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永乐甜白釉 “敏敏,这张卡里是二十万元,密码就是你的生日。等你父亲回来后,你交给他去还债吧!订婚的日子我也选好了,就在六月二号,是个黄道吉日。” 唐昕将一张银行卡递给黄敏,脸上流露出由衷的喜悦和憧憬之情。 黄敏却没有立即接卡,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有点郁闷地说:“这卡还是你给我爸吧!如果我接下的话,总感觉怪怪的,就像把自己卖了一样。” 唐昕忙说:“这是订婚的彩礼钱,是你们家乡的习俗。我和你虽然是自由恋爱,但也应该入乡随俗吧! “更何况,你爸要不是急于还李涛的那笔高利贷,也不会逼着我出这笔彩礼钱的。敏敏,你千万不要想多了,更不要误会你爸。” 黄敏盯着他问:“你实话告诉我:为筹措这二十万元,你是不是在网络平台上借了钱?” 唐昕不想瞒她,很坦承地点点头:“我自己有十五万元积蓄,另外在网贷平台上借了五万元。你放心,那些平台都是很正规的,利息也不高。” 黄敏心里默算了一下:他不抽烟不喝酒,又是个孤儿,吃住都在黄家的古玩店内,每月工资三千五,至少可以存下两千五。五年下来,确实应该有十五万储蓄。 “好吧,这卡我放到保险柜里去,等下告诉我爸就行了。六月二号订婚时要办几桌酒席招待亲友,那个钱我来想办法,你不要再去网上贷款了。” 黄敏很爱唐昕,不想让他背负太重的债务,所以便叮嘱他。 在黄敏走进里面房间开保险箱放银行卡的时候,唐昕看了看堆放在店面一个角落里的几块翡翠原石,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 黄敏的父亲黄志鑫,二十几年前就进驻到这个西北地区最大的古玩市场,盘下了现在的这个店面,取名“古鑫斋”。 他的古玩生意本来做得顺风顺水,十几年时间挣下了千万家产,在这个古玩市场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老板了。 孰料,三年前,跟他一起创业、同甘共苦二十余年的妻子,突然患病去世。 悲痛之余,他一改过去谨小慎微、稳打稳扎的做生意风格,迷上了大起大落、非常刺激的“赌石”生意。 结局是可想而知的:由于不懂行情,也缺乏鉴别原料的眼光和经验,三年的“赌石”生涯,几乎十赌九输,很快就耗光了千万家产,还欠下了一百多万元债务。 就在三天前,专门在古玩市场放高利贷的李涛,忽然带几个手下气势汹汹地闯进古鑫斋,勒令黄志鑫一周内将五十万元欠款还给他,否则就要按协议接管这个店子。 黄志鑫本来一直反对女儿与唐昕谈爱,便借李涛逼债的机会,要求唐昕出二十万彩礼钱与黄敏订婚。否则的话,就要将他赶出店子,永远不许与黄敏再见面…… “小唐,黄老板呢?” 一个粗哑的声音打断了唐昕的沉思,抬头一看,说话的是经常来店里销货的李达成。 李达成是个小文物贩子,专门走街串巷或者到农村去收一些旧货和古玩,然后转卖到古玩店里,赚点差价,俗称“铲地皮”。 “我师父去玉石原料市场看货去了,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李哥,你是不是收到了什么俏货?” 李达成用手拍了拍斜挎在腰间的人造革皮包,喜气洋洋地说:“这次我去东水县铲地皮,捡了个大漏,淘到了一只永乐甜白釉高足杯。黄先生是我的老主顾,所以先拿来给他老人家看看。” 唐昕听到“甜白釉”三个字,吃了一惊:明朝永乐年间的甜白釉高足杯,如果是真货,那就老值钱了。随便到哪个拍卖行去,起拍价都是三百万元以上。 于是,他用怀疑的语气问:“李哥,你确定淘到的是真货?没有打眼吧!” 李达成怫然不悦道:“小唐,我铲地皮十几年,虽然没捡到啥大漏,却也很少打眼。这样吧,既然你不相信我,黄老板又不在,我去荣源斋找戴老板去。” 随后,他转身就欲往市场西边走。 黄敏恰好从里面房间出来,听到了他最后那句话,忙问:“李哥,是啥好货?能给我看看吗?” 李达成小心翼翼地从皮包里拿出一只通体洁白、釉色莹润如玉的高足杯,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绒布,垫在玻璃柜台上,然后将那只高足杯放在绒垫上,向黄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黄敏走到玻璃柜台前,先仔细看了看那只杯子的形状、釉色和胎的厚薄,然后轻轻托起杯子,朝底部哈了一口气,闻了闻味道,脸上流露出一丝喜色。 “唐昕,你来看看吧,这杯子有点意思。” 唐昕等她侧身让开后,也像她一样站到玻璃柜台前,先看了一下釉色和包浆,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随后,他托起杯子,仔细看了看圈足和底部露胎的地方,又拿出放大镜在底部露胎处仔细观察了几分钟。 “怪事!从圈足和底部的火石红看,这分明就是一件年代久远的器物。可是,杯身上的釉色和包浆怎么看着不大对劲?” 唐昕心里嘀咕着,朝黄敏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李达成说:“李哥,这件器物我们把持不准,要等我师父回来才能决定收不收。要不,您晚上再来?” 李达成笑道:“那我还是去荣源斋吧,戴老板是个爽快人,眼光也厉害,说不定到他那里还能卖个好价钱。” 说着,就准备伸手收杯子。 黄敏忙说:“李哥你稍等,我跟唐昕商量一下。” 随后,她将唐昕拉到里面房间里,急急地说:“那只杯子分明是真货啊,你在犹豫什么?” “从底部的圈足和包浆以及火石红等特征看,这只杯子确实是真货。只是,那杯身上的釉色和包浆,我看着总觉得不对劲。”唐昕解释道。 “看瓷器看底部,这是一句老话,你忘记了吗?既然你确定杯底是真货,那还怀疑什么?快出去谈价吧!” 唐昕说:“你还是先打个电话给你爸吧,让他回来做主好一些。” 黄敏忙拿起手机,拨打了黄志鑫的号码,里面却传来“暂时无法接通”的语音提示。 “我爸可能正与人谈生意,把手机关了。走吧,我们先出去跟李老板谈一谈。要是价格合适的话,我们先买下来。” ------------ 第二章 扫地出门 经过讨价还价,这只杯子最后确定的价格是三十万元。 唐昕那张银行卡里有二十万元,黄敏有五万多私房钱,再加上保险柜里预留的五万元流动资金,最终凑出了这笔款项。 “唐昕,今天做成了这桩买卖,古鑫斋就可以走出困境了。这只杯子随便一出手,就应该有三百万元以上,不仅可以替我爸还清高利贷,你欠的网贷也可以一笔还掉,还可以留出一笔钱给我们举行订婚典礼。” 将李达成的价款结清后,黄敏喜滋滋地说。 唐昕却总觉得有点不踏实,但不想说出来扫黄敏的兴,所有只是笑了笑,沉默不语…… 下午六点左右,黄志鑫终于满脸疲惫地回到了店里。 黄敏忙将那只杯子拿出来,喜气洋洋地说:“爸,我和唐昕今天捡了一个大漏,从李达成手里买到了这只永乐甜白釉高足杯。” 黄志鑫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接过杯子,很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又掏出放大镜左看右看,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敏敏,你们上了李达成的大当。这是一只阴阳杯,一文不值。” “啊?”黄敏和唐昕同时瞪大了眼睛。 “师父,什么是阴阳杯?”唐昕急急地问。 “所谓‘阴阳杯’,就是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比如这只高足杯,杯底是真货,确实是永乐甜白釉,但杯身却是高仿的现代瓷,是用瓷器修补技术接上去的。” 在说话的同时,他拿起一把锤子,“铛铛”两声将杯身敲下来。 唐昕和黄敏俯身过去看了一下断面,果然有接补的痕迹。 “你们买这只杯子花了多少钱?”黄志鑫板着脸问。 “三十万。”黄敏答道。 “哪来的钱?” “二十万是唐昕的彩礼,再加上我的私房钱五万、保险柜里的流动资金五万。” “完了!完了!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好不容易借到三十万元。本来指望小唐的二十万元凑齐五十万,还给李涛,没想到又被李达成骗走了。等下李涛就要来收账,这可怎么办?” 黄志鑫捶胸顿足地不住哀叹。 唐昕刚想上去去安慰他几句,忽见李涛带着五六个彪形大汉走了过来。 “黄老板,今天是还款期限的最后一天,那五十万元凑齐了吗?” 李涛令手下围在门口,皮笑肉不笑地问黄志鑫。 黄志鑫嗫嚅道:“李总,我手里暂时只有三十万元。要不,您先将这三十万元拿去,剩余的二十万元我三天内还给你。” 李涛脸一沉,喝道:“黄志鑫,你玩我是吗?上次我就说了:今日你若再不全额还款,我就接管你的店子,你不会这么健忘吧!” 说到这里,他朝外面的几个大汉招招手,说:“兄弟们进来,将他们三个赶出去,我要盘点这店子里的东西了。” 唐昕见状,横身拦到店子门口,转头对李涛说:“李总,我师父不过是欠了你五十万元,但这店子里的货物和其他财产加起来,起码上百万,你想全部侵占,这不是巧取豪夺吗?你们还讲不讲理了?” 李涛冷笑一声,忽然抬手抽了唐昕一个耳光,吼道:“你说老子不讲理?什么是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就是理。你小子再在这里瞎逼逼,信不信老子一脚踹死你?” 唐昕心下愤怒至极,抬手想还击他一个耳光,却被冲上来的两个彪形大汉死死地扭住了胳膊。 就在此时,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匆匆从西边跑过来,笑容满面地对李涛说:“李总,大家熟人熟事的,没必要这么搞吧!黄叔还欠你多少钱?我给他担着,等下就去我店里取钱。” 这个青年男子,名叫戴小军,就是李达成所说的“荣源斋”古玩店的老板。 李涛看着戴小军,又看了看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的黄敏,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淫邪的笑容:“戴老板这是给岳父来分忧解愁了吗?这市场里人人都说你喜欢黄志鑫的女儿,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小妞却爱上了他店里的小伙计,对你不理不睬的。既如此,你何必来趟这浑水呢?” 戴小军看一眼黄敏,有点尴尬地说:“李总,一码归一码。黄叔是我很敬重的长辈,也算是我半个师傅。在他遇到难题和困境时,我在能力范围内替他分忧解愁,不是很正常吗?” 李涛一拍手掌说:“好,戴老板够朋友、够义气!黄志鑫还欠我五十万元,刚刚他说手上有三十万,还有二十万元就由戴老板担保,我马上撕掉借条。” 黄敏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一看父亲那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又忍住了…… 接下来,黄志鑫拿出三十万元交给李涛。李涛当场将借条撕掉,跟随戴小军往外面走。 当经过唐昕面前时,李涛忽然用讥讽的语气说:“小子,为人要有自知之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不大现实的。据我看,戴老板与黄小姐才是天生一对的好姻缘,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唐昕双目如要喷出火来,无奈双臂被两个大汉死死地扭住,无法动作,便“呸”地朝李涛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李涛大怒,抬手又“啪啪啪”连抽了他几个耳光,直到黄敏过来死死拉住他才住手…… 当店子里只剩下三人后,黄志鑫看了看脸颊肿胀的唐昕,叹了一口气说:“小唐,你今日看货走眼,害得我和敏敏又损失了十万元,可谓是雪上加霜。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追究你的责任,但我们的师徒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请你现在就离开古鑫斋,另谋高就吧!” 黄敏哭着说:“爸,买杯子的事,唐昕当时并不赞成的,是我坚持要买下来。你要怪就怪我,别赶唐昕走。” 唐昕看到黄志鑫脸上决绝和厌憎的表情,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在古鑫斋呆下去了,便对黄敏说:“敏敏,你别为难师父了。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没脸在古鑫斋呆下去。你放心,离开古鑫斋后,我会努力赚钱,到时候再风风光光地回来迎娶你!” 随后,他到里屋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用一只箱子提着出来,向黄志鑫鞠了一个躬,转身就欲往外面走。 “且慢!你我好歹师徒一场,现在你要走了,我也没什么贵重东西相赠。这样吧,那边角落里有几块翡翠原石,是我从一个贩子手里‘一枪打’收购来的,估计价值不大。你选一块带走,就当是留个纪念吧!” 所谓“一枪打”,是古玩行话,就是将一批货物好的坏的一起买卖,又称“一脚踢”。 唐昕本来不想要,但见黄敏眼泪汪汪的,不想让她为难,便随便挑选了一块翡翠原石,放进箱子里,转身大踏步离开了古鑫斋。 ------------ 第三章 神奇戒指 因为无处可去,唐昕暂时寄住在一个名叫“雅藏轩”的古玩店里。 “雅藏轩”的老板名叫苏明轩,三十五六岁,一直非常欣赏踏实肯干、好学上进的唐昕。见他被黄志鑫扫地出门,对他非常同情。 “小唐,以后你就在我这里干吧!工资待遇与古鑫斋一样,若生意好,你还可以按一定比例提成。”苏明轩很诚恳地提议道。 “苏哥,我想自己摆个地摊做生意,争取尽快赚一笔钱给黄家送彩礼,然后将敏敏娶过来,以后就跟她踏踏实实过日子。” 唐昕相信黄敏一定会等自己的,也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可以赚到钱,所以拒绝了苏明轩的邀请。 “你准备怎么做?”苏明轩用关切的语气问。 “我想先从铲地皮开始,明天就去乡下收一些小物件回来,顺便找一找那个缺德的李达成,问问他为何要这么害我。” 一提到李达成,唐昕就恨得咬牙切齿。 “你要去收货,哪里来的资金?” 唐昕踌躇道:“我想在网上再贷个三五万元,铲地皮的话,有几万元足够了。” 苏明轩很慷慨地说:“你既然有这个志向,我借你五万元作为启动资金吧,别再到网上去贷款了。” 唐昕知道苏明轩是个爽快人,很讲感情和义气,便也不假惺惺地推辞,接受了他的好意。 第二天上午,唐昕就背了一个帆布袋,骑着摩托开始到东水县的一些乡镇去“铲地皮”。 巧合的是:刚刚进入东水县地界,他就遇到了李达成。 其时,李达成正站在一个早点店前面,准备伸手接店主递过来的几个肉包子。 唐昕腾地从摩托上跳下来,一把将李达成掀翻在地,高高举起手里的锤子,红着眼喝骂道:“你这生崽没**的缺德东西!今天老子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把那三十万元吐出来,要么老子几锤子锤死你,跟你同归于尽!” 李达成见唐昕目眦尽裂、形容可怖,吓得魂飞天外,忙双手乱摇说:“唐昕老弟,千万别冲动!你听我说:昨天的事,是你师父和戴老板一手策划的,我只是当了一个演员。 “那个杯子是戴老板给我的,要求我一定要做三十万元卖给古鑫斋,还说这事你师父也是知道的。昨天完事后,我得了一万元酬劳,就在我的皮包里。你要的话,这一万元我给你。” 唐昕听到这番话,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差点晕眩过去。 如此说来,昨天的事,纯粹就是黄志鑫和戴小军设下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想要自己买一件假货,给黄志鑫一个将自己扫地出门的借口,还可以吞掉那二十万元“彩礼”,顺便拆散自己和黄敏…… 李达成见唐昕满头大汗、呆呆出神,生怕他狂怒之下一锤子砸下来,便趁他分神之际,用力挣脱了他的跪压,一溜烟往镇子里跑去…… 下午六点左右,唐昕骑着摩托回到“雅藏轩”店门口,却见黄敏正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是去年唐昕送给她的,算得上一件定情信物。 此刻她将这枚一直戴着的戒指取了下来,其用意就不言自明了。 果然,当唐昕从摩托上下来后,黄敏将那枚戒指递给他,含泪说:“唐昕,我们分手吧!下个月的十八号,我就要跟戴小军订婚了。其他什么话我都不想说了,只告诉你一件事:我爸爸不仅欠了李涛的高利贷,还欠了戴小军两百多万元。我若不跟戴小军订婚,古鑫斋就只能破产倒闭。你就权当我是被我爸卖了吧!” 唐昕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敏敏,我想请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昨天买李达成假货的事,你事先知情吗?” 黄敏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摇着牙沉默了片刻,答道:“对不起,昨天的事,是我和我爸还有戴小军一起商量好的,目的就是想把你赶出古鑫斋——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唐昕神经质地仰头笑了两声,口里连声说:“好好好!我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黄敏泪眼朦胧地看着神态有点失常的唐昕,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绞痛,忽然捂着脸嚎哭着往东边跑去…… 晚上,唐昕躺在“雅藏轩”里间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上,手里拿着那枚古色古香的戒指,呆呆地出神。 这枚戒指,是一个老和尚送给他的。 当时,唐昕只有十五岁,还在街上流浪。 有一天晚上,唐昕正在一条偏僻的街道上行走,在他前面忽然发生了一起车祸:一个身穿黄色袍子的云游和尚,被一辆汽车撞倒在地。 肇事的汽车一溜烟逃走了,唐昕赶紧将老和尚抱起来,见他已奄奄一息,便背着他飞快地往附近的医院跑。 但是,在距离医院几百米的地方,老和尚用微弱的声音请他停下来。 唐昕将他放到地上后,他用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提了一个要求,请唐昕将他送到殡仪馆火化后,将其骨灰送到阜南省天柱山的灵宝庙去,让他叶落归根。 待唐昕点头答应后,老和尚便拿出了这枚戒指,告诉他:这是一枚宝戒,一旦阴/阳和/合,就会有神奇的功效…… “阴/阳和/合?这枚戒指我和敏敏都戴过,算不算阴/阳和/合?” 唐昕突发奇想,忙将戒指戴到了食指上。 但是,他等了好一阵,却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唐昕沮丧地跳下床来,开始整理行李箱里的东西。 当他戴戒指的手指触碰到那块翡翠原石时,神奇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在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电脑屏幕的界面,上面像放电影一样,出现了一帧接一帧的画面。 在这些画面里,他看到很多工人在开采玉料原石,看到这块原石被装上卡车,一路运送到横江市的玉料原石市场。 在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物当中,他赫然看到了黄志鑫的面孔,正在跟一个原石贩子讨价还价…… 更神奇的是:在画面的最后,一层层地剥开了这块翡翠原石的皮壳,露出了一块深绿色的翡翠料子。 这片翡翠料子,一看就是上等好料,应该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 ------------ 第四章 海选现场 当察觉到戒指的神奇功能后,唐昕欣喜异常,决定再去找几件古董试一试。 于是,他从里间出来,摁亮灯光,看到古董架上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宣德炉,便将戴戒指的手贴到炉身上。 与刚刚一样,有关这尊宣德炉的信息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展现在唐昕眼前。 从这些画面中,唐昕看到了这座宣德炉的整个制作过程:铸模、挂砂、焙烧、清洗、打磨、着色。 而那个作坊,是个很现代化的高档加工坊;为首的制作者,也是一个穿着现代服装的中年男子。 由此可以判断:这座被苏明轩珍藏的宣德炉,实际上是一个高仿的现代工艺品。 接下来,唐昕又逐一试验了一下古董架上的其他藏品,根据戒指获取的信息画面,这些藏品中大部分都是有历史和文物价值的物件,但也有极少数赝品和现代工艺品。 第二天早晨七点左右,苏明轩来到店子里,对唐昕说:“省电视台《宝鉴》栏目组今天有一场珍宝海选活动,地点就在横江市艺术馆陈列大厅,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唐昕有点犹豫地说:“我手里没有藏品,又无钱到现场去捡漏,还是别去了吧!” 苏明轩劝道:“你还是跟我去看一看,开开眼界也行。听说,《宝鉴》栏目组的主持人陈韵菡也会去海选现场。她是国内最著名的明星主持人之一,你去一睹她的芳容也值得啊!” 唐昕笑道:“苏哥,我不是追星族。陈韵菡虽然又漂亮又知性,号称‘万人迷’,但对我这个每天为生计发愁的小打工仔来说,那是一座可望不可即的高山,睹不睹其芳容真的无所谓。” 苏明轩也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你的小师妹,对其他女孩子没有兴趣。这样吧,今天算是你陪我去海选现场走一趟。若在现场看到了你中意的东西,对方又有意出手的话,你告诉我一声,我借钱给你收货。” 唐昕知道:在《宝鉴》栏目海选现场,会有好几千人手持各式各样的珍贵藏品去找专家鉴定。其中,一些很有价值或者很有代表性的藏品,专家会邀请藏家上节目鉴宝。 但是,还有一些不能上节目的古董或者老物件,藏家会现场找买家卖掉。 因此,很多古玩店老板都会去海选现场淘货、“捡漏”。 “苏哥,你今天去海选现场,是想淘货捡漏还是想鉴定自家的藏品?”唐昕问。 “两者兼有。”苏明轩用手一指那个古董架:“看到右边那座宣德炉吗?那是我十天前从一个藏友那里买来的。按我的判断,它是一座正宗的明宣德冲耳炉。我想请专家鉴定一下,争取上《宝鉴》节目的‘珍宝台’,获得真品证书后再出手卖出。” 唐昕脸上露出一丝古古怪怪的神色,犹豫了片刻才说:“苏哥,这宣德炉恐怕是一件高仿的现代工艺品,你如果拿去鉴定,会损害你店子的名声。” 苏明轩吃了一惊:“你怎么看出这是一件工艺品?在买这东西前,我已经请好几个眼力不错的朋友看过了,他们都说这个炉子是真货,还羡慕我捡了个大漏。你觉得它哪里不对劲?” 唐昕不好将自己那枚戒指的神奇功能告诉他,只好含糊其辞地说:“我也说不清楚这炉子哪里不对劲,但请你相信我:这绝对是一件现代工艺品,最好不要将它带到海选现场去请专家鉴定。” 苏明轩怫然不悦道:“小唐,你既然说不出这座宣德炉假在哪里,就不要轻易下断语说它是现代工艺品,这在古玩行业内是很犯忌讳的,懂不?” 唐昕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半个小时后,苏明轩和唐昕到达横江市艺术馆。 此时,艺术馆外面的广场已经人山人海。 数千名收藏爱好者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藏品,正一堆堆、一簇簇地围在八位专家席位前,按照早晨领取的顺序号请专家鉴宝。 苏明轩是凌晨四点领取的鉴宝号,排在“铜器类”第二十位,需要等半个小时左右才轮到他。 在等待鉴宝的时候,苏明轩开始与一些藏友互相鉴赏对方手里的藏品。 “苏总,你这个宣德炉太养眼了,一看就是真品。这是从哪里淘来的?” 一个藏友捧着苏明轩的宣德炉左看右看,满脸都是艳羡不已的表情。 苏明轩颇为得意地说:“梁先生,这是我从一个世家子弟手里淘来的,据说是他家里祖传的宝贝,一直舍不得出手,我前后去了他家里三次,才说服他卖给了我。”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一眼唐昕说:“小唐,你听听梁先生的评价,他才是行家里手,瞄一眼就知道我这香炉是开门见山的宝贝。你如果真想在这行当里混,一定要先练好眼力,这样才有发展前途,懂不?” 唐昕毕竟年轻气盛,听苏明轩这么一说,不由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有点不服气地说:“苏哥,我真的没看错,你这宣德炉确实是高仿工艺品,而且我还知道仿造者的形貌和姓名。” “那你说说看:仿造者姓甚名谁?有什么外形特征?”苏明轩耐着性子问。 “仿造者名叫艾泽成,身高约一米七,比较壮实,黑红色皮肤,浓眉大眼,额头上有一块铜钱大的烧伤疮疤,应该是在烧铸铜器时,不小心溅上了滚烫的铜汁造成的。” 唐昕根据自己触摸宣德炉时看到的影像回忆道。 苏明轩和梁先生互相对视一眼,忽然都哈哈大笑。 梁先生用揶揄的语气说:“小伙子,你也太幽默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像亲眼看到了仿造现场一样。只可惜,这香炉确实是大明宣德炉。 “你若不信,我可以跟你打一个小赌:等下专家鉴定后,若香炉是真货,你给我买一条中华烟;若是高仿品,我给你买两条中华烟。怎么样?” 唐昕一口应允道:“行,我跟你小赌一下。” 苏明轩笑道:“小唐,你这条烟输定了。不过,花几百块钱买个教训也是好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后,终于轮到苏明轩鉴宝了。 ------------ 第五章 赝品 一位姓王的专家接过苏明轩手里的宣德炉,先转着圈看了看外形和包浆,又看了看炉子底部,然后拿起一个小手电和放大镜,贴近炉口往里面仔细看了一下,将炉子推过来说:“这是一件现代高仿工艺品,没什么价值。” 苏明轩大吃一惊,愣了几秒后,不服气地问:“王老师,您从哪里看出这是一件现代工艺品?” 王老师笑了笑说:“这是西江省一位著名的宣德炉仿制专家的作品。这位专家姓艾,叫艾泽成。他用‘失蜡法’仿制的宣德炉,几可乱真,很多专家都会看走眼闹出笑话——” 此言一出,苏明轩和梁先生同时“啊”地一声,转过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唐昕,满脸都是大白天活见鬼的惊诧表情。 在愣怔了片刻之后,苏明轩问道:“王老师,您是如何判断出这是那位姓艾的专家仿制的香炉?” 王老师说:“为了防止有人利用其作品行骗,艾泽成想出了一个办法:在仿制的宣德炉内侧壁上,用微雕手法雕刻上一个‘艹’字头。这个印记肉眼看不到,必须用手电和放大镜才能找出来。刚刚我就在你这香炉内侧发现了这个‘艹’头印记,证明它就是艾泽成仿制的一件现代工艺品。不信的话,你自己看看吧!” 苏明轩忙接过王老师递过来的小手电和放大镜,贴近香炉口子,往内侧壁上照看了一阵,果然发现了那个“艹”字头印记。 震惊之余,苏明轩又问:“王老师,您见过艾泽成本人吗?” “见过,我跟他还算熟悉。” “您能描绘一下他的外形吗?” 王老师以为他要去拜访艾泽成,便耐心地答道:“他身高约一米七,身材壮实,皮肤比较黑,在西江省川井县开了一家‘艾泽成工艺品’店,到县城一问就知道了。” 此时,苏明轩内心的震撼已经不可言喻,那位梁先生也目瞪口呆,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唐昕,半晌说不出话来…… 离开专家席后,梁先生很爽快地买了两条中华烟递给唐昕,然后满脸疑惑地问:“小伙子,你是不是曾经见到过艾泽成先生?” 唐昕摇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他的作品,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梁先生忍不住啧啧称叹不已。 苏明轩问道:“小唐,除了宣德炉外,你还能鉴定其他的古董器物吗?” “应该可以!”唐昕答道。 就在这时,书画鉴定专家席位前传来了激烈的争辩声。 “走,我们到那边看看热闹。” 苏明轩拉着唐昕挤进书画鉴定现场,梁先生紧紧地跟随在他们身后。 此时,一位名叫贾亦的书画鉴定专家,正在跟一位前来鉴宝的藏友争辩一幅画的真伪。 “柳先生,我再强调一遍:你这幅画并不是文徵明创作的,而是后人的模仿制作。不过,那位模仿者也相当厉害,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所以你才觉得我的鉴定结果不可信。” 那位柳先生红头涨脑地争辩道:“贾老师,这幅画是我的一位高祖在乾隆时期收藏的,在我家传了十几代,是真正的传家宝,怎么可能是赝品?您是不是看走眼了?” 贾亦笑了笑说:“先生,我们圈子里有一句话:鉴宝的时候,不听故事,只看藏品。很多来我这里鉴宝的藏友,都可以说出一个关于他那个宝贝的故事,有些故事还很神奇、很动听,但事后证明:这些故事都是藏宝者编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要我们将他的宝贝鉴定成真品,好卖出一个好价钱。” 柳先生呼呼地喘了几口气,问道:“贾老师,您一口咬定这幅画是赝品,我想请问一下:这幅画到底假在哪里?” 贾亦用手一指画面说:“这幅画有两个明显的错漏之处,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了。首先,这题款就不对。文徵明本名‘文壁’,字‘徵明’。他在44岁以前的作品,名款均题为‘文壁’。但到了44岁以后,其所有作品的名款都是‘文徵明’。这是判断文徵明作品真伪的一个重要依据。 “回到你这幅画上来,你看看,这幅画的年款是‘正德十三年’,而这一年文徵明已经48岁,但这名款却题为‘文壁’,而不是‘文徵明’,显然是不对的。这是第一个错漏之处。” 此时,一直站在柳先生旁边的一个年轻男子插言道:““贾老师说得对,我曾听一位书画大家说过类似的话,说如果文徵明晚年的作品仍然题为‘文壁作’,那这作品九成九是赝品。” 唐昕听这声音有点耳熟,定睛一瞧,认出他正是荣源斋的老板戴小军。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想起戴小军与黄志鑫合伙陷害自己的事,唐昕眼睛里如要喷出火来,恨不得上去咬下他几块肉来。 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冲动,必须等待时机报仇雪恨。 于是,他强忍内心的冲动,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热闹。 贾亦用欣赏的目光看一眼戴小军,继续说:“这幅画第二个错漏之处,是画上的文字。我们都知道:文徵明最擅小楷,其书画作品题字大都用的是小楷字体。他的小楷稳重、秀劲、平稳、融和、精整,且笔笔工整,晚年尤其如此。 “但是,这幅画上题的这首小诗,虽然用的也是小楷字体,但笔意恣肆、挥洒淋漓,完全没有文徵明小楷稳重工整的特点,倒像是一个醉汉书写的。因此,这不可能是文徵明的真品。” 柳先生有点不甘心地问:“贾老师,按您的说法,我这副画完全没有任何价值吗?” 贾亦很耐心地说:“你这幅画虽然是赝品,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任何价值。按我的判断,那位模仿者应该是清朝中期的一位画家,水平很高,模仿文徵明几乎到了惟妙惟肖的程度。因此,你这幅画虽然不是文徵明的真品,但算得上赝品中的精品,也是有一定收藏价值的。” 柳先生追问道:“您觉得这幅画在市场上,可以卖多少钱?” 贾亦沉吟了一下,伸出一个指头说:“按我的经验,这幅画最多值十万元。” 柳先生眼睛里流露出极端失望的表情,将那幅画卷起,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外面走。 戴小军尾随他出来,说:“柳先生,现在专家已经鉴定你这幅画是赝品,但我还是愿意买你的,我们来谈谈价格吧!” 唐昕听到他这番话,心里不由一动,便竖起耳朵聆听他们的对话。 ------------ 第六章 缺德冒烟 唐昕曾听人说过:一些奸诈的古玩店老板,为了低价购买古董字画,便花高价买通鉴宝专家,让他将藏友的真品古玩字画鉴定为“赝品”。然后,老板再出面以极低的价格将“赝品”买回来,再高价卖出去。 而戴小军,就是一个典型的“奸商”,极有可能买通那个姓贾的专家,将柳先生的藏画鉴定为“赝品”,然后他再出面以“赝品价”将藏画买下来…… 想至此,唐昕忍不住瞟了戴小军一眼,决定仔细听一听他们的交易过程。 “柳先生,你这幅文徵明的《清泉石下流》画作,虽然是赝品,但确实精美,我想买下来自己留着鉴赏。只不过,你开价五十万元,实在是太高了,是贾老师估价的五倍,我有点接受不了。” 柳先生叹了一口气说:“戴总,若不是我儿子做手术急需用钱,这幅画打死我也不会卖的。刚刚我给你出的价格,已经是跳楼吐血价了。若你还嫌价高,我就只能另找买家了。” 戴小军沉吟了好一阵,才故作慷慨地说:“柳先生既然遇到了困难,我就按你的价格将此画买下来吧,权当是积德行善,支助你儿子一笔手术费。谁叫我喜欢这幅画呢?” 柳先生很感激地说:“谢谢戴总的善心。你放心,这幅画是我的祖宗传下来的,即使不是文徵明的真品,也是一幅精品古画,你绝对不会吃亏!” 戴小军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奸巧笑容,拉起柳先生的手说:“走,我们去敝店写协议。在协议上签字后,我马上付款。” 柳先生刚要跟随他走,唐昕突然走上前说:“柳先生好,我能鉴赏一下您的画作吗?” 柳先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虽然长得英挺帅气,但衣着普通,手上既没有藏品,身上也没有任何珠宝古玩饰物,不像个有钱的老板或者文物贩子,便很冷淡地问:“你鉴赏什么?难道想买这幅画?” 唐昕笑了笑说:“这画我买不起,但可以给您再次鉴定一下真伪。” 戴小军见唐昕突然出来捣乱,生怕他坏了自己的“捡漏”大计,便对柳先生说:“柳先生,你别信他的胡话。他是古鑫斋黄老板的学徒,名叫唐昕,因为自作主张购买了一只假的甜白釉高足杯,给店里造成了三十万元的损失,前日被黄老板开除了。像他这样毫无眼光和经验的学徒,怎么可能给你鉴定画的真伪?” 柳先生听说唐昕只是一个古玩店的学徒,而且因为打眼购买假货被开除了,脸上顿时流露出鄙夷不屑的神色,不想再理睬他,转身就准备跟戴小军走。 这时候,苏明轩和梁先生恰好过来,听到了戴小军那番满含讥讽嘲笑的话语。 苏明轩知道唐昕被开除就是戴小军捣的鬼,心下不愤,便对柳先生说:“柳先生好,我姓苏,是‘雅藏轩’古玩店的老板。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位唐昕小哥在古董字画鉴定方面,有神奇而独特的技能,应该可以给你鉴定一下你这幅画的真伪。你若不信,可以问问我身边这位梁先生。” 梁先生也附和道:“柳先生,这位小哥确实有神奇的鉴宝技能,你就让他看一看吧,反正看一眼也不会失去什么,对不对?” 戴小军眼皮一翻,很气恼地指责苏明轩道:“苏总,你还守不守我们这行的规矩?我跟柳先生已经就这幅画达成了买卖意向,你却过来横插一竿子,这可是行业的大忌,你还想不想在这行混?” 苏明轩反唇相讥道:“戴总,我可不像某些人,为了夺走别人的女朋友,挖空心思用假货去坑骗他,导致人家被扫地出门。像这样缺德冒烟的事情,如果被行业内的人知道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在这一行立足?” 此言一出,戴小军脸上顿时流露出慌乱的表情,不敢再出声。 柳先生本来就对贾亦的鉴定结论不服,此刻听苏明轩和梁先生异口同声说唐昕有神奇的鉴定技能,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丝希望,便把那幅画递给唐昕,说:“那就请唐先生给我鉴定一下。” 唐昕将画接过来打开,伸出戴戒指的手在画卷上摸了摸,眼前立即出现了一帧帧画面,就像一部电视连续剧,将这幅画的创作和传承过程,一一展现了出来…… 将手掌从画卷上移开后,唐昕用很肯定的语气说:“柳先生,你这幅画确实是文徵明创作的真品,恭喜你!” 柳先生见他几乎没有看那幅画的内容,只是用手在画作上摸了摸,就轻率地做出了结论,不由大失所望,很不满地说:“唐先生,你这是故意来消遣我的吗?哪有你这样鉴定古画的?” 唐昕不慌不忙地说:“柳先生,你手持的这幅画,是文徵明四十七八岁的时候创作的,当时他将这幅画送给了一位新魏的好友。魏家将这幅画当做传家宝,传了很多代后,在清朝乾隆时期的某一天,将此画当做寿礼,赠送给了你们柳家的一位高祖,对不对?” 柳先生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唐昕,良久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唐昕微微一笑说:“你那位接受此画的高祖,是乾隆朝的一位知府。在他五十岁寿辰时,他的一位下属知县将此画当做寿礼赠送给他。而那位知县,就是魏家的后代。从那以后,这幅画就成为了你们柳家的传家宝,一直传承到你手上,对不对?” 柳先生震惊之余,瞪大眼问道:“你是不是姓柳?是不是在柳氏族谱里看到了这些记载?” 原来,刚刚唐昕所说的那些信息,都记录在柳家的族谱里,所以柳先生才有此一问。 唐昕摇摇头说:“我不姓柳,也没有看过你们柳家的族谱。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恕不奉告!” 戴小军见柳先生开始相信唐昕的结论了,心下顿时急了。 原来,柳先生因为儿子患了淋巴细胞白血病,需要近百万元治疗费,无奈之下,只好拿出这幅祖传的文徵明画作,到戴小军的荣源斋去卖。 戴小军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在古玩字画鉴定方面,却颇具眼光,一看到这幅画,就觉得是真品,价值应该上了千万。 于是,他建议柳先生先去海选现场,找古画鉴定专家贾亦做一个真伪鉴定。若是文徵明的真品,他愿意出五百万元购买;若鉴定后是赝品,他也愿意花二十到三十万元买下来。 柳先生觉得他的要求比较合理,便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戴小军便去拜访了贾亦,请他在海选鉴定时,一定要把柳先生那幅画鉴定为赝品,并答应事成后给贾亦五十万元酬金…… ------------ 第七章 美女主持 其实,在海选现场进行鉴定时,贾亦一眼就看出柳先生的那幅画是文徵明的真品。 只不过,因为贪图戴小军的五十万元酬金,他便利用这幅画上的两个小小的瑕疵,昧着良心说这是一幅“赝品”画作。 按照戴小军的设想:在被专家鉴定为“赝品”后,他再以数十万元的价格将画买下来,不仅可以捡一个大漏,还会让柳先生感恩戴德。 没想到,斜刺里杀出个唐昕,在画上摸了几下就说是真品,柳先生居然也相信了,令戴小军既气恼又无奈。 于是,他冷笑一声,问唐昕:“小唐,你倒说说看:既然这幅画是真品,为何上面的名款会题错?为何那些小楷字迹完全与文徵明的风格不符?这两点,正是贾老师判断其为赝品的依据,你怎么解释?” 唐昕应声答道:“这个很好解释:因为文徵明是在醉酒的状态下完成这幅画作的,所以他题的名款由‘文徵明’变成了‘文壁’,在题诗时也因为醉意朦胧,挥洒恣肆信手题写,所以一改他的工整、稳重的风格,变成了画作上这样的小楷字体。” 戴小军“啧啧”两声,用满含嘲讽的语气揶揄道:“哟,你不过是在画作上摸了几下,就断言文徵明是在醉酒的状态下作的这幅画,就像亲眼看到了当时的场景似的,难道你是从明代穿越过来的?” 柳先生此时已经对唐昕刮目相看,为了进一步测试他的神奇能力,问道:“唐先生,您还能从这幅画上看出其他的信息吗?”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对唐昕的称呼由“你”变成了“您”。 唐昕回忆了一下,答道:“你爷爷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去世的,当时你父亲害怕这幅画是‘四旧’物品,准备放到你爷爷棺材里陪葬,但被你母亲抢了出来,然后将画用油布包裹,埋到了你家院子里的一棵银杏树下面,直到改革开放后才将画挖出来——” 他刚说到这里,柳先生便“啊”地一声,眼珠子瞪得老大,口里不住地惊叹道:“对!太对了!唐先生,您刚刚说的这些事情,正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一点都没错!” 至此,他对唐昕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他的鉴定结论深信不疑,便转头看着戴小军说:“戴总,很抱歉,这幅画我不能卖给你了。另外,我怀疑那个姓贾的专家是故意将我的画鉴定为赝品,所以我要去找节目组投诉他!”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就是怀疑戴小军与贾亦串通起来想低价买下这幅画,所以脸上流露出了愤愤之色。 戴小军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心下既懊恼又无可奈何,恶狠狠地瞪视了唐昕几眼,转身便离开了现场…… 柳先生对唐昕拱拱手说:“唐先生,我现在准备去节目组投诉贾亦,麻烦你跟我一起去做个见证,好吗?” 唐昕很爽快地应承下来。 随后,几个人来到专家席东侧的节目组现场办公地点,找到了《宝鉴》栏目的节目主持人陈韵菡。 唐昕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陈韵菡,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身穿一件淡紫色旗袍,身材高挑,体态婀娜,肌肤白嫩,五官俊秀,举手投足之间仪态万方,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迷人的知性美。 此时,她正用一口异常纯正的普通话,在跟一些藏友交流。 柳先生挤进人群里,高声说:“陈小姐,我要向你们栏目组投诉书画鉴定专家贾亦。”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包括陈韵菡在内,全都愣住了。 陈韵菡错愕了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迷人的笑容,问道:“这位先生,您为何要投诉贾老师?” 柳先生把手里的画卷扬了扬,气愤地说:“我怀疑他与人合谋串通,故意将我的这幅文徵明的《清泉石下流》鉴定为赝品,想让我以赝品价格将此画卖给别人。” 陈韵菡脸上笑容不减,温声软语道:“先生,您这指控非常严重,您有证据证明贾老师是故意将您的藏画鉴定为赝品吗?” “前几日,我想将此画卖给荣源斋的老板戴小军,但他却说要经过专家鉴定后才可以交易,而且指定要我去找贾亦做鉴定。结果,贾亦一口咬定我这画是赝品,且完全不听我的分辩解释。因此,我怀疑他是与戴小军串通好了,故意将此画鉴定为赝品,好让戴小军以低价买走我的画。” 陈韵菡微笑着摇摇头说:“先生,这只是您的臆测,不足为凭的。首先,您既然来找贾老师做鉴定,就证明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认定此画是真品,贾老师鉴定其为赝品,也是有可能的,对不对? “其次,即使贾老师鉴定错了,将您的真品画作鉴定为赝品,这也是难免的,不管多么厉害的专家,总也有打眼的时候。如果您就此认定他是与别人串通想坑骗您,却又没有任何证据,这是不对的,我们也不能接受您这种毫无凭据的指控。” 另外一个藏友也说:“陈小姐说得对,像这种指控,必须有证据支持,否则的话,贾老师完全可以告你污蔑诽谤。再说了,你又怎么断定你的画一定是真品?” 柳先生用手一指唐昕说:“这位唐先生是一位拥有神奇鉴定技能的高手,刚刚他看了我的藏画后,说出了这幅画的来源和收藏历史,与我们族谱上记载的完全相同。他还说,这幅画是文徵明在醉酒的状态下创作的,所以在题款时出现了两个小小的瑕疵。他既然有如此神奇的技能,就证明我这幅画确实是文徵明的真品。” 陈韵菡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唐昕几眼,见他身材修长挺拔,面如满月,目若朗星,剑眉入鬓,齿白唇红。从外形看,颇有点像某个她非常崇拜的男明星,心里忍不住一跳,对他的好感油然而生。 不过,她根本不相信这个英俊的年轻人会拥有柳先生所说的那种神奇的技能,便微微一笑问:“这位先生,你是怎么从画作上看出它的来源和传承历史的?其原理是什么?” 唐昕不想将真相说出来,含糊其辞地答道:“我也说不出其中的原理,但不管是什么物件,只要过了我的手,我就知道其来源和传承历史。”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都哄笑起来。 ------------ 第八章 有贼光的天目盏 那个替贾亦打抱不平的藏友用讥讽的语气说:“这位小哥,刚刚你说:不管什么物件,只要过了你的手,就知道其来源和传承历史,这到底是什么神技?我看,你就跟那些号称可以隔空取物、可以用意念治疗疾病的所谓气功大师差不多,都是些骗人的伎俩吧!” 另外一些藏友也纷纷附和:“对,这世界上哪里有这么神奇的技能?你这小哥是混江湖招摇撞骗的吧!” “古玩字画鉴定需要专业的知识、丰富的经验,你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年轻,竟敢随便否定贾老师的鉴定结论,未免也太张狂、太轻率了吧!” 陈韵菡虽然也对唐昕的说法不以为然,但并没有表露出来,很优雅地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不要再指责唐昕,同时为他开解道:“各位藏友,在见识这位先生的技能之前,我建议大家不要先入为主地指责他。 “毕竟,这世界上确实存在一些拥有奇能异术的人,也有很多难以用常理解释的神奇事件。这样吧:我们想个办法来验证一下这位先生的神技,怎么样?” 周围的人轰然应好。 这时候,一个藏友拿着一只非常精致漂亮的黑釉瓷茶盏过来,对唐昕说:“小哥,这只茶盏是宋代吉州窑的木叶天目盏,是我家祖传的宝贝,但这几位朋友都说这茶盏是假的。请你用你的神技给我鉴定一下,它到底是真是假?” 左边一位藏友说:“老彭,你这茶盏虽然造型精致,嵌在里面的木叶也栩栩如生,但外表的贼光很盛,亮得可以晃花人的眼睛。这种泛贼光的瓷器,一看就是大路货,不可能是宋代的古瓷。你拿这样假得非常明显的东西给唐先生鉴定,没有任何意义啊!” 所谓“贼光”,是瓷器釉面对自然光反射出来的一种光,比较刺目。一般情况下,有“贼光”的瓷器,都是新出炉不久的现代工艺品,所以有无“贼光”,是鉴定瓷器新旧的一个重要参考依据。 被称为老彭的藏友不服气地说:“这木叶天目盏在我的家族传承了很多代,是传承有序的真品老货。虽然我无法解释这上面为何会有‘贼光’,但我坚信它就是宋代吉州窑的古瓷真品。” 陈韵菡抬眼看着唐昕,微笑着说:“那就请唐先生用你的神奇技能鉴定一下这只木叶天目盏。” 唐昕点点头,按照瓷器鉴定的规矩,他并不伸手去接,以免失手打碎后无法赔偿,而是请老彭将天目盏先放到桌子上,然后伸出手捧住这只茶盏,仔细看了看盏沿、足底和釉面。 此时,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一幅幅有关这个茶盏制作和传承过程的画面…… 几分钟后,唐昕将茶盏放到桌子上,用肯定的语气对老彭说:“彭先生,你这只茶盏是宋代吉州窑的真品,恭喜你。” 另外那个藏友马上质问道:“唐先生,你怎么解释这茶盏上的贼光?” 唐昕笑了笑答道:“这个很好解释:彭先生的祖上是开榨油坊的,这只茶盏经常用来装菜籽油和桐油,常年被油浸泡后,釉面便出现了刺目的贼光。” 彭先生一拍大腿说:“对对对,我家里从曾祖开始就一直开榨油坊,一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榨油坊才停业,现在我老家还有碾滚和木制榨油工具呢!唐先生,你真是太神奇了!” 此言一出,陈韵菡等人面面相觑,脸上同时流露出惊诧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陈韵菡想了想,问老彭:“彭先生,你这茶盏专家鉴定过吗?” “还没有。我的鉴定顺序号是369号,估计还得等一个小时才轮到我。” 陈韵菡此时已经对唐昕的神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急于验证他的鉴定结果,便对老彭说:“这样吧,我现在带您去找一下瓷器鉴定专家金一鸣老师,请他鉴定一下这只天目盏的真伪,看看唐先生的结论到底对不对。” 金一鸣是瓷器鉴定方面的顶级权威,今天也来到了海选现场,但并不参与海选鉴定,而是坐在栏目组为他专设的席位前,对一些存在疑问的鉴定结果进行终极裁决。 唐昕、老彭、苏明轩、柳先生等人紧随在陈韵菡身后,来到了金一鸣的席位前。 “金老师,藏友们对这只木叶天目盏争议很大,想请您看一看,判断一下它是不是宋代吉州窑的真品。” 陈韵菡请彭先生将茶盏放到鉴定桌上后,笑容可掬地对金一鸣说。 金一鸣点点头,捧起茶盏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又拿出放大镜看了一下釉面和圈足部分,然后将鼻子凑近茶盏闻了闻味道,脸上露出惊喜不已的神色,对老彭说:“这位先生,你这只茶盏确实是宋代吉州窑的真品,而且品相也很不错。 “只可惜,茶盏在传承过程中,可能一直被油布包裹,或者常年用于装油,油渍浸入了釉面里层,影响了釉面的光泽,看上去没有那么温润柔和,降低了这只茶盏的价值。” 这个结论一出,陈韵菡等人不由惊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盯着气定神闲的唐昕,心想天下怎么可能有如此神奇的人、如此神奇的功夫?简直不可思议啊! “唐先生,恕我冒昧再问一下:你怎么从这只茶盏上看出彭先生家里曾今开过榨油坊?又怎么知道这只天目盏曾经盛放过菜籽油和桐油?” 陈韵菡用一双妙目盯着唐昕,微笑着刨根究底。 唐昕微笑着答道:“陈小姐,我还是那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金一鸣听到他们的对话,很惊讶地问陈韵菡:“小陈,怎么回事?” 陈韵菡便把唐昕鉴定古画和天目盏的经过告诉了金一鸣,并着重强调唐昕可以从这些古玩字画中,看出它的创制过程和传承历史,非常神奇! 金一鸣凝神听完,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摇摇头说:“小陈,你是《宝鉴》栏目的主持人,怎么也相信这种神乎其神的所谓技能?依我看,这就是一种江湖行骗的伎俩,是几个人串通合谋,预先将藏品的来历告诉这位小哥,然后再经过他的口说出来,以期达到哗众取宠、惊世骇俗的效果。” 金一鸣是鼎鼎有名的瓷器鉴定权威,性格也比较直爽,所以便毫无顾忌地当着唐昕及众人的面,说他是“江湖骗子”。 ------------ 第九章 技惊四座 柳先生此时对唐昕佩服得五体投地,听金一鸣言下之意说后者是“江湖骗子”,心下大不以为然,便涨红着脸为唐昕分辩说:“金老师,您是瓷器鉴定方面的泰山北斗,我们都很敬仰您。但是,刚刚您这番话语却有失偏颇:这位唐先生确实拥有神奇的鉴定技能,我们都亲眼见证了。 “而且我可以跟您发誓:在此之前,我完全不认识唐先生,更不可能与他串通合谋演戏哄骗众人。您如果不相信,可以亲自测试他一下,保准让您大开眼界、心服口服。” 陈韵菡也说:“金老师,这只木叶天目盏,是我现场找了个藏友请唐先生鉴定的,他不仅断言这只茶盏是真的,还解释了釉面泛出贼光的原因,是因为收藏这只茶盏的家族曾经开过榨油坊,并常年用这只天目盏盛放菜籽油和桐油,油渍浸入釉面后才生出了贼光,与您的判断基本一致。您不相信别人,难道还信不过我吗?我总不至于与人合谋串通来欺骗大家吧!” 金一鸣上上下下打量了唐昕几眼,点点头说:“既然你们都说这位小同志有神奇技能,那就不妨试一试。小陈,你去找10个需要进行古瓷鉴定的藏友来,先请这位小同志看一下10件藏品,在纸上写下鉴定结果。 “然后,我再逐一进行鉴定,也写在纸上,最后将两个结果进行比对。如果他的鉴定结果有六个以上与我的结果相同,我就相信他拥有神奇的功能。否则的话,他就是江湖骗子。” 柳先生听他的话讲得很难听,忍不住质疑道:“金老师,要是您的鉴定结果也是错的呢?到时候怎么判断你们两个谁对谁错?” 金一鸣对自己的鉴定水平历来自信,见柳先生竟然质疑他会出错误,有点生气地说:“你是怀疑我的鉴定水平吗?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虽然我也难保自己的鉴定结果百分之百正确,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正确率,还是可以保证的。这位小同志只要也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正确率,我同样承认他有神奇能力。” 陈韵菡对柳先生说:“柳先生,金老师是瓷器鉴定方面的顶级权威,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错的。再说了,即使他与唐先生产生了分歧,我们还可以通过光谱检测仪做科学鉴定。” 唐昕听金一鸣口口声声称他为“江湖骗子”,心下颇有点气恼,便对陈韵菡说:“陈小姐,我愿意接受金老师的测试,请你去叫10个等待鉴定的瓷器收藏者过来吧!” 几分钟后,陈韵菡就带了10个手捧各类瓷器的藏友过来,请他们将藏品全部摆到一张长条形的桌子上,然后目视着唐昕,很优雅地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唐昕施施然走到长桌前面,从左边开始依次捧起那些瓷器,稍稍端详一下,然后用手上的戒指触碰瓷面,待眼前出现了有关这件瓷器的画面后,便马上将瓷器放下,然后拿起纸笔写下鉴定结果,又接着捧起下一件瓷器…… 在他鉴定时,金一鸣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他每次捧起瓷器后,只是看一看、摸一摸,再凝神思索一下,马上就在纸上写鉴定结果,脸上不由撇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心想这哪里是在鉴定古瓷?简直就像在菜市场买菜,随随便便挑拣一下就完事了。如果这样也能鉴定出瓷器的真伪,那就真的是神乎其神了…… 大约十五分钟后,唐昕鉴定完毕,将写有结果的纸条递给陈韵菡保存。 接下来,轮到金一鸣鉴定了。 考虑到这是一场赌赛,而对赌的一方又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金一鸣生怕自己出错,所以在鉴定时格外谨慎、格外入神,每一件瓷器都要反复看胎、看釉、看圈足、看包浆、看器形…… 如此一番程序下来,一件瓷器要耗费五六分钟才能做出结论。 故此,当他将10件瓷器全部鉴定完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是唐昕耗时的四倍。 接下来,在众人的见证下,陈韵菡开始宣布两个人写在纸上的鉴定结果。 “第一件,北宋汝瓷碎片九块,金老师结论:真品;唐先生结论:真品。” “第二件,宋代耀州窑刻花碗,金老师结论:现代高仿;唐先生结论:现代高仿。” “第三件,元青花螭龙双耳人物盤口瓶,金老师结论:现代工艺品;唐先生结论:现代工艺品。” “第四件,明代青花缠枝莲纹罐,金老师结论:真品;唐先生结论:真品。” …… …… 陈韵菡一路宣布下来,一直到第九件瓷器,两个人的结论都完全吻合。 这一下,金一鸣有点坐不住了,不住地用惊讶无比的目光看向唐昕,脸上开始微微发烫:如果两个人最后的结果一模一样,那就证明他这个瓷器鉴定的顶级权威输了——因为对方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全部鉴定对了,而自己却足足用了一个小时。 单从这点来说,孰优孰劣已经一目了然…… 陈韵菡是个主持经验非常丰富的人,很懂得制造悬念、营造气氛。 因此,当念完第九件瓷器的结论后,她故意停顿下来,用灵动的目光扫视了现场人员一眼,以煽情的语气说:“各位藏友,10件藏品的鉴定结论,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还没有揭晓。若最后一件金老师和唐先生的结论还是一致,我们就将见证一个古玩字画鉴定天才的诞生:他在短短的15分钟时间内,就准确地鉴定出了10件瓷器的真伪,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到这里时,她侧目瞟了金一鸣一眼,见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和羞惭的表情,便妩媚地一笑,给他打圆场说:“作为瓷器鉴定方面的泰山北斗、顶级权威,金老师一向爱惜人才、乐于提携后进。我相信,若事实证明唐先生确实是拥有神奇技能的鉴定天才,金老师心里肯定也会非常高兴,说不定会当场收下唐先生做弟子——金老师,我说得对不对?” 金一鸣被这番话说得心里熨帖了很多,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下来,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认可她的话。 接下来,陈韵菡继续宣布结论:“第十件,龙泉青瓷冰裂纹茶罐,金老师结论:宋代哥窑真品;唐先生结论:清代嘉庆年间景德镇制造的高仿品。” 这个结论一出,下面顿时议论纷纷。 ------------ 第十章 婉拒 陈韵菡其实早就看到了最后一件两个人的结论不同,她刚刚说那番煽情的话,纯粹就是想埋下一个伏笔。 同时,她心里也很好奇:这最后一件瓷器,金一鸣和唐昕到底谁是对的?唐昕如此言之凿凿地断言这件瓷器是清代嘉庆年间的高仿品,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他真有穿越数百年时光的“慧眼”? 金一鸣听到那个结果,不由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第十件瓷器,明明就是宋代哥窑真品,这小伙子却断言是清代嘉庆年间的高仿品。虽然他用时比自己短很多,但最后一件却打眼了,自己多少可以挽回一点颜面…… 于是,他以循循善诱的语气对唐昕说:“小伙子,古玩鉴定是一门学问,也是一个细致活,需要有渊博的知识、丰富的经验、细致入微的观察力、谨慎科学的态度。像你刚刚那样,每一个物件只观察一分多钟,就轻率地作出结论,肯定不行,所以你最后一件瓷器就打眼了。 “当然,不可否认:你确实是古玩鉴定方面的天才和后起之秀。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你就正确判断出九件瓷器的真伪,虽然这其中难免有碰运气的成分,但确实是难能可贵的。” 唐昕微微一笑说:“金老师,谢谢您对我的夸赞和鼓励。但是,关于最后一件瓷器的鉴定结果,我认为是您打眼了,我的结论应该是正确的。” 金一鸣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用愠怒的语气说:“小伙子,你怎么如此不知进退?别的我不敢保证,但龙泉哥窑的冰裂纹瓷器,我一眼就能看出真伪。这样吧:等下我们就拿这件瓷器去做一个光谱仪测定,若测定结果证明它是嘉庆年间烧制的,我拜你为师;反之,你得当众承认你是个江湖骗子,行吗?” 唐昕脸上的笑容不减,说:“金老师,我们只求事情真相,没必要置气搞什么赌约。我们现在就去用光谱仪确定这件瓷器的年代,不管结果如何,您都是我最敬重的师长。” 此言一出,金一鸣心里又舒服了一点,点点头说:“行吧,我们现在就过去测定。” 在他们对答的过程中,陈韵菡一直在注视着唐昕,见他气度从容、言辞得体,而且面对金一鸣咄咄逼人的话语,不卑不亢、谦和有礼,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几分钟后,陈韵菡、金一鸣、唐昕等一行十几人,走进了海选现场后面的艺术馆陈列厅。 这里,就是《宝鉴》栏目组海选的临时指挥部。 在陈列厅西北角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台X荧光光谱测定仪。 X荧光光谱仪是通过对一件陶瓷器的胎、彩、釉分别取点检查,将分析出的微量元素结果,与存在数据库中已有的各年代古陶瓷成分数据进行对比,从中找出吻合的时间段和生产地区,从而确定一件陶瓷器的 “真面目”。 据说,X荧光光谱仪对古董断源断代、鉴定真伪的准确率能达到99%以上。 陈韵菡走到放光谱仪的桌子前面,跟一个负责监测的技术员打了个招呼,请他检测一下那件龙泉青瓷冰裂纹茶罐的年代和产地。 为了保持测定结果的客观性和真实性,陈韵菡并没有将金一鸣和唐昕通过观察鉴定的结果告诉那技术员,以免他心里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影响他判断真实的年代和产地…… 技术员将茶罐捧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光谱仪的工作舱里面,然后开始操作仪器。 大概二十分钟后,操作员打印出了测定结果,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数据后,对陈韵菡说:“这件瓷器制造的时间段为清代中晚期,大致在嘉庆至道光年间。制造的地点,应该是江西景德镇。” 这个结果,与唐昕的判断完全一致。 因此,技术员的话刚落音,围观的人就“啊呀”一声惊呼,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唐昕身上,个个脸上流露出钦佩不已的神色。 金一鸣知道这台光谱仪在测定陶瓷的年代和产地方面,是非常精准、非常科学的,不可能出错,脸上露出惊愕不已的神色,定定地盯着气定神闲的唐昕,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愣住了好一阵后,金一鸣总觉得这件事有点魔幻、有点不可思议,决定再次测试唐昕一下。 于是,他从右手拇指上取下一个白玉扳指,递给唐昕说:“小唐,这是我戴了多年的一个白玉扳指,请你用你的方法说出它的来源及传承历史。” 唐昕点点头,接过扳指仔细看了看,又凝神思索一阵,对金一鸣说:“您的这个白玉扳指,是乾隆五十九年,福建巡抚浦霖进贡给乾隆皇帝的9个玉扳指中的一个。后来,乾隆皇帝将这个扳指赏给了一位王爷,这个扳指就一直在王府传承。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您在一个鬼市淘到了这个扳指。那个卖扳指的人,就是那位王爷的后代。” 金一鸣在听的过程中,眼珠子瞪得越来越大,脸上惊诧的表情也越来越浓。 当听唐昕说完最后那句话后,他再也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忍不住一把抓起他的手,用兴奋得有点变调的语气说:“神奇!简直是太神奇了!老朽有生之年能遇到你这位鉴宝方面的天才奇才,可谓是不枉此生了!” 陈韵菡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金老师,您既然如此看重唐先生的才技,何不收他为徒?” 此时,在不知不觉中,陈韵菡已经对英俊潇洒、神技惊人的唐昕,产生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情愫,所以便趁机撺掇金一鸣收他为徒。 金一鸣也正有此意,便用热切的目光看着唐昕,问道:“小伙子,你愿意跟随我进一步学习鉴宝知识和技能吗?” 陈韵菡见唐昕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忙说:“唐先生,快答应啊!我可提醒你:金老师是不轻易收徒弟的。到目前为止,他只带了两个徒弟,如今这两个徒弟都成为了瓷器鉴定方面的专家。你若能够成为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 唐昕思索了一下,婉言拒绝道:“谢谢金老师的美意。只是,我现在有一个师傅,不好再转投他门。另外,我知道金老师是教授、博士生导师,您收的徒弟,肯定也有学历方面的要求。但是,我只读过两年书,算是半个文盲。如果拜您为师,会遭人非议的。” ------------ 第十一章 电影明星史晓琳 苏明轩见唐昕不愿拜金一鸣为师,忙劝道:“小唐,你不是被你师父逐出古鑫斋了吗?为何不能转投金老师门下?至于学历问题,你虽然只正儿八经上过两年学,但在古鑫斋的五年时间里,你一直在刻苦自学,初中高中的课程已经全部学完了。 “昨天你还告诉我,你准备自学大学课程。有了这个基础,再加上金老师的悉心教导,你不仅可以尽快拿到大学文凭,还能学到专业的鉴宝知识和技能,又何乐而不为呢?” 唐昕摇摇头说:“苏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我师父将我扫地出门了,但在我心里,他仍是我的师父,也不想再改投他门。” 苏明轩知道他心里仍放不下黄敏,叹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并不是眷恋你师父,而是舍不下你的小师妹,这个我可以理解。只是,你不拜金老师为师,实在太可惜了!” 金一鸣从苏明轩的话语里听出了大概的意思,有点遗憾地说:“既然小唐有难言的苦衷,我就不勉强了。希望我们以后能经常在一起交流探讨鉴宝的经验,也希望我们以后能成为忘年交。” 唐昕再次向金一鸣表示感谢。 与金一鸣告别后,苏明轩把柳先生拉到一边,低声问:“柳先生,你这幅文徵明的画作想出手吗?” “想出手。我儿子马上就要做手术了,需要一大笔钱。如果价钱合适的话,我想将此画卖掉。” “你想卖多少钱?” 柳先生踌躇了一下,答道:“550万元。” 苏明轩心里默谋了一下:文徵明的真品画作,市场价格是60万元一平尺。这幅《清泉石下流》至少有15平尺,拿去拍卖的话,起拍价不低于900万元,所以柳先生开价550万元并不高。 于是,他很爽快地说:“这幅画我买了,就按你开的价格,550万元。” 柳先生点点头,对正在跟陈韵菡交谈的唐昕说:“唐先生,麻烦你过来一下。” 待唐昕过来后,柳先生用感激的语气说:“唐先生,今天若不是你慧眼识珠,我这幅古画就被姓戴的家伙以低价骗走了。刚刚我跟苏总谈妥了,将此画以550万元的价格卖给他。为表达我的谢意,我想将其中的50万元转给你,就当是你给我鉴定真伪的酬劳费用吧!” 唐昕吃了一惊,忙摇手说:“柳先生,刚刚我只是举手之劳,怎么能收如此巨额的酬金?再说,你家里遇到了困难,急需用钱,这钱还是留给你儿子治病吧!” 柳先生很诚恳地说:“唐先生,若不是你及时阻止我和戴小军的交易,这幅画就以50万元的白菜价卖掉了。从这个意义上说,你足足给我赚了500万元。现在我拿50万元出来酬谢你,尚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和感恩之情,请你千万不要推辞。” 苏明轩也劝道:“小唐,看得出来,柳先生是诚心诚意地感恩你,这钱你就收下吧!” 柳先生见唐昕还想推辞,便对苏明轩说:“苏总,看得出来你跟唐先生关系很好。这样吧:等下你付款时,只转500万元给我,剩余的50万元就当唐先生存在你那里的款项吧!” 唐昕见柳先生态度很坚决,只好接受了他的馈赠,并向他道谢。 就在这时,陈韵菡走到唐昕面前,含笑问道:“唐先生,请问你晚上有空吗?” 唐昕笑答道:“我现在就是无业游民一个,随时都有空。怎么,陈小姐要请我吃晚饭吗?” 唐昕生性慷慨潇洒,且因为自小流浪的缘故,胆子也大,所以面对陈韵菡这个大名鼎鼎的明星主持人,并没有局促和拘谨之感,语气也很轻松自然。 陈韵菡妩媚地一笑,答道:“我有个玩得很好的姐姐,家里有一些藏品想出手,委托我找一个厉害的专家给她鉴定一下那些藏品的价值。她的藏品种类很多,既有古玩书画,又有翡翠原石。如果找其他专家的话,得找好几个老师才行。但我看你好像对什么种类的藏品都可以作出鉴定,所以想请你去她家里看一下,顺便就在她家里吃晚饭。” 唐昕一口应允道:“行,等海选结束后我跟你去她家里一趟。” 下午五点,海选结束。唐昕坐上陈韵菡驾驶的宝马车,驱车赶到了横江市北郊的一栋别墅前面。 两个人下车后,唐昕看到一个身材高挑、打扮入时的漂亮女子站在别墅门口迎候。 当看清楚那个女子的长相后,唐昕不由吃了一惊: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电影明星史晓琳吗? 记得一个月前,史晓琳老公自杀的新闻上了热搜,媒体还挖出了很多关于她老公赌石失败、欠下巨额债务无力偿还的内幕。 据媒体爆料,史晓琳老公名叫蔡海星,是一位很有名气的珠宝大亨,主营业务为翡翠玉石。 他比史晓琳大了十五岁,结过婚有一个儿子。五年前,在他的事业最鼎盛的时候,因为投资一部关于翡翠的电影,而结识了女主演史晓琳。 其时,史晓琳正是最当红的时候,也是国内一线女明星中公认的“最美脸孔”,令蔡海星一见就无法自持,开始猛烈地追求她。 史晓琳一开始对他并不感兴趣,但经不住他的死缠烂打,便向他提出一个要求:除非他与妻子离婚,并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迎娶她,否则就免谈! 当时,史晓琳提出这个条件,只是想让蔡海星知难而退,内心深处并不是想真的嫁给他。 没想到,在她提出这个条件的第二天,蔡海星便逼着妻子与他离了婚,为此不惜将三分之二的财产分给了前妻。 至此,史晓琳已经别无退路,只好履行承诺,答应了蔡晓红的求婚。 大约在四年前,蔡海星花费两千万元,与史晓琳举办了一场异常奢华的婚礼,轰动了整个娱乐圈。 史晓琳本质上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在嫁给蔡海星后,便立即宣布退出娱乐圈,在家里当起了全职太太,想过一种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 孰料,这种幸福生活只过了不到四年,蔡海星便因为迷上赌石,输光了上亿家财,还背负了数千万元的债务,并于上个月自杀身亡,一下子将史晓琳逼上了绝境。 ------------ 第十二章 大失所望 据陈韵菡在车上透露:蔡海星自杀前,累计欠外债六千余万元。 他两个经营翡翠玉石的店子,资产估价为一千五百万元;在横江市区的两套房子,评估价为一千万元;史晓琳现在所住的这栋别墅,评估价为一千五百万元——这些,就是他生前所有的资产。 资产与负债相抵,尚有两千多万元缺口。 蔡海星自杀后,两个珠宝店被三个债主瓜分;市区两套房子曾在银行抵押贷款,被银行申请法院查封拍卖。 而史晓琳所住的这套别墅,也已经被两个债主盯上了。 就在一周前,两个债主一起拿着借条上门,限史晓琳十天内搬离,否则他们就会带人过来驱赶她…… 听完这个有点悲惨的故事后,唐昕当时就向陈韵菡提出疑问:“史晓琳家里既然还有古玩字画和翡翠原石,为何不变卖这些藏品还债?” “她当然想这样做啊!可是,她请了几位专家到别墅里看了那些藏品,绝大部分都是赝品假货。剩余的几件真品,加起来估价都不超过三百万元。尤其是那些翡翠原石,几个玉石专家看过后,都说没有任何价值。为此,史晓琳急得差点也想跟随她丈夫自杀了。” 唐昕奇怪地问:“既然她已经请专家来看过了,你还把我叫过来干啥?” 陈韵菡一边优雅地驾驶汽车,一边微笑着说:“你不是拥有神奇的鉴宝能力吗?或许,她家里那些藏品里面,真有价值连城的宝贝,但却被那些专家忽略了,或者鉴定错了。你再去给她看一遍,说不定会捡几个大漏呢!” 当看到迎候在别墅门口的史晓琳后,唐昕注意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果然发现她忧容满面,虽然面带微笑,但这笑容非常勉强。 当看到与陈韵菡并排走来的唐昕时,她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很注意地盯视了他几眼,然后问陈韵菡:“菡菡,你不是说要给我找个很厉害的鉴宝专家吗?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陈韵菡用手一指唐昕,笑道:“他就是我请的专家啊!” 史晓琳吃了一惊,上上下下打量了唐昕几眼,见他顶多二十出头,虽然长得异常英挺俊秀,但衣着打扮非常普通,甚至可以用“寒酸”两个字形容,完全没有半分专家学者的样子。 于是,她有点愠怒地对陈韵菡说:“菡菡,我都是这种凄惨境况了,你还来消遣我干嘛?世上哪有这么年轻的鉴宝专家?如果这位帅哥也能鉴宝,我到大街上随便抓一把,都能抓来好几个。” 她本来是个很和善、很温柔的女人,但因为这段时间骤遭大变,心情很糟糕,又先入为主地认为唐昕不可能会鉴宝,所以才说出了这番有点尖酸刻薄的话语。 陈韵菡以为唐昕会生气,忙飞快地瞟他一眼,却见他脸上仍挂着那种从容淡然的笑容,好像对史晓琳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暗暗佩服他的宽宏雅量。 “琳姐,我可不敢消遣你啊!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别看这位帅哥年轻,但刚刚在我们节目组的海选现场,已经露了几手惊世骇俗的神奇鉴宝技能,就连金一鸣老师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信的话,等下你让他鉴定几件藏品就知道了!” 史晓琳却以为陈韵菡是被唐昕英俊的外表迷住了,所以才大肆吹捧他,便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问:“菡菡,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这帅哥了?你我相交这么多年,你可从来没带男人到这里来过,也从没见你如此夸赞过哪个年轻男孩。” 陈韵菡的脸腾地红了,下意识地瞟了唐昕一眼,有点慌乱地辩解道:“琳姐,你说什么呢?我跟他今天上午才认识,怎么可能看上他呢?我是看他真的有很神奇的鉴宝技能,这才带他过来为你看藏品的,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史晓琳听说她与唐昕是今天上午才认识的,心下更加失望,叹一口气说:“菡菡,在我的印象中,你一贯是非常端凝稳重的,今天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轻忽任性了?我看,你就是被这帅哥迷住了,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他如此年轻,就是从娘胎里开始学习鉴宝,也不可能拥有什么特别神奇的技能啊!” 陈韵菡见史晓琳一口咬定自己被唐昕迷住了,不由霞飞双颊、心如鹿撞,既害羞又有点哭笑不得,嘟着嘴巴说:“琳姐,你怎么如此武断?你若不信我的话,我可以跟你打个赌:等下如果唐先生正确鉴定出了你那些藏品的真伪,你请我去祥兴海鲜楼吃大餐;若他打眼了,我同样请你去吃海鲜大餐。怎么样?” “行。我现在虽然债务缠身,但请你吃顿海选大餐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这时,别墅里走出一个身穿唐装、手掌心搓弄着两个核桃的中年男子,有点不耐烦地对史晓琳说:“史小姐,那批货你到底出不出手?实话告诉你:你那一堆物件里面,也就三四样像是真品,其余都是一些过不了眼的大路货。我和老黎出两百万元‘一脚踢’买下它们,已经是看你这大明星的面子了。若是别的买家,恐怕一百万元都出不起。” 原来,这个中年男子叫黄建立,是一个有点名气的古董商,与蔡海星比较熟悉,也认识史晓琳。 在陈韵菡和唐昕到达别墅之前,黄建立已经与另外一个姓黎的古董商联袂登门,准备采用“一脚踢”的交易方式,将史晓琳家里那一堆古玩字画打包买走。 史晓琳对这堆古玩字画的心理定价是三百万元。但是,黄建立和那个姓黎的古董商却坚持只出两百万元。 本来,史晓琳还指望陈韵菡带一个厉害的鉴宝高手过来,争取在那一堆古玩字画面找出一两件价值较高的藏品,然后再和黄建立和老黎讨价还价,争取多卖一点钱。 没想到,陈韵菡却带了一个嘴上没毛的男孩子过来,还口口声声说他有非常神奇的鉴宝技能,令史晓琳大失所望,完全没有再去鉴定藏品的兴趣了。 于是,她很郁闷地对黄建立说:“黄总,我马上进来跟你签合同。两百万就两百万吧,总比当废品卖掉要强。” ------------ 第十三章 彩月西流 就在史晓琳准备进屋与黄建立签合同的时候,唐昕突然说:“史小姐,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我还是想劝劝你:这个贱卖的合同暂时不要签,让我先看看你的藏品再说。听陈小姐说,你那些藏品中有一些真品,专家估价超过了三百万。既如此,你又何必如此急于出手呢?横江市有的是识货的古玩商,你还怕没人来买你的货吗?” 黄建立有点诧异地扫视了唐昕几眼,见他穿着一条带破洞的牛仔裤、一件浆洗得有点皱巴的白衬衣,头发很浓很密,但稍显凌乱,看上去有点像建筑工地上搬砖的农民工。 “史小姐,这位小哥是哪路神仙?我看他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啊!”黄建立用轻蔑的语气问。 史晓琳用手一指陈韵菡,悻悻地说:“这是陈小姐带过来的朋友,据说有神奇的鉴宝技能,想来帮我重新鉴定一下那些藏品。” 黄建立仰天打了个哈哈,对陈韵菡说:“陈小姐,你主持的《宝鉴》节目,我几乎每期必看,一直觉得你是个智慧与美貌兼具的聪明女孩,怎么也会上这种当?这小哥要是有什么神奇的鉴宝技能,你把我的眼珠子抠下来!” 唐昕自十岁开始在大街上流浪,后来又在古玩店打工多年,看多了那些暴富者的骄横嘴脸,早就养成了宠辱不惊的坚忍性格,所以面对黄建立的蔑视,心下虽然恼怒,却并不表露出来,淡淡地问:“黄总,此话当真?抠下眼珠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不仅很痛,还会落下个‘有眼无珠’的恶名,成为别人的笑柄,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绝对了!” 他的话语虽然平淡轻柔,但却绵里藏针,满含着嘲讽和讥刺,把黄建立气得七窍生烟,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史晓琳也没料到看上去像个农民工的唐昕,气度会如此从容,言辞会如此犀利,不由用好奇的目光再次凝注了他几眼,忽然发现他虽然言谈举止很平和、很从容,但目光却异常锐利有神,好像可以一眼洞穿别人的心思,心下不由暗暗纳罕。 于是,她息事宁人地对黄建立说:“黄总,你别跟小辈计较。既然唐先生很自信,咱们不妨试他一试:我那堆藏品中,有四件真品,这是几位专家老师鉴定出来的,你和黎先生也都认可了。 “我们现在请唐先生进去,对那些藏品进行鉴定。若他能够从那堆藏品中找出那四件真品,就证明他真有过人的本事,你我都得向他道歉。反之,若他一件都找不出来,或者找错了,就请他向你赔礼道歉。至于抠眼珠子,这都是置气的话,大家都不要计较,行吗?” 随后,她转眼看着唐昕,问道:“唐先生,你觉得我这话还算公道吗?” 唐昕无所谓地说:“行吧!抠眼珠子本来就不是我提出来的,是黄先生自己说的胀气话,我不会当真的。” 随后,一行人走进别墅里面,进入到一楼的储物间。 这个储物间很大,里面分门别类地置放着各类收藏品。 唐昕先走到第一个储物架前面,将上面摆放的瓷器全部捧起来看了一遍,通过脑海里印现的画面,判断出其中有一件瓷器是清朝雍正年间的青龙天球瓶真品,其余的都是现代工艺品。 记下了天球瓶的位置后,唐昕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分别在铜器架、杂项架前驻足,逐一观察触摸每一件藏品,又找到了三件真品。 在此过程中,黄建立和黎先生见他鉴定藏品时,既不用放大镜,也不仔细观察物件的细微特征,而是将每件藏品都是捧起来,浮光掠影般扫视几眼,又凝神思索片刻,便将其放下,然后就去看下一件藏品,嘴角边不由都撇出了一丝讥讽的冷笑。 史晓琳本来还对他抱有一丝丝的期待,但此刻看到他鉴宝的方式,那一丝丝期待也彻底消失,心想这哪里是鉴宝?分明就是儿戏嘛! 于是,她转头用责备的目光看着气定神闲的陈韵菡,脸上失望和不耐烦的表情越来越浓…… 此时,唐昕已经来到了收藏书画的架子前。 这些书画,大部分都是近现代著名画家或书法家的“作品”,比如齐白石、张大千、刘海粟、潘天寿、启功、曹宝麟、欧阳中石,等等。 但是,这些近现代书画家的作品,无一例外都是赝品。 在储物架的最底层,唐昕拿起了一幅画作,刚将画卷打开,眼前立即浮现出了一帧帧画面。而在这些画面中,他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古人身影。 这个正在挥洒泼墨作画题诗的古人,正是明代四大才子之一的文徵明。 唐昕心里一喜,忙仔细看那幅画的内容。 这幅画的右边是四个比较大的小楷字:“彩月西流”,应该是这幅画的标题。 画面中,天空中悬挂着一轮明月,下面有一座依山傍水的小阁楼。一个身着明代儒生服的青年男子,正倚在阁楼的栏杆上,嘴边横着一支竹笛,正在聚精会神地吹奏。而在阁楼的北边,则是几座山峰。这些山峰笼罩在轻纱薄雾般的月色下,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在画卷上端的空白处,提着一首小诗:“曲栏风露夜醒然,彩月西流万树烟。人语渐微孤笛起,玉郎何处拥婵娟?” 这首诗同样是小楷字体。 在诗的右下侧,还有一行小楷字体,写着:“庚辰年八月十六日夜,客居席柳山迎枫阁,见月白风清、群峰绰约,又闻客人清笛声,因有所感,遂作此诗画,兼怀子畏。文壁醉题。” 当看到“文壁醉题”这几个字后,唐昕心下喜不自胜:原来,文徵明经常在醉酒的状态下题诗作画,所以才会出现晚年自题名款为“文壁”、小楷字体变形走样的“错漏”。 这样一来,就更加可以证明柳先生那幅《清泉石下流》的画作是真品了…… 将所有的藏品都看完后,唐昕走到史晓琳面前,微笑着说:“史小姐,我已经鉴定完毕,现在请你按我的指点,将里面的真品宝贝拿出来。” ------------ 第十四章 天方夜谭 史晓琳将信将疑地走到第一个储物架前,唐昕用手一指那个青龙天球瓶:“瓷器里面,只有这个天球瓶是真的,请史小姐拿出来。” 史晓琳见他说得很笃定,而且结果也是对的,脸上现出一丝讶异之色,依言将那个瓷瓶拿出来,摆在一张垫了绒布的桌子上。 黄建立压根就不相信一个人会鉴定所有类别的古玩,更不相信年纪轻轻的唐昕会拥有这种全面的技能。 因此,当看到唐昕正确地鉴别出瓷器类的真品后,他虽然也有点惊讶,但转念一想,这小子也许就是擅长鉴定瓷器,在其他类别上一定会“打眼”出丑…… 到了放置铜器的架子前面后,唐昕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冲天耳金片三足炉”说:“这个三足炉是清代崇祯年间的真品,且贴有金片,应该价值不菲。其余的那些宣德炉、博山炉、汉代青铜器,都是现代仿造品。” 这一下,不仅史晓琳吃惊不小,就连黄建立、老黎也都惊得眼珠子鼓得溜圆:因为刚刚唐昕的这番话,与史晓琳请来的铜器鉴定专家张金根的鉴定结论一模一样。 陈韵菡见到史晓琳等三人脸上吃惊的神色,知道唐昕的结论是对的,不由芳心窃喜,笑意盈盈地看着唐昕,感觉到他为自己在闺蜜史晓琳面前挣了面子,所以心里特舒爽…… 接下来,唐昕又在“杂项”类找出了两个老物件,分别是一把明代的“永乐剑”,一方嘉庆帝的寿山石印章真品。 此时,黄建立已经彻底服气,对唐昕拱拱手说:“唐先生,你刚刚找的这四样东西,与几位专家的鉴定结果完全一样,黄某钦佩万分。刚刚我之所以对你口出恶言,是因为觉得一个人哪怕学识再高,也不可能精通所有类别的鉴宝技能。但现在,这种不可能却偏偏在你身上实现了,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史晓琳也由衷地竖起大拇指赞道:“唐先生,你能从这么多种类的藏品中,正确地找出这四件真品,确实是一种很神奇的技能。刚刚我也对你说了一些不恭的话语,希望你不要记在心上。” 唐昕笑着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史小姐,你先别忙着表扬我,你这藏品里还有真正的宝贝没有拿出来呢!按我的判断,你现在拿出来的这四件真品古玩,将它们的市场价全部加起来,都没有另一件宝贝的三分之一多!” 史晓琳愣了一下,有点疑惑地问:“还有一件真品宝贝?在哪个类别里面?” 黄建立也用惊诧的目光盯着他,说:“老弟,这些藏品史小姐请专家鉴定了一遍,我和黎总也请另外几位专家过来看过并估了价格,等于是过了两拨专家的眼。他们的结论差不多,都只认定你刚刚鉴定出来的四个物件是真品,其余的都是赝品和高仿品。你怎么说还有另外一件值大钱的宝贝?” 唐昕用手一指那幅文徵明的《彩月西流》画作,说:“这幅文徵明的画作,就是他本人创作的真品。这幅画的尺寸比较大,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至少值一千五百万元。若是拿到拍卖行去卖,可能会拍出两千万元以上的高价。” 黄建立听他说这幅《彩月西流》是文徵明的真品,不由哑然失笑,摇摇手说:“唐先生,这你可能就是打眼了。不瞒你说,刚看到这幅画时,我也很感兴趣,特意请著名的字画鉴定专家苏楚平老师来看了。苏老师认为,这幅画有几处明显的错漏,不可能是文徵明的真品。” 史晓琳也说:“唐先生,我也请另外一个书画专家来看过这幅画,他跟苏楚平老师的观点一致,认为这幅画存在明显的瑕疵。而文徵明是个很稳重、很细致的人,在书画方面一生都追求完美,不可能出现这些瑕疵。故此,这幅画不可能是他的真迹,最多是后代人模仿他的笔法和风格创作的赝品,虽然也有点价值,但并不高。” 唐昕微微一笑说:“这幅画确实有几处瑕疵。首先,画上文徵明自题的文字中,表明他作此画的时间是庚辰年八月十六日夜。我刚刚按照天干地支推算了一下,庚辰年应该是1520年,也就是明武宗正德十五年。此时,文徵明正好五十岁。根据资料记载,文徵明在44岁以后,在书画作品上自题名款时,一般题为‘文徵明’。但这幅画的题款却为‘文壁’。此乃错漏之一。对不对?” 唐昕虽然只正儿八经上过两年学,但到了古鑫斋当学徒后,便发奋读书,除了学习课本知识,还喜欢钻研传统文化和历史知识,对天干地支等东西掌握得很熟练,所以能够快速计算出文徵明所处时代,“庚辰年”所对应的具体年份…… 史晓琳见他侃侃而言,点出了这幅画的第一个错漏之处,不由既惊讶又兴奋,忙催促道:“对对对,你说的第一个错漏,与老师们说的完全一样。第二处错漏呢?” “第二处错漏是画上的这些小楷字体。我们都知道,文徵明是个稳重细致的人,他的小楷字一般都非常工整、非常圆润,这是辨识他字体的一个重要标准。但是,这幅画上的小楷字体,却笔意恣肆、挥洒飘逸,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对不对?” 这一下,黄建立也被惊到了,连连点头说:“没错,两位专家老师都是这么说的。我请来的苏老师还说,这幅画有几处败笔,最明显的是那支竹笛,看上去笔锋比较枯涩,一点都没有圆润之感,与文徵明作画的风格也很不相符,所以他认为这是一幅赝品。” 唐昕笑道:“我给你们解释一下为何会出现这些错漏吧!首先,文徵明是在醉酒状态作这幅画的,所以他将‘文徵明’题做了‘文壁’,且在题诗题字时一改自己的风格,将一笔小楷字写得恣肆飘洒。 “其次,画上那几处看上去很枯涩的败笔,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当时正歇宿在那个名为‘迎枫阁’的客店里,乘着酒兴做了这幅画。但是,画到中途时,砚台里的墨汁用完了,又没有书童在旁边侍候,他当时也没有察觉,便用没沾到墨汁的笔画了那几笔,所以笔锋出现了枯涩的现象。” 史晓琳、黄建立等人听他讲完这个有点像天方夜谭的故事,脸上都流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 第十五章 活神仙 陈韵菡见史晓琳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唐昕,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便说:“琳姐,上午在我们节目组的海选现场,唐先生也鉴定了一幅文徵明的画作。那幅画上同样出现了两处错漏,跟你这幅画的错漏完全相同。 “当时,唐先生也说:那幅画是在文徵明醉酒的状态下创作的,所以名款题为‘文壁’,小楷字体也不符合文徵明的一贯风格。与此同时,唐先生还将那幅画的来源和传承历史讲述了一遍,与收藏者族谱中记载的完全一样。 “由此看来,唐先生确实有一种神奇的功夫,可以通过收藏品看到它的来源和传承历史。这虽然有点不科学,但是我亲眼见证的,所以我选择相信唐先生的鉴定结论。” 史晓琳惊讶地看着唐昕,睁大一双美目问道:“你能通过这些藏品看到它的来源和传承历史?这怎么可能?” 唐昕笑道:“史小姐,可不可能,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史晓琳点点头,思考了一下,忽然褪下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一边往唐昕手上递,一边说:“请你给我看一看这枚结婚戒指,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买的?” 唐昕接过那枚钻戒,以一个不易为人察觉的动作,将钻戒与自己左手食指上的戒指触碰在一起,眼前立即出现了一帧帧画面。 “史小姐,你这枚钻戒是在香江‘金德莱珠宝店’购买的,时间是四年前的2月14日下午。当时,你正与你的男友在香江过情人节,同时挑选和购买结婚戒指。在买这对钻戒前,你男友觉得这对戒指档次低了一点,想买更高档一点的。但你很喜欢这对钻戒,便说服你男友将它们买了下来——” 他刚说到这里,史晓琳就“啊”地一声惊呼:“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唐先生,你简直就是能知晓过去未来的活神仙啊!你说的完全没错,这对钻戒就是我和先夫一起去香江过情人节时买的,当时他确实说这对钻戒档次低了一点,但我不想让他花太多的钱,便以很喜欢这对钻戒为由,劝他买了下来。真没想到,你连这个细节都能讲述出来,简直是神乎其神啊!” 此时,她内心的欣喜和兴奋难以言表:唐昕既然有这等本事,那他对那幅《彩月西流》画作的鉴定,肯定就是正确的。 而这幅画,如果确属真品,保守价都是一千五百万元,说不定还可以卖到两千万元以上。 这样的话,只要将此画和其余那些藏品卖掉还账,剩余的债务就只有一千万元左右。这套别墅可以卖一千五百万元以上,还掉剩余债务,自己还可以落下五六百万元现金,起码可以保证衣食无忧了…… 黄建立却还是有点不相信唐昕的能力,以为他是在跟史晓琳演“双簧”,便也褪下自己手指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递给唐昕说:“唐先生,麻烦你给我看一下这枚戒指,说说他的来历。” 唐昕将红宝石戒指接过来,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然后抬眼盯视着黄建立,郑重地说:“黄总,我建议你以后别戴这枚戒指了。” “为何?”黄建立诧异地问。 “很简单:这枚戒指是盗墓贼从一座古墓的尸体上取下来的,你戴在自己手上有点不吉利。另外,因为这是盗墓的贼赃,可能会给你带来法律上的麻烦,所以我建议你以后别戴了。” 黄建立瞪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这枚戒指是从墓穴里出来的?有何证据?” “我先问你:你这枚戒指,是不是从一个姓周的铲地皮客手上买下来的?” 黄建立吃了一惊,点点头说:“没错。那个姓周的地皮客是我的熟人,我经常在他手上买货。难道他是一个盗墓贼?” “他不是盗墓贼,但却是一个盗墓团伙的销赃人。卖给他这枚戒指的盗墓贼是那个团伙的头子,名叫欧阳飞。不信的话,你可以想个办法验证一下。” “这个怎么验证?” 唐昕仰头思索了一下,想到了一个主意,便对黄建立说:“你现在打个电话给那个姓周的地皮客,就说你听闻他跟欧阳飞关系很好,也听闻欧阳飞手上有很多俏货,请他出面联系欧阳飞见个面,只要生意谈成了,会给他一大笔中介费。如果姓周的真的答应去联系欧阳飞,就证明他就是那个团伙的销赃者。” 黄建立点点头,果然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姓周的地皮客的电话,按照唐昕的主意说了那番想跟欧阳飞谈生意的话。 那姓周的听说可以赚一大笔中介费,马上兴高采烈地应允道:“行啊,我现在马上联系欧阳,请他与您约个地点见面。” 黄建立“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问:“小周,上次你卖给我的那个红宝石戒指,是不是从欧阳飞那里收购来的?” 姓周的随口答道:“对啊,他那里俏货多得很,您找他购货就对了!” 黄建立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怒骂道:“购你/妈/比的狗屁货!周爱军你个王八蛋,将死人的东西卖给老子,又不明白说一声,害得老子戴死人戒指戴了大半年。难怪这一段时间老子一直倒霉,原来就是你这王八蛋害的!” 骂完后,他立即挂断了电话,并将周爱军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随后,他用无比钦佩的目光看着唐昕,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道:“唐先生,我现在真的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在我的眼中,你现在就是一位活神仙。若先生允许的话,我想拜你为师,跟你学学这神奇的功夫,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唐昕忙摇手说:“黄总言重了,在下愧不敢当!实不相瞒,我这点雕虫小技只适用于本人,其他人即使想学也学不到。黄总若要学习鉴宝技能,我建议你去拜金一鸣、苏楚平等大师学艺。” 黄建立脸上流露出极端失望的表情,轻轻叹息一声,退而求其次道:“唐先生,我想跟你互留电话和微信,以后若遇有疑难问题,想随时向您请教,行吗?” 唐昕很爽快地应道:“行。” 当唐昕与黄建立、老黎互留电话和微信后,史晓琳仍有点不放心地问:“唐先生,我这画真的是文徵明的真品吗?还有什么方法可以佐证?” 陈韵菡在一旁说:“琳姐,我有个办法可以佐证唐先生的鉴定结论。” ------------ 第十六章 稀世珍品 史晓琳忙问:“菡菡,什么办法?” “我认识一位名叫夏国庆的明史专家,他曾经写过一本关于明代江南四才子的专著,里面有很多关于四才子的轶闻掌故。为了写这本书,他搜集过很多资料,包括这四大才子的书信、日记、与友人的交往、野史记载资料等等。我估计,若文徵明有过醉酒题诗作画的故事,夏老师一定清楚。” 史晓琳急于确定这幅画的真伪,忙催促说:“那你快打电话给夏老师,向他请教一下。” 陈韵菡点点头,拿起手机拨打了夏国庆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陈韵菡先向对方问好,然后问道:“夏老师,我想请教一个问题:明代江南四才子之一的文徵明,有没有在醉酒状态下作画题诗的情况?” 夏国庆乐呵呵地答道:“有啊!据我从一些资料上看到的记载,文徵明为人端严谨慎,只喜欢流觞曲水这样的雅事,对风花雪月一点不感兴趣,有一次在船上唐寅找来妓/女调戏文徵明,文徵明只好跳船以证清白。因此,他毕生很少醉酒。但是,一旦他喝醉了酒,就一定会题诗作画。” 陈韵菡忙问:“那他喝醉后所作的诗画,与他清醒时所作诗画有何区别?” “我看到过一些记载,说文徵明晚年喝醉酒后题诗作画,在题款时会下意识地将名款题为‘文壁’,而不是‘文徵明’。同时,在醉酒状态下,他的小楷字体也会风格大变,与他一贯工整、稳重的风格完全不同,而是有点狂放、有点飘逸。据说,因为这两个小小的差别,他晚年醉酒时所提的一些诗画,经常被专家学者误认为赝品呢!” 为了让史晓琳、黄建立等人听到夏老师的话,陈韵菡打开了手机的免提键,让他们都听到了夏老师的答复。 史晓琳难掩心中的激动兴奋之情,悄悄对陈韵菡说:“你向夏老师请教一下:为何文徵明醉酒后所写的字体与清醒时的字体,差别会如此之大?” 陈韵菡点点头,问道:“夏老师,我还想请教一下:一个人的字体是多年习练养成的,很难改变,一般的人不管是酒醉还是清醒,字体都不会相差太多,但为何文徵明的小楷字,在醉酒和清醒的状态下,差别会如此之大?” 夏国庆想了想,答道:“这可能要从文徵明的性格特点以及生平际遇去分析。据史料记载,文徵明一生蹭蹬,7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在四大才子中属于典型的学渣。九次乡试未中,最高学历是秀才。当时的乡试每3年一次,也就意味着文徵明考了近30年。 “而且,文徵明在参加乡试之前,字写得很差,并因为这个原因被取消了参加乡试的资格。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发奋练习书法,反反复复地临摹王羲之、颜真卿、苏轼、黄庭坚等书法大家的字帖,最后成为了一位兼擅所有字体的书法大家,其中尤以小楷造诣最高。 “但是,正因为他是依靠长年累月临摹别人的作品才取得了书法上的造诣,所以他的字体并没有完全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以他的小楷字体为例,仅仅以工整、圆润见长,但‘工整圆润’并不能算是一种独特的风格。 “如此一来,一旦到了醉酒的状态下,他的小楷字就会显露出毕生临摹别人的一些风格,而失去了‘工整圆润’的特征。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分析,不保证完全正确。” 说到这里,夏国庆停顿了一下,问道:“小陈,你如此仔细地询问文徵明醉酒状态的诗画问题,是不是看到了一幅这样的作品?” 陈韵菡答道:“没错。我一个朋友藏有一幅名为《彩月西流》的画作,上面有‘文壁’的名款,也有他自题的一首小诗。但是,好几个专家都认为这是一幅赝品,所以我想向您请教一下。” “哦?那幅画的名字叫《彩月西流》吗?上面题的那首小诗的内容是什么?你能不能念给我听听?” “那首诗是这样的:‘曲栏风露夜醒然,彩月西流万树烟。人语渐微孤笛起,玉郎何处拥婵娟?’” 夏国庆“啊”地一声,用很急迫的语气说:“小陈,麻烦你用手机将这幅画拍下来,通过微信传给我,我欣赏一下。” 陈韵菡依言将《彩月西流》拍下来,通过微信传给了夏国庆。 几分钟后,夏国庆就回电话过来了,用异常兴奋、异常激动的语气说:“小陈,你朋友这幅画是稀世珍品啊!它不仅是文徵明的真品画作无疑,而且还极具文史价值。你知道这幅画是为谁而作的吗?” 陈韵菡答道:“从文徵明自题的那几句说明创作缘由的话来看,最后有一句‘兼怀子畏’,所以我猜测,这幅画是他为怀念一个名为‘子畏’的朋友而作的。” “对,那你知道这个‘子畏’是谁吗?” 陈韵菡有点惭愧地说:“老师,我虽然是《宝鉴》栏目主持人,但所掌握的文史知识其实有限,所以并不知道‘子畏’是哪位古人。” 夏国庆“咳”了一声,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小陈,这不应该啊!‘子畏’就是大名鼎鼎的明代江南四才子之首唐伯虎。他本名唐寅,字伯虎,又字‘子畏’,号‘六如居士’。像这种文史常识,你作为一个鉴宝栏目的主持人,应该掌握啊!” 陈韵菡并不在意夏国庆善意的批评,很惊喜地问:“这么说来,这幅《彩月西流》是为怀念唐伯虎而作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幅画的价值就应该翻番了。” “没错,这幅画的文史价值极高。为什么呢?因为文徵明的诗歌集里面,就有一首名为《怀子畏》的诗。我们都知道这首诗是为怀念唐伯虎而作的,但并不知道文徵明为何要作这首诗,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创作的。 “但现在,有了这幅名为《彩月西流》的画作,我们就知道了:文徵明是在客居一家名为‘迎枫阁’的旅店时,因看到月白风清、群峰绰约,又听到客人吹笛,引发了遐思,并想起了自己的好友唐伯虎,于是便乘着酒兴,创作了一幅画,并在画上题了这首小诗。从这个意义上说,这幅画确实有很大的文史价值,称其为‘稀世珍品’也并不为过。” ------------ 第十七章 废品原石 因为陈韵菡打开了免提键,所以黄建立和老黎将夏老师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 陈韵菡刚挂断电话,黄建立就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问史晓琳:“史小姐,这幅画你卖不卖?如果想卖的话,价格好商量。” 史晓琳用感激的目光看一眼唐昕,犹豫了一下,答道:“我现在债务缠身,当然想卖。不过,这价格我不好定,想再请教几位懂行的朋友后再出手。” 黄建立此时对这幅收藏价值极高、升值潜力巨大的古画志在必得,于是便很慷慨地说:“史小姐,我看这样吧:按照当前文徵明真品画作的市场价格,这幅画正常情况下可以卖到一千五百万元以上。但因为这幅画文史价值很高,我们就按夏老师给的建议,将其价格翻倍,三千万元怎么样?” 史晓琳考虑了一下:如果这画卖了三千万元,再加上其余藏品卖三四百万元,基本上可以还清所有债务,还不要卖别墅。 于是,她点点头说:“行,但协议签订后,我需要一次性付款。” “好,你给我提供一个银行账号,等下我就在电脑上给你支付全部价款。” 双方谈好后,史晓琳对陈韵菡说:“菡菡,我跟黄总、黎总上楼去签协议转账,你陪唐先生在客厅里坐一坐。交易完成后,我请你们去吃海鲜大餐。” 待史晓琳与黄建立、老黎匆匆上楼后,陈韵菡熟门熟路地给唐昕泡了一杯茶过来,含笑说:“唐先生,今日你给琳姐赚了三千万元,让她一下子摆脱了困境。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以后你有任何事找她,她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忙的。” 唐昕笑着摆摆手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陈韵菡有点好奇地问:“上午在海选现场,当金一鸣老师要收你为徒时,你说你只读了小学二年级,不配做他的徒弟,这是真话还是推脱之词?我看你在鉴定文徵明画作时,成语典故张口就来,还知道根据天干地支推算历史年代,显得很有学识、很有文史功底,怎么也不像个小学二年级毕业的半文盲啊!” 唐昕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之色,沉吟了一下才说:“陈小姐,实不相瞒:我是一个弃儿,从小被父母抛弃,被人收养后又受尽虐待和折磨,十一岁就逃离养家在街上流浪,十六岁被我师傅收留,在古玩街古鑫斋做学徒。 “因为自感文化底子太差,所以到了古鑫斋后,我开始利用业余时间发奋读书,除了学习初中高中课程,还努力学习传统文化和历史知识,终于有了一点文化储备,在与人谈论古玩字画时就不至于出丑了。至于你说我很有学识、很有文史功底,这评语我可不敢当。” 陈韵菡没想到这个阳光英俊的大男孩,居然有如此坎坷的人生经历,但又没有因这种经历而变得阴郁消沉,心下对他的好感和钦佩之情又增加了几分,由衷地说:“唐先生,看得出你是个坚毅乐观、不屈从命运的男子汉,而且拥有神奇的技能,以后肯定会有光辉灿烂的前程。” 唐昕不想跟她继续探讨这种话题,便起身说:“陈小姐,我们到别墅后院去看看吧。不怕你笑话,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豪华别墅呢!” 陈韵菡忙带着他穿过客厅后门,进入后院的花园里。 这个后院里栽种着很多名贵的花木,中间矗立着一座假山,有涓涓细流从假山的缝隙里流淌出来,注入下面的水池里。 令唐昕惊奇的是:堆砌假山的石头,全部都是一些翡翠原石。这些原石绝大部分都被切割过,露出了一丝丝或红或绿的翡翠水线,看上去美轮美奂、耀眼夺目。 见唐昕满脸讶异之色,陈韵菡笑着给他解释道:“琳姐的丈夫蔡海星喜欢赌石,假山上的这些翡翠原石,都是经他切割后没有价值的废品,正好用来装点这假山,也算废物利用吧!” 唐昕点点头,目光盯在假山最中央的一块很大的原石上,有点奇怪地问:“那块最大的翡翠原石,为何没有切割的痕迹?” “我问过琳姐,她说那块大原石是蔡海星从云南盈江运回来的,也是从缅甸老帕敢场口出来的一块山料。但是,这块山料皮壳上却看不到绿色,有人开了一个很深的口子探查里面,也没有发现绿色,所以便被丢弃在原料场。 “当时,蔡海星正在装修别墅,花园的假山需要一块大石头做支柱。而这块原石形制比较规则,正适合做假山支柱。于是,他在购买翡翠原石时,便将这块没有价值的石头一块运回家来,堆砌到了这假山上。” 唐昕凝神注视了这块原石几眼,然后跨过一座低矮的栏杆,走到假山前面,伸出戴戒指的手掌,触摸到原石上。 就在此时,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很多画面。同时,这块原石的皮壳被一层层剥开,露出了最里层一团玻璃一般晶莹透亮的绿色翡翠。 最令人惊奇的是:这一团绿色之中,还有一丝丝血一样的沁色,看上去异常美丽。 在一瞬间,唐昕就判断出来了:这块被当做废物的原石中,包裹着一团上好的玻璃种绿色翡翠。而且,这团绿色翡翠中,还有血丝一样的沁色,更增加了这团翡翠的价值…… 就在这时,客厅里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跟着,一个粗大的嗓门吼道:“史晓琳,你躲到哪里去了?给老子出来!今晚你必须搬出别墅,否则别怪老子动粗的!” 唐昕听这声音有点耳熟,顾不得仔细研究那块原石了,赶紧与陈韵菡奔进客厅,抬眼一看,正在涨红着脸嘶吼的那个人,正是在古玩市场放高利贷的李涛。 在李涛的左边,站着唐昕切齿痛恨的荣源斋老板戴小军,另外还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大汉,估计是李涛豢养的打手。 因为楼上书房的隔音效果比较好,所以史晓琳等人并没有地第一时间听到李涛的吼叫声。 陈韵菡见他们气势汹汹的,一进屋就大吼大叫,不由生气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闯进私人宅邸来大吵大闹?” ------------ 第十八章 觉醒武能 李涛平时根本就不看电视,所以不认识陈韵菡,见她开口质问,鼓起眼珠子呵斥道:“你又是什么人?我们是来找史晓琳讨债的,关你什么事?” 在呵斥的同时,他发现了紧随在陈韵菡身后的唐昕,愣了一下,脸上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冷笑一声说:“哎哟,这不是被古鑫斋黄老板开除的小伙计唐昕吗?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是不是饿昏了头,到这富贵人家讨饭吃来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这家的富贵日子也已经到头了,从明天开始,这栋别墅就不属于她了。她的命运跟你一样,可能也只能去街上流浪讨饭。看来,你小子的运气不大好啊,要饭都要到了乞丐家里,算得上倒霉到家了!哈哈哈!” 陈韵菡此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见他如此肆无忌惮地污辱史晓琳,气得秀目圆瞪、柳眉倒竖,忽然抬起手掌,“啪”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李涛只顾着肆无忌惮地污辱奚落唐昕和史晓琳,却没料到陈韵菡会突然出手打他,一下子有点发懵,回过神来后,不由怒发如狂,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忽然一把揪住陈韵菡的头发,抬手就想抽她的耳光。 就在这时,唐昕忽然揉身而上,一把抓住他举在半空的右手,一脚踢向他的腹部。 顿时,李涛感觉到被抓住的右手手腕像被一把铁钳子夹住,痛彻心肺;与此同时,腹部也像被一把千钧重锤砸中,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地,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在此重击之下,他揪住陈韵菡头发的手掌也自然而然地松开了,令后者很轻松地挣脱了他的魔爪。 李涛的几个手下见老板吃亏,呼啦一下围了过来,挥舞拳脚围攻唐昕。 唐昕流浪的那几年,曾经跟随一个神志有点不清、但武功很好的流浪汉,学习过拳脚功夫。 那个流浪汉估计是脑部曾经受过重创,导致心智糊涂才离家出走,所以虽然脑筋不大灵光,但功夫确实很好。他教了唐昕两年,将他的武术基础打得很扎实,还教会了他很多套拳术和腿功。 只不过,唐昕十六岁到了古鑫斋后便潜心读书,没有继续练武,导致他的武功长进不大。 但是,刚刚他愤怒之下出手搭救陈韵菡时,突然发现自己手上、腿上好像有无穷的劲力,好像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捏碎李涛的手腕,还可以将他一脚踢飞。 事实上也是这样:在他捏住李涛手腕并一脚踢向他的腹部后,只听他惨嚎一声,痛得弯腰捂住自己的肚腹,脸上的汗滴如雨点般落下来…… 见此情形,唐昕不由对自己的武功信心大增,见那几个打手气势汹汹地围拢过来,便施展开流浪汉教的武功,东一拳、西一脚、左一肘、右一掌。凡是挨了他拳脚的打手,或仰头栽倒在地,或弯下腰捂住肚子痛苦地揉搓,房间内顿时惨嚎声一片…… 陈韵菡没料到唐昕竟然如此神勇,见他一瞬间就制服了凶神恶煞的李涛,还将他的大部分狗腿子打倒在地,只觉得心里畅快无比,拍着小手掌不住地给唐昕加油打气:“唐先生,狠狠地打!打死这些私闯民宅、口出恶言的王八蛋!” 跟随李涛进来的戴小军,见唐昕忽然间变得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李涛那些练过功夫的打手,在他手下竟然如同待宰的羊羔一样,只有挨打的份,毫无还手之力,想起自己对唐昕做过的恶事,不由吓得心胆俱裂,一边用恐惧的目光盯着唐昕,一边下意识地往别墅门口退。 唐昕早就注意到了戴小军,眼见他很快就要退出别墅大门逃走了,忽然一拳打倒身边一个打手,然后一个飞纵跃到戴小军面前,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痛得他在地上不住地翻滚惨嚎。 就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断喝:“李涛,你个王八蛋,你带人闯进史小姐别墅干嘛?” 唐昕抬眼一看,只见史晓琳、黄建立、老黎三个人出现在二楼的楼道口,出言呵斥的是黄建立。 李涛刚从一阵剧痛中缓和过来,听到黄建立的呼喝声,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楼上,有点惶惑地答道:“老板,你怎么在这里?我是过来讨债的。这别墅的主人蔡海星欠了我公司五百万元,月息五分,目前连本带息欠我六百五十万元,我想用这栋别墅来抵债。” 原来,李涛数年前是街上一个混混头子,有时候也到乡下去铲地皮,淘一些小物件卖给黄建立,两个人就此相识。 有一次,李涛因为打架伤人被关进看守所。他手下去找黄建立,央求他帮忙捞人。 黄建立是个比较讲义气的人,平时见李涛对他比较恭敬,而他也与当地公安机关的人比较熟悉,便出钱将他保释了出来,并找关系让他免予刑责。 为此,李涛对他黄建立感激不已,自愿给他当马仔和保镖。 但黄建立却不想跟他这样的烂仔深交,以免影响他的声誉和形象,于是便以合股经营的方式,为他提供了一百万元资金,让他去古玩街开了一家典当行,其实就是一个放高利贷的公司。 李涛虽然是个混混,做非法生意却颇有头脑,很快就把这个典当行经营得有声有色,每月都有可观的利润。 黄建立虽然是他那个公司的股东,却从不去那个典当行,也从不过问李涛的那些“生意”。每个月李涛分他多少利润,他就收多少,也不去核算具体数目。 为此,李涛对他更是感激和敬重,逢年过节都会去他家里拜年,但平时两人交往却很少。 故此,黄建立并不知道蔡海星欠了李涛的高利贷,也不知道他已经几次登门驱赶史晓琳搬离别墅…… 当听李涛说史晓琳亡夫欠他六百五十万元时,黄建立皱皱眉头,用手一指史晓琳说:“这位史小姐是我的好朋友,你却带一群牛鬼蛇神来大吵大闹,是想让我在朋友面前丢脸吗?咹?” 黄建立是排在横江市前几位的大富豪,且白道黑道都吃得开,加之又有恩与李涛,所以他的话便说得比较重,也很有威压感。 李涛诚惶诚恐地说:“老板,小弟真不知道史小姐是您的朋友。要早知道的话,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来这里吵扰她。” ------------ 第十九章 血丝玻璃种翡翠 史晓琳从楼上走下来,看到那几个鼻青脸肿、躺在地上惨嚎的打手,转眼看着唐昕,惊讶地问:“这些人都是被你打倒的?” 唐昕意犹未尽地摩擦了一下双拳,点点头说:“没错。他们想倚仗人多围攻我,所以我就没讲客气了。” 陈韵菡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神威凛凛的唐昕,对史晓琳说:“琳姐,你下来晚了一点,错过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武打大戏。刚刚唐先生大展神威,以一当十,将这些流氓混混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真是太爽了、太过瘾了!” 史晓琳见她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满脸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表情,忍不住笑骂道:“这小妮子,亏你还是个明星主持人呢,怎么如此没正形?看人打架也看得如此激动兴奋,还在旁边推波助澜,要是被你的粉丝知道了,就不怕影响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女神形象?” 李涛听说陈韵菡是明星主持人,惊诧地看了她一眼,捂着嘴巴悻悻地说:“史小姐,她哪里像个明星?刚刚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气话,她二话不说,上来就抽了我一个大耳光,这才引发了后面的事端。像这样刁蛮泼辣的女明星,我可是第一次见到。” 陈韵菡瞪圆眼呵斥道:“你那是几句气话吗?你先是嘲讽唐先生是来别墅要饭的,又说琳姐也马上要被赶出别墅沦为乞丐了。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看,这是人话吗?该不该挨打?” 黄建立听说李涛曾骂唐昕和史晓琳为“乞丐”,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喝道:“李涛,我看你是越来越猖獗放肆了。史小姐以前是大明星,不过就是欠了你几百万元钱,还是她去世的丈夫欠下的,你怎么就敢骂人家是乞丐?我要是听到这话,也会抽你几个大耳光!” 随后,他又用手一指唐昕说:“这位唐先生是我最敬重的兄弟,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还是我的师傅。你竟然也骂他是乞丐,这不是自己找抽吗?我警告你:以后见到唐先生,你要对他恭敬一点、客气一点。若是得罪了他,以后你和我朋友都做不成!” 李涛听黄建立说唐昕“从某些方面来说”是他的师傅,心下既惊讶又纳闷,却又不敢细问,只好诺诺连声地说:“老板,我记住您的话了。以后见到唐先生,我一定礼敬有加,绝不敢再得罪他。” 史晓琳厌恶地瞪了一眼李涛,对黄建立说:“黄总,我们的交易还没有转账。既然你跟这个姓李的是朋友,那就请你从那幅画的价款中转六百五十万元给他,让他马上从这里滚蛋,以后我也不想再见到他。” 黄建立点点头,对李涛喝道:“你听到没有?史小姐欠你的钱,你从我的盈利账户中扣除。现在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以后再不许过来骚扰史小姐。” 李涛不敢再说什么,赶紧带着戴小军等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别墅。 黄建立用好奇的目光盯着唐昕的手掌,问道:“唐先生,你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怎么如此厉害?” 唐昕刚刚其实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并得出了答案:自己之所以突然劲力暴涨、功夫大增,肯定与手上的戒指有关。 也就是说,这枚神奇的戒指,可以极大地激发一个人的潜能,不仅可以让人看到过去的信息,还可以提升人的体能和劲力,并将这个人本来拥有的一些技能发挥到极致…… 不过,这个结论他是不可能告诉黄建立等人的。 于是,他轻描淡写地说:“黄总过奖了!我少年时经历坎坷,曾在街上流浪多年。为了防身自卫,跟一位武术大师学过几年拳脚,所以有一点微末功夫,不过还远远谈不上出神入化。” 史晓琳此时对唐昕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定定地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用哽咽的声音说:“唐先生,要不是你用神技给我鉴定出了那幅价值三千万的古画,我就将它当垃圾扔掉或卖掉了。没有这三千万,我就会背负沉重的债务,会遭到各式各样的污辱和欺凌,这辈子都可能翻不过身来。 “说句不怕你们见笑的话:在菡菡带你来这里之前,我甚至做好了自杀的思想准备。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你不仅是我的财神爷,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唐先生,谢谢你!” 唐昕摆摆手说:“史小姐,先别急着谢我,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在你的别墅中,还有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你和你先生都把它忽略了——” 史晓琳眼睛一亮,惊喜地打断他的话问:“还有一个宝贝?在哪里?” “就在你家的后花园里。” 黄建立等人也兴奋起来,说:“既然还有宝贝,那就请唐先生一起去后花园指点一下,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随后,几个人跟随唐昕来到后院。 唐昕用手一指假山上那块大原石,对史晓琳说:“那块废弃的翡翠原石中,包裹着一团网球大小的玻璃种沁血丝的绿翡翠。这团翡翠颜色纯正,晶莹剔透,除了血丝沁色,无任何杂质,应该是上等品,价值肯定不菲。” 黄建立对翡翠也很了解,听唐昕说这块石头中有一团网球大的玻璃种绿翡翠,且还沁有血丝,忍不住惊呼道:“沁血丝的玻璃种绿翡翠,那可是翡翠中的极品啊!我记得去年在云南一个翡翠**店,看到过一块鸽子蛋大小的沁血丝玻璃种绿翡翠,店家标价是一千五百万元。若这石头里的这团翡翠有网球大,那得值多少钱啊!” 史晓琳惊喜得满脸通红,问唐昕:“唐先生,你确定这石头里真有上等翡翠?若有的话,我马上打‘福源珠宝行’老板蒋福军的电话。他是我先生的朋友,主营翡翠和其他玉石,对翡翠很有研究。正好,我先生还欠他一千五百万元,我想请他过来给这块原石开料。若真的开出了上等翡翠,就可以卖给他,并抵掉那笔欠款。” 唐昕点点头,很肯定地说:“史小姐,我的眼光绝对不会错,你打那位朋友的电话吧,请他带开料工具过来,我们可以现场验证。” 史晓琳马上拿起手机,拨打了蒋福军的电话。 ------------ 第二十章 爱不释手 大概半个小时后,“福源珠宝行”老板蒋福军带着两个开料的员工,携带一台大型切割锯、两把小圆锯、一台电钻,兴冲冲地赶到了史晓琳的别墅。 “史小姐,血丝玻璃种翡翠的原石在哪里?我想先睹为快。” 一进别墅,爱翡翠如命的蒋福军就迫不及待地问。 史晓琳带着他来到后院,用手一指假山上那块废弃的原石说:“就是它。” “啥?就是这块石头吗?史小姐,你跟我开啥玩笑?” 蒋福军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满腔的热情都化作了失望,很不满地说:“这块石头是我跟你爱人一起运回来的,当时我们还在上面开了一个比较深的洞,往里面探查了一番,没看到一点一丝绿色,纯粹就是块废料。你要我来开这块料,不是浪费人力物力吗?” 史晓琳用手一指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的唐昕,说:“蒋总,这位唐先生是一个鉴宝方面的奇才天才,他能从各种古玩字画珠宝玉器上面,看到一些常人肉眼看不到的信息。刚刚他无意中看到这块石头,认定里面有一团网球大小的纯玻璃种沁血丝绿翡翠。我们都很信任他,所以将您请来了。” 蒋福军打量了唐昕一下,见他年纪轻轻的,且衣着普通,也不像个有多大学问的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史小姐,你这是在跟我讲神话故事吧!我倒是看到过一些关于透视技能的电影和小说,但那都是作者和编剧瞎编的。我看,你请来的这位小哥,可能就是一位写都市异能小说的作者,自己入戏太深,把他编在小说里的情节给搬到现实中来了。” 黄建立跟蒋福军也认识,见他言下之意说唐昕是个骗子,生怕唐昕生气,忙说:“蒋总,你先别过早地下结论。这位唐先生的神技我是亲眼见证过的,绝对不是小说情节。实不相瞒,我看过唐先生的神技后,当场就想拜他为师,可惜唐先生不收我这个徒弟。” 蒋福军知道黄建立为人做事非常稳重,且自视甚高,从不轻易服人,但听他此刻的语气,好像对这个姓唐的年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下不由惊疑不定,再次打量了唐昕几眼,说:“既然你们都认为这位小哥有神奇技能,那我就让人开了这块石料,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宝贝。” 黄建立笑道:“蒋总,看你样子好像还不大相信唐先生,要不我们赌一个东道?等下把原石切开后,如果里面真有玻璃种翡翠,你请我们在场的人去祥兴海鲜楼吃海鲜;若没有,我请大家去吃,怎么样?” 蒋福军一口应承道:“行,我跟你赌了。” 接下来,蒋福军带来的两个员工,在唐昕和老黎的帮助下,先清除了堆砌在那块大原石上的石头,然后将原石滚落到水池里,就在池子里开始切割。 在切割之前,唐昕先用笔在石头上标下了切割线,并告诉蒋福军等人:那团翡翠并不在原石的正中央,而是在稍微厚一点的那一头。几年前蔡海星在原石上打洞探查里面的绿色时,是从正中央打洞,恰好错过了那一团翡翠。 蒋福军对他的话将信将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员工切割。 按照唐昕的切割方案和线路,两个员工先将大原石从中间切割开,分成两段。 随后,唐昕又在那块比较厚的断石上划下几条切割线,并叮嘱那两个员工:一定要按照切割线慢慢切,否则的话,一旦切斜或切弯了,很可能会破坏那团翡翠。 大概二十分钟后,那一段厚的断石,也被切割成了一个足球大小的圆柱体。 此时,这石块上还是看不到绿色。 见蒋福军、黄建立等人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唐昕对一个员工说:“师傅,麻烦你再用电钻在这个圆柱体上钻一个小洞。注意,你只能往里面钻进去五厘米。超过这个深度,就会伤害到里面的翡翠。” 那个员工答应一声,手握电钻小心翼翼地往里面钻孔。 几分钟后,那员工放下电钻,将眼睛贴近那个小圆孔,往里面看了一眼,忽然惊呼起来:“老板,你快来看,这里面真的是绿玻璃一样的翡翠呢!” 蒋福军赶紧俯下身子,将眼睛贴近那个圆孔,往里面看了看,也忍不住惊呼起来:“啊呀,太漂亮了!这水色、这质地、这纯度、这血丝,真是绝了!” 史晓琳听到他的惊呼声,知道唐昕这一次又对了,且有一次给她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巨额财富,高兴得忽然抱住陈韵菡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接连亲了几口,连声说:“菡菡,谢谢你!谢谢你给我带来了唐先生这个财神爷!”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在蒋福军的指挥下,两个员工细细地为那块石头打磨、去皮、抛光,最终取出了一个网球大小、晶莹剔透、散发着莹莹绿光的结晶体,里面还浸润着血丝,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蒋福军一拿到这团翡翠,就舍不得放手了,左瞧右看、轻抚细摸,甚至还将其贴到自己脸颊上,感受那一丝丝凉浸浸的冰意…… “史小姐,这翡翠你准备出手吗?” 在反反复复地观察抚摸了那团翡翠好一阵后,蒋福军用充满期待的语气问。 史晓琳有点犹豫地说:“我还没想好,蒋总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蒋福军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紧紧地捧着那团翡翠不愿意放手,用恳切的语气说:“史小姐,我实在是太喜欢这块翡翠了。