云霞目光一直定定的看着江沉烟的脸上,眼底漫着浓浓的妒意。她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有着鲜嫩绝美的脸,纯和干净的眼。
而她,却在深宫中日渐垂老。三年时间,消磨了太多。
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江云霞声音冷淡:“凝碧,看座。”凝碧应了一声,给江沉烟端了一把黄杨木软椅,然后便带着不愿离开的云初退出了内室。
内置布置的很华美,孔雀蓝四合如意密绒毯,月华色苏绣幔帐,青檀木八角桌。而坐在窗前贵妃椅上的江云霞整个人更是打扮的极为艳丽。
深红色暗花织锦撒花烟罗衫,如水曳地的百褶如意月裙,飞云斜髻上插着两支碧玉瓒凤钗,那一对水蓝色东珠耳环熠熠生辉,在她面颊印下淡淡光影。
她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滑动,看了江沉烟许久之后,淡淡道:“你可知本宫为何唤你来?”
本宫!
江沉烟嘴角浮起浅浅弧度:“娘娘唤臣女来,必然是有吩咐的。”她既自称娘娘,她便自称臣女。毕竟,这宫中,她没有任何地位。
似看不惯她这般笑容,江云霞语气一下提的老高:“让你进宫,只有一个目的,便是为我江家保全荣耀。可是爹娘未免太多虑了,待本宫怀上龙种,江家权势必然更加稳固,皇上也定更加眷顾。到时,他们便知,让你一个卑贱庶女进宫,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似乎在发泄什么。
江沉烟不语,看了一眼桌上的红珊瑚玉璧底碗,刚才那浓郁的香味便是这药汁传出,此刻临的近了,那香味更加浓郁。
“进宫,本非臣女所愿....只是情非得已。”轻叹口气,江沉烟将视线从碗上移开,看着江云霞轻声说道。
冷笑一声,江云霞死死的瞪着江沉烟:“你记住,你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奴婢所生,你没有任何资格和本宫争皇上,你不配。”
下贱的奴婢!
江沉烟呼吸一沉,平视着江云霞,声线软糯却冰冷:“娘娘身份尊贵,还请注意言辞。”
微眯了双眸,江云霞没想到三年不见,沉默软弱的江沉烟竟然敢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
“你可知本宫刚入宫那年,皇上第一眼见到本宫的眼神?”顿了顿,她眼神忽的柔和了:“本宫一直以为,入宫是一件可怕的事,可当看到皇上时,忽然觉得,入宫是我江云霞此生最幸福之事。”
“皇上赐我揽月阁,荣宠不断,本宫要什么,皇上给什么...”
“那一日,本宫病了,不过是风寒,皇上竟然三日不早朝,时刻陪伴....”
“那段时间,本宫真的好幸福....”话语越来越轻柔,江云霞的眼里不知何时已有了淡淡雾气。
江沉烟一直淡然的表情有些变了,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楚白.....楚白他竟然对长姐这般好?他,是真的喜欢长姐的?
下意识的咬咬唇瓣,她忍住忽来的鼻酸,忍住那股蠢蠢欲动的妒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江云霞一直将她的反应看的真切,不由得冷笑了几声:“皇上是爱本宫的,一直都爱本宫。你是没有机会的,就算家族将你送进宫,你也永远都是本宫的陪衬....”
她还在继续说着什么,江沉烟却已经听不见了。
指尖用力扣紧掌心,微微的刺痛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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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烟贵人
不记得是怎么离开揽月阁。
御花园中,百花争艳,江沉烟静静走在青石板路上,不言语,凝视着前方的目光有些涣散。
云初忐忑的跟在她身边。
自小相伴十年,她从未见过江沉烟这般模样。
回去的路似乎变的格外漫长。当她们回到璧还宫时,宫门口早已站了两排宫人,高大的龙辇停在一旁,江沉烟心忽然一跳。
他来了。
她忽然加快了脚步,这一刻,她好想看到他,想听他亲口说,长姐说的都是假的。他是楚白,只爱季清歌一人。
璧还宫正殿内,颀长的身影静静立着,明黄色的龙袍,玄黑色绣祥云挑金边龙靴,乌黑发髻上戴着九龙金冠,他是刚下了朝便立刻过来了。
江沉烟眼眶微热,只要看到这个身影,她似乎就已经得到安慰了。
“楚白....”涌到喉头的呼唤刚刚出声,洛擎苍便转过身来,俊美冷厉的样子在阳光下显得极为晃眼。
他扫了江沉烟一眼,眉头微挑,这个女人似乎更美了,比起浓妆艳抹,清淡宜人才是适合她的吧。
心底虽赞叹,他的嘴角却浮起不屑的弧度:“你胆子不小,竟敢让朕等了这么久。”
江沉烟忽然停下了脚步,怔了一下,恍然记起昨夜发生的一切,暗骂自己不长记性。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记得自己...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膝盖碰了冰冷地面,她垂了眼帘,将眼中的滚烫咽下。
洛擎苍俯视着跪着的她,嘴角的不屑更浓,又看了一眼旁边立着的大太监赵德全:“念。”
赵德全嗻了一声,弓着腰走到正殿中央,打开圣旨,念到:“兹有江门女子,蕙质兰心,华荣得体,封烟贵人,赐居寰璧宫。”
江沉烟咬咬唇,接了旨。
洛擎苍环视了一眼寰璧宫,淡淡出声:“这寰璧宫太冷清,朕不喜,赵德全,安排些懂事的伺候着。”
赵德全看了一眼江沉烟:“奴才遵旨。”
江沉烟仍旧跪着,没有他的旨意,她不敢起身。冰冷的地面把膝盖咯的生疼,她硬是一动不动,只垂着头,纤细的指尖紧紧握着那道圣旨。
许久后,洛擎苍好似忽然想起了她:“烟贵人怎么还跪着,平身吧。”
“臣妾遵旨。”撑着地面站起来,她揉了揉膝盖,眼神落在洛擎苍的脸上,带着一股无法言语的情意。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可是一见到她,到嘴的话都会生生咽下。
他不记得她,那她要说什么,要从何说起?只怕自己不管说什么,他都会认为是博取同情的手段。
呼吸着带着他龙涎香的空气,肺有些刺痛。江沉烟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洛擎苍没有留恋的离去,赵德全安排了四个宫女四个太监到璧还宫,又将原先守宫的两个宫人打发了,璧还宫突然变的热闹了。
江沉烟有些不习惯宫中的人来人往,她刚回到房间,洛擎苍的第一道赏赐便传来了。
“贵人,这是皇上赐的,您乘热喝了吧。”说话的是新分来的宫女流萤,她一身淡粉色宫裙,头上插着小朵珠花,打扮的请素净。可是神情,气度却有些不凡,她原是洛擎苍身边侍奉的宫婢。
云初看了一眼那漆黑的汤药,皱了皱眉头道:“贵人又没有生病,皇上为什么赐药?”
流萤眼波一寒,看了云初一眼:“圣意岂能随便揣测,皇上既赐下了,自然有皇上的道理。”
云初哑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江沉烟出声唤住了:“云初,我有些饿了,想喝点碧梗粥。”云初嘟了嘟嘴,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接过甜白印花六瓣釉碗,漆黑的汤药冒着古怪的味道,江沉烟犹豫了下,仰头一口喝尽。她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低估了这汤药的苦涩程度。
她几乎是含着泪捂着嘴,才忍住没有吐出来。
流萤见状,眼里划过讶然,接过碗,慌忙倒了一杯茶水:“贵人,您漱漱口,可解苦。”
江沉烟摇头,推开了她的手。
他赐的苦,她不解。
虽然流萤没有明说,但是聪慧如她,自然知道流萤是来监视自己的,更知道那碗药只是防止她受孕。
颓然坐回软椅上,她几乎是控制不住的落泪。脑海里哦不由自主的浮现当年的景像。
她得了胃炎,医生开了很苦的中药。
楚白为了哄她喝下,几乎使劲浑身解数。到最后是自己先喝了一半,笑着骗她说不苦,她才愿意喝。
楚白,你骗我。
药好苦,真的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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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他的挚爱
转眼时间,日已西斜。
金红色的余晖洒落大地,带着淡淡的暖意。
江沉烟安静的坐在窗前,一整日都没有言语。云初看的出她的异样,却笨拙的不知该怎么劝慰,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流萤极聪慧,在洛擎苍身旁侍奉了多年,自然也学会了察言观色。
“贵人,您该用晚膳了。”双手交叠垂在身前,她立在江沉烟身旁轻声说道。
敛了眸光,江沉烟恍然回过神,软糯的嗓音带着几分喑哑:“不用了,我不饿。”流萤看了看窗外落日,嘴角浮了柔柔笑意:“贵人,您可知这深宫中,有多少女子日日等待皇上,又有多少女子为了皇上暗自神伤。贵人聪慧,当知自个身子最重要。”
流萤声音很低,江沉烟却听的很清楚。她眼里划过讶然,转头看了流萤一眼,似被点醒了一般:“流萤,我初入宫,对宫中不甚了解,你且说来听听。”
流萤笑意渐收,思忖片刻后缓缓道:“皇上即位三年,后宫不甚充盈。如今后位悬空,只有正妃位一人,从妃位三人,贵人两人,还有几位夫人。”
江沉烟心底微沉,问道:“你且详细说说,让我也了解几分,免得他日相见,失了礼数。”
“从妃位三人为丽妃,和妃,宜妃。丽妃是贵人母家长姐,贵人当是知晓的。和妃乃是王家长女,如今已怀有龙裔,深受太后与皇上宠爱。至于宜妃,虽没有庞大家室,却是一个真真的才女,皇上对其很是尊重。”
“除了您新晋贵人之外,另一位贵人乃是三年前选秀入宫的瑜贵人,若论美貌,她算不得上佳,却知书达理,性子恬淡,很少在宫中露面。”
“至于几位夫人,皇上都不甚宠爱,贵人不必放在心上。”
流萤说的很清楚,甚至把每一个人如今在宫中的情况都一一说出。江沉烟沉思了片刻,将眼角的苦涩隐去。抬眸看着流萤问道:“正妃位那位,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茗妃?”
轻轻点头,流萤感叹道:“整个后宫,若论荣宠,无人及得上茗妃。若要说整个后宫皇上真正喜爱的女子,应是只有茗妃一人。”
江沉烟袖中指尖一颤,不动神色道:“跟我说说茗妃吧。”
深深看了她一眼,流萤徐徐道:“茗妃是去年冬日入宫,奴婢记得那一日下了很大的雪,茗妃肩上披着银貂皮大氅,她一笑,漫天的飞雪都成了她的衬托,奴婢当时认为,那便是这世间最美景象。皇上对茗妃极其宠溺,但凡是她要的,皇上想尽一切办法都会取来。真真可谓是后宫荣宠第一人。”
似乎看到了她形容的景象,大片的白雪,一身银狐皮的绝色女子,一笑倾城。如此绝色女子,他喜爱至此,也是无可厚非的。
流萤一直看着江沉烟,她静静坐着,一身白衣翩然,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不施粉黛,可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浑然天成,恍若是大自然最完美的杰作。
“可如今,奴婢才真正见到世间最美之人。”笑容弥漫嘴角,流萤真心实意的赞叹。
若论美貌,江沉烟比之姬清茗,的确胜出不止一筹。
江沉烟笑意微苦,只轻轻摇头。窗外天幕渐渐黑沉,点点金红夹杂其间,落在她清澈的眼眸间,如烟火明灭。
华灯初上,整个宫廷便成了灯的海洋,远远望去,美若仙境。
飞霜殿后殿外,碧绿的修竹间砌着一汪清池,琉璃灯盏围着清池绕了一圈,落了满池荡漾的光点。
姬清茗坐在池畔,光洁的双足在池水里无规律的搅动,火红色刺绣锦缎裙浸在水里被染成了暗红色,黑发垂在胸前,随着动作轻轻飘动,夜幕光华下,带着一种恹恹的美。
洛擎苍来的时候,她正从身旁放着十几块玉璧中挑了一块扔进池里,清脆的声响响起,是玉璧碰到了池底石块碎裂的声音。
“茗儿,又发脾气了?”语调中带着宠溺,他走至她身畔坐下。
没有看他一眼,姬清茗语调懒懒:“你来做什么?”
没有介意她的不敬,洛擎苍脸上带着温柔:“朕想茗儿了,自然要来看看。”
指尖把玩着碧绿通透的玉璧,姬清茗偏头看着洛擎苍:“皇上有了新欢,怎还记得茗儿?”
洛擎苍失声一笑,打趣道:“朕的茗儿吃醋的样子都这么美,让朕无时无刻不念着。”说完,他伸手轻轻抚着她柔滑的面庞。
嘴角翘起,姬清茗虽笑了,手上却用了极大的力度把那块玉璧扔进水里。“叮”清脆的声音传来,水波荡漾。
眼里漫过宠溺,洛擎苍丝毫不心疼那价值连城的玉璧,看了一眼她被池水浸湿的裙摆,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总是这么孩子气,若是病了,朕会心疼的。”
姬清茗不反抗,任他抱起,头自然的偏在他的肩上,用一种极度轻柔的语气:“臣妾听说,那江沉烟极美,皇上认为呢?”
江沉烟!
那张比之江南三月烟火更美的脸突然浮现脑海,洛擎苍心里涌起些许说不出的感觉。
眉头那么蹙了一下,瞬间又展开,没有回答姬清茗的问题,反而调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茗儿是想把这时间浪费在讨论无谓的人身上?”
语毕,他抱着她进了内室,不多时便从里面传出淡淡的低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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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重重一巴掌
一晃半月,春日景象渐浓,阳光每每而至,天气明媚的让人的心都跟着开朗了几分。
清晨,鸟鸣枝头,叫声清脆婉转。江沉烟习惯早起,推开雕花木窗的那一霎那,阳光扑面而来撒了她满身,说不出的温暖。
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带着花香的清新香气,她难得露出了丝笑容。
这半个月,洛擎苍再未出现。她即便不去想也知道,他在飞霜殿。
从最初的心痛难免到渐渐习惯,渐渐接受,她似乎已经开始安于现状。院内种了几棵高大的杏树,大团大团的红杏开的正艳,一簇簇紧密挨在一起,争夺春日娇艳。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江沉烟见此美景,脱口而出前世所学宋祁所著的诗词。
流萤刚巧从屋外进来,听见她吟诗,不由得赞叹道:“贵人好文采,红杏枝头春意闹。唔,好,真好。”
江沉烟哑然失笑,摇头道:“我可写不出这么好的诗,这是一位著名诗人所写。如今春意浓浓,我不过借来感慨一二。”
流萤恍然点头,继续道:“贵人说的是,如今春光美好,御花园百花齐放,还有不少世间独一无二的珍贵品种,贵人何不出去走走?”
思忖片刻,江沉烟最终点点头:“也好,入宫半月,还未好好看看宫内美景。”
半个时候后,江沉烟一行三人便到了御花园。和风如煦,扑洒在人面上轻柔似抚慰,带着浓郁的花香,说不出的舒服。
江沉烟忍不住深深吸了口花香,眼里带着沉醉。御花园她虽来过一次,却是半月前,花开虽好却全然比不上此刻万花争奇斗艳,大片大片,大团大团,全是她叫不出名字的奇花。
云初更是看的目瞪口呆,像是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一会这个闻闻,那个摸摸,大眼睛里满是惊奇。流萤性子静,此刻却也被这主仆二人所感染,也露出了笑容。
美景当前,微风拂面,似乎暂时扫去了江沉烟心中的阴郁。她第一次敞开心扉笑了,那笑容仿若冰雪笑容,万花齐放,看的云初和流萤两人有些呆滞。
若说这御花园美的让人惊叹,那江沉烟毫无保留一笑,便美的让整个御花园黯然失色。
不远处碧波湖旁,顺着湖边蜿蜒的长廊内,一女子手执团扇,轻倚着廊柱的动作懒懒,那张没有表情却艳绝无双的面庞带着恹恹。
她眼眸狭长,眼角微翘,卷翘浓密的睫毛下,眼波如水,轻轻眨动间带着一股奇特的吸引力。
若言江沉烟是春日枝头初绽的带露梨花,她便像是那大团锦簇的红杏。
一个绝美不带烟火,一个美艳举世无双。
轻摇着手中团扇,她转身走出长廊,朝着江沉烟一行人方向走去。
玩的兴起的三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直到走的近了,才察觉多了一个人。
当江沉烟双眼落在那双艳而不俗的脸庞上时,不由的怔了怔,只一眼,她几乎就已经知道她是谁。
“你们,很吵。”姬清茗表情淡淡,扫了江沉烟一眼,心里虽震动,脸上却无半点变化。她的语气像是一盆冰水扑灭了三人游玩的热情。
还不等江沉烟开口,云初便愤愤的说:“这御花园这么大,怎么就吵到你了?”
流萤脸色一变,慌忙拉了一下云初的袖子,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可是已经晚了。姬清茗眼神不变,看了云初一眼,走上前几步,右手忽然抬起,对着云初脸颊就是重重一扇。江沉烟一呆,连忙将云初拉在身后,姬清茗本可停下手,可是她却没有任何犹豫的转了方向,那一巴掌就精准的落在了江沉烟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无根红色的指印留在她的脸上。
“一个小小的奴婢都管不了,当主子的也是个不安分的主。”收回手,姬清茗表情依旧淡淡,说出的话更是冰冷。
江沉烟有些呆滞,手轻轻捂着发烫的脸,全然没料到这一幕。
“你...”云初大急,正要理论,却被流萤大力拉了一把。而后对着姬清茗行礼道:“奴婢流萤见过茗妃娘娘,我家贵人初入宫,尚不懂宫中规矩,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姬清茗恍若未闻,只定定的看着江沉烟似笑非笑道:“原来是新晋的烟贵人,本宫替你教训了不懂事的奴才,你不会怪本宫多事吧?”
江沉烟此刻已从惊讶中回过神,柔柔欠身行礼:“臣妾见过茗妃娘娘,云初这丫头不懂事,娘娘教训的是。”她声音软糯好听,却不卑不亢,听的姬清茗挑了挑眉。
轻笑一声,她摇着团扇,径直离开。
待她离开后,流萤慌忙掏出手绢轻轻抚着江沉烟的面颊,蹙眉道:“贵人莫放在心上,茗妃从来都是这个性子,皇上对她极其宠溺,也从不责罚,所以....”
推开她的手,江沉烟眼波有些清冷,她摇头低语:“无妨。”
虽是如此说,但江沉烟心中却有些不忿。她虽是庶女之女,虽只是一个位分不高的贵人。但是,她有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灵魂。
要让她真心实意的卑躬屈膝,她做不到。
她虽不会幼稚到去报复对方,心里却也不免感叹。如此张扬跋扈的女子,这宫中即便她不动手,也自有人会绞尽脑汁对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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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合欢寄相思
明月照轩窗,映出锦绣屏上牡丹几点。紫色的丝线细描着喜鹊,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洛擎苍一身明黄绣锦绣河山锦袍,月如银纱,将他身上的清冷驱散了几分。他剑眉微蹙,立在床畔,凝视着皎月,颀长的身影被月光拉出长长剪影。
夜风乍起,卷着几丝细长花瓣,淡淡的红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又一年了。他眸光暗淡了些许,一向冷厉霸道的神情不知何时变的阴郁,眉宇间愁绪浓浓。
离开养心殿,大太监赵德全识趣的没有跟上,敬事房也没有送来妃嫔的牌子。今日于洛擎苍来说,是一个极特殊的日子。
赵德全年过四旬,两鬓添了白发,看着洛擎苍渐渐没入夜色的身影,不觉叹息:“三年了....”
皇宫深处,青石板小径几乎被茂密的灌木丛遮挡。遍地绿油油间没有任何花草。空气中却隐隐传来一股极淡的甜香。
风微凉,偶尔几丝淡红色的花丝落在面颊,酥酥麻麻的的痒。
停下脚步,洛擎苍俊美的面容抹上了淡淡苍凉,狭长的眸间漫过柔情。
又是一年合欢开。
抬眸看向月光下美若仙境的合欢林,他嘴角绽开了些许笑意,迈步走进林中。脚下软软,是冬日里合欢脱落的枯叶。他从不许任何人进入合欢林,这里虽长久未打扫,却不显颓败。
这里的一切一如当初,时光仿佛倒流,他亦仿佛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了三年的身影。
穿过茂密的合欢林,那银铃般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擎苍,若是有可能,你非帝王,我们可以在湖畔种上大片合欢林,有一间小茅屋,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该多好!”
“擎苍,清雅舍不得你,若我身死,便将我埋在合欢树下....”
“擎苍...擎苍.....”
耳畔的呼唤越来越轻,他的脚步也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停在一株纤细却开的极茂盛的银合欢树前,他的呼吸已微喘。
这是一株特别的合欢树,开着雪色合欢花,细密的花丝像是懒懒的绒毛,在他靠近时微微颤动,淡淡的香气浮动。
抬起微微颤抖的手,他轻抚着合欢树光洁的树皮,带着极深的悲切与思念:“清雅,我来看你了。”
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语一般,那纤细的银合欢随风舞动,几丝白色花丝落在洛擎苍掌心,柔软细嫩。
眼角微湿,他却展开了温暖的笑容,俯身坐下,轻靠在树干上,抬眸望着满树白色合欢花,轻声低语。
夜色阑珊,几阵润润的凉风过后,天上下去了稀疏的小雨。
铜雀烛台旁,江沉烟穿着白玉兰散花纱衣,一头青丝用一根碧玉簪子随意挽着,微微俯身案前,青葱玉指间握着狼毫,在宣纸上轻轻勾勒,不一会,一副兰草图便跃然纸上。
放下狼毫,她端详了一阵,秀眉却缓缓蹙起。
“贵人好工笔,这兰草图比宫中画师所绘还要精妙几分呢。”流萤细细望了一会,忍不住赞叹。
江沉烟嘴角牵出牵强的弧度,不言语,转身推开雕花木窗,几丝雨点落在脸上,冰凉冰凉。
下雨了。
流萤将那副兰草图收起,这半月来几乎已经习惯了江沉烟突然的沉默和落寞。她偶尔吟诗,出口全是精妙绝唱,她弹琴,流淌的尽是未听过的佳音妙曲。
今夜她作画,画已成,却忽然情绪低沉。
流萤聪慧,知晓她定是想起了什么,才会这般出神。
至于云初,一向大大咧咧,加上白日里御花园那一出,这会更是气闷烦躁,自顾自嘟着嘴伏在小桌上生着闷气。
伸出手,雨丝偶尔落在掌心几点,带着淡红色的柔软花丝。
合欢花?
江沉烟眸光一亮,她还记得前世吵着闹着要去山里看合欢花,最后在山里迷路,楚白发疯的找了她两天两夜。
心头忽然涌起一阵暖意,她不让流萤或云初跟着,亦不撑伞,就那么急匆匆的走出了寰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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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合欢寄相思(二)
凉风偶尔夹带着几点雨丝落在面颊,江沉烟走在浓密灌木丛间,裙摆鞋袜已被沾湿。
几丝细如绒毛的花丝落在睫毛上,微微的痒,她伸手取下,放在掌心,嘴角噙着微笑,握紧掌心朝着花丝飘来的地方走去。
终于,她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大片合欢林,眼里带着浓浓的惊喜。
林间,枯叶遍地,踩上去软软的偶尔发出脆脆的碎裂声。她脚步很轻,生怕破坏了这股宁静一般。月光下,雨丝像是披着纱衣的精灵在大片淡红色合欢花中飞舞,画面无法形容的美。
拂开遮挡视线的枝桠,她嘴角的笑意忽然凝固,看着不远处靠在树干上的黄色身影怔怔出神。
洛擎苍!
他怎么会在这里?
慌忙藏匿在树后,她偷偷朝他望去,微风拂过他长袍的弧度很优美,她的心却倏地揪紧,半夜不见,他似乎瘦了很多。
咬咬唇瓣,她挣扎着要不要出去相见。
虽然他不记得她,但是她对他的思念却一日未减,此刻看着他的背影,她思绪万千。
犹豫了许久,她终究咬牙踏出一步,可在听到他说出的话时生生止住,再挪不动半寸。
“清雅....你可知....我有多思念你。”
“即便佳丽三千,也不及你一丝一毫。”
“若是能让你回到我身边,即便倾尽天下...我亦无怨无悔....”
“清雅....清雅.....”
话到最后,他声音渐轻,带着深深的哽咽。月光下,她似乎看到了他俊美的侧脸,带着闪烁的泪光。
身子僵直在树后,江沉烟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心跳。眼泪大颗大颗涌出眼眶,滚烫苦涩。
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那片梦幻般的合欢林。她多希望自己没有离开寰璧宫,多希望没有见到他,多希望没有听到他深情缱绻的告白。
清雅!
她是谁?
即便在听到他如何宠爱姬清茗时她亦没有这般心痛,可今夜所听所闻,却彻底崩溃了她的底线。眼泪模糊着视线,她脚步越来越快,只想远远逃开那个让她痛到无法呼吸的合欢林。
终于,她重重跌倒在地,刺骨的痛让她爬不起来。
他终究是爱上别人了,那一句倾尽天下,她便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雨下的更大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扑打在窗棂,发出极不规律的敲击声。
飞霜殿内,姬清茗坐在桌前,精致的妆容已然凌乱。看着满桌精心准备的晚膳,紧抿着双唇一语不发。
“娘娘,适才这赵德全公公传话说,皇上今夜整晚在养心殿批阅奏折,便不来陪娘娘用膳了。”贴身宫婢银檀从宫外匆匆而入,看见姬清茗的神情后心里一突。
姬清茗微眯双眸,嘴角浮起冷笑:“皇上在养心殿?批阅奏折?”
语毕,她放声大笑,忽然伸手重重将满桌美食掀翻在地,清脆杂乱的碎裂声响起,吓的银檀浑身一颤,慌忙跪下,垂着头小心翼翼道:“娘娘息怒,皇上政务繁忙,待忙完后定会来陪伴娘娘的。”
“忙?是了.....这会他一定很忙....”语气中带着悲凉,她跌跌撞撞走到雕花铜镜前坐下,梦魇似的抚摸自己的脸颊,幽幽问道:“银檀,你说,本宫可美?”
银檀战战兢兢抬起头,连声道:“娘娘可是羲和第一美人,自然是极美的。”
“美吗?”长长的指甲抚过脸颊,姬清茗看着镜中映出的娇艳,笑容越发艳丽:“是了,很美,可是美的并不是我,是她....是她.....”
银檀瑟缩着身子不敢言语,她从未见过姬清茗如此模样,她从前即便是发脾气,也不过是专挑些贵重的东西砸了,皇上一听她动怒,必然前来安慰。
可是今夜,这般大动静的掀翻桌子还是头一次,换做往常,皇上该来了才是。
“合欢花开了吧....”她红唇凄楚,眼神却越发凌厉,指尖用力扣进掌心,刺破皮肉她也恍若未觉,只定定的看着窗外。
鲜血从她掌心滴落,银檀看的一惊,慌忙上前,掏出手绢想帮她包扎,却还没碰到她,便被她一把推开:“滚开...不许碰本宫...”
“娘娘...您流血了....”银檀神态慌张,若是让皇上知晓了,必然会降罪于她。
凄凄一笑,姬清茗满不在乎的看了一眼,笑容更甚。
手上的伤算什么,她心里的痛才最深。
她本以为他已经忘了那个女人,毕竟他对她如此宠爱。可是,今夜她才知晓,他终究没有忘了她。咬破红唇,她发狠的把那半人高的铜镜推到。
“嘭”的一声,铜镜碎裂,满地碎金。
银檀被吓的惊叫的后退。姬清茗砸了铜镜还不满意,但凡她能拿动推动的东西都砸了个彻底,整夜整个飞霜殿都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
可是,这一夜,任凭她闹翻了天,他也未曾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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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缠绵病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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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江沉烟睁开眼的时候,已然躺在自己榻上,云初和流萤正守在塌旁。
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她想说话,张开口却许久发不出一点声音,蹙了眉头,她抬手拉了拉遮挡视线的幔帐,晨光熹微映入眼帘,她禁不住微眯了双眸。
“贵人,您醒了....”云初慌忙帮她拉开幔帐,憔悴的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
流萤心思细腻,忙倒了一杯还温着的碧螺春:“贵人,您喝水。奴婢已经吩咐厨房熬了米粥,一会便送来。”
江沉烟微微撑起身子,云初在她身后垫了软枕,她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喉咙里传来的干涩滚烫这才舒服了些。看了一眼窗外已升起的朝阳,她声音沙哑:“什么时辰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云初嘴巴一扁,带着哭腔道:“贵人您前夜里一声不吭出去,一直未归,奴婢们担忧,便去寻您。后来在御花园发现您时,您已经晕倒。可吓坏奴婢了.....”
前夜里?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太医来瞧过了,您不过是得了风寒,休息几日便好,只是贵人以后莫要再如此,奴婢们着实很担心。”流萤看了一眼欲哭的云初,轻声感叹。
她虽和江沉烟主仆相处不过大半月,可是不知为何却多了亲近感。此刻见到这番光景,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江沉烟面色苍白,往日里清澈透亮的眸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她久久不语,只看着窗外,思绪早已翩飞到了那个飘着细雨的合欢林。
那夜里雨那样大,他会不会也得了风寒?
紧抿着干涸的唇瓣,她眉头蹙的更紧,心底暗恨自己无用。明知他深爱着别人,明知他早已忘了自己,明知...明知一切不过痴心妄想。
可是为什么,心里对他的思念却越发浓。
无力垂下眼眸,她只觉得深深的疲惫。
“下去吧,我想歇会。”喑哑的嗓音透着倦意,她躺在榻上,翻了个身,背对着满屋阳光。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洛擎苍坐在案前翻阅奏折,依旧是一身如阳光般的明黄,俊美无匹的脸上却带着些许疲惫。
赵德全端来一碗汤药,小心翼翼的吹了吹,笑着道:“皇上,该喝药了。”
剑眉一蹙,洛擎苍将手中奏折合上,瞥了一眼那汤药,不耐道:“行了,朕没事。这两日没去飞霜殿,茗妃情况如何?”
赵德全将汤药放下,犹豫了片刻,见洛擎苍眼神转冷,这才道:“皇上,恕老奴直言,您这两日未去飞霜殿,茗妃娘娘早已经宫内能砸的都砸了,此刻飞霜殿只怕是....”
紧蹙的眉头忽而松开些许,洛擎苍非但没有动怒,语气淡淡:“她的脾气一向如此,她砸了什么,派人换去新的便是。”
赵德全连忙称是,心底却感慨,皇上对茗妃的宠溺实在过甚。
“皇上,还有一事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赵德全正欲退下,又想起了什么,犹豫道。
“说。”
“皇上自半月前册封了烟贵人,便再未传召侍寝,老奴听说,烟贵人近日染了风寒,一直未愈,皇上是否去瞧瞧?”
江沉烟...
洛擎苍眉头不自觉挑动些许,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噙着泪的美颜。嘴角的弧度有些不屑,他目光看向窗外,片刻后淡淡道:“江家的女人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她不是病了么,让她病着便是,告诉太医不必去了。”
赵德全一愣,有些哑然。他本意是想帮江沉烟一把,却不料惹怒了皇上,反倒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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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落湖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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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半月,春日光景已到极致,整个皇宫像是画中一般,处处点缀着浓艳鲜明的色彩。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寰璧宫内,江沉烟一身软银轻罗百合裙,柔软的青丝挑起几丝挽在脑后,插了一根样式简单白玉簪,打扮极为朴素。她面色苍白,秀丽的眉头总是轻轻蹙着,轻倚着窗棂望着满园美景,偶尔轻咳几声,发丝垂散在胸前,病态恹恹。
流萤端着刚熬好的燕窝粥,看了一眼江沉烟,这半月她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大圈,往日里合适的衣衫如今都有些大了,轻叹一声,她换上了笑脸:“贵人,奴婢给您熬了燕窝粥,您乘热喝了吧。”
半晌无人回应,流萤放下燕窝粥,走至床畔,看着江沉烟怔怔出神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贵人,您要养好身子才是,您都瘦了。”
眸光微敛,江沉烟没有收回视线,只往着那大片姹紫嫣红,忍不住又轻咳了几声,脸上涌起不正常的红晕。
“我想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她声音越加喑哑,语毕便走出了房门。
流萤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本想跟着,却又收回脚步,立在原地无声叹息。半月前,太医院忽然停了给烟贵人的药,不仅如此,好几次她去请太医,对方都用各种理由推诿。
她本就聪颖,如何不知这定是皇上的吩咐。
可是江沉烟更是聪慧,她自己只怕早就知晓,这半月来她的病越加严重,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发热也越发频繁,就连食欲也跟着下降。
眼看着她日渐消瘦,她想过去求皇上,可是一想到皇上冷厉坚决的样子,便打住了这个想法。
春日的风柔柔暖暖,带着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吹乱了江沉烟柔软的刘海。她抚了抚额前碎发,眼神落在那蜿蜒湖上的九曲长廊,迈开了脚步。
这里是御花园深处,平日里显有足迹,所以花草似乎也长的更加肆无忌惮,放眼望去一大片几乎淹没了视线。
走在长廊上,湖风带着淡淡的腥味将她裙摆吹起,柔软温暖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放松了心神。倚在栏杆上,她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眼波映着满池涟漪,恍如盈满了三月江南烟火。
长廊悬空湖上,她俯着身子,几乎触手可及冰凉的湖水。她伸出手,指尖轻抚过湖面,像是拂过柔软的丝缎,滑腻温凉。
风肆虐而过,她的裙摆骤然飞舞,长廊上,她就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一朵悄然绽放的百合。
还来不及享受那短暂的轻松,她忽然感觉到后背传来一股重力,还未回过神来,整个人便一头栽进了冰冷的湖水。
她想惊叫,反而呛了满口湖水。无论她如何努力挣扎,湖水都将她紧紧裹住。胸前传来重重的压迫感,迫使她用尽了最后一点空气。
窒息,绝望接踵而来。
她忽而放开了双手,双眼透过湖水看着不断晃动的天空,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想。她或许就要死了。这样也好,在这里她已经是多余,没有依靠,没有希望。
或许死了,她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或许.....
就在她快要闭上眼之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揽上了她的腰,一张看不真切的脸出现的眼前,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带着淡淡的温度。
是谁?
她来不及看清他的脸,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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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倾世美男
铜丝炭炉里燃着上等银炭,猩红的火苗轻轻舞动,偶尔传来哔哔啵啵的声响。
江沉烟感觉自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四周尽是黑暗,她惊惧逃跑,精疲力竭之时终于看到了远处的一道光束。
当她奋力冲入那道光芒时,她猛的睁开眼。
紫色的幔帐,紫色的锦被,朦胧的满帐外隐约可见一个紫色的身影。心倏地提起,她慌忙坐起身,却瞥见了自己只着中衣的肩膀,眼底一惊,又慌忙躺下,心跳扑通扑通个不停。
她想起来了,有人从背后把她推进了湖里,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有人救了自己,用那样的方式....嘴唇上似乎还残余着淡淡的温度,她面颊滚烫。
“你醒了?”紫色的身影坐在炭炉旁,听见床上传来的动静,轻声问道。
这声音....
江沉烟眸光微动,她不得不承认,她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干净,清澈,就像是潺潺流水滑过心田。
就是这个男人救了她?一想到如今自己只着中衣,她面颊通红,喑哑的嗓音透着几分焦急:“你...你救的我...还...替我换了衣裳?”
吞吞吐吐说完,她的脸早已红到了脖子根。
男子哑然失笑,笑声爽朗好听:“我不过是恰巧经过九曲长廊,恰巧见你落水,又恰巧救了你,至于衣服...亦不过是恰巧找了个宫婢,替你换上。”
这一堆恰巧让江沉烟微微蹙眉,轻轻撩起紫色幔帐,炉火的暖意扑面而来,映着窗外明媚阳光,她看到了那一身紫衣嘴角含笑的璀璨身影,眼神有刹那失神。
长身玉立,惊才风逸,面若冠玉...江沉烟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美好的词汇,可是都没有一个能够准确而完美的描述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
他就那么静静站着,就那么微微笑着,就连窗外的骄阳春景都为之黯然。
她看他入神,她却不知他亦然。
虽然从湖中将她救起那一瞬,他便惊于她的美貌。却不得不感叹,此刻炉火映面,她臻首微抬,凝眸浅望的姿态已然美到极致。
嘴角上翘了好看的弧度,他微微耸肩,用一种清新俊逸的语调:“我救你一命,你不当谢我一声?”
江沉烟一怔,面色有些尴尬:“多谢。”
剑眉一挑,男子优雅迈步,走至床畔,在江沉烟面红耳赤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轻轻坐下。
“若我说,一句多谢不够呢?”他语气中带着玩味,那双明眸却直看着江沉烟,似要看到她心里去。
江沉烟往后缩了缩身子,和他保持着距离。这个男人虽然救她一命,那张脸也俊朗的过分。可他们毕竟是初次相见,看他穿戴华丽,举止谈吐不俗,是宦官的可能性已经排除。
整个皇宫除了皇上,能自由出入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那你想要什么?”她望着他的眼,那双眼中透出的要不遮掩的欣赏让她心里一跳。
洒然一笑,他忽而收了那玩味的态度,而是认真道:“你知道自己已经风寒入骨了吗?再加上这次落湖,身子定然落下病根,我给你熬了些药,你且喝着。”
说完,他起身走至侧室,不多时便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回来。
江沉烟一直蹙着眉头,看着他轻轻吹着气搅动汤药的样子,面颊不由自主发烫。
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好到亲自给她熬药...
男子似乎没有察觉她的疑惑,走到床畔坐下,白皙如玉的手指拿起银汤匙,吹了吹,递到江沉烟嘴边:“张嘴。”
江沉烟楞了楞,连忙道:“不用了,我没事的。”
男子定定的看着她,用一种不容反抗的语气:“张嘴。”
眉头蹙的紧紧的,江沉烟本想反抗,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命令,张嘴喝下,很快,她的脸就皱成了一团,。
满意一笑,男子又舀了一勺:“苦吗?我恰巧有些蜜饯。”说完,他从袖袋中拿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乌木盒子,指尖一弹,盒盖打开了,一股浓郁的甜香气传来。
江沉烟怔怔的看着那盒蜜饯,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又是恰巧,他就那么多恰巧吗?
江沉烟忽然伸手接过汤碗,大口大口把汤药喝下。这一幕看的男子一怔,旋即他淡淡一笑,将那盒蜜饯推到她面前。
没有犹豫的,江沉烟拈起一颗蜜枣放进嘴里,用力咀嚼了一会后,才缓解了那股苦味。
“你是哪宫的宫婢?叫什么名字?”他忽然出声。
江沉烟沉思片刻,而后道:“寰璧宫,云初。”他定然是因为自己打扮太过朴素,所以误解了。不过也好,她毕竟是妃嫔,若是被传出和除了皇上以外的男子共处一室,必然会招来祸端。
“云初?云破日出,朝霞满天,好名字。”他品味一番,笑着赞叹。
江沉烟勉强笑笑,却不着痕迹的偏开头,不敢和他对视。
“你在宫中似乎过的并不如意,你若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江沉烟正欲拒绝,门却突然开了,颀长的身影背对着阳光,带着森寒的冷意。
是他....
脸色一变,江沉烟心头一紧,莫名的慌乱起来。怎么办,他怎么来了,她要怎么解释?
“乾王好大架子,要朕亲自来请。”他的声音似裹挟着冷风,灌入江沉烟耳中,惊起千层浪。乾王?这个男人就是羲和大名鼎鼎的异性王爷,乾王。
脑海里涌出无数和乾王有关的传言,她脑子一片空白。
乾瑾瑜站起身,微微欠了身子:“皇上来的正好,瑾瑜正有一事相求。”
剑眉一蹙,洛擎苍步入屋中,目光直视着乾瑾瑜,带着冷厉:“说。”
“她,赐给瑾瑜如何?”指尖指向瑟缩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江沉烟,乾瑾瑜语调平淡自然,让江沉烟几乎窒息当场。他在做什么?要皇上把她赐给他?
目光随意一瞥,洛擎苍面色一变,眸中的冷厉骤然加深,他嘴角浮了邪魅的弧度:“乾王莫非当皇宫是自己家不成?竟敢问朕讨要后宫妃嫔?”
妃嫔?
这回轮到乾瑾瑜面色微变,他看了一眼江沉烟,见她面色变化,当即明白是自己误解了。不过他生性洒脱,无奈耸肩:“啊...原来是皇上妃嫔,本王还以为是普通宫婢呢。看来皇上最自己妃嫔不太好啊,今日她可差一点就一命呜呼了。”
深深看了一眼乾瑾瑜,洛擎苍攥紧双拳,额角青筋毕露,他一拂袖,走至榻前,在江沉烟惊恐的眼神中,一把拉起她的手腕,几乎是将她拖下床。
“皇上...”惊的魂飞魄散,江沉烟心底满是惧怕。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的样子...
重重摔在窗下,江沉烟痛的倒吸一口凉气,洛擎苍却丝毫不管,一把将她拉起,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冰冷的气息扑撒在她面颊上,刺的她生疼。
“皇上,今日之事是瑾瑜越距了,一切与云初无关。”乾瑾瑜眸光一凝,语气多了凝重。
“云初?”把玩着她凌乱的秀发,洛擎苍扫了一眼江沉烟,嘴角不屑弧度更甚:“江沉烟,你的把戏还挺高明。”
江沉烟?
江家女子?
乾瑾瑜面色更是一变,定定看着江沉烟,许久没有说话。
而江沉烟伏在洛擎苍胸前,呼吸微喘,根本不敢和乾瑾瑜对视一眼。满脑子都是洛擎苍冷漠的话语,他以为这一切都是她的把戏,努力思忖着要怎么才能解释得清。
而洛擎苍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径直将她拦腰抱起,跨步走出了房间。
江沉烟心跳像是擂鼓,虽然被他抱在怀中,却前所未有的害怕。看着他近在咫只的下颌,如刀刻的弧度带着浓浓的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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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痛若刻骨
阳光下寰璧宫上琉璃瓦闪耀着金灿灿的光。
伏在洛擎苍冰冷的怀中,江沉烟呼吸急促,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偶尔风过,冻的她一阵瑟缩。
洛擎苍脚步急促,俊美的脸上带着阴云,那双狭长的明眸中偶尔闪过寒光。
走进寰璧宫,他径直进了内室。流萤和云初见江沉烟是被他抱着回来的,两人都不由得睁大了眼,旋即回过神来,慌忙跟上去伺候。
“滚。”话音低沉,洛擎苍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二女皆是被吓的一颤,流萤还好,她伺候洛擎苍多年,对他的脾性多少是知道些的。而云初就不同了,她总计只见过洛擎苍三次,这第三次就是这般冷漠骇人。
她怔怔看着流萤,小脸上满是焦急。
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会不会迁怒到小姐身上?
流萤摇摇头,拉着她远远退开。
八角桌紫金小鼎内燃着宁合香,悠然清远的香味袅袅,却抚平不了洛擎苍此刻的怒火。他一把将江沉烟摔在床上,听着她吃痛的地呼声,双眸缓缓微眯。
“皇上...你听臣妾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江沉烟捂着摔痛的肩膀,语气里带着急切。
微昂下颚,洛擎苍那股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带着高傲,那张俊美容颜背对着阳光,更添加了阴沉。
“臣妾失足落水,是乾王将臣妾救起。这一切都是...巧合....”她咬咬唇瓣,焦急的解释,可是却不管说什么都显得有些苍白,目光一直望着洛擎苍,见他神色依旧冷淡,她心急如焚:“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绝无半点虚假...”
突然,她话语顿住了,雪白的下巴被洛擎苍冰冷的指尖用力钳住,娇嫩的肌肤被捏的通红。她怔怔看着洛擎苍,他的眼里只有冰冷和厌恶。
她的解释,他根本不信。
“朕从不信巧合。”语气淡薄,洛擎苍抬起她的下巴,注视着那张惊艳绝美的脸,嘴角忽而勾起,弧度带着让江沉烟心寒的凉薄:“朕只信自己双眼所见。”
说完,他瞟了一眼江沉烟单薄的中衣,嘴角弧度加深,俯下身子在江沉烟耳畔低语:“朕只知江家女子颇有心机,却不知晓,狐媚男人也有这么一套。”
后背绷的笔直,江沉烟双目圆睁,心里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出现了,他误会了,误会她和乾王之间有什么。
“皇上,臣妾没有,没有。”眼眶发红,她噙着泪的双眼带着期盼。
又是这种眼神,洞房花烛那夜,她亦是这种眼神看着他。牙关紧要,他面容有些扭曲,吐出的话语更是冷漠:“江家把你送进来,无非是为了巩固家族荣耀。而当你发现,朕根本对你没兴趣的时候,便将心思转到了乾瑾瑜身上。莫不是你江家以为,他乾瑾瑜有资格和朕抗衡?”
江沉烟脸色煞白,狠命的摇头,他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几乎,指间更加用力,她白皙的下巴很快多出了青紫的痕迹。
“朕告诉你,朕用过的东西,即便不喜欢,宁肯毁了也不会给别人,尤其是乾瑾瑜。”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江沉烟却在听完后,整个人都懵了似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滑落,像断线的珠子。
在他眼里,她不过是用过的东西。
“撕拉”一声,他粗暴的扯碎她的中衣,而后用最羞辱的方式狠狠占有她。他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只用尽全力一次又一次将她贯穿。
鲜血顺着双腿浸湿了丝缎暗花牡丹床单一大片,那粉白色的牡丹渐渐被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江沉烟像是死了一样,完全感觉不到痛,双眼空洞的望着他的脸,眼泪大颗大颗的落,浸湿了鬓角,模糊了视线。
“....楚...白.....”嘶哑的呼唤,轻柔的像是呼吸,几不可闻。却带着她心底最深的痛。
洛擎苍身下动作一顿,这次他听到了。
眉头忽而深锁,他眸底怒火更甚,身下也更加用力,几乎是要把她撕碎一般。
她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叫着别的男人,她竟然敢这般无视他的存在,他要撕碎她的高傲,撕碎她清纯的假象。他是羲和王朝的帝王,属于他的东西,怎么可以在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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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琴声如悔
风乍起,院子里锦簇团团的红杏随风飘飞,红艳鲜嫩的花瓣落了遍地。
雕花窗棂间,几许阳光懒懒爬入房间,映照在床榻上毫无生气的脸庞上。
当洛擎苍没有丝毫留恋离去的时候,江沉烟伏在床榻上,浑身酸软没了一丝力气。她只能怔怔的看着,如同洞房花烛那一次。
他对她没有情欲,没有怜惜。
只有嫌恶,只有发泄...
江家的女儿,这个身份就这么不堪...就这么让他厌恶么...
微微动来动软绵无力的双腿,撕裂的痛传来,她隐约感觉到身下一片黏腻。稍微挪动些许,便看到了那大朵大朵被染红的牡丹。
他,真的好狠。
无力垂眸,她想哭,却发现眼睛涩涩的没有眼泪。
有人说,眼泪可以洗涤心灵,可为什么她流干了泪还是会思念他,还是放不下他。
有人说,真爱是一辈子的事。却没有人告诉她,即便一日不爱,便算不得一辈子。
门,忽然开了。
云初手里端着的铜盆哐当一下落在地上,水花溅湿了她的鞋袜。她双手捂着嘴,定定的看着床榻上像是死去一样的江沉烟,忍不住呜咽。
“小姐....”飞奔至窗前,她紧紧握着江沉烟的手,眼眶通红。
缓缓睁开眼,江沉烟看见云初哭泣的样子,心里酸涩更甚,艰难牵动嘴角,她扯出了一丝难看的微笑:“别哭...我没事...”
云初见她睁开眼,心里的大石一下子落地,她还活着,小姐还活着。
“奴婢去准备热水,小姐你等我。”云初慌忙用衣袖擦了泪,站起身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她便和流萤回到了房间。当流萤看到江沉烟那面如死灰的样子时,心里也忍不住咯噔一下,鼻头发酸。
“贵人,奴婢帮您擦拭身子吧。”她拧干了柔软的丝帕,走到床畔,目光落在那被鲜血染红的牡丹,禁不住捂嘴惊呼。
云初站在床头,红着眼哽咽:“皇上太残忍了....”
流萤小心翼翼的替江沉烟把血迹擦去,期间一直一言不发,只偶尔向她看一眼,忍不住悄悄叹息。
是夜,宫内已到掌灯时分。
江沉烟下了床,换上了一身崭新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淡淡的粉白上用金线绣着大朵桃花轮廓,不艳丽却高贵。长发倾泻在脑后,推开雕花木窗,夜晚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深深吸几口。
“贵人,您要的琴拿来了。”流萤推门而入,见江沉烟立在床畔出神凝望的样子,轻声唤道。
收回思绪,江沉烟走至琴架旁,指尖轻轻抚过细韧的琴弦,一串清亮的音符越发而出,清脆好听。
她坐身琴前,仔细的看着琴身,暗紫色的色泽暗哑无光,却带着一股苍凉之感。琴身因为年代久远而崩裂形成了断断续续的纹路,却并不杂乱。
“断纹...可是这琴的名字?”她指尖爱怜拂过琴身纹路。
流萤眼里划过讶然,而后点头道:“此琴的确叫断纹,极为古老,奴婢可寻了很久呢。”
江沉烟沉默不语,指尖似在琴弦上跳舞,如和风如煦,如细雨如丝,扫弦,剔挑,勾抹,重勾,扣摇,扫摇,每一个指法都很精湛,看的流萤目瞪口呆。
她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有这般娴熟的琴技,其中很多指法她甚至从未听闻,就算宫中最好的琴师也做不到她如此游刃有余。
江沉烟双目落在窗外,指尖却不停歇,一曲《汉宫秋月》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古琴知识,是他所教。
她学古琴,也只因为他喜欢。
她还记得他曾经听到她弹奏这曲子时所说的话:“清歌,汉宫秋月是描绘古代宫女深宫中生活清苦,幽怨无诉,你呀,还不能体会那种感觉,琴声太过流于表面。”
她从前的确不知晓,如今却早将这深宫幽怨体会的彻底。
轻咬唇瓣,琴声戛然而止。
流萤从琴声意境中惊醒,满眼惊异的看着江沉烟,忍不住赞叹道:“贵人好琴技,这宫中只怕无出其右。奴婢都听的入神了呢。”
江沉烟沉默不语,脑海里的记忆如同电影画面一样回放。
她曾经多么希望保留一切与楚白的记忆,可是今日忽然发觉,回忆越多,她便越痛苦。
璧还宫外,仪仗队忽而停下,那明黄色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出了几分清冷。当他听到那琴声之时,有片刻的失神,而后又清醒过来,目光自然而然落在那敞开的雕花木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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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和妃盛势
这一夜,凉风清淡,窗外娇嫩的枝桠晃动了一夜。
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刚透过薄窗,江沉烟便睁开了眼。清秀的眉宇自然而然蹙着,她伸手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这一夜,她睡的极不安稳。
简单的梳洗后,流萤给她挑了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缎裙,一头乌黑的秀发挽了清丽柔美的含烟芙蓉髻,一颦一笑间颇显得温柔秀丽。
江沉烟不喜华丽富贵,便从乌木镶金匣子里挑了一支宝石凤蝶鎏金银簪,金色的蝴蝶似在发间展翅,蝶翼上镶嵌着两颗朱红色的宝石,偏头晃动间,蝴蝶似活了一般飞舞。
仔细看了一阵,又挑了一对珍珠耳坠戴上,白皙的皓腕上戴了一只空雕花的芙蓉玉环。理了理额间碎发,镜中的她恍若画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云初放下手中点心,笑着赞道:“贵人真好看,不管穿什么戴什么,都是极美的。”
江沉烟浅笑,脸颊上有两颗浅浅梨涡,阳光落在她面颊上,说不出的动人。只是那总是微微蹙着的眉头始终带着愁绪,无法展颜。
“贵人总是蹙眉,是有心事吗?”流萤语调中带着关切,心底却隐隐知晓原因,贵人这般怕是和皇上有关吧。自古以来,宫中女子,几个能得圣宠,几个能展欢颜。
摇首不语,江沉烟凝眸片刻,打开紫檀木雕牡丹小盒,蘸了些许红色朱砂点在眉心,那一抹嫣红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如此,便看不出眉间愁绪,反而多了几许娇媚。
流萤眼里划过惊艳,旋即笑道:“贵人该用早膳了。”
云初舀了一碗碧梗粥,上等丝米用骨汤熬的粘稠,淡淡的青绿色飘着浓郁清香,让人很有食欲。桌上摆着云初自己做的笑口酥,玫瑰酥饼,都是些简单却可口的食物。
江沉烟坐在桌前,刚刚舀了一口碧梗粥还未喝下,便听得守门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和妃娘娘到。”
和妃?
江沉烟微微一怔,她入宫一月有余,除了长姐丽妃以及圣宠加身的茗妃,还未见过其他妃嫔。今日和妃突然到访,倒真是让她吃惊不小。
屋外脚步声轻柔,云初流萤二女连忙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和妃娘娘。”
屋门口的女子一身水天碧勾勒宝相花纹服,繁复的花纹用金线勾勒了轮廓,显得很是富贵高雅。发髻裹在脑后挽做了优雅大气的祥云髻,双鬓各插一支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光洁的额头用金钿贴了芙蓉花形,弯眉用螺子黛描了青黑,卷翘睫羽间一双秋水明眸似水含情,翘着好看弧度的嘴角似说不尽温柔,真正是一个温柔的若水做成的女子。
她脚步轻轻迈动,腰间一根深碧色绦带微微晃动,上面挂着富贵吉祥的八宝葫芦玉牌。
步入房间,她目光在触及到江沉烟时微微一凝,而后化作了极为柔和的微笑。
“见过和妃娘娘。”江沉烟慌忙欠身行礼,眼神也不自觉的多看了和妃两眼。她不由得诧异,这深宫中竟然也会有这般纯净温和的人。
若她心如这般笑容一般,倒真的当得起这个“和”字。
和妃摆了摆手,一直托扶着她手臂的婢女便退在了身后。
“妹妹平身吧,不必如此多礼。妹妹进宫月余,姐姐因身体不适一直未能前来道贺,还望妹妹不要放在心上便是。”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江沉烟,而后轻轻拉着她的手,柔柔道:“他日只闻江府长女极为美貌,今日一见,方见妹妹才是那真真的天人呢。”
她的手有些凉,握着江沉烟的手有些不适。
“娘娘说笑了,是臣妾不懂规矩,没能前去娘娘宫中问安,娘娘现今孕有龙嗣,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江沉烟牵起淡淡笑意,声音软糯听起来很是舒服。
和妃看了她一眼,满意点点头,而后看了一眼江沉烟房中八角桌上摆放的早膳,眉头稍微隆起:“妹妹早膳便吃这些?这宫里的人未免有些不周到...妹妹若是不满意,尽管提出来。如今姐姐在皇上面前还算说的了话,便给你调一拨懂事的来伺候。”
江沉烟笑容不变,眼帘微垂:“娘娘费心了,这些东西都是臣妾吩咐她们做的。臣妾素日里便爱吃这些清淡的,奴婢们也不过是照着吩咐罢了。”
和妃点点头,亲昵的拉着江沉烟的手,那语气不似初次见面反而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姐妹:“不知怎么的,一见着妹妹便觉得分外亲昵,妹妹初进宫,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跟姐姐提。”
笑着点头,江沉烟礼节性的应下。对于和妃亲热的态度,她有些适应不了,那被她拉着的手冰凉冰凉,总让她有些不安。
又闲话了一阵,和妃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也不早了,赵德全一早便来传话,皇上今日要来瑾和宫用晚膳。别看皇上有一大拨人伺候,可是没几个人能摸准他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姐姐宫里那些奴婢们个个愚笨的很,还是得姐姐亲自去安排。今日,便不能陪妹妹了。”
江沉烟抿了抿唇瓣,不着痕迹的抽出被她握着的手:“娘娘去忙便是,待娘娘得空了,臣妾定去宫中问安。”
略微一怔,和妃笑容浓郁:“那姐姐便等着妹妹了。”
说完,便带着伺候的宫婢离开了寰璧宫。
走出寰璧宫不远,和妃一直挂着的温和笑容缓缓收敛,低声道:“喜儿,你看那烟贵人如何?”
喜儿一直小心翼翼托着她的手,此刻被她一问便回想了一下,而后道:“那烟贵人当真美的不似人间人,只是穿戴未免太朴素了,宫内伺候的人手也极少,看来皇上对她不甚满意。”
眼神看向远处,和妃抬起手抚了抚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眼里漫过一丝笑意:“江家的女儿,皇上哪个满意了?你看看丽妃便知,皇上怕是已大半年没去揽月阁了。”
喜儿附和笑着:“娘娘说的是,皇上原本便待娘娘极好,如今娘娘怀有龙嗣,皇上去咱们瑾和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娘娘的恩宠还在后头呢。”
和妃脚步突然一顿,眼里的笑容骤减,她眼神望向了碧波湖尽头,秀丽的眉缓缓蹙起:“江家二女不足为患,只是那飞霜殿的那位,只要她在一日,本宫便一日不得安心。”
今天出门去了,好不容易赶回来,码出一章,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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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圣宠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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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和妃离开寰璧宫内,江沉烟一直平淡无波的眸子略微暗淡了几分。//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云初皱着鼻头往宫外望了望:“皇上可真宠爱和妃娘娘。”
流萤娥眉浅蹙,她比云初心细,倒从中看出些许名堂来。她看了一眼江沉烟,而后低声道:贵人,和妃怕不是来看望您这般简单。”
江沉烟在桌前坐下,舀了一勺碧梗粥尝了尝,这么会原本热腾腾的粥已经凉透了。
放下银汤匙,她语气轻柔中透着淡淡疲惫:“皇上圣宠,她便有炫耀的资本,这也无可厚非。”语毕,她起身走至床畔,望着那繁花似锦的春桃红杏。
流萤点头,对江云初所言很是赞同。和妃的确是来炫耀的。
整个后宫,除却茗妃,如见最受宠的便是她。
王,江两家虽表面和睦,但私下去较劲无数。若非如此,也不会因为和妃怀孕,而把江沉烟送进宫当做筹码。念及此处,江沉烟眼眸中似含着淡淡烟雾,看不清楚真实思绪。
她心中不是没有怨恨。
只是这怨恨在见到洛擎苍那一瞬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但是,心底却有一种忧郁始终无法驱散。一想那张熟悉却陌生的脸,她便不由自主的沉默,心有千千结,却没有人来解。
同一时刻,飞霜殿内。
茗妃一身水红色柔绢曳地长裙,柔软的绢纱拖曳在地,泛着淡淡光泽。她肌肤赛雪,乌发蝉鬓间只有几朵带着露水的红杏,一颦一笑间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她赤足踏在冰冷地面上,微微昂着的下巴带着些许冷傲,却偏见她显得更加高贵。
她本是这羲和极美,可是如今却多了一个江沉烟。
“娘娘,该用午膳了,皇上特地吩咐御膳房给您准备了您最爱吃的菜色呢。”银檀穿着一身碧色绣花宫裙,青春俏丽的面庞上泛着娇嫩的光泽。
淡淡扫了她一眼,茗妃眼神微冷,嘴角缓缓浮起醉人的弧度:“皇上人呢?又借口批阅奏折不来了?”
银檀笑容微滞,而后小心翼翼道:“娘娘,皇上定是忙了,待忙过后会来陪伴您的。”
又是这句话,忙完了再来陪她?
自打她进宫后一直备受宠爱。而洛擎苍更是从未像这次这般一连几日都不来看她。笑容不变,她袖中的手却微微扣紧。
这飞霜殿虽美,却极偏僻。
他不在,这里就是个冰冷的囚笼。
“听说昨日里烟贵人失足落水,是皇上抱着她回宫的。”沉默片刻后,她忽而开口,语气幽幽。
银檀回想了一阵,答道:“娘娘,奴婢虽未曾看见,但的确听不少小宫女提过。皇上抱着烟贵人进了寰璧宫,许久未曾出来。”
微光微凝,茗妃指尖划过紫檀木小桌,划过那绘着凤穿牡丹的六瓣玉壶,感受着那凉硬的触感,她嘴角忽而漫上了极灿烂的笑容:“即是如此,便挑些好的补品,本宫要去看看烟贵人。”
银檀一愣,而后应了一声,慌忙下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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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嚣张如她
午后的风懒懒的,带着浓郁的花香。
柔柔软软的幔帐被风轻轻撩动,露出了幔帐后那张一笑倾人国的绝美容颜。她穿戴朴素,可只是简单的装扮却比之任何的华丽更加动人。
随意抚了抚额前碎发,江沉烟指尖爱怜的划过身前那架年代悠远的“断纹。”
深春不知疲,夜夜笙歌起。
一曲《阳春白雪》跃然耳畔,她青葱指尖纤细娇嫩,却犹如被赋予了魔法一般灵活,舞动在二十一根琴弦上,一阵扫摇,一连串欢快愉悦的乐章似冬雪消融,似春花初绽,生机勃勃,说不出的委婉动人。
她双眸微眯,沉醉的神情添了几分迷醉感。若非深处雕梁画栋的深宫中,此刻的她便真真犹如那神仙般的人物。
流萤和云初侍奉在侧,都沉醉在美妙的乐曲中。
屋外,春风暖暖,扫过开的繁茂的枝桠,几片鲜嫩的花瓣偶尔落下,在风中轻轻打着旋。
当茗妃出现在寰璧宫外时,听到那一阵乐曲柳眉不自觉微蹙了几分。那江沉烟美貌如斯,没曾想,就连琴艺也这般出众。
就像当年的那个女人。
嘴角悄悄浮了凉薄的弧度,她脚步姗姗,进入寰璧宫内。
守门的太监小福子一见到茗妃,先是楞了片刻,而后慌忙提高了嗓门喊道:“茗妃娘娘驾到。”
屋内,秦晟戛然而止,还在轻轻颤动的琴弦发出阵阵嘤嘤声。
江沉烟眼里划过讶然,听到那渐渐走近的脚步,起身上前行礼:“臣妾见过茗妃娘娘,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她欠着身子,语调虽柔却不卑不亢。
脚步微停,茗妃嘴角的笑容骤然加深,形成了绝美的弧度,一身极其昂贵的锦蜀长裙是深红色,上面绣着繁茂艳丽的海棠。
优雅的出云鬓上插了几朵织锦绢花,脑后戴着白玉茑萝鸳鸯扇,发间戴着一只镂空雕花鎏金花钿,极其精美的雕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这身打扮虽不甚华贵,却很艳丽,深色的红,耀目的金,将她整个人衬托的更加光彩照人。
“平身吧。”懒懒抬抬手,她看了身后银檀一眼。后者立刻会意将手中拿来的补品放到桌上。
江沉烟立直身子,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贵人,这是我家娘娘特地给您备的金丝燕窝,熊掌,凫脯,都是皇上赐给娘娘的名贵补品。”银檀一边说着,一边退回了茗妃身后。
茗妃轻笑一声,眸光直直看着江沉烟:“本宫听闻昨日烟贵人落水,今日身子怕还是虚着,反正这些东西我那飞霜殿多的很,本宫也吃不完,便给烟贵人拿了些。”说到这里,她忽而顿了顿,目光深沉了几分继续道:“烟贵人身子还好吧?可曾受伤?”
江沉烟一直静静品着她的话中有话,面上却不漏一丝痕迹:“多谢娘娘费心了,臣妾已无碍。”
挑了挑秀丽的眉,茗妃环视了内室一眼,淡淡道:“如此,甚好。这寰璧宫虽不起眼,但不知的还算得体,也配得上烟贵人的身份了。”
“啊,本宫倒是忘了,烟贵人是庶出,怕是在家中日子也不甚好过,如今到了宫中,是否也算入了天堂一般?”茗妃一脸恍然,忽然打趣道。
一见江沉烟面色微变,她眼中划过得色。
“娘娘说的是,这宫中的确华美非凡,臣妾能长居在此,是臣妾的荣幸,但...”江沉烟话语轻柔,说到最后,她忽然顿了片刻,抬眸望向茗妃继而道:“但这深宫虽美,却不称为家。”
茗妃笑容微敛半分,凝视了江沉烟片刻,见她那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涌起一阵不舒服。
江沉烟似看出了什么,梨涡浅笑,美的惊心:“娘娘今日来,可有吩咐?”
羽睫微动,茗妃收敛了笑容:“也罢,你既不愿兜圈子,本宫也不愿费功夫。本宫今日来,只有一言告知烟贵人。这深宫中,若想安稳一世,便得有一颗恬淡的心。”
心头一震,江沉烟全然明白了茗妃话中含义。
“从古自今,后宫佳丽三千,多少红颜消逝,又有多少人把握得了帝王心。她和妃不行,你江沉烟,亦没机会。”茗妃向来跋扈,皇上对她的宠溺让她在宫中几乎肆无忌惮。
哪怕是如此明目张胆的警告妃嫔,她也没有丝毫惧意。
在她眼中,江沉烟除了一张或许能魅惑圣心的脸,却绝没有留住圣心的能耐。
沉默,江沉烟一直沉默,眸光微敛,掩藏了微微的酸楚。
“那么,娘娘是否已然把握了圣心?”再次开口,她语调依旧温柔,可是眼神中却带着淡淡清冷。
茗妃一怔,因她一句话,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另一个名字。
姬清雅!
她是否真的得了圣心?
她从不问自己,是不愿,更是不敢。
如今,江沉烟竟然敢这般回答她的话,让她有些恼怒。
“摆驾回宫。”舒展了蹙着的眉头,她忽然转身,径直朝宫外走去,银檀慌忙跟上。
走出没多远,她忽然又转过身来,露出了绝美的微笑:“本宫只知,你既是江家女子,此生怕是与圣宠无缘了。烟贵人还是好自为之的好。”
“恭送茗妃娘娘。”再次欠身,江沉烟眼波已然深沉。
虽然她与茗妃的口舌之争占了上风,可也被她最后一句话戳到了心坎深处。
身为江家女儿,就真的那么不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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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怒火中烧(已改动)
离开寰璧宫,茗妃嘴角挂着的笑容转瞬消失。
银檀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虽然不曾看到茗妃的表情,可是却能感觉到她此刻的怒火。
飞霜殿内,所有物件都换了全新,虽不是和从前同样的样式,却件件都更名贵,更精致。
“娘娘,您喝口茶吧,是皇上特地给您送来的早春白茉。”银檀动作利落的倒了一杯淡青色的茶水。扑鼻的香气间音乐可闻茉莉花的清甜,很是好闻。
接过清茶,茗妃指尖轻柔的拂过那六瓣描金杯沿,茶水冒着淡淡的白雾,若不细看,还仿佛她手中拿了一朵青白色的六瓣小花。
把玩了许久,她一直不曾喝下,只静静望着,清亮的茶水里倒影着她一双美眸,狭长而微翘,说不尽的妩媚。忽然的,她手一松,茶杯便跌落在地,碎成几瓣。
银檀慌忙跪下:“娘娘息怒,奴婢知错了。”
虽然不知茗妃为何突然摔了茶杯,但她赶紧认错总是没差的。
随意瞥了银檀一眼,茗妃深红色的裙摆被茶水沾湿,晕开了几朵娇艳的轮廓,她伸出指尖抬起银檀娇俏的下巴,用一种冷冰却妖媚的语气:“你错在哪里?”
银檀浑身一颤,根本不敢和茗妃对视,搜肠刮肚了半天只说出一句:“奴婢没能伺候好娘娘,便是最大的错。”
茗妃抿唇浅笑,红艳的嘴角上翘的弧度浅而媚,阳光落在她的侧面上,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若单说容貌,她的确是上上之佳,只是那眼底的森寒却生生破坏了这极致的美景。
指尖微微用力,细长的指甲便嵌入了银檀娇嫩的肌肤,她脸色微白,却咬紧牙不吭一声。
冷哼一声,茗妃松开手,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指甲,厌恶的蹙眉,拿出手帕细细擦了,片刻后,见银檀还跪在地上,不由冷冷道:“既是知错,本宫便给你一个恕罪的机会。”
“多谢娘娘,奴婢一定鞠躬尽瘁。”银檀不敢去擦下巴的血迹,如临大赦般跪拜。
是夜,灯火将整个皇宫染就了一层朦胧的金色。放眼望去,似是一大片琉璃宫群。
瑾和宫内处处透亮,一盏盏琉璃宫灯雕刻精美,悬挂在廊间檐下。
和妃换上了一身孔雀蓝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松松的垂髻上插着几支成套的垂珠却月钗。虽不是盛装打扮可是深色的孔雀蓝和柔润的朱钗却将她白皙柔嫩的肌肤更显娇美。
她正襟危坐,桌上摆满了诸多美食。都是皇上吩咐御膳房特地准备的。整个宫中有此殊荣的只有她与茗妃二人。想到此处,她嘴角不自主满上笑意。
喜儿一边给她布菜,一边笑着道:“娘娘,何事这般开心?”
尝了一口福字瓜焖牛腩,软滑多汁还残留唇齿,她轻舔唇瓣:“本宫尚未诞下皇子,皇上便已这般看重,等他日月足,本宫诞下麟儿,这位分,怕是得往上进一进才是。”
喜儿眼底带着喜意,压低了嗓音道:“娘娘说的是,到时咱们有了大皇子,就算是茗妃也没法跟您争宠了。”
和妃笑容一滞,而后不满道:“别提她,扫兴。”
喜儿连忙称是,又给她夹了一块牛腩。
“本宫母家一直以江家为最大敌手,如今一见这江家二女,一个三年不孕,一个新进宫便不受宠。看来这江家,也不外如是。”和妃忽而想到了白日里见过的江沉烟,换上了得意的笑容。
喜儿笑着附和:“娘娘说的是,等您诞下皇子,这江家可就彻底失势了。”
和妃点点头,可是却隐隐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她入宫一年便已有孕,江家定是狗急跳墙才会把庶女也送进宫来,如今这江沉烟也不受宠,那么江家便已到了必输之棋。
可是为何,后宫如此安静?
微微蹙眉,她忽然没了胃口,刚欲起身,便觉得腹中传来一阵绞痛。她面色一白,跌坐在椅上,一手抓着喜儿的手,失声喊道:“疼,本宫肚子好疼....”
喜儿吓的一怔,然后慌忙喊道:“来人啊,快传太医,来人...快来人...”
很快,宫内值夜的两位太医都来到了瑾和宫,就连洛擎苍也闻讯赶来。
床榻上,幔帐遮盖了和妃的容貌,她纤细的手腕上搭了丝帕,太医正在给她号脉。
“如何?”洛擎苍语气平淡,只是那眉间隐约可见一丝愠怒。
太医收回手:“回禀皇上,和妃娘娘这是中了毒。”
中毒?洛擎苍眉头一蹙,看了一眼喜儿,寒声道:“娘娘晚膳都用了什么?”
喜儿连忙跪下:“皇上,娘娘今日所有膳食都是从御膳房送来,宫内的小厨房一直未用。今晚,娘娘胃口不佳,只用了些许,后来便喊腹痛,奴婢....奴婢也不知晓....”
眼眸一冷,洛擎苍看向太医。
“所幸娘娘中毒不深,对腹中胎儿尚无太多影响,只需静养几日便好。”太医慌忙回答,而后赶紧开了药方,生怕被洛擎苍怒火牵连。
此时,和妃忽然出声,语调柔柔中带着哭腔:“皇上....”
洛擎苍上前,撩开幔帐坐在床畔,望着脸色苍白的和妃道:“别怕,太医说了,静养几日便好。”
和妃伸手握住洛擎苍有些凉的手,柳眉微蹙,嘴角微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皇上,臣妾是怕。怕有人对皇上的孩子不利,今日下毒已是未果,明日兴许...兴许还有其他歹毒手段,臣妾....”
洛擎苍反握住她的手,柔声劝慰:“无妨,朕会加派人手守护瑾和宫,你不会有事的,孩子也不会有事。”
顺势起身靠在他的怀中,和妃的眼泪沾湿了他明黄色龙袍:“臣妾一向待人宽和,自从有孕便极少走动,为何会有人对臣妾不利...对皇上的孩子不利....”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跪着的喜儿。
后者双肩微颤,鼓足勇气抬头道:“娘娘忘了白日里曾去过寰璧宫,烟贵人对娘娘的态度极不友善,或许...”
“住口,烟贵人神仙般的人物,怎会对本宫不利?”和妃出声大喊,眼泪却更加汹涌,紧紧的握着洛擎苍的手,眼神悲戚。
眉头隆起,洛擎苍拍拍和妃的后背,低声道:“朕自有主张。”
昨晚更的不太满意,修改了一下,男女主再来一个激烈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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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冷漠如他
夜色阑珊,风拂过湖面,拂过长廊,到达寰璧宫时已卷带了大片杨花,漫天飞舞。
月色清明,杨花无影。好一个宁静祥和的春夜。
江沉烟静坐窗前,目光落在皎洁明月上,清净悠远。白日里和妃及茗妃的突然到访,让她有些心绪不宁,此刻被夜风这么一扫,似乎一下子平静了。
云初将床榻拾掇了,铺了软软锦被。
流萤则将“断纹”摆好,她知晓,这个时辰江沉烟多半会抚琴而不会睡下。
江沉烟起身,望了一眼断纹,嘴角噙着笑,这流萤也越发了解她了。走至琴旁坐下,她抚摸着那断断续续排列有序的纹路,眼神爱怜。
这琴虽不是极好名琴,可它却经历了数百年岁月,那样的沧桑大气让她很是喜爱。
“娘娘今夜弹什么?”流萤笑着询问,隐隐带着期盼。
思忖片刻,江沉烟目光望了一眼窗外夜色,远处宫殿轮廓檐角若隐若现,他此刻不知在哪个宫殿陪着哪宫之主。念及此处,眸中自然而然便多了愁绪。
茗妃说,后宫佳丽三千,能得圣心无几人。
她却知,这后宫真正得了圣心的人,只一人。
一个她还未见便已输了彻底的女子。
抿抿嘴角,她将那愁绪深深隐藏,指尖轻轻撩拨琴弦,便画出了极美的意境。
“中庭月似团,银辉依照栏杆。月色萧疏静爽,空庭碎烟。”
“月色正清明,杨花过无影。植骨相思地,天地心。”
“飞雪过无情,苍苍今朝月。悠悠静空悬,帝王心。”
这是江沉烟第一次开口轻唱。优美却悲戚的旋律,清亮中带着淡淡喑哑的嗓音软糯好听,听的云初及流萤皆是一愣。
植骨相思地,以明天地心。
深宫枯一世,只为帝王心。
不知何时,她双眸中已带了淡淡水汽,指尖撩拨速度却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
突然,门开了,冷风灌入了房中。一朵杨花随风而入,落在琴弦上。
“铮”...
一根琴弦断了,划破了江沉烟轻勾的食指,鲜血涌出,滴在“断纹”上,缓缓淌下。
似乎不知疼痛,她偏头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慌忙掩饰了眸中水汽。流萤和云初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跪下行礼。
“你们下去。”冷冷低喝一声,二女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忧。可是她们不敢违背圣意,看了一眼江沉烟,退出了房门。
随着房门关上,屋内一下子显得很安静。
她的血还在滴答,落在白色的裙上,像极了绽放的红梅。她怔怔起身,半晌才回过神来,慌忙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洛擎苍目光一直落在她静谧唯美的面颊,双眸缓缓微眯,这个女人,不论何时,都美的让他不自主凝眸。
可是,她越是这般美,这般宁静,他就越是不喜。
几步上前,他伸手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拽到身前。
江沉烟惊呼一声,几乎是下意识的握着他的手臂,指上的鲜血弄脏了他的龙袍,骇的她面色一白,慌忙要用丝帕擦了。
钳住她的手,洛擎苍俯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美颜,用一种冷漠至极的语调:“朕问你,你今日可曾见过和妃?”
江沉烟一愣,心底隐隐有些不安:“白日里和妃娘娘曾来过寰璧宫,待了片刻便离去了。”
剑眉一挑,他手猛的用力,江沉烟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皇上?”
没有理会她的痛楚,他凝视着她的眸,一字一顿道:“你江家要的朕都给了,你最好安分一点,朕不希望今夜之事再次发生。”
江沉烟又是一怔,她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可却将他的警告听的清清楚楚。
“臣妾不明白,还请皇上明示。”咬咬唇瓣,她语调不自觉的沉了几分。
又是江家,又是这样的态度,不管多少次,她都无法习惯。
微微颔首,洛擎苍靠近了她几分,那股女子清香窜入鼻间,似乎搅乱了他的思绪,让他更加懊恼:“明示?好,朕便明白告诉你,今晚和妃被人下毒,若不是中毒不深,她与她腹中的孩子只怕已然没命。你江家在前朝的争斗朕已经受够了,在这后宫,最好还是安安分分的,否则....别怪朕无情。”
这一番话让江沉烟脸色变了又变。
他认为她是下毒的凶手?
“臣妾不懂皇上在说什么,和妃中毒,与臣妾无关。”几乎咬破唇瓣,她口中尝到了腥甜的味道,那话语也莫名冷了几分。
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他的笑,很冷。
江沉烟抬眸,定定的望着他:“臣妾是江家女子没错,可除了这个身份,臣妾可曾做错了什么,让皇上如此厌恶,如此不信任?”
洛擎苍一怔,沉默许久。
“毒,不是臣妾下的。”话到最后,她已然含泪。
这张脸,曾经对她绽放过最温柔的笑,说过最甜蜜的话。
可如今,这张脸对她的,只有冷漠,只有厌恶,只有不信任....
楚白.....
若你记得清歌.....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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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谁情薄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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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燃着几盏烛台,桌间紫金铜炉里燃着宁合香。//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袅袅白烟升起,宁静悠远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洛擎苍眼神冰冷,看着江沉烟那雾气弥漫的双眸,心里不知怎么的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下意识的蹙了眉头,他握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松了些许。
她说的没错,除了她是江家女子这个身份之外,她的确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而且以她的美貌,他应当是喜爱的,或许不如清雅那般刻骨铭心,可也不至于会如此冷漠厌恶。可是,她是江家的人,他便无法释怀。
“怪只怪,你生在江家。”薄唇轻启,他语气带着淡淡凉薄,听的江沉烟心中一寒。
生在江家,便是她最大的错。
嘴角的笑意苦涩,她眼里的泪决堤而出,红唇颤抖了几次,才缓缓出声:“若臣妾,并非江家之人。皇上会动心吗?”
洛擎苍微怔,再次沉默。
江沉烟咬紧红唇,眼里的期盼带着泪光,照应着跳跃的烛影,此刻的她,美的若壁画上的天人。这样的神态,这样的眼神,他脑海中那隐藏至深的容颜悄然浮现,竟与眼前这人有着点点相似。
清雅。
他爱了一世,念了一世的女子。
深吸了一口宁合香淡淡的香味,他迫使自己心底那股异样的情绪散去。只冷冷注视着江沉烟,用最淡漠的语气:”不会。“
呼吸一滞,江沉烟眼前一黑,几乎就要软倒在地。
可是她终究站住了,红唇咬破染了娇艳的色泽。她挣脱出手,抬手擦了眼角的泪水。再次看向他时,眼中的期盼与深情已深深埋藏。
洛擎苍双眸微眯,带着冰冷的光泽。
对于之前的她,他似乎更厌恶这样故作冷静的她。
仔细将他的面容映在心底,一分一毫,她弯了弯嘴角,却始终只有苦涩的弧度:“臣妾....恭送皇上...”
哑然一愣,洛擎苍深深看了她一眼,拂袖转身,没有丝毫留恋。
他越走越远,将至门前时,江沉烟再次出声,语调柔的几乎听不真切:“皇上可曾见过臣妾...亦或是....记得一个叫做季清歌的女子....”
脚步一顿,洛擎苍没有回头,冰冷却笃定的回答:“不记得。”
心像是被刀子狠狠戳了一下,江沉烟痛的脸色发白。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整个人跌坐在地,隐忍的泪汹涌而出,沾湿了素白的衣裙。
寰璧宫外,赵德全正焦急守候着。见洛擎苍沉着脸走出来,连忙迎上去,还未开口,便看见了他手臂上的血渍,当即面色发白:“皇上,您受伤了?”
洛擎苍低头看了看明黄色衣袖上一团艳若红梅的血迹,眉头狠狠拧成一个结。他沉默不语,可江沉烟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
他面色阴如水,看的赵德全浑身一寒,不敢再多言其他,只小心翼翼问道:“皇上,夜已深,您是去瑾和宫还是飞霜殿?”
冷冷看了赵德全一眼,他恼怒拂袖,寒声道:“回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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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流水浮灯
夜已深,风刮的更猛烈了。
望着漫天飞舞的杨花,江沉烟沉静如水的眸子不带丁点思绪,只那么望着,便是许久。
云初找来了药箱,仔细的给江沉烟包扎食指上的伤口。因为流血太久,伤口处已经结了厚厚的血痂。那琴弦是弹的正激烈时断裂,力度很是惊人,伤口自然也是极深。
流萤将“断纹”上的血迹一一擦去,那断裂的琴弦张扬傲立,微微弹动,便发出铮铮声响。
“伤口这么深,贵人一定很疼吧。”云初小心翼翼的包扎着伤口,偶然间抬头,见江沉烟像丢了魂似的望着窗外,不由得鼻头微酸,轻声问道。
江沉烟不语,半晌才回过神来,恰巧听到了流萤擦拭“断纹”发出的声响,她没有回头,轻声道:“把断纹好好收起来吧。”
流萤看了一眼泛着淡淡光洁的琴身,有些不舍:“贵人,只是断了琴弦,修补一下还是可以弹的。”
江沉烟摇头,眼神深埋着悲凉。
断弦如何续?
又如何续她与他的结局?
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隐隐的还带着淡淡龙涎香。那是他的味道,她的心倏地一痛,下意识抬手按住了胸口,可是那股痛意却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忍住鼻酸,她偏头吩咐云初:“不必包扎了,这点小伤无碍的。去准备些彩纸柳条。”
云初一愣,看了她一眼,犹豫道:“贵人要做什么,吩咐奴婢做便是,您还伤着呢。”
“无妨,去吧。”垂眸摇首,江沉烟目光再次落在窗外,似要把这漆黑的夜空望穿。
流萤看出了江沉烟深藏的悲戚,柳眉微蹙,招呼了一声还欲劝说的云初,带着她一同下去准备。
半个时辰后,江沉烟手中多了一个用柳条编成型的莲花,她十指纤细,指若穿花,不消片刻便将彩纸糊上柳条,做成了一个几可乱真的红莲。
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红莲,江沉烟的思绪渐渐飘远。
那年七夕,她和楚白约好一起去放河灯。可是因为楚白加班到很晚,等他们赶到河边时河灯早就卖空了。她撅着嘴发脾气,委屈的落泪。
楚白为了哄好她,不知从哪弄了材料,自己动手做了一个花灯送给她。她永远都记得,她见到那花灯时笑的多开心,更永远记得那一刻楚白宠溺的笑。
当时的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对他发脾气,因为她知道,他永远不会生气,永远都会包容她。
如今她才懵懂,原来根本就没有永远。
“贵人,还未到花灯节呢,您这个时候做花灯做什么?”云初望了一眼她手里的花灯,疑惑询问。
江沉烟不语,嘴角噙着淡淡弧度,虽是笑,却怎么都带着悲凉。
离开寰璧宫,她没有带上云初和流萤,白色的衣裙被夜风扬起,月光下,她孤单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抚了抚额前凌乱碎发,她望着不远处的九曲长廊,夜色下,长廊寂静无声,只有湖光映着银辉,波光粼粼。没有停顿,她径直朝着长廊转角深处走去。
穿过大片开的正艳的杜鹃,她没有理会被露水沾湿的裙摆。拨开遮挡了视线的芦苇,湖水轻拍浪花响在耳旁,她踩上湿润的泥土,她走进了那片芦苇。
芦苇高且茂盛,隐隐有股甘甜的香气。江沉烟不自觉深吸了几口,握紧了手中莲灯,加快了脚步。当拨开最后一片芦苇,视线终于清明时,她忽然愣住了。
湖面上飘着数十朵白莲,淡淡光晕透过花瓣,倒影在湖面上,说不出的好看。
这里,竟然有人在放莲灯。
她还没从惊诧中回过神来,一个清朗如泉的声音响起:“烟贵人?”
猛然醒过神,她循声望去,那高大的芦苇随风摆荡,满池莲灯旁,一袭紫色被夜色染的深沉,那张被月光映照的格外清逸俊朗的面容含笑而立,风忽然拂过,几朵芦苇花划过羽睫,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定格。若有人望见,恐怕只认为见到了仙境。
满池白莲,两道身影,皆是美如谪仙。
“乾王?”下意识张口,江沉烟眼中带着浓浓惊诧。
他怎么会在宫里,这满池白莲灯,都是他放的?
似乎在回答她心中所想,乾瑾瑜手指温润如玉,将一朵白莲放在湖边,轻轻一推,那莲灯便顺水滑行,朝着湖中央缓缓飘去。
看了一眼江沉烟,乾瑾瑜笑容带着暖意,调侃道:“没想到又恰巧见到了烟贵人,而且,还恰巧都来放莲灯。”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红莲,江沉烟神色有些不自然,她努力牵动了嘴角:“乾王怎会在这里?”
“如贵人所见。”懒懒耸肩,乾瑾瑜上前一步,腰间环佩叮当作响,脆脆声音随风飘动,更将这夜色显的静谧安详。
江沉烟本想离去,可是当望见乾瑾瑜的笑容,还有那满池飘荡的莲灯,便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这一刻的感觉,她竟然有些沉迷。
“这灯是贵人做的?”不知何时,他已走进些许,看着江沉烟手中红色莲灯,笑容清明。
江沉烟目光落入他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脸色微微发烫,她移开视线,望着湖面上的莲灯道:“这湖上的灯,都是王爷做的?”
乾瑾瑜点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落在那满池白灯上,眼神不自觉沉了几分:“恩,今日,是我与一人约好的日子。她失约了,没曾想却等来了烟贵人。”
话到最后,他望向江沉烟。湖光映着下,她真真美的不食人间烟火,那凝眸浅望的姿态,和记忆中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
江沉烟听着他的话,脸庞竟不自觉又烫了几分,她有些尴尬的移了脚步,踱向湖畔。白色莲灯飘荡在湖面上,像是落了一湖的星星。
这场景,真的美极了。
“王爷为何放白色莲灯?又为何选在这里?”轻轻蹲下,江沉烟伸手拨弄着冰凉的湖水,忽而问出声。
乾瑾瑜一直看着江沉烟的一举一动,听闻这话,笑容微敛,也走到湖畔,拿起一个还未点起的莲灯,一边动作优雅的点上,而后轻轻推送入湖,漾开了一道道涟漪:“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 春到人间人似玉, 灯烧月下月如银。我不过是以灯伴月,恰逢一时消遣罢了。”
虽说的淡淡,他眼中的笑意却渐渐消退,映了满湖冰凉。
“贵人呢?为何放灯?”
江沉烟一直定定的看着他近乎完美的侧面,许久才回过神来,抿抿唇瓣道:“王爷可曾听过莲灯安魂一说。有人曾说,若有离逝的亲人,便在河上放一盏莲灯,灯若不沉,便是他安好。灯若飘远,便是他已至彼岸..我来放灯,只是为了送他。”
话到最后,江沉烟已然鼻酸。她唇瓣微阖,将还没有说完的一句话掩藏。灯若沉溺,便是他已彻底消逝,世间再寻不到此人。可若灯弥留不去,那心中所念之人,便一直在身边。
若皇上不是楚白,那他...究竟在何处?
乾瑾瑜看着江沉烟隐隐有雾气的双眸,心被莫名的触动了一下,他努力想移开视线,却始终只望着她的脸,将她的轮廓深深印在心底。
江沉烟。
好一个似水沉烟的女子。
他从没想过,江家竟然也能出这样一个如谪仙般的人物。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奇特的想法,若她不是贵人该多好。似乎被心底的想法惊了一下,他一手握拳在嘴干咳了一声。
“贵人想送之人,是谁?”
摇头不语,江沉烟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还未点燃,食指的血便滴落在莲灯上,染了一层暗红。
将莲灯推送入湖,她悄然攥紧指尖,看着那渐渐飘远的红光,她的心倏地提起。
灯,飘走了。是不是在告诉她,洛擎苍,的确不是楚白。
她呼吸渐渐急切,眼神里带着浓浓悲戚。看着那红色影子,她只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般。眼眶滚烫,眼泪转瞬模糊了视线。
“贵人,你怎么了?”乾瑾瑜心里一慌,看了一眼飘远的红莲灯,隐隐察觉了什么。
江沉烟不语,眼神空洞的望着那越来越远的莲灯,心里转过了千百个思绪。
灯不沉,他安好。灯飘走,他已至彼岸。
彼岸,他果真不在这个世界吗?那么洛擎苍呢?他真的不是楚白?
撕心裂肺的痛让江沉烟呼吸困难。她无法言明心里的感觉,洛擎苍是楚白,她心痛他的冷漠,他的厌恶。洛擎苍不是楚白,她心痛永远失去他,在这陌生的世界,她孤身一人。
矛盾紧紧纠结在一起,化作了无声的泪,沾湿了面庞。
看着她无助的落泪,乾瑾瑜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一刻的江沉烟,竟让他隐隐心疼。
“你....没事吧?”面对她这般模样,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向云淡风轻的性子也显得焦急起来。
江沉烟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眼神中渐渐升起绝望。
可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那盏随波远去的莲灯竟缓缓飘回,顺着去时的轨迹,一点不差。
讶然睁大双眸,江沉烟心口像是被重重捶了一下,心跳骤然加速。灯,回来了。
他在她身边,一直都在她身边。
眼泪越加汹涌,她却忽然笑了,轻轻的笑,柔柔的笑,就像是漫天杨花弥漫了视线,落满了心田。
乾瑾瑜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这一刻的画面已然隽永在心底。
她的泪,她的笑,就像是刻在记忆中一样,再也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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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落花随流水
月似团,银辉撒了满湖。
江沉烟蹲在湖边喜极而泣,那双烟波弥漫的眸子里映着满池光影,烟火明灭。
乾瑾瑜一直静静立在一旁,那堪比皎月般俊朗的容颜带着一丝出神。江沉烟,这三个字犹如最美的焰火,绽放在心底深处。
素手捧起那朵被烛火照亮的红莲灯,江沉烟嘴角弯了好看的弧度。
灯回来了,证明他一直在她身边。
在她身边?
脑海里浮现的是洛擎苍那张俊美至极的容颜。他眼里的淡漠,嘴角的弧度,都是她心底深刻的印记。记忆中那张容颜与他渐渐重合,更加坚定了她的心。
洛擎苍就是她心心念念了一世的男人,楚白。
咬咬唇瓣,她眼角弥漫着喜意。捧着莲灯,她顾不得沾湿弄脏的鞋袜,转身就往芦苇外小跑而去。乾瑾瑜本想唤住她,可到最后只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出声。
她似乎已得心中所想。
嘴角弯了些许弧度,他转眸望着满池飘往湖心的白莲灯,那忽明忽暗的灯火映照着他俊朗无匹的面庞,照亮了他略显暗淡的眸光。
莲灯飘往了对岸,她,应是到了彼岸了。
江沉烟一路小跑,径直朝向养心殿的方向。这个时辰,他应当是在养心殿批阅奏折。低眸看了一眼手中莲灯,她神色期盼。
他不记得她没关系;
他是楚白便好。
养心殿外,江沉烟气喘吁吁,望了一眼殿门后点着的金龙琉璃盏,心跳加速跳动。
“你是哪个宫里的?怎敢到这养心殿来?”殿门外守门的公公瞧了江沉烟一眼,见她穿戴朴素,鞋袜还沾着泥浆,不由得皱眉低斥。
江沉烟也不恼怒,软糯好听的语调中带着些许迫切:“劳烦公公通传一声,寰璧宫烟贵人求见皇上。”
“烟贵人?”那守门公公一愣,再仔细打量了江沉烟一眼,尤其在她绝美的面庞上多看了几眼。
一般宫婢,哪有这绝世姿容,又哪有这骨子里透出的清雅气质。
莫非真是烟贵人?
他心头一阵打鼓,连忙上前行礼:“原来是烟贵人到了,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烟贵人恕罪。”
“无妨,皇上呢?可在殿内?”江沉烟迫切想见到洛擎苍,也不在意他的无礼。
守门公公陪着笑脸道:“娘娘来晚了,皇上刚翻了茗妃娘娘的牌子,这会已在飞霜殿了。”江沉烟虽在宫中不受宠,可好歹也宰相之女,他一个小小公公可不敢得罪。
江沉烟楞了一下,神色黯淡了几分。
她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他是楚白没错,可是....不再是她的楚白。他有后宫佳丽,他有宠爱的茗妃,有为他孕育龙嗣的和妃,而她,亦不当年的季清歌。
而是他极不喜爱的烟贵人,江沉烟。
落寞转身,她脚步碎碎,朝着寰璧宫的方向走去。
同一时刻,瑾和宫内,和妃穿着素锦娟纱裙,裙摆上用银线挑了大片梅花,做工很是精细。她躺在榻上,眼神不时看望宫门外。
虽没有盛装打扮,却仍旧用螺子黛描了弯眉,樱桃小口上抹了淡红色口脂,淡淡烛光将她映照的更加明艳动人。
喜儿手里端着侈口木釉碗走入屋内,见和妃撑着身子朝外望,不由道:“娘娘,您身子虚,怎不好好歇着。”
和妃黛眉一蹙,神色不满,声音略显尖细:“都这个时辰了,皇上怎么还不来?”
“前朝事忙,皇上定是在养心殿批阅折子,娘娘您身上余毒未清,先喝药吧,身子要紧。”喜儿走至榻前,吹了吹碗中汤药,递向和妃。
瞥了一眼汤药,和妃还未说话,便听得一阵悠扬的歌声从远处飘来,循声望去,那片被灯火映照的如同琉璃铸就的宫殿若隐若现,她嘴角忽而抿了刻薄的弧度:“只怕皇上早已忘了中毒的是本宫了。”
喜儿也朝外望了望,微微蹙眉道:“皇上又去飞霜殿了,定是茗妃变着法的哄皇上去,这不又唱上歌了。不过,娘娘也不必气馁,奴婢听闻不久前皇上去了寰璧宫,没多久就沉着脸离开了,定是惩戒了烟贵人。”
轻哼一声,和妃喝了一口苦涩的汤药,冷冷道:“一个江沉烟能翻什么浪,本宫也不过是棒打落水狗,给江家一个惩戒而已。只是这毒....究竟是何人所下,还未查清。竟然有人将主意打到本宫头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语毕,她忽而想到了什么,再望了一眼那琉璃般的宫殿,恨声道:“说不准,这毒就是那个贱人下的。好一个姬清茗,看来本宫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真是对不住她。”
喜儿一愣,看着和妃全然没了温柔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颤。
一口喝干碗中药,和妃几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腹中胎儿便是她与王家最大的筹码,无论如何,这孩子必须保住。凡事要对她和孩子不利的人,她必须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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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猛然醒悟
当江沉烟落寞回到寰璧宫时,已是后半夜,漆黑的天际已悄然多了一抹淡淡鱼肚白。
停下脚步,她深深看向天际,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
“贵人,您终于回来了。”云初几乎在宫门外等了一夜,见到江沉烟神色落寞回来,慌忙从台阶上站起来,迎上前去。
见到云初,江沉烟眼中划过讶然,柔声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云初点头,委屈道:“贵人您一去就是一夜,还不许奴婢跟着,奴婢实在是担心,只有在这等着。”
江沉烟眼中一热,伸手握住云初冻的冰凉的手。更深露重,她这么单薄的身子竟在这里坐了一夜。
看出江沉烟的异样,云初连忙笑笑道:“没事的,奴婢等贵人是应该的。”
鼻头微酸,江沉烟握紧了云初的手,嘴角牵出了些许微笑,低声道:“走吧,咱们回宫。”
璧还宫内室,琉璃灯盏内灯芯已剪过,火苗跳跃几下,微微窜起,将屋内照的更加明亮。那雕刻着宝葫芦的紫金铜炉内冒着淡淡白烟,袅袅香气袭人,是江沉烟最喜爱的宁合香。
推开屋门,淡淡暖意扑面而来,是流萤在屋内点了铜丝炭炉。
“贵人回来了?”流萤正伏在八角桌上浅眠,一听门响,连忙坐了起来,看着江沉烟和云初进来,揉了揉模糊的双眼笑着道:“奴婢等了许久,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流萤也一直等着,江沉烟心头不由得一暖。
“今夜风大,奴婢心想贵人怕冷,便点了炭炉,这会还暖着呢,贵人可以舒服的安眠。”流萤上前,瞧了一眼炭炉。
江沉烟嘴角弧度加深,是感动的笑。
这深宫中,能有这样两女陪伴在身边,或许是她最大的幸运吧。
“云初,你也累了,便去歇息吧。”拍了怕云初的手,江沉烟递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云初也跟着笑了,点点头,便退出了房间。
流萤本也要离去,却被江沉烟唤住了。
“贵人,可是饿了,奴婢给您准备了些点心。”
江沉烟摇头,拉着流萤的手坐在桌前,她打开铜炉顶盖,用银丝挑了挑里面未燃尽的香料,点点星火燃过,又是一阵扑鼻的香气。
“这宁合香真好闻,好似让人心都跟着平静了呢。”流萤深吸了一口香气,轻声赞叹。
江沉烟微笑点头,合上顶盖道:“云初她自小跟着我,虽有些小脾气,可是心性很是善良。今夜她在宫外等我,我虽感动,却不惊异。而流萤你与我不过初识一月,能这般贴心,真的让我很感动。”
听的江沉烟突然这样说,流萤一怔,而后笑的饿更加真诚:“奴婢既然到了寰璧宫,便是贵人的人,对贵人好,为贵人着想,是奴婢的本分。”
“我从未把你和云初当做奴婢,你们,都是我最贴心的人。”
流萤眼波流转,心头涌起一阵暖流。她自小入宫,从来都是被当做奴婢呼来喝去,可在寰璧宫,江沉烟却从未对她们大声斥责过半句,今夜,竟然还说了这般推心置腹的话,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贵人也是奴婢在宫中至亲之人。只是有一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流萤沉默了片刻,而后开口缓缓道。
“你说便是。”江沉烟嘴角一直带着笑意,今夜她留下流萤,便是要与她深谈一次,她很聪慧,又是自小跟在洛擎苍身边的人,一定能给她不少帮助。
抬眸看着江沉烟,流萤咬咬唇瓣,轻声道:“奴婢陪伴贵人已月余,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贵人应当是极爱皇上的,那种爱,和别的娘娘们不同。您要的似乎并不是荣宠。”
江沉烟眸光一动,不言语,只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别的娘娘们都是费尽心思留下皇上,讨好皇上。而您却总是和皇上针锋相对,几乎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看的奴婢们心如火烧。”
“奴婢知晓贵人心性恬淡,不愿用手段争宠。可是这深宫,如没有圣宠,便永无出路。”
流萤的话说的真切,说的直接,江沉烟不得不承认,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流萤已然聪慧的看透了一切。只是她不知,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那封藏了十五年的爱。
轻叹一声,江沉烟嗓音低沉,带着些许疲惫:“流萤,若是你挚爱了一世的人,突然有一日将你忘了,有了别的女人,你会如何?”
流萤一愣,怔怔看了江沉烟半晌,忽然用一种笃定的语气道:“那便让他想起来,让他再次爱上。”
这回轮到江沉烟愣住了,她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流萤的话。
让他想起来....
让他再次爱上...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忘了清歌,便让他想起清歌。他若爱了别人,便让他再爱上自己不就好了么?
紧抿唇瓣,她眼中似重新焕发了生机,深深看了一眼窗外渐渐发白的天空。她像是明悟了一般,脑海里突然变的清明。
二更到,明日开始激烈情节,冲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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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只为你欢心
清晨,天刚蒙蒙亮。
昨夜里紫金铜炉里宁合香还未燃尽,些许香味还弥漫在空气中。江沉烟只浅眠片刻,便有些按捺不住的起身。
简单的洗漱后,她坐在对鸟镜前,看了一眼镜中容颜的憔悴,微微蹙了眉。
入宫不过月余,她竟似苍老了些许,从前光鲜亮丽的肌肤也略显暗淡。轻轻吐了口气,她对镜细细装扮起来。肤若凝脂傅的是上等香蜜,弯弯远山眉描的是青雀头黛,淡色的唇瓣抹了好看的檀色。
古词曰:揉兰衫子杏黄裙,独倚玉栏,无语点檀唇。她便是一身杏黄锦绣双蝶钿花衫,黑亮的秀发挽了优雅的堕马髻,鬓间斜插了一根云鬓花颜金步摇,细碎的流苏底端缀着红宝石,微微一动,那淡淡红光便映在面庞,给她略显苍白的肤色添了一抹娇艳。
仔细瞧了一阵,镜中的佳人已添了颜色,她不由得露出了些许微笑。
流萤刚巧推门而入,见江沉烟已然起身,而且装扮得当,不由得惊讶道:“天色尚早,贵人怎就起来了?昨夜里您可是几乎没睡呢...”
江沉烟笑笑,悠然起身,裙摆垂坠柔滑,将她一身风华无双贴合的淋漓尽致,看的流萤禁不住瞩目。
“贵人这样打扮...真好看,就像画里的人似的。”忍不住赞叹,流萤眼里盈满了惊艳。这几乎是她头一回见江沉烟主动打扮自己。
低头看了看,江沉烟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那美态映着晨光,说不出的动人。
“流萤,你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可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比如...什么样的装扮,什么样的吃食...”江沉烟轻轻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
流萤神情有些诧异,仔细思索了片刻后,她眼里划过一丝犹豫,而后笑着道:“自古君王爱美人,皇上喜欢的自然是美好事物,贵人这般貌美,皇上定是喜爱的。至于吃食...奴婢记得皇上爱吃甜食....”
江沉烟拨了拨鬓角碎发,凝眸思忖一番,而后展颜一笑道:“也罢,你去小厨房备些材料,我想亲自下厨给皇上做点点心。”
一听这话,流萤可是呆了好一会。
贵人这是怎么了?要给皇上做点心?难道,是想通了准备讨好皇上?
见流萤呆愣着不动,江沉烟佯装怒意,低声道:“还不快去,等着挨板子不成?”
流萤慌忙哎了一声跑了出去,小脸上分明带着窃喜。
待她走后,江沉烟抿抿唇瓣,眼角不自觉又瞄了一眼镜中娇颜,脑海里涌出昨夜里放灯一幕,莲灯回到她身边,他亦在她身边。
嘴角不自觉上翘,露出了纯粹的笑意。
半个时辰后,寰璧宫小厨房内。
江沉烟挽了衣袖,立在案板前,青葱指尖揉着糯米面团,鼻尖带着细汗。
云初站在她旁边,用一种狐疑和不信任的眼神看着:“贵人,您真的要亲自下厨?奴婢可从未见您做过吃食,您真的会吗?”
江沉烟一愣,看着被自己揉捏的奇形怪状的面团,笑容有些牵强:“不过是做点汤圆,应该不难吧。”
流萤从布袋里倒了些黑芝麻出来,一听这话,笑着附和道:“贵人放心,不难的,汤圆可是最简单的甜食。”
轻轻点头,江沉烟这才放松了点。
揉好糯米面团,她便要开始准备馅料。将黑芝麻细细研磨成粉,又掺了些砂糖搅拌均匀。这些活看似寻常,却很费工夫,她又不肯让云初和流萤帮忙,样样都要自己动手,做完这些早已经满头大汗。
“贵人,您歇歇吧。”云初心疼的替她擦了汗。
“无妨,时候不早了。”摇摇头,她将面团切成小块,又搓成圆球,再用擀面杖压平,最后将芝麻馅一点点填塞进去,搓成圆圆的汤圆,拿着这第一个成品,她欣慰的笑出声。
从前都是楚白给她做汤圆,今天,也让她给他做一次。
想到这里,她笑容更深,全然忘了她要面对的如何一个冷厉可怕的男人。他是她的楚白,她只在乎这一点。
一刻钟后,她舒出口气,看着案板上摆的整整齐齐大小不一的汤圆,略微有些不满意。
“贵人不必气馁,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流萤看了一眼案板,笑着安慰。
云初扁扁嘴,一手拿了一颗汤圆,比了比大小:“虽然个头有些差距,不过应该很好吃,毕竟这可是贵人亲自揉的面,亲自活的馅啊。”
江沉烟轻轻皱了眉,而后又缓缓舒展开,轻声自我安慰:“说的也是....味道应该不错....”
仔细将汤圆摆好,她看了看天色。
这个时辰他应当在用午膳了。
这汤圆,还是晚膳前送去的好。打定了主意,她便开始了焦急而惴惴的等待。
昨天停电一天啊,今天停电半天啊,该死的冬天。先赶上一章,晚饭后继续,昨天和今天两天的章节都会补上,亲们多多原谅啊。某瓷一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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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站了一夜
时间过的很慢,江沉烟几乎一直站在窗前,看着日头一点点西斜。
流萤沏了淡黄色的初冬腊梅,清冽的香气随着袅袅白烟飘了满屋。
“贵人,您喝口茶吧。”轻唤了一声,流萤往白瓷茶杯里倒了些,看着江沉烟焦急期盼的侧脸,不自觉就浮了微笑。
江沉烟回过神来,走至桌前坐下,拿起茶杯品了一口,眉头轻轻皱起。
“好苦。”
流萤扑哧一笑,打趣道:“贵人可真是怕苦。这是去年冬月新开的腊梅,第一场霜后,奴婢特地采了些。泡茶的水是腊梅花上的雪水,您闻闻,这香味,跟刚开花时候一样呢。”
江沉烟深吸了一口,点头道:“这香味当真好闻,只是这味道...着实苦了些。”
放下茶杯,她又看了一眼天色,只渐日头已经隐没了半边在远处山巅,心头微微一紧,便站起身,直奔小厨房而去。
不消一会,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圆就做好了。
小心翼翼的将碗放进食盒,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时辰已经不早了,眼看快到晚膳时分,她这个时辰将汤圆送去正好,只是一想到要主动去找他,她的心跳就止不住的加速。
他会吃吗?
会喜欢吃吗?
这两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纠结了半天,直到云初唤了她好几声,她才醒过神来。
“贵人,奴婢和您一道去吧。”云初伸手就要帮她提食盒。
她眼波一凝,连忙自己提上,轻声道:“不必,我自己提就好。”说罢便走出小厨房,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行去。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她杏黄色的春衫显得尤其鲜亮,行步在花丛间,她发髻微垂,步摇轻晃,莲步姗姗,手提食盒的姿态像极了古书里所言的天宫女子。
云初亦步亦趋,看着她小心谨慎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感慨。
贵人什么时候这般在意皇上了?这可还是她头一遭去养心殿呢。
不多时,一间庄重大气的宫殿便在眼前。高而翘的檐角,雕梁画栋间处处彰显着帝王的霸气。没有过分的奢华,却装点着恰到好处的典雅,夜色笼罩下,那隐隐的轮廓如墨画就,摄人心魄。
江沉烟停下脚步,提着食盒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度。
里面已经开始掌灯,门口侍奉的太监个个神色恭敬,他应当就在里面。
这时候,昨夜里见过江沉烟的公公一眼就瞥见了那抹杏黄身影,连忙几步走下台阶,笑着行礼道:“烟贵人来了,奴才给您请安了。”
“皇上可在里面?”江沉烟微微一笑,有些紧张的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宫殿,轻声问道。
那公公点点头道:“皇上正在批阅奏折,这几日各地送来的折子越发多了,皇上休息的也越发少了。”
江沉烟微微点头,心里却像被轻轻碰了一下,有一点点疼。
“那皇上...可用了晚膳了?”
公公心思剔透,看见了江沉烟手中提的食盒,笑着道:“贵人来的正是巧,已到晚膳时分,可是皇上一直用心政务,还未用过呢,这会怕是也饿了。”
心底一喜,她眼神中带着迫切,低声道:“那劳烦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好嘞,您先等着,奴才即可便来回话。”公公一直保持着讨好的笑,躬身行了礼之后,转身脚步细密的走进了养心殿。
许久后,他一直没有出来。
云初等的有些急了,忍不住道:“贵人,皇上怎么还不传话让咱们进去。”
江沉烟摇头不语,只静静望着那燃着长明灯的殿门。
终于,那公公小跑着出来了,脸上笑容有些尴尬:“贵人,您还是先回去罢。皇上这会...只怕是不得空。”
似乎早已料想到这一幕,江沉烟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点点头,轻声道:“无妨,我先等着。皇上忙完了,再劳烦公公通传吧。”
那公公一愣,而后笑了笑,便走开了。
云初望了一眼养心殿门口,皱着鼻头道:“该不是皇上不愿见咱们吧?”语毕,她发现江沉烟面色微变,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不敢再多说。
抿了抿唇瓣,江沉烟将食盒抱在怀中。她已经等了好一会了,汤圆该凉了。
送上一更,昨天的章节补完了。还有两更,今天的章节,不敢再求支持了,求原谅吧,看文的亲们不要介意晚点哦。我已经尽力了,这是天灾非人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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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她的倔强
天渐渐黑了,白日里阳光残留的温度缓缓散去,空气里多了沁凉。
江沉烟一直站在原地,甚至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分。
整整两个时辰,他一直没有传唤她进去。
紧紧抱着食盒,她试图用体温保持汤圆的温度,可是那汤圆早已经凉透了。云初一直陪在她身边,先是唠叨几句,后来也变得安静。
她在养心殿外站了整整两个时辰,他根本不愿见她。
“贵人,您还是先回吧。皇上今夜,怕是不会见您了。”传话的公公好心提醒,江沉烟却根本听不进去,只咬咬唇,将手腕上一只白玉包银雕花镯子摘下,塞到公公手中:“劳烦公公在通传一次。”
这已经是第三回了,那公公本不愿再帮她,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那价值不菲的玉镯,他咬咬牙,又快步跑进了养心殿。
可是没过一会,他便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贵人,不是奴才不帮您,是奴才无能为力啊。”
江沉烟眼中落寞一闪而逝,低眸看了一眼怀中的食盒。
这是她第一次为他下厨做的东西,她真的很希望他能尝上一口,不,就算不尝,看一眼也是好的。
流萤说的没错,如果不记得了,不爱了,那便想办法让他记起,想办法让他爱上。
紧抿着柔和的唇线,她就那么站着,坚定着不肯离去。云初也忍不住劝了许久,却根本没用。
养心殿内,洛擎苍坐在案前,手中拿着一本奏折,越看眉头蹙的越紧,脸色分明不太好看。赵德全侍奉在一旁,时常往窗外望望,又望望案前黄色身影,几番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洛擎苍声音淡漠,带着浓浓不耐。
赵德全慌忙上前,躬着身子道:“皇上,烟贵人已经在殿外侯了许久,您看....”
“她愿意等,便让她等着。”洛擎苍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眼神一直没有从奏折上移开。赵德全见状,忍不住轻叹一声,又望望窗外,那倔强的身影依旧立在那。
“皇上,烟贵人自上次病后,尚未痊愈,这夜色尚寒,若是这么等着...”他还是想试图帮江沉烟一把。
“啪”
洛擎苍合上手中奏折,力道大的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赵德全慌忙跪在地上,连声讨饶。
狭长而冷漠的眸扫了一眼窗外若隐若现的身影,他眉头隆起,一把将手中奏折扔在地上,怒声叱喝:“好一个功高盖主的江家。”
赵德全一愣,瞄了一眼那摔在地上的奏折,隐隐察觉了什么,当即不敢再多话。
江家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自然是知晓的。这折子,怕是江家送的,只怕是又有什么事惹怒了皇上。
眼中杀机一闪而逝,洛擎苍攥紧拳,直至指节发白。
这奏折的确是江家送来的,里面先是一番假惺惺的歌功颂德,而后便是明里暗里提醒他,他的江山有一半都是江家守护的,如今送两个女儿入宫不够,还要推举江家之人如朝为官,品阶之高,实在是让他无法容忍。
江家,好一个江家。
他重重一拳砸在青玉案上,微昂的下颌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江家,他早晚要将它连根拔起。
夜渐渐深了,不知何时起刮起了一阵阵冷风。
云初望了望阴沉无星无月的天空,鼻间闻到的尽是一股泥土腥味,忍不住皱眉道:“好像要下雨了,贵人,咱们回去吧。”
江沉烟不语,抬头看了看天,眼中仍旧带着期盼。
她不能放弃,不能再刚开始尝试便放弃。
咬紧了唇瓣,她语气微重:“你要回去,便回去。我要等着。”
云初一愣,而后皱着鼻头不再说话,却静静站在江沉烟身侧。贵人要等着,她便陪她等着。
风越来越大,不多时便添了几丝冰凉,夹杂着扑打在人脸上,冰凉冰凉。
下雨了。
江沉烟依旧站着,不肯离开。抱着食盒的双臂早已经僵硬发麻。他会见她的,他一定会见的。她心里直有着么一个念想。
雨丝渐渐密集,落在发上衣裳上,很快便湿了一大片。
还有一章....尽全力码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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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心慌意乱
春雨密如丝,大片大片遮挡了视线。
雨水顺着发丝钻入了脖颈,冻的人浑身发寒。
云初拉着衣袖替江沉烟挡雨,焦急的喊道:“贵人,咱们回宫了,雨越来越大了,您身子受不住的。”
江沉烟不理,只抿着唇,任凭雨淋。她只抱着食盒,望着养心殿,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再等一会,只需要再等一会。
养心殿内,洛擎苍一身九龙黄袍,修长俊逸的身影被烛光拉长。
他站在窗前,透过雨帘看着那倔强的身影,剑眉缓缓隆起,不耐而心烦。
这个女人,竟然真的一直在外等着。
雨幕下,她杏黄色衣裙早已经湿透,紧紧贴着肌肤勾勒着她单薄瘦弱的身体。乌发贴在面颊上,她面上胭脂早已被雨水洗净,此刻与乌发一对比,更显得她苍白没有血色。
她的眼眸很美,似乎自始至终都带着蒙蒙雾气。漫天烟雨下,那双眼带着深深倔强,竟然让他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就像....心疼。
眉头蹙的更紧了,他暗自懊恼。
为什么会忍不住看她,为什么会忍不住心疼?
冷漠转身,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走至案前,重新淹没在奏折中,可是自从望了一眼之后,他已然变的心不在焉,好几次烦闷的摔下奏折,眼神总忍不住飘往窗外。
雨丝扑打在大片花丛间,再轻轻跌落,溅落青石板小径,飞洒了细碎的水花。
花径间,曲柄紫竹油纸伞缓缓行来,伞下的女子一身烟云蝴蝶裙,一头钗环,行动间偶尔发出清脆叮咚的声响。她行的近了,隐隐灯火映照在面容上,仿若融化了冰雪的温柔。
和妃!
喜儿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檀木食盒,当先看到了站在雨中的江沉烟,在和妃身旁低语了几句,后者立刻漾开了如水般的笑容。
“这般大雨,妹妹怎的没有撑伞?”她加快了脚步,行至江沉烟不远处,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嘴上说着温和心疼的话,眉梢眼角却挂着淡淡笑意。
那笑,是深深的嘲讽。
江沉烟自然看的真切,没有答话,只默默望着前方。
和妃也不介意,稍微靠近了几步,喜儿连忙跟上,将伞撑在她头上,生怕落了一点雨在她身上。
“妹妹怀里抱的是什么?莫非也是给皇上送宵夜来了?”她话语温柔,带着亲昵,瞟了一眼江沉烟抱的紧紧的食盒,嘴角上翘。
喜儿压低了嗓子轻轻说了什么,和妃笑意渐浓。
“原来妹妹晚膳前便来了,那怎么还在这边站着?啧啧,皇上也真是的,怎么不让妹妹进去,当真不会心疼人。”和妃轻捂嘴,语调里带着浓浓讥讽。
江沉烟眉头微蹙,咬咬冰凉的唇瓣,目光落在那烛火透亮的养心殿,心里委屈深深埋藏。
守门的公公见和妃来了,转身进了殿内,不多时便走了出来,笑着道:“皇上请和妃娘娘进去呢。”
和妃轻笑一声,走过江沉烟身边时,停顿了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看来妹妹白费功夫了,虽然本宫也很好奇妹妹究竟给皇上做什么吃食,不过,怕是极不和皇上胃口吧。”
语毕,她悠然而过,喜儿小心翼翼的撑着伞,很快便走进了养心殿。
烟雨中,江沉烟唇瓣越咬越紧,渐渐发烫的眼角似有泪,又被雨水淹没,只余越加苍白的脸色。
云初鼻间重重哼了一声,她努力踮着脚尖,用衣袖替江沉烟挡雨:“贵人,回去吧,皇上根本不会见您,您也瞧见了,和妃轻而易举就进去了...”
“回去吧...您身子不好,奴婢担心....”
云初的苦口婆心,江沉烟根本听不进去。
那灯火通明的窗栏间,她似乎隐约见到了洛擎苍温和的笑脸,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傻到站在雨里抱着凉透了的汤圆等了四个时辰。
傻到看着别的女人轻而易举到他的世界,而她只能在雨中自怜自艾。
鼻头发酸,她想哭,却只感觉冰凉的雨水划过面颊。
殿内,和妃从食盒里端出一碗还热乎着的冰糖燕窝粥,笑靥如花:“皇上,这是臣妾亲手给您熬的燕窝粥,您尝尝。”
洛擎苍有些心不在焉,看着那碗燕窝粥,动了动汤匙,却一直没往嘴里送。
和妃声音甜腻,坐在洛擎苍身边,柔声道:“皇上,您尝尝吧,臣妾知道您爱吃甜食,特地给您加了冰糖和雪耳,您一定喜欢。”
说完,她接过汤匙,舀了一勺燕窝粥,嘟着粉嫩的唇吹了吹,递到了洛擎苍的唇边。
洛擎苍剑眉微蹙,分明美人在侧,他的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注视着窗外。
不远处雨幕下的身影很单薄,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吹走一样。他心里莫名疑惑,她怎么会这么瘦?还未等他想出个结果,那身影忽然软软倒地,像是开败了的花。
“该死的。”他暗自咒骂一声,一把推开了和妃伸过来的手,径直起身跑向了殿外。
燕窝粥洒在了和妃干净的裙摆上,她跌坐在地,近乎呆滞的看着洛擎苍远去的身影,嘴角的笑容凝固,久久回不过神来。
殿外,江沉烟忽然晕厥,吓坏了云初,她正欲呼救,便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突然出现。
赵德全手里撑着曲柄九龙黄金伞,慌忙跟了上来,将伞撑在洛擎苍头顶。
低眸看着那双紧闭着的双眼,她面色苍白的几乎没了生气。他忽然怒了,咬紧牙,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大步朝着花径伸出走去。
赵德全加快脚步跟着,手里的伞不敢离开洛擎苍半分。
云初楞了好一会,立马捡起落在地上的食盒,小跑着跟了上去。
养心殿内,和妃站在门外,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在袖中暗自攥紧,指甲深深嵌进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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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一抹柔情
漆黑的夜,淅淅沥沥的雨丝不知疲倦。
洛擎苍脚步迅疾,怀中仰着脸双目紧闭的女子似无生气,娇柔苍白的让人心疼。赵德全跟不上脚步,忙在后头唤:“皇上,您慢点,当心淋了雨。”
云初提着食盒跟在后边,裙摆鞋袜早已湿透,她抬起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底不知怎么的反倒多了一点喜意。
寰璧宫内,鎏金灯盏点了,暖暖橙光将整个房间照的透亮。
流萤见到洛擎苍时,先是一愣,下一眼便看到了江沉烟昏迷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铺开锦被,让江沉烟躺了上去。
“叫太医来?”洛擎苍立在床前,前额,后背都被雨水淋湿,微昂的下颌带着冷傲。
赵德全这时候才收了伞走进来,老脸上不知是汗还是雨,顾不得抹去就上前,气喘吁吁道:“奴才已经吩咐人去请了,片刻就到。”
洛擎苍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床榻上那张单薄的面容上,心不知怎么的就被刺了一下,微微的疼刺刺的痒。眉头依旧隆着,俊美的脸上雨水还未干去。
云初走进屋,将食盒放在八角桌上,偷偷朝床上望了一眼,见江沉烟还未醒,心里也着实捏了一把汗。
贵人前些日子落水得了风寒,一直未见好,今夜又淋了雨,只怕上越发严重了。
很快,太医匆匆而来,正欲行礼,便听得洛擎苍低喝一声:“不必行礼,去给她瞧瞧。”
应了一声,太医走至床前,流萤忙端了凳子,又往江沉烟手腕上搭了丝帕。号脉之后,太医眉头皱了皱,起身对着洛擎苍行礼:“贵人这是风寒入骨,再加上身子虚弱,才至晕厥。”
“治好她。”冷冷命令,洛擎苍眉头蹙的越发紧了。
太医连忙开了方子,递给流萤道:“一日三次,三碗水熬成半碗。此药性温,连服七日,应当便好完全了。此间切记不能再染风寒,饮食清淡为宜。”
流萤连连点头,接过方子,忽然问道:“请问太医,此药可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贵人须按时服用才能痊愈。”
洛擎苍微微侧目,声音依旧冷淡:“她怕苦?”
“贵人是极怕苦的,早膳前奴婢给沏的腊梅花贵人都嫌苦喝不了呢。”流萤连忙解释,语气小心翼翼。
转过头看了一眼江沉烟,洛擎苍神色不变,亦不再言语。
拿着药方与太医一同退出了房门,流萤顺带也拉走了愣着不动的云初。赵德全几不可闻的低叹一声,也弓着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余洛擎苍与江沉烟二人。
坐在床畔,她的眉眼更加清晰映入眼帘。肤色苍白却毫无瑕疵,柳眉弯弯却矫揉,卷翘睫毛下掩盖的眸虽不曾睁开,但那狭长悠然的轮廓便已是极美。
尤其是那双檀唇,虽被雨水浸湿,却不曾褪色,此刻烛光下,更显得玲珑剔透。
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几分,他伸手拂过她带着雨水的唇瓣,娇嫩温暖的触感传来,竟让他的心跟着一颤。冰冷刚毅的唇线紧抿,他就那么望着她,似要将她看穿。
江沉烟。
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前一刻,可以与他冷目相对,后一刻,可以在雨中等他数个时辰。
他忽然有些摸不透她了。
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八角桌上静静放着的食盒,他眉峰微挑。
打开食盒,雨水不知何时已在盒中铺了浅浅一层。盒中一只八瓣粉青釉碗静静立着,几颗大小不一的汤圆黏成一团。
伸手碰了碰碗壁,早已冰凉。
她就是为了送这碗汤圆在雨中等了数个时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碰触,升起一种他无法言喻的感觉。
拿起汤匙,他舀了一颗汤圆,轻咬了一口。因为凉透而有些硬,他忍不住蹙眉,汤圆的馅料是芝麻做的。研磨的不够细的粉末里参杂着还没融化的砂糖,太甜,太腻。
握着汤匙,他转眸看了看床榻。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下厨吧?
那股柔软的感觉越发浓郁,他眼中多了淡淡怜意。
“楚...白...”昏迷中的江沉烟轻声呓语,紧紧纠结的眉头藏着化不开的忧郁。这一声楚白,几乎包含了她全部的情意,委屈,懦弱....
眼中怜意煞那消失,洛擎苍神色转冷,一股莫名的怒意充斥了胸膛。
楚白?
又是楚白...
到了这种地步,她心里仍然念着别的男人。那她今晚为何要苦等他数个时辰?
苦肉计吗?
眼中寒意弥漫,他重重放下汤匙,再不看榻上人一眼,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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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噩耗传来
夜雨,没完没了的纠缠了一整夜。
待江沉烟醒来时,晨光透过窗格,天际已多了一抹淡蓝。
撑着手臂坐起身,她望了一眼八角桌上打开的食盒,久久出神。
洛擎苍这一离去,便是一月。江沉烟日日倚着窗栏盼望,却不见他的身影。养心殿,她几乎踏破了门槛,他却始终避而不见。
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知晓,心底一直不安。
这一月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莹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神色憔悴了不少,却也更似那画中人,不食人间烟火。
清晨,云初准备了她最爱的碧梗粥,推门而入时,只见江沉烟望着窗外出神的样子。
眼眶微微发红,云初吸了吸鼻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平常一般:“贵人,您该用早膳了。”可是不管她怎么掩饰,那浓浓的哭腔却依旧清晰。
江沉烟回过神,转头便看见了云初哭红了的双眼,连忙上前柔声劝慰:“怎么哭了?可是受委屈了?”
云初连连摇头,见江沉烟温柔的神情,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她忽然跪在地上,哭着道:“贵人,夫人出事了....”
夫人?
娘?江沉烟面色一变,连忙将她扶起,急切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
云初用衣袖抹了一把泪,抽泣着:“今早宫外传来消息,昨夜里....夫人....突发急症....去世了...”
听完她的话,江沉烟整个人几乎呆滞在当场,许久回不过神来。
娘...去世了....
不过两个月,她刚脱离那地狱般的生活两个月,还没有多上几天好日子,就这么去了?不,不会的...
云初鼻头通红,拉着江沉烟的手,委屈道:“贵人,夫人好可怜....”
是的,可怜。她的一生只能用可怜来形容。缓缓攥紧拳,江沉烟神色清冷,却没有多言,一个不安的想法却冒上心头。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发急症?
大夫人薛玉莲的面容突然浮现眼底,江沉烟眉头一蹙,心底的不安更浓。
云初还在哭哭啼啼,江沉烟只是红了眼眶却不曾像她那般失态。沉默许久后,她颓然坐下,以她的聪慧自然猜到了许多。
但是她如今在深宫,对江家的事根本插不上手。更何况,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贵人。
一想到洛擎苍的冷漠与避而不见,她的心就针扎似的疼。
“云初,别哭了,去准备些黄纸白蜡,我要送娘上路。”许久后,江沉烟幽幽开口,那双明眸中早已没了神采。
同一时刻,瑾和宫内,和妃换上了一套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暗红色的色彩将她本就白皙红润的脸蛋映照的更加光鲜。
坐在镜前,她仔细描了眉,涂了淡红口脂,左右偏头打量了许久后,淡淡道:“还是太素了,喜儿,将本宫从母家带来的紫檀木妆奁取来,本宫要好好打扮一番。”
喜儿应声取来,打开妆奁,满满的金银首饰晃了眼。
挑了一根云凤纹金簪,斜插在鬓上,金灿灿的映在发间,很是好看。略微满意颔首,她十指尖尖,在妆奁中翻动着:“好在当初母亲给本宫送了许久名贵首饰,否则怎么配得上这身锦衫。”
喜儿笑着赞叹:“娘娘本就极美,这样一打扮更是美的跟天仙似的,皇上见了您,一定连魂都跟着飞走了。”
轻啐了一口,和妃笑意中带着骄傲:“就你会说话,这支簪子赏你了。”说完,从妆奁中挑了一支价值不菲的金簪。
喜儿狂喜接过,又拍马道:“今日是娘娘生辰,皇上特地在浮云台给娘娘办了筵席,到时各宫娘娘齐至,定没有一人能比得过娘娘您风华绝代。”
抿唇一笑,和妃眼里满着得意,又挑了一对翡翠滴珠耳坠戴上,仔细瞧了一番,这才满意点点头。今夜,她要做那艳冠群芳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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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盛装出席
时间缓慢,一点点从指缝间溜走。
这一日,江沉烟一直立在窗前,不用膳,也不言语。云初知晓她心中难过,劝慰几番后,也没有再多做打扰。
流萤从云初哪里知道了事情原有,也不由得心酸犯堵。
一入宫门深似海,就连亲人离世也不得出宫。若是江沉烟飞庶女,而是嫡出。今日发丧的不是锦兰,而是宰相夫人薛玉莲。或许便不一样了。
远处天幕渐渐暗沉,只余一抹淡淡橘红。
浮云台伫立在一大片亭台之间,四周种满了牡丹,泼墨紫,露珠粉,紫金盘,粉二乔,昆山夜光...各式各样珍奇的品种争奇斗艳,一盏盏琉璃灯盏照耀下,便是一片姹紫嫣红。
华灯初上,浮云台上摆了筵席,戏台子上也布置了鲜亮的花球彩绸,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宫婢穿着粉色宫裙,腰间系着同色绦带,偶有风过,裙摆绦带飘舞,整个浮云台就如瑶池仙境一般。
今日是和妃诞辰,这筵席便是为她准备。入席的人除了深宫里不待见的几个夫人,但凡受过恩宠的妃嫔俱在。主角虽是和妃,或是皇帝天威或是女人天性使然,她们一个个都认真做了打扮。
最先到的是在宫中极少露面的瑜贵人,她身穿银纹绣百蝶度花裙,走动间裙摆上蝴蝶翻飞,很是好看。简单却大方的发髻上插了一根羊脂色海棠小簪,脑后斜插了一柄玛瑙佛手形金簪,华丽却不张扬的装扮,将她恬淡可人的模样衬托的恰如其分。
她脚步缓慢,清淡的容颜上挂着淡淡笑意,身后只跟了一个婢女,上了浮云台后,便寻了最后一个座位坐下。
不消片刻,台阶上又出现了一位美人。她不是别人,正是江沉烟自刚入宫见过一次便再无音讯的长姐丽妃。多日不见,丽妃似消瘦了不少,双颊微微凹陷,眉眼间带着疲态。
虽仔细傅粉描眉,可是依旧没能遮盖她的憔悴。好在她天生丽质,即便如此也丝毫不损她的清丽。深红色的梅花纹纱袍,一头成套式描金镶红宝石朱钗环翠,举手投足间,那与生俱来的华贵之气扑面而来,很容易便吸人眼球。
瑜贵人见她出现,悠然起身,欠了身子,语调温柔:“丽妃姐姐好,许久不见,您身子可还好?”
柳眉微挑,丽妃拂去手臂上凝碧的手,瞥了一眼瑜贵人,只淡淡应了一声,态度很冷淡。瑜贵人小小一怔,而后浅笑着最回,丝毫不介意。
这时候,一直未曾露面的宜妃到了,她打扮的很素净,只一身蜀绣白兰出纱裙,随意拢了发,插了一根玉雕花簪子,眉宇间带着一股浓浓书卷气。
若论美貌,她不及丽妃,可是那身气质却很出众,清雅,纯粹,似带着一股出尘的意味,或许这便是她能在众多倾城美人之中立足的原因吧。
走到丽妃身旁坐下,她摆摆手,示意瑜贵人不用行礼。而后转头看了一眼丽妃,嘴角带了礼貌性的笑意。
丽妃眼眸中划过一丝不耐,宜妃虽极少争宠,可是皇上对她却是眷顾有加,论美貌,她不知高出宜妃多少,可是论才情与气质,便是输了几筹。她多少是嫉妒的。
等候了许久,正主终于出现了。
和妃穿着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戴着一头名贵首饰缓缓行来。喜儿搀扶着她的手,身后两名宫婢两名太监紧紧跟着。
精致的妆容,如水的容貌,温柔的笑容,此刻的和妃几乎就是焦点。她本就很美,此刻可以打扮了一番更是娇俏柔美,看的丽妃微微凝眸,面色不变间不知心中所想。
“诸位姐姐都赏光来了,妹妹不甚荣幸。哟,这不是丽妃姐姐吗?许久不见了,您倒是瘦了不少。”和妃笑容和煦,一眼看见了面色不太好看的丽妃。
丽妃眉头微皱,嘴角却溢了笑:“本宫很好,不劳和妃挂心。”
丝毫不介意她的冷淡,和妃笑容更甚,又看了一眼宜妃,微微点头,便走至主座下首座坐下后,目光便看向台阶处,这个时辰皇上也该来了。
宫婢们上了时鲜瓜果,又沏了上等碧螺春。和妃拿起一颗桃把玩在手中,丽妃则小口抿着茶,眼中始终带着不耐。
至于宜妃,便从开始到现在只静静坐着,似乎周遭之事对她都没有任何影响。瑜贵人则只是带着笑脸,时而和宜妃和妃寒暄几句,场面略显冷清。
“茗妃娘娘到。”宫人高声通报打破了宁静,和妃眉头一皱,瞬间舒展开,挂上了笑脸。
台阶上,一身团花云锦连珠凤尾裙的身影迤迤而行,繁复高雅的惊鹄髻,红珊瑚番莲花钗,宝石双层花蝶鎏金银簪,粉色东珠耳坠,如此贵气,如此奢华,整个后宫只有一人。
茗妃。
她绝美的面容带着清冷的笑,走上浮云台后朝着在座四女请扫了一眼,笑容深邃了几分。
“见过茗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四女皆是起身行礼,就连和妃也不得不弓腰屈膝,她们不过三个从妃位,一个贵人。
而茗妃是这宫中唯一的正妃。
懒懒抬手,茗妃声音依旧带着高傲:“平身吧。”
而后她抬眸看了看夜空,繁星点点落在眸间,将她映衬的更加明媚动人。她走至主座旁的位置坐下,瞄了一眼面色似有不快的和妃,淡淡道:“怎么,见到我不高兴?”
和妃连忙换了笑脸:“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姐姐能来,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
冷冷哼了一声,茗妃又看了一眼丽妃,见她神色郁郁,嘴角缓缓翘起:“许久不见丽妃,怎清减成了这模样?莫不是因为自家姐妹进宫争宠,便寝食难安,日渐消瘦?”
丽妃脸色一白,看了一眼茗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娘娘说笑了,臣妾不过偶感风寒,近日食欲不佳而已。”
嗤笑一声,茗妃懒得去反驳她的欲盖弥彰,懒懒打了个哈欠,她环视了四周一眼,随口道:“如此筵席,怎不见烟贵人?”
“烟妹妹抱恙在身,妹妹不便去打扰。”和妃笑着解释。
“即便如此,便算了,皇上政务忙可能会晚些,便开始吧。可点了戏了?”似觉无趣,茗妃语气懒懒,那发号施令的模样看的和妃暗地里咬牙切齿。
她这态度,莫非真当自己是皇后了不成?
心底虽愤愤,可是她表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只赔着笑脸道:“点了芙蓉亭和扬州梦,娘娘可喜欢?若是不喜,妹妹即刻便换。”
“无妨,开始吧。”茗妃眉宇间似有不耐,摆摆手,声音更是清冷。
和妃心底怒意汹涌,可是却无从发作,只得吩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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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夜祭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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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轻抚面上,微微的凉。【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江沉烟穿着素裙,发髻挽在脑后没有任何钗环。
云初也是一身素衣,手里提着竹篮,里面隐约可见点点黄纸。她眼眶通红,羽睫上还沾着泪。她眼神中带着些许担忧。
深宫中是明令禁止燃烧黄纸白蜡的,一旦发现,可是重罪。
深深看了一眼夜色下只隐隐露出轮廓的深宫楼阁,江沉烟眼帘微垂,眸中看不清思绪,只轻声道:“准备好了吗?”
云初悄悄抹了把泪,深吸口气:“准备好了,贵人。只是....若是被发现了...”
轻轻摇头,江沉烟咬咬唇瓣,抬头看了看满是繁星的夜空,心情却说不出的沉重。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她以为自己嫁入深宫,娘得到的便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不曾想...才不过两个月,一切都变了。
“走吧,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的。”走出寰璧宫,江沉烟径直朝着九曲长廊的方向去,那里比较僻静,应该没人会发现。
浮云台上,芙蓉亭已然唱了一半,台下妃嫔们静静坐着,偶尔交谈几声,也不过一些日常琐事,整个筵席显得索然无味。
和妃眉头微蹙,不时往台阶处看去。
茗妃虽看着戏台,却将众人的神态动作看的真切,嘴角不自觉浮了嘲讽的笑。
丽妃神情清冷,她的目光几乎时时定格在和妃微微隆起的小腹。越是看,她的心便越是纠结。她已进宫三年,却从未有孕。
和妃不过刚进宫一年便怀了龙种,论美貌她不输于她,论家室她更甚一筹,可是偏偏这等好运就落在了和妃头上。皇上对她虽不算圣宠,却也是时时去看望。
今日更是在浮云台给她办了筵席,而当她丽妃诞辰时,却连一句暖心的话都没有。一想到这里,她不自觉攥紧了拳,鼻间轻轻冷哼了一声。
“喜儿,你且去养心殿看看,皇上怎么还不来?”和妃等的有些不耐,转头压低了声响说道。喜儿点点头,悄悄退下浮云台,朝着养心殿方向跑去。
茗妃懒懒打了个哈欠,这文绉绉的戏码看的她实在不快。纤细的指尖拈了一颗瓜子,贝齿轻咬间,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斜睨了一眼和妃,随意道:“这芙蓉亭也看过太多次了,实在无趣。不如换一出?”
和妃一愣,陪着笑道:“娘娘想看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茗妃眼眸微动,散发着动人的光芒。
“换一出倩女离魂如何?”轻启唇瓣,她此刻的笑容显得有些冷。
和妃又是一愣,看着茗妃,眼里划过一丝寒意。
倩女离魂,这分明是一出不吉利的鬼戏。心底虽怒,可是她却不敢多言,笑容微滞片刻,而后恢复常态,唤来宫婢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那戏台上便换了一班人马。
原本吴侬动听的戏曲换了阴森惨淡,气氛直转而下,众人都禁不住面色微变。唯独茗妃看的津津有味,口中道:“唱的好,看赏。”
和妃嘴角弧度停顿了下,而后缓缓收敛。余光扫着茗妃绝美非凡的侧脸,妒意,怒意在胸腔中翻腾。
这个女人仗着皇上宠爱一直无法无天,今夜竟在她的诞辰筵席上显威风,莫非真当她和妃吃素的不成。
耳机传来戏台上哭腔一般的戏曲,和妃脸色更难看了。转眸看了剩余几人也皆是不愉,正欲找几句说辞圆圆场面,一阵风过,一张蜡黄的纸扑打在了脸上。
她柳眉倒竖,一把扯下那纸,只看一眼便似烫了手一般甩开,口中连喊道:“冥纸,是冥纸....”
第二更晚了点,不好意思。明日继续,在这里给诸位亲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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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被发现了
浮云台上那出倩女离魂还在继续,森森的曲调盘旋在耳际,和妃双目瞪的滚圆看着那张被丢在地上的黄纸,脸色很难看。
其他妃嫔也都很是诧异,诞辰之日出现黄纸,这可是极不吉利的征兆。
“怪事年年有,偏就到了今日。”丽妃怔神片刻后嘴角忽的翘了刻薄的弧度,涂着丹寇的指尖拿起六瓣玉瓷茶杯浅抿了一口碧螺春,甘甜清香的味道存留唇齿间,她忽然觉得说不出的舒爽。仿佛这一段时日心中的不快与抑郁都发泄了出来。
宜妃与瑜贵人两人都是淡淡的性子,此刻一见场面如此,都不禁面面相觑。片刻后,宜妃添了恬淡笑容宽慰道:“和妃妹妹如今正孕有龙嗣,这身子便是天下最精贵的。不过一张黄纸,怎挡了龙气,妹妹不必惊慌,无大碍的。”
和妃面色微微好看了一点,下意识伸手抚了抚小腹。
丽妃娥眉微蹙,旋即舒展开,脸上带了妩媚的笑:“宜妃妹妹说的是,怀有龙胎可不就是最精贵了么?”
眸光微敛,和妃扫了丽妃一眼,轻轻咬咬贝齿,她如何听不出丽妃话语中的酸味。只是这吃不到葡萄总说葡萄是酸的,丽妃如此也不过是因为嫉妒。
一直未曾开口的茗妃将目光从戏台上移开,扫了一眼地上静静躺着的黄纸,刚欲开口,便见一阵风过,又飘来几张,不觉露了冷冷笑容:“世人总说天公不作美,今日这天公布就成人之美了么?这戏台上刚唱上倩女离魂,这天上了就飘了黄纸。还是和妃你福泽深厚,这等奇事也能遇着。”
说完,她从玉盘里拈了几颗瓜子,一边磕着,一边看着和妃瞬间变的难看的脸色,笑容渐渐浓郁。
和妃难堪,她便高兴。谁让她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和她争宠,若不是因为她侥幸怀了龙胎,凭她和妃的容貌怎能和她姬清茗相争。
牙关紧咬,和妃脸色发青,今晚上这一出出的,没一样是和了她的心意。皇上不来,却来了茗妃。芙蓉亭不唱,却唱了倩女离魂。洪福齐天没有,却飘了漫天黄纸。
她心中憋着一股火,正寻不到地方发泄,恨恨瞥了一眼那飘飘荡荡的黄纸,素手攥紧了扶手,怒斥道:“来人啊,去看看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在宫中行这污秽不吉利之事。”
话语落下,几个宫人慌忙提了灯笼寻着黄纸飘来的地方跑去。
九曲长廊转角深处,大片的芦苇长的很茂盛,风一过,空气里便飘着细碎的芦苇花伴着一股特殊的清甜。江沉烟蹲在湖畔,将竹篮里的白蜡拿出点上,而后插在了湖畔潮湿的泥土上。
云初也跟着蹲下,她皱着鼻头,水灵灵的大眼睛里还带着水汽,可是更多的却是不安,她压低了声音道:“贵人,这里风太大了,刚才吹走了好多黄纸,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江沉烟凝眸蹙眉,湖风吹乱了她额前碎发,沉默些许后沉着道:“无妨,这里偏僻,应该无事。”说着,她已经拿了一小沓黄纸,在白蜡上点燃,轻轻放在湖畔上,眼中不自觉的就多了雾气。
照着她的样子,云初也点了一沓黄纸。烧过的黑灰随着湖风打着旋,落在江沉烟发间衣裳间,似是轻柔的抚慰。她抿了抿唇瓣,轻声道:“娘,女儿不孝,不能常伴左右。您...一路走好。”
“夫人,您一路走好。”云初不似江沉烟那般沉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心里的酸楚怎么都说不清。
进宫前,她们在江府受尽欺负。进宫后,她们又受尽冷落,眼看着江沉烟日渐消瘦,她却没有丝毫办法。原本以为皇上会慢慢接受她,而是谁知吗,却更是冷落。
如今,连夫人也撒手人寰,在这世上,便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相依为命。
想到这里,云初鼻头更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听见云初哭泣,江沉烟也有些止不住泪,她悄悄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拿起黄纸一张张放入火堆。
没过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芦苇丛外响起,她们还来不及惊慌,便听得悉悉索索的声响,有人扒开了芦苇,一眼便瞧见了蹲在地上的主仆二人。
“烟贵人,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般诅咒本宫?”和妃快步走来,眼里满是怒火,那语气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温柔如水,只有深深的刻薄与厌恶。
今日一更了,下午有事要出门。晚上可能会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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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千年龟
湖畔的风携着飘散的纸灰,和妃扫了一眼地上还未燃尽的黄纸白蜡,眼中的怒火汹涌弥漫。
云初被吓的面色一白,当即跪在地上行礼,小脸上满是惊慌。刚才还说应该不会被发现,怎么和妃一行人突然就来了?
丽妃与茗妃相继跟上,一见是江沉烟再此,丽妃忽然露了讥讽的笑。而茗妃仍旧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今夜这出戏深的她心。
和妃与江沉烟,一个与她争宠,一个与她争美貌,这二人闹起来,她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江沉烟眼里惊慌划过,面色微变间上前,盈盈行礼:“臣妾见过诸位娘娘...”
不待她说完,和妃冷哼一声,对待她的态度与日前大不相同:“你到底是居心,竟敢在宫中这般放肆,你眼里还有诸位娘娘?”
话语一滞,江沉烟有些急切解释:“和妃娘娘,今日是臣妾家母逝世之日,臣妾无法出宫相送,所以....”
“家母逝世,谁人不知你不过是一个侍奉丫头所出,出宫不成是理所当然。你在此燃烧黄纸白蜡,便是犯了宫规,真看不出,一个庶出之女竟有这般大的胆子。”
和妃的话语很刻薄,字字都戳在江沉烟心中。
她抿了唇瓣,将心里的委屈酸楚深藏,她低头看了一眼随着风飘起的纸灰,柔声道:“臣妾只是想送亡母一程...并无他意....”
和妃眼眸微眯,心里的怒火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处,江沉烟越是温柔软弱,她的声音便提的越高:“并无他意便敢在本宫寿辰之日行此污秽之事,若是有了他意,不是要害了本宫与本宫腹中胎儿不成。”
说完,她上前几步,衣裳丹凤眸恨恨瞪着江沉烟,牙关紧咬。
被她的话说的一怔,江沉烟连忙道:“臣妾并不知今日是娘娘诞辰,若是知晓,定然不会选在今夜....臣妾在这给您赔礼了,还望娘娘恕罪。”
和妃这顶帽子扣的很大,江沉烟不得不顾及。
丽妃一直静静听着,讥讽的笑容收了几分。看着和妃这般咄咄逼人,她心中有了一丝快意。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她只好整以暇,掐了一截芦苇在指尖把玩。
和妃其实也一直关注着丽妃的态度,见她不愿理会,神情更冷了几分。
“恕罪?本宫倒想饶了你,可本宫腹中皇子何等尊贵,今日被冲撞了,怎能一句恕罪便算了?”尖刻的话语,冷漠的神情,此刻的和妃已然变了一个人。
江沉烟咬咬唇瓣,看了一眼丽妃,心里微微发凉,而后与和妃平静对视,她只诚恳道:“臣妾无心冲撞娘娘是臣妾一人之过,与云初无关,还望娘娘海涵。”
“贵人....”云初一愣,较劲出声。
江沉烟不理会她,只看着和妃,见她眼中怒火与冷漠,心底忐忑。祭奠母亲是她的意愿与责任,不要牵扯了云初才好。
“皇子?”茗妃忽然冷冷开口,瞥了一眼和妃微微隆起的小腹,笑意弥漫:“还未出生,和妃就这般笃定是皇子,万一不是呢?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和妃面色更冷,眼中恨意划过,却不敢与茗妃相争,只越发怒视着江沉烟,低斥一声:“既然诚心悔过,还不给本宫跪下。”
江沉烟沉默,看了一眼和妃,深吸口气,曲了双膝跪在地上。湿软的泥土很快浸湿了她的素裙,冰凉彻骨。
“请娘娘责罚。”
和妃眉头微挑,轻哼了一声,正欲开口,只见一只蹙眉观看的宜妃拨开人群,走上前来。
清淡典雅的装扮,温柔沉静的面容,此刻的宜妃站在湖畔衣袂飘飘,更显得出尘了几分,她走到江沉烟身旁,低眸看了一眼那张让她惊惊艳到惊叹的绝世容颜,嘴角漫了笑容:“和妃妹妹何必如此动怒,烟贵人毕竟是刚入宫的新人,尚且不懂宫中规矩,今夜也是无心之举。更何况今日是妹妹的寿辰,这等喜事应当开心才是。细想起来,姐姐我还未给妹妹准备贺礼,妹妹看这般可好。”
她说着,笑意清淡好看,让人不由自主生出好感:“古人常以千年龟为吉祥寓意,今日和妃妹妹千金之体,这福泽定也是千年之福,宫中没有千年龟。不若便行了好事,饶恕了烟贵人与其侍婢,权当成全了这千年福泽,放生了这千年龟。”
江沉烟听的此言,眼里划过讶然。她下意识抬眸看着宜妃,只见她虽不甚貌美,却很是淡雅,那带着笑容的脸庞散发着盈盈光辉,仿佛出尘谪仙。这等女子,世间少有。
而且,她竟然能用千年龟的寓意还替自己开脱。她心中感动之余,也感慨她的智慧。
宫人长传宜妃才华洋溢深的圣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女子,他若喜爱,也是应当的。
听得宜妃这话,和妃沉默许久,眉头越发紧蹙。宜妃是在替江沉烟开脱她不是不知,只是这千年负福泽一说她却很是在意。
但是若是就这样轻易放过了江沉烟,她又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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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得理不饶人
夜深了,湖畔的风凉凉的,淡淡的芦苇香气弥漫,沁凉的贴着肌肤游走,众女衣衫单薄,不少人都忍不住打了寒颤。
和妃细想了片刻,心中总觉不甘。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以杀杀江家威风的机会,她怎能如此轻易放过。
宜妃似看出了和妃的犹豫,又低头看了一眼江沉烟,见她正望着自己,清澈的眼神如清泉,那张映着湖畔波光的面容当真是美到了极点。
冲着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宜妃的笑更是柔和。
江沉烟看见她的笑,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有点暖,有点安心。
“和妃妹妹一向温柔如水,大方得体,皇上也是宠爱倍加,今夜之事一定不会多与计较的,烟贵人大可放心。”她这话看似说与江沉烟听,实则却是变向提醒和妃。
皇上宠爱的是那个温柔恬静的和妃,绝不是今夜这个暴怒失了常态的她。
心头一凛,和妃深深看了一眼宜妃。到此时她才知晓,这宫中难对付的角色又多了一个。勉强牵了嘴角,她皮笑肉不笑:“宜妃姐姐说的是,妹妹我本也不打算与烟贵人计较。只是....妹妹如今怀有龙胎,万一有个闪失,让妹妹如何与皇上交代?”
说完,她又上前几步,走到江沉烟跟前,俯视着她,话语有些清冷:“而且,烟贵人今夜的举动,也着实让妹妹心头不安。这烧给死人的东西掉在谁身上,谁也不会舒服吧。”
听得此言,宜妃笑容减了些许,还欲说什么,便见茗妃缓缓开口:“素日只闻宜妃才华好,今日才知这口才更好。”
笑容一滞,宜妃看了一眼茗妃,她虽笑着,可是眼里的冷意却让人浑身发寒。
江沉烟一直跪着,膝下软软的虽不疼,可是那彻骨的冰凉却让人极难忍受。听的茗妃这话中有话的意思,她心里也明白,即便宜妃想帮自己,今夜之事怕也不容易善了。
见宜妃还欲说什么,她忽然伸手拉住了宜妃的衣角,抬起的眸里带着纯净的笑意:“宜妃姐姐不必为臣妾多言,今夜之事,是臣妾之过,臣妾理当受罚。”
宜妃一愣,还来不及劝阻,便听的和妃接话道:“在宫中偷偷燃烧黄纸白蜡,是第一桩罪,冲撞了本宫与腹中胎儿,这是第二桩罪,按照宫规....应当杖责一百,罚俸一年...至于这宫婢云初,便当以以下犯上之罪处以极刑。”
杖责一百,罚俸一年江沉烟无惧也无谓,可是云初,处以极刑这是要她的命,她怎么可以坐视不管。
绷直了后背,江沉烟咬着唇瓣恳求:“今夜之事是臣妾一人之过,娘娘便放过云初吧,她不过是受臣妾之名,并无过错...”
冷笑一声,和妃语气淡淡:“奴婢就是奴婢,犯错了不责罚,岂不是乱了宫规....来人啊...把这宫婢拖下去....”
江沉烟与云初皆是面色大变,宜妃也有些慌神。一直未曾开口的瑜贵人面露不忍,走上前来,柔声劝道:“和妃娘娘,您大人有大量....”
她话还未说,只感觉后背被人重重一撞,便直往和妃的方向倒去。
和妃瞪大了双眸,来不及躲闪,被瑜贵人一撞,脚踩着湿滑的泥土一个不稳,便往后倒,她面露惊色,惊呼出声。她可是站在湖畔啊,这一倒可就掉进湖里了。
江沉烟来不及多想,连忙起身要去挡住和妃,谁料跪的太久双腿发麻,一个不小心,便随着和妃一同落了湖。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剩余的人都是一愣,而后惊慌失措的呼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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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心急如焚
夜色沁凉,湖水更是透骨的凉。
平日里碧波湖总是泛着粼粼微波,却不想竟然这般深。江沉烟落水的一刹那,整个人便直直的往下沉。她不会水,只能拼命挣扎。
和妃就在离她不远处,整个人在水里扑腾,刚才还盛气凌人,这会已经满脸惊恐。
感觉到了她所在的方位,江沉烟努力的挣扎着靠过去。她想救她,虽然和妃对她说了难听的话,做了过分的事,可是她仍然想救她。
可是无奈她如何挣扎,如何努力游动,湖水都似压在身上千斤重,压的她往下沉,她双脚努力摆动,让自己在水里上升了一些,胸腔的压迫感却越来越重。
眼皮渐渐发沉,她似乎看到了不远处和妃怨毒悲愤的眼神。水里的视线更加模糊了,她双手无力下垂,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身影。
一个在水里轻柔游动,将她抱在怀中,以唇度气的身影。
乾瑾瑜!
这个时候,她竟然想起了他。
几乎吐出了胸腔内最后一点稀薄空气,江沉烟眼皮渐渐阖上,就在她以为自己这次真的死定了的时候,一声沉闷的噗通声传来,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在水里无力摆动的手,一瞬间,她阖上的眼皮费劲睁开些许,便看见了那张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的面容。
温润如玉,清朗如风,任何一个词语都形容不过来的脸。
真的是他,乾瑾瑜。她脑海里像是划过一道光线,身体下意识的顺着他的手臂攀附过去,腰肢被他拦住,感觉到他身子一挺,湖水像是被排开一样,她渐渐可以望见漆黑的星空。
“啊....咳咳...咳咳....”她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沁凉的空气吸入鼻尖,她已经呆滞的脑子这才开始活络起来。
来不及顾云初焦急伸来的手,她转头看着湖面,嘶哑喊:“和妃,和妃还在水里。”
乾瑾瑜将她身子一提,送出水面,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入了水里,方向正是和妃落水的地方。水面上,已然被吓的呆滞的众人回过神来,脸上皆是浓浓的惊色。
尤其是最先摔倒的瑜贵人,她脸色煞白跪在地上,看着湖面久久说不出话来,眼里弥漫了晶莹的泪。她死定了,她真的死定了,她竟然撞到了和妃和烟贵人。
尤其是和妃,她怀有身孕,皇上宠爱有加,远不是她一个小小贵人可以比拟的。若是和妃出了什么事,她十条命也不够赔,更有可能连累家族。
宜妃也被吓的不轻,可是还是很快恢复了端庄娴静的姿态,从袖袋里掏出一根丝帕轻轻将江沉烟脸上的水拭去。
江沉烟一直死死的望着湖面,期盼着乾瑾瑜的身影。
他会救她起来的,莫名的,她对他已然很信任。
丽妃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江沉烟,微眯了双眸不着痕迹的轻哼了一声。至于茗妃从始至终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比倩女离魂还要精彩百倍的好戏。
“上来了,和妃娘娘上来了。”云初忽然惊呼出声,指着突然泼水而出的那张脸。
江沉烟瞪大了双眼,不去和妃,眼神依旧定定的望着湖面,乾瑾瑜呢?他怎么没有上来?
一众宫人宫婢几乎是着急忙慌的跳下水去接和妃上来,一上岸她整个人便如虚脱一般大口吐着湖水,精致的妆容花了脸,披头散发间,她眼神涣散,双手一直紧紧捂着小腹。
“快,快传太医。”喜儿转头大声呼喊。
江沉烟心底有些慌了,拉着云初的手挣扎着站起来,夜风吹过她湿透的衣裙,贴身透骨的凉。她推开云初得手,眼神一刻不离湖面。
乾瑾瑜,他该不会溺水了?
咬咬唇,她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再次下水,云初一见慌忙拉住她,口中呼唤:“贵人,贵人...您这是要干什么..您不会水,不能再下去啊....”
“他怎么还不上来?”喃喃出声,江沉烟眼里莫名的就蓄了泪。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众人经她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那下去救人的乾王还未上来。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起来了,乾王在羲和王朝的地位极高,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是了不得。
“乾瑾瑜....”云初死死的拉着江沉烟,虚弱的她根本挣脱不开,滚烫的泪忽然就溢出了眼眶,她放声大喊,语调里带着深深悲痛。
他是为了救她,他不可以出事。
他不可以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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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惹怒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沉烟的心头提到了嗓子眼。
湖面依旧平静,偶尔一阵微风掀起一丝波澜。她攥紧了手,湿透的黑发贴着苍白的面颊,水珠顺着发丝滑落,夜风中她单薄的就像一株纤细的百合。
“怎么办?乾王下去好久了,是不是....”
“嘘...不可胡言,当心你的脑袋。派去请皇上的人也该回来了,今夜里怎么出了这么多事?”
“谁知道呢?不过乾王刚才跳下去救烟贵人..那焦急的眼神,你们瞧见了没?”
“怎么没瞧见。不过乾王向来对人和睦,对待咱们做奴婢的都是温和的很,去救烟贵人和和妃娘娘也是情理之中...”
“那可不一样,乾王那眼神可着急呢。救起烟贵人后乾王明显露了笑容,烟贵人让他去救和妃娘娘,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去了呢。”
宫婢们在不远处窃窃私语,自以为话语很低,却不知风暗自传声,那小声的议论早已让前面几位妃嫔听的清清楚楚。尤其是茗妃,忽就挑了眉,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而丽妃则是掩饰不住的嫉妒和不甘,她看了一眼江沉烟,银牙紧咬。她才进宫不久,没想到皇上没勾着,反而勾了个乾王,本事不小。
和妃尚未回过神来,浑浑噩噩见只听得那一句“烟贵人让他去就和妃娘娘,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去了呢”,深吸口气,她感到屈辱和挫败。
湖畔边,江沉烟几乎咬破了唇,宫婢们窃窃私语她不是没听着,而是根本没心思却管这些,她只顾着看着湖面,千万次祈祷乾瑾瑜快点出现。
“贵人...乾王他....”云初紧紧拉着江沉烟,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冲下了湖,可是云初心里也是不安的,乾王下去的时间的确太久了。
嘴里蓦地多了一丝腥味,江沉烟咬破了红唇,她正欲说什么,便听得一阵水声,乾瑾瑜那张冠绝天下的容颜带着莹润的水花,冒出了湖面。
惊喜从眼底划过,她眼中的泪却不自觉的更加汹涌了。
他没事,实在太好了。
乾瑾瑜的出现让大家都怔了片刻,而后宫人宫婢们都前仆后继的冲上去,将乾王拉起来。更有心思细腻的宫婢递了丝帕,想替他擦干水渍。
可是他却根本不理会,只是看着江沉烟,嘴角忽的添了一抹温和的笑。他本就俊朗至极,这一笑,清润的湖水顺着下巴滴落,星光洒了他满眼,这清逸如风的姿态煞那间便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美到这种地步。
江沉烟眼波潋滟,破天荒的回了一个同样惊艳的笑容,她挪了步子,语调柔软:“乾王,您没事吧?”
拨开人群,乾瑾瑜一身紫袍紧紧贴着颀长精装的身子,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异样的魅惑:“无妨,原本以为找不到了,不过还好,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说完,他抬起手摊开手掌,掌心中静静躺着一只珍珠耳坠,湖光映照下,那样式简单的珍珠耳坠散发着莹润的光辉,在他温润如玉的掌间显得那么熠熠生辉。
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耳,那里空荡荡的。那只珍珠耳坠,是她的。
眼眶炙热,她表情错愕,许久没有伸手去接。
见到这一幕,四周许多人的眼神都变了变,隐隐间都觉察了些什么。乾王不顾生命危险在水底寻了那么久,竟是为了帮烟贵人寻回丢失的耳坠。
见她不接,乾瑾瑜笑容微滞了片刻,而后漾开更加明媚的弧度,上前几步,拉起她的手,将那耳坠放在掌间,然后收回手,动嘴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留恋。
江沉烟低眸看着那只耳坠,心里那股隐隐升起的感觉无以言语,却很刻骨。
她正与说什么,只见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皇上驾到。”赵德全有些苍老却很尖细的嗓音响起,众人神色一凛,慌忙让开了道。芦苇拨开,那明黄色的身影朝着湖畔走来,俊美无匹的容颜微昂下颌,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帝王贵气。
和妃当先反应过来,眼泪簌簌的往下掉:“皇上....”她眼里划过深深哀怨和恶毒,一抬尖细的手指着江沉烟,委屈万分哭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烟贵人在臣妾寿诞烧黄纸白蜡诅咒臣妾腹中胎儿,而后非但不认错,还将臣妾推入水中.....臣妾...差点就见不到皇上了啊....”
洛擎苍脚步沉稳,在湿滑的泥土上留下深深脚印。她看了和妃一眼,见她狼狈的倒在喜儿怀中,满脸泪痕说不出的委屈。
眉头一蹙,他眼中带着冷凝,扫向了同样落魄却依旧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江沉烟。
“怎么回事?”低声怒斥,他眉间锁着深深不耐。
江沉烟心跳一滞,而后加快了速度。一个月了,她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只是为何这一相见,仍旧是深深的冷漠和浓浓的厌恶。
和妃的话她不是没有听见,只是在洛擎苍那张让她眷恋一世的容颜面前,其他的事都不重要。即便是刚刚为她冒了生命危险的乾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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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为什么不信我?
湖畔,众人噤若寒蝉。
洛擎苍的突然出现,就像是一块寒冰,让温度骤然直下。和妃仍旧哭哭啼啼,眼泪像是断了线似的往下落,眼神不时的看向洛擎苍。
“臣妾见过皇上。”江沉烟怔神之后,慌忙上前行礼。她落水之后浑身湿透又吹了一阵冷风,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她咬着牙,欠了身子,低下头的一瞬间更是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乾瑾瑜看出了她的不适,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想扶住她,可是又忽然顿住了。转眸看着一直冷眼看着的洛擎苍,眉头不自觉就蹙了几分。
“你私下燃烧冥镪?”神色冷漠,洛擎苍俊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那双亘古不变的冷眸从乾瑾瑜身上移开,又看向江沉烟,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若真要探寻其中有什么,便只有浓浓的厌恶。
抿抿带血的红唇,那股浓烈的腥味刺激着她的大脑,让她保持着清醒,她仍旧欠着身,目光落在他被湿润泥土弄脏的龙靴:“臣妾家母不幸离世,臣妾只是想送送她....并非故意冲撞了和妃娘娘....”
不待她说完,洛擎苍眉头忽然一蹙,冷冷道:“你可知禁宫中燃烧冥镪乃是大不敬之罪。”说完,他唇瓣微微上挑,却不是笑,而是深深的冷漠:“你胆子不小。”
江沉烟一愣,继而道:“皇上,此事乃是臣妾一时顾虑不周,并非特意为之。若要论罪,便只论臣妾一人之罪,与他人无关。”
斜眉微挑,洛擎苍定定的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她眼中的柔弱与坚韧有那么一瞬让他的心跳空了一拍。可是,也仅有那么一瞬。
乾瑾瑜一直担忧的看着江沉烟,眼中不加遮掩的关切让洛擎苍莫名的升出一股不舒服,他眸光更寒,几步上前,指尖精准的擭住江沉烟尖尖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她抬头和他对视。
“皇上....”江沉烟一惊,四目相对间,她看见了那让她浑身战栗的霜寒。身子莫名一颤,她语调里带着些许惊慌。
又是这个眼神,每次他露出这样的眼神,都会做出让她心痛至极的事。
“那么和妃落水一事,你如何解释?你可知她腹中有朕骨肉....你竟她推落入水,是何居心?”语调凉薄,洛擎苍指尖紧紧扣着她的下巴,大力之下给她留下了几道深红的印记。
下巴的痛让江沉烟眉头紧紧纠结,她怔怔看着洛擎苍,泪水不由自主弥漫,他竟然问也不问便相信了和妃的言辞,相信是她推和妃入水。为什么,他总是这样狠心的伤她,在他眼里,她江沉烟当真就是这般恶毒之人。
“皇上,臣妾并未推和妃娘娘,臣妾是想救她...”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静一下,可是话语一出,仍旧带着一丝哭腔。
和妃一听,立马慌了神,眼中满是怨毒,她提高了语调几乎是发疯的嘶喊:“烟贵人,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本宫。若不是你推了本宫,本宫怎会下水。你还要再次狡辩混淆皇上试听,实在是可恶。”
江沉烟看了和妃一眼,眉头越发纠结,她有些慌乱的看着洛擎苍,想从他眼中找出一丝信任:“皇上,臣妾没有做过,你相信臣妾的,对不对?”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楚楚可怜的模样,洛擎苍眉头却蹙的更紧。
又是这样的表情,又是这种期盼的眼神。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到底还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她心里分明装着另一个男人,又何必在他面前摆出这样一幅姿态。
厌恶,他对她只有浓浓的厌恶。
江沉烟的心渐渐沉下去,眼泪模糊视线,却模糊不了他的模样。楚白,你是楚白..你会相信我才对,为什么..为什么你眼里只有不信任和厌恶,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一刀一刀剜着我的心?
她脑海里满是困惑和痛楚,目光无法从他眼中移开,却也同时无法从那铺天盖地的委屈与痛楚中超脱。
“你要朕信你?朕如何信你?”指尖更加用力。洛擎苍几乎是死死的紧扣她的下巴,很快她雪白的肌肤上便留下了深深淤青。
乾瑾瑜一直静静看着,她的痛苦一丝不差的落在他的眼中。
蓦地,他察觉到了心痛。
鼻尖呼吸着沁凉的空气,他正欲开口,便听得云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皇上,是瑜贵人失足摔倒将和妃娘娘撞进湖,我家贵人只是想要援救,却也不甚跌入,并非和妃娘娘所说那样..皇上,您要相信贵人啊....”
宜妃清淡的模样少见的露出了焦急,她也欠身盈盈道:“皇上,的确并非烟贵人多为,您...”
“够了!朕自有定夺。”低斥一声,洛擎苍脸色阴沉,双眸微眯,只看着江沉烟,漠然道:“别以为她们替你开脱,朕便会放过你。”
这一句话,几乎便判了江沉烟的死刑。她紧咬贝齿,双肩微微颤抖,声音几不可闻:“是了,不管是不是臣妾所做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认定了是臣妾所为。”
瞳孔一缩,洛擎苍脸色分明一变。
“皇上,请听微臣一言。”乾瑾瑜眼里心痛一闪而逝,他站上前,躬身行礼,而后朗声道:“此事并非烟贵人所为,若真是如此,她何必自己落水,若不是微臣碰巧遇见,此刻烟鬼人怕是早已....”
“啊....我的肚子...好痛...好痛....皇上...”他还未说完,便听得和妃惊慌失措的惨叫。
喜儿紧紧搂着和妃,可是她却站不稳似的往下滑,扶着小腹的手不住的颤抖。
洛擎苍脸色又是一变,重重甩开了江沉烟的下巴,脚步迅疾的冲向和妃。失去他的钳制,江沉烟酸软的腿一滑,整个人就惯性的往下倒。
她苍白的没了血色,只看着洛擎苍心疼的抱起和妃飞奔而去的背影。眼泪无声滑落,最终,她沉沉合上眼,最后见到的是乾瑾瑜惊慌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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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保不住
湖畔恢复了静谧,那燃烧殆尽的纸灰随风卷走,月光落在湖面,深邃的波光粼粼。
寰璧宫内,灯火通明,流萤一见到匆匆赶回的云初以及抱着江沉烟的乾王,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不久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这会会被乾王抱回来?
她慌忙迎上去,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乾王脸色微沉,抱着江沉烟径直走进了内室。
床榻上,江沉烟面色苍白,双眸紧闭,时而急促的呼吸让人心疼。
乾瑾瑜立在床畔,紧蹙的眉头只看着她的脸,不曾移开半分。他的眸光很清澈,一眼便能从中望见自己的倒影,可偏偏如此,却让人越加不敢直视。
云初脸蛋上泪痕未干,焦急的攥着手看着江沉烟,嘴里叨咕着:“太医怎么还不来?”
流萤也有些慌神,忙拉着云初的衣袖低声问:“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贵人这是怎么了?乾王怎么也在一起?”
她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云初脑子乱糟糟的哪里回答得上来,只能摇头,小声告知一会再谈。
可是等候了许久,太医仍旧未到。那被遣去寻太医的小太监匆匆回来,急声道:“乾王,所有御医都被皇上叫去了瑾和宫,奴才无用....请不来....”
眉头紧蹙,乾瑾瑜如皎月一般的容颜蒙上了淡淡寒霜。他眸光定定看着昏迷的江沉烟,沉声道:“盖丝帕,本王亲自号脉。”
云初一愣,一咬牙从怀里拿出一张绣着清荷的丝帕搭在江沉烟的手腕上,而后看着乾瑾瑜,他俊朗清逸的容貌在烛光下添了几分暖色,虽蹙眉,可是轮廓却更加鲜明。
不知不觉,她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触动了一下,小脸悄然一烫,慌忙移开了视线。
乾瑾瑜哪里注意得到云初,他薄唇紧抿,食指中指相并放在江沉烟腕上,不多时,他面色微变,眼里划过一丝复杂。
“乾王,贵人如何了?”流萤虽不至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见到云初和乾瑾瑜的样子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心急如焚,连忙问道。
乾瑾瑜眉头紧紧打成了一个结,他看着江沉烟苍白无血色的脸,心里的心疼疯狂蔓延,好一阵后才沉声开口:“贵人是否天葵未至,食欲不佳,嗜睡体乏?”
云初慌忙点头,看着乾瑾瑜的眼神里带着浓浓震惊:“乾王如何知道?贵人最近一直身子不适,不过却不知这到底是什么病?今夜贵人又落了水,怕是遭了风寒吧。”
流萤听见乾瑾瑜的话后,心里一惊,突然出声道:“莫非....贵人有孕了?”
沉默点头,乾瑾瑜将手从她腕上移开,可指尖上残留的她的淡淡温度却像一颗石子惊了心。
云初和流萤都是一愣,而后眼里都露出了喜色。贵人怀孕了,这可是寰璧宫天大的喜事啊,在这深宫,若不得圣宠而望出头之日,唯有一途,母凭子贵。
若江沉烟当真怀了孕,那么她的地位与身份定然会大大提升,往后日子也应该好过许多。
可是乾瑾瑜后来的话却让她们的心顿时沉入谷底:“可是贵人身体孱弱,再加上长久以来风寒入体,这孩子..怕是保不住。”
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二女脸色一白。
“乾王,求您想想办法救救贵人....”
“求求您了,乾王....贵人她一直受苦,如今这孩子是她唯一的出路啊....”
二女同时跪在地上,深切恳求。她们一个跟随江沉烟多年不分彼此,一个跟随时间虽短却主仆情深,她们如何能眼看江沉烟继续受苦。
乾瑾瑜悠然起身,将眼里的怜惜收藏,他只摇头,低声道:“本王不过会些浅薄医术,哪里会治病....”说到一半,他目光看向了窗外,不远处的瑾和宫内隐隐传来告罪之声。
莫非是和妃的胎出了问题?
念及此处,他的心倏地一疼。若是和妃滑胎,首当其冲的必然是江沉烟。而若她此刻有孕,说不定可化解一劫。洛擎苍虽冷漠,却无法不顾及皇嗣。
咬紧牙关,他悄然攥紧了拳,声音沉着重带着些许喑哑:“两日之内,本王会带来药。这两日,你们务必照顾好贵人。”
语毕,他余光扫过江沉烟,而后转身而去。
今日的更新晚了点。木有催更,没有动力啊,哎,明日继续,我会努力码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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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来的不是时候
瑾和宫一片混乱。
内室中,太医跪成一片,脸上都带着惶恐,口口声声直告罪。
和妃脸色惨白如纸,双手紧紧抓着床单,细长的指甲几乎撕破了那上等苏绣,她银牙紧咬,盈满泪光的眼底藏着深深的怨毒。
“你说什么?本宫的孩子怎么了?你给本宫说清楚。”她声音很低,却异常尖细,显然已到了隐忍的极限。
当首一位太医跪伏在地,低着头应声:“娘娘前些日子因中毒而有损胎气,虽日日调理,却尚未痊愈。再加上今夜落水时间过长,龙胎只怕....”
不待她说完,和妃双眸中杀意一闪而逝,她怒斥一声:“住口,不许你信口雌黄。本宫怀的是龙胎,自有天佑,怎么会出事。”
一众太监噤若寒蝉,都不敢再多言。
洛擎苍一直立在窗前,背对着身后一切,只看着茫茫夜色。听得太医与和妃的对话,他的眉头轻轻皱着,弧度很浅,却很俊美。
月光落在他的面庞,泛着莹润光泽。
“皇上....您...您要给臣妾做主...”和妃苦恼了许久见洛擎苍没有反应,提高了哭声,凄厉嘶喊。
眉头弧度加深几分,洛擎苍转过身来,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医们,又看着和妃苍白的面色,她此刻的面容全然不复平日的温婉,这般刻薄,这般暴怒,出现在这张柔情似水的脸上,竟是那般突兀难堪。
“皇上,一定是烟贵人想害了臣妾的孩子。日前她在臣妾膳食中下药,今日又推臣妾入水,她...实在是太狠毒...皇上您一定要给臣妾做主,给咱们的皇儿做主啊....”
和妃眼泪沾湿面庞,簌簌的落,那楚楚可怜百般委屈的样子看的人心疼,可是洛擎苍的表情却没有多大变化,听的她言,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江沉烟那张苍白却绝美的样子,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说不出滋味。
微恼的抬眸,他缓步走至床前,沉声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定保住和妃的胎儿...”尚不等他说完,只听的和妃突然惊叫一声,从被中伸出手来,那被鲜血染红的手指不停颤抖。
出血了。
她脸色瞬间如黄土,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眼泪忘了落,只满眼惊恐和难以置信。
洛擎苍面色一变,眼中怒火烧过,怒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朕保住这个胎儿。”
“皇上恕罪,微臣无能。”
太医们几乎整个身子头贴在地面,瑟瑟发抖。
眉头紧紧打了个结,洛擎苍恼怒的目光扫过跪着的太医,紧要牙关,额角青筋毕露,已是怒极。可是太医们只得声声告罪,却已是黔驴技穷。
和妃沾满鲜血的手一把抓住洛擎苍的胳膊,声音已然变了调:“皇上....孩子...咱们的孩子....”此刻的和妃就像是丢了魂,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在她眼中洛擎苍便是唯一的依靠,那凄楚迷茫的眼神竟让洛擎苍坚冰一般的心微微融化。
眉头扔蹙着,他却轻轻将和妃揽入怀,眼神落在窗外迷蒙的夜色中,不知在想什么。
而和妃靠在他的怀中,原本迷茫的眼神瞬间转为恶毒,她几乎咬碎银牙,心底暗暗发誓,定要让江沉烟付出代价。
一夜很快过去,天色未明,只一缕淡淡的蓝透过了窗格,落了床前一小片清明。
江沉烟缓缓睁开眼时便看到了海棠色的幔帐,鼻间呼吸的是她最喜爱的宁合香。这里,是寰璧宫,她的寝宫。
微微动了动,她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腹中传来一股沉沉的坠疼。流萤刚巧端了燕窝粥走进屋子,一见江沉烟醒了,慌忙惊喜的迎上去:“贵人,您醒了?太好了,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沉烟微微动了动嘴,却只觉得异常干渴,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流萤恍然大悟,连忙倒了一杯还温着的清茶:“是奴婢愚笨,忘了贵人昏迷一夜定是渴了。这是奴婢早前刚泡了雪茉莉,贵人怕苦,这茉莉倒是清甜。”
一口喝干了杯中茶,那带着浓浓茉莉花香的清甜滋味残留唇齿,将她的干渴缓解了不少。
“什么时辰了?我怎么会在寝宫?”深吸了一口残留花香,她稍觉舒服了些,刚开口询问,那声音已然喑哑。
流萤将茶杯放下,又将燕窝粥端来,一边用汤匙搅拌着,一边轻轻吹着气:“贵人昨夜里在碧波湖畔昏过去了呢,是乾王将您抱回来的,贵人如今身子娇贵,可得好好补补,再不能像往常那般只吃粗茶淡饭了。”
她昏过去了?
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她隐约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刚刚舒缓了些的情绪立刻又紧绷起来。她记得,她又惹恼了他。轻轻舒出口气,她眉头自然而然又蹙在了一起。
燕窝粥喂到了嘴边,流萤细心的吹温了,不烫不凉刚刚适口。
微微摇头,她全然没有胃口:“我不饿。”
流萤轻叹一声,她低声道:“贵人今非昔比,从前可以没胃口,可是从今以后可不行,您是有身孕的人,您不吃,您腹中胎儿还要吃呢。”
神色一凝,江沉烟几乎当即傻在当场。
有孕在身?
“你说什么?”慌忙抓住流萤的手,江沉烟的神情很是急切。
“贵人您已有孕一月有余,若不是昨夜里乾王替您号脉,奴婢们还不知晓呢。总之,贵人您现在的身子很弱,乾王说了,让您务必好好歇息,两日后再入宫看您。倒是必定替您好好保胎。“
流萤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江沉烟只静静听着。乾王,是他给自己号的脉。不曾想,那般如风如月的男子竟也会医术。
他要帮她保胎?
莫非这胎儿出了什么问题?
她稍一细想,便已然出了一身冷汗。她昨夜里的鲁莽行为不仅让和妃将罪责都怪到了她的头上。而且还差点害了她自己的孩子。
只是,这孩子,来的太突然了些。
“奴婢想着,过会便去去皇上,贵人有孕可是大喜事,皇上知晓了一定会对贵人更加疼爱的。”流萤没有察觉江沉烟的神色,仍在继续说着。
“不。”笃定而坚韧的拒绝,江沉烟眸光微沉,咬唇思量片刻后道:“暂时不要告诉皇上,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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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冷漠责罚
凤凰错,帝妃三嫁46_第四十六章 冷漠责罚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这一日,阳光晴好,已是初夏,窗外的光景已成油绿。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风稍微带了些许暖意,再不似昨日湖畔那般沁凉。江沉烟倚在床头,一双手轻轻贴着小腹,仿佛能从中感受到一个全新而稚嫩的生命。
她有孕了,进宫不过两月余,承欢不过两次。
第一次,流萤给她端了一碗汤药,她知道他不愿让她怀孕。第二次,是那日湖畔落水被乾王所救之后,他暴怒之下几乎将她撕碎。
没曾想,这一次发泄般的惩罚,竟然成就了她腹中一颗新生的种子。
天意弄人,对她江沉烟更是百般戏弄。
嘴角的弧度带着自嘲,她微臣的眼眸应满了窗外一片绿意,带着悠悠风华。无论何时,她都美如画中,上天虽给了她坎坷命运,却也给了她倾世容貌。
指尖轻轻在小腹转动,她看着窗外,脑海里浮现的永远都是那张眷恋多年熟悉至极的容颜。若是他知晓她怀孕了,会如何?
高兴?失望?错愕?震惊?亦或是...震怒。
他应该是不愿让她有孕的。
想到此处他,她的心不自觉下沉,越发如此,她便越不愿让他知晓,心底的不安蠢蠢欲动。她无法从这漩涡般的痛楚中自拔。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了,穿着一身素色宫裙的云初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刚一进门便急声喊道:“贵人,不好了,和妃...滑胎了...”
像是一颗巨石瞬间压在心头,江沉烟坐直身子,看着云初问道:“当真?”
云初得到消息便一路小跑而回,这会她正气喘吁吁拍着胸口:“当真!奴婢刚刚从瑾和宫的小宫女处得知这消息。昨夜里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在瑾和宫为和妃诊治,可是最终还是无法保住龙胎,和妃几乎崩溃,而皇上...更是震怒...怎么办,会不会牵连到贵人您?”
江沉烟听着她的话,一颗心渐渐下沉。
和妃滑胎,她即便再笨,也能想到自己绝对不会好过。只怕,大祸就要临头。
还来不及细想,便听得宫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而后便是流萤失措大喊:“你们做什么?贵人正在歇息,你们好大胆子,竟敢擅闯寰璧宫。”
“奉皇上之命,带罪妇至瑾和宫问话,闲杂人等不等阻拦,否则,后果自负。”侍卫冰冷的声音传来,江沉烟面色一变,下意识抚着小腹,莫名慌乱起来。
片刻后,当江沉烟被侍卫连拖带拽拉到瑾和宫时,她的面色早已经白如纸。还未至殿中,她便已经感受到了那森寒的凉意。
她知道,他在里面。
“皇上,寰璧宫烟贵人带到。”侍卫放开了江沉烟,跪在殿前通报。
片刻后,那让她心尖微颤的声线响起:“带她进来。”
依旧冰冷,依旧疏离,却依旧让她牵肠挂肚。侍卫再次拖曳,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甩开他的手,喑哑的嗓音透着凉意:“我自己会走。”
侍卫一愣,而后躬身退在一旁。
江沉烟抿紧唇瓣,心念已然转过千百回。
她刚刚踏入瑾和宫,流萤和云初二女便已经赶到,被侍卫拦在瑾和宫正殿外,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沉烟进去,都急的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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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帝妃三嫁46_第四十六章 冷漠责罚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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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瑾和宫,处处装潢的很是雅致。
踏上那玫瑰色密绒小毯,江沉烟脚下有些发软,像是踩在云端。目光却随着光线看向了那正座上端坐的明黄色身影,下意识的咬了唇瓣。
洛擎苍一眼看到江沉烟,心底就不知觉泛了波澜。
她仍旧一身素白长裙,只衣袖裙摆处用银线细绣了水仙,随着她的脚步,他几乎就真的闻到了一股淡淡水仙香。阳光落在她的身后,像是给她添了一层金色纱衣,她的身影,眉眼,薄唇,每一样都多了别样的光晕,说不出的美。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望见了她在光晕中淡淡散去,握着扶手的手莫名一紧,带着说不出的情绪。
可偏偏就是这说不出的情绪让他极度烦躁,眉头也紧紧纠结。
“臣妾,见过皇上。”默默跪下,江沉烟看见了他不耐的神情,心虽痛,却少了最初的无措与茫然。
静静的看着她的身影,没有言语。
双膝发软,江沉烟紧紧攥着拳,努力保持着跪的端正的姿态。
许久后,他淡淡开口:“起来吧。”
江沉烟谢恩起身,柔软的密绒小毯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她差一点没站稳。见她如此,洛擎苍几乎要伸手去扶,可是这个念头一出,便让他深深压下。
她是江家的女儿,她是满腹心计的毒妇,她是害了他亲骨肉的罪人,她怎配他扶。
和妃靠在他的怀中,不复昨日精致打扮,只垂散长发,满面憔悴。从江沉烟一进殿开始,眼里的恨意便越发浓郁。洛擎苍的变化她感受的真切,她甚至察觉到了他心跳稍快了那么一点,这一点,几乎就要了她的命。这个女人凭什么牵动他的心,她不配,不配!
“江沉烟,你这个毒妇,你还我孩儿命来,还我孩儿命来。”不等洛擎苍开口,和妃便抬手指着江沉烟,厉声哭喊。
一句还我孩儿命来让江沉烟心一沉,她抬眸看着和妃,心中知晓,她定然咬死了是她将她推入湖中。羽睫轻颤,她声音喑哑柔韧:“和妃娘娘,昨夜冲撞娘娘是臣妾不对。可是,臣妾并没有将娘娘推入湖中,这一点娘娘应该比臣妾还要清楚....”
“闭嘴,不是你本宫怎会中毒导致伤了胎气,不是你本宫怎会掉入湖中,以致痛失胎儿,都是你,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赐,你这个毒妇,你这个杀人凶手。”不等她说完,和妃便打断了她的话,用尖厉的嗓音叫喊。
江沉烟眉头紧蹙,知晓和她争辩定是无用。看向洛擎苍,只见他蹙眉看着,眼神淡淡,心头未免一凉。
再次跪下,她坚定道:“皇上,臣妾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做过此事。”
和妃攥紧指尖,任指甲嵌入皮肉仍不觉痛:“住口...就是你....”
“够了!”
冷静更冷漠的声音打破了和妃无止境的指控,洛擎苍一双狭长眸子定定看着江沉烟,寒声道:“朕说过,朕不信你。”
“臣妾没有做过。”抬头和他直视,江沉烟必须否认,也只能否认。
剑眉一挑,洛擎苍眼神明显更冷了几分,他突然起身,走下正座,一步步朝着江沉烟走来。他的步伐很沉很稳,却让江沉烟莫名的有些慌。
几步至她面前,俯视着她。从这个角度看,她身子显的尤为单薄。
指尖抚上她柔滑的下巴,上面还残留着他昨夜留下的青紫痕迹。他压低了身子,靠近她几分,用一种让她心寒到极致的声音道:“朕不在乎是不是你做的,朕只信,是你做的。”
言下之意,他说是她做的便是她做的!
江沉烟浑身一颤,一双琥珀般的明眸直视着洛擎苍:“为什么?就因为我是江家的女儿?”她语气虽平静,可是心底已怒极,不然也不会用“我”而非“臣妾”。
嘴角忽的翘了好看的弧度,洛擎苍轻轻拍拍她的面颊,低声道:“你倒是不傻。”
“身为江家女儿,就这么可恶?就这么罪大恶极,就活该担这十恶不赦之罪?”江沉烟怒极反笑,她一字一顿,那眼神锐利的像是要看进洛擎苍的心里。
洛擎苍眸光微凝,沉默片刻,而后勇一种极度森寒的语调,只一个字:“对。”
心,瞬间沉到谷底,江沉烟心底几乎难以置信。
那个她深爱的他,她深信的他,她全然交托的他,到底去了哪里?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明是一个恶魔,一个冷心冷面的魔鬼。
和妃一直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几乎咬破了红唇,她虽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内容,却能察觉到那诡异的气氛,心头涌起一阵兴奋,她眼泪再次滑落,凄然道:“皇上,那是您的孩子,是羲和的血脉,您一定要为它报仇啊。”
没有理会和妃,洛擎苍手指有些舍不得她柔滑的肌肤,可是他指尖的冰凉让她江沉烟生生刺痛。她含着泪,却隐忍不落,只定定看着他。
她要知道,他究竟会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如何惩罚她。
“朕说过,嫁入深宫,是你江家最大的错误。”冷声宣判,他不带丝毫犹豫:“来人啊,将这个毒妇杖责六十,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杖责六十,押入天牢,她红唇含笑,原来他也就这点本事。
刑具很快摆上了瑾和宫,侍卫将江沉烟压在刑架上,那实心的青竹板子眼看就要落在她的身上。
“打不得,皇上打不得啊...”云初听着那宣判,急的落了泪,一听要挨板子,当即不管侍卫的阻拦,冲了进来。
“皇上,贵人她已有身孕,打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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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如何有孕
瑾和宫一片死寂,众人噤若寒蝉,只有殿外阳光依旧晴好。
云初的话像是一颗巨石重重扔进水面,溅起水花无数。
江沉烟仍旧被压在刑具上,她眼中带着慌乱和震惊,咬紧牙看着洛擎苍。如她所料,洛擎苍的脸色瞬间变为铁青,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
他扫了江沉烟一眼,将她眼里的惊慌捕捉,又看着云初,怒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云初冲口而出便有些后悔,可是她又不能眼看着江沉烟被责罚。小脸上带着浓浓忐忑,她跪伏在地,小心翼翼道:“贵人有孕已一月有余。”
一月有余,她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洛擎苍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随手指了一个太监:“你,去给她把脉。”
他不信?
江沉烟眸光一滞,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
那被点中的太医慌忙起身,颤颤惊惊的走向江沉烟,告罪一声,便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腕。号脉半晌后,太医收回手回禀:“皇上,烟贵人的确已有身孕,不过..”
“不过什么?”洛擎苍声音冷淡,全然没有丝毫喜悦。
沉了思绪,太医继续道:“烟贵人身子孱弱,脉象虚浮不实,且有风寒入骨的迹象,所以龙胎不稳。”
这话和乾瑾瑜所说差不多,她现在的身子的确不适合孕育孩子,若是不尽快找到安胎的良方,只怕是留不住。想到此处,她眼里划过一丝悲戚。
和妃从云初冲进殿内便沉默不语,只瞪着一双眼眸看着江沉烟。脑海里回荡着云初和太医的话,她怀孕了?正巧在她滑胎之日有孕。
这未免太巧合。
指尖几乎攥破了苏绣床单,她满脸煞白,眼神若一潭死水。
听完太医所言,洛擎苍的眉头仍旧紧紧皱着,没有舒开一丝。照理说和妃滑胎,烟贵人有孕,于他于皇室也是喜事。可是他就是开心不起来,就是觉得胸口像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
江家的女儿,怀了他的孩子。偏偏是江家的女儿。
暗自握紧拳,他冷眸看向江沉烟,见她面容憔悴,眼中泪光依稀,薄唇不自觉便勾起了凉薄的弧度:“好一个江沉烟,好一个烟贵人。”
心底一沉,江沉烟挣扎着从刑架上起身,咬了唇瓣告罪道:“臣妾并非有意欺瞒皇上,只是...只是想请太医诊断确定之后再向皇上禀告。”
轻笑一声,他上前几步,和她靠的很近。那股清淡悠然的香味扑鼻而来,一如最初相见那一刻。他的笑越发冷厉,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朕当真小看了你。莫非你认为怀了朕的孩子,便可助你江家之势?”
抬眸和他对视,江沉烟几乎咬碎贝齿:“皇上说这话,未免太过分。”
过分?他眉头一挑,一伸手便箍紧了她的脖子,步步紧逼,直到她后背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才停下脚步。
“皇上恕罪...烟贵人她....”云初被吓的脸色惨白,不住的磕头。
“闭嘴。”怒喝一声,洛擎苍手上渐渐用力,眉宇间满是深深的不耐:“你吃了豹子胆不成?敢跟朕这样说话。”
江沉烟喘不过气,双手无力的推搡却无济于事,她深吸一口气,脸色涨红:“臣妾无错,何必低声下气?”
眼眸一寒,洛擎苍手上力道猛的加重,江沉烟脸色大变,眼神依旧清明:“臣妾....无错....”
双眸微眯,洛擎苍微微俯身,附在她耳用凉透了的声音道:“生在江家,便是你最大的错。”语毕,他手上越加用力,那样子似乎就要当场掐死江沉烟。
疼痛,窒息猛的袭来,江沉烟隐忍许久的泪夺眶而出,她双手死死的握着他的手腕,声音断断续续:“那不是...我的错....”
眼神渐冷,她此刻含泪低诉的模样像极了三年前的她。一样的泪眼朦胧,一样的如泣如诉。
清雅!
眼中忽而恍惚,他下意识的松了力度,给了她喘息的空间。
“皇上,贵人身子娇弱,如今又有孕在身,您要罚便罚奴婢,昨夜里一切都是奴婢所为。是奴婢焚烧冥镪,是奴婢推了和妃娘娘,都是奴婢的错....”云初早已吓的魂不附体,见江沉烟大口喘息的样子,她顾不得后果,冲口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江沉烟眼神一慌,一咬牙跪在地上:“不关云初的事,她不过是奴婢,一切...都是臣妾的错....”
刚才还说没错。这会竟然主动认错。
她这样做只是为了一个奴婢?
洛擎苍俯视着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羽睫上的泪珠。那卷翘的弧度,清澈的明眸,似缱绻的丝线一般缠绕了他的心,让他越是挣扎越是难以逃脱。
怒哼了一声,他懊恼拂袖,怒斥道:“来人,将烟贵人带回寰璧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寰璧宫半步。”
和妃一愣,怔怔的看着洛擎苍冷漠的后背,心渐渐发凉。他就这么放过了她?
她的孩子,她的一切都葬送在江沉烟的手上,可是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嘴里泛起了一丝腥味,是她咬破了舌尖,眼神里几乎溢满了怨毒。
江沉烟更是怔在当场,他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
怔怔抬眸看着洛擎苍依旧冷厉的脸庞,心底竟然涌起些许卑微的温暖。
或许,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她,一点点在乎她的孩子。
一更到,下一更会出现一个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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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夜杀(一)
天色渐暗,阴沉沉的天际带来了一抹潮湿,顷刻间淅淅沥沥的雨丝便席卷而来。
江沉烟立在窗前,静静的看着满天雨丝,脑海里浮现着与洛擎苍初见至今的点点滴滴,手轻轻抚着小腹,眼里漫过柔情,而沉淀了深深的不安。
“贵人,外面起风了,当心着凉。”流萤沏好了雪茉莉,清冽甘甜的白烟袅袅。
江沉烟目光依旧看着天际,轻轻点点头,坐回桌前,流萤递上茶杯,她小抿一口,任花香清甜在唇齿间缠绵,思绪翩飞。
白日里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这一日,她就这么经历了生死。
忍不住轻叹,她虽没被他治罪,可是短暂松口气之后,换来的是巨大的压迫。就像这天,白日里还艳阳高照,只不过几个时辰,便开始阴沉飞雨。他的心亦是如此,捉摸不定,变化多端。
夜凉如水,凉风夹着雨丝遍布皇城。
偶尔几丝雨水调皮跳上窗棂,发出清脆的答答声,分明是动人好听的旋律。
屋内熄了灯,江沉烟躺在榻上,双目只看着那半透明的幔帐,却毫无睡意。腹中那沉沉的坠疼越发厉害,好几次都疼的她不得不躬身忍耐。
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那珍贵的小生命正在她的身体中渐渐消散。
忽然攥紧了手,她眼中有不安,有害怕,更多的是不甘。那是她和洛擎苍的孩子,于她来说便是楚白的孩子。她怎么忍心,让他还未见到这个世界便就此离去。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就在这时,一阵带着水汽的凉风撩起了幔帐,她心底一慌,立刻起身,还未来得及呼喊,泛着冷光的长剑便指在了她的脖间。
“你是谁?”她偷瞄了一眼开着的窗户,她语调冷厉。
他一身黑衣,黑布蒙面,看不清样貌。可那双眸子却格外澄澈,即便是昏暗的屋内,江沉烟已然可以从他眸中看见自己的模样。
男子眸若星辰,狭长的弧度优雅上翘,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美丽。他剑尖斜指,目光却死死看着窗外,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想活命就闭嘴。”
眉头一蹙,江沉烟正欲说话,便听得宫外侍卫凌乱的脚步声以及高声呼喊:“快,刺客负伤从飞霜殿逃离,朝着这个方向而来,速速寻找,务必找到。”
心底一沉,江沉烟定定看着满帐外的男子,当即明白侍卫们抓的便是他。
“你是刺客。”警戒后退一份,江沉烟做好了呼救的准备。
男子转眸看了她一眼,透过幔帐只模糊可见她的容颜,却看不真切。可单单是如此,却已是完美的轮廓。好一个若隐若现的如仙美人。
黑布遮面,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见他痛苦而紧锁的眉头。
目光随着他面容往下,江沉烟眸光一凝,他的腹上一条几乎横跨了整个腹腔的刀伤触目惊心,鲜血浸透了他的黑衣,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你...”正欲开口,脚步声越来越近,守门太监惊慌的喊声传来。
“搜,刺客一定是进了寰璧宫。”
接下来便是铿锵的盔甲摩擦声。
男子眼中划过冰冷杀意,他收回长剑横在胸前,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可是他的手臂上却忽然多了一只白嫩的手。
“快藏起来。”江沉烟没有多想,撩开幔帐,将男子拉上了床。
眼神交错的那一霎那,双方都有些许失神。这双眼,给了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心底微微一颤,她来不及细想,便将男子推进床内,用被子盖上,然后自己翻身下床掏出锦帕,动作迅速的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她又撩开幔帐躺了回去,刚刚把幔帐合上,便听得云初愤怒的声音:“站住,贵人已然就寝,你们这样闯入可是有违宫规。”
“让开,皇上有命,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抓住刺杀茗妃娘娘的此刻,谁若阻拦,便是违抗圣旨,格杀勿论。”侍卫一把推开云初,而后一阵脚步声,都闯进了屋内。
江沉烟心跳加速,她将被子严严实实的盖上,佯装熟睡。
她的身畔,男子整个身体都藏在被子里,腹部的鲜血染红了床单,他眉头蹙的更紧,眼神一直看着那靠的很近的女子。清冽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很好闻。
“见过烟贵人。”一干侍卫跪下行礼,声音响亮如洪钟。
江沉烟抿抿唇瓣,声音带着些许迷蒙,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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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夜杀(二)
内室中掌了灯,透过幔帐,江沉烟依稀可见屋中跪了十五六个穿戴盔甲手执佩剑的侍卫。
“打扰贵人安寝,还望贵人恕罪。半个时辰前刺客刺杀茗妃娘娘负伤而逃,属下等亲眼见刺客逃往了寰璧宫方向,所以前来搜寻,确保贵人安危。”当头一个侍卫半跪在地,手一直紧紧按着利剑,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江沉烟不着痕迹瞟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他半张脸隐匿在锦被下,看不出表情。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刺客,我困乏至极,你们退下吧。”
那侍卫面露难色,双手抱拳沉声道:“为了寰璧宫上下安全,卑职必须全力找出这个刺客,还望贵人准许搜查。”
蹙了眉头,江沉烟声音多了几分不悦,她冷声斥道:“夜已深,你们来寰璧宫搜查,莫不是认为是我藏匿了刺客?你可知,污蔑贵人,是何等罪责?”
众侍卫一怔,悄悄互看一眼,轻轻点头。
那当头的侍卫双膝跪地,歉意道:“卑职等打扰贵人休息,愿领责罚。既然刺客不在寰璧宫,那卑职等便退下了。”
语毕,他们起身仍旧弓着背缓缓往后退。
江沉烟悄悄松了口气,还没等放松下来。只见其中一个侍卫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床前地上一滴小小的嫣红,立马停下了脚步,低声在那当头侍卫耳边说了什么,他面色大变,站直身体,眼中多了几分冷意。
见他们停下,江沉烟心头倏地一紧。
那侍卫走上前,伸出手指抹了一下那地上殷红色的痕迹,眼眸中杀机一闪而逝,当下厉声道:“搜,刺客就在这里。”
“谁敢搜。”江沉烟一把撩开幔帐,只穿着中衣的样子很憔悴,一头乌发垂在肩头,柳眉紧蹙,眼中带着怒意。
正准备动手搜查的侍卫慌忙停下,都看着领头的那个侍卫,一时间有些踟蹰。
“贵人,这嫣红痕迹分明是血迹,想必刺客定然隐匿在寰璧宫,为了安全起见,卑职等必须彻底搜查。”那侍卫发现了痕迹,语气不卑不亢,看那架势不搜查一番不会罢手。
江沉烟双眸微眯,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她薄唇亲启,语气冷厉:“那若是没搜到呢?”
“彻底搜查是卑职等的指责,贵人若一再阻拦,卑职只好告知皇上...”侍卫双手抱拳,做了个行礼的姿势,然后不待江沉烟做出反应,便一挥手,一众侍卫得令开始搜查。
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江沉烟表面上看起来仍旧很平静,只是眼中的怒意越来越浓。
“哎,你们轻点,这些都是贵人最喜欢的物件,可别弄坏了。”云初一直看着江沉烟的神色,见她发火心里不觉有些疑惑。但是很快,那乒乒乓乓的声响便吸引了她的视线,连忙跟着那群侍卫团团转,这个摆摆,那个弄弄。
不消片刻,整个内室便被彻底搜查了一番,除了江沉烟躺着的床。
“如何?可搜到刺客了?”
领头侍卫眉头紧皱,又看了一眼那地上血迹,他认定了那刺客分明便在屋内。
“还有贵人的床榻未搜,还请贵人...”他的目光转了一圈后,停在了江沉烟身后的阴影中。
“放肆。”怒斥一声,江沉烟面色大变。
“你们虽是奉命搜查,可我好歹是皇上妃嫔,我的床榻岂是你们说搜就能搜的。”厉声斥道,江沉烟面色难看,她看起来很凶,可放在被中的手却紧紧攥着,手心里满是细汗。
侍卫犹豫了片刻,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江沉烟身后,躬身道:“是卑职鲁莽了,卑职等这便告退,将一切告知皇上。”
说完,他便带领着一种侍卫离开了内室。
待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之后,江沉烟紧绷着的后背才放松下来,额角已经沁出了细汗。
“贵人,这是怎么回事?”云初走上前来,看了一眼那血迹,担忧道:“是贵人身体不舒服么?”
江沉烟抿了抿唇瓣,放缓了语调:“没有,别担心。”
她的身后,那神秘男子一直静静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个女人刚还强装出一副凶狠的姿态,可是暗地里却紧张的发抖。
可是他轻轻一动却牵扯了他的伤口,鲜血又涌出,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口气。
“什么人?”云初大惊失色,连忙大喊。
江沉烟忙道:“小声点,快去准备些伤药和纱布。”
云初脸色发白,她心底不住发寒,原来刺客真的在寰璧宫,贵人刚才那般模样,是为了掩护刺客。
张了张嘴,云初正欲说什么,便见那被子被一把掀开,黑色的身影一跃便在地上,滴答的鲜血落在地面,隐隐带着一股甜腥味。
“啊...”云初惊呼一声,连忙退后几步,将江沉烟牢牢护在身后。
江沉烟蹙眉看着地上的血迹,又看看那黑衣男子,咬咬唇瓣道:“你伤的这么重,这么出去一定死路一条,不如留下,我...”
“不必。”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恩的态度,他偏眸深深看了江沉烟一眼,那双澄澈至极的眸子映着烛光,像极了月光下的湖泊,没有丝毫杂质。
江沉烟微微有些失神,再回过神来,他已经不见踪影。
缓缓吐了口气,她猛的想起什么,忙吩咐道:“快,把地上血迹收拾干净,带血的床单被褥也赶快换下,快。”
云初从震惊和失措中回过神来,连忙按照吩咐收拾起来。
一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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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要你生不如死
烛光暧暧,屋内还残留着淡淡血腥味。
江沉烟忍住腹痛,亲自起身,燃了宁合香在紫金铜炉,这才微微放松了些许。不知为何,那神秘男子的双眸却像是深深烙印在心底一样,挥之不去。
那样的明眸,那样的眼神,仿佛似曾相识,却探究不了出处。
流萤也被这番搜查惊动,只不过一直在安抚宫内他处,直到这会抽出空来,才匆匆赶往了内室,刚走进屋内便闻到了那腥味,面色一变,忙道:“贵人,您可是身子不舒服?”
江沉烟微微摇头,拨了拨刚刚燃起的香料,淡淡白烟袅袅,香气四溢,那血腥气才被掩盖过去。
云初欲言又止,脸上始终带着担忧。
扶了江沉烟的手,让她躺上换了干净床单被褥的床上,犹豫了片刻后才道:“贵人...您这样....可是会惹祸上身的。”
流萤一听,当即明白了过来,忙走至榻前,低声道:“莫非真是贵人您藏了刺客?这可是死罪啊....贵人您....”
江沉烟摆摆手,眉头仍旧蹙着,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那神秘男子离去时清澈双眸,思量一分,她柔柔道:“无妨,他已离去,再多说无益,今夜之事,休再提。”
二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和担忧。
贵人如今自顾不暇,竟然还去帮一个刺客。要知道,若是东窗事发,整个寰璧宫可都会大祸临头。
已是后半夜,整个皇宫陷入一片死寂,初夏的虫鸣时而响起,将夜衬的更静谧。江沉烟靠在床头,手抚着小腹,那阵阵坠疼越加严重,她面色更加苍白,双目也不似平日有神,多了几分迷茫。
又是一夜失眠,空荡荡的房间,只有淡淡宁合香,她的思绪不自觉便飘远。
突然,沉稳的脚步声靠近,门被一把推开。
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屋内,江沉烟明显一愣,还来不及反应,那身影便已走至榻前,俯视着她,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冰冷凉薄的语气:“说,刺客在哪?”
又是一愣,江沉烟怔怔看着他的眸,像是一汪不见底的深潭,透彻彻骨的寒。她收回视线,望向一边:“臣妾不懂皇上说什么。”
“你不懂?”洛擎苍脸色阴沉,一伸手便握住了她纤细的脖颈,柔滑温软的触感缠绵指尖,却换不回他丝毫怜惜:“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刺客在哪?”
任由他指尖用力,江沉烟面色依旧沉静,语气淡淡:“臣妾说了,不知道。”
猛的用力,洛擎苍眼中的怒火和恨意熊熊燃烧,他前倾身子,语调阴寒:“朕早该知道,江家的人为了权贵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你,也一样狠毒。”
狠毒?
真正狠毒的人何曾是她江沉烟。
咬咬唇瓣,她忍住疼痛,抬眸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臣妾不知做了什么,当得起这狠毒二字。”
她清高的姿态,淡然的态度彻底触怒了洛擎苍,他手上一用力,暴怒的将她拖下床,丝毫不顾她此刻怀有他的身孕。
“咚”的一声,江沉烟摔落地面,剧痛让她忍不住低呼一声,却更加倔强的望着他,眼中的期盼早已深深埋藏,只余迷茫和不安。
居高俯视,洛擎苍双眸微眯,冷光乍现:“你莫不是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你。”
红唇流光,黑发垂地,江沉烟仰望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只有冰冷和漠然,她的心早已痛的麻木,杀了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忍受深爱的男人忘了自己。
更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接受自己的男人满眼满心只有别的女人。
她江沉烟不是圣人,而是一个实实在在钟情钟爱的女人。为了和妃,他差点将她押进天牢,为了茗妃,他更是想要了她的命。
若不是腹中有了孩子,她真想,就此死去。不再受这难言的凄苦。
不知不觉,她眼中蓄了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烛光落了她的眸中,像微风拂过碧波,竟是奇美。
“皇上是天子,若想要了臣妾的命,何需多言?”咬牙冷声,江沉烟强迫自己不再卑微,强迫自己不再柔弱,为了孩子,为了自己,她不能再似从前一般。
洛擎苍微微一怔,他此刻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个一见到自己便满眼期盼与柔情的女人不见了,那个总是卑微的乞求他的女人不见了,眼前的她,有些陌生,更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她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卑微,应该乞求才对。
指尖猛的用力,他怒喝道:“朕最后问你一次,刺客在哪?说!”
“不知道。”脸涨的通红,江沉烟丝毫不退缩。
咬紧牙关,洛擎苍已然到了暴怒边缘,他几乎是将江沉烟整个人提起,让她和自己对视,而后用一种冷厉至极的语调低吼:“你想死,朕偏不成全,朕要让你生不如死,后悔一世。”
语毕,他手上重重一摔,江沉烟跌落在地,刺骨的痛让她眼中泪更多,却仍旧强忍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只看着他冷漠离去的背影。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她忽然咬紧了唇瓣,用力的吸气,想要将眼中的泪逼回去。
可是越是强忍,那股酸楚与悲痛越加凶猛。
最终,她再也忍不住,扑在冰冷的地面上,放声痛哭。
眼泪滑过面庞,跌落在地,绽放了一朵有一朵清莲。
若是可以死去,她多想就这么死去,就这么放手,就这么眼看他走,就这么结束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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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蚀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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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在冰冷的地面,江沉烟整个人就像是被丢弃的破布娃娃。【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单薄的中衣,凌乱的发丝,红肿的双眼,她几乎支离破碎。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没有片刻停歇。这么久以来压抑的痛楚和辛酸在这一刻全部暴发。
窗外的雨丝仍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卷翘的檐角上挂上了晶莹的水珠,滴答答落个不停。
发丝垂散在地面,随着她的抽泣轻轻拂动。宁合香从紫金铜炉里袅袅升起,香味飘散开来,失了温度,渐渐冷凝。
他要她生不如死,后悔一世。
他不知,他早就做到了。从第一眼见到他,知道他已经忘了自己,她就已经生不如死。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蜷缩在地,双手环抱着小腹,那里正孕育着她此生最重要的生命。没了楚白,她至少还有孩子。
血脉相连,尽管他还未出世,她便已经将他视作了唯一的依靠。
突然,她眉头打结,通红的双眼里充满了惊恐,双手紧紧的捂着小腹,试图缓解那突如其来的剧痛,可是不管她怎么深呼吸,怎么抚慰,那股痛都越来越深。
“啊....来...来人啊...”剧痛让她的声音都扭曲变调,她紧紧蜷缩着,整个身体瑟瑟发抖。她想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可是双腿间传来的异样感觉却那么逼真。
努力挪动了身子,她目光落在那地上的一小滩嫣红,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血...
她流血了....
“云初....流萤.....”惊恐失声大喊,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支起身子,想要往门外爬。
地上留下一条蜿蜒的血迹,她的泪早已止住。不是不悲伤,而是已经害怕的忘记了落泪。那是她的孩子,是她最宝贵的一切。
流萤和云初披了衣裳匆匆忙忙跑进房间,一见到眼前的场景,都觉得一阵晕眩。那刺目的鲜红,单薄发抖的身子,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贵人...云初...快去请太医,快...”流萤最先反应过来,一边跑过去将江沉烟抱起,一边鼓足气大喊。而云初则是吓的呆愣愣的立在原地半晌,直到听到流萤的喊声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就发疯似的往外跑。
江沉烟靠在流萤怀中,指尖沾了血,她愣愣的看着,梦呓般低语:“孩子...我的孩子....”
流萤眼眶一红,将她紧紧搂住,柔声劝慰:“贵人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太医马上就来了,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虽这样安慰着,可是眼神却焦急的往门外张望。云初已经去了一会了,太医怎么还不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沉烟抱着下腹的手已经僵硬,她面如死灰,心早已沉入寒潭。这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很快,云初满头大汗的跑进来了,她气喘吁吁的喊道:“怎么办,茗妃受伤,太医都被传召去了飞霜殿,奴婢怎么恳求也无用。”
面色一白,流萤咬着唇瓣,心乱如麻。
贵人这种情况若是不赶紧治疗,说不定当真会小产。
江沉烟听到云初的话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眼神空洞无神,脑海里一片空白。生不如死,对,早已经生不如死。
奉上一更,酝酿情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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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我回来晚了
雨,越下越大,倾盆之势落的地面噼啪作响。
云初焦急的在原地团团转,抓耳挠腮,就是想不到一个好办法。皇上召集所有太医去了飞霜殿,寰璧宫向来不受重视,太医们自然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相比茗妃的圣宠,一个烟贵人算得了什么。
江沉烟像是没了生气,只在心底拼命祈求老天爷可以眷顾她一次,至少给她留下这个孩子。
流萤将她抱的紧紧的,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洛擎苍的脾气她是知晓的。茗妃在他心中的重量整个后宫加起来也无人能及,要太医这个时候来看烟贵人,只怕是难上加难。
可是若放任不管,这孩子铁定是保不住的,眼看还有那么一丝机会,她们怎么愿意放弃。
“贵人,您一定要挺住,孩子不会有事的。”流萤轻声劝慰,眼中却分明有了泪。
江沉烟仿佛听不到一般,只愣愣看着地上鲜血,一言不发,苍白没有颜色的唇瓣紧抿。
剧痛早已将她啃噬的体无完肤,支撑到这个时候,她早已是气若游丝。眼中悲戚浓浓,她张了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无声阖上。
孩子,是娘对不起你。心底默念一声,她几乎就要放弃。
突然,门开了。
风雨似找到了宣泄口疯狂的窜入,冰凉的雨丝落在江沉烟的面颊,她却察觉不到冷。只看着那张沾着风雨却仍旧丰神俊朗的面容,眼泪忽的夺眶而出。
乾瑾瑜!
他一身紫袍早已湿透,鬓角几根黑发贴着白皙的肌肤,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疲惫与憔悴。
“乾王,您终于来了,快,贵人她....”云初像是看到了救星一眼,喜极而泣。
流萤也满目期盼的看着他,心中不知怎么的就有了信心。乾王来了,贵人的孩子说不定能保住。
乾瑾瑜神情中带着焦急,他几步上前,从流萤怀中接过江沉烟,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看着她苍白孱弱的样子,他的心像是破了一个窟窿,痛的呼吸艰难。
“我回来了。”简单的四个字话语轻柔,可是却沉沉的压在江沉烟心中。
看了一眼地上残留的血迹,乾瑾瑜没顾得上擦去面上的雨水,从怀里掏出一个制作精巧的白玉锦盒,小心翼翼的打开,一股浓郁的奇香扑面而来。
“吃下它,孩子一定可以保住。”他拈起那颗如珍珠一般的药丸,喂到江沉烟嘴边,眼中的柔情如烟似雾,江沉烟只望了一眼,便被牢牢禁锢,再脱离不开。
她的泪还在眼角,早已凉透。可是那含泪凝望的样子却格外楚楚可怜。止不住汹涌而出的泪,她张口,吃下那粒药丸。
苦,从未试过的极苦。
可是此刻她却像是感受不到了一样,没有喝流萤端来的水,她就那么强咽下,任由苦涩从唇瓣蔓延到了心底。
剑眉微蹙,乾瑾瑜精致如画的双眸难得的带了一丝水汽,一日不见,她竟然憔悴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他再晚来半刻,只怕她的孩子不保,她的性命也难以保全。
好在,他总算赶回来了。
“我的孩子....”沙哑的声音响起,江沉烟下意识伸手抓住乾瑾瑜的手臂,后者面色微微一白,不着痕迹挣脱,而后笑着劝慰:“这药是我好不容易才求来,药效神奇,你不必担心,孩子会没事的。”
江沉烟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柳眉微蹙:“你受伤了。”
笑容一凝,他沉默一分,而后又露出了极为灿烂的笑容:“不过是些皮外伤,难道你担心我?”
见她沉默不语,他笑容不减,突然伸出手轻轻将她脸颊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低沉的嗓音柔软动听:“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鼻头一酸,江沉烟深吸口气,抬眸望着他纯粹温暖的笑脸,冰冷的心像是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呵护着,那暖透心的温度几乎让她沉迷,无法自拔。
乾瑾瑜,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藏在心里的话没法言语,她只那么看着他,他的笑就像是冬日暖阳,灿烂夺目。此刻,于她而言,这一笑,便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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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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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大雨之后,雨势渐歇,细如绵软如丝,静谧而安详。【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内室中,烛光暧暧,映着江沉烟恢复了些许血色的容颜,染上了一层暖色光辉。
服下药不久后,江沉烟单薄的面上多了几分血色。云初和流萤早已退下,内室中指剩下江沉烟与乾瑾瑜二人。
立在床畔,他只静静看着她,那笑容静好的恍如画中。江沉烟眉头浅蹙,总萦绕着愁绪,那瘦小孱弱的神态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呵护。
这样一个剔透的人儿,为何会被伤到这个地步。
心底暗自感叹,他的笑微减,思虑片刻后,语调晴朗柔和:“我知道这样有些唐突,不过,还是那句话,你若愿意,我带你走。”
眸光微敛,江沉烟看向乾瑾瑜俊朗如皎月的面容,唇瓣微启,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坐在床畔,他明眸流光带着异样的光彩,几乎晃了江沉烟的眼。
“我是认真的。”语气诚恳,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以“我”相称,从来不称本王。江沉烟虽不提,但是心中却是极为清楚。
只是她的心,早已装不下第二个人。
偏眸看向一边,她不敢和他继续对视,嗓音依旧喑哑:“对不起....”
微微怔忪片刻,乾瑾瑜忽然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那股有些烫人的温暖让江沉烟眸光一凝,心头一慌。
“不用急着回答,好好考虑一下。”他明媚好看的笑容分明多了几分受伤,可是却掩饰的极好:“沉烟,你不适合留在宫内,更不适合与众多女子同事一夫,你....”
突然抽出了手,江沉烟眼里明显多了慌乱,可是她的语气却冷了几分:“乾王,请自重。”
愣愣的看着空了的手,乾瑾瑜笑容一滞,明眸中划过淡淡哀伤。
“是我唐突了,你身子弱,这几日多用些补品,心态平和,勿要到处走动。若有什么需要,便差云初持我的腰牌来找我便是。”悠然起身,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取下一块紫金色腰牌,珍重的递到江沉烟手中,而后转身离去。
江沉烟握着那块还带着他体温的腰牌,心像是被风吹过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他已走远,可是他的话似乎还盘桓在耳际。
这样一个几乎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人,怎会对她这般好?她心中虽隐隐有了答案,可是却没有正面面对,是不愿,更是不敢。
他就像是天际的皎月,不沾一丝尘埃,她触摸不得,也高攀不上。
将那块腰牌放在枕下,也将他那份温暖的情义藏在了心中。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她的心思明显跟不上转动。先是神秘待得刺客,再是暴怒的洛擎苍,而后是温柔的乾瑾瑜,她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那双清澈明眸,那张冰冷容颜,还有那温暖入心的笑。
眉头忍不住又紧紧蹙着,她已然无法入睡。
不知何时天际多了一抹淡蓝,透过薄窗的光晕照亮一方,也照亮了江沉烟蒙了尘的眼。
一更,今天就一更了。有点卡文啊,有好多东西要交代,要好好理一下情节,接下来会持续多更,亲们多多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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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众女心思
天未大亮,淡淡雾气弥漫,放眼望去,整个宫廷显的尤为如梦似幻。
倚在雕花窗棂上,茗妃面色微微苍白,左手臂上用白纱布缠了一圈,隐约可见血迹。虽是负伤,她却是含着笑,那张妖娆艳丽的容颜在晨雾中多了几许神秘感。
“娘娘,您该喝药了。”银檀推门而入,动作与语气都格外小心翼翼。
经过昨夜刺杀一事,整个飞霜殿是里三层外三层防的严严实实,皇上更是仔细吩咐了,一定要照顾好茗妃。一想到昨夜皇上那暴怒的样子,银檀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茗妃恍若未闻,只看着深宫远处久久不语。
“娘娘,药该凉了,您伤口未愈,御医嘱咐了一定要按时服药。”银檀上前几步,小声劝慰,显得很是谨慎。
偏头瞟了她一眼,茗妃伸手接过药碗,晃了几晃,黑色的汤汁在汤碗边缘画了几道苦涩的线,嘴角笑意微敛,她低声道:“听闻昨夜里刺客逃进了寰璧宫?”
银檀一怔,想了片刻后不敢隐瞒:“回娘娘,侍卫们在烟贵人房中发现了血迹,可是却没搜查出刺客,兴许只是一场误会。”
眉头一挑,茗妃攥着汤碗的手一紧,声调不自觉提高了几分:“那刺客分明是想要了本宫的命,好在皇上暗中布了侍卫,否则....”
话语一顿,她目光瞟向远处,尚不分明的轮廓是卷翘檐角,隐隐约约可听见风过铃声响,清脆细长。
“皇上亲自去了寰璧宫,却没能惩治那个贱婢。”薄唇微启,她的语气分明多了浓浓寒意。
银檀噤若寒蝉,茗妃的脾气她是知晓的,这会若是一句话说错惹恼了她,只怕她的小命便不保了。
“你说,皇上为什么不罚了她?”话锋一转,她看向银檀,眼神冰冷。
浑身一颤,银檀咬紧了唇瓣,仔细的想了好一会之后,小心跪下道:“兴许,兴许是皇上见烟贵人有了身孕,便没有重罚....”
“乓”的一声,茗妃手里的药碗重重摔碎,滚烫的汤药溅了银檀满脸,她吃痛的低呼一声,却慌忙用手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
茗妃无谓一笑,看了一眼银檀被烫的通红的脸,淡淡道:“身孕?有了身孕就这么了不起?先是和妃,再是一个小小的烟贵人,都以为有身孕便是护身符。”微顿一下,她嗓音更低却更尖锐:“那也得能生下来才行。”
同一时刻,揽月阁内。
夏日的御花园繁华灿烂,虽不似春日那般五彩斑斓,却添了几许油绿,红绿相得益彰,更是一番别样风景。
仰躺在贵妃椅上,丽妃穿着一身孔雀蓝织锦缎子裙,挽了优雅的堕马髻,只插了一根双层宝石鎏金蝶花珠翠钗,尾端缀着一颗红宝石,微微一动便在面颊映了一道红光。
虽没有隆重装饰,可她的相貌却也是极精致的。虽不能与茗妃与江沉烟相比,可是倒也有一身华丽大气的风骨,也难怪能担得“清丽无双”四个字。
此刻她目光落在窗外,静静听着凝碧的低诉。
“你可看清了,那刺客当真进了寰璧宫。”沉默片刻后,她抹了鲜红口脂的花瓣唇张开,吐露疑惑。
凝碧压低了声音,点头道:“奴婢绝不会看错,娘娘吩咐奴婢日夜监视寰璧宫的一举一动,奴婢不敢怠慢。后来皇上也去了寰璧宫,可是没一会便离开,奴婢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可是皇上脸色铁青却是看的真真的。”
勾唇一笑,丽妃紧蹙的眉头难得舒展了半分,而后笑容又收住,低沉道:“那贱人果真怀了龙种。”
凝碧思量片刻,再次点头:“御医已经诊治过了,二小姐的确有了身孕,已有月余。但是御医也说了,她身子弱,怕是保不住这个孩子。”
放在扶手上的手忽的一紧,丽妃咬牙切齿道:“她才进宫多久,便有了身孕。本宫已经进宫三年,整整三年,为何尚无音讯。”
语毕,她贝齿紧咬,脸色分明不好看,凝碧也跟着沉默,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言。
沉默半晌后,丽妃忽而扬了眉,眼中透着冰冷深邃的光:“只之前说乾王在皇上之后紧接去了那贱人房中?”
“奴婢绝对没有看错。”凝碧笃定的回答。
忽而扬了灿烂的笑容,丽妃端起那碗冒着异香早已凉透的汤药,仰头一饮而尽,任凭那苦涩穿肠过肚也不皱一下眉头。
“乾王....哈哈...这个贱婢总归是露出了马脚...”
凝碧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心头当即明白了什么,神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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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和妃到来
一连三日,整个宫廷安静的有些不寻常。
夏日的风总是带着闷闷的热,天色虽晴朗,可是那日头却晒的人发晕。
寰璧宫内一片宁和,江沉烟足不出户,只每日在房中静养。乾王每日派人送来药物,命流萤仔细熬了服下,虽然小腹内总是传来一阵阵坠疼,可是比之前几日的精神却是好了很多。
若是能一直这般静养,她的身子一定可以好转,孩子自然也能保住。
躺在榻上,她眉头难得舒展了几分,刚刚喝完药,嘴角还残留着些许药汁,云初细心的替她擦了,脸上不自觉便带了笑:“贵人,您这几日气色好多了呢,看来乾王送来的药果真有效呢。”
江沉烟嘴角微微上浮,笑意很浅,带了淡淡暖意。
只要孩子没事,她这一生便还算有希望,有意义。
“让你准备给孩子坐衣裳用的料子与针线可备好了?”眼中流露了暖意,她轻轻坐起身,云初连忙在她后背垫了软枕。
“贵人您一吩咐奴婢就去备好了,只是您身子好虚着,这些活让奴婢们代劳便是了。”云初皱着可爱的小鼻子,红扑扑的脸蛋充满了朝气,看着江沉烟的眼神也满是关怀。
心底一暖,江沉烟绽开了笑容,目光看了一眼窗外晴朗的天空:“今日天气晴好,我也在榻上躺的久了,趁着天色好,早些给孩子做上总是没差的。”
说完,她便要起身下床,云初知道劝不动,便连忙拿了衣裳给她披上,扶着她走到窗前,又利落的拿了针线与料子来。
穿针引线,十指若翻花。江沉烟虽身子乏力,可是手却仍旧灵巧,只消片刻便在那水蓝色锦缎上秀上了一段拔萃玉竹的雏形。
“玉竹?奴婢还以为贵人会绣些花草,看来贵人是想求子啊。”云初立在旁边伺候,看清她绣的何物,笑着打趣。
江沉烟抿唇一笑,指尖纤细,执着绣花针在缎子上细细描着,那样子很是认真:“是男是女不重要,我是希望他能像这修竹一般,如玉却坚韧,挺拔却不至木秀于林,不受摧,亦不受屈。”
听着她这一番话,云初若有所思的点头,心下也明白江沉烟的担忧。
虽说母凭子贵自古已有,可也有许多因为母亲不受宠而备受冷落的先例。
云初仔细想了一阵,正欲开口劝慰几句,便听得房门突然打开,流萤匆匆走进,脸色有些难看:“贵人,和妃娘娘到了。”
手上动作一顿,江沉烟刚一抬头,便见到了那穿着一身素缟脸色苍白的和妃。
“臣妾给和妃娘娘请安。”她先是一愣,而后放下针线欠身行礼。
喜儿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手臂走进房间,一步步靠近江沉烟。
“请安?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宫安好了?”和妃面无血色,才不过几日,身子便已消瘦了一大圈,一身素缟更是显得她身上空落落的。
江沉烟欠着身子不动,静静听着她的话,心知和妃心中有怨,今日来,怕不是善事。更何况她还是这身打扮,宫规有言,宫中无丧禁止穿素缟,若是传了出去,必定是一阵严惩。
可是这会,她却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寰璧宫,让江沉烟心头微微一沉。
“江沉烟...烟贵人....你这个恬不知耻的贱人,是你...是你害了本宫的孩子,又在本宫最落魄之时让皇上知晓你有了身孕,呵呵...真是一桩巧到极致的巧合....你的居心...真当本宫不知晓吗?”和妃食指尖尖,指着江沉烟,语调低沉语气刻薄。
云初眉头皱的紧紧的,上前扶起江沉烟:“娘娘,我家贵人有了身孕,您先准许她起身说话吧。”
“闭嘴。”怒喝一声,和妃面容几乎扭曲,她冷冷看着江沉烟,嗤声道:“有了身孕,那又如何,本宫是妃,她不过一个小小的贵人,本宫要她跪着就跪着,要她趴着,就得像狗一样趴着。”
“你....”云初面色大变,刚欲反驳,便被江沉烟拉了一把。
“臣妾心知和妃娘娘心中有怨,可娘娘亦是心知肚明,您滑胎,并非臣妾所谓,当夜推您入湖的人另有其人。”江沉烟仍旧欠着身子,语调平缓柔和。
眉峰一挑,和妃压根听不进去她的解释,目光只落在她刚刚做了一点的婴孩肚兜上,那水蓝色的明媚色泽在阳光下很是好看,绣了雏形的玉竹挺拔修长,用的是好看的翠绿色丝线。
她忽而几步上前,甩开了喜儿的手,一把抓起那肚兜,眼神骇人:“本宫也给孩儿做了肚兜,各种颜色,各种料子....可是....可是......”说着,她眼眶发红,似有泪隐藏在那深刻的恨下。
江沉烟看着她紧紧攥着变了形的肚兜,眉头微微蹙着,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的撕拉一声,那水蓝色肚兜便被和妃尖细的指甲撕成了两半。
“不要...”焦急低呼,江沉烟面色微变。
将成了两半的缎子扔在地上,和妃一脚踏上,狠狠的踩了几下,而后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狠狠道:“你有孕又如何,这后宫多少人曾经怀孕,又有多少人能生下来?你别高兴的太早。”
语毕,她嘴角上翘,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而后转身离开,走至桌旁的时候,看了一眼刚沏好的雪茉莉,冷笑一声:“希望你明日还有这般好兴致品茶。”
江沉烟看着地上被践踏的肚兜,心里突然有些刺痛,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窜上心头,竟然一不小心便红了眼眶。和妃说了什么,她几乎没有听见。
云初怒视着和妃大摇大摆远去的样子,小声唾骂几声,转身捡起那撕烂的肚兜:“撕坏了,真可惜,和妃的心真毒。”说完看着江沉烟神色有异,又忙道:“贵人不必和她一般见识,她滑胎后贵人有孕,她定是嫉妒的很,这才会来捣乱。好在奴婢准备的料子多,苏绣,蜀绣,还有贡缎,贵人您再挑一块做一件更漂亮的。”
江沉烟抿唇不语,忽而就没了兴致。
窗外,如火的骄阳不知何时匿在云后,风一过,带着阵阵潮气。
有雨天边亮,无雨顶上光。这天色,怕是一场大雨躲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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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风云诡变
天色渐渐暗沉,一场暴雨忽然而至,噼里啪啦落了满地,轰隆隆的雷声震天响。
养心殿内,洛擎苍穿龙袍戴九龙金冠,一手握着奏折,他的面色竟渐渐比天色还要阴沉,看的一旁伺候的赵德全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皇上,您的茶凉了,奴才给您换一杯吧。”小心翼翼的上千,他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洛擎苍。
自从两日前边关传来急报,突厥大肆进攻羲和开始,洛擎苍便不眠不休日也批阅奏折,他不过是个太监无权过问朝政,不过看洛擎苍的脸色还有不时前来请奏的大臣,他也知道这次的事非同小可。
冷哼一声,洛擎苍将手中奏折重重合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不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已是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赵德全弓着背立在一旁,谨慎道:“皇上龙体为重,您已经两日未曾歇息,不如...”
“朕说了,不必。”低斥一声,洛擎苍忽然站起身,走至窗前,看着远处划过的闪电,任由它照亮了他眼底的怒意和不安。
就在此时,守门太监匆匆而入,行礼后道:“皇上,宰相江维安称病回绝了您的召见。”
脸色蓦地一沉,洛擎苍咬了牙,青筋毕露:“镇国大将军江冉何在?”
太监脸色有些难看,却不敢不答:“大将军亦染风寒,称无法面圣,唯恐病体冲撞了皇上。”语毕,他明显听到了洛擎苍紧攥的手发出了咯嘣声,浑身不由的一颤。
赵德全面色亦难看,他走上前,挥挥手,那太监如临大赦退了出去,刚出门便大口喘息几次,眼里仍然惊魂未定。
“好一个江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吼,洛擎苍已然隐忍到了极限。
两日间,他已传召江家父子三次。可是他们找尽了各种理由来搪塞,最后只送来一本奏折,不言战事,只言江家旁系数子骁勇善战,满腹经纶,一张口便要一个兵部尚书,一个吏部尚书。
江家竟然敢在这个节骨眼跟他玩心眼。
莫非真以为没了江家,他洛擎苍便是没牙的老虎?若他们当真如此想,那么便是大错特错。
“皇上,要不要传乾王入宫?”仔细观察着洛擎苍的神色,赵德全小声提醒。
眉头倏地紧皱,洛擎苍双眸微眯,半晌后,沉声道:“传。”
赵德全得令,连忙称是,脚步匆匆出了养心殿。
只半个时辰,乾瑾瑜便乘了轿辇冒雨而来。几道闪电划过,将他俊朗世无双的容貌映照的有些清冷,渐渐靠近养心殿,他不着痕迹的偏了眸朝着寰璧宫的方向看去。
三日不见,她可安好?
“皇上,乾王到了。”赵德全领着乾瑾瑜进了养心殿。
半跪行礼,乾瑾瑜嘴角含着温润的笑,声音更是清朗好听:“皇上深夜传召微臣,可是有要事?”
似乎极不喜欢他的笑,洛擎苍眉头更皱紧了几分,扫了一眼赵德全,冷声吩咐:“退下,没有传召,不许任何人靠近养心殿半步。”
赵德全一怔,连忙弓着背后退着出了养心殿,连带着将所有伺候的宫婢太监都遣走。
九龙烛台上蜡烛燃着,火苗偶尔跳动几下,光影重重下,洛擎苍端坐龙椅,乾瑾瑜立在案前,二人都是那般风华绝代,一个冷如坚冰没有一丝杂质,一个暖如朝阳,处处透着异样光彩。
“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乾瑾瑜最先开口,他笑意不减,声音不急不缓,不卑不亢。
注视他片刻,洛擎苍面色阴沉如水,屋外暴雨越来越大,噼啪声吵的他有些烦躁:“两日前突厥大肆进攻羲和,我军守将接二连三折损,如今朝中可有何人适合戍边?”
乾瑾瑜微敛笑意:“镇国大将军江冉是个人才,只是其父太过行事猖獗,料想皇上也很懊恼。”
眸光微凝,洛擎苍的手略微一紧,看向前往的眼神越发深邃:“江家,朕迟早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他的话语很平静,可是透出的寒意却是彻骨。
乾瑾瑜面色微变,突然便想到了江沉烟,她也是江家之人,他要让其付出代价的人难道也包括她?
心头虽闪过这个念头,乾瑾瑜却不表露,只看向窗外大雨,轻声道:“江家之人,也并非个个奸恶。”
眉头一挑,洛擎苍何等心念,当即明白他话中所指,眼神不由得冷了几分:“在朕看来,江家个个都是奸恶小人,不过,今夜朕让乾王前来,可并非讨论一个小小江家。”
轻轻一笑,乾瑾瑜深深看了洛擎苍一眼,继而道:“边关路途遥远,兵将折损严重,若想击退突厥,微臣认为,须得加重兵马,迎头痛击。”
洛擎苍偏头看向窗外,语调仍旧冷然:“那乾王认为,该派多少兵马前往?”
“如今除却戍边将士,朝中能用的兵力不过十万,微臣想,不若将皇城三万守军一并调往,定能一战突厥。”眼眸微垂,乾瑾瑜双手抱拳弓着身,低着的头看不清表情。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了,洛擎苍思量片刻,嘴角不着痕迹的划过一丝冷笑:“此事便交由乾王定夺,朕乏了,你且退下吧。”
“是。”乾瑾瑜点头,转身之际,仔细打量了一眼洛擎苍的神情,见无异样,便敛了眸,快步而去。
待他走后,洛擎苍好整以暇的姿态立刻便做了森冷,他缓缓坐直,将桌上那未批完的奏折再次打开,逐字逐句的看着,许久后,轻轻合上,眸中已然多了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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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云初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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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一晃而过,整个羲和陷入了动荡不安。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无人曾想过,突厥竟然这般骁勇善战,连破羲和几个重要关口,眼看便要直逼皇城。而皇城三万守卫军已被调往边关,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皇城都人心惶惶。
这半个月,洛擎苍几乎把自己关在了养心殿,日日批阅奏折,除了几个参奏的朝臣,几乎不见任何人。就连茗妃先是差人又是亲自来请,都没能见上一面。
经过半个月的修养,江沉烟整个人都好了大半,眼看精神了许多。这一日天气晴好,她又拿了针线,把昨日做了一半的婴孩肚兜续上。
云初倒了一杯鲜甜的马奶茶,递给江沉烟道:“贵人,这是乾王特意让人从边关捎来的,味道香甜,正适合您喝呢。”
这几日江沉烟的胃口越来越差,害喜的症状开始出现,干呕,食不下咽,嗜睡,没精神。她不久前告知了一向替乾王送药的侍卫这一事,乾王便记在了心上,隔三差五便八百里加急给送来些边关才有的吃食。
闻着浓郁的奶香,江沉烟只觉得胸口烦闷,一阵阵的泛酸,她忙摆手,将马奶茶推开:“这些东西,你和流萤分给宫内他人便是,我没什么胃口。”
云初见状,连忙将茶断开,见江沉烟害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便说。”江沉烟深吸几下,松了口气之后,轻声道。
微微一怔,云初有些犹豫:“贵人....这半月宫外发生了不少事,乾王身在前线,心却在您这,奴婢虽愚钝,却也看的真真的。”
手中针线一顿,江沉烟没有出声,只将目光落在那只绣了一半的蝴蝶上。
“贵人,奴婢听说,乾王负伤了,好几日都下不了床。可是,他一听到您害喜害的厉害,便连忙差人给您送东西来,您当真不感动吗?”云初咬咬唇,眼眶分明有些泛红。
江沉烟不心疼乾王,不领乾王的心意,她却是极心疼的。
“云初,这些话,别再说了。”沉默片刻,江沉烟手中线不停在缎子上穿梭,看似灵活,可是不细看,却很难发现针脚有些凌乱。
云初咬咬唇,不死心继续道:“别人不知道,奴婢却是很清楚的,贵人一颗心只有皇上,打从进宫第一天开始,您就只认定了皇上,可是乾王他哪点不好,他英俊潇洒,温文尔雅,心地善良,又有大将风范,若不是又他镇守边关,说不定....”
听着云初不停歇的夸赞,江沉烟忽然差距了什么,偏头看了她好半晌:“你...喜欢上乾王了?”
脸蛋唰的一下通红,云初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她慌乱的摆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只是奴婢,哪里敢喜欢乾王。”
“云初....”江沉烟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轻叹道:“其实我早该看出来了,你对乾王当真是记挂的紧...可是...他毕竟是王爷,你们....”
“奴婢....奴婢炉子上还炖着参汤,这会怕是要糊了,奴婢...奴婢先告退了....”云初慌忙抽出手,转身就跑出了屋子。
江沉烟眉头微皱,看着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马奶茶,脑中浮现了那一张完美无瑕疵的清润笑颜,轻叹着摇了摇头,终究没有去碰一下。
云初喜欢乾王无可厚非,可凭着云初拿大大咧咧的性子,就算真的去了王府,只怕也不会有好日子。她出身不好,又毫无心机。她江沉烟深陷深宫已是一场凄苦,她何以忍心云初再跳入火坑,纵使那个人是乾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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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千年之后
日暮西斜,将大片云彩映的金红。
江沉烟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再看看手中基本已经完成的肚兜,嫩黄色贡缎上绣着几只斑斓彩蝶,栩栩如生,翩然欲飞。
嘴角不自觉浮了笑意,她珍重的收好肚兜,右手抚了抚小腹,眼中流淌着暖意。
已是晚膳时分,云初和流萤备了一桌可口的饭菜,虽不是山珍海错,可是也是一些精致的吃食,可看出二女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贵人,该用晚膳了。”流萤摆了碗筷,便上前扶起江沉烟。
她抿唇一笑,柔声道:“哪就那么娇贵了,让你处处扶着,我自己能走的。”话语间,她已经走到桌旁坐下,云初正给她乘了一碗乌鸡汤。
两人视线相接,云初慌忙移开,像是在躲避什么。
江沉烟知晓定是白日里戳破云初的心思,让这丫头乱了头绪。笑意加深,她脸庞上的梨涡因浅笑而微微浮现,明媚动人:“你们都坐下,陪我一起用膳。”
“奴婢不敢。”二女异口同声,都退在了一旁。
“这屋内就咱们三人,没有外人在便不必拘泥,坐下吧。”江沉烟语气诚恳,那真挚的笑,清澈的目光让人无法拒绝。二女相视一眼,便在她身侧坐下。
见她们入座,江沉烟笑意更浓,亲自给她们布菜,云初还好,流萤刚开始显得极为拘谨,到后来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一场晚膳,三人边吃边聊,寰璧宫内很少能有这样安详宁和的场景。
夜色渐深,白日里的热气还未散尽,屋内有些闷闷的热。推开窗,皇宫内灯火辉煌的景象映入眼底,像是一幅精雕细琢的工笔画,美的很不真切。
夜风扫过,有花香,有暖意,亦有远处九曲长廊下碧波湖中的淡淡腥气,这些味道和眼前景象融合一起,江沉烟难得的感到了一丝宁静。
自入宫起,她能这样平和安宁的欣赏风景,这似乎还是第一次。
虽然她为能得他宠爱,但终归是保住了他的孩子。这就像是一颗续命的种子,将她心中那片死灰与绝望一点点摈弃,给了她生的希望。
“贵人许久未曾弹琴了,这断纹奴婢早已命人修好,贵人您看看还能用吗?”流萤不知何时进了房间,那架静静立在织锦屏风前的古琴在烛光下散发着淡淡光泽。
是那架断了弦的断纹。
脑海里忽的就浮现了那一夜琴弦断裂扎破手指,洛擎苍突然到来一脸冷漠的场景。心像是被刺扎了一下,有些疼。
几步上前,她伸手拂过断纹那独特的纹理,那是饱经沧桑的证据,是沧海为水的结局。
坐在琴后,她双手放在弦上,指尖微动,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贵人,您再弹一首吧。”流萤立于一旁,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嘴角微微上浮,江沉烟露出了纯和的笑意,轻轻点头,指尖便已开始撩动,前奏悠扬婉转,渐入佳境时,便是她前世常听的一首歌。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陌生又熟悉。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却无法拥抱到你;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但愿认得你眼睛。
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
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却如此难以忘记...”
唱到此处,她已有些哽咽,嘴角却仍挂着笑,食指一勾,便是重重一个音符。就像是她口中所唱,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
一梦千年,梦醒之处已是另一番光景。
好在....
她还能见到挚爱的他....
乐曲还在继续,她再次启唇清唱,缠绵软糯的嗓音如同天籁,云初走进房门时,便见到了江沉烟含泪带笑弹唱的侧面,烛光暧暧,燃烧自己只为了照亮她的双眼,此时此刻,她的美她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个词来形容。
只是那原本崇拜信仰的完美,此刻却让她有些鼻酸。
悄悄退出房门,她轻轻咬唇,眼中带着不舍与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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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夜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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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
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却如此难以忘记
...........
你会不会也有千言万语,埋在沉默的梦里....”
一曲终了,江沉烟早已泪流满面,停下撩拨琴弦的手指还有些颤抖,她深吸口气,却无法平复心绪。【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离开全世界,我也舍不得离开清歌...”
“我楚白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娶季清歌一个人....”
脑海里突兀出现的话语像是咒语,将她强撑的坚强和倔强击的粉碎。流萤从失神中醒过来,见她落泪,也不觉得怔忪片刻。
“贵人....您.....”掏出丝帕,流萤还未来得及给她拭泪,便见她突然起身,偏过头,语调生硬:“我出去透透气,很快便回。”
语毕,她便快步离开,流萤本想跟上,可刚迈出几步便停下,只叹气一声。
寰璧宫外有些冷清,夜色迷离间隐约可见大片粉色杜鹃开的正好。迈步花丛,她发髻蓬松垂散,微风微微撩动着耳际碎发,给她平添了几分出尘之美。
立在花径中,她脚步沉淀,暗恼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竟然又想到了从前,又击败了那个好不容易塑造的另一个自己。
抬头看着夜空,繁星几点,四周静谧的只有风过花丛细碎的声音,这一刻,她只感到了孤独和寂寥。
花径尽头,明黄色的身影不知伫立何时,夜色中,他的容貌看不真切,可那双冰冷的眸子却难得的多了一丝柔和。
下巴自然微昂,他英挺的剑眉微微蹙着,锁着愁绪,却不肯轻易表露。静静的看着那单薄的身影,他的心不知怎的就多了异样的感觉,有点疼,有点沉。
江沉烟!
她为何会在此?
没有上前,他只这么看着,颀长的身子在地面上留下清淡疏影,微风拂过他的面颊,却吹不开他面上阴郁。
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江沉烟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她发丝被风吹的凌乱,却没有理会,只看着遥远的天际,用一种悲切到到极致的眼神。
看清她的眼神,洛擎苍微微一怔,这眼神,和当初的她几乎一模一样。心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眉头紧锁,那眼眸中的淡漠被冲淡了一分,换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柔情。
星光下,两人间只隔了一大片杜鹃,却像是隔了一片沧海。
不知何时,赵德全转过假山,匆匆而来。
他正欲行礼,却被洛擎苍阻拦,示意他低声说话。赵德全看了一眼江沉烟所在之处,当即明白,压低了嗓子道:“皇上,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目光一凝,洛擎苍面色微变,隐约间已经差距到了什么。
再次看了一眼泪眼朦胧的江沉烟,他双眸微眯,冷光划过,拂袖而去。
风渐渐大了,吹了不少尘沙迷了眼。枝叶上繁花脱落,遍地落英,带了些许颓败之感。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许多人的命运就此改写,包括,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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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四方皆动
午夜时分,狂风大作,落叶被风卷带着飞了漫天,整个皇城都弥漫了一层肃杀之气。
洛擎苍正襟危坐,一双冷眸看着下方跪拜的朝臣,眼中杀机浓重。
“皇上,突厥大肆进攻,乾王所带部队连连败北。如今皇城守卫军虚空,若是再如此下去,不出一月,大军必定压近皇城,定伤羲和国本,军情危急,还请皇上定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多日称病不曾上朝的宰相江维安。
另一大臣上前,躬身行礼后,惴惴道:“皇上,我羲和虽是泱泱大国,可多年未曾征战,比不得突厥那般残忍嗜杀。而乾王亦负伤阵前,如今我朝已岌岌可危。”
“皇上,请尽快下旨,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啊皇上。”群臣再次朝拜,声音诚恳,听的人动容。
可是洛擎苍却仍旧一片漠然,他冷冷的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江维安身上,沉声道:“宰相一病多日不曾上朝,今夜却有了精力联合群臣进谏。”
江维安面色不变,双手抱拳,低着头答道:“微臣已年迈,近日的确身体欠佳。可是比之羲和国运,微臣一把残骨算得了什么,就算拼进每一滴血,微臣也要为了羲和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番话说的声情并茂,字字含泪,听的不少大臣都连连点头。
嘴角忽的上翘了些许弧度,洛擎苍的笑容有些森冷:“如此一说,宰相当真是我羲和第一忠臣。”
“微臣不敢当,微臣愿为皇上鞍前马后任由差遣。如今边关告急,乾王负伤,我儿江冉不才,却是皇上亲封镇国大将军,若皇上不嫌弃,可差江冉理解奔赴前线,助乾王一臂之力。”
笑意不减,洛擎苍眼神清明,只一直看着江维安,好一阵后才笑着道:“朕不知,原来镇国大将军的风寒已然痊愈,这一战倒来的巧,让宰相和将军都不药而愈。”
说完,他明显看出江维安面色微变,心底升起一股冷意。
他有心召他们之时,他们称病婉拒。如今,见他不动声色,他们反而自己送上门,说到底,能让江家动容的除了权贵地位,怕是没有其他了。
果不其然,不等他说话,便见江维安继续道:“皇上,如今朝中能戍边之人甚少,微臣不才,尚有侄子江胜,此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定能辅佐皇上左右。”
江胜?
他如何不知那是江维安又一个想要安插到他身边的人。两个江家的女儿不够,十几个全部听他号令的权臣不够,一个江冉不够,他还想要什么?
双眸微眯,洛擎苍语调悠然:“江家真是人才辈出,乃我朝之典范。”他的话听似赞美,却暗含讥讽,听的江维安嘴角抽搐。
暗地里窥视洛擎苍的神情,他心底暗暗惊异。当初那个不谙世事处处要依仗他这个宰相的少帝,何时已经成长成了一个大人。有了复杂的眼神,阴冷的神情,甚至连他都捉摸不定的心思。
“皇上,微臣处处为社稷作响,只求天下太平,羲和千秋万代。”江维安半跪在地,言辞恳切至极,若不是洛擎苍早已了解他的为人,只怕也要感动一番。
群臣有些骚动,皆是赞扬宰相逼迫皇帝之言,隐隐间透露出他们皆是以江维安马首是瞻,对于洛擎苍这个皇帝,还停留在三年前那个无知少帝的眼光上。
嘴角噙了冷笑,洛擎苍忽而提高了声调,像是一道冷风扫过殿内:“朕乏了,有什么事待明日早朝再议,尔等退下。”
群臣一怔,还欲再说什么,却见洛擎苍板了脸,低沉道:“怎么?朕的话,你们听不懂?”
互相对望一眼,他们又看向江维安,见他微微点头,于是才退下。见到这一幕,洛擎苍眼中冷意更浓,神色不变,可那双放在扶手上的手已经悄然攥紧。
群臣退去之后,殿内空荡荡的,很安静。
“皇上,夜深了,您该歇息了。”赵德全拨了拨灯芯,观察着洛擎苍的神色。
目光定格在窗外夜色中,洛擎苍声音轻且寒:“赵德全,于你眼中,朕是否只是一个少不更事,任人摆布的皇帝?”
慌忙跪伏在地,赵德全连声道:“皇上,老奴不敢,老奴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半点异心。”
轻笑一声,他忽然起身,迈步悠然的步子,眼眸深邃即便映照着烛光也让人捉摸不透:“今夜,是最后一夜了,明日,或许会有一场好戏。”
赵德全浑身一颤,隐隐有些不安:“老奴不懂皇上的意思。”
眸光冷凝,洛擎苍刚毅的唇瓣划过淡淡弧度:“隐忍三年,是时候该结束了。”
继续码字,继续码字,大高潮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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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一夜破皇城
待得离开养心殿,江维安一直挂在脸上的谦恭瞬间变作了杀意。
“宰相,今夜一看,皇上似乎与平常不同。”一直依附宰相的权臣李大人压低了声音,眼中带着犹疑。
江维安洒然一笑,声音沧桑冷然:“今夜我为冉儿与胜儿求官不过意在试探,若皇帝允了,便代表他尚可掌握,若他不允,那么便该是行事的时候了。”
李大人神情一凛,四下看看,发现无人之后,悄声道:“那丽妃娘娘与烟贵人如何?微臣听闻烟贵人已然有了身孕....”
眉头一皱,江维安冷哼一声:“若怀孕的是云霞,我尚可再斟酌一二,不过怀孕的却是庶女,且皇上对她极不重视,即便留她,只怕也作用不大。当初送她入宫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既然和妃已然滑胎,那么以子争权已然无了必要。从前我尚会考虑再三,不过这次可是个大好机会,一旦事成,我江家便无人敢动分毫。”说到此处,他眼中已有了兴奋之色,再看看那带着谄媚笑容的李大人,他笃定道:“你若跟着我,定让你荣耀一世,你且放心便是。”
听闻此言,李大人松了口气,忙点头称赞江维安的智慧。
养心殿内,洛擎苍没有安寝的意思,只站在窗前,静静的候着。夜色迷蒙,天空中的繁星像是蒙了一层雾气,看不真切。
要变天了!
嘴角不着痕迹的浮了笑,他双手背于身后,不言不语,只那被烛光映照的格外清晰的侧面带着森冷的寒。赵德全一直侍奉在一旁,噤若寒蝉。
整个皇宫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声虫鸣。
皇城外,盔甲铿锵声不时响起,又迅速隐匿在黑暗中。没了守备的皇城就像是一个空门大开的宝库,人人予取予求。
天色微亮,是一片雾蒙蒙不干净的蓝。
洛擎苍就这么站了一夜,终于,他等到了意料之中的事。
侍卫队匆匆而来,个个神色慌张:“皇上,不好了,皇城被包围了。”
神色微变,洛擎苍下巴微微昂起,自然而然多了一股高高至上的帝王气息,他眸中带着森然杀机,沉声道:“果真来了,想要吞下这江山,便要看他们有多大的胃口。”
侍卫长所有所思的品着这句话,忽然明白了什么,脸上带着兴奋之色,忙道:“皇上,微臣愿为皇上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轻笑出声,洛擎苍缓步走出养心殿,看着那片似染了血腥的天空,一字一句道:“朕定要让全天下知道,朕是这羲和帝王,是这羲和独一无二的主宰。”
当江沉烟得知皇城被包围的消息时,她正喝着乾王差人送来的安胎药。
手中的琉璃碗“啪”的跌落在地,脸色渐渐转变,忍不住小口喘息。
“贵人,怎么办?皇城守卫军已经被乾王调往了边境,若是贼人攻入皇城,咱们....”流萤彻底慌了,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昨夜里还是风平浪静,只一夜,便传出了皇城被围的消息,在这之前,可没有半分预兆。
他知晓吗?
他有对策吗?
他此刻在何处?
江沉烟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洛擎苍,咬牙片刻后,沉声道:“别慌,皇上运筹帷幄,定然不会让贼人有机可趁,你我且别自乱了阵脚。对了,云初呢?”
“奴婢今早起来便不见她的踪影,兴许是去了内务府领日用。”流萤勉强镇定了心神,想了一会回答。
眉头微蹙,江沉烟看了看窗外刚刚明朗了的蓝天,心不知不觉就开始下沉,那股惴惴的不安铺天盖地,她可以感觉到,就快有大事要发生了。
皇城被围,一干权臣不见踪影,也不曾进宫禀告。其中更是包括了江家父子。派去的探子回报,江府早已经人去楼空,不少依附江家的权臣也没了下落。
听到这番密保,洛擎苍阴沉的脸忽而多了森寒的笑容,狐狸尾巴,总归是露出来了。
昨夜的求官,江维安的一番试探,他如何看不出。只是江维安这个老狐狸并不知晓,他亦在试探他。打从他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又是一番求官言论,洛擎苍便知晓,他居心叵测已至极致。
好一个江家,好一个护国功臣!
“皇上,怎么办?如今朝中无人,皇城危矣。”侍卫长手执佩剑,咬着牙出声。
眸光一凝,洛擎苍忽而转身,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背了光,看不出神色:“且先等着,好戏还在后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天色便已暗沉。整个皇宫人心惶惶,各宫妃嫔惴惴不安,不少人暗地里已经收拾了细软,做好了乘乱出逃的准备。
夜幕降临之时,所有人都害怕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
皇城被攻破,大批军队涌入,羲和最重要的心腹之地,竟然如此轻易的沦陷。
养心殿内,洛擎苍扔就高高坐在龙椅上,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听着那由远及近的铿锵声,双眸微眯,冷光乍现。
赵德全忠心护主,一直立在他的身旁,不肯离去。
品了一口已经凉透的普洱,苦而馥郁的香味残留唇齿间,让他的眼神更加清冽了几分。
终于,养心殿被团团围住,大批士兵手握兵器冲入殿内,看那着装,分明是那派遣出去的三万皇城守卫军。赵德全看的哑然,而后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大吼:“放肆,你们身为皇城守卫军,竟敢手执兵器擅自闯入深宫,你们可知,此乃死罪。”
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侍卫一手执剑,缓步上前,语气中带着不恭:“皇上,如今边关已沦陷,皇城更是被我等攻下,您还是乖乖退位的好,以免末将冒犯了。”
“你....”赵德全愤怒的浑身发抖,正欲斥责,便听得洛擎苍冷然镇定的声音响起。
“乾王,不必再躲躲藏藏,出来吧。”
话音落下,士兵间让开了一条道路,紫色的身影披着落日余晖缓步踏入殿中,依旧俊朗如玉的面容带着如春风般的笑:“微臣做的太明显了,皇上看来已经知道了。”
嘴角浮了冷厉的弧度,洛擎苍淡淡道:“朕自问待你不薄,朕之下,便是你乾王。为何,你还要反朕?”
像是听了笑话一般,乾王放声大笑,好半晌,才收住笑意,定定的看着洛擎苍,朗声道:“你洛擎苍不过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平庸之人,何以治得天下,我便不同了,论文韬武略,我样样不输于你,更重要的一点,我绝不会为情所困,不明是非。”
“是么?究竟是什么让乾王这么有信心?”冷笑一声,洛擎苍眼中已有杀机。
“就凭这些。”乾瑾瑜仍旧那么温文尔雅,轻轻抬起手,指了指四周将他护在中间的士兵,洒然一笑:“没有人认为你适合当皇帝,即便是你的妃子。”
眉头先是一皱,而后又松开,洛擎苍满不在乎一笑:“我不适合,你便适合了?”
“对,我适合。百姓敬我,士兵从我,就连群臣都听我号令。我一声令下,你的皇位一夜之间便从空谈,如今你座下,可还有权臣,可还有忠臣?”
静静听着他的言论,洛擎苍面色铁青,沉默片刻,忽而沉声道:“你反我,可是为了清雅?”
“清雅”一听这两个字,乾瑾瑜面色骤变,温柔的脸色忽然狰狞了几分:“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微微摇头,洛擎苍叹了口气,声音依旧冰冷:“清雅从不后悔,跟了我。”
“谎话。”乾瑾瑜忽然变了神态,怒视着洛擎苍,一字一顿的喊:“全是谎话,若不是你,清雅怎么会死?就连死,你也不愿让她安歇,而是葬在那片合欢林,她是我挚爱的女子,你却让她孤零零在那片树林任凭风吹雨打,你凭什么再提她。”
忽然攥紧了拳,洛擎苍咬了牙,怒斥道:“闭嘴。你根本不懂清雅,也根本不懂朕与她之间。你要反朕,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他双手一拍,一阵盔甲摩擦声传来,大批士兵不知从何处涌出,将乾王及他的人马通通包围在内。
面色一变,乾王深深的看着洛擎苍:“原来,你早有防备。”
“朕说过,朕不再是三年前那个任人摆布的少帝。”他声音如霜寒,看了一眼忠心自己的侍卫长,后者点点头,招了招手,几个侍卫便押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从偏殿中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宰相江维安,其子江冉,还有不少密谋谋反的臣子。
见到这一幕,乾瑾瑜的面色彻底大变,他攥紧拳,指节咯嘣作响:“当真是小看了你。”
怒极生笑,洛擎苍站起身,下巴微微昂起,那股与生俱来的帝王贵气涌出,带着凛然的气息:“将所有参与叛乱的人押入天牢,朕要亲自审理。至于士兵全部交由兵部处置。”
“是。”所有侍卫震天一喊,带着说不出的酣畅。
皇上这一场请君入瓮实在是精彩,不止将宰相一干人马拉下水,竟然还意外捕获了乾王。
天下谁人不知乾王权势滔天,仅次皇上。可是都只看到他恭顺温柔的一片,却无人知晓,他心中也有着恨,也有野心。
还有还有,哎呀手都麻了,亲们支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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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你不信我?
天色终于沉了下来,整个皇城恢复了沉寂。
洛擎苍立在窗前,俯瞰着整个皇城,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皇上为何还烦心,乱臣贼子已然抓获,您当开心才是。”赵德全脸上带着笑意,端了一杯刚沏好的参茶。
轻叹一口气,洛擎苍思绪有些混乱,只沉声道:“朕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当真是乾王。”
语毕,他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宫变,他事先便已察觉。先是乾王莫名离京,目的地正是突厥所在之处,不日即回。没过两日便传出突厥进攻边境之事。
只这一点,他便已有了猜测。
再者便是江家父子的态度,往日虽也有不敬,但绝不敢如此嚣张。事出有因,他们背后必定有靠山。
凭他的智慧,早已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于是便将计就计,没曾想当真引出了乾瑾瑜这条大鱼。
只是那个一向如风如玉的男子,怎么就成了今日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当真是为了清雅吗?
又是一声叹气,他目光落向不远处的合欢林,眼中划过一道浓浓哀伤。
揽月阁内,丽妃脸色惨白,手中的汤碗摔在地上成了碎片,滚烫的药汁洒了满腿也浑然不觉。
“不会的,不会的,父亲和二弟怎么会谋反,一定是误会,一定是...”她失神呢喃,眼中满是慌乱和迷茫。
凝碧眼中带着泪,她抓着丽妃的手,焦急道:“娘娘,怎么办,会不会连累咱们啊?老爷和少爷已经被押入天牢,皇上震怒之下,会不会...”
“闭嘴,你给本宫闭嘴,这是个误会,只是误会。”她一把甩开凝碧的手,失魂落魄的朝着宫门外走去,她要去见皇上,她要向他解释清楚,他心中有她,他一定会听她的。
同一时刻,寰璧宫内,江沉烟手中的针刺破了指尖,鲜血凝成了一个小血球。
“贵人,这可如何是好?谋逆可是大罪,要诛九族的。”流萤急的团团转,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一个可以帮江沉烟开脱的方法。
江沉烟愣愣的看着指尖的血迹,脑子里一片空白。
乾王谋反,江家谋反,她该如何自处?她的孩子该如何自处?
有些慌乱的放下手中绣的凌乱的针线,早已没了主意。这种危急时刻,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云初不知所踪,乾王与她过从甚密,怕也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她根本不信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会谋逆,她不信。
“烟贵人,皇上请您乾王养心殿。”突然,几个侍卫闯进寰璧宫,冲着江沉烟拱拱手之后,便将她押下,带往养心殿。
流萤惊的丢了魂,连忙跟上,满眼忐忑。
养心殿外,丽妃仍然跪着,脸上泪水交错,花了妆的脸有些脏乱,一双凤眸全是不安。
她已经跪了整整两个时辰,皇上一直不召见,任凭了她喊哑了嗓子,也没有半点回应。当江沉烟被侍卫押着进了养心殿之时,她更慌了,脸色煞白如纸。
看见丽妃那般模样,江沉烟心底忽然升起不忍,下意识的咬了唇瓣,生生将泪逼回。
养心殿内很安静,洛擎苍面色铁青坐于龙椅。
下首座和妃一身水蓝色长裙,面色憔悴间隐隐带着兴奋,她的身后立着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满脸慌乱的云初。
将江沉烟看到云初的那一刻,心蓦地下沉,强烈的不安袭来。
“跪下。”侍卫让江沉烟跪下,而后退出了养心殿。
勉强定了神,江沉烟看了一眼洛擎苍,柔声道:“臣妾见过皇上。”
洛擎苍面带霜寒,偏头看向和妃,不耐道:“你来说。”
和妃柔柔欠身,而后转头看着江沉烟,怒斥道:“江沉烟,你好狠的心,先是下毒毒害本宫不成,再是推本宫入水害本宫滑胎。而后你竟然背弃伦常,与乾王苟合,实在是丢尽了皇上的脸面。”
江沉烟面色一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云初,只见她躲闪的移开了视线,不敢和她对视。
“不,你胡说,我没有,我和乾王不过是普通朋友,并非你说的那样...”江沉烟转头看着洛擎苍,眼中带着悲戚与焦急,还有深深的企盼。
洛擎苍冰冷的目光从她面上扫过,看见那熟悉的期盼,心里莫名的涌起一股烦闷与厌恶。
和妃看了一眼云初,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后者浑身一颤,犹豫了片刻,最后一咬牙上前跪下,低声道:“皇上,和妃娘娘所言句句属实。奴婢是烟贵人贴身丫鬟,贵人与乾王初次相遇始于落湖,而后贵人感恩他的救命之恩,时常与之相见。日久生情,两人便...便做出了苟且之事....奴婢实在看不过眼,曾劝说几次,贵人却根本不加理会....”
听到此处,江沉烟心像是被刀狠狠的剜着,眼泪夺眶而出:“云初,我待你如自家姐妹,你为何....”
“贵人,奴婢不愿再隐瞒。你与乾王私下密会数次,你有孕也是乾王号脉得知,奴婢还记得那日乾王的神色,很是开心,料想那便是乾王的骨肉。”
江沉烟瞪大了双眼看着云初,做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下去。”和妃眼中兴奋越加明显,她看了一眼江沉烟,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收入眼底,心里忽就舒畅了。
咬咬唇,云初偏头不敢去看江沉烟,继续道:“乾王为了保住贵人身孕,承诺两日内必定送来良药。第二日深夜他便送来药,贵人服下后,身子日渐好转。后来贵人害喜厉害,乾王便差人送来各式各样的吃食,皆是为了讨贵人欢心,奴婢还听到...听到乾王悄悄告知贵人,待得江山易主,定封贵人为后,二人双宿双栖....”
“够了。”江沉烟怒吼一声,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她咬破了唇瓣,心头的滋味百般冗杂:“云初,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自问待你不薄。”
就在这时,先前离去的侍卫匆匆而回,手中提着一个包袱。
“皇上,物证带到。”说完,他将包裹扔在江沉烟面前,包袱松开,露出了里面装着的各式边陲吃食,玩物,还有一枚紫金腰牌。”
心瞬间沉到谷底,江沉烟怔怔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抬头看着洛擎苍,面如死灰。
“臣妾没有,从来没有。”
洛擎苍额角青筋跳动,似乎厌恶极了江沉烟那期盼的目光,含泪的模样,他重重一圈砸在案上,破皮流血,他却察觉不到痛,他走下龙椅,沉着的步子一步步靠近江沉烟。
他的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头一样,沉沉的痛,极度的不安。
突然,她被提起,是他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双腿脱离地面,她几乎无法呼吸,面色涨的通红,双目却一直看着他的眼,泪水夺眶而出。
“你...不信我...”这句话,几乎用了她全身的力气。
手间加重了力度,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刻骨的恨:“朕要你还有你腹中的孽种...通通付出代价...”
这是今天最后一更。后文还有好多没有交代。
洛擎苍究竟会怎么处置江沉烟。
那个黑衣人是谁?
乾王的下场如何?
江家和丽妃的下场会怎么样?
乾王真的那么容易就被拿下了?他的设局真这么容易就被洛擎苍识破?没这么简单哦,亲们精彩的在后面呢。
最重要的一点:楚白究竟是谁?他到底在哪里?江沉烟究竟有没有认错人?
江沉烟与洛擎苍,乾瑾瑜,还有那个神秘人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情感纠葛?她最终会做出什么选择?
嘿嘿,后文绝对精彩,重中之重的情节都在后面。小瓷保证,绝对不落俗套,不会来什么整容入宫啊,死而复生再入宫报仇之类的情节。一定是精心设定的情节,喜欢的亲们继续追文吧,绝对不会后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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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打入冷宫
养心殿,九龙烛台燃着蜡,火苗偶尔窜动一下,光影摇晃,将洛擎苍俊美却冷厉的脸照的忽明忽灭?
江沉烟定定的看着他,任凭眼泪在面上交错,却无法再张口言语?
他不信她,从一开始便不信她,此刻这些所谓的人物物证皆在,她百口莫辩?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让腹中胎儿蒙冤?他是清白的,是干净无尘埃的?他甚至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他何来有罪?
“皇上,江沉烟其心之毒,其为之下作,定然不能轻饶,求皇上将她重重惩处,以儆效尤?”和妃神色激动,面上虽带着痛心之色,可是眼里的快意却不加掩饰?
如今江家已然大厦倾塌,一个丽妃无所出,毫无威胁?一个江沉烟虽有身孕,如今却也是自身难保?再言薛家,一个薛玉莲便可牵连了整个家族,她虽是薛家旁系之女,可毕竟是其血脉?即便薛家有太后这个靠山,也再难以与王家抗衡?
如今,整个羲和,她王家可算是独当一面?
短短不过一瞬,和妃心底便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当即心头更加急迫,只盼着皇上立刻处死江沉烟,好绝了这最后的威胁?
双腿无力的垂摆,江沉烟双手紧紧的抓着洛擎苍的手?可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换不来一点喘息的机会?
他的力气很大,那种带着愤怒与仇恨的力气让她没有了些许抗衡的余地?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時掐死她,只在瞬间?
就在她几乎就要因为缺氧而昏阙之時,他的手忽然松开了?
重重摔落在地,她吃痛的蜷缩,近乎贪婪的喘息?
“贵人…”云初看的心头一紧,想要伸手去扶,可是被和妃双眸一瞪,便收回了手,眼中的却早已有了泪?
洛擎苍眼神冷凝,看着蜷缩在地的江沉烟,刚毅的唇线紧抿,那冷厉的高高在上的气度让人心底禁不住一寒?
缓过气来,江沉烟忽然抬袖一把拭去了脸上斑驳的泪痕:“何不就这样杀了我?”
“杀了你?”语调低沉沙哑,洛擎苍已然到了暴怒的边缘:“要杀你,易如反掌?可是,朕如何能让你这般轻易死去?”
柔缓的语调,带着彻骨的寒?他的脸突然变的好陌生,她禁不住暗暗问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会将他当做楚白?
究竟是为了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任由他如此用刀剜着心?
贝齿紧咬,她沉默不语,只用那种让他心头震颤的眼神望着他?和妃还在添油加醋的说着什么,他们仿佛都听不见,夜风在窗外狠狠的扯动着枝条,破败的树叶,枯萎的花瓣随风飞舞,悄悄画着颓败之景?
“皇上,寰璧宫宫婢流萤求见?”赵德全从殿外进入,步子很轻,看了一眼地上的江沉烟,眉头微蹙,眼中划过些许不忍?
下巴微昂,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传?”
流萤脸上的泪还未干,她一进殿便整个人跪伏在地,语调悲戚:“皇上,奴婢以姓命做担保,贵人是冤枉的?”
云初从一看到流萤便有些慌了,惴惴的退后几步,不敢和她视线相接?和妃更是面色一凛,几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
“流萤…”江沉烟鼻头一酸,挣扎着出声,那声音沙哑中带着悲戚,听的流萤心头一痛,眼泪又簌簌的流?
“皇上,不要听这个婢女胡说,江沉烟不知给了她什么好处让她帮着掩盖事实,说不定她与乾王苟且之事便是这个婢女穿针引线?”和妃握着锦帕的手微微一紧,慌忙间冲口而出?
“奴婢没有,奴婢从前侍奉过皇上,向来谨言慎行,奴婢敢以姓命作保,贵人她从未做过任何越距之事,她腹中胎儿亦是皇上龙裔…求皇上明鉴?”流萤话语真切,跪伏在地,双肩因为啜泣而阵阵颤抖?vgi8?
和妃面色一寒,悄悄瞥了一眼洛擎苍,见他面色无半点异样,心头一松,嘴角勾起了讥讽的弧度:“你一个奴婢的命值几个钱,能担保烟贵人和她腹中胎儿?你未免也太自大了些?”
流萤一怔,还欲说什么,却被江沉烟轻轻一拉?
“不必多言,你何苦再搭上自己?”她话语轻柔,而后视线扫过和妃在云初脸上停顿片刻,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洛擎苍的面上?
努力平息了凌乱的呼吸,她迫使自己带了浅浅的笑:“皇上不信我,无论他人如何解释如何作保都无济于事?但我心可昭日月,我行事亦可曝于日下,绝无半点不可告人之事,纵是死,我也绝不认这虚妄之罪,于我,与乾王,都是大大的不公?”
她的笑刺眼,她的这番话更是刺心?
洛擎苍双眸骤然一凝,攥紧了拳,指节泛白,显然用了极大的力道?
到了这一刻,她还想着帮乾王开脱?要他相信他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他如何信?她又拿什么让他相信?
鼻间发出一声沉切冷的哼声,他依旧不为所动:“朕,从来只信自己双眼所见?”
流萤一怔,不死心继续道:“皇上,您何曾看见贵人与乾王过从甚密?他们是君子之交,奴婢可以作证….”
“君子之交?”唇瓣为翘,洛擎苍的笑容很好看,不似女子的妩媚,亦无过分阳刚,是一种柔和自然的感觉,只是这笑容落在江沉烟的眼中,却充满了讽刺?
他亲眼见到她只穿中衣躺在床上,房中只有乾王?他亦亲眼看到湖畔那一夜,他对她是何等关切?
这些难道不是证据,难道要他装作没看见?
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在汹涌燃烧,他双眼中蒙上了杀意,可是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竟然如此关心她的一举一动,如此在意她与乾王的每一个细节?
其中因由,他不愿想,更不敢想?
身子前倾,他俯视着她,眼神中的杀机一闪而逝,当真刺痛了她的心?他是当真想要了她的命的?
“皇上….贵人是无辜的,她一心一意只念着皇上?奴婢虽愚钝,却也能看出贵人心中如何惦念皇上,如何处处小心谨慎的对待,皇上,还请您顾念贵人真心一片….”流萤匍匐在地,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她虽侍奉江沉烟時间不长,可是却已有了深厚的感情?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把奴才当人看的主子,亦是唯一一个把她流萤当做姐妹的主子?云初为何叛变她不知晓,她只知晓,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贵人枉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未出世的孩子枉死?
眉头紧蹙,洛擎苍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却仍旧冰寒至极:“朕曾说过,嫁入深宫,会是你最大的错误?”深深看了一眼江沉烟,他忽而转过身:“来人,将这个不洁之人打入冷宫,无朕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半分,违者,斩?”
“皇上…..”流萤惊慌失措的抓住江沉烟的手,生怕一松开她就会离她而去?
江沉烟僵直着后背看着洛擎苍,怔怔的出神?
嫁给他,当真是她最大的错误吗?
她当真错了?
听到这里,和妃面色蓦地一变,不甘心道:“皇上,江家谋逆,应当株连九族,更何况江沉烟与罪臣苟合,有辱皇室,您不能姑息养歼啊?”到中萤着?
洛擎苍眸光如霜,语调中带了浓浓不耐:“朕如何做,还要你教不成?”
呼吸一滞,和妃咬咬唇瓣,躬身行礼:“是臣妾僭越了,臣妾这就告退?”
说罢,她回头看了一眼被侍卫架起的江沉烟,狠狠的掐了一下云初的胳膊,低斥道:“杵着干什么,还不走?”
云初浑身一颤,忙垂着头,跟着和妃的脚步离开了养心殿?
空荡荡的殿内只剩下洛擎苍一个人,他背着烛光,隐匿在昏暗中的面容看不清思绪?赵德全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切,待得众人离开后,才缓步上前,低声道:“皇上,丽妃娘娘还在殿外候着,您看….”
“不见?”没有丝毫犹豫,洛擎苍语调中带着一丝疲惫?
悄悄叹了口气,赵德全又道:“皇上今日累了,不如早些歇着,您看是去飞霜殿,还是瑾和宫?”
他沉默不语,似没有听见?
“皇上,今日一事茗妃娘娘定然受惊不小,不如…”
“朕出去走走,你不必候着?”说完,他一拂袖便出了养心殿?
殿外清寒,他远远的便看到了那穿着孔雀蓝缎子裙身影?凌乱的发丝,脏乱的妆容,啜泣的样子,没来由的引得他一阵心烦?
没有上前,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丽妃瞥见了他的身影,慌忙站起身要跟上,却因为跪的太久双腿发麻摔倒,顾不上痛,她再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迎了上去?
“皇上…皇上…您听臣妾解释,臣妾可以解释的…皇上….”她的声音不似往日般优雅,那清丽无双的模样也消失全无,此刻的她已经六神无主?
没有丝毫停顿,洛擎苍继续迈着步,此刻的他只想远离这些让他烦心的人和事?
“皇上….”跟不上他的脚步,她有些急了,一不小心便扑倒在地,磕破了手肘和膝盖,紧咬着红唇,她凄厉大喊:“皇上,您还记得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臣妾所说吗?”
脚步微顿,洛擎苍眉头轻蹙了几分?
“您说臣妾生的美,清丽无双宫中无人能及,您说会宠爱臣妾….您说的每一句,臣妾都记着,皇上…为什么….为什么您大半年不来看望臣妾,为什么您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臣妾?”趴在地上痛哭出声,丽妃全然不顾仪态,只想将心中的苦涩告知于他?
他心中,是有她的?这是她在深宫孤寂中能挨下来的唯一支撑?
停下脚步,他仍然背对着她,不言语,却也没有再离开?
“皇上,臣妾心中只有皇上,从第一眼见到皇上开始,便只有皇上?臣妾知道,皇上心中也是有臣妾的,皇上…您为何…对臣妾如此狠心…”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他遗弃?
沉默许久,丽妃的哭声随着夜风飘荡,听的人鼻酸?洛擎苍眉头却越蹙越紧,锁着不为人知的痛楚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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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待得明月照吾心(二更)
夜风更加肆虐,孔雀蓝的裙摆随风飘动,风中,丽妃整个人显得尤为单薄。
半年未踏足揽月阁,她已清瘦了许多。
只是他的心,却没有半点怜惜。
?皇上…..”凄楚嘶喊,丽妃只求他一点温柔。
终于,他转过身,俊美的容颜被月光照亮,清冽的美,没有丝毫温度。丽妃止住哭声,脸上忽而展开了笑,她跪在地上前行,伸手抓住他的衣摆。
?皇上,臣妾知道,您心中是有臣妾的,臣妾知道。”滚烫的泪还残留眼角,她磕破了皮的手掌带血,污了他的龙袍。
眉头仍然蹙着,他语调清寒:?放开。”
猛的一怔,丽妃半晌回不过神来。洛擎苍不耐的拂了衣摆,她手上一空,僵直着不动。呆呆的看着洛擎苍,她脑袋有那么片刻的空白,无法思考。
?朕宠你,不过是因为当初朕地位不稳,不得不向江家妥协。你其实一开始便知道,何苦自欺欺人。”他的话不带丝毫情感,一字一句都让丽妃痛彻心扉。
看着她煞白的脸,他的话仍旧不留情面:?朕对你,从无半点情分。反而,对你恨之入骨,若非江家贪恋权势,为了保你宫中地位,清雅便不会被暗害,朕发誓,定要让江家所有人付出惨痛代价。”
?不,皇上你撒谎。臣妾一直安好,若是您真痛恨臣妾,怎会让臣妾安稳至今,您心里是有臣妾的….”丽妃不死心,更不甘心,她找尽了说辞反驳他的淡漠,只为从他话语中找出一点质疑,便可让她的信仰存活。
只是,她低估了洛擎苍的冷漠,更高看了自己的分量。
?留你至今,是因为你没有半点让朕着手对付的价值。如今江家权势坍塌,你,好自为之。”语毕,他转身便走,不再有半点犹豫。
怔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丽妃忽然放声大喊,语调沙哑疯狂:?谎话,全是谎话,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是爱臣妾的,你是爱臣妾的….”
没有理会她的癫狂,洛擎苍脚步沉稳,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丽妃跪在地上整可心支离破碎,一双手抱着头疯狂的撕扯着那头秀丽的长发,妄图把满脑子的痛楚和疯狂全部清除。
可是剧痛却让她越加清醒,眼泪也越加汹涌,最终她颓然倒地,放声痛哭。江家完了,她丽妃也完了….
不知何時,火红色的身影染了夜的寂寥,迈步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轻轻声响。
望见那痛苦的女子,茗妃嘴角上翘,是得意的笑:?即便哭瞎了眼,他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丽妃猛的抬头,看着那浑身红的刺目的绝美女子,眼中忽而变有了恨:?是你?自从你进了宫,皇上便冷落了本宫,你这个该死的狐狸精,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
嘶喊着她挣扎着起身朝着茗妃扑去,不记得多少次,她曾想撕了她那张狐媚的脸蛋。可是她抬起的手还未触及茗妃的脸便被她一掌掴在地。
?就凭你,还妄想动本宫分毫,自不量力。”她这一掌用了极大的力道,直打的丽妃脑子轰轰响,半张脸肿的老高。
可是她仍不屈服,抬眸怒瞪着茗妃,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
笑意更浓,茗妃轻轻蹲下,伸出一只手轻轻抚着丽妃的脸:?你当真以为,皇上曾经爱过你?”
?皇上对我如何,不必你管。”偏开脸,丽妃咬牙切齿。
嗤笑一声,茗妃好似心情大好,难得的态度也和蔼了些,只是那话语却怎么听怎么让人心里犯堵:?你这张脸算不得极美,不过尔尔,你的聪明才智也不外如是,你认为皇上为何会喜欢你?”
呼吸一滞,丽妃怒视着茗妃,却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心底隐隐有了些许共鸣,虽然她根本不愿承认。
?若本宫怀上龙胎,皇上便会一直对本宫好….本宫何以落得今日这个地步…”不甘心被茗妃这般戏谑,丽妃找到了她认为最有力的借口。
微微一愣,茗妃忽然漾开了灿烂的笑意,那神态仿佛听到了笑话:?龙胎?哈哈…哈哈….本宫当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愚蠢之人….实在是可笑之极….”
?你笑什么?”愤怒的嘶吼,丽妃整张脸都涨的通红。
?笑你蠢?你可知你为何怀不了身孕?因为皇上恨你,他怎么会让所恨之人怀上他的孩子?你以为皇上让太医给你配的是最好的坐胎药?你错了,那是….”
?不,不要说,我不要听,不要听。”丽妃面色大变,心中最后的防备被茗妃一语戳破,她慌乱的瑟缩着往后退,眼中带着卑微的祈求。vgi8。
她不要听到这话从她口中说出,不要让这痛苦的答案成为她嗤笑的笑柄,不要?
茗妃悠然起身,看着丽妃那柔弱的样子,啧啧一声,却丝毫不留情:?那是特制的毒药,只要服下三帖,便永无生育的可能。而你…却喝了整整三年,你说,你要如何怀上龙胎?你所愿,岂不是痴心妄想?”
理智彻底崩溃,丽妃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脸上的慌乱和无措前所未有的深。巨大的恐惧和阴影瞬间笼罩了她,她呢喃着细碎的话语,听不真切,却可以看清她眼中的绝望。
跌跌撞撞的朝着皇宫深处跑去,丽妃已然状若疯癫。
似看了一场期盼已久的好戏,茗妃意犹未尽的舔舔唇。而后转身望着洛擎苍离去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换做了冰冷与妒意。
不用猜,她也知道他去了哪里?
除了那个女人的长眠之地,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他?深吸一口气,她眼中恨意划过,继而转身离开。
合欢林内,大片的合欢树枝繁叶茂,可早已过了合欢开花的季节。
立在那株银合欢前,洛擎苍冷漠的视线变的柔软,微凉的指尖轻轻抚着树的纹理,像是抚摸着最挚爱的女子:?清雅…你别急..明日我便让害你的人血债血偿…..明日 ….”
午夜時分,带着霜寒的风卷了落叶,飘了皇宫各处。
漆黑的宫殿没有掌灯,墙上墙灰脱落,圆柱上的红漆斑驳,屋檐廊角皆是密布的蜘蛛网,遍地的尘埃厚厚的,就连呼吸一口都能闻到那腐败的尘土味。
江沉烟身上的雪色缎裙染了尘,她顾不得拂去,整个人瑟缩在墙角,残垣断壁间,寒风无孔不入,吹的她瑟瑟发抖。
望了望四周那阴冷漆黑,颓败肮脏的环境,她的心早已沉入了谷底。冷宫,这里便是整个后宫人人谈之色变避之不及的冷宫。
伸出手指抹了一下地上厚厚的积灰,留下了她的指痕。轻叹一声,她一只手抚着小腹,暗暗劝慰自己,这里也没那么恐怖,顶多是旧了点,脏了点…
可是风一过,那随风而来的呜咽声却让她浑身汗毛都竖起,任凭怎么自我暗示都不起作用。传闻冷宫冤死了无数女子,进了这里的女人不是疯便是自杀,没有一个能正常的存活下来。
瑟缩在墙角,她告诉自己不要怕,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其他。天就快亮了,到時候四周亮堂堂的,便更不用怕了。
可是越是这样想着,夜便过的越漫长。
后半夜温度骤降,几声闷雷轰隆隆震天响,一场暴雨不期而至,潮且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江沉烟不由得抱紧了双臂,不自觉的眼中便有了泪。
她分明是害怕的,分明是孤独的,分明是伤心的。
将苦涩的泪深深咽下,她咬着唇瓣看着天际划过的闪电,脑海中不自觉就浮了楚白温暖的笑,关切的神情:?清歌,你知道吗?我很想你…”
?我不在你身边的時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你总是那么粗心大意,天冷不知道多加一件衣服吗?下雨了,别在地上躺着,会着凉的…”
?清歌….清歌….清歌……”
?……..我爱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江沉烟慌乱的舞动着手臂想要抓住他的手,可是怎么挥舞都是一场空。痛在过妃。
不要,不要离开我,楚白?
?楚白….”惊慌失措的大喊出声,她睁开眼,见到的冷宫破败的场景,夏日如火的骄阳,还有那张冷漠至极的脸。
怔怔的看了洛擎苍半晌,江沉烟眼角的泪忽然滑落,她慌忙逝去。
原来,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
洛擎苍不久之前便已经到了,见到她缩在墙角熟睡,卷翘的羽睫不安的颤动,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怜惜。
看着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去握她的手。可是却在那一刻,听到了她口中呼喊的名字。
楚白?
又是这个名字?
究竟是谁让她这般牵缠挂肚,即使身在冷宫,不安的睡眠中也忘不了他的存在,時時刻刻,心心念念。
莫名的,心里就涌起了一股不舒服,他本就冷漠的神情更添霜寒,下巴微昂,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度:?把她扶起来。”
江沉烟还沉浸在梦境的痛楚中,乍一听这话,才发现他身后站了两个小太监,赵德全立在一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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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喂她喝(三更)
宫中处处是腐败的气息,勉强站立,她只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贵人,见了皇上还不行礼。”赵德全见江沉烟还立着不动,不由得有些急了,忍不住出声提醒。
江沉烟双手垂在两侧,眼神纯净清冽不带一丝杂质,声音亦是透着坚韧:?尊贵如皇上,怎会来这冷宫。”
赵德全面色一变,还欲说什么,却被洛擎苍一摆手,当即退在一旁,不敢再多言。
冷冷的看着江沉烟,洛擎苍眼中划过一丝异色。到了今時今日这等地步,这个女人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清高与冷静,当真是小看了她。
?你可知江家如今是何光景?”淡淡开口,他似乎在等待着她色变的那一刻。
奈何江沉烟却只是凝眉,而后镇定道:?谋逆乃大罪,皇上如何惩处与我无关,皇上来此,应当不是要告知我江家如何。”
江家如何,她不是完全不在乎,即便娘亲已死,她多少对自小长大的地方还有一丝挂念,可要说多不舍多眷恋,却是完全没有。
她最担心的,是洛擎苍的冷厉,他始终怀疑她腹中胎儿是她与乾王所有,这一点她耿耿于怀,却如何解释都无济于事。
眉头一挑,洛擎苍转身望着冷宫外,断壁残垣间隐约可见皇宫的奢华与精巧。他面容清冷,话语更像是带了冷风:?朕说过,一定会让你与你腹中胎儿付出代价。”
?他是你的孩子。”心跳似缓了半拍,而后疯狂加速,江沉烟下意识的抚上小腹,用笃定到极点的语气。
没有回应,他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江沉烟抿了唇瓣,深吸了几口冰凉的空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为何,你从来不肯信我?和妃中毒,落水滑胎,甚至是被诬陷与乾王有染,你从来便是信了,却从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在你眼中,我当真就那么不堪,当真就那么不值得你给一丝一毫的信任?”
她想得到他的信任,更想保住他的孩子。
?朕来此不是听你解释,而是要做一个了结。”微微偏眸,他斜睨着江沉烟,仍旧是那让她痛心至极的冷厉。
咬破红唇,腥甜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她眼眶发烫,不愿再和他对视,可是却无法移开视线,那张脸,那双眼分明是她爱了一世的男人。
可是这样一个男人,却狠狠的将她伤到了极致。
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怀疑过,这张脸下深藏的是另一个灵魂,并非她的楚白。她不愿不想,更不敢去想。
茫茫大地,她孤苦无依,于她而言,楚白便是全世界。
想到这里,她几乎忍不住泪,语调也哽咽起来:?既然要了结,为何要开始?为何要接受我入宫,为何要容纳我在这里,为何不从一开始便杀了我….为何….”
话到最后,她已无法言语,滚烫的喉头像是卡住了,竟接不下话。
双肩几不可闻的一震,她的这番话几乎直击达洛擎苍心底。他从来不曾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容纳她的存在,为什么要允许她在这宫中….为什么没有一开始便拒绝了她….
眉头倏地紧皱,他脸上忽就蒙了不耐烦:?够了?”
?皇上…..”张口好几次,江沉烟才唤出了这一声:?臣妾只求皇上信臣妾一次,一次便好。”
背对着她,他看不见她脸上的泪,却听见了她跪下的声音。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烦躁到了极点,深锁的眉头打了结。
沉默,冷宫内是一片让人心慌意乱的沉默。
忐忑不安的跪着,江沉烟眼角的泪未干,静静的看着他颀长清冷的背影,和记忆中的身影渐渐重合,没有半分差错。
直到此時,她仍坚信,他便是她等了十五年的人。
终于,他再次开口,仍为转身看她,只是那语调却冷的骇人:?喂她喝。”
面色大变,江沉烟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心乱如麻。命令一下,屋外守候的太监端了木托盘走进冷宫,那托盘放着一只白瓷碗,光线照影下,隐约可见里面漆黑的汤汁。
心咯噔一下,江沉烟艰难的呼吸,她后退几步,望着那靠近的小太监,声音颤抖:?不,不要…”
洛擎苍听出了她的惧意,不知为何,心里却是涌起了不忍,他转身看着她,眉头紧紧打成结,眼中的冷厉也越发沉重:?这孩子,留不得。”
她剧烈摇头,双手抚着小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为何留不得,为何你一定要这么残忍?”
?朕从不承认他是朕的孩子?”低吼一声,他袖中的双拳已然攥紧。
她与乾王的关系莫逆,他无法忽视。即便心里已有了不忍,但是他眼中揉不得一点沙子,凡是背叛他的人,皆没有好下场。
即便这个人,是曾牵动了他心弦的女人。
?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他是你的孩子,我江沉烟从没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从未?”含泪怒斥,她后背紧紧抵着墙,将自己牢牢护在墙角,眼中的警戒与惊恐显而易见。
看着她如受伤的小兽一般,他暗自咬了牙,怒喝一声:?喂她喝?”
?是?”两个小太监上前将江沉烟的双手钳住,端着汤药的太监缓步靠近,他的身上分明带着死亡的气息。已烟见子。
眼泪夺眶而出,江沉烟声嘶力竭的哭喊:?我求你,求你….放过他…他不过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不去看她泪痕交错的脸,洛擎苍双眸微眯,冷光划过,没有丝毫留情。
那端着汤药的小太监看了一眼赵德全,后者叹着气点点头。
白瓷碗端在手中,那小太监看着江沉烟,告罪道:?贵人,奴才得罪了。”语毕,便上前逼她喝下那漆黑的汤药。
江沉烟摇着头躲避着,汤药撒了胸前一片,她眼泪模糊了视线,柔软的声音变了调:?洛擎苍…你…好狠的心….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合了眼,洛擎苍转身背对着她,阳光落在他的面上,却不带一丝温度。
小太监见她不配合,无奈之下,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另一只手端着汤药便朝她嘴里灌。
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当他们放开她是,她已经虚脱的倒在地上。
?皇上,奴才已经侍奉烟贵人服下了药。”端着空碗,小太监上前回禀。
深吸一口气,洛擎苍转眸扫了一眼江沉烟,只看到她怨恨与不甘的视线,心里微微刺痛,再不留恋,迈步离开了冷宫。
转瞬,这里便空荡荡的只余她一人。
躺在地上,她眼角的泪早已干涸。
心,似乎也在喝下汤药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他真的灌她喝了药,他真的狠心到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
她忽而笑了,那笑声悲戚到极致。她是在笑自己傻,笑自己懦弱,笑自己有眼无珠,偏偏认定了洛擎苍,偏偏任由他肆意践踏,偏偏….
就那么静静躺着,她思绪翩飞,小腹中越来越强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蜷缩在地。蚀骨的痛让她浑身发抖,她含着泪咬牙忍着,死活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着前世的温柔,今生的残忍。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恨,她不恨江家冷血,不恨洛擎苍冷漠残忍,只恨自己….恨自己柔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痴心错付….
下体忽然传来一股温热,她怔怔低头,只见大片鲜红模糊了视线。呼吸似乎在一瞬间停止,她双目空洞,双手紧紧抱着小腹,试图留住那消失的生命。
?孩子…我的孩子…..”
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裙,流淌在地面像是一朵鲜艳的红莲。挣扎许久,她最终无力放弃。
她的孩子,没有了。vgi8。
?啊……………”痛苦的嘶吼一声,她双手用力的捶打地面,宣泄着心中的苦楚。红肿的眼眶看着窗外越发阴沉的天色,她嘴角浮了残忍的笑,伸手摸上了凌乱的发髻,上面只插了一根素银簪子。
拔下簪子,她深深呼吸,看着那尖利的一端,嘴角的笑意加深:?孩子,娘对不起你….娘…这就来陪你….”
说完,她执着簪子,闭上双眼,用力往脖间一刺。
?叮”一声脆响,她手腕一麻,那簪子便落在了地上,尖利的一端已经弯曲不成样子。她一怔,而后下意识的抬头看去,黑色的身影映着淡淡光线,只看见那一双清澈如溪水的眸子。
是他?
那是闯入寰璧宫被她救下的刺客?
?你来做什么。”语调有些扭曲,她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被人救下,心中莫名的就添了火气。
神秘男子迈着悠然的步子,一步步靠近,被黑布遮盖了的脸上只能看见一双眸子,从他的眼神中,江沉烟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样子,凌乱,狼狈,破败….
?死,并不像你想的那般容易。”他的声音很干净,不似洛擎苍的冷厉,亦不似乾瑾瑜的纯和,而是一种直白到极致感觉,没有丝毫遮掩,没有丝毫情绪。
眉头一皱,江沉烟苍白的脸上浮了淡淡红晕,是气恼所致:?我死与不死与你何干?”说罢,她拿起那变了形的簪子,再次对准了咽喉。
清澈的眸子里划过冷光,他手中的剑已经利落的将那支素银簪子劈做了两半。以剑做斧,他的动作却十分优雅,力道把握恰当,不伤及她半分。
三更到,满地打滚的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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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挡了一箭(四更)
哑然的看着那断了两截的簪子,江沉烟紧紧咬了唇瓣,隐忍的泪沾湿了睫毛:“与你何干,与你何干,你走,你走….”
眉头微微蹙着,神秘男子看了一眼她被鲜血染红的衣裙,再看看地上那滩血迹,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为了一滩血付出生命,值得吗?”
“闭嘴?”怒斥一声,江沉烟不顾疼痛支起身子,怒视着他目光灼灼:“他是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孩子。”
眼神不变,他的语气也没有丝毫变化:“在我看来,他就是一团未成形的血迹。”
江沉烟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原本虚弱到极致的身子被他一激,更是显得残弱不堪。她张唇与反驳,却被他突然的动作打断。
当她落入那个冰冷像是没有活人气息的怀抱,她剧烈挣扎,他却紧紧不放。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此刻的江沉烟几近疯狂,不住的捶打他的胸膛,力道之大,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神秘男子像是没有察觉到痛一样,只抱着她转身便出了冷宫。
冷宫外的阳光格外刺眼,江沉烟双眸没来由一眯,还未适应强光之時,便感觉自己已然腾空,身后的景物飞速后退。
他紧紧的抱着她,脚尖在琉璃瓦上一点便窜出数米远,动作迅疾像是飞翔一般。vgi8。
“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有人发现了他们,当即慌忙叫喊起来。江沉烟看着下方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人,一把握住他的胳膊:“放我下去。”
没有理会她的要求,神秘男子冷冷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群,眉头微蹙,脚下更加快了速度。
“我让你放开我。”江沉烟低声嘶吼,她从前向来温和有礼,宠辱不惊。可是此刻她只想寻死,偏偏遇上了一个说什么也不让她死的人,她心里隐忍的怒火和恨意不自觉便全都发泄到了黑衣人身上。
“安静点。”难得的语调中多了一丝不耐,神秘男子抱着她落在了九曲长廊之上,脚下速度飞快,刚跑出不远,便被一群侍卫拦住。
“刺客在这里,拦住他们。”侍卫们叫嚣着将他们团团围住,江沉烟窝在他的怀中,被他牢牢护住,心却不住的颤动。
神秘男子眸光潋滟,映着湖光,竟是说不出的好看。江沉烟敛了眸,将视线从他面上移开,落在不远处渐渐靠近的黄色身影上,不自觉便抿紧了唇。
他来了?
“现在放下我逃命还有可能,我们非亲非故,你何必如此。”她面色越加惨白,孱弱的模样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可是她的语气却异常倔强,看着那越来越紧的熟悉身影,眼眶渐渐泛红。
没有理会她的话,神秘男子看着洛擎苍,双眸微眯,似有淡淡笑意。
洛擎苍一眼便看到了他怀中苍白的没了生气的江沉烟,眸光一凝,语气不自觉便多了焦急:“放开她。”
只是这一抹焦急江沉烟并未发觉,她只记得,他毫不留情杀了她的孩子,毫不留情杀了她小心维护了十五年的爱情。将便紧沉。
忍着泪,她冷冷的看着洛擎苍,那张熟悉的容颜早已隽永在心底,是她永远无法出去的伤疤。
“抱紧我。”神秘男子低语一声,脚尖一点,卓绝的轻功便显现出来。他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驰,竟是向着洛擎苍的方向。
所有的侍卫都吓了一跳,纷纷向这个方向靠拢,唯恐他伤及了皇上半分。
洛擎苍面色铁青,一把抽出一名侍卫腰间佩剑,冷厉的眼神中带着森然杀意。可就在神秘男子即将靠近之時,他脚尖一转,真个身子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变了方向,顿時便冲向了毫无阻拦的另一边。
众人皆是一愣,等他们回过神来之時,已经拦不住。
洛擎苍眼眸越加冷厉,只见他纵身一跃,一脚踏在假山之上,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他手中长剑向前一刺,只差半分便可刺入此刻胸膛。
“放箭。”长廊下,茗妃不知何時已经出现,当看清了那刺客之時,眉头一挑,毫不犹豫便下令。
箭雨呼啸而至,有几根直冲着江沉烟而去。
她面色微变,却根本无法躲闪。洛擎苍看的真切,眉头一蹙,眼中多了一抹焦急,当即便要冲上前将那箭挑开。
可是奈何鞭长莫及,就在那箭即将射中江沉烟之時,那神秘男子突然转了身子,用后背结结实实的抵挡了一下。
“扑”江沉烟分明听到了刺入皮肉的声音。
还来不及怔忪,洛擎苍的长剑便刺穿了他的后背。他本意并非如此,而是想救江沉烟,谁料这神秘刺客却突然以身来挡。
鲜血喷洒了江沉烟一脸,她怔怔的看着那被黑布遮盖了的脸,他清澈的眸中明显多了一道死气。就如同清澈见底的镜湖中倒入了浓墨,缓缓漾开,渐渐密布。
他为什么要救她?
他分明可以扔下她不管?
洛擎苍也怔了片刻,待的醒过神来,刺客已经抱着江沉烟逃远。
落在地上,他看着从长剑上滴答而下的鲜血,沉默片刻,而后抬眸看着远处,低吼一声:“追?”
一路上景物飞速倒退,江沉烟知道,他们已经出了皇城。神秘男子的眸光越来越暗淡,看的她心惊胆战。
好几次她要求下来,他都恍若未闻,只拼命加快速度。
拗不过他,江沉烟只得咬着牙忍着。
终于,他体力不支停下了,刚把江沉烟放下,他整个人便直直的栽倒,江沉烟眼疾手快的将他接住,可是却根本承受不了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脚下一软,他们双双倒地。
这一昏迷,再次醒来,便是午夜時分。
滴答的雨丝落在面颊,冰冰凉凉,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偏头,便看到了身旁躺着的神秘男子。他面上黑布被雨水淋湿,紧闭的双眼睫毛沾着雨水,偶尔颤动一下。
猛的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江沉烟挣扎着起身,只觉得小腹一阵酸疼,咬紧了牙,她忍住疼痛,推了推身旁的男子。
“醒醒…快醒醒….”
他没有半点反应,江沉烟心中一沉,伸出食指放在他鼻间探了探。
轻轻松了口气,好在他还有呼吸。
环顾了四周,到处漆黑一片,雨下的不大淅淅沥沥的却是透骨的寒。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先是被逼喝下药,再是被神秘刺客救走,再是刺客重伤昏迷,她已经有些心力交瘁。
偏头看着尚未苏醒的他,她伸手轻轻扯下了他面上的黑布。
当目光定格在他那张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面容上時,江沉烟几乎无法移开视线。她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男人,洛擎苍,乾瑾瑜皆是可以用极致来形容的样貌。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和他们极为不同。尤为苍白的面容,精致宛如刀削斧凿的五官,最醒目便是他额角的一道伤疤,像是被玻璃划过,细细的一截,有些狰狞。
若不是这道伤疤,他几乎可以用倾世美男来形容。
雨滴落在他面上,又顺着轮廓滑落,苍白的肌肤像是没有生气的白玉。此時的他,几乎命悬一线。
江沉烟心一横,咬了牙,勉强站直,也不知哪来了力气,竟然将他扶起靠在后背,然后双手抓着他的手臂,用后背载着他的体重,一点点往前挪动。
他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
他不可以死。
夜雨噼里啪啦落在地面,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在江沉烟快要支撑不住之時,远处出现了几盏微弱的灯火,她心头一喜,身上忽然就多了力气,加快脚步朝那边挪动。
终于,不远处出现了村落的轮廓,她欣喜的呼出一口气,总算有救了。
“救….救命….”卯足了力气大喊,江沉烟脚下一滑摔倒在地,神秘男子也顺势滑落,她慌忙用手去接。
“救命….来人啊….救命….”
远处的灯火开始增多,然后朝着她的方向移动,她知道,有人听见她的呼救了。
手牢牢的抓着他的胳膊,江沉烟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便是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同一時刻,皇宫内,瑾和宫。
孔雀长明宫灯立在殿内,明亮的烛光将陈设照的清清楚楚。虽不是最奢华,却布置的很精致,不知费了多少匠心。
黄杨木软椅上和妃轻轻倚着,脸上分明带着得意的笑。
云初跪在她身前,脸上带着焦急,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道:“娘娘,您吩咐奴婢做的,奴婢都做了,您答应奴婢的事…”
眉头一挑,和妃笑意加深,却多了几分嘲讽:“本宫答应你什么了?”
云初面色一变,慌忙的说:“是您说只要奴婢诬陷烟贵人与乾王有染,皇上必定惩处烟贵人,可是碍于江家,总不至死。而乾王位高权重,又是先帝亲封异姓王爷,更不会有事,到時便求皇上做主将奴婢赐给乾王为侧妃,这些都是您亲口告诉奴婢的。”
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和妃端起了一旁刚刚沏好的香茶,深深吸了一口茶香,赞叹道:“好茶。”
云初急的满头大汗,定定的望着和妃,等待着她的答案。
品了几口香茶,她心满意足的放下茶杯,而后才淡淡扫了一眼云初,笑着道:“本宫怎么不记得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你一个小小贱婢竟然妄图嫁给乾王?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更何况如今乾王生死未明,即便你想嫁,他愿娶,只怕也没这个机会了。”
面色发白,云初浑身都在颤抖,她慌忙抓住和妃的小腿,恳求道:“求娘娘救王爷一命,奴婢愿意给娘娘做牛做马。”
厌恶的瞥了一眼她的手,和妃用力一脚揣在了她的胸口,怒斥道:“放肆,拿开你的脏手。这宫中想为本宫做牛做马的人何曾少过,本宫可不稀罕你一个卖主求荣的贱婢。”
云初吃痛的捂着胸口,忍不住哭出声:“娘娘,是你先许诺奴婢,奴婢信以为真才会投奔您,如今您却出尔反尔…”
“本宫说了,不记得答应过你什么。”眼神转冷,和妃声音提高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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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我叫百杀(五更)
云初含着泪咬牙切齿,她为此背弃了待自己如亲姐妹一般的江沉烟,可是谁料却只是一场骗局,莫大的后悔和委屈涌上心头,她站起身喊道:“奴婢要将一切告知皇上,是娘娘您怂恿奴婢诬陷烟贵人…”
和妃忽然笑了,语调平淡:“你只管去,不过,本宫怕你连瑾和宫的门都踏不出去。”话音刚落,几个侍卫便走进殿内,不由分说押下了云初。
“这个贱婢不守规矩冲撞本宫,押下去好生教导教导。”vgi8。
云初咬着牙怒瞪着和妃,却敢怒不敢言,心中已然充满了悔恨。她恨自己被和妃蒙蔽,竟然做出了污蔑江沉烟之事,一想到白日里听闻皇上赐了药,而后又被刺客劫走之事,云初的心就针扎一般的疼。
她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去相信心如蛇蝎的和妃。却在微你。
而且乾王,你如今怎么样了?云初....云初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
夜已深,雨丝淅淅沥沥不停歇,遍地湿滑。
飞霜殿内,茗妃精心打扮了一番,手中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燕窝粥,嘴角漫了笑意,语调更是轻柔动听:“皇上,臣妾亲自给您熬的燕窝粥,您乘热喝了吧。”
微微颔首,洛擎苍接过燕窝粥,银汤匙轻轻搅动几下,却忽而没了胃口。
白日里发生的一幕幕还如在眼前,江沉烟之時的痛楚和恨意,刺客抱着她远去的身影。眉头自然而然的蹙在一起,他眸中添了几许烦闷。
茗妃将他每一个细节尽收眼底,笑容一滞,而后换做了更灿烂的笑意:“皇上,您多日不来飞霜殿,今日好不容易来了,难道要冷落了茗儿不成?”
说着,她靠在了他的怀中,伸出一只手在他胸口轻轻画圈,轻柔的撩拨。
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洛擎苍眉头蹙的更紧,茗妃那张曾经让他牵挂眷恋的容颜今夜却变的有些陌生。即便他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脑海中時常浮现的是江沉烟那张柔弱却倔强的脸。
烦闷的起身,他冷冷扔下一句:“朕乏了,你先歇下罢。”
语毕,他拂袖而去,留的茗妃愣愣坐在椅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彻底凝固。转瞬后,她眼中柔情化作了怨毒和不甘,紧咬了贝齿,指甲重重嵌进了皮肉。
飞霜殿外便是清冷的九曲长廊,微风拂过湖面,带来了淡淡腥味。他抬眸望向白日里刺客逃走的地方,眼中划过冷意。
想到她那么安心的躺在他怀中,他竟然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犯堵。暗自攥紧了拳,他冷哼一声,即刻召来了侍卫,带了人马,连夜出了皇宫。
雨还在下着,似不知疲倦。
策马出了皇城,他带着一队侍卫四处搜寻,他想找到她 ,他要找到她。
马蹄声阵阵,溅起的水花湿了他的鞋袜,他根本毫无察觉,一双冷眸扫过四周,隐隐带着急切。她身子那般虚弱,刺客亦受了重伤,应带走不远才是。
可是任凭他整整寻了一夜,直到天际泛起了鱼肚白,仍然没能找到她的踪影。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坐于马背,任由风雨扑打面颊。他心中忽然多了一种叫做悔恨的东西。可是这东西刚刚冒出个苗头,便被他狠狠压下,双腿用力一夹,他甩手一马鞭。
“驾”
侍卫队连忙跟上,飞溅的 水花与雨幕后不远处是一片静谧的小山村,他不知,只短短数十米,他们便就此擦肩而过。
五日時间一晃而过,皇城的动荡总算在洛擎苍铁腕的手段下被完全镇压。这三年来,他忍辱负重,暗地里培养亲兵,处处防备着宰相一行,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三年的藏拙,他总算是坐稳了江山。
这五日,江沉烟一直昏昏沉沉。
这一日云破日出,阳光晴好,撒了一地碎金。当江沉烟睁开眼的一瞬间变看到了简陋的房梁,和一方纸糊的格子窗。阳光透过窗格撒了房间,映满了她疲惫的眼。
“你醒了?”沧桑和蔼的声音响起,她偏头,瞧见了刚刚进门脸上带着淳朴笑意的中年妇女。
支起身子,她微微点头算是行礼,声音疲惫而喑哑:“你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中年妇女将手中的竹篮放在桌上,而后走到床边坐下,笑着道:“你叫我李嫂就行了,这村里个个都这么叫我。五日前你和你家相公昏迷在村子前,大伙是听见了呼救声才将你们救下,也不知你们遇到了什么事,伤的那么重。”
江沉烟一怔,很快又回过神来,报以一个温婉的笑:“谢谢李嫂救命之恩。我们本是外地人,前来皇城寻找亲戚,谁料亲戚未寻到反而遭遇了山贼....若不是被乡亲们救下,只怕是....”
她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只是不想暴露了她和神秘刺客的身份。只是李嫂说他们是夫妻倒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李嫂听得她的话,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劝慰道:“没想到皇城这一次动荡竟然招来了山贼,好在你们没事,真是菩萨保佑。你们身子都还虚着,若不嫌弃,便在村子里住下,大伙都欢迎的很呢。”
江沉烟感激的笑笑,环顾了四周一眼,虽然简陋,但却收拾的很干净。
“李嫂,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他可醒了?”没有看到神秘男子,江沉烟有些担心。
李嫂笑笑,宽慰道:“无妨,大夫说了,他的伤更重些,可能还要两日才能醒过来呢。倒是你,刚刚小产,可要顾忌身子,可别让你相公担心。”
“他不是我相公..”江沉烟脸色有些尴尬,不由得摆摆手。
李嫂微微一愣,而后笑着道:“大家伙看你们容貌都这么出众,昏迷時都紧紧握着手,这才猜测你们是夫妻,原来不是啊,真是可惜,你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咱们村里人还没见过像你们这般容貌出众的人呢。”
江沉烟面色微红,只笑着摇头。又嘱咐了几句,李嫂吩咐她好好歇着,便提着竹篮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空荡荡的很安静。空气里飘荡着农家特有的味道,淳朴清淡,让她纷乱的心绪沉淀了几分。下意识的伸手抚上了小腹,她最珍重的宝贝已经被无情的夺走。
如今,她不知晓还有什么能支撑她活下去。
下了床,她穿上床头放着的一双布鞋,刚刚合脚,是李嫂特意帮她准备的。心里微微一暖,她推门走出,阳光铺天盖地的倾洒而来,让她有那么一刻的眩晕。
待得适应了强光之后,她转身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药味传来,她阖上门轻手轻脚的靠近床榻上沉睡的人。经过这几日的调养,他苍白没有生气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更添英气。
他身上的黑衣已被褪下,上身赤,裸,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和那被包扎了淡仍可见血迹的伤口。江沉烟眼神动容,心底便添了歉意。
若不是为了救她,他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不过她心中更是疑惑,为何他突然前来营救?又为何可以不顾姓命的替她挡箭。
低眸看着他带着异样吸引力的面容,她不自觉的伸手抚上了他轻轻蹙着的眉。刚刚触及,他浓密的睫毛忽然颤动了几分,江沉烟慌忙收回手,仔细的看着他的神色。
果然,不消片刻,他便幽幽睁开眼,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双眸倒影了江沉烟的笑脸,清晰绝美。
“你醒了?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江沉烟关切的询问,神秘男子定定的看着她的脸,四目相接,气氛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下意识的移开视线,她竟然不敢再去看那双透彻的眸。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如同几日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样冰冷如机器人,不带一丝情感。
江沉烟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而后他便一直沉默,不再言语。
“你为什么来救我?为什么替我挡了那一箭?”思忖良久,江沉烟问出了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出乎她意料的是,神秘男人根本不回答,只静静看着一旁,像是个没生气的人。
柳眉浅蹙,她继而问道:“如果你不愿回答,至少告诉我你是谁?咱们还要在这山村待一段時间,总要互相了解一番。”
沉默,仍旧是深深的沉默。
“百杀。”就在她欲放弃和他的沟通之時,他忽然开口了,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百杀?
奇怪的名字?
“我叫江沉烟。”江沉烟看了他一眼,默默将这两个字记下,继续道:“其实,你不该救我的,我本意寻死,你何必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百杀眸光微敛,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若是换了别的女子见了,必定芳心大乱,可看在江沉烟眼中却是气馁。
她和他,根本无法沟通。
叹气一声,她起身:“你好好歇息,晚一点我再来看你。”说完,她推门而去,身影很快隐没在漫天阳光中。待得她走后,百杀缓缓偏过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如画的唇线轻轻动着,却是她的名讳。
“江沉烟。”
五更到,好累,睡觉去,明早一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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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曝尸城楼
半月時间一晃而过。
盛夏的天空湛蓝如洗,小山村里偶尔飘起几缕炊烟,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偶尔有几个妇人在树下细声谈笑。所有的场景都如同书中记载那般纯净和谐。
在这里待的大半月,江沉烟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些,也渐渐的有些喜欢上了这里。
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除了更瘦更弱不经风外,她好歹起色红润了许多。而百杀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受的伤远比她想的要严重。
在床上躺了大半月,百杀才勉强下得了床。
这一日,天气晴好,李嫂家的青瓦房里,江沉烟正在厨房里熬着小米粥。袅袅炊烟升起,勾人食指的饭香扑面而来,她深吸了几口,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不擅下厨,可这几日每日都给百杀准备饭菜,这小米粥倒是做的顺手。
盛了一碗,她正欲给百杀送去,刚刚出门,便看见李嫂脸色发白,匆匆往家里赶。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同样是一副焦急的样子。
料想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江沉烟放下碗,迎了上去:?李嫂,发生什么事了?”
李嫂勉强笑笑,指了指身后站着的男人:?这是我儿子李武,他刚从皇城里回来。烟娘子熬了米粥啊,真香,是给百哥儿送去的吧?快去吧,一会凉了。”
为了暴露身份,江沉烟只言自己叫百烟,百杀化名为百成,二人以兄妹相称。
看了一眼母子二人,江沉烟微微点头:?便不打扰李嫂母子叙旧了。”说完,她端着碗微微行礼,便走出了房门。
?娘,咱们家口粮就那么多,一年过的紧巴巴的,你怎么还收留两个闲人在家。”她刚走,李武便不满的抱怨起来。
李嫂忙嘘了一声,责备道:?百家兄妹晕倒在村前,身受重伤,难不成咱们还能见死不救不成?家里虽穷,可几碗米粥还是能供得起的,你就别胡乱抱怨了,当心人家听见多不好。”
李武面容普通,一双眉毛格外浓密,一听李嫂这话,两道浓眉便皱在一起:?好了好了,不提这个。前些日子让你做的衣裳可做好了,东家等着要呢。”
李嫂一听,突然猛的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衣裳刚做了个成型,还未绣上纹饰。”
李武面色一变,语气更是不满:?娘啊,不是孩儿说您,东家可是已经付了定金了,明日再不交货,咱们可是双倍赔偿啊。”
李嫂面色一白,忙点头道:?哎呀,都怪我,我这就去赶,这就去。”
门外,江沉烟站了好一会,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李嫂家贫,收留他们二人实在勉强。而且这大半月她只顾着照顾他们,却也忘了活计。听他们的语气,那衣裳要的很急,不交货还有大麻烦。
敛了眸光,她将米粥端进了百杀所在的房间。
他还睡着,睫毛轻轻颤动,苍白如玉的脸上冒着细汗,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眉宇间带着不明显的痛楚。江沉烟放下碗,细心的替他擦了汗,便起身出了房间。
回到大屋,李嫂手里正拿着一条鹅黄色缎子裙仔细绣着,她神态焦急,好几次针脚都落偏了位置。
?李嫂,我来绣吧。”江沉烟上前几步,接过她手里的缎子裙,在一旁坐下。
李嫂面露难色,她慌忙想要拿回:?烟娘子身子还虚着,这些活做不得,你快去歇着,我来便是。”
江沉烟哪里肯给,只扬了一个温和明媚的笑容,轻声道:?在床上躺的久了,身子乏的很,我素日是爱刺绣的,这缎子裙好看,若是绣上几朵春杏,便更相得益彰了。”
想到就做,她下针利落,指尖像是翻花一样灵活好看。李嫂看的惊奇,不由得出声赞叹:?娘子好巧的手,这针线活做的真好。”
江沉烟微笑不语,只认真的一针针绣着,不多時一朵含苞欲放的春杏雏形便跃然其上。这缎子裙是鲜嫩的鹅黄色,定是做给闺中女子,所以这花朵她未选绽放的娇艳的時候,而是选了含苞待放,含羞带露的姿态。偏偏她那一双手又是技巧,那一朵尚未完成的春杏便已是栩栩如生,仿佛正在她指尖绽放。
李嫂看的眉开眼笑,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有了烟娘子的帮助,这衣裳明日定能交货,她也就不用为那双倍的银子犯愁了。
江沉烟这一绣便到了深夜,李嫂劝了好几次让她歇着,她不肯听,看了看天色,又加快了速度。夜半時分,那鹅黄色缎子裙上绘了兰草,绘了春杏,绘了雨露,绘了朝霞。
乍一看,便如同望见了真真的画面,甚美。
拨了拨灯芯,烛光跳跃后更加明亮,借着光影她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从白日到半夜,她几乎没有片刻停顿,蓬松的发髻微微垂散,洒落了几缕碎发在白皙的面颊,额角鼻尖有些许细汗,被烛光照了发出盈盈光泽,更衬得她如玉人一般。
百杀不知何時已经醒转,看见了那碗小米粥便知晓她已经来过。撑着身子下床,他刚到大屋外边瞧见了她认真刺绣的模样。
从黄昏站到午夜,他就那么守在门外,没有离开,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清澈的眸子没有一点杂质,亦没有丝毫情感,不是冰冷,不是深邃,却是最干净最透彻的清泉。可是他虽不语,可是心中却悄然将此刻她的模样刻在心底,像是打上了烙印。
放下针线,江沉烟这才感觉到累极。她伸了懒腰,便涌起了铺天盖地的困意。小手捂唇打了个优雅的哈欠,她趴在桌上,不多時便呼吸均匀,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未大亮,村子里便响起了鸡鸣声,江沉烟从睡梦中惊醒,刚一偏头,便瞧见了身上盖着的棉布小毯,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思忖是谁给她盖上,便见李嫂送屋内走出。
?娘子怎么在这里睡了一夜,哎哟,罪过罪过,你这样让我如何安心得了啊。”李嫂一眼便看出江沉烟眼中的疲惫,又看到那已然完工的衣裳,语气有些焦急。
无谓一笑,江沉烟拾掇了鬓角碎发,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有了一大片水天白,隐隐的又一圈金光围绕,今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李嫂,这衣裳要送到哪里?我一同去可好?”没来由的,想去皇城看看的想法在心底萌芽,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生长,她无法抗拒。
李嫂一怔,有些为难:?咱们这里偏远,去皇城要步行两三个時辰,这还得脚力快才行。娘子身子弱,又劳累了一夜,不如便在家中休息,我自己去便是。”
?来了皇城这么久还未出去逛逛,我真想去看看,李嫂便别推辞了,带我一同去,路上有个伴不是正好。”说完,她带着笑,眼中坚决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无奈应下,李嫂将那衣裳用布仔细包了,又收拾了一阵,便领着江沉烟出了家门。
此刻天还未大亮,村子里许多人已经起床,见到江沉烟与李嫂,他们都笑着打招呼。感受着那浓浓的淳朴民风,江沉烟也不自觉抿了唇,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李嫂没有说谎,从山村到皇城的路途果真遥远。她们二人从天色大亮走到日上三竿,这才瞧见了那巍峨的城门。
隐隐的,江沉烟心里涌起了些许不安。脚步也略微缓了些。
?娘子快些,就快到了,時候不早了。”李嫂忍不住催促,江沉烟应了一声,跟上了她的脚步。
还未到城门口,她们便见到了一大片人头攒动。不少人对着城门口窃窃私语,指手画脚,脸上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态。
天看日子。?瞧见没,那便是宰相江维安啊,要说皇上可真狠。施以绞刑不说,还让他们的尸首悬挂城门,曝尸三日,啧啧,这江家的下场真残忍。”
?快看,还有三个女的,一个是宰相夫人,另外两个是宰相的女儿。听说其中一个是皇上的丽妃,一个是烟贵人,没想到皇上连他的妃子也一并绞死。”
?江家犯的是谋逆之罪,满门抄斩都不为过,更何况皇上还留了他们全尸,已经算仁慈了。”
听着那一阵阵的私语,李嫂眼中露出不忍,轻声道:?江家真可怜,举家曝尸城楼,哎,伴君如伴虎啊。”说完,她转头欲喊江沉烟离开,却见她呆呆的立在原地,望着那四具悬挂城楼衣衫褴褛几乎辨认不出样貌的尸体怔怔出神。
?娘子...你怎么了?”
江沉烟恍然未觉,她脸色煞白,袖中的双手紧紧攥着。vgi8。
江维安蓬头垢面,破破烂烂的衣裳是他曾经最喜爱的西域绒缎,青黑的脸上双目圆睁,口中吐着舌头,那狰狞的模样分明死不瞑目。
薛玉莲与丽妃也同样浑身伤痕,睁的大大的眼中还藏着深深的惊恐和不甘。
最后一个,便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烟贵人。
看清她的容貌,江沉烟鼻头突然一酸,心头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
她不是别人,正是出卖了她的云初。
为什么会是云初?出卖了她,她应当保全了自己才是。可是,怎么会被绞死挂于城楼?疑云笼罩心头,江沉烟心中的不安疯狂涌动。
她错了,事情还没有过去,一切只是开始....只是开始。
六更到,还有一更。话说我还没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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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你不许死!
不记得是怎么离开城楼,江沉烟只记得那最后的天旋地转,浑浑噩噩。
坐在房中,她脸色发白,脑海中萦绕的城楼上那四张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容颜。
他当真这么残忍,竟然用了这等惨无人道的刑罚?
交叠于膝上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她一言不发,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样。看的李嫂心头发慌。
当百杀走进大屋時,李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百哥儿,你快瞧瞧,烟娘子这是怎么了?从去了皇城回来就像丢了魂,跟她说话也不应,快急死人了。”
眸光看向江沉烟,百杀轻轻蹙了眉:“她可是看到了什么?”
李嫂恍然大悟,自责道:“哎哟,都怪我,好端端的让娘子去什么皇城。百哥儿你是没瞧见,今儿个皇城城楼上挂着四具尸体,听说是那谋逆的江家之人,娘子当時看了就面色大变,想来定是被吓住了。”
眉头蹙的更紧,百杀双眸依旧清如明镜。
他安抚了李嫂,让她先行离开。便走到她的面前,用和当初一般无二的平淡语调:“不该去的。”
涣散的目光忽然凝聚,江沉烟抬眸望着百杀那双澄澈的眸,忽而就提高了语调:“你知道什么。你分明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用你管,不用你管。”
没有在意她的态度,百杀凝眸望着她,一字一句就如同在说着别人无关紧要的事:“我不愿管你,只是你要牢记,若是暴露了身份,这山村所有人,都留不得活口。”
猛的一怔,江沉烟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此刻的他,比初见那時还让她觉得陌生可怕:“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们,我们早就曝尸荒野。”
“你不是愿意死吗?”语调不改,百杀漠然转身,用一种让江沉烟呼吸一滞的态度:“要么维持现状,要么身份暴露,你自己选,但是后果,自己承担。”
语罢,他抬脚便往屋外走,江沉烟猛的站起身,咬着牙低吼:“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你是有血有肉的,可是你和皇宫内那些人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嗜杀,一样的残忍。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可以不顾他人,你一样的自私。”
百杀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而后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出了房门。
江沉烟紧紧攥着双手,眼角分明已经微湿。
当百杀不顾自己生命安危将她从宫中救出之時,她便对他有了一种莫名的信任和亲切感。一路逃亡至小山村,她几乎将他认定为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悉心照顾,朝夕相对,她以为他是不一样的。虽然面冷,但是他一定有一颗温暖的心。
直到此時,她才知道她错了。为了不暴露身份和行踪,他可以舍弃全村人的姓名。他是一个不比洛擎苍温柔多少的杀手?
深深吸了几口气,她用力将自己摔进被窝,然后用被子遮住头,强迫自己不去想,强迫自己忘了看到听到的所有。vgi8。
可是奈何,那些场景和话语就像是刺入骨髓,只要她一闭眼,便会铺天盖地的将她吞噬。
最终,她落泪了,是咬着唇含着泪,甚至连啜泣都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百杀没有离去,而后随手阖上门后,便疲惫的靠在上面,抬眸望着天边西斜的落日,耳畔传来她時而抽泣的声音,心,不知怎么的就慌了。
轻轻吐出口气,他澄澈的眸第一次多了别样的情绪。
是担心?
对,是担心?
眉头微蹙,他站直身子,背影中带着决然,踏着落日余晖,消失在平静的村落中。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哭到她疲累到了极点便悄然睡去。
“烟娘子,你可醒了?该吃饭了。”李嫂的声音再门外响起,惊醒了江沉烟的浅眠。从被中出来,未关上的窗户中涌进沁凉的山风,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推门而出,大屋中桌上已经摆了几道简单的菜式,全是素食,山里人家贫苦,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回肉。江沉烟倒不介怀,她根本没什么胃口。
看了屋内一眼,并没有见到百杀,她有些赌气的咬咬唇,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去管那个没心没肺的杀手。
“这山里天气说变就变,今晚这风刮的可猛,娘子可要多加点被子。对了百哥儿那边也给送去,他身子未好,要是再患了风寒可了不得。”
李嫂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添了碗筷。
江沉烟听见了屋外呼啸而过的山风,听见了落叶刮过地面的沙沙声。没来由的蹙了眉,有些不安道:“我去请哥哥来吃饭。”
说完,她推开大屋的门,凛冽的山风扑面而来,竟是出奇的寒。
双手环抱双臂,她走向了一旁的小屋。推开门,她见到的是早已熄灭的灯盏,还有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
他不在?
眉头更蹙紧了几分,她忍不住跺了跺脚:“走了也好,省的面对这个自私的人。”
说完,她转身欲离开,可是刚迈出步子又忍不住停下,回眸看向那床榻,她分明还能看见他高烧不退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那時候的他伤的极重,好几次在鬼门关徘徊。
才不过大半个月,身子还没好利索,他到处乱跑算什么?
咬咬牙,江沉烟心底气恼,可是脚步却已经焦急迈动,四处寻找着他的身影。今晚天气这样冷,他又有伤,要是在山里迷路了怎么办。
越想心头越急,她和李嫂还有村里人几乎把整个山村都翻了个遍,仍然未找到他的身影。
看着夜风中深邃如浓墨的山峰,江沉烟几乎就要一咬牙告诉自己不去管他,可是每每要做出这个决定,心里就会升起不忍。
就在这時,一个清早进皇城采办的村里人从村口走回,一听大家伙在找百杀,不由得一愣道:“找百哥儿啊,天色擦黑時我从皇城出来约莫走了一半路程便撞见了百哥儿,看他那样子,像是朝皇城去呢。”
皇城?
众人疑惑间,江沉烟面色大变,不由分说拔腿就往皇城方向跑。
他怎么那么傻,他分明警告她不可以暴露身份。可是自己却眼巴巴的往皇城送,他不要命了不成?他难道忘了自己身上的伤未痊愈?他这样...分明是送死。
蠢百杀,笨百杀,自私的百杀,冷血的百杀,此刻全部化作了让她心痛担忧的百杀。
她不知晓,他所说的不能暴露身份,指的从来都是她一个人。他警告她要杀掉全村人,不是为了保全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她。
她没有发觉,甚至根本没有去细想。
直到此刻直到他只身前往皇城,她才恍然醒悟,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翻江倒海,眼眶里的热泪不知怎么就落了下来。
百杀,你不可以有事?
脚步越来越急,好几次她看不清夜路摔倒又不顾疼痛的爬起,疯狂的朝皇城奔去。
这段路,出奇的长。等她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那城楼之時,只瞧见了冲天的火光。
心头咯噔一下,她脸上血色褪尽,脚步踉跄着靠近。
城楼上那四具悬挂的尸体已经不见,地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守门的侍卫正在扑火。她呆愣愣的看着,眼中满是震惊还骇然。
突然,一只带着腥味的手捂住了她的嘴,肩上被重力一带,她便被拉入了幽深的草丛。
她下意识的挣扎,双手用力的掰着那只手,出乎她意料的事,那只手的力道却很轻,她只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它。还未来得及惊呼,她便瞧见了那张沾了血迹多了几分凄美的面容。
百杀?
“你....你受伤了?”江沉烟将惊呼生生咽下,上下打量着他。
这一看,让江沉烟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百杀仍旧是一身黑衣,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的鲜血已经将黑衣浸透,紧紧的贴合着他的肌肤,露出了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翻卷的皮肉,颜色暗沉,他的伤前所未有的严重。
“别说话。”那双清泉般澄澈的眸子仍然平淡,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打乱他的思绪。可是在江沉烟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心,却悄然加快了速度。
她是担心他,才会寻来的吗?
“快,仔细的搜,那刺客为了救下城楼上罪犯的尸首硬生生挨了兄弟们十几刀,他流血过多,绝对跑不远。”
盔甲铿锵声,还有大刀波动草丛的声音,越来越近,江沉烟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百杀面不改色,拉着江沉烟的手,悄悄朝着草丛深处退去。他的手很凉,像是失了温度一样。江沉烟心头又是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着他后背上斑驳的刀伤,呼吸忍不住一滞。
待得退的远了,他忽然将她揽入怀中,几个起跃便消失在夜色中。可是刚刚跑出没多远,他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半空坠落,就在要触及地面時,腰身硬生生一转,硬是自己后背着地,将江沉烟护在了怀中。
“啊....”低呼一声,她脑中几乎没了思考的能力。她分明看见了他眼中再次弥漫的死气,分明听见了他弱不可闻的呼吸。
眼泪隐忍眼底,她慌乱的用袖子将他嘴角的鲜血擦去:“百杀...你醒醒...你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死...”
“你要我呆着愧疚痛苦一辈子的话你就尽管去死。”山烟几杀。
“是我错怪你了,我不该那样说你,你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你也不冷血不嗜杀,你是一个温暖的人,一个三番两次为了我不顾姓命的人....”
“百杀,我求你....醒醒....求求你.....不要剩我一个人...不要狠心丢下我....”
话语最后,她已哽咽不成声,两只衣袖全部被鲜血浸湿,却根本止不住他身上不断流淌的鲜血。她慌了,彻底的慌了,四周一片荒野,她连寻救都办不到。
滚烫的泪落在百杀没了血色的脸上,顺着他的面颊滑落,染了鲜红的血迹。
“你给我起来,我还没有把命还给你,你不许死,你不许死....”
七更到,今天更新完毕。不定時加更,亲们给点力,支持支持,这两万字的更新几乎把我累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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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所谓幸福
夜色越加深邃,凉风扫过面颊,将她刚刚落下的泪吹干?
紧紧握着百杀的手,江沉烟慌的六神无主,她素色裙衫染满了他的鲜血?看着他面如死灰,像是没了生气,她手足无措?
“百杀….”咬紧了唇瓣,她呢喃着他的名字?此時此刻,她多希望他能再睁开眼用那双澄澈的眸子看着她,多希望他再用冰冷的话语警告她?
看着他生机渐渐消失,她以为自己已经碎了无数片不会再有感觉的心再次传来剧痛?
她不要他死,该死的人是她才对?
这大半个月在山村的相处,他们虽然交谈不多,可是他的一言一行都映在了心底,她想忘也难?他三番两次为了她不顾姓命,她感动之余,心中隐隐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样的他,她似曾相识?
眼中漫过雾气,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紧要关头,却根本帮不了他半分?
就在这時,远处出现了一串灯火,渐渐朝她的方向行来?靠的近了,她看清那是小山村的村名,顿時喜极而泣,激动的挥舞双臂:“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回到小山村,村民连夜请了大夫?
“大夫,他怎么样了?”江沉烟焦急的守在床边?
大夫摇摇头,叹息道:“若是再晚半分,他的命可就不保了?好在他身体底子好,勉强拖了口气,如果能熬过今夜,便无事了?”
听完这话,江沉烟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起,她从手腕上脱下一只银烧蓝的镯子,塞到大夫手中:“这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还请大夫务必要救他?”
仔细瞧了一眼手中的镯子,大夫眉眼间多了一分笑意:“也罢,我且给他包扎了伤口,再开几贴药,只要今夜高烧退了,便没事了?”
说完,他随手开了药方后边离去?
这一整夜,江沉烟一直守在百杀的床前,他身上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已经包扎,虽看不见,可是却隐隐能看到残留的血迹?
犹记得半月前,他就是这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面如白纸,就连呼吸都浅的几不可闻?江沉烟攥紧了手心,双眸凝视着他?
她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为了她几次三番的置姓命于不顾?若说报恩,她救他一次,他还一次就够了?
可是当他知道她瞧见了城楼上的尸首而郁郁不欢時,竟然毫不犹豫的置身险地,将尸首取下焚烧?
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多了些异样的感觉?
百杀?
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这么神秘?这么让人忍不住挂心?
一夜未眠,待得天际终于添了一抹淡蓝時,江沉烟疲惫的趴在床畔沉沉睡去,不到一会,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薄光透窗而入,百杀紧闭的双眸动了动,睫毛颤动了几下便轻轻张开了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小屋,还有那张绝美如仙的容颜?
她,竟然一直守着他?
澄澈的眸底划过异样,他静静的看着他,表情仍旧平淡,像是没有什么人和事可以触动他半分,可是只有他心底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怎样牵动了她的心?
她睡的很沉,像是在做梦,眉头紧紧皱着,秀丽的鼻头带着细汗?想要伸手替她拭去,他抬了抬手,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面色一白,他却没有停下动作,冰冷的指尖轻轻抚上她鼻尖,擦去了晶莹的汗?
这一动,江沉烟猛的惊醒,恰巧看到了他的动作,四目相对,都有片刻的怔忪?
悄然的,她面颊有些发烫,干咳一声,她坐起身来,伸手摸了摸百杀的额头,好在那滚烫的高烧已经退下?
“大夫说烧退了便没事了,你且好好养着,我去给你熬粥?”仓促的收回手,她起身就要离开?
刚走出几步,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身,只轻声问道:“昨夜,你为何要去城楼?”
下巴微微昂起,百杀清冽纯粹的眸看向窗外,苍白到极点的面色带着深深的疲惫,他嗓音仍然平淡,听不出情绪:“你不必知道?”
它下眼在?唇瓣轻咬,她眉间添了几许懊恼,赌气般说:“不说且算?”语毕,她推开门离开,力道大了些,木门被重重弹回,合在一起发出苍老的吱嘎声?
听的身后的声音,她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暗地里呼出口气,走进了厨房?
“烟娘子,百哥儿可醒了?”李嫂从大屋里出来,一见着江沉烟,关切的询问?
“醒了,李嫂不必挂心,昨夜里多谢大家伙了?”江沉烟带了笑,语气很真挚?李嫂和蔼笑笑,提了一个竹筐,掀开粗麻布,露出了个头均匀色泽淡黄的鸡蛋:“煮了个百哥儿吃,补身子的?”
“李嫂,不必了…”江沉烟知道李嫂家中的境况,这鸡蛋李嫂平日哪里舍得吃,今日却拿了整整一筐给她?
硬是让她接下竹筐,李嫂神秘兮兮道:“老实说,你和百哥儿并不是兄妹对不对?昨夜里你焦急的样子我可是瞧在眼里,那哪里是看哥哥,分明是在看情郎…”
“李嫂,你误会了?”江沉烟一怔,面颊瞬间通红,表情慌乱的想要解释?李嫂根本不给她机会,只轻轻笑着:“小两口闹别扭罢了,别老放在心上,我看百哥儿可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呢,这日子啊还长着呢,你们啊,好好的过吧,我家,就是你们家,不必跟我外道?”说完,她冲着江沉烟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边转身离开?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江沉烟话语越来越轻,耳边回荡着李嫂的话,心不知怎么的就乱了频率?
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她看了满篮子鸡蛋,叹了口气,进了厨房?
時间飞逝,一晃便是一个月?初秋的天染了大片金黄,空气里弥漫着收获的味道?一年之计在于春,辛劳之果却在秋?
時至初秋,平日里宁静的小山村突然变的热闹了,村民们忙着秋收,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
江沉烟坐在院中,手中拿着一方丝帕,正在凝神专注的刺绣?
这一个月,她除了照顾百杀,其余時间便是做些绣品再拖人送到皇城贩卖?她绣工好,绣品自然供不应求,这些日子倒也攒了些散碎银子?借住在李嫂家,处处让一个柔弱妇人接济,她心中如何过意的去,于是这卖绣品得来的钱,她几乎都给了李嫂,起初李嫂还不接受,后来实在拗不过,治好收下,却也没私藏,而是给江沉烟和百杀添了些新衣?
山里不比城中,秋日一到天就开始凉了,是時候该攒钱准备冬衣了?
丝帕上用紫色的丝线描了喜鹊,活灵活现的立在枝头,几朵红花初绽,那鲜嫩娇艳的颜色十分好看,落下最后一针,她收了针,细细看了一阵,露出了满意的笑?
就在这時,远处传来了粗犷的谈笑声,她收起丝帕望了一眼,便看到了那张依旧平淡如水没有表情的脸?
他回来了?
几天前他便已能下床,身子虽没恢复太多,却也能随意行走?
见天色渐凉,他便不听劝说,硬是和村里几个壮汉上山打猎,他身手好,每日都能带回许多野味,他们吃不了,便分给乡亲,往日里贫苦的小山村,粗茶淡饭中多了些荤腥?
远远的,她便瞧见了他手上提了东西,通体雪白,落日余晖下染上了一层淡淡金红?
“给你?”靠的近了,他停下脚步,将手中白色的物件扔给了江沉烟,而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屋?江沉烟被砸了个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才接住那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什么态度?
她暗暗咬牙,瞪了一眼百杀的房门,而后将目光落在怀中绒毛上?vgi8?
这一看,她不由得楞了片刻?那是一双幽蓝的双眼,正定定的看着她?它的眸光很纯净,干净的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
揉了揉那软软的皮毛,江沉烟指尖感受到了温度,也感受到了它扑通扑通加速的心跳,眼中划过浓浓惊异?
“活的?”语调中带着惊讶,而后化作了惊喜,她把那软软的小兽抱在怀里,上下打量了个遍,只看的它哆哆嗦嗦发抖時才停下?
狐狸?
如果她没认错的话,这就是前世极少能看到的狐狸?真的和传闻一样,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唯一不同的是它没有尖尖的嘴,相反脑袋圆圆的,两只耳朵耷拉着,有些警惕的看着江沉烟,那模样娇憨可爱极了?
忍不住欢呼一声,江沉烟将它搂在怀中,亲昵的摩挲?
隔着格子窗,百杀可以清晰的看见她脸上的笑?不知不觉,那如白纸一样永远平淡的脸上扬起了僵硬的弧度,很浅很淡,几乎难以察觉?
平淡如水的生活中突然多了一只肉乎乎的小狐狸,便仿佛汤中加了盐,添了滋味?江沉烟几乎日日带着它,寸步不离,那小狐狸慢慢也喜欢上了她,总是喜欢赖着她,她刺绣,它便趴在她的腿上晒太阳,她做饭,它便趴在灶台,可怜巴巴的望着盘中餐?更有趣的是,她睡觉,它便有样学样的学着她的样子钻进被窝,紧紧的靠着她,江沉烟还未睡熟,它便已经发出轻微鼾声?
不知不觉,江沉烟几乎有些沉醉在这样的日子里?没有洛擎苍,没有楚白,没有江家?她似乎一下子没了烦恼,没了牵挂,每一日都当做了最后一日尽情享受着?
而百杀,似乎也完全融入了她的生活,她像一个家庭主妇,替他洗衣做饭?他则像一家之主,偶尔抱怨一声饭菜味道不好,也偶尔给她带一些她喜欢的玩意?
她们二人的关系几乎已经被山村里的人公认为了夫妻?每每听到这些话,江沉烟总是一笑置之,知道解释无用,便也没再多费口舌?
可是这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的出现,终究打破了她努力维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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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一条肚兜
那一日,天气晴好的出奇。
瑾和宫内,和妃倚在贵妃椅上,眉梢眼角都挂着笑。
?娘娘,何事让您这般高兴?”喜儿小心翼翼的倒了茶,是上等碧潭飘雪,清新淡雅的香味袅袅,很是好闻。
和妃拇指食指轻轻捏着通体翠绿的碧玉小杯,深深吸了一口淡雅的茶香,而后抿了一小口,心满意足道:?江家完蛋了,丽妃,江沉烟,全部都没了,本宫难道不该高兴吗?”
喜儿附和笑笑,旋即想到了什么,犹豫道:?娘娘,那烟贵人尚未抓回,万一….”
和妃满不在乎一笑,将手中小杯放下:?无妨,本宫已经吩咐人将他们的尸首挂在城墙上。烟贵人的尸首是用云初替代,天下皆知江沉烟已死,她即便活着,也如死了一般。”
喜儿若有所思的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娘娘,皇上只是下令绞死叛贼,却没吩咐曝尸城楼,若是皇上知晓,会不会….”妾有可着。
神色微变,和妃眼中划过一丝慌乱,很快又被她完美的掩饰过去,只淡淡道:?皇上恨江家入骨,本宫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替皇上泄恨,皇上怎会怪罪。”
喜儿张嘴还欲说什么,却见和妃眼神一凌,当即不敢多话,退到了一边。
和妃柳眉微蹙,她何尝没有想到喜儿担忧的后果,可是如今江家倒,薛家隐了锋芒,朝中唯独王家独大,她又是皇上妃子,自然有恃无恐。一个叛逆的江家,她下令曝尸三日又如何?皇上怎会罚她?
可是她越是这样想着,便越是高估了自己在洛擎苍心中的地位。
她没想过,洛擎苍能灭了江家,自然也不会放任王家成为第二个江家。她虽是妃子,如今却已无龙胎为依仗,她在他心中,终究是没分量的。
话音刚落下不就,洛擎苍便突然来到了瑾和宫。
一见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她骇的差点从贵妃椅上落下。慌忙理了理有些乱的鬓角,她盈盈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怎么….”
话还未说完,她便被洛擎苍一把扼住了咽喉,跪在地上,她仰脸望着他,眼中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皇上….您….”
?是谁给了你胆子敢做朕的主?”语调阴冷,此刻的他宛如地狱的恶魔。那么一瞬间,和妃突然有些后悔。
她不该对付江家的,不该擅做主张。可是一切已经晚了。
他的力气很大,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她脖颈间有了红印,双手剧烈挣扎无果,紧紧的抓着洛擎苍的手臂,苦苦哀求:?臣妾….臣妾知错….皇上…..饶…饶了….”
手上用力一甩,和妃忽然得了自由,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她曾经嗤笑江沉烟被他如此粗暴的对待,却不曾想,短短時日同样的果报便到了她的身上,而且是加倍的残忍。
?你好大的胆子。”怒吼一声,洛擎苍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下令绞死江家之人,却从未下过曝尸这般残暴的命令。
这个女人竟敢无视他的存在,大胆僭越。暗地里动用了王家权势,做出了这种让他面上无光之事。
即便是谋逆之臣,满门抄斩已是最重刑罚。而曝尸这等行径乃暴君所为,他自问不是明君,却也绝非这等下作之人。
?皇上….咳咳..咳咳….您听臣妾解释,臣妾只是想替皇上好好惩戒江家一番,他们与乾王密谋篡位,陷皇上于不义,臣妾岂能让他们那般容易死去,臣妾….臣妾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皇上,求皇上明鉴。”和妃跪伏在地,眼泪簌簌的落,话语中的恨意与对洛擎苍的爱意演绎的淋漓尽致,她含泪望着他,却没有从他眼中看到半点怜惜。
心底不由得咯噔一下,她悄悄攥紧了拳,咬紧了牙。
昂首俯视着她,洛擎苍眼中划过浓浓的厌恶,在他看来,她如何哭诉如何落泪都是做作,都是虚情假意。
?够了”怒喝一声,他双眸微眯,眼中悄然漫过杀机:?朕能杀一个江家,自然也能杀了王家,你若想安稳,便老老实实待着,否则….”
森然的话语让她浑身一颤,她眼中划过不甘,却不得不隐忍:?臣妾不敢。”
冷哼一声,他拂袖而去。不知为何,他此刻竟连看她一眼也不愿,在瑾和宫多待一刻,都让他涌起深深的不耐。
秋日的御花园,阳光将大片姹紫嫣红的菊花照耀的晶莹剔透。春夏秋冬四季,每一季御花园都会换上新衣,同样的地点,不同的美景,总让人流连忘返。
迈步在花园间,洛擎苍略显清减了些的身影被日光拉长。淡漠如初的眸光扫过大片秋菊,没有丝毫留恋,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双含着泪带着期盼始终望着她的眼。
?该死的?”低斥一声,他眉头习惯姓的打结,目光自然而然的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九曲长廊。那一日,众目睽睽之下,她逃离了他的世界,整整两个月,毫无音讯。
他分明是厌恶她的。
厌恶她自命清高,厌恶她总是那么坚韧不肯服输,更厌恶她是江家女子。
可是,从瑾和宫出来之后,他便不由自主到了这里。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大片的秋菊,红黄白紫,更有几株名贵的绿菊。
风扫过,吹过他冷漠的面颊,寂寥与孤独的感觉油然而生。
刚毅的唇线紧抿,他看向了一直回避的地方。
寰璧宫,冷冷清清,守门的太监都被遣散。空荡荡的没有人烟气。
流萤穿着粉色宫装,发髻上光溜溜的没有任何装饰。她挽着袖子,把从前江沉烟住下的内室里里外外都整理了一番。
做完这些,她已是满头大汗。
整个寰璧宫的宫人都各奔东西,只有她不愿离去,仍然守在这里。虽然传言城门上挂了江沉烟的尸体,可她悄悄去看过,那并不是江沉烟,而是云初。
虽然痛恨云初的背叛,可是她们终究姐妹一场,她也暗自垂泪多次。不过心里 却也更坚定,贵人没死,一定还活着。
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贵人的,那书,那琴,那妆奁都是贵人最喜爱的,她不能让它们蒙了尘。
对鸟镜前静静放着乌木描金锦盒,流萤把盒子外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而后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里面是一件婴孩穿的肚兜。
嫩黄色的缎子上绣着几只几可乱真的蝴蝶,那蝶舞的姿态欢快灵活,乍一看像是要从缎子上飞起来似的。
摩挲了那绣的缜密的针脚,流萤鼻头忽然一酸,想起了宫变之前江沉烟坐在窗前一针一线的绣着。
那時候的她日日带着暖心的笑容,孩子不过两月,她便已经开始为他做衣裳。每每想到她带着希望的眼神,流萤心里就忍不住一痛。
?贵人,你现在何处?可还安好?”轻声呢喃,她语调中带着浓浓忧思。
她没发现,身后不远处,明黄色的身影立了许久。
自从她离宫,他便再没来过寰璧宫。环视屋内一眼,还和她初来時一样。空气中还残留着她清新的发香,还有宁合香未散尽的余香,好似她还在这里。
流萤深吸口气,刚刚转身,便看见了洛擎苍。慌忙跪下行礼,她连声告罪:?奴婢不知皇上驾到,未能及時迎接,还望皇上恕罪。”
淡淡摆手,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拿着的肚兜。
?这是什么?”
流萤咬咬唇,低声道:?这是烟贵人从前做的,是替她腹中…胎儿准备….”
眸光微凝,洛擎苍沉默,伸手接过那精致小巧的肚兜,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像被刺了一下,难言的滋味翻滚。
这是她亲手做的?
做给她的孩子?
唇瓣紧抿,他一言不发,只定定的看着上面精巧的蝴蝶。
手上力道渐渐加重,他蓦地转身,只留下一句:?这东西,朕要了。”
流萤不敢反驳,看着他走远,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感慨,当初贵人在時,皇上对她嗤之以鼻,为何今日贵人不在了,一副刺绣,便让皇上留了心。
走出寰璧宫,阳光明媚刺眼。他双眸微眯,将那小小肚兜收好,脚步却越发深沉。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越来越清晰,像是老早便刻在了他的心里。
错了吗?
那样伤了她,他错了吗?
无声无语,他转身朝着养心殿而去。他虽不说,可是暗地里却不知找寻了她多少次,始终无果。
对于那刺客,他更是耿耿于怀,出乎他所想,他竟然会担忧她的安危。vgi8。
刚走出不远,他听见了几个宫女叽叽喳喳的谈论。
?悄悄这绣工多好?是内务府的李公公从宫外带来的呢,这蝴蝶绣的跟真的似的。”
?是吗?我瞧瞧,哎呀,真好看,比咱们宫内绣坊最好的刺绣师父手艺还好呢?是哪位李公公,改日你引见引见,我也想要一条这样的丝帕。”
?还有我,还有我,你可别忘了。”
没有在意她们的谈话,他脚步不停,继续前行。可是余光却突然瞟见了其中一个宫女手中的拿着的丝帕,清雅的兰花,翩然的蝴蝶。
那绣工精致,风格清丽,他分明才刚刚见过。
是她?
一定是她?
二更到,精彩碰撞即将到来,亲们能猜到后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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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百杀出事
夜色渐渐降临,小山村依山傍水显得格外宁静。
屋内,江沉烟穿着一身寻常村妇所穿的粗布裙衫,乌黑的秀发随意挽着,没有任何装饰,可是烛光下她那张脸却显得格外清秀,格外沉静。
拨了拨灯芯,火苗往上窜了窜,屋子里更亮堂了些。
“云儿”就是那只肉乎乎的小狐狸,它趴在江沉烟腿上,才几日時间整个身子又圆了一圈,小脑袋埋在厚厚的绒毛里,若不细看,几乎很难发现它是活物,很容易便看成白色的毛球。
抚了抚它光洁的皮毛,江沉烟轻轻的抚慰着它,不消片刻,它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道江瑾着。
眼里划过宠溺的笑意,她对着烛光穿针引线后,拿起一件男子所穿的棉麻衫,细细看了一眼衣服上大大小小的破洞划痕,眉头微微一蹙,心中不免腹诽。这个百杀捕捉野味是把好手,坏衣服更是一把好手。
手执针线仔细的缝缝补补,光影绰约下,她仿佛真的成了寻常百姓女子,白日里忙完活计,晚上对着烛光替丈夫缝补衣裳。
她的神态和动作都带着一股宁静祥和的美,这是她从前从未有过。
褪尽奢华,历经浮世,她虽仍有不甘仍有怨怼,可每每夜深人静,却又有些喜爱这举世难寻的宁静。
针尖慢慢穿过麻布,细长的丝线密密缝过,回忆就像这针线一样慢慢的穿过了她的心。指尖微顿,她听着夜风骤起,平和的眉宇间自然而然的就添了一抹愁韵。
那一日,九曲长廊,她分明看到了他眼中那抹焦急与担忧。
抿了抿唇瓣,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将他从脑海里赶出去。可是她越是这般急切,他的样子就越清晰,他曾说过的冷厉话语也一遍遍在脑中回响。
最让她眸光颤动,无法平静的是那一日冷宫中,他命人喂她喝下药。那一刻,她是恨他的。恨他不信任,更恨他如此残忍。
下意识的咬了唇瓣,两个月的時间,她经历了生死。她对他的情,几乎将自己扬灰挫骨,那段刻骨铭心她这一辈子也无法忘怀,只是...一想到他,回忆就像脱了束缚的野马,肆意奔腾,任由她撕心裂肺也不停歇。
山风越加肆虐,树枝刮过窗棱发出吱吱的声响。落叶随风飞舞,偶尔扑打在薄窗上,发出脆脆的声响。
江沉烟勉强回过神,放下针线,将云儿放到床上,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棉被,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刚出房门,凛冽的山风便吹的面颊生疼。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反手关上门,朝着百杀的房间走去。今夜里起了大风,他用的还是夏日的薄被,别看他平日里像个没事人一样,但是江沉烟知道,他身上的伤尚未痊愈,她不忍心他再冻着。
这看似寻常的举动,似乎蕴含了不一样的情愫。只是她自己也未曾发觉。
敲了敲门,她等候了片刻,始终无人开门。
眉头轻皱,不知为何,面对百杀她总是很容易的没了耐心,很容易就添了火气。一把推开房门,刚刚走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眸光一凝,那一刻,她的心慌的不成样子。
“百杀....”刚刚呼喊出声,脖间便多了冰冷。她低眸看去,是一柄泛着冷光的长剑。心中咯噔一下,她手紧抱的棉被落在地上。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山风不断呼啸。vgi8。
百杀不知所踪,地上飞溅着不少未干的血迹,浓郁的腥气吸入鼻间,更是搅乱了她的心。她暗暗祈祷,地上血迹不是百杀的,这一切只是一场闹剧,是一场玩笑。
烛影下,她的双肩有些颤抖,略微苍白的面上写满了不安和担忧。
脖颈间的利剑直指咽喉,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动一下,便会找来杀身之祸。
“你是谁?”她声音带着冷意。
身后的人恍若未闻,不予回应。可是沉缓的脚步声却响起,她一怔,这屋中还有别人。下意识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她彻底愣在当场。
映着烛光的紫色长袍流转着隐隐光华,那一张冠绝天下的容颜噙着熟悉的笑,一如初见般温和。他脚步缓慢,目光一直看的江沉烟,嘴角自然而然便加深了弧度,眼中的柔情不加掩饰,如水温柔。
“沉烟。”他的声音依旧好听去溪水潺潺,若非在此時此地相遇,江沉烟或许会有些许感动与欣慰,可是地上的血迹,身后的长剑分明告诉她,来者不善。
他分明犯了谋逆之罪被打入天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百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百杀在哪里?”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只一瞬间变刺伤了他的心。他脚步顿下,眼中划过失望,凝视着那张即使不加任何修饰也绝美如仙的容颜,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
他沉默,江沉烟却心急如焚。
“回答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提高了语调,她眼里的浓浓担忧不加掩饰。
再次迈了脚步,他向她走来,最后停在她身前,看了一眼她身后执剑的男子,后者立马收了长剑,隐匿在黑暗中。
“能再见到你,真好。”他忽而笑了,语调中含着浓浓深情。
江沉烟眉头紧蹙,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回答我的问题。”
定定的看着她,他语气中多了一抹受伤:“一个百杀,当真那么重要?”
江沉烟攥紧拳,沉声回答:“他在哪?你对他做了什么?”
眸光忽而清冷了几分,乾瑾瑜扫了房间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她身前落在地上的棉被。她是来给他送棉被,只这一点,就让他心中涌起了浓浓不满。
对他,她总是那样疏离,即便他向她倾诉爱意,她也从不给任何回应。而如今,对一个相识甚短,甚至不知底细的男人如此关心,他如何能接受?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可是沉烟,你眼中可曾有过我?”上前一步,他更靠近她,抬手想要替她理好鬓角的乱发。
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江沉烟眼中带着警惕,一字一顿道:“别碰我,百杀在哪里,回答我?”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冷漠的声音和他说话,眉头忽而紧蹙,他眼中漫过杀机:“你这么关心他?究竟对他了解多少?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江沉烟一滞,心中下意识的便有了答案。她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其余一无所知。可是这些不重要,她只知道百杀是唯一一个几次三番为她付出生命的男人。
见她神色如此,乾瑾瑜笑意中带着淡淡讥讽:“所谓百杀,只是个代号,我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这里,你可知为原因?”
江沉烟咬唇,暂時忘了脑中杂念,只看着乾瑾瑜冷声道:“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是否安好?”
深深看了她一眼,乾瑾瑜的话让她从头到脚似被泼了一盆冷水:“他虽没死,也不算活着。”
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江沉烟焦急道:“他怎么了,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低眸看了一眼她抓着他胳膊的手,他眼中的杀意更浓:“他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我要他死,他便死,我要他活,他想死也难。”
浑身一僵,江沉烟整个人都彻底怔住,定定的看着乾瑾瑜,脑子里一片空白。
戏谑一笑,乾瑾瑜拂开她的手,语调中的讽意更浓:“你以为他当初为何会刺杀茗妃,又为何偏偏逃往你寰璧宫?又为何那么巧,在你滑胎之時将你救出冷宫?难道你不觉得一切巧合的过分?”
“是你的安排?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江沉烟语气中带了些许疯狂,她的心狠狠刺痛,说不清是因为乾瑾瑜的话而难受,还是因为猜想百杀为她几次三番付出生命只是受人指使,心中难以接受。
她以为他对她好,是发自真心的?
原来,都是眼前这个人的安排?
她隐忍了泪,却几乎咬破了唇,这个事实,她始终无法接受。
“不过我没料到,他救你出宫,竟敢违逆我的意思,带着你亡命天涯,这两个月,我可是寻找的很辛苦。”乾瑾瑜的话又让江沉烟一怔,艰难的回味着他的话。
眸光渐冷,乾瑾瑜一直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可越看,心就越沉。
她竟然,对百杀有情?
那么他呢,他究竟哪一点比不过一个百杀?
“若不是他火烧城楼露了蛛丝马迹,我要找到你,还得费一番功夫。”乾瑾瑜目光忽然柔软了些,看着江沉烟,用和当初一般无二的语气:“沉烟,我曾经说过,只要你愿意,我便带你离开。如今,你已经离开了皇宫,这小山村的生活不适合你,这些粗布麻衣粗茶淡饭只会辱没了你,跟我走,我会给你幸福。”
江沉烟怔怔的看着他,嘴角忽而浮了冷厉的笑:“幸福?你凭什么给我幸福?又凭什么要我跟你走。原来你温文尔雅的外表只是假象,真正心如蛇蝎的人,是你?”话语落下,她分明见到了他面色发寒,却不在乎继续道:“即便百杀是你派出的人,但他却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和他在这里粗茶淡饭,我愿意?”
眸光一寒,乾瑾瑜咬了牙,那表情有些骇人:“你是说,你宁愿和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男人过苦日子,也不愿和我一起生活?”
“好?你想见百杀,我便让你见,只是,你别后悔?”他的话越来越冷,眼中杀机疯狂涌动。
江沉烟刚欲说什么,便感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三更到,还有一更?求支持啊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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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擦肩而过
就在江沉烟失去知觉的那一刻,小山村村口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他坐于马背,身子前倾,一手扬鞭,一手攥着缰绳,冷漠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她在这里,她一定在这里?
他的怀中还静静躺着江沉烟亲手做的婴孩肚兜,只从刺绣这一线索,他竟然寻到了她的藏身之所。他担忧,他急切,只想知道她可安好?
看着那一片低矮的青瓦房,他手中马鞭高高扬起,用力落下。烈马嘶鸣一声,疯狂的奔跑,地面上扬起一阵尘土。侍卫们更是奋力扬鞭紧紧跟上。
夜风更加凛冽,扑打在面上带着刺刺的疼,他却满不在乎,只一心要寻到她。
“吁”....出人色上。
马蹄声渐渐消失,他端坐马背,扫视了周围一圈。他们大正旗鼓的前来早已惊醒了村中人,淳朴的村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脸上都带着惴惴。
“村长何在?”侍卫长一拉缰绳,烈马前蹄高高扬起,那气势说不出的慑人。
人群拨开,一个年迈的老者拄着拐杖走出:“各位大人,老朽便是小山村的村长,请问大人们深夜到访可有什么吩咐?”
看了侍卫长一眼,后者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的锦袋,甩手便仍在了他面前地下。
村民们面面相觑,村长哆哆嗦嗦打开袋子,只见里面是金灿灿的颜色,脸上变了颜色。他们贫苦一世连银锭子也极少见到,更何况是这金锭子。
侍卫长从拿出一幅画卷,摊开来,上面描绘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黑发如瀑,眉目如画,每一笔都描绘的极为细致,端的是一个如仙般的女子。
可是村民们这两月可是日日都见到这仙女,她不是别人,正是江沉烟。
“说出此女下落,除了这些金子,还有重赏。”侍卫长沉声低喝,声音很大,每个村民都听的真真的。
不少人都有些意动,李嫂心底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些人来者不善,咬咬牙道:“大人们,咱们山野村民何曾见过如此貌美的姑娘,您寻错地方了。”
下巴微昂,洛擎苍手上多了一方锦帕:“此物,是从你们村里卖出去的,是何人所绣?”
他的声音极为冷漠,听的众人心中发寒,偷偷相互看一眼,不用细看他们也知道,那是烟娘子绣的。可是他们却每一个人敢当先说出口,怕落下个不仗义的口实。
仔细打量着他们的神色,洛擎苍更加肯定江沉烟就在这小山村中。
有些不耐的蹙了眉,他将那方锦帕收起,冷声道:“搜?”
“是?”侍卫们高声应道,而后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村民们慌忙让开了路,生怕惹恼了这些大人。
李嫂脸上一慌,心想要赶紧告诉烟娘子才是,于是她乘着众人不注意,偷偷跑开了。岂料洛擎苍一直将她的一举一动收于眼底,她刚走,他便翻身下马,去的方向和她一致。
李嫂回到家中,早已不见江沉烟踪影,慌忙寻找间便见到了一脸冷意的洛擎苍。
“大人....您这是....”她有些慌乱的上前。
“让开。”低喝一声,他一把便推开了房门,那正是江沉烟的房间。
屋内陈设很简单,烛光为剪灯芯已经有些昏暗。桌上还放着未缝补完成的棉布衫,他上前几步,将那棉布衫拿起,看清了那熟悉的针脚,手上渐渐用力。
这分明是男人的衣服?
环顾了屋内一圈,他分明闻到了那股专属于她的淡雅清香。她应该刚离开不久。
出了房门,他一眼便瞧见了虚掩着的另一个房间。心中没来由一动,他几步上前推开房门,当闻见那浓重的血腥味脸色大变。
屋内空荡荡的,灯火已灭。
棉被落在地上,有践踏过的痕迹。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有打斗过的痕迹。眉头紧紧打了个结,他悄然攥紧了拳。
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同一時刻,小村外山道上,一辆马车快速前行。
撩起帘子,乾瑾瑜嘴角噙着笑,那是得意与畅快的笑。适才他藏于林中,亲眼见洛擎苍带着侍卫策马进了小山村,只是他们注定白跑一趟。
收回目光,他凝视着那昏迷的女子,柔柔深情下埋藏的是疯狂的杀意。
不知道昏迷多久,待江沉烟悠悠醒转的時候,入目的是名贵的苏绣紫纱幔帐,檀木圆桌,还有那精雕细琢的铜香炉。
这是哪里?
后颈传来一阵钝钝的疼,她忍不住蹙眉,支起身子打量了屋内装饰。房间不大,却布置的很精巧,且样样名贵不已,丝毫不比她从前所住寰璧宫差。
看了看自己身上完整的粗布衣衫,她瞥了一眼放在床头的白色缎子裙,是用上好的贡缎所做,细密的针脚,优雅的纹饰,一见便知价值不菲。
没有换上的意思,她起身下了床,双脚刚落地,房门便被推开了。
“姑娘醒了,太好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进门的是一个年约十三四的俏丽女子,她一见江沉烟下了床,连忙放下手中铜盆上前去掺她。
让了她的手,江沉烟态度冷然:“不用,带我去见你家主子。”
少女微微一怔,而后灿然一笑,拿起那条崭新的贡缎裙子道:“这是主子特地给姑娘定做的新衣裳,姑娘穿上定是极美。”
江沉烟脸色不太好看,拂开了她递来的贡缎裙,声音更冷了几分:“带我去见你家主子?”
那少女沉默片刻,继续道:“主子说了,姑娘若不愿换衣裳,便不见您。而且绣儿也会跟着受罚,姑娘就当怜悯绣儿,暂且换上吧。”vgi8。
悄然攥紧了手,江沉烟脱下粗布衫,依言换上了那贡缎裙子,丝滑的料子滑过肌肤,是冰冰的凉。
婢女绣儿露出惊艳的笑容,又道:“姑娘真美,主子见了一定喜爱的很。奴婢伺候姑娘梳妆吧,主子还给姑娘备了好多名贵的首饰呢。”
不耐的摆手,江沉烟随意拢了发,她不愿做他手中的牵线木偶。不问她也知道那所谓的主子是谁,她此刻只想见到他问个明白,而且,她更担心百杀的安危。
“走吧。”见她直直的往门口走,绣儿连忙跟上,给她引路。
屋外是一条蜿蜒的长廊,两侧种满各色秋菊,姹紫嫣红不好热闹。江沉烟没有闲心去欣赏美景,只跟着绣儿的脚步走过长廊,穿过花园,最后停在一间雅致的阁楼前。
“姑娘,主子就在里面,您进去吧。”绣儿行了礼,然后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开。
江沉烟立在门前,深吸口气,抬手推开了房门。
屋内东脚点了一盏长明灯,光线不甚明亮,除了那一团光亮之后其余之处皆是一片漆黑。,环顾了一眼,并未见到有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香气,很熟悉,正是她最喜爱的宁合香。
看了一眼那飘着袅袅白烟的香炉,她走进屋内:“我来了,你出来吧。”
不多時,脚步声响起。江沉烟循声望去,见到了熟悉的紫袍,熟悉的笑颜。
“果然,白色是最适合你的,沉烟,你真的好美,不用粉黛修饰,你已经毫无瑕疵。”乾瑾瑜眼中满是惊艳,一步步靠近,目光一直不曾离开她的脸。
冷笑一声,江沉烟没有多看他一眼,径直问道:“百杀在哪?你说过带我见他。”
笑容一滞,乾瑾瑜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他停下脚步,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沉声道:“在你眼中,我堂堂乾王当真比不过一个小小的百杀?”
“乾王?篡位失败,你还是乾王么?”江沉烟的话语不留情面,到了此刻,乾瑾瑜在她心中所塑造的所有美好影像都化作了泡影,相比洛擎苍的冷漠,这样笑着却阴暗的他,更可怕。
满不在乎一笑,乾王用了神秘的语调:“失败?我的人生从来没有失败二字。也罢,既然你要见百杀,我便成全了你。”
说罢,他拍拍手,那黑暗一角传来一阵低沉的吱嘎声。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转身朝着黑暗中走去,江沉烟连忙跟上。
刚才还完好的墙壁突然开了一人宽的门,乾瑾瑜一脚踏入,像是消失在了黑暗中。江沉烟咬咬牙,跟着走了进去。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中,她走的跌跌撞撞。
好几次乾瑾瑜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等她,好几次他都想伸手牵她,可是一想到她变的冷漠了的眼,便收回了手,大步向前。
终于,黑暗尽头有了光亮,尚未走进,江沉烟便闻到了那浓的刺鼻的血腥味。
脚步凌乱了些,她终于走进了那片光亮。入目的是一片猩红。
百杀双目紧闭半身赤,裸悬挂空中,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束缚住,下方是四四方方的池子,江沉烟几乎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嘶嘶声和摩擦声。
“百杀...”江沉烟奔向前,大声的嘶喊,可是百杀像是听不到一样,身上狰狞的伤疤还淌着血。那血液滴进下方的池子里,像是引起了骚动,奇怪的声音响起,听的人毛骨悚然。
“你对他做了什么?”转过头对着乾瑾瑜怒吼,明眸中分明已经带了泪。
那泪眼在他看来是如此刺眼,眼中寒意漫过,他寒声道:“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不过一颗九日蚀心丸而已,他暂時还死不了。”
见她愤怒的瞪着自己,乾瑾瑜好心的解释:“所谓九日蚀心丸,乃天下最毒毒药。无色无味,一旦服下,每隔九日便会受一次万虫蚀心之痛,你有没有试过被蛇咬?当毒姓发作時,便是上万条蛇噬咬的痛楚,没有人可以忍下,即便忍下了,也会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面色惨白,江沉烟几乎忘了呼吸,她愤怒嘶吼:“疯子...你这个疯子....你若敢这样对他,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四更到,今日更新完毕。哎,百杀好可怜的,后文会揭晓百杀的事情,亲们给点支持,安慰安慰百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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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春风无限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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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真正的他
密室中是深沉的猩红,鼻尖是浓浓的血腥味。江沉烟从来淡漠隐忍的眸里迸发着惊人的恨。
她疯狂的嘶喊还在密室中回荡,传入他的耳际,掀起了滔天巨浪。
杀了他?
她竟然为了一个百杀,扬言要杀了他?
温润的唇瓣多了冷厉,他眸光中杀机弥漫,疯狂涌动,却又拼命抑制。咬紧了牙,他额角露出了青筋。
良久之后,他轻启唇瓣,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森冷:“杀了我?你竟然为了他要杀了我?江沉烟,他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vgi8。
深吸一口气,江沉烟看了一眼被悬挂在半空的百杀,他那模样分明正在鬼门关徘徊。满身刀疤触目惊心,可是那张脸却依旧平和清淡,没有任何表情。
他总是这样,把任何的痛和苦都放在心底,只让人看到他刻意伪造的平淡。他不知,偏偏他如此,便让江沉烟心疼到了极点。
“是,很重要。”没有犹豫的回答,江沉烟看着乾瑾瑜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回答着与他毫不相干的问题。
可是就是她这样的回答,这样的眼神,几乎将他逼疯。
双眸微眯,他嘴角忽然浮了清浅的笑,只是那笑意落在江沉烟眼中却没了往日的温和与纯净。
上前几步,他看着百杀,带着高高在上的气势:“我要杀他易如反掌,可你知我为何偏偏留他一命?”
眉头浅蹙,江沉烟没有接他的话,十指紧紧扣入掌心,心里的不安疯狂涌动。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的笑加深了几分,偏眸凝望着她:“因为你”,说完,他明显感觉到江沉烟双肩微颤,又继续道:“如果你不在乎他,我或许可以让他死个痛快,可你偏偏….那么在乎他…..所以….他便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怔怔的听着他理所当然的一番言论,江沉烟心中怒火猛的窜起,她上前几步,立在乾瑾瑜面前,用最冷厉的口吻:“鬼话?我不在乎百杀,他便会死。我在乎他,他便连死都求不得,这是什么歪理,你又凭什么决定这一切?”
“就凭我养了他十年,就凭我是他的主人。”沉声反驳,乾瑾瑜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温柔与淡然,此刻的他和地狱来的魔鬼没有两样。
真实的他,竟然可怕到了这个地步,他掩藏的太深?
看见江沉烟眼中未褪去的怒意,他洒然一笑,轻声道:“他是我十年前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孩子,我无法忘记那双没有记忆,没有感情,甚至没有波动的眼睛。战场上的激烈是你永远也无法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可以身中数刀仍然活着,那時起我便知道,他会是我手下最疯狂的狼。”
江沉烟愣愣的听着他的回忆,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漫天黄沙,遍地鲜血的场景,而幼年的百杀孤零零的站在沙场,满身鲜血…..
痛,刺入骨髓的痛,她下意识的咬紧了牙,死命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越是这般心疼,他就是越是残忍。他一步步靠近她,那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我训练他,将他炼成一个没有思想和感情的杀人狂魔,他那一双手,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我让他生,他便生,我若要他死,他便不得犹豫挥刀自尽…”
“我派他刺杀茗妃,不过是做做样子。可我没想到,从来都没有思想和感情的他,竟然会对你不一样。”
“带你逃离皇宫隐匿在小山村,是他第一次违背我的意愿。照理,我该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可是,你偏偏如此看重他,所以我决定…改变主意….”
随着他脚步的靠近,江沉烟一步步后退,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听完他的话,她的脸色已经苍白了许多,她隐隐明白了许多,心里却也更加难受。
并非难受自己一直蒙在鼓里,而是替百杀难过,替百杀不值。
“就算百杀是你安排的人,就算他满手鲜血,也仍然改变不了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无论你说什么,都不过是鬼话连篇。”江沉烟停下脚步,直视乾瑾瑜,那眼神是那么的不服输。
眉头一蹙,他收了笑容,声音越发深沉:“沉烟,我对你的心,难道你还不了解?”说着,他已经抬了手想抚上她的面庞。
厌恶的别开脸,江沉烟恨声嘶吼:“别碰我?真正满手鲜血一身肮脏的人是你。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善良,毫无遮掩的人,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可是今時今日我才明白,我错的有多离谱,最可怕人,原来是你。”
乾瑾瑜一愣,随后更加疯狂的开口:“朋友?你知道我从来不是要做你的知交,而是想陪伴你….”
“够了?”怒吼打断了他的深情,面对露出了真面目的他,江沉烟只感觉到恶心。她紧紧攥着拳,后背绷的笔直,用让他近乎癫狂的态度:“比恶魔还可怕的你,不配。”
子中百你。“啪”重重的耳光落在了江沉烟的面上,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嘴角溢出了血迹。他这一巴掌,用了极大的力度。
掌心发麻,他怔怔的看着手,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眼眶因为懊恼而发红,他想要扶起她,却被她冷冷闪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恶心。”
恶心?
“从前是洛擎苍,如今是百杀。我究竟是哪一点比不过他们?他们能给你的我通通都可以给你,只会更多?难道….我就不行吗?”癫狂的嘶吼,他眼中隐隐有泪光,那话语饱含了隐忍的深情,若在这之前,江沉烟定会动容,可如今,她眼中只有冰冷和讥讽。
她咬唇不语,根本不给他任何回答。
突然上前一把扣紧了她的肩膀,那力道大的让她到吸一口气。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了我,做我的妻子,我可以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即便是那皇后的桂冠,我也替你夺来….”他深深的望着她的眸,涌动的疯狂几乎将她淹没。
“我若是不答应呢?”可他终究是低估了她的倔强,她目光灼灼刺的他生疼。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若不答应,就别怪我狠心。”手上猛的用力,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江沉烟面上瞬间褪了血色,呼吸急促,那透彻心扉的剧痛让她瞬间便红了眼眶,可是尽管有泪,她却死命忍着,不愿对他服输。
似乎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他眼中划过一丝心疼:“算我求你,答应我,我真的不忍心伤害你…沉烟….”
“杀了我吧,我宁愿死。”咬牙切齿的回答,她碎裂的肩胛骨发出脆声,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却硬咬牙硬撑着。
怔怔的望着他,好半晌,他一言不发,只一双不知何時染了尘埃的眸子闪烁不定。最终,他下了决定。
松开了手,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沉烟被痛苦侵蚀的蜷缩发抖的样子。
“这是你的选择,你已经没了退路。”声音骤然转冷,似乎只那么一瞬间,他便已经将铺天盖地的深情收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汗水划过眼角,有点火辣辣的疼,江沉烟惨白的脸上仍然带着倔强:“要杀便杀,不用废话。”
“杀了你?我怎么忍心。”他轻缓的迈着步,走到那方池旁,目光落在池中紧紧的一条条细长,嘴角浮了阴冷的笑:“既然你这么在乎百杀,我便给你一个救他的机会。”
目光一凝,江沉烟挣扎着挺直背,任由剧痛疯狂蚕食她的意志,只定定的看着他。
转眸扫了她一眼,乾瑾瑜的笑忽而放声大笑,笑声在密室中回荡,一遍一遍,带着悚然的意味。
夜色阑珊,沁凉的风扫过肌肤,是入骨的凉。
茗妃坐在铜镜前,纤细的手上握着一把紫檀木梳,一遍遍的梳理着秀丽的长发。她面容清冷看不清思绪。
银檀守候在一旁,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娘娘,皇上回宫了。”没多久,殿外跑来一个小太监,轻声在茗妃身旁禀报。
轻哼了一声,她看了银檀一眼,后者拿了一锭银子放在小太监手中,他顿時眉开眼笑,连声谢恩后,匆匆离开。
待他走远后,银檀轻声道:“娘娘,可是要奴婢去请皇上来?”
梳头的动作一顿,茗妃眼中恨意划过,转眸便是狠狠一瞪,银檀慌忙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
把玩着手中紫檀木梳,她回眸仔细看着镜中容颜,肌肤赛雪,眉若远黛,眼若春杏,比如悬胆,口若朱丹,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绝顶的美人儿。
只是这精致的容颜上不知何時添了憔悴,她看着看着忽就恼了,重重将那梳子摔在桌上,低喝道:“替本宫梳妆,定要弄的精精神神清清爽爽的。”
银檀慌忙称是,走上前替她打扮起来。
这两个月皇上来后宫的時间极少,虽也来过一两次飞霜殿却也只是片刻即走。茗妃不蠢,从他眼神中分明看出了敷衍二字。
自进宫起,她便是他心头肉,随時随地都呵护备至。可自从出现了一个江沉烟,他对她的态度便不知不觉改变了许多,原本以为她的消失会是一个好的开始,却没曾想他却完全变了一个人。
不该这样的,她的这张脸分明是他的最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银檀小心翼翼的替她傅粉,生怕惹的她不高兴。这些日子茗妃几乎夜夜不睡,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就连往日里若凝脂一般的肌肤也变的有些暗淡干枯。
突然,银檀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愣愣的看着茗妃耳根处冒起的一点透明,眼中带着疑惑,仔细看了一会后,她眼中立马添了震惊。
是皮肤,那是一片翘起的皮肤?
还来不及惊讶,她手中的香粉盒便被茗妃一把打落,她惊慌失措的捂着耳根处,一巴掌煽了银檀,怒斥道:“滚,给本宫滚,你要是敢露出半个字,本宫定要将你薄皮拆骨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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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以命要挟
九日,江沉烟整整坐在密室中九日。
她不吃不喝,双目一刻也没有从百杀身上移开。她不吃不喝,直到最后乾瑾瑜命人强灌了些糖水让才她支撑至今。
半空中,百杀仍然被悬吊着。他身上的血迹已然干涸,狰狞的伤疤翻卷着露出了皮肉,看的人心惊肉跳。
最骇然的是他那张脸,早已没了活色。要不是他因为痛楚而无意识颤动的指尖,只怕江沉烟会以为他早已经死去。
眼泪干涸在眼底,她就那么望着,脑海中盘桓不断的是乾瑾瑜那一日说过的话。下意识的咬了唇,几乎用尽全身力气。
九日蚀心丸,每九日发作一次。中毒者全身似被万条虫蛇噬咬,剧毒渗透血脉,流入心脏,是比身上的痛楚更强万倍的折磨。
世间鲜有人能挺过一次毒姓发作。即便是挺过,不死也疯。
今天,便是百杀服下九日蚀心丸的第九天,是毒姓发作的日子。
江沉烟紧紧攥着掌心,眼中的关切与担忧浓的化不开。她暗暗祈祷,百杀会没事,乾瑾瑜所说的剧毒不过是拿来威胁她的手段,并非真事。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一直很安静的百杀突然动了。他紧闭双眼,面容扭曲,似正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百杀….”下意识的呼唤,对方却完全听不见。紧闭的双唇张开,痛苦而尖锐的嘶喊像是一把利刃刺进了江沉烟的心。
近乎疯狂的嘶喊回荡在密室中,一遍遍冲击着江沉烟脆弱的心。他浑身血管鼓起,一道黑线像是小蛇一样灵活的在他浑身血脉中来回穿梭,那模样,触目惊心。
隐忍多日的泪再次浮现眼底,她几乎咬破了红唇:“百杀…挺住….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可是他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悬在半空的身体痛苦的扭曲,江沉烟只看着,便能感受到那撕心裂肺的痛。
这一刻,她恨自己没用,只能这么眼看着,却不能救他于水火。
“想救他?”不知何時,乾瑾瑜的声音再身后响起,带着一股诱惑的味道。
江沉烟转头恨恨的看着他,像是一只发狂的小兽。
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乾瑾瑜脚步不疾不徐,眼神饶有兴致的看着百杀,像是在欣赏一出好戏。
“他是好好活着,还是剧毒攻心而死,全在你一念之间。”他继续循循善诱,一点也不着急,双手背在身后,带着洒然的姿态。
眼中的恨意已然到了顶点,江沉烟咬牙切齿的低吼:“解药,快给他解药。”
眉头一挑,乾瑾瑜淡淡瞥了她一眼:“沉烟,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恨恨的看着她,江沉烟心底陷入疯狂的挣扎。
“我的条件很简单,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洛擎苍曾经如何对你,你应该历历在目。他不仅杀了江家上下,曝尸三日,更杀了你的孩子….你不会不记得…”
乾瑾瑜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她的回答,空荡荡的密室除了江沉烟急促的呼吸,便是百杀凄厉的嘶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杀了洛擎苍,只要你接近他,重新做他的妃子,我要你登上高位,得至高荣宠….”
银牙紧咬,她眼中的挣扎显而易见:“这么做多你有什么好处?”vgi8。
“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回答,愿意与否,時间…不多了。”
江沉烟一愣,目光看向百杀,只见他整个身体痛苦的弯成弓形,豆大的汗珠带着血丝滚滚而落,他不知何時已经睁开了双眼,赤红的眼珠带着疯狂,看的她心头一跳。
“看来药效比我想象中发作的更快。”轻笑一声,乾瑾瑜的目光移向了江沉烟,嘴角的弧度带着浓浓的戏谑。
江沉烟愣愣的看着,心中的纠葛像打了成千上万的结,她解不开,更挣脱不开。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脑海中,洛擎苍与百杀的面容交替划过,一个冰冷漠然却是她心心念念十五年的他,一个纯净平淡,却几次三番为了她不顾姓命。
一个欠情,一个欠命,她要怎么抉择?
就在她苦苦挣扎時,一直痛苦嘶吼的百杀忽然安静了,他赤红色的眸子空洞无神。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角溢出,顺着他胸前狰狞的伤疤滑落最后滴落在方池中。
疯狂的丝丝声与摩擦声从池中响起,那些冰冷的毒物正贪婪的舔食他的血液,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和血腥。
这一幕,是何等的触目惊心。
江沉烟几乎忘了如何思考,只有那钻心的痛那么真实。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让他死,要么你答应我的条件。”乾瑾瑜挑着眉看着池中疯狂涌动的毒物,嘴角笑意有也跟着有些疯狂。
眼泪在眼眶里打滚,江沉烟忽然闭上了眼,用轻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我…答应….我答应….”
眼中失望和欣喜交替漫过,乾瑾瑜神情复杂。
可是很快,他便将异样的情绪收拾好,一拍手,便有两个黑衣人走进迷失,拉动了铁链将百杀从方池上放下。
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他扔给了江沉烟。作有恨心。
接住药丸,江沉烟微微迟疑,最终跑向了百杀,将那粒药丸送入了他口中。眼看着他吞下药丸,她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点。
能吃药,证明情况还没到最差的地步。
抬起雪白的袖口,她轻轻将他面上和胸口的血迹拭去,动作极为轻柔,生怕触痛了他的伤疤。看着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乾瑾瑜眼中深藏的复杂再次划过,最终他转了身不愿再看。
“记住,你已经答应了我的条件。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手中一枚棋子,听从我的吩咐。”
江沉烟深吸口气,没有給他任何回应,可是心中却越发悲戚难言。洛擎苍,她眷恋了一世的楚白,即便她也曾恨过,可是他始终是她心中最刻骨铭心的人。
将苦涩的泪生生咽下,她不许自己落泪。
毒姓暂解的百杀有了片刻的清明,他红色的眸子恢复了那熟悉的澄澈,轻易的便映出了江沉烟此刻的狼狈与伤悲。
“别…别哭….”他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刚一牵动唇瓣,便像是牵动了全身伤口一样,那剧痛无法用言语表达,他却努力维持了平静,不愿让她看出。
可是他今日的演技并不完美,他忍不住颤动了的眸光告诉了江沉烟他究竟有多痛。轻轻抚上他苍白的脸,江沉烟忍不住低语:“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努力牵动了嘴角,他给了她一个僵硬却明媚到极致的笑:“我…..不后悔….”
眼眶蓦地一红,江沉烟双肩止不住颤动,她强迫自己不哭,可是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滴落在他的面颊。
眉头微蹙,他想抬手替她拭泪,可是刚刚抬起半分,便无力垂下。此刻的他,几乎油尽灯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以耗费他全部的精神。
眼看着他双目再次涣散,无法再聚焦她面上時,她慌忙抹了脸上的泪,江沉烟含泪带笑:“放心,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要调养一段時间就会好起来的。”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一直沉默看着他们的乾瑾瑜忽然开口:“他的毒不过暂時缓解,给他续了九日的命,九日之后,这毒还会发作。”
“你…卑鄙….”江沉烟一愣,咬着牙低吼。
目光从她脸上划过,乾瑾瑜眼波深邃如海:“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他便不会死。但是,如果你想中途毁约,我会保证让他死得很难看。”
江沉烟定定的望着他,眼波前所未有的寒冷,那燃烧的恨意,似乎想要将他吞噬。
心口没来由一痛,他连呼吸都有些迟钝。微眯了眸,他骤然转身,只冷冷道:“记住我的话。”
语毕,便径直走出了密室。
黑且长的暗道中,乾瑾瑜脚步缓慢,脑海中不断浮现江沉烟冷漠的脸,带着恨意的眼。
脚步忽然停下,他攥紧了拳,柔和的唇线紧紧合着,带了冷然的弧度。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他是喜欢她的,是想将她占为己有。他曾经以为,只要她离开了洛擎苍,便会自然而然成为他的女人。
可是,她的身边却多了百杀,多了一个他一手安排的棋子。
她当着他的面对百杀那般关切温柔,她可曾顾念过他的心有多疼。从前他总是默默对她好,默默照顾她,他以为总有一天她会感动,会接受他的心。
可是这一切不过是他虚幻的幻想。
在她心中,根本从来没有他乾瑾瑜的位置?
重重一拳打在墙上,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试图把隐忍的怨恨发泄出来,却只感觉到更深的悲伤和寂寥。
他乾瑾瑜究竟哪里不好?
究竟哪里不能得她欢心?她要如此狠心待他?
牙齿咬的咯嘣作响,他眼中杀意滔天,既然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他便要让她彻彻底底感受一回,什么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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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回到他身边(一)
深秋,那片让人沉醉的碎金消散,只余遍地枯枝败叶。
江沉烟不记得在这里度过了多长時间,她唯独记得九日,因为只有每隔九日百杀毒发之日,她才可以见上他一面。
穿过阴寒的暗道,推开厚重的木门,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没有阳光,只有一片阴沉。
风吹过眼角,将她残余的泪拂去。不论经历多少次,百杀那毒发痛不欲生的样子都会让她久久怔神。抬头望天,清澈的眸底划过疲惫,转瞬又掩藏的极好。
花园中,乾瑾瑜一直静静候着,直到察觉到了她的脚步才转过身来,扬起了看似温和的笑:“毒解了?九日不见,他可安好?”
冷冷瞥了他一眼,江沉烟抬脚便要离去。
眸光一凝,乾瑾瑜面色明显不悦,只见他脚下一点,真个人就像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朝江沉烟“飘”去。轻柔的身姿,极快的速度,换做以往的江沉烟是绝对躲闪不开的。
只见她微微偏了身子,右手一抬,五指指尖便各多了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眸光一寒,她指若翻花,动作优雅好看。可是那几道丝线却不知何時已到了乾瑾瑜面前,眼看便要刺中。
他嘴角浮了笑容,整个身体硬生生的往后退了一寸,恰恰躲开了那银针,稳稳落地,他忍不住赞叹:“你果然天资不凡,不过短短两月,便将这银针使的出神入化。”
见他那么轻而易举便躲过她的攻击,江沉烟神色不变,眼中寒意更深。
“可惜还是不能杀了你。”
听的此话,乾瑾瑜眉头一挑,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五指微微撩动,那五根银针便收回指尖,她微微一翻手,银针便消失不见。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一瞬间:“总有天我会杀了你。”
语毕,她转身便走,没有丝毫停顿。
深深凝视着她的背影,乾瑾瑜嘴角的笑忽而收敛,深邃的眸光如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看不清思绪。vgi8。
不知何時,院中多了一人,一身戎装,容貌俊朗。
他一见到乾瑾瑜便屈膝半跪,态度恭谨:“主子,属下来迟了。”
随意摆摆手,他示意他起身,目光一直看着江沉烟远去的背影:“刚才你可瞧见了?”
男子神色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后道:“属下不曾想过,从前那个柔柔弱弱的三妹,竟也能变的这般强势。”原来他不是别人,正是江家唯一的子嗣,江冉。
当日江家谋逆,他被乾瑾瑜派出任务,并1没有直接参与此事。当他得知这个消失的時候,江家四人的尸首已经高挂城楼。他愤恨,不甘,甚至恨不得冲进皇宫杀了洛擎苍,可是最后还是选择暂避锋芒,待得時机,再为父母报仇雪恨。
自江家倒后,他便一直效忠乾瑾瑜。若不是洛擎苍庇佑,他说不定已经步了爹娘后尘。更让他信心坚定的是乾瑾瑜运筹帷幄的本事。
他能在众目睽睽下犯了谋逆之罪被打入天牢而后又安然无恙的出现,这其中必定有所因由。他要为江家报仇,要干一番大事业,乾王,便是最好的靠山。
见他陷入沉思,乾瑾瑜双手背于身后,抬眸望了望阴沉的天空,淡淡道:“我让你准备的事,可在进行中?”
江冉双手抱拳:“主子,属下已经办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切只待主子吩咐。”
满意一笑,乾瑾瑜赞叹的看着江冉,眼中的得色与迫不及待紧紧交织。
转眼時间便到了冬季,清晨的一场大雪洋洋洒洒了一地,像极了洁白的鹅绒。
屋子里点了炭炉,暖意随着鼻息进入身体,驱散了冬日的严寒。江沉烟立在窗前,看着窗外飘散的大雪,眸光微凝,看不真切思绪。
她身畔桌上放了一个小香炉,袅袅白烟从里面飘出,带着一股清远淡然的幽香。
推开窗,她任由风雪飘进屋内。没了窗户的遮挡,她将这洋洋洒洒的白色看的真切,一直无法平静的心绪也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地上厚厚的积雪像是一层白纱,放眼望去,说不出的美。
就在她看的入神的時候,那雪堆里不知何時多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粗短的四肢,胖乎乎的肚子,圆圆的脑袋,幽蓝的双眸,乍一看与冰雪融合在一起,可仔细看,却能看见一个一直向前翻滚的雪球。
眸光一凝,江沉烟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尚未回过神来,那白色的雪球跳上窗棂,一跃便到了她的怀中。抖落了毛发上的雪,她睁着一双幽蓝的大眼睛看着江沉烟,带着浓浓的不舍与思念。
“云儿。”惊喜的低呼一声,江沉烟怎么也没想到云儿竟然会找到她。
心疼的把它揉进怀里,江沉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一看到云儿她便仿佛看到了当初在小山村的日子。她刺绣,他打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映着朝霞披着星月,那段日子,是多么让人留恋的回忆。
笑容缓缓收敛,她摩挲着云儿光洁的皮毛,暗自低语:“我多想回到那个時候,再活一回。若早知道我和他之间平静的生活那么短,当初,对他好一点该多好?”
云儿似能听懂她话语中的哀伤和淡淡悔意,用毛乎乎的头撞了撞她的掌心。
低眸浅笑,她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满眼皆是宠溺。
她多想回到当初,可是她心中却比任何人都明白,永远回不去的,便是从前。
大雪不停歇,地上厚厚的积雪已经淹没了脚踝。江沉烟抱着云儿一步步想着花园深处走去。今天,恰好又是一个九日。
乾瑾瑜早早的便等在了门外,看见她怀中抱的云儿,眉头悄然一蹙,又见她眼中似带了笑,眉头又轻轻舒展开,只是心中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滋味。
“你晚了一点。”他语气中带着责备,目光却落在她的双肩,下这么大的雪,她怎么也不多穿一点。
似没有察觉他目光中的怪坏,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解药。”
不管听过多少次,他仍然不习惯她这么冰冷的态度。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递到了她的手中。
顺势接了瓷瓶,江沉烟抬脚就走。
“这颗解药,可以暂解他一段時日的毒。下一个九日,你不必来了。”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沉烟脚步一沉,眼中漫过挣扎。
她的任务终于来了?
见她停下,乾瑾瑜沉默片刻,继续道:“你若不愿,还有机会。放弃百杀,我可以让你走。”回便子着。
“不用假慈悲。”没有回头,她再次迈步,脚步越来越快,不愿和他多待片刻。看着她决然而去,乾瑾瑜眉头再次紧蹙,心中升起的一丝不忍也被她狠狠击散。
穿过黑暗的暗道,江沉烟走进了那间熟悉的密室。
半空中,百杀仍然紧闭双目,苍白的面上没有半点血色。她心中微微刺疼,抱着云儿走近了几分。
铁链拉动的声音响起,他的身体被缓缓放下。
眼中划过紧张,她连忙上前。蹲在他身旁细细瞧着,九日不见,他似乎又清减了许多。伸手抚了抚他的面颊,入手是一片淡淡的温凉。
他仍然昏迷着,她每九日来看他给他送解药,他几乎从未醒过。若不是可以清晰的听见他的呼吸声,江沉烟甚至便要怀疑乾瑾瑜所言是否虚假。
“百杀,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对不对?”温柔呢喃,她将他鬓角凌乱的发丝拂去。
“你看看这是谁?是你送给我的云儿....没想到它竟然找到了我,我特地带它来见见你。”
“你张开眼和我说说话好不好?我想听到你亲口跟我说...你安好....”
“我怕....以后没机会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柔,越来越轻,却带了浓浓的悲伤。
百杀仍然昏迷着,可是他英挺的眉却紧紧蹙着,仿佛带着焦急。
嘴角噙了笑,江沉烟伸手将他眉间褶皱抚平,又从怀中拿出瓷瓶,倒出一粒解药放进了他的口中。素手轻轻一抬他的下巴,那解药便顺理被咽下。
看着他脸上升起了一丝极淡的红晕,江沉烟轻轻松了口气。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時日,兴许一个月,兴许会再长一点。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江沉烟话语柔柔,带着不舍与担忧:“我很想念那个整天板着脸的百杀,更想念总是背地里照顾我的百杀...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你一定等我回来....”
说完,她站起身,深深看了一眼他的容颜。
最终她转身离去。
阁楼门外,乾瑾瑜一直未曾离去。听见她脚步声靠近,他眸光渐渐转冷。
“准备好了?”
微微颔首,江沉烟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百杀若是死了,你的计划永远也别想成功。”
嘴角添了一抹玩味的笑,他偏眸看着江沉烟,那深邃的眸中不是笑,而是一股透心的寒:“我的计划若失败,他亦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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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回到他身边(二)
这一日,又是一场大雪。纷纷扬扬间寒风打着唿哨穿来梭去,冻的刺骨。
养心殿内,洛擎苍端坐龙椅,案上摞着厚厚的奏折。炭炉里的火烧的正旺,偶尔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炉鼎里燃着龙涎香,清幽静雅。
手中朱砂笔未动几笔,一道朱批未完,他忽而想起了什么,又放笔停下。
桌上静静铺着一张画,画中女子纤细柔弱,一张素颜却绝美如斯。那双盈盈含泪的目光似饱含深情,只一眼便让人无法将视线移开。
他缓缓皱眉,看着那双他曾经厌恶至极,而后又不由自主画出的双眸。他的心有些乱。
她离开已经有半年了,他分明该忘了她才是。可是她的样子,她的眼神,甚至她从前的每一言每一语都在心头无数次的回放。
暗自恼怒,他心中不停问自己,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个女人的离开会让他这么牵肠挂肚。越是忘不掉,他便越是厌恶她,厌恶她即便走了,还要赖在他的心里。
握着画卷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道,他眸光清冷间多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思念。
“皇上,有消息了。”皇宫侍卫长李默匆匆进了养心殿,一手按着佩剑,一手自然垂下,屈膝跪下之后低声禀告。
心头一跳,他忽而收了画卷。
“在哪里?”语气似乎还如从前那般清淡冷漠,可是仔细听却能听出里面的一抹焦急。
他已经寻了她整整半年,终无所获。
无论如何,他要那个女人回到他的身边,即便只是将她关在寰璧宫,他心中也安稳几分。
双眸微眯,他下巴自然而然微昂,那流露出的君王之气带着强烈压迫感。
午后寒风更肆虐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视线所及之处尽是雪白。
十里坡长亭中,江沉烟只穿着单薄的素裙,一头青丝倾泻在腰间,随着寒风飞舞。飞雪偶尔飘入亭中,落在她发间羽睫间,缓缓融化。
风扬起她的裙摆,她纤细柔弱的身子似要随风而去。乾瑾瑜立在她的身后,眼波中不知不觉就染了怜惜,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拉住她,生怕她真的随风而去。vgi8。
他的手还未碰到她的衣裙,她便转过头来,声音也染了霜寒:“你确定他会来?”
那只想要牵住她的手僵直的半空,在她清冷的视线下,终究没有落下,是那么尴尬的僵着。江沉烟微微一怔,旋即嘴角露了几丝讥讽。
将那讥讽的笑看的清清楚楚,乾瑾瑜只觉得心头像生了一根刺,不是剧痛,却是绵长不绝的痛。即便他使出浑身力气也无法拔出。
最终他垂了手,目光越过她的脸看向那漫天风雪,半晌后,沉声道:“对你,我终究是不忍的,我最后问你一次,放弃百杀,我放你走。”
“不必。”江沉烟转过身,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他眼中的联系,话语中的不忍,在她看来都是惺惺作态。他若真那般善良,她又如何会变作今天这个样子。
她的无视和冷漠让他心中刺痛加深,他禁不住深吸一口气,许久后,变作了冷漠的语调:“这些日子,我让你学的所有东西,都将成为你在宫中生存的利器。半个時辰之后他便会到,记住我告诉你的话,计划失败,百杀会死的比现在痛苦百倍。”
背对着他,江沉烟沉默不语,寒风吹乱了她一头青丝,她丝毫不觉。
半个時辰,半年時光消磨却抵不过这半个時辰的忐忑。她的心不由自主泛酸,再次相见,他不是他,她亦不再是当初那个她。
造化弄人,天意难测,她终究要和他走上对立的一面。
時间一分一秒过去,雪下的更大了,那寒风吹的衣衫猎猎作响。估摸着時辰将至,乾瑾瑜深深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将那抹眷恋暗藏心底。
机会,他已经给了无数次,可惜,她不珍惜。
“啪啪”两声,是他拍了手。
长亭后忽然窜出一行人大汉,个个手执大刀,面容彪悍。他们转过长亭,训练有素的跪在亭外:“主子。”
微微颔首,乾瑾瑜淡淡吩咐:“按计划行事。”
“是。”那十数个大汉齐声称是,而后当首一人走向江沉烟,口中道:“姑娘,得罪了。”话音落下,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江沉烟面色不改,接过匕首,低眸间很轻易便从上面看清了自己的倒影,那双冰冷的眼全然不似她。没有丝毫犹豫,她手中匕首方向一转,刀柄朝外,刀尖朝内,双手狠狠一按,那匕首便刺进了胸口。
乾瑾瑜面色微变,他下意识要上前,可是终究还是立在原地没动。
鲜血缓缓渗透白色素裙,漫天雪白中,她胸口的那抹娇艳显得那般刺目。那为首的大汉眼中分明划过惊异,而后沉声道:“姑娘,好魄力。”
话音落下,他一摆手,身后两个大汉上前,用绳索将江沉烟手腕绑了。她不挣扎,只定定的看着风雪的边际,胸口的痛像是被霜寒冻结,她已然感觉不到,心中清晰的映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他,来了?
枣红色的千里马,金色的披风,挥舞扬鞭下,他刚毅的面容若隐若现。江沉烟双腿不自觉有些发软,竟然有些站不住。
他终究是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来....
他的身影出现在风雪边际,虽隔的远,她却仿佛能清晰看到他的双眼。半年不见,他消瘦了好多。鼻头微微有些发酸,她察觉后,又慌忙将心中震颤压下,面上依旧如同风雪一般,冰冷而神秘。
乾瑾瑜早已在洛擎苍出现的那一瞬间消失。而那十数个大汉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拔出大刀,将整个长亭围了起来。
那道身影越来越近,竟是只身前来。
那一抹深沉的枣红色,明亮的金色,成了风雪中最亮眼的一抹风景。
胸口的鲜血还在流淌,她面色渐渐发白,双眸却定定的看着前方,带着难言的情绪。
终于,马声嘶鸣,他停在了亭外不远处。
他周身的霜寒和当初一般,甚至更浓,尤其是在看到她苍白的面色和胸口的嫣红。那由内而外的杀气,竟然逼的飞雪都生生退避了三尺。
“你是何人,休管闲事,快滚。”为首的大汉冲着洛擎苍叫嚣,他手中紧紧握着大刀,眼角流着杀意。这人是主上最大的敌人,尽管主上只是吩咐设计让他救走江沉烟便是,可是若能杀了他...岂不是为主上解决了心头大患,更是大功一件。半心身中。
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露出了嗜血的笑。
显然,其余众人也都想到了这一点,纷纷露出了和大汉一般无二的笑容。
江沉烟心中一惊,分明从那笑容中察觉到了什么,她下意识的轻咬唇瓣,眼中划过不安。
“放了她。”沉声低喝,他带着上位者的气息,那丰神俊朗的面容被白雪映照的格外清晰。他习惯姓的微眯了双眸,冷光乍现,带着那冷厉,心惊肉跳。
众人舔舔嘴唇,相互看了一眼,而后放声大笑,嗤笑他话语中的幼稚。他们岂能那么容易便放了她。
“哪里来的愣头青,敢让大爷放人,这女的模样还不错,大爷偏要把她抢了做压寨夫人,你要是看不过眼,尽管来抢,不过可别怪大爷没提醒你,这刀子,可不长眼。”说着,他挥了挥手中大刀,闪耀这冰冷的光泽。
洛擎苍面色不改,只昂首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的轻蔑不加掩饰。
敢在他面前称“大爷”的人,他还是第一个。
缓缓拔出腰间佩剑,洛擎苍嘴角缓缓上浮,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骇人:“我的女人,谁敢动一下,我便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我的女人?
简单的四个字,听在江沉烟耳中,传入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今日竟然这般简单的便将她认作了他的女人,那当初又是为何要极尽全力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唇瓣咬的更紧了,她胸前的鲜血早已染透了裙衫,失血过多导致她开始晕眩。轻轻甩头,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可是视线却像是蒙了一层白纱,看不真切他的样子。
他挑衅的话激怒了他们,几声暴怒的低喝后,他们蜂拥而出,只留下一人守着江沉烟。
模糊间,她仿佛看到了他舞剑的英姿,在十数个大汉的围攻下,他非但不着急,反而显得很从容。一柄长剑被他舞的淋漓尽致。
不知道打斗了多久,她视线中多了血红,心倏地提起。那应该不是他的鲜血,他那么霸道的一个人,怎么会容许别人伤了他。
有长剑刺破皮肉的声音,有吃痛的低呼,有急促的喘息。虽然看不清,但是她却能感觉到,他快到极限了。他再强,终究只是一个人。
她突然有些愤怒,他怎么会这么蠢,蠢到单枪匹马来救她?如今这些人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他要怎么应对?
口中多了腥味,是她咬破了红唇。
“噗”的一声,像是刀砍入肉的声音,她眼前忽然一片天旋地转,视线中是大片的血红。脚下软软的没了力气,她忽然有些怕了,怕他因此丧命,怕他失了高贵狼狈的倒在她脚下。
眼角分明有了泪,她下意识的就要迈步上前。
身边一直看守着他的壮汉忽然架了刀在她脖颈间:“姑娘,我不想伤你,你最好别动。”
早上起来码字,突然停电了,我以为末日了?悲催的啊,男友给发的电,马上再来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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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回到他身边(三)
大雪仍旧不知疲倦的落着,江沉烟脚下像是生了根,任凭她怎么动,都挪动不了半分。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好几次她几乎都要倒下。那单薄的衣衫被风吹的鼓胀,胸前的鲜血已经凝结,那匕首紧紧被血肉吞噬,只要她稍微一动,便牵引了蚀心刻骨的痛。
看不清洛擎苍的身影,可是那刺鼻的血腥味却弥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浓。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拳。
终于,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淡淡龙涎香的味道涌入鼻尖。她脑中忽然清明了几分,抬起涣散了的眸,清晰的看见了他沾了鲜血的面颊。
他受伤了?
心头猛的一跳,那被她压抑了许久的担忧暴发而出,可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他是否伤了哪里,只感觉到那只手忽而加重了力道,将她往他的怀里拉。
悬着的心几乎到了嗓子眼,那一直横在她脖颈前不动的大刀忽然就上了力道,直直朝她的身上砍去。
刀光还未完全划过眼前,她便听到了“噗”的一声,那是长剑刺穿皮肉的声音。温热的鲜血飞溅了她眼前,那要挟他的男子已经被洛擎苍一剑刺穿了胸口。
连番的刺激让江沉烟清醒了几分,眼前景象骤然清晰。那雪白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诸多尸体,每一具尸体上都有一个血窟窿,鲜血流淌而出,染红了大片的雪地。
她从未见过红色的雪,更未见过由鲜血染就的红雪。
短暂的震惊后,她还未回过神来,便被洛擎苍拦腰抱起,紧紧贴着他的胸怀。
没有看她一眼,他挺立的鼻上带着细汗,眼神注视前方,带着些许疲惫,那熟悉的声音依旧低沉阴寒:“再敢从我身边逃走,我会杀了你。”
浑身一颤,那冷冷的话落在江沉烟耳中却化作了滚烫,烫的她一颗心久久无法平静。
他的脚步很缓,那枣红色的马匹似有灵姓似的朝着他们跑来。
江沉烟感受着他怀中难得的温暖,心中被强压下的挣扎再次蠢蠢欲动。她真的要按照乾瑾瑜的计划行事吗?
一旦他计划成功,洛擎苍便会万劫不复。
可若她不依计行事,死的便会是百杀。
这一场局,她从与不从,都会染满鲜血。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洛擎苍每迈出一步,他深深的脚印上都落满了殷红的鲜血。他穿着金色长袍的后背,横跨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每一步,他都走的异常艰难,面色也越发苍白。只是他不言,也不看她,生怕他渐渐虚弱的眸光会告诉她事实。
手中紧紧的抱着她,即便再痛,他也没有松开一分。
偶然间回眸,江沉烟目光落在他身后,看见了那一道蜿蜒而来的血痕,面色瞬间如死灰,她语调喑哑,带着浓浓焦急:“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无妨。”眉头紧蹙,洛擎苍仍然是满不在乎的语气。
小伤?江沉烟哪里肯信,她隐忍了心疼,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却合上了唇。
就在这時,那躺在雪地上原本已经死去的为首大汉忽然睁开了眼,一把抓起地上的大刀,疯狂的朝洛擎苍奔来。
江沉烟眸光一凝,眼中的挣扎在划过洛擎苍越加苍白的面上時消失的干干净净。她垂着的五指忽然灵活翻转,五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夹在指缝间。
眼中杀机漫过,她指尖一弹,一根银针转瞬便到了那大汉额前,没有丝毫停顿,瞬间没入他的眉心。
悄无声息的倒下,他的眼中划过难以置信和强烈的不甘。
敛了眸,江沉烟面容沉静,可是心底却激烈的发怵。
她杀人了?
用乾瑾瑜逼迫她学的功夫杀人了?对象,竟是和她同一阵营的人。
可是她却没有后悔?
终于,他抱着她跨上了马背。大动作牵动了他后背的伤口,他眉头紧紧打结,整个身子都僵直了好一会,最终将她环在身前,策马而去。
枣红色的身影直直冲进了城门,守门的将士一见到那金色袍子,纷纷让开了道。而后用惊异的目光望着远去的身影。
皇上策马回宫,马上竟然还坐着一个女子。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当传到茗妃与和妃耳中時,两人都不由得楞了片刻。不用多想她们也能猜到那个女人是谁?
江沉烟?
养心殿偏殿内,江沉烟躺在龙榻上,看着那专属皇帝的黄色与龙纹,眸中清淡无痕。
屋内点了炭炉,御医们围在窗前,看着江沉烟胸口的匕首,脸上纷纷露出了震惊。
“皇上,这匕首,拔不得啊…”众人商讨片刻,推选了其中一个德高望重的御医向洛擎苍禀告。
他脸上挂着细密的汗水,后背的伤口鲜血不止,染红了他金色的长袍。他剑眉紧蹙:“如何拔不得?”
“皇上,这匕首深入心脉,若是拔出,定然会牵动伤口,到時血流不止,这位姑娘会有生命危险。”那御医言之凿凿,并非说谎。
他们其中鲜有人见过江沉烟,即便有一两个见过,也不敢直言她是烟贵人。毕竟江家已经满门抄斩,若传出烟贵人出现在养心殿,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刚刚稳定的朝纲说不定又会大乱。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治好她?”低沉怒吼,洛擎苍眼中怒火熊熊。
御医们噤若寒蝉,欲言又止,一時间没了主意。
江沉烟一直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右手轻轻抬到了胸口,摸到了那冰冷的刀柄。
生命危险?她不在乎,若是不能两全,她就此一死,倒也算个解脱。
没有犹豫,她手上微微用力,紧握住刀柄就是一拔。
鲜血迸射而出,她因为剧痛而面容扭曲。御医们发现了她的动作,慌忙劝阻:“姑娘,万万不可啊,若是拔出,伤及了心脉….”
“会死是吗?”她嘴角带着不在乎的笑,不等御医们回答,手上便是用了全身力气。鲜血汩汩的往外冒,瞬间染红了她身上一大片。
眼看着匕首被这么硬生生拔出,御医们都傻了眼。江沉烟这番举动,哪里还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分明比铁铮铮的汉子不差分毫。
洛擎苍已然起身,大步流星到了床畔,眼见那鲜血不停,眼中不自觉便染了痛:“快,给她止血,她要是死了,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太医们慌忙称是,又是施针,又是敷上止血的草药,最后小心翼翼的包扎,忙活了许久,血总算被止住了。
江沉烟早已没了活色,一张如仙美艳暗沉发青,可她始终咬牙忍耐,不肯哼出一声。看着她这样倔强,洛擎苍忽然添了怒火:“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要了自己的命。”
抿唇不语,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垂下眸,不明思绪。
“皇上,您的伤….”御医们真正担心的是洛擎苍后背的刀伤,他们一开始便请求了许多次先救他,他却下了死命令,必须先治好江沉烟。
眸中流转着冷光,他心头压抑的怒火不断翻滚:“退下。”
“皇上,龙体为重,微臣等恳请皇上保重龙体啊。”御医们慌忙跪了一地。
“退下?”语调猛的加重,他眼中杀意凛然,御医们丝毫不怀疑,若再违逆了他的意,便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担忧,他们却不得不从皇命。弓着身退出了偏殿。
偏殿内一下子安静了,只有江沉烟微弱的呼吸和洛擎苍因为隐忍而急促的鼻息。
都有痛上。静静凝视着她的眸,洛擎苍久久不语,半年時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会变了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让她可以不顾自己的命,是什么让她化柔情变作了无声的冷漠。
悄然攥紧了拳,他指节泛白:“这半年,你在哪里?”
江沉烟不语,只将目光落在他因为疼痛而无法挺直的后背:“你的伤…”
“回答我。”怒吼一声,他似在发泄压抑的痛楚。
抬眸和他对视,江沉烟缓缓坐直身,面色青灰,声音却依旧平静:“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她刚说完,他便接了话:“朕去过那里,并没有见到你。”vgi8。
“生活不下去,便换了个地方。”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可还不等她说完,他便暴怒的打断:“不要和朕撒谎。”
话音刚落下,他突然面色一白,一口殷红的鲜血便顺着嘴角滑落。
江沉烟指尖一颤,将眼中的担忧隐去,忍着痛下了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
一把甩开她的手,洛擎苍只深沉的凝视着她:“告诉朕实话,朕要知道全部。”不介意他冷厉的动作,她再次将手搀了他的胳膊:“先治伤,我会慢慢告诉你。”
她的声音柔软好听,隐隐融化了他带着尖刺的心,眉头仍然蹙着,他却出奇的没有反抗她的动作,顺从的坐在床畔,任由她轻轻的剥下了他的金色长袍。
后背上,那道伤口宽而深,因为没有及時治疗的原因,伤口的皮肉已经发黑,鲜血尚未完全凝固,她轻轻一碰,便痛的他浑身震颤。
坐在他背后,她看不到他的脸,却可以想象他此刻的痛苦。
抿紧了唇瓣,她眼底悄然有了泪光。
这是停电時候用笔记本剩余的电码的,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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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回到他身边(四)
窗外,大雪纷飞遮挡了视线。
屋内,江沉烟忍着剧痛坐在他身后,看着那狰狞的伤口,眼底泪光闪烁。
洛擎苍眉头从她拨动他衣服开始,便紧紧的打了一个结。可是,任凭再痛,他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呼吸渐渐紊乱,在江沉烟看不见的角度,扭曲了冷漠的脸。
轻轻眨动眼,江沉烟硬是将酸楚咽下,咬咬唇瓣,轻声道:?这么重的伤,你怎么能忍到现在?”
像是听出了她话中些许心疼的意思,洛擎苍眸中滑过不明情绪,放在膝上的拳头紧握,倔强的一言不发。
抬起袖口,她轻轻的将伤口外溢出的鲜血擦去,一不小心碰到了翻卷的皮肉,彻骨的痛让洛擎苍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慌忙收回手,她泛着青灰的面上划过浓浓不忍。
?传御医吧,这伤拖不得了。”
拳头握的更紧,他始终不曾哼出半声,也不曾回头看她一眼,只用一种让她禁不住出神的语气:?朕不过是一点小伤,不必劳师动众。”
小伤?
江沉烟眉头蹙着,看着他隐隐透着痛楚的侧面,心中忽然一阵清明。
如今朝纲经历一次大洗牌,尚未完全安定。若是传出他身受如此重伤,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猜想,也难免给了那些暗地里蠢蠢欲动的人一次难得的机会。
想明白他为何如此,江沉烟心中更不是滋味。那被她拼命压抑的挣扎,在眼中疯狂涌动。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平静了一些。
?伤口太深,必须快点治疗,不然必会感染,到時只怕....”她话说一半,不再接话。静静的凝望他背影片刻后,喑哑着嗓音道:?你且等我。”
说完,她支撑着站起来,一手捂着胸口的伤,艰难的迈动了步子。
?你去哪里?”他偏眸,眼中带着冷光。
迈出几步,几乎耗费了江沉烟大半的力气。她身上的伤不比洛擎苍轻多少,同样的,那份倔强也不必他少。没有回答他的话,她只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便转身,背对着他,铺天盖地的痛楚,让她几乎咬碎银牙。
养心殿内的人都被洛擎苍遣散而去,江沉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到了殿外。
脱离了他的视线,她几乎瞬间便软倒在雪地里,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冰冷刺骨的白雪沾了发沾了脸,说不出的冷。深深吸了几口冰凉的空气,胸口的剧痛噬心蚀骨,若不是那股坚韧与倔强,她几乎就要就此晕倒。
她侧躺在雪地上,任凭大雪疯狂的落在身上,颤抖着双手捧了一捧白雪,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缓缓站了起来。只是还未站定,便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她还要治好他,绝对不能在这个時候倒下。
脸上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她刚刚迈出一步,嘴角便溢出了鲜血,那是她忍受不住剧痛,咬破了牙龈。
偏殿内,洛擎苍双膝上的拳早已紧握的指节发白,江沉烟一离开,他强装的淡然便轰然坍塌,大口的喘息,他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后背的伤口狰狞的张着口,他就连呼吸都会牵动剧痛,豆大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可是他却浑然不觉。视线一直透过窗外,望着那道瘦弱不堪的身影,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让他喘不过气。
她摔倒,他下意识的就要起身,可是刚刚一动,浑身就像受尽刑法一样痛的他根本站不起身。看着她倔强的站起,小心翼翼的捧着白雪,他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滋味,尤其是看到她嘴角多了一抹嫣红,他更是抑制不住呼吸,拼命加速。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偏殿来,江沉烟脚步虚浮,所有的力气凭借的不过是一口气,一口不服输,不愿倒下的气。
?忍着点。”回到他身边,她柔柔坐下,声音早已沙哑的不成样子。
洛擎苍微微颔首,没有回应,只静静的感受着她的呼吸,心,早已乱了频率。
当那捧白雪敷在他的伤口上,即便霸道如他,也发出了一阵难以自持的低吼。他身子微微前倾,剧烈的喘息。
?你...在做什么....”咬紧牙关,他额角青筋剧烈跳动,语气低沉可怕。
江沉烟保持着手上动作,直到白雪将他整道伤口全部覆满,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止痛,我才能帮你缝合伤口。”
没过片刻,洛擎苍后背的痛楚减轻了不少,更强烈的是凉到了心坎的寒。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住。”听见他稍稍平缓的呼吸,江沉烟从袖袋中拿出针线包,取了最细的蚕丝,动作灵活的穿针引线,而后一咬牙,便刺进了他的皮肉。
?咝...”后背忽然绷的笔直,洛擎苍倒吸气的声音传来。
江沉烟手中动过微顿一分,一咬牙,她反而加快了速度。背对着她,他的面容早已扭曲的不成样子,痛的早已麻木,只剩下机械似的喘息。
時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沉烟额头满是汗水,她面色从青灰变作了潮红,眼神渐渐有些涣散,她用力甩甩头,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强压下,硬生生将他后背的伤口缝合到最后。
最后一针完毕,她满手都是鲜血,那雪白晶莹的蚕丝也被鲜血染透,透着一股绝艳的美。
终于松了口气,江沉烟嘴角噙了淡淡弧度,可是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便只见到他的背影逐渐模糊,几乎瞬间便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身子软软一倒,便不知人事。
这一日,大雪不停歇,直到掌灯時分,才渐渐变小,化作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药出来上。
养心殿偏殿床榻上,江沉烟不省人事,面上带着潮红,汗水沁满了额间鼻尖。
洛擎苍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锦袍,静静坐在床畔,眸光一落进那张绝美的脸,便仿佛多了些什么。寻了她半年,他亦问了自己,为何?
可是从没有答案。
是他不愿想,还是不敢想,他无从得知?他只知道,她江沉烟是他的女人,便必须一生一世在他身边,即便只是将她关在深宫,即便只是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她在他身边就够了?
他却不知,他这样的想法这样的念头,便是真真切切的将她放进了心里。
赵德全来到了偏殿外,隔着门回禀:?皇上,御医给姑娘开的药熬好了。”
?进来?”他声音恢复了淡漠,脸上的疲惫隐去几分。
推门而入,赵德全偷偷看了一眼洛擎苍的面色,见他似有好转,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他端着刚熬好的汤药上前,恭敬道:?让老奴侍奉姑娘喝药吧。”
他早一眼便看出了那便是半年前失踪的烟贵人,只是洛擎苍不说,便无人敢承认她的身份,即便认识,也只能称一声姑娘。
?不必。”洛擎苍端过汤药,汤匙搅动了几下,舀起一口轻轻吹了吹,便喂到了她的嘴边。
她昏迷不醒,根本喝不下药,那浓浓的药汁顺着嘴角滑落,一点也没入了她的口。
眉头紧蹙一分,而后她在赵德全震惊的眼神中,仰头喝了一大口药,而后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舌尖叩开了她的唇齿,苦涩的药汁缓缓度到了她的嘴里。
她的唇瓣很软,像是娇嫩的花瓣带着淡淡的体温。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忘了呼吸,留恋在她的唇。
就这么一口接一口,直到整碗汤药都被他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灌入了她的嘴,他才停下了动作。可唇瓣上仍然残留着她的柔软与温度,他的心,不自觉便有些乱了。
赵德全一直惊异的看着,心中感慨万千,他从未见过皇上对一个女子如此,即便是茗妃,他也未曾用过这样亲昵的方式喂她喝药,若一定要对比,便只有当年的雅妃,姬清雅?
悄然叹息一声,他接过洛擎苍递来的空碗,低声道:?皇上,您龙体有损,应当好好歇息才是,奴才伺候您安寝吧。”
眸光一直停留在她的面上,他声音一如往常般淡漠,却不着痕迹的多了一抹淡淡的柔:?朕无妨,你退下便是。”
赵德全一怔,有些犹豫:?皇上,您的伤也不轻,姑娘这边便让奴才守着,您还是以龙体为重,安寝吧。”
脸上划过一丝不耐,洛擎苍沉了声音:?朕说了不必,退下?吩咐御医院,朕负伤一事不许传出半个字。”
赵德全张嘴还欲劝说,便对上了洛擎苍冰冷的视线,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奴才告退。”
退出养心殿,赵德全忍不住摇头叹气,皇上自己没发现,他却能感觉到,皇上势必要陷入另一场感情漩涡了。只盼不要再同当年一般,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刚刚上前几步,迎面便撞上了面色微寒的茗妃。
银檀给她撑着玉骨伞,细密的雨丝落在积雪上,融化了许多,茗妃的鞋袜与裙摆早已被雪水浸透,她那么从容的迈着步,似乎根本察觉不到冷。
?奴才给娘娘请安。”赵德全上前行礼,也隐隐拦住了茗妃的去路。
?皇上可安寝了?”茗妃停下脚步,声音有些冷。
赵德全点头道:?皇上今日乏了,早早便睡下了,娘娘若是去见皇上,还是明日再来吧。”vgi8。
眸光一寒,她不理会,绕开赵德全欲继续往养心殿去。
赵德全脸上挂着为难的笑,再次拦了她的去路:?娘娘,皇上已然歇息,您还是别打扰了,若有事可让奴才通传。
双手攥得紧紧的,茗妃深深看了一眼赵德全,直看的他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
最终,她轻哼一声,拂袖而去。只是背对着赵德全的脸上蒙上了雪一般的寒。
一更到,昨晚没有熬夜码字,早早睡了,整理了一下思绪,今天慢慢写,尽量给亲们展现一个更紧密更完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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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十指契合
这一夜,整个皇城都是雨落雪化的声音。
偏殿内掌了灯,烛光落在他的面上,将他冷厉的轮廓柔化了几分。若是江沉烟能睁眼瞧见,必会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洛擎苍。
他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她,時不時的伸手摸一下她的额头,见滚烫的高烧一直不退,眉头便一直锁着。
昏迷中的江沉烟哪里能知道这些,她只感觉自己像是被关进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色监牢,任凭她怎么跑,怎么呼喊,也到不了尽头,见不到人。
莫大的恐慌将她重重包裹,她瑟缩在冰冷的地面,将头埋在双膝之间,不敢看浓的化不开的漆黑。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光明。
就在她被恐惧渐渐吞噬的時候,一方光亮照亮了她身前。
她缓缓抬头,狂喜的站起来跑进了光明中。可下一秒,她便愣在了当场,眼泪几乎瞬间变簌簌的往下落。
这一步,她似乎踏回了前世,熟悉的公寓,熟悉的家具,熟悉的味道,还有那个熟悉的人。
沙发上,是从前的她。清爽的脸,清澈的眼,还有嘴角幸福的笑容。她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肥皂剧。
“楚白....好了没有嘛,你想饿死我啊?”她下巴压在抱枕上,小脑袋往后偏了偏,嘟着的粉唇撒娇似的抱怨。
“来了来了,你这馋猫。”熟悉的声音带着笑从厨房传来,江沉烟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目光朝那里望去,心跳像是擂鼓一样。
终于,她看到那个让她思念刻骨的人。
清爽的短发,俊朗无双的容貌,一手插在裤兜,一手端着一盘刚刚做好的拔丝苹果,目光一见到季清歌,便露了宠溺的笑。
他把盘子放在茶几上,整个身体窝进了沙发,季清歌顺势一倒,便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口:“嘻嘻,试了这么多个抱枕,还是你最舒服。”
“我是抱枕啊?”楚白哑然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季清歌皱着眉头拂开他的手,小手拈了一块拔丝苹果,长长的糖丝晶莹剔透,江沉烟几乎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从前,楚白总是给她做各式各样的甜品,这拔丝苹果,便是他的拿手菜。
“黏糊糊的,你喂我。”似乎是嫌糖丝拉的太长,季清歌不耐烦的放下,仰头看着楚白,理直气壮的要求。
轻笑一声,楚白眼中仍是宠溺,修长干净的手拈了一块苹果,卷着糖丝绕了几圈,很轻易就拉断了糖丝,细心的放到嘴边吹了吹,那股甘甜的香味就飘了季清歌一鼻子。
“张嘴。”
季清歌听话的张嘴,楚白笑着把苹果往她嘴里递,就在她要咬到苹果的一瞬间,他迅速抽离了手,低头便是深深一吻。
“唔..唔....”季清歌用听不清楚的唔唔声以示反抗,可是却很快就沦陷在了楚白的温柔中。苍那几么。
这一幕看在江沉烟眼里,她的泪越加汹涌。
“楚白....”低唤出声,她想要上前,可是脚下却向扎了根一样动不了。他们吻的很动情,她几乎可以感觉到楚白的温柔还有季清歌的幸福。
那曾经,全部都是她的幸福。
心中忽然多了嫉妒,她嫉妒如此幸福的季清歌。
可是转瞬,又咬紧唇,眼中划过浓浓自嘲。嫉妒?她在嫉妒谁?她自己吗?
为什么见到从前的一幕,她的心会痛成这样?为什么见到从前的自己,她竟然像另一个人似的疯狂嫉妒?
另一个人?
她猛然醒悟了什么,怔怔的看着定格了的画面,突如其来的悲痛几乎让她站不稳。
她为什么会嫉妒?为什么会伤心?为什么会觉得不甘心?
因为....她不再是季清歌,她是江沉烟。早已成了另外一个人,而楚白....亦不再属于她。
双手疯狂的抱着头,她拼命的要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可她越是这样,心底的挣扎便越疯狂,似乎有一个声音再她耳边不停低语:“你不再是从前的季清歌,你凭什么还爱着楚白,凭什么还妄想着和他在一起,放手吧...放手吧....”
“不....”拼劲全力的嘶吼,她颓然倒地,难以抑制的痛哭出声。若是没了楚白,她是谁?又该何去何从?若是不爱了,她又是什么?又该如何自处?
突然,画面一转,迷蒙视线的光化作了摇曳的烛火。
她猛然抬头,看着消失了的楚白与季清歌,眼中的不舍与不甘无法抑制。她仓皇起身,奔进了不一样的光芒中,慌乱的找寻。
可很快,她便停下了脚步。
苏绣幔帐,黄杨木八角桌,紫金铜炉,还有那奢华大气的对鸟镜。这里是寰璧宫,她从前的寝宫。
窗前立着一人,一身白色缎裙,一头乌黑青丝,那背影倩柔娇弱,微风掠过時,几乎便要带着她随风而去。
这个背影,很熟悉。vgi8。
不知何時,门口突然多了一个人,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黑发束在玉冠下,俊朗绝伦的脸上带着浓浓的霜寒。看清他的面容,她心中再次震颤,楚白....不..是洛擎苍....
窗前女子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轻轻转过身来,是一张不施粉黛便美到了极致的容颜。
是她?江沉烟。
诧异的看着画面中的二人,她眼中一直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臣妾给皇上请安。”画面中的江沉烟柔柔欠身,一身风华绝世,只一眼便让人移不开视线。
洛擎苍上前几步,冷厉的眸子里没有丝毫动容,他只淡漠的望着她,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你江家要的朕都给了,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到底还要折磨朕到什么時候?”
“皇上,臣妾不懂您的话。”画面中的江沉烟眉头微皱,语调仍然柔软。
他突然一伸手扼住了她的喉,用极其了冷厉的嗓音低吼:“你们害死了清雅,你们害死了朕挚爱的女人。把清雅还给我,还给我。”
他疯狂的嘶吼,发泄着心中巨大的痛楚。
她双颊通红,双手无力的扯着他的衣袖,断断续续的呼救:“不...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不是我...”
他全然不听,只加重力道,几乎就要那么掐死她。
画面外的江沉烟看着这一幕,眼波震颤的无以复加,他对她是恨之入骨的,恨不得杀了她的。呼吸有些艰难,她刚欲上前,只见画面一转,四周雕梁画栋的场景变作了枯败破损的残壁,落了漆的红柱,坍塌了的琉璃瓦,四周一片萧瑟。
杂乱颓败的屋中,洛擎苍背对着地上跪着的女子,用冷厉的语调道:“喂她喝。”
太监们听从吩咐,将女子架起,捏开她的下巴,将那漆黑的汤药全数灌了进去。
从她站立的脚力,刚好可以见到洛擎苍面上的表情。只那么一眼,她便彻底怔住,他脸上竟然带着挣扎和不忍....
那一日,他竟也是不忍的...只是为何...仍然那么狠心...
女子颓然倒地,面色苍白如纸。洛擎苍迈步离开,每一步都那么沉重,直至走出冷宫,他眼中的挣扎一闪而逝。
停下脚步,他沉声道:“待她胎落,便将她送回寰璧宫。”
这简单的一句话再次将画面外的江沉烟呼吸急促,他要送她回寰璧宫,他并不是要她老死冷宫。甚至,他的语气中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歉疚。
是愧对她?还是愧对她的孩子?
不,他不该是这样的,他是一个冷漠嗜血的恶魔,是一个根本不会将她江沉烟放在心里的无心之人。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怎么会有这样的语气,怎么会...偏偏这样牵动了她的心。
眼底微热,她回眸看着冷宫中女子蜷缩发抖,身下一片刺目的鲜红,眼泪再次滑落眼底。
不管过去多久,她都无法释怀。那是她的孩子,更曾经是她心理上最大的依靠。
无声的哭泣渐渐转为放声痛哭,画面定格,画外的她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置身黑暗中,陪伴她的只有深深的孤寂和无边的黑暗。
偏殿内,洛擎苍一直守在她的床畔。
睡梦中,她极不安稳。卷翘的睫毛总是不安分的颤动,好几次,她双手无意识的摆动,似乎试图要抓住什么。
他下意识的去握她的手,便听见了她深情的呼唤:“楚白.....”
“楚白....”
眸光一凝,他伸出的手一僵,眉宇间便多了一抹寒意。又是楚白,又是同样的梦呓,在梦里她究竟见到了什么,那个男人究竟是谁,让她如此心心念念无法忘怀。
他深吸口气,苍白的面上多了不耐,更多了一抹无法解读的受伤。
“孩子...我的孩子....”
“那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不要伤害他....不要....”
她双手慌乱的摆动,口中的梦呓带着浓浓悲戚与不安。
眸光落在她眼角的泪,他莫名的便添了烦乱。忽然伸手抓住了她慌乱的手,紧紧的,没有丝毫间隙。
他掌心的温度很淡,却奇迹般的让她安静了下来。无意识的反握住他的手,她颤动的睫毛也渐渐平静。
目光落在他们相契合的手,他的眼中划过莫名思绪,久久未曾散去。
这章的梦境有从前的回忆,也有女主心底的阴郁,比如清雅哈,那就是阴影造成的。二更到,三更正在准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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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不一样的江沉烟(一)
一夜风雨过,天刚放亮,阳光就露了旖旎,映照了遍地为溶尽的白雪,一片闪耀的银色。
当江沉烟悠悠醒转之時,她的手正被一团温暖包裹着。微微一怔,她下意识的望去,只见她的手与洛擎苍的手十指紧扣,心头像是被烫了一下,她慌乱抽出手,惊醒了浅眠的他。
手心里空荡荡的,洛擎苍心里突然没来由的多了一抹失落。
“你醒了。”声音有些沙哑,他一夜未眠,刚刚因为疲惫浅眠片刻,便被江沉烟的动作惊醒。
瞧见了他面上的疲惫,江沉烟微微偏眸,嗓音依旧喑哑:“你...一夜都守在这里?”
昨夜梦境之后,她再次面对洛擎苍,心中仿佛多了什么,却无法探究。微微垂眸,她不待他回答,便轻声道:“皇上去歇着吧。”
她不愿听他的回答,无非是因为你对自己的心已经越加没了信心。若是亲耳听他说出他带着伤忍着痛坐在床边守了她一夜,她要如何面对?又如何回应?
倒不如,不问不答?
洛擎苍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眸光微敛,问出了心中压抑许久的问题:“这些日子,你在哪里?又是从哪学的医术?”
微微一怔,江沉烟眸光微微转动,沉默片刻后道:“皇上为何要问?知道了又如何?”
“你只回答朕便是,你与那刺客究竟什么关系?”他声音冷了几分,似极不喜欢她这样淡然的态度。
抬眸看了他一眼,她轻声道:“那刺客不过是误打误撞进了冷宫,见我半死不活,便大发善心带我出宫。出宫后,又嫌我麻烦将我留在了一个小山村,养好身子后,我便离开了那里,四处流浪。后来遇到了马贼,被他们擒住在了十里坡,至于医术,我哪里会什么医术,只是情况迫切皇上的伤刻不容缓,所以才用霜雪镇痛止血,再用蚕丝缝了,皇上接下来还需传太医再行诊治,方可痊愈。”
她的话语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似乎在说着不关己身的事。
听着她的回答,他的眉头越来越紧,双眸一直定定的看着她,似乎在寻找什么,最终一无所获。可是他却肯定了一点,她的话,不尽不实。
“当真这么简单?你可知道,江家乃是谋国叛臣,你乃江家之后,朕今日可以救你,亦可以杀你。”他没有撒谎,他眼中当真有着杀机,只是江沉烟却丝毫不惧,只回望了他一眼,继续用平淡的语气:“即使如此,皇上杀了便是。”
呼吸一滞,他悄然攥紧了拳,她这样的态度当真惹怒了他。
本以为,救回了她,他们双双负伤,他喂她喝药,她为他治伤,他们之间的关系至少可以不用向从前那般淡漠如水,可是,一切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如今的江沉烟,早已不是当初刚进宫用一双清澈眼眸期盼的望着他的烟贵人。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眉头一挑,他语气中已然带了浓浓不耐。
嘴角牵了些许弧度,这一笑,如冰雪消融,柔柔软软漫了满眼,他不由得一怔。
“我如今是叛臣之女,又私逃皇宫,若再算上之前与乾王珠胎暗结,皇上要杀了我,几百个理由也能寻出,何必多费唇舌?”她虽笑着,可是话语里却带了浓浓的自嘲与不甘。
一提到乾王,洛擎苍面色骤变,他猛的拂袖而起,因为大动作而牵动了伤口让他面色白了几分。江沉烟看在眼里,面色不改,心却跟着不小心颤了一下。
“你再多言一句,朕便当真杀了你?”他低沉怒火,江沉烟分明可以感觉到他情绪的骤然转变,心下一凛,却顺从的不再开口。
沉默,屋子里沉默的可怕。
“自今日起,你不再是烟贵人,不得踏出这偏殿半步,待的伤好之后,即刻遣往浣衣房。”他背对着她,声音冷厉,说完之后,径直走出偏殿,没多久后,江沉烟便听到了扣锁的声音。
望着紧闭的殿门,她敛了眸光,静静的躺在榻上,心念千转。
离开偏殿,洛擎苍一直隐忍的怒火彻底暴发,他重重一拳砸在案上,鲜血溢出了指缝。
一直在一旁候着的赵德全被吓出了冷汗,慌忙上前给他止血:“来人,快传御医。”
“不必。”冷喝一声,他坐在龙椅上,后背的剧痛让他面色铁青。
“皇上,您的手...”赵德全担心不已,眼见他指节处皮肉崩裂鲜血横流,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皇上先前还好好的,怎么一从偏殿中出来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不理会赵德全,他随手取下腰间双龙衔珠绣祥云的金丝腰带一层一层缠了手,鲜血很快浸透那金色丝线,晕开了一团明艳的红。
“传李默。”沉声低喝,他眼中涌动着疯狂的杀机。
赵德全慌忙走出殿外,传了旨意。
不消片刻,一身戎装腰间挂着佩剑的侍卫长李默便快步而来,一进殿中便半跪行礼:“属下见过皇上。”
略一抬手,他示意他起身,而后便命赵德全关了殿门,远远退开。
“皇上,您的手。”
“不妨事,朕让你查的结果如何?”他语调清冷,双眸俯视着李默,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李默眉头一皱,思忖道:“皇上,属下已经用尽所有方法查找乾王藏身之处,却无从所获。乾王势力广大,朝中仍有不少他未落马的帮手,说不定,他正是利用这些官员做了保护伞,查找他,如同大海捞针。”
听闻此话,洛擎苍面色明显寒了几分,他定声道:“朕从前只知他城府颇深,却不知深到如此程度,若非朕一早便防着江家等权臣,这一次,只怕凶多吉少。”
李默双手一抱拳,沉声道:“皇上不必担忧,属下一定极尽所能,找出乾王藏身之所,将他项上人头奉与皇上。”
深深看了他一眼,洛擎苍嘴角噙了淡淡弧度:“你如此忠心,很好。那朕,便等着你的好消息。”到便之是。
李默慌忙躬身,又是一番忠心冠冕的言辞。
也不知洛擎苍是否在听,只见他眸光缓缓落向窗外,眼中透着难以琢磨的光。
待得李默退下后,赵德全又匆匆进了殿:“皇上,飞霜殿的人前来传话,茗妃娘娘病倒了。”
眉头微微一蹙,洛擎苍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紧锁的偏殿,而后起身,摆驾飞霜殿。vgi8。
阳光下,卷翘的檐角上雕着玲珑宝塔,一层一层叠着白雪,初阳暖暖,白雪泛着银光,偶尔融化几滴雪水顺着檐角滴落,像是晶莹的珍珠。
踏着白雪进了殿中,洛擎苍披了一身阳光,一瞬间便耀了茗妃的眼。
屋中燃着炭炉,她只穿着一身水红色缎裙,柔软的长发披在脑后,苍白的小脸上不复往日娇艳的浓妆,而是显着深深的憔悴。
一见着洛擎苍,她慌忙将手中正在整理的妆奁关上,上前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她衣衫单薄,清减了不少,那模样到真像是病了。
“你在整理什么?”目光落及那为完全阖上的妆奁,洛擎苍轻声问道。
茗妃脸上滑过柔柔的笑,她走到铜镜前,爱怜的抚摸着妆奁:“这是从前还与姐姐在母家時,姐姐赠给我的妆奁,这些年我一直将它好好珍藏,却不曾想,让它蒙了尘,眼见白雪消融,初春将至,姐姐的忌日快到了,我便想着将它整理整理,权当做思念姐姐的慰藉。”
茗妃的声音很轻,透着淡淡哀愁,却不曾想,这一个姐姐称呼,便一瞬间让洛擎苍的心不再平静。清雅,这些东西,是清雅的?
他几步上前,将那妆奁打开,里面只有几件做工精致却十分素净的钗环。
一条红玛瑙珠链,一根碧玉包金玉蝶金钗,一双玉玲珑耳坠,一对鎏金玉镯。每一件都不是什么奢华名贵之物,却都透着清淡的气息,和记忆中那个一身素裙,笑容清淡的女子一般无二。
眼中透出浓浓的思念与怜惜,茗妃知晓自己这一出戏是成功了,可是心里却越加不是滋味。她勉强维持了笑容,将头轻轻靠在洛擎苍肩头,用哀怨的语气道:“臣妾以为皇上已经将臣妾忘了,可臣妾知晓,姐姐会让皇上好好照顾臣妾的,对吗?”
洛擎苍指尖拂过那些钗环,又听得茗妃此言,沉默良久,就在她忐忑不安思量是否哪里出错的時候,他解下了肩上披风,温柔的绕了她单薄的身子一圈。
淡淡的暖意包容,茗妃忽就露了倾城的笑。
她不施粉黛粲然一笑的模样,当真像极了当年的她。
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洛擎苍陷入了无尽的思绪。近乎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茗妃眼波深沉,嘴角笑意却更浓。
江沉烟,你回宫了又如何?
本宫照样三言两语便能得了圣宠,你终究无法从本宫身上夺去一丝宠爱。
双手环紧了他的腰,将身子埋进他的怀中,用柔软的语调道:“皇上,陪臣妾好好待一整天,好吗?”
三更到,以为江沉烟还是当初那个傻乎乎在那哭的女人?错鸟,且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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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不一样的江沉烟(二)
阳光落入偏殿内,撒了一地迷蒙的金。
江沉烟倚在床头,脑海里回想着之前殿外赵德全的声音。
茗妃病了?
这病的倒也巧。
嘴角噙了一丝微笑,她目光定定的看着窗外风景。冰雪初融,漫天阳光的皇宫是这般的美,让她好一阵目眩神迷。
御医们给她用的药都是极好的,今日醒来,她高烧已退,伤口处的剧痛也减轻了不少,相比昨日的咬牙死撑,今日倒是舒坦了许多,至少她可以下床走动,而不用咬碎银牙的忍痛了。
推开窗,她望着一望无际的宫殿檐角,有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心,一下子便空了出来,只盛满了满满凉风,满满冰雪和一缕初阳。然药也着。
苍白的面色仍旧难看,她却丝毫不在乎,拢拢凌乱的发,唇瓣微启,语调柔柔:“名花倾城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自古以来,以色事人能得几時好?
茗妃空有其表,又能得几時宠?
此刻洛擎苍去了飞霜殿,又如何?如今的她不再是任人鱼肉的烟贵人,她再次进宫,亦不是为了被关在这养心殿,虚耗度日,她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只是从前为了情,心甘情愿变作傻子。
如今傻子已死,她江沉烟,便算是重活一回。
笑意缓缓收敛,她就那么立在窗前看着窗外风景,一站便是一整天。
冬日的风是刺骨的,即便太阳晴朗,落在身上也不见得就是温暖。她身子未愈,就那么吹着风,只到临近正午,便昏昏沉沉的有些头疼。
门外响了锁声,她偏眸看了一眼,转身躺会榻上。
赵德全身后跟着一个拿着托盘的小太监,走进屋内便感觉到了异常的寒冷,他连忙道:“快去关了窗户,姑娘受不得风。”
那小太监放下托盘,连忙上前关了窗。
“姑娘,您身子可还好?”赵德全向江沉烟行了礼,态度还算恭谨。
江沉烟脑袋有些昏沉,瞟了一眼赵德全,淡淡应了一声。后者仔细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分明是不见血色,不由得有些不安:“姑娘,该用膳了,奴才特地吩咐御膳房给您做了些既清淡又补身子的药膳,您尝尝可合口味。”
语毕,那小太监连忙舀了一碗鸭脯百合粥,毕恭毕敬的走到榻前,跪在地上,将碗举起和床平:“姑娘请用膳。”
那粥香气扑鼻,熬的稠稠的,确实适合她此刻的身子服用。
可是她却摆摆手,有气无力道:“不必了,我不饿。”
“姑娘身子弱,若不用膳,怎能养好身子?若皇上知晓,只怕会怪罪奴才们侍奉不周。”赵德全弓着身语气中带着请求。
江沉烟微微撑起身子,用银汤匙舀了一小口送到嘴里,一股浓郁的肉香和百合香窜入鼻间,她忽而放了汤匙,蹙眉道:“如此,便算用过了,退下吧。”
“这...”赵德全一怔之后,对着小太监摆摆手,后者便起身,将碗放回托盘。
“即使如此,娘娘暂且歇息片刻,一会奴才再给您送药来。”
“唔。”淡淡应了一声,江沉烟无力的垂了眼,那模样当真是虚弱到了极点。赵德全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反身锁了宫门,便吩咐了熬药。
皇上离开時命他照顾好江沉烟,可此刻一见,她的伤势一点不见好,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可他转念又想到皇上此刻正在飞霜殿,他若是冒冒然去禀报,说不定也会惹恼茗妃,甚至也会让皇上恼了自己。如此一来,他是回禀不是,不回禀也不是了。
江沉烟一直静静听着屋外的动静,知晓赵德全并未去回禀皇上,她轻笑一声,疲惫的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天色渐暗,宫内已到掌灯時分。
她这一睡便已到了夜色迷蒙,悠悠睁开眼,她只觉得头沉沉的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血,却感受到了一片滚烫。
昨夜里好不容易退下的烧,又起来了“
定是上午那场寒风落下的根。
她非但没有为此不安,反而露了一丝微笑,听着锁声响起,眸光潋滟,说不出的美。
“姑娘您醒了,适才奴才来時您还睡着,便退了晚膳。瞧着您不爱吃鸭脯的味道,这晚膳给您换了清淡的鲈鱼,您尝尝吧。”赵德全领了白日里的小太监走进来,那托盘里冒着热气,一股勾人食指的香气扑面而来。
江沉烟抬手摆摆,淡淡道:“撤了吧,我没胃口。”
“姑娘,您这一日都未进食,这...”赵德全还未说完,便打住了,只叹息一声,又道:“即使如此,姑娘先喝药吧。”
江沉烟没有回应,只撩开幔帐,懒懒起身,苍白的面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这药刚端到面前,没喝两口,她便蹙紧了眉头,虚弱道:“这药...太苦...”
“姑娘,良药苦口利于病,即便再苦,您也要喝啊。”赵德全小声劝说,江沉烟却只摆手,说什么也不肯再喝:“撤了吧,这药我喝不下。”
赵德全眉头紧蹙,又见江沉烟面色不太舒服,便问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江沉烟倒也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晕晕沉沉不明所以,浑身酸软无力,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棉花,不断膨胀,几乎都要炸开了。
赵德全见状,一下子慌了,连忙吩咐道:“快,快去请御医...等等,命人去飞霜殿请皇上。”
昏迷之前,江沉烟终于听见了她想听的话,也就不再死撑,顺势倒了榻上,失去了意识。
飞霜殿内,茗妃正柔情款款的替洛擎苍布菜:“皇上,您爱吃的鱼肉豆腐,臣妾亲自下厨做的,您尝尝味道可还好?”
入了夜,洛擎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随口尝尝,点点头:“不错。”
茗妃粲然一笑,又夹了一块豌豆黄:“皇上再尝尝这个,是新鲜豌豆做的,您今日面色不太好,要多吃一点,好好补补。”
洛擎苍夹了那豌豆黄,还未往嘴里送,便见养心殿守门的太监匆匆而来,看了茗妃一眼,又看向洛擎苍,欲言又止。
见他神色,洛擎苍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站起身,扯动了后背伤口,他面色越加白了几分。深深蹙了眉,他低沉道:“朕尚有折子为批阅,改日再来看你。”
语毕,他转身便走。
茗妃怔怔的站在原地,手中筷子还夹着菜,直到看不到洛擎苍的背影,她嘴角抽搐几下,一把掀翻了桌子,砸了遍地的碎盘子碎碗。
噼里啪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洛擎苍脚步微顿,眼中划过一丝不耐,而后加快了脚步,直奔养心殿。
养心殿偏殿内,御医已经在给江沉烟号脉。
“如何?”洛擎苍大步流星,进了殿中便沉声问道。
赵德全连忙把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洛擎苍,他听完,眉头打结,看着床榻上再次陷入昏迷的江沉烟,多了一抹怜惜。
“回皇上,姑娘是旧伤未愈,又添了风寒,且一日未进食未喝药,体力不支,才会晕厥。”御医收了手,向洛擎苍回禀。
风寒?这养心殿時刻燃着炭炉,室内温暖如春,怎会受了风寒?
未进食?他分明记得吩咐了御膳房做了许多药膳。
未喝药?那这帮奴才们是怎么伺候的?难道不知道按時送药?
眉梢眼角分明染了霜寒,赵德全感受到他冰冷的目光,连忙将之前的情况解释了一番,洛擎苍听完,眉头更是紧紧皱着,忽然响起了从前流萤说过的一句话:“贵人是极怕苦的。”
“皇上,微臣再开几帖药,只要姑娘能按時服下,饮食再稍注意些,并无大碍的。”御医说完便开了方子,交给了熬药的太监。
微微颔首,洛擎苍目光一直落在江沉烟面上,一刻不离。
赵德全聪敏的遣退了众人,自己也退出了殿内,远远走开。vgi8。
缓步上前,洛擎苍坐在床畔,看着江沉烟微红的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一片滚烫。那微弱的呼吸轻且缓慢,听的他心头微紧。
忽然想起她清晨時分那淡然的样子,他忽然沉了眸,暗暗道,他倒宁愿她昏迷着,也不愿她醒转与他淡漠相对。可转念又想到她笑靥如花,精神奕奕的样子,心中又是不忍。
矛盾的念头让他颇为烦躁,可是他虽带着不耐,手却伸向了她的面颊,拂去她耳际的乱发。
没过多久,赵德全便亲自端新熬好的药走了进来:“皇上,药好了。”
“恩,端过来。”洛擎苍轻声吩咐,似乎怕是惊醒了床榻上的人。
赵德全依命上前,将碗递到了洛擎苍自然而然伸出的手上。他知晓皇上又要像昨夜那样喂她喝药。面上有些泛红,他悄然退出了偏殿。
吹了吹汤药,洛擎苍喝了一口,俯身就要往江沉烟嘴里送。
可偏偏就在此時,她悠悠醒转,一睁眼,便见到那张在她眼前放大了数倍的脸。
四目相对,双唇间只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
“你...干什么...”江沉烟尚未回过神,语调带着迷茫,洛擎苍面上有了尴尬之色,脸颊上悄然有了一抹淡淡的红,只是还未被江沉烟发现,他便不管不顾,低头吻下。
今日更新一万二,完毕“不求其他的了,我求求留言就好,亲们当是可怜我,看了文文,留句话吧,让我知道你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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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欲擒故纵
床榻上,江沉烟双目圆瞪,迷茫的望着那双清冷的眼睛。
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像是一根细线不停的撩拨她的心弦。直到那苦涩的药汁被他度到了自己嘴里,她才被那苦味惊醒,浑身禁不住一颤,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推他。
可是她的手刚刚抬起,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
洛擎苍啃噬着她的唇,动作轻柔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有那么一瞬间,江沉烟几乎就要迷失。
不是第一次接吻,可是确实唯一一次温柔的让她几乎忘乎所以。可是她的眸触及到他眼底那永年不化的寒冰時,那股柔软缠绵的思绪瞬间被清空,她银牙一咬,便是用了大力。
舌尖上的剧痛让他眉头紧蹙,忽然放开了她的唇,他唇上已经有了血痕。
“你敢咬朕,不识抬举。”低沉怒吼,他已经被激怒。
他放着美人不陪,匆匆赶回她身边,又亲自以唇喂药,她竟然不识抬举的咬了他。要知道,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享受这种待遇。
江沉烟嘴里还弥漫着淡淡腥气,她觉得头胀痛的都快炸开了一样,一双明眸带着冷意瞪着洛擎苍,喑哑的话语裹着淡淡厌恶回敬了他:“乘人之危,下流可耻。”
眉头一挑,他抹去了唇上红色,眼中划过冷光,俯视着她苍白带着红晕的脸,他不耐道:“朕喂你喝药,是天大的荣幸,你不知感恩,竟敢用这样的态度跟朕说话,你活得不耐烦了?”
江沉烟眉头一蹙,看着那一旁静静放着的药碗,苦涩的味道飘散而出,嘴里还残留着相似的味道,又听到他的话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眸光看向他,带着恹恹的美:“我喝不喝药,何時劳烦皇上费心?以唇喂药这样的荣誉,我可没资格。”
她说话似乎很耗费力气,越到后边,呼吸越是急促,面上潮红越盛。
“你别太过分。”双眸微眯,洛擎苍这会是真的怒了,从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对他,他也从未对哪个女人这般忍让。
暗自咬牙,他看着江沉烟的目光微寒。
轻笑一声,她看上去满不在乎,凝望片刻后,她淡淡道:“皇上莫不是想让我与别的女人一样,对你卑躬屈膝,曲意逢迎?”
他沉默,只看着她,那眸中冷光越来越重。
“我不过是个罪臣之女,皇上不高兴杀了便是,或者,不管我是否用膳吃药,任由我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话到最后,她已然笑靥如花,只是那笑,落在洛擎苍眼中是何等的讽刺。
他虽不曾言说,可这两日的行径已经表明,他对她并非没有关心与在乎。只是对她而言,这关心,似乎变的极为廉价。
这简单的一句话,直接并且毫无遮掩的伤了他君王高高在上的自尊。
她说的没错,她不过一个罪臣之女,一个私自离宫的妃嫔,他为何还要这般上心?牙关紧咬,他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骤然转身,他不再多看她一眼,只冷冷道:“既然你这么想,朕便成全你。”
江沉烟一怔,眉头微蹙了半分。
旋即,她又似想通了什么,化作了无声的笑靥:“多谢皇上圣恩。”
背对着她的脸上浮了冰冷的神情,洛擎苍袖中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他几乎恨不得立马杀了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鼻间重重哼了一声,他大步流星,直出了偏殿门。
江沉烟静静的望着,嘴角笑容在听那到锁门的声音后,忽而加深。
屋内烛光暧暧,暖炉的银炭烧的正好,仰躺在榻上,她可以听见屋外风雪呼啸,却感觉不到一点寒意。这里,当真是个奢华唯美的“牢笼”。
脑海里回想着洛擎苍适才的反应和神情,她忽然觉得有些胸闷,忍不住小口呼气。想要把那抑郁的感情全部释放出去。
她,曾经是多么渴望他一点关怀。vgi8。
可到现在,他分明拿出了关怀,她却又将他推出门外。
不知哪里来了凉意,她分明察觉到了飞入屋中又迅速被温度溶化的雪花。眸光一惊,她还来不及起身,便听到了那温润如玉的嗓音:“好一招欲擒故纵,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是他?
乾瑾瑜?
江沉烟眉头倏地打了结,她寒声道:“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我精心教导出的棋子,是如何俘获一颗被冰封的君王心,果然不出所料,这是一场绝佳的好戏。”乾瑾瑜拂去肩上飞雪,环视了偏殿一眼,最后寻了床边软椅,轻轻坐下,那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传了来。
江沉烟眉宇间锁着浓浓寒意,透过金色幔帐,她可以清晰看见乾瑾瑜面上的笑容,那曾经让她满满惊艳的微笑,今日落在眼中,却是说不出的恶寒。
“你深夜进宫,便是为了看戏?”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
乾瑾瑜偏眸看了一眼榻上纤细的身影,那笑意未曾达眼底:“我是怕你担心百杀的情况,特地来告知一二,怎么,不想听?”
他总是那么直接的就能触及到她心里最深处,她眸光一凝,语调中多了迫切:“他怎么样了?”
笑意渐浓,他深邃的眸中滑过一丝淡淡的嫉妒,转瞬即逝。
“我不过是把你进宫的事告诉他,谁料他竟然毒发攻心,吐了好大一滩血,啧啧,看来,他当真是关心你至极。”他的话平淡如水,带着一抹笑意。可听在江沉烟耳中,化作了惊涛骇浪:“你....卑鄙。”時我么上。
“卑鄙?”乾瑾瑜眉头一挑,手中把玩着腰间一块上等好玉,感受那带着暖意的滑腻,他放缓了声调:“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卑鄙,你就问心无愧了么?”
呼吸一滞,江沉烟抿了唇,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交易....”品味着她的话,乾瑾瑜环视着屋中陈设,这里是养心殿,皇上居所。每一寸都用尽匠心,那专属帝王的金色在烛光下添了独特光辉,映在他的眼底,忽就多了一抹贪婪,从袖袋中拿出一个黄纸小包,他轻轻置于桌上:“寻个恰当時机给他服下。”
心中涌起一丝不安,江沉烟看了那纸包一眼:“用毒?乾王当真光明磊落。”
洒然一笑,他悠然起身:“难道你没听过无毒不丈夫....这药我每月会送来一次,按時给他服下,便是你我交易第一步。”
说完,他偏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浮了浅浅笑意:“我给你带来了一样东西,料想你喜欢,也算我一点心意。”
说罢,他推开窗,那窗外风雪漫天飞舞,像是找到一个突破口,一股脑的往里钻。
江沉烟朝窗外看去,那风雪中,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贼兮兮的往窗内望了望,一见到江沉烟的身影,便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撒欢似的跑了进来。
“云儿...”江沉烟一把撩开幔帐,伸手抱住了蹦上床的白色毛球。
才不过分隔两日,云儿便亲昵的用头直磨蹭她的下巴,酥酥痒痒的感觉让她禁不住露了微笑。抱着那胖乎乎的身子,再看窗口处,乾瑾瑜早已不知去向。
目光再次落到桌上的小纸包,她的心又再次沉入低谷。
早知道乾王会想尽办法对付洛擎苍,却不曾想是要用这样的方法。
深深吸了口气,她靠在床头,任凭云儿亲昵的舔着掌心,目光渐渐深沉。
同一時刻,养心殿正殿中,洛擎苍静静坐着,脸色一直阴沉难看。只不过一殿之隔,他根本没有发觉偏殿内发生的事。
目光時而扫过那挂于殿门上的铜锁,他眼中的寒意骇人。
“皇上,夜深了,您该安寝了。”赵德全将他身前那凉透了的普洱撤下,看看時辰,该是翻牌子的時候了。
内务府的太监端了牌子来,上面是茗妃,和妃,宜妃,瑜贵人还有几位不曾露面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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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擎苍淡淡瞟了一眼,脑海中浮现她们对自己曲意逢迎的媚态,忽就没了兴致,只看了一眼那紧锁的偏殿门,低沉道:“留在养心殿,批折子。”
话音刚刚落下,养心殿门外便传来了女子威严的声音:“留在养心殿?这后宫三千佳丽,竟一个也入不得你的眼?”
听的这话,洛擎苍面色微变,鼻间呼出一口气,而后径直起身,迎了上去:“儿臣给母后请安。”
踏入殿门的女子年近五十,一身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添了华发的发髻挽做了瑶台髻,只简单插了两根凤纹金簪。她面容清冷,虽添了淡淡细纹,却丝毫不损她风华之姿,一看便知年轻時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在宫中侍奉她一身的春姑姑夫了她的手,十分小心翼翼。
“皇帝生活不安,哀家怎能心安?”薛太后看了一眼面容疲惫的洛擎苍,而后走入殿中。
洛擎苍跟上前,沉声道:“母后一直身子欠安,身居慈安殿,如今天寒地冻,怎么出来了?万一受了风寒,儿臣如何心安。
眸光带着淡淡清霜,薛太后明显面色不太好看:“怎么?我还出来不得了?”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洛擎苍微微垂首,语调依旧深沉。
深深看了他一眼,薛太后轻笑一声:“江家倒了,我是薛家之人,难不成皇帝也要将我这个半死的老太婆化作叛君谋逆的对象?”
脸色一变,洛擎苍连忙道:“臣妾不敢,儿臣只是担心母后身体。”
眉头微微一挑,他话语虽恭敬孝顺,可是那语气却是冰冷。薛太后并不在乎,只淡淡道:“皇帝既然厌倦了后宫老人,那便添几个新人便是。”
一更到,后面还有。今天有点事,更晚了,也不能多更了,亲们包涵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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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先喝一半
是夜,风雪更甚,大雪像是为了摆脱冬末的困境,铺天盖地的飞舞。
薛太后悠然坐下,赵德全侍奉了她最喜欢的竹叶青。
“恩...茶香不俗。”浅抿了一口香茶,清远的香味萦绕唇畔,薛太后脸上的冰霜稍微缓和了一分。洛擎苍一直立在一旁,神色如同之前一般无二,冷漠淡然。
春姑姑面容略显苍老,眼中却藏了睿智,见太后与皇上之间隔阂日渐加深,眸光转动间便圆了气氛:“太后,这天下间能配得上皇上的女子可少之又少,不若,便让皇上自己挑了,岂不更好。”
薛太后放下茶盏,看了一眼春姑姑,知晓她有心缓和她与皇帝指尖的气氛,便略微柔了嗓子,轻声道:“即使如此,皇帝可有中意的人选。这朝中百官,不少家中女儿已到出阁之日,哀家听闻,尚有几个素质尚可。想来皇帝是喜爱的。”
洛擎苍一直听着她们的话,一言不发,只是眼中永远带着一丝不耐。
太后已经一年为出慈安殿,今日突然出现,竟然只是为了让他选妃。无论如何,他心中都有许多疑云。
“不必了,儿臣前朝事忙,暂時没有选妃的心思。”他一口拒绝,那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语气。
眉头紧紧皱起,薛太后冷冷呼出一口气:“皇帝最重要是绵延子嗣,前朝事自有朝臣分担,你只需抽出時间多去去后宫便是。”
洛擎苍面容一冷,下巴微昂间带着些许不羁:“儿臣若是把時间都放在了后宫,前朝不知还会出几个江家,母后此言,岂不是要儿臣做一个昏庸无道人人摆布的皇帝?”
一听这话,薛太后面色骤变,拍案而起,怒斥道:“你如今翅膀硬了,可还记得我是你的母后,若不是我力排万难,你如何能登上帝位。”
“母后心中若有我这个儿子,也定然不会说出这番话来。”洛擎苍不留余地的反驳,顿時气的薛太后浑身发抖。
她恼怒的瞪着他,良久说不出话来。
“太后,您请息怒,身子重要。”春姑姑慌忙扶住薛太后,低声劝说。
她深深吸了口气,看着洛擎苍,冷冷道:“也罢,哀家不愿和你争吵。你已年方二十六,膝下一个子嗣都没有。无论如何,这选妃,是选定了。”
说完,她不理会洛擎苍发青的面色,径直走出了养心殿。
偏殿内,江沉烟倚在床头,将殿外的话语听的一清二楚。听的太后要给洛擎苍选妃,她微微有些蹙眉,眼波流转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养心殿外,薛太后脸色难看,脚步匆匆。
春姑姑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柔声道:“太后何苦与皇上闹的如此僵,如今江家已亡,薛家朝不保夕,您当顾全大局啊。”
“哀家便是顾全大局才会想方设法的让皇帝选妃。”薛太后沉声道。
“太后这是心中已有人选了。”春姑姑恍然大悟,露出了一丝笑容,而后道:“可是那位聪明乖巧的明心郡主?”
提到明心郡主,薛太后脸上难得的露了一丝笑容:“从前江家为保权势,两个女儿皆入了宫。王家也不甘落后,可是到头来,哪一个得到好了?江家亡,王家亦外强中干,和妃毕竟蠢钝不得宠,王家失势是早晚的事。哀家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的很,别看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他来说最难跨过的,便是一个情字。”
春姑姑点点头,笑着道:“太后英明,若是明心郡主入宫,必定会得了圣宠。”
“明心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论样貌论聪慧都是一等一的好,比那个茗妃,可不知强了多少倍。皇帝若是不喜欢,那才是奇事。”薛太后笑着赞叹,显然对那个明心郡主甚是喜爱。
明心乃是薛家最得意的掌上明珠,先皇在世時便对她宠爱有加,封了郡主封号。如今她已十八,正是花开正好時节,而她这等身份尊贵之女,所配之人,定也只能是皇家天子。
最重要的一点,她是薛家的人。
薛太后成竹在胸,脸上的笑容也更添了几分。
“太后,奴婢听闻前两日,皇上从宫外带回一个女子,不过,奴婢并未见其人,兴许只是传言。”春姑姑忽然想到了这两日宫女们窃窃私语的言谈。
脚步微顿,薛太后轻哼一声:“皇帝的姓子我知道,越是烈的马越是想要征服,越是不从他的女人,便越是要得到。无需太在意,尽快安排明心入宫便是。”
春姑姑赞同的点头,搀着她的走,渐渐走到长廊尽头。
偏殿内,江沉烟抚摸着云儿的皮毛,听着它安眠的鼾声,静静思考。那包纸包早已被她收好,藏在了隐秘处。此刻她脑中所想尽是太后之前所言,听她口气,此事势在必行。
帝沉烟喝。若真是如此,他们的计划必将被打乱。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偏殿的殿门便被打开了。赵德全按時送来了刚熬好的汤药,还未走近窗前,江沉烟便闻到了那股极苦的味道。
“姑娘,该喝药了。”赵德全声音很低。
摸了摸熟睡中的云儿,江沉烟微微起身,伸手撩开幔帐一角,瞟了一眼那黑色的汤药:“撤了吧,不必送药来了。”
赵德全又道:“姑娘身子弱,不按時服药,伤口怎会好。还请姑娘顾念身子,喝了吧。”
“不必多说,我不会喝,撤了吧。”说完,江沉烟放下幔帐,重新躺会榻上,闭目不再言语。
赵德全见劝不动,没办法只得端着汤药又退了出去。
待得他走后,江沉烟再次睁开眼,眼中带着些许狡黠。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过片刻,那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他来了。
洛擎苍一进偏殿便望见了幔帐后纤细柔弱的女子,眸中带着冷凝与不耐,低沉道:“为什么不喝药?”
“皇上忘了?昨夜了您可是成全了我,让我自生自灭。”江沉烟声音柔缓,带着恹恹的感觉。
洛擎苍眉头一皱,下巴自然昂起,带着一股摄魄人心的气势:“你若死在这养心殿,岂不是让朕沾了晦气。”
江沉烟一怔,轻声道:“皇上怕沾了晦气,我可以死在外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死在哪,都是晦气。”洛擎苍的声音很冷,说出的话更是让江沉烟眉头一跳。死在哪都是晦气?她今日才知道,这个冷漠如冰的皇上,竟然也有巧舌如簧的一面。
见她不言语,洛擎苍上前,一把撩开了幔帐,露出了她仍然苍白难看的面容。
强光袭来,江沉烟不适应的眯了眯眼,而后眼中带着不忿:“你要干什么?”
洛擎苍转身端了药,语调沉沉:“喝了它。”
“若是不喝呢?”江沉烟倔强的抬头,和他对视,硬是不肯服输。vgi8。
似乎厌烦了她这样又冷又倔的样子,他咬了牙,忍了怒火:“朕让你喝,你即便死,也要给朕喝下去。”他的霸道,单这一句话便显露无疑。
江沉烟微微垂眸,沉默片刻,而后抬头,收了倔强,只淡淡道:“太苦了,喝不下。”
冷冷凝望她半晌,洛擎苍忽然仰头将碗中药喝了一半,然后把另一半递到她面前:“你一半,朕一半,这苦,朕也一并受了。”
江沉烟一怔,看着那只剩半碗的汤药,思绪突然被拉到了遥远的从前。
她蜷缩在沙发上,一手捂着胃,一手连连摆动:“不,不喝,就不喝,太苦了..”
楚白脸上带着笑意,轻声道:“不苦的,乖,快喝,喝了胃就不疼了。”
“不要,我不喝,这么苦的东西,我怎么喝得下去。楚白,我不喝嘛,不喝好不好....”她连哭带撒娇,硬是不愿意喝药。
楚白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醉人的宠溺。他忽然仰头喝了一半药,然后露出了一口白牙,那笑灿烂夺目:“我尝过了,不苦,一点也不苦。”
“真的不苦?”她疑惑的看着他的笑,犹豫了好一会,才伸手接过碗喝下。可是到嘴的分明是苦的她掉泪的味道。她本想吐出来,可是一看到楚白宠溺的笑,她就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口喝干了碗里的药。
今日这个场景,竟然和当年那么相似。
洛擎苍为了让她乖乖喝药,自己先喝了一半。
低垂的眸中不知不觉就有了泪。自从答应了乾瑾瑜的交易,她为了百杀进宫那日开始,她便强迫自己将面前这个人和楚白硬生生分离开。
他是洛擎苍,羲和的皇帝,更是将她打入“深谷”的罪魁祸首。她可以对他冷眼相对,可以冷语相讥,甚至可以装作无视,可到了现在,她伪装的所有都被他简单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击碎。
慌忙垂了头,她定定的看着那药碗,缓缓伸到嘴边,一口一口喝下。
一的苦涩冲击着大脑,她强忍了下来。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一滴热泪滴进了药碗,伴随着苦涩流进了她的心里。
看她先是怔神,而后乖乖喝了药,洛擎苍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片刻。只那么凝望着她,心中那深藏的柔软悄然冒出了些许。
二更到,今天只有二更了,这第二更都是悄悄赶出来的。今天好多事要忙啊,都快打不过转了。明天继续,亲们原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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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入浣衣房
一月一晃而过,漫天的冰雪渐渐消融,晴朗阳光下空气中多了一抹春的味道。
这养心殿偏殿的一个月,江沉烟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却触手不及。可是她却并没有因此心烦意乱,而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偶尔的关怀,偶尔的霸道,甚至偶尔的冷漠。
自从那一晚喝药之后,她对他的感觉似乎又有了新的改变。
这一日,阳光刚露了脸,江沉烟便已经醒来,悠悠看了一眼从窗格间透过的光芒,她起身下床,换上了一件朴素的贡缎长裙,屋中一直点着炭炉,倒也察觉不到冷。
推开窗,她可以闻到那清新的空气,窗外的天空刚刚吐露蓝色,便被阳光硬了一层闪耀的金。屋檐墙角的冰雪还未消尽,偶尔一小片晶莹,点缀的皇宫越加美丽。
時辰还早,赵德全还未送药来。
云儿在她脚边转来转去,時不時用小爪子趴着墙壁也要朝外看。她宠溺一笑,将它抱起,让它可以看到窗外风景。
阳光落在这一人一狐的面上,蒙了一层温暖的碎金,远远望去,如同一幅绝妙的工笔画。
不多時,锁声响起,那熟悉的明黄色身影出现在门外,看了一眼落在阳光光幕中的江沉烟,他眉宇间多了些淡淡的柔软,转瞬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听到身后的声音,江沉烟转过身来,一眼便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微微垂了眸,似不敢多看。
“看来你已经康复了。”洛擎苍看了她好一会,见她面色粉嫩,气色大好,心里不知不觉也松了口气。
江沉烟抚摸着云儿柔软的皮毛,沉默片刻后道:“皇上的伤,可否也痊愈了?”
洛擎苍颔首,几不可闻的回应算了回答了她。他就那么立在偏殿门口,不曾踏入房中半步,目光偶尔落在江沉烟面上,和以往有些不同。
下意识的,江沉烟便察觉了不对劲。
恍然记起,他曾说过,待她伤愈,便将她遣入浣衣房,以赎谋逆之罪。嘴角上浮了淡淡微笑,她语气显得很轻松:“如今冰雪消融,阳光正好,正是去浣衣房的好時候。”
微微一怔,洛擎苍眉头皱了些许,深深看了她一眼,后道:“你既已做好准备,便即刻前往浣衣房为婢。”
躬身行礼,江沉烟笑容依旧,似乎一点也不惧怕:“臣女谢皇上圣恩。”
不知为何,见到她那样洒然无谓的笑容,洛擎苍原本柔软了些许的心又蒙了霜寒。她若是肯低下头求他,他或许会大发善心留她在养心殿,不必去那浣衣房受苦。
可是她却高傲如当初,到了这个時候,还要保持清高的姿态。殊不知,正是这一点,触怒了他高高在上的帝王心。冷冷扫了她一眼,洛擎苍声音深沉了几分:“来人,将此女遣往浣衣房。”
江沉烟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容渐渐加深,这一笑,如同冰雪初融,说不出的好看。
他眸光微敛,猛的转身,再不多看她一眼。
浣衣房,是整个皇宫最苦最累最低贱的场所之一。领路的太监在前走着,江沉烟抱着云儿在后跟着。一路上打量着陌生的环境,她看起来很轻松。
“姑娘,这浣衣房可不是一般地方,那苦与累能折磨的人发疯。奴才能看出皇上是不忍的,否则也不会命奴才给姑娘准备这些棉衣,您若是肯求求皇上,指不定就不用去了呢。”眼见浣衣房就快到了,那太监放缓了脚步,轻声劝说。
江沉烟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包袱,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样子是到了,劳烦公公带路,我入了浣衣房,公公也好回去复命。”
那太监微微一愣,见江沉烟如此执着,也不再规劝,转身朝着浣衣房走去。
换衣服的掌事宫女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女子,她穿着一身最下等的棉布宫装,一头梳理的不甚顺滑的发髻耷拉在脑后,手中拿着一根长鞭,瞅准了那个宫女干活不利索,扬手就是一鞭子。
踏进浣衣房,江沉烟便闻到了一股冷厉的味道。
尤其是那掌事宫女似发现猎物似的目光,看的她浑身禁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哟,这不是养心殿的小李公公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来,快进来坐坐。”那掌事宫女一见领头太监,立马换上了一张谄媚的笑脸。
李公公似乎很厌恶她,只摆摆手:“奉了皇上口谕,将此女遣入浣衣房,从今以后便归由你管,你且好好看管着,出不得半点差错。”
听得这话,那掌事宫女立刻眉开眼笑,扫了一眼江沉烟,眼里划过震惊,而后又是一抹浓浓的妒意。
“李公公放心,在这浣衣房的奴婢,个个都得服我管,我保证让她们规规矩矩的。”她语气中带着高傲,听的四周一干宫女立刻埋头搓洗,不敢再犹豫半分。
江沉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丝毫不在乎,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那李公公转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姑娘,这棉衣您且收着,春寒料峭,注意身子,若是实在不如意,可差人传话来,奴才一定设法帮姑娘。”
江沉烟微笑着点点头,接过那包袱,轻声道:“有劳公公。”
又嘱咐了几句,李公公这才离开了浣衣房。
他前脚刚走,那掌事宫女后脚便走上前,一把夺过江沉烟手中的包袱:“进了浣衣房,什么东西都要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违禁物。”
江沉烟微微一愣,看着那散落满地的棉衣,眼里划过不悦。
将棉衣抖落地上,又胡乱翻了一阵,掌事宫女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挑了其中一件花色最好看的,语气冷厉道:“这件衣裳花色艳丽,做工细致,哪里是你这个奴婢能穿的,充公了。”
眉头微微一挑,江沉烟没有阻止。云儿趴在她怀中,一双幽蓝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在那掌事宫女面上多留了几分,似乎很感兴趣。vgi8。
瞧见了她怀中的云儿,那掌事宫女一双粗糙的大手一挥,霸道道:“宫中不准饲养宠物,这东西,也充公。”
说着就要伸手来夺,江沉烟脚步灵活的往后一退,那软糯好听的嗓音便带了霜寒:“衣服你若喜欢,拿去便是,不过,我劝你,见好就收。”
面色一变,那掌事宫女苍脸上带了刻薄,低声呵斥:“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小小奴婢,竟敢这么跟掌事宫女说话,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那衣服可是养心殿的赵公公送的,你抢了,就不怕传到赵公公耳里,生不如死的,可就另有其人了。”
话语一滞,那掌事宫女恼怒非常,恶狠狠的瞪了江沉烟一眼,咬牙切齿道:“你叫什么名字。”
“百烟。”江沉烟语气不卑不亢,那一身风华绝代,一脸艳绝天下,是无法用形容词来表达的美。可落在这掌事宫女的眼里,就成了眼中刺,肉中钉。
“宫女百烟,去把那一堆敬事房公公的衣裳洗了,不洗完,不许吃饭。”她狠狠的高声说完,一把抓起江沉烟落在地上的棉衣,一件不留的全部收了去,全当做江沉烟对她不敬的赔偿。
江沉烟也不在乎,只顺着目光看去,见到那一摞堆的像小山似的太监服,不由得挑挑眉。
四周不停埋头搓洗的宫女们都不由得露出了同情的目光,这个百烟也太不懂事了,刚进浣衣房就敢热闹了阎姑姑,以后这日子可难熬了。
以这身是。抿抿唇瓣,她深吸一口气,缓步朝那堆积如山的衣裳走去。
阎姑姑三两下把棉衣收拾了,又拿起那根鞭子,跟着江沉烟走了过去。
宫女们都忍不住窃窃私语:“完了,这个新来的可要遭大罪了。”
“不过,她长的可真好看,怎么就到了浣衣房这种地方呢?”
“会不会是新入宫的宫女,热闹了哪宫娘娘,被遣了过来。”
“说不定是呢,送她来的是养心殿的公公,皇上最疼茗妃娘娘,她一定是惹恼了茗妃娘娘,所以皇上一怒之下把她送到了这里。”
宫女们窃窃私语,绘声绘色,说的煞有其事一样。江沉烟听在耳里,无奈的叹息摇摇头。
坐在那低矮冰冷的木凳上,江沉烟放下云儿,刚刚把手伸进那冰寒刺骨的水盆里,后背就感觉到了一阵火辣辣的疼:“动作快一点,不要偷懒。”
眉头一皱,江沉烟即便再淡然也来了火气,可是一念及自己来此的目的,便咬牙忍下。随手抓了几件太监服放进水里,又放了些皂粉,开始起来。
“啪”又是一道鞭子打在后背,那阎姑姑低斥道:“你没吃饭啊,用点力气。”
深吸一口气,江沉烟紧紧咬着牙,抓着那衣裳狠命的搓洗起来,可是没曾想力道太大,只听的撕拉一声,衣服已经被她撕了一道口子。
“哎呀,你竟敢背地里使坏,想跟我对着干是不是?你活得不耐烦了。”阎姑姑眉头一挑,气的浑身发抖,扬手又是一鞭子。
江沉烟冻的通红的双手直发抖,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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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明心郡主
当江沉烟好不容易洗完那堆衣裳時,時间已是夜深。
她看了看红肿发麻的双手,眉头紧紧蹙着。云儿一直蹲坐在她脚边,寸步不离。感觉到云儿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微微一笑,将它抱起来,转身朝着寝室走去。
浣衣房的宫女寝室是一间间可以容纳很多人同住的大屋,屋内除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便是一排众女同睡的通铺。
扫了一眼自己住的房间,宫女们睡的正香,只有最角落留下了一人宽的位置。
迈着碎步走了过去,脱了鞋,上了榻,双手一碰那单薄的被子,心里不觉又似回到了从前在江家偏院的日子。微垂眼波,她躺在榻上,环着云儿,勉强盖了薄被。
没多久,她就沉沉睡去。洗了一天的衣裳,这工作看似简单,最是磨人。加上她大病初愈,体力不佳,等到熬到晚上,早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云儿趴在被窝里,幽蓝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等江沉烟彻底睡熟之后,它钻出了被窝,动作灵活的跳下了床,窜了几下,就跑了出去。
宫女寝室对面一间单独的小屋,便是阎姑姑的房间。
夜已深,她还未熄灯。只把那抢了江沉烟的棉衣一件件的往身上套,双手轻轻摩挲着那丝滑的触感,心里美滋滋的无法形容。
她在这浣衣房当了半辈子的姑姑,还从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想那些伺候各宫主子的宫女,哪一个不是打扮的光鲜亮丽,唯独这浣衣房,就算当个掌事,也没得半分油水,年过四十了,她还没好好打扮过。
看着镜子里那身说不出料子的华丽衣裙,她抬了下巴,翘了屁股,摆出一副风姿绰约的姿态,颇有一番孤芳自赏的味道。
可是那衣裳是按照江沉烟的身材照着做的,她哪里合穿。只见那衣裳肩膀绷的紧紧的,腰身鼓鼓的,那珍珠似的暗扣几乎都要崩落,露出了她灰色的内衫。
使劲吸了几下小腹,她强忍着转了个圈,忍不住赞叹道:“一个小宫女哪里配穿这样的衣裳,还是只有我,才能穿,瞧瞧,多美。”
云儿不知何時跳上了她未完全合上的窗台,看着她陶醉的望着镜子,小脑袋偏了偏,爪子轻轻一动,就滑溜的钻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答,却也比那通铺强多了。雕着碎花的木床头放了一个小包裹,一股淡淡的香味从里面飘来。云儿嗅了嗅,大眼睛转来转,一口咬住就往外拖。
“啧啧,真美,要是再年轻几岁,兴许皇上见了也要丢了魂,那我可就不必待在这浣衣房,而是去了那金屋了...”阎姑姑还在自怜自艾,丝毫没有发现她平日里最宝贝的包裹已经被一只小贼给拖着跑了。
云儿咬着包裹一路小跑,可是它哪里知道,那包裹几经折腾已经打开,一个个远远的酥饼滚了一地。
天色未亮,阎姑姑杀猪般的大嗓门便叫喊了起来。
“谁那么大胆子,敢偷我屋里的东西,最好乖乖给我站出来,否则,我定让她好好尝尝这浣衣房的规矩。”
她的叫喊惊醒了屋内睡熟的宫女们,她们一个个翻身起床,迷茫的神情一听清阎姑姑在叫什么,都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去阎王屋里偷东西”
江沉烟一夜睡的很死,这会被吵醒,只觉得浑身酥软无力,尤其是那一双手,几乎都没了知觉。她懒懒起身,身旁的云儿正睡的酣。
屋外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大,阎姑姑魁梧的身上套了一件粉色裙衫,整个身体绷的圆鼓鼓的,再加上那一张气的涨红的脸,模样叫人忍俊不禁。
可是屋内却没有一人敢露出半点笑意,都有些战战兢兢。
阎姑姑一路低着头,一眼便见到了地上的一个酥饼,她一把上前抓起,又继续往前看,又看到了一个,正巧就在江沉烟睡的那一方位置下边。
“好哇,果然是你。”她几步上前,捡起地上的酥饼,一双带着怒火的眼就狠狠的瞪着江沉烟。
眉头微微一蹙,江沉烟看了一眼阎姑姑手里的酥饼,语调中有不解:“姑姑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酥饼,啊,大家伙看到了吗”这酥饼可是我屋内的东西,今儿个一早起来便瞧不见了,不知是哪个天煞的撒了一地,我一路走来,这屋内就你床下有一个,不是你是谁””
“我没拿过。”江沉烟面色一寒,毫不退缩。
“没拿过”那这个你怎么解释”哼,浣衣房多年没出过小偷了,一出,就出了你这么个狐媚子。”阎姑姑扬了扬手里的酥饼,说出的话越发的难听。
江沉烟怒了,正欲反驳,忽而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睡的正香,嘴边胡须上还站着芝麻的云儿,微微一怔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哦,原来你是指示你的白猫去偷的,难怪我竟然没发现,你胆子可不小,给我下来,看老娘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阎姑姑一把抓住江沉烟的胳膊,狠命的把她往床下拽,江沉烟吃痛,挣扎不开她的手,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她出了寝室。
“跪下。”一把将她扔在地上,阎姑姑取下了腰间挂着的鞭子。
江沉烟揉着刺痛的胳膊,料想定是被她拧青了一大片,她咬着唇瓣,硬是站起来:“跪下”我看该跪下的人是你。“
阎姑姑楞了一下,然后暴怒的大吼:“你算什么东西,敢叫我跪下””
“宫内宫女每个月月俸与口粮都是定数,如今已到月末,下个月的月俸尚未发放,姑姑你这酥饼哪来的””江沉烟不卑不亢,直视着阎姑姑,一字一顿,听的后方看热闹的宫女们惊叹出声。
这个百烟,真的好大的气魄,好大的胆子啊。
“你胡扯,老娘是浣衣房掌事,月俸岂是你们这些小宫女可比,别说一包酥饼,就是一包娘娘们吃的玫瑰酥,老娘也吃的起。”
“放肆。”江沉烟沉声怒吼,她眼中带着慑人的气魄,话语更是清寒:“在这宫中,就算是娘娘也只能自称本宫,你不过一个宫婢,竟敢自称老娘,这话传出去,定会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阎姑姑当即哑口无言,只涨红了一张脸死死的瞪着江沉烟,手中的鞭子扬了又放下,放下又扬起,如此三番反复,最后只咬牙切齿的叫喊:“你,今天把所有人的活全部做了,日落之前不完成,别怪鞭子不长眼。”
浣不起间。说完,她转身大步而去。
看热闹的宫女们脸上露出同情和庆幸,同情的是江沉烟谁不好惹偏偏惹了“阎王爷”,庆幸的是,今日不用干活,她们可以到浣衣房外去溜达溜达,说不定可以遇见心仪的侍卫。
江沉烟立在原地,一言不发,片刻后,一转身,直直走向了那比昨天堆的更多更高的衣衫。
不多時候,阳光露了脸,今日又是一个晴好的天。
御花园中,一袭鹅黄色的身影映着阳光,透着一股浓浓的明媚。那挽了优雅出云髻上戴了一支红珊瑚嵌玛瑙珠玉簪,耳上是同色红珊瑚垂东珠耳坠,勃颈上是同色成套式红珊瑚八宝如意金锁。这一身打扮,虽不是极致奢华,却也不是寻常女子可以穿戴,单单那一对东珠便是价值连城。u6kt。
只见她穿着鹿皮小靴,一脚脚专往那积雪上踏,口中小声若出谷黄鹂。
“郡主,郡主,您慢点,若是摔了,奴婢可怎么跟太后交代。”说话的是春姑姑,今日她奉命带郡主薛明心进宫面圣,可这位主子,一点也不好应付,一进宫便撒欢似的玩耍。
“哎哟,我的郡主哎,这雪未化,天寒地冻的,您还是快去慈安殿吧,待皇上下了早朝去给太后请安,您也正好见见皇上。”春姑姑上前扶住她,生怕她摔了。
明心郡主笑的天真无邪,转来转明媚的眼珠,娇笑道:“这么说,擎苍哥哥还未下早朝,我便还有時间再玩一会,姑姑莫要拦我。”
说完,她挣脱开春姑姑的手,撒欢似的往深宫中跑。
浣衣房地处偏僻,鲜有人来,当薛明心跑到附近時,一看到地上无人清扫的大片积雪,笑意满满。
她蹦蹦跳跳的像只小兔子,一脚踩上去,滑不溜秋,再踩一脚,真个身子也跟着倾泻。她丝毫不惧,连连踩了几下,正高兴间,一个不小心便摔倒在地。
鹅黄色的如意袍被雪水沾湿了,那鹿皮小靴也沾了泥。
她皱皱鼻头,四处望望,春姑姑并没有跟上来,一抬眼瞧见了“浣衣房”三个字,眼波一转,便小跑着进去。
院内,只有江沉烟一人在洗着堆积如山的衣裳,薛明心四下里看看,几步上前,居高临下吩咐道:“你,帮我把鞋上的泥去了。”
江沉烟一抬眸,便见到了一张清秀纯净的容颜,只是那双眸中带着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看的人心里一阵不舒服。
“愣着干什么,你瞧瞧我靴上都沾了泥,快点擦了。”薛明心看了江沉烟一眼,在她脸上多留了几分,眉头微微蹙着,心里涌起一阵不舒服,语调也加重了几分。
春姑姑不是说宫中无人,擎苍哥哥寂寞吗”可怎么随便瞧见一个宫女,就长了这么一张碍眼的脸。
嘟着红唇,她翘着小巧可爱的脚尖,等待着江沉烟替她擦泥。
二更到,下午坐车去外地。晚上時间早就加一更,晚就明天多更,亲们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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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飞扬跋扈
浣衣房院子里布置的很简单,薛明心那一身明亮鲜嫩的鹅黄,便显得格外醒目。
“喂,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擦?”她翘着的脚尖随意摇了摇,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耐烦。她自小便含着金汤匙出生,这宫里宫外的哪一个见了她不捧着护着,可眼前这个宫婢却明显没把她放在眼里。
江沉烟只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低头搓洗盆里的脏衣服,那双手冻的通红,十根手指都有些浮肿。她面上布着细汗,随意挽着的发髻垂散了些许,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阳光下那一个侧面尤为单薄。
“你聋啦?”薛明心有些恼了,她双手叉腰,小鼻子皱着,一双杏眸瞪着江沉烟。
江沉烟眉头微蹙,后背僵硬酸痛,她直起腰来,着冻的发麻的手。云儿躺在一旁角落里熟睡,被薛明心的声音吵醒,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转。u6kt。
搓了搓手,江沉烟悠然起身,舒展了僵硬的身子,对着云儿招了招手,它立刻窜了出来,一蹦就到了江沉烟怀中。
宠溺的抚摸着它的皮毛,江沉烟转身就要离开。
薛明心原本的怒火在一见到云儿的一瞬间化作了惊喜的笑,她收了腿,几步上前拦住了江沉烟的去路:“本郡主不管你是聋子还是哑巴,这小东西,我要了。”
江沉烟眉头又是一蹙,看着那张明艳动人带着青春朝气的面容,嗓音柔柔却带着浓浓的疏离:“它不是可以随便送人的东西。”
“原来你会说话。”薛明心柳眉一竖,转来转眸子道:“不能送,那我买可以吧,你说,要多少银子?”
“不卖。”江沉烟绕过她身边,正欲走开。
薛明心哪里甘心,她忽然伸手去拉江沉烟,口中喊道:“我出一千两,总够了吧。要是少了,你开个价便是。”
后着到说。江沉烟还来不及说话,只见云儿不知怎的发怒了,一下子窜到了薛明心怀里,尖尖的爪子在她雪白的脖颈画了几道血痕。
刺痛传来,薛明心吃痛的叫了出来:“好痛,这小东西敢挠我。”
“云儿…回来。”江沉烟一愣,慌忙唤回了云儿,后者转着幽蓝的眼眸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薛明心,然后跳回了江沉烟怀中。
“好大的胆子,竟敢伤了明心郡主,这浣衣房的奴婢还有没有规矩了?”正在这時,好不容易跟上来的春姑姑恰巧看到了这一幕,立刻高声呼喝起来。
明心郡主?
江沉烟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那装扮的确不是寻常家的女子。
春姑姑慌忙上前,一看到薛明心脖子上的伤,当即变了脸色:“这畜生好大的胆子,奴婢定要回禀太后,将它薄皮拆骨。”
江沉烟抱着云儿,向着她们躬身行礼:“奴婢给郡主请安。云儿只是以为郡主要对奴婢不利,才会攻击了郡主。它不过是个不知人姓的小兽,还请郡主不要与它计较,若是郡主实在有气,可以责罚奴婢。”
“这畜生是你养的,你叫什么名字?”春姑姑这才看向江沉烟,一见到那张脸,先是楞了片刻,而后不悦道。
“姑姑,一点小伤没关系的,这小家伙我喜欢的很,正打算问她买呢。”薛明心被云儿抓伤之后,非但没有惧怕,反而更感兴趣了。
江沉烟垂着头,柔声道:“它是奴婢的亲人,奴婢不卖,还请郡主海涵。”
“什么买不买的,你这个奴婢胆子未免太大了,郡主既然喜欢,你便送给郡主,怎还敢说出这番大不敬之话。”春姑姑脸上带着怒意,对着江沉烟怒斥。
薛明心眉头微皱,不舍的看着云儿,明亮的大眼睛转了又转:“一千两黄金,你可卖?”
“不卖。”江沉烟已然有些不耐,这郡主虽有些蛮横,但也不是个坏心肠,否则也不会耐着姓子跟她讨价还价。
“两千两,总够了吧。”薛明心上前一步,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春姑姑狠狠的瞪了江沉烟一眼,呵斥道:“你胆子未免太大,还不快把这小畜生交出来。”说着,她就要上前伸手去夺。
可是云儿见她对江沉烟呵斥,哪里肯让她碰,她手还未靠近,便被云儿闪电般的速度划了几道血痕。
“咝….这畜生….”春姑姑被吓了一大跳,捂着手上的伤口,羞怒交加。
一直在屋内偷闲的阎姑姑刚一出房门便瞧见了这一幕,面色大变间立刻迎了上来,空中连连道:“奴婢给春姑姑请安了,这位天仙般的人物是….”
她倒是很圆滑,那薛明心虽面生,可那容貌与穿着也不是寻常女子。更何况专门侍奉太后的春姑姑都侍奉在侧,定然不是普通人。
“还不给明心郡主请安。”春姑姑看了一眼阎姑姑,厉声道。
“奴婢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认出明心郡主来,奴婢你该死,该死。”春姑姑慌忙跪在地上,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薛明心和春姑姑身上的伤,再看看抱着云儿一脸淡然的江沉烟,心头立马起了火。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竟敢冲撞了郡主和春姑姑,当真不想活了吗?”她恶狠狠的瞪着江沉烟,那血盆大口像是耀吃人一般。
江沉烟安抚着有些躁动的云儿,看向了目光一直不离云儿半分的薛明心,欠身道:“郡主身份尊贵,定不会强人所难,夺人所好,云儿乃是我最亲近的家人,送不得,更卖不得。”
薛明心嘟着粉唇,有些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阎姑姑惯会察言观色,这一看,知晓郡主不高兴了。立马站起来,手中鞭子一扬就要朝江沉烟打去。
“住手。”薛明心忽然出声制止,阎姑姑立马收了手,赔了笑脸。
只见她上前几步,定定的看着江沉烟,越看越觉得那张脸实在美的过分了些,又看看那安安分分躺在她怀中显得极为乖巧的云儿,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极不舒服。
“既然不卖,本郡主也不强人所难。你便替本郡主把鞋上的泥土擦了去,这事便算了了。”她一向受人追捧惯了,哪里被一个奴婢这样冷对过。她非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才能平衡心态。
春姑姑冷冷看了一眼江沉烟,吩咐道:“还不照做,身为奴婢,替主子擦鞋,是你分内之事。”
阎姑姑脸上堆着笑,暗地里掐了江沉烟一把:“还愣着干什么,让郡主白等着,惹恼了郡主,我一定让你好看。”
手臂上传来剧痛,江沉烟眉头蹙的紧紧的,她转过身,看着薛明心三人,沉声道:“是否擦了泥土,此事便了。”
薛明心尖尖的下巴微微昂起:“本郡主说话算话。”
深吸一口气,她蹲了下来,抓着袖口正欲给她擦鞋,又听得她忽然道:“跪着擦。”
跪着?
“我是郡主,你是奴婢,你替我擦鞋,就要跪着擦。”薛明心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就是不喜欢江沉烟那张太美的脸,更嫉妒云儿对她那么亲昵那么服服帖帖。
隐忍的怒火窜起,江沉烟深深吸气。就在三女以为她会顺从的跪下時,她忽然站了起来,淡然道:“要罚便罚,不必来这套。”
薛明心哑然,足足楞了三秒才回过神来,她眼神中带了挫败感,转头看着同样愣住的春姑姑:“姑姑,替我好好教训这个不懂事的丫头,好好教教她尊卑之道。”
春姑姑点头,眼中带着冷光扫向江沉烟,话语却是与阎姑姑说:“你这浣衣房好美规矩,是该好好整治一下。”
阎姑姑面色微变,慌忙解释道:“这丫头昨天刚来,还不懂规矩,郡主莫生气,奴婢这就替您教训她。”
说罢,她恶狠狠的瞪了江沉烟一眼,手一扬就是重重一鞭子。
哪料,这鞭子尚未落在江沉烟身上,便被她随意一把抓住,用力扯住鞭子这头。阎姑姑一呆,而后命令道:“你好大的胆子,还不放手。”
“姑姑这是要动私刑?奴婢怎能服?若真要罚,便将此事告知皇上,用宫中刑法来惩治奴婢,奴婢绝不反抗。”江沉烟依旧不卑不亢,如今的她再不是当初那个逆来顺受的弱女子,亦不是任人随意的软柿子。
一提到皇上,众人面色微变。尤其是薛明心,更是皱紧了眉头,眼中带着强烈的不甘,语气也有些色厉内荏:“我一定会告诉擎苍哥哥你是如何的不敬,到時候,你就等着吃苦头吧。”
说完,她狠狠一跺脚,转身就走。
春姑姑警告的看了江沉烟一眼,跟着追了上去。
阎姑姑楞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沉烟,见她面不改色,眼中清冷依旧,不知怎的,心里就多了一丝惧意。
这女人,当真是一个小小宫婢么?这气魄,连郡主和春姑姑都被压住了。
感受到她的目光,江沉烟偏眸看了她一眼,那眼中冰冷的意味看的她心底微微一颤。阎姑姑鼻间冷哼了一声,收了鞭子,恶狠狠道:“你别得意,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语毕,她转身脚步匆匆的离开,此時此刻,她只想离这个神秘的女人远一点。
待她们全都离开,江沉烟眉宇间不由自主的添了些许愁绪:“还是太冲动了。”她暗自低语,看了一眼被太阳照的格外晴朗的天空,眼中不明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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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明的不行来暗的
浣衣房外,一道纤柔的身影不知立了多久,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意心微房。“娘娘,咱们走吧。”眼看着薛明心与春姑姑二人远去,喜儿忍不住小声道。
这纤柔的身影正是和妃,从皇上带了一个女人回宫那日开始,她便想方设法想知道那人是谁。奈何,自从她进了养心殿,便再为踏出半步。
让她查无可查,即便心中有了猜测,也无法证实。
直到今日浣衣房的宫婢们与别宫宫女谈笑间提及到一个叫百烟的女子時,她心中已有了计较。于是带着喜儿特地来证实一番,虽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她敢保证,绝对就是江沉烟。
没想到,她竟然再次回宫,还被皇上遣入了浣衣房,这些对她和妃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开心事。
她看了一眼薛明心离去的方向,嘴角微翘,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养心殿内,洛擎苍刚下了早朝,正在批阅奏折。可是刚刚看了三行,便停下了目光,口中淡淡道:“她如何?”
赵德全奉了茶,弓着身子低声道:“据奴才所知,姑娘过的并不好。昨日刚去便被罚洗了一天衣裳,今早又因为她的宠物云儿偷吃了掌事姑姑的酥饼,又招来责罚,皇上下早朝前,奴才见明心郡主朝着浣衣房去了….”
话到最后,赵德全忽然住了口,只看着洛擎苍渐变的脸色。
才去浣衣房不过两日,便两日被罚,这个女人,果然是到哪都不安分的主。
眉头微皱,他的神情虽冷,可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皇上这是在担心她。赵德全看在眼里,嘴上可不敢说,只静静候着。
“薛明心进宫了?”沉默片刻,他忽然放下手中奏折,语调更冷。
赵德全点头道:“一大早便被春姑姑接进了宫。”
眼中划过浓浓不耐,他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浮,是冷漠的弧度:“你说她去了浣衣房?”
“是,进去了好一阵,此刻应该已经出来了。不过,奴才听说,郡主在浣衣房時,里面传了争吵声。”
“哦?”语调微微拉长,洛擎苍俊美的脸上带了戏谑的笑。
话音刚落下,殿外便传来了那出谷黄鹂一般清脆的声音:“擎苍哥哥,擎苍哥哥,明心来看您了…”
“郡主,皇上正在批阅奏折,没有传召不得入内啊。”守门太监慌忙要拦,却哪里拦得住薛明心,只能急急的跟在她身后。
正殿龙椅上,洛擎苍正襟危坐,俊朗无匹的脸上蒙着淡淡寒意,那一双亘古不变的淡漠眸中划过不耐,看着那一身鲜亮的鹅黄,眉头微微蹙了些许。
“皇上,奴才拦不住郡主….”守门太监进门便跪下告罪,洛擎苍淡淡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薛明心从进殿内一眼见到高高在上的洛擎苍,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样站在原地,傻愣愣的看着他,双目一眨不眨。
赵德全干咳一声,上前行礼道:“奴才给郡主请安。”
薛明心恍若未闻,只愣愣的看着洛擎苍,嘴角的笑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几年不见,擎苍哥哥的变化好大,比当初,还要俊朗,还要迷人。
脑海里忽然响起太后之前传话让她进宫选秀之言,她面颊便悄然泛了红晕。
如果能做擎苍哥哥的女人,她该有多幸福。
洛擎苍不知她心中正转变着千百个想法,只觉得十分不喜她这样火辣的眼神,沉默片刻后冷声道:“你找朕,可是有事?”
似乎被他语气中的冷漠吓了一跳,薛明心恍然惊醒,脸上红晕更浓,她甚至忘了行礼,只扁着嘴道:“明心被人欺负了,要找擎苍哥哥做主呢。”
“哦?”眉头一挑,洛擎苍随意道:“什么人敢欺负郡主,你且说说。”
薛明心脸上带着委屈,洋洋洒洒添油加醋把刚才发生在浣衣房的事说了一遍,一边说还一边佯装哭泣抹泪,那模样好笑亦可爱。
可是洛擎苍却丝毫不为所动,听完之后,只淡淡道:“那你想如何?”
薛明心皱着鼻头想了想,恶狠狠道:“打她一百大板,然后丢入天牢。”她说着,见洛擎苍面色不太好看,又改口道:“要不,五十大板也行,总之,不能那么便宜了她。”
“别去招惹她。”洛擎苍冷冷接口,那话语听的薛明心一愣,她不解的看着洛擎苍,心里莫名的就添了酸意,好半晌之后,不满道:“擎苍哥哥偏袒一个贱婢,不公平。”
说完,她小跑着出了养心殿。
洛擎苍淡淡看了一眼,又拿起手中奏折,似乎什么都未发生。
养心殿外,薛明心受了委屈,正要往慈安殿去,刚走出没多远,便迎面撞见了和妃。
“这不是明心郡主么,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和妃脸上挂着柔柔笑意,亲昵的拉住薛明心的手。
“你是谁?”薛明心诧异的看着她,只觉得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那年与妹妹相见,也只是偶然,妹妹不记得也是应当。本宫是王家长女,是皇上的和妃。”和妃不在乎的笑笑,拉着薛明心到了身边,细细打量了一番,赞叹道:“妹妹出落的真水灵,这模样,跟画里人似的。”
薛明心经她提醒,这才想起她的身份,又听的她这番夸奖,刚才那委屈的感觉似乎被冲淡了不少。
“原来是和妃姐姐,妹妹这里有礼了。”她微微欠身,算是行礼。
和妃眼波微转,笑容越发动人:“瞧妹妹这样子,可是刚从养心殿出来?怎么,皇上不肯见你?”
一提到洛擎苍,薛明心立刻嘟了唇,不满道:“见是见了,可是擎苍哥哥不肯给我做主,我这准备去找太后呢,让她老人家给我主持公道。”
和妃心念一转,于是道:“妹妹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妨说给姐姐听听。”
薛明心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容和蔼,便将浣衣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和妃,后者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最后也不悦道:“这贱婢,当真可恶,竟敢不将郡主放在眼里。”
“哼,等我告诉了太后,看怎么收拾她。”薛明心气鼓鼓的哼着,一想到江沉烟那张脸,她就没来由的不舒服。
女人都是这样,没有谁会喜欢比自己漂亮的人。更何况,她自己也是个出类拔萃的美人,怎么甘心就这么被比下去了。
和妃笑容微敛,拉着薛明心走到一旁,低声道:“妹妹这番不妥,妹妹若是告诉了太后,虽能惩罚那贱婢,却会被人说是仗着太后的势。如若这般可好….”她压低了嗓子,附耳在薛明心耳畔继续说着。
薛明心面色微变,有些犹豫道:“这样行不行啊?会不会出事啊?”
“怎么会出事,这样只会神不知鬼不觉,既可保全妹妹名声,又可惩治了那贱婢,岂不是两全?”和妃笑意渐深,带着引诱的味道。
薛明心暗自思量片刻,而后重重点点头,赞同道:“就按姐姐说的办。”
后这一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那笑容背后却是浓浓的戏谑和讥讽。
午后,阳光更加灿烂。偶尔一阵风过,带来的是清新的味道。
江沉烟的午饭是一个冰冷的馒头,一碗凉透的稀粥。若不是她清晨那番气势让阎姑姑略微有了惧意,只怕这一顿饭也会被剥夺。
她小块小块的撕着馒头,偶尔吃一口,大多数都进了云儿的口。那碗稀粥也是与云儿分了一半。
放下碗后,吸了口冰凉的空气,她只觉得胃里都跟着凉透了。
无奈叹气,她走回院中木盆前坐下,随手扒拉了几件衣裳丢进水中,看也不看的就加了皂粉开始搓起来。
她的手刚刚伸进水里,便察觉了那水比之前冷了不知多少倍。仔细一看,那水面上还飘着冰渣子,是谁把她木盆里的睡换了雪水。
暗暗咬唇,她几乎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再次把手伸进水里,刚刚碰到水,便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噤。重重呼出口气,她咬牙抓起衣服开始用力搓,这一搓,她整只手都像被针扎一样,低眸一看,她两只手的掌心几乎都被划的稀烂,鲜血汩汩的往外冒。
伤口细很深,像是被绣花针划破的。她抓起衣裳一看,果不其然,那银色的丝线间密密麻麻的插了不少绣花针。
两者颜色相近,她不仔细查看,根本看不出来。也难怪会被划烂了手。看着几乎没了一块好皮的掌心,她因为被冻僵了手还不觉得多疼,但是那鲜血却染红了两只手掌。u6kt。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绵里藏针的下作手段是谁做的。
果不其然,她刚划烂了手,那阎姑姑便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宫女百烟,你又想偷懒不成?还不快继续洗。”
江沉烟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是你在衣裳里放了绣花针?”
阎姑姑扫了她一眼,见她满是鲜血的手掌,嘴角带着得意的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你要是再不好好干活,可别怪我不客气。”
咬紧了牙,江沉烟恼怒的看着她。
感觉到她的眼神,阎姑姑笑容更深:“我可告诉你,不好好干活就被挨鞭子,这可是浣衣房铁打的规矩,到時这鞭子打烂了你娇滴滴的肌肤,你可别再想用动用死刑这顶帽子来蒙混过关。”
深深看了她一眼,江沉烟深吸一口气,双眼一闭,抓起那衣裳又是一阵,细密尖利的绣花针刺进皮肤,又是大滴大滴的鲜血滴落。
二更到,继续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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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这点痛算什么
江沉烟的手血淋淋的,看起来是十分怕人。她咬紧了牙,脸色因为剧痛而有些扭曲,目光却没有一丝退缩。
原本还准备好用鞭子给她一顿抽的阎姑姑有些愣住了,她没想到江沉烟可以倔强到这个地步,看着那殷红的鲜血,一時间心里涌起了惧意。
就在她震颤之時,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突然出现,江沉烟的双手手腕便被他一把握住:“你是傻子不成?”
江沉烟楞了片刻,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容,下意识的便垂了眸:“奴婢给皇上请安。”
“请安?”洛擎苍面色带着浓浓不悦,他手上一用力,硬是拖着江沉烟进了宫女寝室,只留下阎姑姑一个人在原地变了脸色,忘了呼吸。
猛的关上门,洛擎苍几乎是暴怒的将她摔在床上:“你既然肯向朕请安,为何不肯向朕低头?”
他懊恼的低头,看着她不断淌血的双手,心里涌起的是悔更是恨。我沉皇上。
江沉烟下意识的要缩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咬了唇瓣,她垂着眸不去看他,只沉声道:“这里不是皇上该来的地方。”
洛擎苍眉头狠狠打结。这里他不该来?对,他的确不该来,不该听赵德全说了她受委屈之事便忍不住前来,不该看到她双手满是鲜血还不停搓洗衣裳而忍不住上前。
千不该万不该,他就是不该关心她。
“朕该不该来,不是你说了算,朕只知道,朕若不来,你一定会像一个傻子一样废了自己的双手。”他说完,一把解下腰间绣着双龙戏珠的腰带,将她手上的鲜血擦了。
被触碰到伤口,江沉烟双手下意识一缩,面色微微发红,额角已经有了汗。
“疼吗?”他放缓了动作,眉头却皱的更紧:“明知那衣服绵里藏针,你为什么还要洗?这双手若是废了,你也不在乎是不是?”
江沉烟一直静静的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眼角不知不解就有了泪,此刻的他,和从前的他,真的好像。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今時今日才让她看到他这样温柔的一面,为什么要在一切都已成定局的時候,才肯表露一点点关心。
为什么?
她几乎咬破了唇瓣,忽然就从他手中抽出了双手,任由剧痛肆意蔓延,只平淡道:“皇上身份尊贵,怎么可以替一个宫婢擦拭伤口,这样,有违体统。”
有违体统?
洛擎苍握着腰带的手僵在半空,他脸上忽就多了铁青之色,只冷冷看着她,声音中带着隐忍的怒意:“你当真要拒朕于千里之外?”vgi8。
沉默片刻,她缓缓抬眸,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是皇上吗?”
呼吸一滞,洛擎苍愣愣的看了她许久,双眸中的深邃,像是一片黑暗的深海,几乎要将她吞没。
“皇上如今可是忘了,我是江家女儿,不值得你这般对待。”江沉烟眼中分明有泪,可是语气却一点不肯退让。
她无法平静的面对他的转变,她曾经是多么渴望这一刻,为什么真的得到了他的关心,她的心却这么痛。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强迫自己将泪咽下,不肯在他勉强露出一丝软弱。
“如今已经没有了江家,你不再是江家的人,也不再是当初的烟贵人。”洛擎苍一字一顿的诉说,眼中分明有了挣扎。
“自欺欺人。”江沉烟低沉怒吼。
洛擎苍定定的看着她,陷入了沉默。
自欺欺人?他真的在自欺欺人吗?
为什么当初他会对她那么绝情?又为什么见到她被人生生掳走又那么不甘心?为什么在好不容易将她寻回后又只是将她禁锢?为什么那么想把她留在身边,却要将她遣入浣衣房?
千万个为什么,都只因为他心中一个疑问。
为什么他明明那么厌恶她,却又总是不自觉的关心她,不自觉的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不自觉的越陷越深。
双拳猛然紧握,他指节发白发出咯嘣声。
“江沉烟。”他低吼她的名字:“你究竟要朕怎么做?”
定定的看着他的眸,她心莫名一软,鼻头微微发酸。慌忙垂了头,她不敢再去看他的眸,只压低嗓音道:“皇上请回吧。”
请回?
她要的,就是让他离开?
暗自咬牙,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江沉烟抬头,看着远去的明黄色,隐忍的泪汹涌而出。
傻瓜,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不要再让我愧疚。你说的对,我不再是从前的江沉烟,也不再是烟贵人…..我…已经是你的敌人。
深藏心中的话,她不敢说出口,只化作无声的泪,落在血肉模糊的掌心,是钻心的疼。
她咬紧牙,硬是忍住疼不肯发出半点声音。百杀所受的痛比她不知深了多少倍,这点痛,算什么?她能忍,即便是为了百杀,她必须忍。
浣衣房外不远处,薛明心与和妃藏身花丛后。她们亲眼见到江沉烟双手染血,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可是在看到洛擎苍之時,那笑变骤然隐去。
“擎苍哥哥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和那个贱婢到底什么关系?”薛明心咬了银牙,语调中带着浓浓不满。
和妃眼中怨毒一闪而逝,看了一眼薛明心,轻声道:“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用相貌皇上的狐媚子,妹妹不必太过在意。”
薛明心眉头皱的更紧,看着洛擎苍远去的背影:“姐姐,你说那百烟,当真那么美,比我美吗?”
和妃柔柔一笑,低声道:“自然无法和妹妹相比了,妹妹国色天香,世间鲜有。”
听得这话薛明心这才露了笑容,而后又看向浣衣房,咬牙切齿道:“这个百烟太讨厌,我非要好好教训她一下才行。”
和妃附和点头,目光落在浣衣房内,不自觉便浮了淡淡寒意。
同一時刻,飞霜殿内,茗妃依旧一身火红的衣衫,像极了绽放的红莲,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妩媚。
才不过一个月,她已然消瘦了一大半,每日只坐在镜前看着镜中映出的容颜,怔怔的出神。好几次银檀都见到她对着镜中的人惊恐呼喊,那模样很是吓人。
今日,她又照常坐在镜前,定定的看入神。
银檀端了参汤走进屋内,一眼便瞧见了那有些诡异的场景,下意识的咽了唾沫,她轻声道:“娘娘,奴婢给您熬了些参汤,您乘热喝些吧。”
茗妃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目光一瞬不瞬,略显暗沉的面容没了精神,连肌肤也有些干枯。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划过一丝慌乱。
“娘娘….”银檀上前几步,刚刚出声,便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说,本宫是否是这全天下最美,是不是?”茗妃语调很是急切,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银檀看的心惊肉跳,连忙点头:“娘娘是羲和第一美人呢,自然是最美的,最美的…”
忽然松开了她的手,茗妃目光幽幽:“第一美人….第一美人….”
银檀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询问:“娘娘,您可是哪里不舒服,不如奴婢去请御医来…”
慌忙摆手,茗妃脸上慌乱更甚:“不要叫御医,不要…我没病,我只是有些乏了,睡睡就好,睡睡就好…”
说完,她起身便往床榻走去,最后撩开幔帐,上了床又慌忙将幔帐拉下。
银檀眼中带着浓浓疑惑,却不敢过多询问。这一个月,茗妃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似从前般容光焕发,美丽动人,亦不似从前那般自信优雅,而是惶惶不可终日,時時都紧绷着弦。
床榻上幔帐后,茗妃整个人瑟缩在被窝中,一直隐忍的惧意暴发而出,她下意识的抹上自己面颊,直摸到耳骨除,便摸到了一层软软的翘起的皮。
“啊….”低呼一声,她死死那住那翘起的一点皮肤,脸色变的煞白。
就在这是,刚刚走出屋外的银炭又匆匆跑了回来:“娘娘,皇上来了…”
皇上?
皇上来了?
茗妃双目瞪的滚圆,呆呆的坐在床上半晌,慌忙将发髻扯散,用乌发盖住了耳骨处,脸上的惧意这才散去了些许。
当洛擎苍踏入飞霜殿時,只见到茗妃坐在幔帐后的身影,不自觉便蹙了眉。
“皇上,娘娘有些乏了,便在榻上歇息。”银檀慌忙解释,看了茗妃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些日子茗妃的状况告诉他。
还不等银檀想清楚,那幔帐忽然被一只青葱玉手撩开了,只见茗妃垂了发髻,憔悴的面上浮了淡淡笑容:“皇上许久不来看茗儿了。”
洛擎苍见到那憔悴的不成样子的容颜,心中不自觉便漫了满满的疼。他几步上前,将茗妃拥在怀中,轻声道:“是朕疏忽了,身子不舒服么?怎么瘦了这么多?”
茗妃有些不自然的偏偏头,似乎在隐藏什么,黑发遮盖了半张脸,她伏在他胸口,用柔媚的语调:“臣妾无妨,只是这几日常常梦到姐姐,醒来便觉心痛异常....姐姐她....”
任何時候,只要提到清雅,都是洛擎苍心中致命的痛。
他将她拥的更紧,垂了目光,敛去了深邃的寒,轻声安慰:“朕在这里,你可以安心。”
三更到,这几更的慢热和过度差不多要结束了,后文更精彩,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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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联合欺辱
茗妃依偎在洛擎苍怀中,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曾散去。
可是眼中的担忧却也同样不减,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颊,她暗自咬牙。
这一夜,风平浪静,无风无雪,只有清冷的月光洒了一地隐晦。清晨,天色刚蒙蒙亮,阎姑姑杀猪般的叫喊便响起,惊醒了整个寝室的人。
江沉烟从睡朦中醒来,刚刚起身,便感觉到了刺骨的痛。下意识的低头,才看到她简单用丝帕包了的伤口正在缓缓渗血。
那一双手都疼的不像是自己的了。她忍不住深吸口气,强忍住疼。
,你没事吧?”她旁边铺上的小宫女琬菱起床時,看到江沉烟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小声问道。
她摇摇头,下了床,因为昨夜里她双手受伤便是和衣而睡,一离开棉被,清晨的霜寒更显浓重。琬菱看见她手上的伤,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跟着下了床,轻声道:,你伤成这样,还是去跟阎姑姑请个假吧,让她准许你休息两天。”
,不必了。”江沉烟摇摇头,若是那个阎姑姑肯准她的假,那才是活见鬼。
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琬菱轻声道:,可是你这样,也没法干活啊。双手不停流血,要是染在主子的衣裳上,可是大不敬之罪。”
江沉烟蹙眉,看着自己的双手,琬菱说的是,她这样的确没办法干活。
可是,她不信那个阎姑姑会放她一马。相反,她心中也暗暗记下了这一茬,早晚,会让她如数奉还。
,你这样也没办法梳洗,我帮你梳头吧。”琬菱看了她几眼,心中有些不忍,动作利落的把自己的头发挽起,走到江沉烟身边,不由分说便开始替她梳头。
江沉烟本想拒绝,可是转念又想到自己这双手几乎都没了用,也就不再阻止,只轻声道:,谢谢。”
琬菱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淡淡的酒窝,虽然算不得美人,可是容貌也还算清秀:,百烟,你...长的真好看,比我在宫内看过的所有主子都好看,你这样的容貌,若是被皇上瞧见了,指不定多喜欢呢。”
微微垂眸,她嘴角牵动了勉强的笑:,你叫什么名字?入宫多久了?”
琬菱偏头想了想:,我记事起便在宫内了,今年已经十五,你叫我琬菱就好。”
十五?她们年龄相仿,可琬菱看起来却显得很老成,处事规矩有道,说话也有一点老气横秋的感觉。
将她那一头秀发挽了寻常宫女的发髻,琬菱放下木梳,看了看几乎已经空了的寝室,慌忙道:,快,再不出去,阎姑姑又要责罚了。”
说完,转身小跑着便往外跑。
江沉烟看了看铜镜中自己一夜便憔悴了不少的模样,轻轻抿抿唇,柔声道:,云儿。”
床榻上没有反应,她起身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被窝里哪里有云儿的身影。莫不是大一清早就去寻吃的了?心中有些疑惑,她转身走出了寝室。
院中,众宫女们已经开始搓洗衣裳,琬菱见江沉烟慢吞吞的出来,忍不住对着她眨眨眼。阎姑姑穿的是从江沉烟处抢来的棉衣,裹在她身上被撑的几乎开了线,很滑稽。
她手上拿着鞭子,扫了一眼江沉烟,见她裹着丝帕的双手还在缓缓渗血,嘴角一翘,带着浓浓嘲讽:,百烟,你惯是个会偷懒的,今日便罚你把那一盆衣裳洗干净。”
她握着鞭子的手一扬,便指向了那一盆堆的老高的宫女太监服,眼中尽是得意。
江沉烟深吸口气,冷冷看了她一眼,走向了那盆衣裳。
她的身旁,恰好是琬菱,她眼中带着不忍,小声道:,百烟,你手伤成这样,还是别洗了,我帮你洗。”说完,她就从江沉烟盆中抓了几件衣裳。
阎姑姑一看,哪里肯,怒喝道:,琬菱,你这几日未受责罚,便忘了规矩是不,谁要敢帮百烟,我就让谁做十倍的活,直洗到手烂为止。”
琬菱脸上带着惧意,歉意的看了一眼江沉烟,又把那几件衣裳放了回去。
江沉烟坐在木凳上,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堆衣裳,正欲开口说话,便见一宫女急匆匆的跑进了浣衣房,走到阎姑姑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后者脸上划过谄媚的笑,对着江沉烟道:,百烟,算你运气好,郡主召见,今日不用你干活了。”
微微一怔,江沉烟心里涌起一丝不安,却还是起身跟着那宫女离开了浣衣房。
早春的清晨风清寒,道旁积雪尚未完全融化,走在刚刚冒了新枝的花径中,已然依稀能见几点新绿。江沉烟默默跟在宫女身后,心中已有计较,今日郡主召唤,只怕不是善事。
走了好一阵,周围景象慢慢变成江沉烟熟悉的场景,这里是九曲长廊,碧波亭。
她蹲下脚步,看着那碧波亭中坐着谈笑的二人,心缓缓往下沉。
和妃?
薛明心仍旧是一身嫩嫩的鹅黄,身上穿戴样样精致奢华。而和妃也不甘示弱,那一身石榴色冬裙上用金线细描了海棠花,优雅的堕马髻插了红玛瑙金步摇,碧波荡漾间她身上光晕流转,很是富贵。
,娘娘,郡主,宫婢百烟到了。”宫女领着江沉烟进了碧波亭。
正在谈笑的二人停下,纷纷转过头来看着江沉烟,尤其是和妃,那一张温柔似水的脸上漫了含意深沉的笑:,这就是敢顶撞郡主的百烟?”
薛明心点点头,皱着鼻头道:,百烟,见了和妃娘娘与本郡主,你还不下跪行礼?”
江沉烟敛了眸,微微欠身:,奴婢见过和妃娘娘,明心郡主。不知传唤百烟前来所为何事?”
薛明心面色微变,正要恼怒,便被和妃轻轻按住了手,柔声道:,郡主勿动气,为了一个奴婢,不值得。”说完,她淡淡瞟了一眼江沉烟,尤其是看到她那双手,嘴角笑容更是得意。
江沉烟啊江沉烟,你可曾想到会有今時今日的苦果?
,这有些核桃,你且剥了给本宫与郡主尝尝。”和妃笑意不改,看着江沉烟的眸中有着淡淡寒意。
江沉烟站直身,看了一眼那盘核桃,抿了抿唇,没有动作。
,你聋了?让你剥核桃,还不快点。”薛明心没了耐心,对着江沉烟吼了起来。几这明看。
淡淡扫了她们一眼,江沉烟鼻间缓缓呼出一口气,她上前一步,用那双还在淌血的手抓起一个核桃,正要用钳子夹破,便听的和妃柔柔道:,用手剥,味道更鲜美。”
微微一怔,江沉烟看了她一眼,放下了钳子,只用一双手剥着核桃。她双手受伤,动动手指头都会痛到心坎里,更别说用劲去剥核桃,那鲜血很快就染透了丝帕,滴答的落在石桌上。
,啊...好恶心,带血的核桃,你让本郡主怎么吃?”薛明心脸上露出嫌恶,恶狠狠道:,别剥了真倒胃口。”说完,她目光瞟见了碧波湖边上开放的几朵淡黄色睡莲,尖尖手指一指:,去把那朵开的最好的睡莲给本郡主摘来。”
和妃嘴角笑容更甚,偏头看了看那小片睡莲,轻声道:,刚不过早春,便开了睡莲,当真是极美。你,去摘来。”
江沉烟顺着目光看去,心中已然十分不耐,她真想就此拂袖而去,不陪这两个女人唱戏。但是最终,她还是走下了碧波亭,走向了湖畔。
不就是摘一朵花,难不住她。
脱下鞋袜,她忍痛提了裙摆,足尖刚刚触及那沁凉的湖水便全身打了个寒噤,汗毛都竖了起来。
和妃与薛明心坐于亭中看着好戏,那眉梢眼角的得意,当真是十分碍眼。
江沉烟一咬牙,一脚踏进了湖畔,踩着那软软的淤泥,一步步朝着睡莲靠去。冰寒的湖水冻的彻骨,她每走一步,都感觉是走在冰山一样。
好不容易够着那朵睡莲,她刚欲伸手去摘,便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力道,整个人便扑进了湖中。
,扑哧...”薛明心乐的笑出了声:,快,把她拉起来,本郡主还没玩够呢。”vgi8。
那推江沉烟入湖的宫女依言将江沉烟从水里拉起来,她已经浑身湿透,整个人瑟缩在湖畔不住的发抖。她看了一眼笑个不停的和妃喝薛明心,暗自咬紧了唇,强压住的怒火。
,你这个贱婢好大的胆子,你看看那睡莲,都被你给坏了景致。”薛明心指着她叫嚣,杏眸里满是开心与得意。她其实并无心机,只是高高在上惯了,不允许身为下人的她处处跟她唱反调,恰巧又多了和妃这个,军师”自然便多了诸多手段。
和妃掩唇一笑,看着江沉烟瑟瑟发抖的模样,柔声道:,坏了景致,更坏了心情,郡主说,该怎么责罚才好?”
薛明心想了一阵,提到声音道:,就罚你罚跪,跪到本郡主让你起来为止。”
和妃眉头微微一挑,心道,这个郡主当真是个空心丫头,罚跪这一招未免太简单。
,这湖畔淤泥柔软,跪在上面像是跪在棉花上一样,倒是舒服了这贱婢,既躲过了浣衣房的粗活,又欣赏了这湖光美景。”
说完,她看了一眼那尚未剥的核桃,一手拿了钳子用力一敲,那核桃壳便碎裂了开。
听见剥核桃的声音,薛明心转头看了看,见到那坚硬的核桃壳,忽然露了开心的笑:,有了,让她跪在这坚硬的核桃壳上。”
说完,她招手唤来宫女,让她挨个把核桃敲碎了,又把核桃壳洒在了江沉烟面前,吩咐道:,就罚你跪着核桃壳,要是你敢违背,可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小云儿了哦。”
云儿?江沉烟眸光一凝,恰巧见到薛明心得意的笑。她眼中划过深沉的怒意,起身上前,毫不犹豫的跪在了核桃壳上。
膝盖上很快变传来了穿刺一般的痛,她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四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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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惹恼了他
碧波亭中,和妃与薛明心二人品着御膳房送来的精美吃食,看着湖畔处跪的婚纱颤栗的江沉烟,那心情说不出的舒爽。
尤其是和妃,她一直当初江沉烟害的她滑胎一事耿耿于怀,如今可以亲自折辱她,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
湖畔起了风,垂着江沉烟湿透了的衣衫,她忍不住一个寒噤。
双手的伤口沾了水,已经有些肿胀,只要一动,就痛的她呼吸困难。膝盖下的核桃壳更是坚硬无比,她能感觉到自己膝盖处的皮肤已经被刺破,兴许是痛的麻木了,她就那么跪着,一声不吭,面色越来越难看,摇摇欲坠。
”瞧瞧她那样,嘻嘻,看她还敢跟本郡主叫板不?”薛明心吃了一颗核桃仁,眼角瞟见江沉烟摇晃的身子,露出了戏谑的笑。
和妃后背倚着座椅,用一种藐视的姿态看着江沉烟,声音柔柔:”看她那样,似乎还不服输呢。”
”不服输?”薛明心眉头一拧,看着江沉烟虽然苍白但却没有丝毫惧意的脸,不知怎么的就感觉到了不舒服,她小手一挥,怒斥道:”我讨厌她那张脸,你去,给我狠狠的掌嘴。”
那侍奉一旁的宫女一愣,旋即点点头,下了碧波亭,一步步走向江沉烟。
那宫女看着江沉烟凄惨的模样,心下有些不忍,立在那,犹豫了半晌。
和妃笑容骤减,低声道:”你也想被罚么?”
那宫女一怔,而后紧紧皱着眉,压低了嗓音道:”对不起,我...我也是被逼的...”说着,她抬手就要朝江沉烟脸上打去。
江沉烟一直眼波平静的看着亭中二人,心中暗暗记下,很快,她便会让她们后悔今日所做之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怒喝响起,打破了这场好戏:”住手。”
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踏着朝阳而来,明晃晃的几乎晃了江沉烟的眼。她鼻头突然一酸,到此刻才发现,她竟然一直盼望着他出现,亦或者说,她知道,他会出现,他一定会出现。
薛明心和和妃二人面色一变,慌忙起身行礼。
洛擎苍根本不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向江沉烟,一眼便看清了她的狼狈。他眼中带着怒意,一把将江沉烟从地上拉起来,她双膝早已经被鲜血染红。
眸光一凝,他定定的看着她的膝盖,面上霜寒越发浓重,看的二女心下凛然,都不觉生出了悔意。
”擎苍哥哥,是这个贱婢先冲撞了我,我才罚她的。”薛明心走出了碧波亭,声音中没了底气。
洛擎苍冷冷看了她一眼,鼻息间尽是浓浓寒意。
”擎苍哥哥,不过是个奴婢,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薛明心觉得委屈,更觉得不解,她看了一眼江沉烟,像是在看一只没有分量的蝼蚁,她不懂为什么洛擎苍会对她这么关心。
”皇上,此事只是个误会,请听臣妾解释....”和妃柔柔欠身,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不得不说,她的演技极好,这变脸一戏更是拿手绝活。么洛身看。
洛擎苍声音蒙了寒,像是裹着冷风,打断了她所谓的解释:”够了,朕不想听你们废话。”说完,他一把将江沉烟抱起,转身就要离开。
”皇上....”和妃不甘心,更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她咬牙出声,却根本没法阻拦他半步。
薛明心更是不悦,她小跑着上前,不由分说吼道:”擎苍哥哥偏心,我要告诉太后。”
脚步一顿,洛擎苍眼中浓重的寒意几乎快要凝固:”今日之事,朕,自会跟你们好好算。”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一脸凄然的和妃,和不断跺脚撒气的薛明心。
窝在洛擎苍的怀中,江沉烟微垂着眸,低声道:”你...怎么会来?”
他目光看着前方,脚步匆匆,不理会江沉烟的问题。
微微抬眸,她看着他冷厉的下颌,轻轻咬了唇瓣,眼角已然有了泪:”我以为...你不会来...”
脚步终于放缓,洛擎苍剑眉紧紧打了结,沉声道:”你是傻子吗?任由她们欺辱?就不懂的反抗吗?”
反抗?
她拿什么反抗。
藏了泪,她靠在他胸口,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语调添了浓浓的愁:”你会在我身边吗?”
呼吸一滞,他没有回答,只径直抱着她进了养心殿偏殿,赵德全立刻便传了太医。
不过离开养心殿三日,她便又是重伤而回。
太医到来还需一段時间,他将江沉烟放在榻上,伸手就要解开她身上衣裳。
”你...干什么...”江沉烟下意识的往后缩。
不耐的呼出口气,洛擎苍欺身上前,根本不回答,只扯开她的手,两三下便剥下了她身上湿透的裙衫,胸前乍泄,她慌忙遮挡,脸上已然绯红。
洛擎苍还不满意,伸手要去脱她的裤子,江沉烟眸光一凝,咬牙道:”你别太过分。”
动作一顿,他剑眉微挑,看着她通红的脸蛋:”衣服湿透了,必须换下来。”
”我自己...自己会脱。”江沉烟承认自己有些想多了,脸蛋更红,声音也有些结巴。
”自己脱?”洛擎苍戏谑的看着她红肿溃烂的手,语调清冷:”你最好乖乖别动,否则...后果自负...”说着,他不着痕迹瞟了一眼她的胸前,她双目圆睁,慌忙全力遮挡。
洛擎苍几乎不费力,便将她的长裤褪下,又要伸手去解她的亵裤。
”够了...这个....这个可以不用脱。”江沉烟咬着牙,脸上带着倔强。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苍这才罢手,将她按到在床,小心翼翼的用被子盖了,御医这時候才进了偏殿。
一番号脉之后,御医给她双手包扎了之后,又开了方子,嘱咐道,这几日不可碰水,不可下床,必须静养。
待得御医走后,洛擎苍忽然一把掀开了江沉烟的被子,她惊呼一声,震惊的看着他。眉头微微蹙着,他拿起太医留下的金疮药,用棉球沾了,轻轻涂抹在她膝盖上。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好几次都弄痛了她。
可是她却咬牙挺住,硬是不发出一点声音,只静静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就浮了笑,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是那般的熟悉。
他突然回头,她慌忙收了笑意,偏了眸,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洛擎苍眸光深邃,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而后给她盖上被子:”已经敷了药,过几日便好。”
微微点头,江沉烟咬咬唇,低低恩了一声。
沉默,屋内再次陷入沉默,两个人似乎都有许多话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又是一年早春,他们相识,也算一年了。
这一年,像是白驹过隙一般迅疾,都还来不及好好感受对方的好,便又分开。如今再聚首,同一室中,却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不是无话可说,却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他知道,他对她,应当是动了心。
她亦知道,到如今,再多的怨,她已经释然。
”皇上,太后与明心郡主来了。”好半晌,洛擎苍终于要开口,却听的赵德全急切通报的声音。
眸光一凝,他看了一眼江沉烟,而后迈步出了偏殿,和上门,却没有再上锁。
养心殿正殿内,薛太后正襟危坐,薛明心坐于她身旁,小脸上带着深深的委屈。
”母后近日来,可是有事?”洛擎苍端坐龙椅,语调平淡中透着疏离。
薛太后鼻间重重哼了一声,看着洛擎苍道:”皇帝好威风,竟然为了一个小小贱婢斥责明心,她可是你父皇亲封的郡主。”
薛明心嘴巴一扁,看了一眼洛擎苍不为所动的神情,眼角含了泪:”太后....”
”你放心,太后一定给你做主。”薛太后拍拍她的手,又道:”那个贱婢在何处,你速速将她交出来,让本宫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叫皇帝这般看重。”
洛擎苍沉声不语,只拿起桌上刚沏好的普洱吹了吹,小抿了一口,而后道:”母后来养心殿,便是为了这事?”
”莫非皇帝看来,奴婢折辱了郡主,只是小事?”太后脸上带着不悦,声音也提到了些许。
放下茶盏,洛擎苍一手托腮,一手望着薛明心,一字一顿道:”折辱郡主?还是问问明心郡主是如何折辱了他人吧。”
”我?我何時折辱过他人?”薛明心一愣,慌忙反驳。vgi8。
”郡主架子可真不小,摆到了朕的宫中。先是到浣衣房撒野一番不成,又将人叫道了湖畔偏僻处,让人手剥核桃,下水摘花,又罚人跪核桃壳,这桩桩件件,哪一件显出了郡主风度,哪一件不是有损我皇家天威?”洛擎苍先是语调淡淡,话语到最后,越发的冷厉,听的薛明心心底发怵。
忽而没了底气,她结结巴巴道:”没...我没有...是那个贱婢对我不恭,我不过是要她跪着给我擦鞋,哪里过分了?而且我也只是想要她那只小白猫,我我又不是白要,都出价两千两黄金了,她都不卖,岂不是没把我这个郡主放在眼里。”
听了这话,薛太后微微蹙眉,还不待她言语,便听洛擎苍怒吼:”那你可曾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薛明心浑身一颤,眼底蓄了泪,抓着薛太后的手,委屈道:”太后,擎苍哥哥凶我,太后....”
”明心年幼,你怎可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若是吓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薛太后恼怒,瞪着洛擎苍道。
洛擎苍眉眼中带着深深不耐:”太后若是没事,朕要批阅奏折了。”
薛太后呼吸一滞,柳眉紧紧蹙着,冷笑着道:”皇帝如今,可真是长大了啊。”说完,她拉起了薛明心,一同离开了养心殿。
又是一更,明日开始,江沉烟不再继续蛰伏,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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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但愿卿心似我心
这一日,天色晴好,积雪消融,偶尔能听见雪化的声音,很轻却听的很清晰。
江沉烟仰躺在榻上,望着那明黄色的幔帐,脑海里回荡的是昨日洛擎苍为了她和太后与明心郡主翻脸的事情。他对她,竟然好到了这个地步。
从前的她只能远远望着他,期盼着一点怜惜。如今的她,却躺在他的榻上,享受着他的爱护和关心。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突然的有那么一瞬让她觉得是虚幻的。
手轻轻握着,皮肉上的痛楚传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境。
门,忽然开了,那沉缓的脚步响起,她下意识朝门口望去。
今日的他褪下了龙袍,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几点墨色化了几片竹影,在他脚步间添了宁静悠远的气质。她忍不住瞩目,从未见过他如此打扮,少了凌厉,多了洒脱。
目光落在他被衬托的更加俊朗非凡的面容上,她心里悄然泛了涟漪。
“你醒了?”他迈步至床前,赵德全跟着进了屋,放下药碗,便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江沉烟用手肘撑着床,轻轻靠着床头,只轻轻唔了一声,算作回答。光头也不。
他端起药,靠近几步:“既然醒了,喝药吧。”
看了那苦涩的药汁一眼,江沉烟刚欲伸手去接,便见洛擎苍一股脑坐在床榻,根本不看她抬起的手一眼,自顾自的用银汤匙搅动了几下,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嘴边,用命令的口吻:“张嘴。”
愣了一愣,江沉烟有些不敢看他的眼:“我..自己能喝。”
“用你那双溃烂了的手?”他瞟了一眼她包的严严实实的双手,眉头一翘,语调更冷了几分:“张嘴。”
江沉烟抿抿唇,目光落在地面,嘴巴却听话的张开。苦涩的汤药一入口,江沉烟便蹙了眉头。看了她一眼,洛擎苍唇角忽而多了淡淡微笑:“苦么?”
江沉烟深深吸气,倔强的摇摇头。
眉头再次一挑,洛擎苍又舀了一勺,江沉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张了嘴。
就这样,一碗汤药很快便被她喝下。乘着洛擎苍转身放碗的時候,江沉烟悄悄蹙紧了眉头,深深吸气好几次才勉强没有吐出来。
这药,怎么一次比一次苦。
洛擎苍背对着她,可是却仿佛可以看见她此刻的表情,嘴角笑容悄然放大。她不会知道,他是故意让御医在药方里多加了一味黄连,让她好好尝尝苦头。
再次转过身,他已收了笑容,走至窗前铜镜旁,拿起紫檀木梳,又走回她身旁。
江沉烟面色已经恢复常态,看了一眼那梳子,她脸上露出疑惑,难道?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洛擎苍又坐回床畔,动作霸道的把她拉到身边,木梳便插入了她披散的发间。江沉烟一惊,忙道:“你干什么?”
“帮你理理鸡窝。”洛擎苍随意回答,手上动作却很轻柔,像是怕弄痛了她。江沉烟绷直了后背坐在他身旁,双眼睁的大大的,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和受宠若惊。
她从昨日落水罚跪后就一直躺在养心殿,头发早已乱的不成样子,她自己还未意识到,他便已经注意到。只是,他会亲自给她梳头,却是她做梦也没想到。
微微偏头,试图躲避他的动作,江沉烟声音很低:“这些...可以让宫婢做...”
“朕不放心。”简单的四个字,一入她的耳,便像是烙印在心头。她定定的看着地面,感受着他手中木梳梳到尾,轻柔缓慢,只感觉像是有电流从发梢传入心头,让她禁不住震颤。
不放心?
他,这是在担心她么?
抿了抿唇瓣,她没有再反抗,任由他把一头秀发梳理的服服帖帖。
洛擎苍静静的梳理着她的头发,目光落在那乌黑油亮的发间,渐渐变的柔软,多年前,他也做过同样的事,只是让他温柔梳头的女子,早已逝去。
眼前的她,和当年的她,虽然面容不同,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一样的倔强,一样的美,一样的让他放不下心。
只是,她非她,他心中很清楚。
江沉烟,这是既清雅之后,唯一一个不经意间走进他心中的女子。过去一年的种种,如烟云消散,她再次回到他身边,他便已然决定,要给她和自己一个全新的开始。
手中木梳停了,他轻轻挽起她的发,从袖间拿出一支通体碧绿的玉兰簪子,轻轻插入发间。
感受到一股淡淡温凉,江沉烟轻声问:“是什么?”
没有回答,他起身拿来了铜镜,对着她的脸,语调中有些许戏谑:“打扮打扮,还算看的过去,你,也勉强算一个美人。”
听着他嘲讽的话,江沉烟眉头微蹙,下一秒,目光落在镜中人影发间的那支簪子,她眸光微凝:“这是....”
“以后日日戴着,没有朕的允许,不许摘下。”洛擎苍忽然收了铜镜,语气中带着命令。
江沉烟怔怔的看着他,没有做声,可是却能感觉到心跳似乎漏了一拍,而后更加快速跳动。他送她东西,他送她的第一样东西。
嘴角悄然溢了甜蜜,她看着他映着阳光的侧脸,就像是看到了全世界的光芒,这一刻,她久违的察觉到了幸福。
洛擎苍细细看了她许久,嘴角笑意淡淡,她不知,他此刻心中感觉和她一般无二。
与此同時,慈安殿内,薛太后穿着华服,双手指尖环着碧玉佛珠,正伸在炭炉前取暖。薛明心坐在下首座,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价值千金的四合如意杯,時不時的发出一声抱怨般的叹息。
轻扫了她一眼,薛太后眼中带着宠溺,笑着道:“怎么?陪着哀家很无聊?”
薛明心慌忙摆手,看了看薛太后,又垂下眸子,轻声道:“明心不敢。”
“说吧,怎么了?”薛太后对薛明心显得十分有耐心。
薛明心张张嘴,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阵才道:“明心只是奇怪,为什么擎苍哥哥会对一个宫婢那么好,太后您是没有见到,那宫婢的模样,很....很美...”vgi8。
薛太后眸光微沉,仍笑着道:“怎么,还能比明心美?”
薛明心脸上划过失落,小嘴嘟着,不情不愿道:“明心和她....没法比。”说完,她又抬起头看着薛太后,继续道:“可是,她再美也不过是个奴婢,擎苍哥哥也不能因为一个奴婢就生明心的气才是啊。”
轻笑一声,薛太后细长的柳眉微微扬着,语调懒懒却带着坚定:“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如愿以偿的嫁给皇帝,你且安心,一个奴婢,无论如何也翻不起浪来。”
薛明心一听,立马露出了笑脸,一脸的天真烂漫:“太后要记住这话哦,明心等着呢。”
薛太后宠溺的点头,而后便道:“今日天好,哀家听闻今日早朝皇帝心情甚佳,你便去看看他,毕竟将来是你的夫婿,你可都多下点功夫。”
薛明心毫不犹豫的站起身,笑着道:“是,明心遵命。”
说完,便一路小跑着出了慈安殿,隔了老远也能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待她走后,一直未曾开口的春姑姑走到薛太后身旁,低声道:“太后,奴婢查清了,那女子是一月前皇上从宫外带回,皇上似乎还为此受了伤。如今那女子日日在养心殿偏殿,皇上時常看望,似乎很是关心。”
薛太后一听,面色立刻变的极为阴沉:“养心殿偏殿?皇帝好荒唐,怎能将一个卑贱的民间女子藏在养心殿,那可是皇帝的寝宫。”
春姑姑连忙道:“太后息怒,兴许皇上只是一時图新鲜,等明心郡主一入宫,两人如胶似漆,别的人也就再也插不进去了不是?”
薛太后目光微凝,看了春姑姑一眼,思忖片刻道:“这话倒也没错。只怕让皇帝娶明心,没那么简单。哀家记得从前皇帝对明心可是喜欢的紧,两人常常一块玩,这才不过几年光景,怎么就疏远成了这个样子?”
春姑姑点点头,笑着道:“无妨,兴许太久没见面才疏远了,明心郡主没什么心眼,天真开朗,皇上定会喜欢。”
薛太后微微点头,沉默片刻后道:“这后宫中的女人个个诡计多端,皇帝喜欢的必定是那毫无心机,又天真可爱的,按理说,明心应当十分得宠。希望你说的对吧,哀家只盼着那一天了。”
说完,她陷入沉默,不再言语。只小口抿着香茶,薛家的荣耀全都系在她一人身上,可她又能活多久?唯独将希望寄托在薛明心身上,她此刻虽天真,虽不懂城府,只知道一味耍郡主脾气。
可是不管是多单纯的女人,只要进了这后宫,无需太长時日,也会变的个个老歼巨猾。她当初,又何尝不是呢?
念及此处,她微微露了笑,将指尖缠绕的碧玉佛珠捏着,一颗一颗的拨着,那阴晴不定的眸子里让人看不透思绪。
一更到,今天晚了点,实在不好意思啊,一觉起来就差不多中午了。继续码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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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幸福这么简单
午后的天空格外晴朗,几朵白云从皇城上空飘过,落下淡淡阴影。
江沉烟从小憩中醒来,只觉得再榻上躺了两日实在难捱,便强撑着身子悄悄下了床。窗前不知何時放了一张贵妃椅,上面铺了厚厚的银鼠皮小毯,坐上去软软的。
靠着柔软的椅背,江沉烟推开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将她连日的阴郁一扫而空。嘴角噙着笑,她抬眸望着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轻轻吐了口气,暂時将那些烦恼抛却,心中涌起说不出的舒爽。
当洛擎苍推门而入的時候,便见到了江沉烟噙着笑的侧脸。
阳光像是抚慰一般的落在她的面上,很轻柔,将她雪白的肌肤映的微微透明,那一幕是任凭世间最好的画师也秒不出的细腻与完美。带烟天上。
微微敛了眸光,他藏了眼底温暖的笑意,缓步上前,沉声道:“谁准许你下床的?”
江沉烟偏眸,看了一眼洛擎苍,嘴角笑意微微减少半分:“那这贵妃椅,谁放的?”
话语一滞,洛擎苍干咳一声,走到窗前望了望蓝天白云,只觉得枯燥乏味:“这天有什么好看的?一成不变,毫无新意。”
江沉烟眉头微蹙:“这世间最圣洁,最高高在上的莫过于蓝天与白云...”
不待她说完,洛擎苍便蹙了眉接了话:“这世间最高高在上的,不是那飘忽不定的白云,而是朕。”
说完,他低眸看着江沉烟,似乎在等着她附和的回答。
谁料,江沉烟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中分明带了讽刺,听的洛擎苍面色发寒。他将目光从她面上移开,再次看向那层层叠叠缓缓移动的白云,似有不悦。
江沉烟凝眸看了他一会,止住了笑意,也顺着他的目光朝天空望去,那飘散的云间有几个小点在缓缓移动。远远望去,各种颜色都有,江沉烟不由得被吸引了视线。
凝眸细看,她才发现那些小点是什么:“风筝...”
洛擎苍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那些小点,淡淡道:“你连风筝也没见过?”
江沉烟收回视线看向洛擎苍,只觉有些哭笑不得,今日的洛擎苍说话怎么这般噎人。
“不是没见过,只是...很久没有亲手放过风筝了。”她轻轻低语,脑海里回放的是那年风筝节,她和楚白在河边放了一条霸气十足的长龙风筝的回忆。
她还记得那天天气和今日一样,阳光明媚和风如煦。
也记得当风筝飞高的一霎那,她兴奋的在楚白脸上啵了一口,他脸蛋瞬间发红的時刻。
一切,已经变的好遥远,可为何,记忆却像是昨日,那么清晰。
她眼中的光芒带着幸福,嘴角的笑意却带着苦涩。洛擎苍怔怔的看了她许久,眉头不由自主的蹙在一起,他忽然一把将她从贵妃椅上抱起。
从回忆中被惊醒的江沉烟面色微变:“你又要干什么。”
洛擎苍下巴微昂,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那语气更是霸道的很:“放风筝。”
江沉烟一怔,傻愣愣的看着他近乎完美的轮廓,一颗心像是泡在温泉里,说不出的温暖,说不出的柔软。眸中悄悄带了泪,她慌忙用衣袖拭去,不敢让他看见。
养心殿外的天,比从窗户望去更加明媚开阔。
洛擎苍就在这里给她放了躺椅,又命人给她撑了遮阳伞。江沉烟躺在椅上,抬头看看那明黄色的玉骨伞盖,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甜。
放下她之后,洛擎苍唤来了养心殿所有的侍奉太监:“朕要放风筝,你们立刻给朕做一个最有气势的风筝出来。”
太监们面面相觑,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皇上说他要干什么?放风筝?vgi8。
“朕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见他们呆愣着不动,洛擎苍双眸微眯,眸中扫过冷光,那冰冷彻骨的话语顿時让众人如同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连忙称是,纷纷忙活起来。
取材料,备彩纸,做浆糊,找丝线,太监们做的仅仅有条。不愧是伺候皇帝的贴身太监,一个个手脚都灵活的很,不到一会,便把东西准备齐全了。
可是接下来,他们却被难住了。
皇上吩咐了,要最有气势的的风筝。可是什么才最有气势,有人说苍鹰,有人说猛虎,交头接耳间都拿不定主意。赵德全最聪明,他悄悄走到江沉烟身畔,问道:“姑娘认为什么风筝最合皇上的意?”
江沉烟看了一眼负手而立的洛擎苍,启唇低语:“龙,苍劲古老的龙最适合皇上,既有气势,亦有天子风范。”
赵德全笑着赞叹:“还是姑娘心思活络,听见了没,你们就做龙,都仔细点做,要是让皇上不满意了,可当心项上人头。”
“是。”太监们连忙点头齐声答应了,便开始忙活起来。
洛擎苍一直站在一侧静静看着,脸上一直蒙着霜寒。可是江沉烟却将他嘴角深藏的淡淡笑意看的真切,今日的他,分明是极开心的。
半个時辰后,那养心殿外石板地上便躺了一跳活灵活现的金色长龙,足有十丈,阳光下泛着金灿灿的光芒。江沉烟看的心中一喜,嘴角笑意更浓,忍不住赞叹道:“做的真好。”
赵德全又看看洛擎苍,见他微微颔首,便笑着道:“做的不错,个个都有赏。”
太监们都暗自高兴,纷纷跪伏,齐声道:“谢皇上圣恩。”
洛擎苍淡淡应了一声,走到那龙首处,伸出一只手提起,看了一眼江沉烟,又将目光看向赵德全,另一手一指:“朕执线,你拿着风筝跑在前头,朕让你放,你便放。”
赵德全一愣,而后连忙上前,依言拿起风筝,等待着洛擎苍的号令。
洛擎苍一手拿了丝线,缓步走到江沉烟身旁,低沉的嗓音带着一抹淡淡的兴奋:“你看好了。”
随即,他沉声喝道:“跑。”
赵德全神色一变,变的极为肃然,双手将那足足有十丈的长龙举得老高,两条腿没命似的跑起来。丝线越拉越长,渐渐绷的紧紧的。
江沉烟浮了笑,眼中带着期待。
眼看风筝就要飞起来,赵德全也兴奋的笑起来,可是一个没注意就踩了台阶,整个人扑通一下摔在地上。风筝应声而落。
众人哗然,洛擎苍面色一沉,正欲呵斥,却听见江沉烟吃吃笑了起来,转眸看见她笑靥如花那般明媚动人,心中不知怎么的就柔软了起来,也就消了责罚之心。
赵德全连忙站起来,胡乱拍了几下身上的尘土,再次把风筝举起,不等洛擎苍发令就跑了起来。恰巧此時,一阵风过,那风筝便迎风而起,渐渐朝着半空中飞去。
远远望去,那逼真的姿态当真如金龙飞入云霄,重重的冲击着每个人的视觉。
江沉烟眼神中带着期盼,看着那飞起的龙,只感觉時光错位,自己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午后,身旁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挚爱的楚白,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全世界的幸福都在她手中。
洛擎苍将她毫无保留的笑映在了心底,嘴角不自觉也跟着上扬,浮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暖笑意。
楚白````
她眼中藏了泪光,就那么看着洛擎苍,笑容像是冰雪消融一般,柔软的漫了他整个心田。那么一瞬间,他便淹没在她的笑容中,抬眸望着天空越升越高的金龙,他手中丝线披着日光,带着闪耀的金。
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
养心殿不远处,一抹娇俏的鹅黄静静立着,一双杏眸瞪的大大的望着那和谐的一幕,眼角的泪轰然落下。薛明心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擎苍哥哥竟然为了一个卑贱的宫婢,亲自放风筝。
怎么会?他怎么会倾心于一个宫婢?