若是不能将其买回去,我今晚肯定会失眠。这样吧,黄总他们都在这里,你开个价吧!只要价格不是太离谱,我保证不还价!” 黄建立开玩笑道:“史小姐,我看蒋总今天对这块翡翠是志在必得。你若不答应卖给他,我担心他晚上会到你别墅来把它偷走啊!哈哈哈!” 老黎也在一旁撺掇说:“史小姐,既然蒋总诚心诚意想买这块翡翠,你就开个价吧!你若不好开口,我来给你出个意向价格,行吗?” ------------ 第二十一章 有恩必报 史晓琳见老黎主动请缨给她出价,正中下怀,便点点头说:“那就请黎总出一个价吧!只要价钱公允,我愿意出让这块翡翠。” 老黎说:“前不久,我和黄总在一个云南的一个翡翠**店,看到了一个质地跟这块翡翠差不多的翡翠手镯,也是满绿玻璃种,带血丝沁色,标价是一千五百万元。据我目测,史小姐这块翡翠,应该抵得上三到四个那样的手镯。抛除那个翡翠手镯标价上的商家利润,我给两位的参考价格是四千万元。” 蒋福军立即说:“四千万元的价格,我同意。” 史晓琳看了一眼唐昕,含笑问:“唐先生,你觉得呢?四千万元可不可以出手?” 此时,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将唐昕当做了最可信赖的人,故此要征询他的意见。 唐昕很谦虚地说:“对于翡翠,我了解不多,尤其不会估价。不过,既然蒋总、黎总都是史小姐的朋友,我相信他们所出的价格,应该是公允合理的。史小姐如果有意出让这块翡翠,不妨就按李先生给出的参考价卖给蒋总。” 蒋福军此时已对他的神技心服口服,又见他态度谦虚、言辞得体,且支持史晓琳按老黎开的价将翡翠卖给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唐先生太了不起了,既英俊潇洒、倜傥不群,又拥有神鬼莫测的高超技能,且文质彬彬、谦和有礼,可谓是内外兼修的青年才俊典范。蒋某今日能结识唐先生,实乃平生之幸!” 陈韵菡听到蒋福军对唐昕的评价,又回忆起刚刚唐昕出手教训李涛的手下时,那潇洒矫捷的身姿、出神入化的武功,不由睁大一双妙目看着后者,双颊晕红、秋波流转,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起来…… 史晓琳现在对唐昕言听计从,所以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对蒋福军说:“蒋总,那我们就到楼上去签协议吧!” 协议签完后,已是晚上七点。 蒋福军因为买到了心仪的珍稀翡翠,心情大好,乐呵呵地说:“刚刚我跟黄总打了一个赌,说只要那块原石中开出了翡翠,就请大家去祥兴海鲜楼吃海鲜喝酒。现在我履行诺言,请大家一起去祥兴楼。” 史晓琳忙说:“蒋总,这顿海鲜还是我来请吧!唐先生在短短的两个小时内,给我赚了七千万元,我得请客表示一下我的谢意。” 蒋福军摆摆手说:“史小姐,我今晚是履行赌约,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吧!再说了,唐先生慧眼识珠,从一块废料中开出一块这么珍稀的翡翠,既让我大开眼界,又让我拥有了这件稀世珍品,我也该请客感谢他一下啊!” 陈韵菡笑吟吟地看着史晓琳,满脸得色地说:“琳姐,唐先生是我引荐给你的,你不感谢我一下吗?” 史晓琳亲热地揽住她的肩膀,说:“我当然要感谢你。过两天等我把债务的事情处理完了,我请你和唐先生到这里来做客。到时候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几样拿手菜,保证让你大饱口福。”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了“祥兴海鲜楼”,进入蒋福军预先定下的包厢里。 在等上菜的时候,陈韵菡与史晓琳结一起去上厕所。 “菡菡,你说实话:你跟唐先生真是今天上午才认识的吗?” 从厕所出来后,趁洗手的间隙,史晓琳问陈韵菡。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 史晓琳一边用纸擦手,一边笑着说:“这么说来,你对他是一见倾心了?” 陈韵菡的脸腾地红了,挥舞湿漉漉的小手掌在史晓琳肩膀上擂了一拳,嗔道:“你瞎想啥呢?谁对她一见倾心了?” 史晓琳定睛盯视她几眼,笑得更厉害了:“既然没对他一见倾心,你脸红什么?菡菡,我是过来人,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刚刚在我家里,我就发现你看唐先生的眼神很不对劲,充满了崇拜和喜爱之情。有好几次,你看他时都有点发痴发呆了,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身上。所谓‘旁观者清’,你这小心思瞒不过我的眼睛。” 陈韵菡被她说中心事,脸更加红了,目光渐渐低垂下去,有点含混不清地说:“琳姐,人家是有心上人的。” “哦?唐先生有女朋友了?真是太遗憾了!她女朋友是干什么的?两个人感情好吗?”史晓琳刨根究底地追问。 陈韵菡摇摇头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上午在海选现场,我听他的一个朋友无意中提起,说他心里只有他的小师妹。后来那个人又说,唐先生已经被师父扫地出门。所以我猜测:唐先生与他的师妹是一对恋人,但目前可能因为某种原因而分手了。” 史晓琳一拍手掌说:“那就好啊!既然唐先生已经与他的师妹分手,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他了。” 陈韵菡脸红得如要滴出血来,忸怩道:“琳姐,你说啥呢?谁说要追求他了?” 史晓琳笑道:“菡菡,我问你一句话,你可得如实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唐先生?” 陈蕴涵把头垂得更低,半晌都不言语。 史晓琳察言观色,知道她害羞不想说出内心的答案,便说:“你不做声,就是喜欢他了,对不对?这样吧,只要你喜欢,我给你创造机会。自今日起,我会隔三差五邀请你和他到我家里玩,或者我们一起外出游玩,增进你们之间的感情,怎么样?” 陈韵菡仍不做声,但脸上却露出了神往和欣喜的表情。 史晓琳知道她已经认可了自己的主意,又说:“菡菡,今日唐先生给我帮了这么大的忙,不仅让我摆脱了被人追债、受人欺凌污辱的困境,还让我赚了数千万元,这个大恩我一定要报。看得出来,唐先生是个敦厚君子,如果我直接说给钱酬谢他,他一定会拒绝。 “因此,我想从我的账户上转五百万元给你,你再在适当的时候转给他,并说明这是我给他的酬金。到那时候,他就不好拒绝了。再说,有这个五百万元的借口,你以后要找他也有个理由,对不对?” 陈韵菡知道史晓琳是个有恩必报的人,而且她自己也觉得应该酬谢一下唐昕,便点点头说:“行,这钱我去给他合适些。他要是推拒,我老大耳光抽他。” 说到这里,她抿嘴一笑,脸上的红晕却更浓了…… ------------ 第二十二章 吃醋 这顿海鲜宴吃了一个多小时,在晚上八点半结束。 黄建立、蒋福军、老黎等人对唐昕的神技既感到新奇,又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时,作为古董商人,他们都很清楚:唐昕拥有的这种神奇鉴宝技能,是一笔潜在的巨大财富。只要跟他搞好了关系,一旦遇到古玩字画、珠宝玉器等方面的难题,可以随时请他帮忙解决。 从这个意义上说,唐昕也是他们将来扩增财富和名气、将家族事业发展壮大的“助推器”。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他们以后可以随时求拜、且百灵百验的“财神爷”。 正是出于因为这种心理,他们在酒桌上对唐昕异常恭敬客气,不住地敬他的酒,不住地吹捧夸赞他,想方设法倾心结纳。 酒宴结束后,蒋福军意犹未尽,笑呵呵地提议道:“诸位,今日有缘结识唐先生,鄙人倍感荣幸,我看黄总、黎总也与鄙人有相同的感觉。这样吧,现在时间还早,我们不如去‘盛世唐歌’ktv嗨歌,进一步增进我们于唐先生的友谊,好不好?” 陈韵菡不待其余人应声,率先鼓掌欢呼道:“我赞成蒋总的提议,咱们嗨歌去。” 黄建立、老黎等人求之不得,也立即随声附和。 史晓琳用手捅了捅陈韵菡的臂膀,压低声音揶揄道:“你这死妮子,下午打电话时,我说吃完晚饭后请你陪我聊聊天,你当时一口拒绝,说还得回家去整理海选时收集的资料,为主持下一期《宝鉴》节目做准备,怎么现在又欢呼雀跃要去唱歌了?是不是舍不得跟唐先生分开,所以工作也不做了?” 陈韵菡含羞带笑瞟一眼唐昕,振振有词地强辩道:“我这是为大家着想啊!如果我说不去唱歌,唐先生可能也不会去,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 史晓琳笑了笑,没有再做声。 唐昕此时已经有七八分醉意了。他平时守在古鑫斋,除了做生意便潜心读书,很少到娱乐场所去玩,会唱的歌也不到十首,大部分还唱不完整,生怕到歌厅里丢丑,便本能地拒绝道:“蒋总,实不相瞒:我不会唱歌,而且现在我感觉喝醉了,想回去休息,所以歌厅我就不去了,祝大家玩得愉快。” 陈韵菡听他说不去唱歌,顿时急了,瞪眼说:“今晚你是主角,我们都是陪你去嗨皮的。你若不去唱歌了,那还有什么味?再说了,谁也不是天生的歌唱家。你若真的不会唱歌,到时候我教你唱。” 蒋福军本来就是想进一步结纳亲近唐昕,这才提议去唱歌的,见他打退堂鼓,忙劝道:“唐先生,卡拉ok本来就是一项自娱自乐活动,会唱不会唱都可以去那里吼几嗓子,图的就是个轻松快活,感受的是一种朋友相聚的氛围。你还是去一下吧,你看,陈小姐都发急了。你若坚持不去,我担心她会揪你的耳朵啊!哈哈哈!” 原来,蒋福军也跟史晓琳一样,看出陈韵菡对唐昕很倾心,便故意开起了玩笑。 陈韵菡的脸再次红了,冲蒋福军翻了一个白眼,啐道:“蒋总,你也老不正经了,谁稀罕他去啊!我不过是见你提议去唱歌,若他不去的话你会脸上无光,所以才呼应你的提议。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唐昕刚刚没听清楚歌厅的名字,问道:“蒋总,你刚刚说去哪里唱歌?” “‘盛世唐歌’,就在步行街那边,从这里过去开车只要几分钟。” 唐昕心里一动,问道:“你订了包厢没有?” “还没有。我平时也很少唱歌,所以不知道那个歌厅的订座电话。” 唐昕说:“我有个妹妹在这个歌厅做服务员,她们店里有规定,每个服务员每月要完成预定十个包厢的任务,否则就要扣罚百分之十的薪金。而且,她们预定一个包厢,有三十元提成。要不,我打电话给我这个妹妹,请她给我们预定一个包厢吧,算是帮她完成一个任务。” 蒋福军忙点头说:“行行行,请你打电话给你妹妹订包厢吧!” 陈韵菡疑惑地看着唐昕,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你是孤儿吗?哪里来的妹妹?” 唐昕尴尬地搓搓手掌,解释道:“她是我在一个寻亲的微信群结识的一个女孩子,名叫宋瑶。她跟我的遭遇差不多,四五岁就被人贩子拐卖,在养家饱受折磨,十五岁就出来打工寻找亲生父母。因为同病相怜,我和她关系比较好,互相以兄妹相称,并不是亲妹妹。” 史晓琳见陈韵菡脸都白了,知道她吃醋了,忙压低声音劝道:“菡菡,这种因同病相怜而结为异姓兄妹的事,我也见到过,不足为奇。再说了,唐先生本来是有女朋友的,这从另一方面也证明他与那个歌厅服务员没什么暧昧关系,你可别想多了!” 陈韵菡想想史晓琳的话也对,脸色这才恢复如常。 此时,唐昕已经拿起电话,拨打了宋瑶的手机号码,请她预定一个包厢。 宋瑶既惊讶又高兴地问:“哥,你不是从来不唱歌的吗?今天怎么有雅兴到盛世唐歌来玩了?正好,我们有半个月没见面了,我还有点事想跟你商量,等下你来了我们见面说。” “行,我们大概十五分钟到歌厅,你告诉我包厢号吧!” 一刻钟后,唐昕等人进入盛世唐歌ktx,找到208包厢。 一个身穿服务员工作服、容颜清丽的女孩子站在包厢门口,看到唐昕后,很高兴地叫了一声“哥”,将他们请进包厢,并麻利地为每人端来一杯柠檬茶。 泡好茶后,宋瑶将唐昕拉到一边,有点遗憾地说:“哥,今晚有一个熟客找我定了个包厢,指定要我在他的包厢服务,并陪他唱歌。我本来想让经理安排另一个姐妹给他服务,但经理说,这个顾客是个大老板,还是管我们这一片的派出所所长的哥哥,得罪不起。他指定我服务,我就得看那个包厢,所以我不能为你这个包厢服务了。不过,那个顾客还要半个小时才过来,等下我们可以去对面那个无人预订的包厢聊一聊。” 唐昕点点头说:“行,等下我们就去对面包厢聊一聊。” ------------ 第二十三章 银项圈 唐昕曾多次听宋瑶讲过她被拐卖的悲惨经历。 按她脑海里残存的记忆,她父母特别疼爱她,一直称呼她“小公主”,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或者其他的昵称。 大约五岁左右,暑假期间,她母亲要出远门,便将她送到了父亲工作的一个农村派出所。 有一次父亲出警去了,她思念母亲,便趁照顾她的那位警察阿姨不注意,独自走出了派出所院子,在外面的公路上哭着找妈妈。 这时候,一对男女走了过来,说他们是妈妈的朋友,可以带她去县城找妈妈。 于是,她便跟着这一对男女走了,先搭乘汽车到县城火车站。 在车站广场,那个女的喂她喝了一瓶哇哈哈饮料。很快,她就昏睡过去。 醒来时,已经到了豫省某县的一个村庄,被卖到了后来的养父母家里。 当时,这对养父母没有儿女,对她还算疼爱,也没有打骂她。 但四年后,在宋瑶九岁左右,他们生了一个儿子。从此,宋瑶的噩梦就开始了。 当时宋瑶已经读小学三年级了,但弟弟降生后,养母就不许她读书了,每天要她去砍柴、扯猪草,还要生火做饭、洗菜洗碗,还得帮助养母抱弟弟。 如果活稍微干得不好,比如柴砍少了、猪草没扯满一篮子、饭烧糊了,或者抱弟弟时不小心摔倒了,养母就会用擀面杖狠狠地抽打她。 打的时候,还不许她哭,越哭就打得越厉害。 到后来,养母暴虐成瘾,用擀面杖打她已经满足不了她变态的虐待欲,便改用烧红的火钳烫宋瑶的手臂、小腿肚子,导致她手臂上和小腿上至今仍可以看到烫伤的疤痕。 十五岁的时候,宋瑶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清丽脱俗的美少女。 邻村一个三十多岁的瘸腿光棍汉看上了宋瑶,愿意出二十万元彩礼钱给她的养母,想娶她为妻。 宋瑶得知养母准备将自己以二十万卖给那个光棍汉后,连夜逃离了养家,用自己平时偷偷积攒的一点钱,乘火车到了南方,用假身份证在一个塑料制品厂打了三年工。 打工期间,她有个同宿舍的工友,老家是横江市冷溪县的。根据脑海里残存的记忆,宋瑶觉得这位工友的口音,很像自己被拐卖前的家乡口音。 于是,一年前,她从南方来到了横江市,准备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考虑到寻亲需要大量的时间,宋瑶便选择在ktv做服务员。这样的话,她只需晚上六点之前赶到歌厅上班就行,白天可以到附近的县市区去寻找父母的线索。 但遗憾的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只知道父母和爷爷奶奶都称呼自己为“小公主”;此外,她只记得父亲曾经在一个农村派出所工作,母亲好像是一所小学的教师。至于父母姓甚名谁、到底在哪个地方工作,她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因此,找了一年多,她仍没找到任何有关亲生父母的线索…… “瑶瑶,你找我商量什么事?”进入一个暂时无人的包厢后,唐昕问道。 “我想去公安机关采集血样,并录入全国打拐基因数据库。这样的话,如果我父母也在寻找我,并采集血样录入到了基因数据库,警察就可以给我们进行匹配,说不定可以寻到我父母。你不也没找到父母吗?要不,过两天我们一起去采集血样?” 唐昕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沉默了一下,答道:“瑶瑶,我跟你的情况不同。你父母从小疼爱你,把你当宝贝、当公主,后来被人贩子拐走,估计他们这十几年一直在寻找你。所以你去主动寻亲,是应该的。 “但是,我是被父母抛弃的。我的家乡在湘省m市k县,听福利院的阿姨说,我刚一出生,便被抛弃在k县妇幼保健院旁边的一个垃圾桶里。她们发现我时,我全身溃烂,左边耳朵里面还生了蛆虫,也不知道被丢弃在垃圾桶里多久了。后来,她们将我送到医院抢救,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后来的经历和遭遇,我跟你差不多。在福利院生活六年后,我被一对没有儿女的中年夫妇收养,就是我现在的养父母。他们也送我读了两年书,但在我九岁的时候,他们生了一个儿子,从此就开始嫌弃我、虐待我。 “十一岁的时候,我逃离了养家,开始四处流浪。十六岁的时候,我流浪到横江市。有一次我师父晚上带了一批货回家,在古玩街外面的小巷子里遇到两个劫匪,想抢他的古董。我正好带着几个流浪的小伙伴在那里捡垃圾,便帮助他打跑了劫匪,保住了他的货物。 “我师父很感激我,便问我愿不愿意到他店子里学徒打工?我正好也厌倦了流浪生活,便跟着他到了古鑫斋,从此就在那里安居下来。 “实际上,从我懂事开始,我就开始恨我的亲生父母,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寻找他们。到现在我还是这样的想法:即使我亲生父母此刻站到我身边,我也不会认他们。” 宋瑶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问道:“既然你不想寻找亲生父母,为何加入了那个寻亲的微信群?” “那个群是我一个曾经结伴流浪的兄弟拉我进去的。他也在寻找父母,先加入了那个群,便把我拉进去了。” 说到这里,唐昕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忽然问:“瑶瑶,你保留有被拐卖前的一些物品吗?比如衣服、照片之类的。” 宋瑶忙说:“我有一个银项圈,是被拐卖前戴在脖子上的。那次逃离养父母家,我把它带出来了,想有朝一日作为与父母相认的凭据,因为我相信我父母一定记得这个银项圈。” 唐昕惊讶地问:“银项圈?人贩子怎么没有将这个银项圈抢走?” “听我养父说,人贩子带我去他家里时,这个银项圈就戴在我脖子上。当时,人贩子想把这个银项圈取下来拿走,但我养父说我戴这项圈很漂亮,不允许他们取走。人贩子没办法,便让我养父多出了五十元,将银项圈留了下来。” “你可以将银项圈拿来给我看看吗?说不定我可以从这项圈上发现一些有关你父母的线索和信息。” ------------ 第二十四章 同病相怜 宋瑶惊讶地问:“你能从银项圈上发现我父母的线索和信息?怎么可能?” 唐昕笑了笑说:“不管可不可能,你去把银项圈拿过来给我看看吧。” 宋瑶将信将疑地站起身,转身往楼上去了。 她就住在ktv五楼的员工宿舍里,所以几分钟不到,她就拿着一个看上去很古旧、但样式很漂亮的银项圈下来了,递到唐昕手中。 唐昕一见到那个银项圈,就说:“瑶瑶,这是苗族人的独特装饰品。我猜测,你父亲或者母亲很可能是苗族人。” 宋瑶点点头说:“我长大后,也有个这种猜测。因此,去年我还去湘西和贵省的苗族聚居区找过我父母,可惜没发现任何线索。” 唐昕将手上的戒指触碰在那个银项圈上,凝神看了一下眼前呈现出来的一些信息画面,然后将项圈放下,用肯定的语气说:“瑶瑶,你的父亲姓夏,在你被拐之前,在横江市冷溪县南宫镇派出所工作,被人称为‘夏所长’;你母亲曾在冷溪县中心小学教书,被人称为‘廖老师’,所以她应该姓廖。至于他们具体的名字,因为没听人称呼过,所以我不清楚。” 宋瑶疑惑地问:“哥,你这是什么神奇的功夫?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该不会是哄我开心的吧!” 唐昕很郑重地说:“瑶瑶,我绝不是哄你开心的。你若不信,明天你可以先去冷溪县,到县中心小学打探一个姓廖的女教师,也可以去南宫镇派出所,打探十几年前一个姓夏的所长或者副所长。他们就是你的父母。” 正在这时,宋瑶腰间佩戴的对讲机里传出呼叫声:“宋瑶,宋瑶,299包厢进客了,快去开机,客人在催你进包厢服务。” 宋瑶忙站起身,抱歉地说:“哥,我得到299包厢去了。那个客人比较凶,去晚了的话他会骂人摔东西。” 唐昕也站起身说:“你去吧,记得明天一定要去冷溪县找你父母。” 宋瑶却还是不大相信他的话,敷衍了事地应了一声“好”,急匆匆地走出包厢往另一边去了。 回到208包厢后,陈韵菡在门口堵住他,酸溜溜地问:“你跟你那个干妹妹商谈什么国家大事?怎么去了那么久?” 唐昕听出了她话语里的醋味,有点啼笑皆非地说:“我跟她是商谈采集血样寻找亲生父母的事,你可别想歪了。” 陈韵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想歪了?你那个小妹妹如花似玉的,跟你单独去了一个无人的包厢,还把包厢门关上了,在里面唧唧咕咕的说悄悄话,换谁不怀疑你们?” 唐昕笑道:“这么说,你刚刚去了我们谈话的包厢外面?陈小姐,这行为可不大光明磊落啊,说得好听一点,是好奇心太重;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喜欢听墙根。这与你明星主持人的身份不大相符啊!” 此时,唐昕已经察觉出陈韵菡有点喜欢他了。但他觉得两个人身份地位、家庭背景等方面差距太悬殊,即使陈韵菡真的喜欢他,两个人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更何况,虽然黄敏退还定情信物并说出那番绝情的话,深深地伤害了他,但他心里真正爱的却仍然是她,也幻想着自己快速赚一大笔钱,替师父还掉所有债务,然后与黄敏重归于好。 因此,对于陈韵菡这些明显拈酸吃醋的话,他并没有出言安抚,反倒轻松地揶揄起来,令陈韵菡既气恼又伤心,跺了跺脚转身坐到了沙发上,不再理睬他。 史晓琳见状,忙过去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问:“菡菡,刚刚唐先生说什么了?看把你气的,小脸都煞白了。” 陈韵菡气鼓鼓地说:“那个死呆子二货,竟然说我不光明磊落,还说我喜欢听墙根,气死我了!” 史晓琳笑着劝慰道:“菡菡,你可能是第一次对男孩子动心,有点冲动和急躁了。你想啊,你跟唐先生刚刚认识一天,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怎么能贸然去过问他与别的女孩子交往的事情呢?别说他只是跟他那个干妹妹关起门聊了半个小时,就算他此刻跟那女孩子当着你的面亲吻,你也无权干涉对不对? “所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要慢慢地用你的柔情去感化他,用你的魅力去征服他,而不是刚一见面就想干涉他的私生活,就想让他断绝与所有女孩子的交往,那样会适得其反的。” 陈韵菡刚刚被浓浓的醋意熏晕了头脑,此刻经史晓琳一提醒,才蓦然醒悟过来,感觉到自己确实是太鲁莽、太急躁了一点,心下甚感羞惭。 于是,她瞟了正在跟蒋福军等人热切交谈的唐昕一眼,嘟着嘴巴嘀咕道:“琳姐,刚刚确实是我不对。但你看看他,有一点男子汉的大度胸襟吗?他明明知道我生气了,却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还故意跑到蒋总他们那边去了,对我不理不睬的,想想就让人气恼。” 史晓琳笑了笑,起身走到唐昕身边,俯下头低声跟他说了几句什么。 唐昕忙站起身,跟随史晓琳来到陈韵菡身边,在她的旁边坐下,笑道:“陈小姐,真对不起,刚刚我不该那样说你,现在我向你真诚道歉。这样吧,我自罚两瓶啤酒,一口干,以表达我的歉意,怎么样?” 见陈韵菡不做声,唐昕便拿起茶几上两瓶已经打开的啤酒,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下去。 陈韵菡见他认错,心情一下子好了,等他放下啤酒瓶后,故意板着脸说:“喝啤酒道歉是你提出来的,我并没有同意,所以不作数。你要是真诚地向我道歉,就罚你跟我一起合唱五首歌。这五首歌唱完,我就原谅你!” 唐昕还没应声,负责看这个包厢的服务员忽然满脸惊惶地推门进来,对唐昕说:“这位先生,您是瑶瑶的朋友吗?请你快去299包厢看看吧,那里面的客人想非礼瑶瑶,两个人打起来了。” 唐昕大吃一惊,忙站起身冲出包厢,在那个服务员的引导下,飞快地往299包厢奔去。 ------------ 第二十五章 防患于未然 刚到299包厢门口,唐昕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粗哑暴怒的吼叫声:“臭.婊.子,竟敢用烟灰缸砸老子?今晚不揭了你的皮,老子不姓姜。” 唐昕一脚踢开包厢门,往里一看,只见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将宋瑶跪压在沙发上,一手揪住她的长发,挥舞着另一拳头不住地击打她的头部、脸部。 “住手!” 唐昕大吼一声,扑到沙发边上,一把抓住他击打宋瑶的手,用力一拉,痛得那家伙“哎哟”一声,粗短的身子像个皮球一样,从宋瑶身上滚落下来,跌倒在沙发下的水磨石地板上。 宋瑶顺势从沙发上跳下来,咬牙切齿用高跟鞋狠狠地踢那家伙的脸部,踢得他惨叫连连,在地上不住地翻滚,躲避她的踩踏。 直到此时,唐昕才发觉:那个家伙额头上有一个大伤口,鲜血一股股地从伤口涌出来,瞬间就将地板染红了。 再看宋瑶,只见她工作服的上衣敞开着,最上面的两粒扣子被扯掉了,短裙下的裤袜也被撕烂——显然,这色.狼刚刚想要侵犯她,但却遭到了她的激烈反抗,最后还被她用烟灰缸在额头上砸出了一个洞。 见宋瑶还在追着踢那个家伙,唐昕忙一把拉住她的手,低声说:“瑶瑶,他被你砸出了重伤,不要再踢打了,赶快报120喊救护车过来,不然会出人命的。” 宋瑶停止了追打,抬眼看着唐昕,眼眶一红,抽泣着说:“哥,他不是人,就是个畜生!刚刚他……他……” 说到这里,她忽然捂住脸哭泣起来。 唐昕安抚她道:“我知道,我知道……瑶瑶,你先别哭。有我在这里,他不敢再欺负你的。” 这时候,包厢门被推开,歌厅的经理带着几个保安进来,见那个中年男子满头鲜血,躺在地上哀嚎,不由大惊失色,用手一指唐昕和宋瑶,对那几个手持橡皮棍的保安喝道:“把他们两个看押起来,在派出所的人过来之前,谁也不许出这个包厢门。” 吩咐一个保安报120喊救护车后,经理将身子半跪在那个姓姜的男子身边,不顾他满头污血,将他抱到怀里,用谄媚的、关切的语气问:“姜总,您痛得厉害吗?要不要我先给您包扎一下?” 姓姜的抬起头来,用极端仇恨的目光恶狠狠地瞪视着宋瑶和唐昕,嘶声说:“林经理,快打我弟弟的电话,要他快点带人过来,将这对狗男女关进看守所去。” 林经理忙说:“您放心,刚刚我打了姜所长电话,他今晚正好值班,马上就带人过来了。” 原来,这个姓姜的色.狼,名叫姜一文,在古源街开了一家投资担保公司;他的弟弟姜一武,是古源街派出所所长,也以亲戚的名义,在他哥哥的投资担保公司入了股。两个人既是亲兄弟,又是投资合伙人。 姓林的经理名叫林宏,曾经是姜一文的马仔。到盛世唐歌当经理后,经常将一些歌厅的坐台小姐或者服务员介绍给姜一文,供他淫.乐,与姜氏兄弟关系都很好。 前不久,姜一文又到盛世唐歌开包厢唱歌,看包厢的服务员正是宋瑶。 姜一文一看到清纯靓丽的宋瑶,就被她迷住了,立即找到林宏,要他将宋瑶介绍给他做“女朋友”。 当时,林宏很为难地告诉他:宋瑶不仅洁身自好,而且性烈如火,对那些觊觎她美色的客人从来没有好脸色,也从不像别的服务员那样,为了招揽回头客而去包厢里陪客人饮酒唱歌,所以要说服她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女朋友”,难度很大。 姜一文听林宏如此说,对宋瑶更感兴趣了,坚持要林宏想个办法,把宋瑶搞定。 林宏无奈,只好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每隔两三天,到歌厅来单独开一个包厢,然后安排宋瑶看这个包厢,让她陪姜一文唱歌跳舞。宋瑶若推脱,就以违反公司规定为由开除她。 姜一文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每隔几天,就到盛世唐歌单独开个包厢,指定要宋瑶服务。 因为公司有规定:客人指定服务员看包厢,服务员不得拒绝,且要在包厢里陪客人喝酒唱歌跳舞,尽量让客人满意。若是拒绝看这个包厢,或者得罪了客人,轻则罚款扣提成,重则开除。 因此,宋瑶虽然很反感姜一文这个喜欢动手动脚的客人,也察觉到了他的不轨之心,但为了不罚款、不被开除,只好勉为其难地陪了姜一文几次。 孰料,姜一文却是个色胆包天的人,见唱了几次歌后,宋瑶仍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便决定霸王硬上弓,想在包厢里将她占有,就不怕她不就范了。 于是,就发生了刚刚的那一幕…… 唐昕本来可以自己离开包厢,凭他现在的功夫,那几个保安根本拦不住他。 但是,考虑到林经理已经报了警,而且他也担心宋瑶一个人留在包厢的话,会被那个姓姜的继续殴打,于是便陪着宋瑶在沙发上坐下来,等派出所的人过来。 期间,唐昕趁林经理等人正在手忙脚乱地给姜一文按压伤口止血的时机,压低声音问:“瑶瑶,刚刚那家伙侵犯你时,你有没有留存证据?” 他知道宋瑶是个行事很周密、很细致的人,当察觉姜一文有侵犯她的意图时,很可能会想办法用手机留存证据。 不出他所料,宋瑶扬了扬手里的手机,也压低声音说:“刚刚我偷偷把手机放在沙发上面的靠垫上,录下了那家伙侵犯我的场景。” “快把手机藏起来,别被派出所的人搜走毁灭了证据。刚刚林经理说的那个派出所所长,很可能是这个老.色.鬼的亲戚,我们得防患于未然。” 宋瑶觉得他说得有理,便趁那些人没注意,将手机藏到了沙发垫子下面,低声叮嘱唐昕:“哥,等下若我被派出所的人抓走了,你把这个手机拿走,去为我伸冤。我手机的锁屏密码是‘990106’,请你一定牢记。” 她刚说到这里,包厢门再一次被推开,几个身穿警服的派出所干警走了进来。 ------------ 第二十六章 一丝希望 那几个警察中,为首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就是古源街派出所的负责人、姜一文的弟弟姜一武。 林经理赶紧迎过去,在姜一武耳边嘀咕了几句。 姜一武用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唐昕和宋瑶,忽然提气喝道:“你们两个站起来,跟我们到派出所去。” 宋瑶马上站起身,用手一指唐昕说:“警察同志,他是从别的包厢赶过来劝架的,此事与他无关。这老色鬼头上的伤,也是我用烟灰缸砸的,因为他想强.暴我,为了制止他的暴行,我才不得不自卫还击。如果要追究责任的话,你们也应该把这个姓姜的强.奸.犯一起带走调查。” 姜一武脸罩严霜,没理睬宋瑶的话,对几个手下喝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将他们铐起来,带到所里去审问。” 就在这时,黄建立、蒋福军、陈韵菡、史晓琳、老黎等五人出现在包厢门口,正好听到了姜一武的话。 黄建立的公司就在古源街,与姜一武交往较多,关系一直很好。 当看到民警准备给唐昕戴手铐时,黄建立忙走到姜一武面前,笑着说:“姜所,这位唐先生是我请来唱歌的,此前一直在208包厢与我们嗨皮。他跟这位宋小姐是朋友,听说这边包厢打架了,便赶过来劝架,应该没参与斗殴伤人,我看你们就没必要带他去派出所了。” 姜一武没想到唐昕是黄建立的朋友,脸上的神色稍微和缓了一点,点点头说:“黄总,既然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也没有参与打架斗殴,那就没必要去派出所了。” 姜一文忽然用手一指唐昕,嘶声叫道:“一武,这小子也打了我,你不能放过他。” 黄建立知道姜一文与姜一武的关系,便将姜一武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姜所,你怎么处理这女的,我不管。但是,这位唐先生是我的客人,他刚刚确实是过来劝架的,请你不要为难他。” 见姜一武仍沉吟不语,黄建立用手指了指陈韵菡说:“姜所,那位小姐是省电视台的明星主持人,也是唐先生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如果唐先生被你们抓走了,她肯定会请记者来调查此事的内幕。如果真有记者来调查,我担心于你哥哥不利啊!” 姜一武诧异地问:“怎么会于我哥哥不利?他被砸破了头,是受害者,记者来调查也没事啊!” 黄建立笑了笑说:“今晚发生斗殴的起因,我想你应该心知肚明:肯定是你哥哥想侵犯那服务员,人家奋起反抗,才砸破了你哥哥的头。万一记者将这个真相调查出来,并在电视台或者网上发布,你哥哥会有什么结果? 姜一武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说:“行,这姓唐的年轻人我就不抓他了。但是,那女的将我哥的头砸破了,最起码都是轻伤,够得上刑事处罚的标准了,所以必须刑拘她。否则的话,在我哥那里我无法交代。” 黄建立知道若不让姜一文出口气,姜一武不好跟他哥哥交代,便对他拱拱手说:“感谢姜所,那我先带我朋友走了。” 随后,他走到唐昕面前,拉起他的手说:“唐先生,我们继续回包厢唱歌吧!” 在说话的同时,他用力捏了一下唐昕的手掌,示意他不要再在这里流连,以免被一起带去派出所。 唐昕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毫无益处,便对已经戴上手铐的宋瑶说:“瑶瑶,你先跟警察同志去派出所,实事求是地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相信他们会公正处理的。另外,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一定给你办好,你不用担心。” 他这番话的言下之意,一是要宋瑶咬死姜一文企图强.暴她的事情,二是告诉她自己会在外面想办法搭救她。 宋瑶点点头说:“哥,我知道了。” 在与宋瑶说话的同时,唐昕已经偷偷将手伸到沙发坐垫下,拿到了宋瑶藏在那里的手机…… 从299包厢出来后,唐昕将事情发生的原委告诉了史晓琳、陈韵菡等人听。 陈韵菡本来对宋瑶有点嫉妒之情,此刻听说她差点遭到姜一文的强.暴,立即激起了侠义心肠,对宋瑶的那点成见也烟消云散了,愤愤不平地说:“这么说来,宋瑶砸破那个老色狼的脑袋,纯粹就是正当防卫,而且她还是受害者。派出所的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不把那条老色狼抓到派出所去,反倒把受害者戴上手铐抓走了?” 黄建立笑了笑说:“陈小姐,你可能不清楚内幕:被宋瑶砸破脑袋的那个姜一文,是今晚带队出警的派出所所长的亲哥哥。若不是这个原因,以我跟那个派出所所长的关系,唐先生的妹妹本来也不会被抓走的,最多是双方协商赔偿医药费罢了。但因为他们是亲兄弟,我估计宋小姐要受点苦头了,肯定会被刑事拘留,还可能被判实体刑。” 唐昕问道:“黄总,看得出来你跟公安系统的人关系不错,有办法将瑶瑶捞出来吗?只要能让她免于刑事处罚,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黄建立摇摇头说:“现在的情况,不是钱能够摆得平的了。宋小姐毕竟砸破了姜一文的脑袋,按法律规定确实应该追究刑事责任,所以此事很难办。” 唐昕突然想到了宋瑶存放在208包厢的那个银项圈,想到了那个项圈上存留下来的一些信息。 从那信息中,显示宋瑶的亲生父亲,十六年前就在冷溪县南宫镇派出所当所长或者副所长。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升官了?还在不在公安系统? 如果能够找到他,说不定宋瑶的案子就会出现大逆转…… ------------ 第二十七章 狂喜 回到208包厢后,唐昕心不在焉地陪着陈韵菡唱了几首情歌对唱,都是一些老掉牙的歌,比如《心雨》、《相思风雨中》、《片片枫叶情》……但就算是这些大家耳熟能详的老歌,唐昕也唱得五音不全、跑腔走调,令陈韵菡郁闷不已。 不过,她理解唐昕此刻的心情,知道他挂念宋瑶的事,嗨皮不起来,于是在十点半左右,主动提出散场。 出了歌厅后,陈韵菡让唐昕坐到她的宝马车里,驱车将他送到古玩街口子上,然后两个人步行来到“雅藏轩”门口。 见唐昕停下了脚步,陈韵菡问道:“你就住在这里吗?” 唐昕点点头说:“我本来在西头的古鑫斋学徒打工,但几天前被师父扫地出门,无处可去,便暂时寄居在这里。这个店子就是我那位姓苏的大哥开的,他准备资助我自己创业,摆一个摊子经营古董老物件。” 陈韵菡笑道:“你要摆古董摊子?哪天开业?到时候可一定要邀请我来喝杯贺酒啊!” 唐昕也笑道:“欢迎欢迎。有你这个《宝鉴》栏目的明星主持人捧场,我的古董摊一定会开张大吉、财源滚滚的。” 陈韵菡妩媚地一笑,说:“明天后天我得准备《宝鉴》节目直播的事,抽不出时间。三天后我来这里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谈。” 唐昕诧异地问:“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能提前透露一点信息吗?别让我瞎猜胡想睡不着觉。” 陈韵菡得意地笑了笑说:“就不告诉你,急死你!不过你放心,我要跟你谈的绝对是大好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时候,苏明轩听到外面的动静,推开店门走出来,看到陈韵菡与唐昕面对面站着,便乐呵呵地说:“陈小姐,今晚怎么有空到这里来逛逛?到我店子里去坐坐吗?” 陈韵菡笑着摆摆手说:“太晚了,我得回去休息了。刚刚我跟唐昕说好了,三天后我再来这里找他。先告辞!” 随后,跟苏明轩握了握手,又跟唐昕打了个招呼,转身往街口去了。 苏明轩目视着陈韵菡高挑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街口,然后转头看着唐昕,用很八卦的语气含笑问道:“小唐,你和陈小姐是不是来电了?刚刚我看她望向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啊,含情脉脉、娇羞怯怯的,明显是对你动心了啊!” 唐昕笑道:“苏哥,你想多了。我和她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来电?再说了,我跟她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彼此还不了解,她又是明星主持人,追求她的青年才俊多如过江之鲫,怎么会对我动心?” 苏明轩大摇其头说:“小唐,你太自谦了。别的不说,单是你这堪比电影明星的英俊外貌,就不知会迷死多少怀春少女。陈小姐虽然是明星,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肯定也是喜欢帅哥的。更何况,你还有那么神奇的鉴宝技能,虽然目下遭遇了困境,但将来肯定会大富大贵的。这一点,我相信陈小姐也很清楚,所以她对你一见钟情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唐昕摆摆手说:“苏哥,我们不讨论这种没影子的事了。明天我要去冷溪县办点事,晚上可能回不来,请你安排人守一下店子。” 苏明轩以为他要去乡下铲地皮,便说:“行,我明天晚上招呼小王在店子里睡。对了,刚刚我从网上银行转了五十万元到你的银行卡上,就是柳先生给你的酬谢金,你收到转款信息没有?” 唐昕忙拿出手机一看,上面果然有一条收款的短信提示,刚刚在歌厅唱歌时,因为现场太嘈杂,没听到短信提示音,所以没看到。 “苏哥,柳先生太客气了,请你替我谢谢他。”唐昕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第二天早晨七点,唐昕搭乘长途客车赶到了距离横江市区九十多公里的冷溪县,先找到了县中心小学。 因为这天是星期六,老师都不在学校,唐昕只好向门卫打探学校是否有一个姓廖的女老师。 那门卫翻看了一下通讯录,摇摇头说:“我们学校只有两个姓廖的老师,都是男的。” 唐昕猜测宋瑶的母亲可能十几年前就调离了中心小学,或者提前退休了,估计在这里问不出什么线索来,于是便租了一台的士,赶往二十公里外的南宫镇派出所。 在进入派出所之前,唐昕在一个小商店买了两包“好猫天赋”香烟揣在怀里。 因为是双休日,派出所大部分办公室都紧闭着,只有副所长室和值班室的门是打开的。 唐昕走进“副所长室”,见一个中年警察正在浏览电脑新闻,便说:“警察同志好,我想向您打探一个人。” 中年警察抬起头看他一眼,用手一指隔壁的值班室,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有什么事去值班室问吧!” 唐昕笑了笑,掏出那两包“好猫天赋”香烟,丢到办公桌上,说:“我这事情可能那些值班的协警解答不了,所以得麻烦您。” 中年民警看了一眼那两包烟,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语气立即热情起来:“小伙子,你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给你解答。” “我想请问一下:大约十三年前,贵所有一位姓夏的领导,可能是所长或者副所长,他现在去了哪里?” 那民警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着唐昕,反问道:“你说的那位姓夏的所长,是不是叫夏国威?” 唐昕假装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说:“对对对,就叫夏国威。” “小伙子,夏国威现在是横江市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是我们的大老板,你不知道吗?” 唐昕心下狂喜,赶紧道谢道:“谢谢,谢谢!告辞了!” 在那个副所长惊诧的目光中,他一溜烟跑出副所长室,来到镇上,坐进租来的的士里,心急火燎地说:“师傅,麻烦你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横江市公安局,我可以加钱!”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的士开到了横江市公安局门口。 付款后,唐昕跳下的士,快步走到公安大院的传达室门口,对负责登记的门卫说:“我找夏局长,麻烦你给我登记一下。” ------------ 第二十八章 思女成疾 门卫警惕地看一眼唐昕,问道:“你是哪个单位的?找夏局长有啥事?” “我没单位,有点私事找夏局长。” “你来之前跟夏局长打过电话吗?有没有预约?” “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预约。”唐昕如实回答。 那门卫摇摇头说:“对不起,如果你不是因为公事,也没有与夏局长预约,不能去他办公室找他。” 唐昕知道现在的公检法机关门禁很严,尤其是见单位一把手,没有预约很难进入,便从提包中拿出宋瑶的那个银项圈,对门卫说:“大哥,麻烦你打个电话给夏局长,就说我是来给他送一个银项圈的。” “银项圈?你这是想行贿吗?那我更不能放你进去了。”门卫双眼盯着那银项圈,义正词严地拒绝道。 唐昕有点哭笑不得地说:“大哥,如果我要向夏局长行贿,一个银项圈能起什么作用?我提醒你:这个银项圈对夏局长非常重要,如果你不放我进去,日后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责备你的。” 门卫见他说话时表情很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便问:“我怎么跟夏局长说?” “你就告诉他,说有人来给他送一个银项圈,这个银项圈是小公主的,他自然就明白了。” 门卫虽然觉得他这话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拨通了夏局长办公室的电话。 “夏局长,您好,我是门卫室的小李。这里有个年轻人来找您,说要给您送一个银项圈。他还说,这个银项圈是小公主的——” 他刚说到这里,电话里就传来“啊”地一声惊呼。 跟着,就听夏局长以异常急促的语气问:“小李,送银项圈的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 “是个男孩子,二十岁出头,长得蛮帅。” “你看看那银项圈上雕刻着什么纹饰?” “好,您稍等,我看一看。” 随后,他向唐昕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凑近银项圈,看了一下上面的纹饰,对着话筒说:“夏局长,刚刚我看过了,银项圈上雕刻着一些花草,还有几只小鸟。” “小李,快请他进来,我在办公室等他。” 小李听夏局长用了一个“请”字,不敢怠慢,忙挂断电话对唐昕说:“夏局长请你进去,他的办公室是四楼408室。” 唐昕点点头,穿过门卫室往办公大楼走去。 此时,在局长办公室等候唐昕的夏国威,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因为太过兴奋和激动,他的脸颊潮红、双目炯炯,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个如今身居高位的夏局长,正是宋瑶寻找了十多年的亲生父亲。 十四年前,夏国威在隶属横江市的冷溪县南宫镇派出所当所长,他的妻子廖美茹,在冷溪县中心小学教书。 那一年的暑假,廖美茹忽然接到哥哥的电话,说母亲生了急病,在县人民医院抢救,请她赶快回家一趟。 廖美茹是苗族人,老家在湘西某县。接到哥哥的电话后,她立即将四岁半的女儿夏琳送到南宫镇派出所,要老公带几天,然后就匆匆坐火车回家乡去了。 夏国威是个事业心很强、对工作极端负责的人,因为经常要出警,便将女儿托付给所里的一位搞内勤的女民警,请她帮忙照看一下。 孰料,就在廖美茹离开的第三天,因为那个女民警的疏忽大意,夏琳被人贩子拐走,不知去向…… 夏琳从小就长得非常漂亮、非常可爱,而且聪明伶俐,三岁就会背二十几首唐诗,加之当时只能生育一个儿女,因此夏国威夫妇对她爱如珍宝,在家里一直叫她“小宝贝”、“小公主”。 当得知女儿失踪后,远在湘西的廖美茹一天就晕厥过去好几次…… 从那天开始,廖美茹开始踏上了漫漫的寻女之路。为了找女儿,她连续多年请假,最终被学校辞退。 因为女儿是在派出所被拐走的,廖美茹认为是丈夫疏忽大意丢失了女儿,所以每次外出寻找女儿未果,她就会回来跟夏国威大吵大闹一番,还几次因为绝望试图自杀,幸好都被及时发现救了下来。 到后来,因为思念女儿心切,廖美茹患上了间歇性精神分裂症。只要一发病,她就会跑到大街上,逢人就问:“你见到我的小公主吗?她长得可漂亮了,比所有的孩子都漂亮……” 有时候,半夜三更睡在床上,她会忽然惊醒过来,一蹦跳下床,一边往外面飞奔,一边嚎哭着说:“我的小公主回来了……我听到她在喊妈妈……小公主,小宝贝,你别怕,妈妈来接你了……” 即使在清醒的时候,她有时候也会突然间嚎啕大哭,边哭边诉说:“我可怜的女儿啊,你到底在哪里?你还活着吗?你挨没挨饿?挨没挨打?你是不是在街上流浪?我的乖宝宝,我的小公主,你快回来啊!你可心疼死我了……” 每次遇到这种场景,夏国威虽然内心也肝肠寸断,但只能强忍伤痛去安慰妻子,说也许琳琳被卖到了一个好人家,不会挨打挨饿,将来她长大了,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说不定会找回家来…… 在寻找女儿的过程中,廖美茹曾经两次怀孕,但因为心情太糟糕,加之在怀孕期间,她也坚持要去寻找女儿,所以两次都流.产了。到后来,经医生检查,她已不能再有生育。 不过,尽管家庭极端不幸,但夏国威的官运却很好:短短的十多年时间,就从一个县的派出所所长,升迁到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 而廖美茹,虽然因为年纪的增长、精力的减退,外出寻找女儿的次数越来越少,但内心对女儿的思念却越来越浓…… 正因为如此,当听说有人来给自己送“小公主的银项圈”时,夏国威马上意识到可能是女儿有消息了,顿时惊喜得差点窒息过去……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夏国威强压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请进。” ------------ 第二十九章 泪如雨下 当办公室们被轻轻推开后,夏国威已经坐回到了大班桌后面,抬眼打量着往这边走的唐昕,见他身材挺拔、五官俊秀,脸上的笑容阳光而真挚,目光热切而充满激情,心下情不自禁地对他生出了好感。 不过,因为不知道唐昕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手上的银项圈是不是女儿的,所以夏国威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急切的表情,而是淡淡地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唐昕站到大班桌前面,从容不迫地答道:“我叫唐昕,在横江古玩城学习做古董生意。” 夏国威浓眉一挑,继续不动声色地盘问:“你说要送一个银项圈给我,是什么意思?你的银项圈是哪里来的?为何要特意说它是小公主的?” “夏局长,这个银项圈是我一个朋友的。她四五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当时脖子上就戴着这个银项圈。她还说,被拐卖前,她的亲生父母非常疼爱她,一直叫她‘小公主’或者‘小宝贝’,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所以她至今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 当听到这几句话时,夏国威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激荡的情绪,猛然站起身子,双目炯炯地盯着唐昕,伸出手掌说:“小唐,其你把银项圈拿出来给我看看。” 唐昕点点头,从提包里拿出那个银项圈,递到夏国威手上。 夏国威用颤抖的手接过银项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上面雕刻的纹饰,见左边的项圈上雕着几丛花草、几只肚腹滚圆的小蝈蝈;右边项圈上雕着流云,云下面是几只飞翔的小鸟。 当看到这些熟悉的纹饰后,夏国威的眼眶渐渐红了。 这个银项圈,正是女儿夏琳的。 记得夏琳满周岁的时候,他和廖美茹夫妻俩带着她去湘西看外公外婆舅舅。这个银项圈,就是外婆请当地的一个银饰高手专为小琳琳打造雕刻的。 苗族银饰上的图案,是按年龄区分的:小女孩一般雕刻花鸟虫鱼,中年妇女一般雕刻牡丹花,老年阿婆一般雕刻凤凰。 而小琳琳这个银项圈上的图案,是廖美茹亲自设计的。其中的蝈蝈和流云,在其他银饰上很少见,所以夏国威一见就断定:这个银项圈就是女儿的…… 有了这个判断后,夏国威既伤感又欣喜,指了指大班桌下的凳子,对唐昕说:“小唐,你先坐下,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待唐昕坐下后,夏国威手里转动着那个银项圈,问道:“小唐,你说这个银项圈是你一个朋友的,她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现在在哪里?为何不亲自来找我?” 唐昕答道:“我这个朋友名叫宋瑶,不到二十岁,现在可能被关在江都区古源街派出所,也可能被关押到看守所去了。” “什么?她被派出所抓了?是什么原因被抓的?”夏国威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 唐昕点点头,把昨晚在盛世唐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夏国威。 夏国威凝神听他讲完,脸上愤怒的色彩越来越浓,好几次都想拍案而起了。 但他毕竟是市公安局局长,虑事比较周密,行事也比较谨慎,考虑到刚刚只是唐昕的一面之词,且还不能完全确认那个名叫“宋瑶”的女孩子,就是自己的女儿夏琳,所以他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并没有将内心的愤怒表露出来。 待唐昕讲述完后,他并没有表态,而是问道:“你有宋瑶的照片吗?如果有的话,能不能给我看看?” 唐昕点点头,从提包里拿出宋瑶的手机,递给夏国威,说:“这手机是宋瑶的,屏保就是她的近照,您看看吧!” 夏国威接过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的照片,顿时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差点凝固了:这张青春靓丽、纯洁无暇的脸孔,与二十多年前的妻子、那个刚从师大毕业的苗族美少女廖美茹,几乎一模一样。 任何人只要认识廖美茹,再看到手机上的这张照片,根本不需要任何说明或证据,就可以断定这两个人肯定是母女或者姊妹关系…… 至此,夏国威已经确信:这个此刻正被关押在派出所或者看守所的女孩子,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夏琳…… “孩子,你知道这手机的锁屏密码吗?我能看看手机里储存的图片和其他内容东西吗?” 夏国威眼眶里已经泛出了晶莹的泪花,抓着手机的手掌也微微颤抖着,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问唐昕。 唐昕忙说:“夏局长,宋瑶被抓前,告诉了我锁屏密码,是‘990106’。她还告诉我:手机里存储着昨晚那个老色狼侵犯她的视频,可以作为控告他的证据。” 夏国威点点头,手指快速按键,将屏锁打开,却没有去找那段证据视频,而是先点开了宋瑶的微信朋友圈——他估计,宋瑶现在正在寻找亲生父母,所以朋友圈里肯定有寻亲的文字和图片。 果然,宋瑶朋友圈置顶的那条信息,就是她发出的寻亲帖子,标题是《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女儿找你们找得好苦》。 这篇帖子图文并茂,详细讲述了她被拐卖的经过、在养家遭受的非人折磨、寻亲过程中的艰难曲折、对亲生父母的思念、对寻回温暖幸福家庭的渴盼。 其中,她穿插了大量的图片,而最触目惊心的,是她胳膊上、小腿上那些被养母虐待留下来的疤痕。 当看到这些受虐的图片后,夏国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伤痛之情,顾不得唐昕在场,将手机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眼眶里的泪水如泉水般滚落下来,一瞬间就将桌面打湿了…… 唐昕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等他稍稍平复后,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递给他,劝道:“夏叔叔,您别太伤心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将瑶瑶救出来。您还是找出她手机里的那段证据视频看看吧!” 夏国威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用嘶哑的声音说:“孩子,谢谢你!你放心,如果刚刚你讲述的案发过程是真的,那这个女孩子就是正当防卫,而那个男的,已经触犯了刑律,必须追究他强.奸未遂的罪行!” ------------ 第三十章 刑拘 在跟唐昕说话的同时,夏国威从宋瑶手机的相册中,找出了那段证据视频。 从视频中可以看到:姜一文多次强行去拥抱、亲吻宋瑶,后者则一直在拼命挣扎反抗。 在挣扎的过程中,宋瑶的手伸到了茶几上,够到了摆在上面的一个玻璃烟灰缸,然后将烟灰缸抓在手里,奋力砸到了姜一文的额头上。 受此重击后,姜一文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从宋瑶身上滚落下来,捂着额头呆愣了十几秒钟,忽然用手揪住宋瑶的头发,再次将她按倒在沙发上,挥舞拳头不住地击打她的头部和脸颊。 就在这时候,唐昕推开包厢门冲了进来…… 夏国威铁青着脸将视频看完,忽然抬手在办公桌上重重地一拍,怒吼道:“畜生!王八蛋!在公共场所就敢如此欺凌一个女孩子,可见他平时肯定是作恶多端,且没有受到公安机关的惩处和打击。我看,昨晚出现场的那些警务人员,要么是失职渎职,要么就是徇私舞弊,这个案子我一定要追查到底。” 唐昕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夏局长,据我所知,侵犯宋瑶的那个男子名叫姜一文,是古源街一家投资担保公司老板;昨晚带队出警的古源街派出所负责人,名叫姜一武,就是姜一文的亲弟弟。因为存在这层关系,所以我担心瑶瑶到派出所后吃大亏。” 夏国威“嗯”了一声,说:“小唐你先坐坐,我过问一下这个案子,以免下面的胡来。” 随后,他拿起桌上的办公电话,拨通了江都区公安分局局长刘再新的手机。 “再新,有个案子你给我去了解一下情况:昨天晚上十点左右,你们辖区古源街盛世唐歌ktv,发生了一桩故意伤害案子。受害者名叫姜一文,打人的是该ktv的一个服务员,名叫宋瑶。带队到现场处警的负责人,是古源街派出所的姜一武。你给我将这个案子的情况弄清楚后,即刻向我回报。” 刘再新听他语气比较严厉,心下不由惊疑不定:按道理,一个市公安局的局长,除了那些重特大案件,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关注那些普通的刑事案件的。 但是,刚刚他说到发生在盛世唐歌的这个伤害案时,不仅说出了具体的受害者、伤害者,而且还说出了处警负责人姜一武的名字,并要自己查清楚后即刻向他汇报。 由此看来,他对这个案子极为关注、极为重视…… 想至此,刘再新赶紧表态道:“老板,我现在就打姜一武电话,了解案件的详情后,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挂断刘再新的电话后,夏国威转眼看着唐昕,用伤感的语气说:“小唐,既然你拿着这个银项圈来找我,肯定是猜到了这个项圈与我的关系,也猜到那个名叫宋瑶的女孩子,可能就是我十几年前被拐走的女儿。但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想请你帮我办点事,不知你这两天有没有空?” 唐昕忙说:“有空,您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利用基因检测技术为我和宋瑶做个亲子鉴定,但因为宋瑶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我不好在此时公开出面做这个鉴定。因此,我想请你拿我的血液样本和宋瑶的血液样品去鉴定机构做鉴定,等结果出来后,你再拿给我看。” 唐昕理解夏国威的顾虑:毕竟,他贵为副市长兼公安局长,若亲自去跟一个犯罪嫌疑人做亲子鉴定,万一结果是双方没有血缘关系,那是会闹出笑话的。 另外,如果现在就让人知道他与宋瑶是父女关系,那么接下来给宋瑶脱罪时,可能就会引发流言蜚语,说他是以权谋私,甚至还会给姜一文、姜一武反咬一口的机会。 因此,他现在不亲自出面,而是请唐昕替他跑腿做鉴定,显然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也体现了他谨慎、周密的行事风格…… 不过,唐昕觉得此事比较难办,便提出疑问道:“夏局长,宋瑶现在被抓了,我怎么拿得到她的血液样品?另外,我听说做亲子鉴定审核比较严格,还需要*****明,我如果就拿你们两个人血液样品去做,鉴定机构恐怕不会给我做吧!” 夏国威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早想到了。第一,等下江都区公安分局的刘局长会回我电话,向我汇报昨晚的案情。我会告诉他:宋瑶也遭到了那个男子的殴打,也需要进行法医鉴定。这样的话,宋瑶就会被押到法医鉴定所去做鉴定。到时候,我会安排可靠的人抽取她的血液样本并交给你。 “第二,拿到血样后,你直接去横江市司法鉴定所。我会找人给司法鉴定所的所长打招呼,让他不要审核你的身份,也不要问你做亲子鉴定的原因和目的,直接进行鉴定并将结果交给你。你放心,这一点我还是可以做到的,也不会让人知道被鉴定的一方是我。” “好,那我就按您的安排去办。” 两个人又交谈了几分钟后,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忽然“嘀铃铃”响了起来。 夏国威拿起听筒,里面传来刘再新的声音:“老板,您刚刚说的案子我已经问清楚了,正如您说的那样,是一桩故意伤害案。案情是这样的:受害者姜一文昨晚去盛世唐歌唱歌,指定要歌厅的服务员宋瑶在他的包厢服务。唱歌期间,受害者多次向宋瑶表达爱慕之意,并伴有强忍亲吻、抚摸等行为。宋瑶以为受害者要侵犯她,便拿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砸破了受害者的额头。 “经法医鉴定,受害者姜一文所受的伤为轻伤一级,达到了刑事立案的标准。为此,古源街派出所建议申请对犯罪嫌疑人宋瑶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并与今天上午九点将刑拘报告报到了分局法制办。十点左右,法制办和分管副局长均同意对宋瑶采取刑事拘留措施。目前,宋瑶已经被关押到了横江市第一看守所。” ------------ 第三十一章 纠错 夏国威听他口口声声说姜一文是“受害者”、宋瑶是“犯罪嫌疑人”,且明显表露出包庇袒护姜一文的意思,不由越听越怒,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后,冷冷地问:“刘再新,你刚刚这番避重就轻的话,是复制了古源街派出所那个姜一武的说辞吧!我且问你:姜一武和那个所谓的‘受害者’姜一文是亲兄弟,这个情况你掌握了吗?” 刘再新显然是被他严厉的质问语气吓到了,停顿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地答道:“老板,我并知道姜一武跟那个姜一文是兄弟关系。刚刚我向您汇报的情况,确实是姜一武告诉我的,并没有深入进行调查了解。这是我工作的疏忽和失职,我向您检讨。” 夏国威“哼”了一声,说:“我现在通过微信传一段视频给你,是昨晚的案发经过,也是对这个案子进行定性和处理的证据材料。看完视频后,你再打电话给我,说说你的感受。” 随后,他“啪”地挂断了电话,拿起宋瑶的手机,与她加了微信好友,然后将那段证据视频转发到自己的手机上,又传给了刘再新…… 大约五分钟后,刘再新回电话过来了,用有点惶恐的语气说:“老板,刚刚我看了您传给我的视频。从这段视频看,姜一文是想强.暴宋瑶,但遭到了后者的激烈反抗,并挨了她一烟灰缸。因此,这个案件的性质变了,需要重新侦查。” 夏国威不动声色地问:“你觉得案件的性质有什么变化?” “很明显:姜一文性.侵宋瑶在先,宋瑶用烟灰缸砸他在后。因此,姜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强.奸未遂,而宋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从这个角度来说,宋瑶应该是受害者,而姜一文是犯罪嫌疑人。” 夏国威“嗯”了一声,说:“你既然认识到了这一点,那就想办法纠正吧!” 刘再新应了一声“好”,迟疑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问:“老板,关于如何纠正这个案件,你有什么指示和想法吗?” “你既然问我的想法,那我就给你提两点:第一,鉴于本案当事人姜一文与古源街派出所负责人姜一武是亲兄弟,按照回避原则,此案不宜再由古源街派出所办理,建议你抽调区局其他部门的人,组成一个专案组,尽快查清案情。 “第二,从视频里面看,宋瑶也遭到了姜一文的殴打,而且打得很凶很重,估计她也受伤不轻。故此,你们必须马上将宋瑶带到法医鉴定所鉴定伤情,并对古源街派出所做出的刑拘她的决定,重新进行调查审核。若调查组认为她是正当防卫,就必须马上解除对她的刑事强制措施。” “好,我马上召开区局党委会议,传达贯彻您的重要指示,并在会上成立专案组,对这个案件重新开展侦查。您刚刚发给我的视频,就是最重要的现场证据,我会及时提供给专案组,方便他们对案件进行定性。” 夏国威没有再说什么,把电话挂断后,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对唐昕说:“小唐,麻烦你现在跟我去一趟医院,我去抽个血样交给你,中午就到我家里吃饭吧!” 唐昕点点头,跟随他走出办公室,叫上司机,三个人一起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夏国威吩咐司机在车上等,然后与唐昕进入医院门诊部,挂号缴费后,请护士给他抽了一管血,交给了唐昕。 夏国威就住在公安局家属院。 在搭乘电梯上楼的时候,夏国威郑重地叮嘱唐昕:在亲子鉴定结果没出来之前,千万不能向她妻子透露半点风声——因为此前她已承受过太多从希望到失望的痛苦经历,若万一宋瑶仍不是他们亲女儿,她会崩溃的…… 夏国威掏出钥匙打开门,见廖美茹正在厨房做饭菜,便笑着说:“美茹,家里来客人了,多煮一个人的饭菜。” 廖美茹拿着菜刀从厨房出来,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唐昕几眼,又一言不发地进厨房去了。 当看清楚廖美茹的长相后,唐昕惊讶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她的脸型和五官,跟宋瑶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铸造出来的。只不过,廖美茹略显老态,脸上皱纹较多,满脸愁容,落落寡欢,估计是常年思念女儿不得而造成的。 在吃饭的过程中,廖美茹始终不发一言,快速将碗里不多的饭扒进口里,然后就回到卧室,“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夏国威怕唐昕难堪,苦笑着说:“小唐,你别见怪。你阿姨以前是个非常热情好客的人,但自从我家琳琳被拐后,她性情大变,对任何人都是你刚刚看到的这幅表情。好在我的朋友都知道这档子事,没有人计较过,希望你也别将她的态度放在心上。” 唐昕忙说:“夏叔叔,我理解阿姨的心情,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吃过饭后,唐昕跟着夏国威又回到他的办公室。 中午一点左右,刘再新又打电话过来了,向他汇报了三个情况: 第一,经江都区公安分局党委会研究决定,对古源街派出所负责人姜一武予以停职,并由区局纪检监察部门对其涉嫌违纪的问题进行调查。 第二,区局成立的专案组已经对正在医院治疗的犯罪嫌疑人姜一文采取监控措施,并正在按程序申请对他予以刑事拘留。 第三,宋瑶已经被带到司法鉴定所,由法医对她的伤情予以鉴定,估计下午就会出结果。 夏国威问:“关于对宋瑶打伤姜一文的定性问题,你们区局党委研究后是什么结论?” “我们初步的意见是:宋瑶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但因为专案组还在调查事实,所以暂时还没有研究解除她的刑事强制措施的问题。不过,我估计,最迟在明天下午,专案组就会向我们局党委报送调查初步结论。到时候,我们就会讨论释放宋瑶的问题。” 夏国威很满意地“嗯”了一声,说:“你们区局这个纠错行动,还算及时,采取的措施也算得力,值得表扬。希望你们专案组加大调查力度,尽快将这个案子查实查透,并对相关责任人、犯罪嫌疑人依法严惩。” ------------ 第三十二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下午两点左右,夏国威的司机赶到了法医鉴定所,随便找了个借口,拿到了宋瑶的血液样品。 按照夏国威的安排,唐昕立即带着两份血液样品赶到横江市司法鉴定所,找到了所长马强,说自己是夏国威的亲戚,想请他安排做一个亲子鉴定。 马强早就接到了夏国威的电话,很爽快地答应了唐昕,并让他明天上午十一点左右去拿结果。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唐昕准时赶到司法鉴定所,从马所长手上拿到了鉴定结果,看了一下,只见最后的结论写着:“……符合遗传规律,亲权概率大于0.9999 。” 唐昕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是肯定夏国威和宋瑶的父女关系。 虽然这个结果并不人意外,但唐昕还是由衷地替宋瑶和夏国威高兴…… 夏国威仍然在办公室等他,当看到那个鉴定结果后,他的眼眶再一次红了,伸紧紧地握住唐昕的手,动情地说:“小唐,谢谢你为我们找回了女儿,也谢谢你对我女儿的关照和帮助。你跟琳琳是朋友,以后请多来我家里走动走动,就像亲戚一样,行吗?” 唐昕点点头说:“行,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望您和阿姨的。” “好,我们现在去我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琳琳她妈,让她也高兴高兴。” 与昨天中午一样,当看到夏国威带着唐昕走进家门时,廖美茹仍是面无表情,打开门后便径直往厨房走。 夏国威叫住了她:“美茹,我想跟你说个事。” 廖美茹停下脚步,回转头看着他。 夏国威打开公事包,从里面拿出那个银项圈,问道:“你还记得这个银项圈吗?” 廖美茹的眼珠子瞬间就瞪圆了,呆愣了片刻后,忽然一把抢过项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上面的纹饰,忽然一把抓住夏国威的手,颤声问道:“这是在哪里找到的?我的小公主呢?她在哪里?” 夏国威生怕她旧病发作,忙用手轻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她说:“美茹,你别太激动……我已经找到琳琳了,最迟在明天就可以和你见面。” 为了让廖美茹相信女儿已经找到了,夏国威又从公事包里拿出宋瑶的手机,指了指上面的屏保照片,说:“你看看,这就是琳琳现在的样子,跟你多像啊!另外,我还要告诉你:我已经和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子做过亲子鉴定,结论显示我们就是亲生父女关系——” 廖美茹不待他说完,一把夺过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瑶的照片,眼泪一滴滴地滚落下来…… 足足盯视了照片四五分钟后,廖美茹这才抬头看着夏国威,嘶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琳琳的?她现在在哪里?你为何不带她来家里?” 夏国威用手一指唐昕,说:“这次能找到琳琳,要感谢这位唐先生。他是琳琳的好朋友,昨天上午他突然拿着这个银项圈来找我,这才让我找到了琳琳。” 廖美茹这才仔细打量了唐昕几眼,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问道:“唐先生,你是我女儿的朋友,请你告诉我:琳琳被拐卖后,去了哪里?她的养家对她好不好?她读了几年书?上没上大学?” 夏国威见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估计唐昕一下子难以说清楚,便说:“美茹,你把琳琳的手机给我,我打开她的微信朋友圈,你看看那条置顶的寻亲信息,就知道她被拐后所有的情况了。” 廖美茹忙将手机递给他,待他点开微信朋友圈后,接过手机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在看的过程中,她一直在默默地流泪。特别是看到那些女儿在养家受虐的图片时,她的身子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脸上的泪水更加汹涌…… 将信息看完后,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夏国威,问道:“我女儿在哪里?我现在就想见到她,一刻也不能等了!” 夏国威犹豫了一下,只好将前天晚上在歌厅发生的案子讲给了廖美茹听。 廖美茹听说女儿现在仍关在看守所,再一次泪如泉涌,忽然一把抓住夏国威的手,哭喊道:“你怎么这么狠心?琳琳被那条老色狼欺负,又被关到看守所,你身为公安局长,就不能快点将她救出来、快点给她伸冤吗?” 夏国威无奈地说:“美茹,公安机关纠正错案,是有一套调查程序和要求的,我虽然是公安局长,也不能说放谁就放谁,必须按程序来办。不过,江都区分局的负责人跟我说了,今天他们局党委就会研究释放琳琳的问题,最迟在明天,琳琳就可以走出看守所回家。” 廖美茹哭喊道:“不行!我现在就要去见我的小公主!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不能让她再呆在那个乌烟瘴气的看守所了!夏国威,你现在马上打电话给看守所,让他们放了我女儿。你如果不打电话,我现在就自己去看守所,为我女儿喊冤!” 夏国威知道廖美茹为了女儿,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若自己不打电话,说不定她真的会跑去看守所大吵大闹,那就会闹得不可收拾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起家里的固定电话,拨通了第二看守所所长苏南的手机号码。 “苏南吗?我是夏国威。” 苏南刚调到第二看守所任所长不久,还从来没与一把手夏国威通过电话。因此,当听到夏国威自报家门时,他惊喜得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夏……夏局长,您好,您好!我是小苏,请问您有何指示?” “昨天上午江都区分局向你们所里押送了一个故意伤害案子的嫌疑人,是个女的,名叫宋瑶,她现在还看押在你们所里吗?” “在在在!这个女的我有印象,昨天中午江都区局调查组的人到所里来,将她提走,说是要去做法医鉴定,直到下午四点才重新收押。” “好,我等下就到你们所里来,见一见这个宋瑶。” 苏南高兴得声音都变调了:“夏局长,热烈欢迎您到所里来视察指导工作!我现在马上去安排人,把宋瑶提出来,让她在审讯室等着您!” ------------ 修改后续情节请假一天 因为后续情节要做大改动,今天无更新 ------------ 第三十三章 相见欢 夏国威作为市公安局局长,当然知道看守所的规矩:在案件侦查阶段,除了办案人员和律师,谁也不能去看守所探望或会见犯罪嫌疑人。 宋瑶虽然马上就要被解除刑事拘留措施了,但在江都区局正式做出解除刑拘措施的决定前,廖美茹、唐昕等无关人员,是不能去看守所见宋瑶的。 但是,廖美茹却一刻也不能等待,非要在此刻去看守所见宋瑶,令一向严守规矩、以身作则的夏国威,感到很为难。 因此,当听苏南说马上把宋瑶提到审讯室等候时,夏国威犹豫了一下,有点无奈地说:“小苏,有个情况我得事先跟你说明一下:这次我来见宋瑶,是私人性质的,并不是提审。而且,跟我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我的爱人,另一个是宋瑶的哥哥。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很为难的话,我劝劝我爱人和宋瑶的哥哥,让他们不要跟来了。” 苏南听说夏局长的爱人也要来所里探望宋瑶,而且夏局长用的是一种商量的语气,不由受宠若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和原则,赶紧表态说:“夏局长,没关系的。昨天我听江都区局调查组的人说,宋瑶是正当防卫,可能马上就会解除对她的刑拘措施了。从这一点来说,宋瑶应该不是犯罪嫌疑人了,在看守所会见一下亲朋,算不上十分违规。 “再说了,看守所规定不许嫌疑人会见亲属,主要是防止他们串供。但如果有您这个公安局局长在场,串供的情况就不可能发生,所以问题不大,您带他们过来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说:“夏局长,如果大姐和宋瑶的哥哥要来,我觉得不宜在审讯室会见宋瑶。因为审讯室有监控录像,外面还有站岗和值班的民警,如果您带着大姐和宋瑶的哥哥去见宋瑶,容易引发误会。您觉得呢?” 夏国威对他的恭谨很满意,便温言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等下您和大姐、宋瑶的哥哥先到我办公室等候,然后,我亲自去将宋瑶带出来,就在我的办公室会见她。到时候我把门一关,便没人知道是您要见宋瑶了,可以避免一些非议。” 夏国威“嗯”了一声,表扬他说:“小苏,你虑事比较周密啊,不错不错,那就按你的办法处理吧!” 苏南听夏国威称赞他“虑事周密”,内心的兴奋和激动简直难以言表,赶紧说:“夏局长,能有机会为您服务,是我最大的荣幸。我在所里恭候您和大姐光临!” 待夏国威挂断电话后,苏南跑出所长室,找到副所长李成,吩咐道:“老李,请你通知所有未在监舍内值班的干警和协警,马上到会议室集合。等下市局夏局长要来所里视察工作,让他们就在会议室等候夏局长莅临会场作指示。在夏局长进会议室之前,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离开会议室半步。” 李成虽然觉得这个通知有点莫名其妙,但听说是市局一把手要来视察工作,也不敢提出疑问,答应一声就去通知其他干警和协警去了。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一辆奥迪车开进第二看守所,在停车场停下来。 夏国威先下车,伸出手掌与早就迎候在车旁的苏南握手,微笑着说:“小苏,麻烦你了。” 苏南微微躬着身子,谦虚地说:“不麻烦,不麻烦!夏局长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我们二所视察指导工作,是我们全所人员莫大的荣幸。” 此时,廖美茹和唐昕也走下车来。 苏南赶紧迎过去,笑容满面地对廖美茹说:“大姐好。我是小苏,欢迎您来二所视察指导工作。” 廖美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向他点点头,没有做声。 接下来,苏南又与唐昕热情地握手,也说了几句欢迎的话,然后便带着他们往所长室走。 夏国威见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有点奇怪地问:“小苏,今天是工作日,怎么没看到所里其他人员?” 苏南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低声说:“夏局长,我考虑到等下要带宋瑶到我办公室来,为了避免被其他人看到,我刚刚通知他们全部到会议室集合,等候您去作指示。在您没进会议室之前,谁也不许出来。” 夏国威没想到他有这一招,而且这招确实管用,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自己的违规行为被别的人知晓,心下很是满意,点点头说:“好,今天既然来了二所,等下我去会议室与大家见个面,讲几句话。” 进入所长室后,苏南泡好茶后,对夏国威说:“夏局长,我现在就去监舍将宋瑶带来。” 在等候宋瑶的过程中,廖美茹因为太过激动,身子一直在簌簌发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口,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大概五分钟后,苏南带着身穿囚衣、剪着短发的宋瑶走进办公室。 当看到女儿身上橘红色的囚衣、苍白憔悴的脸色、凄楚无助的眼神后,廖美茹心疼得五脏六腑都像针扎一样,顾不上要避讳了,忽然猛扑过去,一把将宋瑶搂进怀里,嚎哭着说:“我的小公主……我的乖宝宝……你还认识我吗?我是你妈妈……” 宋瑶进门的时候,在看到廖美茹的一瞬间,就吃了一大惊,又见唐昕也在场,心里就已经有了一点预感。 因此,当被廖美茹紧紧地搂紧怀里、听到她的哭诉之后,她就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了,心里不由一阵激荡,差点晕眩过去。 随后,她也紧紧地搂住母亲的身子嚎啕大哭,边哭边喊道:“妈妈……妈妈……” 廖美茹将她的身子搂得更紧,好像生怕她会再一次从自己身边飞走似的,口里喃喃地泣诉道:“宝宝,妈妈对不起你啊……你都长这么大了,妈妈却一直不在你身边……妈妈知道这十几年,你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我苦命的女儿啊,你可心疼死妈妈了……” ------------ 第三十四章 规矩和程序 夏国威见廖美茹哭诉的声音越来越大,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低声劝道:“美茹,别哭了,这是在看守所。琳琳明天就可以回家了,一切等回家再说。” 廖美茹这才将紧紧搂住女儿的手松开,指了指夏国威,对宋瑶说:“宝宝,这是你爸爸,你还记得他吗?” 宋瑶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身穿警服、状貌威严的夏国威,摇摇头说:“妈,我完全没印象了。” 夏国威的眼眶一红,用哽咽的声音说:“孩子,我就是你爸爸。你小时候特别可爱、特别聪明,我和你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叫你‘小公主’,但你的本名叫夏琳,宋瑶估计是你养父母给你取的名字。” 宋瑶的心里又是一阵酸痛,哭着叫了一声“爸爸”,夏国威忙不迭地答应着。 此时,在一旁站着的苏南,已经被这意外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嘴巴长得老大,半晌都合不拢来。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关押在所里的嫌疑人宋瑶,竟然是夏局长的亲生女儿。而且,根据现场的情形判断,宋瑶应该从小就被人拐走了,此刻是她失踪后第一次与父母相见。 难怪,一向严谨端凝、以身作则的夏局长,今天却一反常态,冒着违反规矩、遭人非议的风险,一定要来二所探望宋瑶,原来其中有这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想至此,他内心更是狂喜和兴奋:若能为夏局长处理好这桩隐秘的家事,肯定会在他心目中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甚至还可能会成为他的亲信。那样的话,自己可就赚大了…… 于是,他笑眯眯地说:“恭喜夏局长、廖大姐、宋小姐。今日你们阖家团圆,是天大的喜事,我作为外人看眼里,都感到十分高兴,也衷心地祝福你们。廖大姐请放心,您女儿最迟在明天就可以走出看守所了,到时候我亲自开车送她回您家里。” 夏国威忙说:“小苏,这个就没必要了。明天我安排人来所里接琳琳,按正常程序办理就行,别惹人非议。” 廖美茹却一刻也舍不得女儿了,听说要到明天才能放她出来,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问道:“苏所长,既然我女儿没犯罪,你们能不能提前将她释放?我现在就想带她回家,不想让她再进到那乌烟瘴气的监舍里去了。” 苏南看一眼夏国威,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夏国威忙说:“美茹,你不要为难小苏。释放在押的犯罪嫌疑人,是有严格的规矩和程序的,哪怕是我这个市局局长,也得按程序办事,不能想放谁就放谁,你别为难小苏了。” 宋瑶也安慰廖美茹道:“妈,我在里面还算好,也没人欺负我。反正明天就可以出去了,您就别为难爸爸和苏所长了,好吗?” 廖美茹心中虽然万分不舍,但知道要此刻带女儿回家,确实不可能,只好含泪点点头。 夏国威看了一下手表,见已经是十二点半了,对苏南说:“小苏,时候不早了,你带我去会议室跟大家见个面吧!让他们饿着肚子等我,有人会骂娘的。” 苏南应了一声好,忙带着夏国威去了会议室。 夏国威在“作指示”之前,先向在场人员道歉,说因为要处理一点重要的事情,所以来得迟了一点,耽误了大家吃饭和休息的时间,请大家谅解。 接下来,他对二所的工作予以了充分的肯定,并对在场人员说了几句鼓励慰问的话语,便结束了讲话,前后不到十分钟。 回到所长办公室后,苏南殷勤地对夏国威说:“夏局长,现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要不我请您和廖大姐、唐先生一起去附近的小饭店,一起吃个饭?” 夏国威摇摇头说:“小苏,你先把琳琳带回监舍去吧!我们三人等下随便去哪里吃点就行了,只是现在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不知琳琳还能否有饭吃?” 苏南笑眯眯地说:“这个您放心,等下我去食堂一趟,要师傅炒几个好菜送到会见室去,我在那里陪琳琳小姐吃饭,绝不会饿着她的。” 夏国威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与他握了握,然后带着依依不舍的廖美茹和唐昕离开了第二看守所。 将宋瑶送回监舍后,苏南跑到食堂,吩咐炒菜的师傅炖一只鸡,另外再炒三四个好菜,等下送到会见室去。 随后,他回到所长办公室,拿起手机拨打了江都区分局局长刘再新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压低声音问:“刘局,听说你们正在复查宋瑶涉嫌故意伤害的案子,现在进展怎么样?” 刘再新有点奇怪地问:“苏所,你问这个干嘛?是不是宋瑶的亲戚托关系找你,请你关照她?” 原来,昨天夏国威过问了宋瑶的案子后,刘再新以为是她家里某位背景很牛皮的亲戚找夏局长打了招呼,才让夏局长如此关注这个案子,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苏南跟刘再新关系比较好,且也清楚刘再新是夏国威的亲信部下,见他此刻对宋瑶的真实身份还一无所知,便提醒他道:“刘局,你别管是谁找了我,但我想向你提一个建议:下午上班后,立即召开分局党委会议,并以最快速度做出解除宋瑶刑拘措施的决定,争取在今日下午下班前将她释放出来。这样的话,对你有很大的好处。” 刘再新听他的语气,好像是要压他释放宋瑶似的,怫然不悦道:“苏所,你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啊!你也是个老公安了,怎么连办案的规矩和程序都忘记了?我知道宋瑶有关系、有背景,昨天还找到了夏局长那里,让夏局长关注、过问这个案子。 “但是,她再有关系和靠山,我们还得按规矩和程序办事对不对?现在我们分局专案组的调查结论还没出来,如果要我马上召开党委会议研究解除她刑拘措施的问题,我怎么开口跟其他党委委员说?又该怎么讨论研究她的案子?必须要有调查结论做依据嘛,对不对?” ------------ 第三十五章 解除刑拘 苏南本来是不想将宋瑶的真实身份告诉刘再新的,但见他误解了自己的好意,语气里颇有责备和不满的味道,只好苦笑一声说:“刘局,你非得要我把话讲明吗?那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就在刚才,夏局长带着他的爱人廖大姐以及宋瑶的哥哥,一起到了我们二所,在我的办公室会见了宋瑶——” “什么?夏局长和廖大姐一起到二所会见了宋瑶?苏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再新惊讶地打断了苏南的话,语气里满是不解和困惑。 苏南叹一口气说:“刘局,这里面的关窍难道你还没明白吗?那我再提醒你一下:你去调看一下宋瑶的案卷材料,里面肯定有她的身份信息,你看看她的照片长得像谁?另外,审讯记录中会记载她的履历,你再看看她的人生经历有何特别之处?看完照片和履历之后,你就会明白我为何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了。” 因为担心夏局长责怪,苏南不敢直截了当地将实情告诉刘再新,只能委婉地提醒他去看宋瑶的案卷材料,让他自己去体会和琢磨其中的奥妙…… 刘再新虽然满腹狐疑,不明白苏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马上打电话专案调查组的组长,吩咐他把宋瑶的案卷材料送到他办公室。 案卷送到后,刘再新将档案袋打开,先找到宋瑶的身份信息复印件,仔细端详了一下最上面的那张身份证照片,眼珠子瞬间就瞪圆了:照片上的这张脸孔,简直与二十多年前的廖美茹一模一样! 那时候,刘再新刚刚从警校毕业,被分配到冷溪县南宫镇派出所,夏国威是副所长,正与县中心小学的廖美茹老师热恋。因为廖美茹长得特备漂亮,又是苗族姑娘,所以派出所的人对她印象都很深刻。 后来,夏国威的女儿夏琳被人贩子拐走,刘再新等人都帮忙到处寻找过。 夏国威对刘再新比较欣赏,所以在升迁途中一直带着他,一直将他扶持到了江都区分局局长的位置…… 正因为对夏国威的家事比较了解,所以当看到宋瑶那张与廖美茹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身份证照片时,他震惊得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愣怔了足足一分多钟后,刘再新这才急匆匆地找到审讯记录,看了一下上面的问答,其中有这样一段: 问:你父母姓名? 答:我没有父母。 问:但你的户籍信息上记载你有父母,还有一个弟弟,怎么回事? 答:他们是我的养父母,但我十五岁就逃离了养家,也不再认他们为父母,我此生也不会再回那个家。 问:这么说,你是被人贩子拐卖到你养父母家中的? 答:是的。 问:你为何要逃离养家?为何不再认他们为父母? 答:他们经常虐待我、折磨我,我非常恨他们。 问:你找到亲生父母了吗? 答:没有。 ………… 看完这段问答后,刘再新终于确信:这个名叫宋瑶的女孩子,就是夏局长被拐了十四年的女儿夏琳。而且,夏局长应该已经知道了她就是自己的女儿,所以昨日才亲自打电话过问她的案子,今日又带着廖美茹一起去而看守所会见她……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马上拿起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拨通了苏南的手机号码。 电话一接通,他就先向对方道歉:“苏所,刚刚对不起啊,我误会你的好意了,说了一些过头的话,请你念在我们多年兄弟的份上,不要计较。” 苏南哈哈一笑说:“没事没事,只要刘兄体会到了我的良苦用心,我就感到很欣慰了。” 刘再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语,然后压低声音说:“老弟,我知道你心有顾忌,不好直截了当地将真相告诉我。那我们换一种方式,请你给我描述一下中午夏老板、廖大姐与宋瑶见面的场景,这总可以吧!” 苏南犹豫了一下,答道:“好吧,那我就给你描述一下:宋瑶被我带到所长室后,廖大姐就猛扑过去抱住了她,嚎啕大哭,口里不住地喊‘小公主、乖宝宝’。当时,夏老板眼眶也红了,告诉宋瑶说她本来的名字叫夏琳……刘兄,我这说得够明白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谢谢老弟。” “刘兄,下次与夏老板谈及此事时,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实情的啊!那样的话,夏老板就会怪我心里藏不住事,多嘴多舌,那我可就惨了!” 刘再新忙说:“老弟,这个还用你叮嘱吗?你放心,今天你我通电话之事,我会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会说的。另外,等这个案子处理好了,我哪天请你痛痛快快地喝一场酒,当面向你表示感谢。” “好啊,我随时听后刘兄的召唤,哈哈哈!” 挂断苏南的电话后,刘再新心急火燎地打了另外几个党委委员的电话,要他们马上到党委会议室开会,研究解除宋瑶刑拘措施的问题…… 下午三点左右,党委会议结束。 一出会议室,刘再新便快步回到局长办公室,拨通了夏国威的电话,汇报说:“老板,刚刚我们分局党委会议取得了一致意见,决定立即解除对宋瑶的刑拘措施,并办理释放宋瑶的手续。估计再过一个小时,宋瑶就可以从看守所出来了。另外,犯罪嫌疑人姜一文也已经被收押进看守所了,分局专案组正在加大对他的审讯力度。” 夏国威“嗯”了一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挂断了电话。 此时,唐昕正在夏国威家里,陪廖美茹喝茶聊天。 廖美茹此时心情已经好转了很多,对女儿的一点一滴都很感兴趣,知道唐昕与她关系好,便不住地向他打探宋瑶与他交往的具体情况和细节,对他所讲的每一件事,都要刨根究底问个不休,甚至女儿当时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脸上有什么表情,都要问清楚。 唐昕理解她思念女儿的心情,便耐心地回答她提出的所有问题,并尽量将自己所了解的有关宋瑶的情况,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她。 三点半左右,夏国威突然打电话到家里,告诉廖美茹:琳琳四点左右就可以从看守所出来了。 ------------ 第三十六章 心事 听说女儿半个小时后就可以从看守所出来,廖美茹激动得浑身发抖,当即表示要亲自去看守所接女儿回家。 夏国威忙劝道:“美茹,现在看守所很多干警和协警,而且其中有人可能认识你。你亲自去接琳琳的话,难免会引起别人的误解和非议。我看,就让唐昕去接她回家吧,车子我来安排。” 见廖美茹不做声,夏国威又说:“美茹,琳琳今天第一次回家,你得给她做点好菜吃对不对?你还是快去菜市场买菜吧,去晚了可能就买不到好菜了。” 廖美茹想想这话也对,便没有再坚持…… 下午四点半左右,唐昕带着宋瑶回到了夏国威家里。 廖美茹正在家里翘首以待,母女见面之后,再一次抱头痛哭,唐昕则在一旁不住地安慰她们。 十几分钟后,夏国威也提前下班回家。廖美茹让他陪着女儿和唐昕喝茶说话,自己则喜滋滋地进厨房炒菜去了。 一个小时候,廖美茹就炒出了七八个色香味俱全的好菜,招呼夏国威和女儿、唐昕上餐桌吃饭。 为了表示庆祝,从不喝酒的廖美茹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陪女儿喝了一杯,又敬了唐昕一杯,很动情地说:“唐先生,感谢你为我们找回了女儿。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我们会铭记一生。” 唐昕忙说:“阿姨言重了。我只是偶然之间发现了您和夏叔叔的一点信息,并依据这些信息找到了夏叔叔。些须微劳,无须挂齿。” 宋瑶用感激和崇拜的目光看着唐昕,忽然问:“爸、妈,你们知道昕哥是怎么找到你们的吗?” 夏国威忙问:“怎么找到的?说实话,这两天我一直在疑惑:小唐为何会知道琳琳是我们的女儿?为何要带着那个银项圈到公安局找我?” 宋瑶说:“爸,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昕哥是从我那个银项圈上,看到了您和妈的一些信息,并根据那些信息找到了您。” “什么?从银项圈上看到我和你妈的信息?这怎么可能?”夏国威惊讶地问,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宋瑶答道:“当时我也觉得不可能。就在我出事的那天晚上,昕哥到盛世唐歌去唱歌,问我有没有被拐卖前留下来的物品?我便将银项圈拿来给了他。他接过银项圈看了一阵后,很肯定地告诉我:我是在冷溪县南宫镇派出所附近被拐走的,我的父亲是南宫镇派出所的‘夏所长’,母亲是冷溪县中心小学的‘廖老师’。当时我还不相信他的话,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没想到他看到的这些信息,全部都是准确的。” 夏国威转头看着唐昕,很讶异地问:“小唐,琳琳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能从那个银项圈上看到过去的一些信息?” 唐昕不好否认,点点头说:“是的,我可以从一些物件上看到过去存留下来的信息。” 夏国威盯视他半晌,笑着摇摇头说:“小唐,你这话太玄乎,有点怪力乱神的味道了,我实在难以相信,就当你是跟我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吧!” 宋瑶见父亲不信,急道:“爸,我和昕哥都不是跟你开玩笑,确实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想办法验证他一下。” 夏国威见女儿如此坚信唐昕有那种神奇的能力,不由起了好奇之心,抬眼往餐厅外扫视了一下,忽然指着客厅西侧的一个根雕摆件,对唐昕说:“小唐,你去看看那个根雕,然后根据上面存留的信息,告诉我这个根雕是从哪里买来的?花了多少钱?” 唐昕应了一声“好”,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迈步走到那个根雕边上,俯下身在上面摸了几下,又假装很认真地观察了一番,然后转身回到餐桌坐下。 夏国威抬眼注视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揶揄的笑容,问道:“小唐,你从那个根雕上看到了相关信息吗?” 唐昕点点头说:“夏叔叔,这个根雕不是您买的,而是您一位同事在您搬新家时,作为贺礼送给您的,对不对?” 夏国威吃了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唐昕,好一阵才回过神来,问道:“除了你刚刚说的,你还从根雕上看到了哪些信息?” 唐昕想了想,答道:“送您根雕的人姓刘,别人称他为‘刘局长’,但您称呼他为‘再新’,因此,我推测他的名字叫刘再新。另外,这个根雕他是在横江市一家名为‘老树新颜’的根雕艺术品店购买的,价格是2888元。” 夏国威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唐昕,愣怔了好一阵,忽然拿起手机拨打了刘再新的电话,一接通就问:“再新,我问你个事:三年前我搬到市局机关家属院住,当时你送了我一个根雕,那个根雕是在哪里买的?价格是多少?” 刘再新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想了好一阵才答道:“老板,那就是个普通的工艺品,是在大华路一家名为‘老树新颜’的艺术品店买的。至于价格,好像是2800多元,具体是多少我真不记得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夏国威挂断电话,像看陌生人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唐昕,良久才竖起大拇指说:“厉害!小唐,你这功夫真是太厉害了!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宋瑶见父亲夸赞唐昕,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目光痴痴地盯在唐昕那张英俊的脸上,好一阵都没有移开。 廖美茹一直在关注着女儿,见她在看唐昕时,满脸都是崇拜和喜欢的表情,心里不由一动,站起身子对宋瑶招招手说:“琳琳,你饭已经吃完了,我带你看看给你准备的卧室。” 宋瑶忙起身跟随她来到一间卧室里。 廖美茹将门关上,忽然把宋瑶搂进怀里,柔声问道:“宝宝,你跟妈妈说实话:你跟小唐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就是结拜兄妹吗?” 宋瑶脸一红,有点忸怩地答道:“妈,您想说什么呢?我跟昕哥真的就是兄妹关系。” 廖美茹仔细看了看她绯红的脸,忽然叹了一口气说:“宝宝,在妈妈面前,你就别把心事藏着了。妈妈已经看出来了,其实你很喜欢小唐,对不对?” ------------ 第三十七章 大失所望 宋瑶被母亲说破心事,脸红得更加厉害,垂头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妈,我和他只能做兄妹,没有其他可能性的。” 廖美茹惊讶地问:“为啥呢?” “他早就有女朋友了,是他的小师妹。” 廖美茹“啊”了一声,有点遗憾地说:“那就没办法了。宝宝,既然是这样,妈妈就要劝你一句:赶快斩断对小唐的喜欢和爱慕之情,千万别陷入到单相思中,那是非常痛苦的,知道么?” 宋瑶勉强点点头,站起身说:“妈,我们出去吧。昕哥还在喝酒呢,我们离开太久的话,不礼貌。” 回到餐桌上后,廖美茹又端起酒杯敬了唐昕一杯酒,忽然问道:“小唐,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对吗?” 唐昕忙答道:“阿姨,我是湘省m市k县人。” 廖美茹高兴地说:“那我们还是老乡啊!我老家就是湘西的。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唐昕脸色一黯,答道:“阿姨,我是个孤儿,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了,在福利院生活了六年,后来被人收养。跟琳琳一样,我也在养家遭受了虐待和折磨,十一岁就逃离了养家,四处流浪,直到十六岁才被我师父收留,在他的古玩店打工学徒。” 夏国威和廖美茹根本没想到这个英俊阳光、热情开朗的男孩子,居然也是一个从小失去父母的孤儿,同时“啊呀”一声,脸上都流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夏国威问:“小唐,你现在还住在你师父的店子里吗?” 唐昕摇摇头说:“没有。前两天我被我师父赶出店子了,目前寄住在一个朋友的古玩店里。” 宋瑶吃了一惊,问道:“昕哥,怎么回事?你师父为何要把你赶出店子?” 唐昕苦笑了一下,说:“这里面的原因比较复杂,不大好说,请原谅我不做解释了。” 廖美茹有点性急地问:“小唐,你那个小师妹呢?她没有挽留你吗?” 唐昕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满脸绯红的宋瑶,愣了一下才答道:“阿姨,既然您问到了我师妹,那我就实话实说吧:我师父就是因为反对我跟我师妹谈恋爱,才将我赶出了他的店子。” 廖美茹立即猜出了其中的原因,愤愤地说:“小唐,如此说来,你师父肯定是个嫌贫爱富的人,觉得你无父无母,又是个打工的,配不上他女儿,所以才将你扫地出门。我最讨厌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下次要是遇到了你师父,我非呸他几口不可!” 她是个苗族女子,性格泼辣,爱憎分明,喜欢直言快语,所以便当着唐昕的面针砭起黄志鑫来。 宋瑶听说唐昕已经被他师父扫地出门了,那就意味着他很可能与黄敏分手了,眼睛里顿时流露出惊喜不已的神色,目不转睛地盯着唐昕,竖耳聆听他跟母亲的对话…… 唐昕见廖美茹满脸义愤的表情,笑了笑说:“阿姨,我师父对我有恩,毕竟,他收留了我五年,还传授了很多古玩知识给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是我的父亲。再说,他这样做还有另外的原因,可能也是迫不得已吧,所以即使他做得有点过分,我也不能恨他。” 夏国威对他的这个态度非常赞赏,竖起大拇指说:“小唐,隐恶扬善、尊师重友、律己恕人,这些都是难得的美德,我在你身上都看到了。你确实是个非常善良、非常仁厚、非常大度的男子汉,很不错!” 廖美茹也由衷地喜欢唐昕,便提议道:“小唐,你跟琳琳是结拜兄妹,现在正好又无处可去,要不,你干脆就搬到我家里来住,怎么样?” 宋瑶心里正有此意,听母亲主动提出来,心里不由一喜,再次抬头注视着唐昕,满眼都是渴盼之色。 唐昕却摇摇头,有点抱歉地说:“谢谢阿姨的好意,但我近期想自己开个店子经营古玩。这里距离古玩市场比较远,来来去去不大方便,所以我还是想就近住在古玩城。不过,我会经常来看望您和叔叔以及琳琳的。” 此言一出,廖美茹和宋瑶脸上都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夏国威见廖美茹好像还要劝说唐昕,便对她使了个眼色,然后看着唐昕说:“小唐,你拥有这么神奇的技能,可以在很多方面发挥独特的作用。刚刚我考虑了一下,想请你给我们市局文物稽查大队帮个忙,协助他们侦破一桩盗掘古墓大案,行吗?” 唐昕很高兴地答道:“好啊,非常乐意。” 夏国威拿起手机,拨打了文物稽查大队大队长谢本航的号码。 “小谢,小李庄的那起盗掘古墓案子,你们进展怎么样?” “老板好。自从案发以来,我们一直在加班加点寻找线索、追踪失窃文物。目前,我们已经从两个文物贩子手中,收缴了三件出自被盗古墓的唐三彩陶俑,并对这两个文物贩子开展了审讯。但是,这两个犯罪嫌疑人都是二道贩子。据他们交代,这三个唐三彩陶俑是从一个绰号‘老刀’的人手中买的,他们并不清楚这个老刀真实姓名,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盗墓团伙成员。我们动用了很多警力去寻找这个老刀,但这家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所以目前案件还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 夏国威又问:“你们现在还在加班吗?” “对,我和几个副大队长正在开会,分析研判盗墓团伙是什么人、可能通过哪些渠道销赃、如何通过赃物和销赃渠道倒查这个团伙,但现在大家都没形成统一意见,感觉到没有任何头绪和线索,所以心里都很焦虑。” 夏国威沉吟了一下,说:“这样吧,我给你们推荐一个很有能力的人过来,协助你们查找线索,争取早日把这个案子破了。” 谢本航以为他是要给他们推荐一个刑侦技术专家过去,很高兴地说:“谢谢老板。请问那位专家老师什么时候到我们队里来?” “他现在就在我家里,十分钟之后我带他过来。” “好,我们在队里恭候您和专家老师光临。” 十分钟后,夏国威带着唐昕走进文物稽查大队会议室,用手一指唐昕说:“同志们,这位同志姓唐,名叫唐昕,在古董鉴别方面有特别的技能,大家欢迎。” 谢本航等人见唐昕年纪轻轻的,没有半分“刑侦专家”的样子,不由大失所望,虽然按照夏国威的要求鼓了掌,但这掌声却稀稀落落的,很多人眼里都流露出怀疑的神色。 ------------ 第三十八章 轻视 夏国威介绍完唐昕后,向他道了一声“辛苦”,没有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文物稽查大队回家去了。 谢本航请唐昕坐下,用一次性纸杯给他泡来一杯茶,漫不经心地问:“小唐,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所学专业是不是考古学?” 在他想来,唐昕是夏局长推荐来协助破案的,又这么年轻,因此他很可能是某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在考古或者古董鉴别方面知识比较渊博,所以夏局长才如此看重他。 孰料,唐昕却微微一笑,答道:“谢队长,不好意思,我小学二年级就辍学了,没机会读大学。” 谢本航用惊诧的目光看着他,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又问:“刚刚夏局长打电话给我,说你在古董鉴别方面有特别的技能,那你是在哪里学的古董鉴别知识?” “我自十六岁起在横江古玩街的一家古玩店打工,跟随我师父学会了一些鉴别古玩字画的技巧和知识。不过,前几天我因为花高价买了假货,被我师父扫地出门了。” 唐昕为人虽然随和谦逊、宅心仁厚,但其实心气是比较高的。刚刚他就看出来了:在夏国威介绍自己时,谢本航等人脸上都流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鼓掌也是应付式的,显然有点瞧不起他这个年轻后生。 因此,当谢本航问起他的学历时,他干脆就说自己小学没毕业、还是个因为买赝品而被师父扫地出门的小学徒,想要看看谢本航等人有何反应…… 果然不出所料,他的话刚一出口,谢本航等人就互相对望一眼,脸上那种失望和轻蔑的表情,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唐昕心里觉得有点好笑,知道他们此刻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只是碍于自己在场不好出口,便借口要上厕所,暂时离开了会议室。 他刚一出门,一个副队长就嚷了起来:“谢队,夏老板这是啥意思啊,推荐这么一个毛头小伙来协助我们破案,这不是存心跟我们开玩笑吗?” “对啊,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哪个名牌大学的考古学研究生或者博士生,在考古方面有特殊的才能,可以给我们指点文物的价值和可能销赃的地方,没想到他只是一个在古玩街打工的学徒,还被他师父赶出了店子,他能帮我们做什么?夏老板这是闹的哪一出?” 谢本航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端着茶杯思考了半晌,徐徐说:“老板这样做的意图,我也感到很困惑。不过,刚刚我听小唐的口音,好像是湘省的。据我所知,老板的爱人廖大姐,也是湘省人。所以我猜测,小唐可能是廖大姐的近亲属,因为被师父赶出店子了,便来投奔廖大姐。老板可能想将他招进公安系统,便让他跟随我们实习实习。如此之外,我再想不出老板这样做的其他理由。” 一个副队长点点头说:“我觉得谢队分析得有理。我们文物稽查大队成立不久,还有好几个事业编制没招人。恰好,小唐又在文物古玩店工作过,若将他招进我们大队,也算是专业对口,所以便提前安排他来我们队里实习。” 另外几个副大队长和中队长,也觉得谢本航分析得有道理,不住地点头。 谢本航往门口看了一眼,见唐昕还没回来,便叮嘱大家说:“小唐是老板亲自带过来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们表面上都得对他客气一点。不过,因为我们现在办的案子太重大,小唐又是个局外人,没有保密观念,所以案情就不要跟他讲得太详细了,也不能将我们发现的线索和物证告诉他,以免出现泄密情况。” 唐昕回到会议室后,见大家都在潜心看一些材料,便笑着对谢本航说:“谢队长,夏局长安排我来协助大家破案,麻烦你给我介绍一下这个盗墓案的具体案情好吗?” 谢本航笑了笑,对一个副队长说:“**,你向小唐介绍一下案情吧!” **点点头,说:“这桩案子发生在半个月前。当时,小李庄一个村民跑到我们稽查大队报案,说他们村东头的那座唐代郡主墓先天晚上被盗了。我们大队联系了横江市文物局,请他们派专家跟我去现场勘探。 “经过实地查勘,盗墓团伙是从郡主墓西侧打了一个盗洞进入墓室中,将棺椁中的陪葬品洗劫一空。他们不仅盗走了里面的金银珠宝、瓷器陶俑等贵重文物,还刮走了墓道两侧的粉彩壁画。 “更令人气愤的是:这些胆大包天的盗墓贼,还将重达27吨的石椁拆解搬运出墓室,不知所踪。这个石椁有非常重大的文物考古价值,若不及时追回来,其损失不可估量。” 唐昕凝神听他讲完,又问:“请问这个案子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有犯罪嫌疑人的具体线索吗?” 谢本航听他一副老气横秋的问询语气,就像上级领导在检查指导工作似的,心下更不舒服,面无表情地答道:“小唐,我们的案子进展并不大,也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的具体线索。你若真有特殊本事,就请协助我们找到几条破案的线索吧!” 唐昕听他语气有点不耐烦,还有点嘲讽的味道,便笑了笑说:“谢队长,我可以给你们找线索,但要请你提供一些与案件有关的物品给我。比如,刚刚夏局长告诉我,说你们从两个文物贩子手里收缴了三件唐三彩陶俑,这些陶俑就是从郡主墓中盗出来的。如果能让我看看这些陶俑,也许我可以给你们找出一点破案线索。” 谢本航摇摇头说:“真对不起,那三件唐三彩陶俑被编号收藏到证物室去了,负责保管证物的民警此刻没有在队里,我也拿不出来。” 其实,保管证物的人就在会议室。但谢本航已经对唐昕失去兴趣,便顺口撒了个谎,其实是不想让他看那些陶俑。 唐昕猜出了他的想法,站起身说:“既如此,那我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先告辞了!” 谢本航也不虚情假意挽留他,淡淡地说:“小唐好走,我们还得继续研究案情,就不送你了。” 唐昕离开文物稽查大队后,便径直回到了古玩街苏明轩的店子里,也没有再给夏国威打电话。 ------------ 第三十九章 冷汗直冒 第二天早晨八点,唐昕刚刚帮助苏明轩和一个伙计将店铺们打开,手机突然鸣叫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夏局长的号码。 “小唐,昨晚你在文物稽查大队呆了多久?帮助他们找到一些破案线索了吗?”夏国威语气中满是期待。 唐昕苦笑了一下,说:“夏叔叔,谢队长他们好像不大信任我。昨晚我想请他们拿出那三个唐三彩陶俑出来,让我看一看,寻找一下上面留存的信息,但谢队长说保管证物的民警回家了,无法给我提供陶俑,所以我也没办法给他们寻找线索。” 夏国威诧异地说“还有这事?你等等,我问问谢本航再回电话给你。” 挂断唐昕的电话后,夏国威拨通了谢本航的手机号码,有点生气地问:“小谢,昨天我推荐小唐协助你们破案,你们怎么阳奉阴违,没把我的话当回事?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小唐拥有特殊的能力,只要你们给他提供与盗墓贼有关的文物,他就能从这些文物上找到破案线索,你怎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谢本航听夏国威语气不善,心下有点着慌,陪着小心解释道:“老板,并不是我们故意不听您的指示,而是觉得小唐说的寻找破案线索的方法,太玄乎了一点,我们都觉得不大可信,所以没有太在意——” 夏国威喝道:“不管玄不玄乎,你让他试一试不就行了吗?这又不耽误你们多少时间,对不对?你连试一试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说他的方法不可信,我看这是典型的经验主义、官僚主义。” 谢本航被夏国威扣了“经验主义、官僚主义”的两顶帽子,不由吓了一跳,忙说:“老板,我诚恳地接受您的批评。请您告诉我小唐的手机号码,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诚心诚意地邀请他来队里协助我们破案。” 夏国威余怒未消地说:“我现在将他的手机号告诉你,电话接通后,首先要向人家道歉,在邀请他来时态度要好一点、诚恳一点,明白吗?” “明白。” 待夏国威将唐昕的手机号告知并挂断电话后,谢本航马上拨打了唐昕的手机,按照夏国威的要求,就昨晚的怠慢向他道歉,并请他马上到队里来协助他们破案。 大概九点左右,唐昕再次走进文物稽查大队,找到谢本航。 谢本航带着他进入一间大办公室,昨晚唐昕见到的几个副大队长、中队长都在,另外还有几个办案人员。 在办公桌上,摆着三个从文物贩子手中缴获的唐三彩陶俑。 “小唐,昨晚你想看的唐三彩已经拿出来了,请你过去看一看,希望能找出一点有价值的线索或者信息出来。” 谢本航指了指桌子对唐昕说。 围在桌子旁边的人都把目光投注到唐昕身上,脸上仍是那种不以为然的表情,都不相信他仅靠观察这几个陶俑,就能找出什么破案线索来…… 唐昕没有理睬那些目光,径直走到桌旁,举起其中一个陶俑,用手指上的戒指触碰了陶俑几下,眼前立即浮现出了很多画面…… 将三个陶俑看完后,唐昕转头问谢本航:“谢队长,你们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是哪方面的信息和线索?” 谢本航想了想,答道:“我们现在最想知道‘老刀’的真实姓名,住在哪里。因为他就是将这三个陶俑卖给文物贩子的人,我们怀疑他要么就是盗墓团伙成员,要么就是那个团伙的第一道销赃环节。只要找到了他,这个案子就不难侦破了。” 唐昕仰头回忆了一下,说:“这陶俑上存留的信息中,所有的盗墓者、销赃者,都一律称呼绰号,所以我并不知道‘老刀’的真实姓名。不过,我知道他住在哪里。” “那他住在哪里?” “就在你们市公安局的老家属区,四栋二单元502室。” 他刚报出门牌号码,**就跳了起来,涨红着脸生气地嚷道:“小唐,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市局老家属区四栋二单元502室,那是我原来住的房子,现在是我小舅子在那里住着,怎么就成了‘老刀’的住所?简直是乱弹琴!” 其余的办案人员脸上也都露出了嘲讽的表情,其中一人笑道:“小唐,你这是存心想跟我们开个玩笑吧!哪个盗墓贼有这么大胆子,敢住到市公安局家属院去?虽然我们市局机关部门已经搬离了那里,但仍有交警支队、车管所的人在那里办公,也有一些干警仍住在旧家属楼。那些盗墓贼虽然胆大包天,但也不至于有胆量住到那里去吧!” 谢本航也笑着说:“小唐,如果你实在找不到线索,我们也不怪你。但你说‘老刀’就住在胡队长原来的家里,那就意味着他的小舅子是犯罪嫌疑人,这个玩笑可不能乱开。” 唐昕看着**,很平静地说:“胡队长,我现在可以描绘一下那个‘老刀’的外貌特征和生活习性,如果他与你小舅子的相符,那他确实就是犯罪嫌疑人。” **气鼓鼓地说:“你说,你说。” “‘老刀’三十五六岁左右,身高约一米八,板寸头,皮肤比较黑,脸上颧骨突出,嘴唇比较厚实,喜欢穿裤衩拖鞋,烟瘾很大,一天要抽三包烟,且只抽湘省的黄嘴‘芙蓉王’一个牌子的。因为烟瘾大,他的牙齿很黑。另外,他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左眼有点外斜,就是俗称的‘斗鸡眼’。” 在他描述的过程中,**的眼珠子瞪得越来越大,脸上惊讶和恐慌的神色也越来越浓:因为唐昕所描述的“老刀”的外貌特征与生活习性,与他小舅子汪大成的完全吻合。尤其是他说的“斗鸡眼”,正是汪大成引以为恨的最大生理缺陷。 与此同时,他又忽然想起:近一段时间以来,原本生活拮据的汪大成,忽然变得阔绰起来,不仅花钱大手大脚,还说要将他现在寄住的这套房子买下来。 此外,就在这几天,汪大成几次打电话给**,有意无意地向他打探小李庄盗墓案的侦破进展情况。当时**并没有在意,以为他就是好奇才问一问,但现在想来,他打探案情,真的可能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至此,**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脑海里那种不祥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 第四十章 突破性进展 谢本航见**听到唐昕对“老刀”的描述后,目瞪口呆、面如土色,额头上的冷汗一股股涌出来,心下不由惊疑不定,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难道——” **定定神,苦笑了一下说:“谢队,真是见鬼了。小唐应该没有跟我妻弟见过面,但他刚刚描述的那个嫌疑人,不仅外貌跟我妻弟一丝不差,就连烟瘾大、只抽‘黄嘴芙蓉王’这一习性,也完全吻合。尤其是他描述的‘斗鸡眼’,正是我妻弟最典型的外貌特征,所以我听到后有点心惊,也有点惶恐。” 谢本航看了唐昕一眼,说:“我看这样吧:既然小唐言之凿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们就去老家属区看一看。若他描述的那个‘老刀’真的藏在**家里,即使不能当场抓捕他,也肯定可以在那房间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其他几个副队长和中队长都同意去看一看。 临行前,谢本航问**:“那套旧居的房门钥匙你还有吗?” “有,不过在我爱人手里,我现在就回家去拿,请大家稍等一下。” 十几分钟后,**拿着旧居的钥匙回到了队里。加上唐昕在内,共计八个人,搭乘两台警车,往市公安局旧办公区和家属区疾驰而去。 快到目的地时,按照谢本航的要求,**拨打了妻舅汪大成的手机号,但接连拨打了几次,里面传出来的都是一个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这一下,**心下更是忐忑,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谢本航吩咐两台警车在旧办公楼围墙外停下,一行八人分成几个小组,三三两两地步行进入老家属区。 唐昕跟随谢本航和**走在最前面。进入四栋二单元后,三个人并没有乘坐电梯,而是从消防通道往五楼爬。 到达502室门口后,谢本航和唐昕闪在一边,先让**敲门。 **抬手“咚咚咚”连敲三下,喊道:“大成,在里面吗?我过来拿点东西。” 里面无人应声。 **便按照事先拟订的预案,拿起房门钥匙插 进锁孔,扭转了几下,却发现打不开。 **回转头看着谢本航,眼睛里流露出绝望的神色,嘴里喃喃地说:“完了!完了!这小子可能真的有问题……” 此时,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地跟了上来。 谢本航吩咐一个办案人员拿出****,将房门打开。所有人一拥而入,冲到各个房间、厨房、厕所查看,没有发现汪大成。 谢本航在几个房间里转了转,然后回到客厅,对**等人说:“汪大成没有逃跑,他可能还会回到这房间里来。” **沮丧地说:“谢队,他的手机停机了,人也不见踪影,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所以闻风逃走了,怎么还会回来?” 谢本航用手一指客厅沙发上的半条“黄嘴芙蓉王”香烟,说:“你看看那条香烟,里面还剩下五包。汪大成是个烟鬼,如果他要逃跑,这五包烟他是一定会带走的。另外,刚刚我到卧室看了一下,里面并不显得凌乱,衣柜里的衣服也叠得整整齐齐的,不像是仓皇逃跑的样子。” **疑惑地问:“那他为何要停手机、换门锁?” 谢本航答道:“这只是他一种下意识的防范措施。停机是暂时不想跟熟人联系,换门锁是因为他担心你或者你爱人突然闯进来,发现他藏在这屋子里的赃物。” “那赃物呢?为什么没看到一件?” 谢本航想了想,说:“我怀疑他此次出门,就是带着赃物销赃去了。不过,这房间里肯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我们仔细找找看吧!” 随后,他带着**走进主卧室,指着角落里一个保险柜,问道:“**,这保险柜是你的,还是汪大成后来买的?” **答道:“是汪大成的。上次我来这里时,就看到了这个保险柜。当时他跟我解释说,他正在做古玩生意,这柜子里放的就是一些小件的古董玉器,所以当时我并没有怀疑他。” 谢本航点点头,吩咐一个技术人员将保险柜打开,往里面一看,只见上面一层放着两个唐三彩陶俑、一串白玉珠子、两个翡翠手镯。下面的一层,则是一摞摞的百元大钞,目测有数十万元。 **看到这些赃款赃物,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呆愣了半晌后,用颤抖的声音对谢本航说:“谢队,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唐先生提供的信息是对的,汪大成这王八羔子确实就是盗墓团伙成员。我作为文物稽查大队的副大队长,不仅没有发现妻舅的盗墓销赃行为,还间接地为他隐匿赃物提供了便利条件,是严重的失职失察行为。为此,我申请退出这个专案组,并愿意接受市局党委的审查处分。” 谢本航忙安慰他道:“**,汪大成犯法你并不知情,他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大可不必为此太过自责。当然,因为这案子牵涉到了你的亲属,按照公安机关办案的回避原则,你退出专案组是没错的。但我相信,市局党委不会对你做出什么审查或处分决定,毕竟,现在不是一人犯法株连九族的时代了,你就放宽心吧!” **苦笑了一下,说:“谢队,我有个请求:按照你的判断,汪大成可能还会回到这房间里来。如果真是这样,我请求你安排和我另外几个兄弟留在这里,等着汪大成自投罗网。我想亲手将那个王八蛋抓获,以减轻我内心的负疚之感。” 谢本航一口应允道:“行,我们先撤,请你和黄队、小斌、小虎四个人留在这里,一旦汪大成回来,马上拘捕他。” 此时,那些办案人员都围住了唐昕,个个脸上流露出惊讶兴奋之色,一边不住口地赞叹他的神技,一边好奇地询问他是怎么从那三个陶俑上看出“老刀”的外貌信息的…… 谢本航此时也对唐昕佩服得五体投地,拿起手机走进一个房间,将房门关上,拨通了夏国威的电话,用激动的语气说:“老板,您给我们推荐的小唐,真的是太神奇了,神奇得令人难以置信。您知道吗?他仅仅是看了一下那几个被缴获的陶俑,就准确地说出了那个‘老刀’的外貌特征、生活习性、具体住址。我们按照他提供的线索,果然找到了‘老刀’的住所,目前案件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 第四十一章 巧遇 夏国威听到谢本航的汇报后,显然也很高兴,哈哈一笑说:“小谢,我的推荐没错吧!小唐的神奇能力,我是亲眼见识了的,知道他肯定可以协助你们破案。对了,那个‘老刀’究竟是什么人?住在哪里?” “老板,说起老刀,我还有个情况要跟您汇报: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和证据,老刀就是我们副大队长胡占奎的妻舅,名叫汪大成。他现在居住的地方,就是胡占奎在市局老家属区的旧居。” 夏国威吃了一惊,忙问:“胡占奎对他妻舅的犯罪问题知情吗?他有没有陷进去?” “这个应该没有。