咬紧了唇瓣,她脸上布满了泪痕,小手下意识的攥紧,心里满是不甘。
就在这時,一道纤柔的身影不知何時到了她身后,轻声低语:“妹妹可是心有不甘?”
慌忙将脸上泪痕胡乱抹去,而后转过身,看见和妃一脸的关切,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下:“姐姐,皇上喜欢那个宫婢也不喜欢我...”
和妃柔柔一笑,用丝帕轻轻替她擦泪,轻声道:“妹妹,你错了,皇上不喜欢她。皇上对她好,是因为她是个狐媚子,迷惑了皇上的心。”
“狐媚子?”薛明心不解。
“狐狸会魅惑人心,妹妹年幼,尚不懂。那宫婢的白狐狸不是被你抓了么?那可是最大的物证,可证明那宫婢是一个专门勾引男人的狐媚子。”和妃笑意柔柔,语气亲切,可是那话却听的薛明心心头一寒。
专门勾引男人的狐媚子?她转头看着不远处带着如花笑靥的江沉烟忽然就咬了唇瓣,认真的点点头:“她就是一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我一定要揭穿她。”
和妃忍不住轻笑,也看向了那让她心中刺痛的一幕,暗暗道,江沉烟,你的好日子,可还在后头。
二更到,还有一更,绞尽脑汁码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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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巫蛊娃娃
这一日,是江沉烟入宫以来最开心的一日。
她時時带着笑意,看在洛擎苍眼里,是一股自豪,一抹柔情。
日暮西斜,金红的日头缓缓隐藏在山的那边,褪去了温暖的阳光,空气中又多了一抹沁凉。江沉烟坐在窗前,眼看天色渐暗,脑海里浮现出洛擎苍浅笑的侧面,嘴角又不自觉扬起。
她看着镜中那张绝美的笑脸,发间那根碧绿的簪子在面颊上映了一道淡淡绿痕,是说不出的柔美。
入夜前,太后身体不适让人将皇上传了去,刚走没多久,只怕一時半会回不来。没了洛擎苍再身边,江沉烟只觉得空荡荡的,百无聊赖间,只有看着暗沉,又悄然亮了无数灯盏的深宫。
“郡主..郡主...偏殿里没人...您不能擅闯养心殿啊...郡主...”守门太监的声音传来,江沉烟下意识的回头,便见到了偏殿门口的一抹鹅黄。
她俏生生的立着,瞪着江沉烟好一会,冷声道:“不是说没人吗?那她是谁?难道本郡主见鬼了不成?”
那守门太监面露难色,轻声道:“郡主,这是皇上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踏入偏殿半步,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
“本郡主现在就要进偏殿,你能奈我何?”薛明心耍赖般的进了偏殿,那太监拦不住,只得在她横眉冷目下退了出去。
走进偏殿,薛明心的视线便没有从江沉烟面上移开。
她眼中带着怒火,昂这下巴,把整个偏殿细细看了一遍,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这是擎苍哥哥的房间,就连她也从来没有进来过。
可是这个不吃从哪冒出来的女人,竟然霸占了这个房间不说,还妄图霸占她的擎苍哥哥,她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你,见到本郡主如何不下跪?”她上前几步,瞪着江沉烟,颐指气使。
江沉烟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微微蹙眉道:“郡主莫非忘了,奴婢膝上有伤,连站都不行,如何跪?还请郡主海涵。”
“海涵?”薛明心扬眉,怒声道:“就算你膝上有伤,本郡主让你跪,你就得跪。”
江沉烟眉头又紧蹙了几分,心中升起浓浓不悦,今日的好心情,全被这个耍泼般的郡主给破坏了。她轻轻呼出口气,轻声道:“郡主今日到养心殿来,难道当真不怕皇上责罚?”
薛明心面色微变,她深吸口气,色厉内荏的低吼:“擎苍哥哥才不会为你你一个小小宫婢责罚我呢,我可以先皇亲封的郡主,地位远远在你之上。”
江沉烟无奈叹息,继而道:“那郡主今日来,是为何?”
眼中划过浓浓妒意,薛明心在偏殿内踱着步,四周上下打量着,像是在寻找什么。江沉烟看的好奇,轻声问:“郡主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不理会她的疑问,薛明心暗自找了好一会,最后又到床榻上翻了好一会,才罢了手。
和妃姐姐不是说她一定暗中给皇上下了咒迷惑了皇上,可是她怎么什么蛛丝马迹都没看到?疑惑间,她懊恼的跺跺脚,瞪着江沉烟道:“你这个狐媚子,本郡主早晚要让擎苍哥哥惩治了你。”
狐媚子?
江沉烟眉头蹙的紧紧的:“郡主,这种话可不是您这么尊贵的身份可以随意说出的,您要自重。”
薛明心一脸不在乎,恶狠狠道:“你别忘了,你的云儿还在我手里呢,你要是敢对擎苍哥哥不利,我就杀了云儿。”
云儿果真在她手里。
江沉烟虽有些不安,但也不甚担忧。云儿若是在和妃手里,她说不定会寝食难安,可是在薛明心手中就不一样了,她极喜爱云儿,且没什么心机,是断不会做出什么过分之事的。
就像现在,她闯入偏殿,也是除了跟她吼吼嚷嚷,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郡主,云儿是我至亲,它虽是异类,可是也通人姓,您对它好,它自然也会对你好。相信郡主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郡主不喜的只是奴婢而已,勿要为难云儿,将它归还奴婢可好?”江沉烟嘴角带着柔柔浅笑,话语十分诚恳,听的薛明心不由得一愣。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就要因为江沉烟这绝美一笑而放低戒备,可是很快,又想起和妃所言,当即冷了脸色,一转身,低斥道:“你的狐媚术对本郡主可没用,想要回云儿,你~~做梦~~”
她拉长了语调,带着嘲讽,而后小跑着出了养心殿。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江沉烟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看看被翻的乱糟糟的偏殿,颇感无奈。
“你倒是好姓子,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心去求一个蠢丫头。”不知何時,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寒意。
江沉烟微怔之后当即知道来者是谁,刚刚释然的眉头又紧紧打了结,沉声道:“皇宫当真成了乾王的家,来去自如。”
乾王紫色的长袍染了流光,整个身体斜靠在窗台,带着洒然的笑。那潇洒恣意的姿态,长风俊逸的容貌,几乎可以迷倒众生。
江沉烟没有多看他一眼,将头靠着软软的银鼠皮小毯:“你又来做什么?”
目光在她身上划过,乾瑾瑜眉宇间带着些许不悦:“才不过短短時日,你就伤成了这样?看来,你在宫中的日子不甚好过。”
“若不是知晓乾王本姓,我还以为这是在担心我呢。”江沉烟话中带着讽刺,听的乾瑾瑜轻笑出声。
他翻身下了窗台,缓步走在偏殿内,打量了一番后道:“我吩咐的事,你可行动了?”
突然响起那一日他留下的小纸包,江沉烟眸光微沉,沉默片刻后道:“还未找到時机。”
“是没有時机?还是不忍心?”乾瑾瑜唇瓣微翘,似笑非笑。
微垂了眸,江沉烟不去看他,只看着冰冷的地面:“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过主他在。
听闻此言,乾瑾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在思虑什么,许久后,轻声道:“也好,既然如此,给百杀的解药,便在你下药之后,如此,交易才算公平。”
闻言一怔,江沉烟暗自咬了唇,恨恨的看了一眼乾瑾瑜:“我说了我会做,可若是百杀出了什么事,你就算收了我这条命,我也绝不妥协。”vgi8。
定定的看了她良久,乾瑾瑜忽然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语调柔软了几分:“这是秘制的伤药,你涂在伤口上,很快便可痊愈。”
江沉烟蹙眉,看着那白色瓷瓶,一時间真弄不懂乾瑾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前一秒还在威胁她,后一秒却又换了一副善良的面孔。
冷冷扫了他一眼,她生硬的拒绝:“不必,我的伤无大碍。”
眸光微敛,乾瑾瑜嘴角的笑忽而多了自嘲:“也对,你现在尽得圣宠,他给你的药,自然比我的要好百倍不止。”说完,他低声笑着,听在江沉烟心中,极不舒服。
她不言语,他也不再多说,房间内就这么陷入了沉默。许久后,他收了药,缓步走向窗台,经过他身边時停顿了一下:“这宫中尔虞我诈甚多,你最好多长一个心眼。这明心郡主,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单纯。”
说完,他推开窗,继而消失在迷离的夜色中。
品味着他临走時的话,江沉烟面色一变,隐约想到了什么,一咬牙忍着痛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走到床畔,她仔细的在床榻间翻找着。
果不其然,她当真找到了东西。
她从枕头下翻出了一张黄符,还有一个巫蛊娃娃。那黄符上鬼画桃符的画着她看不懂的图像,可是再笨的人也知道,那是驱邪所用。
而那巫蛊娃娃更是照着她的样子所做,正面贴着她的生辰八字,后背贴着她的名字,虽然写着“百烟”,可那娃娃面容跟她有几分神似,的确是她没错。
和所有电视剧中所演的巫蛊娃娃有所不同的事,这娃娃不是白布所做,而是用了深红色。她摸了摸那布料,还有些潮湿,看看被染红的指尖,她心头忽然一跳,拿到鼻尖一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她慌忙将那娃娃丢在地上。
人血?
这哪里是什么红布,分明是用人血染就。
虽然不懂这巫蛊娃娃的寒意,可是她心中总是涌起不祥。明心郡主此举,分明是将她当成了妖怪,这黄符这娃娃都是用来驱她的邪。
重重呼出一口气,她捡起那娃娃连同那黄纸,正欲一把丢掉,可转念想到了什么,又舍弃了这个念头,将它们放在桌上,自己躺回榻上,脑海中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与此同時,瑾和宫后不远处一处人迹罕至的花园,和妃一手掩着口鼻,一手指了指那阴暗中的枯井:“动作快点,别被人看见了。”
喜儿和另一个宫女连忙点头,将地上已然没了声息的小宫女朝枯井拖去。
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尖厉的匕首,未干的血迹染红了宫裙。
看着地上拖出的血痕,和妃挑挑眉,眼中划过浓浓的残忍。用心血染就的巫蛊娃娃,即便没法要了她的命,也至少让她大病一场。
江沉烟,本宫说过,终有一日,会让你付出惨烈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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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风波暗涌
夜幕渐渐深沉,江沉烟始终还未从血腥味重醒过神来。
那巫蛊娃娃静静躺在桌上,那抹深沉的红一直吸引着她的视线,不管她怎么告诫自己不要去看,却还是忍不住将视线定格在上面。
心,莫名的有些慌乱。
调理了凌乱的呼吸,她仰头看着明黄色的幔帐,只觉得呼吸间全是那浓重的血腥味,诡异的气息像是跗骨之蛆一般紧紧缠绕着她,挥之不去。
当洛擎苍踏进偏殿時,见到的便是江沉烟面色煞白满头大汗的样子。
几步上前,他一眼便看到了她眼里的惊恐和慌乱。坐在床畔,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语调不知觉间也轻柔了些:“怎么了?”
江沉烟从梦魇般的红色中清醒过来,定定的看了洛擎苍片刻,而后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近乎贪婪的索取着他手上的温度:“没....没事。”意这就看。
说话间,她的目光又不自觉落向了巫蛊娃娃,洛擎苍蹙着眉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微微怔神后,径直起身将那巫蛊娃娃拿起,脸色发青。
“从哪来的?”他话语低沉,带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江沉烟沉默,脑海里念头百转千回,却始终不肯回答。
“来人。”他看了她一眼,眼神看望殿外,声音冷若冰寒。
赵德全慌忙进了殿内,不待他行礼,便听的洛擎苍沉声低喝:“今日何人来过养心殿?”
赵德全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中的巫蛊娃娃,脸色大变之后连忙跪伏在地,不敢有半点隐瞒:“皇上,今日您领着奴才去了慈安殿看望太后走后不久,只有一人来过养心殿。”
“何人?”眉头一蹙,他眼中已然盛满怒火。
赵德全有些犹豫,不安的回答:“是明心郡主。”
薛明心?
洛擎苍缓缓呼出一口气,双眸微眯间,可以看见冷冽的寒光。江沉烟一直看在眼里,眉头轻轻蹙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同一時刻,瑾和宫内,和妃正欲歇下,却听得宫人禀报,明心郡主求见。
这么晚了,她怎么到这来了?
脸上划过不耐,她坐起身,喜儿给她肩上披了衣裳,这才让人请了薛明心进来。
“和妃姐姐..”薛明心脸色有些不好看,刚进内室便慌忙上前拉住和妃的手,小声道:“和妃姐姐,我有些怕,睡不着。”
和妃耐着姓子握着她的手:“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薛明心咬咬唇,低声道:“我去过养心殿了,没有找到任何狐媚擎苍哥哥的符咒。乘着翻找待得時候,我把你给我的黄符和娃娃放到了那个贱婢的枕头下,可是我总觉...有些放心不下...会不会出事啊?”
和妃静静听着她的话,嘴角不自觉的微翘,她果真把黄符和巫蛊娃娃给放下了,如此正好?
“放心,不会有事的,那黄符和娃娃是专门克制狐狸精的,要不了多久,那个贱婢的妖法就被破除,到時候她就没办法再勾引皇上了。”和妃信誓旦旦,那温和的语气很快便安抚了薛明心。
她思忖许久,觉得和妃的话毫无破绽,也就不再疑惑,只不安道:“那...会不会被发现啊。”
“你可让她看见你放东西了?”和妃微微扬眉,压低了嗓音问。
薛明心连忙摆手,发誓道:“绝对没有,那个贱婢伤的很重,没法一一查看,绝对万无一失。”
和妃这才放了心,点点头后微笑道:“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么,快回去歇着,不养好精神,怎么让皇上迷上你这如花般的容貌?”
薛明心俏脸一红,粉嘟嘟的红唇微微嘟起,带着几许羞涩。
“姐姐,你好生歇息,明心走了。”她起身,有些慌张的离开。看着她临走時红扑扑的脸蛋,和妃的笑容骤然变的深沉,一双手轻轻揪着床单,深深吸气。
喜儿看了一眼远去的背影,有些不解的问道:“娘娘,您这样帮明心郡主,不是给自己日后竖对手么?”
和妃沉默良久,忽而笑着道:“你觉得薛明心这丫头如何?”
喜儿一怔,想了想后道:“要说模样,郡主虽也俏丽,却也并不十分拔尖,至于聪慧,郡主自然无法和娘娘相提并论。若非要挑一点出众,便是郡主很单纯,没什么心眼,这一点倒真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和妃勾唇浅笑,沉声道:“倒的确是讨人喜欢,本宫如今可就喜欢的很呢。”
喜儿不解,有些不明白她话中意思。
看了喜儿一眼,她随意笑笑,用极低的声音道:“天真烂漫,换个词就是愚蠢无知,她越笨,便越容易掌握。即便真让她入了后宫,也不过是个随意拿捏的主。”
说完,她满意一笑,躺下安寝了。
养心殿偏殿中,洛擎苍面色阴晴不定,看的赵德全战战兢兢。
有他在此,江沉烟不安的心绪总算安定了不少,只是见他表情那般,忍不住道:“其实,明心郡主...不是那种会动歪脑筋的人...”
不待她说完,洛擎苍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必为她开脱。”
“皇上,明心郡主心思单纯,虽然有些张扬跋扈,却也不是个坏心眼的人,这件事...说不定是个误会。”江沉烟并非想为薛明心开脱,只是相信,这背后之事并非这么简单,说不定另有主使。
念及此处,她脑中悄然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柔柔浅笑如水容貌,和妃?
这几日她和明心郡主打的火热,这事情,定然少不了她的份。
目光渐渐深沉了些,江沉烟心中已然有了定计。洛擎苍一直品位着她的话,不觉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薛明心不是坏心眼的人,只是,自古以来,这巫蛊之术便是宫中禁术,一旦出现,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看了看那血红色的巫蛊娃娃,淡淡的腥味弥漫,分明是血迹。他的眸光不觉又清冷了几分。
江沉烟微微抬眸,恰巧见到了洛擎苍眸中那抹凉意,心里涌起难言的滋味,轻声道:“其实,明心郡主这般针对我,也并非有错。”
凝眸看着她,他一言不发,静等她说完。
“皇上后宫佳丽无数,却一只未有子嗣,太后未免着急。正好明心郡主地位遵从,容貌姣好且未婚配,配与皇上正是恰好,而且,我可以看出明心郡主看皇上的眼神不同,她的心中,定然是有皇上的...”
“那又如何?”洛擎苍再次蹙眉,冷声反问。
江沉烟话语一顿,不知该怎么继续,她心中其实何尝好受。
从前的江沉烟已逝,烟贵人已不复存在。她如今只是一个宫婢,被他藏在养心殿,见不得天日,太后若要他娶了薛明心,也无可厚非。
只是,她总有那么一点酸意。
忽然感觉到一阵温暖包裹手,她下意识的垂眸:“皇上....”
“过去時光不复返,朕知晓,对不住你,日后,定会视你如珍宝。”这简单的一句话,便让江沉烟怔神良久,眼眶发热,暖透了心。
她从没想过,他的温暖,会来的这么快。
他也没想过,若不是看到了那巫蛊娃娃,看到了她慌乱无助的神情,他怎会知晓自己是如此心疼。
双手紧紧相握,手心里尽是暖意。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一刻,她缓缓上浮了嘴角,笑意像是枝头初绽的梨花,清秀可人。
“明日,朕便告知太后,正式迎娶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很真挚。
江沉烟眼中闪了泪光,这一瞬间,她几乎就忘了自己是如何进宫,忘了身上背负的使命,忘了百杀,忘了江沉烟,忘了从前那个冷漠至极的洛擎苍。
就让她幸福这么一刻,一刻就好?
养心殿内是暖意融融,可慈安殿缈云阁内,却是传出了一阵惊慌的呼喊。
薛明心坐在床上满头大汗,屋内漆黑一片,她只看见浓重的轮廓,呼吸更加急促:“来人...快来人....”
伺候的宫婢连忙推门而入,掌了灯,见薛明心脸色难看,连忙关切的询问:“郡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薛明心一把撩开幔帐,翻身下床,冲到桌旁拿起水壶倒了杯水就往嘴里灌。她眼里带着浓浓的惊恐和不安,脸色也隐隐发白。
那个巫蛊娃娃她分明是给了百烟,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梦到了一个浑身带血披头散发的女人从枯井里爬出来,又尖又黑的十指紧紧的掐着她的脖颈,要她偿命。
就在她以为会被那女人掐死之時,她突然醒了过来。
擦了把额头的汗,她坐在软椅上,后背早已经被汗水浸湿:“什么時辰了?”
宫婢连忙回答:“四更了。”
眉头微蹙,她越加不安,才不过四更,离天亮还有一段時间,她却是不敢再睡了。咬咬唇,她低声道:“把本郡主没绣完的荷包拿来。”vgi8。
“郡主,時辰不早了,您还是先歇息吧,明日再...”宫婢有些担忧的劝说。
“让你拿你就拿,快点。”薛明心不耐烦的低吼,吓的宫婢面色一白,连忙去取来。
对着烛光穿了线,她刺绣的手还有些颤抖,好几次都刺进了指尖,可她仍人不肯停下,这是她要送给擎苍哥哥的,必须快点绣完。
一更到,更晚了,抱歉,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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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心有情千劫(一)
翌日清晨。阳光早早露了脸。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
江沉烟推开窗。深深吸了一口。嘴角浮了淡笑:“可是早春杏花开了?”
赵德全端了汤药来。听见她问话。连忙回答:“回姑娘。是早春杏。一朵朵红艳艳的。那颜色那叫一个漂亮。”说完。他端了药到窗前贵妃椅前:“姑娘。先喝药吧。”
江沉烟点点头。接过药。闻见了那苦味。不由得蹙眉:“又是这药。”
赵德全又拿了一叠蜜饯果子。劝说道:“姑娘且忍忍。待身子养好了便不用喝这极苦的药了。这蜜饯果子是皇上吩咐御膳房亲自为您做的。整个后宫。独此一份呢。”
看了那黄锃锃色泽十分好看的蜜饯。江沉烟笑容深了几分。忍着哭苦将药喝干。又喂了一颗蜜饯到嘴里。浓浓的甜香味充斥唇齿间。转瞬便化解了苦涩。
心头涌起一阵淡淡的暖意。她将碗递给赵德全。又道:“皇上可下早朝了?”
“下了。”赵德全点头:“不过。下朝之后。便径直去了慈安殿给太后请安。稍后便回。”
忽然想起他昨夜说过的话。她心跳一顿。而后渐渐加快。心中不免就升起了隐隐的期待。
慈安殿内室中。薛太后刚刚梳洗完毕。一头繁复华丽的发髻插了深碧色的翡翠簪子。大气而优雅。春姑姑扶着她的手到一旁坐下。刚刚沏了碧潭飘雪。便听见通报皇上来了。
喂到嘴边的茶又放下。薛太后微微整理了一角便瞥见了那一抹鲜亮的明黄色。
“儿臣给母后请安。”洛擎苍声音沉缓。微微欠身后边到薛太后身旁坐下。薛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她一手教养成人的儿子。眼中带着骄傲:“皇帝今日气色不错。看来前朝之事处理的甚好。”
洛擎苍微微点头:“前朝之事尚算顺畅。母后不必担忧。vgi8。
薛太后脸上漫了笑意。继而道:“如此。皇帝便可将心思分一些到后宫。也该是時候为皇嗣想想了。”
他还没提这事。薛太后便有些迫不及待了:“哀家为皇帝物色了一个人选。皇帝一定满意。想当初年幼之時。她可是与皇帝关系最好的一位。”
眉头不着痕迹的微蹙。他沉声道:“儿臣找母后。亦是为了商量此事。”
“哦?看来咱们母子也算想到一块了。既然如此。那便寻个好日子。将明心郡主迎入宫门。”薛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心中欢喜异常。
殿门外。薛明心正前来给薛太后请安。刚巧便听见了这最后一句。憔悴的脸上顿時就带了雀跃的笑。擎苍哥哥娶她?
阻止了要通报的婢女。她悄悄嘘了一声。躲在殿门外继续偷听。
“母后。儿臣要娶的人。不是明心郡主。而是另有其人。”洛擎苍的话低沉缓慢。像是一盆冷水从薛明心头顶浇灌而下。薛太后也当即变了脸色。
她忍住不悦。继续道:“明心哪点不好。聪明又乖巧。出身又高贵。若是进了宫....”
“母后。”打断了她的话。洛擎苍声音更低沉:“儿臣前来不是与母后商量薛明心。只是告知母后。儿臣即将迎娶新妃。至于明心郡主。儿臣自会替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
说完。他不理薛太后骤然阴沉的神情。行礼之后。便朝着门外走去。
薛明心一张小脸煞白。听见他的脚步。她慌乱的后退几步。将身子藏在廊柱后。眼睁睁看他走远后。她咬紧了牙。眼里的泪滴溜溜的打转。
他要娶的人不是她薛明心。而是另有其人。
即便他不明说她也知道那个人是谁?就是那个浣衣房的贱婢。百烟?
几乎咬碎了银牙。她狠狠一跺脚。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不多時。她便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那辉煌的宫殿正是和妃的寝宫。瑾和宫。深吸口气。她忍住泪。仓皇的跑了进去。
正殿内。和妃正在品茶。一听明心郡主来了。微微有些不耐的放下茶盏。再抬头。已是带了笑脸。
“今日妹妹来的好早。”她话刚出口便瞧见了薛明心眼底的泪。话锋一转。便道:“怎么?受委屈了?”
薛明心几步上前。抓住和妃的衣袖。啜泣道:“姐姐。帮我。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眉峰不着痕迹的微挑。和妃嘴角勾了淡淡笑意。亲昵的拉着薛明心的手坐下。柔声道:“别哭。告诉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薛明心擦了擦微湿的眼角。将在慈安殿外听到的话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和妃。
听完。和妃脸色微变。嘴角的笑有些凝固。
新妃?他果真要将那个女人重新纳入后宫。而且还要晋了位分。银牙暗咬。她勉强维持了笑。轻声道:“皇上兴许只是说说。一个宫婢。如何能成为妃子。”
薛明心连连摇头:“不。擎苍哥哥是认真的。我可以感觉得到。姐姐。你帮帮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宫婢抢了擎苍哥哥。绝对不能。”
沉默良久。和妃面色平淡似水。好半晌之后。她忽然将手从薛明心手中抽出。用一种有些诡异的语调问道:“妹妹可是下定了决心要成为皇上的妃子?”
重重的点头。她含泪道:“此生非擎苍哥哥不嫁。”
深深看了她一眼。和妃轻声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倒真有一法子帮妹妹一把。只是妹妹可得想清楚了。若是失败。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法子是我教你的。姐姐可是把身家姓命都放在妹妹手中了。”
薛明心再次点头。发誓绝不说出。和妃满意的看了她一眼。旋即低头在她耳畔低语。渐渐的。薛明心的脸色有些尴尬和不安。
午后。阳光晴好。白云時而从窗前飘过。留下淡淡掠影。
江沉烟喝了药。小口尝着蜜饯。身后便传来了洛擎苍沉稳的脚步声。嘴角浮了笑。她不用转头看。便知道是他来了:“皇上可用过午膳了?”
没有等来他的回答。回应她的是从后背圈住的一个拥抱。
微微怔神。江沉烟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最终。她抬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臂膀。语调轻柔:“怎么了?”
他将头埋在她发间。深深呼吸。她清冽好闻的发香比之任何名贵香料更好闻。让他有些迷醉:“别动。就这样。一会就好。”而沉色微。
微微垂眸。她僵直着后背任凭他抱着。后背传来的温暖和鼻间呼入的龙涎香轻轻撩拨着心弦。一下一下。又轻又柔。却轻易的让她体会到了刻骨铭心。
半晌后。他忽而放开了她的身子。轻声低语:“朕已经告知太后。并且已经下令钦天监。寻一个好日子。风风光光迎娶你。”
背对着她。江沉烟心跳早已乱了频率。微微垂眸。她低语:“你何必...”
“这是朕欠你的承诺。”简单的一句话。她思绪满满。脑海里拥挤的没有空隙却作他想。只噙了笑。微微偏眸。看着那张熟悉至极的面容。心头满满的尽是暖意。
植骨相思地。她从未后悔。
即便挫骨扬灰。此情不改。
洛擎苍定定看着她回眸一笑的神态。像是烙印一般印在心底。不自觉的嘴角回应般的浮了笑。这一刻。美到了极致。
入夜時分。晚膳安排在了偏殿内。桌上满满的尽是精心制作的山珍海错。不少美食江沉烟几乎都叫不出名字。
坐在她的对面。洛擎苍亲手给她布了菜:“清蒸桂鱼。你尝尝。”
她微微一笑。伸手夹了一小块鱼肉豆腐到他碗里。他浅笑。尝了一口。笑容更甚。
这一幕像极了民间百姓小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场景。赵德全看的眼眶发热。多少年未见皇上吃的如此开怀。多少年未见皇上露出过这样的笑脸。
可是。就在氛围最和谐之時。守门太监匆匆跑了进来。慌忙道:“皇上。皇上。不好了....”
赵德全一蹙眉。低喝道:“瞎嚷嚷什么。没见皇上和姑娘在用膳吗?”
那守门太监脸色一变。有些犹豫。
“何事?”
“皇上。明心郡主寻短见了。”
“哐当”一声。江沉烟手中的汤匙落在了桌上。她转头看着那守门太监。眼里全是不可思议。明心郡主。竟然会寻短见?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太突然了。
洛擎苍眉头蹙的紧紧的。径直起身。走过江沉烟身旁時。低声道:“朕很快便回。等朕。”
说完。他快步走出了偏殿。赵德全和守门太监慌忙跟了去。屋内转瞬只剩下江沉烟一个人。望着满桌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适才融洽的氛围已然冷清。
她微微垂眸。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腹肉放到洛擎苍碗里。随即便没了胃口。懒懒放下了筷。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陷入了沉思。
她没想过。这一等。便等到了天亮。也等来了她最不愿听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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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意乱情迷
漆黑的夜幕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天空遮盖的严严实实不透一点光。
偌大的皇宫就像是被孤立在黑暗中的孤岛,点着透亮的灯火,却仍然只有孤独寂寥。江沉烟坐在饭桌前,看着早已经凉透了的各色美食,沉淀了的眸光略显晦暗。
侍奉的太监再一次进了偏殿:“姑娘,菜已经凉透了,要不让御膳房给您重做一份吧。”
微微摇头,江沉烟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旋即看了对面空荡荡的位置,下意识的就蹙了眉。他已经去了很久,眼见夜已深,为何还不回来?
风稀疏,偶尔划过枝桠,有枝叶沙沙的摩擦声。
妙音阁内殿中燃着橙色的烛光,薛明心只穿着一条淡黄色抹胸裙,外罩一条淡粉色纱衣,香肩上细描了红色的蝴蝶,透过薄纱若隐若现,带着一股魅惑的味道。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在腰际,只鬓角边懒懒挽了些许插了一根红宝石小簪。
细描娥眉,朱唇点点,今夜的她打扮的尤为靓丽可人。
屋内桌上放了一只紫金香炉,细密的香孔间,淡淡白烟飘起,是一股甜甜的暖香,很是好闻。
她忐忑不安的坐在床榻,双手交叠膝上,双目時不時看向紧闭的屋门。
从养心殿到慈安殿,只需半个時辰,算算時辰,擎苍哥哥也该到了。就在她忐忑之际,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皇上驾到。”听到了侍奉宫婢的声音,她连忙挤出几滴眼泪,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剪刀抵在自己脖颈间。看着门被打开,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一把抓起床上的枕头,她狠狠朝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扔去:“出去,出去,本郡主说了,谁都不许进来,出去...”
洛擎苍一把抓住了飞来的枕头,脸上挂了郁郁之色,冷冷看了一眼薛明心,低沉道:“你又在胡闹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薛明心明显一怔,而后眼泪越加汹涌,她定定的望着洛擎苍,用极悲凉的语气道:“擎苍哥哥,你终于...终于来看明心了....”
她手上拿着剪刀的姿势不改,咬着唇看着洛擎苍仍然冰冷的神色,继而道:“哥哥可还记得年幼時曾和明心一同偷跑到普济寺玩的事?你当時说过,会一辈子照顾明心。”
洛擎苍眉头一蹙,似带着淡淡不耐:“你是郡主,身份尊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朕还要如何照顾你?”
咬唇的力道更大,她眼中带着强烈的不甘:“我不要荣华富贵,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擎苍哥哥对我好....只要你看着我一个人...”
眼中不耐更浓,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剪刀冷喝道:“别再胡闹,把剪刀放下。”
薛明心狠命的摇头,拿着简单的手用力往前一戳,雪白的肌肤便被刺破了皮,渗出了些许鲜红:“我没有胡闹,胡闹的是擎苍哥哥,你宁可喜欢一个贱婢,也不愿意娶我,我究竟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贱婢?”
她一口一个贱婢,身为郡主应有的端庄和风范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就是要让洛擎苍清醒过来,就是要让他着急。
面容更冷,洛擎苍极力隐忍怒火,只用清冷漠然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根本不为所动。
银牙紧咬,她猛的从床榻上站起来,一步步逼近洛擎苍:“擎苍哥哥,明心对你是真心的,从幼時便一心只有你,你为什么看不到明心,为什么总是冷落明心,从前姬清雅在時是这样,她死了,你还是这样。”
“啪”的一声,洛擎苍忽然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手中剪刀应声而落,薛明心抬起手愣愣得看着洛擎苍:“你...你打我?”
洛擎苍面色阴郁的几乎快滴出水来,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清雅,即便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她死了”,即便只是这简单三个字,也能轻而易举的勾起他的怒火。
阴沉的目光扫过薛明心惊颤的眼神,他的语气带着冷冽的压迫感:“闹够了,就收拾包袱,天一亮便离开皇宫。”
薛明心眼中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她双拳紧握,几乎咬碎了银牙。vgi8。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撒泼似的嘶吼,她面容不甘心的几近扭曲。
用力一拂袖,洛擎苍冷冷转身,似根本不愿多看她一眼:“你可以选择自己走,或者,朕让侍卫送你出宫。”
语毕,他抬脚便要离去。
薛明心眼中划过恨意,她忽然不顾一些的冲上前,用力抱紧洛擎苍的腰,用她柔软的身躯不知廉耻的轻轻磨蹭,语调中更是添了妩媚:“明心不求别的,只求,做一回你的女人。”
洛擎苍面色一变,正欲挣脱开,却突然觉得一阵头晕,连视线都变的有些模糊起来。
用力甩甩头,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再深深吸气,试图将晕眩感清除干净,可是他呼入鼻间的甜香味却让那种天旋地转整个身体都飘起来的感觉更加强烈。
伸手的薛明心像是一只八爪鱼一样缠绕着他的身体,怎么都不肯放开。
他只觉得身上很沉,像是快要站不住。
“擎苍哥哥,你出汗了...”薛明心趴在他的肩头,红唇在他耳旁喝着热气,纤纤素手轻轻替他擦去额头细汗,嘴角上翘的弧度带着娇媚,模糊的视线间,竟然极美。
双手紧紧握拳,他极力压制从小腹直往上窜的异样感觉,一拳砸在了门框上:“滚。”低沉怒火,他一把扯开薛明心的胳膊,抬脚就要开门离去,
薛明心哪里肯让他轻易离开,今夜之事,她可是计划了很久。
深深吸了口气,她不管不顾的脱了轻薄的纱衣,光着胳膊缠绕了他的脖颈,一双红唇便凑在了他唇边:“擎苍哥哥,你看看我,我究竟哪里不好?哪里让你不满意。”她一边说着,一边抓着他得手放在了自己胸前的柔软上,那不不知廉耻的动作,瞬间变让她满面通红。
“滚开...”咬紧牙关低吼,洛擎苍艰难的抽出手,眼中划过浓浓的厌恶,可是旋即便被更浓厚的情欲替代,他脸色发红,额角青筋毕露,闷头大汗,浑身都像是被火烧一样难受。
薛明心再次被他推开,脸上的不甘之色更浓,她努力扬起微笑,一把扶起洛擎苍的胳膊朝着床榻走去。
洛擎苍本想推开,可是脑子越来越昏沉,她胳膊上的滑腻触感像是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难以自持的不忍离开。
艰难的保持着心底最后的清明,他无力的躺在榻上,迷蒙的看见薛明心妩媚的笑脸,带着浓浓的诱惑:“擎苍哥哥...你忍的很难受吧,明心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明心是你的人....”
说着,她素手轻轻抚过那让她深深迷恋的完美轮廓,在他精壮的胸膛轻轻打着圈:“今晚,便是我们提前的洞房花烛,你别在挣扎了,这香,是最烈的媚药....是明心专门为你准备的。”
她轻轻呵着热气扑撒在他的脸庞,酥酥痒痒的感觉几乎让他就要把持不住。
可是,他也不知哪来的毅力,偏偏就那么强行忍住了。
薛明心也不死心,半露,压在他的身上,用尽全力撩拨着他最敏感的部位。
窗外的风更大了,偶尔带着几丝雨花,扑打在窗棂,发出脆脆的声响。
笑眼得你。江沉烟已经等的有些坐立不安,不時朝偏殿外望去,却始终不见那道明黄色身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心中惴惴不安,咬紧了唇瓣焦急等待。
没来由的,她总觉得快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让她坐立难安。
“和妃娘娘,皇上不在养心殿,您不能擅入啊。”守门太监有些焦急的声音传来,江沉烟面色微变,转头看着那道纤柔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凛然。
“你放心,本宫见一位故人,很快出离开。”和妃柔柔浅笑,不顾太监的阻拦,几步便走到了偏殿门口,看着一脸诧异的江沉烟,淡淡一笑。
江沉烟微微蹙眉,摆摆手,示意那太监退下。
看了一眼躬身离开的太监,和妃笑容转冷,讥讽道:“才短短時日不见,妹妹竟然成了养心殿的正主,下人只听你的吩咐,真是好风光。”
“你来做什么。”冷冷看了和妃一眼,她对她这样伪善的笑容显得极为不耐。
和妃自然也不愿和她多周旋,只将整个偏殿细细打量一番之后,将目光落在那几乎没怎么动的饭桌上,嘴角笑容更甚:“看来妹妹今晚,要独守空房了。”
“总好过你日日空房。”江沉烟不留余地的反驳,听的和妃眉毛不自觉的扬起。
暗暗咬牙看了她一眼,她嗤笑道:“妹妹难道真以为自己得了圣心?殊不知,皇上此刻兴许正美人在怀颠鸾倒凤呢,你也不必等了,还是早些安寝吧。”
眉头一拧,江沉烟眼中捕捉痕迹的划过不安,她冷声道:“休得胡言,皇上就快回来了,你擅入养心殿,就不怕责罚么?”
“责罚?”和妃忽而笑的很是开心,她一手捂唇,一手抚了抚有些歪了的金簪,满不在乎道:“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本宫好歹也是从妃位,你呢,不过一个浣衣房的贱婢,说不准皇上什么時候,就会把你打回原形让你洗一辈子脏衣服。你也不必盼着了,今夜皇上势必是回不来了。”
心微微一沉,江沉烟虽不愿听信和妃之言,可是心底却更加不安,他,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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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抵死缠绵
夜雨不期而至,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在窗台,像是打在了心底。
和妃离去之后,江沉烟便越加不安,勉强走到窗前推开窗,看着风灯光团中连绵的雨丝,心就越发下沉。
時间在今夜,像是放缓了速度折磨她的心神。
就有皇上。烛光暖暖,炭炉中偶尔传来几声哔哔啵啵的声响,暖意混合甜甜的香味在屋中缭绕。床榻上,薛明心几乎已是半裸,她匍匐在洛擎苍怀中,面色酡红,像是酒醉后的媚态:“擎苍哥哥...你...你要了明心吧...”
洛擎苍满头大汗,脸色涨红,眼中划过血一般浓烈的杀意,看的薛明心心底一寒。
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棂,薛明心忽然有些胆怯,她咬咬牙,双手捧着洛擎苍的脸,低头就要吻下。洛擎苍厌恶的偏开头,用极冷的语气:“送上门的...朕...没兴趣...”
心像是被刀子狠狠戳了一下,薛明心眼底含着泪,可体内的药劲却不肯罢休,很快便将她仅剩的羞耻心啃噬的一点不剩,她深吸口气,低头吻在他脖颈间,灵巧的舌轻轻舔食者,顿時,一股触电般的感觉窜了洛擎苍全身。
也不知哪里的力气,他忽然伸手将她推开,一个翻滚便落下了床。
咬牙撑起身体,他一手将那冒着白烟的香炉打翻,又将那一整壶凉透的茶从头浇灌而下,甩甩头,这才稍微清醒了些许。
“擎苍哥哥....”怯懦出声,薛明心衣衫不整的坐在榻上,红唇流光,媚眼迷离,看的人几乎就要醉了心。
可是洛擎苍却只感到深深的厌恶,他双眸微眯,气息不定的低吼:“真正下贱的人....是你....”
说完,他跌跌撞撞的打开房门,冲进了细密的雨帘。
愣愣的坐在床榻,薛明心额角挂着细汗,面色越加酡红,眼底却分明有了泪。洛擎苍,为什么你这么狠”这么不留余地的把我伤到了体无完肤”
咬破了红唇,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双手紧紧的攥着床单,努力的压制体内乱窜的药劲。
就在这時,门外突然多了一个人。
一身银色盔甲,狂野的剑眉,下身的鼻梁。正是侍卫长李默。
皇上长時间未回养心殿,他急于寻找,到了慈安殿,有宫婢告知他皇上在妙音阁,慌忙赶到之時,他却听见了屋内传出的旖旎之声,而后便见到洛擎苍跌跌撞撞离开,他本要跟上,却被屋内女子哭泣待得声音吸引住,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当他一见到屋内那床榻上可人儿的模样,心头就像是被羽毛轻轻抚过,痒痒的却很舒服。
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跨步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不多時,屋内便熄了灯。
养心殿内,江沉烟远远的便透过雨帘望见了一点明黄,她顾不得手上膝盖上的伤,让太监拿了伞就冲了出去,迎上了洛擎苍。
还未靠近,她便见到了他痛苦的模样。
心头一慌,她慌忙上前,将伞撑过了他的头顶:“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冒雨回来””
洛擎苍有些迷蒙的目光落在江沉烟带着担忧的面上,定定的看入了神,雨幕下的她美的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不染一丝尘埃,他的心,莫名的便被牵动。
那狠狠被压抑的痛苦开始蠢蠢欲动,他忽然从她手中夺来伞,随手扔在地上,伸手将她拦腰抱起,跨步朝着养心殿行去。
“啊....你干什么...”江沉烟禁不住低呼一声,豆大的雨水落在脸上,很快便湿透了全身。
洛擎苍不理会她的震惊,抬脚进了养心殿,摈退了所有宫人,而后径直奔向偏殿,反手关上门,将她放在了床上。
“你究竟怎么了””江沉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滚烫,心底正在疑惑,刚刚问出声,一双唇边被他狠命的堵住,极尽贪婪的索取。
双眸瞪的大大的,她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可是双手却被他迅速的钳制住,滚烫的身躯用力压下,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几乎只眨眼功夫,他便将她身上湿透的衣衫尽数剥落,滚烫的肌肤贴合而上,她忍不住战栗。vgi8。
“唔..唔...”她躲避着他激烈的吻,情儿总是能被他精准的擭住,再次深深的索取。浑身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有些痛有些烫,更多的是迷茫。
他像是一只饥饿的野兽,而她就是那摆在桌上任他享用的美食,床榻上一片凌乱,成为了他肆意掠夺的战场。
这一夜,暴雨不停歇的落了一夜,遍地落花无数。
直至天色悄然多了一分淡蓝之時,江沉烟才疲累的悠悠醒转。刚刚睁开眼,便见到了一张被放大了无数倍的俊颜,几乎贴着她的面庞沉沉睡着。
他的鼻息很柔,带着好闻的气息,瞬间让她有些沉迷。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的面容,她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而后又急剧加速,慌乱的没了节奏。
轻轻往后退了些许,他缠绕着她腰肢的手边用力将她拉回,让她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面色悄然滚烫,因为她又感觉到了那炙热的滚烫和坚硬。
暗骂自己不知羞,她骗过脸,不去看他,可是却更觉得不自在。
昨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突然变的那么疯狂”而她竟然当真就配合了他,让他肆意掠夺了一整晚”
暗咬银牙,她脸蛋像是熟透了的番茄,带着浓浓的羞涩和一点不易察觉的甜蜜。
妙音阁内,阳光刚刚透了一点再床榻上,薛明心便猛的张开了眼,入目的是刺目的光芒和一地凌乱的衣衫。她的肚兜,亵裤不知羞的撒在地上,惊的她面如纸色。
床榻上只有她一个人,身旁是冰凉一片,那个和她缠绵了一夜的男子早已离去。
咬紧了唇瓣,她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一切,眼泪不由自主的便滑出了眼眶。低声啜泣,她微微动了动僵直的腿,却只感觉到双腿间传来的一阵刺痛,隐约的,还能见到淡淡血迹。
她真的就这样把十八年的送给了一个陌生男人,她要的人,分明是洛擎苍,可是在药劲发作后,一切都像是脱离了她的掌控,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没办法拒绝那个男人的抚慰,他的吻,他的手,都像是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诱惑着她脆弱的心灵。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正无助的垂泪,房门突然开了,紧接着便是宫婢吓的飞了魂的叫喊。
很快,薛太后便匆匆赶到了妙音阁,一见到屋内的一幕,顿時白了脸色。她慌忙遣退了众人,关紧了房门,厉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薛明心被吓的浑身一颤,她眼神仓皇的看着地面,用被子紧紧裹着身子,咬紧牙一言不发。
“哀家在问你话,你快告诉哀家,你到底....到底有没有””薛太后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薛明心是薛家的人不说,还是她预备让皇上纳入后宫的妃嫔,如今出了这般不洁之事,皇家颜面何存”薛家颜面何存”
薛明心呼吸急促,不知哪来的勇气,低声回答:“是....是擎苍哥哥他....”
薛太后面容一滞,而后阴晴不定的问道:“你说什么”是皇帝””
一咬牙一点头,薛明心深吸了口气道:“都怪明心不好,没有阻止了擎苍哥哥,明心也没想到他会突然..突然那样....明心有罪,求太后责罚。”
薛明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昨夜之事全部栽赃到了洛擎苍头上,反正昨夜里不少人都亲眼见到他到了妙音阁,待了许久才离去,她已经失了节,干脆便把戏做到底,也正好可以借薛太后圆了自己入宫为妃的梦。
薛太后定定的看了她许久,而后突然露了笑容,释然道:“当真是皇帝”你若是骗了哀家,可是杀头的罪。”
薛明心连连点头,脸上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明心不敢欺骗太后,明心没有说谎。”
深深松了口气,薛太后轻声责备道:“虽然未正式过门便失了身,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可是既然你已经是皇帝的人,那哀家便给你做了这个主,让皇帝择日将你迎入后宫。”
薛明心立刻跪在床上磕头谢恩,心头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个黑锅,只能让洛擎苍背着了。
将她扶起時,太后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床榻上留下的淡淡血迹,笑意更浓,让薛明心躺在榻上,亲自给她盖了被子,低声道:“好好歇着,早日给哀家添个大胖孙子。”
说完,她便出了房门,唤来了春姑姑,吩咐道:“去查查皇上昨夜里可曾到过妙音阁,待了多久离去,又去了何处”一件也不许落下。”
春姑姑若有所思的点头,连忙便匆匆而去。
与此同時,薛明心与洛擎苍昨夜里已经同房一事便像一阵风似的刮过了整个宫廷,闹得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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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黑锅背到底
云破日出,雨后的空气带着一股泥土的清新味,说不出的好闻。
江沉烟一直僵直着后背被洛擎苍紧紧抱在怀里,脸大红扑扑的带着娇羞。直到赵德全在殿门外催了三次早朝,他才悠悠醒转,刚刚睁开眼的眸光中划过了短暂的迷茫。
四目相对,定定的楞了足有三秒,而后两人脸上都划过一丝尴尬。
干咳一声,洛擎苍欲起身,却发现自己双手正紧紧的搂着她,又慌忙触电般的松开,带着尴尬,翻身下床。身上突然少了他的温度,有些空落落的,江沉烟下意识的用被子裹紧了身子,转眸望着他更衣的背影。
“昨晚...”来苍何上。
“早朝后,再跟你详说。”不待她问完,洛擎苍便打断了她的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匆匆离开了偏殿。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江沉烟还未回给他的微笑渐渐消散,心头那股本已平寂下来下来的不安再次蠢蠢欲动。
時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简单用过早膳,江沉烟换了一身淡粉色襦裙,一头青丝随意挽着,插着他送给她的碧玉玉兰簪子,静静坐在窗前等待着。
窗外的天空依旧湛蓝如洗,地面上还残留着些许水洼,盈了阳光满满,远远望去,像是一块块发光的玉璧。她眉宇间锁着淡淡愁绪。
到了下朝時间,洛擎苍迟迟未回养心殿。
心头不免多了疑虑,江沉烟看了一眼送药进来的小太监:“平日里都是赵公公送,今日怎么换了你?”
那小太监恭敬的把药送上,低声道:“回姑娘,皇上一下朝便被太后召去了慈安殿,赵公公也去了,估计一時半会回不来,皇上亲自吩咐奴才给您备药的。”
轻轻点头,她眉头微微蹙着,昨夜里明心郡主自尽,他匆匆赶去,回来時就像变了个人。今日一下朝便又去了慈安殿,莫非又是与明心郡主有关。
等等?
昨夜里明心郡主自尽?
可今日她分明没有听到任何有关自尽的传言,宫里太安静了。
轻柔起身,她不顾膝上刺痛,缓步出了养心殿。
“姑娘,皇上吩咐了,您不能离开养心殿半步啊。”守门太监拦住了江沉烟。
眉头蹙得更紧,她语气中带了严厉:“我只是到殿外透透气,皇上若知晓了,我自会解释。”说完,她不顾阻拦离开了养心殿。
殿外,阳光晴好,落了一地碎金。
忍不住抬眸看向天空,那大片湛蓝映在眼底,让她一時间有些恍惚。迈着缓慢的脚步,她走向了一旁花径。经过昨夜的暴雨,枝头新开的春杏残落了不少,遍地绯红。
昨日里还一片灿烂,今日便换了光景。她不觉有些爱怜这些寿命短暂的落花,忍不住低下身拾起花瓣。刚刚蹲在地上,她便听得不远处有人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昨晚上皇上和明心郡主圆房了,啧啧,明心郡主哭哭啼啼一整天了呢。”
“嘘,别胡说,要是让人听见了,非治你个乱嚼舌根之罪。”
“我没胡说,我可是听慈安殿的侍奉宫婢说的,昨夜里郡主自尽,皇上匆匆赶来,后来屋子里就没了动静,直到很久之后皇上才离开,听闻早上婢女侍奉郡主洗漱時才见到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在床上啼哭呢,你说,不是皇上把人给那什么,郡主能这样吗?”
“真的?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皇上刚刚下了早朝便匆匆赶往了慈安殿,估计是去安抚郡主,顺便顶下婚期,啧啧,皇上也该添些妃子了,飞霜殿那位像是一下子没了踪迹,整日不见人,瑾和宫那位虽常常露面可是自从小产后便再不得宠,剩下几个妃子更是连皇上面都见不上,可见个个都不受皇上喜爱。”
“原先不是还有个烟贵人么,听说也是一下子不见了。”
“嘘,这可真不能胡说,那烟贵人可是乱臣贼子,皇上杀她还来不及,哪还会想着她?”
“........”
她们还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江沉烟手中的落花已经重新落在地上。她眸中带着浓浓的疑惑,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昨夜里,他分明是在养心殿和她在一起,那么明心郡主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只字不提,为什么会传出那种让人难以启齿的传言。
蹙紧眉头,她起身,转身朝着养心殿走去,她要等他回来,等他亲口告诉自己。
同一時刻,慈安殿后殿内,薛太后一脸铁青,下首座洛擎苍面色亦不好看,他的对面薛明心垂着头低声抽泣,面容憔悴不堪。
“皇帝,你说,此事如何收场?”薛太后看了洛擎苍一眼,眉头紧紧蹙着。
洛擎苍微微昂首,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压迫感:“此事与儿臣无关,母后希望儿臣如何做?”
还不待薛太后开口,一直低头哭泣的薛明心忽然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洛擎苍,难以置信道:“擎苍哥哥....你...”
淡淡瞥了她一眼,洛擎苍面色不改,眼中划过让她心碎的厌恶。
“皇帝?”恼怒低斥,薛太后满眼的不悦:“哀家已经派人查过了,昨夜里只有你去过妙音阁,并且在那待了很长時间,除你之外并无任何人。更何况,哀家也派人给明心验过身了,她的确已非处子,如今你告诉哀家,此事非你所为,你让哀家如何信?你又置明心于何地?又置皇家天威于何处?”
听闻此言,洛擎苍面色更加阴沉,放在扶手上的手紧紧握着:“你说,昨夜里朕对你做了什么?朕要你亲口说出。”
薛明心双肩一颤,眼中划过惧意,她慌忙低头,咬着牙道:“昨夜里擎苍哥哥....和我....同睡一榻...并许诺会娶我...”
怒极反笑,洛擎苍嘴角缓缓上扬,是讥讽的弧度:“是吗?朕为何不记得此事?”
薛太后静静的听着,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扶手,低喝道:“够了,此事哀家不愿多谈,更不愿传了出去,有损皇家颜面,明心身为郡主,身份尊贵,更是不容诋毁,这场婚事,必须定下。”
猛的起身,洛擎苍眼神冰冷:“朕不答应,这场婚事,休再提。”
薛明心哭的更厉害了,双肩不停的颤动,眼了很快便沾湿了胸前一大片。听的她的哭声,薛太后眼中划过不忍,又转头看着洛擎苍,恨声道:“你身为天子,怎能连一个男人应当担起的责任都要逃脱,你还配称为帝王吗?”
“朕再说一遍,此事,与朕无关。”洛擎苍不为所动,只冷冷说完,便要离开。
他刚转身,便听得噗通一声,是薛明心跪在了地上,她含泪低诉:“既然皇上不愿娶了明心,那么明心只有一死以名心志,求太后成全。”
说完,她不住的磕头,那模样当真看的人心疼万分。
洛擎苍只偏眸冷冷看着她,昨夜里他有没有碰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至于她是如何没了清白,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为了皇家天威,他可以不予她计较下药一事,可是却决不能收别人用过的东西?
薛太后看的动容,低声呵斥:“皇帝?莫非母后之言你也不听?”
背对着她们,洛擎苍咬紧牙关,面色越发阴沉:“母后,请恕儿臣不孝,儿臣如此,正是为了皇家尊严。”
“莫非要母后也给你跪下?”说完,薛太后便要跪下,听见那衣裳悉索声,洛擎苍面色一变,转身看着欲跪下的薛太后,沉声道:“母后非要逼迫儿臣不可?”
“那哀家就给皇帝跪下,算是哀家求你,承担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也不枉费哀家当年力排万难扶你上位,不枉哀家千辛万苦将你抚养成人。”薛太后双膝刚一沾地,洛擎苍便迅速上前将她扶起,眼中已是极力隐忍了怒火。
母子两相视许久,一个眼角含泪,一个眼神含怒。
许久后,他忽然放开了薛太后的手,一字一顿道:“既然母后要朕娶,朕便娶。”
听闻此言,薛太后和薛明心都不由得一愣,皇上妥协了?
还来不及高兴,便听的他继续道:“不过,朕要封另一女子为妃。”
“皇帝....此事....”薛太后一蹙眉,还欲劝说,便被洛擎苍冷冷打断:“要么朕同娶二女,要么,母后休再提此事。”
薛太后一怔,鼻间重重呼出口气,不再多言。
薛明心已经停止了哭泣,低垂着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忿,她毁掉名节才得以嫁给他,而他竟然要同娶二女,那另一个女人,一定就是那个狐媚子百烟,一定是?
暗自咬紧了牙,她眼中划过了恨意。vgi8。
洛擎苍缓步走至她身前,低垂了目俯视着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朕不会要别人用过的东西,即便嫁给朕,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语毕,他转身而去,只留薛明心抬眸愣愣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头忽然涌起了浓浓的不安。
她这是怎么了?
给一个不知是谁的男子,然后强嫁给他,到最后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即便不去想她也能猜到,她究竟怎么了?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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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与君再联袂
当洛擎苍回到养心殿時,见到的是江沉烟独立窗前的北影。
阳光像是给她轻柔的披上了纱衣,她静静的立着,风偶尔撩起碎发的模样,几乎像是定格在了他眼里,像是一幅隽永的画。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收回远眺的视线,悠然转身,嘴角轻轻浮了笑。
阳光映照着她的侧面,是明媚的,那一双琥珀般的眸子,带着让他难以言语的触动感。
“你回来了。”她语调轻柔,缓步上前,在他眼中就像是披着阳光而来。
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些许,他迎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几乎让她透不过起来。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江沉烟楞了半晌,眼中划过诧然。
虽然昨夜里他们已经有了极为亲密的行为,可是他突然的拥抱,还是会让江沉烟措手不及。抿抿唇瓣,感受着他怀中的温度,她脸蛋悄然布了一层淡淡的红。
“怎么了?”轻声询问,他放开了她的身子。
定定的看了她许久后,他声音沉缓:“你怎么不在床上好好歇息?”
“今日天气好,我便想起来走动走动,顺便等你回来。”江沉烟淡淡的笑着,话到最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似在等待着什么。
洛擎苍何其聪慧,只一句话一个眼神便已经知晓许多,他面色微沉:“朕,有些事要告诉你。”
“我在听。”她笑容不减,拉着洛擎苍的手在窗前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普洱茶,那模样说不出的温婉贤惠。定定的看了一会手中的茶杯,他始终未曾喝下。
沉默许久后,他缓缓开口,将昨夜里薛明心在香炉中下了药意图勾引他之事,以及太后逼婚之事言简意赅的告诉了江沉烟。
眉头微微蹙了半分,江沉烟这才知晓,他昨夜里那般疯狂是为何,原来不是情之所至,而是被下了药。悄然抿了唇,她轻声道:“那...你答应了?”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苍笃定道:“朕说过,会给你一个新的开始。”
眼中划过淡淡微光,江沉烟轻轻握住他的手,神态温柔:“对我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新的开始。”
反手握住她的手,洛擎苍沉声道:“可对朕来说,又是委屈了你。”vgi8。
轻轻摇头,她笑容更甚,眼神细细的描绘着他熟悉的轮廓,带着浓浓的情意:“不委屈,只要你不觉得委屈,我何来委屈。”
眼神深邃,他的神情看不出思绪,却能感觉到他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江沉烟眼中划过一丝怜惜,洛擎苍虽尊贵为皇上,却也不得不被迫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更何况那是一个用最下作手段来换取婚姻的女人。
薛明心,她如何会有这般深沉的心思?
不着痕迹的蹙眉,她心中比谁都清楚,昨夜里洛擎苍是与她同过,那和薛明心同榻而眠的男子究竟是谁?此時此刻,最又苦难言的是洛擎苍,他贵为帝王,却生生被戴了一顶绿帽子,如何辩解都无用。
同一時刻,瑾和宫内,和妃听到了喜儿回禀的消息,脸上笑容显得有些深沉。
她放下了手中点心,眼神淡淡扫向窗外,阳光落在枝头新开的花蕾上,像是一颗颗粉嫩的珍珠,春日美景当真极好。只是看在她眼中,却多了别的味道。
“皇上可答应了这门亲事?”半晌后,她轻声低语,多了几许冷意。
喜儿点头,压低了嗓音道:“奴婢听闻,皇上昨夜里冒雨离去,脸色很是不好看。今早婢女便发现明心郡主衣衫不整的在床上哭泣,此刻宫里都闹的沸沸扬扬的。太后即刻召了皇上去,后来听慈安殿的宫婢说,皇上先是不答应,是太后给皇上跪下了,皇上才应了。”
听的此言,和妃柳眉一翘,嘴角浮了讥讽的笑:“这薛明心,倒还真豁得出,舍弃了郡主的颜面,却得到了皇上这个最大的靠山。”
“娘娘,奴婢不懂,您这样帮了明心郡主,对您有何好处?皇上后宫又多了一位妃嫔,且是个会用尽手段夺得圣宠的妃嫔,对娘娘可是一大威胁。”
微微摇头,和妃对喜儿的话不以为然,只淡淡道:“皇上的姓子,本宫可是极清楚的,所以才会教薛明心这个法子。本宫一早便料到了这个结果,自然有应对的方法,你以为,皇上会宠爱一个心机深沉手段下作的女人?”
说完,她笑意更浓。
又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她纤细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点着,发出脆脆的声响:“近日,飞霜殿的消息如何?”
喜儿想了想,疑惑道:“说来也怪,皇上最近极少去飞霜殿,即便去,也待不了片刻便会离开。而茗妃更是神秘,终日不出宫门半步,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淡淡的哦了一声,她语调拉的极长,而后悠然起身,笑着道:“那这个好消息,只怕茗妃还不知晓,本宫便做个好人,告诉她一声。”
说完,她理了理鬓角,轻轻呼出口气,领着喜儿出了瑾和宫,直奔飞霜殿而去。
九曲长廊尽头,飞霜殿金碧辉煌,阳光下就是像一座琉璃铸就的宫殿,那般精巧富丽,远远望去,就像是天宫一般,映了和妃满眼的光芒。
缓步走进飞霜殿,宫婢一见和妃到了,立马匆匆进去通报。
当和妃踏入飞霜殿正殿時,一眼便望见了那躺在美人榻上面遮白纱的绝美女子,光幕下,她依旧美的惊心动魄,依旧是一身火红,像极了绽放的红莲。
定定看了她许久,和妃嘴角带着笑意,几步上前,轻声道:“茗妃娘娘如何要用白纱遮了面?”她薄唇轻启,话语中带了几许讽意:“几日不见,娘娘看似清减了不少。”
茗妃一直看着窗外,那院子中的春杏被雨水砸落了遍地,没了昨日的灿烂,落在她眼中,带着些许悲凉。没有看和妃一眼,她语气中依旧带着从前的张扬:“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和妃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微微一怔,和妃笑容微滞,眼里划过恨意欠了身:“臣妾给茗妃娘娘请安,今日,是臣妾失了礼数,还望娘娘勿要与臣妾计较。”
懒懒收回目光,茗妃妩媚的眼角挂了霜寒,淡淡道:“平身吧,日后,谨记自己的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当明白才是。”
听着茗妃的话,和妃面色微微一变,心底已然起了火,什么羲和第一美人,如今不也照样失了宠,还在她面前摆什么宠妃架子。
心中虽不忿,可是她面上却步表露半分,只笑着道:“娘娘教训的是,臣妾今日来,是要告诉娘娘一个好消息,娘娘听了一定高兴。”
好消息?
瞟了和妃一眼,茗妃眼底已然有了不耐:“说吧。”
笑容更甚,和妃语速柔缓,一边说,一边欣赏着茗妃的神色:“娘娘可知晓明心郡主,兴许不多時日,她便会成为咱们众姐妹之一了,昨夜里,皇上已然和她....有了夫妻之实。”
茗妃被白纱遮盖的面容看不真切神情,可是那双眸子里突然划过的寒意却让和妃看的清清楚楚,她轻笑一声,低声道:“皇上怕是许久不来飞霜殿了吧,这空气中,都多了霉味,娘娘也该出去晒晒太阳,要不,这霉味可就洗不掉了。”
冷冷扫了她一眼,茗妃声音依旧带着高高在上:“皇上不来飞霜殿可以,只要不去你的瑾和宫,这霉气便不会传到皇上身上。”
她依旧是那样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可以让她哑口无言,暗暗攥紧了拳,她维持着笑容,欠身道:“臣妾不打扰娘娘歇息了,这宫中很快便有喜事,娘娘可要好好准备一番。”
说完,她转身间,笑容骤减,迈步离开了飞霜殿。
待得她一走,茗妃一直平静的眼神突然多了恨意,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攥紧了裙摆,力道之大,指节隐隐发白。薛明心?皇上竟然又要纳妃,他已经许久不来飞霜殿了,莫不是,心中真的有了别人?
暗暗咬唇,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面上,眼神更为深沉。
“银檀,银檀....”
像轻便娘。银檀刚巧端了安神药来,一听茗妃唤自己,慌忙上前:“娘娘,怎么了?”
她眼中划过淡淡惊恐:“拿镜子来,给本宫拿镜子来。”
银檀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取了一面妆镜递给茗妃。后者接过妆镜,抬手缓缓拉下了面上的白纱,阳光下,她左边脸颊耳根处,一大块皮肤翘起,被照的半透明,那翘起的皮肤下,几乎可以看到她脸上的脉络和淡粉色的血肉。
“啊...”银檀手中的汤碗摔落在地,看着茗妃那恐怖的模样,眼中满是惊恐。
茗妃像是失了神,只定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许久后,她用力将那妆镜摔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嘶吼:“不可能,不可能,他说过永远不会变,永远不会变,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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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废棋一颗
午后,太阳隐匿了半张脸躲在云后,微风偶尔拂过,垂散了茗妃松垮的发髻,
她依旧面遮白纱,微蹙的眉间带着几丝仓皇,
四下望望无人之后,她转入了假山背后,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放下了一只白玉镯子,那桌子古朴无华,通体润白,是上等的白玉,
放好镯子后,她不安的伫立了片刻,确定周围无人之后,又匆匆离开了御花园,
就在她走后不久,一个人影转出假山,伸手拿了白玉镯子,一切又归于平静,
飞霜殿内,茗妃一整日都坐在铜镜前,定定的看着镜中的人影,银檀自从看到了她白纱后的脸,就一直惊骇的魂不附体,此刻站在一旁伺候,時不時看茗妃一眼,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你很怕我?”忽然,她勾唇低语,声音带着凛冽的霜寒,
银檀浑身一颤,眼中带着浓浓惊恐,她慌忙跪伏在地,颤抖着声音道:“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眸光划过一丝寒意,茗妃嘴角微微翘起,薄纱下是冷厉的弧度:“没看到?那你怕什么?”
银檀怕的更厉害,整个身体几乎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娘娘....奴婢...奴婢不会说出去的...您放过奴婢吧....”
“这么说,你是看到了?”猛的转过头,她目光像刀子一样看着银檀,
后者浑身猛的一颤,支支吾吾的道:“奴婢...奴婢没有....”
双眸微眯,茗妃笑意不减,反而更加浓郁,她挑挑眉,放缓了语调:“你说,本宫还是羲和第一美人吗?”
银檀哆哆嗦嗦的点头:“娘娘风华绝代,永远都是羲和第一美人,”说着,她抬起头,眼里带着浓浓的惧意,梨花带雨的模样,分外娇俏,
她今日才知晓,原来银檀也是一个貌美女子,只不过一身简单宫裙素色装扮遮盖了她的光芒,鼻尖吸了一口温凉的空气,那一瞬间,她几乎咬碎银牙,
“你上前来,”她幽幽开口,语调柔和了不少,
银檀直起腰,跪着行走到她腿边,有些慌乱道:“娘娘...”
尖细的指甲突然就掐住了她雪白的下巴,用力抬起她的头,强迫她看着自己,茗妃的眸中滑过狠戾的颜色,看着银檀青春俏丽的面庞,她忽然抿紧了唇瓣,指尖越发的用力,指甲嵌入了银檀的皮肉,流出了鲜血,vgi8,
银檀吃痛的落泪,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一双小鹿般明亮的大眼睛蓄满了泪,哀求的看着她,
“今日之事,你若敢说出半个字,本宫定然把你这张面皮生生剥下,拿去喂狗,”她的话,凉薄恶毒,听的银檀顿時面无血色,
下意识的点头,她根本不敢违逆茗妃半分,
满意的放开了她的下巴,茗妃转头继续看着镜中的自己,低声道:“滚出去,本宫不想看见你,”
银檀慌忙退出了殿内,直到跑出老远,才咬着牙痛哭出声,对她来说,这飞霜殿中的一日,比一年还要难熬,每一日子,都像在地狱中煎熬一样,
茗妃,就是那个最可怕的恶魔,她如今知晓了茗妃最大的秘密,说不定她会杀了她?
一想到这里,她就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这時候天朗气清,阳光正好,和妃领着一脸憔悴的薛明心从花径中走出,
“妹妹,怎的还不高兴,皇上都答应娶你了,”和妃瞟了一眼面色沉郁的薛明心,语气柔柔,
一提到洛擎苍,薛明心眼底就带了泪,她慌忙拭去,低语道:“姐姐这个法子,虽管用,可明心总觉得,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东西?”和妃一挑眉,若有所思的点头:“女人的的确重要,不过,你都快嫁给皇上了,提前洞房了也没什么不妥,”
面色骤然一变,薛明心脸上血色褪尽,正在和妃疑惑间,喜儿突然指着不远处坐在地上啼哭的女子道:“娘娘,看,那个好像是茗妃身边的银檀,”
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和妃脸上瞬间带上了笑容,招呼了一声,便朝着银檀走去,
会檀可着,“这不是银檀吗?怎么哭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和妃低下身,温柔的出声,像是春风一般抚慰过银檀慌乱的心,
她下意识的抬头,一见是和妃,慌忙跪下行礼:“奴婢银檀给娘娘请安,”
“这位是明心郡主,你可能尚未见过,快行礼吧,”和妃指了指身旁的薛明心,向银檀点了点头,
后者连忙行礼,心下已经有些畏惧,只想着退下,
看出了她的心思,和妃望了望四周,轻声道:“不必惊慌,你家主子,如今是不会踏出飞霜殿的,说吧,你受了什么委屈,若本宫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谢娘娘美意,奴婢...奴婢只是一時想家...”银檀吞吞吐吐的编了一个理由,她哪里敢把茗妃的事往外泄露,若是被茗妃知道了,她死一百次都不够,
深深看了她一眼,和妃轻声道:“银檀,本宫是真心想帮你,你家主子是出了名的蛮横不讲理,可是她给了你苦头吃?”
心头一慌,银檀面色微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和妃和薛明心,慌忙就道:“奴婢宫中还有事物未作,再不回去,娘娘就要生气了,”
说完,她欠身行礼,而后就急急的往飞霜殿跑去,
薛明心看了她一眼,不解道:“姐姐为何对一个宫婢如此关心?”
轻笑一声,和妃扫了一眼风和日丽的御花园,目光落向远处的九曲长廊:“妹妹还是太年幼,须知这宫中尔虞我诈,妃嫔间并非个个都像你我这般和睦,得時時提防她人,”
眼中带着不解,薛明心还是有些不懂,只是她心下也没有余力还想这些,昨夜里发生的事,就已经是一块压的她喘不过气的巨石,她总觉得头顶上悬着一把刀子,若是哪一天事情败露,她铁青人头不保,
“妹妹...”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和妃提高了音调,
薛明心从思绪中醒过神来,勉强提了唇角,惴惴道:“姐姐,我...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慈安殿了,改日再陪姐姐游玩,”
说完她领着侍奉的宫婢匆匆而去,
和妃挑着眉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挂着所有若无的浅笑,这薛明心,定然有事瞒着她,
是夜,无风无雨,圆月当空,漫天繁星点缀,
茗妃就那么保持着一个动作在铜镜前坐了一日,脸色很是难看,殿内空空的,只有她一个人,所有的侍奉宫婢都被她遣退了,
孔雀长明灯燃着明亮的烛火,将她面容照的更加清晰,她双眸间带着淡淡愁绪和不安,交叠于双膝上的手指不自觉的颤动,
時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已至夜深,她越加焦躁不安,
就在这時,一阵凉风拂面,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找我,”熟悉却清冷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她下意识的回头,看见那紫色的身影,眼眸中划过了深深的期盼,
慌忙起身,她几步上前,颤声道:“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我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紫袍男子微微浅笑,随意坐在了一旁的软椅上,那懒懒的笑,清朗如玉的面容,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踪迹的乾王,乾瑾瑜,
他从袖中拿出一只白玉镯子把玩,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三年前,我给你这只镯子時曾说过,不到最危急的時刻不能用,今日,你用了,就是为了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
幼稚的问题?
她面色一变,一把扯下脸上的白纱,恨声道:“你看清楚,我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说过,可以给我永远不变的美貌,可是给我这世间最美的脸,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
乾瑾瑜淡淡扫了一眼她几乎翘起了小半张脸的面皮,透过烛光,他可以看见那皮肤淡淡的纹理,是说不出的恐怖和骇然,可是他却只云淡风轻的一笑,随意道:“我是这样说过,可是,前提是你要做到我交代给你的任务,”
“你做到了吗?”眉峰一扬,他淡淡的反问,
呼吸一滞,茗妃恨恨的看着他,嗤声道:“你让我进宫为妃,我做到了,你让我做最得宠的妃子得到皇上的心,我也做到了,你还要我做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笑容不改,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茗妃,短暂的沉默后,继续道:“我要的,是他痛不欲生,而你,却是让自己陷入了最窘迫的境地,如今,还指望我为你做什么?”
“好,我听的你,我会让他痛不欲生,我会让他生不如死,只要你还我美貌,还我一张完整的脸,”茗妃深吸一口气,似下定了决心,一字一顿的道,
淡淡瞥了她一眼,乾瑾瑜轻轻呼出一口气,她那张脸,和从前的她是那般的相似,可是不管脸有多像,终究不是同一个人,这种写满了贪婪和欲望的眼神,清雅永远不会有,
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说不清的思绪,他把玩着那只白玉镯子,轻声道:“怎么办呢?我已经安排了另外一个棋子,你...已经是废棋....”
二更到,还有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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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废棋?
茗妃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再无力支撑,软倒在地。
“你撒谎,你不会废了我这颗棋,因为你知道,在他心中,姬清雅有多重要,我姬清茗就会有多重要。你怎么会换别的棋子,怎么会?。喃喃自语,她根本不相信乾瑾瑜所言。
后者洒然一笑,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意道:“姬清雅对他,的确很重要。可是,你终究不是姬清雅,你不过有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可是...。
说着,他起身到她面前蹲下,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的打量,眼中带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可是什么?。她不甘心的咬唇,低声问道。
摩挲着她滑腻的下巴,他目光落在她充满欲望的眸中,沉声道:“可是,你只是一个利欲熏心,满心妒忌却一点头脑都没有的蠢女人,他爱的,是姬清雅,从来都不是你。。
“胡说。。怒吼一声,她一把拂开了他的手,身子往后缩,咬牙道:“姬清雅已经死了,他眼中只有我姬清茗,只有我....。
眸光骤然转冷,他站起身,低眸俯视着她,一字一顿道:“既然如此,你可敢让他看见现在的你,看见你这张,骇人的脸孔....。
她呆愣了足有三秒,而后像是疯了一般把适才扔在地上的白纱抓起遮住脸:“他不会看到,永远不会看到。。
嗤笑一声,乾瑾瑜冷冷道:“你还是这么蠢,你以为,一张脸,可以抓住他多久?。
“只要我有这张脸,他就永远不会无视我,永远不会冷落我,永远.....。失神般的低喃,她跪在地上,爬到了乾瑾瑜身前,抓住他的长袍,苦苦哀求:“求你,求你帮帮我,不要放弃我。我会按照你的吩咐,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敢违背半点,求你.....。
冷冷的看着她抓着自己衣袍的手,他有些不耐的拂开她的手,后退一步,目光冷冽:“高高在上的茗妃这样跪着求我,滋味....当真难以形容。。
他讥讽的话语一出声,茗妃眼底的泪便差点忍不住掉下来。可是最终还是被她吞入腹中,她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角,仰起脸坚定道:“只要你帮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定定的看了她许久,她那张和清雅一模一样的脸竟然添了一分相同的倔强,他忽而就蹙了眉。
“好。。沉声开口,他缓缓道:“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茗妃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捂着脸,急切道:“那我的脸...。
乾瑾瑜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小瓶子,扔在了她的面前:“不出三日,便会完好如初。不过,我帮你,可是有条件的。。
怕他反悔般的将药瓶收好,茗妃咬牙道:“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他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怎么办呢,我只需要一颗棋子,你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毁掉另一颗棋子,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她是谁?。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很快,你们就会见面的,不要再让我失望。。乾瑾瑜神情有些神秘,而后轻轻拂开她的手,缓步朝着黑暗中行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茗妃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莫大的屈辱和委屈几乎将她逼疯。可是不管怎么说,她有药了,可以让她的美貌恢复如初。
紧紧攥着那黑色药瓶,她猛的站起身,眼中划过冰冷的杀意。
同一時刻,养心殿内,江沉烟坐在桌前,灯盏的烛光将她笼罩在内,她专注刺绣的神情散发着温柔的光辉,每一个细节都美到了极致。
洛擎苍刚刚走到门口,便被她的动作吸引,缓步走进屋内,轻声道:“你在绣什么?。
面色一慌,江沉烟慌忙把手中的东在背后,脸上挂了不自然的笑:“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洛擎苍忍不住轻笑一声,分明是她绣的太专注,怎么反倒怪他无声无息。
“给我看看。。没有和她辩解,他走到她身旁,摊开了一只手。
江沉烟后退一步,犹豫了好一会,才将身后的东西拿出,有些尴尬道:“还差几针针脚就收尾了,偏偏让你见了。。
看着她手中的荷包,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伸手夺过,他放在手中细细把玩。荷包是明黄色的丝缎做的,上面绣了龙腾翔云,云彩是用了上等的蚕丝,洁白无瑕,入手滑腻冰凉,绣工更是好的没话说。
见他仔细的看着,江沉烟心底升起一股软软的甜。
曾几何時,她连扣子掉了都不会缝,如今,却能绣一个精美的荷包给他。一想到这里,她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带来些许自豪。
“还给我,还没绣完...。她想要拿回,却比他一个闪身,避开了她的手。
“送给谁的?。他明知故问。
秀眉微蹙,她藏了笑,低声道:“自然是送给....想送的人....。
不太满意她的不坦白,他随手将荷包挂在了腰间,淡淡道:“既然你不肯说,朕便先帮你保管着。。
江沉烟正欲说什么,忽然听的赵德全急匆匆跑了进来:“皇上....茗妃...茗妃娘娘....。
面色一变,洛擎苍看了江沉烟一眼,随即道:“朕去去便回,你早些歇息。。
说完不等她回应,便领着赵德全匆匆而去。江沉烟嘴角的笑还挂着,渐渐变的有些僵硬,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不安。
为什么总是这样,他总会为了别的女人离她而去。色眼面着。
放下针线,她有些颓然的坐下,脑海里忽就浮现了从前茗妃如何受宠的模样,眉宇间添了不安,她又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沁凉的夜色,早春娇嫩的新绿,眼中划过淡淡哀伤。
九曲长廊下,碧波湖中,茗妃面容憔悴,穿了一身雪白的缎裙,赤着足走在柔软的泥土上。湖风吹了波浪沾湿了她的裙摆,她浑然未觉。
眼角不知何時添了泪,她深吸一口气,迈着脚步朝湖水中走去。
当洛擎苍赶到九曲长廊時,看到的便是那已经被湖水淹没了半腰的纤瘦身子。
“茗儿。。他低吼一声,快步朝着湖水中冲去。
听见了他的呼声,她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任凭湖水淹没了胸前,压迫的她呼吸不畅。眼泪滑落湖面,滴答的漾开了一层层涟漪。
她的面容在用过药之后便已经见好,看不清分明的痕迹。此刻月色下,她一身白衣,将她面上的憔悴显的更加清晰,也更加惹人爱怜。
忽然一把抱住了她,洛擎苍眉头紧紧蹙着,沉声低喝:“你做什么?寻短见么?。
愣愣的看着洛擎苍许久,茗妃的泪忽而汹涌,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哭泣道:“皇上...怎么办...怎么办....。
抱紧了她的身子,他不由分说就要带她上岸。
她狠命摇头,痛哭出声喊道:“姐姐说她好寂寞,好孤独....她一个人去了,受尽委屈和屈辱,她告诉我,她好寂寞好痛苦....我要去陪她....。
清雅?
洛擎苍面色一变,手上动作也不由得一顿,他猛的转过头,地吼道:“你说什么?。
“我梦到姐姐了,这几日我每每闭上眼就会梦到她。她好憔悴,好单薄,满眼都是痛苦与挣扎,她很寂寞....皇上....姐姐...姐姐她不瞑目啊....。
“住口?。眼眶炙热,洛擎苍手上用力,也好将她带离湖水,可是她的话却像是一把把尖厉的刀子狠命的剜着他的心。
清雅?
你当真不瞑目吗?
当真,还怨恨吗?
“皇上....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姐姐,忘了我?忘了从前,你和姐姐是如何的恩爱,忘了姐姐是如何的惨死?你都忘了吗?。茗妃痛哭着大喊,眼泪模糊了视线,整个人颓然的倒在他的怀中。
眼眸中划过深沉的痛苦,他紧紧的拥着她,低语道:“朕没忘,从来都没忘。。vgi8。
他如何忘得了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如何忘了那个只盼望和他白头一世的女子?清雅....姬清雅....
当江沉烟有些不放心的跟了出来的時候,见到的便是湖中那让人震颤的一幕。茗妃浑身湿透,倒在他的怀中。而他像是呵护珍宝一般将她紧紧拥住。
发生什么事了?
她脑子一時间有些转不过来,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莫名的后退了一步,她眼眶滚烫,似有眼泪要喷薄而出。他分明说,要给她一个新的开始,分明说,要视她如珍宝。
可是,如今,被他如珍宝一般呵护在怀中的女子不是她,而是茗妃。
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脚步踉跄,几乎是逃也似的远离了他们。花径中,她脚步散乱,没有方向,没有停顿。
冰天雪地间他为了救她挨了一刀,养心殿中,她不肯喝药,他径直用嘴喂她的一幕,放风筝的甜蜜,还有他暖透心的诺言。
虽有的一切都铺天盖地的冲入她的脑海,让她的思绪更加凌乱。
她看着这深邃的皇宫,忽然就停了脚步。
脑子里像是一道光芒划过,他说,会给她一个全新的开始。他是帝王,后宫佳丽无数,她的全新开始,便是重新作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三更到,还有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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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一夜,洛擎苍没有回养心殿。
江沉烟呆呆的在窗前站了一夜,目光一直看向九曲长廊的方向。
他不会回来,她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就是忍不住要去等,忍不住要去期盼,忍不住想要见到他那张熟悉的脸。
天,终于亮了,望着远处那一抹淡淡的白,江沉烟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只有凄然,只有失望。
飞霜殿内,茗妃双颊通红昏迷在榻上,洛擎苍守在床畔,眼中带着浓浓的焦急。
“皇上了,茗妃娘娘只是受了风寒,高烧不退,待烧退了,便无大碍了。”御医开了药,又叮嘱了银檀几句,便躬身退下。
深深看了一眼憔悴的不成样子的茗妃,洛擎苍忍不住深吸口气,脑海里回想起的是另一个女子,总是一身白衣,总是笑靥如花,总是温柔如水。
清雅,是否真如茗儿所说,你...仍不瞑目?
心头像是被刀刺了一下,痛若刻骨。
眼角微湿,他强迫自己维持着冷漠的姿态,伸手握住了茗妃的手,眼里划过一丝愧疚。这些日子,他的确是冷落了她。
“茗妃最近怎么憔悴了这么多。”低声开口,他语调中有怜惜。
银檀眼里带着慌乱,忙回答:“回皇上,娘娘近日总是食不下咽,睡觉也仅是浅眠,一点声响都容易惊醒。”
微微蹙眉,他看了茗妃一眼,眼中怜惜更浓:“好好伺候着,有任何事都来告诉朕。”
银檀点头,偷偷看了茗妃一眼,她面容几乎已经恢复如初,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她耳根处尚有一丝淡红的痕迹。心头有些凛然,她不敢多言,退到了一旁。
眼见天已明,他一夜未眠,微微揉了揉太阳血,换上了赵德全拿来的龙袍,便去了早朝。
他刚刚走了不久,一直昏迷的茗妃忽然睁开了眼,布了血丝的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得意。昨夜里,她分明见到了仓皇而逃的白色身影,她,就是那另一个棋子吗?
深吸口气,她悠然起身,看了一眼银檀道:“你有没有...”
“奴婢没有,奴婢什么都没有说,奴婢此生只忠于娘娘一人。”银檀慌忙解释,脸上带着浓浓的惧色。嘴角勾了一抹淡淡的笑,茗妃随手披了衣裳,吩咐道:“吩咐小厨房准备些精美的吃食,等皇上下了早朝,本宫亲自送去。”
“娘娘,您还病着呢。”银檀忍不住小声提醒。
茗妃随意一笑,满不在乎道:“就是病着,我才要去送啊。”
养心殿内,江沉烟一夜未合眼,面容已然有些憔悴。她换了一身粉色襦裙,简单的挽了发髻,插了那根碧玉玉兰簪子,缓缓吐了一口气,她准备去一趟慈安殿,亲自将云儿接回来。
前两日她行动不便,这几日已然好了许多。总是围着洛擎苍团团转,她几乎已经忘了云儿,她难免有些愧疚。一想到云儿,她自然而然便想到了百杀,快两个月未见,他可安好?
下意识的蹙了眉,一想到那个面色平静总是将痛苦自己咽的男子,她就忍不住的心疼。
出了养心殿,太监们并没有多做阻拦。
从养心殿往慈安殿约莫半个時辰的路,当她走到慈安殿外時,已经日上三竿,太阳晒的她面色微红,额角布了细汗。
“烦请通报明心郡主,浣衣房宫婢百烟求见。”找了侍奉宫婢,她轻柔的通报。
那宫婢多看了她几眼,眼中带着疑惑:“浣衣房的?”
轻轻点头,她神情诚恳,绝美的笑容极易让人生出好感。那宫婢点了头,让她在宫外等着。
果然不出片刻,妙音阁内便传了回应,让她觐见郡主。
妙音阁取名妙音,便是因这里后方有一片低矮的翠竹,长的极为茂密,风一过,便传来沙沙的声响,很是好听。此刻风吹过,带来了竹叶的清香和沁凉。
江沉烟抿了唇瓣,跨步进了妙音阁。
首座上,明心郡主一身水红色曳地长裙,青丝简单挽着,并没有戴任何的朱钗配饰。今日的她和往日明艳俏丽的模样大不相同,而是一副憔悴的病态模样。
江沉烟隐约想到了什么,垂了眸,行礼道:“奴婢百烟,见过明心郡主。”
抬眸看了她一眼,薛明心眼神复杂,屏退了左右,对着她道:“你来做什么?”
“奴婢是想要回云儿,郡主可否将云儿归还与奴婢?”江沉烟放低了姿态,言语恭敬柔软。深深看了她一眼,薛明心眼神里带了一丝悲凉。
“何必还自称奴婢,用不了多久,你我就是平起平坐的人了。”她的声音有些低,带了伤感,听的江沉烟禁不住抬眸。
她这话,是指她们二人都将嫁于皇上?
脑海里忽然就浮了昨夜里看到的景象,江沉烟不愿对这个话题多做纠缠,只诚恳道:“奴婢只求云儿,郡主可否成全?”
悠然起身,薛明心上前几步,仔细的看着江沉烟的脸,轻声道:“皇上究竟喜欢你什么,美貌吗?”说完,她自嘲一笑,点头道:“是了,你是比我美,这整个宫里,都没人能和你比,可是你算什么?你不过是一个浣衣房的宫婢,你凭什么和我争?凭什么?”
江沉烟忍不住叹了口气,此刻的薛明心,像极了失去心爱之物而受伤了的小女孩,让人有些心疼。可是走到这一步,不就是她自己造成的吗?为何到这步,反而要自怜自艾呢。
她沉默不语,薛明心却不甘心的蓄了泪:“我是真的爱皇上,从幼年時第一次见到他,便深深爱上。可是皇上从来不正眼瞧我一眼,从前他身边有姬清雅,如今,他身边有你,我呢?我算什么?”
姬清雅?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江沉烟心头莫名一颤。
她如何忘了?他心中还有一个叫做清雅的女子。
似没有看出他神色的变化,薛明心仍在说着:“就连要做他后宫众多妃嫔中的一个,都要用那样的手段。他应该是厌恶极了我吧,我以后该如何自处?该如何面对?”没他娘眼。
话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
江沉烟脑子里越发混乱,她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薛明心的长发,轻声劝慰:“既然已经做了,便没有后悔药。重要的,不是你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而是....你在他身边。”
这话,不仅是说给薛明心听,更多的,是她在告诫自己。
她是怀着目的回到他身边的,她要做的,就是极尽一切夺得圣宠,保住那个男人的命,保住她心底最后的一点温暖。
薛明心抬头愣愣的看着她,忽然伸手拂开了她的手,厉声道:“少假惺惺,皇上对你有多好,我看的清清楚楚,我的痛,你如何能知?被自己深爱的人弃如敝履的感觉,你如何能知?”
她如何不知?只怕,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的清楚。
勉强忍住了泪,江沉烟咬了唇瓣,暗笑自己怎么会对薛明心起了怜悯之心,深吸口气,她轻声道:“即使如此,是奴婢失言了,还请郡主将云儿还给奴婢,奴婢即刻就走。”
“没了。”薛明心冷冷回应。
面色骤变,江沉烟心下一急,连忙道:“郡主,云儿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狐狸,它就像一个孩子,即便郡主讨厌我,也不能....”
“够了?我真的很厌恶你这副假惺惺的善良模样。你走吧,云儿不在我这,和妃姐姐说喜欢它,我便转赠给她了,你要的话,去瑾和宫要吧。”暴怒的打断她的话,薛明心满眼都是厌恶,说完之后,她不再理会江沉烟,转身径直进了内室。vgi8。
同一時刻,瑾和宫内,和妃正蹲在地上,看着那木笼子里张牙舞爪的小兽,冷冷笑出了声。
“果然是狐狸啊。”一语双关,她话中含义,只有她自己知晓。
喜儿看了一眼在笼中显得极为暴躁的小兽,忍不住道:“娘娘,您要这东西干嘛啊?奴婢听说,狐狸都很邪门的。”
“邪门?”挑挑眉,和妃从发髻上取下一个金钗,伸进笼子里逗弄着云儿,它恼怒的用爪子去抓和妃手里的钗子,和妃嘴角一翘,瞄准了她细嫩的掌心,用力就是一刺。
云儿吃痛的尖叫出声,痛的在笼子里上蹿下跳。
欢喜的笑出了声,和妃看着金钗尖尖的一头上的血迹,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物件一样,喜不自胜:“这东西,倒也当真有趣。”
喜儿看的有些不忍,勉强的附和着笑。
“娘娘,这小东西对您真的有用吗?”
微微颔首,她用丝帕把金钗上的血迹擦掉,看了一眼丝帕上的嫣红,而后随意扔掉:“有没有用,得看本宫如何用它。”
说完,她命人将木笼子抬到了偏殿,自己坐上了首座,品了刚沏好的香茶。
茶香肆意在口齿中流窜,好闻的香气让她忍不住赞叹出声,一想到这些日子自己算计的成果,她就忍不住心情极好。可笑容刚刚溢出唇瓣,她有想到了昨夜里茗妃在碧波湖中闹的那一出,嘴角笑容渐渐收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茗妃,本宫倒要看看,你还有何后招?
四更到,还有一更,好累的说,亲们给点动力吧。别的不要,只要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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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回到最初
离开慈安殿,江沉烟的心跌入了低谷。
云儿若是在薛明心手中,她尚不担心。可一旦到了和妃手中,指不定会遭什么样的罪。可是即便她去要,只怕和妃也不会给,自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如何不知。
只怕不去还好,一去云儿的下场更惨。
忍不住咬了唇瓣,她转身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行去。
这个時辰,他应当已经下朝了。想到此处,她不觉加快了脚步,她备好了材料要给他做燕窝粥,如今耽搁了時辰,她得动作快点才是。
脚步匆匆,没多久,她便回了养心殿。
一进殿内,她就钻进了小厨房,埋头准备起来。燕窝粥要熬的软软糯糯的他才爱吃,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忙活了好一阵子,当她满头大汗端着燕窝粥出来時,看到的一身红衣笑意缱绻的茗妃。
银檀跟在她的身后,手中提了食盒,隔了老远便能闻见香味。
洛擎苍已然下朝,听闻茗妃来了,便放下了折子迎了出来,一见她穿的单薄,便忍不住低声斥道:“身子还没好哦,怎么就下床了??
“臣妾知道皇上昨夜里一夜没睡,今早又急着早朝,定然没有用早膳,臣妾便亲自准备了一些点心,有皇上最爱的燕窝粥哦,臣妾忙活了好久呢。?茗妃展颜一笑,接过了洛擎苍伸来的手,另一只手提了裙摆,跟着他进了殿内。
银檀提着食盒跟了进去,一进殿内,便将食盒放在说上,打开,将里面的吃食一一摆了出来。vgi8。
“你亲手做的??洛擎苍眼里划过诧然,看着那精美的吃食,不得不承认,心里有些感动。
茗妃亲手夹了一块桂花糕喂到他嘴里,甜腻腻的笑着:“皇上尝尝味道怎么样,臣妾可是费了大工夫呢。?
咬了一口桂花糕,他眼角微微上翘些许,是喜悦的弧度。
见他笑了,茗妃更是欢喜,拉着他的手,亲昵的喂食。
江沉烟一直端着燕窝粥立在小厨房门口,望着殿门口,能清楚看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也能听清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心,不知怎么的,就痛了起来。
他们那般甜蜜,而她只是一个看客,这样的感觉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赵德全瞧见了呆愣的江沉烟,看了一眼殿内甜蜜的场景,不由得叹了口气,走到江沉烟身边,轻声道:“姑娘,今日天好,御花园的花也该开了,您为何不去瞧瞧??
他这是要支开她?
眼眸微垂,江沉烟看了一眼手中的燕窝粥,随手递到了赵德全手中,笑着道:“这段時间赵公公照顾我花费了不少心思,这粥,你喝吧。?
“姑娘..?眼见江沉烟转身就走,赵德全心下有些不忍,便出声叫住了她:“老奴知道姑娘心中难受,可姑娘要明白,皇上是天子,注定会有很多妃嫔,即便皇上多喜爱您,您也只能是妃子中的一位,您...应当明白老奴的意思。老奴只是希望,姑娘不要为了这些伤怀。?
静静听着赵德全的话,江沉烟嘴角缓缓上翘:“多谢公公提点,我会谨记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阳光将她的背影拉的很长,添了浓浓的落寞。
养心殿中,洛擎苍忽而收了笑容,看着那道孤零零的背影,眉头微微蹙着,悄然漫了心疼。
“皇上,您在看什么??茗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江沉烟已经走远。洛擎苍摇摇头,只笑笑不语。
“皇上再尝尝这个,是臣妾亲手熬的燕窝粥,软糯香甜,皇上最喜欢了。?茗妃端了白玉瓷碗,轻轻搅动了一下,升起了一股甜香的热气。
洛擎苍看了一眼那燕窝粥,脑海里萦绕的是那道孤单的背影,忽然就没了胃口。他看着茗妃,轻声道:“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再费心做这些了,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便是。朕还有许多奏折未批阅,不能陪你了,待朕抽出空闲,再去飞霜殿看你。?
茗妃一愣,端着燕窝粥的手微微一僵,而后不着痕迹的收回,浅笑道:“那臣妾不打扰皇上了,晚上臣妾命小厨房给皇上准备了最爱的美食,皇上一定要来哦。?
说完,她便领着银檀离开了养心殿。
刚刚走出不远,她脸上的笑容便骤减,带了一丝深深的不耐:“可瞧见了那女人??
银檀摇摇头道:“奴婢未曾瞧见,兴许只是传言,皇上并没有藏任何人在养心殿。?
深吸一口气,茗妃轻轻蹙眉,不再言语,加快了脚步朝着飞霜殿行去。
九曲长廊转角深处,高高的芦苇添了新芽,一片娇俏的新绿。江沉烟拨开芦苇,走向了深处。这里僻静无人,她可以一个人待着,不用怕人发现。
抽了一根芦苇花,她蹲在湖边,轻轻搅动着碧绿的湖水。
曾几何時,她在这里放了莲灯,后来,又在这里焚烧了冥镪,过去的种种历历在目。時间并不太久远,却像长的让她觉得已经过了一辈子。
眼中不知怎的就有了泪,她忽然觉得很委屈,看着湖水中映出自己的面容,她没有擦去眼泪,任由它在眼底打着转。
洛擎苍?
楚白?
洛擎苍....
她心中反复默念着这两个名字,越念,便越觉得委屈更浓,忍不住深深叹息。
养心殿内,茗妃走后,洛擎苍拿起桌上的奏折,刚刚翻阅了几句,便又放下,眉头始终蹙着,带着些许不安。赵德全将他的神态看的真切,端来了一碗已经有些凉了的燕窝粥,放在桌上。
看了一眼燕窝粥,洛擎苍摆手道:“拿走,朕不饿。?
赵德全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皇上,这碗不是茗妃娘娘那碗,而是姑娘做的。?
微微一愣,洛擎苍又看了一眼那燕窝粥,继而道:“她做的??
认真的点头,赵德全笑着道:“皇上不尝尝吗??说完,他将那碗燕窝粥朝洛擎苍面前推了推。洛擎苍紧蹙的眉宇间带着捉摸不定的思绪,沉默良久,他伸出手,舀了一勺送到嘴里。么那要心。
不够糯。
不够软?
她的厨艺和当初一样,嘴角忽然浮了笑,他又想到了那碗大大小小黏成一团的汤圆。紧蹙的眉宇悄然松开些许,他又尝了一口,细细品味,眼里涌动着的笑意,是之前浮在面上给茗妃看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发自内心的笑。
忽然放下了汤匙,他悠然起身,看了一眼窗外,迈步而去。
就在江沉烟蹲在湖边暗自神伤之時,那道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忽然倒影在了水面上,那神态,分明正看着她。心头一慌,她连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来,只看了他一眼,便将眼神落在了他处。
“你怎么来了??低声询问,她语音有些喑哑。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苍双手环抱胸前,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朕说过,不许你擅自离开养心殿,你胆子不小。?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江沉烟垂着眸回答,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透气??嘴角微微扬起,他俯身靠近了她,低语道:“莫非是看到朕和茗妃在一起,吃醋了,心中憋闷,才需要出来透气??
他的热气喷洒在脸上,她俏脸微红,偏转了脸,生硬反驳:“胡说,我没有。?
“没有吗??笑意更浓,他轻笑出声,打趣道:“燕窝粥你熬的?你的厨艺可以一点精进都没有。?
微微一愣,江沉烟刚欲不满的反驳,转瞬想到了什么,眼中带了些许不可思议:“你吃了?我分明把那碗粥给了赵公公....?
略微颔首,洛擎苍不满道:“那么那吃的粥,你费了不少功夫吧。?
“难吃??江沉烟眉头一蹙,心中下意识便开始联想。她做的粥难吃,那茗妃做的就香甜无比了吧。既然如此,何必要好吃,又何必吃过了专程跑来嘲讽她。
暗暗咬牙,她不愿再和他多言,只平静道:“既然如此,以后我不会再做了,回去吧。?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可是后背却突然落入了温暖的怀抱。
他将头轻轻埋入她的发间,贪婪的呼吸那清冽的香气。他可以感觉到她浑身震颤,可以感觉到她心跳加速,可以感觉到她紧张的发抖,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双手紧紧禁锢了她的双肩,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的确很难吃,可是,朕...喜欢吃。?
鼻头突然一酸,江沉烟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他温暖的鼻息,身子下意识便放松的后仰,紧紧的贴着他温暖的怀抱。风,柔柔吹过湖畔,大片芦苇花飞起,像是一场米色的雪。
時间,若是可以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她嘴角噙了笑,所有的委屈都化作风吹散,静静的享受着他独有的温柔,她已然沉醉。洛擎苍,你若不是帝王,不用坐拥三千,不用为了国事操劳,我亦不是江沉烟,亦没有背负那一场交易,只经营着属于两人的世界,该有多好。
五更到,总算是码完一万五了,怎的是好累啊,最后求一下留言和推荐票,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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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出嫁之前
湖畔的微风拂过了面庞,也刮开了心湖中的阵阵涟漪?
江沉烟不得不承认,她再次深深沦陷在了他温暖的臂弯?
这一夜,是他们真正第一次意义上的同房?她睡在他的怀抱,他紧紧拥着她,轻柔的鼻息间尽是两人缱绻的温柔?
心,在他轻柔的呼吸间乱了频率?
虽然没有身体上的抵死缠绵?可是他们的心,却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拴在一起?
好梦到天明,这是重生至今她睡的最安稳的一次?当窗格间隐隐露出淡淡蓝光時,她悠悠睁开了眼,身旁已经空空如也?
坐起身子,她换上了他特地给她备好的柔丝缎裙,是好看的樱粉色?
坐在铜镜前,她只简单梳妆,插上了那根他送她的玉兰簪子?
一切,好像都变的平静了,没有争斗,没有算计,没有撕心裂肺,只有淡淡的情却刻骨铭心?嘴角不自觉的浮了浅浅的笑,阳光盈满了她小小的酒窝,只一眼,便让人不由得沉醉?
早春,又是一季花海烂漫的時刻?
赵德全细心的送上了可口的点心,看着江沉烟好了许多的气色,不由得笑着道:“姑娘今日气色真不错,就像这天,晴朗的很?”
抿唇浅笑,她轻声道:“皇上下早朝了吗?”
“已经下了,只是皇上要去准备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所以,会晚些回来?”赵德全的表情有些神秘,看的江沉烟不由得起了疑惑?
见她还欲再问,赵德全连忙笑着告退,让江沉烟更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早膳过后,她刚欲小憩一会,便突然听见了脚步声,推门而入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姑娘,皇上请您移驾御花园?”
呆愣了片刻,江沉烟点点头,带着疑惑跟着去了?
一路上,几乎没有看人宫婢和太监?朝四周望了望,她心底更是疑虑,今日的氛围好似有些怪怪的?这里,未免也太安静了些?
终于,她脚步停在了御花园,那领路的小太监笑着道:“请姑娘稍待片刻,皇上很快就到?”
“请问公公,可知皇上为何让我来御花园?”江沉烟忍不住出声询问,那小太监只恭敬的笑笑,摇头道:“奴才也不知晓,姑娘且等着便是?”
说完,他便一溜烟跑开了?
轻轻呼出一口气,江沉烟看着换了新颜色的御花园,鼻间轻轻吸了沁凉清香的空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微眯着双眼看着悬挂高空的太阳,她眼中带了些许迷醉?
就在这時,她隐约见到了云端一片鲜红的色彩,下意识的睁大了眼,她仔细的看去?这一看,便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那是一只红色的风筝,乘风而上,姿态翩然,栩栩如生?阳光下看不见那细长的丝线,唯独见那火一般色彩的红蝶翩然在天际,说不出的逍遥?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直到她根本数不过来?愣愣的看了半晌,她下意识的用手捂了嘴,满眼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漫天飞舞的蝴蝶五彩斑斓,把整个天空占的满满的,很是壮观?
这些风筝飞在天空,像是一个彩色的圈把江沉烟围在中间,她只一抬头,便见到无数只蝴蝶,眼里映满了斑斓的色彩,那沉醉的目光美到了极致?
惊艳的收回仰视的目光,她一眼便见到了那个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傲然的熟悉身影?
洛擎苍?
他仍是一身明黄色长袍,整个人在阳光下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嘴角微微翘起,他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挑了挑剑眉,他嗓音冷中带着淡淡的温柔:“喜欢吗?”
江沉烟心跳一乱,连话语都有些结巴:“这....这些....都是你放的?”
环视了天空中飞舞的蝴蝶一眼,洛擎苍缓缓迈着脚步,一步步向她靠近:“你喜欢放风筝,朕便给你一整个天空的风筝?”
眼眶微微发热,江沉烟笑出了声,是喜悦的笑?
定定的看着他,她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这漫天的风筝,此刻便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场景,眼前那个带着笑的冷傲男人,便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轻轻拉住她的手,洛擎苍将她拥入怀中,用轻柔的语气在她耳畔低语:“朕只希望你开心.....”vgi8?
将头埋在他的肩膀,江沉烟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鼻尖忍不住发酸:“我...很开心,一直很开心...”
轻轻抚上她的秀发,洛擎苍露了难得一见的明朗笑容,低声道:“如此,朕便开心了?”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江沉烟隐忍了许久的泪轰然落下,她靠在他的肩头望着天空,嘴角带着喜悦的笑,眼底却不着痕迹的划过了愧疚?
今日的他可以这般温柔的待她?
可若有朝一日,他知晓她回宫的目的,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光景,会不会,一切都会幻化为泡影?不要,不要....
只求这一刻能够延续的长一些,以求来日苦楚到来時,让她有一段美好可以回味,也不算是生无可恋?
洛擎苍哪里知晓她的心思,他只轻轻拥着她,感受着她双肩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许久后,温柔道:“朕已经定下了婚期,三日后,朕便堂堂正正的封你为妃?”
没有言语,她只将头埋入他温暖的胸膛,感受着他沉缓的心跳,轻轻应了一声,已是哽咽?
他们沉浸在柔情中,却没有发现御花园尽头处,一道红色的身影静静的伫立良久,漫天蝶影下,她显得尤为孤单?看着紧紧相拥的二人,嘴角上翘了讥讽的弧度?
尤其是看到江沉烟的身影時,她眼中划过了淡淡诧异,转瞬又恢复平静?
江沉烟?空眼得心?
原来,你就是第二颗棋子?
轻笑一声,她抬头看着飞舞的彩蝶,眼角分明有了泪光,却又强迫自己咽下?没有人能从她手中把皇上夺走,当初的江沉烟不行,今日的江沉烟亦没可能?
眼中划过森森寒意,她轻哼一声,转身走入了花径深处?
同一時刻,慈安殿妙音阁内,薛明心正坐在窗前,春姑姑亲自领着宫婢拿来了大婚用的喜服以及首饰配饰,脸上挂着欣喜的笑?
“郡主,三日后您就将嫁于皇上,这喜服是太后亲自挑选最上等的红缎和最富贵的花样,一定让您满意?还有这些首饰配饰,也都是太后一一选的,都是上上之等?太后还说了,一定让您风风光光的嫁进皇宫,不受半点委屈?”
春姑姑喜笑颜开的摆弄着桌上的物件,说完之后,不见薛明心有所反应,不由得有些疑惑:“郡主,您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
从失神中回过神来,薛明心勉强挂了笑,轻声道:“还请姑姑替我谢过太后?”
春姑姑点点头,又道:“郡主是否觉得和那百烟一同嫁给皇上委屈了您?您放心,您婚事所有都是太后亲自安排,那百烟不过是走个行事,她一个宫婢,随便打发了便是?”
看了一眼桌上的媳妇,薛明心咬咬唇,又偏过脸,看向了铜镜中憔悴不少的容颜,眼里划过深深的不安:“姑姑,我...我有些怕...”
“怕?”春姑姑一愣,而后神秘的笑笑:“郡主无须担心,只要皇上娶了您,日后您好好表现,早日生个皇子,皇上对您啊,指不定多好呢,快别担心了,来试试这嫁衣是否合身?”
听闻此言,薛明心眼中划过光芒,沉默片刻,面上阴郁忽而散去了些许?
她刚起身,余光忽然瞥见了远处漫天飞舞的彩蝶风筝,心,一下子又往下沉?即便不去验证,她几乎便能猜到那风筝定然和皇上与百烟有关?
风筝?
咬咬唇,她忽然攥紧了拳,眸中划过冷意?春姑姑说的对,她堂堂郡主怎么还会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婢?只要她好好表现,还是有挽回皇上的心的机会?
“替我更衣吧?”话语中带了坚定,她一扫之前的落寞,而是打起精神好好的打扮了一番?当她穿着一身深红喜服,头戴金色凤冠的模样出现在铜镜中時,她仿佛看到了洛擎苍惊艳的神情?
嘴角不自觉的漫了笑,她在口上抹了鲜红了口脂,阳光下,带着妖娆妩媚的光泽?
“郡主好美,一定可以迷倒皇上?”春姑姑忍不住出声赞叹?
抿唇浅笑,她面上多了得意?
而当江沉烟回到养心殿時,看了一眼偏殿内准备妥当的喜服与头冠,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全新的想法?作为烟贵人,她已经嫁给皇帝一次,穿的是这样正统和规矩的喜服?
可是如今,她不是烟贵人,洛擎苍也不是皇帝?她是季清歌,而他是楚白?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婚礼?
她要穿的不该是这红色的喜服,而是她梦寐已久却未能穿上的婚纱?对,婚纱?她不要用古代的方式嫁给皇上,而是要用她自己的方式嫁给楚白,嫁给她爱了一世的男子?
今天有事出门了,刚回来赶了一章,本以为会有读者催更?可是,竟然没有,说实话有点伤心,今天就一更吧,明天继续?我也好好理理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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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白婚纱
转眼两日已过,明日,便是大婚之日。
江沉烟不能在养心殿大婚,于是,洛擎苍将寰璧宫重新赐给了她。当她久违的站在寰璧宫外時,回忆铺天盖地的涌来,她竟然有些许的鼻酸。
踏进寰璧宫,这里仍然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光可鉴人的地面上不染一丝尘埃,桌椅上亦是擦的干干净净,显然是有人日日打扫着。
走过正厅,后面是她所住的内室。
推开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门,屋内的陈设和当初如出一辙,甚至连摆放位置都没有变过。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初,回到了那段她刻骨铭心的日子。
踏进屋内,鼻间萦绕着淡淡香味,是她最爱的宁合香。眸光微凝,她看着那个正拿着抹布擦拭着对鸟铜镜的背影,有片刻的失神。
“流萤...”低声轻唤,她话语有一丝轻颤。
正在忙碌的身影一顿,而后转过身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
“贵人....”失声惊呼,流萤手中的抹布掉在地上,眼眶发红,几步上前走到江沉烟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真的是贵人您....”
见她这般反应,江沉烟嘴角不自觉浮了笑,她上前一步,轻轻拉住流萤的手,柔声道:“有些日子不见,你瘦了。”
眼泪一下子崩溃了眼眶,流萤笑着也哭着,她反握住江沉烟的手,喜不自胜道:“奴婢知道贵人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一直留在这里,日日打扫,没想到真的盼到了这一天。”
笑容加深些许,江沉烟忍住鼻酸,轻轻吐出口气:“这个中缘由我会慢慢告诉你,只是,可不能再叫我贵人,从前的烟贵人,已经不再了。”
愣愣的看了她半晌,流萤认真的点头,眼神真挚。
于是,江沉烟拉着她的手坐在那熟悉的黄杨木八角桌旁,将这段時间的点点滴滴说了个大概。其中隐去了百杀与乾瑾瑜一段,只言自己出宫后被马贼劫持,后被皇上营救回宫,便一直住在养心殿。
流萤听的怔怔出神,半晌后惊呼道:“原来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被皇上带回宫的神秘女子,就是您?流萤真的没想到,原来您一直在宫里,一直那么近。”
眼神中带着亲昵,江沉烟环视了房间一眼,那恍如隔世的神态,带着淡淡悲凉:“世事无常,我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再入宫,再回到寰璧宫,再见到你。”
轻轻抹了把泪,流萤吸了吸鼻子,忽而想到了什么,语调也低沉了些:“只是....云初她...”
提到云初,江沉烟想起了那个总爱皱鼻子,总是大大咧咧又笑容灿烂的女子,心中泛起微酸。云初的背叛,对她来说,始终是心底的一个伤疤,那毕竟是她曾经最信任的人。
轻叹口气,她将话题转到了别处:“这宫内,只有你一人了吗?这里这么干净,都是你一人打扫的?”
轻轻点头,流萤有些愤懑道:“当初贵人失踪,后来江家满门抄斩,城墙上又有云初的尸体代替了您,所以,大家都以为贵人已经不在了,这宫内的人便都各自寻了出路,唯独奴婢,放不下往日里和贵人相处的情分,便留了下来。不知怎的,奴婢总认为,贵人会回来,没想到,当真成了事实。”
深深看了流萤一眼,江沉烟心底划过暖流,这段時日,流萤怕也吃了不少苦。她往日里虽打扮也素净,却不会像如今这般显得有些狼狈。
“怎么又叫贵人了?你且叫我姑娘吧,明日大婚后,待皇上给了位分,再改称呼。”江沉烟佯装微怒,话语中却带了笑。
流萤又是一愣,突然用力抓住江沉烟的手,惊诧的低呼:“姑娘明日要与皇上大婚?”
点点头,江沉烟眼中划过淡淡甜蜜。
流萤睁着大眼睛吃惊了好一会,还欲细细询问,便听得屋外传来了脚步声。二人转头看去,来人正是皇上的贴身太监赵德全。
“奴才给姑娘请安了。”赵德全脸上带着恭敬的笑,说着,他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一行拿着托盘的小太监便鱼贯而入。
江沉烟看着那被红布盖了的托盘,轻声道:“这些是...”
赵德全笑着解释道:“姑娘新入寰璧宫,怕是东西不齐备。皇上特地派奴才给姑娘送来了日用所需,以及一些衣衫配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姑娘明日的喜服与凤冠。”
江沉烟点点头,指了指桌上:“放下吧。”
赵德全点点头,那些小太监们纷纷将托盘放在了桌上,那红布盖的赏赐堆叠了老高。见放好之后,赵德全又道:“姑娘,皇上特地从养心殿拨了一批听话懂事的奴才和宫女伺候姑娘,此刻正在殿外候着呢。您有何吩咐,尽管拆差遣他们便是。”
“皇上费心了。”江沉烟笑容浅浅,欠身行礼算是谢了恩。
流萤一直睁大眼看着桌上的赏赐,一時半会还回不过神来。从前皇上可从未这般看重过寰璧宫,今日,姑娘前脚刚到,后脚便来了赏赐,可见如今姑娘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
“别的倒也罢了,流萤我瞧着还不错,我便留下了。”看了一眼流萤,江沉烟眼里漫过笑意,转头对着赵德全道。后者连忙点头,而后行礼退去了。
待得屋子里重新安静了之后,流萤悄悄掀开了一张红布,下面放的是一对金玉玛瑙对镯,金灿灿的色泽被阳光照的格外耀眼,一见便价值不菲。
“姑娘,皇上如今,当真是极为看重您呢。”笑意更甚,流萤又掀开了一张红布,下面放的是江沉烟大婚所穿的喜服,虽不是正红,却也是极为鲜活的深红,陪着那穿了金丝的半开牡丹,富贵又华丽,也是价值不菲。
轻轻摸了摸那深红色的喜服,软滑的触感残留在指尖,流萤不由得轻声道:“姑娘若是穿了这喜服,明日定能压那明心郡主一头。”
一提薛明心,江沉烟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流萤慌忙捂住嘴,她怎么就忘了,姑娘如今是宫婢出身,而明心郡主身份高贵,明日的大婚,对姑娘来说只是一个形式,她根本不能行拜堂之礼,只是穿了喜服,静候皇上传召侍寝便是。
真正和皇上行礼的则是明心郡主。
“姑娘,是奴婢说错话了。”流萤嗓音低低,带着一丝歉意。
微微摇头,江沉烟看了一眼那喜服,笑着道:“明日是我与皇上共结连理的大好日子,我自然是高兴的,又岂会怪你。不过,这喜服....我倒是不打算穿的。”
流萤疑惑的看着她:“可是这大婚不穿喜服,不合规矩啊。”
江沉烟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带着笑意的面容,轻声道:“我要准备一套,独一无二的喜服,嫁给那个独一无二的君主。”
说完,她也也不顾流萤听的有些怔神的样子,笑着道:“去准备些贡缎,雪锻,蚕丝,银线。我要亲自给自己做一套喜服。”
“贡缎?雪锻?”流萤有些不明所以:“姑娘,这些可都是白色...您即便要自己做,也要准备红色才是。”
“听的我,没错,快去吧。”江沉烟神秘的笑笑,轻声催促。
流萤仍是不解,却也不敢违逆,慌忙便拿了腰牌,匆匆赶往了内务府。江沉烟寻了当初没有用完的宣纸与狼毫,铺在了窗前案上,仔细的回忆着前世楚白亲自帮她定下的那套婚纱样子,细细描绘起来。
当流萤领着东西回来時,江沉烟刚好画成,仔细看了一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放下东西,流萤走上前低头看了一眼,眼中划过浓浓惊诧,忍不住道:“姑娘,这是您画的喜服样子?”
“好看吗?”江沉烟笑着出声,显然心情极好。
“好看是好看,只是...奴婢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衣裳呢,这手臂和肩膀都露在外边,是不是太....”流萤话语有些犹豫,说道最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江沉烟微微一愣,而后暗笑自己鲁莽了,在这衣着保守的時代,只穿一件低胸的婚纱,的确是太露骨了些。
“那边,再加一条银狐皮披肩,如此可好?”江沉烟思忖片刻道。
没有子萤。想象了一下那模样,流萤笑着点头:“必定是极好看的,姑娘本就极美,这般一打扮,不知晓会将皇上迷倒何种地步。”
脸色微微一红,江沉烟轻轻瞪了她一眼,而后便不再说笑,拿起雪白的贡缎,比照着自己的身材开始裁剪起来。流萤也不闲着,一样一样的东西给她准备。
明日便是大婚,只一个夜晚必定是做不完的。好在白日里是皇上和明心郡主的封妃之礼,她没资格到场,便也腾出了時间准备婚纱。
一针一线,带着浓浓情意,眼见天色渐暗,她嘴角笑容也越加柔和。
终于,可以穿上婚纱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虽然晚了些,也没有酒席与司仪,可是她仍然觉得好幸福。vgi8。
一更到,今天三更,晚了点,后面还有两更亲们多多原谅,过节嘛,人家玩,我们就忙,上午和下午都忙着店里的生意,好不容易抽空写的,亲们体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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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爱在天边也在眼前
这一夜,江沉烟几乎不眠不休,手中针线一直未曾停过。
流萤也守在一旁,给她熬了参汤,点了宁合香,時不時的也学着她的样子将贡缎剪成两指宽的丝带,然后再折成花朵的形状。
天,终于渐渐明了,窗格外那抹淡蓝今日显得格外澄净。
微眯着疲惫的眼看了看升起的太阳,江沉烟轻轻吸了口清晨沁凉的空气,再看看手中完成了大概的婚纱,心中便有了隐隐的期待。
流萤放下了手中刚折好的丝带花,小跑着出了寰璧宫。
不一会,又匆匆跑了回来。与她同来的还有远处传来的一阵丝竹声。这声音她很熟悉,当日她嫁入深宫時,便已经经历过。
“姑娘,吉時已到,大礼开始了。”流萤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不甘,目光落在江沉烟尚未完成的婚纱上,隐隐有些焦急。
浅浅一笑,她醉人的酒窝盛满了阳光,听着那丝竹声,轻声道:“这喜服快做好了,我还差一样最重要的东西。”说着她看向窗外:“我记得御花园内种了一片白色的蔷薇,蔷薇花开時间最长,如今已是早春,定然已开了不少,你去替我剪一些蔷薇花来。”
流萤点点头:“姑娘要花做什么?”
“自然有它的用处,快去吧。”
轻轻吐出口气,流萤提了竹篮,匆匆朝着御花园去。刚走出不远,她便见到了那大红色的鸾轿,隐约可以看到那穿着一身深红喜服的纤细身影。
那个便是明心郡主吗?
好奢华的派头,那长长的仪仗队一眼看不到尽头。鸾轿两侧侍奉的宫婢各个都穿戴的光鲜亮丽,远远的便可看见脸上的骄傲和喜色。
轻轻咬咬唇,流萤突然有些替江沉烟委屈。
这同一日举行的婚礼,差距未免也太大了点。叹了口气,她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提着竹篮跑进了御花园。春日的清晨花园内布满了露水,远远的她便瞧见了一大片开的极为灿烂的白色蔷薇。
用剪子剪了不少只开了一半的白色花苞放进竹篮,她便匆匆回了寰璧宫。
時间不多,姑娘还得好好打扮一番才是。
刚回到寰璧宫,推开内室房门的一霎那,她便有些呆愣在当场。屋内立着一个穿着奇怪衣裳的女子,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暴露在外的肩背双臂肌肤白皙胜雪,柔软的线条浑然天成,那是一种震撼到极致的视觉美。
“姑娘...”喃喃出声,她满眼的惊艳。
江沉烟闻声转过了神,嘴角的笑容若花开般柔和俏丽,那刚刚包裹了胸前柔软的白色喜服拖曳在地,随着她的动作划了一个完美的弧形。
那一瞬间,流萤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快停滞了。
她知晓江沉烟是如何的美,可是却怎么也不如这眼前一秒钟的震撼。
挑不出丝毫瑕疵,宛若天成,宛如画中仙。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定定的看着,有些入了神。
江沉烟面颊升起一丝淡淡的红,低头看了看自己缀满了丝带花的裙摆,嗓音柔柔:“好看吗?”
“好...好美...”流萤发自肺腑的赞叹,上前继续,细细的打量了许久,而后笑着道:“奴婢适才见到了明心郡主,若是比美貌,姑娘可是不知比她美出多少倍,真的好想看看皇上见到您穿着这身衣裳的表情。”
抿抿唇瓣,她不施粉黛却极为精致的面容带着一丝羞怯,转身看着对鸟镜中的自己,也不自觉有些满意。前世未完成的心愿,终究是达成了。
她终于为他穿上了婚纱。
呼吸激动的有些乱了频率,她接过流萤手中的蔷薇花,深吸了一口,清冽好闻的花香钻入鼻尖,勉强抚平了她紧张的心情。
拿了剪子把花枝修剪整齐,她又用雪锻做的丝带细细缠了几圈,尾端流淌着几条柔滑的丝带。捧在胸前,她眼中露出了淡淡幸福,捧花也准备好了,如今只差一个他。
“姑娘,这花是何含义?”流萤从柜子里取了一件银狐皮披肩,轻轻搭在江沉烟肩头,看了看她手中被裹的紧密而形成一个花球的捧花,疑惑问道。
“这是捧花。”江沉烟轻声解释:“这花,代表的是幸福。若是传递到了谁手中,那幸福便会跟着到那个人身边,是不是很神奇?”
流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勉强明白了些,心中却也有些疑惑,姑娘是如何知晓这些奇怪的东西?先是这露骨却唯美的白色喜服,再是这精巧好看的花球,每一样都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看着窗外升的老高的日头,江沉烟算计着時间,此刻他们应当在拜堂吧。
若说心中一点酸意也没有,那是骗人的。只是她也知晓,身为帝王,他也有他的无可奈何。放下捧花,她收了收银狐披肩,让自己被包裹在温暖中,静静的等待着。
这一站,便是一日。
眼见日暮降临,她心中忽然多了更深的期待。坐在镜前,她那拿了青雀头黛,细细描了眉,浅浅的傅了粉,又涂了淡粉色的口脂,镜中的娇颜多了几分娇嫩的色泽,更显动人。
流萤仔细的替她盘了头,只留了耳旁几缕碎发垂在肩头,轻轻打着卷,微风一过便在肩头画了轻柔的弧度。她看了看镜中人,露出了满意的笑。
“姑娘,您要什么样的头饰?这双层宝石金蝶簪子可好?”流萤从镶金乌木匣子中取了一跟金灿灿的簪子,在她头上比划了一下,轻声询问。
轻轻摆手,江沉烟只拿了那根他送她的深碧色玉兰簪子,插在脑后,正面看去,只见到耳后一点碧色,却更显的温婉。vgi8。
夜幕终于在她期期盼盼的目光中降临。大礼应当已经结束,他一定会来的。
同一時刻,兰馨阁内,薛明心一身喜服头盖喜帕,端坐在床头,两只手紧紧的纠结在一起,显得很是紧张。侍奉的宫婢如意立在一旁,時不時的朝房外张望,却不见皇上的身影。
“还没来吗?”薛明心等的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出声询问。
如意点点头,压低了嗓音道:“娘娘再等等,皇上兴许片刻即到。”
今日大婚,她便已得了位分,虽不是正妃,却也是从妃位,是皇上少有的几位妃子中的明妃。可是,即便得了位分,她仍然可以感觉到皇上的冷漠。
此刻夜已深,她坐的双腿发麻,也不见他的人影。皇那手在。
隐隐的,她有些不安。莫非皇上去了寰璧宫,去了那个贱人那里?想到这里,她忽然没了耐心,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盖头。
“娘娘,使不得啊,您不能自己掀了盖头,万一皇上看到...”如意被吓了一跳,面色紧张,慌忙就要给她重新盖上盖头。
薛明心不耐烦的推开她的手,冷冷道:“皇上会来吗?”
如意一怔,没有答话,却垂下了手。
淡淡瞥了她一眼,薛明心站起身,走到了床前,看着那迷蒙却灿烂的夜色,忍不住咬唇道:“皇上是不是去了寰璧宫?”
如意摇头:“娘娘,奴婢一直侍奉您的兰馨阁,并不知晓。”
眼中划过深深的妒意,她悄然攥紧了拳,指甲深深的嵌入了皮肉。
与此同時,寰璧宫内,侍奉的宫婢太监都被摈退,只剩下流萤伺候着江沉烟。夜色已深,屋内烛光跳跃,将她绝美的容貌映照的格外鲜明。
夜风起,吹起了他红色的长袍,远远的,她便望见了他挺拔的身姿。
呼吸突然加速,她看了流萤一眼,后者轻轻一笑,退出了房间。流萤走后,江沉烟抓起捧花放在胸前,立在窗前,静静的等候着。
他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头。
他来了?
房门打开了,他红色的身影映着烛光,带着一股魅惑的美。他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怔住,满满的只有惊艳。手中捧花握的紧紧的,江沉烟慢慢转过身,脸上过了最柔和的微笑。
四目相对,有电流划过全身的酥麻感。
她嘴角上翘的弧度绝美非凡,那一身分外迷人的婚纱随着窗外灌入的夜风轻轻摆动,这一刻,隽永在了心底。
“擎苍...”轻启朱唇,她没有唤他皇上,而是一声亲昵温柔的擎苍。
他嘴角上浮了温柔的弧度,带着满满惊艳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是迷人的沉醉:“你好美....真的....好美....”
心像是泡在蜜罐中一般,柔柔的,甜甜的。江沉烟偏头靠在他的肩头,温柔低语:“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摩挲着她光洁的后背,他眸中带着深深爱怜,语气中带着歉意:“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抬起头和他对视,江沉烟笑容不减,反而越发柔和:“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说完,她眼中划过浓浓羞涩,微微嘟着粉嫩的唇瓣,印上了他的唇。
短暂而甜蜜的吻,是她此刻心绪最真实的写照。
楚白,能够嫁给你,清歌永远不会觉得委屈。即便,只能在屋中静静等着你,即便没有婚礼,即便没有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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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合卺酒
烛光暧暧,流转在两人面庞上,添了几许柔和。
江沉烟面颊微红,远山黛的眉宇间流转着娇羞。微垂的羽睫轻轻颤动,是让人怦然心动的纯美。洛擎苍垂眸望着她的眼,唇瓣上温润的触感还在,像是一条细细的丝线,紧紧的缠绕了他的心,一圈又一圈。
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是纤柔的弧度。
随着他的抚摸,她轻轻颤栗,脸颊像是火烧一般发烫。
窗户没有关上,微风時而拂过窗棂,卷起了她柔软的婚纱。裙摆上的丝带花洁白无瑕,一朵接着一朵,密集的将她柔软的身躯裹在其中。
纤柔的腰肢盈盈不足一握,略微急促的呼吸带着如兰的气息,将他的思绪渐渐搅乱。他轻轻拂了她耳旁垂散的碎发,轻柔的吻便落在了面颊。
浑身禁不住一颤,她眼波荡漾,而后缓缓闭上了眼。
“以后,你就是朕的烟妃,朕永远的珍宝。”
将她拦腰抱起,他动作轻柔爱怜,垂散的幔帐遮挡了视线,幔帐后是旖旎。
红烛淌着泪,光影重重。一刻值千金,这一夜,便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洞房花烛。
一次又一次,他像是不知疲倦的要着她。而她面色酡红,一次有一次的承受,紧咬的唇瓣,急促的呼吸,这一夜,他们都忘却了自我,沉浸在无边的爱恋中。
终于,夜半時分,她们双双陷入沉睡。
疲累至极的江沉烟做了一个极长的梦,梦中,她不断奔跑,躲避后方黑色身影的追杀。就在刀光快要落在她身上之時,一把长剑突然挑开了刀刃,一双大手将她揽入怀中,太惊恐的抬眸,是一双平淡无波的眸子。
他低眸望着她,迅疾的飞驰,虽然没有言语,可是她一眼就能看出那人的身份。
百杀?
他不是被乾瑾瑜关在密室中吗?他不是身中剧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正当她满心疑问将要问出口時,冰冷的刀刃直冲着她而来。
他抱着她转身,夺过一刀,而前方和后背又再次发起攻击。就在她以为自己躲无可躲必死无疑之時,百杀毫不犹豫的将她护在怀中,生生挨下了两刀。
鲜血从他的伤口喷薄而出,他却闷声不吭,只紧紧抱着她不肯放开。
她眸中带着深深震颤,眼看着他痛苦的跌倒在地,面色惨白,眸中光芒一点点涣散。
不...
不要...
百杀?
她突然睁开了眼,从梦境中醒来。红烛还未燃尽,空气中还弥漫着暧昧的气息。急促的喘息,她脑海中始终萦绕着百杀临死前的眼神。
心里突然觉得无比沉重,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随時都可能将她压垮。大口的呼吸着夜晚沁凉的空气,她只觉得口中干渴,刚想下床,却被一只大手揽住了腰。
偏眸望去,是沉睡的洛擎苍。
睡熟的他卸下了防备,露出了人畜无害的模样。那没有冷漠只有俊朗的面容让她禁不住升起了怜意,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可手抬到半空,又缓缓放下。
她咬咬唇瓣,轻轻挪开他的手,下了床。
随手披了一件衣裳,她走到了窗前看着无边夜色。夜幕下,整个皇宫显得格外深沉,一望无际的是黑暗和隐约可见的檐角阁楼。
夜晚的皇宫像极了一个没有出路的牢笼。眼神落向了城楼处,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个为了她正日日受着煎熬的男子。未身烟那。
两月未见,竟像隔了两年,他如今可还好,乾瑾瑜有没有给他按時服用解药?
心里越是这般想着,便越觉得不安。
他说过,若她不按照他的计划行事,他必定会让百杀承受更剧烈的痛楚。而她在做什么?和洛擎苍亲亲我我缠缠绵绵。
心里升起浓浓的愧疚,她有些无助的握紧手,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暗自问天,她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忽然,她转头,目光落在了桌上尚未动作的酒菜。
那一只酒壶两只酒杯的合卺酒他们还没来得及喝。眼中划过一抹一样,她走到铜镜前,伸手从镜面后拿出了一个小纸包,紧紧攥在手中。
若要下毒,今夜便是绝佳的時机。
深呼吸,再缓缓吐气,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走到桌旁,揭开了酒壶盖,颤抖着手解开了小纸包,手一抖,白色的粉末便落入了酒壶中。
她面色一变,慌忙收起纸包,将酒壶盖住,眼角便已经微湿。她在做什么,她真的要对楚白下药吗?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宁愿自己死,也绝对不能让楚白死。
可是百杀呢?百杀何其无辜?他凭什么要为了她承受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她到底该怎么办?
“你在做什么?”洛擎苍醒了,一只手撑着身体靠在床头,一只手撩起了幔帐,正定定的看着她。
握着酒壶的手忍不住一颤,她嘴角挂了笑,转过身来,低声道:“我忽然想起来,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
他眉峰一挑,下了床,看着她手中的酒壶,笑着道:“此刻喝,也不晚。”
说完,他走到桌旁,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酒壶,倒了两杯,递了一杯到她手中。江沉烟接过酒杯,低垂的眸中带着紧张,甚至不敢看他的眼。
“怎么了?”疑惑询问,他将就被伸到她面前:“合卺酒怎么喝,要朕教你吗?”
听着他打趣的话语,江沉烟勉强带了笑,抬起头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为什么要效仿古人那样,我们的合卺酒,爱怎么喝就怎么喝。”
洛擎苍诧异的看着她,随即笑着点点头,正欲将手中酒喝下,去被她眼疾手快的夺下,然后一饮而尽:“我...突然有点口渴。”
眼中诧异更甚,洛擎苍疑惑的目光看的她心底有些没底气。
勉强维持了笑,她亲昵的拉着他的手臂,撒娇似的道:“中庭月正圆,你陪我去赏月好不好?”说着,她不等洛擎苍回应,便不由分说的拉着他朝房门口走去。
没有违逆她的意思,他眼中带着一丝宠溺。
走出门外,她下意识的回眸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到最终,这毒酒只是被她一人喝下。也好,既然做不出选择,倒不如让她独自承受。
寰璧宫外,冷冷清清,只有月光如银撒了遍地。拉着洛擎苍在石阶上坐下,她自然而然的偏头靠着他,两人的手紧紧握着。
夜半的风很凉,冻的江沉烟微微颤抖。
“天太冷,回去吧。”伸手将她环在怀中,感觉到她发抖,洛擎苍语气中有了心疼。
倔强的摇头,她伸手将他抱住,低垂的目光看着月光下两人被拉长的影子,轻声道:“你从未陪我赏月,这次,就当满足我一个愿望吧。”
听的这话,他有些怔神,而后点头,将她抱的更紧。
夜风中,二人紧紧相拥,任由月光洒了满身。她冻的手脚冰凉,却咬牙忍着,只是她未曾发现,她健康粉嫩的面颊多了继续苍白,是那毒酒的药效发作了。
乾瑾瑜从未告诉过她那是什么毒药,她只知那是慢姓药。
既然是慢姓,便不会让她死的太快,也不会有太大的痛苦。她只觉得浑身疲累,身体里有了一股浓浓的倦意。不知何時,她已沉沉睡去,任凭洛擎苍如何轻唤,都没了知觉。
无奈一笑,他将她抱起回了屋中,放在床榻上又盖好了锦被,天边已经多了一抹淡蓝色。
她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流萤叫了她好几次才将她唤醒。她揉了揉有些发沉的太阳血,懒懒的下了床:“什么時辰了?”
流萤见她还不疾不徐的样子不由得慌了起来:“娘娘,您要去慈安殿给太后请安,此刻早已误了時辰了。”vgiu。
眸光一凝,她面色微变,慌忙坐起身:“怎么不早些叫我?”
流萤无奈道:“奴婢已经叫了您好多遍了,可是您就是不醒,奴婢也没法子啊。”
来不及梳妆打扮,她只简单的梳洗一番,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才带着流萤匆匆往慈安殿赶去。素闻太后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她从前入宫時因太后身体不适未曾与她见面,如今却是躲不过了。
慈安殿内,薛明心穿着一身锦绣华服,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了她发青的烟圈和眉宇间的憔悴。
“怎么?昨夜里没睡好?”太后放下茶盏,笑着打趣。
薛明心面色微变,垂眸间多了几许哀怨。薛太后见她不说话,有些疑惑,便看向如意问道:“怎么?皇帝昨夜里没去兰馨阁?”
如意慌忙应声:“回太后,皇上昨夜里去了寰璧宫烟妃娘娘处,未曾到兰馨阁。”
“烟妃?”薛太后眉头一挑,看了看下座空荡荡的位置,眼中忽就多了不满:“哀家差点忘了,皇帝还迎了一个浣衣房的宫婢为妃,不过这烟妃胆子不小,到了这个時辰还未来给哀家请安。”
她话音刚落下,便有太监匆匆来报,烟妃来给太后请安了。
她嘴角一翘,是讥讽的弧度,只淡淡道:“让她进来。”
三更到,今日更新完毕,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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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和妃跋扈
踏进慈安殿,江沉烟一直低垂着头,余光看到了那高高在上带着傲气的女子,眸光微敛,跪下行礼。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娘娘福泽安康,千岁千岁千千岁。”她声音不卑不亢,软糯好听。说完,她一直跪着,神态恭谨。
淡淡瞟了她一眼,太后随意道:“抬起头来,哀家瞧瞧。”
闻言抬头,江沉烟眸光平静无波,嘴角微微上扬了浅浅弧度,是恭谨得体的笑。原本面容平静的太后,一看清她的面容,有那么片刻的呆滞,而后眉头深锁。
这个女人,的确出乎意料的美。便这面气。
薛明心也一直看着江沉烟,不知为何,越是见她这般淡然从容的样子,她心底就越是难受,若不是碍于体面,她真想冲上去把她那张绝美的脸撕碎。
暗暗咬唇,她鼻间不着痕迹的轻哼一声,眼里带着不屑。
她身为郡主,竟然连一个小小宫婢都比不了,这让她心里情何以堪。尤其是想到昨夜里的洞房花烛是洛擎苍和她一起度过,她心里更是像猫抓一样难受。
“平身吧。”雪太后语调平缓,看了一眼面色难看的薛明心,心下已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指了指一旁的软木椅,薛太后淡淡道:“坐吧。”她姿态随意,说完之后,端起了茶盏小抿一口,又看向薛明心,笑着道:“这茶虽清爽,却还是你父亲送进宫的云霄碧雪最合哀家心意。”
薛明心将视线从江沉烟身上移开,看向薛太后,轻声道:“太后既喜欢,臣妾便让父亲多送些来。”
含笑点头,薛太后眼波深沉,继而道:“恩,你一向懂事,也不枉哀家如此看重你。”薛明心点头称是,眸中的怨恨已然消散。
她岂会不知太后的意思,凡事要懂得隐忍,即便再不喜,也不能随意表露出来。
见她聪慧的明白自己话中意,薛太后笑容中多了满意,而后又看向江沉烟,这一次是带着审视的眼光。她正襟危坐在软木椅上,面容清淡,不着粉黛,衣着也很是朴素。
“怎穿的这般清淡,如今你已不是浣衣房的宫婢,皇家天恩,你已位至从妃位,便至少该打扮的得体才是。这般穿着,未免太寒酸了。”薛太后声音平淡,可是眸中已然多了不悦。
江沉烟微微垂目,柔声道:“太后教训的是,臣妾日后必当谨记。”
“唔。”淡淡应了一声,薛太后又沉声道:“皇帝既然已纳你为妃,可你毕竟只是宫婢出身,哀家今日须得问问,你家从何处,父母健在否?”
江沉烟微微一怔,心念百转,垂眸道:“百烟出身乡间小户,父母已仙逝,如今家中只有臣妾一人。”
眉宇间不悦更是加深,太后表情有些嫌恶:“也罢,既然出身不好,不懂规矩不知打扮也不是你的错。如今既然已经入宫,就要将自己是小户出身的农家女给忘记,你是皇帝的妃子,当处处为着皇帝的颜面着想才是。”
“谢太后提点,臣妾谨记。”她勉强维持着笑意,点头称是。
将她如此恭顺,太后冷淡的恩了一声,便不再与她言语。
就在此時,春姑姑突然从门外走进,对着太后行礼后道:“太后,和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听闻此言,薛太后嘴角翘了讥讽的弧度:“今儿个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和妃竟然会来给哀家行礼?”
“让她进来。”
不消片刻,和妃那一身水红色金丝襦裙便出现在殿门口,温柔如水的面上带着笑意,一头朱钗环翠皆是名贵至极,阳光将她头上的朱钗环翠照的格外耀目。
她带着笑走进慈安殿,随意环视了殿内一眼,而后向着太后行了大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赐坐。”薛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随手指了指空着的位置。
和妃笑着谢恩,而后看了一眼江沉烟,坐在了薛明心身旁。薛明心一见到和妃,神情便多了亲热,对她来说,和妃和她是一个阵营的。
“哟,烟妃也在啊,啧啧,早听闻皇上在养心殿藏了一个天仙似的人物,今日一见,才知是烟妃你,当真是传言无假话,烟妃可真美。”和妃眼神落在江沉烟身上,笑容多了淡淡戏谑。
江沉烟抬眸和她对视,嘴角笑容收敛了几分。
太后看了一眼和妃,心底甚是不喜。她这身打扮也太过张扬,还有那说话的语气姿态,都有些过头,当真是没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指尖轻轻敲着扶手,太后忽而露了清冷的笑:“和妃可是极少来慈安殿,今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vgiu。
和妃转头看着太后,巧笑倩兮:“太后这是在责备臣妾来的少了,这样说来,太后可冤枉臣妾了,前些日子臣妾感染了风寒一直未好,哪里敢托着病体来看您。”
冷冷一笑,天后明显不信这番说辞,只沉声道:“如今王家如日中天,相信和妃宫中也多了许多事物,没有時间来看哀家,也是自然。”
“臣妾惶恐,臣妾母家一直尽心尽力为皇上尽忠,绝无半点僭越,况且有江家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臣妾母家定然更加谨记。”和妃慌忙站起来,向着太后欠身行礼,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江沉烟。
“江家。”太后笑容一滞,冷哼一声:“记得江家的下场便好,你也当将这思想传递给你母家,定要尽职尽责为羲和大业才好。”
和妃柔柔一笑,应声道:“臣妾定然谨记。不过,臣妾偶尔听闻,如今江家没了,跋扈的可不是臣妾母家,而是....薛家。”
一听薛家,太后面色一变,和妃慌忙又道:“太后切勿动怒,这只是一些无聊之人闲来无事随意造谣,臣妾相信,薛家有太后亲自照料,定然更加忠心耿耿。”
薛明心听的心惊,悄悄拉了拉和妃的衣摆,对着她摇摇头。
和妃只随意笑笑,目光看向太后,微微扬眉,带着一股跋扈的气势。
她和妃,可是从来不会惧怕一个风烛残年的太后,她即便抓不住皇上,可还有王家做靠山,如今没了江家,王家可是羲和的顶梁柱,她自然底气更足。
太后面色更加难看,不着痕迹的冷哼一声:“都退下吧,哀家累了,想歇息了。”
江沉烟一直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蹙着,和妃竟然嚣张到了这个地步,敢当着太后的面提到薛家。她心底带着疑惑,站起身柔柔行礼:“臣妾告退。”
和妃与明妃而人也同時行礼,一道退出了慈安殿。
她们刚刚离开,薛太后隐忍的怒火便暴发,她狠狠攥紧了扶手,怒哼一声:“好一个和妃,好一个王家,这气焰比江家还要了不得。”
春姑姑目光深沉,压低了嗓音道:“太后,这和妃嚣张跋扈倒好过韬光隐晦,至少您能知晓如今王家气焰如何嚣张,不过,依奴婢看,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是烟妃。”
“烟妃?”薛太后一挑眉,不耐道:“不过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能翻起什么浪。”
“太后,一个小小的浣衣房宫婢如何能有如此美貌,一个小户出身的女子又何来这般荣华气度。您没仔细瞧,那烟妃从进殿到离开,表情一直未变,那般的平淡从容,又怎会是一个奴婢出身的女子能做到?”
眉头蹙的更紧,太后讶然道:“你的意思是,这烟妃不简单?”
春姑姑点头,轻声道:“只怕也是一个难对付的角,不过,也说明了皇上为何会看上一个奴婢,并且会破了祖宗规矩纳为从妃。”
薛太后思忖片刻,双眸微眯,品味着春姑姑的话,脑海里浮现出江沉烟挂着浅笑从容得体的姿态,不禁也有些惊叹:“烟妃.....替哀家好好查查这烟妃的底。”
慈安殿外,江沉烟迎着阳光迈着脚步,抬眸望着湛蓝的天空,她只觉得深深的疲惫。
明妃与和妃走在她身后不远处,都不约而同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姐姐,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会说薛家张扬跋扈,你可忘了,妹妹我也是薛家之人。”茗妃将视线从江沉烟背后收回,又看向和妃,带着深深不解。
和妃转眸一笑,轻声道:“妹妹可别误会,姐姐只是不想太后時時刻刻都盯着王家,你放心,王薛而家定然会想你我姐妹一般交好。”
听闻此言,薛明心面上才多了一丝笑容,旋即她又看向远处的江沉烟,轻叹口气。
“怎么了?”和妃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循着她的目光望了一眼,低声笑道:“可是觉得心中有气,可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薛明心点点头,委屈道:“昨夜里,皇上没有来我这里,而是一直呆在那个贱人宫里。”
抿唇一笑,和妃眼中划过霜寒:“想不想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薛明心一愣,看了一眼和妃,只见她面上多了骇然的冷,不由得心底一颤,却像是着了魔似的点了点头。
一更到,今天会有一万五的跟新,后文陆续就到,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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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茗妃溺水
离开慈安殿不远,便可以望见御花园开的正好的美景。
江沉烟脚步缓慢,无心欣赏美景,脑海里回放的是昨夜梦境与洛擎苍的温情不断交替。她下意识的呼出口气,想把心中的郁结梳理干净,可是不管她想什么样的办法,不管她做什么样的决定,到最终都是两难。
一个是自己深爱的男子,一个是为了自己可以几次三番放弃生命的温暖男子。
左手是情,右手也是情。她到底该怎么选,才是正确的决定?
微垂了羽睫,她脚步越来越缓,看着近在咫尺的繁花似锦,眉宇间愁雾更浓。
就在此時,她视线间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深红色的裙摆拖曳在地,沾了几瓣落花,那一张比枝头春头更艳丽的容颜带着让她有些心惊的笑,一步步想她靠近。
茗妃“
这是她回宫后,第一次与茗妃面对面相遇。今日的她,和从前似有些许不同,但她又说不上来。
“江沉烟。“一语道出她的名字,茗妃立在她面前,眼神中带着戏谑。
“茗妃娘娘认错人了,臣妾不是江沉烟,臣妾名叫百烟。“江沉烟矢口否认,说完便要绕开她离去。脚步微移,茗妃拦住了她的去路。
戏谑的目光扫了她面容一眼,茗妃轻声道:“百烟?呵,在本宫面前,你就别装了,对你,本宫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抬眸和她对视,江沉烟眉头蹙的更紧:“娘娘当真认错人了。“
轻笑一声,茗妃也不与她争辩,只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讥讽道:“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不长进,这般寒酸的打扮,可以打动圣心吗?“
江沉烟和她对视,下意识的反唇相讥:“娘娘艳若桃李,如此风华,可又抓住了圣心?“
微微一怔,茗妃忽而笑了,只是那笑容越发的冷:“你还是那么伶牙俐齿,本宫是否抓住圣心,你很快便会知晓。“
江沉烟抿唇不语,只定定的看着她,眉宇一直紧紧蹙着。
不远处,和妃与薛明心二人停下了脚步,看着气氛明显不太好的江沉烟二人。
“姐姐,那个红衣女子是谁?好美...“薛明心从未见过茗妃,此刻一见,只觉得她虽不似江沉烟那么美如谪仙,却有着谁也及不上的奢华艳丽。
和妃笑容中带着讥讽,随口道:“羲和第一美人,姬清茗,茗妃,她可是你我的劲敌,若皇上最宠谁,非这茗妃莫属。啊...本宫倒是忘了,如今这烟妃,倒也可以与茗妃一比。“
话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沉,只看着那两个都美的惊心的人,心中妒意疯狂涌动。旋即,她又释然一笑,轻声道:“看来,用不着咱们亲自出马教训烟妃,自然有人代劳了。“
薛明心一直听着她的话语,听到皇上最宠爱的妃嫔,她心底不由得刺痛一下,而后眸中也划过了寒意。茗妃,她就是那个艳冠六宫的茗妃。
没有理会站在远处观望的和妃二人,茗妃眼神清淡无痕,只平静道:“本宫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重回宫中?“
江沉烟移开目光,淡淡道:“与娘娘无关。“
微微挑眉,茗妃眼中已有了不耐:“怎么?如今成了皇上妃子,便以为可以对本宫颐指气使?你别忘了,本宫是这宫里唯一的正妃,本宫要你行礼,你就得乖乖跪下。“
江沉烟一怔,抿了抿唇瓣,看着茗妃道:“娘娘拦下臣妾,不会就为了说这些吧?“
茗妃轻轻一笑,而后靠近了她一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乾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的回宫,替他办事?“
这一句话,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灌而下,江沉烟整个人都有些傻愣在当场。她呆呆的看着茗妃,眼中满是震惊,她如何会知晓她与乾王有关?
下意识的咬唇,她眼里划过惊慌,但很快又镇定下来道:“臣妾不懂娘娘的话。“
“不懂?“眉峰一挑,茗妃双眸间带了淡淡霜寒:“你不懂可以,本宫懂便行了。本宫今日便是告诉你,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会成功,本宫会让皇上看清你的真面目,你,拭目以待吧。“
怔怔的看着她,江沉烟面容沉静,心底却有些慌乱。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马脚,不可以让茗妃看出任何端倪。
“娘娘可说完了,若是说完了,臣妾便告退了。“她抬眸和茗妃对视,二人之间的气氛斗转直下,任谁都可以看出那浓浓的火药味。
片刻后,茗妃忽而灿然一笑,让开了身子,低语道:“你以为皇上心中当真有你么?不若咱们赌一把,看皇上究竟更看重本宫,还是你。“
脚步微顿,江沉烟没有回应,只抬脚朝着另一个方向行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茗妃笑容缓缓收敛,而后面上露出了深沉的神色。江沉烟,你永远无法和本宫争,永远也别想霸占皇上的心。
就在江沉烟离去不久之后,茗妃便上了九曲长廊,朝着飞霜殿而去。
她脑海里萦绕的是乾瑾瑜对她说的一言一语。两枚棋子间,只有一枚能存活。江沉烟,必须死“微微沉眸,她袖中手自然而然的紧握,力道极大。
就在她想的出神之時,她突然听得水花声,下意识的扶着栏杆往下望,她只看见粼粼波光中自己的倒影。正疑惑间,她看到了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便被一道大力推入了水中。
“来人啊,来人啊,茗妃娘娘落水了,快来人啊。“银檀刚巧见到她落水的一幕,惊的丢了魂,慌忙大喊大叫起来。
正在养心殿批阅奏折的洛擎苍一听到消息,便匆匆赶往了飞霜殿。
当见到茗妃面色苍白昏迷在床時,他不由得蹙紧了眉,低喝道:“怎么回事?“
银檀咬咬唇,惊魂未定道:“奴婢见娘娘出去散步许久未归,便出去寻找,刚到九曲长廊便听得落水声,随即便见到了娘娘在水中挣扎....“
“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洛擎苍声音更加低沉,听的银檀浑身一颤。
支支吾吾半晌,银檀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奴婢也未曾见到是何人推娘娘落水,可是不少宫婢都曾见到娘娘和烟妃娘娘在御花园内发生口角,奴婢不敢枉下论断,可是....“vgiu。
烟妃“
一提到江沉烟,洛擎苍面色微变,低斥道:“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朕,不许有半点谎言和臆测,若是敢胡言乱语,朕定严惩不贷。“
银檀吓的慌忙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皇上,奴婢不敢胡言,奴婢虽没有见到烟妃推娘娘入水,但是事发之前娘娘最后见的一人正是烟妃,而且她们二人也发生了口角,此事定然和烟妃脱不了干系,皇上,您一定要为娘娘主持公道啊。“
洛擎苍脸色越来越阴沉,听到最后,他已然攥紧了拳。
就在这時,昏迷不醒的茗妃忽然醒了过来,她面容苍白,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面颊,十分狼狈。她一见到洛擎苍,委屈的泪便决堤:“皇上,皇上....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皇上....“
她一边落泪,一边将手伸向洛擎苍。
洛擎苍走到床畔,握住她的手,见她哭的那样悲切,不觉也有些动容。伸手将她面颊的黑发拂去,他轻柔安慰:“没事,没事,朕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紧紧的反握住他的手,茗妃眼中突然多了恨意,她厉声叫道:“是烟妃,一定是烟妃,只有她会对臣妾下毒手,只有她....一定是烟妃...“
眉头紧紧蹙着,洛擎苍沉默不语,心中隐约觉得不会是江沉烟。
将他犹豫,茗妃眼泪更加汹涌,她啜泣道:“若是姐姐还在.....定然不会让茗儿受如此委屈....茗儿差点...差点就没命了....“听人然微。
洛擎苍眼神一变,牙关紧咬,转眸看向殿外,沉声喝道:“来人,去寰璧宫请烟妃来。“
茗妃靠在洛擎苍怀中,咬紧了唇瓣。今日是何人将她推落入水,她的确不知。可是她倒要好好感谢这个人一番,省去了她一番功夫。只要把落水一事成功的推到江沉烟头上,那么皇上对她厌弃,失宠是迟早之事。
而此時,江沉烟刚刚回到寰璧宫,疲累的靠在美人榻上。
流萤冲泡好了玫瑰茶,细心的加了一点蜂蜜,那清淡好闻的花香便扑面而来:“娘娘,您气色不太好,喝杯玫瑰蜂蜜茶吧。“
江沉烟缓缓吐了口气,接过茶杯,还未来得及喝下一口,便听得外间传来了脚步声。
“怎么回事?“流萤走出房门,低声呵斥。
来人是侍卫长李默,他领着一干侍卫不顾流萤阻拦进了房间,对着江沉烟行礼后抱拳道:“皇上请娘娘移驾飞霜殿,协助调查茗妃娘娘溺水一事。“
茗妃溺水?
江沉烟一怔,愣愣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李默继续道:“茗妃娘娘溺水,可能跟娘娘您有关,皇上请您移驾飞霜殿。“
心头一沉,她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听到李默最后一句话,她不由得有些变了脸色。
二更到,继续码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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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还是不信我?
随着侍卫匆匆赶往了飞霜殿,一见内室,江沉烟见到的便是茗妃紧紧拥着洛擎苍,而他亦温柔呵护。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
放缓了脚步,她欠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给茗妃娘娘请安。”
听见她来了,茗妃眼中再次迸射出恨意,她银牙紧咬,瞪着江沉烟道:“烟妃,本宫可有何处得罪于你?”
江沉烟眉头微蹙,看了一眼洛擎苍,见他正看着自己,似在等待回答,心不由得又是一沉:“臣妾不懂娘娘的意思,臣妾与娘娘不过片面之缘,何来得罪之说。”
茗妃眼角泪痕犹在,她抬眸望着洛擎苍,低声道:“如今皇上在此,你有何委屈尽管直言,本宫自问没有与你有所过节,你为何要背地里下毒手?”
背地里下毒手?
江沉烟定定的看着洛擎苍,一字一顿道:“娘娘是否认为是臣妾推娘娘入水?”
“除了你还有谁?”茗妃懊恼的瞪着她,话语中满是恨意。
江沉烟微微昂首,带着一股清冷的姿态,她看清了茗妃的恨,亦看出了洛擎苍的动摇,她的心在这一瞬间便已千疮百孔。
深吸口气,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平静道:“证据呢?娘娘是有认证还是物证?”
微微一怔,茗妃蹙眉,低斥道:“除了你没有人会对本宫下毒手,况且本宫落水前只见过你一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江沉烟轻笑一声,语气淡淡:“这么说,娘娘只是臆测而已?并无确切证据?”
又是一怔,茗妃哪里甘心让她三言两语躲过一劫,只紧紧抓着洛擎苍的手,眼泪滴落在他手背,是温热又缱绻的低诉:“本宫相信,皇上会给本宫做主。”
目光看向洛擎苍,江沉烟心跳骤然加速。
这一回,你是信我?还是要像从前一般,不信我?
洛擎苍静静的凝视着江沉烟,一直沉默不语。他眼中有挣扎,有不安,也有不信。茗妃说的没错,她最后见过的人的确只有江沉烟一人。
但是,他见到江沉烟这般清冷孤傲的姿态,又不禁有些怔神,她如何会做这样不堪的事?
眼神渐渐转为复杂,他将视线从江沉烟身上移向银檀,沉声道:“你来说。”
银檀浑身一颤,而后看了一眼江沉烟,笃定道:“奴婢只知道今日娘娘出宫散步便遇上了烟妃娘娘,二人不欢而散之后娘娘便落水,这暗害娘娘的凶手....”
“是我吗?”江沉烟目光转冷,看着银檀,平静问道。
银檀本想暗指江沉烟,谁料却被她简单三个字推到明面上,一時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说是,她又未曾亲眼看见,若说不是,这番功夫岂不是白费?
见她沉默不语,江沉烟嘴角溢出了浅浅弧度,是讥讽的笑:“这宫中除了茗妃娘娘就只有我一个人妃嫔了吗?还是,只要见过茗妃娘娘便会对她不利,那么银檀,最后一个见过娘娘的人不是我,是你?对不对?”
银檀面色一白,怔怔的抬头看着江沉烟,半晌回不过神来。
“不...不是奴婢...奴婢见到娘娘的時候,她已经落水...”银檀急迫的解释,却不待她说完,便被江沉烟打断。
“证据呢?有谁能证明,你是茗妃娘娘落水后才出现?又有谁能证明,你是呼救的人而是下毒手的人?”江沉烟的话清冷不留余地,一步步把银檀逼到了死角。
茗妃看的目瞪口呆,她从未想过看似柔弱的江沉烟竟然口齿伶俐到了这个地步,几乎就要把责任推卸给了银檀。这并非她所愿,这个時候,谁推她入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必须地是江沉烟。vgiu。
洛擎苍一直沉默,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他看出了江沉烟的镇定自若,也看出了银檀的慌张,一時间心中已有猜测。
就在局面快要稳定下来的時候,和妃和薛明心二人突然到了。
刚刚进了内室,和妃便一抬手指着江沉烟,定定道:“皇上,臣妾可以证明,一定是烟妃推了茗妃入水。”
江沉烟眉头一蹙,看着和妃那般笃定的模样,疑惑道:“莫非和妃亲眼见到我推了茗妃娘娘?”
和妃柔柔一笑,垂下手继而道:“本宫虽未瞧见你亲手推了茗妃娘娘,可是,本宫却是亲眼见到你与茗妃娘娘在御花园发生口角,而且,我还听见你讥讽茗妃娘娘并未得圣心,这点你可否认?”
洛擎苍眉头缓缓蹙起,看着江沉烟,是一种疑惑的目光。
江沉烟偏眸和他对视,眸光波澜不惊,只平静道:“我不否认。可是,这也不能说明,茗妃娘娘落水便是我推的。”
“皇上最宠爱茗妃娘娘,这点整个宫内谁人不知。你先是对娘娘不敬,后又讥讽娘娘,最后又因嫉妒将她推入水中,这一切,分明就是你心胸狭隘所致。”和妃气势不饶人,那语气和神态分明就是认定了下毒手的就是江沉烟。
茗妃眼底划过一丝不着痕迹的喜色,她偏头看着洛擎苍,见他眼神复杂,忍不住又啜泣道:“皇上...难道您就任由他人如此陷害臣妾吗?难道您忘了,您答应过姐姐,要好好照顾我,您忘了吗?”
眼中挣扎更浓,洛擎苍没有理会她所言,只看着江沉烟,沉声道:“是不是你做的?”
任凭所有人万般指责,江沉烟都犹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是只因他简单的一句问话,便不经意红了眼眶。
昨夜里,他还柔情蜜意的对她说:“你永远是朕的珍宝。”
可是才不过一日,这珍宝便化作了下作的杀人凶手吗?
嘴角浮了自嘲的笑,她将泪咽入腹中,用悲凉的语调:“皇上这样问,不就认定了臣妾是吗?”
面色一变,洛擎苍咬了牙,冷声道:“回答朕,是,或不是?”
“不是。”江沉烟眸光转冷。
四目相对,洛擎苍看见了她隐忍的泪光,心里升起了不忍,可是茗妃的低诉也萦绕在耳际,让他有了莫名的挣扎。
他却不知,他妹挣扎一分,她的心就更痛一分。
两人相处,最伤人心的便是那一句,不信任。
和妃眼中带着得意,忍不住催促道:“皇上,别再让烟妃狡辩了,这推茗妃娘娘入水的凶手必定是她。若说不是,这一切未免太巧了,皇上圣明,定然会做出最公正的判决。”
茗妃含着泪,也点头道:“皇上,请您为臣妾做主,若是不惩罚了烟妃,岂不是告知天下臣妾这个茗妃是人人可欺的对象,他日,皇上让臣妾还有何颜面活下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薛明心静静的看着,一時间觉得身上有些发凉。若是今日一事不是发生在烟妃身上,而是在她的身上,她自问,绝对做不到如此镇定从容。
江沉烟深吸口气,嘴角仍旧噙着笑,看着洛擎苍道:“皇上若要惩罚臣妾,便给臣妾一个受罚的理由。臣妾虽卑微,却也不能白白的背了罪,受了屈。”
静静的凝望了她半晌,洛擎苍最终还是敌不过心底的挣扎,他摆摆手,沉声道:“来人,将烟妃带回寰璧宫,禁足一月,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寰璧宫半步。”
江沉烟心底一凉,笑容转为悲凉。
他果然是不信的。
“皇上....这...”茗妃不满的攥了拳,这惩罚未免也太轻了些,她正欲再说什么,却见洛擎苍面色阴沉至极,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檀他要可。
柔妃笑容渐收,心中有了胜利的满足感,看了一眼还怔怔出神的薛明心,心底暗暗嗤笑。
“娘娘...”侍卫进了内室,对江沉烟行礼后,便欲将她押回寰璧宫。
她冷冷推开侍卫的手,深深看了一眼洛擎苍,嘴角那嘲讽又悲凉的笑越甚:“我自己会走。”说完,她决然转身,大步走出了飞霜殿。
看着她带着决然的背影,洛擎苍心底忽然有些发慌。
眉头深锁着,他面色阴沉的几乎快要滴出水来。茗妃咬牙不敢在多说,心底多少还是不甘的。这一次让江沉烟勉强躲过,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远离了飞霜殿,江沉烟一直隐忍的泪悄然滑过面颊,又被她快速的拭去。
几乎咬破了红唇,她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她究竟错的有多离谱,以为他一两句甜言蜜语就是真情,以为他一个温柔眼神便是一切。
所以才会让自己落的这么狼狈。
什么烟妃,什么珍宝,什么重新开始。不过是他一時兴起的谎言,她却天真的当真。想起自己心底在他和百杀之间挣扎,想起自己傻瓜似的替他喝了毒酒,想起自己天真的做的婚纱....想起那漫天飞舞的蝴蝶风筝。她忽而笑了,那笑容带了极深的悲凉。
她不怕受伤,怕的是从头到尾付出真心的只有她一个人。
怕的是付出了真心和生命,还要搭上无辜的百杀。
怕的是,当真有一日不爱了,便不再是永远,便不再是他许诺的永远。
三更到,还有两更,我要画圈圈诅咒那些看文不留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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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拿什么信你
回到寰璧宫,江沉烟进了内室,将自己埋进了床榻上,用被褥遮盖了狼狈的神情。
流萤听到了些传言,再看看江沉烟的样子,心中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莫名的也有些难受,皇上明明是看重娘娘的,可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要惩罚她。
虽说只是无关痛痒的禁足,可这也说明了皇上并非百分百相信娘娘的。
娘娘一直对皇上那般用心,今日,定是伤了心了。
流萤叹息一声,走到床畔,轻声道:“娘娘,皇上只是碍于情面,并非真的惩罚您,您别伤心。”
江沉烟将脸埋在被褥里,只闷闷的唔了一声,任谁都可以听出那声调中的落寞。流萤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她蹲在床边,柔声道:“娘娘,您最爱吃碧梗粥,奴婢特地让小厨房给您准备了些,您要不要尝尝“”
“娘娘.....您这样也不是办法,皇上是在意您的,你这样伤心奴婢也跟着难受,娘娘不爱惜自己,也要爱惜爱惜奴婢啊。”流萤伸手拉了拉被褥,想方设法的劝慰江沉烟。
片刻后,江沉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语气也平静的过分:“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流萤一怔,看着江沉烟没事人一般,心底却更慌了些。
“娘娘.....”
“流萤,我真的没事,让我好好休息一会,晚膳時分再叫我吧。”江沉烟挤了一个微笑给她,而后又自顾自的家那个自己埋在被窝里,再不出声。
流萤无可奈何,只得任由她睡着。
屋子里贴心的点了宁合香,然后退出了房间,反手带上了门。
江沉烟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是有无数根乱麻在胡乱缠绕,无论她怎么理都理不清。深深的疲累感涌上心头,她努力将洛擎苍的面容挥出脑袋,不多時便陷入了沉睡。
没有梦,没有打扰,她这一睡便到了夜幕時分。
掌灯時分已过,整个皇宫都成了灯的海洋。
当洛擎苍跨步进了房间時,只见到床榻上熟睡的人。走至床畔,看着她沉静的睡颜,他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了半分,忍不住伸手将她额角的乱发拂去,却在还未碰到之時,便看到了她突然睁开的眼。
四目相对,他眸光带着惊诧,她眸光却平静无波。
懒懒起身,她掀开了棉布,趿了鞋,而后披上了外衫,动作一气呵成,视线一直未曾落在他的身上。不知不觉,他有了怒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沉声道:“你在生朕的气。”
冷冷拂开他的手,江沉烟嘴角挂着笑,虽美却疏离:“皇上是天子,臣妾如何会生您的气“”
面容一沉,他忍不住咬了牙,她越是这样平静,他便越觉得怒火中烧:“你这态度,还说不是生气“”
江沉烟看了他一眼,笑容不减,只是眼神却越发清冷:“这个時辰,皇上怎会到寰璧宫来,莫非皇上忘了,臣妾今日已被禁足,这寰璧宫皇上也是不该来的。”
说完,她走到桌旁,打开紫金铜炉的盖子,又加了些香料,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屋内香味更浓。那悠远宁静的香味吸入鼻尖,轻轻抚慰了心绪。
洛擎苍只看着她动作,目光越发冷厉:“你知道,朕是逼不得已,而且这禁足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惩罚,朕以为,你应当知晓朕的心思。”
轻轻盖上香炉,江沉烟背对着他,眸光却缓缓垂下。
她该知晓他的心思“
对,她的确知晓。正因为她知晓了他的心思,所以才会觉得受伤,才会觉得自己有多可笑。沉默不语,她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见她如此,洛擎苍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难言的滋味,他上前一步,更靠近了她:“你知道,朕也不愿如此。”
“皇上今夜来,是来告知臣妾,这禁足只是小小惩罚不足放在心上,还是来告知臣妾,你的迫不得已,是因为今日落水的是你的宠妃,所以,即便没有任何证据只片面之词,便可以对臣妾略施小惩。”说到这里,江沉烟转过了身,抬眸看着洛擎苍的眼:“然后,再告诉臣妾去理解你的难处,理解你心疼宠妃的心情,是吗“”
她面容很平静,话语更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可是每一个字都触到了他心底深处。
他不想承认,可是却不得不承认,他今日的确是这样做了,而她也说的很透彻。
“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咬紧牙关,他深吸口气,声音低沉。
“皇上分明就是这个意思。”江沉烟浅浅一笑,那醉人的酒窝盛满了烛光,说不出的动人:“臣妾已为,到如今,皇上应该是对臣妾有了信任才是,是臣妾想多了,臣妾有什么资格让皇上信任呢“”vgiu。
定定的看着她,洛擎苍心底有些慌乱,忽然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直到身体间没有丝毫缝隙:“朕信你,朕因为信你,所以才只是禁足。朕也希望你能信朕,相信朕对你的真心。”
轻笑一声,她任由他抱着,嘴角缓缓上翘,只一句让他痛到心底的话语:“皇上让臣妾拿什么来信你呢“”
怔怔的松开怀抱,他看着几乎瞬间便陌生了的她,眉头深锁,刚毅的唇瓣几次开合,最终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她,竟然不信他。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皇上今日可以为了茗妃惩罚臣妾,明日可以为了和妃,甚至为了别的妃嫔。尽管如此,还要臣妾相信皇上吗“皇上何曾站在臣妾身边“何曾...信过臣妾“”江沉烟低垂的眸光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可再次抬眸间却只平静无波。
她的话,悲凉到极致,让洛擎苍几乎喘不过气。
他深深呼吸,到最后,只化作一句:“朕还有奏折未批阅,今夜,便不陪你了。”
说完,他转身拂袖而去,偏头的那一霎那,江沉烟明显看到了他面上的挣扎。苦笑一声,她指尖已然嵌入掌心。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此時变的如此微妙,还是从一开始就是这般。她捉摸不透,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将泪倒流入心里。
颓然坐在软椅上,江沉烟定定的看着地面,刚刚染了他的温度的双肩渐渐转冷,似有夜风从窗缝中溜进,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流萤端了碧梗粥和一叠精致的玫瑰酥进了房间,一见到江沉烟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便多了担忧:“娘娘,奴婢刚才见皇上离去,脸色不太好看....娘娘您何必....”
“不必多说。”江沉烟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碧梗粥,搅拌几下,便一勺接着一勺的往嘴里送。也不管烫不烫,看的流萤更加心急。
她倒了一杯香茶,劝说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是这便是命啊,您既然入了宫,便应当做好这样的准备,皇上注定会有后宫佳丽三千,注定....会将荣宠分给许多女人....您...”
“我知道。”再次打断她的话,江沉烟手中的汤匙放回了碗中。沉默半晌,她悠然起身,伸手将发髻上一直插着的深碧色玉兰簪子取下,紧紧攥在手中。
流萤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的陪在她身边。
同一時刻,飞霜殿内,茗妃靠在床头,银檀正侍奉着她喝着汤药。
“皇上呢。”因为苦涩而紧紧蹙眉,茗妃看了一眼内室门外,低声问。
银檀轻声道:“皇上....去了寰璧宫....”
紧蹙的眉头更紧了几分,茗妃微微扬眉,摆摆手让银檀撤了汤药,眼中满是不耐。银檀慌忙乖巧的放下汤药,拿了蜜饯来给她解苦。
看了看那色泽鲜亮的蜜饯,茗妃的目光忽而移到了银檀面上,细看了许久后,淡淡道:“今日,你到九曲长廊的時间,可巧的很。”
拿着蜜饯的手一颤,银檀慌忙道:“奴婢见娘娘许久未回,所以急着出去寻找....”
“是么“”打断了她的话,茗妃冷笑一声,拿了一块蜜饯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许久后才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烟妃“本宫记得,你与她,可是没什么过节。”
银檀慌忙跪在地上,连声道:“奴婢是担心娘娘的安慰,娘娘不喜烟妃奴婢自然知晓,所以奴婢才会...”
“够了?”目光一凌,茗妃深深看了一眼银檀,轻声道:“去泡一杯大红袍,本宫有些渴了。”里有以出。
银檀连忙点头,着急忙慌的起身去沏茶。她却没有注意到,茗妃一直静静的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甚至将她眼底的慌乱看的一清二楚。
轻轻哼了一声,她悄然攥紧了床单,眼中弥漫了淡淡杀机。
银檀一直伴在她左右,她有任何异动她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查看出。今日先是银檀的指证,再是和妃的突然到来,将她心中隐隐的猜测证实。和妃向来和她不和,今日却会出来帮她说话,倒让她十分诧异。
又看了一眼银檀,她眼眸若深潭般深邃。
四更到,晚饭后,还有一章,不留言,我要诅咒你们,诅咒你们....好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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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如梦一场
瑾和宫内,和妃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立在窗前,手中拿着酒杯,小酌一口那陈年花雕,芬芳馥郁的香气萦绕在齿间,是说不出的舒爽。
薛明心也在站她身旁,似乎还未从白日里那一幕里回过神来。
她以为皇上是极为宠爱烟妃的,否则也不会让她一跃枝头成为了妃子。可是今日一看,皇上似乎又不是那么宠爱她,不然也不会惩罚了她。
究竟是圣心难测,还是皇上根本就不宠爱烟妃?
越想越难以明白,她不由得皱了鼻头。
”怎么?还没想明白?“和妃瞟了她一眼,笑着打趣。
薛明心疑惑的看着她,低声道:”姐姐,妹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为了茗妃惩罚烟妃,我一直以为,皇上对烟妃是极为宠爱的。“
和妃又品了一口浓郁的美酒,眼神中划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你以为皇上更宠爱烟妃还是茗妃?“
薛明心摇摇头,思忖道:”今日一见,兴许是宠爱茗妃更甚吧。“
和妃冷笑一声,偏转了头,背对着夜色,一口将酒杯中美酒饮尽,面上已然多了淡淡酡红:”你错了,皇上最宠爱的既不是烟妃更不是茗妃,而是另有其人。“
”难道这宫中还有皇上更宠爱的女子?她是谁?在哪里?为何从未听人提过?“薛明心吃惊不已,眼中已有了妒意。
和妃眼中疯涌的妒意更浓,却又被她狠狠压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答:”雅妃?姬清雅?一个已经死了整整四年的女子。“
死了?
薛明心一愣,喃喃的重复姬清雅这四个字,恍然记起:”姬清雅?皇上还没有忘了她?“
”忘了她?皇上从没有忘记过她一分一秒。否则,你以为,姬清茗那样的女子,凭什么能得圣宠,还不是她那张和姬清雅一模一样的脸,还有她是姬清雅胞妹的身份。“vgiu。
话语到最后,和妃已然咬紧了牙。
薛明心垂了眼波,让人看不清她眸中思绪。可是却能看见她攥紧的手,透露着她的不甘和担忧。
就在这時,喜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在和妃耳旁轻声说了几句。和妃眉峰一挑,点了点头。喜儿又小跑着出去,不消片刻便领回来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
银檀?
她正是飞霜殿内的侍奉宫婢银檀?
银檀一进殿内,便冲着和妃跪了下来,颤抖着双肩小声道:”娘娘,娘娘救命,奴婢恐怕茗妃已经有所察觉,娘娘答应奴婢之事,还望娘娘不要忘记。“
和妃柔柔一笑,那笑容似春风拂过,她低身将银檀扶起,笑着道:”别怕,茗妃察觉不了什么。这事情,本宫处理的妥妥当当,况且今日这事的结果正是她最想要的,她即便察觉了什么,也不会有所动作。你不必担心。“
”奴婢还是怕,娘娘您不了解茗妃的可怕,她....她一旦动怒,奴婢只怕小命难保。“银檀慌了神,一想到茗妃冷厉的眼神就忍不住浑身发抖,她只想快点逃离飞霜殿,快点飞出宫去。
正是和妃向她许诺,只要成为茗妃身旁的内应,向和妃透露一切她想知道的消息,便会帮助她离宫。
和妃笑容依旧,轻轻把银檀凌乱了的发丝拂在耳后:”别怕,一切有本宫在,等事成之后,本宫会许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银檀抬眸和她对视,眼里带着挣扎,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的点点头。
京城一处隐秘的庄园内,精巧奢华的亭台楼给内,冗长的暗道尽头,是一间弥漫着浓浓血腥味的密室。今夜月明星稀,凉风阵阵,正是看好戏的時刻。
乾瑾瑜坐在乌木椅上,手旁放着一盏冒着白烟的香茶。他嘴角噙着笑,看着那被悬在半空满身伤痕的男子,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戏谑和讥讽。
他青筋毕露,身上一道道伤疤狰狞可怖,但那一张脸却格外俊朗。他眉头紧锁,带着无尽的痛楚。苍白如纸的面上滴落着豆大的汗,划过身上肌肤時,沾染了未干的血迹。
今日是他毒姓发作之日,也是乾瑾瑜照例看好戏的時刻。
从昏迷中被痛楚拉回现实,百杀一张脸几乎扭曲的变了形。他微微张开的眸中带着极其强烈的痛楚和坚韧,看的人心底一惊。
”醒了?“声音淡然,乾瑾瑜品了一口香茶,嘴角浮了清浅的笑。
猛的抬眸看向乾瑾瑜,百杀咬紧了牙,声音沙哑宛如从地狱中传来:”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轻笑一声,他抬眸看着百杀因为剧痛而不断颤抖的身体,笑着道:”看来这九日蚀心丸药效还是不够,无法让你尽情享受。“
说着,他拍了拍手,几个黑影从角落中走出,手中的火把扔向了密室中密密麻麻堆了一圈的银炭,又浇上了火油,转瞬便窜起了一人多高的火苗。
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百杀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天嘶喊。
空气中满是炙热的气息,随着他的呼吸大口大口的冲入他受损的肺腑,只一瞬间便痛的他几乎昏厥。
乾瑾瑜饶有兴致的看着百杀痛苦到极致的模样,淡淡道:”这滋味如何?“
百杀双目通红,瞪着他,一字一顿道:”你不如杀了我。“
”杀了你?“眉峰一挑,乾瑾瑜忽然笑了,那笑声中带着浓浓杀机:”若不是为了控制她,我早就杀了你。“
一提到她,百杀双目更红,似带着血。
他十指紧攥,指缝间溢出了鲜血:”你...若敢...动她一分....我定要你十倍百倍奉还....“
”啧啧...“乾瑾瑜啧啧出声,那笑意更浓,他忽然起身,悠然的迈着步,丝毫不惧那冲天的热浪,直走到那方池边缘,近距离的看着百杀,而后饶有兴致道:”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对一个认识不久的陌生女人付出到这个地步,莫非...你喜欢她?“
咬牙瞪着他,百杀双目几乎喷出火来。他紧紧攥着拳头的手腕系着铁链,他憎恨的恨不得一拳挥在乾瑾瑜脸上,可是任凭他用尽全力只传来铁链哗哗声。
大口大口的喘息,他呼入的热浪更多,痛的他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你不是想知道她去了哪吗?今日我便大发慈悲告诉你,她为了你,已经重新回到了那个男人身边。这个時辰,说不定他们正在享受鱼水之欢,怎么..是不是很嫉妒?哈哈....“乾瑾瑜状若疯狂的笑着,他眼波中涌动着疯狂的杀意。
江沉烟?江沉烟?那本该是属于他的女人。
却为了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拒绝了他,又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宁肯和他做交易也不愿做他的女人。只要一想到这里,他一颗心就像是浸在火炭里,痛不欲生。
他要让百杀和他一起痛,甚至比他更痛。
看着百杀通红似血的愤怒眼神,他冷哼一声:”给他喂药。“
看着他挣扎的吃下了解药,而后几乎咬破牙龈的极致愤怒。他轻声道:”你最好活下去,这样,她才可以活的更长久一些。“
说完,他转身离开密室。
身后传来百杀疯狂的嘶喊:”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可声要宠。
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那一日江沉烟抱着百杀对着他疯狂嘶喊要杀了他的场景,他们说出的话语几乎一致。冷冷笑出了声,他声音有些扭曲:”不许让火熄灭,我要让他日日被炙烤,日日受折磨。“
寰璧宫内,江沉烟趴在窗台沉沉睡了。梦境中,是她前世生命中最后一日。楚白开着车,拉着她的手,轻声发誓:”我楚白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娶季清歌一个人。“
梦境中的她巧笑倩兮,眉梢眼角都带着浓浓的甜蜜。
可是这短暂的甜蜜很快便消逝,她亲眼见到车子打滑,冲向了山壁。作为旁观者看着梦境的她,清晰的听见楚白一声声呼唤,清楚的看见他费劲最后力气将她拥入怀中的场景。
眼角不知不觉有了泪。
她可以见到他缓缓闭上双眼,可以听见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楚白...不要.....“忽然惊醒,她早已经满面泪痕,怔怔的看着窗外无边的夜色,她渐渐从梦境中脱离出来。原来,那是她穿越前的最后一日。
惨剧仿佛发生在昨日,那么清晰,那么让她无法抑制痛哭。一想起梦中楚白将她拥入怀中的那一霎,她便忍不住哭出声来,原来,不管经过多久,她心中的痛从未减少半分。
房门外,洛擎苍静静的立着,手还保持着开门的姿势。
他脸色渐渐深沉,直至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楚白,楚白,楚白,又是楚白?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见她睡梦中呼喊那个男人的名字。他究竟是谁,让她这样日日夜夜的挂念着?
心中涌起疯狂的妒意,他一咬牙,转身拂袖而去。
五更到,今天的更新晚了点,因为上午忙生意,亲们实在不好意思,原谅我吧。好歹一万五的更新,给点留言,给点推荐票,打赏一个月票吧,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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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微妙的关系
清晨阳光刚刚落入窗棂江沉烟便已换上了一身素色缎裙对着铜镜细细描了眉看着镜中人眉宇间浓郁的愁绪忍不住微微叹息。
流萤从乌木镶金匣子里挑了一只羊脂色海棠花小簪:“娘娘这簪子正好配您的缎裙您看可好?”
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簪子江沉烟沉默了一阵拿起了那根深碧色玉兰簪子定定的看了良久最终还是插在了发髻上。
“就这个吧。”
流萤依言将手中簪子放回匣子而后又从镜中看了一眼江沉烟望着发间簪子怔怔出神的模样。不由得咬咬唇轻声道:“娘娘您为何总是打扮的这般素净?”
凝眸望着镜中人江沉烟话语中带着无奈:“士为知己者死女卫悦己者容。如此简单的道理流萤难道不懂吗?”
流萤慌忙道:“皇上是真真在乎您的。”
“在乎?”江沉烟轻轻一笑眼中藏了一抹隐晦的倦色:“他在乎的何止我一个。”
一听这话流萤不由得一愣能感觉出江沉烟心中的酸涩之感。皇上昨日那番举动当真是伤了娘娘的心。可是这宫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時常与心酸作伴。
本想宽慰她几句可是一见到她那平静如湖的目光流萤便找不出任何说辞。
见流萤一直担心的模样江沉烟低声道:“既然被禁足我便只有寻一些别的事物打发時间。你可有什么好建议?”
细细想了一会流萤提议道:“娘娘的丹青绝妙不如画一幅春景图。”
“枯燥。”身流擎微。
“那....不若刺绣吧娘娘的绣工也是极好的。”
“乏味。”
流萤有些懊恼的抓抓头又道:“断纹奴婢还收藏在宫内娘娘可有闲心抚琴?”
“无趣。”又是简单的两个字。无论流萤说什么江沉烟都显得意兴阑珊。懒懒的望着窗外她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桌上茶盏。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提议的流萤颇为无奈的垂首立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
窗外春意浓放眼望去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俏丽的新绿中。就连扑面而来的微风都染了浓郁花香想来御花园的花都开了吧。
与此同時御花园花径中茗妃嘴角带着笑意一手挽着洛擎苍的胳膊一手摘了一枝新开的迎春花那鹅黄色的小花开的密密的轻轻放在鼻尖便可闻到一股清新的香味。
“皇上您许久不曾陪茗儿出来游玩了今日可得好好陪陪茗儿。”她笑意浓浓还略显苍白的面上是精致的妆一颦一笑间是说不出的妩媚。
洛擎苍微微颔首神情淡淡:“你身子未愈早些回去歇着吧。”
他今日一下早朝便见到了茗妃宫里的银檀。说是茗妃身子不舒服想请皇上去看看。谁料一见到洛擎苍茗妃就撒娇似的嚷嚷着要出来走走。
他也似乎真的很久没有卸下包袱轻松游玩一番便也没有推拒。
可是当他真的走在御花园繁花似锦的氛围中時却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茗妃自然看出了他兴致不高嘴角虽笑着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
“皇上...您怎么了?怎么有点心不在焉?”茗妃亲昵的偏头靠在他的肩上语调柔柔全然没了往日的张扬跋扈。
似乎有些不习惯她如此温柔的模样洛擎苍吧有些不自然地将目光看向一边淡淡道:“没有。”
嘴角一翘茗妃笑意更浓看了一眼洛擎苍近乎完美的侧面眼神中带着深深迷醉:“皇上...臣妾记得初入宫時是漫天大雪皇上承诺过待雪化了花开了便与臣妾一同畅游御花园。如今想想已经过去许久了皇上今日才兑现了诺言呢。”
听闻此言洛擎苍微怔语气中多了一分歉意:“朕一直忙于朝政疏忽你了。”
“只要皇上心里还念着臣妾臣妾就很开心了。记得那年姐姐入宫离别之時很开心的对臣妾说她找到了这个世间最值得托付的男子姐姐的眼光向来是最好的。”
茗妃话语轻柔不着痕迹的便将重心转移到了姬清雅身上。洛擎苍眸光微变多了几许怅然。她微垂目光眼中多了得色。
无论何時只要提到姬清雅洛擎苍永远不会无动无衷。
虽然心中疯狂妒忌但是她转念又坚定了心念如今姬清雅早已经死去而她有着和她一样的容貌有着最靠近他的身份他的心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
洛擎苍陷入了回忆脑海中那个温柔如水清丽如仙的女子恍若再次立在眼前一颦一笑都深深的牵动了他的心。
下意识的低眸看着一脸温柔望着自己的姬清茗那一模一样的面容让他不由得怔神。
清雅?
眉宇间多了深深爱怜他大手轻抚上她的脸蛋目光中那浓浓的柔情让姬清茗不由得绽放了最美的笑容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皇上无论何時茗儿都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这语气和记忆中的她极为相似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以为眼前这个人并非姬清茗而是真正的清雅那个他深爱的女子。vgiu。
可是他的目光却不经意的触及到了她眸底的一抹贪婪。指尖微颤他忽然挣开了她的手用一种冷漠到极致的声音道:“朕尚有许多折子未批阅你且先回宫歇着吧。”
说完他径直拂袖而去。
姬清茗半晌反应不过来只怔怔看着他走远的北影忽然她攥紧了拳眼中弥漫了恨意。洛擎苍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伤我的心吗?你可知我为你究竟承受了如何的痛苦?
暗暗咬牙她眼中多了决然与冷漠。
扔下茗妃一人洛擎苍不知不觉便走到寰璧宫外。
当他停下脚步時不觉怔忪。他怎么会到了这里?一想到江沉烟他便自然而然想到了她昨日冷漠的话语还有她梦境中温柔的呢喃。
心中的妒意疯狂涌动他眼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竟然是将她放在了心底如此深的地方。
屋内江沉烟百无聊赖的走到窗前目光不经意间便见到了洛擎苍孤寂的身影。清冷的宫门外他静静立着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阳光在他身上画了淡淡光弧却无法照到他心底深处。
心突然一跳见到这样怔神的他她心里涌起一股浓烈的情感叫做心疼。
她心疼这样孤单的他心疼这样显得毫无防备的他。微微蹙眉她眼中带了深深不忍。他这样立在她的宫门外却又止步不入是因为她昨日的言语吗?
张了张嘴她想说什么却在他抬眸望来之际慌张的退进了屋内不敢让他看见。
“娘娘奴婢想到了如今御花园里桃花开的正好奴婢去剪些新鲜的花枝回来给您观赏可好?”流萤突然出声打破了江沉烟内心的自语。
她有些颓然的坐回椅上怔怔道:“桃花虽美花時却极短几乎朝夕而落你如何忍心剪了它观赏。即便插在瓶中细心呵护它也终究是薄命的花。”
流萤又是一愣有些不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娘娘正因为花期短才更要抓紧時间欣赏啊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无空折枝。”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无空折枝?
细细品味着流萤的话江沉烟忽然有些发愣。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因为他一点不信任而让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她要他的宠爱他要他的全部她怎么可以止步在此?
即便他仍然不信她仍然爱着别人那又如何?她早已不是当初的江沉烟不再是那个只躲在房内自怜自艾的傻女人。她重入宫不是为了让人再次踩在脚下?
和妃如何?茗妃又如何?她何曾惧过她唯一的阻碍只有她自己?
“流萤去采一些新鲜的桃花花瓣来我自有用处。”她出神般的低语眼中闪烁着莫名光彩。
流萤疑惑道:“娘娘要花瓣做什么?”
“你无须多问即便去就好。”江沉烟显得有些神秘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镜中映出的身影虽有绝美的姿容却从不多加修饰与爱惜。
面容憔悴面色苍白的她拿什么和别的妃嫔争?
女卫悦己者容?悦己者又何曾愿意见到一张永远如白纸一般的脸。
深吸口气她紧蹙的眉缓缓舒展开平静的眸子里已然多了些什么。流萤看的一愣而后聪慧的想到了什么慌忙笑着跑了去采花。
待的她走后江沉烟忍不住又站起身走至窗畔望去。
那明黄色的身影早已离开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他孤单落寞的样子。嘴角轻轻弯了弯是清浅的笑。她眸光掠过幽静的深宫心中已然有了决计。
一更到稍后还有一更。求支持啊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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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桃花妆
三日時间匆匆而过,江沉烟一直在寰璧宫内寸步不出,洛擎苍也未曾踏足半分。
两人之间似乎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关系。
这一日,天色刚明,流萤便提着小竹篮匆匆回了内室。拂去了衣衫上站着的露水,她带着笑意道:,娘娘,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又采了许多花瓣,您看看可够了吗?”
江沉烟只穿着一身素衣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个汝瓷小碗,碗身绘着精美的彩釉,透过晨光显得晶莹剔透。碗内装着淡粉色的汁液,她轻轻搅动间,能闻见一股清冽甘甜的气息。
回眸看了一眼流萤手中的篮子,江沉烟微微点头:,这三日你已经采了不少了,应该够了。”
流萤欣喜一笑,将竹篮放在桌上,立在江沉烟身旁,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神情。江沉烟微微一笑,偏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面容姣好,明眸皓齿,若是好好打扮一番,也是一个美人。
流萤被她看的不好意思,忍不住道:,娘娘...这东西真的管用么?奴婢...还从听说过呢..”
江沉烟笑而不语,只从竹篮里挑了一些带着露水的新鲜花瓣放进碗中,再轻轻捣碎,又是一股好闻的花香传来,让人心旷神怡。
,这桃花膏,是用新鲜的桃花花瓣加上露水和蜂蜜捣碎制成,一定可以让你的脸蛋变的跟桃花似的,粉嫩嫩娇滴滴的。”江沉烟笑着打趣,话音落下,流萤脸蛋霎時变的通红。
她面色尴尬,支支吾吾了半晌,小声道:,就算变美了..也没什么用...身为宫婢也不能嫁人。”
手中动作轻轻一顿,江沉烟旋即露了温和的笑,看着流萤道:,谁说不能嫁人的?我一定替你寻一个好人家。”说完之后,她也不管流萤又是害羞又是慌乱的神情,拉着她在身旁坐下。
,娘娘...奴婢...奴婢只是随口说说,不想嫁人的。”流萤手足无措的想要解释,江沉烟却只是笑笑,轻声道:,别动,咱们先试试这桃花膏。”
说完,她将冰凉凉的桃花膏涂了流萤满脸,只留下眼睛和口鼻。
流萤绷直了后背坐在椅上,只觉得脸上冰凉的很,倒也没多大感觉。鼻尖隐约能闻见桃花和蜂蜜的香气,让她紧张的心不由得放松了不少。
细细看了一番,江沉烟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一刻钟的時间很快过去,就在流萤快要坐不住的時候,江沉烟终于拿起丝帕,将她面上的桃花膏轻轻擦去。刚刚擦干净,流萤便迫切的问道:,怎么样?”
江沉烟蹙了蹙眉头,低声道:,哎呀,这可怎么是好?”
流萤面色一变,眼里带着担忧。江沉烟指了指一旁的镜子:,你自己去看看。”
着急忙慌的跑到铜镜前,流萤一看里面映出的人影,嘴巴就张成了o型。没有哪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即便是不能嫁人的宫婢。
,娘娘...奴婢的脸...”流萤瞪大了双眸看着镜中的自己,虽不是肤若凝脂赛白雪,可也滑若丝绸双颊粉嫩,比之之前的摸样不知道水灵了多少倍。
这桃花膏真的如此神奇?
看着她又惊又喜的样子,江沉烟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效果比我预想还要好。以后,你便日日用这桃花膏敷面,定然让你变成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流萤双颊一红,转过身来,羞涩道:,娘娘就知道取笑奴婢。”
江沉烟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到流萤身旁,细细看了一番,轻声道:,身为女子,最重要的便是没有瑕疵的肌肤,所谓一白遮三丑,肌肤美了,即便没有精致的五官,却也是赏心悦目的。”
流萤赞同的点头,眼里满是惊喜。
而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道:,奴婢倒是忘了,适才去摘花瓣時,听的别宫的宫婢说,突厥派了使节来皇城,明日便到。”
突厥?
她忽然想起乾王勾结突厥意图篡位一事。洛擎苍费了很大功夫评定战事之后,羲和与突厥便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一向孤傲嗜杀的突厥会突然派来使节觐见?
,听说,皇上会为突厥使节大摆筵席。到時,各宫妃嫔都会到,娘娘虽被禁足,但想必皇上也会召了娘娘去呢。”流萤想了想又道。
眸光微沉,凡事牵扯到乾瑾瑜,江沉烟心中便会莫名的不舒服。
这突厥和乾瑾瑜渊源颇深,这次之事,希望不会有他的影子。
见江沉烟陷入沉默,流萤有些费解,摆了摆手道:,娘娘....娘娘....奴婢伺候您用桃花膏吧。”猛的回过神来,江沉烟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这桃花膏效用的确不错,待她用过之后,镜中之人面上的憔悴一扫而光。肌肤柔滑有光泽,弹姓十足。更为动人的是双颊那淡淡的粉红,像极了初绽的桃花,只一眼,便是惊人的美。
满意的点点头,江沉烟摸了摸柔滑的肌肤,嘴角添了笑意。
,娘娘本就极美,用了这桃花膏,更是美的跟天仙似的,皇上见了,指不定魂都丢了呢。”流萤笑着赞叹,眼中带着浓浓的欣喜。
江沉烟笑而不语,想起那张熟悉的容颜,心中便添了莫名的情绪。
一夜风疏淡,清晨天色刚蒙蒙亮,寰璧宫便接到了旨意。突厥使节已到,今夜浮云台将会举行盛宴,招待使节。各宫妃嫔齐至,江沉烟也不得例外。
听了旨意,江沉烟面容沉静,看不清眼底思绪。简单的梳洗后,流萤给她找了一件水红色堆枝折花锦绣裙,轻声道:,娘娘今日可要打扮的隆重些才是。”
没有反驳,她看了一眼那艳丽的色泽,轻声道:,换那件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隆重是好,但我不喜太艳丽。”
流萤点点头,依言从柜里拿了衣裙,便伺候她换上。
换好衣裳的江沉烟一改往日的素净,做工精致花色庄重的凤尾裙衬托的她清淡的面容多了几分高贵。轻轻迈步,她气质高雅,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淡雅的气质。
坐在镜前,流萤一双巧手很快便将她一头秀丽的长发挽就了繁复的芙蓉归云髻。打开乌木镶金匣子,里面琳琅满目满是精巧的首饰。
这些都是洛擎苍赐与的赏赐,每一件都极为奢华。
流萤翻了一阵,挑了一根海棠滴翠金步摇,插在她的发髻间,霎時淡淡光华映照面颊,是说不出的动人。
,娘娘是第一次参与此等盛宴,必定不能被其他妃嫔抢了风头。要好好打扮才是,不过,这也许只是奴婢瞎担心,娘娘的姿容气质,整个后宫怕也没人比都了。”
听的她的话,江云初淡淡一笑,抚了抚发髻上的步摇。
细细看了她一番,流萤又挑了玉鸾步摇簪插在发髻另一端,又挑了折枝花形金钿别在发上,配了与金钿相同色的鎏金耳坠,将江沉烟淡雅的模样妆点的多了几分妩媚。
清秀与妩媚同時同時出现在一张脸上,原本相对的矛盾却恰如其分的融合在一起,镜中的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高贵和美丽。
流萤心思缜密,并未给她挑太过奢华的首饰,倒颇让她满意。微笑间,她又拿起那根深碧色玉兰簪子插在发髻中,只留下一截精巧的玉兰花形。
,娘娘为何每日都戴这支簪子,可有什么来历?”流萤轻轻替她傅粉,瞥见那簪子,忍不住轻声笑道。
江沉烟话语轻柔,并不提及簪子,只静静道:,点檀唇,淡淡就好,不必艳丽。”
流萤点点头,依照她的吩咐认真的替她装扮。片刻后,铜镜内的人便焕然一新,没了往日的恹恹与憔悴,整个人透出的精致与美貌,只能用无以伦比来形容。
昨日里用桃花膏敷面,今日便已见到了效用。她的肌肤柔滑如丝,是一种极富魅力的哑光。晶莹剔透的肌肤上没有丝毫瑕疵,双颊淡淡的红晕若枝头新开的桃花,根本用不着任何胭脂。vgiu。
尤其是那一双温润柔软的檀唇,清淡的色泽非但不显单调,反而成了这一张脸的画龙点睛之笔,只见她唇角自然而然上扬,是极为可人的弧度。
,娘娘,您可真美,今晚只怕没有哪宫娘娘能与您争辉。”流萤发自肺腑的赞叹,心中也替江沉烟欣喜。
静静浅笑,她看了看自己光洁的额头,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新奇的想法。于是便拿了几瓣桃花花瓣贴在额头,当中用朱砂轻点,化作一朵逼真的桃花。
细细看了一番,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之轻又時。
,娘娘这是什么妆容,当真别出心裁。”流萤眼里带着惊艳,疑惑问道。
江沉烟摇头,随意取了个名字:,古有梅花妆,这个,就叫桃花妆吧。”说完,她甜甜一笑,犹若明月出云绽放光辉,一煞那间,整个房间似乎都被照亮了几分。
如今打扮完毕,只等晚上夜宴到来。
她看了看窗外艳阳高照的景色,嘴角笑容微微收敛,心中莫名涌起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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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争相打扮
夜幕终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落下。
宫内很快掌了灯,江沉烟立在窗口,遥遥的望见了浮云台上那一排排颜色各异的精美宫灯,眸中闪烁着淡淡光彩。
流萤算算時辰,轻声道:?娘娘,時辰到了,您该去赴宴了。”
江沉烟微微颔首,轻声道:?走吧。”寰璧宫离的浮云台比之其他妃嫔要稍远些,再加上江沉烟脚程慢,此刻也应当出发了。
一刻钟后,浮云台上便已然热闹起来。
最先到的是和妃与明妃二人。她们都为了今日的盛宴特地打扮了一番。单看和妃那一身孔雀蓝蜀锦织缎妆花裙,便是色泽艳丽,做工精巧,衣袖领口以及裙摆边缘皆用一层金线编制了喜庆的图案。她步履细碎,下颚微微抬高,眉宇间带着一股淡淡的傲气。
一头出云鬓极为优雅,那发髻上斜插的三支成套凤尾牡丹缀宝石金簪在灯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更衬的她本就白皙的皮肤多了一层淡淡光辉。
走在她身侧的明妃,一改往总是鹅黄或浅绿的装扮,今日换了一身娇嫩的粉色妆花刺绣裙,不是特别奢华,却正好迎合了这春日景象,将她娇嫩的身影勾勒的为诱人。不似和妃那般优雅的发髻,她的发髻是简单大方的百合髻,额前掠过一条与衣裙同色的粉色珍珠璎珞,再加上几支色泽淡雅的珠花小钗,她的美貌也并未输给身旁的和妃。
看了一眼明妃别出心裁的打扮,和妃嘴角笑容更甚,可若仔细看,还是不难发现她眼中划过的一丝冷意。
她们而人刚刚入座,便见浮云台台阶处,一道浅白缎裙的身影出现,正是许久未曾露面的宜妃。她似乎清减了不少,衣衫下的身躯越显玲珑。迈着缓缓的步子,她那一身风骨当真有了一丝出尘的意味。这样的女子,出现在这深宫之中,无疑会是一道极为吸引人视线的靓丽风景。
她一眼便望见了和妃与明妃,嘴角带了礼节姓的微笑,欠身行礼,便入了座。
?她是谁?好出众的气质。”明妃薛明心微微蹙眉,看着宜妃举手投足都十分适宜的姿态,忍不住轻声问道。和妃轻哼一声,淡淡道:?宜妃,皇上虽不怎么宠爱她,却也算是尊重,她鲜有出门,今日还是这般清淡的打扮,真是没趣。”
微微点头,明妃又细看了一眼宜妃,见她回过眸来对自己浅笑,当即移开了视线,脸色有些不自然。
?皇上驾到,茗妃娘娘驾到。”宫人突然高声通报,众女几乎都换了笑颜,看着那道沉缓而来的明黄色身影。可当目光落在那亲昵的挽着他胳膊的茗妃時,又不自觉微微变了脸色。
尤其是和妃,她眉峰不着痕迹一挑,眼中寒意更甚。
今夜的茗妃仍然是一身艳丽到极点却没有一丝俗气的打扮。深红色勾勒宝相八宝锦服,腰间一条金红色绦带,正好将她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缠绕一圈,微风扫过,那绦带像是活了一般轻轻飘舞,给她添了些翩然的感觉。
风情万种的堕马髻上只简单插了一根丹凤朝阳金步摇,那尾端金色的流苏缀着深红色的宝石,在她面颊留下淡淡光泽,这般气度,颇有了一番皇后的姿态。
瞥了一眼那丹凤朝阳金步摇,和妃面色越发阴沉,嘴角却挂了最和煦的微笑。皇上再此,她自然是要保持温柔的一面。
茗妃昂着骄傲的下巴,扫了一眼在场三人,而后随着洛擎苍坐在了他的右手处。东宫位空,这宫内除了太后地位最尊崇的人便是她茗妃。此刻坐在皇上右侧下首座,倒有了一番独占鳌头的威风。
此和却舞。端坐龙椅,洛擎苍扫了在场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宜妃身侧空出的位置,眉头微微一蹙,烟妃还未到?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茗妃娘娘请安。”在座的三妃悠然起身,恭敬的给洛擎苍与茗妃行礼。茗妃笑容带着些许高傲,双手交叠于膝,偏头看着似在出神的洛擎苍。
刚毅的唇线微抿,洛擎苍回过神来,随意摆摆手:?平身。”
?谢皇上。”重新入座,宫婢们便摆上了時新瓜果和精美点心,奉上的香茶是早春最名贵的雨前龙井,淡淡白烟飘散间,一股清冽的香味流转。
如今,便等突厥使节入席了。
和妃扫了一眼台阶处,远远的便见到了一个身形彪悍魁梧的男子缓缓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红衣的窈窕女子,不由得微微扬眉。
洛擎苍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指尖似无聊般敲击着,目光落在了那彪悍的身躯上,划过一丝深沉。
?突厥使者安克木到。”
众人目光都落在那脚步稳健,神态自若,却浑身带着一股杀伐之气的男子身上。传闻突厥人嗜杀嗜血,蛮横不讲理,是个完全不懂礼仪的番邦。
可见到那安克木缓步上前,躬下身,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口对着洛擎苍行大礼時,都不自觉有些诧异。
?突厥使节安南王安克木给皇上请安,恭祝皇上福泽万年,羲和万事安昌。”安克木声音粗犷,透着一股草原男儿特有的豪气,他非但懂礼节,而且语气恭敬,倒是让人对突厥人多了另一番认识。
?安南王?”洛擎苍抬手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把安克木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才冷声道:?平身,赐座。”
安克木再次行礼,朗声道:?安克木奉突厥大王之名远赴羲和皇城,得见皇上龙颜,并在此向皇上表明突厥希望恢复两国邦交之心。”
恢复邦交?
洛擎苍嘴角浮了笑,声音依旧冷然却点头道:?突厥与我羲和世代比邻,虽曾经有过冲突,但若能恢复邦交,对边境民生也是一大好事。”
安克木脸上多了兴奋的笑,双手抱拳于胸,定声道:?皇上果然明君,安克木再次替万千突厥百姓,谢过皇上。”
说完,他领着身后那红衣女子到了宾客席,侍奉的宫婢立刻给他奉了香茶。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遥遥敬了洛擎苍一杯。
举杯回敬,洛擎苍沉声道:?开席。”赵德全上前几步,拍了拍手,悠然的乐声便响起,五双身穿轻薄纱衣的舞娘如瑶池仙女一般飘然入场,和着乐声起舞。
茗妃目光扫了安克木一眼,压低了嗓音笑道:?皇上,臣妾素闻突厥人蛮不讲理,今日一看,倒也不尽不实。这安南王倒是个知礼数的人,看来突厥此次是真心向我羲和归顺,臣妾再次敬皇上一杯,恭贺皇上了除一心腹大患。”
她笑意缠绵,绝美的姿容无疑成为了场中焦点。洛擎苍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安克木,心中却并未感觉到任何喜悦。突厥向来诡诈,这一次归顺,谁知会不会又是一次计谋。
一口喝干杯中茶,他拍拍手,便立刻有宫婢上了陈年佳酿。安克木闻了闻那酒香浓郁,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安克木在突厥時便常闻羲和美酒醉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请。”洛擎苍遥敬了他一杯,俊朗的脸上笑容懒懒,却多了一番迷人的气息。直看的和妃等人心神迷醉,她们虽在宫中,常伴君王左右,却极少见到洛擎苍露出这般笑容。
茗妃红袖掩面,小口的品着美酒,双颊不自觉多了一抹红晕,映照着烛光,是说不尽的妩媚迷人。
安克木看的微微入神,眼中划过一丝惊艳,而后抱拳道:?不知皇上身边这位美人是何人?恕安克木鲁莽,在突厥,可难以见到如此天仙一般的人物。”
一听这话,茗妃双颊更红,略带了淡淡娇羞,更显得光彩照人。
?此乃朕的正妃,茗妃。”洛擎苍神情依旧淡漠清冷,看了一眼茗妃,随意道。安克木恍然大悟,而后笑着道:?难怪难怪,原来是鼎鼎大名的羲和第一美人。”
?安南王谬赞了。”茗妃轻笑一声,眼角微翘,是勾魂的意味。说完,她将杯中酒饮尽,不着痕迹的看了洛擎苍一眼,眼中有了得色。
和妃明妃二人不由得微微变色,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甘和妒忌。
虽说茗妃貌美,可她们二人却也不是路边小草,听了这番话心里总归是不舒服。安克木倒也精明,看了一眼众女,又赞叹道:?原本以为茗妃娘娘这一美人便已是极少,原来皇上后宫皆是美人,在座诸位,都让安克木以为是见到了画中仙子,分不清虚实。”
听了这话,众女才微微露了笑,对着安克木点了点头。
茗妃眉头微蹙,而后又舒展开,看了一眼和妃二人,眼里的讥讽丝毫不加掩饰。
舞池中柔媚的舞姿还在继续,众人推杯换盏倒也显得十分融洽。酒到深处,那安克木突然站起身,对着洛擎苍抱拳道:?皇上,请恕安克木无礼,这舞虽好看,却太过柔缓,比不得咱们突厥大漠风沙里的铿锵玫瑰,此次前来羲和,安克木也给皇上带了一件礼物,还请皇上笑纳。”
?礼物?”洛擎苍扫了一眼起舞的舞娘,又看了一眼赵德全,后者立刻会意遣退了舞娘,场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安克木神秘一笑,指了指身后立着的红衣女子,她面覆红纱,看不真切面容。那一双格外明亮的眸子却直直的看着洛擎苍,带着亮晶晶的异彩。
?便让此女向皇上献舞,定然让皇上领略到不一样的风情。”安克木对着红衣女子点点头,那女子便迈步走入了场中,定定的看了洛擎苍一眼,眼角似又笑,从腰间取下一串金铃缠绕在双手上,微微一动,清脆的铃声便随风飘散,听的众人精神一振。vg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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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一美人?
金铃碎碎,随风飘荡。
浮云台上,众人的目光都禁不住落在了那面覆红纱的红衣女子身上。她身材高挑,发髻高高挽起,没有多余的装饰,举手投足间不带一丝娇柔,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异彩,没有任何遮掩,即便看着洛擎苍也没有丝毫退缩。
安克木看了一眼洛擎苍,那笑容显得有些意味深长。拍了拍手,对着女子点点头。
眸光一亮,女子双手轻轻震颤,细碎的铃声不绝于耳。众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她身上。她身姿看似柔弱,不知比那几个舞娘之舞能有什么奇特之处。
她眼中似有笑意,脚尖力气,一个旋转,整个人就如同飞起来一般,而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在半空中腰肢似无骨一般狠狠一折,又翻转在地,一个漂亮的旋转,翩然起舞。
不少人都惊的到吸一口凉气,看着红衣女子的眼神变了又变。
这样的舞姿,寻常人如何能办到?
茗妃眉头微蹙,看见那女子一边舞动,一边用明亮的眸子直射向洛擎苍時,莫名的多了危机感。抚了抚发间的金步摇,她眼中多了冷意。
那女子对四周不太友善的目光浑然未决,眼中光芒更甚,十指上金铃细碎,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不似中原女子的柔情满怀,而是多了一股肃杀之意,顿足,垂手,翻转,跳跃,虽没有纤柔之美,却多了另一番视觉震撼之美。
突厥女子之舞,便是这般灵活又有力?
洛擎苍饶有兴致的看着女子起舞,听着那细碎若勾魂的铃声,看着她明媚若星辰的眼神,一杯又一杯的美酒往嘴里倒,嘴角似有笑,眼神却依旧清冷。
安克木笑意满满,不時的观察洛擎苍的神情。见他似乎挺有兴趣,笑容也更加深邃。
就在那金铃声渐歇,众人都认为这紧张的让人喘不过气的舞快要结束時。那红衣女子突然一个箭步,腰间若折柳,转瞬便到了洛擎苍面前。
茗妃面色微变,眼中划过恼怒,看着那红衣女子。
似察觉了她的目光,红衣女子眼中含笑,偏眸扫了茗妃一眼,指尖迅疾撩拨,细细碎碎的金铃声更加密集,那模样,似有挑衅的意味。
她是在挑衅茗妃?
和妃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微微一愣,而后便浮了看好戏的笑。没想到一个突厥舞娘,竟敢这般大胆的挑战茗妃,不知这羲和第一美人会作何反应?
明妃眨巴着眼睛,轻声道:“姐姐,你看茗妃的脸色,都发青了。”
“茗妃有何重要,你且看皇上的脸色。”和妃轻哼一声,看向洛擎苍。他似乎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了更加感兴趣之色。
红衣女子面上薄纱飞扬,微微露出了尖尖的下巴,还有那隐约能瞥见轮廓的烈焰红唇,竟也是让竟人惊叹的奇美。近距离的看着洛擎苍,她眼波深邃,多了些火辣辣的光芒。
直视着她的眼,洛擎苍嘴角弧度更深,在她猝不及防之下,一伸手便扯下了她面上红纱。
“丝....”满场皆是倒吸气的声音。
尤其是茗妃,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不自觉都呆滞了许久。而后眼中划过一抹深深的妒忌。
没错,是妒忌?堂堂羲和第一美人,竟然会妒忌一个番邦女子。
那红衣女子面上薄纱被扯下,非但没有羞怒,而是停了舞姿,用串满金铃的手将凌乱的发丝别在而后,风情万种的看了洛擎苍一眼,嫣红的嘴角噙着笑,缓步推到了安克木身后。
后子微沉。“皇上对这件礼物可还满意?”安克木笑着抱拳,眼中带了得意。
洛擎苍摩挲着手中丝滑的面纱,而后轻轻松开,那面纱便随风飘扬而去,他嘴角笑容不改,清淡的嗓音中略微多了继续意动:“的确极美。”
红衣女子轻轻一笑,声音竟比金铃声还要动听。
安克木继而道:“此女名唤天贞娜,是无突厥第一美人,虽比不得羲和第一美人那般出众,但所幸还算能入得了眼。”
突厥第一美人,天贞娜?
“天?”茗妃笑的有些牵强,看了一眼洛擎苍后道:“突厥的姓氏倒真特别,竟以天为姓,在我羲和,这可是大不敬。”
安克木一怔,而后解释道:“娘娘误解了,这天并非贞娜的姓氏,而是因她恍若天人的美貌而被突厥大王赐封的名讳,她本名叫贞娜。”
勉强笑笑,茗妃不自然的唔了一声。
“民女天贞娜给皇上请安。”天贞娜缓步上前,并不似中原女子那般欠身行礼,而是和安克木一样右手成拳放在左胸口,而后弓腰。
她虽行礼,可那双蕴含了万种风情的眸子却一直注视着洛擎苍,带着一股勾魂蚀骨的意味。
“平身。”洛擎苍眼神不变,看了一眼天贞娜,又看向安克木道:“替朕谢过突厥大王,这件礼物,朕很满意。”
安克木一听,当即喜形于色。
“皇上。”茗妃不依了,她努力维持的姿态有些僵硬,偏头看着洛擎苍,眼中带着浓浓不满。洛擎苍轻笑一声,并不言语,眼神中的意味深长让人捉摸不透。
和妃和明妃二人都有些色变,看着那个美的过分的突厥女子,心中都有些不忿。
这宫中因为一个烟妃已经够热闹了,还要再加一个番邦女子?
最为平静的兴许只有宜妃,她从头到尾都是带笑看着,偶尔品一口香茶,即便听到安克木说要将那突厥第一美人送给洛擎苍也只是眼神微凝,而后便恢复了常态。vgiu。
再加之她容貌并非特别出众,今夜也只是一身清淡妆扮,倒也并不惹眼。
“皇上,这天贞娜可是咱们突厥每个好汉心中的至宝,她不仅相貌极美,能歌善舞且聪慧过人,这样的女子即便在羲和也是不多吧,还望皇上善待于她,方不辜负突厥一番诚心交好的美意。”安克木看出了众女有些不善的眼神,便再次行礼道。
洛擎苍不置可否的笑笑,看了一眼天贞娜,刚欲说什么,便听得宫人再次高声通报:“烟妃娘娘驾到。”
眉头不着痕迹的微挑,他视线跳过天贞娜,看向了不远处迈着轻柔步子踏上台阶的女子。今夜的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没有如往日那般清淡装扮,而是难得的华丽。
只一眼,他便移不开视线。
那做工精巧色泽高雅的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在灯光下尤为夺目,那瘦弱得几乎一手便可握完的腰肢扭动着轻柔的弧度,没有丝毫做作,便是浑然天成的吸引力。
她从头到脚皆让人惊艳至极,尤其是那额间一朵桃花,口上一天檀唇,更是找不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可以将她的美完美的诠释。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蓦地,洛擎苍下意识的低喃了曹植的《洛神赋》,眼眸中自然而然的带了笑意。
若论美人,这江沉烟,天下间恐无出其右。
听的洛擎苍口中的洛神赋,茗妃眸中的寒意比之见到天贞娜还要深沉。江沉烟,出尽风头的人为什么总是这个江沉烟?
分明,她才是羲和第一美人,她才会那个唯一比得过天贞娜的人?
迎着众人惊艳到极致的目光,江沉烟嘴角含着淡笑,脚步细碎轻柔,走至浮云台中央,欠身行礼:“臣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那软糯好听的嗓音轻柔的如微风拂面,宛如天籁。
“烟妃来的,未免太晚了些。”洛擎苍从怔神中醒过神,定定的看着江沉烟,目光中带着少见的灼热。
江沉烟语调中带了歉意:“适才经过御花园,偶见几株昙花绽放,便忍不住驻足观望,这才误了時辰,还请皇上原谅。”
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洛擎苍心中不自觉带了一点喜意。她这个時候出现,他竟然很喜欢。
众人间最为震惊的便是安克木和天贞娜二人。安克木一见到江沉烟的那一刻,便只觉得心头巨震,好半晌都无法将视线从那张完美的挑不出一点点瑕疵的脸上移开。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贞娜,他原本认为已经世无双的绝美竟然瞬间变的暗淡无光。
而天贞娜心中的震动并不比安克木少多少,见到茗妃之時,她只觉得很美,并不觉得比自己要胜出多少。当看到洛擎苍对自己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時,更是觉得很自豪,可是当这个所谓的烟妃出现時,她才知晓,他后宫之中,竟有这般绝美的人。
她,比不过?
莫名的,她对这个烟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入座吧。”洛擎苍语调缓和了些许,指了指宜妃身旁的空座。
宜妃见到江沉烟時微微一愣,她分明是当初的烟贵人,没曾想如今竟是新晋的烟妃。眸光中划过睿智的光芒,以她的聪慧自然瞬间变看出了端倪。
并不戳破,她礼貌的露出了微笑,轻声道:“烟妃妹妹来的晚了,错过了贵客惊为天人的舞姿呢。”
江沉烟看了一眼一直看着自己的天贞娜,语调柔缓:“看姐姐这般,刚才的表演定然十分精彩,本宫错过了,倒真是遗憾。”
安克木看了一眼天贞娜,正欲说什么,却见天贞娜走到了江沉烟面前,定定道:“我们突厥二女见到比自己强的对手都会鼓足勇气挑战,今夜,我天贞娜便要向烟妃娘娘挑战,娘娘您,敢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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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挑战
天贞娜的话语像是一颗巨石,打乱了一池春水。
江沉烟眼中带着诧异,看着站在面前的天贞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娘娘敢接吗?。见她不回应,天贞娜再次重复了一遍。
茗妃嘴角浮了笑,看了一眼江沉烟,心中暗道,又有好戏看了。适才这天贞娜独一无二的舞姿已经让众人惊叹,不知这江沉烟可有胆子接受挑战。
明妃眼里带着雀跃,看着和妃小声道:“姐姐,有好戏看了。这下烟妃可要出大丑了。。
和妃心情明显变的极好,她轻轻点头,戏谑道:“有些人总是爱出风头,今日便该尝尝这出风头好处。。说完,她掩唇一笑,调整了坐姿准备看好戏。
江沉烟定下心神,看着天贞娜笑着道:“贞娜小姐乃是贵客,本宫怎可....。
还不待她说完,洛擎苍忽然开口,打断了她准备推辞的话:“也好,宫里的助兴节目朕也看的乏了,烟妃不若就与天贞娜比试比试,权当为晚宴助兴。。vgiu。
眉头微微一蹙,江沉烟抬眸,看见了洛擎苍眼底深沉的笑意。抿了抿双唇,而后展颜一笑:“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本宫也推辞不得了。不知贞娜小姐想比什么?。
天贞娜看着江沉烟似乎将夜空都照亮的笑容,红唇浮了妩媚的笑容:“民女乃是突厥人,擅长骑射与舞剑,用来与娘娘比试,着实不公平,索姓民女一直向往中原人的生活,便也学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虽不甚懂,却也算学了皮毛,不若便按照中原女子擅长的领域比试吧。。
她言语清淡,流露着高傲的自信。
听闻此言,江沉烟笑容浅浅,那醉人的就我盛满了灯光,看的一旁的安克木等人怔怔出神。下意识的,他将江沉烟的一颦一笑都记在了心头,像是描了一副肖像画一般清晰。
“那便由贞娜小姐挑选吧。。江沉烟说着,冲着天贞娜微微点头,态度很是谦顺。
看了一眼江沉烟,天贞娜微微思量片刻,便轻声道:“便由诗词开始吧。。说完,她转身向着洛擎苍行礼,轻声道:“请皇上赐一命题,让民女与娘娘围绕命题作词,一比高下。。
眉头微微一挑,洛擎苍目光扫过江沉烟,见她神态自若,没有丝毫紧张,嘴角不自觉便有了笑意。
“命题...有趣...。轻笑一声,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闻了闻那清冽的香气:“便用这茶做题,可好?。
茶?
天贞娜抿抿唇瓣,眼中带着一丝倔强,认真的点头道:“民女不才,便让民女抛砖引玉吧。请娘娘指点。。说完,她认真的思量片刻,好几次看了看桌上的茶盏,里面碧绿色的雨前龙井还冒着淡淡热气。
忽然,她心中已有了答案,粲然一笑,清脆好听的声音便响起:“生拍芳丛鹰觜芽,老郎封寄谪仙家。 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菲菲满碗花。。
“好...好一个照出菲菲满碗花。。安克木听完忍不住拍手叫好,他知晓天贞娜博学,如今不过以茶作诗,对她来讲实在简单。
洛擎苍眼里划过一丝惊异,而后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沉烟,眼里划过一丝隐隐的期待。
江沉烟思忖片刻,脑海里回想起前世所读过的一些唐诗宋词,许久后,嘴角笑容加深,柔柔起身她缓步上前,轻语道:“昨日东风吹枳花,酒醒春晚一瓯茶。如云正护幽人堑,似雪才分野老家。金饼拍成和雨露,玉尘煎出照烟霞。相如病渴今全校,不羡生台白颈鸦。。
娓娓念到,她的声音格外动听,将这一首《酬友人春暮寄枳花茶》念的分外入神。天贞娜楞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江沉烟,心道还是低估了这个烟妃。
她转眸看了看洛擎苍,见他眼中有欣赏之色,轻轻吸气,笑着道:“烟妃娘娘好诗才,不知这笔下功夫如何?还是以这茶为题,咱们各写一首新词如何?。
江沉烟微微一笑,点点头。
赵德全立刻吩咐人准备了书案,宣纸,狼毫。待得物件准备齐全,天贞娜当先提了笔,看了一眼江沉烟,一边念一边写道:“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倦秀佳人幽梦长,金笼鹦鹉唤茶汤。窗明麝月开宫镜,宝霭檀云品御香。静夜不眠因酒渴,沉烟重拨索烹茶。。
江沉烟听的愣愣,心中不觉对这个天贞娜高看了不少,她满腹倒是真才实学。只可惜,她遇到的是千年之后的她。
微微回眸思量片刻,江沉烟嘴角浮了自信的笑,若削葱根般的玉指提起狼毫,下笔游若惊龙: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 将知醉后其堪夸。。
“好工整,烟妃妹妹博学。。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宜妃,她手中茶盏微微一顿,而后露出了惊叹的笑容,看向江沉烟的眸光里满是欣赏。
就连安克木都傻愣愣的看着江沉烟,全然料想不到这个外貌已然如此惊人的女子,腹中竟然能有此才学。这诗词一向,明显高出天贞娜一筹。
天贞娜提笔的手顿了片刻,眼中划过一丝难以置信,而后笑着放下笔,赞叹道:“娘娘果真博学,这诗词之比,贞娜甘拜下风。。
“贞娜小姐谬赞了,本宫不过是侥幸使然。。江沉烟也放了笔,脸上虽和煦的笑着,心里却不由得有些打鼓,莫不是前世还算没偷懒背了不少唐诗宋词,只怕今夜她可就要出了大丑。
不过,她偏偏未能出丑,反而出尽了风头。尤其是洛擎苍,听见她最后念的那一首《茶》眸光不由自主的微凝,定定的看了她许久,而后眼中划过了浓浓的赞叹。
一个女子若是外貌已然令人神魂颠倒,再加上其丝毫不输于外貌的内在,便是一位真真的奇女子。
茗妃早已变了脸色,交叠在膝上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看着江沉烟的眼神也分外冷厉。而和妃和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银牙紧咬,看着江沉烟那自信微笑的模样,心底就跟猫抓一样的难受。
不过更出人意料待的则是天贞娜,她非但没有就此退缩,反而更来了兴致,笑看着江沉烟道:“娘娘,这诗词民女虽输给了您,不过民女并未心服口服,不若再比另一样,若娘娘还能如此得胜,民女便心悦诚服。。
还要比?
众人都禁不住看向那个一身红衣笑容恣意的女子。
“比什么。。江沉烟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只得接招。
见她应下,天贞娜笑容更甚:“比乐理,咱们各自挑选一样乐器,演奏一曲,技高者胜。。听完此言,江沉烟嘴角笑容一滞,而后更加灿烂。
若是比其他,她或许还有些惴惴,不过这乐器,倒真比到了她的强项上。
很快,天贞娜便命随从拿来了她的乐器,那是一种极为少见的弦乐,长而直的柄先是圆月型的琴身,四根琴弦纤细。
别人或不认得这是何种乐器,江沉烟倒是知晓,她眼中带着惊异,轻声道:“阮。。
“娘娘好眼力,这阮极少人会弹,民女也是钻研了数年才得以领悟。。天贞娜眼中带着骄傲,指尖轻轻抚过琴弦,传出的声音叮咚短促,清脆好听。
“娘娘的乐器呢?。看了一眼江沉烟,天贞娜语气中已有了咄咄之气。
看了她手中的阮一眼,江沉烟正欲开口,便听的洛擎苍忽然出声:“将名琴绿绮取出,给烟妃用。。在娘自里。
绿绮?
江沉烟下意识的看向洛擎苍,待看清他目光灼灼,脸颊不由自主一烫,便偏开了视线。很快,赵德全便亲自取来了绿绮。
抚摸着那光滑的秦晟,江沉烟心中不由得生气一股苍凉之感。这便是当年一曲凤求凰得了卓文君爱慕之心的绿绮。嘴角带了醉人的笑,她坐在琴身前,眼中带着深深的爱恋。
名琴配名曲,今夜她要弹的,便是那凤求凰。
看了那绿绮琴一眼,天贞娜并未觉得如何惊奇。中原女子擅抚琴,烟妃弹奏的即便是名琴,也并没什么出彩之处。念及此处,她眼中多了轻视,环抱着阮,指尖便如舞蹈般弹奏起来。
阮的乐声不似琵琶那般绵长幽怨,而是一种俏皮欢快,短促有清脆的乐声。伴随着她指尖的快速拨动,一曲带着异域风情的乐曲便流淌在耳际。
不得不说天贞娜的琴技的确了得,那琴声与歌声融合在一起,将一副欢乐又壮丽的草原风光如再现一般呈现在众人眼前。
仿佛间可以看到欢快的游牧,畅快奔跑的野马,带着淳朴笑容的姑娘还有那草原尽头一望无际的大漠。
江沉烟仿佛听的入了神,眼里满是惊叹。
直到那醉人的歌声一停,她指尖以一个极为短促的滑音为句点,更是让人意犹未尽。
满意的瞧了一眼众人都有些入神的模样,天贞娜笑对着江沉烟:“娘娘,该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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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凤求凰
循着天贞娜的目光望去,众人都看向了坐在绿绮前,笑容清淡的江沉烟。
听完她那一曲别开生面的乐曲,不少人都期待着江沉烟用这名琴绿绮能做出如何的曲子。能否比过那天贞娜?
洛擎苍一手托腮,一手拿了就被小口品着,看似随意,可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江沉烟身上半分。她的琴技,他是亲耳听过的,就像这萦绕齿间不肯散去的上等美酒一般,让人记忆犹新。
轻轻呼出口气,江沉烟将目光看向天际悬挂的银月,指尖轻轻撩拨,便是深邃悠远的声音。
低眸看着不断颤动的琴弦,她眼中爱怜更甚,果真是流传千古的名琴,绿绮当之无愧。
深吸一口夜风中的微凉气息,她平静如湖的眼波带着异样的光彩,指尖轻轻撩拨,是悠扬且深情的曲调,勾,抹,挑,打,重挑,摇指,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富观赏姓,那灵活的玉指就像是在琴弦上轻轻舞蹈,像坠落凡尘的精灵。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夜眼让起。
司马相如弹唱与卓文君的求爱之词,从江沉烟口中唱出,多了几许女子特有的柔媚和淡淡的哀伤。她柔软的檀唇色泽清丽,烛光落在其上,添了淡淡光弧。
指尖扔在撩拨,她发间有碎发滑落,柔顺的贴在面颊,偶尔风过,吹开的是她半遮半掩的美眸,还有那让人沉醉入心的眼神。
洛擎苍手中酒杯微顿,眸光定定的看着她的眼,再移不开。
凤求凰?
好一曲凤求凰?嘴角不自觉带了温和的笑,他没曾料想,她竟然会如此优秀。
“铮....”指尖突然顿住,余音缭绕,江沉烟抬眸,将眼中清怨隐去,又化作了温柔的笑容。转瞬,有人鼓掌,是洛擎苍。
“妙哉,妙哉。”他笑着赞叹,目光中的灼热更是不加掩饰。茗妃暗自咬唇,也勉强露了些许笑容,可是任谁都能看出她眼底的不服。
环抱着阮的姿势有些僵硬,许久后,她背脊微微放松,笑着道:“烟妃娘娘,民女甘愿服输。”
安克木看了一眼天贞娜,又看向江沉烟,忍不住赞叹:“没想到皇上的烟妃娘娘竟然如此多才多艺,能让突厥最闪耀的太阳认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话语中带着真心的赞叹,只是那看着江沉烟的眼神带着一丝火热,让她有些不自在。
悠然起身,江沉烟微笑道:“贞娜小姐才是真的多才多艺,本宫真心佩服。”说完,她看向了洛擎苍,行礼道:“臣妾失礼了。”
洛擎苍嘴角一翘,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究竟还藏了多少朕不知道的惊喜。”
抬眸和他对视,他眼中目光发烫,让江沉烟心跳莫名加快一分,沉默片刻,她轻声道:“臣妾拙技,实在难等大雅之堂。”
话音落下,最先说话的却是天贞娜,她翘着唇瓣道:“娘娘此言差矣,您能赢了贞娜,便是真本事,何来拙技之说。”
说完,她向着江沉烟行了大礼,表明了佩服之心。
江沉烟慌忙要将她扶起,便听得安克木道:“娘娘莫扶,这是突厥儿女的骄傲,您若扶了,便是漠视了贞娜的骄傲。”
手一僵,后退了一步,受了她一拜,心中对天贞娜更是钦佩。
行完礼,天贞娜挺直后背,窈窕玲珑的身影凹凸有致十分诱人,她转眸看着洛擎苍,用只有她和江沉烟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民女虽输给了娘娘,可是对皇上可不会轻易放手,羲和君主,民女很有兴趣呢。”
微微一愣,江沉烟眉头微蹙,却没有多说什么,便落了座。
这一场比试落下了帷幕,夜色也渐渐深了。安克木和天贞娜对视一眼,而后对着洛擎苍抱拳于胸道:“皇上,安克木代我王向皇上谢过款待之意。”
洛擎苍抬手虚扶一把,轻声道:“突厥交和之心,朕已然明了。来人,送安南王与天贞娜下去歇息。”
二人向着洛擎苍行礼后,便躬身退下。天贞娜临走時深深看了洛擎苍一眼,带了诱惑的味道。她本就极美,这勾魂般的眼神更是添了风韵,任谁也无法无动于衷。
茗妃看在眼里,下意识的看了洛擎苍一眼,但见他没什么意动,也便微微放松了几分。旋即又想起这个卖弄风情的女人以后会一直在宫中,不觉又有些不安。
而安克木则是将目光落在了江沉烟身上,背对着洛擎苍,那不加掩饰待得火热和爱慕轻易便可看见。江沉烟自然也注意到了,只是并不放在心上,坐于她对面的和妃倒是看的真切,嘴角不着痕迹便浮了阴沉的笑。
一场夜宴,就此散去。
“皇上起驾。”
洛擎苍起身之時,茗妃自然而然的要去挽他的胳膊,却只落了个空,眼睁睁看着洛擎苍越过了她走向了江沉烟。
和妃嘴角笑意更甚,略带讥讽的看了一眼茗妃,而后与明妃一同迈步离开。
眼中划过深沉的恨意,茗妃咬紧了银牙将杀意隐藏。
立在江沉烟身前,洛擎苍眸中闪烁着光彩,却还来不及说话,便听的江沉烟轻声道:“臣妾有些乏了,便先回宫了。”
眉头微微一蹙,洛擎苍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你还在生朕的气?”
脚步微顿,江沉烟脸色有些不自然,沉默片刻,咬唇道:“臣妾适才所见昙花此刻应当还未凋谢,皇上可有兴致与臣妾同往观赏?”
微微一愣,洛擎苍有些不适应她态度的转变,可是心情却因她相邀而变的极好,微微颔首,他自然而然的握了她的手,牵着她朝御花园走去。
被孤单单遗忘在浮云台的茗妃此刻已然处于发疯的边缘。她没曾想过今夜会先是被一个天贞娜抢了风头,再是被江沉烟抢走了洛擎苍。夜风吹过,是夜的沁凉,她眼中竟难忍的有了泪光,满腔怒火找不到宣泄之处。
走在微湿的青石板路上,江沉烟低眸看着洛擎苍紧握着她的手,嘴角有淡淡的笑,可是那笑却不达眼底。即便做好了准备要忘记那日茗妃落水她被冤枉一事,可是她却总做不到那般释然。
洛擎苍似乎心情极好,紧紧拉着她的手,直到了御花园深处,才放缓了脚步。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二人。
黑暗中,他的面容染了夜的寂魅,她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起来,眼神落在不远处白色的花朵上,轻声道:“在那里,还好,还没凋谢。”
说着,她挣脱了洛擎苍的手,快步走到那几株昙花前蹲下,背对着他,小口喘气。
为什么和他独处在一个幽暗无人的地方,她会觉得心中酥酥麻麻的,既紧张又不安。洛擎苍看了一眼空了的手,缓步上前,看着那雪白的昙花,一股幽香吸入鼻间,不自觉也放松了些许。
蹲在她身边,他脸上带着笑容:“果真是昙花,这昙花只会在黎明時分绽放片刻,没想到,今夜竟能见到,当真是奇景。”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江沉烟爱怜的抚摸着昙花娇嫩的花瓣,花瓣像是莹润有光,将她白皙的面庞映照的越发柔和:“昙花,是最痴情的花。”
微微一怔,洛擎苍偏头看着江沉烟柔和的侧脸,心中莫名的就柔软了几分,突然伸手霸道的将她揽入怀中,他宣誓般的低语:“朕不是韦陀,你也不是昙花。朕不会让你永远等待,只在黎明時分绽放片刻。”
后背绷的笔直,江沉烟头靠在他的胸口,面颊悄然发烫,听着他的话,她下意识的抬眸,看着他俊美绝伦的侧脸,下意识的便咬了唇。
这番宣誓,她该信几分?他又到底有几分真?
就在她心底挣扎時,豆大的雨便不期而至,落在她的面上,是入骨的冰冷。
“下雨了。”喃喃低语,她抬眸望着漆黑的天幕。还未回过神来,便被他拦腰抱起,快步朝着寰璧宫的方向行去。
雨滴砸落在他的身上,很快将他浇透。可是他却紧紧的将她护在怀中,用胸膛处的温暖抚慰着她。江沉烟伏在他怀中,静静听着他稳健的心跳,眸光不知该落向何处。
不是第一次被他抱起,却每一次都会让她浑身不自觉的紧绷。他的柔情,总是能将她伪装的冰冷融化,却又总是在她褪去防备后给她最致命的一击,让她痛不欲生。
这一次,我到底该不该信你?
她微微垂眸,将眸中复杂的思绪隐去。
没过多久,他便冲出了雨帘,抱着江沉烟进了寰璧宫内室。屋内香炉内的宁合香还未燃尽,空气中有淡淡香气缭绕。vgiu。
将她放在床上,他抬手将她湿漉漉的乱发拂开,那动作轻柔的让她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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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蛇蝎美人
洛擎苍的温柔,很快便让江沉烟失去了防备。
这一夜,是彻骨的缠绵。
与此同時,迎风阁内,仍旧一身红衣的天贞娜立在窗前,遥遥望着寰璧宫的方向,嘴角露出了深沉的笑。她的身后,是身材魁梧的安克木。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了,安克木显得有些烦躁:“这中原虽好,却处处都是繁文缛节,比不得咱们突厥豪放。”
天贞娜洒然一笑,倚在窗前,看着无边夜色,低声道:“繁文缛节也没什么不好,看看那些妃嫔们,个个都那么神气,那么高高在上。”如那个微。
听的她的话,安克木不由得露了笑容:“怎么?动心的很?”
微微点头,天贞娜自豪道:“我天贞娜看上的东西何曾有失手过,中原皇帝,我可是很感兴趣。”
安克木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满是老茧的大手悄悄摸上了天贞娜的翘,眼里带着一抹贪婪:“嘿嘿,你感兴趣就好,也不枉我大老远把你给送来,要知道,我可是舍不得的很。”
说完,他拇指食指用力一掐,感受到那十足的弹姓,心头一片火热。
厌恶的拍开他的手,天贞娜眼里带着一抹轻蔑:“我现在可是羲和皇帝的女人,你最好还是多留个心眼,要是让人看见了,你我可是吃不消的。”
看见她眼底的轻蔑,安克木脸上有了怒意,懊恼道:“怎么,现在有了羲和皇帝这根高枝,就着急的想把我给撇开?”
“我只是让你自重一些。”天贞娜蹙着眉头道。
嗤笑一声,安克木一改之前在夜宴時庄重之色,脸上带了调笑:“你就是想攀上这根高枝,也得看他是否看得上你,你今晚可是败在了那个烟妃的手里,啧啧,那可真是个美人啊,要是能带回突厥....”
天贞娜面色微变,讥讽道:“你这梦做的可真不错,你可曾看见皇上看烟妃的眼神,你觉得若是你敢碰一下烟妃,会是什么下场?”
冷冷看了一眼窗外夜幕下的皇宫,安克木眼里的贪婪更浓:“我突厥人想要的,必定不择手段弄到手,别说一个烟妃,就是这羲和大好江山,早晚有一天也会是我突厥人民的土地。”
深深看了一眼安克木,天贞娜眼底划过一丝戏谑,转身坐在床畔,笑着道:“说的是,这羲和虽国力强盛,不过到底也曾经是我突厥的手下败将,安克木您可是安南王,到時候真的踏足这片土地,可不能忘了贞娜。”
说着,她翘了二郎腿,双手撑在身后,下巴微微昂起,性感的红唇流淌着致命的吸引力,单单一个勾魂的眼神便将安克木吸引的神魂颠倒。
他干笑一声,反手关了窗户,一边宽衣一边朝着天贞娜走去。脸上的笑容满是下流和,秽。天贞娜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厌恶,可是一想到日后的万般可能,还是暂時不能得罪了这安克木。
大手凶猛的抚上她胸前的柔软,肆意揉捏,安克木兴奋的兽吼。
天贞娜低吟一声,是百般的销魂。勾着安克木的脖子将他拉入床中,任凭他撕扯了衣衫,在她身上肆意啃噬,疯狂冲撞。
纱帐垂下,遮盖了床榻上的旖旎风光。只听的天贞娜那销魂蚀骨的第一声一的传出,夹杂着安克木疯狂的兽吼。
这天贞娜的确是突厥大王选出的最美突厥女子送给洛擎苍,可是他偏偏派了那最好色的安克木护送天贞娜到羲和,这一路上,他们二人早已是暗度陈仓,有了见不得人的关系。
瑾和宫内,和妃脸色一直不太好看。一想到今晚让江沉烟出尽了风头就十分不舒服。明妃脸色也同样阴郁,她刚嫁给洛擎苍,他却对她一直不闻不问,仿佛宫中根本没有她这个明妃。
而且此時突厥又送了一个绝顶美人入宫,让她更是如坐针毡。
“姐姐,那天贞娜真进了宫,岂不是又要分走荣宠?”明妃攥紧了拳,忍不住小声抱怨。
和妃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心道,她入宫前那撒泼似的郡主风范到哪去了?怎么如今封妃之后,反而变的如此胆小如鼠,心中虽不耐,可是她还有用得着明妃的地方,也就耐着姓子安慰:“放心,那天贞娜倒不重要,想来皇上也不会如何宠她。你该注意的还是烟妃。”
“烟妃?”明妃一愣,而后认真道:“今晚烟妃出尽风头,倒也真有本事....我...”
“怎么?觉得自己不如她了?”和妃柳眉一蹙,轻声道。
摇摇头,明妃失望的叹了口气:“只是觉得找不到她的破绽而已,不知该如何对付。”话语落下,和妃脑中忽然掠过一道光芒。
她兴奋一笑,唤来喜儿,吩咐道:“那只狐狸可死了没?没死就拿出来。”
喜儿点点头,提了关着云儿的木笼子出来。看着笼子里几乎已经奄奄一息的云儿,和妃露了残忍的笑:“小东西,你的主人沉浸在幸福里已经把你给忘了,你倒好,还能这么死乞白赖的活下去。”
明妃看了一眼云儿,有些不忍,低声道:“姐姐,云儿终归只是一只畜生,不如,放了它吧。”
“放了?”和妃眉峰一挑,冷笑道:“这可是对付烟妃最好的东西,怎么能轻易放了。”旋即,她看着一头雾水的明妃,压低了嗓音道:“你可看见今夜里那安克木看烟妃的神情?”
明妃一怔,努力的回想起来。她记得,那安克木临走時看向烟妃的火热眼神,分明是贪婪和爱慕。难道,这安克木是看上烟妃了?
惊诧的捂住嘴,她难以置信道:“姐姐是说....那安克木...”
轻轻点头,和妃转眸看了一眼云儿,用冷厉道极致的嗓音道:“咱们看出这点不算什么,只要让皇上看见了,这件事便可大可小...”vgiu。
话到最后,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中隐隐多了期待。
这一夜风雨肆虐,直到天色将明,雨势才缓。江沉烟疲累的睁开眼,身旁早已空空如也,这个時辰,洛擎苍应当已经去早朝了。
动了动几乎快散架的腰肢,她随手抓了衣裳,下了床。
流萤推门而入,看见江沉烟未穿好的衣裳,脸蛋红扑扑的,带着一抹娇羞,她走上前侍奉江沉烟穿衣,忍不住轻声道:“娘娘,要不要奴婢防水给您沐浴?”
江沉烟低眸看看自己身上明显的欢爱痕迹,俏脸微红,嗓音有些不自然:“也好,去准备吧。”
流萤连忙点头,脸上有了偷笑,而后便退出房门准备。江沉烟脸上娇羞的红晕久久不曾褪去,她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脸蛋像熟透了的番茄,又联想起昨夜里洛擎苍的疯狂,一時间羞的有些无地自容。
随意挽了发,她正等候沐浴,听听见流萤去而复返,有些惊讶道:“娘娘,突厥使节安克木求见。”
“安克木?”江沉烟微微一愣,回想起那个体型魁梧粗犷的男子,不由得蹙了眉。他们不过昨晚夜宴時见过一面,连认识都算不得,这安克木怎么会这般鲁莽的来求见。
“人已经在客厅候着了,娘娘见是不见?”流萤看了一眼江沉烟的面色,又看看她尚不算整齐的装扮,忍不住轻声问道。
江沉烟摆摆手,轻声道:“来者是客,更何况他代表的是突厥,不见也得见了。”
说完,她理了理衣衫,领着流萤走了出去。
客厅内,安克木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里的装潢,寰璧宫虽不甚奢华,却很雅致,倒配的上烟妃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一想到烟妃,他就忍不住涌起一股火热的感觉,直等到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走出来,不由得眼前一亮,神情中多了迫不及待。
“安克木给烟妃娘娘请安。”安克木行了大礼,目光却一直在江沉烟身上扫来扫去,尤其见到她脖颈间欢爱的红印時,眼睛里像火烧过,让他越发心痒。
她昨夜里和皇帝欢爱了?
一想到这里,安克木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平身,不知使节这个時辰来见本宫,可是为了何事?”江沉烟坐下后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神态语言里带了淡淡的疏离。
安克木满不在乎一笑,坐在那软椅上,眼神火辣的看着江沉烟,笑着道:“安克木远道而来,未曾给娘娘准备什么厚礼,只有几件勉强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娘娘,还望娘娘笑纳。”
说完,他拍拍手,立刻有候在门外的随从拿着托盘走了进来。
礼物?
江沉烟眉头不着痕迹微微一蹙,婉拒道:“礼物就不必了,您远来是客,本宫怎能收您的礼物,若是没有他事,使节还是请回吧。”
安克木见江沉烟看也不看的拒绝,不觉有些不满,但是心中却更欣赏她那清冷的气质,忍不住笑着道:“娘娘若是不收,便是看不起我突厥,认定我突厥拿不出好东西了。”
这大帽子一扣,江沉烟是想不收都不行了,她笑容勉强,眼中已有不悦:“使节这话严重了,即便如此,本宫便却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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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无事献殷勤
寰璧宫正厅内,江沉烟眼中带着些许不悦,嘴角勉强挂着笑,看着安克木随从端来的三个托盘。
安克木脸上带着浓浓笑意,指着第一个托盘道:“我突厥虽只是个番邦小国,却也有着三样至宝,这第一宝便是此物。”
说着,他伸手掀开了红布,阳光落在红布下的物件上,散发了一阵耀眼的光芒。江沉烟双眸微眯,细看一番,只看出那宝物是巴掌大的圆月型,隐约有些透明。vgiu。
眼中划过自豪,安克木给随从递了个眼色,那随从会意上前,跪在江沉烟面前,将手中托盘高举:“请娘娘过目。”
没了日光的照耀,那宝物光华微微收敛,江沉烟这才看清它的真实面目。眸光微凝,她看着那月白色半透明的玉璧,不觉有些入神。
若说玉璧羲和也有不少,其中不乏价值连城之物。可是她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玉璧。形若圆月,光泽莹润,那玉璧中央,两只深蓝色的彩蝶相对而舞,舒展的蝶翼纹理纤毫毕现,眨眼间似要从那玉璧中飞出来一般。
不自觉看的有些入神,江沉烟不得不承认,这玉璧的确是一件难得一见的珍宝。
“此物名叫蝶恋,乃是我突厥国中至宝,传闻拥有蝶恋之人,能与相恋之人双宿双栖永不分离。”安克木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江沉烟的神情,嘴角的笑有些隐晦。
回过神来,江沉烟将目光蝶恋上移开,看向安克木,轻语道:“使节这份礼太贵重,本宫实在是不能收。”
安克木如蒲扇大的巴掌摆了摆,随意道:“此物不过是三宝之一,娘娘先别急着推拒,再看看后面两样。”说完,他看向了第二名随从,后者点头之后上前跪下,恭敬道:“请娘娘掀开红布观赏。”
江沉烟不好拒绝,只得抬手将那红布掀开,可这一看,却惊的她慌忙扔下了红布,脸色隐隐的有些发白。
红布下哪里是什么宝物,而是一条筷子粗细的小蛇。那小蛇懒懒的蜿蜒在托盘上,通体雪白,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烁着冷光,看的人心惊肉跳。
见江沉烟被吓了一跳,安克木立马上前,笑着解释道:“娘娘莫怕,此物虽是蛇形,却并非蛇。”
“不是蛇?”江沉烟素来对爬行动物十分惧怕,此刻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眉头也下意识的蹙着。
这白色的小蛇正昂着头望着她,那冰冷的目光高傲的姿态,不是蛇是什么?
安克木笑容更深邃,又道:“此物并非蛇,而是与蛇类似却举世难寻的奇物,名为蛟龙。”说完他眼中带着奇异的光彩看向那白色小蛇,显然对此物很是推崇。
蛟龙?
江沉烟眉头蹙的更紧,不由得细看了那白色小蛇许久,慢慢的她的确发现了这小蛇与别的蛇类不同之处。
它三角形的脑袋上有一点细微的突起,呈半透明状,并不十分显眼。而它微微直起的蛇身上也隐约可见四个小肉球,可若要说着便是龙角与龙爪未免也太牵强了点。
“此物虽有犄角与肉足,但是也并非蛟龙,应该只是一种比较罕见的蛇类。”江沉烟并未信他的说辞,而是下了自己的判断。
见她丝毫不动容,安克木眼中划过赞赏,对江沉烟的评价和兴趣也更浓厚了一分。他用红盖再次将小蛇盖住,后者立刻安静了下来,像是死物一般盘踞在托盘上。
“娘娘说的是,此物名唤蛟龙,却并非蛟龙。而是一种神奇且罕见的蛇。此蛇能懂人语,并会察言观色,若是训练得当,甚至可以按照人的吩咐行事。这点还不算什么,它最神奇的地方在它头顶的犄角,一旦犄角成型,割下之后,此蛇便会毙命,而那犄角却是世间最顶级的驻颜之物,女子服下,可保容颜数十载不变,青春永驻。”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江沉烟,试图从对方眼里找出一点激动之色。可是他却只见到江沉烟越加不满的蹙眉。
“若是青春永驻要用这样的方法,本宫宁可不用。此蛇虽是异类,却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只为了保全数十载容颜而用这般冷酷的手法夺去它的姓名,未免….太残忍。”她语气微冷,显然已有了薄怒。
安克木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想到江沉烟竟然会动怒。自古以来,哪个女子不爱美貌,尤其是江沉烟这般绝世佳人,更应该是为了保全容貌而宁可用尽一切办法才是。可是她竟然会对这么神奇的东西不屑一顾?
笑容一滞,安克木忍不住道:“娘娘如此佳人,若是有了此物,便可保美貌数十载不变,岂不是一桩美事。”
眼神越发清冷,江沉烟扫了安克木一眼,沉声道:“使节无需多言,此物本宫不会收,本宫有些乏了,便不奉陪了。”
说完,她起身就要离开。安克木一怔,情急之下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急声道:“娘娘,还有最后一件宝物,您还未看过呢。”
江沉烟脸上带了羞怒,慌忙就要挣脱,怒声道:“放肆,你还不松手。”
流萤也急的变了脸色,厉声道:“身为突厥使节,可知冒犯皇上妃嫔是何等罪责。”安克木听了她的话,嘴角浮了满不在乎的笑意,只固执道:“只要娘娘重新落座,看了这最后一件宝物,微臣自然放手。”
江沉烟脸色更红,对安克木这般无赖般的作为只感觉深深的厌恶,她刚欲呵斥,便听的殿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啧啧,没想到刚进寰璧宫便见到这般精彩的一幕,看来烟妃与安克木使节,很是投缘啊。”来人一身粉色长裙,柔美的笑容间带着讽刺的意味。
此人正是和妃。
却江只还。一听此言,安克木面色微变,松开了江沉烟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柔软和体温,让他有些意乱情迷。
“安克木给和妃娘娘请安。”他转过身对着那粉色的身影行礼,脸上的笑却并没有多少恭敬之意。
和妃也不在乎,直接绕过他走向江沉烟,那如拂柳摆动的腰肢划过安克木眼前,让他心头涌起一股热火。
“和妃娘娘吉祥。”流萤脸上惊容未散,对着和妃行礼之后便扶着江沉烟重新入座,看向安克木的眼神很是不善。
江沉烟也有些惊魂未定,但在和妃面前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清淡的姿态,她看着和妃,勉强带了笑:“和妃姐姐怎么来了?”
“不来怎么看好戏呢?”说完,她见江沉烟面色一变,又笑着改口道:“妹妹可别误会,姐姐说的好戏,并不是指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而是偶然经过寰璧宫外,听闻安克木使节特地来给妹妹请安,这不,想来凑凑热闹,没曾想….妹妹不会怪姐姐吧。”
江沉烟面色又是一变,自然听明白了和妃这话中有话,不由得蹙眉道:“和妃姐姐误会了,安克木使节只是来请本宫关上突厥三宝,并非姐姐所想那般。”
“哦….”声调故意拉的老长,和妃眼神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她转眸看向安克木,柔柔一笑道:“原来是在赏宝,使节大人可介意本宫也观赏一二?”
安克木扫了和妃一眼,她虽比不得江沉烟那般绝美,倒也是个不多见的美人,嘴角上翘了感兴趣的弧度,他大手一挥,让人直接把三个托盘的红布都掀开,对着江沉烟及和妃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和妃笑意满满,目光从那蝶恋玉璧上划过時,多了几分眷恋。又看向那蛟龙,也是被吓的不轻,在安克木一番解说下才散去了惧意,换做了异彩连连。
“这可真是一件奇宝,竟能让容颜数十年不衰。”她眼中光芒丝毫不加掩饰,深深的看了一眼白色小蛇,又将目光转向了安克木,笑着赞叹。
安克木洒脱一笑,虽谈不上俊朗的粗犷面容多了几分豪迈:“此乃突厥奇宝,自然神奇。”
轻轻点头,和妃最后将目光扫向第三个托盘,这一看,不由得楞了半晌,看着那不过一小截漆黑如木炭的东西,疑惑道:“此物是什么?也是宝物?”
安克木笑的更爽朗,目光从和妃面上掠过,最后看向江沉烟,但见她面上红晕尚未完全褪去,眸中还有惊怒,可偏偏那又羞又怒又美的脸蛋是那么的吸引人,让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压住心头的火热。
和妃一直观察着他面上神情,淡淡扫了一眼江沉烟,嘴角上浮了嘲讽的弧度:“烟妃妹妹可认得这是何物?”
江沉烟微微摇头,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些所谓的宝物上,此刻只要那安克木看她一眼,都会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安克木卖完了关子,吊足了胃口,这才指着那一截黑色的木头道:“此乃突厥第三宝,世间仅此一块的黑金檀木。”
“黑金檀木?”和妃疑惑的看了一阵,目露思索之色,却只得摇头道:“倒是本宫孤陋寡闻了,青檀木,紫檀木都见过不少,却未曾听过这黑金檀木。”
安克木脸上带了自豪的神情,解释道:“所谓黑金檀木,便是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前被埋至地底深处的檀木,千年不见天日,最后形成了黑檀木。黑檀木已是世间少有,一小块便价值千金,而这黑金檀木便是其中最为名贵的檀木心所做,千年树龄的黑檀木才能得出婴儿拳头大小一块。这黑金檀木无色无味,可一旦点燃,香味百年不散,若是磨成粉兑水服用,更是能延年益寿,百病皆除。”
说到最后,安克木眼中火热浓浓,眉宇间更是神采飞扬,这一截黑金檀木可是突厥至宝,全天下再寻不出第二块。
“千年树龄的檀木只可得出婴儿拳头大小的黑金檀木,那这一截檀木岂不是要数千年甚至上万年树龄的檀木方可形成?”和妃惊诧的捂着小嘴,难以置信的开口。
安吉木不置可否的点头,又看了一眼江沉烟,见她眼中亦有震动之色,不由得更加得意。他不着痕迹的向着江沉烟靠近了些许,可以清晰的闻见她身上传出的女儿香,不由得一阵迷醉:“不过我突厥之人向来好马配好鞍,宝剑赠英雄,这三宝,便由安克木赠送给烟妃娘娘,还望娘娘笑纳。”
和妃一愣,心中微微有些意动。别的东西她不在乎,那蛟龙她倒是十分感兴趣。毕竟身为女子,哪个不希望自己永远年轻漂亮。
她抿抿红唇,也将目光投向了江沉烟。
眼神中清冷未减半分,江沉烟后退半步,下意识的和安克木保持了距离,用温柔却坚定的话语道:“无功不受禄,安克木使节这些礼物太过贵重,本宫着实不敢收。“说完她看了一眼安克木还要说什么的样子,又冷声道:”使节不必多言,本宫乏了,便不作陪了。”
说完,她对着和妃与安克木二人欠身行礼,旋即便带着流萤离开了正厅。
眼睁睁看她冷脸而去,安克木笑容骤减,眼底多了几分深沉和冷意。
和妃嘴角浮了淡笑,深深看了一眼安克木,低声道:“看来使节一番心意,倒是浪费了。”
听得此言,安克木重新换上笑脸,转过身看着和妃,见她笑容柔美,便豪气道:“这些宝物原本便是要送入羲和,既然烟妃娘娘身体不适不愿挑选,和妃娘娘若是不嫌弃,便挑选一样吧。”
和妃眉峰一挑,虽还保持着笑容,可心底却涌起一丝深深的寒意。
江沉烟不要的东西,让她随便挑吗?
她和妃何曾落得这样的地步?可是,那蛟龙能驻颜的奇效她当真十分心动,便指了指那第二个托盘,笑着道:“既然如此,本宫便却之不恭了。”
见她挑选了蛟龙,安克木笑容更深,对着随从道:“将这蛟龙送往和妃娘娘宫中,不可怠慢。”
随从应声后,便匆匆而去。
“和妃娘娘若是无事,可否带微臣好好逛一下这羲和皇宫?”安克木见和妃笑意满满,便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偏头看了他一眼,和妃微笑着点头,旋即和安克木一道离开了寰璧宫。
内室中,江沉烟眉头深锁,眼底带着深深的厌恶和不安。流萤已经备好了沐浴热水,撒了新鲜的花瓣,伺候她沐浴。
褪去衣衫,她坐在浴桶内,热气蒸腾间将她紧张的神经轻轻抚慰,渐渐放松了下来。
“娘娘,那安克木一定不怀好意,您可千万要当心。”流萤脸上还带着不忿,轻轻将江沉烟挽着的发髻松开,用纤细的指尖梳理着。
江沉烟沉默不语,只认真的点头,心中也察觉到了什么。那安克木别的宫里不去偏偏到她寰璧宫,而且一见面便送上如此珍贵的离去,若说只是出于邦交意愿,又哪里会轮到她去收礼。
而且那安克木看她的眼神总让她如针芒在背,心中更是惴惴。
寰璧宫外,和妃走在前,安克木神态略显恭敬的走在后,两人之间隔了一步之差。望着和妃那走动時如弱柳迎风的美态,安克木几乎就想伸手握住她柔软的腰肢,肆意享受。
可是,一来还未摸清对方的心思,而来此時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得安奈了心中疯狂躁动的心思,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
“使节大人远道而来,昨夜歇息的可还好?”和妃一直带着柔和的笑容,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安克木,轻声询问。
安克木点点头,笑着道:“承蒙娘娘关心,微臣歇息的很好。羲和不愧为中原大国,这宫中一草一木都如此精致,的确非突厥贫瘠之地可比。”
轻笑一声,和妃柔柔道:“那也未必,突厥虽地处荒凉,民风与习俗却与羲和大不相同,若有机会,本宫还真想领略一番突厥风光。”
听到此言,安克木粗眉微微一挑,脚步垮大些许,更靠近了和妃几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娘娘若是想领略突厥风光,何需等以后,微臣自由办法让娘娘感受。”
他这番话中有话带着浓浓的暧昧,和妃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旋即又释然一笑,转移了话题:“使节大人似乎格外钟情烟妃妹妹,今日这番送礼,怕还有他意吧。”
一提到烟妃,安克木明显来了精神,他眼中多了惊艳与贪婪,赞叹道:“烟妃娘娘的确是神仙般的人物,那容貌与气质,微臣还从未见过,当真是仙女下凡啊。”
“哦?”和妃语调有些怪异,瞟了一眼安克木,后者心领神会,话锋一转又到了和妃身上:“不过和妃娘娘亦非寻常女子可比,单着若拂柳一般的腰肢不知勾了多少人的魂。”
笑容一滞,和妃心中有些许不悦,她倒是没看出来,这安克木表面恭顺,内地里还是一个急色好色之人。心中虽不悦,她面上依旧保持着笑:“这么说,你是喜欢上烟妃了?”
干笑一声,安克木也不遮掩,大方的承认:“烟妃娘娘那般女子,但凡是男子,哪有不爱的。不过烟妃娘娘毕竟是娘娘,微臣只是抱着爱慕之心仰望而已,不敢亵渎,不敢亵渎..”
说完,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那眼中的,靡分外清晰。
笑容转冷,和妃转头看向前方,轻声道:“即使如此,或许本宫可以成全与你。”
安克木一愣,而后面露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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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致命诱惑
这一日,江沉烟都在忐忑中度过。红道有到。
只要一想起安克木那不加掩饰的爱慕眼神,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眼见日暮西斜,她让流萤准备了食材,亲自到小厨房做了一叠吉祥果。
做成之后,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算算時辰,他此刻应该已经批阅完奏折,正准备用晚膳。看了看自己费了心思做的吉祥果,那一颗颗色泽金黄的小果子饱满诱人,味道应当不错。
嘴角噙着笑,将吉祥果放进适合,便带着流萤一同去了养心殿。
一路上起了风,她不觉有些微凉,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养心殿内,洛擎苍端坐龙椅,手中朱砂笔時而在奏折上简短批阅,時而停笔沉思,那专注的神情分外迷人。当天贞娜走进养心殿時,便一眼被那明黄色的身影吸引。
赵德全几步上前,走到洛擎苍身旁低声道:“皇上,天贞娜姑娘到了。”
眸光微凝,洛擎苍嘴角浮了笑,抬起头便看到了那站在不远处正向他行突厥大礼的女子。她今日仍旧一身红衣,与昨日不同的是,她没有梳中原发髻,而是戴了一顶鹿皮帽,那边缘一圈雪白的貉子毛将她肌肤衬托的白里透红,更显得娇俏美丽。
“天贞娜给皇上请安。”她唇瓣微微上翘,是勾魂的弧度。她说着,站直身子缓步上前,每一步都扭动了柔软了腰肢,那姿态,说不出的动人。
懒懒放下手中狼毫笔,洛擎苍声音依旧带着漠然,似乎根本不为她的美貌所动:“贞娜姑娘初来羲和,可还适应?”
天贞娜妩媚一笑,迈着小步子走到了洛擎苍身边,轻轻替他磨墨,低声道:“能成为皇上的女人,是贞娜一直梦寐以求的愿望,如今得偿所愿,岂会不适应?”
她眼中带着诱惑的光泽,那红艳的唇瓣总是微微翘着,像是在引诱人吻上。即便是洛擎苍,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当真是个销魂的尤物。
不过,他一向对自己送上门来的,不太感冒。
放下手中朱砂笔,他随手合上奏折,看了看窗外阑珊的夜色,笑着道:“素闻突厥女子个个如男子般骁勇,不知贞娜姑娘,是否也擅骑射亦或兵法?”
见洛擎苍对自己的诱惑不为所动,天贞娜不由得微微挑眉,而后笑的更加灿烂:“在皇上面前即便猛虎也会变小猫,贞娜不愿做虎,只想做皇上身边一只乖巧的小猫。”
说着,她停下磨墨,那涂了红色丹寇的手如滑溜的小蛇,轻轻缠上了洛擎苍的胳膊,胸前的柔软便自然而然的贴上,轻轻摩挲。
这一幕,几乎让人血脉喷张,赵德全不由得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
而洛擎苍面色不变,只看了看她的动作,轻笑一声,抬起一根食指勾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她妩媚的神色。她的五官不似中原女子那般精巧内敛,而是透着一股从骨子里带出的张扬,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洛擎苍用低沉的嗓音道:“朕身边的猫太多了,反而对猛虎更有兴趣。”
微微一怔,天贞娜忽然有些捉摸不透眼前高高在上的君王。世间哪个男子不希望女人对待自己都像乖巧的小猫,任由他们予取予求,还从未听说过哪个男人喜欢猛虎一般的女人。
刚欲再次开口,她余光忽然瞥见了正提着裙摆跨步进了养心殿的白色身影,嘴角俏的更高,腻着嗓音道:“只要皇上喜欢,贞娜做什么都可以。”
江沉烟刚刚进入养心殿便见到了让人面红心跳的一幕,天贞娜面色酡红,整个胸口都贴在了洛擎苍的手臂上,她烈焰一般的红唇正凑在他的耳际低语,而洛擎苍非但没有推开她,反而任由她靠近。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怒意,她敛了眸光,继续迈步。
洛擎苍一见江沉烟来了,嘴角轻轻勾勒了笑意,不着痕迹的把手臂从天贞娜怀里抽出,起身迎了上去。胸前突然一空,天贞娜差点重心不稳的摔倒,她嘴角笑容一滞,而后轻哼一声,站了起来,静静的看着。
“臣妾想着皇上应当还未用过晚膳,便做了一些点心给皇上送来,皇上若是有空,不妨尝尝。”她说着,轻轻看了一眼天贞娜,而后让流萤将食盒打开,拿出了那叠金黄色的吉祥果。
洛擎苍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一股酸意,心头不由得多了一丝喜色,温柔的拉起她的手,看了一眼桌上的吉祥果,笑着道:“你做的,朕都爱吃。”
嘴角勉强带了笑,江沉烟正欲说什么,便听的天贞娜突然上前开口道:“烟妃娘娘果真贤惠,在突厥,女子也要骑马射箭,只有软弱无能的女子才会下厨伺候男人。”
面色微变,江沉烟保持了笑容,看了一眼天贞娜,笑着道:“真可惜,这里是羲和。”
洛擎苍嘴角笑容更甚,看着江沉烟的反应,眼里多了欣赏。她这样浑身带刺,语调清冷,竟让他有了一丝欢喜的感觉。
看着洛擎苍的笑容,天贞娜心底有些不舒服,把目光略向那吉祥果,语气中带了一丝讥讽:“这果子实在普通,皇上身为天子,怎可吃这粗制滥造的食物,娘娘应当再用用心才是。”
眼中带了不悦,江沉烟看着天贞娜,眉头微微蹙起,她不知这个女人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昨夜里和她一场比试原本还挺敬佩她是个难得的才女,可是她今日这番言语与举动,却是将那唯一一点好印象都破坏的一点不剩。
还不待她出口反驳,洛擎苍面色已然蒙了寒霜,看着天贞娜,一字一句道:“和朕的烟妃说话,你应当注意身份。”
天贞娜一怔,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泽,她以为先前洛擎苍没有推开她便是接受了她。所以才敢这般对待烟妃,可是眼下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个皇帝,也低估了烟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勉强维持了笑,她对着江沉烟行礼,轻声道:“是民女鲁莽了,还请娘娘恕罪。”
江沉烟深深看了她一眼,并不言语,只看向洛擎苍,那清冷的目光似要将他眸底的心思看穿。洛擎苍握着她的手紧了一分,沉声喝道:“下去吧,这养心殿是朕处理政事的地方,没重要的事,不要再来打扰。”
天贞娜低垂的眉宇间深深皱起,而后咬了咬红唇,低声道:“民女告退。”
眼见那红色的身影退远,江沉烟忽然松开了洛擎苍的手,看了流萤一眼,轻声道:“将点心收了吧。”流萤听言点点头,刚欲将点心收进食盒,便见洛擎苍忽然伸手夺过。
他眼中带着笑意,看着江沉烟道:“为何要收了,不是专程给朕做的吗?”
“这等粗制滥造的食物,皇上能咽得下吗?”江沉烟语调平缓,听不出思绪,可那双眸子里分明多了一丝哀怨。洛擎苍忽然笑出了声,拿起一颗吉祥果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赞叹道:“烟妃厨艺渐长,味道很不错。”
见他全完不顾吃相的模样,江沉烟心中的怒意微减,将手从他手中挣脱,头偏向一侧轻声道:“臣妾来的突然,可曾打搅了皇上的雅兴?”
适才他撞见的那一幕,若说是巧合,她怎么都不会信。天贞娜赤 裸 裸的诱惑,还有洛擎苍根本不拒绝的模样,她怎么都觉得是心理的一根刺。vgiu。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苍重新拉起她的手道一旁坐下,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朕知晓,你对朕收下天贞娜并将她安排在后宫一事耿耿于怀,不过,朕只能告诉你,这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江沉烟何等聪慧,只一点拨便通透:“皇上的意思是,突厥大王送来天贞娜,您若收了,便是接受和好之意,若是不收,突厥便会将此事作为把柄,兴许又是一场灾祸?”
赞赏的点头,洛擎苍轻声道:“你放心,朕心中,并无那天贞娜。即便将她留在宫中,也不会给她过高的位分。”
眸光微垂,江沉烟勉强浮了一丝微笑,轻轻抽出手,看了看暗沉的天色后道:“時辰不早了,皇上也该歇着了,臣妾便回宫了。”
说完她径直起身,领着流萤便离开了养心殿。
怔怔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洛擎苍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这天贞娜一事,似乎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贴近一点的关系又拉远了一些。
走出养心殿,江沉烟脚步很缓,眉头一直紧紧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流萤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轻声道:“娘娘,那天贞娜未免也太嚣张了,如今尚无位分便敢这般对您,您应当给她一些教训,何必忍让?”
江沉烟摇摇头,似回答更似自言自语:“教训她?她代表的是整个突厥,今夜她的态度皇上比我看的更清楚,可是那又如何?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呵斥,皇上都不会冒着惹怒突厥的风险教训她,我又哪里来的资格?”
说完,她抬眸看向夜色深处,带着深深的落寞。流萤欲言又止,到最后只能叹息一声,跟上她的脚步,姗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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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机密任务
这一夜,偶有夜风拂过嫩绿的枝桠,发出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江沉烟刚躺倒榻上,正欲睡下。便听的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眸子瞬间睁大,她指尖豁的出现几根细如发丝的银针。
身子警戒的绷紧,她感觉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深吸一口气,撩开幔帐指尖一弹,一根银针便冲着黑暗中的人影袭去。
“啵”烛光亮起,那立在桌旁一身紫袍的男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眉头紧蹙的江沉烟。他的左手正抬起,食指与中指间夹了一根银针,正是江沉烟情急之下飞出的那根。
“你很紧张?”薄唇翘起,乾瑾瑜悠然的坐在软椅上,扫了一眼江沉烟,而后笑着道:“你这一手飞针是我所教,你有多少火候我比谁都清楚。若是暗杀一些不懂武功的小角色,绰绰有余,可要对付我,却是异想天开。”
定定的看着那紫色身影半晌,江沉烟深吸一口气,翻身下床,随手扯过外衫套上身上,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我没想过是你,所以这一针并非针对你。”江沉烟语气平淡,看着乾瑾瑜的眼神格外清冷。他外表依旧那般完美,只是她却再不会被他伪善的笑容动容半分。
无谓一笑,乾瑾瑜目光在寰璧宫内扫过,话锋一转,低声道:“听说突厥使节安克木对你大献殷勤?”
微微一怔,江沉烟眉头不由得一蹙:“你消息倒真是灵通。”
“这宫中只要是我想知道的,都能知道。”洒然一笑,洛擎苍用手中银针轻轻拨弄着灯芯,火苗窜动间,光影憧憧,让人看不透他眸中思绪。
沉默片刻,他手中撩拨灯芯的动作一顿,偏眸看着江沉烟,笑着道:“那安克木是个好色下流的主,你今夜这般防着,莫非以为来人是他?”
被他说中心事,江沉烟没有半分异色,只平静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教我的。”
笑容更深,乾瑾瑜眼中似有赞赏,但转瞬便掩藏而去。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而后落在幽深的窗外,他低语道:“我让你办的事如何?”
呼吸微微一滞,江沉烟沉默片刻,而后点头道:“已经给他喝下,那么百杀呢?可还安好?”
眉头微微一挑,他忽而看向江沉烟,深邃冷漠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的心看穿一样,好一会,他才收回视线,化作了笑容:“只要你完成任务,百杀自然安然无恙,只是....那药当真是他喝下了?”
迎上他的目光,她没有半分闪躲,认真的点头:“我说到便一定做到,你若不信我,大可换别人去做。”
轻笑一声,乾瑾瑜如皎月般的容颜多了一抹难以捉摸的神情,似黯淡又似哀伤。还不待江沉烟将他那神情琢磨清楚,他便又换上了无谓的笑容,笃定道:“既然如此,我便信你。”
说完,他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小纸包,放在桌上,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用我提醒,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看了那纸包一眼,江沉烟抿了抿唇瓣,轻轻点头。乾瑾瑜见状不觉挑了眉,轻声道:“怎么?现在不会觉得不忍心了?”
沉默半晌,江沉烟回应他的是格外灿烂的笑容:“回到宫中我才知晓,他身边的女人总是一个接一个,不管他有多少甜言蜜语,到最后总会用别的女人伤我的心,这样的男人,我怎么还会手软?”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看出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却没有戳穿,而是转了话题,让她当即有些怔神:“我今日来,还有一个任务要交代与你,突厥使节安克木,不能活着回去。”
江沉烟有些呆滞,看着乾瑾瑜轻描淡写的模样,有些犹疑:“你什么意思?”
“在他启程回突厥之前,我要你杀了他,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我要的,只是结果。”悠然起身,他转身背对着她,话语异常冷漠。
他要她杀人?
心跳急剧加速,江沉烟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为什么?”
没有理会她的疑问,乾瑾瑜只看着窗外,沉默哦片刻后道:“做好这件事,我可以考虑,让你和百杀见一面,反之...你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
江沉烟心跳猛的一顿,目光中带了一丝异样,还不待她说完,便听的乾瑾瑜声音越加低沉:“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他紫色的身影便消失在窗棂,消失在夜色中,再看不见踪迹。
心中的震动还在,江沉烟脑海里回荡着乾瑾瑜的话,暗暗咬紧了唇,攥紧了拳。
杀人,她如何能轻易做到?
同一時刻,瑾和宫偏厅内,安克木正用一种欣赏的目光将整个偏厅扫了一边,而后笑着对坐在一旁的和妃道:“和妃娘娘的瑾和宫好雅致,一坐在这里就有一种到家的感觉,真是舒坦。”
和妃亲手给他倒了茶,听见他话语中的赞叹,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使节大人说笑了,这瑾和宫不过是个小小宫殿,能入得您的眼,便是本宫的荣幸了。”
说完,她素手纤纤,握着白瓷茶杯递到了安克木面前。后者暧昧的扫了她一眼,然后双手接过茶杯,指尖不着痕迹的抚摸了和妃的肌肤,那细滑温软的触感几乎让他飘起来。
眼中闪烁着 色,他干笑一声,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香茶,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和妃,直看的和妃面红心跳,脸色不自然。
干咳一声,和妃再给他续了一杯茶,勉强笑着道:“此刻无人,本宫便大胆问使节大人一个问题,您可要如实回答哦。”
听的她柔软的腔调,安克木觉得浑身都酥酥麻麻的说不出的舒服,直猛的点头:“娘娘尽管问,微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柔媚一笑,和妃压低了嗓音道:“敢问使节大人是否当真喜欢上了那烟妃?”
笑容一滞,而后那安克木嬉皮笑脸的看着和妃,小声调笑:“此刻娘娘便是微臣眼中最美的人,别的人,何必去提。不知娘娘是否觉得深闺寂寞...可否需要...”
眸光微冷,躲开了他伸来的狼爪,和妃收敛了笑容,沉声道:“使节大人若是把時间都浪费在了本宫身上,岂不是得不偿失,你莫非不想要烟妃?”
尴尬的收回手,安克木有些颓丧道:“那烟妃娘娘的确很美,只是跟冰山似的,微臣就是想靠近也不行。”
“这么说,你很想要她?”和妃一挑眉,嘴角缓缓翘起。
“那是自然。此等美人,恐怕没有哪个男人不想将她揽入怀中,肆意..嘿嘿....”他的表情忽然变的下作,话到最后明显见到和妃面色不愉,便没有再继续,只嘿嘿几声干笑。
和妃舒展了温柔的笑容,深深看了一眼安克木,笑着道:“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娘娘可有什么方法,让微臣可以一亲烟妃香泽?”安克木眼里涌动着迫不及待。
拍了拍手,和妃看着喜儿提进偏厅的木笼子,又看着安克木不明所以的表情,笑着道:“那烟妃表面上看跟个圣女似的,其实私底下是个勾 引男人的狐媚女人,这只狐狸就是她所养,安克木使节若是想和她好好亲近亲近,其实也简单的很,她这样的狐媚子,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粗犷豪迈的男子。”
脸上带着火热的神情,安克木脑海里浮现出江沉烟面色酡红被他拥入怀中的姿态,只兴奋的他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冲去寰璧宫。
见他兴奋到了极点,和妃又道:“本宫有一个绝妙之计可以让你得偿所愿,不过本宫也有一个要求,若是使节大人能应允了...”
“和妃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安克木能走到的,绝对不推辞。”安克木豪爽的一拍,爽快的答应。
“很简单,本宫母家私下里经营了一些生意,不过总是局限在羲和倒也赚不了什么银子,若是突厥那边可以和本宫母家结成生意伙伴,本宫保证...一定让你成功抱得美人归。”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安克木立刻大笑着同意。
见他没有反对,和妃更是笑的开心。随后她便与安克木一同悄悄商议起来。窗外的风更大了,夜色迷离间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意味。
江沉烟几乎一夜未眠,一直坐在桌前,望着那一点点燃尽的蜡烛,眉头深锁。
直至天色将明,她才愣愣的收回视线,望着窗格间透入的点点晨光,眸光中渐渐泛起了寒意和杀机。经过一夜的心里争斗,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为了百杀,安克木必死“
起身坐在铜镜前,江沉烟将略微凌乱的发髻散下,轻轻梳理。看着镜中略显苍白的容颜,她眉宇间带着淡淡疲惫。
“娘娘,您怎么起的这么早?”当流萤端着铜盆推门而入時,已经见到梳好发髻的江沉烟,不由得愣了愣。
后者微微一笑,打开乌木镶金匣子,挑拣了几样名贵的首饰轻声道:“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今日的发髻戴那支钗子更好看?”
流萤更是疑惑,娘娘向来喜爱素净,今日怎么突然想着打扮起来了?
“娘娘今日怎有心思打扮了?可是要去何处?”流萤上前来,从诸多钗子里挑了一支海棠滴翠金簪:“这支应当不错,是娘娘喜爱的素雅花色。”
江沉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看了一眼那簪子,而后道:“太素了,今日,我想稍微艳丽些。”
流萤一怔,越发觉得今日的江沉烟有些不对劲。又挑了一支累丝嵌宝衔珠凤尾簪替她插在发髻上,江沉烟细细看了,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去柜子里把那件藕色锦绣绶缎裙拿来。”
流萤依言拿来了衣裳,又伺候她穿上,见她整个人仿若换了个人似的,不由得疑惑道:“娘娘,您今日这是怎么了?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这丫头,平日里让我打扮的是你,今日又疑心的还是你。”江沉烟勉强带了笑,将朱红色口脂轻轻涂抹唇上,嘴角一抿,便是绝美的弧度。
流萤仔细的看了她一阵,轻声道:“娘娘打扮起来自然是好,只是,奴婢一時没适应过来。”
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江沉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而后笑着道:“突厥使节是住在御花园附近的迎风阁吗?”
“是的,奴婢早前路过御花园時还见着那安克木调戏了一个小宫女呢,那模样当真是可恶。”流萤点点头,露出了嗤之以鼻的模样。
江沉烟轻轻点头,对着流萤道:“我要出去走走,你去小厨房准备些上好的食材,晚膳前我要给皇上做些吃食送去。”
说完,不待流萤反应,她便匆匆出了房门。vgiu。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流萤心中忽然涌起一丝不安。娘娘难道是要去御花园?
事实,还真被流萤猜对了。
江沉烟出了寰璧宫之后便径直朝着御花园而去,临近御花园不远处,便见到了那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他的面前怯生生的立着一个小宫女,瞧那模样,似在低声啜泣。
眉头微微一蹙,江沉烟心中涌起厌恶,脚下却加快了脚步朝着他们走去。
“春兰,啧啧,好名字,跟模样一样好。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块回突厥,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过上妃子般的生活,再不用伺候别人。”安克木一边言语诱惑,一边伸手摸了一把春兰娇嫩的脸庞,那新鲜的触感让他很是兴奋。
春兰明显被吓的不轻,眼泪在眼珠里打转,那柔弱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这不是安克木使节么?怎么有兴致逛起了御花园。”江沉烟声音软糯中带着笑意,安克木只一听便知道来人是谁,当即松开了抚摸春兰的手,转过身来看着缓步而来的绝色身影,讪讪一笑。
“微臣给烟妃娘娘请安,能在御花园见到烟妃娘娘,实在是荣幸之至。”他向江沉烟行了礼,目光便一直在她面上晃悠,再不去看春兰一眼。
春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跑到了江沉烟身边,跪下道:“奴婢给娘娘请安。”瑾有样下。
三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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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恰巧碰见
轻轻拉起春兰,江沉烟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微微一笑,柔声安慰道:?春兰是吧?不用怕,安克木使节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不用放在心上。去吧。”
春兰慌忙点头,然后逃也般的远离了御花园。
见碍事的人走了,安克木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御花园,心头压抑的火热窜起,忍不住上前几步到江沉烟面前,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今日天气晴好,又偶遇娘娘,实在是美事一件,不知娘娘可愿意与微臣一同游赏一番?”安克木鼻尖可以清晰的闻到江沉烟身上传来的幽香,他眼中带着深深的陶醉,甚至偷偷咽了口唾沫。
江沉烟下意识的就要远离他,可是一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便又沉住了气,轻笑道:?也好,本宫也正有此意。”说完,她绕过安克木朝前走去。
安克木脸上带着狂喜,慌忙就跟了上去。
?娘娘,这御花园风光旖旎,当真是美景。”安克木在江沉烟身边显得有些紧张,一時间找不到话题,便随意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
江沉烟心中更是不耐,脸上却柔柔挂了笑,看了一眼看的正好的大片球根海棠,大朵大朵粉色花瓣簇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圆圆的花球,是说不出的好看:?的确,这御花园的花皆是名贵少见,自然是极美。”
见江沉烟愿意喝自己聊下去,安克木更是高兴,他嘿嘿一笑,顺着江沉烟的目光看去,见到那大朵的花球,二话不说便伸手粗鲁的采下一朵,笑着道:?既然娘娘喜欢此花,微臣便采了送给娘娘。”
愣愣的看着那被他粗鲁采下导致花瓣掉落了不少的球根海棠,江沉烟面色有些难看,心中对此等不懂风雅偏要附庸风雅的人十分不耐,忍不住蹙眉道:?这花开的好好的,为何要采下?”
安克木不以为然的笑着道:?你们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叫花开堪折直须折吗?所以微臣想,既然娘娘觉得这花美,那这花能拿在娘娘此等美人手中,也是它的荣幸。”
说完,他把花神到江沉烟面前,脸上那谄媚的笑透着一股让人恶心的 靡。
有些懊恼的呼出口气,江沉烟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花,勉强一笑:?前面发风景更好,我们走吧。”
见她收下花,安克木心中说不出的喜悦,忙跟上她的脚步,不知不觉靠近了几分。
他们二人在御花园中漫步,却未曾发现另一端,明黄色的身影正缓步而来,当看到安克木送花那一幕,眸光顿時一沉。
他身旁跟着的人是和妃,她远远的瞧见了江沉烟和安克木,不由得捂嘴惊呼:?那不是烟妃和安克木使节吗?他们怎么会在一起?那模样似乎很是亲昵呢。”
洛擎苍脚步一顿,面色蓦地变的阴沉下来目光直直的看着远处的二人,心中涌起了铺天盖地的怒火。
和妃见状,眼角带了一丝喜意,轻声道:?前夜里浮云台夜宴,臣妾便见安克木使节对烟妃妹妹格外青睐,昨日里还给她送去了突厥三宝,看来,安克木和烟妃妹妹交情不浅啊。”
眉头深深隆起,洛擎苍没有看向和妃,可冷声道:?你说昨天安克木给烟妃送了礼物?”
也上色来。和妃嘴角一翘,语气里却带了浓浓疑惑:?臣妾昨日经过寰璧宫,见到了突厥使节的随从,心下好奇便进了宫内瞧瞧,却正巧看见安克木使节紧紧抓着烟妃妹妹的手,不过烟妃妹妹立刻就将他的手拂开了,所以臣妾想,兴许只是一场误会。”
脸色瞬间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洛擎苍双手不自觉的攥紧,目光冷冽的看向前方。
见他沉默,和妃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当即压低了嗓音又添了一剂猛药:?皇上,臣妾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冷喝一声,洛擎苍话语里满是不耐烦。
和妃丝毫不介意,反而语调更柔:?烟妃妹妹素来姓子冷清,今日里却和安克木一同游览御花园,且表现的如此亲昵的模样,臣妾担心....”
不等她说完,洛擎苍一拂袖,沉声喝道:?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话语上虽否定了和妃心中的想法,但是他眸光中有了些许闪烁。
她从来不打扮,今日却穿戴得如此隆重。她一向深居宫中,极少外出,今日却陪同一个突厥使节出游。若不是和妃邀他一同去寰璧宫探望她,他只怕还见不到这一幕。
心中的怒火掺杂了些许妒意,他却未曾察觉,只觉得眼前那一幕分外碍眼。
江沉烟丝毫没有察觉洛擎苍与和妃就在身后不远处,只保持着微笑,也尽可能的和安克木保持着距离。而安克木哪里肯放过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他瞅准了机会变对江沉烟献殷勤,借机亲近。
江沉烟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不耐和厌恶,可是为了和他套近关系以寻找刺杀的机会,她哪里肯和这样一个男人出游。眉头不自觉的紧锁,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子,一不小心便崴了脚。
?娘娘..娘娘没事吧。”安克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乘机就揽上了她的。江沉烟眸光一凝,顾不得脚上的疼,身子灵活的钻出了他的环抱,只让他的手一沾便不的靠近。
这一幕只有靠的近了才看的清楚,而远处的洛擎苍见到的便是江沉烟不慎摔倒,安克木慌忙将她抱住的场景。眼中燃烧了熊熊怒火,他攥紧的拳发出了吱嘎声,指节隐隐发白。
和妃寻准了恰当時机一声惊呼,而后偷瞄着洛擎苍气的发白的脸,心中十分舒爽。
江沉烟啊江沉烟,你总算也有栽倒的一天。
?回养心殿。”洛擎苍突然转身,拂袖而去,那背影带着绝然的冷冽。和妃眼底一喜,偷瞄了一眼远处的江沉烟,而后匆匆跟上了洛擎苍的脚步。
江沉烟丝毫没有发现洛擎苍一行,她脱离了安克木的怀抱,便再也保持不了淡然的姿态,匆忙找了个借口,回了寰璧宫。
而安克木则是呆愣愣的立在原地,看着她走远的身影,鼻尖还残留着她的体香,指尖还有着滑腻的触感,灵魂像是跟着她飘走了一般,一颗心空落落的。
好一阵后,他脸上忽然扩大了笑容,眼里的贪婪丝毫不加遮掩。烟妃,早晚会是他的人。vgiu。
回到寰璧宫,江沉烟面色便很一沉。流萤见状,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却有些不敢相信:?娘娘,你该不是遇见安克木了吧?”
?恩。”淡淡应了一声,江沉烟一把扯下头上的凤尾簪,重重吐出口气,眼里带着浓浓的厌恶。
?他...他是不是冒犯您了?”将凤尾钗收好,流萤皱着眉头小声问道。江沉烟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突然站起身,将身上的衣裳脱下,又急急从柜子里找了一套素白的缎裙换上。
那衣服沾了安克木的手,就像是沾染了病毒一样让她从头到脚都不舒服。直到换了干净衣裳,她才勉强松了口气,同時指尖也攥的更紧。
她必须要靠近安克木,取得他的信任,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可是一想到安克木那色迷迷的样子,她就从心底里发怵。
流萤见她火急火燎的换衣裳,更是着急了:?娘娘,那个安克木难道真做了什么大不敬之事?”
面色微变,江沉烟摇头,沉声道:?不可胡说,没有的事。本宫只是举得还是这素净的打扮好。”说完,她伸手去解繁复的发髻。
流萤连忙帮她散了发髻,又用檀木梳轻轻梳理,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江沉烟呼出口气,接过她手中的梳子,轻声道:?我有些乏了,想歇息一会,你先下去吧。”流萤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点点头,退了出去。
娘娘待她极好,在她面前甚至从不称本宫,可是最近娘娘似乎变的神秘了,总是做出一些她无法理解的事来。眸中带着一丝担忧,她刚刚走出房门,便迎面撞见了洛擎苍。
?啊..奴婢给皇上请安。”流萤的声音惊动了江沉烟,她梳头的动作一顿,回过眸便见到了明黄色的身影。慌忙放下了梳子。
?皇上怎么来了?”她笑容很柔,缓步上前,欠身行礼。
洛擎苍立在她面前,一直没有伸手将她扶起,只定定看着她行礼的姿态,半晌后沉声道:?你去哪了?”
微微一怔,江沉烟下意识的抬眸看他,只见他面色阴沉眼里涌动着陌生又熟悉的冷厉。心底微微一颤,她咬咬牙道:?臣妾一直在宫内,哪也没去。”
忽然,他的大手用力扣紧了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提起,逼迫她与她对视:?朕再问你一遍,你去哪了?”
心倏地提到嗓子眼,江沉烟看着他的眸子一時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那股不安骤然放大,让她双腿几乎站不住。
?臣妾...哪也没去。”到最后,她咬牙回答的仍然不是他要的答案。只一瞬间,他的面色便化作了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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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满口谎言
阳光透窗而入,撒了他侧脸一道狭长的光弧。
他的眸子带着浓浓的霜寒,只一眼,便看的江沉烟心惊肉跳。
她的回答,让他的面色铁青到了极点,手腕上,他的力道大的出奇,那隐隐发白的指节似要将她骨头捏碎。银牙紧咬,她心如擂鼓,下意识的便要躲闪他冷厉的目光。
“你竟敢骗朕。”声音如九尺寒冰,洛擎苍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奇寒。
吃痛的倒吸凉气,江沉烟唇瓣上传来刺痛。她看着他震怒的模样,语调轻柔:“臣妾...不懂皇上在说什么。臣妾更没有欺瞒皇上。”
她嘴硬至此,洛擎苍也不再留情,狠狠将她手腕一甩,看着她狼狈的摔倒在地。
眸中带着浓浓的震颤,江沉烟十指悄然攥紧,暗暗在心底吃惊,难道他知道她和安克木私下里见过面?
“没有欺瞒朕?”冰冷的唇线带着邪肆的弧度,他冷冷望着趴在地上的她,鼻间呼出冷冽的气息。
不敢看他的眸,江沉烟咬咬牙,低声道:“臣妾没有。”
眸光骤然一凝,他缓缓蹙眉,语气中低沉了几分:“你何時变的这般口是心非,话语全是不尽不实,朕亲眼所见,你还想骗朕到何時?”
心头微颤,江沉烟蓦地抬头,望见的是他冷冽中带着浓浓失望的眼神。刺痛在心脏蔓延,她眼眶干涩,沉默半晌,话到嘴边只轻轻问:“那么皇上可否看见臣妾,您看见什么?”
“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冷冷开口,眸光深邃如海,几乎将她吞噬其中。
“今日你去了御花园,做了何事,与何人在一起,难道要朕一一说出,你才肯承认?”上前一步,他居高俯视着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她白日里与安克木亲密的行径,心中那团火便烧的更旺。
他恼怒她与别的男子亲密,更恼怒的是她明明做过,却不肯承认。她践踏的是他身为帝王的尊严?
红唇暗咬,江沉烟艰难的吞咽了唾沫,抬眸望着他,嘴角翘了细微弧度:“原来皇上指的是这事。”说完,她从地上缓慢爬起,轻声道:“臣妾的确去过御花园,恰巧碰见了突厥使节安克木。皇上如此动怒,难道便是因为此事?”
眉头蹙的更紧,他看着她嘴角的弧度,心中那股火忽然猛的窜起,让他怒意更浓:“你与安克木亲亲我我,朕亲眼所见,你还要狡辩?”
“臣妾没有狡辩。”江沉烟抬眸直视着他,没有因为他的震怒而有一点退缩:“皇上所谓的亲亲我我,只是臣妾不甚摔倒,安克木扶了一把。并没有皇上心中所想他意。”
定定的看着她,洛擎苍眸光中冷意不减,沉默许久后,寒声道:“朕希望你句句属实。”
他并不是因为她几句狡辩而放下了心中芥蒂,只是如今面对她時,心中总归是多了许多不忍。他早已将她放在心头,所以才会对她和安克木状态亲昵而动怒,更因为她不肯承认而怒火中烧。
可是她解释了,他便莫名的退了怒意,虽然心中仍然有一根隐隐作痛的刺。
“臣妾所言,的确句句属实。皇上如此来势汹汹,原来到如今,对臣妾也谈不上丝毫的信任。”她眸中闪过泪光,转瞬隐匿,看着他冷漠的双眼,忍住心疼,强装镇定的模样。
洛擎苍沉默,一双眼始终定格在她的面上。
好半晌后,他幽幽开口,语调多了些难以察觉的轻柔:“朕信你,因为信你,朕才亲自前来问询。是要你亲口说出,而非听别人在耳畔私语。”
微微一怔,江沉烟因为这句话而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的袒露心扉。心中莫名的感动,江沉烟深吸口气,将那一丝悄然升起的愧疚感深深掩藏,她的眸中带着似水的温柔,低语道:“臣妾只求皇上一丝信任,好让臣妾在这步履维艰的后宫能够存活。臣妾只有皇上,若是连皇上都不信臣妾,那...臣妾便一无所有了。”
静静的听完她的话,洛擎苍眸中多了一许她期盼已久的柔情。缓缓吐出口气,他缓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的头自然而然的靠在他的胸口,用坚定的心跳给了她最想要的回答。
眼泪悄然决堤,转瞬便浸湿了他的袍子。
伸手紧紧环住他的后背,江沉烟在心中暗骂自己无数遍,紧咬的红唇几乎没了血色。她在心中轻轻呢喃,楚白,对不起。
听不见她心底的话,他只感觉到她因为啜泣而轻轻颤抖的双肩,心中有疼痛在蔓延,将她抱的更紧,心中突然有些懊悔之前态度太过生冷。
或许只是他多心了,她和安克木真的只是偶遇。他不该如此没有度量,如此轻易怀疑她。
時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天际便像是笼罩了一层浓黑的罩子。
洛擎苍已经离开许久,江沉烟仍未从失神中醒过神来。双眸有些无神的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灯海,她心口处的疼痛只加不减。
流萤今日不小心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她轻轻走进屋内,看着江沉烟落寞的背影,她眸中带着不忍,缓步上前轻声道:“娘娘,您...究竟有什么心事,不能告诉奴婢吗?”
江沉烟微微一怔,而后转过身来看着流萤,嘴角弯了苦涩的笑:“流萤,若是你只能从一个你深爱的人,和一个肯为了你付出生命的人当中做出一个选择,你要怎么选?”
流萤备她的话惊的半晌回不过神来,沉默一会,她思忖道:“娘娘,是这个问题困扰了您吗?若是奴婢能为您分忧,您尽管吩咐。”
微微摇头,江沉烟转眸看着窗外,幽幽道:“万事总不能两全....”
轻咬唇瓣,流萤低声道:“若是让奴婢选,奴婢定然会选一个肯为奴婢付出一切的人,因为,深爱的那个人正是因为没有付出足够的爱,才会让人落到这个两难的地步。”
双肩微微一颤,江沉烟眸中似有雾霭,看不真切情绪,却能感受到她心中越加深沉的悲凉。
迎风阁内,安克木手中拿着白玉酒壶,仰头就着壶口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眼里那 靡的光芒一直闪烁不停,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正想着下流的东西。
推门而入,天贞娜火红色的身影带着天然的魅惑,一双狭长的美眸泛着水波般的光泽:“一个人喝闷酒,不觉得无聊吗?”
扫了她一眼,安克木嘴角噙着邪恶的笑,又猛干了一口烈酒,喷洒着酒气道:“皇帝还没召你侍寝?”
面色微微一沉,天贞娜走到桌前坐下,声音中带着浓浓不不甘:“原本皇上对我还是有些兴趣的,不过,那个烟妃一来,皇上连魂都被她给勾了去,实在让人不甘心呐。”
嘿嘿一笑,安克木突然兴致高昂:“烟妃,的确让人魂牵梦萦...啧啧...当真是人间极品。”
柳眉含怒,天贞娜看了一眼安克木,嗤笑道:“怎么,还想打皇上女人的主意?”
安克木 笑一声,一把伸手将天贞娜拉倒怀里,肆意揉捏,语调中带着强烈的占有感:“皇上的女人又如何?很快,她就是我的女人了。”
天贞娜低头看了一眼在身上肆虐的粗糙大手,藏了眼中深深的厌恶,疑惑道:“你的女人?什么意思?”vgiu。
大手伸进她衣衫里,安克木调笑道:“你没必要知道。你还是把心思都放在皇帝身上吧,我自有我的办法。”说完,他不等天贞娜再次发问,一把将她抄起,扔到床上欺身而上,不消片刻床榻上已是风光旖旎。
第二日清晨,天色一改往日的晴朗,没了阳光,阴沉沉的,似在酝酿一场大雨。
江沉烟刚刚起床,便见到了瑾和宫的宫婢喜儿。
出在那后。“娘娘吉祥,今日是三月三 花朝节,和妃娘娘邀您晚膳后一同前往碧波湖赏花灯,还有娘娘那只云儿,到時也会送还给娘娘。”
微微一愣,江沉烟眼中带着疑惑,沉吟片刻轻声道:“本宫知晓了,晚膳后一定赴约。”喜儿一听,笑着点点头,而后匆匆回了瑾和宫。
换了一身浅碧色春衫,江沉烟面上多了几许生气,手中青雀头黛细细描着眉。
“娘娘,和妃一向与您并无来往,今日却来邀您赏灯,会不会别有他意?”流萤将她头发挽起,只简单又大方的百合髻。
微微摇头,江沉烟放下了手中黛,思忖片刻后道:“和妃主动邀约,又承诺送还云儿,她从来都不是无事献殷勤的人,今夜,怕是会有什么事。”
心中掠过不安,流萤忍不住道:“娘娘为何不拒绝了?”
“是福不是祸,避也无用。”江沉烟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抬手继续描眉,深邃的色泽若远山一般,眉下一双剪水秋瞳带了淡淡寒意。
更了一章,稍后还有一章。今天很累,原本打算休息一天,想着有亲在等,还是忍不住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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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螳螂捕蝉!
夜晚,来的格外快。
简单的晚膳后,江沉烟便领着流萤赴约而去。
远远的,她便望见了碧波湖上飘散的花灯,红橙黄绿青蓝紫白,是个个颜色都有,有一种蔚为壮观之感。今日是花朝节,民间便有放花灯习俗,这深宫中倒是极少放灯。
遥想上一次放河灯,是与乾瑾瑜一起。彼時的他,还那般清朗如玉,只是那般让人感慨的光景已然不再。
嘴角浮了浅浅笑意,她肩上披风随着走动画出柔软的弧度,远远望去,便可见到她纤柔优雅的姿态。
碧波亭内,和妃手中拿着一颗无花果仁,轻咬一口,是甜糯的口感。她嘴角带着笑,偏眸间见到了姗姗而来的江沉烟,眸中滑过一道冷芒。
旋即,她又带上了温婉的笑,站起身来,对着那靠近的身影道:。妹妹来迟了,一会可得自罚三杯。”
江沉烟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瓜果美酒,轻声笑道:。姐姐好兴致,这夜里的花灯当真极美。”说完,她缓步进了碧波亭,随着和妃一同坐下。
伸手给她倒了一杯美酒,和妃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柔声道:。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妹妹尝尝看,味道可好?”
拿起那玲珑剔透,在夜色里散发着萤萤光辉的酒杯,江沉烟忍不住赞叹:。葡萄美酒夜光杯,和妃姐姐倒是个懂酒的人,这夜光杯做工精致,色泽通透,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和妃抿唇浅笑,听她说完,浅抿了一口葡萄酒后道:。其实,这美酒和酒杯都并非我瑾和宫所有,而是他人所赠,说起来还真要感谢这个人的阔绰呢,我只不过偶尔一提,他便送了来,还都是最好的。”
眸光微敛,江沉烟只把玩着酒杯,并未喝下一口,不着痕迹轻声道:。如此说来,这人与姐姐倒真是知交好友。”
和妃见她并不喝下,也不介意,凑近了一点神秘道:。其实这个人妹妹你也是认识的,说来,他对妹妹比对我可是好的太多了,那日的三样珍宝,哪一样不比这葡萄酒夜光杯强百倍。”
手中动作一顿,江沉烟面色微沉,看了一眼和妃,而后道:。原来姐姐说的是安克木使节。想来姐姐是有所误会,我与安克木使节之间并无深交。”
没有回应她的话,和妃只暧昧的扫了她一眼,而后举杯到她面前,笑着道:。不提那些。来,咱们姐妹干一杯,妹妹可不能驳了姐姐的面子,这酒,是一定要喝的。”
看了一眼杯中酒,江沉烟有些犹豫,却见和妃不停劝酒,迫不得已下,只用唇沾了一点,算是喝下。和妃眉头一挑,心中暗暗讥讽她如此警惕,脸上却化了更为灿烂的笑。
湖风吹过,湖面上彩灯飘摇,远远的朝着湖的对岸飘去。各种色泽像是活了一般,在水中轻轻舞动,有一种眼花缭乱的错觉感。
。妹妹,你看着花灯可美?”和妃放下酒杯,偏头望着幽深又灿烂的湖面,轻声问道。
江沉烟点点头,赞叹道:。这宫中纵有琉璃灯盏无数,却比不上一只花灯水面飘摇那般灵动。”听完此话,和妃轻笑一声,眼中带着些许神秘:。这些灯,可都是一个人为妹妹你放的。”
微微一愣,江沉烟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滋味,勉强笑道:。是吗?”
和妃压低嗓音道:。那是自然。这些灯可都是安克木使节给妹妹你放的,他说,只有这满池花灯涟漪,才配得上妹妹如仙美貌。啧啧,看不出这安克木也是个风花雪月的男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江沉烟的神色,带着些许暗示的意味。
出乎她意料的,江沉烟只是哂笑,而后看着和妃道:。看来姐姐与那安克木关系匪浅,竟然事事都知晓,不过姐姐倒是看错了一件事,那安克木如何,与妹妹我从来无关。若是姐姐今夜来只是为来说这些无关的话,不如现在将云儿还给妹妹,让妹妹早早离去。”
面色微沉,和妃笑容一滞,而后恢复常态,柔声道:。瞧妹妹你说的,跟真有其事似的,姐姐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妹妹别当真。”
说完,她见江沉烟眼中带着讥讽,心中升起不快,便转头看向一旁伺候的喜儿:。你领着流萤一同去宫内将烟妃娘娘的云儿取来。”
流萤一怔,看了一眼江沉烟,见她点头,这才跟着喜儿离开,不过她心中始终有些不安,不放心江沉烟独自一人面对和妃,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只求早去早回。vgiu。
碧波亭内,只余下和妃与江沉烟二人,经过刚才一番不太愉快的对话,她们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沉默片刻,和妃又给江沉烟倒了一杯酒,笑着打圆场:。来,妹妹,咱们再干一杯。”
江沉烟看了一眼她的笑容,沉吟些许,拿起酒杯在唇瓣小抿一口,而后轻声道:。姐姐今日邀请我来,并不只是赏花灯或者归还云儿吧。”
和妃不由得一愣,深深看了一眼江沉烟,随即道:。瞧妹妹说的,姐姐当然是想与妹妹一叙家常,毕竟妹妹是刚入宫的新人。”
。新人?”江沉烟讥讽的挑眉,沉声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姐姐不必装作不知我是何人,我只想知道,你真正的目的。”
见她将话挑明了,和妃也不再装模作样,放下酒杯,随意道:。既然妹妹这么说,那我就不遮掩了。江家已然不在了,你还敢出现,胆子还真是大。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迷惑了皇上,不过你可知道,若是你的身份暴露,你将会面临什么?”
洒然一笑,江沉烟似乎毫不在乎:。江沉烟已然被绞死挂于城墙,我不过是个浣衣房的宫婢,即便有人刻意造谣,也不一定能耐我何。”
不过短短時日不见,那个曾经柔弱的江沉烟竟然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和妃不由得有些发愣。不过转瞬她便笑开了来,语调中带着浓浓的讥讽:。不错,的确奈何不了你。不过,若是你在别的地方出了岔子,不知皇上是否还会一如既往钟情于你。”
眉头倏地紧蹙,江沉烟刚欲说话,便只觉头中一阵刺痛,神识有了莫名的恍惚。
。是不是觉得有些困,想安寝了?”和妃见状,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压低了嗓音道。
江沉烟揉了揉太阳血,冷冷的看着和妃,寒声道:。你在酒里动了手脚?”她面前那碧色酒杯里还有着深红色的酒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漾了涟漪。
和妃摇摇头,将自己面前那杯酒饮尽,笑着道:。不是酒有问题,本宫只是在你的酒杯上涂了一点点迷 药。你是个聪明人,本宫不动点脑子怎么能成功?只有让你见到本宫也在饮此酒,必然会放松警惕,到時,自然水到渠成。”
说完,她柔柔浅笑,再次斟酒,细细品味,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昏昏欲睡的感觉更浓,江沉烟一把将桌上酒杯摔碎,咬着银牙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和妃满不在乎的看着地上酒杯的碎片,摇着头叹息道:。要怪只怪你贪得无厌,既然出宫了躲了一死,为何还要回来。本宫倒要看看,经过今晚,皇上是否还会喜爱你...烟妃...烟贵人...好好享受你最后一夜吧。”
话到最后,和妃竟然张狂的笑了起来,她眼神中的得意,是江沉烟最后见到的景象。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一抹微弱的烛光,将一张刻着贪婪和粗犷的面容映照的忽明忽暗。他魁梧的身材小心翼翼的行走着,生怕惊醒了床榻上沉睡的女子。
微弱的烛光照不完全她的面容,可那光影晃动间,她的眉眼,她的肌肤几乎完美到了极致。让安克木一颗心都不安分的扑腾起来。
烟妃?
真的是烟妃?
那个将要任由他随意玩弄的女子,是他梦寐以求的绝美女子,烟妃?
脸上弥漫着张狂的笑,他几乎迫不及待的就要冲上去。可是他心里又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怜香惜玉,对待那如梦似幻的女子,他不能这般粗鲁,要慢慢品尝。
一步步靠近,他几乎可以闻见她的发香。心你后下。
贪婪的深呼吸,他压抑不住狂跳的心脏,走到了床畔,近距离看着那张绝美的脸。鼻间清晰的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女儿香,他迷醉的呼出一口气。
粗糙的满是茧子得手轻轻抚上她的腰间,那纤细的腰带在他指尖一个撩拨变顺溜的滑了下去。
。烟妃娘娘,请恕微臣无礼了...”轻轻掀开她的外衫,他手指不停的颤抖。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和妃虽承诺让他成功的一亲香泽,可是没曾想,来的这么突然。他可以肆意占有烟妃,占有专属于羲和皇帝的女人。
鼻尖凑近她的身体,他疯狂的深呼吸,那股清冽好闻的香气几乎让他神魂颠倒。看着那无力垂散的柔荑,白嫩的像是玉为骨,雪为肤,看的他猛咽口水。
大手颤抖着靠近,他此刻只想捧起她的手,好好把玩一番那削葱根一般的柔软。
二更到,后文如何,明日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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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黄雀在后!
昏暗的烛光将整个屋子照的更加幽暗。
安克木那一脸 靡和张狂的笑意越加邪恶,就在他的手就快碰到江沉烟之時,那一双紧闭的眸子倏地睁开,茫然迅速划过,换做了冷意。
见到她突然醒来,安克木有那么片刻的呆滞,而后化作了更张狂的笑,伸手就要将她衣衫扯去。
江沉烟反应极快,一个翻身而起,便退到了床脚:“安克木,你好大的胆子。”
嗤笑一声,安克木舔了舔干涩的唇,眼中的欲望如火烧过:“烟妃娘娘,我想你可已经想了好久了,今夜良辰美景,你又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后背绷的笔直,江沉烟脑中飞快的转动着。
“你和和妃果真是一丘之貉。”眸中带着凛冽霜寒,江沉烟暗自咬牙,低沉喝出。
轻笑一声,安克木缓缓爬上床,朝着江沉烟逼去,听到她的话,他眼中带着不屑和满不在乎:“和妃不过是成人之美,今夜,你必定会成为我安克木的女人。”
江沉烟退无可退,眼睁睁看着他逼近,双眸不自觉的微微眯起。
“烟妃,我对你是日夜思念,今夜,你终于是我的了...”他的欲望烧遍了全身,口中极端干渴,看着她红润的唇瓣,他此刻只想狠狠吻上,掠去她口中甘甜。
他欺身而上的动作极为霸道,几乎瞬间变将江沉烟罩在了身下。
心中早已慌乱如麻,江沉烟呼吸急促,眸中划过冷光。就在他要碰到自己時,她屈膝狠狠一踢,正中他双腿的高昂。
“啊....”伴随他叫喊的是撕心裂肺的痛,慌忙捂住腿间,他双目猩红,看着江沉烟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江沉烟哪会蠢到等他缓过劲来,一脚刚踢完,便急忙翻身下床。
只是她低估了安克木久经沙场早就出来的忍耐力,他粗糙的大手忽然一把伸向了她的肩头,要将她留下。江沉烟眸中大惊,更是用尽了全力躲闪。
“撕拉”一声,他撕破了她的衣衫,露出了光滑的肩膀。
心跳如擂鼓,江沉烟慌忙拉住肩膀上破碎的衣衫,遮盖了春色,抬脚就要逃离。
“你休想跑。”话语中带了杀意,安克木迅疾的下了床,速度极快的抓住了江沉烟的胳膊。那纤细的柔软一入手,便勾起了他浑身的欲 火。
浑身一颤,江沉烟挣扎不脱,眼中已然有了泪光。
“放开本宫,你若是敢动本宫一根毫毛,皇上一定会杀了你。”江沉烟用力的挣扎,却只见白皙的手腕上被他紧紧握出了青紫痕迹,剧痛让她咬紧了牙。
嗤笑一声,安克木另一只手极其 靡的摸了一把自己双腿间,感觉那痛楚已经渐渐消除,嘴角的笑显得有些恐怖:“皇上?只怕皇上此刻只顾着和天贞娜那个荡 妇颠鸾倒凤,享受鱼水之欢,顾不上你了。今晚,你逃不掉。”
他话语低沉有力,带着一股杀伐之气,那猩红如野兽的目光看的江沉烟头皮发麻。她眼中闪烁着恨意,咬紧了唇瓣,恨声道:“你胡说。”
“胡说?”霸道的眉一挑,安克木用力一扯,将她拉入怀里,近距离的看着她精致到完美的脸颊,口中喷洒着恶心的气息:“皇上根本就不在乎你,你何必一直想着他?他有无数个女人,你不过是其中一个,你又何必为他守身如玉,不如乖乖从了我,我一定会让你不后悔身为一个女人...”
恶心的气息和话语几乎让江沉烟作呕,她努力的和他保持着距离,眼中的恨意却突然间一收,化作了如水的柔情。她悠悠抬眸,用那双带着雾气的眸子望着安克木,轻声道:“你可是真的喜欢本宫?”
微微一愣,安克木心中忍不住大呼,有戏?
重重点头,他另一手悄悄攀上她的,揽着她的身子朝自己胸口压来,他多想将她牢牢抱紧,感受她浑身的柔软。
心中升起浓浓的厌恶,江沉烟忽然抬起自由的右手,轻柔的抚上了他右边胸口,感受着那急剧跳动的心跳,嘴角浮了魅惑般的笑:“当真将本宫放在了这颗心里?”
“烟妃娘娘若是愿意从了我,即便让我把心剖给你看,我也愿意。”安克木只觉得浑身酥麻,看着江沉烟那张绝美的带着柔情的脸,恨不得立刻将她就地正法。
嘴角弧度缓缓加深,江沉烟似水的某日带着一抹柔软与娇媚,看着安克木,嗓音软糯入骨:“那...本宫便亲眼看看你心中....究竟有没有本宫....”
话音尚未落下,她指尖突然多了五根冷厉的银芒,不待安克木反应过来,指尖弯曲,手做握拳状,将那五根银针齐根没入他的心脏。
整个人如同僵硬了一般立在原地,安克木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定定的看着江沉烟,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江沉烟眼中划过一丝厉色,紧咬的唇瓣几乎有了血腥味。
她已经将银针扎入他的心脏,过不了今夜,他便会暴毙而亡。
她的任务,总归是完成了?正欲将他僵硬的手从腰间扯开...
“嘭”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那立在门外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洛擎苍。心像是瞬间被一个重锤狠狠敲打,江沉烟几乎忘了呼吸,瞪大脸上双眸看着突然出现的他。
这不是真的,只是她的幻觉?更上过没。
她在心底不断的自欺欺人,可是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却已然迈步而入。他的眸光如深海,深邃的只剩一抹阴沉的黑。刚毅的唇线紧紧抿着,那薄唇几乎没了颜色,只有锐利的光泽让她浑身上下彻骨的刺痛。
突然挣脱开了安克木的怀抱,她定定的看着洛擎苍,说出的话竟不像是自己在说,而是被人操控一般:“皇上...你...怎么来了?”
顿下脚步,洛擎苍阴寒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动,紧咬的牙关已然有了血腥味。那紧攥的双拳已然用力到极致:“怎么?朕打搅了你的好事?”
浑身一颤,江沉烟眼中波澜万千,怔怔道:“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误会了....”
唇瓣微微翘起,他的笑有讥讽有自嘲,更多的是失望透顶:“你说过,让朕信你,朕信了,可这一幕你要如何向朕解释,如何?”
话到最后,他几乎已经控制不住情绪的暴怒嘶吼,语气中的愤怒和杀意让江沉烟整个人都有些呆滞,呼吸极度不顺畅,胸口闷闷的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虽是可能将她脆弱的防线崩溃。
安克木呆滞的立在一旁,面色惨白,下意识张开的口中发不出一个音节。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口,更没有人能想到他其实已经受了重伤,处在弥留之际,那惊恐的眼神只被认作是被人捉歼在床的惧意。
没有理会安克木,洛擎苍缓步逼近江沉烟,用一种让她心疼到极致的声音道:“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究竟在想什么,究竟...你的心中...有没有朕?”
心像是破了一个窟窿,她痛的几乎站立不住。
慌忙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皇上...你误会了...你听臣妾解释...”
一把甩开她的手,洛擎苍眼里有让她痛不欲生的厌恶:“别碰朕,你很脏。”
脏?
他说她很脏?
眼泪突然决堤,她无力颓坐在地,仰望着他冰冷的脸,几近卑微道:“臣妾心中只有皇上,从来都只有皇上...”
眼底满是讥讽,他冷笑道:“是吗?”
江沉烟指甲几乎刺进掌心,她任凭眼泪横流:“皇上,你要相信臣妾,你所见到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臣妾...臣妾绝对没有背叛皇上....”
“够了?”怒吼一声,他猛的转身,不愿再看她那故作可怜的姿态,强压了心底的痛楚,他冷声道:“来人,将安克木扣押迎风阁,不许踏出半步。”说完,他停顿片刻,用更为冷厉的声音低吼:“将这个贱人押入冷宫,不许踏出半步。”
语毕,他拂袖而去。
怔怔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江沉烟心早已跌入谷底。
门外,一道纤柔的身影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卑微落魄的模样,她嘴唇微动,那唇语分明是在告诉江沉烟:“你输了?”
和妃?
江沉烟几乎咬碎银牙,任凭侍卫将自己押走,眼神却带了浓浓杀意。走至和妃身旁時,她停下了脚步,恨声道:“这一次,我记住了,总有一天,要你百倍奉还。”vgiu。
和妃无谓一笑,轻声道:“等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说完,她笑意更浓,转身朝着洛擎苍远去的背影走去。她的笑容带着胜利的喜悦,落在江沉烟心中,化作了一根剧痛的刺。
等走出那阴暗的房间,江沉烟才恍然发觉,这里不是陌生的地方,而是她的寰璧宫。
又是一道铁证。
很快怕是整个羲和都会知晓,烟妃与突厥使节安克木在寰璧宫私通,被皇上捉歼在床,择日处斩的消息吧。冷笑一声,她咬破红唇,将血咽下,眼中带着浓浓不甘。
一更到,很快开始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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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重回冷宫
今夜的风格外的凉,像是能吹进人的心里。
江沉烟被侍卫一把推进了黑暗中,视线所及之处,是那熟悉的苍凉与破败。
失魂落魄的走在满地尘土上,她依稀还记得许久前,她在这里喝下了一碗汤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眼角的泪悬而未落,她忽然很想念那个不顾一切将她带走的男子,很想念平静小山村那一段平淡日子。
跌坐在地,她仰头让泪流入心里,那紧攥的拳一直未曾松开。
她不再是以前的江沉烟,她要做一个全新的百烟,一个不会任人欺负任人鱼肉的百烟?这是她给自己的承诺,可是今夜,她的确大意了。
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和妃的手段之毒辣。vgiu。
一想到洛擎苍重新变的冷厉的面容,她的心就忍不住刺痛。之前的努力,难道都白费了吗?
不经意叹出一口气,她望着黝黑的天空,一望无际的黑暗没有星光,整个世界都变的好安静,安静的她以为全世界只剩她一个人。
不过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打破。
安克木,暴毙了?
天色未明,这个消息如炸锅一般传遍了整个宫廷。江沉烟身在冷宫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她眸光微垂,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这是她亲手杀的第二个人。
若说心里没有一丝波动与害怕,那是骗人的,可是她不后悔?
让她心里疑惑的是,并未传出她与安克木之间任何一点消息。想来是洛擎苍下令封 锁了昨夜之事。想到此处,她心底涌起一阵不安。
她杀了安克木算是救了百杀,可是却将洛擎苍推入一场风暴漩涡。突厥使节在羲和暴毙而亡,突厥那边不可能无动于衷,这是外力?而她身为妃嫔,却被皇上抓住与人通歼,让他帝王尊严何处?这是内忧?
她终归是害了他?
养心殿内,洛擎苍面色铁青,听了安克木暴毙的消息,那燃烧着怒火的胸腔中多了一丝快意。
“皇上,新泡的普洱,您尝尝。”赵德全察言观色,递上了一杯香茶。
没有品茶的意思,洛擎苍眸光微敛,看着下方跪着瑟瑟发抖的御医,沉声问道:“怎么死的?”
御医面色有些犹豫,小心翼翼道:“请恕微臣无能,安克木使节身体健硕,并无任何疾病,却突然暴毙,御医院上下已经仔细检查过,并无半点头绪....”
眉头狠狠一蹙,他将手中奏折重重摔在案上,怒声道:“你们可知道突厥使节死在羲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而你们竟然拿不出因由,朕要你们这群废物何用?”
御医眼中带着浓浓惊恐,整个身体几乎匍匐在地:“微臣惶恐,一定彻查死因,给皇上一个交代。”
冷冷呼出一口气,洛擎苍不耐的摆摆手,御医慌忙退出了养心殿,匆匆而去。
待得御医离去,洛擎苍阴沉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寒芒,看得赵德全心底不由自主一颤。
“皇上,这安克木一死,突厥那般可会善罢甘休。”他低声询问,显然也很是不安。洛擎苍沉默片刻,而后沉声道:“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可是,那又如何?”
“朕能击退他们一次,便能击退第二次,我泱泱羲和,难道还怕了突厥不成?”话到最后,他下巴微昂,那与生俱来的帝王气质涌现,带着森森寒意。
赵德全当即不敢再多言,只点头称是。
是夜,天刚擦黑,江沉烟蜷缩在角落,双手抱着臂膀,一身素白的衣裙已经染了尘埃,显得更为落魄。这一天一夜,她滴水微沾,红润的唇瓣已没了光泽。
眸光看着破败院落中垂下月光的剪影,她眼中思绪深藏。
突然,那厚重的宫门被人推开,来人是养心殿的小李公公。见到江沉烟那般狼狈姿态,小李公公眼中不觉也有些不忍,他几步上前,低声道:“娘娘,皇上召您去养心殿。”
眸光微微一凝,她木然的偏过头看着小李公公,声音有些喑哑:“皇上要见我?”
点了点头,他有些躲闪她灼灼的视线,轻声催促:“娘娘快随奴才去吧,一会皇上该等急了。”
江沉烟有些呆滞的点头,而后撑着麻木的腿站了起来。她就那马蜷缩了一夜,突然动作,只觉得有些站不稳。小李公公慌忙要去扶她,却被她笑着躲开。
“公公带路吧。”
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小李公公转身朝前走,江沉烟抿着唇瓣跟在后面。突有落子。
不过在冷宫待了一日,便已恍如隔世。那明亮的灯盏,如画的花海,每一幕都和冷宫天差地别。走在青石板小路上,江沉烟有些脏乱的发丝随风飘起,遮挡了视线。
养心殿,近在咫尺,那飘飞而出的丝竹声也萦绕在耳际,江沉烟脚步突然顿住,停滞不前。
心中掠过不安,她看见了小李公公催促的神情,抿了抿唇瓣,抬脚上了石阶。
孔雀长明灯燃着明亮的烛火,暖暖烛光下,一道红色身影正在翩然起舞,那柔软而颇有英姿的舞姿在地上画了无数个绝美的灯影。
龙椅上,洛擎苍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酒杯,眼神落在那起舞的女子身上,似带着浓厚的兴趣。
当江沉烟踏进养心殿時,目光一触及到他眸中那抹兴趣,心就挣扎的痛了起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她柔柔跪下,话音刚落。那柔美的身影便几个旋转到了她的身前,遮挡了洛擎苍的视线。后者没有看江沉烟一眼,而是抬手对着那女子招了招手。
舞姿停下,天贞娜嘴角噙着魅惑的笑,迈着柔缓的步子到了洛擎苍身旁,红唇微张刚欲说话,便被洛擎苍一把拉入怀里,牢牢禁锢。
“皇上....”娇嗔惊呼,天贞娜眸光微转,带着浓浓得色看向地上跪着的江沉烟,低语道:“有人在呢。”
洛擎苍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江沉烟,轻而易举便见到了她微微颤抖的双肩,眸光一沉,旋即嘴角浮了冷笑,对着江沉烟冷声道:“跪远一点,别坏了朕的兴致。”
微微一怔,江沉烟紧抿的唇瓣没了血色,深深吸了口气,用跪着的双膝往后挪了挪。
见她这般听话,洛擎苍面色更沉,大手抚上天贞娜的柔软,似发泄一般的亲热。天贞娜极为卖力的迎合,口中发出的低吟说不出的勾魂。
江沉烟低垂着眸,呼吸急促,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
他要她来,便是要她看看,他和天贞娜是如何欢好?
莫大的屈辱感瞬间将她淹没,她紧紧咬着牙,听着那传来的旖旎之声,放在双膝上的手攥的死死的。
天贞娜红唇翘着妩媚的弧度,整个身子都贴合在了洛擎苍身上,她胸前衣襟解开,露出了红色的肚兜,还有那若隐若现的浑 圆饱满。
她娇喘着,感受着洛擎苍极富挑逗姓的大手在身上肆意抚弄,目光却一直看着显得格外狼狈的江沉烟,带着浓浓的喜悦。
谁说她天贞娜不如烟妃?
如今承欢于皇上的人,是她天贞娜而不是烟妃?瞧瞧她今日的装扮,要多落魄有多落魄,她还拿什么来跟她争?一想到这里,她越加的兴奋,面上浮现了诱人的酡红。
“皇上....不....不要....有人看着呢....”感受到他火热的情欲,天贞娜浑身几乎被灼伤,她按住了洛擎苍褪去她衣衫的手,娇喘着低呼。
洛擎苍根本不在乎,一把将她红色的衣裙扯下,只剩下肚兜。
雪白的藕臂勾着他的脖颈,她难以自持的低吟一声,只盼望着他更深一步的动作。洛擎苍大手抚弄着她最敏感的部位,让她几乎瞬间变攀上了情欲的顶峰。
“啊....皇上.....”娇喘声,低吟声,毫不知羞的传遍了整个养心殿。
江沉烟眸中的泪早已断了线,难以自持的啜泣出声。
他一定要让她这么难堪,一定要她这么无地自容吗?
他可知道,让她亲眼看着他和别的女子欢好,对她而言有多痛,多难以接受?
“抬起头来。”低喝一声,洛擎苍语气里带着浓浓不耐。
天贞娜眼中带着浓郁的情欲和挑衅,望着那因为啜泣而不断颤抖的身影,勾起了唇瓣。
江沉烟眼中满是慌乱,她垂着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命令。他怒火更甚,提高了音调,若九尺寒冰:“朕让你抬起头来?”
怔怔抬眸,那龙椅上刺目的一幕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满面泪痕交错,她的心早已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见她哭成了泪人,洛擎苍眉宇间带着浓浓不耐,一把扯下天贞娜胸前最后一抹遮羞布,大手攀就而,是肆意而霸道的揉捏。
天贞娜羞涩的就要去遮挡,却根本抵不过他那双手的魔力,只挣扎了片刻,便沉浸在情欲中,任凭他予取予求。
他的眸子未曾看过天贞娜一眼,而是一直落在江沉烟狼狈的面容上。她此番的模样,当真是刺痛了他的心。咬紧牙关,他眼中的寒意铺天盖地。
二更到,今日更新完毕,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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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蚀骨之痛
泪,早已流的没了知觉。
江沉烟双目空洞的望着龙椅上缠绵的身影,心里的痛早已深入骨髓。
见她抬头,天贞娜的笑容越发妩媚,整个身子像是八爪鱼一样缠绕在洛擎苍身上,微张的红唇带着致命的诱惑,那销魂的姿态,几乎可以魅惑世人。
洛擎苍大手缓缓拂过她柔嫩的肌肤,她整个人像是过电一般颤栗,而后有些瘫软的伏在他的胸口,口中轻声娇喘,满眼情欲。
目光深邃的看着江沉烟,洛擎苍那双如带着霜寒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欲,只有让她胆战心惊的恨意。
江沉烟跪在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泪眼模糊间只看着他的脸,微张的唇瓣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他究竟想让她难堪到什么地步。vc9p。
“皇上....啊......唔.....”天贞娜使劲浑身解数诱惑着他,火辣的身子几乎半 裸,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那横陈肆意撩拨的姿态,是火一般的炙热。
洛擎苍像是发泄般的啃噬着她的胸前,一道道红印触目惊心,天贞娜先是因为痛楚而轻哼而后渐渐沉浸在漫天的情欲中,任凭他啃噬撕咬。
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她火红的唇喷洒着滚烫的气息,而后不知羞耻的跨坐在他身上,用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挑逗着他双腿间的高昂。
带着欲 火的眸光不经意间瞟了江沉烟一眼,她将她无助且迷茫的模样看在眼中,露了挑衅胜利的笑。
江沉烟僵直着身子跪在地上,怔怔的看着眼前让人面红耳赤的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那原本平静如湖的眸子里多了让人心疼的迷茫。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他怎么会在她的面前和别的女人这般亲热。
她要怎么面对。这么保持镇定。那个男人,是她付出一切爱了一世的男人,楚白,唇瓣微微颤动,她几乎无法自持的低呼:“皇上.....”
她只求他给她保留最后一点尊严,至少,让她不用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欢爱,至少让她可以安安静静一个人躲在角落。
听得她的声音,洛擎苍眸光冷凝,冷冷的斜睨着她,用一种让她双眸震颤的语气:“怎么。是不是觉得在一边干看着很不是滋味。还是你空虚...寂寞...想让朕也抚慰抚慰你。”
傻傻的愣神,江沉烟定定的看着他,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他的话,她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忽然放开了天贞娜,洛擎苍凌乱的衣衫松垮垮的,露着一种张扬霸道的美:“下去。”
天贞娜先是一愣,而后不死心的柔声低唤:“皇上.....咱们的事还没做完呢....”她只差最后一步便可以成为他的女人,怎么甘心在这个节骨眼停下来。
没有看她一眼,洛擎苍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意:“下去,”
不甘心的咬咬牙,天贞娜从他身上爬了下来,那紧贴着身体的亵裤有些湿漉漉的,让她面容格外尴尬。看了一眼地上的江沉烟,她不自觉的冷了眸。
随意拂了拂皱巴巴的衣衫,洛擎苍缓缓起身,而后朝着江沉烟一步步走去。
他的步子很沉,每一步都像是踏着她的心跳,让她呼吸不及。待得他停下脚步在她身前不远处時,她额头已然划过了冷汗。
抬着眸子看着他,江沉烟紧紧攥着拳,声音中有些深深的慌乱:“皇上.....臣妾身体不适...可否....”
他忽的蹲下身子,一伸手便轻而易举的握住了她精巧的下巴,剑眉斜挑间流露着讥讽:“怎么,受不了了。想逃走。”
没有挣脱他的手,那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肌肤有些刺疼,眉头紧紧蹙起。
“心里很难受。”他语调忽而轻柔了下来,让她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他已经原谅了自己,她下意识的点头,可眼神立刻便触及到了他眼中深藏的冰冷和漠然,有不自觉浑身一颤。
见她点头,洛擎苍轻轻笑出了声,那只握着她下巴的手缓缓下滑,在她光洁如丝的肌肤上没有任何阻碍一路向下,轻易的便触及到了她最柔软的地带。
那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让他忍不住流连。
可是,他心底的怒意却更为汹涌,这样的美好,不止他一人能触摸,那安克木是否也享用了她的美好。想到此处,他心头的寒意有愤怒,也有深深的妒意,将他的理智灼烧殆尽。
指尖突然用力,他恨不得撕裂她的美好。
江沉烟面色发白,剧痛让她弓起了后背,眼中雾气更浓:“不..不要.....”
“不要。”他邪魅一笑,指尖力道化柔,一点一点抚慰了她的痛楚,一股异样的感觉窜了全身,她面上不自觉的添了一抹嫣红。
她又羞又怒,想要躲开他的近乎侮辱的挑逗,却被他更紧的禁锢。
“嘴硬,你分明是很想要。”他凑近了她的耳旁,喷洒着暧昧的气息。那双冰冷的眸子离她是这么近,她只从里面捕捉到了自己瞠目结舌的狼狈模样。
几乎咬破红唇,她垂了眸子,喑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哀求:“若真这么恨我,不如....杀了我....”
“杀了你。”他嘴角翘着笑,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大手灵活的钻入她的衣衫,肆意抚摸:“朕的确恨你,可是还没让你好好品尝一下尊严被践踏的滋味,如何舍得你就这么死了。”
说完,他笑容更冷,低头至她勃颈处,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便用嘴撕开了她单薄的缎裙。粉色肚兜在烛光下泛着淡淡光泽,那饱满的柔软跃入眼中,是绝美的弧度。
他唇齿间的热气还残留在胸口,江沉烟几乎忘了呼吸,她怔怔的低呼:“不要....”
哪里肯理会她的哀求,他一伸手又扯下了她胸前的肚兜,那俏立的饱满便暴露在空气中,她惊诧万分的遮挡。滚烫的泪便滴落在了他的掌中。
天贞娜诧异的看着这一幕,而后眉峰一挑,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屋外似起了大风,可以听见枝条刮过窗棂的声响。江沉烟怔怔的看着他的眸,最后的期盼一点点散去,只有浓浓的痛楚和绝望。
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将她那滴落在掌心中的泪深藏,他心中的恨意有那么片刻的停滞,而后却更加能拿以控制的汹涌。
他眸光中带着一丝嗜血,不顾她的反抗,一低头便咬住了她胸前的晶莹。那狠命的用力,让她紧紧蜷缩,眼泪断了线般花落。
红唇上满是她咬破而溢出的血迹,那浓郁的血腥味让她意识都有些模糊起来。
终于,他松了口,她胸前已然有了殷红的血迹。定定的看着那流淌在雪色肌肤上的血液,洛擎苍眸光越加深邃,染血的薄唇如刀刻就一般:“屈辱吗。愤怒吗。朕所承受的,是你的千百倍,”
话语落下,他一把扯下他的亵裤,而后近乎蛮横的穿刺而入。
在那养心殿庄严的大殿中,在冰凉透骨的地面上,在天贞娜带着戏谑和嘲讽的目光下。他一下一下将她的尊严击碎,一次次将她的坚强崩溃。
这一刻,江沉烟恨不得就这么死去。
无声呜咽,她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那痛却根本抵不过他撞击在她身体中的痛。
模糊的视线间,她一直定定的望着他的眸,心中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这个人,真的是她的楚白,真的是她爱了一世的那个男人吗。
绝望由心底升起,她终于知晓自己有多愚蠢,有多天真,多可笑,
无力垂了目,她任凭他如何强占,再不反抗半分,犹如一个没了生气的破布娃娃。
突然停下了动作,洛擎苍深邃的眸子里有着莫名的波动,见她如死去一般的模样,心里突然漫过了剧痛。呼吸急促,他突然从她身体中抽离。
“滚,朕不想再见到你,滚,”嘶声怒吼,她轻轻睁开眸子,看着那道冷厉的背影,泪水漫过了最后的一抹明黄。
狼狈的抓起地上的衣衫,她匆匆裹了单薄的身子,最后再看了他一眼,迈着虚浮的步子,跨出了养心殿。
“皇上...别让一个无谓的人坏了兴致,让贞娜好好伺候您吧。”天贞娜看了一眼江沉烟离开的背影,而后嘴角一翘,又是妩媚销魂的姿态。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如一只八爪鱼一般缠上了洛擎苍的腰肢,纤细的指尖在他精壮的胸膛上轻轻画着圈。
眸中寒意不减,他伸手重重将她的手臂扯下。
天贞娜猝不及防,重重的摔落在地上,疼的她倒吸凉气。
“滚,”冷冷睨了她一眼,他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冷漠和不容抗拒。银牙暗咬,天贞娜屈辱的攥紧了手心,而后勉强站起来行了礼,离开了他的视线。
养心殿外,江沉烟衣衫破损犹如半裸,满是泪痕的面上带着深深的悲戚。便上下烟。
沉重的屈辱再也无法压抑,她步履渐缓,最后无力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一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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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墙之隔
冷宫无岁月,月落星沉,朝霞满天,又是一日。
江沉烟蓬头垢面瑟缩在角落,看着天边高升的朝阳,心中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自从那夜离开养心殿,她已经在冷宫中独自待了半月有余。除了偶尔有人送来一些几乎馊掉的饭菜,她能见到的是不時堂而皇之从她身边跑过的老鼠,便是那檐角新筑巢的春燕。
只半个月時光,她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大圈,那本就破碎了的白色缎子裙已经成了灰黑色,松垮垮的裹着她瘦弱的身子,偶尔一阵风过,缩在阴暗角落中的她便忍不住颤抖。
春日渐深,外边应该是处处姹紫嫣红了吧?
可这冷宫中只有日服一如的破败与萧条。
“不过半个月,你竟成了这般模样。”不知何時,那厚重的宫门处有了一丝微光。紫色身影似踏着阳光而来,明媚的有些晃眼。
她一直紧紧抿着的唇瓣干涸的起了皮,却仍带着那让人动容的倔强。即便困窘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的清傲仍然没有减退一分。
深深看了她一眼,乾瑾瑜眼中似有莫名的光芒,目光在她破败的衣裙上扫了一眼,他眉头不着痕迹的蹙起,缓步上前,语调有些深沉:“后悔了吗?”
默然摇头,她紧抿的穿线保持着倔强的弧度 ,没有半点松缓。
摇头浅笑,乾瑾瑜那风华绝代的笑容带了一些她未曾察觉的无奈。突然解开了紫袍,他上前蹲下,将袍子披在她的身上,语调有了久违的轻柔:“这么狼狈的你,倒也让我于心不忍。”
抬眸看了他一眼,江沉烟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那紫袍撇下,张了张嘴,好半晌才用沙哑至极的嗓音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怔怔的看着落在地上染了尘埃的紫袍,他的笑容骤然凝固,而后渐渐消散。
“不管到何時,你始终这般倔强。”语调微冷,他拾起紫袍,将上面的灰尘一点点拍去,却也没有再试图搭在她的肩上,只随意道:“不过,太倔强总归不会有好的结果,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还是不能醒悟。”
冷冷的看着乾瑾瑜,她声音中带着一抹怒意:“将我推入这一步的不是我的倔强,而是你,不是吗?”
眉头一挑,乾瑾瑜轻笑一声,幽幽道:“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是你不珍惜。”话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又沉声道:“即便到了今日,我仍然愿意给你机会。你不用再执着于洛擎苍或是百杀二人,你可以二选一?你若是选择洛擎苍,那么这个世上再没有百杀,你也不会再有任何负累。当然,你若选择了百杀,便按照我的计划行事,慢慢的摧毁他,到時,你自然可以和百杀远走高飞,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世界中,如何?”
他语调很缓,像是在诉说着与他无关的小事,却听的江沉烟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你不用再浪费口舌。“低沉回应,江沉烟眸中没有一丝波动。要她放弃洛擎苍和百杀其中一人,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深深看了她一眼,乾瑾瑜似乎早已料到了她的回答,面容没有一点诧异,只轻轻一笑,随意道:“既是如此,你便怪不得我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选择,继续沉沦。”
嘴角笑容逐渐扩大,他饶有兴致的环视了冷宫一周:“听说洛擎苍已经纳了天贞娜为美妃,突厥那边也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并未再起冲突,如今他的日子,可快活的很呢。”
一听这话,江沉烟沉静的眸子泛起了淡淡波澜,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笑着看了她一眼,乾瑾瑜又道:“你心中是否一致抱着侥幸,他心中还有你,有朝一日一定会将你接离冷宫?”
江沉烟指尖不经意颤抖了一下,仍然没有言语。
在她面前蹲下,乾瑾瑜伸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用一种邪魅的语调讲:“若真是如此,你未免太自信了。你可知你现在的模样,连那天贞娜百分之一都不足,那什么去争去比?”微微停顿一下,他语调更为深沉:“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烟妃?即便是,你又能美多久?红颜易老,圣宠不再,不出半年,他便会忘了你这个曾经的烟妃,到那時,你便只能在这冷宫垂老等死。”
江沉烟抬眸和他对视,从他清澈的眸子里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脏乱落魄的模样,略显慌忙的移开视线,她挣脱了他的手,故作冷静道:“我本就打算老死这冷宫之中,不必再受情爱煎熬,也不必再受你的钳制。”
“哦?”逐渐拉成语调,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强装出来的平静:“你以为,没了你,我的计划便不能行事了吗?这宫中,我的棋子可不止你一个。”
眸光掠过一丝光芒,江沉烟看了他一眼,陷入了沉默。vc9p。
“我给你時间考虑,你可以选择老死在此,也可以选择重新成为我最得力的棋子,助我完成计划。这两种选择的结果可是天差地别。你记住,一念之差望望会贻害一辈子。”
乾瑾瑜一边说着一边扫了一眼破败的冷宫,最后轻笑一声,迈步朝着宫门走去。
“百杀呢?”她突然出声,带着一丝凌厉:“你说够我杀了安克木,便安排我们见一面。”
脚步微顿,他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放心,我从不食言。很快,你们就会再见面。”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冷宫。那厚重的宫门再次重合,吞噬了最后一点光亮。江沉烟定定的看着,脑海里再次成了一团乱麻。
抬头望着房梁上的蛛网,似乎比前些日子结的更大了些,一只春蝶皮扑闪着翅膀飞来,撞进了蛛网中,而后拼命挣扎。
结网的蜘蛛敏锐待得察觉到了猎物,动作迅速的爬来。
感应到了危险,春蝶扑扇翅膀的动作更加迅疾,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挣脱了蛛网,翩然而去。
定定的看着那飘出窗棂远去的蝶影,江沉烟再次陷入沉默。远处似有丝竹声传来,偶尔还伴随着女子清脆如银铃的笑声。
冷宫外,当真是另一番光景。
他此刻正拥着别的女子游乐吗?
胸口还是会疼,她下意识的抚上,垂下的眸子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她如今就如同这粘在网上的蝶,是就此了结一生,还是拼尽全力挣脱牢笼振翅飞翔,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御花园赏月亭内,洛擎苍一身龙袍极为庄严,他的身旁坐着两个角子,同样的美艳不可方物,同样的高傲不屑一世。
茗妃一身深红色锦袍,素白的指尖捏着白玉酒杯,小口的品着美酒,那恹恹之美极其动人。
她的对面,美妃天贞娜同样一身红色妆花裙,脸上带着独特而魅惑的笑。不同于茗妃的小口品着,她总是一干而尽,显露着突厥女子的豪迈。
而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正中央坐着一言不发的男子身上,带了深深的魅惑。轻那他也。
洛擎苍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续上一杯,目光并未看向身旁艳丽的二女,而是望向了不远处的碧波湖,深邃不见底。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茗妃逮着一个机会,端了就被朝着洛擎苍浅浅一笑,说不出的动人。
洛擎苍端起酒杯饮尽,看着茗妃的目光略显柔和。天贞娜见状有些不服气,也倒了一杯酒端到洛擎苍面前,娇笑道:“皇上,臣妾也敬您一杯。”
微微点头,洛擎苍又是一口饮尽,那模样怎么看都有点想要一醉方休的样子。
茗妃见状,眼里涌起一丝不悦,轻轻哼了一声,目光偏向一旁,实在是不喜美妃那般做作之态。后者同样也对她不甚感冒,好好的一场酒宴间,不時的涌起一阵火药味。
洛擎苍不知不觉便蹙了眉,忽然站起身来,冷冷道:“朕独自去走走,你们便各自回宫歇着吧。”
说完,他也不理会二女的诧异,径直拂袖而去。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茗妃一咬红唇,瞪了一眼美妃,恨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若不是你一直献殷勤皇上怎么会走?”
美妃眉头一蹙,看着茗妃讥讽道:“也不知是谁昨日黄花还来争宠,皇上如今眼中有谁,难道还掂量不清吗?”
昨日黄花?
茗妃怒极反笑,拍案而起,嘴角缓缓翘起,冷声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正妃真了不得。”美妃淡淡一笑,而后也站起身,语气中带着嘲弄:“能得圣宠才是本事,一个头衔而已,我可不在乎。”
说完,她不顾茗妃忽白忽红的面色,紧跟着脚步追随洛擎苍而去。
洛擎苍烦闷的迈着步,一心只想远离那些让人生厌的妃嫔争斗,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冷宫外。看着那破败的几乎快要坍塌的宫殿,他的心缓缓下沉。
一墙之隔,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
半月不见,她似乎一下子从他的世界小時,再无音讯。
墙内,江沉烟忽然睁大了晦暗的眸子,看着那高大的宫墙,心跳莫名加速。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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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处处是生路
隔着一道高大的灰色宫墙,江沉烟的心跳扑通扑通不断加速。
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那股冷厉的气息。他就在那墙外,她很确定。
眉宇间轻轻蹙着,她干涸的唇瓣抿成了单薄的一条线,只余下那少的可怜的柔韧。他会不会进来?若是见面,她应该说什么?是高傲的望着他还是哭着求他?
她心中涌起挣扎,却在她这番胡思乱想还未有着落之時,便听到了那银铃般的声音。
“皇上,您怎么到这来了?臣妾可找了您很久呢。”那声音,是天贞娜?
眸光微微一凝,江沉烟因为紧张而攥着的手忽而松开,嘴角多了一抹自嘲。看来,他是不会进来了?
果不其然,不多時,她便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心似乎也跟着飞走了,空洞的眸子里映着不了一点春日的景象,只有日渐更甚的颓败。
他,就这么走了啊?
垂下眸子,她看着自己灰黑色的鞋尖,阳光可以在窗棂处应下一小片剪影,却根本笼罩不了她瘦小的身躯。
就这么低着头,等待着,挣扎着,憧憬着,最后绝望着,時间一晃便是第二日清晨。窗格上薄纸破了几个洞,有些凛冽的风寻了契机,钻进了屋内,只一点点便冻的浑身颤抖。
宫门忽而开了,进来的是偶尔来送饭的小太监。
他手里端着一碗冒着酸气的饭菜,上面还可见一层薄薄的白雪。那小太监一进冷宫便闻见了那刺鼻的霉味,不由得蹙了眉,拍了拍肩头的雪花,刻薄的叫喊:“吃饭了,这鬼天气,明明眼看过两月便入夏了,却突然下雪了。
”他的言语里充满着抱怨,又瞥了一眼那缩在角落的狼狈身影,轻声低喃:“真晦气,别宫的太监都围着火炉吃暖锅,他倒好,还要到冷宫送饭。
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看江沉烟的眼神也越加不善。随手将手中碗放在地上,他便懒得理会的离开了冷宫。听见那厚重宫门重新合上的声音,江沉烟涣散的视线才重新凝聚。
起身走向那倒在地上几乎洒了一般的饭菜,她老远便闻见了那股酸味,这饭菜,不知是几日前的剩饭了。实在没有胃口咽下,她临近窗口处蹲下,透过那单薄的窗户纸,依稀可以见到外面飘扬的白色雪花。
去江烟声。“下雪了....”失神般的呢喃,她下意识的环抱着双臂,抵御那刺骨的寒。
只是任凭她再如何抱紧自己,那寒意却如跗骨之蛆,让她本就苍白的面色多了让人心疼的苍凉感。冷宫,到此刻她才刻骨的感觉到,为何所有妃嫔都对冷宫这般谈之色变,原来,当真是可以让人从心底到肌肤一层层冷过。
这场雪,一下便是三日。
从最初的冷到手脚麻木到毫无知觉,江沉烟竟然推开了厅旁校门,走到了那至多能让她伸展腿脚走上两圈的小院。厚厚的积雪几乎没过了脚踝,她单薄的锻鞋浸湿了,脸脚趾头都冻的没了知觉。
用手拂开一小片积雪,她就地坐在台阶上,任由双脚浸在积雪里,双眼直愣愣的望着飘着雪花更显洁白的天空。纷扬而下的雪落在了她的面颊上,冰凉的感觉触及到肌肤,又被体温融化,化作一小道雪水缓缓流下,像极了泪。
那高大的灰色宫墙隔绝了她的视线,她便似乎被禁锢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只有她一人和幽幽的白雪。嘴角不知何時添了一抹淡淡的苦涩,她可以听见远处宫婢嬉闹传来的清脆笑声,可以听见侍卫踏过积雪发出的咯吱声,却看不见任何景色,只有那漫天的雪,和让她渐渐习惯的寒。
突然,那高大的宫墙似乎承载不了积雪的重量,角落处轰的坍塌的一方,露出了可供一人进出的缝隙。
透过那缝隙,她可以见到外间冰雪的世界,尤其是那一面积了薄冰的水池,明晃晃的吸引着她的视线。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前去观看時,一道白色的身影迤迤而过,那随着脚步而晃动的裙摆洁白轻柔,硬生生的刺入她的视线。
宜妃?
几乎没有过多的考虑,她径直起身,朝着那道身影走去。
宜妃身后只跟着一个小宫婢,白色的妆花裙披了银狐大氅,不甚美丽却翩然出尘的面容凝着淡淡笑容。她驻足池边,望着那表面结了冰的池水,眸子中带着异样光彩。
“娘娘....您看....”宫婢凝香不经意见到了那站在墙角缝隙处的狼狈人影,不由得吓了一跳,小声的唤出了声。
宜妃收回视线,抬眸顺着凝香所指之处望去,一眼便见到了那枯瘦的面容。
“烟妃?”低呼出声,她掩了小口,急急忙忙的顺着小路朝着江沉烟走去。见她走来,江沉烟努力的牵动了嘴角,勾勒了温和的笑。
她十几日未曾见过天日的面容枯瘦颓败,全然没了往日的绝代风华。
当宜妃近距离的看清她的面容時,心中涌起一股酸涩。脑海里涌出的是那一夜浮云台的夜宴。那夜她是如何风姿绰约,如何出尽风头,可是不过短短時日,竟然已经判若两人。
“烟妃妹妹,你.....果真在冷宫。”目光跳过江沉烟,宜妃看清了她身后的景象,眉头微微一蹙,声音柔缓中带着怜惜。
努力维持着笑容,江沉烟看着宜妃清淡适宜的妆扮,嘴角的笑多了苦涩,沙哑的嗓音低而柔:“没想到,还有见到宜妃姐姐的一日。”
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宜妃尤其在她那双冻的通红开裂的手上多看了一会,紧蹙的眉宇更深,而后脱下了身上的银狐皮大氅不由分说的披在了江沉烟肩上,又从凝香手中拿了暖炉,塞进了她的手中。
“宜妃姐姐....你....”江沉烟本想拒绝,却被宜妃一把按住了手。
“昔日的烟妃,可不是今日这般模样,妹妹即便身在冷宫,却也不能如此自弃。今日,我若没见着妹妹,还不知妹妹在这冷宫过的是这般生活,索姓,我见着了,自然不能再让妹妹受苦。”
宜妃声音清淡,看着江沉烟的眸子里带着爱怜和不忍。
眼眶蓦地一红,江沉烟没曾想,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对她这般关切的人竟然是宜妃?
“如今我身处冷宫,迟早老死于此,姐姐这般照拂,也不过让我苟且多活两日,姐姐....这又何苦。”她低眸看着自己被冻伤开裂显得有些狰狞的手放在那印了海棠花色泽艳丽的暖炉,眼里针扎般的疼。
宜妃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拉了她的手,径直朝着那方小池走去。
行至池边,宜妃目光落在池水中,轻声道:“妹妹可见着什么了?”
江沉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层薄冰之下,几尾锦鲤正在肆意畅游,恍若定格在冰雪中的一副画。江沉烟眸中划过震颤,而后转头看着宜妃。
“即便只是几尾锦鲤,在冰雪下依旧求生存。妹妹虽在冷宫,却也不该没了求生的念头。”宜妃的话像是当头棒喝,让江沉烟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下意识的低眸再次向那冰封的池水中望去,她失声低喃:“求生?我该如何求生....”
宜妃轻轻叹息一声,柔声道:“只要妹妹想活,那便处处都是生路。”她的眸中闪烁着睿智的光,几乎是一瞬间变给了江沉烟信心。
处处都是生路?
她怔神片刻,而后眸中忽然有了亮光,看着宜妃,咬唇道:“姐姐可会助我?”
认真的点头,宜妃叹息道:“妹妹这般如诗如画的女子,才貌双绝,世人哪有不爱惜的,姐姐若能帮上忙,妹妹尽管开口便是。”
江沉烟嘴角抿了笑,那浅浅的酒窝浮现,整个人似乎都多了几分活力:“如今宫内的合欢花都开了吧?”她墨茗棋妙的一句话让宜妃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后思忖道:“如今虽大雪,不过却也始盛开了。”
暗自点头,江沉烟柔声道:“姐姐只需给妹妹一身干净衣裳,再让妹妹与流萤见上一面。”
定定的看了她良久,宜妃虽不知她想做什么,却也应了下来。她相信,江沉烟是一个颇有智慧的女子,定然能绝处逢生。vc9p。
这日午后,宜妃很快便差人给江沉烟送来了衣物,还有许多精美可口的点心。皆是从哪个墙缝处偷偷送来,并未有他人知晓。
江沉烟看着那许久未曾见过的丝缎裙,指尖微微拂过,是带着淡淡温度的柔滑。
宜妃?这份恩情,江沉烟他日必定十倍相报。
将衣物收好,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破败的衣裙,从前那如玉的藕臂,此刻也是干涸乌黑,即便没有镜子,她也能想到此刻她究竟有多狼狈。
挽起衣袖,她深吸口气,咬咬牙,一步踏入雪地里,手中抓了白雪放在胳膊上使劲。这般脏乱狼狈的她,拿什么去和别人争?
她必须重新站起来,至少从清洁自身开始。她要变成从前那个江沉烟,那个举世无双的烟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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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只要你活着
冰冷的白雪在肌肤上,被体温融化再顺着她的手臂花落,她纤细的胳膊通红,几乎没了知觉”
因为冷而剧烈颤抖的身子带着柔韧,她蜷缩在地,一咬牙将另一只衣袖挽起,再次用白雪”她面色越加苍白,一口银牙几乎咬的咯嘣作响”
终于,当她将整个身子都用白雪了一遍之后,整个人都几乎虚脱在地”
伸手拿过宜妃差人送来的衣裳,她哆哆嗦嗦的换上,感受着那渐渐回暖的体温”唇瓣中和着白气,她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换上新衣的她整个人如同焕然一新,只是更显得瘦弱了不少”
刚刚做完这一切,小院内坍塌的墙垣处,一道单薄的身影小心翼翼的钻了进来,走出几步,望见了那道久违的身影,眼泪唰的落了下来”
“娘娘....”这声音,是流萤?
江沉烟一怔,而后转身看着似许久不见的面孔,也不由得鼻头一酸:“流萤....”刚欲再说什么,她便见到了流萤破旧的宫装,凌乱的发丝和与她同样瘦了许多的样子”
这些日子,流萤似乎也吃了很多苦头?
流萤衣裙被积雪浸透,脚步匆匆走到江沉烟面前,早已是满面泪痕:“娘娘...奴婢...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江沉烟伸手拉住了流萤的手,哽咽道:“这些日子你在哪?过的怎么样?”
流萤目光落在江沉烟的手上,眼中划过浓浓的难以置信和心疼,她反手握住江沉烟,眼泪越加凶手:“娘娘..你的手...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江沉烟轻轻收回手,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看着流萤道:“不用管我,倒是你,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流萤抹了把泪,眼神中带着无限的落寞和悲戚:“娘娘..是流萤不好,没能保护好您....那夜里,奴婢前去瑾和宫取云儿,谁料,一到了瑾和宫便被打晕,醒来之后,只听到您被关进冷宫的消息”奴婢想去求皇上,可是皇上根本不见奴婢,寰璧宫也回不去,和妃...和妃娘娘便下令,将奴婢分配到了浣衣房....”
浣衣房?
江沉烟依稀还记得那个手执鞭子张扬跋扈的掌事宫女阎姑姑”拉过流萤的手,将她的衣袖往上一滑,便见到横七竖八交错在一起的鞭痕”
暗自咬牙,江沉烟低沉道:“早晚,我一定替你出了这口气””
流萤痛哭失声,双手紧紧握着江沉烟的手,摇着头道:“娘娘,奴婢还能见着娘娘便是最大的福分了,奴婢不求其他,只求娘娘安好””
抿紧了唇瓣,江沉烟沉默不语,只抬手轻轻将她面上的泪痕拭去”
“娘娘...您受苦了,奴婢一定去再去求皇上,皇上曾经那么宠您,他一定会将您放出来的””流萤重重抹了泪,信誓旦旦”
江沉烟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不落泪,只轻声道:“你也会说,他曾经宠我,如今他宠的是别人”只怕他已经不记得在冷宫中的我””
说完,她眸光一凝,沉声道:“流萤,我今日求得宜妃将你召来,是有事要你帮我””
“娘娘尽管吩咐””流萤认真的点头”
“宫中的桃花膏可还有?你且悄悄前去替我取了来,还有一样东西很重要,务必带来”就是那根深碧色的玉兰簪子,你可还记得?”
“就是娘娘从前日日戴着的那根?”
轻轻点头,江沉烟眼中带着凝重:“此事不可外泄,这宫中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太多””
流萤忽而松开了江沉烟的手,用力的点头:“奴婢这便去,一定寻得机会将东西给娘娘带出来””
“万事小心””江沉烟张了张嘴,心中涌起一阵不忍,可是却没的选择”如今她可以信任也只能信任的人,只有流萤”
二人约定好了再次见面的時间,流萤便从哪坍塌的缝隙中钻了出去,很快便消失不见”
冷宫内重新恢复空荡荡的寂静,江沉烟缓缓呼出一口白气,用脏衣裳将地上擦了擦,而后轻轻坐下”后背靠着圆柱,抬头仰望着飘着白雪的天空,心中念头千回百转”
她这一坐,便直到了夜深”
乾烟他那”白日里用白雪擦拭身子的后遗症放才显现出来”她面颊酡红,脑袋发沉,靠着圆柱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模糊中,她似乎感觉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那个怀抱温暖而踏实”
头下意识的靠在了那个温暖的胸膛,她可以清晰的听见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开裂的手抚上了他的胳膊,江沉烟寻了一个最安心的姿势,享受着模糊而又真实的安宁”
“楚白...”小声的呢喃,她嘴角挂着淡淡弧度,是安心的笑”
抱着她的身影因为这一声呢喃而绷的笔直,他澄净到极致的眸中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却将她抱的更紧,用极为轻柔的声音道:“我来看你了””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将江沉烟从模糊中拉回了一点点,她睁着迷蒙的眼看着那俊朗的轮廓,眼角忽就多了一抹晶莹:“百杀....百杀..你是吗?”
缓缓呼出一口气,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嘴角努力扬起微笑:“是我,我来看你了””
眼泪没了舒服,哗啦啦的落,江沉烟忽然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将头深深埋入他的胸膛,低声啜泣:“你没事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眼中渐渐有了泪光,他咬紧了牙,若清泉一般平静的嗓音里有了莫名的颤动:“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让我就这么死了...为什么要答应那个交易....”
“不..我不傻...真正傻的人,是你?”江沉烟似找到了依靠一般,将伪装的坚强全数卸下,在百杀面前,她永远可以肆无忌惮”
“你为什么要为了我三番几次的冒险,为什么....为了我你可以连命都不顾...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江沉烟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全然没有注意到他隐隐浮现痛楚的脸”
她几乎用自己的命换了一次相见,他又何尝不是忍住死一般的痛才能支撑到她面前”
此情此景,二人心中都有说不出的痛,说不尽的苦”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澄净的眸光多了一丝深邃,大手抚上她瘦的只有巴掌大的脸庞,她面上的滚烫几乎灼伤了他的手”
她还在高烧?
“你病了””他轻柔低语,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吃下去,很快就会好””
江沉烟泪眼模糊的看着他的脸,只觉得心中所有的抑郁都全数发泄出来,她几乎是用泪水将那颗药丸咽下,到最后,她已经痛哭出声”
见她吃下药丸,百杀眼中的担忧稍微淡了些,却仍带着浓浓的愁绪”
“放弃吧””他忽然开口,用极为悲凉的语气:“放弃我吧””
江沉烟怔住,眼泪疯狂的涌出,她几乎忘了呼吸”
“我不过是个满身鲜血的杀手,不值得你为我付出”你是爱他的,又怎么忍心对他不利?我不想看到你挣扎在我与他之间,对你来说,我终归是一个陌路人””百杀的声音恢复了平淡,似第一次见面那般清冷”
可是听的这话,江沉烟心中却猛的一痛,她狠狠抬头,目光直视着他,几乎咬牙切齿的低吼:“我已经走到了今天这步,你让我放弃你?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算什么?”
“陌路人?一个陌路人会为我不要自己的命吗?我这条命,是你的,我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这都是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什么””突然怒吼一声,他面色急剧泛白,呼吸也渐渐急促:“是我欠了你....是我...”
江沉烟怔怔的望着他:“你怎么了?”
“别碰我””躲开她伸来的手,百杀忽然将她放回地上,仓皇的站起转身,背对着她用冷漠的语调:“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你与乾瑾瑜的交易,就此结束””
说完,他抬脚就要走”
“百杀?”咬牙嘶吼,江沉烟晃悠悠的站起来,铺天盖地的心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我欠你太多太多,你若是死了,我会痛苦一辈子”我不会让你死,也更不愿意一辈子活在内疚中””
“你给我好好活着””
“活着等我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
“活着...自由自在的活着....没有痛苦...没有负担....没有我.....”
话到最后,江沉烟早已泣不成声”
那背对着她的背影僵硬,已经没了血色的面上多了一道泪痕”他忽然痛苦的蹙眉,整个人像是没了支撑一般软倒在地”
江沉烟一怔,慌忙上前,抱着百杀不断颤抖的身子,声音也跟着颤栗起来:“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她的话,百杀俊朗的面容扭曲在一起,双目中渐渐充斥了血色”
“啧啧,真是感人的一幕””不知何時,那紫色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扫了一眼抱着百杀的江沉烟,嘴角一翘,是冷漠的弧度”
“乾瑾瑜?”咬牙切齿的低吼,江沉烟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双手无辜的摊开,乾瑾瑜洒然一笑:“我可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太蠢,竟然把克制毒姓的解药喂给了你,仅仅只是担心你受了风寒,高热不退,真是可笑””
再次怔住,江沉烟胸口针扎一样的疼:“给他解药,快给他解药””
乾瑾瑜缓缓迈着步,模样十分悠闲:“解药我已经给过,是他自己不珍惜””
“你为什么会变的这么冷血””江沉烟含泪怒吼:“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要变成这样,为什么你是这么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铁石心肠吗?
深深看了她一眼,乾瑾瑜忽然上前,一手扣住百杀的肩膀,让他脱离了江沉烟的怀抱”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铁石心肠,未必是坏事””他勾唇浅笑,冷冷看了一眼因为剧痛已然昏厥的百杀,喃喃道:“太心软,落得的下场,必定会很凄惨””
江沉烟咬紧了牙,恨意滔天:“他若死了,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嘴角弧度缓缓加深,乾瑾瑜轻笑一声:“放心,他暂時还死不了”不过,他的提议,你倒是可以考虑看看””说完,他带着朗笑声,将百杀胁于肋下,消失在黑暗中”
颓丧的跌坐在地,江沉烟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
百杀适才说过的话还在耳畔回荡,让她的心饱受了一次有一次的煎熬”
京城中幽暗的宅院内,乾瑾瑜将百杀扔在地上,而后掏出一颗药丸塞入他的嘴中”不消片刻,那没了血色的面上多了一丝淡淡的红晕,那双澄净的眸子再次睁开,映满了幽深的黑暗”
“看来你当真不怕死””俯视着百杀,乾瑾瑜嘴角带着讥讽”
百杀目中带着冰冷,恨声道:“她若出了什么事,即便死,我也不要你好过””vc9p”
眉头一挑,乾瑾瑜笑容微敛:“说的话都如此相像,你们二人....当真微妙””
心头微凛,百杀怒视着乾瑾瑜,那带着血丝的眸子里除了恨便只有无边无际的暗”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暴怒的野兽,正窥伺着猎物,寻找一个下手的最佳時机”
乾瑾瑜丝毫不惧,只淡然道:“别这么虎视眈眈,我也不愿伤了她””
话语落下,他话锋一转,深深的看着百杀,幽幽道:“不过,你这般为她,我当真是十分好奇”依稀记得,从前收容你之時,你曾说要寻找一个女子,难道....”
“不是她””打断了他的话,百杀深吸口气,看向幽暗的庭院深处,用极冷的语调道:“我要寻的人,早已死了””
不可置否的笑笑,乾瑾瑜抬眸望着再次飘下雪花的天空,露出了享受的神情:“好戏.....或许不远了””
二更到,继续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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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给你一次机会
这一夜,白雪不停歇,直下到天明時分。
窗格处萦绕着淡淡的蓝,几个破洞间偶尔灌入几丝凉风,江沉烟被霜寒惊醒,睁开眼,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冷宫,她紧抿的唇瓣带着一丝柔韧。
约定的時间已到,流萤也该来了。
刚刚这样想着,她便见听见了小院内踏着积雪的吱嘎声。慌忙起身打开门,便见到了穿着单薄粗布宫裙的流萤。
“娘娘....”流萤一见到江沉烟立刻露了笑容,小跑着上前,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江沉烟嘴角也跟着露了笑:“拿到了。”
用力点点头,流萤笑着道:“昨夜里本就可以拿到,只是阎姑姑看的紧,一時出不来。等到天明時分,奴婢才偷偷溜回了寰璧宫,取了这桃花膏。”vc9p。
说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从腰带间拿出一根深碧色的簪子,低声道:“这簪子也取来了。”
伸手拿过桃花膏和簪子,江沉烟露出了感激的笑:“谢谢。”
流萤慌忙摆手:“奴婢只是按照娘娘吩咐做事,娘娘谢什么。对了,娘娘, 您要着桃花膏做什么。”
打开木盒,馥郁的芬芳扑面而来,江沉烟挽起衣袖,露出被冻伤了的手臂。流萤一见,微微一怔,而后心疼万分道:“娘娘...您的胳膊....”
摇摇头,江沉烟将桃花膏抹在手臂上,轻轻,一股暖暖的感觉涌起,舒缓了肌肤上的刺痛。
流萤默不作声,接过她手中桃花膏,替她抹在了另一只胳膊上,不多時,眼泪落了下来:“娘娘...您受苦了...”
“苦与不苦,过去便罢。要怪,只怪我自己太软弱。”她摩挲着那支深碧色玉兰簪子,眼角的落寞深深掩藏。她依稀记得,去年那一日合欢林中多见,算算時间,便是明日吧。
待得流萤伺候她抹完桃花膏,未免被发现,便匆匆回了浣衣房。
江沉烟便静静等候着最恰当的時机。
時间似乎过的极为缓慢,待得第二日傍晚時分,江沉烟紧绷的心倏地提起,看了看渐暗的天幕,她知晓最恰当的時间到了。
悄悄钻出了墙角缝隙,她寻了隐秘的路,朝着记忆中的地方行去。
路旁的积雪缓缓消融,露出了几朵埋在雪下的粉色小花。江沉烟踏着积雪,脚步匆匆,垂散的发髻披散在脑后,随风飘扬,未施粉黛的面上带着淡淡红晕,那一身银丝缎子裙在夜色与积雪映照下显得格外飘逸。
养心殿内,美妃天贞娜守候在一旁,一双美目不時的扫向龙椅上一手执笔,一手拿着奏折的俊美男子,眼中带着亮晶晶的光彩。
都说男人认真的時候最迷人,今夜一看,果不其然。
平日里每日那茗妃都会与她争宠,却惟独今夜,她没有出现。倒也算她识趣,知道皇上如今对她已是恩宠不再,知难而退也是明智。
一想到自己打压了茗妃的气焰,天贞娜便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再看一眼洛擎苍,俏脸上升起一团淡淡红晕。皇上虽说封了她为美妃,这半个多月却从未让她侍寝,让她一颗心空落落的,今夜说什么也要让皇上去她的揽月阁。
赵德全恰巧沏了茶来,天贞娜羽睫微闪,快步上前,笑着从他手中接过茶盏,低声道:“赵公公平日里伺候皇上也累了,今夜便让本宫伺候吧,你可去歇着便是。”
赵德全面露难色,看了一眼洛擎苍,而后对着天贞娜道:“美妃娘娘,请恕老奴直言。平日里您伺候皇上老奴不敢拦着,可偏偏今夜....您还是回宫歇着吧,今夜皇上不需要任何人伺候。”
面色微变,天贞娜蹙眉看了一眼赵德全,不满道:“怎么。本宫伺候不得。”
赵德全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得了,你下去吧,本宫自会见机行事不会惹皇上不高兴的。”她懒得再与赵德全费口舌,端着茶盏就朝着龙椅走去。
洛擎苍虽在批阅奏折,目光却不時的看向窗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您喝茶。”天贞娜声音软软的,带着勾魂的媚意。她缓步上前,放下茶盏,一双水蛇般的胳膊般自然而然的框上了洛擎苍的胳膊,红唇呵着暧昧的热气在他耳畔流转。
洛擎苍眉头一皱,一把扯开了她的胳膊,似到此刻才发现她竟在这养心殿。
眼里带着浓浓不悦,他低沉道:“赵德全,你是怎么把的门。”
赵德全慌忙跪在殿内,告罪道:“皇上,美妃娘娘执意要伺候您,老奴实在拦不住啊。”
天贞娜蹙着眉头看着被他扯开的手,心口闷闷的,委屈万分道:“皇上,臣妾只是想赵公公年纪大了,让他早些歇着,由臣妾来伺候皇上不是更好。”
没有多看她一眼,洛擎苍蓦地起身,冷喝道:“赵德全把门不严,扣起俸禄半年。”说罢,他转眸看了一眼天贞娜,冰冷的语调没有一丝怜香惜玉:“朕不想见到你,退下。”
微微一怔,天贞娜有些失神的看着洛擎苍,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几日皇上对她的态度已然大大好转,为何今夜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难道是她哪里做错了。她一咬牙,继续笑着低唤:“皇上....”
“退下?”不耐的低喝,洛擎苍恼怒的拂袖,而后径直离开。
傻愣愣的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天贞娜一双秀眉蹙的紧紧的。赵德全看了一眼天贞娜,微微叹气,而后也退了下去。
走出养心殿,洛擎苍紧蹙的眉便没有舒展过半分。对于天贞娜,他实在提不起半分兴趣,可碍于她的身份,不得不将她封妃。
可这个女人也未免太得寸进尺了些?
不耐的呼出口气,他离去的方向,正是那个宫中禁止任何人踏足的禁地。
微风带着微微的寒扑面而来,空气中除了冰寒的气息还又一丝不易察觉的香气。每年的这个時候,风中都会多了一些如发丝般细腻的微红花丝。
合欢花?
那片合欢林一如去年那般清幽,唯一不同的是多了白雪的点缀。那微红的花丝微微卷曲着,风一过,便带来淡淡幽香。
踏足林中,他的眉头忽而舒展开来,脚步为曾停歇,直朝着那林中唯一的一棵银合欢而去。
妃你上后。纤细的树干微微摇晃,似在迎接一般。他嘴角忽就噙了笑,伸手抚上光滑的树干,柔声低语:“清雅,我来看你了。”
淡淡花香吸入鼻尖,他柔声低语的神态带着让人心醉的柔情。
当江沉烟驻足他身后不远处是,见到这一幕,也不自觉放缓了呼吸。去年此時,她无意间闯入合欢林,见到的是他柔情深深,今年再次前来,这一幕仍然没有改变。
清雅?那个被他藏在心头最深处的女子。
到底....她还是及不过她万分之一。
冰冷的空气随着呼吸进入肺中,有些刺疼。她就那么静静立着,听着他带着温柔的低语。
可是她仍然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听的他一字一句的深情,她只觉得身体中的力气似乎被一点点的剥离,让她无力伫立。
发麻的双脚有些颤抖,她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却踩上了干枯的树枝,发出了一个清脆的声响。
“啪”
“谁。”他蓦地回头,见到的是仓皇逃离的身影。眸光一凝,他迈步而追,风中似带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眉宇再次蹙起,那道白色的身影就恍若翩然而去的白蝶,那般吸引人的视线。
乌黑的发丝随风飞扬,白色的裙摆勾勒了柔软的弧度。
这样一个纤细柔软的背影,像极了当年的她。
“清雅?”难以自持的低唤,他加快了脚步,一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弯眉若远黛,杏眸若星辰,身下的女子是如诗如画一般的绝美。那双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的慌乱的眸子清晰的映出了他眼中的惊艳。
那抹浓浓的惊艳下,却悄然滑过一抹失望,刺痛了她的心。
“是你?”声音低沉,他话语中有惊诧。
江沉烟努力挣扎,眼中带着浓浓的慌乱:“放开我。”
“你怎么在这里。”他更加用力的压住她的身子,直至完全贴合没有一丝缝隙。这样暧昧羞人的姿势让江沉烟面颊一红,而后她偏了头,冷冷道:“与你何干。”
“回答朕,你为何在此。”他不甘心的扳过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那双比星辰更加璀璨的眸子似乎带着极强的吸引力。
半月不见,她瘦了很多,却多了一股更加清冷的气质。
仿佛他一松手,她便会乘风而去。大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他用一种极其强势的语气震慑着她:“不要考验朕的耐心。”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江沉烟抿了抿唇瓣后道:“我最喜欢合欢花,听闻合欢开了,便来赏花。”
“你被关在冷宫。”他眸光森冷。
“冷宫年久失修,墙垣处有一处坍塌,我便是从那里出来。”江沉烟目光不再闪躲,镇定自若的回答。
“你可知进了冷宫,便不能踏出半步。”他眉头微微一蹙,凝视着她的脸,心头涌起淡淡的异样。
她轻轻咬唇,不安分的挣扎,散乱的发髻处露出了一小截深碧色。
他眸光微凝,忽然伸手将那截深碧色拔出,是那根他送给她的玉兰簪子。她竟然还戴在发间,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感,他将她双手禁锢在一旁,低下头在她唇瓣前一指处停留:“你一直戴着。”
倔强的望着他,她鼻间喷洒的热气带着好闻的桃花香,他不自觉有些沉迷,她的肌肤似乎比以往跟加柔滑,只轻轻握着,便像是握住了最上等的羊脂美玉。
“回答朕的问题。”他闻着她身上传出的桃花香,不自觉便柔了语气。
“皇上不是说,没有你的准许不许取下那簪子吗。我便日日戴着。”微微垂了羽睫,她低声回答。
有那么片刻的怔神,洛擎苍目光从她的眸滑到那张微微张着的唇瓣上,低声道:“你可知,你是戴罪之身,私自离开冷宫,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
江沉烟好不退避的迎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道:“我从不认为我有罪,那晚的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皇上可曾想过,我若真与那安克木有私,又怎会让和妃逮住。更何况,是在寰璧宫内,我即便再蠢,也不至做出这等蠢笨之事。”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苍忽而放开了她的束缚,随意坐在地上,冷笑道:“这才是你今夜离开冷宫的目的。”
微微一愣,江沉烟点头,认真道:“对,我不甘,不甘被人诬陷背上与人私通的骂名老死在深宫,更不甘...就此离开皇上身边....”
沉默片刻,洛擎苍目光一直看着手中那支深碧色的玉兰簪子,许久后淡淡道:“然后呢。”
眉头一蹙,江沉烟心中多了些许不安。果然还是太鲁莽了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能再退缩。
咬咬牙,江沉烟忽然道:“那安克木,是我杀的。”
洛擎苍忽然一惊,再次看向江沉烟,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杀的。”
江沉烟攥紧了拳,定定的看着他的眸子,一字一顿道:“那安克木几次三番轻薄于我,我心中早已不忿。那叶花朝节,和妃邀我同游,我饮下了她放了迷 药的酒,之后便什么都不知晓。醒来之時,正见那安克木欲行不轨之事。反抗不得,便佯装顺从,寻了机会,杀了他。”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洛擎苍并没有相信的意思:“安克木乃是突厥安南王,单不说能否被你一个弱女子杀死,就算你有机会,又是如何得逞。”
咬咬唇瓣,江沉烟深吸口气,轻声道:“佯装顺从于他,而后乘他不备,将一根绣花针刺进了他的心脏。”
她的话轻描淡写,听的洛擎苍不由得一怔,而后眉头深深隆起。
“只不过那時候,皇上正巧进来,便出现了那晚的一幕。”江沉烟微垂羽睫,缓缓出声。
沉默良久,洛擎苍把玩着手中那支簪子,目光遥遥望向了远处的那株银合欢,嘴角泛了冷漠的笑:“你让朕如何信你。”
“皇上不必现在便信,只需给我一个机会。”江沉烟忽而抬眸,那亮晶晶的眸子似沉淀了满天星辰,颇有信心的神情竟然出奇的像当年的她。
微微一愣,洛擎苍忽然攥紧了簪子,而后轻轻松开。在她惊诧的眸光中上前,将簪子插入她的发髻。而后低唇在她耳畔:“好,朕便给你一个机会。”
江沉烟眼中带着一丝喜意,而后抬眸看着他起身远去的背影,紧张的冒汗的手心紧紧攥着。
走的远了,洛擎苍忽而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鼻尖却依然萦绕着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心中涌起一丝不忍,江沉烟,她到底还是牵动了他的心。
他不止一次路过冷宫,却没有一次踏入其中。
不是不愿见她,相反,他几乎是发狂的想要见她。可是...那夜的事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他无法容忍她的背叛,无法容忍她的沉默。
今夜的相见,太过出乎他的意料。更让他吃惊的是他骤然乱了频率的心跳。她不知道,那一刻多想将她用力揉进怀里,告诉她,他有多想见她。
可是,他不能?
他跨不过那道横在他们之间的沟壑。
不着痕迹的呼出一口气,他再次迈步。
身后不远处,江沉烟悠然起身,没有拍去身上的尘土,而是将目光落向了那株银合欢。那树下的,便是他最心爱的女子。
将那股自然而然冒起的酸意咽下,她迈步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人同往一个方向,隔着几步之遥,却仿佛隔了一道天堑,相见,却不相知。
同一時刻,茗妃立在飞霜殿门口,静静看着被积雪铺就了的来時路,脸色阴沉的怕人。又是一年合欢开,今夜,他一定又去了合欢林吧。
攥紧拳,她望着当真如飞霜一般美景的殿外,用力呼出一口气。
“你,让我很失望。”突然出现的紫色身影打破了宁静。
茗妃蓦地转身,看着这个不速之客,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放缓了神色道:“江沉烟已经被打入冷宫,你的棋子,只有我一人了。”
“是吗。”乾瑾瑜随意笑笑,看了她一眼,而后道:“你未免太小看她了。”
微微一怔,茗妃恍然察觉了什么,连忙道:“你的意思是。”
“你这些日子与那个天贞娜斗的不亦乐乎,哪里还顾得上她。”乾瑾瑜嘴角浮了冷笑:“你可别忘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眉头紧紧皱着,茗妃不甘心道:“朕是打不死的虫子,她难道还能再翻出什么浪来不成。”
“很快你便知晓了,我来,只是要告诫你,我的耐心,可不多了。”说完之后,他冷冷转身,就欲离去。
茗妃紧咬了唇瓣,低声道:“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让她尸骨无存。”
脚步顿了顿,乾瑾瑜没有说话,眼中带着凌厉的冷漠,而后迈步走进了黑暗中。
待得他走后,茗妃重重吐了一口浊气,眼中凌厉的恨意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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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见鬼了
养心殿,久违了的熟悉感。
当江沉烟随着洛擎苍的脚步跨入养心殿時,那双平静如湖的眸光不自觉微敛,多了莫名的波动。
停下脚步,洛擎苍一直背对着她,沉默许久后,沉声开口:“朕只给你三日時间。”
抿了抿唇瓣,江沉烟注视着他颀长的后背,柔声道:“三日,足以。”
听的她话语中的笃定,洛擎苍不由得微微蹙眉,却仍旧没有转身,目光落向了冰冷的地面:“希望你所言句句是真,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眼波无痕,她轻轻点头:“我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微微偏眸,洛擎苍余光看见了她绝美且柔韧的侧脸,心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微昂的下颚自然而然的带着上位者的高傲:“朕,拭目以待。”
江沉烟颔首,没有再开口,只静静的看着他的后背。
心中虽不愿承认,她却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似乎已然有了一道难以弥补的裂痕。即便站的这般近,却像是隔了很远,看得见,却触摸不得。
单薄的唇瓣再次抿紧,她眼角多了一许淡淡的落寞。
沉默,二人之间谁也没有再开口。略显寂静的养心殿内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微妙氛围。
似乎有些难以忍受这般感觉,洛擎苍眉头蹙的更紧,轻轻呼出一口抑郁的气息,用冰冷没有波动的嗓音:“偏殿,还空着。”
语毕,他转身而去,眼神淡漠的与她擦肩而过。
微微一怔,江沉烟下意识的回眸,却只见他披着月光渐渐远去的身影。悄悄攥紧了拳,她含泪将心中的不忍及不舍深深埋藏。
我们之间,终归是回不到从前。
抬手抹了微湿的眼角,她头也不回的迈步进了偏殿。
偏殿内,和她当初离开時一般无二。依旧是那明黄色的幔帐,简单却得体的装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是他身上的味道。
伸手抚摸着丝滑的黄色缎被,她微垂的眸光带着追忆。
不久之前,她就躺在这张床上任他照顾着。还记得他冷着脸喝下一半的汤药,而后沉声低喝:“朕与你同苦。”嘴角轻轻带了苦涩的笑,当時那般动容的场景,如今回忆起来,竟然这般遥远。
轻叹口气,她和衣上了榻,温软的触感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内,是说不出的舒服。她似乎已经很多日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真的,很久了。
不知不觉,她嗅着他淡淡的香气,渐渐入睡。
一夜无梦,她苏醒時已是天明。微眯着双眸看着窗格处露出的淡淡蓝色,她经不住深吸口气,让还有些发懵的脑袋清醒过来。
三日時间?
今天,便是第一天了。
同一時刻,飞霜殿内,茗妃一夜未眠,双眸中带着淡淡血丝。她看了看已经大亮的天际,眉宇间锁了深深的不安。
不多時,银檀匆匆跑入内室,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娘娘,奴婢看过了,冷宫里没人。”
没人?
眉头锁的更深,茗妃冷冷转过身,看了银檀一眼,用冷到了极致的声音道:“那贱人果真离开了冷宫,当真是本宫小瞧了她。”
银檀轻轻拍着胸口,深呼吸几次后,紧张道:“奴婢听说,凡事被打入冷宫的妃嫔今生不得踏出冷宫半步,那烟妃如何能离开?”
茗妃嘴角多了一抹冷笑:“自然是有人愿意让她离开。”
“难道是皇上?”银檀一惊,下意识的低呼。
面色一沉,茗妃咬咬牙,恨恨的呼出一口气:“离了冷宫又如何?本宫便让她后悔离开冷宫。”
语毕,她让银檀上前,附耳吩咐几句。只见后者面色变了又变,而后神色匆匆的跑出了飞霜殿。眼看着银檀离开,茗妃转身看着窗外还带着白雪的春景,心里杀机汹涌。
养心殿内,江沉烟一直在偏殿中。外间静悄悄的,想必洛擎苍还未下朝。她坐在窗前,安静的只有轻柔的呼吸。她心中已然有了计划,却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時间颇短,她虽承诺了三日時间必会找出真相。可是说来容易,做起来却不一定那般简单。
要让和妃原原本本的将那件事抖搂出来,不下点猛药是不行的。
就在她脑中思绪万千之時,偏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警觉的起身,她眼中带着深深戒备。她不过昨夜才入养心殿,并未有任何人知道。应该不会有人知晓她在此处才是。
双眸微眯,她右手微微舒展,指尖多了几根带着冷芒的银针。
房门彻底打开,她眸光微冷,正欲出手,便见到了那手中端着银盘的小太监。他身材魁梧,微微垂着头,宽阔的肩背若刀削一般,极其精壮。
他虽穿着太监服,却没看出半点太监应有的阴柔。反而有一股浓浓的阳刚。
江沉烟眉头舒展开了,垂下了手,定定的看着那太监,眼中戒备没有松懈半点。
“娘娘,皇上吩咐奴婢给您送了早膳。”他的声音很粗,却故意将嗓音憋的很细,那模仿的极其刻意的声音,让江沉烟眉峰不由得一挑。
微微颔首,她上前几步,坐在桌旁,看着他带着老茧的手从银盘上拿了一叠糕点放在桌上。
“皇上让你送来的?”她话语中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那冒着香气的玫瑰酥,没有表现出一点异常。
“是的,娘娘您一定饿了,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燕麦粥,早膳時吃是最好不过了。”那太监点点头,又端了一碗白色的粥放在桌上,过程中一直垂着头,没有露脸。
看了看那燕麦粥,江沉烟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柔声道:“你是养心殿的侍奉太监?叫什么名字?为何从未见过?”
后背微微一僵,那太监勉强带了笑,回答道:“回娘娘,奴才是刚刚分配至养心殿的侍奉太监,才不过几日,娘娘没见过也是自然,娘娘叫奴才小原子便是。”
轻轻哦了一生,江沉烟伸手拿起汤匙,轻轻搅动着燕麦粥,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小原子总是遮掩的脖颈,那轻轻一点突起让她眸光瞬间发寒。
嘴角笑容更甚,她一边搅拌着一边笑着道:“既是新来的,也叫本宫好好看看,记个脸。这燕麦粥不错,本宫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听闻此言,小原子一愣,沉默片刻又道:“娘娘,奴才自小生的丑陋,实在不敢让娘娘瞧见。”
“还不抬起头来。”江沉烟突然怒喝一生,手中汤匙重重放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小原子暗地里咬牙,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染着绿光的匕首,速度极快的朝着江沉烟刺来。他突然发难,让人猝不及防。好在江沉烟一开始便有了疑心,有了防备,堪堪躲过,手中一直备着的银针唰的飞出,瞬间变刺入了小原子的胸口五个大血。
一股酥麻到全身的感觉从胸口迅速蔓延,小原子抬起头,狰狞的脸上滑过杀意,还欲再次动手,却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便直直的倒在地上。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咬牙切齿,他不再假装,嗓音果真是正常男子的粗犷。
江沉烟嘴角满着冷笑,转眸看着地上蜷缩着不断颤抖的小原子,嗤笑道:“小原子是吗?你可否告诉本宫,为何太监会有喉结,手上还有厚厚的茧子,你分明是一个常年习武之人。说,你究竟是何人?”
话到最后,江沉烟话语越发伶俐,眼中带着森然的杀机。
小原子怔怔的看着突然变了脸色的江沉烟,牙关紧咬,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丝毫不怀疑,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要杀变杀,被你发现,是我计划不周。你最好立刻杀了我,不然等我恢复知觉,一定让你死的很难看。”小原子咬牙切齿的怒吼,可是四肢却根本没法动弹,身体更是莫名的颤抖,全身无力。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江沉烟眉峰一挑满不在乎道:“本宫何必杀你?你胸口五大血位已经被银针刺入,半个時辰内若不解除,你这辈子变只能蜷在床上过日子,再也别想动一下。”
眼中划过厉色,小原子怒喝道:“你好阴毒。”
“阴毒?”江沉烟嗤笑一声,伸手拿起一块看起来异常香甜的玫瑰酥,在鼻下轻轻闻了闻,而后淡淡道:“比毒,本宫可比不过你,这玫瑰酥还有这燕麦粥只怕都下了毒,本宫若是吃下,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可就是本宫了。”
说完,她将那玫瑰酥扔在地上,冷冷道:“本宫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坦白是何人派你来行刺,本宫便放了你。”
小原子一直定定的看着江沉烟,眼中滑过一抹犹豫,陈默不作声。
“你只有半个時辰,本宫可以慢慢欣赏你变为一个废人的过程。”江沉烟也不在意,只随意笑笑,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看好戏的姿态。
几乎咬破牙龈,小原子恨声道:“好,算你狠。我本也不愿杀你,而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怎可随意出卖主顾。”
“主顾?”江沉烟笑容越发美丽,带着一股惊心动魄之感,她眼中带着淡淡冷意,笑着道:“你无非是要钱,只要你说出是何人指示你前来,你不但可以拿到双倍的钱,更可以得到一个晋升的机会。”话锋一转,她循循善诱:“宫中习武之人无非是禁军,你能被人收买,自然意味着官阶极低,你若能坦白说出,本宫可让你坐上禁军副统领的位置。”
话到最后,她清晰的看见了他眼中的挣扎,而后笑的越发灿烂:“如何?”
沉默半晌,小原子一直挣扎着,也观察着江沉烟的神情,见她不似说谎,咬咬牙后,定定的道:“好,我便信你一次。”
江沉烟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说吧。”
轻轻呼出口气,小原子看着江沉烟,打定主意道:“属下本是禁军中一个名不经转的无名小子,这辈子都只能拿着微薄的俸禄过活,还時不時受人欺辱。原本以为这辈子没有出头之日,谁知今晨一个漂亮的宫女突然好到了属下,许诺只要办好一件事,变给属下千金。。。”
“你可知是何人指使你?”江沉烟面色不变,声音很轻柔。
又看了她一眼,小原子继续道:“属下虽只是个无名小子,却也時常在宫中巡视,那宫女生的漂亮,也就多看了几眼。她穿戴华丽,腰间挂着一个香囊,上面绣着一个精巧的檀字。”
檀?
江沉烟忽而笑了,悠然起身,走至小原子面前蹲下,右手一抬,指尖像变戏法似的多了几根银针,寒芒闪闪间带着凛冽的杀机:“你可知欺骗本宫会有什么下场?”
“属下原胜,愿意为娘娘效犬马之劳,绝不敢欺瞒半句。”
江沉烟嘴角带着笑,指尖银针再次隐匿,反而伸手将他胸口几根几乎齐根没入的银针一一取出。原胜顿時觉得恢复了身体的控制力,那股无力感渐渐退去,他微微放松了些许。
刚要动弹,便见江沉烟把玩着手中银针,玩笑似的道:“别想着过河拆桥,否则,你的下场会比刚才惨百倍。”
原胜哪里还有反抗之心,连忙跪下,沉声道:“属下但凭娘娘吩咐。”
江沉烟起身,目光落在那冒着热气的燕麦粥上,许久不曾言语,最后淡淡道:“即便如此,本宫还真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待得交代完原胜之后,江沉烟缓步走至窗前,看着窗外渐渐消融的白雪,眸光中多了雾霭。
指使原胜前来下毒的人若不出所料,便是飞霜殿的银檀。茗妃,这么快就坐不住了么?
冷笑一声,她暗暗攥了拳。
傍晚的天色显得极为暗沉,几颗不甚清晰的星星挂在遥远的天际,伴随着疏淡的清风,空气中多了一抹萧条的意味。
“娘娘,您该用晚膳了。”银檀备了精致的吃食,刚刚走进内室,便只见茗妃蹙眉不安的模样。
一见到银檀,她便起身,冷声道:“你托付的人可靠吗?为何到了这个点,还未有结果?”
银檀一怔,眼中有些许慌乱:“娘娘,那人是禁军中极不起眼的无名小卒,按理说有如此丰盛的酬劳,定然会动心。奴婢想,兴许一会便会有消息了。”
“兴许?”眉峰用力一挑,茗妃眼中寒意更浓:“本宫要的是一定,不是猜测。那个贱人,必须死。”
银檀骇的跪在地上,咬唇道:“娘娘莫急,奴婢这便去询问。”
说完,她起身就要离开。茗妃面色微变,忽然叫住了她,沉声道:“别去。”
“事情恐怕又变。”喃喃出声,她眼中带着恨意和不甘,眼神恶毒的剜了银檀一眼,双拳紧攥的几乎用尽了全力。看来,要解决江沉烟,还得她亲自出马才行。
她坐在美人榻上,沉思许久,某种忽而多了一抹亮光,看向一脸忐忑的银檀,沉声道:“本宫记得后日是太后生辰,往年因为太后缠绵病榻未曾贺寿,今年,这寿宴可得好好办一办。”
银檀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的,怎么提到太后生辰了?
嘴角忽而多了妩媚的笑,茗妃阴郁的心情也多了一丝明朗。
暗夜,风骤急。
屋外枝桠擦挂着窗棂,发出脆脆的声响。瑾和宫内一片宁静,和妃侧卧在榻上,神情安详,看似睡的很安稳。突然,一声闷闷的声响敲击了窗户,将她从沉睡中惊醒。
睁开惺忪的眸子,她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窗外茂密的枝桠被风刮乱,像是一道道鬼影闪过,让她莫名的后背一寒。
微微蹙眉,她扫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唤道:“喜儿。。。”
无人应声,她眉头蹙的更紧,提高了音调再唤了一次,仍然无人回应。恼怒的掀开锦被,她起身下榻,走至桌旁,摸索到了火折子,刚欲点了灯盏,余光便瞟见一道黑影从床边闪过。
“谁?”惊呼一声,她拿着火折子的手有些僵硬,半晌没有动弹。
窗外风呼啸,枝条舞动的更加厉害,她咬咬牙,暗笑自己太多多疑。笑容刚刚升起,她便再次见到了那一晃而过的黑影。
笑容瞬间凝滞,她几乎难以置信的揉了揉双眼,定定的看着窗格。
不時幻觉,当真有人影闪过。
“来人啊,快来人啊。”她大声呼喊,可回应她的只有风声和树枝刮过窗棂的声响,整个瑾和宫像是一座被孤立的死城,只有她一个人。
一股悚然的感觉从后背升起,她艰难的吞咽了唾沫,颤抖着手举起火折子,吹了吹,淡淡火星燃起,很快便照亮了她眼前一小方空间。
可是,她宁肯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那被火光照亮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一张看似平常却带着粗犷和霸道的脸。那凌厉的眼神,粗犷的气息,分明是已经死去的安克木。没道沉下。
“啊。。”和妃惊的魂飞魄散,将手中火折子扔了出去,颤抖着身子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冷汗从额头滑过,她面色惨败没了血色:“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不是我害了你。。不是我。。。”她失魂落魄的低喃,一双眸子慌乱的四处扫着,生怕那张恐怖的脸突然出现。
四周好安静,只有她急促的呼吸。vc9p。
她颤抖着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向着四周扫了一圈,好在,那张脸已经不见了。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兴许,兴许是自己眼花了吧。她自我安慰着,刚欲站起身,一只冰冷彻骨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踝。
“啊。。。啊。。。啊。。”她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颤抖,惊慌失措的大喊。闭着双眼,使劲的拍打着脚踝处,几乎用尽了全力。
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她手触及到的地方只有空气,那只冰冷的手已经不见了。
缓缓睁开满是惊恐的眼,她煞白的脸几乎扭曲。低头看了看脚踝处,这一看,她几乎魂不附体,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软倒在地。
她的脚踝上,分明印上了似鲜血般深红的血手印。
午夜的风肆无忌惮的张扬而过,瑾和宫内忽然弥漫了焦味。短短几个呼吸间,火光冲天而起,惊动了整个宫廷。
养心殿内,江沉烟立在窗前,看着远处几乎照亮了夜空的火光,嘴角笑容换换浮起,那是一种成竹在胸自信的笑容。
当和妃睁开眼時,见到的是喜儿带着泪的面庞。
“娘娘,您醒了。。。”喜儿激动的叫喊。
目光扫了四周一圈,和妃猛的记起了什么,发疯一般的坐起,双手用力的撕扯着脚踝处的鞋袜,嗓音极其尖细:“鬼,有鬼,你走,你走,你别找我,不是我害了你,不是我。。。”
喜儿被她疯狂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握住她的手:“娘娘,您怎么了?”
和妃一愣,而后停下了动作,艰难的吞咽着唾沫,回头看着喜儿,怔怔的问:“我在哪?这是哪?”
喜儿被她吓的不轻,轻声道:“娘娘,夜里您的屋内突然走了水,奴婢们赶到時,只来的及将您救出来。。。好在,火势并未蔓延,您此刻是在偏殿里呢。”
“走水了?”唇瓣轻轻颤抖,和妃眼中惧色更浓,用力甩开喜儿的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腿,喃喃道:“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来找我了。。。。”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谁来找您了?”喜儿急切的询问, 奈何和妃似乎丢了魂一般,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只定定的看着窗外,面如纸色。
她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天明,当阳光落入窗内照在她面上時,她才渐渐回过了神。
可是面色依旧十分暗沉,整个人似大病初愈,虚弱的不成样子。脑海里回想起昨夜里发生的一幕,她暗暗咬了牙,对着一旁此后的喜儿道:“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去一趟天恩寺。”
两更合在一起更的,昨天一万五只更了一万二欠大家一章,会在明天补上。求支持哦,精彩很快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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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魂飞魄散
今日的阳光格外晴朗,白雪徐徐笑容,和风如煦间是让人心旷神怡的舒畅感。
可面对这样的美景,和妃却全然没了欣赏的心情。她阴沉着脸坐在轿辇上,眉宇间还有未完全消散的惊慌感。
喜儿迈着急促的步伐跟随在轿辇侧,面色也不甚好看。昨夜里瑾和宫莫名走水,而后和妃近乎疯狂,都让她心里十分担忧。
远远的,那高大庄严的天恩寺便映入了视线。
停下轿辇后,和妃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排空,让侍奉的人留守,只带了喜儿进了寺内。因为和妃前来进香,天恩寺早早便驱散了香客,整个寺内只有诵经声和有节奏的木鱼响。
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飘散的香味,和妃混乱的思绪勉强镇定了些许。迈开了步子走进了佛殿内。
一个時辰后,她走出佛殿,心神已经宁和了许多。
喜儿连忙上前搀扶了她,小心翼翼的询问:“娘娘,可有好些了?”
轻轻点头,和妃看你了一眼周围的青山绿水,眉宇间放松了许多。
“回宫吧。”懒懒开口,她声音中带着浓浓疲惫。昨夜里的一番折腾,让她直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喜儿听话的点头,搀扶着她往台阶下走去。
蓦地,她顿住了脚步。
面色渐渐转为纸一般的白,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不断颤动,写满了惊恐。vepc。
那青山绿水间分明站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惨白的脸上一双充斥着浓浓怨毒的眼球正死死地瞪着她。那眼神,像是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张大了嘴,她喉头滚动了好几次,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喜儿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偏头看着她:“娘娘您....”话刚出口,她便也见到了那黑色身影,被吓的浑身一颤,惊慌失措的叫喊起来。
那张惨白的脸上似乎多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转瞬便消失在了青山绿水间。
“娘娘....那....那是....”喜儿一张小脸惨白,哆哆嗦嗦的说话都不太利索。
一把握住喜儿的手,和妃转过脸来,精致的面容扭曲的不成样子:“你看见了?”
喜儿下意识的点头,眼里带着惊悚:“娘娘...那个不会是....”
突然用力攥紧了喜儿的手,和妃眼神蓦地转冷,一字一顿道:“不是,只是咱们眼花了。回宫,快回宫。”说完,她抬脚就下了台阶,脚步急切匆忙。
从天恩寺回到宫内,和妃几乎是一刻不停歇的回了瑾和宫偏殿,一头钻入了被窝里,用锦被将自己紧紧裹了一圈,一双眼睛戒备的四处扫动,生怕那个黑影会一直跟着她。
原来,原来昨晚见到的不是幻觉,都是真的。和妃呼吸越发急促,脑海里那张惨白骇人的脸总是不断的浮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分明就是那暴毙而亡的安克木。
面色越发的惨白,和妃艰难的吞咽唾沫,脑海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每一个都几乎让她魂飞魄散。难道那安克木当真是回来找她复仇?
她并没有杀他?
只是....只是暗中利用他陷害了烟妃而已。这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她何错之有?为何安克木谁不去找偏偏要找上她?
同一時刻,茗妃一身华服到了养心殿,一见到那手执奏折认真批阅的男子,嘴角便浮了好看的笑容。
“臣妾给皇上请安。”她柔柔欠身,目光中似带着若水的光芒。
洛擎苍将视线从奏折上移开,落在茗妃面上,笑容略显瑞柔和:“平身吧。”队友茗妃,他始终有一股莫名的情愫,似极亲密,却又時而疏远。
她那张脸,总是会让他产生错觉。
见他眸光中有柔和之色,茗妃笑容更深,缓步上前几步,柔柔道:“皇上,明日就是太后的生辰了,臣妾不才,特地从宫外给太后请了最好的戏班子,浮云台上也准备妥当,皇上看还需要些什么,臣妾便即刻去办。”
洛擎苍赞赏的点点头,轻声道:“太后身子素来不太安泰,便不必准备的过分隆重。只需各宫妃嫔前往便是,至于别的细节,你看着办吧。”
茗妃笑着点点头:“臣妾也是这样认为,所以也就没有邀请百官。按照太后的脾姓,她应当更喜欢家宴才是。”
洛擎苍眉峰一挑,眼中有些诧异,低笑一声,赞誉道:“茗儿长大了,不似当初那个只会撒娇耍赖的小女子了。”
茗妃眉头一蹙,表情似不满,眼中却带着欣喜之色:“皇上胡说,臣妾何曾撒娇耍赖了。”话说一半,她忽而停顿了一下,又更加温顺道:“更何况,皇上不是最喜欢那样的臣妾吗?”
不置可否的笑笑,洛擎苍轻声道:“你更成熟懂事些,朕也安心。”
微微敛了笑容,茗妃深深的看了一眼洛擎苍,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划过紧闭的偏殿门,而后笑着道:“只要皇上安心,臣妾自当愿意做任何事。”
说完,她缓步走上前,直走到案前,看着洛擎苍用一种极为温婉的语调:“姐姐的死寂,皇上可去祭拜了?”
眸光一沉,洛擎苍握着奏折的手微微一紧,悄然用了力。
看见他的反应,茗妃嘴角笑容多了一抹深邃,随即露出了哀伤的神情:“姐姐已经去了好几年,可是臣妾却一日不敢忘却,每每在梦中见其身影.....都觉得心痛万分。该死的江家虽然已经没落,可是...姐姐的恨却没能完全消除....”
洛擎苍目光微凝,茗妃的话显然让他心中起了波澜。
“皇上.....”她柔声低唤,眼角分明有泪。
“皇上是否...已经忘了姐姐。”见他沉默,茗妃声音中带了幽幽哀怨。
手中奏折重重放在案上,洛擎苍眉头紧紧蹙着,声音低沉有力:“朕心中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言。”
茗妃微微一愣,暗地里攥紧了手,而后柔柔欠身:“是臣妾失言...臣妾只是心疼姐姐去的冤枉。皇上....您可要记得姐姐的恨...”
“够了。”冷冷打断她的话语,洛擎苍抬眸看着她,目光深沉冷冽:“朕从未忘却。太后生辰一時尚有许多琐事,你且先去吧。”
微微垂眸,茗妃面色看不出思绪,柔声道:“臣妾告退。”
眼看她退出了养心殿,洛擎苍眉头倏地紧紧皱起,眸中带了一抹深沉的黯淡。偏殿内江沉烟后背靠着门,将所有的话语都听的清清楚楚。
眸光中没有一丝波动,她嘴角缓缓上翘,露出的是讥讽的笑。
茗妃终于坐不住了。色那深臣。
可是,她的手段就只有用那已经死去的姬清雅来当筹码吗?这未免太小看她江沉烟了。待得和妃事了,下一个,便是茗妃?
夜晚来的很快,眼看天际刚刚多了几颗忽明忽暗的繁星,整个皇城便已是一片辉煌。
兰馨阁中,许久未曾露面的明妃坐在床榻上,一手抚着小腹,一手拿起一颗酸枣咬了一口,酸的眯了眼却停不了嘴。
如意立在一旁看着她一颗接一颗的酸枣往嘴里送,不由的口中也冒了酸水,忍不住小声道:“娘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明妃蹙了眉,目光有些许的躲闪,冷声道:“没事,本宫没事。”
如意仍然有些不放心:“不若奴婢去请御医来给您请脉,娘娘,可不能有半点损伤。”说完她转身就要去。明妃面上一慌,声音也变的有些尖厉:“站住,本宫说了,没事。”
如意停了步子,怯懦的退到了一边。
狠狠瞪了她一眼,明妃低眸看着手中咬了一半的酸枣,突然冒了口酸水,忍不住干呕起来。她一边用手捂住嘴,一半起身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如意连忙递了水来,看着明妃咕咚咕咚喝下去又忍不住吐出来的模样,眼中先是惊异而后狂喜道:“娘娘,莫不是...莫不是您有喜了?”
明妃一怔,通红的面上带了惊恐,而后一把推开如意的手,怒斥道:“胡说,本宫不过是没歇息好而已,哪里是什么有喜。你给本宫管住自己的嘴巴,否则本宫让你死的很难看。”
如意愣愣的看着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
这后宫妃嫔哪一个不是盼着自己早日怀上龙种,为何明妃娘娘会这般抵触。她向来不得宠,如今若真怀了龙种,那便是一步登天,荣宠万千了。
看了一眼扔有些不死心的如意,明妃面色越加阴沉,一抬手就是重重一巴掌刮在了她的小脸上,将她刮倒在地。
“你莫非聋了,听不懂本宫说的话?”恶狠狠的叫喊,明妃眼中带了杀机。
如意慌忙捂着脸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奴婢知错了,奴婢在也不胡说了,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深深看了她一眼,明妃咬紧唇,心中却越发的不安起来。
莫不是那一夜之后,她当真有了孕?
眼里划过深深的惊恐,她急促的呼吸,整个人已经没了主意。
一更到,更的太晚了,真是不好意思,还有九千字,很快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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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密谋,我算计
夜深,偶尔几声虫鸣,划过了夜的寂静。
屋内只有一盏微弱的灯,映照着江沉烟单薄的背影疏淡迷离。
跨步走进偏殿,洛擎苍眉头始终蹙着,白日里茗妃的一番话让他仍然未能平静。清雅的恨,是江家。而让他如今魂牵梦萦的女子,正是当初他恨之入骨的江家之女。
矛盾的心里让他有些踌躇,还未开口,便见她缓缓转过身,绝美的面容映着烛光,美的有些不真实。
。皇上。”她唇瓣微张,话语轻柔,没有多余的思绪,像是一阵微风拂过面颊。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苍依旧带着凛冽的冰冷:。明日,便是三日之期。你要给朕看的真相,可准备好了?”
嘴角勾勒了好看的弧度,江沉烟轻声道:。明日太后寿宴上,皇上自可分明。”
眉头蹙的更紧,他眼中带着疑惑。
江沉烟笑容加深几分,转眸看了一眼窗外幽深的夜色,轻声道:。皇上可曾闻见,合欢花的香味。”说完,她轻轻瞟了一眼他没有丝毫变化的神色,似随意道:。我一直想知道,皇上每逢合欢花开都会去见的女子,究竟是谁?”
眸光蓦地一沉,他沉默许久,幽深的眸子宛若深潭,看不出一点思绪:。与你无关。”
简单的四个字,几乎瞬间将他们的距离拉到极远。
江沉烟笑容微微一滞,而后轻笑一声,淡淡道:。皇上既然不愿说,我便不问。”
说完,她随意靠着窗栏,看着深宫夜景,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拒绝。不知为何,他却偏偏有了一丝不舒服的感觉,上前几步,蹙眉道:。你要这般放肆到什么時候,在朕面前,你当自称臣妾。”
。臣妾?”嘴角一翘,江沉烟有些自嘲:。待得真想分明,还我清白之后,再继续做皇上的妃嫔吧。如今的我,不配。”
听闻此言,洛擎苍心中那不舒服的感觉更甚,不由得咬了牙,冷声道:。你就那么肯定,明日能让朕看见真相?”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与不成,明日便会知晓。”江沉烟的笑显得有些神秘。洛擎苍吃了一个小小的闭门羹,心中不悦更浓。
轻哼一声,他拂袖转身:。朕,等着。”
语毕,他遥遥而去。江沉烟慵懒的目光渐渐深沉,面上的笑容也从随意转为凝重。明日便是最后一天,成与不成,她当真没有多少把握。
就在她沉思時,窗棂上突然。咚咚咚”三声闷响。
她眸光一沉,转眸看了看窗外,并未发现有任何人经过,点点头沉声道:。进来。”
那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影高大魁梧,宽阔的肩膀若刀削一般凌厉。乱蓬蓬的发髻遮挡了半张脸,那隐约可见的面容上涂的雪白,乍一看倒是分外吓人。
那人翻窗落地,跪在江沉烟面前,压低了嗓音道:。娘娘,您吩咐属下办的事,已然办好。”
细细看了一眼他的装扮,江沉烟眼里带着浓浓的兴趣:。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那人蓦地抬起头,一张脸煞白,鲜红的嘴唇带着鬼魅般的笑,那眸子尤其幽深阴暗。眼中划过一抹讶然,江沉烟点点头道:。倒也是委曲了你。”
。那和妃什么反应?”
原胜显得有些兴奋,立刻答道:。那和妃平日里威风的很,可是一见着属下却吓的魂飞魄散,这会正躲在瑾和宫偏殿里,半步都不敢踏出呢。”
满意的点点头,江沉烟继而道:。辛苦你了,这开胃小菜做的不错,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成,则一步登天,败,则粉身碎骨。”
原胜用力点头,双手一抱拳横在胸前,沉声道:。属下愿为娘娘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深吸一口气,江沉烟看了他一眼,许久后道:。本宫以及你的未来,可都在明日一搏了。”
胸中忽而升起了豪气万千,原胜的眼神都明显带了兴奋。明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这一夜,虫鸣声响了一整夜,几乎所有人都没能安宁入眠。
清晨,阳光熹微,撒了遍地温暖。江沉烟一夜未眠,静静立在窗前,看着天色由暗转亮,日出东方,心中纷杂的思绪不断,最终沉湎下来,化作她嘴角处一抹笑。vepc。
茗妃起了个大早,特地隆重的打扮了一番,那一身红石榴绣金边锦绣曳地裙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泽。今日,是太后生辰,她毛遂自荐要独自操办整个筵席,期间每一样事物可大可小,都疏忽不得。更为重要的事,她要操办这筵席,真正的目的不在邀功,而在那一个隐藏的暗处的人。
江沉烟?
今日,定是你的死期?
她并没有前往浮云台,而后将宫内侍卫长李默叫到了飞霜殿,而后带着他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看着那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李默垂了头,半跪行礼:。不知娘娘急召属下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吩咐。”
茗妃柔柔的笑着,那绝美的面上怎么看都带了一层妖媚的气息,但凡是男人见了,就没有不心痒痒的。偷偷瞄了一眼她的笑容,李默只觉得心头一阵,涌起一股热浪。
。早就听闻宫中侍卫长李大人是一个倜傥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茗妃笑着赞叹,悠然坐在贵妃椅上,一双美目在李默面上扫过,后者不自觉又是心头一烫。
。娘娘谬赞了,属下不过是一个小小侍卫长,怎能入得娘娘的眼。”李默谦恭抱拳,话语间不自觉的偷偷看了茗妃一眼,那绝美的模样让他打心眼里惊艳。
茗妃轻轻一笑,声音酥柔入骨,听的人心猿意马:。今日本宫唤你来,是有一件重要事要让你帮忙,你可得答应本宫才是。”
。但凭娘娘吩咐。”李默丝毫不推辞,眼中带着火热。
茗妃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声音极低道:。今日乃是太后生辰,本宫为了讨好太后她老人家便独自承担了筵席的所有事物,起初不过是凭着一時头脑发热,张罗到一半才发觉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些。这太后是何等尊崇的人物,这筵席可出不得一点岔子,单着守卫工作便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本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最合适。”
。娘娘是要属下负责怎个筵席的安全?”李默想了想。
笑着点头,茗妃又道:。这宫中守卫何处最多?”
。四大宫门以及养心殿守卫最为严格。”李默如实回禀。
茗妃眼中划过一抹亮色,继而道:。哦...即使如此,今夜情况特殊,可否多抽调一些人马前往浮云台?”
李默眸光一转,沉声道:。娘娘是想抽调养心殿的人马?”
微微一怔,茗妃眼中划过赞叹:。你倒是聪明的很。宫中素来平安无数,唯独四大宫门需要好好守备,至于养心殿,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你应当明白本宫的意思。”
李默沉思片刻,分析了其中利害关系,又看了一眼茗妃笑靥如花的美态,当即不再犹豫应了下来。茗妃满意一笑,心中便也有了缜密的计划。
瑾和宫内,和妃紧紧裹着被子,不吃不喝也不下床,甚至连窗户也不让开。
喜儿面色有些发白,自从见过那个黑影之后便总觉得浑身发寒,下意识的摩挲着双臂,她小心翼翼道:。娘娘...再过不久就天黑了,今晚是太后生辰的筵席,您须得现身才是。”
。本宫哪也不去,你去传话,就说本宫身体不适,不能参加。”和妃用力摇头,心中那股恐惧尚未消散,她哪里敢踏出房门半步。
喜儿蹙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而后提醒道:。娘娘...太后的生辰,您不能不去啊...太后的脾姓您是知晓的,如今王家本就处于风口浪尖,若是被太后抓了把柄...”
和妃面色一边,蹙紧了眉头,眼中带着挣扎。
许久后,她缓缓吐出口气,勉强镇定道:。即使如此,便不能不去了。”
整个宫中都在为太后生辰的筵席忙碌着,宫女太监们匆匆忙忙的身影从窗前跑过,偶尔能听见几句笑谈。比如和妃撞邪,裹着被子闭门不出...
江沉烟嘴角挂着讥讽的笑,靠着窗棂透过窗格看着外间与她毫不相干的景象,心中倒多了一分期待。如今和妃便已吓的魂不附体,不知今晚,又会是什么反应?
就在此時,她突然听见了外间传来男子低喝。
。侍卫长有令,为了保证今夜太后生辰筵席顺利,养心殿所有侍卫撤往浮云台。即刻出发,不得有半刻耽误。”
语毕,那整齐划一的喝声与盔甲摩擦声便响起,渐渐远去,显然已经离开了养心殿。江沉烟眉头微微一蹙,心头隐约有了几许不安。
宫中侍卫少说也有三千,浮云台能用多少侍卫把手?怎能轻易调走养心殿的守卫?
蓦地,她脑中划过一道亮光,嘴角恢复了笑容。看来,这便是茗妃的反击了。她倒是更加期待今晚的好戏,不知笑到最后的人,究竟是谁。
天色,终于在不少人急切的心情中暗了下来,浮云台上点了密密的琉璃宫灯,淡淡的橙色光芒照亮了台上每一寸。远远望去,像是一块通体暖色的玉璧般精美奢华。
最先到浮云台的是茗妃,她四处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半分纰漏,心中才勉强安稳了几分。唤了银檀到身边,她正欲吩咐什么,便见到了一道粉色身影远远而来,笑容忽就放大了许多。
天中身得。。和妃,才不过几日不见,怎么憔悴成了这般摸样?”茗妃缓步上前,笑着打趣,那眼中分明有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和妃今日没有心情与她斗嘴,只见她懒懒看了一眼茗妃,微微欠身算是行过礼,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双手交叠在膝上,眸子四处张望了一番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宫中盛传和妃撞邪见鬼,看她这副模样,难不成还真见了鬼不成?
嗤笑一声,茗妃转身而去,对着浮云台各处指指点点,宫婢们频频点头,那意气风发的模样颇有皇后的气势。和妃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怨毒。
喜儿站在她的身侧,也正不安的四处张望着。
不多時,一身鹅黄的明妃到了,这几日不见,她也似清减了许多,微微蹙着的眉宇间带着困乏,双眼下也似有了乌青。
她走到合肥你身旁坐下,轻声道:。姐姐,许久不见了。”
和妃点点头,目光落在她面上,蹙眉道:。看来你这几日,也过的不太好。”
不自然的笑笑,明妃没有言语,只转过脸看向别处。那有些紧张的神态,似在极力掩藏什么。和妃目光毒辣,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劲,眉头蹙的更紧。
而后到的人一身火辣的红色长裙,高挑的身影带着妩媚,盈盈的腰肢软软的扭着,像是拂过水面的柳枝柔软到了极致。
美妃?
茗妃一眼便见到了天贞娜,她挥了挥手,一旁的宫女们立刻退了下来。旋即,她带着笑,缓步朝着天贞娜走去,靠的近了,便笑着道:。美妃来的好晚,看来是刻意打扮了一番。”
天贞娜伸手扶了扶发髻上金灿灿的步摇,也露了笑:。今夜是太后的寿辰,自然是要打扮一番。倒是茗妃你,应当好好休息休息,这眼角都添了细纹了。”
下意识的摸了摸光滑的眼角,茗妃眉峰一挑,笑容转冷:。本宫身为后宫唯一的正妃,多操劳一些为皇上与太后分忧是分内之事,哪有美妃这般清闲,日日可在描眉傅粉间花大把的時间。不过也怪不得美妃你,往往不够美的人,总是要花更多的時间来打扮自己,遮盖瑕疵,不然如何出的了宫门?”
说完,她不顾天贞娜骤变的面色,笑着转身而去。
看着她得意高傲的背影,天贞娜暗暗冷哼了一声,而后走到了一旁坐下。宫女立刻上了香茶,她用力一挥,那滚烫的茶便撒了宫女一身,痛的后者倒吸冷气。
。没眼力见的东西,退下,本宫不需要你伺候。”天贞娜冷冷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眼中带着厌恶。
她分明是将不敢对茗妃发泄的怒火全数倾泻到了侍奉的宫女声上。
茗妃听得了那宫女的哭声,不在意的笑笑,心中却是极为舒畅,那天贞娜一向高傲,如今也该尝尝踢到铁板的滋味。
还有五千字的更新,稍后就到,继续码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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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太后寿辰
夜幕下,浮云台上显得有些热闹。
茗妃,和妃,明妃,美妃,宜妃连同极少露面的瑜贵人也落了座,众女時而笑谈,虽尽是敷衍之词,却倒真是大声小声落玉盘,清脆好听。
没过多久,薛太后便来到了浮云台。
春姑姑一直扶着她的手臂,小心翼翼的迈步上了台阶。这些時日她极少在宫中露面,那风韵犹存的面上多了几许疲惫之色,看样子的确是身体欠佳。
众妃嫔起身相迎,薛太后只笑着点点头,便落了首座。
坐定后,薛太后扫视了一眼在座众人,笑容不冷不淡,直到看向明妃時,才稍微柔和了些许。这一场筵席全是茗妃准备,虽处处妥帖,但说到底,她是极为不喜这个女子的。
茗妃似乎也知晓,也不在意太后的冷淡,只站起身对着她行礼:?臣妾公主太后福泽安康,如意康泰。”
懒懒应了一声,薛太后扫了茗妃一眼,在她面上多看了片刻,眼中的冷意不加修饰,懒懒摆摆手,她随意道:?罢了,哀家不过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哪来的什么福泽,康泰。”
茗妃笑容一滞,而后继续道:?太后您乃是皇上的生母,便是国母,您康泰,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茗妃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薛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右手虚空一按,示意她坐下。茗妃点点头,落了座,目光中多了几许得意。
?今日虽是哀家寿辰,但到底也不过是家宴一场,大家不必拘礼,尽兴便是。”薛太后又看了一眼全场,声音柔和,笑意阑珊。
话音落下,一直未曾开口的天贞娜突然站起身,先是看了茗妃一眼,再看向太后,行了突厥大礼:?臣妾给太后请安,臣妾进宫時间短,一直没有机会给太后请安,还望太后恕罪。”
薛太后看了一眼天贞娜,只觉得眼深,疑惑道:?这是....”
春姑姑立刻解释道:?太后,这是突厥大王送给皇上的美妃。”
恍然的哦了一声,薛太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茗妃,而后笑着道:?无妨,哀家身子不好,平日也免去了众妃嫔的早晚请安,你新入宫,许多规矩还不懂,哀家如何会怪罪于你。”
天贞娜洒然一笑:?谢太后。”
待得天贞娜坐下之后,洛擎苍才姗姗来迟。
?儿臣来晚了,还请母后恕罪。”他躬身行礼,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极其合身,气场的背影很是挺拔。太后笑容微微加深几分,招了招手:?皇帝政务繁忙,能来便已极好。”
洛擎苍上前坐在她身旁,目光自然而然的扫过全场,而后落在了茗妃面上,赞叹道:?爱妃辛苦了。”
茗妃笑的很是甜美:?臣妾尚有许多不足,皇上不要怪罪才是。”
洛擎苍随意摆摆手,这筵席不过是一场形式,众女谈笑间也只是笑不达眼底,实在索然。他心中还念着江沉烟的许诺,不自觉间便有了些许不耐。
茗妃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神情,转眸吩咐了银檀一声,后者点点头匆匆而去。戏台上不多時便走出了一青衣,妆容精致,身段窈窕,一开嗓,声音也是婉转动人。唱的正是一出《天女散花》。
薛太后原本索然的面色微微一动,眼中划过赞赏,不多時便凝神听戏。
众妃嫔见太后听的入迷,也纷纷停止了交谈,听起戏来。洛擎苍眉头浅浅蹙着,似有些心不在焉,余光不经意瞟到了浮云台周围,眉峰微微一挑,今夜这浮云台的守卫,似乎多了许多。
茗妃淡淡扫了一眼全场,而后乘着大家伙都不注意,寻了个更衣的借口,退下了浮云台。洛擎苍淡淡扫了她一眼,带着莫名的思绪。
今夜的养心殿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安静。
江沉烟坐在床畔,静静听着外间的每一个风吹草动。远处浮云台上戏子的唱腔随风传来,是短碎的几句。她深吸口气,看了窗外弥漫的夜色,眸光略显深沉。vepc。
突然,桌上灯盏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江沉烟一颗心倏地提起,只觉得面前划过一道冷风,下意识的顺势倒在床上,她堪堪躲过了致命的一击。翻身下了床,她警戒的防备着,双眼迅速的适应着黑暗。
她一早便知晓今夜不会平静,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手中蓦地多了几根银针,她像是一只处在危险边缘浑身毛发竖立的小猫,看似柔弱,却带着极强的爆发力,谁若轻视于她,那下场只有被抓的鲜血淋漓。
刚刚做好防备,她余光便见到了一道冷光,心头一颤,她一个后仰,躲过攻击,右手抬起就往刀光传来的方向射去。那暗杀的人明显没有想到她有这么一手,猝不及防间便传来了几道银针入肉的闷响声。
嘴角勾勒起一道明媚的笑容,她蹲在地上,目光若鹰隼般锁定了那道双眼已经尅清晰看见的黑影:?银针上已经被我涂了剧毒,不怕死的话,可以再袭击看看。”
那道黑影定定的立着,手中的刀攥的紧紧的,好几次想要挥刀而来,都生生止住。因为他发觉这个女人并没有撒谎,那针上果真有毒,他能明显感觉到浑身血液似凝固了一般,流动的十分缓慢,心跳骤减,头痛 欲裂。
?你果然有些门道,难怪上次没能解决掉你。”就在这時,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她脚步柔而缓,走至桌前点燃了灯盏,烛光跳跃到她的面上,是美艳到极致的绝美。那一双美眸转而看向江沉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感。
茗妃?
江沉烟笑容不减,看了她一眼,而后看向角落中那个想要取她姓命的黑衣人,他虽然面上蒙了黑布,但是那双眼却很熟悉,江沉烟敢肯定,自己一定在宫里见过他。
黑衣人眸光阴冷,看着江沉烟道:?交出解药。”
江沉烟随意笑笑,后退几步坐在床畔,双腿无规律的摆动,那模样随意自然:?我看起来有那么蠢吗?”
黑衣人眼中杀机闪过,气恼之下正欲挥刀,却被茗妃制止:?慢着。”黑衣人疑惑的看着茗妃,后者笑容妩媚,自信道:?还是我亲自解决比较好。”
江沉烟不置可否的笑笑:?那么,你认为你有什么本事可以解决掉我呢?”
茗妃眼中光芒转冷,直直的看着江沉烟,而后用一种邪魅至极的语调:?他教你的东西,我全部都会,甚至...比你更熟练...”
语毕,她右手一抬,五根带着寒光的银针便直直的朝着江沉烟飞刺而来。
面色一变,江沉烟情急之下也同样甩了右手,五根银针对刺过去,却因为是情急发力,抵不过她蓄势待发,还未到她面前便被她一甩袖拂去。
而她飞刺而来的五根银针眼看到了眼前,她避无可避,抬起胳膊挡住了身前,那五根银针便刺入了皮肤,是透骨的疼。
咬紧了牙,江沉烟看着茗妃道:?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深藏不漏。”
得意一笑,茗妃低声道:?不若如此,我何以成为他唯一的棋子?”棋子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是那般自然和理所当然,听的江沉烟心头微震,而后深吸一口气看着她道:?哦...原来如此....”
伸手一根根将银针拔出,如丝如缕的鲜血很快就染红了衣袖一大片,江沉烟痛的额头冒了细汗,却不吭一声,只看着茗妃道:?唯一?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
茗妃右手抬起,又是五根银针,嘴角弥漫了森冷的笑意:?你试试便知道了。”
话音尚未落下,她便甩手飞出了银针,江沉烟眸光一凝,就势一根翻滚,躲过了银针,心中却有些不安起来。茗妃发针的力道极大,角度刁钻,明显不是她这种菜鸟级别。今晚,她未必就能像想象一样全身而退。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拖延到计划成功的那一刻。
打定了主意,她默默咬牙,又躲过了一波飞针。
?怎么?他教你的东西,就是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茗妃得意的笑出了声,手中飞针迅疾的刺破空气飞驰到了她的面前。
江沉烟翻身躲闪,还是未能全部躲过,一根银针迅疾的透过了她的肩胛骨,带血飞出。
痛?
难以想象的痛?黑上笑声。
江沉烟从来不知道,飞针竟然有这么强的穿透力。这个女人,着实恐怖?茗妃心中充斥着强烈的快感,那美貌被她压一头,宠爱被她夺走的恨全数发泄而出,她看着江沉烟像老鼠一般躲避着她的飞针,心中充满着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她在玩?
犹如猫捉到老鼠之后并不会立刻将它杀死,而后慢慢玩到最后才一抓毙命那般?
江沉烟心中窝火至极,心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
她不躲了?而是堂堂正正的站起来,看着和妃道:?他教我的东西你都会,但这一样,你肯定不会。”说完,她飞扑上前,不顾她吃惊下飞来的银针,任由针插入身体,强忍着剧痛将茗妃一把扑倒在地。
?你蠢,我却不能陪着你一起蠢?你以为调走了养心殿的侍卫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我?你以为这些飞针真的可以要了我的命?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小看了我。”江沉烟咬着牙低呼,身体里插入了数根银针的痛苦几乎将她逼疯。
她用力的将茗妃压在身下,一手按住她的手腕,一手迅疾的从她发上拔出一根金簪,而后用力的刺向她的咽喉。茗妃被她突然爆 发的力道给吓了一跳,所以才会被她制住,眼看那金簪就要刺破咽喉,她情急之下挣脱了手腕,用力推了她一把。
江沉烟哪里肯让她这么简单的逃脱,手中力道不减,反而更迅速的划过。茗妃这一躲,那金簪没能落在咽喉处,却划破了她最宝贝珍惜的面庞。
尖细的金簪一头划烂了她的肌肤,最令江沉烟吃惊的是,她面上的那层皮肤就像是贴合上去的一般,刺破之后,竟然没有血。
而她也清晰的见到了她那划烂的面庞之下,还有另外一层皮?
?人 皮面具?”江沉烟一怔,瞪大了双眼惊呼出声。
茗妃不知哪来的力道推开了她,瞪大了双眸捂住脸,尖细的指甲指着江沉烟,厉声喝道:?你看到了?你看到了?”
江沉烟眼中惊色退去,脑海中划过无数个年头,而后她笑着讥讽道:?我总算知晓为什么皇上会那么宠爱你,原来你的脸...”
茗妃面色骤变,看着江沉烟的眼神弥漫着疯狂的杀机。
浮云台上,好戏一场接一场,众人看的津津有味。和妃浅蹙的娥眉间带着不耐,手中端着刚刚沏好的香茶,刚送至嘴边,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眼角余光便瞟见了站在自己对面幽深花丛中的一道黑影。
?啪”的一声,她手中茶盏落了地,摔成了碎片。
这一声脆响惊醒了看戏的众人,数道目光不悦的看了过来。
薛太后被搅了兴致,眉宇间带着浓浓的不耐,看着和妃道:?和妃,你这是怎么了?”
洛擎苍也将目光落在了她的面上,见她惊恐的模样,眼中不觉有了疑惑。和妃对于太后的询问恍若未闻,只看着那幽深的花丛,那道黑影不知何時已经消失不见。
那张惨白骇人的脸犹如刻在了视线中一样,挥之不去。
?和妃?哀家在问你话。”薛太后面色一沉,提高了音调,明显已经十分不悦。
和妃这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转过视线,吞吞吐吐道:?臣妾....臣妾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话音落下,坐在她斜对面的天贞娜便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听说和妃娘娘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昨日还去了天恩寺祈福,怎么?还是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吗?”天贞娜不咸不淡的戳破了她的伪装,说出的话让不少人都色变。
脏东西?她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不行了,撑不住了,手都要断了,就四千字吧,再欠一千字,明天补上。求支持,谢谢等候道很晚的亲们,感谢你们我才有动力写到现在,真的很累,你们原谅我再欠一千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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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明妃有孕
浮云台上的气氛一時间直转而下?
洛擎苍没有言语,深邃的眸光淡淡的从和妃面上扫过?
和妃眉头一蹙,看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天贞娜,悄悄攥紧了拳?
薛太后目光毒辣,一眼便看出了和妃的不对劲,她眉间带着浓浓不耐:“怎么回事?和妃你看到什么脏东西了?”
和妃深吸口气,看着太后解释道:“太后,臣妾并未看见什么,只是一時手滑而已,打扰了太后雅兴,实在是不该?”
她虽强作镇定,可那苍白的面色和闪躲的目光分明出卖了她?任谁都可以看出,此刻的和妃似乎在惧怕什么?
天贞娜随意笑笑,看了一眼太后和洛擎苍,而后道:“太后,宫中这两日已有不少传言,和妃娘娘似乎冲撞了什么秽物,这几日都过的不太安稳呢?”
“哦?”疑惑的看了一眼天贞娜,太后又将目光落在和妃面上:“怎么回事?若真有所冲撞,便寻钦天监瞧瞧?宫中不比别处,你们都是常伴圣驾的人,可不能马虎一点?若是不祥之气冲撞了龙体,可是大罪过?”
面色微微一变,和妃勉强带了笑:“臣妾并非美妃所言那般,当真只是听戏入了迷,一時恍惚,所以才会失手打碎了茶杯?”
见她矢口否认,太后点点头,刚欲再说什么,便突然见和妃身旁的明妃伸手捂住嘴,不住的干呕?
众女都疑惑的看去,眼中光芒各异?
明妃面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小手紧紧的捂着嘴?目光瞥见了众女疑惑的眼神,心头一震,有些慌乱起来?如意面色也有些不自然,她慌忙将茶盏递给明妃,后者只咕咚喝了一口,便又吐了出来,那模样看似极为痛苦?
薛太后关切的望着,好一会,忽然露出了狂喜的神情:“如意,你家娘娘天葵可有按時来?”回眼好头?
如意看了一眼明妃,见她双目忽然瞪的很大,带着警告的意味,支支吾吾的半晌不敢回答?
眉头微微一皱,薛太后又道:“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连主子身体不适都未曾上心?可有宣御医瞧过了?”
如意咬咬唇,见太后面色不愉,当即慌忙跪在地上:“太后,是奴婢没能伺候好主子?主子的天葵已推迟半月有余,本欲宣御医请脉,主子却不肯?”
话音落下,薛太后眉峰微挑,眼中喜色不减:“那她近日可是食欲不佳,爱吃些酸食?”
如意偷偷看了一眼面色微微泛白的明妃,怯懦的点头,低声道:“回太后,主子这几日都食不下咽,睡不安稳,每日里爱吃些酸枣?”
握着扶手的手忽然攥紧了几分,薛太后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好好好,来人,将平日里给哀家请脉的穆御医请来,给明妃好好瞧瞧?”
一听这话,众女都有些明白过来?一時间面色都有些变化,尤其是靠明妃最近的和妃,不自觉的挑了眉,眼中划过一丝冷芒?
明妃这般,多半是有孕了?
洛擎苍双眸缓缓微眯,那清冷的光芒像是刀刃一般划过明妃的心尖,她浑身一震,连忙否认道:“太后,臣妾素日便爱吃酸食,并非您所想那般,不用请御医了?”
她越是着急忙慌的解释,便越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洛擎苍面色微微一沉,眼中划过一抹浓浓的讥讽?
不敢去看洛擎苍,明妃慌乱的有些坐不住?
薛太后哪里肯听她的,只笑着道:“哎,请御医来瞧瞧多少也能安安心,你也不必着急,若真是有了龙种,便是你大功一件?”
明妃几乎急的落下泪来,她怨毒的看了一眼如意,咬着唇瓣道:“臣妾当真没有怀孕,太后,今日是您的寿辰,就算要请御医请脉,也要等到筵席结束才是啊?”
随意摆摆手,薛太后憔悴的面上多了几分明亮,心情大好道:“无妨,哀家的寿辰比之龙种可是小事一件,你且安心待着便是?”
攥紧了手,明妃显得很是慌张,可是费尽唇舌也该表不了太后急切想知道她是否怀孕的心情?无奈之下,只能坐立不安的等着?
天贞娜眼中划过复杂的光芒,看着明妃道:“恭明妃了,若真能得了龙嗣,可真是的大功呢?”
明妃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情接受她的恭喜,只闷头不吭声,额头爬满了细汗?
太后以为她是害羞,眼中爱怜之色更浓,她偏头看着一直默不作声面色有些阴沉的洛擎苍,不悦道:“皇帝,明妃有孕,你当高兴才是?”
洛擎苍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笑容,看了一眼明妃道:“明妃若真是怀孕,朕...自然是高兴的?”
浑身一颤,明妃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洛擎苍,只他那冷漠的笑容几乎让她呼吸困难?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几乎是躲闪般的垂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听闻此言,薛太后这才露了笑脸,心中也极为舒畅开怀?若是明妃有孕,这与薛家来说可是一件大喜事?这地位便会更加的牢不可破?
和妃暗地里咬紧了牙,她不着痕迹的扫了明妃一眼,心中极不是滋味?
不过好在此刻,众人已经将视线从她的身上转移到了明妃处,倒给了她一个喘息的机会?看了一旁面色发白的喜儿一眼,她勉强浮了笑,起身行礼道:“太后,皇上,臣妾身体不适,想先回宫歇息了?”
薛太后一颗心全在明妃身上,哪里顾得上和妃,随意摆摆手道:“也罢,你既身体不适,便好好歇着?养好了身子,什么時候也给皇上添一位皇子才是?”
笑容一滞,和妃点点头:“臣妾谨记太后教诲,臣妾告退了?”
说罢,她便领着喜儿匆匆而去?看那急去的背影,颇有逃跑的感觉?天贞娜看了一眼和妃,嘴角不自觉浮了讥讽的笑?
洛擎苍也并未阻止,只懒懒看看越加阴郁的天,心中默默算着時辰,她给的真相,还未到吗?
眼看時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明妃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众人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心中不停的盘算着?若太医诊断她当真怀孕,她该如何面对洛擎苍?
别人不知,他们二人却是心知肚明,那夜里,与她同床入眠的人,并非洛擎苍,而是另有其人?一想到这里,她就后背直冒冷汗?
怎么办?
就在她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時,派去请御医的人回来了?
心跳骤然加速,她面色泛白,看着御医小心翼翼的替她把脉,后背几乎被冷汗浸湿?
薛太后目光殷切,见御医收回了手,便急忙问道:“如何?明妃可是有喜了?”
洛擎苍的目光也落在了御医面上,阴沉中带着一抹寒?
御医跪在地上,面带喜色道:“恭喜太后,恭喜皇上,恭喜明妃娘娘,娘娘的确有喜已有月余?”话音落下,明妃面色顿時白如纸,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洛擎苍转为戏谑的笑容,只觉得天都快塌下来,将她沉沉的压在下面?
薛太后面色带着狂喜,笑出了声:“好,好,好,穆御医速速给明妃开些最好的安胎药,日后,便由你负责明妃安胎一事,定要给哀家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孙子?”
听的太后那般高兴的声音,不少妃嫔都面色郁郁,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皇上已登机四年,可是却一直没有子嗣?如今,明妃有喜,皇上应当是极高兴的吧?
可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洛擎苍却并没有露出什么喜色,只看着御医淡淡道:“可把清楚脉了?当真有孕?”
御医连连点头,笃定道:“回皇上,微臣定不会把错,娘娘的确已然有孕?”
嘴角缓缓上翘,洛擎苍忽然站起身,迈着沉缓的步子走向明妃,每一步靠近都几乎让她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看清他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豆大的汗顺着额角滑落?
“皇上.....”低声呼唤,明妃眼中带着浓浓的恐惧?
洛擎苍径直走到她身旁,而后微微垂了眸,俯视着坐在椅上涩涩发抖的她,带着几许玩味?
“....皇上...您听臣妾解释....”她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
洛擎苍目光冷漠的没有一丝波动,将她空就的模样映照的极为清晰,而后清冷道:“你还真是给朕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vepc?
艰难的吞咽唾沫,明妃眸光不断颤动,声音极为微弱:“...臣妾...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这是个误会...”
“误会?”眉峰微挑,洛擎苍的笑有了轻蔑的意味,而后说出的话让她顿時如坠寒窖:“朕说过,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呼吸一滞,明妃愣愣的看着他的笑,整个人几乎坐不住,从椅上滑落?
如意慌忙将她扶住,担忧的询问?
她没有任何回应,耳畔一直回荡着洛擎苍适才的话?心中蓦地冒出一个念头,她当初使计嫁给他,当真错了吗?如今这番要如何收场?
高傲如他,如何能容得下她生下别人的孩子?
一更到,晚饭后还有一更四千字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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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生死一刹
月光倾洒在浮云台,像是一道银白色的匹练,带着盈盈的光泽。
那半张映着月光的侧脸,白皙无瑕,仿若刀刻斧凿一般容颜分外鲜明,是难以言明的俊美。
只是这让人惊艳的俊美却染了夜色的霜寒,看的人后背发凉。
明妃胆战心惊,美妃神情清明。太后面带喜色,其余妃嫔则是持观望的态度,虽然明妃有孕很让人妒忌。可是聪明人一眼就可看出,皇上,并非是高兴的。
这其中莫非有什么渊源?不少人都暗地疑惑。
?呵呵,皇帝,明妃有孕,你日后可要多疼她一些,别再像往日似的,总埋头批阅奏折,忽略了后宫。”太后心情极好,从她的角度看去,洛擎苍适才像是亲昵的和明妃交谈。
这个苗头,极好?
洛擎苍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看了一眼面色越加难看的明妃,嘴角一直带着笑。
春姑姑似看出了点什么,也不好说明,只对着太后低声道:?太后,夜凉风寒,您是時候该回宫了。”薛太后笑着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便道:?今夜筵席便到此吧,哀家很是尽兴,你们都回宫歇着吧。”
说罢,在众人恭送下,薛太后缓步而去。
待得她离开,明妃也慌忙起身,向着洛擎苍行礼:?皇上....臣妾....臣妾也先告退了...”
懒懒的扫了她一眼,洛擎苍嘴角弧度加深,并未理会,而是当先迈着脚步朝着养心殿行去。三日之期已到,她要给他看的东西,到底在何处?
见洛擎苍冷冷离开,明妃下意识的咬了唇,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悲惨的未来。美妃天贞娜目光毒辣看的真切,她娇笑着上前,打趣道:?看来,明妃你腹中有孕,皇上并不是很高兴啊....”
咬唇力道更大,她薄唇几乎没了血色,只偏转头看了一眼茗妃,闷声道:?皇上只是累了,并非不高兴。”
?哦?”她疑问的语气中没有半点相信的意思。
明妃像是被戳中了要害,忍不住瞪了天贞娜一眼,并不狡辩半分,转身就走。
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脚步,天贞娜忍不住笑出了声。今晚的戏还真是挺精彩的?vepc。
宜妃一直静静坐着,不曾与任何人交谈,心下却也有些疑惑。烟妃离开冷宫也有些時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她们谁都没有想到,此時此刻,江沉烟正在与茗妃殊死搏斗。
养心殿偏殿内,茗妃气喘吁吁,半张脸被划破,面皮耷拉着显得极为骇人。而江沉烟也是满头大汗,警惕的看着茗妃,防备着她下一部动作。
那之前行刺江沉烟的黑衣人此時药姓发作,半跪在地,咬着牙将刺入体内的银针一根根拔出,不時的痛苦嘶嚎。
看了一眼黑衣人,茗妃面色阴沉到了极点,她伸手将那耷拉下来的面皮按压在脸上,努力让它恢复原状,那眼中涌动着的疯狂杀意,让人打心底生寒。
?我本想杀了你,可是现在看来,要一点一点的把你折磨致死才是最痛快的。”茗妃咬牙切齿,手中银针寒芒闪烁。
江沉烟和她保持着距离,双眸中带着讥讽:?因为我知道了你最大的秘密?”
?闭嘴?”怒喝一声,茗妃甩手就是五根银针,飞速朝着江沉烟刺来。她一边翻身闪躲,一边嘲笑道:?这张脸,便是那姬清雅的吧?你用她的模样骗了皇上这么久,若是他知晓了,你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面色狠狠一沉,茗妃声音若从九幽之底传来:?他不会知道,因为你永远没机会告诉他。”
江沉烟一个翻身躲在铜镜后,还未站定,便听那铜镜啪的一下碎成了无数片。那落地的银针发出清脆声响,惊了江沉烟的眸。
茗妃,的确已经在下死守。
?除了飞针,你就没有别的本事了?”暗暗讥讽,她继续找寻着躲避之物。
?激将法,对本宫没用。”嗤笑一声,她双手齐出,十根银针飞刺而来,她眸中带着疯狂的笑意,口中道:?真不知道他看重了你哪一点,竟然想让你取代我的位置,我今日便让你知晓,你无论如何是斗不过我的。”
江沉烟眉头一皱,五指一曲将檀木桌上黄色的桌布扯下,在身前用力待得搅动几下,挡下了八根银针,最后两根根在她避无可避之下刺入了双手手腕。
剧痛让她松了手,看着几乎洞穿了整个手腕的银针,眉头深深打了结:?你的意思,是他让你除掉我?”
冷笑一声,茗妃淡淡道:?你倒是聪明。”
?可是,临死之人再聪明也没用。”茗妃看了一眼她不能再发力的双手手腕,从腰带中翻出一条四尺短剑,柔韧的剑身随意弯曲不会折断,轻轻一弹便发出铮铮的声响。
警惕的后退几步,江沉烟手腕上钻心的痛,几乎动弹不得。这下她双手基本被废,再找不到任何遮挡之物。
茗妃像是也玩够了,手中软剑轻轻晃动,散发的是凛冽的寒光:?你是不是很自豪你有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不如,咱们来好好玩玩,看看这软剑能把你的脸颊割成什么模样。”
江沉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真的认为杀了我,就可以免除一切后顾之忧?”能上便点。
?废话不少。”茗妃上前几步,手中软剑像是水袖一般舞出,江沉烟眸光一凝,下意识的后退,还是被锋利的剑尖划过了手臂,鲜血直流。
看了一眼剑身上流淌的鲜血,茗妃得意的笑出了声:?过了今夜便没有谁能威胁到我,皇上,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说完,她又疯狂的舞剑,每一下都想要致江沉烟于死地。
眉头深深蹙着,江沉烟一边躲闪,一边怒喝:?你当真愚蠢之极,你真的以为皇上爱的是你?他爱的无非是你面上这张人皮?至于你口中的那个他,也不过是利用你,待得你没了利用价值,便会被一脚踢开。你此刻来对付我,便是蠢上加蠢,杀了我,也照样改变不了什么。”
手上动作不停,茗妃冷笑一声:?能不能改变,杀了你才知道。”
江沉烟暗暗咬牙,身上不经意间又多了几道血痕。暗暗有些着急起来,照找么下去。她当真支撑不了多久?原胜那边究竟如何了?为何到现在还不来复命?
就在她慌乱之時,一把大刀横在了她胸前,挡下了致命一击。
?成功了?”江沉烟一看到那人背影,立刻急切询问。
点点头,黑影蒙着面,粗犷魁梧的身子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挡在她的面前。他看了一眼眼中带着震惊的茗妃,沉声道:?一会便有消息传来,这边....”
说着,他刀锋指向了茗妃。
江沉烟双眸微眯,脑中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还不待她做出决定,便敏锐待得听见了那沉缓的脚步声。心头一震,她低喝道:?来不及了,惊走便是。”她话音刚刚落下,原胜便拔刀而去,和茗妃的软剑拼在了一起。
茗妃明显也听见了那脚步声,咬咬牙,用力挑开了他的刀锋,堪堪避过险招,而后快步跑到那黑衣人身边,递了个眼神,后者咬紧牙关随着她翻窗而去。
原胜紧追其后,也跟了去。
他们前脚刚刚离开,偏殿的门便被推开了。
洛擎苍一眼便见到了伤痕累累的江沉烟,眸光一凝,几步上前将摇摇欲坠的她揽在怀中,沉声低喝:?怎么回事?”
江沉烟忍住剧痛,抬眸看了一眼洛擎苍,声音中带着一丝柔和:?帮我把手腕上的针拔 出来。”
?是谁干的?”他眉头蹙的极紧,看着那洞穿了她整个手腕的银针,眼中有震怒,和一抹不易发觉的心疼。伸手将她手腕上一根银针拔出,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她单薄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心竟也跟着一颤。
?疼吗?”不知不觉放缓了语调,他眉宇间的心疼不加掩饰。
江沉烟看清了那抹心疼,心中不知怎么的便升起了一股酸楚的感觉,微微偏了眸,她柔声道:?我忍得住。”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苍又将她另一只手腕上的银针拔了,她身子再次一颤,旋即便脱力般的靠在他的胸口,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不必担心,我没事。”
?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刚毅的唇瓣抿的紧紧的,几乎没了血色,只剩下一挑锐利的弧度:?朕要知道全部。”
江沉烟静静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柔柔道:?突然来了黑衣人,欲要置我于死地。兴许是听见了你的脚步声,他惊慌而逃,不然,你此刻见到的便是我的尸体。”
?你可知是何人所为?”洛擎苍眸中划过杀机,沉声问道。
微微摇头,江沉烟没有说出茗妃一事,只抬眸看着他,似有自嘲的笑意:?兴许,是有人嫉妒我能住在养心殿,离皇上太近....”
见她到这个节骨眼还能笑出来,洛擎苍不觉有些无奈,拥着她用笃定的语气道:?谁伤了你,朕定然让她付出代价。”
二更到,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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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和盘托出
偏殿内,显得有些静谧。
洛擎苍环着江沉烟做到床畔,心中虽有诸多疑问,但见她受伤痛楚的模样,竟也不忍心问出口。只蹙眉思索良久,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
首先,今夜里的守卫为何会被全数调走?
其次,为何会有人来暗杀她,而她又是如何硬撑到他回来?她必定刻意隐瞒了什么。
江沉烟察觉到了他的沉默,心中不觉也有些忐忑,正欲开口,便听他沉声道:“别说话,御医很快便到。”张开的嘴旋即又合上,江沉烟下意识的抿了抿唇瓣,目光落在他微微昂着带着高傲的下颚,带着莫名的思绪。
可是他们没有等待御医,反而等待了神色慌张的喜儿。
江沉烟一眼见到她,心中便涌起一抹喜意。原胜,当真成功了。
“皇上...和妃...和妃娘娘...出事了...”喜儿跪在养心殿内,苍白的脸上挂了惊恐,她说着,悄悄用衣袖抹了一把额角的汗。
洛擎苍抱着江沉烟的手微微一紧,下意识的低眸看了一眼怀中女子,恍然明白了什么。
“这便是你要给朕看的真相?”他薄唇流光,眸中思绪让人捉摸不清。
江沉烟没有言语,只定定的望着他的眸,语调仍然平缓柔和:“真相不是我口口声声的说,而是皇上亲耳听见亲眼看见。”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忽而松开了手:“那朕便去看看。”
他刚刚站起身,江沉烟便伸出柔弱无骨的手勾住了他的指尖,手指捕捉痕迹的颤了颤,他回眸看着她,带着疑惑。
“我也去,毕竟这是关系我清白的真相。”江沉烟全然没有察觉到,她勾住他手指的动作让他心中泛起了如何涟漪,她只想亲眼看看,那个高傲自命聪明的和妃,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目光从她的脸上转而到了勾着的指尖,他眸光微微有了波动,却也没有决绝,任由她起身。vc8t。
他本想伸手抱着她走,可是却还没动作,便见她咬着牙立在了身旁,嘴角带着一抹坚韧的笑:“皇上,走吧。”
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越加明显,他缓缓舒出口气,继而转身行去。江沉烟忍住疼痛咬着牙跟着他身后,每迈出一步,都会牵动身上的伤口,可是她却并不在意,反而有些高兴。
这是她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力量让害她的人原形毕露,一想到和妃见到原胜時可能出现的表情,她便觉得有些畅快。
二人一前一后,离的不远,但也不近。她走的有些慢,他也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等候。余光不時见到她因为扯动伤口而龇牙咧嘴的模样,他眼中不觉又添了心疼。
走过御花园,明月如银沙披在了她的身上,那娇柔瘦弱的身影更添怜意。她面色带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紧咬的唇瓣上留了小巧的齿印,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转眸看着她。
“皇上....”
洛擎苍没有言语,只对着她伸出一只手,目光灼灼。
心头微微一颤,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放进了他的手心,任凭他将她拉到身侧,环着她的肩小步走着。这段路不长,幽深宁静,月光下的繁花静谧安详,像是一幅泼墨画,而他便是这画的中心,落在江沉烟的眼中掀起了无数涟漪。
蓦地,她移开了视线,不再去看他的脸。
她暗暗告诉自己,他不再是她深爱的楚白。
他心中只有一个名叫姬清雅的女子?
他对她,始终带着怀疑,带着不确定,带着一点点疏离。即便此刻靠的很近,他牵着她的手,是那只离心脏最远的右手。
她感受不到他的心跳,感受不到他的温暖。即便十指紧握,也改变不了,他曾经冷漠的眸光。一次又一次,他已经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尚未走入瑾和宫,二人便听到了凄厉的叫喊,那声音尖厉骇人,却仍旧不难听出是和妃的声音。
声看和擎。下意识的松开了他的手,江沉烟立在瑾和宫外,神色不定。
洛擎苍眉头蹙的紧紧的,听着那刺耳的叫声,心中升起一股不安。看了一眼立在身旁的江沉烟,他迈步走进了瑾和宫。
瑾和宫此刻已经乱作了一团,宫婢太监们包头鼠窜,而殿内,那一个穿着水粉色缎裙的女子像是疯了一般拿起东西就乱砸,乱蓬蓬的头发几乎遮盖了半张脸。
她一见到江沉烟,便突然将殿门口那半人高的汝窑青花瓷推到在地,清脆的裂声后是遍地的碎片。她突然蹲下了来,不管不顾的一手抓了一块碎片,眼中带着疯狂的杀意。
“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要杀了你....”她紧紧握着碎片的手背戳破,鲜血横流,她却似乎察觉不到痛,只死死的瞪着江沉烟,尖叫着冲了过去。
江沉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眸中带着浓浓的惊颤。
她知晓和妃被原胜吓的不轻,却不知已然疯癫到了这个地步,这模样,着实有些吓人。
“你发什么疯?”洛擎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和妃推了开,话语中的冷厉惊的和妃浑身一颤。她垂下手愣愣的望着洛擎苍,嘴角忽而弥漫了灿烂的笑。
“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这个贱人...还有...还有鬼,他们想要害死臣妾,你要救救臣妾啊....那只鬼就在这宫内藏着,随時准备着要臣妾的命啊....皇上...救救臣妾....”和妃笑容在这番话语下登時显得有些诡异。
她直直的看着洛擎苍,那鬼魅般的神情,骇人的话语,让人不由得后背发寒。
江沉烟看的愣愣的,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洛擎苍眉头深锁的更紧,看着和妃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回头看了一眼躲在不远处的喜儿:“究竟怎么回事?”
喜儿不敢靠近,当即跪在了原地,吞吞吐吐道:“娘娘...娘娘这几日总说看见一个黑影跟着她...适才从浮云台回了宫中还好好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娘娘突然发起疯来,见什么砸什么,口中一直叫喊着鬼,奴婢实在没办法,才斗胆去养心殿求皇上....”
洛擎苍神色冷然,看了一眼江沉烟,还未开口,便只觉得身前一凉,余光便见和妃抓着瓷片朝着他冲过来,疯狂的叫喊:“你不是皇上...你是鬼...你想要我的命....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小心。”江沉烟连忙拉住了洛擎苍,。
洛擎苍眼中怒意滑过,一偏身,便让和妃扑了个空。她还不死心,握着瓷片还要行凶。
“放肆?”洛擎苍怒喝一声,眼看和妃欺身而上,抬脚一腿踢在她的膝上,她猝不及防的跪在了地上,痛的叫喊起来。
江沉烟这才呼出口气,看了一眼洛擎苍后转到了和妃身上,话语冷厉:“和妃,你说你见到了鬼,那鬼在哪里?”
和妃蓦地安静了,抬起一双遍是血丝的双眼看着江沉烟,凌乱的发贴在她的面上,让她的神情越加诡异。她幽幽的扫了殿内一圈,而后绷直了背喊道:“鬼....嘘...别说话.....鬼就在这里,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
江沉烟上前一步,看着和妃,一字一顿道:“我问你,那鬼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杀你?”
“不....不能说....不能说....”和妃突然慌了,双手举着染血的瓷片不断颤抖,她瑟缩着后退,惊恐万分的环视着四周,生怕那个所谓的鬼再从角落里跳出来。
洛擎苍看了一眼江沉烟,眸光深沉,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江沉烟偏眸和他对视,沉声道:“皇上,真相很快就会大白。”
说完,江沉烟扫了一眼四周,低喝道:“出来吧。”话音落下,一道黑影便从窗外幽深处跳了进来。他蓬乱着发,面上涂的惨白,嘴唇鲜红仿若带血,尤其是那一双乌黑的眸子,冰冷骇然,像是从地狱中跳出来的野鬼。
和妃一见到这道黑影,登時吓的魂飞魄散,惊叫着躲藏。
洛擎苍一见到这黑衣人,目光便露出了疑惑。
江沉烟看着黑衣人,冲他递了个眼神,后者便迈步朝着和妃走去。见那个骇人的鬼朝她走来,和妃几乎肝胆俱裂,惊叫的声音极度刺耳。
“走开...你走开...我没有杀你...你为什么要找我...你走....快走....”
她语无伦次的挥舞着手臂,双眼紧紧闭着,手中的瓷片疯了一般的胡乱划拉着,意图挡住鬼的前进。
江沉烟眼中有些许不忍,却倒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時刻。
她缓步上前,看着和妃,冷冷道:“这就是你害怕的鬼?他是谁?你知道吗?”
和妃突然停下了动作,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江沉烟,而后忽然惊叫起来:“是你...是你害我....”
一更到,今天会更一万二,上午六千,剩下的晚饭后才能开始更,亲们多多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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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怪朕吗?
和妃惊叫的声音震耳欲聋,江沉烟不自觉便蹙紧了眉头。
“这个鬼到底是谁?”她再次问道,眼神中带着迫切。
和妃艰难的吞咽唾沫,定定的看着江沉烟,而后又将目光移到那个黑衣人身上。他身材魁梧,浑身透着一股粗犷的气息。
那蓬乱的头发遮挡了他一只眼,可另一只死死瞪着她的眼却让她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心头巨震,她喃喃低语:“安克木...是安克木回来索命了....他要杀了我....他也要杀了你....杀了你们全部....哈哈哈....”
一听安克木三个字,洛擎苍眸光不由得一沉,而后显得越加深邃。
不过他一直没有出声,只静静看着这一幕,按着她慢慢展示给他的真相。
江沉烟深吸一口气,而后看着和妃放缓了声音道:“安克木为什么要杀你?又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和妃将手中瓷片握的紧紧的,那被撕裂的皮肉朝外翻着,像是张开的红唇,淌着鲜血,看的有些渗人。可是和妃却像是不知道手中有伤一般,她右手扔了瓷片,满是鲜血的手紧紧的捂着嘴,狠命的摇头。
黑衣人在你上前一步,那低沉有力的声音缓缓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和妃惊悚的像是只老鼠一样满地乱爬,而后爬到了江沉烟身旁,带血的手紧紧的攥着她的裙摆,大声的嘶喊:“救我...救我...”
江沉烟低眸看着她,而后蹲下 身,柔声道:“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安克木为什么要杀了你?”
和妃目光涣散,像是梦呓一般低语:“因为....因为我算计了他....我骗他...安排他和烟妃苟合.....其实我只是利用他...让皇上...看到他们苟合的场景....就可以陷害烟妃.....”vc8t。
江沉烟回眸看了一眼面容阴沉的洛擎苍,又继续问道:“那你是如何安排烟妃与安克木见面?”
“嘿嘿....烟妃....她好蠢的....我那晚约她赏灯,给她喝的酒里下了迷 药...她喝完后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把她送到了寰璧宫.....安排安克木去相见....然后...”
“然后带着皇上来捉歼是吗?”江沉烟接下了话,目光中闪烁着冰寒。
和妃兴奋的笑了起来,不住的点头,口中高呼:“哈哈...是....烟妃这个蠢女人....被皇上打入冷宫了...哈哈....”
江沉烟缓缓呼出口气,看着笑的张狂的和妃,沉默片刻,淡淡道:“是啊...烟妃...很蠢....”
说罢,她起身,拂去了她攥着她裙摆的手,转过身看着洛擎苍,一字一顿道:“皇上对这个真相可还满意?”
洛擎苍沉默,看了一眼黑衣人,片刻后,嘴角缓缓上翘,淡淡的笑容下掩盖了他内心的震动:“不得不承认,你的安排很巧妙。”
“先是找了一个和安克木外貌体型相差不多的人假冒他的鬼魂,几次三番的吓了和妃。在她心神俱损的情况下,逼问出了事实。朕...很讶异....你竟有这样深沉的心思。”洛擎苍话很平淡,听不出他的情绪。可是江沉烟却从中品出了一点嘲讽的意味。
他是在怪她为了逼问出事实而逼疯和妃吗?
微微垂眸,她压抑着心中的一抹酸楚,看了一眼黑衣人道:“他,并不是我找来的。而是有人安排他前来毒害我,后被我识破,转而臣服于我,这才上演了这么一出戏。”
“哦?”
洛擎苍瞟了一眼黑衣人,江沉烟冲着他点点头,只见他跪在地上,伸手撩开了遮住半张脸的长发,双手抱拳道:“禁军侍卫原胜,给皇上请安。”
“禁军?”洛擎苍微微蹙眉。
江沉烟转眸看着坐在地上笑个不停的和妃,继而问道:“原胜一事可稍后再议,皇上....和妃一事....”
洛擎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发狂的女子,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她从前温婉贤良的模样。嘴角忽而露出了冷笑,原来她从前都是装的。
“和妃装疯卖傻意欲刺杀朕,即刻起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他说完,看了一眼江沉烟,似在询问此番惩罚可口合理。
江沉烟缓缓跪地:“谢皇上,还我一个公道。”
事情已了,她还要以我自称?
缓步上前,他伸手扶起了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朕误会了你,自然,要还你公道..”江沉烟抬眸看着他似柔软了些的眸光,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原胜跪在地上,不敢去看靠的很近的两人。
半个時辰后,养心殿内,洛擎苍斜靠在龙椅上,面色比之前听到和妃亲口讲出真相还要阴沉。
江沉烟坐在一旁的软椅上,双手柔柔交叠在膝上,平静如湖的眸中看不出一点异样,可是若仔细观察,还是不难看出她紧抿的嘴角,已经弥漫了淡淡苦涩。
知晓和妃的丑事,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下令将她打入冷宫。
听到茗妃一事,却沉默许久,终究...是不忍心吗?
或许是她太心急了,茗妃到底不似和妃那么容易扳倒,她终归是他最心爱的妃子。
原胜还跪在地上,等候着洛擎苍的回应。
许久后,洛擎苍淡淡开口:“你可确定,是飞霜殿银檀让你毒害烟妃?”
原胜声如洪钟,毫不犹豫的应下。
洛擎苍眉头蹙的紧紧的,一時间,再次沉默下来。江沉烟将他眼中划过的挣扎看的清清楚楚,交叠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些。
旋即,她看着光可鉴人的地面,轻声道:“兴许,只是一个误会。宫中吃食一手传一手,从御膳房再到飞霜殿最后到了我手中,即便有毒,也不一定是茗妃所为。”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地面上看着自己平静的模样,心中莫名就多了苦涩和讥讽。
原胜一愣,看了一眼江沉烟,点头道:“娘娘说的是,那膳食虽是银檀给予微臣,却也只是她从御膳房处领来,兴许一开始便有毒。”
洛擎苍听着这番话,将目光落在江沉烟平静的面容上,眼中带着莫名的思绪。
她,让步了么?
“此事,朕定会彻查。”说完,他看了一眼原胜,沉声道:“此次,你将功折罪,朕便不与追究。烟妃曾许你副统领之位,朕,准了。”
原胜双手抱拳在头顶,沉声谢恩:“谢主隆恩。”
“你退下吧。”
原胜点头,而后弓着身退了出去。
他走后,整个殿内变得极为安静。洛擎苍看着江沉烟,后者只看着地面,一時间沉默无话。
“你...是不是怪朕?”许久后,他轻轻张口,话语柔和了些。
江沉烟忽而弥漫了笑,看着洛擎苍,轻声道:“皇上说笑了,我怎敢怪皇上,这件事原本就是一个误会,是我小题大做了。”
说着,她在心底一遍遍的说,是误会,是误会,只能是误会?
她怎么可能奢望他如此轻易便惩处了茗妃?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苍神色复杂,而后沉声道:“既然如此,为何还以我相称?你曾说过,待得真相大白之后,便还是朕的臣妾。”
微微一愣,江沉烟不着痕迹的攥紧了手,而后起身对着他遥遥拜下:“臣妾给皇上请安。”
同一時刻,飞霜殿内,茗妃坐在内室中,屋内只掌了一盏微弱的灯。
起上不人。铜镜前,她定定的望着那半张被划破的脸,几乎咬碎银牙,口中有了血腥味。
银檀端着一铜盆热水从屋外走进,小脸煞白,放下铜盆后立在一旁,根本不敢看茗妃一眼:“娘娘....热水....打来了...”
听着她哆哆嗦嗦的声音,茗妃面色阴沉如水,猛的转过头来看着银檀,阴测测道:“本宫很丑吗?你不敢看吗?”
银檀慌忙抬起头,看着茗妃,眼中掩饰不住的惊恐:“娘娘...娘娘是羲和第一美人....”
忽然抓起铜镜前一柄骨梳,她用力的扔向了银檀,重重砸在她的额头。银檀吃痛,摔倒在地,额头红肿了一大片。
“够了,本宫听够了这虚伪的夸赞,你给本宫听着,今日所看到的一切不准露出半个字,否则,本宫就把你这张鲜嫩的面皮给刮下来,让你生不如死。”茗妃话语森冷,破烂的面皮随着她话语动作不断颤动,骇人万分。
银檀浑身不断震颤,脸色煞白:“奴婢...奴婢谨记...”
狠狠剜了她一眼,茗妃转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中恨意一闪而逝:“替本宫清洗伤口。”
银檀又是浑身一颤,连忙起身拧干了热毛巾,走到茗妃身旁,抬手轻轻擦拭着她破烂的面皮。近距离看向那伤口,银檀就越发的惊心。
不细看下,只以为是面皮受损,可仔细看,那破烂的面皮下似乎还有一曾皮,上面粘连着经脉血管,看起来像是一团暗红色的网状物,看的人心惊胆战。
银檀不敢多看,只凝神细细的替她擦拭。
二更到,还有六千字的更新,下午坐长途车回家看爸妈,估计晚饭前能到。吃过饭就继续更新。今天回爸妈家,明天就能很好的更新了,亲们,原谅我这几天的不给力,我会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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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好自为之
夜色霜重飞霜殿外像是罩了一层冰罩子凛冽的霜色尤显冰寒。
烟淡上来。茗妃小心翼翼的将之前乾瑾瑜给的未用完的药涂抹在面皮上像是粘合一般十分诡异。银檀退在一旁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眸中恨意划过茗妃看着面上重新粘合的肌肤有着一条条粉色的裂痕眉头紧紧蹙着。
江沉烟?你毁了我的脸我要毁了你的一切。
就在此時外间突然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微微一怔旋即她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从怀中掏出丝帕遮了脸。刚刚做完这一切她便见到了那明黄色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不安起来。
此刻已是后半夜皇上怎会突然来?
“臣妾恭迎皇上....这么晚了.....”她话还未说完便见那明黄色身影从她身旁擦肩而过旋即坐在了软椅上。
有些愕然的转过身茗妃眼中深藏着紧张:“这么晚了皇上怎么还未歇息?”
“茗儿不也没有歇息吗?”他语意淡淡看了一眼她遮住的面容疑惑道:“脸怎么了?”
茗妃下意识的摸了摸面颊小声道:“今日臣妾总是咳嗽气紧太医说是花粉症所以...臣妾便寻了丝帕遮住口鼻...”
微微颔首他没有再此多做纠缠只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今夜筵席你去了何处?”
又是一怔茗妃勉强带了笑话语故作轻松:“皇上..今夜风寒臣妾本想回宫换件厚些的衣裳谁料起了风便觉的不适所以.....”
“茗儿。”他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用一种带着冷意的眼神看着她:“你与从前大不同了。”
下意识的吞咽了唾沫茗妃愣愣的看着洛擎苍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到最后她勉强带了笑呵呵道:“皇上是说臣妾这身衣裳吗?这是早春時您赏给臣妾的蜀绣做的....”
“你知道朕指的不是衣裳。”缓缓打断她的话洛擎苍轻蹙了眉头目光深邃如潭。
茗妃眼角忽然有了泪她慌忙拭去不敢去看洛擎苍的眸只将目光落在光洁的地面上看着自己清瘦的身体喃喃道:“臣妾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皇上的茗儿....”
没有戳穿她强装的镇定洛擎苍看着那张被白纱遮面只剩一双秋瞳的女子紧抿的薄唇刚毅的线条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软:“你今夜在何处。朕要听实话。”
茗妃目光带着躲闪脸上仍旧挂着牵强的笑:“臣妾自然在宫中皇上若是不信....可以问银檀...她可以作证的....”
说完她看了一眼银檀后者慌忙跪地点头。
看了一眼银檀洛擎苍缓缓舒出一口气而后沉声道:“你一定要朕自己说出来吗?你宫中侍婢银檀可是曾经收买过一个禁军侍卫原胜?”说到此处他分明见到茗妃与银檀都微微一震。
“今夜你调走了养心殿所有守卫又是为何?筵席开始你却悄然褪去...难道...你当朕当真一点没有察觉吗?”
话语到最后他的语气越来越重越来越冷听的茗妃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
她辩无可辩只看着洛擎苍眼泪瞬间滑落沾湿了面纱:“皇上....”
“朕要听实话。”他眉头紧蹙加重了语气握着扶手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对于她他总是极尽全力的包容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妹妹因为她有着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脸。
缓缓闭上双眸一行清泪划过面颊流入她的口中是苦涩的味道。
茗妃咬紧了唇瓣看着洛擎苍一字一句道:“皇上...臣妾并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银檀只是与那侍卫偶遇并非有什么勾当。至于调走养心殿的守卫也只是为了保护太后的安全...皇上...您不该疑心臣妾...”
深锁的眉头带着一抹霜寒洛擎苍定定的看着她沉默不语。
茗妃期盼的望着他眼泪不断的落那眸光中的柔情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紧紧攥着扶手直到直接发白他只淡淡说了一句:“朕曾经是何等的信任你...”
心头狂震茗妃忽然有些慌了她跪伏在地声声泣泪:“皇上臣妾绝无半点虚言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要相信茗儿啊....”
悠然起身他缓步走向她而后一伸手捏住了她俏丽的下巴。
抬起她的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洛擎苍深深的看着那双一模一样的眸子里面闪烁的光芒几乎瞬间变映入了他的心。
这张脸不管再过多久的時间也无法让他做到平静面对。
姬清雅那个曾经和他海誓山盟最后含泪而逝的女子。他如何放得下又如何对她的妹妹下得了手即便知道她做了不该做的事知道她犯下了何等大错。
到头后总归还是他一句不忍心。
“朕不会一再纵容你你好自为之。”轻轻吐出这句话洛擎苍松开了她的下巴转身而去。
茗妃足足怔了三秒而后回过神来看着洛擎苍远去的背影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
她尖细的指甲在地板上划出了白色的痕迹红唇上染了血迹是她咬破了唇瓣。她万万没想到洛擎苍竟然会为了一个烟妃说出这般话。
她宁肯他对她发火宁肯他惩罚她。
也不愿见他这般淡漠的样子她最怕的就是这张脸的的作用变淡他最终还是离开自己?
不不她不能失去这张脸更不能失去洛擎苍。江沉烟必须死这张脸也必须保全。
翌日天色晴朗将昨夜的阴云散去撒了遍地的碎金远远望去整个皇宫便是一片金灿灿的发光体让人目眩神迷。
江沉烟立在养心殿偏殿窗口处看着深春的一场美景眉宇间似带着淡淡愁绪。
他到底还是放不下那个女子。
转过身素手轻轻斟了茶是上等的雨前龙井。氤氲的雾气飘起弥漫了她的视线那雾霭沉沉的眸底让人看不清思绪。
洛擎苍下朝后便径直来到了偏殿他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
刚刚踏入偏殿中他便看见了她低头斟茶的模样。修长雪白的鹅颈玲珑纤细的腰肢一双不染尘埃的素手那茶香带雾飘了她满身阳光从窗外斜斜的照进来像是给她添了一层淡淡的纱衣那情景即便他搜刮了肠肚也翻不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vc8t。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总是能轻易的震撼他的视线轻易的撩拨他的心弦。
跨进屋内他迈着轻柔的步子走到桌前看了一眼那碧绿色的香茶淡淡道:“雨前龙井这香味极雅。”
她敛眸一笑将茶杯递到他手中嗓音软糯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既然皇上喜欢便尝尝吧。”
深深看了一眼她带着笑意的嘴角洛擎苍没有犹豫品了一口香茶顿時只觉茶香四溢早朝上烦闷的心思也似打了缺口尽数随着茶香散去了。
不自觉弥漫了淡淡笑意他轻声道:“这么好的茶也只有你能沏出。”
江沉烟笑而不语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旋即抬眸望着他轻声道:“臣妾与皇上同饮。”说罢她仰头将杯中茶喝干那神态似带着些许不寻常。
洛擎苍眼中划过诧异也将杯中酒喝干俊美的面颊上多了一抹难得的柔和。
放下茶杯江沉烟目光一直未从那空杯上移开。她低垂的眸子里划过不忍担忧后悔和决然他却一点没有看见。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是她送给他与她自己的第一杯毒药。
深吸口气江沉烟目光看向窗外感叹道:“无限好奈何这绝美的春景下掩埋了多少冬日的萧索与枯寂。”
“天時循环四季变换乃是正理又何必感慨奈何。”他亦放下茶杯看着她披了光弧的侧脸声音轻柔。
江沉烟敛了笑容用一种极其悲凉的语调轻轻道:“是啊天時循环因果报应轮回不果又何必感慨奈何。”
语毕她微微偏眸看着洛擎苍那带着淡淡笑意的面容是那么熟悉。只是她今日才发现这样的笑从未出现在楚白脸上面前这个人是洛擎苍。
到底是她一厢情愿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她忽热笑了笑的极为灿烂:“皇上可否再带臣妾放一次风筝?”
洛擎苍定定的看着她的眸许久后平静道:“好。”
多年以后江沉烟始终会想起那一日他的笑还有那一日漫天飞舞的蝴蝶风筝。
爱情就像这手中风筝一般握的牢了便被风扯的更紧绷的笔直的時刻都会提心吊胆线会断去。可线松了又会担心风太大将风筝拉的太远再也回不来。
她的心便是那握线的手松不得紧不得步履维艰到头来只换来满身是伤。
还有三千字的更新很快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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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要做宠妃
这一日,茗妃之事悄无声息的被压下。
而和妃之事,却闹的惊天动地。王家家主带着家眷在城门口整整跪了一夜,也未得洛擎苍召见。他只言一句:“谁为和妃求情,便同罪论处。”
强盛的王家自然不肯罢休,各种奏折,各种舆论飞了真个皇宫,整个京城。
可是他们却忘了,当初比他们更为强势的江家的下场,也小瞧了当今圣上的冷血的手腕。
江沉烟乐的看王家如戏子般在前朝折腾,她恢复了清白,也重新回了寰璧宫。
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摆驾浣衣房。
晴朗的阳光像是一层金灿灿的薄纱铺了遍地,江沉烟脚步细碎,眉宇间带着些许急切,身后的仆从足足有十数人,都亦步亦趋的跟着。
自从那夜刺杀之后,洛擎苍便给她加派了许多伺候的人,寸步不离。她虽不在意,却也知晓,此刻这隆重的侍从派头,却是给她增添气势的最好筹码。
尚未跨入浣衣房,她便听见了里面传来的那熟悉的叫嚷声。
“好你个小妮子,竟然敢偷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那是阎姑姑正在教训宫婢。
江沉烟微微蹙眉,眼中带着不耐,正欲进去,便听得一个女声哭喊道:“那不是偷的,是我家娘娘赏的,你还给我....”
“还敢狡辩,谁不知道你家娘娘是个被打入冷宫的弃妃,她哪里来的这么好的镯子给你。啧啧,上当的银烧蓝双凤镯,这可价值千金。”阎姑姑话语中带着鄙夷和贪婪。
江沉烟一听到那女声便不由得一愣,旋即一挥手,带着大部队迈着大步走进了浣衣房。
院子内的场景让人不由得眸光一凝。
单薄瘦弱的女子穿着粗布宫裙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拉着阎姑姑的裙摆,满面泪痕的哀求。而后者手中拿着一只银烧蓝镯子呵了口气,在腰间擦了擦,眼中带着贪婪,一脚便踹开了哭的极为悲惨的女子。
流萤?
江沉烟一眼便认出了那哭泣女子的身份,当即便阴沉了面色。
“放肆?”低喝一声,她凤眸含怒,几步走到流萤身边,看着一脸愕然的阎姑姑,斥声道:“阎姑姑好威风,竟敢对本宫的贴身侍婢如此放肆。”
阎姑姑半晌回不过神来,只觉得眼前这个绝美的人儿十分眼熟。
看了好一会,她恍然记起那个曾经在浣衣房待过一段時日的百烟。她....她不是被打入冷宫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她还有点回不过神,讪讪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眉峰一挑,江沉烟嘴角浮了讥讽的弧度:“看来,阎姑姑真是作威作福惯了,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她话音刚刚落下,身后随行的一个宫婢便站了出来,看着阎姑姑道:“冲撞娘娘,当掌嘴二十。”
江沉烟没有去看面色发白的阎姑姑,俯身将看着自己愣神的流萤扶起来,伸手将她面上的泪痕拭去,口中柔柔道:“掌四十,让她好好长长记姓,本宫的人,可不是谁都可以动的。”
宫婢点点头,指使了两个身体强健的太监将阎姑姑押下,挽起袖子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阎姑姑的老脸上。
松弛的脸庞颤了几下,阎姑姑是当真察觉到了疼,再看向江沉烟的眼神已经大不同,她急急忙忙的求饶:“烟妃娘娘,烟妃娘娘....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是奴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奴婢吧。”
江沉烟压根没有看她一眼,只懒懒道:“掌。”
话音落下,便是一连串的噼里啪啦,只听的人眼前发晕。
平常作威作福的阎姑姑,何曾吃过这种苦头,看的不少围观的宫婢都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看着流萤明显瘦了一大圈的脸,江沉烟叹息道:“我来了,让你受委屈了。”
流萤眼中的泪汹涌而出,双手紧紧抓着江沉烟的胳膊,将她从头看到脚,泣不成声:“娘娘...您终于...终于成功了....”
眼眶一热,江沉烟抬袖将她的泪拭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定定道:“从今天开始,没有人能再伤害我们,我不会再继续软弱,再也不会....”
流萤重重的点头,含着泪露了笑脸,分外灿烂。
四十巴掌很快过去,阎姑姑双颊肿的老高,看着江沉烟几乎都成了重影。
“娘娘,掌嘴完毕,四十下,一下不多一下不少。”掌嘴的宫婢走到江沉烟身边,笑着道。
江沉烟点点头,伸手拍了拍流萤的手,而后迈步走到了阎姑姑面前,俯视着她猪头一般的脸,嘴角浮了讥讽的笑:“你服不服?”
“呼....呼....奴婢...心呼口呼....”阎姑姑眼冒金星,一边点头一点回答。
笑容更甚,江沉烟忽然伸手到了她面前,她条件反射般的就要后退,却被身后两个太监丝丝按住了肩膀。嗤笑一声,江沉烟一伸手到了她的腰间,将那只银烧蓝的镯子取出,对着阳光看,上面弥漫着细细碎碎的银光,煞是好看。
“你很喜欢这只镯子?”江沉烟把玩着镯子,语调淡淡。
阎姑姑慌忙一颗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口中含糊不清的回答:“不...不敢...奴婢不敢....”vc8t。
目光倏地转冷,江沉烟低眸看着阎姑姑,一字一顿道:“说,是谁指使你背后折磨流萤。”
“没..没有任何人指使奴婢....是...是奴婢自己犯贱.....”阎姑姑慌忙否认。
江沉烟不在乎的笑笑,脸颊上的酒窝像是盛满了浓郁的美酒,动人万分。可落在阎姑姑眼中,却多了一股莫名的恐惧。果然,她的话让她几乎惊的魂飞魄散:“四十下掌嘴,让阎姑姑连话都不会说了,不如再来四十下,看看能不能治好阎姑姑这嘴严的毛病。”
双目瞪的滚圆,阎姑姑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回答:“是茗妃...茗妃娘娘..她吩咐奴婢好好看管流萤...”
茗妃?
江沉烟收敛了笑容,冷冷刮了一眼阎姑姑,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后,便转身走向了流萤。
“娘娘....”流萤缓缓摇头,眼神中有忌惮。
江沉烟点点头,命人扶了流萤,便带着一众侍从扬长而去。一時间安静至极的浣衣房忽而热闹了起来,无数个关于阎姑姑挨耳光的版本齐出。
其中最引人侧耳的便是烟妃的强势。
和妃大势已去,茗妃圣宠渐弱,而烟妃,却是实打实的站了起来。惩治阎姑姑的手段被传出手段手段狠辣,听的不少人都闻之色变。
当洛擎苍听得这个传闻,只是笑笑不作理会,反而命人将阎姑姑撵出了宫,发配边关,永不得回。一時间众人对烟妃的圣宠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宁肯惹了谁,也绝不能惹了烟妃娘娘。
寰璧宫内,一如往常般安静祥和。
流萤往香炉里添了香料,是熟悉的宁合香。
“娘娘,您可听到了外间对您的传言,都说您是个手段狠辣的宠妃呢,此刻那些奴婢们都极怕您呢。”盖上香炉盖子,流萤看了一眼坐在窗前手捧书卷的女子笑了笑。
江沉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目光未从书本上移开半分,只轻声道:“随她们传去,无妨。”过妃烟点。
流萤笑意更浓,倒了一杯雪茉莉走到她身边:“其实,娘娘是最心善的人,外间那些传言不过是以讹传讹,奴婢知道,娘娘还是当初那个娘娘。”
江沉烟笑着接过茶杯,浅抿了一口,而后叹气道:“我若还是当初那般,只怕....在这宫中只能举步维艰。所以...我不能再似当初,而要堂堂正正的做一个宠妃。”
流萤扑出一笑,而后认真的点点头,不再言语,只将薄窗推开半分,让弥漫着花香的空气飘进屋中,拂开了她被碎发遮掩了许多的面容,是惊了人眼眸的绝美。
同一時刻,兰馨阁内,明妃坐在床畔,面色苍白的看着手中深褐色的药,眼中带着犹豫。
她几乎可以闻到一股极端的苦涩,那是死亡的味道。
眼角忽而就多了泪,她端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苦涩的药汁洒了雪锻绣香梅软被,染上了一团深褐色的污渍。如意立在一旁,忐忑的看了一眼那汤药,忍不住道:“娘娘...您这是何苦...这宫中各个娘娘哪个不希望自己能怀了龙胎,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您为什么还要....”
“住口。”打断了如意的话,明妃眼中深藏着浓浓的惊恐。
“你永远不知道,本宫究竟背负着什么样的压力和痛苦。”明妃几乎咬破红唇,她说完,正欲张口将那药汁喝下,便听得房门被人用力推开,薛太后一脸霜寒的立在门外。
“啪”汤碗摔碎在地,苦涩的腰肢飞溅了一地。
“太后....”喃喃出声,明妃眼中掩饰不住的惊慌,她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几乎都是在担忧太后是否已经发现了她腹中胎儿并非皇上的。
谁料,薛太后只是进入房内,瞪了她一眼,而后拉着她的手,劝慰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是倔,现如今年已是妃嫔之位,怎的还不改改。”
“哀家知道你气恼皇帝宠爱那烟妃与茗妃,冷落了你,可是你也不该拿肚子里的孩子撒气。你可知道,咱们薛家还有哀家,都指望着这孩子呢。”
薛太后语气中有责备,更多的是担忧,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茗妃,而后定定道:“你放心,哀家一定替你讨一个公道,非得让皇帝好好待你不可。”
三更到,明日继续。今天实在晚了点,真对不起大家,我认错,我悔过。和家人在一起不免开心了点,就多聊了会。实在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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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蕙质兰心
阳光在那一大片金色琉璃瓦上流连,金灿灿的光芒几乎照的人睁不开眼。
那一百零八阶白玉阶泛着莹润的光泽,一直延伸到庄严恢宏的朝堂。
洛擎苍身披龙袍,头戴九龙金冠,正襟危坐于高大的龙椅上。刚毅的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一双深邃的眸子看不清思绪,却可轻易看出他放在扶手上的手不時的敲击几下,似在思考什么。
朝堂上跪着已年迈男子,他一身绛色朝服,花白的发髻下是一张威严与沧桑并存的面孔。他跪伏在地,似在等待着回答。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妃生父,如今的兵部尚书王颂。
眸光越加深邃,洛擎苍敲击扶手的动作倏地一停。
堂上越加安静。
文武百官大气不敢出,只立在两侧。
“皇上,和妃娘娘一向端庄贤淑,知进退,懂礼仪,怎会意图刺杀皇上。这当中定然有误会,还望皇上明鉴。还和妃娘娘一个公道。”等后许久,没有回应,王颂忍不住再次出声。
薄唇微张,他微昂的下颚带着凛冽的气势,声线悠然却冰冷:“你是说,是朕冤枉了和妃?”
微微一怔,王颂连忙道:“微臣不敢。只是这事必有隐情,兴许是有小人从中作怪。和妃娘娘入宫许久,她的姓情皇上是最清楚的。”
嘴角悄然浮了淡淡弧度,洛擎苍玩味道:“你口中所言小人,是何人?”
犹豫了片刻,王颂抬起头和洛擎苍对视,空中定定道:“王家世代忠良,从先皇時起便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和妃娘娘对皇上更是一心一意,此心可表日月。还请皇上莫要相信歼佞之言,伤了忠臣的心。”
眸光倏地一寒,洛擎苍嘴角笑容更甚,却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你是用王家压朕?”
“微臣万万不敢,微臣对皇上的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点欺君罔上之言行。”王颂口中说着不敢,眼神却没有半点退让。
缓缓吐出口气,洛擎苍笑着道:“王家忠心,朕自然铭记于心。和妃一事,是朕亲眼所见。朕念及旧情,未曾叛下死刑,已是开恩。此事,王爱卿,勿再提。”说到最后,他笑容已缓缓收敛,目光越加清冷。
王颂听的眉头一蹙,却不敢再多言,只深深看了一眼洛擎苍,而后叩头谢恩。vexp。
待得退朝,王颂平静的面容忽而多了戾气,看了一眼那高大的龙椅,冷哼了一声。一旁一直依附于他的几位权臣也不由得露出了唏嘘之色。
“皇上如今可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即位的嫩头青了。”一个权臣下意识的感慨。
另一人也附和的点头,看了王颂一眼,而后笑着道:“王尚书也不必太过着急,想来皇上只是一時闹情绪,他与和妃娘娘感情极好,兴许不出几日就会无罪释放了。”
“放屁?”怒喝一声,王颂一拂袖,冷冷道:“你们懂什么?皇上今日这番言辞,分明便是不将我王家放在眼里。他到底是翅膀硬了,处决了一个江家,便觉得连我王家也能连根拔起。”
另两人下意识的互看一眼,其中一人忍不住道:“尚书大人,可要沉得住气啊。”
“我女人如今被打入冷宫是死是活都不知晓,你让我如何沉着?”王颂眉宇间带着浓浓怒火,而后扫了一眼金銮殿,沉默片刻后道:“皇上若是想对王家下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语毕,他恼怒的拂袖而去。
养心殿内,洛擎苍品了一口赵德全递来的香茶,俊美的面容上多了几分阴郁。
脑海中浮现出王颂傲然不尊的眼神,嘴角不由自主浮了冷笑。自恃王家势大,妄图以此打压皇帝?王家未免太天真。
强势如江家,不也照样连根拔起?
将手中茶盏放下,他悠然起身:“摆驾寰璧宫。”
寰璧宫内,江沉烟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懒懒的迷蒙着眼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一時半会有些回不过神来。流萤端了铜盆进屋,见她醒来,忙伺候着洗漱。
坐在铜镜前,江沉烟看着略显苍白的肤色,不由得蹙了蹙眉。
“娘娘昨夜里没休息好吗?这气色可不太好。”流萤关切的询问。
唇瓣轻抿,江沉烟露了笑容,而后摇摇头,轻声道:“无妨,兴许只是没睡好。”
流萤一听,无意道:“娘娘这些日子都睡的不太好呢,要不要找御医给您开些安神药?”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青丝挽了优雅的发髻,挑了几根精致却不奢华的簪子插上。
微微摇头,江沉烟只淡淡道:“不用这么担心,休息几日便好。”说着,她拿了桌上的青雀头黛正欲描眉,却被流萤拦下。
“娘娘怎还用这青黛,皇上不是赐了螺子黛吗?”她一边说着一边递到了她手中,笑意柔柔。
看着手中那乌黑温润的螺子黛,江沉烟嘴角轻抿,对着对鸟镜细细描了几下,便只见眉若远山,眼若秋水,这简单的一点雕饰,却是难以言喻的极美。
“螺子黛就是不一样,竟一点看不住画眉的迹象,娘娘的气色也显得好看了几分呢。”流萤笑着夸赞,眼中掩饰不住的欣喜。
江沉烟笑而不语,素手抹了檀色口脂,霎時间整张脸便活润了些。
“皇上驾到。”刚刚放下口脂,便听得了宫人的通传。
悠然起身,她迎了上去,刚欲欠身行礼,便被一只大手扶起:“不必行礼了,朕有些乏了,便想来看看你。”
江沉烟看了一眼流萤,后者知趣的退了出去反手带了门。
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江沉烟柔柔浅笑:“皇上今日眉宇间带着郁色,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看了一眼江沉烟,目光落在她檀色唇瓣上,他语调放柔了些:“今日的打扮甚好,朕很喜欢。”
抿唇浅笑,江沉烟目光落在他未动的香茶上,低声道:“这茶不好吗?”
低笑一声,洛擎苍浅抿了一口香茶,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萦绕在齿间,仿佛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魔力,让他的烦恼也跟着散了些。
“好茶,雪茉莉,用雪水冲泡的初夏茉莉,倒是和你真像。”他似在赞叹茶,更似在赞扬她。
江沉烟接过茶杯,动作极为优雅的又倒了一杯,檀色唇瓣一张一合,在他看来,竟像是美好的画卷,時光仿佛在此刻静止,让他的心也跟着沉湎。
有她在身边的感觉,似乎不一样。不知不觉,他眸中多了几许柔和。
“皇上有心事,可以说出来与臣妾听,臣妾虽愚笨,却是个极好的听众。”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目光的变化,嘴角的笑容也越加深了几分。
听完她的话,洛擎苍斜靠在椅背,懒懒道:“还不是王家,自恃功高,想逼朕饶恕和妃。”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观察江沉烟的表情,只见她面色不变,只是笑着回应:“那便饶恕了吧。”
眉峰一扬,他颇有些疑惑:“你....不怪她?”
“怪?怎么会不怪。”江沉烟点点头,丝毫不掩饰的回应:“只是,臣妾也得站在皇上的角度去考虑。和妃虽作恶,但也并未亲手杀害安克木,真正杀害他的人,是臣妾。”
然这擎和。“皇上只处罚了和妃,而包庇了臣妾,那罪过的人,便只有臣妾一人了。再者说,王家势大,虽不如.....江家...但是也是前朝元老,朝中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也要为朝堂安宁考虑才是。”
“朕....从不惧王家。”洛擎苍见她那么平静的提起江家,还未和妃求亲,不免蹙了眉,一時有些看不透她。
江沉烟忽而笑笑:“若是用一个女子可以换的安宁,皇上说,是值还是不值?”
眸光深邃了几分,洛擎苍定定的看了她许久,而后露出了笑容:“朕,当真是小看了你的智慧。你说的对,用一个女子可以换的安宁,的确值。”
江沉烟浅笑嫣然,将手中茶杯递到他手中,轻柔道:“皇上睿智,这些问题怎么没有想到。只是皇上不愿见王家做大,自然...有心借此事打压一番。只是,欲速则不达...皇上无需着急。”
微微颔首,洛擎苍再次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只觉得心中郁结忽而打开,是说不出的舒畅:“听你一言,朕觉得舒畅了许多,这宫中佳丽不少,唯独你..当得蕙质兰心一词。”
江沉烟只笑不语,送走了洛擎苍之后,她笑容缓缓收敛,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怔怔的出神。
流萤走进屋内,看着江沉烟入神的模样,笑着道:“娘娘,皇上很开心的离开寰璧宫,这好似还是头一遭呢。”
江沉烟恍若未闻,不觉从阳光下见到了那缓步离去的明黄色身影,那般耀眼,那般明媚,一瞬间变闯入了她的心里。
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她偏眸看着那空了的茶杯,嘴角漫过一丝苦涩。
许多事,一旦开始便不能停下。
许多情,一旦错过,便无法回头。
一更到,继续码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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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突然有孕
是夜,凉风徐徐,伴随着几声虫鸣,是说不出的悠然情境“
江沉烟立在窗前,任由凉风从面上拂过,脑中思绪纷乱“
剪不断,理还乱?
苦笑一声,她微微垂眸,脑海中萦绕不去的是他临走時温和的笑容“这样的温柔,她曾经期盼过多少次,为何,来的这般晚“
偏偏在她下定决心之后,才给了迟来的温柔“
若是,若是能早一些....至少在她动手之前,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微微呼出口浊气,她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苍白的面颊“她知道,这是毒姓入体的征兆,他未察觉,她却心知肚明“
只是,她不忍让他中毒独去“
她愿意与他一同赴黄泉,这样,既保全了百杀,也圆了自己一颗心“了解了她信心娘娘一世的一段情“
只是楚白,你....不要怪我?
深吸口气,她微微偏眸,不让眼泪落下,全数吞入了腹中,苦涩心中自知“
流萤做了精致可口的晚膳,她却有些食不下咽“
“娘娘,这是清蒸桂鱼,味道清淡,您尝尝吧“”流萤给她夹块鱼腹肉放在碗里,她拿起筷子却又放下,娥眉轻蹙“
“娘娘,是不是膳食不合胃口?要不奴婢....”
“不必“”打断了她的话,江沉烟只觉有些疲乏,悠然起身,轻声道:“我真的没有胃口,便撤下吧“”
流萤担忧的望着她,正欲说什么,便见江沉烟忽然捂住口干呕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流萤慌忙上前扶她到一旁坐下,又连忙倒了温水给她漱口“好一会之后,江沉烟才缓过来,她苍白的面上多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眉宇蹙的更紧“
这种感觉,她不是第一次体会“
素手下意识的抚上小腹,她眼中划过一丝深深的恐惧“
难道...难道.....
“娘娘,莫非您....有喜了?”流萤眼中带着浓浓的喜色,眉梢眼角都飞扬了起来,她连忙道:“奴婢去请太医来瞧瞧.....”
她刚刚转身欲走,江沉烟便拉住了她,失神般低喃:“不要....不要去....”
“娘娘?”流萤愣愣的看着她,此刻才发现她眼中并无欣喜,只有惊恐和慌乱,一時间费劲不已“
艰难的吞咽了唾沫,江沉烟嘴角勉强牵了一丝苦笑:“此事,不可外传“”
流萤不解,还欲说什么,却见江沉烟垂了眸,那不断颤动的羽睫间隐隐有了泪光“心中的喜意也跟着渐弱,看着江沉烟那般摸样,她不由得担忧起来“
娘娘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有了龙嗣,不是应该极为开心吗?为何还要暗自垂泪?
她如何知晓,江沉烟此刻心中的复杂情绪“她分明是想用乾瑾瑜那慢姓毒药毒死她与洛擎苍,可是....偏偏在她如此铁了心的時刻,却突然有了孩子“
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時候“
江沉烟心乱了频率,迈着虚浮的脚步起身,走至窗前,让夜风拂过面颊,也拂过了凌乱的心“
夜色渐渐迷蒙,似有淡淡雾气飘散,将夜色更显沁凉“
养心殿内,洛擎苍手执奏折,眉宇间带着疲累“身旁的茶盏早已凉透,赵德全又换上了新茶“却不见他喝一口“
“皇上,您歇歇吧,身子要紧“”赵德全忍不住劝说“
洛擎苍揉揉眉心,淡淡道:“折子堆积如山,如何能歇“单单是王家与其党羽的折子便占了半数,这阵仗比江家还要了不得“”
话音刚落下,便听得殿外传来了脚步声,进门而来的是太后以及清减了不少的明妃“
眉头一蹙,洛擎苍起身迎上前,低斥道:“太后到来,为何不通传?”
太后笑笑,看着洛擎苍道:“不要责怪他们了,是哀家不让通传的“皇帝你整日关在养心殿披折子,定是繁忙的很,哀家本也不愿打扰,但总归还是心疼,便和明妃一块来看看“”
说完,她看了一眼明妃,后者立刻垂着头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洛擎苍没有看她一眼,只看着太后道:“儿臣政务繁忙,母后身子亦不太好,就不必来看望儿臣,好好歇着才是“”
明妃被晾在一边,下意识的咬了唇瓣,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太后看了明妃一眼,不由得心疼道:“快,快坐下,你如今有了身孕,怎能一直站着“”说吧,她便让明妃坐在一旁,自己转头看着洛擎苍,责备道:“母后也不愿来的打扰你,只是你的行为实在让母后看不过眼“明妃如今有孕,你却不闻不问,是不是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孩子?”
洛擎苍蹙着的眉头更显疲累,他颇为烦闷的扫了一眼明妃,见她怯懦不安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冷笑起来“
“哀家今日来就是要为明妃讨一个说法“”太后坐在明妃身边,沉声道“
洛擎苍嘴角泛了一丝弧度,看着明妃道:“你是否也觉得朕冷落了你?”
明妃一愣,而后慌乱的摆手:“没有,没有,皇上待臣妾极好“”
笑容加深些许,洛擎苍看着太后道:“母后听见了“”vexp“
太后面色不愉,看了一眼明妃,而后道:“你心中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莫要再赌气喝打胎药,这可是龙胎,是咱们皇室的血脉,马虎不得“”
打胎?
原来,她有这个心思“
明妃咬紧了唇瓣,狠命的摇头:“皇上待臣妾的确极好,是臣妾自身不足,不配为皇上生儿育女“”
“胡闹“”太后低斥一声,继而道:“如今都是有了孩子的人,怎么还这么孩子气,你不配那谁配?总不是那些出生低贱行为不端的人,你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薛明心沉默不语,眼角悄然有泪,只听着太后的话,根本不敢看洛擎苍一眼“
而洛擎苍便当真如同一个看客一般,仿佛这些事与他都毫无关系“
太后瞪了明妃一眼,转而看着洛擎苍道:“哀家也不愿多说,只是皇帝无论如何要为皇嗣考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洛擎苍微微颔首,沉默片刻后,忽而露了笑:“母后说的是,是儿臣疏忽了,日后,儿臣定会好好对待明妃,以及,她腹中的胎儿“”
他话语虽柔和,可是眼神却十分清冷,听的明妃浑身一颤,如坐针毡“
太后这才露了笑脸,点点头后,看看洛擎苍又看看明妃,旋即笑着道:“也罢,既然皇帝你许诺了,哀家便放心了“你们也好好聊聊,别只顾着折子,哀家有些乏了,便先回宫了“”
口说子要“说罢,她起身就要离开,给这两个年轻人一点空间“
明妃见她要走,连忙出声:“太后.....”
薛太后隐晦的笑笑,轻声道:“难得和皇帝相处,你得抓紧机会才是“”
最终,薛太后留下了明妃独自而去“
养心殿内显得十分安静,洛擎苍立在不远处,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而明妃战战兢兢像是受伤的小鹿,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赵德全见状,便遣退了多有宫婢与太监,自己也退出了殿内“
殿内再无他人,明妃红唇咬出了血腥味,她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簌簌的落:“皇上,求皇上赐臣妾一死,臣妾再不愿过着度日如年的生活“”
冷冷的看着泣不成声的明妃,洛擎苍笑容冷清:“死?”
“就这么让你死了?朕的尊严何在?”洛擎苍下巴自然昂起,那股冷冽的气质几乎看的明妃呼吸困难“她只想求他放她一条生路,不要再继续这样受折磨“
“皇上,臣妾知错了,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如今只求一死,只求一死.....”她哭的动容,却撼动不了洛擎苍的心“
人便是如此,做出的事,便要自己承担后果“
明妃胆敢下媚 药,最终与他人苟合怀了野种,便要自己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洛擎苍冷冷的看着她,低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是...是臣妾自己一手造成了今日之错....可是那是因为臣妾爱您啊...臣妾一直爱着皇上....从幼年之時起便深爱了皇上....可是皇上您从不正眼看臣妾一眼“先是一个姬清雅,后是一个百烟,皇上总是爱着别的女人,那么臣妾呢?臣妾要如何才能留在皇上身边?”
“臣妾只能用下三滥的手段,可是....谁料臣妾自食恶果,酿成了今日的局面“臣妾后悔了,心痛了,却回不了头,没办法告诉太后,她期盼的孙子只是臣妾与他人苟合的野种,没办法面对家族中人,甚至没办法带着这个孩子活下去....臣妾不知他到底是谁的孩子,更不知以后该怎么办...臣妾不求皇上原谅...只求一死....”
明妃说到最后,几乎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红肿的双目带着深切的乞求“
洛擎苍低眸看着她,在她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初那个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的明心郡主,更看不到幼年時拉着他的手笑个不停的小女孩....
她早已变的陌生“
心中悄然泛起一抹不忍,他转过身,不再看她,只沉声道:“当真,求死?”
“求皇上成全“”
深深吸了口气,洛擎苍最终合上双眼:“朕,成全你“”
二更到,继续码字....原谅我的龟速....已经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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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死有何难?
养心殿内,明妃的哭声一直未停,似在发泄心中无尽的苦楚。
天色将明時分,江沉烟从睡梦中悠悠醒来,刚一起身,便又是一阵干呕。流萤忙端了漱口水,又拍了拍她的后背:“娘娘,早膳奴婢准备了酸梅汤,您喝一点吧?”
下床洗漱后,她喝了一小口酸梅汤,那老是干呕的习惯总算减轻了些。缓缓呼出一口气,她疲累的揉了揉太阳血,目光落在弥漫着雾气的晨光中,眉头自然而然的蹙起。
“娘娘,不合胃口吗?”流萤关切的询问。
微微摇头,江沉烟柔声道:“总觉得乏的慌,也没什么胃口。”
流萤想了想道:“这个時节,正是杏子将熟的時候,娘娘害喜害的厉害,这酸梅汤怕是不够味,奴婢去给您采一些酸杏可好?”
想也没想的点点头,江沉烟的确需要些极酸的东西才能抑制那反酸的感觉。
早膳后,流萤便提了小竹篮到了御花园,远远的就望见了枝头上稀疏的挂了不少青色的果子,眼中带着欣喜,她加快了步伐走过去。
清晨雾气还未散尽,那青杏尚小,挂着露水,莹润可人,色泽鲜亮,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果子特有的酸味,流萤不自觉的便冒了酸涎。
手指头碰到了冰凉凉的青杏,流萤小心翼翼的采了许多,放在竹篮子里。
不远处,茗妃面遮白纱手中握着团扇,看着御花园中采杏的流萤,眸中露出了思索之色。银檀跟在她的身后,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她在干嘛?”挑了挑眉,茗妃轻声开口。
如今一听到茗妃的声音,银檀便会下意识的慌乱,她连忙向流萤看去,小声道:“娘娘,她在摘青杏呢。”
“青杏?”眉头忽而一蹙,茗妃口中喃喃道:“还未到吃杏的時候,这青杏一个个小小的酸酸的,摘来做什么?”
话音落下,她脑海中像是划过了一道光芒,顿時明白了过来。
白纱下,她面容有些扭曲,握着团扇的手也不自觉的颤抖了几下。江沉烟,你竟能这般好运,得了圣宠在前,又是怀了龙嗣在后。
怒极反笑,她骤然转身,跨步朝着飞霜殿而去。
银檀慌忙跟上她的脚步,隐约察觉到茗妃的不对劲,下意识的转眸看了一眼浑然未决的流萤,她暗暗道,只怕寰璧宫又要出事了。
待得流萤摘了青杏回了寰璧宫,江沉烟坐在窗前,一手托腮,一手握着书卷浅眠。
流萤轻手轻脚的走进屋内,还是吵醒了她。
揉揉有些发疼的眉心,江沉烟轻声道:“摘来了?”
流萤笑着点点头,取了一颗青杏用丝帕擦了擦递到了江沉烟手中:“这青杏酸涩至极,娘娘您尝尝。”
接过青杏,江沉烟看着手中拿带着一层粉绿色的可爱果子,轻轻嗅了嗅,然后咬了一口。旋即她蹙紧了眉头,果然...很酸。
不过,她此刻的情况吃这样的青杏正好。
几口之后,她胃中不断翻滚的感觉被压了下去,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流萤一直看着她将一颗青杏吃完,期间吞了好几口唾沫,一想到那青杏的味道,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对了,你摘杏之時,可有人看见?”忽然想起了什么,江沉烟忍不住出声问道。
流萤想了想后摇摇头:“应当无人,奴婢去時時辰早,御花园内都没人呢。”vexp。
听闻此言,江沉烟才轻轻点点头,放心了不少。她有孕一事,不愿让任何人知晓。如今的她,已是骑虎难下,这个孩子,只怕....
是夜,星辰璀璨,凉风习习,是一个安宁好眠的夜。
兰馨阁中,明妃呆滞般的坐在桌前,望着桌上放着的三件东西,嘴角笑容苦涩至极。白绫,毒酒,匕首。这是他给她的选择。
深吸口气,她颤抖着手抓向了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眼中有恐惧,有犹豫,有担忧,却没有退路。
只求一死,是她最后的愿望。
她本以为,就这么死去,她便可以放下一切压力和痛苦。可是真的到了她做出选择的時候,她却犹豫了,害怕了。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小腹,那里正有一个小生命在成长,她这一刀了解的,是两条姓命。
眼泪滑过眼角,她红肿的双目中终究是犹豫占了上风。
可是,如今的她已无退路。
皇上赐死,她没有退路。
当她沉默许久,终于下了决心,抬起手朝着胸口刺去。
“唰”一根银针突然击中了刀柄,她手腕发麻,手中匕首登時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怔怔的抬头看着缓步走进屋内的女子,她眸光中带着不可思议。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茗妃。
出眼想后。她一身红衣翩然,面上遮盖着白纱,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那双美眸中却带着浓浓的讥讽。明妃看着她,咬牙道:“你来做什么。”
茗妃不置可否的笑笑,进了屋内,反手关上了门,将明妃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淡淡道:“蠢钝如猪,死了也好。”
“你说什么””明妃恼怒低喝,她虽寻死,却也轮到这个女人在她临死前来嘲弄一番。
眼中怒火喷薄欲出,她咬紧了牙,瞪着茗妃,目光不善。
茗妃妩媚一笑,看着落在地上的匕首,寒声道:“怎么?不服?”
“你究竟想做什么?”明妃咬牙切齿的低吼。
“我若是你,必定不选这匕首,这一刀下去,多疼啊,鲜血淋漓,多吓人。这白绫,我也不选,吊死的人舌头伸的老长,太丑。最好的选择就是这毒酒 ,一杯下去,连通你腹中的胎儿都会化成一滩血水...”
“够了...够了....别说了...别说了....”茗妃面色霎時一变,捂着双耳惊叫。
冷笑一声,茗妃讥讽道:“看来,你根本就不想死。”
“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给我滚,滚....”明妃暴怒的嘶吼,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茗妃扔去。
懒懒躲开了飞来的茶杯,茗妃蹙了眉,低斥道:“冥顽不灵,若不是看你可怜,我才懒得救你。你这样蠢钝的女人,即便活着,也翻不出什么浪。”
“谁要你救了,我本就是要死。”明妃怒冲冲的叫喊。
深深看了她一眼,茗妃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最后淡淡道:“你当真想死?带着你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一块死?你舍得这荣华富贵?舍得这尊崇的地位?舍得你深爱的皇上?”
“有何舍不得,皇上...根本就不会正眼看我一眼。”
“所以说你蠢。”茗妃笑的更加开怀,嘲弄道:“他现在不看你,待你生下孩儿,他想不看你都难。”
明妃心头一动,旋即那隐隐冒头的念头又被她压下。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皇上的,若是真的生了下来,只怕孩子到头也也只有一死。
既然挣扎无用,又何必再白费力气,死了一了百了。
“不用多说,我已经决定了,只求一死。”明妃咬牙道,没有丝毫动摇。
“就因为这孩子,不是皇上的?”茗妃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几乎惊飞了明妃的魂。她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茗妃,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轻笑一声,茗妃缓步走到她身前坐下,瞟了一眼桌上的白绫和毒酒,随意道:“若这孩子是皇上的,他怎会将你赐死?他这么狠心的原因只有一个,这孩子....是个孽种....”
“不...你胡说...胡说....”明妃慌乱的摇头,目光里带着闪躲。
一眼便将她的伪装看穿,茗妃淡淡道:“不管你承认也好,否认也罢。我找你,只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什么都还没得到便去死,是最蠢的决定。你腹中的胎儿除了你与皇上,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的来历。只要你不说,皇上更不会说,皇家天威,怎能被一个孽种辱没。”
“如此一来,只要你咬定了这孩子是皇上的,又有太后给你撑腰,你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上也拿你没办法。”
“但若是你一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还会连累了薛家。皇上是如何狠心,你应该是了解的。”话到一半,她已经可以清晰的见到明妃眸中多了挣扎和复杂。
缓缓吸了口气,茗妃继续道:“如今,这宫中有了身孕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你若放弃了,便是将这皇后之位拱手相让了。”
“皇后?”明妃眸光一凝,心中恍然醒悟,皇后之位空悬,若是她能顺利诞下皇子,又有太后做靠山,这皇后之位必定是她的。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还有谁怀孕?”明妃喃喃低语,旋即想到了那美的不食人间烟的女子:“烟妃””
微微点头,茗妃继而道:“你总算,不算太笨。这是你唯一的出路,你若是放弃,便一无所有。你若坚持,便是无上荣耀。”
“你为什么帮我?”明妃仍有些犹疑。
“因为....我的仇人....也是烟妃””茗妃目光冷厉,眼中涌动的杀机看的明妃心头一颤。
三更到,还有还有..虽然晚了点,但是今天的更新绝对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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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如当初
夜已深,薛太后突然被一阵吵闹声吵醒。
她刚一睁眼,便见到如意匆匆忙忙跑来:“太后....太后...不好了,皇上要赐死娘娘啊....”
面色骤然一变,薛太后连忙起身更衣,急匆匆的随着如意感到了兰馨阁。
刚到门口,太后便见到了明妃站在椅子上,双手握着白绫,泪如雨下。下方一群宫婢拉着她的裙摆,又是劝又是说好话,她却死活不肯下来。
“你们走...你们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本宫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她紧紧的抓着白绫,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往白绫里套。
看见这一幕,太后脸色骤变,低喝道:“胡闹,还不快给哀家下来。”
明妃一怔,看着凤眸含怒的太后,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太后....”
“还不扶娘娘下来,动作小心点,要是动了抬起,哀家唯你们是问。”太后恼怒的斥骂了一众宫婢,她们慌忙把半推半就的明妃给扶了下来,个个面上都带了冷汗。
脚刚沾地,明妃便软软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太后,是臣妾不争气....怨不得皇上....”
太后慌忙上前将她扶起,口中怒道:“究竟怎么回事,快跟哀家说清楚,皇上为何会下了这么荒唐的命令?”说完,她拉着明妃坐在了一旁,眼中的怒意任谁都看的真切。
明妃只一个劲的哭,眼泪把胸前都沾湿了一大片。
太后无奈,拍着她的后背劝慰:“别哭了,哭多了伤身子,你从前也是个明艳活泼的孩子,怎么进了宫反而经常落泪。你不顾念着自己身子,也要顾念着肚子里的孩子才是。”
听闻这话,明妃才缓缓收了泪,一双肿的像核桃似的眼睛看着太后,怯懦道:“太后...是臣妾太没用...没法讨的皇上喜欢,臣妾死了一了百了...还请太后不要阻拦。”
“胡说。”怒斥一声,太后瞪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心疼:“你这孩子怎么变的这么不听话,这日子过的好好的,非要寻死,这孩子何其无辜,你怎能这么轻易了结了他的生命。”
刚刚止住的泪再次汹涌而出,明妃紧紧抓着太后的手,柔柔弱弱的道:“臣妾....臣妾是个不受宠的妃子,即便诞下了这个孩子,也不能给他好日子,又何苦连累孩子...和臣妾一块受白眼...”
“谁敢给你白眼受,哀家替你做主。”太后心疼的拍着她的后背,看了一眼后来的春姑姑,后者会意的点点头,也走了上来,劝慰道:“娘娘,这女人一旦进了宫,便注定了要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您何其尊贵,郡主出生,又是从妃位,更何况如今还有了孩子,一旦这孩子落了地,您的地位难保不会上涨一大截。又何苦急于这一時,纵然皇上此刻宠了别的女人,但是你好歹有了他的孩子,兜兜转转,他始终不会忘却你的。”
春姑姑到底是个聪明人,简单几句话便点到了重点上。
见明妃似懂非懂的望着她,她笑着道:“您自小和皇上一同长大,他的清淡姓子您不是不知道。又何苦和皇上较劲,到最后受委屈的还是您自己。伴君如伴虎,您要皇上高兴,宠您,在乎您,就要顺着他,让着他。”
“您说,可是这个理?”春姑姑笑容柔和,很快便抚慰了明妃的哭闹。
她咬咬唇,犹豫道:“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谁敢要你死,倒不如让哀家先死了,一了百了,眼不见为净。”太后蹙眉低喝,说完,扫了一眼房梁上的白绫,不耐的摆摆手:“撤了撤了,给哀家把这屋子收拾干净,明妃先接到慈安殿,还是住在妙音阁,哀家要亲自照顾她和腹中胎儿。”
明妃一愣,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合上了唇,一言不发,跟着太后去了慈安殿。
她心中惴惴,若是皇上知晓了该怎么办?
旋即,她想起了茗妃和春姑姑的话,心中豁然。皇上若是知晓,她大可推诿道是太后不让她寻死,并将她接了妙音阁去。她是想死也没了办法。
再者,如今烟妃有喜,她怎能轻易将到手的荣誉和地位拱手于她。
她一定要再争一次”
安顿好明妃之后,太后便气冲冲的到了养心殿与皇上讨了一番说法。
最终,好不容易劝走了太后,洛擎苍疲惫不堪的将手中奏折仍在了桌上,眼中带着烦闷和不耐。
他本是看在自小的情分,愿意成全她清白一死。她却如此愚 于他,还借机得了太后的庇护,看来,她是非要生下这个孽种不可。
悄然攥紧了拳,他高高在上的君王尊严如何能让人随意践踏。
寰璧宫内,江沉烟坐在窗前怔怔出神,手中咬了一口的青杏冒着酸酸的气息,让人闻之便忍不住冒酸涎。她也听闻了兰馨阁的一出闹剧,不由得感慨,明妃,这是在自寻死路。
她心中亦是清楚,明妃腹中的孩子并非是龙种。
因为那一夜,皇上是在她的寝宫。下意识的抚上了小腹,她眼中多了一丝淡淡的温柔和歉意。
不知何時,门框处一阵轻响,清淡缓慢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烛光下,将他的背影拉的极长。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许久,他幽幽开口:“药,给他服下了?”
从怔神中清醒过来,江沉烟没有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只淡淡道:“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
深深看了她一眼,乾瑾瑜眼中带着一丝疑惑:“怎么?这一次,这么轻易便下得了手?”
江沉烟恍若未闻,只看着窗外无边夜色:“百杀....可还好?”
“你倒有心思关心别人。”乾瑾瑜沉沉开口,忽然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仔细的探了她的脉。江沉烟一愣,而后慌忙抽出手,冷冷道:“你做什么?”
看着自己空了的手,乾瑾瑜眼中漫过怒火:“你怀孕了。”
“与你何干。”江沉烟没有看他一眼,只扶着小腹,蹙紧了眉头。
乾瑾瑜冷笑一声,嗤笑道:“你到底对他还是有情,这孩子.....”
“我自有分寸。”江沉烟打断了他的话,一双带着薄怒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乾瑾瑜:“我们的交易,并没有包含其他,你不用管我。”vexp。
悄然攥紧了拳,乾瑾瑜神色复杂,看着江沉烟苍白的面色,冷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服了毒。”
眸光微敛,江沉烟冷笑道:“怎么?交易的内容包括我不能服毒吗?”
乾瑾瑜深吸口气,用极冷的语调警告她:“别说我没提醒你,这药,虽是慢姓药,可到最后,却是致命的。你身子本就极差,现在便已经出现了中毒迹象,若是继续服食....别说肚子里的孩子..就连你...也照样保不住...”
江沉烟放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一颤,沉默片刻,她平静道:“我说了,我自有分寸。”
“我要的是他的命,不是你...”乾瑾瑜终究还是不忍,他定定的看着江沉烟,痛心不已。
您可自看。江沉烟转眸看着他,眼中带着浓浓的讥讽:“从你我定下交易那一刻起,你要的,便是我们两人的命。你应该知道...要杀他...便必须一同杀了我....要我看着他独自中毒而亡,我做不到。可是,我不能背弃百杀,所以...我能做的,便是和他一同赴死....”
眼中划过讶然,乾瑾瑜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不由得怔忪许久,他忽而从怀中掏出那熟悉的小纸包,重重的扔在她面前:“你死不死,我不关心。这场交易,不会因为你的生命而终止,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拂袖而去。
江沉烟深吸口气,将地上的纸包捡起,收入怀中,动作轻柔平静,可是那双平静如湖的眸中分明多了几许泪光。
即便,如今的楚白再不复当初,即便他将她伤的体无完肤。可是,他终究是楚白,是她爱了一世的男子。她能做的,只有陪着他,哪怕结局是死,她亦甘愿。
可是她没有注意到 ,乾瑾瑜并没有离去,而是靠在窗外,静静的听着她的呼吸,眉头紧紧蹙在一起,那眸中非命带着一丝不忍和心疼。
她,为何一定要倔强至此。
只要,只要求他一次,他兴许会给她自由...
可是,为什么...她偏偏要倔强到这个地步。
江沉烟啊江沉烟,你是否知晓,我的心....一样的疼。
最终,他转身而去,那被夜色拉长的身影带着浓浓的寂寥。她,一直在他的心里。只是这份情,他永远也不能再说出,在她眼中,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是一个冷心冷面的魔鬼。可是她何曾知道,对他来说,她一直是当初那个在碧波湖旁和他一起放灯的女子,一样的纯净,一样的温暖。
四更到,一万二的更新完成,真心累啊,赶了一下午,还是那句话,原谅我的龟速,我已经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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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笑容背后
春末夏初,阳光落在油绿的枝桠间,落了一滴斑驳的碎影。
窗外几株茉莉悄然绽放,给宁静清幽的空气添了些许幽香。
江沉烟坐在窗前,手中针线带了阳光,一针一线穿梭间是一只粉色小蝶,振翅在牡丹花从。艳丽的色泽,细密的针脚,眨眼望去,栩栩如生。
流萤采了新开的茉莉 花,冲了一杯清茶放在她身旁桌上,看了一眼她手中正绣的丝帕:“奴婢记得娘娘从前爱绣修竹游鱼,如今怎的喜爱了艳丽的牡丹。”
江沉烟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如今,早已不是从前。”
微微一怔,流萤笑容停顿了半分,而后越加灿烂:“娘娘总算明了,这宫中女子,成修竹羡游鱼者大多无法得宠,成为皇上心尖上的人,只有牡丹真国色。”
微微摇首,江沉烟没有言语,停下了手中线,端了茶盏深深嗅了嗅,赞叹道:“早前的雪茉莉虽香,却是去年采的,比不得这初开的茉莉开的新鲜。”
流萤点点头:“这夏日说来就来,正是茉莉花开的季节,娘娘若喜欢,奴婢便多采些。”
江沉烟笑容越发柔和,偏眸看着窗外如繁星点缀在一片油绿中的清雅小花,眼中划过淡淡怜意。旋即,她忽而道:“听闻....兰馨阁出事了?”
流萤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娓娓道:“娘娘您也听说了?奴婢听养心殿的小李公公说,那日明妃在养心殿待了许久,一直哭着。后来便传出了皇上赐死明妃的消息。若不是太后去的及時,只怕是...”
江沉烟微微颔首,思忖片刻,而后道:“此事...只怕其中有蹊跷。”
流萤一愣,正欲询问个明白,便见江沉烟蹙了眉:“云儿,还是没有找到吗?”
“整个瑾和宫都翻遍了,确实没有。那喜儿也说,和妃去了冷宫之后,云儿便没了踪迹。”流萤微微蹙眉,她知道云儿对江沉烟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私下里也寻了许久,奈何始终无果。vexp。
轻叹口气,江沉烟心中忽而有了不祥的预感。
最近宫中诸多事务中似乎都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摆弄,她隐隐觉得,和茗妃有关?自从那夜暗杀失败之后,她们便再未见过面。茗妃也似休养生息一般再为出现,想必,她面上的伤还未痊愈。
脑海中浮现出茗妃那张诡异的脸,江沉烟便觉得心底一突,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她是乾瑾瑜安排在宫中的另一颗棋子,她的那张脸...莫非也和乾瑾瑜有关?
若是洛擎苍知晓....会是什么后果?
深吸口气他,她忽然起身,领着流萤去了养心殿。
阳光越加明媚,照的养心殿外的白玉石阶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江沉烟让流萤候在殿外,而后便进了殿内。阻止了欲要通报的太监,她轻手轻脚的进了殿内,目光落在那高大的龙椅上,忽而便有了片刻的失神。
今日的他仍然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一丝不苟的发髻束着金冠,一手托着腮,一手轻轻放在未合着的奏折上,正闭目小憩。
他眉宇微蹙,似锁着愁雾。一张俊美至极的面容被阳光照的微微透明,平日里刚毅冷漠的薄唇微微合着,多了难得一见的柔软。
此刻的他,像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俊逸男子,轻轻柔柔的撞动了她的心。
脑海中忽然多了一副尘封的画面。
她与楚白的温暖小窝内,他坐在书桌旁托着下巴浅眠。她总是会偷偷从背后将他抱住,然后轻轻在他面颊上印上一吻。每当这个時候,楚白总是会醒过来,然后温柔的将她揽入怀中,有些霸道的印上她的唇,幸福总是那么简单的烙印在了時光里。
眼前这一幕,和从前的他,尤其相似。
轻轻走到他的身旁,她嘴角抿着笑,甜甜的酒窝带着醉人的气息。她缓缓俯下身,在他俊美白皙的面庞上轻轻烙下一吻,時光翩跹,似乎瞬间便将她带回了前世。
南柯一梦,她还是季清歌,他还是楚白。
眼中笑意更浓,她几乎舍不得放开唇。
倏地,他睁开了眼,目光瞬间变撞进了一汪清湖,清澈的水影间,他可以清晰的见到自己有些愣神的模样。四目相对,气氛骤然变得很是奇妙。
她忽然偏开了脸,忍住面庞上火辣辣的感觉,尴尬道:“皇上醒了...”
干咳一声,他眼中也有掩饰不住的尴尬...还有一点点喜意...忍不住上翘了些许的嘴角是动人的笑意,虽是转瞬即逝,却让他记忆犹新。
她的吻,像是最好的抚慰,让他从深深的疲累中醒转。
声下来心。“你怎么来了?”片刻的沉默后,他端坐了身子,看向了面向一旁的她。
江沉烟小口的呼着气,好一会才小声回答:“皇上政务繁忙,臣妾自当来探望。”说完,她微微抬眸,和他对视,嘴角缓缓牵动了笑意。
洛擎苍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是冰凉的柔软:“手这么凉,怎么不多穿点。”
江沉烟面上又是一红,而后笑着道:“如今已是初夏,自然要穿的轻薄些。”她眼中眨动着狡黠,看的他微微一愣,而后伸手环了她的腰:“那些庸脂俗粉穿的轻薄夺人眼球,你本就绝色,自然不用在意穿着。”
微微一笑,江沉烟没有抗拒他的手,只将目光落在那未合上的奏折上,柔声道:“皇上为羲和忧心乃是好事,可是也得注意身体才是。”
颔首微笑,洛擎苍只看着今日的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似乎....比从前更温柔了。
更多的笑,更多的柔和,更多的....美。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他喜欢这样的她,喜欢这样处处散发着致命魅力的她。
没有躲闪他炙热的目光,江沉烟柔声道:“臣妾听说,皇上欲赐死明妃,可有此事?”
笑容微微收敛几许,洛擎苍眼中划过不耐,而后颔首道:“朕看在往昔情分愿成全她一死,她却终究...不领这份情。”
江沉烟抿抿唇瓣,低声道:“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朕,自有主张。”他目光中多了一抹深邃。
江沉烟眸光微敛,没有再询问,只抬了手替他磨墨:“皇上还要批阅奏折,若是不嫌臣妾聒噪,便让臣妾侍奉左右,端茶磨墨可好?”
轻笑一声,洛擎苍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有你陪着,自然是好的。”
阳光轻轻柔柔的撒了满屋,落在她的笑容上,似隽永一般刻在了他的心头。如今的他并不知晓,可许久之后才知晓,她笑容之下藏着的却是一颗渐渐消亡的心。
飞霜殿内,茗妃坐在铜镜前,面上白纱已经去除,面颊上的裂痕完全没有愈合的一丝,仍旧是像粘合在一起,看起来十分骇人。
冷冷哼了一声,她攥紧拳重重砸在桌上,怒喝道:“最好的胭脂怎么还不送来?”
话音落下,便见银檀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精巧的小乌檀木盒子:“娘娘....刚刚调制好的上等胭脂。”
一把抓过乌檀木盒子,茗妃急切的打开,是一片粉嫩嫩的娇艳。她慌忙用手蘸了就往面颊上抹,可是不管她怎么抹,抹再多也根本无法遮盖面上可怖的伤痕。
“啊.....”重重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扫在了地上,她痛苦的尖叫:“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药不管用,最好的胭脂也盖不住...怎么办...”
银檀吓的浑身一个哆嗦,她忙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拾起,根本不敢看茗妃一眼。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她,便是极为可怕的下场。
颓丧的软软靠在椅背上,茗妃转眸看着低头收拾的银檀,冷声道:“那个烟妃....如今在作何?”
银檀忙道:“烟妃平日里便在屋内绣花,今早時便去了养心殿....此刻还未出来。”
“她倒是过的悠闲,本宫却度日如年,此仇不报,本宫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说罢,她眉峰微挑,眼中露出了杀机:“她养的那只狐狸,可还活着?”
“被和妃折磨的奄奄一息,只怕也活不了几日了。”银檀哆哆嗦嗦的回答,心中对云儿升起一丝怜悯。当日和妃被打入冷宫,茗妃当即便将它领导了飞霜殿,今日突然提起,只怕是要下杀手了。
茗妃双眸微眯,泛着冷光。
忽而,她转眸看着窗外初夏的光景,口中淡淡道:“虽是初夏,可是这风吹来,却还是带着冷意。本宫,还差一条狐裘围脖。”
银檀手中刚刚拾起的乌檀木盒子落在了地上,她慌忙再次拾起,眼中带着强烈的不忍。
“娘娘....那狐狸....”她试图劝说,可是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了茗妃冰冷至极的眼神。
冷笑一声,她一边用手抚摸着面上的伤痕,一边笑的十分诡异道:“烟妃不是怀孕了吗?她身子弱,得当好好补补,替本宫炖一锅肉汤,送到寰璧宫。”
肉汤?
银檀呼吸一滞,眼中划过惊恐。
一更到,还有一更,稍后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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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礼物
日暮西斜,金红色的落日余晖将天边映的通红,大团大团的火烧云像是一幅壮丽的画卷延伸到了天际?
亲手沏了一盏普洱,江沉烟奉到洛擎苍面前,柔声道:“天色已暗,皇上歇歇吧?”
停下手中朱砂笔,洛擎苍揉了揉眉心,接过她的茶,沉声道:“今日,倒是辛苦你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品了一口茶,轻轻呼着气?开忍心到?
看着他将茶喝下,江沉烟平静如湖的眸光中多了几许涟漪,而后悄然归于平静?
“臣妾不辛苦,能陪着皇上是臣妾的荣幸?”她笑意阑珊,而后不等他再次开口,便柔柔道:“天色已晚,臣妾先回宫了?”
说完,她欠身行礼,转身就欲离去?
刚刚迈出一步,他忽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茗妃一事,朕...对不住你.....你还怪朕吗””洛擎苍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江沉烟心跳倏地一顿,而后微微加速?
她偏眸看着紧紧相握的两只手,巧笑嫣然:“臣妾从没有怪过皇上....从没有....”
轻轻挣脱他的手,她没有回头,缓缓而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下意识的看着还留有她淡淡体温的指尖,眉间缓缓隆起,深锁着不与人知的落寞与挣扎?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她亲手沏的那杯茶?
嘴角泛起一丝微苦的笑,他眸光微敛,端起茶,一饮而尽?
离开养心殿,江沉烟一直平静的面容多了淡淡疲惫?流萤迎上前来,见她面色有异,忍不住关切道:“娘娘可是乏了,今日可在养心殿陪皇上批了一日的折子呢?”
勉强带了些许笑,她摇头道:“无妨,回宫吧?”
流萤点点头,搀扶了她的手,一并朝着寰璧宫行去?
今日宫内显得有些静悄悄的,她们刚刚进了内室,便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
“好香啊...”流萤笑了笑道:“宫内的小宫婢们越发的懂事了,如今也能操办娘娘的晚膳了呢?”江沉烟并不答话,只微微颔首,迈脚进了屋?
可当她们目光落在那用炭炉煨着的紫砂锅時,都不由得微微愣了愣?
“奴婢记得,咱们小厨房里可没有这样的紫砂锅啊....”流萤有些疑惑,当先上前,解开了锅盖,这一看她几乎惊的飞了魂?
手中的锅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她看着锅内炖的东西,一時间有些怔住?
“怎么回事””江沉烟疑惑的上前,还未靠近便被流萤拦住:“娘娘,娘娘别看,这东西您不爱吃的,奴婢重新给您做一些清淡的吃食?”
疑惑的看着流萤躲闪的目光,江沉烟拂开了她的手,几步上前,一眼便看见了锅中炖的何物?
那是一团粉乎乎的柔,头爪身尾一并俱全,唯一没有的...是从前那柔软光洁的皮毛?
眼泪几乎是难以控制的蓄满了眼底,她张着嘴,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娘娘......这...这兴许是其他东西,并不是.....”流萤担忧的望着她,妄图解释?
“是云儿,是云儿.....”江沉烟艰难的开口,打断了流萤的话?她眼底含着泪,下意识的咬了唇,极力的隐忍着怒意?
云儿....是百杀送给她的?
它那么乖巧,那么可爱....还那么小.....
是谁那么狠心....对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做出了这么残忍的事?
“娘娘,兴许不是云儿....”
挣脱开了流萤的手,江沉烟定定的看着紫砂锅内冒着香气的汤汁,眼角添了深刻的恨?她还记得,小山村内平静的生活,她还记得....百杀将云儿扔到她怀里時,她心中的惊喜感?
她还记得....那一路云儿的陪伴....
眼泪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沾湿了胸前一片?
同一時刻,烟波亭内,茗妃炫耀般的抚摸着勃颈上围了一圈的狐裘,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明妃,笑着道:“妹妹看,本宫这狐裘围脖如何””
明妃蹙了小巧的眉,忍不住道:“姐姐当真杀了云儿””
“云儿””茗妃淡淡挑眉,而后嗤笑道:“不过是一只下贱的狐狸,妹妹这么紧张做什么””
明妃眼中带着不忍,看着那雪白的狐裘,仿若又看到了那个活蹦乱跳如同一个小雪球一般的云儿,轻声道:“它...它毕竟还那么小....”
目光一凌,明妃冷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妹妹这般心软,日后如何在这宫中立足””
呼吸一滞,明妃微微垂眸不再言语?
深深看了她一眼,茗妃继而道:“这狐狸可是烟妃的心爱之物,如今被做成了一锅肉汤送到了她的闺房,闻着那诱人的香气,她指不定...多开心呢....”
话到最后,茗妃眼中的冷意慑人,话语更是带着尖厉与刻薄?
咬咬唇瓣,明妃轻声道:“只怕烟妃...不会这么容易罢休...”
“她能奈我何”就连皇上,都不忍责罚于我,她能怎么样””话到一半,茗妃冷笑道:“不管皇上多宠爱她,她永远无法取代本宫的地位,永远也休想?”
再次抚摸了勃颈上的柔软,茗妃眼中划过一阵寒意:“算算時辰,烟妃应该已经享用完那锅美味的肉汤了,妹妹可有兴致随本宫去瞧瞧烟妃””
明妃一愣,略一犹豫,最终还是点了头,随着茗妃朝着寰璧宫去?
内室中,江沉烟双目通红,几乎无法站立,每一下呼吸都刺痛了心脏?她好恨,好恨没有早一些找到云儿,好恨自己没有强硬的从和妃处要回云儿....
“娘娘....您如今有了身孕,不能悲伤过度....万事以身子为重啊....”流萤也跟着红了眼眶,忍不住小声劝说?
江沉烟恍若未闻,紧紧攥着的拳直接发白,几乎用尽了全力?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就在这時,房门突然开了,一身红衣面蒙白纱的茗妃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明妃有些怯懦的跟在她身后,像个影子一般?vexp?
“哟,烟妃妹妹怎的哭了”莫不是...不喜欢本宫差人送来的肉汤””茗妃一眼便看见了江沉烟眼角的泪,嘴角笑意更浓,目光转而落在那还冒着热气的紫砂锅 ,笑着调侃?
江沉烟目光若刀子一般划过她的面庞,旋即落在那雪白的狐裘围脖上,面色霎時变的惨白?
见她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脖颈间,茗妃轻轻一笑:“好看么”这是本宫新作的,用的可是上等的....狐裘....”说完,她笑的冷然,看着江沉烟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挑衅?
口中忽然尝到血腥味,是江沉烟下意识的咬破了红唇?
她缓步上前,看着茗妃,一字一顿道:“我会杀了你?”
“哦””拉长了语调,茗妃不置可否的笑笑,而后兀自抚摸着脖颈间柔软的狐毛,淡淡道:“你未必,太高看了自己?”
江沉烟怒极反笑,眼中杀意凛然:“这话,我原封不动动换给你?今日之事,我定要你后悔一世?”
眼中划过杀机,茗妃冷哼一声:“白日做梦,本宫倒是很想知道,你如何让本宫后悔”又如何杀了本宫””
说完,她笑的开怀,看了身后的明妃一眼,淡淡道:“好好看看,什么叫丧家之犬?如今她吠的再厉害,也不过是穷途末路的挣扎,吓不了人的?”
明妃抬眸看着江沉烟,只见她面色清冷怕人,眼中的寒意更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当即小声道:“姐姐,天色已晚,不如....”
“没用的东西?”冷喝一声,茗妃瞪了明妃一眼,淡淡道:“一个小小烟妃,就能将你吓成这样””
江沉烟冷眼看着她们,沉默的眉宇间藏了深沉的杀意?
今日茗妃的所作所为,她一定要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眼看着茗妃二人扬长而去,江沉烟一直默不作声,那脸色阴沉怕人?流萤极为担忧,忍不住道:“娘娘,莫要与茗妃一般见识....”
“别担心?”
“我不会蠢到和她正面争斗?”江沉烟转眸看着那紫砂锅,而后低沉道:“将云儿好好收敛入土,待得拿回它的皮毛,再好好安葬?”
流萤点点头,而后将那紫砂锅端了去,只余下空空的炭炉?
火红的炉火将江沉烟惨白的面色映的通红,更将她眼中的杀意与痛楚映的清晰?云儿已死,她要如何与百杀交代?
那是留与他们之间唯一的信物?
呼吸间还残留着浓郁的肉汤香味,江沉烟忽然蹙紧了眉,冲到了床前干呕起来?她这一呕,几乎将胃里吐了个干干净净,到最后,只吐出了满嘴苦涩和一条条血丝?
凉风拂过面颊,吹落了她眼角的泪?她忍不住闷声低吼,似要将心中的恨意发泄出来?
“茗妃,你我之间,只有一人能活?”
二更到,好吧,不许说我残忍,不许说我后妈,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破而后立便是这个道理?嘿嘿,勿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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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送你一程
这一夜,辗转难眠。
江沉烟脑海里盘桓的全是百杀及云儿的身影,小山村里的一幕幕像是镜头切换一般闪烁,让她忍不住闭了双眸,痛苦的蹙眉。
茗妃嚣张的嘴脸也历历在目,让她心底升起一股难以平息的恨意。
辗转至黎明時分,她昏昏欲睡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好闻的龙涎香萦绕在鼻尖,她忍不住微微张开了眸,看了一眼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后背靠着的宽阔的胸膛。
“皇上...你怎么...”
“朕想你了。”简单的四个字,他将她拥的更紧,将头深埋入她的发间,嗅着那股熟悉的清香,他似乎寻到了最安定的港湾,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江沉烟有那么片刻的僵直,而后软软的靠着他,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发上,眼底的阴霾竟然奇迹般的消散了些许。一句简单的“朕想你了”便可以轻松的抚平她混乱的思绪。
抿抿唇瓣,她伸手抚着他的大手,亦像是寻到了最安定的住所,一颗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似感觉到了她放松的身躯,洛擎苍将她拥的更紧,男人独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后,带来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睡不着?”
她微张的双眸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战栗,而后柔声道:“皇上为何也这般晚,来時也不差人说说,臣妾也没的准备。”
“只是想你。”他将头埋的更深了些,说出的话又让她不禁微怔。
紧蹙的眉头悄然松开了些许,她再次闭上了眸,轻声道:“此刻能见到皇上,真好。”话到最后,她带了一些细微的哽咽。
将她拥的更紧,他不再言语,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那样紧紧的拥着她,舍不得放开。
窗外天空渐渐有了一抹不明朗的蓝,和风吹过,将枝头已经落了七 七八八的杏花吹落,只残留一点点红。江沉烟这一眠,竟到了日上三竿。
再次睁开眼,床榻的一半已然空了,伸手摸了摸,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余温。
不是梦。
昨夜他当真来过。
眸光落在窗外斑斓的夏日景象,她忽而入了神。
“娘娘,您醒了?”流萤见了房门,端了铜盆。江沉烟收回视线,轻声道:“什么時辰了?怎么不叫我?”
“奴婢见娘娘睡的沉,便不忍心,您许久没有睡的这般踏实了。”流萤一边伺候她更衣,一般轻声说着。话音刚落下,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了吵闹声。
微微蹙眉,江沉烟望了望外间,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的这么吵?”
流萤恍然记起了什么,低声道:“是瑾和宫,今日....是送和妃出宫的日子。”语毕,她看了一眼江沉烟微变的面色,心中不由得感慨了些。
下意识的抿了唇瓣,她推开流萤的手,自己掬了水洗脸。温凉的水浸湿了肌肤,让她清醒了不少。用毛巾擦了脸,她没有打扮,只随意挽了发髻,插上了那根深碧色玉兰簪子。
瑾和宫与寰璧宫离的最近,她可以清晰的听到一阵阵哭声。心中涌起了一丝淡淡的不忍。她沉默片刻,便抬脚离开了宫内。
流萤不放心的跟上一同去了。
远远的,她便见到了寰璧宫外守备森严的侍卫,靠的近了,宫婢们的哭声更为清晰。
走到宫门处,侍卫一见是烟妃,都不敢阻拦,任由她进去。瑾和宫一如往常那般典雅大气,只是如今却多了一股萧瑟感。
正厅内,异常瘦弱的女子孤零零的坐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浓浓的悲戚,只望着地面,一言不发。她的身侧几名宫婢正小声啜泣,哭的最厉害的是喜儿。
如今的和妃,似乎已无当日的疯癫模样,她静静的坐着,枯瘦了一大圈的模样看起来分外惹人垂怜。阳光在地上落下了优美的剪影,却似照不亮她面上的阴霾。
冷宫的一段時日,她吃了不少苦头。
放缓了脚步上前,江沉烟静静的望着她,清明的眸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悲凉。
和妃缓缓抬眸,和江沉烟对视,怔忪片刻后,喃喃道:“是你....你来做什么?”
她的声音沙哑难听,全然没了往日温和的感觉,反而多一抹让人闻之生叹的苍凉感。曾几何時,她亦是宠妃,曾几何時,她何等风光。
只是如今,都化作了过往云烟,她只剩下一身枯骨,一世沧桑。
眉头微微蹙了几分,江沉烟轻叹道:“没想到,短短時日,你便成了这番模样。”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感慨,和妃眉头一蹙,枯瘦的面庞牵起了有些诡异的笑:“怎么?你是来看笑话的?”
缓缓摇头,江沉烟话语柔柔,像是微风拂过一般:“今日的你,昨日的我,我笑话你岂不是笑话我自己。”
和妃一怔,笑容收敛了几分:“哼,让我落到这步田地的不就是你吗?”
江沉烟微微垂眸,眸光中多了几许看不透的深邃,她沉默片刻,而后轻声道:“你我之间的恩怨,到今日,便是了了。我来,不过是想送送你,别无他意。”
地后头心。“送我?”眉峰一挑,和妃忽而笑出了声,她抬眸环视了一眼瑾和宫上下,眼角忽而有了泪:“没想到,我落到这个地步,送我的人.....竟然是你。”
“哈哈....烟妃啊烟妃...你何苦来装好人,我恨你入骨,若有机会,我定然会要了你的命。”
鼻头微微发酸,江沉烟转眸望着庭中孤零零的一株杏树,白色的花朵几乎凋零,剩余不多几瓣余下几许春的痕迹,却也终究敌不过微风,卷落地面化了尘土。
“你我这一生,就如同这枝头白杏,盛時极美,衰時....却再无一位赏花人。穷极一生,费劲青春年华,你到底追到什么?求到了什么?又留住了什么?”
江沉烟语调平缓,带着一股看透尘世的苍凉感,听的和妃不由得一愣。
“到头来,零落成尘碾作土,谁会记得你的余香?”
“事到如今,你为何还放不下?”vexp。
江沉烟深深的看着和妃,一字一句都像戳中了她心底最深处的痛。话到最后,和妃眼角的泪已然花落,沾湿了素白的裙摆。
零落成尘碾作土,花自凋零水自流。
她和妃终其一生,却只落得出宫为尼的下场。悲极反笑,她定定的看着江沉烟,眼泪疯狂的滑落,添了鱼纹的眼角是让人心疼的落寞。
“你又放下了吗?烟妃.....最放不下的人,不是我,是你....”和妃像是将她看透了一般,喃喃低语间,江沉烟呼吸悄然乱了频率。
“我虽然没了孩子,没了宠爱,没了身份地位,甚至....没了以后。但是我孑然一身,再无烦恼。你呢?还要继续守在这个牢笼一般的皇宫,等候着皇上的宠爱,忍受着妃嫔间的争斗,绞尽脑汁只为平安度日。你要我放下?你又何尝放得下?”和妃缓缓说着,眼泪滑入唇角,是说不出的苦涩。
江沉烟怔忪,竟然一時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收起你的怜悯,我不需要。真正需要怜悯的人,是你?从一开始到现在,你真的认为你抓住皇上的心吗?可笑...可笑之极....”
“他心中只有一个叫姬清雅的女人,没有你.....从来都没有。”
“即便他如今如何宠爱于你...若一旦牵扯到姬清雅,你将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要么浑浑噩噩曲意逢迎获得短暂的宠爱,要么飞蛾扑火自寻死路。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话到最后,和妃突然起身,走到江沉烟面前,用一种让她几乎心跳停止的语气:“你永远....争不过一个死了的人。”
说完,她径直迈步朝着瑾和宫外行去。
喜儿挎了包袱和一种宫婢啜泣着跟了上去。
蓦地回头,江沉烟看着和妃被侍卫带着离去的背影,愣愣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和妃说的对,她有什么资格怜悯她?真正可怜的人,是留在宫里的人,是自以为得了宠爱的她?
“娘娘,和妃的话,您不必放在心里。”流萤看着江沉烟出神的模样,忍不住劝说。
“自古以来,宫里的女人便是争斗不停,赢了的人得富贵得宠爱,输了的人,最好的下场便是一死了之。像和妃这般,被送出宫为尼,一辈子陪伴青灯古佛,落得的不是远离尘世的安心,而是一辈子孤苦无依的下场。”
听着流萤的话,江沉烟默然不语,微敛的眸光中带着一抹说不清的意味。
离开瑾和宫,江沉烟几乎想也没想的迈步朝着养心殿走去。可是远远的,她便看到了一抹艳丽的红色。她巧笑倩兮,风姿绰约,围绕着龙椅上的男子笑语欢颜,而龙椅上的他,眼角似也有笑意。
美妃,天贞娜?
几乎是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她怔怔的看的入神。
原来不是只有她才能让他开怀,原来.....他的身边到底不是只有一个她。
一更到,还有三更,也就是九千字,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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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在他心里
一日而过,天色渐渐暗沉。
从回到寰璧宫开始,江沉烟便一言不发,静静坐在窗前,看着阳光从头顶缓缓沉入天际,平静无波澜的双眸有些空洞。
流萤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先是云儿,再是和妃临行前的一番话,真教人心里不安。
看着桌上一口未动的晚膳,流萤终究是不忍心:“娘娘,您从昨夜到现在已是粒米未尽,身子哪里受得住?您就吃一点吧。”
江沉烟怔怔的看着窗外,好半晌才幽幽开口:“撤了吧,我实在没胃口。”
“可是....”流萤还欲劝说。
“将绿绮取来,我很久没有抚琴了。”江沉烟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微微转眸,只有蔓延了眼底的阴霾。
流萤无奈,只得撤了晚膳,又取来了绿绮。
素手燃了香,江沉烟指尖拂过琴弦,是一串清亮缠绵的叮铃声。
轻轻撩拨琴弦,她几乎是将所有的思绪都沉湎在了乐曲中。
悲凉沧桑的弦律听的流萤忍不住凝眸,心中升起一抹淡淡的愁绪。
她启唇轻唱,是她听不懂的歌词,只那一句“扬眉入宠,顾盼倾国亦倾城;临风待月,几番温存含笑问;陌上花开,谁念缓归念春深,宛转蛾眉能及時?零落成尘,却见燕雀犹自悲黄昏”听的格外真切。
宛转蛾眉能几時?
零落成尘,却见燕雀犹自悲黄昏?
这番悲凉,到底需要如何的心境才能唱出。
鼻头不由得一酸,流萤悄悄抹了把眼角,心中不由得感慨,娘娘从最初入宫到现在,的确是吃了太多苦头,受了太多折磨。
指尖倏地一停,那悲凉的余音缭绕,是未尽的半阕歌。
轻轻叹息,江沉烟双眸看向窗外。心中不免暗暗自嘲,分明下定了决心与他一同赴死,为何却在殷殷期盼他的宠爱,为何又会因为别的女子而暗妒心生。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就如和妃所言。
收回发红的指尖,她悠然起身,疲惫至极的摆摆手:“收了吧,我乏了,不必伺候着,你去歇着吧。”
流萤本还欲说什么,却见她倦怠的模样,只能无声叹息,抱着绿绮退出了房门。
屋内烛光微微跳动,将她的身影映的忽明忽暗。
看着窗外幽深夜色间灯火通明的深宫,一双平静如湖的眸子悄然泛起了层层波澜。
同一時刻,飞霜殿内,茗妃坐在铜镜前,看着面遮白纱的自己,唇瓣轻轻启开:“和妃出宫了?”
银檀点点头,低声道:“皇上赦免了和妃之罪,将她送往城外净心庵为尼。今日...烟妃曾去相送。”听闻此言,茗妃不由得挑挑眉:“烟妃?”
而后她抿唇浅笑:“她倒是大度,还肯去送和妃。”
旋即,她眼中划过一抹淡淡凉意,转眸看着银檀道:“让你准备的杏仁酥可备好了?”
银檀慌忙点头,眼中带着惧色。茗妃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笑着道:“你曾经....和和妃走的挺近...”一听这话,银檀几乎是立刻跪在地上,口口声声道:“娘娘,银檀只忠于娘娘一人。”
眼中冷意深藏,她不着痕迹的挑挑眉,而后道:“也罢,将杏仁酥拿来,本宫要去养心殿探望皇上。”
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房间,银檀眼底满是惊慌。
茗妃适才是在暗示她曾经和和妃有私,莫不是怀疑那一日她落水是她所为?想到此处,银檀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如今和妃势倒,她日日伴在茗妃身侧如履薄冰,万一那一日东窗事发,她不是小命难保?
不行,她一定要寻一条生路?
打定主意,她加快脚步去了小厨房。
养心殿外,茗妃脚步细碎,还未走近,便见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从养心殿跨出,目光一看到茗妃,便化作了嘲讽般的笑。
“哟,这不是茗妃姐姐吗?许久不见,怎的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莫非....那张羲和第一美人的脸...出了什么问题?”美妃笑着打趣,目光在和妃脸上扫来扫去,似在寻找什么。
茗妃面色一沉,眼中带着深深不耐:“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言,美妃笑的十分开怀,靠近几步小声道:“自然是皇上召妹妹我来的,否则,这养心殿我哪敢随意踏足?”
“皇上?”眉峰一挑,茗妃明显不信,淡淡道:“哼,莫要拿皇上当幌子,你的心思,本宫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就是想乘机引诱皇上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轻笑一声,美妃不置可否的耸耸肩:“皇上的心思谁猜得透呢?”
说完,她迈步而去,那神态颇显得意。
恨恨的瞪了她一眼,茗妃眼中漫过杀意。
这美妃,也留不得?
养心殿内,洛擎苍疲累的揉揉眉心,看着手中边关守将递来的折子,眉头微微蹙着,锁着深深的不耐。这折子昨日便已送来,上面清清楚楚的详细说了最近突厥的异动。
囤积粮草,磨砺兵马,全然一副备战的姿态。
可是突厥前不久才送来美人以示两国和平共处,才不过短短時日怎会突然有此异动。
这其中,必有蹊跷。
若说这宫中谁最熟悉突厥,那便只有一人,天贞娜?
突到来深。于是,他特意召见了她,明里暗里询问了许久,终于从她的话语中得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突厥大王年迈即将退位,下一任突厥王乃是他的长子,为人贪婪好杀,尤其贪恋美色。
虽然并未得知突厥是否即将进攻羲和的消息。但是他还是从中品出别的味道。
突厥王位即将易主,而那夺 权之人是一个贪婪小人,只怕日后两国之间,难以维持这番风平浪静。
正思索间,赵德全便领了茗妃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茗妃眼角带着笑,柔情满满的望着洛擎苍。
看了她一眼,洛擎苍合上了手中奏折:“花粉症还未好全?”
茗妃微微一怔饿,然后点头道:“太医说,已有好转,皇上不必担心。”说着,她从银檀手中拿过食盒,打开了来,赵德全上前接过手,拿到洛擎苍桌案前。
“这是臣妾亲手做的杏仁酥,皇上尝尝味道可好?”茗妃笑意柔和,眼中隐隐带着一丝期盼。
洛擎苍夹了一块杏仁酥,只浅尝了一口,旋即点头道:“不错。你身子未好,便不要如此操劳。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便好。”
茗妃轻轻一笑,旋即道:“皇上许久不来飞霜殿,臣妾猜想,皇上是否还生臣妾的气,这杏仁酥便是臣妾的赔礼,皇上如今吃下了,便算是原谅臣妾了。”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苍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眼中的笑意和狡黠,不知怎么的,突然没了胃口。
放下了筷子,他沉声道:“事已至此,朕已经不怪你,你不必费此心思。”
茗妃微微一愣,而后勉强笑道:“皇上这样说,便还是怪罪臣妾。这些日子臣妾日日三省吾身,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过错。”
说完,她眼角微湿,柔声道:“只求皇上,不要再冷落臣妾,从前臣妾给您做的吃食,您都是十分喜爱的,如今...却是不爱吃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洛擎苍站起身,走向她:“朕这些日子政务繁忙,也没什么胃口,你不用放在心上。”
抬眸看着洛擎苍,茗妃终是露了笑:“皇上如此说,臣妾便开心了。”
她带笑的眼角缓缓上翘,是绝美的弧度。很容易便让他想起了从前的她,那時候,她总是这般笑着,眼角完成了月牙,说不出的清纯可爱。vexp。
目光略微柔和了些,他声音不似刚才那般冷然:“時间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朕还有政务要处理。”
茗妃再次欠身,笑着道:“那臣妾便告退了,皇上虽忙,可也要注意身子才是。”
微微颔首,洛擎苍目送着她离开。
无声叹息,整个养心殿突然安静了。赵德全一直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茗妃....终究是变了。”好半晌,他轻轻启唇,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悲。
赵德全垂眸看着地面,低声道:“可她到底像极了雅妃娘娘。”
眉头缓缓蹙起,洛擎苍转眸看着窗外,茗妃红色的身影越走越远,像是一抹娇艳的火,轻易便可灼伤人眼球。她再次开口,话语却似叹息:“清雅,是不喜爱如此灼人的红。”
她就像是一朵雨后清莲,清新脱俗,不染半点尘埃。
赵德全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洛擎苍略显落寞的侧面:“若单论容貌,茗妃娘娘像极了雅妃娘娘,可若论气质...烟妃娘娘却也神似。”
烟妃?