刚刚他已经表了态,主动请求留下来抓捕他的妻舅,所以我猜测他跟这个案件无关。” “嗯,他没陷进去就好,不然我们局里就要闹出大丑闻了。现在你们已经找到了老刀,接下来就是抓捕他,然后依据他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将那个盗墓团伙成员全部挖出来。小唐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安排车子送他回市局家属院吧,让他在我家里玩一天,等待你们抓捕老刀的消息。” 夏国威知道女儿很想跟唐昕待在一起,所以让谢本航直接将唐昕送回他家里。 “好,我马上安排车子送他回去。” 接下来的大半天,唐昕就待在夏国威家里,陪廖美茹、夏琳母女聊天,中饭、晚饭也是在他家里吃的。 中午一点,唐昕得到消息:汪大成果然在十二点半左右回了家,被埋伏在房间里的胡占奎等人抓个正着。 随后,办案人员对汪大成进行突审,获得了另外几个盗墓团伙成员的姓名和住址,开始分头行动进行抓捕…… 吃完晚饭后不久,唐昕忽然接到了陈韵菡的电话:“唐昕,你在雅藏轩吗?我现在开车从家里出发,往古玩街来了。” 唐昕这才记起:上次陈韵菡跟自己约好了,说她录完这一期的节目后,三天后的晚上去雅藏轩找他,有点事要商谈。但因为这两天忙于夏国威和宋瑶认亲的事情,竟然把这次约会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于是,他有点抱歉地说:“陈小姐,真不好意思,我这两天事情比较多,忘记今晚你要找我谈事了。我现在市公安局,马上打车赶过来。” 陈韵菡有点不高兴地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跟人家约好的,居然忘记了?真是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赶过来。你如果先到,请在雅藏轩稍等。” 随后,他匆匆忙忙向夏国威一家人道别,跑出公安局大院,拦了一台的士往古玩街赶去…… 此时,在古玩街东头的古鑫斋,黄志鑫、黄敏父女俩正在进行一场**味比较浓的对话。 “爸,你实话告诉我:前几天我跟唐昕买的那个阴阳永乐甜白釉高足杯,是不是你和戴小军合谋串通,故意让唐昕打眼买假货,然后再以这个理由将他赶出店子?” 黄敏双目噙泪,逼问黄志鑫。 黄志鑫目光不敢与她对视,有点心虚地说:“敏敏,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黄敏忽然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哭着说:“爸,这是我今天花了一千块钱,从李达成口中问出来的实情,你听听看,他有没有污蔑你?” 黄志鑫舒竖耳一听,里面果然是李达成的声音:“黄小姐,反正这个事我已经告诉唐昕了,你迟早会知道,那我就将实情告诉你吧:你爸一直瞧不起唐昕那个穷小子,早就想将你和他拆开了。恰好,他又欠了戴小军两百多万元债务,而戴小军一直喜欢你。 “于是,你爸就跟戴小军设了一个计,让我想办法将那只阴阳杯卖给你们店里。为了把责任全部推在唐昕身上,你爸还故意关了手机,让你们找不到他,只能自己做主。 “等我将杯子卖给你们后,戴小军又安排李涛到你们店子里来讨债,然后他再出面替你爸承担债务,让你承他的情,改善他在你心目中的印象。随后,你爸又以买家伙为由,将唐昕赶出店子,拆散你们。 “等唐昕走后,你爸再告诉你,他还欠了戴小军两百多万元,若不能及时还款,古鑫斋就会被戴小军收走抵债。到这时候,你爸再提出让你跟戴小军订婚结婚,就顺理成章了。他说你是个很孝顺的孩子,不会眼看着父亲破产,一定会答应与戴小军订婚的……” 原来,那次黄敏去还唐昕的戒指时,唐昕问她是不是与父亲一起串通要赶他出店?当时,黄敏觉得唐昕的问题很荒唐,完全曲解、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一番情义,便赌气说她就是与父亲合谋要赶他出古鑫斋…… 后来冷静下来后,黄敏越来越觉得唐昕那个问题有蹊跷。于是,就在今天上午,她想办法找到了李达成,以一千块钱的代价,问到了那次购买阴阳杯的真相…… 黄志鑫没想到李达成那小子如此不可靠,铁青着脸听完录音,有点恼羞成怒地喝道:“就算是我要赶姓唐的小子走,那又怎么样?他一个在街上流浪的小乞丐,被我收留在古鑫斋五年,好吃好喝供应他,还开他工资、教他手艺,他却不知餍足,竟然还想娶你为妻,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敏敏,我实话告诉你:就算没有戴小军向你求亲,姓唐的那小子也别想跟你订婚结婚。以你的才貌,我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年轻男子,都要比姓唐的小子强一百倍!” 黄敏见父亲把话说绝了,呼地站起身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恨恨地说:“爸,那我也告诉你:就算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绝对不会嫁给戴小军那个阴奸小人!我现在就找唐昕去,明天就跟他订婚。你若不同意,我就跟他离开这里,随便去哪个城市打工都成,我就不信会饿死我们!” 说完这几句话后,她转身冲出古鑫斋,往西面的“雅藏轩”跑去。 刚跑到“雅藏轩”附近,黄敏忽然看见唐昕从一辆的士上下来。一个衣着时髦、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笑吟吟地从“雅藏轩”走出来,很亲热地跟唐昕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并肩走进了店子里…… ------------ 第四十二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当看到“雅藏轩”门口发生的这一幕时,黄敏只觉得自己内心一片冰凉,怔怔地站在路灯的阴影下,泪水无声无息地从脸上流淌下来。 不久,从店子里传来唐昕和那个女孩子说笑的声音。 这声音令黄敏感到格外刺耳、格外刺心。在一种强烈的酸痛之情的驱使下,她忍不住一步步地往店子门口走去,一直走到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唐昕和那个女孩子说话的声音了,她才停住了脚步,微微侧头,竖耳聆听两个人的对话。 “唐昕,你老实交代:这两天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还忘记了我跟你今晚的约定?”女孩子的声音咄咄逼人,但明显带有娇嗔的味道,就像在指责自己的男朋友为何会爽约。 “陈小姐,这两天我一直在东奔西走,为你上次在歌厅见到的宋瑶伸冤,还帮助她寻找亲生父母,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所以忘记了跟你今晚的约定,对不起。”唐昕很耐心地解释。 那女孩子诧异地问:“帮助宋瑶寻找亲生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唱歌我就告诉你了,宋瑶跟我的命运类似,从小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她到横江市来打工,就是为了寻找亲生父母的。幸运的是,就在昨天,她不仅洗脱了冤屈,从看守所出来了,还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 女孩子“啊”了一声,很八卦地问:“你说说看,宋瑶的亲生父母是谁?干什么的?你是怎么帮助她找到的?” 唐昕沉默了片刻,说:“陈小姐,很对不起,因为种种原因,宋瑶的父母暂时还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我不能向你透露他们的信息。至于我是怎么帮助宋瑶找到父母的,其中的过程比较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的,等下次再告诉你吧!” 女孩子“哼”了一声,很不满地说:“你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通,却啥都没告诉我,装模作样故弄玄虚,讨厌!” 听完这段对话,黄敏心里更是添了堵:看来,唐昕与那姓陈的女孩子关系已经比较密切了,两人在几天前还一起去唱了歌。另外,从那女孩子特意跑到“雅藏轩”来看望唐昕,以及她说话时那种娇嗔的语气来看,她显然对唐昕很倾心…… 此时,里面又传来另外一个男子乐呵呵的声音:“陈小姐,茶我已经给你泡好了,你和小唐在这里好好聊一聊啊,我得回家向老婆大人报到了,回去晚了会跪床脚的,哈哈哈!” 女孩子也笑着说:“苏总,看不出你还是个妻管严啊!不过,有妻管严的男人都是好男人,证明他对家庭、对老婆负责。唐昕,在这方面,你可要多向苏总学习,对自己的女朋友或妻子,要多容让、多包涵,不要有大男子主义,我就最不喜欢有大男子主义的男生了。” 苏明轩开玩笑说:“陈小姐,你这是提前进入角色吗?你放心,小唐性格温文敦厚,又是吃过很多苦的人,最有包容心,也最有容人之量,将来绝对是个很听话的男朋友、很宠爱老婆的好丈夫,这一点你放一万个心。哈哈哈!” 陈韵菡啐道:“苏总,刚刚我是表扬你,你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唐昕听不听话、宠不宠老婆,跟我有什么相干?真是的——” 她虽然是在啐苏明轩,但黄敏听得出来,她的语气里并没有恼怒,相反,倒有一点欣喜的味道,应该是含羞带笑说出这番话的…… 大概两分钟后,苏明轩从店子里走出来,一眼看到呆立在门口的黄敏,诧异地问:“敏敏,你在这里干什么?是来找唐昕的吗?” 黄敏以前经常跟唐昕到“雅藏轩”来玩,所以苏明轩跟她很熟,平时也一直叫她敏敏。 黄敏勉强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苏明轩的问题,郁郁地问:“苏哥,你店子里那个女孩子是谁?” “你没认出她来吗?”苏明轩有点惊讶地问。 “刚刚我并不在门口,隔得太远,没有看清楚她的面容,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她是省电视台《宝鉴》栏目的节目主持人陈韵菡啊!” 黄敏“啊”地一声,有点不相信地看着苏明轩:“陈韵菡?那不是大明星吗?她怎么跑到这里来见唐昕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苏明轩一直对黄志鑫嫌弃唐昕很反感,尤其对他设计将唐昕赶出古鑫斋的事情更感气愤。此外,他对黄敏放弃唐昕并答应与戴小军订婚,也很有看法,以为她也跟她父亲一样,是个嫌贫爱富的俗人。 因此,当听黄敏问起唐昕与陈韵菡的关系时,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敏敏,实话告诉你吧:陈韵菡小姐认识唐昕只有几天,不过,她对唐昕可是一见钟情,喜欢得不得了。在你们黄家人眼里,唐昕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所以你爸想尽一切办法不许他与你交往,甚至还安排了一条阴毒之计,将他赶出了古鑫斋。可是,在陈小姐眼里,唐昕是个有能力、有前程的潜力股,所以人家才主动来追求他了。” 黄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忽然转过身子,捂住脸往古鑫斋方向跑去。 隔着老远,苏明轩都能听到她伤痛的哭泣声…… 唐昕和陈韵菡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仍在兴高采烈地喝茶聊天。 “唐昕,我们现在聊正事吧:你现在把你的银行账号告诉我,明天我去银行转五百万元给你。” 唐昕惊讶地问:“什么五百万元?你为何要转钱给我?” “这不是我的钱,我也没有这么多钱。上次你不是给晓琳姐赚了几千万吗?晓琳姐说了:若不是你慧眼识珠,那几千万元就是别人的了。因此,她一定要感谢你。但她担心你不收感谢费,所以先将五百万元转给了我,让我做做你的思想工作,一定要收下这笔钱。否则的话,她心下会很不安的。” 唐昕本能地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有了这五百万元,自己就可以拿去替师父还债。只要把他欠戴小军的两百多万元债务还清了,自己和黄敏就可能重归于好,到时候师父也不会反对了…… 于是,他便没有再假惺惺地推辞,说:“既然琳姐如此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她这番心意吧!” ------------ 第四十三章 痴迷成魔 陈韵菡见唐昕答应收下那五百万元钱,觉得自己终于完成了史晓琳交代的任务,心下很高兴,眉开眼笑地说:“这就对了嘛!琳姐说了,她那几千万其实等于是你送给她的,不仅帮助她解脱了被人追债的困境,还让她一夜暴富,实现了财务自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就算分一半给你,也一点都不过份。” 唐昕摆摆手说:“琳姐这话就说过头了,再怎么说,那些古玩字画及翡翠都是琳姐自己的,我不过是给她找出了价值而已,五百万元我都觉得给多了,分一半就更不像话了。” 陈韵菡抬眼看着他,用期待的语气说:“唐昕,明天晚上去我家里吃饭,行吗?我爸也是个古玩收藏发烧友,家里藏了很多古玩字画。为了买那些真假难辨的东西,我家里的积蓄几乎被他用光了。 “我经常提醒他:他那些藏品可能绝大部分都是假货赝品,但他就是不听,还生气地责骂我不懂装懂。为此,我妈妈都要跟他闹离婚了。但他坚持说,家里的藏品他只是不想出手,一出手肯定就是几千万甚至上亿。 “我和我妈都感觉他有点着魔了,所以我想请你去我家里看看那些藏品,辨识一下真伪。若都是赝品假货,你提醒一下我爸,让他不要再上当受骗了。若其中真有价值很高的藏品,也请你告诉我们,让我和我妈心里有个底。” 唐昕没想到乐观开朗的陈韵菡,家里还有这样的烦心事,很好奇地问:“你爸是干什么的?为何会痴迷古玩字画?” 陈韵菡有点郁闷地说:“他是西北师范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四十多岁就担任历史系主任,带过十几个硕士博士研究生,在学术上本来是有较高的造诣的。但是,从五十岁开始,他忽然痴迷上了古玩字画,经常跟我妈说某某同事搞古玩成为了亿万富翁,某某学生在横江古玩城开店子,一年收入上千万;历史系某某教授捡了一个大漏,一次就赚了两千万元…… “我妈是西北师大美术系的,对古玩字画也感兴趣,所以当时没有反对他。接下来的数年时间,我爸开始到处收购古董字画,甚至放下教授之尊,亲自去乡下铲地皮。那时候我家里有数百万元积蓄,所以很多古玩店老板、文物贩子、铲地皮的人纷纷来找我爸,向他推销东西。 “我爸虽然学术素养很高,但在古玩字画鉴定方面,却是一个典型的门外汉,只有理论知识,没有任何实际经验,但他对自己鉴定古玩字画的技术却很自信,脾气也很犟,只要他认定是真品的东西,谁也劝他不住,一定会买回家来收藏。 “因此,在不到五年的时间里,他买这些藏品已经耗费了五百多万元,不仅家里的积蓄用光了,还欠了一些亲戚朋友的债务。我妈劝他不要再买了,有好东西就赶快出手,先把家里的债务还清再说。于是,他拿了几件他认为比较值钱的藏品去卖,想换点钱回来还债。孰料,别人却根本不愿出价。一问原因,有个朋友便直言相告:他那几件藏品都是赝品假货,根本不值钱。人家不出价,其实是想给他留点面子。 “我爸当时很生气,大骂那些人瞎了眼不识货,把他那朋友都得罪了。从那以后,我妈要是再劝他卖藏品,他就会跟我妈大吵大闹,说他的东西都是珍品宝贝,不遇到识货的人,绝对不会出手。更令我和我妈担心和忧虑的是:自从迷上了收藏后,我爸主动辞掉了系主任的职务,也很少钻研学术了,最近两三年更是一篇论文都没有发表。这样下去的话,会毁掉他的声誉的。” 唐昕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给你爸鉴定一下藏品,然后劝他及时收手不要再搞收藏了吗?” “对。” “可是,你爸那么自信、那么固执,即使我鉴定出了那些藏品的真伪,他也不会相信啊,说不定还会骂我瞎眼了呢!” “你可以想办法让他信任你啊!比如,你可以利用特殊能力,告诉他每件藏品的来历,如果是假货的话,是在哪里制作的,怎么制作的。只要你讲得很清楚、很具体,他应该会相信你的。” 唐昕点点头说:“行吧,我明天去你家里试试。” 陈韵菡站起身说:“那我明天开车过来接你。说实话,如果再不将我爸从痴迷状态中拉出来,我的那台旧宝马车都只能卖掉还债了,所以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忙。” 陈韵菡走后,唐昕躺到床上,开始琢磨明天怎么去跟师父说替他还债的事,怎么与黄敏重归于好…… 第二天早晨八点,苏明轩雇请的店员刚一到店子里,唐昕就离开了“雅藏轩”,径直往古鑫斋方向而去。 此时,在古鑫斋门口,戴小军与黄敏面对面站着,正在说话。 黄敏昨晚回到店里后,将自己关在后面的卧室里,整整哭了一夜,所以此刻她的眼睛红肿着,头发也有点凌乱,看上去异常憔悴。 “敏敏,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眼睛都肿了,是不是跟你爸吵架拌嘴了?”戴小军用关切的语气问。 黄敏刚打开店门就被戴小军拦在门口说要跟她商量事情,心下异常烦躁。她本来就对戴小军没好感,昨天又得知了他与自己父亲串谋赶走唐昕的真相,心下对他更是厌恶。 因此,当听戴小军问她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时,便板着脸没好气地说:“我脸色好不好看,关你什么事?” 戴小军陪笑说:“敏敏,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对你表示关心不很正常吗?” 黄敏“呸”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恨恨地说:“戴小军,你这阴奸小人,我一见你就恶心,还指望我跟你订婚?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实话告诉你:就算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嫁给你这样的阴毒鬼。” 此时,黄志鑫从里面出来,听到黄敏的话,不由又气又急,喝道:“小敏,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不是答应跟小戴订婚的吗?怎么能如此对待你的男朋友?” 呵斥完女儿后,他又陪笑对戴小军说:“小戴,你别计较她。昨晚她跟我吵了一场,心里不痛快,便将气撒在你身上。刚刚她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 第四十四章 找女婿的最低标准 戴小军虽然对黄敏那番决绝的话很生气,但得到黄志鑫的安慰后,心下又舒畅了一些,勉强笑了笑说:“黄叔,我知道敏敏说的是气话,不会放在心上的。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陪敏敏去买几件订婚时穿的衣服。如果敏敏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把订婚戒指也一起买了。” 黄志鑫眉开眼笑地说:“这是好事啊,我看行。敏敏,小戴对你这么好、这么上心,什么都替你打算好了,你可不能再任性胡为,快陪小戴去买衣服和订婚戒指吧!” 此时,唐昕已步行到了古鑫斋东面,恰好听到了黄志鑫最后那句话,心猛地往下一沉,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脸色也一下子变了。 黄敏本来是想拒绝与戴小军去买衣服戒指的,忽见唐昕站到了距离古鑫斋十米左右的地方,想起昨晚在“雅藏轩”看到、听到的那一幕,一股恨意从心里直涌向脑门,忽然走到戴小军身旁,高声说:“走,我们买衣服和订婚戒指去。” 在说这话的同时,她用眼角的余光瞥视着唐昕,见他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心下顿时生出了一股报复的快.感…… 此时,喜出望外的戴小军伸出手臂,轻轻揽住了她柔软的腰肢。她下意识地想挣脱开他,但想起唐昕还在那边看着,便强忍住恶心的感觉,任由戴小军将手臂放在自己的腰上。 她看到:在戴小军将手放到自己腰上的时候,唐昕猛然转过身子,迈开腿大踏步往东边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黄敏分明看到了他脸上那种愤怒、决绝的表情,刚刚生出来的那一点报复的快感,很快就被一种心疼、心酸的感觉所代替,忍不住就想追过去将他叫回来。 但是,昨晚在“雅藏轩”见到的那一幕,又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尤其是苏明轩那番刺耳的话,更是在耳边轰鸣回响,令她顿时失去了去追赶唐昕的勇气…… 此时,得偿所愿的戴小军,以为黄敏回心转意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不由心花怒放,色胆也一下子大了,又伸出另一只手,想把黄敏搂进怀里,在她的脸上亲一下。 孰料,他的左手刚刚放到黄敏腰上,后者忽然抬手就抽了他一个耳光,怒骂道:“流氓!滚开!” 在他捂着脸错愕不知所措的时候,黄敏已经用力挣脱了他的搂抱,痛哭着冲进店铺里间的卧室,“砰”地把门关上了…… 唐昕梦游一般回到“雅藏轩”,守店铺的那个员工见他脸色苍白、步履蹒跚,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惊讶地问:“唐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唐昕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走进里间的卧室,一头倒在那张行军床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满脸都是绝望和惨痛的表情…… 下午五点半,陈韵菡准时来到“雅藏轩”,问那个店员:“唐昕呢?他出去了吗?” 那店员用手一指里间,小声说:“他在里面睡觉呢,睡了一天了,中饭都没吃,小姐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陈韵菡吃了一惊,慌忙冲进店里,推开里间的门一看,只见唐昕直挺挺地躺在那张行军床上,双臂弯曲枕在脑后,双目炯炯地正在想什么心事。 陈韵菡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一见唐昕这幅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状态,马上联想到了他与黄敏的感情纠葛。 但是,她并没有点破他,而是笑吟吟地说:“唐昕,都傍晚时分了,你还呆头呆脑地躺在床上,想啥呢?该不是又忘记我跟你的约定了吗?” 唐昕转头瞅了陈韵菡一眼,勉强笑了笑,瓮声瓮气地答道:“没忘,这不是在等你吗?” 随后,他起身下床,像一头受伤的狮子一样,抖了抖肩膀,又晃了晃脑袋,恢复了精神抖擞的状态,一挥手说:“走吧,去你家吃饭去,我饿得肚脐贴后背了。” 陈韵菡听到他后面那句话,很想笑,但又忍住了,一本正经地说:“听守店子的大哥说,你午饭都没吃,是不是想成仙了?” 唐昕经过一天的痛苦思索,已经下定决心:从此以后与古鑫斋、与黄氏父女一刀两断,再不牵牵扯扯羁羁绊绊。黄敏要嫁戴小军,就让她嫁去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无法阻止、也无力挽回的事情。 既如此,自己就要拿出一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重新振作起来,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而绝不能颓唐萎靡、一蹶不振。如果一直消沉下去,会更加让人瞧不起…… 因此,当听陈韵菡问自己为何午饭都不吃时,他也一本正经地答道:“陈小姐,我不仅没吃午饭,早饭也没吃。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今晚你要请我吃大餐,我特意饿空肚子,为的就是等下能多吃一点好菜。” 陈韵菡被他逗得忍俊不禁,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此时,在西北大学教职员工住宅区的陈韵菡家里,她的母亲艾丽珍正与父亲陈翰林谈论着女儿今晚要请的客人。 “翰林,你觉得等下要来家里吃饭的人,是不是菡菡交的男朋友?昨晚她跟我说要请一个人来家吃饭时,脸色绯红、眉飞色舞的,神色间还有点害羞,我看八成就是这么回事。” 陈翰林正在用放大镜看一个铲地皮铲来的清代瓷杯的圈足,有点心不在焉地说:“交了男朋友是好事啊,菡菡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找个男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艾丽珍有点气恼地说:“我在跟你谈正事,你能放下手里的东西,认真跟我商议一下吗?女儿的终身大事可不是儿戏,比你手上那个破瓷杯重要得多。你再这样心不在焉的,信不信我把你的杯子砸了?” 陈翰林恋恋不舍地放下那个杯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你想跟我商量什么?我们现在人都没见到,既不知他的高矮胖瘦丑俊,更不知他是何方神圣,评判他什么?” 艾丽珍气鼓鼓地说:“虽然还没看到人,但我们可以商量一下菡菡找男朋友的最低标准啊!我家菡菡这么优秀,又是高知家庭出身,对方最起码得是个名牌大学的硕士或博士,有留学背景最好。另外,他的家庭也要过得去,最好不要出自农村。农村出身的人我最清楚了,别的不说,单是他家里那一堆粗鄙的亲戚,我就受不了,我想菡菡应该也受不了!” ------------ 第四十五章 直承其事 陈翰林不想再听艾丽珍唠唠叨叨,转移话题说:“丽珍,你再跟素珍打个电话,让她最后再借三十万元给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艾丽珍就嚷叫起来:“你还想从我妹妹手里借钱?这三年时间,你已经在她那里借了近百万元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向她开口?她虽然没催你还债,但你也得顾及一下你这个大教授的脸面吧!” 陈翰林讪讪地说:“丽珍,这次情况不同,我是踩实了才借钱去买的,绝对是珍品真货,只要一转手,就有十倍以上的利润。” 艾丽珍瞪大眼问:“到底是什么宝贝?你给我说说看。” “是这样的:我的学生张碧虎有个叔叔,是一个归国华侨。他手上有一幅唐代粉彩仕女壁画,张碧虎通过微信将那幅壁画的照片传给了我。从照片上看,这幅壁画是从某座唐代贵族墓的墓壁上刮下来的,色彩非常鲜艳,人物栩栩如生,应该是真品无疑。” 艾丽珍一听,不由也动了心:一幅唐代粉彩仕女壁画,若是真的,其艺术价值、文物价值和历史价值是非常高的,在文物市场上也非常抢手,最保守的价格都是数百万元。若真能用三十万元将这幅壁画买回来,即使不转卖,收藏价值也是极高的…… 于是,她皱着眉头问:“你那个学生可靠吗?我可提醒你:在知情的情况下,购买盗墓贼的赃物,是违法行为。这幅壁画既然是墓室里出来的,难保不是盗墓赃物,你得搞清楚再去买。” 陈翰林很自信地说:“这个我打探清楚了。据张碧虎说,这幅壁画是他叔叔从一个西班牙华侨手里买的,而那个西班牙华侨又是解放前从另外一个人手上买的。如此说来,这幅壁画已经转了好几次手,而且是从国外流转回来的。即使当初真是从古墓里盗出来的,现在也已经变成了普通的出土文物,我购买它并不会违法。” “你们约好什么时候交易?” “今天晚上十点,在古玩街附近的一个咖啡馆见面验货,到时候张碧虎的叔叔会带着壁画过去,待我验货完毕后,当场付款拿货。” 艾丽珍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拨打了她妹妹艾素珍的号码,将情况告诉了她。艾素珍没有多说什么,很痛快地通过网上银行将钱转到了陈翰林账户上。 刚刚转完账,陈韵菡就带着唐昕走进了家门。 “爸、妈,这是我朋友唐昕,唐朝的唐,‘日’字旁加一个‘斤’的‘昕’。” 因为知道母亲艾丽珍有点虚荣势利,所以陈韵菡故意不介绍唐昕在哪里工作。 唐昕等她介绍完后,很有礼貌地向陈翰林和艾丽珍鞠了一躬,口里说:“叔叔阿姨好。” 艾丽珍见唐昕相貌堂堂、一表非俗,心下暗暗喝彩,赶紧请唐昕在沙发上坐下,吩咐陈韵菡快去泡茶。 “小唐,你在哪里高就?” 趁女儿去厨房泡茶的间隙,艾丽珍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她最为关心的问题。 唐昕如实答道:“阿姨,我本来在古玩街一家店子里当学徒打工,但前几天已经离开那个店子了,目前还没找到工作。” 艾丽珍“啊”地一声,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这么说,你是个古玩店的学徒?现在还失业了?” “对。” “你多大年纪?” “二十二岁。” “听你的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老家是哪里的?” “湘省m市k县的。” 艾丽珍老家也是湘省的,只不过她是省城人,听说唐昕是m市k县的,那是湘省有名的穷困县,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盯视了他半晌,才接着问:“你父母是干什么的?在县城工作吗?” 唐昕听她像审贼一样盘问个不休,好像恨不得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了解清楚似的,且听她的语气越来越不好,心下颇有点不舒服,便也收敛起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不卑不亢地答道:“阿姨,我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所以并不知道父母是干什么的。” 艾丽珍再次“啊”的一声惊呼,瞋目看着唐昕,良久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学历?读过大学吗?” “没有,我读完小学二年级就辍学了,别说大学了,初中、高中都没有上过!” 唐昕对艾丽珍审讯般的语气非常反感,干脆便强调自己小学没毕业的事实。 艾丽珍听到他最后两句话,再也忍耐不住,“呼”地站起身子,转身就想去厨房向女儿兴师问罪。 孰料,陈韵菡恰好端着一杯茶过来,与艾丽珍撞了个满怀,手里那只紫砂茶杯掉到地上,“啪”地一声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到两个人身上,痛得母女俩同时“哎哟”了一声。 “妈,你干嘛呀,这么急慌慌的做啥?”陈韵菡一边往手臂上被烫的地方哈气,一边埋怨道。 艾丽珍顾不得擦拭身上的茶水,一把拉起女儿的手,不由分说将她拉进一间卧室,气呼呼地问:“菡菡,你老实告诉我:外面那个打工仔,是不是在追求你?你是不是想跟他耍朋友?” 陈韵菡脸一红,有点忸怩地答道:“妈,你突然问这个干嘛?我和他认识才几天呢,今晚我是请他过来给爸爸鉴定那些古玩字画的。” 所谓“知女莫若母”,艾丽珍一看女儿那幅未语脸先红的娇羞模样,就知道她肯定对外面那个男孩子动了心,忍不住喝道:“鉴定你个鬼哟,他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打工仔学徒,能给你爸鉴定古董?你这是哄谁呢?妹子,你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带年轻男子来过家里,更别说跟我们一起吃饭了。你今天突然带他过来吃饭,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陈韵菡知道此事迟早会告诉父母的,与其扭扭捏捏遮遮掩掩,还不如直承其事好些,便点点头说:“妈,既然你一定要刨根究底,那我就告诉您吧:我确实对他有好感,也想跟他交往。今天我带他来家里,就是想请你和爸爸看一下,认识认识他。” ------------ 第四十六章 捞人 艾丽珍见陈韵菡坦承喜欢上了唐昕,气得脸都白了,气急败坏地吼道:“不行!绝对不行!他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半文盲瞎子,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有什么脸面和资格来追求你这个艺术学院高材生、明星主持人?此事若传扬出去,不仅你丢脸,我和你爸也会受尽嘲讽和讥刺的。” 陈韵菡听她声音越来越大,估计外面的唐昕已经听到了,气得直跳脚,涨红着脸低声恳求她:“妈,您声音小一点行不?这房间隔音效果不好,唐昕就坐在外面,他听到你的话后会怎么想?以后我还怎么跟他交往?” 艾丽珍不管不顾地说:“我就是要让他听见,就是要提醒他有点自知之明,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陈韵菡见母亲越闹越不像话,急得只好吐真言了:“妈,实话公诉你吧:是我主动在追求唐昕,他还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艾丽珍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么子?你主动追他?菡菡,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他除了外表俊一点,还有么子优点和长处?在我眼里,他长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一只红漆马桶,哪一点配得上你?” 陈韵菡不想再跟她争辩,转身就出了卧室。 艾丽珍赶紧跟出来。 唐昕刚刚已将艾丽珍的话全部听入耳中,心下很不舒服,见陈韵菡出来,便站起身,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陈小姐,谢谢你的盛情邀请。我另外还有点事,饭就不吃了,先告辞!” 陈韵菡转头瞪了母亲一眼,对唐昕说:“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已到了吃饭的时间,我妈也预备了你的饭菜,你现在走人,想让我们明天吃剩饭剩菜吗?” 艾丽珍马上说:“菡菡,你别乱说,我只准备了我们一家三口的饭菜。小唐要是有事,你别虚留他,不要耽误人家干正事。” 陈韵菡气得脸色铁青,忽然拉住唐昕的手说:“走,我陪你到外面吃饭去。” 唐昕在外面流浪数年,早就看透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也见多了艾丽珍这样的虚荣势利女人,所以虽然心里有点憋屈气恼,却并没有失态,轻轻挣脱陈韵菡的手掌,平心静气地说:“菡菡,阿姨是为你好,我很理解,你就别跟她置气了,先吃饭吧,我一个人走就行了。” 随后,他走出客厅,头也不回地往电梯口走去…… 第二天上午,唐昕正在“雅藏轩”陪苏明轩喝茶,手机忽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陈韵菡的。 唐昕犹豫了一下,划开了接听键,只听陈韵菡急慌慌地问:“唐昕,你问问雅藏轩的苏总:他在市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队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吗?” 唐昕吃了一惊,忙问道:“菡菡,出啥事了?你找文物稽查大队的人干嘛?” 陈韵菡抽泣着说:“我爸昨晚想去买一幅唐代粉彩仕女壁画,没想到卖家是一个盗墓贼,那幅壁画是盗墓团伙从小李庄的一座郡主墓中盗掘出来的。文物稽查大队早就盯上了那个卖壁画的盗墓贼,昨晚我爸跟他交易时,被稽查大队的民警一起抓走了。” 唐昕想了想,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我跟我妈在市公安局院内,想去找文物稽查大队的领导问问情况,但被拦在稽查大队的办公区域外面,不许我们进去。” “好,你在原地等我,我马上赶过来。” 半个小时候,唐昕乘车赶到市公安局,进入院内后,径直来带来到西配楼——这里就是文物稽查大队的办公区。 此时,陈韵菡和她母亲艾丽珍、姨妈艾素珍、姨父贾迪华都站在西配路的门厅外,个个满脸焦灼、忧心忡忡的,艾丽珍和陈韵菡脸上还有泪痕。 见唐昕走进院子,陈韵菡红肿着眼睛迎过来,见只有他一个人,有点失望地问:“苏总呢?他不愿意帮忙吗?” 原来,陈韵菡以为像苏明轩这样经营文物古玩多年的老板,肯定与文物稽查大队的领导熟悉,所以便把疏通关系的希望寄托到了他身上。 唐昕见她急得六神无主,安慰她道:“菡菡,你别急,我认识文物稽查大队的领导,等下可以给你去问问情况。” 陈韵菡睁大眼睛,有点不相信地问:“你认识稽查大队的领导?关系怎么样?” “我也是近两天才认识他们的,关系一般般吧,不过去问问情况还是可以的。” 陈韵菡听他说是近两天才认识文物稽查大队领导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但还是带着他走到艾丽珍面前,说:“妈,唐昕说他认识文物稽查大队的领导,我们请他进去问问情况吧!” 艾丽珍用轻蔑的目光瞪了唐昕几眼,“哼”了一声,对陈韵菡说:“菡菡,都这时候了,你还来捣什么乱?他一个古玩店的小学徒,怎么会认识文物稽查大队的领导?你姨父正在打电话找关系,你让他走吧!这是我们的家事,他没必要掺和进来。” 陈韵菡也怀疑唐昕起不到什么作用,又见姨父正在打电话求助,便没有反驳母亲,悄声对唐昕说:“我妈现在心情很糟糕,你别介意她的话。我现在心里也很乱,你陪我在这里等等吧!” 唐昕笑了笑,点点头说:“行,我们等你姨父的好消息吧!” 几分钟后,陈韵菡姨父贾迪华打完了电话,满脸喜色地对艾丽珍说:“姐,我一哥们找到了市文物局的张副局长。我哥们说,张副局长与文物稽查大队的谢大队长关系非常好,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艾丽珍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问贾迪华:“张副局长答应过来吗?” “答应了,我哥们开车接他去了,十几分钟就可以来这边。” “好,好。只要找到了谢大队长,你姐夫的冤屈就可以洗清了。” 艾丽珍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一刻钟过后,贾迪华的哥们果然带着张副局长过来了,互相介绍认识以后,艾丽珍急急地恳求道:“张局长,麻烦您进去找一下谢大队长,问一问我家老陈的情况,并为他求求情,看能不能尽快放他出来。” 张副局长很自信地说:“大姐你放心,我跟谢大队长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别的我不敢保证,进去问问情况还是没问题的。” 随后,他拿起手机,拨打了谢本航的号码。 ------------ 第四十七章 白头如新倾盖如旧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张副局长跟谢本航聊了几句闲话后,便进入了正题:“谢大队,我有个朋友,名叫陈翰林,是西北师大的历史系教授,听说被你们队里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本航沉默了一下,答道:“陈翰林涉嫌销赃和盗卖文物两个罪名,已被我们大队依法羁押,正在对他进行审讯。” 简单介绍完情况后,谢本航又提醒道:“张局,陈翰林所涉及的案子,是一桩性质很严重、情节很恶劣的盗掘古墓、盗卖珍贵文物的大案,是省公安厅刑侦局督办的要案之一。凡是与此案有关的犯罪嫌疑人,肯定会受到严厉惩处。你如果是来为陈翰林求情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开这个口,别让兄弟我为难。” 张副局长有点不甘心地问:“陈翰林的家属想到队里来拜访你一下,咨询一些问题,我现在带他们进来找你可以吗?” 谢本航一口拒绝道:“对不起,我们办案有规矩,在案件侦查阶段,办案人员不能与犯罪嫌疑人的家属接触,以免妨碍和影响公正办案。” “那我单独进来见你,跟你聊一聊,总可以吧!” 谢本航委婉地说:“张局,很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正在封闭办案,不大好接待你。这样吧:等这个案子办完后,我约你一次,喝酒也好、喝茶也好、聊天也好,都行,但现在确实不大方便。” 张副局长见他一点面子都不给,既恼怒又难堪,悻悻地说:“既然谢大队如此讲原则、讲规矩,我无话可说,以后也不敢再劳烦你,就这样吧!” 在他开始打电话的时候,艾丽珍、艾素珍、贾迪华都不约而同地围到了他身边,满怀希望地竖起耳朵聆听他与谢本航的对话。 但是,接下来张副局长讲的每一句话,都让他们脸上希望的色彩减低了几分。当听到最后几句时,希望完全破灭,三个人脸上同时流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张副局长把电话挂断后,脸上露出一丝羞惭的表情,苦笑着对艾丽珍说:“大姐,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个谢本航升任稽查大队大队长后,会变得如此冷漠、如此不近人情。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抱歉。” 艾丽珍脸上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哽咽着说:“张局长,谢谢您。您已经尽力了,我们都理解。等这件事了结后,我们再来拜谢您。” 张副局长尴尬地摆摆手,跟贾迪华等人打了个招呼,便与另外那个人匆匆离开了。 贾迪华对艾丽珍说:“姐,看来今天要见到谢大队长,已经不可能了。我们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还是先回家去另想办法吧!” 艾丽珍哭着说:“你姐夫是个很爱面子的人,若今天不替他洗清冤屈,公安局肯定会将他关到看守所去。到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与那些流氓盗匪杀人犯关到一起,他一把老骨头,不被打死也会活活气死。小贾,你是做生意的人,人脉广,路子宽,再想想办法把你姐夫捞出来吧!” 贾迪华叹口气说:“姐,那个姓谢的大队长,连文物局张副局长的面子都不买,我还能去找谁说情?还是先回去吧,实在不行,我去找个厉害点的律师,看能不能给姐夫办理取保候审。” 就在这时,唐昕走到艾丽珍面前说:“阿姨,先别急着回去,我给谢大队长打个电话试试,看能否带你们进去跟他见个面。” 艾丽珍愣了一下,没有作声。 贾迪华刚刚听到了艾丽珍训斥陈韵菡的话,知道唐昕是一个古玩店的学徒,也不相信他有本事说服谢本航,皱了皱眉头问:“小伙子,你跟谢大队是什么关系?是他的亲戚还是朋友?” 唐昕答道:“我跟谢大队没有亲戚关系,算是朋友吧!” “那你认识谢大队多久了?” “三天不到。” 贾迪华脸上露出愠怒的表情,说:“小伙子,你是存心跟我们开玩笑吧!刚刚那张副局长,跟谢大队是十几年的老朋友,在他那里都吃了瘪。你跟谢大队认识三天不到,就想说服他见我们?这也太荒唐了吧!” 唐昕微微一笑说:“我虽然没读什么书,但也知道一句古话,叫‘白头如新,倾盖如旧’,意思是说,有些人相处一生,却还像陌生人一样;有些人第一次相遇,就相见恨晚、一见如故。我跟谢大队长说不定就是后一种情况呢?” 陈韵菡也不满地说:“妈、姨父,人家唐昕是好心好意想给我们帮忙,你们怎么非但不感谢他,反倒冷嘲热讽的?就算他跟谢大队长相交不深,对方不买他面子,我们又没损失什么,用得着这么审贼一样盘问他吗?” 贾迪华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心直口快,不愿再跟她辩嘴,便息事宁人地挥挥手说:“那你让他打电话吧,要是能起效果,我心甘情愿叫他一声大哥。” 唐昕笑了笑,拿起手机拨打了谢本航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谢本航就很高兴地说:“小唐,你好啊!是不是又在夏局长家里玩?” 原来,自从唐昕给小李庄盗墓案找到关键线索后,谢本航等人都对他的神奇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谢本航知道唐昕跟夏局长关系特别好,经常在他家里走动,所以更加想要跟他建立亲密的关系。 故此,当接到唐昕的电话时,他发自内心地高兴…… “谢队长,我就在你们大队办公区外面,有点事想麻烦你。” “啊?你就在外面?怎么不进来?”谢本航惊讶地问。 “是这样的:我朋友的爸爸昨晚被你们队里抓了,听说罪名是销赃和盗卖文物。现在我跟我朋友还有她的家人都在你们办公区门口,我想带他们进来跟你见个面,问一问情况。” “你说的是陈翰林吗?” “对,就是陈翰林。他女儿是我的朋友,名叫陈韵菡,就是省电视台《宝鉴》栏目的主持人。” “什么?陈翰林女儿是陈韵菡?你跟陈韵菡是好朋友?” “对。” “行,你稍等一下,我到门口来接你们。” 陈韵菡见唐昕挂断了电话,忙问:“怎么样?谢大队长愿意见我们吗?” 唐昕点点头说:“没问题,他马上到门口来接我们进去。” ------------ 第四十八章 愧悔交加 “什么?谢大队长要到门口来接我们进去?”陈韵菡被唐昕的话惊到了,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没错。这栋办公楼需要门禁卡才能进入,谢大队长不来接我们的话,我们无法进去啊!” 艾丽珍、贾迪华等人都听到了陈韵菡与唐昕的对话,惊诧之余,脸上也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一齐将目光投向门厅,想验证一下唐昕是不是在吹牛。 很快,他们的疑虑就被打消了:一个身材瘦高、穿着警服、佩戴着一级警督肩章的中年男子,推开玻璃门出来,快步走到唐昕面前,很亲热地拉住他的手说:“小唐,你来这里多久了?怎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 唐昕笑了笑说:“我刚来不久,因为有事要麻烦您,所以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怕你为难。” 谢本航抬眼扫视了陈韵菡、艾丽珍等人一眼,脸上的笑容不减,很真诚地说:“老弟,你给我们队里帮了这么大的忙,有什么事你只管跟我说就是,只要不违反原则,我一定给你办好。” 此言一出,艾丽珍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唐昕又跟谢本航闲聊了几句,然后带着他来到陈韵菡、艾丽珍等人面前,先介绍陈韵菡:“谢队,这是陈韵菡小姐,省电视台《宝鉴》栏目的主持人。” 谢本航主动伸出手与陈韵菡握了握,乐呵呵地说:“陈小姐好,我是《宝鉴》栏目的忠实观众,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识过你的风采,今日有幸见到你本人,感觉现实中的你比荧屏上的你更美丽、更有气质啊,哈哈!” 陈韵菡展颜一笑,说:“谢谢您的谬夸,我父亲的事,还得请您多关照、多帮忙。” 谢本航看了唐昕一眼,微笑着没有回答陈韵菡的话。 艾丽珍不待唐昕介绍,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起来:“谢队长,您可得给我家老陈伸伸冤啊!他是西北师大的历史系教授,党龄也三十多年了,担任历史系主任多年,怎么可能故意去给盗墓贼销赃?他就是痴迷古玩文物,而且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中,没什么社会经验,结果上了那些盗墓贼的当,被他们攀诬陷害了。如果他知道那幅壁画是刚从古墓中盗掘出来的,打死他都不会去收购的。” 谢本航凝神听他讲完,同样没有表态,而是邀请道:“各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我来,一起到我办公室坐坐,喝杯茶,有什么问题到里面再商谈。” 就在这时,一台奥迪车驶进公安局大院,在大门口放慢了车速,忽然折转开到西配楼这边,在唐昕身边停下来。 跟着,奥迪车的后门被打开,夏国威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唐昕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亲热地问:“小唐,你又在协助谢队长他们办案吗?” 唐昕忙说:“夏叔叔好,我今天不是来协助破案的,而是有点私事麻烦谢大队长。” 谢本航知道夏国威是特意令车子拐弯过来与唐昕打招呼的,由此更加证明:他与唐昕的关系非同一般。 于是,他笑着说:“夏局长,在您的关心和指导下,按照小唐给我们提供的关键信息,小李庄盗墓案现在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到昨晚为止,六个盗墓团伙成员已全部落网,同时还抓捕了三个为盗墓团伙销赃的犯罪嫌疑人。余下来的工作,就是对所以嫌疑人开展审讯,追查被盗卖的文物下落,并深挖这个盗墓团伙的其他犯罪问题。” 夏国威很满意地点点头,用慈爱的语气邀请唐昕道:“小唐,你在这边办完事后,到我家里去吃午饭。你廖阿姨昨天委托人从乡下买了一只正宗土鸡,琳琳昨晚就嚷嚷着要请你过来吃鸡的,你来了正好,免得再打电话了。” 唐昕正好想去找夏国威说说陈翰林的事情,便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邀请。 在他们三人对话的过程中,艾丽珍、艾素珍、贾迪华等人脸上的神色先是诧异,继而惊讶,到最后简直是狂喜了:在来公安局之前,他们就打探清楚了,公安局的一把手姓夏,名叫夏国威。 而现在,这个主动来见唐昕、并邀请他去家里吃土鸡的中年男子,被谢本航称呼为“夏局长”,显然就是市公安局的一把手夏国威。 而这个一把手,被唐昕称呼为“夏叔叔”,还主动邀请唐昕去他家里吃午饭,可见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只要唐昕愿意开口向夏局长和谢队长求情,陈翰林的问题可能马上就能解决…… 想至此,艾丽珍心里不由既愧悔又担心:昨晚唐昕应邀去家里玩时,自己说了很多风凉话、讽刺话,还把他挤兑出了家门,连晚饭都没让他吃,他会不会记仇?会不会对陈翰林的事撒手不管甚至火上浇油? 此时,夏国威已经跟唐昕闲聊了好一阵,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后说:“小唐,我先回办公室去处理一点事情。你在这边办完事后,直接去我家里,你廖阿姨和琳琳都在家里的。” 叮嘱完毕后,他挥手令司机将车子开走,自己则步行往主楼走去。 谢本航目送夏国威离开,然后带着唐昕等一行人走进文物稽查大队办公区。 还没进大队长办公室,艾丽珍便悄悄拉了一下陈韵菡的手,然后对谢本航说:“谢大队长,请问洗手间在哪里?我跟菡菡去方便一下。” 谢本航忙将厕所的位置指给她。 艾丽珍与陈韵菡进入洗手间后,四顾无人,艾丽珍忽然压低声音,用焦灼的语气说:“菡菡,你等下要找个机会,单独将小唐叫到一边,请他一定要替你爸求求情。你也看到了,他不仅与谢大队长是好朋友,还与市公安局一把手关系非常亲密。只要他愿意去向这两个人求情,你爸的问题肯定迎刃而解。” 陈韵菡噘着嘴巴说:“妈,你不记得昨天的事了吗?我请唐昕去家里玩,结果你对他冷嘲热讽的,饭都不给人家吃,你让我怎么开口向他求助?反正我是不好意思开口的,要不你自己去求他帮忙吧!” ------------ 第四十九章 诬陷 艾丽珍见陈韵菡这时候还在使小性子,急得直跳脚:“宝妹子耶,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在跟我翻旧账?小唐是你的朋友,只有你去求他才有用。我已经得罪他了,若贸然去向他求助,万一被他拒绝,甚至冷嘲热讽一番,那就没有退步了。” 陈韵菡故意说:“我跟唐昕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万一谢大队长问起我是他的什么人,他怎么回答?若回答只是一般朋友,谢大队长不一定肯帮忙的。” 艾丽珍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理,便压低声音说:“你等下悄悄跟唐昕说一声,让他承认你是他的女朋友。这样的话,谢大队长可能就会上心了,也会愿意帮忙了。” 陈韵菡双目盯住她,问道:“妈,你是让我说谎骗人吗?对不起,我没有这个习惯。” 艾丽珍急道:“谁说你是骗人了?你不是喜欢小唐吗?我相信小唐也是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接个电话就急忙急火地赶过来给你找关系。等下你告诉小唐,就说我同意你和他交往了,你们就当着谢大队长的面,确立恋爱关系,这不就圆圆满满了吗?” 陈韵菡要的就是母亲这句话,听她终于说了出来,不由喜上眉梢,说:“妈,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以后可不许反悔,更不可再瞧不起唐昕。” “我的小姑奶奶,他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和靠山,我哪还敢瞧不起他?你放心吧,以后你再带他来家里,我一定当祖宗一样,好吃好喝供奉着,行了吗?” 陈韵菡抿嘴一笑,说:“那倒没必要如此夸张。唐昕是个很随便的人,性格也很大度,不会记你的仇的,只要你以后不再讥讽他、嘲笑他就行了。” 母女俩商量好后,一起回到谢本航的办公室。 谢本航很热情地请她们坐,并亲自去给她们泡茶。 陈韵菡见唐昕坐的沙发旁边还有一个位置,便绕过茶几过去,挨着他坐下来。 此时,谢本航端着两杯茶过来。陈韵菡很自然地伸出右手,挽住了唐昕的左手手臂,并将头侧向右边,几乎靠到了唐昕的左肩上。 唐昕突然间被陈韵菡挽住手臂,又感觉到她的头几乎靠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心下先是愕然,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用意,便配合她的表演,也将头微微侧向左边,使他们看上去就像一对恩爱有加的情侣。 这一幕落入谢本航眼中后,他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唐昕要过来给陈翰林说情,原来那是他未来的岳父。看来,这小老弟是走桃花运了,居然追到了赫赫有名的《宝鉴》栏目明星主持人,这辈子艳福不浅了…… 心下这么想着,谢本航脸上却一点都没表露出来,将两杯茶分别递到唐昕和陈韵菡手上,自己在对面坐下来。 “谢队长,我们可以见见我家老陈吗?”艾丽珍含泪请求道。 谢本航摇摇头说:“对不起,陈翰林正在接受审讯,在他的问题彻底搞清楚之前,你们作为家属是不能与他见面的。事实上,现在我在办公室跟你们见面,已经违反了我们的办案规矩了。只是考虑到小唐在这个案子上,给我们帮了关键性的大忙,所以我才请你们进来坐坐的。” 艾丽珍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不敢再说什么,抬眼看着唐昕,满脸求恳之色,显然是希望他向谢本航求求情。 唐昕却知道:此刻想会见陈翰林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委婉地打探一下案情。 于是,他问道:“谢队长,请问你们拘捕陈教授的理由和依据是什么?这是阿姨一家人最关心的问题,她们应该也有权知道,对不对?” 谢本航点点头说:“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们:据那个卖壁画的盗墓贼交代,他在与陈翰林交易之前,就告诉了他那幅壁画是从古墓里盗刮出来的,想以此获取他的信任,坚定他买画的决心。因此,我们认为陈翰林对这幅壁画的来源是知情的。按照相关法律,明知所购买的文物是盗掘出来的而去购买,构成了销赃罪和盗卖文物罪。” 艾丽珍立即叫屈道:“谢队长,那些天杀的盗墓贼是在诬陷我家老陈啊!他是真的不知情的!昨天晚上他去交易前,跟我说得很清楚:他的学生张碧虎有个叔叔,是个归国华侨,手里有一幅唐代粉彩仕女壁画,是从另一个西班牙华侨手里购买的。而那个西班牙华侨,是解放前从另外一个人手中购买的。 “老陈认为这幅壁画已经转了几次手,而且是解放前就流失到了国外的,因此是一件出土文物,不能再算盗墓赃物,即使买了也不犯法,这才去那个咖啡馆交易的。他若知道那幅壁画是刚刚从古墓里盗出来的,绝对不会去购买的。” 谢本航凝神听她讲完,皱着眉头说:“昨晚我们审讯陈翰林时,他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我们在分析案情时,绝大部分办案人员的意见是不相信陈翰林的话,理由有两点:第一,陈翰林作为西北师大历史系的知名教授,在事先看到了那幅壁画的微信图片的情况下,应该可以轻易判断出来:那幅壁画是刚出土不久的文物,绝不可能是解放前就流失到国外的。 “第二,我们提审了他的学生张碧虎,张碧虎一口咬定他事先就告诉了陈翰林,那幅壁画是他叔叔从古墓里盗出来的,可以绝对保证是真的。陈翰林听说以后便让他发微信图片,看了图片后,他说对这幅壁画非常满意,于是便依约到一个咖啡馆去交易。我们觉得张碧虎的这个口供是符合逻辑的,也符合那些痴迷文物的人求真品、求珍品的心理,所以决定继续对陈翰林开展审问。” 艾丽珍忍不住哭骂起来:“张碧虎这个小畜生、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怎么可以这样诬陷他的恩师?他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哭骂了几句话,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擦了一把眼泪说:“谢队长,我想起来了:张碧虎去年的硕士毕业论文因为存在大量抄袭,被我家老陈骂了一顿,并且不给他过稿,导致他要延迟一年才能拿到硕士毕业证书。他肯定因为这事对我家老陈怀恨在心,所以才诬陷他的。” ------------ 第五十章 行车记录仪 谢本航听说张碧虎与陈翰林有宿怨,有点惊讶地看了艾丽珍一眼,沉吟了片刻,摇摇头说:“大姐,即使张碧虎对陈翰林不给他过稿怀恨在心,但若说他是想故意陷害陈翰林,这只是你的推测啊!我们办案是讲证据的,推理只是一种手段,但不能作为案件定性的依据。” 艾丽珍不服气地说:“谢队长,你们说我家老陈销赃和盗卖文物,不也没有证据吗?你们凭什么就认为他事先知道那幅壁画是盗墓赃物?” 谢本航耐心地解释说:“大姐,我们是在现场抓获陈翰林的,当时他们正在进行非法交易。而且,现在有两个人供认陈翰林事先知情,这两个人就是人证。因此,陈翰林既有涉案事实,又有人证物证,我们对他的定性应该是没问题的。当然了,如果你们能够提供证据,证明张碧虎和他的叔叔是有意想陷害陈翰林,那就另当别论了。” 唐昕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心里一动,问道:“谢队,那幅壁画现在留存在你们的证物室吗?” “在。” “能给我看一下吗?” 谢本航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点点头说:“行,我让人给你拿过来。” 几分钟后,负责证物保管的民警将那幅壁画拿了过来,摆放到一张桌子上。 唐昕跟随谢本航站到那张桌子旁,伸出戴戒指的手,在壁画上摸了一阵,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壁画上的粉彩仕女图像,转头对谢本航说:“谢队长,张碧虎确实是有意陷害陈教授的。” 此时,艾丽珍以及贾迪华、艾素珍都站在旁边,听到唐昕这句话,脸上都露出了迷惑不解的表情,不知道他为何只摸了一下那幅画,就断言张碧虎是有意陷害陈翰林。 陈韵菡却知道唐昕有特殊技能,可以从壁画上看到一些留存的信息,心下不由一喜,睁大一双妙目含情脉脉地看着唐昕,满脸都是喜爱和崇拜之情…… 谢本航问道:“老弟,你从画中看到了什么信息?能描述一下吗?” 唐昕凝神回忆了一下,答道:“昨天晚上九点四十分左右,张碧虎的二叔驾驶一台本田车,在大丰路的一栋居民楼内接到了张碧虎,两个人一起赶往古玩街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在车上,这叔侄两人有一段对话,足以说明张碧虎是有意陷害陈教授。” “什么对话?” “张碧虎叔叔先问:‘碧虎,那个陈教授喜欢文物古玩,又是教历史的,肯定看得出我这壁画是刚刚出土的,到时候他要是担心违法不买了,怎么办?’ “张碧虎答道:‘二叔你放心,那老东西是个书呆子,虽然有学问,但在古玩文物鉴定方面却是个十足的菜鸟。我听一个经常在他走动的博士说,老东西买了几百万的古玩字画,但绝大部分都是赝品假货,所以他应该分辨不出这幅壁画出土的时间。’ “张碧虎叔叔又问:‘陈教授是你的老师,你为何口口声声骂他老东西?’ “张碧虎答:‘我就是要骂他。我本来去年就可以拿到硕士毕业证书的,但这老东西说我的毕业论文存在抄袭,坚持不给我过稿,搞得我论文答辩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重新写论文,还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过关。’ “说到这里时,张碧虎停顿了一下,问道:‘二叔,我们这次交易有没有危险?不会被抓吧!’他叔叔回答:‘应该不会。我们干完小李庄那一票后,将出土的货物按功劳大小分配到个人,然后自己去找门路销售,并约定在半年内,彼此都不再联系,连手机号码都换了。文物稽查大队的人要找到我们,不是那么容易的。’ “张碧虎忽然说:‘二叔,我跟您商量个事。’ “‘什么事?’” “‘万一今晚我们交易时被公安抓了,您一定要咬死,说事先已经告诉陈翰林了,这壁画是刚从古墓中挖出来的。如果我也被抓,同样会咬死这一点。行吗?’ “‘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就是临死要拉个垫背的,对不对?’ “‘对。老东西不让我过稿,我就让他坐牢。’” 唐昕说到这里时,艾丽珍忍不住“啊呀”一声,怒骂道:“这个小畜生,真是太歹毒了、太狠心了!我家老陈不给他过稿,纯粹是为他好,免得他在论文答辩时出丑丢洋相,没想到他却记恨在心,想要置老陈于死地,天底下有这么狼心狗肺的人吗?谢队长,您一定要给我家老陈伸冤哪!” 谢本航搓了搓手掌,看着唐昕说:“小唐,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刚刚讲述的都是事实。但是,那些信息只有你一个人看得到,我们无法证实其真实性。若张碧虎和他叔叔否认在车里说过那些话,我们也没办法啊!” 艾丽珍、陈韵菡等人想想他的话也对,脸上再次流露出担心和失望的表情,都将目光凝注在唐昕身上,看他有没有办法证实他的话。 唐昕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棘手,皱眉沉思了好一阵,忽然眼睛一亮,问谢本航:“谢队长,张碧虎叔叔驾驶的那台本田车,你们扣押了吗?” “扣押下来了,就停在前面的停车坪里。不过,据张碧虎叔叔交代,这台车是他从一个朋友那里借来的,车主与这个案子毫无关联,也不知道张碧虎叔叔是个盗墓贼。因此,这台车过两天就会还给那个车主。” 唐昕很高兴地说:“这台车不是张碧虎叔叔的,那更好。我想请问一下:车上装有行车记录仪吗?” 谢本航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兴奋地一拍大腿说:“对啊,如果有行车记录仪的话,肯定会录下那叔侄俩的对话,那不就是证据吗?” 随后,他吩咐一个技术员:“小袁,你去昨晚扣押的那台车上看一看,如果有行车记录仪,想办法将上面的录音资料拷贝下来。” ------------ 第五十一章 我想买下德鑫斋 十几分钟后,技术人员就将行车记录仪上的录音资料拷贝下来了,请谢本航到技术鉴定室去听录音。 从技术鉴定室出来后,谢本航对唐昕说:“小唐,刚刚我听了录音,张碧虎与他叔叔的对话,跟你讲述的分毫不差。由此看来,这两叔侄确实是存心想陷害陈教授——” 艾丽珍听到这里,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问:“谢队长,那我家老陈是不是马上可以释放回家了?” 谢本航答道:“大姐,你先别急。虽然那段录音证实了陈教授是被诬陷的,但我们还得重新审问张碧虎和他的叔叔,让他们承认诬陷的事实,然后再给陈教授办理释放手续。不过请你放心,最多在今天下午下班之前,陈教授应该就可以回家了。” “好好好,谢谢您。只要能给老陈洗清冤屈,我们等一等也没关系。”艾丽珍哽咽着说。 从文物稽查大队出来后,艾丽珍一把拉住唐昕的手,感激不尽地说:“小唐,谢谢你不计前嫌,为我家老陈洗清冤屈。昨晚我多有得罪你的地方,请你看在菡菡的份上,不要计较,以后欢迎你常到我家来做客。” 唐昕有点看不惯她前倨后恭的态度,勉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的邀请。 中午,唐昕在夏国威家里吃完饭,陪廖美茹夏琳母女闲聊了一阵,便告辞回到古玩街。 此时,苏明轩正在“雅藏轩”整理藏品,见唐昕进来,问道:“小唐,你曾说想要自己摆摊子卖古玩的,现在你有五十万资金了,可以考虑去南边的摊位区租一个摊子,我给你介绍进货渠道,先把生意做起来吧!” 原来,苏明轩并不知道唐昕替史晓琳鉴定藏品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现在账上已经有五百五十万元资金了。 唐昕笑了笑说:“苏哥,摆摊子的事情缓一缓再说,我想先摸清进货渠道,搞到几样好东西,然后再租摊位去卖。” 苏明轩点点头,说:“那也行。另外告诉你一个事:金德满跟你师父一样,赌石亏得一塌糊涂,目前欠下了八百余万元债务。李涛等债主每天去他店子里逼债,无奈之下,他准备将‘德鑫斋’转让出去。” “德鑫斋”就在“古鑫斋”对面,老板金德满是黄志鑫的初中同学。当初两个人一起到古玩街创业,租下了相对的两个店铺,分别取名为“德鑫斋”和“古鑫斋”。 金德满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一贯信奉“风险越大、回报越多”的生意经,所以他的生意比谨慎小心的黄志鑫做得大,赚得也比他多。 大概六年前,金德满开始涉足赌石生意。最开始,他的运气很好,靠赌石赚了上千万元,便开始鼓动黄志鑫与他一起去赌石。 黄志鑫其时正经历丧妻之痛,心情很郁闷,正需要寻求刺激性的生意来缓解内心的痛苦。同时,他也很眼红金德满靠赌石短期内就赚到了上千万元,于是便跟着金德满踏入了赌石的陷坑。 结果,短短几年时间,两个人一起将原来赚的千万家产赌个精光,还欠下了一屁股债务…… “苏哥,金德满准备多少钱转让‘德鑫斋’?有人愿意接手吗?”唐昕很感兴趣地问。 “他自己出价一千万元,有好几拨人去看了,还带了鉴定专家去给他店子内的存货估值,一致认为他那些藏品最多值六百万元,加上店面转让费,顶多可以出六百五十万元的价格。但就是这六百五十万元的价格,最终也没人买他的。所以说,一个人走霉运了,喝白开水都会塞牙缝。谁能想到,当初财大气粗、风光无限的金德满,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呢?” 苏明轩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气。 “这么说,他的店子一时难以转让出去,对吗?” “嗯。不过刚刚我听到消息,说戴小军上午去找了金德满,说愿意以五百万元的价格买下‘德鑫斋’,并答应金德满:若按这个价格将店铺转让给他,他可以找李涛说说情,让他减免几个月的利息,并延长金德满的还款期限。” “金德满答应没有?” “他还在犹豫,说过两天再给戴小军答复。” 唐昕想了想,说:“苏哥,我想去德鑫斋看看那里的存货。若价格适宜的话,我想将德鑫斋买下来,作为我踏入古玩行业的起点。” “什么?你要买德鑫斋?小唐,你不是开玩笑吧!”苏明轩惊得眼珠子都鼓凸出来了。 唐昕很肯定地点点头说:“苏哥,我不是开玩笑,真的想将德鑫斋买下来。” 其实,他之所以想买下“德鑫斋”,除了想将其作为事业的起点,还有一个隐秘的念头:“德鑫斋”就在“古鑫斋”对面,若能将其买下来并经营好,一方面可以打打黄志鑫的脸,另一方面,也可以时刻看到对面的黄敏,看看她是否会有后悔之情…… 苏明轩见他回答得很笃定,不像是开玩笑,问道:“德鑫斋虽然属于贱卖,但至少也得六百万元以上,你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钱?就算是我,虽然有个店铺在这里,但一下子要凑齐六七百万元现金,也很为难啊!” 唐昕笑了笑说:“苏哥,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我先过去看一看,跟金德满谈一谈,你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随后,他离开“雅藏轩”,径直往“德鑫斋”走去。 在进入德鑫斋前,唐昕下意识地往“古鑫斋”里面望了一眼,发现只有黄志鑫坐在店铺里面喝茶,黄敏不在,心下不由微微有点惆怅,也有点心酸:也许,黄敏此刻正跟戴小军手牵手在逛街,或者在哪个有情调的茶馆咖啡馆喝茶谈爱……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同时也明白过来:自己虽然发誓不再想黄敏,不再跟黄氏父女有任何牵连,但在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难以真正将黄敏忘掉,也难以割舍过去那段幸福恩爱的时光…… 惆怅了几分钟后,唐昕晃了晃脑袋,努力将黄敏的倩影从脑海里驱除,施施然走进了“德鑫斋”。 ------------ 第五十二章 五百五十万 当唐昕走进“德鑫斋”时,金德满正满脸愁容仰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摇椅上,对渐渐走近的唐昕视而不见。 “金叔,听说您想将‘德鑫斋’转让出去,有这回事吗?” 唐昕站到金德满面前,含笑问道。 金德满双手枕在脑后,斜眼瞥视了唐昕一眼,没有理睬他。 唐昕知道金德满一向瞧不起自己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加之他又知道黄志鑫已经把自己赶出了“古鑫斋”,所以才懒得搭理自己,便提高声音问:“金叔,您是不是想转让‘德鑫斋’?” 金德满翻了一下眼皮,不耐烦地喝道:“你小子来捣什么乱?‘德鑫斋’卖不卖,与你何干?滚一边去!” 唐昕不气不恼,徐徐说:“金叔,您就是这么对待前来洽谈转让事宜的客人的吗?怪不得,‘德鑫斋’开价六百五十万都无人问津,就您这态度,想购买的人都会被气走。” 金德满听他话里有话,“呼”地坐直身子,狐疑地问:“你小子刚刚那话是啥意思?你是受人委托来跟我谈店子转让事宜的吗?” 唐昕淡然一笑,说:“没错,我是来跟你谈店子转让事宜的,不过并不是受人所托,而是我自己想买。” “啥?你自己想买?”金德满以为唐昕是在戏弄他,脸一下子涨红了,怒吼道:“唐昕,你个臭小子,胆子不小啊,敢来消遣你金大爷,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抽死你?” 此时,对面的黄志鑫听到金德满的吼声,忙站起身急急奔过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唐昕等他吼完后,用平静的语气说:“金叔,我是诚心诚意想来买你店子的,怎么是消遣你?这么个您说吧:您若是愿意以五百五十万元价格将店子转给我,我现在就跟您签合同,并立即将钱转给您;若高于五百五十万元,我得看看这店子里的存货,重新估一下价格,然后再跟您具体商谈。” 黄志鑫走到门口,刚好听到唐昕这番话,不待金德满应答,板着脸喝道:“唐昕,你发什么羊癫疯?存心来气你金叔是吗?别说五百五十万元,我看你此刻五百块钱都拿不出。你在外面瞎逛了几天,是不是撞了什么邪祟?怎么大中午的就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唐昕看了黄志鑫一眼,冷冷地说:“黄老板,你不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古话吗?我有没有五百五十万元,等下自然会让金老板验证,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另外,我还得提醒你一句:我此刻正在跟金老板谈店子转让事宜,作为同行和竞争者,你不宜在场,应该马上回避。你是做生意做老了的人,这点基本规矩应该还是懂的吧!” 唐昕本来是个厚道人,但自从那天看到黄敏与戴小军手挽手后,心下郁愤难平,更加痛恨嫌贫爱富、耍阴谋诡计棒打鸳鸯的黄志鑫,所以此刻便不再叫他师父,言辞之中也不再给他留情面。 黄志鑫气得脸色煞白,用哆嗦的手指住唐昕,气急败坏地骂道:“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竟敢教训起你师父来了?当初要不是我收养你,你现在还是一个到处捡剩饭剩菜吃的小乞丐。我收留你在店里,给你饭吃,教你手艺,付你工资,让你活得像个人样,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 唐昕冷着脸说:“黄志鑫,说起恩德,当初要不是我带几个兄弟帮你打跑了劫匪,抢回了那批货物,你的店子恐怕早就破产了,说不定还会被那些劫匪杀人灭口。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我在你店里五年,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打工仔,你什么时候真心教过我手艺? “尽管如此,我还是非常尊重你,人前人后都是叫你师父,也很珍惜你我这段师徒之缘。尤其是我跟敏敏相爱后,我一直是将你当父亲看待的,也尽心尽力想帮你经营好店子。但是,自从你与戴小军设计陷害我,将我赶出‘古鑫斋’,又逼迫敏敏与戴小军订婚后,你我之间已经恩断义绝。你做出了那样的缺德事,还在我面前摆师父的谱,脸不红吗?良心不痛吗?” 黄志鑫被他这番话驳得哑口无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金德满却没有在意他们师徒之间的斗嘴,目不转睛地盯着唐昕,忽然问:“小唐,你真有五百五十万元吗?若真的有,我倒是可以跟你谈谈店子转让的事。” 唐昕不再理睬黄志鑫,反问金德满:“你要怎样才相信我有钱?” 金德满想了想,问:“你的钱都在一张卡上吗?” “嗯,都在一张农行卡上。” “你这张卡绑定了微信或者支付宝没有?” “都绑定了。” 金德满一拍手掌说:“好,这就很好验证了。你现在发个微信红包给我,十块钱就行,然后银行会有短信提示你消费了十元,你给我看看短信提示的账户余额就行。” 唐昕很痛快地说:“行,我有你的微信号,现在就发个红包给你。” 随后,他点开微信,果然给金德满发了一个十元的红包。 很快,他的手机就“滴咚”响了一声,银行的短信提示信息来了。 唐昕将短信打开,递给金德满。 金德满接过手机看了一下短信最后的“余额”一栏,目光瞬间就直了:5502108.10元——这笔钱,就是陈韵菡转的五百万,加上苏明轩转的五万,以及卡里剩余的两千多元。 金德满还怕自己看错了,又仔细数了一下小数点前面的数字,终于确定:唐昕这卡里,确实有五百五十多万元。 “金叔,您看清楚了吗?我卡里的余额是不是五百五十万元?”唐昕用略带揶揄的语气问。 金德满脸上立即魔术般地堆满了笑容,将手机还给唐昕,连连点头说:“有,有,确实有!” 黄志鑫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唐昕会有五百五十万元的,因此,当金德满接过手机去看信息时,他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神色,心想这老金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如此轻易地上了唐昕这小子的当,等下倒要看看你如何气急败坏、暴跳如雷! 孰料,金德满看完信息后,竟然露出了满脸讨好的笑容,连声说唐昕卡里真有五百五十万元,一下子把他给搞懵了…… ------------ 第五十三章 底气十足 唐昕很解气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黄志鑫,转头问金德满:“金叔,你现在愿意跟我谈店子转让事宜了吗?” 金德满笑眯眯地应道:“愿意,当然愿意,不过价格方面我们还得商量一下。” 黄志鑫此时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忙提醒金德满道:“老金,这小子刚刚从我店子里离开几天,怎么卡里突然就冒出五百多万元存款来了?他又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怎么可能一夜暴富?现在的骗子很多,你得当心啊!” 金德满愣了一下,指指唐昕的手机说:“老黄,刚刚他手机上那条银行短信提示,显示他农行卡上确实有五百五十万元余额啊,难道这也有假?” 黄志鑫冷笑一声说:“老金,以如今的信息技术,要编造一条假的银行短信提示,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再说了,即使他卡上真有五百多万元,这钱是哪里来的?是不是非法收入?若是非法收入,你将店子卖给了他,将来公安局的来找你麻烦,岂不是惹祸上身?” 金德满鼓着眼珠子想了想,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便问唐昕:“小唐,你能解释一下这笔巨款的来源吗?若是来路不明的钱,我可不敢将店子卖给你。” 唐昕笑了笑说:“如果我说这钱是别人赠送给我的,你信吗?” 金德满摇头说:“我不信,谁家的钱有多啊,平白无故送五百多万元给你,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唐昕不想将这钱的真实来源告诉他和黄志鑫,想了一下,忽然问金德满:“金叔,你认识‘万宝轩’的老板黄建立吗?” “黄总是横江市古玩行业协会的副会长,也是横江古玩街数一数二的大富豪,我当然认识。” 其实,金德满不仅认识黄建立,还跟他相当熟悉,也知道他是李涛的“大哥”。 因此,半个月前,当李涛带着一帮手下到“德鑫斋”来讨债时,金德满还打电话向黄建立求助,请他跟李涛说一声,将欠他的三百万元债务的还款期限再推迟半个月。 黄建立很讲义气,当即打了电话给李涛,让他立即撤离“德鑫斋”,给金德满半个月时间筹款。 几天前,当金德满迫于债务压力,决意要转让“德鑫斋”时,他又亲自去找了黄建立,请求他出钱买下“德鑫斋”——因为他知道黄建立为人慷慨仁义,若他愿意买下“德鑫斋”,价格肯定会比别人高。 但是,黄建立不知道他到底欠了多少债务,担心买下“德鑫斋”后,后续会有很多麻烦事,所以很委婉地拒绝了他…… 唐昕得到金德满肯定的答复后,说:“金叔,请你现在打个电话给黄总,就说我有意购买‘德鑫斋’,请他评判一下我是不是骗子,有没有买这个店子的实力?” 唐昕之所以要金德满打这个电话,是有原因的:这两三天,黄建立几乎每天都要打两三个电话给他,盛情邀请他入职他的“万宝轩”,条件很诱人:只要他愿意去“万宝轩”,可以给他百分之十五的技术股,工资薪金另算。 遭到唐昕的拒绝后,黄建立又退而求其次,提出可以跟唐昕合伙另开一家店子或者公司,由他提供本金,两个人各占50%的股份,唐昕当时回复说容他考虑几天再说。 正因为有黄建立的资金承诺,加之自己银行卡内也有五百多万元,所以唐昕找金德满商谈购买“德鑫斋”的事宜时,才底气十足…… 金德满没想到唐昕竟然认识黄建立,还让他打对方电话,心下惊疑不定,瞪大眼看了唐昕好一阵后,还是拿起了手机,拨打了黄建立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金德满用异常谦恭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黄总好,请问您认识一个叫唐昕的年轻人吗?” “唐昕?是不是原来在古鑫斋做事的唐先生?” “对对对,就是他。” “认识啊,前几天我还跟唐先生在一起喝酒唱歌呢!” 金德满听他口口声声称呼唐昕为“唐先生”,并说前几天还跟他在一起喝酒唱歌,心下更是惊讶,转头看了一眼唐昕,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黄总,现在唐昕在我店子里,说他有意购买‘德鑫斋’,您觉得这事儿靠谱吗?” 黄建立的语气一下子兴奋起来:“老金,唐先生真的提出要买下‘德鑫斋”?” “他是这么说的,可我有点担心,怕他没有这个实力——” 黄建立立马打断他的话说:“老金,你是担心唐先生没有钱买你的店子吗?我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他愿意购买‘德鑫斋’,并根据你店子里的存货谈好了价格,哪怕是一个亿,我都给他作担保。我给你表个这样的态,你放心了吗?” 金德满知道黄建立机特别讲信义,言出必践,听他说哪怕是一个亿都愿意给唐昕担保,不由心花怒放,赶紧答道:“放心,当然放心了。这古玩街谁都知道,黄总您是一诺千金的信义之人。有您给唐昕作担保,我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行,你跟唐先生好好谈一下价格。可惜我今天在京城赶不回来,不然的话,我会亲自到你店子里来,跟唐先生一起商谈此事。这样吧,你把电话给唐先生,我跟他说几句。” 金德满赶紧将手机递给唐昕,满脸谄笑地说:“小唐,黄总要跟你通话。” 唐昕接过手机,先向黄建立问好。 黄建立哈哈一笑说:“唐先生,你是准备开始自己做生意了吗?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跟我合作,资金不是问题。我还可以退一步:不管出资多少,我只占40%的股份,你占60%,让你对公司拥有控股权,我只跟着你赚钱,这样行吗?” 唐昕最开始对黄建立印象不大好,但随着交往的增多,发现这个人虽然有点粗莽,但豪爽仗义、慷慨大度,其实是个很好结交的人,因此也愿意与他合作。 于是,他含笑应道:“行,我们的合作就从购买‘德鑫斋’开始。” ------------ 第五十四章 斗彩高士杯 黄志鑫一直在竖着耳朵聆听金德满、唐昕与黄建立的对话,脸上惊诧和纳闷的神色越来越浓:唐昕这小子,到底是撞了什么狗屎运?几天不见,忽然就这么有钱了,还要跟古玩街数一数二的大老板合伙开店,这到底是咋回事? 在惊诧纳闷的同时,他心里又隐隐有点后悔:早知道这小子有几百万元巨款,还有黄建立在背后支持,自己何必处心积虑拆散他与女儿的亲事?只要他成为了自己的女婿,何愁那几百万元的债务?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金德满此时却完全是另一种心境,笑眯眯地看着唐昕,待他挂断电话后,马上给他端来一杯茶,用讨好的语气说:“老侄,我们现在到里间去,具体商谈一下转让价格,怎么样?” 黄志鑫不待唐昕答话,铁青着脸对金德满说:“老金,我可得提醒你一下:上午你是答应将店子转让给戴小军的,价格也差不多谈妥了。若是在同等价格之下,你又将店子转给了别人,不仅不合规矩,戴小军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金德满点点头说:“这个我清楚,不要你提醒。” 随后,他一把抓住唐昕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老侄,你现在是与黄总一起合买这个店子。黄总是大富豪,又慷慨仗义,平时往灾区或贫困地区捐款,一出手就是上百万元。现在他全权委托你商谈购买‘德鑫斋’的事宜,请你看在我们叔侄相交多年的份上,在价格上稍稍容让我一点,行吗?” 唐昕笑道:“金叔,您的言下之意,是不是要我跟您合伙坑黄总一把?这可不行啊!” 金德满尴尬地搓搓手掌,讪笑着说:“老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要你和我合伙坑黄总的钱,只是想在别人出价的基础上,稍稍高一点,让我多筹点钱还债。说白了,其实就是想请你和黄总发发善心,多出个几十万或者百把万元,扶持我一把吧!再说,你们价格出得高一点,我也好跟戴小军交代是不是?” 唐昕问:“戴小军给你出价多少?请你说实话,不然我不好答应你刚刚的要求。” 金德满看了黄志鑫一眼,犹豫了片刻,答道:“他出价五百五十万元,另外答应跟李涛去说情,免掉我几个月的利息约八十万元。这样算来,他的价格是六百三十万元左右。” 黄志鑫恼怒地瞪了金德满一眼,叱道:“老金,你还讲不讲规矩了?唐昕与戴小军都想买你的店子,他们现在是竞争对手,你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将戴小军的出价告诉唐昕?这不摆明了是想将戴小军排挤出去吗?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到时候戴小军要找你麻烦,我看你怎么收场!” 金德满被他斥责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说:“老黄,我这是卖自己的店子,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教训。至于你说到生意规矩,我倒要提醒你一下:我现在正在跟小唐谈店子转让生意,你一个外人在旁边言三语四的,这合不合规矩?如果真要讲规矩,在我们交易时,你应该自觉回避,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对不对?” 黄志鑫气得浑身直打哆嗦,却又无法反驳金德满的话,只好咽了一口唾沫,强忍满腔怒气,转过身愤愤地回古鑫斋去了。 唐昕目送黄志鑫离开,问金德满:“金叔,你刚刚说要我在别人出价的基础上,再加一点钱,这个‘加一点’是个什么概念?具体加多少?” 金德满想了想,说:“老侄,不瞒你说:我现在欠下的债务大约有七百五十万元,之所以卖这个店子,也是想把债务偿清,然后回老家去随便做点小生意,再不在古玩这个行业混了。我的要求不高,就是将店子转让后,偿清所有债务,最好还能剩个四五十万元,作为我回家做小生意的资本。” “这么说,你是想卖八百万元,对吗?”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想法。” 唐昕点点头说:“你这个想法也在情理之中,我表示理解。这样吧,我先看看你们店子里的存货,看完后再商谈价格,好吗?” 金德满笑了笑,很委婉地说:“老侄,我店子里的这些货,已经有几拨人来看过了。那些人都是些行家里手,看完后都给估了一个价,大致在六百万到七百万之间。这个价格,我认为是比较公允的。如果一定要看货估价的话,我建议你等黄总回来。他毕竟在古玩行多年,经验和眼光都很老到,可能估得准一点。” 唐昕知道他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不相信自己能给这些藏品估价,笑了笑说:“金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会看货,胡乱给这些货品估价,然后故意压低转让价格。这一点请你放心,只要你的藏品物有所值,我绝对不会压你的价,说不定还会给你意外的惊喜呢!” 金德满无奈,只好指了指那些货架说:“那就请老侄去验看吧!” 唐昕先走到盛放瓷器的货架前,将摆放在上面两层的十多件瓷器捧在手里,观察摩挲了一番,通过脑海里印现的信息图像,逐一判断其真伪,发现里面的真品只有不到一半,且都是一些很普通、很常见的古瓷,价值并不算高。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最下面一层的一只“明成化斗彩高士杯”上。 这只杯子可能一直存放在最底层,且多年无人问津,所以釉面上蒙了薄薄的一层灰,几乎把上面的斗彩图案都遮盖了。 唐昕弯下身子,正准备去拿那只“斗彩高士杯”,金德满在一旁笑道:“老侄,那只杯子你就不要去看了,那是我几年前花五万元买来的赝品,没什么价值的。” 唐昕诧异地问:“你明知道这是赝品,还花五万元买来?” 金德满苦笑了一下说:“我是从一个朋友手里买的,其实也不算买,算是资助了他五万元吧!你知道几年前我还有点钱,五万元不算什么,就当是给我那朋友排忧解难了。其实说起来,这只‘斗彩高士杯’还有一段故事,不知你听到过没有?” 唐昕饶有兴趣地问:“什么故事?我好想从来没听人讲过。” ------------ 第五十五章 两个惊喜 金德满见唐昕对那个故事感兴趣,问道:“你看过j省卫视的那个《一锤见宝》节目没有?” “看过几期,但那个节目已经停播很久了吧。” “你还记得那个节目的规则吗?” “记得。好像是每个持宝人上台之前,必须签下一个号称‘生死文书’的免责协议。然后,持宝人上节目鉴宝,若藏品被三个以上专家鉴定为赝品,主持人会当场用锤子将这赝品砸掉,以免流传到市场上害人,对吗?” 金德满点点头说:“没错。大概是五年前吧,我一个名叫夏海的朋友,家里收藏有一套‘明成化斗彩高士杯’,共三个。你应该知道,明成化斗彩高士杯,一般有三个题材,分别是王羲之爱鹅、陶渊明爱菊、周敦颐爱莲。绝大部分成化斗彩高士杯,都离不开这三个题材。而夏海收藏的那三个杯子,每个杯子对应一个题材,恰好就是一套。” 唐昕惊讶地说:“如果这三个杯子是真品,那可值大钱了!成化斗彩高士杯,单个的就很珍贵了,若是成套的,就是稀世珍品,可谓价值连城啊!” 金德满点点头说:“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便问夏海这套杯子的来历。据他说,上世纪八十年代,他在一个工地打工时,用自己的积蓄救了一个患重病的工友的命。那个工友为报答他,便将这套祖传的高士杯赠送给了他——” 唐昕笑道:“这个故事有点俗套啊,一听就不可信。” 金德满也笑了起来:“就是啊,当时我也不大相信,觉得这个故事老得掉牙,而且破绽百出。但是,夏海跟我赌咒发誓说是真的。于是,我便建议他去j省卫视的《一锤见宝》栏目,请瓷器专家给他鉴定一下。 “一个月以后,他果然拿着那套高士杯去《一锤见宝》栏目报了名,并签下了‘生死文书’。但是,在节目现场,三个瓷器专家一致鉴定:那三个高士杯是现代高仿品。按照节目组规定,主持人当场拿起锤子,砸碎了两个杯子。当主持人还要砸第三个时,夏海实在舍不得了,便从主持人锤下抢了出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以‘王羲之爱鹅’为主题的杯子。” 唐昕问道:“三个专家认定夏海的高士杯是赝品,他们的理由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三位专家的理由有三点:第一,这三只杯子的釉面特征与成化时期不符;第二,三只杯子的胎质比较粗杂;第三,真正的成化斗彩高士杯,上面的图像一般都会有两个以上主题,王羲之、陶渊明、周敦颐三位高士至少有两个会在图案中,有时会有三个,甚至还会加上‘伯牙携琴访友’的内容,那就是四位高士了。但这三只杯子,每只杯子上都只有一个人物、一个故事,有违常例,所以他们认为这三只杯子是赝品无疑。” 唐昕点点头,又问:“那这只没被砸碎的杯子,又怎么被以五万元的价格卖给你了呢?” 金德满苦笑了一下,说:“我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之所以出五万元买夏海这只杯子,纯属学雷锋做好事。当时夏海其实患了癌症,急需筹钱治病,所以才想起要去鉴定这三只杯子,想将其出手换钱,没想到被专家鉴定为赝品,还砸碎了两只。我见夏海实在可怜,便以五万元的价格,将这只赝品杯子买了下来。当时他对我千恩万谢的,没想到几个月之后,他就去世了。唉,人生无常哦!” 唐昕听他讲完,很随意地拿起那只杯子,擦拭了一下上面的灰尘,刚想仔细看看上面的图案,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令他异常惊讶的是:这些画面显示,这只杯子正是明成化年间,景德镇窑烧制的正品斗彩高士杯…… 片刻的惊愕过后,唐昕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一只真品成化斗彩高士杯,价格在五百万元以上。但如果是成套的,价格可能还会更高。自己手里的这只杯子,就是成套的,虽然另外两只被损毁了,但就这一只,至少也值七八百万元…… 有了这个判断后,唐昕不动声色地将杯子放下,又将其余货架上的藏品看完,问道:“金叔,你所有的藏品都在这里吗?” 金德满用手一指里面的小杂屋,说:“那里面还有一些翡翠原石,经行家看过以后说没有什么价值。你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看看。若对其感兴趣,你随便出个价,我‘一脚踢’卖给你。” 唐昕笑了笑,跟随他走进那间小杂屋,在每块翡翠原石上摸了一下。 没想到,惊喜又出现了:在一块不起眼的翡翠原石上,唐昕感知到里面包裹着一块乒乓球大小的玻璃种绿翡翠,其质地和水色,与上次在史晓琳家偶然发现的那团绿翡翠一模一样,而且也浸了细细的血丝,只是小了很多。 唐昕记得:史晓琳那团翡翠,卖了四千万元。若按照大小比例计算,这块原石中的那团小翡翠,至少值一千万元…… 不过,尽管心里窃喜,但唐昕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半分,很平静地将所有原石看完后,不动声色地走出那间杂屋,正准备坐下来跟金德满谈价格,忽见戴小军带着两个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金德满,有你这么谈交易的吗?今天上午你明明跟我谈好了价格,说考虑一两天就给我答复,怎么转眼之间就变卦想卖给别人了?这还犹可,你为何又将我的报的价格,透露给想跟我竞买这个店子的人?你还讲不讲规矩和信义了?” 刚一进门,戴小军就指着金德满的鼻子厉声呵斥起来。 金德满有点慌乱地辩解说:“戴总,你别信黄志鑫的挑拨离间之言。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将店子卖个好一点的价格,让我能够清偿掉债务。我可以保证:如果唐昕出的价格跟你差不多,我一定将店子转让给你!” ------------ 第五十六章 食言而肥 戴小军用不屑的目光看了一眼唐昕,冷冷地问:“金德满,这小子给你出价多少?” 金德满眼睛看着唐昕,嗫嚅了好一阵才答道:“他刚刚看完我的存货,还没跟我商量价格。” 戴小军牛气冲天地说:“既然你们还没有谈价格,那我就撂句话给你:不管你们最后谈妥的价格是多少,我在那价格上加十万元,这个店子我买定了!” 原来,刚刚黄志鑫打电话给戴小军,说唐昕也想买下“德鑫斋”,金德满给他开了一个八百万元的高价。 戴小军担心唐昕买下“德鑫斋”后,因为日日与黄敏相对做生意,两个人会旧情复燃。于是,他一咬牙,决定要与唐昕争到底,哪怕在这桩交易中亏一两百万元,也要将“德鑫斋”买到手,不给唐昕近距离接近黄敏的机会…… 金德满听到戴小军这句承诺,心下一喜,转了转眼珠子,说:“戴总,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就跟唐昕报出了心理价位,是八百万元——” 此时,黄敏忽然出现在古鑫斋门口,正用讶异的目光看着这边——显然,她也从黄志鑫口中得知了唐昕想买“德鑫斋”的消息,惊诧之余,便从里间走出来,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戴小军见黄敏的目光牢牢地盯在唐昕身上,神色间满是关切和疑问,却没有往自己身上眼一眼,心下不由妒火中烧,不待金德满说完,便厉声打断他的话说:“金德满,你耳朵聋了吗?刚刚我说了:不管你和这姓唐的小子商谈出什么价格,我都在那价格上加十万元,你啰嗦什么呢?” 黄敏听到他的吼声,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但这目光里却满是鄙夷和恼恨,令他心下怒发如狂,却又无可奈何。 唐昕冷冷地看着戴小军,不动声色地问:“姓戴的,刚刚你说不管我出价多少,你都在这价格上加十万元,此话当真?” 戴小军瞪眼喝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说过的话就作数,从不反悔。” 唐昕用揶揄的语气说:“你也配称君子?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吧,看你全身上下哪有一点君子的模样?依我看,叫你‘小人’还是抬举了你!” 戴小军气得脸颊紫涨,恨不得上去抽他几个耳光,可一想上次在史晓琳家里吃的亏,知道自己这边三个人一起上,也不一定打得赢他,只好干咽了一口唾沫,瞋目怒视着他,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唐昕不再理睬他,转头看着金德满说:“金叔,现在我们来谈谈价格吧!” 金德满陪笑说:“老侄,你货也看了,我的难处也告诉你了,所以我还是刚刚那句话:八百万元。你如果同意,我们马上签协议。当然,如果戴总在这个价位上还愿意加钱,那我们再谈。” 唐昕淡淡地说:“金叔,刚刚我看了你店子里的货,如果卖八百万元的话,你太吃亏了。这样吧,我给你加一倍,一千六百万元,怎么样?” 原来,刚刚唐昕在心里默估了一下:那个被当成赝品的明成化斗彩高士杯,至少值七百万元,那块翡翠原石中包裹的绿翡翠,至少值一千万元,再加上其他的东西估值约六百万元,以上合计约值两千三百万元。 他是个厚道人,不想让金德满吃暗亏太多,本来就盘算要把价格开高一点。恰好这时戴小军又来兴师问罪,还牛皮哄哄地说不管自己开价多少,他都愿意在这个价格上加十万元,于是干脆便将金德满开的价格翻了一番,存心要让他自食其言、当场打脸…… 金德满自然不明白唐昕的好意,以为他是在戏弄自己,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很不满地说:“老侄,我们现在是在正儿八经谈生意,别开玩笑行不行?我开价八百万元,你如果觉得高了一点,可以还价,用不着说什么给我翻一番的胀气话。” 唐昕故作诧异地问:“金叔,你是嫌钱多压手吗?刚刚我看了你的存货,确实值得我刚刚开的价格,你怎么认为我是开玩笑?这是要真金白银兑现的,我也不敢开这种玩笑啊!” 戴小军也以为唐昕是故意开个高价来挤兑他,阴阳怪气地对金德满说:“老金,这位唐大老板既然愿意送钱给你,你为何不领下他这番美意?你就跟他签协议呗,反正他有黄副会长在背后撑腰,不怕他赖账!” 唐昕反唇相讥道:“姓戴的,你刚刚不是说不管我开价多少,你都愿意在我的价格上加十万元吗?怎么,你这么快就忘记承诺了?不想当君子了?” 戴小军“哼”了一声说:“小子,你以为我会陪你发癫胡闹?别人买东西还价,都是由高往低还,你买店子还价,却是由低往高还,这不是存心捣乱是什么?” 唐昕冷冷地问:“我要是真的以一千六百万的价格与金叔成交,你愿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食言而肥、不讲信义的卑鄙小人?” 戴小军根本不相信唐昕会亏损七八百万元,来换取自己承认是“小人”,便应声答道:“你如果真的与老金签了协议付了款,我不仅承认自己是小人,还要从你胯下钻三圈!” “好,希望你这次不要再食言!” 随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黄建立的号码。 “黄总,刚刚我已经看完了‘德鑫斋’的所有存货,决意以一千六百万元的价格买下这个店子。现在我卡里只有五百五十万元,麻烦你转一千一百万元过来,我马上跟金叔签协议付款。” 黄建立有点惊讶地问:“‘德鑫斋’值这么多钱?上次金德满找到我,开价只有七百五十万元,但我没有买他的。你是不是在他的存货里发现了什么值钱的物品?” 唐昕笑道:“黄总,我出一千六百万元的价格,自然有我的理由。您如果不相信我,那我另外找人借钱,不麻烦您了!” 黄建立忙说:“老弟,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刚刚我只是好奇问一下而已,绝没有质疑你的意思。这样吧,我马上打电话给老黎,让他带钱过来。有什么事你跟他商量,他可以全权代表我。” “行,请你打个电话给老黎,我在‘德鑫斋’等他。” ------------ 第五十七章 开张大吉 戴小军以为唐昕给黄建立打电话是在演戏,斜眼睨视着他,嘴角边撇出一丝冷笑,学着范伟的口吻说:“忽悠!接着忽悠!姓唐的,我等下倒要看看你怎么圆场。” 唐昕没有理睬他,对金德满说:“金叔,我们现在签协议吧!” 金德满狐疑地看着他,问道:“老侄,你真不是开玩笑?真的愿意出一千六百万元买下‘德鑫斋’?” “当然是真的。” 金德满仍有点不相信,低声问:“你刚刚真的打了黄副会长的电话?他也答应你开出的价格?” 唐昕有点不耐烦地说:“金叔,你认识我五六年了,难道不知道我的为人和品性?你觉得我是个满嘴谎言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金德满忙摇手说:“那倒不是。你在我眼里,一直是个诚实善良、敦厚可靠的好小伙子。只是,今天这事确实有点出我意料,感觉像是天上突然砸下了一个大馅饼。而我,历来是不信天上掉馅饼的,所以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如果你和黄副会长真的愿意出一千六百万元买下‘德鑫斋’,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啊!” 说到这里,他搓了搓手掌,又说:“老侄,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别见怪:在我们正式签署协议之前,请你先转一定数额的保证金给我。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推掉其他有购买意向的人,选择你为交易对象。如果你签订协议后又反悔了,这笔保证金就不退还给你了,这也是以防万一的措施,希望你理解。” 唐昕很爽快地说:“行,我马上转一百万元到你账上,作为签协议的保证金。不过,我也有言在先:一旦协议生效,你也不能反悔不卖。” 金德满本意只要唐昕提供个十万元左右的保证金就行了,没想到他主动提出转一百万元给自己做保证金。如此一来,这笔生意就稳了,他不可能再反悔,否则那一百万元就打水漂了…… 想至此,他不由心花怒放,一瞬间真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忙不迭地应道:“老侄,你出这么高的价格买我的店子,我怎么还会反悔?再说了,协议一旦生效,是受法律保护的,我想反悔也反悔不了啊!” “好,你把银行卡号告诉我,我通过手机银行转一百万元给你,同时请你写一个收下一百万元保证金的收条,这收条在我们交易完成后再销毁。” 金德满连声答应,先把收款的银行账号告诉了唐昕,待唐昕转款成功后,便写了一个收条给他。 戴小军一直在冷眼旁观,见唐昕好像是玩真的了,心下不由惊疑不定:这小子,难道是吃错了药?“德鑫斋”明明最多值七百万元,他却主动提高到一千六百万元购买,难道他是钱多得闹心了? 此时,金德满已经从一个提包里拿出了一份拟订好的店面转让协议书,笑眯眯地对唐昕说:“老侄,协议书我早就拟好了,上面详细列明了协议的各项条款,也列明了店子内的存货,只有交易价格没有填写。你先看看,仔细核对一下存货的品名和数目,若没有差错的话,我把价格填上去,到电脑里打印两份出来,我们当着戴总的面在协议上签字,如何?” 唐昕知道这种店铺转让协议,内容和格式都差不多,自己只需要看看协议中列明的存货有没有遗漏就行。 于是,他一目十行地看完其余条款,然后开始仔细审核店内存货的品名和数目,发现刚刚自己所看到的那些藏品都在协议中,包括那个成化斗彩高士杯,还有杂屋里的所有翡翠原石。 审看完毕后,唐昕将协议草稿递给金德满,说:“这份协议已经很详细、很周到了,我没意见,请你打印三份出来,到时候我要给黄副会长一份。” 随后,他转眼看着戴小军说:“戴总,你做好准备啊,我和金叔马上要签协议了。签完协议后,你就要从我胯下钻三圈的,希望你不要再违诺。” 戴小军铁青着脸说:“小子,你如果真的钱多得闹心,想送给老金几百万元,我从你胯下钻三圈也心服口服。不过,我倒是担心你有没有这个支付能力。黄副会长虽然有钱,我相信他也不会拿出几百万来陪你打赌胡闹。”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正是黄建立的挚友和生意伙伴老黎。 老黎真名黎曙光,年轻时是混社会的,最风光时手下有几百号小弟,是古玩街附近赫赫有名的“大哥”。 后来,他与黄建立认识以后,渐渐开始退出江湖,并在黄建立的支持下,开了一家名为“青瓷古苑”的瓷器店,生意越做越大,成为了一位大老板。 正因为有当大哥的经历,加之他为人深沉稳重、一诺千金,所以凡认识他的人对他都很尊重。 “黎总,是什么好风把您吹到我这个小店来了?快请进,我给您泡茶。” 金德满笑容满面地请老黎进来,赶紧屁颠屁颠地去泡茶。 老黎抬眼看着唐昕,很难得地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惜言如金地说:“唐先生,黄总安排我过来送钱。” 唐昕笑着说:“谢谢黎总。我已经跟金叔谈妥价格了,一千六百万元,请您转一千一百万元给金叔,剩余的五百万元我付给他。” 老黎点点头说:“好。” 接下来,金德满将协议打出来,唐昕请老黎审看了一下协议,见他没什么意见,便与老金分别在协议上签了字。 当老黎将一千一百万元转到金德满账上后,唐昕问:“黎总,要不我先打个借条给您?等黄副会长回来,我再跟他签订合股经营协议。” 老黎摆摆手说:“不必!我们信得你。” 唐昕笑了笑说:“黎总,现在这个店子是我跟黄副会长的了。要不,您现在跟我们做一笔生意,让敝店来个开张大吉?” 老黎微笑道:“唐先生有什么俏货要卖给我吗?” 唐昕转身走到瓷器货架前,从最底层拿出那个成化斗彩高士杯,对老黎说:“黎总,经我鉴定,这个斗彩高士杯是明代成化朝真品,您想不想买?” 老黎眼睛一亮,问道:“你确定这只斗彩高士杯是真品吗?” “确定。” “买,请唐先生开个价吧!” ------------ 第五十八章 拭目以待 金德满和戴小军见老黎看都没看那个高士杯,仅凭唐昕一句话,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买下这杯子,不由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唐昕,满脸都是疑问号。 唐昕微微一笑,对老黎说:“黎总,您是做瓷器的,应该知道成化斗彩高士杯的珍贵之处。目前,这种杯子存世很少,且大都收藏在博物馆里,民间收藏的真品屈指可数。我曾经看过一份资料,去年某拍卖行的春季拍卖会上,一只以‘周敦颐爱莲’为题材的成化斗彩高士杯,起拍价是八百万元,最终成交价是一千二百万元。黎总是黄副会长的挚友,又是敝店的第一位贵客,这只杯子我就按起拍价八百万元卖给您,怎么样?” 老黎喜形于色,连连点头说:“好,好,谢谢唐先生!” 金德满惊诧之余,忍不住提醒老黎:“黎总,我得告诉您一件事:这只斗彩高士杯,曾经上过《一锤见宝》的节目,被三位专家鉴定为赝品。它本来是一套杯子中的一只,另外两只被节目主持人当场砸碎了——” 老黎不待他说完,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我不管那些专家的鉴定结论,只要唐先生认为是真品,那就是真品无疑,你勿须多言。” 金德满和戴小军听到老黎说“只要唐先生认为是真品,那就是真品无疑”,互相对望一眼,脸上讶异的色彩更浓,却不敢再说什么。 老黎用手指着瓷器柜上的存货,问唐昕:“唐先生,那些瓷器你都看过了吗?里面有没有好一点的东西?” 唐昕笑道:“黎总还想给我做生意吗?” “嗯。近段时间我店子生意比较好,存货基本卖光了,想进点货去充实一下货架。你的眼光我是充分相信的,只要贵店还有好瓷器,有多少我买多少。” 唐昕点点头,走到瓷器货架前面,从上面拿出几件真品瓷器,摆到桌子上,对老黎说:“这几件瓷器都是古瓷真品,您来之前我就估了一下价格,非常巧,是三百万元左右,加上这只斗彩高士杯的八百万元,合计一千一百万元,恰好是您给我和黄总垫付的款项。哈哈哈!” 老黎也笑了起来,说:“确实比较巧,这样一来,我们就两清了。老金,麻烦你给我将这只杯子和几件瓷器装起来,等下我提回去。” 老金赶紧答应一声,到里间找包装物去了。 唐昕突然想起杂屋里那块翡翠原石,便问老黎:“黎总,不知‘福源珠宝行’的蒋总在不在店子里?” “在。刚刚我过来时路过‘福源珠宝行’,看到他在店子里与一个朋友喝茶,我们还互相打了招呼。怎么,唐先生还想跟蒋总做笔生意?” 唐昕笑着点点头,拿出手机调出蒋福军的电话号码,一边拨号一边向老黎解释:“我这里有一块沁血丝的玻璃种绿翡翠,质地与史晓琳小姐家里的那块翡翠差不多,只是小一些。蒋总是爱玉如命的人,肯定喜欢这块翡翠,所以我想请他过来看一看,做成敝店的第二桩生意。”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蒋福军抢先在电话里乐呵呵地向唐昕问好。 唐昕也向他问了好,然后说:“蒋总,您有空来一趟‘德鑫斋’吗?我这里有一块好翡翠,质地与史晓琳小姐家里的那块翡翠差不多,也是沁血丝的,您有兴趣吗?” 蒋福军很高兴地应道:“好啊,我马上过来。” “我差点忘了,您过来要记得带切割工具,我这块翡翠还包裹在原石里面呢,需要切开才能验证品质。” 蒋福军哈哈一笑说:“唐先生,听你这意思,是不是捡了一个大漏?你在这方面的能力,我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算是捡了一个漏吧,您过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此时,金德满已经拿了包装袋出来,准备将那些瓷器装进去,听到唐昕的话,忍不住抬头看着他,疑惑地问:“老侄,你捡什么漏?难道我店子里还有其他什么值大钱的宝贝吗?” 唐昕笑了笑说:“金叔,若是你签协议之前问我这个问题,我可能会如实告诉你,这店子你就不会以一千六百万元卖给我了。但现在协议已签,钱也付给你了,所以告诉你也无妨:刚刚我卖给黎总的斗彩高士杯,确实是成化朝的真品。此外,在杂屋里的那一堆翡翠原石中,有一块被开了口的原石,包裹着一块沁血丝的玻璃种绿翡翠,只有乒乓球大小,但价值匪浅。等下‘福源珠宝行’的蒋总过来后,你就可以看到那块绿翡翠了。” 金德满本来对那只成化斗彩高士杯的真伪就存疑,现在又听唐昕说自己那堆原石中藏有罕见的沁血丝玻璃种翡翠,心下更是不信,摇摇头说:“老侄,你花了那么高的价钱买我的店子,原来是存了捡漏的心思,这恐怕有点玄啊!当然,我是巴不得你能够捡到大漏的,这样的话,我拿了你的高价也心安一些。就怕你经验不足打了眼,漏没捡到,一下子亏损了近千万元,你跟黄副会长也不好交代是不是?” 金德满虽然很圆滑世故,但本质上还算个良善之人,所以刚刚他说的这番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戴小军本来是想偷偷溜走的,忽听唐昕说“德鑫斋”的翡翠原石中还有一块很值钱的沁血丝玻璃种绿翡翠,不由好奇心大起,也顾不得等下唐昕可能会逼他钻胯了,决意留下来看看唐昕是真的有神奇的捡漏本事,还是在故弄玄虚大吹法螺…… 唐昕听到金德满那番话,笑了笑说:“金叔,我们现在都已经无法反悔了。如果我捡漏成功,你无法分一杯羹;如果捡漏失败,我也只能自认倒霉。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十几分钟后,蒋福军带着两个员工走到了“德鑫斋”门口。 对面的黄志鑫一直在往这边引颈张望,见到蒋福军过来,赶紧快步走过来,很惊讶地问:“蒋总,您怎么也过来了?是想竞买‘德鑫斋’吗?” 蒋福军摆摆手说:“不是。刚刚唐先生打电话给我,说他有一块好翡翠要卖给我,我过来跟他做生意的。” ------------ 第五十九章 歹毒心机 黄志鑫见横江市赫赫有名的珠宝大王蒋福军,居然被唐昕那小子一个电话就召唤过来了,而且看他的神态、听他的语气,好像对唐昕非常尊重、非常客气,心下诧异万分,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蒋福军看出了他神态上的变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老黄,唐先生原来是你的徒弟,对不对?” 黄志鑫有点尴尬地点点头。 “听人说,因为你反对唐先生与你女儿谈恋爱,便设了一个圈套,将唐先生赶出了你的店子,对不对?” 蒋福军曾经与黄志鑫一起去西南边陲买过翡翠原石,彼此认识,但相交不深。 不久前,蒋福军从史晓琳口中得知了黄志鑫设计赶走唐昕之事,心下对他很反感,所以此刻便直截了当地问起了此事,也不怕他着恼生气…… 黄志鑫脸色微微发红,强自辩解道:“蒋总,我跟唐昕之间的龃龉,原因有点复杂,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至于他说我设计将他赶出店子,肯定是误会我了——” 蒋福军打断他的话说:“不管是不是误会,我只告诉你一点:将唐先生赶出你的店子,可能是你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比你当初决定参与赌石的错误还要严重。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若唐先生现在还留在你店子里,并且成为了你的女婿,你赌石欠下的那点债务,他轻轻松松就可以给你还掉,还可以让你的‘古鑫斋’重新兴旺发达,甚至可以让你在短期内成为亿万富豪!” 见黄志鑫脸上流露出不相信的表情,蒋福军一挥手说:“你若不信我的话,现在跟我进‘德鑫斋’去,让你见识一下他鉴宝捡漏的神奇本领。” 此时,唐昕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蒋福军抢先伸出手,与他紧紧地握在一起,很亲热地说:“唐先生,刚刚听老黎说,你与黄总合伙买下这‘德鑫斋’了。以你的能力,加上黄总的财力,我相信‘德鑫斋’一定会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可喜可贺啊!到开业那天,别忘记请老朽过来喝杯庆贺酒啊!” 唐昕笑容满面地说:“多谢蒋总贵言!敝店正式开业的时候,肯定会邀请您和黎总等前辈过来喝酒的。” 此时,黄志鑫也磨磨蹭蹭地踅了进来,与戴小军对视一眼,站在门口冷眼旁观。 蒋福军迫不及待地问:“唐先生,那块包裹着翡翠的原石在哪里?” 唐昕有心要震撼黄志鑫、戴小军一下,便快步走进小杂屋,搬出那块很不起眼的翡翠原石,放到蒋福军面前的地板上,说:“蒋总,翡翠就在这块石头里面。我现在马上在上面画切割线,请师傅们在切割时务必小心,要按照我画好的线路慢慢切割,以免损坏里面的翡翠。” 金德满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唐昕,忍不住问道:“老侄,你认为这块石头里面藏有玻璃种翡翠?怎么可能?” 唐昕找出一支彩笔,一边俯下身子准备画切割线,一边回答金德满:“金叔,我找翡翠的方法与你们不同,能够看到你们从钻孔中看不到的东西。你先别多问,有没有翡翠,等下切开一看就知道了。” 在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在那块原石上画出了几道切割线,直起腰身对蒋福军说:“蒋总,现在可以切割了。” 蒋福军的两个员工立即蹲到地上,操作切割机,按照那几道切割线小心翼翼地切割起来。 几分钟后,那块翡翠原石便被切割成了一个网球大小的圆球。再经过一番琢磨后,圆球越来越小,待到体积只有乒乓球大小时,围观的人忍不住一阵惊呼:只见在一层薄如蝉翼的皮壳下面,隐隐约约可见一团沁着殷红的血丝、发出莹莹绿光的翡翠。只要稍微接触过翡翠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团翡翠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蒋福军将那一团尚未完全去掉皮壳的翡翠捧在手心,左瞧右看,打从心眼里喜欢上来,口里喃喃地说:“漂亮,太漂亮了!看这质地,好像比史小姐家里的那一块绿翡翠还要好。” 金德满在看到这团翡翠的一瞬间,眼睛都直了,恨不得抬手狠抽自己几个大耳光:早知道自己那堆原石废料中有这么珍贵的宝贝,老子还卖个屁的店子啊!只要开出了这团沁血丝的玻璃种绿翡翠,自己欠下的那几百万元债务,轻轻松松就可以还清了…… 不过,最初的懊恼过后,他转念一想,又释然了:若不是唐昕眼光厉害,谁能发现这块不起眼的原石里藏有翡翠?另外,即使自己猜出了这块石头里有翡翠,但若不知道其包裹在石头里面的哪个位置,贸然去切割的话,很可能将这团翡翠切个支离破碎,那就值不得多少钱了…… 而黄志鑫,在亲眼见证了奇迹后,知道蒋福军所言非虚:唐昕这小子,现在拥有了某种神奇的能力,可以找出一些别人无法辨别出来的宝贝。而在古玩行,只要拥有这种能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发财,而且是发大财! 想至此,他心里才真正开始后悔起来…… 蒋福军捧着那团翡翠赏玩了好一阵后,这才开口问唐昕:“唐先生,这块翡翠你想卖多少钱?” 唐昕笑了笑说:“这块翡翠的质地,与史小姐家里的那一块差不多,但只有那块翡翠的四分之一大。我记得当时您买史小姐的翡翠时,价格是四千万元。我们就按那个价格折算,一千万元卖给您。” 蒋福军摇摇头说:“那不行,如果是一千万元,我占的便宜太大了。首先,上次史小姐卖给我的那块翡翠,价格本来就是低估了的;其次,据我肉眼判断,这块翡翠虽然小,但质地比史小姐家里的那一块还要好一点,所以价格理应高一点。这样吧,我出个价:一千二百万元,我们不要再互相谦让了,行吗?” 唐昕知道蒋福军是个痛快人,便也很痛快地应道:“行!” 在唐昕与蒋福军谈价的时候,戴小军趁机拉拉黄志鑫的手,两个人一起溜出“德鑫斋”。 站到街心后,戴小军阴沉着脸说:“黄叔,我和小敏的订婚日期要提前。” 黄志鑫惊讶地问:“提前?提前到什么时候?” “就在唐昕那小子店子开张的那一天。他确定哪天开张,我就哪天跟小敏订婚。而且,我要把订婚典礼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气死那个姓唐的小子。” ------------ 第六十章 恳求 戴小军之所以要提前与黄敏订婚,除了想气气唐昕外,还有另外一层隐忧:黄敏虽然迫于父命,勉强答应与他订婚,但看得出来,她的心始终在唐昕身上,也始终对他没有任何好脸色。 而现在,唐昕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不仅发了财,还有黄建立、蒋福军等大老板在背后给他撑腰。若不赶快将黄敏迎娶进家门,说不定黄氏父女也会变卦,重新接纳唐昕——以黄志鑫嫌贫爱富、有奶便是娘的性格,这种事难保不会发生。 故此,他不仅想在唐昕店子开业的那天,与黄敏举行盛大的订婚典礼,还想在订婚后马上就去民政局领取结婚证,让黄敏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黄志鑫却担心女儿反对,有点犹豫地说:“小戴,当初我们约好下个月18号举行订婚典礼的,如果提前举行,而且一定要选在唐昕店子开业的那一天,只怕小敏不会答应啊!” 戴小军阴测测地说:“黄叔,这个恐怕就由不得小敏了。你可以告诉她:我不仅要提前订婚,而且订婚后的第二天,就要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黄志鑫有点心虚地问:“她若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很简单:你要立即归还欠我的两百多万元,另外几位债主的三百多万元债务,我也不再给你担保。你若不想被人天天追债,最好跟老金一样,赶快将‘古鑫斋’卖掉还债。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你店子里的存货可比不上‘德鑫斋’,最多值一百万元。你就是把店子卖了,也是杯水车薪,照样逃不脱被人追债的命运!” 黄志鑫被他这么一威胁,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只好点点头说:“行,我等下就去跟敏敏说,劝她答应你的要求!” 此时,在“德鑫斋”里面,唐昕已经跟蒋福军完成交易。 金德满给唐昕算了一下账:买店子花了一千六百万元,卖掉那只斗彩高士杯赚了八百万,卖掉那团翡翠赚了一千二百万,加上零卖的三百万元瓷器,此刻他已经进账两千三百万,店内还有三百万存货,合计是两千六百万。 也就是说,仅从购买“德鑫斋”这笔交易中,他就纯赚了整整一千万元! 想至此,他既羡慕又隐隐有点后悔,但还是脸露笑容,走到唐昕面前,抱抱拳说:“老侄,恭喜你开张大吉。我们叔侄今天的这桩交易,可谓是双赢的局面。等下我会将里间的家具和行李搬走,晚上你就可以住到这里来了。” 唐昕也向他抱抱拳,说了几句客套话。 送走蒋福军、老黎等人后,唐昕拨通了黄建立的手机,将收购“德鑫斋”的情况、与老黎和蒋福军交易的情况,简要地告诉了他。 黄建立高兴得哈哈大笑,说:“老弟,我就知道与你合作做生意,肯定会发大财的。这不,我们的店子还没开张,就先赚了一千万元,这可是一个好兆头啊!我明天回横江,晚上请你和老黎、蒋总等人一起和庆功酒,到时候我还会介绍你认识更多行业协会的领导。” 唐昕应了一声“好”,问道:“黄会长,您觉得我们的店子什么时候开张合适?” “就在这几天吧,明天我回来后具体再定。” 第二天下午,唐昕正在店内清点、整理货架上的藏品,忽然接到了陈韵菡的电话,邀请他晚上去她家里吃饭。 唐昕问:“你爸出来了吗?” “昨天下午就出来了。回到家里后,我和我妈将你搭救他的经过告诉了他,他对你很感激,也对你那种神奇的技能很感兴趣,所以特意叮嘱我妈今天去买几个好菜,晚上请你来我家吃饭。” 唐昕笑道:“陈小姐,不好意思啊,我昨天就跟黄建立先生约好了,晚上跟他一起喝酒,商谈我和他合伙买下的店子哪天开张,所以无法来你家吃饭,请代我向你父母表达谢意和歉意。” “啥?你和黄总合伙买了一个店子?在哪个位置?原来的店名叫什么?” “就在古玩街西面,与我原来工作的‘古鑫斋’,名叫‘德鑫斋’。”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先告诉我?”陈韵菡不满地嚷了起来。 唐昕自然明白她为何要提出质问:在她心目中,已经将他当做了未来的男朋友,所以遇到买店子这种大事情,应该先跟她商量…… 但唐昕心里还放不下黄敏,对陈韵菡也并不来电。更何况,她母亲还曾如此嫌弃、羞辱他,更令他坚定了不与陈韵菡发生感情纠纷的念头。 于是,他故作诧异地问:“陈小姐,买店子是我个人的私事,怎么一定要先告诉你?” 陈韵菡气得半晌都没做声,就在唐昕以为她要挂电话的时候,耳边却又传来她酸溜溜的声音:“唐昕,我问你:你特意买下‘古鑫斋’对面的店子,是不是对你那个一脚踹了你的小师妹还不死心?是不是仍想跟她朝夕面对,想重续旧缘?” 唐昕淡淡地说:“陈小姐,对不起,你刚刚问的问题是我的个人隐私,我拒绝回答。” 随后,他快速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手机又响了,是黄建立打过来的。 “老弟,真不好意思,飞机晚点了。原本应该是五点半到达横江机场的,估计要到七点半才能到了,我们明天晚上再一起喝酒吧!” “好,祝黄总一路平安。” 与黄建立的通话还没完,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一看来电显示,是陈韵菡的。 唐昕将通话模式切换到陈韵菡的号码上后,只听她幽幽地说:“唐昕,刚刚我想了一下,确实不该说那些胀气话,我向你道歉,行吗?” 唐昕也觉得自己刚刚对她的态度有点过火了,见她主动道歉,忙说:“陈小姐,刚刚我的态度也不好,如果要道歉的话,我们互相道歉吧!” 陈韵菡“嗯”了一声,说:“刚刚我打了黄总的电话,他告诉我乘坐的飞机晚点两个小时,要到七点半才到达横江,可能无法跟你喝酒了。你来我家吃饭吧,我爸妈还有点事要请你帮忙。”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是恳求了。 ------------ 第六十一章 这是我男朋友 唐昕听陈韵菡说她爸妈还有事要他帮忙,不好意思再推脱,只好说:“那行吧,我六点左右赶到你家里。” “要我开车来接你吗?” “不用。傍晚是车流高峰期,肯定堵车,我叫个的士方便些。” “那好吧,你一定要来哦!” 下午五点半,唐昕拉下“德鑫斋”的卷闸门,步行到西街口,拦了一台的士往横江师院住宅区赶去。 快要到达目的地时,陈韵菡又打电话过来了,问唐昕到了哪里,并说她就在小区大门口等候。 的士在小区门口停下,唐昕付费下车,果然看到陈韵菡站在门口,见他下车,快步迎过来。 “唐昕,等下进我家门时,你配合一下,挽住我的手臂,表现得亲密一点,行吗?” 陈韵菡用商量的语气说,满脸期盼之色。 “有这个必要吗?”唐昕侧头看着她,一脸不解。 “刚刚我家里来了一个我很讨厌的人,算是个不速之客吧!他赖在我家不走了,可能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唐昕察言观色,恍然大悟道:“这个不速之客,是你的追求者,对不对?” 