洛擎苍脑海中浮现出江沉烟巧笑倩兮的模样,那比清雅更加绝美的容颜像是三月枝头的梨花,带着露水娇嫩的让人一见便移不开眼。
眼中忽而多了不一样的光芒,他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蓦地醒悟过来,他恍然发觉,她的一颦一笑竟然都如此深刻的印在脑海?她的每一个笑容都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印在心田,让人挥之不去。
她到底,还是成功的走入了他的心。
只是他从不知道,她竟然那么放肆的踏进了心底最深处,踩着他最不为人知的柔软,轻易的牵动着他每一根神经。
二更到,还有六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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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争锋相对
暗夜,风乍起,卷落了大片花雨。
飞霜殿,雕梁画栋像是一幅精妙的宫婢画,用了浓重的色彩,刚柔并济的线条,造就了一幢奢华富丽的宫殿。
茗妃从养心殿回来后,便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看的银檀胆战心惊。
美妃?
她轻轻咬唇,脑海中浮现出天贞娜那一张艳丽不输于她的容貌,还有她那高傲不可一世得意洋洋的姿态,她便忍不住涌起一股怒火。
忽而握拳重重的敲在梳妆台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咚响。
。银檀。”忽而出声低唤,她的声音轻柔却极寒。
银檀下意识的吞咽了唾沫,走到茗妃身旁,垂着头等候吩咐。
看着银檀那低眉顺目的模样,茗妃忍不住挑了眉,淡淡道:。本宫待你如何?”
。娘娘待奴婢自然是极好的。”银檀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回答。谁料,听得她的回答,茗妃却是冷笑出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斜睨了她一眼,茗妃无谓道:。本宫对你刻薄甚至恶毒,所以你才会投奔了和妃,背叛本宫。这些日子,本宫未曾与你挑明,便是给了你机会,你如今还不从实招来。”
个让他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银檀双眼瞪大的大大的,战战兢兢道:。娘娘,奴婢...奴婢没有....”
。还敢说没有?”怒喝一声,茗妃眼波怨毒,一字一顿道:。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到底有没有。”
银檀到吸一口气,抬眸看着江沉烟,眼底全是惊恐,她攥紧了手,吞吞吐吐道:。奴婢....奴婢是和妃逼的..”
听闻此言,茗妃忽而露了笑,鼻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银檀跪伏在地,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不断的求饶。
没有理会她的求饶声,茗妃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卸去了白纱,她面容再不复当年美貌:。想活还是死?”
银檀怔怔的回答:。奴婢要活,要活。”
。既然如此,本宫便给你一个机会。”说完,她嘴角缓缓上翘,露出了阴测测的神情。
银檀心头一突,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只见茗妃拿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石头,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
。娘娘....这是....”银檀闻着那股香味,不觉有些心惊。
。头麝香,只这么一小块,便是价值连城。”她眼中闪烁着莫名光泽,而后将那头麝香放在了银檀手中,小声道:。想办法将这东西让美妃贴身戴着,本宫自会创造一个绝佳的机会,将她拉下马。”
银檀惊颤颤的看着手中的头麝香,只觉得浑身发麻。
夜渐渐深沉,江沉烟看着桌上烛光渐渐微弱的灯盏,用剪刀剪了些灯芯,火苗又旺了些,将她的面容照的越加清晰。
刚刚放下剪刀,她余光便瞟见了一抹紫色。
他来了?
。你近日入宫,倒是频繁。”江沉烟不用去猜也知晓此人是谁。
会在深夜无声无息出现的,除了乾瑾瑜,没有他人。
嘴角划过一抹淡笑,乾瑾瑜看着她被烛光照亮的双眸,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纸包,随手向她扔去。
接住了纸包,江沉烟目光平静无波,将纸包收入袖袋,偏眸看着乾瑾瑜:。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忘了问你,你可否如实回答?”
。问吧。”乾瑾瑜站在烛光无法照耀的阴暗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波动。
。茗妃,是你的另一颗棋子。”
。对。”
。是你让她,杀了我?”话语转冷,江沉烟看着乾瑾瑜,定定的问。
沉默片刻,乾瑾瑜忽而笑了,那略显阴暗的笑容让江沉烟极为不舒服:。我知道,她杀不了你。”
。那你为什么?”江沉烟眉头一蹙,还欲说话,便听的乾瑾瑜冷冷道:。你太弱,还需要磨砺。她便是我给你准备的最好磨砺工具。与其说是让她杀了你,你不妨反过来想,是我要你,杀了她。”
他声音越来越冷,带着一股深沉的杀机。
江沉烟眼中有些不解,继而道:。你费尽心机,将她打造成姬清雅的模样,难道只是为了让我杀了她?”
微微一愣,乾瑾瑜眉头缓缓蹙起,眼神越加冰冷起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用瞒我,我都知道。”江沉烟收回视线,看着跳跃的烛火,沉声道:。那一夜,我差一点命丧她手,可是也划破了她的脸,我可以肯定,她那张绝美的脸蛋下,还有另一张容颜。”
说着,江沉烟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耍的什么把戏。”
乾瑾瑜眉头狠狠拧了一个结,低声呵斥:。这与你无关,你只需做好你我之间的交易即可。”
江沉烟咬唇,眼中带着一丝挣扎。
是,与她无关?可是...若是洛擎苍知晓那张脸是假的,一直一来他都被蒙在鼓里,他该有多受伤。想到这里,江沉烟不自觉呼吸有些困难。
几乎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乾瑾瑜忍不住冷笑,而后一步步走出了阴暗区域,暴露在了烛光下。
。原来,你是担心他。”嘲讽般的话语听的江沉烟眉头蹙的更紧。
。担心他知道后会倍受打击对不对?”
。你竟然还这么心软。”话到最后,乾瑾瑜眼中划过一抹痛意,定定道:。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江沉烟忽而转眸,直直的看着乾瑾瑜:。我的死活与你无关。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沉默的看着她,许久后,乾瑾瑜紧蹙的眉头忽而舒展开,用一种平淡至极的语调道:。你未出现之時,茗妃便是我最好的棋子,我给了她和姬清雅一模一样的模样,将她送入宫,让她万千荣耀集为一身。可是,她终究成不了气候。”
。而你不同....你心中的执念,恨意足以支撑你在宫内一步步成长。也只有你,才能走到最后,帮助我达成目的。”乾瑾瑜的话冰冷彻骨,陌生至极。
江沉烟定定的看着他:。你的目的,只是要他死,这何其简单。你为何要费这么多周章。”
转眸深深的看着江沉烟,乾瑾瑜的眼中深藏了她读不懂的情绪,而后他一字一顿道:。我要的不止是让他死,更是让他生不如死。”
心中像是被刀刺了一般剧烈疼痛,江沉烟下意识的攥紧了拳。
乾瑾瑜深邃的目光几乎要看到她的心里,片刻后,他猛的转身,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别忘了你的任务,怜悯和心痛,只会让你越加痛苦。”
话语落下,他已然没了踪影。
江沉烟缓缓闭上眸,任烛光透过眼睑映下淡薄的光影。
她早该猜到一切,只是没想到当真的听到他说出之時,心中的滋味竟然如此难受。
楚白?若是可以,我死也不愿让你蒙受这般屈辱和痛苦,只是...我不能....
拿出那包着慢姓毒药的纸包,江沉烟怔怔的望着,口中喃喃低语:。我....会陪你一起....”
飞霜殿内,茗妃遣退了银檀,独自一人坐在镜前,定定的看着,眼中的恨意铺天盖地。
。你让我很失望。”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一愣,而后便从铜镜中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慌忙转过身,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跪在了地上,恳切道:。我会成功的,一定会。”
忽而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乾瑾瑜看着那半张破碎的脸,眼中的心痛悄然而逝:。毁了这张脸,便是你犯下最大的错。”
下意识的紧咬唇瓣,茗妃低声道:。是烟妃,若不是她,我的脸....”
。你的脸?”眉峰一挑,乾瑾瑜话语更加冷漠:。若不是看你还有用处,单单这一点,我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茗妃浑身一颤,紧咬了牙:。下一次,我一定会成功。”
深深看了她一眼,乾瑾瑜松开了她的下巴,从袖中取了一个白玉小盒,扔到了她的面前:。一日三次,不出三日便会恢复如初。”
珍重的捧起那玉盒,茗妃眼中涌动着兴奋。
。别高兴的太早,時间不多了。若是你除不掉烟妃,我便会亲手除了你。”话语落下,乾瑾瑜冷冷扫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握着玉盒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茗妃从地上起身,眼中杀意疯狂涌动。
烟妃?
等除去了美妃,下一个便是你?
这一夜,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波暗涌,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天色刚明,茗妃便见到了匆忙而回的银檀,眼神交汇后,她得到了答案。
嘴角噙了微笑,她掩藏了眸中杀机,便带着银檀去往了兰馨阁。
此時,明妃刚刚起身,一见到茗妃到来,慌忙迎了上去:。姐姐怎么这么早,可是有什么事?”
茗妃神秘的笑笑:。没事,只是见今日天气晴好,便欲叫上妹妹一同出去走走。”说着,她眼波越加柔和:。妹妹如今可是有了身孕的人,偶尔出去见见天,对孩子可是极好的。”vexp。
明妃有些发愣,不明白为何茗妃突然这般热情,却也不敢拒绝,当即点头道:。姐姐说的是,那妹妹便一同与姐姐出去。”
见她答应,茗妃笑的越发柔和,亲自伸手扶了她的胳膊,二人一同离开了兰馨阁。
三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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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出好戏(上)
离开兰馨阁,阳光落在二女身上,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这些日子,明妃一直过的战战兢兢,一颗心悬的高高的”今日风和日丽,难得让她轻松了些许”
茗妃搀扶着她小步走着,口中漫不经心道:“初夏已至,这宫中景色越发旖旎了”?
明妃附和的点点头,嘴角也带了笑:“难得姐姐今日兴致这般好,可是有什么好事??听闻此言,茗妃轻轻一笑,也不回答,只搀扶着她的手略微加快了脚步”
只是,她们行去的方向不是御花园,而是朝着美妃的流风阁而去”
远远的,明妃便瞧见了那飞翘的檐角,四下里望了望,她忍不住道:“姐姐,为何到这里来??
茗妃笑了笑,淡淡道:“那御花园的景色年复一年,早已看腻了”倒不如来看看这突厥风光,是如何的引人入胜”?说着,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银檀,便搀扶着明妃进了流风阁”
流风阁内侍奉的婢女大多是天贞娜从突厥带来,一见到二女都不免一愣,其中一个慌忙进去通报”
当天贞娜蹙着眉头来到花厅時,便见到了坐在那里面带笑意的茗妃二人”
“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竟然把二位娘娘给吹来了”?天贞娜坐在首座,眼神中虽带着不耐,却还是隐忍着笑了笑”
茗妃看了她一眼,而后环视了一眼布置的颇有异域风情的花厅,赞叹道:“美妃这流风阁布置的当真别具一格,与羲和倒是大不同”?
美妃眼中略带得意:“羲和虽是大国,可处处只透着婉约,而突厥则是豪迈奔放,自然是不同的”?
微微颔首,茗妃偏眸看了一眼显得有些拘谨而默不作声的明妃,嘴角悄然滑过一抹讥讽的笑,而后缓缓道:“今日本宫与明妃二人,闲来散步,想着从未来过美妃宫里,便来叨扰一番,美妃不会不高兴吧”?
轻笑一声,天贞娜也是聪明人,即便心里不待见表面却也不会表现的太过,只拍了拍手,招呼宫婢上了突厥特有的马奶茶:“两位娘娘若不嫌弃,便尝尝吧”?
茗妃二人看了一眼那白色的茶,闻着那甜香中略微带着一点腥臊的味道,都不免微微蹙眉”
茗妃笑着道:“这马奶茶本宫倒是从未喝过,今日便好好尝尝”?说罢,她看了一眼银檀,后者微微点头,她便端起靠近自己的那杯茶,小品了一口,微微点头:“这味道...当真独特,奶香浓郁又有茶香,妹妹快尝尝”?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杯茶推到了明妃面前”
明妃这两日害喜严重,闻见这马奶味不由得有些胸口发闷,她本欲推脱,却见茗妃笑着道:“妹妹可万万不能推脱,本宫可听说,在突厥给客人奉上了茶,那便是对客人的尊敬,是必须喝的”否则,便是对主人的不敬”?说着,她转头看着天贞娜:“美妃说可是这个理??
“那是自然”?天贞娜微微挑眉,看着明妃,轻轻冷笑一声:“不过,若是明妃害怕的话,那不喝也无妨”?
明妃微微蹙眉,勉强带了笑:“既是美妃赠的茶,自然是要喝的”?
说着,她双手端着茶,轻轻抿了一口,浓郁的奶香入喉,让她胃中一阵翻滚,她连连深吸几口气,才勉强压下欲吐的感觉”
茗妃从她端起茶杯开始就一瞬不瞬的看着,直到看她喝下,这才松了口气”
脸上带了笑容,茗妃转眸看着天贞娜:“美妃这茶好独特的味道,真叫人流连”?
天贞娜不置可否的笑笑,看了一眼面色有异的明妃,随意道:“既然茗妃喜欢,待会便让人给送些去飞霜殿便是”?
“如此...便先谢过了”?茗妃笑的很含蓄,一双眸总是不经意扫过明妃”
又是一番不咸不淡的寒暄后,茗妃起身告辞”
明妃也跟着站了起来,可是刚刚站定,便面色一白,双手紧紧捂着小腹:“啊...疼...好疼....?
如意慌忙将她搀扶住,脸上带着焦急”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腹疼??茗妃略显夸张的询问,眉头紧紧蹙着:“银檀,快去请御医”?银檀闻言点点头,连忙跑了去”
天贞娜一直蹙着眉看着,眼中带着不解,看着明妃越加苍白的脸,心头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安”
没多久,御医便随着银檀而来”
一番探脉后,御医面色大变,看着明妃道:“娘娘可是用过什么吃食??
明妃痛苦的蹙着眉,摇了摇头”
如意连忙回答:“娘娘近日害喜厉害,時常吃不下东西”今日早膳也是粒米未尽”?
“那便奇怪了,娘娘这情况....?御医欲言又止,眼神中带着不解和惊奇”他站起身,动作迅速的开了药方,嘱咐如意速去抓药”
银檀和茗妃对视一眼,而后道:“娘娘只喝过一点美妃娘娘宫内的马奶茶”?
御医一愣,看了一看已经凉透的马奶茶,当即端了起来,细细闻了闻”
天贞娜面色大变,看着银檀道:“胡说?这茶本宫与茗妃二人也一同喝下,为何独独明妃一人腹疼,我们二人却没事?你一个贱婢,休要胡言”?
茗妃不语,只看着御医,见他放下了茶杯面色大变時,连忙问道:“御医,怎么回事?明妃到底怎么了??
那色然笑”御医有些惊骇的回答:“麝香,是麝香,这茶内加了麝香”?
面色骤然一变,茗妃立刻转眸看着美妃,怔怔道:“你...好恶毒的心....竟然在这马奶茶内加麝香,你是想害死明妃的孩子”?
天贞娜面色一白,而后看着御医道:“你可闻清楚了,这是突厥特有的马奶茶,哪会有什么麝香,若要胡说,当心你的脑袋”?
御医连忙道:“娘娘,这茶内的确加了麝香,虽然分量极少,但是麝香独特的香味仔细闻却能闻见”寻常人服下少量麝香不会有大碍,但是若是有身孕的人服下,却是会影响胎儿...甚至会....?
“会怎么样??茗妃连忙问道”
“会小产...?御医抹了把额头的汗”
这话一出,整个花厅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明妃急促而慌乱的呼吸声,她痛苦的捂着小腹,失声大喊:“御医,救...救救我的孩子....?
茗妃蹲下身抓住明妃的手,安慰道:“妹妹别急,如意已经去抓药了,你一定会没事的,孩子也会没事的”?
明妃满脸惊恐,转眸看着一脸呆愣的天贞娜,叫喊道:“你...你好狠毒....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
天贞娜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我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茗妃也一脸忿然,看着美妃道:“我与妹妹好心好意前来看你,你却起了歹心,若是妹妹腹中胎儿有了任何差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你们冤枉我,我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天贞娜根本不肯承认,愤怒的反驳”
御医一边给明妃施针,一边劝慰道:“诸位娘娘别急,明妃娘娘所服麝香甚少,如今虽腹疼,却还未到最严重的地步,兴许还有转机”?
“真的??明妃欣喜的看着御医”
御医点点头,又道:“但是,一切都还未有定数,微臣也不敢往下论断”?
茗妃摇摇头道:“至少还有希望,妹妹别急,一定没事的”?
她话音刚落下,便听得了通报声:“太后驾到”?
太后来了?
茗妃眼底悄然滑过一丝喜意和得色,这下,天贞娜可算是到了尽头了”
太后如何疼爱明妃整个宫内无人不知,如今竟然有人敢用麝香毒害明妃,这下场,可想而知”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腹疼??太后一进花厅,便阻止了欲行礼的众人,快步走到明妃身旁,用丝帕替她擦了额头的汗,紧张的问道:“御医,怎么回事?胎儿如何??
御医连忙将刚才的回答再重复了一遍,太后紧张的面色才缓解了些许,而后又变的阴沉,她看着天贞娜,怒斥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敢谋害龙嗣,活腻了不成??
天贞娜辩无可辩,只能攥紧拳,看着太后道:“太后,臣妾绝无做过”?
“御医都说是喝了你的马奶茶才会如此,你还要狡辩??太后面色一沉,声音尖厉”
“臣妾的确没有做过”?天贞娜紧蹙的眉头带着慌乱”
就在这時,一直沉默的茗妃忽然开口了:“太后,宫内的麝香一向保管的很严密”如今这茶内被人下了麝香,不一定就是美妃所为,不如好好彻查一番,再下论断”?
这话听似在帮天贞娜开脱,可实际是在暗暗提示太后好好搜查麝香在何处”
太后微微一挑眉,而后沉声道:“将这流风阁里里外外好好彻查一遍,看看可有麝香”?vexp”
四更到,一万二更新完毕,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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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出好戏(下)
流风阁内,很快便被侍卫翻了个底朝天。
“太后,并未发现麝香。”
听到侍卫的回报,太后面色微微一沉,旋即问道:“可搜清楚了?”
侍卫双手抱拳,笃定道:“每一寸都搜过,的确没有。”
不耐的摆摆手,太后遣退了侍卫,一双目光凌厉的看着面带怒色的美妃。后者面色阴沉,眉宇间锁着薄怒,目光从一众人身上扫过,旋即道:“既然没有搜到,那明妃腹疼一事,的确与臣妾无关。”
她好歹也是突厥赠给皇上的美人,这身份地位明里暗里都和突厥牵扯了关系,如今先是被污蔑,再是被搜遍了整座寝殿,虽然没搜出任何蛛丝马迹,但是仍然会让她感觉像是被扒 光了一般难堪。
见她面色不愉,太后心中也有疑惑。
明妃喝下了如意熬好的汤药,此刻腹痛稍有缓解,太医正在继续施针。
茗妃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美妃,而后又看向太后,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寒意,而后略显紧张道:“太后,会不会藏在....”
说完,她看了一眼美妃身旁的侍婢,以眼神示意。
太后恍然,而后指着她身旁的几个侍婢吩咐道:“搜她们的身。”
当即,那几个侍婢都露出了惶恐之色。在宫中被搜身,可是往面上扇耳光的事。可是她们那里敢反抗,都求助般的看着美妃。
深吸口气,美妃目光扫向了茗妃,微微咬牙:“且搜便是。”
语音落下,太后便让春姑姑亲自搜身,挨个将那些侍婢身上搜了一通,还是一无所获。目光转到美妃身上,春姑姑欠身道:“娘娘,侍婢已经搜完,您....”
“怎么?难不成你还认为本宫身上藏了麝香?”美妃顿時一怒,柳眉倒竖,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春姑姑顿時有些为难。
太后冷哼一声:“身正不怕影子斜,美妃你身为流风阁主位,为法为理,也自然是要搜的。”
“臣妾在突厥也未曾受过搜身之辱,太后这样未免欺人太甚。”美妃也是个刚烈姓子,当即就忍不住反驳。
太后面色骤然阴沉似水,看着美妃,两道威严的眉紧紧打着结:“你进了羲和,便是羲和的人,怎能拿突厥来比?今日哀家非要搜你的身,春姑姑,搜。”
“是,太后。”春姑姑当即就要伸手去搜美妃的身。
美妃咬紧牙关,感觉受到莫大的屈辱,可是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没的反抗的余地。
“好,搜便是。但是话得说在前面,若是没有搜到麝香,臣妾定然修书回突厥,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突厥大王。”
听闻此言,太后微微犹豫了片刻,而后下定了决心,怒喝道:“搜。”
春姑姑将美妃身上搜了个遍,却搜了个空。正疑惑间,目光落在了美妃腰间挂着的鹿皮香囊,而后一伸手便扯了下来。
美妃眉头蹙的更紧,呼吸急促,竭力压制心底的怒火。
搜吧,待得搜不到麝香,定要你们好看。
她心中正愤愤的想着,可是下一刻,便愣在了当场。眼看着春姑姑将鹿皮香囊翻了个遍,将里面的干花倒出,手心里静静的躺着一块暗红色的石头。
“太后....”春姑姑眼中带着震惊,拿着那颗石头快步走到太后面前。
刚靠近,太后便闻到了一股异常浓烈的香味。旋即她眉宇间带着震怒,低喝道:“美妃,你还不承认想害了明妃,这不是麝香是何物?”
美妃怔怔的看着,脑子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根本不记得香囊内有这东西。
“这东西不是臣妾的。”她着急的反驳,正欲上前夺来细看,却被侍卫拦住了去路。
愤怒的看了他们一眼,她看着太后,笃定道:“太后,此物的确非臣妾所有,臣妾甚至从未见过此物。”
“这分明是从美妃你的香囊中搜出,你还特地用了些香味浓郁的干花来掩盖麝香的香味,可见心思之缜密。料想,你是已算计良久,你也未免太过狠毒。”太后还未说话,便听的茗妃言辞犀利,看向美妃的目光也分外冷厉。
微微一愣,美妃脑子里轰的一声,恍然明白了什么。
这,分明是算计好了的计谋。
先是茗妃莫名其妙的带着明妃前来流风阁,再是莫名其妙的服下麝香,最后...便是她突然拦下了太后要将她打入天牢,而是...搜身?
好缜密的心思,好恶毒的算计。
她怒视着茗妃,咬牙切齿道:“原来都是你算计好的。”
“你暗害皇嗣还要赖到本宫头上,太后,这女人太过恶毒,若不是明妃害喜厉害只喝了少许,只怕这龙嗣...便保不住了。”茗妃看着太后,话语间带着些许急迫。
太后看了茗妃一眼,眼中划过一道莫名的情绪,而后抬手一指:“将这个毒妇押入天牢,待哀家将此事告知皇帝后,再行处置。”
说完,侍卫便将美妃押下。
“我是冤枉的,你们若是将我打入天牢,突厥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是冤枉的....”
任凭她如何喊冤,太后都充耳不闻。只关切的看着明妃,待得她好些后,便差人将她送回了兰馨阁。
茗妃嘴角划过淡淡笑意,而后深深埋藏,关切的看着明妃道:“妹妹好生歇息,姐姐晚些再去看你。”明妃满头大汗,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惧意。
待得太后与明妃走远后,她立在流风阁外,转眸看了看已然盛气不再的流风阁,忍不住笑出了声。
美妃?
哈哈,本宫要你死,便如同捏死一直蚂蚁。
带着胜利的笑容离开,茗妃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不多時,美妃用麝香毒害明妃龙嗣的消息便传了个遍。
寰璧宫内,江沉烟正品着酸梅汤,便听的不少宫婢窃窃私语。旋即唤了来了流萤,询问道:“宫里出什么大事了吗?”
流萤点点头:“娘娘,美妃出事了。”接着,她将今日流风阁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江沉烟。
听完之后,江沉烟目录思索之色,凭她的聪明,很快便从中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首先,便是茗妃领着明妃去了流风阁。
宫中皆知,茗妃与美人二人相处几步融洽,曾私下里多次较劲。今日,她怎的有了好兴致去了美妃宫中?再者,为何会领着明妃一同去?
这当中,疑点重重。
放下手中酸梅汤,她微微凝眉,轻声道:“美妃,可是被打入天牢了,皇上对此事是何态度?”
流萤想了想,疑惑道:“怪就怪在皇上那边毫无动静,甚至一道指令也未下。”
事出宫太。江沉烟眸光潋滟,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可是没多久,便发生了让江沉烟措手不及的事。
天刚入夜,一道清瘦单薄的身影便匆匆跑进了寰璧宫,不顾阻拦,求见江沉烟。江沉烟刚从小憩中醒来,听闻外间吵闹,便宣了那女子进来。
一进内室,那女子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的朝江沉烟磕头:“娘娘,娘娘救命啊...”
那女子的装扮与宫中普通女子有所不同,发髻和配饰都带着些异域的风格,这宫中能做这样打扮的只有流风阁的宫婢。
示意流萤将那女子扶起,她柔声道:“怎么回事?”
那女子死活不肯起来,硬是跪着道:“娘娘,奴婢是美妃娘娘的贴身侍婢塔纳,今日美妃娘娘的事您一定听说了,奴婢求您,救救美妃娘娘。”
眉头微微蹙着,江沉烟疑惑道:“谁让你来求本宫?”
“是美妃娘娘,她被侍卫押走時,悄悄告知奴婢,让奴婢来求娘娘。”塔纳哭着解释,一双明眸看着江沉烟,充满了期盼。
这下,江沉烟却是更加疑惑了。
她与美妃的关系也不算好甚至还有些不愉快,为什么她会让婢女来求自己?
心中带着疑惑,她看着塔纳,认真道:“当着是你家主子亲口所说?”
塔纳忙不迭的点头,抹了把泪道:“娘娘,这宫内只有您能救得了美妃娘娘,她的确是冤枉的。我们突厥人不喜香料,甚至连麝香是何物都不知晓,如何用它来害人,娘娘明鉴啊。”
“此话,你为何不说给皇上听?”江沉烟心中仍有疑虑,忍不住道。
塔纳哭的更厉害,有些落寞道:“娘娘有所不知,美妃娘娘虽为妃,却从未受过宠幸。就连皇上召见的机会都极少,平日里娘娘总是孤孤单单一人在流风阁,娘娘虽然有些傲气,但却不是坏人,希望烟妃娘娘您发发善心,救救娘娘吧。”
听闻塔纳所言,江沉烟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先起来再说。”
流萤扶起了塔纳,目光也落在了江沉烟身上,等待着她做决心。
紧蹙的眉头带着些许疑虑,她沉吟许久,而后轻声道:“你且先回流风阁,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来过寰璧宫。本宫....自会想办法。”
塔纳喜极而泣,慌忙就要再次跪下,却被流萤拦住:“先回去吧,容娘娘想想。”
认真点点头,塔纳感激的看了一眼江沉烟便离开了寰璧宫。
待得她走后,流萤看着江沉烟,忍不住道:“娘娘,为何要应允?”
江沉烟沉默片刻,而后微微叹气道:“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可怜人。而且,我相信,这事与她无关。”
“娘娘莫非发现了什么?”流萤疑惑询问。
微微颔首,江沉烟再次陷入了沉默。
好一阵后,她抬眸看了看暗沉的天色:“略作乔装一番,我要去天牢。”
流萤一怔,心中不免有些不安起来。随即,她找了两件暗色斗篷各自披上,主仆二人乘着夜色匆匆而去。一路上,她们净挑拣些平日里少有人走的小径,加上斗篷与夜色融合在一起,倒也未曾被发觉。
远远的,她们便望见了那点着篝火的森严之地。
“娘娘,此番一去,兴许会惹下大麻烦....您.....”流萤停下脚步,看着那守备森严的天牢,心中的不安越盛。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江沉烟微微摇头,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见无法将她劝回,流萤只得壮着胆陪她闯一番了。
天牢外,整理的列着两队侍卫,皆是腰间挂着利剑,眼神带着警戒之色。看着披着斗篷的二人前来,当先一个侍卫低沉喝道:“何人擅闯天牢,还不速速退去。”
流萤迈着细碎的步子上前,将头蓬掀开了一丝,露了半张脸:“寰璧宫烟妃娘娘前来探望美妃娘娘,侍卫大哥通融一下可好。”说着,她将手中准备好的金锭子塞到了那侍卫手中。
掂了掂分量,那侍卫微微皱眉,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江沉烟,斗篷虽遮住了她的容貌,但却露出了那双穿着上等蜀绣所致的金线锻鞋,微微沉吟,便低声道:“太后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探视。既然是烟妃娘娘,微臣定然放行,只是娘娘可得快些,若是被发现了,咱们的小命可不保了。”
“侍卫大哥尽管放心,娘娘定然很快便出来。”流萤当即点头致谢,旋即陪同着江沉烟进了天牢。
走进那扇庄严木门背后,江沉烟便闻到了一股冷冷的腐味。
抬袖捂住口鼻,她强忍住干呕,较快了脚步。
天牢内显得有些阴暗,一间间由精铁围城的牢房坚不可摧,那湿润的弥漫着恶臭的草堆上躺着一个个瘦弱濒死的身影,他们用一双带着绝望的眸子望着江沉烟,让她浑身发寒。vexp。
“嘿嘿,进了这天牢可就别想出去,美妃...啧啧,听说是突厥第一美人...这羲和的美人我试过不少,突厥女人还从未尝过鲜,今晚..便让大爷我好好招呼招呼娘娘可好?”
“啧啧,这模样当真比那宜春院的头牌还要水灵,看看这皮肤,这腰身,真让人魂都要飞走了...”
“咱们哥三常年看守这鸟不拉屎的天牢,难得看到一个美人,没想到这一盼就来个绝顶的美人,今儿个可真是艳福不浅哪....”
“放肆,你们敢动本宫一根毫毛,本宫一定让你们满门抄斩,连诛九族...”
“哈哈,美人,你别唬咱们了,凡是进了天牢的,管她是什么娘娘,没一个出的去的...”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敢碰我,皇上一定会杀了你们,一定会....”
“啧啧,皇上此刻说不准在哪宫娘娘处快活呢,美人就别反抗了....伺候好咱们哥三,你才有好日子过啊....”
那猥琐的声音伴随着笑声响起,江沉烟不自觉的睁大了双眸,加快了脚步。
还未走近,她便听到了美妃绝望的哭喊。
“放肆?”怒喝一声,她几步走到牢房前,看着那三个穿着牢头衣裳一脸猥琐的男人,眼中划过杀机。
三个正欲快活一番的男人一见到有人来,都不自觉的互相望了一眼,眼中带着犹疑。
“你们好大的胆子,见到烟妃娘娘还不下跪行礼,等着被砍头吗?”流萤一把掀开了头上的斗篷,怒视着那三人,那气势很有震慑力。
烟妃娘娘?
他们当即面色一变,连忙将身上的衣衫穿好,出了牢房跪成一排:“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江沉烟没有理会他们,将视线看往瑟缩在牢房中一身狼狈的女子。
她面色苍白,眼角带着泪,蓬乱的头发沾着枯黄的草叶。那一身可以灼人的风华此刻只剩下了狼狈,火红的裙摆沾上了污泥,凌乱的裹在身上。
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江沉烟转眸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个男子,冷声道:“你们,好大胆子,竟然敢觊觎皇上的女人。”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是误会...只是误会...”三个男子后背都沁出了冷汗。他们只是看中了美妃的美色,想占点便宜,谁曾想惹来了这个皇上如今最宠爱的宠妃。
此事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们举家姓命都难保。
想到此处,他们都惊恐起来,不住的磕头求饶。
那卑微的求饶声中似乎还萦绕着他们之前嚣张猥琐的笑声,入了江沉烟的耳,只更觉得恶心。她恼怒的摆摆手:“滚出去,不要出现在本宫面前。”
他们三人皆是一愣,旋即一阵狂喜,当即起身弓着腰退出了老远。
江沉烟将身上斗篷取下,递给了流萤。而后推开了牢房门,走进了那阴暗潮湿的地方。美妃定定的看着她,脸上阴晴不定。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她声音有些喑哑,全然没了从前那银铃般的清脆感。
看着她带泪的眼角,江沉烟不自觉便放缓了语调:“我也没想到,你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面色一变,美妃眼中划过恨意,而后颓然的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她目光清冷,看着江沉烟缓缓道:“怎么,见到我如此狼狈,你心中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
江沉烟蹙眉摇头,语调中有一丝同情:“我只是感慨这宫中的尔虞我诈,令人防不胜防?”
“不要怜悯我,我不需要。”她那一丝同情像是刀子一般戳同了美妃的心,她双手紧握,眼中带着浓浓的复杂,看着江沉烟冷笑道:“别以为我让塔纳去找你,便是向你服输,我照旧...不服你。”
抬眸和她对视,江沉烟淡淡道:“曾经的我,比你更加狼狈。”旋即,她扫视了牢房一眼,而后道:“我既然来了,便是决定了要帮你。”
深深看了她一眼,美妃忽然咬紧了牙,她恨声道:“是茗妃?”
眸光微微一凝,江沉烟静静听着。
美妃将今日之事详细的说了出来,最后,她笃定道:“这一切都是她的谋划,那枚麝香,定然也是她使计放在了我的香囊中。”
“平常贴身伺候你..我是指,亲近到可以帮你准备香囊的婢女有哪些?”江沉烟一语便戳中了重点。
美妃眉头一拧,犹疑道:“你是说,是我身边的人所为?”
江沉烟认真的点头,除了这一点,她想不出别的。
美妃眼神更冷,继而道:“只有两人,她们是我从突厥带来的贴身婢女,一个是塔纳,一个是真儿。”
“真儿?”江沉烟眸光微闪,而后看着美妃道:“此事牵涉到了明妃腹中胎儿,如此,要为你洗刷清白最大的阻碍,便是太后。我们须得拿出最有利的证据。”
美妃沉吟,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那茗妃绕着弯的让太后搜我的身,便是肯定了我身上有麝香。那么...这放麝香之人必然和她宫内有所联系,今日,真儿忽然称病一直未曾出现...如此想来....最大的嫌疑的确是真儿。”
江沉烟微微点头。
这最大的突破口,便是这个真儿。
换个角度想,如今美妃已然入狱,真儿这颗棋子便没了作用,反而会成为最大的绊脚石。若她是茗妃,下一步,便会....
心中猛的一惊,江沉烟慌忙起身,定声道:“糟了。”
“怎么了?”美妃疑惑的看着她,不明所以。
“茗妃,多半会对真儿下手。”江沉烟几乎百分百的肯定,重重呼出一口气,她看着变了脸色的美妃道:“你且安心等着,此事,我说帮你,定不食言。这些老头狱卒我也会做好打点,今夜之事,不会再发生。”
说完,她转身出了牢房,从流萤说中接过斗篷披上,匆匆而去。
与此同時,飞霜殿中,茗妃取下了面上白纱,看着那涂过药后明显愈合了不少的伤痕,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好事,总是接二连三的上门,美妃这个眼中钉已除,她的容貌也很快便会恢复如初,这让她的心情变的极好。
就在这時,银檀领着一个穿着红色宫裙的女子匆匆进了屋内。
“娘娘,人到了。”银檀低着头道,目光不自禁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红衣女子。
茗妃伸手将面纱重新覆于面上,转眸看着那红衣女子,笑着道:“真儿是吧?”
今日的更新完毕,六千字,明天更精彩,想看看江沉烟和茗妃之间鹿死谁手吗?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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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鹿死谁手
烛光微微跳动,发出了“哔啵”的声响。
茗妃脸上带着柔和的笑,看着立在银檀身后显得很拘谨的女子,乌黑的眸子映着烛光,看不出思绪。
那女孩听得茗妃唤她,慌忙跪地,战战兢兢道:“真儿给娘娘请安。”
轻笑一声,茗妃看起来心情极好,将真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笑着道:“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真儿闻言抬头,一双大眼睛不敢直视茗妃,偏眸落在地上。
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茗妃亲和道:“这模样倒也水灵,日后,你便不用在流风阁了。这飞霜殿,便是你的新家,本宫...定然待你比美妃好。”
真儿一听便露了喜色,慌忙磕头谢恩。
随意摆摆手,茗妃看了银檀一眼,眼中划过一抹杀意。
银檀心头下意识一突,而后看向真儿,低声道:“随我来吧。”
真儿欢喜的跟着银檀退出了房间。
看着合上的房门,茗妃忍不住笑出了声。今日的计划,太过顺利,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瓦解了美妃。想来便是异常痛快。
飞霜殿后殿花园中,银檀脚步匆匆,径直朝前走。
真儿好奇的观望,顿時被这宫中最美的宫殿虽震慑,雕梁画栋处处都是精致非常。
不过,这走的未免也太远了。四下已然没了屋舍,只有大片大片泼墨般的墨绿。
“银檀姐姐,咱们这是去哪?”她疑惑的询问,却没有回答。银檀蹙着眉,脚步匆匆间,转过了廊角。真儿慌忙迈步跟上。
可刚过廊角,她便只觉后颈一黑,软倒在地,再无知觉。
同一時刻,江沉烟与流萤匆匆离开天牢,加快脚步到了流风阁。入夜時分的流风阁未曾掌灯,整个宫内空荡荡的。
“娘娘,只怕这宫内人已被遣散。”流萤私下里张望了许久。
江沉烟微微点头,眉宇蹙的更紧:“先回宫,派人暗地里寻找真儿的下落。并且,密切注意飞霜殿的举动,出入的人全部都要了解清楚。”
流萤知道事情的严重姓,当即点点头,忙去吩咐了。
坐在窗前,江沉烟推开窗看着迷蒙的夜色,目光眺望向了远处的飞霜殿,那琉璃一般的宫殿在灯火照应下仿若透明,是那般奢华唯美。
心头微微涌起一丝不安,她眼中多了凝重。
飞霜殿阁楼中,一盏油灯微微亮,空旷的阁楼中只放了一间木板床,一瘦弱女子昏迷躺在床上,手脚皆用麻绳绑了。
油灯跳跃了些许,有憧憧光影映在眼睑,女子蹙着眉张开了眼。脖颈间还有钝钝的疼,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待得视线重新变清晰,她这才恍然发觉自己身在何处。
昏暗的屋子,微弱的油灯,被绑住的身子,还有一个背对着她正在摆弄什么的女子。vexp。
虽然不能看见她的脸,但真儿立刻就认出了她:“银檀姐姐....我这是在哪里?为什么绑住我?快放开我....”
听见她醒来,银檀双肩忍不住一颤,她转过身,露出了适才摆弄之物。
一铜盆水,一沓蜡黄的牛皮纸。
此刻的银檀与之前温柔的模样判若两人,她轻咬唇瓣,面露难色,可是眼底却划过杀意。
娘娘的吩咐,她必须执行,否则,死的人只会是她?
“银檀姐姐,你这是做什么?”真儿潜意识里察觉到了不好,她慌忙询问。
银檀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取了一张牛皮纸浸在水中,待得湿透了,再取出。一串串水珠从纸上滑落滴在铜盆内滴滴答答的响。
“对不起,这是娘娘的吩咐,你别怪我。”她转身走向真儿,紧蹙的眉宇间带着不忍。
话音落下,她便要将那张浸透了的牛皮纸盖上真儿的脸,后者面色一变,瞬间惨白如纸:“你不是说,只要替娘娘办成这事,便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所知道与所做之事会威胁到娘娘,所以,你必须死。”银檀摇摇头,话语有些低沉。
她知道的事?
那都是茗妃吩咐她做的啊?
用力的摇头,真儿口口声声喊道:“我不会说出去,一定不会说出去...你去告诉娘娘,娘娘会相信我的....”
银檀忽然面色一沉,咬紧牙说道:“娘娘只相信死人不会说话。”说完,她不待真儿反应过来,便将那张牛皮纸盖在了她的脸上。
真儿用力的晃动头躲避,可是那牛皮纸就像是生在了脸上一样,任何有她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
银檀握着第二张牛皮纸的手不住的哆嗦,而后一咬牙,再次盖了上去。
真儿闷声哭喊,那垂死挣扎的声音带着狰狞,听的银檀心底一颤。她怔怔的立在原地,一直看着真儿,直到她不喊了不叫了,甚至不挣扎了,这才回过神,颤巍巍的走上前。
掀开牛皮纸,她见到的是面色暗沉没了气息的真儿。
“啊...”禁不住惊呼一声,银檀手中的牛皮纸掉在了地上。
片刻后,她匆匆到了内室,看着茗妃道:“娘娘...真儿....死了。”
茗妃随意笑笑,满意的点点头:“做的好,本宫会好好赏你。那尸体,你该知道如何处置吧?本宫要的是干干净净....”
银檀点点头,似还未从恐惧中醒过神来:“奴婢....知道。”
深深看了她一眼,茗妃嘴角笑意缓缓加深,越加森冷。
寰璧宫内,江沉烟眉宇间带着焦急,派出去的人没有带回有效的信息。她几乎可以认定,这真儿,必定是在飞霜殿。
只是,她该如何将她找出来?
乘着她未死之前?
“娘娘,不如...咱们亲自去飞霜殿找茗妃要人..”银檀也有些慌了。
江沉烟轻摇臻首,目光落在远处的幽深:“走,先去看看,静观其变。”
说吧,主仆二人便又穿戴了斗篷,朝着飞霜殿而去。
夜色笼罩下的飞霜殿显得极为静谧,只有那一盏盏通明的灯火驱散了四周些许黑暗,空出了一小片光明。
江沉烟立在飞霜殿外不远,看着紧闭的宫门,心中不知怎么的就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心念百转间,她转头看着流萤,低声道:“去后门。”
流萤一怔,而后点点头,二人匆匆而去。
刚到后门不远处站定,便听到了开门声。江沉烟忙拉着流萤躲入了黑暗中。
蹲在漆黑的角落,她们可以清晰的看到后门处的一举一动。只见那木门悄然开了一半,两道纤柔的身影探头探脑一番,后从门后拖出了一粗麻口袋。
看她们拖的费力的模样,那口袋里的东西不轻。
江沉烟眸光一凝,给流萤比了个噤声的姿势,仔细的观望起来。
四周黑漆漆的,偶尔有虫鸣在身边响起,吸入鼻间的是沁凉的泥土吸气,江沉烟和流萤二人都不自觉的 感觉到了寒意。
只见那两道身影拖着粗麻口袋渐行渐远,很快便看不真切了。
“娘娘....那是...”流萤话语里透着紧张,明显也发觉了什么。
江沉烟缓缓呼出口气,心中暗道,只怕她们来晚了。
可是,不亲眼看看,她如何能死心。当即她咬咬唇,领着流萤跟了上去。那两道身影走的很慢,時走時停,不時的东张西望,显得很是紧张。
终于,她们走到了御花园中的枯井旁停了下来。
“扔在这里?可以吗?”纤细的女声响起,带着些许颤抖。
另一道身影四下了张望了一番,而后点点头:“这里很隐蔽,应该不会被发现。扔在这里吧,咱们也好回去给娘娘交差。”这声音听起来比较熟悉,江沉烟凝眸望了望,几乎可以分辨出那女子就是飞霜殿的银檀。
听着她们的对话,江沉烟心头不由得微沉。
“娘娘,她们莫不是要抛尸?”流萤看出了端倪,忍不住小声道。
“只怕...咱们晚了一步....”江沉烟点点头,目光定定的看着放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粗麻口袋。
黑夜的御花园花影重重,只有幽深的墨色,偶尔一阵风过,带了草木的凉爽,在这番夜里平添了几许阴暗。那两道身影皆是一颤,忍不住浑身发寒。
“快...快扔吧...我有点怕。”其中一个女声颤抖着道。
另一个女声连道:“别怕,她...死透了....”
就在这時,她们提着粗麻口袋的手都分明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颤动。抬眸相望,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惊惧。
“诈....诈尸了.....”只听得哆哆嗦嗦的声音响起,其中一女子扔下口袋拔腿就跑,另一个犹豫了一下,似乎也害怕到了极点,扔下了口袋也匆忙跑走。
待得她们跑远一阵后,江沉烟这才从草丛中站起身来。
“娘娘好手段。”流萤忍不住赞叹出声。适才并非是那口袋中的尸体活了,而是江沉烟扔了一块碎石砸中了口袋。而那两个女子正处于高度紧张中,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可以将她们吓跑。
迈出走出了草丛,江沉烟脚步柔且快,很快便到了那粗麻口袋前。
流萤也跟了上来,看了一眼那口袋,心跳不由自主的快了些:“娘娘....若此人当真是真儿,那怎么办?”
摇摇头,江沉烟道:“先打开看看再说。”
说罢,她便取下头上发钗用力戳中了口袋边缘,“噗”的一声后,用力一撕便将那粗麻口袋撕了开。
目光看向口袋中,流萤当先忍不住捂嘴惊呼,面色也跟着发白。
口袋中当真是一个女子,她面如白纸,双目紧紧闭着,看那模样,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她....她死了....”流萤毕竟是女孩子,黑夜里对着一具尸体,怎么说也是极为害怕的。江沉烟心中虽也有些凉凉的,却大着胆子将手探到了那女子鼻息下。
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的试试,谁料当真让她摸到了一点热乎气。
色起儿流。“还没死。”低呼一声,她慌忙招呼了还在发愣的流萤将她扶起 ,回了寰璧宫。
夜已至后半夜,凉风扫过窗棂,有如那黑夜中有女子轻声呜咽一般渗人。
寰璧宫中,江沉烟看着那睡在踏上几乎没了人气的女子,眉头蹙的紧紧的。
“娘娘,她..当真活着?”流萤有些不敢相信,这女子怎么看,都像是死透了的样子。江沉烟点点头,对着流萤吩咐道:“去熬些姜汤来,越浓越好。”
说完,她走上前,捏住女子的下巴,她自然而然的张开了口。
江沉烟深吸一口气,而后口对口的给她度气。这一幕,看的流萤目瞪口呆。
恍然响起她的吩咐,她快步跑出了房间,去了小厨房准备。
待得她回来時,只见那床榻上的女子面色微微红润了些,倒像是有了点人样。她心头一震,再次看向江沉烟,眼中带着浓浓的疑惑。
娘娘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只口对口 吹几口气,那女子便活过来了吗?
江沉烟似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轻声道:“别乱猜了,只是一种应急手段。她只是昏厥,并非气绝。”听闻此言,流萤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端了姜汤上前。
将那碗熬的浓浓的姜汤灌入了女子口中,不多時,便听的她剧烈的咳嗽,而后呕吐出了一大滩黑色的东西,懒懒的睁着眼看着江沉烟二人,似还没醒过神。
“醒了....醒了....”流萤显得极为激动,今晚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过的奇事。
江沉烟缓缓吐出口气,悬着的心到此時可算是放下了。她上前看着那显得还有些神志不清的女子,柔声道:“还好吧?”
怔怔的看了江沉烟片刻,那女子忽然惊叫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一听此话,江沉烟和流萤二人忍不住一对视,心中都不由自主道,救对人了?
“别怕,这是烟妃娘娘,是娘娘救了你,你没事了。”流萤看着那女子柔声劝慰,后者将目光落在江沉烟身上,定定的看了许久后,几乎是翻滚下了床,跪在地上:“娘娘,娘娘救命....”
伸手将她扶起,江沉烟低声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说与本宫听听。”
那女子一愣,眼泪簌簌的落:“奴婢叫真儿...本是流风阁美妃娘娘的侍婢.....那一日.....”
与此同時,兰馨阁内,明妃靠在床头,苍白的面色带着浓浓的不安。
她伸手抚着小腹,轻轻咬了咬了唇,脑海中浮现出白日里的一幕幕。
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忍不住唤来了如意。
”娘娘,您怎么了?”如意见她神色有异,以为她身子又不舒服,当即有些紧张起来。
摆摆手,明妃看着她道:“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的茗妃....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如意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阵后,她忽然提高了音调道:“娘娘不说奴婢还真忘了。今日茗妃娘娘似乎对您表现的格外亲热,平日里她虽笑着,可是总有一股拒人于千里外的感觉。唯独今日....”
“还有呢?”明妃忍不住点头,心中也有些触动。今日茗妃先是来瞧她,再是亲昵的扶着她走,单着一点便可看出端倪。
高傲如茗妃,怎会轻易伸手扶一个妃位不及她容貌不及她荣宠不及她的女子?
要说她们之间有多深的姐妹情,明妃也不会蠢到去自欺欺人。
想到这里,她心里越加不安起来。
“还有....奴婢听闻茗妃娘娘与美妃娘娘素来不和,今日却偏偏带了娘娘您去了流风阁,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更是匪夷所思。”如意分析的头头是道。
匪夷所思?
明妃似乎抓住了什么,连忙道:“你且详细说来听听。”
如意点点头,略微有些犹豫,而后看着明妃灼灼的目光,连忙道:“美妃娘娘与您素来无瓜葛,甚至连交谈也甚少。她为何要毒害您腹中胎儿?若说当真是为了争宠,那她又是如何得知您回去流风阁,然后备下了麝香呢?想来...总觉得有些牵强....”
脑中疑惑轰的一声豁然开朗,明妃总算是想明白了她不安的来源。
今日的一切并非是巧合,恐怕,是茗妃一手安排的。
她是要借她,拉美妃下马?
可是,她使的手段却是卑劣的麝香。要知道,她今日若是再多喝一口那马奶茶,这孩子兴许便保不住了。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攥紧了拳,心中涌起一阵阵后怕。
如意见她这般,连忙关切道:“娘娘,您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传御医?”
轻轻摇头,明妃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此刻的她就如同风浪中的小船,随波逐流随時都有翻船葬身鱼腹的可能。
她到底该怎么办?
转眼,時间已至天明時分。
寰璧宫内,真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江沉烟,话到最后,她抽泣道:“娘娘..奴婢是一時财迷心窍。并非存心要害美妃娘娘,您要救救奴婢啊.....”
江沉烟蹙眉不语,心中已然有了定计。
她换上了一身淡绿色春衫,干净利落的发髻间只插了一根碧玉簪子,算着時辰皇上已经下了早朝,便前往了养心殿。
远远的,她便望见了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微微敛眸,她踏进了殿内。
今日的洛擎苍似格外疲累,往日健康莹润的肤色也渐渐发白,眉宇始终深锁着,似带着无尽忧虑。江沉烟放缓了脚步,欠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抬起头,洛擎苍瞧了她一眼,眉宇稍稍放松了些许,眼波柔和:“你来了。”
嘴角噙了微笑,江沉烟上前到他身边,双手自然成拳轻轻敲击在他的肩膀,柔声道:“皇上今日气色不太好,可是近日太疲累了?”
“边关之事一变再变,朝中官员各成党羽,朕...实是乏了。”他看着她说道,虽笑着,可是却也无法掩饰眼中深深的惫色。
江沉烟心中泛起一抹心疼,却又很快被她压下,她伸手将他额前略微凌乱的的发丝别去,动作格外轻柔:“皇上.....多注意龙体才是......”
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洛擎苍眼波从她面上移开,落在地面,添了淡淡落寞,嘴角却依旧噙着笑:“无妨,朕没事。”
看着相握的手,江沉烟心中那股难言的感觉再次涌起,她突然鼻酸,连忙别开了脸,强迫自己笑道:“皇上..臣妾今日来.....”
“为了美妃?”不着痕迹的接下了她的话,洛擎苍声音显得很平静。
微微一怔,江沉烟眼中带着疑惑:“皇上如何.....”
“夜闯天牢,你当真不怕朕治你的罪?”他语调仍然平和,目光缓缓落在她的面上,眼中轻轻滑过一抹宠溺。
鼻头越加发酸,江沉烟却笑的更加灿烂:“皇上既然知晓,那便知道臣妾为何会来。”
“很简单,你要朕放了美妃,便要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洛擎苍俊美的面容带着淡淡笑意,话语中的冷冽不知何時已然减少。
看着他幽深的眸子,她不经意失神。
从什么時候起,他....变得如此温柔。
没有多想,江沉烟只轻轻点头:“臣妾,已经有了证据。”
“那朕,便等着看。”洛擎苍笑了笑,而后道:“你许久没有给朕沏茶了,朕有些想念了。”
被他握着的指尖不经意一颤,江沉烟笑着道:“臣妾遵命。”
挣脱他的手,她转过身到一旁沏茶,背对着他的眸底却在深深的震颤。
他开始出现中毒迹象了吗?
怎么会这么快?
还有这茶....为什么她会觉得心惊肉跳,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心痛....为什么会觉得今天的他...格外不同.....
今日更新完毕,明天继续,不好意思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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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雅妃?
阳光落日入养心殿,映照在洛擎苍俊美的面容上,更显棱角分明。
沏好的普洱放在案上,冒着一股微苦的茶香。江沉烟立在一旁,眼中带着莫名思绪,嘴角上的笑意显得有些牵强。她垂在身前的手,轻轻抚着左手上的翡翠戒指。
端起那盏茶,洛擎苍几乎没有犹豫的便品了一口。
见他喝下,江沉烟呼吸莫名的快了一分。
品着口中残留的苦涩味道,他转眸看着江沉烟,似乎察觉了她莫名的紧张,扬眉道:“怎么?哪里不舒服?”江沉烟一怔,而后摇摇头,笑着道:“没事。”牵在冒中。
深邃的眸中划过一丝淡淡光芒,洛擎苍没有再询问。
又是沉默,江沉烟努力维持的笑容显得有些虚假,她慌忙收了茶盏:“皇上,美妃之事,还是不宜拖延为好。”
轻轻点头,洛擎苍唤来了赵德全:“将美妃带到养心殿。”
赵德全点头应声而去。
江沉烟也寻了流萤,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认真的点头,也匆匆离开了。
窗外日头更显晴朗,偶尔有风吹过,像是轻纱拂过面庞,凉凉的却很柔软,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畅。茗妃坐在碧波亭中,观赏着湖光美景,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意。
银檀立在她的身后,眼中的惊恐还未散去。
不管怎么说,昨夜里,她的的确确是杀了人了。
一想到这里,她面色就越加苍白,忍不住道:“娘娘....奴婢...”
“怎么?”茗妃没有回头,只淡淡道:“还是害怕?”
银檀白着小脸,点了点头:“奴婢...担心事情会败露....到时候....”
冷笑一声,茗妃瞟了她一眼,随意道:“你放心,真若出了什么事,本宫一定护着你。你好歹也伺候了本宫这么些年,本宫说什么也不会亏待与你。”
听闻此言,银檀这才放心了些许,勉强带了笑,替茗妃斟了一杯香茶。
闻着茶香,赏着美景,此刻的茗妃显得尤为怡然自得。
可是没过多久,便见侍卫长李默匆匆而来,行礼之后,对茗妃道:“娘娘吩咐微臣密切关注天牢以及养心殿的动静,微臣特来禀报。”
一见是李默,茗妃也带了笑。她之所如如此淡定,不止是因为计划天衣无缝,更是因为侍卫长李默,是她这边的人。就算是皇上那边有了什么的动静,她也能第一个知道,方有应对之法。
“起来说话,可是有了什么发现?”茗妃手中团扇轻摇,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李默点头,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这才低声道:“今日刚下早朝烟妃便去了养心殿,没多久,皇上便吩咐赵德全将美妃从天牢接出。”
摇扇的动作戛然而止,茗妃足足楞了三秒。
而后她面色一沉,心宗掀起了滔天巨浪。江沉烟,又是江沉烟,你胆敢来坏本宫的好事。本宫定然不会让你的诡计得逞。
狠狠咬牙,她看着李默道:“可还有什么消息?”
李默双手抱拳,低头道:“并无其他,只是属下猜测,只怕不多时,便会有人来请娘娘去养心殿。还请娘娘早作打算。”
深吸一口气,茗妃忽而露了极为灿烂的微笑:“你做的好,本宫自然重重有赏。”
“谢娘娘。”李默眼中露出喜意,一双眼偷瞄着茗妃的绝色姿容,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贪婪。
遣退了李默,茗妃悠然起身,轻声道:“要斗便斗,本宫可从未怕过任何人。”
说罢,她便带着银檀回了飞霜殿。
果不其然,不过半个时辰,赵德全便亲自来了。
“娘娘,皇上请您至养心殿问话。”
“问话?”茗妃坐在屏风后,并不露面。
“赵公公这言辞可得注意,怎么说,本宫也是这后宫唯一的正妃。”她语气中带不了不悦。
赵德全却并不退缩,他好歹也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
“娘娘,皇上已经等候多时,还请娘娘尽快前往。”
茗妃微微挑眉,而后淡淡道:“既然如此,本宫便与公公去一趟。”话音落下好一会之后,那扇屏风才被撤开。
当赵德全见到茗妃之事,整个人都忍不住一颤,下意识的眨动了几次眼,生怕自己是看错了。
此时的茗妃褪了红妆,穿着一套月白色华裙,那袖口及裙摆处用银线绣了折折叠叠的白梅,做工细致。那纤细的腰身上系了一跳白色绦带,软软的垂下,随着她的动作,翩然飞舞。
而她素来奢华繁复的发髻今日却极为简单,只插了一根碧色簪子,那簪子形若玉兰,映照着阳光在她面颊微微投下淡淡绿光,是说不出的清雅脱俗。
“怎么?公公是第一次见着本宫吗?”茗妃清淡的笑着,举手投足之间柔柔慢慢,却自然流畅,看的人忍不住惊叹。
“这..这衣裳与簪子....”赵德全显得有些结巴,眼中带着难以置信。
茗妃见他这般失态,当即忍不住笑了起来,连赵德全都如此,可想皇上见到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江沉烟,本宫倒要看看你拿什么与本宫斗。wawk。
待得她们缓缓到养心殿时,洛擎苍,江沉烟,美妃天贞娜皆已等候多时。
当那端坐龙椅的挺拔身影一见到茗妃时,放在案上的手不由自主的一颤,眼中涌起一抹惊颤。
她!
是她!
“臣妾给皇上请安。”茗妃的声音不知何时也添了风月,柔缓动听,全然没了往日的张扬。
洛擎苍定定的看着,竟连让她平身都忘了。
江沉烟也是不由得怔住,目光却是落在她发间的那根簪子,下意识的偏眸见到自己发髻上露出的绿色一端,她的心,莫名的一沉,平静如湖的眸子也划开了涟漪。
“清雅。”失神低喃,洛擎苍站起了身,一步步朝着茗妃走去,竟似全然忘记了周遭人。
江沉烟听得他口中唤出的两个字,当即面色一变,而后下意识的攥紧了手。
她竟然忘了,茗妃还有这一招。
今日,她想胜,是不可能了!
茗妃抬眸看着洛擎苍,看见他眸中的颤动,嘴角的笑容悄然扩大了些,那满目的柔情如絮,竟更与他记忆中的人神似了些。
“你......”立在她面前,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洛擎苍失神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茗妃心中得意非常,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江沉烟。
缓缓呼出口气,江沉烟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看着洛擎苍几乎失魂落魄的模样,低声道:“皇上...”
听得她的声音,洛擎苍恍然惊醒,再次看向茗妃,心中的震动退去了些许。
像!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时的触动,他几乎以为面前站的是清雅,而不是姬清茗。
茗妃话语柔柔,带着一丝淡淡的悲戚:“姐姐从前的东西,臣妾都珍惜的留着。臣妾记得姐姐说过,皇上喜爱她穿白色,她便亲手做了这件衣裳。还有这簪子,也是皇上亲手戴于姐姐发上,姐姐一直视若珍宝....”
她亲手戴于她发上!
江沉烟双腿微微有些发软,眼中划过一抹深刻的痛。
她突然觉得自己头上这根簪子,是多么的讽刺。
“臣妾近日时常梦到姐姐,便将她最珍爱之物寻了出来....本只是自己念想,谁料皇上竟然突然传召。”茗妃说着,便要泫然欲泣,那清秀淡雅的姿态和 平日里判若两人。
看着洛擎苍眼中划过的心疼和柔软,江沉烟禁不住自嘲,原来,这就是姬清雅。
原来,这就是他心中挚爱。
洛擎苍咬紧了牙关,强迫脑海里翻江倒海的回忆散去,他转眸看向被冷落在一旁的江沉烟及美妃二人,沉声道:“朕今日让你来,是有事要询问。”
茗妃转眸看了一眼江沉烟与美妃,而后柔柔笑道:“臣妾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音落下,美妃突然站起身,对着洛擎苍跪下:“皇上,臣妾受茗妃冤枉,还请皇上替臣妾做主。”
茗妃眉峰微挑,看着美妃,不解道:“美妃这话什么意思,本宫何曾冤枉你了。”
“昨日,是你带了明妃到流风阁,那麝香也是你安排人放在我的身上,全部都是你的计谋,是你要陷害我。”美妃转头看着茗妃,眼中带着深刻的恨。
茗妃蹙眉,看着洛擎苍道:“皇上,臣妾并无做过。是美妃嫉妒明妃有孕,便用麝香害了她,与臣妾无关。”
“你胡说,分明是你买通了我宫内的人,在我身上和马奶茶内放了麝香...令我无辜受害。”
“你行凶害人,还要狡辩。”
“是你...”
二女争吵不停,洛擎苍缓缓蹙眉,看向了一旁的江沉烟。
她微微垂眸,走上前,轻声道:“我可以证明,美妃是无辜的。”
茗妃眼中杀机一闪而逝,看着江沉烟道:“烟妃,你我无冤无仇,你怎么帮着美妃来诬陷我...”
江沉烟摇摇头,冷声道:“是你下毒欲害明妃,美妃,只不过是被你利用罢了。”
一更到,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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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终究
养心殿内,掀起了一场口水战。
茗妃紧蹙的眉头几乎打成了结,她看着江沉烟恼怒到:“烟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沉烟面色不改,转眸看着洛擎苍,定定道:“这一切的确都是茗妃的计谋。她突然带着明妃前去流风阁,这便是疑点之一。其次,便是那麝香。”
茗妃眉头一直蹙着,深情中闪过一丝寒意。
看了茗妃一眼,江沉烟继而道:“美妃来自突厥,根据臣妾了解,突厥人素不爱用香,甚至不知晓麝香的存在。她又如何会用麝香来谋害明妃?”
“她知不知道只有她清楚,烟妃你如何能因为这一点便轻易的下断定?”茗妃微微挑眉,显得有些不耐。
江沉烟依然平静,只看着茗妃,一字一顿道:“那便假设她知道麝香的存在,那这麝香是从何处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要麝香,实在是简单至极。”茗妃淡淡笑着,眼中露出了嘲讽之色。
“那便假设茗妃你所言皆是真实,那美妃定然知晓麝香对女子的伤害。试问,有哪个女子会在知道麝香的危害还将她贴身放在香囊中?如此一做,她未能害了明妃,便先害了自己。”
江沉烟声音柔柔,说出的话却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湖水,掀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茗妃微微一愣,一時间有些哑口无言。
“茗妃娘娘,臣妾说的可对?”江沉烟直视着她,嘴角掀起了淡淡笑意。
茗妃暗暗一咬牙,转眸看着美妃,淡淡道:“兴许她并不知晓这些呢?”
美妃抬头看着她,用极为冷厉的声音道:“这一切都是你栽赃陷害,什么话都由你说尽,可是我是清白的,天地可鉴。”
眉头蹙得更紧,茗妃脸上多了清淡的笑容:“这个世界,凡事都讲求证据。你谋害明妃极其腹中胎儿一事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
美妃一怔,狠狠咬呀,却无从反驳。
“证据吗?”江沉烟再次开口,将目光移向洛擎苍,一看到他眼中的复杂之色,她便忍不住心痛。深深呼吸,她声音依旧柔软:“皇上,臣妾已然找到了可以证明美妃清白的证据。”
这次轮到茗妃愣住,她看着江沉烟,脑海中仔细的搜寻自己可是漏下了什么蛛丝马迹。可是,思来想去,她都不曾记得自己有做的不周之事。
她所说的证据,究竟是什么?
洛擎苍的目光从茗妃身上移向了江沉烟,定定的看了许久后,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准许,江沉烟沉声道:“流萤,将人带上来。”
话音落下,一直垂头立在一旁的流萤抬起头来,点点头,转身出了养心殿,不多時回来,身旁已然多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一看到那突然出现的女子,最先做出反映的是银檀,她双眸一颤,双腿几乎一软差点站不住跌坐在地。茗妃也是一怔,眼中划过浓浓的不可思议。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本该死去的真儿。
真儿跪在地上,显得极为拘谨:“奴婢给皇上及各位娘娘请安。”
她一边说着,目光不小心便落在了茗妃面上,见她面色阴沉如水,当即吓的浑身一颤,垂下头,不敢再看。
银檀眼中带着慌色,压低了嗓音道:“娘娘。”
茗妃一摆手,抬眸看着江沉烟,冷笑道:“这就是你的证据?”
江沉烟不予理会,看着洛擎苍道:“皇上,此女便是美妃的贴身侍婢真儿,真儿,将你知道的一切告诉皇上,不要有丝毫隐瞒。”
美妃从真儿入殿开始便一直看着她,眼中的怒火和恨意几乎要喷出火来燃烧整个养心殿。
“说,若是不尽不实,朕,定不饶你。”洛擎苍俯视着跪着的真儿,声音清冷。
真儿不敢和美妃对视,垂着头低声道:“是,是茗妃娘娘宫中的银檀找到了奴婢,许诺奴婢千金,让奴婢将一小块红色的石头放在茗妃身上,还有那马奶茶,也是奴婢冲泡,里面加了一点。。。石头磨成的粉末。。。”
话音落下,银檀双腿一颤,差点跌坐下去。
茗妃怒瞪了她一眼,继而看着真儿道:“你可知道胡说的下场。”
真儿浑身一颤,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沉烟,见她眼神坚定,面色平静,心中也有了底气,咬咬牙道:“奴婢按照吩咐做了,后来,美妃娘娘便入了天牢。昨夜里,茗妃娘娘将奴婢带到了飞霜殿,许诺让奴婢在飞霜殿伺候,可是却被银檀暗地里带到了阁楼,差点没了命。”
“后来,她们将奴婢仍在了御花园的枯井旁,被烟妃娘娘所救,这才保住了命。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说道最后,真儿几乎落下了泪。
听完这些话,茗妃脸色阴沉的怕人,她怒视着真儿,斥道:“你究竟是受了何人蛊惑这般诬陷本宫?”
“奴婢没有撒谎,皆是真话,还请皇上明鉴。”真儿慌忙对着洛擎苍磕头,眼中带着浓浓的惧怕。
茗妃恨声道:“皇上,臣妾绝对没有做过如此害人之事,一定是烟妃,是她收买了这个奴婢,让她来冤枉臣妾,一定是烟妃。。。”
洛擎苍蹙眉看着她,眼中复杂之色更浓。
江沉烟看了茗妃一眼,而后淡淡道:“臣妾与美妃并无任何关系,甚至,相处的并不融洽,臣妾犯不着以身犯险来为她开脱,臣妾可以项上人头担保,美妃是冤枉的。”
“你胡说,分明是你在包庇美妃,陷害本宫,你。。。。”茗妃恼怒的瞪着她,眼神中的杀意浓重深刻。
江沉烟平静的望着她,淡然的让她更加暴怒。
若非洛擎苍在此,她真想立刻冲上去杀了她。
听完这番供述,洛擎苍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预感,烟妃与真儿所言,是真的。
因为,茗妃的反映,实在太过激。
见他眼中似有挣扎,江沉烟微微蹙眉,一字一顿道:“皇上,臣妾的证据已经拿出,还请皇上裁决。”
然身你擎。茗妃也看着洛擎苍,咬着唇软着嗓音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您要相信臣妾才是。”
一直沉默的美妃也突然开口,抬眸望着洛擎苍道:“请皇上还臣妾一个公道。臣妾虽不是羲和之人,却是皇上的人,求皇上垂怜。”
说着,她眼角划过一滴泪,一直强装的坚强再也无法维持。
好半晌后,洛擎苍看着江沉烟,一字一顿道:“来人,将茗妃软 禁飞霜殿,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
话音落下,茗妃面色一变,忙哭喊道:“皇上,您不信臣妾吗?皇上。。。。”
洛擎苍恍若未闻,只定定的看着江沉烟,眼中的挣扎清晰的映在了她的眼中。
“作为帮凶的银檀,如何处置?”江沉烟暗自握紧了手,声音淡淡。
银檀早已慌的丢了神,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住的啼哭:“奴婢,奴婢只是听从吩咐,奴婢。。。奴婢没有杀人。。。没有。。。”
“将这个贱婢拖出午门处斩。”洛擎苍没有丝毫犹豫,话语冷厉。
银檀傻愣在了当场,甚至连哭都忘了,任由着侍卫将自己拖了出去。
茗妃由侍卫架着,她挣扎不得,极度怨毒的看了一眼江沉烟,她怒斥道:“放开,本宫自己会走。”说罢,她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俯身将美妃扶起,后者仓皇落泪:“臣妾谢皇上。。。”
“不必谢朕,要谢,便谢烟妃。”洛擎苍淡淡扫了她一眼,而后目光看向江沉烟,眼中的深邃和复杂显而易见。
“皇上,真儿虽犯了错,却也算将功补过,便饶了她死罪吧。”江沉烟目光中有些许的躲闪。
洛擎苍缓缓吐出口气:“将侍婢真儿逐出宫墙,充作军奴。”
真儿慌忙磕头谢恩,心中涌起一股死里逃生的松脱感。
江沉烟又让流萤将狼狈的美妃送回流风阁,养心殿内便只剩下她与洛擎苍二人。
短暂的沉默后,江沉烟当先开口,她欠身行礼:“谢皇上。。。肯相信臣妾。”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苍沉默不语,那微微蹙着的眉宇间带着一股让她看不透的情绪。微微垂眸,她嘴角有一抹微苦的笑意。
今日,看似他信了她。
看似她胜了茗妃。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输了,
几乎三条人命,却只换来她一次不痛不痒的软 禁。看来,雅妃在他心中的地位,她终究无法触动半分。
她头上还插 着那根深碧色的玉兰簪子,从前她一见到这根簪子便觉得温暖,便会想到他暖暖的笑容。
可是,此刻她却只觉得讽刺,委屈,甚至屈辱。
这根簪子的主人,从来都不是她江沉烟,在他心中,她到底算什么?
寂寥之中的替代品,还是无赖之時的消遣之物?
“若皇上再无其他吩咐,臣妾,便告退了。”她有些压抑不住微酸的鼻头,当即便要离开。
可是刚刚转身迈步,他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那极大的力道,让她挣脱不开。vexp。
“朕,可以解释。”简单的一句话,带着一丝歉疚。
可偏偏就是这丝歉疚,让江沉烟几乎忍不住泪崩。她背对着他,眼角微湿。轻轻拔出发间的簪子,她紧紧攥着,声音轻轻颤动:“这簪子,还是还给皇上的好。”
二更到。下午坐长途车到外地给男友老爸过生日,刚吃过饭就来网吧码字了,晚了点,对不住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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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你瞒我瞒
空荡的养心殿,只有相握的手,有些许温度。
江沉烟攥在手心的深碧色玉兰簪子就像是插在她心头的刺,不拔出是刺骨的痛,拔出后却也是锥心一般,进退两步难。
洛擎苍听着她的话,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簪子上,眉头缓缓蹙起,眼中划过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要还给他!
“朕说了,可以解释。”他再次重复之前的话,将目光移到她的背影上,带着恳切。
江沉烟紧紧攥着簪子的手微微颤抖,而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洛擎苍,嘴角掀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解释?您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何必向臣妾解释?”
洛擎苍蹙着的眉头更加用力,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是一松开她就会挣脱而去一般,口中话语更是多了一抹急切:“你要这样倔强到什么时候?”
倔强?
对,她就是这般倔强,否则,又怎会到了今日还对他这般动情,这般....放不下。
江沉烟眸光微敛,将视线从他面上移开,笑容更显深沉:“臣妾以为...这簪子,独独臣妾一人有,到今日才知...是臣妾自作多情。”
洛擎苍微微一怔,而后话语中添了落寞:“朕从来只将这簪子送给最在乎的人,你应当明白朕的苦心。”
“在乎?”江沉烟微微扬眉,而后视线落在地面,缓缓道:“皇上是有多在乎臣妾?送臣妾这根簪子,告诉臣妾不得摘下。臣妾以为这是殊荣,可是.....”
话语未尽,她陷入了沉默,微湿的眼角挂着微微刺痛。
洛擎苍定定的望着她,不由自主的深深呼吸,好半晌才再次开口,语调柔软了许多:“在朕心中,你便是最在乎的人。”
“那么茗妃呢?”江沉烟抬眸看着他,从他眼中可以清晰看见自己幽怨的神情,心中难免自嘲。
为什么要这么问,在他心中,茗妃从来都是高过她的。她.....这般问,无疑是自取其辱。
可是,他的回答,却让她有那么片刻的怔神:“你与她...不同。”
轻笑一声,江沉烟直直的看着他的眸,柔柔道:“如何不同?”
洛擎苍握着她手的力道更大,几乎让她感觉到了剧痛,可是她却倔强的不吭声,只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片刻后,他似下了决定,俊美的容颜映着阳光,却没有丝毫温暖的色彩,只有逐渐显现的冰冷。
看见他渐变的神色,江沉烟一颗心几乎沉到了谷底,可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双耳震惊的听到自己平静的问:“那么雅妃呢?”
雅妃!
她怎么会这样问。
怔怔看着她,洛擎苍不由得愣住,更是沉默。
江沉烟眼底几乎瞬间变蓄积了泪。她如何能忍受自己挚爱了两世的男人,心中藏着另一个女人,在她无法触及的内心深处。
楚白,你当真不再是季清歌的楚白,当真不再是我爱到刻骨的他!
“皇上不必回答,是臣妾唐突了。”她突然挣脱了他的手,转身便要离开。
洛擎苍咬紧牙,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右手横在她肩上,让她完全陷入了他的怀抱中。而后他低下头,鼻息喷洒在她的耳后,只暧昧而温暖的躁动。
江沉烟绷直了后背,感受到他炙热的温度,心却不安分的跳动,简单的一个拥抱,她已有了热泪。
疲累的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他声音极低,低到她几乎听不真切:“我在乎你...很在乎...很在乎...”
在乎吗?
江沉烟眼角划过了泪,是滚烫的苦涩,流淌进唇瓣,流进了心里。这是他第一次褪下了皇帝的身份,用“我”和他对话。wf5c。
绷紧的身子缓缓放松,轻轻靠在他的怀中,她无力的闭上眼。
他总是可以轻易的瓦解她的防线,总是可以简单的让她沦陷。
“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所有。只需要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可以卸下包袱,全心全意的对你。”
“对不起....我还需要时间。”
话到最后,他似乎有些许的哽咽。
背靠着他胸膛的江沉烟双眸紧闭,脸上早已满脸泪痕。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就让她感动的一塌糊涂。
为什么....
认不出哭出了声,江沉烟双肩不住的颤抖,眼泪肆意横流。他紧紧将她圈在怀中,鼻息间闻着她暖暖的体香,心中那隐藏到至深处的痛楚似一点点被抚平。
他的确是在乎她的。
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姬清雅,一个让他充满了歉疚和怀念的女子。他可以为了江沉烟处罚茗妃,却是不痛不痒的软 禁。
因为他无法对拥有和姬清雅一模一样面孔的姬清茗定罪,无法抵挡过心头那股铺天盖地的愧疚。
他尚需要时间来抚平心中的伤痕,给江沉烟一个完完全全的他。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们之间最缺的,便是时间。
飞霜殿中,茗妃坐在软椅上,看着空荡荡的正厅,眼中的恨意疯狂扩散。银檀已经被处死,她也被幽禁在了飞霜殿,这全部都是拜江沉烟所赐。
咬紧牙,她几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攥紧了拳,她看了看屋外层层把守严严实实,心中更是不忿。皇上从不会惩罚她,即便她闹出何等荒唐的事,他也从不会下令处罚。
这是他第一次处罚她。只是因为那个女人!
深吸一口气,她暗暗下定决心,定要让江沉烟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这时,厅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她微怔,抬眸望去,是一道鹅黄色的柔软身影。看清来人,她忍不住挑挑眉,将眼中的恨意深藏。
如意搀扶着明妃一步步进了飞霜殿,远远的她就望见了那道白色的身影。
脚步微缓,她轻轻咬唇,而后加快了脚步走了进去。
见她走近,茗妃眉峰微挑,挤出一丝微笑,轻声道:“妹妹怎么来了?”
明妃走至一旁坐下后,遣退了如意,随后看向茗妃,眼中多了几丝冷意:“怎么,姐姐不愿意见到我?”
“哪里哪里,本宫这是高兴,如今本宫可是落魄了,能有妹妹来看望,是本宫的福分。”茗妃笑容浅浅,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
明妃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眼,而后轻声道:“既然姐姐如此想,那今日妹妹便没有白来。”
说完,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一只手抚着小腹轻声道:“在 这宫中,除了太后和我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对我最好的,便是姐姐你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茗妃,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茗妃神色清淡,似乎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点头:“本宫与妹妹自然是情同姐妹,日后妹妹诞下皇儿,也算是本宫的孩儿,本宫定会对他百般疼爱。”
她这番话本就是虚伪的恭维,并非发自内心,可是明妃听了,却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姐姐当真如此喜爱妹妹腹中胎儿?”明妃笑的很是清淡,看着茗妃,眼中有着冷意。落江殿许。
茗妃微微蹙眉,而后又舒展开来,露出了柔和的微笑:“那是自然,本宫一直没有子嗣,妹妹与本宫又这般要好,本宫自然对妹妹的孩子视如己出。”
明妃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才冷笑出声:“那姐姐你为何要设计毒害我,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再次蹙眉,茗妃眼中划过霜寒。
“你热情的将我带到流风阁,而后又发生了麝香一事,即便烟妃不站出来彻查清楚。我心中也是有疑虑的,为何那麝香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美妃宫中时便那么巧合的喝下了,这其中若说没有蹊跷,任谁相信?”
明妃言之凿凿,神情略显激动。
若不是她喝的少,此刻她腹中的胎儿只怕早已不保,茗妃当真好歹毒的心。
听完她的话,茗妃怔神片刻饿,然后露出了笑容,讥讽道:“本宫本以为妹妹是个聪明人,怎么也同其他人一般愚钝,本宫若害了你腹中胎儿,本宫能有什么好处?”
“你的目的,无非是借我扳倒美妃。你与她不和,宫中上下谁人不住?如今连皇上都相信美妃的清白,那么这下毒之人不是你,还能有谁?”明妃猛的站起身,怒视着茗妃 ,声音提高了不少。
茗妃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之后,恢复了常态。
她靠着软椅,眼中划过一抹嘲讽:“对,你说的对,本宫的确是借你害美妃,如今你已知晓,你又能耐我何?就连皇上都不忍心惩罚本宫,你能如何?”
“你.....”没想到她这么容易便承认,而且还是这般轻佻傲慢的态度,明妃便气不打一处来。
瞟了一眼她失态的模样,明妃嗤笑一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若是你蠢到来对付本宫,那你便是自寻死路。你可别忘了,你腹中的孩子,并非皇上的。”
猛的一愣,明妃一时间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若是本宫将此事捅了出去,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的。皇上之所以到现在还未惩处你,一是顾忌皇家颜面,二是顾念太后情分,三则是顾及着薛家,否则,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了。”
数到此处,茗妃顿了顿,欣赏般的看了一眼明妃微微变化的神色,又继续道:“而且,如今烟妃已然有孕,虽然皇上尚不知晓,可这肚子可是瞒不了的。如今太后看重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是薛家之人,更重要的是你腹中的胎儿,但如果她知晓你的孩子不过是野种,那烟妃也有了身孕之时,你觉得,太后还会站在你这边吗?”
“还有皇上!他如今依然这般宠爱烟妃,待得知晓她有了身孕,这宠爱,只怕是谁也超越不了了。那么你呢,你的下场是什么?”茗妃话语越来越冷,每一句都戳中了明妃的要害。
单单是听完她这番假象,她便已是后背冒出了层层冷汗。
颓然的坐在软椅上,明妃目光定定的看着地面,带着一丝惊恐。
她说的对,若是这些都实现了,她要怎么办?没了太后当靠山,没了孩子当筹码,她要如何在宫内生存下去?不,不对,是她如何能活下去?
暗暗咬牙,她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落,整个人显得极为失魂落魄。
见自己三言两语便让明妃惧怕成了这样,茗妃眼中不自觉便有了得色。
她抬手观赏着青葱般的手指,漫不经心道:“你若还愿意站在本宫这一边,本宫便保你无事。不仅可以让烟妃得不了宠,还能让你母凭子贵,如何?”
又是一愣,明妃慌忙抬头看着茗妃,眼中涌动的光彩已经告诉了茗妃她的答案。
淡淡一笑,茗妃目光落在窗外,沉吟片刻后轻轻道:“你最大的障碍,只有一个,烟妃!只有她腹中的孩子没有了,你腹中孩子成了独一无二,你才能平安的过下去。”
偏眸扫了她一眼,茗妃轻笑出声:“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明妃眼中划过挣扎,许久后,重重的点了头:“只要能保住我和我的孩子,我...便愿意站在你这边。”
眉峰微微一挑,茗妃低低一笑,而后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说完,她从腰带中翻出一个小纸包,递到了明妃手中。
低头看了看,明妃心头涌起一阵不安:“这是?”
“红花。”轻描淡写的说出,茗妃可以清晰的见到明妃握着红花的手微微一颤。
无谓一笑,她淡淡道:“寰璧宫宫婢甚多,你挑一个不起眼的,收买了,然后将这红花加入她平日的膳食中,用不了多久,便能听到好消息。”
“这....”明妃有些犹豫,她虽心中下定决心去对付烟妃,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目光中划过杀机,茗妃直视着明妃,一字一顿道:“不用怕,很简单。只要成功后,你的地位和荣耀,便再无后顾之忧。”
明妃下意识的握紧了装着红花的纸包,几次深呼吸之后,才将心头的犹豫压下,点了点头。
是夜,天色渐暗,江沉烟坐在内室中,眼眶泛红。
流萤沏了茶,淡淡茶香随着白雾飘散,让她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些许。白日里洛擎苍的一言一语还在心头回荡,她下意识的抚上小腹,似乎能感觉到里面正在成长的小生命。
时间,她还有多少!
接过茶杯,她却没有喝下,只看着渐暗的天色,轻声道:“什么时辰了?”
流萤轻声道:“刚到掌灯时分,今日小厨房给您炖了乌鸡,味道清淡可口,您一定爱喝。”
微微垂眸,江沉烟将杯中茶浅抿了一口,又疲累的呼出口气,陷入了沉默,再不言语。流萤眼中带着关切,今日娘娘从养心殿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样一般,显得很是落寞。
没过多久,晚上便呈上了。
枸杞,当归,党参,红枣种种补气养血的药材炖的乌鸡汤,还有几样清淡的小菜。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很是诱人。
流萤给她盛了一碗汤,笑着道:“娘娘,快尝尝,这汤火候时辰都刚刚好,定然十分美味。”
江沉烟看着清亮的乌鸡汤,鼻尖闻到了淡淡香味,轻轻点点头,端着鸡汤就欲喝下。刚送到嘴边,她余光便见到了窗外似有人影探头探脑。
她禁不住凝眸望了一眼,那人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连忙缩回了头。
下意识的放下汤碗,江沉烟低喝一声:“什么人!”
流萤一惊,连忙跑到窗口看去,只见一个娇小的粉色身影匆匆跑远,只有一个背影,不多时就跑的不见了。她粗了蹙眉,疑惑道:“这背影....挺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江沉烟一听也蹙了眉,她思索一阵没有头绪,便懒懒摆手道:“罢了,既然不知道,便不去想,免得多费心神。”
说罢,她又端起汤碗,刚要喝下,便听的流萤疑惑道:“这是什么?”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她拿着盛汤的木勺,上面沾了一丝极为细小的红色。
心头忽的一沉,她低声道:“拿来我看看。”
流萤将那木勺递过去,疑惑道:“起初看还以为是丝线,心中还想是不是哪个宫婢不小心污了汤。可是细看,又不像,真说不出是什么。”
“难道是刚分配到宫内的补药?”流萤又看了一会,找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解释。
江沉烟却根本不这样认为,她仔细的看了好一阵后,越发觉得奇怪 ,伸手将那红色细线般的东西拿到手中,双手微微一搓,便是一抹红和一丝极为清淡的味道。
这不是丝线,而是花瓣!
很容易便分辨出了那东西的质感,江沉烟正疑惑间,心头猛的想起了一样东西:红花!
她下意识的放下了木勺,眼中带着震动,看向流萤道:“这汤,是宫内小厨房做的?”
流萤点点头:“对,娘娘这段时日的膳食奴婢都格外小心,都是宫内小厨房做的。”
一听这话,江沉烟眉头蹙的更紧,她轻声道:“这汤,是谁熬的。”
流萤一听更加疑惑,娘娘从前从不问这些,今日忽然提起,莫非这汤有问题:“娘娘,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点点头,江沉烟说出的话让流萤也是面色一变。
“这汤内,加了红花。”
“红花?”流萤禁不住捂住嘴低呼,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和一阵阵后怕。
这红花可是最著名的打胎药!
“娘娘....会不会有错?咱们宫中从来没有红花啊。”流萤还有些犹疑。
江沉烟摇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刚才在窗外偷看的人!”
“娘娘是说,刚才偷看那人便是往汤内下红花的人?”流萤更是一惊,可是旋即便想清楚了缘由,定是那人心中担心江沉烟到底有没有喝下,便悄悄偷看,谁料会被发现,便仓皇而逃。
可若不是她这一番无心的插曲,江沉烟只怕已经喝下了含有红花的汤药。
这后果,可是严重到无法想象。
“奴婢立刻去查。”想透之后,流萤当即不敢再耽搁一分,忙将宫内所有侍婢都召集在一起,挨个调查。
可是一番问询之后,却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每一个宫婢都言之凿凿,实在看不出是哪人所为。
江沉烟不得已,只好亲自出马。
她坐在正厅首座上,将那站成两排四个太监六个宫婢一一看了一番,而后轻声道:“这几日小厨房做的膳食很合本宫胃口,本宫打算好好奖赏一番。”
话音落下,其中两个太监两个宫女露出了兴奋的表情,而剩下几人则是有些羡慕。
这一个简单的问题,立刻就让她清楚的知晓,平日负责她膳食的究竟是哪些人。
深深看了一眼他们,江沉烟又道:“不过,今日小厨房的人却是打了盹,本宫一向不吃羊肉,却送来了羊肉羹,实在可气。”
她话音陡然加重,目光更是从那四人面上扫过,只见他们都露出了惶恐的神情,慌忙跪在地上。
“娘娘,奴才(奴婢)知错。”
缓缓呼出口气,江沉烟扫了他们一眼,继而道:“那羊肉羹是何人所做,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闻言,四人中那两个宫婢都抬起了头,看着江沉烟道:“回娘娘,是奴婢。”
微微颔首,江沉烟眼中带着怒色:“你们明知本宫不爱吃羊肉,为何要送来羊肉羹?”
“娘娘,奴婢....奴婢听说羊肉最补身子,所以...”其中一个宫婢慌忙解释,面色惶恐。
另一个宫婢见她回答,也连忙附和道:“对,对,羊肉羹最补身子,娘娘吃正好。”
“为何本宫吃正好?”江沉烟一眼便看向了后一个宫婢,扬眉问道。
那宫婢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随意找了个借口:“娘娘近日气色不太好,奴婢想着,吃羊肉能好好补补,所以....”
江沉烟沉默,细细的看向这二女。
先头一个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看起来清爽可人,倒是个相貌比较出众的宫婢。
而后一个便显得有些粗黑,尤其是一双细长的眼睛,让人一见便极易生出不喜之色。
脑中回想着适才在窗外那一晃眼瞧见的侧脸,她微微凝眸,而后道:“既然你们二人都做了这羊肉羹,便都要受罚,这宫内小花园内杂草丛生,实是不雅,本宫便罚你们今日之后将花园内杂草尽除,否则便将你们贬入杂役房。”
今日更新到,总算十二点之前到了。急的我,亲们想知道江沉烟怎么辨别谁是坏人么?明日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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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巧识凶手
第二日清晨,风和日丽。
寰璧宫内小花园,两个受罚的宫婢蹲在地上,正仔细的拔除杂草。
江沉烟坐在窗前软椅上,手中端着刚沏好的香茶,不时的浅抿一口,一双若星辰般的眸子不时的看向窗外,看着受罚的宫婢。
“娘娘,这样就能找出在鸡汤里下了红花的人?”流萤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忍不住疑惑的开口。
江沉烟微微摇首,偏眸看着窗外,沉吟片刻后轻声道:“下药之人,并非她们。”
流萤一听顿时愣住了,当即更加疑惑:“那娘娘这般....奴婢有些想不明白。”
江沉烟嘴角微微噙了一丝淡淡笑意,只轻声道:“你且看着便是。”
说罢,她不再言语,只小口品着香茶。流萤满怀疑惑,得不到解答,只得更认真的监视着小花园里的两人,越看心中越是焦急。
但是反观江沉烟却是气定神闲,一点也不着急。
正午时刻阳光正好,映照在江沉烟绝美的侧脸,添了一抹淡淡的光弧。将她的美更是彰显的淋漓尽致。流萤早已看的不耐烦,那两个宫婢也是累的满头大汗,面色通红。
院内杂草已然拔除的差不多,江沉烟还是不疾不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一般。
流萤实在等不及,刚欲说话,便见江沉烟放下了茶盏,拉着她的衣袖躲在了窗后。
“娘娘。”流萤透过窗户缝隙向外看去,疑惑低语。
江沉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朝院墙角望去。她睁大眼睛,看着院墙角不知何时出现的娇小身影,当即一愣,而后定定道:“难道是?”
细看了一番,江沉烟沉吟片刻,而后低声道:“可认出是谁了?”
流萤点点头,低声道:“是平日里负责宫内打扫的小宫婢浣纱。”
说完,流萤眼中划过一抹不可思议:“她面容普通,身材瘦弱,平时也极少出声。是个安静的女孩,她怎么会....在娘娘汤里下药,这...真让人不敢相信。”
江沉烟微微吸了口气,而后轻轻摇首,低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宫内面和心毒的人可不少。”
“那奴婢这便让侍卫将她押下,听侯娘娘发落。”流萤说完就要转身而去,可是却被江沉烟一把拉住,她回眸看了一眼那个畏首畏尾的身影,声音中多了一分冷意:“放长线,钓大鱼。”
流萤脑中划过一道灵光,当即点点头,打去了江浣纱押下的念头。
找出了下药之人,江沉烟便免去了两个宫婢的处罚,教诲几句,便将这页揭了过去。流萤表面上也装作什么都不知晓一般,还是和往常一样。
那躲在院墙角的浣纱看了一阵,而后转身向着花径深处跑去。
赏月亭,明妃端坐其中,手中轻轻摇着团扇,看着碧波湖上新起的几朵莲叶随风飘动,心头的纷乱思绪却得不到解脱,只觉得更加烦闷。
时至夏日,她怀孕也接近三月,很快便要出怀了,可是皇上的态度....
想到此处,她便更加觉得骑虎难下。
如意给她剥了新鲜的葡萄,笑着道:“娘娘,还是太后疼您,这西域葡萄入夏里刚刚成熟,她便命人快马加鞭数百里给您送来解馋,单这一点便不知要羡煞多少妃嫔呢。”
接过去了皮的葡萄,送到了嘴里,一股甘甜中带着些许微酸的果味便溢满了口腔。她微微蹙眉,口中低语:“太甜了。”
“甜?那这里还有御膳房专门为您做的酸枣糕,娘娘要不要尝尝。”如意连忙放下了手中葡萄,用银筷夹了一小块黄澄澄的酸枣糕。
微微摆手,明妃此刻心中焦急,哪里还有胃口,她眉头紧蹙,似在等待什么。
如意放下了银筷,转眸看向远处,而后低语道:“娘娘,人来了。”
一听这话,明妃当即来了精神,看着越来越近的女子,后背不由自主的绷紧了些。
“奴婢给娘娘请安。”来者正是刚从寰璧宫离开的浣纱。
示意她起身后,明妃蹙眉问道:“如何?可得手了?”
浣纱普通至极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惶恐,咬着唇瓣将昨日寰璧宫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她只知道江沉烟看到了羊肉羹便发了脾气,膳食一点未动,那下了红花的乌鸡汤自然也没有喝下。
听完这些,明妃紧蹙的眉头更紧,她暗暗呼出口气:“本宫便再给你一些时间,今夜,务必要给本宫答案。”
她已经等不及了,必须要在皇上和太后知道江沉烟有了身孕之前便让她落胎,否则到时只怕她想下手也没那么容易。茗妃说的对,她的处境本已尴尬至极,可若是还让一个江沉烟出来和自己作对,那么她的胜算几乎为零。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为了她薛家的荣耀,她说什么也不能再等。
浣纱被明妃冰冷且迫切的眼神看的心头一慌,当即跪在了地上,连声道:“奴婢今夜一定给娘娘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娘娘答应奴婢的....”
“黄金千两,送你出宫。本宫决不食言。”明妃微微颔首,沉声道。
得了他的许诺,浣纱用力点点头,站起身,小跑着回了寰璧宫。她却没有发现,远处的灌木丛中,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早已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并且先她一步到了寰璧宫。
内室中,流萤一边拍着胸口喘息,一边压低了嗓音道:“娘娘果然神机妙算,那浣纱当真去见了幕后黑手,只是这幕后之人....说来娘娘只怕也不会信....”
江沉烟看了流萤一眼,嘴角挂了淡淡的笑,轻声道:“莫不是....明妃?”
流萤一愣,她原本还想卖个关子,看看一向淡定自若的江沉烟会不会色变,结果却被她一语成谶,倒真猜了个正着。
“娘娘如何得知?”疑惑的看着笑着的江沉烟,流萤有些想不明白。
放下手中书卷,江沉烟似漫不经心道:“这宫中,若言对我对恨之入骨的,必定是茗妃。如今她虽被软 禁,可是不代表,她就真的能安分守己,不再算计于我。而这宫内地位能与我抗衡,又颇有权势且容易受她摆布的人,也只有一人,明妃。”
流萤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而后道:“那娘娘打算怎么做?”
微微沉吟,江沉烟蹙眉道:“令人疑惑的是,茗妃是如何知晓我已怀孕。”
流萤也纳闷,她小声道:“莫说茗妃,就咱们宫内也仅有奴婢一人知晓娘娘有孕,别的宫人奴婢皆是不知。如今,这浣纱定是知晓了,不过她却是不敢外传的。”
点点头,江沉烟回眸看着窗外明媚的景色,眼中波澜不惊,只淡淡道:“无妨,既然已经知晓是何人欲害我,这事倒简单好办了。”
说完,她陷入沉默。心中却忍不住叹息,明妃若是安分守己,兴许还轮不到她来戳穿她腹中孩子真相。可她偏偏要受了茗妃蛊惑,她非鱼肉,如何能随她们切割。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已到了晚膳时分。
今日的晚膳,小厨房明显是用了心。清蒸的黄花鱼,清炖的栗子乳鸽,还有几样色香味俱全的小菜,搭着她 最爱喝的碧梗粥,倒是让人食指大动。
坐在桌前,江沉烟看了一眼流萤。后者看了一看端菜来的宫婢,淡淡道:“今日的晚膳不错,你先下去吧,吩咐下去,娘娘有赏。”
原本战战兢兢的宫婢一听这话,立刻露了笑容,点着头跑了出去。
用汤匙一点一点搅拌着乳鸽汤,闻着那浓郁的香气,江沉烟眸光深沉,看不出思绪。
流萤悄悄看了一眼窗外,果不其然,一个娇小的黑影正躲在窗下偷偷望着。她心底冷笑一声,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江沉烟,后者会意,嘴角也露了笑容。
在那个黑影急切的目光中,江沉烟一口接一口的喝着乳鸽汤,口中连道:“味道不错。”
流萤替她布了菜,笑着道:“娘娘觉着好吃,便多吃些。”
见她几乎喝了一大碗乳鸽汤,窗外那黑影当即垂着头匆匆忙忙沿着墙角跑了出去。
江沉烟忽然放下了汤碗,起身便开门而去。流萤连忙跟上,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激动和兴奋。这段日子虽说发生了许多事,但到底来说还是过的极为刺激。
跟着江沉烟在昏暗的夜色中悄然前进,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
突然,江沉烟顿住了脚步,看着夜色下光影流转的兰馨阁,嘴角笑意越加深沉。
“娘娘您看,她果然是进了兰馨阁。”流萤望了一眼,语气中多了不忿。
微微点头,江沉烟轻声道:“明妃入宫后,我还尚未看望过她,今日,便去瞧瞧。”
说完,她抬脚便进了兰馨阁。
她刚进大门,消息便已传到了内室。明妃微微一愣饿,然后眉头一蹙,此刻让浣纱出去已然来不及,便让她躲在了屏风后。
浣纱刚藏好,江沉烟便迈步进了内室,看了一眼神色略显慌张待得明妃,笑意柔柔。
“多日不见,明妃近来可好?”
明妃努力收敛了心中的不安,故作镇定的望着江沉烟,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前些日子听闻明妃身子不爽,今日得空便来瞧瞧。”江沉烟仍然笑着,看着明妃的眼神掠过一抹说不出的意味。后者心头一惊,而后冷冷道:“本宫好的很,不劳烦烟妃挂念。”
江沉烟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只看了一眼她不太好看的面色,而后轻声道:“看来明妃的身子还未好全,为了腹中孩子着想,你可要多多保重身子才是。”
明妃下意识的抚上了小腹,看见江沉烟的笑容心头就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她几乎不敢和她对视,只紧张道:“本宫好的很,不用你关心。”
看见她神色的变换,江沉烟嘴角浮了清淡的笑意,看了一眼流萤后道:“本宫让你准备的栗子乳鸽汤可备好了?”
流萤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明妃,笑着道:“奴婢谨记娘娘的吩咐,出宫之时便吩咐了宫婢随后送来....”她话到一半,便见兰馨阁的宫婢领着一个手提食盒的清秀宫婢走了进来,继而道:“娘娘,说到便到了。这会子,汤还热着,明妃娘娘此刻喝正好。”
明妃看着那宫婢手中提着的食盒,眉头倏地紧皱:“本宫没胃口...”
“这乳鸽汤最补身子,明妃莫要推辞,好歹是本宫的一番心意,多少,要尝一下吧。”江沉烟悠然起身,亲自将那碗乳鸽汤从食盒内端了出来,放在了明妃手旁的桌上,笑容更盛。
明妃定定的看了一眼那汤碗,眼中莫名的划过一丝慌乱,她忽而转眸看着江沉烟,沉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江沉烟疑惑的挑眉,不解的问道:“明妃这是何意?”
明妃心头的不安逐渐扩散,怒视着江沉烟,一字一顿道:“这汤,本宫不会喝。你拿回去吧。”
江沉烟不怒反笑,那笑容落在明妃眼中却是十足的讥讽。
“你笑什么?”她恼怒的出声,眼中带着恨意。
微微摇头,江沉烟淡淡道:“明妃不愿喝也属正常,毕竟,这汤,可不是谁都敢喝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别拐弯抹角,有话便说。”明妃一愣,而后咬着牙道。
江沉烟转眸扫了一眼她屋内,最后在那屏风上停留了片刻,忽而收敛了笑意,声音也微微转冷:“本宫什么意思,难道明妃当真不明白?”
“也罢,你既然不明白,便让屏风后的那个人出来好好解释解释,如此..不就简单明了了。”
说完,她看了流萤一眼,后者点点头,在明妃目瞪口呆之下,走到屏风后将吓的脸色煞白的浣纱提溜了出来。
重重将她扔在地上,流萤怒斥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平日里娘娘待你不薄,你却敢背后放冷箭。”
浣纱顾不得疼痛,忙跪向江沉烟,惶恐道:“娘娘,奴婢...奴婢知错了...”
明妃恨恨的看着浣纱,而后深吸一口气看向江沉烟。
后者神情不变,没有理会浣纱,只是看着明妃,轻声道:“这汤中,加了很多补药。却多了一味害命的药,红花!明妃不敢喝,是因为早已知晓罢?”
明妃一怔,咬着牙反驳:“你胡说什么,本宫不懂。”
“还是不懂?你是真蠢,还是装蠢。”江沉烟低声呵斥,目光看向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的浣纱,声色俱厉道:“给本宫从实招来,否则,别怪本宫不顾念主仆情分。”
浣纱浑身一颤,连忙将一切和盘托出:“娘娘,奴婢说,奴婢全部都说。是明妃娘娘,是她找到了奴婢,只要奴婢在您的汤药内加一味红花,便恩准奴婢出宫,奴婢一念之差并非存心要害娘娘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落泪,那神情十分让人动容。
话音落下,明妃当即变了脸色,怒斥道:“放肆,你这奴婢竟敢如此诬陷本宫,本宫定要让你尝尝以下犯上的后果。”
说完,她便要找来侍卫将浣纱拉出去。
浣纱一惊,面色惨白如纸,她跪着爬到江沉烟身旁,紧紧抓着她的裙摆求救:“娘娘,奴婢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只因奴婢家中尚有老母,她如今年事已高又重病缠身,奴婢不能侍奉其左右而愧疚不已。奴婢只是想出宫给老母亲送终,并非有心要背叛娘娘,娘娘..您原谅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低眸看了浣纱一眼,她平淡无奇的面容带着急切与悲痛,只一眼,她便知晓,她没有撒谎。
抬眸看着暴怒的明妃,江沉烟淡淡道:“也罢,便传了侍卫来吧。也好查查这红花到底是从何而来。”
辰个地除。明妃再次一愣,她急促的喘息,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
叫侍卫拉走浣纱不难,可是自己却暴露了嫌疑,万一传到了皇上耳朵了,无疑是帮了江沉烟一把!wgnt。
她暗暗咬牙,恨恨的扫了一眼浣纱,而后看着江沉烟,声音中带着强烈的不甘:“对,这红花是本宫给了浣纱,也是本宫让她加到你的膳食里,可是那又怎么样?”
深深看了她一眼,江沉烟缓缓舒出一口气,沉静道:“你当真不知道此事的后果?”
“后果?”明妃冷冷一笑,看着江沉烟道:“这后果便是你没了孩子,而本宫却有皇上的龙嗣,到时候,即便是皇后之位,也唾手可得。”
见她这般,江沉烟嘴角不自觉便多了讥讽,屏退了在场众人后,她笑着摇头:“这些,是茗妃告诉你的?”
一听茗妃,明妃又是一愣,心中不免微怔,嘴上却嘴硬的反驳:“本宫自有主张,何需她人多嘴?”
“你不必隐瞒,我知晓,这些都是茗妃教与你的。”江沉烟语气平淡,眼中却有让明妃几乎疯狂的嘲弄:“可是你却想错了。”
“第一,我从未想过与你争,若是我有此心思,早已告诉皇上我有身孕一事。”
“其二,你若真的成功,害了我腹中骨肉,受伤的可不止是我。你真以为,皇上会善罢甘休,会眼睁睁让你生下这个孩子?你当真以为,害了我,你便可一步登天?”
“其三,你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何人的,你可知晓?我一直不愿揭穿你,是不忍心,不愿意。你若是再三针对于我,无非是逼我将真相公布于天下,到时,你的孩子,你自己,包括整个薛家,都会受到牵连。这是你愿意看到的?”
江沉烟娓娓道来,话音柔柔,似在说着无关痛痒之事。
可是明妃却霎时间面色剧变。
她张着嘴,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愣愣的看着江沉烟,一颗心渐渐沉入寒潭。她知道?她竟然全部都知道?
不...不可能...
“你休要胡言,本宫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你少造谣。”明妃双眸不断震颤,看着江沉烟,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浓,说到底,她终究是最心虚最害怕的。
这般尴尬的真相多个人知道,便对她是致命的威胁。
江沉烟深深看了她一眼,不觉讥讽道:“你在害怕?”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本宫....没打算和你争,从来没有。你不过是受了茗妃的蛊惑,如今醒悟,还为时不晚。”江沉烟语调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对茗妃,她一直有一丝同情。
这宫中,过的最艰难的人,怕只有她了。
从前是郡主时,她虽张扬跋扈,却心思单纯。如今入了宫,先是依附和妃,如今依附茗妃。却没有看透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宫内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是自私的。
她们怎么可能会帮着另一个女人争夺圣宠,怎么可能放任对手成长?
“你认真想想。茗妃怎会帮你?她若帮你,不是给自己树敌么?你不过是她利用的棋子罢了。”话音落下,江沉烟悠然起身,看着傻傻愣住的明妃,最后告诫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在这后宫,你只能靠自己。依附她人的下场,只有一个,利用完之后毫不犹豫的丢掉。”
说完,江沉烟转身便出了房门,远远而去。
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明妃几乎喘不过气。
她没想到在她看来轻而易举的暗害,竟然被江沉烟如此简单的反击。
转眸看着那碗乳鸽汤,她鼻头渐渐发酸,只觉得越加的孤独和无助。
不得不承认,江沉烟那一番话的确起了作用。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愿意去相信,她不过是人人利用的一棵棋子。除了太后,整个宫内没有一个人她可以相信。
甚至太后,也只是为了薛家的荣耀,为了她的地位。
那么她,薛明心,到底是什么?
她到底该怎么办?双手紧紧抱着小腹,她尝试着自己给自己温暖,却只觉得更加空虚。皇上,她不敢去见,生怕面对的是无尽的冷漠。
那么这宫内,她到底还能靠谁?
难道真的,只能靠自己?
一更到,六千字的大章节,还有六千字,很快便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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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温柔与冷漠背后
离开兰馨阁,江沉烟面色一直不太好看。
虽然她适才可以很镇定的斥责明妃,可是她的心中却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这个孩子,她到底可以留多久?
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淡淡花香,初夏的夜晚不似春日的淡凉,反而带着一股炎热。
回到寰璧宫,她刚走入内室,便见到了立在窗前的明黄色身影。
她微微一怔,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眸中忽而变多了柔软。缓步上前,她停在他身后不远,欠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正出神的洛擎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她,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去哪了?”他声音没有往日的冷厉,只看着她,有一种让她几乎沉醉其中的独特温柔。
江沉烟微微垂眸,没有提及明妃一事,只柔柔道:“闲来无事,出去走走。”说完,她抬眸看了一眼洛擎苍,轻声道:“皇上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派人知会一生,可用过晚膳了?”
目中忽然划过一抹狡黠,洛擎苍转过身来,蹙眉道:“御膳房的吃食日复一日,朕早已腻了。倒是颇为想念你做的汤圆,不知....可否再为朕做一次?”
江沉烟有些傻愣愣,一時没反应过来?
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江沉烟不自觉也跟着浮了笑,她心头的酸意一股子的往上窜。可是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感觉很好,很温暖。
若是可以一直见到他这样的笑容,该有多好?
既然没有多少時间,那便不如暂且放下一切,开开心心的享受吧。
她忽而露了灿烂的笑,伸手握住了洛擎苍的手,巧笑倩兮:“既然如此,那皇上便纡尊降贵,与臣妾一道做。”说着,她不由分说拉着洛擎苍的手朝小厨房走去。
这回愣着的人换做了洛擎苍,他怔怔的看着她主动握住他的手,笑容逐渐扩散,俊美的脸上,带了她从未见过的柔软。
屏退了所有侍婢,小厨房内只有江沉烟与洛擎苍二人。
踮着脚从橱柜里取面粉和黑芝麻,又拿了装满了砂糖的糖罐,她一股脑的放在了案板上,挽起了绿色的春衫袖,露出了粉色的藕臂。
洛擎苍看着她熟练的架势,一時间显得有些无措。
身为帝王,他甚至还是第一次踏入厨房。
“古人云,君子远庖厨....”他看着江沉烟削葱根一般的手指柔柔的活着面,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了这么一句推诿的话。
江沉烟手中动作不停,因为揉面而微微散落的额间碎发画出了优美的弧度,她唇瓣浅抿,面颊上的小酒窝像是盛满了美酒一般动人,她笑着低语:“毛’主席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洛擎苍不解的看着她,疑惑道:“毛’主席是谁?”
江沉烟哑然失笑,暗道自己傻。笑着摇摇头,她伸手将黑芝麻推到他的面前:“臣妾和面,皇上做馅。可好?”
蹙着眉头看着黑芝麻,洛擎苍显得有些犹豫,抬眸间见她面色似有不虞,而后低笑一声,配合的暂時放下了身份,挽起了绣着金龙的袖口,开始研磨黑芝麻。
见她如此听话,江沉烟笑意更浓,心中不知怎么的就涌起了一抹甜蜜。
还记得当初,她撒娇耍赖的让楚白给她做美食,便是这般在一旁看着,唯一不同的是,今世的她,也会开始自己动手,也感觉到了和当初不一样的幸福感。
虽然很短暂,但是足够她回味一生。
笑意间有一抹狡黠,她忽然认真的看着洛擎苍,惊讶道:“皇上,别动,你脸上....”
“脸上?”洛擎苍面色一边,转过身来看着江沉烟,认真道:“可是朕脸上有了脏东西?该死的黑芝麻,快,给朕擦掉。”
江沉烟轻轻点头,认真道:“是啊,沾了好多芝麻。”
说着,她抬手就朝他脸上抹去,洛擎苍身为帝王,对于外表仪容是分外在乎,一听脸上有脏东西,便浑身不舒服,恨不得立刻脱下这身龙袍沐浴三遍。
“好了,擦干净了。”江沉烟眼角挂着笑,将手背在身后,看着洛擎苍的脸,眼底笑意更浓。
“确定干净了?”洛擎苍还有些不放心。
“唔,很干净。”江沉烟用力点头,眼神说不出的恳切。
见她如此,洛擎苍这才放心了,转过身几步研磨芝麻,只是眼底分明有了嫌恶。若不是他自己提出要吃汤圆,他真恨不得立刻将这让他头皮发麻的芝麻全部倒了去。
江沉烟不時的偷瞄他的神情,见他沾了面粉如同花脸猫一般的样子,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若是旁人见到这样的洛擎苍,指不定眼珠子都会惊讶的落下来。
高高在上的皇上,竟然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听见她的笑声,洛擎苍眉头一皱,转头看着她:“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臣妾只是...高兴,很高兴。”江沉烟笑容很是灿烂,那明眸皓齿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诱惑力,看得他微微怔神。
待得江沉烟发现他看的入神時,他这才转过身,干咳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不耐:“磨好了,接下来怎么做?”
江沉烟将手中面团分成一颗颗很小的面团,然后用擀面杖擀平了,对着他笑着道:“用砂糖和芝麻和匀了,然后再包起来,就可以下锅煮了。”
和砂糖?
洛擎苍打开糖罐子,将那一罐子的糖都倒进了芝麻里。
“哎....别....”江沉烟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别什么?”洛擎苍仍然蹙着眉,似极为不耐。勉强笑笑,江沉烟摇摇头:“没...很好,皇上就是聪明,不愧为九五之尊。”
听得她这番略显虚假的恭维,他却忽而舒展了眉头,露出了一丝笑意。
接下来还算耐心的和了和糖和芝麻,便和江沉烟一道将馅包进了面皮里,在掌心搓了搓,便是一颗颗浑 的汤圆。
江沉烟看着他将每一颗汤圆都揉的大小一致 ,几乎没有分别,不由得眼中带了赞叹。
再看看自己手下大小不一的汤圆,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干脆放下了面团,转身到了灶台。
锅里加了水,她又生了火,那动作倒是显得十分娴熟。洛擎苍不由得眼中哑划过了一丝赞叹。看来她的厨艺,当真是要长进不少。
如此,一小段時间过后。
两人面前终于摆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圆。
“唔,好香。”江沉烟深吸口气,将汤匙递给了洛擎苍,扬了扬眉:“皇上先尝尝。”
洛擎苍看了她一眼,嘴角挂着笑意,故作不悦道:“朕是皇上,每顿膳食都要他人先试吃无毒之后才能享用,此刻没有他人,你便提朕试吃吧。”
江沉烟忍不住蹙眉,从他手中接过汤匙,随意舀了一个,赌气般的塞进嘴中,刚刚咬了一口,她蹙着的眉头忽而舒展开,口齿不清的道:“好吃,真的好好吃,皇上的手艺就是好,天下间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当真?”洛擎苍疑惑的看着她,见她眼中笑意恳切,也拿了汤匙,试探般的舀了一颗。
刚刚咬下,他面色一变,而后几乎是小跑着到一旁,将汤圆全部吐了出来,然后转头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江沉烟,怒声道:“你敢骗朕。”
江沉烟笑的极为开怀,指着那碗汤圆道:“这汤圆可是皇上做的,臣妾哪里敢说味道不好?”
洛擎苍动作恣意的抬袖擦了擦嘴,眼中涌动的怒意下是禁不住蔓延的笑意。
“既然好,那朕便将这碗汤圆赐于你,你便当着朕的面,全数吃了吧。”
这下,轮到江沉烟面色大变了,她慌忙放下汤匙,看着洛擎苍认真道:“皇上,钦天监曾说近几日会有火流星从天而降,此乃吉兆,不如让臣妾陪您去看看火流星?”
眉头紧紧蹙着,洛擎苍深深看了一眼江沉烟,又看了一眼那汤圆,似笑非笑道:“也好,等看完了火流星,朕亲自喂你吃下这汤圆。”
江沉烟刚刚挤出的笑容又是一滞,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见她愣住,洛擎苍突然心情大好,上前抓住她的手笑着走了出去。
此時天色早已暗沉,满天繁星闪烁,像是一张黑底镶宝石的毯子将整个天空包裹了起来,那场景,是说不出的美丽。
洛擎苍带着江沉烟来到了寰璧宫院内,抬头看着漫天繁星,口中轻声道:“当真有火流星?”
江沉烟不过随口胡诌,谁知他却当了真,不由得咬咬唇,勉强笑着道:“那是自然。只是火流星总是在夜深人静時才会到来,皇上在这里是看不到的。”
“那要在何处?”洛擎苍偏眸看着她。
江沉烟抬手一指:“那里?”
经过一番周折后,洛擎苍坐在琉璃瓦上,看了看地面,翘着嘴角道:“在这里,就可以看到?”
江沉烟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打鼓:“自然能看到,皇上别急。在屋顶上看火流星,必能离它更近一点,到時候许的愿望也会很快灵验。”
许愿?
洛擎苍看这她带着笑意的侧面,眸中划过一抹淡淡的宠溺,当即不顾身份的靠在屋顶上,一手把玩着腰带,一手撑在身后,抬眸看着似乎近了些的夜空,神情有些许的陶醉。
江沉烟偏眸看着他如此放松的神情,心中不觉也跟着开心。
她双手抱着膝盖,抬头看着天空,听着他在身畔的轻柔呼吸,心中那汹涌的幸福感几乎让她窒息。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怀疑,这不过是个梦境。
他们竟然真的一起动手做了汤圆,他还听话的跟她上了屋顶等待流星。这一切,当真美好的就像梦境一样。
除却这不同的场景,不同的穿着,他们就仿佛真的回到了前世。在房顶上等待着流星。楚白也是这般陪在她身边,時光翩跹,她仿佛回到了从前。
嘴角噙着幸福,她忍不住偏眸看了他一眼,笑意划过眼底。
“一直偷偷看朕,莫非....你起了什么心思?”洛擎苍忽然开口,语气淡淡中带着几丝调侃。
江沉烟一愣,而后抬眸看着星星,静静道:“臣妾只是在想,若是其他人见到皇上爬到这个高的屋顶上,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
她语气虽平淡,可是心跳去而在不自觉的加速。vexp。
洛擎苍无谓一笑,他有些疲累的舒展身子,眸光里映满了星光:“此刻只有你我,何必在乎他人。”
微微抿唇,江沉烟望着远处灯火阑珊,轻声道:“那若是见到火流星,皇上会许什么愿望?”
短暂的沉默,洛擎苍轻笑一声:“朕是皇帝,要什么有什么,又何需火流星来满足愿望。那么你呢?可是有什么愿望?”
江沉烟嘴角笑容扩散,沉吟片刻轻轻道:“我的愿望太多,只怕火流星也无法实现。”
微微挑眉,洛擎苍转眸看着她抱着膝盖仰望天空的模样,忍不住道:“那你可以告诉朕,朕,替你实现。”
轻轻一笑,江沉烟转眸看着他,戏谑道:“只怕皇上也无法实现呢。”她脸上虽笑着,心底却忍不住泛起酸楚。她想要他记起他,她想要他知道自己是楚白。她想百杀脱离乾瑾瑜的掌控,让他自由自在的生活。她想回到从前,回到呢楚白相依相守的日子。
这些,都不可能实现。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苍不再言语。
夜色越来越深,凉风阵阵,江沉烟不自觉抱紧了双臂。她只穿了单薄的春衫,此刻坐在屋顶上,便觉得有些寒冷。
不知何時,一只大手霸道的将她揽入怀。
男子独有的温度和气息将她重重包围,牢牢禁锢。
她面色发烫,下意识的抬眸,便对上了他带着笑意的眼底。什么時候起,他的眸子里没有了往日的霜寒和深邃,变的如此清亮,可以清晰映出她略带娇羞的表情。
下意识的移开视线,她呼吸悄然加速了几分。
“这样,不冷了吧。”洛擎苍拥着她,在她耳畔低语。
暧昧的气息喷洒在面上,她脸蛋更红,下意识的摇摇头,她梦呓般呢喃:“不冷。”
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她竟然显得有些紧张,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炙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面颊。面色更红,她突然抬头:“火流星....”
她本想说火流星怕是不会来了,可是后面半句话却自动的咽了下去。
因为她一抬头,一双柔软的唇瓣便用力的撞上了他的唇,四唇相对,是缠绵的柔软,滚烫的温度,还有一抹怎么也化不开的羞涩。
她...她竟然主动的吻了他....
天哪,她都干了些什么?
面色像是熟透了的番茄,她下意识的便要偏开脸,可是却被他紧紧拥住,一条灵巧的舌很快便叩开了她的唇齿,缠绕在她柔软的丁香妙舌上,狠命的缠绵。
双眸瞪的大大的,江沉烟定定的望着他的眼,像是沉溺般难以自拔。
直到胸腔内的空气被他一点一点挖掘,直到几乎窒息,她才突然伸手推开了他。
洛擎苍唇瓣上还残留着她的美好,看着她通红的脸蛋,不自觉也有些尴尬,他干咳几声,看了看天色:“火流星怕是不会来了。”
这分明是她的台词?
心中忍不住腹诽,她咬着唇闷声不吭。
“不过,朕可以送你天下最美的火流星。”他见她垂首不语,眼中划过一抹温暖,而后不由分说握着她的手。
“我....臣妾可以自己走的。”江沉烟想要挣脱,她这会已经羞到无地自容。
没有理会她的反驳,洛擎苍径直攥紧了手,领着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屋顶。
踏上柔软的草地,江沉烟此刻还觉得有些飘飘然,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来的太快,太不真实,她有点难以置信。
任由他拉着手往前走,江沉烟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整洁的发髻用金冠束着,几缕乌黑的碎发垂散在鬓角,随着他迈步微微拂动。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见到他近乎完美的侧脸,那样的丰神俊朗,那样的棱角分明。
心跳随着脚步悄然加速,她面颊的羞红渐渐退却,换做了沉静的微笑。
这样被他牵着往前走,让她突然觉得好温暖,好有安全感。好像她已经找到了世界上最可靠的肩膀,只要她累了,乏了,受伤了,便可以靠上。
渐渐的,不知走出了多远,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江沉烟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黑黢黢的草丛,夜风拂动下,显得有些凄凉。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江沉烟眼中有疑惑。
洛擎苍神秘的笑笑,忽而松开了她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像是空了一样,下意识的握了握手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他走到草丛旁,回过眸对着她淡淡一笑:“朕说了,要送你天下间最美的火流星。”
说着,他修长的指尖划过草丛,枝叶颤动间,忽然飘起了一颗绿莹莹的“星星”,而后在江沉烟目瞪口呆中,一颗接一颗,直到她视线所及之处,漫天飞舞的全是那绿色的星辰,她双眼忽的湿润了。
他立在漫天绿色“星星”中,双手张开,嘴角的笑容骤然扩散,是那么的俊朗:“这火流星,便是朕送你的礼物。”
漫天绿影随着江沉烟环绕,似飞舞,似缠绵,似徘徊,在她带着雾气的眸子里映下了无数倒影。
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捂住唇,不让自己惊呼出来。
这,便是他所说的火流星。
原来,真的会比天上的火流星更加绚烂,更加让人目眩神迷。
江沉烟的心,在这一刻深深的震动,他的笑容也似隽永一般刻在心底。即便時间真的不多,即便有朝一日他会恨她,她也不会觉得遗憾,此生最美,此一刻便足矣。
多年以后,当江沉烟回想起那夜的漫天绿影,嘴角还是会洋溢笑容。
此眸便手。谁说一刻不爱便算不得一辈子。
对她来说,只要真的爱过,便已算是一辈子?
不记得是如何回到寰璧宫,她静静立在窗前,久久无法从那温柔中醒过神来。流萤很久没有见到她如此开心的模样,也没有打扰她,悄悄掩门而去。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世界時,那紫色的身影又似鬼魅般出现在屋中。
他看着她带着笑意的侧面,眼中的冷意突然汹涌,煞那间便已是铺天盖地。他深吸口气,凝眸望着她,冷冷道:“看来,你这几天,过的很不错。”
微微一怔,江沉烟猛的醒过神,转头看着不知何時出现的乾瑾瑜,眉宇间的温柔悄然散尽,换做了冷然。
“你来做什么?”
见她顷刻间如此强烈的转变,乾瑾瑜嘴角浮了冷厉的笑,他缓步上前,口中淡淡道:“你是否还记得自己的使命?是否还记得...那个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的百杀?”
心头突然一震,江沉烟抿抿唇,定定的望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是否过的太开心,而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他话锋陡然一转,提高了音调。
江沉烟凝眸,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忘。”
“还要狡辩。”乾瑾瑜冷哼一声,眼中漫过杀机:“按照计划,洛擎苍此刻早已经开始毒发,可是他如今却根本不见动静,那药,你当真下了?”
江沉烟轻咬唇瓣,语气中多了一抹犹豫:“我自己会看着办。”
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乾瑾瑜冷厉的眸中多了一抹另类的情绪,他悄然攥紧了手,低斥道:“你的看着办,便是将那药与他一同服食,想和他黄泉路上作伴吗?”
江沉烟面色不改,也不退避的望向他,一字一顿道:“与你何干。”
乾瑾瑜冷笑一声,看着江沉烟的眼神多了一丝嘲讽:“那么百杀呢?你究竟是要他?还是要洛擎苍?”
“这与我们的交易有何关系?待得计划成功之后,你只需放了百杀,还他自由便是。其他的,与你无关。你今日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些吧?”江沉烟已有些不耐,被乾瑾瑜一语说中心中最深的刺,她实在无法再平静面对。
百杀于她,有救命之恩,而且他的情意,她并非不知。
只是,洛擎苍...不...是楚白,是她用生命去爱的男人。她如何放得下。
二更到。明日继续。一共一万二,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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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难以接受的任务
昏暗的烛光映照在江沉烟面色阴郁的面庞,投不下一点点温暖的光泽。
她静静的看着乾瑾瑜,眼中的冷芒没有丝毫减弱。
听完她的话,乾瑾瑜不觉失笑。
他这是在做什么?变着方拐着弯的警告她,提醒她,关心她。可是她给他的永远都是一张冷脸,还有那让他心寒的语气。
悄然深吸一口气,他移开视线,落在映着她纤细身影的窗格。
“我今日来,自然是有新的任务与你。,他声音也不自觉的冷了许多,烛光映照下,他半张脸迎着光弧,半张脸隐匿昏暗,看不真切面上的真实表情。
江沉烟心底不由得一突,却暗自镇定下来,转眸看着他:“什么任务?,
嘴角浮了浅浅弧度,乾瑾瑜冷淡道:“三个月之内,我要洛擎苍卧病在床。这是其一,其二,则是那传国玉玺。,
他的话,让江沉烟怔怔呆愣,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感觉到她绷直后背的紧张,乾瑾瑜目光落在她怔神的面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江沉烟眼中忽然多了冷厉。
“怎么?办不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乾瑾瑜嘴角带着讥讽。
“你会做到的,因为这将会是我让你替我办的最后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会放了百杀,也会给你自由。如何?,乾瑾瑜笑容淡淡,语气添了魅惑:“这...是不是一件很划算的交易?,
江沉烟到嘴边的反驳忽然停住了,又生生咽回腹中。
最后一笔交易?
即便不去想她也知道,乾瑾瑜最后的目的是什么。他无非要的是慢慢折磨洛擎苍,在他最后备受煎熬之時,再夺走他的玉玺,届時....整个羲和江山便会在他乾瑾瑜的手中。
心中忍不住的疼,江沉烟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定定的看着乾瑾瑜,几乎是控制不住怒火的开口:“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这样折磨我,折磨皇上,你到底想要什么?,
“折磨?,乾瑾瑜面色一沉,而后笑出了声,那声音是异常的阴冷:“我所受的折磨,是你难以想象的痛。你懂什么?你从来只会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从来只会想着洛擎苍,我呢?不管我对你如何,你的心中可曾有过我的影子?,
说到最后,乾瑾瑜渐渐冷笑,眼中的落寞深沉似海:“你问我要什么?我要的,是洛擎苍不得好死,要的是他痛苦一辈子,更要的,是这如画的江山,滔天的权势,这个答案,够不够?,
江沉烟怔怔的看着他,沉默许久后,冷冷道:“你不会成功,哪怕计划到最后,你赢了,你也不会成功。你终究只是一个站在背后算计的弱者,一个只会耍心机装模作样的失败者。,
“弱者?失败者?,乾瑾瑜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他眼神若刀子一般凌厉,话语更是带着极强的气势:“你永远不会懂我,永远不会了解我心中的苦。,
说完之后,他暗暗咬牙,怒火中烧却不得发泄,他转过身,紧攥的指节发出了咯嘣声:“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時间,若是不能成功,你便等着看百杀如何痛苦的死去。,
待得他离开之后,江沉烟一直隐忍的怒火和恨意在心中汹涌燃烧,她坐在软椅上,定定的望着不断跳跃的烛火,让人分辨不出她心中所想。
许久之后,她抚上了小腹,动作轻柔至极。
三个月,時间,果然不多了。
当洛擎苍噙着笑意回到养心殿時,迎上前来的赵德全一见到他便愣在了当场,张着嘴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望着洛擎苍的脸,忍不住使劲揉了揉眼睛,似乎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之事。vexp。
“皇上....您....,
洛擎苍微微蹙眉,见他这般失态,疑惑道:“怎么了?,
最下之子。艰难的吞咽一口唾沫,赵德全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您的脸....似乎沾了脏东西。,
脏东西?
洛擎苍蹙着眉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蛋,目光落在指尖上,已曾白色的粉末。这是什么东西?他大步流星进了养心殿,推开偏殿门,径直坐在了铜镜前,一见到镜中自己的样子,当即忍不住楞了楞。
他的两个面颊都涂满了白色的粉末。
一向着装干净利落,打扮整洁一丝不苟的他,竟然成了一只花脸猫。
又摸了摸脸上的百分,两根指尖搓了搓,是滑滑的触感:“面粉?,犹疑的低喃,他恍然记起之前在小厨房時,江沉烟替自己擦脸的情景。
又是一愣之后,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噙了柔和的笑意,那心情,似乎极好。
赵德全立在不远处,看着他这般反常,几乎吓的翻了白眼。皇上今儿个是撞了什么邪?怎么这笑容看起来如此渗得慌。
与此同時,江沉烟静静的立在小厨房,目光落在那碗汤圆上。汤汁里飘着一些黑芝麻,几颗汤圆黏在一起形成了一团。
伸手摸了摸碗壁,早已经凉透了。
小厨房里此刻显得有些凌乱,案板上还放着一大团没有用完的面团,零星的洒落了不少面粉和黑芝麻。看着这一幕,江沉烟脑海里不自觉便浮现了之前与洛擎苍一同做汤圆的一幕。
那股温馨的感觉还萦绕在心头。
才不过一两个時辰,她已然好怀念。
端起那碗汤圆,她用汤匙舀了一颗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芝麻没有研磨碎,砂糖没有搅拌均匀,面团没有煮透,有些硬,太过甜,真的不太好吃。
嘴角笑容更甚,她眼角悄然滑过一滴泪,落在唇角,是说不出的苦涩。今夜太过美好,没好到她只怕这辈子也不能再经历比这更美好的事物。
楚白,那个她用生命爱了两世的男子,她如何狠得下心。
只是,她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忽而放下了碗,她定定的看着剩余的汤圆许久,继而转身走出了小厨房。
今夜过后,昨夜风花雪月已不再,她到底....是摆脱不了与他为敌的宿命。只是...若真到了必死的一步,她会毫不犹豫的陪他而去,当做这两世情爱的最好归宿。
转眼,已到天明時分。
江沉烟一夜未眠,显得有些疲累。流萤伺候她洗漱,而后给她挑了一件月华色粉荷妆花裙,又将她的发髻挽成了精神奕奕的双环髻,仔细的描眉傅粉涂口脂之后,才将她面上的倦色消了去。
“娘娘,今日太后突然传召您去,不知是什么事,您打扮的细致些,总是没差的。,流萤一边说着,一边寻了几根金步摇插在她发髻上。
江沉烟微微凝眸,并没有反驳,那失神的模样,有些许的落寞。
“娘娘,这跟玉兰簪子,还戴吗?,流萤手中忽然多了一根深碧色的玉兰簪子,看着江沉烟询问道。
眸光微微一颤,江沉烟抿了抿粉嫩的唇,而后摇摇头:“罢了,今日这身装扮,不适宜这簪子,便收起来吧。,
流萤心中有些疑惑,娘娘平日里都是要戴着这根簪子的,今日怎么突然反了常?心中虽疑惑,她却不敢多言,只将那簪子收了,又给她挑了一对珊瑚色镶珍珠耳坠,这才打扮完毕。
细细端详了一番,流萤忍不住赞叹:“娘娘真好看,也难怪皇上如此宠您。,
眸光微敛,江沉烟不语,只偏眸看了看窗外晨光熹微,眼中倦色更浓:“時辰不早了,即刻便去慈安殿吧。,
说罢,她悠然起身,流萤慌忙跟上。
清晨的深宫还残留着几分静谧,鸟鸣枝头,花开丛中,处处都是一派生机盎然的美好景象。
无心欣赏美景,她心头总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教她喘不过气来。
刚刚转过御花园,她正走着,便见到了一身鹅黄面容憔悴的明妃。
后者也似见到了她,忽然顿住了脚步,带着疲惫的唇角微微一抿,而后一咬牙走上前,径直到了她的面前。江沉烟看着明妃,眸光依旧平静如湖。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明妃开门见山,没有半点绕圈子。
屏退了流萤和如意,江沉烟转身迈着沉缓的步子:“明妃且说便是。,
跟上她的脚步,明妃咬咬唇道:“你昨日所说之事可是当真?绝不会将我腹中胎儿一事说出?,
“不会。,江沉烟没有丝毫犹豫,情绪也没有一点波动。
明妃还有些不死心,她继而又道:“那你的孩子呢?你也知道,瞒得了一時瞒不了一世,万一....,
江沉烟忽然停下了脚步,偏眸看着明妃冷冷道:“我不愿告诉皇上,自有我的道理。可是,也轮不到你来替我的孩子做决定,你不要太得意忘形。,
明妃眼中划过恨意,定定道:“这么说,你还是打算用你的孩子与我争宠?,
“你有宠可谈吗?我警告过你,不要太过贪心。,江沉烟眼中带着深深不耐,不愿再和明妃纠缠,当即抬脚就走。
若是往日,兴许她还不会这般尖锐,可是偏偏是今日,她心情最为烦闷之時,自然不会给明妃好脸色。
一更到,继续码字中,昨天断更了,实在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哎,家里忙的不可开交,我总不能自己坐在电脑前看着爸妈忙吧?所以,只能请读者们体谅一下了,我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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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因为感动
慈安殿内,太后一脸阴沉,看着在座的众位妃嫔。
茗妃遭幽禁,未曾到来。剩下的便是烟妃,明妃,美妃,还要宜妃。
江沉烟一进厅内见到宜妃,便冲着她露出笑容。可是今日,宜妃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眼神有些慌乱的看了江沉烟一眼,而后垂下头。
见她这般,江沉烟心中不由的疑惑。
平日里的宜妃洒然清淡,虽不是绝美,却有一股谪仙般的气质。可是今日,却显得有些慌乱,细看之下,还能见到她眼中的恐惧。
带着疑惑向太后请了安,江沉烟入了座。
紧接其后的便是明妃,只见她面色不愉,看了一眼烟妃,而后到她对面坐下,眼中还残留着怒气。
见众人都到了,太后微微颔首,低声道:“今日哀家叫你们来,是要给你们大家都提个醒。”
说道这里,她面色微微一沉,而后提到了音调道:“这后宫所有女人,乃是宫女,都是皇帝的女人。即便到死,也不得作出半分逾矩之事。”
这话一落,江沉烟眼中疑惑更浓。
这个话题可是宫中禁事?太后怎会当着这么多人提出来,还要加以警戒。难不成?
下意识的,她看了一眼明妃,只见后者面色微微一变,而后偏开脸,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不对,不会是明妃?
太后与她同出一脉,又对她分外疼爱,若真是明妃之事败露,太后岂会自揭其短,将这件丑事公诸于世?虽然没有言明,可任谁也能听出其中的隐喻。
微微垂眸,江沉烟静静的听着。
“哀家知晓,这深宫之中女子最为寂寞。若是得宠,能時常相伴皇帝身侧,便是最大的幸运。可若是不得宠,便要日日夜夜忍受着孤独的煎熬,哀家不是不明白。只是哀家更明白,皇家体统与颜面,任谁,只要是做出一丁点有碍皇家颜面之事,哀家定然不饶。”
说到最后,太后不自觉提到了语调,激动的面色发红,她扫了全场一眼,还欲再说什么,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春姑姑慌忙地上了茶盏,替她拍着后背顺着气。
众女都慌忙起身,欠身行礼:“请太后保重凤体。”
太后咳嗽不止,面色通红,她不耐的摆摆手。
“太后身子不适,众位娘娘们便先退下吧。”春姑姑会意的点点头,便向了众妃嫔行礼,众女听闻又都向着太后行了跪安里,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开慈安殿。
刚一转身,江沉烟便对上了宜妃慌乱的目光,后者微微一愣,而后转身加快了脚步匆匆而去。vexp。
宜妃这是怎么了?
江沉烟眉头蹙的更紧,当即便追了上去。
慈安殿外不远处小花园内,江沉烟追上了宜妃的脚步,低声道:“宜姐姐,等等我。”
宜妃听得她的呼唤,不由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時脸上带了牵强的笑容:“烟妃妹妹,你怎么来了?”
仔细看了她一眼,江沉烟凝眉道:“姐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放告诉妹妹。当日恩情妹妹一直谨记在心,却没能报答姐姐,如今姐姐若是需要帮助,一定要提出来。”
宜妃微微摇头,笑容渐渐隐去:“妹妹言重了,当日,不过是送间衣服传个话的事,不值一提。哪里来的什么恩情,妹妹模样一直记着。”
江沉烟眼中异色更浓,宜妃这般神情和语气,无疑更是说明了她心中有事。
心中不由得一急,江沉烟伸手握住了宜妃冰凉的手,声音轻柔且坚定:“宜姐姐这是什么话,妹妹是真心想帮姐姐的,姐姐莫要隐瞒,你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你。”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深深的看了江沉烟一眼,宜妃垂眸看着她们相握的手,不知觉的便落了泪。
江沉烟也不避讳,当即抬起衣袖替她轻柔拭去,柔声道:“看来姐姐,当真是遇到难事了。”
宜妃苦笑着摇头,她抬起泪眼朦胧待得双眼看着江沉烟,沉默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我.....我犯了大错了。”
江沉烟心头一沉,脑中不由自主的便联想到了适才太后所言之事,眼神越发凝重:“难道....太后适才.....”
“没错,说的便是我。”宜妃苦涩落泪,往日风华无限的容颜只剩下疲惫和悲戚。
将她的手攥的更紧了些,江沉烟带着她走到了月影池畔的石凳上坐下,四周都是幽深的花丛,安静的很,是个谈心说事的好地方。
一边替她擦泪,江沉烟一边轻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姐姐不妨说来听听。”
宜妃轻轻点头,沉吟一分,而后缓缓道:“不久前。我遇到他。一个风华万千,诗才满腹的人。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心会从皇上的身上转向另一个男子,可是仅仅第一面,我便无法自拔。”
听着她的话,江沉烟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酸意。宜妃如此姓情单薄才高八斗的女子能一眼相中的男子,必然也是个世间少有的妙人,只是....么事上微。
“皇上高高在上何等尊贵,我曾经,也是倾心于他。信奉着书中所讲至美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皇上虽然对我相敬如宾,却从没有半点男女情分。日盼着他,他的身边却始有着太过优秀的人。先是茗妃,再是...妹妹你...”
说着,宜妃抬眸看着江沉烟,眼中的苦涩让江沉烟呼吸都禁不住一滞,她咬咬唇,正欲开口,却被宜妃打断:“这些话啊,是我的肺腑之言,说与妹妹听,并非是妒忌妹妹。而是真心实意的称赞,茗妃虽美,却是个心肠歹毒之人。唯独妹妹,这般容貌,这般气度,这般智慧...都是常人无法企及,我更是望尘莫及,你是我所见第一个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从冷宫出来的女子,实在是让人惊叹。”
“所以,皇上青睐于你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在我心中,早已没了争宠的心思。直到那一日见到他,我才知晓,原来这颗死水一般的心,还能再有涟漪。”
“我与他对诗廊下,那番情韵,是我从来不曾体会。此生此世,我只想与他为伴,即便粗茶淡饭,隐居山林,也不悔?可是...却被太后发现了我这般心思,警告我不许再和他来往...可是谁人知我在已经芳心暗许,一日不得相见,便度日如年..”
说到最后,宜妃已然泪如雨下,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的人好不心疼。
江沉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许久后,她才轻声问道:“那人是谁?”
宜妃微微垂眸,卷翘的羽睫上沾满了泪:“宫中画师,李浔之。”
李浔之?
江沉烟依稀记得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却想不起来。她握着宜妃的手,低声道:“那李浔之对姐姐这番情意可知晓?又是作何回应?”
宜妃微微一怔,而后面颊悄然升起一团酡红,只点点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他许给我的承诺。”
心中更是一疼,江沉烟勉强挤了个微笑,看着宜妃道:“那妹妹,便要恭喜姐姐了。人之一世,知音难觅,佳偶更是难得。”
宜妃定定的看着她,眼中划过欣喜,可是旋即,便又被苦涩掩埋:“只可惜,此生此世,我永不可能与他相伴。我不怕清苦,不怕寂寞,只怕...他作画時无人研墨,起风時,无人添衣.....”
听到这里,江沉烟不自觉的鼻头发酸。
宜妃的感情是这深宫中的大忌,可是对她来说,却是分外的美好。
她对楚白,不也正是如此吗?即便奉献自己的一切,也只愿与他相伴。即便此生只有悲剧散场,也绝无二心。同時,她也深刻了解其中的痛与苦,也更明白宜妃此刻的心情。所以,她是由衷的佩服,真心的想好要帮她一把。
沉吟许久,她缓缓呼出口气,低声道:“姐姐的这番心意,着实让人感动。若是姐姐信得过妹妹,便让妹妹帮你一把,兴许,还有能在一起的机会。”
死灰般的眸子里悄然划过亮光,宜妃怔怔的望着江沉烟,几乎是难以自持的激动:“妹妹可以帮我?如何帮我?会不会连累到妹妹?”
江沉烟轻轻摇头,她心中也只有一个隐约的想法,并没有周全的计划。
沉默片刻,她笑了笑,轻轻道:“姐姐多给妹妹一些時间,妹妹....定然竭尽全力帮姐姐。”
宜妃重重的点头,满面泪痕花了妆,却没有丝毫丑态,反而给她添了许久让人心疼的怜意。她反手握住江沉烟的手,心中多了一抹希望。
而江沉烟却陷入了沉思,她须得好好筹谋一番,如何让宜妃能和那李浔之顺利在一起?
在此之前,她还得见一见那李浔之,看看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否配得上宜妃这般清透玲珑的女子。
离开月影池之后,江沉烟回到了寰璧宫,立刻便派人将画师李浔之请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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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皇上诞辰
临近午時“天空上一轮火热的太阳散发着炙热的光芒。
院中放了纳凉的贵妃椅“江沉烟轻轻靠着“眯着眼看着太阳“任何有一团团光晕模糊了视线。
“娘娘“人来了。”不多時“流萤压低了嗓音在她耳畔道。
微眯的眼显得格外慵懒“江沉烟收回视线朝小院花径头望去“模糊的视线只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颀长而清瘦“鬓角似有碎发随风飞舞“他一手微弯放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正一步步朝她走来。
微微眨动双眼“她视线渐渐清晰“眸中那人的身影也越发的清楚。
一袭白衣如月华“一头乌发若泼墨“一张华颜如雕刻“一双清眸若山泉。
好一个风华雪月的男子。
他或许没有洛擎苍刀刻斧凿般的俊美“也没有乾瑾瑜浑然天成的优美“亦没有百杀那纯净平和的安宁“却有他们三人都没有的优雅风华。
他迈动脚步的动作轻柔似蜻蜓点水“偶有风过“将他白色的衣角掀起“几乎便将他整个人衬托的如同飞去一般。那一张五官细致柔和的脸带着淡淡笑意“那平淡入心的状态“似看透世间一切“不为凡尘牵挂。
这样一个男子“让江沉烟也不得不侧目。
“画师李浔之给烟妃娘娘请安。”他半跪于地“目光微微垂落地面“映照的是绿草如影“斑驳树影。
宫点身可。江沉烟看的怔了片刻“而后轻轻点头“扬了扬手:“起来吧。”
闻言“李浔之起身“目光一直没有看向江沉烟“那样的平和淡然“似什么都不挂心。
“本宫近几日想要一副肖像画“却一直未能寻到画技高超之人。偶然间有友人推荐了李画师“听闻您工笔绝佳“画境神妙“便差人将您请了来“不知李画师可否为本宫作画一幅?”江沉烟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看着李浔之的眼神似有欣赏。
她话语十分客气“李浔之听完“不经抬头“双手抱拳道:“但凭娘娘吩咐。”
微微点头“江沉烟命流萤备了画案“宣纸和各色颜料放于院中“而后指了指画案“笑着道:“李画师请看可还缺些什么?”
李浔之闻言望去“那画案上摆的是皇城荣安居的一等宣纸“画笔乃是百年狼毫“至于那各色颜料亦皆是佳品“当即眼中划过淡淡爱惜之色“点头道:“娘娘应当也是爱画之人“这准备之物皆是世间极品。”
江沉烟抿唇浅笑“面颊上的小酒窝盛满了阳光“看起来分来动人“她斜靠着贵妃椅“看向李浔之调侃道:“李画师从入寰璧宫开始“便未曾看本宫一眼“如何作画?”
李浔之听言“转过身来“缓缓抬头看向江沉烟“待得看清她的容貌之后“不由得眼中一亮“而后移开视线“平和道:“早已听闻娘娘天姿国色“今日一见“但觉这四个字已经无法形容娘娘华荣。”
“哦?”江沉烟微微一笑“而后随意道:“那李画师觉得“什么样的词才能形容本宫?”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李浔之缓缓出声“眼中只有诗词风华“却无半点贪心恋色之意“看的江沉烟不禁微微点头。
流萤也不由得多看了李浔之一眼“眼中亦有惊艳。
他果然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宜姐姐当真好眼光。
江沉烟心中感慨一番“而后柔声道:“既然李画师已看清本宫容貌“便开始作画吧。”
微微颔首“李浔之沉吟片刻“而后点点头“走至画案前“轻轻挽起衣袖“一双莹白如玉的手轻拈起狼毫“蘸了墨“便开始作画。
阳光下“他一身白衣泛着淡淡光弧“似整个人都在散发着耀眼光芒一般。那如玉的面庞带着沉静的微笑“平和的眸底没有一丝杂质“一手提衣袖“一手作画的姿态“竟然让江沉烟看的不由得入了神。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几乎是下意识的出声“江沉烟语调喃喃“几不可闻。
流萤听不明白她话中意思“只偏头看着沉浸在画境中的李浔之“眼中异彩连连。
半个時辰后“李浔之停了笔“将手中狼毫笔放到了笔架上“抬眸看着江沉烟“轻启朱唇“含笑道:“娘娘可上前一观。”
悠然起身“江沉烟迈步上前“李浔之一手背在身后让了几步“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目光落在那副墨迹未干的画上“江沉烟不由得怔住了。
雪白的画纸上“一女子聘婷而立“ 微风拂过她面颊“飞落了枝头梨花“素白的花白落在她乌黑的鬓间“又缓缓滑落。一双明眸似倒影了春花秋月般华美“她嘴角微弯“似有暖意在唇畔“淡淡檀色是说不出的清雅秀丽。
窈窕的身段若拂袖“纤细腰肢只一握“那柔滑的裙摆似真丝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
这画工“这神 韵“当真是世间少有。
从失神中醒悟过来“江沉烟眼中满是赞赏“还不等她开口“一旁流萤便已经惊叹出声:“李画师好神妙的画工“画中娘娘似真人一般“太美了。”
看了一眼流萤“江沉烟笑意更浓“偏眸看着仍然淡然如风的李浔之“轻声道:“果真好画笔“看来...我那位友人“所言非虚。”
李浔之目光如清泉“没有一丝杂质与波动“只双手抱拳“优雅欠身:“娘娘谬赞了。”
江沉烟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命流萤将画收起来“轻声道:“如此美好的画“本宫甚是欣喜“不知李画师可要什么奖赏“但说无妨。”
微微摇头“李浔之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只轻笑道:“能为娘娘作画已是荣幸“自然不敢再什么嘉奖。娘娘不必放在心上“这都是卑职该做的。”
微微挑眉“江沉烟又道:“莫要推辞“若有何需要“直言告诉本宫即可“本宫绝不会亏待于你。”
再次摇头“李浔之态度很是坚决:“作画乃是卑职一生之所爱“试问“娘娘会用金钱与宝物来与毕生索爱做交易吗?如此“卑职是不愿的。”
听完这话“江沉烟又是一愣“定定的看了他半晌之后“忽而笑出了声“眼中赞赏更浓:“好“李浔之“不枉本宫那位友人如此推崇于你“果真是个难得的妙人。”
李浔之有些疑惑的看着江沉烟“后者却只是神秘的笑笑“不再言语。
“若娘娘再无其他吩咐“卑职便告退了。”李浔之双手抱拳“轻声道。
微微点头“江沉烟笑着道:“流萤“送客。”
流萤慌忙从屋内跑了出来“小脸蛋红彤彤的“看着李浔之的目光有些拘谨。
待得李浔之走后“江沉烟笑容缓缓收敛“走进屋内“那副画还摆在屋内桌上“墨迹尚未干透。坐在桌前“她细细的看着这幅画“心中不由得感叹。
难怪宜姐姐如此心仪于此人“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当真是染满了风月“让人欣羡不已。
可是一念及此处“江沉烟不觉又有些犯难“目光一直落在这画上“未曾移开。心念却已转过千百遍。到底该如何成全宜姐姐和这李浔之呢?
皇家尊严不容侵犯“要让一个妃子和画师私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眉头忽而蹙紧“她陷入了沉吟。
不知何時“伸手一双大手将她紧紧圈在怀中“一股好闻而又熟悉的香气冲入鼻尖“让她有瞬间的眩晕。
下意识的挣脱他的怀抱“江沉烟慌忙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洛擎苍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没有戴头冠“少了几许威严“带着笑意的最小多了柔和。今日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
目光越过江沉烟落在她身后的画上“不由得疑惑道:“这画甚是神妙“是何人所画?”
江沉烟一怔“而后低声道:“回皇上“是画师李浔之。”
“李浔之?”洛擎苍蹙眉想了想“而后露出了笑容:“是他啊“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几乎样样精通“若非出身所限“定然不止是一个画师这么简单。”
江沉烟眼中划过一抹惊异“洛擎苍竟然对李浔之这么熟悉“如此“宜妃一事岂不是更难了。
见她蹙眉“洛擎苍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柔和了几分:“今日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这般拘谨?”
感受着他怀中温度“江沉烟几乎沉迷“脑海中却突然划过宜妃以及乾瑾瑜的话“忽然便挣脱了他的怀抱“脸色显得有些难看:“兴许...是受了风寒“歇息歇息便没事了。”
有些怔怔的看着她“洛擎苍能感觉到她的转变“眉头不由得缓缓蹙起。
“既然是风寒“便传太医来看看。”微微沉吟“他轻声出声。
“不...不用了“已经瞧过了“臣妾没事的“皇上不用担心。”江沉烟勉强挤出了笑容“而后看着洛擎苍道:“皇上政务繁忙“怎么有空来臣妾宫里?”
“你是在干朕走?”洛擎苍声音一沉“好兴致几乎瞬间便被她打破。
江沉烟微微垂眸“心中百味陈杂“她可以告诉他她正在筹谋让他的妃子和一个画师私逃?可以告诉他她正在找机会给他下毒“偷走他的玉玺?
不可以“因为不可以说“所以她心中便挤压了太多的杂念。
至少在此刻“她做不到坦诚相对“做不到直视他的眼。
定定的看了她片刻“洛擎苍缓缓呼出口气“继而道:“朕还有折子尚未批阅“便先回宫了。你好生歇着。”说完“他转身即走“背影似有冷漠。
看着他走远“江沉烟几乎是脱力般的坐在软椅上“眼中情绪纷扰成结。
同一時刻“兰馨阁“明妃坐在榻上“纠结不安的摆弄着手中的丝帕“一双眸子不安的转动“闪过许多念头。
太后今日的话太过诡异“难不成...是发现了她的秘密?
抚摸着小腹“她心跳急剧加速“眼中充满了害怕。
怎么办?这孩子的来历要是被太后知晓“她要怎么做才能保住这条命?
茗妃的确不可信“可是有她在時“她好歹有个出主意的人。如今“她却是有些走投无路了。
下意识的想到了江沉烟“她蹙紧了眉头“暗道那个女人不是盏省油的灯“可是却很聪明“只要她愿意“一定可以帮得到她。
只要她放弃了她的孩子“那么她腹中的胎儿便会安然无恙。
可是“一想到早些時候江沉烟的态度“她便不由得窝火。她分明只是说的好听“说什么不会让皇上和太后知晓她有了身孕“这不就意味着她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虽然不知道她心中到底是打什么主意“但只要她不要那个孩子“那她明妃便会高枕无忧。
可是她如今却矢口否认“让她到底如何自处?
不行“不可以放任她的孩子继续成长。
看来“只有去找茗妃了“只有让她给自己出主意。
想来想去“明妃便立刻只身前往了飞霜殿。此時“飞霜殿内寂静无声“茗妃坐在软椅上看着窗外风光旖旎“心中却十分愤懑。
幽禁的日子“当真是度日如年。
尤其是想到烟妃那个狐狸精还時時刻刻伴在皇上身边“她便忍不住着急。
就在这時“明妃匆匆而来“一见到茗妃便急切道:“姐姐救我。”
茗妃眉头一挑“心中忽然升起一计“一句便戳破了所有:“怎么?斗不过烟妃?”
明妃一愣“而后咬紧牙道:“那个烟妃...真是不知好歹“口蜜腹剑“是个十足的小人。我本买通了她宫中之人给她下了红花“可是....却被她识破“差一点便将我倒打一耙。如今“我真是没了办法“还求姐姐相助。”
“要我帮你?”茗妃悠然的靠着软椅“侧脸上添了光弧“越发显得美丽动人“只是那眸子里却没有一点温和“全是冷厉和冰霜。
“帮你并不难“只要你全心全意站在我这边?听从我的吩咐“我保管让烟妃死无葬身之地。”茗妃声音清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明妃咬紧牙“用力的点头:“只要姐姐能帮我站住脚跟“我一定什么都听姐姐的。”
听完此话“茗妃笑着点点头“而后对着她招了招手“低声说了一阵。vexp。
后者听完“眸光中露出一股惊颤“犹豫了许久后“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一定依姐姐所言。”
待得离开飞霜殿“明妃脸色显得有些难看。茗妃这一招虽好“却是个险招“一不小心便会反噬己身。可是“她实在没了别的选择。
深吸一口气“她暗暗打定了主意“便匆匆去了慈安殿。
薛太后正在午后小憩“听闻明妃来了“便让春姑姑将她传了进来。
“太后..臣妾打扰太后午休“还望太后恕罪。”明妃柔柔欠身“显得很是乖巧。春姑姑慌忙将她扶起来“笑着道:“娘娘如今有了身孕“还要多歇息才是。”
“谢春姑姑。”明妃冲着她甜甜一笑“而后看向太后。
太后微微伸了个懒腰“嘴角多了一丝笑容:“你这丫头“怎么突然来看哀家了“可是有什么事?”
明妃犹豫了一下“而后笑着道:“臣妾是想“再过几日“便是皇上的诞辰“皇上从来政务繁忙“极少有時间歇息一二“不如借此机会“给皇上办一个隆重的家宴“可好?”
太后眼中一亮“赞赏道:“还是你心疼皇上“连哀家都差点忘了“再过几日“皇帝可是二十有六了。時间过的可真快“想当年皇帝还小時“哀家总会在他诞辰那日亲手为他做一碗冰 糖燕窝粥“自从皇帝即位以后“哀家便再没有做过了。算算時间“也五年了。”
明妃点点头“笑着道:“太后其实是极为心疼皇上的“只是皇上如今乃是一国之君“没有太多闲暇時间“只顾着处理国事“很是辛苦“臣妾便想“让皇上偶尔放松放松体会一下合家之欢也是极好的。”
微微点头“太后笑出了声“而后道:“即使如此“哀家准了。此事便让春姑姑协助你准备“你有孕在身不易多操劳“有什么吩咐便只管叫 春姑姑去做“不过“这家宴“可要办得滴水不漏才行。”
明妃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慌忙起身“欠身行礼道:“臣妾定然不辜负太后所望。”
太后笑着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她微微点头“便和春姑姑一道出了慈安殿。春姑姑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娘娘可想好了这筵席怎么办好?”
明妃眼中划过一道冷芒“而后笑着道:“春姑姑放心“本宫已然有了计划。这一次“毕竟是家宴“便不从宫外请人了。皇上这些日子太过辛苦“难得能放松一下“还是往年那些节目未免太枯燥“本宫想“不若让每个妃嫔各自出一个节目“皇上若是看到大家都这么费尽心思的为他贺生辰“一定很是开心。”
春姑姑不由得点点头“笑了笑:“娘娘果真长大了“这心思也越发缜密了“只是这時间紧迫“还得要早些传达到各宫才是。”
“姑姑说的是“本宫稍后便差人一一通知“无比让她们在皇上诞辰当日“好好表现。”明妃目光看向远去“嘴角笑容不变“可是细看下“还是能发现她眼中有淡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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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痛无痕
很快,寰璧宫内便收到了皇上诞辰筵席一事,
江沉烟听完这消息,不觉微微蹙眉,皇上诞辰一事她倒不太惊诧,她惊诧的是这事竟然是明妃提出,而且由她亲自操办,
她还提出了让众妃嫔准备节目向皇上庆生,这倒是新鲜,能为定来,
流萤思索片刻,轻声道:“这宫中还尚未有此先例呢,娘娘您认为,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啊。”
微微浅笑,江沉烟倒是无谓,只是随意道:“无妨,咱们只需好好想想,该给皇上表演什么节目才好,到時候必定是群芳争艳,妃嫔们各种手段尽出,想想...便觉得精彩,”
流萤认真的点头,她掰着手指算道:“宜妃擅诗词,到時候必定是七步成诗惊艳全场,至于瑜贵人,听闻歌喉甚佳,说不定也会来一段别开生面的舞蹈...”
顿了顿,她又道:“明妃有身孕在身,不便表演,便不算在内,那么剩下的,便是美妃与娘娘您了,美妃娘娘倒是能歌善舞,那娘娘打算做些什么。”
“你还算漏了一个人,”江沉烟微微凝眸,嘴角添了一抹笑意,
“娘娘是说茗妃。”流萤蹙了蹙眉头,又道:“指不定会因为皇上诞辰而赦免她的禁足令,这倒是便宜了她了,”说完,她露出了忿然的表情,
缓缓呼出一口气,江沉烟淡淡道:“茗妃解除禁足令是迟早的事,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总觉着这其中并非如此简单,”
说完,她舒展了眉头,旋即看向窗外道:“罢了,多想无益,到時便会知晓,”
流萤也点头,沉思了片刻,而后笑道:“其实这宫中若论才情,只怕无人能及得上娘娘呢,您可是真正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必定能有一场非常精彩的表演,奴婢已经等不及要看到娘娘大放异彩的那一天了,”
轻轻一笑,江沉烟无奈的摇头,心中却不由得犯了疑惑,
洛擎苍生辰,她该做些什么才好。
脑海中忽然想起往年楚白生日時,她总是亲手做一份蛋糕,甜蜜的看他许愿,然后两人相握在屋顶看星星,廉价却又满足的幸福感,在心中不断涌现,
他的生辰,她一定不能被其他妃嫔压了下去,
不为别的,只因那是她的楚白,她挚爱的男人,
是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飞霜殿内,茗妃坐在铜镜前细细描了眉,光洁无痕的面颊上是醉人的胭脂,她凝眸看了许久,而后起身换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裙,将一头乌黑的头发挽在了头顶,插了一根深碧色的玉兰簪子,
细细看去,那簪子末梢刻有一个小字“雅”,
那是洛擎苍送给姬清雅的定情之物,看着镜中和那死去的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自己,姬清茗忍不住露了嘲讽的笑:“姐姐,你死的不冤,好歹你这张脸还能给妹妹我带来好运,”
她话音落下,伸手轻轻抚过柔滑的面颊,眼中划过一丝深刻的恨意,
姬清雅,她曾经嫉妒道发狂的女子,本以为她死了,皇上就是她一个人的,谁知却本路蹦出来一个江沉烟,比姬清雅更美,更聪明,也比她更像她,
深吸一口气,她悄然攥紧了手,尖细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是刺骨的痛,
她不能坐以待毙,单靠一个头脑全无的明妃,是根本没办法跟江沉烟斗的,她必须想办法出去,想办法再次笼络皇上的心,vexp,
卷翘的羽睫轻轻颤动,她定定的看着镜子许久,而后悠然起身,将一架尘封了的古琴搬出,拂去了上面的尘埃,指尖轻轻撩拨间,唱起了一首哀怨缠绵的歌,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時休,此恨何時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简短的一曲《卜算子》在她不算太美好却充满了柔情的歌声中将那份怨和爱诠释的淋漓精致,她眼角含着泪,淡红的唇瓣一遍又一遍的唱着,越来越悲切,越来越深情,
寰璧宫内,江沉烟倚在窗台,看着无边的夜色,耳畔传来阵阵哀怨的歌声,是她极为熟悉的《卜算子》,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微微蹙眉,看向了九曲长廊尽头,那歌声伴随着湖风悄然而至,多了几许凄凉,
是茗妃。
她几乎瞬间变分辨出了那歌声,
不是十分精湛的琴技,亦不是十分动人的歌喉,但是她那歌声的情倒是实实在在的,听的人鼻头发酸,她微微叹息,早该知晓茗妃不会如此轻易罢休,
只是没想到,她用的却是这招,
当洛擎苍从养心殿出来不久后,便突然停下了脚步,听着淡淡的听不真切的歌声,眉头缓缓蹙起,
“皇上,怎么了。”赵德全跟在他身后,轻声询问,
他不语,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一年碧波湖,她抚琴,他饮酒,時光翩跹,像是瞬间将他拉到了回忆中,
“清雅。”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喃,他紧蹙的眉头忽然多了慌乱,加快了脚步,他朝着歌声飘来的方向追去,赵德全一愣,也不自觉蹙了眉头,轻轻叹气,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歌声越来越近,他眉头越来越紧,脚步也越来越急促,
清雅,是清雅,没错,这是她的歌,她的琴,
眼角微湿,他心头隐藏至深的伤疤瞬间被掀开,尘封的记忆铺天盖地,瞬间将他淹没,
她在这里,她还在,一直还在。
几乎是飞奔的重进了飞霜殿,当他见到那一身白衣含泪抚琴的女子,隐忍的泪几乎是瞬间便决堤,沾湿了明黄色的龙袍,
“清雅...是你....”几乎是难以自持的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歌声戛然而止,茗妃靠在他的肩,眼角的泪未干,深邃的眼底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暗,
他果然来了。
她就知道,只有一个女人能如此牵动他的神经,姬清雅。
缓缓呼出一口气,她双手环住他的腰:“皇上....你来了...”
身子骤然一僵,洛擎苍眼中迷茫迅速散去,他忽然一把推开了茗妃,蹙着眉头满面霜寒:“是你,怎么会是你,”
茗妃一愣,有些慌乱的看着他:“皇上,是臣妾,臣妾在这里,”
“够了。”怒喝一声,洛擎苍痛苦的抱着头,眼中一片一片的回忆眨眼而过,刺痛的是他脆弱的神经,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
清雅。清雅。清雅。
“皇上....”双肩一颤,茗妃眼中划过痛楚,轻轻攥着手,低声呼唤:“皇上....臣妾一直等着你,因为臣妾知道,你不会不理臣妾,你答应了姐姐会好好照顾臣妾,你答应过姐姐的...”
“别说了,别说了,”洛擎苍失控的低吼,他双目发红,眼中闪过强烈的恨意,
“皇上..”茗妃眼中有了泪,她想上前抱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受伤的望着他,她不懂,为什么他会这样。他见到这样像姬清雅的自己,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会这么失控,这么疯狂。
她究竟哪一点做错了。
此刻她不明白,正是那一首曲,一滴泪,将他带入了曾经的世界,他以为她再次出现,却只是一场空,他如何不痛,如何不恨,
轻轻咬唇,她忍住泪,低声道:“整个宫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臣妾更爱你,可是为什么你总是不能明白臣妾的心,我是姬清茗,是姬清雅唯一的妹妹,我可以代替她陪在你身边,我就是她,我就是她啊....”
“不..你不是...不是...”洛擎苍深深吸气,将心头的痛楚压下,他几乎是痛恨自己这般失态,这般控制不住情绪,
明明已经做好了埋葬一切的准备,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呼吸会这么困难。
骤然转身,他只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走至门口处,他忽然顿住了脚步:“你是她的妹妹,我会照顾你...可是...你终究不是她....”
说完,他迈步而去,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的禁足令解除了,可是她却没有料到,因为这一场算计,她彻底的失掉了他的心,
离开飞霜殿,洛擎苍几乎是失魂落魄,
九曲长廊,这般静谧,湖风吹起波光粼粼,是冰冷的月色,他脚步阑珊,眼神竟然不知该放往何处好,他的心,彻底乱了,
那长廊尽头,不知何時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的望着他,眸光平静如湖,盈满了月色,是说不住的温柔,
蓦地,他顿住脚步,定定的看着那道身影,眼中充斥着复杂与挣扎,
“你怎么.....”艰难开口,他声音有些喑哑,
缓步上前,江沉烟轻轻执起他的手,柔声道:“今夜湖光甚好,皇上有没有兴致陪臣妾轻舟泛湖。”
微微一怔,他只看着她,不言语,许久后,点了点头,
轻轻拉着他的手,江沉烟嘴角噙了淡淡笑意,转身走向廊下停着的小木舟,
明天会有很温馨又很心疼的场景,求支持哦,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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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平湖泛舟
月光倾洒在湖面上,偶有清风拂过,带起的是一阵阵轻柔的涟漪。
湖风带着腥味拂过面颊,掠过江沉烟凌乱的额前发,明眸中盈满了月光,是说不出的柔美动人。坐在她对面,洛擎苍面色略显沉郁,目光落在湖面上,看着自己的倒影,思绪翩飞。
“皇上是否有心事?”江沉烟素手轻轻拂过湖面,轻柔温凉的湖水浸湿了指尖,像是柔和的丝线缠绕了着她的肌肤,也轻轻缠绕了她的心。
从茗妃弹琴浅唱那時起,她便知道洛擎苍定然会出现。
她控制不住自己走出寰璧宫,其实不过想远远望他一眼,谁知,却看到了他失魂落魄的离开飞霜殿。当看到他微湿的眼角,她亦控制不住的眼眶发涩。
几乎是难以自持的上前,她此刻放下了其他,只想安慰他。
听闻她轻柔的话语,洛擎苍微蹙的眉头深锁了思绪,目光看着幽深粼粼的湖面,沉默不语。
深深看了他一眼,江沉烟微微靠着床头,任由湖风吹乱头发,嘴角微抿,略带一丝苦涩:“臣妾....可以为皇上分担。”
微怔片刻,洛擎苍缓缓抬头,看着月光下美的几乎不太真实的江沉烟,许久后,缓缓开口,是落寞低沉的嗓音:“你怎么会来?”
笑容越加浓郁了几分,江沉烟迎上他的目光,低声道:“皇上是否还记得,那日曾对臣妾承诺,再给您一点時间,你会将一切都告诉臣妾,不知如今,時间可够了?”
听闻此言,洛擎苍不由得又是一怔。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不能用言语表达的过去。您有,臣妾亦有,不如...咱们互相交换可好?”江沉烟笑意浅浅,定定的看着洛擎苍,月光落在她的面上,有一层淡淡的银色光弧。
沉默许久,他似有些犹豫,目光从她面上移开,看向远处灯火阑珊的深宫,眸底之色越加深幽。
见他沉默,江沉烟心底更是微沉,下意识的深吸了几口沁凉的空气,让自己保持镇定。
“朕曾经....深爱过一个女子。”他一开口,她的眸底便禁不住发红。尽管早已知晓,那刻骨之痛却不如他亲口说出来的深刻。
没有哪个女子在听到自己深爱的男子说出这句话后会保持镇定,她江沉烟更是做不到。
微垂羽睫,将眸底的泪光深深隐藏,她静静听着他的话。
“与她第一次相见,便如同相识已久,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熟悉....朕没想过会遇到这样一个女子,只能用相见恨晚来相容。”
话音越来越低沉,他眼中似有疲惫,浓郁的化不开。
“她爱朕,用尽了生命。朕未即位之時,她便常伴左右,不离不弃。待得朕即位之后,曾许诺她后位,却没曾想.....因为一场算计,她失去了一切...包括生命。”
说完,他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江沉烟,眼中划过一抹让她心疼的触动。
他不明说,她也知道。那一场算计,便是江家为保丽妃江云霞入宫后的地位,将那荣宠至深的女子陷害死去。他曾经因为她,是那么的痛恨江沉烟。
虽然如今,他重新接纳了她,可是....她心底知晓,姬清雅的死,他到底是忘不掉的。
鼻头微酸,她静默的神情中划过一抹受伤,紧抿的唇瓣几乎成了一条单薄的线。
“她曾经对朕说过,希望有一天,朕不是皇帝,她不是妃嫔。便与她隐居山林,种上一片合欢树,从此与世无争,过着平淡快乐的生活。”
“可是.....她没能等到那一天,朕亦给不了她那样的生活。”rbjo。
“宫中风云诡变,時刻都充满着杀机。为了保住皇位,为了巩固势力,朕...没能保住她,你可知...朕的心有多疼,朕有多后悔。”
“若是可以,朕宁愿放弃一切,换她重生,朕....对她的歉意这一世都还不清。”
“朕....很想念她...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宁静祥和,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有她在身边,朕便无所畏惧,只要有她陪着朕,朕便觉得拥有了全世界。”苍来出无。
“可是..这一切都不再回来了。永远...回不来。”
他话语静静,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子戳进了江沉烟的心。她知晓他爱她,却不知晓竟然爱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她呢...深爱着他的她呢?
这两世不离不弃的爱,要怎么收场?
眼泪悄然滑过眼角,她慌忙用衣袖拭去,抬眸看着他,努力带了一抹笑意,却掩饰不了那抹尴尬的苦涩:“所以...皇上对茗妃...格外照顾。”
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洛擎苍嘴角浮了自嘲的笑:“第一次见到茗儿,朕只以为是她回来了。你无法理解,朕当時喜悦得无法自持的心。”
不...她明白?
她是最明白的人?重生到这个陌生的国度,那个刮着冷风的洞房花烛,当他掀开她的盖头,她看清他的相貌之時,那份喜悦和激动,亦是无法言语。
楚白,我懂?我都懂?只是正因为懂,所以心好痛...真的好痛。
“所以朕几乎毫不犹豫的将她接入宫,对她百般宠爱,就像回到了从前,她在朕的身边,一直未曾离开。”
“可是....渐渐的...朕发现不一样,茗儿和她全然不同。她喜爱耀眼的红色,喜爱各色奢华的物件,没一点都和她背道而驰,那张扬的姓格,跋扈的作风,朕都看在眼里,却不曾怪罪半点,不为其他,只为...她是她的妹妹,孪生妹妹。”
“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所带来的震慑,朕,无法释怀。”说到最后,洛擎苍几乎是疲累不堪的躺在小舟中,看着满天繁星的眸中有些许湿润,回忆铺天盖地,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朕多想,回到最初的那一刻,回到能与她相依相守的那一刻,如果一切可以重头再来。朕不愿要这如画江山,亦不要这权势滔天。”
他似有些哽咽,江沉烟却早已泪如雨下。
无声落泪,她心中的苦无法说出口,更无法坦白的让他听见,看见。
他是否知晓,对她说出这些,是多么的残忍,多么的....让人心疼。
咬紧了唇瓣,她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垂着头低声道:“那么...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似在回忆,洛擎苍仰望星空,嘴角添了一抹淡淡的笑,柔声道:“她很美,清雅如仙,淡雅如莲。她很静,总是静静的陪在朕的身边,不抱怨,不要求。她很聪明,总是在朕最需要的時候给朕最正确的帮助。她...亦很温柔...不管朕做出如何决定,总是无条件的支持。”
“她唯一的缺点,便是厨艺不好,虽然经常给朕做些奇奇怪怪的吃食,却总是味道不佳。可是朕喜欢,甚至...怀念那怪异的味道。”
他的笑,刺痛了她的眼,勉强将目光从他面上移开,江沉烟紧咬的红唇几乎已经没了血色。
深吸几口气,她再次开口,声音轻柔若风:“皇上....当真是极为思念她的.....难怪....后宫佳丽无数,却无人能讨您欢心....”
听完她的话,洛擎苍看着天空,忽然出声:“你...和她很像。”
隐忍的泪几乎就要决堤,却听的他继续道:“但是...你更优秀,更美,更坚强,更聪明。唯一的缺点,竟然也是厨艺不佳。”
江沉烟勉强带了笑意,他这话似赞美。
可是....却让她更加呼吸困难。他对她越来越好,是因为她和他心中的她很像吗?
楚白,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
她无声低呼,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个音节,许久后,只轻轻笑道:“原来如此。”
轻轻坐起身,洛擎苍抬眸直视着她,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朕....对你....亦是极在乎的。朕已经失去了她,不能再失去你...不能...”
“臣妾不离开皇上,永远。”江沉烟抿了浅笑,微红的眼眸带着倔强的光。
楚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即便是死,我也只愿陪在你身旁。
抬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洛擎苍将心底纷杂的思绪散去,看着她的眸,低语道:“朕的过去说完了,你的呢?”
微微一怔,江沉烟反手将他的手握紧,声音轻柔而坚定:“臣妾的过去,便是皇上。”
“你诳朕?”洛擎苍蓦地一愣,不由得蹙眉。
轻笑一声,轻舟摇晃,江沉烟轻轻伏在他的胸口,似誓言般低语:“臣妾的前世今生,都是皇上,没有别人,从来没有....”
“前世今生?”洛擎苍眉头蹙的更紧,眼中划过一缕茫然。
“对,前世,今生?”听着他似稍微快了些的心跳,江沉烟嘴角的笑极美。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楚白,我永远是你的季清歌,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更新晚了,不稳定期很快过去,我就快解放了,然后给亲们大爆 发下。这几天的慢,晚,少,实在是对不住了。不厚着脸皮求原谅了,我只能先道歉,欠下的章节我会很快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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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与你共醉
泛舟湖上,风似缠绕般萦绕了两人的眉间发间。
不知何時,湖水推动将二人送至了湖畔的烟波亭。
拉着她的手下了船,洛擎苍微蹙的眉宇间缠绕着淡淡愁绪。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背影,江沉烟微湿的眼角带着浓浓牵念。
前世,今生,不离不弃,生同寝,死同血?
微微垂眸,她顿住脚步,回眸看着萨满月光唯美到极点的碧波湖,轻声道:?皇上,是否愿意与臣妾共饮一杯”“
翩然回眸,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甚好。“
嘴角浮了好看的笑意,她知道,他不会拒绝。
不多時,亭中已经备好了酒菜糕点,摈退了侍奉的人。她坐在他的对面,看了一眼白玉酒壶,柔声道:?这是臣妾自酿的桃花酒,虽比不得宫中珍藏美酒,却独有一番特别的味道。“
说着,她抬起素手,轻轻握着酒壶,先给他斟了一杯,而后又在自己身前的杯中斟满,眸光看着那微粉的酒夜,划过一抹不忍。
他看着那色泽淡粉清亮见底的桃花酒,伸手拿起,深深嗅了一下,声音还残留了几分喑哑:?酒香中带着桃花香味,似又见到了早春時节绽放的桃林,很美。“
听得他的话,她微微颔首,垂眸看着手中酒杯,将眼中异样的情绪深藏,柔柔嗓音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犹豫:?如此,皇上便尝尝酒香吧。“
说罢,她不等他,仰头将杯中酒饮尽,面颊上添了一抹酡红。
微微凝眸,他毫不犹豫喝下杯中酒,任由花香酒气直冲喉头,而后缓缓喷洒出一口浊气,神态中带着舒畅:?好酒,你酿的,果然甚美。“
浅抿嘴角,她面颊上的酒窝染醉,一边轻声低语:?臣妾....再敬皇上一杯...“一边替他斟了第二杯,眼中带着阑珊笑意,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香肆意铺面,她面颊更显娇美。
拿起酒杯,他双眸微闭,一口饮尽,似意犹未尽。
江沉烟深深看了他一眼,喉头不由自主的发烫,艰难的饮下第二杯,看着他还欲倒酒的模样,她慌忙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抿了抿唇瓣道:?皇上,浅尝即止,当以龙体为重。“
?无妨,朕许久没有醉过了。“洛擎苍轻轻一笑,挪开她的手,径直倒了一杯,又一口喝干。江沉烟怔怔的看着,心中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痛。
忽然,她伸手夺过他手中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在他略显诧异的目光中低语:?皇上要醉,臣妾陪您。“
笑容更甚,他不拒绝,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他似有意买醉,只大口喝着,全然不顾是否会罪,是否已经喝了太多。江沉烟只陪着他,他一杯,她便补上一杯,直到她已然视线模糊,晃着头看着似成了重影的他,嘴角咧开了一抹苦涩的笑,滚烫的泪便涌入了嘴里。
对不起....vexp。
对不起....楚白...对不起....
她心底疯狂呐喊,可是喉头却似堵住,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到最后,她无力的醉倒在亭中,他方才放下了手中酒杯,抬眸望着她酡红的面颊,笑意缓缓收敛。
这一醉,江沉烟似做了一个极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从前的世界,回到了楚白身边,穿上了白色的婚纱,拉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向教堂。可是...洛擎苍去突然从天而降,拉住了她另一只手,沙哑低语:?你说过...永远不离开朕...你忘了吗”“
?你是朕的女人....“
?没有朕的允许,不准离开朕半步...“
?朕....已经离不开你...“
梦中的她看看楚白,又看看洛擎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张温柔暖心,一张冷厉倔强,竟然都深深牵扯着她的心。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全然失去了方向。
她是该嫁给楚白”还是跟洛擎苍走”
迷茫的看着脚尖,她眼中带着浓浓焦急,却在还没做出决定之時,身旁所有人都消失了。一道紫色的身影突然出现,看着她冷笑道:?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心”更永远得不到幸福...永远.....“
?不...不要..楚白....洛擎苍.....“
她失声尖叫,猛的从梦中醒来,见到的是熟悉的幔帐,闻到的是熟悉的宁合香,身旁暖暖的,是一个柔软的怀抱。她眼角还挂着泪,偏眸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人,那张熟悉的脸没了往日的冷厉与坚强,是卸下了所有伪装之后的温柔安宁。
这样的洛擎苍,有一股让她震颤的美。
含着泪凝视着他,她缓缓抬手,圈住他的腰,将头埋入他的胸膛,不多時,便传出了嘤嘤哭泣声。
直到胸前被湿透了一大片,他悠悠醒转,低眸看着哭泣的她,眼中划过一抹诧异,而后尽是似水的温柔。将她抱得更紧,低声道:?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江沉烟猛的一颤,慌忙收住了哭声,沙哑着嗓音道:?没...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洛擎苍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因为宿醉而隐隐作痛的头轻轻靠着她,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柔声道:?是什么梦,告诉朕。“
咬咬唇瓣,她忽而抬眸,红肿的双目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若是有一天,臣妾犯了错,皇上会怎么做”“
?那得看是什么错”“洛擎苍似有意逗她,话语中有些许调侃。
摇摇头,江沉烟重重咬咬唇:?很大的错,无法挽回的错....臣妾....“
?朕不怪你。“不待她说完,他打断了她的话,低唇在她眉心轻轻一吻,舒展了她蹙的紧紧的眉:?现在放心了”“
江沉烟有些发怔,那一个吻,似带着无穷魔力,将她心中所有的烦恼一扫空。
微微垂眸,她偏头靠在他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柔柔道:?这个地方,有没有臣妾的存在。“
?有。“毫不犹豫的回答,他眼中更有坚定。
她,早已走进了他的心里。堂而皇之,毫不犹豫,霸占了他心中大半。
嘴角终是抿了一抹微笑,她缓缓闭上眼,似安心一般陷入沉睡,不多時便已进入梦乡。定定的看着她入睡模样许久,他轻轻放开了她,起身下床,又替她掖好了被角。
临走時,他打开了紫金铜炉,又加了些快要燃尽的宁合香,拨了拨香料,一股浓烈却好闻的香气袅袅而起,空气中更显得静谧。
回眸看了她一眼,他缓缓迈步离开了房间。
养心殿外,赵德全已经焦急等候了许久,一见到洛擎苍出现,慌忙迎了上去:?皇上...您....“
他失神的看着洛擎苍许久,眼中划过一抹浓浓担忧。今日的洛擎苍面色格外苍白,脚步也略显虚浮,眉宇间尽是疲惫。
?早朝已晚,替朕更衣。“洛擎苍没有在意赵德全的眼神,懒懒摆了摆手,当先走进了养心殿。
赵德全担忧的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带着浓浓犹豫,慌忙跟了进去,替他更了龙袍,戴了九龙金冠,便匆匆随着他前去早朝。
奈何,今日洛擎苍似极度疲惫,早朝也显得心不在焉,频频走神。
大臣们虽不敢言语,却纷纷在下朝后窃窃私语,显然已有微词。
?皇上,奴才已经让御医在养心殿候着。“赵德全跟在洛擎苍身后,看着他不似平日般稳健的步伐,低声道。
突然顿住了脚步,洛擎苍略显苍白的面容划过一抹异样:?为何叫御医”“
许过已手。赵德全一愣,而后道:?皇上今日起色实在...不佳,为了您龙体着想,奴才不得已擅作主张,还请皇上完事以龙体为重。“
收回视线,洛擎苍抬眸看了看高悬的烈日,那刺目的光芒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没有言语,他转身朝着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内,御医已经等候多時,一看到洛擎苍,便行了礼,待得他准许后起身,小心翼翼的替他把脉。
沉吟许久,他眉头缓缓蹙起,好几次欲言又止。
?如何”“洛擎苍懒懒蹙眉,看着御医道。
御医似有些犹豫,思索片刻,才不确定道:?皇上的脉象平稳,身体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洛擎苍缓缓问道。
御医眉头蹙的更紧,继而道:?只是身子略显虚了些,兴许是今日操劳过度,待微臣开几剂补药,皇上按時服用,应当会有所好转。“
微微颔首,洛擎苍不语,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却又即刻沉寂,再找不出半点端倪。
御医连忙开了药,赵德全又差人与他同去取药,自己不由得多看了洛擎苍几眼,犹豫着不敢开口。
?有话便说。“洛擎苍似有不耐。
?皇上,请恕老奴斗胆,您昨夜里....一直在寰璧宫”“
?唔。“淡淡应了一声,洛擎苍看向窗外,脑中忽的浮现了江沉烟哭的红肿的眼,心中泛起淡淡怜意。
赵德全思索了片刻,继而道:?应当只是老奴多想了,皇上只是御医所说操劳过度,并无其他。“
?唔。“同样只是随意应了一下,洛擎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而后这一整日,洛擎苍照常批阅奏折,可是不间断的昏昏睡去,不多時又醒转,面色越加难看,整个人似疲乏过度,憔悴的很。
赵德全越看越心急,却始终找不出半点头绪。
为何皇上昨日之前还好好的,昨夜在寰璧宫待了一夜之后,却这般模样”
莫非....
隐隐的,他察觉了什么。
三千字,没法多更了,我撑不住了,好困。明天会九千字以上,我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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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起了疑心
午后,风懒懒,拂过面颊是一片带着夏日气息的温软。
江沉烟悠悠醒转,伸手离开幔帐,入目的是耀眼的光芒。
“什么時辰了?“她嗓音沙哑,带着疲惫。
流萤正将窗棂上纱帘挂起,听得江沉烟醒了,连忙道:“已经午后了,奴婢已经叫了您好几次,可是您都睡的很沉。“
午后了,她睡了这么久。
懒懒起身,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视线片刻模糊后转为清晰。
“娘娘,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流萤上前将她扶起,拿了一旁的春衫给她披在肩上,扶着她到桌旁坐下。
微微摇头,江沉烟低垂的眸中划过淡淡哀伤,嘴角却努力抿了微笑:“无妨,兴许是昨夜里酒喝太多,此刻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流萤忍不住笑出了声:“昨晚奴婢可是吓了一跳呢,皇上是一路抱着您回的寰璧宫呢,十分小心翼翼,像是抱着珍宝一般。“
“不过娘娘您可得注意身子,您不能饮太多酒,今日面色就十分憔悴了。“
江沉烟一边听着流萤的话,一边垂眸沉吟,昨夜里,她的确喝了太多。只模糊记得,当她醉后昏昏欲睡時,他还在一杯一杯独酌。
她不胜酒力,那一壶酒都是洛擎苍喝下。
呼出口气,她眼中深深疲惫深沉,给她明亮的眸子添了一抹郁色。
见她似有心事,流萤也收了笑意,轻声道:“娘娘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请御医?“
还不待江沉烟回答,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高了音调:“呀,奴婢怎么给忘了。皇上似乎病了,今日一大早便请了御医去养心殿呢....“
“你说什么?“微微一怔,江沉烟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带着些许紧张。
流萤又道:“奴婢是听养心殿的李公公说的,皇上吩咐他送来了醒酒汤,只是娘娘还睡着,奴婢便先搁在了一边。“
醒酒汤?
江沉烟心里很不是滋味,胸口隐隐作痛,眉头也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
“娘娘....“流萤疑惑的看着她,今日的她,似乎有些不同。
无力摆摆手,她只轻声道:“将那醒酒汤端来。“
点点头,流萤退出了房间,不消片刻便将那醒酒汤端了进来。汤碗是皇上御用的飞龙金碗,小巧的汤碗只拳头大小,里面乘着清亮的汤汁,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姜味。
“奴婢一直将醒酒汤放在炉上热着,就知道娘娘一定会喝。“流萤笑的有些狡黠,心中也有些雀跃,如今江沉烟在皇上心中可谓是重中之重,后宫中只怕无人能及及得上她的地位,即便是曾经荣宠一時的茗妃。
端起醒酒汤喝了一小口,温温的辣辣的回味有些甜。
刚喝下,胃里便传来一阵暖暖的感觉,宿醉后的不适也得到了缓解。又喝了几口,她才放下了汤碗,目光却一直落在上边,舍不得移开。
他是当真将她放在了心上,時刻不忘。
可是她....心中却没有因此而感到开心,反而是越发的难受,越发的心疼。下意思的捂住胸口,她强迫自己表现的镇定,可是眼中時而划过的波澜却无法隐藏。
就在这時,宫人突然高声通报:“茗妃娘娘到。“
茗妃?
江沉烟微微敛眸,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面上带着浓浓不耐,摆了摆手,流萤这才上前去将房门打开。
不多時,那红色的身影缓步出现在门外,一身华服,一头极为贵重的装饰,显得很有气势。
见她不复当日那般清秀的装饰,江沉烟不有的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继而道::“果然还是这般奢华富贵的打扮最适合你。“
听闻此言,茗妃冷冷一笑,看向了流萤道:“你且下去,本宫有些话要与你主子说。“
流萤转头看着江沉烟,见她微微点头,这才退出了房门带上了门。
“你调 教下人还挺有一手。“茗妃迈步上前,站在江沉烟面前不远,目光清冷。
随意笑笑,江沉烟将有些凌乱的碎发拢到耳后,懒懒道:“人姓本善,我对她们好,她们自然会投桃报李。这便是为人之道,想必,茗妃是不懂的。“
“你什么意思?“茗妃眉峰一挑,怒视着江沉烟,而后缓缓道:“奴婢便是奴婢,能伺候主子便是荣幸,怎可还奢望其他。“
抬眸深深看了一眼茗妃有些刻薄的嘴脸,江沉烟心中不由得为姬清雅惋惜,相由心生,此言不假。这张绝美的脸到了姬清茗面上,终究是变作了势利刻薄的模样。
见她一直看着自己的脸,茗妃眉头忽而蹙的更紧,低声道:“你可知本宫近日来是为何?“
“莫不是要杀了我?“随意淡笑,江沉烟将视线落在窗外,明媚的阳光撒了遍地,金灿灿明晃晃的,是说不出的温暖和明亮。
她最讨厌的,便是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面上神情更为冷厉,茗妃一字一顿道:“杀了你,是早晚的事,不过,本宫不急在这一時。“
“哦?“微微挑眉,江沉烟嘴角浮了浅笑。
紧紧咬牙,茗妃暗恨道:“莫不是你以为昨夜里皇上与你在一起,你便算是击败了本宫?告诉你,本宫是不会输给你的。“
江沉烟微微转眸,看了茗妃一眼,而后笑容中添了讥讽:“难道,你认为你赢了?“vexp。
到嘴边的话一顿,茗妃一咬牙,恨声道:“没错,本宫是没赢,可也没输。因为皇上的心中到底还是有本宫的,如若不然,为何会到飞霜殿,又为何会解除了本宫的禁足令?“
“皇上的心中,是有本宫的。“她声音冷然中带着些许颤抖。
个好起笑。江沉烟面试不变,嘴角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看着茗妃缓缓道:“愚不可及。“
“你说什么?“暴怒低吼,江沉烟简单的四个字彻底的触及了她的底线,若不是顾忌此刻是白天,明里暗里多少双眼睛瞧着,她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你以为皇上去飞霜殿是为了你?“
“你以为...皇上解除你的禁足令也是为了你?“
“或者说,你以为...你入宫这些年的荣宠都是因为你自己?“
江沉烟每一个疑问都像一块巨石沉淀在茗妃心头,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面色涨红,她定定的看着她,呼吸越加急促。
“你别忘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在此处对我撒野是没有用的,万一...被皇上知晓....“
“闭嘴。“低吼一声,茗妃整个人像是一只发狂的小兽,紧攥的手没了血色,她低沉道:“你若是告诉皇上,我定然让你不得好死。“
沉默的看着她,江沉烟眸底带着无谓和怜悯,几乎将她逼疯。
“皇上为何对你好,你心中比谁都清楚。只是...这秘密你能瞒得了多久?“江沉烟的话语淡淡,似漫不经心,却一下子戳中了茗妃心底最紧绷的弦。
默然许久,茗妃凝眸瞪着江沉烟,任凭呼吸紊乱,任凭心头压抑,她只咬紧了牙,低声道:“本宫之事,不用你管。本宫今日来,只要你一个答案。“
“皇上的病,是否和你有关。“
卷翘的羽睫微微一颤,江沉烟抬眸看着桌上那碗没喝完的醒酒汤,眸光中似有涟漪:“与我无关。“
不信的看着她,茗妃冷笑一声:“是么?皇上今早一离开寰璧宫便莫名生病,要说与你无关,本宫着实不信。“
“随你。“江沉烟不愿再和她多言,语气中有不耐。
笑容更冷,茗妃转身欲走,刚走至门前時,回过头来粲然一笑:“本宫也奉劝你一句,若是你以为皇上喜欢你对你好是因为你自己的话,那你便大错特错了。“
“你什么意思?“江沉烟忍不住出声。
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茗妃冷冷道:“不管皇上对你我谁好,他心中都只有一个人,不是我,更不是你。兴许,只是因为你比我更想像她。“
说完,茗妃笑出了声,推开房门迈步而去。
怔怔的回味着她最后的话,江沉烟心中似有一颗种子在萌芽,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缠绕这思绪,她逐渐有些迷茫。
皇上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比茗妃更像她?
那个她,是姬清雅?
心中虽不愿承认,可是她不得不承认,茗妃的话的确起到了作用。洛擎苍对她的好,转变的有些突然,她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時候起,他越来越温柔。
更不记得从什么時候起,自己已经没了那份执拗,只安静的承受着他的好,他的坏。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恐慌,若茗妃所言是真,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楚白...
如此反反复复缠绕许久,江沉烟最终疲惫的趴在桌上,目光只看着那金色的汤碗,一瞬不瞬舍不得移开。
突然的,她好想见一见这个叫姬清雅的女人,好想亲身体会一下,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好想做一下比较,然后挺起胸膛告诉自己,她和她一点也不像。
她是季清歌,是楚白最爱的女人,谁也比不了。
这个念头一出便如同生根发芽般在心头不断生长,再也挥之不去。
一更到,今日更新一万字。还有七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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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姬清雅VS江沉烟
暗夜降临,她所料不差,那个人果然来了。
昏暗烛光中,那紫色的身影显得有些暗沉,看着江沉烟的目光带着一抹赞赏:?做的不错,本以为要你下定决心还得需要一些時日,没想到这么快你便狠了心。”
抬眸望着他,江沉烟抿抿唇瓣,只轻声道:?我自有分寸。”
轻笑一声,乾瑾瑜俊朗如玉的面容多了几许明亮的光泽,目光从她面上移动,最后停留在了她的小腹,笑容微微收敛:?只不过,你这样做,这孩子,只怕是....”
心头微微一颤,江沉烟咬咬唇,眸光转冷:?与你无关,我说了,我自有分寸。”
低笑一声,乾瑾瑜缓缓呼出一口气,旋即抬眸看着她,眼神中划过一抹痛色:?你对他狠,却对自己更狠,这份感情,当真值得你这般付出?”
?难道你忘了?当初他是如何对你?”
说到最后,乾瑾瑜嘴角已然多了嘲讽:?我一向赞许你聪明,可是如今,你却已经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洛擎苍...是一步必败的棋,与其与他一同消逝,为何不试着保全自己,兴许...我还愿意退后一步。”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这江沉烟,眼底有一抹淡淡的期待。
只要她稍微松口,他会帮她,他愿意帮她。即便到了此時此刻,他仍然不愿让她承受太多痛苦,即便已经为時已晚。
奈何,她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动摇。
只定定的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去寻不到机会。”
?问题?”微微挑眉,乾瑾瑜眼中划过落寞,却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看着江沉烟道:?你问便是。”
?姬清雅,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她的问题很轻柔,却像是一颗巨石落入湖面,掀起巨浪翻卷。乾瑾瑜略带笑意的嘴角忽而变多了冷意,冷冷的看着她,陷入了沉默。
迎上他的视线,江沉烟眼中带着如初的倔强。
许久后,他终于松了口,似随意道:?为什么想问这个?”
?就是想知道,你告诉我便是。”
微垂眼眸,乾瑾瑜转过身看向窗外,沉吟些许后,才追忆般道:?一个...不一样的人。”
?不一样?”江沉烟微微蹙眉。
?同样的问题,你应当已经问过洛擎苍才对,既然会来问我,自然是想知道些不同的东西。”乾瑾瑜声音很轻,似多了些愁绪。
?比起女子,她更像是一个充满智慧的谋士。总是能一矢中的,简单明了的指出事情利害。她很果断,凡事不愿多做犹豫,敢爱敢恨,比起那柔弱的外表,她的内心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
?她很快乐,不论遇到任何事都不会悲伤,即便....到死的那一刻,都是带着笑容。”
?我从未见过她那样的女子,她根本就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曾经一度以为,她是从某个石缝里钻出来的怪物,可...我却渐渐为这个怪物倾心。”
话语越来越柔,乾瑾瑜的追忆似有温暖的颜色,让他整个人都变的柔和了许多,江沉烟听的怔怔入神,心中不断拿自己和他口中形容的她作比较,可是心却隐隐更痛。
就在她有些惊疑時,乾瑾瑜忽而转过身来,看着江沉烟,低声道:?你和她,很像。”
眉头像是打结般蹙紧,江沉烟面上多了郁色:?很像?”
?很像。第一眼见到你,我便似乎见到了她的影子。可是后来见你在宫中受了诸多苦难時,又觉得不像了。因为,她比你更坚强。”
?到如今,我却不得不收回这个评价。”
?你的坚强与隐忍,的确让人动容。而且,你也越来越像她,除去面容不同,几乎...极为神似。”
呼吸一滞,江沉烟偏开眸,不让他看到她眼底的泪,只轻笑道:?原来....如此。”
深深看了她一眼,乾瑾瑜还有剩余的话没有说。
正因为她越来越像她,所以他的心也越来越动摇,他如何能把一个和姬清雅如此相似的女人推到他的身边,眼睁睁看着她毁了自己。
短暂的沉默,伴随着江沉烟拼命压制带了哭腔的哽咽:?...我想....见一见百杀....”
听出她的哽咽,乾瑾瑜沉默许久,将心头升起的怜惜之意压下,而后转过身,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淡淡道:?到了适当的時候,我会让你见他。”
待得他走后,江沉烟终究是无力的颓坐在软椅,眼角的泪深深隐藏。
难道,她江沉烟只是一道影子。
因为像极了那个女人,所以...才会备受他的关爱。
不,不是这样的,他眼中看到的不是姬清雅,分明是他江沉烟,分明是她?可是任由她如何呐喊着告诉自己,却始终摆脱不了那缠绕在心头的想法。
洛擎苍爱的在乎的,究竟是她江沉烟,还是姬清雅?
为什么,这个時候,她会思念那个默默为她承受所有苦难的楚白,为什么....到了现在...她突然好想念他温暖的肩膀。
落月阁内,宜妃靠在窗栏,看着皎皎明月,无法入眠。
清风拂过面颊,吹乱了她额前发,那串插在鬓间的步摇随风飘荡,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她口中柔柔念叨,眸光中尽是哀怨。
不知何時,不远处走来一道颀长身影,温软好听的嗓音替她接了下半句:?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微怔片刻,宜妃一见到窗下花丛中的白色身影,当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几乎是奔跑着下了阁楼出了房门,径直奔向了那道身影。
待得跑的近了,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脸上划过一抹少女般的娇羞:?你..你来了。”
脸上划过柔和的笑意,李浔之缓步上前,将她从头到脚细看了一番,而后微微蹙眉道:?你瘦了。”
宜妃眼中有激动之色,旋即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嗓音道:?你这个時辰来,会不会....”
?无妨。”微微摇头,李浔之轻轻拉起她柔弱无骨的手,攥在掌心,淡淡暖意传来,她面颊更显娇羞。见她这番,他眼中有爱怜之色,而后轻声道:?若不在这深宫,若无这身份障碍,该多好。”
微微一怔,宜妃抬眸看着他,定定的有些失神:?我可以和你一起走。”
?你愿意吗?”李浔之攥着她掌心的手更加用力。
用力点头,宜妃眼角有些湿润,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愿意。”vexp。
嘴角划过明媚笑容,李浔之将她揽入怀中,双眸微微合着,似带着醉意。
他们就这么拥着,任由风过吹乱发髻掀起衣角,恍若置于无人之境,全然沉醉在深刻的感情中。他们两的感情,纯粹到了极点。
没有世俗的牵绊,没有名利地位的干 扰,他们只是爱着,不顾一切的爱着。
这便是江沉烟追寻已久的爱情,才会让她那般动容,下了决心要帮助他们。
?烟妹妹说了,会帮我们,暂且再耐心等等,她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宜妃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嗅着他身上淡淡熏香,轻声说道。
?烟妹妹?”李浔之微微蹙眉,而后脑海中浮现了那天姿国色之人,恍然道:?烟妃娘娘?”
轻轻点头,宜妃感激道:?烟妹妹是个心底善良的人,她说帮我们,一定会帮。而且,她如今是皇上的宠妃,有她帮助,定然有机会。”
笑像之人。环着他的腰,李浔之微微颔首,心中对江沉烟也升起了感激之心。还记得那日她唤他去寰璧宫作画,如今想来,便是为了试探他为人如何吧。
倒真是个聪慧至极的女子。
只是,这事怕是不简单。李浔之虽知事难为,却还是愿意相信,因为他不愿让这个满身风月如画一般的女子沉寂在这宫中。
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每日似牵线木偶一般等候皇上来拉动绳索,摆布她的一举一动。
他舍不得她如此,更舍不得这份简单却刻骨的感情。
可是他们却忘了,此刻是在宫中,眼线众多,他们的事早晚是纸包不住火。
就在落月阁不远处花径中,明妃怔怔的看着相拥的两人,下意识的捂住了嘴,眼中全是惊颤与震惊。原来...原来太后说的那个人不是她,是宜妃?
谁能想到一向安静平和的宜妃竟然会背着皇上偷人,这个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她眼中的震惊转瞬化作了讥讽,心里也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
原来这宫中犯错的女人,不至她一个,这样想着,她心中舒服多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她看着一旁看的怔怔出神的如意,压低了嗓音道:?今夜之事,先不要外传,本宫...得好好想一个计谋才是。”
说完,她拉着如意转身而去。
宜妃尚不知晓,她的事已经被明妃知道。
而江沉烟也不知道,她的计划还未开始,便已经出现了绊脚石。
二更到,还有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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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风波暗起
这一夜,平静无波。
江沉烟一夜未眠,直看着月落星沉,朝阳初升。
脑海中那不安分的混乱思绪不断搅乱她的心跳,始终无法平静。
流萤端来了早膳放在桌上,还不待开口,便听她哑着嗓音道:“撤下吧,我没胃口。”
“娘娘....”流萤担忧的望着她,满腹疑惑,娘娘这是怎么了?从昨天开始便显得有些怪怪的。她刚欲出声询问,便听得宫人通报,宜妃来了。
宜妃?
她可从未来过寰璧宫。
江沉烟从出神中清醒过来,回头看着面色憔悴的宜妃,站起身来,哑着嗓音道:“宜姐姐来了。”
宜妃勉强笑笑,看了一眼流萤,后者行礼后退出了房门。
看着房门关上,宜妃面上的笑容缓缓消逝,走到江沉烟面前,眉宇浅浅蹙着:“本实在不愿来打搅烟妹妹,只是..”
“姐姐可是为了李浔之之事?”江沉烟轻轻拍着她的手,歉意道:“是妹妹不好,到现在也想不到一个两全之法。”
宜妃连忙摇头,有些发青的眼圈有浓浓疲惫:“是我太过心急,总觉得这宫中度日如年,每日遭受思念和内疚所折磨,生不如死。”
疼惜的看着宜妃泫然欲泣之态,江沉烟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柔声道:“姐姐,相信我,我一定会找一个好的方法,既顾全皇上,又成全你们。”
宜妃轻轻点头,眼角的泪终于落下,她缓缓朝下跪,单薄苍白的唇瓣微微颤动:“如此,妹妹便是救了姐姐这条残命...”
“别,姐姐...万万不可...”江沉烟慌忙将她扶起,眼中也有了泪光,紧紧攥着她的手,江沉烟看向窗外,轻声道:“姐姐可还曾记得冷宫那一日?”
微微颔首,宜妃柔柔道:“早春時突然下了一场大雪,冷宫院墙坍塌,妹妹衣衫褴褛靠在墙角,明眸若水,虽狼狈,却让人美若天人。”
摇了摇头,江沉烟鼻头发酸,轻声道:“姐姐可知,那時妹妹心中所想。”
“不知。”
“我那時所想,竟然是一床棉被,一碗热汤。”江沉烟有些自嘲,说着说着,眼角已经湿润:“姐姐那時候说的对,即便是被冰封在冰下的鱼儿也畅游求生。更何况是一个人,妹妹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在当時的处境,真的就快放弃了,是姐姐的一席话,一件衣,挽救了妹妹。”
“如今,姐姐备受煎熬,妹妹怎会坐视不理。但是事急从缓,给妹妹一些時间,定然会想出办法。还请姐姐就当自己是被冰封在冰层下的鱼,再冷,再无助,也要撑下去。”
听完江沉烟的话,宜妃不由得怔住,好半晌才愣愣的点头,自嘲道:“是我太固步自封,将自己逼的太紧了。”
“姐姐明白就好。”江沉烟嘴角多了微笑,微微颔首。
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宜妃眼中多了歉意,她拉着江沉烟到一旁坐下,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轻声道:“适才没多注意,此刻才看清,妹妹面色如此苍白,是否生病了?”
江沉烟笑容更深,摇摇头道:“无妨,天气越发炎热,夜里不能按安眠而已。”
“便让内务府准备些冰块在屋内放着,凉气幽幽,可助安眠。”宜妃蹙着眉头建议,江沉烟笑着点头,而后看着宜妃道:“姐姐面色也不太好,多注意身子才是。”
宜妃讪讪一笑,垂下了眸子,口中低喃:“我这身子,也就这样了,若是有他陪着,便开心得什么疲惫病痛都没有了,可若离了他,便像是少了生气一般,倒像个垂暮的老者。”
轻轻笑出了声,江沉烟忍不住道:“这便是让所有名医都无从下手的相思病。”
宜妃面颊悄然泛红,而后看着江沉烟道:“听闻皇上病了,妹妹可去瞧了?”
面上笑容微微一滞,江沉烟有些吞吞吐吐:“皇上需要多休息....我...不便去打扰。”洛擎苍病了她如何不知,只是...她心中有愧,哪里敢去见他。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到時该如何收场。
她不怕洛擎苍发现自己在酒中动了手脚,她只怕到時候无颜面对他。
见她神色有异,宜妃忍不住道:“莫不是..妹妹受了什么委屈?”vexp。
“没有,如今宫里...谁还会给我委屈受?”江沉烟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而后笑着道:“姐姐还没用过早膳吧,便在妹妹宫里吃些糕点吧,正好,我也饿了。”
宜妃本欲拒绝,但听她语气她也未用早膳,便点头应允了。
与此同時,兰馨阁内,明妃手中针线在明黄色缎子上穿插,落脚处是龙角的收尾,虽只绣了个龙首,却已经活灵活现,逼真的很。
如意匆匆从宫外跑进,径直到了明妃身边,在她耳畔低语。
“寰璧宫?”眉峰一挑,明妃嘴角带着嘲讽,放下了手中针线,低声道:“果然不出本宫所料,这宜妃去找烟妃了,莫不是她以为烟妃能帮她与人苟且?”
“真是异想天开,本宫若是不知晓便罢了,既然知晓了,定然不能放过这个立功的绝佳机会。”说罢,她悠然起身,在房内踱步许久后,放弃了去告诉茗妃的想法。
若是她独自一人揭穿了宜妃与人通歼之事,到時大功独揽,说不定皇上会对她刮目相看。
目光再次落在那明黄色的缎子上,那是她准备送给洛擎苍的礼物,嘴角翘起了好看的弧度,她唤来了如意,在她耳畔低声吩咐:“去,给本宫查清楚,那夜里和宜妃通歼之人是谁?有什么背景?”
如意点点头,眼中也划过一抹兴奋,当即便跑了出去。
時间渐到午時,宜妃与江沉烟畅谈了一上午,只觉得心中积压的抑郁发泄了许多,连呼吸都畅快了不少,她感激的笑笑:“時候不早了,便不耽搁妹妹了。”
江沉烟也报之一笑:“无妨,姐姐有空便多来坐坐,这宫中,也只有你我二人是真心相待了。”
重重点点头,宜妃临走時,嘱咐道:“妹妹,姐姐不得不提点一句,皇上毕竟是皇上,不管妹妹心中有何心事,皇上病了,你是务必要去看望的,姐姐我也躲不过,虽然...实在无颜面见皇上,可是却为臣之礼忘不得,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深吸一口气,江沉烟笑着点头,送走了宜妃。
待得她走后,屋内又安静了下来,空荡荡的只她一人,坐在镜前,看着镜中憔悴瘦弱的人影,江沉烟微微叹息,手抚上了小腹,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歉意。
缓缓闭眸,她努力将脑海中萦绕不去的思绪散去,随意挽了发髻,插上那根深碧色簪子,旋即离开了寰璧宫,朝着养心殿而去。
轻也擎心。此刻,养心殿内。
太后坐在龙榻旁,看着沉睡的洛擎苍,心疼的替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口中低斥道:“御医,你确定皇帝并无大碍?”
御医诚惶诚恐的跪下,镇定道:“太后,皇上的确只是疲累所致,并无其他病症。”
眉头蹙得紧紧的,太后不耐烦的呼出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御医抹了把汗,退出了房内。太后身旁,明妃偏头望了望榻上,旋即轻声道:“太后,您别太担心,既然御医都说没事,应当没什么大碍的。”
太后摇摇头,低声道:“皇帝的身子哀家知晓,这样莫名其妙的昏睡,实在不合常理。哎...暂且先听着御医的,若是皇帝还是不好,哀家定然让他们付出代价。”
说完,太后眼中划过一抹阴厉之色。
明妃附和着点头,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她在捉摸着如何将宜妃之事抖出,这事可大可小,万不可出半点差错。
想到此处,她不禁有些踌躇。
这時候,坐在明妃对面的茗妃嘴角划过一道讥讽,转眸看向洛擎苍,微微蹙着的眉头也有些不安。皇上突然病了,这事,定然有蹊跷。
美妃也在座,只是自从那一次被冤枉之后,她整个人都显得沉静了许多,不爱走动,不爱言语,甚至也不似往日那般爱打扮。
今日的她只穿着一件水粉色的妆花裙,头上只有一朵朴素的珠花,眼眸一直看着地面,似乎与周围的一切都无关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茗妃转眸看了一眼美妃,讥讽之色更浓。
就在这時,江沉烟走了进来,依稀白色的贡缎长裙拖曳在地,绝美的面容带着焦急,向太后行过礼后,便走到龙塌旁,看着洛擎苍,心针扎一样的疼。
他的状况比她想象的严重的多。
陷入沉睡的他面色苍白如纸,眼底有一圈乌青,整个人似瘦了许多,全然没了往日帝王的霸气。微微攥紧拳,她心中的痛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烟妃来的未免太晚了些,皇上龙体有恙,你当尽心尽力服侍在侧才是。”太后扫了她一眼,眼中有一分不喜,语气淡淡道。
江沉烟点头告罪:“臣妾知错,定谨记太后之言。”
“唔。”淡淡应了一声,太后便只看着洛擎苍,不再理会她。
她本欲守在他身边,但见太后与明妃二人几乎霸占了所有位置,轻轻呼出一口气,她转身走到了美妃身边坐下。见她坐在自己身边,美妃掀了掀眼皮,随意道:“你最关心皇上,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晚。”
江沉烟偏眸看她一眼,见她打扮的如此素净,不由得有些疑惑:“美妃最近很少出来走动?宫中一切可还好?”
美妃一怔,没想到她竟然会用如此平静的态度和自己问好,心中升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滋味,她有些尴尬的偏开脸,低声道:“尚可。”
微微颔首,江沉烟不再言语,只静静看着地面,心却早已落在了洛擎苍身上。
如此许久之后,洛擎苍终于醒转。
又有张开眼,他眸光从模糊到清晰,口中低喃:“母后...”
太后眼中有惊喜划过,她慌忙握住他的手,温柔且激动:“皇帝你醒了,可急死母后了,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子....”
太后唠唠叨叨的絮絮念,在座众妃嫔也都围了过去,面上带着关切之色。江沉烟定定的看着他疲惫的眸底,眼角悄然有了泪光。
洛擎苍一眼便看到了她,便没有再移开视线。
四目相对,似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在流转,让江沉烟越发的心疼。
太后见洛擎苍只看着江沉烟,几乎没有认真听自己的话,不由得来了火气:“来人,皇上的药可熬好了,还不速速端来。”
不多時,赵德全便端了冒着热气的汤药前来。
“太后,皇上,药熬好了,还请皇上乘热喝下。”
不待他说完,太后与江沉烟便同時抬手去拿汤碗。目光一凌,太后眼中有浓浓不悦,江沉烟垂下了手,眼中的焦急却并未散去。
洛擎苍见她如此担忧,对着她轻轻点点头,示意自己很好。
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江沉烟差点泪崩,她缓缓转过身,不敢再去看,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待得喂完药,洛擎苍靠在床头,看着太后道:“儿臣没事了,母后回宫歇着吧。”
“不行,哀家得守着你。”太后摇摇头拒绝。
“母后,儿臣不是小孩子。”洛擎苍依旧坚持,太后无法,只得起身而去,那模样明显是有些生闷气。太后一走,明妃便待不住了,甚至不敢和洛擎苍对视,行礼之后便匆匆而去。
美妃也告罪退下,屋中便只剩下茗妃,江沉烟与洛擎苍三人。
“皇上,让臣妾伺候您吧,别的人...便可离去了。”茗妃自然而然的坐在龙榻旁,伸手握住洛擎苍的手,柔情缱绻。
江沉烟抿抿唇瓣,正欲行礼离去,却见洛擎苍突然抽出手,握住了江沉烟的手,沙哑道:“朕有话与你说,别走。”
茗妃尴尬的坐在龙塌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而后一咬牙站起身:“臣妾忘了宫中还有许多琐事未处理,便先告退了,晚些再来陪皇上。”
说完,她恨恨瞪了一眼江沉烟,转身而去。
三更到,四千字的章节,今日一万完毕,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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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画情一世
坐在床畔,江沉烟目光一直落在被他握着的手上,卷翘的羽睫微微颤抖,掩藏着不安分的思绪。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苍苍白的面色浮了淡淡笑意,喑哑的嗓音很是柔和:“你脸色不太好,朕没来得及去看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手微微一颤,江沉烟艰难的挤出一丝微笑,强自镇定道:“无妨,臣妾没事,倒是皇上,一定要多注意身子。”
说完后,她心中不禁嘲讽自己,他这般摸样不都是拜她所赐么”
此刻这番话,只显出了她假惺惺。
眉宇中带着疲惫,他靠在床头,目光落在她不太自然的神情,声音低沉了几分:“那晚的酒,甚美。”
心头微微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江沉烟便觉得他似乎察觉了什么。
抿抿唇瓣,她垂眸不语,揣度着他此刻的心思。
兀自一笑,洛擎苍移开视线,看着窗外阳光灿烂,微眯的眸底是浓墨般的色彩:“今日天气甚好,真想在湖畔再饮一杯。”
缓缓抬眸,江沉烟看着他眼底墨色,声音低而柔:“酒多伤身,皇上万金之躯,还是少饮酒的好,如今先要养好身子才是。”
笑容不减,洛擎苍眉头有些蹙着,有疲惫有倦怠还有一抹她读不懂的思绪,就是这样,让她的心一直无法平静。他到底是察觉了还是没有”
心底思绪万千,她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握着她手的力气稍微大了点,洛擎苍忽然开口:“朕想放风筝。”
风筝”
江沉烟一怔,而后劝阻道:“皇上,您的身体....”
“无妨。”摇摇头,他眼中有倔强,坐起身来就欲下床。江沉烟慌忙扶住了他,仔细的替他更衣,又差人将东西都准备妥当,这才扶着他出了养心殿。
和风如煦,扫过面颊,像是一只温暖的手轻柔的抚慰。扶着他在院中软椅坐下,阳光轻轻柔柔撒了满身,给他添了一层淡淡光弧。
“皇上,娘娘,做风筝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赵德全上前来低声禀告,眼中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洛擎苍依旧不见好的面色,心下不由得一沉。
皇上病成这样,竟然还想着放风筝,只怕不是为了享乐,只是...为了烟妃吧?
轻轻叹息一声,他缓缓退后几步。
松开了他的手,江沉烟勉强带着笑,柔声道:“这次,就让臣妾亲自做风筝给皇上吧。”
抬眸看了她一眼,洛擎苍笑容柔和,眸光潋滟间映满了日光,晃了她的眼。迈步走到一旁案边,江沉烟拿过太监递来的细竹条,手指灵巧的弯了形状,又用丝带牢牢缠住,整个过程看似简单,却很费巧劲,不消片刻,江沉烟额角便添了细汗。
顾不上擦汗,她做好了风筝骨架,又执了画笔,在宣纸上细细描了一副夏荷图。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一番让人心旷神怡的美景在她的笔下熠熠生辉,栩栩如生。
停了笔,她裁剪了一番,最后用浆糊糊在了骨架上。一手执着新做好的风筝,一手将耳旁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挽在耳后,她看着他微微一笑。
一个時辰,他做好了风筝。期间好几次,他都疲累的靠在软椅上,眼神却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认真的她,有一种别样的美。
东风作美,将那做的精巧细致的蝴蝶风筝送上了高空,翩然而去的姿态洒脱恣意,背景是蓝天白云镶着阳光金边,那场景,有一股孤傲离世的美。
洛擎苍坐在椅上,抬眸望着天上飞远的风筝,入神片刻后,柔声道:“有時候,朕会觉得自己就如同这风筝。立在高出,飞在云端,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如画江山,可是,不管飞的多高,看的多远。身后总是有一根线,紧紧的绷着,一不小心,线断了,便会从高处坠坠而下,永无翻身之日。”
江沉烟看着风筝的眸光微颤,下意识的低眸看着他仰望的侧脸,完美的轮廓有光弧流转,可是依旧驱散不了他眼中的阴霾。
她无法言语,这一瞬间,她的心有多沉重。
帝王之位,高若云端,可是觊觎之人太多太多,他不得不時刻防备,稍有差池,便会落得万劫不复。
身为帝王,原来不见得是好事。
下意识的咬咬唇瓣,江沉烟忽然拿起了案上的剪刀,走到正拉着风筝线的太监身旁,看着洛擎苍,温柔而坚定道:“线断了,不一定是坠坠而落。”
说完,她在他诧异的眼神中拿起剪刀,剪断了风筝线。
东风正起,那蝴蝶风筝似长了翅膀一般乘风而去,比之适才用线拉着的左右摇摆,此刻得了自由的它像是有了生命,在风中欢快的打着旋,越飞越远,直至看不清,成了一个小黑点。
手中执着断线的太监一脸错愕,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烟妃娘娘怎么突然剪断了线,这风筝不是就掉下去了吗”
眉宇微微蹙着,洛擎苍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抹探索和寻味。她淡然浅笑,偏眸看着那层层叠叠的白云,风筝早已没了踪影。
“寻得机会,乘风而去,那风筝即便落地,也是翩然而去,姿态潇洒,如此一世,无牵无挂,随风飘摇才是真正自由快乐。”vexp。
话语落下,江沉烟回眸迎上洛擎苍的眼神,嘴角笑容渐渐扩大。
她迈步一步步朝他走去,最后在他身旁蹲下,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皇上身后的那根线,即便剪断了,还有臣妾拉着您的手。”
眸光微颤,他定定的注视了她许久,忽而露出了笑意,反手将她的手握住,低声道:“得卿如此,夫复何求。”
微微垂了羽睫,江沉烟嘴角还带着笑,心中却坚定不移的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即便她不得不亲手剪断他背后的线,可是她也不会放开他的手,陪着他飘飞,陪着他坠落,永不后悔。”
人说,情到深处不自知。
此刻的洛擎苍或许还不知晓,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子,早已经走进了他心底最深处,并且骄傲且霸道的霸占了所有空间,将他一颗并不宽广的心侵蚀的干干净净。
阳光洋洋洒洒将他们包 围,時光似凝固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她不知晓,他们之间如此柔情蜜意,如此平安宁和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神道好光。陪洛擎苍用过午膳,又服侍他喝下药,陪着他入睡之后,江沉烟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了寰璧宫。
刚到宫门口,她便见到一袭红衣的茗妃。
见她姗姗归来,茗妃嘴角讥讽显而易见:“陪着皇上,是不是很得意””
无奈的蹙着发疼的眉心,江沉烟不愿和她周旋,只冷冷道:“又有何事””
听得她语气中的不耐烦,茗妃不由得一挑眉,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番,而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看样子,你的身子也不太好,这苍白的脸色,憔悴的模样,倒是和皇上挺像。”
心头微沉,江沉烟表面面不改色,只随意道:“没想到,茗妃还会关心我。”
“哼。”冷哼一声,茗妃上前几步,走到她面前,低声道:“你别太得意。”
“别以为皇上留你在他身边便是看重你,他心中所想是谁,不用本宫提醒你吧。”说着,她试图从江沉烟面上找出一丁点落寞,却只见她神情淡淡,似没听见一般。
暗自蹙眉,茗妃不甘心又道:“还有一件事,别说本宫不提醒你。薛明心,并不是你想那般单纯,她的心机,也是深沉的很。”
“你什么意思””江沉烟眼中划过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嘴角浮了嘲讽的笑,茗妃转过身,扬长而去:“本宫只是想看看你着急的模样,可不是为了帮你。你好自为之吧...”
眼看着茗妃走远,江沉烟眼中的不耐越加深沉。
她不相信茗妃特地在这里等她只是为了告诉她明妃心机深沉。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
可是她思来想去,却是怎么也找不出答案来。
莫不是明妃又开始打她肚子里孩子的主意”
思来想去,她心底涌起一阵不安,却思索许久都找不到头绪。摇摇头,疲累的进了寰璧宫。
这一日,回想起来,算是过的平静。洛擎苍虽然表现的有些怪异,却不似察觉了什么。她心中虽放心了几分,却更加的愧疚。
眉头蹙的越来越紧,她趴在桌上,脑海中回想起洛擎苍柔和的笑脸,阳光下他的模样是那么好看。
虽然苍白憔悴,可是却仍然俊美的让她移不开眼。
满脑子都是他,他的笑,他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
她全然没有发现,不知何時起,她不再拿他和楚白做比较,脑海中 出现的最多的也不再是从前的楚白,而是他,洛擎苍。
这意味着什么,无人知晓。
只是许久之后,江沉烟才恍然觉悟,原来她的心,早很早之時便已经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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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波乍起
这一夜,天黑的似乎特别早。
当江沉烟从小憩中醒来時,已经可以看见不远处阑珊的灯火。
“娘娘,您醒了。”流萤掌了灯,正在往紫金香炉里添香料。
闻着那有着安神效果的宁合香,她习惯姓的蹙眉稍稍舒展了些,看了看窗外,她坐起身,肩上的薄毯顺势滑落,风灌入窗口,有些冷。
“入夜時便起了风,娘娘身子不好,可别再受凉了。”流萤放下香料,到柜中取了一件粉蓝色的披风给她披在肩上。vexp。
微微颔首,江沉烟刚起身,便听得远处似有嘈杂声传来,忍不住蹙眉道:“是何人在吵闹?”
流萤张望了一眼,思索片刻,疑惑道:“听方向,像是落月阁,那是宜妃娘娘的住所,想来清幽雅致的很,今夜怎么....”
不待她说完,江沉烟便变了脸色,当即转身朝屋外走去。
“娘娘,您怎么了?”流萤连忙跟上。
一路上,江沉烟心跳急剧加速,不由自主的便连想到了宜妃与李浔之一事,平白无故的起了风波,若说与此无关,江沉烟倒不觉得这深宫中能有如此好运。
只怕,要出祸事了。
“娘娘,奴婢想此刻落月阁可不太平,您....”流萤走在她身后,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吵闹声,不由得有些担忧的劝阻。
江沉烟摇头,只轻声道:“宜姐姐有事,我岂能不管。”
说完,她更加快了脚步。
落月阁内,宜妃面色惨白,立在厅中像是丢了魂一般失魂落魄。
而那坐在一旁一脸自得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明妃。她饶有兴致的看着宜妃难看的面色,心里说不住的得意。
今日,总算让她逮着机会了。
本欲直接禀告了太后,可是她又想多得一分功劳,于是乎打算将此事处理妥当了,再去回禀,到時候定然能得一个极好的称赞。
想到此处,她面上笑容更盛。
宜妃怔怔的看着地面,心急如焚,她不敢和明妃对视,生怕自己的眼神会出卖了内心,被她看出端倪。
“宜妃姐姐,难道本宫说的不对?那夜里本宫见到的两人,并非你与那画师李...李什么来着?”明妃指尖绕着茶盏画圈,话语轻柔中带着调侃,眼神時不時的看向宜妃,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咬咬唇瓣,宜妃面色微沉,她沉了尘心神后,定定道:“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突然来落月阁就是说这些无聊的话?”
无聊?
明妃调笑一声,看了一眼厅外院中正跪在地上一下一下被掌嘴的婢女,淡淡道:“你不承认没关系,你的婢可坚持不了多久。”
宜妃转头看向院中,她的婢女木槿已经面颊血红,肿得老高。
咬紧了唇瓣,宜妃回过头怒视着明妃,一字一顿道:“够了,你有什么权利来责罚本宫宫里的婢女,你我皆是从妃位,你无权对我做任何事。”
明妃眉头一蹙,她冷笑一声:“权利?在这宫里有靠山便有权利。你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而本宫,却是薛家之人,太后更是宠爱万分,本宫让你在这宫中寸步难行,你便只能默默受着。”
“别以为自己是从妃位便了不得,既然敢做出与人苟且之事,便要有心理准备。”明妃眉峰微挑,语气十分刻薄。
“你....胡说。”宜妃一向修养甚好,今日却是被明妃给逼出了火气,她攥着拳,缓缓道:“在宫中动私刑,皇上一定不会轻饶。”
听到皇上,明妃微微忌惮了半分,旋即又想到宜妃与李浔之偷情一事,一下子有了底气,嘴角上翘了冷漠的弧度,看向厅外道:“给本宫狠狠的打,什么時候肯说真话了,什么時候停下。”
“你....”宜妃一愣,心底很是焦急。
听得院中木槿的哭喊声,她忍不住偏头闭了眼,眼角隐隐有泪。
明妃突然到来,一张嘴便说出了她最怕被人知晓之事。她自然是矢口否认,只是苦了木槿..
迎上明妃玩味的眼神,宜妃咬着牙道:“明妃,你未免太过跋扈,你说本宫与人苟且,可有凭证?无凭无据,你凭什么在本宫宫里撒野。”
明妃眉头一皱,她看着宜妃,冷冷道:“本宫亲眼所言,便是凭证。”
宜妃怒斥道:“你仗着有薛家和太后做靠山,竟敢如此凌 辱与本宫,本宫定要将此事告诉皇上,让他来做决定。”
心底一怔,明妃有些慌了,她看着宜妃,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脾气。冷哼一声,她已经色厉内荏:“你不妨去告诉皇上,本宫可不怕,闹到皇上那里正好,好让他知晓你这女人背地里是有多不堪。”
紧攥的手已经没了血色,宜妃气的浑身发颤,可是明妃的话的确戳中了她的心。
她如何敢闹到皇上那里。
她不怕死,却怕连累了李浔之。
明妃见她不说话了,当即知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也更认为宜妃柔软可欺,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看好戏的如意,淡淡道:“那个丫头不肯说,便想办法让她的主子开口。”
如意一愣,而后有些兴奋的看着明妃,点了点头,然后冲着宜妃行礼道:“娘娘,奴婢得罪了。”说完,她便上前抓住宜妃的手,另一只手抬起就要落下一巴掌。
宜妃瞪大了眼看着如意,她没想到明妃竟然敢跋扈到这个地步,竟让她的婢女对她动粗?在宫中,这可是大不敬。若是这一巴掌下来,她宜妃,这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
明妃笑着看好戏,心底是说不出的痛快。
“放肆。”突然,一声怒喝响起,如意还未落下的手僵直在半空,愣愣的转眸看着不知何時出现在门口的江沉烟,一時间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明妃也不由得楞了一下,而后眼底划过恨意。
这个女人,出现的未免太及時。
过头人中。江沉烟脚步加快,几步上前,一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如意脸上。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直扇的如意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耳旁嗡嗡作响。
“你做什么?”明妃一惊,怒视着江沉烟,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江沉烟冷冷扫了她一眼,将宜妃护在身后,上前一步,看着如玉,斥声道:“这一巴掌,是打你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这一巴掌,是打你头脑不清,为虎作伥。”
说完,她动作极快,还不待如意反应过来,又是反手一巴掌。
“你.....”明妃气的炸了肺,腾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朝着江沉烟走去:“你好大的胆子,本宫的人你也敢打....”
她刚说完,江沉烟还未放下的手边顺势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啊....”明妃惊的呆滞在原地,用手捂着脸,瞪大了双眼看着江沉烟,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敢打她?
她竟然敢打她?
“打了又如何,本宫连你一块打。枉本宫还曾怜悯你,不愿与你追求背后耍阴招之错。谁料,你根本不悔改,还变本加厉.....”
江沉烟话语冷淡,打了一个和自己同阶的妃子,她根本没有半点惧意。
“本宫要告诉皇上,告诉太后,你竟然敢打本宫....”明妃失声尖叫,两只脚用力的跺着地面,那刺耳的声音震的人耳膜生疼。
江沉烟眉头紧蹙,一抬手,又是重重一巴掌。
“啪”明妃另半张脸顿時变得红肿,她跌坐在地,震惊的看着江沉烟,双目通红:“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江沉烟轻笑出声,眼中带了一抹狠辣:“你可以试试,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心底一惊,一旁回过神来的如意慌忙将她扶起,红肿的脸上带着委屈。
咬破了红唇,明妃心中的恨意到了顶峰,她恨不得立刻上前撕碎了这个高傲大胆的女人。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被谁如此羞辱过,她江沉烟,是第一个,
见明妃只说不动,江沉烟嗤笑一声:“无妨,你可以将此事闹到皇上或者太后面前,本宫求之不得。”说完,她看了一眼被流萤扶进厅来的木槿,她脸上破了皮,鲜血横流,看起来十分狼狈。
“更何况本宫也很想知道,在宫中动用私刑,是何等大罪。”她收回视线,看着明妃缓缓道。
呼吸一滞,明妃愤恨的瞪着江沉烟,心中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讥讽的扫了她一眼,江沉烟转身看着被吓的呆住了的宜妃,温柔的拉起她的手,关切道:“姐姐,没事吧。”
听得她和自己说话,宜妃这才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江沉烟,眼中突然有了泪,她哽咽着许久说不出话来,眼中的惊慌失措看的江沉烟心疼不已。
轻轻拍拍她的手,江沉烟递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别怕,有我。”简单却坚定的四个字,像是给宜妃吃了一颗定心丸,让她混乱的思绪勉强镇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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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证据确凿
明妃面颊红肿,怨毒的扫了江沉烟和宜妃一眼,口中定定道:“本宫定会让你们追悔莫及。”
江沉烟面色微沉,看着明妃,正欲开口,却听的宜妃突然低声道:“我没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自然不惧你。”说完,她狠命的攥着手,强迫自己镇定。
明妃冷笑一声,看着宜妃道:“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宫那夜亲眼见你与那李浔之暗夜里偷偷摸摸私会,那般情景,看的本宫都替你们害臊,如今你却敢做不敢认,还在这里狡辩。”
江沉烟眉头微蹙,看了一眼宜妃,可以轻眼见到她眼底的一抹惶恐,心下微微一沉。vexp。
原来,明妃敢如此明目张胆前来闹事,是以这件事为底气。
宜姐姐未免太不小心,怎会被她撞个正着。
轻轻呼出一口气,江沉烟冷声道:“空口无凭,明妃认为你这番说辞,可有什么说服力。”
明妃一咬牙,下了狠心,转头看着如意:“将证据给本宫拿出来。”
如意捂着脸,眼中还有不忿,她连忙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证据”
见明妃阴郁的面色似有几分底气,江沉烟不由得有些疑惑,她偏头看着宜妃,只见她面色苍白,对着她无助的摇头,那摸样实在惹人怜。
无奈蹙眉等候,她心中转过诸多念头。
待得如意去而复返時,手中多了一个素布包裹。
“娘娘,东西拿来了。”如意提着那包裹,一边说着,一边挑衅般的看了一眼江沉烟二人。明妃点点头,一把从她手中将那包裹接过,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宜妃,证据到了,看你如何抵赖。”明妃面上带着狞笑,眼中满是得意。
证据”
江沉烟低头看着散了一地的药渣,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这便是证据”
宜妃面色骤然一变,定定的看着地面,只觉得心跳像是停止了一般,脑袋里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这东西怎么会到了明妃手里。
“这是什么””江沉烟见宜妃这样,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明妃嘴角一翘,是得意至极的笑:“此物想必烟妃你也认得,这便是十三太保,最好的安胎药。”
面色蓦地一沉,江沉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宜妃一眼,只见她惊的失魂落魄,眉头像是打结一般蹙起:“十三太保””
“这又能说明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了宜妃的手,用力握了握,示意她镇定。
宜妃回过神来,白着脸点点头,将自己完全托付给了江沉烟。
明妃眉峰一挑,继而道:“死鸭子嘴硬。这药渣是宜妃的贴身宫婢木槿今晨偷偷摸摸倒在后院的。也就是说,喝这十三太保的人便是这落月阁的人,如此,烟妃你还不明白””
说完,她嘴角笑容更冷,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你是说,这药渣是从落月阁中搜出”也就是说,你一早便在监视着落月阁””江沉烟迎上她的目光,随意道。
眉头猛的一蹙,明妃一時间找不出话反驳,而后暴怒道:“你少避重就轻,本宫见识落月阁,也是因为这落月阁有人不干不净,本宫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秽乱宫廷。”
一旁狼狈至极的木槿面色极为难看,她看了看明妃,几番欲言又止。
转色得人。“那好,你说这药渣是落月阁搜出,可有证据”你如何能证明这药渣并非你从自己宫中拿出”如今这宫中正喝着安胎药的人,只有明妃一人吧”若是如此,这药渣,极有可能是你自己宫中所出,不是吗””
江沉烟只能用近乎耍无赖的方式和她周旋。
明妃头脑不算灵活,却有一股胡搅蛮缠的架势。
要和她斗,最好的方式,自然是以 暴 制 暴,以无赖还无赖。
“你....”明妃怒火蹭蹭的网上窜,她咬咬牙,恨恨的看了一眼江沉烟饿,然后咬牙切齿道:“好,既然你认为这药渣是本宫宫中所出,本宫也无从解释。不过,要证明宜妃是否与人苟且有孕,还有一个更简单直接的方法。”
说着,她露出了冷厉的笑容:“如意,传御医。”
宜妃一听,双脚一软,几乎就要立不住。不能请太医,若是太医来了,她可就真的瞒不住了。她求助般的看的江沉烟,只见后者眸光一沉,而后定定道:“也对,这宫中女人都是皇上的,断然不能出半点差错。尤其是这子嗣,一定要确保血脉纯净。”
她这话一出,宜妃和明妃都不由得愣住了。
尤其是明妃,她一時有些捉摸不透,为何这烟妃突然转了向,竟帮着她说起话来。
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盆冷水对着明妃当头泼下。
只见她嘴角浮了浅笑,似随意道:“宫中有孕的女子只有明妃一人,既然你如此执着于子嗣血脉,到時,便让明妃你带个头,当先检查一番,如此,宫中妃嫔定然个个与你为榜样。”
明妃面色由白转红,再有红转青,最后她强压下怒火,看着江沉烟似笑非笑道:“你....竟敢要挟本宫。”
“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怕要挟。”江沉烟语气淡淡,她是摸准了明妃绝对不敢以身犯险才说出了这番话。
要想明妃偃旗息鼓,只有一个方法,便是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危机。
暗暗咬牙,明妃转眸看着一時有些不明所以的如意,冷声道:“摆驾,回宫。”
如意愣愣的看着她,而后不甘心的点头,转身欲跟着明妃离开。
宜妃松开了江沉烟的手,她掌心已全是细汗,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今日这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可就在她放松的一刻,明妃突然发难了。
她咬紧牙,脚步一顿,用力撞向了跟在身侧的如意,如意手足无措的往后退,重重的撞在了宜妃身上。江沉烟慌忙伸手去扶她,却只抓住了她单薄的衣袖,只听的撕拉一声响,宜妃袖口被扯破,整个人撞在了桌上。
“啊....”她突然捂住小腹惊叫起来,面色惨白如纸。
“哎呀,你这死丫头,怎的不站稳,这下可好,撞坏了宜妃娘娘,还不赔礼””明妃站定,转身看着剧痛着嘶喊的宜妃,眼中闪烁着冷然的光。
江沉烟几乎咬碎银牙,她扶着宜妃,心急如焚,本欲让流萤请御医,可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生生咽下。宜妃此刻的情况,根本不能请太医。
若是请御医,便会暴露了她已怀孕的事实。如此,她与李浔之之事便会暴露。
可是若不请御医,她腹中孩子保不住不说,她更会有姓命危险。
好狠毒的明妃?
她到底还是小瞧了她?
忽然响起茗妃的提醒,薛明心并不是她所想那么简单与单纯,她的心机也是格外深沉。她暗恨自己小看了她,没有提高警觉,竟让她小人有机可趁。
如意跪在地上行礼告罪:“娘娘,奴婢只错了,奴婢并非故意的。”
她虽在告罪,可是脸上哪有一点告罪的样子,反而有些许得意。不等宜妃准许,她便起了身,走到了明妃身后。眼中划过浓浓得色,明妃缓缓呼出一口气,似看好戏一般看着蜷缩在地不断发抖的宜妃。
江沉烟将她抱在怀中,心中很是犹豫。
就在这時,宜妃突然双目圆瞪,双手从身下抬起,上面染了刺目的鲜红。
“血.....血.....”失声几乎,宜妃整个人都像是灵魂出窍了般,傻愣愣的看着,眼泪悄然溢出眼眶。木槿慌忙跪在她身前,口中劝道:“娘娘,奴婢去找御医....奴婢这就去...”
突然一把抓住了木槿,宜妃双目空洞的低呼:“不....不要去....不要....”
江沉烟鼻头发酸,她紧紧的搂着宜妃的双肩,能清晰的感受到她不断颤动的惊恐,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这样的情景,她也曾经历过。
那样的刻骨铭心。
她抬眸看着面色微变的明妃,定定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绝对是你无法承受的代价。”
呼吸一滞,明妃心里有些惊慌,可是面上却勉强保持镇定,她轻笑道:“笑话,本宫能付出什么代价,宜妃自己与人苟且有了野种,如今野种没了,对她对皇上对整个后宫,是极好的事。”
“是么””唇瓣微翘,江沉烟眼中的杀意划过,咬紧了牙。
明妃看着宜妃身下汩汩流出的鲜血,不由的捂住嘴干呕起来,她厌恶的瞥了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没走出几步,便听得了宫人通报:“皇上驾到。”
面色骤变,她立在原地,显得有些惊疑不定。
皇上,皇上怎么会来”
失声落泪的宜妃也是面色骤变,她往后缩了缩身子,无助的看着江沉烟,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保住他...保住他就好....”
眼角悄然有泪,江沉烟咬紧了唇,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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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谁的孩子?
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踏着日光而来,披了满身的碎金。
江沉烟一见到他,心便不由自主的往下沉。
今日一事,想要悄无声息的平息,怕是不可能了。
宜妃停止了哭泣,定定的看着洛擎苍,眼中隐藏的情绪有敬意,又惧意,更有浓浓的歉意。她到底是做出了对不起他的事。
如今,她要如何保全他的颜面,如何.....
明妃从洛擎苍一走进来便退到一旁,垂着头,全然没了适才的嚣张气焰。
环视了屋中一眼,洛擎苍的眼神从江沉烟面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宜妃身下的那滩鲜血。
视线微凝,他几乎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眉头缓缓隆起,那俊美却苍白的脸上划过冷厉,目光看着宜妃,一字一顿道:?告诉朕,怎么回事,”
宜妃愣愣的望着他,咬了咬唇瓣,忍住剧痛道:?皇上.....臣妾....臣妾.....”
不待她说完,一旁的明妃便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宜妃道:?皇上,宜妃她...做了不该做之事,还望皇上明鉴。”
不该做之事,
微微偏眸扫了一眼明妃,她登時浑身一颤,有些惧怕的垂下头,心中暗恼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难道忘了自己也犯错之人。
咬咬唇,她暗暗警告自己,一定要忍,抓住時机,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朕要听你亲口说。”洛擎苍收回视线,只看向宜妃,清冷疏离的语气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她满腔歉疚却说不出口,只化作了无声的哭泣。
眸光震颤,江沉烟悄然咬紧了牙,此時此刻,她竟是找不出一句说辞来替宜妃开脱。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能保住宜妃,
眼底有了惶恐,她苦苦思索后,突然抬头看着洛擎苍,言辞恳切道:?皇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宜姐姐的姓命最重要,不如先找御医替她诊治,稍后再做询问。”
宜妃转眸看着江沉烟,泪光更朦胧,她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眼底全是不安。
江沉烟微微摇头,看了一眼洛擎苍,而后看向宜妃,用眼神告诉她,没用了,他已经知晓了。既然如此,何必再执着,先保住命咬紧。
洛擎苍看着江沉烟,看出了她眼底的恳求,而后呼出口气,低沉道:?来人,传御医。”
不消片刻,御医便到了落月阁。
屋内,江沉烟坐在床畔,明妃立在桌旁,洛擎苍则站在江沉烟不远处,几人的目光都落在御医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许久后,御医收回了手,冲着洛擎苍跪下,摇首道:?皇上,请恕卑职无能,宜妃娘娘腹中的胎儿,保不住了。”
胎儿”
洛擎苍面色微臣,沉默不语,眼中的冷芒更甚。
江沉烟则握紧了宜妃的手,冲着她微微摇头。
而明妃则是露出了笑意,她一颗心忽然放松了许多,看来,宜妃这次是大祸临头了。
见洛擎苍面色变化,御医一時间有些忐忑。
江沉烟抿了抿嘴唇,看着太医道:?劳烦御医开方子,便让流萤随您去取药。”
御医慌忙点点头,这才战战兢兢的开了药方子,与流萤一同离开了。
屋内更显得安静了,宜妃靠在床头无助落泪,惨白的脸上全是无助与落寞,根本不敢和洛擎苍对视,心中的愧疚更是泛滥。
洛擎苍一直的沉默让屋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他整个人就像是笼罩了一层厚厚的冰罩子,任谁都无法靠近。
?谁的孩子,”简单的一句话,沉着有力,带着一抹让人心颤的冰寒。
宜妃浑身一颤,嘴唇哆哆嗦嗦,完全无法回答他的话。
江沉烟心底也是慌乱的很,抬眼看了一眼宜妃,而后又转头看着洛擎苍,禁不住开口:?皇上,此事....”
?对不起.....”宜妃突然打断了江沉烟的话,她挣脱看她的手,看着洛擎苍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江沉烟欲拦她,却被她坚定的目光阻止。
支撑着身体跪在地上,她眼泪似断了线一般:?臣妾,对不起您....皇上...就请您赐臣妾一死吧。”
?死,”洛擎苍低眸看着她,眼神清冷没有一丝波动。
?在你看来,此事这般简单吗,”
紧咬唇瓣,宜妃颤抖着抬眸看向他,一字一顿道:?臣妾死了,此事便死无对证,皇上的名声便得以保全,臣妾实在无法让这卑贱之躯污了皇上的圣明,求皇上赐死臣妾,皇上....”
?是谁,”洛擎苍没有理会她的声泪俱下,而后定定问道。
宜妃更慌了,她垂下了头,陷入沉默。
她哪里敢说出他的名字,即便是身死,她也不能说出他”
这有要道。江沉烟急的冒了冷汗,看了一眼宜妃,心中对她所想十分明白。她知道,宜妃是断然不会说出李浔之来,不过...其他人却不那么确定了。
果不其然,明妃咬咬牙就欲开口,却对上了江沉烟警告的眼神。
眉头紧蹙,她犹豫了下,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回答朕,是谁””怒喝一声,洛擎苍憔悴的面上疲惫更浓,似乎这么短短時间,便已经耗费了他太多心神。江沉烟忍不住心疼,可是..她该怎么做才行,
她急的没了主意。
宜妃咬牙许久,而后落寞道:?臣妾不会说的,皇上大可杀了臣妾,此事...便不了了之。”
眼中划过暴怒,洛擎苍哪里肯就此作罢,他攥紧拳低喝:?朕....待你不薄,为何..连你也要背叛朕。”
眼泪汹涌而出,宜妃几乎泣不成声,她抬头望着洛擎苍,啜泣道:?臣妾自入宫那日起,便知晓永远不可能走进皇上的心。皇上虽待臣妾相敬如宾,可是臣妾要的不是这些,臣妾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皇上,你根本无法理解...”
?臣妾是真真将皇上放进了心里的,只是,日日夜夜漫长的等待,早已消磨了臣妾心底的情愫。臣妾不愿再做皇上的木偶,不愿再日日等候着皇上宠爱,不愿和其他妃嫔共享一夫,不愿...再忍受皇上从不会落到臣妾身上的眷恋,臣妾错了吗....错了吗,”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瘫坐在地,整个人像是失去了依靠一般无助。
江沉烟不自觉红了眼眶,宜妃的感受,她如何不知。只是,她却没能找出一个好方法来成全她,才落得今日这个地步。
洛擎苍,她太了解,即便他如今对她柔情蜜意,但是此事涉及皇室尊严,断不可能善了。更何况,说出这番大不敬之语的宜妃,已是抱了必死之心。
?木偶,”洛擎苍微微一怔,他定定的看着宜妃:?朕从未当你是木偶,朕惜你才情,待你更是礼遇,你还不满意,”
?礼遇,皇上...臣妾不是那迂腐的秀才,亦不是那泼墨弄文的文人,臣妾是一个女人....臣妾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的丈夫,一段美满的姻缘,不是礼遇,不是荣华富贵...”
宜妃哽咽着哭诉,每一个字都灌注了她这些年的痛苦与寂寞。
她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要的是一个相爱的丈夫,这听起来不是难事,可是在这深宫,却永远只能是一个不能实现的奢望。
怔怔的听完她的话,洛擎苍眉头倏地紧蹙,像是狠狠打了一个结:?休要为你的不知廉耻找托词,深宫寂寞,你便与人苟且,如今珠胎暗结,竟然还不知悔改,朕...当真是看错了你。”
宜妃一咬牙,抬头看着洛擎苍,缓缓道:?对,臣妾就是这般不知廉耻,就是这么下作,皇上杀了臣妾吧,杀了我....”
?杀了你,不急,待朕找出你的,必定成全你们死在一起。”洛擎苍已然处于暴走边缘,他是帝王,帝王尊严高高在上不容亵渎,如今宜妃竟然与人苟且将他尊严置之于无物,他如何能忍,
更何况,宜妃还如此倔强,不肯说出那人是谁,更是火上浇油。
?不.....”惊叫一声,宜妃跪在爬到他脚边,卑微的拉着他的衣角:?臣妾可以死,凌迟处死都不惧,只求皇上...饶了他...他没有任何错...错的都是臣妾,都是臣妾...”
洛擎苍低眸看着她这番模样,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许久后,心痛道:?曾经风华万千,自有傲骨的你,去了何处,”
宜妃一怔,眼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洛擎苍此刻的神情。
?将宜妃押入天牢,严刑拷打,直到她肯供出为止。”洛擎苍的话冰冷无情,宜妃只觉得一阵晕眩,眼中露出了深深绝望。
他当真....绝情到这个地步,
?皇上,万万不可...宜姐姐刚刚滑胎,若是严刑拷打...只怕姓命不保。”江沉烟慌忙跪在地上,替宜妃求饶。
洛擎苍转眸看着她,那声音越加无情:?你一早便知道是吗,”
?皇上....”心跳悄然露了一拍,江沉烟呼吸早已乱了频率。
她似乎已经听不到其他,只看着他眼中露出的失望和痛心,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失去了思考的力气。rbjo。
二更到。不确定有没有第三更,晚饭后如果有時间,会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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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长跪不起
落月阁内,静谧无声,只有宜妃的啜泣与江沉烟急促的呼吸。舒蝤鴵裻
“皇上....臣妾...”江沉烟咬紧了唇瓣,心中心念百转,可是却找不吃一个适合的理由。
难道真要她承认,她的确是早就知晓,并且被宜妃与李浔之的感情所感动,而答应成全他们在一起吗?她如何说的出口。
洛擎苍定定的看着她,沉默不语,眼中有受伤与疏离。
“朕,错看你了。”洛擎苍冷冷呼出口气,转身拂袖而去。13757279
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江沉烟含泪的眸光中满是复杂与挣扎。宜妃满面泪痕,转过头看着江沉烟,那惨白的纸上只有绝望。
“妹妹....”
“保住他...求求你....一定要保住他.....”
听着宜妃近乎临死前的哀求,江沉烟心狠狠一痛。
她咬着唇偏眸看着宜妃,深吸口气道:“姐姐相信我,我说过的话,决不食言。”
一旁明妃冷冷的看着她们,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
她缓缓迈步朝门外走去,口中似谈笑般说道:“看来,不用本宫多费工夫,你们的丑事也必定当败露。”
说完,她停了停脚步,笑容更甚,转眸看着江沉烟,戏谑道:“如今皇上对你已经失望至极,本宫很想知道,你还有什么办法?还能做何挣扎?”
冷笑着迈步离开。
江沉烟咬唇瓣的动作更狠,她紧紧攥着掌心,忍痛道:“宜姐姐,我定然不会让你的孩子白白的没了。”
宜妃转眸看着她,眼泪簌簌的落,忽而垂下了头,她低声啜泣:“我从没想过能保住这个孩子。因为我知道,他本不该来这个世界。是我害了他,也害了那个风月般的男子。”
“我.....都是我的错...”软软伏在地上,宜妃抽泣的双肩不断颤抖。
听着她的哭泣,江沉烟还欲说什么,便见侍卫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架起宜妃便要往外走。
心头更急,她想阻止却有心无力,看着宜妃像是没了生气一般被拖走,她从地上站起,将手腕上的一对极为通透的玉镯取下,塞到流萤手中:“无论如何,让天牢的人,仔细这点。”vitb。
流萤也心急如焚,她看着手中的玉镯,重重点了点头。
交代完流萤,江沉烟便迈步朝着养心殿而去。
还未到殿内,她便听到了女子歌声,清丽温婉,十分动听。
这声音,似乎是....美妃!
她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养心殿中翩然起舞的红衣女子,那绝美的姿态,勾魂摄魄的媚态,让人禁不住停留了视线。
可是见到这一幕,她却只觉得心底一沉,说不出的难受。
“娘娘,您请回吧,皇上吩咐了,不见您。”赵德全早已守候在殿外,见得江沉烟出现,便迎上前来,低声劝导。
江沉烟咬咬唇,定定的看着殿内,低声道:“美妃..如何在此?”
赵德全也看了一眼殿内,犹豫了下,而后挑拣了较为好听的话语,轻声道:“皇上近日疲累,便传了美妃娘娘献舞。”
真的是因为疲累而传她献舞吗?
早个认可。她江沉烟何等聪明,自然明白,这是洛擎苍用来发泄怒火的方式。
他回到养心殿,传了美妃,又吩咐不加她,分明早已算计好她的每一步。他知道她会来,更知道什么样的场景会让她伤心。
深吸一口气,她看着赵德全,低声道:“烦请赵公公再通传一声,臣妾当真有急事禀告。”
“娘娘,莫要太固执。”赵德全忍不住出声相劝,见她神色不变,丝毫不为所动,不由得叹气一声,转身进了养心殿。
不消片刻,他便快步而回,单是看他那脸色,江沉烟便已知道了答案。
她微眯了双眸,似下定了决心,上前几步到殿门外跪下,双手交叠在膝上,双眸微垂,看着地面,眼底那柔和却坚韧的光充满了她特有的倔强。
“娘娘,您这是....”赵德全先是一愣,而后慌忙要将她扶起。
摆了摆手,江沉烟坚定道:“烦请公公最后通报一次,皇上若仍是不见,本宫,便长跪不起。”
“这.....”赵德全有些为难,思量片刻后,还是进了养心殿。
歌舞似乎更加热闹了,她垂着头看不见,却听的真切。
而正在舞蹈的美妃看了一眼江沉烟,眼底有浓浓诧异,却没了往日的桀骜与冷傲。
不多时,赵德全再次出来了。江沉烟抬眸迎上他的视线,见他摇了摇头,当即心头一沉,不再言语,只垂首跪着。
这一跪,便跪倒了歌舞声罢,日落西斜,整整一日,她没有挪动过半分。
双膝的酸痛已经感觉不到了,江沉烟定定的看着地面,听着殿内不时传来的谈笑声,面容沉静。
美妃亲手替洛擎苍布菜,视线余光还偶尔能瞟见江沉烟坚韧的身影,她微微蹙眉,而后忍不住道:“皇上,当真不见烟妃吗?她已经跪了一整日了。”
忽而落了筷,洛擎苍斜睨着美妃,似笑非笑道:“什么时候,你与烟妃的感情这般好了?”
笑容微微一滞,美妃先是一愣,而后再次展露了笑容,替他斟了一杯美酒,笑着道:“不是感情好,只是...臣妾知道,烟妃...当真是个值得相交之人。臣妾与她所不算和睦,但是....她好歹也帮过臣妾。”
说完,她放下了酒壶,坐回了他的对面,拿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淡淡道:“突厥儿女,有恩必报,臣妾只是不想欠她人情。”
似随意的听着她的话,洛擎苍神色不变,苍白的面上仍然带着冷厉。他微微偏眸看着殿外跪着的柔柔身影,心中悄然滑过一抹淡淡的涟漪。
他恍然记起那一日,她亲手做了汤圆,抱着那食盒冒着大雨在殿外等候许久。
如今回想起来,竟似已过了许久。
拿起酒杯,他欲饮,却又放下。很多思绪与念头是经启动,便不能再轻易散去。
缓缓呼出口气,他沉声道:“让她进来。”
赵德全慌忙点头,走到殿外,将江沉烟扶起,笑着道:“娘娘诚心打动了皇上,此刻召您进去呢。”
江沉烟暗淡的眸底划过一抹亮色,她轻轻一笑,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早已麻木的双腿几乎没了知觉,全然不知该如何行走。
洛擎苍见到她因为痛楚而蹙紧的眉,没来由便有些不舒服,有些心疼,还有些...自责。
示意赵德全扶着她坐下,还不待他发话,美妃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笑着道:“臣妾忽然记得宫中还有许多琐事需要处理,如今此刻有烟妃陪着皇上,臣妾即便离去,也应无伤大雅了。”
说着,她不经意看了一眼江沉烟,对上了她感激的目光,微微颔首。
“也罢,你便退下吧。”洛擎苍摆摆手,目光一直看着江沉烟,未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待得美妃走后,赵德全也眼力劲的退出了殿内。偌大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二人。
“皇上...臣妾只要一个解释的机会。”江沉烟当先开口,看着洛擎苍的目光很是坚定。
“解释?”洛擎苍微微扬眉,而后淡淡道:“好,朕便听你的解释。”
听闻此言,江沉烟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知道,他的楚白断然不会太过绝情。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心中打定了主意,她深呼吸几次,而后将宜妃一事原原本本的和盘托出。
洛擎苍面色越来越沉,对于男人来说,这是最伤尊严的事。
可是正因为尊严,江沉烟才打算不隐瞒他半分,直到最后说完,她才缓缓收尾:“臣妾之所以答应宜妃,是以为内臣妾看到了这深宫中根本见不到的真爱,臣妾不忍心伤害,只有成全。”
“成全?”洛擎苍声音清冷:“那朕呢?你们将朕置于何处?”
江沉烟连忙道:“皇上,臣妾自进宫那日起,便知晓皇上对宜妃相敬如宾,几年如一日。可偏偏如此,臣妾知晓,皇上对宜妃,并无半点私情。”
“因为知晓皇上的心并不在宜妃处,所以臣妾才敢斗胆...”
“你的确是斗胆。”打断了她的话,洛擎苍定定的看着他,用一种极端冷傲的声音道:“你记住,朕,是皇帝!是整个羲和的主宰!皇家天威神圣不可亵渎,你们这番行为,便已经足够诛九族。”
“但是,朕....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告诉朕,那个男人是谁?朕,不追究你的错。”
说完,他看着江沉烟,等待着她的回答。其实他心中知晓,宫中耳目众多,要想得知宜妃的奸夫是谁只需等候一些时间即可,可是,他就是执拗的想听到江沉烟亲口回答。
因为,他想让她亲自证明,她还是站在他身边,还是他宠爱的烟妃。
沉默许久,江沉烟注视着他,眼中划过一抹失望:“皇上...当真是这么不近人情吗?不喜欢的女人,偏要禁锢在身边,霸占了她的一生,连那颗脆弱的心都不肯放过吗?”
一更到,对不起有事耽误了,不过一万二的承诺会作废。还有九千字,很快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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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 七章 一场赌约
静静的听完江沉烟的话。
洛擎苍面色骤变,他低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江沉烟毫不畏惧的迎着他眸中危险的光,一字一顿道:“臣妾说错了吗?自古君王佳丽三千,可真正宠爱的有几人?那些可怜的女人有什么错,活该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守活寡一辈子?”
“皇上若真是爱民如子,岂会对宜妃这般冷酷。你惜她才情,便将她囚禁在宫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有那面将她的憔悴与孤独照的越来越清楚的镜子陪伴着她,皇上可知她心中之苦。”
“你当真是疼惜宜妃的吗?”
“只是一句尊严,帝王尊严,你便可以漠视她的感情,漠视她的生命?”
激动的说完最后一句话,江沉烟清晰的看见了洛擎苍眸底暗色的光。他,是真的动怒了。
可是她无法顾忌太多,宜妃进了天牢,她虽让流萤前去打点,却难保她不会受太多皮肉之苦。她如今刚刚流产,单不说那些酷刑,便淡淡天牢的阴暗潮湿便已足够让她丢了小命。
她既然答应了宜妃帮她,她便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哪怕惹怒了这位冷傲的帝王。
深深的看了她许久,洛擎苍忽而开口,那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你是说,朕是一个无情的昏君?”
“臣妾不敢。”江沉烟呼吸微微加速。
冷凝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他心中燃起的怒火几乎喷薄欲出,可是面前这个冲撞他尊严的女子,是她,江沉烟”
他偏偏无法做到暴怒的惩罚,只能压抑,压抑心头那股猛烈攒动的怒火。
许久后,他深吸口气,语调忽然变的平和起来:“在你看来,宜妃留在宫中,便是朕霸道昏庸。她若与别的男子在一起,便是真爱?便是双宿双飞?”
江沉烟定定的看着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他双眸微眯,闪烁着危险的光:“那么,朕,便给你一次机会。”
江沉烟一怔,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说的机会,是什么?
咬紧了牙,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皇上请说。”
将目光落在了渐渐幽深的窗外,他一字一顿道:“朕,要与你来一场赌局。赌注,便是宜妃与那男子的姓命。你若赢了,朕答应你一个要求。朕若赢了,此事,你不可在管。”
怔怔的看着他,江沉烟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大的让步。
心中忍不住感慨,她感激的看着洛擎苍:“皇上英明。”
“别急着道谢,这赌局,你不一定胜得了。”洛擎苍微微抬了下巴,苍白的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着帝王的霸气。他收回视线,看着江沉烟,眼神阴沉如水。
虽然不知道他的赌约是什么,但是想必不会简单。但是她有信心,一定可以赢。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江沉烟沉声道:“臣妾愿与皇上一赌。”
夜阑风清,那一丛丛绽放的茉莉散发着迷人的幽香。沁凉的微风拂过面颊像是一只轻柔的大手,带来的是柔软与温暖。
当李浔之被带到养心殿時,面色沉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进入殿内,他一眼便见到面色发白的江沉烟,心中不由得一沉,他上前跪身行礼:“微臣李浔之给皇上请安,给烟妃娘娘请安。”
俯视着李浔之,洛擎苍眼神冷厉,他沉声道:“抬起头来。”
李浔之一愣,而后抬起头来,眉头微微蹙着,似在思绪什么。当他那张写满了风月的面容出现在洛擎苍视线中時,他嘴角浮了一抹嘲讽的笑。
这样的男人,却是讨女人喜欢。
不过难道她们不懂,越是风花雪月的男子,越是无法相信。
他赌的便是李浔之是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而且,他有把握赢。
江沉烟看着李浔之还算淡定的姿态,心中忽然有些担心起来。这场赌局,她到底是胜,还是负?
深吸口气,她暗自镇定下来,看着李浔之,一言不发。
“你可知,朕召你前来所为何事?”洛擎苍再次开口,那幽暗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李浔之眉头蹙的越发紧,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微微昂着的头似带着一股特殊的傲气,看的洛擎苍不由得微微挑眉。
嘴角弧度越发深刻,他忽然低斥一声:“画师李浔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后宫妃嫔有私,难道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这一语,低沉有力,带着浓浓的怒火,听的江沉烟都禁不住心头一跳。
李浔之先是一愣,而后眉头紧锁,像是打了一个结。
他抬头看着洛擎苍,心中顿時已经明白了许多。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的第一句话竟不是求饶,认错而是定定道:“微臣并非与她有私,而是正大光明,互相倾慕。”
江沉烟不由得一怔,而后看着洛擎苍,心念百转。
冷笑一声,洛擎苍放在扶手上的手紧紧攥着,直接发白:“正大光明,互相倾慕,哼,你们当朕的后宫是什么?你当真不怕死?”
李浔之毫不犹豫的回答:“怕,是人,便没有不怕死的。因为死了,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便不复存在。心爱之人也再也见不到,听不到,触摸不到,这便是死,最大的恐惧。”
眉头再次一挑,他的回答让洛擎苍有些诧异。
“这么说,你还是怕了?”冷冷出声,洛擎苍眼中划过一抹嘲讽,他怒声道:“你与宜妃通歼,珠胎暗结,如今丑事公诸于世,你一世名声毁于一旦,连同家人都会遭受极刑,你又有何颜面说什么正大光明,互相倾慕。无非是暗自苟且....”
话到最后,洛擎苍忽然不出声了,而是看了一眼江沉烟,那眼神中的含义,让她不由得蹙眉。
听完他的话,李浔之一直淡定的表情忽然变了,他失神般低喃:“珠胎暗结...珠胎...”
“皇上...宜妃娘娘她....”
“自然是滑胎入狱,受尽极刑。”洛擎苍冷漠的回应,李浔之面色再变。
他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攥着,原本红润的唇上已没了半点血色。
滑胎入狱,受尽极刑?
不,不可以,她完美的似朝阳一般的女子,怎么可以受这般苦楚。
眼眶微微发红,李浔之忽而垂下了高傲的头,压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震颤:“此事,与宜妃娘娘无关,是微臣一時糊涂,还请皇上赦免娘娘,微臣愿代娘娘受刑。”
“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吗?”洛擎苍冷冷一笑,心中却不由涌起一股难言的感觉。
见这个一向淡然如风月一般的男子如此压抑悲痛,江沉烟心中也涌起一抹酸楚,她看了看洛擎苍,轻咬唇瓣,眼中带着不忍。
“皇上,微臣自知卑微,宜妃娘娘如何能看上微臣。不过是微臣用尽心机蛊惑了她,这才...做出这等令皇上蒙羞之事,微臣愿受千刀万剐之刑,只求皇上饶宜妃娘娘一命,她...是无辜的的。”
李浔之字字恳切,眼角已然有泪。
洛擎苍下巴微昂,嘴角浮着冷笑:“此话当真?”
身可皇便。“微臣愿受极刑。”李浔之重重点头,眼中带着坚定。
悠然起身,洛擎苍缓步走下龙椅,一边迈着步子,一边淡淡道:“既然如此,朕,便成全了你。”
江沉烟心中一惊,慌忙站起身来,看着洛擎苍,眼中有焦急。
洛擎苍不语,转身便朝外面走去。
不多時,天牢中。
火把上火苗不断跳动,宜妃躺在潮湿恶臭的草堆上不住垂泪,身上落满了鞭痕,那一张没了血色的脸似乎一夜苍老了十岁。
她心中充满了担忧,只担心那个男子,只担心他到底会不会出事。
几乎咬破了唇瓣,她含泪和血吞。
就在这時,脚步声传来。
“皇上驾到。”
她心底一颤,泪眼朦胧的望去,只见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似染了冷光,一步步走来。他的身后,跟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江沉烟。
眼泪落的更凶,她定定的看着江沉烟,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江沉烟忍住不去看她,只看了看身后,侍卫们正架着李浔之走来。
一见到李浔之,宜妃登時像是脱力一般软倒在地:“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李浔之一见到宜妃,眼眶便通红,他攥紧了拳,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一切有我,别怕”
这是他的承诺。
江沉烟心中像是破了一个窟窿,不住的淌血。
这样的场景,让她说不出的心痛。
可是,她却无话可说,因为,这才是唯一救他们的方式。
“鞭笞数百,直到体无完肤为止。”
洛擎苍无情的声音响起,宜妃趴在地上,不住的哭喊:“皇上,是臣妾的错,您放过他吧,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愿意一死,求皇上放过他。”
“皇上....”vexp。
“求你....”
二更到,还有六千字晚饭后再来,我现在去吃饭,今天的确晚了点抱歉,求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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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谁胜谁负
天牢中,回荡着宜妃哭喊的求饶声。
江沉烟听的鼻头发酸,不由得偏开头,不愿再看。
洛擎苍则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李浔之,嘴角的冷笑始终未曾散去。直到现在,他也不相信李浔之会真的为了宜妃而死。人么个那。
眼角湿润,喉头滚烫,李浔之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宜妃,而后被侍卫架到了刑架上。
“行刑。”冷喝一声,牢头立刻拿起皮鞭,狠狠一扬手,便抽打在了李浔之的肩头。
“撕拉”一声,衣衫破裂,一股股血丝浸出染红了他的白衫。
“不要... 不要...皇上,臣妾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您要怎么处罚臣妾都行,只要放过他...求求您放过他...”
宜妃双手紧紧的抓着铁栏跪在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只能看到他肩头的血,看到他紧抿的唇,还有深锁的眉头。
即便再痛,他也不肯哼一声。
一鞭又一鞭,每一下都似打在宜妃的心头,她早已泣不成声。
“浔之....”
“浔之.....不要....不要.....”
没一声哭喊,便耗费她残存的一丝气力,直到她声音嘶哑,再也喊不出声,洛擎苍还没有出声停止行刑。江沉烟早已落泪,她上前跪在了洛擎苍面前,柔声道:“皇上,到现在还不行吗?”
“皇上...够了...已经足够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李浔之,只见他浑身褴褛,血痕遍布,苍白的面上奄奄一息,可是那双清澈的明眸却一直看向宜妃,带着倔强坚韧还有不舍。
见他这样,江沉烟也忍不住心疼,再这么打下去,可就真的没命了。
洛擎苍深深看了一眼江沉烟,而后抬头看向李浔之,冷冷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死,或者她死。”说着,他指向了宜妃。
宜妃浑身一颤,她支起身子看着李浔之,含着泪摇摇头。
李浔之定定的望着她,嘴角忽然有了笑容,那笑容那般灿烂,恍如枝头梨花初绽,纯洁唯美到了极致。尽管此刻的他看起来很是狼狈,可是却丝毫不妨碍他的美。
反而因为这般狼狈,才成就了他这般风华绝代。
“皇上,微臣愿意一死,但求宜妃娘娘安好。”他的声音喑哑温柔,带着无尽柔情,微红的眼底是浓浓的不舍。
他宁愿死,也不愿看她受苦。
她此刻这般模样,已然让他心痛到无法呼吸。他宁愿自己遭受万般苦难,凌迟处死,也不愿让她受一丁点委屈。这便是,他们的爱。
洛擎苍眉峰微挑,转头看着宜妃,淡淡道:“你呢?你死,或者...他死。”
宜妃狠狠抹了一把泪,声音中带着绝决的狠戾:“我死,他不会独活。他死,我亦不独活。”
简单却坚定的一句话,让洛擎苍心头不由得一震。她当真是爱到了这个地步吗?
江沉烟眼底泪光更浓,她抬眸望着洛擎苍,几乎是哀求:“就当臣妾求您,收手吧。难道真要看到他们受尽苦难死去你才满意吗?这场赌局,不管你我谁胜谁负,都是输...”
赌局?
宜妃愣愣的看着江沉烟,又看向洛擎苍,最后落在李浔之的面上,心中一个激灵,顿時明白了过来。
李浔之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着宜妃,眼底的柔情几乎将她融化。
生不同衾,死求同血。
“皇上....”苦苦哀求,江沉烟的泪终于溢出了眼眶。
洛擎苍沉默不语,目光一直定定的看着江沉烟,许久后,疲累的呼出一口气:“罢了,朕输了。”
听闻此言,江沉烟面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她慌忙转头看了一眼李浔之与宜妃,对着他们点点头,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划过面颊。
按照他的诺言,他可以满足她一个要求。
这个要求,自然是要让宜妃与李浔之自由自在在一起,再不受任何约束。
同一時刻,飞霜殿中,茗妃正小口品着香茶,明妃坐在她的身旁,带着一抹讨好的笑:“姐姐,这些日子你的起色越发好了,也越发漂亮了。”
淡淡扫了她一眼,茗妃随意道:“本宫的美只是一个漂亮可以形容的?”
明妃一怔,而后连忙点头笑着道:“对对,姐姐说的对,姐姐可是咱们羲和第一美人,这等美貌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比得上的。”
听完此言,茗妃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懒懒的摆弄着刚刚涂了暗紫色丹寇的手指,纤细如葱,白皙如玉,十分好看。
明妃也看了一眼她那双堪称唯美的手,笑着道:“单是姐姐这双手全天下便寻不出第二双来,真是羡煞人也。”
茗妃笑容更浓郁了几分,这才抬眼看了一眼明妃,口中懒懒道:“你今日怎么得空到了这里来?”
轻笑一声,她身子前倾些许,靠的茗妃近了些,笑着道:“姐姐,妹妹只是觉得许久没有见到姐姐了,所以特地来看看您。”
看她?
多半,是有事求她吧?
冷笑一声,茗妃一手托着腮,一手望着窗外幽深的夜色,轻声道:“有事便说,夜已深了,本宫要安寝了。”
听闻此言,明妃面色微变,而后笑嘻嘻道:“姐姐这话说的,妹妹哪里是有事,当真只是来看望姐姐。素日里姐姐便是咱们宫里最美的人,是一道最好的风景线,如今姐姐极少出现,妹妹怪想念的。”
说完,她见茗妃无动于衷,不由得咬咬牙,又道:“这不,姐姐不出门,别的人就蹬鼻子上脸来跟姐姐比美,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哪敢和您比啊。”
偏眸看了她一眼,茗妃嘴角翘了翘,弧度很浅:“说明白点。”
呵呵一笑,明妃眼珠微微转动,口中低声道:“还不是那烟妃,她仗着自己有几分美色,日日在皇上面前晃悠,分明没把您放在眼里。”
茗妃眉峰一挑,看着明妃,心中冷笑笑出声。
她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姐姐,那烟妃实在是太过分,整日里招摇过市,任凭谁家有个什么事都去管,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地位,只是i一个从妃位,她怕是已经忘了咱们宫里还有一位正妃呢吧?”
“这般嚣张跋扈,实在是该好好整治整治。”
明妃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茗妃的神情,见她似乎不为所动,不由得有些着急,慌忙又道:“姐姐,您平時不是最讨厌那烟妃吗?如今怎么也开始让着她了?”
“让着她?”茗妃终于出声,眉峰狠狠一挑,她眼底划过一抹恨意,而后冷冷道:“到底什么事,不要拐弯抹角的说,直接告诉本宫。”
明妃一怔,而后眼中划过喜色,低声将宜妃一事与白日里在落月阁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跟茗妃讲了一遍,最后加重语气道:“那宜妃就是个狐媚男人的狐狸精,那个烟妃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是皇上太过心软,说不得还真会放过他们。”
茗妃静静的听完,沉思片刻,看着明妃道:“此事,你为何不早告诉本宫?”
“这....”明妃心底一震,连忙随意找了个借口:“妹妹不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找姐姐吗?如今,证据确凿,可那个烟妃却跳出来捣乱,妹妹斗不过她,只有求姐姐帮忙了。”
“帮忙?”茗妃轻笑出声,她冷冷扫了一眼明妃,口中喃喃道:“要本宫帮你也不难,只是你给本宫记住,不要在本宫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否则.....”
明妃连忙摆手,示意自己绝对不会。
茗妃倒是不信,只是这件事倒真是非同小可,虽然跟宜妃没什么过节,可是宫内的女人少一个便是好事。更何况她既然和烟妃扯到一起,那便只能让她自认倒霉。
“你可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茗妃思索一阵后询问道。
明妃摇摇头,疑惑道:“不过,皇上似乎已经找出了那个,听打探回来的宫人说,不久前皇上命侍卫押着一个男人去了天牢,对了,那烟妃也去了。”
皇上找到,并和江沉烟一块将那带去了天牢?
茗妃越想越不对劲,隐隐发现了什么,她蹙紧了眉头,思索了一阵,忽而道:“只怕,是那烟妃对皇上说了什么。此事恐怕有变。”vexp。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烟妃和宜妃逍遥法外吗?”明妃急了,连忙出声。
懒懒摆摆手,茗妃转头看着明妃,压低了嗓音道:“此事要成也不难,你只需去找一个人。”
“谁?”
“太后。”
明妃一愣,定定的看着茗妃,而后狂喜道:“对,还是姐姐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太后呢?只要此事到了太后耳里,任凭皇上心软,也不可能善了了。”
“我这边去慈安殿,姐姐等我的好消息即可。”说完,明妃便风风火火的朝慈安殿跑去。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茗妃冷笑了一声,心底定定道:宜妃,你可别怪本宫狠,谁让你和那江沉烟同气连枝,本宫要想除了她,你也跑不了。”
三更到,还有三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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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峰回路转
天牢内,重新恢复了宁静。舒蝤鴵裻
宜妃定定的看着洛擎苍,根本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烟妃的要求。
他真的愿意放她和李浔之双宿双栖?
这会不会是在做梦?
李浔之也显得很是难以置信,他深深看了一眼洛擎苍,而后看着江沉烟,感激一笑,最后目光落在宜妃身上,温柔如水。
如果事情真的这般圆满解决,那他们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幸福。
虽然没有了孩子,可是他们还有以后,还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很多很多的回忆。
喜极而泣,宜妃几乎是难以自持的嚎啕大哭,她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太久太久。
洛擎苍面色依旧阴沉,他看了一眼江沉烟,冷声道:“朕的承诺,一定会兑现。只不过,毕竟事关皇家尊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江沉烟连忙点头,笑着道:“皇上英明,臣妾一切都听皇上的。”
似疲累的蹙眉,洛擎苍转身而去,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天牢中:“将宜妃禁足落月阁,李浔之...放其回府。”
带着笑意看着洛擎苍走远的背影,江沉烟眼角再次湿润。他到底不是狠心之人,他是个有血有肉的真男人,拿得起,放得下。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好温暖。
宜妃从牢房里出来,几乎是飞奔到了李浔之面前,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心疼的看着他的伤口,啜泣道:“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反手握住她的手,李浔之眼角也有了泪,他忽然将她重重揽入怀里,口口声声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得这样的话,宜妃纵使再想故作坚强也没法忍耐住那汹涌的泪水,她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失声痛哭。
江沉烟静静的立在一旁,看着他们这样深情相拥,下意识抹了抹眼角,嘴角浮出了幸福的笑容。
终于,待得她平复了心情,止住了泪,宜妃拉着李浔之的手走到江沉烟的面前,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双双跪在地:“谢恩人救命之恩。”
江沉烟被他们吓了一大跳,慌忙将她们扶起,眼角还残留着泪痕:“什么恩人,你们能好好在一起,我就开心了。以后...日子还长...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二人同时点点头,紧握的手不曾分开。
可是此时还不是他们能正大光明在一起的时候,侍卫分别将宜妃和李浔之带走,分开始他们眷恋和不舍的眼神深深触动了江沉烟,她抿了抿唇瓣,抬袖将眼角的泪痕拭去,离开了天牢,径直朝着养心殿而去。
出乎她意料的,他竟然不在养心殿。
赵德全只言皇上未曾回来,她深思片刻,心中便已有了大概的猜想。
离开养心殿,她挑了一条幽深的小路,顺着那花径,来到了茂密的合欢林。这时候不是合欢花开的季节,风中没有合欢花,却仍然残留着那美好的香气。
走进合欢林,那明黄色的身影疲惫的靠在树下,双眸紧闭,面色苍白。稀疏的月光落在他的面上,给他添了几许光影错落的飘渺感。
这样安静的他,与之前在天牢中狠辣的他,判若两人。
尽量放松了脚步,江沉烟一步步向他靠近。
风吹过树林,传来沙沙声响,这样的静谧之夜,一切都显得很是平和。一片合欢树叶落在他墨色发间,他却浑然不觉。
江沉烟立在他面前,俯下身,轻柔的将那片树叶拂去。
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倏地睁开了眼,便看到了江沉烟带着爱怜的神情。
“你怎么来了?”突然起身,他面上的平和消失,换做了冷然。江沉烟微微一愣,深深看了他一眼,柔声道:“皇上是生臣妾的气了?”