陈韵菡脸一红,点点头说:“算是吧!他叫赵攀,毕业于横江师大美术系,是我妈的学生。从师大毕业后就自费去意大利留学了,前几天刚回来。半个小时前,他突然打我妈电话,说要来家里探望她。我妈不好拒绝,就答应他了。” 唐昕笑道:“这是好事啊!要不要我给你参谋一下?” 陈韵菡瞪了他一眼,有点气恼地说:“你正经点行不行?这个姓赵的在师大读书时,就经常找借口到我家里来玩,几乎每天都发微信向我表白。后来我不胜其烦,就将他的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没想到他仍不死心,一回国又找到我家来了,还送给我妈一幅画,说是清代画家王鉴的真品。我妈高兴得不得了,此刻正在热情款待他呢!” 唐昕有点惊讶地说:“王鉴的画作真品?那可值几百万元哪!这姓赵的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你知道文达集团吗?赵攀的父亲就是文达集团董事局主席兼总裁赵友功,算是横江市的顶级富豪吧!他送给我妈的那幅画,就是从他父亲的古玩陈列馆拿出来的,据说经过了好几位书画专家的鉴定,确定是真品。 “我妈是王鉴的铁杆粉丝,她当初学山水画,就是从临摹王鉴的作品开始的。因此,对赵攀送的这个礼物,她打心眼里喜欢。我私下劝她不要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但她说这是学生孝敬老师的,收下也不要紧,所以不听我的劝。” 唐昕问:“你怎么如此讨厌那个姓赵的?他是不是长得很丑?” “那倒不是,相反,他长得还算英俊。但是,我总觉得那个人俗不可耐,喜欢炫耀,生活奢侈,听说还喜欢到处沾花惹草,在遇到我之前,据说就换了四五个女朋友。当时他跟我妈提过喜欢我,但我妈一是觉得我那时年纪还小,不宜谈恋爱,二是知道他很花心,是个浪荡无行的公子哥,所以也有点反感他,便没有表态。” “那你妈现在的态度呢?” 陈韵菡噘着嘴巴,悻悻地说:“我看她现在有点动心了,刚刚就把我拉到房间里,夸赞赵攀在国外几年,成熟了,懂事了,叮嘱我对他的态度要好一点,不要说什么伤人的话。哼,要不是看在他是客人的份上,我倒真想讥刺他几句呢!” 唐昕开玩笑道:“我如果配合你演戏,岂不是得罪了赵公子?万一他从此把我当情敌,并怀恨在心,我岂不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了一身骚?” 陈韵菡瞪了他一眼,怒道:“你这是什么屁话?什么叫‘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眼眶都红了。 唐昕话一出口,就觉得这玩笑过份了,忙道歉道:“对不起,我刚刚用词不当,请原谅!” 陈韵菡眼眶里的珠泪泫然欲滴,用幽怨的语气说:“你就是用词不当吗?有句话叫‘言由心生’,你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其实是心里根本没把我的一番心意当回事,对不对?” 唐昕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这个比较尖锐的问题。 幸好,此时有妇女从小区出来,看到陈韵菡,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同时用探询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唐昕,满脸都是八卦之色。 陈韵菡一边笑着回应那些人的招呼,趁机将身子贴近唐昕,并很自然地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做出一一副小鸟依人的幸福模样。 那几个妇女互相对望一眼,眼睛里的八卦色彩更浓了。 其中一个妇女笑着问陈韵菡:“菡菡,这帅哥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可真俊哪!你们两个人站到一起,简直就是一对金童玉女,不知要羡煞多少年轻人呢!” 陈韵菡甜蜜地抬头望一眼唐昕,对那个问话的妇女说:“谢谢周姨的美言夸赞。他叫唐昕,是在古玩街开店子的,跟我一起回家吃饭。” 这几句话,等于就是承认唐昕是她男朋友了。 唐昕被她紧紧地挽住胳膊,又不好否认她的话,只好满脸尴尬地站在那里,强装笑脸接受那几个妇女的审视和夸赞…… 接下来,陈韵菡就与唐昕保持着手挽手的亲密姿势,一直走进家门。 艾丽珍看到他们这幅样子,忍不住看了一眼脸色骤变的赵攀,心下暗暗叫苦,却又不好得罪唐昕,只好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唐昕说:“唐先生,欢迎你来我家做客。菡菡,快去给唐先生泡茶。” 在说话的同时,她暗暗在女儿挽住唐昕的手臂上扭了一把,并不住地对她眨眼,暗示她赶快松开手,别让赵攀难堪。 陈韵菡却没理会她的暗示,仍然挽着唐昕的手,一直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对赵攀说:“赵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唐昕,在古玩街做生意。” 然后,她又向唐昕介绍:“这位先生姓赵,是我妈的学生,刚从意大利留学回来。你等下好好跟赵先生喝几杯酒,为他接风洗尘。” ------------ 第六十二章 大包大揽 赵攀听陈韵菡毫不隐晦地说唐昕是她男朋友,心内妒发如狂,却又想表现出自己的大度胸襟,从沙发上站起来,主动伸出手与唐昕握了握,强笑着说:“唐先生好。在下赵攀,是艾老师的学生,在意大利留学三年,家父就是文达集团董事局主席兼执行总裁赵友功。” 陈韵菡撇了撇嘴,以揶揄的语气说:“赵公子,你向唐昕介绍自己,没必要抬出你父亲吧!你就这么不自信吗?一定要借你那个亿万富豪父亲来抬高你的身份?” 赵攀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又不好发作,讪讪地坐回到沙发上,不再做声。 此时,艾丽珍已经把炒好的菜端到了餐桌上,先到书房把陈翰林喊出来,然后笑眯眯地请唐昕和赵攀上桌。 陈翰林隔着桌子对唐昕点点头,闷闷地说:“小唐,昨天的事情多亏你帮忙,否则我现在就在看守所了。多余的话我不多说,等下我敬你三杯酒,聊表谢意。” 赵攀惊讶地问:“陈教授,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会进看守所?” 陈翰林叹了一口气说:“一言难尽。我是不好意思说了,这张老脸都丢尽了,你问艾老师吧!” 艾丽珍见赵攀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她,便将陈翰林误买郡主墓壁画、被盗墓贼攀咬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但并没有说唐昕出手搭救的经过。 赵攀有点遗憾地说:“陈教授,您要是在买壁画之前,先告诉我就好了。我爸在这方面最有经验,什么东西是老物件,什么东西是新出土的,他一看就能分辨出来。比如您想买的那幅壁画,只要将照片发给我爸看,他马上就能判断出那是新出土的文物,肯定会阻止您去交易的。 “另外,我爸跟文物稽查大队的领导都是铁杆兄弟,经常在一起喝茶喝酒的。即使您不小心买了赃物,只要艾老师打个电话给我,我再跟我爸说一声,文物稽查大队马上就会释放您,根本不用到队里去接受审讯。” 艾丽珍眼睛一亮,问道:“小赵,你父亲真的跟文物稽查大队的领导是铁杆兄弟?” “是的。文物稽查大队的谢大队长、胡副队长、张副队长,另外还有两个中队长,都跟我爸玩得好。若有什么涉及到文物方面的事情需要他们帮忙,我爸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艾丽珍看了一眼唐昕,笑眯眯地对赵攀说:“小赵,我正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文物大队的领导解决,不知你爸爸肯不肯出面帮忙?” 赵攀拍拍胸脯,大包大揽地说:“老师,您说吧,是什么事?我爸肯定会帮忙的。” 陈韵菡生怕赵攀给父母帮了忙之后,会阴魂不散地缠上自己,忙阻止她母亲说:“妈,我不是将唐昕叫来了吗?他跟文物稽查大队领导的关系,您是知道的,你怎么又向赵先生求助?我都被你搞糊涂了!” 艾丽珍此时却另有一番心思:唐昕虽然在公安局关系很硬扎,好像也有点特殊的技能,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学毕业生,在文化水平上与女儿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且,他无父无母,还在街上流浪过好几年,说得不好听一点,其实就是当了好几年的“乞丐”。这个“身份”日后一旦被亲朋好友知晓,不仅女儿脸上无光,她和陈翰林也会颜面丢尽。 反观赵攀,不仅英俊潇洒,而且是留洋回来的“海归”,家里又是横江市的顶级富豪,从学历和家庭背景比较,他与唐昕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因此,她虽然对唐昕很感激,但若要将女儿嫁给他,却很难接受,赵攀才是她心目中门当户对的最理想“女婿”人选。 正因为有这种想法,所以她不想再要唐昕帮忙,以免欠他的太多,将来女儿难以摆脱他。 恰好,赵攀说他父亲与文物稽查大队的领导是铁杆兄弟,正合了她的心意,便对陈韵菡说:“菡菡,唐先生虽然与文物稽查大队的领导关系也很好,但他已经帮过我们一次了,如果再请他帮忙,我怕谢大队长等领导对他有看法,认为他不知进退高低,那就弄巧成拙了。既然小赵有这么好的关系,我们就请他出面试试看吧,免得唐先生为难。” 唐昕隐隐约约猜出了艾丽珍内心的真实想法,心下有点好笑,便顺着她的话头说:“阿姨说得没错,我跟谢大队长等领导认识不到十天,因为帮助他们侦破了一个案子,所以他们投桃报李,在陈教授的问题上,给了我一个大大的面子和人情。但如果老是用各种事情去麻烦他们,不仅我自己不好意思,估计他们心里也会反感,所以还是请赵先生出面好一些。” 陈韵菡瞪了他一眼,不满地说:“唐昕,你是故意说反话对不对?我看文物稽查大队的领导对你挺好的,只要你出面,估计他们还是会买你的面子。再说了,我是你女朋友,人家赵先生只是我妈的学生。在你们都可以解决问题的情况下,你为何要让一个外人出面帮忙?” 赵攀听到她最后那段话,心内的妒火不由越烧越旺,奋然对艾丽珍说:“老师,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我打个电话就可以给您解决。” 艾丽珍欣赏地点点头,说:“是这样的:老陈出事的时候,他和那个盗墓贼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五十万元货款也转到了对方的账上。现在老陈虽然被释放了,但那五十万元被文物稽查大队认定为赃款,准备予以没收。今天上午我去找了谢大队长,说那笔钱是被盗墓贼骗走的,请求他们不要没收。但谢大队长却不明确表态,说他们还得研究一下,让我等一等再告诉我最后的决定。我担心他们研究的结果是没收那五十万元,所以想请你帮个忙,让你爸给谢大队长打个电话,把钱退给我们。” 赵攀听完后,很有把握地说:“如果就是这么点事,那真的是太简单了。我现在马上给我爸打电话,明天您就去文物稽查大队领取那五十万元吧!” ------------ 第六十三章 金缕玉衣 艾丽珍听赵攀说得那么笃定,不由喜出望外,连声说:“谢谢,谢谢小赵。” 赵攀客套了两句,便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父亲赵友功的电话号码,将艾丽珍所求之事简单地说了一下,最后反复叮嘱他一定要帮忙将事情办好。 赵友功知道赵攀正在追求陈韵菡,而且他也对陈韵菡相当满意,觉得她是自己儿媳妇的最佳人选,所以接到儿子的求助电话后,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赵攀见父亲答应得很爽快,心下既兴奋又自豪,挂断电话后,喜形于色地对艾丽珍说:“老师,没问题了。我爸刚刚说,他立即打谢大队长的电话,请他们尽快将五十万元退还给陈教授。” “好好好,有你爸出面,这事就很简单了。小赵,等这事办好了,我一定带菡菡去你们家,拜访你爸妈,并当面向他们表达谢意。” 艾丽珍高兴得满脸放光,也不征求女儿的意见,便向赵攀许下了一个承诺。 陈韵菡瞪了她一眼,有点生气地说:“妈,我可没答应跟你去赵家啊,别空口许诺!” 艾丽珍见女儿一点都不配合自己,生怕赵攀尴尬,忙端起酒杯说:“老陈、菡菡,小赵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理应向他表达一下谢意。来,都把酒杯端起来,我们一家敬小赵。” 陈翰林皱了皱眉头,勉强举起了酒杯。陈韵菡却端坐不动,对艾丽珍说:“妈,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忙着敬酒致谢。等下若是事情没办到,赵攀岂不是尴尬?” 赵攀见陈韵菡处处针对自己,明显就是表现给她情郎看的,心下酸得厉害,嘴上却说:“老师,菡菡说得对,现在事情还没办成,您就向我表达谢意,我也觉得为时过早了。这样吧,等我爸回电话过来,说事情落妥了,我们再一起喝庆贺酒。” 艾丽珍愠怒地瞪了女儿一眼,对赵攀说:“小赵,不管事情办不办得成,你的心意已经到了,就为这个,我也应该向你表达谢意。菡菡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计较。来,我跟老陈敬你一杯。” 三个人一起喝了一杯酒后,艾丽珍给赵攀碗里夹了一个鸡腿,问道:“小赵,听说你爸建了一个古玩陈列馆,里面有很多稀世珍宝,哪天你能请我们去陈列馆参观参观吗?” 赵攀见艾丽珍主动问起古玩陈列馆,正中下怀,眉飞色舞地说:“老师,说起我家里的陈列馆,有很多专家学者看过后,都赞誉为华夏瑰宝、私人收藏之最。别的不说,单是里面存放的一件金缕玉衣和一件银缕玉衣,就被收藏界几位顶级专家称为无价之宝。今天我给您带来的那幅王鉴的山水画,就是我家陈列馆中的一件。像这种品级的藏品,陈列馆中还有很多。您如果感兴趣,过两天我邀请您和陈教授、菡菡一起去陈列馆逛一逛。” 陈翰林冷不防问道:“小赵,我听到很多传言,说你家里的金缕玉衣和银缕玉衣都是假的。还说你爸以这两件宝物为抵押,向银行贷款几十个亿。这些传言你怎么看?” 赵攀涨红着脸气愤地说:“陈教授,这些都是别有用心的人炮制出来的谣言,目的就是想诋毁我爸和文达集团的声誉。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我家收藏的金缕玉衣和银缕玉衣,是经过了多位权威专家鉴定的,他们一致认定这两件宝物是国宝级珍品,并都出具了鉴定证书。” 陈翰林摇摇头说:“小赵,金缕玉衣、银缕玉衣何等罕见,老朽这辈子只在湘省马王堆的汉墓出土文物中,见到过一件金缕玉衣。这样罕见的宝贝,你父亲是从哪里得来的?” 赵攀答道:“这两件宝贝的来历史很清楚的。几年前,我爸到一个西欧国家出差,在一个朋友的引荐下,拜访了一位私人收藏家,在他的家里看到了这两件宝贝。据那位收藏家说,这两件宝贝是清朝末期,他的祖先在湘省一个有名的盗墓贼手里收购的。我爸爸不愿看到这样的国宝落到外国人手里,便花费巨资将其买了下来。我爸还说了:这两件宝贝在我家的陈列馆展览几年后,便会无偿捐献给国家。” 艾丽珍竖起大拇指说:“小赵,你爸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好了,证明你爸不仅有高风亮节,还有浓厚的爱国情怀,令人敬仰。” 陈韵菡撇了撇嘴,忽然对艾丽珍说:“妈,唐昕在古董鉴定方面有神奇的技能。要不,你把那幅王鉴的山水画拿出来,让唐昕看一看,辨一辨真伪,怎么样?” 艾丽珍还没答话,赵攀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他爸打过来的。 “爸,事情办得怎么样?谢大队长答应将五十万元退还给陈教授吗?”电话一接通,赵攀就迫不及待地问。 赵友功沉默了片刻,答道:“你告诉陈教授和艾老师:这事不好办,那五十万元可能要不回了。” 赵攀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急得脸都白了:“爸,你跟谢大队长不是兄弟吗?就这么点屁大的事,他也不给面子?” “小攀,你听我说:谢大队长并不是不给我面子,而是因为此事涉及到了原则问题,他不好做主。他刚刚跟我解释:陈教授的五十万元已经打到了盗墓贼的账上,交易已经完成,这钱就是赃款了,必须予以没收。陈教授虽然事先不知道对方是盗墓贼,但他私下购买出土文物,其实也是触犯了法律的,只不过他是无心之过,且情节轻微,所以公安机关才没有对他予以处罚。但是,那五十万赃款,是不能退的。” 赵攀听到这里,知道此事已经万难挽回,只好郁闷地挂断电话,红着脸对艾丽珍说:“老师,真对不起,我爸没有将事情办成。要不,明天我让他亲自去文物稽查大队一趟,看看能否——” 他刚说到这里,陈韵菡忽然打断他的话说:“赵公子,此事不劳你费心了,让我男朋友再给谢大队长打电话试试吧!” 随后,她转眼看着唐昕,柔声说:“唐昕,请你再打个电话给谢大队长,看他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 第六十四章 尴尬 唐昕也没有把握说服谢本航退还那五十万元,有点为难地对陈韵菡说:“菡菡,赵先生父亲与谢大队长是铁杆兄弟,尚且不能解决问题,我再打电话恐怕也是徒劳无功啊!” 陈韵菡却坚持道:“你就打一下试试呗,说不定你比赵董事长面子大呢?” 艾丽珍急需拿回那五十万元还给她妹妹,见赵攀没有办成,心下既失望又焦急,便又把希望寄托到了唐昕身上,用求恳的语气说:“小唐,菡菡说得对,你就试一试吧!即使谢大队长仍然不答应,我们也不会怪你的,对不对?” 唐昕只好站起身说:“好吧,我去阳台上打他电话试试。不过,他既然已经回绝了赵董事长,估计我这个电话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随后,他拿出手机,一边拨打谢本航的号码,一边快步走向阳台。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谢本航很热情地说:“老弟,你好啊!” 唐昕也向他问了好,然后便将那五十万元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问有没有通融的余地。 谢本航笑道:“老弟,实不相瞒:刚刚我接到了文达集团董事长赵友功的电话,也是为陈教授那五十万元来说情的。不过,我当时就拒绝了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第一,我跟赵友功虽然比较熟,但并没有什么深交。而且,现在社会上传言纷纷,说文达集团制造、贩卖假文物,并利用所谓的金缕玉衣、银缕玉衣,在银行骗贷几十个亿,迟早会出大事,所以我不想给他面子。 “第二,我知道你跟陈教授一家关系很好,估计我拒绝赵友功后,他们迟早还会请你出面帮忙。说白了,我是想把这个人情和面子留给你,而不是赵友功。老弟,我这个做老兄的对你不错吧,哈哈哈!” 唐昕也笑了起来,说:“谢谢哥。照您的意思,这五十万元是可以退的?” “老弟,我们兄弟之间就不藏着掖着了。这么跟你说吧:这五十万元可以退,也可以不退。不退的理由是这笔钱已经到了盗墓贼的账上,可以认定为赃款;退的理由是陈教授属于上当受骗,而且遭受了诬陷,可以认定他是受害者,受害者被骗的财物,是可以返还的。这两个理由都说得通,至于到底退不退,就看队里大多数人的意见是什么。” 唐昕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大多数人”的意见,其实归根到底就是他这个大队长的意见,便再次向他道谢。 谢本航客套了两句,忽然压低声音问:“老弟,今天傍晚我在家属院遇到廖大姐,跟她谈起了你。廖大姐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啊,还亲口对我说,你是个孤儿,身世很坎坷,她和夏局长很看重你,想认你做干儿子。此事是真的吗?” 唐昕昨天中午在夏国威家里吃饭时,廖美茹确实说了要认他做干儿子的话,当时他含含糊糊地答应了,没想到她却将此事告诉了谢本航,只好笑着答道:“半真半假吧!廖阿姨没有儿子,又见我孤苦无依,所以有这个想法,我也答应了。” 谢本航高兴地说:“老弟,那我要祝贺你啊!据我得到的内部消息,夏局长马上就要升任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同时还会兼任市公安局局长一段时间。你能融入到他们家庭,不管以后从政从商,都会大有作为啊!” 唐昕谦虚了几句,问道:“老哥,陈教授那五十万元什么时候可以退?” “明天吧。你让他明天上午八点半来办公室找我,我安排人给他办理退还手续。” “好,谢谢。” 唐昕从阳台上回到客厅后,陈韵菡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谢大队长是怎么答复你的?” 陈翰林、艾丽珍也很紧张地看着他。 唐昕徐徐说:“谢大队长说,明天上午半点半,他在办公室等陈教授,并安排人办理退款手续,估计这五十万明天就可以返回来了。” “真的?”艾丽珍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了。 陈翰林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唐昕,端起酒杯说:“小唐,谢谢你。来,我敬你一杯。” 陈韵菡见唐昕给她挣了面子,顿时笑靥如花,也端起酒杯说:“爸,我做个陪,咱们一起敬唐昕。” 只有赵攀感觉到脸上无光,红着脸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 艾丽珍知道赵攀此刻肯定很羞惭、很难堪,便转移话题说:“小赵,近期我想举办一场个人画展,但场地很难找,而且大部分场地租金都很贵。你能不能跟你爸说一下,就在你们文达大厦一楼给我找一个展厅,我租用一个月,在租金上给我优惠一下,行吗?” 赵攀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行。老师,您别提什么租金不租金的,明天我就在文达大厦给您找一个最好的展厅,不管您的个人画展举办多久,都不会收您一分钱租金。” 艾丽珍很高兴地说:“那就太好了。本来因为场地租金的问题,我还不大敢举办画展,怕亏钱。如果你们文达集团免费提供场地,这两天我就把画展开起来。” 原来,艾丽珍眼见丈夫收藏古董亏了几百万,想起自己在山水画方面有一定的艺术造诣,也曾有人花钱购买收藏她的画作,因此便想开一场个人画展,将自己二十多年来创作的几十幅山水画卖出去,稍稍弥补一下家里的亏空。 但是,因为对自己的画作能不能卖出去心里没底,所以她不敢随便去租场地举办画展,生怕到时候画没卖出去,却要支付几万元场地租赁费,那就亏大了。 因此,当听赵攀说文达集团可以不收她的场地租赁费时,顿时眉开眼笑,不住口地向赵攀道谢。 陈韵菡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泼冷水道:“妈,您的山水画虽然艺术水平很高,但毕竟在书画界没啥名气。平时您卖出去的画作,最高价格也不超过一万元一幅,很多还是熟人朋友出于面子买的。若贸然举办画展,亏不亏钱倒是次要的,就怕到时候画展现场冷冷清清无人捧场,那就比较尴尬了。所以我劝您不要太急,先跟一些成功举办过画展的前辈取取经,有了一定的把握,再举办不迟。” ------------ 第六十五章 忘恩负义 艾丽珍见女儿直言不讳地泼冷水,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板着脸呵斥道:“菡菡,你会不会说话?我的画展还没开呢,你就咒它冷冷清清无人问津,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赵攀一心想讨好艾丽珍,不假思索地说:“老师,只要你的画展开起来了,我可以让我爸出面,邀请一些书画界的名人大腕,出席画展的开展仪式,免费为您的画做宣传推广。另外,我爸有很多朋友和客户是经营书画的。这些朋友对我爸很信任,只要他发句话,肯定都会来购买您的画作,所以您根本不必担心销路问题,也不必担心会冷场尴尬。” 艾丽珍听赵攀说可以保证画展的销路,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点头说:“太好了,太好了。只要赵董事长愿意帮忙给画展造势,并为我联系介绍客户,这画展就成功了一大半了。小赵,来,我敬你三杯。” 随后,她举起杯子,果然与赵攀连引了三杯。 陈韵菡瞪了赵攀几眼,嘴里轻声嘀咕道:“马屁精!” 待艾丽珍与赵攀喝完酒后,陈韵菡说:“妈,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赵先生现在是一厢情愿地许诺,但他父亲到时候会不会答应给您帮忙,还两说着呢!” 就在这时,唐昕的电话响了,是黄建立打过来的。 “老弟,你现在哪里?吃饭了吗?” “我现在正在菡菡家里吃饭,就快吃完了。黄总,你下飞机了吗?” “刚下飞机。你晚上有其他安排吗?” “没有,吃完饭我准备回店子里去。” “那好,你先别回店子,半个小时后赶到西唐街的‘怡心茶楼’。我约了几个朋友在那里喝茶,请你做个陪,顺便商谈一下新店子的开业事宜。” “行,我等下就过去。” 挂断电话后,唐昕站起身说:“陈教授、艾老师,我的合作伙伴约我现在去喝茶,商谈一些事,先告退了!” 陈韵菡忙问:“是黄总约你喝茶吗?在哪里?” “对,在西唐街的怡心茶楼。” 陈韵菡也站起身说:“西唐街距离这里比较远,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艾丽珍见赵攀脸上再次露出了嫉恨的表情,忙劝阻陈韵菡:“菡菡,你刚刚喝了酒,怎么开车?不怕查酒驾吗?还是让小唐打个的士过去吧!” 陈韵菡笑道:“我就喝了三小杯酒,就算测酒精含量也测不出多少。再说,刚刚我看了微信群和朋友圈,没有人发查酒驾的信息,应该没事。” 唐昕也劝道:“菡菡,现在酒驾查得很严,尤其是你这种明星公众人物,一旦被查出酒驾行为,马上会登上热搜,对你的形象和名誉损失很大,我还是自己打个的士过去算了。” 陈韵菡执拗地说:“我不开车也行,但我要跟你去茶馆喝茶。黄总也是我的朋友,他肯定会欢迎我的。” 随后,她也不管唐昕同不同意,便挎上自己的小坤宝,伸手挽住唐昕的胳膊,在艾丽珍恼怒而无奈的目光中,拉开门便走了。 耳听得唐昕与陈韵菡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后,艾丽珍叹了一口气,对面如土色的赵攀说:“小赵,我家菡菡比较任性,也不大懂人情世故,喜欢我行我素,如果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请看在我这个老师的份上,千万别生气。” 赵攀勉强笑了笑,言不由衷地说:“老师,菡菡现在找到了如意郎君,我会衷心祝福她,不会生气的。” 艾丽珍“哼”了一声,说:“什么如意郎君?说出来不怕你见笑:五六年以前,唐昕还是街上一个流浪儿,后来被古玩街一位老板收留,在那家店子里当学徒打工——” 她刚说到这里,对面的陈翰林忽然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顿,怒喝道:“艾丽珍,你还有点良心没有?人家小唐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不仅为我洗清了冤屈,还为我们讨回了五十万元,你不仅没有半分感激之情,还在背后揭他的短、说他的坏话,这是典型的忘恩负义行为,你就不怕遭老天报应?” 艾丽珍被他的怒吼吓了一跳,仔细一想,自己刚刚那番话确实过份了,不由又羞又愧,脸一下子红得像蒸熟的螃蟹壳,但碍于赵攀在场,不便跟陈翰林大吵大闹,只好讪讪地说:“老陈,我说的是事实,而且都是唐昕自己亲口告诉我们的。他自己都不在意,我告诉一下小赵又怎么啦?值得你这么大吼大叫为他鸣不平吗?” 陈翰林气得脸颊紫涨,忽然抓起桌上的杯子,“啪”地摔到地上,转身就回书房去了。 赵攀尴尬地站起身子说:“老师,我先回家去了。明天跟我爸商量好用哪个展厅后,我再打电话告诉您。” 艾丽珍向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气呼呼地说:“小赵,你先别走,听我说几句:那个唐昕虽然帮了我家大忙,但并不意味着我就会同意将菡菡嫁给他。他的恩德我会记住,也会用其他方式报答他。但是,如果要牺牲我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为了所谓的‘报恩’,而让她嫁给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半文盲,等于是把她往火坑里推,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赵攀惊讶地问:“老师,您说的是真的吗?如果他真的小学没毕业,菡菡怎么会喜欢他?” 艾丽珍没好气地说:“鬼迷心窍呗!” 赵攀眼睛里闪射出了欣喜的神色,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姓唐的确实配不上菡菡。您反对他们交往,完全是出于爱护菡菡的目的,一点都没错。” 艾丽珍看了他一眼,说:“小赵,你放心,菡菡是绝对不可能与唐昕在一起的。等我的个人画展结束后,你马上到我家里来提亲。只要你是真心喜欢菡菡,承诺一辈子对她好,我会说服她离开唐昕,答应与你交往的。” 赵攀听她的言下之意,只要自己协助她办好了画展,她就会与赵家结亲,不由喜出望外,赶紧说:“老师,我对菡菡的感情你是知道的,绝对是真心喜欢,也绝对会一辈子对她好。画展的事您放心,有我爸爸出面撑场子,一定会大获成功的。” ------------ 第六十六章 巧遇 唐昕与陈韵菡乘的士赶到“怡心茶楼”668包厢时,黄建立已经陪着三个朋友在喝茶了。 当看到跟在唐昕身后、戴着墨镜的陈韵菡后,黄建立高兴地站起来说:“陈小姐,没想到你也赏脸过来了,欢迎欢迎!” 陈韵菡嫣然一笑说:“黄总,我可是不速之客啊!唐昕说你要和他商量重要的事情,但我还是跟来了,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们谈事?若实在不方便的话,我喝杯茶就走。” 黄建立忙说:“方便,方便得很。我和唐先生商谈的事,不过就是新店开张前要办的手续,还有开业的具体日期和邀请的客人,又不是什么机密,你听听也没关系的,说不定还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好的建议呢!” 随后,他用手指了指坐在沙发正中央的一个中年男子,向唐昕和陈韵菡介绍说:“唐先生,陈小姐,这位是横江市古玩行业协会会长、文达集团董事局主席兼行政总裁赵友功先生。” 唐昕没想到赵友功竟然也在这里,心下微感诧异,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身材魁梧,一张国字脸,五官果然与赵攀有点相像。 按照常理,黄建立做了介绍后,作为长辈的赵友功应该站起来,并主动伸手与唐昕相握。 但是,赵友功却并没有按常规出牌,而是在沙发上端坐不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唐昕,淡淡地问:“建立,这位小朋友就是你的合作伙伴?在哪里发财?” 黄建立本来想向赵友功隆重介绍并推荐一下唐昕的,没想到他如此端架子,心下很是不快,又不好发作,只好拉着唐昕的手说:“会长,这是我一位兄弟,姓唐,名昕,一直在古玩街做生意,前两天跟我合伙盘下了金德满的‘德鑫斋’。” 赵友功诧异地问:“一直在古玩街做生意?是哪家店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唐昕不卑不亢地答道:“赵总,刚刚黄总说我原来在古玩街做生意,那是抬举我。其实,我一直在‘古鑫斋’帮黄志鑫老板打工,顺便学一点鉴宝技艺,所以你不认识我很正常。” 在说话的同时,唐昕用手指在黄建立的掌心里轻轻划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将自己的神奇技能告诉赵友功等人。 黄建立会意,没有再多说什么,又向唐昕和陈韵菡介绍沙发上的另外两个人:一个姓谷,名叫谷立松,是横江市古玩行业协会的副会长;另一个姓魏,名叫魏知古,是古玩行业协会的秘书长,他们也都在古玩街做生意。 谷立松和魏知古还算客气,在黄建立作介绍的时候,都笑容可掬地站了起来,主动与唐昕和陈韵菡握手。 此前,因为包厢里光线比较幽暗,陈韵菡又戴着墨镜,所以赵友功、谷立松、魏知古三人都没认出她来,直到黄建立介绍说她就是省电视台《宝鉴》栏目主持人陈韵菡时,三人才恍然反应过来。 赵友功刚刚亲眼看到陈韵菡与唐昕手拉手走进包厢,所以听完黄建立的介绍后,脸上立即浮上了一层阴影,抬眼紧盯着陈韵菡,忽然问:“陈小姐,赵攀呢?他不是在你家里喝酒吗?” 陈韵菡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悦,干脆将身子贴到唐昕身上,答道:“我和唐昕出门前,他还在我家里陪我爸妈喝酒,不过现在不知道走了没有,您可以打电话问问他啊!” 黄建立惊讶地问:“陈小姐,这么巧?赵会长的公子也在你家里喝酒?” 陈韵菡点点头说:“赵攀是我妈的学生,他是特意去看我妈的。” 黄建立哈哈一笑说:“好好好,这既是巧合,也是缘分,难得难得。” 赵友功忽然站起身说:“建立,你们先坐,我出去打个电话。” 随后,他拿着手机走出包厢,来到走道上的一个弯道处,拨打了赵攀的手机号码。 电哈一接通,他就以十分恼怒的语气问道:“赵攀,你现在还在你老师家里吗?” “没有,我已经到了停车场,准备叫个代驾过来替我开车回家。爸,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那个陈韵菡已经有男朋友了,这个情况你了解吗?” 赵攀惊讶地问:“爸,你怎么知道的?陈韵菡确实有一个喜欢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赵友功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正在怡心茶楼喝茶,刚刚看到陈韵菡与一个姓唐的小子手挽手进入包厢,两个人那亲热劲,看着都作呕。你这几年心心念念要找陈韵菡做女朋友,可如今她都与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出双入对了,还不死心?难道你还想捡别人玩剩下的破烂货?” 赵攀有点委屈地说:“爸,你别这样说菡菡好不好?她跟姓唐的小子认识才几天,怎么就成破烂货了?再说了,刚刚菡菡的母亲告诉我,她坚决反对菡菡与姓唐的交往,更不会允许女儿嫁给那样一个穷小子。爸,你可能不知道:姓唐的那小子小学都没毕业,而且是个从小被父母抛弃的孤儿,曾经在大街上流浪了五六年。所以,艾老师说菡菡现在是鬼迷心窍,一旦她将来想明白了,肯定会离开那小子的。” 赵友功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说:“如果她母亲是这态度,那还算好。不过,我看陈韵菡现在对那个姓唐的很倾心,你要追求她的话,得多花点心思,要趁那姓唐的小子还没得手之前,赶快把陈韵菡抢过来。否则的话,即使将来你娶了她,说不定也是个二手货,明白吗?” 赵攀“嗯”了一声,趁机说:“爸,有个事正好要跟您商量一下:艾老师想举办一场个人画展,预计展期一个月,但她一时找不到好的场地。我想在文达大厦一楼给她准备一个展厅,不收租金,另外还想请您出面,邀请一些书画名家给她的画展捧捧场,再找一些经营书画的老板,给她销售一些画作,加深她对我的好印象,怎么样?” 赵友功沉吟了一下,说:“这个事我可以帮忙,但你老师和陈韵菡也得有个态度。不要到时候我们出了钱、出了力,等画展一完,她们又一脚把你踢开了,那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你爸可从来不做这种亏本买卖的!” ------------ 第六十七章 宋徽宗的画 赵攀知道父亲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有点无奈地问:“爸,您想要艾老师和菡菡怎么表态,才答应帮她们?难道还要她们写个保证书?” 赵友功“哼”了一声说:“这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这样吧,你先答应艾老师,就说我愿意给她提供展厅,也愿意帮她的画展站台拉客户,让她先把画展开起来。至于画展最后能不能成功,那就得看她们母女的态度了。” 此时,在包厢内,黄建立正在跟唐昕商量新店开业的事宜。 “老弟,原来我想近几天就举行开业仪式,但刚刚我从金德满那里了解到一个情况,‘德鑫斋’老店的《文物经营许可证》已经到期,必须先到文物局去办理新的许可证,才能继续营业。而且,我们的新店子必须换法人代表,所以营业执照等证件也必须去进行变更登记。看来,我们的开业日期必须延期了。” 唐昕忙问:“那在新的许可证办理下来之前,我们的店子可不可以继续经营?” “原则上是不能继续营业的,不过,我跟文物局、工商管理等部门的关系还不错,且办证也不要多久,在此期间继续经营应该没人来管。” 陈韵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唐昕说:“唐昕,我有时候白天没什么事,就到你店子里来打工吧,顺便跟你学学鉴宝技术。” 黄建立笑道:“陈小姐,你这么大一个明星,去我们那个小店打工,我们支付不起你的工资啊!” 陈韵菡含笑瞟了唐昕一眼,说:“黄总,只要唐昕允许我去你们店里,我免费为你们打工,还可以免费为你们做广告。” 此时,赵友功已经回到了包厢,听到陈韵菡这番话,脸上再次露出了愠怒的表情,狠狠地瞪了陈韵菡一眼,对黄建立说:“建立,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 随后,他不待黄建立答话,转身大踏步离开了包厢。 谷立松对黄建立说:“老黄,赵会长今晚有点不对劲,好像在跟谁置气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建立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点郁闷地答道:“我也正纳闷呢!唐先生进来之前,他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一下子就晴转阴了?难道他是对唐先生有什么看法和意见?” 陈韵菡笑道:“他不是对唐昕有意见,而是针对我的。” 黄建立猛然想起陈韵菡刚进来时,与赵友功之间的那段对话,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赵会长是为他的儿子鸣不平,对不对?” 陈韵菡点点头:“应该是吧!” 黄建立刚想问问详情,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他的堂兄、省美术家协会主席黄建湘打过来的。 “建立,你现在有空吗?能否来我家里一趟?有点急事要你帮忙。” 黄建立忙问:“是哪方面的事?” “是古画鉴定方面的事,具体情况你过来我再详细跟你讲。” “好。我带一个朋友过来可以吗?” “什么朋友?” “我的生意合作伙伴,他是个古玩字画鉴定天才,你如果需要鉴定画作真伪,找他最合适。” “那再好不过,你带他来吧!” 挂断电话后,黄建立抱歉地对谷立松和魏知古说:“老谷、老魏,真不好意思,我哥有点急事找我,需要去他家一趟,改日我再请两位喝酒。” 谷立松和魏知古都知道他堂哥是黄建湘,忙说:“没事没事,咱们兄弟聚会的机会多,你先忙正事吧!” 黄建立又对唐昕说:“老弟,麻烦你跟我去我哥家里一趟,他有很重要的事请你帮忙。” 唐昕点点头说:“行。” 陈韵菡舍不得就此跟唐昕分别,委委屈屈地问:“那我呢?” 黄建立笑道:“陈小姐,你当然跟我们一起走啊!” 陈韵菡顿时笑逐颜开。 大概半个小时后,黄建立带着唐昕和陈韵菡赶到了黄建湘家里。 黄建湘从电视里看到过陈韵菡,见她突然登门,惊喜之余,说了一大堆欢迎和久仰之类的客套话。 但是,当黄建立介绍说唐昕就是那个鉴定天才时,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了十分讶异和怀疑的神色。只不过,他的涵养比较好,并没有将这种讶异和怀疑表露出来,很热情地与唐昕握手表示欢迎。 在吩咐妻子给客人泡茶后,黄建湘将黄建立拉进书房里,关上房门,有点不满地说:“建立,你是怎么搞的?说给我带一个古玩字画鉴定专家过来,怎么是那样一个毛头小伙子?他就是从娘胎里开始将学鉴定,也不可能成为什么厉害的专家啊!” 黄建立笑道:“哥,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不是‘鉴定专家’,而是‘鉴定天才’。专家和天才是有区别的:前者需要数十年时间磨练,不断积累经验和教训,才能获得专家的名号;而后者,则是拥有天赋异禀,无需历练和经验积累,就可以很轻松地鉴别出古玩字画的真伪。我带来的唐先生,就是一位拥有神奇技能的天才。” 黄建湘摇摇头说:“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我是不大相信的。先不说他了,谈正事吧:半个小时后,有两位收藏者会先后到我家来。他们每人手里都有一幅宋徽宗的画作想卖给我,但我无法辨别真伪,所以想请你来给我做个参考。” 黄建立惊讶地问:“哥,如果是宋徽宗的真迹,那可是天价啊,动辄几千万上亿,你买得起吗?我看你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为好。” 黄建湘压低声音说:“我这是买来送人的。只要是宋徽宗的真迹,哪怕价格再高,我也得买下来。” 黄建立疑惑地问:“你想送给谁?” “京城的梁公子,你知道吗?” “梁公子?就是那位身居要职、对古玩字画很痴迷的梁天放的儿子吗?” “对。不瞒你说,我想离开美术家协会,到**去任职,梁公子答应给我帮忙运作。但他提出一个要求,要我想方设法购买一幅宋徽宗的真品画作,由他转送给他父亲。他还对我说,他父亲对宋徽宗的画作特别痴迷,但就是买不到真品,所以要我想办法。 “恰好,有朋友向我推荐了两个拥有宋徽宗画作的收藏者,于是我联系他们,请他们分别于九点半、十点半到我家里来,对画作进行鉴定。若是真迹,我打算不管花多少钱,都将其买下来。” ------------ 第六十八章 有官瘾的美协主席 黄建立知道黄建湘官瘾比较大,经常抱怨省美术家协会只是一个民间团体,他这个美协主席根本就不算官员,所以一直在找关系寻门路,想调到省文化主管部门或者人.大、政.协等部门去任职。 虽然理解堂哥的追求,但对于他准备花费数千万元购买一幅宋徽宗的真品画作去送礼,以图达到当“真官”的目的,黄建立还是有点难以理解,便再次劝道:“哥,你现在是省美术界的权威翘楚,艺术成就很高,一幅画就可以卖数十万元,在美术界备受敬重,可谓功成名就了,为何还一定要去当什么‘真官’?您虽然赚钱容易,但一下子花费数千万元去送礼,只怕嫂子也会心疼吧!” 黄建湘叹了一口气说:“建立,不瞒你说,让我花钱去买官的主意,其实就是你嫂子出的。你是知道的,我岳父岳母、两个舅子都是当官的,级别最高的是我大舅子,如今是副省级了。你嫂子经常对我抱怨,说你艺术成就这么高、名气这么大,却只是一个民间团体的负责人,连个正儿八经的级别都没有,说出去都不好意思。我想想她的话也对,所以才有了这个念头。” 黄建立不好再劝他,便转移话题说:“如果你一定要买宋徽宗的真品画作,就让我带来的小唐给你把关吧!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只要他认定画作是真品,那就一定是真品无疑。” 黄建湘摇摇头说:“建立,兹事体大,不是开玩笑的。你再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相信这么一个年轻人,会有什么神奇的鉴宝技能。我看,你还是给我联系一位书画鉴定方面的老专家过来,请他给我把把关。你开了那么久的店子,又以书画经营为主,这方面的专家应该不难找吧!” 黄建立见他始终不相信唐昕的能力,有点急了,说:“哥,你若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当场测试小唐一下,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黄建湘笑道:“怎么测试?难不成像某些所谓的‘大师’一样,给我表演一些意念移物、隔空打人的把戏?这类江湖把戏我可不想看。” 黄建立说:“哥,小唐可不是江湖术士。你如真要测试他,很简单。你家里不是收藏了很多古人的字画吗?其中肯定既有真品,也有赝品,对不对?” 黄建湘点点头:“没错。我喜欢收藏书画,但鉴别真伪的技能只是一般,所以也经常打眼,买了一些赝品,都是后来请专家鉴定甄别出来的。” 黄建立说:“这样吧,你拿几幅古画出来,将真品和赝品混杂在一起,让小唐鉴定真伪,看看他比专家的水平如何?” 黄建湘笑道:“行,就按你说的办,我拿八幅古画出来,其中三幅真品、五幅赝品,只要他鉴定的正确率达到百分之八十,我就认为他有真本事。” 黄建立也笑道:“哥,我可以跟你打个赌:小唐的正确率绝对是百分之百,随你赌什么都行。” “行,我们就赌两瓶茅台酒、一个东道。谁输了,下次就自带两瓶正品茅台酒请客,邀请几个好友一起痛饮一场。” 兄弟俩说笑着回到客厅。黄建立对唐昕说:“老弟,我哥收藏有几幅古画,想请你给他鉴定一下真伪,行吗?” 唐昕知道这是黄建湘要测试自己的技能,笑道:“黄主席是国画大师,应该精通古画鉴定啊,怎么还要我这个后生小子献丑?” 黄建湘摇摇手,谦虚地说:“老弟,千万别叫我大师,愧不敢当。另外,会画画和会鉴定画作真伪,是两回事。有些人鉴定画作真伪很厉害,可能是这方面的专家,但他不一定有多高的艺术造诣;有些人在美术创作方面成就很高,但在鉴定画作真伪方面,却是个门外汉。而我,则属于艺术成就不算高、鉴定水平也很菜的半桶子水,哈哈哈!” 陈韵菡忙说:“黄主席太谦虚了,谁不知道您是我省美术界执牛耳的泰山北斗?很多美术界的人,尤其是国画艺术家,都以得到您的片言只语赞许为荣。谁的画作只要得到了您的称许和肯定,就会身价倍增、声名鹊起,我这话没有夸张吧!” 黄建湘被陈韵菡这么一夸,心下十分得意,嘴里却说:“陈小姐过誉了,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不过是平时画得多、看得多,有一定的眼光和辨别能力,分得清画作的好歹,也看得出画家的发展潜力,其余真没什么特殊的本事。” 黄建立说:“哥,请你把那几幅古画拿出来,给唐先生鉴定一下真伪吧!” 黄建湘点点头,走进储藏室,挑选了八幅古画拿出来,请唐昕鉴定。 唐昕将八幅画逐一打开,每幅画都只看一两分钟。看完后,如果是真品,他就放到书桌的左边,是赝品,就将其放到右边。 大约一刻钟后,八幅画全部看完。 唐昕用手指了指书桌左边的三幅画,对黄建湘说:“黄主席,八幅画里面只有这三幅是真的,其余都是赝品。” 黄建湘刚刚看到了全过程,知道他的鉴定结果完全正确,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张大口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愣怔了好一阵后,他才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唐先生,你能告诉我是怎么鉴定这些画作真伪的吗?刚刚我看了表,这八幅画你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准确无误地鉴别出来了,平均每幅画用了不到两分钟。但我请的专家,每幅画至少要看十分钟以上,有时候甚至要半个小时才敢下结论。请问你这快速鉴定法,有何技巧?” 唐昕还没答话,陈韵菡就得意地抢过话头说:“黄主席,唐昕不仅鉴定速度快,还有另一个神奇的技能:你收藏的每幅古画,他都可以说出其来源和传承历史。即使是赝品,他也可以告诉你作假者是谁、什么时间在哪里造的假、是谁将这幅假画卖给你的。不信的话,你还可以试试他。” ------------ 第六十九章 以假乱真 黄建湘听完陈韵菡的介绍,心下惊讶更甚,随手拿起一幅赝品画递到唐昕手上,说:“唐先生,请你看一下这幅画,然后告诉我这幅画是从哪里买的?价格多少?” 唐昕将那幅画打开,稍微瞄了一眼,答道:“这幅画是三年前的夏天,你在《宝鉴》节目海选现场买的。卖画给你的那个人姓钟,你称呼他为钟先生。而给你推荐这幅画的人,是《宝鉴》节目组聘请的书画鉴定专家贾亦。你购买这幅假画的价格是一百五十万元,对不对?” 黄建湘震惊得眼珠子瞪得铜铃大,目不转睛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唐昕,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愣怔了好一阵后,黄建湘才回过神来,偏着头思考了一下,忽然弯腰从那三幅真品画作中拿起一幅,递到唐昕手上,说:“唐先生,如果你能说出这幅画的来源和购买价格,那我就当你是活神仙,日后定会对你顶礼膜拜。” 唐昕笑道:“这幅画不用看了,我已经知道了它的来历。不过,您这画来路不大正,所以还是不说为好。” 黄建湘执拗地说:“你说吧,建立和陈小姐都不是外人,即使这画真的来路不正,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外传的。” “好,那我就直言吧:您这幅画,是一个盗墓团伙从一座清代举人墓中盗掘出来的。卖画给您的盗墓贼绰号‘老刀’,您买这幅画的价格是五十万元。另外,我还要提醒您一下:那个‘老刀’真名汪大成,目前已被公安机关抓获。如果您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买了这幅画,我建议您赶快将它处理掉,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黄建湘瞠目结舌地看着唐昕,良久,才转头对黄建立说:“建立,唐先生确实是个活神仙,我是真服气了。谢谢你介绍我认识了这么一位奇才天才,今晚有他在场,我不用担心买到假货了。” 黄建立很开心地说:“没错,只要唐先生在场,什么假货赝品都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哥,刚刚唐先生提醒你的事,你可别大意了。那些盗墓贼是最狠毒的,要当心他们攀咬诬陷你。” 黄建湘说:“没关系的。那个‘老刀’是文物稽查大队副大队长胡占奎的小舅子,卖过我好几幅画,但我并不知道他是个盗墓贼。我研读过相关法律规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即使购买了盗墓文物,也不算违法犯罪的。”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轻轻敲门。 “第一个卖家来了。”黄建湘低声告诉唐昕等人,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个捧着长条形木盒的男子跟随他走了进来。 互相介绍后,黄建湘迫不及待地对来客说:“邱先生,我们先看你的藏品吧!” 邱先生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打开,拿出藏在里面的那幅画,递到黄建湘手上。 黄建湘将画卷打开,请唐昕、黄建立和陈韵菡一起欣赏。 这是一幅绢本设色画,尺寸大概是50cm×130cm,上面画有一座阁楼,阁楼右下是一座荷池。有两个文士打扮的人坐在阁楼上,一边品茗,一边倾心交谈。 在画作左下的空白处,题有一首诗:“清和节后绿枝稠,寂寞黄梅雨乍收。畏日正长凝碧汉,薰风微度到丹楼。池荷成盖闲相倚,迳草铺裀色更柔。永昼摇纨避繁溽,杯盘时欲对清流。” 这首诗的字体,正是宋徽宗最擅长的、也最具特色的“瘦金体”。 在画的右边空白处,有一行竖排的题款:“宣和殿御制并书”。左下角钤着鲜红的“御制”印章,印章上是著名的“天下一人”御笔题款。 四个人围着这幅名为《丹楼听雨》的画作观察、欣赏了一阵后,黄建湘偷瞥了唐昕一眼,见他将手掌压在画卷上,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猜测他已经判断出了这幅画的真伪,便对邱先生说:“邱先生,我们四个人得去书房商量一下,请你在这里喝茶稍等,行吗?” 邱先生忙笑着说:“请便。” 黄建湘带着唐昕、黄建立和陈韵菡走进书房,将门关上后,问道:“唐先生,按你的判断,这幅画是真的还是假的?” 唐昕笑着说:“这是一幅模仿水平极高的赝品画作,出自民国时期。那位造假者其实也是一位国画大师,特别擅长模仿宋徽宗的山水人物画、瘦金体字迹,也擅长刻印。他仿作的宋徽宗画,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黄建立连连点头说:“确实。就以邱先生拿来的这幅画来说,若我去鉴定,绝对会认为是真品。尤其是上面的题跋,那瘦金体简直与宋徽宗亲笔书写的毫无二致。还有那个‘天下一人’的画押题款,也与宋徽宗其他真品画作上的完全一样。如果请十个书画鉴定专家来看这幅画,我估计有九个半会认为这幅画就是宋徽宗的真品。” 黄建湘深有同感地说:“确实,刚刚如果你们先征求我的意见,我一定会说这幅画是宋徽宗真迹的。” 唐昕说:“黄主席,这幅画虽然是赝品,但艺术水平很高,收藏价值也应该比较大,我建议你买下来,但要跟他谈价,尽量把价格压低。” 黄建湘有点为难地说:“这个怎么跟他谈价?我若说是赝品,他肯定不会承认,也肯定不会以赝品价格卖给我的。” 唐昕笑道:“我自有办法说服他的,走,我们一起出去跟他谈价。” 回到客厅后,唐昕直截了当地对邱先生说:“邱先生,我们四个人观察商讨后,一致认为您这幅画不是宋徽宗的真品,而是后人仿制的一幅赝品——” 邱先生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嚷道:“怎么可能?这是我们邱家秘藏了几百年的传家宝,怎么会是赝品?你们到底会不会看画?” 唐昕不动声色地说:“邱先生,其实你家里还有好几幅这样的宋徽宗画作,那些都是你们邱家的‘传家宝’吗?当然,这些画确实在你们家里传承了一段时间。不过,并不是你所说的数百年,而是数十年,对不对?” 邱先生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一时脑袋有点发懵,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 第七十章 鹤呖晴空 唐昕趁邱先生愣神之时,继续揭露真相:“邱先生,这些所谓的宋徽宗古画,其实都是你曾祖邱泽堂先生的手笔,对不对?邱泽堂先生是前清举人,也是一位国画大师,尤其擅长仿作宋徽宗的山水人物画,且他书写的瘦金体,也与宋徽宗的真迹一模一样。因此,他仿作了很多幅宋徽宗的山水人物画,并因此发了大财。你家里收藏的那几幅古画,其实就是你曾祖留下来的仿制品,对不对?” 邱先生见唐昕不仅说出了他曾祖的名字、身份,还知道他家里另外收藏有几幅宋徽宗的赝品画,惊诧之余,不敢再强辩,嘟囔道:“你们既然已经调查清楚了,还把我找来干什么?是存心想嘲讽奚落我吗?” 黄建湘忙说:“邱先生,你误会了。在看到你的画作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是赝品,也从来没有调查过你的家世和画作来源,我真的是诚心诚意想买一幅宋徽宗的画。” 邱先生看了一眼唐昕,疑惑地问:“你们既然没有调查过,怎么对我曾祖的情况知道得这么清楚?又怎么知道我家里还有几幅这样的画?” 心直口快的陈韵菡抢先答道:“邱先生,那是因为唐昕有特殊的技能,通过你的画就可以知道它的来源和传承历史,根本不用劳神费力去调查。” 邱先生似信非信地看着唐昕,没有再说什么,卷起画作就准备走人。 黄建湘说:“邱先生,这幅画你还想出手吗?若想出手的话,我可以买下来,也省得你空跑一趟。” 邱先生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们既然知道它是赝品,还买什么?” 黄建湘笑道:“刚刚唐先生说了,你曾祖是一位国画大师,本来就有很高的艺术造诣。这幅模仿之作虽然是赝品,但也有一定的观赏和收藏价值,如果价格合理,我还是想买下来。” 邱先生惊喜地问:“真的?那就太感谢了。” 黄建湘问:“这幅画邱先生想卖多少钱?” 邱先生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掌说:“五十万元,怎么样?” 黄建湘很爽快地说:“行,这个价格很公道,我现在就给你转账。” 待邱先生喜滋滋地离开后,黄建湘由衷地说:“唐先生,太感谢了。如果不是你把关,这幅《丹楼听雨图》我就当成真的买下了,那个损失就大了。” 黄建立得意地笑道:“哥,我把唐先生带过来,很可能给你挽回了数千万元的损失,你也得谢谢我吧!另外,你答应的两瓶茅台酒和一顿大餐,可不能爽约啊!” “那当然。明天我就请你和唐先生、陈小姐去喝酒,还会请一些书画界的大腕一起聚聚,向他们隆重推介一下唐先生的神奇技能,我相信他们都会很高兴的。”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阵,很快就到了十点半,第二个卖画的收藏者也过来了。 这位收藏者姓邹,名叫邹勇辉,带来的是一幅名为《鹤呖晴空》的宋徽宗画作。 这幅画尺寸与邱先生的差不多,内容与标题也很切合:广阔的天空,袅袅的白云,秋意浓浓的原野,玉带般潺潺流淌的小河。在天空和原野之间,一只白鹤排云直上,仿佛能够听到其高亢激越的鸣叫声…… 再看印章、题款,也看不出什么瑕疵。 但是,画上面所题的那首诗,却是抄录了刘禹锡的《秋词》原作:“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这首抄录的诗,字体也是典型的宋徽宗特色“瘦金体”,左下角同样有“天下一人”的画押。 当看到那首《秋词》的诗后,黄建湘摇摇头,有点失望地对邹勇辉说:“邹先生,这画恐怕是赝品吧!据我所知,宋徽宗的画,如果上面有题诗,要么是宋徽宗自题,要么是宠臣蔡京奉旨题诗,从来没有抄录古人诗词的情况。但这幅画却是抄录了刘禹锡的诗在上面,有违常例啊!” 邹勇辉有点困惑地说:“黄主席,这幅画我曾给几位专家鉴定过,他们也跟您一样,提出了这个疑问。但是,这幅画明明是我的先祖流传下来的。我祖父去世前,曾经叮嘱我父亲:这幅画是咸丰皇帝御赐给我们高祖元清公的,是宋徽宗的真迹,极其珍贵,必须好好保存,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卖。我想,既然是皇帝御赐的礼物,不可能是赝品假货吧!” 黄建湘转头看一眼唐昕,问道:“唐先生,你怎么看?” 唐昕笑了笑说:“这幅画半真半假,但确实是难得的珍品。” 黄建湘疑惑地问:“什么叫半真半假?” “半真半假的意思就是:这幅画不是宋徽宗画的,但上面的题诗、落款、印章,却是宋徽宗的真迹。” 邹勇辉诧异地问:“唐先生,您这话是啥意思?能解释一下吗?” “很简单:这幅《鹤呖晴空》的画,是宋徽宗一位御用画师画的。这位画师名叫毛晓彤,最擅长模仿宋徽宗的画作,也很擅长拍马屁。他知道宋徽宗很推崇刘禹锡的诗词,尤其喜欢《秋词》一诗所描绘的意境。 “于是,在某个秋日,毛晓彤以《秋词》描绘的情景为背景,创作了这幅《鹤呖晴空》画作。宋徽宗看到后,果然非常喜欢,便决定将这幅画据为己有。按习惯,像这样尺寸的画作,宋徽宗应该在上面题诗。但是,他苦思冥想很久,却感觉到要再做出一首与《秋词》想媲美的诗,完全不可能。于是,他便干脆抄录了原诗在上面,并用了自己的印章和题跋,把毛晓彤的画变为了‘御制’画。” 黄建湘恍然大悟道:“唐先生,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宋徽宗有一幅非常著名的画,名为《听琴图》。当时,围绕这幅画的真伪,业内产生了很大的争议。有专家说:这幅画上有蔡京的题诗,且题诗在画的左上边,压住了宋徽宗的题跋,这是大不敬的行为,不可能发生。因此,他们断定此画为赝品。 “但是,另外有专家认为:这幅画上面的瘦金体御笔题跋,以及印章和‘天下一人’的画押,确实是宋徽宗的,完全没有造假的痕迹。因此,这幅画肯定是真的。双方为此争执了很久。后来,有宋史专家提出:宋徽宗有很多御用宫廷画师,其中一些画师很擅长模仿宋徽宗的画法。因此,《听琴图》应该是一个御用画师画的,但被宋徽宗据为己有了。如此说来,邹先生的这幅《鹤呖晴空》,可能也是这种情况。” ------------ 第七十一章 八百万 邹勇辉不服气地说:“黄主席,你们这只是揣测之词,不能据此就说我的画是赝品。我还是那句话:此画是我的祖宗留下来的,且是御赐之物,不可能是赝品。若黄主席不想买,我可以另找识货的买家。” 黄建湘忙说:“邹先生,唐先生不是说了吗?你这幅画半真半假,但不管怎么说,上面的宋徽宗御笔题诗、题跋以及印章和画押,都是真的。单凭这一点,这幅画就很有价值了。例如,刚刚我提到的那幅《听琴图》,虽然业界有了统一认识,认为这幅画是宣和院的御用画师代笔的,但因为其艺术水平很高,且题诗题跋都是宋徽宗真迹,所以也成为了稀世国宝,现在珍藏在故宫博物院。你这幅画虽然比《听琴图》在艺术水准上略逊一筹,但也是有收藏价值的,我们可以商量一下价格问题。” 邹勇辉摇摇头说:“黄主席,恕我直言:若这幅画真如你们所说,是宋徽宗的御用画师代笔的,那它还是赝品,我不好怎么跟你们谈价。要谈的话,我们就按宋徽宗的真品画价格谈,否则我就去找另外的买家。” 唐昕忍不住说:“邹先生,您想找另外的买家,恐怕不容易吧!根据这画上留下的信息,您在近半年时间内,找过三位书画专家为您做鉴定,但这些专家都一致认定这幅画为赝品。此外,也是在这半年内,您曾找过两家古玩店、三个古画收藏大咖,想将画卖给他们。但是,这些古玩店老板以及收藏大咖,都认为您这画是赝品,价格都不愿意跟您谈,对不对?” 邹勇辉用大白天见活鬼的惊诧目光,死死地盯住唐昕,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得这……这么详细?是不是派……派人跟踪了我?” 唐昕笑道:“邹先生,我跟您素不相识,跟踪您干嘛?刚刚我已经说了:这些信息我都是从你的画上看到的,并不是跟踪或者调查你得来的。你若不信,我还可以说出一点有关你个人的绝密信息,也是从这幅画上看到的,想不想听?” 邹勇辉狐疑地说:“这怎么可能?你到说说看:我个人有什么绝密信息?” “你出门来黄主席这边时,跟你爱人说:如果黄主席也认为这幅画是赝品,那就可能真的是赝品了。若黄主席不要,只能以一百万元的价格,贱卖给‘翰墨阁’的郑老板了,总比收在家里一文不值强。这番话是你在卧室跟你爱人说的,我总不至于偷听得到吧!” 邹勇辉此时已经完全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唐昕,忽然长叹一口气说:“唐先生有如此神术,邹某想抵赖也不行。没错,这幅画几乎所有的专家和店家都认为是赝品,谁也不愿跟我谈价格,只有翰墨阁的郑老板愿意以一百万的赝品价买下这幅画,还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但是,我始终认为这幅画是御赐礼物,应该不会假,所以把希望寄托在黄主席身上。现在经唐先生指点,我才知道了其中原委。这样吧,请黄主席出个价,如果我接受得了,就将画卖给您。” 黄建湘思考了一下,将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张开,问道:“这个价格怎么样?” 邹勇辉脸色一下子变了,有点生气地说:“黄主席,您这开价也太低了吧!再怎么说,这幅画也是宋徽宗亲笔题诗题款的,先不说画的内容,单是这御题的诗跋以及皇帝印章,就不止八十万元吧!更何况,翰墨阁的郑老板都出了一百万元,您比他的价格还低,让我怎么接受?这根本就是没诚意嘛!” 黄建湘大笑道:“邹先生,你误会了。我这手指虽然代表的是‘八’,但并不是八十万,而是八百万,是郑老板所处出价格的八倍,你还不满意吗?” 邹勇辉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有点不相信地问:“八百万?您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开玩笑。正如你所说,这幅画的内容虽然不是宋徽宗御笔,但上面的题诗题跋以及印章画押,却是宋徽宗的真迹,非常珍贵。况且,这幅画本身也比较精美,颇有宋徽宗画作的神韵,足以乱真,八百万的价格还是很合适的。” 邹勇辉喜得手舞足蹈,连连说:“好,好,谢谢黄主席,那我们就这么定了。” 待邹勇辉心满意足地离开后,黄建立将黄建湘拉进书房,悄声问道:“哥,你想拿这幅画去送给京城那位姓梁的大佬?他既然喜欢宋徽宗的画,肯定有一定的鉴别能力,也肯定会找书画鉴定专家看这幅画。如果他们认为这幅画是假的,怎么办?” 黄建湘说:“没关系的。梁公子跟我说了,若实在找不到宋徽宗的真品画作,能找到他的瘦金体书法作品也行,他父亲一样的喜欢。像这幅画,上面的题诗题跋,就是宋徽宗的瘦金体真迹,珍贵无比。 “另外,在送画的时候,我会实话实说,告诉他这幅画是宋徽宗的御用画师所做,但印章、题诗题跋、画押都是宋徽宗的御笔御玺。梁老认识京城很多书画鉴定专家,那些人肯定可以辨认出宋徽宗的真迹,就像故宫博物院那幅《听琴图》一样。如此一来,梁老等于得到了一幅可以与《听琴图》媲美的作品,他肯定会满意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忽然问黄建立:“建立,唐先生今天给我帮了这么大的忙,我该怎么感谢他?如果直接给感谢费的话,好像太俗气了一点。要不,我请他从我的藏画中选一幅送给他,如何?” 黄建立摇摇手说:“哥,没这个必要,唐先生的性格我比较了解,您如果直接送钱或者送画给他,他肯定会拒绝的。这样吧,我和他已经合伙开了一个店子,你可以利用你在书画界的影响力,给我们的新店子宣传宣传,也可以带一些顾客去做生意,还可以给我们介绍书画的进货渠道。这样的话,比直接送钱送物要好得多,也可以避免尴尬。” 黄建湘一口应允道:“好,这是小事。等你们新店开张,我带一些朋友去捧场。这些朋友有些是美术家,有些是书画收藏家,还有一些是开店子的老板,对你们店子会有好处。” ------------ 第七十二章 请柬 第二天上午八点,唐昕把店铺们打开,习惯性地往对面的“古鑫斋”望了一眼,发现那边店门紧闭,心下不由微微有点失望,同时有暗暗纳闷:这几天黄敏去哪里了?怎么一直不见她守柜台?难道是跟魏晓军商量订婚的事情去了? 好像是为了要回答他内心的疑惑似的,魏晓军忽然出现在门口,横身站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大红的“囍”字请帖,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唐,早啊!我给你送请帖来了。” 唐昕愣了一下,冷冷地问:“什么请帖?” 魏晓军将手里的请帖扬了扬,说:“本月26日也就是后天,我跟敏敏举行订婚仪式。你现在虽然离开了古鑫斋,但毕竟是我岳父的徒弟,与我未婚妻也有同门兄妹之谊,所以想请你届时光临我们的订婚仪式现场,同时也希望得到你的祝福。这也是敏敏的意思,希望你不要推辞!” 唐昕接过请柬,仔细看了一下,见请柬非常精美,最上面是“订婚之喜”四个大字,左边是“戴小军先生、黄敏小姐”两行落款,右边分别是订婚仪式的时间地点。 当看到“黄敏小姐”几个字后,唐昕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忍不住再次往对面望了一眼,沉默了片刻,对戴小军说:“戴总,你的订婚仪式我可以参加。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履行一个承诺。” 戴小军装傻道:“什么承诺?我可不记得对你有过啥承诺。” 唐昕“哼”了一声,说:“前几日我购买德鑫斋时,你说如果我以一千六百万的价格买下了德鑫斋,就要从我胯下钻三圈的,这才两三天功夫,你就忘记了吗?说吧,你是想现在履行承诺,还是想在你订婚的那天,当着众多亲友的面,在我的胯下钻三圈?” 戴小军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冷笑一声说:“唐昕,你别用这话挤兑我。你那点小心思我明白:你至今仍对敏敏不死心,所以心里满是羡慕嫉妒恨,不想也不敢去参加订婚仪式。也罢,我的意思已经到堂了,去不去由你决定,反正腿生在你脚上,我也不能强迫你去参加对不对?告辞!” 随后,他转过身扬长而去。 唐昕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忽然将用手指捏住那张请柬,咬牙切齿地将它撕得粉碎! 就在这时,黄建立带着两个人出现在门口。仔细一瞧,另外两个人正是昨晚在茶馆喝茶的谷立松和魏知古。 唐昕看到:谷立松和魏知古手里都拿着一幅画,每人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一进门,黄建立就乐呵呵地说:“唐老弟,谷会长和魏秘书长你还认识吧!他们都是我哥的好朋友。昨晚你帮了我哥的大忙后,他心下非常感激,也很激动,当即打了电话给谷会长和魏秘书长,向他们推介了你的神奇技能。 “谷会长和魏秘书长听了我哥的介绍后,很好奇,也很感兴趣,所以特意让我带他们来店子,先试试你的神术。若属实,他们还想麻烦你给他们鉴定一些书画和其他古玩的真伪。怎么样?你不会怪我给你添麻烦吧!” 唐昕忙笑着说:“哪里哪里,黄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来来来,请坐。” 谷立松比较性急,也比较耿直,把手里的画往柜台上一放,说:“唐先生,昨晚黄主席给我打电话时,可是把你夸得天上少有、人间绝无,差不多就是神仙了。实不相瞒,我跟魏秘书长是半信半疑的。但是,黄主席又是个德高望重的领导,从不轻易称许别人的,所以我们想先试试你的神技,希望你别见怪。” 唐昕忙说:“谷会长,晚辈的这点雕虫小技,确实很独特,也很罕见,若非亲眼所见,十个人中倒有九个半可能不会相信。所以您和魏秘书长想检验一下这技能,是可以理解的,晚辈绝不敢有见怪之意。” 谷立松见他言辞谦逊得体,口口声声自称“晚辈”,心下对他的好感油然而生,点点头说:“好。我听黄主席和黄会长说,你能从一件古玩字画中,看出这个物件的来源和传承历史,还能说出有关这个物件的所有信息。 “我这里有一幅画,请你仔细看一下,并回答三个问题:第一,这幅画是真品还是赝品?第二,这幅画我是从谁手里买来的?第三,我买这幅画花了多少钱?” 唐昕点点头,将那幅画打开,手掌撑在画面上,假装在仔细观察那幅画,其实是在用心记忆那些通过戒指反馈到脑海里的信息。 几分钟后,唐昕抬起头来,微笑着对谷立松说:“谷会长,您刚刚那三个问题,后面两个纯粹是陷阱啊!” 谷立松不动声色地问:“此话怎讲?” “您的这幅石涛的《雨打芭蕉》画作,确实是真品。不过,它并不是您买来的,而是您那个书画世家的传家宝,从您高祖开始就收藏在您家里,很少给外人看,也从来不摆上您店子的柜台。所以我说,您第二个、第三个问题纯粹就是考验我的陷阱,对不对?” 谷立松听他说完,忽然竖起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怪不得黄主席对你这么推崇,原来你是真的有几把刷子,我是心服口服了。” 魏知古本来也是想拿一幅画来测试唐昕的,见他准确地说出了谷立松那幅画的来历和真伪,忽然改了主意,从包里拿出一个宣德炉,递到唐昕手上说:“唐先生,请你给我看看这个炉子,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看完后,也请你按照刚刚谷会长提的三个问题,给出答案。” 唐昕把宣德炉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心下不由暗笑:这个宣德炉跟苏明轩那个一样,都是那个名叫艾泽成的造假大师仿制的作品,没想到魏知古手里也有一件,还那它来测试自己了! 于是,他假装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个炉子的包浆、底座等特征,然后很有把握地说:“魏秘书长,您这个宣德炉是高仿品,是一个名叫艾泽成的制假专家用‘失蜡法’仿制的。您是从一个绰号‘猴子’的地皮客手里买的这个炉子,价格是五十万元。直到今年四月份,您才知道这个炉子是高仿品,对不对?” ------------ 第七十三章 出走 魏知古听唐昕说完,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忽然一把攀住他的肩膀,以万分崇拜的语气说:“唐先生,真想不到啊,你居然有这样神乎其神的本事,今天我们可算是大开眼界了。了不得,真的了不得啊!” 接下来,谷立松、魏知古分别从背包里拿出一些古玩字画,请唐昕做鉴定。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从别人那里收来,但又拿不准真假的。经唐昕鉴定后,他们心里就有数了,以后不管是收藏还是销售,心下就更有底气了! 在唐昕鉴定完毕后,谷立松和魏知古不顾唐昕的百般推辞,每人都坚持丢了一个一万元的红包在柜台上,这才笑眯眯地告辞离去…… 令唐昕惊讶的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接二连三地有人来到店子,都说是黄建湘主席的朋友,也认识黄建立。 这些人都带了一些藏品过来,绝大部分是书画作品,请唐昕给他们鉴定真伪。 唐昕本来不想这么露风头,但经不住黄建立在一旁怂恿撺掇,只好耐着性子给他们一一做出鉴定。 在得到鉴定结果后,这些人都会塞给唐昕一个红包,最少的有五千,大部分都是一万元。 到吃中饭的时候,唐昕已经收到了二十多个红包。将红包里的钱抽出来一数,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居然有19万余元。 黄建立开玩笑道:“老弟,我看我们的新店子不用进货卖货了,干脆就挂块牌子在外面,写上‘专业鉴定古玩字画’。然后,你按照所鉴定的物品价值收费,估计一天的收入不会低于10万元,而且旱涝保收,没有任何风险,岂不比经营古玩字画强多了?哈哈哈!” 唐昕笑道:“黄总,如果这市场内买货卖货的人都来我这里鉴定真伪,那就不存在‘打眼’和‘捡漏’了,人家开店子的还怎么做生意?怎么赚钱?这不是断人家财路吗?我若真的这么做,只怕会被市场内的老板们群起而攻之,连立身之地都没有了。” 黄建立点点头说:“我是开玩笑的。正如你所言,古玩市场是有很多规矩的,其中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不能互相拆台,不能干涉别的店子的生意。例如,你有高超的鉴定技能,但如果贸然去给别的店子的顾客鉴定货品真伪,那就是犯了大忌,轻者会被逐出市场,重者可能会引发争执斗殴,为此出人命的例子我也看到过。所以,我们还是规规矩矩做生意好。” 唐昕深以为然地说:“您说得对,我虽然拥有特殊技能,但给自己定了几条底线:第一,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比如赌石,尽管可以一夜暴富,但我绝不会参与;第二,不做破坏规矩的事。比如有人要卖货给别的店家,想先找我来鉴定一下真伪,这事就绝对不能干;第三,不做昧良心的事。比如,明明知道对方的藏品是真的,却故意将其鉴定为赝品,以此来‘捡漏’,这就是昧良心的事,我也绝对不会干。” 黄建立竖起大拇指说:“好,老弟能自觉给自己划三条底线,证明你确实是个有良知、有正义感和责任感的仁人义士,我由衷赞同和钦佩!” 就在这时,黄志鑫忽然满头大汗地闯进德鑫斋,一把抓住唐昕的手,用惶急的语气问:“唐昕,昨晚你与敏敏见过面吗?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唐昕莫名其妙地问:“我怎么知道她去哪里了?这几天她都不在店子里,我怎么会见到她?” 黄建立见黄志鑫问得蹊跷,忙问:“老黄,怎么回事?你女儿不见了吗?” 黄志鑫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哭丧着脸说:“敏敏失踪了,我从早晨七点起床找到现在,把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又打了所有亲戚朋友的电话,都找不到她。” 唐昕这才明白:对面的古鑫斋上午一直没开门,原来是出了这档子事! 看到黄志鑫焦灼惶恐的表情,唐昕心下也不免着急起来,问道:“小敏不是跟戴小军在一起吗?八点钟的时候,戴小军还到了这里,送了一张请柬给我,说他和小敏后天举行订婚仪式,邀请我去参加。怎么小敏忽然又失踪了呢?” 黄志鑫脸上露出愤愤的表情,骂道:“敏敏失踪就是戴小军那王八蛋逼的。昨晚他跑到我店子里,逼我和敏敏答应后天举行订婚仪式。敏敏呛了他几句,他就威胁说要收我的店子,还要每天安排人跟住我讨债,我到哪里讨债的人就跟到哪里。 “我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没想到,早晨我一醒来,发现敏敏不见了,还给我留了一张条子,让我不要去找她。可我怎么能不找啊!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是我一辈子的指望。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说到最后,他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黄建立很冷静地说:“老黄,你先别急,把黄小姐留的字条给我们看看,我们给你分析分析,或许可以把她找回来。” 黄志鑫擦了一把泪水,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黄建立,唐昕忙凑过去看。 “爸,我走了。这个伤心之地,我再也呆不下去了。本来,我考虑到您单身抚养我不易,又欠了那么多的债,所以想为您分担一点忧愁尽孝,这才答应与戴小军交往。但是,当我得知您和戴小军串通合谋、以卑鄙龌龊的手段将唐昕赶走并拆散我们后,我改变了主意,不想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尽孝了,也不想为了替您还债,而与那个我一看见就恶心的家伙生活一辈子。我离家出走是迫不得已,希望您能理解,也请您不要去找寻我。我的性格您是知道的,既然下定了走的决心,就绝不会再回头。您想找我也找不到的,不要枉费工夫。” 黄建立看完字条后,对黄志鑫说:“老黄,黄小姐不是说得明明白白吗?她是离家出走,并不是去走绝路,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了。另外,她已经明说了,让你不要去找她,想找也找不到。既如此,你还这么急慌慌地到处寻找什么呢?从留言来看,她是一个很有决心、很有主见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不管到哪里,都会找到活路的。说不定过个三年五载,她在外面赚了大钱,就会回来找你了。你就放心吧!” ------------ 第七十四章 以德报怨 唐昕看完黄敏留下的字条后,才恍然明白:原来,她并不喜欢戴小军。上次自己看到她与戴小军亲热地挽手,其实是一种假象,是她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想至此,他心下不由既痛悔又难受,忽然冲动地对黄建立说:“黄总,这段时间麻烦你照管一下店子,我得去寻找敏敏。不管用多长的时间,也不管有多困难,我一定要将她找回来!” 黄建立忙说:“老弟,刚刚我劝老黄的话你没听到吗?黄小姐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了,肯定不会给寻找她的人留下任何线索,世界这么大,你到哪里去找?我劝你冷静下来,先好好做生意,把店子开好了,生意做红火了,你就有能力帮到她了,到那时候再去慢慢寻找她不迟。或许,在此期间,她会主动联系你也未可知。如果你现在抛家弃业去寻找她,无异于大海捞针,既耽误了做生意,又徒劳无功,这是何苦呢?” 唐昕想想他的话有理,转眼盯着黄志鑫,恨恨地说:“黄志鑫,你挖空心思设计陷害我,把我和敏敏拆散,想用女儿给你抵债,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倒把敏敏给逼走了,现在你满意了吗?开心了吗?我告诉你:若敏敏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轻饶你和戴小军那个阴毒小人!” 黄志鑫慌乱地避开他犀利的目光,也不敢反驳,转过身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德鑫斋”。 唐昕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对黄建立说:“黄总,现在敏敏离家出走了,戴小军肯定恼羞成怒,估计黄志鑫会有苦头吃了。” 黄建立说:“老弟,黄志鑫这种嫌贫爱富、见利忘义的小人,让他吃点苦头长点记性也未尝不可,你就别管他的事了,等着看热闹就好。” 果然,第二天上午,古鑫斋刚开门,一群烂仔在一个金毛混混头子的率领下,一拥而入,将黄志鑫围住,说他们是受几位债主雇请过来讨债的,以后就跟黄老板同吃同睡同行,直到他还清所有债务为止。 黄志鑫心下明白:这些人都是李涛的手下,是戴小军唆使过来的,只好打开保险柜,将里面仅有的五万元流动资金拿出来,恳求那些人离开店子,不要影响他做生意。 那个金毛将五万元往地下一丢,抬手就抽了黄志鑫一个耳光,横眉鼓眼地呵斥道:“老东西,你是打发叫花子吗?五万块钱还不够我们兄弟几个三五天开销的,你还的哪门子债?告诉你:三天之内,你必须先还清‘荣源斋’戴总的三百五十万欠款,其余几位老板的钱,限你在半个月内全部还清。在这半个月内,我们兄弟几个会一直跟着你,吃喝拉撒睡由你全包,不怕你不还钱!” 黄志鑫屈辱地捂着脸,老泪在眼眶里打转,又不敢回嘴,呆呆地站在柜台后面,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唐昕将这一幕全部看在眼里,脸上闪出一丝怜悯的神色,本想过去将那些混混赶开,但一想起过去黄志鑫对自己所做的缺德事,他又硬起了心肠,决定让他多吃点苦再说。 接下来的两三天,那几个混混果然说到做到,每天都在古鑫斋闹闹嚷嚷地吃喝玩乐,晚上就打地铺睡在店子里。黄志鑫不管去哪里,哪怕是上厕所,都有人跟着,防止他寻隙逃跑。 到第四天,唐昕刚一开门,就看到黄志鑫在几个混混的监督下,正在古鑫斋门口贴“门面转让”的告示:显然,在那些混混的威逼下,他迫不得已要将店子卖出去还债了。 但是,唐昕很清楚:古鑫斋现在的存货,价值不超过一百万元,再加上门面转让费,顶多可以卖出一百五十万元,远远不够他还债,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同时,唐昕看到:黄志鑫脸色苍白憔悴得吓人,眼圈乌黑,嘴唇皲裂,走路趔趔趄趄摇摇晃晃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去,估计他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后,唐昕沉吟了片刻,拿起手机,拨打了黄建立的号码。 “黄总,我想麻烦您一点事。” “什么事?老弟只管开口,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我想请您找到那个放高利贷的李涛,问问他黄志鑫到底欠了多少钱?都是欠谁的?问清楚以后,您就说想盘下黄志鑫的‘古鑫斋’,愿意替他还清所有债务。然后,您要李涛把所有的借条都收过来,您替我把这些债务还清,借条给我。” 黄建立惊讶地问:“老弟,你想替黄志鑫还债?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估计会有七八百万元。他以前那样对你,你怎么还替他还债?俗语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做。” 唐昕很平静地说:“黄总,我这样做不是为了黄志鑫,而是为了小敏。黄志鑫虽然嫌弃我,也做了对不起我的缺德事,但小敏对我是有情有义的。现在小敏不在这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黄志鑫被人逼死。再说了,黄志鑫毕竟收留了我几年,于我还有师徒之谊。他虽然无情,我不能无义。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还是得救他一把,我相信黄总能理解我的想法。” 黄建立由衷地说:“老弟,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加敬佩你了。行,你这个忙我帮了。等下我就去找李涛,让他出面将黄志鑫所有债主的借条收上来,我先替你垫付将钱还了,把借条都给你。” 唐昕说:“谢谢黄总。您垫付的钱,我还及时还给您的。” 第二天上午,黄建立赶到德鑫斋,将一把借条递给唐昕,说:“老弟,黄志鑫欠了五位债主共计七百五十万元。因为这些都是高利贷,黄志鑫以前付了很多利息,所以我跟那些债主明说了:这些债务必须打折。如果不打折,你们自己去找黄志鑫讨债,即使逼死了他,也可能讨不到一分钱。最后,他们妥协了,同意按七折将债务转给我,所以这些借条我实际上只花了五百二十五万元就买下来了。” 唐昕高兴地握着他的手说:“黄总,还是您有办法。我很清楚:那些债主之所以愿意打折,都是看您的面子,太感谢了!” 黄建立客气了几句,问道:“老弟,你准备怎么去跟黄志鑫说?” ------------ 第七十五章 遗书 唐昕想了想,将头凑到黄建立面前,如此这般低声交代了一番,黄建立连连说好。 中午一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拿着几张借条,走进古鑫斋,对翘着腿坐在一张椅子上的金毛混混头子说:“兄弟,我姓王,叫王欣,是涛哥的朋友。我想盘下这个店子,所以买下了黄老板欠下的所有债务。你看看,这是五张借条,都是涛哥交给我的,你们现在可以从这里撤离了。” 金毛眯着眼看了一下他手里的借条,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李涛的电话,问了问情况后,从椅子上跳起来,对其余混混一挥手说:“兄弟们,业务做完了,撤退!”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混混一窝蜂涌出古鑫斋,闹闹嚷嚷地往东边而去。 黄志鑫用惊讶而畏怯的目光看着那个中年男子,脸上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 中年男子走到他面前,问道:“你就是这店子的老板黄志鑫吧!” 黄志鑫“嗯”了一声。 中南男子将手里的借条扬了扬,说:“我叫王欣,是李涛的朋友,想在古玩街盘一家店子做生意。李涛说古玩街现在暂时没有门面出租,只有你的古鑫斋因为欠了债,想要转让,建议我盘下你的店子。 “我考虑到你欠了好几个人的债,且都是高利贷,若盘下你的店子,肯定有后患。因此,按照李涛的建议,我出钱买下了这些借条,让你只欠我一个人的债务,以免有人来找麻烦。你看看,这些借条都是你亲手出具的吗?” 黄志鑫接过五张借条,仔细看了看,见果然都是自己亲手写的,脸上困惑的表情更甚,垂头猜测了好一阵,却始终不得要领,只好抬起头问道:“王总,你想要我怎么做?” 王欣不动声色地说:“很简单:你这店子折算两百万元,抵消一部分债务。但从明天起,这个店子就归我了。你下午赶快清理好货架上的存货,并登记造册,明天一早我来接手。我要提醒你一点:你店子里的所有货物,李涛已经跟我交了底,你必须如实登记。如果少了一样,我是会找你麻烦的。” 黄志鑫苍白着脸点点头,郁郁地问:“那剩余的五百五十万元债务呢?” “剩余的欠债,我不会逼你,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留在这个店子里给我打工,每月包吃包住外,我给你开一万元工资,但这工资只能抵债。你必须一直在我店子里打工,什么时候还清了欠债,什么时候你才能离开。我这个条件,不算苛刻吧!” 黄志鑫垂头不语。 王欣等了一阵,见他不回答,有点不耐烦地说:“你不想答允这个条件吗?那好,我现在仍旧把这些借条退回给李涛,让他继续安排人来找你讨债。” 黄志鑫慌忙站起身,用哀求的语气说:“王总,我答应你,千万不要再去叫那些混混来了。” 王欣点点头说:“那好,你现在就开始清点货物、登记造册,我还有点别的事,先走了。另外,我还要警告你:我安排了人在附近监视你,只是不想让你看到。若你试图卷货逃跑,被我的人捉到后,可不是这样说话了。听明白没有?” 黄志鑫慌忙说:“不敢,不敢!” 半个小时后,黄建立来到了德鑫斋,悄悄将五张借条交给唐昕,压低声音说:“老弟,事情办妥了,是我交代一个名叫王欣的小弟办的。以后古鑫斋就是你的了,黄志鑫会一直给你打工,我会安排王欣去监督他的。” 唐昕摇摇头说:“我并不想吞掉古鑫斋,只是想惩戒一下黄志鑫。过两三个月后,如果他不再去赌石了,对自己的行为有悔改之意了,我会告诉他真相,把店子还给他。这样的话,将来敏敏回来,也不至于怨恨我。” 黄建立点点头说:“老弟,你这是仁厚之举,我表示赞成。协会那边还有点事,我先告辞了。” 待黄建立离开后,唐昕将一张椅子搬到门口,假装看手机,目光却一直关注着对面黄志鑫的动态。 他看到:黄志鑫开始一件件地清理、登记货架上的物品,每拿起一件东西,都要将其捧在手里,流着泪反反复复地摩挲细看好一阵,满脸都是珍惜不舍之情。 当看到这一幕后,唐昕心下不由恻然不忍,好几次都冲动地想跑过去,将真相告诉黄志鑫,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下午五点半,唐昕看到:黄志鑫已经清理登记完所有的藏品,坐在椅子上发了一阵呆后,忽然拿出一张纸、一支笔,伏到柜台上开始写什么东西,一边写还一边默默地流泪。 唐昕心下一紧,脑海里冒出一个不祥的念头,忙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便快步往古鑫斋走去。 当看到唐昕进来后,黄志鑫停下了手里的笔,用无神的目光看着他,嘶哑着嗓门问:“你来干什么?又想来奚落嘲笑我吗?” 唐昕笑道:“我看到你早晨贴出了门面转让的告示,所以想来问问你转让价格。若合适的话,我想将这店子买下来,正好与德鑫斋联合经营。” 黄志鑫冷冷地说:“店子已经卖出去了。即使没有卖出去,我也不会卖给你,再高的价格也不卖!” “是吗?过去你常说,‘人争志气火争烟’,看来你是想争一口气,所以哪怕我出再高的价格,也不卖给我,对不对?” 在说话的同时,唐昕已经接近了黄志鑫坐的椅子,飞快地往那张纸上瞟了一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张纸的最上面,写着两个大大的字:“遗书”。 黄志鑫察觉到唐昕已经到了身边,赶紧将那张纸翻了一面,不让他看到上面的内容,然后以愠怒的语气说:“你既然知道我要争口气,还来问什么?存心想看我笑话吗?出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唐昕不好再说什么,转身走出古鑫斋,回到自己店里坐下,紧张地盯着对面。 十几分钟后,唐昕看到黄志鑫站起身来,无线留恋地环顾了一下店子里的物品,然后拿着那张遗书,转身往里间走去。 ------------ 第七十六章 悔悟 在唐昕想来,黄志鑫即使真想自杀,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且一定会将店子的卷闸门关上。 因此,当看到黄志鑫拿着遗书走进里间的时候,他开始时并没有在意,眼睛瞅着对面,等着黄志鑫走出来。 但是,等了几分钟后,对面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见此情形,唐昕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不祥的念头,叫了一声“不好”,从座椅上一蹦而起,飞快地往对面冲去。 进入古鑫斋后,唐昕隐隐约约听到里间传来“砰”地一声响,好像是一条凳子摔到了地上。 “遭了,已经上吊了!” 唐昕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来不及多想,一脚踹开里间虚掩的门,冲进去一看,只见黄志鑫的身子悬吊在半空,双脚乱蹬乱踢,正在本能地做最后的挣扎。 唐昕赶紧上前,从下面抱住黄志鑫的腰部,使劲往上面托举,以免他窒息。幸好他身材很高,力气又大,可以毫不费力地将黄志鑫的身子托举过绳套,解放了他的脖子。 随后,他用脚尖将那条被踢倒的椅子勾起来,抬腿跨上去,站到椅子上,解开了圈在黄志鑫脖子上的绳套,抱着他跳下来。 “师父,你这是何苦呢?记得前几年你赌石输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还挺乐观的,经常对我和敏敏说:天无绝人之路,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我这口气还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时候——这些话你都忘记了吗?” 唐昕哽咽着劝解黄志鑫,眼圈渐渐红了。 黄志鑫用无神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流着泪说:“你救我干嘛?敏敏走了,古鑫斋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唐昕沉默了一下,问道:“师父,你为何不找我帮忙?上次我买下德鑫斋,你是亲眼见证的,知道我有能力帮你,你怎么宁可自杀也不去找我?” 黄志鑫脸上露出赧然之色,摇摇头说:“我做了那样的蠢事,将你赶出了店子,逼走了敏敏,估计你肯定对我恨之入骨,怎么还好意思去找你?去自讨没趣吗?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还被人逼着在自己的店子里打工还债,这样的屈辱我是承受不了的,你还是让我去死吧!” 说着,他就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被唐昕死死地搂住了。 “师父,买你店子的人是不是名叫王欣?他是不是将你所有的债务也同时买下了?” 黄志鑫听他问得蹊跷,马上停止了挣扎,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唐昕没有回答他的话,从裤袋里拿出那五张借条,递到他手上,问道:“你看看,这是你出具的借条吗?” 黄志鑫接过借条看了一下,脸上闪露出无比诧异的神色,呆呆地看着不动声色的唐昕,良久,才疑惑地问:“这些借条怎么到了你手上?为何要给我看?” 唐昕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说:“王欣是我的合作伙伴黄建立的朋友,他想买下古鑫斋经营古玩。黄总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将此事告诉了我。我便请他出面,说服王欣不要买你的店子了,将所有借条转卖给我。王欣答应了,这些借条便到了我手里。” 黄志鑫的目光一闪,问道:“你买下这些借条,想怎么处理?就像王欣一样,想要我给你在店子里打工还债吗?” 唐昕摇摇头说:“不是。古鑫斋还是你的,你自己经营管理。至于你的那七百多万元债务,现在算是欠我的了。你如果经营有方,店子赚钱了,可以慢慢地还债。若行情不好店子亏损了,我也不会逼你。不过有一条:你绝不可再去赌石。如果我知道你又去赌石了,那我就会马上收回古鑫斋,以后你就真的只能给我打工还债了!” 黄志鑫听唐昕说古鑫斋还是他的,以为自己在做梦,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又以为自己听错了,抬手摸了摸耳朵。 当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耳朵也没有出毛病后,他惊喜得差点跳了起来,睁大眼看着唐昕,用颤抖的语气问:“真的?古鑫斋以后还是我的?也没有人再找我讨债了?” 唐昕很郑重地点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不过,有句话我得告诉你: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敏敏。希望你以后踏踏实实经营店子,遇到交易方面的疑难问题,可以找我帮忙。别的方面我不敢保证,但在鉴定古玩字画的真伪方面,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你少受骗、多捡漏。只要把店子经营好了,生活安稳下来了,我相信敏敏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 黄志鑫流着泪听他说完,用哽咽的声音说:“小唐,你的话我都记住了。谢谢你不计前嫌,给了我一条再生之路。关于你和敏敏的事情,我现在是追悔莫及。我会想办法把敏敏找回来,让你们早日成亲。以后古鑫斋和德鑫斋联手,加上你的手艺,生意肯定会蒸蒸日上、红红火火。” 唐昕点点头说:“我也期盼着敏敏早点回来。另外,我和敏敏的事情,虽然你有错,但戴小军那个王八蛋是始作俑者,我绝不会轻饶他。”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眼里闪露出了愤怒的火花。 黄志鑫有点惭愧地说:“小唐,其实我早知道戴小军狡诈阴险、居心不良,但那时候我已经上了他的贼船,进退无路了。他一直用我欠他的债务威胁我,说如果敏敏不跟他交往,他就要安排人来讨债,还要收了我的店子,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唐昕挥挥手说:“这些往事不要再说了,现在你看清了戴小军的嘴脸,以后防着他一点就是了。” 黄志鑫点点头,犹豫了一下,用探询的语气问:“小唐,上次金德满将店子卖给你以后,到我店子里来了一趟,对你大加赞赏,说你有非常神奇的鉴宝技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向我透露一点吗?” 唐昕笑道:“对不起,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也是我的生存技能,所以轻易不能将其中奥秘告诉别人。不过,我可以保证一点:我这技能不是从你这里学的。” 黄志鑫讪讪地笑了笑,说:“这个我清楚。如果我有你那样的神奇技能,何至于落到现在这样狼狈的地步?不过,我还是感到很好奇,你能找个东西展示一下,让我开开眼界吗?” ------------ 第七十七章 患难兄弟 唐昕知道黄志鑫提出要“开开眼界”,其实还是不大相信自己的特殊技能,笑了笑说:“行,我先给你看样东西。” 随后,他回到德鑫斋,拿过来一块翡翠原石,问黄志鑫:“这块石头你还有印象吗?” 黄志鑫看了看,说:“这是你离开古鑫斋时,我送给你的那块原石吧。你看,这一面有个用红漆刷上去的‘鑫’字,应该没错。” 唐昕点点头,问:“你觉得这块原石值不值钱?” 黄志鑫捧起石头仔细观察了一番,摇摇头说:“应该不值钱。实话告诉你吧:我屋子里堆放的这些原石,都是专家看过以后,觉得开不出什么好翡翠的废料,留下做个纪念品还行,价值就谈不上了。” 唐昕笑道:“师父,也许你屋子里其他原石都不值钱,但偏偏你送给我做纪念品的这块石头,里面却包裹着一块‘鸡冠红’翡翠,且种色俱佳。据我估计,这块‘鸡冠红’翡翠价值上了百万。” 黄志鑫摇头说:“怎么可能?‘鸡冠红’翡翠虽然比不上玻璃种绿翡翠,但也极其难得。我请的专家都是水平很高的,应该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是不是你看错了?” 唐昕说:“店子里有现成的切割工具,我们切开验证一下吧!” 黄志鑫忙找来切割和打磨工具,按照唐昕画出的切割线,小心翼翼地将石头切开,果然看到了一块香皂大小、殷红如鸡冠的红翡,非常漂亮。 黄志鑫看到这块纯净晶莹的鸡冠红翡翠,心下既懊恼又羡慕,嘴里嘀咕道:“这是上好的红翡啊,那些专家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小唐,看来你是真的时来运转了。我记得当初你是随便在那堆石头里挑选了一块,没想到就是那块最值钱的,这就是运气啊!” 唐昕问道:“你现在还有多少流动资金?店子能够正常运转吗?” 黄志鑫叹一口气说:“哪里还有什么流动资金?保险柜里唯一的五万元钱,都被那些天杀的讨债鬼抢走花掉了。现在唯有等着顾客上门买货,出手几件存货后才有流动资金收货。” 唐昕用手一指那块“鸡冠红”翡翠,说:“既然是这样,你将这块红翡翠卖掉吧,最好卖给‘福源珠宝行’的蒋总,他很喜欢这种珍稀的翡翠,开价也公道,估计卖个上百万元不是问题。这些钱,就留在你店里做流动资金吧!” 黄志鑫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拼命地点头说:“好,好,谢谢,谢谢!” 这天下午四点,唐昕正守在店子里百无聊赖,忽然接到了谢本航的电话,说文物稽查大队抓住了一个为盗墓团伙销赃的犯罪嫌疑人,查获了几件从古墓里盗出来的文物,请他过去看看那些文物,看能不能从文物上存留的信息中,找出那个盗墓团伙的首脑。 唐昕欠了谢本航的人情,不好意思推脱,只好将店子卷闸门拉上,跟对面的黄志鑫打了个招呼,便走出古玩街,在西边街口拦了一台的士,径直往市公安局驶去。 进入文物稽查大队后,谢本航简单地向唐昕介绍了一下案情:昨天晚上,他们根据线报,在一个茶馆抓获了一个文物小贩。这个小贩绰号“猴子”,身份证上的名字叫朱小龙。 在接受审讯时,朱小龙供认:那些文物都是一个绰号“龅牙”的文物贩子委托他贩卖的,每卖一件货物,他可以抽成百分之十的报酬。但是,他并不知道“龅牙”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他居住在哪里。 每次拿货,都是“龅牙”用电话通知朱小龙去某个地方,然后将货交给他。货物卖出去后,“龅牙”再临时提供一个账号给他,让他把货款打过去。 办案人员根据朱小龙提供的“龅牙”手机号码打过去,却根本无法接通。再去查他以前向朱小龙提供的账号,发现都是用别人遗失的身份证开的,且全部都已注销,根本无法查到“龅牙”的真实身份…… 唐昕听完案情介绍后,忽然问:“谢队长,这个绰号‘猴子’的犯罪嫌疑人,长什么样子?” “个子不高,一米六五左右,很瘦,骨突脸,塌鼻梁,但眼睛很大很有神,嘴唇皮很薄,能说会道,看上去很狡黠、很机灵。” 唐昕心里一动,问道:“他关押在大队吗?我能否去见见他?” “可以,他现在就关在大队的临时羁押室里,我带你去见他吧!” 进入临时羁押室后,唐昕看了一眼那个犯罪嫌疑人,马上认出来了:这就是当初与自己一起在街上流浪的那个“猴子”。几年过去了,他的形象一点都没有变化,还是那么矮瘦,还是留着小平头,只是脱出了脸上的稚气,看上去成熟了一些。 因为唐昕是与大队长一起进来的,所以猴子下意识地把目光垂下了,做出一副老老实实、温顺听话的样子,没敢正眼看唐昕,所以没有认出他来。 “猴子,你还认识我吗?” 唐昕乍然看到曾经一起共患难的兄弟,心里不由一阵激荡,顾不得谢本航在场,忍不住出言问道。 猴子吃了一惊,猛然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唐昕几眼,脸上露出惊喜不已的神色,激动地问:“是黑皮哥吗?怎么,你也被抓进来了?” 原来,当初在街上流浪时,因为唐昕皮肤比较黑,所以得了个“黑皮”的绰号,真名反倒没人知道。其余人也一样,大家都只知道彼此的绰号,并不会去问对方的真实姓名…… 谢本航没料到唐昕与猴子相熟,听猴子问唐昕是不是也被抓进来了,忙喝道:“朱小龙,你瞎说什么呢?唐先生是来帮助我们办案的。你认识他更好,要端正态度,老老实实交代问题,争取立功赎罪,早点出去与唐先生相聚。” “啥?黑皮哥是来帮助你们办案的?黑皮哥,你什么时候当上警察了?” 猴子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忙向唐昕追问。 唐昕笑着摇摇头:“猴子,我不是警察,只不过跟谢大队长是朋友,承他看的起,要我过来帮助队里鉴定出土文物,从中找寻一些破案线索。” ------------ 第七十八章 机会来了 猴子是个很灵泛的人,听谢本航一直称呼唐昕为“唐先生”,且言行举止之间,透露出对唐昕很尊重、很亲近,于是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地对谢本航说:“领导,我真的不清楚‘龅牙’的真实身份,也一直不知道我给他卖的文物是盗墓赃物。我这个人是最老实的,胆子也很小,绝不敢对您撒谎。不信的话,您问问黑皮哥就清楚了。” 在说话的同时,他拼命向唐昕眨眼,示意他帮着说好话。 谢本航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却佯装不知,转头笑问唐昕:“唐先生,你是怎么认识朱小龙的?对他很了解吗?” 唐昕答道:“谢大队长,我十六岁之前,曾在大街上流浪了好几年,朱小龙就是我流浪时结识的小伙伴之一。他为人机灵,也比较讲义气,跟我性格相投,所以我们两人的关系比较好。后来我到了古鑫斋打工,朱小龙也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了。” 朱小龙见唐昕表扬他“讲义气”,还说跟他“性格相投”,不由眉开眼笑,顺着他的话头说:“领导,黑皮哥可是我的生死兄弟。记得有一次,古玩街一位老板被几个劫匪拦路抢劫,正好被我们几个流浪的兄弟看到。黑皮哥第一个冲上去救人,我紧随在他身后与那几个劫匪搏斗,将他们赶跑了。当时我和黑皮哥都负了伤,至今我的额头上还有被刀子砍伤留下的伤疤呢!黑皮哥,这个事我没有吹牛皮吧!” 唐昕点点头说:“你没有吹牛。当时我们救的那个老板,就是我后来的师父黄志鑫。” 随后,他转头看着谢本航说:“谢队长,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赃物吧!那些赃物上会留下信息,从那些信息中可以判断出朱小龙拿货的过程,也可以判断出他是不是盗墓团伙或者销赃团伙的成员。” 朱小龙急道:“黑皮哥,我真不是盗墓团伙成员,也不知道那些文物是赃物,我是被那个‘龅牙’利用的,你一定得给我洗清冤屈啊!” 唐昕安慰他说:“猴子,你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待着。若你果真是个不知情的小贩子,我会给你洗清冤屈的。但如果你是盗墓团伙成员,或者明知那些文物是赃物而替盗墓贼窝赃销赃,那我也保不住你,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 回到大队办公室后,谢本航吩咐证物保管员将猴子贩卖的几件文物拿过来,唐昕观察抚摸了一阵后,对谢本航说:“谢队长,单从这个案件来看,朱小龙确实是受那个‘龅牙’所托,为他找买家销售出土文物。在他和‘龅牙’通电话时,他还特意问了文物的来源。‘龅牙’说他也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让他不要追问。由此判断,朱小龙既不是盗墓团伙成员,也没有为盗墓贼销赃的主观故意。”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谢本航,见他沉吟着不做声,笑了笑说:“谢队长,刚刚我陈述的是事实,可不是有意为朱小龙开脱。我跟朱小龙虽然是患难兄弟,但如果他真的有违法犯罪行为,我绝不会袒护的。” 谢本航见他误会了,忙笑着说:“唐先生,我怎么会怀疑你为朱小龙开脱呢?刚刚我是在考虑该怎么利用你提供的线索和信息,把那个盗墓团伙和销赃团伙一网打尽,所以走神了,没有及时回复你的话,绝不是对你有什么疑心。” 唐昕这才放下心来,仔细梳理了一下刚刚脑海里涌现出的信息,然后将“龅牙”的常住地点、窝赃地点、外形特征、盗墓团伙成员的绰号、盗掘古墓的过程等等,很详细地告诉了谢本航。 谢本航高兴地说:“老弟,有了你提供的这些信息和线索,我们要抓获‘龅牙’就很容易了。只要抓获龅牙,再顺藤摸瓜,我们又可以破获一个新的盗墓团伙。你为我们大队又立了一功啊!” 唐昕谦虚了几句,问道:“朱小龙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吗?” 谢本航想了想,说:“他既然是不知情的,我们还是从轻发落,不追究他私自贩卖出土文物的法律责任了。等我们抓获‘龅牙’并获得他的口供后,我打电话给你,到时候你来将朱小龙领出去。”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唐昕接到谢本航电话,说昨晚“龅牙”已经落网,经过连夜审讯,交代了其他盗墓团伙成员的真实姓名和住处,目前正在对他们实施监控抓捕。与此同时,“龅牙”也交代:“猴子”朱小龙确实是他雇请卖货的,对他们的盗墓行为一无所知。 “老弟,我们决定释放朱小龙了,请你来大队领他出去吧!” 半个小时后,唐昕带着猴子走出市公安局大院。 “黑皮哥,当初我们一起流浪时,你说一旦你有钱了,要请我们这些兄弟好好吃一顿羊肉泡馍的,这个承诺还做数吗?” 一走出公安局,猴子就活泼了起来,嬉皮笑脸地问唐昕。 “当然作数。不过,这次我们不吃羊肉泡馍,改吃海鲜,怎么样?” “啥?海鲜?真的假的?”猴子这辈子还没有正儿八经吃过海鲜,一听唐昕的提议,忍不住馋涎欲滴。 “当然是真的,我们现在去‘祥兴海鲜楼’,我还有个朋友在那里等着。” 到达祥兴海鲜楼后,唐昕一下车,忽然看到戴小军与***正站在门口,与一个四十多岁、满脸麻子的中年男子交谈。 猴子一看到那个麻脸男子,忽然扯住唐昕的衣角,压低声音说:“黑皮哥,看到门口那个麻子吗?他的绰号叫‘飞哥’,三月份的时候,我也给他卖过货。他让我销货的方式,与‘龅牙’一模一样,所以我怀疑他也是个‘土夫子’。” 猴子老家是湘省的,那边的方言将盗墓贼称呼为“土夫子”。 唐昕吃了一惊,定睛盯视了那个“飞哥”几眼,见他与戴小军、李涛聊得火热,看上去三个人之间关系很亲密,心下不由一动,感觉到报复戴小军的机会来了 ------------ 第七十九章 梦中女神 唐昕早就听说过:戴小军、李涛一直与某个盗墓团伙有勾连。“荣源斋”的很多文物,都是直接从盗墓贼手里买来的,再私下出售给一些文物收藏大咖,从中牟取暴利。有人曾私下估算,“荣源斋”每年赚取的利润中,有一大半就是通过销赃得来的…… “猴子,你先进去,我等下再进来。包厢号是325,我朋友已经在里面了。” 唐昕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不想让戴小军知道自己与猴子熟悉,便低声叮嘱他先进去。 猴子知道唐昕这样做肯定有用意,但很懂味地没有询问原因,点点头便垂头从戴小军身边钻进了店子,没有与他打照面。 来到325包厢后,猴子推开门往里一看,只见正对包厢门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看上去非常眼熟,仔细一认,不由大吃一惊:这不是省电视台《宝鉴》栏目的主持人陈韵菡吗? 在认出陈韵菡的一瞬间,猴子以为自己找错包厢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仰头再看门楣上的号码,确实是325没错。 正在他愣神之际,忽听陈韵菡用很标准、很悦耳的普通话问:“先生,你找谁?” 猴子虽然性格跳脱大胆,但面对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还是有点心慌意乱,很难得地红了脸,嗫嚅道:“对不起,我可能记错包厢了,打扰了您,请原谅!” 在他的潜意识中,唐昕是不可能认识陈韵菡的,肯定是他记错了所订的包厢号,所以便赶紧向陈韵菡道歉。 陈韵菡也以为他是无意中走错了包厢,便微笑着说了一声“没关系”,继续低下头玩手机。 猴子退出包厢,拨打了唐昕的手机,低声埋怨道:“黑皮哥,你怎么把包厢号都记错了?不是325吧!” 唐昕诧异地说:“是325啊,我的朋友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刚刚给我发了条微信,问我怎么还没到呢!” “黑皮哥,你搞错了吧!325包厢倒是有一个人,但她是省电视台《宝鉴》栏目的主持人陈韵菡,我认得她。除她之外鬼影子都没有一个,你朋友在哪里?” 唐昕笑了起来,说:“陈韵菡就是我朋友啊!怎么,她把你赶出包厢了?” “么子?陈韵菡是你朋友?有没有搞错?”猴子一脸迷惘和震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有什么奇怪的?陈韵菡上午打电话给我,说想吃海鲜了,让我请她,正好你又从公安局出来了,我想给你接风洗尘压惊,正好一举两得,所以让她先来了。” 猴子惊喜得哈哈大笑:“好,太好了!在所有的明星之中,我最崇拜陈韵菡了,做梦都想跟她一起合个影、说说话,没想到今日美梦成真了!” 挂断唐昕电话后,猴子再次小心翼翼地推开包厢门,笑嘻嘻地对陈韵菡说:“陈小姐好,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陈韵菡抬头看着他,诧异地问:“你是谁?刚刚你不是说走错包厢了吗?” 猴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说:“我叫朱小龙,绰号猴子,是黑皮哥——不不,是唐昕——的患难兄弟。唐哥在门口遇到个朋友,需要晚几分钟上来。” 陈韵菡“哦”了一声,很妩媚地对他笑了笑,优雅地指了指餐桌右边,说:“原来是唐昕的朋友啊,幸会幸会,请坐。” 猴子应了一声“好”,却不忙着就坐,先看了一下陈韵菡面前的茶杯,见里面是空的,忙提起餐桌转盘上的茶壶,嘴里说:“这里的服务质量怎么这么差?陈小姐这样的贵客来了,茶都不给倒上,真不像话!” 在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把陈韵菡的杯子拿了过来,麻利地给她倒了一杯茶,很殷勤地说:“陈小姐,请喝茶。” 陈韵菡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向他道谢,并让他不要客气。 猴子趁机说:“陈小姐,你主持的《宝鉴》栏目,我每期必看,非常崇拜你。今天我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竟然有幸与你同桌吃饭,这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要不,请你赏脸跟我合个影,行吗?” 陈韵菡听他自称是唐昕的“患难兄弟”,不好拒绝他,只好微笑着站起来,与他一起自拍了好几张照片。 照片拍完后,猴子请陈韵菡重回座位坐下,然后试试探探地问:“陈小姐,你说怎么与唐哥认识的?” 陈韵菡反问道:“刚刚你说是唐昕的好朋友,难道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吗?” 猴子陪笑说:“我跟唐哥是少年时期的患难之交,但已经有五六年没见面,所以对他新交的朋友,我都不认识。” 陈韵菡点点头,大大方方地说:“我是唐昕的女朋友,他可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所以你不知道。” 猴子听到前面那句话,惊得下巴都险些掉落了,张口结舌地看着陈韵菡,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陈韵菡见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开玩笑道:“你很吃惊和意外是吗?你说说:是觉得我配不上唐昕,还是唐昕配不上我?” 猴子使劲晃了晃脑袋,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回答道:“你和唐哥一个貌美如花,一个英俊潇洒,正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很般配,很般配!” 陈韵菡对他这个回答很满意,抿嘴一笑说:“你嘴皮子很利索嘛,不像唐昕笨嘴拙舌的,一句好听的话也不会讲,还经常跟我怄气,有时候恨得我牙根痒痒,真想撕烂他的笨嘴巴!” 她这娇嗔的语气,还有那种明显表露出来的对唐昕又爱又恨的表情,几乎把猴子看呆了,心下羡慕得不要不要的,恨不能化身为唐昕,饱享一番被梦中女神垂青喜爱的幸福…… 正在这时,唐昕推开包厢门进来,恰巧听到陈韵菡最后两句话,笑问道:“菡菡,你对谁恨得牙根痒痒的?想撕烂谁的嘴巴?” 陈韵菡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含羞带笑道:“除了你这个笨蛋,还能有谁?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坐下?我肚子都饿瘪了,快点菜上菜吧!” ------------ 第八十章 将军剑 吃完海鲜大餐后,陈韵菡驱车将唐昕与猴子送到古玩街东街口,便告辞回电视台准备晚上的节目录制事宜去了。 猴子跟着唐昕走进“德鑫斋”,东张西望一番后,好奇地问:“黑皮哥,你在这家店子学徒打工吗?店老板是不是六年前被我们救下的那个古玩商?” 唐昕用手一指对面,笑道:“我们救下的那个老板,在对面开店,这家店子是我和别人合伙开的。” 猴子的眼珠子再一次瞪大了:“么子?这店子是你和人合开的?你占多少股份?合作伙伴是谁?” “我占百分之六十股份,合作伙伴是古玩行业协会的黄建立副会长。” “这么说,你是大股东?”猴子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了,羡慕得差点流出了哈喇子:“黑皮哥,几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成为了大老板,小弟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你可别嫌弃我啊!” 唐昕笑道:“我今天带你来店里,就是这个意思。这样吧,以后你就在我这里做事,包吃包住,每月给你开五千元工资,若店子生意好的话,还可以按一定比例给你提成。以后你不要再去干那些打法律擦边球的事情,只要在这里好好干,包准你衣食无忧。” 猴子喜道:“太好了,黑皮哥,谢谢你!” 唐昕摆摆手说:“我们是患难兄弟,别太客气了。在你正式到店里上班之前,得先给我去办一件私密的事情,不能让人知晓,所以这两天你暂时找个宾馆住一下,不要来店子里。等事情办妥后,你就可以搬过来住了。” 猴子摩拳擦掌地说:“黑皮哥,不管是什么事,我一定给办妥。说吧,想要我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你去市场东北角找到一家名为‘荣源斋’的古玩店,店老板叫戴小军。进入店子后,你就说想买真正的‘生坑’货,价格好商量。如果戴小军拿出了真货,你不管价格多高,都给我买回来。” 所谓“生坑货”,指的是刚出土的古董文物,猴子自然听得懂,忙问道:“你是说,不管是什么货物,只要是‘生坑’,我就把它给买下来吗?” “对,哪怕是一枚钱币、一把刀剑都行,不一定非得买什么大物件。你给人卖过那么多文物,是生坑还是熟坑,应该分得清吧!” 猴子拍拍胸脯,很自信地说:“放心吧,我虽然没开过店子,也没正儿八经学过古玩知识,但见得多、看得多,生坑老坑大体上还是分得清的。” 唐昕点点头说:“为了防止戴小军怀疑,我先打一百万元到你账户上。看准了货物后,你不要给我打电话请示,直接付款买下。” “好,保证完成任务!” 猴子响亮地应答一声,学着电视剧中军人领受任务的样子,挺直身躯、双脚并拢,向唐昕行了一个很滑稽的军礼,逗得唐昕哈哈大笑…… 第二天晚上八点左右,猴子趁人不注意,悄悄溜进了“德鑫斋”,见唐昕坐在柜台后,将手中的一把古色古香的宝剑举起来,压低声音说:“黑皮哥,任务完成了。这把剑是戴小军从另外一个地方取来卖给我的,应该是新坑货。” 唐昕很高兴地将宝剑接过去,用戴戒指的手触碰了一下,眼前顿时出现了一帧帧的信息画面。 从画面中可以看到:这把剑出自洛华市一座唐代的武将墓,是三个盗墓贼盗出来的。为首的那个盗墓贼,正是昨天在祥兴海鲜楼遇到的那个“飞哥”,真名叫欧阳飞。 此外,从信息画面中还可以看到:欧阳飞等人盗墓成功后,直接将出土文物运到了两个地点:大一点、笨重一点的文物,比如棺椁、马俑、铜制马车、大型陶瓷器皿、墓室壁画等,都运到了李涛在横江市北郊的老宅子里收藏;小一点、精巧一点的文物,比如钱币、刀剑、书画、瓷碗瓷杯、酒壶等等,都运到戴小军在向阳路华达机械厂家属区的一套住宅里收藏。 在唐昕观察那把剑的时候,猴子见他神情专注、眉头微皱,以为宝剑有问题,心下不免惴惴,有点心虚地问:“黑皮哥,我是不是打眼了?戴小军那王八蛋是个狠角色,心太黑了。就这么一把普普通通的唐代铁剑,他开口就要三十万元,还不能还价,否则就不卖。我看这把剑像是新出土的,也是真货,所以一咬牙就买下来了。如果是打眼买了西贝货,那就亏大了。” 唐昕忙说:“猴子,你没打眼,这把剑确实是唐代一位邱姓武将的随葬品,而且非常精美,三十万元并没有吃亏。而且,这把剑是你认识的那个‘飞哥’盗出来的,盗墓时间是上个月的九号、十号两天,是正儿八经的新坑货。这个任务你完成得很圆满,我要奖励你。” 猴子惊讶地问:“哥,这宝剑上又没有刻字,你怎么知道它的主人是一位姓邱的武将?还有,你怎么知道盗墓贼是飞哥他们?又怎么知道盗墓的具体时间?” 唐昕莫测高深地微微一笑说:“天机不可泄露,你不要多问。” 猴子理解地点点头,把头凑过去,满怀希望地问:“哥,你说要奖励我,怎么奖励?是不是又要请我吃大餐?” 唐昕笑了起来,说:“你的要求就这么低?告诉你:为表彰你这次出色地完成任务,我奖励你五万元。等下你将买剑的余款转给我时,只要转六十五万就行了,余下的五万你拿去添置点生活用品、换一台好一点的手机。” 猴子没想到唐昕给自己的奖励这么丰厚,欢喜得一蹦而起,一把抓住唐昕的手,激动地说:“黑皮哥,你对兄弟太好了!没说的,以后不管你差遣我干什么,万死不辞!” 唐昕朝他摆摆手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兄弟之间,不要太客气,见外了不是?你休息一下,我给谢大队长打个电话。” 随后,他拨通了谢本航的手机,问道:“谢队长,您现在有空吗?” “有空啊,老弟有何指教?”谢本航乐呵呵地问。 “您是领导,我哪敢有什么指教啊!如果您有空,我想请您到哪家茶馆坐坐,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 ------------ 第八十一章 诱捕 谢本航听唐昕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讲,忙说:“行,我们市局大院东边有一家‘悦来茶馆’,那里的茶不错,我们就到这家茶馆喝茶谈事吧!” 挂断谢本航电话后,唐昕马上乘的士赶到了“悦来茶馆”,进入谢本航告诉他的包厢。 “老弟,有啥重要的是需要当面谈?是公事还是私事?”谢本航笑眯眯地问。 唐昕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问道:“谢队长,您与洛华市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队有联系吗?” “有啊,洛华市文物稽查大队的大队长林峰,是我在公安大学进修时的同班同学。虽然横江市与洛华市分属两个省,但都是文物大市,我们两个市的文物稽查大队经常联合办案的,所以我和林峰非常熟悉,关系也很好。” 唐昕脸露喜色,说:“那就好,麻烦你现在打个电话给林大队长,问问他们洛华市上月中旬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盗墓大案。” 谢本航知道他这样做肯定有深意,也不问原因,马上拨打了林峰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两个人互相问好并寒暄几句后,谢本航切入正题:“老林,我想请问一下:,你们洛华市上个月中旬有没有发生盗墓案子?” 林峰惊讶地反问:“老谢,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个案子我们并没有对外发布案情,也没在系统内通报,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谢本航笑了笑说:“老林,你别管我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先说说案子的具体情况吧,说不定我可以给你提供破案线索呢!” “行,既然你已经得到消息了,我就向你通报一下吧:上个月十一号,洛华市南郊的滴水村一座唐代将军墓被盗掘,墓室里所有的陪葬物品,包括棺椁、壁画等等,全部被盗墓贼洗劫一空。从现场勘查的情况看,这伙盗墓贼手法非常专业,反侦查能力很强,几乎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和痕迹。 “我们省厅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要求我们文物稽查大队成立专案组,限期两个月侦破这个案子,追回所有被盗的文物。但是,因为没有任何线索,专案组的侦破陷入了困境之中。如今两个月的期限快到了,案件侦破工作毫无进展,我正为此头痛得很呢!”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用非常急迫、非常期待的语气说:“老谢,如果你真的有关于这个案子的线索,请务必帮帮老弟的忙,为我们的侦破工作指一条明路。若能如期侦破案子,我亲自到横江市来请客,并当面向你表达谢意!” 谢本航笑道:“行,你稍等啊,我等下再打你电话。” 挂断林峰的电话后,谢本航对唐昕说:“老弟,上月中旬,洛华市确实发生了一桩盗墓大案。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此案的?是不是用你那神奇的能力,发现了有关此案的一些线索?” 唐昕点点头说:“没错,我知道那个盗墓团伙头子的姓名,也知道他们把盗来的文物藏在哪里,窝主是谁。” 谢本航眼睛一亮,激动地问:“那个盗墓团伙头子叫什么名字?被盗文物藏在哪里?” 唐昕徐徐答道:“盗墓团伙的头子,名叫欧阳飞,绰号‘飞哥’。给他们窝藏并销售赃物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在古玩市场放高利贷的李涛,另一个是‘荣源斋’古玩店的老板戴小军。欧阳飞从洛华市盗运来的文物,一部分存放于李涛在横江市郊区的老宅子里,另一部分藏在向阳路华达机械厂家属区的一套住宅里,那套住宅是戴小军的。” “好,太好了。有老弟提供的这些信息和线索,这个案子就很容易侦破了,我得马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林队长。” 随后,他马上拨打了林峰的手机,把唐昕刚刚说的那些信息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他听。 林峰听完后,兴奋得声音都变调了:“老谢,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我现在马上带专案组的人,连夜驱车赶到横江市来。在此之前,请你协助我们先将那几个嫌疑人控制住,最好找到那些被盗文物,防止他们闻风逃跑或者转移赃物。” 谢本航一口答应道:“好,我现在就去布置安排,争取在你们赶到横江之前,将盗墓团伙首犯和那两个销赃的嫌疑人抓获。” 接下来,谢本航开始与唐昕商量抓捕戴小军、李涛和欧阳飞的计划。 “老弟,戴小军晚上会在他的店子里吗?”谢本航先问唐昕。 “据我所知,戴小军请了专业人员给他看店子、买卖货物,每天只到店子里去转一转、看一看,遇到大生意才亲自去把关,晚上更是从不去店子里。” “那他晚上都干些什么?喜欢去哪里玩?玩什么?” 唐昕摇摇头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谢本航皱皱眉头说:“我们必须在林大队长等人赶到这边之前,将戴小军、李涛和欧阳飞抓获,否则的话,不仅容易发生意外,还会让洛华市的同行小瞧我们,觉得我们无能。但是,我们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搜捕戴小军等人,以免打草惊蛇,将其他盗墓团伙成员吓跑。所以,我们必须想个办法,秘密拘捕戴小军等人。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该怎么办呢?” 唐昕想了想,说:“谢队长,我有个办法,可以先将戴小军诱捕,且不会让李涛、欧阳飞等人知晓。只要拘捕了戴小军,再让他交代李涛和欧阳飞在哪里,那就好办多了。” 谢本航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太好了,什么办法?” 唐昕将嘴巴凑近他的耳朵,如此这般耳语了一番。 谢本航鼓掌喝彩道:“妙!就按你的计划办!” 晚上九点半,唐昕回到“德鑫斋”,将睡得迷迷糊糊的猴子拉起来,低声说:“猴子,你马上打个电话给戴小军,就说有一个大老板要‘新坑货’,有多少要多少,请他马上赶回‘荣源斋’跟这个大老板见面。” 猴子揉了揉眼睛,问道:“什么大老板?真的还是假的?” “你别管真假,按我说的打电话吧!” 猴子忙拿起手机,调出下午才存储的戴小军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 第八十二章 示威 正如唐昕预料的那样,戴小军现在急于将欧阳飞的那批“新坑货”出手,所以接到猴子的电话后,非常高兴,毫不怀疑地答应马上赶回店子,与那个大老板商洽。 此时,谢本航已经带着十几个便衣民警,分散潜伏在“荣源斋”附近。 考虑到谢本航等人不认识戴小军,唐昕决定带着猴子一起去参与抓捕行动。 临行前,唐昕带上了那把将军剑,准备作为证物交给办案人员。 谢本航带了三个队员,已经控制了守在“荣源斋”的店员。唐昕走进去的时候,那个店员呆呆地坐在柜台后面,用畏怯的目光看着谢本航等人,其手机已经被暂时没收。 谢本航用手指了指一个提着皮箱、打扮成大老板模样的民警,对唐昕说:“老弟,戴小军马上要回来了,你和我先到里间去藏起来,留下小梁和朱小龙在外面等戴小军,他一踏进店子里,小梁就会给我们发信号的。” 唐昕点点头,跟随谢本航以及另外两个办案人员一起走进里间潜伏。 大概十分钟左右,外面忽然传来猴子故意提高的声音:“戴总好啊,我和梁老板在这里等了好一阵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只听戴小军说:“朱总,不好意思,我们刚刚玩的地方距离这里比较远,所以让老板久等了。我身边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生意合作伙伴,姓李名涛。” 猴子说:“久仰久仰。我身边这位老板姓梁,得知戴总手上有新出土的俏货,很感兴趣,特意让我带来看货。如果货好,他想多买几件。” 戴小军说:“好啊,我和李总这里有的是俏货,相信梁总会感兴趣的。” 谢本航在里间悄悄给埋伏在四周的队员发了信息,然后掏出手枪,对唐昕和另外两个同事做了一个手势,猛然拉开里间的门,冲了出去。 戴小军和李涛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两个队员猛扑过去按倒在地。 与此同时,埋伏在附近的队员都冲了进来,最后的那个队员迅速将卷闸门拉上,以免被人看到里面的动静。 戴小军仰头看到并排站在一起的唐昕和猴子,又见他手上拿着那把将军剑,瞬间明白过来,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姓唐的,算你狠!老子今日栽在你手里,日后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猴子见他如此嚣张,走上前去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他的嘴巴上,骂道:“妈拉个巴子的,你死到临头了,还想着要报仇?真是‘炖熟的鸭子——嘴巴硬’,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若真想报仇,等坐完牢出来,我和唐哥等着你,到时候文的武的任你选,我们兄弟俩奉陪到底!” 李涛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凭啥抓我?我警告你们:市公安局的万副局长是我表舅,你们如果无凭无据就把我抓起来,到时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谢本航冷笑一声说:“李涛,你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又是个几进宫的累犯,难道还不清楚我们办案的规矩?如果没有扎实的证据,我们会抓你们?” 随后,他将头转向唐昕,说:“小唐,你跟他们说说吧,让他们心服口服。” 唐昕点点头,将那把剑举起来,问戴小军和李涛:“这把剑你们两人应该认识吧!” 戴小军和李涛用愤怒的目光瞪着他,不做声。 唐昕嘴角边撇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说:“你们以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暗室亏心,神目如电,这把将军剑上记下了你们所有的罪行,现在我来点醒你们一下:上个月的九号、十号两天,欧阳飞和另外两个盗墓贼在洛华市南郊盗掘了一座唐代将军墓,从中盗出了大量文物。欧阳飞将赃物从洛华市运过来,一部分藏在李涛的老宅中,另一部分藏在戴小军华达机械厂家属院的住宅里。我说的没错吧!” 戴小军和李涛用惊诧的目光盯着他,越听越是心惊,到最后,两个人都是面如死灰,绝望地垂下了头…… 第二天上午十点,谢本航给唐昕打电话,兴高采烈地向他通报说:“老弟,经过我们和洛华市的同仁通宵奋战,截止到今天上午九点,包括欧阳飞在内的所有盗墓团伙成员、参与销赃的犯罪嫌疑人,都已全部抓捕归案,所有还未销售出去的被盗文物,也全部起获收缴了。洛华市局的林队长要我代表他,向你和朱小龙表示衷心的感谢。他还说,等案子办完后,邀请你们去洛华市玩,他要宴请你们,并当面向你们表达谢意。” 唐昕笑道:“好啊,到时候我们跟你一起去洛华市拜访林大队长,好好敲他一顿竹杠,哈哈哈!” 刚挂断谢本航的电话,唐昕的手机又鸣叫起来,是陈韵菡打过来的。 “唐昕,你能到文达大厦来一趟吗?我妈的画展明天就要举行开展仪式,赵攀已经安排人把场地布置好了,你来给我们做个参考吧!” 唐昕不好推脱,便叮嘱猴子看好店子,然后乘的士赶到文达大厦,见到了正在忙忙碌碌的艾丽珍、陈韵菡母女。 见唐昕走进展厅,本来兴高采烈的艾丽珍脸色立即阴沉下来,狠狠地瞪了陈韵菡一眼,低声责问道:“你怎么把他叫来了?人家小赵这几天为我们忙忙碌碌、尽心尽力布置展厅,没见你向他表达半分感谢之意,现在又将小唐叫过来,这不是存心给他难堪吗?” 陈韵菡生气地说:“妈,你这是什么话?要说尽心尽力帮忙,唐昕给我家帮得还少吗?我不过是邀请他来给我们的展厅布置做个参考,提一点建议,关赵攀什么事?他有什么好难堪的?” 此时,唐昕已经走到了她们母女身边。陈韵菡及时刹住了话头,迎过去示威似的挽住了唐昕的胳膊,气得艾丽珍将脸别转了过去,嘴里呼呼地喘粗气。 恰在这时,赵友功和赵攀一起从外面走进来,一眼看到手挽手的唐昕和陈韵菡,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赵友功回过头,狠狠地瞪了赵攀一眼,低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看到了吗?那小妮子是在向你示威呢!亏你还上蹿下跳、劳神费力地布置画展,现在被打脸了吧!” 骂完赵攀后,他板着脸走到艾丽珍面前,冷冷地说:“艾老师,麻烦你跟你女儿到我办公室去一趟,有些事我得跟你们说清楚。” ------------ 请假 出差,今天无法更新 ------------ 第八十三章 愠怒 陈韵菡母女跟随赵有功上楼后,唐昕在展厅里转了一圈,浏览了一下艾丽珍展出来的那些山水画,便走出展厅来到外面的广场上抽烟。 几分钟后,陈韵菡忽然气愤愤地从展厅里跑出来,艾丽珍气急败坏地紧随其后,边追赶边喊:“菡菡,快回来!有什么话你好好跟赵董事长说,这么生气干嘛?” 陈韵菡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艾丽珍,怒道:“妈,还有什么好说的?把画展撤了吧,我可不受他们的威胁和讹诈!” 此时,赵攀也急匆匆地从展厅里跑出来,追上艾丽珍,开始面红耳赤地低声向她解释什么。 唐昕见陈韵菡已经跑到了自己身边,忙问:“菡菡,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把你气成这样了?” 陈韵菡回手一指赵攀,冷笑一声说:“刚刚他父亲对我们说,文达集团可以免费为我妈提供画展场地,也可以免费给画展做宣传推广,但有个前提条件:画展开完后,我必须跟赵攀订婚。听他那语气,好像他给我们免了那几万元费用,是天高地厚的恩情,所以我必须以身相许,嫁给他的儿子报恩,真是可笑又客气!” 唐昕开玩笑道:“以身相许也未尝不可啊!赵家可是横江市顶级富豪,你嫁过去就是豪门阔太太了,又不吃亏,你这么气愤干嘛?” 陈韵菡见他如此没心没肺,气得眼圈都红了,哽咽着骂道:“唐昕,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你明知道我的心思,却还来嘲讽我,故意找骂是吗?” 唐昕见她真急了,不敢再开玩笑,赶紧道歉:“菡菡,对不起。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赵友功身为文达集团的董事长,竟然用这种小儿科的方式来威胁你与他儿子订婚,胸襟和格局未免也太小了点,完全与他的身份不符,所以我说了几句反话,不是针对你的,而是想嘲讽赵友功。” 这时候,艾丽珍与赵攀嘀咕完了,小跑着过来,一把将陈韵菡扯到一边,低声埋怨道:“你个宝妹子诶,怎么如此任性?赵董事长想让你跟赵攀订婚,也是一番好意对不对?虽然他说话的方式不对,态度也比较生硬,但他的本意和出发点,其实还是想找你做媳妇,也就是认可了你、看上了你的意思,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啊! “另外,我还要提醒你:赵家可是横江市数一数二的顶级富豪,赵攀又长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不知有多少女孩子挖空心思想做他的女朋友、削减脑袋想嫁入赵家。现在赵攀痴情于你,赵董事长也对你很满意,这可是你的福气,也是很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理想爱情和婚姻,你可千万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到这里,她瞟了一眼另一边的唐昕,再次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现在鬼迷心窍,一门心思迷上了那个姓唐的。但你得想一想:论家世、论财富、论社会地位、论文化水平、论素质修养,他哪一点比得上赵攀?不错,他确实帮助过我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得上我们全家的恩人。 “但是,作为一个母亲,五绝不允许牺牲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去报恩。他的恩情,我们一定要报,但得用另外的方式。比如,你嫁入赵家后,钱就不是问题了。到时候,你可以多送他一些钱,几百万上千万都可以,只要他满意就行。我觉得,那样的报恩方式,才是最妥当的。” 陈韵菡又羞又气,涨红了脸低声争辩道:“妈,我什么时候说过找唐昕做男朋友是为了报恩了?我再跟你强调一次:我喜欢他,爱他,绝不是因为他对我家有恩!另外,我也很讨厌赵攀,尤其讨厌他那个势利庸俗、粗莽无理的父亲。即使我没遇到唐昕,也绝对不会嫁入赵家!” 她刚说到这里,一个中年男子从展厅门口快步走过来,板着脸问艾丽珍:“艾老师,赵董事长让我再来问你一次:刚刚他向你们提出的要求,你和令爱考虑得怎么样?” 陈韵菡柳眉一竖,叱道:“有什么好考虑的?你回去告诉赵友功:画展我们不办了,让他尽早死了那份心。”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说:“不办了?你说得倒轻巧。为了布置这个画展,我们公司前前后后已经花费了三四万元,另外还给你们做了前期的推广和宣传,也花费了一两万。你们不办也可以,先将我们公司花费的这些钱交来,另外再赔偿一笔场地空置费,你们就可以撤走。否则的话,我们就将展厅的那些画扣下来,变卖以后抵充你们欠我们的费用。” 艾丽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传达的是赵友功的意思,又气又急,狠狠地瞪了陈韵菡一眼,陪笑对那个中年男子说:“吴经理,我女儿年轻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这画展我们还是会办下去的,麻烦你去跟赵董事长解释一下,就说我会好好劝劝我女儿,争取让她回心转意,请他耐心等一段时间。” 此时,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唐昕忽然走上来,对艾丽珍说:“阿姨,你何必如此低三下四求他们?不就是租个场地办画展吗?你现在就去跟文达集团签订租赁合同,他们要多少租金、多少场地布置费和宣传推广费,你都给他们。如果你怕担风险,这些钱我给你出。” 陈韵菡见唐昕忽然挺身而出,自愿为母亲承担风险,心下既感动又甜蜜,忙附和道:“妈,唐昕说得对,不就是租赁个场地办画展吗?咱们不受他们的胁迫,一切按照生意规矩办事,不占他们半分便宜。我卡上还有十多万元,你现在就跟文达集团签订租赁合同,所有的费用都由我出。” 那个吴经理冷笑一声说:“好,有志气!那就按陈小姐的意见办,我们现在去签订租赁合同!” 艾丽珍见吴经理步步紧逼,面子上也挂不住了,有点愠怒地说:“吴经理,有句俗话叫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我虽然有求于贵公司,却也不是来讨气受的。你们既然已经布置好展厅,那行,我们就把展厅租下来。要多少钱,我们一分不少你们的。另外,请你转告赵攀:从今天开始,我没有他这个学生,以后也请他不要再上我陈家的门!他送给我的那幅画,明天我也会还给他。不欠他们赵家一分钱人情!” ------------ 第八十四章 纳闷 吴经理没想到艾丽珍会忽然强硬起来,愣了一下,走到一旁给赵友功打了一个电话,将艾丽珍的话复述给他听。 赵友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阴测测地说:“行,她有那志气,我们就成全她。你跟她说一下:文达大厦处于市区最繁华地段,寸土寸金,租金是比较贵的。她租的那个展厅,面积有300㎡,租金加上场地维护费、清洁费、保安费,每日四千元,且必须租满一个月。另外,我们前期的布置费、宣传推广费约五万元,在签订合同时必须缴清。如果她同意这些条款,就签订合约,否则就让她缴清那五万元布置费和宣传推广费后,马上滚蛋!” 吴经理应了一声“好”,跑到艾丽珍身边,将赵友功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她听。 艾丽珍气得脸都黄了,怒斥道:“你们布置这么一个展厅,怎么就要五万元?你们给我做了什么宣传推广?就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场地,每日租金和物业费要四千元,你们是收租金还是抢钱?” 吴经理冷冷地说:“你不租可以啊,缴清五万元的场地布置费和宣传推广费,立即卷铺盖滚蛋,我们绝不强留。” 陈韵菡强忍怒气,劝道:“妈,这画展我们不办了,给五万元给他们,就当是买个教训,同时也认清楚赵家人的嘴脸。” 艾丽珍却舍不得白白扔掉五万元,同时也对自己的画展很有信心,相信可以将钱赚回来,便气呼呼地说:“不行,姓赵的想将我的军,逼我离场,这画展我还非开不可!菡菡,我们上楼签合约去。” 陈韵菡提醒她道:“妈,这画展一开,就必须持续一个月,场地租金和物业费就要十二万元。要是卖出了画还好,万一卖不出去,那就会损失近二十万。” 艾丽珍把眼一瞪,喝道:“你对你妈这么没信心?上次那个经营书画的程老板对我说,按照我的艺术水准,我那些画每一幅的保底价都是三万元。当时,他就以三万元一幅的价格,从家里买走了三幅画,你不记得了?我早就想好了:这次展出的三十几幅画,都是艺术精品,所以每幅画定价不能低于三万元。只要卖出六幅画,就可以赚回租金和其他费用,我就不信六幅画都卖不出!” 陈韵菡见她如此自信,心下暗暗叫苦:上次那个程老板之所以出九万元买母亲三幅画,是因为他儿子想要考师院美术系,需要母亲帮忙,所以才大肆吹捧她的画是“艺术精品”,每幅画的价格不低于三万元。 没想到,没多少社会经验的母亲,却将这些马屁话当真了,真以为自己的画很值钱,信心满满地坚持要将画展办下去,而且每幅画要定价三万元以上——如此一来,只怕到时候真的一幅画也卖不出去了! 不过,为了母亲的自尊,陈韵菡不敢将自己的疑虑说出来,只好叫上唐昕,三个人一起上楼,到文达集团法务部签订了租赁合同…… 签完合同下楼后,艾丽珍对陈韵菡说:“菡菡,你打个电话给你们省电视台文艺部的姜部长,请他安排记者来采访一下我的画展,做一个宣传报道,最好能给我做一个专题,先把画展的名气打出去再说。” 陈韵菡有点为难地说:“妈,您在省美术界名气并不是很大,举办个人画展要省电视台做宣传报道,只怕难度很大,给您做专题更不可能。另外,姜部长那个人不大好打交道,我虽然跟他很熟,但私交并不怎么样,只怕也没有这个面子请他安排人来采访报道。” 艾丽珍不满地说:“你是省电视台的当家主持人,也是台柱子,姜部长这点面子都不给你吗?你们电视台的潜规则,我又不是不清楚:只要是关系户或者领导打招呼,屁大的事都会安排记者去采访,再经过放大加工、夸张修饰,本来没什么价值的事情,都会被他们宣传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更何况,我的艺术水准摆在那里,并不需要他们夸大宣传,安排一两个记者采访报道一下,又有何妨?” 陈韵菡被她逼得没办法,只好拿起手机,拨打了省电视台文艺部姜东彬部长的电话。 正如她预料的那样,姜东彬听完她提出的要求后,用很冷淡的语气说:“菡菡,恕我直言:你母亲在省美术界的影响力并不大,她举办个人画展,纯粹就是一种商业行为,没有多大的新闻价值和艺术价值,所以我们不好做宣传报道,请谅解!” 陈韵菡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说了一声“没关系,打扰姜部长了”,便挂断了电话。 艾丽珍听到陈韵菡最后那句话,知道事情不妥,犹如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冷到脚。 直到此时,她才开始有点后悔了:看来,这个画展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极有可能会亏钱了…… 两天以后,陈韵菡用焦灼的语气打电话给唐昕,说她母亲的画展开了两天,连一个参观的人都没有,更不用说卖画了。为此,她母亲又羞又急,晚上回到家就哭泣,问唐昕有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唐昕思索了一下,说:“菡菡,你别急,我等下联系几个朋友试一试。” 刚挂断陈韵菡的电话,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了,一看来电显示,是黄建立打过来的。 “老弟,你在店子里吗?我和我哥想带两个朋友来见见你。” 唐昕忙答道:“我在店子里,你们过来吧!” 十几分钟后,黄建立与他哥哥黄建湘带着两个中年男子走进了“德鑫斋”。 “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电视台文艺部姜部长,这位是省日报社文艺副刊的林主编。” 黄建立将那两个陌生男子介绍给唐昕。 唐昕听说那个高瘦精干的男子就是省电视台文艺部的姜部长,忍不住打量了他几眼,心下暗自纳闷:省电视台和省日报社的领导,来找自己干什么? ------------ 第八十五章 唐大师 黄建湘见唐昕一脸疑惑之色,忙笑着解释道:“老弟,姜部长和林主编是我的老朋友。昨天我们在一起喝茶时,他们偶然听我说起你的神奇技能,非常感兴趣,特意要我带他们来见识见识,并想在电视台和省日报上为你做个宣传。” 唐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摇手说:“千万别!说得不好听一点,我这技能属于怪力乱神之类的,若在报纸电视上宣传,会骇人视听的。” 姜东彬本来就不大相信黄建湘的话,此刻见唐昕神色间好像有点慌乱,心下更是怀疑,便直言不讳地说:“小兄弟,昨晚黄主席告诉我和林主编,说你能够从一件物品上,看出存留在上面的所有信息,甚至还有透视功能。 “说实话,我是个媒体人,见过了太多的所谓气功大师、奇人异士,但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骗人的。所以,今天我和林主编想对你进行一个测试。若测试结果证明你确实有那种神奇的技能,我们一定不吝赞美,在省电视台和省日报上替你广为宣传。” 说着,他就从背包里拿出两块翡翠原石,摆在柜台上,说:“测试的方式很简单:你观察触摸这两块原石后,请告诉我它们是从哪里买来的?里面有没有翡翠料?如果有的话,能切出多少颜色?” 唐昕点点头,随后拿起那两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略一思索,答道:“姜部长,这两块原石,是您刚才路过玉石原料交易市场时,顺手买下的。左边的这一块,您花了三千元,右边的那一块,您花了五千元——” 他刚说到这里,姜东彬和林主编同时“啊”的一声,互相对望一眼,脸上同时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姜东彬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惊诧之情,不动声色地问:“据唐先生看,这两块原石中有没有料?有的话,能切出多少?” 唐昕微微一笑说:“恭喜姜部长。您花三千元买的这块原石,里面确实有料,大概可以切出0.1公斤的翡翠。而且,这里面的翡翠颜色很艳绿,水头也不错,可以卖个好价钱。按照现在的行情,估计可以卖到十万元左右。不过,另外那块翡翠,尽管皮壳很好看,但里面并没有料,是典型的垫脚石,您可以丢弃了。” 姜东彬和林主编都目注唐昕,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 黄建立笑道:“看两位领导的表情,好像对我这位老弟的结论有点怀疑。这样吧,我现在去对面的古鑫斋借一套切割工具过来,咱们当场将这两块原石切开,验证一下唐老弟的判断是不是准确。” 姜东彬点点头说:“如此甚好,我也正有这个想法。” 黄建立跑到对面的古鑫斋,从黄志鑫那里借来了一套玉石切割工具,按照唐昕画下的切割线,小心翼翼地将两块原石切开。 正如唐昕所言:姜东彬花五千元买的那块原石,里面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绿色水线,而且“肉”和“皮”混在一起,根本切不出有价值的翡翠料。但是,那块三千元买的原石中,却切出了0.12公斤种水色俱佳的绿翡翠,令姜东彬喜出望外。 至此,姜东彬与林编辑已经对唐昕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住口地称赞他为“神人”、“大师”,搞得唐昕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将切出来的翡翠收藏好后,姜东彬与林编辑悄声耳语了几句后,很殷勤地对唐昕说:“唐大师,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我们想请你一起去吃个中饭,不知大师赏不赏脸?” 唐昕听他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唐大师”,感觉怪怪的,既肉麻又难听,便笑着对他说:“姜部长,您比我年纪大,以后就叫我小唐吧,或者叫老弟也行,但请不要叫我‘大师’,我还配不上这个称号。” 姜东彬一本正经地说:“唐大师过谦了!在我看来,凡是有真本事、真能力、在某些领域有登峰造极技能的人,都应该叫‘大师’。你拥有如此神奇的技能,在鉴宝方面可谓无人能及,‘大师’的身份是非常恰当的。” 唐昕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不再跟他争辩这个话题,说:“中午我另外约了人吃饭,不能奉陪各位领导,请谅解!” 姜东彬和林编辑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眼睛看着黄建湘,对他眨了眨眼。 黄建湘会意,将唐昕拉进里间,压低声音说:“老弟,姜部长和林编辑想请你帮个忙,希望你能答应。” “什么忙?” “是这样的:他们两个人都爱好赌石,但运气不大好,亏损了很多钱。据他们自己说,每人都欠下了一百多万元的债务——” 唐昕惊讶地打断他的话问:“姜部长和林主编都是媒体部门领导,又是文化人,既有名望又有社会地位,怎么也会去赌石?” 黄建湘笑了笑说:“老弟,你对文化人的看法可能有点过于理想化了。说实话,很多文化人其实自制力很差,各方面的欲望也很强烈,总是不满足于现状。比如外面的那两位,本来单位的薪水福利都很不错,社会地位也比较高,但他们总是抱怨自己不能发大财,总是梦想一夜暴富后,可以随心所欲地纵情享乐。因此,他们痴迷上赌石并不奇怪。” 唐昕此时已经猜出了姜东彬和林主编想要自己帮什么忙,问道:“他们是不是想要我帮他们去赌石?” 黄建湘点点头说:“没错。据姜东彬说,今天下午,玉石原料交易市场的一位大老板,会从西南边境运回上百吨翡翠原石。喜欢赌石的人可以在那些原石中任意挑选,并根据皮壳上呈现出来的颜色,确定每块原石的开切价格。 “因为欠下了巨额债务,姜东彬和林主编想最后赌一把,每人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了二十万元,准备下午去玉石原料交易市场,从新运回来的那上百吨原石中,买下几块当场切开,若运气好的话,一次就可以将亏掉的钱赚回来。因此,当他们证实你有这种神奇技能后,迫切地想要请你给他们帮忙,保证他们稳赚不赔!” ------------ 第八十六章 投桃报李 唐昕听黄建湘说完后,有点为难地说:“黄主席,我曾给自己立了规矩:绝不利用自己特殊的技能参与赌石。若答允姜部长和林主编的要求,岂不是自食其言?所以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了。” 黄建湘劝道:“老弟,这不是你参与赌石,而是替朋友帮忙把把关,算不上食言。实不相瞒:这两个人在省文艺界影响力很大,如果他们想扶持或炒热某个人、某件事,非常容易;反之,他们若想诋毁或打压某个人、某件事,也非常容易。你就权当是帮我一个忙吧!” 唐昕猛然想起艾丽珍办画展的事,心里不由一动,点点头说:“既然您这么说,我下午陪他们去玉石原料市场一趟,给他们做个参考。不过,我有言在先:我只保证他们每人赚个三四百万元,而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黄建湘高兴地连连点头说:“给他们每人赚三四百万元,足够了,相信他们不会贪得无厌。” 走出里间后,黄建湘将唐昕的意思转达给姜东彬和林编辑听。两人听说唐昕保证每人可以赚三四百万元,不由欣喜若狂,不住地向他拱手致谢。 下午四点左右,唐昕跟随姜东彬和林编辑来到玉石原料市场,在无数的翡翠原料中选出五块,花了三十多万元买下来,然后在唐昕的指导下,当场切开。 正如唐昕预料的那样,这五块原石中,切出了十公斤左右的绿色翡翠,都是种、水、色俱佳的上等品。 随后,唐昕打电话将“福源珠宝行”的老板蒋福军请过来,当场验看这些翡翠。最终,蒋福军以每公斤八十万元的价格,收购了这十公斤翡翠。 姜东彬和林编辑计算了一下:切出来的翡翠卖了810万元,扣除购买原石的成本36万元,纯利润是774万元,每人可以分得387万元。 如此一来,他们不仅可以还掉所欠的债务,每人还有近200万元的盈余…… 为此,两个人对唐昕的感激入于骨髓,坚持要请他和黄建湘、黄建立兄弟去最豪华的酒店喝酒庆贺。 唐昕笑道:“姜部长、林主编,你们赚钱了想请客喝酒庆贺,心情可以理解,但没必要去最豪华的酒店,随便找个口味好一点、环境整洁的地方就行了,何必浪费?” 最后,在唐昕的坚持下,五个人找了一家名为“盈丰楼”的中档酒店,点了七八个菜,上了两瓶五粮液酒,热热闹闹地喝了起来。 酒到半酣的时候,唐昕对姜东彬和林主编说:“姜部长、林主编,我也有件事想请两位老兄帮忙。” 姜林两人立即停下了夹菜的手,齐齐将目光投向他,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老弟,要我们帮什么忙?只要是我们办得到的,不管有多难,我们一定帮到!” 唐昕微微一笑说:“这件事对两位来说,非常简单,也非常容易:我有位朋友的母亲,是横江师院美术系教授,举办了一场个人画展,但宣传推广不到位,所以画展现场无人问津,非常冷清。两位都是媒体人领导,又是负责文艺宣传的。因此,我想请两位老兄安排本部门的记者去采访一下那个画展,看能否在省电视台、省日报上给她做做宣传。” 姜东彬惊讶地看着他,问道:“老弟,你那位朋友是不是我们省台的陈韵菡?” 唐昕点点头说:“没错,就是陈韵菡。她母亲艾老师租下了文达大厦一楼的展厅举办个人画展,但几天过去,无人捧场,心下非常失落,所以我想请两位老兄帮帮忙。” 姜东彬想了想,问道:“老弟,你是怎么认识陈韵菡的?和她关系怎么样?” 黄建立抢着答道:“姜部长,陈韵菡小姐很喜欢唐老弟,他们现在可以算是恋人关系。” 姜东彬吃了一惊,忙举起酒杯对唐昕说:“老弟,我敬你一杯。这杯酒有两个意思:第一是祝贺你找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女友,第二是向你和陈韵菡表达一下歉意。” 唐昕诧异地问:“表达歉意?姜部长何出此言?” 姜东彬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老弟,不瞒你说:两天前,陈韵菡曾经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请我安排两个记者去她母亲的画展现场采访,但被我拒绝了。其中的原因,我也可以直言相告:在画展没开之前,文达集团的赵友功董事长曾经打电话给我,邀请我去参加艾老师的画展开展仪式,并请我安排记者去采访,当时我答应了。 “但是,就在画展开展的前一天,赵董事长又打电话给我,说画展开展仪式取消了。同时,他还叮嘱我:不管是谁出面邀请,省电视台文艺部都不要安排记者去采访艾老师的画展,也不要给她做任何宣传。我跟赵董事长关系比较好,所以便答允下来。后来陈韵菡打电话提出请求,我便拒绝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用表决心的语气说:“老弟,现在我知道了你和陈韵菡的关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你放心,明天我亲自带两个记者到画展现场去,对艾老师做一个专访,晚上就在省电视台文艺栏目中播出来。” 林编辑也马上表态说:“唐老弟,明天我也亲自带文艺副刊的两个记者过来,对艾老师做个专访,将访谈内容发表在副刊上,同时还在我们的自媒体中对画展进行宣传推广,应该会有效果。” 黄建湘用嗔怪的语气说:“唐老弟,你太不够意思了吧!你女朋友母亲举办个人画展,怎么不先跟我说一下?我这个美协主席虽然是个虚衔,但自认在美术圈人缘还不错,只要你发句话,我可以带一批朋友去给艾老师捧捧场、造造势,至少可以增添一点人气嘛,对不对?” 唐昕忙笑着说:“谢谢黄主席的盛情,当时我确实没想到这一点。不过,艾老师的画展刚刚开始,明天邀请您和其他老师一起去现场也不迟。” 姜东彬鼓掌道:“太好了。如果明天黄主席带一批美术界的朋友去画展现场,我们就可以当场进行采访,请美术界的大师大咖对艾老师的作品多做褒扬,效果会更好。尤其是黄主席,你是省美协主席,又是省美术界当之无愧的顶级大师。你对艾老师作品的褒扬,是最好的广告,我们宣传报道时也就更有底气了,哈哈哈!” ------------ 第八十七章 羞辱 第二天上午八点,唐昕刚刚吃完早餐,就接到了陈韵菡打过来的电话。 “唐昕,你能到文达大厦来一趟吗?我妈有点事请你帮忙。” 唐昕昨晚与黄建湘、姜东彬等人约好了九点在画展现场见面,没想到陈韵菡提前打电话来了,便应道:“行,我马上过来。” 唐昕赶到文达大厦一楼后,陈韵菡把他拉到一个角落里,低声说:“我妈准备将赵攀送的那幅画退还给他,但在退还之前,她想确认一下画的真伪,所以要我打电话请你过来。” 唐昕笑道:“你妈既然确定要将画退回去了,还确定真伪干啥?有意义吗?” 陈韵菡皱眉答道:“刚刚我也是这么劝我妈,但她说,赵友功如此庸俗势利,是个典型的无利不起早、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小人。因此,他给赵攀用于送礼的画作,不大可能是真的,极可能是一幅赝品。为了验证她的这一判断,她想请你鉴定一下那幅画的真伪,以便进一步认清赵氏父子的虚伪嘴脸。” 唐昕想想这话也有道理,便跟随陈韵菡走到艾丽珍面前。 此时,艾丽珍正愁眉苦脸地坐在一张靠椅上,看着空荡荡的展厅发呆。 见唐昕走过来,她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返身从包里拿出赵攀送的那幅画,一言不发地递给唐昕。 唐昕将画卷打开,用上的戒指碰触了一下画面,抬起头对艾丽珍说:“阿姨,这幅王鉴的画是赝品,创作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仿作者是冷溪县一位姓吴的画家。这位姓吴的画家是赵友功的朋友,是应赵友功的请托仿作这幅画的。画作完成后,赵友功给了他三千元的报酬。” “这么说,赵友功明知这幅画是赝品,却要他儿子假称真品送给我?”艾丽珍气得脸都绿了。 唐昕点点头说:“没错。不过,从画上存留的信息看,赵攀可能并不知道这是一幅假画,赵友功连他也一起骗了。” 艾丽珍咬牙骂道:“赵友功这王八蛋,简直说无耻之尤!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个小人,现在看来,他纯粹就是一个江湖骗子,难怪社会上会有那么多关于他和文达集团的负面传闻,原来那些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不行,我得亲自去把假画还给他,当面揭穿他的骗局,看他有脸面对我不!” 唐昕忙阻拦说:“阿姨,千万别干傻事!你如果当面去揭穿他,万一他恼羞成怒之下,坚持说送给你的画是王鉴的真品,中途被你掉了包,换一幅假画来还给他,并要你赔偿真画的钱,你怎么说得清楚?倒不如平心静气地还给他,彼此留点脸面,免得另生事端!” 艾丽珍经他一提醒,猛省过来,连连点头说:“对对对,这一点确实要提防,还是小唐虑事周密,要不然可能真的会被那老奸巨猾的混蛋讹诈!” 恰在此时,赵友功在三四个保镖的簇拥下,从门厅走进大堂,正准备往电梯口走。 艾丽珍忙拿着画跑过去,喊道:“赵董事长,你等一下,我有话说。” 赵友功停下脚步,扭转头冷冷地看着艾丽珍,一言不发。 艾丽珍将那幅画递过去,说:“这是你儿子去我家时送给我的礼品,是王鉴的一幅山水画。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匠,对你儿子也没有特殊的哺育教导之功,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受之有愧,所以原璧奉还,但赵攀的心意我领了,请你代我谢谢他。” 赵友功哼了一声,向一个保镖努努嘴。那个保镖会意,伸手将艾丽珍手里的画接过去。 此时,陈韵菡与唐昕也跟了过来。 赵友功用憎恨的目光看一眼唐昕与陈韵菡,板着脸对艾丽珍说:“艾老师,既然你把画都还回来了,我就跟你直言相告吧:本来,在画展开始之前,我已经约了省电视台文艺部的姜部长、省日报社文艺副刊林主编,一起带记者来画展现场进行采访,想大张旗鼓地为你做一波宣传。另外,我还邀请了十几位书画点老板来捧场,请他们每人给你买一两幅画,让你至少赚个四五十万元。 “但没想到,你们母女如此不懂味,不仅拒绝赵攀的追求,还故意带着这姓唐的小子来向他示威,来伤害他的自尊心,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在你们拒绝定亲的那天,我就打了姜部长和林主编的电话,要求他们不要对你的画展进行任何宣传报道。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且性格直率,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可以明确告你:你的画展不会有任何人光顾,亏钱是亏定了。至于最后到底亏多少,那还得看我们公司怎么跟你们计算费用。” 见艾丽珍被自己这番话气得脸颊紫涨,赵友功脸上露出一丝快慰的笑容,决定继续打击她:“艾老师,不是我说大话:以我赵家的财力和名望,再加上赵攀自身条件也不差,要找个漂亮贤惠的女孩子做老婆,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老实说,我对你女儿是不大满意的。虽然她长得还行,也是鼎鼎有名的大明星,但绝对不是个贤妻良母。我们赵家娶媳妇的标准,就是温顺、良善、体贴、会持家,恕我直言,这四条标准,你女儿一条也不符合。 “只不过,赵攀偏偏你女儿喜欢这一款,我当时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他去追求。没想到,你们倒先拿腔拿调地摆谱了。我可以告诉你:不出半个月,赵攀就会找一个比你女儿漂亮、比你女儿温柔贤惠的女朋友,不信咱们走着瞧!” 陈韵菡没想到赵友功身为一个大集团的董事长,会如此没修养和风度,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信口开河,对自己大加诋毁,不由又羞又气,想顶撞他几句,又觉得有失自己的身份,只好强忍内心的羞愤,见母亲也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妈,你犯不着跟这种素质低下的小人生气,咱们走!” 回到展厅后,艾丽珍眼泪汪汪地对陈韵菡说:“菡菡,这画展我不开了,免得在这里丢人受气。你打电话给你爸,让他过来帮忙,我们将场地拆了。该给文达集团多少钱,一分钱不少他们的,咱们结账回家。” ------------ 第八十八章 惊喜彩蛋 唐昕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艾丽珍,犹豫了一下,劝道:“阿姨,您先别急着撤离,再等等看吧,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他是个行事非常稳重的人,虽然已经约好了姜东彬、黄建湘等人前来采访捧场,但在他们没来之前,不愿将这个消息提前透露给艾丽珍和陈韵菡,以防姜东彬等人万一临时有事来不了,让她们空欢喜一场…… 艾丽珍擦了一把眼泪,用手一指空无一人的展厅,伤心地说:“小唐,还等什么?赵友功都已经明说了,他给那些经营书画的老板打了电话,没有人会过来买画了,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干脆撤离,免得在这里受那混蛋小人的窝囊气。” 陈韵菡气愤地说:“怪不得那天我给姜部长打电话,他一口回绝了我,原来是赵友功在背后捣鬼。妈,你现在认清他的人品了吧!以前我就听人说过,赵友功在来横江之前,就是个诈骗犯,曾因为邮寄诈骗被他家乡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两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德性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副没教养的诈骗犯嘴脸。可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是千真万确的真理。” 唐昕劝道:“菡菡,别在这里议论他了。古人说:‘静坐但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赵友功是个商人,唯利是图是他的本性,他要收取画展租金,也无可厚非,没必要将此事与他的人品道德挂钩。” 陈韵菡很不爽地瞪了他一眼,说:“唐昕,我最不喜欢你这种当老好人、和稀泥的做派。赵友功都欺到我们母女头上来了,难道还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可没有你那样的忍性和好脾气,刚刚他说出那番混账话时,我没有当场抽他两个大耳光,已经是相当克制了!” 艾丽珍有气无力地说:“菡菡,给你爸打电话吧,让他过来帮忙拆场子运东西,我们还是撤离为好。这样日复一日地在这里煎熬,我可受不了!” 唐昕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再次劝道:“阿姨,您先别急着拆场子,再等等看!” 陈韵菡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唐昕,你要我们等什么?难道还会有什么奇迹出现?” 她的话音刚落,大堂里忽然涌进来一群人,径直往展厅这边走来。 艾丽珍惊讶地往那群人看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不已的神色:走在最前面那个器宇轩昂、笑容满面的中年男子,竟然是省美术家协会的主席、鼎鼎有名的山水画大师黄建湘。 在片刻的惊喜过后,艾丽珍心下又顿生疑惑:自己虽然是美术家协会会员,但并没有跟黄建湘主席打过交道,他怎么会忽然莅临自己的画展现场? 不过,她的疑问很快就被解答了:只见黄建湘健步走过来,站到唐昕身边,主动伸出手与后者的手掌紧紧地握在一起,热情地说:“老弟,我可是比约定时间提前赶到了这里啊,姜部长他们还没来吗?” 唐昕笑容满面地答道:“欢迎黄主席和各位老师。现在九点还没到,姜部长他们可能还在路上吧!” 随后,他将身子侧移开,让艾丽珍和陈韵菡母女面对黄建湘,介绍道:“黄主席,这位是画展的主人艾老师。她身边那位不用我介绍,您应该认识吧,哈哈哈!” 黄建湘忙踏前一步,主动伸出手掌,与有点手足无措的艾丽珍握了握手,热情洋溢地说:“艾老师,久仰久仰。昨晚偶然听唐老弟说,你在这边举办画展。当时我就批评了他,问他为何不早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如果早点告诉我,在你的画展开始的那一天,我就会带朋友过来祝贺的。不过,画展才开始几天,我现在过来祝贺也为时不晚。” 艾丽珍惊喜得手都哆嗦了,话语也不利索了:“谢谢……谢谢黄主席……谢谢各位老师!我……谢谢大家的光临捧场……” 说到最后一句,因为太过激动,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眼眶里盈满了晶莹的泪花! 黄建湘说了两句客套话,又伸出手与陈韵菡握了握,含笑说:“陈小姐,我也算是你的粉丝啊!你的主持风格大方得体,串讲时妙语连珠,人又长得这么漂亮,不愧是省电视台第一美女主持。听说,你正跟我这唐老弟在热恋中,你们两个一个才子,一个佳人,在一起可算是绝配了,我这做老兄的由衷地为你们感到高兴,也由衷地祝福你们爱情甜蜜、事业有成!” 陈韵菡听黄建湘称赞她与唐昕是“绝配”,这是她最喜欢听的话,不由心花怒放,含情脉脉地瞟了唐昕一眼,用俏皮的语气对黄建湘说:“谢谢黄主席的金口玉言。您既然认为我跟唐昕很般配,要不请你给我们做大媒人,怎么样?将来我和唐昕结婚了,我一定多给您买几条呢子短裤!” 黄建湘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好好,这个媒我做定了,等着陈小姐将来送我呢子短裤穿。” 接下来,黄建湘又将跟随他过来捧场的几位美术家介绍给唐昕与艾丽珍母女。这些人都是省美术界的大咖,其中大部分都与艾丽珍认识,只是平时基本上没什么来往。 这边刚刚介绍完,门厅那边又进来了六七个人,其中有两三人还扛着采访用的摄像机、照相机,一进门就径直奔向展厅这边。 陈韵菡定睛一瞧,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子,正是她的顶头上司、省电视台文艺部的部长姜东彬,不由惊喜地叫了起来:“妈,我们文艺部的姜部长来了。看架势,他们是来做采访报道的,我们快去迎接一下。” 艾丽珍被这接连而来的惊喜“彩蛋”砸得有点晕晕乎乎,正准备与陈韵菡去迎接姜部长一行,却见姜东彬快步走过来,一把攀住唐昕的肩膀,笑容满面地说:“老弟,我比黄主席他们来得晚了一点,你不会见怪吧!不过,这是有原因的。我们电视台距离这里比较远,路上又有点堵车,所以比约定时间晚到了几分钟,请老弟谅解!” 唐昕忙笑着摇手道:“姜部长,您太客气了!您能够到这里来采访,已经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了,怎么会见怪呢?” ------------ 第八十九章 高光时刻 当听到唐昕与姜东彬亲热的交谈后,艾丽珍才恍然大悟:原来姜部长以及那些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也是冲着唐昕的面子来的。 想通了这一节后,她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喜气洋洋的女儿,心想还是女儿的眼光准,唐昕确实是一个很有能耐、很有背景的人。虽然他的家庭出身和学识差了一点,但他拥有那样神奇的技能,又结交了这么多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将来肯定会飞黄腾达、富贵无比。女儿将来嫁给他,肯定会幸福一辈子。 想至此,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终于露出了开心愉悦的笑容…… 唐昕先将姜东彬、林主编介绍给了艾丽珍,互相握手致意后,姜东彬对艾丽珍说:“艾老师,我和林主编这一次来,是想联合对你做一次专访,然后将访谈内容同时发布在省电视台文艺栏目和日报社文艺副刊上。 “你放心,我们两家主要媒体同时以访谈形式介绍你的艺术作品,肯定会引起轰动效应,并会吸引很多书画爱好者前来参观你的画展、购买你的大作。我相信,有了我们的推广和宣传,你的画展一定会获得成功。” 艾丽珍听说要对她进行专访,还要在省电视台和省日报社同时发布,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殊荣,激动得泪光闪闪,除了不住地向姜东彬和林主编表示感谢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黄建湘一心想讨唐昕欢心,便也在一旁凑趣说:“艾老师,等下姜部长他们与你访谈完毕后,还会采访我和其他各位老师。到时候,我们也会对你的大作给出客观公正的评价。我们这些搞美术的虽然在别的事情上人微言轻,但在美术这个专业上,说的话还是有一定权威性和示范引领作用的,相信会吸引一部分喜欢书画的朋友来现场参观购画,也算是我给这画展稍尽绵薄之力吧!” 就在这时,赵友功带着吴经理从电梯口那边过来,诧异地看了一眼突然热闹起来的展厅。当看到姜东彬、林编辑以及黄建湘也在场时,他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姜东彬首先看到赵友功,忙走过去,故意问:“赵董事长,你好啊,你也是来参观艾老师的画展的吗?” 赵友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以极端不满的语气问:“姜部长,我不是提醒过你不要来采访这个画展的吗?是不是把我的话给忘到脑后去了?” 原来,文达集团是横江市乃至整个s省最大的文化企业,姜东彬、林编辑等人经常来公司采访。每次来采访时,赵友功不仅会亲自陪他们去最豪华的酒店吃饭喝酒,临走前还会给他们打一个大大的红包。近几年前前后后算起来,仅姜东彬一个人,在文达集团收取的红包和“午餐费”,就有十几万元。 也正因如此,赵友功认为姜东彬等人“吃他的嘴短、拿他的手软”,应该对自己惟命是从才对。 没想到,他前天刚跟姜东彬等人打了招呼,不允许他们采访报道艾丽珍的画展。他们却阳奉阴违,今日就出现在画展现场,而且看他们“长枪短炮”的架势,显然要大张旗鼓地为艾丽珍做宣传,令他恼怒异常,所以在质问姜东彬时语气便很生硬,大有兴师问罪的味道。 姜东彬却是个见过很多大人物、大场面的人,根本不吃赵友功这一套,见他铁青着脸斥责自己,也来了脾气,把脸一板说:“赵董事长,你说这话不觉得磕牙吗?怎么着,我堂堂的省电视台文艺部部长,到哪里宣传采访,还得经过你的批准?你算哪一级的领导?就算你是我们省台的台长,我这个部门负责人决定要到哪里去采访报道,如果没有正当理由,他也不会干涉阻拦,你难道比我们台长还牛?真是笑话!” 原来,昨晚在酒桌上,姜东彬打探到了赵友功与唐昕以及艾丽珍母女之间的矛盾。而现在,他对将自己救出困境、又替自己赚了几百万元的唐昕,感激得无以复加。 于是,为了取悦唐昕,他不惜得罪赵友功,在驳斥他时极尽嘲讽奚落之能事,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就将手机摔到地上了…… 艾丽珍、陈韵菡母女见姜东彬将赵友功驳斥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心下畅快无比,只是不好表露出来。 黄建湘本来也跟赵友功很熟悉,但他一向有点瞧不起这个暴发户,加之昨晚又听唐昕说起他要挟陈韵菡与他儿子订婚之事,心下对他反感更甚,所以便干脆不理睬他。 林总编也跟黄建湘的想法一样,假装没看到赵友功,忙着指挥手下两个记者去给展厅的画作拍照,正眼都没瞧赵友功。 赵友功气呼呼地站在展厅门口,见无人瞅睬他,自感无趣,恶狠狠地瞪视了唐昕和艾丽珍母女几眼,转过身愤愤地上楼去了。 姜东彬等赵友功离开后,走到唐昕身边,用表功劳的语气说:“老弟,赵友功那暴发户太嚣张、太不识趣了,给他一点颜色,他还开起了染坊,居然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且不说他没有自知之明,单凭他得罪了你老弟以及艾老师、陈小姐,我就想要骂他一顿了,没想到他自己倒撞到我的枪口上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唐昕却不大喜欢他这种见风使舵、有奶便是娘的做派,但又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只好淡淡地一笑,说:“赵友功这是自讨没趣,姜部长驳斥得好,算是煞煞他的嚣张气焰吧!” 接下来,姜东彬和林主编便把艾丽珍请到一个小房间,摆放好采访器材,开始对她进行访谈。 访谈进行了大概半个小时。艾丽珍眉飞色舞地从小房间出来后,将唐昕和陈韵菡拉到一边,喜滋滋地悄声说:“小唐,真是太感谢你了!能够被省电视台和省日报社的主编亲自进行访谈,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也是我一生中最高光、最幸福的时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哪怕这次画展亏了再多的钱,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 第九十章 福报 艾丽珍以为接受姜东彬和林主编的联合访谈就是她最“高光”的时刻了,没想到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 黄建湘和几位美术家参观完整个展厅后,对艾丽珍的作品予以高度肯定,称赞她深得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的画技精髓,作品笔法流畅凝重,松柔秀拙,用墨浓淡干湿,酣畅淋漓,极尽变化;构图新奇,或全景式场面宏阔,或局部特写,景物突出,变幻无穷,几乎每幅画都是佳作。 夸赞一番之后,黄建湘带头,在场的每位美术家都选购了一幅画,价格也是黄建湘一锤定音:每幅五万元。 现场包括黄建湘在内,共来了六位美术家协会成员,等于艾丽珍一下子销售出了六幅画,收入三十万元。 姜东彬、林主编两人见黄建湘等人都买了画,便也各自找到两幅心仪的画作,按照五万元的价格买了下来,让艾丽珍的收入增长到了五十万元…… 千恩万谢地送别黄建湘、姜东彬等人后,艾丽珍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拉住唐昕的手,一边不住地摇晃,一边用哽咽的声音说:“小唐,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了。你看看,刚刚一下子销售出去十幅画,卖了五十万元。刨掉应付的租金和管理费,我可以净赚三十多万元,就不必再担心会亏本了。” 说到这里,她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继续说:“我知道,黄主席、姜部长等人都是冲你的面子来的。他们高价购买我的画,也是想还你的人情。感激的话我就不再多说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要常来我们家里玩,也希望你早点跟菡菡定下亲事,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人放心。” 唐昕却根本没有跟陈韵菡定亲的想法,但又不好明说出来,只好含含糊糊地说:“阿姨,以后我会经常去看望您和陈教授的——” 他刚说到这里,手机突然鸣叫起来,一看号码,是宋瑶打过来的。 唐昕拿着手机走到一边,问道:“瑶瑶,有事吗?” “哥,我现在已经改名为夏琳,以后别叫我瑶瑶,叫我夏琳或者琳琳都行,好吗?” “好,以后我就叫你琳琳。” “哥,你在店子里吗?我爸妈想请你来我家吃中饭,有空吗?” “我现在不在店子里。对了,叔叔阿姨是不是要跟我说啥事?如果真是有事的话,可以在电话里讲,我就不过来吃饭了。” 夏琳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也没别的事,就是我爸调离公安局了,昨天宣布的,新职务是横江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兼监察委员会代理主任,算是升了半级。我妈比较高兴,所以中午买了几个好菜,想请你过来一起吃顿饭,庆贺一下。” 唐昕惊讶地问:“你确定你爸的新职务是纪委书记兼监委代主任吗?上次我听谢大队长说,你爸可能会提拔为政法委书记,并暂时代理公安局长,难道谢队长的消息不准确?” 夏琳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听我妈说,纪委书记现在是重要岗位,在市委常委中排名比政法委书记高,所以他此次调职,算是获得了重用,因此我妈非常高兴,还说是我的回归给我爸带来了好运,所以想把你请过来,和我们一起小范围庆贺一下。” 唐昕不好推脱,便应了一声“好”,挂断电话后跟艾丽珍和陈韵菡说了一下,然后匆匆赶往市公安局大院。 夏国威要到下周一才去市纪委上任,但公安局这边的交接工作已经完成了,所以这天没有去上班。唐昕赶到夏家时,他正在厨房里帮着廖美茹炒菜。 吃饭的时候,廖美茹主动端起一杯红酒,笑吟吟地对唐昕说:“小唐,你是我们家的贵人啊!来,我敬你一杯!” 唐昕也举起酒杯,不好意思说:“阿姨,我算什么贵人啊,您以后千万别这样说了,我承受不起!” 廖美茹很认真地说:“小唐,我这可不是虚假客套,你确实是我家的贵人。你想啊,如果没有你,我们怎么可以这么快找到我家琳琳?琳琳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委屈,将来肯定是有福报的。你看看,她刚回来不久,老夏就升迁了,而且是升迁到了一个很重要的岗位。当着老夏的面,我也敢说:他的升迁就是琳琳回家带来的好运和福报——老夏,你说是不是?” 夏国威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美茹,你不要给孩子灌输这种因果轮回、善恶相报的封建迷信思想。我这次调职是党组织和上级领导对我的信任,也是对我的重托,与福报善报没啥关系。你却将此事与琳琳的归家联系起来,不觉得太牵强了吗?” 廖美茹不满地撇撇嘴说:“你现在官当大了,官腔都打到家里来了。什么封建迷信思想?我就是觉得你这次升迁是琳琳带来的好运。你自己想想:你当副市长、公安局长这么多年了,为何一直没获得升迁?为何偏偏琳琳回家才十几天,你就被提拔重用了?难道这纯粹就是巧合?我看未必!” 夏琳用嗔怪的语气说:“妈,你别说这个了好吗?唐哥还在这里呢!” 廖美茹疼爱地看着她,忽然对唐昕说:“小唐,听说你在古玩街买下了一家店子,这新店子准备什么时候开张?” 唐昕答道:“现在正在办理工商营业执照和《文物经营许可证》,等证件办好后就可以开张了,估计下个月吧!” 廖美茹犹豫了一下,说:“琳琳暂时还没找到好工作,每天在家闲得无聊,她自己提出来要到你店子里帮忙,那样的话生活充实一些,至于工资什么的倒无所谓,你看着办就行。” 唐昕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夏琳,见她满脸晕红,目光中流露出期盼的神色——显然,这是她向廖美茹提出的想法。 犹豫了片刻后,唐昕答道:“阿姨,既然琳琳想去我店子里做事,我看不如这样:干脆让她在我店子里入一股,我让出百分之十的股份出来给她,就让她入行做古玩生意,怎么样?” ------------ 第九十一章 约法三章 廖美茹没想到唐昕会主动提出让夏琳在他的古玩店入股,脸上顿时流露出欣喜不已的神色。 原来,尽管夏国威一直身居要职,但夏家的经济却并不宽裕,甚至比一般的公务员家庭还要差很多。 这其中的原因有两点:首先,夏国威是个特别清廉、特别自律的领导,从不收受任何人的红包、礼金、礼金,也从不挖空心思搞什么“灰色收入”。而廖美茹,十几年前被学校除名,失去了工资收入,直到前两年才恢复。所以,夏家的主要收入来源,实际上就是夏国威的工资津贴奖金,并不算高。 其次,自从夏琳丢失后,廖美茹每年都要到全国各地去寻找。夏国威的工资收入,几乎有一半都被廖美茹寻女花掉了,所以夏家几乎没什么积蓄。 因此,当听到唐昕说要夏琳入股他的古玩店时,廖美茹才惊喜逾常:她是知道唐昕的本事的,如果跟着他经营古玩文物,绝对会发财,而且可能会发大财! 更何况,她和夏国威两口子正在为夏琳将来的工作和出路发愁:她文化程度不高,只读过小学三年级,不可能安排进机关事业单位。但如果让她去企业打工,廖美茹又心疼,而且也觉得没面子。 但是,如果让她跟随唐昕经营古玩店,不仅比当个打工妹体面,而且有可能发财,可以说是她目前情况下,最好的出路…… 于是,她兴高采烈地说:“小唐,你这个提议好啊!这样既可以解决琳琳的就业问题,还可以让她跟着你发财。而且跟着你干事业,我和老夏也放心,可谓是‘三全其美’了。” 夏国威皱皱眉头,问唐昕:“小唐,你那个店子的股本总共是多少钱?” 唐昕不假思索地答道:“总计是一千六百万元。” 夏国威转头看着廖美茹,说:“美茹,你想过没有?小唐的店子股本是一千六百万元,如果琳琳占百分之十的股份,需要出资一百六十万元。你觉得家里拿得出一百六十万元吗?” 廖美茹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叹了一口气,对唐昕说:“小唐,老夏说得对,我们家里经济状况并不好,别说一百六十万元,六十万元我们都拿不出。我看琳琳还是去你店子里打份工算了,入股的事情就别提了。” 唐昕忙说:“阿姨,入股的钱我可以先借给琳琳,不用你们操心。等将来店子赚了钱以后,我再从分红里面将借给琳琳的钱扣回来,是一样的。” 夏国威很严肃地说:“小唐,这绝对不行。你借钱给琳琳入股,其实就跟她入干股差不多。琳琳是我的女儿,她如果在企业或者公司入干股分红,对我来说是一种严重的违纪行为,一旦被人举报,我会受到党纪政纪的严厉惩处!” 唐昕知道夏国威说的是实情:党员领导干部的家属,是不能在其管辖区域范围内经商办企业的,在企业“入干股”更是一种严重的违纪违法行为。 思索了片刻后,唐昕忽然问廖美茹:“阿姨,你们找回女儿的事情,知道的人多不多?” “不多,亲戚中我只告诉了她的舅舅和姨妈们,我的朋友同事中一个都不知道。不过老夏的部下中,有几个见证了我和琳琳相认的场面,他们应该知晓。不过,我相信他们不会到外面乱说。” 原来,因为夏琳曾经在歌厅上班,那是个藏污纳垢、声名狼藉的场所,所以尽管夏琳是在那里当正规的服务员,但廖美茹还是担心别人会误会女儿,因此便暂时将找回女儿的消息隐瞒了起来,也没有带她去走亲访友,想等一两年后,大家都忘记那个“宋瑶”了,再正式向亲朋好友公布寻回女儿的消息…… 唐昕听说知道夏琳回家的人不多,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继续问:“阿姨,夏琳的身份证改了名字没有?” “没有,暂时还是用宋瑶那个身份证。” 唐昕点点头说:“那就好。琳琳就以宋瑶的名字到我的店子里入股,别人都不知道她与夏叔叔的关系,对夏叔叔就没什么妨碍了。再说了,我本来就是琳琳的结拜哥哥,就算借钱给她入股,也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事,别人无权说三道四,对不?” 廖美茹眼睛一亮,对夏国威说:“老夏,我觉得小唐的话很对。琳琳本来就是小唐的结拜妹妹,她在自己哥哥的店子里借钱入股,有何不可?再说了,小唐已经讲得明明白白,琳琳借的股金将来是要从分红里面扣除的,这就是一种借贷关系,不是入干股,对不对?” 夏国威却仍摇头坚持道:“你们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反正我是不同意琳琳入股的。” 廖美茹怒道:“夏国威,你的官帽子就那么重要吗?你有没有为女儿考虑过半点?她五岁就离开我们,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好不容易回家了,你又不能给她安排一个体面的工作,难道还让她到工厂或者歌厅舞厅去打工? “人家小唐好心好意给琳琳找了一条出路,你却左推右阻,这也不行那也违规,生怕被人摘了乌纱帽,你还有没有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心?你就不觉得对女儿心里有愧?你如果硬要阻拦女儿入股小唐的店子,那也行:十天之内,你给她找一份机关事业单位的工作,让她体体面面地上班,我就什么都不说。否则的话,我跟你没完!” 说到最后,她的眼泪都出来了。 夏国威在外面虽然威风八面,但到了家里,却着实有点惧怕直爽泼辣、有时候甚至有点胡搅蛮缠的老婆。 因此,当看到廖美茹发怒后,他只好妥协道:“美茹,你别闹了行不行?既然你坚持要琳琳都小唐店里入股,那我得约法三章: “第一,琳琳和我的关系,不许对任何人声张,尤其不能告诉小唐的生意伙伴。 “第二,任何时候,你们都不能打着我的旗号去跑关系、走后门,更不能做违法犯罪的生意。我有言在先:如果你们的店子涉嫌违法被查处,我是不会给你们出面了难的。 “第三,美茹不能给店子介绍客户,平时也不能去店子里看琳琳,以免授人以柄!” ------------ 第九十二章 卡脖子 廖美茹虽然觉得丈夫的“约法三章”有点苛刻,但考虑到他已原则上同意女儿入股唐昕的公司,便没有再跟他争辩,对唐昕说:“小唐,虽然你有情有义,愿意借钱给琳琳入股,但我们完全不出一分钱也不行。这几年我为琳琳存了三十万元,是为了找回她后为她置办嫁妆用的。现在我把这钱拿出来给琳琳,就当是她的入股股金吧,剩余的一百三十万元就只能请你给她垫付了。” 唐昕慨然应道:“行,这三十万元我收下,琳琳的股份比例是百分之十,将来店子赚了钱,就按这个比例分红。” 从夏国威家出来后,唐昕又回到了文达大厦的画展现场,帮助艾丽珍母女重新整理展览画作。 当天晚上,省电视台文艺频道果然播出了对艾丽珍的专访,同时还播出了画展的现场画面。 第二天出版的s省日报,也在文艺副刊以大半个版面的篇幅,刊出了对艾丽珍的专访内容,标题是《承石涛灵秀技法 绘祖国壮美河山》。 在专访文章后面,还附上了记者对省美协主席黄建湘以及另外五位美术家的采访。黄建湘等六人对艾丽珍的山水画做出了高度的评价,并预言她的画作很快就会成为书画界的热门收藏珍品…… 从这天开始,艾丽珍的画展开始热闹起来。很多从电视和报纸上得到消息的书画爱好者,纷纷前来画展现场参观、购画。 因为有黄建湘等人的鼎力推荐、大力宣传,艾丽珍的画作价格水涨船高,从最初的三万、五万一直涨到了十万元一幅,还供不应求。 到画展的第十天,艾丽珍展出的几十幅画已全部售罄,但前来求购画的人还有很多。于是,她将自己早期的一些习作也从家里搬来售卖,居然也被一抢而空,而且价格不菲…… 在艾丽珍的画展空前火爆的时候,唐昕没有再去那边,而是忙着去给新店子办理各种证件。 经过与黄建立协商,新店子取名为“唐韵轩”,由唐昕出任法人代表。办理工商营业执照的时候,非常顺利,一天就拿到了证。 但是,去文物局办理《文物经营许可证》时,却被卡住了。 接待唐昕的文保科科长罗利辉告诉唐昕:原“德鑫斋”的《文物经营许可证》在五月底已经到期,但六月份仍在经营,违反了《s省文物经营管理办法》的规定,必须予以行政处罚。 唐昕当场表态说:行政处罚可以,只要准予更换新证件就行。 第二天上午,文物局来了三个人。为首的人说他是文物督察科科长,名叫谢海,另外两个人都是文物督察科的执法人员。 随后,三个人都拿出工作证、文物执法证,让唐昕验看。 唐昕见他们脸色不善,心下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妙,接过他们的证件看了看,然后还给他们,笑着请他们坐下喝茶。 谢海摆摆手说:“有人举报你们店子公开售卖出土文物,我们是来调查核实的。茶就免了,请你让开,我们先看看货架上的东西。” 唐昕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谢科长,售卖出土文物很正常啊,只要文物来路正就行。古玩街这么多文物店,请问哪个店子能保证不售卖出土文物?”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虽然市场里售卖出土文物的现象很普遍,文物局平时也很少当回事去查,但毕竟上面有明文规定,文物店不能售卖出土文物。自己冲动之下说出这番话,会不会其反作用? 果然,谢海听他讲完后,把脸一板,眼一瞪,喝道:“你这是什么屁话?文物经营管理办法明确规定:所有的古玩店、文物店,不得收购、售卖出土文物,违者要责令停业、吊销《文物经营许可证》。你作为一个经营古玩文物的从业者,难道没有学过文物经营管理办法?” 呵斥完后,他对两个手下一挥手说:“你们去货架上看看,如果有疑似出土文物的东西,用证物袋封存,带回局里做进一步检测鉴定。” 两个手下答应一声,在货架上翻检一阵,找出了一只宋代的陶罐、一把明朝的戚家刀、一块乾隆时期的和田玉佩,用证物袋装了起来。 唐昕看到那三个物件,心下暗暗叫苦:这三样古董都是金德满留下来的,他曾经用戒指碰触过,确实是被人从古墓中盗出来,然后再卖给金德满的。 只是,这两个执法人员怎么能如此准确地判断出那三件古董是出土文物?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 待谢海等人带着证物离开店子后,唐昕打了一个电话给黄建立,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黄建立也非常吃惊,说:“老弟,这件事比较蹊跷,一定是有人在搞名堂。你等着,我在文物局有朋友,先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搞清楚再说。” 一个小时后,黄建立回电话过来了:“老弟,事情已经打探清楚了:是赵友功和金德满在背后捣鬼!” 唐昕“啊呀”一声,气愤地问:“他们到底为的啥?是怎么捣的鬼?” “金德满把店子卖掉后,并没有回老家,被赵友功招聘到文达集团,负责管理那个古玩陈列馆。我估计,赵友功对你很怨恨,想要借这个机会报复你。他跟市文物局常务副局长张荫是铁杆兄弟,经常送钱送物给他。所以,当你去办理《文物经营许可证》时,就被卡住了。然后,赵友功又指使金德满到文物督察科,举报‘德鑫斋’有出土文物,并将具体的文物名字告诉了督察科的人,所以他们才一查一个准。” 唐昕问:“如果他们查实我们店子售卖出土文物,会怎么处理?” “这个处理可轻可重,就看文物局领导的态度,主要就是张荫的态度。轻的话,可以罚款或者停业整顿一段时间;重的话,可以吊销店子的《文物经营许可证》,五年内不许重办。” 唐昕怀着侥幸问:“如果我不用‘德鑫斋’的证件以旧换新,而是另起炉灶,以我的名义去新办一个《文物经营许可证》,可不可行?” ------------ 第九十三章 请托 黄建立在电话那头苦笑一声,说:“老弟,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以为《文物经营许可证》是这么容易办的?以旧换新还好,但要去新办一个,没有过硬的关系,基本上没有可能。更何况,现在你已经被张荫盯上了,上了他的黑名单,你说还能办到新证吗?” 唐昕焦急地说:“那怎么办?黄总,你能把这件事打探得这么清楚详细,在文物局关系肯定很硬扎。要不,请你去托托人情,看能不能说服张荫网开一面?” “好,我去试试看吧!今晚我就托朋友邀请他出来吃饭,看能不能说服他,你等我的消息。” 晚上八点左右,黄建立又打电话过来了,用郁愤的口气说:“老弟,我们这店子可能开不成了。下午我请文物局的朋友邀请张荫吃饭,被他一口回绝了。据我那朋友说,张荫已经叮嘱文物督察科,一定要吊销‘德鑫斋’的《文物经营许可证》,还要顶格罚款。看来,赵友功是下了狠心,一定要整垮我们这个店子。” 唐昕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再想想办法。” 挂断黄建立电话后,唐昕本想打个电话给夏国威,请他出面找张荫或者文物局的一把手说一说。但转念一想,他昨天中午刚刚“约法三章”,不允许以店子里的任何事去麻烦他或者请他“了难”,如果自己此刻就向他求助,不仅于事无补,还可能引起他的反感…… 思来想去,他还是没打那个电话,洗完澡就早早地上床睡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唐昕忽然接到谢本航的电话,邀请他晚上去一家名为“一品鲜”的酒店吃饭,说要介绍一个朋友给他认识。 六点整,唐昕应约赶到“一品鲜”酒店,看到谢本航与另外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忙走过去打招呼。 谢本航拉住他的手,指着另外那个男子介绍说:“老弟,这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陆武崖,在市纪委工作,现任第一审查调查室副主任。” 在谢本航介绍的时候,陆武崖已经笑容满面地伸出了手掌,与唐昕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很热情地说:“唐老弟,久闻大名啊!我多次听谢队长说起过你的神奇技能,心下甚是钦敬仰慕。今日能沾谢队长的光,与老弟共进晚餐,我倍感荣幸!” 唐昕与他客套了几句,心下却颇为疑惑:一个市纪委的领导干部,平白无故要结识自己干嘛?为何对自己如此热情、如此客气?难道他也有什么古玩字画需要找自己鉴定真伪吗? 三个人进入包厢坐定后,陆武崖亲自端起茶壶给唐昕倒了一杯茶,并拿起菜单请他点菜。 唐昕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顿饭是陆武崖请客,心下更是纳闷…… 酒菜上桌后,三个人互敬了几杯酒,谢本航终于谈到了正题。 “老弟,夏老板已经高升为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兼监委代主任,这个消息你应该知道了吧!”谢本航问唐昕。 唐昕点点头说:“知道了。昨天中午廖阿姨请我去她家里吃饭,期间说到了夏叔叔升迁之事。” 此时,唐昕已经隐隐约约猜到陆武崖今天为何要宴请自己了。 果然,谢本航用手指了指陆武崖,说:“老弟,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言了:陆主任所在的审查调查一室,一把手汪主任已经到了退线的年龄,估计下个月就要离任了。他们一室有三个副主任,都想竞争主任职位。而决定这个主任位置最后归属的人,肯定是夏老板。为此,昨天陆主任找到了我,想请我带他去夏老板家里拜访一趟,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但是,我知道夏老板的脾气性格以及行事风格,他比较反感下属到他家里去串门。因此,我想请你给陆主任帮个忙,方便的时候带他去一趟老板家。我知道老板和廖大姐是将你当家人看待的,你带陆主任去的话,老板应该不会说什么,而且比我带他去效果好很多。老弟,此事你能帮忙吗?” 在谢本航提出请求的时候,陆武崖用热切的、期盼的眼神看着唐昕,希望他能答应下来。 唐昕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说:“谢队长,从我本人来说,我是很想帮陆主任这个忙的。只是,您也知道夏叔叔的性格,如果我贸然带陆主任去他家里,说不定会引起他的反感,那就弄巧成拙了。” 陆武崖焦急地说:“老弟,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吧!夏书记下周一就要上任了,估计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整纪委各部门的领导班子,我最担心的是一室另外两个副主任会找关系把我挤下去,所以请老弟务必要给我帮忙。” 谢本航也说:“老弟,你带陆主任去拜访夏老板时,就说他是你的老朋友,以前对你多有照顾,相信夏老板不会说什么的。其实,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夏老板到一个新单位当一把手,他也得培养、扶持自己信得过的部下对不对?如果陆主任在他上任之前,就主动去拜访他,其实就是向他表明一种追随的态度,相信他不仅不会反感,很可能还会感到高兴。” 唐昕对官场的那一套规则和生态完全不了解,听谢本航说得有理,只好勉强点点头说:“行,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带陆主任去拜访一下夏叔叔吧!” 陆武崖见他答应了,心下大喜,忙端起酒杯站起来,一连敬了他三杯酒。 唐昕喝完那三杯酒后,忽然想起自己店里办证的事情,问谢本航:“谢队长,您跟文物局的张副局长关系怎么样?上次为了菡菡父亲那五十万元的事,好像张副局长还去文物稽查大队找过你,你们是不是很熟悉?” 谢本航摇摇头说:“你说的是张荫吧!我跟他确实很熟悉,平时来往也比较多,但并不是什么特别交心的朋友。他那个人性格有点怪怪的,身上的江湖习气很重,我不大喜欢,所以上次他出面为菡菡父亲了难,我当场拒绝了他。” 陆武崖忽然插言问:“老弟,你问张荫干什么?是不是有啥事要找他?” ------------ 第九十四章 查封 唐昕见陆武崖问起张荫,便将他打压自己新店子的事情告诉了他。 陆武崖笑道:“老弟,这事可真的巧了。实不相瞒:我们一室正准备对张荫涉嫌受贿的问题进行立案调查,我就是这个案子的主办人员。” 唐昕心里一喜,忙问:“陆主任,这案子是怎么回事?能详细透露一下吗?” 陆武崖说:“老弟,按照我们的办案规矩,是不能将尚在调查的案子随便透露给无关人员的。不过,今日酒桌上没有外人,我就简单说一下情况吧!” 原来,几天前,市纪委监委信访室接到了几封举报信,内容基本一样,都是举报张荫利用职务便利,在办理《文物经营许可证》、文物执法督察等事项上,向管理服务对象索拿卡要,收受巨额贿赂。 这些举报信虽然没有署名,但举出了很多具体例子,比如某某为了新办一个《文物经营许可证》,在某茶馆向张荫行贿三十万元;某古玩店因为售卖出土文物被督察科查处,找张荫“了难”,向他行贿二十万元,另外还有烟酒若干。等等。 信访室根据案件管理权限,将举报信移送到第一审查调查室,由陆武崖和另外两个科员负责初查核实。一旦核实举报内容属实,就要对张荫立案调查,并采取留置措施…… 唐昕忙问:“陆主任,你们对张荫的初查有进展吗?” 陆武崖答道:“我们已经接触了举报信上提及的那几个行贿人,但他们都不承认送了钱给张荫。不过,张荫自己倒慌了神。他不知从哪个渠道得知我们在查他,非常紧张,到处找关系、托人情,想请我跟他一起吃顿饭,但每次都被我拒绝了。” 谢本航说:“这张荫胆子不小啊,明明知道你在查他,还托人请你跟他一起吃饭,就不怕你怀疑他做贼心虚?” 陆武崖笑了笑说:“他本来就做了贼,心虚是很正常的。正如你对他的评价,此人江湖习气很重,自以为什么事都可以依靠金钱和关系摆平,所以挖空心思想结识我,或许还想向我行贿呢,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谢本航忽然想起唐昕店子的事,便对陆武崖说:“老同学,现在张荫正在卡唐老弟的脖子,准备整死他的新店子。要不,请你利用他急于与你搭上关系的机会,给唐老弟帮忙解解套?” 陆武崖想了想,说:“可以。这样吧,明天唐老弟直接去文物局找张荫,请他出来吃饭。若他不接受你的邀请,你就告诉他,我也会跟你们一起吃饭,相信他不敢再推辞。在我们一起吃饭喝酒时,你不要提店子的事,他心里自然会明白。这顿饭吃完,估计你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唐昕很高兴地说:“行,明天下午我就去张荫办公室邀请他。” 第二天一大早,唐昕与猴子刚刚吃完早餐,夏琳忽然推门走进了店子,微笑着对唐昕说:“哥,我今天来上班怎么样?整日在家里呆着实在是太无聊了。” 唐昕笑着应道:“行,你随时都可以来店子上班。” 随后,他指了指猴子说:“这是猴子,大名朱小龙,是我流浪时结识的兄弟,如今在我这里做事。” 然后又转头对猴子说:“猴子,这位是夏——宋瑶小姐,我的合作伙伴,以后她也在店子里上班。” 猴子见夏琳明眸皓齿、清丽脱俗,外貌与陈韵菡不相上下,又是一个标准的大美女,便冲唐昕做了一个鬼脸,用艳羡的语气说:“黑皮哥,你可真有福气,女朋友是大明星,合作伙伴也是大美女,看来你这辈子要大走桃花运了。哈哈哈!” 夏琳脸一红,对猴子说:“朱大哥,我是唐哥的结拜妹妹,你不要想歪了。” 唐昕笑骂道:“你个毛猴子,就是改不了油嘴滑舌的臭毛病。别啰嗦了,快去给宋小姐泡茶。” 就在这时,唐昕的手机响了,是苏明轩打过来的,要他去一趟“雅藏轩”,有件新买的古董需要他辨识一下。 唐昕对夏琳说:“瑶瑶,你现在店子里看一看,有什么问题可以问猴子,我很快回来。” 此时,猴子端着一杯茶从里间出来,唐昕又叮嘱他:“猴子,你给宋小姐介绍一下我们店子里现在的存货,顺便教她一点辨识古玩文物的知识。宋小姐现在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懂,你可以从最基础的东西讲起。” 猴子夸张地应了一声“好咧”,殷勤地将茶递给夏琳,说:“宋小姐,你有啥疑问只管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昕见他最后居然用上了一句成语,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笑了笑走出了店门。 唐昕刚离开店子没多久,文物局督察科的科长谢海便带着两个手下,走进了“德鑫斋”。 因为猴子昨天有事外出了,并不知道谢海等人曾经来过店子“执法”,也不认识他们,见他们走进来,还以为是顾客,忙笑脸相迎:“三位先生好,请问你们想买点啥货?” 谢海板着脸问:“你们老板呢?躲到哪里去了?让他出来见我们!” 猴子诧异地问:“你们是谁?找我们老板干什么?他为啥要躲你们?” 谢海掏出执法证,在猴子面前扬了扬,不耐烦地说:“我们是市文物局文物督察科的。你们店子涉嫌售卖出土文物,按照文物经营管理办法的规定,决定暂时查封你们的店子,等待进一步的处理。你把你们老板叫来,否则的话,我们就要强制执行了。” 猴子在街上流浪多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见谢海一幅颐指气使的样子,心下有气,眼一瞪,喝道:“你吓唬谁呢?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强制执行。” 谢海大怒,对两个手下一挥手说:“小邱、小霍,将这对男女赶出来,把卷闸门拉下,贴上封条!” 小邱小霍应了一声好,对猴子和夏琳喝道:“听见没有?我们要拉卷闸门贴封条了,请你们出去。我们贴好封条后,如果你们擅自损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 第九十五章 求助无门 猴子横身拦在两个执法队员前面,双手叉腰,瞪圆眼喝道:“你们拉卷闸门试试?信不信老子废了你们?” 一个身材高大的执法队员见他态度如此嚣张,不由勃然大怒,忽然伸手抓住他麻杆般枯瘦的右手手臂,用力往旁边一甩,满以为会将他摔一个嘴啃泥。 孰料,他刚一发力,对方却像一条泥鳅一样,顺势贴近他身边,左手迎面就是一记勾拳,正击中他的下巴,只听“咯嘣”一声,一颗牙齿被打落,鲜血和口水顺着他的嘴角边流淌下来。 猴子一击得手,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腹部上,将他踢得仰头栽倒在地。 原来,猴子虽然瘦小,但在流浪期间,也跟着唐昕那位神秘的“师父”练过一阵武功,而且后来的几年一直坚持习练武功,所以拳脚功夫颇为了得,劲力也比较大,所以在片刻之间,就将那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队员打翻在地…… 谢海和另外那个执法队员见猴子如此凶狠,吓得往后面连退几步,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与此同时,眼见大事不妙的夏琳,赶紧拨打了唐昕的手机,要他快一点回来。 几分钟后,唐昕飞快地奔进了店子,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情况,几位警察紧跟着冲了进来,简单地向谢海了解了一下情况后,便给猴子上了手铐,并喝令唐昕和夏琳离开店子,由谢海将店子的卷闸门拉下,贴上了封条…… 大概十一点左右,唐昕赶到了横江市文物局,准备去找张荫求情。 在此之前,他已经向谢本航等人打探清楚了:猴子打人的行为,属于“妨碍执行公务”,且因为打伤了那个执法队员,又涉嫌“故意伤害罪”。如果数罪并罚,可能会被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同时,因为存在暴力抗拒执法的行为,市文物局可能会加重对“德鑫斋”和当事人的处罚:比如,可能会取消唐昕、猴子从事文物经营的资格证,并永久吊销“德鑫斋”的《文物经营许可证》…… 不过,谢本航也告诉他:只要摆平了张荫,上述最坏的结果就可以避免。 首先,只要摆平了张荫,并赔偿那个伤者的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取得他的谅解,再在公检法找点关系,就可以让猴子免于起诉,或者判个缓刑。 其次,张荫完全有权取消对“德鑫斋”的处罚,只要他点头,店子就可以不被查封,新的《文物经营许可证》也可以办下来。 唐昕此时赶到文物局来,就是想邀请他出去吃顿饭,然后利用陆武崖的关系,争取让他手下留情…… 此时,在文物局七楼的一间副局长办公室内,张荫正将身子仰靠在办公椅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满脸都是惶恐焦虑的表情。 原来,就在今天早上,他接到了市纪委一个朋友偷偷的电话,告诉他:下周一,新的纪委书记夏国威就要到任了。听说夏国威是个特别严厉、特别清廉的领导干部,对腐 败分子深恶痛绝。因此,他上任后,很可能会开展一次雷厉风行的整风肃纪、反腐倡廉的专项整治行动。 如果在夏书记到任之前,张荫不能将举报信的问题彻底解决,那么,他很可能就会成为专项整治行动的目标和标靶,受到严厉的查处。 而张荫,对自己“病”得有多重,是有自知之明的:近年来,他利用审批《文物经营许可证》、文物督察处罚等权力,捞取了巨额不义之财。同时,他还在文达集团入了股份,每月都会拿到不菲的“红利”。单凭这两点,就足以让他在牢房里呆半辈子了…… 那个纪委的朋友还指点他:现在能够救他的只有一人,就是陆武崖。只要他在对那几封匿名的举报信进行初查时,高抬贵手,以“查无实证”为由做个了结,就不会再有人关注这个案子,张荫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听了朋友的指点后,张荫更加迫切地想跟陆武崖见个面,当面向他求情,请求他高抬贵手,不要再就举报信上反映的问题穷追猛打。 于是,昨天晚上、今天早上,他接连打了陆武崖几个电话,想请他赏脸出来一起吃个饭,但陆武崖根本就不接他的电话。 万般无奈之下,他又给陆武崖发了几条短信息,恳求他赏脸见一面,但同样没获得任何回复。 至此,他已经彻底绝望:看来,陆武崖是铁了心要将自己的问题一查到底。如果真是这样,那等待自己的结局,就是被调查、被起诉、被判刑…… 一想到这种可怕的后果,他就禁不住浑身冷汗直冒。于是,整个上午,他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陷入了极端的恐惧和绝望情绪之中。短短的三个小时内,他就抽调了一包香烟。 期间,大概在九点左右,督察科的谢海打电话向他汇报:他们去“德鑫斋”执行查封店子的决定时,该店一个名叫朱小龙的店员暴力抗法,打伤了执法队员霍东盛。目前,霍东盛已被送往医院治疗,凶手朱小龙已被派出所带走…… 张荫暴怒地大吼道:“妈拉个x的,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还有人敢殴打执法人员?你马上回来,到办公室去一趟,要他们向区公安局发一个公函,要求严惩那个暴力抗法的凶手。另外,你们与文保科、法规科等部门研究一下,加大对那个店子的处罚力度,要永久吊销其《文物经营许可证》,并提请相关部门取消那个店子所有从业人员的文物经营资格证。” 正在这时,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 张荫挂断谢海的电话,嘶哑着嗓子说了一声“进来”。 随后,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微笑着向他问了一声好。 张荫感到来访者有点面熟,便定睛盯视了他几眼,猛然想起来了:上次自己应赵攀请求,去市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队给陈韵菡父亲求情时,这个年轻人就在现场。因为他长得格外英俊、格外有气度,所以张荫印象很深。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张荫此刻心内很焦虑、很烦躁,所以语气很冲。 唐昕施施然走到他办公桌对面,不卑不亢地答道:“张局长,我叫唐昕,是古玩街‘德鑫斋’的新业主。” ------------ 第九十六章 按剧本演戏 张荫虽然与唐昕见过一面,但当时并没有与他交谈,也不知道他的姓名,此刻听他自报家门,说是“德鑫斋”的新老板唐昕,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冷冷地瞪视他几眼,阴阳怪气地说:“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唐昕唐老板啊!你来我这里干啥?难道是刚刚在店子里打执法人员打得不过瘾,还想追上门来揍我这个副局长一顿?” 唐昕赔笑说:“张局长言重了,让在下无地自容啊!实不相瞒,刚刚谢科长他们去我店子里执法时,我并不在场。如果我在的话,是会配合谢科长他们执法的。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无可挽回,只好来找您,向您当面表达歉意,并愿意赔偿那位受伤干部全部的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在此基础上,恳请您发发善心,原谅我那位因一时糊涂冲动而犯下大错的店员,并给我的新店子一条生路。您可能不清楚:为了买下‘德鑫斋’,我花费了巨资,还借了数百万元债务。如果店子被查封了,我就会倾家荡产。所以请张局长一定要高抬贵手,给我本人、给我的店子一条生路!” 这番说辞,他是在来文物局的路上就想好了的,目的是想演一场“苦情戏”,看看张荫会有什么反应。 张荫偏着头、皱着眉听他说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讥讽的语气说:“唐老板,你道歉找错对象了吧!你们暴力抗法的对象是督察科的执法人员,打伤的人是霍东盛,要赔礼道歉,你们应该去找他们,来找我干嘛?至于你那个店子的问题,我们是依法办事、依法处罚,法律条文摆在那里,我怎么高抬贵手?难道要我违反原则和法律为你们开脱吗?” 唐昕见话不投机,从裤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放到办公桌上,推到张荫那边,低声说:“张局长,小店的事情,请您务必高抬贵手行个方便。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您拿去买两条烟抽。将来我们店子生意做起来了,我再来感谢您!” 张荫斜眼盯视了那个红包几眼,忽然抬手将它一把扫落到地上,指着唐昕厉声喝道:“小子,你想向我行贿吗?你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犯罪行为?将你的脏钱捡起来,马上从我办公室滚出去!” 唐昕笑了笑,弯腰去捡那个红包。趁张荫没注意,在手机上按下一条短信息的发送键——这条短消息是预先编辑好发给陆武崖的,也是他们昨晚约定下的。 重新直起腰后,唐昕将那个红包揣进裤袋里,故意对张荫说:“张局长,您别生气,请听我解释——” 他刚说到这里,手机突然鸣叫起来。 唐昕抱歉地对张荫一笑说:“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 按下接听键后,唐昕用亲热的语气说:“陆主任,您好啊!” 那边的陆武崖按照预先编好的话说:“唐老弟,你在哪儿?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我现在正在市文物局办点事,马上就出来了。请问在哪里吃饭?” “就在我们纪委附近的‘雍华阁’酒楼,我在那里订了个包厢。” 唐昕装作没听清楚的样子,反问道:“老兄,您订的地方是你们纪委旁边的‘雍华阁’酒楼吗?昨天你说要介绍你们审查调查一室的几位领导给我认识的,今天中午他们会不会过去一起吃饭?” “我叫了两个同事,他们也很想见识一下你神奇的鉴宝技能,到时候你给他们现场做个表演吧,哈哈哈!” 张荫这几天一直为搭不上陆武崖的关系而苦恼,也对自己凶险的前景赶到忧心忡忡,所以对“陆主任”、“纪委”、“审查调查一室”这几个词特别敏感。 因此,当听唐昕开口就称呼电话那头的人为“陆主任”后,一下子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忙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后来,当听到唐昕又提到“纪委”、“审查调查一室”这两个关键词后,他马上判断出来:那个主动打电话请唐昕吃饭的人,就是市纪委监委审查调查一室副主任陆武崖,也是自己这几天费尽心思想要巴结、讨好的那个关键“贵人”…… 当得出这个判断后,张荫心内先是一阵狂喜,但很快,这狂喜之情又被一种惶恐和后悔的情绪所取代:自己刚刚彻底得罪了唐昕,如果等下他在陆主任面前说自己几句坏话,那自己被查的命运就更加无可挽回了…… 此时,唐昕已经与陆武崖通完了电话,将手机揣进另一个裤带,对张荫抱抱拳说:“张局长,我还是那句话:希望您在处理敝店和我的那位员工时,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若您实在觉得为难,那我也无可奈何,只能认命吧!” 说着,他转身就准备往门口走。 就在这时,张荫像一只灵巧的兔子那样,忽然从办公桌后面一蹦而出,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伸出手死死地拖住唐昕的右手手臂,用恳求的语气说:“小唐,你先别走,我们再谈谈。” 唐昕回过头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张局长,您不是已经表明了态度吗?还要跟我谈什么?是不是想再跟我普及一下法律知识?” 张荫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讪笑着说:“老弟,你店子里的事好说,我们慢慢谈。现在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想要你帮忙,请你务必答应我。” 唐昕故作诧异地问:“您有啥事需要我帮忙?我一个小店子的小老板,能帮到您这个大局长什么忙?” 张荫脸红了红,犹豫了片刻,有点羞于启齿,但一想到自己今后的命运可能就决定在此时此刻,便再也顾不得羞惭,问唐昕:“老弟,刚刚邀请你出去吃饭的,是不是纪委调查一室的陆武崖副主任?” 唐昕点点头说:“对。他是我最好的老兄,刚刚说要介绍我认识他们一室的几个同事,所以叫我一起去‘雍华阁’酒楼吃饭。” 张荫搓了搓手掌,用热切的目光盯着他,低声问:“你能带我一起去跟陆主任吃个饭吗?实不相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陆主任帮忙,但约了他很多次,都约不到。你跟陆主任关系这么好,带我去一起吃饭,他应该不会说什么。” ------------ 第九十七章 揪住狐狸尾巴 唐昕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说:“张局长,这恐怕不大好吧!既然陆主任已经好几次拒绝你的邀约了,如果我贸然带你过去吃饭,会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张荫有点焦急地说:“老弟,这个忙务必要请你帮一下才行。只要你帮我这次忙,你店子里的事,包括你的店员伤人的问题,都好解决。” 唐昕这才不情愿地拿起手机说:“那行,我先打个电话给陆主任,向他请示一下,看带你过去合不合适!” 张荫慌忙拉住他的手说:“老弟,这个电话不能打。如果你请示后陆主任不同意我赴宴,那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唐昕眼睛看着张荫,问道:“那依张局长的意思,该怎么办?” 张荫老谋深算地说:“你可以直接带我去赴宴,然后向陆主任解释,说我们俩是多年的老朋友,刚刚在酒店门口遇到我,就顺便邀请我一起吃饭。你跟陆主任关系那么好,带一个人去吃饭,他肯定不会说什么的。如此一来,这事就成了。” 唐昕装出不情不愿的样子,犹豫了好一阵,才点点头说:“也只能如此了,我就冒着被陆主任批评的危险,帮您这一次吧!” 十二点左右,唐昕带着张荫走进“雍华阁”酒家109包厢,陆武崖和两个同事已经先一步在包厢里了。 当看到弯腰耸肩、做出一副卑微状态跟在唐昕身后的张荫后,陆武崖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不满地问:“老弟,这是怎么回事?你带了一个人怎么不事先打电话跟我说一声?” 唐昕笑着解释道:“陆哥,这是文物局的张副局长,跟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他刚刚在门口遇到我,准备请我吃饭。我告诉他已经约了朋友,他说那就一起吃,由他来做东。我不好意思推拒,所以便请他一起上来了。怎么,陆哥认识张局长吗?” 陆武崖漠然点点头,用很冷淡的语气说:“算是认识吧!” 张荫生怕他出言逐客,忙从唐昕身后钻出来,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对陆武崖说:“陆主任,今天这事纯属巧合,你别怪唐昕兄弟。今日中午我本来约了一位朋友到这店子吃饭,没想到当我赶到这边时,那位朋友临时有紧急事来不了。 “恰好,唐老弟走到了酒店门口,我想反正包厢已经订好了,干脆就请唐老弟一起吃个饭。但唐老弟说他已经约了人,我就说更好,多几个人吃还热闹些,所以就跟他一起上来了。我算是个不速之客,请陆主任包容海涵。” 另外那两个一室的干部劝道:“陆主任,既然张局长已经来了,就一起吃吧,就是多一双碗筷的问题,不能让唐先生难堪对不对?” 陆武崖这才将板着的脸松弛下来,对唐昕说:“老弟,那就请入座吧!不过我有言在先:这顿饭是我做东,在座各位谁也不许抢着买单。” 张荫见陆武崖话说得很坚决,不敢再说什么,紧挨着唐昕坐下来。 因为是中午,在座的除了唐昕以外,都是公务人员,所以不能喝酒,这顿饭开始吃得比较沉闷。 直到快要吃完时,陆武崖一个名叫魏忠平的同事忽然抬眼看着唐昕,饶有兴趣地问:“唐先生,听陆主任说,你有一门很神奇的功夫,可以从某个物件上存留的信息中,看出此物件的来历及与之相关的人物和事件,这是真的吗?” 唐昕微笑着点点头。 魏忠平马上从手腕上褪下一串蜜蜡珠子,递给唐昕,说:“请唐先生看一下这串珠子,说一说他的来历以及其他相关信息。” 唐昕接过珠子抚摸审看了一番,递还给那人,说:“魏哥,这串珠子是你表哥送给你的。你表哥姓王,名叫王大富,在邻省洛华市古玩街开了一家珠宝店。去年你过三十岁生日,你表哥从洛华市赶回来给你庆贺生日,将这串珠子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你。对不对?” 魏忠平吃惊得眼珠子瞪得老大,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说:“果然神奇,太神奇了!昨天陆主任跟我们说起你这神术时,我们都不大相信。今日亲眼所见,真是大开眼界啊!” 陆武崖另外那个同事也啧啧称奇,并取下自己腕上戴的手表,要唐昕说出在哪里买的、多少钱。唐昕接过手表触摸一番后,准确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再次引来一片惊叹声。 唐昕将手表还给那个人后,忽然转头看着张荫,笑道:“张局长,在座的领导中,只有你还没有测试过我的技能。要不,请你把腕上的手表取下来给我看看?我肯定可以说出其来历及其他相关信息。” 张荫吓了一跳,慌忙摇手说:“老弟,我绝对相信你的神技,不用再测试了。” 对面的陆武崖却用犀利的目光盯住他,说:“张局长,你腕上的手表又不是特别贵重,给唐老弟看看又何妨?这就是一个游戏嘛,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张荫被他这么一说,不敢再推脱,只好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磨磨蹭蹭地将手腕上那块价值八万元的江诗丹顿手表取下来,递给唐昕。 唐昕将手表接过去,用戴戒指的手指触碰了一下,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原来,从手表上存留的信息画面中,他看到了很多张荫索贿受贿的画面。其中出现得最多的受贿画面,是在一家名为“思怡缘”的茶楼。而给他行贿最多的,则是文达集团的董事长赵友功。 此外,从那些信息中,他还发现:“思怡缘”茶楼的老板娘,名叫吴春丽,是张荫的情人。这家茶楼,正是张荫出资为吴春丽开的。 而这块“江诗丹顿”手表,是五年前吴春丽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张荫的…… 将所有信息记在心里后,唐昕把手表递还给张荫,不动声色地说:“张局长,你这块手表上包含的信息很多,一时半会讲不清楚,等酒席散后,我再单独跟你说一说吧!” 在说话的同时,他向对面的陆武崖悄悄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追问张荫手表上的信息。 陆武崖会意,低下头匆匆扒了几口饭,便站起身说:“大家吃饱了没有?我中午必须小憩一下,先告辞了!” ------------ 第九十八章 下跪 张荫本想借吃饭的机会,向陆武崖求求情,请他网开一面,不要再深查举报信的问题。 但是,因为另外还有两个调查一室的干部在场,而且这顿饭吃得很快,张荫根本没机会说举报信的事。 当看到陆武崖走到吧台准备买单走人时,张荫真的急了,赶紧跟过去,对陆武崖说:“陆主任,这顿饭还是我来买单吧!” 陆武崖已经用微信扫了吧台的二维码,正眼都不瞧他,冷冷地说:“张局长,你上桌之时我就说得明明白白,这顿饭必须由我买单,你来抢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输入了密码,按下支付键,完成了付款程序。 张荫没办法,只好低声用恳求的语气说:“陆主任,关于我被举报的事情,请你看在唐老弟的份上,一定要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只要陆主任帮我渡过了这个难关,大恩大德我会铭记在心,也一定会报答的。” 陆武崖需要张荫给唐昕帮忙,不好太让他绝望,便模棱两可地说:“张局长,我们纪委查案,都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既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被举报的问题,我们还在调查核实。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稳,没有特别严重的违纪违法问题,该包涵的我们还是会包涵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张荫听到“该包涵的我们还是会包涵的”这句话,以为他是答应照顾自己,不由心花怒放,赶紧向他道谢。 此时,陆武崖的两个同事也走到了吧台附近。张荫不好再说什么,便恭恭敬敬地送他们到门口,然后转身回到包厢里。 唐昕还在包厢里等他,见他进来,似笑非笑地说:“张局长,现在我们来探讨一下你手表上呈现出来的隐秘信息,你有兴趣吗?” 张荫心下突地一跳,满怀鬼胎地看着他,有点心虚地说:“老弟,我这个人历来心底无私、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会有什么隐秘信息?你不是在诈我吧!” 唐昕脸上露出一丝揶揄的笑容,说:“张局长真的认为我在诈你吗?那好,我先给你一点提示:你手上戴的这块手表,虽然并不是很昂贵,但对你来说,意义很重大,因为这是‘思怡缘’茶楼那个漂亮的老板娘送给你的生日礼物。那个老板娘,名叫吴春丽,是你最钟爱的一位红颜知己,对不对?” 张荫惊得脸色煞白,用惊恐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就像大白天见鬼一样,浑身都抖索起来,良久,才结结巴巴地问:“老……老弟,你真……真能从这表中看出留在上面的信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再来诈我话的吧!” 唐昕哂然一笑说:“张局长,我用得着拿什么传言来诈你吗?你既然不信,那我就再说几件发生在‘思怡缘’茶楼的隐秘事情吧!去年的中秋节,你与一位姓邓的老板在‘思怡缘’茶楼888包厢喝茶,邓老板为了新办一个《文物经营许可证》,在包厢里交给你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五十万元现金。你将袋子收下后,转手就交给了吴春丽。 “去年春节前两天的一个晚上,文达集团董事长赵友功约你喝茶,同样是在‘思怡缘‘茶楼’888包厢。你们在这个包厢谈了股金分红的问题,赵友功当场将一只密码箱交给你,告诉你箱子里是350万元现金,是你在文达集团入股一年的红利。这350万元,你又留了100万元给吴春丽,剩余的你都带回家了——” 他刚说到这里,忽见张荫“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伸手一把攀住他的膝盖,涕泗横流地哀求道:“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老弟,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能跟陆主任去说啊!一旦被他知晓了这些事情,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老弟,求求你给我一条生路,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他真的俯下头,“砰砰砰”在地板上连磕了几个响头。 唐昕没想到他会吓成这样,更没想到他会如此没骨气、如此不知廉耻,竟然真的给自己磕起头来了,心下既厌恶又鄙夷,一把将他从地上拖起来,说:“张局长,你这是干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说跪就跪下了?我比你年轻这么多,算辈分还是你的晚辈,你又是跪拜又是磕头的,这不是存心折我的寿吗?” 张荫却一边挣扎着还想往地上跪,一边继续苦苦哀求:“老弟,请你答应我一句话:这些事千万不要告诉陆主任他们,也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好吗?” 唐昕怕他继续耍赖下跪,只好点点头说:“行,这些事我烂在自己的肚子里,不往外说。不过,我有言在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自己干了这些脏事丑事,难保有一天会被纪委监委的人查出来。到时候,你可别怪是我背后告了你的状。” 张荫拼命点头说:“这个我懂。如果万一被纪委监委查到了,那是我命苦,怨不得旁人。对你老弟,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将你从手表上发现的信息告诉任何人,我就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他生怕唐昕再变卦,用讨好的语气说:“老弟,关于你店子的问题,请你放心:下午上班后,我会马上给谢海下命令,要求他撤销对你那个店子的所有处罚措施,并亲自去将封条撕下。你们店子的《文物经营许可证》,我保证在十天之内办好,安排人亲自给你送过来。” 唐昕不动声色地问:“我那个被派出所带走的兄弟呢?怎么办?” 张荫想了想,说:“我可以安排办公室的人给区公安局出一个公函,就说我们在执法时,程序上存在瑕疵,执法人员态度也不好,引起了执法对象的不满,这才发生了斗殴。然后,我再做做霍东盛的思想工作,让他不要去法医鉴定所做伤情鉴定,并出具一个谅解书。你们随便赔他一点医药费营养费,这样的话,派出所就不会刑拘你那个员工,顶多行政拘留几天就可以了。你觉得这样处理怎么样?” ------------ 第九十九章 围观大明星 唐昕对张荫提出的处理方法很满意,但表面上并不流露出来,淡淡地问:“要是谢科长和霍东盛不听你的招呼,坚持要查处我的店子、追究朱小龙的刑事责任,怎么办?” 张荫拍着胸脯说:“这个你放心。谢海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霍东盛想提副科长,也得过我这一关,他们怎么会不听我的招呼?老弟如不相信,你下午看结果吧!” 张荫并没有吹牛皮:下午三点,谢海果然带着两个执法人员来到了“德鑫斋”,找到唐昕,向他宣布撤销前一日做出的行政处罚决定,立即解除对店子的查封措施。 宣布完毕后,他还将此前准备没收的三件出土文物还给了唐昕,然后拍拍唐昕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唐老板,你是个狠角色啊!一天时间不到,就让我们张局长态度发生了360度的大转变,不仅指示我们撤销对你店子的行政处罚决定,还要办公室出具公函保释打伤了人的朱小龙,搞得我们下面这些做事的都手忙脚乱、无所适从,佩服佩服!” 唐昕虽然读书不多,但因为从小闯荡社会,见多识广、人情练达,所以很懂得察言观色、见机行事。 此刻,他见谢海在说起张荫转变改变立场之事时,脸上的神色悻悻然,颇有点不服气,知道他是迫于张荫的威压,才不得不退步放让的,想起“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古话,便转动眼珠子思考片刻,对谢海拱拱手,笑容满面地说:“谢科长,感谢您对小店、对我本人的宽容和包涵。为了小店的事情,您和几位弟兄已经来回跑了多次,着实辛苦了。为表谢意,晚上我想请三位领导去吃顿便饭、喝杯小酒,不知领导们赏不赏脸?” 谢海虽然是奉张荫之命前来解除查封措施,但想自己给了“德鑫斋”这么大的好处,不仅没关店子,还退回了拟没收的三件出土文物,唐昕作为老板,即使再怎么小气不懂事,也应该会“意思意思”一下,至少每人一两条好烟是少不了的。 为此,他还特意叫了两个平时跟他关系很好的部下一起过来,为的就是想要他们也沾点油水和好处。 孰料,唐昕却好像根本没有送烟或者送红包的意思,只是邀请他们三个一起去“吃顿便饭”,令他心下既失望又恼火,便把脸一板,硬邦邦地说:“对不起,我们有规定:在执行公务时,严禁接受管理服务对象的宴请,所以我们不能出席你的酒宴。” 随后,他对两个手下挥挥手说:“小康、小凌,你们快点把店铺上的封条撕掉,早点回去向张局长交差。” 就在这时,西边街口突然出现了两个俏丽的身影,吸引了很多路人的目光,并引起了一阵喧嚣和骚动。 “咦?这不是大明星史晓琳吗?她怎么来古玩街了?” “你们看,跟史晓琳一起的是《宝鉴》栏目主持人陈韵菡。他们是不是在拍什么节目?” 此时,一些胆子大的人开始高喊史晓琳和陈韵菡的名字,并围过去将她们簇拥起来,有的嚷嚷着让她们签名,有的开始拿出手机拍照。 陈韵菡此前虽然来找过唐昕,但每次都化了妆、戴着大墨镜,所以没被人认出来。但这次她和史晓琳都没做任何遮掩,本色出行,所以一露面就引起了围观和骚动…… 谢海等人也被那边的骚动声吸引,转过头去看热闹。 其中那个名叫康国辉的年轻科员,是陈韵菡的忠实粉丝,一见她出现在街口,兴奋得满脸通红,对谢海说:“谢科长,我的偶像来了。这封条等下再撕吧,我先去那边看看,找陈小姐要个签名,去迟了她们就走了!” 唐昕笑着对康国辉说:“康领导,你稍安勿躁,史晓琳和陈韵菡是来找我的,等下她们来了店子里,你要多少签名都没问题。” 康国辉诧异地问:“她们是来找你的?怎么可能?” 他的话音刚落,忽听那边传来一阵清脆的、焦急的喊叫声:“唐昕,你快过来一下,我和琳姐出不来了。” 原来,史晓琳从黄建立那里得知唐昕的新店子被查封了,心下很替他着急,赶紧联系了陈韵菡,两个人联袂过来找唐昕问情况。 孰料,因为没做任何掩饰化妆,她们刚一进入古玩街,就被热情的粉丝围了个水泄不通,怎么挤也挤不出来。 陈韵菡性子比较急,又迫切想知道唐昕店子被查封的原因,所以情急之下便朝这边喊叫起来。 康国辉听到陈韵菡的喊叫声,这才知道唐昕所言非虚,心下既意外又激动,把袖子一撸,自告奋勇地对唐昕说:“唐老板,陈韵菡小姐被围住了,我跟你去给她解围。” 唐昕笑着点点头,带着他跑到街口,两个人合力将人群分开,分别牵住史晓琳和陈韵菡的手,口里嚷嚷着“让一下、让一下”,奋力将她们两人拖出了包围圈。 陈韵菡脚不沾地被唐昕拖着来到“德鑫斋”门口,看到卷闸门上的封条,惊叫道:“真的被封了?唐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罪谁了?” 谢海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不追星,但平时也经常看陈韵菡主持的《宝鉴》节目,而且他的女儿是史晓琳的忠实粉丝,此刻见这两大明星同时来找唐昕,心下也感到颇为意外,同时也有些许激动。 因此,当听陈韵菡大惊小怪地问唐昕得罪了谁时,他抢先答道:“陈小姐,唐老板没有得罪谁,这是一个误会,我们正准备将封条撕掉呢!” 唐昕忙指着谢海介绍说:“菡菡、琳姐,这位是市文物局督察科的谢科长。前几天有人告我的刁状,说我店子里售卖出土文物。谢科长他们调查后,认为我们是无心之过,所以决定不予处罚了。” 随后,他又指指康国辉和小凌说:“这两位也是文物局督察科的领导,这是康领导,这是凌领导。” 康国辉不等他介绍完,立即满脸堆笑地朝陈韵菡伸出手,说:“陈小姐好,你主持的《宝鉴》节目,我每期必看,算是你的忠实粉丝。今日有幸见到你本人,万分荣幸。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想跟你和史小姐一起合个影,不知两位大明星能否赏脸?” ------------ 第一百章 深谋远虑 陈韵菡不知康国辉与唐昕关系如何,见他提出与自己和史晓琳合影,便将目光投向唐昕,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唐昕微微颔首,说:“菡菡,这几位领导对我店子、对我本人多有照顾,而且也是你和琳姐的粉丝,你们就一起合个影吧!” 待康国辉与陈韵菡史晓琳合完影后,谢海也走过去,满面笑容地说:“史小姐、陈小姐,我女儿也是你们的忠实粉丝,我想跟两位大明星合个影,然后发给我女儿,让她也荣光一下。” 史晓琳和陈韵菡自然不好拒绝,便也跟他与小凌分别合了影。 合影完毕后,陈韵菡用担忧的语气问:“唐昕,你店子的问题搞清楚了吗?不会再有啥事端吧!” 谢海忙说:“陈小姐放心,唐老板这店子啥问题也没有了,就等着开张大吉吧!” 随后,他对康国辉和小凌说:“你们赶快把封条撕下来,让唐老板打开店子营业,别影响他做生意。” 陈韵菡听他如此说,这才放下心来,对唐昕说:“唐昕,等下琳姐有个闺蜜从京城赶过来,也是位大明星,名叫张瑛。琳姐准备请她到‘祥兴海鲜楼’吃饭,邀请你一起出席。你有那个海鲜楼的订餐电话,给琳姐订个包厢吧!” 谢海等人一听此言,眼里都流露出艳羡的神色:原来,张瑛比史晓琳的名气更大,而且正当红,刚刚获得某电影节的“影后”称号。所以当听陈韵菡邀请唐昕去出席迎接她的宴会时,谢海等人心下都羡慕不已。 唐昕笑道:“既然是琳姐的闺蜜来了,而且宴席上只有我这个男士,理应由我请客啊!这样吧,我现在订包厢,晚上我做东请三位大明星。” 史晓琳还没答话,陈韵菡马上附和道:“对,唐昕买下了这店子,还没请琳姐客,今晚我们就要他做东。” 史晓琳是个很爽利大度的人,听陈韵菡如此说,便也不假惺惺客气,说:“那行,今晚就叨扰唐先生。但我们得说好:明天晚上我在‘月华楼’请客,你们两人一定要到场。” 康国辉忽然将嘴巴凑近谢海的耳朵,用惋惜的语气低声说:“谢科长,你听到了吗?唐老板准备请三位明星吃晚饭,要是我们也能一起出席,那就太好了。只可惜,刚刚你拒绝了他的邀请,不然的话,我们就能与这些大明星一起吃饭喝酒了。” 谢海此时也有点后悔拒绝唐昕的邀请,却又不好再提此事,有点遗憾地摇摇头说:“当时我哪知道史小姐陈小姐会过来啊,更猜不到她们会与小唐一起吃饭,不然的话,我怎么可能拒绝?” 康国辉往唐昕那边瞟了一眼,然后悄声问:“要不,我去找唐老板说说?就说你改变主意了,可以与他一起吃晚饭,行吗?” 谢海还没答话,唐昕忽然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热情洋溢地说:“三位领导,今晚我做东请陈小姐、史小姐等大明星吃饭,想邀请三位做个陪,一起去喝杯酒,不知领导们赏脸不?” 他的话还没落音,康国辉高兴得一蹦而起,忙不迭地应道:“唐老板,我们去,我们去。谢谢,谢谢!” 谢海心里也很高兴,笑着对康国辉说:“小康,你怎么一点都不注意形象?能与这位大明星同席喝酒,虽然是非常荣幸之事,但你也没必要高兴得手舞足蹈啊!哈哈哈!” 小凌也兴奋地说:“唐老板,今天我们是沾你的光,才能由此荣幸,我们真的感谢你呢!” 此时,卷闸门上的封条已经撕了下来。谢海清唐昕过去,用钥匙将卷闸门打开,然后拍拍手说:“唐老板,我们得先回一趟局里,向张局长做个汇报。你们定好在‘祥兴海鲜楼’吃饭吗?” 唐昕答道:“没错。三位领导既然有工作要忙,我就不虚留你们,六点钟左右,请你们赶到祥兴海鲜楼,我在大门口迎接你们。” “好,我们一定准时赶到。” 待谢海等三人笑眯眯地离开店子后,唐昕请史晓琳和陈韵菡进店里喝茶。 喝了几口茶后,陈韵菡皱着眉头问:“唐昕,你店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琳姐打电话给我,说黄总告诉她,你店子被文物局查出违规违法问题,可能会被永久查封。我听了后非常着急,赶紧和琳姐跑过来探问情况,结果又没事了,搞到我一头雾水。” 唐昕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既然答应过张荫不抖露他的阴私,就不想把真相告诉陈韵菡和史晓琳,便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店子被别有用心的人举报陷害了,文物局督察科的人来了两次,第一次认为我们有违法问题,便做出了查封店子的处罚决定。后来我去找他们领导据理力争,又找了一个哥们出面说情,让他们改变了立场,撤销了对店子的处罚决定,就是这么回事。” 陈韵菡“哦”了一声,又问:“你怎么没征求我和琳姐的意见,就擅自请那几个文物局的人一起吃饭?万一琳姐的客人不高兴,怎么办?” 史晓琳忙说:“菡菡,我朋友不会介意的。那三个人都是唐先生要结交的重要人物,且都是国家公务员,又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社会人员,一起吃个饭喝杯酒有何不可?” 唐昕点点头说:“琳姐说得对。我的店子今后若想顺风顺水,文物局督察科的人是一定要打点好的。他们都是基层办事和执法人员,手握实权。所谓‘不怕县官就怕现管’,如果不把他们摆平,日后我的店子开张后,他们三天两头跑过来‘检查’、‘执法’,动不动就要封我的店子、吊销我的《文物经营许可证》,岂不糟糕至极?所以我今晚不仅要请他们吃饭,还要给他们每人打一个大大地红包。” 见陈韵菡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唐昕继续解释道:“菡菡,你可能不知道:上次你见到的那个猴子,把文物局一个执法人员打掉了一颗牙齿。如果不能求得那个受伤的执法人员的谅解,猴子很可能会坐牢。那个伤者是谢科长的部下,我需要谢科长去做他的工作,让他不要坚持追究猴子的刑事责任。所以,这个谢科长我必须要摆平他!” ------------ 第一百零一章 喜出望外 史晓琳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唐昕,赞道:“唐先生,你这是未雨绸缪、深谋远虑之举,我和菡菡一定会配合你演好这场戏。” 四点左右,史晓琳和陈韵菡驱车往机场接张瑛去了,唐昕到一个小商店买了三个可以容纳一万元的大红包封、一个牛皮纸袋,并在一家银行的atm机上取了五万元现金。 回到店里后,他往每个红包封里面塞了六千元,往那个牛皮纸袋里塞了三万元,装进了自己的提包里。 随后,他拨打了黄建立的手机,得知他此刻正在洛华市收购几件古董,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但隐去了自己抓住张荫把柄的细节。 黄建立听说问题已经解决了,非常高兴,叮嘱他:一定要好好招待谢海等督察科的人,酒宴要丰盛一点,红包要厚实一点,务必让他们满意。另外,那个受伤的执法人员一定要安抚好,不能让他反悔闹事,以免节外生枝。 唐昕听他叮嘱完后,很有信心地说:“黄总,你就放心吧,你交代的事我已经考虑到了,也做了相应的准备,一定会把他们摆平的。” 五点半,唐昕准时拉下卷闸门锁好,跑到对面请黄志鑫帮忙照看一下对面,然后走到西街口,搭乘一辆的士往“祥兴海鲜楼”疾驰而去。 唐昕进入预定的包厢没多久,史晓琳、陈韵菡也带着张瑛走了进来。 一进入包厢,陈韵菡就很自然地挽住了在门口迎接的唐昕的手臂,并将头微微倚靠到他肩上,向张瑛介绍说:“瑛姐,这是我男朋友唐昕,目前在做古玩生意。” 张瑛在车上就听史晓琳介绍了唐昕的神奇技能,便笑着伸出白如凝脂的手,与唐昕握了握,对陈韵菡说:“菡菡,恭喜你啊!唐先生长得这么帅气,又有一身神奇的功夫,算得上一位内外兼修的青年才俊,你真是太有眼光了!” 陈韵菡心下得意,口里却说:“瑛姐,他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温吞了,做什么都不急不躁从从容容的,火烧眉毛了还在笑,我又是个急性子,有时候被他气得想吐血。” 史晓琳笑道:“菡菡,这不正好吗?男女之间如果要长相厮守,必须性格互补才行。你是个‘急惊风’,唐先生是个‘慢郎中’,这不正好取长补短吗?哈哈!” 张瑛也笑道:“菡菡,唐先生做事稳、脾气好,这不正是你的福气吗?我还想找个像唐先生这样脾气性格的人呢,可惜无缘遇到,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唐昕被三个美女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心下颇有点尴尬,又不好插言说什么,只好保持着微笑的姿态,任她们品头评足。 幸好,谢海、康国辉、小凌及时走了进来,替他化解了尴尬。 唐昕将张瑛介绍给谢海等人后,便将服务员叫进来,请大家点菜。 菜单在几个人手里传来传去,最后确定了十个菜,其中有八个海鲜、两个本地特色菜。海鲜中,有帝王蟹、波纹大龙虾、三文鱼、黑鲍等名贵品种,令在座的人相当满意。 因为有三位女士在场,在点酒水饮料时,唐昕要了两瓶法国红酒、两瓶五粮液,另加两瓶鲜榨果汁。 在喝酒的过程中,应张瑛、谢海等人的要求,唐昕展示了他的神奇技能,令张瑛等人惊得目瞪口呆…… 在酒宴接近尾声的时候,陈韵菡按照事先与唐昕商议好的计划,对史晓琳眨眨眼,说:“琳姐,我们去一趟洗手间吧。这里我比较熟悉,我带你和瑛姐去。” 史晓琳会意,拉着张瑛的手站起来,跟着陈韵菡往走出包厢,往洗手间去了。 待她们出门后,唐昕对那个一直垂着手站在餐桌旁的服务员说:“靓妹,我们有点事情要商量,麻烦你先出去一下,等下那三位小姐回来后,你再跟她们一起进来。” 服务员应了一声“好的,先生”,转身走出了包厢。 唐昕眼看着服务员将门关好后,从旁边一条空置的凳子上拿过自己的提包,将三个鼓鼓囊囊的红包拿出来,然后站起身,先走到谢海身边,笑着说:“谢科长,承蒙您和康领导、凌领导的关照,小店得以起死回生,我心下感激不尽 “。同时,我也非常清楚:在古玩街做生意,以后少不了还要多次麻烦各位领导,也要请各位领导多关心、多照顾,小店才能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给三位领导准备了一点小意思,请务必笑纳!” 说着,他就将一个红包摆到谢海面前。 在他从提包里拿红包时,谢海等人的目光就一直盯注着他,见那三个红包很大,且非常厚实,估计里面最起码也有五千元,不由都喜出望外,眼睛自始至终就一直在随着那三个红包转…… 因此,当听到唐昕那番话后,谢海连一句推辞的话语都没有讲,便将面前那个红包迅速拿起踹到裤袋里,然后端起一杯酒站起来,笑容满面地说:“唐老板,你真是太够朋友了,难怪张局长要如此不遗余力地帮你。