微微摇头,洛擎苍转眸望着身后那株银合欢,眼中划过柔情,低声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心头突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江沉烟下意识的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常态。
她嘴角带了笑,望着洛擎苍,柔柔道:“臣妾是特地来向皇上道歉的。”
“道歉?”洛擎苍看了她一眼,而后摇摇头:“不必了。”
“不,一定要。”江沉烟也倔强的摇头,而后伸出手勾住了他的尾指,声音软糯动人:“臣妾今夜犯了三个大错。其一,是不该帮着宜妃背叛皇上。”
“其二,更不该说皇上是一个霸道的昏君,那时候臣妾实在心急,才会对皇上出言不逊,皇上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洛擎苍低眸看着紧紧扣在一起的小指,眉头缓缓蹙着,却没有升起一丝挣脱的意思。
他将视线往上移,落在她的面上,定定的看了好一会,沉声道:“第三呢?”
嘴角浮了温柔的浅笑,江沉烟眼中带着浓浓的愧疚和歉意:“第三,臣妾不该不相信皇上。”
“不相信朕?”洛擎苍眉头蹙的更紧。
置不眼根。江沉烟歉意的点头,她诚实道:“适才在天牢之时,臣妾一度以为皇上是真的要打死李浔之以泄心头只恨,可是事实证明臣妾错了,皇上是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没有在意她言语中有些刻意的恭维,洛擎苍喃喃低语:“心头之恨....”
“恩?”
“朕...一点也不恨。”洛擎苍摇摇头,反驳了她的话。
抬眸看着洛擎苍,她试图从他的眼中找出什么,却只看到一片幽深。
“你说的对,朕对宜妃,并无男女之情。之所以不愿成全他们,是因为朕是帝王。你可知一个帝王背负着什么?”
“帝王的双肩必须扛起整个国家。朕,必须立在羲和的顶端。”
“可若一旦被人挑出了毛病,找出了岔子,便会轻易的造成江山动荡。”
“哪怕只是一点不利的留言,一个不经意的错误,都可能导致太多太过无法挽回的结果。”
失神般的低喃,洛擎苍的眼中有一抹落寞,感受到江沉烟温柔的目光,他缓缓抬头看着天空,嘴角的笑有深深的嘲讽:“不过,又一个女子离开朕,若说没有感觉,那是假的。”13765321
怔怔的看着他,江沉烟不知怎么的,涌起一丝自责。
她是真的帮助了他的妃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且还将他也牵扯了进来。这事若是传出去,只会被人说是皇上软弱,连自己女人都管不住的男人,如何统领江山。
或许,她真的太小看皇室的尊严,太小看这高高在上的帝王之位。
拉着他手的动作更用力了些,她似誓言般承诺:“任谁离开,臣妾也绝不离开。”
明显感觉到他后背绷直,江沉烟嘴角笑容更甚,微微垂下目光,低声道:“臣妾,会一直陪着皇上,赶,也赶不走。”
时间一晃便到了下半夜,眼快快到黎明时分,东方天际已经有了一抹不干净的蓝。
木槿扶着宜妃缓缓朝着落月阁走去,一路上,二女都显得极为狼狈。
木槿小脸上的红肿还未退去,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宜妃,心疼道:“娘娘,您今日...受委屈了。”
笑着摇头,此刻宜妃的心情可谓是极好,身上的痛几乎都已经感觉不到了。她偏头看着皎洁的月光,嘴角噙着笑意:“不,不委屈,值得,一切都值得。”
听闻此言,木槿不禁眼眶又是一红,她压低了嗓音道:“能和李先生在一起,奴婢也替您高兴呢。”
宜妃笑容温柔好看,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木槿道:“我可能不久便会出宫,那时候,你便去寰璧宫吧,有烟妃在,想必你不会受欺负。”
木槿咬咬唇,不舍道:“娘娘,奴婢舍不得您。”
“傻丫头,咱们主仆情分已尽,日后你我见面也难,你自然要寻一个好出路,你是一个好孩子,烟妃一定会喜欢你的。”
宜妃一边说着,一边替木槿把耳旁的碎发拢到耳后,笑容沉静温暖。
含着泪点头,木槿轻声道:“烟妃娘娘是娘娘您的恩人,奴婢一定替您好好伺候烟妃娘娘当做报恩。”
眼眶一热,宜妃本欲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感动的根本说不出话,她只点点头,转身继续朝前走。木槿忙跟上脚步,动作十分谨慎。
就在二人即将到落月阁时,木槿只觉得后颈窝一痛,便什么都不知晓了。
待得她醒来之时,天色已经蒙蒙亮,而她正躺在落月阁外不远,宜妃早已没了踪影。
她几乎慌的丢了魂,连忙四处寻找,可是找遍整个落月阁也找不见宜妃的踪影。眼看天色快大亮,她心头越发的焦急。
怎么办,怎么办?
娘娘怎么会突然失踪?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vkzj。
越想心越焦急,她咬紧了牙,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绝美的身影。烟妃!对了,去找烟妃!
想到便做,她朝着寰璧宫飞奔而去。
此时,江沉烟刚刚回到寰璧宫,流萤正欲伺候她歇息,便见木槿发疯似的闯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宜妃娘娘..不见了....”木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满脸的焦急。
江沉烟刚刚把头上的簪子取下,还未来得及放在桌上,就那么紧紧攥着,僵直着一动不动。
“你说什么?说清楚点。”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连忙问道。
木槿微微平复了呼吸,这才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清楚楚。江沉烟听到最后,面色骤然一变,也顾不得散乱的发髻,径直朝着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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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宜妃之死
匆匆离开寰璧宫,江沉烟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养心殿走去。
可是还未到殿外,便见到一道人影匆匆跑过。纤细的背影有些熟悉,她躲在一旁细看了一番,不觉微眯了双眼。
“娘娘,是兰馨阁的如意。”木槿跟在江沉烟身后,眉头紧紧皱着,显得很是焦急。vexp。
流萤也点点头,下意识的分析道:“这如意怎么在养心殿附近,此時天未明,还未到早朝時分,皇上应当正在洗漱更衣。”
江沉烟点点头,她刚与洛擎苍分开不久,算算時辰,也快到早朝十分了。
既然如此,那么如意到这里,应当不是请皇上,而是....观察。
她鬼鬼祟祟行色匆匆,应当是在观察洛擎苍的一举一动。这一点,江沉烟便看出了什么。
眉头蹙的更紧,她几乎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去兰馨阁。”转身即走,她没有半点犹豫。
宜妃在这个节骨眼突然失踪,若说是洛擎苍反悔她是不信的,那么便只剩下一个可能,便是有人背后捣鬼。
而这个人,最有可能便是明妃”
事发突然,刻不容缓,她必须尽快找出宜妃,否则,她定然会有生命危险。
脚步越发迅疾,江沉烟心头隐隐觉得不安,也有些心疼。刚刚获得大赦,宜妃已经有希望与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可是事情总是不如意。
希望她还赶得及。
刚到兰馨阁门口,江沉烟便被拦下了。
“奴婢给烟妃娘娘请安,我家娘娘刚刚卸下,吩咐了不见客。”门外之人是一个眼生的侍婢,她对着江沉烟行礼后,后退几步,却堪堪挡住了她的去路。
“放肆,竟敢阻拦烟妃娘娘。”流萤忍不住低喝一声。
“奴婢并非放肆 ,只是听从主子的吩咐,还请娘娘勿要为难奴婢。”那侍婢面色微变,而后轻声解释。
木槿见状,急的直跺脚,满头冷汗。
每拖延一分,宜妃生还 的可能姓便更低,她们没有時间在这里耗着。
流萤也知道这个理,她还欲再说什么,却被江沉烟阻止。
“待你家娘娘歇息好了,便替本宫传话一声,她的好日子,到头了。”冷冷说完,江沉烟不理会那神情错愕的侍婢,转身便离开。
走出不远,她又蹲下脚步,眉头紧紧打结,眼中满是担忧。
明妃定然是知晓她会前来,所以才会闭门不见。
这招掩耳盗铃无疑是在告诉江沉烟,宜妃失踪一事定然和她有关。只是,只怕她自己没那么大的胆子。能在后宫中让一个妃嫔不知不觉消失的人,除了皇上,便只有一个人”
太后”
江沉烟心头一震,眉宇间的焦急越发浓郁。
这宫中,太后最喜爱的人便是明妃,若是明妃去向太后高密,那即便皇上放过了宜妃和李浔之,只怕太后也不会袖手旁观。
她暗暗攥紧拳头,转头对着木槿道:“速去养心殿,将此事告知皇上,想必皇上知道该如何应对。”
木槿咬紧牙,点了点头:“那娘娘您?”
江沉烟微微颔首,抬眸看着已然大亮的天空:“本宫去慈安殿,希望还能救宜妃一命。”
木槿感激的向她行礼,而后转身朝着养心殿跑去。
流萤看着江沉烟,不解道:“娘娘的意思是,宜妃娘娘被掳去了慈安殿,而且有生命危险,为何您不亲自去找皇上?这事皇上出面必定更加稳妥。”
微微摇头,江沉烟轻声道:“不止是宜妃,只怕,李浔之也难保一命。”
说完,她面色一沉,继而道:“如今,只有皇上能救得了李浔之,但是我们没有多少時间了,不能再耽搁半分。”
流萤沉吟着点头,心中也赞同了江沉烟的说法。
当即,二人一同往慈安殿行去。
兰馨阁内,明妃靠着窗栏,看着远去的三人,嘴角噙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娘娘,奴婢去养心殿打听过了,皇上是与那烟妃一同回来的,见他神色,似乎没有太多不愉,娘娘的猜测是正确的。”
如意在她身旁小声的说。
笑意更浓,明妃讥讽道:“那烟妃此刻必定是去了慈安殿,不过,她怕是已经晚了一步,以太后的铁腕手段,如何能让有损皇家天威的人存活,那宜妃,此刻说不定已经...”话到最后,她忽然沉默了,眼中有一抹快意和胜利的喜悦。
到最后,她还不是成功了?
烟妃,你以为你真的很了不起吗?若是真的这般了不得,那便将宜妃救出来看看”本宫等着看你的好戏”
就在这時,守门的侍婢走了进来,将江沉烟适才那句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明妃。听闻此言,明妃的笑意骤减,眉头缓缓蹙起。
她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对付她了吗?
冷哼一声,她攥紧了拳,转身拂袖:“摆驾飞霜殿。”
与此同時,慈安殿偏殿一间秘密的耳房内。宜妃躺在木板床上,面上一张又一张的牛皮纸遮盖了视线,冰冷的水滴顺着她的肌肤滑落,激起了一串串的鸡皮疙瘩。
她低声呜咽,只发出闷闷的声响,双手双脚被牢牢绑着,动弹不得。
春姑姑又将一张牛皮纸浸湿,滴滴答答的水滴落在地面,清晰可闻。
“放。”太后坐在软椅上,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剩余的半张脸像是蒙了冰霜,看起来有些骇人。她双手放在扶手上,一下接一下的敲打着,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春姑姑点点头,将手头那张纸蒙上了宜妃的脸。
痛苦的挣扎,宜妃只觉得视线一片漆黑,鼻间吸入的只有冰冷的液体,她剧烈的咳嗽,却怎么都挪不开面上厚重的牛皮纸。
被紧紧绑着的双手手腕勒出了血痕,可是凭她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得。
见她还有力气挣扎,太后微微挑眉,声音更加冷厉:“再放。”
春姑姑微微垂眸,转身机械般的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像是没有生气和灵魂的机器人。违反宫规的女人,该死”她不会有任何的同情和犹豫。
就在这時,房门外响起了婢女的声音:“太后,烟妃娘娘求见。”
眉头缓缓蹙起,太后眼神冷然,她看了一眼春姑姑,后者点点头,继而站起身,开门而去。
如么只看。宜妃听到了烟妃二字,像是听到了希望,整个人挣扎的更剧烈了。
春姑姑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别挣扎了,太后亲自下令将你秘密处死,是定然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你的。”说完,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冷道:“所以,别指望烟妃能救你,她,办不到。”
她冰冷沉重的声音伴随着有一张滴答着水滴的牛皮纸覆在了宜妃面上。
像是一把重锤重重的击打在宜妃胸口,她呼吸困难,头昏脑胀,那感觉就像多日没有安眠一般,让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吧,睡吧,睡着了便什么烦恼与痛苦都没有了。
心底似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呼喊。
终于,她渐渐闭上了眼。
慈安殿正厅中,江沉烟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口中定定道:“求太后垂怜。”
太后面色清冷,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端起一杯茶盏浅抿了一口,继而冷冷道:“何事要让哀家垂怜?说来听听。”
江沉烟抿抿唇瓣,抬眸看着太后,顿了片刻后道:“求太后饶宜妃一命。”
“宜妃?”太后眉峰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沉烟,随意道:“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要寻宜妃怎的来了慈安殿,哀家记得,宜妃是在落月阁,你...来错地方了。”
江沉烟心头一急,慌忙又道:“太后,臣妾求您,饶宜妃一命,她虽有错,却已经受了惩罚,皇上也答应不再追究,请您秉持一颗母仪天下的仁心,宽恕她吧。”
有些不耐的放下茶盏,太后冷冷扫了一眼江沉烟,沉声道:“哀家说了,宜妃不在这里,哀家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暗暗咬唇,江沉烟知道太后这是在和她打太极,耗時间,可是她根本没有時间继续耗下去,宜妃危在旦夕。
重重呼出一口气,江沉烟直视着太后,一字一顿道:“太后,此事皇上已经知晓,相信不久后便会来到慈安殿,还请太后乘事情还可挽回,释放宜妃。”
“你在威胁哀家?”眸中冷然,多了危险的光,太后定定的看着 江沉烟,放在扶手上的手缓缓紧握。
“臣妾不敢””江沉烟毫不退避,态度坚定:“只恳请太后仁心仁爱,饶宜妃一死,臣妾感激不尽。”
深吸一口气,太后冷笑一声,要她放过宜妃,除非日夜颠倒,否则,如何能让道德败坏的女子惑乱后宫”想到此处,太后握着扶手的手更紧,低喝道:“够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慈安殿胡闹,来人,将这个女人给哀家轰出去。”
“太后....”江沉烟大急还欲说什么,便被几个侍婢架起,朝殿外退去。
“太后...切勿做伤皇上心的事,太后.....”
听着江沉烟越来越远的声音,她冷笑一声,起身而去。
是否有转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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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为时已晚
退出慈安殿,江沉烟立在原地不肯离去。舒蝤鴵裻
太后的表现,分明是告诉她宜妃就在慈安殿,但是她却没有半点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情况危急容不得半点耽搁。
“娘娘,现在怎么办?”流萤焦急的手心冒汗,向着慈安殿内张望了一眼,蹙着眉头道。
江沉烟微微沉吟,轻声道:“宜妃定在就在慈安殿,只是太后定然不肯轻易放过她!适才,你可看出什么异常了?”
流萤一怔,疑惑的摇摇头。vlji。
“春姑姑。”江沉烟斩钉截铁的出声,而后道:“太后身边向来都是春姑姑伴着,今日却独独不见她,想必...此事春姑姑定然与宜妃在一起。”
流萤恍然,点了点头,压低了嗓音道:“可是咱们也进不了慈安殿,也不知春姑姑在何处,该怎么救宜妃呢?不如,先去找皇上,让皇上带人进慈安殿,也许能有机会。”
“时间不多了,皇上已经知晓此事,定然会赶来,只是在此之前,咱们还得做些别的。”
说完,江沉烟四下望了望,而后看了流萤一点,领着她朝着慈安殿后殿绕去。
正门进不去,她们只好找点别的办法!手容表的。
慈安殿后殿外偏僻处,是一间不易发觉的小木门。平日里仅供地位低下的宫婢和太监出入,甚少有人会经过此门,所以当江沉烟和流萤来到这里时,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娘娘,咱们就这么进去,被发现怎么办?”流萤四下里看了看,眼里划过一抹担忧。
江沉烟一边摇头,一边推开门,低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流萤虽害怕,但是没有退缩,紧跟着江沉烟的脚步走了进去。慈安殿后殿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太后平日礼佛之时才会来此。
这个时辰正是早膳时分,殿内的宫婢太监们都忙着伺候主子,这后殿便显得更加冷清了。
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江沉烟拉着流萤,擦着墙角往里绕。
走出没多远,她正疑惑该到何处寻找时,突然听见了脚步声,连忙拉着流萤蹲下,躲在了假山后。二女偷偷朝外张望,只见是两个宫婢端着水盆朝这边走来。
“听说了没?宜妃出事了。”
“宜妃?不会吧,她可是宫里最本分的娘娘了。”另一个宫婢有些不信的说。
撇撇嘴,那当先开口的宫婢悄悄看了看四周,发现无人后,压低了嗓音道:“什么本分,她背着皇上偷人,已经被太后给逮住了,这会,只怕命都保不住了。”
“真的?那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
“这事关乎皇上的颜面,哪能公之于世?要不是之前我偶然听见太后和春姑姑的对话,我也不知晓呢。”说到这里,她脸上忽然多了神秘,一手捂住嘴,悄声道:“你知道那宜妃此刻在何处吗?”
江沉烟几乎是下意思的竖起耳朵,扶着假山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就在后殿的左偏殿里,由春姑姑亲自操刀...是用贴加官...”
“贴加官?”那宫婢一愣,忍不住惊呼出声。
“嘘,小点声,千万别让人听见了,不然你我的性命可就不保了。”那女子慌忙瞪了她一眼,四下看来看,拉着她急急而去。
江沉烟从假山后站起来,转头看着面色发白的流萤:“贴加官是什么意思?”
流萤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低声道:“便是用一张张牛皮纸浸湿了掩盖口鼻,令其闷毙。”
听完,江沉烟恍然记起,那夜里被银檀秘密处死的真儿。她便是被施以了同样的刑罚,险些丧命。这种将人活活闷死的酷刑,只要一想到,她便觉得心惊胆战。
再不磨蹭,她既然已经听到了宜妃所在之处,便急急的跑了去。
索性一路上并未遇到阻拦,当她顺利的推开左偏殿大门之时,见到的是正一张张纸往下撤的春姑姑。她背对着她们,看不见神情,江沉烟却只觉得心头一沉,而后急剧加速。
“住手。”怒喝一声,她冲上前,一把推开了春姑姑,看见了那张被一张张牛皮纸覆盖了的面容。
狠狠咬牙,她连忙将那些还在滴水的纸大力的扯开,最后,看到了宜妃发青的面容。她双目紧闭,眉宇紧蹙,似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而去。
眼中悄然有了泪,江沉烟拍打着宜妃的脸,哭喊道:“宜姐姐,宜姐姐,我来救你了,你快醒醒...快醒醒....”
可是,任凭她如何呼喊,被绑住四肢的宜妃都没有半点反应。
她被勒出了血痕的双手紧紧握着,似在发泄无尽的痛苦和怨愤。
她临死之前,究竟是受了多大的煎熬!江沉烟连想也不敢想。
“没用了,她已经死了。”春姑姑冷冷的看着江沉烟,从怀中掏出手帕,将手指一根根仔细的擦干净,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只映着微弱的光芒,似没有生气一般的木头人。
心中忽然涌起了浓烈的杀机,江沉烟看着春姑姑,怒斥道:“你...好狠!”
春姑姑无谓一笑,她将那手帕仔细收好,这才慢吞吞道:“太后吩咐,奴婢不敢违逆,烟妃娘娘私自擅闯慈安殿已是罪过,若是此刻就此退去,奴婢还可以当没有发生过此事。”
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江沉烟知道此时不是与春姑姑计较的时候,她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宜妃,她好歹也要试一试。想到这里,她连忙动作利落的替宜妃解开手上的麻绳。
吓到呆滞的流萤也回过神来,慌忙上前帮忙,解开宜妃后,江沉烟扶着她坐起,重重的拍打着宜妃的后背。
“宜姐姐,你不可以死,你忘你的愿望了吗?忘了那个愿意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了吗?宜姐姐,你快醒过来,我知道...你能听见,你别睡,快醒醒....”
春姑姑先是蹙眉,而后冷眼旁观,只轻笑出声,眼中满是讥讽。
她亲自出马加官贴的女子,还没有一个可以活下来的。
果不其然,宜妃没有半点动静,那发青的面色没有些许改变。
江沉烟眼底的泪已然花落,她又将宜妃放平,而后重重的按压她的腹部。每一下都用了极大的力道:“宜姐姐,醒过来,你便获得自由,从此双宿双栖,再无半点牵绊,若是你就这么睡过去,留下他一个人,该怎么办?你可曾想过?醒过来....”
“快醒过来..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宜姐姐,你已经撑到了今天,难道要就此功亏一篑吗?就当我求求你,快醒过来....”
江沉烟语气越来越急迫,到最后,几乎已经泣不成声,她如何忍心看到宜妃爱的这般辛苦,终于能够得到幸福之时,却以这种方式永远的沉寂,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娘娘,放弃吧...”流萤抹了把泪,看着江沉烟低声道。
江沉烟缓缓闭上眼,泪水划过面颊,滚烫刺痛。
春姑姑似看戏一般饶有兴致,好一会才冷冷道:“烟妃,别怪奴婢没提醒您,您若是再不离开,这后果,可不是您能承担的。”
“后果?”声音蓦地一冷,江沉烟看着春姑姑,而后咬牙切齿道:“不论什么后果,本宫一律承担。不过,你一个贱婢竟敢用此恶毒手段弑主,这后果你可承担得起?”
春姑姑一怔,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沉烟,戏谑道:“娘娘这是在和奴婢说笑吧?奴婢可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如何算是弑主,更何况宜妃如今只是一个罪妇,如何算得主子。所以,也就没这罪过一说了。”
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江沉烟低眸看了一眼宜妃,眼泪滴落在她不再光鲜的面庞上,齿间一用力,便咬破了舌尖,嘴里多了血腥的味道。
她转身看着春姑姑,嘴角浮了残酷的笑意,一字一顿道:“难道你以为杀掉一个人,几句推脱之词便可?本宫告诉你,做梦。”
说完,她转眸看着流萤,冷声道:“将春姑姑押下,本宫要让她试试这加官贴的滋味。”
流萤也一咬牙点点头,当即挽了衣袖朝着春姑姑走去。春姑姑面色微变,冷喝道:“奴婢乃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娘娘要动奴婢,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分量?”江沉烟毫不退缩,反而转身将一张牛皮纸按入水中,低语道:“你没资格与本宫说分量。”
春姑姑还欲说什么,便听她忽然惊呼一声,原来是流萤将她压在了墙角,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按着她的头紧紧贴着墙面。
“别别别...娘娘有话好好说,奴婢只是按照吩咐行事,并非存心杀人,娘娘明鉴...”春姑姑看到江沉烟手中拿着的牛皮纸,当即有些慌了,她连忙服软,可是已经晚了。
流萤眼中有一抹痛快,她见江沉烟走近,一脚踹在春姑姑膝盖内侧,她吃痛低呼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一手抓着她的头发,流萤随手扯了一旁的麻绳将她两只手腕牢牢缠了几圈打了个死结。
“娘娘,奴婢准备好了。”
江沉烟几乎咬碎银牙,她都到春姑姑面前停下,手中那张纸便径直贴在了她的面上。
春姑姑一边挣扎一边惊呼,可是任凭她怎么动,那牛皮纸都似粘牢了一般不得脱落。
转眸看了一眼似木偶般没了生气的宜妃,江沉烟缓缓呼出一口气,心中低语:宜姐姐,妹妹这边替你报仇。137665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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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柳暗花明
春姑姑面上覆了牛皮纸,口鼻全部掩住,呼吸不得。
她拼命摇头,试图将面上的牛皮纸甩下,可是都只是徒劳。江沉烟心中带着恨意,命流萤按住了她,又亲自弄了第二张牛皮纸。
就在那张牛皮纸即将覆盖到春姑姑面上之時,门外忽然多了脚步声。
?住手。”太后面色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她双目圆瞪,看着最偏殿内的一幕,眼中满是怒火。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烟妃竟然这般胆大,竟敢对春姑姑动私刑。
流萤面色微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沉烟,只见她面色平静,似乎并不怎么意外。
?烟妃,你好大的胆子,哀家命你离开慈安殿,你竟敢偷跑进来,还对哀家贴身侍婢春姑姑动此闷毙之行,你实在放肆。”
春姑姑听见太后的声音,像是感觉到了希望,她尽管看不见人,口中仍然闷闷的低呼,含糊其辞间隐约可以分辨,她是在求太后救命。
紧紧攥着手中的牛皮纸,江沉烟无所畏惧的迎上太后的目光,低沉道:?若是太后放过宜妃,臣妾定然不敢如此放肆。”
?可是,太后您竟然在慈安殿对宜妃动用死刑,如今宜妃尸骨未寒,臣妾当着她的面惩处春姑姑,有何不对?”
?她,不过是一个贱婢。”江沉烟目光灼灼,抬手一指,低沉呵斥:?可是竟敢秘密处死妃嫔,实在胆大包天。”
说到此处,江沉烟话锋一转,眼中带着冷厉的光:?更可恶的是,她竟敢假冒太后之名赐死宜妃。如此这罪状便落到了太后身上,臣妾惩处她,也是为太后惩处恶奴。”
听着江沉烟巧舌如簧,太后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扫了一眼躺在木板床上一动不动的宜妃,眼中滑过一抹杀意。
而后又看向因为呼吸不畅而急促喘息的春姑姑,眉头缓缓蹙起。
?放开春姑姑,她是哀家的贴身侍婢,就算要处置,也轮不到你。”低喝一声,太后冷冷的吩咐。
流萤双手一颤,看着江沉烟,只见她嘴角浮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放了她?”
?宫中出了弑主之事,自然是应当交由刑部发落,太后命臣妾放了她?莫非是要徇私?还是此事,当真是太后所主使?”
听完江沉烟的话,太后面色蓦地一沉,眉头蹙的更紧。
没想到,这个烟妃竟然这般难对付?
不过,她是何人?羲和太后,皇上生母,怎可被一个黄毛丫头吓住?
迈步走进殿内,她缓步走向江沉烟,缓缓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哀家的吩咐都不顾,哀家让你放了春姑姑,你还不放人?”
眉头蹙起,江沉烟深深看了一眼太后,嘴角笑意更浓:?太后,当真要包庇这个恶奴?她手上可有一条人命。”
?放肆?”怒喝一声,太后已经完全没了耐心,她恼怒的瞪着江沉烟,沉声道:?你这是在威胁哀家?”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后难不成要以权谋私?”江沉烟毫不避讳的针锋相对,这一句话便让太后的面色完全大变。
咬着牙瞪着她许久,可是却找不出反驳之词。
太后面色越发难看,紧攥着手,终于,她再也按压不住怒火,转头对着殿门外呵斥:?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贱人给哀家拿下。”
语毕,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流萤一晃,松开了春姑姑,跑到了江沉烟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娘娘,适可而止,太后可吃罪不得。”
江沉烟咬咬唇,立在原地不肯动,也不肯低头认错。
她看着冲进殿内的侍卫,冷笑道:?太后放着一个弑主的恶奴不处置,反而处置臣妾?看来,宜妃之死,定然是和太后有关了?太后可知,宜妃已经得到皇上的特赦,没有皇上的准许,你怎可动她?”
太后冲着那些侍卫点点头,而后怒视着江沉烟道:?休要胡言乱语,宜妃失德,该当处死,哀家这样不过是为了保全皇帝的颜面,你仗着皇帝恩宠,竟敢对哀家大不敬,哀家岂能由着你放肆。”
她话音刚落下,侍卫们便将江沉烟与流萤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侍卫上前几步,冲着江沉烟抱拳道:?娘娘,得罪了。”说罢,他一挥手,身后几个侍卫立刻冲上前就要将江沉烟押下。
就在此時,脚步声匆匆而来,有宫婢惊慌叫喊:?皇上,皇上,太后吩咐了,今日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您请回吧。”
?皇上….”
江沉烟紧蹙的眉头忽而松开了,她知道,洛擎苍一来,此事便简单多了。
旋即,她看向太后,只见她眉头蹙的更紧,对着几个侍卫摆了摆手,他们又都躬身退下。
当洛擎苍一脚踏入偏殿時,便看到了那静静躺在木板床上面色发青的女子。心中蓦地一沉,他眉头紧紧蹙起,看着太后,眼神复杂:?母后,你….”
一直跟着洛擎苍的侍婢匆匆跟了进来,一见到太后便跪在地上,惶恐道:?奴婢拦不住皇上,求太后降罪…”
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太后怒喝一声:?你且退下,哀家稍后再与你细算。”
那宫婢浑身一颤,哆哆嗦嗦的退了出去。
洛擎苍的目光在宜妃身上停留了一会,又看向江沉烟,最后看向了在地上不断哭嚎着挣扎的春姑姑,眸中划过一抹杀意。
?皇帝,你政务繁忙,几日未曾给哀家请安,今日怎么这般闯了进来。”太后的声音中明显带着不悦,可是她紧紧握着手的却暴露了她的不安。
洛擎苍转眸看向她,定定道:?母后,是你杀了宜妃?”
太后一怔,眉头紧紧绞着,低沉道:?一个道德败坏的女人,也值得你这般关心。她有损皇家天威,该死?”
江沉烟暗暗一攥拳,看着太后,眼中满是不忿。
该死?
宜妃敢爱敢恨,心思单纯,从不算计任何人,她犯下的错,是世人都向往并趋之若鹜的东西——真爱?
洛擎苍眉头倏地一蹙,眸光一冷,寒声道:?母后,你可知在宫中动用私刑是何等重罪?你如此,将儿臣帝王之位至于何物?”
太后又是一怔,面色变幻间低语道:?哀家为的就是你的帝王之位,皇家天威,哀家何错之有?更何况这宜妃做出了背叛皇帝的事,难道不该死吗?”
?太后如何能断一人生死,难道就因为您是太后?”江沉烟忍不住插嘴,她偏眸看了一眼孤零零的宜妃,眼眶通红。
洛擎苍看了她一眼,缓缓呼出一口气,眼中的复杂很挣扎显而易见。
?哀家如何处事,容不得你置喙,不过一个小小妃嫔,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太后对着江沉烟一阵怒斥,她本欲反驳,却被洛擎苍用眼神阻止。
闷闷的吐出口气,她不再言语,只径直走到宜妃身旁,握着她尚温热的手,轻轻。如果此刻,她睁开眼该多好。
她还有美好的爱情在前方等着,她若是就这么去了,那李浔之该怎么办?
她忽然想起宜妃之前说过的一句话:他死,我不独活?
他们已经爱如骨髓,她相信,换个角度,若是李浔之知晓宜妃已经身故,他定然也不会独活。
这样让人心痛的残忍教江沉烟忍不住落泪,她紧紧的攥着宜妃的手,在她耳旁低语。似乎试图将她唤醒。
洛擎苍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感觉。
原本,他放过宜妃,不过是因为与江沉烟的一场赌约。他输了依言答应江沉烟一个要求。对于宜妃和李浔之的爱,他多少是有抗拒的。
可是不知何为,在看到宜妃就这么静静躺着渐渐冰冷之時,他忽然有些心痛,脑海里浮现出李浔之含着泪带着笑承受鞭笞望着宜妃的眼神。
薄唇抿成了刚毅的一条线,他面色渐渐转冷。
太后见状,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复杂的感觉,难道,她赐死宜妃,当真是做错了?可是她为了维护皇帝的尊严,何错之有?
?皇帝,那宜妃如此 妇,死便死了,你不必过多在意。”沉吟些许,太后沉声道。
洛擎苍转眸和太后对视,低沉道:?母后,你可知儿臣已经亲口承诺,成全他们在一起,你这样做,让儿臣如何自处?”
?那是皇帝糊涂?他们的下场除了死,绝对没有别的。”太后柳眉一竖,喝道。
洛擎苍面色一沉,眸光也多了冷厉:?儿臣以为時隔多年,您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权势不顾一切的母后,可是儿臣错了。您一点也没变,从来都是独断独行,您认为对,便是对,您说错,便不允许任何人拂逆一点,即便是儿臣,即便是这个羲和君主。”
?你可曾把儿臣当做一个真正的皇帝?您可曾想过儿臣的感受?”
看着太后渐变的神色,洛擎苍缓缓呼出一口气,语速减缓:?再者,宜妃之错,朕已赦免。母后即便再不悦,也不应当用闷毙之刑,您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太后彻底怔住,愣愣的看了洛擎苍许久,而后又是失神道:?残忍?”
?是,哀家残忍,哀家若是不残忍,如何能生下你,哀家若是不残忍如何能将你一路培养到登基,哀家这么做都是为了皇帝你,如今,你却来怪哀家?”
太后眼中有不满,更有心痛。
不管她有多独断狠辣,她毕竟还是一个母亲,她怎么能忍受自己的亲子对她的评价,只有残忍二字。
?朕,才是皇帝?能够决定一个人生死的人,也只有朕。后宫不得干政,这是母后当年亲口告诉儿臣的话,难道您忘了?”
洛擎苍表情清冷,看着太后的眸,定定道。
脚下一个趔趄,太后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洛擎苍,张了张嘴,久久说不出来话。
?您…太让儿臣失望。”话语低沉,洛擎苍眼中有了一抹落寞,那一抹落寞,几乎让太后无法呼吸。
她艰难的吞咽一口唾沫,眸光震颤间,正欲开口,却突然听见江沉烟惊呼出声:?没死,还没死…”
如么个眼。蓦地转头,她定定的看着虚弱的睁开眼的宜妃。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还活着?
?宜姐姐,宜姐姐,是我,你能听见吗?”江沉烟搂着宜妃,惊喜的看着她,眼角的泪悄然滑落,滚烫流到了嘴角,多了一抹暖暖的甜。
宜妃迷茫的看着她,眼神空洞,青灰的面色像是刚从地狱裂缝挣扎而回,重回人间的她,脑子里还有片刻的空白。
流萤在一旁感动的泣不成声,双手捂着嘴,小声的啜泣。
洛擎苍也偏眸看着宜妃,他不再理会太后,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低喝道:?快,传御医。”
说完,他抱着宜妃便跨步出了偏殿门,与太后擦肩而过。
流萤连连点头,便跟了出去,径直去请御医。
江沉烟抹了把泪,心里洋溢着一股重生的喜悦,她快步跟上,却在刚刚走过太后身旁時微微一顿:?太后,物极必反,您身份尊贵,地位尊崇,唯一缺的是什么?您想明白了吗?”
说完,她快步而去。
太后转头失神的看着江沉烟远走的背影,脑海里回荡着她的话。
唯一缺的东西?
她贵为天后,什么都不缺,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思绪有些混乱,她脚步虚浮,随意唤来一个宫婢,指了指已经昏迷的春姑姑,喃喃道:?解开她,送回房。”
说完,她愣愣的转身离开了偏殿。
阳光,铺天盖地遮盖了视线,她不觉微眯了双眸,远处是大片金灿灿的琉璃瓦,晃的她眼睛生疼。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最缺的东西?
脑海里纷乱的思绪像是一团团缠绕在一起的麻线,任凭她怎么解,都解不开。洛擎苍冷漠的言语,江沉烟胜利般神情,都让她十分难受。
抬眸望着天空鸣叫而过的灰雁,三只成行,缓缓扑打着翅膀,乘风滑翔。
那自由自在的姿态看的她不禁入了神?
她最缺的东西?
脑子里轰的一声,她恍然明白了什么,眸光一亮,心中定定道:她虽是太后,却禁锢在这深宫,最缺的东西,不仅是身体的自由,更是心灵的自由。
那烟妃想要告诉她的便是这个?眸光微微一颤,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数十年来,她紧紧将自己绑住,为了权利,为了地位,也因为反过来被权利与地位捆绑,她与亲儿的关系反而越老越疏远。
从什么時候起,她一心一意为洛擎苍守护的东西反而成了他们母子间的障碍?
难道,她真的错了?
同一時刻,落月阁内,宜妃静静的躺着床上,一言不发,双目空洞的看着粉色的幔帐,眼底只有暗沉,没有任何思绪。
洛擎苍与江沉烟俱站在原地,等候着御医的答案。
御医把脉许久,而后收回了手:?皇上,宜妃娘娘这…这应当是气滞积郁,又因为长時间的昏厥而导致血脉不畅,再加之先前小产身子虚弱未得好好休养,此刻身体极为虚弱才会如此,相信,好好休养几日,应当有好转。”
不待洛擎苍说话,江沉烟便急切问道:?她分明醒了,可是为什么却像是听不到看不到一样?”
?这….”御医沉吟片刻,而后摇摇头,歉意道:?娘娘,微臣也不知为何,兴许是宜妃娘娘受到了极大的恐惧,或者强烈的刺激,才会如此,兴许多和她说说她最在乎的东西,喜爱的事物,也许会慢慢好转。”
江沉烟微微沉吟,面上带着担忧。
洛擎苍面色沉郁,让太医开了方子后,便让他离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二人看着宜妃,彼此想着各自的心事。
似乎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江沉烟当先开口:?对了,宜妃这里出了事,那李浔之那里….”还不待她说完,洛擎苍便点了点头。
她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他出什么事了?”
洛擎苍偏眸看着她,摇头道:?还好你通知的及時,朕派人赶到之時,他已经去了半条命,好歹救下了。”
江沉烟眉头渐渐蹙起,忍不住叹息:?幸好,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有事,对方都无法独活。幸好,两人都好好的。”
见她松了口气,洛擎苍眼中似也多了一抹放松:?对了,朕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是如何让宜妃醒转的?按理说,遭受闷毙之刑的人,存活的几率很小。”
江沉烟再次摇头,轻声道:?臣妾只是在她耳旁一直讲诉着李浔之,谁知,当真有用,宜姐姐真的醒过来了。”
说完,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两日,过的实在太紧张了。
宜妃和李浔之经历了生死,她亦陪着走过了全程,心中比他们还要焦虑。
洛擎苍微微点头,不再言语,似疲累的揉揉眉心,面色不太好看。江沉烟走近他几步,关切道:?皇上,哪里不舒服吗?”
又是摇头,可是那疲惫的双眸却轻易的出卖了他。
江沉烟忽然踮起脚尖,抬手抚上了他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
心头一跳,她眉头蹙的紧紧的,焦急道:?皇上,你在发烧。”她眼中满是急切,有些责备道:?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臣妾这就去给您叫御医。”
洛擎苍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竖起食指放在她紧蹙的眉心,低语道:?不用担心,朕没事。”
?还说没事…分明…已经病了….”感受着他指尖滚烫的温度,江沉烟眼眶忽然一热,眼泪悄然蓄积。
伸手将他的手握住,江沉烟微微垂眸,不让他看见眼底的泪,那双明眸底隐藏的是深深的落寞和自责。
反手握住她的手,洛擎苍转眸看着宜妃,忽然开口道:?找个時机安排李浔之进宫吧,宜妃好转,兴许只有靠他。”
江沉烟微微点头,轻轻恩了一声。
垂眸看着她,洛擎苍能感觉到她情绪的变换,不由得微微蹙眉,沉声道:?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江沉烟忽然抬眸,看着洛擎苍道:?皇上,臣妾这便陪您回养心殿歇息,不论如何,您的龙体重要。”
说完,她拉着洛擎苍的手转身就走。
洛擎苍先是一愣,而后便任由她拉着一步步走,看着她带着倔强的柔弱背影,他嘴角忽而多了一抹淡淡的笑。
目光落在紧紧相握的两只手,他忽然有一种很美好的感觉。
似乎身上的疲惫都被驱散了,只要身边有她,一切都会变的明朗起来。vexp。
阳光倾洒在两人身上,是数不尽的明眸。就像是一副精雕细琢的画卷,后方是俊美的他,前方是执着的她。
唯一不可见的是她的神情,还有她一直隐藏的眼底的泪。
这一日,江沉烟一直守在洛擎苍身边,伺候他喝药,用膳,寸步不离。累极了,她便趴在他床榻旁小憩片刻,然后感觉到他微微一动,便立刻坐起身来,斟茶倒水。
洛擎苍突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热情的她,好几次询问,她都只是笑着说:?臣妾想多陪陪皇上。”
这样的回答,似不着重点,但是却让他心中有了一抹欢喜。
便任由她陪着。
他不知,江沉烟此刻心中的煎熬。看着洛擎苍苍白病态的面容,她便心痛得无以复加。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先是给他下毒,让他缠绵病榻,再是帮助他的妃子与人私逃,最后又让他因为宜妃之事与太后闹翻,此番种种,对江沉烟来说,都是深刻的痛。
每当看着洛擎苍不知不觉睡去,她便偷偷抹泪,心疼的无以复加。她多想告诉他,是她下了毒,是她要害她,他不要再对她那么好。
可是她就是舍不得他此刻的温柔,就是舍不得…这为時不多的美好。
老天爷,原谅我的贪心。
我只想在最后的時间给自己留一些美好的回忆,至少…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時候,能没有遗憾。
想到这里,江沉烟又抹了抹泪,看着不知何時又睡去了洛擎苍,她轻轻抚摸着他苍白的肌肤,嘴角微弯,想笑,却先落下了泪。
她张了张嘴,犹豫了许久,却只道出一句:?晚安。”
轻轻握着他的手,她将脸埋在了他的掌心,感觉着他滚烫的温度,眼泪滑过眼角,浸湿了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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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含泪相送
这一夜,平静无波。
天色将明時分,江沉烟终于见到了李浔之。
素白的衣袍染了鲜红,远远望去,像是在他颀长的身上爬了一株开满妖艳鲜花的藤蔓。
“宜儿?”李浔之一怔,眼中多了一抹担忧。
江沉烟欣喜的落泪,好几次偷偷用衣袖在眼角擦拭,可是仍然掩饰不住她发红的眼眶。
宜姐姐,我真的好羡慕你。u6y9。
此時此刻,他在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李浔之浑身一震,蓦地抬头,见到的是宜妃含泪带笑的模样,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患得患失,他猛的捧住她的脸,激动的喊道:“你醒了,我只在做梦吗?你真的醒了?”
江沉烟看着他们二人,心中充满怜惜。
笑着摆摆手,江沉烟叹息道:“不能成全我自己,好歹也要成全了你们一对有情人,如此,才不枉费我这一生。”
紧紧握着宜妃的手,李浔之眼神温和,似看着最珍爱的珍宝,话语轻柔且动容:“对不起,我来晚了...你还在睡吗?快起来,不是说好了,要游历天下,自由自在吗?”
“宜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以为没有以后了。可是我们还活着,我带你出宫好不好?我们远走高飞好不好?”
仅仅不过一日,他们便差点生离死别。
绝处逢生,再次相见,她只觉得像是重生一般,激动的难以自持。
一步步走近,他有些蹒跚,却显得格外坚韧,紧锁的眉头带着浓浓忧虑。进宫之后,他才听说了宜妃的情况,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宜妃痛哭出声,抬起双手将他的腰环住,任由眼泪在面庞上斑驳,不去擦拭。
这是个应该开心,应该笑的時刻,不是吗?
宜妃靠在李浔之怀中,目光环视了一眼四周,而后偏眸看着李浔之,那眼神似有千言万语。
李浔之也转头看着她,感激的点头:“烟妃娘娘的大恩大德,李浔之没齿难忘。”
背水而立,她就像是踏水而去的仙子,这一刻美的让人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他的话语越来越柔,似带着哽咽。
轻轻咬牙,李浔之温柔的替她将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而后轻声道:“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走到床畔,他轻轻坐下,双手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手,眉宇间划开了浓浓温暖:“我来了。”
喑哑却坚定的嗓音,让立在一旁的江沉烟几乎下意识便垂下泪。慌忙偏开头,她悄悄抹了抹眼角,努力让自己保持笑容。
宜妃深吸一口气,再次张口,想说什么,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都只是口型,没有声音。眼泪再次滑落,她无措的看着李浔之,满目惊慌。
握着她手的力道逐渐加大,他眼中带着浓浓不甘,还有彻骨的心疼。
天是灰蓝色,映照着他的眸光也多了几许阴暗。走进落月阁,他像是忽然有了生命力一般,硬是硬撑着直起身子,因为剧痛而有些扭曲的面容绽放了柔和的笑容,看着睁着眼一动不动的宜妃,一步步走去。
宜妃与李浔之站在船头向她挥手,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是泪却越加汹涌。
“你醒过来好不好,不要再让我等..”李浔之的哽咽带着无尽的柔情,落在宜妃耳中,似泛起了层层涟漪,不知何時,她空洞无生气的双眸有了轻微转动。
白色的长袍,墨色的发髻,俊美的容颜略显苍白,他正看着自己,用一种爱怜的目光。
待离开皇宫走出不远后,天色渐渐放亮,有阳光在云彩后露脸,像是一层薄薄的金边。
“就在这里吧,我不能再送了。”在渡口停下,江沉烟望着水边种的一排排杨柳,感慨似的开口。
她真的醒了,真的醒了?
“皇上.....”下意识的低喃,她一時有些怔忪。
羽睫湿润,她双眸震颤,看着伏在她掌心默默淌泪的男子,另一只手颤抖了几下,然后缓缓抬起,轻轻落在他的发上,轻柔呵护。
浔之?
黑暗中似乎有了一道光线,在指引着她朝前方走去。她看不清哪里有什么,却能听见她最想听到的声音。急速往前奔去,她满眼欣喜与迫不及待。
“你看看我好不好?我们可以在一起了,我会带你离开,会给你你想要的生活,所以你要坚强,要站起来,知道吗?”
江沉烟忍不住惊呼出声,双手捂住嘴,双目圆瞪,带着难以置信。
“你们可有甚么去处?”柔柔开口,她虽不舍,但还是含笑相送。
“你可以听见我说话,对吗?”
再他带有。他们眼中都带着神往,江沉烟也不禁点点头,低语道:“都是江南好,风光无限妙,你们的选择,是对的。”说哇,她转眸看了一眼已经靠岸的渡船,而后笑着道:“好了,船到了,未免夜长梦多,便不能再耽搁了,上船吧?”
宜妃抬眸看着江沉烟,眼中带着不舍。
立在渡口,江沉烟看着那越来越远的渡船,不住的挥手,眼中隐忍的泪终于落下,她哽咽的呼喊:“一定要幸福,走的远远的,别再回来....”
点点头,她拍了拍宜妃的手,眼中有了泪光,嘴角笑意却更浓:“一路顺风,还有...一定要幸福。”
跟着他的脚步,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李浔之有些颤栗的双肩。
宜妃轻轻点头,张嘴想唤他的名字,可是半天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如果,她也可以喝楚白一起,浪迹天涯,从此无牵无挂,只以彼此为虽有该有多好?宜妃虽然经历了生死,但是最终,她却自有了,有心爱的男子为伴,从此双宿双栖,她真的好幸福。
宜妃点点头,眼泪簌簌的落。
“浔之....我来了...我来了...”在心中急促的呼喊,她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进了那片黑暗中,只觉得双目短暂姓失明后,她见到的是熟悉的幔帐,鼻尖闻到的是他熟悉的味道。
说完,他就那么拥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我等你很久了,还要我继续等下去吗?”
简单的收拾了行囊,江沉烟亲自给他们备了足够的盘缠,然后让二人装扮成太监宫女,拿着洛擎苍给的腰牌,伴着蒙蒙天色,离宫而去。
江沉烟就那么定定看着,完全沉浸在感动之中。
松开怀抱,李浔之定定的看着宜妃,用手擦去她的泪,等待着她的回答。
江沉烟低眸看向那温润的白玉,上面刻着一个温婉的“宜”字。这是宜妃留给她的念想。
缓缓呼出一口气,她上前几步,不忍打断他们的柔情,却不得不张口:“乘着天色未大亮,我送你们出宫。”
你,听不到吗?
说完,她侧开了身子,给他们让开路。
宜妃只看着李浔之,后者点点头后道:“微臣与宜儿一早便商议好了,从此浪迹天涯,处处无家也处处为家。如今,便是乘船一路南下,遨游江南。”
直到那渡船远到成了一个小黑点,江沉烟才落寞的转身,可刚转身,便见到了立在不远处的男子。
现在这一刻,她只想和他相拥,哪怕下一秒天崩地裂,也无法让她产生惧意。她的生命,只要有了李浔之,便足够了。
用力点头,宜妃转头看着李浔之,后者上前将她揽在怀中,冲着江沉烟点头之后,上了渡船。
若不是 因为他,她如何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如果不是他,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有着遗世鼓励般气质的她。不会变成今日这个像是没了生气一般的木偶。
终于,李浔之落了泪,怔怔的看着宜妃空洞的眼神,张了张嘴还欲说什么,却再发不出一个音节。泪水顺着他的面庞滑落,逐渐冰冷。
无力的垂头至她的掌心,李浔之眼泪滴落在她的肌肤上,又顺着指缝滑落。
宜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将腰间一枚玉佩取下,塞到她手中,冲着她点点头。
“宜儿....”疯狂落泪,他将她揉进怀中,几乎用尽了全力,双眸紧紧合着,他生怕再次睁开眼,见到的只是梦境。
对着她摇摇头,李浔之爱怜替她裹紧披风,而后看着江沉烟道:“娘娘大恩,无以为报,此番,实在多亏娘娘了。”
转身浅笑,阳光落在江沉烟的身后,像是给她整个人添了一道金色的光弧。
控制不住的落泪,江沉烟真的很想帮帮他,可是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替他们祈祷。希望老天爷不要太残忍,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她的话,他们有些听不懂,却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江沉烟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领着他,进了落月阁。
他们不知道,此時此刻,她有多羡慕。
没想到,宜妃醒转了,却再也无法开口说话。这便是老天特意的捉弄吗?为什么,天要这么无情?为什么他们一定要经受这么多苦难。
他受伤了?
她没想到洛擎苍竟然会突然出现,就在她的身后,在她最想见到他的時候。
嘴角划过了灿烂的笑意,她踏着阳光一步步朝他走去,他的神色也因为她的笑容越发明朗,这一刻,画面在時光中隽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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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留一些美好回忆
阳光熹微,杨柳随风,河面波光粼粼,这样的画面中,立在不远处的洛擎苍,真真俊美到了极点。
江沉烟走到他面前,抬眸望着他的眼,轻声道:“你怎么会来?”
洛擎苍将视线从她面上挪开,看向那无边际般的宽广河道,低声道:“朕不便出面,但好歹,与宜妃也算知交一场。”
心中突然有了感动,江沉烟抿了浅浅笑意:“在这里看到您,真好。”
视线重新落在她面上,洛擎苍嘴角也轻轻浮了笑意,他忽然伸手将江沉烟被风吹乱的额前发理好,眼中的爱怜似要将她融化。
“起风了,皇上身子不好,臣妾陪您回宫吧。”江沉烟回应着他爱怜的眼神,嘴角笑意更浓,也不躲闪,反而抬手握住他的手,察觉到他指尖冰凉,便忍不住道。
抬头眯着眼看了看天空,而后又看着江沉烟,她眼角还残留着适才因为不舍而落下的泪。弯了食指轻轻拂过她的眼角,他嘴角缓缓翘起,似随意道:“难得出宫一趟,朕想到处走走看看。”
“不行。”江沉烟斩钉截铁的拒绝,宫里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有首饰,更何况洛擎苍的情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他最需要的是休息。
见她这般大的反应,洛擎苍反手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转身就走:“行不行,朕说了算。”
江沉烟一怔,本还欲说什么,可是却下意识的跟着他的脚步走,最后,她情不自禁的走到了他的身侧,两首相握,像是一对漫步的情侣。
蜿蜒的河道风光旖旎,偶尔游人三三两两走过,皆是笑语嫣然,可是每当看到江沉烟与洛擎苍時,都不禁凝眸顿足片刻,眼中满是惊艳。
世间还有男子与女子皆是俊美到如此地步,当真宛如璧人也。
这是一名游湖秀才见到二人之后,忍不住低呼之声。江沉烟当即忍不住笑出了声,洛擎苍却微微偏头,不愿去看那些看着他出神之人,显得很不自在。
偏头看了他一眼,江沉烟眼中满是温柔,她不自觉的将他的手握的更紧,嘴角笑意柔和中带着几许俏皮。没想到,洛擎苍也会有这样一面,这样不喜被人注视。
抿抿唇瓣,江沉烟抬眸看着前方热闹的景象,低声道:“皇上,前面好热闹,咱们去看看?”
“皇上?”洛擎苍眉头一蹙,纠正道:“出宫在外,怎可再以皇上臣妾相称?”
“那....我便称您为少爷,我为婢女,如何?”江沉烟思索着点头。
摇摇头,洛擎苍目光看着别处,漫不经心的看着不远处打情骂俏的夫妻,而后转头看着江沉烟,笑容中有戏谑:“你唤我相公,我唤子如何?民间夫妻不都是这样吗?你我严格来说,也是夫妻。”
江沉烟一怔,有些小小不满,却还不待她反驳,便被洛擎苍拉着直往那热闹的人堆里扎。
待得他么走近之后,才知道,今日让他们撞上了极为热闹的庙会。
洛擎苍极少出宫,见到什么都新鲜,可是却因为江沉烟在身边而不得不故作深沉,不过偶尔盯着一样东西出神的样子还是出卖了他。
江沉烟一直带着笑,感受着人群中的热闹气氛,让她刚刚经历生别的心情得到了极大的好转。似乎暂時忘却了心中压抑的情感,她可以放开怀,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突然,洛擎苍看着远处扛着一个奇怪东西的人,指着问道:“那是什么?”
江沉烟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而后有些面色古怪道:“那是糖葫芦...皇..相公..难道连糖葫芦都没有见过?”这一声相公,让江沉烟觉得十分别扭,连脸蛋都悄然红了些许。
不过好在,洛擎苍的注意力都在卖糖葫芦的小贩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微微蹙眉,他干咳一声,继而道:“糖葫芦,朕...咳..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宫里的葫芦都是上小下大的样子,这种一颗颗红色的葫芦,却没见过,难道是番邦进贡的新品,那为何朕...咳..我却没有见过?”
听着洛擎苍近乎自言自语的话,江沉烟扑哧一笑,她偏头看着洛擎苍,语气中有一抹戏谑:“是哦,这样的葫芦真少见,那相公以为这葫芦是用来做什么的?”
眉头蹙的更紧,洛擎苍摇摇头,迈步朝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
“这东西,有何用处?”令江沉烟最诧异的是,洛擎苍竟然当真去问小贩糖葫芦的用处,而且是用那么认真严肃的表情和语气。
笑容微微一滞,江沉烟慌忙跟着跑了过去。
“这位客人您是跟我说笑吧,这糖葫芦还能有什么用处?吃呗。”
那小贩也是明显一愣,但见洛擎苍穿戴不俗,模样更是俊美,也不敢怠慢,只好笑着回答。
“吃?”洛擎苍眉头一蹙,他转头看着江沉烟,疑惑道:“葫芦,可以吃吗?”
江沉烟看着他那么认真的表情,不觉好笑,从袖袋中取出一些散碎银两:“多少钱一串?”
“嘿,两文钱一串,这可是全皇城最好吃的糖葫芦,保管客官您吃一串想一串。”小贩比了个二的手势,而后接过了江沉烟手中的钱,又利落的取下红彤彤的两串,口中不停自夸。
江沉烟接过糖葫芦,递了一串给洛擎苍,笑着道:“既然这么好奇,尝尝不就知道了。”
将信将疑的看着江沉烟,洛擎苍学着她的样子剥下了那曾糖衣,咬了一口糖葫芦。
“酸。”他忽而蹙眉,沉闷闷的给了个评价。
江沉烟咬了一口糖葫芦,细细品了一会,点头道:“酸中带甜,这才是正宗糖葫芦的味道。你真的没吃过?”
再咬了一口糖葫芦,洛擎苍一直蹙着眉:“我说没有,你信吗?”
“信。”江沉烟点点头,二人一边往前走,一边三言两语的闲聊着。
走出几步,江沉烟有些狐疑的看着洛擎苍一边嫌酸又一边不肯罢口的样子,忍俊不禁道:“莫非皇上从来没有出国宫?”
沉默片刻,他将口中糖葫芦咽下,目光中露出了追忆:“两次,不对,三次。”
“哪三次?”江沉烟有些好奇。
洛擎苍看向前方,沉吟片刻后道:“第一次,是出宫为清雅寻药。第二次是寻你,第三次..便是这一次。”
言简意赅,却让江沉烟心头禁不住一跳。
见他神情似乎多了落寞,江沉烟咬咬唇,忽而露出欢喜的笑容道:“臭豆腐,看,有卖臭豆腐的。”
臭豆腐?
一听这名字,洛擎苍便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江沉烟扫了他一眼,便领着他快步朝着臭豆腐摊走去。
小贩一边在油锅里炸着臭豆腐,一边观察着江沉烟二人,口中笑着道:“嘿嘿,客官要不要尝尝,这可是全皇城最正宗的臭豆腐,三巷口第一家,就是本摊位。”vexp。
江沉烟看了一眼那被炸的起了一层酥皮的黑色豆腐,点了点头道:“多少钱?”
“嘿,一文钱一块,绝对便宜,客官来几块?”小贩立刻露出了讨好的笑容,眼巴巴的望着江沉烟。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洛擎苍,却见他已经退出了老远,眉头紧紧打了结,眼中的嫌恶更浓,而且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江沉烟。
用一嗅捂住口鼻,他不肯靠近半分。
江沉烟不禁笑出了声,从袖袋里掏了两文钱:“来两块。”
小贩见她穿戴华丽,还以为是个大主顾,结果只要两块,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此刻面前站着的可是天仙般的美人,他又觉得赚了的感觉,笑呵呵的将臭豆腐包了起来,递给了江沉烟。
笑着接过小贩手中的臭豆腐,江沉烟明显感觉到了身后传来不善的目光。
转身朝着洛擎苍走去,他慌忙把口鼻捂的更严实:“他盯着你看了多久。”
江沉烟一愣,而后扑哧一笑,一把扯下他的衣袖,将臭豆腐送到他面前,一边笑一边说:“相公,你先看看你周围有多少女人正盯着你眼泛桃花再说吧。”
“还有,这臭豆腐虽然臭,可是吃起来可香的很,你要是不尝尝,会后悔一辈子的。”
江沉烟一边说着,一边朝他眨眼。
洛擎苍这才发现四周不知何時已经围了许多女子,都在盯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更有大胆者面色发红盯着他直抛媚眼。
面色蓦地一沉,他不耐的转身即走。
江沉烟慌忙跟上,将臭豆腐递到他面前:“不尝尝?”
“不必。”他冷冰冰的回答,双目警戒的看着四周,似乎担心有花痴女子冲上来。
“就尝一口,包你爱上这个味道。”江沉烟不懈的循循善诱。
“绝不。”洛擎苍瞪了她一眼,加快了脚步。
天知道那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已经熏到他想吐了。
“就一口,就一口好不好。”江沉烟还是不死心,跟上了他的脚步。
蓦地,他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江沉烟,蹙眉道:“现如今老百姓的生活很艰苦?为何豆腐臭成这样了还舍不得扔掉?”
怔怔的看着他,江沉烟噗的一乐,拉着他走到一旁,耐心的解释:“这臭豆腐,并非是发臭了的豆腐,而是特制的一种美食,它虽然闻起来臭,可是吃起来却感觉不到一点臭味,反而很香,真的很美味哦。”
“真的?”洛擎苍微微挑眉,实在无法相信这散发着令他作呕的恶臭东西还是美食。
认真的点头,江沉烟将那臭豆腐递到他面前,笑着道:“身为皇上,要体察民间疾苦,这老百姓爱吃的东西你也要一一尝尝,这才知晓百姓的喜好嘛,对不对?”
听闻这话,洛擎苍似有些动摇,他低头,屏住呼吸咬了一口,而后,整个人彻底怔住,楞了足有三秒,而后转身冲到河畔,一阵狂呕。
江沉烟疑惑的看着他,听得他断断续续的喊道:“闻起来...臭..吃起来....更臭...奇臭无比...我要下令..羲和不准在出现这种可怕的东西...绝对不行...”
当真这么难吃?
江沉烟试着咬了一口,而后面色由粉转白,由白转青,而后不由得咬牙切齿:“果然....臭...”
扔掉臭豆腐,她冲到茶摊前,足足用了一壶毛峰,才彻底的漱了口,没了那股恶臭。
洛擎苍面色难看的坐在她身旁,整个人像是受到打击一般,显得很没精神。
“那个....有没有好一点啊?”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臭的东西,你不是说,吃起来闻不到一点臭吗?”洛擎苍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有危险的光。
江沉烟挤出一丝笑容,连忙转移了他的视线,指着不远处的摊位道:“呀,有算命的,咱么去算算如何?”说完,她当先便小跑着过去。
洛擎苍何等聪明,自然能看出她是在岔开话题,不过他毫不在意,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
许久没见她这般有精神了,此刻的她与在宫内的她,当真判若两人呢。
跟上了她的脚步,他也走到了那摊位前。
摊上铺了黄布,上面摆着八 卦图,还有一只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乌龟。摊位前坐着一个老者,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一头发白的头发乱蓬蓬的束在脑后,一双大小眼時不時的打量周围经过的人,一旦瞧见“肥羊”便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摇头晃脑道:“头顶有乌云,眉中有邪痣,鼻侧有深沟,嘴角有裂纹,此乃凶相,大大的凶相。”
大多数人都不会给予理睬,但仍有少数人会因此而稍作停留,不消片刻,便会被他骗走不少银两。
当江沉烟到他面前時,他哪套百年不变的说辞正欲出口,一瞟眼便见到了江沉烟的面容,当即睁大了双眼,怔怔的看了许久。
“此乃仙女也。”低呼一声,他似由衷的赞叹。
江沉烟颇有兴致,看了一样道士的装束,轻声道:“道长可是会算命?”
“呵呵,一些小手段,趋吉避凶倒是可以,不知小姐想问什么。”那道士似乎突然来了兴致,身子也坐直了,面容也变的古朴,就连说话都多了一番派头。
在他摊位前的凳子上坐下,江沉烟微微凝眉,而后转眸道:“那道长可会测字?”
“略懂一二。”道士捋捋胡须,笑着点点头。
“那便请道长为我测一个字便可。”江沉烟轻轻一笑,拿起道士准备的执笔,动作缓慢优雅的写下了一个:“楚”字。
“楚。”那道士拿起纸张细看了一番,又看看江沉烟,陷入了沉思。
这時候,洛擎苍已经到了江沉烟背后,看了一眼那道士,目光中有一抹讽刺。江湖术士之语,信不得?
“道长如何?”江沉烟嘴角噙着笑意,看着道士,等待着他的解说。按理说她是不相信这些算命测字之说,只是见那道士似乎捞了不少油水,便想试试他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沉默良久,那道士忽然抬眸看了一眼鹤立鸡群的洛擎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娓娓道:“楚之一字,分解开来,便是双木奔走于行。所谓双木,便指姑娘以及你的心上人。”
小走上出。说着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洛擎苍,感受到对方冰冷的目光后,闪闪一笑,又道:“如此看来,这一字,便是姑娘你现在的情景,二人奔走于闹市,便是这一楚。”
江沉烟微微蹙眉,轻声道:“道长只看出这些吗?”
这些都只是表明上的东西,只要来一个稍微懂得察言观色之人,也能随口胡诌,拿来糊弄她可不好使。
“哈哈,哪里,哪里,贫道还未说完,姑娘莫急。”那倒是笑着摆摆手,沉吟些许后又道:“表面看着楚之一字,便是适才贫道所言。但若讲其中暗含之意,便是贫僧此刻要告诫姑娘之言。”
“您是否在找人?”他话锋一转,看着江沉烟,笑着问道。
江沉烟面色不改,随意道:“道长如何看出?”
“呵呵,您写下这个字時,虽笔法从容,看似平静,可是您眼底却有一抹焦急,若是贫道未说错的话,姑娘便是因为那心中所寻之人着急。”
沉默的看着道士,江沉烟眉头缓缓蹙起。
那道士又看了一眼那楚字,接着道:“再者,这双木为林,这其一,便是姑娘在茫茫人海中搜寻不得,是否心中迷茫不定?”
“这其二,便是双木为人,虽并排二行,却始终隔着距离,看似近,实则远。”
“姑娘如今的感情,是否也有些小问题?”
那道士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江沉烟,见她面色微变,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時,听的不耐烦的洛擎苍忽然一把扯下他手中的纸,径直执笔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苍”字,然后拎着那张纸拿到道士面前,冷冷道:“如此能说会道,我便给你一个解说的机会,你也给我测个字。”
那道士一愣,而后接过那张纸,低头一看,面色明显一变。
站在道士面前,洛擎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俯视的眼神中带着一抹轻视。他倒要看看,他如此巧舌如簧,能说出什么来。
江沉烟看了一眼洛擎苍,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再看看那个落在地上的楚字,不觉乱了思绪。这道士,说的....其实并非不无道理。
那道士拿着纸的手有些颤抖,他抬头看着洛擎苍,只见他微微昂着的下巴似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气质,心中不觉一颤,而后低低道:“您...乃人中龙凤,贫道能为您测字,实乃祖辈之荣。”
人中龙凤?
洛擎苍冷笑一声:“溜须拍马便不必了,你此刻便给我好好解一下这个苍字。”
道士点点头,低头一边看着一边道:“泽被苍生,福泽四海,这个苍字,便是一草覆一宇,凌驾于万物之上。人字在中间,便是民,先是天,再是民,最后得以安生,此一字,便代表了天下之大,地势之广,权利之高。”
“您是...”
不待他说完,洛擎苍忽然伸手将他手中的纸撤掉,揉作一团扔在了一旁。
随意从腰间翻出一锭金子,他随后扔到了摊位上,然后拉着有些出神的江沉烟径直而去。
那道士捡起金子,珍重的藏在怀里,而后又偷偷捡起那张被揉皱了的纸,看着上面那个笔力雄浑的“苍”,口中喃喃道:“一国之主啊....”
走在远处的二人并没有听到那道士的低语。
江沉烟回过神来,看着洛擎苍,下意识道:“那道士...似乎有几分本事。”
“什么本事?溜须拍马,看字说人的本事?”洛擎苍随意一笑,眼中带着不屑。虽然他也有几分诧异,那倒是只简单几眼便差点道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但是他却对江沉烟那个“楚”的解说,却让洛擎苍十分不满。
什么并排走却没有交集,什么感情有些小问题,他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偏眸看着洛擎苍,江沉烟摇摇头,将脑海里复杂的思绪散去,露出了一抹清淡的笑意:“時间不早了,该回宫了。”
点点头,洛擎苍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在人群中穿梭。
庙会正在热闹的劲头上,到处都是人山人海。
将她护在身后的洛擎苍像是一座大山,将瘦弱的她牢牢保护。心底涌起一股温暖,她紧紧的牵着他的手,生怕一松开,便会被人流冲散,再寻不到彼此。
那道士说她寻不得,迷茫不定。
她倒觉得他说错了,她其实早就已经寻到了不是吗?
至于迷茫,有他在身前,牵着他的手,感受着那实实在在的安全感和温暖,她如何会迷茫。嘴角抿了浅浅笑意,她目光落在他俊美的侧脸,眼中多了一抹痴迷。
今日,将会是她毕生的美好回忆。
谢谢你,慷慨的给予了我短暂却刻骨的快乐,谢谢你....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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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同醉一场
回宫的马车有些颠簸,江沉烟坐在软垫上,看着靠在一旁不知不觉睡着的洛擎苍,嘴角添了一抹淡淡笑意。
伸手撩开帘子,她可以看见让人心旷神怡的青山绿水,可以听闻让人耳目一新的鸟鸣花香。这种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也隐隐觉得疲累。
双手轻轻抚着小腹,她垂下了羽睫,隐藏了没人可见的不舍与痛楚。
睁开惺忪的眼,洛擎苍泛白的面色染了深深疲惫,他靠在软垫上,懒懒点点头:“朕,有些乏了。”
“你....”明妃怒斥一声,而后才恍然发觉这里离养心殿不远,心中虽忍不住怒火,可是还是不得不强压下。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她瞪着江沉烟道:“咱们走着瞧,再有两日,便是皇上的生辰,到時...”
明妃脚步一顿,猛的回头,便见到一身火红的美妃。
江沉烟看着美妃,微微点头,正欲离开,她却突然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终于,我被淘汰了。”她眼中有追忆之色,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泪光。
她今日为了送宜妃出宫,特地穿了一身流萤的衣裳,朴素的樱粉色没有多余点缀,只有质地还算上佳,是入手温润丝滑的苏绣。
“烟妃今日这身打扮,倒是素净的很。”她上下瞟了一眼江沉烟,言辞戏谑。
“羲和暂時还不能喝突厥开战,便必须留着我。”
“于是,我爱上了这里。我便开始争,我以为只要皇上宠爱我,我便有了一切。但是后来,我明白了,我永远不可能得到皇上的宠爱,我能继续在这宫里待着,也仅仅是因为我是突厥大王送来的礼物。”
明妃一愣,蹙紧眉头看着她,继而恨声道:“你不提醒本宫,本宫倒还不记得了。那日你让侍婢传的话,本宫都知道了,怎么,你是铁了心要对本宫下手?”
扑哧一乐,江沉烟摇着头,无奈一笑,仰头将杯中酒喝干:“你我,便同醉一场。”
江沉烟正欲离开,便听得身后传来女子的低笑声:“才不过三月,便装作了大腹便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孕了吗?”
回到宫内之后,她要面对的便是与从前一样的压抑。她是一颗棋子,一颗命不由己的棋子。可她偏偏对他用情至深,要她对他下手,无疑是在让她自残。
江沉烟心头一沉,看着美妃,沉默许久,轻声道:“也许,是你想的太多。”
洒然一笑,美妃说出的话,却让江沉烟意外之极:“待我死后,将我的骨灰,送回突厥,送回家乡,送回我曾经拼命想留下的部族。”
错愕的看着美妃,江沉烟蹙眉摇头:“你不会死的,何必....”
“我被赶出了族中,因为贫困的家族不需要废物。我以为我会饿死,但是...老天爷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遇到了突厥大王,他看重了我的美貌,将我带回了王都。”
说到这里,美妃眼底的泪光更浓,她轻笑一声,看着江沉烟,定声道:“可是,我更知道,用不了多久,羲和与突厥还是会翻脸,那時候..第一个死的人,便是我。”
小腹微凸的宜妃走路已经有了十足的架势,她一手托着后腰,一手让如意扶着,眉梢眼角都有些许的得意。可是这样的神情落在江沉烟眼中,却是十足的讽刺。
她如何不恨?
亲自提他斟了一杯酒,美妃轻声道:“如何,此景可美?”
脑海中忽然响起宜妃曾经说过的话:他死,我亦不独活?
斜睨了她一眼,江沉烟嘴角微微翘着,冷冷道:“怎么,是这些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美妃打断了江沉烟的话,嘴角微弯,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紧紧握着团扇的手微微颤抖:“你比我美,比我聪明,样样比我强,皇上宠你爱你,我也看在眼里。”
美妃眨着美眸,看了看地面:“你成三人,我成三人,而明月只一人,如何,应当是五人才对。”
心中本就烦闷,江沉烟也就没有拒绝她的提议,点点头后,二女一同走向了九曲长廊。
深深看了她一眼,江沉烟端起酒杯,嘴角也浮了释然的笑,学着她的样子:“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不对...四人才对。”
“我也知道你如何帮助了宜妃,所以...我想求你....看在我从未主动伤害过你的份上,帮我一次。”
“你太悲观了,皇上不是那么心狠的人....”
江沉烟面色不变,只任凭她说去。
不为其他,只因为他是她的楚白,他是她前世今生的最爱。
“自那一日后,我便成了突厥大王的女人,他很宠我,只要我想要的,他都会想尽办法给我。可是除了一样,地位?他有王妃,侧妃,侍妾无数,我却只能做一个卑贱的舞娘。”
“我也曾想像突厥其他的女子 一般骑马习武,可是老天爷给了我一张好看的脸,却剥夺了我其他的天分。不管我怎么努力,总是拉不开弯弓,骑术也是族中最差。”
说完,她微微垂眸,似有泪滑落,她用力拭去:“但是,我舍不得死,更舍不得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颗棋子,被一个人利用完,便扔给另一个人,待得最后没了利用价值,便只有死路一条。”
江沉烟微微凝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将心中那抹悸动与不忍强压下。
其实,这句话她早已在心中说过无数遍,洛擎苍若死,她江沉烟也定然不独活。
见江沉烟不理会自己,明妃不觉更加嚣张:“怎么,觉得自己救下了宜妃,很了不得吗?”
“听闻碧波湖上荷花开了,随风渐入夜,荷叶连层层,不知烟妃可有兴致与本宫一道去赏荷。”说完,她不给江沉烟回答的机会,摇着团扇道:“切勿推辞,这可是我第一次主动邀人同游。”
“不。”摇摇头,美妃看着满湖美景,眼中带着无限眷恋:“我是一个爱争的女人,虚荣的女人,我爱财富,爱权势,爱地位,所以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一点也不后悔。”
说到这里,美妃的面上明显多了一抹落寞:“在突厥,若不能武,便是废物。仅仅吃穿用度便会将人逼疯,而我便是出生在一个处于最底层的家庭。”
她已经从太后那里知晓了昨日之事,心中十分不忿。原本她笃定能成功之事,谁曾想,竟然因为一个江沉烟落了个一败涂地。
微微摇头,江沉烟疑惑的看着美妃,不知为何,总觉得她今日有些不寻常。
只要回到宫中,一切就不一样了,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突厥,是一个可怕的地方。”美妃粲然一笑,迎上江沉烟的目光,“很奇怪吗?是不是很少有人会说自己的家乡可怕?”
江沉烟静静的听着她的话,似能看到那样的情景,对美妃不觉有了新的认识。
江沉烟微微颔首,低声道:“夏日最美,不过映日荷花,可是此刻伴着月色赏着荷花,却也是极美。”
“好?”美妃笑的洒脱,也跟着饮了一杯,而后一手拍打着节拍,一手摇着团扇,唱起了江沉烟听不懂的歌曲。
烟波亭中,挂了白色纱帘,风吹过,纱帘便随风飞舞,细细柔柔的姿态甚美。江沉烟不觉看的入了神,目光透过纱帘可以见到湖面上高低相接的荷花尖,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特有的荷香。
如意低低应了一声,便搀扶着她,一步步走远。
江沉烟眉心隐隐作痛,她有些无力的扶住头,叹息道:“你想让我如何帮你?”u6y9。
轻轻咬牙,她忽然烦闷的甩来如意的手,低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对你下手?”江沉烟微微挑眉,而后说出的话几乎让明妃七窍生烟:“本宫还怕脏了自己的手。”
嘴角突然多了一抹讥讽的笑,美妃定定道:“从那時候起,我才知道,原来女子不需要舞刀弄枪,只要生的貌美,便是最好的武器?”
“后来,他把我送到了羲和。我才知道,原来天下间还有这么美的过度,有四季变更,有风和日丽,有冬雪皑皑,有太多太多我没见过的景色。”
笑着点点头,美妃注视着湖面,忽而道:“你可知,突厥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呵....”低笑一声,美妃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倒满,举起酒杯对着明月,笑着道:“今朝今朝醉,你我虽不是朋友,但也可以同醉一场,也不枉一次相识。”
一见到江沉烟,明妃便停下了脚步,一双眸微眯着,眸光十分不善。
“可是,突厥,真的是一个我永远也不想回去的地方。”
见着她恼怒而去,美妃笑的前仰后合,手中的团扇遮盖了半张脸,那弯成了弯月形的眼眸很是好看。
话说一半,她不再言语,对着如意道:“本宫没兴致散步了,摆驾回宫。”
待得将洛擎苍送回养心殿,亲自服侍他歇下之后,江沉烟迎面便遇上了宜妃。
车刚入宫门時,江沉烟便唤醒了洛擎苍,轻声道:“皇上,已经到宫里了。”觉她自妃。
终于,马车缓缓驶入宫门,出示了腰牌之后,他们一路畅行无阻。
从她的眸子里,江沉烟可以看出,那是她家乡的歌。
原来强势如美妃,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又是一更,一万八更新完毕,累了,我去休息会,亲们多多支持,我会更努力的。通报一下,即将来临,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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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省人事
湖畔的风很凉爽,拂开额头的碎发。
微微抿唇,吹着风,江沉烟隐约觉得有醉意,嘴角浮了清淡却可人的笑意。
美妃放下手中酒杯,抬手去拿酒壶,入手后发现轻了一大截,不觉撇撇嘴:“来人,给本宫拿酒来。”一旁的侍婢略一犹豫,但见她眸泛冷光,便慌忙应声而去。
微微一怔,江沉烟摆摆手,佯装发怒道:“说这些,岂不是坏了兴致。今夜,咱们就暂時卸下包袱,尽情享乐不好吗?”
在突厥王宫,她因为美貌,可以得宠一時。
如果時间可以停在这一秒该多好,不用太久,只要让她的笑容再多维持一些時间,让她的心再多放松一些就好。她不贪心,只求天不要亮的太快,時间可以放下脚步走慢一点,让她开心,久一点点。
吴姬自唱采莲曲,君王昨夜舟中宿。”
江沉烟将视线从满湖粉荷间移开,偏眸看着美妃,笑吟吟道:“怎么,当真非醉不可?”
念完,她低笑一声,扶着有些发沉的额头,低低道:“不是说卸下包袱吗?怎么又这般伤感了。”
说完,她眸光微转,看着江沉烟,眼中有挑衅的光芒:“还记得初见那一日的夜宴我曾输给了你,今日子,不如咱们再比比?”
“不醉不归。”重复着她的话,江沉烟转眸望着空中皎月,不知不觉便入了神,口中轻轻念了起来:“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绿荷舒卷凉风晓,红萼开萦紫莳重。
就像一个常年背着重物的人,终于得以放下了肩上重担,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舒适感,那么让人沉迷,让人舍不得。
她本以为一醉可以解千愁,可是没想到,酒醒之后,她却更加的痛苦。
此刻,这里似乎是她们二女的世界,没有别人,没有纠葛,没有争斗,也没有任何烦恼。那是一种似乎蔓延到每一个细胞的愉悦。
嘴角一弯,江沉烟转了转眸子,深吸一口空气中的莲香,柔柔道:
寰璧宫内,江沉烟躺在床上,双眸微微合着,卷翘的睫毛不安分的颤动。酡红的面颊微微发烫,沉沉的熟睡中,她嘴唇微微嘟着,是粉嫩娇滴滴的美好。
若是,一切可以重头,该多好。
“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
收回视线,江沉烟抱歉笑笑,喝了一杯酒,低声道:“我自罚一杯,可好。”
失神的低眸看着指尖,她嘴角的笑逐渐转为苦涩,而后就那么垂着头,轻轻啜泣。
流萤打了温水进屋,见洛擎苍有些不太好看的面色,小心翼翼道:“皇上,水打来了,奴婢这就伺候娘娘洗漱。”
乱入池中看不见, 闻歌始觉有人来。”
湖风越加柔和,似乎在柔柔的抚慰着两个各怀心事的女子。
洛擎苍立在床畔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她,眉头不觉蹙紧。
可是当在羲和,她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美人,最终看到了江沉烟。她的美,她根本无法企及,那个宠爱她的男人,她也根本不得靠近。
美妃对今后的担忧,并非不无道理。只是,如今看似风光的江沉烟又何尝不是如此?
“西山作宫潮满池,宫乌晓鸣茱萸枝。
“荷叶罗裙一色裁, 芙蓉向脸两边开。u6y9。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爬遍了全身,将她的坚强吞噬的干干净净,双肩轻轻颤动间,她无助的抱着胳膊,目光落在脚尖,视线逐渐被泪水覆盖,变的越来越模糊。
偏眸扫了她一眼,江沉烟颇为豪气的点头:“好。”
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抹,却只摸到了湿润润的感觉。
听完美妃的诗,江沉烟轻笑一声,也打趣道:“这吴姬虽没有,美妃倒是有一位。”她一边说着,一边指着美妃,而后半蹙眉半笑着道:“虽在唱采莲曲,不过这君王在何处?”如沉觉美。
一边落泪,她一苦笑,昨夜的欢愉 ,是她毕生仅有。
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美妃定定的看着江沉烟,嘴角微弯,继而笑道:
她嘴角仍然带着微微笑意,酡红的面颊证明她也醉的不轻,可是,她却倔强的不肯离开。
“不应景,一点也不应景。”
美妃笑吟吟的喝了一杯,闻着风中荷香,忍不住叹息道:“这是我进宫以来,最高兴的一天...谢谢你。”
不知何時,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说完,江沉烟拿起酒杯连喝三杯,待得放下酒杯,她面色嫣红娇艳,双眸泛着流光溢彩,映着湖中风光,便像是最美的画卷,定格在時光中。
就在这時,前去取酒的婢女返回,手中多了一瓶佳酿,替她们各自斟了一杯之后,默默退到了一旁。
就连美妃都不自觉多看了一会,而后微微呼出口气,眼中似有落寞划过,可是在江沉烟发现之前,便又换做了神采飞扬:“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有呢。”
“你可是皇上的宠妃,我不对你狠点,怎么平衡我的嫉妒心?”美妃不甘的说着。
微微敛眸,江沉烟点点头,也是豁达一笑:“好。”
深深看了一眼江沉烟,美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边斟酒,一边定定道:“好,不醉不归。”
美妃眉头忽然舒展开,拿起桌上酒杯喝干,看着江沉烟道:“这歌,便是指我的采莲曲。不得不说,烟妃你的才情,真不错。”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
迎着风,吹着发烫的面颊,微微有些痒。
“一杯?”美妃一挑眉,似笑非笑道:“要罚你,一千杯。”
一点点,就好?
她红唇流光,轻柔低语间,似有一股慑人的魅力,刚刚念完这一首诗,她便自顾自露出了笑容,指了指江沉烟又指了指自己,拍手道:“如何?这番可应景了?”
听闻此言,美妃不觉笑出了声,打趣道:“满池清荷倒是许多,只是这鱼,可是一尾没瞧着,烟妃这诗不好。”
想到这里,她露出了少见的灿烂笑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酒杯上打转,目光定定的看着满池风光出神,口中轻轻道:
双女汉皋争笑脸,二妃湘浦并愁容。”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時,月满西楼.....”
这闻歌始觉有人来一句到嘴边時,她自然而然的看着美妃,眉梢微微一扬,是略有得意。
离开突厥大王,有了安克木,她也以为美貌可以换来一切。
借酒浇愁愁更愁,这句话,果然没错。
如果可以回到最初,她多想拼命留在部族,哪怕只能做一个最下层的人,但好过沦为男人的玩物,好过如今禁锢在深宫,日日盼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也日日因为自尊心被践踏而感時伤怀。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噗嗤一乐,江沉烟也不多说,一杯杯的往下灌着,美妃见她这般,也同她一起同饮。
“这么狠?”江沉烟也凝眉,不悦道。
轻轻一笑,江沉烟将耳旁吹乱了的碎发拢到而后,动作自然优雅,微微发红的面上有些许微醺,此刻在月光下看起来,是分外迷人。
天,亮了?
烟波亭内只剩下美妃一人。不久前,江沉烟不胜酒力,已经昏睡过去。她命人将她送回了寰璧宫,便独自一人坐在亭中迎着清风,看着朝霞一点点爬遍了天边。
此刻的江沉烟笑意一直未曾消减,兴致也越来越高,一向淡然矜持的模样已然换做了海量女,与美妃一较高下。
跟着笑出了声,江沉烟品着她的诗句:“双女汉皋争笑脸,二妃湘浦并愁容,美妃好机智,算你应景,此番,我喝便是。”
轻柔舒缓的调子似和着风的韵律,飘散在空气中,也飘入了美妃的心中,她微微凝眸,替她接下了下半阙:“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美妃眉头一蹙,撅了嘴唇:“那你便来一个应景的给我瞧瞧,若是比不了我的采莲曲,便要自罚三杯。”
若是可以,她多想可以这样醉一辈子,可是上天并不会对她产生怜悯,太阳依旧升起,她也依旧清醒了过来,依旧要面对自己的处境,面对内心的煎熬。
烟波亭,一声又一声的笑语不断,湖中风而与荷花莲叶嬉戏着,時而发出一些低沉好听的撞击声,所有一切都显得那么沉静。
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便会落得比美妃更惨烈的下场,她又该如何?担忧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知道,那一天早晚会来。与其费尽心思去想,倒不如轻轻松松喝一杯,过了今夜,再做打算。
洒然一笑,美妃随意拨弄着身前的酒杯,迎着江沉烟盛满了月光而越发璀璨的眸子,嘴角越发上翘:“此刻不醉,更待何時?只怕...过了今夜,我便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哦?”江沉烟又是一笑。
洛擎苍忽然摆了手:“朕在这里就好,你下去吧。”
流萤一怔,而后点点头,有些不安的退出了房间。
昨天断更了,我是真的太累,人家过年是休息走亲戚,可是我家过年就是忙到不行,脚不沾地,累到趴下。实在对不起,我只能尽量保证更新,求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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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下定决心
轻轻替她擦着脸,洛擎苍的动作很温柔,像是在呵护最珍爱的宝贝。
睡梦中的江沉烟显得有些不安分,她不耐烦的拂开他的手,眉头微微蹙着,似乎这样的抚慰让她很不舒服。
微微叹息,他放下手中丝帕,凝眸看着她,许久后,缓缓舒展开眉头,多了一分爱怜。看着这样的她,和 平日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此刻的她,脱下了所有防备,像是一个安静的婴孩。
有着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譬如,嘟嘴,舔唇,皱鼻头….
那是一个女人应该有而她极少出现的可爱表情。原来她还有这样一面,洛擎苍心中这样想着,便伸手将她微湿的发烧拢到而后,指尖划过她白皙柔软的肌肤,有片刻流连。
眸光越加温和,他坐在床畔,拉了被角替她盖严实,生怕她受寒。可是双手还未离开,便突然被她一把抓住。
下意识的抬眸,他便迎上了一双亮晶晶水盈盈的眸子。
那充满水汽的眸底,他的影像有些模糊。江沉烟睁着眸子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的雾气越加浓重,紧紧握着他手的力道极大。
洛擎苍有些怔神,疑惑道:“醒了。你可知道朕等了你许久…你如此醉醺醺…实在不成体统…..”
“楚白…”还未待他说完,便听的江沉烟幽怨的低呼。
又是一怔,洛擎苍的面色明显变换,就连眸光都瞬间变为清冷。又是这个名字,又是哪个楚白,她…还在想着那个男人?vexp。
胸中有怒火燃起,他还未来得及发作,便见江沉烟已然簌簌落泪。
酡红的面颊满是泪痕,她晃悠着坐起身,将他的手珍重的捧在手心,含泪道:“楚白…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为什么…你不记得我。”
“为什么....你要忘了我...要爱上别的女人...为什么。”江沉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根本不给洛擎苍说话的机会,只一边流泪,一边倾诉。
有那么一瞬间,洛擎苍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心头突然的震动。
似乎,她口中所言的那个楚白,不是别人,而是他?
可是,转瞬他便觉得十分可笑,眼神也蓦地阴沉下来,口中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沉烟摇首,眼泪顺着下巴滑落,落在了他的掌心。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我见到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见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你知道我有多庆幸吗。能嫁给你,是我毕生的愿望...”
江沉烟的话让洛擎苍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在说什么。嫁给他。难道,她口中所言的那个男人,当真是指他洛擎苍。心头升起一股难言的感觉,他眉头蹙的更紧。
眼泪越来越多,江沉烟视线模糊,酒劲上头而显得更加迷离,她口中不停低语,是混乱又深刻的记忆:“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天,下着大雨...”
“你记不记得,你说过要娶我..说会爱我一辈子...你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定的婚纱,记不记得一起准备的婚房,记不记得我们说要去度蜜月的地方...记不记得...”
她的一连串记不记得,让洛擎苍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越加清晰。
她到底在说什么。他为什么一句也听不懂,可是,却让他明显感觉到了不舒服。
而会个定。江沉烟此刻像是陷入了一个朦胧的状态,根本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定定的看着洛擎苍,就像是看到了那个她生命中挚爱的男人,泪眼婆娑。
“楚白...你...怎么可以爱上别的女人...你真的忘了我们的誓言吗。”
莫名一怔,洛擎苍蹙眉看着她,忽而低语:“爱上别的女人。”
眼泪随着点头而掉落的更凶,江沉烟委屈的哭诉:“你爱上了别的女人...忘了我...忘了我们的过去...”
“我们的过去。”洛擎苍心头微微一突,几乎是下意识的询问,那深幽冷凝的眸光带着几许探寻:“我们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江沉烟忽然松开了他的手,嘟着唇瓣掰着手指,一样一样的数给他听:“我们住在一起,每天你做饭...我洗衣服...下班之后就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泡沫剧,唔...”她蹙眉想了想。
“临睡前你还会给我讲故事..不过你好笨..总是讲同样的故事...不过...”说着,她甜甜一笑:“我爱听...”
她那样甜美的笑容,他从未看过,虽然她说的话他大半都听不懂,可是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会升起一股嫉妒,一股极端的不舒服。
“楚白...是谁。”他终于还是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是你啊。”江沉烟歪着头看着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又是一整,洛擎苍定定的看着她,片刻后,面色却越加阴沉。被她当做别的男人一般看着,他突然感觉到了挫败感。
他是羲和的君王,是高高在上的主宰,却被心爱的女人当做了别人的替身,这如何叫他不难堪?
冷哼一声,他将视线从她面上移开,不愿再去看他从未见过她脸上绽放开的天真笑容,心头有些许疼痛。
他以为这些日子,他已经走进了她的心,而她的表现亦如此?原来,是他一厢情愿,她的心里只有那个叫楚白的男子,没有他洛擎苍?
醉意朦胧的江沉烟哪里能看出洛擎苍的异样,她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眼泪便落尽了他的脖颈:“楚白..你不要爱别人好不好...”
“我知道我不好...我改...全部都改好不好...你不要讨厌我...”江沉烟双手自然的环上了他的腰,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洛擎苍却一点也不觉得沉,反而后背不自觉的紧绷,低眸看着她带着期望的泪眼,竟然不由自主的便想要回答。
“你...很好,什么都不用改。”虽然不断抗拒,可是他还是不自觉的说出了心中的回答。即便他知道她提问的对象并不是他洛擎苍。
嘟着嘴唇,她仍然委屈,似乎全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自顾自的道:“楚白,你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你的清歌...”
清歌。
洛擎苍后背忽然绷的笔直,他下意识的按压着突然剧痛的太阳血,眸子却定定的看着她,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那个名字:清歌,清歌,清歌。
为什么,这个名字会这么熟悉。
依稀记得,她从前也说过,可是为何偏偏此時听到,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清歌,不对,他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他听过才对。
晃了晃越来越痛的头,他咬牙喘着气,额角细汗遍布。
“我想再听你叫我清歌...听你讲同样的故事哄我入睡...好不好...”江沉烟酒劲渐浓,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根本没有发觉洛擎苍的异样。
洛擎苍深深吸气,强忍住剧痛,定定的看了她良久,却始终想不起究竟在何处听到这个名字,他懊恼的攥紧拳,微眯的双眸间,带着一股隐忍的怒意。
终于,江沉烟在他的身上沉沉睡去,直到入梦之時,仍在喃喃呼唤:“楚白。”
将她放在床上,洛擎苍面色越加苍白,他立在床畔,怔怔的看着她出神。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告诉他,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过。
可是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
窗外天色已大亮,赵德全拿了龙袍径直到了寰璧宫请他更衣。沉着脸换了龙袍之后,洛擎苍只吩咐流萤照顾好她,便径直而去。
江沉烟这一觉,便睡到了夜深才悠悠醒转。
屋内点着宁合香,清淡悠然的香味萦绕在鼻尖,缓解着她宿醉后的头疼。揉了揉眉心,她懒懒坐起身,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使不上一点力。
脸上有些干有些痒,她轻轻擦拭,却摸到了未干的泪痕。
哭过了。
她微微蹙眉,脑海中浮现了不太清晰的片段,她似乎对这楚白说了些什么,可是拳全都想不起来。甩甩头,她深深吸了几口香气,慵懒的靠在床头。
屋内空荡荡的,只有她的呼吸声。
莫名的,她感觉到了一股油然而生的孤独感。望着窗纸上偶尔划过的树枝碎影,她习惯姓的蹙眉,显得有些深沉。
人说醉時解千愁,可醒后所有的愁绪便会铺天盖地再次袭来,比之任何時候都要清楚,都要沉重。
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人,便是洛擎苍,心疼几乎让她无法喘息。
紧接着出现的,便是百杀,那个清朗如玉的男子。许久不见了,不知他现在如何。乾瑾瑜应当有按時给他服解药吧?
愧疚和想念一样浓郁,她眉头越加蹙紧,暗自垂了眸,听着自己的呼吸,心事重重。
不知何時,有风拂过面颊,她下意识的拂开额前碎发,却恍然想起,屋内已经关窗,风是从何处传来。
蓦地抬眸,她本以为是乾瑾瑜,却没想到看到了一道让她几乎瞬间失神的身影。
烛光下,桌旁立着的白衣男子额角有一道伤疤,生生破坏了俊美的脸,可是那张永远只带着平淡与从容的面容却显得格外温和。
他身影颀长,双手自然垂在身侧,看着江沉烟的目光平静宁和,一如当初,一如那个宁静的小山村。
時光翩跹,再次这样看着他,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嘴角悄然浮了一抹微笑,江沉烟几乎是瞬间变红了眼眶,她兴奋的下了床,随意趿了鞋子,一步步朝他走去。
“你...来了。”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江沉烟几乎怀疑这是梦境。
百杀就那么看着她,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模样,就像是有阳光照亮黑夜一般,温暖璀璨。
“想看看你。”简单的四个字,便牵动了江沉烟的泪腺,她慌忙将眼角的泪抹去,努力扬起笑意,看着他定定道:“他怎么会让你来。你身体怎么样了。有按時服解药吗。冷宫那晚,你的解药给了我,你后来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听着这一连串的问题,百杀的笑意越加浓郁,他上前几步,走到江沉烟面前,低眸看着她的脸,抬手将她面上的类泪轻轻拂去:“我没事。”
没事?
他永远不会把痛苦展现在她面前,永远不会让她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轻咬唇瓣,江沉烟的心在颤动,因为她清晰的看到他手腕上一道紫黑色的淤痕,那是长期被铁链绑缚手脚留下的。
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臂,她心疼道:“疼吗。”
眸光微微晃动,百杀不着痕迹抽会手,声音平淡如水:“没事。”
“没事没事没事,你就只会说没事。分明受了许多伤,你喊一声疼,叫一声苦不行吗。”江沉烟蹙眉急声道,他越是这样平静,她便越是担心。
微微一怔,百杀忽而道:“我说疼,你便不担心了吗。”
江沉烟也是一怔,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咬了咬唇,声音中添了落寞:“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摇摇头,百杀垂眸道:“我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与你无关。”
深吸一口气,江沉烟压抑住想哭的感觉,她转移了话题:“他...怎么会答应你来看我,是不是...你答应了他什么...”
百杀再次摇头,眉头微微隆起几分,有些不定道:“我也不知他为何会同意,不过,对我来说,不重要。”
江沉烟微微凝眸,缓缓呼出一口气,眼中浮现了浓浓担忧,可是又怕百杀看出端倪,又强牵了笑:“不管怎么样,能见到你,真好。”
她虽极力掩饰,可是百杀仍然看出了什么,轻声问:“你在宫里...可还好。”
笑意扩大,江沉烟环视了寰璧宫一眼,笑着道:“自然是好的,你不用担心我,早日帮你解毒还你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这里,百杀面上忽然多了一抹不自然,他偏眸看着跳跃的烛火,光影在他的眼底窜动,将他眸底色泽悄然掩盖。
“怎么了。”
“没事。”微微颔首,百杀袖中手微微握着,似乎显得有些不安。
江沉烟细细的看着他,突然发觉今夜的百杀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她却找不出因由,难道,是乾瑾瑜为难他了。
锁了眉头,她正欲开口,却见百杀突然转过眸来看着她,轻声道:“你...照顾好自己...”江沉烟心中一急,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先别走。”
百杀果真刚要迈步,听到她的话,又停下来,偏眸看着她。
“记得我问过你一个问题吗。”
目光中露出追忆,江沉烟将心中埋藏许久的疑惑说了出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肯为了我几次三番以身犯险,这次...可以告诉我吗。”
沉默许久,百杀轻轻移开目光,落在一旁。
江沉烟眼中有期待,她想知道原因,曾经让她发疯般想了许久的原因。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得他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因为,你和一个人,很像。”
“谁。”
百杀欲言又止,眼中划过深深的痛苦,他紧紧攥着拳,不再回答,只径直走到窗口,翻窗而去。
他动作利落干净,江沉烟想阻拦也是来不及。
虽然得到了回答,可是却让她更觉得迷雾重重,百杀对她好。难道也是因为另一个女子。
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法言语的感觉,她深深凝眸,定定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再次感觉到头疼和晕眩之后,才坐回床畔,陷入了沉思。
深宫中,黑暗笼罩了视线,风过,掀起了百杀白色的衣角。
“你要的,我答应你了,我要的呢。”黑暗中,有熟悉的声音传来,百杀抬眸看去,是那道即便在黑夜中也能清晰分辨的紫色。
眉头轻轻皱着,百杀沉默片刻,而后道:“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办。”
“可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乾瑾瑜一步步走出黑暗,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玩味,可是语气却很认真:“那是自然,你肯与我做交易,我已经很满意,自然完美的弯成这笔交易。”
“我这一仗能否成功,便看你如何做了,我只有一个条件,天衣无缝。”说完他,他深深看着百杀,带着一抹探索。
微微颔首,百杀默不作声,眼中似有犹豫,可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乾瑾瑜满意的点点头,笑意浓浓,而后转身步入黑暗:“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全部的解药,你的時间有限,毒发之前,最好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否则....”
他越走越远,声音也隐没在了风中。
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百杀忽然回头看向来時路,那里有一座华美的宫殿,也有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他答应做这笔交易,并不是为了自己。
而是为了她?
深吸一口沁凉的空气,他迈步而去,很快便隐匿在了黑暗中。
没多久,飞霜殿中,茗妃坐在软椅上,看着对面的男子,嘴角抿着不甘:“你的意思,是要放弃我。”
乾瑾瑜翘着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你...已经是废棋...”
茗妃眉头狠狠打结,她猛的坐起身,看着乾瑾瑜道:“还没真正较量,你凭什么断定我输。相信我,我一定会打败江沉烟,让你看看,谁才是你手下最强的人。”
懒懒抬眸扫了她一眼,乾瑾瑜的笑显得有些讥讽:“同样的话,你可说过很多次了。我已经听腻了。”
茗妃一咬牙,又道:“这次我一定会办到。”
“这句话,也说过很多次了。”乾瑾瑜似乎依然不为所动。
茗妃心中又气又急,若是被乾瑾瑜放弃,她的下场,只怕会落的很凄惨。不行,她怎么可以输给江沉烟,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她定定的看着乾瑾瑜,咬着牙道:“这次,我以我的生命以及死去的姬清雅这张脸做赌注,若是再失败,便任由你处置,再不求饶。”
微微挑眉,乾瑾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沉默好一阵之后,终于是点了头:“你记住,你的命并不重要,我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她...你好自为之,这将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说完,他起身悠然而去,留着茗妃孤零零的跪在殿中,默默发誓。
最后的机会吗。很好,她一定要除去江沉烟。
最好的机会已经来临,便是皇上生辰那日。她一定要好好指导一出好戏,让江沉烟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和她茗妃斗。
缓缓起身,她轻轻拍了拍膝上,而后坐回软椅,脑中的计划已然成型。
这一夜,过的极为缓慢,江沉烟靠在床头辗转难眠。桌上的烛火已经燃尽,陷入了黑暗。她却丝毫没有惧意,反而透过黑暗望着只开了一条缝的窗户。
这些日子,为了宜妃,她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的使命。直到今晚看到了百杀,她才又重新下定了决心。
不论如何,她不能一直欠着百杀,她一定要还,一定要让这整个阴谋结束的干干净净。
缓缓闭上眼,许久后,再次睁开,她眸中的柔弱已经散去,换上了冷漠和坚定。明日开始,她的路边没了回头路。
可是,她没别的选择,在楚白和百杀之间,她看似选择了百杀,实则还是选择了楚白,因为她是抱着陪着楚白死去的决心。
生不同衾,死求同血?
只是...她腹中的胎儿。轻轻叹气,她抚摸着不知何時开始慢慢突起的小腹,刚舒展开的眉头便又蹙在了一起。
她心中终究还是有不舍?
无力躺在榻上,她不愿再想,只抱着柔软的被子闭上双眼,将自己沉入了黑暗中。
一更到,六千字,白天忙完后还会有更新,求新年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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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生辰准备
翌日清晨,阳光懒懒爬进窗,撒了一片暖洋洋。舒残颚疈
夏日的天空湛蓝如洗,放眼望去,是一片晴好与明媚。
江沉烟起的极早,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淡绿色长裙,柔柔的纱质裙摆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是一抹染了烟雨般的灵动与清新。
没有任何装扮,她眉宇间有疲态,却更给她添了一抹别样的美。
院中的茉莉还沾着露,她小心翼翼的剪下几支,递给流萤:“熏香到底不如自然的花香,这几日茉莉开的极好,放在屋中好闻又雅致。”
流萤接过茉莉,低头嗅了嗅,而后抬头看着江沉烟笑着道:“看样子娘娘今日心情不错,有兴致到院子里采花。”
江沉烟剪花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浅浅笑道:“你总不希望我郁郁而终吧。”
流萤连忙撇撇嘴,蹙眉道:“娘娘可别说着不吉利的。”
笑着摇摇头,江沉烟转身,朝着屋内走去,此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气温也逐渐升高。
将花枝插在瓶中,流萤又利落的沏了一杯香茶放在江沉烟身前,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而后低声道:“娘娘...您...有孕三个月了吧。”
江沉烟刚刚端起茶盏,楞了楞,而后点点头。
“差不多...三月了...”低声呢喃,江沉烟又将茶盏放下,抬眸看着流萤带着担忧的神情,勉强笑笑道:“怎么,担心起我了?”
微微颔首,流萤皱眉低语:“娘娘还是不打算告诉皇上吗?照奴婢的观察,这些日子皇上对娘娘那可是没的说,从前皇上只去飞霜殿,如今,皇上因为政务繁忙,极少来后宫,便是来了也只来咱们寰璧宫一处。单这一点,便可瞧出皇上的心思,娘娘何苦还瞒着皇上?”
江沉烟垂眸看着桌上带露的茉莉枝,静静听着流萤的话。
好一会,她才似回过神来般笑笑:“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担心...”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着小腹,眷恋道:“腹中胎儿日日生长,我总觉得和他血脉相连一般,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说完,她恍然醒神,又摇摇头:“不提也罢。”
流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劝解道:“娘娘,如今宫中有孕之人,便是您与明妃。她那般高傲独断的性子,怎能让您平安产子,您若是不防备,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着了他人之道。”
“更何况,您有孕一事,本就应该告诉皇上....奴婢以为...皇上定然会高兴的合不拢嘴,毕竟他是那般宠爱娘娘。”
“再者,这事若是告知了皇上,便能等得到更好的庇护,倒是明妃即便想算计娘娘,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下手,娘娘也会安全许多,不是吗?”轻阳撒绿。
江沉烟只是静静听着,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见她这样沉默,流萤有些着急了:“娘娘....”
摆摆手,江沉烟宽慰道:“无妨,你所想的我早已想到,明妃想要对付我,只怕没那么容易。至于是否告诉皇上...容我再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您....”流萤不甘心的继续说,可江沉烟去忽然扬眉,偏眸看着窗外,疑惑道:“何处传来丝竹声?”
此时正巧是早膳时分,哪里会有人奏乐享乐?
流萤也偏眸瞧了一会,忽而想起来什么,着急的一拍手,惊慌道:“糟糕!”
疑惑看着她,江沉烟不解。
“娘娘莫非忘了,明日,乃是皇上的生辰,明妃曾派人前来传话,届时所有妃嫔都要独自献上一段拿手好戏,当做送给皇上的生辰之礼..这几日您尽顾着宜妃娘娘之事,一直未曾准备呢。”
“生辰?”江沉烟楞了半晌,恍然想起是有这么回事。
楚白的生日....
她忽然起身,径直走向了小厨房。
“娘娘...您可想好了给皇上准备什么,到时候可千万不能被别的娘娘给压下去了啊...”流萤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喋喋不休。
江沉烟走进了小厨房,让忙活着准备早膳的侍婢都出去,自顾自的找了许多材料,然后放在案板上怔怔出神。
跟着进了厨房,流萤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中带着不解,心下忽然想到什么,轻声问:“娘娘难不成是要给皇上做吃食?”
“可是明妃明明说是要表演,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对...皇上定然已经看过了许多这样的表演,娘娘还是别出心裁比较好...”
关心则乱,这句话用在流萤身上一点也不过为,此刻她见江沉烟毫不着急的站在案板前发呆,便有些沉不住气,不停的说着,想着。
好一会,江沉烟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流萤道:“去取纸笔来。”
“娘娘是要唱歌,还是要跳舞...不不...太普通了....啊...纸笔?纸笔....”流萤正在碎碎念,突然听见江沉烟的吩咐,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解的看着她。
“对,纸笔,快,抓紧时间。”江沉烟颇为无奈的看着她。
眉头皱的紧紧的,流萤摇摇头,叹了口气,小跑着离开,没多一会,便抱着纸笔砚台跑了进来。
磨了墨,铺了纸,江沉烟轻轻张嘴咬着笔头,秀气小巧的眉头浅浅蹙着,认真思考了好一会,才在纸上落了笔,一笔一划极为细致的描绘,画出的东西是江沉烟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直到她画完,便递给流萤,吩咐道:“交给工坊,傍晚之前必须完成。”
流萤疑惑的看着纸上画着的奇怪东西:“娘娘,这是什么东西?”
“等做完你便知道了。”江沉烟神秘一笑,便不再理会流萤,继续自顾自的准备着。
流萤无奈,值得抱着画纸直奔工坊。
小厨房内,江沉烟寻了一筐鸡蛋,找了一袋面粉,砂糖,还有许多奇奇怪怪她不知怎么用的材料和工具,便挽起了衣袖,开始做着实验。
还记得从前,每次她过生日,楚白都会亲自到蛋糕店亲手做一个蛋糕给她,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可是那却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美好。
从前的她太任性,只懂得一味的享受楚白的好,楚白的温柔,从没想过要如何回报。
如今,她懂得了珍惜,自然也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好。
明日便是他的生辰,今晚子时之前,她一定要亲手做一个美美的蛋糕,送给他。只是让她为难的是,古代没有打蛋器,没有烤炉,她要做一个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过的蛋糕,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不过,她相信自己的智慧,一定可以做出一个别开生面的生日礼物。
与此同时,兰馨阁中,明妃坐在,名琴“春雷”面前,纤细的指尖细细撩拨着,琴音叮当作响,她的眉头却越蹙越紧。
如意在一旁听的冷汗直掉,忍不住艰难的吞咽了唾沫。
终于,她气恼的罢手,颤抖的琴弦还在铮铮作响。
“娘娘,您累了吧,奴婢给您倒茶。”如意见状,连忙讨好着献殷勤。
明妃冷哼一声,看着如意道:“怎么,本宫弹的不好?”
“不不不,娘娘的琴技极好,奴婢很喜欢听呢。”如意连忙摆手,只是躲闪的眼神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明妃的琴技不是不好,是非常不好。
虽说是名琴“春雷”可是,经她手弹出的效果,却让人无法苟同。
狠狠一咬唇,明妃气闷道:“本宫的琴技自然是没的说,只是这琴...未免太差了....”
“这...这是春雷....”如意额角有冷汗,低声提醒。
眉峰一挑,明妃怒斥道:“春雷?什么春雷?本宫说不好,就是不好,去,给本宫另取一把好琴来,那烟妃宫中有一把绿绮,本宫怎能输给她?”
如意擦了擦汗,低声道:“娘娘,宫中有名的古琴只有四把,一把乃是春雷,便在您手中,另外两把是断纹和绿绮,在寰璧宫,最后一把九霄环佩...听说已经做了雅妃的陪葬...如今宫中已经没有比这春雷更好的琴了。”
柳眉一竖,明妃不耐起身,径直走到桌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温凉的茶,冷声道:“废物!让你找一把琴都这么困难。”
如意面色有些难看,讪讪不敢再开口。
早朝已毕,洛擎苍回到了养心殿,刚在龙椅上坐定,目光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窗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赵德全沏了他最爱的普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皇上,请用茶。”
懒懒应了一声,他眉头自然而然的蹙着,那不太健康的面色带着隐隐疲惫,阳光落在他的面颊,皮肤显得有些透明,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恹恹之气。
昨夜里,江沉烟酒醉后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了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楚白,究竟是谁?w4ak。
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13839066
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他几乎是发了疯的想知道。只是他没有发现,心中那不断窜动的怒火中,还有一道挥之不去的嫉妒,越来越浓。
二更到,晚了点,还是拖着疲惫写了,实在是太困,睡觉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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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日蛋糕
小厨房内”江沉烟挽着衣袖”发髻整齐的束在脑后”看起来颇为干练。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一颗鸡蛋敲碎一个小缝”然后将蛋清与蛋白分开”分别装在一个碗中”然后又估摸着分量”又打了几个鸡蛋。
在小厨房内找了许久”她也没有找到牛奶”最后只找到了做羊奶羹的新鲜羊奶”想着味道应该差不多”便在倒了砂糖之后”跟着倒了进去。
她忍不住深吸口气”心中禁不住惊叹”成功了”竟然成功了?
但是她却很开心”在涂完奶油后”又心血来潮”用奶油在蛋糕面上作起画来。她以那长三角尖角为笔尖”细细的描绘着心中所想的弧度。
回眸看着那块蛋糕”江沉烟轻轻一笑”又让流萤拿来了一块牛皮纸”轻柔的裹成了长三角”然后将之前做好的奶油倒了进去”裹紧之后”在尖角一头轻轻剪了一个小口”只轻轻一挤”嫩白的奶油便流了出来。
神秘一笑”江沉烟转身一边走向小厨房”一边笑着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待都流萤走后”江沉烟这才静下心来”小心翼翼的握着奶油”轻轻在蛋糕上挤着”然后用小勺一点点压平”直到整个蛋糕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奶油。
她期待的看着江沉烟”只见江沉烟沉吟些许”继而道:“再...再焖一下比较好”也许...也许还没熟...”
搅拌成糊状后”她又想起了从前楚白做蛋糕時总会加一些泡打粉”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应该是将蛋糕发酵起来的东西”动了动脑筋”她便找到了替代物?
一刻钟...
窗外的阳光明媚耀眼”将小厨房内照的明晃晃的。
蹙着眉跟着江沉烟迈步”流萤心中隐隐有了期待”对与江沉烟所做之物很是好奇。
那是一个男子的侧脸”丰神俊朗”线条分明”狭长的眼角微微上翘”丰润的唇线刚柔兼取”那优美的下颚线条流畅自然”是她用心所绘。
“娘娘”这东西叫什么?闻起来好香”感觉软软的”好好吃的样子。”流萤睁着大眼睛定定的看着蛋糕”忍不住小声道。
只见那冒着烟气的锅内平静的躺着一个和锅底大小相同的黄色蛋糕”圆润可人”正漂浮着甜甜的香气。
搅拌均匀之后”这才将面粉倒了进去”小心翼翼的顺着一边搅动许久”直到完全搅拌均匀”这才停下了动作”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
一定要成功?
江沉烟接过那东西”嘴角露出了笑意:“不错”就是这个。”
也不管有用没用”她叫来小宫女找了苏打粉”倒了些进去。
“火不要太旺”一刻钟之后用小火。”江沉烟有些心急的守在旁边”一边看着开始冒烟的蒸锅”一边轻声叮嘱流萤。
咚咚咚....
勉强升起一丝笑意”江沉烟轻咳一声”轻声道:“开....开盖吧。”
认真的点头”流萤将手中的柴火扔进了灶膛”熟练的掌控着火候。
江沉烟拿着奶油”瞟了一眼流萤”嘴角微微上翘”是戏谑的弧度:“好了”别看了”去帮我找些果子来”要颜色鲜艳又好看的。”
時间过的很快”转眼便已到午后”流萤终于拿着江沉烟画出的奇怪东西回来了。
“打蛋清啊。”江沉烟笑着解释”心中也满是期待”她从前只见楚白做过蛋糕”可是却从没试过自己动手”这可是她第一次为他做生日蛋糕。
走进小厨房江沉烟将那根木头做的“打蛋器”彻底清洗了一番”便一手端着盛满蛋清的碗”一手将打蛋器竖起”枝条聚拢的一端伸入蛋清中”腕上用力”开始顺時针打转。
“奶油?”流萤不解”用手扇着那“奶油”上飘出来的甜香气”惊奇道:“好香”闻起来甜甜的”这个可以吃吗?”
俏脸悄然一红”流萤尴尬的笑笑”耸了耸肩。u6y9。
她的技术很不好”很多地方都是凹凹凸凸”显得很不协调。
她下意识的双手合十”目光怯懦的不敢去看。
江沉烟快步上前”俯着身子朝锅内看去。
“不必”我必须自己做。”摇了摇头”江沉烟目光直直的盯着碗里”眼神坚韧”那股倔强的劲似有强大气场”她话音一落”流萤便只能点点头不再开口。
忐忑的抿着唇瓣”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
流萤手忙脚乱的抽了火星”抬眼张望着锅上冒着的白烟”鼻尖已经可以闻到一股浓浓的奶香味。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当那透明的蛋清终于一点点泛起了白色的泡沫”到最后”完全成了一片泡呼呼的棉花状”看起来很是诱人。
虽然没有牛奶”没有好的打蛋器”甚至没有考虑”但是她有头脑”应该能做得八九不离十。
“娘娘....”流萤有些舍不得离开。
“小心一点....小心....”江沉烟拿了大圆盘放在案上”双手下意识去接”生怕会将它弄坏。流萤更是小心”每一根神经都绷劲了”终于”在那蛋糕滑到了盘中”丝毫无损”一颗心才放了回去。
她终于成功了。
角烟下流。凝眸望了一眼蛋糕上对视的两个侧脸”江沉烟低声浅笑”心中洋溢着叫做幸福的感觉。
擦了擦满头的汗”流萤仍是不解:“娘娘”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您这么急着用”到底是要用来做什么啊?”
流萤惊奇的看着”一脸的不可置信:“娘娘”这是.....”
“熟..熟了?”
“娘娘”奴婢刚去了御膳房”拿了些新鲜的果子”您看看行不行?”流萤扬了扬手中的果篮”笑意盈盈。
她咬着唇”加了一些砂糖在碗里”深吸一口气”又卯足了劲使劲搅拌。
“快..把它拿出来...”
江沉烟听到了自己越来越急速的心跳声”她忍不住祈祷”一定要是个完好无损”不”不求完好”看得过去的蛋糕就好?
江沉烟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着那成型了的蛋糕”心中充满了一股成功的满足。
咚...
流萤有些错愕的看着她的动作:“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
打定主意”她更坚定的打着蛋清。
流萤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慌忙将蒸锅拿出”又小心翼翼倾泻”让那块黄色的圆块滑出来。
那是一支用木头做成的怪东西”一头是把手”另一头就像是开花一般伸出了许多枝条”枝条弯曲着同样的弧度一支延伸到支棍的劲头”然后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椭圆形。
時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沉烟觉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她艰难的等候着時间”直到闻到了香味”她有些战战兢兢的提高了音调:“快”快熄火。”
可是她最终还是走出了厨房”找果子去了。
咚咚...
柔顺长发披散在脑后”柔和的眼角带着笑意”柔软的唇瓣嘴角微微上翘”一双眸子与男子对视”似含有深情。那女子”自然便是江沉烟。
流萤看她累得慌”忍不住道:“娘娘”不如”让奴婢来帮您吧”奴婢在一旁也看会了。”
流萤知晓江沉烟急用此物”于是一直催促工坊赶工”工坊的人知道是烟妃吩咐”也不敢怠慢”硬是停下了手里其他的活”着急忙慌的赶了出来。
江沉烟只觉得心一瞬间跌入谷底”她面色微微一变:“怎么了?”
重重点头”流萤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揭锅盖。
江沉烟伸手轻轻拂开她的脸”打趣道:“小心哈喇子。”
苏打粉?
江沉烟甜甜一笑”脸上带着满足的表情”笑着道:“这个...叫奶油。”
她刚刚做好这些”便见流萤提着果篮跑了进来。
她也有些不确定”毕竟这可是设备极度不齐全的古代第一次尝试做蛋糕”她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其实她更担心的是解开锅盖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一团不堪入目的浆糊。
画完男子”她嘴角抿了甜蜜的笑”又在男子右侧画了一个女子。
“啊....”流萤忽然惊呼出声。
说完”她放下了奶油”又将蒸锅架上”让流萤烧了火”将锅先预热”然后一层层的刷了油”再将适才做好的羊奶和蛋黄调成的糊状物倒进锅里”盖上锅盖。
流萤震惊的转头”看着江沉烟”疾呼道:“娘娘”快来看”这个是什么?好神奇的东西?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呢?好香....好香...”
她手臂酸痛无力”额头也满是汗”却是不敢停下”这打蛋器虽然做的像”可是用起来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要将这蛋清打到像是白色的棉花一样”实在是困难。
“当然可以。”江沉烟笑着点点头”然后道:“等完全做好了”一定让你尝尝。”
流萤双手紧紧握着”定定的看着”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细节。
又过去五分钟”流萤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娘娘....灶膛内没火了....一会该凉了....”
一分钟....
这是她第一次为他做的蛋糕”希望他能喜欢。
不”他一定会喜欢。
今日更新到”过年期间更新都会比较晚”会尽量保持更新”多谢支持和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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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那一句,我爱你
养心殿“傍晚的阳光轻轻柔柔撒了满窗。
龙椅上“几案前“洛擎苍神情专注“手中拿着奏折“眉头時而蹙着“時而舒展“那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油然而生“上位者的气息似给他整个人添了一层标注了“生人勿进”的寒意。
浅蹙了眉头“他双眸微眯“看着奏折上一排排密密的字“眉峰微微挑着“似有几分不耐与不悦。
金红色的夕阳余晖落在他的侧面“努力的想给他添一层温暖的色泽“可是却只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映的更加扑朔迷离“教人摸不透他的思绪。
他就那么看着“眼神清冷“直到天色渐暗之時“他才缓缓放下了手中攥的皱了的奏折放下“缓缓呼出一口气。
平静的日子“总归是到了尽头了?
嘴角浮了淡淡冷笑“他后背靠着龙椅“陷入了沉思。
华灯初上“整个宫内都化作了灯的海洋。江沉烟手中提着食盒“忐忑的走向了养心殿。脑海中浮想着洛擎苍看到她的礼物之時的表情“嘴角不知不觉就有了笑意。
他会喜欢“不会错的。
迈上台阶“她脚步柔柔“轻柔的裙摆化作了波浪的弧度“嘴角笑意收敛“她微微吸了口气“迈步而入。
殿中“洛擎苍眸光落在地面一角“直到她走的近了“这才发觉。
“臣妾给皇上请安。”轻轻欠身“她语调软糯好听。
眼中冷意悄然收敛“洛擎苍自然而然便卸下了冰冷的伪装“悠然起身“朝她走去:“这个時辰怎么来了?”
江沉烟抿唇浅笑“抬眸看着洛擎苍“有些不安道:“臣妾...给您准备了一样礼物。”
“礼物?”洛擎苍眉峰一挑“笑意满满“他轻轻握着她的手“眼神自然的看了眼她手中的食盒“宠溺的语调中多了几分调侃:“莫非是汤圆?”
眉头微微一皱“江沉烟面色悄然浮了一层红晕“她微微垂眸:“在皇上眼中“莫非臣妾只会做汤圆?”
“那....是什么?”洛擎苍好笑的看着她“适才阴郁的心情只因为她简单的一个神情便被瓦解“不知从什么時候开始“可以这样看着她“可以这样亲昵的相处“让他举得很安心“很舒服。
江沉烟轻轻挣脱他的手“抬眸看着他的眼“轻声道:“请皇上闭眼。”
“唔?”洛擎苍疑惑“犹豫了下。
江沉烟又蹙眉“后者轻笑一声“顺从的闭上了眼。见他这般听话“江沉烟心中升起了一丝甜蜜“她轻轻转身“将食盒放在了桌上“然后轻手轻脚的打开“很是小心翼翼。
洛擎苍闭着眼“看不见她的举动“心中却也隐隐升起了期待“莫非她准备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会让她如此郑重与神秘的东西“只怕不会简单。
嘴角一直挂着笑“洛擎苍安静的等待着“也不催促“也不着急“笑容恬淡温和。
江沉烟准备了许久“而后只听得她“噗”轻轻吹灭了灯盏“屋内光线顿時黯淡了下来。缓缓转身“她紧张的看着闭着眼等待的洛擎苍“深呼吸之后低声道:“好了“睁眼吧。”
闻言“洛擎苍睁开了眼“黯淡的光线给他眼底添了一抹神秘的暗色“他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看着江沉烟“疑惑不减。
轻轻抿了笑“江沉烟挪了脚步“将她藏在身后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圆圆白白的东西“中间插着一根纤细的蜡烛“那暗淡的烛光便是由它发出。
“这是什么东西?”眉峰一扬“洛擎苍仔细的看了一番“更觉得疑惑。这东西样子怪怪的“闻起来有一股甜甜的香味“难道是吃食?
江沉烟嘴角笑意带着几许羞涩“低声道:“这是臣妾亲手做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洛擎苍一怔“而后定定的看着江沉烟“好一会“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他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感受着她肌肤的柔软光滑“轻启的唇瓣说出话是格外柔和:“让你这般神秘的“就是这东西?”
江沉烟握住他的手“牵着他走到桌前“看着她精心准备的蛋糕“轻声道:“这叫生日蛋糕“虽然明日才是皇上的生辰“但是臣妾想“在今日先给皇上庆生。”
嘴便微可。说着“她转眸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这是只有你我二人的筵席。”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苍笑容缓缓收敛“他转眸认真的看着那蛋糕“眉头缓缓蹙起“语调中带着几许诡异:“这...是吃食?”vexp。
“当然是吃食“这叫蛋糕“可是非常美味的东西。”江沉烟拧着眉解释“语调中虽有不满“可是眼底却藏了笑意。如今的楚白“自然是不知晓生日蛋糕。
在这个時代“根本没有蛋糕一说。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能做出蛋糕来“也让她很是自豪。毕竟“这可是她第一次亲手做的蛋糕“尤其“还是送给最心爱的他。
洛擎苍愣愣的看了好一会“而后失声笑道:“你做的东西....总是这么怪模怪样“不知这味道“是否....”
“样子不好看“可是味道确实十足的好。”江沉烟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询问“而后认真道:“皇上“先许愿吧。”
“许愿?”洛擎苍总觉得今日的江沉烟怪怪的“这些行径可都不像她平日的作为。
江沉烟见他愣着不懂“这才反应过来“他还不知道如何许愿。于是自己先双手合十“合上眼“默数几秒后争艳看着洛擎苍:“像臣妾这样便可。”
轻笑一声“洛擎苍无奈的摇摇头“却也没有反对“学着她的样子做了一番“然后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江沉烟重新点燃了桌上的灯盏“嘴角的笑容分外甜美。
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小竹刀“认真“轻柔“小心翼翼的将蛋糕切了一小块“装了盘放在洛擎苍面前“期待的看着他:“现在可以吃了“皇上尝尝?”
洛擎苍看着那小块白色的蛋糕“上面点缀了一些红红绿绿的果子“色泽鲜艳“再加上那闻起来甜甜的味道“心想应该是十分美味的。
于是“他点点头“用银筷沾了一点“放进嘴里细细品味。
甜...
很甜...
甜过了头....
“怎么样?好吃吗?”江沉烟显得有些雀跃“此刻她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做了事等待着被夸奖的孩子。
洛擎苍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点点头:“好吃...果真....十分美味....”
“真的?”江沉烟欢喜的一拍手“终于如释重负般的笑出了声:“好吃就好“臣妾还担心糖会不会放的太少“怕味道不好呢。”
少?
不少“当真不少?洛擎苍只怀疑她是不是把宫内所有的糖都倒了进去“那一小口蛋糕下肚“甜腻了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可是却不忍心伤了她的心“只得硬着头皮说好吃。
“皇上“怎么不吃了?”江沉烟带着笑意看着他“语气温柔。
后者一愣“又是硬着头皮塞了一口进嘴里“笑着道:“如此美味“你也尝尝吧。”
江沉烟连连摆手:“臣妾喜欢看皇上吃。”
她笑容恬淡可人“眼中的欣喜浓郁“映着烛光“像是一颗纯净的琥珀“这样天真的表情“极少在她的面前出现“看的洛擎苍忍不住走了神。
“怎么了?”她疑惑的看着他。
洛擎苍忽而笑了“他深深的看着她“沉默好一会之后“才轻轻开口“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温柔:“谢谢。”
谢谢?
江沉烟面颊一红“微微垂眸。
她心中涌起五味陈杂的感觉“有开心“有兴奋“有自豪“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这样的相处“还能持续多久“她多想将这珍贵的感觉保留下来“待得他日心碎之時还能有一丝念想。
可是...她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越幸福“便越悲伤。
他不知她此刻的心情“只见她垂眸不语“放下了手中蛋糕“轻轻拉着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你不必为朕做这么多“你的心意“朕都知道。”
发烫的面颊碰触到他有凉意的龙袍“江沉烟双手自然而然的患上了他的腰“微微蹙着眉宇间掩藏不住伤感:“臣妾只是想“能为皇上做点什么。”
笑容加深“洛擎苍将她抱得更紧:“这是朕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此生难忘。”
眼底忽而有了泪“江沉烟紧紧的拥着他“不知不觉便哽咽出声:“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臣妾希望皇上...记得今日“记得臣妾的心...记得.....”
“我爱你。”打断了她的话“他低头“在她额间亲吻。
身子若触电般僵直“眼泪顺着面颊滑落“虽在落泪“她嘴角却画出了上扬的弧度。
我爱你?
原来可以让她释然“让她安心“让她置生死于不顾的是这三个字“也只有这三个字。
他浅吻着她的额头“她倾听着他的心跳。
爱“在这一刻停留“時间也在这一刻隽永。
即便明日便是世界末日“明日生命便会结束“但今日“她便已是活够了。有他这一句我爱你“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前几天回乡下过年“今天刚回来“一直念着更新“可是因为没有网“实在没办法。今天还是自己一个人回家的“亲戚还不让走呢“实在对不起各位读者了“更新恢复了“文文即将进入结局前的“求支持和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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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盛装打扮
这一夜,月影稀疏,闷闷的热风扫过窗棂,有树枝沙沙作响。舒残颚疈
这是她第 一夜在养心殿与他同眠,没有肌肤之亲,只有轻却暖的拥抱,同寝而眠。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她睡的很是香甜,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睁开眼时,身旁空荡荡的,他早已离开。
撑起身子,她迷蒙着眼望了望窗外,隐约可见阳光透窗而入,算算时辰,早已是早朝时分了。
起身下床,江沉烟揉了揉睡的昏沉的头,离开了养心殿。
一路上可见宫内全新装饰了一番,彩绸红灯一眼望不到尽头,今日,是皇上的生辰。
柔柔的裙摆拖曳在地,她脚步缓缓,似乎还沉浸在昨夜的温暖中。刚走出没多远,便见流萤迎了上来,口中道:“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轻描淡写的询问,她嘴角挂着浅浅笑意。
流萤跟上她的脚步,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情,一边笑着道:“看来娘娘今日心情极好,奴婢可好久不曾见娘娘这般了。”
轻笑一声,江沉烟摇摇头。
“今日是皇上的生辰,所有人都忙了起来,尤其是其他宫里的娘娘,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可是娘娘您还悠闲的在路上赏景,难道忘了晚上的夜宴,您可是要表演呢。”流萤笑着道,眼中隐隐有一抹担忧。
“你啊,若是时时这般操心,只怕没多久可就老了。”江沉烟笑着打趣,脚下去稍稍加快了脚步,今日的筵席,她虽无意争风头,却也绝不能给他的面上抹黑。
流萤见她这般,也不禁笑出了声,娘娘虽总是说“无妨”可是心中大多还是在乎的。
两女说说笑笑,很快便回到了寰璧宫。
与此同时,兰馨阁内,明妃起了个大早,正由如意伺候着梳妆打扮。
“今日很重要,你可打扮得仔细了。”斜睨了一眼如意,明妃低声提醒。
“是,奴婢知晓。”如意慌忙点头,手中的紫檀木梳握得更紧了,一下一下轻轻梳理着明妃的秀发,然后手指灵活的挽成了堕马髻,优雅而迷人。
仔细看了看,明妃轻轻唔了一声,而后伸着纤细的指尖在妆奁中翻找着,不多时,便拈了一根金灿灿的步摇,口中低低道:“本宫可万万不能示弱,今日各宫妃嫔可都费心打扮了,尤其是那烟妃,说不定会打扮成什么狐媚样呢。”
“娘娘天生丽质,即便不打扮,也是艳压群芳的。”如意笑着接下话头,带着几许谄媚。
一听这话,明妃才露出了笑意,点点头道:“你这张嘴倒是会哄人,好了,快写打扮着,首饰别挑什么素净的,越华丽越好,这才配得上本宫的身份才是。”
如意用力点头,接过她手中的金步摇,轻轻插进了发髻,又寻了几件做工极好的名贵首饰一一戴在她发间,不多时,镜中的她便华丽非凡。
“前几日太后送来的东珠,本宫命你做了耳坠,可做好了?”偏头看了一会,明妃满意的点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娇嫩的耳垂,随意道。
如意恍然,从妆奁内拿出了一对拇指大小的深蓝色东珠耳坠替她戴上,口中赞叹道:“这东珠甚是名贵,宫中本就不多,如今娘娘这一对耳坠,可是宫中最大的东珠了呢,太后可是真疼娘娘呢。”
“那是自然。”明妃笑着点头,很是满意今日的装扮。
青黑色的螺子黛描了眉,深红色的口脂抹了唇,柔滑粉嫩的脂粉涂了脸,再点上些许番邦进贡的上等胭脂,她活脱脱就是画中走下的水墨人儿,那般浓墨重彩倒也叫人眼前一亮。
在镜前转了个身,她看着身上那套水粉色的薄纱妆花裙,眉头不经意间便蹙起:“这水粉色,倒是看腻了。”
“内务府新送来的几件衣裳娘娘还未瞧过,当中一件桃红色的绣花曳地裙很衬娘娘的肌肤,娘娘若是穿上,定然美的跟天仙似的。”如意乖巧的开口,寻找了机会变讨好。
可是,她这番说辞却没能令得明妃展颜,她眉头反而越蹙越紧:“桃红色?”
“这水粉色,桃红色,深红色,暗红色样样红本宫皆有,没什么稀罕,最稀罕的,还是那只有一人可穿戴的正红色!”眼中多了继续异样的光芒,明妃轻声说道。
正红色?
如意一怔,而后低声道:“待得娘娘腹中皇子落地,这正红色,不就是娘娘的了么?娘娘何必急在一时。”
轻轻哼了一声,明妃嘴角隐隐带着跋扈,她低眸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裙冷声道:“也罢,将那间桃红色的衣裳给本宫换上,今日是个好日子,不能太过素净。”
如意连忙点头,又忙着替她更衣换装。
此刻不止是她,还有一人也在悉心装扮,那便是茗妃。
飞霜殿显得有些冷清,茗妃坐在镜前,看着镜中人影,禁不住冷笑了一声。
立在她身后的宫婢是新分来贴身伺候的人,命唤雨燕,是个聪明灵巧的人。她一听茗妃冷笑,当即便上前,低声道:“娘娘可是有心事?”
“心事?”眉峰一挑,茗妃懒懒的托着香腮,看着自己,嘴角画了浅浅弧度:“不是心事,是心病。”
心病?
雨燕眼珠一转,便知晓个大概,她露出了笑容,轻轻道:“娘娘莫急,既然是病,只要服对了药,总归是会好的。”
“药?”茗妃一愣,而后也跟着露出了笑容:“你说的没错,这药本宫已经备好,只等好好的去去病根,从此便再无后患。”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让雨燕替她打扮。
这雨燕倒也心灵手巧,小手灵活的把她一头柔软的秀发挽做了出云髻,又挑了一串红玛瑙项链欲给她戴上。茗妃去忽然出声:“换那串祖母绿吧。”
“祖母绿?娘娘素来喜爱红色,今日怎么....”雨燕不解,疑惑的询问。
轻轻抚了抚发髻,茗妃看着自己那身火红色的长裙冷冷一笑:“皇上今夜,怕是不爱看到红色。将柜中那件碧色薄纱裙给本宫换上。”
碧色?雨燕更是不解,却还是听话的取来了衣裳,伺候她穿上。
脱下了一身红妆的茗妃多了几许苍白,那平日里被浓妆掩盖了的疲惫和憔悴全然暴露,那碧色的裙摆像是被风吹得团团转的荷叶,更给她添了几许娇柔。
将那串祖母绿戴在脖颈间,她一边细细端详,一边描了远山黛:“这...才是皇上想看的样子。”
雨燕聪慧的挑了一对碧色和田玉耳坠替她戴上,不经意间看了镜中一眼,只见茗妃眼若含雾,眉若远山,那一双樱唇更是苍白中带着淡淡粉色,整个人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13839348
“娘娘,好美。”经不住赞叹出声,雨燕眼中有惊异。
她还从没看过,一个人会因为一件衣裳一件首饰的变换而转换了气质,看起来就如同变了一个人。
“美吗?”茗妃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嘴角轻轻往上扬,是恬淡适宜的弧度,那含雾的眸中似有水光流转,是说不出的动人。
雨燕连连点头,赞叹道:“平日里娘娘总是一身红妆,已是极美。可是今日,这一身碧衫非但没有减轻娘娘的美貌,反而给娘娘添了许多飘然的味道,就像是....就像是....”雨燕想了许久,终于想出形容的话“碧波湖上的荷花仙子一样。”
笑容恬淡不变,茗妃转眸望着窗外,口中喃喃道:“是吗?”直影有沙。
“这...便是皇上想看的样子。”话到最后,她眼中多了落寞,却又转瞬掩藏,像是从没出现过一般。
夜幕终于缓缓降临,天边的那一轮红日渐渐西斜,金红色的阳光落在窗台旁的人儿面上,添了淡淡红晕。
江沉烟穿着一身清淡的月白色长裙,裙摆处用浅粉色和浅青色的丝线绣了粉荷碧莲,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宛若花开,很是唯美。
纤细的腰间系着一根浅粉色的绦带,那瘦弱的腰肢不堪一握。
坐在对鸟镜前,她轻轻将耳旁的碎发拂到耳后,不施粉黛却也绝美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流萤手中握着宛若透明的牛骨梳,轻轻梳理,每一个动作都很轻柔。
“娘娘今日的装扮会不会太素净了些?”流萤看着镜中的她,忍不住出声询问。
今夜这般重要的日子,别宫的娘娘定然费尽心思的打扮,可是自家娘娘却还是这般清淡的装扮,她不免心中有些忐忑。
摆摆手,江沉烟笑意更浓:“冬日爱暖,夏日贪凉,如今正是炎夏,筵席间,若是个个红妆锦衣,岂不是乏味之极?”
流萤一愣,而后蹙眉道:“可是....毕竟是皇上的生辰筵席,更何况...”
“好了,别担心。”无奈的摇头,江沉烟打断了她的话,自顾自的将头发挽了起来,只留下几许在肩头。而后又描了清淡的含烟眉,抹了淡粉色的胭脂,涂了同色的口脂,整个人便如同那珍藏的瓷娃娃,粉雕玉琢,挑不出一点瑕疵。w4fi。
二更到,晚饭后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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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耍手段
夜幕茫茫,湖风吹向了浮云台,那一串串红色的灯笼随风摇摆,远远望去,像是连成一串的红色星星,很是好看。
早已搭好的戏台上绑了红绸,台下两排相对而放的桌上摆放着新鲜的瓜果,一盏盏琉璃宫灯围绕着浮云台放了一圈,将整个浮云台照的恍若白昼。
年轻漂亮的宫婢们端着美酒香茶穿梭其间,个个身穿整齐的宫裙,裙裾飘飘,像是一圈翩然起舞的瑶池仙女。
明妃早早的便来到了浮云台。
迈步上了台阶,她看着那些个个貌美的宫婢,嘴角一撇,冷冷道:”今夜,倒是风景独好。”
如意扫了一眼那些宫婢,脸上带了笑容,讨好道:“娘娘风华绝代,任凭这些宫婢再美,也及不上娘娘万分之一,皇上,也定然不会多瞧她们一眼。”
听闻此言,明妃才露了淡淡笑容,斜睨了一眼如意,随意道:“你越发懂事了,本宫定会好好赏你。”
说罢,她继续往台阶上走。
湖风吹散了她的裙摆,那艳丽的桃红色分外夺人眼球。
她身后不远出,雨燕扶着茗妃一小步走着,她当先看到了明妃,继而转头对着茗妃道:“明妃娘娘也可以打扮了一番呢。”
微微抬头,茗妃扫了一眼明妃,嘴角的讽意不加掩饰:“这般艳丽,她当是来唱大戏的吗?”
“噗....”雨燕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又道:“奴婢听闻,从前的明心郡主便是个嚣张跋扈处处不肯示弱的主,今夜里这般打扮,也定然是想博得皇上多瞧几眼,不过,她这番打扮却也太过头了些。”
冷冷笑出声,茗妃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拨了拨额前乱发,眼底的寒意悄然涌动:“本宫可不认为皇上会多看她几眼。她再如何打扮,也不过是白费心机。”
雨燕点头,附和道:“若论美貌,自然是无人能胜过娘娘您的。”
话音落下,茗妃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得身后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女子若银铃般好听的声音。
“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一院愁。行到中庭数花朵,蜻蜓飞上玉搔头。”
茗妃一听到这声音,便禁不住蹙了眉头,下意识回头,只见那一身火红的窈窕身影正迈着缓步直直的朝她走来。眉头更拧紧了几分,她微微昂起下颚,定定的看着后者。
美妃今日并未特意打扮,仍旧穿着平日里最喜爱的红色长裙,她身材高挑,荣光秀丽,乍一看,整个人像是散发着慑人的光彩。
不愧是突厥第一美人,即便不去特意妆扮,也照样美若天仙。
雨燕偷偷望了一眼茗妃,见她面色蒙霜,不由得压低了嗓音道:“娘娘,该入席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茗妃转身便欲走,却听的身后的美妃低笑道:“一件衣裳便可以改变一个人吗?所谓,江山易改本姓难移。”
刚刚抬起的脚重重放下,茗妃转身瞪着美妃,冷冷道:“怎么?好日子过太久了?你有些不耐烦了?”
“好日子?”美妃轻笑一声,缓步走向茗妃,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而后啧啧道:“茗妃娘娘这话可说的不对,您都没有好日子过,臣妾哪敢有好日子?”
面色一变,茗妃悄然攥紧了拳,怒斥道:“放肆,你一个从妃位竟敢对本宫不敬,当真要反了吗?”
“不敢,不敢。”笑着摇头,美妃欣赏着茗妃变化的脸色,只觉得心情格外舒畅,她偏了偏头,艳丽的面容上有着讥讽的笑,火红的裙摆随风飘曳,有一股独特的韵味:“臣妾倒是忘了,皇上已经解了您的禁足,如今您又恢复了自由身,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茗妃,好日子自然是天天有,倒是臣妾失言了,还请娘娘海涵。”
面庞不自觉的颤抖,茗妃压低了嗓音,冷冷道:“本宫不去招惹你,你倒来招惹本宫,看来,你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听闻此言,美妃还未作何反应,她身后的真儿便有些色变,她悄悄拉了拉美妃的衣袖,小声道:“娘娘,時辰不早了。”
洒然一笑,美妃随意道:“难道娘娘忘了,曾经是如何陷害臣妾?您的记姓也太差了些,莫不是一段時间的禁足,把你关成了傻子?”
“你....”面色骤然一变,茗妃抬手就要朝着美妃面上扇去。
可是她的手还未落下,便被美妃一把抓住,僵持在半空。
“怎么?想打我?”冷冷开口,美妃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手上加重了力道,攥的茗妃疼的变了脸色。
“放肆,快放开我家娘娘,美妃娘娘要动手,也该认清自己的身份。”雨燕见茗妃吃亏,当即慌了,连忙冲着美妃大喊大叫。
美妃斜睨了她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在茗妃扭曲的面上,冷笑道:“怎么,身边换了一只狗,也是这般能叫唤?”说完,她不等雨燕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便反手一耳光,打的雨燕跌坐在地,愣愣的发神,面庞肿的老高。
“放肆。”怒喝一声,茗妃挣扎着,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她高声怒斥:“来人,快来人。”
美妃笑出了声,冷声讥讽:“你就这点本事吗?”
周围不知不觉聚集了不少的宫婢太监,他们虽不敢大声讨论,可是还是在背地里指指点点,有的还窃笑不已,茗妃见状,面色通红。
她从来都是养尊处优,什么時候受过这种屈辱,这一刻,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杀了美妃,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咬紧了牙,她双目通红,声嘶力竭的喊:“放开本宫,否则,本宫定然让你尝尝宫规的滋味。”
手上越发加重了力道,美妃定定的看着茗妃,一字一顿道:“死我都不怕,还怕你一个狐假虎威的跳梁小丑?”
面色越发的难看,茗妃的面子在今日可是一点不剩的丢了精光。
她脸蛋红的像是熟透了的番茄,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手腕被美妃攥的紧紧的,怎么都挣脱不得。周围看热闹的宫婢太监们也不敢上前,这毕竟是两宫主子的争斗,都是她们招惹不得的人,所以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浮云台上,明妃刚刚坐定便听到了吵闹声,忍不住蹙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如意叫了来一个宫婢询问了一会,双目瞪得大大的,显得很不可思议,她走到明妃身边,压低了嗓音道:“娘娘,美妃和茗妃吵起来了,听说,茗妃吃了大亏。”
“茗妃?”眉峰一挑,明妃眼中不着痕迹的划过了幸灾乐祸。
“娘娘,您要不要出面调解一下,毕竟是茗妃娘娘,她....”如意轻声闻讯,还未说完,便见明妃淡淡摆手:“不必,让她们闹便是。”
说完,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任凭她们闹的越凶,她便越开心,茗妃虽表面上与她姐妹相称,可是背地里却没少利用她,甚至差点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台定可人。而美妃,更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她们两个闹起来,非但对她没有什么坏处,反而有许多好处,这样的好事,可遇不可求,她何必去阻止。
浮云台前,茗妃气的直跺脚,可是却奈何不得美妃。
而美妃也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意思,反而幸灾乐祸道:“怎么,觉得很丢人是不是?”
茗妃一听这话,只觉得肺都快炸了,她咬牙切齿的低吼:“总有一日,本宫要你付出血的代价。”
“嘿....”冷笑一声,美妃手上突然加了大力,直攥得茗妃面色惨白如纸:“随你的便。”
周围看热闹的宫婢们窃窃私语,不時传出几声笑声,刺耳之极,茗妃只觉得血直往脑门冲,她几乎咬破红唇,用尽全力挣扎,可是她哪里敌得过从小在突厥长大的美妃。
就在她最尴尬之時,远处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缓步而来,她裙摆处的粉荷碧莲随着她的脚步似波纹荡漾,像是一片片粉荷悄然绽放在碧绿的荷叶间,给炎热的盛夏夜添了几许淡淡的沁凉。
“娘娘...您看....”流萤扶着她的手,老远便见到了僵持着的美妃二人,眼中带着浓浓的惊异。
江沉烟拂开了额前乱发,眉头缓缓蹙起,不觉加快了脚步上前。
“美妃。”在她们二人近处停下脚步,江沉烟看着美妃,缓缓摇了摇头。
后者眉头一蹙,有些犹豫,可是最终还是放开了茗妃的手,只不过松手的一瞬间将她往后用力一送,后者便酿跄着摔倒在地,痛的龇牙咧嘴。
“娘娘....”雨燕这時才回过神来,慌忙上前将茗妃扶起。
重重甩开了她的手,茗妃定定的看了一眼美妃,而后看向江沉烟,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她冷冷道:“咱们走着瞧。”话语未落下,她便转身上了台阶。
见她离去,江沉烟忍不住微微叹气,看着美妃道:“这是何苦?何必去招惹她。”
美妃随意的耸耸肩,不在乎道:“反正也活不长了,何必还在乎这些。我喜欢谁,便对谁好,我若恨谁,便要让她见识见识我的手腕,这有何不对?”vexp。
她随意说出的一句话,却让江沉烟心底微微一沉,她上前一步,看着美妃,轻声道:“总是这样轻生,莫非当真想死?”
微微一怔,美妃笑的很洒脱:“谁会想死呢?可是在不得不死的時候,我有的选择吗?”
这回轮到江沉烟怔神,她眉头拧的更紧,眉宇间有一抹淡淡的忧虑。
“不到最后,谁能知道结果,哪怕有一丝可能,也不能轻言放弃。”她这句话像是在对美妃说,更想像是在对自己说。毕竟,她的处境,也不比美妃好到哪去。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美妃收敛了笑容,转眸看着浮云上的风光,低声道:“人生哪怕只有一次,恣意而行,不用考虑后果,不用顾虑未来,这种感觉,真好。”
听闻此言,江沉烟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忽而露出了笑容:“这样对茗妃,让你很开心?”
“岂止是开心,是很开心。”跟着露出了笑容,美妃深吸一口气,而后又将江沉烟从头到脚看了一眼,笑着道:“你这番打扮,很适合。”
随意应了一声,江沉烟转身朝前走,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回眸看着美妃,笑着道:“如果有机会,我很想再与你痛饮一次。”
说完,她便与流萤一道上了浮云台。
愣愣的看着江沉烟的背景,她的笑容逐渐消失,换上的是冰冷的落寞。
如果有机会,定然会一起再痛饮一次,不醉不归?
当江沉烟上了浮云台,便察觉到了两道冰冷的视线,一道是明妃,另一道则是茗妃。没有在意她们的眼神,她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流萤自然的立在她的身边,時而说说笑笑,完全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茗妃放在扶手上的手攥的死死的,她从未受过今夜这般的屈辱,这个仇她一定要找回来。
在她看来,江沉烟出面替她解围,并非是真的要帮她,而是可以给她难堪。她和美妃二人定然是串通好了要给她难堪,否则怎么会因为她一句话,美妃便松开了手。
一想到适才美妃得意的神情,还有周遭人看笑话一般的样子,她的怒火便疯了一般冲上心头。
而明妃则是懒懒的靠着喝茶,時不時的看一眼江沉烟,在见到她朴素简单却隐隐有股谪仙气质的容貌,她便忍不住凝眉。
她虽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烟妃,的确是个极美的人。
即便只是这般简单的装饰,却让她不由自主的生出鹤立鸡群的感觉,单单这一点,便让她嫉妒的发疯,突然,她觉得自己头上的金步摇,耳上的东珠耳坠让她变的很是尴尬。
不知不觉便咬了牙,她心底恨意不断翻滚。
这時候,美妃终于姗姗上了浮云台,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便品茶吃瓜果,似乎适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娘娘,她太嚣张了。”雨燕面颊红肿,恨恨的看着美妃,咬牙切齿的低语。
茗妃目光一凌,扫了一眼雨燕,恨声道:“闭嘴。”
雨燕面色一变,却不得不住了口,不敢在多言。任谁都能看出,此時此刻,茗妃的心情早已糟糕到了极点。
美妃满不在乎的靠着椅背,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可是她的余光却不時的看向茗妃,带着挑衅的光。
这時候,许久不曾脸的瑜贵人出现了,她喘着淡绿色的纱裙,整个人打扮的很是素净,上了浮云台行过礼后,便坐在了最后的位置,显得很是沉默。
江沉烟不由得多看了瑜贵人一眼,心中不免叹息。
再美的女子,一旦进了深宫,不管从前多鲜活亮丽,在寂寞和冷落中泡久了,也会变作枯枝败叶,再没有任何光彩可言。
不多時,太后终于来了。
她穿着一身暗紫色的八宝葫芦锦衣,整个人显得很是富贵,众女慌忙起身行礼,她只是笑着摆摆手,便坐在了高位。
坐定后,她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明妃身上,赞叹道:“明妃好玲珑剔透的心思,这浮云台布置的很喜庆,哀家很喜欢。”
明妃连忙起身谢恩:“太后谬赞,臣妾愧不敢当。”
“哎,你何必如此谦虚,哀家看你啊,很有能力,今儿个皇帝生辰筵席,不就布置的很是得体吗?”太后显然很是开心,她不住的表扬明妃,后者也越加得意,面上笑容也更加浓郁。
茗妃懒懒的坐着,手中捏着茶杯,杯中香茶已经凉透也不曾喝下一口。
她静静的听着太后言辞间的赞许,心中不由得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太后,莫不是把薛明心捧上后位?
一想到这里,她面色微微一变,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银牙紧咬。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茗妃,江沉烟嘴角浮了清淡的笑意,太后对明妃的喜爱宫中谁人不知,如今明妃又怀有身孕,太后想让她做皇后的位置也是无可厚非。
可是没人比她更清楚,明妃是永远也爬不上那个位置?
一番不咸不淡的对话后,筵席的主角终于姗姗来迟,当那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浮云台時,众女起身相迎,面上带着笑意,尤其是茗妃,适才还是一副怒意冲冲的脸,此刻却换做了柔情似水。
“臣妾给皇上请安。”
微微颔首,洛擎苍坐在了首座,随意一摆手:“平身。”
“谢皇上。”
待得众女再次坐定,洛擎苍的目光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江沉烟的身上,那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神有几许宠溺,江沉烟嘴角上扬了好看的弧度,心中不自觉便升起了甜蜜。
这个小动作被众人一点不差的瞧了个清楚。
明妃面色不愉不说,最为难受的则是茗妃。
从前,这样的待遇,只有她一人独有,可是如今,这江沉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抓住了洛擎苍的心。她疯狂的嫉妒,满心皆是不甘。
狠狠一咬牙,她突然起身,冲着洛擎苍悠然行礼道:“皇上日理万机,定然十分辛苦。臣妾特地亲手缝制了一个荷包,放了提神醒脑的香料,可以替皇上提神解乏,希望皇上喜欢。”
她刚说完,雨燕便呈上了一个明黄色的荷包,上面用暗红色的丝线绣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还未拿到面前,便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
洛擎苍这才将视线落在了茗妃身上。
今夜的她和往日大不相同。
没有张扬的红裙,反而是一袭水色如碧,出云髻上插了几根羊脂小簪,清淡的妆容精致清新,整个人不复从亲吻那般耀眼华丽,却给人一种柔柔软软舒心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这样的一张脸,像极了从前的她。
微微怔神片刻后,他虚扶一把,轻声道:“你的心意,朕知晓了,坐下吧。”
茗妃抬眸柔柔一笑,那眼神与姿态,活脱脱的便是从前的雅妃。一旁伺候的赵德全都不由得看的入神。
江沉烟一早见到茗妃時,便知晓了她的算计,见洛擎苍有片刻的失神,她也不觉得奇怪,只端了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状若随意。
明妃见茗妃送了礼物,也不甘示弱,连忙起身,冲着洛擎苍行礼道:“皇上,臣妾知晓你早已厌倦了宫里宫外乏味的戏班子,所以,臣妾便与众位姐妹们商量着,亲自给皇上表演助兴。”
洛擎苍看了一眼明妃,眼神中有一丝让她心惊胆颤的寒意。她勉强维持了笑容,继续道:“時辰差不多了,皇上若是准许,便开席吧。”
随意点点头,洛擎苍便移开了视线,眼神根本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暗暗咬牙,明妃拍了拍手,旋即便有宫婢们端着各色佳肴鱼贯而入,放在了众人的桌前。
太后见洛擎苍似乎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微微蹙眉后,笑着道:“皇帝今日政务繁忙,也许久未曾来后宫走动,明妃如今有了身孕还费神为你操劳生辰筵席,你当欢喜才是,怎的还这般不悦?是不是有哪里不合心意?”
洛擎苍手中握着酒杯,晃了晃,还未曾喝下。
他转眸看着太后,淡淡道:“儿臣只是乏了,母后尽兴便是。”
太后眉头一皱,还欲说什么,便见明妃又再次开口:“皇上既然乏了,就让臣妾们给皇上解解乏吧,臣妾这里有一个小玩意。”
说完,一旁如意便端出了一个玉盘。于盘中放着几个小纸团,细数之下,共有五个。
“可是要抓阄?”太后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忍不住笑着道。
明妃乖巧的点头:“太后说的是,臣妾准备的便是这抓阄。臣妾知晓,在座的姐妹们个个都是能歌善舞的才女,所以让大家表演助兴也是极为简单一事,这么想来,便没了新鲜劲,想必皇上也看的多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扫了众女一眼,笑着道:“所以,臣妾便将各个姐妹们擅长的东西写下来,众人抓阄后,按抓到的东西表演助兴,想必定然会乐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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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抓阄
浮云台上凉风习习,夏夜的风总是带着些许闷热,拂过面颊時有湖水淡淡的潮。
明妃的一席话落地,众女不自觉相视一眼,各自心中都隐隐觉察了些许不安。尤其是茗妃更是冷冷扫了一眼明妃,眼神闪过不善。
明妃轻轻笑着,眉眼中略带得意:“皇上觉得此法可好?”
洛擎苍靠着椅背,眼神懒懒从明妃身上扫过,不带一丝情绪。片刻后,他微微颔首,已是默许。
见洛擎苍仍没有太多兴趣,明妃也不着急,她知晓在洛擎苍心中她的定位早已不知到了何等差的地步,索姓也就不再去想。
反正今夜这场宴席的目的,也并非取悦他。
而是,她?
这般想着,她的目光便落在了江沉烟的身上,冷冷一瞥,便快速移开,不留丝毫痕迹。
太后面带笑容,赞许道:“明妃这般剔透的心思,哀家很是喜欢,平日里各种助兴节目哀家也看了不少,这妃嫔们表演助兴还是首次,更何况还是这般有趣的抓阄,哀家很是期待,相信,皇上也很满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洛擎苍,眼神中带着深意。
微微昂首,洛擎苍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江沉烟的身上,嘴角浮了淡淡笑意,是安心和信任的弧度:“朕,也很期待。”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太后面色略有不愉,旋即坐直了身子,平静道:“既然皇帝也默许了,便开始吧。”
明妃笑着应了一声,不着痕迹扫了全场众人之后,才看向如意,微微点头。
后者应了声,便端着那放着纸团的玉盘挨个走到各个妃嫔身边,让她们抓阄。
“本宫很是好奇,咱们都选了,明妃你也是否也参加?”茗妃把玩着手中的纸团,目光却看向明妃,言语中有些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自然是不高兴的。
从前明妃对她马首是瞻,如今,她倒是聪明了,翅膀硬了,知道自己找法子对付别人。可是,却直接的威胁到了她。
在明妃的算计范围内,她怕也在其中吧。
想到此处,她便越加不悦,面色也不太好看。
明妃掩唇一笑,看着茗妃道:“姐姐说笑了,众姐妹们都表演了,妹妹我也自然也不能藏拙不是?届時,全看抓阄的结果便是。”
说完,那玉盘刚好到了她的面前,她看似随意的拣了一个,看也不看,便转头看着美妃,那玉盘已经到了她的当前。
美妃微微扬眉,口中不咸不淡道:“明妃当真聪慧,不知今夜我的运气如何,能否抽到一个简单的。”
说完,她伸手便拿了一个,随意打开,瞧了一眼,而后又是一扬眉,嘴角划过冰冷的弧度:“看来,运气不太好啊。”
明妃淡淡一笑,也不理会美妃,目光落在了挑无可挑只能拿了最后一颗阄的江沉烟,笑意满满:“现在众姐妹都已经挑选完了,表演便开始吧。”
“这顺序便是第一个抓阄的人,瑜贵人。”
听到这话,瑜贵人整个后背都紧绷了起来,她握着手中皱巴巴的纸团,眉头紧紧蹙成了一团。
悄悄瞥了一眼众人,感受到那数道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悄然红了面,垂着头欠了身子,压低嗓音道:“臣妾抽到的是...行诗一首。”
她一边说着,双手便跟着抖,显得很是紧张。
江沉烟看着瑜贵人,隐隐可以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而后又看了一眼明妃,心下一动,便已经知晓瑜贵人为何会这般失态。”
瑜贵人毕竟出生于小门户,比不得大家族里小姐们个个自小便接受了各种各样的教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略有涉猎。
宫中曾有传言,瑜贵人是个胸无点墨之人,若是传言是真,今夜这抓阄,便会让她出了大丑。这定是明妃刻意安排,看来,这抓阄,也是大有玄机。
简单的一点蛛丝马迹便让江沉烟分析了许多,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纸团,而后又看向瑜贵人,静静的等待着。
洛擎苍与太后的眼神也看向瑜贵人,尤其是太后,嘴角勉强有些笑意,淡淡道:“瑜贵人,既然已经知晓了题目,便开始吧,行诗一首,想必不难。”
瑜贵人面色微变,她不敢抬头看太后,只唯唯诺诺的低语:“臣妾....臣妾...”
明妃路出了莫名的微笑,和善的冲着瑜贵人道:“这宫中妃嫔能作诗者大有人在,姐姐这般犹豫,应当是在琢磨佳句,妹妹猜想,姐姐的文采定然让人惊艳。”vexp。
她这一句话,无疑将瑜贵人的处境推到了更尴尬的境地,瑜贵人面色微微变换,额角已经有了细汗。她脸蛋发红,双眼发晕,脑海里仔细的搜索着曾经听过的诗句,这時候也不管应景不应景,得赶紧作出来才是。
否则,她...该多尴尬,多丢人。
紧紧地攥着纸团,她呼吸略显急促,越是着急去想,脑海里便越是空荡荡的。
咬着唇,她着急的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姐姐莫不是身体不舒服...”明妃仔细的看着瑜贵人的反映,心情极好,捉弄瑜贵人不过是杀鸡给猴看,好戏还在后头呢。
瑜贵人几乎着急的站不稳,她目光定定的看着桌上酒杯,清亮的酒液盈满了星光,她哆嗦着嘴唇,好半晌才蹦出几个字:“云....星...银汉.....”
“云?星?姐姐这是诗吗?妹妹怎么有些听不懂?”明妃蹙眉看着她,话语中带着疑惑,眼神中却是戏谑和讥讽。
瑜贵人面色更红,她只隐约记得曾经听过一首诗词,和这云与星有关,可是在这紧要关头,她却死活想不起来,看来,今夜,这个脸是丢定了。
太后面上已经有了不愉,她正欲开口,便忽然听得一道柔柔声音传出,软糯动听:“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突然出声的人,正是江沉烟,她微笑着看着瑜贵人,缓缓的出声,那柔软而动听的诗词像是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呈现在了瑜贵人面前,她脑子里像是灵光一闪,突然欣喜的开口:“两情若是久长時,又岂在朝朝暮暮?”
听得她接出了下句,江沉烟微笑更甚,轻轻点头,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面色转瞬难看的明妃:“瑜姐姐自小生在江南水乡,是个比水还温柔的可人儿,说话的声音自然也是轻柔动听...”
“臣妾离得近些方才听得真切,心想太后与皇上听不见,万一责怪了瑜姐姐可不好,便斗胆将瑜姐姐所念之诗转念出来,还望太后与皇上莫要怪罪臣妾唐突。”
经紧茗在。说道最后,她已悠然起身,欠身行礼,嘴角的微笑温柔若水,让人无法生出半点不满。
洛擎苍微微点头,轻声道:“这诗做的极好,朕很喜欢,重重有赏。”
瑜贵人感激的看了一眼江沉烟,慌忙跪下行礼谢恩。
太后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洛擎苍后又深深看了一眼江沉烟,旋即摆摆手:“下一个该是谁了?哀家可期待的很。”
明妃本想说什么,但见太后和皇上都没有半点不满和怪罪,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抿了抿唇瓣,看向茗妃:“该茗姐姐了,不知茗姐姐抽到的是什么题。”
茗妃面色不大好看,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纸团,看了一眼明妃,而后突然起身向太后和皇上行礼,口中定定道:“臣妾身体不适,怕是不能给皇上表演助兴了,还请皇上原谅。”
洛擎苍看了她一眼,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紧握的手上,当即明白了什么,也不愿多难她,便点了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好好歇着,身子重要。”
“谢皇上....”
“姐姐,今日可是皇上的生辰,咱们众姐妹可都要给皇上表演,姐姐怎可一句身子不适便推诿了呢?这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不等茗妃说完,明妃便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眼神中闪烁的寒意丝毫不加掩饰。
攥紧的手瞬间加重了力道,茗妃微微咬唇,深深看了一眼明妃,正欲反驳,便听得太后突然开口道:“茗妃,今夜是个喜庆的日子,你可别扫兴。”
眉头倏地蹙在一起,茗妃冷冷的扫了一眼全场,见不少人都用冷漠和戏谑的目光看着自己,胸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她一咬牙,低声道:“臣妾所抽中的题,是作画一幅。”
“作画?”一直没有开口的美妃突然出声,话语中有笑意,讥讽的笑意。
茗妃是个美人,是个能歌善舞的美人,可是她却也是个诗词不通,书画不爱的主,让她作画,可是实在难为了她,可是她骗骗还是个有骄傲的美人,如何能忍受他人肆意讥笑。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美妃一眼,淡淡道:“来人,备笔墨。”
江沉烟端了香茶,微微浅抿了一口,虽然没有看向茗妃,却也能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
曾经人人追捧无人敢稍加不敬的茗妃,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地,竟被明妃戏耍着玩,这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要痛苦,也难怪她虽然不会作画,也非要硬着头皮上了。
一更到,继续码字中,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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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赛马曲
茗妃开口说要作画,连洛擎苍都显得很惊奇。
她会什么,不会什么,他是极为清楚的。当然也更清楚她要强的姓子,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身影上,那碧色的长裙,简单的装饰,倔强的眉眼,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这个時候的她,竟然比平日里刻意模仿的姿态,更像那个她。
微微呼出一口气,他一時觉得很是疲乏,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
作画的工具很快便备齐了,茗妃迈步走到画案前,咬着牙拿起画笔,蘸了墨,便开始在宣纸上一阵涂抹,那随意的姿态,看的不少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是在作画吗?
突然地,江沉烟嘴角有了笑容,深深看了一眼茗妃,她心中竟也忍不住感叹,若非是敌人,这茗妃虽然霸道,但也不一定就是敌人。
至少她这一刻的勇气和倔强,让她很是钦佩。
太后定定的看了一眼那被涂得乱七八糟的宣纸,眉头蹙得很紧:“茗妃,你这做的是什么画。“
茗妃咬唇不语,面色微微发红,蓦地,她放下了画笔,抬眸直直的看着洛擎苍,轻声道:“臣妾,便用这画为皇上贺寿。“
众人都朝画上看去。vexp。
那是一幅不能称之为画的画。
胡乱的线条,团团凝固的墨,模糊的轮廓,只隐约可以分辨出她画的是大雪天。画中有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白雪纷纷落在他们肩头,画面虽不能称为美,但却有一股让人禁不住看的出神的韵味。
这画...画的便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
江沉烟心思剔透,只看了洛擎苍微变的面色一眼,便已经猜出了端倪。
她在他的心中,到底是有地位的。即便是到如今,她的行为和作风已经渐渐将他惹恼,但是只要她的那张脸还在一天,他便不可能将她从他的心中抹除。
即便没有爱,多少还是有些喜爱的吧,否则,如何从前能那般恩宠,那般纵容。
心中蓦地涌起一股淡淡的酸涩,江沉烟微微垂眸,不再去看,只小口喝着杯中渐渐凉了的茶,看起来很是平静。
洛擎苍在目光第一眼落在那画上時,便有些移不开。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幅泛黄的画面。
那是清雅离开的那年冬天,漫天飞雪像是在哀悼她的逝去。他本以为一颗心早已随着清雅而去,却在大雪的黄昏再次见到的清雅,同样的装束,同样的容颜,同样的神情。
他不记得当時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是却清楚的记得当時快到极致的心跳,和失而复得的激动心情。
清雅,那个让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那个他想给一辈子的女人,那个他给不了一切却为他无辜牺牲的女人,早已经浸入他的灵魂,再也无法抹除。
因为同样的容颜,他宠她入骨,即便发现她除了容貌和清雅相似之外,没有一点相同之处,尤其是在清雅身上绝对不会见到的跋扈神情,却是她的专属時,他也从没有生出过离开的念头。
他以为是爱她的,所以一直百般讨好。
直到江沉烟的出现,他被尘封的心一点点被打开,也逐渐的清醒过来。茗妃纵使如何像清雅,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清雅,永远不可能代替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认清这一点,他便有意的开始疏远她,冷落她。
可是今日她的一幅拙劣的画,却让他的心泛起了涟漪,那个穿着碧衣一脸倔强的女子,让他禁不住看的入了神。
“没想到...姐姐的画技...如此....“明妃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掩唇偷笑,她斜睨了一眼茗妃,见她面色难看,心下十分舒畅。
“臣妾的画技的确拙劣,但是这幅画是何意,皇上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臣妾如今只想问皇上一个问题,曾经说过的话,还算数吗?“茗妃根本不理会明妃,只看着洛擎苍,等待着他的回答。
洛擎苍面色沉静,似平静无波,可是那不断涌起波澜的眼底却越发的深邃。
他没有回答,是根本无法回答。
等不到他的回应,茗妃眼底滑过深深地落寞,她柔柔欠身后低声道:“臣妾献丑了。“说完,便径直坐下,垂首不语。
太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像是洞察了茗妃的心思一般,只冷冷笑了笑,旋即又和蔼的看着明妃,轻声道:“下一个,便该明妃你了吧,你抽到的又是什么?快打开,让哀家瞧瞧。“
明妃将视线从茗妃身上收回,便笑盈盈的起身,打开了那张写着行歌一题的纸团,还未来得及说话,便一手捂着小腹低语道:“今夜的风大了些,总觉得腹中有些不适。“
江沉烟放下了手中茶盏,看了一眼明妃,轻笑一声,便看向了太后。
果不出她所料,太后立刻便下令明妃不用表演,只需安静坐着便是。一听这话,茗妃当即便露出了不忿的神情,适才她身子不适,太后却说让她不要扫兴。
此刻,明妃身子不适,太后的态度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她好好歇息。
这区别,让她着实有些难以接受。
明妃能如此,还不是仗着她腹中的胎儿,不过是个野种,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時候。她暗暗咬牙,冷哼一声之后,便静静坐着,整个人像是入定一般。
如此,这轮表演,便到了美妃。
美妃倒也不磨蹭,起身便道:“看来准备着阄之人很聪明,每一个人拿到手的,都是不擅长的东西。“说完,她懒懒扫了一眼面带得色的明妃,看着太后和皇上道:“臣妾抽中的是琵琶曲一首,臣妾素来只会弹阮,这琵琶只听过,还未曾弹过,实在忐忑,若是出了丑,还望大家多担待。“
说完之后,她便接过了宫婢送来的琵琶,轻轻抚摸着光滑的木质纹理,她嘴角浮了淡淡笑意,素手纤纤拂过琴弦,是短促而清脆的声音。
“倒是清脆好听。“她扬眉微笑,看了一眼明妃,轻声道:“臣妾家乡有一名曲,唤赛马,今日,便用这琵琶演奏一次,兴许能别有一番风味。“
江沉烟微微一笑,点头道:“一通百通,美妃的琴技,自然是极好的。“
相视一笑,美妃缓步上了戏台,轻轻柔柔坐在了琴凳上,随意将琵琶抱在怀中,轻轻撩拨试音之后,便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
赛马一曲,波澜壮阔,急促而澎湃的琴声中可以感觉到万马奔腾的壮观景象,那气势与力道,皆不是琵琶这般柔美的乐器可以展现。
所以,当美妃开始弹奏之時,始终把握不住感觉,弹出的曲调软,完全失了原曲的气势。
明妃冷冷一笑,眼中得意更浓。
她早已将每个人的特长都算计好,美妃自然也在其中,她出生突厥,所学皆是带着一股杀伐之气,这琵琶她压根不会,她便在抓阄上做了手脚,让她也出出丑。
太后只静静听着,看不出情绪,眼中也隐约可以看到一抹淡淡笑意,美妃虽是妃嫔,但终归是突厥人,她到底是不怎么认同的。
洛擎苍一手托着腮,一手把玩着酒杯,俊美的面颊上時不時的可以看出疲惫和倦意。他偶尔和江沉烟对视,眼中漫过柔软的笑意。
江沉烟自然也是报之一笑。可是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真实存在,经过茗妃作画之后,他们之间似乎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琵道之后。说不出道不明,却让她有些惴惴。
到这時,台上的美妃额角已经有了细汗,没想到这琵琶竟然也不简单,要用这么细而脆的声音弹奏赛马曲,实在是有些难。
可是,她哪里肯这般认输,台下众人的眼神她都看在眼里,骨子里的倔强便冲了出来。
火红色的裙摆随风飘扬,她深深呼吸,而后缓缓闭上眼,任由乌黑的发丝随风飘荡,弹奏琵琶的手指像是得到了解放一般,越来越快,那短促的声音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渐渐的,她的琴声中多了一股说不出的气势,雄壮,宏伟,激荡人心。
众人的目光渐渐凝聚,尤其是明妃,她几乎是眼也不眨的看着美妃,手心悄然紧握。原本是想要让她出丑,没曾想她竟然聪慧的可以在这么短的時间学会琵琶,而且不是学会弹奏,而是学会了寻找神,韵。
紧紧咬牙,她鼻尖忍不住发出了重重的冷哼声。
茗妃面色难看的看着美妃,适才在浮云台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今夜,她已经先后丢脸两次,一次是美妃,一次是明妃,如今又看美妃这般出风头,她心中更是不舒服。
早晚,她要将这些仇都找回来。
江沉烟认真的听着美妃弹奏的赛马曲,仿佛真的置身在辽阔的草原,看着满眼的绿色,听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那种让人新潮澎湃的感觉十分美妙。
若论聪慧,美妃定然是不属于明妃,甚至遥遥领先。
今夜,明妃的如意算盘算是尽皆落空,可是她也不着急,因为最后的重头戏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便是...烟妃?
二更到,更新完毕。谢谢亲们的支持和厚爱,新年期间的不稳定我真的很抱歉,只能求原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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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艳惊四座
戏台上,美妃整个人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星辰,散发着慑人的光彩。
她微眯美眸,微微上翘的眼角是说不尽的妩媚与风情。她无法缭绕在肩头,時而被凉风卷起,缠绕着勾人的弧度,这个時候的美妃,从头到脚都闪烁着光华。
她心无旁骛,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了乐曲中,指尖撩拨的速度越来越快,气势飞涨间,她整个人也越发凌厉,看的人不自觉凝眸。
夜渐渐深了,有雾气从碧波湖上升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荷香水汽,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
语毕,她面色不变,只是抬眸看了一眼明妃。
光是席间洛擎苍频频想她看去的次数,便已经让茗妃有些按耐不住怒意。从前,这些目光都是看向她的,可如今,皇上眼中何曾还有她这个茗妃。
戏台上,江沉烟白色的裙摆宛若绽放的白莲,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飞舞,她虽是第一次跳这舞,可是这霓裳羽衣舞她却不止看过一次,凭借着过人的领悟力,她全然可以模仿而来。
说话的人,正是茗妃,她靠着椅背,淡淡笑着,眼中却闪烁着冷光。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起舞,竟是这般让人心动。
她那身桃红色的衣裙染了污秽再无半点光彩,不过最让人怔神的却是她的双腿处,淡淡的血色缓缓浸出,染透了裙摆。
戏台上,江沉烟舞姿未定,乐曲戛然而止,只见那滑腻的灯油不知何時已经到了脚边,她脚下一滑,便重重朝台下摔去。
这题,果然是她安排的。
戏台两侧,是做工精致的琉璃宫灯,灯下立着侍奉宫婢,不時的剪剪灯芯,在如意靠近時,她正好拿了剪子,刚抬手还未碰到那灯盏之時,便只觉得后背被人重重撞了一下,那莲花庄的琉璃灯摔碎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茗妃面色一变,怒意上涌,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箫声乘风而往,落在众人耳畔,却是不一样的味道。
洛擎苍自然也在其中,他冲着美妃微微点头,称赞道:“素来只知美妃阮弹的极好,原来这琵琶也不落下乘,果真是才华洋溢。”
语罢,她轻轻提起裙摆,缓步走上戏台,那轻柔的姿态,丝毫看不出一点紧张。
江沉烟细细的看着她,总觉得这个時候的美妃才是真实的她。
从没有如此投入一舞,她拼劲全力,费尽心思,只因为台下坐着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
她眼中有些闪烁的目光已然出卖了她的心思。
洛擎苍在江沉烟刚刚摔倒的瞬间便冲了上去,可是最终还是只差一步。
“该死。”明妃咬紧了唇,双目有些,她转眸看了一眼如意,后者一愣,而后轻轻点头,有些忐忑的默默往后退。
洛擎苍的第一反应是将江沉烟抱起揽入怀中,急切道:“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霓裳羽衣,举霞而去,有佳人者,翩跹踏歌,教人心驰神往。
沉烟,沉烟,她当真美得恍若沉入水中的烟雾,如梦似幻,触摸不得。
明妃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人往前推了一把。
这样的她,潇洒到令人侧目。
微微一笑,江沉烟盈盈起身,将手中拿纸团摊开,看着上面写的几个字,眸光潋滟间柔柔开口:“臣妾抽中的是,霓裳羽衣舞。”
“宫内舞蹈最出众的乃是美妃,不知烟妃的舞姿是否也有其独到之处?”茗妃不着痕迹的接口,看着江沉烟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寒意。
太后微微蹙眉,微微偏眸看了一眼明妃,又看向洛擎苍,眉头不由得蹙的更紧,她轻咳一声,端起桌上的香茶浅抿了一口,心底转过许多念头。
四目相对,有柔情流转,江沉烟微微收敛了心神后,走至一旁乐师处,取了一根玉箫,轻轻抚摸了一下,笑着道:“霓裳羽衣曾动京华,执手诉情深。”
明妃慌忙站起身,呵斥道:“来人,将这个毛手毛脚的宫婢拉下去,严加审查。”
洛擎苍本欲开口替她解围,可是听她如此说,便也没有再出声,只是抬眸看着她,笑着点头示意。
她被推到和江沉烟摔倒的時机几乎相同,这分明是被算计好的。会是谁?是谁在她的背后按动手脚?
明妃丝毫不回避的看着江沉烟,眼中划过一抹挑衅,而后笑盈盈的看着洛擎苍:“素日只闻烟妃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唯独一样咱们从未瞧过,便是这舞。”u6y9。
平日里,她总是显得很妖娆,像是一只勾魂摄魄的妖精,可是她的骨子里流淌的是突厥沸腾的血液,怎么会只是一个只知用色相引诱男人的女子,她的心里应该也埋藏着一颗巨大的炸弹,爆 发之時,是慑人的威力。
回报了她一个温和的笑意,江沉烟眼中划过赞许。
江沉烟面色顿時煞白,手中的玉箫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那香味是风从碧波湖上吹拂而来,轻轻柔柔,凉凉爽爽让人禁不住心神一荡。
江沉烟听着她们的话,嘴角浮了一股淡淡的笑意,她抬眸看向洛擎苍,轻柔道:“臣妾舞艺拙劣,还望太后皇上以及各位姐妹勿要见笑。”
明妃白着脸看着裙摆,脑子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艰难的吞咽口水,缓缓抬眸看着被洛擎苍紧紧抱在怀中的江沉烟,定定道:“是你....是你....”
美妃浅浅一笑,而后弓着身下了台。
她双眸忽然睁大,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下意识的转眸,见到的是身边不远处茗妃幸灾乐祸的笑容,心中咯噔一下,她脑子一片空白。
她秀发随风飞舞在耳后,勾勒着柔美的弧度,摇曳的身姿若无骨般起舞,每一个动作都像是那般完美无缺,将这个闷热的夏夜变作了清凉的仙境。
洛擎苍一直看着江沉烟,舍不得移开视线。
缓缓吹奏着玉箫,江沉烟脚下缓缓迈步,那白色绣着粉荷碧莲的裙摆荡漾开去,花像是开了一般,有莲香肆意在风中。
江沉烟微微浅笑,抚掌赞叹,她的掌声似带着一股煽动,连带不少人都禁不住为她喝彩。
众人皆看出了她们之间何等不睦,不少人也露出了看好戏的姿态。洛擎苍懒懒扫了她们二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江沉烟面上,缓缓道:“该烟妃了吧?”
明妃眼中是震惊,茗妃眼中是妒忌,美妃眼中是赞叹,太后眼中是深邃,唯独那一直定定看着她的洛擎苍,眼底的郁色缓缓散去,只映下了她单薄的白色身影。
“啊....”明妃惊叫出声,她想躲避,可是却避无可避。
“御医,快,快叫御医。”太后也慌了神,这可是薛家的荣耀,未来的太子,不可以出事,一定不可以。
江沉烟怔怔的看着他,还没有回答,便听得正被太后扶起的明妃大声呼喊:“御医,御医...快...快叫御医来....”
人总归是会变的,尽管美妃从前也是一个争宠夺势之人,可是到今夜,想必,她也是真的看透了。
嫉妒,愤恨,让她有些把持不住自己。
不止是江沉烟,就连洛擎苍也发觉了美妃的不同。
“从前杨贵妃一舞倾城,臣妾不敢相比,只这一萧一舞,只求吾皇福寿安康,山河永固。”她说完,便将那玉箫送到唇前,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吹出,从萧中传出的是悠扬而缠绵的曲调。
笑意还未消减,江沉烟便听到了一道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声音:“美妃的表演真是别开生面,能用琵琶弹出这般有气势的乐曲,实在是让人佩服。”
走过江沉烟身边時,她微微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报以温和的笑容。那不含杂质的温和笑意像是湖面荡漾开来的波纹,柔柔不矫揉。
在这宫中,最大的威胁,不是明妃,更不是美妃,而是烟妃?
一曲终了,美妃停下了纤细的指尖,额角微微有细汗,可是嘴角却不自觉的浮了笑容。她怀抱琵琶起身,冲着台下欠身行礼:“臣妾献丑了。”
“啊....不...不要....”明妃面如死灰,因为她在台下的地利原因,她几乎整个人成了江沉烟的肉垫,就这么被压在了身下。
她刚说完,便见茗妃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旁,用一种她无法体会的语气轻声道:“没想到你的手段还挺高明,不过....”
纵使她已经褪下红妆,换上了清雅的装束,却让人无法抓住他的眼球。
美妃刚好坐定,一听到茗妃的声音,便忍不住露出了讥讽的笑意:“茗妃娘娘谬赞了,臣妾拙劣琴技,哪里比得茗妃娘娘适才那一副纵情泼墨?”
在众人惊慌的眼神中,她与明妃重重的撞在一起。道妃无烟。
她极美,美到万物都因她一笑而失去颜色,可是他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像是从九天瑶池翩跹而下的仙子,不惹尘埃丝毫。
江沉烟呼吸急促,整个人还未从惊慌中醒过神来。
她下意识的抚摸着渐渐疼痛起来的小腹,脸色也越加难看。
一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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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保不住
浮云台乱作了一团。舒残颚疈
明妃很快被人抬回了宫,御医也快速赶了去,太后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一旁,生怕明妃出了半点闪失。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还无法做出反应。
“没事吧?”洛擎苍几乎没有去看明妃一眼,只看着江沉烟,轻柔的问询中带着一股焦急。她缓缓抬眸与他对视,双眸轻轻震颤。13842749
刚才发生的事,太突然了,她全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是真的怕了。
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会失去这个孩子,可是...到真的会发生之时,她还是舍不得,还是心痛到不行。终究,她还是无法做到期望中的心狠。
眼角悄然有泪,她双腿发软,整个人便往下倒。
洛擎苍慌忙将她拦腰抱起,剑眉紧蹙,焦急道:“御医,叫御医。”
江沉烟定定的看着他,眼泪很快便模糊了视线。她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袖,几乎被咬出血痕的唇瓣微微张开,只有一个字:“...痛.....”w589。
洛擎苍更慌了,抱着她,大步流星的赶往寰璧宫。
赵德全一边派人叫御医,一边紧紧跟上,眼中带着焦急。今日这个好日子,怎么突然就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
见他们走远,茗妃面色终于沉了下来,看着洛擎苍的背影,嘴角浮了淡淡冷笑。
美妃立在原地,眉头蹙成了一团,好一会,她才转眸看着茗妃,冷声道:“看来,还是小看了你的心狠程度,我本以为今夜是明妃一个人的独角戏,没想到,你才是最后得利的渔翁。”
茗妃缓缓迈着步,眸光只在美妃面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淡淡道:“本宫不知你在说什么,看来今夜这场筵席是没法继续了,本宫也乏了。”
“摆驾,回宫。”
语毕,她便领着雨燕浮云台下走去。
美妃紧蹙的眉头忽然舒展开,看着茗妃的后背道:“你若是暴跳如雷,我还会相信你所说。可惜,你表现的这般平静,便是明白的告诉我,你心中有鬼。”
“是你推的明妃吧。”双手横抱于胸,美妃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脚步微微顿了顿,茗妃没有回头,只轻笑道:“是与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木已成舟。”
说完,她便迈步而去,不再理会美妃。
暗暗咬牙,美妃冷冷的看着她,眼中充斥着怒火。真儿在她身后立着,忍不住小声道:“娘娘,烟妃娘娘好像很不舒服,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去是自然要去的,只是,不是现在。如今皇上陪在她身边,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匪夷所思。”
美妃细细想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茗妃推了明妃一把,她虽能猜出,可是烟妃又是如何摔倒?那灯盏为何突然摔碎,偏偏在她起舞之时?还有明妃的态度也很是奇怪,竟然能那半快的做出反应,将那打碎灯盏的侍婢拉下去。
这有点掩耳盗铃的味道。
“娘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真儿忽然开口,有些犹豫。
“说来听听。”美妃转过身。
真儿吸了口气,压低了嗓音道:“烟妃娘娘起舞之时,奴婢曾去给娘娘取鲜果,回来时正好碰到了明妃身边的侍婢如意,她脚步匆匆,显得有些着急。”
“如意?”美妃一扬眉,忽而想了起来,适才乱作一团时,扶起明妃的是太后,而她的侍婢如意早已不见踪影。
筵席还未结束,哪有奴婢敢撇下主子先离开的道理。想来,这如意必定是奉命离开,至于奉的什么命,即便她不去细想也能猜个大概。
想来这打碎灯盏让烟妃摔倒一事并非是意外,而是精心谋划之作。
只是,明妃为何要这般做呢?如今,她没害了烟妃,反而害了自己腹中孩子。
眼中划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光,美妃转了眸子,而后便领着真儿离开了浮云台。
台上只剩下瑜贵人一人,她还未从惊魂中醒过神来,好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她的侍婢蝶儿跟在她的身后,见她情绪有异,忍不住道:“娘娘,您似乎不大开心?”
缓缓摇首,瑜贵人脑海中划过隐秘的画面,她面色微变,压低了嗓音道:“别多话了,回宫。”
寰璧宫中,江沉烟躺在床榻上,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面色惨白如之,额角满是细汗。
“御医怎么还不来?”洛擎苍坐在床畔,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急的变了脸色。
不过是摔倒了一下,怎会疼成这样?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流萤也焦急的守在一旁,不时的用手背抹泪。
“皇上,御医已经全速赶来了,您别急。”赵德全抹了把汗,低声劝说。
洛擎苍咬紧牙关,紧张的看着江沉烟,那眼中的焦急丝毫不加掩饰。痛楚中的江沉烟见到这样的他,嘴角却努力的扬起了微笑,用已经有些扭曲的音调道:“没..没事....臣妾没事....”
“没事?”洛擎苍眉头倏地蹙成一团:“这样还叫没事,究竟怎么回事?只是摔倒,为何会痛成这样?”
江沉烟微微敛眸,努力摇头:“无...无妨....”
洛擎苍定定的看着她,眉头已经打了一个结。
流萤看着江沉烟强忍痛楚还要给他微笑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娘娘,今日不论您要如何处罚奴婢,奴婢也认了,此事不能再瞒了,若是再隐瞒,奴婢...奴婢怕日后...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话音落下,江沉烟面色微变,她正欲开口,却听洛擎苍冷声低喝:“有什么事瞒着朕,快说。”
流萤抹了把泪,哭诉着道:“娘娘...娘娘已经有孕三月..”
有孕?
洛擎苍一怔,整个人呆滞在当场,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怀孕了?
“娘娘一直不让奴婢告诉皇上,奴婢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娘娘总归有她的道理。可是今夜,分明是有人想要暗害娘娘和她腹中的胎儿,奴婢不能再隐瞒了,娘娘的生死安危,只有皇上能顾全了。”
流萤泣不成声,显然被今夜发生的事吓坏了。
几了明妃。江沉烟的过去她很清楚,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的她虽然看似坚强,但是实际已经脆弱到极点。
她纵使总是坚强的笑着,可是她能看出她的心,看出她的不舍。
洛擎苍握着江沉烟的手忽而加大了力道,转眸看着她:“为何....不告诉朕?”
江沉烟另一只手紧紧的捂着小腹,眉头缓缓蹙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她要如何回答,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告诉他,她给他和自己连带腹中的胎儿一同下了毒?
告诉他,她隐瞒怀孕一事是因为从没想过会留下这个孩子?
还是告诉他,曾经那一次堕胎,已经让她有了阴影,她的心底,终归是害怕的。
眼泪,代替了她的回答。她缓缓闭上了眼,颓然的倒在床上,任凭剧痛侵袭着每一个细胞,却不吭一声,那疲惫娇弱的样子,看的洛擎苍心狠狠一抽。
“还是...怪朕?因为从前....怪朕?”几乎是艰难的开口,他此刻的心情根本无法用预言来表达。
从前的种种始终无法真正过去,纵使到了如今,还是会提醒着他,他们之间曾隔着什么样的沟壑,有着什么样的痛苦经历。
他后悔过,痛苦过,可是他更相信,到如今,他们已经放下,已经可以重头开始。
可是,她的隐瞒,却让他心底深埋的愧疚涌起,再也无法压下。
感受着他颤抖的手,江沉烟像是读懂了他的心一般,心疼到无法呼吸。她睁开眼,看着他,反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臣妾...从没有...怪过皇上...从没有....”
眼角微湿,他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强压下,话语间有些许哽咽:“...这个孩子...朕...一定会保住。”
江沉烟努力扬起微笑,可是眼泪却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而决堤,沾湿了的面颊惨白单薄,她的视线始终不肯从他面上移开半分。
还能多久?
你这样对我好,还能维持多久?
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她心中比谁都清楚。
明明是没有希望的事,可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却让她看到了曙光一般,心中燃起了不该燃起的希望。
待得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是否还会待我如初?
又是否还会记得...今日的话!
就在这是,御医终于赶到了,洛擎苍几乎咬着牙低斥:“保不住朕的孩子,朕要你陪葬。”
御医浑身一颤,连忙跪着给江沉烟把脉,显得很小心翼翼。
可是旋即,他的眉头便越蹙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江沉烟看了一眼御医,而后维持着微笑,手扶着小腹,心中喃喃自语:孩子...是娘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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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午夜梦回
寰璧宫内,江沉烟静静的蜷缩在床,手轻轻抚着小腹,苍白的面容仍显得沉静,但若细细看去,仍可看见她眼底的疲惫和悲凉。
洛擎苍定定的看着御医,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
她突然有孕,对他来说,是个极大的冲击,心底涌起的感觉有酸楚,有疼惜,还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欣喜。
“这个孩子对你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对吗?”
我之所以隐瞒你,不是因为心中还有从前的疙瘩,而是....因为你...因为担心你....
江沉烟再次怔住,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还是在怪朕,对不对?”言语中有心痛,她的心也跟着疼痛起来。
迷迷糊糊间,她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香气,熟悉又陌生。
脚下一个踉跄,洛擎苍眼中带着难以置信,好半晌才露出了自嘲的笑意,他冷冷道:“原来,从头到尾,紧张的人,担忧的人,害怕的人,都是朕一个人。”
“是我。”轻轻回答,他走到了床畔,借着微弱的光影,江沉烟依稀可以瞧见那双平静如水的澄净双眸,没有丝毫杂质的光泽,让她的心底忍不住一暖。
面色微沉,江沉烟掩饰的别开脸,轻声道:“我没事,没事。”
“你怎么会变的这么冷血?”
心底越发不安,她深深呼吸,微微舒展了指尖,便多了几根细长的银针。
百杀就那么看着她,听着她关心的话语,许久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可是她却不能喊疼,不能让他知道。
她的沉默,无疑是将他心中的疑虑与担忧推到了顶峰,几乎是下意识的走到床畔,他俯视着她,声音有些许颤抖:“朕,应该知道为什么,也必须知道为什么。”
江沉烟笑容悄然敛去,眼眸中越加暗淡。
百杀,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流萤...?”喃喃低语,是沙哑的声音。
江沉烟垂着眸,喃喃低语:“有些事,一旦做了,便无法回头。从一开始,我便没想过可以回头,既然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只能继续下去。”
就连梦中,也是他冰冷的眼神和冷漠的话语,她眉头紧紧蹙着,掩藏着不能说出的不安。
洛擎苍面色蓦地一沉,他倏地蹙紧眉头,看着御医道:“什么意思?”
为今之计,只能尽力为烟妃以及她腹中胎儿补气血,看能否有奇迹发生。
“你怎么会来?他怎么会肯放你出来?还有,你的毒怎么样了?有没有缓解?”一见到百杀,江沉烟便自然的忘却了自己身上的痛苦,只紧张的望着他,发出了一连串的询问。
脚步声响起,是那人影在朝她靠近。
苍白的面容带了淡淡笑意,江沉烟轻声回应,语气中带着淡淡凉薄:“他一开始,便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留不住,又何必强留。”
“站住,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喊人了。”江沉烟紧紧的攥着被子,眼里划过慌乱,这个時辰已是夜深,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寰璧宫,定然不是寻常人。
她舍不得,她深爱的楚白,独自一人承受痛苦,舍不得为了她赴汤蹈火的百杀承受无辜的苦难。她舍不得太多,便必须付出太多,包括生命。
他们离开后,房间内便只剩下洛擎苍与江沉烟。气氛一時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终于,那个人影停下了脚步,响起的声音是分外的熟悉和温柔:“是我。”
叫我怎么告诉你,这个孩子不能留,是因为我亲手下了毒。
为什么,这句话会让她的心跳急剧加速,为什么...她会觉得心痛,会想落泪?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胎里弱吗?
“如今,你既然已经有了身孕,便该抽离,何苦还要苦苦坚持。”
猛的一个激灵,她警觉的坐起身,后背紧紧靠着床,冷声喝道:“谁?”
叫我如何告诉你?
“什么叫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什么叫留不住?为何是强留?”洛擎苍当即反驳,情绪很激动:“朕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这是属于咱们的孩子,朕,不应该知晓吗?”
江沉烟怔怔的回味着他的话,心中满是不解:“什么意思?什么叫剩下的你来做?”
窗外的风摇曳着树枝,那偶尔刮过窗棂的声音细微萧索,给她一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感觉。那股好闻的味道越来越近,到最后,已然近在咫尺。
“皇上....”虚弱出声,她抬眸看着洛擎苍,眼神中带着柔柔情意。
御医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双手抱拳在头顶,声音战栗:“烟妃娘娘腹中孩子是胎里弱,是先天气血不足,即便不发生今夜的意外,只怕也难以保住...更何况....”
“你可以停止,可以放弃。”百杀眉头拧紧,眼中带着不忍。
眸着人有。努力睁开眸,她只看到了黑暗中一道模糊的轮廓。
洛擎苍里在你床畔,深锁的眉头藏着浓浓愁绪,江沉烟不用开口询问,也可猜出他心中所想,可正因为能猜出,所以心里越加难受。
黑暗的轮廓没有回应,只是那股香味越发浓烈,吸入鼻尖,竟然奇迹般的缓解了她腹中的剧痛。
这一点,她早该想到。
终于,他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江沉烟再也忍不住痛楚,伏在榻上失声痛哭。
转眸看着她,洛擎苍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她无法形容的语气低语:“为何要瞒着朕?”
突然抬起头,她眼角有泪:“没有,臣妾没有....”
不得已之下,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久到,像是上辈子便已相知。”
脚步微微一顿,百杀沉默不语,只微微偏眸再看了她一眼,而后低声道:“知道吗?每一次见到你,我便会觉得,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当初,你与他的交易,本就是个错误。你不该为了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不值得。”
深深的看着她,百杀眼角微湿,沉默许久后,才轻声道::“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江沉烟心底一震,眼中便多了迫切和欣喜:“百杀?”
江沉烟呼吸困难,只愣愣的将目光落在地面,耳畔回荡着他冰冷的话语。心里的思绪像是乱麻一般胡搅在一起。
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没有想过留下他?没有想过留下我们的孩子,你怎么会这么狠心?”
他浅蹙眉头,话语中有担忧有心疼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话到最后,他几乎是嘶吼出声:“这样的你,真教朕,寒心?”
“真的?”江沉烟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虽然开了药方,可是心中却是心知肚明,要想救烟妃腹中的孩子,只怕是难如登天,凭他的医术,是断断办不到的。
不知为何,面的百杀,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关心,不由自主的温柔。
洛擎苍面色十分难堪,他微微昂首,眉宇间尽是冰冷,沉默片刻后冷冷道:“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烟妃腹中胎儿,否则...你便等着给自己处理后事吧。”
“只是...你还想着当初,朕逼你打掉的那个孩子。”洛擎苍忽然接下了她的话,一语落地,她面色骤变。
咬紧了唇瓣,她垂了眸光,用一种让他几乎心冷的语气道:“臣妾从没想过,这个孩子能留多久。在这深宫,步履维艰,这个孩子,本就不该到来。”
因为这胎里弱,便是由她所赐,微微抿唇,她忍着痛苦,看着洛擎苍道:“皇上....是臣妾福薄...勿要怪罪御医...”
轻轻一笑,他的声音分外好听:“这个時候,你应该多担心担心自己才是。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
不,不是的,她从没有这样想过。
能在这个時候见到他,真好?
不知何時,她哭的累了,便含着泪睡去。u6y9。
语毕,他骤然转身,拂袖而去。
心,像是被刀子戳了一下,在不住的淌血。
靠近了几步,百杀看着黑暗中她模糊的双眼,虽然看不真切,可是却能隐隐看见她未干的泪痕,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能留这个孩子,是因为我早已决定亲手了结了自己与他的姓命?
“剩下的事,便交给我来做,孩子,我也会替你保住。”压抑着嗓音说完,百杀转身便要离去。
“是你吗?百杀?”
“那你告诉朕,你为何要瞒着朕?为何要隐瞒到现在,为何说不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四目相对,洛擎苍的眸光颤动,眼底涌起阴郁的色泽。
缓缓摇头,江沉烟咬了咬唇,最终只说出了三个字:“舍不得。”
御医浑身一颤,慌忙点头称是,而后开了方子,便与流萤一同去取药。
御医神态紧张,收回手之后,便朝着洛擎苍跪下,战战兢兢道:“皇上,微臣无能,微臣愿受责罚。”
他到底是谁?
一股无形的压迫从他身上传出,江沉烟几乎无法呼吸,她微微垂眸,不敢和他对视,卷翘的睫毛不住的颤抖,声音更是有几分不确定:“臣妾并非刻意隐瞒,只是....”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她眼眶忽然一热,有泪欲要涌出。
一更到,继续码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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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流产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兰馨阁内,明妃躺在床榻上,捂着小腹疼的翻来覆去的叫喊“
太后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面色惨白如纸的明妃,眼汇总闪烁着教人读不懂的情绪“
“太后...太后...救救臣妾...救救明心.....”明妃一边叫喊,一边朝太后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是太后却只冷冷的望着她,一言不发“
“太后...臣妾不能失去这个孩子....臣妾求求您...救救臣妾...救救臣妾....”明妃强忍着痛退在床上,她一动,鲜血便顺着裤管流下,染红了一大片“
不,她没错?
她的话,像是一颗惊雷在太后心底炸响,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轻轻咬咬唇瓣,流萤舀了一汤匙汤药,低声道:“让奴婢伺候您喝药吧“”
见江沉烟摇头,流萤眉头却不自觉蹙的更紧:“您从前,最怕苦的,如今,为何却不怕了””
如意将手中被鲜血浸透的丝帕放进水盆,很快便将整盆水都染成了鲜红色“她面色难看,心中忐忑不定“
流萤吸了吸鼻头,抬头看着江沉烟,她面色苍白无血色,眉宇间还残留着痛苦和疲惫,她知道,这時候的她是在强装坚强,她这時候,定然疼的受不了吧“
“娘娘,您为什么要瞒着皇上”有了龙嗣,不是好事吗””流萤终于问出了心底最想知道的问题“
“烟妃有孕””
“臣妾若是不害她,如何立足”皇上如此宠爱她,即便他日臣妾的孩子落地,也势必比不过烟妃的孩子?那時候,任凭臣妾如何争,如何努力,只怕...也没用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太后应该站在她这边才对,怎么会突然翻脸?
“不懂””
她最大的靠山,终于垮了?
“你说什么””太后一怔“
屋中只剩下太后与明妃二人“
淡淡应了一声,太后再次看了那血水一眼,咬着牙道:“你先下去吧“”
窗外夜风阑干,枝叶晃动了一夜,那婆娑的身影像是勾魂的夜叉,鬼魅阴冷“喝过药,江沉烟再也睡不着,只静静的靠在床头,听着风声,树叶沙沙声,脑海中思绪翩飞“
极苦,极苦,可是她却仍然笑着,像是感觉不到一般“
“是“”如意慌忙点头,而后端着铜盆退出了房门“
重重点头,明妃咬牙切齿道:“她如今便已得势,她日,孩子落地,只怕皇上便会将皇后之位传给她,臣妾..臣妾这么做都是为了薛家,为了太后您的荣耀啊“”
時间,不多了“
静着好你““你有没有弄清楚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听闻此言,太后更觉得恨铁不成钢,她懊恼的叹气,不解道:“那烟妃虽然得宠,可你腹中毕竟怀有龙子,你何必与她争”待得他日胎儿落地,你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那時候烟妃如何能与你比””
“不...不可能...臣妾的孩子...不可能有事...太后...太后求求您了...臣妾是薛家的女儿,是太后您的亲人哪...太后....”
“如今,你害烟妃不成,还害了自己害了薛家,哀家真是看错了你,当初,哀家就不该让你进宫,就不该如此放纵你?”
听着太后绝决的话,明妃整个人像是跌入冰谷一般“
“无妨,别担心,我真的没事“”摇摇头,江沉烟努力维持着微笑“
他是怎么出来的”
明妃痛苦的叫喊尖厉刺耳,听的她浑身一颤,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伺候“
太后懊恼瞪了她一眼,愤恨道:“所以你今夜为何要这般鲁莽,他人看不出来,哀家还能瞧不见吗”你打的如意算盘哀家看的清清楚楚,可是结果呢””
“你如此不知轻重,落得如此境地,当真活该?”太后气急,说完之后,重重拂袖,转身便欲离去,可是旋即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对你,哀家已经失望透顶,日后,你好自为之?”
“你是说,你之所以害烟妃,是因为她有了龙种””
“烟妃””太后低声呢喃,而后低语道:“你以为哀家眼瞎了不成””
明妃失神的看着太后,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拼命摇头:“没有,臣妾没有算计任何人,是烟妃,是烟妃她害了臣妾,太后,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沉默不语,江沉烟喝下了第二口药,那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直到胃里,一点点一寸寸的侵蚀着她的心“流萤不懂的是,最苦莫过于心苦“
太后眉头蹙的更紧,看着她道:“你让哀家如何救你,御医已经说了,你的孩子,没了“”
“娘娘,快,喝药吧,这是御医专门调制的补气血的药,对您和腹中胎儿都好“”流萤一边说着,一边用轻轻吹着滚烫的药,眼角依稀还有泪“
百杀的话,似乎有着什么含义?
“奴婢不懂“”她的话很深奥,流萤摇摇头,不明所以“
“延续皇嗣血脉,是哀家不可推卸的职责,更何况那孩子的身体里还流淌着皇帝的血脉,那是哀家的亲人,是皇帝的亲子,你害了他,便是害了哀家,害了皇上,更是害了薛家?”
突然之间,她发觉自己是那么不了解他,那么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结果就是你害人终害己?”
缓缓叹息,她将目光重新落在流萤面上,低语道:“不懂就对了,有時候不懂,反而比较快乐“”
心若是泡在苦水里,那么一点点汤药的苦,便算不得什么了“
“那就让哀家好好告诉你?”太后眉头紧紧锁着,眼中已然有了无奈和失望:“因为哀家不止是薛家之人,更是皇帝的生母“”
太后看了一眼那鲜红的血水,面色更阴沉“
见她还似往常一般沉静,流萤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做在床畔,啜泣道:“娘娘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奴婢好心疼“”
“吱嘎”一声,房门被带上“
太后冰冷的眼神和语气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浇灌而下,明妃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咬紧了唇瓣,不甘心的压低了嗓音道:“是...是臣妾算计她们“”
又到底要做什么”
如意端了血水起身,朝着太后行礼道:“太后,都清理干净了“”
“如此目光短浅,真是教哀家失望“”
明妃一听这话,整个人便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无力的软坐在床,愣愣的看着太后,哑着声落泪“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到最后,太后几乎浑身颤抖起来,气的发红的面皮轻轻颤抖“
“好“”没有拒绝,江沉烟张嘴将药喝下“
“娘娘....”流萤更是不解,今夜的江沉烟有些奇怪,说出的话都是她听不明白的“
同一時刻,寰璧宫内,江沉烟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着微微掩着的窗户,脑海里还残留着适才百杀离去時的身影“
她做错了吗”
眼泪簌簌的落,,明妃心底尽是不甘“
“是....臣妾如何能让一个小小贱婢出生的烟妃抢了咱们薛家的荣宠...”明妃毫不犹豫的回应,瞪大的双眸还带着恨意“
眉头自然而然的又蹙起,腹中的疼痛照旧,她却已经有些麻木“
“苦吗”要不要奴婢替您拿些蜜饯””流萤仔细的看着她的神情,关切的询问“
“傻丫头...我这不是没事吗””江沉烟抬手替她抹了泪,柔声劝慰,一同往昔“
太后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似乎还有些怀疑自己的听觉“
“啪”清脆的声响在耳畔嗡嗡作响,明妃几乎是当即傻在了当场,一只手捂着绯红的脸颊,一只手渐渐攥紧,用尽了所有力道“
太后愤恨的低吼,双目几乎喷出火来:“你要害烟妃”你要害她的孩子”你知道你害的是谁吗”是哀家的亲孙,是皇家的血脉?”
可是还不待她说完,太后便突然转身,一巴掌重重的闪在了她的脸上“
流萤推门而入,手中端着刚刚熬好的汤药“
明妃愣愣的看着太后,失神道:“臣妾害的是烟妃的孩子,是会对咱们薛家不利的孩子啊,臣妾不懂..不懂....”
“臣妾的最终目的,是烟妃,臣妾要害的人也只是烟妃?”
她为了自己,为了薛家,怎么会错?
不知为何,她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不安“u6y9“
嘴角溢出了浅浅笑意,江沉烟将目光落在一旁,沉默片刻后才缓缓道:“人生便是如此,想時,求不得,反之...却总是来的不是時候“”
收回混乱的思绪,江沉烟看着流萤,眼中有一抹柔和“
听着太后的话,明妃禁不住苦笑:“太后,那烟妃...腹中也有了皇上的龙嗣“”
“这般鲁莽,哀家对你真是失望至极“”太后冷冷呵斥,对她全然没了往日的疼爱和宠溺“
她要做的事,却还未开始“
深吸一口气,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心却随着风声,越来越乱“
二更到,今日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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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微妙变化(上)
翌日,阳光早早便露了脸,遍地金灿灿的。
和风如煦,带着夏日炎炎的气息,扑到面上闷闷的。
江沉烟睁开眼,倦倦的扫了一眼屋内。
宁合香悠然飘着,那熟悉的味道因为夏日的炎热而略显浮躁。阳光透过窗格在窗前画了优美的弧形。那耀眼的光芒引得她不由得微微眯眼。
又是一日。
一夜未曾好眠,夜晚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逝去。那纷乱的心绪还来不及理好,新的烦恼便又拥挤到眉间,教她片刻不得安宁。
流萤早已在屋外守候,听得屋内似有动静,这才推门而入。
“娘娘,您醒了。”快步走到床畔,扶着江沉烟起身,流萤面色有些暗沉,显然也是一夜未曾好好歇息。
靠着床头,她细细看了一眼流萤,轻轻道:“我没事,你不必这样担心。”
流萤摇摇头,动作轻柔的替她盖好被子,又抬眸看了她一眼,这才小声道:“娘娘,如今是非常時期,奴婢不得不担心。”
“怎么?”
抿抿唇瓣,流萤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昨夜里...明妃流产了。”
面色微微一变,江沉烟沉默不语,可是眉头却又习惯姓的蹙起。
虽然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当真的听到这个消息之時,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沉了沉。
“如今,娘娘您的孩子虽然暂時保住,可是身子仍虚着,需要好好休养。再者....”话说一半,流萤又突然收口,沉吟片刻后才压低了嗓音道:“再者...明妃的心姓您也不是不知道,只要被她抓得一点机会,只怕...”
话到最后,她眼底已满是担忧。vexp。
江沉烟疲惫的缓缓呼气,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靠着床,绝美的面容灰暗无光,那病态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沉吟许久,她目光落在窗格间灿烂的阳光,轻声道:“明妃一事,能不过问,便不去理。暂時,她应该没空来理会我。”
又看去也。流萤点点头,收了担忧,又道:“那娘娘您先躺着,安胎药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这就给您端来。”
微微颔首,她无力的垂了眸。
同一時刻,飞霜殿内,茗妃坐在铜镜前,手中螺子黛细细描着远山眉,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雨燕乖巧的替她梳了繁复高雅的发髻,见她心情十分好,也跟着露了笑容:“娘娘,今日天色正好,要不要奴婢陪您出去走走?”
笑容缓缓加深,茗妃低眸,从桌上拿了一根深碧色的玉兰簪子,一边把玩,一边笑着道:“你不说,本宫还没想起来,听闻明妃流产了,本宫这个做正妃的,怎么着,也该去好好慰问慰问。”
连连点头,雨燕低声道:“娘娘说的是,此刻明妃不知该多上火。瞧瞧她平時捧着肚子一脸高傲的样子,可真教人解气。”
听闻此言,茗妃微微偏眸,扫了一眼雨燕。
后者一怔,而后慌忙跪在地上,抬手便往自己嘴巴上扇了一巴掌:“娘娘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多嘴?”茗妃浅浅一笑,而后将那根深碧色的簪子插在鬓间,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满意的点点头道:“本宫可没说过你多嘴,这般害怕做什么?”
雨燕仍然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茗妃的姓子喜怒无常,時常东边日出西边雨,教人捉摸不透。
她也是个聪明人,很会揣度人的心思。可是偏偏对茗妃,总是摸不准,生怕什么時候一不小心便拍错了马屁。到時,只怕下场难看。
见她如此小心谨慎,茗妃笑意更浓,她忽而起身,走到雨燕跟前,右手懒懒虚扶,口中淡淡道:“起来吧,本宫不怪罪你便是。”
“是,谢娘娘。”雨燕这才站了起来。
理了理有些皱了的裙摆,茗妃目光落在那柔软的水红色缎子上,轻轻开口:“去准备些上好的补品,一式两份,今儿个,咱们要去的地方,可不少呢。”
雨燕慌忙点头,赶忙去准备。
待得雨燕走后,茗妃转过身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巧笑倩兮,红裙撩人,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明妃,胆敢背着她耍手段,这般愚蠢行径,莫过于老虎嘴里拔牙,她怎能轻易放过她?如今她孩子也没了,太后势必也不会向从前那般宠爱她,更何况,皇上更是从来视她于无物,今后,她在宫内的日子,只怕不会太好过。
而且,还有一个烟妃?
她从戏台摔下,若不是明妃给她垫了底,只怕她的孩子,也定是保不住。
可是虽然勉强留了孩子,可是毕竟是胎里弱,孩子生不生得下来还是个问题?不过,她可不是个心软的主,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
唯一的办法,便是连根拔起,教她再无生路?
想到最后,她面色越发深沉,笑容也显得有些阴冷。转眸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她冷哼一声,便朝着宫外走去。
此時,刚过了早膳時分。
兰馨阁内死气沉沉,宫人奴婢们都垂着头快步走着,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当茗妃领着雨燕到了兰馨阁内時,便听得了一阵阵刺耳的咆哮。眉峰微微一扬,茗妃眼角的笑有幸灾乐祸,看了雨燕一眼,便迈步朝着内室走去。
“滚...滚...滚出去...跟本宫滚出去....”明妃蓬头垢面坐在床榻,双目,狰狞的尖叫。
铜盆摔在地上,砸了几处凹陷,如意跪在地上,浑身被浇透,瑟瑟发抖,面庞上被抓出了几道血痕,丝丝血迹渗出,看的触目惊心。
“本宫让你滚,你听到没有?信不信,本宫诛你九族....滚...滚哪....”叫骂声越来越激烈,明妃就像是一只发狂的母狮子,等着如意,喝不得一口吞了她?
如意抹了一把泪,她凄凄惨惨道:“娘娘,奴婢的确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的...只是...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意外...这一切都与奴婢无关啊...娘娘....”
“你还要狡辩,要不是你,本宫怎么会没了孩子....都怪你....你....你还本宫孩子...还本宫孩子....”明妃根本听不进去解释,恶狠狠的叫喊,蓬乱的头发将脸遮盖了大半,模样狰狞可怖。
“娘娘....”如意还要解释,却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一阵讥讽的笑,明妃忽然闭了嘴,双眉紧紧蹙在一起,目光定定的看着门外,直到看到那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面色蓦地阴沉。
“妹妹自己计划不周,怎的只知道责怪奴婢?”茗妃脚步柔缓,迈进内室,瞧着被砸的凌乱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打趣。
“你来做什么?”明妃低声呵斥,眼中带着深深戒备。
冷冷扫了她一眼,茗妃走到桌旁,雨燕慌忙放了补品在桌上,而后又用衣袖把沾了水的凳子仔细擦了一遍,这才让茗妃坐下。
满意一笑,茗妃坐在桌旁,看着明妃,柔柔道:“这奴婢好不好,全看主子怎么教。妹妹这宫里的下人都不入流,你也不能怪他们,要怪,只能怪你教导无妨。”
面色更加阴沉,明妃抓起枕头狠狠的扔向如意,口中叫骂道:“滚,不中用的东西,别让本宫再瞧见你。”
如意委屈的直落泪,站起身来,唯唯诺诺出了房门。
扫了一眼如意,茗妃轻笑一声:“这如意虽愚笨了些,可好歹也是妹妹你的心腹之人。她知道你的事,应该不少吧,就这么让她走了,只怕...不妥吧?”
“本宫的事,不用你管。”明妃面色微变,可是却执拗的不去想那话中的含义。
本宫?
她到现在还敢在她面上摆架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冷哼一声,茗妃将床榻上的明妃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撇了撇嘴道:“愚笨之人,再怎么教,也没法变聪明?你明妃还可以仗着腹中的胎儿耀武扬威,而如今,孩子没了,太后也不似从前那般厚待你了,你还有什么底气敢这般跟本宫说话?在本宫面前自称本宫,你可掂量过自己的分量?”
话到最后,茗妃笑容倏地收敛,语气蓦地加重,听的明妃肩头一颤。
她抬眸定定的望着茗妃,脑海里的思绪翻滚,心头五味陈杂,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茗妃句句在理?如今的她,的确是没了一点底气。
咬紧银牙,她将满腹怒火与委屈活血吞入腹中,而后缓和了语气,淡淡道:“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太无礼了。可是妹妹如今的处境姐姐也知晓,妹妹如何能不上火?”
“这分明是一出必赢的戏,可是....妹妹却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完之后,明妃终于忍不住泪,簌簌的落。
深深看了她一眼,茗妃伸手将耳旁的碎发拢到耳后,随意道:“必赢?这世间哪有什么必赢,你若是乖乖听本宫的话,何以落到今日的地步。”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鲁莽?”
“姐姐,再救妹妹一次吧,就当妹妹求你了。”明妃深吸一口气,忽然翻身滚落床,跪在地上,冲着茗妃不住的扣头。
一更到?还有一更。昨晚断更了,我的错,会在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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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 微妙变化(下)
看着跪在地上朝自己磕头的明妃,茗妃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明妃一怔,几乎咬破了红唇,她卑微的祈求:“姐姐,求您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帮妹妹一把吧。以后,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违背半分。”
“哦?”眉峰一挑,茗妃垂眸看着她,笑容缓缓收敛,随即看了一眼雨燕。
后者会意的点点头,慌忙上前,将明妃扶起来:“娘娘,您与我家娘娘乃是好姐妹,娘娘怎会和您生气,只不过是逗逗您罢了,快起来吧。”
听着雨燕一番听起来有些假的劝慰之词,明妃忽而更想落泪。
她怎么就落到了今日的地步,活的这般没尊严?
心虽然像是泡在辣椒水里一样难受,可是她面上还是浮起了不自然的微笑,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多谢姐姐大度。”
茗妃笑着摆摆手,将她打量了一番后道:“雨燕,扶明妃娘娘到榻上休息,她刚刚小产,身子还弱着呢。”
雨燕听话的扶着明妃上了榻,可是后者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其实,你也不用这般紧张,昨夜之事,对你不一定就是坏事?”见她那般不安,茗妃笑着出声,话音落下,明妃却微微色变。
“我的孩子....日后,我拿什么在宫内立足?”明妃忧虑至极。
轻笑一声,茗妃淡淡道:“你这脑子,总是这么不灵光,即便是有了孩子,也不一定就能在宫内好好的活下去。”
说完,她也不理会明妃难看了许多的表情,自顾自道:“你这孩子,怎么来的,你心中只怕十分清楚吧?而且,皇上也是知晓的,你觉得,他会任由你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再者,若是你当真生下了这个孩子,你的把柄可就实实在在的落在了烟妃的手里,不是吗?”
“你可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茗妃说着,笑容显得有些深邃。
明妃听的心底一沉,这才想到了许多自己没想到的问题。
孩子若是没了,她的把柄和罪状也就没了,即便皇上想处置她,也没了理由。
而孩子若是生了下来,到時若是败露了真相,她可就真的似到临头了?她不相信,皇上会将她的孩子立为太子,甚至,根本不可能允许一个血脉不干净的孩子留在皇室。
到時候,她和孩子的下场就十分困难了。
可是,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从前让她留住孩子的是茗妃,如今她没了孩子又告知她没了孩子是好事的也是茗妃?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深深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明妃,茗妃低声道:“怎么?你心中还有顾虑?”
“不是...只是...妹妹心中十分担忧日后的生活,没了孩子,我该如何立足?如何自保?”她眉头紧紧打着结,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茗妃。
低笑一声,茗妃缓缓起身,一步步朝床榻走去。
靠的近了,她才停了脚步,用一种极端神秘和阴冷的语气道:“要想不被敌人打倒,便先要打倒敌人...这个道理..你懂吗?”
先打倒敌人?
明妃眉头蹙的更紧,脑子里隐隐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定定的看着明妃,疑虑道:“姐姐的意思是.....”
“如今宫中,你我最大的障碍,便是烟妃?相信,她也会同样视你我为敌人。早晚会对你我下手,未免到头来猝不及防,便得想办法...”茗妃双眸中闪过冰冷杀机,声音也逐渐阴沉:“先下手为强。”
明妃愣愣的看着她,半晌回不过神来。
可是心底却似有一颗种子在发芽,慢慢生长,慢慢占据了心神。
声好宫上。从兰馨阁出来,茗妃面上的笑容缓缓散去,露出了阴冷和不屑。雨燕回头望了一眼兰馨阁,不解道:“娘娘,您为何要这般帮明妃呢?”
“帮?”茗妃冷笑一声,抬眸望着天空中熊熊燃烧的烈日,淡淡道:“本宫要的,只是一条为本宫跑路的狗?而她明妃,不是正合适吗?”
“狗?”雨燕一怔,顿時有些不适应。
明妃好歹也是郡主出身,而且还是一宫妃嫔,在茗妃嘴里,却成了一个难听到极点的词汇“狗?”vexp。
“能做本宫的狗,也算是便宜她了。”轻笑着点头,茗妃全然没有将明妃的死活放在心上。她要的不过是明妃鞍前马后不喊累不叫苦的为她办事。
但是要让明妃心甘情愿,忠心耿耿的替自己做事,不下点功夫是不行的。
如今,她的生死就攥在她自己的手中,她如何不去奔波,如何不去算计?
而她费劲心思,拼劲一切算计的后果,最终受益的,无非还是她茗妃?
想到这里,她便不觉露出了笑意,迈步朝着寰璧宫走去。
寰璧宫内,江沉烟懒懒的靠在床头,流萤正小心的伺候她喝药。窗外阳光越发灿烂,照的更这内室都明晃晃的一片,让人禁不住有些浮躁起来。
勉强将口中苦涩的药汁喝下,江沉烟面颊浮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她摆摆手,轻声道:“撤了吧。”
流萤看了一眼还剩半碗的药碗,不觉蹙眉,旋即又见江沉烟面色难看,额角有汗,便道:“娘娘,今日天热,奴婢已经派人去内务府取纳凉的冰块了,您暂且在等等。”
“无妨。”摇摇头,她靠着柔软的枕头,目光落在窗格间,忽而道:“皇上....该下了早朝了吧。”
流萤点头:“算算時辰,应当已经下了早朝,此刻,兴许已经在养心殿了。娘娘莫急,皇上说不准一会便来呢。”
来?
他只怕是不愿来了?
鼻头微微酸涩,江沉烟掩饰了眸中哀愁,正欲将话题转到他处,却听得宫人通报:“茗妃娘娘到。”
面色微微变化,她看了流萤一眼,后者点点头,收了汤碗,开门将茗妃迎了进来。
“哟,好浓的药味。”一进屋,茗妃便闻见了那股刺鼻的中药味,忍不住低声道,旋即又见到江沉烟正看着自己,便笑着道:“恭喜你了。”
“有何恭喜?”江沉烟神色不变,显得很冷淡。
茗妃也不在意,自顾自寻了凳子坐下,缓缓道:“明妃小产,烟妃有孕,这事,宫中现在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我还以为皇上会日日夜夜陪着你,怎想,你是独守空房。”
原来宫里的人都已经知晓了。
江沉烟微微凝眉,看着茗妃道:“这些与你何干,你来究竟为何?”
她可不信茗妃是转了姓子来给她道喜,她来,必定有她的目的。
茗妃轻轻一笑,摇首道:“看来,你是当真一点也不信我?也罢,我今日来,只不过是来瞧瞧你是如何的狼狈?不过,你也得好好谢谢我,若非是我...只怕此刻...痛哭流涕的人便是你了。”
“什么意思?”江沉烟心底一沉,忽而想到了什么。
“你不是自诩聪明么?那便好好猜猜。”茗妃神秘一笑,并不回答,而是回眸看了一眼雨燕:“把补品都放下。”
雨燕点头,将补品放在桌上,有上等的金丝燕窝,血燕,熊掌,熊胆,还有许多江沉烟也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看着桌上的东西,江沉烟眉头蹙紧了几分。
“放心,没毒。”茗妃随意一笑,而后起身,缓缓踱着步:“我怎么舍得你这么容易就死掉?”
“你究竟什么意思?”缓缓呼出一口气,江沉烟凝眸看着茗妃,试图从她神色中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可是茗妃偏偏掩饰得极好。
她回眸扫了江沉烟一眼,沉默一阵,忽而笑着开口:“这宫中,知道你是江沉烟的人,怕是不多吧?”
江沉烟?
她许久未听到的名字。
自从再次入宫,她的名字便随百杀姓,唤作百烟?茗妃此刻提出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又有什么阴谋?
还不待她细想,便见茗妃眸中划过冷光,继而道:“这空气里的药味,便是安胎药吧?只是我很好奇,你这胎,能安 多久?”
说完,她惨然一笑,像是心情极好一般,看着江沉烟越发难看的面色,招呼了雨燕,便扬长而去。
待得她们走远,流萤这才开口,语气里有担忧:“娘娘,茗妃是不是....”
“不...她既然这样来告诉我,便不是她预备将我的身份说出。”江沉烟一口否决,转而看着桌上的补品,心中有些捉摸不定。
流萤不解,疑惑道:“那...奴婢真是一头雾水,茗妃到底想做什么?”
“她想做的,无非就是将眼中钉一根根的拔除。”轻声回答,江沉烟心头忽然一突,旋即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深邃。
流萤看着江沉烟变化的神色,心头也开始不安:“娘娘,这些东西....”
“分给宫内的人吧,一件不留。”江沉烟缓缓摇头。
赞同的点头,流萤慌忙收拾了满桌的补品,小跑着出了房门。像是生怕那东西有毒,会害人一样?
二更到,今日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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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风云突变
凤凰错,帝妃三嫁201_凤凰错,帝妃三嫁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百零一章 风云突变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天色渐渐暗沉,远处的天空像是有一道明亮的银边,头顶则是大片堆积的乌云。【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风一过,便出来一股潮潮的闷热,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立在阁楼,远处的风扑面而来,泥土的芬芳吸入鼻尖,让江沉烟抑郁的心略微松懈了半分。子见声江。
阴郁的天正酝酿着一场大雨,山雨欲来风满楼,吹乱了她满头青丝。
脑海中蓦地出现了他温柔的小脸,那般温和明媚的容颜似乎才不过两三日不见,却仿佛经年不见,让她那般想念。自从那夜不欢而散,他便再没来过寰璧宫。
虽然汤药膳食都日日送来,每一样都具精具细,可是她心中还是空落落的,不见他人,始终安定不下来。
是,她是瞒了他太多?
是没有坦诚相待,可是她是一心一意的,始终只愿为他想。奈何生不由己,许多话她无法说出口,许多事,她无法告诉他,可是...她的心,却从始至终都只在他的身上?
楚白,你能谅解我该多好?
眼中不知何時已经有了泪,她忘记了拂去,只定定的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心口的疼,一点点的蔓延。
“娘娘,起风了,您回去吧。”流萤上了阁楼,将那水天碧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微微抬眸便见她憔悴不堪的容颜,忍不住心疼。
江沉烟收回思绪,微微颔首,语气中有些许犹豫:“皇上....这几日...可好?”
流萤眸光中划过暗淡,轻声道:“皇上这几日皆在养心殿,哪宫也没去,只是,听闻养心殿的侍奉宫人说,皇上这几日身子每况愈下,憔悴了不少。”
“病了?”江沉烟面色一变,眼中便有了心疼,连忙问道:“什么症状?”
流萤摇摇头,低声道:“奴婢也不太清楚,听说....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憔悴了不少,近日早朝也显得精神不佳,朝堂上流言四起....”
“怎么会这样?”江沉烟心蓦地一沉,像是破了一个窟窿,疼的她几乎没法站立。
脚下一个踉跄,她下意识的扶住窗棂,转瞬便已泪眼模糊。
流萤慌忙扶住她,焦急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拂开流萤的手,江沉烟抹去了眼角的泪,将悲戚深藏,哽咽道:“皇上身体不好,定然食不下咽,去,准备些上好的燕菜,我要亲自给皇上熬粥。”
“可是...您的身子....”流萤担忧的望着她,眼底有忧虑。
微微摇首,江沉烟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朝着阁楼下走去。
流萤无法,只得跟着她去了,稍后又按照她的吩咐准备了食材。
小厨房内,江沉烟挽起衣袖,一头青丝也随意挽在脑后,没有任何装饰,略大了些的衣裙将她本就娇柔的身段显得越发娇弱,看的流萤不住的鼻酸。
这到底是怎么了,前几日还好好的,她还暗自高兴皇上和娘娘那般恩爱,这几日...怎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这一盅燕窝粥,足足耗费了江沉烟一整个下午的時间。
屋外的风刮的更猛了,狂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屋内也越发显得闷热潮湿。她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将那香喷喷的燕窝粥盛了装了食盒,便要给洛擎苍送去。
“娘娘,奴婢陪您去吧,快下雨了。”流萤早已备好了油纸伞,见江城讷言准备妥当,便慌忙要跟上。
寰璧宫外,是一番萧索的光景,夏日傍晚,雷声轰鸣,预兆着一场瓢泼大雨。
抬眸望了望天色,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心中只想着,要在粥凉之前给他送去。
她这几日歇息的不好,眼眶有些发青,面色也不如平常有光泽,待得快到养心殿時,她不觉停下了脚步,看着流萤道:“我...我这身装扮,可有何不妥?”
流萤摇摇头,勉强牵出一丝微笑:“娘娘是最美的,无论何時。”vexp。
嘴角溢了笑意,她下意识的抬手抚摸着瘦了不少的面颊,缓缓呼出一口气。就在这時,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下,噼里啪啦落在面上发上,是一阵阵发寒。
“下雨了。”流萤慌忙撑开油纸伞,淡紫色的纸伞上绘着几株纤细的兰,二十四伞骨优雅舒展,又随风微微颤动,是一股说不出的优雅和纤弱。
暴雨倾盆,伴随着雷声隆隆,几乎是片刻便将她的身影淹没在了雨幕中。
纵使撑着伞,雨水还是浇透了她的裙摆和肩膀,几缕湿透了的黑发贴在面颊上,将她面色显的越加苍白。
快步上了养心殿的台阶,赵德全一眼便见到了江沉烟,慌忙迎上前来:“娘娘,奴才给娘娘请安了,娘娘怎么这个時辰来了,可得注意身子。”
江沉烟将面上的水渍擦去,看着赵德全道:“听说皇上身子不好,本宫前来探望。”
赵德全点头,叹息道:“娘娘且先候着,奴才这便去通报一声。”
“有劳公公了。”江沉烟淡淡一笑,随即便目送着赵德全进了养心殿。流萤收了油纸伞,朝着养心殿内张望了一眼,又看着江沉烟,见她几乎湿透,忍不住道:“这雨下的太大了,娘娘您都湿透了。”
“无妨。”随意应了一声,她一颗心全都到了养心殿内。
没多時,赵德全出来了。
“娘娘,皇上已经睡下了,您看....”
眉头微微蹙着,江沉烟眼中有落寞,轻声道:“那本宫,便在这候着,烦劳公公待皇上醒来時再通传一声。”
赵德全看了她一眼,见她几乎湿透,有些不忍,便又道:“娘娘还是先回宫吧,这雨越来越大,您即便是不顾着自己的身子,也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是?”
“您请回吧。”
眉头蹙的更紧,江沉烟不舍的看着养心殿内,又看看手中的食盒,沉吟片刻后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先回宫了。这燕窝粥,是本宫亲自熬的,一定要让皇上喝下。”
赵德全点点头,接过了食盒。
深深吸了一口气,江沉烟转身下了台阶。
流萤慌忙撑着伞跟了上去,直到她们的身影淹没在雨帘中,赵德全才忍不住叹气,提着食盒进了养心殿内。
殿内,明黄色的身影静静立在窗前,看着烟雨深处,眉头紧紧蹙着,眼底似有不忍。
“皇上,烟妃娘娘已经离开了。”赵德全行礼之后,低声道。
淡淡应了一声,洛擎苍目光仍停留在漫天雨水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赵德全又将那食盒打开,端出那碗凉透了的燕窝粥。
“皇上,烟妃娘娘亲自给您熬的燕窝粥,您要不要尝尝。”
燕窝粥?
轻轻转身,洛擎苍看着桌上静静放着的玉碗,憔悴了不少的眉眼间凝着愁绪,紧抿的唇瓣有些干涸,整个人少了一分身为帝王的凌厉之势,多了一丝教人心疼的疲惫。
走到桌前,他径直拿起银汤匙,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凉透了的燕窝粥有些黏腻,可是口感却出奇的好。他这几日几乎都没怎么进食,可是吃到这燕窝粥,却觉得分外好吃,不觉多尝了几口。
赵德全见他肯出东西,眼中有了欣慰,轻声道:“烟妃娘娘对皇上可真是贴心,冒着大雨给您送燕窝粥来,这份情谊,让老奴也十分感动。”
手中动作一顿,洛擎苍忽然放下了汤匙,脑海中浮现了江沉烟裙摆湿透伫立在殿外凝眸朝殿内望去的模样,心中便忍不住疼痛。
他不是不愿见她,只是一想到那夜的对话,他便控制不住心绪。
他还需要時间来调整心态,调整自己,才能像从前一般面对她。
悄然叹息,他转身走到龙椅前坐下,又拿起桌上那本已经看了数次的奏折,眸中划过冷意。
突厥,终于又有异动了。
前日,突厥大王突然病逝,长子继位,整个突厥便经历了一场大清盘,从前主张和羲和议和的大臣尽皆遭了屠戮,探子回报,如今突厥正在密谋练兵。
最坏的结果,便是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伸手揉了揉眉心,他面色越加苍白,整个人疲累至极的靠在龙椅上,缓缓眯了眸子,像是要睡去一般。赵德全见状,连忙招呼了一旁的小太监取了小毯,替他盖在身上,又吩咐御药房准备了安神汤。
这几日,皇上便是如此,時而昏昏欲睡,整个人不仅没有精神,就连睡觉都不得安稳。
眼见皇上日夜憔悴,他也心急如焚,奈何太医也都来瞧过,得出的结论无非都是皇上操劳过度,歇息几日便好,可是如今皇上却非但不见好,反而情况更加严重。
赵德全悄悄叹息,屏退了左右,只自己留下侍奉他。
养心殿内静悄悄的,只有香炉内燃烧的香料偶尔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
大雨,越发猛烈了,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夏日的炎热早已被驱逐的干干净净,风扫过,是刺骨的寒。那枝头初绽的娇嫩花瓣,被风雨肆虐了遍地,教人可惜。
雷声轰隆隆从天际滚滚而来,那厚重的乌云间,似有一颗红色的星辰若隐若现。
与此同時,钦天监内炸成了一锅粥,人人面带惶惶之色。
“天降煞星...是天降煞星...”一名身穿朝服的钦天监官员抬头望着那颗若隐若现的红色星辰,面色惨白,口中轻轻呢喃,眼底满是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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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帝妃三嫁201_凤凰错,帝妃三嫁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百零一章 风云突变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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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天降煞星
暴雨声声不绝于耳,教人无法入眠。
慈安殿内,太后被雷声雨声搅得心绪混乱,坐在殿内,春姑姑正帮她揉着太阳血。淡淡烟气从香炉内飘散而出,是宁心静气的味道。
“太后,夜已深了。”春姑姑瞧了一眼外间天色,低声道。
太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她看着赵氏道:“你所言,句句属实?”
那年,江家权盛,薛家极力与其交好。而后是她安排了江沉烟嫁给洛擎苍,可是因为她抱病在身,一直没有和她见上一面。
李大人点点头,沉声道:“微臣遵旨。”
说完,她便坐在桌旁,自顾自的倒了杯茶,那模样看起来十分轻松。
“太后,那烟妃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而且如今又有了身孕,皇上只会更加宠爱她。到時候,她若是乘机对皇上做了不利之事,那….”
“好了,我有些饿了,去准备午膳吧。”江沉烟打断了她的话,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娘娘,怎么办,太后好像知道了。”流萤之前也表现的很是镇定,太后走后便露出了焦急。
明妃缓缓抬头,看着太后,定定道:“烟妃?”
江沉烟凝眸沉思,她口中定定道:“知道也没用,凡事讲求证据,太后只是捕风捉影,必定是有心人在她耳旁说了什么,才让她想到这里。”
流萤认真的点头:“真的,娘娘您对皇上的真情,皇上定然比奴婢知道的清楚,您亲手熬的燕窝粥,一定是比那瑶池仙露还要美味可口,皇上哪有不吃光光的道理?”
明妃一怔,旋即咬牙坚定道:“明心可对天起誓,对太后所言之语,绝无半点虚假,所有隐瞒,定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明妃,是明妃。”流萤惊呼出声,指着那道鹅黄色的身影喊道。
烟妃?
“这煞星定然是烟妃?”
江家?
底细?
遥遥冲着江沉烟摆摆手,她转身悠然而去。
流萤还欲说什么,却见她那般淡然,也收了口,只定定的看着窗外,很是戒备。
而明妃背后,只会有一个人有这个本事,那便是茗妃?
江家,那个曾经煊赫一時的家族。她薛家也不敢与其争锋,后来江家灭亡,薛家强势,如今俨然已是羲和最大家族。
太后似有意不愿和她接触似的,只要她靠近,便绕开些,江沉烟看出端倪,也就停下了脚步,不再靠近她。
去见洛擎苍突然蹙眉,面上涌起一阵不正常的酡红,而后剧烈咳嗽起来。
“平身,李大人这么晚了还来慈安殿,可是有什么急事?”太后正襟危坐,将心头的震动勉强压下,面上扬起一丝微笑。
干涸酸胀的眼缓缓张开,她坐起身朝窗外望去。
“民妇赵氏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中年女子浑身一颤,慌忙道。
秘密?
赵氏一愣,而后道:“知道,都知道。”
江沉烟面色微变,抬眸看了太后一眼,而后垂眸道:“臣妾不知太后的意思。”
雨燕立在她身旁,看着窗外景色,笑着道:“娘娘,宫里的好戏,可真是不断呢。”
春姑姑也显得有些不安,不由道:“太后,这…这兴许只是巧合…..”
江沉烟抬眸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怎么?不甘心?”
太后呼吸一滞,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明妃抬眸看了太后一眼,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明心发现了江家余孽,而且,她就在宫内。”
薛明心没了孩子,江家的女儿却有了孩子,这对她来说的确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太后脑中倏地闪过一道光芒,瞪大了双眼,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满宫都在传?
一夜辗转,直到天色将明之時,她才缓缓睡去。
太后微微扬眉,点点头:“无论巨细,一并道来。”
江沉烟转眸看着窗外,那行念经的人正缓缓朝着寰璧宫行来,看来这当真是冲着她来的。微微凝眉,她眼神清明:“清者自清,况且,那天降煞星之所也不过是无稽之谈,何必去信。也罢,不必计较这些,庸人自拔罢了。”
春姑姑看了一眼太后,见她点点头,这才取了小毯走到明妃跟前,披在她肩上,将她扶起,口中道:“娘娘,这么大的雨,怎么也不撑把伞,也不带上奴婢,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雪白肌肤上一点粉红,是娇羞无限。
赵德全轻手轻脚的点了灯,放在桌旁,正欲给他身上盖了小毯。
“说吧,什么秘密?”懒懒靠着椅背,太后轻声说道。
“什么事?”江沉烟疑惑的看着她,看着她面带惊惧和慌张,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江沉烟无心入眠,立在窗前听着雨声,眉头始终蹙着。
春姑姑慌忙上前将她扶住,劝慰道:“太后,您且别着急,待得事情弄清楚了才能明白啊。”
收回了视线,她慌忙转身,一只手抚上胸口,可以明显感觉到心跳正急剧加速。她快步离开了窗口,显得有些不安。
江沉烟静静的听着,時而品着杯中茶,似乎丝毫不在意一般。
“星星?”江沉烟正欲转身离开,听的她这么说,又回过身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流萤这時候沏了茶来,江沉烟接过茶盏,放在太后身旁,温顺有礼道:“太后请用茶。”
可刚入睡不久,她般听见一阵阵念经似的声音,由远及近,由模糊变清晰,渐渐将她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究竟是谁在造谣?又是谁将她和那天降煞星连到一块的?
李大人沉声解释道:“微臣也不十分明白其中因由,但见那煞星照耀于乌云间,四周伴有惊雷阵阵,这瓢泼大雨,便是因这煞星出现而来,自古以来,天有红星便是不祥征兆,更何况如今还有乌云雷鸣,更是不吉。”
江沉烟毫不退避的迎上太后的目光,沉默半晌后,笑了笑,温顺道:“太后说笑了,婢女一定容貌粗鄙,诗词不通了吗?”
“皇上最厌恶的,不就是江家女儿吗?为什么….”太后怎么也想不通,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听闻明妃突然出声,太后也是一愣,可是旋即心中也升起一股极为不祥的感觉。难道,这煞星,便是烟妃?
太后蹙着眉头看着她,心中也不由得有了些许怜惜。
她,必定是江沉烟?
太后微微颔首,看了一眼春姑姑,后者点点头,对着赵氏道:“你做的很好,太后重重有赏,去领赏吧。”
明妃说完后,定定神,提高了音调道:“其实,她根本不是什么百烟,而是江家三小姐,江沉烟?”
江沉烟眸光一凝,而后起身,跟在太后身后。
江沉烟瞟了一眼她的背影,嘴角仍有笑意,口中轻轻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你还真是不懂。”
隐约还可以听见雨声阵阵,那念经的声音也更为清晰。窗格间的色泽是淡淡的蓝色,天色还未大亮,尚是黎明時分。
“哀家要亲自会会这个不祥的女人。”
“是啊,好漂亮。”流萤点点头,忍不住赞叹。
虽然如此,可也间歇的听见了一些皇上对她十分不待见的流言。
赵氏一听非但不会为难自己还有好处拿,不由得笑逐颜开,抬头道:“民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太后请问吧。”
“娘娘,您看她那样子,分明是就是得意,这些谣言,也定然就是她传出来的。真是可笑,她自己小产,如何能怪到您身上。”流萤气恼的叫喊着,也根本不怕明妃听着。
流萤娇俏的吐吐舌头,而后笑着道:“娘娘笑了便好,快去歇着吧,这雨这般大,湿气极重,您别站在窗边了,对孩子可不好。”
听得流萤这番话,江沉烟这才不由的露出了笑意,看着流萤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滑头了。”
在正厅首座上坐下,太后四下里望了望,眉头越发紧蹙。
“是烟妃?”
流萤见她这个時候还笑的出来,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提高了音调道:“娘娘,都什么時候了,您一点也不着急?那念经声,您可听到了,那便是念给您听的啊,宫内传言,您是煞星,会带来灾祸,凡是靠近您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太后看了春姑姑一眼,后者轻轻点头,向着赵氏道:“赵氏,你曾经是江家的女仆,可是事实?”
赵氏连忙点头:“是,民妇的确曾是江家的女仆。”说到这里,她面色大变,又连忙道:“不过民妇与江家只是雇佣关系,没别的关系啊,江家谋反一事,民妇一概不知,还望太后明鉴。”
说完,她悠然起身,将裙摆上的褶皱拂去,又走到铜镜前,拿了胭脂,在面颊上轻轻抚摸。
春姑姑也连忙扶起了明妃,替她将面上水渍擦去后,便立在了太后身后,不多時,殿门外便走进了一个穿着朝服的六旬老者,一头花白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上面还沾着不少水珠。
一听这话,明妃当即露出了笑容,她抹了把泪,笑着道:“还是太后疼明心。”
白狐避雷,这可是大灾啊,这烟妃果然是个不祥的人。难怪昨夜会有天降煞星到来,想来,这煞星果然就是烟妃啊?
流萤咬咬唇,点点头,纵使不甘,也无可奈何,只垂着头丧气的离开了房间。
雨,越来越大,颇有一番不把整个羲和完全淹没不罢手的趋势。
她这一句话,立刻便在太后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昨日茗妃的言行,心中不由得明朗了起来。她缓缓踱着步,口中淡淡道:“无妨,不过是流言蜚语,不日即破,何必和他们动怒。”
江沉烟心中有些不安,连忙领着流萤去了迎接。
下她春着。钦天监?
一见到太后,她便看见了她眼底的冷漠和厌恶,心中一突,她轻轻咬唇,跪地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当真是担忧引起的吗?哀家这颗心啊,老是悬着就放不下来。今夜的雨,着实让人心烦。”太后无奈摇首。
流萤露出了笑容,走到她身边,打趣道:“原来娘娘是思念皇上啊,您别担心了,您亲手做的东西,皇上哪次没吃过?这一次啊,肯定是以往都吃的更香呢。”
烟妃啊烟妃,就算你有了身孕,也不一定就斗得过我,如今,你是自身难保,看你还如何嚣张?
明妃咬咬唇,再次跪在地上,春姑姑刚好拿了衣裳出来,见她跪下,便要去扶她。可是明妃却推开了春姑姑的手,只看着地面定定的道:“太后,明心…知道了一个秘密,一个关系重大的秘密。”
太后面色又是一变,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明妃,郑重道:“你说什么?江家余孽?江家不是已经满门抄斩了吗?怎么还有人在宫中?”
没有理会春姑姑的关切,明妃红肿着眼看着太后,哭泣道:“太后,明心虽然做出了事,可是好歹也是薛家的血脉,与太后一脉同生,太后不能不疼明心了啊。”
说完,她眼中划过了一抹教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可是….”流萤不甘心,还欲说什么。
缓缓呼出一口气,太后轻声道:“也罢,你且坐下,春姑姑,给她找件干净的衣裳,刚刚流产的人,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娘娘,夜深了,您快歇着吧。”流萤铺好了床,转头看着江沉烟,柔声劝说。
听闻此言,太后愣了愣,咬着牙看着江沉烟,可是却找不出反驳之词。
流萤关了窗,伺候她上床歇息,待得她正欲睡下時,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响的雷鸣,骇的她浑身一颤。
江沉烟心头猛的一跳,面色转瞬变化,她艰难的吞咽了唾沫,垂着头看着地面,心念百转。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陷入了沉思。
“满宫都在传哪,奴婢走到哪便听到哪,心中不忿,与他们争辩了几句,可是奈何他们人多,奴婢敌不过,便赶忙回来告诉您,让您想想办法啊。”流萤缓过气来,气氛的说道。
流萤气氛的双目通红,眼底始终带着泪,很是愤恨。
赵氏感叹道:“民妇不敢欺瞒太后,江家虽然已经满门抄斩,三小姐也已经不在人世,可是从前她待民妇很是不错,民妇自然不敢对她的事有半分造谣。”
这時候,守门的宫婢才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太后恕罪,明妃娘娘硬要闯进来,奴婢拦不住。”
寰璧宫外,明妃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细雨,心中的抑郁总算是疏解了些。看着江沉烟像是困兽一般被困在寰璧宫内,像是砧板上的肉,可任由她随意宰割,她便有些兴奋。
江沉烟放下了手中茶杯,转眸迎上了明妃挑衅的目光,没有丝毫退避。
嘴角浮了淡淡笑意,江沉烟收回视线,看着流萤道:“你若生气,便是着了她的道。何必和她动怒,不值得。”
这念经声,就是从他们那传来?
那鹅黄色的衣裳在细雨靡靡中显得那般醒目。
明妃一怔,面上露出了凄然之色,她低声道:“明心知道这次犯了大错,也不奢望太后能原谅明心,只是,明心也想将功折罪,还请太后给明心一个机会。”u6y9。
见太后还有些犹疑,明妃继而道:“明心从前也只认为她是一个浣衣房的奴婢,可是,太后您细想想,烟妃的容貌,岂是一个奴婢所有?”
“微臣给太后请安。”李大人一进殿内,便跪在了地上。
明妃在一旁也是楞了半晌,可是她却比太后当先反应过来,向来不太聪明的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开了窍,抓准了一个陷害的最好時机。
那人浑身湿透,发丝贴在面颊上显得那般苍白。她鹅黄色的素裙沾了泥,皱巴巴的贴在身上,一进殿内便跪在地上,不住啜泣。
春姑姑连忙点头,慌忙便吩咐了下去。
流萤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她,却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反而悠闲的用起午膳来。再次叹息之后,也不再开口,只认真伺候着。
明妃,好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跋扈张扬了些,可是毕竟是她薛家的人,她也做不到完全心狠。
赵氏连忙点头,而后便思索着记忆中关于江沉烟的一切事情,整理一番后,便细细道来。
眸光微微凝固,她忽而抬起头,看着太后笑着道:“太后在说什么?臣妾不懂?江沉烟是何人?”
“现在想来,那女子,必定就是江沉烟。”春姑姑十分笃定道。
“可是…可是他们说的也太难听了些。”流萤咽不下去这口气,心中满是不忿。
可是她越发这般恭顺,在太后眼中,她便越发像是洪水猛兽。
“已经完成了,按照您的吩咐,着重在寰璧宫外诵经好几个時辰呢。”春姑姑点着头说道。
只片刻功夫,殿外便走进了一个中年女子,她身穿麻布衣裳,神态拘谨,一进殿内便慌忙跪下,不敢四下张望。
待得她们走远之后,太后忽然看向春姑姑,急切道:“不祥之人,她是不祥之人…哀家不能留她,不能。”
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这么心慌意乱。
她平日里就是这般恭顺温柔的迷惑皇上吗?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太后面色阴沉如水,看着江沉烟冷喝道:“你别在哀家面前装模作样,哀家已经派人查清了你的底细。如今哀家便给你一个机会,自己说清楚。”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流萤慌慌忙忙推门而入,快步跑到江沉烟身旁,上气不接下气道:“出大事…”
“不…”太后沉声低喝,眼中划过一阵杀机:“吩咐下去,好好调查调查江沉烟的过往一切,哀家要知道所有,越详尽越好。”
“江沉烟?”太后猛的一愣,而后恍然想起了这个名字的主人。
春姑姑点点头,也附和道:“太后说的是,这烟妃,的确是不祥之人,所留她在宫中,定然会对皇上造成伤害。”
流萤备好了午膳,也朝窗外看了一眼,气闷的叹了口气。
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奴婢只是替娘娘委屈,娘娘您是个善良的人,他们怎么能这般诬陷您?”流萤皱着鼻头委屈道。
“可是…她分明是浣衣房的宫婢百烟,怎么会….”
“你说…那江沉烟出身之事,有白狐前来避雷?”太后不确定的询问,眼中有一丝惧意。
那皇上身边不是埋了一颗定時炸弹吗?她若是当真要为江家报仇,那皇上岂不是危在旦夕?
寰璧宫内,流萤正伺候江沉烟服下安胎药,太后突然到来,着实让她们吓了一跳。太后可从没来过寰璧宫,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她说的越多,太后的面色便越难看,偶尔和春姑姑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异。待得赵氏说的差不多時候,太后已经攥紧了拳,紧绷了后背。
江沉烟轻笑一声,随意道:“无妨,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咱们怎么做,就看自己了。”
太后微微蹙眉,眼中有些不耐。
“你….”太后气的浑身颤抖,她猛的站起身,走到江沉烟身前,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一个小小婢女,如何能有这般容貌?一个小小婢女,如何能与美妃相比而胜?你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从何处学来?你当真以为哀家眼瞎了不成?”
很快,那群念经的人便走到了寰璧宫外,不出江沉烟意料,他们果然停了下来,将整个寰璧宫团团围住,口中诵经声也越来越快。
这些流言,未免也太过火了些。
春姑姑点头:“找到了从前江家的女仆,正在殿外候着。”
听完她的话,太后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忽而又道:“江沉烟的过往,查的怎么样了?”
“不知?”太后怒极反笑,她用力一拍桌子,发出响亮的声响:“江沉烟,江家三小姐,你还想装到什么時候?”
没有心思再听她话中的称赞,太后的心思早已混乱。
不知何時,一道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走得近了,让人最先注意到的是她面上略带得意的笑容。
同一時刻,飞霜殿内,茗妃看着窗外细雨蒙蒙,忍不住伸出手感受着雨丝的冰凉,嘴角一直带着微笑。
难道,当真如此?
她本是想着打压一下江沉烟的气焰,可是没想到,反而被她几句简单言辞给反驳了回来。但是她心中却更坚定了一个想法,一个婢女出身的女人,是断然不会有这般气度?
起身下床,她随意套了一件薄衫,走到窗前,推窗望去,远远的便见到一队穿着怪异的人正缓缓行走,他们双手合十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却教人听不清到底在念什么。
是夜,雨势又大了起来,那阴沉沉的天空像是要压到地面上一般,看的人心也跟真阴沉沉起来。
想来想去,太后心急如焚,连忙道:“快,快替哀家更衣,哀家要去见皇上。”
听得她的毒誓,太后面色越加阴沉,她揉着刺痛的眉心,心中一片混乱。
茗妃轻轻一笑,收回了手,看着手中细密的雨点,淡淡道:“好戏,可还在后头呢。”
可是突然在这个节骨眼听到江家的消息,怎能不叫她心中一乱。
这天降煞星的传言一出,只怕烟妃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回太后,民妇是江家的厨娘。”
“那…城墙上吊着的尸体…..”
太后越想心越慌,她忽然一拍扶手站起身,斥声道:“摆驾寰璧宫。”
好处?
“够了?”太后怒喝一声,打断了明妃的话。
太后略微整理仪容,坐在了软椅上,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之后淡淡道:“传。”
那层层叠叠時而游走着闪电的乌云间,有一颗红色的星辰若隐若现,在一片漆黑中显得十分醒目。
说完,她便要伸手关窗,可是当她不经意的瞟了一眼乌云间時,愣了愣,忍不住道:“娘娘…星星….红色的星星….”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赵德全连忙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着气,洛擎苍咳嗽不止,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太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后才道:“将功折罪,你有何功可折罪?”
今日太后到来,便是为了拆穿她?
江沉烟凝眸细细望去,心中越发有些不安起来。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对江家本就不是真心实意,所以当皇上那般折磨江沉烟之時,也只当充耳不闻,可是如今,皇上最宠爱的女子,竟然就是从前的江沉烟,这让她一時间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会这样?烟妃怎么会是江家的人,她如今…可是有了龙嗣啊?”太后几乎是咬着牙出声,面上生出了一股不甘。
春姑姑见状,思索了一阵,而后在太后耳边低声道:“太后…明妃所讲兴许有可能。您可还记得,冬天時,皇上曾独自外出,并且带回一个女子的传闻?”
“必定是桃代李僵,您想想,皇上从前最宠爱茗妃,可是自从这烟妃出现,皇上对茗妃可是淡了许多,这烟妃若真是一个奴婢出生,怎能样样那般出众,这事,的确蹊跷。”
太后看了一眼那茶盏,眼中划过浓浓厌恶,根本不去动半分,只看着江沉烟道:“你可知哀家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用被子将头蒙住,她不敢去看那時而将屋内照亮的闪电。
明妃点点头,压低了嗓音道:“明心也以为江家的余孽已经被一网打尽。可是…最近明心才知晓,原来,江家的余孽根本就没有完全消除,她还活着,而且,就在皇上身边。”
今日太后突然到来,说出她是江沉烟的秘密,她心中便已然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只怕都是明妃搞的鬼。
殿内安静的只有雷声雨声,以及明妃不時抽泣的声音。
太后一怔,慌忙道:“你是说,烟妃是江家余孽?”
茗妃一听,笑容越发浓郁,她放下了手中胭脂,轻轻抚摸着柔嫩的面颊,低声道:“好戏,就快登场了,本宫若是不好好打扮打扮,岂不是对不起这出好戏?”
太后如何会知道她的身份?
“臣妾当真不明白,太后,您所说的江沉烟究竟是何人,为何您硬要说臣妾是她?”江沉烟咬死了不承认,太后也拿她没办法,只是气闷的攥紧了扶手。
“天降煞星?”江沉烟更是不解。
缓缓呼出一口气,太后不愿看她那般寒酸的丑样,只淡淡道:“你在江家,是伺候谁的?”
午膳時分,那让人心烦的念经驱邪总算是完成了,看着那些人渐行渐远,江沉烟的眼神也越发深沉起来你。
春姑姑还欲说什么,却突然见一人影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疼你?”太后声音蓦地一冷,旋即又道:“哀家不是疼你,是可怜你。你这次犯的错实在太大了,哀家做不到原谅你。”
镜中的人,娇艳的让枝头春杏都忍不住惭颜。
春姑姑的话语很轻,可是每一句,都让太后心头一沉。
轻轻摆手,江沉烟抬眸望着窗外细雨蒙蒙,沉湎了思绪,轻声道:“别急,咱们不急,便无事。一旦急了,便会被抓住把柄,到時候,才真的会进入窘境。”
“明妃小产,皇上龙体抱恙…传言都是您害的啊。”流萤着急忙慌的说着,江沉烟原本还有些轻松的面容也渐渐变的凝重。
她疑惑的看了一会,喃喃道:“红色的星星,我还从没见过。”
江沉烟摇摇头,低声道:“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有些慌,也不知皇上怎么样了?那燕窝粥,他可曾喝了。”
“而且…她那般聪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没有不精通的,一个小小的奴婢,怎么会这般出众?皇上又为何会对一个奴婢这般钟爱,这其中必然有因由?”
宫中怎么突然有了念经声?难道是在做法事?
太后定定的看着她,语气越加冷冽:“你骗得了皇上,如何骗得了哀家,江沉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哀家,混进皇宫,你究竟有什么企图,还不从事招来?”
“厨娘?”太后眉头更蹙紧了些,又问道:“哀家问你,你可知道江家三小姐江沉烟之事?”
太后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轻轻咳了一声。
养心殿内,洛擎苍倚在龙椅上,双眸微微眯着,苍白憔悴的容颜写满了倦色。
“那…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皇上?让皇上….”流萤更慌了。
僵持了好一会,太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冷冷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哀家一定会拆穿你的真面目吗,绝对不能任由你迷惑了皇上。”
太后心中的高墙轰然坍塌,她几乎坐不住,面色瞬间惨白,声音都有些颤抖:“天降煞星?羲和有危险?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危险?你给哀家说清楚。”
“臣妾愚钝,请太后明示。”江沉烟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低眉顺目,声音软糯温柔,显得很是恭顺。
春姑姑又道:“你别怕,太后今日让你来,只是有一些事想问问你,你只需从实招来便可,不会为难你半分,而且…还有好处哦。”
江沉烟深深的看了太后一眼,微笑道:“太后一口认定臣妾是江沉烟,可是有什么真凭实据?臣妾虽出身卑微,可也是皇上的妃子,太后不能诬陷臣妾。”
“天降煞星,羲和危矣?”李大人面色十分难看,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
轰?
“我?”江沉烟楞了楞,而后不觉发出了笑声:“这般无稽之谈,你也信啊。”
今夜,这雨,怕是停不了了。
太后顿時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摆摆手道:“传。”
李大人双手抱拳于胸,看着太后,语气沉缓而郑重道:“太后,大事不好了,今夜钦天监夜观天像,见一红星闪烁于乌云,其色艳如血,是乃天降煞星,大凶也。”
午后,慈安殿内,太后靠着椅背,看着那下了一夜,从暴雨到细雨,始终不见停歇的雨,很是烦闷。
想来是冒着风雨急匆匆而来。
她蹙紧了眉头,由着春姑姑将她扶到椅上坐下,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抿紧了唇瓣,她沉吟许久,而后道:“吩咐下去,天明時分便开始祭天祈福,定要天佑我羲和。”
“你且先下去,继续自习观看天象,有何不妥,立刻来禀报哀家。”太后摆摆手,遣退了李大人。
明妃的话,像是一把重锤重重的敲击在太后心上,她脚下不住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
明妃点点头,哀怨道:“是啊,皇上最厌恶的就是江家的人,可是如今他却偏偏那般喜欢烟妃,说不定,就是烟妃给皇上下了什么迷 药,迷惑了皇上,目的,就是要为江家报仇,太后….”
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而且太后已经下令彻查她的身世,只怕,会查出许多好玩的东西。到時候,她便等着看好戏便是。
太后握着扶手的手骤然一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雨夜里怎么会有星星?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茶香,又缓缓呼出一口气:“哀家心中烦闷,那诵经驱邪一事,做的如何了?”
春姑姑沏了龙井,轻声道:“太后,您午膳用的少,奴婢看您胃口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氏面上忽然多了笑容,便跟着前来领她离开的宫婢去了领赏。
流萤气喘吁吁,一手按住胸口,一手叉腰,额角满是细汗,她顾不得解释什么是天降煞星,只快速道:“宫内有人造谣,那天降煞星是娘娘你啊….”
“真的?”江沉烟眉头略微舒展了半分,嘴角的苦涩也淡去了不少。
春姑姑看了看外间暴雨,正欲劝说,突然听的脚步声匆匆,宫人通报,钦天监李大人求见。
与太后的对话,不欢而散。江沉烟心中虽忐忑不安,面上却一直带着微笑,直到送走了太后,她才缓缓收敛了笑容,疲惫的坐在椅上,心中念头百转千回。
说完,她轻轻咬了唇瓣,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
春姑姑淡淡一笑,劝慰道:“太后您啊,就是太爱 操心,这几日宫内出了太多事,您担忧也是正常的。”
明妃听着太后的话,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暗地里扬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她细细想了一会,轻声道:“你是从哪听来的?”
流萤深吸了口气,艰难的吞咽着唾沫,看着江沉烟,慌张道:“昨夜里…那颗红色的星星…不是什么星星…是天降煞星….是不祥的征兆。”
“娘娘,您越发美了。”雨燕忍不住出声赞叹。
太后的心彻底乱了,她猛的站起身来,看着明妃道:“谁?究竟是谁?”
江沉烟微微颔首,看着那颗红艳艳的星星,心中不知怎么的,突然跳了一下,划过一抹莫名的恐慌。
她倏地抬眸看着明妃,定定道:“哀家问你,你所言之事,可句句属实?”
“明…明妃?”太后明显被吓了一跳,仔细看了一阵才认出她是谁来。
懒懒摆摆手,太后揉揉眉心,疲乏道:“今夜也不知怎么的,哀家总觉得心绪不宁,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不必。”太后冷喝一声,竟从她身旁绕开而行。
更让她担心的是明妃话语的后半段,烟妃到底是不是给皇上下了迷 药迷惑了他,所以才能得到那般恩宠。
惊愕之后,太后面上多了几分不耐和不满,她朝着那宫婢摆了摆手,后者会意的退了出去。
赵氏点点头,感慨道:“要说三小姐,可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啊,民妇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小姐能比得上三小姐的美貌与聪慧,只是因为出身不好,还有出生之事那诡异之事,才让三小姐自小便受了不少委屈,其实….三小姐是个极好的人啊。”
太后神色微变,看了春姑姑一眼,后者立刻会意的将殿内所有的宫婢都遣退了出去。
终于,他止住了咳,目光落在颤抖的手上,手心处,一抹鲜艳的嫣红分外醒目。
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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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病来如山倒
整个皇宫在傍晚的暴雨中陷入了一片混乱。
养心殿内进进出出的宫人们个个行色匆匆,面上带着惶惶之色。
御医们尽皆被召集到了养心殿,一一给皇上把脉,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病因来。皇上莫名咳嗽吐血,可是脉象除了显示疲累之外,再无其他。
“你最好现在就离开,否则,别怪哀家给你难堪。”太后哪里肯答应她的要求,眉头紧紧打结,定定的指着门外。
太后摆摆手,只看着江沉烟道:“谁允许你来看皇上的,你莫非还嫌害皇上害的不够?”
“娘娘…”流萤看着江沉烟,心急如焚。
“你们说烟妃是那煞星,证据呢?证据在哪?空口说白话谁都会,若是这样都行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你明妃也是煞星呢?”美妃淡淡一笑,看着明妃,缓缓道。
江沉烟更是面色发白,她悄然攥紧了房在膝上的手,心像是被刀子狠狠戳了一下,痛的她无法呼吸。
她们是侍奉皇上最亲近的人,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当先遭殃的便是他们。
何着只妃。“你离皇上远点,别让你的煞气害了皇上。”明妃的叫嚣很大声,惊的全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是我下的药。”百杀的话语清冷,就像是初见時那般平静没有波澜,你永远无法从他的声音中分辨出他的情绪。
“若不是你现在有孕…哀家…哀家恨不得将你寸寸凌迟….”
赵德全摇摇头:“回娘娘,并非中毒,太医们说,皇上只是太过劳累,并无大碍。”
江沉烟缓缓呼出一口气,她转眸在殿内看了看,见到了焦急的赵德全,便出声道:“赵公公。”
“又是否给皇上送了一碗燕窝粥?”茗妃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道。
“娘娘,皇上乃是真命天子,他不会有事的,可是您身子弱,又有身孕,若是再这样淋雨…只怕…娘娘,当奴婢求您了好吗?回宫吧…”
吸了吸鼻头,太后放下了他的手,仔细的替他掖好被角,这才转过眸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众女。
江沉烟又是一怔,缓缓吸了口气,将眼底的泪流入腹中。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洛擎苍,她一咬牙,欠身行礼:“臣妾告退。”
流萤撑着伞在后边追着,可是却赶不上她的脚步,更是焦急的大喊:“娘娘…慢点..慢点…”
江沉烟不语,只抬眸看着榻上沉睡的男子。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进退,今日,你若再强留,必定会引来太后雷霆震怒?茗妃二人也会抓住机会对你打压,你何苦如此?”
养心殿内此刻显得很拥挤,十余位太医在一旁悄声商议。茗妃,明妃,美妃,瑜贵人都已经到了。
宫婢太监们都侍奉在一旁,面色尽皆不太好看。
他面色苍白,眉头深锁,连睡梦中都显得那么不安。
众女慌忙迎上前去,一一行礼。
江沉烟像是听不到她说话一般,失神般呢喃:“皇上不会有事的…不会….”
微微撑起虚弱的身子,她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启唇低唤,是沙哑的声线:“百杀…”
众女也都跟着跪在了地上,口口声声喊道:“皇上万福,羲和万福。”
用力点头,江沉烟几乎想也不想的回答:“心疼…很心疼…像是心疼的快要死掉…我想陪着他…想看着他…真的好想….”
不知过了多久,当江沉烟从梦靥般的风雨中醒来之時,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一道黑色的背影。
“太后….”几乎咬碎银牙,她还欲争辩。
“放肆?”怒斥一声,太后眼底杀机更重:“有何不对你心中比哀家清楚,皇上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的错,若非你进宫,皇上怎么如此?你…你这个害人不浅的狐狸精…”
一个皇上深深宠爱的女子?
美妃冲着不远处的真儿招招手,后者立刻将手中的披风送了来,披到了江沉烟肩上。感激的冲着美妃笑笑,江沉烟不由得裹紧了披风。
“娘娘,回宫吧。”流萤一路走,一路恳求,可是江沉烟却始终停不下脚步。
流萤早已不知去向,屋内,只有她和那个黑衣人。
“胡说,本宫不知道多关心皇上呢。”
“他..不是交易的一部分吗?你为什么要心疼。”百杀定定的看着她,平静的眸底不知不觉有了波澜。
不知为何,一见到他,江沉烟便忍不住想要将落泪,似乎那满腹隐藏的委屈都在这一刻暴发出来,让她难以自持。
殿门口,晚到一步的流萤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手中的雨伞“啪嗒”一下落在地上,顾不得去捡,只双手捂住嘴,不住的落泪。
眼看太后面色骤然剧变,美妃突然上前,将江沉烟扶了起来,在她耳旁低声道:“别再执着,走吧。”
“你还想守着皇上?你还想害皇上到什么地步?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哀家清楚的很?”
尤其是茗妃,更是面色不好看。
江沉烟此刻哪里还听得见流萤的呼唤,一心全飞到了洛擎苍身上。
听完她的话,明妃面色一变,正欲辩驳,却见茗妃摆摆手。
“我不怕。”江沉烟坚定的摇头。
美妃毫不在意一笑,缓步走到江沉烟身边,轻声道:“那这煞星,是谁?”
茗妃隐藏了笑意,蹙眉道:“烟妃,快写走吧,别再惹太后和皇上不高兴了。”
看着她红了眼眶,百杀缓步上前,走至榻前,缓缓抬手将她面上的泪痕拭去,柔声道:“别哭。”
这样平静,宁和的男子,除了百杀,还能有谁。
听着太后这番话,在场众人都不禁色变。平日里太后虽然严厉,可也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过这般重的话,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女子?
江沉烟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药方,柔声道:“御医诊断的结果出来了?”
她虚晃着步伐,任凭眼泪混合着雨水流淌入嘴里,是满满的苦涩。
“信,当然信,听说你昨天来看过皇上,今日皇上便病了?你说,这能和你无关?”茗妃突然接口,眼中有不加掩饰的挑衅。
江沉烟一怔,旋即泪如雨下:“交易…对…是交易…是我做的交易…可是我还是心疼…我分明没有动手….可是….”
面色微微一凝,江沉烟看着茗妃,一字一顿道:“那又如何?难不成,你以为我在粥里下了毒?”
说完,她转身便离开。
“是又如何?”江沉烟也不犹豫,镇定自若。
终于,她走的累了,蹲在了地上,将头埋入双膝间,嚎啕大哭。
“没想到,美妃也这般口齿伶俐。”缓缓出声,她似乎毫不在意美妃的话语,转眸看着江沉烟,她轻声道:“昨日,你是否来过养心殿?”
脑子里一片空白,江沉烟几乎没有任何考虑,起身便跑出了寰璧宫,径直朝着养心殿跑去。
江沉烟颓然走在雨中,任凭雨水扑打在面上,又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无大碍?皇上都吐血了。”明妃柳眉一竖,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话音落下,茗妃便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而后看着赵德全道:“公公去忙吧。”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她隐忍的泪汹涌而出,她双肩不住的颤动,可是却压抑着自己不哭出声来。
她凌厉的目光一一从她们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江沉烟的身上:“都起来吧。”
“难说。”茗妃笑着回应,只是那笑显得有些阴冷。
茗妃一直冷冷的看着她们,嘴角挂着戏谑的微笑。
不可以有事,你不可以有事?
风雨,越加凶猛。
“本分?”太后冷笑一声,而后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径直走到了床畔坐下,拉着洛擎苍的手,满脸担忧。
药汁洒满了裙摆,碎片落了一地,她却浑然未觉。
很痛苦吗?
众女谢恩起身,当江沉烟正欲起身時,太后却突然冷喝道:“除了你,你跪着,不许起身。”
可是,他那澄澈的眸底,却掩藏了无法说出的痛苦。
大雨瓢泼似的落在身上,很快便将她浑身浸透,乌发湿透了贴在面颊上,冰冷的感觉直直的流到了心里。
“你快醒过来,哀家需要你,后宫妃嫔需要你,羲和更需要你啊。”她紧紧握着洛擎苍的手,爱怜万分。
赵德全正拿着御医研究出来的方子,一听江沉烟叫他,连忙跑了过来:“娘娘,有什么吩咐?”
流萤将伞撑在她头顶,可是奈何风太大,将伞吹的倾斜了开。
看着她落寞而去,美妃忍不住叹息。茗妃二人却是暗地里露出了笑容。太后厌恶的瞥了她一眼,重新将视线落在洛擎苍身上,摇首叹息。
明妃眼中戏谑划过,口中也冷嘲热讽道:“烟妃,何必如此不知趣,皇上是不会想见到你的,你还赖在这里作何?”
话音刚落下,便听得殿门处传来一道凌厉的女声:“她说了不算,哀家说了可算?”
越是这般看着他,她便越是心疼,越是控制不住情绪。
江沉烟眉头蹙得更紧,面上已有不耐,她湿透了的衣裙紧紧的贴着肌肤,阵阵寒意传来,让她忍不住倒吸口气。
“请太后旨示。”
“关心?你若关心皇上,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闹事?你可有去关心皇上一句?”美妃毫不留情的出声,丝毫不给明妃留一点面子。
明妃面色顿時变的十分难看,还咬咬牙不再说话,只气闷的看着一旁。
明妃面色微变,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江沉烟抬眸和她对视,面色沉静如水:“臣妾不懂太后的话,臣妾身为皇上的妃子,皇上病重,臣妾理当来探视,有何不对?”
众女跟着到了床边,看着洛擎苍那脱去了凌厉只剩苍白的模样,面色各有变化。江沉烟眼眶微微泛红,强忍住泪。
江沉烟的泪越加汹涌,她握住洛擎苍有些凉的手,心也跟着颤了颤。茗妃瞟了一眼江沉烟,缓步上前,低声道:“你这戏,做的可真不错。”
赵德全看了一眼明妃,而后便拿着药方离开了。
看着她这般痛苦的模样,百杀忍不住缓缓蹙眉,可声音却没有丝毫变化:“真的…那么心疼吗?”
茗妃冷冷一笑,看了一眼明妃,后者点了头,眼中划过一丝恨意,当即上前一把抓住江沉烟的手,将她从床边拉开。
“可是….”
戏?
看着江沉烟这般受辱,她只会比她更加难受。
茗妃眼中带着不耐,对明妃的鲁莽十分不满,可是眼下还有用她的時候,便没有过多责怪。
“娘娘…您跟奴婢回宫吧….娘娘….”流萤努力的支撑着伞,心疼的直落泪。看着江沉烟丢脸魂似的走在风雨中,她恨不得那个受伤受辱的人是自己。
她只想陪着他,不言不语陪着他,难道这很过分吗?
“你不怕,可以?皇上呢?你想让他连病中都不得安宁吗?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你要让他陪你一同受辱吗?”美妃定定道,言辞坚决。
“是我。”百杀打断了她的话,说出了让她彻底呆住的话。
明妃一听,心急问道:“什么情况?是否中毒?”
她咬紧唇瓣,转眸看着太后,缓缓道:“臣妾只想守着皇上醒来,求太后准许。”
太后抹了把泪,凄凄切切的哭诉:“皇儿啊,是哀家没照顾好你,你怎么就病成了这个样子,之前还好好的,哀家实在…心疼啊。”
他还睡着,仍未醒。
江沉烟一怔,转眸看着茗妃,还不待她说话,明妃也跟着走了过来,对着她横眉冷目道:“你这个煞星,都是你害了皇上这样,你还赶快把你的手松开。”
江沉烟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是黑是白,岂是你一人说了算。”
江沉烟怔怔的看着她们,蹙着眉头道:“这般无稽的传言,你们也信。”
她心中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脚步越来越快。
茗妃扫了一眼美妃,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江沉烟的面上,用一种诡异的语调道:“虽然皇上并非中毒,可也不代表烟妃你没有嫌疑,你是煞星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到底是怎么了?
说完,她看了太后一眼,见太后眼中满是寒意,心中不禁涌上了喜悦。
“你胡说什么?”江沉烟眉头一蹙,声音还有些哽咽。
她们時而往床畔上望望,時而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话音落下,茗妃二人不禁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都露出了不耐。
众女互相看了看,都退到了一旁,心中知晓,太后这是要盘问烟妃啊。看来,今夜烟妃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近在咫尺,他是否能听见太后的话,是否知道她此刻有多委屈。江沉烟鼻头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
“哀家不想见到你,皇上也不想见到你,滚…滚出去….”太后抬手一指殿门外,厉声呵斥。
屋内烛光微弱,時而还能听见窗外肆虐的风雨声。
江沉烟看了她一眼,正欲开口,便听得旁处传来声音,是美妃:“来看过皇上就是害了皇上,那么咱们宫中没一个人能脱得了嫌疑吧。”
明妃冷笑道:“便是她,烟妃?”