别的我不多说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打一个招呼就是。只要是我们职权范围内能够解决的事情,一定义不容辞地替你解决好。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丰盛的海鲜宴,也谢谢你慷慨的义举!” 唐昕听他把自己送红包的行为形容为“义举”,心下有点哭笑不得,又不好纠正他,只好也端过自己的酒杯,仰起脖子与他干了一杯。 接下来,他分别将另两个红包送到了康国辉和小凌的面前。那两个人比谢海更激动、更领情,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康国辉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唐老板,以后如果古玩街还有什么人想针对你、陷害你,你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一定会整得他倾家荡产,为你排忧解难、伸冤出气!” 唐昕知道他喝醉了,有点口不择言,也没将他的话当回事,很客气地向他道谢后,转头问谢海:“谢科长,那位被我的员工打伤的霍领导,现在是在医院,还是在家里?” ------------ 第一百零二章 钱可通神 谢海知道他问的是霍东盛,忙用表功劳的语气答道:“上午他受伤后,被送到医院治疗。经检查,他的门牙被打掉了一颗,嘴唇肿胀,需要镶一颗烤瓷牙,还要打针消炎消肿。他的家属非常恼火,想要他在医院住院十天半个月,多花你们一些医药费,并要求文物局出面协调公安局,一定要追究你那个员工的责任。 “下午从你店子里回到局里后,我考虑到你这个人够朋友,讲义气,所以想尽力帮你。于是,我亲自到医院做霍东盛的思想工作,劝他不要住院,也不要对打人的那位兄弟穷追猛打,得饶人处且饶人。此外,我还告诉他:唐老板是个非常慷慨大度的人,只要你退让一步,唐老板肯定不会亏待你。最后,他听从了我的劝告,没有办理出院手续,估计现在正在家里。” 唐昕忙握住他的手说:“谢科长,太感谢你了。等下请你电话联系一下霍领导,确定一下他在哪里。如果在家,我想请你带我去跟他见一面,当面向他赔礼道歉,行吗?” 谢海很爽快地说:“行,吃完饭我打电话给他。如果他没有外出,我就带你去他家里。” 这时候,陈韵菡等人上完洗手间回来了。大家又互敬了几轮酒,吃了一碗虾蟹粥,便结束了宴席。 陈韵菡要回电视台录节目,所以没喝酒,请史晓琳和张瑛上了她的宝马车,送她们去史晓琳的别墅,康国辉和小凌与唐昕告别后,也各自回家了。 谢海给霍东盛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刚刚吃完晚饭,正在家里看电视,便与唐昕一起乘的士赶到了文物局家属院。 在进入家属院之前,唐昕到附近一个水果店买了几百块钱水果提在手里。 敲开霍东盛的家门后,谢海见开门的是他的爱人,忙指了指唐昕,笑眯眯地说:“小阮,这是‘德鑫斋’的唐老板,特意来探望小霍并向他赔礼道歉的。” 小阮名叫阮小雨,是霍东盛的妻子,听说唐昕就是“德鑫斋”的老板,脸色一下子板了下来,瞪眼看着他,怒冲冲地说:“你还有脸来我家里?走开,我家不欢迎你,也不接受你的赔礼道歉!” 霍东盛闻声从厨房里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冷冷地看了一眼唐昕,对他老婆说:“小雨,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别让谢科长难做人。” 原来,霍东盛虽然答应了张荫和谢海,不追究朱小龙的刑事责任,但心里总是不痛快,所以见到唐昕后脸色不大好,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阮小雨又嘟着嘴巴咕哝了几句,这才将拦在门口的身子让开,放唐昕进去。 唐昕将那袋水果递给霍东盛,满怀歉意地说:“霍领导,真对不起。上午你们去我店子里执法时,我恰好有点事外出了,不在现场。如果我在的话,后面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我那个员工是个二愣子,既不懂法,也不懂事,根本不知道妨碍执行公务的严重性,所以才酿出了这样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样,我作为店子的老板,必须要对员工的行为负责。他出手伤人,理应受到惩处。我今日冒昧登门,就是来向您赔礼道歉的。同时,想请您看在朱小龙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原谅他一次,给他出具一份谅解书,争取让他得到宽大处理。” 说着,他便躬下身子,向霍东盛鞠了一躬。 阮小雨见唐昕只递过来一袋水果,红包都没有一个,心下更是恼怒,不待霍东盛说话,便勃然发作道:“霍东盛,你怎么如此没血性?人家把你打成那样,门牙都崩掉了,话也讲不利索了,一袋水果就把你收买了?告诉你:你愿意当缩头乌龟,我可受不了这窝囊气。惹火了我,不管他张局长还是王局长,谁说情都没用。不把那个打人凶手送进牢房,我决不罢休!” 霍东盛有点尴尬地看看谢海,把那袋水果放到地上,转头对阮小雨说:“小雨,吃饭的时候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下午张局长两次打我电话,要我退让一步,并答应将我的伤定为工伤,所有的医疗费都由局里负责。后来谢科长也打了电话给我,说唐老板是个讲义气的人,没必要穷追猛打揪住不放。你当时也没说什么,怎么现在又指责起我来了?” 阮小雨“哼”了一声,用轻蔑的目光盯着地上那袋水果,撇撇嘴说:“他是个讲义气的人?我看未必。要不,他就是看不起你这个小科员,把义气都用在别人身上去了,然后拿你做人情当冤大头!” 此言一出,谢海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板着脸说:“小阮,咱们有事说事,别含沙射影夹枪带棒的好不好?谁把小霍当冤大头了?人家唐老板诚心诚意来探视小霍,又向他鞠躬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唐昕见阮小雨牙尖嘴利、口无遮拦,生怕她与谢海吵起来,忙从提包里拿出那个牛皮袋子,走到她面前,含笑说:“嫂子,这袋子里有三万块钱,是我给霍领导的营养费和精神补偿费,请你收下。另外,霍领导在医院里花费的所有治疗费用,我都会如数承担,不会让你们出一分钱。” 阮小雨刚刚之所以发这么大火,就是因为没看到唐昕给慰问红包。但她万万没想到,唐昕一出手就是三万元,而且还答应承担所有的医疗费用,不由惊喜得脸颊潮红,眼珠子瞪得老大,呼吸都有点不畅了。 呆愣了好一阵后,她才犹犹豫豫地伸手接过那个牛皮袋子,仍有点不相信地问:“唐老板,这三万元都是给我家东盛的?当真是给他的营养费和精神补偿费?” 唐昕很肯定地点点头说:“当然,只要霍领导和嫂子不嫌少就行。” 阮小雨脸上顿时如春花绽放,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赶紧对呆在一旁的霍东盛吆喝道:“东盛,你还在发什么愣?赶紧请唐老板和谢科长进来坐啊!对了,上次你拿回来的那一罐西湖龙井放在哪里?快去找出来,得给唐老板和谢科长泡杯好茶喝!” ------------ 第一百零三章 冤家路窄 阮小雨给唐昕和谢海泡好龙井茶后,又洗了一盘水果端上来,还亲自给唐昕削了一个梨子,那种殷勤和亲热劲儿,搞得唐昕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谢海喝了一口茶后,对霍东盛说:“小霍,如果你愿意原谅唐老板的那个员工,请出具一个谅解书,明天我们三人一起去古源街派出所,争取将他保释出来。” 霍东盛还没答话,阮小雨抢先表态道:“谢科长,我们已经原谅那位小兄弟了。” 然后,她催促霍东盛道:“东盛,你现在就去书房写一份谅解书。如果要家属签字的话,我马上在上面签名。明天你陪唐老板去派出所时,一定要跟警察同志讲清楚:打架的事情,你们也有责任,希望公安机关对那位小兄弟从轻处罚,能保释出来最好,听明白没有?” 霍东盛显然是个“妻管严”,见老婆发话,马上起身说:“行,我到书房去写谅解书。” 待霍东盛将谅解书写好后,唐昕与谢海便起身告辞,并约好明天上午八点半一起去古源街派出所。 唐昕与谢海分别后,乘的士赶回古玩街,刚准备进店子,忽见夏琳从西街口过来,叫了他一声“哥”。 唐昕很奇怪地问:“瑶瑶,这时候你跑过来干什么?” 因为夏国威曾经叮嘱唐昕,在外面还得称呼夏琳原来的名字,所以唐昕仍叫她“瑶瑶”。 夏琳有点郁闷地说:“哥,朱小龙大哥的事,我爸不愿意帮忙,该怎么办?” 原来,上午朱小龙被古源街派出所的人带走后,夏琳马上赶回了家里,想请夏国威出面,给派出所或者区公安局的领导打个招呼,将朱小龙先捞出来,最好不要进看守所。 但是,夏国威去参加一个临时会议去了,一直到吃晚饭时才回来。听夏琳讲了事情的原委后,夏国威很严肃地说:“琳琳,那个姓朱的店员妨碍执行公务、殴打执法人员,还将人打伤了,这是很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是一定要追究刑事责任的,我不能去给你打招呼。另外,在你准备去小唐的店子入股时,我就跟你们说明白了:如果你们店子或者店里的人员有违法犯罪问题,我是一律不说情打招呼的,你忘了我的话吗?” 夏琳跟父亲相处还不久,还没有来得及培养出亲密无间的父女之情,对这位高官父亲还有点陌生感和敬畏感,所以听到他严肃的话语后,她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偷偷跑到古玩街来找唐昕,看他是否有办法将朱小龙捞出来…… 唐昕见夏琳在述说时,好像对她父亲颇有点抱怨之情,忙劝慰她道:“瑶瑶,你要理解你父亲。他处在那个位置上,一举一动都引人关注,所以必须格外谨慎、格外小心,以免被人抓住小辫子。更何况,在你决定来我店子里入股时,他就跟我们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不给店子了难。现在才过去几天,你就要他出面保释猴子,他肯定不能答应啊,对不对?” 见夏琳点头,他又说:“关于猴子的事,你不要着急。刚刚我去文物局,就是去请那个受伤的执法人员出具谅解书。这个谅解书我已经拿到了,明天上午文物局的人还会陪我去古源街派出所,争取将猴子保释出来。” 夏琳这才放下心来,抬眼看了一下店子的卷闸门,惊讶地问:“哥,这上面的封条呢?怎么撕掉了?难道他们不封店子了?” 唐昕笑了笑说:“是的,我用了一点小小的计谋,摆平了文物局的张副局长,他下令取消了对我们店子的行政处罚决定,并安排督察科的谢科长亲自带人过来,将封条撕掉了。” 夏琳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唐昕,由衷地说:“哥,你真行!上午那场合真的把我吓到了,还以为这店子只能关门大吉了呢。没想到,一天时间不到,你就把这桩祸事给摆平了,我完全没预料到。”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哥,有件事我想请你给我拿拿主意。” 唐昕忙问:“什么事?” “今天下午,我忽然接到了第二看守所苏所长的电话,很热情地邀请我晚上一起吃饭。因为不知道他邀请我吃饭的目的,所以当时我借口说晚上另外有约,推辞掉了。没想到,刚刚我来这边的路上,他又打了我的电话,问我明天或者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不好再推辞,便说看情况再定。哥,你说苏所长如此坚持请我吃饭,是为什么?我应不应该答应他?” 唐昕笑道:“瑶瑶,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需要问我?苏所长请你吃饭,目的很明确啊,就是想借你这个阶梯,搭上你爸爸的关系,为他日后加官进爵找一座靠山。至于你到底去不去赴宴,我的意见,如果他盛情邀请,你还是答应他吧!毕竟,你在看守所的时候,他曾经帮助过你。若是他三请四求你还不去,会令他很难堪,你就无意中得罪了一个人,对不对?” 夏琳点点头说:“其实我猜到了他的目的。也正是因为知道他为什么要请我,所以我才拒绝了他。” 说到这里,她用一双妙目盯着唐昕,低声说:“哥,如果我答应苏所长的邀请,你愿意陪我去赴宴吗?你知道,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尤其不喜欢也不擅于与当官的人打交道。我怕独自去赴宴的话,会出洋相,所以想请你去给我壮壮胆。只要有你在场,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担心——” 说到最后一句,她忽然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吐露了心声,脸“唰”地一下红了。 幸好店子外的灯光比较暗,唐昕没有看到她脸上的红晕,也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异常,很爽快地应道:“行,你跟苏所长约好,看什么时候吃饭,我陪你去应酬。” 第二天上午八点二十分,唐昕赶到古源街派出所。等了几分钟后,谢海和霍东盛也准时过来了。 三个人走进派出所,寻到所长室,敲门进去后,唐昕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个人,不由吃了一惊:真是冤家路窄,这个阴沉着脸坐在所长位置的人,竟然还是那个早被停职了的姜一武! 在见到姜一武的那一瞬间,唐昕心里不由生出了许多疑团:据夏国威说,姜一武因为涉嫌包庇袒护他的哥哥姜一文,已经被江都区公安分局党委责令停职检查,他怎么还坐在所长室?难道他又被恢复职务了? ------------ 第一百零四章 誓言 谢海好像跟姜一武很熟络,一进门就乐呵呵地说:“姜所长好啊!昨晚我们通电话时,你告诉我说,只要小霍出具一个谅解书,并愿意原谅打人的朱小龙,你们所里可以申请保释朱小龙。现在小霍也一起过来了,谅解书就在他身上,请姜所长帮帮忙,给朱小龙申请办理一下保释手续吧!” 说着,他用手一指唐昕,介绍道:“姜所长,这位就是‘德鑫斋’现在的老板,名叫唐昕,是个最讲义气、最讲感情的人。他今天跟随我们过来,就是想给朱小龙办理保释手续的。” 在介绍的同时,他不住地向唐昕眨眼,示意他赶快将提包里的红包拿出来。 原来,今天早晨七点,谢海就提前打了一个电话给唐昕,让他准备一个大一点的红包,等下送给派出所长,确保将朱小龙顺利保送出来。 唐昕一位古源街派出所肯定换了新所长,所以便按谢海的要求,准备了一个六千元的红包,放在提包里,准备送给那位新所长。 但是,他万万没料到:姜一武竟然还坐在所长的位置上,令他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谢海见他迟疑着没有去拿红包,且脸上的神色颇有点尴尬,诧异地问:“唐老板,怎么回事?快去跟姜所长打招呼啊!” 姜一武用仇恨的目光盯视着唐昕,铁青着脸说:“谢科长,我和这位唐大老板认识,不用再打招呼了。” 谢海愣了一下,没去注意姜一武的脸色,很高兴地说:“原来两位是熟人啊,那就更好了,请姜所长帮帮忙,给朱小龙办理一下取保候审手续吧!” 姜一武冷冷地说:“对不起,朱小龙涉嫌妨碍执行公务和故意伤害两项罪名,且性质严重、情节恶劣,不符合保释条件。等下我们所里就开会,研究对他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的问题——” 谢海刚刚已经拍着胸脯向唐昕保证,说他已经跟派出所长讲好了,可以保释朱小龙,没想到姜一武却突然改口了,心里一急,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说:“姜所长,昨晚我们不是商谈好了吗?只要小霍愿意原谅朱小龙,你们派出所就可以不送他去看守所,并立即释放他,怎么一夜之间你就改口了?” 姜一武听他语气之间颇有责备的意思,勃然变色道:“谢科长,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可以立即释放朱小龙?我倒想问问你:昨天出事的时候,你怒气冲冲地打电话给我,要求我们严惩打人凶手;可到了晚上,你又转变立场,极力为凶手开脱求情,这里面到底有何猫腻?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上午要我们严惩凶手,晚上又要我们释放凶手,你以为派出所是为你家里开的?你身为国家公职人员,却如此视法律为儿戏,脑海里还有没有一点法制观念?咹?” 谢海没想到他会如此翻脸无情,气得脸色煞白,想针锋相对斥责他一顿,又担任惹怒他后更无法收场,只好强忍住内心的愤怒,狠狠地瞪视了他几眼,对唐昕和霍东盛说:“走,我们不求他,等下让张局长跟他们领导去说。” 姜一武冷笑一声说:“谢科长,我撂句话在这里:不管你跟谁去求情,也不管是哪一级领导,只要是我在这里当所长,朱小龙就别想逃脱法律的制裁!” 唐昕虽然脾气好,也不想惹事,但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再也忍耐不住心下的怒火,用犀利的目光盯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姓姜的,我也撂句话在这里:你的所长已经当到头了!一个星期之内,我不把你这个所长拉下马来,我的‘唐’字倒着写!” 发下这个誓言后,他便跟在谢海和霍东盛的后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所长室。 从派出所出来后,霍东盛见唐昕脸色很难看,用抱歉的语气说:“唐老板,真不好意思,朱小龙的事我和谢科长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了,你跟张局长汇报一下,看他能不能与江都区公安分局的领导打个招呼,让分局领导给姜一武施加点压力,或许还有点希望。” 谢海愤愤地说:“这个姜一武,简直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过去这几年,为了让派出所支持我们科里执法,逢年过节我们都会给他打红包送礼物,年头年尾还要给他们所里几万元所谓的‘办案经费’。没想到今天这么一件小事,他不仅不给我面子,还人模狗样地抬出法律来,将我训斥了一顿。要不是考虑到朱小龙还在他手里,刚刚我就要撕破脸皮揭露他的丑行,让他们所里的干警瞧瞧他们是个什么货色!” 唐昕忙说:“谢科长,姜一武之所以不买你的帐,其实是因为我的缘故。我与他有一点宿怨,他今天这恶劣态度,是针对我来的,你不过是无辜躺枪,所以没必要跟他计较。” 谢海诧异地问:“唐老板,你人这么谦和,又这么讲义气,怎么会得罪姜一武?” 唐昕摆摆手说:“个中原因一言难尽,因为涉及到别人的隐私,所以不好跟两位领导详细说,请谅解!” 谢海理解地点点头说:“不管你跟姜一武是如何结怨的,但我始终相信一点:你们发生矛盾纠纷,肯定是将姜一武的原因。你老弟如此慷慨仗义、人情练达,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得罪一个派出所所长。据我对姜一武的了解,此人阴险贪婪、睚眦必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有句话叫‘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老弟你既然已经跟姜一武结了怨,以后倒要小心防着他一点才行。” 唐昕说:“谢谢,我会提防他的。” 回到店子里后,唐昕想起刚刚向姜一武说的那几句狠话,心下不由微微有点后悔,也有点踌躇:自己冲动之下,发下了“一周之内将姜一武拉下马来”的誓言,还说如果没做到,自己的“唐”姓倒着写。这话说起来容易,可要办到,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当然了,他也不是凭空发这个誓言的:姜一武本来早就该停职了,如果自己将此事告诉夏国威,后者肯定会雷霆大怒,说不定会亲自下指示,要求彻查江都区公安分局阳奉阴违的问题。 但令唐昕感到为难的事:夏国威现在已经离开公安局长职位了,如果再过问姜一武之事,是不是有越俎代庖、擅作威福之嫌?自己再以此事去麻烦他,到底合不合适? ------------ 第一百零五章 意外的惊喜 上午十点左右,夏琳忽然走进店子里,对唐昕说:“哥,我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还是来店子里帮忙做点事吧!反正这附近也无人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应该没事的。” 原来,昨天的事情发生后,唐昕担心牵连到夏琳,便叮嘱她这几天不要来店子里。但夏琳在家里闷得发慌,又牵挂朱小龙的事情,所以跟母亲说了一声,便匆匆赶过来了。 唐昕理解她的心情,点点头说:“行吧,下午我可能要去文物局找一下张局长,你正好可以看一下店子。” 夏琳用关切的语气问:“猴子的事情怎么样了?派出所答应给他办理取保候审手续吗?” 唐昕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刚刚我们去了一趟派出所,没想到冤家路窄,那个姜一武还在那里当所长。他本来答应谢科长为猴子办理取保候审手续的,但认出我之后,当即变了脸,不仅不给猴子办取保候审手续了,还将谢科长训斥了一顿。” 夏琳“啊”地一声,气得脸都白了:“哥,你是说那个姜一武还在当所长?上次江都区公安分局的刘局长亲口对我爸说,姜一武已经被停职检查了,难道他在撒谎?不行,我得马上打个电话给我爸,将这个情况告诉他。” 唐昕忙摇手说:“瑶瑶,稍安勿躁。这个电话你暂时不要打,等我弄清楚情况再说。现在你爸刚到纪委任职,肯定忙得很。你这时候如果以此事去烦他,不大好。 “我的想法是:先想办法找公安局内部的人打探一下,搞清楚姜一武官复原职的内幕。如果其中确有阳奉阴违、包庇袒护的违纪违法问题,你再将情况告诉你爸爸,请他以纪委书记的身份指示公安局查处姜一武,那样效果会更好。” 夏琳疑惑地问:“我们找谁去了解内幕?” 唐昕老谋深算地说:“第二看守所的苏所长不是准备请你吃饭吗?他应该与各个区局的领导都很熟悉,要打探到一点内幕消息轻而易举。如果他再打电话邀请你,你立即答应他,然后我们两人一起赴宴。到了酒桌上,我有办法让他替我们打探姜一武官复原职的内情,到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 夏琳点点头说:“好,我都听你的。” 好像是要呼应唐昕的计划似的,夏琳的话音刚落,手机突然震动鸣叫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正是“苏所长”。 电话接通后,苏南用异常亲热、充满期待的语气问:“小妹,今晚你有时间吗?能不能赏脸出来一起吃个饭?” 他的年纪其实也不小了,按常理是夏琳的叔叔辈,但为了表示对夏琳的尊重,也为了显得亲热一点,他打电话时一直称呼夏琳为“小妹”。 夏琳看了一眼唐昕,故意犹豫了一下,这才用勉为其难的语气说:“苏所长,我本来是不大喜欢到外面吃饭的,我爸爸妈妈也不喜欢我出去应酬,但您曾经帮助过我,又如此盛情相邀,我若再推辞就有点不近人情了。请您告诉我:晚上在哪里吃饭?几点开始?到时候我准时赶过来。” 苏南大喜,忙说:“小妹,你最喜欢吃什么?想吃海鲜的话,我们去祥兴海鲜楼;想吃本土风味菜的话,我们去‘得月楼风味馆’;想吃湘菜粤菜川菜的话,我们去美食一条街。总而言之,一切由你定,只要你满意就行。” “苏所长,我在吃的方面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随您定地方吧,不过最好在古玩街附近。” “好,那我们就去‘得月楼风味馆’。这家店子就在古玩街西出口附近,环境比较优雅,口味也很不错,时间就定在六点,好吗?” “好。对了,我想请我哥哥一起过来吃饭,让他陪你们喝酒,不知方不方便?” “你哥哥?……哦,对了,就是上次来所里接你的那位帅哥吗?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小妹,那我们就说定了:下午六点,得月楼风味馆,不见不散!” “好,谢谢苏所长。” 下午五点五十分,唐昕与夏琳步行来到“得月楼风味馆”,却见苏南与另外两个男子已经等候在门口了。 见夏琳与唐昕走过去,苏南立即满脸堆笑地迎过来,与唐昕、夏琳亲热地握手寒暄,然后将另外两个男子介绍给他们:左边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中年壮汉,是江都区公安分局常务副局长石勇;右边那个身材瘦削、斯斯文文、戴一副金丝眼镜的四十余岁男子,是江都区公安分局法制办主任邵杰。 唐昕听完苏南的介绍后,心下不由既惊且喜:惊的是,苏南好像知道自己今晚赴宴的目的似的,居然带了两个江都区公安分局的领导过来,实在有点巧合和匪夷所思;喜的是,这两个人既然是江都区局的领导,肯定知道姜一武官复原职的内幕,倒不必请苏南转弯抹角地去托人打探了…… 其实,唐昕和夏琳都没料到:今晚做东请客的人,其实并不是苏南,而是江都区局常务副局长石勇。 原来,夏国威升任纪委书记后,向市委和省公安厅提名其搭档、横江市公安局政委孙江接任公安局长一职。孙江此前就一直对夏国威很敬重,此次又在他的帮助下当上了一把手,所以对他非常感激。 夏国威走后,横江市公安局原来的常务副局长接替孙江的政委位置,市局便空出了一个副局长的职位。据可靠消息,夏国威已经向市委建议,拟提拔江都区公安分局局长刘再新为市局副局长。 如此一来,江都区局一把手的位置就空出来了。而有希望竞争这个职位的,一个是该局政委李文初,另外一个就是常务副局长石勇。 这两个人竞争一把手职位,各有优势,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要想在竞争中胜出,其中起关键作用的,其实还是原市局一把手、现在的纪委书记夏国威。 这其中的道理也很简单:提拔谁当江都区局局长,基本上由市局一把手孙江说了算。而孙江,为了表示对刚刚离任的夏国威的尊重,肯定会去征求他的意见。只要夏国威说要提拔谁担任江都区局一把手,孙江百分之百会听他的…… ------------ 第一百零六章 密谋 石勇三十四岁就当上了江都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十余年,是江都区局资格最老、能力最强、口碑最好的副局长。因为十多年没有挪动位置,所以他想当一把手的愿望非常强烈。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竞争对手、区局政委李文初,与市局原政委、现在的一把手孙江关系比较好,而且他现在的职务也比自己高半级,在竞争中有明显的优势。 但是,要当区局一把手,并不完全是由市局党委说了算的,还得由横江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说白了,市公安局党委只有提名权和建议权,决定权则在市委。 而石勇的优势,则正在这里:他的表舅许义和,现任横江市委常委、统战部长。统战部长虽然是排名靠后的常委,但最起码在常委会拥有一票。而且,他还可以动员一些关系好的常委支持石勇。 但现在的关键是:石勇必须获得市公安局党委的提名。如果不能获得提名,他在市委常委中关系再好,也没有任何作用。 而要想获得市公安局党委的提名,夏国威就是一个决定性因素。 石勇虽然在江都区局当了十几年副局长,工作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业绩相当突出,但因为其性格刚硬、不喜欢跑关系走后门,所以与上级领导关系都很平平,与夏国威也很少打交道。 但这一次,石勇想当一把手的愿望异常强烈。因此,他一改过去不想找领导、不想跑关系的态度,多方寻求门路,想获得夏国威的支持。 就在前两天的一个晚上,他约警校同班同学、第二看守所所长苏南喝茶。 期间,他很郁闷地告诉苏南: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寻找可以和夏国威搭上关系的人,但找来找去,发现朋友圈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与夏国威关系特别好,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在夏国威那里说得上话。 苏南对石勇非常了解,也知道他是个埋头干实事、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对他十几年没获得升迁很同情,也很想帮他。 于是,在听石勇倒完苦水后,苏南便用略带神秘的语气低声说:“老石,我可以介绍你认识一个人。这个人与夏老板关系非同一般,只要她愿意帮你,江都区局一把手的位置非你莫属。” 石勇忙问:“此人是谁?什么来路?” “是一个女孩子,名叫宋瑶。但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夏琳。” 石勇听到“宋瑶”两个字,觉得非常耳熟,仔细一回忆,猛然记起来了,睁大眼惊讶地问:“宋瑶?是不是盛世唐歌那个服务员?” 苏南很郑重地点点头说:“没错,就是她。” 石勇满脸疑惑地说:“老同学,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个宋瑶我有印象:半个月前,她因为打伤了古源街派出所所长姜一武的哥哥,被刑事拘留,关进了你们所里。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那个案子又翻盘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刚一上班,刘局长就心急火燎地召集我们开党委会,专题研究解除宋瑶刑事强制措施的问题,同时还研究决定姜一武停职检查,并由区局纪检监察部门立案调查其徇私舞弊问题。当时,刘局长在会上强调:解除宋瑶刑事强制措施、对姜一武立案调查,都是市局夏老板的意思——” 说到这里,他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用异常震惊的目光看着苏南,有点结巴地问:“难道那个宋……宋瑶,是夏老板的——” 最后两个字他实在不敢出口,便向苏南伸出三个指头,并用征询的目光盯着他,有点紧张地等他的回答。 苏南自然明白那三个指头的含义,不由哑然失笑,说:“老同学,你太不了解夏老板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和端凝清廉、严于律己的性格,怎么可能去找一个歌厅的服务员做小三?刚刚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宋瑶还有一个名字,叫夏琳,与夏老板同姓。这是个关键信息,你仔细品品!” 石勇偏着头仔细思索了一下,猛然间福至心灵,再次抬眼看着苏南,用惊喜不已的语气问:“你是说,宋瑶就是夏老板那个从小被拐走的女儿?” 苏南点点头说:“没错。夏老板和他爱人廖大姐,是在二所当着我的面与宋瑶相认的,当时的场面很感人。不过,夏老板好像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此事,所以你务必要保密,不能将这个消息向外扩散。” 石勇连连点头说:“我懂,我懂。夏老板不愿将消息透露出去,是考虑到宋瑶此前在歌厅做事,生怕引起别人误会,这是他深谋远虑之举,完全可以理解。” 说到这里,他用热切的目光看着苏南,问道:“老同学,你能帮我将宋瑶约出来吗?我想请她吃顿饭,让她帮我在夏老板那里说几句好话,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南沉吟了一下,说:“约宋瑶出来吃饭,我或许可以做到。但是,要请她帮你在夏老板那里说好话,恐怕难度很大。你想啊,她刚刚认亲不久,与父亲之间可能还有隔阂感,怎么好开口帮你说话?再说了,她与你又不是什么至亲好友,不过就是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她愿不愿帮你,也还是个未知数呢!” 石勇想想他说得有理,脸上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垂下头许久都不做声。 苏南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思索了一下,说:“老石,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你可以试试。” 石勇立即抬起头,用急切的语气问:“什么办法?” “我先将宋瑶约出来一起吃饭。在饭桌上,你要想方设法博得她的好感,让她答应帮你。只要她愿意帮你,此事就成功了一半。” 石勇有点迷惑地问:“你刚刚不是说,她不好在夏老板面前为我讲好话吗?怎么现在又说只要她答应帮我,就成功了一半?” 苏南笑了笑说:“宋瑶虽然不好在她父亲那里为你说好话,但她可以请她母亲出面啊!一个女孩子,跟母亲总是很亲的。而且她自小被拐,在外面受尽了磨难,她母亲廖大姐肯定异常疼爱她、异常怜惜她。她提出什么要求,廖大姐肯定不会拒绝。而据我所知,夏老板颇有点惧内。如果廖大姐愿意向夏老板推荐你,你竞职成功的希望就会成倍增加。” ------------ 第一百零七章 交换 进入“得月楼风味馆”包厢后,苏南和石勇强行将唐昕和宋瑶拉到面对包厢门的“尊位”上坐下,他们两人一左一右相陪,法制办主任邵杰坐在石勇下首。 邵杰是石勇的铁杆亲信。在此之前,石勇曾答应他:如果他当上了江都区局一把手,就向上级提名他晋升区局副局长,所以今天这次关键的聚会,他也跟过来了。 酒菜上来后,唐昕先与苏南、石勇、邵杰一起干了三杯,然后又端起一杯酒敬石勇,动问道:“石局长,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分局古源街所现在的所长,仍是姜一武吗?” 这个问题问得比较突兀,石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顺口答道:“对啊,姜一武还是所长。怎么,唐老板认识他吗?” 唐昕笑了笑,用手一指宋瑶说:“我跟他不是很熟。不过,他跟瑶瑶却有点纠葛牵扯,所以我顺便问一下。” 石勇愣了一下,仔细一琢磨,不由恍然大悟,猜出了唐昕问此话的真实用意。 于是,他故意沉吟了一下,用义愤的语气说:“唐老板,瑶瑶与姜一文、姜一武兄弟之间的冲突,我很清楚。那个姜一文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理应受到法律的严惩,但遗憾的是,就在三天前,这家伙已经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被释放回家了。姜一武本来已被停职,但前几天也官复原职了。” 夏琳听说姜一文居然被保释回家了,惊怒之下,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咬着细白的牙齿颤声问道:“石局长,您说的是真的吗?姜一文那老畜生真的被释放回家了?” 石勇很肯定地点点头说:“没错。小妹不信的话,你问问邵主任。姜一文的取保候审手续,就是在邵主任那里办的。” 邵杰见宋瑶和唐昕都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有点无奈地说:“唐老板,瑶瑶小姐,姜一文的取保候审手续,确实是在我那里办的。但是,我必须说明一点:我本人是坚决反对保释姜一文的,但因为区局主要领导下了指示,我不能公开唱反调,这才违心地在取保候审报告上签了字,希望两位能够理解。” 苏南也替他辩解说:“唐老板、小妹,此事确实怪不得邵主任。他虽然是法制办主任,但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如果有领导打招呼、下指示,他必须尊令执行,否则的话,他在那个位置上就坐不稳。” 唐昕摆摆手说:“两位领导言重了,邵主任的苦衷我肯定知道,也完全理解。我和瑶瑶只想搞清楚:到底是哪位领导下指示释放姜一文的?姜一武为何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官复原职?” 石勇与苏南快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犹豫了片刻,这才缓缓言道:“唐老板,实不相瞒:给邵主任下指示的人,是我们区局的政委李文初。在党委会上建议暂时恢复姜一武所长职位的人,也是李政委。” 唐昕不动声色地问:“李政委为何要这么做?他与姜一武是不是关系很好?” 石勇点点头说:“没错。姜一武是李政委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个人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私下里却像亲兄弟一样,算得上是铁杆朋友吧!” 唐昕又问:“你们区局的一把手刘局长,对这个案子是很清楚的,他为何不在党委会上否决李政委的建议?” 石勇苦笑了一下,说:“唐老板,我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姜一武不仅与李政委关系很铁,与刘局长关系也非常好。况且,有内部消息说,刘局长马上就要升任横江市局副局长了,接任区局一把手的,很可能是李政委,所以其他党委委员包括我在内,都要给他一点面子。他提出恢复姜一武的职务,我们都不好说什么,最后便通过了。” 苏南适时补充说:“唐老板,刚刚石局长的话讲得已经很明白了:不管是姜一文获释,还是姜一武恢复职务,其中起关键作用的,其实就是李政委。石局长本人是反对这样做的,可惜他的话起不来决定性作用,这才导致了姜一文逍遥法外,而姜一武也没受到任何惩处。这个结果对瑶瑶妹妹来说,其实是非常不公平的。” 夏琳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用哽咽的声音说:“那个李文初真不是个东西!这样包庇袒护一个强 奸 犯,他还配当领导吗?” 石勇和苏南听到她这两句话,心下不由窃喜:这正是他们一唱一和想要达到的效果。只要夏琳记住了李文初的名字,并对他产生了仇恨心理,然后回去跟她父亲或者母亲一说,李文初想当一把手的美梦就要破碎…… 唐昕此时已经清楚了姜一武官复原职的内幕,接下来,他就想谈保释猴子的事情了。 他很清楚:苏南和石勇、邵杰请夏琳吃饭,肯定是有求于她。至于到底要求什么,他们现在还没说出来,自己当然也不好主动问。不过,在他们开口求助前,自己可以先说说猴子的事,看看他们的态度再说。 于是,他再次端起酒杯,从苏南开始,敬了他们三个人一杯酒,直接了当地说:“三位领导,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帮个忙,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令领导们感到为难,所以有点难以启齿!” 石勇正愁不知该如何讨好和取悦夏琳,听唐昕说有事要请他们帮忙,正中下怀,忙说:“唐老板说哪里话?在座的既然有缘在一起吃饭喝酒,就像兄弟姐妹一般,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你说吧,是什么事?只要是我们能力和职权范围内的,我们一定尽心尽力给你办好。” 唐昕笑着向他道谢,然后便把猴子的案子简略地讲述了一下,并将姜一武故意卡住不给猴子办理取保候审手续的事,也告诉了他们。 石勇眯着眼睛听完后,当即表态说:“唐老板,这个问题好办。对犯罪嫌疑人采不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决定权不在所里,而在分局法制办和分管刑事的局领导那里。邵杰是法制办主任,而我就是分管刑事案件的。姜一武要对你朋友采取刑拘措施,必须报到邵主任和我那里审批。到时候,我们直接给他否掉就行了。” ------------ 第一百零八章 釜底抽薪 唐昕听石勇说完后,有点担心地问:“石局长,你和邵主任如果直接否掉所里报上去的刑拘报告,姜一武会不会闹事?毕竟,我那个员工确实触犯了刑法,而且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对他采取刑拘措施并无不妥。姜一武如果坚持要刑拘我那员工,从法理上来说,你们恐怕辩不过他吧!” 苏南看了一眼夏琳,意味深长地说:“唐老板,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姜一武那个所长的位置。如果他不在所长位置上了,你员工保释的事情就轻而易举了,也不会有任何阻力了!” 唐昕听他话里有话,站起身说:“苏所长,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苏南也正有此意,向石勇眨眨眼,站起身说:“石局长,你和邵主任在这里陪着小妹,我与唐老板说几句话就过来。” 随后,他与唐昕走进一个无人的包厢。 “苏所长,这里没有外人,请恕我直言了:刚刚您说只要姜一武不在所长位置上了,我员工保释之事就轻而易举。我想请问一下:要怎么才能在近期内将姜一武拉下马来?” 唐昕很直率地问。 苏南笑了笑说:“老弟,刚刚你也听到了,姜一武之所以能官复原职,是因为江都区局主要领导想保他。据我所知,在姜一武的问题上,江都区局主要领导打了一个擦边球,用了一招‘瞒天过海’的计策,想蒙混过关——” 唐昕不解地打断他的话问:“打什么擦边球?怎么瞒天过海?” “因为担心夏局长知晓此事,江都区局党委会议研究恢复姜一武职务后,不公开下文,也不撤销之前对他做出的立案调查决定,只在小范围内明确他继续代理所长职务,并要求知情者严格保密。而且,区局党委做出这个决定的时间,也是在夏局长正式上任纪委书记之后,在时间上也打了一个‘擦边球’。” 唐昕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江都区局的主要领导既想保姜一武,又担心被夏局长知道,所以便阳奉阴违,以暗箱操作的方式恢复了姜一武的职务,但对外却不宣布,造成一种姜一武仍然在停职调查的假象,想将此事拖过去,一直拖到夏局长不再关注这个案子了,才正式宣布姜一武官复原职的决定,对不对?” 苏南点点头说:“没错,江都区局的主要领导就是这个想法。他们认为夏局长已经离开公安局长职位,不会再过问姜一武之事了,所以才冒险走了这步棋。” 唐昕点点头,试试探探地问:“苏所长,可不可以让瑶瑶跟她父亲说一下,让他过问一下此事,责令江都区局重新停止姜一武的所长职务?” 苏南摇摇头说:“不妥!不妥!首先,夏局长已经履新纪委书记,如果再来过问、干涉公安系统内部的事情,会遭人非议,说他手伸得太长,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情,夏局长是不会干的。其次,姜一武恢复职务是秘密进行的,对外并没有宣布。如果夏局长以此责问江都区局的领导,万一他们不认账,说姜一武仍在接受调查,并没有恢复职务,夏局长反倒会陷入被动。” 唐昕有点焦虑地问:“那怎么办?” 苏南沉吟了一下,说:“老弟,要想彻底把姜一武拉下马,我有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需要瑶瑶小姐配合才行。” 唐昕忙问:“什么办法?” “刚刚我已经强调了:姜一武之所以仍在所长位置上,是江都区局的主要领导在保他。因此,要彻底解决他的问题,必须从根源上着手。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要让另外的人当江都区局的一把手。” 唐昕有点迷惑地问:“让另外的人当江都区局的一把手?此话怎讲?” 苏南笑了笑说:“老弟,既然话都说到这程度了,我不妨开诚布公地跟你说一下吧:今天这顿饭,做东的是石局长,而他请客的目的,是想请瑶瑶给他帮忙,协助他竞争江都区局一把手的职位。而他的竞争对手,就是区局政委李文初。” 唐昕马上反应过来,说:“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只要石局长当上了江都区局一把手,肯定第一时间停掉姜一武的职务,还可以对他采取进一步的调查措施,姜一武就彻底完蛋了,对吗?” 苏南点点头说:“对,这就是我说的‘釜底抽薪’计策。” 唐昕问:“瑶瑶需要怎么做,才能协助石局长当上一把手呢?” 苏南胸有成竹地说:“如果瑶瑶愿意帮助石局长竞职,可以分两步走:第一步,她可以找个机会,将姜一武官复原职的事情告诉她父亲。但在讲述此事时,她的侧重点要放在李文初包庇、袒护姜一武的问题上,让夏老板对李文初产生反感。这样的话,李文初想当区局一把手的事,大概率会泡汤:因为在推荐江都区局一把手人选时,市局孙局长肯定会事先征求夏老板的意见。只要夏老板否决了李文初,他就没有任何希望。 “第二步,请瑶瑶想个办法,带石局长认识她的母亲廖大姐。石局长会想方设法博得廖大姐好感,争取廖大姐支持他。只要廖大姐愿意帮他在夏老板那里说好话,他当上区局一把手的希望就有八成以上。”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说:“我上面说的两步,第一步比较好办,瑶瑶只要找个机会跟父母说一下姜一武的问题,夏老板必定会对李文初产生反感之情。比较难的是第二步,如果瑶瑶贸然带石局长去与廖大姐见面,很可能会引起廖大姐的反感,说不定还会责备瑶瑶不懂事。因此,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和借口,很自然地接近廖大姐,至少不能让她觉得很突兀、很反感才行。” 唐昕偏着头思考了一下,猛然记起:今天来酒店的路上,夏琳告诉他说,再过两天就是她二十岁的生日。廖美茹知道她自从被拐卖后,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过个生日,因此想到酒店定一桌饭菜,邀请一些至亲好友过来,热热闹闹地为女儿举办一场生日宴。 但是,这个想法却被夏国威很坚决地否决了。他的理由很简单:如果去酒店办生日宴,势必会暴露琳琳的真实身份。万一遇到一些认识她的熟人,将此事传扬出去,说他这个纪委书记的亲生女儿曾经是一个歌厅小姐,以后他还怎么做人? ------------ 第一百零九章 怒不可遏 当想到两日后就是夏琳生日后,唐昕计上心来,对苏南说:“苏所长,我有办法了:后天是瑶瑶二十岁的生日,她母亲本来想到酒店定一桌宴席为她庆生,但夏叔叔担心影响不好,劝廖阿姨将生日宴放在家里办。另外,因为后天是工作日,夏叔叔很忙,中午不能回家吃饭,所以生日宴在晚上举行。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那天中午的空隙,瞒着夏叔叔为瑶瑶举办一个生日宴,并邀请廖阿姨参加,或许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南兴奋地一拍手掌说:“太好了,这个主意绝妙!既然夏老板不想让瑶瑶抛头露面,我们后天中午可以找个档次高一点的‘家庭厨房’,将那里包下来,专门给瑶瑶庆生,你觉得怎么样?” 唐昕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家庭厨房”,与“私房菜”餐馆的概念差不多,就是在一套住宅里装修出两三个包厢,经营一些特色菜肴,顾客绝大部分都是关系户和回头客。相比于普通的餐馆酒店,“家庭厨房”具有隐蔽性和私密性的特点,所以颇受一些官员的青睐…… “行,找个家庭厨房给瑶瑶庆生最好。不过,参与宴会的人员要严格控制,并要注意保密。” 苏南忙问:“老弟,你觉得那天邀请哪些人出席宴会比较合适?” 唐昕想了想,答道:“你和石局长是肯定要参加的,另外,我还想邀请市纪委调查一室的陆副主任参加。” 苏南有点担心地问:“老弟,你有没有把握邀请廖大姐出席瑶瑶的生日宴?还有,我和石局长等人,以什么名义出席瑶瑶的生日宴会?会不会引起廖大姐的反感?” 唐昕笑了笑说:“苏所长,实不相瞒:夏叔叔廖阿姨能找回女儿,我在其中起了很关键的作用。因此,廖阿姨对我比较看重,也比较信任。我如果想为瑶瑶举办一个生日宴,并邀请她参加,估计她不会拒绝。 “至于你和石局长等人以什么名义出席宴会,我想了一下:你本来帮助过瑶瑶,而且那天瑶瑶与父母相认时,你也在现场,邀请你出席宴会顺理成章,廖阿姨应该不会说什么。而石局长和陆主任,我可以向廖阿姨介绍说是我最好的朋友,曾经多次帮助过我和瑶瑶,估计她也不会说什么。” 苏南很高兴地说:“好,就按你的计划办。至于你那个员工的问题,你放心,有石局长和邵主任卡着,姜一武报上去的刑拘报告肯定不会获批。等到我们的计划成功后,他就可以顺顺当当地释放回家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老弟,我差点忘了:瑶瑶生日的那一天,我们该送她一点什么礼物?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不送礼物,就是聚在一起吃个饭,显然不会给廖大姐留下深刻的印象,她也不一定会给石局长帮忙;但是,如果礼物送重了,或者不合廖大姐的心意,很可能会被拒收。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唐昕仰头思考片刻,说:“你们送礼时,要抓住廖阿姨怜惜宠爱瑶瑶、期盼她这辈子平安幸福的心理,送一些有寓意和纪念意义的东西,但又不能太贵重。比如,玉佛、玉镯、蜜蜡珠子、寓意吉祥长寿的字画等等。至于价格吗,大概在几万元之内就行了,不能超过十万。” 苏南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唐昕,由衷地说:“老弟,真看不出啊,你年纪轻轻的,考虑问题如此周密老到,社会经验如此丰富,怪不得廖大姐和夏老板如此信任你,你将来的前程和‘钱程’不可限量啊!哈哈哈!” 唐昕笑着谦虚了几句,便与他一起回到包厢。 散席后,唐昕打了一台的士送夏琳回家。 “琳琳,后天中午我想在一个家庭厨房订一桌酒席,为你庆祝生日,行吗?”唐昕含笑问夏琳。 夏琳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和羞涩的神色,点点头说:“好。” “刚刚在另外那个包厢,我已经跟苏所长说好了,后天中午邀请他和石局长出席生日宴会,另外,还有一个纪委的领导也会参加,你不介意吧!” 夏琳知道唐昕邀请这些领导参加,肯定是有深意的,轻声说:“哥,我都听你的安排。” “好,廖阿姨那里你去跟她说,明天我把吃饭的地方订好后,再打电话告诉你。” 将夏琳送到公安局家属院后,唐昕又拨打了陆武崖的手机,将夏琳后天过生日的事情告诉他,并邀请他出席中午的宴会。 陆武崖很高兴地说:“谢谢老弟,能在宴席上结识夏书记的夫人和女儿,既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机会,到时候还要拜托老弟多在她们面前为我说说好话啊!哈哈哈!” 在唐昕与陆武崖通话的时候,夏琳已经回到了家里。 廖美茹见她脸色不大好,忙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柔声问:“宝宝,你不是跟小唐吃饭去了吗?怎么好像不高兴?” 夏琳眼眶一红,抿着嘴巴不做声。 廖美茹见她脸上珠泪盈盈欲滴,显然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不由既惊讶又心疼,着急地问:“宝宝,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跟小唐闹别扭了?” 她知道女儿心下喜欢唐昕,所以想当然地以为两个人闹了别扭。 夏琳摇了摇头,哽咽着说:“妈,刚刚我听人说,上次在歌厅欺负我的那个老畜牲,已经被释放回家了。他那个当所长的弟弟,本来被停职了的,现在也官复原职了。” 廖美茹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气愤地问:“啥?那个姓姜的老畜牲被释放了?他弟弟也官复原职了?宝宝,你听谁说的?” “我是听唐大哥说的,消息绝对可靠。” 廖美茹怒不可遏地吼道:“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老夏离开公安局长位置才几天啊,他们就敢如此藐视他,居然把一个强 奸 犯都放了。不行,我得打个电话给老夏。” ------------ 第一百一十章 敲打 夏琳见母亲怒冲冲地准备拨打父亲的电话,忙含泪劝道:“妈,你别性急,等爸爸回来再说吧!他现在忙得晚饭都不能回来吃,还是别影响他工作吧!” 廖美茹想想也对,将手机放下,兀自怒气未消,恨恨地说:“江都区局那个一把手刘再新,我看也是一只黄眼狗,辜负了你爸对他的栽培和信任。当初他信誓旦旦地向你爸保证,一定会将那个姓姜的老畜生绳之以法。这才几天时间啊,他就自食其言了。亏你爸还向市委提名他晋升市公安局副局长,真是糊涂透顶!” 夏琳趁机说:“妈,这个事好像不能完全怪刘局长。据唐大哥得到的信息,极力为姜氏兄弟开脱罪责的人,是江都区局的政委李文初。刘局长是在他的极力劝说蛊惑下,才答应释放姜一文、恢复姜一武职责的。” 廖美茹“哼”了一声说:“那个啥李文初,我不认识,等下问问你爸就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了。我只怪刘再新,他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以后你爸必须防着他一点。” 就在这时,楼道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廖美茹知道是夏国威回来了,一把将夏琳推进卧室,低声叮嘱她说:“宝宝,你到床上躺着,想哭就哭吧,哭得越伤心越好,让你爸也知道一下你所受的委屈。” 夏琳点点头,依言躺到床上,想起自己过去经历的种种苦难,真的哭了起来。 夏国威开门进来,往客厅里扫视一眼,没见到夏琳,忙问廖美茹:“琳琳呢?这么早就睡了?” 廖美茹板着脸没好气地说:“睡什么睡?她伤心委屈得想跳楼了,我好不容易才劝住她,现在躲在被窝里哭呢!” 夏国威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吓了一跳,侧耳一听,果然听到女儿卧室里传来伤心的啜泣声,不由骇异万分,问道:“怎么回事?是谁欺负琳琳了?” 廖美茹瞪眼道:“还能有谁?就是你那些平时对你恭恭敬敬的老部下呗!” 夏国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点生气地说:“美茹,你说话别这么含含糊糊藏着掖着行不行?我的老部下怎么啦?他们怎么会欺负琳琳?简直是莫名其妙!” 廖美茹怒冲冲地说:“他们不会欺负琳琳?我告诉你:上次在歌厅欺负琳琳的那个老畜生姜一文,前几天已经被保释回家了;他那个被停职的所长弟弟,也已经官复原职。琳琳听到这个消息后,精神一下子崩溃了。 “当初琳琳出事的时候,江都区局的刘再新一再向你保证,说一定会将姜一文绳之以法,也一定会追究姜一武徇私舞弊的责任。结果呢?你前脚刚离开公安局,人家后脚就将姜一文释放、让姜一武继续当所长。你说说,你这个曾经的公安局长、现在的纪委书记,在他们眼里算个什么?” 夏国威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问道:“美茹,你确定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去问琳琳,她说消息绝对可靠,所以才会如此伤心。” 夏国威推开夏琳的卧室门走进去,见她仍在默默地流泪,先柔声安慰了她几句,然后问道:“琳琳,关于姜氏兄弟的信息,你是从谁那里得来的?可靠吗?” 夏琳抽泣着答道:“是唐大哥告诉我的。昨天他去古源街派出所办事,遇到了姜一武,发现他仍然是所长,心下很诧异,便找江都区公安分局的一位朋友打探了一下。那位朋友告诉他:不仅姜一武官复原职了,他的哥哥姜一文也被释放回家了。 “另外,唐大哥还得知:帮助姜氏兄弟脱罪的人,是江都区公安分局的政委李文初。因为李文初与姜一武关系很铁,平时就像亲兄弟一样。所以你刚刚调离公安局,他就迫不及待地向江都区公安分局的刘局长提议召开党委会,研究恢复姜一武职务的问题。同时,他还指使下面的人为姜一文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将他释放回家了。” 这一番话,是唐昕在送她回家的时候,告诉她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夏国威对李文初产生恶劣印象。 果然,夏国威听她说完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目光里流露出一种被欺骗、被耍弄的愤怒神色。但是,他并没有将这种愤怒表露出来,而是柔声安慰女儿说:“琳琳,你别伤心难过了。如果这消息属实,爸爸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姜氏兄弟也一定逃不脱党纪国法的制裁!” 回到客厅后,夏国威当即拿起手机,拨打了刘再新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夏国威淡淡地问:“再新,我问你一个事:现在古源街派出所的所长是谁?” 刘再新显然被这个很突兀的问题吓了一跳,沉默了好一阵,这才吞吞吐吐地答道:“老板,古源街所原所长姜一武被停职后,我们区局还没来得及研究新所长人选。不过,因为这个所工作任务很繁重,为了不影响工作,区局党委决定由姜一武暂时代理所长职务。” 夏国威一听他的话就明白了:女儿所说的情况属实,姜一武果然官复原职了。由此推断,姜一文被释放回家的信息,肯定也是真的。 想至此,他脸上露出十分恼怒的神色,但语气中却并没有表露出来,仍用那种淡然的语气问:“再新,照你这么说,姜一武的问题已经调查清楚了?他在姜一文的问题上,是清白无辜的,对吗?” 刘再新的语气明显慌乱起来,有点语无伦次地辩解说:“老板,请听我解释:姜一武的问题,区局纪检委仍在调查,还没有最后的结论。之所以仍然让他代理所长,是一种权宜之策,另外也有让他戴罪立功的意思。” 夏国威“嗯”了一声,说:“再新,你不用做过多的解释。我现在不是公安局长了,本来不应该过问你们系统内的事情。关于姜一武的问题,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不用放在心上。” 挂断刘再新电话后,夏国威又拨通了市公安局长孙江的手机,问道:“老孙,昨天你向我推荐江都区局的政委李文初接任刘再新的局长位置,这个人我不大了解。我想问一下:他的人品怎么样?工作能力怎么样?”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开刀 孙江听夏国威突然问起李文初的人品和工作能力,不知他用意何在,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夏书记,李文初这个人我比较了解,工作能力比较强,在担任江都区局政委的三年多时间内,将该局的思想政治工作抓得有声有色,有效地提升了干部队伍的整体素质。为此,他个人连续两年获得市局嘉奖。至于他的人品嘛,我看也还行,应该没啥大毛病吧!” 夏国威沉默了片刻,说:“老孙,我听到一些反映,说李文初这个人有点江湖习气,喜欢搞小圈子、讲哥们义气,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原则性不强,存在包庇、袒护违法犯罪分子的问题。像这样的人,我的意见是不适宜担任一个区局的一把手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仅供你参考。如果你们市局党委认为李文初没问题,坚持要提名他担任江都区局一把手,我也无权干涉。” 孙江听他后面那几句话明显带了情绪,心下不由着了忙:夏国威虽然已离开公安系统,确实无权干涉市局党委对江都区局一把手的提名。但是,他现在是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如果他对市局的提名不满,完全可以联合其他市委领导,在常委会上将这个被提名的人给刷下来。 更何况,他是从公安局长位置上晋升为纪委书记的,因此,在有关公安系统内部的职位安排上,市委主要领导肯定会征求他的意见。如果他不同意某个人晋升,市委主要领导肯定是会尊重他的意见的…… 想到这一层后,孙江赶紧用谦恭的语气说:“夏书记,您的话令我无地自容啊!您对我有知遇之恩,又是我的领导,您的个人意见我肯定要尊重并贯彻执行啊!李文初既然有问题,而且反映到您那里来了,这个人肯定不能再提拔重用。等下我就跟市局其他班子成员打电话沟通交流一下,争取形成统一意见,撤销对李文初的提名。” 夏国威“嗯”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老孙,作为一级党组织的主要负责人,我们在干部选拔任用过程中,一定要慎之又慎。要坚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的原则,重点考察选拔任用对象的品行操守、清廉指数、政声官声,而不能只注重其工作能力、工作业绩。比如那个李文初,工作能力可能有一点,工作业绩可能也不错,但他的品行有问题,我们就绝对不能重用。这些话,算是我提出来与你共勉吧!” 孙江忙说:“谢谢夏书记的指教。” 待夏国威挂断电话后,孙江马上拨打了刘再新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孙江有点生气地问:“再新,李文初这几天到底闯了什么祸?刚刚夏老板打电话给我,直言不讳地说他人品不行,不宜提拔为区局一把手,把我都搞懵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再新正在为刚刚夏国威那个电话而忐忑不安,听孙江这么一问,心下顿时雪亮:夏国威肯定是知道了姜一文被释放、姜一武被恢复职务的内幕,开始兴师问罪了。 而他开的第一刀,就是否决掉李文初的区局一把手提名。接下来,他很可能会将刀口对准自己,向省公安厅、横江市委主要领导建议,撤销自己的市公安局副局长提名人选…… 想至此,刘再新只觉得遍体冰凉,心下既后悔又惶惑,用颤抖的语气对孙江说:“孙局长,李政委可能闯祸了,我也一样。” 孙江莫名其妙地问:“你们闯什么祸了?跟夏老板有关吗?” 刘再新“嗯”了一声,说:“刚刚夏老板也打了一个电话给我,问现在古源街派出所的所长是谁?当时我就感到事情有点不妙,现在看来,岂止不妙,简直是糟糕透顶了!” 孙江被他这番没头没脑的话搞得更糊涂了,提高声调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下,不要像吞了个茄子似的,含含糊糊不清不楚。” 刘再新不敢再隐瞒,便从半个月前姜一文试图强 暴宋瑶的案子开始,把李文初包庇、袒护姜氏兄弟的过程,详详细细地讲述给了孙江听。 孙江虽然与夏国威关系非常好,但他们平时都恪守“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格言,彼此都不探问对方的私生活,也很少私相往来,所以他并不知道夏国威已经找回了女儿,更不知道刘再新口中的“宋瑶”,其实就是夏国威的亲生女儿。 因此,在听刘再新述说完后,他有点奇怪地问:“再新,听你刚刚所言,那个姓宋的歌厅服务员,是个关键角色啊!夏老板好像是因为她,才一定要追究姜氏兄弟的罪责,才对李文初和你产生了恶感。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姓宋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背景?” 刘再新苦笑一声,说:“孙局长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敢隐瞒您了:据我所知,那个姓宋的女孩子,本名夏琳,就是夏局长十几年前被人贩子拐走的女儿——” 孙江大惊失色,忙打断他的话问:“再新,你这消息可靠吗?我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此事?” “可靠,绝对可靠。孙局长,事情就是那么巧:就在宋瑶出事的时候,夏老板恰好知道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于是亲自打电话给我,要求我彻查这个案子的真相,并将姜一文绳之以法,追究姜一武徇私舞弊的责任。我按照他的指示成立了调查组,查清了姜一文试图强 暴宋瑶的真相,决定对他采取刑拘措施,并责令姜一武停职检查。 “夏老板调走后,李文初私下找我,提出要恢复姜一武的职务。我本来是心存顾忌不敢答应他的,但后来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又考虑到姜一武工作能力很强,平时也还算守规矩,所以心一软就答应他了。没想到,夏老板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这下子,估计我和李文初都要完蛋了!” 说到最后,他后悔得语气中都带着哭音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凶多吉少 孙江听刘再新说完,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再新,你怎么这么糊涂呢?你都已经知道宋瑶与夏老板的关系了,却还听从李文初的唆使,重新启用姜一武,还把姜一文给放了,这不是犯了大忌吗?你现在赶快想办法补救吧!不然的话,估计你的副局长提名也要泡汤了!” 刘再新用焦虑的语气说:“孙局长,我现在已经是六神无主、一筹莫展了!请您指点一下:我该如何去补救?要怎么做才能让夏老板满意?” 孙江沉默了片刻,说:“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将姜一文重新投入看守所,并立案调查姜一武徇私舞弊的问题。这两个问题解决好后,你亲自向夏老板打电话解释道歉,或许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的话,你提拔为副局长的希望肯定泡汤。” “好,明天一上班,我就召开党委会,专题研究姜氏兄弟的问题。” 孙江“嗯”了一声,很严肃地叮嘱他说:“再新,李文初那个人,以后你得疏远他一点。适当的时候,你还可以敲打他一下,让他识点时务、长点见识,不要任性妄为、做一些毫无底线、毫无原则的事情。这一次他肯定是栽了,至于栽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他在姜氏兄弟的问题上能否及时转弯。若他仍然固执己见,坚持要包庇袒护姜一武,估计他的下场会很惨。” “孙局,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会按您的嘱咐去做的。” 第二天上午八点,刘再新让区局办公室通知所有党委委员召开会议,开始研究重新对姜一武采取立案调查措施的问题。 而姜一武对此一无所知,一进办公室就把副所长李欣叫来,吩咐他带上朱一龙的案卷材料和刑拘报告,到区局法制办和石局长那里审批。 按照过去的惯例,所里报到区局的刑拘报告,只要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法制办和分管副局长一般都会签字同意,很少有驳回的先例。 因此,当李欣出发前往区局后,姜一武又将两个办案人员叫过来,吩咐他们做好准备,等李欣一回来,立即将朱一龙押送到看守所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姜一武忽然接到了李欣的电话。 “姜所,刑拘朱一龙的事,你事先没有跟邵主任沟通吗?刚刚我把案卷材料和刑拘报告送到法制办,邵主任看完后对我说,市文物局已经出具了公函到区局,明确表明他们的执法程序有瑕疵、服务态度有不足,与朱小龙发生冲突,他们也要负一部分责任。因此,建议司法机关对朱小龙从轻处罚。 “另外,那个受伤的执法人员也出具了谅解书,愿意原谅朱小龙,请求司法机关对其从轻处罚。但是,案卷材料里却没有反映这些情况。因此,邵主任要我将案卷材料和刑拘报告带回来,补充侦查,并明确要求我们对受伤的霍东盛重新录口供。” 姜一武仔细听李欣说完,生气地说:“简直是乱弹琴!朱一龙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还要补充侦查什么?文物局的公函和伤者的谅解书,只是法院定罪量刑的一个参考标准,与刑拘罪犯有什么关系?邵杰是法制办主任,难道连这点法律常识都不清楚吗?我看,他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存心要为朱一龙开脱罪责!” 李欣有点担心地说:“姜所,邵主任刚刚的口气很硬,说必须将案卷材料退回所里补充侦查,否则他不会在朱小龙的刑拘报告上签字盖章。另外,他还提醒我说,这个案子石局长也已经关注了,还向法制办下了指示,说要尊重文物局的意见,对朱小龙宽大处理,能够不刑拘的话,最好不要刑拘——” “啥?石局长也关注到这个案子了?邵主任真是这么说的?”姜一武很急切地打断他的话问。 “对,邵主任就是这么说的。他还告诉我说,即使法制办批准对朱小龙采取刑拘措施,报到石局长那里,肯定也会卡住,所以劝我不要枉费工夫。姜所,我估计,这肯定是‘德鑫斋’那个姓唐的老板在背后捣鬼,走了石局长和邵主任的门路,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不正常的现象。” 李欣愤愤地说。 姜一武“哼”了一声,说:“我们刑拘朱小龙是合法合规的,不管那姓唐的小子走了谁的门路,都没用。李所,你先在区局等一下,我马上打李政委的电话,将这个情况反映给他,请他与石局长和邵杰沟通一下,让他们不要再袒护朱小龙,快一点在刑拘报告上签字。” 随后,他挂断了李欣的电话,开始拨打李文初的手机。 但是,接连拨打了三次,每次一接通,对方就把电话掐断了。 姜一武心下很是纳闷:以往他每次打李文初电话,对方不管多忙,哪怕正在会议上发言,都会接通后小声说一句“正开会,等下回你”,再把电话挂断。 但这一次,李文初却接连挂断他三次电话,而且每次都掐断得很快,令他郁闷之余,心下陡然生出了一股不祥之感…… 大概十分钟后,姜一武的手机突然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是李文初的号码,赶紧按下接听键,只听李文初压低声音说:“一武,我现在是在卫生间给你打电话。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刘局长一上班就召集了党委会,专题研究对你重新采取立案调查措施的问题。 “会议一开始,刘局长就表明了他的态度,说你的问题很严重,已经有人反映到上级局和市纪委去了,所以必须一查到底。其他党委班子成员除了我之外,个个都赞成对你重新立案调查。我孤掌难鸣,只能服从多数人的意见。你这次是凶多吉少了,做好最坏的准备吧!” 说到这里,他不等姜一武答言,马上挂断了电话。 姜一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将身子仰靠到办公椅上,呆呆地望着对面雪白的墙壁,目光里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九点半左右,江都区公安分局党委会议结束,做出两项决定:由区局纪检组牵头,组成一个调查小组,对姜一武徇私舞弊问题重新立案调查;责令相关部门撤销对姜一文的取保候审决定,将其重新收押进看守所,继续就其强 奸未遂的罪行开展侦查……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芙蓉如面柳如眉 当天上午十点,石勇就偷偷打了一个电话给唐昕,把姜一武被重新立案调查的消息告诉了他,然后用表功劳的语气低声说:“唐老板,朱小龙的刑拘报告,我已经压下来了。另外,我还交代了古源街所的副所长李欣,要他尽快给朱小龙办理取保候审手续,他也答应了。估计用不了两三天,朱小龙就可以被释放出来了。” 唐昕忙向他道谢,问道:“石局长,明天中午瑶瑶的生日宴,您和苏所长选好了地方吗?选好了的话,我马上告诉瑶瑶。” “选好了,就在连升街西端‘水岸豪庭’小区里面的一个家庭厨房,距离市公安局不远。这个家庭厨房是苏所长的内弟开的,里面装修得很有品位,只有三个包厢,菜肴也比较有特色。对了,廖大姐答应出席宴会吗?” “早晨瑶瑶打了电话给我,说她妈妈得知是我为她安排生日宴,很高兴地答应出席。石局长,我有言在先:明天的生日宴由我做东,你们不能抢着买单。不然的话,廖阿姨会不高兴的。” 石勇忙说:“那怎么行?你为我们牵线搭桥,把廖大姐邀请出来,如果还要你破费的话,就太不像话了。明天的午宴还是我买单吧,只要不让廖大姐知道就行了。” 唐昕笑道:“石局长,你为我店子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也应该请您一次啊!我们不要为这个争执了,您还是想想给瑶瑶送什么礼物吧!” 石勇知道一顿饭花费不了多少,便不跟他再争,说:“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至于送瑶瑶的礼物,我和苏所长已经商量好了,等下就去买,一定会让廖大姐和瑶瑶满意的。” 刚挂断石勇的电话,唐昕的手机又响了,是陆武崖打过来的。 “老弟,我给瑶瑶小姐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你猜猜是什么?” 陆武崖的语气很兴奋,还略带着一点得意之情。 唐昕笑道:“陆主任是高雅之人,送给瑶瑶的礼物肯定也很新颖别致、出人意料,我凡夫俗子一个,真猜不出来。” 陆武崖也笑了起来:“老弟,你太谦虚了。告诉你吧:昨晚我去找了美术家协会黄主席,请他连夜给我做了一幅画,画的是芙蓉花,还请他在上面题了一首诗。黄主席是我省最负盛名的国画大师,其诗、书、画都有很高的造诣。 “据说,他的花鸟画在市场上已经卖到了五万元一平尺,书法作品的价格更高。这幅画又是专为瑶瑶小姐作的,题款中还有为她生日而作的话语,所以其价值应该更高,相信廖大姐和瑶瑶小姐会满意的。” 唐昕忙问:“您跟黄主席关系这么好?据我所知,黄主席现在声望日隆,平时轻易不给人作画写字,但他却连夜为瑶瑶生日专门作画,这可非常罕见啊!” 陆武崖笑道:“老弟,实不相瞒:前两年,黄主席一位当官的亲戚犯了点事,被纪委查处,正好我主办这个案子。黄主席托人找到了我,为他的亲戚说情。我对黄主席仰慕已久,便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适当关照了一下他的亲戚。 “为此,黄主席很承我的情,当时就要送给我几幅画作和书法作品,但被我拒绝了。这次我为了瑶瑶小姐的生日礼物去找他,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说到底,就是一种人情往来吧!”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陆武崖按照唐昕的计划,亲自驾车赶到古玩街西街口,接唐昕上车,然后一起去市公安局家属院接廖美茹和夏琳母女。 “唐老弟,等下廖大姐知道我的身份后,会不会不高兴?” 车行到半途,陆武崖有点忐忑地问。 “不会的。早晨听瑶瑶说,为了试探母亲的反应,她故意把你们的身份稍稍透露了一下,说中午会有纪委和公安局的几位中层领导参加宴会,并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她母亲听了后并没有说什么,可见她并不反对与你们见面。” 唐昕安慰他道。 陆武崖还是有点不安,问道:“老弟,你觉得廖大姐为何没有拒绝我们?据我所知,夏书记最反感部下通过他的家属去接近他。廖大姐在这方面也做得很好,夏书记当公安局长时,她从不与夏书记的部下结交,也从不出席他们的宴请或收受他们的礼品礼金。这次她怎么会一反常态呢?” 唐昕想了想,说:“这大概是爱屋及乌吧!瑶瑶被拐十几年,在外头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磨难,所以廖阿姨对她异常心疼、异常怜惜、异常宠爱。因此,对于出席女儿生日宴会、为女儿送来祝福的人,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她都会接纳,也会很高兴,所以您不要太担心。” 陆武崖听他说得有理,长吁了一口气说:“但愿如此吧!只希望别弄巧成拙就好!” 正如唐昕预料的那样,当他在车上将陆武崖的姓名和职务介绍给廖美茹时,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或是不悦的表情,反而满脸堆笑,主动从后座上伸出手,与驾驶座上的陆武崖握了握,很亲切地说:“陆主任,辛苦你了。听说你是小唐最好的兄弟,小唐又是琳琳的结拜哥哥,这么一算,你也就是琳琳的大哥了。我家琳琳从小受了很多苦,除了小唐以外,也没有什么靠得住的朋友,希望你这个做大哥的以后多关照她、帮助她。” 廖美茹知道陆武崖既然是唐昕的好朋友,肯定知道了夏琳的真实身份,所以干脆不再隐瞒,直截了当地请他以后多关照一下女儿。 当然了,所谓的请陆武崖“关照”夏琳,只不过是廖美茹的客套话,但听在陆武崖的耳朵里,却格外悦耳、格外舒服,同时还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忙笑眯眯地答道:“廖大姐,您放心,以后我会把琳琳当亲妹妹看待的,就像我把小唐当亲弟弟看待一样。” 说到这里,他感觉到时机到了,便从车座下拿出那副芙蓉花画作,递给夏琳,口里说:“琳琳妹妹,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开心。这是我从美术家协会黄主席那里求来的一幅画,是专为庆祝你的生日作的,画的是芙蓉花。据黄主席说,芙蓉花代表纯洁美貌、富贵吉祥,我觉得正可以用作对你的祝福,所以便请他做了这幅画。”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如愿以偿 夏琳接过那幅画,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画着数朵芙蓉花,左上角空白处题着宋代诗人方岳的一首诗,诗的标题就是《芙蓉花》: “绿裳丹脸水芙蓉,不谓佳名偶自同。 一朵方酣初日色,千枝应发去年丛。 莫惊坠露添新紫,更待微霜晕浅红。 却笑牡丹犹浅俗,但将浓艳醉春风。” 诗下面是黄建湘的题款,注明此画是“为夏琳小姐二十岁生日而作”。 廖美茹看到这幅精美的画作,尤其是看到那句“为夏琳小姐二十岁生日而作”的题款后,心下非常满意,对陆武崖说:“陆主任,劳你费心了!谢谢!” 夏琳脸上也露出幸福的表情,不住地向陆武崖道谢。 到达预定的家庭厨房后,石勇和苏南都站在门口恭迎。廖美茹此时心情很好,笑容满面地与他们分别握手,唐昕则在一旁介绍了他们的名字和职务。 苏南的内弟按照他的吩咐,将包间布置了一下:空中悬吊着一串串五彩缤纷的气球,正对门口的墙壁上,挂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祝夏琳小姐生日快乐青春永驻”几个鎏金大字,餐桌上还摆了一大丛鲜花,整个包厢里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夏琳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尊重过,也从来没有过一个像样的生日,更不用说这样隆重热闹的庆生场面了。 因此,当看到墙上那条写着自己名字的横幅、满屋子的气球和鲜花后,她激动得满脸红晕,幸福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廖美茹嘴里说:“怎么搞得这么隆重?小唐,太过了,太过了!”但是,她脸上流露出的却是欣喜和满意的笑容。 唐昕忙说:“阿姨,这都是苏所长和石局长布置安排的。” 廖美茹点点头说:“苏所长、石局长,谢谢你们。” 苏南和石勇笑眯眯地谦虚了几句,然后请她们母女上座,吩咐服务员上菜。 为了让廖美茹和夏琳满意,苏南把这个店子所有的名贵特色菜都点上了,一共有十道菜,包括“海参烀蹄子”、“**深海鲍鱼”、“奶汤锅子鱼”、“烧三鲜”等等。 因为是中午,所以大家都没有喝酒,以饮料互敬,气氛非常好。 期间,苏南和石勇每人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递给夏琳,并说了很多祝福的话。 廖美茹怕他们送给女儿的是特别贵重的礼物,便笑着对苏南和石勇说:“苏所长、石局长,你们送琳琳生日礼物,我表示感谢。但是,我家老夏的脾气性格你们应该有所了解,如果你们送的是特别贵重的礼品,他肯定会生气,也肯定会退还给你们的。” 苏南忙说:“廖大姐,我们送的都是应景的、有纪念意义的生日礼物,也不贵重,您放心好了。” 唐昕笑道:“阿姨,苏所长和石局长的礼物我都看过了,确实都是纪念品。苏所长送的是一串黄色的蜜蜡珠子,能给琳琳带来财运和福气;石局长送的是一个玉佛吊坠。俗话说‘男戴观音女戴佛’,女孩子带玉佛,可以驱邪避凶,保佑其吉祥如意、富贵平安。这两个纪念品都是有寓意和象征意义的,送给琳琳做生日礼物最合适。” 苏南和石勇听他侃侃而谈,说得廖美茹频频点头,心下对他更是感激和钦佩…… 快散席的时候,廖美茹忽然看着石勇等人说:“石局长、苏所长、陆主任,晚上我们有一个家宴,也是为了庆祝琳琳的生日。我想邀请你们三位和小唐晚上一起到我家里聚聚,不知三位可肯赏光?” 此言一出,石勇等三人脸上同时流露出惊喜不已的神色,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应道:“好,好,谢谢廖大姐盛情相邀!” 唐昕有点担心地问:“阿姨,夏叔叔那里——” 廖美茹知道他要说什么,快言快语道:“小唐,你是担心你夏叔叔不欢迎苏所长他们对不对?你放心,苏所长、石局长、陆主任是我邀请的客人,你夏叔叔不会说什么的。另外,苏所长曾经帮助过琳琳,我早就想请他吃饭的;陆主任是纪委的中层干部,你夏叔叔刚到纪委任职,肯定也想了解一下纪委的基本情况,陆主任在吃饭时向他介绍介绍,不正好吗?至于石局长,本来就是他的老部下,又是你的好朋友,我请他到家里吃个饭,你夏叔叔能说什么?” 石勇等三人听到她这番话,心下更是高兴,一齐举起饮料杯站起身,兴高采烈地分别敬了廖美茹一杯…… 廖美茹果然没说错:当苏南、石勇、陆武崖在唐昕的引导下,联袂走进夏家时,夏国威虽然有点惊讶,却并没有流露出生气或者不满的表情,而是很客气地将他们让进客厅坐下,陪着他们一起喝茶聊天。 因为是晚上,吃饭时廖美茹开了两瓶红酒,夏国威也破例端了酒杯,与石勇等人互敬了几杯酒。 在席间,夏国威有意无意地问起了石勇和陆武崖的个人情况,并在与他们的问答交流中,仔细观察了两个人的仪态仪表、言谈举止,心下对他们感到很满意…… 正如石勇和陆武崖希望的那样,在夏家的这一顿晚餐,决定或者说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两天以后,石勇首先打电话向唐昕报喜:横江市公安局党委已经将他列为江都区局党委书记、局长人选,推荐到了省公安厅和横江市委,组织部门已经到区局对他进行考察了…… 又过了两天,陆武崖也打电话向唐昕报喜:经夏书记提名、市纪委监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任命陆武崖为审查调查一室主任…… 就在石勇获得推荐提名的第二天,古源街所副所长李欣按照他的指示,给朱小龙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将他从所里直接释放了…… 此时,艾丽珍的个人画展也接近尾声:在半个月时间内,她卖出了一百多幅画,其中很多画都是她多年前的习作,居然也卖出了三万元以上的高价。 因为已经无画可卖,艾丽珍决定提前结束画展。在此之前,她算了一下帐:这次画展共计卖出画作113幅,平均每幅画的价格大约是4万元,累计收入450余万元……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阻断货源 在准备结束画展撤离文达大厦的那天上午,陈韵菡打电话给唐昕,请他过去帮忙清理收拾展厅,中午一起吃饭庆贺画展成功。 唐昕打的士赶到文达大厦,刚一下车,就看到金德满从大厦门厅里走出来。 唐昕将金德满堵在门口,睁圆眼喝问道:“金德满,你为何要陷害我?购买‘德鑫斋’的时候,我最起码让你多卖了七八百万元,你为何还要恩将仇报,到文物局举报我贩卖出土文物?” 金德满现在投靠了赵友功,帮助他购买、出售文物,年薪六十万,年底还有投资分红,所以志得意满,根本没把唐昕放在眼里。 因此,当听到唐昕的呵斥后,他不仅没有丝毫愧悔之意,反倒把脸一板,叱道:“小子,你跟谁说话呢?语气这么横,存心找抽是不是?你还别说卖‘德鑫斋’之事,提起此事,你金爷心里就有气。 “我倒想问问你:你明明知道我店子里有很值钱的宝贝,为何不预先告诉我?如果你早告诉我,我就不会卖店子了。我算了一下,在这桩买卖中,你小子赚了我近千万元,你还好意思说我恩将仇报?” 唐昕没想到他会倒打一耙,反怪自己赚了他的钱,气得脸颊紫涨,用手指着他说:“姓金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如果不是我鉴别出你店子里那几件值钱的古董,‘德鑫斋’顶多能卖六七百万元,还不够你还高利贷的,你现在早就在大街上流浪讨饭了。你非但没有丝毫感恩之心,反倒昧着良心陷害我,老天有眼,一定会让你遭报应的!” 金德满冷笑一声说:“小子,只怕老天爷还没报应我,你就先遭到报应了。金爷给你撂句话在这里:即使你的店子开张了,你也进不到货、卖不出一件东西。你小子能力再强、技术再好,没有进货销货渠道,一样只能喝西北风。不信的话,咱们走着瞧!” 说完这几句狠话,他一扭屁股就上了一台等在外面的汽车,气得唐昕目瞪口呆,呆立在门厅外,直到陈韵菡出来招呼他进去,才回过神来…… 几天以后,新店“唐韵轩”的《文物经营许可证》办下来了。唐昕与黄建立商量了一下,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举行开业典礼。 按照黄建立的意思,本来是想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地举办一场开业庆典的。但唐昕考虑到店子开业前经历了很多变故,还差点被查封了,且朱小龙的案子也没有彻底了结,不宜大张旗鼓地搞典礼仪式,所以在开业那天,只邀请了陈韵菡、史晓琳、黄建湘、蒋福军等十余人出席。 “唐韵轩”正式开业后,唐昕就和猴子、夏琳守在店子里,忙着找进货渠道——因为店子里所有值钱的货物,在开业前就已经全部卖出去了。剩下来的存货,要么是赝品,要么是不怎么值钱的小物件,根本吸引不来顾客。 古玩店的进货渠道有如下几种: 一是乡下铲地皮的小贩送货上门,店家看到好东西就买下来。 二是从固定的熟人那里购买。这些熟人大都是古玩收藏爱好者,他们收到好东西后,有时候也会往古玩店里卖货,从中赚取差价。 三是从名人的后代那里进货。这些名人包括两种:第一种是原来的簪缨世族,比如清朝的王公贵族后裔,民国时期的军阀和财阀后裔。这些家族虽然没落了,但他们的后代子孙手上很可能藏有珍贵的文物或者古玩字画。第二种是著名的古董收藏家后代。这些古董收藏家往往有好货传承给后代,从他们手上购买古董是最靠谱、也是最有赚头的。 四是网络进货。在网上,各种古玩交流群、古玩网站、论坛等地方都有人卖古董。价值低的直接快递验货,货到付款。价值高的由店家直接开车上门取货。不过,唐昕对这种进货方式很不以为然,觉得在网上不会买到什么好货,所以他基本排斥掉了这种方式。 当然,大部分店家还有另外两种进货渠道:一是由“造假工厂”提供的赝品假货,主要是卖给那些不识货又喜欢附庸风雅的“羊牯”的;二是专门联系盗墓团伙协助他们销赃的。 唐昕发誓不卖赝品假货,也绝不做违法犯罪的生意,所以另外那两种非正规渠道的进货方式,他根本不会沾…… 唐昕刚买下“德鑫斋”时,金德满对他还满怀感激之情,将“德鑫斋”以前的进货渠道全部提供给了他。这些渠道中,有五六个固定往“德鑫斋”送货的铲地皮小贩,还有几个比较有眼力的古玩收藏爱好者,另外有两个著名收藏家的后代、两个大家族的后裔。 上述这些人都是金德满的好朋友,也是原来“德鑫斋”进货的主要渠道。 当时,金德满为了表达对唐昕的感激之情,不仅将这些人的联系方式告诉了唐昕,还当着他的面给他们打电话,请他们以后继续给新店子提供货源。那些人也在电话里满口答应,说一定会继续与新老板做生意,一起赚钱。 但是,现在唐昕因为缺货而联系这些人时,他们就像约好了似的,要么不接他的电话,要么说手里没货,要么干脆说他们已经与另外的门店达成了协议,不能再向唐昕的店子供货…… 唐昕心里很清楚:这肯定是金德满在捣鬼,估计他已经逐一给这些老供货商打了电话,要求他们不要提供货源给“唐韵轩”,所以连那几个铲地皮的小贩都不来店子里送货了。 为了证实这一判断,唐昕请苏明轩悄悄向一个原来给“德鑫斋”送货的铲地皮贩子打探。那个贩子告诉苏明轩:金德满几次打电话给他,要他将淘来的古玩文物送到文达集团去,他可以出高价购买,同时还叮嘱他:以后不要再给唐昕的店子送货,否则的话,他就会失去文达集团这个大客户…… 唐昕估计:其他那些供货商,金德满也是以类似的方法,阻止他们往“唐韵轩”送货。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个古玩店,如果进货渠道被掐断,等于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会处于非常尴尬、非常困难的境地。 唐昕目前面临的就是这种尴尬和困难的境地。 由于没有新的货源,“唐韵轩”的货柜上只摆着一些卖剩的小物件。一些老顾客走进店里选货,一看货柜上的东西,摇摇头转身就走;偶尔进来一两个过路客,在货架上挑挑拣拣一阵,找不到好东西,也会失望地离开。 唐昕很清楚:如果店子里一直进不到货,以前的老顾客肯定不会再光顾,也无法吸引到新的买家。长此下去,“唐韵轩”的声誉会受到极大的损害,所有的客户都会流失,以后即使有好货,也找不到买家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他和猴子分头下乡,四处“铲地皮”,想买回来一些好货充实货架。但跑了将近一个星期,两个人都没淘到什么好货。 黄建立得知这一情况,便将唐昕拉进了五个古玩交流群。 这五个群都是横江市古玩行业协会建立的,每个群有五百人,群主都是行业协会会长赵友功。 这五个群的成员里面,既有古玩店店主,也有古玩收藏爱好者、地皮客、中间商、小贩子。 事实上,这五个交流群,也是古玩店主的进货和销货渠道:如果谁想出手古玩字画,可以在群里发消息,感兴趣的可以与卖家直接联系,然后私聊谈价。 据黄建立说:横江市范围内几乎所有的收藏爱好者、古玩经销商、地皮客、中间商,都在这五个微信群内。只要多关注群里的消息,就不愁买不到好货,也不愁卖不出东西。 正当唐昕喜不自胜、以为自己可以摆脱进不到货的尴尬境地时,令他意外和愤怒的事情就发生了:刚刚入群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被赵友功踢了出去,而且被后者设置为“不再接受加入群聊申请”。 无法再加群后,他给黄建立打了电话,让他与赵友功联系,质问他为何要将自己提出交流群。 半个小时后,黄建立回电话过来了,怒气冲天地告诉他:赵友功不仅不理睬他的质问,还把他也从五个群里踢了出来。他准备到文达集团去找赵友功,撕破脸皮跟他大吵一顿,并准备发动行业协会的其他副会长、理事会成员,争取在下次召开理事会时罢免赵友功的会长职位! 唐昕听他发泄完后,很冷静地说:“黄总,你不用去当面跟赵友功吵。那是个典型的流氓无赖,你不一定吵得他赢,弄得不好还会被他羞辱一顿。再说,吵架也解决不了问题。他现在是行业协会会长,又号称横江市首富,估计行业协会其他副会长、理事会成员都跟他关系不错,你想罢免他也不大可能,只能另想他策!” 黄建立气呼呼地说:“赵友功这个暴发户、土老鳖,简直欺人太甚!我也是行业协会副会长,也是五个古玩交流群的管理员,他居然把我也踢出了交流群,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弟,我可以不去找他吵架,但必须想个办法整治他一下,不然难消我心头这口恶气!” 唐昕想了想,问道:“黄总,金德满是怎么进入文达集团的?据我所知,赵友功给他开的年薪是六十万,还允许他入股文达集团。这个薪酬可是非常丰厚了,这里面的内幕,你知道吗?” 黄建立“哼”了一声,说:“赵友功这几年一直在谋划将文达集团上市,所以急需要业绩。但是,他的房地产、餐饮酒店以及文化旅游等主营业务,都遇到了困境,不仅短期内见不到效益,而且令他背负了巨额的债务,资金短缺情况非常严重。 “面对困境,赵友功就打起了歪主意,想在古玩文物这一块赚大钱,一方面让集团公司的财务报表有利润,另一方面也可以解决资金短缺的问题。他很清楚:如果通过正常渠道买卖古玩文物,不一定能赚到大钱,万一打眼了,还可能造成巨额亏损。 “于是,他想到了一条既没有风险、又可以在短期内赚大钱的门道,就是为盗墓贼销赃。以前他就做过这种勾当,只不过那时候是小打小闹。但现在,他想大搞一场,准备多勾搭几个盗墓团伙,垄断那些团伙所有的货源。这样的话,他的古玩文物生意就会为文达集团带来巨额利润——” 唐昕有点困惑地问:“这和招聘金德满有什么关系?难道金德满有很多盗墓贼朋友?” “对。你别小看金德满这个人,据我所知,他来横江市开古玩店之前,一直在邻省洛华市活动,加入了好几个盗墓团伙。他开店子的原始资金,就是盗墓分得的赃款。因此,他对洛华市的盗墓团伙很熟悉。 “赵友功之所以高薪招聘他进入文达集团,就是看重他与洛华市盗墓团伙的关系,想利用他垄断洛华市的地下文物货源。另外,我估计赵友功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想把金德满推到前面,替他挡灾消难。一旦他们为盗墓团伙销赃的事情东窗事发,就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金德满身上,让金德满去承担法律责任。” 唐昕“哦”了一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办法惩治金德满和赵友功了。对了,你这些信息都可靠吗?” 黄建立很有把握地答道:“当然可靠。文达集团一个副老总是我的至交好友,这些情况就是他有一次喝醉酒后透露给我听的。” “好,如果这消息可靠,金德满这老东西就离监狱的大门不远了!” 挂断黄建立电话后,唐昕马上从货架上找出那几件被金德满举报的出土文物,用戴戒指的手在文物上触摸了一番,记下上面的一些信息。 然后,他把猴子叫过来,悄声叮嘱道:“猴子,我交代你一个任务:从明天开始,你蹲守到文达集团大门外面,注意金德满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他动身前往洛华市,你马上跟随他过去。到了洛华市后,你随时跟踪他。一旦发现他与一个脸上长有大痦子、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接触,马上打电话告诉我。”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涕泗横流 两天以后,一直在秘密跟踪金德满的猴子,从洛华市打电话给唐昕,告诉他:金德满果然与一个脸上长有大痦子的中年男子接触了,两个人在一家茶馆的包厢里密谈了很久,但不知具体谈了什么。 唐昕问:“他们这次见面,交换过什么东西没有?” “交换了。我记得很清楚:金德满进入茶馆时,提着一个密码箱,估计里面装的是钱。而那个大痦子男人进去时,背着一个很沉的旅行背包。两个人从茶馆出来后,密码箱到了大痦子男人手里,而旅行包则背到了金德满的肩膀上。” 唐昕又问:“金德满还在洛华市吗?” “在。为了监视他,我与他住进了同一家宾馆,房间相邻,他的一举一动我都很清楚。现在他还在隔壁房间睡觉呢,估计不到十点他不会起床。” 唐昕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叮嘱猴子道:“你继续盯住金德满,我现在就赶到洛华市来。” 中午一点左右,唐昕乘高铁赶到了洛华市,找到猴子住宿的宾馆,在外面打了一个电话给他,让他下来见面。 见到猴子后,唐昕问道:“金德满与那个大痦子男人见面时,你拍了照片没有?” 猴子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递给唐昕,说:“拍了,有很多张呢!” 在唐昕翻看照片的时候,猴子好奇地问:“黑皮哥,那个大痦子男人是干什么的?他与金德满是不是在搞啥非法交易?” 唐昕点点头说:“大痦子男人绰号‘黑痣’,真实姓名我还不知道。他是个盗墓团伙的头子,金德满是为他销赃的。昨晚他们在茶馆估计就是谈交易,黑痣将一部分盗墓文物卖给了金德满。” 猴子恨恨地说:“金德满那忘恩负义的老东西,差点搞垮了我们的店子,还害得我在派出所关了好几天,早就该得到报应了。黑皮哥,我们现在就打110报警吧,让警察把他抓起来。他给盗墓团伙销赃,够判他个八年十年了。” 唐昕摇摇手说:“不急。这老东西欺人太甚,咱们先去戏弄他一番,让他尝尝惊吓恐惧的味道,再将他送进看守所不迟!” 随后,唐昕跟随猴子进入宾馆,搭乘电梯来到七楼,在708门口站住,摁响了门铃。 “谁?”房间里传来金德满警惕的声音。 唐昕答道:“金叔,我是唐昕。请开一下门,我找你有点事。” 金德满显然没料到唐昕会直接找到这里来,很恼怒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是不是在跟踪我?” 唐昕笑了笑说:“金叔,有句老话叫‘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不敢开门见我?” 金德满听他话讲得很蹊跷,心下惊疑不定,只好把门打开一条缝,将身子横档在门口,扫视了唐昕和猴子一眼,板着脸问:“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想绑架我?我警告你:这里是洛华市闹市区,你若想行凶闹事,我只要拨打110,警察两三分钟就会赶过来!” 唐昕将猴子的手机举起来,让他看到屏幕上他和大痦子男人见面的照片,用揶揄的语气说:“金叔,你现在拨打110报警电话啊!或者,你可以给照片上这位‘黑痣’大哥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帮你排忧解难,行不?” 金德满一看到那张照片,又听唐昕说出了“黑痣”这个绰号,脸一下子白了,却强装镇静道:“小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黑痣’大哥,我也不认识,你别想讹我!” 唐昕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说:“金叔,你真不认识这位‘黑痣’大哥?那我不妨提醒你一下:上次你去文物局举报,说我店子里违法贩卖出土文物。后来文物局的执法人员在我店子里抄走了三件文物,包括一只宋代的陶罐、一把明朝的戚家刀、一块乾隆时期的和田玉佩。 “但实际上,这三件出土文物,都是你留在店子里的货物。而且,这些文物都是你半年前,从‘黑痣’手里买来的。至于‘黑痣’的身份么,我想你比我清楚。他就是个盗墓团伙的头子,而你则负责给他销赃,对不对?” 金德满被他揭破了老底,反倒镇静下来,冷笑一声说:“小子,我知道你有一点邪术,能看出存留在物件上的信息。但是,你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你在洛华市人生地不熟,即使去公安机关举报,又有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唐昕微微一笑说:“金叔,如果我去举报你,洛华市公安局肯定有人会相信我的话。要不,我们现在试试?” 说着,他拿起手机,拨打了洛华市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队队长林峰的电话。 为了让金德满听到自己与林峰的对话,唐昕特意打开了免提键。 电话一接通,林峰就用异常热情的语气说:“唐先生,你好啊!怎么突然想起打我的电话了?” “林大队长好,我现在在洛华市,准备去文物稽查大队拜访您一下,不知您什么时候有空?” “你到了洛华市?太好了!上次我还在跟谢大队长说,你帮助我们破获了欧阳飞团伙盗墓大案,让我们队里立了一个集体三等功,准备专程去横江市请你喝酒表示感谢呢!你来了洛华市最好,今晚我请你喝酒,到时候我把我们队里参与破获欧阳飞案子的队员全部带过来,每人敬你一杯酒表达谢意。老弟,你可要做好准备啊,哈哈哈!” 唐昕瞟了一眼面如土色的金德满,答道:“行,请林队长定好地方,到时候发个位置给我,我六点准时赶过来赴宴。” 挂断林峰的电话后,唐昕看着冷汗直冒、簌簌发抖的金德满,问道:“金叔,刚刚跟我通电话的人,是洛华市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队的林峰大队长。你自己判断一下:如果我向林队长举报你为盗墓团伙销赃,他会不会相信我的话?” 金德满再也扛不住内心极度的恐惧,忽然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涕泗横流地哀求道:“老侄,请你千万别向林队长举报我!你如果一举报,我就完了,这辈子就只能在监狱里过了……老侄,我过去多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请你大人大量,一定要原谅我一次。只要你不举报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变脸 唐昕见金德满居然吓得跪下了,心下既鄙弃又厌恶,皱皱眉头说:“金德满,你起来说话行不行?把门打开,让我们进来,我还有话问你。” 金德满不敢违拗,站起身将门锁上的防盗链条松开,打开门请唐昕和猴子进去。 “老侄,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实告诉你。”金德满擦一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用讨好的语气说。 唐昕大剌剌地坐到一张椅子上,双眼盯视着他,问道:“你入职文达集团的这段时间,一共为赵友功买了多少盗墓文物?价值几何?” 金德满有点惶恐地答道:“老侄,这个问题我不敢回答。你可能不清楚:赵友功是个狠角色,而且上头有大人物罩着他。一旦他得知我出卖了他,很可能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劝你也不要与他为敌,否则的话,他会使出各种阴招狠招对付你,不把你整垮整死不会罢休!” 唐昕轻蔑地一笑说:“赵友功的阴招狠招,我已经领教过了,不劳烦你担心。你给我一句痛快话吧:回不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不回答的话,我现在就给林队长打电话,将你送进看守所。这样的话,你就不必担心赵友功报复你了!” 在说话的同时,他举起了手机,作势要拨号码。 金德满慌忙拉住他的手说:“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唐昕将手机放下来,从电视柜抽屉里找出一支圆珠笔、几张信笺,递给金德满,说:“你仔细回忆一下,将近期为文达集团购买的盗墓文物数量、品名、价格写在信笺上,还要注明这些文物是从谁手里买的,是否已经卖出,卖出价是多少。只要你如实写明上述内容,我可以考虑不举报你。” 金德满哭丧着脸说:“老侄,如果我把这些东西都写出来,万一你食言,仍旧去举报我,我写的东西岂不是成为了罪证?” 唐昕笑道:“金叔,你不写这些东西,难道公安机关就找不到你的罪证吗?据我所知,你昨晚就从黑痣手上买了一大批出土文物,用一个背包装着,估计就藏在这个房间内。如果我一举报,警察冲进来搜出这些文物,不就是你销赃的铁证吗?” 金德满再一次惊得面如土色,愣愣地看着气定神闲的唐昕,内心已经完全崩溃了。 唐昕继续说:“金叔,我之所以要你写下为文达集团购买盗墓文物的情况,实际上是想跟赵友功去做一笔交易——你懂我的意思吗?” 金德满以为他是想去敲诈勒索赵友功,心下不由一宽,连连点头说:“我懂,我懂。我现在就将你需要的情况全部写出来,回到横江市后就向赵友功辞职,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冒险的事情了。” 唐昕心下冷笑,脸上却平静如常,起身对金德满说:“金叔,你先写着,我上个厕所。” 进入厕所锁好门后,唐昕拿出手机给林峰发了一条短信息:“林队长,德兴路龙安宾馆708房间内有一个为盗墓贼销赃的犯罪嫌疑人,已被我盯住,请马上安排民警前来缉捕。” 发出短消息后,唐昕坐到马桶上等候回信。 一分钟不到,林峰就回短消息过来了:“收悉,我亲自带队过来,大约需要十五分钟左右,请务必稳住犯罪嫌疑人!” 唐昕将短消息删除,在马桶上坐了几分钟,然后防水冲洗,开门走出去,凑到金德满背后一看,他已经写满了一张信笺,上面列出了很多盗墓文物的品名和购买价。 又过了几分钟,金德满已经写完了,将几张信笺递给唐昕,脸上露出谄谀的笑容,说:“老侄,你如果要对付赵友功,这几张信笺就是核弹头,他非向你低头弯腰不可。” 唐昕故意问:“真有这么大威力吗?到时候赵友功如果把所有罪责都推给你,说买卖盗墓文物是你瞒着他干的,我能怎么办?” “他不敢。文达集团目前面临严重的危机,经营古玩文物是该集团唯一赚钱的项目。一旦买卖盗墓文物的问题曝光,不管赵友功知不知情,文物局首先就会吊销文达集团的《文物经营许可证》,没收他收藏的所有盗墓出土文物。另外,他的古玩行业协会会长的职务,也会被罢免。因此,他只能向你低头,求你不要将此事举报上去,而绝不敢与你犟嘴,更不敢将所有罪责推到我身上。” 唐昕点了点头,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板着脸冷冷地说:“金德满,你可真算得上是典型的墙头草、变色龙了。当初我买你的‘德鑫斋’,让你起死回生,你非但不感恩,还反过来告了我一状,差点将我的店子整垮;赵友功高薪招聘你进文达集团,还允许你在集团入股分红,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你为了自保,不仅出卖了他,还教我怎么去对付他。像你这种无信无义、无廉无耻之人,可谓是枉披了一张人皮。” 金德满愕然看着突然变脸的唐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唐昕对守在门口的猴子说:“猴子,把门打开。” 猴子赶紧打开门,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洛华市文物稽查大队大队长林峰。 “唐先生,犯罪嫌疑人是哪一个?”林峰抬眼扫视着猴子和金德满,问道。 唐昕用手一指金德满说:“就是他。” 两个警察一拥而上,将金德满按倒在地,飞快地戴上手铐。 金德满一边拼命挣扎,一边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唐昕,声嘶力竭地吼道:“臭小子,你敢玩你金爷!你等着,有人会找你算账的,到时候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猴子听他这时候还敢口出狂言,勃然大怒,突然跑过去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痛得他杀猪般嚎叫起来。 林峰将猴子拉开,吩咐手下在房间内搜查,很快就从衣橱里找出了那个装出土文物的背包。 林峰把背包拉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含笑问唐昕:“唐先生,你是有神奇能力的,请告诉我一下:这些文物是从哪里买来的?盗墓贼都是些什么人?” 唐昕弯下腰在那些文物上触摸一番,说:“这伙盗墓贼的首领绰号‘黑痣’,脸上长有一个大痦子,真实姓名我不清楚。他们长期在洛华市盗墓,这一批文物,就是上个月从濂溪县的一座古墓中盗出来的。具体的情况,你们可以讯问犯罪嫌疑人。”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谈判 林峰听唐昕说完,竖起大拇指说:“唐先生,你太神了!上个月洛华市所属的濂溪县确实发生了一桩盗墓大案,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找到一点破案线索。现在由你提供的这些信息,加上抓获的这个销赃犯罪嫌疑人,这个案子就很容易破了。你又为我们队里立了大功啊,今晚我一定要多敬你几杯酒。” 唐昕忙说:“林队长,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要赶回横江去,再说,你们现在有了濂溪县古墓盗窃案的线索,必须马上布置警力追捕案犯,肯定忙不赢,喝酒还是改期吧!” 林峰想想他的话有道理,点点头说:“行,那下次我们有机会再喝酒。” 唐昕将林峰请到客房外的走廊上,请他看了一下金德满写的那几张信笺,说:“林队长,这信笺上列出的文物,都是金德满从盗墓团伙手上买下的赃物。不过,这些赃物都流入了横江市文达集团。我想请问一下:文达集团这种行为,算不算为盗墓团伙销赃?” 林峰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没有直接回答唐昕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说,房间里那个销赃的犯罪嫌疑人,是文达集团的员工?” 唐昕点点头说:“没错。他是文达集团董事长赵友功亲自招聘的,其主要工作就是为赵友功购买、贩卖盗墓文物,从中牟取暴利。我觉得,赵友功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买卖盗墓文物,但他指使并出资给金德满从事上述犯罪活动,应该也要承担刑事责任吧!” 林峰想了想,答道:“这要看金德满愿不愿意给赵友功扛着:如果他一口咬定赵友功对买卖盗墓文物不知情,将所有的罪责都承担下来,我们公安机关就不能追究赵友功的刑责。不过,在审讯金德满时,我们会想办法获取他的口供,让他招认赵友功指使他买卖盗墓文物的犯罪事实。只要有了他的口供,我们就可以对文达集团和赵友功采取行动了。” 唐昕“哦”了一声,问道:“这几张信笺你们需要留存做证据吗?” 林峰摇摇头说:“没必要。金德满在信笺上写的这些情况,不是我们通过讯问获得的,不宜作为证据使用。你如果留着有用的话,可以将它们带走。”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唐昕带着那几张信笺,赶到了文达集团,径直找到赵友功的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办公室有里外两间,赵友功在里间办公,外间由一个女秘书守着。如果要见赵友功,必须由女秘书先通报。 “先生,请问您找谁?”当看到唐昕站到门口后,女秘书脸上露出一丝职业性的笑容,很有礼貌地问。 “我找赵董事长。”唐昕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随口答道。 “您跟赵董事长有预约吗?”女秘书见唐昕径直往里走,马上站起身拦在他面前。 “没有预约,麻烦你去向赵董事长通报一声,就说‘唐韵轩’古玩店的老板唐昕求见。”唐昕停下脚步说。 女秘书点点头,走到赵友功的办公室外面,轻轻敲了一下门,用清脆的嗓门报告说:“董事长,‘唐韵轩’古玩店的唐昕唐老板想见您。” 她的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赵友功愤怒的声音:“不见!让他滚!” 女秘书转身回来,很抱歉地对唐昕说:“唐先生,不好意思,赵董事长不想见您!” 唐昕笑了笑,从提包里拿出几张写满了字的信笺,抽出一张递给女秘书,说:“麻烦你将这张信笺送给赵董事长看看,并告诉他:这是你们公司负责古玩文物经营的金德满亲笔写下的。” 女秘书狐疑地接过那张信笺,再次敲了敲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说:“董事长,唐先生有一张信笺要给您看,我可以给您送进来吗?” “什么信笺?”赵友功的语气显得很不耐烦。 “唐先生说:这张信笺是公司负责古玩文物经营的金德满写下的,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里面沉寂了片刻,赵友功的声音再次响起:“进来吧,把信笺给我看看。” 女秘书推开门进去,将那张信笺递给赵友功,然后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等他吩咐。 赵友功只是稍稍瞄了一下信笺上的内容,脸色顿时就变得苍白无比,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鼓涌而出。 原来,前天晚上,金德满喜滋滋地打电话告诉赵友功:他和“黑痣”的第一笔交易已经完成,买到了一批很有价值的出土文物,估计赚个上千万没有问题。第二笔交易准备在昨天晚上进行,“黑痣”还会带来几件更有价值的出土文物…… 但是,从昨天下午开始,他就再也联系不上金德满。每次拨打他的电话,里面传来的都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语音提示声。 这是一个不祥的信号:金德满要么是被公安机关拘捕了,要么就是卷货逃跑了。否则的话,他不可能关机。 为此,赵友功昨晚一夜没睡,安排几个手下连夜赶到洛华市,寻到了金德满住宿的龙安宾馆708房,却发现里面没有人。问宾馆服务员,她们也不知道708房的客人去了哪里…… 现在,当看到唐昕让女秘书传进来的这张信笺后,赵友功心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是:金德满被唐昕绑架了! 于是,他对女秘书挥挥手说:“你出去喊那小子进来。” 当看到施施然走进来的唐昕后,赵友功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神色,恶狠狠地问:“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把金德满弄到哪里去了?我警告你:跟我玩绑架勒索那一套,你会死得很惨!” 唐昕不动声色地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抬眼看着他,以平静的语气问:“赵董事长,你不会弱智到认为是我绑架了金德满吧!” 赵友功愣了一下,鼓着眼气势汹汹地问:“如果不是你绑架了金德满,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得无影无踪?你给我的信笺,又是从哪里来的?” 唐昕笑了笑说:“你手上的信笺,确实是金德满当着我的面亲笔写下的。不过,我没有绑架他,也没有胁迫他,信笺上的内容都是他自愿写的。至于他到底去了哪里,我等下再告诉你,我们先来谈谈我的店子被你排挤、被你打压的问题。” ------------ 第一百二十章 嚣张 赵有功冷笑一声说:“小子,既然你知道我在排挤打压你的店子,那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就是要打压你、排挤你,让你在横江市古玩行业无立足之地。我倒要看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赵有功之所以如此嚣张,是有原因的:在横江市古玩行,他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且与公安系统、文物管理部门的各级领导关系都不错。 因此,当看到金德满那份供词后,他虽然有点惊慌,但很快就镇静下来:即使金德满真的被抓了,但凭自己在公安系统的关系,肯定可以将他捞出来,也可以撇清自己与这个案子的关系! 正因为有恃无恐,所以他根本不怕唐昕去举报他…… 唐昕本以为赵有功看到金德满的供词后,肯定会服低放软,没想到他的态度居然比过去更加嚣张恶劣,不由气往上撞,也冷笑一声说:“姓赵的,你跟我耍横是吗?行,我现在就给公安机关和文物局打电话,举报你贩卖出土文物、为盗墓团伙销赃的问题。” 赵有功轻蔑地撇撇嘴,以不屑的语气说:“小子,你尽管打电话,老子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公安局和文物局的人会不会受理你的举报。” 说着,他将身子往老板椅上一靠,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支烟,满不在乎地眯着眼看唐昕打电话。 唐昕先拨打了文物局副局长张荫的手机。 电话一接通,张荫就用亲热得有点肉麻的语气说:“唐老弟,你好啊!好几天没见到你了,老哥我很想你呢!刚刚我正准备打你电话,请你晚上一起喝杯酒,没想到你的电话就过来了,咱们哥俩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哈哈哈!” 唐昕陪着他打了一个哈哈,问道:“张局,我想请教你一个业务问题:一个经营古玩文物的公司,如果涉嫌贩卖出土文物、为盗墓团伙销赃等问题,你们文物局会如何处理?” 张荫不假思索地答道:“吊销公司的《文物经营许可证》,没收违法所得,其涉嫌犯罪的问题移交公安机关处理!” “好,我现在向你举报一家公司。这家公司非法贩卖出土文物,替盗墓团伙销赃,我手里有扎实的证据,请你们安排督察人员过来依法查处。” 张荫忙问:“老弟,你要举报的是哪家公司?” 唐昕瞟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赵有功,答道:“我举报的对象是文达集团及其董事长赵有功!” 张荫显然吃了一惊,沉默了好一阵,才低声问:“老弟,你手上真有文达集团贩卖出土文物的证据吗?” 唐昕很肯定地答道:“当然,这事还能开玩笑吗?” 张荫再次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问:“老弟,这事能不能商量一下?我知道你跟赵董事长有点积怨和矛盾,但是,我跟他也是朋友,而且关系还不错。要不,今晚我请你和赵董事长一起喝几杯酒,你们双方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从此以后大家一起互相帮扶、携手发财,怎么样?” 唐昕知道张荫与赵友功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利益联盟,所以存心要挑拨他们翻脸,并借机恶心一下赵友功,于是冷笑一声说:“张局长,如果是半个小时前,你劝我跟姓赵的握手言和,我可能还会考虑一下。但现在,这种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你就给我句痛快话吧:我刚刚举报的问题,你们文物局到底查不查?你若顾忌与赵友功的关系,不想安排人来查处,那也行,我现在马上给市纪委的陆主任打电话,举报你们文物局有案不查、失职渎职。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啊!” 张荫吓了一大跳,慌忙说:“老弟,你千万别给陆主任打电话啊!你放心,我马上安排人来见你,你将证据交给他们,他们一定会依法查处的。对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就在赵友功的董事长办公室。” 张荫显然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有点不相信地问:“你就在赵友功的办公室?他是当着他的面给我打电话吗?” “没错,我就是当着赵友功的面给你打电话的。” 张荫沉默了好一阵,这才叹了一口气说:”老弟,你这是存心让我难堪、让我难办啊!也罢,既然你铁了心要收拾赵友功,我别无他法,只能与他翻脸了。你等着,我马上安排谢海带几个人过来,受理你的举报。如果你手里的证据确凿充分,他们会依法查处的。” 当看到唐昕挂断电话后,赵友功从嘴里突出一个烟圈,抬眼看着他,阴阳怪气地问:“唐大老板,你刚刚是给文物局的张荫打电话吧!怎么样,他答应受理你的举报吗?” 原来,他虽然听到了唐昕对张荫说的话,却不知道张荫是怎么答复的,心下断定张荫不敢也不可能派人来查处他,所以语气里满含着讥讽和嘲弄,就像在大街上看耍猴戏似的。 唐昕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好整以暇地点燃了一根烟,悠闲自得地抽了两口,这才徐徐答道:“张局长已经受理了我的举报,马上就会安排执法人员过来调查核实、依法查处。赵董事长,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下嚣张气焰,好好考虑一下你和你的公司即将面临的后果吧!刚刚张局长告诉我,如果一家经营古玩文物的公司,涉嫌贩卖出土文物、为盗墓团伙销赃,会被即刻吊销《文物经营许可证》,没收违法所得,涉嫌犯罪的问题,还会移送司法处理。这个后果,我估计你承担不起!” 赵友功用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看着一本正经的唐昕,忽然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完后,他用戏谑的语气说:“唐大老板,我跟你打个赌吧:如果张荫真的敢派人过来查我,我把我的卵 旦割下来给你泡酒喝,行不行?” 唐昕皱了皱眉头,说:“赵董事长,你别恶心人好不?真把你的卵 蛋割下来泡酒喝,你不怕痛,我还嫌臊呢!”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狗咬狗一嘴毛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唐昕就一直坐在赵友功的办公室,等谢海等人过来。 赵友功却料定张荫不敢真的派人过来查他,所以也不驱赶唐昕,气定神闲地坐在大班桌后面,等着看唐昕的笑话。 九点半左右,外间的女秘书突然进来通报:“董事长,外面来了两个文物局督察科的人,要求见您和唐先生。” 赵友功诧异地瞪大了眼,问道:“你问清楚了吗?他们真是文物局督察科的?” 女秘书很肯定地点点头:“问清楚了,他们向我出示了工作证和督察证,确实是文物督察科的,一个名叫谢海,职务是督察科长;一个名叫霍东盛,职务是督察科副主任科员。” 赵友功对谢海是很熟悉的,听说是他来了,心下再无怀疑,脸上露出恼恨的表情,沉着脸吩咐女秘书:“去,把他们带进来,我倒要问问他们到底想干啥!” 很快,谢海和霍东盛就在女秘书的引导下,进入到董事长办公室。 令赵友功更加意外和愤怒的是:谢海和霍东盛一进来,就快步抢到歪坐在沙发上的唐昕面前,笑容满面地向他问好,还争先恐后地与他握手,完全无视了他这个董事长的存在。 “谢海,你来我这里干嘛?是张荫指使你来的吗?” 赵友功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铁青着脸问道。 谢海听他语气不善,转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冷冷地答道:“赵董事长,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刚刚我已经跟你的秘书说明了来意:有人举报你们公司贩卖出土文物、为盗墓团伙销赃,我们是来找你调查核实情况的,她没有将这些话转告给你听吗?” 谢海之所以不给赵友功面子,是有原因的:一直以来,赵友功仗着与张荫关系很铁,且后者还在他公司入干股分红,所以他在文物局只巴结张荫一个人,对下面的干部从来都是傲气十足,平时连一根烟都舍不得敬给他们。 以往,因为张荫很强势,在文物局也很有权威,所以谢海他们尽管暗恨赵友功,但考虑到他与张荫的特殊关系,谁也不敢得罪他,对文达集团诸多违规违法问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敢来查处。 但现在,谢海得到了张荫的尚方宝剑,又得知举报文达集团的人是唐昕,觉得报复赵友功的时机终于来了,所以便没有给他好脸色…… 直到此时,赵友功才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恶狠狠瞪了谢海几眼,拿起手机拨打了张荫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赵友功就满脸青筋鼓凸地咆哮起来:“张荫,你到底想干嘛?老子喂条狗还能看家护院,喂头猪还能杀几百斤肉吃,喂了你这头白眼狼,反过来咬老子了,是不是?你听着:老子限你三分钟之内,把你派来的两条狗唤回去。不然的话,你就等着进牢房吧!” 张荫被他骂得恼羞成怒,一时性起,顾不得考虑后果了,也在话筒里怒吼道:“姓赵的,你威胁谁呢?真要搞个鱼死网破的话,你和我谁先进牢房,还不一定呢!有种的话,你去纪委举报我。老子大不了丢官罢职、蹲几年监狱,但你的文达集团一定会垮塌,你也绝对逃不脱法律的制裁。如果你情愿承担倾家荡产、把牢底坐穿的后果,老子一定奉陪到底!” 赵友功气得口吐白沫,刚想出声怒骂,话筒里却传来“滴滴滴”的忙音——张荫已经把电话挂了! 唐昕等他恶狠狠地将手机摔到办公桌上后,不急不慢地问:“赵董事长,刚刚你和我打了个赌,说如果半个小时之内文物局的领导来调查,你就要跪下叫我三声‘爷爷’的。现在谢科长和霍领导已经过来了,而且是在二十分钟之内赶过来的,你是不是要履行承诺了?” 赵友功“呼”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唐昕和谢海、霍东盛三人,唾沫飞溅地怒吼道:“都给老子滚出去!再在这里碍老子的眼,老子马上打电话给保安,将你们拖出去!” 谢海刚刚听他在电话里骂他和霍东盛是“两条狗”,一口气一直没发泄出来,此刻又见他更加凶狠蛮横,忍不住出言呵斥道:“赵友功,你拽什么拽?我和小霍是来找你调查核实情况的,是在执行公务,你有什么权利轰我们出去?刚刚我看了唐老板的举报材料,上面所列的事实证明:你和你的公司确实存在文物违法犯罪问题。现在我和小霍要依法对你进行讯问,请你予以配合,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赵友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接通以后,怒冲冲地吼道:“老九,有人在我办公室滋事,你带几个兄弟上来,将这些鳖崽子轰走!” 唐昕见谢海气得满脸通红,正准备呵斥赵友功,便暗暗扯了一下他的手,做出一副畏惧胆怯的样子,对谢海和霍东盛说:“谢科长、霍领导,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走!文达集团的问题,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慢慢进行查处吧!” 谢海知道赵友功豢养了一批打手,名为“保安”,实际上是一些社会上的亡命之徒,也有点害怕吃眼前亏,听到唐昕的话后,便就坡下驴,一边跟随唐昕往外面走,一边转头对赵友功说:“姓赵的,你听着:这次若不把文达集团的黑幕揭开,我的谢字倒着写!” 来到外面的走廊上后,谢海气咻咻地问唐昕:“唐老板,下一步该怎么办?从哪里着手查处文达集团的问题?” 唐昕笑了笑说:“稍安勿躁,我先打个电话。” 随后,他拨通了林峰的手机,问道:“林大队长,你们对金德满的审讯进展如何?他招供了吗?” 林峰很高兴地答道:“招供了,全都供了!按照他的口供,我们已经抓捕了两个盗墓团伙的的主要成员,其中就包括你说的那个‘黑痣’。” 唐昕的关注点却不在破案上,问道:“关于文达集团的问题,金德满交代了一些什么情况?” “他交代说:自从入职文达集团以来,他所有的贩卖出土文物和销赃行为,都是在该集团董事长赵友功的指使下进行的,他担当的是职业经理人的角色。目前,我们正在整理他的口供材料。材料整理好后,我们会通知横江市文物稽查大队,请他们对涉及文达集团的问题进行核实查处。”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突变 唐昕听林峰说金德满已经供出了赵友功,很高兴地问:“林队长,您现在是否可以将赵友功涉案的情况,通报给横江市文物稽查大队?” “可以,我现在马上给谢大队长打电话,向他通报一下案情。” 此时,唐昕心里有了底气,对谢海说:“谢科长,我建议你马上采取行动,查封赵友功的古玩陈列馆,那里面肯定藏着大量的出土文物。” 谢海也正有此意,马上打了一个电话到科里,叫来了五六个执法队员,然后进入文达集团一楼右侧的古玩陈列馆,准备进去搜查。 但是,在陈列馆门口,他们被一群保安拦住了。 一个身高一米八五左右、满脸横肉、胸前挂着“保安队长”职位标牌的汉子,横身挡在执法队伍前面,对于他交涉的谢海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们来干什么,总而言之一句话:没有赵董事长的同意,谁也别想进入陈列馆!” 在他说话的同时,另外那些保安个个目露凶光,示威似的向谢海等人挥舞手里的橡皮棍,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一拥而上的凶狠架势。 谢海喝道:“你们想干什么?都让开,否则我报警了!” 说着,他拿出手机,正准备拨打110报警电话,却被唐昕拦住了。 “谢科长,这个事归文物稽查大队管,我来打电话请求协助吧!” 随后,他走到外面的大厅中央,拨打了谢本航的手机号码,将情况向他说了一下。 谢本航说:“老弟,你说的情况,林大队长已经向我们队里通报了。根据我的研判,文达集团及赵友功的行为,已经涉嫌严重犯罪,我们可以立案侦查了。请你和文物局的执法人员在原地守着,我现在马上带人过来。” 大概二十分钟后,谢本航果然带着十几个干警赶到了文达集团。 那个保安队长虽然凶蛮,但面对荷枪实弹的公安干警,顿时就蔫了,乖乖地指挥手下让开了一条道。 接下来,民警和谢本航等人对赵友功的文物陈列馆展开地毯式搜查,在一间密室里发现了大量刚出土的珍贵文物。经过唐昕鉴别,这些文物都是金德满从洛华市的盗墓团伙手上买来的。 搜查结束后,谢本航命令将闻讯赶过来的赵友功抓起来,戴上了手铐,准备押回队里审讯。 在被带上警车之前,赵友功用仇恨、凶悍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唐昕,咬牙切齿地说:“小鳖崽子,你等着!老子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冲唐昕发泄完后,他又对谢海吼道:“你回去告诉张荫那个老王八蛋:他的末日到了!十天之内,他如果不进班房,老子把脑袋砍下来给他当球踢!” 霍东盛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见他戴了手铐还如此嚣张,再也忍耐不住,忽然冲上去,抬手就在他脸上狠狠地抽了几巴掌,打得他身子一个趔趄,差点仰头栽倒。 谢海忙跑过去拉住霍东盛,低声说:“小霍,你别冲动!这土老鳖在上头关系很硬扎,现在他虽然被抓了,说不定过几天就出来了。到时候他如果告你动手伤人,就麻烦了。” 说到这里,他偷偷瞥一眼唐昕等人,见他们目光都盯在被押进警车的赵友功身上,又偷偷叮嘱霍东盛:“刚刚赵友功那些疯话,你千万别跟张局长说,也不要到处传扬。现在张局长处境很难,左右不是人,所以别再去烦扰他。” 霍东盛也知道张荫与赵友功的特殊关系,点点头说:“谢科长,我懂你的意思,不会把这些话告诉张局长的。” 当天下午,文物局作出决定:鉴于文达集团及其董事长有严重违反文物经营管理办法的行为,决定永久吊销该集团的《文物经营许可证》、取消赵友功本人的《文物经营资格证》,没收该集团非法收购的所有出土文物;查封赵友功设立的文物陈列馆;对文达集团罚款五千万元;对赵友功个人罚款五十万元。 第二天,市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队经过立案侦查,决定对赵友功采取刑事拘留措施,并将其收押进了看守所…… 听到这两个消息后,唐昕觉得赵友功这次肯定是完蛋了,心下异常高兴,当天晚上便请猴子和夏琳去祥兴海鲜楼吃了一顿大餐,然后便开始思考怎样才能重新建立新店子的进货和销售渠道。 但是,他的高兴劲只持续了两天,便被接连而来的三个消息搞懵了。 第一个消息是林峰告诉他的,说关押在洛华市第一看守所的金德满,先天晚上被同监室的十几个犯人群殴而死,目前洛华市公安局已经成立了调查组,正在调查这一事件。 第二个消息,是谢本航告诉他的,说省里有大人物打招呼,说文达集团是省里重点扶持的私营企业,又是全省文旅产业的旗帜和标杆,要求公安机关即刻保释赵友功,让他回到公司继续掌舵,以免该公司经营出现问题。 第三个消息是谢海告诉他的:就在一天前,横江市纪委监委根据赵友功的举报,已经对张荫涉嫌受贿犯罪的问题立案调查,并对其采取了留置措施。 这三个消息中,最后一个是唐昕早就预料到了的,所以并不觉得意外。但是,前面两个消息,却让他既惊讶又疑惑:金德满为何突然在此刻被殴打身亡?这后面到底有什么内幕?另外,赵友功明明犯罪事实很清楚、证据也很确凿,公安机关为何要保释他?他背后的靠山到底有多深厚? 他的这些疑惑,很快就被黄建立解答了。 这天晚上,黄建立约唐昕喝茶,将赵友功被保释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原来,赵友功与京城大佬梁天放的儿子梁公子关系也很不错,曾经送过好几件比较珍贵的古董文物给他,请他转交给梁天放。 此前,梁天放一直觊觎赵友功的“金缕玉衣”和“银缕玉衣”,为此,梁天放多次提出要“购买”两件玉衣中的一件,但赵友功说这是他陈列馆的镇馆之宝,所以委婉地拒绝了他。 赵友功被抓后,他的老婆马上带着那件“银缕玉衣”,找到了长期盘踞在横江为其父亲觅宝的梁公子,答应将这件玉衣赠送给他,但前提条件是他必须先将赵友功从看守所保释出来。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梁公子 “这么说,赵友功是被梁公子捞出来的?”唐昕听完黄建立讲述事情经过后,有点郁闷地问。 黄建立点点头说:“没错。得到那件银缕玉衣后,梁公子马上以他父亲的名义,找了省里政法系统的一位主要领导,要求保释赵友功。那位领导是梁天放的老部下,不好推拒,便给省公安厅领导打电话,省公安厅领导指示横江市公安局放人,谢大队长也没办法,只能奉令给赵友功办理取保候审手续。” 唐昕有点疑惑地问:“不是有传言说赵友功的两件玉衣都是假货吗?难道梁公子不知道?” 黄建立苦笑了一下说:“我们都怀疑那两件玉衣是假货,但赵友功当初为了弄假成真,做足了功课:首先,他花巨资聘请六位国内最有名望的玉器专家为这两件玉衣背书,这些专家都在鉴定书上签了字,证明它们是真品。 “其次,他又将两件玉衣拿到某著名的古玩文物拍卖行做评估,也不知他使用了什么手段,那个拍卖行竟然将两件玉衣的评估拍卖价定为二十亿元,并在新闻媒体上大肆宣扬,使很多人对玉衣的真实性深信无疑。 “第三,赵友功以金缕玉衣为抵押,向某银行贷款十个亿,并故意将此消息透露给媒体。很多人就想:既然银行都愿意以金缕玉衣作为巨额贷款的抵押品,那么这玉衣就肯定就是真品无疑了。 “我估计,梁天放和他儿子也是受了那些专家和新闻报道的蛊惑,认定这两件玉衣是真正的国宝,所以才起了觊觎之心。” 唐昕无奈地摇摇头说:“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世界上真有这样奇葩的事情啊!那些人怎么也不想想:金缕玉衣、银缕玉衣何其珍贵、何其稀有,这么多年来,我国考古界也只在湘省马王堆汉墓中出土了一件金缕玉衣,赵友功怎么可能轻易就得到两件?这不是荒唐透顶吗?”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问道:“你哥哥黄主席不是跟梁公子关系很好吗?可不可以让黄主席提醒一下梁公子,说那件玉衣是假的?” 黄建立摇摇头说:“这个恐怕没用。刚刚我说了,梁公子本来就在文达集团得了很多好处,与赵友功关系也很不错。即使他知道那件玉衣是假的,估计也会将赵友功保出来。更何况,说那件玉衣是假的,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肯定说服不了他。”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丝忧虑的神色:“老弟,赵友功的脾性我非常了解,是个非常记仇且睚眦必报的小人。现在你彻底得罪了他,包括我他肯定也恨上了。从看守所出来后,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疯狂报复我们,你得做好承受他报复的思想准备。” 唐昕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他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在古玩进货和销货方面给我制造一点麻烦呗,有什么好怕的?” 黄建立摇摇头说:“老弟,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赵友功外表看上去是一介莽夫,其实心思阴狠、手段毒辣,做什么事都很决绝,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你切不可轻敌。” 唐昕点点头说:“你放心吧,我会防着他一点的。” 第二天下午,黄建立忽然打电话给唐昕,用很兴奋、很激动的语气说:“老弟,彻底整死赵友功的机会来了:刚刚梁公子打电话给我哥,邀请他去欣赏那件银缕玉衣,他还特别要我哥请我和你一起过去,并请你给他鉴别玉衣的真假。看来,他也对那件玉衣产生怀疑了,哈哈哈!” 唐昕奇怪地问:“我与梁公子素不相识,他怎么会邀请我去?又怎么知道我会鉴别真假?” “上次你不是给我哥鉴别了那幅宋徽宗画作的真假吗?那幅画送给梁公子后,我哥顺便将你鉴别那幅画的事情讲给了他听。梁公子对你神奇的技能非常感兴趣,早就想跟你见面了,但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给我哥运作进政协的事情,所以没有来得及约你。这次得到玉衣后,他突然想到了你,所以想请你过去鉴定一下玉衣的真假。” 唐昕很高兴地说:“这是好事啊!如果那件玉衣真是假的,我当场就可以鉴别出来。到时候,梁公子肯定会对赵友功生出很大的意见,说不定以后就不会保他了。”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晚上八点我来接你去梁公子的别墅,你打扮得稍微精神一点啊,梁公子那人很注重仪容仪表的,争取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挂断黄建立电话后,唐昕按照他的要求,到理发店剪了头发、刮了胡子,又去买了一件品牌衬衣穿上,打扮得利利索索、精精神神的,看上去既帅气又潇洒倜傥。 晚上八点,黄建立开车过来,接上唐昕,然后驱车赶到了东郊的桃花坳别墅区。 在进入一栋流光溢彩、金碧辉煌的别墅前,唐昕低声问黄建立:“梁公子的别墅如此豪华、如此招摇,就不怕影响他父亲的声誉吗?” 黄建立也低声说:“他这栋别墅是登记在别人名下的,不怕查。另外,他父亲位高权重,又是从本省升上去的,现任省里、市里的很多高官,都是他父亲的老部下,谁敢来查他?” 唐昕笑了笑,摇摇头说:“我倒不这么看。俗语云:出头的椽子先烂。梁公子如此张扬,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他父亲。” 黄建立“嘘”了一声,示意他别再说了。 进入别墅后,梁公子和黄建湘已经在边喝茶边等他们了。 在黄建湘作介绍的时候,唐昕注意打量了梁公子几眼,见他穿着一身名牌,腕上戴的是镶钻名表,梳着大背头,头发浓密,颧骨突出,眼珠子充满了血丝,明显就是熬夜和纵欲留下的痕迹。 对于唐昕这位有神奇能力的客人,梁公子倒还算客气,不仅站起身来主动与他握手,还满面笑容地说了几句“久仰”之类的客气话。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喝茶闲聊了几句后,梁公子便带着唐昕和黄氏兄弟走进一个房间。房间东面置放着一个古董架子,上面摆着很多古玩文物。而正中间则是一张大理石桌子,桌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那件古色古香的“银缕玉衣”就摆放在绒毯上面。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快雪时晴贴 梁公子用手指着桌子上的那件银缕玉衣,以一副博学多才的口吻介绍说:“诸位,玉衣也叫‘玉匣’、‘玉柙’,是汉代皇帝和高级贵族死时穿用的殓服,外观和人体形状相同。汉代人认为玉是‘山岳精英’,将金玉置于人的九窍,人的精气不会外泄,就能使尸骨不腐,可求来世再生,所以用于丧葬的玉器在汉玉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玉衣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东周时的“缀玉面幕” “缀玉衣服”,到三国时曹丕下诏禁用玉衣,共流行了四百年。皇帝及部分近臣的玉衣用金线缕结,称为‘金缕玉衣’,其他贵族则使用银、铜线缀编称为‘银缕玉衣’、‘铜缕玉衣’。到目前为止,全国共发现玉衣二十余件,中山靖王及其妻窦绾墓中出土的两件金缕玉衣是其中年代最早、做工最精美的——” 唐昕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问:“梁先生,既然玉衣这么稀少、这么难得,赵董事长怎么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这样两件稀世珍宝?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梁公子很有涵养地笑了笑,说:“唐老板,稍安勿躁么!据赵董事长说,这两件玉衣是他从国外花高价买回来的,卖家是一位老华侨,建国前就移民国外了。赵董事长估计,这位老华侨在旧社会可能是一位摸金校尉,这两件玉衣就是他从某座西汉王侯墓中盗出来的。” 黄建立有点疑惑地问:“梁先生,赵董事长说玉衣是从国外买回来的,这好像有点不合常理吧!像这样的稀世珍宝,如果是通过合法途径买回来的,绝对会轰动一时,新闻媒体肯定会连篇累牍地报道。但是,近十年我却从来没有从任何媒体上看到这两件玉衣回国的消息,甚至在我们横江古玩界也无一人知晓,这与赵董事长一贯的行事风格很不相符啊!” 梁公子点点头说:“黄总的怀疑不无道理,所以我也对这两件玉衣的真实性有怀疑,这才请唐先生过来给我鉴别一下的。” 说到这里,他含笑看着唐昕,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唐先生,听黄主席说,你有非常神奇的鉴宝技能,能够感知宝物上的留存信息,并据此判断出真假。请你看看这件玉衣,判断一下它到底是稀世珍宝还是赝品假货。” 唐昕点点头,走上去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件玉衣,又伸出戴戒指的手触摸了一番,然后转头对梁公子说:“梁先生,恕我直言:这件所谓的‘银缕玉衣’,是地地道道的假货。根据这玉衣上留存的信息,它和那件‘金缕玉衣’都是五年前委托一位玉雕大师制作的。 “那位大师姓‘和’,名叫‘和德生’,滇省瑞江市人,纳西族。玉衣完工后,赵董事长共计支付给和德生加工制作费五万元。另外,他购买金丝、银丝、玉片等原材料,花费约十万元。据此计算,这两件玉衣的成本价大约在十五万元左右。” 梁公子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定睛盯视着唐昕,有点不相信地问:“唐先生,你真能从这玉衣上看出这么多信息?我怎么觉得有点玄乎呢?” 唐昕笑道:“梁先生如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安排人去瑞江市打探一下,找到玉雕大师和德生,问一下五年前他是不是给人制作过玉衣,不就真相大白了?” 梁公子想了想,说:“这也容易。我有个朋友就在瑞江经营一家翡翠珠宝店,若当地果然有你说的那个姓和的玉雕大师,他肯定知道。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随后,他果然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位朋友的电话。 接通以后,直接了当地问:“老金,你们瑞江市有没有一个名叫‘和德生’的玉雕大师?” “有啊,和大师在我们这边很有名的,与我关系也很不错,我的很多玉器作品都是经他手雕琢成工艺品的。” “既如此,麻烦你问一下和大师:五年前的六月份,他有没有给人制作过‘金缕玉衣’和‘银缕玉衣’?” “行,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你稍等啊!” 几分钟后,老金回电话过来了:“梁总,你刚刚委托我问的问题,和大师说涉及商业秘密和个人隐私,他不方便回答。不过,从他的语气里,我猜测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梁公子说了一声“谢谢”,把电话挂断,脸上露出异常恼怒的表情,恨恨地说:“这个赵友功真不是东西,居然敢卖假货给我,还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简直是太可恶了!” 黄建湘却知道这件玉衣是赵友功白送给他的,但他故意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问道:“梁总,你买这件玉衣花了多少钱?得找赵友功退钱啊!” “钱倒是不多,也就几千万吧,他说是以十分之一的价格卖给我的。最可恨的是:他明明知道这玉衣是假货,却还要假装舍不得卖,最后狠狠地坑了我一把,还要我对他感恩戴德,真是岂有此理!像这种阴奸小人伪君子,我绝对饶不了他!” 唐昕和黄建立见他越说越恼怒,估计对赵友功已恨之入骨了,互相对望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黄建湘劝慰了他几句,四个人重新坐下来喝茶。 又过了几分钟,梁公子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黄建立:“黄总,你那个古玩店的主营业务是书画,对不对?” 黄建立忙点头说:“对。” “是这样的:我父亲三十年前,在一个古玩行市场淘到了一张王羲之的书法贴,内容是著名的《快雪时晴贴》。当然,我父亲知道这不可能是王羲之的真迹,但很可能是唐代或者宋代某位著名书法家临摹的作品。于是,我父亲便花十元钱买下了这张书法贴。我想请问一下:如果这张王羲之的书法贴果真是唐代或者宋代的书法大家临摹的,现在能卖多少钱?” 黄建立听他说完,眼睛顿时亮了:如果真是唐代或者宋代著名书画家临摹的《快雪时晴贴》,那价值可就大了。 他记得很清楚:2010年11月20日,中国嘉德秋季拍卖会“秋光万华——清代宫廷艺术集粹”专场上,作为镇场之宝的拍卖品《平安帖》,就是宋代一位著名书画家临摹王羲之的。当时这《平安帖》的起拍价就接近亿元人民币,最终被一位大收藏家以2.75亿元的天价落槌,加上手续费是3.08亿元。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赚大钱的机会 黄建立很清楚:王羲之的《快雪时晴贴》比《平安帖》更有名,即使是后代的摹本,只要不晚于宋代,且临摹者有较高的艺术水准,其价值起码也会上两个亿!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问梁公子:“梁总,这幅书帖在手上吗?如果在的话,能否给我们欣赏一下?” “在啊,请稍等,我去拿来。” 随后,梁公子起身走进收藏室,打开墙角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紫檀木盒,捧着盒子出来,放到茶几上。 将木盒打开后,梁公子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捏出一张泛黄的纸,展铺在大理石茶几上,向唐昕等三人做了一个手势,请他们欣赏。 唐昕将头凑过去,仔细一看,只见这张信笺似的黄纸上,有4行28字行书字,内容如下:“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 法帖幅前后有南宋“绍兴”、金章宗“明昌御览”、南宋贾似道“秋壑珍玩”等鉴赏收藏印,及清帝玺印多方。 从这些收藏和鉴赏印章来看,这幅书帖至少是南宋以前的摹本。 黄建立向唐昕使了一个眼色,问梁公子:“梁总,唐先生可以触摸一下这幅书帖吗?我想请他鉴别一下它的真假。” 梁公子点点头说:“可以,我也正有此意。” 唐昕便弯下腰,伸出戴戒指的手在书帖上触碰了一下,感知到上面留存的信息后,便将手缩回来,直起腰身说:“梁总,恭喜你,这幅书帖是宋代大书法家米芾临摹的作品,在民间流传多年后,于清朝乾隆年间进入内府。 “当时,乾隆皇帝已经拥有了《快雪时晴贴》的真本。但看到这幅摹本后,仍大加赞赏,认为其可以与真品媲美,所以也在上面盖了收藏玺印。清廷被推翻后,一位太监趁乱将这幅书帖盗了出来,传给其近亲属,以后就一直在民间收藏,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被令尊以十元的价格购买。” 梁公子很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说:“唐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将这幅书帖的递藏传承历史阐述得一清二楚,与我们此前获得的信息基本吻合。看来,这幅书帖是宋代摹本无疑了。”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黄建立,含笑问:“黄总,请你给评估一下:我这幅书帖若拿到市场上去卖,至少可以卖多少钱?” 黄建立笑道:“梁总,古玩字画是特殊商品,不像其他商品那样可以根据其品质和市场行情大致确定价格,而是要综合各种因素才能估价。比如您这幅书帖,类似的藏品曾经在2010年的嘉德秋季拍卖会上,拍卖出3亿元的天价。 “但是,虽然有成例在先,并不能据此就断定您这幅书帖可以卖3亿元。说得直白一点,假使您要将这幅书帖定价为3亿,但如果没有买家愿意出此高价购买,或者买家虽然想购买,却拿不出这么一笔巨款,那么这幅书帖就是‘有价无市’,肯定卖不出去——您理解我的意思吗?” 梁公子连连点头说:“理解,理解!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古玩字画真正值钱的地方,其实是其中蕴含的历史和文化价值。但是,历史和文化价值是没有客观标准衡量的,所以其价格也是起伏很大的。比如我这幅《快雪时晴贴》,若遇到一个识货的买家,可能卖出两三亿的价格;但若遇到不识货的买家,可能他一万元都不想买——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梁公子沉吟片刻,用很诚恳的语气说:“黄总,实不相瞒:我与一位朋友想合伙做一个大项目,但那个项目投资比较大,我这边缺乏启动资金,所以想将这幅《快雪时晴贴》卖掉,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买家。你是做书画的,肯定认识许多大收藏家,所以想请你帮我联系一个客户,将这幅书帖卖给他,解决我的资金问题。” 黄建立问:“梁总,这幅书帖您想卖多少钱?若价钱合适的话,我倒是可以给您联系一下。” “价格嘛,我想在1.2亿到1.5亿之间,这个价格应该不算高吧!” 黄建立点点头说:“行,我明天就给您问问。” 从梁公子别墅出来后,黄建立送唐昕回古玩街。 “老弟,我们发大财的机会到了!”车子刚一发动,黄建立就用异常兴奋激动的语气说。 唐昕马上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问道:“黄总,你是想买下梁公子的那幅书帖,然后再转手卖出去吗?” “对对对!我有一个大客户,是东南亚的一位华侨巨商,也是一位古董收藏家。他特别崇拜王羲之,对其书法作品痴迷到了疯魔的程度。2010年嘉德秋季拍卖会,他因为有重大商业活动没有出席。后来他得知那次拍卖会上拍出了一件王羲之《平安帖》摹本,懊悔得都想撞墙。后来他跟我说,要是他出席了那次拍卖会,那幅《平安帖》肯定是他的,哪怕最后价格冲到十个亿,他也会将其抢拍下来。” 唐昕饶有兴趣地问:“这么说来,你是想将梁公子的《快雪时晴贴》买下来,然后再溢价卖给那位东南亚华侨?” “嗯。梁公子出的价格是1.2亿到1.5亿之间,我可以跟他谈判,将价格压到1.2亿左右,将其买下来,然后转卖给我那位华侨客户。我估计,这样一幅珍品书帖,如果我出2.5亿的价格,华侨客户会欣然接受。如此一来,我们只需一转手,就可以赚一个多亿。这样的好事,等于是天上掉馅饼啊!哈哈哈!” 笑完后,他转头看了唐昕一眼,兴高采烈地说:“老弟,你是一员副将啊!你看看,我们刚开始合作,就遇到了这样一个发大财的好机会,而且根本不用我们费多大的劲。看来,以后我们的合作前景会越来越光明了!” 唐昕也很高兴地说:“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黄总,要不你赶快打电话给那位华侨朋友,问问他的意向。若他真的想买那幅书帖,那我们就马上筹集资金,先从梁公子手上将书帖买下来。” “好,我现在就打电话。” 随后,他将车开到路边停下,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位东南亚华侨富商的电话。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调虎离山 正如黄建立预料的那样,当那位华侨富商听说可以买到一本宋代摹本的《快雪时晴贴》后,激动得语气都有点颤抖了,反复叮嘱黄建立千万要给他留着,价钱方面好商量,并说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横江来看货交易。 确定好买家后,第二天上午,黄建立又赶到梁公子的别墅里,跟他讨价还价一阵后,双方达成协议:《快雪时晴贴》以1.3亿元的价格,卖给黄建立。买家需在三日内凑齐1.3亿元,一次性支付给卖家…… 签好协议后,黄建立先给那位东南亚华侨打了电话,请他三日后赶到横江来验货交易。 随后,他驱车回到古玩街,进入“唐韵轩”,找到等在那里的唐昕,与他一起商量资金筹集事宜。 “老弟,我手上的现金只有三千万,我哥答应借给我两千万,合计有五千万元,距离一亿三千万差得还比较远,你可以想办法借到一部分钱吗?”黄建立开门见山地问唐昕。 唐昕想了想,说:“如果要借钱,我只能去找史晓琳小姐,估计可以借个两千万左右,但我有点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黄建立忙说:“老弟,你跟史小姐说清楚:这钱就是借着过渡一下,也就是三四天的时间。等我们将《快雪时晴贴》卖出去后,资金马上就回笼了,且没有任何风险,她应该会帮这个忙的。” 唐昕犹豫了片刻,拿起手机拨打了史晓琳的电话,把接钱的事情跟她说了一下。 史晓琳听他说完,很痛快地说:“唐先生,我账上还有三千万元,正在考虑是存定期还是用于投资,既然你急着用钱,我把这三千万都借给你。你告诉我账号吧,明天就将钱转过来。” 唐昕很高兴地向她道谢,然后将银行账号通过微信发给了她。 “现在我们有八千万资金了,不过,距一亿三千万价款尚有五千万的缺口,这个钱只能去找个人融资了。”黄建立见唐昕借到了三千万,长嘘一口气说。 唐昕有点担心地问:“黄总,找个人融资,利息是很高的,会不会有风险?” 黄建立笑道:“这是短期融资,不会有什么风险的。我算了一下,这笔生意顶多一个星期内就可以完成,资金也可以马上回笼,即使贷款利息很高,也不会有什么风险,大不了多支付几十百把万元利息,但与我们赚得的上亿元利润比起来,这点利息支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这时,黄建立的手机鸣响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梁公子打过来的。 “黄总,刚刚我们只顾着商谈协议问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京城有位收藏大咖对唐昕先生的神奇技能很感兴趣,想请他进京为家里的藏宝掌掌眼,做一个全面的真伪鉴定,不知唐昕先生能否抽点时间去一趟京城?” 黄建立看了唐昕一眼,问道:“那位收藏大咖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一定要对自家的藏品进行全面鉴定?” 梁公子笑道:“他姓蒙,名叫蒙白山,据说是满清皇族后裔。其祖父、父亲都酷爱收藏古玩字画,两代人的收藏加起来,据说堆满了两个房间。他家的藏品中,字画最多,且大都是近现代的名家书画,比如张大千、齐白石、傅抱石、徐悲鸿等等。 “今年三月份,蒙白山的父亲去世了。他是家里的独子,其祖父、父亲遗留的古玩字画,便全部由他继承。不过,这位蒙兄有点不争气,在外面瞎胡闹,花钱大手大脚,还盲目地到处投资,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务。为了还债,他准备卖掉一部分藏品,所以想请唐先生去给他那些藏品做个鉴定。那样的话,他转让藏品时就心下有数了。” 黄建立眼睛一亮,感觉到又一个发财的机会来了:像这种不肖子孙卖祖宗藏品的事情,是古玩商捡漏的绝佳机会!以唐昕的眼光,他肯定可以从蒙白山手上买到好货。如此一来,新店子就暂时不愁货源了…… 想至此,他马上替唐昕做了主张:“梁总,唐先生可以去京城给你朋友做鉴定。你说吧,他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就明天吧!唐先生订好机票后,将航班信息告诉我,我打电话给蒙白山,让他到机场去接唐先生。” 挂断梁公子电话后,黄建立很高兴地将情况讲给唐昕听。 唐昕也正在为没有货源而发愁,听说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当即答应下来。 第二天,唐昕搭乘九点一刻的航班飞往京城,黄建立则联系了一家小额贷款公司的老总,与他商谈短期贷款事宜,很快就达成贷款协议:黄建立以自己的古玩公司作抵押,从该小额贷款公司贷款五千万元,期限一周,约定的周利息是一分。也就是说,如果这五千万元在一周内归还,黄建立需要支付利息五十万元。 当资金全部到位后,黄建立打了个电话给唐昕,告诉他:下午他就去与梁公子交易,买到那幅《快雪时晴贴》后,就会马上转卖给那位东南亚华侨。 唐昕此时正在蒙白山家里鉴定藏品,听黄建立说马上就要去与梁公子交易,有点担心地问:“黄总,你付款拿货的时候,还得对那幅书帖进行验证。要不,等我回来再交易吧!毕竟,这交易牵涉的是上亿元的资金,必须慎之又慎,对不对?” 黄建立哈哈一笑说:“老弟,你多虑了!我鉴别书画的水平虽然无法与你相比,但那幅《快雪时晴贴》我是见过的,如果梁公子偷梁换柱,用假货来交易,我肯定可以看出来。再说,梁公子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地卖假货给我,他也得考虑我告发他,对不对?” 见唐昕不做声,他又解释说:“老弟,刚刚下家已经打电话给我了,他已经买好了回国的机票,下午就会到达横江。在此之前,我必须将这幅《快雪时晴贴》买下来。” 唐昕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叮嘱他道:“黄总,这笔交易非同小可,你一定要拿出眼光,确认梁公子交给你的书帖就是我们上次看到的那一幅,不然的话,我们就亏大发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掉包计 唐昕听黄建立说要卖店子还贷款,很惊讶地问:“黄总,怎么就到这地步了?难道不能从其他途径想点办法吗?比如,你可以找老黎等朋友挪借几千万,先把高利贷清偿了,以后再想办法还给他们啊!” “老弟,实话告诉你吧:这几年我的经营情况也不是很好,亏了一些钱。特别是今年初,有一位朋友邀请我合伙搞房地产开发,为此,我先后投进去上亿元,其中有几千万是从老黎、我哥等亲朋好友处借的。但是,这个房地产项目至今尚未见效益,还需要往里面投钱。所以,我也不好再向亲友借钱了。” 唐昕以前只知道黄建立是个大老板、大富豪,却不了解他真实的财务状况,现在听他说起,才知道他原来也很缺资金。一旦这1.3亿元无法追回,不仅黄建立会陷入困境,自己也会欠下三千万的巨额债务…… 不过,尽管知道事态很严重,唐昕却并没有乱了分寸,安慰黄建立道:“黄总,你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一起慢慢想办法、找出路,一定可以渡过难关的。” 黄建立无情无绪地“嗯”了一声,问道:“老弟,你那边的事办完了吗?啥时候可以回横江?” “快了,明天早晨应该就可以坐飞机赶回来。” 黄建立恨恨地说:“你别给那姓蒙的帮忙了,马上回来吧!他是姓梁的王八蛋的朋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不要再理睬他。” 唐昕忙说:“黄总,这个倒未必。这两天我一直与蒙白山在一起,从他的言谈中透露出的信息看,其实他与梁公子关系只是一般般。而且,梁公子曾经以帮助蒙白山摆平刑事案子为由,从他手上敲诈过几件古玩字画,所以蒙白山对他一直有点怨气。” 黄建立“哦”了一声,问道:“你应该给蒙白山鉴定了大部分藏品,那些藏品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珍品?” “有,而且很多。他家里收藏有十几幅齐白石、张大千、傅抱石等近现代名家的书画作品,经我鉴定,都是真品。不过,这些还不是最有价值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蒙白山的藏品中,竟然有一幅王羲之的草书书帖,就是有名的《其书帖》。经我鉴定,这幅《其书帖》是唐代著名书画家、宰相褚遂良临摹的——” “啥?褚遂良临摹的《其书帖》?这可是稀世珍品啊!”黄建立忍不住惊呼起来。 “对,蒙白山所有的藏品中,应该是这幅《其书帖》最有价值。不过,当我告诉他这是唐代摹本时,蒙白山好像很失望,认为这幅书帖不是王羲之的真迹,肯定不怎么值钱,所以没怎么看重这件稀世珍宝。我见他有点不学无术,连这点最起码的古玩字画鉴赏知识都没有,所以也没有点破。” 黄建立兴奋地问:“老弟,你确定蒙白山不知道这幅书帖的真实价值?” “确定。” “太好了,这可是我们捡漏的一个好机会啊!如果能够用低价将这幅《其书帖》买下来,然后再卖给我那个东南亚的华侨朋友,不仅可以挽回被梁公子骗走的那1.3亿元,说不定还可以赚个几千万呢!” 唐昕沉默了一下,说:“黄总,我觉得这样做有点欠妥。首先,蒙白山是请我来给他鉴宝的,也答应给我一笔不菲的鉴定费用。如果我明知他的这幅书帖很值钱,却不告知他实情,而是以低价将其买下,将来传扬出去,我还怎么在古玩行业立足? “其次,蒙白山这个人虽然有点不学无术、浪荡无行,但我看得出来,他的本性比较善良,也很豪爽讲义气。如果用欺骗的方式去从他手里买下这幅《其书帖》,不仅有违我做人的基本原则,也会让我心中有愧、良心不安。所以,我们还是得另外想办法。” 黄建立知道唐昕宅心仁厚,这种坑人骗人的事情肯定不会干,便也不勉强他,说:“我们不捡漏也行,你可以告诉蒙白山这幅书帖很值钱,然后让他看在你为他指点迷津的份上,在价格上给我们优惠一点,让我们有钱赚就行。” “嗯嗯,这个可行。不过,如果蒙白山知道了这幅书帖的真正价值,即使他在价格上放让,我们购买书帖也需要上亿的资金,这笔钱到哪里去弄?” 黄建立踌躇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这样吧,你先别考虑钱的问题,去找蒙白山谈一谈,问他愿不愿意出让这幅《其书帖》。若他有意出让,我们再想办法筹钱。” “好。” 九点左右,蒙白山驱车赶到宾馆,接唐昕去他家里继续鉴宝。 “唐大师,等下有位超级富豪的私人秘书要到我家里来看古玩字画,如果看到好东西,他会代表那位超级富豪将其买回去。这是一笔大生意,等下请你先给他展示一下你的神奇技能,让他信服你,我就好跟他谈价了。” 蒙白山一边驾车,一边乐呵呵地说——他现在对唐昕的神技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一直尊称他为“唐大师”。 唐昕微微一笑说:“行,我先预祝蒙先生发大财。对了,那位超级富豪叫啥名字?他的公司名称是什么?” “海源集团你听说过吗?那位超级富豪就是海源集团的董事长,名叫袁振海。” “袁振海?海源集团?那可真是一位超级富豪啊,在国内富豪榜上,应该排进前十位了。” 唐昕惊叹道。 “对。海源集团以商业、文旅、金融为核心产业,尤以文旅这一块最为著名。董事长袁振海酷爱古玩字画,与我父亲关系一直很不错。他听说我有意出让部分收藏品,便打发他的私人秘书过来与我洽谈交易。据说,他这私人秘书以前是从事古玩字画鉴定的,眼力很不错,一般的古玩字画,他都能分辨出真伪。” 唐昕笑了笑说:“他眼力好的话,那就省事多了,到时候我还可以跟他比试比试技能,哈哈哈!” 唐昕和蒙白山进入别墅不久,袁振海的私人秘书也驱车赶过来了。 这个秘书姓李,名叫李楚林,四十岁左右年纪,戴一副金丝眼镜,身材不胖不瘦,衣着打扮很精致、很整洁,一看就是个既精明睿智、又非常严谨的高级白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私人秘书 唐昕听黄建立说要卖店子还贷款,很惊讶地问:“黄总,怎么就到这地步了?难道不能从其他途径想点办法吗?比如,你可以找老黎等朋友挪借几千万,先把高利贷清偿了,以后再想办法还给他们啊!” “老弟,实话告诉你吧:这几年我的经营情况也不是很好,亏了一些钱。特别是今年初,有一位朋友邀请我合伙搞房地产开发,为此,我先后投进去上亿元,其中有几千万是从老黎、我哥等亲朋好友处借的。但是,这个房地产项目至今尚未见效益,还需要往里面投钱。所以,我也不好再向亲友借钱了。” 唐昕以前只知道黄建立是个大老板、大富豪,却不了解他真实的财务状况,现在听他说起,才知道他原来也很缺资金。一旦这1.3亿元无法追回,不仅黄建立会陷入困境,自己也会欠下三千万的巨额债务…… 不过,尽管知道事态很严重,唐昕却并没有乱了分寸,安慰黄建立道:“黄总,你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一起慢慢想办法、找出路,一定可以渡过难关的。” 黄建立无情无绪地“嗯”了一声,问道:“老弟,你那边的事办完了吗?啥时候可以回横江?” “快了,明天早晨应该就可以坐飞机赶回来。” 黄建立恨恨地说:“你别给那姓蒙的帮忙了,马上回来吧!他是姓梁的王八蛋的朋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不要再理睬他。” 唐昕忙说:“黄总,这个倒未必。这两天我一直与蒙白山在一起,从他的言谈中透露出的信息看,其实他与梁公子关系只是一般般。而且,梁公子曾经以帮助蒙白山摆平刑事案子为由,从他手上敲诈过几件古玩字画,所以蒙白山对他一直有点怨气。” 黄建立“哦”了一声,问道:“你应该给蒙白山鉴定了大部分藏品,那些藏品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珍品?” “有,而且很多。他家里收藏有十几幅齐白石、张大千、傅抱石等近现代名家的书画作品,经我鉴定,都是真品。不过,这些还不是最有价值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蒙白山的藏品中,竟然有一幅王羲之的草书书帖,就是有名的《其书帖》。经我鉴定,这幅《其书帖》是唐代著名书画家、宰相褚遂良临摹的——” “啥?褚遂良临摹的《其书帖》?这可是稀世珍品啊!”黄建立忍不住惊呼起来。 “对,蒙白山所有的藏品中,应该是这幅《其书帖》最有价值。不过,当我告诉他这是唐代摹本时,蒙白山好像很失望,认为这幅书帖不是王羲之的真迹,肯定不怎么值钱,所以没怎么看重这件稀世珍宝。我见他有点不学无术,连这点最起码的古玩字画鉴赏知识都没有,所以也没有点破。” 黄建立兴奋地问:“老弟,你确定蒙白山不知道这幅书帖的真实价值?” “确定。” “太好了,这可是我们捡漏的一个好机会啊!如果能够用低价将这幅《其书帖》买下来,然后再卖给我那个东南亚的华侨朋友,不仅可以挽回被梁公子骗走的那1.3亿元,说不定还可以赚个几千万呢!” 唐昕沉默了一下,说:“黄总,我觉得这样做有点欠妥。首先,蒙白山是请我来给他鉴宝的,也答应给我一笔不菲的鉴定费用。如果我明知他的这幅书帖很值钱,却不告知他实情,而是以低价将其买下,将来传扬出去,我还怎么在古玩行业立足? “其次,蒙白山这个人虽然有点不学无术、浪荡无行,但我看得出来,他的本性比较善良,也很豪爽讲义气。如果用欺骗的方式去从他手里买下这幅《其书帖》,不仅有违我做人的基本原则,也会让我心中有愧、良心不安。所以,我们还是得另外想办法。” 黄建立知道唐昕宅心仁厚,这种坑人骗人的事情肯定不会干,便也不勉强他,说:“我们不捡漏也行,你可以告诉蒙白山这幅书帖很值钱,然后让他看在你为他指点迷津的份上,在价格上给我们优惠一点,让我们有钱赚就行。” “嗯嗯,这个可行。不过,如果蒙白山知道了这幅书帖的真正价值,即使他在价格上放让,我们购买书帖也需要上亿的资金,这笔钱到哪里去弄?” 黄建立踌躇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这样吧,你先别考虑钱的问题,去找蒙白山谈一谈,问他愿不愿意出让这幅《其书帖》。若他有意出让,我们再想办法筹钱。” “好。” 九点左右,蒙白山驱车赶到宾馆,接唐昕去他家里继续鉴宝。 “唐大师,等下有位超级富豪的私人秘书要到我家里来看古玩字画,如果看到好东西,他会代表那位超级富豪将其买回去。这是一笔大生意,等下请你先给他展示一下你的神奇技能,让他信服你,我就好跟他谈价了。” 蒙白山一边驾车,一边乐呵呵地说——他现在对唐昕的神技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一直尊称他为“唐大师”。 唐昕微微一笑说:“行,我先预祝蒙先生发大财。对了,那位超级富豪叫啥名字?他的公司名称是什么?” “海源集团你听说过吗?那位超级富豪就是海源集团的董事长,名叫袁振海。” “袁振海?海源集团?那可真是一位超级富豪啊,在国内富豪榜上,应该排进前十位了。” 唐昕惊叹道。 “对。海源集团以商业、文旅、金融为核心产业,尤以文旅这一块最为著名。董事长袁振海酷爱古玩字画,与我父亲关系一直很不错。他听说我有意出让部分收藏品,便打发他的私人秘书过来与我洽谈交易。据说,他这私人秘书以前是从事古玩字画鉴定的,眼力很不错,一般的古玩字画,他都能分辨出真伪。” 唐昕笑了笑说:“他眼力好的话,那就省事多了,到时候我还可以跟他比试比试技能,哈哈哈!” 唐昕和蒙白山进入别墅不久,袁振海的私人秘书也驱车赶过来了。 这个秘书姓李,名叫李楚林,四十岁左右年纪,戴一副金丝眼镜,身材不胖不瘦,衣着打扮很精致、很整洁,一看就是个既精明睿智、又非常严谨的高级白领。 ------------ 第一百二十九章 蝴蝶发夹 与大多数精英白领一样,李楚林属于那种表面上客客气气、骨子里却清高淡漠的人。 当蒙白山将唐昕介绍给他后,他脸上露出一丝礼貌的、职业性的微笑,彬彬有礼地伸出手与唐昕相握。 唐昕感觉到:李楚林的手掌枯瘦、冰凉,没有丝毫热度,正如他隐藏在镜片后的目光一样。 握手礼结束后,李楚林淡淡地问:“唐先生,听蒙先生说,你有非常神奇的鉴宝技能,可以看到留存在古玩字画上的一些信息,并据此判断其真伪,这是真的吗?” 唐昕见他态度有点倨傲,便也不假谦虚,点点头应道:“是的。” 李楚林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忽然从包里拿出一个儿童蝴蝶发夹,递给唐昕,似笑非笑地说:“唐先生既然有如此神奇的技能,那就请你看一看这个发夹,然后告诉我上面存留下来的信息,好吗?” 当他拿出那个金色的蝴蝶发夹的时候,唐昕心下不由一惊:这个流行于十几年前的蝴蝶发夹,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 怀着巨大的疑问,唐昕接过发夹,用戴戒指的手一触摸,眼珠子一下子瞪大了,脸上露出了无比意外、无比震惊的表情…… 李楚林见他拿着发夹半晌都不做声,脸上的神色古古怪怪的,便不动声色地问:“唐先生,你从这个发夹上看出了什么信息?能讲述一下吗?” 唐昕努力控制住自己内心激荡的情绪,用平静的语气答道:“李先生,这个蝴蝶发夹是你们董事长千金袁晓姝的。袁小姐从小被人贩子拐卖,卖到了湘省某县一户姓胡的人家。十一年前,袁小姐九岁的时候,从养家逃出来,爬火车到了湘省省城。 “当时正是寒冬腊月,袁小姐下了火车后不知道往哪里去,便在火车站广场流浪,饿了就向那些卖包子馒头的摊贩讨一两个包子馒头充饥,晚上就睡在候车大厅里。临近春节的时候,那些卖包子馒头的摊贩都回家过年了,袁小姐讨不到吃的,一连饿了好几天。 “大年三十的中午,袁小姐饿得实在受不住了,便溜进一家小超市,偷了两个面包便啃了起来,却被店员发现了。那个店员准备打她,恰好这时候有两个同样在火车站流浪的男孩子进来,拦住了那个店员,并给她付钱买下了那两个面包。 “从那以后,袁小姐就跟随那两个男孩子一起流浪。三个人结拜为兄妹,彼此照应、互相关心,一起度过了大半年的时间。第二年‘六一’儿童节那天,当大哥的那个男孩子给袁小姐买了这个金色的蝴蝶发夹。袁小姐非常喜欢,从此就一直戴着这个发夹。 “就在那一年的七月份,袁小姐忽然被警察带走了。原来,袁小姐亲生父母的一位亲戚来湘省省城出差,偶然看到在饭店向客人卖鲜花的袁小姐,觉得她跟寻人启事上的照片很像,便马上报了警。袁小姐的父母立即从京城赶过来,确认袁小姐就是他们被拐卖的女儿,便将她带回京城去了。从此以后,她两个义兄便再也没见到过她。” 说到这里时,唐昕眼角泛出了晶莹的泪花,声音都哽咽了。 李楚林用惊诧无比的目光看着他,愕然良久,才问道:“唐先生,请你说一下:袁小姐当年流浪的时候,叫什么名字?她怎么称呼她的两个义兄?” “袁小姐流浪的时候,名叫胡佳,是养父给她取的名字,但她两个义兄都叫她‘小蝴蝶’。她当时也不知道两个义兄的真实姓名,平时叫她大哥为‘黑皮哥’,叫她二哥为‘猴哥’。” 李楚林激动得脸都泛红了,忽然一把抓住唐昕的肩膀,用急切的语气问:“唐先生,请你再看看发夹上的信息,并告诉我:袁小姐那两个义兄,现在去了哪里?能不能找到他们?” 唐昕犹豫了一下,问道:“李先生,袁小姐是不是委托你找她的两位义兄?” 李楚林点点头,忽然叹一口气说:“唐先生,实话告诉你吧:袁小姐自从认亲回家后,便被送到国外读书去了,一直到去年才回来。一回到国内,她就想尽各种办法寻找她的两位义兄,但一直没有任何线索。 “后来,我们董事长夫人私下套问她的心思,这才发现:她可能是爱上了那个绰号‘黑皮’的义兄,所以才不顾一切地要找到他。当时,有另一个大家族的独生子正在追求袁小姐,我们董事长夫妇都对那个贵公子很满意,劝袁小姐接受他。但是,袁小姐却说:若没有找到她两个义兄,绝不会跟其他男子谈婚论嫁。 “为此,董事长夫妇非常焦心,但又不敢强逼她。于是,我们董事长就给我们下令:谁能找到袁小姐的两个义兄,公司就奖励其五百万元。我这次之所以带这个蝴蝶发夹过来,就是看唐先生能否从发夹上存留的信息中,发现袁小姐两位义兄的线索。” 蒙白山忍不住插言道:“李先生,刚刚你说袁小姐可能对她那位大哥产生了情愫,袁董事长怎么还要你们去寻找他?万一把他找回来了,袁小姐一定要嫁给他怎么办?” 李楚林解释道:“当初我们董事长夫人也有这种顾虑,但是,董事长却另有看法。他认为,袁小姐对她义兄最多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情愫,其中感激的成分居多,不可能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恋。只要让她见到了现在的义兄,她心中的结就打开了。另外,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也许她那个义兄早就结婚成家了。即使袁小姐真的对他有爱恋之情,也无可奈何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催促唐昕道:“唐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袁小姐的两位义兄现在在哪里?这发夹上有没有相关的信息?” 唐昕一开始本来是想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位“黑皮哥”的,当听到他后面的话后,感觉自己现在暂时不宜与袁晓姝见面,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和感情纠纷,于是笑了笑答道:“李先生,在袁小姐与她两位义兄分别后,这发夹上就不可能再存留他们的信息,我肯定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啊!” ------------ 第一百三十章 并购 李楚林知道唐昕说的是实情,很遗憾地摇摇头说:“太可惜了,看来袁小姐想找到义兄的希望要落空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李楚林在唐昕和蒙白山的陪同下,进入两个藏宝室。经过一番挑拣后,李楚林选中了四幅书画、两件宋代瓷器、一座宣德炉,与蒙白山谈妥价格,向董事长袁振海请示后,商定第二天付款交易。 中午,蒙白山请李楚林和唐昕在家里共进午餐。 “唐先生,你是从横江市过来的,又是经营古玩的,我想请问一下:你了解文达集团的董事长赵友功吗?他在你们那边的风评怎么样?” 喝了几杯红酒后,李楚林忽然动问道。 唐昕不知他用意何在,反问道:“李先生,您也认识赵友功吗?” 李楚林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他,所以才想向唐先生打探一下。” 蒙白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马上接口说:“唐大师,你可能不知道:海源集团有意并购赵友功的文达集团,所以李先生才向你打探赵友功的情况。” 李楚林有点不悦地瞟了一眼口无遮拦的蒙白山,说:“蒙先生,这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请不要到处传扬,以免对我们公司造成不良影响。” 蒙白山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确实是多嘴了。李先生,我自罚一杯酒。” 随后,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唐昕心下暗暗纳闷:文达集团不是一直在规划上市吗?怎么又想并入海源集团了? 因为不了解李楚林的真实意图,唐昕不想跟他说实话,便笑了笑说:“李先生,在横江市古玩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赵友功是赫赫有名的文达集团董事长,一度号称横江市首富,自然是看不上我这种小角色的。所以,我虽然认识他,但与他并没有深交,也对他不甚了解,不敢妄加评论。” 李楚林见唐昕不愿多谈,便也不勉强,吃过饭就回公司去了。 唐昕等他走后,问蒙白山:“蒙先生,海源集团真的想并购文达集团吗?你是从哪里的到的消息?” 蒙白山犹豫了一下,答道:“是梁公子告诉我的。”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为何要将这么重大机密的情况告诉你?” “一周前,梁公子回到京城,有天晚上约我喝酒,最后喝得酩酊大醉。他知道我喜欢炒股,而且在股市亏得一塌糊涂,便劝我近期多买海源集团的股票。我问他原因,他告诉我说:海源集团近期准备并购横江市最大的文旅企业文达集团,这是一个重大的利好消息,一旦双方合作成功,海源集团的股票肯定会疯涨,到时候我会赚一笔大钱。” 唐昕奇怪地问:“文达集团不是正在筹划上市吗?怎么又准备并入海源集团了?梁公子跟你说了原因吗?” “说了。据他所言,文达集团这几年盲目扩张,很多投资都打了水漂,造成了巨额亏损,且面临严重的资金短缺问题。因为业绩不佳,上市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而且,目前文达集团所欠的外债已经达到数十亿元,若再不想办法自救,很快就要因为资不抵债而破产。 “赵友功为了自救,便主动去找海源集团董事长袁振海,表达了想将文达集团并入海源集团的意愿。袁振海老家就是横江市的,正想进军横江市的古玩文旅产业,双方可谓一拍即合。 “前不久,袁振海安排一个调查组到横江市,考察了文达集团的核心业务和业绩。赵友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调查组做出了一个结论,认为文达集团经营状况良好,发展前景可观。尤其在古玩文物这一块业务上,文达集团是行业内当之无愧的翘楚。 “为了证明文达集团在古玩文物行业的良好业绩,调查组还着重向袁振海汇报,说赵友功的古玩陈列馆里面,有一件金缕玉衣、一件银缕玉衣,价值连城。袁振海本人非常痴迷古玩文物,听说文达集团有两讲玉衣,喜出望外,当即作出决定,答应并购文达集团,听说双方近期就会举行并购谈判。” 唐昕忽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忍不住愤愤地骂道:“赵友功这个大骗子、大忽悠,简直太无耻了!” 蒙白山见他话里有话,忙探问道:“唐大师何出此言?你是不认可海源集团调查组的结论吗?” 唐昕不想将真相告诉这个毫无心机、口无遮拦的人,便说:“蒙先生,你刚刚不是告诉我说文达集团很快就要面临破产了吗?赵友功为了达到并入海源集团的目的,隐瞒真相、伪造业绩,骗过了海源集团调查组,他不就是一个大骗子、大忽悠吗?” 蒙白山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唐昕,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福至心灵,凑过头去低声问:“唐大师,你与赵友功是不是有什么仇怨?” 唐昕很镇静地摇摇头:“没有,我跟他能有什么仇怨?” 晚上回到宾馆房间后,唐昕拨打了黄建立的电话,将海源集团准备并购文达集团的事情告诉了他。 黄建立听完后,咬牙切齿地说:“老弟,我们报仇雪恨的好机会来了!我猜测,赵友功肯定将那两件玉衣当做了文达集团最值钱的资产,并以此作为与海源集团讨价还价的重要筹码。但是,那两件玉衣都是假货。我们只要找到海源集团,跟袁董事长说那两件玉衣是假的,袁董事长肯定会取消那个并购方案。如此一来,赵友功只能面临破产的结局,我们的大仇也就报了!” 唐昕说:“我也正有这个想法,明天我就去一趟海源集团,找找袁董事长,向他揭露文达集团经营的现状,并告诉他那两件玉衣是假的。” 黄建立“嗯”了一声,问道:“关于《其书帖》的事,你跟蒙白山说明真相了吗?” “还没有。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我们没有资金,无法买那幅《其书帖》。如果此时将这幅书帖的真实价值告诉蒙白山,他可能会很快找买家出手,那我们就再没机会了!因此,我们近期要想方设法筹措一笔大资金,争取做成这笔交易,以弥补我们的亏损。” 黄建立忙说:“对对对,你的想法是对的。只是,这笔资金不是小数额,我们到哪里去筹集?”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等你来 唐昕也不知道从哪里去筹集购买《其书帖》的资金,踌躇了片刻,答道:“黄总,车到山前必有路,资金的问题我们两人一起想办法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阻止海源集团并购文达集团,将赵友功彻底打垮打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明天我去海源集团找袁董事长,你等我的好消息!” 第二天上午九点,唐昕乘坐的士赶到海源集团,求见董事长袁振海。孰料,袁振海已于早晨七点乘坐飞机赶往横江市,与赵友功商洽并购事宜去了。 唐昕得知这一消息后,当机立断购买了机票,于中午一点赶回了横江市。 到达文达集团后,唐昕拨打了李楚林的电话,问他能不能安排自己与袁振海见一面。 李楚林很为难地说:“唐先生,我们董事长的行程很紧,下午考察完文达集团后,晚上要与赵董事长谈判,明天一早就要飞回京城参加一个重要的活动,估计没时间接见你。” 唐昕说:“李先生,请你转告一下袁董事长,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他谈,涉及到你们海源集团的切身利益,请他务必抽点时间见我一面。” “好,你等着,我跟董事长汇报一下。” 几分钟后,李楚林回电话过来了:“唐先生,很对不起,袁董事长不愿见你。他还让我转告你:他知道你要说什么,请你以后不要再去找他。” 唐昕诧异地问:“袁董事长知道我要说什么?怎么可能?” 李楚林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说:“唐先生,实话告诉你吧:刚刚我向董事长汇报说你想见他时,赵董事长和梁公子都在一旁。赵董事长当时就变了脸,把你跟他之间的仇怨告诉了袁董事长。梁公子又补充了几句,大意是说你这个人比较阴毒,差点将赵董事长整进了牢房。袁董事长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最恨那种背后捅刀子的小人,所以对你产生了很恶劣的印象,这就是他拒绝见你的原因。” 唐昕知道赵友功和梁公子肯定是颠倒黑白将自己狠狠地贬损了一顿,心下很是气恼,嘴上却笑着说:“李先生,袁董事长应该是个很明事理、很睿智的人,怎么不知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怎么那么轻易就相信了赵友功和梁公子的一面之词?” 李楚林答道:“唐先生,我并不清楚你和赵董事长之间的恩怨,只告诉你一个事实:袁董事长对文达集团的经营业绩、发展前景非常满意,已经决定并购该公司,晚上就会与赵董事长达成初步意向。他是个意志力、决策力很强的人,一旦决心做什么事,就一定会做到底,很少有人能干扰他。因此,如果你是来劝阻他不要与赵友功合作的话,我估计是白费心思。”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忽然压低声音说:“唐先生,你如果一定要见到袁董事长,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条途径。” 唐昕忙问:“什么途径?” “明天上午,袁董事长要陪她女儿参加中央总台的一档节目。这档节目的名字叫《等你来》,你知道吗?” “知道。这是一档很有名的寻亲节目,是中央总台联合公安机关打拐办举办的,主要目的是为被拐卖之人或其父母寻找亲人,另外也兼顾为其他有需要的求助者寻找亲人或朋友。怎么,袁小姐是想通过这档节目去寻找她两个义兄吗?” “对。早在两个月前,袁小姐就联系了《等你来》节目组,希望通过他们找到两个义兄。就在昨天下午,节目组突然通知袁小姐,请她明天上午去总台演播厅参加节目录制——” 唐昕惊讶地打断他的话问:“怎么回事?难道节目组已经找到袁小姐的两个义兄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等你来》节目的规则你应该知道,求助人参加现场节目录制,并不表明节目组已经找到了他们的亲人。有时候,即使没找到,但因为当事人的故事很感人,或者很有代表性,节目组也会邀请求助者去录节目。” 唐昕有点纳闷地问:“刚刚你说这是我见到袁董事长的一个机会,此话怎讲?” 李楚林笑了笑说:“据我个人揣测,《等你来》节目组找到袁小姐两位义兄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因为我们董事长给节目组赞助了一千万元,而且袁小姐与义兄的故事很感人,她被拐卖后的经历也很凄惨,很有警示教育意义,所以节目组虽然没找到人,但还是邀请她出席现场录制活动。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到时候袁小姐心里肯定很失望。然后,你可以直接去找到袁小姐,就说你有特殊的技能,可以帮助她找到两个义兄。袁小姐寻人心切,估计会相信你的话。然后,你可以让她提供一些具体的线索或者物件,利用你的特殊技能为她寻找两个义兄。万一找到了,袁小姐肯定会对你非常感激。到时候,你要见袁董事长不就很容易了吗?” 唐昕心里一动,忙问:“李先生,你有办法弄到《等你来》节目组录制现场的门票吗?我想先以观众的身份去现场看看,等节目录制完后就去找袁小姐。” “当然可以。节目组送了五十张录制现场的门票给我们公司,要我们安排五十个员工去现场给袁小姐鼓劲加油。这些门票由我分配,我可以给一张给你,你明天就以观众身份去现场观看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再次将声音压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唐先生,我给你提供了这次机会,万一你帮助袁小姐找到了她的两个义兄,你可得分一半奖金感谢我啊!” 唐昕一时没反应过来,诧异地问:“什么奖金?” “你忘记了吗?昨天我告诉过你:袁小姐对外悬赏,说谁帮助她找到两个义兄,她会奖励其五百万元。你拥有神奇的能力,我相信只要袁小姐给你提供进一步的线索,肯定可以找到她的两个义兄,也可以得到那五百万奖金。这个机会是我提供给你的,所以我提出分一半奖金不算过分吧!” 唐昕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心下有点哭笑不得,便说:“行,如果袁小姐真的给了我五百万奖金,我一定分一半给你。”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惨痛泪水 从李楚林那里拿到一张《等你来》录制现场的入场券后,唐昕回到古玩街,见夏琳一个人在店里,问道:“琳琳,猴子呢?” 夏琳答道:“他上午去黄胶县铲地皮去了,说要两天后才能回来。” 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一丝忧色,说:“哥,我们得快点想办法拓宽进货渠道才行了。你看看,这几个货架几乎都空了。一些顾客进来看货,瞥一眼空空的货架就走了。长此下去,我担心再也没人进我们店子买货啊!” 唐昕安慰他说:“琳琳,你不要太担心,我和黄总正在想办法寻找进货渠道,咱们店子的生意很快会红火起来的。” 安慰完夏琳后,唐昕走进里间卧室,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这张照片是十年前的六一儿童节拍摄的,是唐昕与袁晓姝、猴子三个人唯一的一张合影。 唐昕清楚地记得:那天他给袁晓姝买了一个金色的蝴蝶发夹,然后三个人走进一家照相馆,花十元钱照了这张合影。 本来,这合影三个人每人有一张,但因为袁晓姝突然被警察带走,没来得及带上合照,她的那一张也留在唐昕这里,一直保存了十余年…… 带上两张合照后,唐昕跟夏琳打了个招呼,又乘坐的士赶往飞机场,搭乘下午五点半的航班,直飞京城。 他本来是想带猴子一起去见袁晓姝的,但因为猴子远在两百多公里外的黄胶县乡下,下午肯定赶不回,所以便没有打电话给他了,准备等自己与袁晓姝相认后,再让猴子赶到京城去相会。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唐昕赶到中央总台演播大厅,以一个普通的观众身份进入《等你来》节目录制现场。 《等你来》是一档非常有名的寻亲节目,其流程和规则大致如下:求助者向节目组申请帮助,节目组按照求助者提供的信息和线索,发动志愿者寻找,或者向警方寻求帮助。 一旦找到了被寻找对象,或者获得了被寻找对象的具体线索,节目组就会邀请求助者上节目。录制现场有一张“希望之门”,在节目录制时,被找到的亲人或者朋友会站在“希望之门”后面,但求助者并不知道门后面有没有人。 节目开始后,求助者在主持人的引导下,讲出他(她)与被寻找对象的故事。其中绝大多数求助者,都是拐卖儿童案件中的当事者、受害人,有父母寻找被拐卖儿女的,有被拐卖者长大后寻找亲生父母的…… 求助者叙述完自己的经历后,主持人会让他(她)走向“希望之门”,伸手按下一个按钮后,“希望之门”缓缓打开。如果节目组找到了被寻找对象,他(她)就会从“希望之门”后面走出来,与求助者见面、团聚;若没找到,会有另一个主持人从门后面走出来,向求助者说明情况。 这个节目最大的看点、最激动人心的环节,就是“希望之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当被找到的亲人(朋友)从门后面走出来后,双方往往会激动得抱头痛哭。有些找到了亲生父母的被拐卖者,甚至还会当场下跪,抱住父母嚎啕大哭。那种悲喜交加的场景,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落泪…… 因为袁振海给《等着你》节目捐赠了一千万元“寻亲慈善资金”,所以今天的节目安排袁晓姝第一个上场。 随着主持人一声“有请第一位求助人上场”,身着一套碎花连衣裙、脸上略带忧色的袁晓姝,款款走进了场地中央。在优雅地向主持人和现场观众问好并自我介绍后,她与主持人面对面坐下来。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当初胖嘟嘟的‘小蝴蝶’,如今出落得这么苗条窈窕、优雅漂亮,如果是在街上偶遇,我肯定会认不出来了!” 唐昕在看清楚袁晓姝的容貌后,心下忍不住发出感叹。 “袁小姐,请问你今天来这里,是想找谁?”那个名叫苏东的男主持人按照惯例先发问。 “主持人好,我今天是来找我两个义兄的。” 袁晓姝的声音刚落,观众席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声。 苏东问:“袁小姐,我该怎么理解‘义兄’两个字的含义?是不是就是结拜兄妹的意思?” 袁晓姝点点头,说:“没错,我这两个义兄,是我九岁在街上流浪时结识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因此,在我的心目中,他们比我的亲哥哥还要亲。” 苏东点点头说:“那好,请袁小姐跟我们说一说你跟那两位义兄的故事。” 袁晓姝斟酌了一下词句,开始叙述起来:“我小的时候,父母常年在外地承包工程,我一直跟随我爷爷奶奶生活。四岁那一年,因为爷爷奶奶的疏忽,我被人贩子拐走,并被卖到了湘省一个偏僻的乡下农家。 “养家对我并不好,从我六岁开始,就要自己做饭洗衣服,再大一点就要干各种农活,比如扯猪草、翻红薯藤、割禾。一旦我做事不如养父母的意,轻则高声叱骂,重则棍棒交加。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因为扯猪草没有扯满一篮子,我养母用烧红的火钳在我的手臂上烙烫,那种钻心入骨的疼痛,我到现在想起来都会做噩梦!” 说到这里时,她的眼眶渐渐红了,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垂下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苏东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温和地说:“袁小姐,你稍稍平复一下心情,不要急,我们慢慢说。” 袁晓姝接过纸巾,擦拭掉脸上的泪水,继续说:“我八岁的时候,见村里其他同龄的小朋友都去读书了,便大着胆子请求养父母也送我去学校。孰料,他们不仅没答应我的要求,反倒又将我打了好几顿。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提起上学之事。 “九岁那一年的寒冬腊月,我因为经常要在冰冷的溪水里洗衣服、到山上割东茅草,手上长了很多冻疮,手一动就流血,便向养母提出要休息几天。没想到,养母不仅没同意,还将我长满冻疮的手掌按到盐水里,说要让我张张记性。冻疮伤口被盐水浸泡后,痛得我满地打滚。就是在那天晚上,我逃离了养家。”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真的很想你 在袁晓姝讲述的时候,唐昕看到坐在主席台上的袁振海一直在流泪,望向女儿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愧疚和痛惜之情。 凝注了袁振海一阵后,唐昕又将目光投向演播厅中央,继续听袁晓姝讲述她的故事。 “我逃离养家的那天,是腊月十八。养家附近有一个小火车站,我凌晨四点跑到火车站后,爬上了一列货运列车,一直搭乘到湘省省城,列车停下来,我下了车,走出火车站,就在车站广场附近流浪。 “流浪期间,我饿了就去找那些小摊贩讨一两个包子馒头充饥,渴了就喝自来水,晚上就钻进车站候车室,在候车椅子下面睡觉。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几天,腊月二十六七,广场上那些小摊贩都回家过年了,我再也讨不到吃的,一连饿了三四天。 “大年三十中午,我饿得实在受不了住了,便进入了一家仍在营业的小超市,在食品货架上偷偷拿了两个面包,放到嘴里就啃了起来。一个面包还没啃完,便被一个营业员发现了。他抓住了我,动手打了我几下,还威胁要将我送到派出所去关起来。 “就在我最害怕、最绝望的时候,我的两个义兄出现了。他们从超市门口进来,听到了我的哭声,便走过来,问清楚情况后,我大哥便掏出几元钱买下那两个面包,将我带出了那个超市,回到他们两个人的临时住所。这个住所就在火车站附近,是用废弃的铁皮和篷布搭建的,很破旧,但对当时饱受饥寒之苦的我来说,这个破破旧旧的小铁篷,却无异于人间天堂。” 说到这里,她再次低头抽泣起来。 唐昕看着泣不成声的袁晓姝,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主持人苏东再次递给袁晓姝两张纸巾,等等稍稍平复后,问道:“袁小姐,根据你描述的情形,你两个义兄是不是跟你的处境一样,当时也在湘省省会火车站流浪?” 袁晓姝点点头:“没错,他们都跟我一样,是流浪儿童。不过,他们的情形与我稍有不同。据我大哥说,他不是被人贩子拐卖的,而是从出生时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在医院外面的垃圾堆里,是好心人将他送到了福利院,直到六岁才送到养家收养。 “而我二哥,是因为从小父母双亡,跟随爷爷生活到六岁,也爷爷去世了,由他的伯父抚养。但伯父伯母对他并不好,所以他九岁的时候就逃了出来,在街上流浪。后来遇到我大哥,两个人就结伴在湘省省城火车站附近捡垃圾。遇到我之后,在我大哥的提议下,我们三个人便结拜成为了兄妹。” 苏东点点头,又问:“袁小姐,从你刚刚的表述和情绪中,我们感觉到你对两个义兄感情很深,是不是这样?” 袁晓姝泪流满面地点点头,用哽咽的声音说:“没错。刚刚我就说了,在我的心目中,两个义兄就是我的亲哥哥,甚至比亲哥哥还要亲。尤其是我的大哥,在我们相处的短短半年中,对我关怀备至,有好吃的首先都给我吃,积攒了一点钱就给我买好看的新衣服,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点都不像个流浪儿童。可以这么说,两个义兄对我恩重如山——” 苏东适时插话问:“在你和两个义兄相处的半年时间里,你觉得印象最深的有哪些场景?” 袁晓姝想了想,答道:“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事:在他们遇到我的那一天,因为是大年三十,我大哥买了一只鸡、两斤基围虾、一斤牛肉,还有另外几样菜,然后带着我回到他们住的那个小铁篷屋里。屋子里生了一炉煤火,很暖和。我大哥主厨,做了七八样菜。 “那一顿年夜饭,是我被拐卖以来,吃得最好、最丰盛的一次。两个哥哥将所有的鸡腿都夹给我吃,基围虾也被我吃掉一大半。到最后我都吃撑了,他们还在往我碗里夹菜。当时那种被宠、被爱、幸福温暖的感觉,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苏东理解地点点头,看了一眼她手里攥着的那个蝴蝶发夹,问道:“袁小姐,我注意到你手里一直紧紧地攥着这个蝴蝶发夹,片刻也不想松手。让我猜测一下:你第二件难忘的往事,是不是与这个漂亮的儿童蝴蝶发夹有关联?” 袁晓姝点点头:“是的。这个蝴蝶发夹,是我大哥送给我的礼物,也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珍贵、最有纪念意义的礼物。那一年的六一儿童节,我大哥带我和二哥到游乐场玩了一次,并给我买下了这个蝴蝶发夹做节日礼物。然后,他又带我和二哥去照相馆照了一张合影。只可惜,我被父母找到后,因为走得匆忙,来不及去拿属于我的那张合影了。这是我感到最遗憾、最可惜的一件事。” 苏东点点头说:“这确实很遗憾。你如果保存了那张合影,找你两个义兄就会容易很多。对了,你还记得你两个大哥的长相吗?” “记得。我大哥当时虽然只有十一二岁,但个子已经长得很高了,估计有一米七的样子。他的皮肤比较黑,眼睛清澈明亮,五官很俊朗,那时候看就有点像电影明星了。我二哥身材比较瘦小,性格很活泼,还喜欢搞怪,所以他的绰号就叫猴子。” “你大哥呢?也有绰号吗?” “有,我们都叫他黑皮哥。” “他们两个人的真实姓名你知道吗?” 袁晓姝忧郁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因为那时候年纪小,不大懂事,我以为‘黑皮’、‘猴子’就是他们的姓名。直到我长大了,想要寻找他们了,才想起那肯定是他们的绰号。” 苏东说:“袁小姐,假如我们已经找到你的两个义兄了,或者他们正在后台看着我们的直播,你此刻最想对他们说什么?” 袁晓姝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下那张“希望之门”,眼眶再次红了,举起手里的蝴蝶发夹,抽泣着说:“大哥,二哥,你们看到我手里的这个蝴蝶发夹了吗?我是你们的妹妹小蝴蝶,我很想念你们。你们如果来到了现场,请快点出来吧,我真的很想你们——” 说到这里时,她忽然用手掩住脸颊,失声痛哭起来!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希望之门 苏东安慰了袁晓姝几句后,用手一指左侧那张“希望之门”说:“袁小姐,请站起来,走向‘希望之门’。这张门后面,也许就站着你的两个义兄。结果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要等‘希望之门’打开之后才能揭晓。在此,我衷心祝福你今日能得偿所愿,找到你的两位义兄!” 袁晓姝站起身说了一声“谢谢”,便款款走向希望之门,将手掌按在了开门的按钮上。 此时,全场的目光都凝注到了那张正在缓缓打开的“希望之门”上面,都在热切地期盼袁晓姝的两个义兄能从门后面走出来。 只有唐昕心下清楚:这“希望之门”后面不可能有人,等下走出来的肯定是另一个主持人严芳。 于是,他把目光转到袁晓姝身上。 此时的袁晓姝,因为期盼和激动,身子开始簌簌发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希望之门”,眼眶里再次盈满了泪水。 此时,现场响起了周深演唱的《等你来》主题歌声: “…… 我要找到你 多少年不管 无论你会在 世界哪一端 你要等着我 拨开了人海 到你的身边来 不离开 我要找到你 多少年不管 无论你会在世界哪一端 你要等着我 拨开了人海 到你的身边来 不离开 让我奔向你 看着你的脸 该如何开口 说我多想念 让我奔向你 捧着你的脸 却还没有开口 泪已满面” 在音乐声中,“希望之门”终于打开了。 当看到里面只有一张空空如也的沙发后,袁晓姝双膝忽然一软,跪倒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这时候,另外一个负责寻人的主持人严芳从门后面走出来,扶起跪在地上的袁晓姝,柔声劝道:“袁小姐,请起来,听我说说我们寻找你两个义兄的经过。” 袁晓姝抽泣着点点头。 严芳带着她回到沙发上坐下,开始讲述她们寻找的经过。 “袁小姐,接到你的求助信息后,我们节目组马上就开始着手寻找你的两个义兄。根据你提供的信息,你两个义兄一个绰号‘黑皮’,一个绰号‘猴子’,都是湘省人。你大哥‘黑皮’是一个弃儿,刚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在医院外面的垃圾堆里,被人送到福利院,六岁时被养家收养,十岁时不堪养家虐待逃到了省城。你二哥从小父母双亡,由爷爷抚养到六岁。爷爷去世后,在大伯家生活了几年,十岁时从大伯家逃到省城流浪。 “根据以上信息,我们发动了湘省的志愿者进行寻找。志愿者们根据你大哥被福利院收养过的线索,在湘省黑石县社会福利院找到了他的收养档案。按照档案记载,你大哥在福利院时取名李华,六岁时被一对夫妻收养。养父姓陈,给你大哥取名陈新华。 “你大哥在陈家生活四年后,离家出走,此后再无消息,他的养父母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关于你二哥,因为线索很少,我们的志愿者经过多方搜寻,一直没找到他的伯父,所以暂时不能给你提供更多的信息。” 袁晓姝含泪点点头。 严芳又安慰她说:“袁小姐,你不要太伤心。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很多寻找你大哥的信息,比如,他的出生地找到了,原来的养家也找到了。只要他有朝一日回故乡,我们就可以第一时间获知信息,也会及时将信息反馈给你。另外,我们这期节目播出后,如果有热心观众知道你大哥二哥的下落,也会跟我们联系的。我相信,你和两位义兄团聚的日子应该很快了,让我们一起期待和祝福。” 袁晓姝点头说了一声“谢谢”,黯然转过身,准备往演播台下面走。 就在这时,左边观众席第二排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蝴蝶妹妹,请留步!” 袁晓姝愕然停住脚步,仰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站起身来,正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 当看清楚他的五官后,袁晓姝的身子猛然一抖,定定地盯住他,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你是黑皮哥?” 那男子点点头,说:“蝴蝶妹妹,我就是你要找的黑皮哥。请问主持人:我可以到舞台中央来吗?” 这个男子正是唐昕,他后面那句话是冲着两位主持人问的。 苏东和严芳也是满脸讶异之色,愣愣地看着唐昕,好一阵才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说:“当然可以,请下来吧!” 唐昕在全场惊讶的目光中,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下观众席,来到舞台中央。 袁晓姝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身材高大、英俊潇洒的“大哥”,虽然觉得他的眉眼之间隐隐约约有点“黑皮哥”的影子,但还是不敢肯定他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黑皮哥”。 苏东看出了袁晓姝脸上的疑惑,便含笑问唐昕:“这位先生,您刚刚一直在观众席上吗?” 唐昕点点头说:“是的。” 严芳很奇怪地插言问道:“先生,您在参加我们的现场录制之前,知不知道袁小姐要找的人就是您?” 唐昕不想撒谎,点点头说:“知道。不过,在来节目之前,我不敢确定。直到听了袁小姐陈述的故事后,我才知道她要找的人就是我和我的另外一位兄弟。” 苏东马上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先生,既然您觉得自己就是袁小姐要寻找的义兄,请问您有什么凭据吗?” 此言一出,观众席上所有的目光都凝注到了唐昕身上。 唐昕微微一笑,从小提包里拿出两张照片,递到袁晓姝手上,说:“小妹,这是十年前的‘六一’儿童节,我们兄妹三人在湘省火车站照的合影。当时一共洗了三张照片,我们每人一张。六月底,你去一家酒店卖鲜花,突然被警察带走,从此再也没回我们的那个家,这张照片就一直留在我的行李箱里了。” 袁晓姝用颤抖的手接过两张照片,仔细看了看,突然间泪如泉涌,顾不得此时有几百双眼睛在盯着这边,纵身扑进了唐昕怀里,将头伏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考察组 按照惯例,节目录制完后,求助者与找到的亲人要到后台合影。 在往后台走时,袁晓姝一直紧紧地攥着唐昕的手,身子也斜斜地倚靠在他的身上,好像生怕他又会突然消失一般。 袁振海早就等候在后台,见女儿与唐昕手挽手进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主动伸出手与唐昕握了握,用满怀感激的语气说:“小伙子,谢谢你当初对晓姝的救助和照顾。我多次听晓姝讲过你们的故事,内心深受感动。你是晓姝的结拜哥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希望你以后多到我家来走走,你们兄妹多聚聚,千万不要见外。” 唐昕微笑着点点头。 三个人合影完毕后,袁振海拉住唐昕的手问:“小伙子,你尊姓大名?在哪里发财?” 袁晓姝有点嗔怪地说:“爸,刚刚在演播厅,我哥不是做了自我介绍吗?你难道没听到?” 袁振海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当你们兄妹相认的时候,我当时心情也很激动,只顾着与公司员工击掌庆祝了,没听到小伙子的自我介绍。” 唐昕很理解地点点头说:“袁叔叔,我姓唐,名叫唐昕,目前在横江市古玩街经营一家古玩店。” “唐昕?” 袁振海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仔细一回忆,猛然想起昨日之事,有点惊讶地问:“你昨天是不是去文达集团找过我?” 唐昕很坦然地点点头:“是的,我知道海源集团准备并购文达集团,所以去求见您,想劝劝您改变主意。但您估计是听信了赵友功的谗言,将我拒之门外了。” 袁振海注目凝视了他几眼,问道:“你为何要劝我改变主意?” “因为文达集团目前面临严重的经营危机,且牵涉到了很多不法业务,比如贩卖出土文物、为盗墓贼销赃、制假售假、利用假文物骗取贷款等等。您的海源集团如果并购该公司,很可能会面临巨大的债务纠纷以及法律后果。” 袁振海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刚刚所列的这些问题,有什么证据支持吗?” “当然有。您如果需要,我可以将赵友功以及文达集团涉嫌为盗墓团伙销赃的证据提供给您。此外,我还想郑重地提醒您:文达集团一直在宣传的那两件所谓的‘玉衣’,其实都是假货,是他委托一位玉器专家制作的现代工艺品,我也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袁振海笑了笑说:“唐先生,恕我直言:你刚刚说的这些问题,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能全信。另外,昨日赵董事长也提醒了我,说你和他之间有很深的仇怨,你可能会想方设法搅黄我们两家公司并购的事情。所以,这些问题我们还得再进行深入调研考察。” 说到这里,他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我们先去吃饭,庆贺你和晓姝兄妹团聚。” 在吃饭的时候,袁晓姝对袁振海说:“爸,明天我想去横江市见见我二哥,还想在那边住一段时间,多跟我大哥二哥聚聚。” 袁振海很理解地点点头说:“行。明天我会再安排一个调研组去文达集团深入考察,由法务部的严京山担任调研组组长。你明天跟随调研组一起去横江吧,到了那边后,我让严京山给你安排好生活起居,不需要你操心。” 袁晓姝想了想,说:“爸,刚刚我大哥跟你反映的文达集团的问题,我都听到了。看你的意思,好像不大相信我大哥的话,甚至还有点怀疑他是挟私报复。但我对我大哥的人品是很了解的,他绝对不是个心胸狭窄、随意栽赃陷害别人的人。”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父亲,见他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便继续说:“爸,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也加入公司的那个调研组,一起去文达集团调查考察。别的人你可能信不过,我是你女儿,我调查的结论你应该不会有什么怀疑吧!你不是一直想要我进入公司历练历练吗?这次参与调研,就算是我进入公司前的一次锻炼机会吧!” 袁振海听到她最后那句话,脸上顿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点点头说:“行,等下我跟严京山打个电话,安排你做调研考察组副组长,就当是你的一次实习经历吧!” 吃过午饭后,袁振海与唐昕告别去了集团公司,袁晓姝带着唐昕游览了几处有名的景点。 五点半左右,袁晓姝突然接到严京山的电话,盛情邀请她一起吃晚饭。 袁晓姝正想跟他商量一下明天去文达集团调研的事情,便很爽快地答应了邀约。 当袁晓姝驱车与唐昕来到预定的酒店时,严京山与另外一个秃顶男子已经迎候在了门口。 “袁小姐、唐先生,欢迎欢迎。”严京山操着一口京片子,热情地与袁晓姝和唐昕握手。 袁晓姝有点奇怪地问:“严部长,你怎么知道我大哥姓唐?” 严京山笑容满面地说:“袁小姐,上午我响应董事长号召,去《等你来》节目组录制现场为你鼓劲加油,并亲眼见证了你和唐先生相认的感人场景。当时唐先生做了自我介绍,我记下了他的姓名。” 袁晓姝“哦”了一声,指指那个秃顶男人问:“严部长,这位是——” 秃顶男人不待严京山介绍,抢先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道:“袁小姐,我也是袁董事长的老部下,名叫高吉团,是集团公司战略发展部的负责人。” 严京山补充介绍说:“袁小姐,高部长是我们集团公司并购文达集团的主要推手和负责人,前两次去文达集团调研,都是高部长带队。这次董事长安排我和你一起再去文达集团调研,有些情况需要向高部长请教,所以我请他一起出来吃饭。” 袁晓姝点点头,伸出手与高吉团握了握,四个人便一起走进酒店包厢。 唐昕听说高吉团是海源集团并购文达集团的主要推手,对他生出了警惕之心,一落座,就问他:“高部长,昨日袁董事长去文达集团考察,你也一起去了吗?” 高吉团微笑着摇摇头说:“昨天我要接待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没有跟随董事长去横江。” 唐昕放下心来,便不再说什么,开始留心倾听严京山、高吉团与袁晓姝之间的对话。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高规格接待 海源集团是袁振海一手创办的,所以他在公司里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威,包括严京山、高吉团在内的所有集团员工,都对他极为崇拜,也极为敬畏。 也正因为如此,严京山、高吉团都把袁晓姝当成了“公主”,在酒桌上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两个人各展口才,谀辞如潮,不住地称赞袁晓姝貌美如花、气质如兰、温柔娴静、知书达理……夸得袁晓姝自己都脸红了,他们却浑然不觉。 当提到明天去文达集团考察调研的事情时,严京山马上表态说:“袁小姐,公司虽然指定我为调研考察组的组长,你为副组长,但我心里是有数的:这个考察组必须由你挂帅,你是实际上的组长,我给你当副手。” 袁晓姝忙摇手说:“严部长太抬举我了。我刚刚走出校门,没有任何实际工作经验,怎么可以当调研考察组组长?我跟我爸说了:这次参加对文达集团的调研考察,对我来说是一次学习和历练的机会,希望严部长等前辈对我多加指教,千万别说什么让我挂帅的话,我承当不起!” 高吉团马上接口道:“袁小姐,你虽然没有实际工作经验,但在世界最著名的高等学府学习工商管理多年,有高深的经济管理学识和理论,区区一个调研考察,还要学习什么?再说了,文达集团我去考察过两次,他们的业务其实比较简单,调查起来并不需要费多大的劲。由你来担任实际上的组长,我认为是再合适不过的。” 袁晓姝盯视了他几眼,不动声色地问:“高部长既然对文达集团做过两次调研考察,那么你认为该集团的经营业绩和发展前景怎么样?我们海源集团该不该批准这个并购方案?” 高吉团不假思索地答道:“据我的调查,文达集团的经营业绩很好,尤其在古玩文物经营这一块,做得非常出色,几乎占据了横江市古玩文物经营行业的半壁江山。而我们海源集团之所以要并购文达集团,就是想踏进横江市古玩文物经营领域,为我们集团公司的多种经营战略提供一个切入点。这个切入点,也符合董事长的爱好和战略布局,所以董事长是非常赞同这个并购方案的。” 唐昕冷不防插言道:“高部长,据我所知,文达集团在古玩文物经营方面,存在诸多违法问题,比如制假售假、为盗墓团伙销赃等等。这些问题一旦暴露出来,肯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你们在两次调查过程中,难道就没有查出一点端倪、听到一点风声吗?” 高吉团愣了一下,转动眼珠子想了想,笑道:“唐先生,在我率队去文达集团调研时,确实听到过一些有关文达集团以及赵董事长的负面传闻。不过,经过我们的缜密调查,很多传闻要么是捕风捉影,要么就是夸大其词,根本就查无实据,所以我就没有往上报了。” 唐昕听他极力为文达集团辩解,坐实了自己的判断:这个高吉团很可能在调研考察时,收受了赵友功的巨额贿赂,所以便在调研报告中掩盖了文达集团存在的诸多问题,导致袁振海产生了误判……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不点破这一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说:“既然高部长已经调查清楚了,我作为外人就不便多嘴了。来来来,我们喝酒!” 酒宴快要结束时,高吉团借口上厕所,在外面的走道上打了一个电话给赵友功。 “赵董事长,明天我们公司还要安排一个调研考察组到横江来,再次深入调查文达集团的经营情况和发展前景。我们董事长的宝贝千金也加入了调研考察组,而且是这个考察组的实际负责人,你一定要提前做好迎接准备。” 赵友功显然是吃了一大惊,有点惶惑地问:“高部长,到底是怎么回事?袁董事长的女儿怎么亲自来搞调研了?你对她了解吗?” “我今晚跟她是第一次见面,对她的性格、行事风格、业务能力都不了解。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三点信息:第一,她毕业于国外名牌大学工商管理专业,可能有点理论知识,但没有任何实际工作经验。第二,袁董事长对她异常宠爱,且只有她一个独生女儿,今后她很可能会进入公司管理层,而且会接袁董事长的班。” 赵友功“哦”了一声,说:“我懂高部长的意思了:这位袁小姐业务能力并不强,所以容易应付。但是,因为她是董事长的爱女,又可能会成为海源集团未来的掌舵人,所以我明天一定要以最高规格接待,争取让她为这次的并购业务开绿灯,对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好,我懂了。你放心吧,明天袁小姐过来,我一定以迎接皇室公主的礼仪和规格接待她,保证让她心满意足。” 高吉团“嗯”了一声,压低声音说:“赵董事长,并购完成后,你承诺给我的那部分股份,可得兑现啊!你要知道,我为了促成并购,可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赵友功忙说:“那是当然,请高部长放心,我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挂断高吉团的电话后,赵友功马上回到文达集团,召集几个部门负责人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专题研究如何接待袁大小姐的问题…… 第二天凌晨五点,赵友功便赶到了文达集团,亲自指挥、监督员工在文达大厦大门口布置欢迎拱门,悬挂欢迎横幅,铺设五十米长的红地毯,并在沿路摆满了花盆。 随后,他又安排六十个员工手持花束,站在红地毯两边,预备等袁晓姝一下车,就挥舞花束呼喊欢迎口号。 为了保证效果,他还不厌其烦地让那六十个员工反反复复地演练阵型、呼喊口号,一直忙到快八点了,才暂时将队伍解散,然后便匆匆乘车赶往横江机场,亲自去迎接袁晓姝一行。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扑空 九点一刻,袁晓姝、唐昕等人乘坐的飞机降落在横江机场。 唐昕知道赵友功会在机场出口迎接考察队伍,便对袁晓姝说:“小妹,我不需要取行李,先行一步到出口外面等你。” 袁晓姝知道他不想混在考察队伍里接受赵友功的欢迎,理解地点点头说:“行,你先出去吧!到外面叫个的士等我,我跟你去古玩街见二哥。” 唐昕诧异地问:“你不先去文达集团吗?” 袁晓姝摇摇头说:“我加入考察组,本来就是打酱油的,去不去文达集团无所谓。我现在迫切想见到二哥,想跟两位哥哥好好叙叙旧。考察的事就由严部长他们去办吧!” 唐昕点点头,陪她走到取行李的转盘前,跟严京山打了个招呼,便率先往出口走去。 从到达大厅出来后,唐昕一眼看到了赵友功。只见他手捧一束献花站在迎候的人群中,身边簇拥着好几个手下,其中一个副经理手里还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热烈欢迎袁晓姝小姐及海源集团调研考察组成员”。 赵友功也看到了唐昕,脸上露出惊讶和憎恨的神色,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抬头望天,摆出了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 唐昕没有理睬他,昂首挺胸从他身边过去,站到出租车通道旁边,找一位旅客借了一个火,开始悠闲自得地抽烟。 大概十分钟后,袁晓姝等人走出到达大厅的门厅。 赵友功捧着献花快步迎过去,满脸都是谄谀的笑容,躬着身子向袁晓姝献花,口里说了一大堆欢迎话语。 袁晓姝没想到赵友功会来这一套,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花束接了过去,并礼貌地向赵友功道谢。 接下来,在严京山的介绍下,赵友功与考察组其他人员一一握手。完毕后,赵友功折返到袁晓姝身边,笑着说:“袁小姐,迎接您的车子就停在外面的停车坪上,请移步跟我走。” 袁晓有点抱歉地对赵友功说:“赵董事长,很对不起,我要先跟我大哥去古玩街,今日可能不会到文达集团来。严部长是调研考察组组长,你接他们过去吧!” 赵友功大吃一惊,满脸都是迷惘之色,问道:“袁小姐,你还有一个大哥?我怎么听说你是家里的独生女?” 袁晓姝用手一指等候在的士通道上的唐昕,微笑着说:“赵董事长,那就是我大哥。他不是我的亲哥哥,但在我心目中,他比我亲哥哥还要亲。” 赵友功顺着她的手指一看,脸色一下子变了:袁晓姝指着的那个男子,竟然是他的死对头唐昕。 愣怔了好一阵后,他转头看着袁晓姝,有点不相信地问:“袁小姐,你说的大哥,是不是那个正在抽烟的男子?” 袁晓姝点点头:“没错,他叫唐昕,目前在横江古玩街经营一家古玩店,赵董事长应该认识他吧!” 赵友功心下叫苦不迭,脸上却不敢露出来,有点尴尬地点点头说:“认识,认识。” 随后,他用责备的目光看了一眼严京山,心下埋怨道:“这小子真是太不讲义气了,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不提前告诉我,这下子麻烦大了。” 严京山却不知道唐昕与赵友功之间的恩怨,见袁晓姝不去文达集团,忙劝道:“袁小姐,你是我们调研考察组的灵魂和核心,赵董事长又亲自赶到机场来迎接咱们,你这个主角如果不先去文达集团看看,赵董事长会心下不安的。” 赵友功也用请求的语气说:“袁小姐,不瞒你说,为了迎接你和考察组的其他贵宾,我今日凌晨五点就赶到公司布置安排接待事宜,各方面准备妥当后,我才赶到机场来的。就在此刻,我们公司有几十位员工等候在文达大厦门口,等着一瞻袁小姐的风采。你这个主角如果不去,他们都会感到失望的。到时候我这个董事长也脸上无光是不是?” 袁晓姝笑着摇摇手说:“赵董事长太客气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已经跟我大哥说好,下了飞机就赶赴古玩街见我二哥,不能爽约。文达集团我肯定会去的,但也不忙在这一时,对不对?” 说着,她也不管赵友功脸上极度失望的表情,迈步往唐昕那边走去。 赵友功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见她走到唐昕身边后,马上就亲密地拉住了他的手,仰起头跟唐昕说着什么。看他们的神态,根本不像是结拜兄妹,倒像是一对正处于热恋之中的情侣。 当看到这一幕后,赵友功心下那种恐慌和担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乘的士回到古玩街后,唐昕带着袁晓姝走进“唐韵轩”。 猴子早就得到了电话通知,一直等在店子里。当看到袁晓姝进来后,他从椅子上一蹦而起,扑到袁晓姝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肩膀,涕泗横流地哭嚷起来:“蝴蝶妹妹,我是猴子,是你的二哥……这些年来,我和大哥可想死你了……” 袁晓姝的眼睛也红了,抽泣着说:“二哥,我也想你和大哥……” 唐昕见猴子一直死死地抱住袁晓姝不松手,怕后者感到不适,忙过去拉开他说:“猴子,你先给小妹去泡杯茶来,等下我还有事情跟她说。” 猴子这才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忙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袁晓姝一阵,忍不住赞叹道:“小妹,你可真俊啊!怪不得人说‘女大十八变’,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胖嘟嘟的小蝴蝶,如今会出落得如此花容月貌呢?哈哈哈!” 唐昕笑着锤了他一拳,说:“快去泡茶吧!对了,小妹如今的名字叫袁晓姝,以后你不要再叫‘小蝴蝶’了。” 袁晓姝忙说:“大哥,二哥想叫我小蝴蝶,就让他叫这样叫吧,我听着心里感到亲切。” 猴子笑眯眯地对唐昕说:“大哥,你多心了不是?小妹都愿意我叫小蝴蝶呢!嘿嘿!” 当猴子去里间沏茶的时候,唐昕请袁晓姝在一条凳子上坐下,然后说:“小妹,关于你们海源集团与文达集团并购的问题,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敲门砖 “严部长,袁小姐与那个姓唐的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为何如此亲密?” 在乘车赶回文达集团的路上,赵友功有点困惑地问严京山。 “赵董事长,你难道不知道袁小姐小时候的坎坷经历吗?”严京山反问。 赵友功摇摇头:“我只知道袁小姐刚从国外求学归来,尚未正式到海源集团任职,但对她小时候的经历一无所知。” “那我告诉你吧:袁小姐幼时被人贩子拐卖到湘省,大约9岁时因不堪养父母虐待,逃离养家,在湘省火车站流浪,差点冻饿而死,被唐昕与另外一个流浪儿救下,三个人结成异姓兄妹。袁小姐十岁的时候,被警察解救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从此与两个义兄分离。 “前不久,袁小姐学成回国,立即悬赏五百万元寻找两个义兄,并向央视的《等你来》节目组求助。就在昨天上午,在《等你来》节目组现场,唐先生与袁小姐兄妹相认,两个人抱头痛哭,当时的场景非常感人。 “昨天晚上,我和高部长一起请袁小姐吃饭。期间,每次一谈到小时候的经历,袁小姐都会哽咽流泪。看得出来,她和两个义兄感情很深。用她自己的话说,她与唐先生虽是异姓兄妹,但在她心目中,却比亲兄妹还要亲——” 当听到这里时,赵友功忍不住哀叹一声,低声嘟囔道:“完了,完了!这下子真的完了——” 严京山惊问:“赵总,什么完了?” “并购计划完了,我完了,文达集团也完了——” “赵总,怎么回事?难道你跟唐先生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怨?” 严京山是一只老狐狸,马上猜出了赵友功话中的含义。 赵友功沮丧地点点头,将他和唐昕之间的矛盾择要告诉了严京山。 严京山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赵总,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与唐先生和解,不管用什么手段,哪怕是负荆请罪,也要求得他的谅解,让他不要阻挠文达集团与海源集团的并购计划。否则的话,我担心这个计划会泡汤。” 赵友功踌躇了一下,点点头说:“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这样吧,我先打个电话给他,邀请他中午和袁小姐一起出席我们的欢迎宴会。如果他愿意来,我可以在酒桌上向他赔礼道歉。哪怕他当众将我羞辱一番,我也认了。” 严京山见他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忙阻止他道:“赵总,你如果想与唐先生和解,姿态就要放低一点。我建议,你等下亲自去请唐先生和袁小姐。这样的话,一来可以表达你的诚意,二来唐先生应该也不好拒绝。如果电话邀请的话,一旦他回绝,就没有退路了。” 赵友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对对对,感谢严部长提醒。” 将严京山等人送到文达大厦后,赵友功吩咐一位副总好好招待,然后心急火燎地驱车往古玩街而去…… 进入“唐韵轩”后,赵友功见唐昕正与袁晓姝边喝茶边倾谈,忙堆出一脸假笑,先向袁晓姝问好,然后对唐昕抱抱拳说:“唐老弟,中午我想请你和袁小姐等贵宾一起去怡兴酒楼喝几杯酒,不知老弟能否赏光?” 唐昕嘴角边撇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摇摇头说:“赵会长,很对不起,刚刚我已经跟晓姝妹妹约好,中午一起到祥兴海鲜楼吃海鲜,所以我们两人都无法出席你的欢迎宴会,抱歉!” 赵友功看了一眼神情冷漠的袁晓姝,有点不甘心地问:“晚上呢?晚上两位有没有空?” 袁晓姝淡淡地说:“赵董事长,你就别费心了,这几天我除了到贵公司考察调研,其余时间都会跟我两位哥哥在一起,吃饭休息都不用你们操心。” 赵友功察言观色,猜测唐昕已经将文达集团一些见不得人的内幕都告诉了袁晓姝,这桩并购案十有八.九要泡汤了,心下既恼恨又无可奈何,只好转过头悻悻地离开了“唐韵轩”…… 中午,唐昕和猴子在祥兴海鲜楼宴请袁晓姝,邀请黄建立出席作陪。 黄建立得知袁晓姝是海源集团董事长袁振海的独生女儿,又得知海源集团准备进军横江古玩市场,心下不由一动,找了个借口将唐昕叫到包厢外面,急急地问:“老弟,你确定海源集团想要在横江找一个古玩文物行业的合作伙伴吗?” “没错。他们本来准备并购文达集团,以此作为进入横江古玩行业的跳板。但我已经将文达集团的问题反馈给了晓姝妹妹,估计这个并购计划要泡汤了。” 黄建立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低声说:“老弟,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翻身的机会来了。” 唐昕诧异地问:“什么翻身机会?” “你等下可以跟袁小姐商量,让海源集团并购我们的古玩店。这样一来,我们不仅可以解决当前的债务危机,还可以拥有海源集团的部分股份,可谓一举两得,可不是翻身了吗?” 唐昕想了一下,摇摇头说:“黄总,这恐怕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想啊,我们两家公司加起来,资产也不过一两个亿,体量太小,海源集团肯定看不上。更何况,我们目前又面临债务危机,发展前景也不明朗,拿什么与海源集团谈判?” 黄建立笑了笑,说:“老弟,你有一张王牌,足以让海源集团认可我们这两个小公司。” “什么王牌?” 黄建立用手一指包厢里面:“就是你的结拜妹妹袁小姐啊!她是袁董事长的独生爱女,又是此次来文达集团调研考察的负责人。只要她坚持并购我们的公司,估计袁董事长不会反对。” 唐昕沉吟了一下,说:“并购的事情先不说,我觉得咱们倒可以先跟海源集团合作做一笔生意,让袁董事长看到我们的潜力。” “什么生意?” “倒手转卖蒙白山的《其书帖》。” 黄建立眼睛一亮:“对啊,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只要海源集团给我们提供一个亿的资金,我们可以将《其书帖》买下来,然后转卖给我那个东南亚富商朋友,不仅可以解决我们目前的债务危机,还可以给袁董事长留下一个好印象,说不定他就会答允收购我们的公司呢!”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诚信为本 回到包厢后,唐昕见菜已经上齐,便端起红酒杯敬了袁晓姝一杯酒,接下来猴子和黄建立也分别敬了她一杯。 待袁晓姝将三杯酒喝完后,唐昕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小妹,海源集团如果真想在横江古玩行业找合作伙伴,不如就跟我和黄总合作。我们拥有两家古玩店,虽然不大,但在横江古玩行业也有点影响力。跟我们合作的话,发展潜力应该是很大的。” 袁晓姝笑了笑说:“哥,如果我是海源集团董事长,你这个提议我肯定会欣然接受。但现在海源集团的董事长是我爸,他做生意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你和黄总虽然有两家公司,但无论资产还是在横江古玩行业的影响力,都不算大,恐怕不大符合我爸心目中的合作伙伴要求。” 唐昕点点头,说:“这倒也是。海源集团资产数百亿,又是上市公司,你爸肯定看不上我们这两个小公司。要不这样:我们不谈并购之事,先合作做一笔生意,怎么样?” “什么生意?” “当然是古玩生意。” “这笔生意需要多少资金?资金周转期是多久?有多大的利润?” “需要海源集团提供一个亿的资金,资金周转期是十天左右,利润大概是1.5亿。” “什么?十天就赚1.5亿?古玩行业真有这么赚钱吗?”袁晓姝惊讶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唐昕笑了笑说:“小妹,古玩行业就是这样,风险大、利润高,而且很多时候赚的都是快钱。” 袁晓姝点点头,问:“哥,这笔生意既然这么赚钱,你们为什么要和海源集团合作?单独干不是利润更高吗?” 唐昕苦笑了一下:“小妹,实不相瞒:我和黄总现在遇到了财务危机,凑不出买货的本钱,所以需要合作伙伴提供启动资金。” 袁晓姝想了想,说:“哥,既然是这样,我可以找我爸商量,让海源集团借一个亿给你们。等这笔生意完成后,你们将钱归还,并按银行贷款利率支付利息。这样的话,你们就不必分一半利润给海源集团了。” 黄建立见袁晓姝主动提出借一个亿给他和唐昕,高兴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太好了!袁小姐,我敬你一杯酒,感谢你的慷慨相助!” 在说话的同时,他不住地向唐昕眨眼,示意他赶紧答应下来。 唐昕却摆摆手说:“小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的意见还是想与海源集团合作完成这笔生意。” 此言一出,袁晓姝、猴子、黄建立等人都愣住了。 袁晓姝还想出言劝说,唐昕却端起酒杯说:“小妹,这事就这么定了。等下请你联系一下袁董事长,将我们的合作意向告诉他。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们马上着手联系货源和买家,争取尽快做成这笔生意。” 袁晓姝点点头说:“行,我等下就打电话给我爸,将你们的合作意向告诉他。如果他同意的话,明天就可以将一亿元打到你们账上。” 酒宴结束后,袁晓姝直接去文达集团调研考察,黄建立开车送唐昕和猴子回古玩街。 “老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袁小姐答应找她父亲,借一个亿给我们做成这笔生意,你怎么坚持要与海源集团合作?如果是借钱,我们只需支付十几万元利息给海源集团;但若是合作,必须分一半利润给对方,那可是七八千万啊,你不感到可惜和肉痛吗?” 黄建立一边开车,一边提出了这个他憋了很久的疑问。 唐昕反问道:“黄总,你想不想要海源集团收购我们的公司?” “想,当然想啊!海源集团是上市公司,如果收购我们的公司,你和我都可以拥有海源集团的股份,‘唐韵轩’也可以借海源集团的资源和人脉,做大做强,甚至可能会成为横江市古玩行业的翘楚。这样的好事,当然是求之不得啊!” 唐昕笑了笑说:“你如果有这个愿望,就应该理解我为何不向海源集团借钱,而是选择与他们合作完成一笔生意了。” 黄建立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想通过这次合作,给袁董事长留下一个好印象,让他感到我们在古玩行业能赚钱、会赚钱。如此一来,他就会看到我们的潜力和发展前景,而忽略我们的公司体量太小这个硬伤,并最终选择收购我们的公司,对不对?” 唐昕点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选择与海源集团合作,虽然会少赚七八千万元,但可以让袁董事长看到我们的实力,也可以获得他的信任。这样的话,一旦海源集团放弃文达集团,他就很可能会选择收购我们的公司。” 猴子竖起大拇指说:“哥,你这是放长线钓大鱼,这个主意高明。” 黄建立也由衷地赞叹道:“唐老弟,你这一招高明。我跟你透个底吧:昨天我跟东南亚那个富商朋友通了电话,告诉他有一幅褚遂良临摹的《其书帖》,问他想不想买?他在电话里高兴得语气都变了调,说如果真是褚遂良的临摹本《其书帖》,他可以出价三个亿。 “你如果能够以一个亿的价格将这本帖子从蒙白山那里买过来,那我们的利润就有两个亿。刚刚你跟袁小姐说,这笔生意的利润大概是1.5亿,其实远远不止。不过,既然你已经跟袁小姐说了大致利润,到时候我们就按1.5亿利润,分七千五百万给海源集团,我们就可以赚1.25亿,大致可以弥补上次的损失了。” 唐昕断然摇头说:“那不行。如果我们的利润有两个亿,那就得分一半也就是一个亿给海源集团。这是我们与海源集团第一次合作,如果隐瞒利润,一旦被袁董事长知晓了,不仅会失去他的信任,我也无法向我小妹交代。那样一来,就适得其反了!” 黄建立想了想,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歉然道:“对对对,是我欠考虑了。生意以诚信为本,我们第一次与海源集团合作,确实不宜隐瞒利润,否则的话,会彻底失去与海源集团合作的机会。” ------------ 第一百四十章 负荆请罪 当天晚上,袁晓姝打电话给袁振海,将唐昕提出合作一笔生意的意向告诉了他。 袁振海有点不相信地问:“晓姝,是一笔什么生意?十天时间赚1.5亿,不大可能吧!” “爸,具体是什么生意,我也不好详细问,因为那是我大哥他们的商业机密。不过,我绝对信任我大哥。他说这笔生意能成功,就肯定能成功。” 袁振海沉吟了一下,说:“这样吧,为了以防万一,这笔生意以你个人的名义与唐先生合作。如果合作成功了,算是你赚的第一桶金;万一合作不成功,就当是我们花钱买个教训。你看这样行吗?” 袁晓姝很高兴地说:“行。爸,你放心吧,这笔生意一定会成功的。” 袁振海又问:“你进入文达集团考察了吗?” “我下午去了文达集团,但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他们的财务报表和各项经营数据,还没来得及深入调研。不过,据我大哥所言,文达集团存在严重的债务和非法经营问题,建议我们不要批准并购方案。” “哦?他具体讲了哪几方面的问题?有证据支持吗?” “第一,文达集团现在严重资不抵债,且资金链濒临断绝,若此次并购不成功,只能宣布破产——” 袁振海不以为然地说:“小唐这是危言耸听吧!上次到文达集团考察时,我也看了资产负债表和财务报表,流动资金确实不多,但他们的固定资产、古玩文物、已购土地、在建工程等,合计近百亿,各项负债只有80亿左右。而且,近三年他们每年的利润都在五亿以上,怎么可能资不抵债?” “爸,你不了解内情。据我大哥说,文达集团的文物资产中,最值钱的是那两件玉衣,估值20亿元,但其实际价值只有二十万元左右。另外,其余的文物也大都是假货,加起来最多值两个亿,但他们表报上的文物资产确列了三十五个亿,等于是虚列了三十三个亿的资产。 “另外,据他们内部的人爆料,赵友功以集团公司及其个人的名义,以高额利息为诱饵,在民间大量融资,规模高达十亿以上。但是,这些民间融资他们并没有反映在账面上,所以你调研时看不到。” 袁振海惊讶地问:“还有这事?十个亿的民间融资,这可是个大雷点啊,一旦发生挤兑,随时都会暴雷的。这样的重大风险,赵友功居然向我隐瞒,其心可诛啊!” “不仅如此,赵友功还曾经因为非法倒卖出土文物,前不久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目前还在取保候审阶段——” 袁振海打断她的话说:“晓姝,这个事赵友功已经跟我说了。在我看来,做古玩文物这一行,有时候倒腾点出土文物也算正常,并不是什么污点。相反,赵友功能够从看守所保释出来,证明他关系广、后台硬,在我看来,这还算他的优点呢!” 袁晓姝急道:“爸,照你这么说,你还是打算批准那个并购方案吗?” 袁振海笑了笑说:“那也不一定。晓姝,这两天你重点调查一下两个事:一是赵友功手里那两件玉衣的真假,二是文达集团民间融资的问题。你说这些事都是小唐告诉你的,那就让他协助你调查,关键是要拿到证据,懂吗?” “爸,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第二天早晨,唐昕正在店子里忙活,忽然接到了黄建湘的电话,很热情地邀请他去一家名叫“湘滨一号”的茶餐厅吃中饭,说有点事情想请他帮忙。 唐昕以为他又淘到了什么古玩字画需要自己帮助鉴别,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孰料,当他走进预定的包厢时,却发现里面除了黄建湘、黄建立兄弟外,赵友功、梁公子也坐在功夫茶桌旁的沙发上。 看到唐昕推门进来,赵友功立马站起来,满是横肉的脸上,很难得地堆满了笑容,很亲热地拉住唐昕的一只手,口里连声说:“唐老弟,请坐请坐。” 唐昕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用力甩脱赵友功的手,很不客气地对黄建湘说:“黄老师,怎么回事?您这是给我摆鸿门宴吗?” 黄建湘也站起身,尴尬地搓搓手掌说:“老弟,言重了,言重了!实不相瞒,这顿饭是赵董事长诚心相邀,想借此机会化解一下你们过去的一些误会和矛盾。刚刚打电话时我没告诉你实情,请老弟谅解!” 赵友功马上接口道:“唐老弟,今天我是诚心诚意来向你负荆请罪的,并不是摆什么鸿门宴,请老弟一定要赏脸坐下来喝几杯酒。过去我确实有对不起老弟的地方,这样吧,你如果觉得心里不舒服,对我还有怨气,你现在就可以打我几个耳光,我心甘情愿挨着!” 说着,他真的把脸侧过来,准备挨唐昕的耳光。 唐昕看到他这副前倨后恭、近似于耍无赖的嘴脸,恶心得差点吐了出来,转身就想往门外走,却被黄建立一把抱住,在他耳边低声说:“老弟,稍安勿躁。走,我们到外面说。” 到了外面的走廊上后,唐昕不满地说:“黄哥,你怎么回事?被梁公子和赵友功坑得还不够吗?怎么跟他们沆瀣一气了?” 黄建立压低声音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事。昨天早上,梁公子托我哥带了个话给我,许下两个诺言:第一,他会将前次骗我们的那一亿三千万元还给我们,并补偿我们一百万元的利息损失;第二,如果我们能够促成海源集团并购文达集团,赵友功愿意给我和你一定份额的干股,价值不低于一个亿。 ”我想,如果这两个承诺真的能够实现,不仅我和你目前面临的债务问题可以迎刃而解,而且还可以拥有海源集团的部分股份,说不定还可以借机将我们的两个公司也并入海源集团,那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所以我没征求你的意见就答应参加今天的宴会了。”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弄巧成拙 唐昕皱着眉头听完黄建立的解释,有点愠恼地说:“黄哥,你应该很清楚,赵友功就是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大恶人,梁公子也一样,公然设局骗走了我们一个多亿。像这样两个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渣,你还想跟他们合作赚钱?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黄建立有点无奈地摊摊手说:“老弟,我何尝不知道赵友功和梁公子是两个卑鄙小人?但你也清楚,梁公子手眼通天、能量巨大,我们得罪不起啊!他现在跟赵友功穿一条裤子,你整垮了赵友功,他肯定会千方百计报复你,后果会很严重的。” 唐昕轻蔑地一笑说:“我一不偷二不抢,又不在官场混,怕他个鸟.毛啊!黄哥,对不起,今天这顿饭我不吃,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看着那两个家伙的嘴脸就想吐,所以我先告辞了!” 随后,他向黄建立抱了抱拳,转身扬长而去…… 黄建立知道唐昕外柔内刚,而且嫉恶如仇,估计今天这事已经泡汤了,只好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走进包厢,对满脸期盼地看着他的赵友功说:“赵董事长,不好意思,唐先生已经走了,今天这顿饭算我请客吧!” 赵友功知道唐昕这一走,海源集团并购文达集团的事情肯定黄了,脸色一下变得灰白,露出了绝望至极的表情…… 梁公子也没料到唐昕这么不给面子,居然不打招呼就拂袖而去,不由勃然大怒,“呼”地站起身子,紫涨着脸皮对黄建立说:“黄老板,你去告诉姓唐的小子:如果他敢坏文达集团和赵董事长的好事,我一定会让他倾家荡产,在横江市乃至整个s省都无立足之地。不信的话,你让他等着瞧!” 黄建立忙陪笑说:“梁先生,您别动气。唐昕年纪轻、阅历浅,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回头我一定找他好好谈谈。” 黄建湘生怕梁公子因为唐昕而迁怒于自己,影响他进入省政协的大计,心下也有点着慌,赶紧对黄建立说:“你现在赶快去追上唐昕,争取把他拉回到包厢来,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商量解决。实在不行的话,你也要好好劝劝他,跟他讲清楚利害关系,让他千万不要阻挠海源集团并购文达集团的事情。” 黄建立答应一声,转身走出包厢,拿出手机拨打了唐昕的电话,得知他正乘坐的士回唐韵轩,赶紧驱车追了过去…… “老弟,我劝你还是冷静一下,不要将梁公子得罪得太狠了。他已经放出话来,一旦你破坏了海源集团与文达集团的并购方案,他就要让你倾家荡产,在横江市乃至整个S省都无立足之地。以他的关系网和后台,这恐怕不是吓唬你,而是真可能变成现实。” 与唐昕在唐韵轩的茶桌旁面对面坐下后,黄建立忧心忡忡地说。 唐昕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有点不解地问:“黄哥,上次梁公子将赵友功从看守所捞出来,条件是赵友功将‘银缕玉衣’给他。但是,他现在已经知道那件玉衣是假的,等于是受了赵友功的欺骗,他为何还要如此死心塌地维护赵友功?” 黄建立叹了一口气说:“老弟,你不了解内情。据我在文达集团的朋友说,为了感谢梁公子的搭救之恩,赵友功答应将文达集团20%的股份送给他。你想啊,要是海源集团并购文达集团成功,梁公子在文达集团所占的20%的股份,会值多少钱?至少十几个亿吧!相反,若并购不成功,导致文达集团破产,这20%的股份就一文不值。所以,这次梁公子不是在帮赵友功,而是在维护和争取他自己的利益,你懂了吗?” 唐昕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断然一挥手说:“黄哥,我不管他什么梁公子楚公子,绝对不能让海源集团并购文达集团成功。你应该也清楚,赵友功和文达集团就像一个毒瘤,一旦并入海源集团,肯定会损害该集团的声誉和良性发展。 “另外,梁公子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而且他在s省、京城都有很大的势力。一旦他借助文达集团的股份进入海源集团,我担心他会利用其势力和影响力,夺取海源集团的管理权和控制权。那样的话,我义妹袁晓姝和他的父亲就会深受其害,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黄建立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尤其是最后那一点,确实有可能发生,只好站起身说:“老弟,你既然决心已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点:一旦你搅黄了这桩并购案,梁公子肯定会恨你入骨,也肯定会想方设法陷害你、打击你。你一定要未雨绸缪,提前做好防范准备。” 唐昕点点头说:“黄哥你放心,现在是法制社会,只要我遵纪守法,梁公子就是有再大的能耐、再强的关系,也无奈我何!” 待黄建立离开后,唐昕马上拨打了袁晓姝的手机。 “小妹,吃饭了吗?” “刚吃完,在文达集团内部食堂吃的工作餐。” “方便说话吗?” “方便,我一个人待在宾馆房间里,准备休息一下。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有个事我建议你向你父亲汇报一下:据可靠消息,文达集团的赵友功送了该集团20%的股份给一位姓梁的商人。而这个姓梁的是原S省主要负责人梁天放的独生子,也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我担心如果海源集团并购文达集团成功,那个梁公子会利用其家族势力和在官场的影响力,千方百计进入海源集团核心管理层,甚至剥夺你父亲对集团的掌控权力。这一点并不是杞人忧天,你一定要提醒你父亲注意。” “好,我马上打电话给我父亲,向他通报这一情况。” 十几分钟后,袁晓姝回电话过来了,有点郁闷地说:“大哥,我父亲听了我汇报的情况后,不仅没有警醒,反倒认为这是大好事呢!” “啥?大好事?他就不担心梁公子日后在海源集团兴风作浪?” “他说不担心。首先,梁公子在文达集团所占的20%的股份,一旦并入海源集团,会稀释得微不足道。哪怕他和赵友功的股份合起来,也只占集团总股份的2—4%,他们两个人都不可能进入集团核心管理层。其次,梁天放是大佬,在s省和京城都有很大的能量,我爸早就想结识他了。