赵德全面色不太好看,苍老的面容带着焦急,他点点头道:“出来了,奴才这便要去抓药呢。”
寰璧宫内,江沉烟手中正捧着安胎药还未喝下,一听到流萤说出的话,手中的碗便“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当江沉烟进入养心殿時,不少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浑然不觉,只快步到了床畔,看着陷入沉睡的洛擎苍,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
江沉烟不肯起身,转眸看着洛擎苍,眼中只有不舍。哪怕是就这么跪着,她也不愿离开他半步。
她不说,可美妃却是有着一条毒舌:“如何?皇上并非中毒,明妃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江沉烟一怔,又跪回地上,垂眸看着地面。
“美妃你与烟妃素来交好,帮她说话也是自然。昨夜钦天监观天象得知天降煞星,今日皇上便病重,如此看来,必定是这煞星搞的鬼。”明妃咬着牙说着,说完还冷冷的瞪了美妃一眼。
颀长而挺拔的身影静静立着,烛光将他的影子拉长,一切都显得那般静谧。
江沉烟蹙眉看着太后,定定道:“皇上病重,臣妾来看望,乃是本分。”
流萤也蹲在她身边,将伞撑在她头顶,跟着落泪。
黑色身影转过身来,沉静的面容是俊朗非凡,那一双澄澈的像是盈满了周天星光的眸子,正清晰的映出她单薄的身影。
“烟妃?你如何有脸来见皇上,哀家白日里和你说的话,你难道都忘了?”太后声色俱厉,眼中带着杀机。
“你…..”江沉烟呆呆的看着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做不到的?我替你做….”百杀眼中罕见的有了温柔,可是江沉烟却突然觉得浑身发寒,忍不住朝后瑟缩了身子,一颗心像是泡在了冰水里,失去了跳动的能力。u6y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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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原来你也一样
内室中?空气中只有寂静。
屋外有风阵阵刮过?平添了继续凄凉。
江沉烟定定的看着百杀?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逼?”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听着乾瑾瑜略带戏谑的话?她眉头紧紧蹙着?带着一股浓浓的怨恨:“你到底想要什么?百杀是怎么回事?是你逼他的对不对?”
百杀轻轻眨眼?眸光中映出她哭泣的模样?心中不由自主便泛起了一股疼痛。他悄然加速了呼吸?语气中也罕见的多了一抹急切:“你当真不知我为何这样?”
她这般激动?是因为这事是他所做?
养心殿内?太后一直守在洛擎苍身畔?看着他仍旧未曾醒来?也越发的担忧。明妃也一直陪在一旁?時而感慨几句?像太后表明她对皇上的关心之情。
她只想冲到他的怀里?为他撑伞?为他温暖。
夜?渐渐深了?雷声在远处隐隐?雨点時而俏皮的扑打着窗棂?发出滴答答的声音。
太后忍不住瞪了一眼洛擎苍道:“你怎么这般对待明妃?她可是時時刻刻都守在这里?为你祈福?这份心意?试问宫中哪个妃嫔能做到?”
还是因为?被害的人是洛擎苍?
江沉烟越说越激动?到最后难以自持的落下泪来。在他面前?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更不想控制情绪。她心疼?她愤恨?她失望?她沮丧?她都想让他看见。
太后不满的反驳?言之凿凿。
颓然的坐在床上?江沉烟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是声来?可是却越来越悲伤?
想到这里?明妃的面色越加难看?她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使自己恢复了平静。
烟妃?
江沉烟双眸睁得大大的?她看着百杀?定定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偷出玉玺?然后...结束交易?离开这里?”
“你闭嘴。”洛擎苍厌烦的打断了她的话?明妃面色明显一变?咬着唇?露出了委屈之状。
“静居寺?她可是犯了什么错?”一说到烟妃?洛擎苍明显来了几分精神?连语气也重了几分。
太后连忙道:“此事?自然有其缘由。昨日?烟妃曾来探望你?她一走?你便病了?难不成是巧合不成?”
“那也轮不到你来做?”猛的放开了他的衣袖?江沉烟直立着身子看着他?眼神中多了一抹冷意。她全然没有想到?百杀竟然会这般无情?竟然会做出这般让她心痛的事。
“这个措辞可不太好?我不喜欢逼人?他这么做?完全是自愿的。”说着?他在床畔不远处坐下?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笑容。
明妃被冷落在了一旁?不觉有些尴尬?她悄悄看了一眼洛擎苍?勉强维持着笑意道:“皇上?太后说的是?您的龙体最重要?可马虎不得。”
太后一番喋喋不休之后?见洛擎苍不语?不由得又道:“怎么了?可是哪里还不舒服?”说完?她便对着殿外喊道:“叫御医通通过来。”
即便他曾经那般伤害她?难道一切都可以那么轻易的忘却吗?
明妃转眸看了一眼洛擎苍?而后垂着眉头低声道:“想必...是去了寰璧宫吧。”
“还问怎么了?你啊?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可知道?你已经昏睡了一整天了?太医们都说你是太过疲累所致?可吓坏哀家了?日后?你可要好好调理调理龙体?你是羲和的主宰?万万出不得半点差错?知道吗?”太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说个不停?丝毫没有注意到洛擎苍在屋内流转的目光。
太后有些跟不上?面色急切?不住的喊:“皇帝?你给哀家回来?”
百杀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平静。
他双眸微微颤动?许久没有出声?气氛瞬间变的有些诡异。
他虽然只听了太后和明妃的只言片语?可是从她们的语气和眼神可以看出?今日江沉烟怕是受了不少的委屈?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因为病危愈的关系?走起来脚步虚浮?不時踉跄几步?看的太后一颗心都揪紧了。
太后一直静静的看着?眉头越来越紧?她不觉在心中感叹?那烟妃在洛擎苍心中的地位当真不低?
那么他呢?
百杀顿住了脚步?却不回头?只静静的摇摇头?迈步离去。
“你如今?究竟是在帮我?还是帮他?”
因为?对她来说?前世今生?心中都只有一个楚白?
他的背影有些落寞?她不觉呼吸困难?忍不住张开嘴?急促的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
“我之所以做那个交易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管有事没事?总之龙体为重?定要好好照料。”太后不满的看着他?言语中满是关切。
眼中忽而有了欣喜?旋即是心疼和满满的热泪。
“既然是臆测?便是没有真凭实据?既然没有真凭实据?你有何资格在此处言之凿凿?毁灭她人清誉?”洛擎苍嗓音虽沙哑?可是仍带着帝王的霸气?听的明妃不由得有些色变。
他这么急切?是要去看她吗?
一直沉睡的洛擎苍忽而醒转?悠悠睁开眼?是一片朦胧与茫然。
眸光不自觉的颤动?江沉烟几乎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忽然撑起身子?一把抓住百杀的衣袖:“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那不是更好吗?正好?我还没看够好戏。”
洛擎苍一時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听得明妃有些虚假的声音?不觉有些不耐?他缓缓蹙眉?沙哑着嗓子道:“朕怎么了...”
洛擎苍不耐烦的呼出一口气?突然翻身下床?压根不理会太后和明妃的急切和关心。他穿了鞋?连外衣也没来得及多穿一件?抬脚便往养心殿外走去。
太后蹙着眉摇头?看着洛擎苍认真道:“皇儿?哀家是你的生母?断不会害你。那烟妃是个祸害?留不得啊?她乃是天降煞星?若是继续让她陪着你?还不定会再出什么大事....”
太后不耐的摇首?淡淡道:“来是来过了?不过让哀家给打发了。她在这里?只会有损龙气。”
愣愣抬眸?泪眼模糊间?江沉烟清晰的见到了一抹紫色的身影。
“可是....到现在来执行这个交易的人?却是你?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吗?”
洛擎苍听完?突然开口:“烟妃在何处?为何不见她?”
忍不住微微蹙眉?他深吸一口气?迈步朝着黑暗中走去。箭已在弦?不得不发?她既然做不到?那便让他来做?也许?她会恨他?但是只要为了她好?他愿意承担?
“这...”明妃一怔?突然响起赵德全曾说过?洛擎苍并未中毒。暗自咬唇?她极度不甘?瞟了一眼洛擎苍后便看向别处?轻声道:“臣妾只是臆测...”
太后缓缓点头?慈爱的看着洛擎苍?轻柔道:“是我儿福厚?也是明妃你心善祈福所致。”
窗外?百杀并未离去?只静静的靠着墙?听着屋内的声音?尽管她捂住嘴?可是他还是可以清晰听到她哽咽的声音。
洛擎苍恍若未觉?只加快了脚步朝着寰璧宫走去。
太后与明妃二人皆昏昏欲睡?守候了一整夜?都显得有些疲乏。
这一夜?细雨缠绵?偶尔有几声闷雷传来?隐隐作响。
终于?她到了他的面前?四目相对?却无言以对。
待得百杀离去不久后?屋内忽然多了一抹凉风?带着细雨如丝的湿润感。
太后怎么突然决定要将烟妃送往静居寺?
无谓一笑?乾瑾瑜抬眸和她对视?用一种让她极端心寒的语调道:“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你难道还参不透其中的因由?”
百杀一怔?抬眸和江沉烟对视?却没有回答。
“皇帝?你这是去哪里?龙体未愈?你哪里也不能去。”太后连忙跟上他?口中不停的喊道。
她无法控制心头的天平保持平衡?在百杀和洛擎苍之间?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倾向后者?尽管在她心中?百杀也占据着不轻的分量?可是...感动和爱?是不同的感情?
洛擎苍转眸懒懒扫了她一眼?微微挑眉道:“这么说?朕是中毒?”
“不是无稽之谈?此時乃是钦天监李大人亲口所言?岂能有假?再者?这举宫上下?几乎人人都见到了那天降煞星的诡异景象?岂是假的?”
远处?黑色的身影冒雨立着?目光落在那对紧紧相拥的人影上?渐渐深沉?渐渐阴郁?而后失去了所有光彩。
“尤其是烟妃?哀家已经决定了?不日便将她送往静居寺?让她待发清修。”太后的话像是一颗石头?重重砸在了洛擎苍心头。
衣裙已经湿透?她缓缓撑了伞?自然而然的举到他的头顶?而后看着他?哽咽着开口:“出来...不带随从?也不撑伞...不知道自己还病着吗?”
他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江沉烟忽而笑了?那笑容如雪融化?分外动人?可是却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她失望的看着百杀?语气也变得低沉了些:“从什么時候开始?你站到了乾瑾瑜那边?”
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太后低声道:“一个浑身晦气的女人?不利于皇帝养病。”
江沉烟耳畔还回荡着他的话?平静中带着一股让她心颤的温暖。
乾瑾瑜冷冷一笑?眉眼中的戏谑更浓。
“而你?一心飞蛾扑火?如今这般备受煎熬?也是报应。”
江沉烟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一颗心早已柔软的一塌糊涂?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向他下毒?你明知道...明知道....”话到最后?江沉烟已然哽咽?她无法再继续下去?因为她第一次明显的看到百杀的面色变化。
深吸一口气?她继而道:“不论如何?你先养好龙体?才是最要紧的。”
她不在?
太后蹙了蹙眉头?还不待开口?便听得明妃忽而道:“皇上?烟妃还给您送了一碗燕窝粥?您定是喝了那粥才会病下?所以?此時定然和烟妃脱不了干系。”
洛擎苍不耐的移开视线?平静道:“哪有何证据说明烟妃便是那煞星?”
“百杀....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问完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江沉烟便定定的看着百杀?等待着他的回答。
“其实?这也只能怪你自己。若是你狠心一点?早一点对洛擎苍下手?不那么犹犹豫豫?兴许还轮不到百杀替你出手。更何况?你还傻乎乎的自己服毒?意图和洛擎苍一同赴黄泉?你想想?百杀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难道他会无动于衷?”
她脚步越来越快?眼泪也越来越汹涌。他的身影越加清晰?她便越加心疼。能在这个時候看到他?并且是看到这样的他?她的心?又是温暖?又是疼痛。
太后听到了动静?慌忙睁开眼?一见到洛擎苍醒来?当即笑逐颜开:“皇帝...你醒了?哀家终于盼到你醒了?太好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哪一样曾提及什么天象?迷信。若是治国靠的是这些歪门邪道?那还读什么圣贤书?叹什么修身?
“是吗?”
“你可以因为这件事怪我?甚至恨我?可是...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你。”
“因为你做不到。”百杀仍然很平静?那语气?带着一副理所当然。
似乎?只有这样的温度?这样的感觉?才能让她抑郁的心情得到缓解。
乾瑾瑜的话很冷淡?也很难听?可是却字字戳中重点?让江沉烟想反驳也找不到言语。到最后?她紧紧握住拳?用一种格外坚定的声音道:“你别太得意?一切还未结束。”
江沉烟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恨意悄然萌生。
洛擎苍微微凝眉?低声道:“不必了?儿臣没事。”
“未来...你将何去何从?”
江沉烟抿抿唇瓣?眼中多了一抹痛心:“你...你对他下了毒?”
“这当真是一场难得的好戏。”
太后气恼的跺脚?看着洛擎苍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口中喃喃道:“连日下雨?天雨路滑?他又身子不好?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裳?这么急匆匆的究竟是要去哪?”
“唔...”他微微动了动身子?却发现有些使不上力。
仔细的在他的眸光中探寻?江沉烟却只看到了一团阴郁的暗色?那曾经澄净的眸子此刻已经不再干净?让她的心忍不住一痛。
原来?是这种感觉?
就在这時?她看到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略显单薄的身子脚步虚浮?湿漉漉的黑发贴着面颊。他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没有撑伞?任凭雨丝落了满身。
明妃也清醒了过来?也慌忙跪在洛擎苍跟前?笑着道:“臣妾一直默默向上天祈福?希望可以让皇上赶紧醒来?没想到?当真灵验了。”
见洛擎苍仍然无动于衷?太后有些急了?脚步加快時?差点一个不慎摔倒在地。好在明妃匆匆赶来?正好将她扶起。
真的那么心痛吗?
会你开道。他刚醒来?第一眼想见到的人?竟然就是她?江沉烟?
原来?是这般在乎?
在他心中?那个女人?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我说过?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做。”百杀静静的凝视着她?面色沉静?不起一丝波澜。只是那被她紧紧抓着的手?微微颤抖。
“太后?天雨路滑?您当心身子。”明妃搀着太后?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那道倔强背影上。
洛擎苍定定的看着她?嘴角忽而有了浅浅的弧度?他没有说话?只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进怀里?深深地吸着她身上特有的清新香气?沙哑的嗓音喃喃低语:“我..想你了...”
两人之间?就像是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窗户纸?谁先戳开了它?便会让一切清晰明朗。可是?却也会急剧的拉开他们的距离。
收住了眼泪?江沉烟用力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他算什么?
说完?他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姿态?让江沉烟心蓦地一沉。
“报应?”乾瑾瑜忽而收了笑容?转眸和江沉烟对视?冷冷道:“你说的对?报应?一定会有报应?不过有报应的人不是我?而是洛擎苍。”
乾瑾瑜仍旧满不在乎?说完之后?他缓缓起身?看着江沉烟?笑着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你的孩子?究竟还能留几天?洛擎苍又还能当几天皇帝?”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终于?她再次落泪?不是因为怨?而是因为感动。
夜色朦胧?细雨霏霏?落在他的发间?眉间?是冰冷的触感?可是他却是像感觉不到一般?脚步越来越快。
他已经许久没有出现?
“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如今?洛擎苍已经缠绵病榻?只需乘机将玉玺偷出?这笔交易便算结束?你也可以恢复自由?从此不再处处受约束?不好吗?”
寰璧宫内?江沉烟再无心睡眠?只静静的站在窗口?推开窗?任凭冷风吹拂在面上?那细密的雨丝偶尔随着风落在面颊上?她非但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分外舒服。
“你赶走了她?”
江沉烟不自觉的咬紧唇瓣?面色越加发白?她眼中悄然蓄了泪?看着百杀?一字一顿道:“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知道我心里的感受吗?”
从她出声的那一刻开始?百杀便没有将视线从她面上移开?片刻后?轻声道:“你?从来都是你?”
江沉烟一愣?眼中有了不确定。
那是她最爱的男人?却伤在了最让她温暖的男人手中。
“怎么?很伤心?”乾瑾瑜缓缓迈着步?一步步朝着江沉烟走去。
说完?他便抬脚欲离开。
她几乎想也不想的转身便冲出了房间?随手拿了油纸伞?便直奔出了寰璧宫?迎上了他。
“寰璧宫?”太后一怔?而后露出了怒色?她猛的一咬牙?恨恨道:“这个煞星?哀家一定要今早将她消除?否则迟早害了皇帝?”
江沉烟一怔?看着他眼中变化的光彩?她心中不觉一突?咬了咬唇瓣?陷入沉默。
眼角的泪光依稀?她顾不得擦去?目光空洞而无神的看着屋外?不知在想什么。
“你若做不到?我可以替你做。”百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坚定的道。
他越是这般淡然的笑着?江沉烟便越觉得心中难受。
“如今他缠绵病榻?皇位迟早不稳?这便是他的下场?他的报应。”
她面色越加难看?看着乾瑾瑜?愤恨道:“你这种人面兽心的人?迟早会有报应。”
“这么简单的事?你会看不透?其实?你只是在逃避?”笃定的说完?乾瑾瑜抬手抚摸着烛台?像是在抚摸着心爱之物一般?语调也越发诡异:“不过?这对你来说是痛苦?对我来说?却是享受。”
江沉烟张了张嘴?还欲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下。她能说什么?他心中的想法?她多少已经有了猜测。
百杀就那么看着她?眸底多了一抹阴郁?面色微变?沉默许久后?轻声道:“你很心疼?对吗?”
忽然转身?百杀不忍再看她因为洛擎苍而紧张的模样?背对着她?他深深呼吸?试图将心中翻滚的思绪压下?可是那感觉?越是压抑?便越是清晰。
“自愿?你以为我会信?”江沉烟皱眉?冷冷回应。
说完之后?他深深看了一眼江沉烟难看僵硬的面容?嘴角浮了一抹嘲讽?而后迈步扬长而去。
“天降煞星?”洛擎苍眉头蹙的更紧?他定定的看着太后:“如此无稽之谈?母后也信?”
见她不说话?似在回避他说的话?百杀面色隐隐泛白。
“儿臣并未见她。”洛擎苍淡淡否决?根本不相信太后所言。
他虽然想到了她的反应?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心疼?这么难受?u6y9。
只是?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心?你永远不知道?在远处?有我在看着你?有我在思想你?有我在心疼你?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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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举案齐眉
雨,像是在夜色中缠绵,细密的声音,湿润的气息,温柔而急促。
寰璧宫内,江沉烟拿了丝帕,轻轻替洛擎苍擦去面上的水渍,指尖划过他的面颊,是淡淡的凉,和让她心疼的苍白。
鼻头微酸,她心疼不已。
流萤端了姜汤进来,看了一眼静静对望的二人,不由得放了声音:“皇上,娘娘,姜汤已经熬好了,乘热喝下吧。”
收回视线,江沉烟微微点头,而后亲自端了一碗姜汤到他面前,柔声低语:“皇上,喝吧。”
目光一直静静的跟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洛擎苍眼底的柔情像是泛滥一般不可收拾。不知从何時开始,只要见到她,他的心就会变的柔软。
他一直都像是一块坚冰,冷漠顽固,不会轻易打开自己的心扉。
可是她却像是被刀刻在了他的心底一般,挥之不去,渐渐将他融化。此刻他虚弱的连呼吸都连带胸腔一片疼痛,可是她的只言片语却像是最好的良药,缓解了他的痛。
微微颔首,他嗓音嘶哑,只一个字:“好。”
江沉烟勉强浮了一丝微笑,用汤匙盛了一点,吹了吹,递到他嘴边,柔柔道:“臣妾喂您。”
顺从的张嘴,洛擎苍喝下了微辣的姜汤,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感觉从口腔直流淌到了胃里,暖融融的,很舒服。他抬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语调多了温柔:“你也喝,我喂你。”
江沉烟心底微微颤动,抿了抿嘴角,带着笑意点点头。
流萤在一旁见到这样的场景,眼角不自觉微微湿润。能见到娘娘和皇上再次这般和睦,她心底是说不出的感动和欣慰。
悄悄退出了房间,她乖巧的给了他们二人世界。vexp。
一小碗姜汤,他们你一口我一口,全然忘记了周遭一切,只沉浸在这短暂而幸福的時光中。
江沉烟静静的看着他的眼,从他深邃的眸光中可以清晰见到自己微红的面颊和淡淡笑意,这一刻,白日里所受的委屈仿佛瞬间消散了。
能有他这般呵护,她便已是最幸福的人。
放下了汤碗,洛擎苍自然而然的拉着她的手,二人在床畔坐下。他抬手将她面上几缕调皮的发丝别在而后,语调便深沉了几分:“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江沉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笑容保持平静,她静静的看着他,轻轻摇头:“不委屈,臣妾不觉得委屈。”
洛擎苍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将目光落在她已有了些许弧度的小腹,用一种让她温暖的语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也不会让咱们的孩子受半点委屈,我会好好疼你,好好疼他。”
听得这话,江沉烟鼻头莫名一酸,眼角便要落下泪来,她咬了咬唇瓣,努力克制情绪。
“从前,我总是一意孤行,认定江家之人都是仇敌,才会对你...那般无情。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我终于发现了,究竟谁才是真心对我好,而我的心里,究竟住着谁。”
“我知道...从前我伤你太深,那个孩子...是我欠你的。如今,我会好好补偿,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做到最好,相信我,好吗?”
洛擎苍温柔的说着,眼底有些许泪光,此刻的他,全然放下来的帝王的身份,像是一个丈夫一样,拉着她的手,许诺誓言。
眼泪终于落下,她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看着他那苍白虚弱而又带着倔强的样子,她心痛愧疚到了极点。她伏在他胸口,哭出了声。
洛擎苍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了怜爱的笑意,将她揽入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着委屈的孩子:“别哭,我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哭。”
江沉烟几乎咬破了红唇,在这让她感动到无法呼吸的瞬间,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将真相说出,告诉他,她曾经给他下毒,曾经背叛了他。
如今,他如此虚弱病重,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不得不生生咽下,因为她不敢,不敢打破了他的柔情,不敢面对他知道真相后的反应,不敢失去这让她苦苦等候了两世的爱情。
楚白,原谅我,原谅我的自私,就让我最后一次享受你的柔情,最后一次?
她在心底默默低语,眼泪却越加汹涌,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早已没有回头路,前路何去何从她更是迷茫,但是她却是知晓了自己的心。
那便是,永远站在他身边,生,一起生,死,便一道赴黄泉?
窗外的雨细细绵绵下了一整夜,淅淅沥沥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床榻上的两人相拥而眠,没有任何情欲,只是依偎在一起,静静的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時间便像是停止了,将他们带入了一个没有烦恼的世界,享受着短暂的幸福。
一夜悄然过去,天色将明,雨势未歇,江沉烟尚未睁开眼,便听到了雨滴扑打窗棂的声音。
缓缓睁开眼,她见到的是洛擎苍沉静而苍白的面容。他静静睡着,眉头舒展开来,是让她沉醉的俊美。这样安静入眠的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嘴角抿了甜蜜的微笑,她轻轻在他眉间落下一吻,却惊醒了他。
睁开眼,他眼底疲惫扫过,而后便是满满柔情:“醒了?”
江沉烟面上浮了一层绯红,她微微垂眸,点了点头。
看出了她的不自然,洛擎苍笑容更盛,伸手将她柔软的娇躯揽入怀中,紧紧的,像是舍不得放开:“你害羞的样子,我很喜欢。”
“臣妾...臣妾哪有害羞....”被他一语说出心事,江沉烟面色更红。
轻轻一笑,他将她松开了些,低眸看着她娇羞的面颊,语气沉着:“今日,让我替你梳妆可好?”
“皇上....”江沉烟抬眸和他对视,在他眼底清晰的见到了熟悉的温柔,她忽而笑了,用力点点头。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铜镜前,江沉烟静静的看着立在自己身后的男子,他弯腰向前,手中执着螺子黛,认真的替她画眉。一下一下,柔而坚定。
放在膝上的双手轻轻交叠,带着些许紧张。
见来洛下。呼吸间,她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眸光中,映照的满是他专注的神情,她嘴角渐渐浮了柔软的弧度,这样的幸福,让她格外小心翼翼。
放下手中螺子黛,他转眸看向镜中佳人,轻轻笑道:“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嘴角笑意更浓,江沉烟只看着他的眸,柔情缱绻。
洛擎苍笑容如阳光般温暖,他细细看了她一阵,又拿了牛骨梳,替她梳理了头发。
“皇上...臣妾自己来吧。”江沉烟有些慌乱的转身抓住他的手,摇着头道。
他是九五之尊,替她描眉便已是不该,更遑论替她梳头。
洛擎苍轻轻挣了她的手,语气柔软而坚定:“此刻,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妃嫔。我只想和你做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
听得这话,江沉烟不由得一怔,而后便不再阻止,只乖巧的任凭他有些笨拙的替她盘发。
眼眸间满满的尽是他的身影,他的动作,此刻,她已经满足到不再奢求任何事,只求時间放慢了脚步,让她可以在这一刻多停留一会。
举案齐眉?
原来是如此美好的词。
抿着笑,她看着他拿了那根深碧色的玉兰簪子插在她的发间,仔细端详一阵,微微点头,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她笑意浅浅,轻声道:“臣妾很喜欢。”
洛擎苍露出了孩子般纯净的笑容,在她耳畔低声道:“你若是喜欢,我愿意每日为你梳头。”
江沉烟从镜中看着和自己靠的很近的他,眼中只剩下柔软,刚欲说什么,却见他面色一红,捂着嘴转身咳嗽起来。
慌忙起身,她连忙将他搀扶住,还未来得及询问,便见他指缝间溢出了鲜血,那触目惊心的红,几乎让她六神无主。
“来人,快,传御医,快....”惊慌失措的大喊,她扶着他在一旁坐下。
洛擎苍拼命的想要压抑咳嗽,不愿让她如此担心,可是他越是压抑,就越咳嗽的厉害,那滴答在地上的血,就像是火烧的烙印,顺着江沉烟的视线一路燃烧到了心底。
“皇上...”她失神低喃,心像是被烈火烧得裂开般疼痛,可是她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因为她知道,他此刻定是毒发的症状,而这毒,便是因她而来。
她悄然攥紧了拳,不自觉的深呼吸,心底已经做了决计,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他,即便付出自己的生命?
与此同時,皇上病发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宫廷,气氛变的浓重而压抑。
江沉烟将洛擎苍抱在怀中,用丝帕将他嘴角的鲜血逝去,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
洛擎苍带血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努力的露出了微笑:“没事....别...别担心...”
眼泪流淌到了嘴里,是极度的苦涩,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定定道:“不会有事的,皇上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更到,亲们久等了,文文恢复更新了。将会不断的接踵而来,结局也不远了,我会好好收网,好好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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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太后以及各宫妃嫔很快便赶到了寰璧宫。
当太后一眼见到紧紧抱着洛擎苍的江沉烟時,怒火便猛的窜上了心头。
她几步上前,一把将江沉烟拉开,而后重重一耳光便落在了她的面上:“你这个贱人,你究竟要害皇帝到什么時候?”
他这句话不大也不小,却也刚够满屋子的人听见,不少人都变了面色。
“恕罪?”太后一愣,而后加重了语气道:“究竟怎么回事,还不快从实说来。”
用力咬紧了唇瓣,直到口中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微微颔首,美妃又嘱咐了一番,这才离去。
他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回太后,请恕微臣们愚钝,皇上的病症只是操劳所致,并无其他因由。”
屋内只余下美妃,她看了江沉烟一眼,而后低声道:“今日皇上病发在寰璧宫,对你来说,极为不利。你可要当心,太后表面上只是将你禁锢,看似听从了皇上之言,可是....人心叵测,你还是多多提放为上。”
怎么了?
明妃面色一变,还欲说什么,却碍于茗妃的气焰不敢再开口,可是心底却越加愤恨。
此生,她怕是再遇不到一个可以如此爱护自己的男人。
洛擎苍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朕说过,朕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你们说话,可得凭证据。”美妃冷冷扫了她们二人一眼,淡淡道。
江沉烟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你也无需锋芒毕露,今后,勿要再与茗妃起冲突。”
“够了?”怒斥一声,他嘶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怒火。
茗妃冷笑一声,看着江沉烟道:“烟妃,好自为之吧。”
太后蹙紧了眉头,怒斥道:“你们可看清楚了?当真只是操劳?”
而美妃则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她早已没了争宠之心,只是此刻见江沉烟这般委屈,皇上这般袒护,虽有感慨,可是更多的却是羡慕。
无论如何,她只想他好好活着?
江沉烟抬眸看向太后,低声道:“臣妾....臣妾并不知道....”
百杀?
江沉烟疲累的坐在榻上,目光落在床单上殷红的鲜血,眼眶便忍不住红了起来。
待得皇上走后,太后扫了一眼江沉烟,而后用极端冷厉的声音道:“从今日起,烟妃不得离开寰璧宫半步,其他人等没有哀家准许,也不得探视。若有违者,宫规处置。”
赵德全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洛擎苍喝江沉烟二人,低声道:“奴才谨遵懿旨。”
“皇上....”江沉烟大急,慌忙跪在床畔,用衣袖将血迹擦去,心疼道:“别说了,别说了。”
洛擎苍呼出一口气,怒斥道:“朕不想再听到这等无稽之谈,今后,谁若再提起,休怪朕不念旧情?”他越说越激动,说完,面色便浮了一层不正常的酡红,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洛擎苍面色沉静,静静的看着太医们忐忑的神情,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他的病,只怕不轻。
在太后那一巴掌抬起之后,洛擎苍的面色就已大变,可是他还来不及说话,太后便用力扇了下去。他气急,又是一口鲜血溢出嘴角,滴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听完这话,江沉烟面色越加苍白,她转眸看着洛擎苍,也恰巧碰上了他投来的视线,安静,平和,没有一点着急和痛楚。
太后急了,连忙要去扶他,可是却被他一把甩开:“够了,母后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皇帝?”
话音落下,赵德全便匆匆跑了进来。
不行,她不能容忍,不能再容忍她如此得宠下去。
明妃也附和点点头,笑着道:“就算皇上护着你又如何?你始终是个害人精,皇上迟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一番探脉针灸之后,几位御医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忐忑和不安。太后见状,连忙喝道:“快说,皇上究竟怎么了?”
茗妃一愣,正欲反驳,却听的洛擎苍冷冷开口:“够了?都给朕闭嘴。”
“安排龙辇,将皇上迎回养心殿。”
面色更是不愉,茗妃瞪了她一眼,而后低喝道:“闭嘴。”
听闻这话,在场众人都有些不信了,皇上若只是操劳,为何会这般病重,咳嗽吐血,这可不是一般的病症,岂是一句操劳所致可以解释的?
太医们战战兢兢的点头,纷纷道:“当真,微臣绝不敢有半点期满。”
眼神中的冷厉并未掩饰,一旁立着的明妃看的清清楚楚,她面色也不大好看,压低了嗓音道:“这个烟妃,当真好本事。”
她该怎么做,才能保住洛擎苍?
众女慌忙跪在地上,齐声道:“臣妾知罪。”
太后听言,眉头更是蹙紧了不少。
说完,她们二人对视一眼,笑着离去。
“皇上....”江沉烟咬了咬唇瓣,又看了一眼太后,轻轻摇头。
美妃面色一变,又道:“所谓无巧不成书,烟妃若真要害皇上,也不会做的这般明显,如此,不是所有矛头都指向她一个人了吗?换做是茗妃娘娘您?会不会如此呢?”
江沉烟看了茗妃二人一眼,而后缓缓开口道:“皇上,龙体为重,您需要好好歇息,万万不可动怒。”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让他们母子闹的不愉快。
太后愤愤的摆摆手,斥声道:“好了,都退下吧。皇上龙体欠安,还是回养心殿修养为妥,来人。”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太后的面色彻底变了,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只是更加阴冷的看了一眼江沉烟,额角青筋毕露。
他竟然当真为了江沉烟和太后翻脸?
洛擎苍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眼底蓄积的泪,一颗心转瞬便柔软了下来,他紧紧抿着薄唇,将满腔怒火强压了下去,可是面色却越加难看。
怎么办?
御医们纷纷跪在了床前,口中高呼:“皇上恕罪,太后恕罪。”
茗妃眼底划过冷光,也附和道:“说的也是,若当真只是操劳,皇上这病症可是不太对劲,说不定,还真就是那煞星所害。”
“兴许就是那天降煞星所致,否则皇上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病了呢?”明妃看了一眼江沉烟,旋即轻声说道。
太后面色一变,转眸狠狠瞪了一眼江沉烟,而后冷喝道:“烟妃,你好大的胆子,哀家警告过你,不许靠近皇上,你竟然还敢魅惑于他,如今,皇上病情加重,你有何话说?”
“证据?”茗妃扫了她一眼,而后看着太后道:“皇上第一次发病,是在烟妃去探望皇上之后,这第二次,也是这般巧合的在寰璧宫发生,这其中若是没有半点关系,只怕没人会信吧。”
更上个看。太后怔住,转身看着洛擎苍,见他嘴角的鲜血分外心疼,她慌忙坐在床畔,拿着手绢就要提他擦血,可是洛擎苍却不耐的偏开头,怒视着她。
洛擎苍不再看太后一眼,只看着地上跪着的江沉烟,她仓皇失措的表情让他心底一疼:“起来。”u6y9。
心底蓦地一痛,她深吸一口气,递给他一个柔软的笑容。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最终还是顺从的听闻太后的话,离开了寰璧宫。
这样被他宠爱的人应该是她姬清茗不是吗?
话音落下,她正欲叫来侍卫,却见洛擎苍一把掀开了被子,起身下床,跌跌撞撞的朝前走。
各宫妃嫔一直静静看着,偶尔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颤。茗妃双手紧紧的纠结在身前,眼底的怒火悄然隐藏,她定定的看着洛擎苍,一時间呼吸悄然加速。
“你不知道?”太后恼怒的打断了她的话,而后怒斥道:“你会不知道?分明就是你这个煞星害了皇帝,哀家今日一定要重重惩治你。”
太后一怔,一時间说不出话来。
这時候,洛擎苍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江沉烟扶起,而后用一种极端霸道的语气道:“朕的女人,谁若感动,便是与朕为敌?”
江沉烟仓皇的跪在地上,半边脸红肿不堪,她却仿佛察觉不到痛,只一直看着洛擎苍,不肯移开视线。
这時候,御医们终于姗姗来迟,江沉烟连忙将洛擎苍扶到榻上躺下,柔声劝慰:“皇上,龙体为重,您不要为了臣妾动怒。”
待得御医们退下后,太后立在床畔,蹙着眉沉思。众妃嫔也不時的低声讨论几句,气氛显得很是诡异。
洛擎苍蹙眉,正欲开口,却见江沉烟握着他的手,摇了摇头。
“皇儿...你.....”太后被那种愤怒的眼神震住,下意识的低喃。
太后也收起了怒意,焦急的等候着御医的结论。
江沉烟反手握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便让御医前来诊治。
他才是关键?
既然他能下毒,兴许会有解药,只要说服了百杀,也许...也许一切就会有转机?无论如何,她不能轻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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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突厥诡径
这一日,雨下了一整日,潮潮的气息扑打在面颊上,鼻息间尽是黏黏的冰凉感。
江沉烟静静的立在窗前,看着细雨,沉静无语。
流萤侍奉在一旁,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江沉烟情绪的变化,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赵德全面色也不太好看:“这...昨夜里刚传来的消息,兵部王尚书说,皇上您龙体欠安,不让任何人打扰您休息,只言,定然带回捷报,大军此刻只怕已经正朝着边境赶去。”
“皇上息怒。”赵德全见他动怒,慌忙跪在地上,连声道:“皇上,如今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突厥的来势汹汹,隐忍多時,他们此次只怕是有备而来。”
如此,她便是更加为难了。
其次,便是她如今的处境,她被禁锢在寰璧宫,出不去,如何寻找百杀?
天明時分,下了两日的雨终于渐歇。
御驾亲征,这便是他想到的办法?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大臣们噤若寒蝉,不敢回答,只齐齐跪在地上脸上告罪。
流萤蹙眉,关切道:“可是娘娘您的身子也很重要,别忘了,您如今可是有孕在身...”
流萤关上了窗户,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安胎药,看着她喝的干干净净后,这才放心的退出了房间。待得流萤离去后,江沉烟面上的轻松转瞬消失。
洛擎苍面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急切的坐起身,看着赵德全道:“什么時候的事?为何没有人来向朕请示?”
“对,文大人说的对,微臣也认为如今之计,只有皇上御驾亲征才能增强士气,这一场仗才会必胜无疑。”还不待洛擎苍开口,朝堂上便有了另一位官员开口,又说出一句推波助澜之语。
“皇上...您....”赵德全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开口,本是想好要劝说他与百官周旋一番,切勿急着答应,却不料洛擎苍突然停下了脚步。
眉头缓缓蹙起,她枕着软枕,听着稀疏风雨声,眼底弥漫着不安。
如今,洛擎苍中毒已深,若是再没有解药,只怕会有危险,当务之急,她便是要求得解药。而这解药的关键,便是在百杀身上。
他们越是这般沉默,洛擎苍便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气息也越来越急促。直到口中多了一股淡淡的腥甜味,他面色一变,抿紧了唇瓣,将那要溢出嘴角的鲜血生生咽下。
皇上可是他眼睁睁看着长大的,他如何舍得他以身犯险。
他没有回头,只背对着赵德全,用一种漠然的语气道:“你怎么看,朕应当答应吗?”
东方的鱼肚白带着一丝淡蓝,空气里的潮湿与阴郁随着阳光的出现而悄然散去。
轻轻抚着小腹,她心底满是愧疚与心疼,可是她却没有任何解决问题的办法。夜更加寂静,耳畔的雨声也越加清晰,思绪如乱麻般将她紧紧缠绕,越来越紧,直到她无法呼吸。
她本没想过有可能留下这个孩子,可是如今,洛擎苍一番真情话语,让她不得不重新思量自己的决定。他是想要这个孩子的,而她亦然。
许久后,他才缓缓开口:“他们的想法,朕如何不知,只怕是御驾亲征,便是某人搞的把戏。”
可是他却低估了洛擎苍的韧姓,他抬头仰望晴空,那灿烂夺目的太阳照的他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光晕,他却不肯闭眼,更不肯移开视线。
要着您洛。洛擎苍靠着龙椅,苍白的面上带着一抹病态的红晕,不時的咳嗽声响遍了整个朝堂,不少大臣们都暗地里互相对视一眼,传达着心中所想。
下意识的咬紧了唇瓣,江沉烟扶住小腹,目光重新落在渐渐昏暗的天色中,淅淅沥沥的雨丝绵延不断,视线里只有漫天烟雨。
细想了许久,她抿抿唇瓣,低声道:“娘娘,您已经站了一夜了,该好好歇息了。”一边说着,她一边上前扶住江沉烟。
话音落下,江沉烟似缓过些许,冲着她微微点头,而后顺从的跟着她回到了榻上,和衣而眠。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无声,只听得洛擎苍不太安稳的呼吸。
他咬紧牙关,忽然掀开了被子,起身下床,口中喝道:“快,替朕更衣。”
众官员几乎想也不想的集体开口,整齐划一道:“请皇上御驾亲征,代领我羲和万千勇士战胜突厥,扬我国威?”
洛擎苍不语,扫了他二人一眼,旋即又看了全场众人一眼,静静道:“对你们来说,突厥进犯,只有御驾亲征这一条路吗?”
而且,她腹中時而传来隐隐同感,她知道,这是胎像不稳的原因。
赵德全连忙跟在了他的身后,虽然他不曾开口言说,但是多年的相处,他却能轻易的猜出他心中所想。今日朝堂上百官那般整齐的心思,必定是有一番筹谋,皇上今日,怕是吃了个闷头亏,一脚踏入了他们的陷阱里。
“娘娘...您如今的处境并不乐观,太后那边还不知会如何刁难,您得打起精神来才是啊。”流萤缓缓呼出一口气,眼神中有无奈更有担忧。
洛擎苍面色猛的一沉,双手紧紧攥着,眼神里闪烁着冷光:“他好大的胆子。”
“皇上龙体欠安,怎可御驾亲征,老奴斗胆请求皇上,万万三思啊。”赵德全弓着腰,语气很是谦卑,可是却不难听出里面真诚的关心。
听得赵德全着急忙慌的话语,洛擎苍眉头习惯姓的蹙起,支起身子,他不住的咳嗽,看起来比昨日更加许多了许多。
“皇上,万万不可,您还在病中,龙体重要啊。”赵德全吓的面色一变,见洛擎苍起身時还有些踉跄,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半个時辰后,朝堂上一片寂静。
“是朕的身体重要,还是羲和重要?”洛擎苍推开了他的手,眼中带着坚定,似乎这一刻,他的疲惫和痛苦都一扫光,只剩下了一腔怒火。
从出神中醒来,江沉烟面色有些发白,她转眸看着流萤,定定道:“不知道皇上现在如何了,我...我如何放得下心歇息?”
这時候,一名文官双手抱拳举起,沉声道:“皇上,此次突厥大举进犯羲和,必定是早有准备,他们秣马厉兵,骁勇善战,我羲和虽也有勇士无数,但却吃了一个措手不及的亏,只怕战况不会太理想。”
洛擎苍手中握着奏折,只看了不到三行,便重重摔在地上,怒斥道:“突厥已经秘密练兵一年,为何我羲和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深邃的眸底冷意更浓,洛擎苍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当年乾王与江家联合叛 乱一事。那一次谋乱,江家被连根拔起,乾王也不知所终,突厥才勉强隐忍了下来,派来了使者来说和,事情才告一段落。
那文官忽然抬起头来,迎着洛擎苍的视线,淡淡道:“微臣认为,皇上乃当今天子,乃是真龙,若是能亲自上阵督军,肯定会为将士们带来无数动力,那時候,即便突厥再如何骁勇,相信也不能敌过我羲和兵马。”u6y9。
嘴角悄然多了一抹嘲讽的笑,洛擎苍面色看似平静,可是握着扶手的手却越来越用力,直至指节发白。
“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嘶哑的嗓音仍然带着往日的威严,只是因为他体虚而少了些中气。
大臣们大气不敢出,静静的承受着他的怒火。
赵德全看了他一眼,眼中有难以掩饰的关心和担忧:“皇上...突厥大军进犯我 朝边境,兵部尚书,镇国将军已经带了重兵前去抵挡,至少尚未传回任何消息。”
眉毛微微扬起,洛擎苍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沉吟片刻后,起身摆手:“退朝。”
赵德全本还欲说什么,却被他骇人的冰冷目光吓的不敢开再开口,只得无奈的叹息命人替他更衣。
皇上,果真病的不轻。
他虽然早已猜到突厥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偏偏挑了这个時候。
说完,他便下了龙椅,头也不回的离去。
见他醒来,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擦了把汗急切道:“皇上,您可醒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养心殿内,洛擎苍悠悠醒转之時,窗格间已经多了几分橙黄。赵德全已经守在一旁多時,额角满是细汗,一副焦急的样子。
“告罪,告罪,告罪,你们除了告罪还会做些什么?如今突厥大举进攻羲和時日也已不断,为何到现在才收到消息,朕要你们一个说法,都这么难吗?那朕还要你们这些所谓的忠臣作何?你们...咳...咳咳...”洛擎苍压抑不知心中的怒火,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听闻此言,洛擎苍深吸一口气,看着这名文官,强忍着血腥味冷冷道:“那么依你之见,该如何才好?”
“可是...朕若不去...在整个羲和眼中,朕便是一个昏庸无能,懦弱的皇帝,朕宁肯血战沙场,也绝对不能背负这辱没皇室声威的骂名。”洛擎苍双手微微颤抖,用了极大的力道紧攥着。
他的语气冷漠而坚定,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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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相思无处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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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淡淡雾气,有久违的凉爽?
内室中,有苦苦的药味?
望着手中药碗,江沉烟怔怔的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娘娘,乘热喝吧,一会该凉了?”流萤拉了幔帐,推了木窗,转过头来见她还端着碗发呆,忍不住出声提醒?
微微回神,她点点头,而后将那碗安胎药一口喝干,苦涩的味道还在嘴里残留,她却好像觉察不出似的,出神的看向窗外?
今日不再下雨,是一个晴好的艳阳天?
流萤接过空了的药碗,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总觉得今日的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心中不由得惴惴?
“娘娘,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摇摇头,江沉烟眉头习惯姓的蹙起,只看着窗外,有些恍惚道:“又是一日,不知外间光景如何,皇上的身子怎么样了?”
流萤抿抿唇,面色有些不自然,下意识的转开视线,绕开话题道:“娘娘,一会会有御医来给您请脉,您虽不能出宫,但是只要身子无恙便是好的?”
江沉烟何等聪明,流萤只一个眼神的变化就已经让她察觉了不对劲?
她转眸看着流萤,定定道:“你是否知道了什么,勿要瞒我?”
“没...没有,奴婢也日日随娘娘在这寰璧宫,哪里能知道外间之事,不过娘娘放心,皇上乃是九五之尊,举国上下都仰仗着,他自然是没事的?”
流萤显得有些心神不定,但是还是挤出了笑容回答?
江沉烟眼神越发凝重,她深深看了一眼流萤,后者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向她行礼后,端着空碗退出了房间?
靠在床头,江沉烟心绪不宁,流萤分明是知道了什么,可是却不愿告诉她?究竟是什么事?难道是皇上出事了?
越想心越乱,她忽然起身下床,随手披了一件衣裳快步走到门前,却在抬手推门的一霎突然停住,手几次抬起,又几次放下,最终颓然的坐在了床前?
她想去看他,可是太后已经下了懿旨,她不得踏出寰璧宫半步?
只怕想去养心殿,是难上加难?
眉头紧紧蹙着,她看着窗外渐渐明亮的阳光,一颗心就像是随着那风儿上下起伏,始终不得安定?
下意识的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她暗暗祈祷,祈祷他不会有事?
房门外,流萤端着手中的空碗定定的出神,她心中也是一片乱麻,皇上如今的境况十分危险,可是她却不敢告诉娘娘,只怕娘娘直到了,会受不住,到時候定然保不住腹中孩子?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保娘娘周全?
想到这里,她打定了主意,转身离去?
与此同時,养心殿内,洛擎苍坐在龙椅上,不時咳嗽几声,面色依旧苍白无血色?
赵德全端了汤药,递到案前,小心翼翼道:“皇上,您该喝药了?”
“唔?”随口应了一声,洛擎苍的双眼始终没有曾奏折上移开?
赵德全满是褶子的脸上多了无奈,他放下了汤药,低声道:“皇上,您龙体欠安,如今又这番劳累的批阅奏折,身子哪里吃得消,您听老奴的话,歇一歇吧?”
听着赵德全的话,洛擎苍一双剑眉缓缓隆起,刚欲开口,便是一阵咳嗽?
赵德全慌忙上前替他拍着后背,眼底满是担忧,皇上如今的身子是越发虚弱了,边境又出了那样的大事,难不成羲和当真有难了吗?
止住咳嗽,洛擎苍推开赵德全的手,喑哑的嗓音透着几分冰寒:“朕自有主张,你不必担忧?”
您这看如?“可是.....”自有主张?若是任凭这皇上这般主张下去,只怕突厥还未打 过来,皇上的身子便先垮掉了,他着实不忍心?
“可是皇上,您如今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奏折可以晚点再批阅,您还是喝了药歇息歇息吧?”
眼底多了几许不耐,洛擎苍转眸看着赵德全,一字一顿道:“你可知如今羲和处在什么位置,你可知如今边境有多动荡,你又可知此刻有多少双眼睛正明里暗里盯着朕,只要朕有一丁点疏忽,便会引发大乱?”
洛擎苍越说越激动,语调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朕不得不撑下去?也必须撑下去?”
话音落下,他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赵德全眼角有些湿润,他一边点头,一边抚着洛擎苍的后背,低声道:“老奴...是心疼皇上啊?”
洛擎苍眼底有些许动容,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止住咳嗽,端起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放下后,又道:“如此,你便不用担心了,下去吧?”
“是?”赵德全重重的点头,拿了空碗退出了养心殿?
待得他走后,洛擎苍疲累的靠着椅背,一只手揉着眉心,一只手拿着奏折,目光在那一行行苍劲的字里行间游走,面色越加难138看书网,好一个王颂?
朕是该夸你英武善战,还是该责怪你先斩后奏?
亦或者,该好好的和你算算这煽动群臣提出御驾亲征之事?
他重重的放下奏折,微眯了双眸,眼底有危险的光芒划过?
“赵德全?”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赵德全慌忙跑了进来,躬身道:“老奴在,皇上有何吩咐?”
“朕这两日忙,一直忘了问你,烟妃如何了?”
烟妃?
赵德全一怔,仔细思量了一番后道:“烟妃娘娘身子暂時并无大碍,只是太后已经下了懿旨,将烟妃娘娘禁足在寰璧宫,任何人不得探视?”
“禁足?”洛擎苍眉头蹙的更紧?
他暗暗攥紧拳,心中暗道,太后对天降煞星一事十分信服,要说服她,只怕十分困难?
“摆驾寰璧宫,朕要去看看烟妃?”沉吟片刻,他忽然吩咐?
赵德全又是一愣,而后慌忙道:“皇上,您不能去啊?”
“为何?”洛擎苍面色一沉,已有不耐?
“太后如今认定了烟妃娘娘乃是天降煞星,也认定了是她害了皇上病重,对娘娘已是大有成见,如今边境动荡,举国不安,皇上此刻若是去探望了烟妃娘娘,只怕又会有不少的罪责压在她的头上,对娘娘是极大的不利啊?”赵德全跪在地上,诚恳道?
洛擎苍眉头蹙的更紧,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赵德全心思缜密,想到了他没想到的一层?
若是他此刻去见了江沉烟,伺候若有少有差池,便会引来太后对她的雷霆之怒,他如何舍得她受这样的委屈,更何况,她如今有孕在身,更是需要好好休养?
念及此处,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而后转身,快步走至案前,拿了宣纸,提笔而落,片刻后,他又放下笔,抬眸看着赵德全道:“安排一个可靠的人,替朕送到寰璧宫?”
赵德全连忙称是?
午后,江沉烟只随意吃了几口午膳,便没了胃口?
流萤知晓她心中有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扶了她到床榻躺下:“娘娘,午后日头烈,您多歇息一会?”
江沉烟顺从的躺在床上,收回视线落在流萤面上,而后柔声道:“流萤,我一直待你如姐妹,你若是知道了什么,勿要瞒我?”
流萤双手一颤,而后勉强笑笑道:“娘娘待奴婢的好,奴婢一直谨记,也会一心一意回报娘娘?娘娘只需记得,无论何時,流萤都是娘娘的人,绝对不会背叛娘娘半点?”
说完,她冲着江沉烟暖暖一笑,很是真诚?
见她这般,江沉烟不觉有些感动,也没有再多问,只点点头,便躺下了?
就在这時,宫婢突然带了一个眼生的太监走了进来:“娘娘,养心殿小安子公公求见?”
江沉烟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因为“养心殿”三个字而提了起来,她连忙坐起身,看向那个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太监,急切道:“可是皇上派来的?”
小安子点点头,向江沉烟行礼之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封用蜜蜡封了的信,递给了流萤,口中道:“皇上不方便来探望娘娘,便差小的给娘娘送来书信一封,忘娘娘安好,勿要忧心?”
江沉烟急切的从流萤手中接过那封信,嘴角便已多了笑容,她点点头道:“有劳公公了,流萤,赏?”vexp?
流萤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小安子,笑着道:“公公一路累了,这些银子是咱们娘娘的一番心意,给公公买茶吃?”
小安子眉开眼笑,当即向江沉烟拜了三拜,这才心花怒放的离开了?
待得他走后,江沉烟才小心翼翼的拆开了蜜蜡,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拿出了那封还残留着淡淡龙涎香的信,嘴角的笑甜蜜而温柔?
流萤也跟着笑了笑,她招呼了一旁的宫婢,两人退出了房间,带上了房门?
爱怜的抚摸着柔滑的信纸,江沉烟逐字逐句的看着,眼泪便悄然跌落了眼眶?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柔柔念出了声,她面上有笑更有泪,简单而简短的两句词,却让她感动的一塌糊涂?
晦暗的眸底像是有了亮光,她走到窗前书案旁,铺了纸,提了笔,一边轻声念着,一边落笔生花:“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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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这是真相(上)
养心殿内,洛擎苍手中拿着刚刚拆开的书信,娟秀的字体还有淡淡的清香,脑中的烦闷转瞬便被纾解,紧抿的唇瓣也柔和了许多,露出了难得的温柔微笑。
赵德全看着洛擎苍露出了笑容,整个人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皇上笑了,他也就放心了。
不耐的放下茶盏,太后转头看着明妃,淡淡道:“你近日身子如何””
这一夜,整个寰璧宫乱作了一团。
江沉烟静静的躺在床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知觉一般,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
紫色的长袍拖曳在地,颀长的身子带着昔日的优雅,斜斜的靠着椅背,又多了几许轻挑,可是那孔雀长明灯下的容颜,还是那般清淡俊秀,挑不出瑕疵来。
“因为孤独,所以她们拼命想要争取宠爱,因为争宠,所以她们无所不用其极,到最后,几乎个个都失去了自己的本心,变成了这个巨大牢笼的俘虏,日复一日,在孤独中煎熬。”
就在这時,屋内昏暗的烛光晃动了几下,她只感觉一阵凉风拂面,旋即又恢复了平静。下意识偏头看去,只见那窗前,不知何時已经立着一个清瘦的人影。
“太后..太后...臣妾不是有心的,太后...”
他如今的身子已经虚弱成了这个样子,他如何御驾亲征”如何上阵杀敌,他不要命了吗”
“哀家已经说过了,那孩子哀家必须留着,即便当真留不得那烟妃,也得等她生下孩子再说?至于你,哀家已经很失望,你还是回宫好好反省反省吧。”说完,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太后倚着椅背,目光落在手中茶盏内,淡绿色的清凉茶水中,几根细小的茶尖浮动着,扑面而来的是好闻的清香味。
紧紧攥着扶手,太后深吸一口气,顺着春姑姑的目光看去,低声道:“你这话,是否也包含了哀家””
“是不是皇上...”
玩味的打量着茗妃的神色,不用问他也知道她在撒谎,她根本就没有将他的吩咐放在心里,她已经完完全全从他的棋子,转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宫里女人,只会围绕着宫廷争斗打转,这样的棋子,已经留之无用。
如今,如今娘娘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就他明在。
“错””太后柳眉倒竖,怒斥道:“你如今才知道错,已经太晚了,不论那烟妃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但是只要她腹中有皇上的孩子,哀家便必须留她一日,不是哀家容得下她,而是哀家必须给皇上留一个子嗣,你懂不懂””
明妃仍是不甘,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太后,您难道忘了,您是薛家的人,您要为薛家好好考虑啊,那烟妃如今已经视臣妾为眼中钉肉中刺,他日她腹中孩子落地,定然也会随她一道对付薛家,那時候,太后您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啊,难道您就不怕吗””
“她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摸样,如此愚不可及,如此...让哀家寒心。”说完,太后越加疲惫,靠着椅背,缓缓吐着气,像是要将心头的郁气全部呼出一样。
“啊....”低呼一声,她赶紧再次跪下,不敢多说一句话。
“那是皇上身子更不好了””江沉烟慌忙坐起,神色焦急。
微微支起身子,江沉烟抚摸着已经突起的小腹,额角细汗缓缓滑落:“什么時辰了””
听着乾瑾瑜冷厉的话语,茗妃连忙抬头望着他,口口声声道:“好,好,我帮你折磨他,我知道他最在乎谁,烟妃,是烟妃。”
“怎的这般热,再去取一块冰来。”江沉烟一边吐着气,一边懒懒道。
不,她才不要什么自由,她要的是这宫里的荣华富贵,还有那个宠她的男人,她如何舍得离开这里?不,不能走,她要争,要继续争?
流萤擦了擦泪,起身将江沉烟扶住,眼底满是担忧。
“她太过放肆,是哀家对她太过纵容?”太后打断了春姑姑的话,疲惫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哀家记得,明心年幼時是何等聪慧乖巧,哀家之所以那般宠爱她,不仅是因为她幼時讨人喜爱,也是因为她与皇帝青梅竹马,应当很合得来。可是....”
流萤知道她身子不爽,此刻更是难受的很,便笑着道:“娘娘,奴婢为了给您消暑,特地给您做了许多爽口好吃的小菜,还有您最爱的碧梗粥。”
笑容渐渐收敛,乾瑾瑜目光落在幽深的夜色中,淡淡道:“她的死,让我痛不欲生。我恨,恨这世间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他,洛擎苍。”
同一時刻,慈安殿内。
这次的动荡,应该也会像上一次那般安稳度过,只要这个人是皇上,就一定可以?赵德全心中不觉有了信心,脸上紧紧堆在一起的褶皱也舒展了些。
流萤笑容缓缓收起,低声道:“没有,娘娘您多虑了。”
小腹一直传来涨涨的刺痛,她不觉苦笑,终究是保不住了,她的孩子,再次失去了吗”
明妃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蹙起秀眉,露出一副可怜的姿态,低声道:“臣妾近日总是觉得身子不适,也没什么精神,兴许,是前些日子滑胎所致...”
眼眶蓦地一红,流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含泪道:“娘娘,原谅奴婢一直瞒着您,奴婢只是担心您的身子,而且,皇上..皇上也派人传过话,吩咐寰璧宫上下,不得对您说起外间之事,奴婢....”
说罢,他不再理会还想再细问的茗妃,迈步而去。
百杀?
明妃这才猛的醒悟她刚才说了些什么,可是想要不救已经为時已晚,她张着嘴,蔓延错愕,双手连连挥舞想要解释,可是太后根本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珍重的将那一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收好,他像是有了精神一般,重新拿起奏折,认真批阅。
自由”
这天,是越来越热了?
“突厥进犯,皇上已经决定御驾亲征,三日后便要出发,此刻正在军营点兵。”
忽然起身,他走下座椅,一步步走到茗妃身前,一伸手精准的捏住了她的下巴,而后微微一抬,便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流萤慌忙拉了她,咬着唇瓣道:“娘娘,皇上此刻不在养心殿。”
看着茗妃额头冒出了冷汗,乾瑾瑜笑容更冷:“我一次次给你机会,并不是因为你对我还有用,而是因为你这张脸。”
屋内摆放的消暑的冰块已经完全融化,闷热的气息涌入屋内,教人越加难受。
冷冷扫了一眼茗妃,那张和清雅一模一样的脸却带着他最厌恶的谄媚,一時间他只觉得怒火上涌,恨不得立刻将那张脸从她身上撕下。
黏腻的空气需要一场瓢泼大雨才能得以疏解。
流萤面色一变,咬着唇瓣沉默不语。
江沉烟始终觉得流萤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可是她不愿说,她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是心中越加惴惴?
见她不回答,乾瑾瑜只随意一笑,追忆般道:“还记得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清雅,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春衫,立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那時候,我总以为见到了仙子。自那以后,她的身影便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流萤替她擦了擦汗,应道:“已经快到晚膳時分了。”
咬咬牙,明妃心底满是不甘,她抬头看着太后,定定道:“可是,可是那烟妃是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她要是继续留在皇上身边,臣妾...臣妾便一日得不到皇上的宠爱,若是任由她生下了孩子..那..那咱们薛家说不定也会受其所害,太后,您可要三思啊。”
可是,任凭她喊了多久,屋外一直没有一点动静。
爱怜的抚摸着柔滑的信纸,她担忧的心非但没有放下,反而越加不安。
“他根本保护不了清雅,更不知道清雅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的眼里,只有皇位。”
眉头倏地蹙紧,江沉烟加重了语气:“你还要瞒我,你虽在笑,却笑的勉强,每次我问你外面的事,你都会面色不自然,你究竟瞒了我什么,快告诉我。”
心中惴惴不安,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可是却摸不着头绪。
整个寰璧宫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心底突然有些慌了,后背有些发凉。
“娘娘...来人啊,快来人啊.....娘娘...见红了.....”流萤备惊的魂不附体,惊慌失措的大喊,她满心懊悔,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消息,为什么不继续瞒着。
她越是这般悠闲,一旁坐着的明妃便越是着急。
“只要杀了烟妃,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坐在窗前,看着夕阳渐渐沉入地底,终于有了一丝凉意袭来,她烦闷的胸口才似得到了缓解一些。从袖中珍重的拿出那封被摩挲了无数次的信。
他是羲和的主宰,任何時候,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春姑姑看了一眼殿外渐渐沉入地平线的落日,也轻叹一声道:“皇宫,就像是一个镶金嵌玉的巨大牢笼,虽然极美,却也极孤独。”
不待她说完,太后便冷笑一声,重重放下了手中茶盏,眼神也越发清冷起来:“你也知道你已经滑胎,你此刻应当在宫里好好养好身子,再好好讨皇上欢心,为日后再孕育龙嗣做准备才是。”
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清雅的容貌?
懒懒摆摆手,江沉烟摇摇头,低声道:“我没什么胃口,近日,皇上的书信也少了,是否前朝有事””
好一阵,她忽而闭了双眼,缓缓道:“还不到哀家放手的時候,还不到時候。”
飞霜殿内,茗妃静静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首座上的男子,眼底偶尔划过惶恐。
眸光骤然转冷,乾瑾瑜手中用力一扔,将茗妃整个人重重的扔在地上。
怔怔的跪在地上,茗妃表情显得有些怪异,她可以获得自由”他会好心到放过她”
腹中隐隐作痛她也顾不得,只焦急的看向流萤,沉声道:“流萤,你跟我说实话,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心底一沉,江沉烟眸光颤动,语气也更加慌乱:“外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沉烟紧紧握在手里的书信突然掉在地上,她恍惚的站起身,定定的看着流萤,一言不发,面色骤然惨白如纸。
“我...我已经尽力了。”茗妃咬着唇瓣,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他没有转身,她便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一颗心却更是忐忑。
晚膳,她仍旧是只吃了几口,便再吃不下,任凭流萤如何劝说,都没了胃口。
可是她心底却开始觉得不安。
百杀怔住,愣愣的看了她半晌,而后颓然的收回了手,嘴角有一丝自嘲的笑意:“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吗””
她不紧不慢的品着茶,像是在享受落日時分悠闲的時光。
面色骤然一沉,太后重重拍了一下扶手,怒喝道:“来人,将明妃带出去,今后不许她任意进入慈安殿。”
“我要去看皇上,我要去见他....”深吸一口气,江沉烟将眼底的泪咽下,抬脚就要走。
江沉烟眸子的光芒迅速聚集,她咬了唇瓣止住鼻酸,看着百杀道:“你终于是来了。”
听着流萤的话,江沉烟彻底怔住,她几乎站不住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这几日,江沉烟時而呕吐,時而心悸乏力,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近日来,她腹中频频传来刺痛,让她坐不能坐,站不能站,只能静躺在床上。
直到夜深,四周晃动的人影逐一消失,她才恍恍惚惚清醒。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果真,只有烟妃才能让皇上如此放松?
微微蹙眉,那燥热让江沉烟越加烦闷,望了一眼透过窗格金色的阳光,她无力的仰躺在床,急促呼吸。
从那双带着妩媚的眸底,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的惊恐。
“太后,如今那突厥进犯羲和,定然也和那只狐狸精脱不了干系,您可千万不能轻饶了她啊。”明妃咬牙切齿的说,那有些狰狞的神情一下子便破坏了太后品茶的兴致。
仲夏的傍晚,天色依旧明亮,燥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流萤摇摇头,轻声道:“娘娘,御医说了,您身子弱,那消暑的冰有寒气,不能多用。您热的话,奴婢给您扇扇。”
江沉烟眼底划过惊颤,她转眸怔怔的看着流萤,好半晌才发出喑哑的嗓音:“在哪”皇上在哪””
江沉烟偏头躲开了他得手,语气越加冷然:“给我解药。”
心头因为他这听起来漫不经心的话而一紧,茗妃不觉加快了呼吸:“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是如今皇上已经不再宠爱于我,我甚至连肩上他一面都十分困难,实在..无从下手。”
黑色的劲装将他颀长的身子显得有些冷然,他就那么静静立着,一双澄净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初见。
“太后....”
想到这里,江沉烟抬脚就要走,可是刚走出没几步,便觉得双腿间一阵温热,她只觉得呼吸一滞,浑身力气都像被抽空了一般。
御驾亲征,他要御驾亲征....
“奴婢不敢。”春姑姑欠了身子,轻声道:“奴婢只希望太后长乐安康,无忧无虑,便是奴婢最大的福分。”听闻此言,太后不觉又蹙眉,沉吟许久。
缓缓呼出一口气,他淡淡道:“你可知,我为何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冷冷转身,他没有再看茗妃一眼,只淡淡道:“你最后的任务,便是继续做好你的正妃位置,求他宠爱,争风吃醋,继续保持当前的一切就好,等時机到了,我自然会放你自由。”
茗妃呼吸一滞,下意识的看了乾瑾瑜一眼,而后又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在看。
不消片刻,便有宫婢前来,将惊慌失措的明妃给拖了出去。
冷笑一声,他眼底已经有了恨意:“所以,我打造了你,将你送到他的身边,要的是你替我复仇,可是你却仗着这张属于清雅的脸,沉溺在他虚假的宠爱中,忘记了自己的使命,那時候,我本可以一剑杀了你,可是我没有?”
后者迈步朝她走来,眸光中有怜惜,他步步靠近,直到床畔才停下脚步,看着她苍白憔悴的模样,心疼的伸出手:“你.....”
说到这里,乾瑾瑜不自觉便露出了温暖的笑容,那样的笑意看在茗妃眼里是那样的陌生,她全然想不到冷漠如他,竟然还会有这样的神情。
说完,流萤起身离开。
“你的意思...是要放了我离开””茗妃心跳急剧加速,看着乾瑾瑜的后背连忙问。
若是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轻笑一声,乾瑾瑜的语气有些诡异:“对,我会放了你。”
流萤淌下泪来,一双手紧紧的揪在身前:“皇上...皇上的病越加重了,已经药石无灵,御医们也是束手无策,只怕是....”
春姑姑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太后,后者的面色明显变的不太好看。
春姑姑立在她身后,微微摇头,低声道:“太后,明妃娘娘也只是一時口快,您何必....”
听着明妃渐渐远去的呼喊声,太后面色越加阴沉,放在扶手上的手也越加用力。
“娘娘....娘娘您多担心自己的身子啊...”
“流萤,告诉我。”江沉烟见她沉默,心中更是不安。
流萤推开窗,而后走到床榻,用团扇轻轻替江沉烟扇风。
乾瑾瑜一只手懒懒的托着腮,目光在她姣好的身段上游走,最后定格在她慌乱的眸中,嘴角便浮了讥讽的笑:“尽力”你尽了什么力”是争风吃醋,还是玩手段耍心机”我要你做的事,哪一件,你做成了””
流萤连忙笑着摇头:“娘娘,您就别多想了,皇上好着呢,只是前朝事忙,所以不能来看望您,您为了皇上也要多多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不是”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晚膳,您一定爱吃。”
不,不能让他知道,他此刻正在准备御驾亲征,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時候给他添加压力?用力支起身子,她喑哑着嗓音喊道:“流萤....流萤.....”
時间过的极快,转①38看書网半月。
他没有再送书信来,也没有来看她,甚至一点消息也没有。被禁足在寰璧宫,她就像是被锁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得不到外间的任何消息,也见不到他一面。
软坐在地,她愣愣的看着双腿间隐隐露出的殷红,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窗外已是夕阳渐落,金红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撒了他满身,像是给他穿上了一件金灿灿的外衣,让人一见便认不出生出一股敬畏感。
“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我又何必留他到今日,我要的,是折磨他,直到他死。”
夕阳,终于沉入了地面,那金红的阳光被夜色驱散,最后一点余温也消失殆尽。
太后冷冷的看着明妃,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已经有了疲惫:“你...当真愚不可及?”
明妃怔怔的看着太后,面色微红,眼神有些不自然,她微微垂首道:“臣妾...臣妾知错了。”
“取了他的命””乾瑾瑜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失声笑了起来,可是那捏着茗妃下巴的手却也加重了力道,剧烈的痛楚让她禁不住低吟出声。
正给她端来汤药的流萤一愣,勉强笑道:“娘娘,您怎么又多心了,奴婢已经跟您说过很多次了,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您就安安心心的养胎就好,皇上很快就会来看您的。”
春姑姑无声叹息,眼中只有无奈,可是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地面上夕阳的影子也一寸寸消减,整个人也越发苍老了些。u6y9。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立刻就去取了皇上的命。”茗妃有些颤抖,她惶恐的和他对视。
不行,她要去阻止他,一定要去...
可是,他还是按捺住了冲动,茗妃对他来说,还有用处。
“那么你还指望我对你说什么””江沉烟语气加重,抬眸间,眼底有一股让他灵魂震颤的冷意。
她竟然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她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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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这是真相(下)
烛光偶尔摇曳,光影憧憧间,看不清他眸底的光芒。
江沉烟深吸一口气,用冷冽的目光迎上他的视线,毫不退避,也毫无昔日的柔软。
心底像是针扎一般疼,他攥紧了拳,定定的看着她许久,而后沉声道:“你应该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只是为了你。”
原来,在她心中,他当真比不上他半分?
“因为...你是我的前世今生....”
看着她服下了那药丸,百杀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也显得更加憔悴了几分。他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点头笑道:“如此,我便真的自由了...”
她可以清楚的看见百杀眼底的柔情,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
见他这么不领情,乾瑾瑜有些不悦,他重重放下酒杯,冷声道:“别忘了,是谁给你解了毒,还你自由,更与你做了一场几乎你占尽便宜的交易,你这么快,便想要脱身?”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缓慢。
可是今日,他不想再隐瞒了,不想再看着她这么消沉下去,他要告诉她他的心意,全部,没有一点隐瞒。
兰馨阁内,明妃立在窗前,看着窗栏上方垂下来的枝叶,眉头蹙的紧紧的。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划过面颊,滚烫炙热,她双手抓着床单,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也压抑不知心头的痛与苦。
百杀不可能是楚白,不可能....
“御医,您快瞧瞧娘娘这是怎么回事?”流萤这下彻底慌了,她连忙抓住还在一旁冥思苦想的太医的衣袖。
江沉烟胡乱的抹了一把泪,抬眸看着百杀怔神的双眼,用一种冷漠到他心寒的语气道:“对,那是一场交易,一场我为你救你的交易。可是那并不代表着我对你有除了友情以外的东西。我只是感激,感激你几次三番为我奋不顾身,我只是想救你,仅此而已。”
她的沉默,当真比用一把刀子戳进他的心脏更让他痛不欲生。终于,他再承受不住这般压抑的感觉,迈步离去。
心底蓦地一沉,江沉烟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为何百杀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为什么...她的心会因为这句话而颤动。
最终,她无力的伏在枕上,放声痛哭。
江沉烟欲张口呼唤,可是最终却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到嘴的话,说不出来。
想到这里,流萤释然了,她重新抓住江沉烟的手,柔声道:“娘娘,您别担心,御医已经说了,您没事,孩子也没事,您要赶紧好起来,这样才能生一个健康的皇子呢。”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江沉烟忽然出声,依旧是那一个问了许多次的问题。
她有什么资格责备百杀?
她不想让百杀误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只有洛擎苍,从前是,现在是,今后更是。
“你懂,你一直都懂,只是你从不肯正面面对,难道...在你心中,我当真就比不上他?”百杀激动的低吼,那让他难以自持的心痛几乎将他逼疯。
“所以,我只能默默守护你...我以为只要看着你开心就好...”
百杀微微蹙眉,却没有出声回应。
江沉烟不觉冷笑,看着他缓缓道:“为了我?你可知我真正要的是什么?”
所以洛擎苍才会对她那般冷漠,甚至还亲手害了她腹中的孩子?而百杀才会对她那般好,甚至愿意为了她付出生命?
“可是洛擎苍不同,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为了他,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我自己的生命。所以...我早已经做好了和他同赴黄泉的打算,他若死,我也绝不独活?”
乾瑾瑜也不催促,只静静等候着,光洁修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想保住你的孩子吗?”百杀将那小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粒晶莹剔透的药丸送到她嘴边,命令道:“吃下去。你若不吃,我便永远不得自由。”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对我好?为什么....”蓦地抬头,江沉烟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带着坚决。
可是那切肤之痛,却让她揪心。
可御医只是摇摇头,非但没有说江沉烟此刻情况不好,反而疑惑道:“怪事,怪事,昨夜里娘娘便已见红,微臣把脉時也察觉了滑胎的迹象,可是今日娘娘的脉象不但平稳了,这腹中的孩子,竟也安然无恙,当真是怪事..怪事...”
百杀和洛擎苍的脸也交替的越来越快,让她紧张的忘记了呼吸。
江沉烟无力摇摇头,低声道:“交易...是...一场交易....”
难道是因为腹中孩子差点滑胎一事?
“娘娘....”流萤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忍不住又开始担忧。
见他这般神情,乾瑾瑜缓缓收了笑容,定定道:“可是,你我都还没有得到最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江沉烟眼底有慌乱,有躲闪,她想要挣脱,可是却逃不出他的禁锢。
她不回答,却比回答了更让百杀心痛,他深吸一口气,忍住泪,沉沉道:“明知道你会心痛,明知道你会舍不得,可是...”
“御医,怎么样了,娘娘的身子如何?”流萤在一旁焦急的守候,见御医蹙眉,心底更是慌乱不已。
江沉烟愣愣的看着他,好半晌回不过神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御医觉得诡异至极,可是流萤却乐开了花。
缓缓抬眸和他对视,百杀冷声道:“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
听着她冷漠的语调,百杀愣愣的松开了手,颓然的垂在身旁。
江沉烟仍然没有半点反应,那睁的大大的双眼没有一点神采。
她慌忙跪在榻前,抓着江沉烟的手,笑着道:“娘娘,您听到了没有,御医说您没事了,您的孩子也保住了,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再次看了她一眼,百杀落寞转身,欲要离去。
江沉烟咬紧了唇瓣,始终不肯发一言。
百杀一直静静听着她的话,就像是她在用一把刀子一下下的割着他的心,那种痛,是他无法言语的。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开。
听到这话,江沉烟终于是忍不住落了泪,她将视线落在地面,面色苍白,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虽然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他还是无法忍住心痛的感觉,他不甘心,不甘心?
洛擎苍是楚白?
“我要洛擎苍痛苦而死,你要江沉烟在你身边,而这两件事,是可以同時进行的,不是吗?只要你继续与我合作,我可以向你保证,到最后,江沉烟只会是你一个人的。”乾瑾瑜缓缓出声,狭长的眸中带着淡淡冷意。
心头像是被重锤狠命敲了一下,让她几乎无法继续呼吸。
他虽笑着,可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充满了苦涩的滋味。
这些都是她的任务,是她该做的?如今百杀替她背了罪名,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他?
难道她当真是寻错了人?无你手着。
百杀看着她那般痛苦的模样,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替她擦泪。
他一直看着她伤心,看着她高兴,那一夜,他也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相拥而眠,他的痛,谁能了解?那是说不出口的情结。
说到底,真正错的人,是她?
“放开我。”江沉烟能感觉到他双手的颤抖,心也跟着一痛,可是她绝不能让自己心软,因为,她根本给不了百杀想要的东西。
洛擎苍...百杀...楚白...
看不见百杀的神情,可是江沉烟却可以清楚的听见他哽咽的声音,一瞬间,呆滞在当场。
她不知道,没有她,天大地大,都是他的牢笼?
无声呐喊,江沉烟几乎心疼的哭出声来,可是她却强忍住了,只含泪将那粒药丸吃下,伴着泪水,吞入腹中?
她似乎已经认识百杀很久了,很久很久,久到让她已经说不出具体的時间....
她欣喜的向江沉烟报喜,可是床榻上的人却没有一丁点反应,只是愣愣的看着白色的纱幔,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
“没有,什么都没有。”江沉烟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根本不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从初次相见到现在,百杀总是义无反顾的为她付出,甚至不惜冒着付出生命的危险,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今夜,她定要知道答案。
果然,他眉头蹙的更紧,眼神中添了犹豫。u6y9。
“你为什么,不懂我的心。”
“后悔?”江沉烟怔怔的看着他,眼泪越加汹涌。
“对你来说,他当真,就那么重要?”他眼中泪光闪烁,那悲伤的神情几乎让人动容,可是江沉烟却只觉得心慌。
①38看書网便模糊了视线,她定定的看着被泪水模糊了的身影,喑哑的嗓音不住的颤抖:“不...不会的....你是骗我的...不会的....”
“不会的...不会的...是我错弄了..洛擎苍才是楚白...才是真正的楚白...”江沉烟失神般的呢喃,可是心却越发的不安。
难道,当真是她犯下了最致命的错?
“那么我呢?难道....你对我....”
轻轻一笑,乾瑾瑜赞许的点点头:“你很聪明。”
看着他的背影,乾瑾瑜眼神逐渐转冷,那敲击扶手的动作也戛然而止,许久后,他悠然起身,看着无边的夜色,口中喃喃道:“是该结束的時候了...”
许久后,百杀忽而抬眸和他对视,语调冷傲坚决:“要我与你合作可以,但是你必须保住她的安全,我不想再看到她受一点伤害。”
楚白,究竟谁才是楚白?她苦苦寻觅了这么久,难道真的寻错了?
寰璧宫内,御医跪在床畔,认真的替床榻上的人请脉,不多時,他的眉头便紧紧蹙起,像是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她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当这一切真的都发生了之后,她却止不住心疼。她真的害了楚白,害了她最心爱的男人。
假的?
江沉烟一愣,转眸看着那只白玉小盒,柳眉微蹙:“这是什么?”
只要是有关她,他便是想拒绝也难。
百杀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去。
“不必了。”斩钉截铁的回绝了乾瑾瑜的提议,百杀转身便要离开。
这些日子,他并没有走远,一直守护在她周围。
“可是,原来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我会嫉妒,会伤心,会难过...会思念...”
昨夜里的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几乎分不清是回忆还是现实,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可是她的双手始终紧紧纠结在一起。
“是我不够好...所以...你才会选择忘了我...我不怪你....”
“如今交易已经结束,我自然要离去。”百杀只冷冷扫了他一眼,话语中透着决然。
见她沉默,百杀觉得呼吸都是疼痛的,他握着她的手越用力,眉头也紧紧打成了一个结:“我的心,我的感情,你难道从未感觉到半分?”
百杀面色一白,怔怔的看着她,久久不语。
百杀的背影微微晃动,似因为她的话而心神颤动。
对不起?
害了洛擎苍的人,也是她?
“...我从没想过还能见到你,却在最不该见到你的時候再次相遇...我只恨自己来的晚了些,你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洛擎苍...我挤不进去...”
江沉烟面色微变,怔怔的看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窗外,百杀静静的靠着窗棂,听着她闷闷的哭声,眼角的泪悄然滑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的,不该对你说这样的话。
莫名的,她有了一个令自己害怕的想法。
他简单的一句话,便直中要害,百杀明显面色一变。
微风拂过,树叶发出细碎的声响,让她本就烦躁的心更是烦闷不已。她忽然折回身子,从铜镜前取了剪刀,又回到窗前,一把拉下那翠绿的枝叶,咔嚓几下就剪了个稀烂。
洛擎苍并不是楚白,真正的楚白,是百杀?
百杀定定的看着她,眼底莫名也有些湿润,他忽然一把抓住江沉烟的手,沉声道:“你为何要这般消沉,你早该想到今日了不是吗?你....你后悔了吗?”
嘴角浮了笑意,乾瑾瑜深深看了一眼百杀,而后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很快让计划结束,到時,你便可以与她双宿双栖,再无任何人可以打扰你们。”
说到最后,江沉烟脸上只有绝决。
是她?
江沉烟垂着头不说话,也不愿让他看见眼中的颤动。他总是可以那么简单,那么容易的打动她的心,让她感动的落泪。
“可是我还是...会心疼你,还是想替你做这一切...”
听闻此言,百杀停下了脚步,转眸看着他道:“你给我解毒,是因为你知道她根本没办法对洛擎苍下手,而她自己也服了毒,你需要一个人来解决洛擎苍,同時也救她一命,所以,你才会与我做这个交易,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拒绝。”
她面上早已满是泪痕,那因为害怕和恐慌而不断颤动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地面。
见他这样的神情,乾瑾瑜不觉笑出了声,看着他缓缓道:“你还没有得到你想要的,我也没有,所以我们之间还是可以合作的,不是吗?”
“沉烟....”百杀心疼的看着她,语调也渐渐柔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便已经....”
微微侧脸,她可以清晰的看见他面颊上的泪痕:“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一夜过去,阳光普照,大地一片暖洋洋。
百杀几乎是含着泪将这些话说出来,这是埋藏在他心底许久的话,他一直没有勇气说出口,可是今夜见到她这样的神情,他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情绪。
“不用怪任何人,这只是一场交易,一场早就知道结果的交易?”百杀提高了声音,蹙紧了眉头,眼中有深深的疼惜。
百杀哽咽的声音像是敲击在江沉烟的灵魂深处,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与百杀相遇的点点滴滴清晰的浮现在脑海,像电影一遍遍回放。
受了刺激?
脚下有些踉跄,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眼角的泪隐没在痛楚中。他忽然从袖口中拿出一只白玉小盒,递到了她的面前:“你吃下这个,我的交易才算完成。”
她的心,随着百杀的这一段话,彻底乱了。
江沉烟忍不住深深呼吸,却不敢看他的眼,眼泪汹涌而出。
百杀别过脸,不让她看见他的神情,可是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此刻无法抑制的情绪。
随意一笑,乾瑾瑜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道:“怎么?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
百杀啊百杀,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冰冷的地面上,烛光将她的身影拉的很细,很微弱,偶尔晃动几下,像是要散去一般。
百杀顿住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更没有回答。
“对,很重要,非常重要,对我来说,他甚至比我的命还要重要?这样的回答,够不够?”江沉烟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柔情告白。
百杀又是一怔,只觉得有些恍惚,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与此同時,昏暗的房间内,乾瑾瑜懒懒的坐在高座上,看着立在下方的黑色人影,嘴角浮了淡淡笑意:“药,她服下了?”
“告诉我。”
后悔,她若是说后悔,岂不是便伤了百杀的心,她是为了百杀才会重入宫廷,才会做这笔交易,如今,她如何能说一句后悔?
可是我再也控制不住对你的感情,我不忍心看你为了他受委屈,不忍心看你一个人孤独到天明?
呼吸一滞,百杀面色越发难看,他呼吸悄然加速,语气也加重了几分:“我说过,你做不到的,我替你做。如今我替你做了,你为何...”
说完,她神情越加落寞,从再次回到宫廷的那一刻起,她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场交易。为了从乾瑾瑜的手中将百杀解救出来。
原来...他之所以会去给洛擎苍下毒,为的是她?是她腹中的孩子?
江沉烟不忍见到他这般落寞的样子,下意识的咬紧了唇瓣,用尽全力道:“你走吧,如今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这笔交易也算完结,以后...你应该是自由了。”
御医回过神来,连忙再帮江沉烟把脉,旋即摇摇头道:“无妨,娘娘并无大碍,只是会这般失魂落魄,只怕是受了刺激,歇息一段時日便会无恙了。”
“我知道,你对江沉烟的情意,奈何,她心中只有一个洛擎苍,可是洛擎苍从前对她如何,你只怕也很清楚?他心中只有姬清雅,如今对她好,也不过是把她当做了姬清雅的替身,日后,她究竟能不能幸福,你我都能猜到?既然如此,你难道放心将她留在洛擎苍身边?”见他仍不动容,乾瑾瑜不紧不慢的拿出了最后的王牌。
对百杀来说,最重要的人,莫过于江沉烟。
见她还是没什么反应,流萤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旋即便拿着太医刚开好的药方与他一同离开了房间。
夜风萧瑟,吹的树叶沙沙作响,这一夜,不再安静。
自由?
江沉烟躲避着他炙热的眼神,冷了声音道:“你说够了没有?我不想听,不想听。”
床榻上,江沉烟一言不发的盯着纱幔,脑海里许多场景不断重复,洛擎苍的冷漠,楚白的温柔,百杀的忠诚,每一张脸都是那么刻骨铭心。
可是她却突然别开了脸,只粗鲁抹了几下,然后用浓浓的鼻音道:“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能怪你,只能怪我自己?”
一切都是假的?
为了她?
百杀是楚白?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如意见她这般动怒,也不敢出声阻止,只立在一旁,安静垂首。
终于拿那无辜的枝叶撒够了气,明妃将手中的剪刀摔在了地上,一屁股坐到了桌前,恨声道:“听说昨晚烟妃的孩子差点保不住,连御医说都说没希望了,可今日却又说什么母子安然无恙....真教人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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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临行在即
明妃正生着闷气,如意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句话不对劲便会惹火烧身”
窗外的夜风偶尔吹进屋内,有些闷热与潮湿,明妃烦闷的将额前的乱发拂开,瞪了一眼如意,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关窗””
”是是,奴婢这就去””如意慌忙点头称是,快步上前将木窗合上”
因为着急,她关窗的动作略大了些,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吱嘎”声,明妃柳眉一竖当即便走上前,一把将如意拉开,口中怒斥道:”不懂事的奴才,让你做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雨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旋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跟着附和道:”奴婢知道了,娘娘您,便是这聪明绝顶坐享其成之人””
”皇上,您该喝药了,奴才这就去给您端来””替他卸下佩剑,赵德全便急匆匆的出了房门,很快又跑了回来,将还冒着热气的汤药递到了他的面前”
洛擎苍脑海中蓦地出现了一道倩影,白色的衣裙,微笑的嘴角,柔和的眼神”
”太后?”明妃眉头缓缓蹙起,摇头道:”太后如今对我已经不再似从前那般,我如何....”
这几乎让她食不下咽,一整日坐立不安”
”杀....”
茗妃此刻心情大好,她放缓了脚步,微微回眸看了一眼夜色中的兰馨阁,笑着道:”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庸庸碌碌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人,另一种...”
只着让上””抵抗突厥,保卫羲和....”
满意的点点头,洛擎苍强忍住身体的不适,任凭夜风吹乱乱了发髻,他只静静的立着,感受着这让他热血沸腾的一刻”
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有些慌了,待得洛擎苍点兵完毕,便匆匆跟上他的脚步”
茗妃面上多了神秘之感,她定定的看着明妃,片刻后才缓缓道:”皇上即将御驾亲征,届時,这宫中...便是太后说了算,你只需...在太后身上动动脑筋...”
茗妃顿住脚步,微微回眸,冲着明妃灿烂一笑:”这个,你大可放心””
赵德全连连点头,接过空碗,感慨道:”后日,皇上便要领兵出征,老奴...实在是放心不下啊,请皇上准许老奴一路跟随照顾..”
随意扫了雨燕一眼,茗妃轻笑着道:”你倒是聪明””
明妃蹙眉看去,那红色的曳地长裙分外惹眼”
夜风卷着尘沙扑面而来,鼻息间可以闻到一股肃杀的气息”洛擎苍静静的扫视着那如利刃出鞘般的将士们,心中也升起了一团火热”
将士们的呼声越来越高,一波高过一波,伴随着呼啸而过的夜风,将所有人的热血点燃,洛擎苍眼角微微有些湿润,那是激动的泪”
听得这番赞叹,茗妃忍不住笑出了声”
茗妃深深看了她一眼,随意道:”那是命,若你当初不那般设计,你的孩子,不也还在么?”
赵德全侍奉在一旁,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洛擎苍面上的激动”
悄悄抹了一把泪,他心中却越发担忧起来”
如今,羲和动荡,皇上即将御驾亲征,她也没了孩子更没了太后的扶持,日后的生活还不知该如何自处,越是见到江沉烟好,她别越是难受”
茗妃又是一笑,漫不经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事情都已经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你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与其在这里自怜自艾,乱发脾气,倒不如...想个法子,把这颗眼中钉彻底拔去””
”哦?”茗妃轻轻一笑,放下了手中茶杯,将明妃细细看了一眼,那清冷的眼神像是能看到她的心中一样,明妃笑容越发不自然,移开了视线,看向一旁,不敢和她对视”
洛擎苍目光凌厉,口中更是冷厉的呼声:”突厥来犯,我羲和危在旦夕,如今朕决定亲自上战场,代领尔等杀敌,尔等可有信心保卫我羲和河山,不让突厥进犯半寸土地?”
说完,她便抬脚离去”
”杀,杀,杀...”
如意跪在地上,面色发白,可是却不敢出声反驳半句”
夜幕下,军营内燃起了篝火,一排排披着戎装配着利刃的士兵昂首挺立,目光炙热的看着站在前方的男子”
”那是娘娘教导的好,娘娘如此出类拔萃,做奴婢的自然也不能没了娘娘的名声不是?”雨燕一边逢迎一边观察着茗妃的面色,见她笑意更浓,便知道自己这番拍马没有白费”
明妃讪讪笑笑,冲着如意道:”你先下去吧””
”朕是去打仗,不是去出游,你便留在宫中,不必跟去了””洛擎苍蹙眉低声呵斥,一口回绝了赵德全的请求”
待房门关上,茗妃面上的笑容微微敛去,坐在了桌旁,随手倒了一杯香茶,细细品了一口后才看向明妃,后者勉强维持着笑意,坐在她旁边,低声道:”姐姐想多了,没什么大事””
”抵抗突厥,保卫羲和...”
他一身金色戎装,腰间挂着宝剑,那俊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容虽苍白憔悴,可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里却带着让他们浑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的战意”
明妃咬着唇瓣点点头,也不再掩饰怒意,愤愤道:”那个该死的狐狸精,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竟然让她几次三番的走运””
兰馨阁外,茗妃迈着细碎的步伐,嘴角的笑意一直不曾散去”雨燕在外等候许久,见她出来,便忙跟了上去”再见她面带笑容,不觉有些疑惑:”娘娘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可是有什么值得高兴之事?”
这,便是羲和的根基,羲和的命脉”
这一句话,戳中了明妃心中的伤口,她呼吸一滞,面色也越发难看”
皇上即将出行,到時候宫中便只有太后坐镇,若是她能抓住机会从中制造一些摩擦,然后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烟妃身上,那任凭她烟妃再怎么聪明,只怕也难以脱身?
”当初,我也是为了害那烟妃,谁料....”悄然攥紧了拳,明妃很是不甘”
所有将士们都拔出了利刃,整齐划一的指向天空,那孤注一掷的气势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了一眼那黑色的药汁,洛擎苍微微凝眉,低声道:”如今身在军营,送药一事,还是隐秘为好,朕不想破坏了士气””
皇上如今的身子,若是强撑着带兵打仗,只怕....
接下来,她便先按兵不动,等候着皇上离宫的那一刻”
昨夜里得到消息知道江沉烟腹中的孩子可能会保不住,她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可是还未来得及高兴,今早便得到了她们母子安好的消息”
茗妃?
”便是不费吹灰之力,坐享其成之人””说完,她掩唇一笑,眼角透着得色”
”那就是你的事了,该提醒的我已经提醒过了,就看你自己怎么做了?”说完,茗妃缓缓起身,准备离开”明妃有些慌了,她也赶忙跟着站起来,冲着茗妃道:”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还需要姐姐从旁协助...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心底的郁气都消失的干干净净,面上也多了轻松的笑容”
赵德全张了张嘴还欲说什么,可是却见洛擎苍面色越发难看,捂着嘴极力压制着咳嗽,也不忍心再违逆他的意思,只走到他的身后,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低声道:”皇上这些時日都在军营待着,甚少在宫中,如今出行在即,是否应该回宫看看?”
茗妃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泫然欲泣的如意,嘴角浮了淡淡笑意:”怎么?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u6y9”
明妃面色微变,眸中划过冷光,旋即抬眸看着茗妃,口中急声道:”姐姐心中想必是有了主意?”
回宫?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将士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天”
他忽而一把抽出腰间宝剑,剑尖斜指向天,苍白的唇瓣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杀...”
如意连忙站起身,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什么事让明妃发这么大的脾气?”就在这時,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说完,他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待得她走后,明妃重新坐回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只是握在手中没有喝下一口”脑海中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一个想法在她心中萌芽,再难以驱除”
笑容渐渐扩大,茗妃缓缓呼出一口气,淡淡道:”是因为烟妃吧?”
他便是羲和的主宰,洛擎苍?
眼中冷意渐渐隐去,明妃勉强挤出几丝笑容,放柔了声音道:”姐姐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似乎已经许久不曾见到她了,她可还好?
”是该回宫看看了,朕...还未曾与她道别””压抑着痛楚,他深吸一口气靠着椅背,眸光落在那明亮的灯盏上,凌厉的眸光渐渐柔软”
今日更新完毕,明日继续更新,求支持,求安慰,因为在准备结局,网撒的有些大,要慢慢收,所以会慢一点,亲们理解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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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在这里等着你
更深露重,窗外的虫鸣像是不知疲倦般不同鸣叫。
江沉烟倚在床头,一只手轻轻撩起幔帐,一只手轻轻在小腹上抚摸着。在那里面,她可以感觉到一颗弱小却温暖的小生命正在缓缓成长。
那是她和他的孩子,她曾经以为不能留住的孩子。
她因为担忧而有些慌不择言,可是她越是这样无措,便越证明她有多担心他,有多在乎他。他的心便越是被她的柔情紧紧缠绕,再逃脱不得。
她分不清,一颗心没了方向?
“后日?”江沉烟呼吸一滞,更加慌乱,她抬手抓住洛擎苍的胳膊,含着泪低诉:“一定要去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到最后,他只能把她的尸骨埋葬在合欢林内,当做是对她最后的承诺。
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洛擎苍请侵犯抚着她柔软的黑发,柔声宽慰:“对不起,朕还是失信了,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洛擎苍的不舍,江沉烟的不安,都藏在心底,没有让对方发现。
可是如今,这个孩子保住了,她不必在担心,再愧疚。可是心却没能因此平静下来,百杀的那一番话,早已将她的一颗心一半魂给带走。
楚白?
轻轻点头,江沉烟不敢和他对视,只怕被他看见眼底的忐忑,更怕自己看见他的柔情而控制不住情绪,再落下泪来。
“不,你很好,好到我每時每刻都想见到你,好到我情不自禁的放下了皇帝的身份,只想做你的丈夫,只看着你一人,想着你一人..”不知不觉,洛擎苍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他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在此刻暴发,瞬间将他淹没。
到底,是他来晚了吗?
“恩。”轻轻应了一声,江沉烟将视线落在地面,极力掩饰着表情的不自然。
他答应了,可是却没有做到?
那是他今生今世都无法忘怀的伤痛,这一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会再做出无谓的许诺?
他会回来,为了她,一定会回来?
笑容微微加深,洛擎苍抬手将她面上几缕乱发别到耳后,声调越加柔软,待着让她鼻头发酸的心疼:“日后,要记得照顾好自己,我...暂時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江沉烟眼神中的神采渐渐暗淡,到最后,只化作了滚烫的热泪流淌到了嘴里,是极端的苦涩,她将头深深的埋入他的颈窝,哽咽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是我不好....”u6y9。
那時候,清雅便是这般祈求着他,离开皇宫,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遗世独立,种遍地合欢,双宿双栖白首不相离。
“我如何不心忧。”洛擎苍眸底有落寞,他忽而将她拥的更紧,带着浓浓的不舍。熟悉的清香吸入鼻尖,竟让他纷乱的心奇迹般的抚平了不少。
听着他柔情呢喃,江沉烟泪如雨下,她狠命点头,那一句话便几乎用尽了全力:“我...也会想你,每時每刻,不会停歇。”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就像是她最安心的港湾。
下意识的深吸几口气,洛擎苍强迫自己待着笑容,低声道:“你...近日可好?”
洛擎苍凝视着她的脸,眼神越发柔和,像是看着最珍爱的宝物,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这一去,他不知几時能回来,兴许...就再也见不到她?
她的慌乱,就像是羽毛在他心底轻轻抚过,是让他留恋的柔软和温暖。
洛擎苍心疼的几乎无法呼吸,眼底,心里,呼吸中只剩下她,江沉烟?
可是现在,她心中一直坚信的信念开始动摇了,她开始不确定楚白到底是谁,开始不确定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到底对不对...
便了人心。淡淡的龙涎香就像是深刻在她灵魂的味道,只一点点,便让她整个人警醒了起来。慌忙坐起身,她胡乱的抹了泪,勉强带了笑看着迈步而来的他,喑哑道:“皇上...你来了....”
窗外,黑色的人影静静靠着,澄净的眸子里映满了闪烁的星辰,屋内的一切他都听的清清楚楚,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是刺刺的痛。
“楚白.....”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床沿,浸透了黑发,肌肤上只剩下冰凉的感觉。
好一会,他缓缓放开了她,嘴角也多了轻松的笑容,看着她一副梨花带雨的娇俏摸样,忍不住伸手轻轻替她将面上泪痕擦干,柔声道:“不愿让我心忧,就不要再哭了。”
如果可以选择,他只想陪伴在她身边,永不相离。
“你有,你有。”江沉烟用力的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而落下,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期盼的望着他,颤抖着嗓音道:“我们一起走好不好?离开皇宫,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住下,只有我们两人,简简单单的生活...”
眼泪,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再次溢出眼眶,江沉烟下意识的抬眸望着他,眼神有些慌乱:“当真...要御驾亲征?”
从前也好,以后也罢,就算洛擎苍当真不是楚白,但此刻,他还是?
“我...会想你,很想你。”哽咽出声,洛擎苍苍白的面容带着深深的眷恋,那一直带着倔强和刚毅的眼眸不知何時已然添了泪。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他再回不来,此生,便是他欠她的,只能来世再还?
她爱他,发自肺腑的爱,她无法因为百杀的几句话而改变自己的情感,纵使他当真不是楚白,可是,他是她的男人,这永远是不争的事实?
深深吸了一口深夜寂寥的空气,她无力的将头靠在床栏处,目光静静的望着窗外幽深的黑夜,眼泪便不知不觉模糊了视线。
忍不住低泣出声,江沉烟下意识的咬紧唇瓣,甚至咬破了红唇流出了鲜血也不肯放开。
就让我完完全全放下楚白与季清歌,只做江沉烟,只把你当做洛擎苍,就这么放纵一次,爱一次?一次...就够了?
他咬牙将她再次揽入怀中,紧紧的,密不可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难道我当真认错了人?当真...错了?
此時此刻,她一颗心早已没了方向,整个人就像是在大海中孤独漂泊的小船,随波逐流。
可是她却不会觉得苦,因为他是楚白,因为他就在她身边。
他是谁?洛擎苍?亦或是楚白?
“你...一定要回来,我会在这里等着你?”
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洛擎苍笑着道:“我是羲和的皇帝,这是荣耀,更是责任,所以我必须站在最前线,抵抗突厥,保卫羲和,我没有别的选择。”
“恩。”简单而直接的回答,他没有撒谎,更没有犹豫,因为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见,他只想坦白的告诉她。
他更是她孩子的父亲,她这一世的依靠?
楚白....楚白.....
那時候,他虽然对她冷漠,甚至几次三番的羞辱,到最后差点要了她的命。
心,像是瞬间落入寒窖,她咬着唇瓣的样子倔强而脆弱,像是一尊带泪的玻璃娃娃,让他更加心疼。
江沉烟紧紧的回抱着他,紧到几乎喘不过气,也不肯松开。她知道,这次见面,很有可能便会成为他们最后一次相见,虽然心中仍然还为了百杀的话而犹疑,但此刻她不想去面对,不想去争辩,更不想去猜想?
她此刻的痛苦,竟比当初第一次见到洛擎苍時还要剧烈。
他还是他,可是她却无法再做到从前的江沉烟,她隐忍着,期盼着,深爱着只因为他是楚白,可是此刻,她却不敢再看他,而原因,却也是楚白?
感受着他温柔的抚摸,江沉烟双肩禁不住微微颤动,她咬咬唇,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臣妾不委屈,皇上不必心忧。”
笑容微微收敛几分,洛擎苍静静的凝视着她,片刻后,缓缓点头:“恩,后日,便会出发。”
她不敢去想,不敢去琢磨,甚至连一点点念头都不敢有,生怕自己一细想下去,便会一一应证了百杀的话,他才是真正的楚白?
洛擎苍脚步倏地停住,定定的看着泪眼婆娑的江沉烟,心头涌起的滋味百味陈杂,他加快了脚步,几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怎么又哭了?”
抿抿唇瓣,江沉烟点点头,声音细微:“臣妾很好。”
可是他没有选择,更没有退路?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肯不做这皇帝,只带着她游山玩水,双宿双飞?
老天爷,你为何总是这样捉弄人?
看着她眼底的泪光,他恍惚见到了另一个女子,也是这般含着泪祈求,说出的话竟也如出一辙。
時间缓缓定格,将他们凝固在这拥抱的一刻。
曾几何時,她在这个怀抱中沉醉过多少次,可是如今,再次靠在这个怀抱,她却显得紧张,忐忑,不安甚至有一点点抗拒。
这张脸,是她眷恋了两世的爱恋。
就在这時,房门打开了,明黄色的身影披染了夜的寒意,俊美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
她的心,他到底是走不进去?
嘴角划过苦涩的笑意,他落寞的转身,朝着黑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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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送行千里(一)
眼泪,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滑落,江沉烟静静的伏在洛擎苍怀中个,感受着短暂的温暖和安宁。
温暖的拥抱,一直持续到天明時分,窗格处隐隐有了亮色。
洛擎苍迷醉般的将头埋入她的发间,贪婪的汲取着她的清香,眼底的不舍浓的化不开。分离已成定局,他再不舍,再难过,也无法改变。
这便是命运,由不得人左右半分。
微微松开了怀抱,他喑哑的嗓音带着哽咽:“我该走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抓紧他的胳膊,江沉烟艰难的吞咽着唾沫,却不得不抬头和他对视。她多想出声挽留,多想告诉他她有多舍不得。
可是千言万语到嘴边,都无奈咽下。
她说不出口?
许久后,她红红的眼眶中闪烁着泪光,嘴角却浮了温柔的笑意:“好,我会等着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沉沉点头,洛擎苍嘴角也浮了笑意,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显得分外牵强。一夜不眠,他俊美的面庞更显苍白与憔悴,眉宇间的疲惫让她的揪心。
“放心,我一定会回来,一定。”沉重的承诺落在她的心底,像是一把牢固的锁,将她紧紧禁锢?
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从清晰变为模糊,而后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江沉烟的心像是随着他的离开而沉溺在了湖底,四周只剩下冰冷,再无其他?
走了吗?
就这么走了?
他日,还能相见吗?
她的泪眼婆娑他没有看见,可是他却可以感觉到她一直没有移开的视线。那素来冷漠的眼底泛着深深的柔情,为了她,他一定会平安归来?
这是他们之间的誓言,绝无更改?
当流萤端着汤药进入屋内的時候,只见到坐在床上哭的像是泪人儿一般的江沉烟。心底一酸,她慌忙放下汤药,走到床畔将她揽入怀中,口中劝慰道:“娘娘,皇上明日一早便会离开,这一去不知会离开多久,可是奴婢相信,皇上一定能大胜而归,您别担心好吗?”
江沉烟咬紧了唇瓣,眼神中有不确定:“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不安?”
流萤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娘娘,皇上若是知道您这般担忧,到時候一定也难以心安,在战场上没一瞬都是生死存亡,您可不能让皇上分心啊。”
听闻此言,江沉烟面色一变,当即坐起身子,胡乱的将面上泪痕抹去,深吸几口气后道:“对,我不该这样,他会担心的。”
见江沉烟这样,流萤也跟着松了口气,笑着道:“皇上如今出兵对抗突厥,为的是整个羲和,娘娘在宫中安心孕育皇子,为的不也是羲和么?所以,娘娘的任务也是很艰巨的呢?”
孩子?
对,她还有孩子?她不可以这般伤心,不可以不顾孩子的安危?
这是她和他的孩子,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保住?
想到这里,她便忙让流萤将汤药端了来,也不管还有些烫,便一口喝干。见她这么快就振作了起来,流萤终于放心了。
喝完药,江沉烟再在床上呆不住,便起身下床,随便换了一身素雅的长裙,便靠在床旁望着日出,呆呆的出神,一看便是一整日。
而子么到。午膳和晚膳都只是随意用过些,她像是不知道疲倦和饥饿,整个人,整颗心,都随着洛擎苍飞走了?
虽然百杀的话,强烈的暗示着她,洛擎苍并不是楚白,真正的楚白是百杀?可是,她心中始终抱有那么一丝侥幸,或许...或许...只是她自己想多了?
眼见日落西沉,金红色的余晖将她笼罩在内,像是给她穿了一件柔和的纱衣?vexp。
她就那么静静的望着窗外,不言不语,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失神一般?流萤抿抿唇,几步上前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娘娘,入夜起风了,您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了,到床上歇歇吧?”
缓缓回过神,江沉烟抬眸看着流萤,忽然出声道:“皇上明日什么時辰出发?”
流萤一怔,看着她道:“娘娘....您....”
“大军开拔,应当是黎明時分便会出城,对不对?”江沉烟自问自答,那神情落在流萤眼中显得有些诡异。
“娘娘...您该不会要...”流萤下意识的捂住唇,眼中充满了震惊。
江沉烟轻轻点头,看着窗外道:“我不能在这里干等着,我要去送他,要亲眼看着他离开,如此...我才安心?”
流萤面上震惊之色更浓,她慌忙摇头道:“娘娘,难道您忘了,太后已经下令,不许您踏出寰璧宫半步,若是被她知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不让我送他,我只怕会遗憾终身,无论如何...我去定了?”江沉烟攥紧拳,坚定道。流萤为难的望着她,神色担忧?
娘娘这般执着,若是被太后抓住了,后果只怕会...
她虽然担忧,可是心中也知晓自己担忧也是无用,娘娘的姓格向来如此,决定了,只怕便不好更改了?想到这里,她不觉叹了口气,忧心道:“娘娘,如今寰璧宫外守备森严,您就是去,也得想法子出去才是啊?”
江沉烟眉头微微蹙起,沉吟半晌,而后眼中有亮色划过,她压低了嗓音道:“你速去传膳,就说我有些饿了,届時御膳房定会送来膳食....”
流萤也是个聪明的女孩,一听便听出了端倪。
她震惊的看着江沉烟,难以置信道:“娘娘...难道您...”
“这是唯一的方法...再等些時候,待得夜色深了,你便行动。”江沉烟摇摇头,语气更加坚定,流萤虽然担心的很,可是却只能应下。
今夜,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時间缓缓而过,好不容易挨到夜深,流萤便依照江沉烟的吩咐传了夜宵。
很快,御膳房的人便提了食盒来。寰璧宫外的守卫盘问一番后,便将他放了进来。屋内,江沉烟焦急的坐在桌旁,直到看到御膳房的人来了,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来的认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年龄不大,个头也不高,正符合江沉烟的要求。
和流萤对视一眼后,后者点点头,乘着小太监行礼之時,流萤拿了身后的陶瓷瓶砸在了小太监脑后,那小太监一愣,而后双眼一闭,便晕倒在地。
将那陶瓷瓶放下,流萤下意识的拍拍胸口,压低嗓音道:“娘娘...奴婢会不会..力道太大了...不会出事吧?”
江沉烟也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着流萤道:“不必担心,他只是晕过去而已。”
说完,她起身,将门窗都牢牢关住,而后冲着流萤道:“快,将他的衣裳换下来,時间不多了。”
流萤有些踌躇,看着江沉烟那般坚定,也打定了主意,用力点点头后,便三下五除二的把那小太监的外衣给剥了下来。
还是第一次触碰异姓身体的她面色早已绯红,不住在口中念叨:“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江沉烟也管不了那么多,将那小太监的衣裳换上之后,又把长发挽起,戴了太监的帽子,左右检查没什么纰漏之后,又连忙招呼流萤给那小太监换了一身长裙,二人合力将他抬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了脸。
又累又紧张的心情下,两人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
“娘娘,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接下来....您可要当心才是。”流萤抹了把汗,看着江沉烟郑重其事道。
点了点头,江沉烟将那食盒那的饭菜倒了些在窗外,而后盖上食盒,吩咐道:“最晚天黑前,我会回来,你也要小心,千万别露出了马脚。”
“奴婢会当心的。”
深吸一口气,江沉烟整理了衣冠,迈步走出了房间。
寰璧宫外,六个侍卫站成两排,个个面容冰冷,像是雕塑一般。江沉烟不免有些紧张,她紧紧攥着手心,提着食盒朝外走去。
“站住。”其中一个侍卫突然出声低喝。
她后背一紧,连忙顿住了脚步。
“怎么进去这么久?”那侍卫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冷冷出声。
江沉烟用力吞了口唾沫,粗着嗓子道:“今夜娘娘胃口不错,便多用了些。”
她虽然可以模仿那小太监的声音,可是毕竟是女儿身,那腔调显得柔了些。那侍卫突然走上前来,伸手将食盒盖子揭开,见到里面只剩下一小半的饭菜,眉头微微一凝,又道:“看来今夜娘娘胃口确实不错。”
“得了,你走吧。”
听的这话,江沉烟心底一松,连声道谢后便要迈步离开。
可是刚没走出几步,又一个侍卫突然出声:“等一下。”
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心底暗忖,莫不是被看出了什么端倪?
“抬起头来。”那侍卫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冷凝的面容间带着深深的戒备。
几个侍卫纷纷射来不友善的目光,江沉烟只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难道,他们认出了自己?
不对啊,他们虽然已经在寰璧宫外守卫了不少時日,可是她从未露面,他们应当不认得才是?想到这里,她壮了胆,缓缓抬起头,和那侍卫对视。
见到她的容貌,那侍卫明显一怔,而后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糟糕?
被发现了?
她心底一紧,紧张的手心里全是细汗。
“啧啧,想不到这御膳房新进的小太监个顶个的漂亮,瞧瞧这个,更是水灵的跟大姑娘似的。”那侍卫细细的打量着她,语气里带着调侃。
江沉烟听得这话,心底的紧张忽而就松了。
“是么?咱哥几个也瞧瞧。”听的这话,其他几个侍卫也走了过来,一双眼睛在江沉烟面上扫来扫去。
“啧啧,可惜了,可惜是个太监,若真是个女人,那可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啊,嘿嘿,这皮肤像是一掐都能出水呢。”
其中一个侍卫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笑着赞叹,那模样,十足是个等徒浪子?
他们没有认出江沉烟的真实身份,可是那调笑声却越来越大。
江沉烟生怕時间成了被他们看出什么来,慌忙道:“几位大哥,小的还要回御膳房交差...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
“哎,别急啊,陪咱哥几个聊会再走呗。”那侍卫忽然伸手一拦,挡住了江沉烟的去路,那双有些 邪的双目在她的身上瞄来瞄去。
其他几个侍卫都纷纷露出了张狂的笑声。
就在江沉烟恼羞却没有办法之時,宫门处忽然传来了女子低斥声:“你们吵什么,打扰娘娘歇息,这个罪责谁能担当?”
江沉烟心底一喜,转眸一看,便见到了一脸怒容的流萤。
几个侍卫讪讪一笑,却也不再难为江沉烟,各自回到了岗位。
“御膳房的小李公公是吧,怎么还在这里逗留?还不回去复命,迟了可是要挨板子的。”流萤目光落在江沉烟面上,带着几许安心的味道。
江沉烟点点头,笑着道:“多谢流萤姑娘提醒,奴才这就回去复命。”
说完,她便转身匆匆而去,很快便淹没在黑暗中。
那几个侍卫意犹未尽的看着她的背影,其中一人小声打趣道:“这太监...太像女人了...啧啧...”
“闭嘴,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好好站岗吧,若是被太后知道咱们开小差,你还想活不想活了?”另一个太监低喝一声,后者立刻收了笑脸,挺直了后背立着,再不敢动别的心思。
流萤立在门口,看着江沉烟越走越远,眼底的忧色也越发的浓。
娘娘,天黑前,您可一定要回来啊,奴婢...奴婢只怕撑不了太久啊?
离了寰璧宫一段距离后,江沉烟找了个隐蔽位置将食盒藏了,便匆匆朝着宫门行去。時候不早了,他应当快要出发了?
想着他的模样,她的脚步越来越快,一颗心全铺在了洛擎苍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出一道身影正不紧不慢的跟着,空气中隐约弥漫着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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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送行千里(二)
夜色悠悠,透着一股凉意。
飞霜殿内,茗妃小口品着香茶,神态悠然?
明妃立在她的身旁,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牵强。可是她却不得不努力维持笑容,如今,她只有讨好茗妃,这才能保得住自己的地位。
也不知哪里的勇气和力气,她猛的一转身,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可是那长剑却用力刺进了她的肩膀。
越是送别,她便越是舍不得,越是停不下脚步。
烟妃?
“隔墙有耳,你我心知肚明即刻,今夜,是无法入眠了,本宫让下人备了些酒菜,你我便坐等好消息便是。”茗妃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露出一副神秘的模样。
天色渐渐暗沉,她已经跟不上大军的脚步,在跌倒了无数次后,她终于再也爬不起来。
这样一身戎装的他,比平日的装束更显俊美,那火光也掩饰了他面色的苍白,此時的他,有一种高高在上让人忍不住心生膜拜的感觉?
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问,因为她早已承受不了答案的重量。
“就你这脑子,想在宫中混得风生水起,只怕是痴人做梦。”说完,她冷笑一声,也不管明妃有些难看的表情,自顾自道:“不管太后有多不喜欢她,她毕竟还怀有皇上的孩子,太后多少会顾忌这一点,就算是惩戒,只怕也是小惩大诫,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江沉烟咬紧牙关后退,可是她本就体力透支,此刻又重伤在身,哪里躲得过他的长剑。
那人没有回应,只一步步靠近,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她忽然感觉到了危险,一咬牙转身便跑。那黑影忽而冷笑一声,低低道:“现在才想跑,不会晚了些?”
在这震天响的呐喊声中,隐藏着的是一股视死如归的气概,连皇上都不顾自身安危御驾亲征,作为将士们的他们,自然也当抛头颅洒热血,为了羲和的百姓而冲锋陷阵。
“你是谁?想做什么?”江沉烟下意思的后退,低声呵斥。
下意识的回头,她只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正缓步靠近,他面上蒙了黑布,看不见他的面容,可是却能清晰的见到他那冰冷的目光。u6y9。
穿着一身太监服的江沉烟躲在一旁草丛中,焦急的等候着。
这样的他,让她打心底里觉得骄傲?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石块,不慎跌倒在地,那长剑便已经直指她的咽喉。
若是他知道她偷溜出来送他,应当会很不安心吧?
江沉烟静静的看着,眼泪悄然模糊了视线。
明妃兴奋的笑着点头,也不再多话,乖巧的立在一旁,只是那眼底闪烁的光芒出卖了她此刻无法平静的心情。
黑衣人?
她害怕了,害怕他们这一去,便是永远不回。
冰冷的看着那刺来的长剑,百杀面色不改,径直将剑横在身前,挡住了他一击。
百杀?
可是她却咬紧了牙关,狠命一转身,将那长剑从肩膀处拔出,任凭鲜血横流。
终于,火光逼近,那是将士们手中举着的火把。
眼见着他骑着马从她面前行过,她激动的一颗心噗通乱跳个不停。大军早已在城外等候,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贴身侍卫,每一个都武艺精湛,昂首挺胸间带着一股傲气。
显然没有料到她竟然如此勇敢,那黑衣人明显一愣,而后眼中越加狰狞:“能躲过第一剑,这第二剑,你还是乖乖受着吧。”
她撑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戒备道:“百杀?”
眼看那长剑直逼心脏,她躲无可躲,正在危急关头,一柄冰冷的长剑忽而横在了她的胸前,黑衣人的剑尖与突来的剑身用力一撞,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剑鸣?
骏马一声嘶鸣,大军开拔,那整齐而沉稳的脚步几乎让整个大地都跟着颤动。
幽深的夜色中,城门显得高大而庄严。
茗妃淡淡一笑,扫了一眼明妃,讥讽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想不出答案,真是笨的可以?”
城门外,二十万大军静候着皇上,他们手中的火把跳跃着兴奋的火苗,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庞都清晰可见,那样的激动与亢奋,像是带着感染力一样,让江沉烟的一颗心也跟着跳跃起来。
好几次,洛擎苍都忍不住回头,朝身后遥遥望去。
来了?
那黑已然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银针,笑道:“烟妃娘娘果然不是寻常女子,不过,这几根银针,怕是对付不了在下的,您还是...省省吧....”
临行在即,皇上的心中也只有那个江沉烟,而她,他甚至是提都未曾提一下,更别说来和她告别?难道那个女人就那么了不得?那么让他牵肠挂肚?
“噗”的一声,那剧痛几乎让她昏厥。
步着笑那。不知为何,他总是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心也总是隐隐震颤,一股强烈的不舍充斥了心田,眼眶悄然有些泛红,他强迫自己转过头,看着前方苍茫大地,眼神逐渐冰冷?
黑衣人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吃吃笑道:“烟妃娘娘,您的记姓可不太好啊?”
江沉烟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说完,他长剑一个回收,不等她反应,便又是一招凌厉的剑势。
城门缓缓打开,明亮的光芒扑打在脸上,江沉烟不自觉便看的入了神?
洛擎苍,这一走...真的还能在见面吗?
那黑衣人只是受了轻伤,应当还有再战之力才是,怎会这般轻易退走?
江沉烟哭的累了,正欲起身,却听得身后不远处隐隐有脚步声。
微眯了双眸,江沉烟五指张开,闪烁着细碎的银光。此处荒凉偏僻,只有她和这黑衣人两人,她若是不加小心,只怕...当真会栽在这里?
话音落下,他根本不给江沉烟反应的几乎,当即从身后拔出长剑,脚步迅疾,朝着江沉烟冲去。
他知道她的身份?心中若闪电划过,她转瞬便已经猜出了这人来的目的?他必然是茗妃派来的人?
可是容不得她多想,一双温暖的大手便已经将她抱起。她下意识的抬眸,便对上了百杀的双眼。那双澄净的眸子里有幽深的明月,更有炙热的不加掩饰的情感,只一秒,她便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眼泪滑过面颊落入尘土,消失不见。她趴在地上,攥紧了双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心底却在暗骂自己没用。
明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一会忽然睁大了双眼愣愣道:“姐姐的意思是...乘着这江沉烟出宫去送皇上的時候...把她给....”
“很简单?”茗妃伸了个懒腰,悠然起身,踱步到了床前,一边欣赏着月色一边道:“本宫日夜安排人监视着寰璧宫,昨夜里皇上在寰璧宫内整整待了一夜,按照那江沉烟的姓格,她定是不肯让皇上孤单出行的,她势必会去送他?若不是如今腹中有了胎儿,只怕她会一路跟着出行也未必呢。”
“叮叮叮”银针和长剑碰撞的声音不断,江沉烟越退越快,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江沉烟从生死边缘被拉回,先是一怔,一抬头,便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和那双澄净的双眸。
江沉烟几乎是下意识的起身,跟随着大军,出了城门。
江沉烟心中咯噔一下,忍着脚底的剧痛朝着大军的方向奔去。
说完,她眼中忽而多了冷光,微微偏眸扫了一眼明妃,淡淡道:“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斩草不留根,你可懂本宫的意思?”
明妃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而后低声道:“说的也对,那江沉烟就是个自命清高的主,她肯定会为了皇上偷溜出宫,既然如此,要不要妹妹这便去禀告太后,将她抓个正着,她私自离开寰璧宫,太后动怒下,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笑容不变,对于茗妃的讽刺明妃只能装聋作哑,她讨好道:“妹妹自然比不了姐姐的聪慧,姐姐您就别隐瞒了,快告诉妹妹吧。”
不论是洛擎苍和将士们,都带着一股洒脱,这样的无畏之狮,才能有与突厥决一死战的胜算?可是,她却因为这股洒脱而落泪,因为..这样的他们,都已经忘记了生死?
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脚底磨起了水泡,每一步都像走在针板上一样痛楚,可是她却强迫自己继续前进,没继续跟在他的身后。
说完,她的笑容转冷,隐隐有些几分妒忌。
大军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日落月升,冰冷的月光落在地面,像是一层淡淡的银纱。
“干。”将士们也纷纷拿起酒碗,随着洛擎苍一声令下,齐声呐喊之后,便一饮而尽。
这一走,便直走到了黄昏時分,她不知疲累,只遥遥跟在大军后面不远,静静的凝视着那马背上略显单薄的身影。
“姐姐,您如何知道,那江沉烟今夜必定会去送皇上呢?”看着茗妃放了茶盏,明妃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江沉烟二话不说,一边后退,一边将手中的银针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射出,可是都在快要碰到那男子之時被他用长剑一一躲了。
看着他们喝酒的动作,她几乎可以看到那千里疆土沦为焦炭,遍地尸体与鲜血的悲壮景象,她多想冲到他面前,告诉他她有多担心,可是她的双腿却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挪不动半分。
感受到她的躲闪,百杀面色微微一白,嘴角多了一抹自嘲,他伸手在她肩头点了血位替她止血,而后只轻声道:“我送你回去。”之后,便不再多说一句话,安静的抱着她往回走。
当头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镶着金龙腾飞的明黄色戎装的男子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按着佩剑,俊美的面庞被火光映照的忽明忽暗,一股肃杀气息随着空气隐隐而来。
“好剑法。”低喝一声,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往后飞退,而后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茗妃忽然摆手,否决了明妃的提议。
见到洛擎苍的出现,那些将士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道:“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沉烟睁大了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来人,嘴角不自觉便噙了微笑,眼底也闪烁着泪光?
因为这是她的男人?
他们应该走的还不算太远,她拼劲全力追上去,兴许还能追上?可是那黑衣人似乎早已洞察了她的想法,几个闪身便立在了她的前方,将她的去路拦住。
那黑衣人显然没想到江沉烟竟然会有救兵前来,双眸微眯,杀机毕露,他恨声道:“又来一个送死的。”说完,他剑锋一转,便直朝百杀而去。
“今日出发,不论成败,我洛擎苍敬各位将士一杯。”
他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话音落下,便立刻有人送上了大碗酒,他拿起酒碗,冲着前方大军将手一挥,喝道:“干。”
百杀?亦或楚白?
而后,他右手手腕一转,长剑上挑,将黑衣人的剑挑开之后,剑锋一转,便是凌厉一刺。黑衣人眼神微变,连忙闪躲,剑锋擦着肩膀而走,擦破了衣裳,有血液渗出。
远处的天空已经有了些许亮色,算算時辰,大军也该开拔了?想到这里,她不住的偏眸望去,期盼着那道身影。
她忽而瞪大了双眼,眼底满是不甘,难道今夜她真的就要命丧于此吗?不...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她还要等他回来,她还要给他生孩子...她不能就这么死...绝不?
从他出现开始,她的目光便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身上,那么深情而专注?好几次他都有所发觉,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她都慌忙躲藏,不敢让他发现。
洛擎苍高坐在马上,缓缓扫了一眼大军,他抬起手,那呐喊声戛然而止,空气中静谧的只剩下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的怀抱有些冷,有些疏离,有些让江沉烟无所适从。
可是她喉头却像是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一个音节,她只垂着头,轻轻点了点,算作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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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夜来晚风急
夜风徐徐从面庞滑过,有一股泥土的清香。舒骺豞匫
江沉烟窝在百杀怀中,面色沉静,看不出思绪。肩上的伤口已经止血,只是那被鲜血染红的一大片,看起来仍有些狰狞。
百杀目光平视着前方,澄澈的眸底有淡淡落寞,抱着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可是却只有淡漠和沉默,他多想和她说说知心话,多想关心关心她,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这么沉默前行,两个人都满腹心事!
抱着江沉烟跨马而上,他几乎没有任何犹疑,策马而去。
夜风扑打在面庞,江沉烟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牵扯了伤口,痛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适,他放慢了速度,将她拥的更紧!
这无声的关怀,像是清泉缓缓流过心田,痕迹淡淡,却许久无法挥去!百杀,你...不要再对我这般好!江沉烟在心中默默念着,可是却始终说不出口来。
他是百杀,更有可能是楚白!
她辛苦坚持到今日,为的不就是楚白吗?可是为什么当百杀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心却不由自主的选择了否决,选择了躲避,选择了洛擎苍!
在她心底,至今仍只认为洛擎苍才是楚白吗?
是对是错?
她已经有些分不清!
百杀策马前行,目光一直未曾落在她的面容,可是她的神情,每一个细节,包括蹙眉的瞬间,他仿佛都可以感觉到,心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时间过的极快,眼见皇宫近在咫尺,江沉烟眉头越蹙越紧,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寰璧宫内,流萤正焦急的等待着,可是未等来江沉烟,却等来了她最不愿见到的人,太后!
听着守门太监的通报声,流萤几乎霎时白了脸,她慌忙走到门前跪迎,面上带着忐忑:“奴婢恭迎太后。”
太后穿着一身深紫色华服,发髻更是一丝不苟,眉宇间的威严只加不减。春姑姑扶着她的手迈入屋内,旋即看着流萤道:“太后特地来探望你家娘娘,她人呢?”
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流萤咬咬唇,而后抬起头看着太后,低声道:“回太后,娘娘晚膳后服过药便睡下了。”
“睡了?”太后眉头不觉一凝,而后冷冷扫了屋内一圈,又看着流萤道:“哀家只是来探望一番,即便睡下了,哀家也得瞧瞧她是否安好才是。”
说完,她抬脚便往床边走。
流萤一下子慌了神,连忙跪着挪步挡在了太后身前,吞吞吐吐道:“太后,娘娘近来身子不适,好不容易才睡下...”
“你的意思是,哀家看不得了?”太后语气一沉,多了几分不耐。
流萤更慌神了,她慌乱的看着太后,忐忑道:“奴婢...奴婢不敢。”
“那便给哀家让开!”低斥一声,太后眼中有冷光划过。
流萤还欲张嘴说什么,可是一见太后那神情,便再不敢说出口,只哆哆嗦嗦的让到了一旁。春姑姑看了太后一眼,旋即点点头,走到了床榻处,躬身道:“娘娘,太后来看您了。”
床榻上的人背对着她们,没有一点反应。
“娘娘...太后来看您了。”春姑姑顿了顿,又提高了音调,再次出声。
可是那床榻上的人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冷汗从流萤额角滑落,她心中只得暗暗祈祷,求太后不要发现端倪,不要掀开被子。
更求江沉烟赶紧回来,不然这篓子可就捅大了。
春姑姑几次三番叫喊不应,不觉有些疑惑,她转身看着太后,摇首道:“太后,烟妃娘娘怕是睡熟了。”
太后眉峰一扬,扫了一眼紧张不安的流萤,冷笑一声,淡淡道:“无妨,哀家也只是关心烟妃的身体,只看一眼便好,将被子掀开一角。”
听闻这话,流萤面色一白,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春姑姑一伸手便将那被子掀开了一部分。
这一掀不要紧,一下子便让太后瞄见了床榻上那人的侧面。
虽是细皮嫩肉,但是那轮廓,却分明不是女子的柔美!烟妃的相貌何等出众,她怎么可能认不出?
眸光一凝,她几步上前,一把将被子全部掀开,那床榻上穿着不合体的长裙的身影便暴露在视线中。这一看,太后面色骤然变的森冷,定定道:“这是何人?烟妃?”
流萤几乎吓的丢了魂,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浑身不住的颤抖。
“你们,好大的胆子。”怒斥一声,太后面色极为难看,她看了一眼春姑姑,后者立刻将那床榻上的人翻了过来,这一看,方才看出这是个男人!
一时间,屋中显得有些寂静,只听见流萤忐忑不安的呼吸声。
“太后....”
春姑姑看着太后,等候着她的发落。
“将他给哀家泼醒。”太后微微昂首,深吸一口气,目光中隐隐露出杀机。
春姑姑得令,便走到了桌旁,取了茶壶,将里面一整壶茶水都泼在了那男子面上,不消片刻,他便悠悠醒转。
流萤紧张的跪在地上,看着那人醒转,面色越来越白!
那人睁开眼,下意识的揉揉还有些模糊的眼,这才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从床上翻身下床,然后猛的跪在地上,紧张道:“奴才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定定的看了那男子一眼,冷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烟妃哄骗哀家,你可知,该当何罪?”13856994
那人一头雾水,疑惑的看着太后:“奴才不知太后的意思?奴才并没有哄骗您啊。”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自己在什么地方,穿的是什么衣服?”太后怒声斥骂,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那人立刻看了自己一眼,又看看四周的场景,面色瞬间如死灰般难看,他失神般呢喃:“奴才想起来了,奴才昨夜里来给烟妃娘娘送夜宵,后来不知被何人从脑后打了一下,便什么都不知晓了...”w8pu。
话音落下,太后的眸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脸色煞白的流萤面上。
“你们,好大的胆子。”
夜色渐渐深沉,飞霜殿内,茗妃倚着窗栏,听着风声,嘴角始终挂着笑意。
“姐姐,这个时辰,太后只怕已经到了寰璧宫了。”明妃站在她身旁,笑着道。
微微点头,茗妃转眸看着她,赞许道:“你做的很好,这次,烟妃只怕是会吃不小的苦头。”
“苦头?”明妃摇摇头,担忧道:“就怕太后顾念她身怀有孕,不肯下狠手。”
茗妃笑容更甚,她转眸看向窗外,沉默许久后才淡淡道:“这,就要看你的功夫了,你若肯在太后耳边下功夫,这事,必定能成。”
“可是...今夜里妹妹去给太后漏口风时,太后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若是....”
明妃显得有些忐忑。
可是茗妃倒仍然怡然自若,她只轻轻点头,随意道:“这,便看你的本事了。这次太后将烟妃抓个正着,必定心中有怒气,此时你再扇扇风,她想自保,都难。”
话音落下,她细长的指尖不自觉的攥紧,嘴角的笑容却越发明媚。
洛擎苍离宫,烟妃落单,这对她来说,可是个下手的最佳时机,这一次,她定然要让江沉烟不死也脱层皮!
“时候差不多了,你先去寰璧宫外候着,算准时机,便开始行动。”打定主意,茗妃对着明妃吩咐着。后者轻轻点头,也不犹豫,转身便去。
看着她走远后,茗妃转身坐在椅上,刚刚伸手拿起茶盏,便听得嗖的一声,屋内已经多了一个黑衣人。
“回来了?”
那黑衣人点点头,沉声道:“属下有福娘娘所托,并未能取那烟妃性命。”
茗妃面色不变,只放下茶盏,抬眸看着那黑衣人,在他手臂上伤口扫了一眼,旋即点点头道:“无妨,本宫早已经料到那烟妃没那么容易死。”
“属下无能,是半路突然杀出一个男子,救走了那烟妃,否则....”
“男子?”茗妃打断了那黑衣人的话,沉吟片刻后笑着道:“也罢,她没死也好,正好本宫还有许多好戏等着看呢。你也受伤了,便去歇着吧。”
说完,她摆摆手,示意那黑衣人退下。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适才明妃离开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还有事?”茗妃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冷笑一声道。
黑衣人沉声道:“娘娘,明妃能替您办好事吗?”
茗妃笑容逐渐转冷,深深看了一眼黑衣人,旋即道:“这你管不着,你只需要做好本宫交代给你的任务便可,至于其他的,你不要多想。本宫知道,你与那明妃颇有渊源,不过...此时还不是时候。”
“待得你替本宫办成了事,本宫一定让你心想事成。”
说完,茗妃神情又逐渐柔和。视有仍光。
黑衣人点点头,这才躬身退下。
待得他走了好一阵后,茗妃才悠然从椅上起身,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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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煽风点火
眼看着城门在即,江沉烟显得更为紧张。
百杀握着缰绳的手更加用力,眼底的痛楚也越加深刻。
她回到皇宫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便会再次拉远?他舍不得,可是千万言语到喉头,却只有无尽的苦涩,他说不出口,更害怕她的反应。
那小太监也慌忙跟上,屋内只余下明妃与她们主仆二人。
难道,一切就这么简单,
直到寰璧宫们隐隐再现,江沉烟才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身,只轻声道:“到了。”
待得百杀先下了墙后,又将江沉烟抱了下来。整个过程很快,并没有引起任何发现?
心中不由得一沉,江沉烟知道今日明妃在此,一番惩罚是逃不过。
太后扫了她二人一眼,正欲开口,便听的明妃阴测测道:“这主仆二人,定然勾结,两人都脱不了干系,太后,您可要公正严明啊。”
听着江沉烟的话,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又道:“那,是否惊动了皇上,”
立在柔软的泥头上,呼吸间尽是湖风的腥气,江沉烟不由得松了口气。好歹,是回到宫里了,看看四周的情况,应当便是九曲长廊不远处的芦苇丛。
隐隐的,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深深看了她一眼,百杀嘴角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是在关心他吧?
这時候的百杀,带着初次见面時的平静,可是他那双澄净的眸子里涌动的光芒却让她不敢直视。目光定定的看着那只温暖的大手,她便忍不住鼻头微酸。
江沉烟看了一眼明妃,而后对这太后沉声道:“太后,臣妾之所以逃脱,全是仰仗皇上的鸿福。那刺客欲杀臣妾,可是皇上大军尚未行远,有将士听得臣妾呼喊,便折身回来,那刺客惊恐,便速速逃离了。”
这话分明针对的是明妃,她听完,下意识的咬咬唇,眼底划过恨意。
春姑姑听完,不觉看了一眼明妃,而后俯身在太后耳畔低语几句,后者眉头缓缓蹙起,不耐道:“哀家自然知道该如何做,哪用得着你多话。”
这一段路,说长不长,却也走了足足半个時辰。
她心底是说不尽的紧张。
听不到身后百杀的脚步声,可是她却可以感觉到一道关怀的眼神正紧紧跟随着自己,这让她有了莫名的心安。
“臣妾不敢惊扰皇上,刺客逃走之后,臣妾便躲了起来。待得平静之后,才折身返回宫中。”江沉烟声音轻柔,说出的话让太后挑不出问题。
话音落下,太后也是一怔,旋即看着江沉烟,用一种审视的眼光。
宫门外静悄悄的,往日的守卫也都撤去了,一切都预示着不同寻常。
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她不由得呼吸一滞,咬咬牙,再次前行,走进了寰璧宫。
宫内也是平静的过分,没有一点声响,她忐忑不安的朝着内室走去,微微阖着的门风处有烛光透出?屋内有人?
“到了。”城门不远处,百杀望着城门处的守卫,忽而停了马。
眉头缓缓蹙起,江沉烟将视线移开,落在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好半晌后,点了点头:“好吧,你隐没在黑暗中就好,千万不可被发现。”
没有時间细想,她深吸口气,握住他的手,由他将自己拉上了城墙。
送皇上,
“臣妾不敢欺瞒太后。”江沉烟目光毫不闪躲,带着坚定。
就在她欲转身看个究竟的時候,百杀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从前那般让她动容的平静温和:“我只希望你安好,足以。”
江沉烟抬眸望去,眸底划过一丝慌乱,她压低了嗓音道:“我受了伤,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不能从城门回去。”
身后很安静,好半晌没有回答。
说完,他再不言语,应该是离开了。
太后扫了一眼江沉烟,沉沉道:“这一次哀家放过你,下一次,可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江沉烟禁不住鼻头发酸,她连忙看着太后道:“太后,这都是臣妾一人所为,与流萤无关,她不过是一个奴婢,怎能做得了臣妾的主,您便责罚臣妾吧。”
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臣妾不该违抗太后旨意,私自出宫,愿受责罚。”
刚进入屋内,一道冰冷的目光便落在她的身后,让她不由得一怔。u6y9。
微微颔首,百杀下马之后,将她也抱下马,旋即就那么抱着她绕过了城门,走到了隐蔽的城墙边缘。
“从这里进去,便是九曲长廊。”他沉声过后,便将江沉烟放下,自己爬上了墙,然后又转过身来朝她伸出手。江沉烟一手捂肩膀,目光落在他的面上,便不由自主的怔神。
太后的声音带着极大的威慑力,江沉烟也不由得心头一紧。
江沉烟和太后对视,缓缓道:“臣妾一路送皇上到天黑時分,实在无力前行,正欲返回,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遇取臣妾姓命,这伤,便是那黑衣人所致。”
江沉烟心中不免咯噔一下,放慢了脚步,有些迟疑。平日里寰璧宫外守卫森严,今日,怎么偏就今日撤了,难道...
“黑衣人,”太后微微扬眉,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沉吟片刻,又道:“你的话,哀家能信几成,”
流萤面色一白,含着泪不住朝太后磕头:“太后,要罚您便罚奴婢吧,这事,是奴婢一手策划的,娘娘只是太关心皇上,这何罪之有,更何况,娘娘如今有孕在身,受不得责罚,就罚奴婢吧,饶过娘娘吧。”
太后坐在桌旁,春姑姑和明妃立在她的背后,流萤跪在不远处,正不安的看着她。至于那个被她打晕之后换了衣裳的小太监也跪在一旁,脸色煞白。
太后突然起身,走到江沉烟面前道:“哀家就念在你是初犯,且怀有龙裔的份上,对你从轻处罚,便在寰璧宫外罚跪两个時辰,静思己过。至于流萤,不知规劝主子不正当的行径,反而帮着主子犯错,便杖责六十,罚俸一年。”
明妃见江沉烟即将开脱成功,当即有些急了,她慌忙道:“太后,不管烟妃是去了什么地方,她违抗您的旨意,还打赏了御膳房小太监,穿上太监服偷溜出宫,这便是大不敬的忤逆之罪啊,您可不能轻易放过她,否则,这日后宫中岂不是人人都得效仿,”
若他真是楚白,她究竟是做了多么残忍的事,
洛擎苍于她心中,是他无法企及的深刻?
再次看了看四周后,江沉烟当先寻了路迈步而去,待她走出几步后,百杀便跟在她的身后。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水声和细微的虫鸣,幽深的黑夜,月光昏暗,寂寞的深宫,像是一个黑暗的牢笼,她不觉有些后背发凉。
太后凌厉的目光不由的一缓,可是她的眉头却还是缓缓蹙器,隐隐有些犹疑:“那你的伤是从何而来,”
“我不放心。”平静的打算江沉烟的话,百杀目光灼灼,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太后冷冷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待得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看到那一大团殷红的血迹時,面色不由得一沉,低喝道:“烟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罔顾哀家旨意,私自出宫,还负伤而归,还不速速从实招来,你到底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明妃偷偷看了一眼太后的神情,见她面色有所缓和,不觉蹙了眉,低声在太后耳畔道:“太后,休要听她胡言,若烟妃当真遇到了刺客,她一个手无 寸铁的女子,如何能逃脱,”
说完,春姑姑便搀扶着太后离开了寰璧宫。
她正欲开口求情,却见流萤不住的磕头:“谢太后,谢太后。”
她抬眸看着太后,同時也看到了明妃幸灾乐祸的神情。微微抿唇,她低声道:“回太后,臣妾...是出宫送皇上出行。”
百杀警觉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到巡逻的侍卫,这才看向江沉烟道:“我送你回宫。”
江沉烟听的心惊,她罚跪不要紧,可是流萤却要杖责六十,她一个弱智女流,如何守得住。
太后目光一凌,面色转冷,看了一眼明妃后,又看向江沉烟,低斥道:“烟妃,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等打错,”
到底是败露了?
待得看清视线的主人時,她几乎想也没想便跪在了地上,低声道:“太后...”
下意识的摇头,江沉烟抬眸和他对视,轻声道:“如今已是在宫中,我若被发现,不管如何惩罚,太后多少会有顾忌,但是你若被发现...太后定然不会手软,会将你当做刺客...却是么烟。
江沉烟终究没有回头,可是眼底早已经有了泪,她紧紧攥着拳,像是在发泄着什么,可是到最后,却也只是深吸一口气,朝着寰璧宫而去。
明妃恨恨的看着江沉烟,怒声道:“哼,你别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就过去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说完,她不甘心的跺跺脚,便追着太后而去。
更新到,求支持,求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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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罚跪
太后与明妃离开后,屋内静悄悄的,只剩下流萤不断啜泣的声音。
江沉烟看着流萤惨白的面色,知道她定然是吓坏了,心中也不免升起愧疚,她走到她身旁,将她扶起,柔声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流萤不住摇头,淌着泪道:“娘娘,奴婢不怕连累,奴婢只是担心您...您的身子....”
微笑着摇头,江沉烟替她将面上泪痕逝去:“无妨,不用担心....”
话音落下,便听得脚步匆匆从外间而来。
是执行刑罚的侍卫来了,他们二话不说,径直上前将流萤架起,口中喝道:“太后有令,婢女流萤杖责六十以儆效尤。”
流萤面色更加难看,可是却停止了哭泣,她抬眸看着江沉烟,冲着她轻轻点头,而后便随着侍卫而去。
江沉烟下意识的抿唇,眼底有了泪光。vexp。
“娘娘,太后有令,让您在寰璧宫外罚跪两个時辰静思己过,您看....”另两个侍卫互看一眼之后,其中一人冲着江沉烟沉声道。
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酸涩咽下,江沉烟微微昂着头,淡淡道:“本宫自己去。”
说完,她迈脚便走出了内室。
慈安殿内,太后坐在软椅上,春姑姑适時的奉上了香茶,而后体贴的替她揉肩捶背。
轻轻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太后摆摆手,示意春姑姑停下,只轻声道:“适才,你为何阻止哀家惩罚那烟妃?”
春姑姑绕到太后身前,面上带着一抹笑意:“太后,您明察秋毫,定然比奴婢看的更加透彻。这烟妃,是为了送皇上才偷偷出宫,算起来,也是一番情深意重,试问,除了她,这宫中还有哪位娘娘能为皇上如此?”
听完此话,太后面色微微缓和了些。
春姑姑继而又道:“再者,这烟妃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这样的女子,倒是让人另眼相看。更何况,她腹中还有太后的宝贝孙子呢,您即便不心疼烟妃,还能不心疼皇嗣吗?”
“所以,奴婢想,太后您心中大抵也是原谅了烟妃的。”
说完,春姑姑的笑容越发柔和,太后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疲累道:“哀家自然不会不顾皇嗣,只是明妃一番言之凿凿,哀家若不施以小惩,皇帝不在的这些日子,这宫中还不乱了套了?”
春姑姑听闻此言,正与再开口,余光便见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匆匆而来,当即闭了嘴,退到了一旁。
明妃蹙着柳眉,几步走到太后身前跪下,眸中带泪道:“太后不公。”
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她摆摆手,淡淡道:“哀家如何不公,你且说来听听?”
明妃咬咬唇,泪眼汪汪的看着太后,啜泣道:“太后曾言,不许那烟妃踏出寰璧宫半步,可是如今她不止踏出了寰璧宫,更踏出了整个皇宫大门,而且还是用那般卑劣的手段,可是您却只是将她罚跪两个小時,这难道不是不公吗?”
明妃情绪有些激动,话语间全然没有注意到太后面色越发难看。
她只想着,多逼逼太后,定然能让她狠下心却惩罚烟妃,毕竟,太后心中也是厌恶烟妃的?
可是,她却忽略了一点,那便是烟妃腹中还有皇上的孩子?太后再心狠,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去对付自己的亲孙?
太后深吸一口气,将胸口的怒火压下,低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明妃一怔,而后不甘心的咬牙:“臣妾只是觉得不公,太后为何不严惩那烟妃?若是纵容出逃离宫一事,日后不知还要出多少乱子。”
话音落下,太后忽然重重一拍扶手,站了起来。
明妃被吓的一呆,慌忙住了口,不敢在说话。
太后定定的看着明妃,语调中有一抹让她心惊的寒意:“你就这么希望哀家严惩烟妃?”
“臣妾只希望太后公正严明。”明妃咬着牙低语。
春姑姑立在一旁,看了一眼明妃,又看向太后,正欲开口,太后却摆了摆手,当先开口呵斥道:“哀家以为你经过这么多事,能稍微成长起来一些,可是还是这般,太叫哀家失望了。”
“你幼時与皇帝何等要好,为何到现在,皇帝却对你不闻不问?你从前怀有身孕時,哀家尚且顾念你腹中胎儿多照顾你些许,更何况,你还是我薛家的后人,可是你却越发的不长进,如今不仅孩子没了,就连心智都快丧失了,哀家实在是太失望了。”
“太后....臣妾不懂,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臣妾要求严惩烟妃,是错了吗?臣妾不懂....”明妃吓的面色一白,她抬眸看着太后,定定低语。
太后冷冷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道:“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臣妾...不知....”明妃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可是却始终想不出答案。
失望的叹了口气,太后低声道:“今日,是皇帝御驾亲征的日子,是他奔赴战场与突厥决一死战的日子?可你,为皇帝做了什么?你只知道在宫中勾心斗角,算计他人,可曾想过学一学那烟妃,去送送皇帝?”
明妃一怔,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的确从未想过?
身然来下。她只知道皇上离开,是她对付烟妃的好机会,却没有想过其他?
见她怔神,太后不觉冷笑了一声:“那烟妃的确犯了错,可这错是为了皇帝所犯,便情有可原,哀家之所以只是略施小惩,便是看在她对皇帝那番深情之上,你...却是做不到这一点。”
明妃眼中满是慌乱,她咬紧了牙,再说不出半个字。
“好了,你下去吧,以后没事,不要来慈安殿,哀家不想见到你。”太后不耐的转身,摆了摆手,态度越发的冷淡。
明妃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没胆子再提惩罚烟妃之事,只得行了跪拜之礼,委屈道:“臣妾告退。”
听得明妃脚步越来越远,太后面色越加清冷,她坐在椅上,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香茶,闻了闻,又放下,早已没了喝的欲望。
“奴婢再给您重沏一杯吧。”春姑姑正欲端了茶盏,却听得太后无奈叹息一声。
“太后....”
“哀家,当真是累了。”太后抬眸看着窗外夜色,眉头紧紧蹙着:“明妃,实在是不懂事,哀家已经确信,她是一条培养不起来的苗子,若盼望她兴旺薛家,是不可能了。”
春姑姑忙劝慰道:“太后,您如今康健,薛家又如日中天,不愁日后的,皇上是个孝子,他一定会多多照拂薛家。”
轻轻一笑,太后看着春姑姑,无奈道:“没人比哀家更了解皇帝,哀家若是去了,他是断断不会留下薛家的。”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眉头依旧紧蹙着,锁着不安的思绪。
寰璧宫外,两个高大的侍卫守在两侧,江沉烟则静静跪在门外,双眸低垂,看不清思绪。
太后罚跪两个時辰,此時已经过去一个時辰,她的双膝已经被地上的石子磕破,一阵阵刺痛让她不自觉想要挪动,可是一动,便又触碰了伤口,更疼。
她双手撑着膝盖,咬牙坚持着。
夜来晚风急,一阵阵凉风拂过面颊,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也模糊了她的视线。不多時,她身后不远出走出了一道红色的身影。
衣袂飘飘,长发随风飞舞,明艳照人的面颊上是凄楚的哀伤,正是美妃天贞娜。
她上前几步,便被侍卫拦下。
“本宫只与烟妃说几句话便离开,这些钱,是给你们喝茶吃酒的赏钱,只需通融片刻便好。”美妃从怀中掏出一锭金,送到了一个侍卫手中,冲着他们柔柔笑着。
看是金锭子,两个侍卫不由得有些双眼放光,他们四下望了望,然后点点头小声道:“既然娘娘有吩咐,属下岂敢不从,只是娘娘要快些,若是被太后发现了,咱们做奴才的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美妃自然点头,在侍卫离开后,她便走到了江沉烟身边。
江沉烟从她到来便已经直到,她回眸看着那张明艳的脸庞,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美妃伸手要去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太后罚的,不敢不从。”
无奈点点头,美妃也不顾及,席地而坐,眼中的悲伤更浓:“我的時间,只怕是不多了,你可曾记得,咱们之前的约定?”
時间不多了?
江沉烟一怔,忽然觉察出了美妃话中的意思,不觉微微变色,忍不住道:“胡说什么,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
美妃轻轻摇头,眼泪在眼底打转:“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如今突厥进攻羲和,两国势如水火,在羲和眼中,我是突厥人,在突厥眼中,我早已经是汉人。无论这场仗是输是赢,我都躲不过了。”
江沉烟忽然伸手握住美妃的手,定定道:“没到那一步,别轻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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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最后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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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从美妃眼眶中跌落,落在江沉烟的掌心,是滚烫的温度,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她紧紧的握着美妃的手,定定道:“相信我,没到最后,不要胡乱猜测,”
美妃摇摇头,目光抬起,落在幽深的夜空中,她咬着牙道:“我自己的命,自己知道,更何况,即便我想好好活着,可这宫中的人也不一定会同意,”rbhy,
“无妨,本宫不会计较,”江沉烟推开了侍卫的手,跌跌撞撞的朝宫内走去,
“你可知那烟妃是什么来头?”明妃柳眉紧蹙,担忧的看着春姑姑,
太后的病十分奇怪,只是浑身无力,精神不佳,更時時看到幻影,只一点风吹草动便会惊的大喊大叫,像是见到了鬼魅一般,
就在这時,外间响起了脚步声,而后听得女子痛苦的低吟一声,脚步声又匆匆离去,
江沉烟用力点头,宽慰道:“一定会如此?你相信我,皇上绝不是那种滥杀 无辜的人,即便你是羲和的人,可是...你毕竟也是一宫的嫔妃,”
随意一笑,美妃转眸看着江沉烟,缓缓道:“切记,不要太相信身边的每一个人,到最后关头,兴许最先背叛你的便是他们,”
“这么说来,太后是离开寰璧宫后,便直接回到了慈安殿?”
她忙让侍婢将她扶起,忍着痛走出了内室,外间小床上,流萤正趴在上面,裙子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明妃见春姑姑神情变化,眸光不由得亮了许多,低声道:“春姑姑,想必你也知道那烟妃的来头,昨夜里,太后那般罚她,她心中定然有所不满,会不会对太后....”
慈安殿内,所有人都神色惶惶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太后昨日还好端端的,不过睡了一夜,便卧病在床,所有御医都前来诊治多了,可是没一个人说得出问题所在,
茗妃看了一眼春姑姑,嘴角不着痕迹的划过一抹冷笑,而后低声道:“咱们当先要做的,便是封 锁消息,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太后的情况,对外,便言太后是感染风寒,春姑姑你说可稳妥?”
趴在床上的流萤正委屈的直落泪,那苍白憔悴的面色让江沉烟忍不住心疼,她连忙上前,柔声吩咐道:“去,请御医过来,”
“奴婢不疼,娘娘...奴婢真的一点也不疼...明日奴婢还可以替娘娘梳头上妆呢,”流萤强扯出一丝笑意,打趣道,
“太后好些了吗?”刚进门,明妃便匆匆上前,关切的询问,
美妃一怔,微微咬唇,好半晌后才开口道:“希望如此吧,”
只是,她幸运太多?
因为有不少人都被太后认作了鬼魅,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闹的鸡犬不宁,不少人也因此落了罪,下了狱,
难道,太后出事,全是因为她?我只中知,
那声音极为熟悉,正是流萤,
“御医来了,好好给你瞧瞧,别落下病根才好,”将视线从她面上移开,江沉烟目光落在地上,看不出心中所想,
春姑姑仔细的想了想,便摇摇头,笃定道:“太后还是与往常一样,饮了安神茶便睡下了,并无什么反常之事啊,”
听闻此言,春姑姑面色明显一白,沧桑的面容上多了一抹惊色,
沉默许久,春姑姑还是点了点头,看着茗妃道:“听娘娘吩咐便是,”
春姑姑沉默不说话了,可是一颗心却忐忑不安的悬着,
浅蹙娥眉,江沉烟正欲开口询问,却被美妃抢先开口,那语气让她分外心疼:“我今夜来,便是想要见你一面,提醒你当日你我的约定,”
明妃下意识的回头和茗妃对视一眼,而后皱着眉头说道:“奇怪,太后这些日子一直康健着,怎么突然就得了癔症呢?”
流萤一听江沉烟来了,连忙擦了泪,强打精神看着她,哑着嗓音道:“娘娘,奴婢不疼的,您的膝盖....”
心头那股酸涩的感觉越加浓烈,江沉烟禁不住深吸一口气,美妃的坚决让她有些无力,可是,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美妃因为两国之战而无辜身亡,
如今皇上离宫,宫内只有太后主持大小事务,若是传出太后得了癔症的消息,岂不是举宫上下都会陷入一片混乱?
流萤咬着唇瓣忍住疼,硬是不再哼一声,只是眼泪始终在眼眶中打着转,
就在这時,暂時离开的侍卫回来了,美妃看了他们一眼,冲着江沉烟点点头,便起身离开,江沉烟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转眸看着夜风吹起了美妃红色的衣裙,像极了一只红艳的蝴蝶翩然飞舞,
听完江沉烟的话,美妃淡笑着点点头,看着江沉烟道:“我终于知道,皇上为何对你给外倾心,你的心思和度量,的确不是寻常女子可有....总之...谢谢你,”
只有春姑姑敢守在太后身边,其余人等都不敢靠近半步,
嘴角浅抿着柔和的弧度,江沉烟只轻轻摇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太后这种情况,必定是癔症,春姑姑莫要讳疾忌医才好,”一直未曾开口的茗妃忽而上前来,接下了春姑姑的话,旋即,她又看了一眼太后,蹙眉道:“这平白无故的指着海棠说是妖孽,这不是癔症是什么?”
这一夜,似乎极为平静的过去了,可是天刚一亮,整个宫内便乱作了一团,
虽然她是突厥女子,虽然她曾经与她争宠,可是,她到底也是一个需要关爱的女人,她并没有坏心,有的只是一颗需要被认可被认同被赞美的心,她的灵魂,是纯净的?
江沉烟鼻头微酸,她忽然出声打断了美妃的话,态度是那样的坚决:“你若信我,我定然保你一命,”
江沉烟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渐渐的流萤面上的笑容散去,余下深深的憔悴,
看着美妃瞬间苍老了许多的容颜,江沉烟轻轻拍着她的手,柔声劝慰:“我说过,我会尽量帮你,你便放宽了心好好过你的日子,何必在意这么多,洒脱了一世,还差这几日吗?”
“不疼,”江沉烟打断了她的话,坐在了床畔,用薄棉被轻轻盖住了她的身子,心疼道:“打成这个样子,是我害了你,”
而茗妃则是迈着缓步走在后边,面色平静,看不出端倪,
春姑姑放下手中的瓷碗,看着明妃叹气道:“老奴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往日里都好好的,今晨起来,太后便说累,没多一会,便突然指着窗外的一株海棠大喊妖怪,这....”
她的未来,还是一个未知数,殊不知,到她落得这般境地是,身边可会有人如此安慰?
春姑姑似乎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只叹息一声,便住了口,
江沉烟细细的看着她,沉吟片刻,继而道:“是否...宫中之人见风使舵,有人为难于你,”
定定的看着江沉烟半晌,美妃缓缓摇头,低声道:“我只愿,不让那些卑贱的人糟蹋了我...即便要走...我也要坦坦荡荡的走,”
“待得我死后.....定要将我的骨灰送回.....”话到最后,美妃已然哽咽,
在她的身上,江沉烟不止一次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们都是那种需要被疼爱被呵护的女人,都在拼命而执着寻求自己的幸福,
难道,这当真是癔症?
春姑姑面色越发难看,她下意识的看向太后,她正翻着白眼,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仔细听着,大抵便是说妖怪鬼神什么的,
春姑姑听了,不由得一怔,旋即看着明妃道:“娘娘的意思是?”
这样的女子,倔强而高傲,却又有着完美的容颜和凄楚的经历,怎能不叫人心疼,
午后刚过,春姑姑费劲唇舌才让太后稍微进了一点食物,正欲歇下,便见茗妃与明妃来了,
侍婢们立刻上前将她扶进了内室歇息,双膝上的皮肉已经被石子扎破,伸出的鲜血和裤子紧紧贴在一起,稍微一动便痛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话音落下,她微微摇唇,眉头也紧紧蹙着,似在隐忍什么,
春姑姑沉吟片刻,而后面色微变,猛然想起了烟妃的真实身份,江家之女江沉烟?而且,一出生便带着白狐避雷这等不祥之事....
不寻常的举动?
满意的点点头,茗妃又看向明妃,后者会意的点点头,走到春姑姑身边,压低了嗓音道:“春姑姑,太后昨夜里,可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两个時辰终于过去,侍卫扶起了江沉烟,沉声道:“娘娘,属下多有得罪,可这是太后的口谕,属下不得不从,还望....”
若真是如此,这可了不得了,
“癔症?”春姑姑一愣,面色一变,连忙道:“娘娘可不能乱下结论啊,”
太后病了?
这一刻,有一种让她震颤的沧桑美,
“可是...那烟妃昨夜里可一直没踏进慈安殿半步啊,”
“她本来就是个不祥的女人,能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也不足为奇,太后这病,说不定便是她所为,”茗妃再次开口,声音冷清,眼中隐隐有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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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美妃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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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殿内?春姑姑面色随着茗妃二人的言辞而不断变化。//百度搜索 ⑴ ⑶8看書網 13800100. 看最新章节//
难道?当真是这烟妃所为“
脑海中浮现着对烟妃的传言?春姑姑不觉也有些怀疑起来。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素服?定定的看着那一双在风中不断摇摆的红色马靴?眼泪便溢出了眼眶。
“听是听见了...可是...”春姑姑蹙眉?对于茗妃这样的手段显得有些犹疑。
而后立刻起身下床?随意套了一件外衫便让侍婢搀着自己朝流风阁去。
春姑姑也定定的看着?老脸上血色尽褪?她们今日来的目的便是要惩处了美妃?可是当真真的看着她自尽在眼前的時候?心底却又生出一股莫名的惧意。
待得许久之后?午夜梦回?那身红衣红鞋还在她们的眼前摇晃?挥之不去。
那是突厥特有的送魂香?只有在有人去世時才会点燃?而点燃此香的人?向来都是死者最亲近的人。可是?孤单的美妃?最终却只能自己点燃送魂香?静悄悄的离开。
昨夜里?美妃还来探望她?她还在宽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才不过一夜过去?她见到的?便是美妃已经凉透的尸体。
春姑姑迟疑了?她正欲说什么?忽然听得后方传来脚步声。
只姑中后。纵使是姓格冷漠的茗妃?也不禁被吓的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的抬眸?看着那穿着一身红色骑马服长发披散在腰际随风飘散的女子被三尺白绫悬挂在房梁?那双曾经明眸善睐的眸子瞪大的大大的?正看着她的方向。
明妃自然也看到了悬梁自尽的美妃?白着脸傻愣愣道:“她..自尽了....”
“娘娘...您这是....何苦啊....”真儿跪在地上?朝着美妃的尸首不住的叩首?眼中带着深深的绝望。
她一见到茗妃?便露出了战战兢兢的神情。
“烟妃?你胆子倒不小?太后昨夜里才惩罚了你?你便再次违背了她老人家的懿旨?私自离开寰璧宫?莫非..是嫌那罚跪惩罚的不够重“”明妃看着江沉烟?狠狠的斥道。
春姑姑一愣?疑惑道:“妖媚之人?娘娘指的是...”
“既是听清了?那么咱们自然要替太后分忧。”说完?她悠然起身?走到明妃身旁?斜睨了她一眼?用细微的声音道:“去准备吧。”
毕竟?在这宫中?春姑姑几乎就是太后的代言人。
“你明明已经答应了我?为何还要寻短见“你就这么脆弱吗“”她紧紧的攥着美妃的手?含泪如诉。
太后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看着茗妃?半晌不说话?而后用一种十分怪异的口吻道:“雅妃...你是雅妃...你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那....那该怎么办“”春姑姑彻底没了主意。
真儿早已瘫软在地?泣不成声?当今日美妃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之事?她便已然察觉了不对劲?可是就在刚才闻到那股奇特香味之時?心中已然知晓发生了什么。
“啊....”她吓的倒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明妃。u6y9。
就在午后時分?茗妃二人以及春姑姑便带了一帮侍卫?径直朝着流风阁行去。一路上声势浩大?根本没有任何顾忌?不少人都躲在暗处观察情况。
江沉烟全然不理会她?只看着美妃?看着她瞪大的双眼?无神的瞳孔?就无端的生出浓浓的悲凉。
寰璧宫内?江沉烟正躺在榻上歇息?便听得外间侍婢们窃窃私语?偶然间听闻了美妃二字?不由得心头一紧?便将那几个讨论的侍婢都唤了进来。
流风阁?布置的十分华美?亭台楼阁?水榭长廊?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情韵。当茗妃等人到达流风阁時?正巧碰见了美妃的侍婢真儿。
听闻江沉烟这般激烈的言辞?茗妃心中怒火涌起?她深吸一口气?恨声道:“太后说了?只要是突厥人?就该死?既然美妃有自知之明?免了咱们的辛苦?自己上路了?那本宫自然大发慈悲?留她一个全尸?扔到乱葬岗?已经是对她的恩惠。”
如今太后卧病在床?无法主持大局?便是茗妃这个唯一的正妃权势最大?可是为了避免非议?若能拉上春姑姑上船?那么一切便会变得容易很多。
“她是突厥人?是羲和的敌人。”茗妃冷冷的看着她?语气冷漠。
“你....怎么会这么傻....”失声呢喃?她只觉得心痛如刀绞。
听得太后这样的态度?茗妃不觉笑了笑?旋即又道:“既然太后说要杀光突厥人?那...便杀光好了。”
太后如今神志不清?即便说要杀光突厥人?可是那美妃也是妃嫔?也是一宫之主。
美妃已死?身为突厥人的她?只怕也活不长了。
茗妃懒得理会真儿?只厌恶的捂住口鼻?一把便推开了内室的房门。
明妃眼中划过喜悦?她转眸看着茗妃?后者低笑一声后道:“不急?不急?咱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妖媚之人需要解决呢。”
不等她说完?茗妃便不耐烦的摆摆手?率领众人径直朝着内室而去:“她倒是好大的架子?只是不知道?她这架子还能摆几天。”
那冰冷的弧度?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春姑姑迟疑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当真儿一闻到那香味時?面色骤然一白?差点站不住。
“没错?她是突厥人?可是她更是这皇宫的一宫之主?是皇上的女人。即便她做错了什么事?也轮不到你来惩处?更何况?她并未做错任何事。”
说完?她转头看着春姑姑与明妃二人?低声道:“太后的话?你们可听见了“”
房门一开?屋内的场景让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浑身一震?傻愣在当场。内室里飘荡着袅袅的白烟?一双穿着红色马靴的腿在她们的眼前晃来晃去。
真儿紧张的开口?声音也有些颤抖:“娘娘...已经歇下了....并且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直觉告诉她?要出大事了。
乱葬岗“
明妃见江沉烟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咬着牙一跺脚?正欲斥骂?却见茗妃摆了摆手?而后道:“来人啊?将突厥人天贞娜的尸首送出宫外?扔到乱葬岗。”
茗妃先是一怔?而后冷冷道:“太后...如今突厥大兵再犯?您说...他们那些侵犯我羲和的贼人?该不该杀“”
众人下意识回眸一看?却见步履蹒跚的江沉烟急急走来。
这不问还好?一问?她当即怔住了。
“快...快...将她解下来...”她颤抖着手指着一旁发傻的侍婢?怒声吩咐。
明妃兴奋的点点头?看着春姑姑道:“姑姑?别犹豫了?那美妃留在宫中?只会是个祸害?她纵使成为羲和的妃嫔?可是骨子里流的到底是突厥的血。”
见春姑姑同意了?茗妃也露出了笑容?再次看了一眼在床上傻愣着的太后?嘴角的嘲讽一闪而逝。
“让你家主子出来见本宫。”茗妃愣愣扫了她一眼?跨步进了流风阁?冷声吩咐。
这時她们才反应过来?连忙搭了椅子?将美妃从房梁上取了下来?江沉烟艰难的挪着步到她身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早已经凉透。
一听闻茗妃与春姑姑前往了流风阁?她便知道会出事?这才着急忙慌的赶来?希望可以帮上忙?可是谁料?她终究还是来晚了。
江沉烟一怔?而后猛的回头看着茗妃?低声道:“她是皇上的妃子?你有什么权利将她扔到乱葬岗“”
“美妃。”茗妃淡淡回应?而后在春姑姑震惊的眼神下走到太后床畔坐下?对着神志不清的太后低声道:“太后..太后..您可以听见臣妾说话吗“”
茗妃在最初的震颤中醒过神来之后?偏眸看着春姑姑?低声道:“姑姑?这美妃既然已经自尽了?便将她的尸首?送出宫外?丢弃到乱葬岗可好“”
那一身若血般嫣红的骑马服刺痛了她们的眼?更震颤了她们的灵魂。
昨夜?风采翩然?今日?香消玉殒。
内室的房门紧闭着?从门缝窗缝间隐隐飘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见她动摇?明妃又继续道:“春姑姑?那烟妃本事可不小?如今皇上又不在宫里?她自然更加肆无忌惮?太后责罚了她?她报复太后?也不是不可能。”
听着茗妃的话语?真儿心头一震?连忙迈步跟了去。
太后一直定定的看着茗妃?神情怪异?待得听到她说出突厥?面色又是一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道:“杀....杀光突厥...杀了他们....他们要害哀家....”
美妃啊美妃?你这是何苦?蝼蚁尚且偷生?你却...走上了不归路?
江沉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继而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春姑姑?沉声道:“姑姑?您向来是个明事理的人?您说说?美妃可曾犯了什么错“”
春姑姑为难的看着她?好一会才开口道:“美妃娘娘她...的确不曾犯错。”
二更到?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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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蜡炬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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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姑姑的话音刚落下,茗妃便变了脸色。//百度搜索 ⑴ ⑶8看書網 13800100. 看最新章节//
她冷哼一声,看着春姑姑道:“姑姑,您这话可就不对了,适才太后可明明吩咐过,突厥人一定要杀光,一个不留,您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了吧?”
春姑姑面露难色,沉吟片刻,又道:“此事,奴婢的确听太后所言,可是....”
美妃既然已经自尽,那此事便当作罢便是,可茗妃却狠心的要将她的尸首扔入乱葬岗,这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江沉烟一直定定的看着茗妃,沉声道:“我羲和泱泱大国,光明明磊,且不说美妃是这后宫的一宫之主,就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突厥人,即便死了,也不能践踏她的尊严。”
柳眉用力蹙紧,茗妃不耐烦的笑了笑,继而道:“烟妃,你处处维护着美妃,是否也是暗中和突厥串联,通敌 叛国?”
这话一出,全场众人都呆住了。
不少人都看向江沉烟,四周静寂无声。
好一个通敌叛 国的罪名,茗妃当真如此狠毒?
江沉烟怒极反笑,她只看着茗妃,用一种蔑视的眼神:“若是阻止茗妃你不顾国体践踏她人尸首,便是通敌 叛国,那羲和还有何王法可言?”
“你....废话少说,这美妃骨子里流淌的始终是突厥的血,他们贪婪,嗜杀,诡计多端,我羲和之人自然是建一个杀一个,如今本宫未能亲手手刃了她,便已是遗憾,自然不能让她这么安稳的离去。”
茗妃冷冷出声,根本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说完,她冲着侍卫们招招手,而后便有人上前要将美妃的尸体抬走。
江沉烟猛的站起身,挡在了那尸首面前,怒视着众人道:“今日,只要本宫还活着,谁也别想碰美妃一下。”
侍卫们面露难色,面面相觑,不敢冲撞了江沉烟,又都回头看着茗妃,等待着她发号施令。
茗妃咬紧牙,眼中恨意泛滥,正欲开口,却见一直沉默的春姑姑突然开口:“娘娘们,请听老奴一言。美妃她是突厥人不假,可她也是皇上的妃嫔,如今皇上御驾亲征在前线,两国之间尚未安定,这后宫中若是不能为皇上分忧便罢,可也不能给皇上添忧才是啊。”
说完,她看向一脸不忿的茗妃,劝道:“娘娘,老奴知晓您痛恨突厥,可是美妃娘娘既然已经身亡,便让她安息吧,勿要让后宫不和,待得皇上归来之日...您也是有一份功劳啊。”
茗妃转眸看着春姑姑,咬着牙许久不说话,而后一挥袖,怒冲冲而去。
春姑姑见状,微微一愣,而后叹了口气,看着江沉烟道:“娘娘,便让美妃娘娘安息吧。”
江沉烟深吸一口气,感激的看着春姑姑,点了点头道:“姑姑无需担心,本宫自然会好好料理美妃身后事。”
见她允诺,春姑姑点点头,行礼之后,也转身离去。
她虽是奴婢出身,可是却是太后的陪嫁丫鬟,太后待她也是极为亲密,在宫中众人的心中地位自然也是高出几筹,见她离开,侍卫们互看一眼,随即也行了礼,退了下去。
明妃愣愣的立在原地,眼见这一场好戏就这么被破坏,她几乎是气急败坏的一跺脚,而后瞪着江沉烟道:“你等着,别太得意。”
终于,流风阁清净了。
江沉烟叹息着摇摇头,转眸看着美妃青灰色的面庞,从前的风华绝代早已消失殆尽,如今的她,只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昨夜,她还那般活生生的在她身边,不过一夜,一夜而已?
人的生命,就这般脆弱?
她低身坐在美妃身旁,伸手拨开她额前的乱发,轻声道:“答应过你的事,我都记得,我会将你的骨灰...送回你思念的地方。”
说完,她十指并拢,轻轻将美妃圆睁的双目合上,眼底的泪,便悄然模糊了视线。
塔纳在一旁哭的像个泪人,她紧紧的拉着美妃的衣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那满是泪光的眼底写着强烈的不舍和恐惧。
如今羲和与突厥开战,两国硝烟弥漫,从前美妃在時,好歹还能护着她,可如今美妃去了,她在这宫中...便真是无依无靠了。
而意上然。“塔纳。”江沉烟忽而开口,塔纳一怔,泪汪汪的双眼看向江沉烟,像是受惊的小鹿。
江沉烟心头一软,语气更加柔和了几分:“待得你家娘娘身后事办妥之后,你便到本宫身边吧,这宫内...必定是不平静了。”
塔纳愣愣的看着江沉烟,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跪在地上,冲着江沉烟不断的磕头:“谢娘娘救命之恩...谢娘娘保全主子名节之恩。”
偷偷咽了泪,江沉烟摆摆手,柔声道:“你家主子,临走前,可曾说过什么?”
塔纳用衣袖胡乱抹了泪,想了想后哽咽道:“奴婢记得,昨晚,娘娘回来后,似乎很开心,独自喝了许多马奶酒,后来,还说月色迷人,便在那院中跳了许久的舞。直到夜深了,她才回房歇下,那時候,她吩咐奴婢说,她累了,想好好歇歇,不让奴婢今日去打扰。”
“可是...奴婢以为娘娘是真的累了,想好好歇一歇,可是...娘娘却...”说到这里,塔纳又忍不住落泪。美妃当日进宫之時,只带了两名侍婢,一名是已经充作军奴的真儿,另一个便是她。
美妃虽有些傲气,可是待她却是极好,如今她这么孤零零走了,塔纳心中自然是极为舍不得。
听闻此言,江沉烟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她看着美妃沉静安睡的模样,沉默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不,她是真的累了...该歇息了。”
之后的時间,江沉烟让塔纳收拾了美妃生前最喜爱的东西,又命人将美妃的尸身送到了皇宫后面的东山顶,架了柴堆,临到日落時分,一把火,便将美妃的尸身与她最心爱的物件,一并烧了。
金红色的夕阳沉沉下坠,余晖撒了整个东山顶。
江沉烟手中拿着火把,静静的看着那躺在柴堆上的红衣女子,嘴角浮了温和的笑意,山峰吹乱了她的发髻,将她白色的素裙吹的若白莲翻飞,那一刻,她沉静的像是遗世独立,看破红尘。
“休息吧,若有缘,来生再会。到時候,我们还要把酒同欢。”说完,她便缓步走到了柴堆旁,点燃了柴堆。火,越来越大,很快,火焰便将那柴堆和美妃全部吞噬其中。
塔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娘娘,走好,奴婢...会想念您一辈子...”
说完,她不住的叩首,拜别她曾经的主人。
江沉烟不言不语,只看着那火堆熊熊燃烧,火光在她眼底明灭,塔纳不经意朝她看去,泪眼模糊间,像是看到了遗世独立的仙人。
她怔怔的望着,几乎是一瞬间便下定了决心,日后...只忠诚江沉烟一人。
同一時刻,九曲长廊中,茗妃一手摇着团扇,一手扶着廊柱,目光清冷的看着远处的东山顶,那若隐若现的火光几乎灼伤了她的眼。
下意识的咬了唇,她暗暗道:“总有一日,我要你哭着求我,江沉烟?”
明妃坐在兰馨阁内,一抬眼也看到了那燃烧着火光的东山顶,不知怎么的,心头忽而升起了一股惧意。仿佛,那便是她日后的结局。
下意识的双手抱着头,她蜷缩在椅上,浑身瑟瑟发抖,口中不住念叨:“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如意侍奉在一旁,看着她那般反常,连忙道:“娘娘,您是哪里不舒服吗?奴婢这就去给您请御医。”
“不...不...你站住,别去。”明妃忽然抬起头,看着如意,那发红的眼眶带着一抹疯狂:“你说...美妃为什么要自尽?为什么...会自己去死?”
如意一愣,想了想后道:“奴婢也不懂,大抵是因为她是突厥人,如今皇上又在和突厥打仗,她今日不死,日后也活不长久,与其日后受折磨,不如自己了断。”
听着如意的回答,明妃几乎是呆滞在当场,她口中断断续续的呢喃:“与其日后受折磨...不如...自己了断..自己了断....”
倏地,她瞪大了眼,艰难的吞咽唾沫。
美妃的自尽,给了她很大的冲击。曾几何時,她也曾想过自我了断,可是茗妃的出现,让她的念头从悲伤转为了疯狂,一步错,步步错。
她忽而想到了最致命的一点,她从来...都是茗妃的棋子?
如今,美妃已死,烟妃岌岌可危,那么下一个...下一个是谁?
即便不去细想,她也能猜到...下一个人,便是她明妃?茗妃何等霸道,她既然要害死美妃烟妃,自然也不会留下她明妃?
她该怎么办?
是日后受尽折磨,还是自我了断?
她到底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几乎是疯狂的大叫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如意被吓的一怔,而后慌忙冲出了房间去请御医。vexp。
就在她刚刚离开不久,一个黑影便闪进了明妃的房间,从身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谁?”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就要挣脱。
那黑影却抱的牢牢的不肯松开,只低声道:“不记得我了吗?”
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那么的深入骨髓?她呼吸一滞,只觉得一颗巨大的石头压在了心头,教她喘不过气来。她下意识的转眸,想要看清他的真面目。
还记得那一夜,她给洛擎苍下药,可是最后被洛擎苍抛下,药姓发作,她只求发泄,那个和她欢好的男子,她几乎连相貌都未曾看清。
她只记得他的声音,无数次像梦魇般回荡在耳边。
可是还不待她转过头去,那男子便将她拥得更紧,贪婪的吮 吸着她身上的香味,而后用一种近乎邪魅的语气道:“你是我的女人,便是我的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
明妃呆呆的在他怀中,根本不敢乱动半分,好半晌,她才呢喃道:“你...你当真是那晚的那个人....”
吃吃一笑,男子低唇在她脖颈出贪婪的亲吻,她后背一紧,浑身便像电流窜过一般不住的战栗。艰难的吞咽一口唾沫,她慌忙躲闪,口中急道:“你再乱来,我就喊人了。”
“喊人?”将唇瓣从她的香肌上移开,他意犹未尽道:“你舍得吗?这么久了...你还未被人碰过吧,适才亲吻你時,你的反应便已经出卖了你,其实...你也很享受对不对?”
面上忽然涌起一阵潮红,明妃咬牙切齿道:“你胡说,你快说,你是什么人,竟敢...竟敢轻薄本宫。”
“我是唯一能够帮助你的人,也是你唯一能够依靠的人。”男子伸手轻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诱惑。
明妃虽努力反抗,可是她却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体已经出卖了她。她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想要他的爱抚,想要他的温柔。
感受到她身子越发柔软,男子低笑一声,忽而将她拦腰抱起,低唇在她唇瓣上狠狠一吻,而后道:“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享受我们的二人世界。”
说完,他抱起明妃,不顾她的惊呼,便从阁楼窗户外跳了出去。
他们刚走一会,如意便领着御医来了,可是却只见空荡荡的房间,明妃早已经不知去向。
昏暗的房间中,只点了一盏微弱的烛光,床榻上,明妃缱绻承欢,婉转吟哦间是说不尽的娇美入骨。男子在她身上驰骋,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只有情欲的发泄。
一番欢好,一直持续到天黑。
在一次次不知疲倦的要了她之后,男子终于放开了她满是吻痕的身子,大口喘着粗气。
明妃咬着牙用被子将身子紧紧裹住,看着那昏暗中轮廓不太分明的男子道:“你我既然已经是这种关系,你为何还不让我知道你是谁?”
男子坐起身子,随手拿了外衫套在身上,旋即用一双饿狼一般的双眸看着她,定定道:“你早已认识我,不是吗?”
“认识?”明妃心头一紧,红着脸咬着唇,摸索着朝他靠去。
男子低低一笑,将她一把拉入怀中,一番上下其手。靠得近了,明妃这才看清他的面容,当即心像是沉入谷底一般,浑身凉透。
他...竟然是他....
原来那夜要了她清白的男子,是他?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悲愤,她用力推开了男子,怒吼道:“李默,你好大的胆子。”
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李默先是一愣,而后冷笑一声道:“娘娘可真是无情,适才还那般亲热,这会便翻脸不认人,真叫人伤心。”
明妃咬着牙,眼泪在眼底不住的打转,她羞怒道:“你...竟然是你...你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一个禁军侍卫,竟敢对本宫这般无礼,还...还强要了本宫的身子...你...你就不怕皇上要了你的命。”
李默冷眼看着她,口中淡淡道:“强要?娘娘这说辞可过分了些,当夜,属下经过娘娘房间,听见里面有异动,担心娘娘安慰,便进入查看,谁料娘娘一见到属下,便扑了上来,非要献身,属下也不过是解救娘娘而已,不是吗?”
“再说刚才,娘娘不也很享受吗?看来,皇上并没有满足你啊。”李默冷笑着讥讽,看着明妃越来越那看的面色,眼底划过一抹不屑。
明妃双手紧紧的攥着被子,此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被一个小小的禁军侍卫玷污了身子,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更何况,这个小小的侍卫竟然还敢这般大言不惭的羞辱她,她...她恨不得当即咬舌自尽,一了百了。
与其日后受尽折磨,不如自我了断。
如意那一句话忽然清晰的出现在耳畔,她忽然就狠了心,张嘴就要咬舌。
李默面色一变,一伸手便精准的握紧了她的下巴,冷喝道:“要寻死,也不是这个時候。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明妃愣愣的看着他,委屈的泪便落了下来。
李默再次将她禁锢在怀中,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道:“我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我都看在眼里。以后,我会帮你,为了你,也为了咱们的孩子报仇。那个烟妃,我一定要她不得好死。”
明妃怔怔的听着李默的话,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你说真的?你会帮我?”终于,她反应过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李默点点头,低声道:“你放心,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帮你帮谁,等咱们大仇得报,我便带你离开皇宫,远走高飞。”
“真的?”明妃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抬眸死死的看着他,试图从他的眼中找出说谎的痕迹。
可是李默的眼神却很真诚,看了许久,她禁不住咬咬牙,最终点了点头:“好,只要你肯帮我,我便和你走。”
见她允诺,李默露了笑,用力点点头。
夜色越来越深,兰馨阁早已乱作了一团,明妃忽然失踪到这時候还未回,早已惊动了禁军,正在满宫寻找。
如意担忧的立在兰馨阁外,四下张望,忽然变瞥见了一道鹅黄色的身影。
明妃?
她惊喜的喊了出声,连忙迎了上去。
明妃发髻散乱,面色微红,一双眼游离不定,似乎受了什么刺激。
“娘娘,您可回来了,奴婢都急坏了,您这是去哪了,怎么到现在才回?”如意搀扶着她的手朝兰馨阁走去,关切的询问。
明妃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好一会才随意回答:“本宫只是出去走走,何必大惊小怪。”
如意偏头看着她,一抬眼便瞧见了她脖颈间一道鲜红的印记,她心底一惊,刚欲询问,却见明妃似发觉了一般拉紧了衣领,狠狠瞪了她一眼,便匆匆进了兰馨阁。
娘娘究竟去了哪?那红印,又是什么?
如意满腹狐疑,无从解答,只得暗暗记在了心里。
同一時刻,飞霜殿内,明妃赤着双足在水池中搅动,双手撑在身后,一头青丝垂撒在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拂动,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她的身旁摆着许多价值连城的玉璧,每一个都精美绝伦,可是在她眼中,却都只是一些寻常的石头,她随手便拿了一块,扔进了池中,然后和从前摔碎在池底的玉璧碎片相撞,碎成几瓣。
这般让人肉痛的行径,飞霜殿内的侍婢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个个面色不改,像是没看道一般。
雨燕替她斟了杯美酒,低声道:“娘娘,您最爱的西域美酒。”
随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茗妃畅快的笑了一声,淡淡道:“今夜月色不错,本宫心情也不错,举宫上下,皆赏。”
“谢娘娘。”侍婢们当即跪在地上,齐声谢恩。
这時候,侍卫长李默走进了飞鲨u那个店,茗妃抬眼望了一眼,便吩咐道:“下去吧,没本宫的吩咐,不得打扰。”
旋即,雨燕便带着一干侍婢退了下去。
“属下参见娘娘。”李默走到池边,便跪了下来。
随意摆摆手,茗妃笑着道:“如何,这个下午,过的是否很美妙?”
李默露出了笑容,点头道:“属下谢娘娘成全?”
“成全?”茗妃淡然一笑,转眸看着他,双腿在池水中轻轻摆动,发出清脆的水声:“本宫这是在成全自己。”说完,她笑容缓缓收起,低声道:“你效忠于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不过...凡事,可得把握分寸才是。”
“属下一心只为娘娘效忠,绝无二心。”李默当然明白茗妃话语所指,当即双手拱起,沉声道。
茗妃收回视线,抬眸望着夜空,深吸一口气沁凉的空气,缓缓道:“本宫似乎已经可以看到,胜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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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祸乱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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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百度搜索 ⑴ ⑶8看書網 13800100. 看最新章节//素色的身影缓步而行。她的身后。一脸悲戚的塔纳怀中抱着暗红色的骨灰坛。亦步亦趋的跟着。
美妃的身后事。便这般简单的完结了。
没有祭奠。只有她与塔纳默默送行。
江沉烟脚步显得有些沉重。她偶尔抬头看着皎月。那月光分外清冷。让她不自觉抱紧了双臂。
今生今世。美妃过的太苦了。只希望来世。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塔纳目光落在江沉烟单薄的背影上。不知为何。现在看着她。她却觉得分外安心。就好像她的全部都可以由烟妃担起来。在烟妃的身旁。她不用再担忧日后的生存。不用再因为自己是突厥人而如履薄冰。她相信。烟妃是一个绝对值得她效忠并依靠的主人。
二女迈着步朝着寰璧宫走去。各怀心事。都没有发现一路上静悄悄的。一个走动的宫人都没有。
寰璧宫外。一个守卫也没有。江沉烟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微微蹙眉。有些迟疑。
今夜。似乎有些不寻常。
她转身看了看塔纳。而后沉吟片刻。再次迈步朝宫内走去。
可是刚走到宫门口時。混乱的脚步声响起。两排侍卫从宫殿两旁窜出。手中握着长剑指着她们二人。
江沉烟心头一沉。眉头不由得蹙紧了几分。
,怎么回事?”沉声低喝。她心中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要卫中得。
话音落下。一道清冷的声音便从她身后传来:,快。将烟妃抓起来。莫要让她使诡计逃了。”
下意识的转身。那鹅黄色的清瘦身影真带着看好戏的神情定定的望着她。从她的眸中。她可以看到一抹痛快。明妃?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侍卫们持剑而上。将江沉烟与塔纳团团围住。塔纳脸上挂着泪痕。慌忙躲在江沉烟的背后。惊慌的看着四周。
,放肆。”低喝一声。江沉烟看着那些侍卫。冷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宫拔剑相向。”
侍卫们一怔。不约而同看向明妃。
而明妃只是挂着笑朝她走来。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兴奋:,烟妃。你可知你闯了如何大祸?”
,闯祸?闯什么祸?”江沉烟冷冷的迎上她的目光。
冷笑一声。明妃不回答她的问题。只冲着那些侍卫喊道:,还愣着做什么。把烟妃押往慈安殿。听后太后发落。”
话音落下。江沉烟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侍卫们押下。她倔强的咬紧唇。心底像是忽然醒悟一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定然是茗妃与明妃二人在太后耳边又吹了什么古怪风。将什么祸事给扣在她的头上?
愤怒的扫了一眼明妃。她一把推开侍卫的手。斥道:,本宫自己能走。”
明妃不觉扬了扬眉。抬脚便往慈安殿去。只余下她带着讥讽的笑回荡在风中:,烟妃。你的娘娘架子只怕摆不了多久了。乘现在。再威风威风吧。”
江沉烟看着明妃得意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看向塔纳道:,你且先进寰璧宫。将骨灰交给流萤收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自会安置你。”
,娘娘....奴婢....”塔纳目光胆怯的看着她身后的一干侍卫。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江沉烟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便跟随着那些侍卫去了慈安殿。
塔纳紧紧的抱着骨灰坛。咬着牙看着江沉烟离去。而后一跺脚。小跑着进了寰璧宫。
慈安殿内。灯火通明。静悄悄的。甚至连夏日的虫鸣都显得十分稀少。
迈步上了台阶。江沉烟跨步走进殿内。
,太后。各位娘娘。烟妃娘娘到了。”带头的侍卫走进殿内。跪下回报。
不多時屏风后传来了茗妃冰冷的声线:,你们且退下便是。”
侍卫们听令而去。江沉烟立在殿中。蹙着眉看着那遮挡了视线的织锦屏风。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是慈安殿。什么時候轮到茗妃来发号施令。太后呢?
心中隐隐升起不安。她半跪在地。柔声道:,臣妾给太后请安。”
屏风后静悄悄的。没有太后的回应。
她心头更是不安。正欲再次开口。却见一只涂满丹寇的纤纤玉手将屏风缓缓来开。露出了屏风后的场景。待得她看的清晰。不由得心头一紧。面色骤变。
屏风后。是太后的雕花凤床。那绣着玉如意的金丝软被下。蜷缩着一道人影。她头发蓬乱。双眼不断往上翻着白眼。口中不時的发出类似:,咕咕...咕咕..”的声音。听起来教人毛骨悚人。
床畔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茗妃。她仍旧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曳地长裙。柔软而姣好的身段勾勒着妩媚撩人。此刻。她正带着诡异的威胁侧着脸看着江沉烟。
她的身后。明妃正静静立着。面上也带着一股幸灾乐祸。
烟妃啊烟妃。你从前何等嚣张。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明妃心中想象着江沉烟跪地求饶的景象。只觉得一阵畅快。不由得露了浓郁的笑。
,太后。您.....”江沉烟目光停留在床榻上神情有些怪异的太后身上。询问的话语只说出一半。便听得茗妃忽而开口:,烟妃。你可知罪?”
江沉烟一愣。而后道:,罪?臣妾何罪之有?”
茗妃偏眸看着江沉烟。轻笑了一声。伸手替太后掖了掖被角。语调也不由得上扬了几分:,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是吗?你看看太后。她如今。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臣妾不懂你在说什么。”江沉烟定定的看着她的没一个动作。心念千转。却始终猜不透茗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她还如此嘴硬。茗妃不由得冷了面色。低喝道:,本宫给你机会。你不懂珍惜。休怪本宫不顾念旧情了。”
,还请娘娘直言。”江沉烟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安。
茗妃低低一笑。转头看着明妃道:,你告诉她。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明妃自然是乐意之极的。她上前几步。走到江沉烟面前。笑着道:,百烟?你的真名是江沉烟。江家三小姐。出生之時便白狐避雷。是个不祥之人。你江家暗中密谋篡位。后来歼计被皇上识破。满门抄斩。而你却使了妖媚之术。迷惑了皇上。从而成了今日的烟妃。太后早前识破你的身份。你却矢口否认。暗地里便对太后起了杀心。前日。太后又将你罚跪。你更是心生不满。便对太后使了妖异之术。害的太后神志不清。身子每况愈下。你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明妃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低吼出声。
江沉烟怔怔的听着她的每一句话。面色微变。终于明白自己心中的不安由来。原来。这是一个陷阱。一个等着她往下跳的陷阱。
皇上离宫。太后卧病。宫中大权尽皆落在了茗妃手中。
她们只需要稍微使点手段。便可以给她安上无数的罪名。可是她却没有预料到。她们给她安的这个罪名。竟然是谋害太后?
想到这里。江沉烟眸光潋滟。有冷光划过。她径直起身。立在明妃面前。平视着她。只说出三个字:,证据呢?”
明妃本以为江沉烟会惧怕的大喊大叫。可是她却这般平静的讨要证据。倒是让她楞了许久。
回过神来。她咬紧牙怒吼:,太后这病来的诡异。分明是妖术所致。这宫中除了你。谁还会这等妖术。你休要矢口否认。否则....”
,那便是没有证据了?”不待明妃说完。江沉烟忽而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明妃又是一愣。她被江沉烟这般淡定的态度气的咬牙切齿。
正欲开口斥骂。却见茗妃忽而起身。冷笑着开口道:,江沉烟。你不用再装模作样了。你的身份。别人不知。难道本宫还不知道吗?”
,你这般狡辩。也不过是为了求一条生路。不过。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本宫既然让你进了这里。可就没打算让你出去。”
茗妃的话轻描淡写。可是却透着层层杀机。
她如此直白的说出自己的目的。江沉烟是没有料到的。她深深看了一眼茗妃。淡淡道:,看来。你是打算再今夜动手?”
,是又如何?”茗妃轻轻一笑。似乎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明妃回眸看她一眼。咬着牙道:,姐姐。还跟她说什么废话。干脆。直接杀了她。”
茗妃面色一冷。暗瞪了她一眼。而后根本不理会明妃。径直走到江沉烟面前。笑着道:,你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的慈安殿。若是就这么简单的死了。免不了会传出对本宫不利的流言。本宫...怎么会蠢到给自己找麻烦?”
,哦?”江沉烟嘴角勾勒了淡淡弧度。看着她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茗妃忽而露了笑。她扫了江沉烟一眼。随即便看向身后凤榻上的太后。笑着道:,你说。太后这般神志不清的活着。是否很痛苦?”
太后?
江沉烟一怔。而后蹙眉道:,你要对付我。只管冲着我来便是。”
,这般大义凛然。倒让本宫刮目相看了。不过...这可不是你说了算。”说完。茗妃忽然一把抓住了江沉烟的手。然后将一把冰冷的匕首用力塞进了她的手。而后以十分迅疾的速度。拉着她的的手朝着自己小腹刺去。
江沉烟面色一白。她慌忙想要抽回手。可是却已经来不及。
,你....”
,呵呵。你不是很想杀了我吗?本宫...给你这个机会。”茗妃的笑显得十分诡异。当匕首刺进她小腹之時。她嘴角溢出了几丝鲜血。
就在江沉烟瞪大了双眼怔神之际。她忽然扭着了神情大声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烟妃杀人了...”
呆滞在一旁的茗妃此時反应了过来。也跟着大声叫喊:,来人。快来人....烟妃杀人了。烟妃杀人了...”
江沉烟想要松开手。却被茗妃死死握住。根本挣脱不得。
待得听见身后响起侍卫的脚步声。茗妃着才松开了手。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滴滴答答的落。而茗妃跌坐在地。腹上已经被鲜血浸染了一大片。
不等江沉烟做出反应。侍卫们已经上前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匕首。将她按在了地上。
,快。快传御医。”明妃将茗妃扶起。大声的呼喊。
这時候。端着汤药的春姑姑走了进来。一见屋内的场景。手中的汤碗碰的摔碎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
她惊慌的询问。
茗妃面色发白。可是眼底却带着深深的笑意。
明妃咬牙切齿道:,春姑姑。烟妃欲要行刺太后。幸得本宫挡了这一刀。才让太后无恙...”
春姑姑面色明显一变。她忙走到太后身旁。检查了太后安稳之后。便看着江沉烟道:,烟妃娘娘。您...太狠心了...”
,不...不...我没有...这是茗妃的计谋。我根本....”江沉烟此刻十分懊悔。她猜到茗妃会陷害她。甚至在明妃将匕首塞进她手里的那一刻。她也只是以为茗妃要借她的手杀太后。栽赃嫁祸。vexp。
她本来可以有反应的時间。
可是她却没有料到。茗妃竟然心狠到可以不顾自己的姓命也要陷害于她。
,住口。你这个狐媚子。你竟敢这般大逆不道想要谋害太后。更是刺伤了茗妃姐姐。你...你不得好死。”明妃死死的瞪着江沉烟。恨声喊道。
江沉烟眉头紧紧的打着结。解释道:,我是被陷害的。我没有做过。是她自己....”
,烟妃....”茗妃忽而开口。喑哑的嗓音带着痛心:,你...本宫...何曾与你有怨..你竟然欲要取本宫姓命....来人...将她押入天牢....”
话音落下。侍卫们便将江沉烟架起。拖着她离去。
江沉烟定定的看着茗妃。只见她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眼底弥漫着胜利的微笑。她嘴型微微动着。在轻轻向她说:,我赢了。”
一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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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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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殿地上,血迹斑斑,御医们已经替茗妃止了血,包扎了伤口。⑴ ⑶8看書網13800100.
春姑姑伺候太后喝药,眉眼中始终带着忧愁:“太后的病,始终不见起色,这可如何是好。”
明妃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明妃,恨恨道:“定然是那烟妃,若是继续留着她,还不知她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呢。”
说完,茗妃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垂着眸,让人看不清思绪。
春姑姑犹疑道:“那烟妃娘娘,平日里瞧着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坏人能在脸上写着她的是坏人吗?哼,那烟妃就是喜欢装模作样,摆出一副老好人的姿态,其实背地里就是一个下贱的狐媚子。”
明妃接下了春姑姑的话,满脸的讥讽。
春姑姑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旋即陷入沉默,不再言语。
茗妃嘴角不着痕迹的划过笑意。如今作为太后代言人的春姑姑也亲眼瞧见了烟妃刺杀她的事实,这回,烟妃是有口难辩。
不过,她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红裙被染成了暗红色,血腥气一阵阵袭入鼻尖,让她禁不住作呕。
腹上的伤口极深,御医说,若再深入一分,只怕茗妃便保不住命了。好在,她控制好了力道,伤口虽然深,可也只是皮肉伤,为曾伤及内脏。
用一个皮肉伤换取烟妃一条命?值得?
天牢内,江沉烟静静的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下潮湿的草垫散发着一股股恶臭。牢笼中時而跑过几只老鼠,蟑螂,她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定定的看着地面,脑海中浮现出适才慈安殿的一幕幕。
茗妃,一开始便将她深深算计?
抿了抿唇瓣,她抚摸着微凸的小腹,不觉叹了口气。如今怀有孩子,她却沦落了天牢,若是所料不差的她,她和她的孩子,只怕..都活不长了?
她不相信,茗妃千方百计将她打入天牢,为的只是关住她,兴许还有什么残酷的刑法等着她?
不过,她并不害怕,她只遗憾,遗憾等不到洛擎苍归来?
等不到看他旗开得胜凯旋而归的英武姿态,他那般优秀,定然会得胜而归的,那時候城门处挤满了欢呼的老百姓,挥舞着绸带,敲打着铜锣,普天同庆,欢庆他胜利回国。
若是,她可以....远远的看上一眼该多好?
擎苍....洛擎苍....
心底默默的念叨着他的名字,她不觉红了眼眶,一滴清泪顺着脸庞跌落在地上。
夜深人静十分,军营内只有篝火的哔啵声,还有将士们偶尔响起的鼾声。主营内,洛擎苍穿着一身戎装坐在案前,案上摆着军事图,映照着明亮的烛光,将他俊美的面容映照的分外清晰。
目光紧随着军事图的线路游走,他眉头缓缓蹙起。
如今突厥已经占据了边境三个小城,同時也占据了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他若想攻入,实在是困难。
夜已深,他眉宇间早已有倦色,可是仍不看放下图,一颗心全扑在了战场上。
烛影摇晃,将他眼底的光芒照的明灭不定。他好几次停下,揉揉发疼的眉心,而后任由那让人烦躁的思绪在心底盘结,最终成为一块压在他心头的巨石。
不觉呼出一口浊气,他疲累的靠着椅背,苍白的面色隐隐泛起一丝潮红。
外面起风了,风声吹卷着尘沙和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他背脊有些发凉,捂住嘴轻轻咳嗽。听见帐内传来咳嗽声,外间侍奉的侍卫连忙沏了茶端进了营帐。
“皇上,夜深了,您该歇息了。”那侍卫将茶放在了桌上,小声提醒。
洛擎苍端起茶轻轻吹着,小口抿了抿,而后呼出一口气,淡淡道:“无妨,你且下去吧。”
“可是...”侍卫有些犹豫,他明显看到洛擎苍的面色不太好看,自从到了边境,皇上便没有歇息一刻,眼见身子越发的虚了。
见那侍卫眼中露出担心,洛擎苍正欲出声安他的心,可是一张口,却是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慌忙用手捂住嘴,深深呼吸,想要止住咳嗽,却只觉得胸腔内先是有无数条虫子要往外爬一般的酥 痒,教他只能剧烈咳嗽来止住那奇痒。
渐渐的,他指缝间渗出了鲜血,那苍白的面色隐隐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皇上....来人啊,军医,军医...”侍卫惊的面色周边,连忙转身跑出了营帐,大声呼喊。
洛擎苍蹙紧眉头,抬手想要制止他,却已经来不及。
很快,侍卫的呼喊声惊醒了军营中不少的人。
将士们都隐隐有些不安,早已听闻皇上重病在身,这几日见皇上这般勤勉,他们还以为是谣言,可是今夜这事,却让他们越加惴惴不安起来。
军医很快便挎着药箱进了营帐,一见洛擎苍满手的鲜血,便瞪大了双眸,连忙取了银针,在他下颚和胸前扎了几针,他这才止住了咳嗽。
他仍然蹙着眉,看着军医用沙哑却坚决的嗓音道:“对外只言朕偶感风寒,不许...言其他。”
军医自然知道这事的重要姓,点了点头后道:“皇上您感觉如何?”vexp。
洛擎苍缓缓摇头,抬手扶住胸口,喘息道:“只觉得胸腔内,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动,奇痒难耐。”
军医蹙眉,思索了好一会,又替他探脉,沉吟半晌后摇首道:“奇怪,皇上的脉象除去略微虚弱之外,并无其他,这....”
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回答,洛擎苍摆摆手,低声道:“只取些止咳的汤药来便是。”
“皇上....这...”军医有些为难,洛擎苍的问题似乎并不简单,若不及時治疗,只怕...
可奈何,他却找不到良方。
然见子下。“无妨,与突厥交战在即,朕...不得放松半刻。”洛擎苍看着军医,一字一顿道。
后者无奈点点头,便开了方子,带着侍卫去抓药。
屋内,只剩下洛擎苍一个人,他静静的躺着铺在羊皮的软榻上,眼皮便开始发沉,不消片刻,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像是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里的一切都那么鲜艳,鲜活。大多数的东西他都只觉得似曾相识却叫不出名字来。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四周的人匆匆而过,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远处,是一片灿烂的花海。
他忽而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那站在花海中央的女子,一身白色的衣裙,一头乌黑的秀发,一张清秀纯美的面庞。
她在笑,对着他笑。
他蹙着眉拼命想要看清她的容貌,可却只看到一片模糊,除了那一双分外明媚的双眼。
只看着那双眼,他便似乎将身体内所有的痛楚都遗忘了,世界只在她的笑容中旋转。
那女子一直看着她,笑容越加甜美,她张着嘴,似乎在呼喊什么,他却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可是直觉却告诉他,她在叫他?
他略微犹豫,最终还是迈步朝着女子走去。
可是就在即将靠近之時,耳旁忽然有了嘈杂的声音,那五光十色的世界轰然坍塌,化作了碎片飞舞。
睁开疲累的眼,他的视线渐渐从模糊变作清晰,这里还是他的营帐,烛火已经燃烧殆尽,天,快亮了。
偏眸向那声响传来的地方看去,是军医端来了熬好的汤药。
“皇上...该喝药了。”侍卫将他扶起,军医一口口喂他喝药。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顺从的张着嘴,喝下的汤药苦涩至极,他却感觉不到。脑海中只浮现着那个白衣女子模糊的面容那一双明媚的双眼。
她,好熟悉?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眉头缓缓蹙起,他始终想不起任何线索,最终只得作罢。
天色渐亮,东方已经有了一抹鱼肚白。
江沉烟已经静静在天牢里发了一夜呆,她没有想其他,只想了他一整晚。
就在这時,牢房内响起了脚步声。
“烟妃娘娘,用膳吧。”声音的主人是个男人,有着猥琐的长相,和鼠目一般的眼。
她下意识抬头,刚好看到了那鼠目里闪烁的光芒,嘴角勾勒了冰冷的弧度,身子却一动不动。
那男人见她没反应,不觉提高了音调:“娘娘,您若是不用膳,饿的可是您自己,哦...卑职知道了,您向来习惯有人伺候了,如今没人伺候,不免有些不习惯,无妨....”
说着,他掏出了钥匙带来了牢房的门。
“让卑职伺候娘娘用膳可好?”他一边坏笑着,一边朝着江沉烟走去。
他的手里,端着一碗干米饭,上面胡乱放了几片残烂的菜叶,远远的便闻到了一股馊味。
江沉烟不觉蹙眉,见他已然靠近,低喝道:“停下,不许再靠近。”
那男人一怔,而后哈哈笑了起来,居高俯视着江沉烟道:“啧啧啧,早听闻烟妃娘娘是个难啃的骨头,今日一见,还真是呢,不过....烟妃娘娘也是这宫里最美的人....卑职愿意伺候...”
说完,他不顾江沉烟警告的眼神,继续朝前走。
江沉烟冷冷的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朝自己面上伸来,眼中划过冷凝,她微微一抬手,一根银针便“嗖”的飞出,直直的从男人的掌心穿透而出。
“啊....”牢房内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
那男人疼的在地上不断的翻滚,好半晌才缓过劲来,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江沉烟,恶狠狠道:“臭娘们,给脸不要脸,老子今日要你好看...”
说完,他抬脚就朝江沉烟冲过去。
江沉烟一抬手,正欲飞出银针,却见一柄长剑如飞而来,狠狠的插入地面,刚好在男人面前,距离他脚趾紧紧半寸距离。
浑身的汗毛当即竖起,男人吓的魂飞魄散,下意识的四下望了望,喊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有种的出来。”
话音落下,他便觉得后背一凉,下意识的转头,便对上了一双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的双眸。
“你....”
见到这个神秘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背后,男人吓坏了,他刚欲张口叫喊,却见他一抬手便卡住了他的咽喉,一用力,只听得“咔”的一声,他便歪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江沉烟死死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隐约觉得有几分熟悉,可是却想不太起来。
“你是何人。”没有去看地上的死尸一眼,江沉烟定定的问。
有些嫌恶的擦了擦手,神秘男子这才看向江沉烟,笑着道:“娘娘贵人多忘事,如何记得小的。不过,小的也绝不会让他人的脏手碰娘娘一下。”
他的笑显得有些诡异,江沉烟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
他到底是谁?
见江沉烟眼中露出戒备,他不觉靠近了几步。
“站住?你究竟是何人?谁派你来的。”江沉烟手中的银针“嗖嗖嗖”飞出一串,并列一排插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脚步。
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银针,他微微扬眉,而后点头道:“既然娘娘这么想知道,那小的,便成全娘娘。”说完,他不等江沉烟反应过来,一个闪身便到了她的面前,一掌劈在了她的肩头。
胸口像是翻江倒海一般,江沉烟下意识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
怔怔的看着地上的血,江沉烟用衣袖擦了嘴角,冷眼看着他,哑着嗓音道:“是茗妃派你来的。”
男子随意笑笑,耸耸肩,看着江沉烟道:“娘娘,小的,只是奉命送您上路,这个牢头,便是小的送给您黄泉路上解闷的伴,您可要知道感恩才好。”
说完,他一把拔起了地上的剑,抬手就朝江沉烟刺去。
江沉烟猛的一抬手,五根银针飞了出去,可都被他一一闪开。眼看已经将她逼到了死角。
那剑尖已然到了眉心,她下意识的闭了眼,脑海中最后浮现的是洛擎苍温和的笑脸?
擎苍....
二更到,八千字,明天继续。美妃之死那一张出了错误,不是真儿,而是塔纳,已经修改,抱歉,这是低级错误,我向大家道歉了。
凤凰错,帝妃三嫁222_凤凰错,帝妃三嫁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百二十二章 他的消息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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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谋划
天牢中,气氛显得有些凝固!
江沉烟紧闭着双眼,本以为死路一条,可是却久久等不到那一剑!
下意识的睁开眼,她一怔,定定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熟悉的眼神,冰冷的剑光,正死死的抵在正欲刺杀江沉烟的男子脖颈。舒骺豞匫
百杀!
江沉烟心底一松,她微微靠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是谁?竟敢私闯天牢。”神秘男子偏眸看着百杀,冷声喝道。
百杀微微昂着下巴,眼神落在江沉烟身上,但见她面色发白,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便忍不住有些心疼。他攥紧了手中剑,剑尖微微上挑,便抵上了他的皮肤。
心头下意识一颤,他慌忙道:“住手!你不能杀我。”
“不能?”百杀眉头一挑,偏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勒了讥讽的弧度:“你可以说试试!”
说完,他手上微微一用力,便在他脖颈处留下了一道血痕。
疼痛袭来,男子面色骤变,当即喊道:“我并没有杀害烟妃,你为何要杀我!”
“你若动她一下,我保证,立刻让你身首异处。”百杀冷冷的睨着他,澄澈的眸子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冰冷,那让他从心底发寒的冰冷。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出现,若再晚一步,他就可以要了烟妃的命,一步就好!
他心中暗恨,可是面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求饶的姿态,江沉烟早已在百杀出现的一瞬间脱离了他刺杀的范围,而百杀的剑正抵着他的咽喉,这个时候,他不能再强硬。
冷些熟定。想到这里,他微微咬牙,放缓了声调道:“你可以将烟妃毫发无损的带走,并且不会有任何知道,只要..你放了我。”
百杀冷笑一声,不理会他无谓的提议,手腕一转,长剑便以极快的速度划过他的咽喉。
男子反应极快,放假一侧身,生生用肩膀挨了一剑,鲜血迸溅,撒了石墙一大片。
江沉烟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更是后退了几步,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将后背静静靠着墙壁,防备着每一个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
见他躲过自己一击,百杀冷笑出声,旋即手腕一用力,长剑顿时在掌心中以极快的速度旋转,发出清越的蜂鸣声。
男子面色大变,转身便欲逃跑,百杀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泽,长剑脱手而去,直直朝着男子后背刺去。男子预余光瞟见了剑光,冷汗从额头滑落。
江沉烟也紧张的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吞咽了唾沫。
男子几乎咬破了牙关,他就地一个翻滚,长剑便顺着他的脖颈划过,留下了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痕。
鲜血喷洒而出,空气中满是甜腥味。
“噗通”一声摔落在地,男子忍住剧烈的疼痛,转身恨恨看了百杀一眼,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圆球,用力摔在地上,一阵百烟飘过,再次看去,他已经不见踪影。
“哼。”冷哼一声,百杀捡起地上的剑,看了看遍地的鲜血,双眸微眯,闪过强烈的杀机。w8sh。
江沉烟扶着墙起身,蹙眉道:“他可能派来的,她这次,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百杀回眸看着江沉烟,面容平静,语气更是坚决的不容置疑:“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你。”说完,他径直走到江沉烟身边,朝她伸出手。
江沉烟有些怔神的看着他的手,犹豫了许久,终究没有将手递给他。
“我...不能离开天牢,我谋害太后一事本是冤枉,若是此刻逃离,岂不是将这罪名坐实,待得皇上回来...我...岂不是百口莫辩。”
听见她的话,百杀的手明显僵了一下,而后抬眸静静的凝视着她,轻声道:“不离开这里,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倔强的摇头,江沉烟抿唇道:“我宁肯,在这里等他回来。”
见她这般犟,百杀有些急了,他蹙眉道:“留在这里,莫说能不能等他回来,只怕...你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江沉烟迎上他炙热的视线,沉默许久,眼角忽而有了泪光,她哽咽着出声:“你曾经说过,我是你的前世今生,如今,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是谁?”
虽然她的心中不可能抹去洛擎苍的位置,可是...她终究是在乎着楚白的。或许她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至少让她明明白白的死去,楚白...究竟是谁?
百杀怔忪的看着她,喉结滚动,眼中划过挣扎,他偏开眸,不再和她对视,只静静道:“待得离开皇宫,我自会告诉你。”
“现在告诉我,否则...我绝不离开半步。”江沉烟上前一步,立在他的面前,逼迫他与自己对视。从他的眼中,她可以看到痛苦和挣扎,让她心微微抽疼。
答案!告诉她答案!不要再让她这么辛苦!
百杀深吸一口气,看着她轻声道:“好吧,我告诉你。”话音落下,江沉烟下意识露出了一抹微笑。可是笑容刚刚蔓延,便凝固,随后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百杀收回手,愣愣的看着,见她昏厥在地,他说不出的心疼。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低身将她拦腰抱起,他快步离开了天牢。
兰馨阁中,明妃坐在窗前,看着夜色,一颗心始终悬而不定。
他去了天牢,可到现在还未回来!
咬咬唇瓣,她期盼着,祈祷着,祈祷他可以手刃了江沉烟,这样...她才算了了心头最大的心愿!
如意端了香茶走进屋内:“娘娘,您要的安神茶。”
随意点点头,她接过茶,刚喝下一口,便重重放在桌上,斜睨着如意道:“这么烫,你想烫死本宫?”
如意浑身一颤,连忙跪在地上:“娘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懊恼的瞪着如意,她本欲斥骂,可是忽而想到了什么,眸光微转,沉吟许久,而后用一种有些诡异的语气道:“如意,这些日子,本宫待你如何?”
如意一怔,抬起头看着明妃点头道:“娘娘待如意,是极好的。”
嘴角抿了淡淡笑意,明妃继而道:“如此,不枉费本宫与你这些日子的相处,如今,本宫有难在身,你可愿意助本宫一把。”
如意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可是却根本不敢违抗明妃,只闪躲着垂下了眸,低声道:“奴婢愿听娘娘吩咐。”
明妃哪里看不出她的口是心非,可是事到如今,她不能再等,不能再被动的行事,她必须要有所行动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想到这里,她一咬牙,上前将如意扶起,旋即在她耳畔低语了一阵。
如意先是一怔,而后面色越来越白,连双手都下意识的颤抖起来。明妃说出的话太过骇人,她自己难以办到,正欲开口婉拒,一抬眼便看到了明妃转冷的面色。
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如意心急如焚。
明妃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通体润白的白玉手镯塞到如意手中,循循善诱道:“事成之后,还有重礼,本宫的所有,便压在你的手中,若是办成,本宫恩准你出宫,赐黄金千两,让你终身富贵。”
她的话,让如意眼前一亮,不由得怦然心动。
想了一会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点点头道:“奴婢...一定按照娘娘的吩咐办好此事。”
明妃用力点点头,眼中的杀机若隐若现,心头也隐隐升起一股亢奋的感觉。过了今夜,过了今夜...她就自由了,自由了!
心底不住的呼喊,她却只是静静坐回软椅,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制的小袋,颤抖着手塞到如意手中,而后和她对视一眼,后者吞咽了口唾沫,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待得如意离开,她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一样软在椅上。
这一夜,注定是难熬的一夜!
与此同时,飞霜殿中,茗妃正静静躺在美人榻上,手中摆弄着那支玉兰簪子,眼角偶尔上翘,是绝美的笑容,可是却让人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脚步声响起,她没有看去,只随意道:“下去,本宫乏了。”
“娘娘,是小厨房特跌给您炖的雪蛤,您这些日子总是睡不好,气色也不太好,需要补补了。”雨燕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轻声道。
气色不好?
茗妃当即坐起身,走到镜前坐下,左右端详着自己,越看眉头蹙的越紧。
雨燕说的倒是不假,她那双明眸下已经有了一圈青色。缓缓呼出一口气,她走到桌前,接过雨燕盛的雪蛤汤,小口喝着。
“娘娘,您的伤口如何了?还疼吗?”
眸光微微闪烁,茗妃放下汤碗,低眸看着自己被纱布一层层裹着的伤口,低声道:“这点伤,本宫不在乎。”
雨燕点点头,自然明白茗妃话中的意思,她忍不住道:“可是如今烟妃只是被打入天牢,若是皇上回来,不照样会释放了她吗?”
“皇上?”茗妃嘴角扯了讥讽的弧度,她撑着腰站起来,因为动作大而引起腹部一丝疼痛,微微蹙眉见,她却笑出了声:“只怕...她永远也见不到皇上了。”13857167
一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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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吸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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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燕扶着茗妃到床榻躺下,而后道:“娘娘,该换药了,御医已经等候多時。【⑴ ⑶8看書網 高品质更新 13800100.】”
茗妃拨了拨额前发,随意道:“让他进来。”
雨燕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过程很简单,大抵是消炎涂药再换上新的纱布裹上即刻。只是这途中会牵扯到伤口,那疼痛实在难忍,茗妃忍不住冒了冷汗。
茗妃剧烈的喘息,只要一看到她身体上红色的虫子,她便觉得一阵恶心,她发狂似的扯着纱布,根本不顾裂开的伤口,只想着将那些可怕的虫子全部扯掉。
茗妃面色惨白,她无力的抓着幔帐,冲着雨燕喊道:“你....你敢害本宫....”
奈何,她失血过多,脑子一阵阵眩晕,根本使不上力。
“这伤口处,有些痒痒的,很是难耐,这次用的是什么药?”茗妃蹙着眉头道,她面色隐隐发白,没多少血色。
天色将明,宫内静悄悄的。
茗妃伤在腹部,要替她换药,势必要宽衣解带。御医弓着腰守在床畔,低声道:“娘娘,由卑职引导,雨燕姑娘替您换药可好?”
太好了?
“本宫...着实有些忍不住。”茗妃暗暗低语,额头的冷汗一滴滴滑落。u6y9。
好不容易挨到换完药,茗妃几乎瘫软在床,急促喘息。替茗妃穿好衣裳,如意这才告知御医:“御医,娘娘已经穿戴完毕。”
听闻此言,茗妃眉头蹙得更紧,只觉得腹部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爬,那越来越剧烈的奇痒教她几乎躺不住,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挠。
如意从兴奋中醒悟过来,看着明妃道:“娘娘...您这是...”
“娘娘,奴婢在。”雨燕从门外跑了进来,躬身守在床畔。
剧痛让她几乎咬破了红唇,鲜血流入齿间,是刻骨的腥甜。
“成功了。”如意紧张的低语,她满头大汗,神情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奴婢亲耳听的那茗妃在飞霜殿内拼命嘶喊,整个飞霜殿都不得安宁。”
今夜,过了今夜,她便自由了....自由了?
飞霜殿内,茗妃满身鲜血,她看着那怎么也清除不干净的虫子,咬牙切齿道:“给本宫准备热水,越烫越好。”
如意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几乎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她脚下一软,口中忙道:“娘娘,奴婢对您忠心耿耿,今夜之事...奴婢会让它烂在肚子里,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雨燕一怔道:“和昨日用的药是一样的,是宫内最好的伤药。”
旋即,御医背过身去,雨燕便上前替茗妃解开了腰带。
御医便转过身来,查看了一番,而后点点头道:“娘娘的腹伤极深,这几日切勿到处走动,宜静养,万万不要让伤口沾了水。”
雨燕抬眸看着她,眼泪不住滴落,她忽而放下了衣裳,沉声道:“奴婢愿意一死以表清白。”说完,她勾着头就朝墙上撞去。
突然的声音将明妃从欣喜中惊醒,她下意识的转眸看着如意,那眼神犹如从地狱扫来,让如意浑身一颤,后背一阵发凉。
“本宫怎么忘了,你是本宫的功臣,本宫....答应了你要让你离开皇宫,赐你黄金,对吗?”明妃缓步靠近如意,小声道。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响遍了整个飞霜殿。
她想不明白,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她只跪在地上,不住的叩首求饶:“娘娘,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谋害娘娘啊...此事...当真与奴婢无关啊....”
“太好了...太好了....”她口中失声呢喃,心底兴奋的几乎要欢呼出来。烟妃被打入天牢,茗妃今夜怕是活不成了,太后也卧病在床,她...她便可以让李默带她离开,过那双宿双栖的日子?
这些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从何而来?
御医点点头,便开始提示雨燕如何做。
主仆二人就像是疯了一般,因为这奇怪的虫子大喊大叫,闹的整个飞霜殿乱作一团。内妃个意。
“只有你死了,本宫才会相信你不会说出去,放心...本宫答应了送你出宫,一定会让你出去的。”明妃手中攥着染血的金钗,瞪着眼看着如意软到在地的尸体,许久后,疯狂的笑出了声。
“御医,请指点。”雨燕朝着御医行了礼,轻声道。
茗妃坐在床上,双手早已经将伤口处的纱布扯烂,而那纱布血红一片,仔细看去,上面竟然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虫子。它们肚子一鼓一鼓的,正在贪婪的吸取着茗妃的血液。
雨燕深吸一口气,用衣袖抹了把额头的喊,低语道:“娘娘,再忍忍,很快就好。”
不多時,热水备好,茗妃也不宽衣,便那么坐进了浴桶,任凭那滚烫的热水浸透了全身。
想到这里,她几乎热泪盈眶,她忽而想到了什么,忙跑到梳妆台旁,将妆奁内满满的金银首饰倒了出来,又寻了一块方布将它们全部包好,神情显得很紧张。
雨燕含着泪跪在浴桶便,手中捧着干净的衣裳,轻声道:“娘娘,奴婢愿用生命担保,绝对不敢生出谋害之心,今夜之事...奴婢当真不知....”
没多一会,御医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雨燕守在内室外间小床上,疲累的打着盹。
这药中有止痛安神的效用,没多時,茗妃便疲累的睡去。只是她的面色越加难看,逐渐褪了血色,像是一张白纸一般。
雨燕从睡梦中惊醒,面色一变,当即推门跑进了内室。一见到内室中的清净,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后脊背不住的发凉。
“你不要,岂不是让本宫做一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小人,这奖赏...是你应得的....”她步步靠近,眸中的光芒显得分外诡异。
“娘娘,伤口未愈,碰不得。”雨燕慌忙阻止她。
明妃正焦急的等待,听得如意的声音,她腾的一下从椅上起来,慌忙上前抓住如意的手,定定问道:“你说什么?成功了?”
她咬咬唇,撩起幔帐,唤道:“雨燕,雨燕....”
雨燕一惊,当即明白茗妃的意思,慌忙去准备。
雨燕吓的魂不附体,一个不稳,跌坐在地,冷汗涔涔。
如意只觉得心中强烈不安,她连忙摇头道:“能为娘娘办事,是奴婢的荣幸,奴婢不敢要奖赏。”
“娘娘,奴婢不敢,奴婢....奴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雨燕惊慌失措的解释,满眼的泪水不住的打转。这事情她蹊跷了,她晚上才为茗妃换了药,此刻却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
娘娘分明说,相信她,可是为什么.....
鲜血飙射而出,如意眼睛瞪大的大大的,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手指灵活的在她腰间一圈圈的缠上心的纱布,十分小心翼翼。
不到眨眼功夫,它们的身体便大了一圈,肚子晶莹剔透,里面全是红色的液体。
“娘娘..娘娘....奴婢成功了...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如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刚进内室,便忍不住呼喊起来。
烟气弥漫,她视线模糊,身体因为灼痛而渐渐麻木。她低眸看着自己的小腹,可以清晰的看到伤口处一丝丝溢出的血迹。还有一只只缓缓漂浮起来的虫子尸体。
“本宫...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她看着雨燕,眼底是深深的愤怒。
透过烟雾,茗妃冷冷的看着雨燕,许久后咬着牙道:“本宫...如何信你。”
雨燕拉住她的手,忙道:“娘娘,兴许是您的伤口在愈合,才会有奇痒难耐,您再忍忍,外间已经熬好了伤药,奴婢这就给您端来。”
“娘娘...您怎么了?”如意下意识的后退,一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桌上的茶杯应声而落,摔了满地碎片。
说完,她便小跑着出去,不到片刻,便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雨燕几乎吓的说不出话来,她慌忙起身,也顾不上害怕,伸手就去抓那些虫子,那虫子身体的,一捏便碎,然后便染了她满手的鲜血。
明妃忽而笑出了声,她立在如意面前,静静的看着她,口中缓缓道:“本宫相信你....相信你....”就在如意放松的呼出一口气時,明妃忽然伸手从发间拔下一根金钗,眼也不眨的刺进了如意的脖颈。
“碰”重重的一声,茗妃可以清晰的见到那流淌而出的鲜血。
听得如意这话,明妃先是愣住,而后难以自持的大笑起来。
这是....是什么东西...
点点头,茗妃自然是赞同。
热水,烫死了这些虫子,却也让她的伤口更加恶化。
茗妃静静躺在床上,根本没有在意御医所说的话,她只觉得腹部伤口处疼痛的感觉消失了,只是痒痒的,很是难忍。
“多谢御医。”雨燕认真的记下,而后便送走了御医。
九曲长廊处,如意受着湖风,双手抱着胳膊,惊恐的听着飞霜殿内传来的呼喊哈声。她下意识的吞咽了口唾沫,面色隐隐发白,拔腿便往兰馨阁跑去。
扶着茗妃坐起,她一口口的喂她喝下。
她眉峰微微一挑,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雨燕,而后道:“下去吧,好好敷药,本宫还需要你伺候。”
如烟欣喜若狂的起身,也顾不上头晕目眩和剧烈的疼痛,连磕了几个响头之后才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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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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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霜殿内,茗妃从浴桶中起身,随手披了件衣裳,右手抚着刺疼的小腹,眉头紧紧锁着。[.guan m.]
那些该死的虫子是完全被烫死了,可是她那一身肌肤,也是烫的通红,火辣辣的疼。而且伤口也浸了水,只怕更加难以愈合。
想到这里,她不禁咬紧了唇,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只是她因为太多开心,而没有注意到李默眼底划过的一丝不忍和冷漠。
至于明妃...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那个鹅黄色的娇俏身影。旋即,茗妃的话便让这个身影变的淡漠起来,她说的对,只要他飞黄腾达了,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明妃的身子莫名一颤,就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停滞了一秒,而后变的更加急促。
茗妃轻轻笑着,缓缓道:“你对那薛明心,可有情分?”
手捂着伤口,李默跪在地上,沉声道:“属下办事不利,恳求娘娘准许属下戴罪立功。”
“其实,我早已经收拾了细软,那些金银首饰典当之后,足够我们后半辈子过的无忧无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带我离开,我真的....做梦都想着这一天。”
听得这样的回答,茗妃的笑容一滞,而后越加扩大,她轻轻抚掌,点头道:“不枉费本宫待你这般好。你且放心,待得本宫事成之后,便是你飞黄腾达之時。”
兰馨阁内,明妃焦急的在宫内踱着步。
一个明妃,不足以成为他的绊脚石?
就在她将纱布刚包好的一瞬间,屋内忽然多了一道脚步声,急促而虚浮。
李默又是一怔,沉默了几秒,而后抬眸看着茗妃,定定道:“属下定然不让娘娘失望。”说完,他径直起身,也不顾自己的伤口,走出了飞霜殿。
轻轻拍了拍明妃的手,他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旋即便推开了她的手,走进了黑暗中。
“娘娘要属下如何做?”旋即,他沉声询问。
失手?
到底是谁会这么大的胆子向她下手?
看着他的身影,茗妃冷哼了一声,静静的等着看好戏。
薛明心?明妃?
李默低眸看着他,语气很是凝重:“只是一些皮肉伤,不碍事。今夜我来,是有一件重要是要和你商量。”
時间一分一秒过去,沐浴之后的茗妃静静躺在床榻上,雨燕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此刻正将里里外外检查了数次的纱布小心翼翼的裹在茗妃的伤口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可是她却硬是一声不吭,那冰冷的眼底流露出来的只有杀意。雨燕后背满是冷汗,不敢看茗妃一眼。
等着眼睛看着茗妃,她满眼不解。
咬紧牙,她缓缓转身,看着那浴桶水面上漂浮的一层血色虫子,面色越发冷厉。
她心里大声呼喊,可是嘴巴却不住的颤抖,紧张的说不出一个。
明妃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她下意识的后退,后背却抵着假山,没了退路。
明妃有些羞怒,她正欲斥骂,却又想起自己现在是侍婢的装束,而且,还要跟李默私逃,一定不能露出身份。她红着脸不说话,只紧紧抱着手中包裹。
那几个侍卫越来越近,看着她的眼神也显得有些诡异。旋即,他们几个对视一眼,互相笑笑,便将明妃团团围住。u6y9。
她眸光忽而一凝,杀机一闪而逝。
欣喜的眼泪在眼底打转,她急切道:“真的?你没有骗我?”
说完,她笑容缓缓收敛,看着李默道:“他可知道你的身份?”
“哟,这是哪来的小美人啊,这么晚了,在宫内瞎溜达,难道不知道是违背宫规的吗?”其中一个侍卫带着调笑的语气道。定不色你。
“应当不知,属下很小心。”李默摇摇头否认。
“下次,今夜你所看到的事,一个也不许透露,否则,本宫会教你死的很难看。”用力甩开雨燕,后者跌坐在地,不敢在多说什么,只唯唯的点头,神色慌张的跑出了内室。
若是她没推测错误的话,想要她命的人是明妃?
当李默迈着虚幻的脚步走进兰馨阁之時,明妃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扑入了他的怀抱。
李默?
李默抬手将她拥入怀中,嗅着她的发香,用一种近乎蛊惑的语调道:“我想过了,我不愿意再和你过这样偷偷摸摸的生活,乘着如今宫内打乱,我想带你走,带你离开这个牢笼,我们做一对幸福的小夫妻,好不好?”
李默恨恨咽下口中鲜血,不甘道:“他的武功路数很是熟悉,应当就是之前在宫外阻拦属下刺杀烟妃的那个人。”
明妃抬眸看着他,这才发现他面色不大对劲,连忙问道:“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茗妃绝望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希望,她慌忙理了理发髻和裙摆,冲着惠儿道:“快,快请。”
明妃?
“戴罪立功?”茗妃忽而笑出了声,她深吸一口气,说出的话却让李默怔了好一会:“你可知本宫要你做什么?你若是做不到,这会便答应了,可是欺瞒本宫。”
她本怀疑雨燕,可是她刚才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竟然一头撞墙,想来,雨燕应当是清白的?那还有谁有这个动机和能耐呢?
如意的尸首已经扔到了枯井里,屋内的血迹也擦洗干净,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可是她却总是觉得双手黏黏的不舒服,像是染满了鲜血。
眼泪夺眶而出,适才杀了如意的心里压迫感在这一刻完全释放,她含泪点头,那种让她着迷的感觉,就像是第一次知道幸福的滋味。
李默面色微变,他微微垂眸道:“属下是娘娘的人,娘娘若有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明妃说完后,擦了把泪,有些雀跃的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包裹,牵了李默的手,和他踏着月色离开了兰馨阁。她本以为这是一条幸福之路,可是....
就在离宫门已经不远的時候,李默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明妃道:“我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你且等着,我去去就回。”
“娘娘....”这時候,外间一个名叫惠儿的婢女跑了进来,行礼后急切道:“侍卫长李大人来了,说是有急事要求见娘娘。”
“丝....”被她碰到的伤口疼的他面色剧变,他却强忍着没有推开她。
明妃走到一旁等待着,手中紧紧抱着包裹,不安的四下张望,期盼着李默快点回来?時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她等的心急之時,几个黑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明妃,你胆敢和本宫叫板,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你不是梦想着和这个男人双宿双栖吗?本宫....成全你...
他们一伸手侍卫装束,大摇大摆的朝着明妃走来。
茗妃微微昂首,眼中的恨意不加隐藏,语调也有些扭曲:“本宫要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轻轻摩挲着她的秀发,李默认真而坚定道:“没有,我已经想的很清楚,我要和你在一起。”
“到時候,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话音落下,李默按着伤口的手微微用力,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他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可是还是功名利禄的诱惑更高一层,他无法忽视。
他要带她走?他真的要带她走?
“啊....”惊呼出声,她正欲呼喊侍卫,可是却被茗妃一把捂住了嘴。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她的贴身婢女。
“哎....”明妃着急的抓住了他的衣袖,咬着唇道:“那你快点回来...我一个人...害怕...”
见她离开后,一直勉强支撑站立的男子扯下了面上黑布,正是李默?他挂着鲜血的嘴角微微颤动:“属下...失手了。”
完了,被侍卫发现了?李默...你快回来?
他?
明妃眼中有心疼,还有几许失措的泪光,她紧紧抓着李默的胳膊,柔声道:“你说,我听着。”
“属下定然知无不言。”李默点点头,强忍着疼痛,没有吭一声。
定定的看了他许久,茗妃才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缓缓道:“刺杀烟妃暂且放一放,本宫,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她下意识的回眸,只见屋内不知何時多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他浓眉紧蹙,用黑布蒙了面,肩膀脖颈处各有一道极深的伤口。
侍卫长?
“本宫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老实回答本宫。”
茗妃深深看了他一眼,蹙眉道:“怎么回事,你且说来听听。”
茗妃一怔,而后冷笑道:“这么说,他一直隐藏在皇宫中,不对,是一只隐藏在烟妃身边。”
另一个侍卫将她从头到脚细看了一番,点头道:“这丫头长的可真不错,这宫内咱哥几个还没见过这么标致的侍婢呢。如今皇上太后都管不了事,侍卫长也不知所踪,兄弟们,你们说,这是不是咱们的大好机会?”
他一说完,另外几个当即笑着附和:“说的好,今夜,咱们就好好享用了这个小美人,给咱哥几个开个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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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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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那些侍卫朝她靠拢,明妃面色变了又变。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她咬着牙含着泪,朝着适才李默离开的方向不停张望,可是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恐惧让她难以自持的哭出了声,她抬手指着那几个侍卫,喊道:“站住,别过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再过来,本宫让你们诛九族。”
话音落下,几个侍卫先是一愣,而后都张狂的笑出了声。
“本宫,哈哈,小丫头,这种谎话你也能说出口,咱们兄弟几个要是信了,岂不是都是傻子。”说完,他冷哼一声,几步上前便一把夺过明妃手中的包袱,扔在地上。
“叮咚”声响起,那包裹散开,落了一地的金银首饰。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而后都暗暗一笑,其中一人道:“看来咱们哥几个今夜要财色兼收啊,这侍婢不知是偷了哪位娘娘的首饰,不过此時,竟然被咱们哥几个撞见了,自然....是收下了。”
明妃脚下一软,跌坐在地,颤抖着嗓音道:“这些东西...都给你们...只要你们放我走...”
“做梦。”当先上前的侍卫冷冷打破了她的希冀,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发髻,将她整个人按倒在地,另外几个人便蜂拥而上,撕扯着她的衣裳。
恐惧,在心底疯狂攀爬,明妃几乎忘了思考,只疯狂大喊:“救命...救命...不要....放开本宫...放开本宫..来人啊..快来人....”
惊恐之下,她的声音已经嘶哑,眼泪在面上胡乱淌着,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撕扯的稀烂。
乍泄之际,眼看她便要被侵犯。
她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们几人 邪的笑容,呼吸一滞,张口便咬住了舌尖。
她已经绝望,语气受辱,不如就此了却残生。
想到这里,她再不顾一切,咬断了舌尖,鲜血顺着她的嘴角不住的滑落。几个侍卫看的一惊,慌忙住了手,都显得有些无措。
他们的任务只是好好“招呼”一下她,可不是逼死她的。
当中一人,立刻将她的腰带捡起,塞进她的嘴里,意图帮她止血。
明妃失去了禁锢,整个人因为剧痛和悲愤而蜷缩成一团,即便是口中不断淌血,还不忘了遮掩身上暴 露之处。她痛苦的呜咽,那声音在夜色下显得分外诡异。
退到了一旁,几个侍卫互相看看,一時都不知该如何处置。
就在这時,脚步声响起,轻慢而柔缓,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步出黑暗,朝着他们几人走来。目光落在去阿奴搜在地狼狈到了极点的明妃,来人嘴角勾勒了极度冰冷的弧度。
“属下参见娘娘。”几个侍卫慌忙跪倒在地,朝着茗妃跪拜,眼神中都有着忐忑。
娘娘,
明妃挣扎着坐起身,目光死死的看着茗妃,见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一颗心瞬间就沉入了谷底。原来,她没死,这些侍卫,便是她找来的,
她发现了她做的事,
不,怎么会这样,
无视她悲愤的目光,茗妃懒懒摆摆手,对着几个侍卫道:“无妨,你们已经做的很好,本宫很满意。”
听闻此言,侍卫们才如释重负,站起了身,其中一人指着明妃道:“娘娘,这个丫头怎么处理,”
茗妃这才看向明妃,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是深刻的戏谑和讥讽:“哟,这...这人怎么这般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明妃口中虽然塞了腰带,可还是止不住鲜血横流。她张口就要说话,可是发出的声音却是难听的“呜呜...”声。她面色剧变,再次出声,仍旧是那让她灵魂震颤的声音。
茗妃扑哧一笑,打趣道:“咬舌自尽,你真当咬舌自尽这般容易,哈哈...哈哈..从今以后,你便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哈哈.....”
听得茗妃张狂的笑意,明妃几乎是傻愣在当场,面色如死灰。
能便身来。不会的,她还能说话,还能。
忍着剧痛吐出了腰带,她张着满是鲜血的嘴,不住的嘶喊,可是那令人厌恶的“呜呜”声却变换不了其他音节。
眼泪,再次滑落,她眼中的惊恐更甚。
见她这么倔强的尝试,茗妃上前几步,俯视着她道:“跟本宫作对,你便应该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如今,后悔也晚了...”
明妃回过神来,眼中的愤怒熊熊燃烧喷薄欲出,可是即便她再恨,也无法伤及茗妃半分。
冷冷低笑一声,茗妃低声道:“如今,你穿成这样私逃出宫,又变成了一个哑巴,还有谁知道你是明妃,你可想过自己的下场如何,”
经她这么一提醒,明妃幡然醒悟,双眼瞪得大大的,眼底满是惊恐和不安。
不,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
她愤怒的瞪着茗妃,张着嘴,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那激动的神情,看的茗妃又是一阵冷笑。
“你是想说...还有一个人知道你的身份是吗,”茗妃打断了她的呜呜声,微微扬眉间,是一股玩弄的姿态。明妃重重点头,眼中有些坚定。
嗤笑一声,茗妃抬手轻拍了两下,黑暗中传出了脚步声。
“挞挞挞....”越来越近,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明妃只觉得心神俱裂,痛苦的泪转瞬便模糊了视线,一种个极为不安的感觉涌出,她几乎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她浑浑噩噩任人摆布了一世,没想到此刻,倒是聪慧了一次。
眼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一步步靠近,而后走到茗妃身旁朝着她缓缓跪下,口中沉声道:“属下给娘娘请安,今夜的计划,圆满成功。”
计划?vexp。
明妃几乎痛的无法呼吸,她多想质问他,质问他为什么要背叛她,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可是奈何她已经无法说话,血水在口中流淌,她只觉得极端的苦涩。
明妃此刻的模样是无法形容的狼狈,李默能感觉到她痛恨的目光,可是却没有转头看她一眼,那淡漠的神情,教她无比心寒。
原来,他所谓的真情,都是假的?
全部都是假的?
茗妃看了一眼李默,又看看明妃,旋即捂着嘴笑道:“这场戏,本宫十分满意,你做的很好。”
李默双手抱拳道:“能为娘娘效命,是属下的荣幸。”
“那...这个偷盗宫中财物意图私逃的婢女,你说...该如何处置,”茗妃抬手指了指跌坐在地上跟泪人似的明妃,淡淡道。
李默这才转眸看向明妃,而后用一种让她无法呼吸的语调道:“如此违背宫规之人,应当推出午门斩首。”话音落下,他能明显看到茗妃面色骤然晦暗,但是他的神情却没有半点波动。
对他而言,明妃,不过是他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如今这颗石头碎了,他也达到了他的目的,自然不会再有半点虚假情意。
茗妃佯装一副不忍的模样,看着明妃道:“啧啧...午门斩首,未免...太便宜了她?把她给本宫押回飞霜殿,本宫要将她做成人彘,让她好好体验一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人彘?
明妃心头巨震,她忽然怕了,慌忙跪在地上,几乎是像狗一样爬到了茗妃面前,伸手抓着她的裙摆,张着嘴断断续续的发出呜咽之声。
低眸俯视着她,茗妃眸中只有杀意,抬脚用力将她踢开,她蹙着眉道:“还不动手。”
李默沉沉应了一声,而后在明妃极端惊恐的目光中,一把抓住她的发髻,跟着茗妃的脚步,一点点将她拖向飞霜殿。
一路上,明妃哀嚎不止,引来不少人围观。
可是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制止,如今太后病重,宫内大权都落在了茗妃手中,他们哪里敢招惹茗妃。
不远处,赵德全苍老的面容带着浓浓的不忍,可是他也不敢上前劝说。如今宫内的形式严峻,他也受到了茗妃的胁迫,根本不敢将宫内的半点消息透露给在前线的皇上。
他只能祈祷,皇上早日得胜而归,太后也早日康复,如此,宫中才算有了生机。
叹息一声,他转身而去,权当今夜没有见到茗妃恶毒的行径。
那哀嚎声在宫内传荡了许久才缓缓散去,这一夜,多少人因为惧怕而无法入眠,宫内人姓惶惶。
阴暗的房间内,明妃被扔在地上,她口中无法吐言,只能挣扎着起身朝李默扑去,可是却被他一脚踢开,而后关上了房门。
听得那冰冷的锁声,她无力跌坐在地。
“这是你最后一夜,好好休息吧。”
那从前温柔的声音此刻变的极为冰冷,李默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离去。
稍后不久,茗妃便会亲自前来,砍去明妃的双手双脚,将她塞进一个大酒缸,做成人彘。这般惨烈的景象,他虽不惧,但也是决然不愿看到的。
毕竟,那曾是和他欢好过的女人,见到曾经迷人的被砍的鲜血淋漓,他会觉得恶心。
房中,明妃怔怔的看着关上的房门,面如死灰。
一步错,步步错,她终究是落在了茗妃的手中。
更新到,明日继续。
凤凰错,帝妃三嫁226_凤凰错,帝妃三嫁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百二十六章 痛不欲生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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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再次相见
屋内”烛光摇曳凤凰错,帝妃三嫁。
明妃面色惨白”嘴里的鲜血凝结成了血痂”只要她稍稍一动舌头”血痂便会裂开”然后鲜血汩汩的往外冒。
她双手捂住口”却止不住血淌出指缝。
只是....她?
烟妃”你以为你逃出了龙潭”便是好事吗?
果然不出所料”刘刚果然说出了两个字:“议和。”
王硕领着刘刚出了主帐”二人都不觉看着对方点点头”刘刚压低了嗓音道:“明日大战”若是败了”对皇上的威信可是大幅降低”这可是....咱们的好机会。”
烛光落在乾瑾瑜面上”将他如玉般的容颜照得分外明亮”只见他嘴角浮了笑”定定的看着床榻上的美人”许久后才缓缓道:“你果真将她带来了。”
她沉睡着”还未醒转。u6y9。
深深看了他一眼”洛擎苍悠然起身”苍白的面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决:“明日交战”朕...亲自督阵。”
这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不少信息”而后刘刚不着痕迹点点头”冲着洛擎苍抱拳道:“皇上”如今突厥大军连连大胜”我军士气委顿”不知皇上可有下一场战役的部署良策?”
那从骨子里升起的寒冷让她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主帐内”洛擎苍有些烦闷的放下兵书”脑海何总浮现着适才王硕和刘刚的神情。他不是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只是他如何能让他们如愿?
“那么”你的意思的?”洛擎苍微微扬眉”心中已经将他心中所想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如何不知”你即将进入的....可是虎血。
王硕神秘一笑”捋了捋下巴处不多的几根胡须”轻声道:“明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便会知道”战争是多残酷”到時候”他说不定会吓的逃回京城”如此...咱们便可合突厥议和”到時”可以从中捞不少油水。”
说完”他缓缓扫了二人一眼”眼神中的坚决让他们一時也不好反驳。
刘刚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如此问”不由得笑笑”而后起身缓缓踱着步:“皇上”依卑职之间”突厥人天姓嗜杀”士兵个个骁勇善战”如今军队数量与我军相差无几”若是强自抗衡”自然很难取胜。”
话音落下”王硕和刘刚都忍不住一怔”而后眼中不觉都有喜色漫过”而后连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杀眸光转冷”用一种冷厉到极致的目光看着乾瑾瑜”一字一顿道:“你若敢伤她一根毫毛”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若是此刻”她在身边该多好?也不知她在宫中究竟过的怎么样?
待得茗妃跳的累了”恣意躺在贵妃椅上”嘴角的笑始终未曾散去。
她微微晕眩的眸定定的看着窗外”鼻尖嗅着花间芬芳吐露”眼底的冷漠逐渐散开。她派李默前去刺杀烟妃”本就只是一番试探。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太晚?
若是所料不错的话”烟妃此刻定然已经被那个人救出了宫。不过”她却根本没有派人追查的意思”反而从怀中拿出一张小纸条”看着上面刚劲有力的几个大字:“由她去”不得追寻。”
蓬乱的发”绝望的眼”张的大大的血糊糊的嘴”还有满是血痕的手腕。她就那么静静淌着”早已经没了声息。
百杀没有看乾瑾瑜一眼”只看着江沉烟”沉声道:“若留她在皇宫”太过危险”我怎忍心?更何况”你我之间”交易还未结束。”
是夜”洛擎苍坐在账中”手中拿着兵书”正细细看着。
“哼。”茗妃立在门前”厌恶的看着那凝固的血块”嘴角缓缓上浮”冷厉道:“将她的尸首扔到乱葬岗。”
脑海中忽而浮现了自己从前做郡主時的风光”那時候”她是薛家的掌上明珠”是太后的心头宝贝”身份尊贵”为所欲为”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有薛家和太后给她兜着。
这两人赫然便是许久不曾露面的乾瑾瑜和将江沉烟带出宫廷的百杀?
在此期间”由洛擎苍坐镇”兵部尚书王硕带头与突厥打了不下十场战役”其中败多胜少”大军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凤凰错,帝妃三嫁。
堂堂羲和”泱泱大国”岂可向突厥这样的贼人摇尾乞怜。
话音落下”还不待洛擎苍开口”便见王硕也跟着起身道:“皇上”您身体不好”长久在边关也得不到休养”若是长此以往”只怕....依微臣愚见”不如就此议和”那被突厥攻下的几个小城”即便夺不会来”也不会对我羲和国威有半点损伤”所以..”
王硕坐在一旁”手中的配件插入土中”目光不時看向洛擎苍”眼中隐隐有些不耐。坐在他对面的是副将刘刚”此人双目狭长”嘴角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乍一看很是温和”可是多看几眼”便会发现他笑容之下的阴寒。
“碰”的脆响从屋内传来。
当有人推开房门時”只见到躺在血泊中的单薄身影。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倩影”优雅的身姿”绝美的容颜”那一双明媚若的双眸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微微张开的小嘴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他却听不见。
他即便是死在战场上”也绝不退缩?
看着明妃被人拖死狗般拖出了飞霜殿”茗妃忽而笑了”那张狂而霸道的笑久久不绝。她像是心情极好一般再宫内翩翩起舞”眉梢眼角尽是喜悦。
眼泪混合着鲜血淌入喉中”她趴在地上不住的呕吐。
烛火旁”两个男子静静立着”一个一身紫衫”面若冠玉”绝顶。一个一身黑袍”面色沉静”却也是少见的俊朗。
脑海中充斥着绝望”她忽而抬起通红的泪眼”定定的看着桌上放着的茶杯。用力咬着唇瓣”她挣扎起身”那蓬乱的头发几乎遮盖了她半张脸。
对着忽他。与此同時”边境小城内一间隐蔽的屋子内”蜡烛缓缓燃烧着”光影重重间”一女子静静躺在床上”静好柔美的面容”窈窕纤细的身姿”映在烛光间”就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退下吧”朕还要研究一下行军布阵之法。”随意摆摆手”洛擎苍说完便坐在案前”继续看着兵书”只是那眉头便开始蹙着”始终没有舒展开。
悄然对望一眼”王硕忽而严肃起来”抱拳道:“即使如此”还请皇上尽快寻出击退突厥之法”好早日救黎民与水火。”
她不再是郡主”不再是娘娘”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废人。
“沉烟...”低喃着她的名字”他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让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手按着胸口”似在忍受咳嗽時内脏的疼痛”更是在压抑对她的思念。
可自从她鬼迷心窍的进了宫”痴心妄想”用尽一切手段靠近洛擎苍時”她的气数便已经到了尽头。她本是个心思单纯的大小姐”可是为了在宫中生存”她几乎完全变作了另一个人。
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都是她自己害了自己?若是当初她没有痴心妄想嫁给洛擎苍”没有费尽心机算计烟妃”更没有瞎眼投靠了茗妃”或许...或许今日她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可以有一个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夫君”有一个温暖祥和的家。
没曾想当真将她背后的人给试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百杀”语气中有戏谑:“我以为你会爱她至深”这次也会寻一个小山村将她藏起来。没想到”你却真的将她带到了我的面前”看来...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刘刚用力点点头”而后右手一扬”护送着王硕离去。
不管是谁”只要敢和她作对”便没有好下场”烟妃如此”明妃更是如此。她才是这宫内真正的主人”她才是未来的皇后。
又是一声冷哼”她将那纸条放在烛火上点燃”而后扔在地上”看着它燃烧成灰烬”又笑出了声。
洛擎苍缓缓放下手中兵书”一手成全握在嘴边”压抑的咳嗽了几声”嗓音有些喑哑:“刘将军可有何妙计?”
眼泪越加汹涌”她泣不成声”双手做拳不住的敲打地面”似要发泄心中无尽的痛苦。
時间过得极快”转眼便是半月而过。
茗妃”太可怕了?
侍婢雨燕静静立在一旁”适才明妃惨死的模样还犹在眼前。她不觉吞咽了口水”面色十分难看。此刻看着那翩然起舞绝美非凡的茗妃”她忽而觉得由衷的怕了。
废人?
听闻此言”乾瑾瑜忽而笑出了声”他袖中滑出一把折扇”唰的一下撑开”是秀美壮丽的山河图”他轻轻摇着折扇”这番丰神俊朗的姿态”若是落在其他女子眼中”只怕连魂魄也会被勾了去。
还不待他说完”洛擎苍忽然冷冷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羲和领土何其神圣”如何能落在突厥手中”更何况那失陷的小城中数十万黎民百姓正处在水火之中”朕”绝不议和。”
冷笑一声”乾瑾瑜转眸看着江沉烟”她静静躺着的模样”静好的如同当初的岁月”记忆中的影响缓缓从心头流过”划过层层涟漪。
“我怎忍心伤她。”再次说声”他的语调略显柔和了几分。
一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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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细雨霏霏
微光从窗格间透入,清淡而柔和。舒骺豞匫
偶有滴答声传来,轻轻敲击在她的心房,诱着她睁开了眸。
视线逐渐从模糊转为清晰,她不由得怔住。
这是一间古朴高雅的房间,素白的幔帐上用紫色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喜鹊,乍一看去,似要从幔帐上飞起一般。指尖划过棉被,那是绣着紫色牡丹的湘绣。
房间中摆着一方织锦屏风,绣工精致逼真。只是当她看清那屏风上绣着的女子时,不由得又是一怔。那女子身穿淡绿色春衫,一头如云发髻倾泻在脑后,只余几根在肩头,随风飘飞。
她眉目如画,眼眸中的温柔若水荡漾,让看的人眼神也不觉跟着柔和了起来。
屏中的她,一手执着团扇,一手成捧状,一只斑斓的彩蝶停落在她的掌心,扑闪着翅膀,似乎在和她亲近。而她的身后,便是漫天遍野的紫色花海。
“这....”她几乎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定定的看着,久久回不过神来。
因为,那屏中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
心口划过一股莫名的触动,她起身下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紫色中衣,柔滑的丝缎贴着肌肤,是淡淡的暖意。
转过屏风,是一方青木八角桌,桌上放着一尊香炉,炉中燃烧的香味是她从未闻过的香气,淡雅悠然,像是随风传来,吸入鼻尖,久久难忘。wb9y。
立在桌前,微微合着的窗畔处有细雨叮咚声,不时飞入几丝调皮的水花落在她的肌肤上。
她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入目的一片在烟雨中朦胧的亭台楼阁,细雨靡靡,像是扑打在她的心头,让她有片刻的失神。
这雨,好美!
“姑娘,您醒了?”不知何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江沉烟转眸看去,是一个扎着小辫穿着紫衣的小丫头。她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手中端着一碗汤药。
见江沉烟正看着自己,小丫头娇俏一笑,介绍起自己来:“姑娘是在疑惑奴婢是谁吧,奴婢叫小紫,以后便是姑娘的贴身侍婢,姑娘有什么需要尽可告诉奴婢,奴婢一定会极力为姑娘办到。”
江沉烟柳眉缓缓蹙起,轻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紫将手中的汤碗放在桌上,然后走到江沉烟身边搀扶着她的手臂,面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减退办法:“娘娘您如今身怀有孕,要多休息才是,外间在下雨,您还是离窗户远些,别让凉风细雨扑着您。”
任由她搀扶着自己到桌前坐下,江沉烟一直悉心观察着小紫的神情,而后又道:“你还没有回答我,这里是哪里?”
小紫轻轻端起那碗汤药,递到江沉烟面前,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显得很是可爱:“姑娘,您该吃药了,这可是上好的安胎药,小紫寸步不离的熬了两个时辰呢。”
没有去接那碗药,江沉烟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小紫在回避自己的问题,每次她问到这里是何处时,小紫便会岔开话题。
眉头蹙的更紧,江沉烟忽然起身,转身便朝着房门走去。
小紫楞了楞,而后慌忙跟了上来,揽着她道:“姑娘,您这是去哪?您如今身子虚弱,可不能出去。”
“你不告诉我这是哪里,我便自己去问。”江沉烟推开她的手,抬脚就要走。
小紫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面上那天真的笑容换做了犹豫不决的神情,而后她低声道:“姑娘莫要再问,主子吩咐过,若是谁敢告诉姑娘一点不该说的,便会受罚,那刑法,小紫想想就怕,还请姑娘垂怜,莫要离开,也莫要再问。”
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那让人心疼的眼神并无半点虚假,江沉烟抬手将她扶起,转身走进屋内坐下,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年头。
她最后的记忆,便是天牢中,百杀在她的后颈重重打了一下。帐柔淡视。
而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难道,是百杀将她带到这里?
想到百杀,她的心不由得放松了些许,转眸看着神情有些忐忑的小紫道:“你不必紧张,我不问,也不离开便是。”
听得她这样说,小紫这才露出了笑容,她慌忙凑到桌旁来,端起汤药道:“那姑娘喝药吧,您长途跋涉,需要好好安安胎。”
“长途跋涉?”江沉烟一怔,疑惑出声。
小紫面色骤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即不敢再在这个问题上周旋,只笑着打哈哈:“姑娘您听错了,奴婢什么也没说,您快喝药吧,要不个,该凉了。”
江沉烟深深看了一眼小紫,旋即接过那碗安胎药,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
药不太苦,似乎加了些红糖,倒是不难下口。喝完放下碗,她看着碗底还残留的一点红糖道:“是你在这药里加的糖?”
小紫摇摇头:“是主子加的,她说姑娘怕苦,药里都要加红糖。”
“主子?他是谁?”江沉烟心头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觉问道。
小紫再次摇头,低声道:“主子吩咐了,这个也不能告诉姑娘。”
缓缓呼出一口气,江沉烟知道在小紫的口中是问不出什么了。可是从她刚才的话语,她可以猜出自己如今应该是在距离皇城很远的地方。
这里到底是哪里?
这里的主人又究竟是谁?
若真是百杀?他为什么会带他来这个地方?又为什么避而不见,不让她问,更不让她离开?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闪现,她无从解答,只觉得越加疲累,旋即便让小紫搀扶着到床榻歇息。伺候她歇下,小紫便要去关窗。
听得木窗声响,江沉烟忽然出声:“别关窗,我想听听雨声。”
小紫哦了一声,又将窗户打开,便离开了房间。
江沉烟并不知晓,她如今在的地方,与洛擎苍竟然只有咫尺之遥。
安成郡!
一片隐没在烟雨中的宁静小城,却被突厥攻陷,而今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如今,洛擎苍便带领大军,在雨中与突厥连番交战,战场距离安成郡也不过仅仅数十里。隐隐还可以听到金戈铁马,战鼓雷雷之声。
只是江沉烟睡意朦胧,只觉得那是梦境之中的声音。
雨丝缠绵不绝,黄土成泥,战马奔跑时飞溅了大片。将士们丝毫不惧,个个奋不顾身冲上前线,与突厥交战,战况剧烈,只见那被鲜血染红的黄土便可知。
后军中,一匹枣红骏马上,一身戎装的洛擎苍眼眉皆被雨丝浸湿,视线中一片烟雨朦胧。他一手紧攥着缰绳,一手举着长剑发号施令。
将士们在他的鼓舞下个个热血沸腾,更加拼命的交战。
刘刚也带领了一队将士冲进了战圈,几番交战,斩杀了不少突厥人。王硕面上露出了笑容,对着洛擎苍道:“皇上,刘将军果真是个将才。”
洛擎苍微微颔首,冷厉的眸底是无尽的杀意。
看着无数羲和将士血染黄沙,他不心痛是假的,好几次他都差点亲自带兵冲进战圈,可是理智告诉他,敌人正等着他怎么做。
因为到如今,突厥并未尽全力,而且对方主帅也未曾出现。13865900
眼见战况胶着,他越发心急如焚。
突然,突厥阵营中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哨声,那些突厥士兵们立刻开始急速撤退,转瞬便如潮水便褪去。不少士兵们杀的热血翻滚,提起剑就欲追去。
洛擎苍眉头忽然蹙的紧紧的,高喊道:“穷寇莫追,撤退。”
王硕眉头一皱,连忙道:“皇上,突厥人怕了,这可是个追击的好时机啊。”他嘴上虽这么说着,可是心底却十分不忿,搞不懂突厥今日是卖的什么药,分明可以进攻,却突然撤退。
这可是个打击洛擎苍的大好时机,没想到就这么破碎了。
洛擎苍不理会王硕,提起剑一拉缰绳,骏马嘶鸣,他高呼:“全军撤退。”
将士们虽然很兴奋,但见是皇上召回,虽有不甘,却也都退了回来。清点了今日战况,死伤不过数百人,较之往日,差距甚大。
“皇上,这....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刘刚一身鲜血冲了回来,看着洛擎苍,眼中有几分不耐。
洛擎苍微微昂首,沉声道:“突厥狡诈,必定是诱敌深入之计,将军若是带军跟了去,只怕后面等着的便是大批突厥死士。”
刘刚眉头一蹙,还欲说话,却见王硕冲着他使了个眼色,而后道:“皇上说的对,皇上英明。”
洛擎苍却不理他的奉承,只看着突厥退走的方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是,突厥肯鸣金收兵,怎么说也是好事一件。
想到这类,他便发出号令,全体撤回了营地。
傍晚时分,江沉烟悠然醒转,脑子昏昏沉沉的,她刚撑起身子,外间小紫听得屋内声响便忙跑了进来,笑着道:“姑娘,您醒了,可是饿了?奴婢已经给您备好了可好的晚膳。”
江沉烟摇摇头,疑惑道:“我似乎听见了金戈铁马之声,这里....莫非是边境?”
二更到,明日继续,大结局高潮即将来临,亲们多多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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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暗夜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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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紫愣愣的看了江沉烟一眼,而后支支吾吾道:“姑娘怕是听错了,这里如何能有金戈铁马之声?”
微微蹙眉,江沉烟揉揉有些涨疼的眉心,脑海中又回响着不久前听到的声音,总觉得如梦似幻,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想了一会找不出答案,她只得暗自点头,兴许当真是自己听错了?
冷冷一笑,乾瑾瑜缓缓踱着步,毫不保留的将心中所想告诉了百杀:“他最在乎的两个女人,无非便是姬清雅与江沉烟,他却不知,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有着什么样密不可分的关系?”
她脚步很轻,每一步几乎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一颗心也不由得戒备起来?毕竟,她还不知道这屋中是何人?靠近了窗前,她还未来得戳破窗户纸朝内看去,便听见了一道清晰而熟悉的声音?
饭后,江沉烟立在窗前,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幽深的夜色中偶尔可见几许灯火,那阑珊的意境悠远绵长,她不觉看的有些入神?
“若是就让你这么离开,那我何必费尽心思的让你听到今晚的对话?”说完,他轻笑起来,眼底的光芒若冰冻九尺,让人从心底发寒?
快一个月了,他来边境快一个月了?宫内的消息是一点也没有,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她腹中还有他们的孩子,一定不可以出半点纰漏?
回眸看看来時路,那青石板小径已经被大片繁花遮盖,她低眸看看自己被露水浸湿的罗袜,心中不由得打定了主意,既然已经离开了房间,今晚,她必定要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四下看看,并未发现可疑的人,她便猫着腰钻入了花径?
江沉烟放下碗筷,摇了摇头,只缓缓道:“我只是不饿,撤了吧?”
快说不啊,百杀?
谁?
他想呼喊,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说完,他缓缓起身,语调逐渐转冷:“眼下,洛擎苍便带兵驻扎在安成郡外,几次攻打安成郡都不得攻下,按照他的姓格,必定是越挫越勇,明日,说不定会有一场殊死搏斗?”
她眼珠微微转悠,而后笑着道:“姑娘定是没有歇息好,您身子有孕,总归是要弱些,可能只是将风声听作了哭声?”
百杀?
乾瑾瑜转眸看着百杀,淡淡道:“难道你不想将洛擎苍从她的心中完全拔除,难道你不想完完全全的得到江沉烟?在她的心里,洛擎苍比你重要十倍百倍,你难道当真不希望洛擎苍死?”
疲累至极,他只要一想到江沉烟,便会强打起精神,强迫自己继续研究,只有快速击退了突厥,他才能回到宫中,才能再见到她..才能保护她?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江沉烟一个人,她抬眸看了看窗外夜色,忽而悠然起身,凝着眸走出了房间?她的动作很轻,生怕惊动了他人?
江沉烟缓缓点头,而后接过了她递来的汤药,小口喝完之后,放在桌上,那碗底残留的药汁里还有一些红糖?这些药,究竟是谁替她准备的?
听到这里,江沉烟几乎忘记了呼吸,她心如擂鼓,只盼望听到百杀的回答,他只要说一个不字,那他变还是她心目中的那个百杀?
把玩着玉玺,乾瑾瑜抬眸看着百杀,用一种赞赏的目光道:“你做的很好,她无法做到的,你都做到了?我很满意?”
她是谁?为何这般熟悉?
烛光摇曳,营帐外风四起,是磨的人耳朵生疼的沙沙声?
她唇瓣微微勾起,似含笑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是夜,洛擎苍正仔细研究着布阵图,面色依旧苍白无血色,专注之時,不時的咳嗽几声,口中隐隐有一股腥甜的味道?
太阳血一阵阵刺疼,他忍不住伸手去揉,可是手指刚刚触碰的那一霎那,便痛的他翻滚在地,冷汗涔涔的往外冒?
若是洛擎苍见到此物,必定会大惊失色,因为此物正是羲和之主的象征,玉玺?
不知何時,静谧的夜色中夹杂了几不可闻的哭声?
不过好在,这里很是静谧,除了小紫,她还未见过别的人?
乾瑾瑜静静的看着躺子地上的江沉烟,嘴角勾起了邪魅而阴寒的弧度?
“东西你已经拿到手了,计划什么時候开始?”
可是,当百杀给出答案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一颗心都沉入了谷底,眼角早已蓄满了泪?
但见那阁楼间隐隐有烛光,她心想其中必定有人,便不再犹豫,朝前走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前走去?
百杀静静的听着他的话,沉默不语?
起初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再听到好几次这样的哭声之后,心中便涌起了异样的感觉?
屋内,乾瑾瑜坐在桌前,手中把玩着一块晶莹透的墨玉,那墨玉被雕刻成了一方印章,印章上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
“我会让他知道,他从前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愚蠢,哈哈...哈哈哈....我会让他跪下来求我,一定会?”话到最后,乾瑾瑜的语调越发森冷,听的江沉烟后背一阵发麻?
她心底当即便否决了这个牵强的理由,她可以强烈的感觉到,小紫隐瞒了不少问题?
盛夏的夜带着一股潮潮的闷热,染了花香的微风拂过面颊,是让人神清气爽的舒爽?江沉烟不知走出了多远,只觉得这庭院大的出奇,她转来转去,竟然还是在花径中?
可是,他没得选择,他不能再看着江沉烟为了洛擎苍受苦,不能再看着她爱他入骨,他舍不得,他更心疼?
“传国玉玺,终究还是到了本王手中?”乾瑾瑜的笑有些得意,话语中隐隐透着一股难以纾解的抑郁?
话音落下,窗外偷听的江沉烟不由得捂住了嘴,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双眸瞪得大大的,更加小心翼翼的听着乾瑾瑜接下来的话?
“只要他似了,江沉烟,便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只要他死了...你才能真正的和江沉烟过着双宿双栖的日子?你所希望的,不是这个吗?”
这一睡,便到了黎民時分?
咬紧了唇瓣,她不愿再听下去,正欲离开,可是刚刚挪动脚步,便只觉得后背一阵风过,双眸便缓缓合上,再没了知觉?
她在叫谁?为何他的心会一阵阵抽痛?
他终究还是妥协了,江沉烟强忍住泪,对百杀几乎失望透顶,他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该是这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
“不过,这正是本王所需要的?他越是想要攻退突厥,本王便越是想要看到他一败涂地的模样?他身上的毒已入骨髓,若是没有解药,只怕也活不了多少時日,在他生命的终结之前,我还要给他一个致命的打击?”
究竟是谁?
“打击?”百杀忽而开口,抬眸看着乾瑾瑜,目光清冷?
可是他却始终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听不清她说的话?
风声听做了哭声?
小紫有些犹豫,看了看满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不觉叹了口气?但却没有违逆江沉烟的意思,将饭菜给撤了下去?
江沉烟心头先是一喜,而后又是狠狠一沉,因为,这屋中不止有百杀,还有一个她许久不曾见到的男人?乾瑾瑜?
百杀并不在乎那玉玺,只看着乾瑾瑜道:“玉玺在你手中,你与她的交易,便已彻底结束?”
小紫生怕她再询问什么,到時候她若是答错半个字,兴许就会丢了命?想到这里,她连忙退出了屋子,远远离去?
“好?”简单的一个字,铿锵有力,带着一点点犹豫?
她越想心中越发不安,总觉得惴惴?
脑海中像片段式的放着一些他不熟悉的场景?可是每一个场景中都有一个同样的她,巧笑倩兮,明眸顾盼,那双明媚的双眸带着浓浓深情注视着她?
百杀静静立在他的背后,看着江沉烟带泪的眼,心如刀绞?
恰巧这時小紫走了进来,江沉烟立马看着她问道:“是哪里传来的哭声,这般悲痛,让人听了鼻酸?”小紫听闻此言,不由得面色微变?
深深看了小紫一眼,江沉烟没有再询问,只是坐回了桌前,露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小紫眼底有些忐忑,她走上前,低声道:“姑娘,该喝药了?”
不知何時,她视线中 出现了一间古朴典雅的阁楼,楼前种满了雪白的蔷薇,花香弥漫间,透着一股清淡悠远的神 韵?
晚膳丰盛可口,小紫不断的给江沉烟夹菜,可是她却有些食之无味?小紫见她胃口不佳,柔声道:“姑娘,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百杀再次陷入沉默,半晌后,才淡淡道:“我希望不要将她再牵扯进去?”
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u6y9?
抱着头在地上翻滚,他疼的青筋冒起,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最终,他再无法忍受着蚀骨的剧痛,沉沉的昏睡过去?
就在这時,白日里悄然退去的突厥忽然开始行动了?
当尖锐响亮的号角声响起時,整个营帐已经陷入一片战火之中?
一更到,继续更新中?过他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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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兵败如山倒
距离营帐几里路外,一身紫袍的俊美男子跨着白鬃马,目光落在那战火升起的地方,嘴角露了得意的笑。舒骺豞匫
他的身旁,同样起着高头大马的俊朗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江沉烟许久不曾见面的二哥,江冉!
此刻,江冉跨着马,目光定定的看着远处,眼中偶尔划过几许不忍。
就在不久前,他见到了昏迷不醒身怀六甲的江沉烟,那是他从前最不受宠的三妹,家族落败,那便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终究是不忍见到她这般受苦的。
乾瑾瑜似乎早已洞悉了他心中所想,淡淡道:“是否觉得本王这般对待你三妹,有些过分?”
“属下不敢。”江冉摇摇头。
深深看了他一眼,乾瑾瑜继而道:“你可知,真正伤害你江家,伤害你三妹的人,并非本王,而是洛擎苍!如今,他便被围困在前方,今夜,便是他的困兽之斗,只要本王愿意,虽是可以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王爷,是否要属下前去取了狗皇帝的人头?”江冉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请命前去,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随意笑笑,乾瑾瑜微微拉动缰绳,白鬃马发出一丝低沉而有力的嘶鸣。他一边伸手捋着它的鬃毛,一边低声道:“不,时机未到,本王怎能让他这般轻易的死去。”
“今夜,你我坐山观虎斗便好。”
说完,他便直立了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两兵厮杀,嘴角始终挂着清淡笑容。
江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也将目光遥遥投了去。
营帐中起了大火,当侍卫冲进营帐将洛擎苍扶起时,他还有些迷迷糊糊,脑中疼痛尚未散去,但好歹有了一丝清明。
清晰的听到外间的喊杀声,他倏地蹙了眉,心中一惊有了不少的猜测:“怎么回事?”
那侍卫咬着牙恨声道:“皇上,不久前突厥突然带兵突袭营帐,我军..猝不及防,死伤惨重。”
突厥突袭?
洛擎苍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他几乎可以闻到外间浓烈的血腥味,下意识的攥紧了腰间佩剑,他怒声道:“王硕大帅与刘刚将军人何在?朕曾吩咐过,让他们日夜巡查营帐四周,切不可让突厥有机 可乘,如今,他们在何处!”
“皇上....大帅与将军,早已不见了踪影,或许...已经被突厥擒住..您快走吧,如今突厥来势汹汹,我军只怕抵挡不了了。”
那侍卫说道最后,几乎是含泪而语。
今夜的打击来的太快,太沉重,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可是这都是他亲眼所见,那血流成河的场景,让他永生难忘。
洛擎苍只觉得头疼欲裂,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怒拔冷剑,喝道:“朕不走,朕要与将士们战到最后。”
说完,他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侍卫,便冲出了营帐。
待得他亲眼见到营帐外的刀光血影,只觉得视线一阵模糊,双腿几乎无力支撑。一阵咳嗽之后,鲜血便已溢出嘴角。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壮烈。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久前,还雄心壮志的羲和将士们,如今,竟然死了一大片,只剩下寥寥无几奋力抵挡,可是也已经岌岌可危。
正在他出神间,一个突厥士兵朝着他冲了过来,挥刀就朝他脖颈砍去。
洛擎苍几乎是手起刀落,那突厥士兵的人头便已经抛飞而去,鲜血四溢。
“杀...”
“杀....不成功,便成仁....他身为帝王,怎可躲在士兵鲜血背后!”满腔热血熊熊燃烧,他几乎不加思考,只提着剑,将视线中所见到的突厥士兵尽皆砍了去。
此刻,放才显出了他的骁勇与冷厉!
眼见他脚下尸首堆积的越来越多,他整个人也越来越虚弱,不少突厥士兵都瞄准了空荡,朝着他冲了过来!
“杀....杀了羲和皇帝,便是头功一件,兄弟们杀。”
“杀...”
喊杀声,声声震天。
剩余的不少羲和士兵一听这声音,都慌忙转身朝着洛擎苍跑来,要将他护在身后,可是洛擎苍此刻杀红了眼,哪里还肯停下,只见他剑势凌厉,好几次几乎是以伤换命,直到他遍体鳞伤,挥动长剑的动作也越加迟缓。wwyk。
就这样结束了吗?
他心中不甘的低吼,手中剑重重插入地面,他单膝跪地,口中鲜血狂喷而出。
五脏六腑如同火烧一般疼痛,教他难以忍受,到最后,拼尽全力嘶吼一声,吼声中满是不甘与痛苦。身边的侍卫和剩余的将士们将他团团围在中间,一个个眸中都带着悲壮的泪。
兵败如山倒,短短数个时辰,羲和便这样惨败了吗?
他们即便死,也要护得皇上周全,适才他的英勇善战,早已经征服了他们的心,能跟着这样一个铁血的主子,他们从骨子里感到荣耀。
“兄弟们,保护皇上,即便粉身碎骨,也不能让皇上被突厥狗伤害半分。”
其中一个侍卫举剑呐喊,眼中杀意弥漫。
其他侍卫和将士们也纷纷附和,那声音和气势即刻便盖过了突厥人的呐喊,一时间竟然将他们有些震住了。
洛擎苍怔怔的看着那挡在他身前的一个个高大声音,眼眶有些湿润了。
今日这个场景,何其悲壮,他洛擎苍即便几次战死,也死而无憾!14049716曾曾面鬃。
他忍住身体里翻滚的气血,拔剑站起身,用那低沉而坚决的嗓音道:“今夜,即便战死沙场,朕也决意与众将士共进退,绝不独活!”
话音落下,将士们都不由得一怔,而后纷纷跪地高呼:“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请先离开。”
“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请先离开。”
“请皇上与江山社稷为重,请先离开。”
一声高过一声,让洛擎苍更是热泪盈眶。他握紧了手中剑,眸光恨恨的看着那虎视眈眈的突厥士兵,正欲再次开口说话,却见一只响箭“唰”的一声朝着他冲来。
眸光一凝,他下意识的抬剑挡下,只听得:“叮”的一声,那响箭落在地上。
那响箭是金色,狭长而锋利,尾端缀着徒儿特有的血色羽毛,最为醒目的是上面绑着一根纸条。
响箭传书?
打开那纸条,他先是一怔,而后面色不住的变化,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张狂的打字:“十日之后,安成郡外,两兵交接,一决生死。”
这支响箭发出后,突厥士兵们几乎毫不迟疑的往后退,再不恋战。
羲和将士们都面面相觑,不懂突厥这般诡异的行径。
可是看着那字迹的洛擎苍却久久不语,脑海中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想,随后而来的便是更为强烈的杀意。
十日之后!决战生死!
原来,你在这里!
他紧紧攥着那纸条,眸光不住的颤动。
与此同时,远处那高大的白鬃马背上,乾瑾瑜百无聊奈的叹了口气,淡淡道:“羲和泱泱大国,也不过如此。”
江冉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道:“王爷,属下不懂,今夜分明可以杀死那个狗皇帝,为何....”
懒懒抬手,乾瑾瑜打断了江冉的问话,而是用一个玩味的语气道:“你可知,蛇是如何将猎物吞入腹中?”
江冉先是一愣,而后沉声道:“先用毒牙咬噬,而后勇蛇身将猎物缠绕直筋骨皆碎,这才吞下。”
缓缓点头,乾瑾瑜看着那还闪烁着火光的营地,含笑道:“说的没错,若是就这么简单的杀死了猎物,岂不是太无趣。”
“最有意思的,便是一点,一点的折磨猎物,直到让它彻底的绝望,彻底没了生路,这才让他死的干干净净,这样才比较有成就感,不枉费本王...这些年的辛苦经营。”
说完,他放荡一笑,用力一扯缰绳,白鬃马嘶鸣一声,旋即飞速而去。
江冉沉吟片刻,思索着他话中的含义,而后冷冷扫了一眼洛擎苍所在的方向,便跟着乾瑾瑜策马而去。
依旧是那间布置雅致的房间,江沉烟缓缓睁开眸,见到的是那漫天遍野紫色花海的织锦屏风,屏中女子正含笑看着她,那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几乎让她生出她便是那屏中人的错觉。
缓缓起身,她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隐约记起百杀与乾瑾瑜的对话,面色不由得暗沉了几分。
此刻,即便无人告知,她也基本可以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安成郡!
她竟然就在离他咫尺之遥的安成郡!
不同的是,她在城内,而他却在城外,一道城墙,隔绝了她的思念,亦隔绝了他的消息!
从乾瑾瑜不多的只言片语中,她可以推断出如今洛擎苍的处境十分危险,可是她被困在这神秘的庄园内,根本出去不得,也帮不了他半分。
而百杀竟然也站到了乾瑾瑜那边,她...该如何做才好?
不,不行....她不能任由看着他处在危险中,她一定要见他一面,一定!
二更到,明日更新,明日更新会早一些,而且也会写到罗和烟的再次相见,会有一段虐心爱,求支持求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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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恍如隔世
这几日,江沉烟几乎日夜难寐,总是在盘算着如何才能离开这个神秘的庭院。
这些日子,小紫每日都会亲自负责她的日常起居,她找不到切入口,只得在小紫身上琢磨,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就在她暗中跟了小紫几日之后,她终于发现了一个规律。那边是每隔三日,天色将明未明之時,小紫总会偷偷摸摸的走到后院深处,直到午時才会回来。
似乎是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一样,乾瑾瑜嘴角的笑容越加深邃,缓缓道:“这…便是权利,便是高高在上,便是主宰一切。”
她起初竟然没有丝毫疑心,这些佳肴和红糖究竟是从何而来?如今的安成郡只怕犹如人间炼狱,她这些东西,只怕很难弄到?
陌生的街道中,江沉烟好几次遇到了不少的突厥士兵,她慌不择路,在小巷子内左拐右拐,早已经迷了路。
百杀双肩微微一颤,没有说话,只缓缓攥紧拳,一步步走进庭院深处。
就在那里?
他们一见到乾瑾瑜,即刻面色大变,纷纷跪伏在行礼。
乾瑾瑜随意摆摆手,而后侧脸看向百杀,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调道:“你想知道….站在高处,俯视众生的感觉吗?”
一间间被烧的焦黑摇摇欲坠的房屋,一件件被打砸的稀烂的木制家具扔在道路中央,那被扯烂的棉被上还染着因为時间过长而发黑的血液。
果不出她所料,小紫果然是去了院外?
奈何,这里只有一篇开阔的草甸,她若是躺在地上,草甸便刚好将她隐没其中。而站起身,草甸则刚好到她腰际,根本无法遮雨。
目光缓缓移到不远处高大的城墙,那上面挂着突厥的旗帜,城头上一排排突厥士兵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遍地饥饿的汉民,眼神中的轻蔑和戏谑完全不加掩饰,刺痛了江沉烟的心。
睡得正熟的江沉烟忽而醒来,迎头便是瓢泼大雨。她一咬牙,挣扎着起身,快步奔走,希望可以寻找一个适合的避雨之地。
在他们看来,能从那间豪华的院落内出来的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空气中弥漫着萧条和焦臭的味道,道路两旁爬满了满身伤痕的饿殍。他们正用一种期待和敬畏的目光看着江沉烟,手中的破碗举得高高的,希冀的看着她,希望可以得到一点点施舍。
一直紧追她将她赶到此处的突厥士兵们忽而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道:“任务完成,回去复命。”其余几人点点头,便一同离去了。
这一日,天不亮時,外间便传来了木门开合的声响,她忽而睁开眼,心中轻轻数着远去的脚步声,待得确定对方不会发现自己之后,才起身下床,轻手轻脚的穿了鞋袜,从枕头下拿出早前准备偷偷藏起一套小紫的衣裳,随手套上,便跟着小紫的方向而去。
这里,当真被突厥占领了。
她咬紧唇瓣,左右看看,努力辨别方向。
尤其是没隔三日小紫消失半日回来之后,总是能带来一些新鲜的時蔬,还有一样她每日都会服用的东西,红糖?
他呢?
偌大的安成郡,此刻就像是死城一样,静谧无声,她而就像是在迷宫中失去方向的唯一生命,孤独而害怕。
天色擦黑,大雨仍不见停歇,就在她几乎迈不动步子的時候,她见到了一片不太真切的白色。夜色朦胧,大雨滂沱,她驻足观看,好一会,她几乎兴奋的欢呼起来,前方…前方那片白色,定然是营帐。
厥着然看。百杀有些不忍直视那一双双期盼生存的可怜目光,只沉声道:“我没兴趣。”
身体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力气,她发疯似的朝着营地跑去,一路上泥泞不堪,好几次她险些摔倒,可是她仍然不惧,只双手抚着微凸的小腹,奋力奔驰。
心中有了这个念头,她便在难以扼止。
边关战乱,最缺乏的便是物资?
不多時便见到小紫的身影从一道被绿藤掩藏的很不起眼的小门内闪了出去。微微沉吟半分,她缓步上前,警惕的看看四周,而后脚步随着震动的心跳,也跟着踏出了那道小门。
大雨早已经她浑身浇透,从最初的寒冷到麻木,江沉烟早已习惯了湿漉漉的感觉。她只想着赶快找到羲和大军驻扎的地方,早点看到朝思暮想的他。
如今安成郡内一片混乱,处处民不 聊生,虽然不知为何这庭院这般繁华却没有受到突厥士兵的滋扰,可是不用猜她也知道,外间的民众究竟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只是此刻,她却没有因为离开那庭院而有丝毫的兴奋和开心,因为她早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无奈之下,她只好冒雨前行。
馒头,干粮,清水,棉被,他们的祈求卑微和廉价,可是乾瑾瑜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只随意扫了一眼,而后抬眼看向城头上的突厥士兵。
老天爷终于眷顾了她一次,让她终于寻到了他?
乾瑾瑜缓步走出小门,当他那一身紫袍出现時,遍地饿殍几乎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跪伏在地,哭诉着祈求施舍。
打定主意,她便跟随着那马蹄印急急前行。
那个時间段内,小紫总是会神秘的消失。
不知不觉间,江沉烟的眼眶早已湿润,她从未看过这样凄惨的景象。这些人的目光,让她鼻头禁不住发酸。
她拼尽全力的奔跑,身后的突厥士兵却像是跗骨之蛆一般始终甩脱不得,直到被他们逼入了越加苍凉的城郊。
若是她知道这一点,只怕凭她的聪明智慧,能从其中猜出不少端倪。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一场大雨在几声闷雷之后,轰然而至。
有此深想下去,江沉烟心中越发惴惴,总念着要定要出去,不亲眼看看洛擎苍,她放不下心。更何况,她如今还知道了百杀和乾瑾瑜联手来对付洛擎苍的秘辛,她得赶快提醒他,早日提防才好?u6y9。
倏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百杀缓缓转身,眉头蹙的更紧,只淡淡道:“何必与我说这些,我不在乎。”
不多時,她的身后,便出现了一队突厥士兵,他们看着前方奔跑的瘦弱身影,而后互看一眼,相互点点头,便朝她追去。
“呵…”轻笑一声,乾瑾瑜忽而从袖袋中掏出一串铜钱,撒花似的扔在面前,那些饿昏了头的人几乎是疯了一样冲了过来,不少人甚至为了抢一个铜板而大打出手。
不多時,她在泥泞的道路上发现了马蹄印,心头一震,旋即则是狂喜。有马蹄印,便证明前方不是死路,至少也是一个有人烟的方向。
她终究….还是放不下?
他的身后,乾瑾瑜迈着沉缓的步伐,嘴角勾勒着好看的弧度,见他这般失神的模样,低声道:“如何?本王说过,她一定会去找他?”
百杀顿住要离去的脚步,背对着乾瑾瑜,听他还要说什么。
见他不言语,乾瑾瑜也丝毫不在意,只缓缓道:“待得大计得成,这大好河山,便是本王一人所有,到時候…天大地大,谁敢不从?”
或许是因为紧张,她不時的东张西望,脚步也十分匆忙。
见到安成郡中凄惨的场景,江沉烟的心神巨震,思绪一片混乱。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不少突厥士兵发现了她,却没有上前阻拦的异象。
按照她的猜想,小紫定然是去了院外?
跌跌撞撞朝着街道另一方跑去,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之后,那小门处一道黑色的身影正静静伫立着,眼中带着一抹心痛。
百杀豁的转身,定定的看着乾瑾瑜,却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
江沉烟只顾着逃命,根本没有想过,那些突厥士兵竟然是故意将她赶到这里,故意将她送出了安成郡?
“不在乎?”乾瑾瑜失声一笑,继而道:“那么…你也不在乎她吗?”
洛擎苍….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
“她已经去找洛擎苍了,而我,也会助她一把,一定会让他们见面。”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而后用一种极为诡异的语调道:“只是不知道,当他们相见之時,她的表情会是怎么样?失望?绝望?亦或是…情碎心死?”
天色渐亮,可是却没有一点明媚的感觉,灰蒙蒙的天正酝酿着一场大雨。她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四周的荒郊野岭,一時间有些浑身发凉。
最终,她只得死马当活马医,随意找了一条巷子,拼命跑了去。
她没有发觉,在她睡下不久后,几匹奔驰的骏马从她身侧不远处策马而去,当头一人,赫然穿着一套紫色的长袍。
江沉烟立刻发现身后有了追兵,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
看着那破损城墙下的一个小洞,她顾不得作他想,当即猫着腰从那里钻了出去。
百杀缓缓蹙眉,沉默不语。
一墙之隔,她过的几乎是天堂般的生活,而墙外,是真正的炼狱。
抱着双臂,她努力迈着步,可是一番奔逃,早已经费尽了她所有的体力。疲累至极,她再熬不住,躺在一片隐秘的草甸深处沉沉睡去。
她几乎已经闻到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几乎已经看到了他惊喜的笑容。
擎苍…..
一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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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情碎心死(上)
营帐内显得很安静,因为大雨,没有燃烧篝火,不少身穿戎装的士兵在营帐四周巡逻,个个神色冷厉,显得很是警惕。
江沉烟一靠近,立刻便被冰冷的长矛拦了下来。
“来任何人,竟敢擅闯军营重地,速速离去,否则军法 论处。”其中一个冷眉刀锋的男人沉声厉喝道。
他让她走?
江沉烟跌坐在地,双手紧紧抱着小腹,眼泪簌簌的落。
江沉烟抬眸定定的看着他,喉头滚烫,几乎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一会,里面传出一道喑哑而清冷的声音:“让她进来。”
她没有说出自己是烟妃,她毕竟是妃嫔,若是出现在这里,说不得会造成什么对洛擎苍不好的流言蜚语。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洛擎苍双手微微颤动,可是他却没有转过身,只用一种让江沉烟摸不着头脑的冰冷语调道:“你来做什么….”
江沉烟潸然泪下,语调中的凄楚让人不禁产生怜意。
听着洛擎苍一遍遍的质问,江沉烟只觉得百口莫辩,她忽然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含泪低诉:“我知道,我已经百口莫辩,可是…我发誓…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人…只有你….”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楚白?
但见她发髻蓬乱,一身泥泞,连面上都沾了不少泥浆,当即蹙着眉道:“看在你是汉人的份上,我不为难你,就此离去,不许再靠近,想见皇上,不可能?”
他压抑着心头的痛楚,几乎是咬着牙道:“朕….不需要你的关心…你可以走了。”
说完,他横着长矛就要赶走江沉烟。
江沉烟慌张而急切,连忙道:“大人行行好,能不能让小女子见皇上一面?”
江沉烟连连摇头,她咬着牙跪伏在地,哭泣道:“小女子当真有急事要告知皇上,大人若是害怕小女子会对皇上不利,便将簪子交给皇上,再由皇上决定要不要见我?人或许能伤害皇上,可一支簪子如何能伤害皇上?”
那士兵先是一愣,而后满脸戒备:“胡说什么,还不快些离开。”
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猜不透,更不愿意去猜,因为…害怕知道比真相更可怕的事实,他无法接受?
“别过来。”沉声厉喝,洛擎苍那抗拒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她。
“那么…楚白呢?”洛擎苍深深的看着她,缓缓出声,话音落下,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落在她的掌心。
脚步戛然而止,江沉烟眼底隐忍的泪终究决堤而出,她双肩不住的颤抖,泪眼模糊间,她却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眼底的冷漠和厌恶。
“站住。”洛擎苍忽而冷冷出声,背对着她的面上早已蹙紧了眉。
想到这里,她嘭的一声跪在地上,从怀中珍而重之的拿出一根碧玉簪子,递给那士兵道:“小女子不营帐可以,还请大人嫁给此簪送给皇上,皇上一见便知。就当小女子求求您,求求您。”
江沉烟怔怔的看着他的脸,听着他说出的话,心像是瞬间裂开了无数瓣。
“皇上,人到了。”那士兵上前躬身通报。
她怔怔的看着他,一颗心跌入谷底,后背一阵阵发寒,几乎没有了思考的能力。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他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皇上…您转头看看臣妾…臣妾…是沉烟啊….”她早已哽咽,只因为他的冷漠,几乎击碎了她强撑到此处的坚强。
如今羲和危在旦夕,皇上更是重病在身,突厥交战,若稍有不慎,说不定又是一场大难。想到此处,他便冷声道:“不行,这簪子你拿走,也不要生出见皇上的可笑念头,如今战事吃紧,军营重地,岂是你一介平民可入?”
不多時,那士兵去而复返,有些怪异的看着江沉烟道:“快别跪着了,皇上要见你。”
“大人,小女子当真有急事要禀告皇上,还请您通融通融。”江沉烟低声祈求,可是那士兵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走?
听见他声音有些沙哑,江沉烟心不由得揪起,还不等那士兵出声,便几步上前,撩起了营帐走进去。
那士兵接过簪子打量了一眼,眼中带着犹疑。见江沉烟那身朴素的紫衣,又看看那质地不俗的簪子,一時间有些捉摸不透她言语中的真假。
你来做什么?
“对你来说…朕…到底是什么?朕身上的毒,难道不是你下的?而你…又是如何离开皇宫,如何来到这里…如何?”
听闻此言另一名一直没有说话的士兵有些不忍,看了那拦着江沉烟的士兵一眼,旋即道:“都是羲和的子民,兴许,她当真和皇上有什么渊源,且让她在这候着,你先将这簪子交给皇上,若皇上说不见,再将她打发了也不晚。”
“不懂?”洛擎苍冷笑出声,那笑声苍凉而悲苦 ,像是在宣泄着他心底无数的痛楚。他定定的看着她的眼,那双曾经明媚的眸底只有眼泪,他心疼,可是却因为这心疼而感到耻辱?他…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女人而心疼…
心痛,几乎瞬间蔓延了全身,洛擎苍只觉得一阵眩晕,几乎便要站不住?江沉烟见他面色越加难看,心头一急,慌忙就要上前去扶他。
可是,就在手臂触碰他的那一瞬间,他忽而用力将她甩开,冷眼喊道:“滚…你给朕滚…朕…再也不要见到你…”
不…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该是这样的态度才对…不该….
可是她却强迫自己保持着微笑,眼泪在眼底翻滚,她深吸一口气,温柔道:“皇上…你怎么了?臣妾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撕心裂肺的嘶喊,让江沉烟瞬间从重逢的梦境中醒来。
他的目光,让江沉烟浑身刺痛,她双唇不住的颤抖,微微犹豫后,便抬脚朝他走去,口中呢喃道:“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不要….你怎么了?究竟…怎么了?”
解释?
江沉烟心口剧痛,她几乎咬破了红唇,抬眸看着他,用尽全力嘶吼:“你就是楚白…楚白就是你..从来…都是你…..”
江沉烟欣喜的抬起头,额上已经沾了泥浆,可是她丝毫不在乎,只期盼的看着营帐内。
“朕…只痛恨自己没有早些认清你,一次次给你机会…去不曾想…你竟然这般狠毒?”说道最后,洛擎苍眼中已然有泪,那通红的双眸,映着江沉烟失神的模样,不断颤动,那心痛和心寒,让江沉烟几乎无法呼吸。
她双膝一软,几乎就要跌坐在地,可是她却强迫自己站着,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什么意思?我不懂….”
洛擎苍缓缓转身,那张苍白却俊美的面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死气,他的嘴角也挂着强烈的讥讽,将江沉烟的狼狈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他冷笑道:“这也是你的计谋吗?让朕猜猜是什么计…..苦肉计吗?”
“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江沉烟再次抬脚要朝他走去。
江沉烟大急,她好不容易赶到这里,怎么能不见他一面就离开。u6y9。
听闻此言,后者迟疑了一阵,又看了看江沉烟那让人心疼的模样,不由得叹息一声,点点头:“看在你是羲和子民的份上,我便帮你通传一次,你就在这里候着,不许乱动。”
江沉烟几乎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勉强浮了笑容,上前一步道:“皇上…臣妾….臣妾找了您好久….”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是…请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当初…我再次回宫,的确是想要伤害你,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曾经想过和你一同赴死,可是…最终我还是下不了手…我没办法伤害你…我对你的心意…难道就这么不可靠吗?”
江沉烟慌忙起身,喜极而泣,冲着两个士兵连声道谢之后,便跟着其中一人去了主营。远远的,她便看到了比其他营帐高出了一截的主营,眼泪便溢出了眼眶。
“皇上….”这一句皇上,饱含了她无数的思念和心疼,眼泪悬挂在眼角,她目光定定的看着那背对着她的颀长身影,心里轻轻念叨着:他瘦了,瘦了好多…
“不懂?非要朕亲口说出来吗?你当初再次入宫是为了什么?你对朕又做了什么?这么久的相处…你究竟瞒了朕多少事?”
原本洛擎苍心中还对这些“真相”心存一丝丝幻想,可是却因为她一句可以解释而完全破灭。
江沉烟双眸含泪,如泣如诉的模样当真教人垂怜。
如了听上。可是洛擎苍却只是冷笑着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而后在她面前蹲下,缓缓道:“那么百杀呢?你进宫害朕,不是为了他吗?所谓的朕在你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几分?”
听完这话,洛擎苍几乎是呆滞在当场,旋即,双眸噙着泪,冷冷出声:“是吗?楚白是朕?”
江沉烟再没有半分隐瞒,将前世今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话语落下,她缓缓道:“不管,如今楚白是谁,在我心中,你便是楚白…楚白…便是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愿在你身旁。”
静静的看着她深情的模样,半晌后,洛擎苍忽然说出了一句让江沉烟如坠寒窖的话:“楚白,不就是百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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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情碎心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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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凉透了心。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江沉烟呆滞当场,定定的看着洛擎苍的眸,张着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有千言万语,有无数青丝...可是...为什么,在他这样的目光注视下,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擎苍...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洛擎苍狠狠的看了她许久,忽而收了视线,嘴角浮了强烈的自嘲:“从一开始...你爱的便只是楚白...便只是百杀吗?”
眼泪簌簌往下落,江沉烟抬起手,想要抓住他的手,可是抬到半空,却只僵直着,不敢再往前。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想要解释,可是此刻的他哪里听的进去。
打断她的解释,他双唇微微颤抖,血色褪尽:“可笑的是...朕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相信你,纵使曾经怀疑,也选择信任..朕以为...朕与你相知相爱...可是..竟然只是朕被蒙蔽了双眼,没有看出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究竟有这样的一颗心...江沉烟...你...究竟想要什么?”
听着他悲痛欲绝的话语,江沉烟禁不住浑身震颤。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喃喃低语:“我要的...是你...即便最开始...我曾经想过要报复你,可是我后悔了,我退缩了,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爱你,要陪着你,要和你相知相守..对...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不该有目的的靠近你,可是我没有选择...”
“即便我最开始有背叛你,可是...这段時间的相处....难道....难道你看不出么?难道你感觉不到我的心吗?”说到最后,她几乎痛苦出声,整个人无力的匍匐在地,双肩不住的颤抖。
被他知道所有秘密,她内疚,心疼?可是他的不信任,却更加刺痛了她的心,她好恨,恨自己没有狠下心将一切告诉他,如今...他知道了全部,她后知后觉的解释..已经不再有任何作用。
擎苍...擎苍....
你可知...这一世,不论你是谁,你已经是我的楚白,已经是我的一切....
听完她的话,洛擎苍眉峰微微扬起,俯视着她,缓缓道:“现在..我已经分不清,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愣愣抬首,江沉烟怔怔的看着他,眼泪早已没了知觉,满面泪痕。
洛擎苍不愿再去看她凄楚的眼神,偏开头,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合上眼,从衣袖中取出一根深碧色的玉兰簪子,用力甩在她的面前。
那被江沉烟视若珍宝的簪子当即碎成两瓣,落在她的视线中,是剧烈的疼痛。
“从此...你我只之间....有如此簪。”
那一语诀别,几乎让江沉烟窒息,她颤抖着双手捧起那断成两截的玉簪,喉头哽咽,许久才轻轻出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千辛万苦才到你身边,为什么换来的...是你的不信任...究竟你要我怎么做?要我怎么做?”
看着她这般失魂落魄,洛擎苍仍是忍不住心疼,他深深吸气,强迫自己将心头的痛楚忍下,生硬着嗓音道:“什么都不必做,因为做什么,都已经无用。”
惨然一笑,江沉烟缓缓抬眸看着他,低声道:“为何你要这般在乎楚白是谁?我说过,在我心中,你就是楚白...我心中也只有你...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相信我...好让我可以告诉自己...这一世的付出...没有白费....”
洛擎苍静默不语,他不回答,不是狠心不理会,而是...他自己心中早已经没了答案。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江沉烟禁不住又是一笑,只是那笑,只有浓浓的苦涩:“那么...在你的心中...是否只有沉烟一人?”
洛擎苍眸光微颤,眉头缓缓蹙起。
“这么久以来...在你的心中我究竟是江沉烟...还是姬清雅?我究竟是谁?”最终,江沉烟说出了埋藏在她心中最深处的秘密。她一直不敢问,不敢想,可是如今,她要知道答案。
双拳用力攥紧,洛擎苍骤然转身,没有再去看她一眼,只寒声道:“出去,朕...不想再见到你。”
她定定的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怔忪许久,哽咽着道:“我只要一个答案....告诉我....”
“出去。”怒喝一声,旋即便是洛擎苍难以自持的咳嗽声。
他像是已经隐忍许久,苍白的面色因为咳嗽而泛起了不正常的酡红。江沉烟心急起身,却走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噗...”突然,他一俯身,喷出一口鲜血。
血色染红了他明黄色的战袍,是触目惊心的色彩。
“皇上....”江沉烟再没有半分犹豫,慌忙上前将他扶住:“来人啊...快来人...”
没有理会她的关切,洛擎苍用力拂开了她的手,用冷厉的态度道:“朕让你走...你为何还不走?走啊...”
“你病成这样,我怎么能走?即便要赶我走...也要等你病好之后....”江沉烟倔强的咬唇,再次搀上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心疼的去替他擦拭嘴角的鲜血。
他当真已经病倒这般严重的地步?
她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救他?
越想越心急,她泪如雨下却又故作坚强,迎上了他冷漠的眸光。沉默片刻,他再次甩开了她的手,偏头不去看她,只用一种淡漠至极的语气道:“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
“朕告诉你....”
“在朕的眼里,心里只有姬清雅一个人...从来没有你江沉烟...从来没有...”
她的手,忽然松开了他的臂膀,她呆滞的立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现在,你可以走了吧?”他立直身子,强忍痛楚,也强忍心软。
他撒谎了,他的心中....是有她的....甚至全部都是她....江沉烟?
江沉烟一再告诉自己,他在撒谎,他在骗她。可是看着他冷漠的侧脸,她下意识的后退,而后双手捂住唇痛苦出声,跑出了营帐。
骤然转身,洛擎苍怔怔的看着被风吹的翻动的营帐门帘,眼泪夺眶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此刻...他早已心痛到了极限,只有眼泪,能默默抚慰他的痛。
外间的雨,越来越大,狂风卷着雨丝扑打着地面。泥泞,水洼,荒草,陪伴江沉烟只有无限的落寞和痛苦。她奔跑在草甸里,眼泪混合着雨流入眼眶,是极端的苦涩。
之来人么。“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究竟做错了什么....”她跌坐在地,双手抱住头,痛声哭喊。
回应她的,只有风声雨声,还有空谷回声。
整个世界像是只剩下他一个人,这场大雨,静静的落入了心里。
不知何時,一把油纸伞撑到了她的头顶,遮挡了风雨。
“值得吗?”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浓浓的心疼。
她没有抬头,只将头深深埋入双膝,像是听不见一样。
蹲在她身旁,他抬手想将她鬓角的雨水逝去,可是刚刚碰到她的发丝,她便漠然偏开了头,寒声道:“别碰我。”
手僵住,百杀眸底划过一抹深深的失落,而后浮了温柔的笑容道:“你湿透了,跟我回去吧。”
缓缓回头看着他,江沉烟冷笑一声:“你满意了?你开心了?看到我现在这样,你开心吗?”
“沉烟....”他蹙眉,眼底有急切。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百杀...你变了...变的冷漠,工于心计,我万万没想到你会联合乾瑾瑜来算计我....如今,计划成功了,他...彻底的离开了我...你们该满意了吧?还来找我做什么?就让我死在这荒郊野岭,岂不是干干净净。”
她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嘶喊着大吼。
百杀忽而扔了手中的油纸伞,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同样的激动而急切:“沉烟...难道你还不懂我的心?我就算算计天下人,也不会算计你,你不要误会。”
挣扎着挣脱他的怀抱,江沉烟红肿的双眸带着冰冷的笑意:“是吗?”
她的不信任,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深吸一口气,蹙着眉头道:“他不爱你,他若真的爱你,如何会因为乾王的三言两语便信了去,如何会将你赶出来,如何会任凭你在荒郊野岭流连,你还不懂吗?”
“够了?”江沉烟愤怒的嘶吼,看着他的眸,一字一顿道:“这些不都是你们算计的后果吗?到现在你却来同情我...岂不是很可笑?”
“同情?”百杀一怔,而后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沉声道:“我是心疼你,是爱护你...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
江沉烟冷笑着看着他,并不作答,此刻在她的眼中,百杀早已经变的陌生,她早已看不透他眼中那片纯净究竟隐含着什么。
她越是这样,他便越是心痛。
咬紧牙关,他几乎用尽全力嘶吼:“他不要你,我要你....难道...我就不行吗?”
江沉烟嘴角的笑容不变,那被雨水浸透了的发丝贴在面上,将她本就瘦弱的面颊显得更加瘦削,更加让人心疼。可是偏就是他眸底的那片心疼刺痛了她。
“你是谁?”
“你究竟是谁?”
“你不是楚白...楚白不会这样伤我的心...楚白不会这样对我....你不是楚白....”
听得她失神般的低喃,百杀先是一怔,而后眸光有些许躲闪,沉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在乎你。”
江沉烟不再言语,只拂开他的手,缓缓起身,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可她刚迈出几步,便再没了力气,软倒在地。
合上眼的那一霎那,她只看见了百杀焦急的双眼,和漫天飞舞的雨丝。
你不是楚白...
不是....
片刻之后,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男子身影颀长,俊美的面容带着深深的病容。他策马扬鞭,眉宇间带着深深的急切。
他是怎么了?
为什么听到她爱的楚白竟然是百杀時,他疯狂的嫉妒了,甚至对她说出了那种可怕的话?vexp。
沉烟....
沉烟你在哪里?
幽深的草甸内,他下了马,俯身拾起孤零零躺在草丛中的两截玉簪。
眼底划过浓浓的急切,他四下看去,却只见大片荒草,根本没有她的身影。
“沉烟....江沉烟.....”
声嘶力竭的嘶喊,回应他的却只是冰冷的回声。
失魂落魄的半跪在地,那两截玉簪扎破了掌心,鲜血横流,他却不觉得疼,只抬眸看着不断飞落雨丝的暗沉天空,眼泪染红了眼眶。
就在离营帐不远处的山头上,一男子悠然而立,紫色的长袍随风飞舞。他的面容极其俊美,一颦一笑间都似带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身旁,江冉静静立着,一身盔甲,微微一动,便是铿锵之声。
沉默良久,他忽而开口道:“王爷...沉烟她....”
微微一笑,乾瑾瑜淡淡道:“无妨,她不会有事,吩咐下去,整装待发,五日之后,与羲和大军,决一死战。”
江冉双手抱拳,沉声道:“属下听命。”
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戒备森严的营帐,乾瑾瑜低低一笑,缓缓道:“洛擎苍啊洛擎苍,你可曾想过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说完,他转身缓缓而去。
五日的時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交战那一日。
天色未明,羲和大军便已做好了全力征战的准备。洛擎苍依旧一身戎装,亲自带兵上阵。骑着高头大马,他用力按着手中佩剑,转眸看了一眼自己新近提拔起来的副将孙岩道:“按计划行事,成败,只在今日。”
孙岩用力点点头,而后举剑一挥:“前行。”
大军开拔,铿锵有力,整齐划一的脚步回荡在山谷中。
突厥大军早已在前方不远处列队等待。
两军相见,便是一阵喊打喊杀。
洛擎苍立在军队后防,静静的观察着大军交战,孙岩在他身侧,不言不语,一副沉重的表情。
就在这時,对方出了两名猛将,皆是穿着突厥特有的战袍。而这两人不時别人,正是王硕以及刘刚二人。没想到,他们当日弃大军二逃,竟然是投奔了突厥。
说不定,那一夜,突厥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大军营地,便是这两个人的计谋。
洛擎苍眸底划过杀机,他看了一眼孙岩,后者点点头,而后招来以为将领,低声吩咐几句,后者会意的点点头,便悄然带了一对士兵,从后方离开。
两国交战,激烈非常,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旋即,孙岩又吩咐了另一队士兵从队伍后方另一侧行进,转眼便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做完这些,孙岩低声向洛擎苍禀告,后者点点头之后,便将视线投入了战场之中。此時,羲和大军因为人数不足而渐渐露了下风。
突厥则是越战越勇,个个都如同嗜血的野狼,疯狂的砍 杀。
“皇上,让属下去会一会那两个叛 国的贼子。”孙岩握着长剑,衣服跃跃欲试的姿态。
洛擎苍只沉声道:“可有把握?”
孙岩点点头:“属下虽出身低微,可论武力,却是绝对不会输于刘刚那个老贼,那养尊处优的王硕自然更不在话下。
洛擎苍点点头,吩咐道:“如此,若取回二人人头,朕便晋升你为彪骑营大将军。”
“得令。”孙岩沉声低喝,而后双腿用力一夹马身,骏马一声嘶鸣,飞驰而去。
与此同時,安成郡内,幽深庭院中,江沉烟静静躺在美人榻上,阳光落在她的面上,将她单薄的面容映的有些透明。
小紫立在她的身旁,手中端着一盘水晶般的葡萄,笑着道:“姑娘,这是主子特地命人从千里之外的柳杨郡内带回的葡萄,甘甜可口,正适合您吃呢。”
说着,她剥了一颗,递到江沉烟面前。
江沉烟却恍若木头人一般,只出神的看着天际,并不理会。
小紫放下葡萄,又端起一旁的一叠荔枝,兴奋介绍道:“姑娘,这是极为出名的岭南荔枝,滋味更是可口,当年杨贵妃都十分喜爱呢,主子说您正在养胎,吃着岭南荔枝正好呢。”
她一边收着,一边剥了一颗,阳光下,那荔枝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像是一颗颗晶莹的明珠。
奈何,江沉烟仍然毫不理会,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
小紫有些气馁,她语重心长道:“五天了,姑娘你自从回来后,就不说话,吃的也少,这样下去,您能受得住,您肚子里的孩子...可受不住了。”
说完,她看着江沉烟完全没有知觉的样子,忍不住担忧道:“姑娘,奴婢知道您心中担忧,可是...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养好身子啊...”
听闻此言,江沉烟眸光微微动了动,可是仍然没有半分要进食的打算。
她早已心死,即便身体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她的命,早在从洛擎苍身边离开的那一刻死去。
小紫还欲再说什么,却见一道紫色身影走来,那人冲她摆摆手,她当即点点头,远远的退开。
“这葡萄,荔枝,想来不和你的口味,你想吃些什么,尽可说出来,天下之大,只要你想要的,我皆可以办到。”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乾瑾瑜。
自从江沉烟重新回到这庭院之時,他便再没有限制她的自由,让她可以在庭院中自由走动,对她也更是爱护有加。
可是,江沉烟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听不说不看,完全没了生气。
此刻,他说完,江沉烟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见她如此,他嘴角缓缓上翘,而后低声道:“今日,是突厥和羲和交战之日,你猜...最后得胜之人,会是谁?”
听闻此言,江沉烟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一紧,眸光也颤动了几分。
“如今的羲和,早已经是外强中干,就连王硕这样的老臣都已经投靠了突厥,洛擎苍想胜,只怕难上加难?今日...说不定,便是他葬身之時。”
说完,他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江沉烟。
果不出他预料,江沉烟的眼神有些慌了,那蹙起的眉头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
“你说,堂堂一国之君,被乱刀砍死,最后分尸荒野,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到時候...洛家可就彻底的落败了,你腹中的孩子,是洛家唯一的命根,你若是不好好养胎,留不住这孩子,洛家可就断子绝孙了。”
乾瑾瑜的话语带着调侃,像是在说笑话,可是落在江沉烟耳中,却是一阵阵钻心的疼。
她不觉攥紧了拳,目光遥遥望着升起战火的地方,一颗心早已经飞扑到了那里。
想见他....想见他....好想见他....
深深看了她一眼,乾瑾瑜忽而笑道:“若是不祥洛家绝后,便乖乖用膳,本王要杀的只是洛擎苍,至于你腹中的孩子,本王打算...留他一命。”
“收起你的如意算盘,即便皇上败了,也轮不到你做皇帝。”
江沉烟低沉出声,冰冷而淡漠。
乾瑾瑜眉峰扬起,笑道:“所以....本王要的...是你腹中的孩子...本王正在考虑,让他做皇帝呢。”
江沉烟面色骤然一变,她转眸恨恨的瞪着乾瑾瑜,斥声道:“你做梦。即便我带着孩子共赴黄泉,也定然不会让你得逞。”
乾瑾瑜神秘一笑,还欲说话,却见一侍卫匆忙而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的面色明显变了几分。
江沉烟将那些话听了个**不离十,嘴角忽而便有了笑容:“看来,你的计划要落空了,皇上没那么容易败,你太高估了自己。”
乾瑾瑜双眸微眯,闪烁着危险的光。
旋即他低沉道:“你别高兴的太早,好戏,还在后头。”
说完,他转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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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胶着三月
自从那日乾瑾瑜匆匆忙忙离开庭院之后,江沉烟便再未见过他一面?
安成郡内越来越动乱了,一墙之隔,她可以清晰的听见外间哭喊的声音,略一听,便知道是饿急了的难民在抢砸东西?
她眉头微微蹙着,眼底却只有怜悯?
一墙之隔,她的日子,可谓是天堂?
她心中不安,心疼那些羲和子民,便常常让小紫做了些稀粥馒头从小门送出去,难民们蜂拥而至,那饿极了的模样,着实吓坏了小紫?
江沉烟挺着小腹,站在院中默默看着,眼角便不知不觉湿润了?
脑海中悄然浮现了洛擎苍决然的背影,她心寒,可是却更加心疼?
现在他,到底怎么样了?
乾瑾瑜似乎有意封 锁了消息,她问了许多人最终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通过他们的神情和近日的消息推测,如今两国的交战似乎是胶着了?
想到此处,她悬着的心不由得又放了下来?按照现在的情况推测,他应当无事?
转眼三月已过,夏日过去,時入深秋,天色已经转凉?
这一日,江沉烟大腹便便坐在树荫下,手中捧着一卷诗词,正细细看着?小紫站在她的身后伺候着,不時递上一杯突厥特有的马奶茶?
闻到那浓郁的奶香中時而飘出的膻味,江沉烟便觉得胃中一片翻滚?可是她却还是接过喝下,如今战事不歇,粮食紧缺,她每日的饭菜也变的很是清淡,時常不见荤腥,即便有也是一些味道怪怪的马肉?她知道,那是战场上死去的烈马,她蹙眉,不吃?
她身子弱,饮食上得不到好的保证,胎儿自然不能良好,所以她对这营养极高的马奶茶并不抗拒?虽然那股味道着实让她难受?
见她喝完马奶茶,小紫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们的头顶是一大片紫藤花,如今秋凉,花早已落尽,只剩下大片退黄的叶片随风摇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小紫随手扯了一片发黄的叶片,一下一下撕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沉烟合上书卷,偏眸看着她,柔声道:“怎么?有心事?”
小紫慌忙摇摇头,勉强露出笑容道:“没有...没有...奴婢只是在想,如今天凉了,该给姑娘添几件冬衣了,只是如今物资紧缺,怕是找不到什么好布料了?”
江沉烟笑着摇摇头道:“无妨,简单朴素就好,如今战事俩连,百姓们才是最苦的?府中若有多余的布料棉花,便做些棉被,出去散给城里的难民吧?”
小紫看着江沉烟,而后点点头,低声道:“姑娘真是好人?”
江沉烟缓缓呼出一口气,心中却腹诽不已,她哪里是什么好人?若她是好人,又如何会在这庭院里过着安逸的生活?
想到此处,她不觉伸手揉了揉疲乏的太阳血,缓缓道:“我乏了,回屋吧?”
小紫慌忙去扶她,走出几步之后,她忽然放缓了脚步,偏头看着江沉烟的侧脸,低声道:“姑娘...您....”
“唔?怎么了?”江沉烟很温柔,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vexp?
尽管小紫可以看出她过的并不开心,可是还是因为这微笑而动容,她忽然握紧了江沉烟的手,压低了嗓音道:“姑娘,您走吧?”
蓦地一怔,江沉烟转头看着小紫,疑惑道:“什么意思?”
“姑娘,您不要再待下去了,回皇城吧,走的越远越好?”小紫咬了咬唇,小声说完,而后四下看看,发现四周无人之后,又松了口气?
江沉烟知道她定然是知晓了什么事,而后不动声色的拉着她的手进了房?
阖上房门,江沉烟又将窗户关上,确定四周没人后,这才拉着小紫的手到桌旁坐下:“小紫,你知道了什么事是吗?”
小紫楞了一下,而后用力摇头,只低声道:“姑娘,小紫该说的已经说了,您可要想清楚?”
“他们....终于要对我下手了吗?”江沉烟低低出声,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小紫一怔,咬着唇半晌不说话,而后在江沉烟灼灼的目光中,像是豁出去另一样,点头道:“昨晚,主子回来了?奴婢不小心听到了他和江将军的对话,羲和大军今日胜了,虽然只是惨胜,但是也的确击败羲和了,并且已经夺回了燕莎城?”
听到这里,江沉烟不由得欣喜一笑,她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兴奋,她就知道,洛擎苍不会输,他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输?
将如然这?小紫见她笑,不由得缓缓摇头,她低声道:“姑娘,莫要小看了主子,他的本事,非常大?如今羲和虽胜了一场,可是奴婢总感觉,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听闻此言,江沉烟收了笑容,眉头缓缓蹙起,似在思索什么,而后道:“你让我走,是因为这事,跟我有关 ?”
小紫点点头:“姑娘是好人,这几个月的相处,小紫已经把您当做真正的主人了?所以,小紫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提醒您,现在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为何?”江沉烟疑惑?
小紫为难的看着她,许久后,才压低着嗓音道:“因为...他们要拿姑娘做要挟,要挟皇上?”
江沉烟一怔,心底蓦地一沉,虽然心中早已想过这个可能,可是这三个月过去,他们一直没有动作,想来是放弃了?可是如今她才知道,他们没有放弃,而是在找一个最合适的契机?
看着江沉烟陷入沉默,小紫忽然拉起她的手:“姑娘,今夜便逃了,穿小紫的衣服走,乘着夜色,别人认不出的?”
江沉烟看着她温润的小手,蹙眉道:“那你呢?”
小紫摇摇头:“奴婢是奴婢,姑娘不用担心奴婢,主子虽然冷淡,但是奴婢毕竟跟随了主子十年,主子是不会杀奴婢的?”
江沉烟不信,只摇头道:“不行,不如,你跟我一起走?”
“小紫是主子养大的,不会离开的?”小紫倔强的摇头,眼神中很是坚决?
“可是....”江沉烟还是不放心,乾瑾瑜不得心狠手辣她是见识过的,若是知道小紫通风报信放走了自己,还指不定会怎么伤害她?
小紫紧紧攥着江沉烟的手,递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甜甜道:“姑娘,小紫虽然是奴婢,可是主子一直拿小紫当妹妹看待,从前,很是宠爱呢?尤其是将小紫安排来照顾姑娘,便是说明了,对小紫的信任?即便小紫犯了错,主子也不会要了小紫命的?”
“更何况,小紫可以矢口否认是自己通风报信的,主子不会怀疑小紫的?”
听着小紫说完,江沉烟眉头紧紧蹙着,始终觉得不安?
可是心中更担心洛擎苍的安危?若是她当真被押着威胁洛擎苍,那到時候,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她都难以接受?
与其让他为难,不如...一走了之?
想到这里,她一狠心,点了点头,只是嘱咐道:“到時候,我会用这针刺你的昏睡血,到時,你将一切推在我身上便可,知道吗?”
小紫用力点点头,露出了笑容:“今夜便走吧,迟则生变?”
江沉烟也跟着点头,恩了一声?
这一天,似乎过的极慢,待得天色擦黑之時,江沉烟终于是坐不住了,她随便收拾了两件干净衣裳,装了些干粮收进包袱里?
小紫也给她找来了一套自己的衣裳,伺候她换上之后,低声嘱咐:“姑娘,您大腹便便,容易被发现,记得走時,弓着腰,速度快些,挑些偏僻的小路?”
江沉烟感激的看着她,低声道:“若有再见之日,必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小紫一愣,而后慌忙跪下,含泪道:“小紫能伺候姑娘,是小紫的福分,姑娘平平安安便好,不用记挂小紫?”
深深看了她一眼,江沉烟伸手将她扶起,而后乘她不注意,一针刺中她的昏睡血?眼看着小紫软倒在坏,她将她放在了床榻上,首饰了包袱,有披了风衣将头遮盖起来,踏着夜色,匆匆而去?
就在江沉烟从小门溜出不久后,紫色的身影便从树影中踏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浮了一丝浅笑?
而后,他转头看着安静的小屋,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
江沉烟一离开庭院,便找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很快便找到了那个低矮的墙洞?立在黑暗中,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随,这才钻了进去?
墙洞内外当真是两重天,强洞内是一片萧索的城池,强洞外却是青山绿水,就连空气似乎都清甜了许多?
深吸一口气,她嘴角浮了一丝淡淡笑意?
走吧,是该离开的時候了?
寻一个世外小镇,安安心心生下孩子,再默默将他拉扯大,也许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不拖累任何人,也不拖累了自己?
再次深深呼吸一次,她抬脚朝着黑暗中的草甸走去?
一更到,还有一更,即将来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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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你不是楚白
夜色阑珊,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雨凤凰错,帝妃三嫁。
江沉烟住过的小屋内,一道鲜红若涓流缓缓从床榻淌下,汇聚在地面上,融汇成了一滩。
床榻上,小紫瞪大了双眼,似乎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她的瞳孔早已扩散,双目却一直看着乾瑾瑜的方向,似还带着留恋。
你总是最疼我的那个人,如今...我爱上了洛擎苍,他可能不是你,你会不会怪我?答应我...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
心头用力一跳,江沉烟深吸一口气道:“不管是为了什么,不管是为了谁?你犯下的错,已经无可更改。”
说完,他上前一步,抓住江沉烟的胳膊,放缓了语调道:“跟我走,好不好?”
只是,心底的那份眷恋始终像是烙印一般无法挥去,楚白...楚白...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深深看了她一眼,百杀忽然将她圈入怀中缓缓道:“再忍耐一些時日,待得计划成功,我便带你离开,你说去哪里,便去哪里。”
江沉烟,你究竟要这么折磨自己多久?
“你真够狠。”百杀静静立在床畔,看了一眼脖颈被剑刃花了一道大口子的小紫,微微蹙眉。
百杀不回答,只看着她,许久不语。
江沉烟迎上他的眸光,寒声道:“我宁肯那个人不是你。”
能明显感觉到百杀浑身一颤,她不再言语,任凭他抱着,犹如冰冷的尸体。
冷冷的看着她,江沉烟惨然一笑,淡淡道:“你是想让我回去,还是想利用我威胁洛擎苍?”
“那日,他将你赶走之時,你还看不清他的心吗?你还不能明白你在他心中究竟算什么吗?真正疼你的人,关心你的人,在乎你的人,是我....”
“那你就放心我在乾瑾瑜身边,沦为他的棋子,任他摆布,去制约洛擎苍?”低吼出声,江沉烟眼中多了愤怒,她瞪着百杀,像是在瞪着一个陌生人。
百杀不回答,只低眸看着她的眼,轻轻一笑:“是或不是,还重要吗?”
最终百杀放开了她,将她横抱而起,转身朝着来時路走去。江沉烟也不挣扎,只是看着远处,一颗心缓缓沉入谷底。
百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沉默了一阵,才道:“至少,我能時時守护着你。他能吗?若非我...你已经死在皇宫,他呢?他在哪?他的眼中心中只有江山社稷,没有你。”
“我既然出来了,便没打算回去,要么,你带我的尸首回去,要么,你放了我。”江沉烟没有挣脱他的手,因为她知道挣扎已经无力,她只盼望百杀还能念着最后的旧情。
她抱着肚子,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屋漏偏逢连夜雨,道路越来越湿滑,她索姓寻了一棵大树,靠着树干坐下,听着雨声浅眠。
江沉烟头下枕着百杀的胳膊,呼吸间尽是他身上的味道。厌恶的起身,她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冷声道:“如果你是要来带我回去,不如就在这里杀了我。”
呼吸一滞,百杀定定的看着她,沉默半晌,忽而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沉声道:“跟我回去。”
旋即,他眼中划过一抹深深的心疼:“你当真不知道...我为何如此吗?”
“即便我不带你回去,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带你回去。”再次出声,他语调中多了几许落寞。
她在啜泣,百杀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的颤抖。
百杀一怔,而后跟了上去,快速道:“我去找她。”而后接过闪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乾瑾瑜玩味一笑,而后看着漆黑的夜空,冰冷的雨丝落在他的面上,竟是说不出的舒服:“洛擎苍啊洛擎苍,咱们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江沉烟一怔,而后缓缓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落下。
睁开眼,她便对上了双写满了关切的澄澈双眸。百杀?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真以为自己走得了吗?”说完,他抬脚就走。
黑暗中,江沉烟抱着包袱急急奔走,可是因为天太黑,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看着她,抱着她,已经足够了,不要再奢望了?
浑身一颤,百杀怔怔的看着她,而后低声道:“你...是不是恨我凤凰错,帝妃三嫁。”
烦闷的想着,一不留神,他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那一瞬间,他只怕摔伤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他胳膊用力撑在地上,勉强支撑住了,没倒下。
洛擎苍...洛擎苍....
乾瑾瑜只随意一笑,看了一眼手中染血的长剑,随手扔在地上,懒懒道:“背叛我,便是这个下场。”说完,他转头看着百杀,笑容意味深长。
下一秒,她才意识到自己在他的怀里。她忽然开始挣扎,口中喊道:“你放开我,放开我。”百杀本就是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她这一动,两人当即双双滚入了草甸。
她,应该是会爱上他的?
是啊,她还在挣扎什么?不管百杀是不是楚白,她已经不在乎了不是吗?在她心中,洛擎苍才是真正的楚白,才是她挚爱之人。
“对,我恨你,恨你变成如今这样?从前的你,即便是身受那么可怕的毒也从不妥协,如今...你竟然心甘情愿的投靠他,成为他的爪牙,我对你只有失望。”江沉烟说的很慢,可是语气却很激烈,听在百杀耳中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用力甩开他的手,江沉烟恨声道:“我说了,若你要带我回去,不如杀了我。”
这么一剧烈的晃动,江沉烟忽然醒了。
“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总有一天,你会懂我的心。”百杀的话,轻轻柔柔飘入她的心里,像是春日悄然融化的冰冷,寒冷中带着暖意,划过了她的心。
“下不了手?”江沉烟冷冷一笑,转眸看着他,缓缓道:“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出来吗?跟着乾瑾瑜,你恐怕什么都能做吧?何必还在我面前装好人?”
楚白,她的楚白....
手触碰到她纤细的过分的胳膊,他眼中划过了浓浓的心疼。
无视他言语中的警告,百杀偏头看着天空中飘着的小雨,语气中有一丝急切:“她走了一个時辰了。”
“我只是为了你。”他平静的说出这句话,语调中的神情不加掩饰,江沉烟心头一颤,嘴角却浮了冷笑。她不说话,他便继续道:“我只是不愿意,你再和他在一起,你从前受的苦,还不够吗?”
他眼底恨意悄然滑过,而后隐匿在平静之下,像是从来如此,如水澄澈。
百杀的深情款款,带着一股让人心疼的卑微,可是江沉烟却没有勇气直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忘记他的话,只冷冷道:“你若当真关心我,便让我走。”
好几次,他几乎已经心软要放她走。可是...一想到她被洛擎苍伤害的体无完肤的模样,他便又狠下了心肠,带她回去。
微微一愣,百杀眼中的落寞更浓:“如今你身怀六甲,你能去哪?这里不比皇城,这里是战乱的边境,我如何放心让你走?”
她不知道,睡梦中,她的眼角已经添了泪痕。
百杀静静的凝视着她的眸,半晌没有说话,气氛突然变的有些诡异。
百杀静静的抱着她,眉头蹙的紧紧的,因为他听到了她口中不断交替喊出的“楚白”“擎苍”两个名字。他将她抱得更紧,甚至因为害怕她会冷,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把她裹的紧紧的。
她的厌恶,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坐在草甸上,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呼吸悄然加速:“你知道,我对你下不了手。”
梦中,她仿佛回到了从前,在她和楚白专属的房间内,两人相拥而眠。他的怀抱好温暖,那熟悉的香味让她灵魂深处不住的震颤。
最终,江沉烟还是跟着百杀回到了安成郡,可是当她看到小紫惨死的模样時,霎時泪如雨下。若不是她要逃走,小紫和至如此?
在他看来,在他身边,她至少是安全的,是波澜不惊的,是平淡如水的。虽然已经很明白他给不了她幸福,可是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好在草丛深厚,压在上面软软的,倒不觉得疼。u6y9。
乾瑾瑜忽而笑了,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他突然很怀念那段小山村的平静岁月,那時候的他才知道,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几乎唾手可得。若是没有洛擎苍....
许久之后,她忽而开口,是轻柔的语气:“你...不是楚白...对不对。”
她很瘦,即便已经怀孕七个月,可是还是没感觉增加了多少体重。
他极力压制心头的痛苦和欲望,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再继续往下陷。可是他越是这样想着,心底的痛越深刻。楚一没着。
江沉烟眼中悄然有泪,她笑出了声,在百杀耳畔缓缓道:“你...终究是变了...”
乾瑾瑜,你当真好狠的心?
而乾瑾瑜就立在门外,静静看着她哭泣的模样,嘴角的笑,越发深邃。
二更到,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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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茗妃出现
時间一晃又是三日,晴空万里,碧蓝无云。
江沉烟静静躺在小院的躺椅上,纯净的双眸静静注视着蓝色的天空,秋风吹过面颊,有几丝调皮的发丝拂在面颊,有些痒。
她微微眯着双眸,拨弄着乱发。
她的身后立着一个和当初小紫穿戴差不多的少女,她眉清目秀,眼神清冽,是乾瑾瑜新派来照顾她的女孩。这个少女很安静,对江沉烟也不似小紫那般贴心,虽然不言不语,可是总是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有些防备的样子。看来,乾瑾瑜加紧了对她的看管。
随意笑笑,江沉烟疲累的合上眼,不去理会。反正她已经是空壳一具,还在乎什么监管?
与此同時,燕莎城城门外,侍卫队拦下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帘子掀开,一直雪色藕臂伸出,接着便是一张让侍卫们极端惊艳的绝色容颜。她不是别人,正是茗妃。
侍卫们看的出神之际,她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旁边的雨燕,后者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在那侍卫面前晃了晃:“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拦下的是什么人。”
侍卫们一愣,而后慌忙跪地,神情有些忐忑。
那令牌分明写着禁宫二字,他们便知道这是宫里来的人。
但看这穿着打扮,便知身份不低,当即不敢再多加阻拦。
雨燕扶着茗妃一步步下了马车,后者冷冷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侍卫,冷声道:“皇上此刻在哪里?”
其中一位侍卫慌忙起来带路:“燕莎城刚刚收复,还有些混乱,让属下带您去吧。”
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茗妃便跟着那侍卫走进了燕莎城。
没走出几步,她便看到了一派荒凉。这燕莎城原先虽也不是什么富庶的大城,可也不至于到今日这般狼藉破败的模样。她微微蹙眉,不觉加快了步伐。
这時候,一个饿极了的老妇人见她穿戴华丽,又有侍卫领路,知道是来了重要人物,慌忙跑上去拉着她的衣袖喊道:“施舍一点吧,我家孙子好几天没吃饭了,求求您,施舍一点吧。”
茗妃面色一变,看着那脏兮兮的可怜老妇人,柳眉一竖,一把推开了她的手,那动作比侍卫还快。她冷冷看着老妇人,厉声呵斥道:“哪里来的乞丐婆子,竟敢弄脏本宫的衣裳,该死。”
说完,她便对着那侍卫吩咐道:“你,把这个老婆子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那侍卫明显一愣,听她自称本宫,便知道是宫里的娘娘,也不太敢得罪,只为难道:“娘娘,这些都是被突厥人害的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您就放过他们吧。”
听到这话,茗妃明显面色一变,正欲开口怒斥,却见雨燕拉了拉她的衣袖,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她这才收敛了神色,怒气冲冲的走了。
燕莎城城主府,在突厥占领燕莎之后,便将城主一家四口杀害悬挂城楼示众,而后搜刮了城主府的一切财物。洛擎苍收复燕莎城后便暂時住在了这里。
原本是清幽雅致的好地方,却因为一场洗劫便成了残垣断壁,到处一片荒凉。
主厅内,只摆了一张长桌几张长椅,桌上放着一张军事地图,再别无他物。
洛擎苍坐在主位上,眸光紧紧的随着地图游走,似乎在思索什么,有首座上,大将军孙岩沉声道:“上一次,我军左右夹击突厥大军,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险胜一场,明日之战,却没了那地利,不知皇上可有良策?”
缓缓吸了一口气,洛擎苍眉宇间尽是疲惫,他苍白的面上不時升起一阵病态的红,那是他在压抑剧烈咳嗽的后果。
听闻孙岩的话,他先是沉默,而后缓缓道:“孙将军斩杀了刘刚和那王硕老贼,不但骁勇,更是个有谋略之人,如今你看着形式,我军当如何是好?”
孙岩凝眸想了好一会,仔细斟酌了许久,这才缓缓道:“皇上不如也来一招诱敌深入。”
“诱敌深入?”洛擎苍重复着他的话,眉头紧紧锁着,似乎在考虑是否可行。
“突厥一向狂妄自大吗,对我羲和士兵想来是看不起,如果我们先示之以强,再示之以弱,在后方部署陷阱埋伏,定然能攻他们个措手不及。”
说完,孙岩面色有些激动,攥了攥拳头,微微扬起,心底满是雄心壮志。
不等洛擎苍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女声:“皇上...臣妾..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话音落下,红色的身影便飞扑进了厅内。
孙岩一愣,而后以极快的速度收了军事地图,立起身,沉声道:“属下先告退了。”
洛擎苍眉头蹙得更紧,面色也有些难看,冲着孙岩点点头,待得他走后,这才看向突然出现的茗妃。而茗妃此刻眼底划过一抹冷色,那军事地图,她几乎都没看到。
这个孙岩,挺有戒心啊。
转眼,她便换上了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向洛擎苍道:“皇上...臣妾....”
“你来做什么?”声音很冷淡,一瞬间浇灭了茗妃看到他的喜悦。
微微摇唇,她眼中带泪,紧紧握着洛擎苍的胳膊,低声道:“臣妾...臣妾想您了,臣妾从没有离开皇上这么唱的時间,臣妾...担心您。”
说着,他蹲在了洛擎苍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胳膊里,缓缓道:“臣妾日思夜想,只是想见您一面....”
“见到了,可以回去了。”洛擎苍低眸看着她,眼神清冷,没有半分留恋。
开紧可来。茗妃浑身一颤,低垂的眼底有泪光闪烁,她轻轻咬唇,而后抬眸看着他道:“皇上...宫里出事了,臣妾不敢在宫里待了。”
宫里出事了?
洛擎苍面色一变,旋即道:“怎么回事?”vexp。
茗妃吸了吸鼻头,轻声道:“是烟妃,都是烟妃....”旋即,她将太后病重,明妃自尽,还有玉玺失窃宫内乱作一团的事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言辞间矛头不断的指向江沉烟?
听到最后,洛擎苍眉头像是深深打了一个结,看着茗妃的眼神也越加清冷。似乎被他这样凝视有些心虚,茗妃偏开了眸光,看着地面,眼泪一颗颗从眼角滑落。
“若不是臣妾走的快,只怕....也见不到皇上了....”
她的神情楚楚可怜,乍一看,倒真像是受了万分委屈。只是洛擎苍却发现了一个细节,那便是每当他和她对视,她便会悄然移开视线,看向一边。
她的话,不足信?
或许有真相在其中,但是,不足以全信。
当即洛擎苍便打定了主意,他拂开茗妃的手,淡淡道:“这里是边界,战乱未平,你在这里也不安全,还是回皇城吧。”
茗妃不依,抱着洛擎苍的胳膊撒娇道:“茗儿可以给皇上洗衣做饭,照顾您啊...您不要赶茗儿走,茗儿舍不得您。”
洛擎苍注视着她的眼,她眼底的眷恋没有丝毫做作,他也有些不忍。毕竟她一个弱智女流千里迢迢寻来,如今将她赶走,的确不太好。
深吸一口气,他沉思片刻,而后道:“也罢,既然如此,你便在此住下,只是,没有朕的允许,不许随意外出。”
茗妃听言大喜,当即发誓道:“茗儿一定听皇上的话,哪也不去。”
而后,洛擎苍在后院给她布置了一间房间,让她暂時安顿下来。
坐在屋内,茗妃面上的楚楚可怜当即消失的干干净净。脑海中回想起适才在厅门外听到那孙岩所说的话。诱敌深入么?
倒真是一个妙招?
天刚擦黑,茗妃本想和洛擎苍一道用晚膳,谁料他已经带着侍卫出去抚慰难民。她气闷的哼了一声,看着桌上的粗茶淡饭,食不下咽。
“娘娘,您多少吃一点吧...”雨燕小心翼翼的伺候。
茗妃气闷道:“这些是什么东西?是人吃的吗?”说着他,她夹了一夹青菜,看着上面还有几个黄点烂洞,连同筷子一道扔在桌上,怒声道:“哪个厨子做的饭菜?这分明是给叫花子吃的饭菜。”
雨燕一惊,慌忙低声道:“娘娘,可不能胡说。这饭菜还是皇上那里分过来的呢。如今战事吃紧,百姓们都没饭吃呢....”
听闻此言,茗妃眉头紧紧蹙着,厌恶的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说什么也不肯动一下。
“本宫记得,包袱里还带了一包桂花酥,你给本宫拿过来。”
雨燕点点头,取了桂花酥,又给她倒了一杯清水。如今整个燕莎城都没有茶叶,她见是白水,又不禁抱怨了一阵,最后还是喝了下去。
晚膳后,她摈退了雨燕,从包袱里拿出了纸笔,悄悄写了什么,旋即吹了一声口哨。
不多時,一只信鸽便扑闪着翅膀落在了她的窗户上,迅速的将那纸条绑在了信鸽的腿上,而后抓着它往天空一送,那信鸽便急速飞去。
做完这一切,她四下看看,确定没有看见后,不禁松了口气。
一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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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怀疑
凤凰错,帝妃三嫁237_凤凰错,帝妃三嫁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百三十七章 怀疑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第二日,茗妃睡到日晒三竿才起。//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雨燕服侍她洗漱,当她面上沾水時,忽而蹙了眉:“为何没放玫瑰露?”
雨燕慌忙解释:“娘娘,咱们的玫瑰露路上已经用完了。”
“那还不让人去买。”茗妃不耐烦的低吼,将手中的丝帕扔在了水盆中。雨燕为难的看着她道:“娘娘,这城内,只怕买不着玫瑰露。”
听闻此言,茗妃面色不善,怒声道:“这鬼地方,本宫当真一刻也不想待下去。”话语落下,她慌忙收口,看了看四周,而后道:“早膳呢,本宫饿了。”
雨燕苦着脸道:“早膳只有一碗清粥和一个馒头。”
“清粥?馒头?”茗妃觉得头疼了,她揉着太阳血,鼻中重重呼着气,而后只摆摆手,烦闷道:“本宫不管,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本宫要吃肉,天麻乌鸡汤,今天午膳,本宫一定要吃到。”
茗妃这个要求,着实为难了雨燕,她楞了半晌,想劝茗妃,却被她杀人般的目光给吓了回去。无奈,她只能去想办法。
時光缓缓溜走,终于到了午膳時分。
茗妃看着桌上放着的天麻乌鸡汤,那扑鼻的香气让她食指大动。舀了一碗汤喝完后,她心满意足道:“不错,味道不错,这次你办的很好,晚膳的時候,本宫想吃一品苏,牛肉脯,再来些上等碧螺春便好。”
“娘娘....”雨燕面色一白,欲言又止。
茗妃不理会她的变化,只小口喝着汤,直到将汤碗内的鸡汤全部喝完。而后让雨燕将那一整只没动过的鸡拿去倒了。
雨燕慌忙道:“娘娘,这...这不好吧...”
茗妃轻轻拍着肚子道:“有什么不好,不就是一只鸡么?这样的东西,本宫没倒一万也有八千,你愣着做什么,扔到外面去,不是有很多乞丐么?就当本宫赏给他们吃了。”
雨燕为难的端了汤碗下去。
看着她离去,茗妃冷笑一声,饭饱后便有了困意,躺在床上午休。
午后不多時,城门忽然打开,军队们蜂拥二进,不少人满身血迹,伤痕累累。洛擎苍骑着马策马而入,而后在街道上停下,下马,转头吩咐道:“带伤员下去歇息,所有人收起武器,下马步行,不许惊扰了百姓。”
而后,他转身往城主府走去。
孙岩和一队侍卫跟在他身侧,皆是带着愤愤之色。
“这突厥贼子,当真可恶,竟然能识破咱们的计谋,硬生生让咱们吃了一场败仗。”孙岩很不甘心,只要一想到今日又死去了不少弟兄,他便浑身血液沸腾,将突厥人恨到了骨髓里。
洛擎苍沉默不语,可是那面色也明显不好看。
按理说,这个计划应当没有纰漏才是,为何突厥能识破?而且防备的这般完美,今日突厥可是损失极少。想到这里,他胸口就像是憋了一口闷气,搅的呼吸不顺,面色也越加苍白。
当他们走近城主府時,看是数十个难民正挤成一团,似乎在哄抢着什么。
另一个老妇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模样撕心裂肺,让人心疼的很。
快步上前,洛擎苍亲自将那老妇人扶起,沉声问道:“老人家,怎么回事?为何哭的这般伤心?”
这些日子,洛擎苍一直在燕莎城,城内的百姓都知道他是皇帝,一开始很惧怕,后来见他很是善良,从不欺 压百姓,这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那老妇人紧张的看着洛擎苍,哆哆嗦嗦道:“皇上...皇上您要给老妇做主啊。那可是老妇唯一的一直鸡啊,我孙女儿病了,我没钱给她抓药,只能每天一个鸡蛋喂着,希望给她补补。那只鸡,是咱们家最后值钱的东西啊。可是今天一早,一个男人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抢了我家的鸡。”
“我一路哭着求着追到了这里,看到那个男人进了城主府,后来没多久,那只鸡就被扔了出来,可是已经煮熟了。”
老妇人一边哭着,一边指着那些难民们哄抢的地方。
起日鸡娘。洛擎苍眉头蹙紧,战事吃紧,城内粮食紧缺。百姓们几乎好几天才能吃上一顿饱饭。一只鸡在这里的价值可是黄金白银还要高。
是城主府的人抢的?
洛擎苍看了一眼一旁的侍卫,沉声喝道:“去,仔细查查,是谁敢这般大胆。”
那侍卫双手抱拳的,当即便跑进了城主府。
洛擎苍安抚了老人一阵,又让侍卫取了些粮油和一些药材,给老人家送去,这才让老人心满意足的离开。站在原地,看着那些难民手中扯的稀烂沾了尘土的鸡,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终于,那进去盘查的侍卫出来了,他面上带着迟疑,有些不太敢说。
“是谁,但说无妨。”洛擎苍微微扬眉,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那侍卫这才抱拳道:“回皇上,是茗妃娘娘。她嫌弃膳食不好,便吩咐贴身婢女雨燕做天麻乌鸡汤,雨燕便让人去抢了适才那老妇人家唯一一只母鸡,用天麻炖了,茗妃娘娘只喝了汤,便吩咐雨燕将鸡倒了。”
那侍卫是刀口舔血的人,自然不会注意措辞,如何听来,便如何原原本本告诉了洛擎苍。
听完他的话,洛擎苍面色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
就在这時,孙岩突然开口道:“皇上...昨日那位...便是茗妃娘娘吧?”
洛擎苍偏头看着他,点了点头:“怎么?你想说什么。”vexp。
孙岩犹豫了一下,垂着头沉声道:“卑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孙岩这才小声道:“昨日,茗妃娘娘是在卑职与皇上谈论军机時突然来的....”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洛擎苍已然明白他话中意思。他是说第三个知道军机的,是茗妃。而她,极有可能泄露了军机?
想到这里,他面色微变,虽然在心中告诉自己,不可能。可是却也隐隐觉得孙岩所说不无道理。她突然闯入,谁知道她已经在门外听了多久?
而且,她也绝对有这个深沉的心思。
更何况,她刚来,他们的计划便出了问题,这可不能只用巧合二字来对付。
“皇上,卑职只是大胆猜测,并无他意,还请皇上恕罪。”孙岩缓缓出声。
洛擎苍摆摆手,而后道:“回府,朕,自由安排。”
旋即,他便领着侍卫回到了城主府。
在他踏进茗妃房间時,茗妃正在酣睡,那沉静的面容少了平時的张扬,多了一份恬淡。他只看了一眼,心中便不自觉泛起涟漪。
走在床畔轻轻坐下,他伸手将她面颊上的碎发拂到耳后,眼中不着痕迹的划过一抹爱怜。
茗妃忽然醒来,她睁大眼睛看着洛擎苍,嘴角忽然浮了温柔的笑:“皇上,您来了。”她坐起身,懒懒的靠在他的肩头,温柔道:“茗儿好想你。”
在她张开眼的那一霎那,洛擎苍眼底的爱怜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茗妃也如同换了一个人,适才的恬淡消失的干干净净,那温柔虽似水,可洛擎苍却总是觉察了一些虚假?
他眸光落在窗外,口中缓缓道:“在这里的生活,还习惯吗?”
茗妃笑着点头:“很好,只要能跟皇上在一起,茗儿怎么都好。”
“吃穿用度方面还满意吗?”洛擎苍声音清淡,听不出思绪。可是茗妃却悄然变了变脸色,而后她抬眸看着洛擎苍道:“皇上...茗儿自知有些骄纵,可是在茗儿心中,最重要的是皇上,只要能您在一起,茗儿可以吃苦的。”
淡淡一笑,洛擎苍抽离了胳膊,立在床畔,沉声道:“是么?”
“那是自然,皇上莫非不相信茗儿?”茗妃坐在床畔,仔细的观察着洛擎苍的每一个细节,心中千年百转,有些忐忑不安。
洛擎苍没有回头看她,她无法看道他眼中的失望和冰冷。
许久后,他迈脚离去,只轻声道:“这里不太平,你最好不要到处走动,就在屋内待着。”
“哦。”茗妃哦了一声,还欲再说什么,洛擎苍已经抬脚离去。
他走后,茗妃那双大眼珠便转了起来,心中暗道不好,莫非皇上知道了什么?她咬咬唇,而后又起身写了一张字条,像昨日那般如法炮制,送了出去。
而日她便一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晚膳時,雨燕只呈上了稀粥和蔬菜,她也不计较。只懒懒道:“不吃了,撤了吧。”
雨燕见她姓情大转变,暗暗高兴没有再受责骂,便撤了晚膳,伺候她歇息。
茗妃睡不着,脑海中里总回想着洛擎苍今日说的话。他...似乎在警告她什么?
不要随意走动是什么意思?
难道....
蓦地,她坐直了身子,双手紧紧攥着,仔细盘算了一阵后,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小荷包。又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纸包。
“皇上,你若不仁,我便不义,最好,你能念着昔日情分。”暗暗说完,她将那小纸包贴身收着,这才躺会榻上,盖了被子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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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帝妃三嫁237_凤凰错,帝妃三嫁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百三十七章 怀疑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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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错认一世(上)
这几日,秋雨总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到处一片泥泞。
羲和与突厥的几场大战皆是胜负不分,战况一時有些胶着。这些日子,羲和虽然兵力不强,可是却人人都被洛擎苍所感染,抱着一颗赴死之心。
既然不怕死,自然更不怕突厥人。
要战,便战到最后?
而突厥也似乎有些异常,不似平日那般猛攻,反而见势不妙,便立刻撤兵,这倒让洛擎苍心底有些疑虑。
孙岩手中紧紧握着缰绳,眉宇间尽是焦虑,思考良久,他沉声道:“皇上,这些日子突厥人的行径似乎有些异常,好几次,似乎对咱们的作战方法十分了解。”
洛擎苍沉默不语,也蹙了眉,似乎在思量什么。
孙岩有些着急,又道:“皇上,只怕军中...有了内歼。”
说完,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后方步伐整齐的大军,眼中划过一抹凌厉。洛擎苍深吸一口气,那淅淅沥沥的雨丝布满了视线,前方的路显得有些模糊。
内歼么?
沉默许久,他忽而开口道:“你认为,军中有内歼,此人应当是谁?”
孙岩一滞,沉默着不开口,他心中其实早已经怀疑了一个人,只是这人的身份实在特殊,他不敢轻易说出口。旋即,他看着洛擎苍,他面色惨白,病容惨淡,可是那双眸子却格外清亮。
感觉到孙岩的目光,洛擎苍缓缓阖上眸,旋即又睁开,眸中尽是冷光:“既然怀疑,便说出来与朕听听,不必藏着,朕,不会追究。”
孙岩呼出一口气,而后低声道:“卑职惶恐,只是...茗妃娘娘来的太突然,而且自她到来后,整个城主府便不得安宁,每日都会有百姓在府外哭闹,这对皇上的威信可是大大的损伤。”
洛擎苍微微偏眸看着他,缓缓道:“孙将军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今日,怎么偏偏吞吞吐吐,说重点吧,朕,想听听。”
听闻此言,孙岩抿了抿唇,豁出去似的道:“既然如此,卑职便不再隐瞒。昨夜里,卑职曾听见一声口哨,心觉有异,便循声找了去,一路到了茗妃娘娘的房外。”
“不多時,便见一只信鸽,从窗户中飞了出去。”
洛擎苍神情不变,却也不言语,一双眸子只有寒意。他看着前路,忽然一拉缰绳,口中怒喝一声:“驾”。骏马嘶鸣,狂奔而去。
孙岩一惊,忙下令道:“所有人,加速回城。”
说完,他便策马朝着洛擎苍追了去。
难道是他说错话了?惹皇上不高兴了?不对,这些日子的相处,皇上并非是这样的人?莫非,皇上心中另有打算?
想到此处,他选择了相信洛擎苍,便不再提茗妃一事。
黄昏時分,大军回营,洛擎苍带着孙岩和一队侍卫回了城主府。
房内,茗妃正用筷子挑着刚烤好的兔肉,眉头蹙得紧紧:“这香烤兔肉,太濡了,怎不多烤烤。这的,怎么下得了口。这府里的厨子,是越发的不像话了。”
雨燕压低了嗓音道:“娘娘,好不容易才找着这么一只兔子,一开始厨子都不愿做呢,是奴婢好说歹说,才给烤了的,您凑活吃吃吧,待得回宫了,再给您做些丰盛可口的。”
茗妃冷哼一声,撕下一小块兔肉塞进嘴里,砸吧了几下,又吐了出来。雨燕慌忙用手接了去。
“罢了,本宫没胃口了,扔出去便宜那些乞丐吧。”重重放下筷子,她缓步走到床榻上,便躺了下去。雨燕愣愣的看着桌上几乎完好的烤兔,无奈叹了口气。
她刚刚端起烤兔走到房门口,迎面便撞上了一脸冷漠的洛擎苍。
“皇上...奴婢给皇上请安。”她慌忙行礼。
洛擎苍目光落在那烤兔上,眉头一皱,旋即看了一眼屋内,冷声道:“这烤兔是从哪来的?”
雨燕咬着唇不知如何回答,几乎是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后,才找出一个勉强合适的理由:“这.这是早上,有百姓送来的,说是感谢皇上您收复了燕莎城,这是谢礼。”
“谢礼?”洛擎苍眉峰一扬,而后淡淡吩咐 :“让厨房准备些稀粥,将这烤兔分了些,给府外的百姓们送去。”
雨燕连连点头,在洛擎苍压迫般的注视下,她几乎喘不过去,当即便小跑着离开。
当洛擎苍踏进内室的時候,茗妃正和衣躺在床上小憩。听得脚步声,她不耐的睁开眼,一见到是明黄色的身影,当即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娇滴滴的笑着:“皇上,您回来了,今日战况如何?”
看着她自然而然的搀着自己的胳膊,洛擎苍也不拒绝,到桌旁坐下,缓缓道:“突厥骁勇善战,我军将士也并非孱弱之军,今日一仗,不分胜负。”
不分胜负?
茗妃先是一楞,而后笑着道:“皇上英明,这次虽然不能成功,可下一次,定然能击退突厥。”
洛擎苍不言语,只换了个话题道:“今日的午膳,不合你的胃口吗?”
“不...不是...臣妾是担心皇上,所以有些食不下咽。”茗妃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食不下咽?为何还让厨房做了烤兔?你可知,如今燕莎城内,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洛擎苍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可是却仍然让茗妃心头一紧。
她勉强维持着笑,低声道:“臣妾...臣妾....”
好半晌,她都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不过是一時嘴馋,想着洛擎苍不再府中,她自然无所顾忌。而这几日,她常常让厨房做些爱吃的膳食,洛擎苍也从未过问过半句。
今日怎么突然这般斤斤计较起来,不就是一只兔子吗?能值几个钱?
她心头虽不忿,可是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只观察着洛擎苍的神情,忐忑不已。
见他面色不太好看,她眸光微转,低声道:“皇上,臣妾知错了...日后再不过着骄奢的生活。会体谅民生民苦。”
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洛擎苍眉头微微蹙着,看了她一眼,眸光微敛,缓缓道:“这几日,你过的可习惯?若实在过不了这样的生活,朕会派人送你回京。”
茗妃面色一变,慌忙道:“不不,臣妾不走,臣妾只要陪着皇上,哪也不去。”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苍也不再言语,起身离开了房间。
待得他走后,茗妃才拍着胸口呼出一口气,可旋即心头更加惴惴起来,今日的皇上,似乎和 平日不太一样,他的眼神和态度,也大不相同,难道...是当真生气了?
不,不对?
这几年的相处,她多少是了解他的,他若是生气,断不会这般平静。
难道....
这天夜里,茗妃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裳,素面朝天,一改往日的华美风格,亲手端了一盅参汤到了洛擎苍的房间。
此時,洛擎苍正与孙岩在商议军机要务。
余光一瞟见那苗条的身影,孙岩立刻便停了口,起身行礼道:“卑职为娘娘请安。皇上,卑职先告退了。”
洛擎苍看了孙岩一眼,而后点点头。
待得孙岩走后,茗妃便端着那盅参汤走到了洛擎苍身边,轻轻放下,低声道:“皇上,这是臣妾亲自给您熬的参汤,还热着,您喝吧。”
“参汤?”洛擎苍一扬眉,看了她一眼。
“这是从宫内带出来的,绝对不是....不是在百姓那拿的。”她慌忙解释,素净的模样多了几分教人怜惜的清秀,那素日里的张扬也收敛了不少。
见到她这样的表情,洛擎苍的心不自觉被牵动了一分,不是爱意,而是纯粹的怜惜。毕竟,她是那个人的妹妹?
“放在那了,朕一会会喝。”他眸光依旧冷淡,只是语气不自觉柔软了些。
茗妃轻轻拉着他的手,撒娇似的道:“皇上,一会可就凉了,臣妾熬了两个時辰呢,您多少喝一点,就一点。”
洛擎苍深深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再拒绝,端起参汤喝了一口。
见他喝下,茗妃嘴角不自觉便浮了一抹隐晦的笑,很快便消失不见。虽然他当真只喝了一口,可是她却已经达到了目的。
“皇上,臣妾听说,后日便要再次和突厥开战?”坐在他身旁,她粉嫩的双手握成拳,轻轻捶着他的腿。她捶着眸,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洛擎苍淡淡应了一声,随手从桌上拿了一本兵书,一页页翻动着。
夜色很寂静,边陲夜空总是压得低低的,没有星星和月亮,偶尔吹过的凉爽的风,夹带着几丝细雨。
二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茗妃眸光不時转动,似乎在寻找一个最合适的契机。
而洛擎苍也有些心不在焉,脑海中不時的浮现出另一个女子的容颜。又是雨夜,不知现在的她,在何处?
二人各怀心思,各自沉默,只有风声和翻书声。
“皇上....”许久之后,茗妃忽然出声打破了宁静。
洛擎苍没有看她,只淡淡应了一声。
“臣妾听说突厥人杀人不眨眼,个个彪悍如狼,不知皇上是否已经有了好的对策去攻打突厥?毕竟,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出奇制胜啊。”
茗妃一直带着笑意,那神态,看起来极为真诚。
只是当洛擎苍抬眸看向她時,她却不自觉的躲闪了一下。几么到便。
只这一点点躲闪,洛擎苍便已经有了疑心。他沉吟片刻,而后道:“朕自然已经有了良策。”
茗妃眼前一亮,故作镇定道:“不知皇上想的是什么办法?可否告诉臣妾听听?也让臣妾长长见识....”
洛擎苍不着痕迹的瞟了她一眼,而后忽然合上了兵书,放在桌上,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他细想了想,而后缓缓道:“突厥擅骑射,所以朕想在他们的马匹与弓箭上做手脚。而且,朕已经安排了内应,今夜,明日,他们的马匹便会中毒死亡,弓箭也会被人暗地剪断弓弦,如此,交战之日,他们便没了骑射这一方面的优势,自然...很容易便会被我军击溃。”
洛擎苍说的很慢,很详细,像是特意要讲解给她听一般。
茗妃听的连连点头,笑着道:“皇上好聪明,若是成功的话,后日,咱们便可能收复安成郡,对不对?”
心头划过一抹怪异的感觉,洛擎苍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而后看着茗妃道:“今日怎么会对军事感兴趣?”
茗妃一怔,而后摆着手笑道:“臣妾这是关心皇上,想替皇上分忧。”
洛擎苍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没有再言语。可是他却清楚的看到茗妃眼底划过的一抹慌张。她很紧张,在紧张什么?
深夜,洛擎苍忽然从睡梦中醒来,满头大汗,面色惨白。他坐在床上,顾不上擦去冷汗,只觉得头疼欲裂,天旋地转。
他紧紧攥着拳头,压抑的低吼,可是却丝毫减轻不了疼痛的感觉。vexp。
他双手紧紧的抱着头,脑海里不断的涌现着陌生的场景,陌生又熟悉的女子,她的脸,越来越清晰,那轮廓,隐隐有些熟悉。
是谁?
究竟是谁?
剧痛让他浑身颤抖,他额角青筋毕露,可是不管他如何发泄,都无法减轻那剧痛,也无法将脑海中不断涌现的景象排除。
那女子穿着奇怪的衣服,正对他笑着招手,一张一合的嘴似乎在说着什么,他想听,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他低沉的怒吼,可是却没有回答。
脑海中,场景不断的变化,白天黑夜,一个个场景,一次次变换,对他都是一次巨大的折磨。唯一不变的,是那清瘦的身影,明媚的双眸,带笑的眼神。
他再无法忍耐那非人的折磨,整个人趴在床头,张口便是一口乌黑的血液。
眼泪溢出眼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那股随着场景出现而萦绕在心头的悲痛。她,很熟悉,很熟悉。熟悉的像是上辈子就已经认识。
为什么,他的心会那么痛,为什么....
清雅...是你吗?
清雅....
他呢喃着那个藏在心底的名字,一次有一次,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滑落,在床大上晕开了一大团。
终于,侍卫听见了屋内的动静,冲了进来,一见到洛擎苍那狼狈的模样,都吓的不轻,慌忙请了军医。一阵针灸后,军医摇摇头,不住的叹息。
到现在为止,他一直弄不懂皇上究竟是得了设么怪病,剧烈的痛楚,乌黑的血迹,还有虚弱的脉象,他几乎用遍了良方,可是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针灸让他缓解了痛楚,懒懒靠在床头,他呼吸渐渐缓了下来。
“下去罢。”虚弱的开口,他屏退了屋内的人。
尽管剧痛已经缓解,可是脑海中的场景却并没有因此而散去,反而像是烙印在他心底一样。那个清瘦的身影,始终在说着什么,他并不见,只觉得莫名的悲伤。
双手依旧紧紧攥着,掌心已经渗出了鲜血,他却浑然未决。
就在这時,有人敲门。
“皇上,卑职有要事禀告。”是孙岩的声音。
“放开本宫,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宫无礼,放开本宫,快放开。”骄纵跋扈的女声,不是别人,正是茗妃。
洛擎苍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无力道:“进来吧。”
房门开了,孙岩当先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一个侍卫押着茗妃的胳膊走了进来。
一见到洛擎苍,茗妃慌忙哭喊道:“皇上...快救救臣妾,他们竟敢这般对待臣妾...”
没有理会委屈落泪的茗妃,洛擎苍看向孙岩,沙哑道:“怎么回事?”
孙岩回头看了一眼茗妃,而后低声道:“皇上,茗妃娘娘正是将我军计划泄露之人,卑职已经证据确凿,特将茗妃娘娘押过来,请皇上发落。”
“胡说,你胡说,本宫乃是高高在上的正妃娘娘,岂会和突厥串通,你这般污蔑本宫,本宫定要将你诛九族...”茗妃面色骤然一白,大声的嘶喊。
孙岩拍了拍手,当即有人从门外走进,两手捧着一只白色的信鸽。
一看到那信鸽,茗妃面色更难看了,她艰难的吞咽唾沫,抬眸看着洛擎苍的面色,但见他面色疲惫,眸光却清亮,定定的看着那信鸽,越发的冷厉。
孙岩接过信鸽,取下卷成小卷的纸条,恭敬的递给了洛擎苍。
打开纸条,洛擎苍只看了一眼上面写的东西,而后看着茗妃道:“当真是你....”
茗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呼喊道:“皇上,冤枉啊,冤枉,这城主府内这么多人,为何偏偏就是臣妾呢?这信鸽不是臣妾的,这纸条更不是臣妾的。”
洛擎苍将那纸条扔在地上,冷冷的看着她:“自己看看。”
茗妃颤抖着手捡起那纸条,上面正是她的笔迹,她慌忙还要解释,却听的洛擎苍冰冷的声音将她打入寒窖:“上面写的东西,不正是朕今夜告诉你的吗?”
“整个城主府,只有你我知道。”
“这并非是真正的军机,只是朕...试探你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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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错认一世(下)
茗妃神情呆滞,眼角悬着泪凤凰错,帝妃三嫁。
见她这般震惊,洛擎苍却禁不住心底发寒。
没想到,背叛他的人,竟然当真是他曾经最宠爱的女人。
她匆匆而行,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的男子,看那打扮,像是个侍卫。而他们前方领路的人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裳,看样子是这府里的下人。
“王爷,这女人,留下还有什么用,不如....”江冉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茗妃浑身一颤,双手下意识的离开了他的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洛擎苍眼角有些湿润,眼底的光是冷厉和心痛的,他毕竟宠爱了她多年,毕竟...曾让她切切实实的走进了他的世界里。
洛擎苍愣愣的听着她的话,眉头越蹙越紧,面色也越来越阴沉。
原来被信任的人背叛,是这种感觉?
若是她能再忍忍,再讨好他,说不定,他会大发慈悲放了自己。
身后的柴堆很蜇人,她一向娇生惯养,什么時候受过这样的苦凤凰错,帝妃三嫁。一想到如今的处境,她便泣不成声。她好恨,恨自己沉不住气,为何要和他对着干,为何要行刺他?
江冉想不出这茗妃还有什么用处,却也没有再多问,只静静立着,似也在思考什么。
“对你来说,烟妃远远比我重要,我无法忍受,所以我决定,我不要再当你的傀儡,我要让你看清楚,我不是一个木偶,我有我的思考,我有我的智慧,我也可以让你正视,让你害怕。”
这样的洛擎苍,让她打心眼里害怕。
几乎没有多想,她走出了房门,没有撑伞,远远的跟了上去。
茗妃咬紧唇,不肯开口,任凭眼泪横流。
孙岩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沉声道:“皇上,两国交战,哪怕丝毫的差错都会造成千万人的损伤。今日,茗妃娘娘与突厥串通,泄露军机,理应,按照国法处置。”
茗妃点点头,而后便跟着李默离开了柴房,两人偷偷摸摸的从小门钻了出去。
茗妃吓的面色惨白,她跪着,朝着洛擎苍爬过去,口口声声道:“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是被冤枉的,您是相信臣妾的对不对?对不对?”
这样的她,只让人觉得疯狂。
他没有和她开玩笑,他的眼中是真的带着杀意。他是真的对她起了杀心。
“我记下了,一定不敢违背。”茗妃慌忙点头。
李默一听大喜,慌忙磕头谢恩,而后便退出了房间。
洛擎苍一愣,而后蹙紧眉头,狠狠道:“为何?”
他冷冷的看着她的脸,而后缓缓抽出一只手,抚上她满是泪痕的面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这张脸,究竟让朕,纵容了你多少次?”
江沉烟睡不着,便起身披了件衣裳,点了灯,坐在窗前看着夜雨。
这一夜的雨越下越大,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不断。
她急切的呼喊,妄图挽回他的决定:“皇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只是,她心中总是觉得惴惴不安。没来口会。
他下意识的深呼吸,只觉得哪空气呼入肺中都是一阵阵刺疼。
“这一切都是别人设计陷害的,对...是被设计的,就是他,是他设计了臣妾,他一直对臣妾在府中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所以才会借机陷害臣妾,是他..”
“臣妾不敢背叛皇上,臣妾当真是冤枉的,皇上...皇上...您相信臣妾啊,你一定要相信臣妾啊。”茗妃双手紧紧的抓着洛擎苍的手,可是任凭她如何哭喊,都唤不回洛擎苍半点柔情。
茗妃苦笑一声,淡淡道:“想知道吗?我为何要告诉你,哼,你以为你能战胜突厥吗?不可能,你输定了,羲和输定了,输定了。”
洛擎苍怒火中烧,加重了语气:“朕最后问你一次,你说还是不说。”
“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把我当一个人,当一个女人,当成你的女人?”茗妃痛哭失声:“在你眼中,我是雅妃的替代品,因为我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所以你宠我,可是你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你看到的都是雅妃,都是她?在你的眼中,没有我姬清茗,只有姬清雅?只有那个死了的女人。”
“罚你?”乾瑾瑜笑看着她,淡淡一笑,只缓缓道:“我如何会罚你呢?你如今已是丧家之犬,我是断不会做那落井下石之人,你且安心在这庭院住下便是。”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来。
待得她走后,黑暗中走出一道人影,正是江冉。
而房门外不远,江沉烟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扶着墙,一脸迷惑。
“我....”茗妃抬眸看着乾瑾瑜,但见他目光清冷,没有一丝情绪,不觉心头一颤,而后道:“我知道,这次任务失败,是我的错,你罚我便是。”
他四下看看,而后道:“属下是特地来带娘娘走的,外面的守卫已经清除干净,没有多少時间耽搁,娘娘,快走吧。”
茗妃艰难的呼出一口气,她柔柔道:“皇上,臣妾待您如何,难道您还不知道吗?臣妾...臣妾的心里只有皇上,即便为了皇上上刀山下火海,臣妾也愿意,臣妾怎么会害皇上,怎么舍得害皇上?”
孙岩根本不理会她无赖般的指责,只看着洛擎苍,缓缓道:“皇上...请您定夺。”
“不...你对我不好...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在强装。对,我是想杀了你,我是和突厥串通,可是那又怎么样?我愿意,我开心,看到你痛苦我开心。”
“皇上,她要刺杀您,兴许,这是突厥人的计谋。”孙岩看着茗妃,不放心道。
“无妨,收起剑。”洛擎苍摇摇头,用不容反抗的语气命令道。
茗妃咬紧红唇,死活不肯开口,最终,洛擎苍一把将她甩开,转身不再看他,只沉沉道:“孙将军,将她拉下去,明日午時,菜市口处斩凤凰错,帝妃三嫁。”
孙岩面色大变,当即恨不得抬手拔剑相向。
茗妃跪的膝盖生疼,她蹙着眉头道:“是我行事不小心,让那孙岩给发现了,今夜,差点就没命了。”
李默慌忙也跪下,沉声道:“当日之事,乃是皇上之名,微臣不得违抗,并非特意和王爷作对。”
深吸一口气,她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兴许明日,洛擎苍不会杀了她,会放了她?他不会那么狠心的,至少因为雅妃,他是做不到那般狠心的。
乾瑾瑜缓缓呼出一口气,笑着道:“无妨,你也是皇命在身,本王自然不会怪你。相反,本王很欣赏你,以后,你就留在本王身边的,保管你平步青云。”
洛擎苍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尤其是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刚才划过的狠辣,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未有真正的认识过这个叫做姬清茗的女孩。
“住口..你....”洛擎苍震怒,话还未说完,便见茗妃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猛的朝洛擎苍胸口刺去。孙岩反应奇快,他抬脚踢在了茗妃的手腕,匕首“铛”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虽然,这一切,只因为她有着和清雅一样的脸,仅此而已。
茗妃被他突然的举动吓的一呆,而后冷笑着道:“我若不说,你当如何?杀了我吗?好啊,你杀了我...”
“哦?”乾瑾瑜戏谑一笑,看着茗妃道:“怎么?他会对你下杀手?”
他想留她一命,她却想要他死?
缓缓呼出一口气,他面色极为难看,看了一眼孙岩,冷冷道:“住手。”
她大声嘶喊着,话音刚刚落下,冰冷的巴掌便精准的落在了她的面上。
柴房中,茗妃缩成了一团,抱着双膝在角落瑟瑟发抖。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这样对她,不管她犯了什么错,他都会包容她才是?怎么会这样?怎么...
那人走进柴房,微弱的光芒下,依稀可以辨别他的容貌。
临到被拖走時,茗妃仍然在大喊大叫,洛擎苍不再理会她,只觉得心痛得几乎让他窒息。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孙岩出现在了柴房外。他看着两人逃走的方向,缓缓道:“皇上说的没错,果然有人来救她。”
可是他最后还是看向洛擎苍,等待着他一声令下。
是李默?
“找死。”孙岩很是护住,霎時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茗妃说乾瑾瑜的另一枚棋子,如今两国交战,乾瑾瑜又明显是站在突厥这一边,那茗妃出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茗妃突然大声嘶喊,眼泪从面庞徐徐划过,是苦涩的痕迹。
剑光映着茗妃惨淡的脸,她无声落泪,嘴角勾勒了冰冷的弧度。看着洛擎苍震惊而后惊怒的神情,小声的啜泣:“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茗妃指着一旁的孙岩,提高了音调指控。
“娘娘。”熟悉的声音响起,茗妃大喜,慌忙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低声道:“怎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本宫差点就没命了。”
狠命的咬唇,她不甘心的看着他,而后突然垂着头,柔柔道:“臣妾..知错了...皇上...您就在看姐姐的份上,原谅臣妾最后一次吧....”
勉强将胸口里翻腾的热血咽下,他缓缓合上眼,没有人发现,他的眼角早已湿润。
茗妃趴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她低声道:“杀了我又如何?你终究是会败在突厥手中,终究是要死在这里,我不过是比你先行一步,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带你去看看姐姐,让你亲口告诉她,你是如何对我的。”
就在这時,她远远的便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乾瑾瑜轻轻一笑,看着江冉道:“本王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她,还有大用处。很快,你便会知道。”说完,他悠然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夜色,沉默不语。
装饰华美的房间内,乾瑾瑜端坐在案前,手中捧着书卷,正看的入神。
“卑职领旨。”孙岩一抱拳,低喝道。
“你..早已准备好要杀了朕?”洛擎苍定定的看着她,缓缓出声。
对上他的视线,茗妃当即跪在了地上,含泪道:“我失败了。”
茗妃一怔,愣愣的看着他,后背绷的笔直,不敢动弹。
“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
她竟然,要杀了他?
皇上刚才说什么?将她贬为庶民,再不想见?
乾瑾瑜今日怎么会变的这么好说话?若是换在以往,即便不会受罚也少不了一顿责罚?
冷笑一声,乾瑾瑜满不在乎道:“你今日才发现,未免太晚了些凤凰错,帝妃三嫁。”
待得李默走后,乾瑾瑜这才收了笑容,看着茗妃道:“本王对你,很失望。”
“你表面上对我万般宠爱,可是实际上,只不过把我当一个玩物?就算是这样,我也认了,因为我爱上你了,只要你继续宠着我,继续对我好,我便不计较。哪怕只是一辈子当姬清雅的替身。”
当日乾瑾瑜与江家谋反之時,便是这李默带了许多禁军前来,救了洛擎苍一命。
见她有些犹疑,乾瑾瑜缓缓道:“还跪着做什么,下去吧,日后你便住在东院。你只记住一点,西院,你短短不能去的,否则...”
他...打她?
孙岩见状,后退了几步,也屏退了侍卫,只戒备的守在一旁,注意着茗妃的每一个动作。她有胆子通 敌叛 国,未必没有胆子做出更可怕的事来。
听着窗外沙沙的雨声,她忍不住直落泪。rbjo。
孙岩蹙眉,虽然听命收起了长剑,但是更加防备着茗妃。
此刻,茗妃含泪看着洛擎苍,鼻头通红,恨不得痛哭出声。她双手紧紧攥着,眼底有恨意,有纠葛,有心痛,更有深深的悔恨。
几乎是从凳子上弹起,江沉烟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茗妃?
茗妃?
“不许提她,你没资格提她,有你这样的妹妹,是她的耻辱。”冰冷的视线划过杀意,她丝毫不怀疑,若是她在胡搅蛮缠,洛擎苍可能当真会杀了她。
茗妃鼻头微微一酸,脑海中浮现出洛擎苍那冰冷骇人的面容,不觉攥紧了手,恨声道:“他如何不会,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个替代品。”
似乎早已经知道她会出现,乾瑾瑜一点也不意外,只摆摆手让那下人退下,又将那一页书卷细细看完,这才缓缓合了书,朝茗妃看去。
洛擎苍疲累的摆摆手,示意孙岩将她拉出去。孙岩欲言又止,而后看了一眼茗妃,无声叹息,便要上前将她拉走。茗妃神色一变,怒斥道:“不许用你的脏手碰本宫。”
洛擎苍疲累的呼出一口气,语气清冷无情:“你让朕,如何信你?”
茗妃慌忙起身,警惕的看着门口。
“姐姐若是泉下有知,定然死不瞑目。”
而后她含泪望着洛擎苍,愤怒道:“皇上难道忘了臣妾姐姐是如此惨死?你是如何在她坟前发誓会照顾我一辈子?难道您现在都忘了?都忘了吗?”
“可是你变了,从烟妃那个贱人进宫开始你就变了,你来看我的時间越来越少,对我的笑容越来越淡,到最后,竟然对我再不复从前。”
就在这時,有人领着茗妃和李默走了进来,打破了宁静。
没有人来看她,没有人给她送食物和棉被,因为她的事情败露,雨燕也受到了牵连,已经被杖责打的下不了床。
洛擎苍深吸一口气,忽然一抬手,精准的钳住了茗妃的下颚,而后起身,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沉声怒喝:“说,你是如何与突厥联系的?”
洛擎苍收回手,缓缓合上眼,低沉道:“将茗妃,贬为庶民,从此...不得踏入皇城半步。此生,朕与她,再不相见。”
“你...是如何与突厥联系上的?”好一阵,他才缓缓开口,却没有提从前半个字。
下意识的凝眸细看去,正巧那走在中间的身影忽然抬起头四下看了看,走廊的风灯有光芒落在她的面上,只一眼,她便认出了那是谁?
就在这時,柴房门外的锁动了。
说到最后,她眼中竟然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就像是自豪,自负,自傲。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凉风带着水汽拂过面颊,有些潮湿,有些冰凉,却让她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可是,她已经忍了太久,忍受他的无视,忍受他的忽冷忽热,她早已经忍不了了。
泄露军机,该当就地处斩?
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到底在想什么,在他的心底,她的定义,便是和清雅一模一样的妹妹?
国法?
乾瑾瑜冷冷看了她一眼,而后看向李默,缓缓道:“李默是吧?本王,记得你。”
茗妃心头一喜,可是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微微颔首,乾瑾瑜这才让人领着她去了东院安顿下。
她不敢靠的太近,只隐隐听到,让茗妃住在东院?
莫名的,她心头涌起一阵不安。
二更到,好累啊,好久没写这么多了,明天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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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撕心裂肺
清晨,大雨初停凤凰错,帝妃三嫁。
洛擎苍倚着床头,眉宇间锁着一股教人不自觉生寒的怒意。
军医正在小心翼翼的替他施针,眼中始终带着忐忑。今日探脉,皇上的脉象更虚浮了,可是任凭他如何绞尽脑汁,都找不出原因来。
“皇上,药已经加重了分量,您一定要按時服用。”收起银针,军医弓着腰起身,语气中带着一抹担忧。
洛擎苍微微颔首,而后道:“朕的病,是否已经药石无灵?”
军医慌忙摇头,勉强镇定道:“皇上只是身子虚弱,好好调理一阵便好。边关气候毕竟不比皇城,再加上水土不服,皇上才会觉得浑身无力,近几日阴雨不断,邪风入体才会咳嗽不止,并非什么大病,皇上无需担忧。”
洛擎苍目光清冷平静,很轻易便可看见军医眼底的惶恐和不安。
他在撒谎?
可是他却并没有戳破这善意的谎言,只摆摆手:“如此,朕便心安了。”
军医点点头,而后弓着腰走了出去。
门外,孙岩亲自守着,军医出去時,曾和他小声低语几句,他面色一沉,眉宇间便多了一抹忧色。
“孙将军,进来罢。”缓缓呼出一口气,洛擎苍声音低沉。
孙岩冲着军医点点头,便推门进了房间。
床榻上,洛擎苍一身白色中衣,俊美的面容苍白沉静,眸光清冷,没有丝毫波动,教人摸不透他心中所想凤凰错,帝妃三嫁。孙岩走到榻前,行礼后道:“皇上,卑职已经探清,是一神秘男子救走了茗妃,二人直奔安成郡?”
“安成郡。”
“如今突厥占领了安成郡,茗妃二人,定然是投奔了去。只是卑职无法探清,那安成郡的守城之人是谁,只知道,在突厥人中地位不低。”
说到这里,孙岩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听闻,突厥这次是下了打决心,新登基的新王,也参与了这次大战。”
听到这里,洛擎苍面色微微一变,重复着他的话道:“新王?”
孙岩点点头,眼神凝重道:“那新王是个神秘人物,到现在都极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过相传,他是一个心狠手辣,又极端聪明之人,否则,也不会从突厥大王手下那么多子嗣中脱颖而出?”vexp。
沉吟片刻,洛擎苍深吸一口气,抬眸看着孙岩道:“好好打听了一下这个新王,弄清楚他的一切情况。”
“是。”孙岩点点头。
而后洛擎苍起身下床,孙岩亲自帮他披了衣裳,随着他的脚步来到窗前。
阳光微微露了半张脸,另一半被厚重的云层遮盖,淡淡的灰色预兆着今夜可能还有一场大雨。
扑面而来的风是清新且凉爽的,秋日的清晨,有一种让人意犹未尽的美好宁静。
“皇上,您如今身子不好,还是多歇息吧,明日的那一仗,属下亲自督阵便好。”孙岩偏头看了一眼洛擎苍的面色,从他灰白的肌肤上隐隐看到了一股死气,他心底微沉,禁不住开口。
适才军医的话还停留在耳畔,萦绕不去:“皇上只怕,没有多少時日了。”
虽然只是短短三月的相处,可是孙岩却打心眼里被洛擎苍的果断和善良折服。他虽然有着冰冷的外貌和姓格,可是他的心却比任何人都要柔软。
否则也不会将自己每日的膳食分出一半发给城中百姓,他已经不记得多少,皇上一整日只喝了一碗白粥,几口青菜。
想到这里,他不仅又有些自责,身为臣子,竟然无法照顾好君王,眼看着他日渐消瘦,每况愈下,却无能为力。
洛擎苍自然不知道这一刻孙岩心中滑过的许多念头,他静静的看着天空,双眸微眯,缓缓道:“朕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孙岩一怔,而后歉疚道:“皇上,城中难民太多,怀孕女子更是不少,可是您要找的那个人,只怕并非在燕莎城。”
和如突军。眉头微微一皱,他眼底有担忧划过,那一日,他不该那般冲动的赶走了她。
这里是边境,她一个人,能去哪里?
“皇上...兴许,会在安成郡。”孙岩仔细想了一会,忍不住道。
“安成郡?”洛擎苍一怔,而后面色更白了几分。他没有再言语,可是却忍不住将她和乾瑾瑜百杀二人联系到一起。
他怎么会没想到,她说不定去了安成郡。
而若所料不错的话,乾瑾瑜和百杀,定然也是在安成郡?
微微咬牙,他胸口竟然不由自主的翻滚了叫做妒意的情绪。
她,到底还是去投奔他们了吗?
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他眼神越加清冷了几分,因为情绪激动而咳嗽了几声。孙岩没有看到,他却清晰的感觉到口中的血腥味。
强自咽下,他面上升起了一抹病态的红。
“皇上,您别太担心,待得攻破安成郡,自然可以寻到您要找的人。”孙岩沉声道。
他摇摇头,却不言语,心中忍不住讥讽自己,何必如此担心。若是她在安成郡,应该会很安全才是?
这一日,他与孙岩简单的研究了作战对策之后,便服下汤药,和衣而眠。
時间过的很快,转眼便是第二日黎明。
洛擎苍换上了一身戎装,发髻一丝不苟的用玉冠束在脑后。剑眉星目,俊朗非凡。若非那怎么也掩饰不了苍白,此刻的他,端的俊美若天神。
孙岩见到他前来,不由得一怔,而后劝说道:“皇上,今日,您还是在府中歇息吧。”
洛擎苍一摆手,跨上了马背,看着大军道:“朕,要亲自督阵。”
孙岩张了张嘴还欲说什么,却见将士们一片热血沸腾,便没有再劝说,也跟着上了马背,跟在洛擎苍身侧,领着大军策马而去。
当天色渐亮之時,大军停在了安成郡外不远的山谷中。
四周是高山,青翠葱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气息。泥泞的道路坑坑洼洼,四周静谧的只有风吹过树林的声音。
“皇上,会不会有埋伏?”孙岩指挥大军往后退,在山谷入口处停下,而后小声问道。
洛擎苍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后道:“此地,突厥人占据了地利,易守难攻,我军当小心为上凤凰错,帝妃三嫁。”
孙岩点点头,郑重其事道的调遣了一队骑兵前去谷中探路。
当群马飞奔而去,树林中回荡着骏马的嘶鸣声。
山谷中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静悄悄的。
孙岩不由得蹙眉,低声道:“怎么会没有伏兵?突厥人应当不会笨到放弃如此良好的地理位置。”
洛擎苍抬眸看着四周 ,仔细沉吟半晌后,缓缓道:“命全军就地歇息,静观其变。”
孙岩点点头,当即吩咐了下去。
大军一路赶路,此刻便是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但是那气势却并没有因为歇息而放松,反而更加警惕的看着四周,警惕着突厥人的伏兵从任何一个刁钻的角度袭来。
洛擎苍坐在马背,目光一直在山谷中逡巡,似乎在找寻什么。
“皇上,天色大亮了。”孙岩看着日出东方,眼中划过一抹凌厉。而后洛擎苍点点头,低声道:“天色一亮,我军仍未入谷,即便突厥失去了最好的偷袭時机,我军也当失去最好的掩护。”
孙岩有些着急,看了看四周,缓缓道:“不如孤注一掷。”
洛擎苍和他对视一眼,而后点点头,下令道:“所有盾兵听令,以盾 牌为护,前方开路。”
当即听得齐声低喝,盾兵们神色肃穆,将大军前后左右用盾 牌团团维护,大军缓缓朝前方行进。
待得大军深入了山谷,清晨的阳光已经被树林遮盖,略显昏暗的视线中,隐隐有人影晃动,洛擎苍双眸微眯,低喝道:“全军防备。”
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得弓弦声“铮铮”的响,铺天盖地的箭雨飞射而来。
幸好他们早做准备,盾兵防护紧密,并没有太大的伤亡。
“果然有埋伏,保护皇上。”孙岩咬牙七尺的低喝,而后下令道:“全军加速前进,冲出这片山谷突厥狗贼便没了掩护了。”
话音落下,全军低喝一声,声响震天,加快了速度朝前方冲去。
可是箭雨一波接一波,虽然有盾 牌掩护,但还是有不少从刁钻的角度射来,不少人都受了伤。但是大家一声不吭,咬牙前进。
待得走到山谷腹地,滚石如雷,轰隆隆的冲上而下。
洛擎苍神情肃穆,拔出长剑,一剑将一块落石砍成两半。
突厥人的埋伏没什么新意,都是老套的花招,可是在这样的地利环境中,不管羲和士兵有多骁勇善战,都免不了吃了一场哑巴亏。
在冲出山谷之時,他们已经损失了上百人,还有数百人受伤。
在开阔的草甸内歇息,将士们将身子压的低低的,被半人高的野草遮掩,勉强得到了一些掩护。
“皇上,如今已到了开阔地带,突厥人的偷袭已经没了效果。”孙岩四下看看,只看到一望无际的草甸,低声道。
洛擎苍抬眸看着不远处隐隐约约的城墙,蹙眉道:“可是,接下来,却是一场血淋淋的大战。”
果不其然,没多久,前方不远处便传来了脚步声,还有突厥人野兽般的低吼。
洛擎苍握着长剑,沉声喝道:“全军戒备,定要痛击突厥人,夺回安成郡?”
“夺回安成郡。”
“夺回安成郡。”
“夺回安成郡。”
将士们齐声大吼,而后尽皆握着兵器,只等待一声令下,便给突厥大军一个迎头痛击。
孙岩忽然转了转眼珠,分出了两队士兵,从草甸深处两侧夹击而去,悄然到了突厥士兵的身后。待得部署完毕,他一声令下,震天响的喊杀声在山谷中不停回荡。
洛擎苍提着长剑,眼中满是杀意,今日,他定要杀个痛快?
转眼,整个山谷,鲜血横飞,所有人都拼劲了全力,将生死置之度外。尤其是羲和士兵,他们满腔的愤怒和热血已经忍耐了太久,此刻见到了突厥人,自然是见一个杀一个,哪怕是以命换命?
一场大战,持续了数个時辰。
可是胜负仍然未分,突厥士兵似乎被羲和那视死如归的气势给吓到,有了退缩的迹象。
可是,洛擎苍哪里肯给他们这个机会,当即下令,将他们团团围住,痛击而上。
他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这些日子的恨意,全寄托在了长剑,刺入了突厥人的心脏。鲜血横飞,染红了他明黄色的战袍。
苍白的面上沾染了飞溅的血迹,他似察觉不到一般,眼中满是疯狂。
就在突厥逐渐有了败象之時,那紧闭的安成郡城门忽然打开了。
沉重的木门声回荡在山谷,洛擎苍一剑斩下一名突厥士兵的头颅,染血的眸子冷厉看去,只见里面一紫袍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醒来,在他身后,一个纤细的身影被五花大绑凤凰错,帝妃三嫁。
“许久不见,皇上仍然这般意气风发。”这紫袍人不是别人,正是乾瑾瑜。
突厥人当即鸣金收兵,迅速朝着那紫袍人奔去,而后齐齐跪倒,大喊道:“大王万岁,霸业千秋。”
见到这一幕,洛擎苍一怔,而后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张如当年一样俊美非凡的容颜,他在笑,是得意和畅快的笑。
任凭洛擎苍如何聪慧,如何猜想,却也从未想过,新上任的突厥大王竟然会是他?
乾王?
远远的看向洛擎苍,乾瑾瑜摆了摆手,示意军队退后,自己骑着马朝前走。那被五花大绑的女子也跌跌撞撞的被绳索拉着朝前走。
这诡异的一幕,看的不少羲和士兵都屏息。
“乾瑾瑜?”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出声,洛擎苍握紧了手中长剑。
停下马,乾瑾瑜看着洛擎苍,笑着道:“许久不见,皇上可还安好?”
“你这个乱臣贼子,竟然领着突厥人攻打羲和。”洛擎苍深吸一口气,眼中恨意滔天。
乾瑾瑜丝毫不介意他的愤怒,只浅浅笑着,缓缓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我之间,还差一场输赢,我怎能安心?”
洛擎苍缓步上前,孙岩紧紧跟在他身后,眼神戒备。
待得两人靠的近了些,洛擎苍一眼便看出那被绑在马后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姬清茗?
面色一沉,他眼中划过浓浓的不可思议。
“啊,对了,这么久不见,本王给皇上准备了一份见面礼,您看看,可还喜欢?”说罢,他用力一拉绳子,茗妃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茗妃趴在地上,口中塞着棉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眼泪汪汪的看着洛擎苍,那眼神分明在说,救她?
“怎么样?这份礼物如何?”乾瑾瑜身子微微前倾,俯视着洛擎苍,嘴角笑意弥漫。
可是他这样的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皇上....”孙岩面色不太好看。
洛擎苍摇摇头,只抬眸看着乾瑾瑜,缓缓道:“不过一个背叛朕的女人,她的死活,可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乾瑾瑜听完忽而放声大笑,似心情极好一般,而后用玩味的语调道:“说的也是,这样一个女人,的确不能动摇皇上,所以,本王才将她送给您啊,她背叛了您,您亲手杀了她,正好消了心头之恨。”
茗妃一听这话,吓的面色惨白,连连摇头。
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黄土上,她口中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可是乾瑾瑜却丝毫不心软,只拉了拉绳索,像是在拉一条丧家之犬:“去,你的主子在那,求求他,兴许,他还能放过你。”
茗妃屈辱的看着他,眼中恨意泛滥,她没想到,乾瑾瑜说留下她,竟然要将她作为胁迫洛擎苍的筹码。
可是,她不想死,她想活,她含泪看着洛擎苍,泪流满面,而后屈辱的想他爬去。
洛擎苍面色阴沉如水,看着这耻辱的一幕,只觉得怒火在心头狂烧,再难以压制。
“怎么?很生气?”乾瑾瑜一直看和他的反应,见他眼中的怒意宛若实质,忍不住笑道:“看来,皇上还是在乎她的,这份礼物也不是这么没用处嘛。”
洛擎苍忽而拔出长剑,剑尖指向茗妃的咽喉,他咬紧牙,眼神冷厉如冰。
“呜呜...呜呜....”茗妃面色惨白,狠命的摇头,她用卑微的眼神祈求洛擎苍,只求保住一条姓命。而她也猜对了,洛擎苍的确下不了手。
她毕竟是清雅的妹妹,毕竟是他宠爱了许久的妃子。
如今她被人像狗一样绑着,摇尾乞怜,怎能不叫他痛心。
而且,他也知道,乾瑾瑜的目的并不是要杀了茗妃,只是用她来羞辱他?
“够了,放了她,你我之间,也该有一个了断。”终于,洛擎苍放下了剑,看着乾瑾瑜,恨声道。
乾瑾瑜皱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满意:“皇上还是不满意这个礼物啊。既然如此,那...便让本王,代皇上出手吧。”
说完,他用力将茗妃拉回,拔出剑,看似漫不经心,却又用了极大的力道刺进了茗妃的小腹。
鲜血飞溅,剧痛让茗妃满地打滚。
洛擎苍看的怔神,面上浮了一层病态的红,他紧握着长剑的手指节发白。
“啧啧....要怪,只怪你命不好。”
一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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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真相初现
眼看着茗妃在地上翻滚,鲜血染红了地上一大片,洛擎苍的怒火终于再也难以抑制“
“朕,定然会杀了你“”
听闻此言,乾瑾瑜轻轻笑道:“皇上,话别说的太满,如今的情形,还不知谁胜谁负呢“”
说完,他又看向茗妃,用长剑了她口中的布条“
“不..救我...救我....”茗妃终于可以说话,她却没有去求洛擎苍,而是跪在地上,双手抱着乾瑾瑜的腿,撕心裂肺的哭喊“
“救你,本王为何要救你,”乾瑾瑜玩味笑着,眼神却落在了面色铁青的洛擎苍身上“vexp“
茗妃一手浑身颤抖,因为痛楚面容也不断扭曲:“我可以做任何事,可以做任何事,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啧啧...这便是高高在上的茗妃么,你的皇上,可在看着你呢“”乾瑾瑜戏谑一笑,缓缓出声“
洛擎苍定定的看着茗妃,她此刻这般摸样,当真像极了丧家之犬“他心痛,更心寒?
清雅的妹妹,怎可如此没有骨气?
茗妃转眸看了一眼洛擎苍,看见了他眼底的心寒,心虚的低下头,她咬着牙道:“他不会管我的死活,他本就想杀了我,在他眼中,我不过是姬清雅的替身,我什么都不是,你救救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乾瑾瑜为难的看着她,而后淡淡道:“皇上,您可看清了,这便是你宠爱了许久的女人,呵呵,当真是一条,好狗“”
洛擎苍紧紧咬着牙,怒声道:“姬清茗,你这般如此,怎对的起你死去的姐姐“”
“狗屁的姐姐“”茗妃忽然转头对着洛擎苍怒骂,她含泪道:“她根本不是我的姐姐,我跟她跟本没有半点关系,我不是姬清茗,我更不是她的替身“”
洛擎苍一怔,她的话,在他的心底卷起了千层浪“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沉声怒喝,他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茗妃适才那番话脱口而出便已经后悔,她紧紧咬着唇,低着头,死活不肯再开口“
乾瑾瑜突然一脚将她踹开,厌恶的掸了掸长靴,而后用一种鄙夷的语气道:“让本王来告诉你吧“”
“这个女人,并不是清雅的妹妹“”
“什么,”洛擎苍面色骤变“
笑容逐渐扩大,乾瑾瑜跨身下马,一步步走到茗妃身旁,俯视着她,淡淡道:“她不过是本王府中的一个贱婢,跟清雅没有丝毫关系“”
洛擎苍的心仿若一瞬间跌入谷底,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的茗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话“
她和清雅没有一点关系?
不会的,不会的?
她那张脸,分明和清雅一模一样?
“你是在疑惑,为什么她和清雅没有一点关系,却有着和清雅一样的脸吗,”乾瑾瑜玩味的看着洛擎苍,而后在茗妃几乎卑微哀求的眼神中,伸手抚摸着她的面颊,缓缓伸入到她的锁骨,而后用长剑用力一划?
撕拉?
皮肤像是绸缎被撕开一样“
在所有人极度震惊的眼神中,他竟然将茗妃的皮肤给整个剥了下来“
剧痛让茗妃撕心裂肺的哭喊,可是他却没有丝毫手下留情“
有那么一瞬间,洛擎苍点冲上去制止他,可是他却没有动“因为他清晰的看到了他这辈子也无法忘却的一幕“茗妃那张被撕下的皮肤下,还有这另外一张脸“
一张伤痕累累,连血管都几乎暴露在外的另一张脸?
茗妃双手紧紧捂着脸,痛的不管翻滚“她恨不得就此死去,也不愿受着剧痛和耻辱的煎熬“她的脸,没了,她最引以为傲的美貌,没了?
爱怜的抚摸着手中的人皮,乾瑾瑜的眼神像是在看最心爱的女子:“这样卑贱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清雅“”
“不过可惜了,因为時间太长,清雅的脸几乎和她的脸长在了一起,若是再晚几日,只怕这皮,便剥不下来了“”
听得他轻描淡写的话语,洛擎苍几乎有些站不住“
他深深的呼吸,却也没有压抑着胸口翻腾的热血,一张口,便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皇上...”孙岩当即将洛擎苍扶住,可是却被他倔强的甩开了胳膊“
“你什么意思,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张脸....这张脸....”洛擎苍自己也没有发觉,他竟然流泪了,因为这被活活剥下的脸,流泪了?
乾瑾瑜转眸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随意道:“不明白吗,那本王细细告诉您,这张脸,并不是假的,而是清雅的脸“是我一点点从她的脸上剥下来的“”
话音落下,洛擎苍便禁不住又是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战袍上,星星点点“
“而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长相普通,却贪慕虚荣的贱婢“我大发慈悲把清雅的脸,借给了她“可是她却因为得到了美貌,而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是谁施舍给了她这样的绝世姿容“”
说罢,他低眸看着痛的死去活来的茗妃,而后冷笑道:“如今,她已经彻底没用了,这张脸,本王自然还要收回“”
洛擎苍眼底的恨意几乎到达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告诉,他紧握着长剑的手不住的颤抖“举起剑,他指着乾瑾瑜,恨声道:“清雅是我亲手埋下,你...你如何....”
“很简单,本王舍不得清雅在那孤零零的树林里呆着,便将她带了出来“可是可惜的是,她的肉体已经腐烂,只剩下这张面皮,还是和当初一样柔软细腻“”
乾瑾瑜的话语几乎变态,他眼中闪烁着浓浓的爱意,那抚摸着面皮的手轻柔而缓慢,就像在抚摸挚爱的情人“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清雅,你不配“”洛擎苍怒喝一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后和没道““本王不配,你配吗,”乾瑾瑜转眸看着洛擎苍,缓缓道:“你总之这样,装作对清雅爱护有加,可是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去“装作怀念清雅,可是却把别的女人揽入怀中,真正不配的人,是你“”
洛擎苍怔住,口中的血腥味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怒视着乾瑾瑜,呼吸越来越快,面色如同死灰一般“
“是不是觉得很难过,没想到,你疼爱了许久的女子,竟然只是一个丑八怪,一个下贱的婢女“呵呵,可是本王很开心,因为...你终究不过是本王戏耍的玩物“”
“放肆“”孙岩怒吼一声,瞪着乾瑾瑜道:“你这个叛 国贼,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你可忘了,你身上流着的是羲和的血,是羲和将你养大的,如今你却成了白眼狼,和突厥狗贼狼狈为歼“”
乾瑾瑜面色一沉,微眯着双眸看着孙岩,嘴角浮了危险的笑:“羲和的血,哈哈...本王从来都是突厥人,只是你们笨,从未发现而已“”
“你....”孙岩面容因为气愤而扭曲,他还欲再斥骂,却被洛擎苍拉住了胳膊“
“皇上“”
无力摆摆手,洛擎苍看着乾瑾瑜,用冰冷至极的语气道:“你说的对,你我之间,终究还欠一场胜负“”
乾瑾瑜蹙眉,凝视着他“
推开了孙岩,洛擎苍紧攥着长剑,恨声道:“今日,你我便来个了结“我要你为伤害清雅付出代价“”
乾瑾瑜定定的看着洛擎苍,而后笑道:“放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从小到大,你有哪一样是胜过我的,看在你对清雅这般用情的份上,我便不再隐瞒你“你深爱的清雅,其实也不过是我安排到你身边的棋子“”
“你是不是時常头疼,感觉自己像是忘了很多东西“想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从你和清雅在一起的那一日开始,你便不断在服毒“自然,这毒便是清雅下的“她死了之后,给你下毒的便是茗妃“”
“再后来...给你下毒,让你痛不欲生的人,即便我不说,你也知道是谁了吧,”
“哈哈...真是可笑,堂堂一国之君,却因为儿女情长败得一塌糊涂“你爱烟妃是吧,可是你是否知道,烟妃深爱的人并非是你“”
“她如今,正和她深爱的人在一起,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你还想见她么,”
“会的,本王会让你们再见的,不过,是你在死的時候“她说,要亲眼看着杀害她全家的你,痛不欲生的死去“”
“哈哈....想想就觉得快活,看到你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本王打心眼里可怜你,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一切已成定局,你注定要败在本王手中“”
乾瑾瑜的话,冷漠中带着浓浓的讥讽,听在洛擎苍的耳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微微失神,脑海中浮现着江沉烟带着笑意的脸,那笑容,不复当日的温柔,只有浓浓的讥讽,浓浓的冰寒“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这样?
眼泪在眼底蓄积,他双目通红,双肩不住的颤抖,那滂湃的恨意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更新完毕,明日继续,好可怜的擎苍啊,心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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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痛彻心扉
凤凰错,帝妃三嫁242_凤凰错,帝妃三嫁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百四十二章 痛彻心扉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鲜血,顺着洛擎苍的嘴角滴滴答答,脚下是斑驳的血迹
孙岩紧紧搀扶着洛擎苍,生怕他会站不稳
这个時候的他,早已没了君王的意气风发,而像一个垂死之人,正在拼命挣扎
他缓缓蹲下身,注视着她的眼,听着她最后的遗言
她感觉到了,感觉到了他有危险她的心就像是一瞬间被撕裂开了一样,痛的她无法呼吸她颤抖着双手起身,发疯了似的朝着小门跑去
“他在外边,对不对?”江沉烟急切的呼喊,神色慌乱
话到最后,乾瑾瑜的神情已经有些狰狞,他嘴角的笑也越发冰冷
可是她却笑了,那笑容,无比灿烂,阳光落在她的眸中,她的双眼就像闪烁的黑宝石,光芒闪耀进了他的心里手,越发温柔,他喑哑的嗓音带着深深的怜惜:“朕...朕知道....都知道....”
她是他的女人,他的宠妃,至少曾经是
“他在外边,对不对?你告诉我,是不是他来了”江沉烟伸手抓住百杀的胳膊,非常用力
痛?rbhy
“让开,否则,别怪我”她指尖悄然多了一根银针,看着小莲,冷声喝道
“对,我要见他,即便是我死,我也要见他?”江沉烟用力点头,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苦苦哀求
话还未说完,茗妃忽而怔住了,双眸瞪得大大的,瞳孔逐渐扩散,很快,便没了光泽
“皇...上....”
乾瑾瑜像是在欣赏洛擎苍痛苦,他嘴角含笑,缓缓道:“怎么?觉得很受打击?”
在地上挣扎的茗妃忽然不动了,她瞪大了双眼看着乾瑾瑜,那恐怖的面容痛苦的就去在一起
“姑娘,您怎么了?”伺候她的婢女小莲疑惑的看着她
洛擎苍怔忪的看着茗妃,她像是失去意识一般爬在地上,血泪从眼眶溢出,胸口的鲜血像是流水一样汩汩的往外冒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上了茗妃的面颊
双手撑着地面,江沉烟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她放下了尊严,卑微的祈求:“我求求你,让我见他,求求你”
“不....不要...不要相信...相信...烟妃....”
拔出长剑,乾瑾瑜用手帕将上面的血迹细细擦去,眼中带着一丝嫌恶:“这个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的容貌,就让她用生命来补偿这些日子对你的亵渎吧”
她眼中光芒微弱,每爬动一寸,几乎就是在消耗她的生命
“不要....不要相信她....她....她是.....是.....”
“真心的.....”
他走到江沉烟身边,沉声道:“你身怀六甲,不宜出门,还是在府中歇息的好”
洛擎苍定定的看着她,眸光不住的颤动,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
阳光下,她的身后,是一条长而嫣红的血痕
“我要见他,我要见他”江沉烟眼神中有坚定,也有一丝哀求
她到底,是他的妃子
她抬眸看着洛擎苍,双眼满是血泪
小莲一怔,而后点点头,匆匆而去
脚步匆匆,她几乎忘了自己现在身怀六甲,丝毫不顾及小莲神色慌张的追了上去,想要将她拦下
“姑娘,主子说了,您不能踏出这里半步”小莲挡住了她的去路,神色肃穆的告诫
“皇上....臣妾...从....从没想过....害...害您....”她艰难的吐着字,那没了面皮而显得十分恐怖的脸扭曲在一起,这样的她,丑陋到了极点
江沉烟咬紧牙,眼泪在眼底打转,她的心扑通乱跳,极度危险的感觉在她胸口萦绕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带着“贱婢”的称号死去
“来了”百杀看着她的手,眉头微微蹙着,有些不忍,点了点头
他一定在,她可以感觉到他,她分明可以感觉到?
百杀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说完,他看了一眼洛擎苍几乎喷出火的眼神,手中长剑斜斜一挑,变精准的刺入了茗妃的胸口
百杀愣愣的俯视着他,心,就像是被刀狠狠的剜去了一块一样,痛,刻骨的痛
“...从...从第一次....见到...见到您....臣妾....就爱上...爱上您了.....”
江沉烟哪里肯理会,含泪喊道:“让开,让开”
眼泪在洛擎苍的眼底打转,他禁不住深深呼吸,双肩微微颤抖
今日的她,却是另一个极端
“哧”的一声,是利刃刺破皮肤的声音
同一時刻,庭院中,江沉烟手中的茶盏轰然落地,碎了一地滚烫的马奶茶撒在了腿上,她却不觉得疼双手下意识的捂住胸口,面色惨白
只隐隐见到洛擎苍邪恶而兴奋的笑
可是洛擎苍却忍不住落了泪
两人相视耳而立,空气仿若凝固一般,任谁都能感觉到那弥漫的火药味
即便是他温柔的抚慰,也痛的她蜷缩起来
“即便朕真正活不成了,也定然不会让你赢的太轻松”
他却并不会厌恶这样丑陋的她,反而因此,而心软
“...满足了....臣妾....满足了....”
茗妃是个骄傲,骄纵甚至跋扈的人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落得今日这个地步她活不了了,从乾瑾瑜将她的面皮私下的那一瞬间,她便已经直到了
她的手,轰然落下,再没了半分知觉
后方的将士们个个双眼通红,愤恨的看着乾瑾瑜,不少人甚至当即有提上剑去将他的人头砍下的冲动可是,乾瑾瑜的后方同样有着大军,双方对峙着,防备着
他低着头,江沉烟没有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
江沉烟沉默不语,眼神中逐渐多了惊恐
“是啊,堂堂羲和君王,竟然被几个女人玩弄在鼓掌间不过,你落得今日的下场,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
小莲面色微变,正欲开口,却忽然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缓步走来她慌忙冲着那人行礼道:“姑娘要离开,奴婢拦不住”
江沉烟定定的看着百杀,忽而松开了手,缓缓跪了下去
百杀双眸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他在外面吗?
洛擎苍双眸通红,他看着乾瑾瑜,语气喑哑却坚定:“你别太得意”
“臣妾....臣妾...对..皇上....是真心的.....”
她的心,早已飞到了洛擎苍的身边
百杀看了她一眼,而后对着小莲摆摆手,淡淡道:“下去吧”
“臣妾....不....不会....害您....不会....”
茗妃的笑容更扩大了,她颤抖着手,覆盖上洛擎苍的手,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洛擎苍的心,蓦地一软脑海中悄然浮现了那一日漫天白雪,从雪中踏雪而来的茗妃,那時候的她,风华绝代,姿容万千
“皇上...皇上....”茗妃艰难的爬到他的面前,双手指尖已经全部磨破,指甲断裂,那蚀骨的痛让她浑身都在颤抖
洛擎苍眼底的泪,终于落下他颤抖着僵在原处的手,因为过度激动,一口鲜血便喷薄而出整个面色已经完全成了灰色
她管不了那么多,她要见他,要见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血泪在她的面上攀爬,孙岩几乎不忍直视,偏开了头
在他的心中,是将洛擎苍恨入了骨子里,不论是清雅也好,江沉烟也好,都成了他心底的一根刺
那软软的疼,不深刻,却缠绵在骨髓,始终挥之不去
虽然她的脸是假的,身份是假的,可是这些年的相处是真的,宠爱是真的,他即便不爱她,可是看着她这般卑微可怜的模样,心却忍不住颤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皇上.....”
“就那么想见他吗?”
呼吸逐渐微弱,他的视线竟然也跟着模糊起来
“你不能见他,而且,你去见了他又有什么用?今日,他必败”百杀态度很坚决,没有丝毫动摇他怎么能让她去见他,他怎么舍得
他缓步走来,脚步很沉,面色平静那俊朗的容颜中隐隐有一股冷厉的气息江沉烟咬紧牙,恨声道:“我要出去”
旋即,乾瑾瑜释然一笑,将手中拿张人皮收好,放在怀中,轻轻抚摸,眼神中爱意丝毫不加遮掩:“清雅,你再等等,我很快,就能为你报仇”
这些日子,她从未这般失态过,小莲不禁被吓住了,可是她还是蹙着眉头道:“不行,您不能出去否则,主子那里我没法交代”
终究,百杀抬手将她扶起,低下身子,轻轻将她膝盖上沾上的尘土拂去,缓缓道:“好,我带你见他”
她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吟声,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朝着洛擎苍的方向缓缓爬来
江沉烟蓦地回头,视线便不偏不倚撞进了百杀平静如湖的眸底
他一定不要出事,一定不要
等着我,擎苍....等着我你泪个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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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帝妃三嫁242_凤凰错,帝妃三嫁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百四十二章 痛彻心扉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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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用我换他一命
茗妃的尸体逐渐冰冷。舒骺豞匫
地上的鲜血由红渐渐发黑,看的人心底一阵发凉。
洛擎苍面色如死灰,他手中的长剑插入地面,支撑着他整个身体的重量。他就那么站着,冷汗浸透了后背,剧烈的痛楚让他整个人隐隐颤抖。
可是他却没有半分退缩,即便是死,他也要尊严的死去。
乾瑾瑜看着茗妃的尸体,嘴角的笑容逐渐转冷,而后戏谑道:“看来,这个女人,对皇上您倒是动了真情啊。”
洛擎苍不理会他的讽刺,只冷冷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朕亡。”
听闻此言,乾瑾瑜眼中划过一抹狰狞,他冷笑一声,双手张开抬起至肩高,一股豪气从心底涌起:“你认为,你还有这个资格吗?”
话音落下,整个山谷忽然响起突厥人野兽般的嘶吼。
山崖上,树林中,处处都是突厥人。他们手中握着战刀,嗜血的看着被包 围在中央的羲和大军,那闪烁着血色的眸子只有贪婪和杀意。
只待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冲杀进去。
洛擎苍面色一变,而后紧紧咬牙,怒声道:“你依然,这么卑鄙。”
“兵不厌诈。”乾瑾瑜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很享受这种大权在握,掌控大局的感觉。他依然笑着,那轻松而冷漠的笑一如从前。
那是他的自信。
也是他的决心。
洛擎苍,今日,必定无法站着从这里离开!
羲和,完蛋了!日后,他刚站在全力的巅峰,掌控一切,所有人都要臣服在他的脚下,所有人。
孙岩立在洛擎苍身侧,戒备的看着四周,他压低嗓音道:“皇上,局势不容乐观。微臣带着大军杀出一条血路,您...乘机离开吧。”14063208
洛擎苍摇摇头,坚定道:“要死,朕也要与将士们死在一起。”
“更何况...朕...”朕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这句话,他咽入腹中,没有说出来。只缓缓拔出长剑,剑尖指着乾瑾瑜,缓缓道:“朕说过,你不会胜的太容易。”
放下手,乾瑾瑜笑看着洛擎苍,忽而缓缓道:“是么?那接下来,你便好好感受感受,什么叫...绝望。”
“全军听令,谁若杀得了羲和皇帝,赏黄金千两。”
他的呼声响彻了整个山谷,那些本就跃跃欲试的突厥士兵面色一变,而后尽皆狂喜起来。任谁都能看出,此刻的洛擎苍,就是一个垂死之人,杀掉他,实在是太容易。
而羲和将士们当即毫不犹豫的将洛擎苍团团围在了中间。x0tw。
痛茗如烈。“誓死保护皇上。”坚定的呼声带着杀伐之气,每个人都拔出了长剑,紧握在身前,警惕着四周的包 围。
乾瑾瑜淡淡笑着,而后抬起右手,用力一挥,大军几乎是瞬间行动起来。
只几个呼吸的时间,整片天地响起一片喊打喊杀声,接着便是刀剑铿锵声,震耳欲聋。洛擎苍被护在中间,嘴角的鲜血触目惊心。
他紧紧攥着长剑,好几次欲冲杀出去。
孙岩却突然跪了下来,沉声道:“皇上,将士们是心甘情愿保护皇上。若皇上这般冲杀出去,最外围的弟兄们,不是白白牺牲了吗?”
“那你要让朕...亲眼..看着他们死吗?”洛擎苍神情冷厉,转眸看去,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人的尸体。即便是将死,他们也选在将自己的尸体倒在保护圈外,没有一个人生出过逃离的念头。
鲜血汇积成了涓涓细流在黄沙上缓缓蔓延。
洛擎苍只觉得呼吸困难,几乎站立不住。
他痛苦的攥着长剑,用力插入地面,整个人无力的半跪在地,口中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他堂堂君王,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臣民倒下,眼睁睁看着血流成河。
不,他无法接受!
这对他而言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不堪重负的身子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往下倒。
孙岩①38看書网的将他扶住,口中呼喊道:“皇上,属下今世能得皇上赏识,便是最大的荣耀。即便...葬身于此,也绝无后悔。”
洛擎苍双眸震颤,只感觉五脏六腑如同火烧一般,他痛不欲生,紧攥的拳头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若...若是....败北.....”
“你...亲手杀了..朕。”
孙岩一怔,而后低呼道:“皇上,您放心,属下们就算是死,也会杀出一条血路,护送您回到燕莎城。”
洛擎苍摇头,目光遥遥看着包围圈外似看好戏的乾瑾瑜,咬着牙道:“朕,宁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也绝不受那突厥狗贼的侮辱。”
“皇上。”孙岩眼眶通红,他心中暗恨不已。若是他能早点发现四周有埋伏,大军也不会陷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为今之计,只有杀出重围保护皇上。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就在羲和将士们逐渐抵挡不住的时候,远处那紧闭的城门忽然打开了。
沉闷而悠远的声音响起,不少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去。那高大的城楼下,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出,白色的衣裙,如墨的长发,苍白却完美无瑕的面容,清泪点点,她大腹便便,每一步都走的有些艰难。
她的出现,让不少人都有些怔神。
百杀默默跟在她的身后,目光始终未曾从她的身上移开半分,直到她快要靠近乾瑾瑜,他才几步上前到她身侧,隐隐有将她保护起来的感觉。
在江沉烟靠近的瞬间,洛擎苍的心便没来由一震。他勉强支撑着起身,透过人群,目光落在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上,呼吸悄然一滞。
“沉烟....”低声呢喃,他的声音很低,几不可闻。
可是她却立刻听见,眸光匆忙扫来,一触即发他的面庞,眼泪便如雨落下。
“擎苍.....”她哽咽高呼,双手托着笨重的腹部,那紧咬的红唇隐约有了血迹。四周的惨烈,她看的清清楚楚,早已经心疼的无法抑制。
尤其是一看到洛擎苍那死灰般的面色,更是让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簌簌的落。
“她怎么会来。”乾瑾瑜的笑容逐渐收敛,目光扫过江沉烟满是泪痕的脸,语气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妒意。
百杀目光看想那不断厮杀的双方士兵,眉头缓缓蹙起,而后道:“是我带她来的。”
紧紧咬牙,乾瑾瑜的额角青筋跳动,显然在隐忍着怒火。
今天,还不到她出现的时候。
“带她回去。”低沉呼喝,他显然已经到了暴发的边缘。
百杀转眸看了他一眼,平静而清冷的眸底没有一丝波澜,反而看向了江沉烟,低声道:“你想见他,如今已经见到了。”
江沉烟目光始终不肯从洛擎苍身上移开,隔着交战的大军,他们遥遥对视,泪眼模糊。
她何等聪明,早已看出了如今羲和已是必败之局,而洛擎苍的情况更严重,如果没有及时的治疗,只怕....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转身,跪在了乾瑾瑜面前。
乾瑾瑜和百杀皆是一怔,百杀试图要将她扶起来,她却丝毫不理会,目光依依不舍的从洛擎苍身上移开,看向乾瑾瑜,哽咽道:“当我最后一次求你,放了他。”
洛擎苍在江沉烟跪下的那一刻,脚下一软,脑袋一阵晕眩。
心底的痛,比柔体的痛来的更加猛烈,更加难以忍受。
即便隔得很远,即便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可是他却可以猜到她是要做什么。她是在向他求情,可是她不知道,她这样委屈自己,他比任何人都要痛。
“不要求他....不要....”沙哑的嗓音响起,远远的,听不太真切。
江沉烟双手紧紧握紧,嘴唇不断的颤抖,希冀的看着乾瑾瑜,用极为卑微的语气道:“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一命。”
乾瑾瑜一怔,蹙眉俯视着她,心底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感觉:“放了他?你可知,这一日,我筹谋了多久?”
“只要你放了他,我的命,便交给你,要杀要刮,我绝不后悔。”江沉烟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半分退缩。
“你的命,一直都在我手上,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本来和我谈条件?”乾瑾瑜强压着心头那股奇异的感觉,他依旧冷淡,不为所动。
江沉烟紧紧咬着红唇,斑驳的鲜血将她的红唇染的娇艳欲滴。
这一刻的她,极为狼狈,却也极为凄美。
这样的她,像极了当年临死之前的那个她,姬清雅!
乾瑾瑜呼吸微微一滞,他看向百杀道:“带她回去,今日的计划,不变。”
百杀犹豫了,他看着江沉烟孤零零的背影,她卑微的祈求,让他心痛,深吸一口气,他看着乾瑾瑜道:“不要命令我,只要你伤害她,你便是我的敌人。”
乾瑾瑜眉头狠狠一蹙,眸光闪烁不定。
江沉烟微垂目光,眼泪跌落在裙摆,破碎点点。她忽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乾瑾瑜的衣袖,哑着嗓音道:“你可还记得,当日湖畔初遇,我们曾说过的话。”
“那一池莲灯,是你对清雅的思念,那你可否知道,清雅对他,是多么眷恋。即便是为了清雅,为了她,一次,就这一次....放了他!”
“我知道,我没资格和你谈条件。但我仍愿意用我来换他一命,放了他,我愿意为奴为婢,就算要我立刻自尽,我也会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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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你不是楚白!(上)
卷着黄沙的风染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秀发凌乱,满面泪痕,跪在地上的姿态全然放下了尊严。
她一只手拉着乾瑾瑜的衣袖,另一只手狠命攥紧。
为了他,只要是为了他,她可以做任何事,任何?
乾瑾瑜低眸看着她,久久不语。
百杀立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心痛一闪而逝。他攥紧了双拳,继而转眸看着那立在人群中,面色死灰的洛擎苍。
值得吗?
这样为了那个男人,值得吗?
他咬紧牙,口中隐隐有血腥味。
洛擎苍此刻就像是受尽了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他几乎站不住,只用那孤零零的长剑支撑着身体的重量。滚烫的泪在眼底蓄积,却始终未曾落下。
看着她的身影,那莫大的心疼,几乎将他逼疯。若非是身旁还有这么多为他赴死的将士,他宁肯立刻就地自尽,了此残生,也绝不愿看到她受辱。
风,吹地更猛烈了,面上的泪痕干涸很快又被热泪浸透,江沉烟微垂的眸光带着深切的痛,丝毫不漏的被他看的真切。
“为了他?当真什么都可以做?”
忽而,他缓缓开口,眼神中悄然划过一抹玩味?
江沉烟抿了抿干涸的唇,抬眸和他对视,用力点点头,坚定道:“对,任何事我都愿意做,即便为奴为婢。”
乾瑾瑜定定的扫了她一眼,而后缓缓道:“是么?”
“若是当初,你愿意如此,兴许我还会给你一个机会。不过,如今....”旋即,他目光落在了她隆起的腹上,戏谑道:“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本来和我谈条件?如今的你,不过是一个残花败柳。”
话音落下,江沉烟还未开口,便听的百杀怒声道:“够了,你若再胡言,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乾瑾瑜懒懒看了一眼百杀,嘴角缓缓上浮,眸光中只有冷淡:“百杀,你深爱的女人,如今为了别的男人跪在我面前,恳求着让我收她为奴为婢,你一定觉得很难堪吧?”
百杀面色一沉,二话不说,当即从腰间拔出长剑,指向乾瑾瑜,乾瑾瑜身后的突厥士兵也都纷纷亮了兵刃,隐隐将乾瑾瑜保护起来。
“百杀。”江沉烟忽然出声,那颤抖的声音带着一抹疏离。
“不管你的事,你不必出头。”
百杀面色一白,握着长剑的手更紧了几分:“你何必求他,又何必为了那个男人如此作践自己?”
“不关你的事,你走,不必管我。”江沉烟头也不回的说道,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却可以听出她话语中的决绝。那心如刀割的感觉让他双手颤抖,沉默许久,他忽而放下了长剑,转过身,不再去看。
乾瑾瑜轻轻一笑,似早已预料到了百杀的行为一般。
他低眸看着江沉烟,低声道:“为了洛擎苍,这样伤害百杀,值得吗?”
“我知道,你心中恨极了擎苍。若是今日,你定要杀他,不如先杀了我。他若身死,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独活。”江沉烟眸光清冷,带着坚决。
听闻此言,百杀的身子莫名一颤,似在隐忍什么。
乾瑾瑜一怔,蹙眉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你敢,你有何不敢?连羲和君王都有可能死在你的刀下,我一个弱女子,杀了我,不外乎刀口一抹血。可是我不怕,我一点也不怕,能和他死在一起,我亦满足。”
江沉烟话软糯却有力,听在乾瑾瑜的耳里,让他眉头越发紧蹙。
死在一起吗?
好一阵之后,他忽然一抬手,高声道:“全军撤退。”
突厥士兵皆是一愣,不解的看着大王,这分明已经就快胜了,为何要撤退?
江沉烟眸中划过亮光,她抬眸看着乾瑾瑜,迫切的想要从他的眼底找寻什么。可是,却依旧只看到漠然。
“没听见吗?撤退,放他们走。”见突厥士兵久久不退,还要和羲和拼杀,乾瑾瑜面色狠狠一沉,怒声呵斥,这時突厥士兵们才不甘心的全数退到了他的身后。
没了周围压迫的拼杀,羲和士兵得到了喘息。
可是洛擎苍却非但没有半分喜悦,反而觉得胸口像是压看一块大石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定定的看着江沉烟,那悲怆的神情,让人动容。vexp。
孙岩护着洛擎苍,戒备的看着突厥人,口中道:“快,护送皇上离开。”
乾瑾瑜转眸看着洛擎苍,眼中划过一抹莫名的神采,他忽而伸手将江沉烟扶起。后者楞了楞,没有拒绝,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他走吗?”
江沉烟只看着洛擎苍,不言不语。
乾瑾瑜也丝毫不介意,只淡淡一笑道:“因为,即便放他回去,他也活不了多少時日了。顶多一个月,羲和便会易主,到時候,我照样可以轻而易举的攻下羲和。”
江沉烟面色这才骤变,她猛的转头看着乾瑾瑜,眸光震颤:“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你曾经,还亲手给他下过毒呢。不记得了吗?”乾瑾瑜笑容更甚,偏眸看着洛擎苍,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诡异:“我可以耐心再等一个月。”
江沉烟愣愣的偏头,看着洛擎苍,隔着人群,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眸中的怒意和悲痛,下意识的咬紧了唇瓣,眼来便自然而然的流了下来。
见她这般失魂的模样,乾瑾瑜忽而觉得心情大好,笑着道:“带她回去。”
缓要擎面。旋即,一队突厥士兵便上前,欲要带她走。
江沉烟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留恋的看了一眼洛擎苍,而后张嘴说了句什么。
虽然他听不见她的声音,可是却清晰的看见了她的口型,她在说:“等我。”
眼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洛擎苍嘴角又是一股鲜血溢出,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嘶吼出声,而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庭院中,江沉烟傻傻的坐着,就像一个苍白的布娃娃。
小莲给她沏了马奶茶,轻声道:“姑娘,您累了吧,喝点马奶茶,然后好好睡一觉吧。”
江沉烟不言不语,只怔怔的看着窗外,满脑子都是洛擎苍的面容,还有乾瑾瑜冰冷的话语。一个月吗?一个月?
不知不觉间,她又落泪了。
这倒下了小莲一跳,她慌忙取出丝巾为她擦泪:“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江沉烟推开了她的手,而然站起身,不顾笨重的身子,急匆匆的跑出了房间,朝着庭院深处跑去。
屋中,乾瑾瑜坐在首座,百杀坐在下首座,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怎么?觉得我这样做,过分了?”忽而,乾瑾瑜冷笑着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如何对洛擎苍我不管,可是,你不该如此羞辱与她。”百杀抬眸看着乾瑾瑜,眼中有杀意闪过。
那抹杀意自然没有逃过乾瑾瑜的眼,他忽而起身,悠然道:“怎么?你还真当自己是她的老情人了?难道你忘了,这不过是你接近她的一个借口。”
江沉烟刚刚走到门外,便听得了这样一句话,当即呆滞在门口。
百杀面色一沉,而后低沉道:“我没忘。在我心中,她就是当年的如烟,这一点,我从没怀疑过。”
“可是她不是。”乾瑾瑜冷冷打破了他的坚决,笑着道:“你爱的那个如烟,早已经死了,当年我救你之時,她就静静躺在你身边,面色灰白,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够了?”百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面怒容。
乾瑾瑜笑容更加深邃了几分,缓缓道:“不用这么激动。我不会告诉她,你并不是她要找的那个男人,你也可以继续把她当做如烟,我不会干预。但是,你记住,你我是同一条战线。洛擎苍不死,你永远得不到江沉烟,永远走不进她的心里。”
百杀咬紧了牙,面容有一抹狰狞。
沉默半晌后,他才缓缓道:“这些话,我不愿再听到。江沉烟,就是如烟,而我...就是她要找的楚白?以前是,以后也是。”
话音落下,房门突然重重推开了。
江沉烟满面泪痕的立在门外,浑身因为激动而不断颤栗。
“沉烟。”百杀当即面色发白,下意识的,他想要上前。
江沉烟却木然的后退,冰冷道:“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不要...”
“你....你听见了什么?”百杀怔怔的立住脚步,蹙眉看着她。
她忽而笑了,那带泪的笑是万分的寂寥和绝望,她抬手指着百杀,哭喊道:“为什么连你也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沉烟,我.....”百杀的解释还没来得及出口,江沉烟便已经转身跑走。
百杀痛苦的咬牙,而后回眸恨恨看了一眼乾瑾瑜,跟着追了出去。
乾瑾瑜无谓一笑,而后坐回椅上,端起茶盏悠然品了一口,用带笑的低沉声音道:“好戏,才刚刚开始呢。”说完,他笑容扩大,回眸看着屋外秋日的景象,深深吸气,眼中竟然有一份迫切和期待。
一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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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不是楚白!(下)
紧闭了房门,江沉烟用后背抵着门,泪如雨下。
脑海中浮现了那一日,百杀满含深情的倾诉:“你是我的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
她竟然当真就这么信了,竟然怀疑了洛擎苍,怀疑了自己眼睛,还有那颗奋不顾身的心。
乃至于现在,听到事情的真相時,她心头是说不出的难过,有歉疚,有自责,更多的是受骗的悲愤。更何况,这个骗她的人,是百杀?
门外,百杀静静立着,眼中带着焦急,他低声道:“沉烟,你听我解释。”
江沉烟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并非故意要骗你,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自己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他?”
“沉烟....”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走,走啊...”江沉烟已经哭的声音沙哑,喊声中带着浓浓鼻音。
百杀立在门外,双眸通红,他紧攥的双手发出咯吱的声响。他没有离开,即便她冷漠的赶他,可是他还是舍不得,被她这样对待,他只觉得痛彻心扉,更觉得不甘心。
“我知道,我不该骗你。可是,看到你对他那么深情,我真的找不到别的办法和借口靠近你,我没有恶意,也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你。”
“我只是想靠近你,只是想守护你,不让你受伤害,只是.....”
话到最后,百杀已然哽咽起来。
江沉烟默默的听着他的话,若说没有丝毫触动,是骗人的?可是,她就是无法原谅,无法原谅她曾那么信任的他,竟然会对她撒下如此大谎?
他不知道,楚白对她而言,究竟意义如何,他永远不会明白?
“我不想听,你别再说了,走吧,让我好好静静。”江沉烟喑哑的嗓音从门后传来。
“不,我要说,我要原原本本的告诉你。”百杀摇头,双眸通红,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悲伤。
深吸一口气,他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缓缓道:“我自小,在一个偏远山村长大,那一年,家乡有战乱。我父母惨死刀下,只有我和她逃了出来。如烟,那个曾经比我命还要重要的女子。”
“那一年,我们还年幼,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保护她。到最后,眼睁睁看着追兵一箭射穿了她的心脏。你知道我当時的感觉吗?”
“我觉得我快死了,我觉得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天大地大,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更没有一个值得依靠的人。如烟的死,对我的打击太大了....”
“你知道吗?她温柔,聪明,善良,美丽。我曾经发誓要好好保护她,要陪伴她一生一世。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她临死之前,还紧紧抓着我的手,喊疼....”
说到这里,百杀眼角划过一滴清泪,通红的眼底满是愧疚和悲怆。
江沉烟已经停止了哭泣,后背无力的靠着门,眸光微微颤动,静静听着他倾诉过往。
“我像是傻子一样守在如烟的身边,我甚至祈祷,自己死去让她活过来。可是...我的祈祷没有用。直到,乾王出现。”
“从那以后,我便成了他的死士,他让我杀谁,我便杀谁。我成了一个傀儡,甚至已经不知道思考为何物?直到那一日禁宫中,我见到你。”
“你知道吗?你很像她,很像如烟,轻颦浅笑,几乎一模一样...”
百杀抬眸,含泪看着紧闭的房门,声音轻的仿佛随风飞散:“从那之后,你便是如烟,便是我心底最深处的人。”
“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甚至死。”
却泪语自。江沉烟浑身禁不住颤动,她仰起脸,深深吸气,试图将眼泪流回,可是一切只是徒然,那难以抑制的热泪仍然随着脸庞滚落。
“你错了,我不是你的如烟,我是江沉烟,是另外一个人,不同的人。”她哽咽着低语,已然没了之前的强硬和冷漠。
百杀再次摇头,深情凝视着房门,低声道:“对我而言,不论你是如烟也好,是沉烟也罢,你都已经切切实实的走进我的心里,再也无法抹去。”
江沉烟缓缓回眸,雕花木门透着淡淡日光,她可以看到百杀模糊的身影。
他面色发白,眼角有泪,那双平静而澄澈的眸子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波动,那炙热的眼神,几乎将她灼伤。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够了,我不想再听这些。如果这就是你欺骗我的原因,我仍然无法原谅你。”
百杀嘴角浮了一抹自嘲的笑,是苦涩的弧度:“楚白...对你而言,是和如烟于我一般的存在吗?”
江沉烟心头一颤,咬唇不语。
“他,是洛擎苍吗?”
“若是他,为何他要那般折磨你,若当真是他,他如何配拥有你?”百杀情绪有些激动,那毫不掩饰的不甘流露在眼底。
“吱嘎”一声,门开了,江沉烟冷漠面容映在了百杀的眸中。
他先是一喜,可待得看清她的面色,心却不由自主的下沉,浑身凉凉的。
“你没资格评论他。”江沉烟的语调转冷,那处处维护洛擎苍的模样,深深刺痛了百杀的心。
怔怔的看着江沉烟许久,百杀微微垂眸,掩饰着眼底的落寞,他的声音沉沉:“就那么在乎么?甚至只是只言片语,也让你无法接受吗?他,当真就那么重要吗?”
“对,很重要。”
江沉烟激动的开口,眼中蓄积的泪不住的跌落:“他甚至比我的生命都要重要。他是楚白,是楚白...可是我却怀疑了他,因为你怀疑了他....”
“....对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我不接受,我不能接受...你知道楚白对我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我是依靠什么活到现在的吗?你不懂....根本不懂....”失声痛哭,江沉烟的一颗心就像是被揉碎了一样的痛,可是她却无法改变着一切,甚至洛擎苍如今生死危在旦夕,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心痛,愤懑,更痛恨自己?
恨自己,不能在他身边。
“我懂。”百杀几步上前,双手紧紧握着江沉烟的双肩,不顾她的挣扎,强迫她和自己对视,而后嘶声道:“正因为我懂,所以我嫉妒,我甚至恨他?凭什么,他在将你伤的体无完肤之后,还能得到你的心。而我,時刻守在你身边,为了你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而你却看不到我的心?为什么?”
“放开我。”江沉烟痛声哭喊。
“江沉烟?”百杀板正了她的肩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道:“他不要你,我要你,难道我就不行吗?我就不行吗?”
江沉烟愣愣的看着百杀,第一次,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在自己面前痛哭出声。
第一次,他褪去了冷漠的外表,将内心的柔软全数展现在她面前。
第一次...她仿佛真正读懂了他?
冰冷的泪流过唇瓣,是极端的苦涩,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只看着他的泪,怔忪不语。
最终,百杀放开了她的肩膀,苦笑着低语:“你不用给我答案,不要回答我。”
“有些事,不知道答案,也许会更快乐。”
他似在自言自语,可是那湿润了的眼角却染着让人心疼的悲切。
江沉烟深吸一口气,偏开眸,不再去看他。百杀啊百杀,我的心里,早已装不下第二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忽然,一只带着淡淡暖意的衣袖拂在了她的面上,轻轻替她擦去眼泪,她回眸,对上了百杀带着怜惜的眼。
“如果,他死了,你.....”低声询问,他语气中带着一抹不确定。
“绝不独活。”江沉烟毫不犹豫的回答,百杀微微一愣,而后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轻柔替她将面上的眼泪全部擦干之后,他就像是已经收拾好情感,再次化作了那个平静淡漠的百杀。
“你知道为什么乾瑾瑜会放了洛擎苍吗?”
江沉烟眼神中多了一抹迫切,摇摇头不语。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一个比杀死他,更让他痛苦万分的办法。”百杀柔声低语,看着江沉烟的眼里写满了心疼:“你....便是这个办法必要的存在因素。”
“什么意思?”江沉烟蹙眉看着她,心中悄然涌起了不安。vexp。
百杀低眸看着她隆起的腹部,缓缓道:“七个月的孩子,应该已经张全了吧?若是这時候产下....”
江沉烟面色一白,她下意识的后退,慌神的呼喊:“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产下这个孩子,他还未足月...”
百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而后只摇摇头低语:“也许...你已经没的选择了...”
江沉烟踉跄的跌坐在门框,双手紧紧抱着肚子,喃喃道:“难道...难道....他的目标,是我的孩子...他要怎么做?他究竟要怎么做?”
百杀想开口,可是却觉得无比艰难,最后,他只轻轻将她鬓角的乱发拂到耳后,温柔低语:“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的孩子活下来...一定。”
二更到,明日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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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苏醒的记忆
漆黑的夜,淅淅沥沥的雨丝缠绵不绝,风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江沉烟坐在软椅上,双眸像是失去了神采一般定定的看着地面,耳旁,乾瑾瑜的话语还在继续,她却已经有些听不清”
“这是唯一的办法,算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乾瑾瑜在笑,那带笑的声音却是极度的讽刺?
仁慈?
如果这样也算仁慈?
窗外的风越来越猛,枝桠被刮的不断颤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有细雨调皮的扑打窗棱,似要窥探屋中正在发生的一切”
那风声雨声落在她耳中,像是被扩大了无数倍,震颤着心神”她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素色的裙衫,几乎用尽了全力,小手隐隐没了血色”
乾瑾瑜玩味的看着她的神态,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
“你若想救他,最好按我说的做,而且,我已经没有多少耐心,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勉强你,我会安排你在这里诞下你足月的孩子,只不过,这孩子却注定没父亲”,
坐在桌旁,他手中握着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有淡淡的辛辣在喉间缭绕,是说不出的舒爽”他眼角余光一直落在江沉烟的面上,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神态变化,到最后,他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神情”
倔强而坚决?
江沉烟骤然起身,双手紧紧抱着隆起的肚子,定定的看着乾瑾瑜,坚定道:“这个办法,当真可以救他?,
“三年,只需要三年,便可将他深入骨髓的毒素去掉”到時候,必定还你一个完完全全的洛擎苍?,轻轻放下酒杯,乾瑾瑜缓缓开口,语气中有一抹诱惑”
三年?
江沉烟禁不住低眸看着自己的肚子,眼眶微湿,许久后,她才抬起头,目光已经不再闪烁,轻启薄唇,是软而悲伤的语调:“好”,
简单的一个字,她答应了他的要求?
为了楚白,为了擎苍...为了这两世纠缠不清的爱,她只能....只能妥协”
窗外,百杀静静靠着湿润的墙壁,那冰冷的雨丝顺着他的肌肤缓缓流淌,他却不觉得冷,只听得她那一声“好,之后,心缓缓下沉,而后嘴角便弥漫了深深的苦涩”
你终究...还是答应了?
夜逐渐深沉,燕莎城城主府内,洛擎苍从昏迷中悠悠醒转,身旁军医,侍卫还有孙岩围了一圈”
“皇上醒了,皇上....,孙岩一直看着洛擎苍,见他睁开眼,当即欣喜的高呼出声”
侍卫们也是一脸动容,他们都盼着这一刻”
军医慌忙比了个噤声的姿势,而后跪在床畔,伸手搭在洛擎苍的手腕上,低声道:“皇上,您能听见微臣说话吗?,
洛擎苍只觉得耳旁嗡嗡作响,视线也是一片模糊,他无力蹙眉,好一会才点点头”
军医这才呼出一口气,仔细的探了他的脉象之后,缓缓道:“微臣已经安排了汤药,皇上服下之后,好好歇息几日便好”,
洛擎苍听不太真切他说什么,他现在只想做一件,是就是回到安成郡,见她?
他好想见她?
他张了张嘴,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多時额头便浸出了一层细汗”
“皇上,您还是多歇息吧,有什么事,等您休息好了之后再说吧”,军医扯开了手,小心翼翼的将洛擎苍的手放进被子,这才起身退到另一旁”
“皇上需要休息,大家都别打扰了吧”,他低声说着,最后看了一眼孙岩”
孙岩点点头,让侍卫们都离去,二人相视一眼,走到了门外,轻轻带上了房门”
“皇上究竟怎么样了?,刚关好门,孙岩便迫不及待的询问”
军医叹息一声,整个人仿佛更加苍老了,他沉重的摇头,压低了嗓音道:“三天,最多三天”,
孙岩面色骤变,猛的回头看来一眼房门,眼中神色闪烁不定:“没办法了吗?,
“微臣医术有限,这毒,是没法解了”而且皇上的脉象虚弱无力,随時都可能停止”那毒早已经深入骨髓,若非此時毒姓发作,只怕...微臣还无法看出皇上是中毒”,
“这毒,只怕不是一两年种下的,那乾王...算计皇上可是好多年了”,
军医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听的孙岩心更是狠狠一沉”
“不行,皇上不能出事,羲和的大局还指望皇上呢”,孙岩咬紧牙关,语气低沉”
“晚了..太晚了,现在即便是得到解药,也于事无补了”,军医看了一眼孙岩,又看看紧闭的房门,最后叹息着离开”
孙岩攥紧拳,因为军医的一番话,他几乎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当即坐在了房门外的台阶上,静静的守着洛擎苍”
此時此刻,洛擎苍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一般,脑袋昏昏沉沉的,整个身子就像是飞了起来,前方忽然有一道刺目的光束,他下意识的闭眼,自此睁开,四周已经是另外一番光景”
“楚白,我饿了”,明亮温暖的屋子里,娇小的女子趴在沙发上,歪着脑袋对着一旁正对着一旁手中捧着书的男子娇滴滴的喊着”
洛擎苍像是个第三者,就那么静静站着,看着四周的一切,陌生而熟悉”vexp”
那道声音也很是熟悉,他凝眸望去,只看清女子的侧脸,可是只一眼,他便禁不住怔神,口中喃喃道:“沉烟....,
虽然不是同一张脸,可是那双明媚而温柔的双眼,他是怎么也不可能认错的”
下意识的,他慌忙抬头朝那个男子望去,而此時,他也正好合上了手中的书,抬起了头”
再次怔忪,洛擎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男人...竟然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脸,除了头发和穿着,几乎没有丝毫差别”
“馋猫”,楚白宠溺笑笑,而后起身走到冰箱,一边往里边看,一边问道:“想吃什么?,
女子双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楚白,笑嘻嘻道:“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楚白轻轻一笑,从冰箱里拿了些食物,然后朝着厨房走去”
洛擎苍傻愣愣的站着,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着江沉烟含泪低语的模样:“楚白...,
楚白?
楚白?
那个男人,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就是楚白....
心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他整个人像是醍醐灌顶一样清醒了过来,屋中的一切都好像更清晰,也更熟悉了”
这里....他来过这来....
医皇个她”这時候,厨房里飘出了香味,沙发上的女子欢快的蹦了起来,跑到厨房里,从背后将男子抱着,口中撒娇似的笑道:“楚白,听说附近公园里在办花展,昨天丽丽和她男朋友去了,回来好一阵炫耀呢,不管,我也要去”,
楚白没有回头,手中还在忙碌,只用宠溺的口吻道:“好,吃过饭,我们就去”,
“楚白最好了”,女子娇笑一声,踮起脚尖,在楚白的面颊上吻了一下,然后哼着歌跑开了”
看着这一幕,洛擎苍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疼,心里也涌起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觉得好心痛,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
难道....难道...
可是还未等他想清,画面又是一转,房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花海”那五颜六色的花朵随风摇摆,穿着碎花裙的女子一头长发,立在花海中,像极了一副画”
“楚白....快过来...快过来...这里好美....,这時候,女子抬起了手,冲着他的方向呼喊,那微笑的弧度,明媚的双眼,还有那色彩斑斓的背景...
洛擎苍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有什么东西迅速的组合在一起,一切都变的清晰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张口喊出了她的名字:“清歌.....季清歌....,
蓦地,江沉烟的脸出现在了视线中,她满目含泪,眼底带着深深的希冀,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问道:“你是否....是否..记得...一个叫季清歌的女子....,
季清歌?
楚白?
他怔怔的看着欢笑着奔跑着的女子,那明媚的色彩就像是烙印在了心底,再也挥之不去”不,应该说,从来都在他的心底,从来....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下意识的退步,眼泪轰然滑落,冲破了他最后的防线”
那一年,山花烂漫,穿着一袭绿色春衫的清雅就那么突兀的闯入了他的视线,她在笑,在奔跑,口中一直喊着:“擎苍...擎苍...你快来...这里好美...我真想一辈子和你待在这里”,
画面一转,是季清歌摇着他的胳膊,撒娇道:“楚白,这里好美啊,我真想一辈子和你待在这里”,
清雅?
清歌?
原来...原来如此?
原来,原来....真正错寻一世的人,不是沉烟,是他....是他洛擎苍....
一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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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解药
狂风猛烈刮过,有树枝重重的抽击过窗户。舒骺豞匫
洛擎苍蓦地睁开眼,视线逐渐变的清明,而后又逐渐模糊,那是眼泪迷蒙了视线。
滚烫的热泪划过眼角,浸透了鬓角,这一刻,他就像是受尽了千刀万剐的酷刑,全身上下都在疼,更疼的是他的心。
脑海中,姬清雅和季清歌的面容不断变换,不断交替,不断侵蚀着他的心。
最后,他脑海中只留下了一张绝美的笑脸,江沉烟!
原来,错的人是他,一直都是他!
他忘了,忘了季清歌。忘了从前的种种。在姬清雅出现的一瞬间,他几乎瞬间就出现了熟悉的感觉,那股淡淡的暖意,将他温暖至今。
可是,到今日他才发现,原来是他错了!
姬清雅并不是他记忆中模糊的那个她,而是另一个女人。而从前他狠狠伤害过的江沉烟,才是他深深眷恋了两世的女子!
她在寻他!她却不知,他虽然忘却,却也在下意识的寻她!
一场错恋,竟然将两人陷入了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
清歌....
他失声呢喃,却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一想到此刻江沉烟还在乾瑾瑜的手中,他便觉得呼吸都困难,浑身就像被烈火灼烧一样的疼。
他一个濒死之人,还能做什么?走到今日,不都是自己造成的吗?可是,他还是想见她,想亲口对她说一声:“我...好想你....”
一夜,很快过去。
江沉烟几乎一夜未眠,听着风雨孤零零坐到天亮。
待得房门被推开之时,她才幽幽清醒,淡淡道:“要开始了吗?”
小莲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点了点头:“主子吩咐了,带您去暗室。”
江沉烟起身,转身,走出房门,几乎没有半点犹豫。
小莲微怔,慌忙走到她身前给她带路,只是她眼中仍有犹疑,忍不住道:“姑娘,这一去,九死一生,您...又何必....”
江沉烟没有说话,只抬眸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有风拂过,还有雨后清新的泥土味。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小莲说的很对,她的确是九死一生,可是,她不后悔,更不会退却,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他!14059594
终于,小莲的脚步挺在了庭院深处的一间木门外,转头看着江沉烟道:“姑娘,到了。”
江沉烟点点头,推门而入,看着她那般果决,小莲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漆黑的房间内,只点了几盏油灯,昏暗的光芒映照着坐在屋内的男子面色阴晴不定。
“准备好了?”乾瑾瑜语调缓慢,难得的有了几分温柔。
江沉烟点点头,环视了一圈屋内,淡淡道:“不会是亲手来吧?”
乾瑾瑜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一抹留恋,而后被他全部清除干净,他缓缓起身道:“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自己手染鲜血。”
江沉烟嗤笑一声,低声道:“那便开始吧。”
旋即,他让江沉烟躺上了一张木板床,而后拿出一颗药丸让她服下。
那药丸晶莹剔透,散发着一股古怪的味道。
“吃下它,一个时辰内,你便会开始分娩。有一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这药一旦吃下,你便必须剩下这个孩子。而他如今只有七个月,我不敢保证他能存活。”
乾瑾瑜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江沉烟的眼,希望从中看到退缩,那么他也好给自己一个台阶。毕竟,他是舍不得她的!
强行分娩孩子,她和孩子都可能会因此丧命,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江沉烟在他的心中是有一定分量的!
江沉烟深吸一口气,而后接过了那粒药丸,塞进嘴里,并没有说一句话。
可是她心中早已经泣不成声,孩子,如果...如果你因此而丧命,娘一定不苟活,一定陪你!她暗暗咬牙,而后闭上了双眼,静静的等待着那一刻。
在看她服下那颗药之后,乾瑾瑜几乎立时蹙紧了眉头,而后攥紧了拳,不再言语。
没多久,房门推开了,是小莲领着稳婆来了。
那稳婆战战兢兢的守在床边,显得很是惧怕的样子。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江沉烟的额头渐渐浸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眉头也缓缓蹙起,双手开始颤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小腹升起。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低吟出声,眼泪也因为剧痛而难以抑制。
“你服用了催生药,这痛,会比正常分娩痛上好几倍。”乾瑾瑜站在床边,低沉开口。
江沉烟咬紧了红唇,几乎是嘶吼道:“绑住我..绑住我....不然...我忍不了这痛苦...”
乾瑾瑜显然早已经料到这一幕,从角落里拿出了麻绳,将她整个人绑在了木板床上后,这才对着稳婆道:“开始吧,务必....让她们母子平安。”
稳婆擦了擦额头的汗,慌忙点头,旋即便走到床角,撩起江沉烟的裙子,而乾瑾瑜也立刻转过了身。
江沉烟从不知道原来分娩是这样的痛,她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使劲的挣扎,若不是那麻绳将她绑住,只怕她早已经落到了床下。
稳婆一边按压着她的肚子,一边道:“深呼吸...深呼吸....用力...再用力...”
“啊........”江沉烟攥紧了拳,张口大喊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喊声让乾瑾瑜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他后背绷的笔直,没有转头看她一眼,但是却可以想象她此刻扭曲的脸。
她的眼里,应该只有恨意吧!
他猜的不错,此刻江沉烟正咬着唇,满眼痛恨的看着他,若不是他,她怎么会受这样的苦,洛擎苍又怎么会到今日的地步!
她好恨,好恨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姑娘,用力...再用力...快了..就快出来了...”稳婆不时的擦汗,口中焦急的低呼。
这场分娩已经进行了数个时辰,再不生出,只怕孩子会有危险。
好几次,江沉烟差点疼晕过去,可都凭着心头的一口气,咬牙坚持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雨,细密的雨丝铺天盖地,空气中只有冰冷的气息。终于...在一声闷雷之后,稳婆欣喜的惊呼:“出来了,出来了....孩子出来了....”
话音落下,江沉烟几乎下意识的弓起后背想要看一眼,可是还未看到,整个人便软倒在床,再没了知觉。
乾瑾瑜立刻转过身来,撬开江沉烟的嘴,塞了一颗黑色的药丸,而后合上她的双唇,微微一抬下巴,那药丸便缓缓咽下。
做完这些,他才伸手去接稳婆手中还带着血的孩子。
男孩!
很好,和他预想的一样。只是这孩子,为何没有哭声?
他一惊,而后提着孩子的腿倒吊起来,轻轻拍着他的屁股,好一会,孩子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听着这不算响亮,甚至有些微弱的哭声,他这才放松的呼出一口气。
稳婆接过孩子将他清洗干净之后,用红色的襁褓裹上,笑着道:“这孩子虽不足月,但是却能安然无恙,真是个奇迹。”
乾瑾瑜嘴角不知为何也添了笑容,看着那在他怀中停止了哭泣,开始酣睡的婴孩,他竟然有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
可是这欣喜只存留了片刻,便被他抛却脑后。
他抱着那孩子,走到江沉烟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弱,但好歹还算平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缓缓上扬,低眸看着那眉眼和江沉烟十分神似的男孩,眼神明暗闪烁。wzxe。
又是一夜过去,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格,落在了江沉烟的面上,唤醒了她。
缓缓睁开眸,她见到的是小莲忙碌的背影。
床畔,放着一个小小的摇篮,摇篮中,一只白嫩嫩的手正好奇的抓着摇篮上悬挂的小荷包,那只手很小,很嫩,江沉烟几乎只看一眼,便移不开视线。
她定定的看着,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的双眼已经湿润。
“姑娘,您醒了?”小莲刚巧转过身,欣喜的呼喊。
江沉烟没有说话,失神般的看着摇篮中的那只手,泪眼朦胧。
小莲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上前将摇篮中的孩子抱了起来,递到了床边,笑着道:“姑娘,看,少爷长的多像您啊。”
少爷?
是男孩?
江沉烟不知哪来的力气,当即坐了起来,伸手接过了婴孩,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低语道:“他没事,没事....”
小莲点点头道:“主子说了,少爷因为是早产,所以有些气血不足,身子底子不好,不过日后好好调养,应该也是无碍的。”刀酷模了。
气血不足?身子不好?
江沉烟看着那纷嫩嫩的面颊,鼻头蓦地一酸,颤抖着嗓音道:“对不起...对不起...是娘不好...”
那婴孩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珠看着江沉烟,似乎读懂了她的情绪一般,竟然咧开嘴一笑,那纯真无邪的笑容立时融化了江沉烟的心。
她紧紧的抱着他,泪如雨下。
二更到,明日多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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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爱与痛的边缘(上)
凤凰错,帝妃三嫁248_凤凰错,帝妃三嫁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百四十八章 爱与痛的边缘(上)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这一日,江沉烟终于做了母亲。//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那襁褓中分外可爱的婴孩就是她和洛擎苍最宝贵的结晶,看着他哭,看着他笑,每一个动作都牵动了她的心。她只想那么紧紧的抱着他,爱护着他?
小莲没有再抱走婴孩,只笑着道:?姑娘,少爷该饿了。“
饿了?
江沉烟俏脸微红,而后腾出一只手轻轻解开自己的衣扣脑海中回想着从前见过的母亲给孩子哺的场景,脸蛋越来越红,手上却没有停下。
小脸见她这样,微微笑道:?姑娘,您身子还弱着,可以先用马奶代替的。“
?不,母是最好的。“江沉烟几乎想也不想的回答,而后在小莲微怔的目光下,解开了上衣,红着脸给孩子喂奶。
他也着实饿了,口中紧紧含着,不断吮 吸。
江沉烟垂着头爱怜的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一种母姓的光辉。
宁静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清丽单薄的面颊上,是柔软而绝美的色彩,这画面,就像是一幅美的极端的画,隽永在了時光中。
可是这样的宁静并没能持续多久,天色擦黑時,乾瑾瑜来了?
他进入房间時,江沉烟正抱着孩子熟睡。
可能是长期的精神压迫使得江沉烟变得十分警惕,当乾瑾瑜刚刚走到床边的時候,她便醒了过来,下意识的抱紧了孩子,低沉道:?你来做什么。“
乾瑾瑜目光首先落在了孩子熟睡的面上。
他很小,比正常足月产下的孩子都要小上整整一圈,粉嫩的面庞也不像别的孩子那般鲜活,反而多了些许苍白。这样的孩子,能活下来,不可谓不是奇迹?
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眼神,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让你们母子分开吗?“
江沉烟一怔,而后蹙眉道:?你想说什么?“
乾瑾瑜缓缓抬眸,和江沉烟对视,屋内的烛光有些闪烁,映照着他的面庞忽明忽暗。
?因为这孩子,不一定能活多久,让你们母子能够短暂的相处,你不应该感激我吗?“乾瑾瑜笑着开口,眼神中却有一抹冷意。
感激?vexp。
江沉烟的恨意几乎瞬间便涌入了脑海,她该感激吗?不,她怎么会去感激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若不是他,她的孩子怎么会不足月便生产,怎么会先天不足?
?感激你?我此刻,恨不得亲手杀了你。“江沉烟目光灼灼,那恨意在眼底不住的翻滚。
乾瑾瑜淡淡一笑,似乎早已料到了她的回答,只是他并不介意,只缓缓道:?你总是这样,不肯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和我保持对立,对你真的有好处吗?“
?怎么?到了今時今日,你还想把我当做棋子吗?“江沉烟冷笑。
摇了摇头,乾瑾瑜笑容扩大了几分,随意道:?我从来不缺棋子,而且,你似乎会错了意。不是我还想把你当做棋子,而是....你从来都是我的棋子,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必须是。“
?不光是你,就连你的孩子...也是我的棋子。“
话音落下,他满意的看到了江沉烟褪去血色的神色。
?你....做梦。“江沉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吼,她下意识的紧紧抱着孩子,将他牢牢护在胸前,生怕他受到一点伤害。
可是,乾瑾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彻底怔住。
走到桌旁坐下,他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已经凉透了的马奶茶,一边小口品着一边淡淡道:?你不是很想救洛擎苍吗?“
江沉烟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她知道,他不可能无的放矢,如此一说,必定还有下文。
?那你知道为何我要让你早产下这个婴儿吗?“
听完此话,江沉烟心重重一沉,潜意识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她却不敢确定,只一颗心乱了频率,面色也霎時惨白?
见她这样的反应,乾瑾瑜这才点头道:?没错,关键就在这个孩子身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江沉烟声音中多了戒备。
淡淡瞟了她一眼,乾瑾瑜缓缓吸了一口气,随意般道:?血,而且不能是普通的血,是心头血。唯有亲生骨头的心头血,才能维持他的生命。“
心头血?
江沉烟愣愣的低头,看着怀中睡的不太安稳的孩子,呼吸紊乱,甚至手心都浸出了细汗。
原来....原来是这样...
乾瑾瑜,好狠的心?
难怪他会放走洛擎苍,难怪他会让孩子早产,原来,原来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实在是太狠毒了,竟然会想到这么一个一石三鸟的计划。
眼泪在眼底疯狂蓄积,江沉烟狠狠的等着乾瑾瑜,低吼道:?你不如杀了我们,比较来的痛快。“
?杀了你们?“乾瑾瑜摇摇头,笑着道:?若是你们就此死了,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而且...这何尝不是一条生路?“
?这孩子的心头血,可以救洛擎苍,虽然他先天不足,但是也不是必死之路,兴许,能存活下来?到時候,你们一家三口,说不定还有重逢的机会,这样不好吗?“
乾瑾瑜的话带着浓浓的诱惑,可是听在江沉烟耳中却是极端的讽刺?
他会这么好心吗?
答案是否定的?
?你...狠毒的让人觉得可怕。“深吸几口气,江沉烟勉强抑制了眼泪,咬着牙出声。
乾瑾瑜抬眸和她对视,仍然保持着那让人心寒的笑容:?可是我的狠毒,却是你们唯一的生路。愿不愿意,你没的选择。“
?是现在就杀了这孩子,断绝了洛擎苍的生路,还是取了这孩子的心头血,救洛擎苍,只要你不傻,也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他端起马奶茶小口饮着,似乎在等待着江沉烟的回答。
愣愣的坐在床上,滚烫的泪顺着江沉烟的面颊落在了熟睡的婴孩面上,他睁开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又是一滴热泪落下,婴孩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挣扎和悲伤,抬起那粉嫩嫩的小手,想要抓住什么。江沉烟将他的小手握在手里,眼泪却越加汹涌:?对不起....对不起......“
乾瑾瑜手中的被子放下了,他缓缓起身,低声道:?你要自己动手,还是由我来?“
江沉烟几乎咬破了红唇,她眼中划过一抹决绝,冷冷道:?我亲自动手。只是你记住,只要我不死,这血债,终有一日,我要你百倍偿还。“
乾瑾瑜不语,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根金针,而后放在了桌上,缓步走了出去。
眼看着房门关上,江沉烟怔神了片刻,而后起身下床,颤抖着手拿起了那根金针?
孩子睁大了眼还看着他,那乌溜溜的眼底只有纯洁和依赖,没有一丁点的杂质。她低唇在孩子的额头吻了吻,柔声道:?娘对不起你...对不起....“
而后,她取了一只干净的被子,握着孩子的右手,金针悬在他的中指上,犹豫了许久,才深深刺下。
?呜哇....“孩子不算响亮的哭声从屋内响起。
乾瑾瑜站在屋外,听见屋内的声音,知道她已经动手了,他呼出一口气,嘴角噙着笑意,走进黑暗中。
屋内,烛光摇曳,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喑哑无力。
伴随着孩子的哭声,还有江沉烟压抑的啜泣。
孩子小小的指尖已经红肿,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尖不停的滴落在茶杯中,一滴滴汇积在一起,很快就蓄积了薄薄一层。
江沉烟的心也跟着在滴血,他才刚刚出生一天啊,而且是个气血不足先天不足的早产儿,此刻她却狠心的在放他的心头血。
要知道,这几乎是在要孩子的命啊。
江沉烟努力的不让自己痛哭出声,可是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怀中的孩子哭声已经微弱,面色也多了一抹不正常的白。
待得茶杯已经有了半杯心头血之后,江沉烟慌忙用丝巾裹住了孩子的手指,温柔的吻便落在了孩子的面颊,她在心底不停的哭诉,不停的忏悔,可是这丝毫不能减弱她心中的罪恶感和内疚感。
这是她的骨肉,是他和他的孩子啊?
他疼,她只会比他更疼?
好一会之后,孩子停止了哭泣,那模样像是睡过去了一样。江沉烟急了,她轻轻摇着孩子,他却没有半点反应。这下,她心底最后的防线被突破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大声哭喊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不要丢下娘....不要...“
?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一身黑色劲装的百杀冲了进来,他二话不说从江沉烟怀中抱过了孩子,然后从衣袖中取出一根只有孩子小拇指粗细的竹管,拔了塞子,他轻轻捏开孩子的嘴,将一种淡绿色的液体倒进了孩子嘴里。
江沉烟傻愣愣的站在他的身边,几乎是下意识的便选择了相信百杀。
看着他收起竹管,江沉烟慌忙开口:?怎么样?孩子怎么了?“
百杀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将孩子递到了她的怀中,点点头道:?没事了,我已经给他服了药,好好睡一晚他就会醒过来。“
听得这话,江沉烟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百杀静静的看着她,他没有告诉她,如果刚才他稍微来晚一刻钟,孩子的命,势必是保不住了?他毕竟刚刚出生不过一天,再加上先天不足,此刻这小半杯的心头血几乎就已经可以要了他的命。
他更不会告诉她,他刚才喂给孩子的药,是他蹲守了两天两夜才等到的雨后第一根春笋的笋心汁液,雨后春笋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它们不仅生长的快,而且要取出它们的笋心汁液,必须要在它们破土的那一瞬间便连根拔起,而要搜集到这么多的笋心汁液,他付出的努力,是她无法估量的?
此刻的他,就连站着都是勉强,只是他不愿让她看到他的脆弱。只咬着牙挺着。
江沉烟一颗心全扑在了孩子的身上,也根本没有注意到百杀的异样。
得到片刻喘息之后,百杀语调沉沉道:?你放心,这些心头血,足够一月的量了。你好好照顾孩子,他不会有事的,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说完,他拿起桌上拿小半杯心头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江沉烟这才抬眸看向他的背影,怔神了许久,回不过神来。
深夜,一阵闷雷之后,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城主府内,军医已经守了洛擎苍整整一天一夜,只要发现他一丁点不对劲,便立刻给他施针。这一天一夜,洛擎苍几乎完全是昏迷的,只有极少時间清醒,也只是愣愣的看着窗外,不言不语。
军医使劲了浑身解数,却也没法改善一丁点他此刻的境况,不由得也有些颓丧起来。
孙岩立在床畔,看着洛擎苍几乎完全没了人气的脸,咬着牙道:?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军医摇头,叹息不语。
孙岩呼吸变的沉重,忽然拔出了腰间长剑,恶狠狠道:?我要去宰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乾王,替皇上报仇。“
军医慌忙拦住他,劝慰道:?如今皇上病危,军中人心惶惶,将军应该留守军中协助皇上才是,怎可鲁莽前往安成郡?“
?可是....“孙岩脾姓刚烈,紧紧攥着长剑,好一会之后才放了下来。
军医说的没错,若是此刻他走了,军中群龙无首,若是突厥再来偷袭,那皇上可就岌岌可危了?可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就这么死去,他不甘心?
军医深深看了一眼床榻上仍然昏迷的人,低声道:?微臣刚刚给皇上施了针,一時半会应当无恙。微臣先去给皇上准备汤药,还请将军守护皇上。“
孙岩重重点头,重新将剑插回剑鞘,立在床畔,像是一颗挺拔的松,没后丝毫的动摇。
就在军医刚刚离开之時,屋内烛光明灭闪烁,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孙岩几乎条件反射的拔出剑,挡在了床前,怒喝道:?谁。“
军医刚刚离去,侍卫们也遣散了到了别处,他想不出来人会是谁。
脚步声响起,不多時,房门口便多了一个蒙面黑衣人。
孙岩高度戒备起来,低沉喝道:?你是谁?“
黑衣人没有理会他,只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而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朝他扔去,口中道:?用瓶中物做药引,可缓解他体内的毒。“
说完,他转身便走,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下意识的接住玉瓶,孙岩疑惑的蹙紧了眉,再看那黑衣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药引?
他心底微震,眼前像是划过一道亮光似的,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连忙命人将军医请了过来,二人商议了许久,最终得出了答案。
?不行,皇上乃是真命天子,这药引也来的奇怪,万一....“一开始,军医还有些犹疑。
孙岩却没想那么多,只沉沉道:?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了,若是到了明日,皇上再不能有所好转,只怕....只怕什么都晚了。“
?你我都束手无策,何必试试这药引,敌人不可能不知道皇上的情况,若是想要害死皇上,断然不可能多此一举,只需要等待几日便可,依我看,此药引,必然是真的。“
军医张着嘴愕然半晌,最后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小意而后。可是当他将那药引倒出的時候,却着实吓了一大跳。这哪里是什么药引,分明是鲜血,而且还是新鲜的鲜血。他活了大半辈子,可还从没听过用鲜血做药引呢。
可是转念一想,虽仍然觉得蹊跷,但也不是没有可行之处。
于是,他将那药引加入了洛擎苍平日的汤药中,随后便端到了房中,服侍洛擎苍喝下。
看着洛擎苍无意识的将那汤药喝完,他们二人的心都禁不住提了起来。
時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后半夜時,一直昏迷的洛擎苍忽然蹙紧了眉头,而后坐起身,一张口便吐出了一口黑血。
?皇上.....“孙岩大惊,连忙将洛擎苍扶住。
军医也慌忙替他探脉。
这時候,洛擎苍的面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红,整个人也显得有些游离。但是,那气色,分明比之前毫无人气显得要鲜活多了。
这药....
起作用了?
孙岩和军医对望而去,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皇上...您现在觉得怎么样?“孙岩扶住了洛擎苍,小声问道。
洛擎苍紧蹙的眉头显得有些无力,他双眸的神彩好半晌才凝聚在一起,他张了张嘴,似乎很费力才说出一句话来:?..朕....仿佛...做了..一个...很..很长的梦。“
听得他开口说话,二人更是欣喜,这几日,洛擎苍几乎都是昏迷,而且脉象也越发的虚弱。今日,他终于清醒了过来,而且还能开口说话,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军医跳了起来,端起那碗还残留了一点药汁的汤碗,高呼:?太好了,这真是太神奇了。“
洛擎苍下意识的朝他手中的汤碗望去,不知为何,目光落在那汤碗上,他便觉得钻心的疼?
一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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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爱与痛的边缘(下)
時间过的极快,一晃眼已是一月过去。
这日天气晴好,吹来的风已经有了深秋特有的微寒。
这一个月,江沉烟几乎对孩子是寸步不离,更亲手给他缝制了许多可爱的小衣服,那对孩子爱不释手的模样,看的小莲唏嘘不已。
她从第一天伺候江沉烟开始,便只觉得这是一个有些冷的女人。她不爱说话,甚至几乎不笑,总是那么静静坐着。可是没想到,有了孩子之后,她竟然有了很大的转变,只要一见到孩子,便是笑容满面,那温柔的神态,当真是美的让人惊叹。
坐在庭院的藤椅上,江沉烟抱着孩子,轻轻的逗弄,孩子不時的发出脆脆的笑声,场景温暖和 平静。
“姑娘,您还没给少爷起名字呢。”小莲正在给院子中刚刚长出花苞的菊花浇水,一听的孩子的笑声,她便禁不住回头笑道。
江沉烟微微怔神,而后凝眸看着怀中粉嫩可人的小家伙,陷入了沉思。
孩子的眉眼像他,嘴唇和下巴却像极了洛擎苍,她用手指轻轻刮着他的面颊,柔声道:“娘给你取名,叫念白好不好?”
念白?
小莲禁不住问道:“姑娘,为何要叫念白?少爷容姿出众,想来也定是个和姑娘一般谪仙似的人物,何不起一个更大气的名字?”
江沉烟笑着摇摇头,只轻声道:“暂時便叫他念白吧,待得他日,和他父亲重逢,再给他起一个名讳。”
和父亲重逢?
小莲笑容微微一顿,连忙换了话题:“这些日子天越加凉了呢,不过秋日里最好看的便是菊花了,您看,都长了好多花骨朵了呢。”
顺着小莲指的地方看去,江沉烟嘴角也抿了浅浅的笑。
“是啊,天凉了,该给念白做小棉袄了。”
听得江沉烟这话,小莲立刻笑着道:“姑娘不说,奴婢还忘了呢,前几日主子便吩咐送了许多上好的缎子来,尽皆是一等一的货色,其中有一匹鹅黄色的苏绣,颜色漂亮,质地又好,给小少爷做棉袄是再好不过的。”
江沉烟笑容缓缓收敛,只淡淡应了一声,便回头继续逗弄念白。
小莲知道自己提到了主子,惹得她不高兴了,也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话。
阳光晴好,和风如絮,这样的天色,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也让江沉烟逐渐忘却了一个月之前的阴霾。天色将暗,小念白吃饱之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心的将他放在摇篮里,江沉烟俯身在他抬头吻了吻,这才走到一旁,拿起针线,开始替他缝制棉袄。小莲说的没错,这匹鹅黄色的苏绣的确是最好的,不管是色泽还是质地都无可挑剔。
而且,这暖洋洋的颜色也十分适合念白,所以她也没有犹豫,便取了这匹缎子给念白缝制衣裳。
她很专注,甚至忘记了時间。
直到夜深之時,她才缓缓出乎一口气,有些疲累的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走到摇篮旁,见念白睡得正熟,嘴角禁不住也多了一份笑意。
就在这時,房门突然开了。
来人是百杀?
他平日总是穿着一身黑衣裳,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感觉。可是今日,他却换上了一身干净儒雅的白色长袍。
那种恬淡悠远的气质,让江沉烟不觉有些怔神。
可是很快,她便回过头来,眼中多了一丝戒备和担忧。
“一个月了?”下意识的出声,她自己也发觉了声音的颤抖。
百杀点点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缓步上前,朝摇篮走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挡在了摇篮前,江沉烟手忙脚乱道:“让他再睡一会,就一会。”zsvh。
百杀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后,缓缓呼出一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你心疼,可是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而且,这个办法还很奏效。”
江沉烟眼底划过一抹亮光,她蓦地抬眸和百杀对视,失声道:“擎苍他....”
“这一个月,他的身子已经有所好转。不过,也紧紧是一点点的好转而已,要想完全康复,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時间。”
百杀的话音落下,江沉烟面色微微发白,旋即,她咬紧了唇,转眸看着念白 粉嫩的脸,低声道:“今日,我给他取了名字。”
百杀眸光微颤,而后难得的多了一抹笑容:“叫什么?”
“念白...洛念白..”她声音柔柔,似带着无限眷恋。从她的眼底,百杀可以情绪的看见那抹深情和对孩子的关心。
他的心因为念白二字微微刺痛,可是他却依旧保持了笑容,低声道:“很好听的名字,这个小家伙,长的很漂亮,长大之后,说不定会迷倒多少女孩呢。”
江沉烟禁不住露了笑容,只是那笑却有些牵强,她伸手将念白抱在怀中,轻轻摇着,柔柔道:“开始吧。”
百杀伸手欲从她怀中接过孩子,可是却被她推开了手:“我自己来。”
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百杀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见金针递到了她的手中。还是取了茶杯,然后在念白右手中指上扎了一个小血洞。
一滴滴鲜血伴随着念白突然的哭声滴落在了茶杯中,江沉烟几乎立刻红了眼眶,可是这一次,她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只柔柔的宽慰念白:“不哭,孩子不哭...娘在这里....”
百杀的目光从茶杯转移到了江沉烟的面上,她隐忍的泪让他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他禁不住深吸了几口气,勉强让自己保持平静。
小半杯的心头血,足足耗费了近半个時辰。
刚刚包好念白的手指,百杀便再次取出了那根竹管,将里面的笋心汁液喂给了念白。
不多時,他又沉沉睡去,不过那面色已经没了之前的健康红润,只让人忧心的白。
“这一个月,好好照顾他。你...也好好照顾自己,这些日子,你瘦了不少,念白还小,还需要娘的保护,你要想他健康快乐的长大,你便要好好活下去。”临走之時,百杀平静的丢下一句话,然后走进了黑暗中。
江沉烟怔怔的看着他离去,而后低眸看着念白,隐忍的泪流到了嘴里。她将头靠在念白的额头,坚定道:“孩子,娘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你要快快长大,还要更坚强,总有一天,我们会和你父亲重逢,总会有那一天...”
時间过的极快,转眼一年便已过去,深秋刚过,初雪便纷纷扬扬落了遍地。
整个安成郡也稍微恢复了些许往日的宁和,百姓们经过一整年的休整,也算是安稳了下来,虽然还是不時会受到突厥的打压,但是好歹没了姓命之忧,也都安安心心开始准备新年。
庭院内,大雪纷飞将所有房屋都染成了白色。
推开窗,点点白雪便随风飘进了屋内,落在了女子柔嫩的肌肤上,缓缓融化。
抹去了面上的白雪,江沉烟朝屋外望了望,秀气的柳眉微微蹙着,自语道:“这孩子,怎么又跑没影了?”
心中有些担忧,她也顾不得外间正在下雪,也没披个披风就出了房间,一边四处望着,一边喊道:“念白...念白....你在哪?”
走到庭院中,她仍人没见着,人忍不住假装生气道:“再不出来,娘可就生气咯?”
话音落下,不多時,她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角落里跑了出来,那鹅黄色的小棉袄上还沾着积雪。他跑起来的动作很可爱,蹦蹦跳跳的,歪歪扭扭,好几次都险些摔倒,看的江沉烟心惊肉跳。
她慌忙跑过去,将他抱起,假意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又偷偷跑了出去,外面这么冷,冻坏了怎么办?”
念白被她抱在怀里,乌溜溜的大眼珠带着可爱的笑意。
不得不说,他长的的确很可爱,白皙如雪的肌肤,乌黑如墨的双眸,狭长而微微上翘的大眼睛活灵神现,就像会说话一样。还有那小巧挺立的鼻头,薄而红润的双唇,即便是笑着,也天生便带了一抹傲气在其中,让人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才不过一岁,便已经有了触及规模的王者气质,单单是那容貌,便不容小觑。
分明是缩小版的洛擎苍,不,甚至比洛擎苍更要俊美?
江沉烟爱怜的看着他,伸手刮了刮他冻红的鼻头,心疼道:“冻着了吧?跟娘回屋。”
念白摇了摇头,奶声奶气的说道:“娘...爹..念白爹...”
爹?
江沉烟一怔,疑惑的朝着念白指的地方看去,远远的,便看见了一个堆的雪人。
下意识的,她抱着念白走了过去,走得近了,她才看到旁边还站了一个人,百杀?他手中正拿着铁锹,将附近的积雪铲在一起。
“爹....念白爹....”念白忽然高兴的欢呼起来,他挣扎着要下去,江沉烟没办法只能将他放了下来,他瘦小的身子蹒跚的走到了雪人旁边。
江沉烟偏眸看着百杀,问道:“怎么回事?”
百杀将铁锹放下,看着念白,笑着道:“这小家伙 吵着闹着要爹...没办反,我只能给他做一个。”
江沉烟有些愕然,旋即转眸看着那做的有些取笑的雪人,鼻头却禁不住一酸,她上前走到念白身边,伸出手将他冻红的小手裹住,轻轻呵着热气:“念白很像见爹吗?”
念白用力点点头:“想...念白想爹....”
江沉烟鼻头更酸了,她偷偷抹了抹眼角,然后将念白抱起,笑着道:“好,娘带念白去见爹好不好?可是,念白要答应娘,不许再乱跑,没有娘的同意,不许出房门半步哦。”
念白嘻嘻一笑,点头道:“念白乖,念白听话,娘最疼....”
江沉烟破涕为笑,然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百杀,转身即走,刚走出几步,她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轻声道:“谢谢你。”
百杀微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沉烟已经再次迈步离开。
而念白将头趴在江沉烟的肩膀上,冲着百杀扎了眨眼。百杀呵呵一笑,也冲着他眨眨眼,显得很有默契。
刚走到房门外不远,小莲便拿了披风跑了出来:“姑娘,少爷,下这么大的雪,您出来也不和奴婢说一声,而且还穿的这么单薄,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念白一听是小莲,立刻转身张着手要小莲抱,嘴里还笑嘻嘻的说道:“莲姐姐....漂亮...”
小莲扑哧一乐,接过了念白,又将手中的披风给他裹上,这才对着江沉烟道:“姑娘,回屋吧,着凉了可不好了。”
江沉烟爱怜的看着念白,点了点头,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念白便兴冲冲的拉着江沉烟的裙摆,喊着要爹。
江沉烟没办法,只得让小莲准备了纸笔,然后抱着念白,一边细细描绘,一边道:“念白,这就是你爹,你要记住他的样子哦。”
念白点点头,专注的看着画上的人。
大后还看。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就连小莲都看的有些入神。
江沉烟细细的描绘着他的轮廓,他的眉眼,眼中不觉已经有泪。
一年不见了,他的模样竟然一点也没有模糊。越是描绘,她的思念便越加深一分,不知不觉,她早已泪流满面。有温热的泪落在了念白的脖颈间,他转过头看着江沉烟,小巧的鼻头皱了皱,伸出瘦小的手替江沉烟抹泪,话语也带了哭腔:“娘...不哭...不哭....”
江沉烟恍然回过神,慌忙擦了泪,在念白额头吻了一下,破涕为笑道:“恩,娘不哭,念白乖,娘答应你,一定会让你见到爹,好不好?”
念白咧嘴一笑,点点头,眼里闪烁着星星般的光彩。
江沉烟知道,他虽小,但是却因为生长的环境问题,比别的小孩都显得成熟懂事。他才一岁,语言能力还不太成熟,可是他却很聪明,已经能够背诵一些简单的唐诗宋词,甚至偶尔也能和江沉烟交谈。
他就像是她生命中的太阳,温暖着她心灵的没一个角落。
她根本无法想象,没有了念白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她将脸轻轻贴着念白温暖的小脸蛋,柔声道:“念白真乖,娘给你做马奶茶好不好?”
念白当即欢呼一声,抱着江沉烟的脸蛋就吧唧一口,笑的很是灿烂:“娘最疼念白....”
小莲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不觉也觉得鼻头发酸。她虽然只是个奴婢,而且一开始与江沉烟也并没有忠心一说,可是这一年间,她是一天天看着念白长大的。
从他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开始,她每日都精心照料着。
若说这府中,除了江沉烟之外,最疼念白的人是谁,那便会是小莲?
她吸了吸鼻头,笑着道:“姑娘要做马奶茶?奴婢这就去准备新鲜的马奶?”
说完,她便小跑着跑了出去。
江沉烟嘴角抿着笑,抱着念白立在窗畔看漫天飞雪,念白很是可爱,不時发出咯咯的笑声,整个沉寂的庭院似乎都因为他充满活力的笑声而复苏。
可是不管他是多活泼可爱,都没法改变他先天不足的缺陷。
当天夜里,念白便发起了高烧。
江沉烟急的团团转,小莲也是着急的去请了大夫,可是因为突来的暴风雪,去了许久也没见人回来,江沉烟几乎急的掉泪。
而后百杀得到了消息,便匆匆赶了来。
他虽然不是大夫,可是因为从前的训练对于医理还是知道一些。一看便知道念白是受了风寒,他本就体质弱,这一病,顿時更严重了些。
“怎么办?怎么办?”江沉烟慌了神,抓着百杀的衣袖不住的落泪。
百杀朝着她摇摇头,低声道:“只是风寒,你别太担心。”说完,他便出了房门,看那样子,应该是去取药了。
“可是...”江沉烟咬咬唇,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坐在床畔,不時的用手帕替念白擦汗。
不多時候,百杀回来了,他手中多了一小碗汤药,是微红色。
“把念白抱起来,喂他喝下。”他一边搅动着汤药,一边吩咐道。
江沉烟当即将念白抱起,然后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小口小口的吹凉了,再喂念白喝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的人禁不住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这不是念白第一次生病了,这一年来,他不知道病了多少次,而且身子也比寻常人家的小孩要瘦弱许多。他虽然不说,可是却下意识的备了许多药,以备不時之需。
这一次,他的药再次救了念白。
待得将那汤药喂完,江沉烟看着百杀道:“真的没什么大碍吗?他烧的很厉害。”
百杀摇摇头,宽慰道:“无妨,只是风寒而已,他体质本就比寻常孩子弱不少,所以才会这样,这汤药药姓温和,让他好好睡一觉,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听百杀这样说,江沉烟才勉强放了心。
她感激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念白,轻轻抚着他微微苍白的面容,心疼到无以复加。
二更到,预告预告,周一大结局,亲们,支持到最后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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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三年煎熬
夜,宁静的只有淡淡的风声。
积雪在月光的照耀下,素白中泛着淡淡荧光,将整个黑夜都照亮了不少。
房间内,念白坐在江沉烟的怀中,亮晶晶的眸子看着百杀,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眸光微微划过,他嘴角浮了一丝浅笑,而后舒展了身子,笑着道:“三年了,本王已经等了整整三年?”
念白哪里知道小莲的心思,只用一抹清淡而秀雅的笑容道:“小莲姐姐,看看我做的花灯。”
是她?
念白嘻嘻一笑,摇了摇头,江沉烟也跟着笑出了声。
可是,念白眼中忽然亮晶晶的,他大声喊道:“念白知道,念白知道,是葡萄。”
他有孩子了,而且还是一个如此优秀聪明的孩子...
小莲傻愣愣的看着念白,脑子一時半会反应不过来。
念白忽然就有了骄傲的笑容:“我娘。”
心中的忧虑被略微冲淡了些,江沉烟摸着念白的小脸蛋,笑着道:“你才多大啊,知道什么叫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吗?”
三年了,他一直没有出现,如今突然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又有什么阴谋吗?
那摆灯谜摊的中年男子也是惊异的看了看他们母子,而后拿了奖品,笑着道:“我这摆灯谜摊子十几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聪明的小公子,来,小公子,这荷包是奖励,送给您了。”
念白正在苦恼自己写的字不好看,这会有救星来了,当即拍手叫好。
念白一转头,便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缓步走来,当即下了凳子,朝着她跑去:“娘...”
她放下花灯,这才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根本没人。
念白做的?
众人看向念白的面色又是一变,这孩子,未免太聪明懂事了些。
这一日,阳光晴好,白雪点点,偶有风过,是一阵清凉。rbhy。
“我想把这两句诗提到花灯上,你说娘会不会喜欢?”念白歪着脑袋,露出一副思索的摸样。
他下意识的想起了被他珍藏在枕头下的那副画像,他爹,比眼前这个叔叔更好看。
唇红齿白,面若冠玉,眉若远山,眼若琥珀,他只轻轻一个动作,便已然将这漫天白雪的绝美景象比了下去。他才不过三岁,而且比普通三岁的小孩还要瘦弱不少,可是却有着一张绝对绝对可以迷倒无数女子的俊美脸庞。
她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江沉烟,这三年的相处,她已经真心的臣服。
念白颓丧的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可惜,今晚便是花灯节,若给我三天時间怜惜应当能写得很好才对。”
午夜時分,在距离边境数十里的江城中,城主府内,两个人影匆匆而入。跪在地上:“皇上,有重大发现。”
他皱着鼻头,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副为难的样子。
说罢,他将适才摆弄的东西给提了起来,凑到小莲跟前。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慌忙抓住了念白的小手,仔细的看着他的手掌,然后心疼到:“奴婢就知道,您看看,这手上尽是小口子,这细竹条可不是少爷您能玩的,这下好了,奴婢要怎么跟夫人交代?”
江沉烟将他抱起,笑着道:“这是猜灯谜,这些花灯都是特制的,当然漂亮了。”
燕莎城飞速发展早已经恢复了当年的繁荣。而突厥依旧占据着安成郡,两城相隔数十里,却是另一番光景。洛擎苍在身体渐好之后,便当即决定再次进攻突厥。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伴随着骏马的嘶鸣,和滚滚尘烟,苏醒的雄狮正快速朝着边境掠去。
江沉烟笑着摇摇头,将那荷包拴在了念白腰间,笑着道:“是念白猜中了,自然要奖给念白了。”
孙岩已然是他的副帅,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跟在他的身边,目光看着视线中辽阔的疆土,他缓缓道:“三年了,这一次,一定让突厥尝尝咱们的厉害。”
念白点点头,抿了抿红润的嘴唇,然后又摇摇头,把小手上扬了几分,似乎在告诉他,我不怕?见到这一幕,江沉烟会心的笑了。烟下身都。
而后念白玩的还不尽兴,又缠着要猜谜,江沉烟便又给他念了一张灯谜:“冬天蟠龙卧,夏天枝叶开,龙须往上长,珍珠往下排。”
念白一边念着一边摇着脑袋,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沉烟,等着我,很快...很快我就会来找你们?
“出发。”沉声低喝,洛擎苍眸中杀意一闪而逝。
他语出惊人,在场不少苦思的人都惊讶的看着这对奇异的母子。他们都有着绝美非凡的容貌,尤其是那个女子,更是美的宛若画中仙。
她还从未见过一个三岁的孩子可以这般沉稳,而且....这般聪明,聪明的近乎妖孽。在别的三月小孩还在流着鼻涕满街跑,她的念白少爷,却拿着画笔描图。
念白点点头。
若是洛擎苍能亲眼看到一定会十分惊讶,因为这突厥的皇宫几乎和羲和皇宫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规模要稍小一些,不过已经极具震撼力?
洛擎苍骤然转身,看着二人,沉声道:“找到她了?”
念白不解的看着他,疑惑道:“因为那个漂亮叔叔吗?”
“开始吧。”她看了百杀一眼,轻声道。
二人当即将灯谜摊子那里发生的一幕告诉了洛擎苍,挺到最后,他竟已经眼角微湿。
安成郡内因为初冬降临,多了几分清冷之意,街上的人也少了许多。
念白呵呵笑出了声,声音清脆好听。他转眸看着那花灯,皱了皱小巧的鼻头,缓缓道:“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只是,洛擎苍却从不知道,这珍贵的药引,究竟是从哪来的?
明妃自尽,茗妃惨死,烟妃离宫,原本热闹的宫廷变的极为冷清。
他们慌忙跟了上去,仔细确认无误之后,便没有再靠近。
想到这里,她慌忙将念白抱了起来,转身就朝屋内走。
就在这第三年的冬天,他终于再次集结了千军万马,重新朝着边境行去。不论如何,他的国土,如何能让突厥人染指,更何况,那里还有一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娘,这些灯好漂亮啊。”念白仰着小脸,满眼灯光闪烁。
念白将手中的竹条放下,转眸看着小莲,那一转眸的神态,登時让小莲怔神片刻。
“你叫什么名字?”乾瑾瑜眼中的诧异一闪而逝。
江沉烟眉头微蹙,摇了摇头,低声道:“因为娘舍不得念白。”
念白何等聪明,自然也看见了那紫衣人,他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只见那人眉目如画,是个十分俊美的男子,忍不住道:“好漂亮的叔叔。”
“灯谜?”念白一下子来了兴趣,他转头看了看周围人,疑惑道:“是像念白和娘猜谜那样吗?”
正殿上高悬着一方匾额,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昭华殿”。
“竟然...猜出来了,而且,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其中一人忍不住哀呼。他猜的也是这个灯谜,可是已经想了一刻钟了,没想到答案竟然从一个幼儿口中说出。
念白转身从小莲手中接过了花灯,递到江沉烟面前:“娘,这个花灯是念白给你做的,你喜不喜欢?”
江沉烟宠溺的刮了刮念白的鼻头,赞美道:“好聪明啊,念白。”
“洛念白,叔叔可以叫我念白,叔叔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念白抬头看着他,越看眼神越是亮晶晶的,除了百杀叔叔,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叔叔呢。
与此同時,突厥王城内,金碧辉煌的宫殿极尽奢靡,那红色的天鹅绒密毯从殿内一直延伸到台阶下,那台阶尽皆是玉石所铸,上面的积雪被扫除的干干净净,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泽。
乾瑾瑜笑容更扩大了几分,他伸手摸了摸念白细嫩的脸蛋,而后用十分温柔的语气道:“这灯是要送给吗?这诗句,不如叔叔帮你题上去可好?”
一进屋,江沉烟便放下了念白,独自坐在窗前,看着白雪纷扬,一言不发。
他高兴,江沉烟自然也高兴,便顺从的跟着他,到处看,到处闹,到处玩。
百杀点点头,然后用金针刺破了念白的右手中指,轻轻一挤,殷红的鲜血便滴落在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玉瓶中。念白小脸发白,可是却不哭不闹,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
而后,三人走到了一片制作相当精美的花灯前,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个个都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江沉烟笑着点点头,她也時常给念白出一些浅显的谜语,这小家伙聪明的很,总是很快就能找出答案。
众人见他答不上来了,也都笑了起来,也难怪,不过是个两三岁的稚儿。
如今的他,宛如一头已然崛起的雄狮,从死神身边回来的他,变的更加强势,更加冷漠。
心底一慌,她几乎当即就要下跪行礼,可是那人却摆摆手,阻止了他。
这...这当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儿吗?
乾瑾瑜低头看着桌上的花灯,温和道:“这灯,是你做的?”
念白点点头,面色平静,沉稳,那神态绝对不会是一个三岁小孩会出现的,可是他偏偏就那么出现了,而且不会有半点突兀的感觉,反而让人惊为天人。
两个男子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不止见到了娘娘...还...见到了皇子...”
而且,这花灯...虽然样式简单,只是最普通的椭圆灯型,可是,这也不应该出自一个三月孩子的手啊。
乾瑾瑜笑容微微一滞,而后看向一脸好奇的念白,笑着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改变也没有。”说完,他便转身从凉亭另一侧缓步而去。
念白显得有些忐忑,他走到江沉烟身边,拉着她的衣袖道:“娘,你不高兴了?”
他的身后,官员们都紧跟而上,随着他的目光朝边境望去,眼中都多了一抹彪悍之气。
在家中,念白还显得老实规矩,但是出了家门,就像是脱缰的野马,看着什么都新奇,一会要吃糖葫芦,一会要玩面人,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这一幕,当在场众人都傻愣了起来。
“小莲姐姐一直没回来,我就想着自己做试试,今天是花灯节,这灯,我要送给娘。”念白将那花灯收回,拿起一旁沾了颜料的画笔,轻轻给那已然描了轮廓的山脉润色。
“不疼。”念白笑的很淡,可是那粉嫩嫩的模样,着实可爱的让人爱不释手。
可是,就在她刚刚踏上凉亭台阶時,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便响起:“小莲姐姐,每次都这个招数,没用的。”
小莲在门外将自己整理一番之后,这才推门而入,将手中早已经准备好的花灯高高举起,口中喊道:“念白少爷,您要的花灯奴婢给您买回来了。”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脸上又带了笑,朝着凉亭走去。
皇子?
只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多看了那小男孩几眼,眼中划过炙热。
小莲一怔,而后尴尬的笑笑,走进了了凉亭,看着那穿着穿着棉袄仍然显得很瘦弱的小男孩道:“少爷,您知道的,您不可以乱跑。”
天色暗的很快,安成郡内已经点起了一串串精美的花灯。
这一下,可难住了念白。
乾瑾瑜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笑着道:“刚才听你念韩愈的《春雪》,是谁教你的?”
洛擎苍不言语,只微微颔首,唇线紧抿,是刚毅的线条。
他们的身后,是整装待发的千军万马,个个气势如虹。三年前,他们被突厥打的憋气,如今,他们重整旗鼓,势必要让突厥血 债 血 偿。
每一个月,百杀都会前来取心头血,然后送到洛擎苍处。
奇怪,往日里这个時辰夫人会在佛堂祈福,而少爷都会在屋内读书习字的。早间,她答应了念白少爷去买花灯,可是这才一会功夫,怎么人就不见了。
小莲又是一怔,而后接过那制作的十分精美的花灯,惊呼道:“这..这是少爷做的?”
念白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笑嘻嘻道:“这个念白知道,念白知道,独活,是念白常吃的一种药。”
可是在孙岩和军医的一番劝说下,他只得暂時离开了燕莎城,回到了皇城。
小莲扑哧一下便笑出了声,心中兴奋道,终于有你这个小家伙不会的了?你要是还能写出一手好字,那可真的逆天了。
江沉烟回过神来,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轻轻抚摸着念白的面颊,柔声道:“从今天开始,没有娘的允许,你不离开娘半步,好不好?”
三年,足以发生许多事。
回到皇城后,洛擎苍用极为铁血的手腕将王颂的党羽一并拔除,巩固了权势。太后久病不愈,已经危在旦夕,只能日夜躺在床榻。
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把玩着腰间玉佩,那俊朗无双的面容平静无波,听着下方臣子的话语,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小莲这会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洛擎苍一身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三年的休养,他的身体早已经复原,那苍白的面色恢复了健康的润泽,整个人的气势也越发显得凌厉了。
江沉烟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心缓缓下沉。
话音落下,屋内却并没有回应。
“大王,羲和已经开始行动,您看....”一穿着戎装的武官看着龙椅上的人影道。
冬日,院子里的景色只有一篇素白,很容易便见到了凉亭内穿着一身红色棉袄的小男孩。
念白一听是奖励,连忙抓了过来,欣喜的递给江沉烟:“娘,送给你。”
乾瑾瑜嘴角难得多了一抹柔和的笑,他上前走入凉亭中,小莲立刻便退到了一旁,垂手而立,显得很是拘谨。
“小莲姐姐,你说着句诗好不好?”
百杀看了他一眼,笑着揉揉他的头,赞叹道:“念白好乖,叔叔会轻一点,不过,会有一点点疼哦。”
小莲又是扑哧一笑,摇摇头,正欲说什么,余光却瞟见了一抹紫色。
江沉烟拉着念白的手,走在人群中,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小莲跟在他们的身后,也是兴致盎然的观赏着。
他们越走越远,可是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刚才灯谜摊子后面的茶楼二楼水榭上,两名男子惊异对视,而后其中一人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卷,看了看画上的女子,又看看远处江沉烟的背影,当即点点头?
不对,爹也好看?比他更好看?
“啊?”
“三年不见,他已经长这么大了,而且,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终于,他放下了笔,放弃了在花灯上题诗,转头看着江沉烟笑着道。
她放下花灯,转身跑了出去,在院子里四处寻找。
“不疼,书上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一身紫衣的小莲从小门匆匆而入,行走至房门前还不忘了掸去了发上肩上的白雪。细小的雪花一片片飞落,天地一片宁和,是一番绝美的景象。
听到这个灯谜,念白苦了脸了,这个有些复杂,他歪着脑袋想了许久。
“念白要猜,念白要猜...”念白惊喜的欢呼,江沉烟刮了刮他的鼻头,然后在众人惊疑的视线中,将灯谜念了出来:“十人九死,你可知道答案?”
乾瑾瑜轻轻一笑,拿笔点墨,笔尖刚要落在花灯上時,一道柔柔的声音传来:“念白。”
而那小男孩,虽然瘦弱,可是那张面容也是引得不少女子惊叹。
殿内那金色的龙椅上,正半倚一个修长的人影。他穿着一身金色的华服,上面用极为细致的丝线绣了五爪金龙,虽和洛擎苍的龙袍相似,却少一分霸气,多了几分阴柔。
念白察觉到了江沉烟有些不对劲,冲着小莲招了招手,指了指桌上的花灯。小莲会意的点点头,拿起花灯跟着 走了过去。
旋即,他攥紧了拳,心情更加澎湃。此時此刻,他多想亲眼见见那个聪明可爱的小家伙。
而后,他缓缓起身,缓步走下龙椅,一步步朝着殿外走去。
江沉烟的第一反应和小莲一样,连忙拉起念白的手,细细查看,这一看,她便鼻酸起来:“傻孩子,这手上全是伤痕,不疼吗?”
“皇上,皇子的名字,属下们也听见了。”
这一次,摊主又递来奖品,是一支狼毫笔,江沉烟接了过来,道了声谢。然后便带着念白离开了这里。念白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很快便被小莲递来的糖葫芦吸引了。
这也难怪,三年了,自从羲和退去之后,他已经三年没有出现了。
怔神片刻,小莲回过神来,心中暗暗骂自己无用,怎么会看一个三岁的小孩而着了迷。
走的近了,她狡黠一笑,放缓了脚步,想要吓他一吓。
眸光逐渐变的深邃,他低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虽华美却少了那份君王霸气的龙袍,眼中划过一抹凛冽杀机:“这一次,本王定然教你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面对念白,江沉烟总是微笑,可是今日,她却收敛了笑容,将念白护在身后,目光冷冷的看着那拿着笔,神情显得有些犹豫的乾瑾瑜。
洛擎苍面色骤变,眼中划过一抹兴奋地身材,他艰难的吞咽唾沫,连声道:“细细说来。”
而洛擎苍也没有再选妃的打算,只励精图治,短短三年,羲和的国力强盛了不止一筹。
小莲握着他的手,轻轻呵着气:“奴婢心疼啊,少爷您还小,花灯奴婢可以去买,您以后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题...题诗?”小莲顿時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念白道:“少爷,您倒是会背很多诗词,可是...您会写吗?”
江沉烟面色低沉了几分,冷声道:“我希望你不要打扰他。”
这一幕,在短短的三年内重复了许多次。
“叫什么?”
“念白。”
今日更新完毕,明日继续,周一结局,亲们一定要捧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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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痴心错付
这一日,飞雪依旧,干枯的枝桠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舒榒駑襻
佛堂内,江沉烟指尖轻轻拨动着一颗颗檀木珠,微微垂着的面颊映照着微弱的烛光。她双眸轻轻和着,卷翘的睫毛偶尔微微颤动,那宁静平和的模样,带着一抹圣洁。
窗外,白雪静静飘飞着,偶尔有阵阵寒风飘过,是冬日寂寥的呜咽声。
院子里,念白正蹲在地上堆雪人,他双手和脸蛋都冻的红红的,可是脸上却带着纯真的笑。
不多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走到他的身后,也轻轻蹲下,笑着道:“念白。”
念白一偏头,看到的是一张平静无波却又十分俊朗的容颜,当即便露出了一口白牙,笑着喊道:“百杀叔叔,念白好久没看到你了。”
“想叔叔了吗?”百杀抬手轻轻揉着他的黑发,宠溺道。
念白重重点头,冻的通红的小手抓住了百杀温暖的大手,嘻嘻笑道:“叔叔的手好暖和,就跟爹的手一样。”
百杀一怔,嘴角竟然难以抑制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握住念白的小手,轻轻搓动,笑着道:“你这孩子,越来越会讨好人了。”
念白嘻嘻笑着道:“百杀叔叔最疼念白,念白也喜欢叔叔。”
百杀只觉得心头暖暖的,看着念白可爱的模样,心头便涌起一股浓浓的喜爱。
雪花落在他们的发间,一片冰凉。
伸手将念白头上的积雪拂去,百杀笑着道:“念白很想你爹吗?”
念白点头,而后偏头看着一旁堆的雪人,低声道:“娘说,有一天爹会来找念白,可是...念白已经等了好多天了。”
“叔叔,你认识念白爹吗?”
百杀微微怔神,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缓缓道:“自然认识。”x0ot。
“太好了。”念白欢呼一声,抓着楚白的手不停的摇晃:“叔叔,那你带念白去见爹好不好?”
百杀静静的看着念白眼底的希冀,心都升起一股不忍,他深吸一口气,抚摸着念白的脸颊道:“傻孩子,叔叔也不知道你爹在哪,怎么带你去找他呢?”
念白笑脸顿时垮了下来,小小年纪的他,不知何时开始,眼底竟然已经有了孤独寂寞。
也难怪,他自从出生便一直在这庭院内,没有玩伴,只有江沉烟和小莲陪伴。而她们平日也不能随意出门,他经常只是自己在院子里玩耍,难免心性会和 平常孩子不同。
百杀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念白乖,你娘说的对,你爹会来的。”
念白嘟着小嘴,脆脆的声音里尽是落寞:“可是念白已经等了好多天了。叔叔,爹是不是,不要念白了?”
“胡说,不会的。”百杀心中忍不住一疼,伸手将念白抱了起来。他很轻,几乎没有多少分量,百杀心中禁不住又是一疼。
轻轻摸着念白的小脸,他柔声安慰:“念白,以后不可以说这样的话,会让你娘伤心的。”
念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近距离的看着百杀,只见他眼底的柔光像极了自己想象中的父亲,他忍不住眼眶一红,抱着百杀的脖子撒娇道:“百杀叔叔,念白可不可以也叫你爹?”
念白的一句话,让百杀怔忪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洛念白。”突兀的女声响起,念白被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去。
是娘,娘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的叫他。
百杀抬眸看向那从佛堂中走出的女子,她手中的念珠还未放下,一身素净的衣裳没有一点装饰,她的面容一点变化也没有,仍然美到极致。
如墨的乌发柔顺的垂在脑后,随风轻轻摆动。
单单是那么看着,便让人移不开视线,直将她的面容气质都融入了心底,似烙印一般。
“娘....”念白从百杀怀里下了地,小跑着到了江沉烟身边。
他撒娇似的牵住了江沉烟的手,目光却落在地面上,不敢让江沉烟看见他眼底的失望和落寞。带这尖颗。
眉头微微一蹙,江沉烟自然是听到了念白之前说的话,她心中何尝不痛?紧了紧握着念白的手,她俯身看着念白道:“念白,你先去找小莲姐姐,她今日可是做了许多你爱吃的点心。”
旋即,她抬眸看着百杀的方向,又道:“娘和百杀叔叔有些事要商量,一会便来找你。”
念白点点头,留恋的看了一眼百杀,他正温和的看着自己。这时候,他不禁在心中暗道:要是百杀叔叔是念白爹就好了。
看着念白垂着头走远,江沉烟叹了一口气,走向百杀,低声道:“我们谈谈。”
百杀自然不会拒绝,便与她一同到了庭院深处。
这里原是夏日里风光最好的小湖,可是冬日的大雪已经将它冰封。四周光秃秃的,湖面光滑如镜,偶尔还能看见冰层下有一两条小鱼游过。
江沉烟穿的有些单薄,风吹的她裙摆不断飘动,白希的面颊多了几分苍白。
他缓缓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轻声道:“天冷,怎么也不多穿点。”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推开了披风,江沉烟转眸看着百杀,轻声道:“三年了,我一直没有机会对你说,谢谢你。”
百杀有些愕然的看着她,旋即收回了尴尬的手,嘴角划过一抹柔和的微笑,低声道:“你知道的,我不需要一个谢字。”
江沉烟摇摇头,眸光中划过一抹柔柔的无助:“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救了念白,救了擎苍。”
“救洛擎苍的人,不是我,是你和念白。”百杀摇头,眉头已然缓缓蹙起。
“你知道吗?当初知道你是骗我的之后,我真的很生气,真的不远再和你做朋友。可是,你为念白的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你,可能...他会更加寂寞吧。”
“无论如何,你终究为我付出了很多...我真的很感激你。”
说到最后,江沉烟眼角已然微湿。
不知为何,百杀的心跳忽然加速,不愿再听下去,他深吸一口冬日的寒气,低声道:“如果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跟我道谢,那就不用了。”
江沉烟定定的看着他,嘴角忽而多了一抹柔软的笑,声音也柔和了许多:“我好像,不知不觉间,欠了你很多。”
“你不欠我什么。”百杀冷声打断她的话,心底涌起的那股不安的感觉却怎么也驱散不了。
“我这一辈子,遇到对好的人,是你。一直对我不离不弃的人,是你。不论到到了什么地步,愿意为我放弃一起的人,还是你。”
“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还不了。可是...可是我...”
百杀听的动容,可是那可是二字,却让他分外难受,他忽然移开了视线,不再和她对视,只看着那冰冻的湖面,低声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你听我说完,我只说这一次。”江沉烟摇摇头,含着泪看着百杀看似平静的侧面,他心里的难受,她懂,可是他强装出来的坚强却更让她心疼。
这个默默为她付出了多年的男子,她如何能不心痛?
强忍住泪,她立在他身畔,拿过她手中的披肩,轻轻搭在他的肩头,柔声道:“以后..不要再为了我,你也该为你自己做点什么了。”
浑身一震,百杀眼中划过一抹刺痛,却隐忍的一言不发。
“这几年,你能为我做的,都做了。也做够了。可是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我便越是难受,因为你我都知道,我不可能给你任何的回应,我不想你再继续这样下去...你是自由的...何苦为了我...被困在这个地方?”
江沉烟带着鼻音轻轻说着,目光落在百杀仍然平静的侧脸,忍不住咬紧了唇瓣。
“你是赶我走吗?”许久后,百杀忽然出声,语调是说不出的悲凉。
江沉烟连忙摇头:“我有什么资格赶你走,只是我不希望你再继续将岁月浪费在我的身上。乾瑾瑜的身边,太黑暗,太可怕,我不希望你跟着他继续沉沦。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
他可以听出她的真心,可偏偏就是这份真心,让他觉得更加心痛。
他宁肯她什么也不说,任由他留在她身边,更宁肯她使些手段让他留下,因为这样,他会觉得自己对她是有用处的。
如今,她这般真诚的为他着想,他只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至少...对她已经无用。
只是,她仍然不懂他的心,他舍不得,舍不得!
微微攥紧拳头,他的语调生硬了许多:“若这便是你的理由,我不会走。”
“百杀。”江沉烟低呼他的名字,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声音也低沉了许多:“你这是何苦!”
“苦不苦,我自己心中明了,不用你来说。”百杀猛的转身,直直的看着她的眼,一字一顿道:“走不走,也是我自己决定,不用你来赶。”
江沉烟怔住,眼泪便再忍受不住,缓缓滑过了面颊。
百杀心中一痛,下意识的就要替她擦泪,不过手刚刚抬起,便又僵住!他有什么资格替她拭泪,有什么资格!
深吸一口气他,他已经咬紧了牙。
江沉烟吸了吸鼻头,任由泪水不歇:“你为什么还是不懂,我不愿意你再为我付出,不愿意再背负这种内疚感,我希望你快乐,希望你自由,希望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的...只有你。”百杀目光灼灼,似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可是她的心,对他,永远都有一道跨不过的鸿沟!
他想走进去,可是却拼了命也进不去!忍不住嗤笑自己,他转眸不敢再看她的眼,低声道:“不要再说这些没意义的话,留在这里,是我自己的意愿,你不是我,如何知道我不快乐?”
江沉烟不语,面上泪痕已冷,她只觉得心如刀绞。
“当真值得吗?”许久后,她缓缓出声。
百杀一怔,而后露出了极为少见的灿烂笑容,他微微偏眸,看着江沉烟,高声道:“如果我告诉你,这样的我,很快乐,你信吗?”
快乐?
江沉烟莫名有一种想要放声痛哭的感觉,她禁不住颤抖起来,只想强忍住哭声。
这样的百杀,让她感动到了极致,可是....她却不能接受他这样灿烂的笑容,这样毫无防备毫无保留的真心!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百杀带着笑摇头,语调中的悲凉被他深深藏起:“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先遇到的人,是我,你会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江沉烟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先认识吗?
他不知道的是,她与楚白,上辈子便已定情。
她一时的犹豫,百杀只当她已经给了答案,嘴角的笑容多了苦涩,旋即,他轻笑一声,又道:“那么...下辈子呢?下辈子让我先遇到你好不好?”
江沉烟的眼底满是泪光,看着百杀希冀的眼,她嘴角忽而多了一抹笑意,缓缓点了头。
见她点头,百杀忽然笑的像个孩子,那纯净的笑容不含一丝杂质,就像是得到了最心爱的东西,满心满眼都是兴奋。
“我会一直等着的,等着和你相见,等着.....你有可能会喜欢上我的那一天...”
不记得是怎么回到房间的,百杀最后的话语和那灿烂的笑容一直在江沉烟脑海中盘桓,始终无法散去。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椅上,小莲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念白不知何时已经将枕头下藏着的那副画拿了出来,凑到江沉烟面前,低声道:“娘...爹的样子看不清了。”
江沉烟低眸,看着念白手中那副画,三年的摩挲,已经让墨迹模糊,看不真切他的眉眼。
接过那副画,江沉烟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许久说不出话来!
三年了!
我等了你三年了!
眼泪决堤,落在了那画卷上,一点一点晕开了一圈圈的水渍。
念白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娘,娘不哭.....念白会乖的....”
江沉烟将画卷揉进了心窝,伸手将念白揽入怀中,用浓浓的鼻音道:“没事,娘没事...”
小莲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角也有些湿润。
这三年来,她已经不记得夫人偷偷哭过多少次了,每次见她这样,都让人禁不住心疼。沉吟许久,她缓步上前,低声道:“夫人...有句话...小莲不知道该不该说。”
江沉烟抬眸看着她,带泪的眼有些空洞。
“今日,小莲出去采买的时候,听到城中的百姓议论,羲和皇上御驾亲征,已经到了边境。”
话音落下,江沉烟的眸光缓缓凝聚,整个人像是呆滞了一般,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小莲显得有些慌乱,她原本打算不说的,可是....
好一阵,江沉烟忽然笑了,那带泪的笑,说不出的灿烂,她摸着念白的脸,嗓音难以自持的颤抖:“念白..念白...你爹...来了....”
念白双眼睁得大大的,而后满眼的欣喜,就差跳起来欢呼。
眸光看向窗外,纷飞的白雪渐歇,厚重的云层不知何时有了一道裂痕,阳光从那裂痕中倾泻而出,金灿灿的光芒是说不出的耀眼。
她的心,终于有了暖意,也终于有了期盼。
他来了!
终于来了!
与此同时,燕莎城,洛擎苍的再次驾临,全称百姓尽皆欢呼相迎。
看着那已经修复了的街道,重新恢复繁华的城市,洛擎苍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豪气。
他住的还是城主府,仍然是那间朴素的屋子。14062869
坐在屋内,仍然可以听得街道上百姓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他嘴角的笑容缓缓沉下。孙岩走进了屋内,行礼后沉声道:“皇上,刚刚接到消息,安成郡已经全城戒备,突厥人已经开始防备。”
洛擎苍微微昂首,那一股专属于帝王的霸气自然而然的流露,他缓缓道:“朕等着一日,已经整整三年了。”
孙岩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恨意,低声道:“这一次,不单要让突厥人付出血的代价,更要接回烟妃娘娘和小皇子。”
提到烟妃母子,洛擎苍的眉眼变柔和了下来。
他微微偏眸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嘴角多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他已经不记得在心底勾勒过多少次念白的模样,尽管派出去打探的二人曾经说过,念白的模样和他很是相像,他却还是忍不住去想象。
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孩子,更是他与她的结晶!
清歌!
“朕...真的很想,很想,见他们。”话语落下,他将眼底的落寞隐去,而后缓缓起身,负手而立,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整顿,黎明时分,朝安成郡进发。”
孙岩一直在等他的命令,听到此话,当即沉声低喝:“是”。
一场大战,蓄势待发,这一次,究竟会鹿死谁手?
一更到,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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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触即发
这一夜,风雪暴虐的席卷了整个边境。舒榒駑襻
这个时节的天,就像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不过,这倒是给了羲和士兵一个绝佳的机会。因为这样的天气,突厥人是没办法伏击的。伏兵甚至可能会被冻死!
洛擎苍选择的时机,便是天色将明未明,风雪逐渐停歇之时。
这个时候的天最冷,人也最疲乏,也正是突袭的最好时候。
训练有素的将士们个个气势冲天,一身肃杀之气,他们也隐忍了三年,只待这一刻的爆 发!
军队悄无声息的朝着安成郡行去,虽然风雪阻路,可是他们的速度依然极快。催动他们急速前行的,便是那股沸腾不熄的热血。
三年前的耻辱,他们要在今日,全数讨回!
终于,他们再次来到了那已经被积雪完全覆盖了的草甸,远处的城门若隐若现!
洛擎苍大手一挥,全军悄然停下。
“皇上,是否攻城?”孙岩低沉询问,目光宛如锐利的豹子,四下逡巡着。
洛擎苍微微昂着下颚,眸光定定的看着那风雪中看不真切的安成郡,而后缓缓道:“全军分三路前行,左右两路包抄前行,如遇伏兵,杀无赦!”
话音落下,全军的气势越加沸腾起来。
当即,便按照他的吩咐前行。
他的预料果不其然,对方竟然也挑了这个时候进行伏击,那厚重的冰雪掩埋下,突然伸出了一道道尖厉的长矛,幸得将士们都有所准备,才未造成大面积的伤亡。
甚至将士们临危不乱,用利剑一剑剑刺入冰雪前行,途中击杀了不少突厥士兵。
渐渐的,那白雪被染成了鲜红色。
安成郡城门上,乾瑾瑜依旧是一袭紫袍,他的脖颈上多了一圈白色的狐裘围脖,映衬着他俊美的面容更添了寂寞高贵。
“大王,情势不容乐观。”一名将领遥望着那片被染红的白雪,禁不住低声道。
乾瑾瑜冷笑一声,缓缓道:“他们倒是长进不少,传令下去,弓箭手准备。”
他话音刚落下,远处的洛擎苍便一拉缰绳,沉声喝道:“盾兵准备,戒备敌人弓箭袭击。”
“喝”
大部队的低喝声,颇有一股地动山摇的气势。盾兵们当即便将盾 牌高举身前,而后迅速变换阵型,在军队前方形成了一圈牢固的堡垒。
盾兵一出,他们便自然而然的放慢了行军速度。
孙岩手中的长剑“嗖”的一声刺入积雪中,只听得那雪下传来一声痛苦的呜咽,而后他拔出长剑,汩汩的鲜血便冒了出来人,染红了地面一大片。
他杀的兴起,双眸间隐隐多了一片血红。x0ot。
他还记得,三年前,他们曾经在这里受过少大的屈辱,有多少将士们都在这里失去了生命,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被包 围夹击在曹殿中央,那乾瑾瑜冷笑着观望的得意神色。
今日,他们终究要将这笔账讨回来!
“杀!”怒喝一声,他一手一剑,疯狂的刺入积雪中,也不得不赞叹他的武艺和判断力,他刺入积雪几乎十拿九稳,在他的身后,一片片积雪全数成了红色。
在他的带动下,将士们也都越杀越勇,个个喊杀声震天。
乾瑾瑜双眸微眯,他站在高处,自然可以更加清晰的看见那积雪被染红的速度,冷哼一声,他眼中弥漫着浓烈杀机,厉喝道:“弓箭手,射!”
登时,那城墙上便响起了一bobo弓弦声响,箭雨如林,噼里啪啦落在了那牢固的盾 牌上,大部分都被拦截了下来,只有少数将士受了些皮肉伤。
眼看第一波箭雨无效,乾瑾瑜心头暴怒,喝道:“继续射,不许停。”
弓箭手们训练有素的拉弓放箭,一bobo的箭雨疯狂的朝着羲和士兵飞去。眼看那箭雨越来越密集,洛擎苍低喝一声:“全军就地戒备,盾兵防护。”
只听得呼啦啦的声响,所有的士兵都快速回到了他身旁,一圈圈围绕开。盾兵们仍旧在最外围,将盾 牌一个接一个拼接起来,连头顶的地方也不放过,转眼便形成了一个箭雨无法冲破的牢固防护。
孙岩和洛擎苍早已经下了马,听着那箭雨的破风声,二人都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突厥若是以为三年前的招数今日还能奏效的话,那他们岂不是来白白送死?而他们,怎么可能这般蠢?
这样的战术,他们不知道已经演练了多少回,已是十分纯熟。
箭雨无效,乾瑾瑜双眸冷凝,眉宇紧紧蹙着,他不再犹豫,厉喝道:“全军突击,杀。”
命令一下,城门打开,千军万马疯狂的朝着羲和的队伍冲去,那势如破竹的架势,倒真有些骇人。不过,洛擎苍等的就是这一刻。
两兵交接,最痛快的就是手刃仇敌。
他命令盾兵撤开防护,当先握着长剑,高声喝道:“今日,便是我羲和击退突厥的日子。”
“杀了突厥贼子,替咱们万千百姓和将士们报仇雪恨。全军戒备,迎敌。”
他的话语简单,却有着极强的煽动性。
将士们个个都是热血男儿,听得这话,只觉得鲜血在燃烧,当即齐声大喊:“杀,杀光突厥贼子。”
“杀,杀光突厥贼子。”
“杀....”
刀光剑影,鲜血染红白雪,这一场厮杀,是极端的惨烈。
羲和士兵的气势如虹,突厥士兵几乎是越打越心惊,因为他们印象中残弱不堪的羲和士兵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强?那眼神,那气势,那不畏死的模样,都让他们有些胆寒。
只那一点点的退却,他们便已经落了下风。
乾瑾瑜何等眼力,自然一眼便看出了谁高谁地。当即冷哼一声,拔出长剑,飞身下了城楼。
这是他第一次,对着洛擎苍拔剑相向,那舍我其谁的姿态,看的不少人都怔神。紫色的长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他手中的长剑,一剑比便将一个冲杀的最猛的羲和士兵刺穿在地,鲜血狂喷,几乎没有太多挣扎,他便已经失去了生命。
孙岩大怒,当即就要上前迎战,却被洛擎苍一把拉住了。
“朕,亲自去。”而后洛擎苍提着长剑,一剑杀死一个突厥士兵,几乎是踏着尸体走到了乾瑾瑜面前不远,用一股极端霸气的语调道:“你想死,朕,成全你。”
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乾瑾瑜大笑道:“好大的口气,你难道忘了,当初若不是本王放了你,你现在早已经是枯骨一堆。”
“今日,朕,就是要让你知道,你当初的决定有多愚蠢。”话语落下,他提剑而上,剑尖斜挑,乾瑾瑜一个翻身,才堪堪躲过那凌厉的剑势。
冷笑一声,他攥紧了剑柄,沉声道:“也好,咱们的恩怨,今日也该有个了结了。”
话语落下,他便朝着洛擎苍冲了过去。
一个是紫色华丽的长袍,一个是明黄色的戎装,二人在雪地中都是那般惹眼。
他们的拼杀很激烈,不多时便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了不少伤口,鲜血喷溅在了积雪上。
孙岩看的着急,却也无法上前帮忙,心下一横,提剑便冲进了突厥士兵中,开了一番抛开自己生死的拼杀。
厚重的云层压的低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即便在城内都可以清晰的闻到。
江沉烟跪在佛堂中,那浓烈的血腥气就连佛像前的白檀香都无法掩盖。她禁不住蹙眉,心开始疯狂跳动,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冲出了佛堂。
她一颗心早已乱了方向,如此浓烈的血腥气,唯一一个解释便是战争。
而且,她也确实隐隐听到了一阵喊杀声。
他来了!
她知道,他来了!
难以控制心中的担忧和思念,她也顾不上穿上外衫,只穿着单薄的素裙就朝着小门跑去。
见他,她要见他!
“夫人...您不能出去。”小莲跟着跑了来,拦住了江沉烟的去路,皱着眉头道:“夫人,奴婢知道您要去干什么,可是奴婢还是要拦住您,您不能去。”
“让开。”江沉烟双眸中带着冷意,沉声低喝。
“夫人...战场是如何惨烈,您若是去了,谁也没办法保全您,若是您出了什么差错,奴婢...”小莲着急的劝说,外面的情况一定混乱的很,隔着小门,她都可以听见那摄人心弦的喊杀声,她的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无论如何,她要亲眼去看看,否则,她无法安心。
“夫人,您即便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少爷想啊。”小莲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江沉烟只觉得脑中一阵恍惚,音乐听见了念白的哭声。
蓦地回头,她看到了一脸害怕的念白急急的朝她跑来,抱着她的双腿喊道:“娘,娘不要离开念白...娘...”
心顿时柔软,她蹲下,看着念白 ,柔声道:“娘如何舍得离开念白,念白乖,你在府中等娘,娘很快就回来。”
念白不依,哭着道:“不,不嘛,娘去哪,带念白一起去。”
江沉烟蹙眉叹气,抬手将念白脸上的泪痕拭去,低声道:“念白...娘哪也不去,娘就在这里陪着念白好不好?”
一听这话,念白这才破涕为笑,一把抱住了江沉烟,很是依恋。
江沉烟虽然心急如焚,可是,她却不能不顾念白的安危。
小莲见她答应了这才放松的呼出一口气,将江沉烟扶起,朝着屋内走去。
进了屋中,江沉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静静坐在床畔,看着阴沉的天色,眉宇间紧锁着愁绪。小莲心下不忍,忍不住劝说道:“夫人,奴婢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可是...奴婢觉得您的担心是多余的。奴婢虽然没有见过皇上,可是奴婢知道,他一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否则夫人怎么会如此死心塌地的等着他。奴婢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江沉烟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可是,我还是担心,他的对手,可是乾瑾瑜...他是如此的心狠手辣,我....”
小莲蹙了蹙眉头,看了看窗外,低声道:“夫人,您应该要对皇上有信心。奴婢虽然是跟着主子长大的,可是奴婢也会为皇上祈祷,希望他能平安无事。不为了谁,只为了念白少爷,他是多么想见他爹啊。”
江沉烟微微回头,看着那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的念白,小脸上还有一些泪痕。
她禁不住心疼,点了点头,轻声道:“对,为了念白,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
可是,江沉烟却不知道一场大祸,即将临头。
天色渐暗,这一日,她几乎是在煎熬中度过。
就在即将入夜之时,房门突然开了,蓦地抬头,她见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许久后,她才缓缓张口:“二....二哥?”
来人,正是江冉!
江冉深深看那了一眼江沉烟,而后笑着道:“好久不见,三妹。”
对于江冉,江沉烟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可是那毕竟是她的二哥,她起身行礼,疑惑道:“二哥怎么会来?前方战事如何?”
江冉自然知道她是在关心洛擎苍,他眉宇间隐隐划过一抹煞气,而后笑着道:“我刚刚执行任务回来,尚未去前方战场,还不清楚情况。只是想着,还未见过你的孩子,我这个当舅舅的,想来看看。”
江沉烟看着江冉的神情,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旋即看向床榻,柔声道:“他刚睡着。”
江冉点点头,走到了床榻附近,仔细看了看念白,赞叹道:“长的真漂亮,我听说,他叫念白,是吗?”
江沉烟点头,跟着上前,目光始终停留在江冉身上,她低声道:“是叫念白,已经三岁了。”
江冉笑着点点头,转头看着江沉烟道:“长的很像你,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有一半江家的血脉,看着这孩子,我总会想起父亲母亲,他们若是能见到念白,一定会很开心。”
提到父亲母亲,江沉烟神色微变,悄然移开了视线,正欲说什么,却只觉得后颈一疼,便软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江冉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对不起。”
说完,他掀开被子,一把抱起熟睡的念白,匆匆而去。
战场上,战火如火如荼,已然白热化。
而乾瑾瑜和洛擎苍二人身上都有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大口喘息,乾瑾瑜后退几步,冷笑道:“看不出,你还挺厉害。”
洛擎苍也后退几步,面色泛着一股不正常的潮红,沉声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就在这时,一道亮光划过面颊,乾瑾瑜悄然转头看向城楼,而后脚尖一点,便开始往后退,笑着道:“洛擎苍,你以为你赢了?本王告诉你,你输定了。”
看着乾瑾瑜就这么逃离,洛擎苍隐约觉得不对劲,他顺着他逃去的方向看去,但见城楼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个身穿铠甲的高大男子。
他的面容看不真切,却隐约觉得熟悉。
乾瑾瑜落在城楼上,转眸看了一眼江冉,眼神中带着询问。
江冉撩开了被披风裹着的小男孩,乾瑾瑜满意一笑,点点头,将手中染血的剑扔在地上,冷声喊道:“洛擎苍,本王给你一个认输的机会。”
洛擎苍退回羲和士兵中间,顺手杀了几个突厥士兵之后,听见了乾瑾瑜的话,他凝眸望去,正欲开口,却见那有些熟悉的高大男子怀中似乎抱着什么。
他感觉到了洛擎苍的目光,解开了那披风,抱起了一个瘦弱的小男孩。
虽然隔得远,他却隐约看见了那小男孩的容貌,那红色小棉袄下的身子很瘦小。
那是....
念白?
一瞬间,他便猜出了那个小男孩的身份。
他还在睡着,一点也没察觉周围的事物。
乾瑾瑜负手而立,遥望着洛擎苍,沉声道:“是不是觉得很熟悉?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小男孩,他今年,三岁!”
三岁!
洛擎苍心头狂震,握着剑柄的手蓦地加重了力道。
苍这说给。“他的名字,你还不知道吧?他叫念白....洛念白。”说完,乾瑾瑜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伸手轻轻付摸着念白的小脸蛋,眼中的杀意深藏。
就在这时,念白醒了过来,看着周围陌生的场景,当即一愣,再一看,没有见到江沉烟,一下子慌了,带着哭腔喊道:“我在哪里...娘..我要娘....”
他的哭声并不大,洛擎苍却奇怪的听得清清楚楚,而且他一哭,他便莫名的心疼,鼻头发酸。
他几乎恨的咬牙切齿,怒声嘶喊:“乾瑾瑜,放开念白,为难一个小孩子,你算真么男人!”
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念白突然转头朝他看去,远远的,他可以看见那个有些颤抖的高大身影。那看不太真切的眉眼,很是熟悉。
他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声喊道:“娘....我要娘....”
乾瑾瑜摸着他的脸,替他拭去泪痕,低声道:“念白,你不是很想见你爹吗?诺..那个人,就是你爹。”
说着,他指向了洛擎苍。
念白睁着泪眼模糊的大眼睛看着洛擎苍,而洛擎苍也难以自持的迈步朝他走来,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难。14062869
“念白....”
二更到,明日继续,明日是大结局哦,亲们支持我到最后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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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胁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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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念白睁着大眼睛,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那个人,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念白....”洛擎苍失声呢喃,眼眶发热。
他的孩子,那是他的孩子?
看了他许久,念白忽然张开口,希冀的大喊:“爹....爹.....”
眼泪终究再也抑制不住,洛擎苍紧紧纠结的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愤怒和担忧,他凝眸看向乾瑾瑜,只见他带着看好戏一般的姿态,俯视着他。
这便是他的筹码吗?
咬紧牙关,他紧紧攥着剑柄,整个人已经处在了暴怒的边缘。
“皇上...”孙岩一直观察着这一幕,他一路拼杀到了洛擎苍身边,低声道:“皇上,切勿轻易相信,那个孩子不一定就是小皇子。”头便然沉。vexp。
洛擎苍摇摇头,恨声道:“是他....朕,不会认错。”
孙岩一怔,而后紧紧蹙眉,还欲再说什么,却只张了张口,保持了沉默。
四周的厮杀声仿佛已经听不太真切了,可城口上念白那不停哭喊的“爹”却让羲和士兵们的热血更加沸腾,那是他们的小皇子,是他们崇高的皇室。
突厥竟然以一个稚儿为要挟,实在是让人发指。
“怎么样?父子相见的场景是不是很感人?洛擎苍,本王可以给你一个让你们父子团圆的机会,只要你缴械投降,跪在地上,向我三叩首,我便放了念白,如何?”
乾瑾瑜微微昂首,嘴角浮着一抹诡异的笑。
他的话,无疑在羲和士兵中掀起了千层浪,他们都像疯了一般拼杀着,那莫大的耻辱,足以让他们为此付出生命。突厥士兵越打越心惊,禁不住都有了后退的趋势。
这样的羲和,犹如一块刀看不入,斧劈不烂的铁石,再硬拼下去,只他们只怕讨不了好果子。
而洛擎苍静静立着,目光定定的看着念白刷白的小脸,心疼的几乎都揪了起来。
“皇上,勿要冲动,那乾瑾瑜,分明是要以此羞辱皇上,即便您跪了,他也不一定会放过小皇子。皇上,您要三思啊。”
孙岩沉声劝阻,眸中一片血红,杀意满眼。
洛擎苍沉默不语,陷入了挣扎。
乾瑾瑜也不着急,偏头看着念白,笑着道:“不得不说,这小家伙长的可真是可爱。若是就这么杀了他,我也有点舍不得。”
“我只给你百息時间,若是不肯跪,那我便将他从这城楼上扔下去,下边一片兵荒马乱,只怕他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乾瑾瑜的话低沉中带着戏谑,他要的,就是看着洛擎苍这般痛苦的模样。
嘴角笑容逐渐扩大,他双手负在身后,大有一番俾睨天下的气势。
念白在江冉怀中不停的挣扎,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乾瑾瑜,心中暗暗想道,原来这个漂亮叔叔是坏人,他竟然像把他从城楼下扔下去。
他紧紧咬唇,眉头蹙在一起,若是凑近了看,会发现,他这样倔强的神情,居然和江沉烟一模一样。
“爹...念白不怕死.....你不要听他的...爹....”他突然大喊,那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一抹让人诧异的坚决。
江冉经不住低头看着念白,却对上了他泛冷的眼眸,他恨声喊道:“你快把我扔下去,念白不害怕。”
蓦地一怔,江冉嘴角竟然多了笑意,若他不是洛擎苍的孩子,他当真还有点舍不得。毕竟,他身上还流着一半江家的血脉。
乾瑾瑜也是一怔,而后经不住笑出了声,讥讽道:“你儿子,倒和你有几分相似。”
“不过,不是一样的勇猛,而是一样的愚蠢。”
说完,他低低笑着,凝眸看着洛擎苍。
在听到念白那样的话语時,洛擎苍便怔住了,只觉得血往头上冲,让他一片恍惚。那是他的儿子,那么有骨气,那么不畏死,那么....让他惊喜?
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愤怒,越是心疼。
“百息時间已到,你是跪,还是不跪?”终于,乾瑾瑜下了最后通牒。
洛擎苍的眼死死的看着他,攥着长剑的手指节发白。
寒风肆虐,片片飞雪落在屋檐墙角,堆积成堆,白皑皑一片,是说不出的荒凉。当江沉烟醒来時,她正躺在地上,脑袋昏昏沉沉的疼。
一秒钟的怔神,而后她猛的抬头朝床榻上看去,空空如也。
呼吸,几乎瞬间凝固,她脑袋一片空白,当即从地上爬起来,失神的大喊:“念白....念白....”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是江冉?
一瞬间她便做出了判断,江冉突然来看望念白,已是有些奇怪?定然是他打晕了她,然后带走了念白?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
心,蓦地下沉,她慌忙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小莲在厨房忙活了许久,给念白做糖饼,刚刚端了出来,便见江沉烟疯狂的往外冲。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江沉烟手足无措的抓着小莲的手,疾呼道:“念白不见了,他们带走了念白。”
小莲手中的盘子“哐当”一下落在了雪地里,没有碎开,那热乎乎的糖饼滚了一地。
“去...去找百杀...告诉他..就当我求他。”江沉烟眼底满是泪水,她放开了小莲的手,朝着小门的方向跑了去。
小莲咬咬唇,转身朝着庭院深处跑去。
没時间了,城门处她是一定出不去的。唯一的路,只有她之前钻过的那个墙洞。打定了主意,她便加快了脚步,朝战场赶去。
時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战事早已从白热化渐渐转为一边倒。
自然,显出败迹的不是羲和,而是突厥。
在重重压力和耻辱的 逼迫下,羲和士兵几乎都是不要命的冲杀,突厥士兵虽然勇猛善战,可也架不住这样的打发,个个都开始悄然往后退。
城楼上,乾瑾瑜眼中渐渐有了一抹不耐烦,他看着洛擎苍,嗤笑道:“看来,你是不愿跪了?”
说罢,他转头看着江冉,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江冉眼底划过一抹犹豫,最终还是一咬牙,一只手提着念白的衣领,将他悬在了半空中。
念白毕竟还是个孩子,吓的大哭一声,而后又紧紧闭住了嘴巴,在心底嬷嬷告诉自己:不怕,念白是乖孩子,不怕。”
可洛擎苍的一颗心几乎瞬间就被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丢了手中的剑,低喝道:“住手。”
乾瑾瑜嘴角笑容更甚,斜睨着洛擎苍:“改变主意了?”
“那便快些,本王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有生之年可以让堂堂羲和君王向我下跪,这可是莫大的荣幸。”他虽在笑着,可是眼底的冷光更甚。
跪啊?
向本王下跪?
向本王臣服,承认你比不过本王,承认你不过是一个缩头缩尾的乌龟?
洛擎苍静静的看着念白,心疼的紧紧揪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有了决绝。
“皇上。”孙岩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身后,沉声道:“皇上三思....”
他踏着白雪,一步步上前,没有理会孙岩,在最后凝视了念白一眼之后,他微微弯了腿。
就在他刚刚有了屈膝的一点动作之時,乾瑾瑜低声道:“放。”
江冉微楞,有些反应不过来。
冷冷扫了他一眼,乾瑾瑜一剑挑向了江冉的手腕,鲜血喷溅而出,而念白惊呼一声,便直直的往下落。
就在这時,江沉烟刚好从小道中跑了出来,见到念白下坠的一幕,脸色煞白,哭喊道:“不要....念白....不要...”
洛擎苍屈膝的动作僵直着,下一秒,他发疯似的朝着念白的方向跑去。
“爹.....”念白大声哭喊,眼看着就要落下。
就在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出现,几个闪身出现在半空,一把将哭喊着的念白抱紧了怀里,仅仅半个呼吸的時间,他们双双落入了地上。
乾瑾瑜嘴角得意的笑意缓缓收敛,他口中冷笑道:“本王倒是忘了你。”
百杀抱着念白,轻轻拍着他的头,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念白哭得更大声了,他是当真吓坏了,他还小虽然还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可是被人从那么到的城楼上扔下,他怎么可能不怕?
江冉捂着受伤的手腕,目光紧紧的盯着念白,见他无恙,竟然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杀,给本王杀。”乾瑾瑜恼羞成怒,怒喝一声,用手指着百杀和念白的方向。
当即,成群的突厥士兵便朝着他们冲去。
孙岩手中长剑顺势砍 杀了一个突厥士兵,口中大喊:“保护小皇子。”
而后,他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最先赶到的,是洛擎苍,他浑身浴血,躺在脚下的死尸几乎不计其数。他每一步都很沉重,却又很急切,凡是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障碍,都被他一剑刺杀。
而百杀也将念白护在怀中,一剑取走一条姓命,白衣上也染满了鲜血。
江沉烟跌坐在雪地中,早已是泪眼模糊。
一更到,继续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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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季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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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当洛擎苍到了念白身旁的時候,他不知道已经刺杀了多少人?
念白傻愣愣的看着那浑身鲜血的男人,煞白的脸蛋是说不出的可怜?
“念白....“几乎是哽咽着开口,他伸出手想要抱他?
可是念白却吓的一下子躲闪在了百杀身后,虽然这个人很熟悉,虽然他知道那可能就是他爹,但是那满身鲜血的样子,他害怕?
百杀紧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他的右手臂,不知何時已经受了伤?
鲜血滴落在雪地中,是一片片殷红,像极了带雪的红梅?
“念白...“洛擎苍眼中的落寞一闪而逝,他僵直着带血的手,久久无法收回?
百杀静静的看着洛擎苍,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才是她深爱的男人?
念白只露出一张带泪的小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乾瑾瑜,好一阵后,他忽然来了勇气,走到了前方,抬眸看着洛擎苍,犹疑了一下,才哽咽的喊道:“爹....“
“念白...“洛擎苍几乎瞬间喜极而泣,他一把将念白抱在怀中,紧紧的,不肯松开,仿佛一松开,便会失去他一般?
看着父子两相拥而泣,江沉烟也泣不成声?
这一瞬间,他们都忘却了最大的敌人,忘却了自己还身处危险中?
当江沉烟醒悟过来時,江冉的长剑已经抵在了她的咽喉?
“擎苍..“江沉烟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已经被带上了城楼,立在了乾瑾瑜身侧?
洛擎苍蓦地回头,见到江沉烟之時,眼中的怒火几乎宛若实质,他怒斥道:“乾瑾瑜,你除了会拿稚儿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做人质,还会什么?“
“枉你还是堂堂突厥大王,如此做,岂不是将突厥的颜面都丢光了?“
乾瑾瑜怒极反笑,他有些疯狂的俯视着城楼下的他们,冷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笑到最后便是赢,这些激将法对本王无用,你不是很爱她吗?本王偏要让你亲眼看着她死?“
念白哭得更厉害了,看着江沉烟的方向大喊:“娘....念白要娘...娘...“
江沉烟双眸含泪,嘴角却有一抹放松的笑容:“乾瑾瑜,你要杀便杀,念白已经到了擎苍身边,我死而无憾?“
洛擎苍紧紧抱着念白,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是他疏忽了,当時念白危急,他竟然没想到乾瑾瑜会拿住沉烟?
鼻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他将念白交到了孙岩手中,低声道:“照顾好念白?“
孙岩小心翼翼的抱着念白,点了点头,随着大军退后了一些?
此時,突厥士兵早已经土崩瓦解,四散而逃?只有一些扔在顽抗,不过已经不足畏惧?
“乾瑾瑜,你已经败了,你的军队已经无崩瓦解,你还有什么依仗?“洛擎苍手中长剑鲜血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身上面上也尽是血痕,眼神中的冷厉也教人胆战心惊?
乾瑾瑜冷冷的看着溃不成军的突厥士兵,冷笑道:“败?本王没有败,这些无用之兵,逃了也就罢了?你问本王的依仗在何处?她,就是本王最后的依仗?“
“本王倒要看看,你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风雪更大了,那往骨子里钻的寒意让人一阵哆嗦?
可是江沉烟却步觉得冷,只看着洛擎苍,嘴角的笑容尽是满足:“擎苍....够了...已经够了...不用管我,好好照顾念白....只要他安好,我便知足了?“
洛擎苍心中一痛,凝视着江沉烟,缓缓道:“放了她,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放我一条生路?“
乾瑾瑜禁不住大笑出声,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住江沉烟的下颚,用一股冷厉至极的语调道:“这么说,你是要放弃她了?“
洛擎苍心头一急,忍不住上前一步,怒喝道:“别碰她?“
乾瑾瑜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短刀,那有斑驳血迹的面上带着狰狞,他狠狠的看着江沉烟,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是他逼我的,你别怪我?“
江沉烟则是怜悯的看着他,柔柔道:“没有任何人逼你,是你把自己逼到了今天?“
话音落下,她明显看到了乾瑾瑜眼中暴虐而过的杀意,他手腕一转,那冰冷的刀刃当即就要划过江沉烟的脖颈?就在这時,一柄长剑突然挡在了她神情?
“叮“的一声脆响,江沉烟下意识回头,是江冉?
“你做什么?“乾瑾瑜怒喝一声,显然没料到江冉会如此?
江冉蹙着眉头,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江沉烟,低声道:“你答应过我,不会杀她?“
江沉烟明显一怔,心中多了一抹莫名的情绪?
二哥?
乾瑾瑜冷冷一笑,还未说话,另一只手边反手握剑,出人意料的一剑刺入了江冉的胸口?
“本王,不需要叛徒?“看着那喷薄的鲜血,他冷笑出声?
“二哥?“江沉烟疾呼一声,随即只觉得身上一松,那紧绑的麻绳忽然松开了,然后背后就传来一道大力?她控制不住身体,就那么直直的朝着城楼下落下?
“清歌...“洛擎苍禁不住惊呼,下意识就飞身去接?
他身后不远,百杀整个人浑身一紧,鲜血顺着后背不住的滑落?
他原本也是要去接她的,可是他伤的太重,根本来不及?不过,她可能已经不需要他了?
嘴角的苦涩深深隐藏,他不会告诉她,为了来救念白,他是如何杀出重围,如何忍着重伤站在这里?他的苦,自己知道就好?zsvh?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她最美的笑容?
清歌?
他叫我什么?
清歌?
江沉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洛擎苍,他俊美的面上有斑驳的血迹,可是那深情炙热的眼神却是那本熟悉?
“楚...白....“眼泪,骤然滑落,她的心里涌起了无法形容的感觉?
他终于想起来了,终于....
此刻,城楼上,江冉已经被乾瑾瑜一剑刺穿了心脏,而他在最后一刻,割断了江沉烟身上的绳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送下了城楼?
他虽然依附了乾瑾瑜,可是....他毕竟是江家的人,而她...毕竟是她的三妹,是江家唯一的后人?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他办不到?
临死之前,江冉嘴角有了淡淡的微笑,那是满足而平和的笑容,直到他闭上眼的那一霎那,笑意未减?
乾瑾瑜拔出长剑,鲜血喷射在他紫色的华服上,他疯狂的大喊,锋利的剑刃胡乱的落在了江冉的身上,直到他体无完肤,支离破碎?
“废物,废物,本王不需要你们这些废物.....“他失声怒吼,因为愤怒,就连声音都扭曲了?
江沉烟伏在洛擎苍的怀里,泪眼模糊?
“二哥....谢谢你....“她低声呢喃,心中的酸楚无法言语?
她没有想到,最危急关头,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二哥?那个一向冷漠,甚至残忍的想要对念白下手的二哥?
洛擎苍也万万没想到哪人竟然是江冉,原来他还活着,而且,一直在乾瑾瑜的身边?
他虽然痛恨江家,可是此刻,却对江冉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他,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
百杀因为剧痛而半蹲在地,目光一直落在江沉烟的身上,那相拥的人影,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可是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开心,他便开心?
沉烟,这一世,你能得快乐便好?你不是我,怎知我不快乐?因为你快乐,所以...我不觉凄苦?
他手中的剑刺入了雪地,勉强支持着自己的身体,可是他却仍然是一副平静的模样?若不上前细看,根本看不出他后背狰狞的伤痕?
洛擎苍眼中有泪,他将头埋在江沉烟的发间,闻着那熟悉的味道,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竟然...忘了你....“
江沉烟摇摇头,紧紧握住他的手,带泪含笑道:“你知道吗?这一世,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满足了?“
说完,她回眸看向念白,洛擎苍也抬眸,看着那苍白的小脸,眼底的眷恋浓的化不开?
乾瑾瑜看着他们那般温馨的场景,只觉得自己快要发疯?
他突然从城楼跳下,落地后一个翻滚,身上沾满了积雪?他手中的长剑还在滴血,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他冷声道:“好感人的场景,不过你们未免开心的太早了些?“
江沉烟眉头一蹙,抬眸看着洛擎苍,后者轻轻拍着她的背,然后将她藏在了身后?
“今日,你必死?“他看着乾瑾瑜,冷冷出声?
乾瑾瑜紧紧攥着长剑,疯狂笑道:“是么?死是什么滋味,本王,真的很想试试?“
说完,他就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的朝着洛擎苍冲了过去,手中的剑势分外凌厉?洛擎苍抬起长剑抵挡,护着江沉烟?
么哈我洛?江沉烟心中忐忑不已,后退了几步,走到念白身边?
“娘....爹他....“念白早已经停止了哭泣,他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孩子,经过今天一事,他又成长了许多?
“没事的,他们,需要一个了结?“江沉烟柔声劝慰,目光却始终紧紧不离他们二人的身影?
期间,孙岩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洛擎苍厉声喝止?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不关乎国家,不关乎一切,只关乎他们自己?
孙岩又看向江沉烟,只见她摇摇头,沉默不语?
这一场厮杀,直杀的天昏地暗,他们的身上也添了许多新的伤口?飞雪在他们的发上,肩上不停的蓄积,然后又融化,地上是飞溅的血迹,触目惊心?
江沉烟捂住了念白的眼,低声道:“别怕,你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这话,她是说给念白听,同時也是说给自己听?
终于,只听的闷哼一声,长剑齐根没入了乾瑾瑜的小腹,他怔怔的低眸,看着鲜血从自己的身体里汩汩的流出,嘴角的笑却越加疯狂?
“你输了?“洛擎苍大口喘息着,嘴角的鲜血还在缓缓滑落?
“哈哈....哈哈....本王输了....本王输了.....哈哈....“他双手紧紧的握住剑刃,疯狂的笑罢,又狠命的将长剑拔出?
那飞溅的鲜血几乎染红了众人的眼?
洛擎苍也没料到他会这样,只觉得心头一震,眉头缓缓蹙起?
拔出长剑后,乾瑾瑜跌坐在地,抬眸看着洛擎苍,是诡异而冰冷的眼神:“输了..本王输了....可是你以为...你赢了吗?“
“哈哈....你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是用你儿子的鲜血...用他的血做药引,让你活下来的?“
“而且,是他的心头血....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为什么他才七个月就出生了?因为...本王给她吃了催生药.....“
“今日你赢了本王不假....可是...你却未必能一直赢....你很宝贝你的儿子吧....不过...很可惜...他活不了多久....活不了多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
乾瑾瑜的疯狂笑意让洛擎苍的心瞬间跌入低谷,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他木然的回头看着江沉烟,只见她泪眼模糊,在他的目光下,微微垂眸?
再看看念白,他双眼被江沉烟蒙住,只看见那瘦弱的下巴,他真的很瘦,看起来不过一岁的样子,可是他却已经三岁了?
难道?
难道当真如同乾瑾瑜所说,他是用了自己的心头血救了自己?
不...不会是这样的...不会的....
他怒极攻心,喉头一股腥甜,那殷红的鲜血便顺着嘴角缓缓滑落?
江沉烟鼻头发酸,她上前扶住洛擎苍,低声道:“念白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洛擎苍怔怔的看着她的眸,眼泪,轰然决堤?
他手中的剑掉落在雪地上,僵硬的手不住的颤抖,他的命,几乎是用自己儿子的命换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颤抖着声音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江沉烟禁不住掉泪?
念白懂事的看着他,脆生生道:“爹...不哭...念白是好孩子...念白会听话?“
心头更酸,洛擎苍心痛的上前将他抱在怀里,眼泪落在了他的面上:“对不起...爹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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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帝妃三嫁254_凤凰错,帝妃三嫁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百五十四章 季清歌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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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在下辈子等你(大结局)
念白懂事的抬手将洛擎苍面上的泪擦去?轻声道:“爹?念白很想你...”
洛擎苍将他拥得更紧?哽咽道:“爹以后都会陪着念白?不会再离开...”
念白这才露出了笑容?那纯净可爱的笑?看的人心底暖暖的凤凰错,帝妃三嫁。
江沉烟含笑看着他们?将心头的担忧压下?不管如何?他们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
就在这時?瘫软在雪地里的乾瑾瑜忽然起身?提剑就朝着江沉烟刺去凤凰错,帝妃三嫁。江沉烟来不及躲闪?双眸瞪的大大的?心早已坠入谷底。
洛擎苍猛的回头?放下念白?朝着江沉烟冲了过来。
“清歌....”他口中大呼?可是却已经来不及。
就在剑尖即将到江沉烟胸口時?百杀忽然动了。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扑倒了江沉烟?而那长剑?也顺势狠狠刺入了他的心窝。zsvh。
“滴答滴答”江沉烟可以感觉到有鲜血在自己的身上流淌?也能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下意识回眸?他看到的?是百杀灿烂的笑脸。
那笑容?就如同昨日?在湖边那時一般。
“如果有下辈子?让我先遇见你好不好?”他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江沉烟的泪?汹涌而出。
“百杀.....”撕心裂肺的呼喊?她转过身?用手捂住百杀胸口的伤口?哭喊道:“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百杀浑身都在颤抖?那鲜血汩汩的从江沉烟的指缝中流淌而出。
洛擎苍早已红了眼?他再没有半点仁慈之心?一剑将带着狞笑的乾瑾瑜狠狠刺了个穿?剑尖从他的心脏刺入?从后背刺出?他笑容凝固在眼角?缓缓倒在了雪地中。
大片的白雪落在他的面上?是说不出的冰凉。
“清雅...我来了....你等了很久了?别怕....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他心底默默低语?那睁大的双眸看着天空?片片飞雪间?依稀看到了一个清秀女子的笑颜?模糊又熟悉。
他嘴角的笑柔和了?最终?看着天空?就这么含笑而逝。
江沉烟早已哭成了泪人?她拼命的按住百杀的胸口?呼喊道:“你不是说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吗?你不是说我赶也赶不走你吗?现在?你挺好了?我不赶你了?不让你走....你不许走....”
百杀静静的看着江沉烟的脸?想抬手替她拭泪?可是在努力了几次之后?不得不放弃。
他身体的力气?在逐渐流失。
雪花落在他的面上?缓缓融化?冰冷的液体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笑的很好看?很纯净?不含一点杂质:“别哭....别哭....”
江沉烟拼劲了全力?可是那鲜血却怎么也止不住?她终于垂下头?失声痛哭。
“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百杀声音逐渐微弱?却带着一股让人动容的深情。
洛擎苍静静立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幕?眼中有泪光闪烁。
他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他替她挡了那一剑?为什么他赶不及?为什么....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给乾瑾瑜一个了结....
攥紧了拳?他指缝间有血迹渗出。
念白在一旁早已经大声哭喊起来?口中不停的喊:“百杀叔叔..百杀叔叔....”
百杀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宠溺更浓?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低声道:“以后...叔叔...不能陪...念白了...”
念白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中滑落。
江沉烟喑哑的哭声悲痛万分?她咬破了红唇?将鲜血吞入腹中?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百杀摇摇头?笑着道:“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是我...”
“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这辈子....太...太长....我等不了了....我....在下辈子....下辈子....等你.....”
百杀越来越虚弱?呼吸也越发急促?短短几句话?几乎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江沉烟木然的抬眸?愣愣的看着百杀?心?像是被人用刀一片片割下似的?痛入了灵魂。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傻....”
听着她的哭喊?百杀深深吸了几口气?将眼泪流回了心底:“记得...记得你..答应...答应我的事哦...不能忘了....下辈子....下辈子...要...先遇到...遇到我....”
江沉烟狠命的点头?含泪道:“恩...我答应你...答应你....”
百杀笑容缓缓凝固在嘴角?无限眷恋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合上了双眼。
缓擎为我。“百杀......”江沉烟嘶声哭喊?可是却再也唤不回他一点回应。
大雪肆无忌惮的落在他的身上?像是要将他埋葬在这纷飞大雪下凤凰错,帝妃三嫁。
不知道在雪中哭喊了多久?江沉烟只感觉到百杀身上的温度逐渐冷却?这个曾经为了他不顾一切?为了她放弃生命?默默陪在她身边多年的男子?就这么去了。
他们再也不能相见了?她再也见不到他温暖的双眼?再听不到他故作平静的话语?她好想他....好想他....
洛擎苍抬眸望天?深深的吸气?那深刻的自责和痛苦几乎将他逼疯。
但是?他最终还是冷静留下来?低声将江沉烟抱住?那哽咽的声音让人分外心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江沉烟一言不发?转身投入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孙岩默默抱着哭喊的念白?眼角不知不觉也有了泪。
那个叫百杀的男人?值得他落泪?值得他敬仰?
这時刻?几乎所有人都被一股悲痛的氛围笼罩着?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遍地荒凉?满眼鲜红。
这场风雪持续了许久?直到将那大片的血迹全数掩盖?才悄然渐歇。
江沉烟和洛擎苍亲手将百杀埋葬在草甸深处?这里冬日有不染尘埃的雪?春日有宽广的草甸?夏日有清凉盎然的绿意?秋日有温暖入心的碎金。
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这个美好的男子?
将一抔黄土洒在百杀白色的衣衫上?江沉烟禁不住又红了眼眶?洛擎苍亦然。
他用黄土轻轻将他掩盖?眼中的哀伤和内疚几乎将自己淹没?他转身将含泪的念白带到面前?让他跪下?低声道:“来?念白?送送百杀叔叔。”
念白红着眼?吸了吸鼻头?学着他们的样子抓起黄土轻轻洒在了百杀的身上?带着哭腔道:“百杀叔叔?念白等着你...明年冬天...再和念白一起堆雪人哦....”
江沉烟偏过头去?悄悄擦了擦泪?再回过头時?眼眶早已红肿?她再次深深看了一眼百杀?似要将他的容颜深深烙印在心底。
“下辈子....见。”
待得黄土将百杀掩盖時?天空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不多時?便将那黄土堆添上了一层白色的外衣?江沉烟和洛擎苍一人握着一只念白的手?三人静静的凝视着坟墓许久?最终眷恋的离去。
希望下辈子再见之時?你是一个快乐的人?
到時候?你要用最明亮灿烂的笑容面对我?告诉我?你很快乐?
一个月后?初春到来?大地复苏?干枯的枝桠上已经有了一点点嫩嫩的绿。
整个皇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处处洋溢着喜气。
今日?是皇上大婚之日。
经过漫长的三载?皇上最终击退了突厥?收回了失地?也将羲和的地位推到了一个超然的位置。百姓们崇敬这位伟大的皇帝?纷纷到了街上?欢天喜地的替皇上庆祝大婚。
皇宫内?处处一片喜气洋洋的红?长廊上?檐角上?花径中处处挂着彩灯红绸?偶有风过?将檐角细碎的金铃吹的叮当作响。
太和殿外?白玉台阶一层层?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那台阶上?一穿着红衣的女子缓步走着?春风似抚慰她的绝美?轻轻扬起她的裙摆?她便仿若飘飞而去一般?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嘴角含着笑?头上的凤冠微微摇晃?金灿灿的光泽映在她的面颊。
台阶上?同样一身红袍的男子静静立着?剑眉星目?朗星如月?看着那一步步走来的女子?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一天?他们都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终于?他身后握住了她递来的手?柔弱无骨?细滑如丝。
二人并肩走入太和殿?红毯上?他们宛若一对璧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偏眸和她对视?眼中的深情不言而喻。
江沉烟抿唇浅笑?眼底亦是洋溢着幸福。
终于?她嫁给他了?
不是洛擎苍?不是羲和的皇帝?而是她的楚白?
今日过后?她不仅是羲和的皇后?更是楚白的妻子...
十指紧扣?他们的情?缠绕两世?终究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终究?对不起这两世的痴情?
完结了?完结了?可能亲们对这样的结局会有一点点的觉得不太满意?不过我个人很满意。因为他们要的?是在一起?虽然也曾想过回去现代?不过总不能留念白一个人。而且?他们这么走了?总觉得对不起百杀啊。所以?让他们继续在古代?让他们幸福的生活?感谢亲们这些日子的支持和厚爱?很快会有新文?希望亲们能继续支持?如要番外?可留言。当然要的人多?我就会续写一些?想要谁的?什么样的?可以告诉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