如果这次能够借助并购案搭上梁天放这条线,正是我爸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唐昕呆愣了半晌,有点沮丧地说:“小妹,我没想到你爸会有如此想法,看来我是弄巧成拙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布局 袁晓姝听唐昕的语气有点意外和失落,忙劝慰道:“大哥,我爸虽然这样说了,但也并不意味着他会批准那个并购方案。昨晚我已经将文达集团存在的问题告诉了他,应该会对他有所警醒。目前,我正在全力调查文达集团民间融资的问题。只要这个问题查实了,估计我爸会暂时搁置并购方案。对了,关于这个问题,大哥你能够提供一些证据吗?” 唐昕答道:“关于赵友功和文达集团高息向民间融资的问题,我只是听他们内部的人透露过,但并不知道具体的融资对象,也不知道真实的融资规模。我估计,这是赵友功极力想对外界隐瞒的事情,也是文达集团的核心机密,估计你们调查组也很难找到这方面的证据和数据。” 袁晓姝有点失望地说:“这就有点难办了。今天上午我找他们的财务总监和会计、出纳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但他们矢口否认有民间融资,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的财务制度是非常规范的,如果有私人借贷,肯定会反映在账面上。我估计,赵友功已经向那些借款人打了招呼,要他们严守秘密,所以我们即使找到一些债权人,估计他们也不会承认。” 唐昕有点郁闷地说:“小妹,你说得对,现在赵友功正在大肆宣扬文达集团将并入海源集团,那些私下借钱给他的人,肯定想获得更多利息,所以会听赵友功的招呼,不会透露借钱的事。你即使找到几个债权人,他们也会矢口否认的。看来,我得另想他法了!” 晚上十一点,袁晓姝突然打电话给唐昕,用焦急的语气说:“大哥,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我爸刚刚在横江宾馆组织我们调研组的人开会,做出了两个决定:第一,即时停止对文达集团的进一步调研,调研组就地解散,所有成员明天早晨乘飞机回京;第二,海源集团董事会批准对文达集团的并购方案,并责成集团相关部门恢复与文达集团的谈判,力争早日达成并购、实现双赢——” 唐昕震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赶紧打断她的话问:“小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爸怎么突然到横江来了?” “听李秘书说,我爸是下午四点赶到横江机场的,赵友功亲自到机场接机。随后,在赵友功的引荐下,我爸赶到梁公子的别墅拜会了他,并与他交谈了一个多小时。五点半左右,赵友功做东,在一个名为‘湘滨一号’的茶餐厅宴请我爸和梁公子。就在这个宴会上,我爸跟赵友功再一次达成并购意向。下午的这些活动,我爸是秘密进行的,就连我都不知情!” 唐昕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稍微理清一下思路后,对袁晓姝说:“小妹,看来你爸攀附梁公子那个家族的愿望非常强烈,以至忽略了并购文达集团可能引发的后患和危机。不过,我可以理解,毕竟海源集团是民营公司,需要寻找强有力的后台和靠山。” 袁晓姝歉然道:“大哥,你说得没错,我父亲确实有点势利,也确实想寻找后台和靠山,我又不好开口劝他。依我看,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做你自己的生意,行吗?” 唐昕想起赵友功对自己的种种欺压,想起他和梁公子合伙诈骗自己和黄建立一个多亿,不由越想越窝火,牛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愤然道:“小妹,你父亲既然心甘情愿引狼入室,我无权和无力干涉,你也不要再去劝他了。但是,我绝对不会放过赵友功,一定会跟他斗到底!” 挂断袁晓姝的电话后,唐昕回到卧室,仰头躺到床上,开始凝神思索下一步怎么办。 第二天上午,唐昕拨打了黄建立的电话,问道:“黄哥,据你所知,文达集团现在面临的财务和资金危机到底有多严重?” 黄建立犹豫了一下,答道:“听我在文达集团管理层的朋友说,目前他们公司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工资了,员工们颇有怨言。为了安抚他们,赵友功答应一旦与海源集团的并购成功,不仅会补发所有欠薪,每个员工还会多发一个月薪酬,所以这个事暂时被压制了下来。 “另外,因为长期拖欠工程款,文达集团两个正在开发的重点楼盘已经停工两个月,施工方正准备联合起来向法院起诉,追讨文达集团所欠的工程款、材料款。还有,文达集团有两笔银行贷款,分别是十亿元、八亿元,很快就要到期,赵友功正在跑关系,想办理这两笔贷款的展期手续。但银行方面好像察觉了文达集团的财务危机,正在慎重评估是否将这两笔贷款展期。” 唐昕有点兴奋地问:“这么说,赵友功现在已经面临绝境?” “没错。听我那朋友说,赵友功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与海源集团达成并购方案。一旦并购成功,海源集团就会注入一大笔资金,不仅可以结清员工薪酬、所欠的工程款,还可以说服银行办理贷款展期,文达集团的财务危机就会轻松化解。” 唐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挂断黄建立的电话,马上拨打了省电视台文艺部部长姜东彬的手机。 电话一接通,姜东彬就用半是亲热半是埋怨的语气说:“唐大师,你终于想起打个电话给我了。我和林主编约了你那么多次,想请你吃个饭、喝杯酒,你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推辞了,我们还以为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周到,得罪你这位神通广大的大师了呢!” 唐昕忙说:“哪里哪里,这段时间我确实很忙,感谢您和林主编的盛情。对了,我听说明天有个老板又会从西南运一批玉石原料过来,姜部长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原料市场看看吗?” 姜东彬和林主编此前几次请求唐昕再陪他们去原料市场一趟,想借助他的神功再发一笔财,但每次都被唐昕以各种理由推拒,没想到此刻他竟然主动邀请他们去原料市场,不由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应道:“有兴趣,当然有兴趣啊!谁不知道跟随你唐大师去看玉石,其实就是去捡钱?哈哈哈!” 唐昕笑了笑说:“行,那我们一言为定,明天早晨九点一起去玉石原料市场。林主编那里我就不另外打电话了,请你通知他一声好吗?”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打他的电话!” ------------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送你上热搜 挂断姜东彬电话后,唐昕猛然想起:林主编是省日报社文艺副刊主编,不能发经济类新闻,对自己即将施行的计划帮助不大。 于是,他又拿起手机,调出林主编的号码,拨打过去,却一直忙线,估计是正与姜东彬在通话。 大约一分钟后,林主编回拨电话过来,很激动地向唐昕问好,感谢他再次给他和姜东彬发财的机会。 唐昕客套了两句,问道:“林主编,你跟日报社经济新闻部的负责人关系怎么样?” “你是说郝主任吗?那是我的铁哥们啊!不瞒你说,他也跟我一样,喜欢玩玉石。只不过他没有唐大师这样的高手指点帮忙,所以这几年也亏得一塌糊涂,欠了一屁股债。” 唐昕笑了笑,说:“既然这样,明天你请郝主任一起去玉石原料市场,我可以给他把把关,帮助他买一块好原石,运气好的话,不仅可以还掉欠债,说不定还能发一笔小财。” 林主编大喜,连声说:“谢谢,谢谢唐大师!说实话,我早就想请您帮助郝主任摆脱目前的经济困境,但因为您有言在先,不允许我们对任何人宣扬您的神奇技能,所以我一直不敢开这个口。现在您主动提出要帮助郝主任,我代表我这个好哥们,先向您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林主编开车搭载着姜东彬、郝主任准时赶到了横江市玉石原料市场,与提前赶到这里的唐昕会合。 郝主任是个五十来岁、大腹便便的秃顶胖子,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一下车就紧紧地握住唐昕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绳索一样,满脸堆笑地说:“唐大师,昨晚我听姜部长和林主编介绍了您的神奇技能,还说您愿意帮助我摆脱目前的困境,鄙人心下既感佩又敬慕,同时也迫不及待地想见识一下您神乎其神的鉴别玉石技能。” 唐昕矜持地笑了笑,说:“郝主任,赌石三分靠眼力,七分靠运气,我虽然有一点异能,但也不能给您打包票。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今天能不能帮到您,还得看老天爷是不是眷顾您——姜部长,林主编,两位说是不是?” 姜东彬和林主编异口同声答道:“唐大师过谦了。以您的神技,只要今天这一车玉石原料中有上等好货,您肯定能够准确鉴别出来,我们坚信这一点。” 此时,一辆满载着玉石原料的大货车开过来,停在一家专门赌石的店子门口,将二十多顿原石倾倒在店外的空场上。 唐昕等一行四人走过去,由唐昕掌眼,在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石头中,选出了八块原料,与店老板讨价还价后,以五十万元的价格买下来。 随后,唐昕拨打了“福源珠宝行”老板蒋福军的手机,请他带几个工匠和切割工具赶过来,当场将那八块原石切开,切出了十六公斤上等绿色翡翠,并以总价一千二百万元,将这十六公斤翡翠卖给了蒋福军。 这笔交易,抛掉成本五十万元,姜东彬、郝主任、林主编平均每人赚取了近四百万元。 郝主任赌石多年,亏多赢少,即使偶然赌中,也不过是赚几万元。没想到,今天跟着唐昕赌一次,就赚到了近四百万元,不仅可以弥补以前所有的亏空,还净赚了两百多万元,兴奋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就差喊唐昕做“亲爹”了…… 中午由姜东彬做东,林主编和郝主任作陪,在一家比较隐秘的私人厨房宴请唐昕。 虽然就餐的只有四个人,但姜东彬为了表达对唐昕的感激之情,点了“红烧野生甲鱼”、“鲍鱼焖走地鸡”、“醋汤野生河鱼”、“烤羊腿”等几个特色大菜,还上了两瓶十五年的飞天茅台酒。 酒到半酣,唐昕开言道:“三位老兄,我有一事想请大家帮忙。但因为此事涉及到一些大人物,且情况比较复杂,所以我还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向诸位开这个口——” 已有七八分酒意的郝主任马上打断他的话嚷道:“唐大师,不管你有什么事,只要我们三人帮得到的,你尽管开口就是,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勾当,我们哥三一定帮到底!” 林主编也拍着胸脯豪气十足地说:“老弟,你如此讲义气,让我们发了几百万元的财,我们理当报答。如果真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刀剑不惧、水火不辞!” 姜东彬生怕好话都被郝、林二人说尽,也赶紧表白道:“唐大师,以我们三人在s省新闻界、舆论界的名气和地位,一般的所谓大人物一点都不畏惧。你想做什么尽管开口就是,我们尽我们所能帮你!” 唐昕笑眯眯地点点头,端起杯子分别敬了他们三人一杯酒,然后如此这般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们…… 第二天上午,姜东彬安排了文艺部四个靠得住的记者,兵分两路:一路赶赴滇省瑞江市,就赵友功那两件“玉衣”的真假问题,采访了亲手制作玉衣的和德生大师。另一路赶到横江市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队,向大队长谢本航详细询问了赵友功涉嫌制假贩假、倒卖出土文物的犯罪事实和证据。 与此同时,省日报社经济部郝主任也安排了几个记者,分别赶到文达集团总部和两个施工建设场地,秘密采访该集团欠员工薪酬、拖欠工程款等问题…… 三天后,省电视台文艺频道在晚上的黄金时段,播出了第一条重磅新闻:文达集团董事长赵友功涉嫌制假贩假、倒卖出土文物,被市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队刑事拘留,目前尚在取保候审时期。 接下来的几天,文艺频道又对赵友功涉嫌犯罪问题进行了深入报道,并揭露了部分内幕,包括两件“玉衣”的真相、文达集团所有文物均被公安机关查封、赵友功制假贩假的详细证据,等等。 省日报社也在经济版头条大篇幅报道了文达集团目前面临的财务和资金危机,包括拖欠员工三个月薪酬、拖欠巨额工程款、高达十八亿的银行贷款无法按期归还等等。 在林主编、郝主任等人的暗中推动下,这几篇关于文达集团的负面报道,很快就登上了新闻热搜的前三位…… ------------ 第一百四十四章 重拳出击 当省电视台文艺频道第一篇有关文达集团的负面新闻播发出来时,赵友功带着几位高管,正在跟海源集团的谈判代表举行最后的闭门磋商,一直到凌晨两点才结束。 这次磋商成果很丰硕,解决了此前双方存在的分歧和争议,最后一致同意:三天后举行并购签约仪式,届时袁振海将率领海源集团核心管理层飞临横江,亲自主持签约仪式…… 磋商结束后,赵友功在几个高管的陪同下,兴高采烈地走出横江宾馆,抬头看一眼满天的星斗,忽然仰天大笑,神经质地挥舞着拳头,嘶声吼道:“成了!终于成了!这就叫老天开眼啊!哈哈哈!” 一个高管在旁边奉迎道:“董事长,我看这不叫老天开眼,而是您思路开阔、决策有方,在我们公司最困难的时候,想出了让海源集团并购这招妙棋,不仅将使我们公司摆脱目前的困境,还将迎来光明的发展前景,令我们这些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另一个高管也笑着凑趣道:“董事长,我有一个建议:明天给唐韵轩那个姓唐的小子发一个请帖,邀请他出席我们的并购签约仪式。我相信,他接到这张请帖后,肯定会气得唇歪嘴咧,心里比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哈哈哈!” 赵友功竖起大拇指说:“老斌,你这个主意高明,明天就让人送一张请帖给那个小王八蛋,并让他录下那小子接到请贴时气急败坏的表情,我得好好欣赏欣赏,出心里一口恶气!” 就在这时,他的司机兼保镖贾虎急匆匆地从停车场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董事长,您看看这个,是我刚刚刷朋友圈刷到的。” 赵友功诧异地接过手机,看了一下贾虎打开的那条朋友圈视频,脸色一下子变了。 原来,这条视频正是几个小时前,省电视台文艺频道播报的那条关于赵友功被刑拘又被取保候审的新闻,不知被谁录下来转发到了微信朋友圈。 “妈拉个巴子的,姜东彬这条喂不熟的黄眼狗,他到底想干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播发老子的丑闻,是不是不想活了?” 从头看完视频后,赵友功气得眼珠鼓凸,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忍不住暴跳如雷地吼叫起来。 旁边一个高管忙安慰他道:“董事长,您先别急,先打个电话给姜东彬,问问他播发这条新闻到底是什么目的?” 另一个高管自作聪明地分析说:“董事长,依我看,姜东彬是恼恨您这段时间没去给他送礼,也没邀请他到公司来采访收红包,所以故意搞出这条旧闻,目的就是想敲打敲打您,提醒您不要忘记了他是干什么的。” 赵友功想想此言有理,气呼呼地拿出手机,拨打了姜东彬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姜东彬在那边用困意十足的语气懒洋洋地问:“谁啊,半夜三更打电话,还让不让人睡了?” 赵友功强忍心中的怒火,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姜部长,我是赵友功。刚刚我在微信朋友圈看到一个视频,是从你们文艺频道转载下来的,内容是关于我被公安局刑拘的旧事。我想请问一下:那个案子已经过去很多天了,公安机关正准备撤案,你们为何还要将其作为一条新闻播发出来?” 姜东彬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不疾不徐地说:“赵董事长,这可不怪我们啊!前几天,有一位知情人向我们爆料,说你赵董事长不久前因为涉嫌制假贩假、倒卖出土文物,被横江市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队依法刑拘。 ”我手下两个记者对这条新闻线索很感兴趣,通过多方调查,掌握了案件的一些具体情况。考虑到这个案件很有典型性、代表性,对那些文物违法犯罪分子也有一定的警示教育意义,所以我便批准播发了。怎么,赵董事长难道觉得我们的报道与事实有出入吗?” 赵友功气得浑身哆嗦,刚想破口大骂,却被旁边的一位高管狠狠地拉扯了一下手臂,并连连向他摇手,心下猛醒过来:如果此时得罪姜东彬,说不定他还会爆出更多关于他和文达集团的负面新闻出来,说不定会影响文达集团与海源集团的并购计划。 想至此,他终于冷静下来,对姜东彬说:“姜部长,我不是说你们的报道与事实不符,只不过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突然给我来这么一出,让我有点想不通。这样吧,现在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我不打扰你休息,明天我再打电话给你。” 姜东彬无所谓地“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刚刚那个摇手制止赵友功骂人的高管低声说:“董事长,我建议您明天准备一个大红包,至少一万元,然后邀请姜东彬吃午饭,在包厢里将红包给他,请他高抬贵手,不要再播发您和我们公司的负面新闻。这样的话,或许不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赵友功艰难地咽下一口恶气,勉强点点头说:“行吧,为了三天后能顺利与海源集团签约,我暂时忍下这口气。不过,姜东彬这头忘恩负义的恶狗,迟早有一天我要用棍棒敲死他!” 第二天上午,赵友功拨打了姜东彬的电话,邀请他一起吃午饭。 孰料,姜东彬一口拒绝道:“对不起,这几天我每天都要去下面的县市区采访,实在没时间。” 说完最后那句话,他就挂断了电话,气得赵友功将手机狠狠地掼到地上,手机屏幕被摔得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接下来的两天,对赵友功和文达集团所有高管来说,简直就是一场令人窒息的梦魇:省电视台文艺频道以“深度揭秘”的方式,连续报道了文达集团制假贩假的作坊和工艺流程、销售渠道,以及赵友功两件“玉衣”的来历和真实价值,还有赵友功与盗墓团伙勾结,盗挖、倒卖出土文物的事实和证据。 同时,省报经济版也接连两天都在头版报道了文达集团目前的财务危机,并重点报道了该集团拖欠员工薪酬和施工方工程款、巨额银行贷款无法归还等问题。 最要命的是:上述报道很快就登上了新闻热搜榜的前几名,微信朋友圈也到处都在转发文达集团即将破产的消息…… ------------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袁振海的态度 舆情发酵的第二天晚上,预感到大事不妙的赵友功终于清醒过来,召集公司全体董事和高管,召开了一次应对负面舆情的紧急会议。 “董事长,据我研判,这次省电视台和日报社同时播发我们公司的负面报道,应该是一次有预谋、有组织的诋毁行动,目的是阻挠、破坏我们与海源集团的并购计划。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出策划这次行动的幕后黑手,并采取针对性措施,消除这些报道对我们公司的负面影响。” 会议一开始,公司总经理周松林提出了他的观点。 赵友功枯皱着眉头,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幕后黑手不用找,肯定是那个姓唐的小王八蛋。上次艾丽珍在我们公司举办画展,他就邀请了姜东彬和日报社的林华过来采访,当时我就感觉他们关系很不一般。 “只是,我没想到这小王八蛋如此歹毒,也没想到他有那么大的号召力,竟然让姜东彬、林华等人甘心听他使唤。这其中的原因,我至今没想通。” 周松林说:“董事长,我猜测是姓唐的小子送了一大笔钱给电视台和报社的人。要不,我们安排人去打探打探,看看姜东彬、林华等人到底收了唐昕多少钱。一旦查实了,我们可以向电视台和报社举报,先压压他们的嚣张气焰再说。” 赵友功摇摇头说:“来不及了,现在关于我和公司的负面消息铺天盖地,你即使将姜东彬和林华整垮了,又有何意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与海源集团董事会沟通,向他们澄清一些事实,请他们不要被这些负面舆论误导,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几个高管忙附和道:“对对对,还是董事长高瞻远瞩,抓住了事情的要害。这次唐昕发动舆论战,目的就是要搅黄我们与海源集团的并购计划。只有及时与海源集团董事会沟通解释,让他们知道唐昕的险恶用心,才能化解公司当前面临的危机。” 赵友功点点头,拿起手机,拨打了袁振海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赵友功开门见山地问:“袁总,您看到了关于文达集团及我本人的那些负面消息吗?” “看到了。赵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得罪什么人了吗?怎么这两天关于你们的负面消息铺天盖地的?” 赵友功恨恨地说:“我可以肯定,这是唐昕那小子在背后捣鬼,目的就是想破坏贵公司与我们的并购计划。袁总,我知道令爱袁晓姝小姐与唐昕的特殊关系,也不想在您面前说他太多的坏话。但有一点我要郑重提醒您:唐昕此人貌似忠厚,实则心狠手辣、阴险歹毒。袁小姐以后跟他交往,一定要提防一点。” 袁振海笑了笑说:“赵总,我们先不管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也不讨论唐昕的人品和德行问题,请你实事求是地告诉我:那些有关你个人和文达集团的负面新闻中,有没有失实或者夸大的地方?如果有的话,具体是哪些?” 赵友功愣了一下,有点心虚地答道:“失实和夸大的地方肯定有,比如关于我们公司的财务危机,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资金周转有点困难,拖欠了部分员工工资和楼盘开发工程款,但我们已经筹措到了这部分资金,欠薪和欠工程款的问题马上就会解决。 “另外,关于制假贩假问题,首先我要向您道歉:那两件玉衣,确实是我请滇省瑞江市的和德生大师制作的,并不是古董,也确实值不了二十个亿。但和德生是我国著名的玉雕工艺大师,他制作的这两件玉衣还是很有观赏和收藏价值的。 “至于报道中提到的制造贩卖假文物的事情,其实这是古玩行业普遍存在的问题,甚至还是一些古玩店唯一的生存之道。这一点,相信袁董事长应该很了解,也应该能理解。” 袁振海“嗯”了一声,说:“这个我能够理解,古玩文物这一行,本来就带一点赌博性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看买家有没有眼力,所以存在假货很正常。至于你们的财务危机,我其实早就有所了解,但也不要紧,你们寻求与我们合作,本来就是想获得资金解决财务危机么,对不对?” 赵友功大喜,忙不迭地应道:“对对对,袁董事长看问题一针见血,我们确实是遇到了资金和债务问题,这才请求贵公司并购文达集团的。感谢您的理解,也感谢您的支持。” 挂断袁振海电话后,赵友功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向与会人员扬了扬手机,眉飞色舞地说:“大家可以放心了,袁董事长并没有被这些负面舆情蛊惑,刚刚表态说理解我们的困难和问题,应该不会取消并购计划了。”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此时,在唐韵轩里面的一个小房间内,唐昕和黄建立也在谈论文达集团的问题。 “老弟,你觉得这些负面新闻能够让袁振海董事长警醒吗?能不能达到你预期的效果?” 唐昕摇摇头说:“我感觉,这些负面舆论还不足以让袁董事长放弃并购文达集团的计划。” 黄建立有点惊讶地问:“这是为何?文达集团财务危机这么严重,赵友功又涉嫌违法犯罪,袁董事长难道还想兼并这样一家即将面临破产的公司?” 唐昕笑了笑说:“黄哥,你不知道袁董事长兼并文达集团的真正意图。对于他来说,并购计划只是一个梯子,借助这个梯子结识梁公子家族才是他否认最终目的。因此,不管文达集团的财务和经营状况如何,也不管赵友功是否涉嫌犯罪,只要文达集团不立即破产倒闭,他就肯定会坚持达成那个并购方案。” 见黄建立脸上仍是一副似信非信的表情,唐昕拿起手机,一边拨打袁晓姝的号码,一边说:“你如果还不相信的话,我现在打个电话给我小妹,向她求证一下她父亲现在的态度。” 电话接通后,唐昕问道:“小妹,现在文达集团和赵友功出了这么多丑闻,且深陷财务危机之中,你父亲是个什么态度?还准备并购文达集团麻雀?”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爆雷 袁晓姝犹豫片刻,小声答道:“大哥,在今天下午召开的董事会上,我爸不顾多位董事反对,坚持要继续并购文达集团,并准备按计划明天下午飞临横江市,后天如期举行签约仪式。我也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想的,又不好再劝他,大哥你还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吗?” 唐昕笑道:“小妹,上次我们就讨论过,你爸坚持并购文达集团,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梁氏家族也!只要梁氏父子仍然愿意罩着赵友功和文达集团,你爸就不会放弃并购计划,谁去劝说也没用。” 黄建立等唐昕挂断电话后,忧心忡忡地问:“这么说,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并购计划成功?” 唐昕笑了笑说:“那也未必。黄哥,实话跟你说吧,我一开始就没指望凭那几篇负面报道搞垮文达集团。但是,这些报道又必不可少,是压垮文达集团这匹垂死骆驼的最后几根稻草。” “此话怎讲?”黄建立满脸讶异之色。 唐昕眼里闪射出异样的神采,很自信地说:“以我的判断,最多十二个小时内,文达集团非法集资的问题就会爆雷,并爆发挤兑风潮。而爆雷的引.信,就是那些关于文达集团的负面报道。” 黄建立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说:“对啊,文达集团还有十个亿的民间融资呢!那些放了钱在文达集团赚利息的债权人,看到那些丑闻和负面报道后,心里肯定会着慌,担心自己借出去的钱打水漂,绝对会涌到文达集团讨要本金和利息。而文达集团目前根本没有还本付息的能力,这个事就会越闹越大,最终不可收拾。妙啊,这一招真是妙!” 事实证明:唐昕的判断一点都没错。 就在第二天早晨八点,文达集团总部忽然涌进一百多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赵友功或是其他管理人员开具的借据,冲到三楼的财务部,要求立即提取本金和拖欠的利息。 赵友功听到下面的喧嚣吵嚷之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从四楼董事长办公室下来,刚到三楼的走廊上,便被那一百多人团团包围,要求他马上指示财务部还本付息……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越来越多的借款人涌进文达集团,整个三楼被数百人围得水泄不通。赵友功和几个核心管理层成员被挤在人群中,反反复复地向那些债权人做解释安抚工作,但不仅没起到任何效果,反倒激起了众人的怒火,有人开始高声叫骂“骗子”,还有人威胁说今天如果拿不到钱,就要搬大楼里的东西,要开走公司的车辆…… 到中午时分,场面彻底失控:部分债权人冲进董事长办公室,将摆放在里面的一些古董和名贵字画一扫而空;另外一部分人冲进其他办公室,看到值钱的东西就抢走;还有一些人冲到司机休息室,勒令司机交出公司车辆的钥匙,准备将车子开走抵债…… 无奈之下,赵友功只好打电话报警。 十分钟后,一大批警察赶到文达集团,当场拘捕了几个带头抢公司财物的人,但却引发了其余数百人更大的怒火…… 自上午八点开始,横江市所有微信朋友圈都在现场直播数百人涌进文达集团讨债的新闻,各种真真假假的传言开始流传。 有的说,文达集团非法集资的金额达到了三十亿元,创造了全国的纪录。 有的说,赵友功早就将几十亿的资产转移到了国外,随时准备跑路,根本就没打算归还那些集资款。 还有的说,海源集团根本没打算并购文达集团,这只是赵友功放出来的烟幕弹,目的是安抚那些集资者,让他们不要去讨债,为他出逃国外争取时间…… 这些传言越来越多,引发了集资者更大的恐慌。越来越多的债权人涌进文达集团,到下午两点左右,讨债的人数已经达到上千人,几乎将文达集团所有的楼层过道都挤占了。 这一重大突发事件,很快引起了横江市领导的高度重视。 当天下午两点,横江市委召开紧急会议,专题研究文达集团非法集资的问题。 这次会议开了三个多小时,最后做出几项决定: 第一,成立专案调查组进驻文达集团,彻查该集团非法集资问题; 第二,即刻拘传该集团董事长赵友功以及其他几位涉嫌参与非法集资的高管,对他们展开突击审讯,查清楚真实的非法集资金额; 第三,暂停该集团所有经营活动,查封该集团以及赵友功个人所有财产,等待专案组调查结论出来后,视情况决定该公司继续运营还是进行破产清算…… 由于事发突然,远在京城的袁振海并不知道文达集团已经暴雷,仍按照原计划,带领十几个部下,下午三点赶到首都机场,乘坐三点四十的飞机,于下午五点五十分降落在横江机场。 在机场到达厅出口处,袁振海举目一望,并没有看到赵友功以及文达集团的欢迎队伍,心下不由疑惑不解,便拿出手机拨打了赵友功的号码。 令他意外的是:赵友功的手机竟然无法接通,连打几次都是这样。 袁振海疑惑更甚,仰头思考片刻,又拨打了梁公子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梁公子不待他提出疑问,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文达集团非法集资的问题暴雷了,引发了严重的群体聚集事件。横江市主要领导异常震怒,已经成立专案组彻查此案。而赵友功及公司核心管理层的几位高管,都已经被专案组拘传,估计进去后就出不来了。 “袁董事长,根据我得到的信息,文达集团此次非法集资的规模非常惊人,初步估算可能超过了十个亿,受害者超过了一千三百人。无论从集资规模还是受害人数上看,都可以称得上是S省非法集资第一大案。这一次,文达集团和赵友功算是彻底完了。你们海源集团并购文达集团的计划,也无法实现了。” 袁振海震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呆愣了好一阵,才问道:“梁先生,文达集团非法集资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怎么突然在这关键时刻就爆雷了?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推波助澜?”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绝决 梁公子冷笑一声说:“袁总,你是真的搞不清状况,还是在给我装糊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那个名叫唐昕的小王八蛋在背后捣鬼,用几篇诋毁和丑化的文章,在那些债权人心里引发了恐慌情绪,最终导致局面不可收拾。这个过程,你袁总是一清二楚的啊!” 袁振海“哦”了一声,有点恼怒地说:“我明白了,这是唐昕一手导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想搞垮文达集团和赵友功,而且他成功了。看来赵友功对他的评价不错,此人貌似忠厚,实则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且做事非常决绝,不给人留活路。看来,我得重新评价这个年轻人了!” 梁公子“哼”了一声,说:“袁总,你到现在才认清他的真面目吗?不过这也难怪,听赵友功说,姓唐的小子对你女儿有恩,两个人还是结拜兄妹,你可能是受了你女儿的影响,所以看不透他的真实面目。” 袁振海生怕梁公子因为此事怪罪于他,慌忙辩解说:“梁先生,小女虽然跟唐昕是结拜兄妹,但我跟他也只是数面之缘,并没有什么深交,更没有参与他诋毁、陷害文达集团的事情。我是诚心诚意想要落实海源集团与文达集团的并购计划的,现在被唐昕搅黄了,我心下也很气恼,请梁先生务必相信这一点。” 梁公子沉默了一下,说:“我当然相信你袁总。实话告诉你吧,我跟唐昕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他明知道我跟赵友功是合作伙伴,却用阴毒的手段整垮了文达集团,还将赵友功送进了监狱,这不是公开打我的脸吗?这个仇如果不报,我以后还怎么在横江立足?” 袁振海不好怎么附和他,只好转移话题,试试探探地问:“梁先生,以后我还有机会跟你合作吗?我也不隐瞒观点:海源集团之所以选择与文达集团合作,我主要看重的就是你梁先生。现在文达集团虽然垮了,但我们还可以另外开辟合作的领域,大家一起赚钱,你觉得呢?” “就我本人来说,当然很高兴与袁总和海源集团合作,大家一起赚钱。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讲清楚:如果要跟我合作,你袁总就要与唐昕那个小王八蛋划清界限,更不允许跟他有任何经济上的往来和合作关系。否则的话,我和你不仅无法合作,可能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袁振海愣了一下,有点勉强地应承道:“行,我以后绝不跟唐昕合作做生意,也尽量劝我女儿少跟他来往。” 通话完毕后,袁振海猛然想起一件事,赶紧心急火燎地拨通了袁晓姝的手机,有点焦灼地问:“晓姝,上次你说要跟唐昕合作一次生意,需要向他提供一个亿的资金。这笔钱你转给他没有?” “转了啊,昨天转的。” “糟了,糟了……晓姝,你赶快打电话给唐昕,就说你不想做这笔生意了,请他赶快将钱转回给你。” 袁晓姝诧异地问:“爸,你什么意思?为何不做这笔生意了?” “这里面的原因一言难尽,你没必要知道详情。赶快打电话给唐昕。这笔钱他应该还没动用,完全可以要回来的。” 袁晓姝生气地说:“爸,你搞没搞错?这是我大哥第一次向我求助,而且还是合作做生意,又不是找我借款,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又把钱要回来?如果真这么做了,我还好意思见我大哥二哥的面吗?” 袁振海急道:“晓姝,此事关系到我和海源集团以后的发展前景,非同小可,你务必要理解和体谅爸爸,快把那一亿元撤回来。” 袁晓姝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和大哥合作的事,被赵友功和那个什么梁公子知道了,怪罪于你,所以才如此心急火燎地想要我撤回那笔投资,对不对?” 袁振海不好否认,含含糊糊地说:“就算是吧!晓姝,你是清楚的,爸爸是白手起家,凭自己的能力一路拼杀,好不容易挣下海源集团这份产业。但现在,我们集团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期,开始要走下坡路了。 “为扭转效益下行的不利局面,我只能走两条路:第一,开拓新的产业、新的市场,寻找新的利润和效益增长点。比如公司现在全力进军古玩文物市场,就是想开辟一条效益增长的新途径。第二,要寻找有背景、有后台的新的合作伙伴,并凭借他们的人脉和关系网,做那些一本万利的垄断或者暴利生意。而这个合作伙伴,我觉得梁公子最合适……” 袁晓姝打断他的话问:“你想巴结梁公子,与我和我大哥的生意又有什么关系?你要并购文达集团,我也没十分阻拦你啊!只要并购成功了,你自然就是梁公子的生意合作伙伴,与我大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非要逼着我撤资?” 袁振海急得跺脚道:“你个宝妹子,你还不知道吗?就因为你那个大哥背后捣鬼,文达集团今天彻底完蛋了,赵友功也被抓了——” “什么?赵友功被抓了?真的还是假的?”袁晓姝在那边惊叫起来。 “没错,都是你那个大哥策划的。为此,梁公子对他恨得牙根痒痒,发誓一定要搞死他。在这种情况下,你如果还跟他合作做生意,万一被梁公子知道了,岂不会连带着把我也恨上?那才叫糟糕透顶呢!” 袁晓姝沉默了片刻,斩钉截铁地说:“爸,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顾虑,反正我跟我大哥的这笔生意做定了。这一个亿算我借你的,等这笔生意成功,我马上完璧归赵。还有,你如果觉得我和我大哥的关系可能会影响你攀附梁公子,你可以将我扫地出门,并发一个公开声明,宣布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就当你十几年前没有将我找回来,我继续去与我两个大哥生活!”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袁振海没想到女儿如此决绝,心下又气又急,又担心她真的会离家出走,只好说:“好好好,我不逼你去要回那笔资金。但你一定要给我保证:你和唐昕合伙做生意的事情,绝对不能对外透露,而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卖画还债 在文达集团爆雷的当天中午,唐昕乘坐飞机赶到京城,下飞机后打了一个电话给蒙白山,得知他正在家里与人谈生意,忙叫了一台的士径直赶赴他居住的别墅区。 “唐先生,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卖几幅字画出去,你给我在价格上把把关。” 蒙白山在别墅门口迎住唐昕,满脸愁容地说。 唐昕察言观色,感觉他的情绪有点不对,忙问:“蒙先生,上次你不是告诉我说轻易不出卖藏品了吗?怎么今天一次就要卖出好几幅字画?” 蒙白山叹了一口气说:“我这是狗改不了吃屎,无药可救了。上次承蒙你给我鉴定了藏品的真伪,然后以一千五百万的价格,卖了两幅画给海源集团的袁董事长,还另外卖了几件瓷器给朋友,合计三千万元左右。还掉我所欠债务后,还剩了一千万元左右。 “就在五天前,我在几个朋友的蛊惑下,带着这一千万元去了一趟澳门,想搏一搏运气。最开始的时候,我手气蛮好,大概赢了六百万元。我觉得差不多了,便买了飞机票准备回家。但是,我那几个朋友反复劝说我,要趁手气好的时候多赢一点,弥补一下过去在赌场的亏损。 “我是个耳根很软的人,经不起他们的蛊惑,便退了飞机票,继续在赌场里玩。谁料,我的手气开始急转直下,仅仅两个小时就将赢的六百万元全部输光。我不甘心,于是便加大了投注金额。结果越输越多,不仅将自己带的一千万输光,还欠了那几个朋友五千万元。” 唐昕皱着眉头听完,问道:“蒙先生,你那几个朋友是干什么的?是不是澳门赌场的掮客?” “那倒不是,他们都是经营古玩字画的,跟我爸关系很不错,偶尔也在我这里买一点字画。” 唐昕凝神思索了一下,用很郑重的语气说:“蒙先生,我觉得你那几个朋友就是合伙来坑你的。我想问一下:他们在赌场里借钱给你时,有没有什么附加条件?比如说,要你以家里的藏品作抵押?” “有,他们就是这么说的,要我以家里的藏品作抵押,还说我不管输多少,他们都可以借给我。” 唐昕又问:“你刚刚说正准备卖几幅字画出去,买画的就是那几个借钱给你的人,对吗?” “对,其实我说‘卖画’并不准确,真实的情况是他们来我这里挑选藏品,然后抵偿我欠他们的债务。” 唐昕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说:“蒙先生,赌博乃万恶之源。一个人只要沾上了一个‘赌’字,哪怕万贯家财也可能一夜之间耗尽,你可千万要吸取这个教训啊!” 蒙白山赫颜点头道:“其实这个道理我懂,但有时候就是抱有侥幸心理,还有点不甘心,总想着有一天会时来运转赢大钱,结果越陷越深。唉,总归是我自制力太差吧!” “你最后那句话说得好,古人云:‘胜人者力,自胜者强!’一个人只有不断战胜自己,才能获得成功。你吃亏就吃在自制力太差,所以才会几次都跌倒在同一条河流里。走,我们进去看看。” 进入别墅后,唐昕看到三个中年人已经各自选了两三幅字画,摆放到客厅的茶几上,等着跟蒙白山谈价。 看到唐昕跟在蒙白山身后进来,那三个人以为是他的晚辈亲戚,都不以为意。其中那个年纪大一点的笑着对蒙白山说:“蒙老弟,我们三个人选出了三幅画、一幅字帖,估值正好在五千万左右。你对自家藏品的真伪、价格应该是清楚的,请你看一看,我们的估值是不是恰当?” 蒙白山看一眼唐昕,见他不动声色,便走过去打开那三幅画,仔细看了一下,转头问道:“辜总,这三幅画你们分别定价多少?能不能跟我说说?” 被称为辜总的那个人走过来,拿起最上面那幅画,说:“这幅画是张大千的荷花图,我们估价是一千八百万元。这个价格算公道吧!” 另外一个中年人补充说:“老蒙,你应该知道,前不久的一次拍卖会上,有一幅张大千的荷花图,名字叫《玉殿清荷》,尺寸、规格、装裱、画风,都跟你这幅荷花图差不多,甚至比你这幅画还要好。那幅画的起拍价是一千一百万元,最后以一千七百多万元成交。因此,我们给你这幅画定价一千八百万元,其实是高估了的。” 这幅荷花图唐昕看过,是真品,当时的估价是一千六百万元,这一点蒙白山记得很清楚。 因此,他点点头说:“没错,这幅荷花图价格还算公道。” 另外的两幅画,分别是傅抱石的一幅《仕女图》、黄宾虹的一幅山水画,辜总分别给它们定价一千五百万元、一千二百万元,都超出了当初唐昕的预估价格。 蒙白山开始以为这三个人会借机狠狠压价,逼迫自己将这几幅名画低价卖给他们。没想到,他们开出的价格竟然高出了自己的心理价位,等于让自己占了数百万元的便宜,不由心下窃喜,对辜总等人拱拱手说:“三位都是厚道人,没有趁我危难之时压价购买我的字画,我在这里先行谢过。” 辜总也对他拱拱手,慨然道:“蒙老弟,我们三人都是你的故交好友,怎么可能做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事情呢!再说了,你是在我们的鼓动下才去澳门的,且输了那么多钱,现在我们多花数百万元购买你的字画,也算是表达我们的歉意吧!” 另外一个人接口道:“老蒙,要不我们现在就签协议?只要协议一签,我们马上将借条奉还给你。” 蒙白山连连点头道:“行行行,我们现在就签协议。” 就在这时,唐昕忽然一指茶几上那幅字帖,对蒙白山说:“蒙先生且慢,这幅字帖你还没看呢,也没有估价。” 蒙白山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那幅字帖,笑道:“怎么没估价?那三幅画合计四千五百万元,这幅字帖就是五百万元啊,已经够多了。” 唐昕看一眼脸色突变的辜总等三人,将蒙白山拉进卧室,很严肃地问:“蒙先生,请你告诉我:在此之前,辜总等人看到过茶几上的那幅《其书帖》吗?”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拆穿西洋镜 蒙白山见唐昕问得蹊跷,心下诧异,摇摇头说:“他们以前并没有见过这幅《其书帖》。不过,我记得你上次说过,这幅《其书帖》是唐代的摹本,并不是王羲之的真迹。辜总他们愿意出五百万买它,已经算高价了。人要懂得感恩,懂得知足,与那些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人比起来,这三个朋友算是仁义厚道了。” 唐昕冷笑一声说:“他们仁义厚道?据我看,他们的心黑着呢!实话告诉你吧:他们三人今天真正看中的,并不是那三幅画,而是那幅《其书帖》。” 蒙白山吃了一惊,瞠目结舌地看着唐昕,愣了好一阵才摇摇头说:“应该不会吧!一幅小小的字帖,又不是王羲之的真迹,怎么比得上那三幅名家字画?我看你是多心了。” 唐昕虽然仁厚,却也不想过早地将《其书帖》的真正价值告诉他,便说:“你如果不信,不妨试探他们一下:等下你进去后,告诉辜总他们,就说那幅《其书帖》早就被我预定了的,而且我还放了押金,不好反悔。然后,你让他们再选一幅价格相当或者高于五百万元的书画作品,替代《其书帖》,你看他们愿不愿意?” 蒙白山虽然不知道唐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对他百分百信任,点点头说:“行,就按你说的办。” 随后,两个人回到客厅。蒙白山用手指了指茶几上那幅《其书帖》,笑着对辜总等人说:“三位兄弟,不好意思。这几日我输钱输多了,脑袋变成了浆糊,忘记这幅字帖早已经被这位唐先生预定,而且他还放了一百万元定金在我手上,今天他就是带钱过来拿货的。” 辜总脸上勃然变色,怒道:“小蒙,我们刚刚商定了这四幅字画合计抵五千万元,都要订协议了,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你应该清楚:这些字画我们是从高估价的,实际上它们并不值五千万元,你可不要把我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蒙白山陪笑道:“辜总,你别生气。这幅字帖确实已经被唐先生预订了,我不能货卖两家。这样吧,你们可以再到我的藏品中去找一幅名家字画,只要估值不超过一千万,你们可以拿它替代这幅字帖,怎么样?” 辜总左边那个一脸横肉的中年人瞪眼喝道:“我们不要别的字画,就要这幅字帖。否则的话,我们也不买你的字画了,你马上还我们五千万元,还要按贷款公司的规矩计算利息。” 蒙白山有点心虚地转头看一眼唐昕,踌躇着不敢作声。 唐昕走到那个满脸横肉的男子面前,冷冷地问:“按贷款公司的规矩,蒙先生需要支付多少利息?” 那男子鼓着眼珠子算了一下,答道:“一般的贷款公司,月利息是五分。五千万的话,一个月的利息是两百五十万元。蒙白山借了五天,具体是多少,你用计算器算一下就知道。” 唐昕打开手机的计算器功能,计算了一下,说:“五天的利息一共是41.67万元,我们四舍五入,就算42万元,怎么样?” 那三个人料定蒙白山不可能拿出五千多万元出来,点点头说:“行,一共是5042万元。只要蒙白山现在归还,我们马上离开。若他拿不出钱,对不起,我们就带着这四幅字画走。” 蒙白山把唐昕拉到一边,哭丧着脸低声说:“唐先生,不要节外生枝了,就让他们带着那四幅字画走吧!我现在账上只有几千元余额,到哪里去还他们五千多万元?” 辜总等三人听到了蒙白山的话,一齐将目光转向这边,脸上露出了半是得意、半是讥讽的笑容。 唐昕淡然一笑说:“蒙先生,他们的钱我来给你还,包括利息。还了他们的钱之后,我再来跟你协商这幅《其书帖》的交易价格?” 蒙白山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啥?你来给我归还?” “没错。实话告诉你:这幅《其书帖》的价格,远远不止五千万元,我今天是带了现金来跟你交易的。幸亏我来得早,否则的话,你就掉进那几个人的大陷坑里去了,吃了大亏还懵然无知!” 蒙白山像做梦一般,看了看唐昕,又转头看看辜总等三人,见他们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失望,估计唐昕说得没错,心下不由一阵狂喜,紧紧地抓住唐昕的手,感激涕零地说:“兄弟,谢谢你,谢谢你!” 随后,他转身走到辜总面前,板着脸说:“请把账号给唐先生吧,他马上给你们转账。这笔阎王债消除后,我会删掉你们所有的联系方式,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要往来!” 辜总等人被唐昕当场拆穿西洋镜,不由羞恼交加,可这是在蒙白山家里,又不敢乱来,只好恶狠狠地瞪视了唐昕几眼,然后用纸笔写出银行账号,丢给唐昕。待唐昕用手机转账完毕后,三个人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别墅。 蒙白山等他们离开后,迫不及待地问:“唐先生,请你告诉我:这幅《其书帖》为什么那么值钱?” 唐昕笑了笑说:“上次我给你鉴定这幅字帖时,只知道它是唐朝名相褚遂良的摹本。当时我跟你一样,以为摹本并不怎么值钱。但后来我听一位有名的收藏家说,像《其书帖》这样有名的字帖,只要是明代以前著名书法家的摹本,同样是值得收藏的珍品。而且朝代越往前、临摹者的名气越大,摹本的价值就越高。 “比如这幅《其书帖》,其临摹者是唐代著名宰相,同时也是鼎鼎有名的书法家。他临摹的这幅作品,就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也是极其罕见的孤本、珍品。至于它到底值多少钱,因为没有同类的拍卖作品作比较,我也很难给你说一个准数。” 蒙白山有点心焦地问:“唐先生,你就给我句实话吧:这幅《其书帖》值不值五千万元?刚刚你给我垫付了五千多万元的欠款,如果它值五千万元,我就算还掉了你的钱,以后就无债一身轻了!” 唐昕笑道:“蒙先生,那我就实话告诉你:这幅字帖我愿意出一个亿购买。” “什么?一个亿?唐先生,你不是开玩笑吧!” 蒙白山听到唐昕口里报出的那个数字,一下子被震懵了。 ------------ 第一百五十章 否决 唐昕看到蒙白山那惊喜意外的表情,心下微微有点歉疚:如果蒙白山知道有人愿意出三个亿购买这幅字帖,不知他作何感想?会不会认为自己不够朋友、不够义气?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蒙白山本来就不学无术,根本不知道这幅字帖的真正价值。今天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他就以五百万元的白菜价将其抵债了。现在自己出一个亿购买这幅字帖,等于让他多赚了九千五百万元。 再说,古玩字画本来就是没有一个固定价格的。比如这幅《其书帖》,对于喜欢王羲之、喜欢字画的收藏者来说,它价值数亿;但对于一个不喜欢古玩字画、也不懂王羲之的人来说,它不过就是一张废纸,而且是一张陈旧的废纸,在他们眼里可能一文不值…… “唐先生,你真的愿意以一个亿的价格购买这幅《其书帖》?” 蒙白山仍不相信唐昕的话,语气急促地追问。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种玩笑?这样吧,你马上给我一个账号,我再转五千万给你。” 直到此时,蒙白山才确信今天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了,激动得脸颊潮红,赶紧给了一个账号给唐昕,说:“老弟,你转账时把那笔代垫的利息扣除,只需转给我4958万就行。” 唐昕笑了笑,依言转了4958万元给他,然后从蒙白山的货架上拿了一个精美的包装盒,小心翼翼地将那幅《其书帖》放进盒子里。 “蒙先生,茶几上这三幅画你还准备出手吗?如果你仍有意转让,我愿意以四千五百万的价格买下。不过,我今天没带这么多钱,只能先放点定金,一个星期之内带钱过来交易。” 蒙白山眉开眼笑地说:“愿意,当然愿意。这几幅画本来不值四千五百万元,你老弟这是给我送礼啊,感谢感谢!” 于是,唐昕又转了三十万元订金给蒙白山,并就购买三幅画的事宜签订了一个协议。 当天晚上,唐昕在宾馆打了一个电话给黄建立,告诉他《其书帖》已经买下,请他通知那位东南亚华侨富商尽快赶到横江市交易。 第二天上午,唐昕乘飞机赶回横江市,与黄建立一起在“唐韵轩”等那位名叫谢盛名的华侨富商过来。 下午一点,谢盛名带着两个字画鉴定专家赶到了“唐韵轩”。 简单的介绍和寒暄后,谢盛名带来的两位专家拿着放大镜、检测仪等工具,仔细鉴定了《其书帖》后,对谢盛名点点头说:“谢总,我们一致认定:这幅《其书帖》是褚遂良的临摹真品。” 谢盛名是个爽快人,得到两位专家的鉴定结果后,马上转了三个亿给黄建立。 当晚,黄建立和唐昕在横江宾馆贵宾楼宴请谢盛名和两位专家。蒋福军、老黎以及古玩行业协会的两位副会长谷立松、魏知古获邀出席。 席间,众人谈起了赵友功被抓之事,谷立松突然对黄建立说:“老黄,按照我们古玩行业协会的章程,会长、副会长若涉嫌违法犯罪,则自动失去会长副会长资格。现在赵友功已经被刑事拘留,这个会长的位置就空出来了,你有意竞选这个会长吗?如果你有这个意向,我和老魏、老蒋、老黎都可以为你摇旗呐喊出一把力。” 黄建立性格爽直,也不假惺惺地推辞,笑着向谷立等人松拱拱手说:“谢谢各位的抬爱。若大家都支持我当会长,我当仁不让,一定竭尽全力为大家做好服务工作。不过,我也有一个提议,请各位支持。” 说着,他用手一指唐昕:“我想推举唐老弟担任协会的副会长。他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也是衷心钦佩的。最主要的是,他不仅有神奇的技能,而且为人仁义豁达,处事公道正派,可以说是德才兼备,完全有能力、有资格担任协会的副会长。” 谷立松、魏知古等人鼓掌道:“黄会长说得没错,唐先生确实应该担任协会副会长。这样吧,明天上午我们召开一次理事会,选举新的会长和副会长。会长就提名黄总,增补的副会长提名唐先生。” 唐昕忙站起来合掌向大家表示感谢,然后从谢盛名开始,每人都敬了一杯酒…… 第二天上午,横江市古玩行业协会举行理事会,议题有四个:一是通报会长赵友功涉嫌违法犯罪的情况;二是按章程罢免赵友功的会长职务;三是选举新会长;四是增补一个新会长。 黄建立在协会长人员关系比较好,而唐昕平时多次为理事们鉴定古玩字画,且很少收钱,所以都对他很敬佩、很信任。因此,他们两个都是以全票当选会长和副会长。 但是,当协会秘书长将选举结果报到主管单位横江市文联时,却没有获得批准,理由有两个:第一,赵友功只是涉嫌犯罪,但尚未定罪量刑,所以还不是法定意义上的犯罪分子,此时罢免他与章程不符;第二,唐昕年纪太轻、资历太浅,在古玩行业影响力不够,不适宜增补为副会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否决选举结果的理由,很牵强、很可笑。但是,因为文联是古玩行业协会的主管单位,会长、副会长人选必须得到文联批准才能生效,黄建立、谷立松等人毫无办法。 唐昕得知这一结果后,问黄建立:“黄哥,一般情况下,像古玩行业协会这样的民间社团组织,上级主管单位一般不会干涉协会的具体事务,也不会否决理事会的选举结果,为什么这次市文联一反常态,不批准你和我的任职呢?” 黄建立叹口气说:“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市文联现在的主.席名叫赵友文,听说是赵友功一个村的,还是未出五服的本家兄弟,一直跟赵友功来往密切。估计,这次你设计整垮赵友功,赵友文也听说了,而且他应该也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所以便动用权力否决了协会的选举结果。” 唐昕“哦”了一声,说:“如此说来,是赵友文在报复我们?” “嗯,估计是这样。” 唐昕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想这事了。我打个电话给我小妹,先把一个亿的本金和赚的一个亿转给她,再请她跟她父亲说说,看海源集团能否并购我们两个人的公司。”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拒收一个亿 “小妹,上次跟你说的那笔生意已经成功了,赚了两个亿,我现在将本金和利润一起转给你,合计是两亿元,你查收一下。” 拨通袁晓姝的电话后,唐昕直截了当地说。 “这么快就交易成功了?还赚了两个亿?”袁晓姝惊讶地问。 “小妹,古玩行业就是这样,赚钱亏钱都很容易,要么赚得盆满钵满,要么亏得倾家荡产,不足为奇。” 袁晓姝想了想,说:“哥,你把一个亿的本金转给我就行了,另外一个亿的利润你留着,不要给我。” “为什么?”唐昕诧异地问。 袁晓姝犹豫了一下,说:“大哥,实话跟你说吧:我爸现在一门心思攀附梁氏家族,而梁公子对你恨之入骨,所以我爸极力想撇清与你的关系,更不想跟你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为了这个事,我跟他大吵了一次,差点要断绝父女关系了。 “我想,既然我父亲不愿意跟你再有任何来往,那这一次的生意,就算我个人借钱帮你,而不是你和我们公司合作赚钱。因此,那一个亿的利润我不能要。” 唐昕听说袁振海不想跟自己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心下一阵失望,但不想让袁晓姝察觉出来,便笑着说:“小妹,你爸爸的立场我可以理解。毕竟,他现在家大业大,急需寻找一个硬扎的后台和关系,而梁氏家族正是他想要倚靠和仰仗的靠山。而我如今彻底得罪了梁公子,你父亲为避嫌而疏远我、不与我合作生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不要过于责怪他。” 袁晓姝歉然道:“大哥,我是真没想到我爸会如此势利、如此无情,丝毫不顾及你和二哥对我的恩情,令我非常惭愧、也非常伤心。因此,那一个亿的利润,我是绝对不会收的——” 唐昕忙打断她的话说:“小妹,这不行,情谊是情谊,生意是生意。既然当初我们商定好是合作赚钱,你该得的利润就应该分给你,这和你父亲的立场无关,也和你与我们的兄妹之情无关。” 袁晓姝急得差点哭了起来:“哥,你听我一次好不好?你如果执意要将那一个亿转过来,那我以后就不再跟你和二哥见面了,因为我心里羞愧,无脸见你们。” 唐昕听她话说到这份上,不敢再勉强,便说:“那行,我不转了,那一个亿暂时存放在我这里,以后你有需要了,随时可以找我取用。” “好吧,如果什么时候我真缺钱了,再来找大哥要钱花。” 挂断袁晓姝电话后,唐昕转头看着一直在侧耳倾听的黄建立,苦笑着摇摇头说:“黄哥,看来我们与海源集团的合作泡汤了,只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了。” 黄建立刚刚从唐昕的话语中听出了个大概,有点遗憾地说:“可惜了。不过也不要紧,老弟你有那么神奇的技能,我在横江古玩行业也有点影响力,咱们联起手来,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说不定将来袁振海还要来求我们合作呢!” 唐昕抚掌大笑,说:“黄哥言之有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可能还不会选择与他合作呢,谁叫他现在狗眼看人低呢!哈哈哈!” 就在这时,黄建立的手机响了,是他哥哥黄建湘打过来的。 “建立,你有朋友能跟市纪委夏书.记说上话吗?我说的是与夏书.记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不是那种泛泛之交。” 黄建立诧异地问:“哥,你要找夏书.记干什么?” “不是我要找他,是市文联主.席赵友文托我寻找关系,想去拜见夏书.记。” “赵友文?他是不是出事了?” “现在还没有,但估计他跟赵友功有牵扯,生怕赵友功在里面将他供出来,所以想提前跟夏书记搭上关系,算是防患于未然吧!” 黄建立想起赵友文卡住自己和唐昕任职之事,没好气地说:“哥,赵友文是个拿鸡毛当令箭的小人,当了个文联主.席就以为多了不起了,竟然否决了行业协会对我和唐昕的选举结果,这样的人你理他干嘛?” “建立,话不能这么说。当初我当上美协主.席,就是赵友文极力推荐的,后来对我们美协也关照有加,我是非常感激他的。再说,他那个人虽然有点迂腐、有点文人的酸气,但我知道他并不是很贪婪的人,人品也还过得去。你如果能帮得上忙,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他一次吧!” 黄建立正想拒绝,却见唐昕向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把话说死,于是便说:“哥,既然你决意要帮他,我问问我的朋友看,晚上再回复你。” 挂断电话后,黄建立问唐昕:“老弟,你刚刚向我摇手是什么意思?” 唐昕笑了笑说:“刚刚我从你和黄主.席的对话中,听出了个大概意思,是不是赵友文遇到麻烦了,想请市纪委的夏书.记帮忙?” 黄建立点点头:“没错。怎么,你有朋友跟夏书.记关系好?” 原来,夏琳化名宋瑶到唐韵轩投资上班是严格保密的,唐昕虽然与黄建立关系好,但也不敢将此事告诉他,以免他无意中泄露出去,影响夏国威的声誉,甚至给他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 因此,黄建立虽然在店子里见过夏琳,却对她的真实身份和背景一无所知,还以为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妹…… 唐昕反问黄建立:“黄哥,如果我真有朋友可以与夏书记搭上线,你愿不愿意帮赵友文?” 黄建立皱眉思考了片刻,答道:“赵友文现在遇到了沟坎,如果这时候我们能够帮助他迈过这条沟坎,那我和你在协会的任职肯定能够通过。从这一点看,我们帮帮他也可以。” “行,请你回个电话给黄主.席,就说有人能搭上夏书记这条线,要赵友文出来具体谈谈。” 黄建立有点怀疑地看着唐昕,问道:“老弟,你真的有朋友能够跟夏书记说上话吗?不是要戏耍赵友文吧!” 唐昕笑道:“黄哥,我什么时候开过这种无聊的玩笑?你只管约赵友文出来,先问问他的事情严不严重。如果太严重,我们就不能帮忙。如果只是违纪或者轻微违法,我有办法帮他。”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是来消遣我的吧 黄建立虽然对唐昕的话将信将疑,但还是拨打了黄建湘的电话,让他将赵友文约出来,到附近哪个茶馆谈一谈。 几分钟后,黄建湘打电话过来了,说已经和赵友文约好,就在古玩街东出口附近的“沁心茶楼”见面谈事,他和赵友文大概十五分钟后赶到茶楼。 “沁心茶楼”与唐韵轩相距不远,唐昕与黄建立决定步行过去。 “老弟,你跟夏书记到底是什么关系?靠不靠谱?” 在街上行走时,黄建立忍不住再次提出疑问。 “黄哥,我和夏书记的关系暂时不方便告诉你,不过你放心,只要赵友文的问题不是太严重,我可以去找夏书记给他求求情,应该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但如果他在赵友功的案件中陷入太深,涉及到严重的违法犯罪问题,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行,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十几分钟后,两个人到达沁心茶楼门口,正好看到黄建湘和赵友文从一台奔驰车里下来。 “老赵,建立你是认识的。他身边这位大帅哥,就是我刚刚跟你介绍过的唐韵轩老板唐昕。” 黄建湘等唐昕和黄建立走近后,微笑着向赵友文介绍。 赵友文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迟疑了一下,主动向唐昕伸出手,口里说:“唐先生好,久闻大名啊,只是一直无缘结识,没想到唐先生如此年轻,又如此英俊潇洒,幸会,幸会!” 唐昕也伸出手与他握了握,不卑不亢地说:“赵主.席太客气了,在下才疏学浅、识见鄙陋,哪里有什么大名?您过去即使听到过我的名字,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恶名、骂名,对不对?” 赵友文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脸腾地红了,但因为今天有求于他和黄建立,又不敢发作,只好讪讪地一笑,转头看着黄建湘。 黄建湘见气氛有点尴尬,忙打圆场说:“唐老弟,我知道你跟文达集团的赵友功有矛盾,但赵主.席只是赵友功的本家兄弟,而且平时也很看不惯赵友功嚣张跋扈、唯利是图的行为,两个人还多次发生过争吵。另外,赵主.席的人品、德性也跟赵友功完全不同,你千万不要因为赵友功而对赵主.席产生什么误解和偏见。” 唐昕见赵友文对自己的讥刺嘲讽采取了隐忍的态度,便见好就收,笑了笑说:“黄主.席放心,如果我对赵主.席真有什么误解和偏见,今天就不会来这个茶馆了。” “那就好,走,我们先进去,有什么话到了包厢里再说。” 在包厢里坐好后,黄建湘吩咐服务员泡一壶大红袍进来,然后挥手令她离开,并叮嘱她不要再让任何人进来。 “建立,这包厢里没有外人,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刚刚你在电话里说,有个朋友跟夏书记关系很好,这个朋友是谁?他跟夏书记是什么关系?” 待服务员离开后,黄建湘直截了当地问黄建立。 在等待黄建立答话时,赵友文眼睛紧紧地盯住他,脸上的神色既紧张又充满期盼。 黄建立用手一指唐昕,答道:“就是我这老弟,他说他跟夏书记关系不错,所以我就把你们约过来了。” 黄建湘诧异地看着唐昕,有点怀疑地问:“唐老弟,此言当真?以前我怎么一直没听你说过此事?” 赵友文早就听闻过唐昕的经历,知道他是个孤儿,从小在街上流浪,前不久还是一个古玩店的学徒,最近才靠某种神乎其神的鉴宝技能,赚取了第一桶金,盘下了古玩街一个小店子。 以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家庭背景、这样的人生履历,怎么可能认识位高权重的夏国威书记? 想至此,他脸上露出了极端失望的表情,用略带鄙视的目光看着唐昕,看他怎么回答黄建湘的疑问…… 唐昕听黄建湘问以前他怎么没听说自己认识夏国威,不由哑然失笑,答道:“黄主.席,恕我直言:我与您虽然认识两三个月了,但我们还不是无话不谈的挚友,对不对?再说了,夏书记是什么身份的人?我如果逢人就说自己跟夏书记关系很好,万一传扬开去,夏书记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认为我是个喜欢扯大旗作虎皮的小人?” 黄建立也说:“哥,唐老弟说得对,他跟夏书记的关系确实不能在外面到宣扬。不瞒你说,我跟唐老弟算是铁杆兄弟了,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认识夏书记。” 赵友文虽然极度失望,但仍抱有一丝侥幸心理,问道:“唐先生,你既然跟夏书记关系不错,能不能请你现在打个电话,问一问赵友功案件的进展情况?他跟我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毕竟沾亲带故,我想大致了解一下他违法犯罪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唐昕注目凝视着他,一针见血地说:“赵主.席,你要我打探赵友功案件的进展,恐怕不是关心他的处境,而是想让我旁敲侧击问一问这案子是不是牵连到了你吧!” 赵友文没想到唐昕如此直白、如此犀利,脸再次涨得通红,却又不好否认,只好再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黄建湘。 黄建湘忙说:“老弟,赵主.席向你和建立求助,本来就是担心赵友功在里面乱攀乱咬,把他牵扯进这个案子里。你如果真的与夏书记关系很好,不妨打个电话试试,让赵主.席心里有个底。” 唐昕摇摇头说:“黄主.席,这个电话我恐怕不能打。夏书记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我如果贸然打电话向他询问赵友功的案情,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还会引起他的警惕和反感,那就弄巧成拙了。” 赵友文见唐昕不肯打电话,更加相信他是在吹牛皮,说不定他根本就不认识夏书记,便抬眼看着唐昕,有点愠怒地问:“唐先生,你说跟夏书记关系不错,为何一个电话都不敢打给他?你到底是真心想帮忙,还是来消遣我的?” 唐昕笑道:“赵主.席,我一个小小的古玩店老板,怎么敢来消遣你这位文联主.席?这样吧,你如果一定要探听案情,我打另外一个朋友的电话试试。” 黄建湘忙问:“什么朋友?他是哪个部门的?” “市纪委审查调查一室主任陆武崖。” “什么?陆主任是你朋友?” 赵友文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奸不厮瞒俏不厮欺 黄建湘听唐昕说要打陆武崖的电话,也感到很惊喜、很意外,赶紧催促道:“唐老弟,你如果真是陆主任的朋友,那就快打个电话给他。据我所知,陆主任就是文达集团非法集资专案调查组的副组长,找他了解情况是最合适的。” 唐昕点点头,拿起手机拨打了陆武崖的电话。 “老弟,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把手机的免提键打开,让赵主.席听一听陆主任的答复,这样的话就不要麻烦你转述他的话了。” 在电话接通之前,黄建湘提议道。 唐昕知道他和赵友文仍不相信自己与陆武崖是好朋友,所以才提出要他打开免提键,心下不由好笑,但也不点破他,依言打开了免提键。 电话接通后,唐昕还没说话,就听陆武崖用非常高兴、非常热切的语气说:“唐老弟,你好啊!自从上次在‘得月楼’喝过一次酒后,又有十几天没见面了,我着实想念你这位好兄弟呢,哈哈哈!” 这番亲热的话语传到赵友文和黄建湘耳朵里,两个人对望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惊喜不已的表情,都将头侧到唐昕这边,竖耳聆听,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陆哥,我也很想念你啊!对了,你这段时间忙不忙?” “忙,非常忙,所以我一直没打电话约你,老弟你不要见怪啊!” “哪里哪里,你们的工作性质我大致是了解的,一遇到大案要案,基本上就是白加黑、五加二,没日没夜地工作。对了,你们这次办的案子,是不是文达集团那个非法集资案?” “对,就是这个案子。我被抽调进了专案组担任副组长,是夏老板亲自点的将。老弟,你是知道的,文达集团这个案子很大,也很复杂,牵涉到了很多部门和大大小小的官员,所以我们基本上没有休息时间。” 此时,赵友文已经确定电话那头确实是陆武崖,且唐昕跟他的关系极好、极亲密,心里不由一阵狂喜,忙拉了一下黄建湘的手,示意他赶紧要唐昕探问案情。 黄建湘心领神会,伸出一只手掌对唐昕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言归正传,把话题转到赵友功交代的问题上去。 唐昕假装没看见黄建湘的手势,又跟陆武崖聊了几句,这才好像是不经意地问:“陆哥,我想请问一下:市文联的赵主.席与文达集团的案子有没有牵扯?” 陆武崖有点惊讶地问:“老弟,你问这个干嘛?你跟赵友文关系很好吗?” 唐昕看了一眼赵友文,见他正在拼命向自己点头眨眼,示意自己承认跟他是好朋友,便笑了笑说:“陆哥,不瞒你说,我跟赵主.席认识没多久。不过,他对我比较欣赏、比较关照,前几天还极力推荐我担任市古玩行业协会的副主.席,算是对我有知遇之恩吧,所以我想问问他涉案的情况。” 当听到后面那段话后,赵友文脸上露出一丝羞惭的表情,但这种表情稍纵即逝,代之而起的是感激和庆幸之情,并向唐昕竖起大拇指,示意他讲得不错…… “老弟,如果赵友文真的对你有知遇之恩,那我不妨告诉你:据我们查证,赵友文的妻子在文达集团占有股份,近几年从该集团获得了所谓的红利三百多万元。另外,赵友功交代:在赵友文五十岁生日的时候,他以贺寿的名义送了一幅潘天寿的花鸟画给赵友文。这两个问题,前者涉嫌违纪,后者涉嫌犯罪。因此,我建议你做做赵友文的思想工作,让他最好到专案组来自首,争取从宽处理。” 唐昕看了赵友文一眼,只见他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额头上的冷汗一股股冒出来,惊恐得身子都开始簌簌发抖了…… “好的,我等下就去找赵主.席,做做他的工作,谢谢陆哥!” “老弟,不客气,等我忙完这个案子,一定第一时间打你的电话,约你出来痛痛快快地喝一场酒。” 挂断陆武崖电话后,唐昕看了一眼脸色青白、满头大汗的赵友文,不动声色地问:“赵主.席,刚刚陆主任提到的两个问题,是不是事实?” 赵友文擦一把脸上的汗水,犹豫了好一阵,这才捏紧拳头,以一副豁出去的语气说:“奸不厮瞒,俏不厮欺。今日既然是来求唐先生解围救困的,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五年前,我爱人确实在文达集团入了两百万元股份,并且陆陆续续从赵友功那里分得红利三百多万元。另外,三年前我五十岁生日,赵友功也确实以弟弟的名义,送了一幅潘天寿的花鸟画给我。 “但是,我必须说明:我爱人在文达集团入股,是扎扎实实投入了两百万元现金的,并不是干股。而且,这几年我爱人也一直在文达集团财务部工作,她入股文达集团与我的职务无关,我觉得不能算我违纪。至于赵友功送给我的那幅画,虽然很贵重,但我认为那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人情往来,不能算是受.贿犯罪。这两点,请唐先生务必跟我向陆主任说明一下。” 唐昕笑道:“赵主.席,你的行为算不算违纪、算不算违法,我不大懂,这得由纪检委的人说了算。你如果觉得冤屈,我建议你按照陆主任的提议,自己去找专案组说清楚,岂不是好?” 黄建湘思考了一下,摇摇头说:“老赵,你刚刚说的第一点理由,还算说得过去。但是,赵友功送你一幅潘天寿的画作,这问题就不是亲戚间的人情往来那么简单了。你想啊,如果你不是文联主.席,赵友功会送那么贵重的生日礼物给你吗?再说,赵友功是古玩行业协会会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他是上下级关系。他送厚礼给你这个主管部门的负责人,纪检部门认定这是行.贿受.贿,也有据可依啊!” 赵友文知道黄建湘说得有理,心下更加慌乱,哭丧着脸问:“那怎么办?难道真的只有投案自首这条路可走?” 黄建湘忙安慰他说:“老赵,你也不用太心焦,这不是有唐老弟在吗?我的想法是:你即使要去自首,也得先托唐老弟找找夏书记,听听他的意见建议,这样稳妥一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关键问题 赵友文听到黄建湘的建议后,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唐昕,说:“唐先生,你现在能够联系一下夏书记吗?最好是将我的情况跟他说一下,探探他的口风。若他也建议我去自首,并答应对我从轻处罚,我明天就去专案组投案。” 唐昕踌躇道:“联系夏书记倒没什么问题,但若直接向他询问你涉案的情况,恐怕不大妥当,他也不一定会答复我。” “那怎么办?没有夏书记的承诺,我心里没底啊!” 赵友文急得差点要哭了。 唐昕仰头思考片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转头问赵友文:“赵主.席,赵友功送给你的那幅画,你做过鉴定没有?有没有可能是赝品?” “应该不可能。赵友功在送画时,还附送了一份鉴定书,上面有三位著名书画鉴定专家的签字和印章,证明那幅画是潘天寿的真品。” 唐昕微微一笑说:“这也未必。据我所知,赵友功几乎所有的赝品,都有鉴定专家签字背书,证明其是真品。比如他炮制的‘金缕玉衣’、‘银缕玉衣’,就有多达六位专家给他出了鉴定书,证明那两件玉衣是出土文物,结果误导、欺骗了很多人。” 黄建湘明白了唐昕的用意,很兴奋地说:“老赵,你还没明白唐老弟的真实意图吗?你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赵友功送给你的那幅画。如果它是潘天寿的真品,价值起码上千万,若被认定为行贿受贿,你可能会判重刑。但是,如果它是赝品,顶多值几百元,那就不算问题了,你说对不对?” 赵友文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对对,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黄建立提议道:“赵主.席,我建议你赶快将那幅画取来,让唐老弟鉴定一下。如果它是赝品,他就好向夏书记、陆主任等人求情,争取对你从轻或者免于处理。” “好好好,我马上打我老婆电话,让她将画和鉴定书一起送过来。” 大概二十分钟后,赵友文老婆将那幅名为《鹰石山花图》的画作以及专家鉴定书送了过来。 唐昕用戴戒指的手指触碰了一下那幅画,凝思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赵友文拱拱手说:“赵主.席,你还算走运,这幅画是赝品,是三年前赵友功请一个擅长临摹潘天寿作品的青年画家画的,当时他支付给那个画家的报酬是一千五百元。” 赵友功目瞪口呆地看着唐昕,有点口吃地问:“这……这你也看得出来?怎么可能?” 黄建湘笑道:“赵主.席,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唐老弟有特殊技能,能够看出所有物品上留存下来的信息。他既然说这幅画是赝品,那就肯定是赝品,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啊!” 赵友文指了指那份鉴定书,疑惑地问:“这份鉴定书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三位有名的鉴定专家都打眼了?” 唐昕笑道:“刚刚我不是说了吗?赵友功是造假的一流高手,几乎所有的假货、赝品,他都会花钱请鉴定专家出具真品鉴定书。比如这幅画,他给了每个鉴定专家一万元,请他们出具鉴定书,目的就是想以假乱真。” 赵友功听闻此言,不由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用庆幸的语气说:“如果真如唐先生所言,我就放心了。谢谢,谢谢唐先生指点迷津!” 黄建湘催促道:“唐老弟,现在赵主.席受贿的问题已经不存在了,麻烦你联系一下夏书记吧!” 唐昕点点头,拿起手机走到包厢外面,拨通了夏国威的电话。 “夏叔叔好,您现在忙不忙?” “还好,刚刚开完一个会,正在办公室批几份文件。小唐,有事吗?” “您晚上有应酬吗?若没有的话,我想请您和廖阿姨一起吃个饭。” “哦?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和你廖阿姨吃饭?是有什么喜事吗?” “也不算喜事,就是我们店子做成了一笔生意,赚了两个亿,所以想请您和廖阿姨吃顿饭、喝杯酒,庆祝一下。” “啊?一笔生意就赚两个亿?古玩店真的这么赚钱吗?” “也不是经常这么赚钱的,这次是碰巧了,捡了一个大漏,所以才赚了两个亿。但这一行风险也大,比如我们店子的第一单大生意,就因为我们一个疏忽,亏了一亿三千万元。两两相抵,这两笔生意我们的利润大约是七千万元。” “那也很多了啊!怪不得我听人说古玩店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原来里面有这么大的利润空间。小唐,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我答应你出席今晚的庆贺宴会。” 唐昕迟疑了一下,问道:“夏叔叔,我还想邀请三四个朋友出席这次宴会,不知您那边方不方便?” “什么朋友?” “一个是我的合作伙伴,名叫黄建立,是横江市古玩行业协会的副会长。一个是黄建立的哥哥,省美协主.席黄建湘。另外,我还想请你们市纪委的陆武崖主任一起参加。” “这几个人没关系,不过,你不能带琳琳过来。” “这个我知道。琳琳的身份我是严格保密的,黄建立、黄建湘他们都不知道她是您的女儿。” “嗯,这就好。你廖阿姨那里我来打电话吧,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念叨你,说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还说你怎么不去家里玩。今天晚上你请客,她肯定很高兴出席的。” 待夏国威挂断电话后,唐昕马上拨打了陆武崖的手机号码。 “陆主任好,请问你晚上能抽个时间出来吃个饭吗?” 陆武崖用抱歉的语气说:“老弟,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太忙了,可能抽不出时间啊!还是等我把这个案子搞完,到时候我请你吧!” 唐昕笑道:“老兄,工作再忙,饭还是要吃的吧!你放心,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最多个把小时,你也不用喝酒,吃了饭就走,行吗?” 陆武崖见他如此坚持,心下有点奇怪,忙问:“老弟,你是有什么喜事吗?是不是过生日?如果是过生日的话,那我一定抽时间过来。” “不是过生日,不过也算是喜事。我们店子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赚了一笔大钱,所以我请夏叔叔和廖阿姨一起出来吃个饭,庆贺庆贺。” “啊?你是邀请夏老板和廖大姐吃饭?老弟,你怎么不早说?我就是再忙,这晚宴也得出席啊!”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红利 约好了夏国威和陆武崖后,唐昕回到包厢,黄建湘问:“老弟,你打了夏书记电话没有?跟他说了赵主.席的情况吗?” “电话是打了,不过我没有提及赵主.席的事情。” 赵友文本来充满期盼,一听此言,脸色顿时黯淡下来。 黄建湘也有点失望地说:“老弟,你不提赵主.席的事情,这个电话等于没打啊!” 唐昕笑了笑说:“黄主.席,你别急啊,好事不在忙中,对不对?刚刚我跟夏书记约好了,晚上请他和他夫人廖阿姨一起吃个饭,陆武崖主任也会出席。到了饭桌上,我们再慢慢说赵主.席的事情,肯定比我在电话里突兀地提这个问题好吧!” 黄建湘惊喜地问:“真的?你约了夏书记夫妇、陆主任一起吃晚饭?那当然更好啦!”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老弟,我能参加今晚的宴会吗?说实话,我一直对夏书记非常敬慕,只是无缘结识他。若能借这个机会与他相识相交,我会倍感荣幸!” “黄主.席,刚刚我已经跟夏书记说了,会邀请您和黄会长一起出席宴会,夏书记也答应了。不过,赵主.席因为牵涉到了文达集团的案子中,我担心夏书记有忌讳,所以没有将他列入今晚的嘉宾名单,请赵主.席不要见怪。” 黄建湘大喜,忙说:“老弟,谢谢你。你的顾虑是对的,赵主.席确实不宜参加今晚的宴席,毕竟他是嫌疑人嘛,他在场的话,很多话都不好说——赵主.席,我说得对不对?” 赵友文郁郁地点点头:“没错,这个晚宴我确实不宜参加。恳请唐先生和黄主.席、黄会长在合适的时候,多为我说几句好话,我就千恩万谢了。” 黄建立一直在一边没做声,这时突然说:“唐老弟,你看这样好不好?如果今晚酒宴上气氛好、宾主尽欢,夏书记心情也不错的话,可以让赵主.席打个电话给唐老弟,就说要跟唐老弟商量担任古玩行业协会副会长之事。然后,唐老弟顺势邀请赵主.席过来喝杯酒。如此一来,就顺理成章了。老弟你看呢?” 此言一出,赵友文眼睛顿时一亮,用求恳和渴盼的目光看着唐昕,希望他答允下来。 唐昕笑着摇摇头说:“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以夏书记的阅历和经验,岂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万一弄巧成拙,就没有回旋余地了,我觉得不大好。” 黄建立忙说:“老弟,这个事迟早要跟夏书记说。一旦你说出来,夏书记就会猜到你今晚宴请他的目的。他如果想给你面子,想帮这个忙,就不会揭穿这一点,赵主.席去不去都一样。” 唐昕仔细想一想,黄建立的话确实有道理,点点头说:“行,到时候我们相机行事吧!” 赵友文没想到黄建立和唐昕会如此尽心尽力帮他,心下既羞愧又后悔,不住地向唐昕和黄建立道谢,又说:“黄会长、唐先生,实不相瞒:昨日你们协会将二位的任职名单报上来时,我因为赵友功的缘故,故意卡了你们一下,实在是对二位不起!在此,我郑重向你们道歉。不管今晚找夏书记的结果如何,明天上班后,我会安排人把批复好的任职文件送到你们行业协会。” 黄建立和唐昕都抱拳向他表示感谢。 随后,几个人坐在包厢里喝茶聊天,等待夏书记和陆武崖下班。 期间,唐昕走到包厢外面,打了一个电话给夏琳。 “瑶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段时间我们店子里做了两笔大生意,加上日常营收,总利润大概有八千万左右。刚刚我跟黄总商量了一下,准备拿出利润的三分之一给股东分红,目的是讨一个吉利和喜庆。” 夏琳惊喜地问“什么?这么快就有分红?哥,你不是哄我开心吧!” “怎么会呢?刚刚我算了一下,八千万利润的百分之三十,就是两千四百万。你占百分之十的股份,应分得红利两百四十万元——” 夏琳马上打断他的话说:“哥,你得先扣除你借给我入股的一百三十万元啊!” 唐昕笑道:“行,你既然这么心急,我就把那笔借款扣下来,你仍可以分得一百一十万元。你把银行账号发给我,我马上给你转账。” “好,谢谢哥!我马上发账号给你。” “对了,晚上我请你爸妈吃饭,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场,不好邀请你出席。分红的事,你现在不要打电话告诉你爸妈,等下我私下跟你妈说,让她惊喜一下,哈哈哈!” “好的,我先不说,回到家直接把银行卡交给我妈,让她高兴高兴。” 挂断电话后,唐昕从自己的私人账户中转了一百一十万元给夏琳,这才微笑着回到包厢里…… 晚上吃饭的地方是黄建湘安排的,就在沁心茶楼往东五百米左右的一个高档茶餐厅,名字叫“熙和雅居”,里面的“葫芦鸡”、“奶香锅子鱼”、“海参烀蹄子”等陕西菜非常有名。 六点整,唐昕和黄建湘、黄建立兄弟准时站到“熙和雅居”门口,迎候夏国威夫妇和陆武崖。 几分钟后,陆武崖也过来了。考虑到晚上可能要喝酒,他没有开车,而是乘坐的士过来的。 唐昕将黄建湘、黄建立介绍给陆武崖认识,然后四个人一起站在门口等夏国威夫妇。 几分钟后,一台奥迪车停在餐厅门口,夏国威和廖美茹从车上下来,与唐昕等人一一握手后,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进入茶餐厅的888号包厢。 分宾主坐定后,廖美茹笑眯眯地对唐昕说:“小唐,恭喜你啊!你的店子开张才几个月,就赚了那么多的钱。下午你夏叔叔打电话给我,说你赚了大钱,想请我们吃个饭庆祝一下,我发自内心地为你感到高兴,所以二话不说就答应过来喝一杯庆贺酒。” 唐昕站起来说:“谢谢廖阿姨。我有点事想单独跟您聊一下,请您跟我去一下隔壁包厢好吗?” 廖美茹忙站起来,跟着他来到隔壁一个尚未进客的包厢。 “廖阿姨,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和我的合作伙伴商量了一下,决定将近期赚的钱拿出百分之三十,给股东分红。琳琳在我们店子里占百分之十的股份,这次可以分得红利两百四十万元。扣除我给她垫付的一百三十万股金,她可以分到手一百一十万元,这钱刚刚我已经打到她账户上去了。”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前怕狼后怕虎 廖美茹万万没料到:女儿在唐韵轩入股不到三个月,就分到了一百多万元的红利,惊喜得脸颊潮红,连声追问道:“小唐,是真的吗?你们店子真的这么赚钱?琳琳才入股两三个月,真的可以分到一百一十万元?” 唐昕点头道:“当然是真的。琳琳晚上九点左右会回家,到时候您看看她手机信息上的银行卡余额就知道了。” “太好了,这下我就不用再为琳琳的生计问题操心了。小唐,真的太感谢你了!” “阿姨,这才刚刚开始呢!等我们的生意步入正轨,再多做几笔大生意,分的钱会越来越多,将来您高兴的时候还多着呢!” “那是,那是,我家琳琳跟着你这个财神爷大哥,肯定也会发大财,也肯定会一辈子幸福快乐,这正是我和你夏叔叔最大的心愿。” 廖美茹是个快言快语、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得到这个天大的喜讯后,第一时间就想要丈夫知道,让他也为女儿高兴高兴,于是返回到888包厢门口,满脸喜色地对夏国威招手道:“老夏,你过来一下,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夏国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走过来,跟随她进入隔壁包厢。 “什么重要的事?不能在那个包厢说吗?搞得神神秘秘的,有这个必要吗?” 夏国威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不习惯这种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谈话方式,所以语气间颇有点不满。 廖美茹心下高兴,也不计较他的态度,用兴奋的的语气悄悄说:“老夏,你知道吗?琳琳在小唐的店子如果不到三个月,就分到了一笔红利。你猜猜是多少?” 夏国威惊讶地问:“这么快就分红了?分了多少?” 廖美茹卖关子道:“我要你猜啊!猜出来了我明天买只土鸡奖赏你!” 夏国威在数字方面反应比较迟钝,又想夏琳是个小股东,且刚刚到唐韵轩工作不久,应该分不到多少钱,便试试探探地问:“有没有十万?” 廖美茹笑吟吟地看着他,揶揄道:“老夏,我看你是官越当越大,脑子缺越来越笨。如果只有十万,我会巴巴地将你从包厢里叫出来,向你报告这个喜讯吗?告诉你,这次我家琳琳分到了两百四十万,扣除小唐给她代垫的入股本金,实打实入账一百一十万元。” “啥?两百四十万?” 夏国威虽然位高权重,但平时从来不贪不占,也没有什么“灰色收入”,而其工资收入又大多花在寻找女儿的路上,所以家里并不宽裕,也从来没有一次性进账上百万元个人收入的经历。 因此,当听说女儿一次就分得红利两百四十万元时,他也跟廖美茹一样,惊得眼珠子都瞪圆了,下意识地问:“小唐,这钱合法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廖美茹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又犯职业病了是不是?这钱怎么就不合法了?下午小唐不是说了吗?他们店子做了两笔大生意,赚了七千万元。琳琳是在店子里实打实入的股,现在按股分红,犯了哪条王法了?” 夏国威却仍是有点不放心,说:“美茹,我是横江市纪委书记,自己的女儿在管辖区内的店子入股分红,一次还分得这么多,我总感觉到有点不踏实。” 唐昕笑道:“夏叔叔,上次你跟我和琳琳约法三章后,我特意上网查了一下有关党员干部子女经商的问题。根据中纪.委的规定,省、地两级主要领导干部的配偶、子女,不准在该领导干部管辖的业务范围内个人从事可能与公共利益发生冲突的经商办企业活动。 “按照这一规定,琳琳在我的店子入股,是完全符合规定的。首先,您是纪委书记,与古玩行业完全不搭边,所以我的店子不是您的业务管辖范围。其次,我们开古玩店赚钱,与公共利益没有半毛钱关系,与您的职务也没有任何关联。因此,哪怕琳琳在我店子里赚一个亿,也牵扯不到你身上,对不对?” 廖美茹马上接口道:“你看看,小唐说得多在理,我看你这个纪委书记,业务水平还没有小唐高。” 夏国威知道唐昕说的有理,点点头说:“如果仔细比照党纪党规条文,琳琳在小唐店子里入股的问题,确实与我无关,也牵扯不到我头上。我只是担心此事传扬开去后,引来风言风语,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我是利用职权入干股,对我产生负面影响。” 廖美茹生气地说:“夏国威,我最看不惯你的,就是时时刻刻顾着自己的光辉形象,时时刻刻想要保住自己的乌纱帽,连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你自己想想:琳琳在外面漂泊流浪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现在好不容易跟着小唐赚了钱,你非但不感谢小唐,还前怕狼后怕虎的,生怕影响你的清廉正直形象,把我的好心情破坏得一干二净,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 夏国威忙说:“美茹,你误会我了。小唐这么帮琳琳,我当然是感激的。刚刚那些顾虑,只不过是我的职业习惯和惯性思维而已,现在想来确实有点不妥,也确实有点扫兴。这样吧,我现在郑重向小唐道歉,同时也衷心地向他表示感谢。” 说着,他主动伸出手,与唐昕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含笑说:“小唐,谢谢你这么多年对琳琳的关心和照顾,谢谢你给她规划了一个光明的前景,让我和你廖阿姨省了很多心。” 唐昕谦虚了几句,说:“夏叔叔,请你和廖阿姨放心,琳琳和你们的关系,我会绝对保密的,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好,这样最好。你是个很稳重、很可靠的人,我们相信你。” 回到包厢后,菜已经上齐。 黄建湘笑眯眯地问夏国威:“夏书记,您喝点酒吗?” 夏国威答道:“今天是工作日,按规定是不能喝酒的。不过,为了庆祝小唐和黄会长的店子旗开得胜赚了大钱,我就破例喝几杯红酒吧,不要因为我和陆主任在场,而破坏了这顿晚宴喜庆的主题。” 黄建湘本来想喝白酒,但既然夏国威说要喝红酒,他也只能听从,吩咐服务员拿三瓶最好的红酒上来。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双簧 廖美茹因为那笔分红,心情大好,也破天荒地端起了酒杯,从唐昕开始,除了夏国威之外,每人都敬了一杯酒。唐昕等人回敬,她也很爽快地喝了。 唐昕见桌上的气氛很好,便偷偷发了一个信息给等候在沁心茶楼的赵友文,让他打自己电话。 信息发过去不到一分钟,唐昕的手机就响了。 “是赵主.席啊,您好您好……什么?您有重要的事跟我和黄会长商谈?您现在在哪里?……哦,就在古玩街东出口啊,您吃饭了吗?……还没有?要不,您就到我们这里来随便吃一点吧,我们边吃边谈……我们就在东出口附近,您往东边走五百米就到了,餐厅名字叫‘熙和雅居’。” 挂断电话后,唐昕笑着对夏国威说:“夏叔叔,市文联的赵友文主.席到了古玩街东出口,说要找我和黄会长商谈一下我俩在协会任职的事情。因为明天古玩行业协会就要召开全体会员大会,宣布新会长、增补副副会长的名单,事情比较急,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请他过来一起吃个饭,顺便商讨一下明天会议的事情。您看——” 赵友文涉案的事情,专案组还没有来得及向夏国威汇报,所以他并不知道赵友文今晚来参加晚宴的真实目的,见唐昕征询自己的意见,笑着挥挥手说:“小唐,今天是你做东,请什么客人自然是你做主,问我干什么?客随主便嘛!” 廖美茹惊喜地问:“小唐,你要当行业协会会长了?这又是一桩大喜事啊,今天可谓是‘双喜临门’,来来来,我再敬你一杯!” 唐昕忙站起身,端起酒杯跟廖美茹喝了一小杯,然后又回敬了她一杯。 坐在唐昕左边的陆武崖听说赵友文要来,心里一动,侧头看了唐昕一眼,心下顿时雪亮:唐昕今晚请客,所谓的“庆祝赚大钱”可能只是一个幌子,真实的目的就是要为赵友功求情。 不过,尽管猜到了唐昕的真实目的,但陆武崖并不想点破,反倒开始在心里暗暗盘算,等下怎么助他一臂之力。 思索了片刻后,他忽然用有点犹疑的语气对唐昕说:“唐老弟,既然你邀请赵友文主.席过来了,有个情况我不得不说一下:据我们初步调查,赵友文与文达集团非法集资的案子有牵连,有可能涉嫌违纪违法。现在我和夏老板都坐在饭桌上,赵主.席现在过来与我们同桌吃饭,是不是不大妥当?” 在说话的同时,他悄悄拉了拉唐昕的手,又不易察觉地对他眨了眨眼,示意他装着不知情。 唐昕是个提头知尾、百伶百俐的人,马上明白了陆武崖的真实用意,便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模样,问道:“陆主任,赵主.席真的牵连进文达集团的案子中去了?严不严重?” “老弟,对不起,我们办案是有纪律的。在赵友文的案子没有查清之前,不能向你们透露具体的案情,你只要知道有这回事就行了。” 夏国威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问陆武崖:“陆主任,这个姓赵的文联主.席涉案很深吗?问题严不严重?” “夏书记,他的问题我们正在初核。至于他涉案多深、问题严不严重,我现在也不好下结论。要不,明天我到您办公室做个详细的汇报吧!” 黄建湘见时机已到,赶紧插言道:“夏书记、陆主任,赵主.席与文达集团的牵连,我倒是了解一些。” 夏国威浓眉一挑,问道:“黄主.席,请你说说看,赵友文跟文达集团有哪些牵连?” “据我所知,赵友文与文达集团董事长赵友功是一个村的本家兄弟,两个人平时以亲戚名义互相往来。五年前,赵友功邀请赵友文老婆李彩娇到文达集团担任财务部副部长,并给了李彩娇两百万元的公司股份。此后的五年,李彩娇功绩从文达集团获取股份分红三百多万元。 “此外,两年前的九月份,赵友文五十岁生日,赵友功以亲戚的名义,送了一副潘天寿的花鸟画给赵友文,说是寿礼。赵友文虽然是文联主.席,但并不爱好古玩字画,在这方面的知识也相当贫乏,所以并不知道潘天寿画作的真实价值,以为就是一幅普通的画,值不了几个钱,所以便欣然收下了——” 夏国威很严肃地打断他的话说:“如果赵友功送的真是一幅潘天寿的画作真品,那赵友文不管知不知道这幅画的真实价值,其行为就构成了受贿犯罪,且数额巨大,那是要判刑坐牢的。” 陆武崖问黄建湘:“黄主.席,你上面说的那些情况,是谁告诉你的?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黄建湘犹豫了一下,答道:“夏书记、陆主任,实不相瞒,这些情况都是赵友文亲口告诉我的。赵友功被抓后,赵友文非常心焦,而我是他最信任至交好友,所以今天早晨他把这些事情告诉了我,并征求我的意见。我建议他马上去专案组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但他担心到了专案组后,一些问题他说不清楚,所以现在非常矛盾、非常纠结。” 夏国威说:“这有什么矛盾纠结的?他意识到自己有违纪违法问题,且有悔悟之意,就要果断去专案组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再说了,专案组又不是龙潭虎穴,又不会对他刑.讯.逼.供,他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只要老老实实交代问题,真心认错悔过,该宽大处理的,我们一定会宽大处理的,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武崖想了想,用征询的语气对夏国威说:“夏书记,您看这样行不行?等下赵友文过来,我来点醒、敲打他一下,让他明白问题的严重性,让他自己悔悟,主动到我们专案组去自首。” 夏国威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说:“也行吧!他既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就让他过来,然后看看他的态度,是不是真心悔悟,是不是真心想投案自首。如果他仍然心存侥幸,或者想蒙混过关,你们可以马上对他采取留置措施。”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自首 几分钟后,赵友文诚惶诚恐地走进包厢。 唐昕将他介绍给夏国威和陆武崖,然后请他在右边一个空位置上坐下来。 唐昕见夏国威和陆武崖在跟赵友文握手时,显得很勉强,神色也很严肃,一点笑容也没有,便有意要打破这尴尬气氛,笑着问赵友文:“赵主.席,刚刚您在电话里说,有点事要跟我和黄会长商量,请问是关于我们在古玩行业协会任职的事吗?” 赵友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说:“昨天你们协会理事会市文联报送了新会长、增补副会长的选举结果,经认真研究讨论,市文联党组批准黄建立先生担任行业协会会长、增补你为副会长,并建议你们明天下午召开全体会员大会,宣布市文联对你和黄副会长的任职批复。 “按照会议议程,在明天的大会上,你和黄会长都要做一个表态发言。考虑到你是首次在行业协会担任副会长,可能不知道表态发言该讲什么、该注意什么,所以我特意来找你,告诉你表态发言的要点以及该注意的事项,同时跟黄会长商量一下明天的会务问题。另外,考虑到古玩行业协会是我们市文联主管的最重要、最有影响力的社团组织,所以明天的大会我会亲自参加。” 唐昕和黄建立忙向他道谢。 黄建湘看了一眼夏国威和陆武崖,忽然说:“赵主.席,行业协会开会的事,你们散席后再慢慢商谈。今天早上你不是跟我说,想找纪检委的领导说明一下你爱人在文达集团入股的事吗?现在正好夏书记和陆主任都在这里,我看你不如利用这个机会,跟两位领导说一说你的问题,如何?” 赵友文的脸因羞愧而涨得通红,目光闪闪躲躲,不敢与夏国威和陆武崖对视,嗫嗫地说:“我……我可以说说我的问题,但就是……就是不知合不合适?” 夏国威沉声说:“赵友文同志,按照常规,你如果真的有违纪违法行为,确实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跟我们谈,而应该主动去专案组投案,向办案人员交代问题。但今天你既然来了,刚刚黄主.席又说你确有悔悟之心,那我和陆主任现在就给你个自查自纠的机会。如果你态度真诚、交代问题彻底,也可以算你投案自首。 “但有一点我必须强调:既然是投案自首,你必须放下包袱、端正态度,把所有涉嫌违纪违法的问题都交代出来,千万不能抱有侥幸心理,更不能避重就轻,只交代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试图蒙混过关。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不仅不能算你自首,还会对你加重处罚。你明白吗?” 赵友文连连点头说:“我明白,我明白!” 接下来,他就磕磕巴巴地交代了他爱人在文达集团入股分红、五十岁生日时赵友功送他一幅潘天寿画作两个问题。 夏国威板着脸听他说完,问道:“你就是这两个问题吗?还有没有其他涉嫌违纪违法的行为?” 赵友文忙说:“没有,绝对没有!夏书记、陆主任,我可以给你们保证:如果我还有其他违纪违法问题,甘愿接受最严厉的处罚!” 黄建湘也说:“夏书记、陆主任,我跟赵主.席相交多年,对他比较了解。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比较古拙、比较正派,有时候还有点文人的清高和酸气,但并不是个贪财的人。这次他陷进文达集团的案子中,是因为他跟赵友功是本家兄弟,被亲情蒙蔽了双眼,才发生了违纪违法的问题。至于其他方面的贪腐,我相信他没有。” 陆武崖说:“赵主.席,你刚刚说的第一个问题,如果你爱人确实在文达集团任职,且你们那两百万元股金是真金白银投进去了的,那问题还不算很严重,只能说是违反了相关纪律,不涉及违法。但是,赵友功以寿礼名义送的那幅画,如果经鉴定是真品,那个价值就很高,那就涉嫌受.贿犯罪了。我想问一下:那幅画你自己找相关机构或者专家鉴定过吗?” 赵友文慌忙说:“陆主任,昨天我已经找专家鉴定过了,那幅画是赝品,价值不超过一千元。” 陆武崖有点惊讶地问:“真的?如果那幅画是赝品,真实价值不超过一千元,而且你也没有利用职权为文达集团或赵友功牟利,那就不构成受.贿犯罪,最多也是个纪律处分吧!” 夏国威说:“这个比较简单,你现在把那幅画拿过来,让小唐给你鉴定一下。他如果也认定是赝品,那你的问题就是违纪,只要交代清楚了,我们会酌情从宽处理。” “好,我马上打电话让我爱人将画送过来。” 随后,他到外面打了一个电话给他老婆,让她赶快到沁心茶楼,将寄放在吧台的那幅画拿过来。 大概十五分钟后,赵友文老婆将画送进了包厢。 唐昕打开画卷,假装很认真地观察了几分钟,然后抬头对夏国威和陆武崖说:“夏叔叔、陆主任,根据我观察到的信息,这幅画是两年前,一位名叫康国华的青年画家应赵友功的请求,临摹了潘天寿的画作《鹰石山花图》。临摹成功后,赵友功支付了康国华一千五百元报酬。因此,这幅画的成本价是一千五百元,但如果拿到市场上交易,价格最多不超过五百元。” 夏国威点点头说:“既然你鉴定这幅画是赝品,我相信。这样吧,等下散席后,赵友.文同志带着这幅画跟陆主任去专案组,把你刚刚说的问题向办案人员交代一次。具体的处理,等文达集团非法集资案侦查终结后再说。” 赵友文忙站起来,向夏国威和陆武崖深深鞠躬,口里不住地道谢。 就在这时,唐昕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蒙白山打过来的。 “唐大师,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上次你预定的那幅张大千的《荷花图》,有一位朋友想买走,并答应高价补偿你,你想转卖吗?”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爱荷花的女行长 唐昕听说有人想买那幅荷花图,而且愿意出高价,忙问:“蒙先生,想买画的是谁?他为何对此画如此感兴趣?” 蒙白山犹豫了一下,答道:“实不相瞒:想买那幅画的人是海源集团董事长袁振海,下午他亲自到我家里来了,还带了两个鉴定专家,对那幅《玉殿清荷》图进行了仔细鉴定,然后就跟我谈价。我说这幅画已经被你预定了,袁振海就让我打电话给你,说他可以高价补偿你——” 唐昕马上打断他的话说:“蒙先生,对不起,这幅画我自己要,如果是其他人要买这幅画,我可以考虑考虑,但袁振海不行,哪怕他出一个亿,我也不转卖!” 蒙白山诧异地问:“唐大师,怎么回事?你不是袁振海女儿的结拜哥哥吗?听你这语气,好像跟袁振海有仇似的,他怎么得罪你了?” 唐昕想起袁振海种种恩将仇报、趋炎附势的言行,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蒙先生,具体的原因你不要问,但有一点我得提醒你:那幅画是我已经预定了的,而且交了押金,近两天我就会赶到京城来,交付余款并拿货,你绝不能再卖给袁振海!否则的话,我就跟你翻脸!” 蒙白山忙说:“唐大师,这个你放心,我是个重信守诺的人,既然收了你的押金,在没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绝对不会把那幅画卖给别人。这样吧,我马上打电话给袁振海,直接回绝他。” 此时,晚宴已近尾声。赵友文站起身敬了一轮酒后,夏国威先起身,对唐昕说:“小唐,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还得回办公室处理点事。赵主.席,你现在就跟陆主任去专案组,讲清楚问题。我再次强调一下:你一定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要把所有的问题都交代清楚,这样才能争取宽大处理,明白吗?” “明白,明白!谢谢夏书记的关心!” 黄建立说:“赵主.席,我有个提议:我们协会的会员大会推迟几天召开,等你处理好了自己的个人问题后再说,行吗?” 赵友文连连点头说:“行行行,谢谢黄会长理解!” 唐昕送走夏国威夫妇和陆武崖后,正准备与黄建立步行回唐韵轩,手机突然响了,一看号码,是袁振海的,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黄建立见他气鼓鼓的,笑问道:“老弟,是袁振海的电话?刚刚在酒桌上听到了你跟蒙白山的对话,好像是袁振海想买你预定的那幅荷花图,对吗?” “没错。我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对这幅画感兴趣,但我就是不转让给他,出再高的价也不行,谁叫他如此势利呢?” 黄建立劝道:“老弟,这个真没必要。袁振海想攀豪门、想找靠山,也很正常嘛,对不对?更何况,你跟他女儿还是结拜兄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着你义妹的面子,也不能太给他难堪是不是?再说了,我们开店子是求财的,你买下蒙白山那三幅画,不也是想赚钱吗?袁振海愿意高价补偿,就等于是我们溢价卖给了他,大家各得其所,又何乐而不为呢?” 唐昕倔强地说:“他为了取悦梁公子,竟然叮嘱我小妹不要跟我们来往,这样的势利小人,我为何要给他面子?人争志气火争烟,不蒸馒头争口气,我宁可不赚他的钱,也要出心头这口恶气!” 话刚落音,他的手机又响了,一看号码,却是袁晓姝的。 唐昕以为她是来给袁振海做说客的,有点不情愿地按下接听键,却听袁晓姝压低声音问:“哥,我爸是不是想买你预定的一幅张大千的荷花图?” “对。” “哥,你不要卖给他,哪怕他出再多的钱也不要卖!” 唐昕诧异地问:“小妹,你怎么也劝我不要卖画给你父亲?我还以为你是来当说客的呢!” “你知道我爸为何要买这幅画吗?他是想将此画送给梁公子的母亲,以获取二十亿元的银行贷款。我虽然没学过法律,但也知道我爸这是行.贿犯罪,将来一旦东窗事发,是要坐牢的,所以我才偷偷打这个电话给你。” 唐昕疑惑地问:“这个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刚才,梁公子突然到我家来,将我爸拉进书房,两个人嘀嘀咕咕地在商谈什么。我知道梁公子对你恨之入骨,时刻想要报复你,担心他是在跟我爸密谋什么不利于你的事,所以便偷偷在门外听了他们的谈话。 “据梁公子说,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他母亲四十岁生日了——” “啥?梁公子母亲四十岁生日?怎么可能?那梁公子都三十好几了啊,他的母亲怎么可能只有四十岁?”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估计是他的后妈吧……哥,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好好好,你继续说。” “梁公子对我爸说,海源集团如果想要获得二十亿贷款,就一定要趁他母亲四十岁生日,将那幅张大千的荷花图送给她。我爸问:‘方行长为什么一定要这幅荷花图?送其他的名家字画可以吗?’梁公子说:‘不行,她就喜欢这幅画。’ “我爸追问原因,梁公子解释说:他母亲名叫方清荷,最喜欢荷花,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因为爱荷,所以在名人书画作品中,她也只喜欢以荷花为题材的作品。因此,如果要送礼,就一定要送这幅名为《玉殿清荷》的作品,那样才能让她接受,也才能让她发自内心地高兴。” 唐昕问道:“那个方清荷是哪个银行的行长吗?” “对,她就是我们公司所在那个区的建设银行行长。现在我们公司很缺资金,急需贷款,我爹便请梁公子出面,想找方清荷批准贷二十个亿。但方清荷好像不大给梁公子面子,当场就回复他说不会批准这笔贷款。因此,梁公子才想出了这个点子,让我爸想方设法买下这幅张大千的荷花图送给她,说只要她收下了那幅画,就肯定会批准那笔贷款。” 唐昕想了想,问道:“方清荷看到过这幅名为《玉殿清荷》的画作吗?” “刚刚听梁公子说,他此前曾找到蒙白山,拍下了这幅作品,并给方清荷看了。因为这幅画里面含有方清荷的名字,而且是张大千的作品,所以方清荷喜欢得不得了,对梁公子说只要能买到这幅画,再高的价她也愿意!” ------------ 第一百六十章 失态 唐昕笑道:“小妹,如果真是这种情况,我就更不能把这幅画转让给你父亲了,以免他犯错误坐牢。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明天我就赶到京城,从蒙白山那里把那幅画买走。” 第二天上午,唐昕果然乘坐飞机赶到了京城,中午就在蒙白山家里吃饭。 “蒙先生,你对梁公子的家庭情况了解吗?” “有所了解。” “他现在的母亲,是不是后妈?” “没错。她后妈名叫方清荷,是海安区建设银行的一把手,很年轻,据说还不到四十岁。” “梁公子父亲今年多大年纪?” “59岁。” “这么说来,梁公子父亲比方清荷大了近二十岁?” 蒙白山笑道:“这不很正常吗?听梁公子说,他生母是十三年前去世的,那时候梁公子正好二十岁。一年以后,梁天放就娶了在银行工作的大美女方清荷,据说两个人感情还非常好。” “梁公子跟他后妈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听人说,梁天放很宠爱他那个年轻貌美、精明能干的续弦,几乎对她言听计从,所以梁公子对这个只比他大几岁的后妈也恭恭敬敬的。还有人说,梁公子做生意的第一笔启动资金,就是方清荷给他在银行贷的,所以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梁公子都称呼方清荷为‘妈’,以示尊重。” 他刚说到这里,摆放在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后,蒙白山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梁公子打电话过来了。” “肯定又是为了那幅张大千的荷花图。蒙先生,你等下告诉他,就说我上午已经把荷花图拿走了,他如果想买,就去找我。” 蒙白山笑着点点头,按下了免提键,只听梁公子说:“老蒙,吃饭了吗?我妈想亲眼见识一下那幅荷花图,让我带他过来拜访你,已经在你别墅门口了。” 这一下不仅出乎唐昕的意料,蒙白山也有点懵了,愣怔了半晌才答道:“我正在吃饭,家里还有客人,不大方便接待你和方行长。要不,你们晚点再来?” “我妈两点半要上班,晚上行里还要开会,只能抽中午休息时间过来看看——” 蒙白山忙说:“那明天再说吧!” 梁公子笑道:“老蒙,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我知道那幅荷花图已经被唐昕那小子预定了,他随时都会过来拿货。如果我们明天过来,说不定就见不到了。” 说到这里,他好像忽然猛省过来,失声叫道:“老蒙,你告诉我实话:你现在家里的客人,是不是唐昕那小子?” 蒙白山不善撒谎,下意识地答道:“是,他是过来支付余款拿货的。” “他在最好,我正好跟他谈谈,让他不这幅画转让给我。你出来开一下门,我和我妈站在院子外面呢!” 等蒙白山挂断电话后,唐昕冷笑一声说:“让我把画转让给他,他哪来的自信?真是人不知自丑,马不知面长!” 蒙白山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说:“他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张狂霸道惯了,以为什么人都要敬着他、让着他,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你不要跟他计较!” 大约两分钟后,蒙白山带着梁公子和他后妈走了进来。 唐昕先把目光投向走在蒙白山后面的方清荷,见她身高大约一米六五,身材苗条,肤白貌美,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左右,气质非常好,只是神色有点冷淡,眉宇间好像还隐含着一股淡淡的忧郁。 此时,方清荷也抬眼打量了一下唐昕,忽然间神色大变,眼睛也瞬间瞪圆了,目不转睛地盯住唐昕,满脸都是惊诧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唐昕被她盯得不好意思,把目光转过去,顺手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 蒙白山见方清荷一直痴痴地盯着唐昕,心下很是奇怪,便轻轻咳嗽一声,指着唐昕介绍说:“方行长,这位兄弟名叫唐昕,是横江市一家古玩店的老总,也是一位古玩字画鉴定专家。不瞒你说,我家里收藏的这些古董字画,都是请唐大师鉴别出真伪的,没出过丝毫差错。” 方清荷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仍是死死地盯住唐昕的侧脸,身子簌簌抖动着,眼眶忽然莫名其妙地红了…… 蒙白山也察觉出了方清荷的异常,生怕被唐昕耻笑,忙悄悄拉了一下她手臂,压低生意说:“妈,老蒙在跟你说话呢,你应他一声。” 方清荷这才如梦初醒,勉强对蒙白山笑了笑,说:“对不起,刚刚我想到了一点别的事,走神了,没听清楚你的话。刚刚你说这位小伙子叫什么?在哪里发财?” 蒙白山只好再说一遍:“他叫唐昕,是横江市一家古玩店的老总,也是一位拥有神奇技能的古玩字画鉴定专家,我一直称呼他为‘唐大师’。” 梁公子不屑地撇撇嘴说:“什么大师?欺世盗名罢了!” 方清荷有点恼怒地转头瞪他一眼,主动走到一直没起身的唐昕旁边,伸出手说:“唐先生好,我是方清荷,很荣幸认识你。” 唐昕虽然恼恨梁公子,但见方清荷主动过来打招呼,还伸出了手掌准备与自己握手,只好站起身,也伸出右掌与她握在一起,淡淡地说:“方女士好。” 在两掌相握的时候,唐昕感觉她的手掌冰凉冰凉的,但她脸色却是一片潮红,呼吸也很急促,好像心情比较激动,心下不由微感诧异…… “老蒙,我妈今天是特意来看那幅张大千的《玉殿清荷》图的,你把这幅画拿出来,让我妈仔细欣赏一下。” 蒙白山看了一眼唐昕,有点迟疑地说:“梁公子,那幅画早就被唐大师放订金预定了,购画协议也签好了,从交易的角度看,那幅画的主人现在是唐大师。方行长要欣赏的话,首先得经过唐大师同意才行啊!” 唐昕很痛快地把手一挥说:“蒙先生,你把画拿出来吧,请方行长欣赏一下有什么要紧?有我在这里,相信梁大公子也抢不走它!” 梁公子听他语带讥刺,显然是暗讽他上次用下作手段骗走黄建立一亿三千万的事,不由恼羞成怒,喝道:“你小子放什么狗屁呢?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抢这幅画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模拟画像 唐昕冷笑一声说:“梁公子,你又不是没抢过,不过那次你抢的不是画,而是一亿三千万元现金,你难道忘了吗?” 方清荷听他说得蹊跷,蹙眉摇手制止了准备咆哮怒骂的梁公子,温言问道:“唐先生,你说小梁抢了你一亿三千万现金,是怎么回事?你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唐昕存心要梁公子难堪,便直言不讳地说:“前不久,梁公子说要卖一幅宋代摹本《快雪时晴贴》给我的合作伙伴——” 方清荷惊讶地打断他的话:“《快雪时晴贴》?小梁说要把《快雪时晴贴》卖给你们?” 见唐昕点头,她生气地瞪着神色尴尬的梁公子,说:“小梁,你难道不知道《快雪时晴贴》是你爸的命根子?上次你到家里来拿,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只是借朋友看一看,没想到你竟然用它去行骗了——” 唐昕接口道:“他不是行骗,而是抢钱。当时,他跟我朋友谈好转让《快雪时晴贴》的价格是一亿三千万元,并要我的合作伙伴去他的别墅交易。结果,他不知用了什么卑鄙下作的手段,迷.晕了我的合作伙伴,让他把钱转了,然后偷梁换柱把一幅假字帖给了他。” 梁公子气急败坏地骂道:“小王八蛋,你胡咧咧啥呢?那次交易我啥手段也没有使,是那个姓黄的蠢货打了眼,分不出真假,活该他倒霉!你是做古玩生意的,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打眼吗?买了假货只能恨他自己没本事,关卖家屁事!你污蔑我下.药.迷.晕了他,证据呢?只要你拿出证据,我马上把钱退给你!” 唐昕冷笑一声说:“姓梁的,你敢做不敢当,枉为男子汉!要不是你使用下三滥手段,黄会长怎么会打眼?你是在家里给他下.药,我们怎么找得到证据?亏你还是高干子弟,耍起无赖来却跟街上的流氓混混差不多,我都替你父母脸红!” 梁公子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刚想咆哮怒骂,却被方清荷摆手制止了。 “小梁,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卖了一幅假的《快雪时晴贴》给唐先生的合作伙伴?” 方清荷用犀利的目光盯视着梁公子,冷冷地问。 梁公子不敢否认,点了点头。 方清荷怒道:“你先给人家看了真的《快雪时晴贴》,然后又偷梁换柱卖了一幅假字帖给他们,这不是欺诈是什么?唐先生他们如果有证据,完全可以告你诈骗罪。你是想要气死你父亲吗?” 梁公子被她这么一呵斥,嚣张气焰顿减,垂头不做声。 方清荷余怒未消地说:“我限你三天之内,将那一亿三千万元退给唐先生和他的合作伙伴,否则的话,我就将此事告诉你父亲,看他怎么收拾你!” 梁公子有点惶恐地抬起头,见方清荷正用威逼的目光看着自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说:“好吧,明天我就打电话给黄建立,把钱退还给他。” 唐昕没想到方清荷竟然当面逼梁公子归还那笔诈骗款,更没想到平时骄横狂妄、嚣张跋扈的梁公子,在她面前会如此听话、如此驯服,不由大出意料之外,怔怔地看着方清荷,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蒙白山生怕梁公子下不了台,忙笑着对方清荷说:“方行长,您今天是来看那幅张大千的荷花图的吧!您稍等,我马上到收藏室去把画拿出来。” 片刻之后,蒙白山拿着那幅《玉殿清荷》图走了出来,将画摆到桌面上,请方清荷欣赏。 方清荷却好像突然对画失去了兴趣,俯下身子心不在焉地看了几眼,然后直起腰身说:“蒙先生,感谢你让我看到了这幅珍贵的荷花图真品。上班的时间快到了,我得赶紧走了。” 然后,她马上将目光转到唐昕身上,郑重地叮嘱说:“唐先生,我将手机号码留给你,三天以后如果小梁还没把钱归还给你们,你就打我的电话,我亲自找他追讨!” 唐昕此时终于相信:方清荷是真心想要为自己追回那笔款项,而不是做样子给自己和蒙白山看,心下感激,点点头说:“谢谢方行长。听蒙先生说,您非常喜欢这幅张大千的荷花图。如果您为我追回了那一亿三千万元,这幅荷花图我可以无偿送给您。” 方清荷忧郁地一笑说:“那一亿三千万元本来就是应该归还你们的,我怎么能无偿接受你的荷花图呢?那不是又敲了你一笔竹杠吗?那幅荷花图我确实喜欢,但如果我想要,会按市场价购买,或者用其他价值相当的古玩字画跟你交换,不会白白拿你的。” 唐昕不好再说什么,便跟她互留了电话号码,然后与蒙白山一起将他们母子送到别墅院子外…… 在驱车赶往建设银行的路上,梁公子有点不甘心地问:“妈,您真的要我将那一亿三千万元退还给唐昕那小子吗?” 方清荷正在皱眉沉思,听到他这句话,把脸一板说:“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小梁,你如今做事怎么越来越出格、越来越不像话了?当初你决定辞职做生意时,你爸反反复复叮嘱你:在外面为人处世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绝不能打着他的牌子揽生意做交易,绝不能干违法犯罪的事情,你把你爸的话当耳边风了?” 梁公子嘟囔道:“我真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这一次卖一幅假字帖给姓唐的小子,本意也不是想要骗他们的钱,就是想教训他们一下,替一个朋友出口气。” “教训一下?你说得倒轻巧,害得人家损失一亿三千万元,这是简单的‘教训’两个字说得过去的吗?这是诈骗犯罪,而且数额特别巨大,是要判重刑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了,明天我就退钱给黄建立。” 回到办公室后,方清荷将门锁锁上,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过了塑的照片,长久地凝视着照片上那张年轻英俊的脸,泪水悄悄地从她的眼角流淌下来。 这张照片,是方清荷委托一个著名的电脑肖像画家,根据自己和梁天放年轻时的照片,经过电脑合成后画出来的模拟画像。 而画像上那张英俊的脸,几乎与唐昕一模一样…… ------------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他是我的乖宝宝 捧着模拟画像静静地流淌了一阵泪水后,方清荷强忍内心的伤痛,拿起手机,拨打了梁公子的电话。 “小梁,你了解唐昕的家世背景和经历吗?” “不十分了解。我只知道他以前是横江市一家古玩店的学徒,因为买古董打眼,被他师父扫地出门。后来,他不知从哪里学了一种邪法,可以很轻松地鉴定出古董文物的真伪,并利用这技能赚了一些钱。” “你就知道这么多?” “嗯,就是这么多。” “在你认识的朋友中,谁对他最了解。” 梁公子沉默了一下,答道:“据我所知,姓唐的小子跟海源集团董事长袁振海的女儿是结拜兄妹,所以袁董事长应该对他比较了解。” “行,你打个电话给海源集团的袁振海,请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他。” 梁公子趁机问:“妈,海源集团那二十个亿的贷款,您到底批不批?袁董事长问我好几次了,您给我个准信,我好答复他。” 方清荷有点愠怒地说:“你这么关系海源集团的事干嘛?是不是得了袁振海的好处,想给他当说客?” 梁公子吓了一跳,慌忙否认说:“没有,绝对没有。这样吧,我马上打电话让他过来,您向他打听唐昕的情况吧!” “你不要在电话里提起唐昕的事,更不要说我是向他了解唐昕的情况,听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我这就打电话!” 大约二十分钟后,袁振海敲门进来,满脸堆笑地向方清荷问好。 方清荷脸上露出一丝淡漠的笑容,请他在大班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按铃叫来一个办公室工作人员,让他给袁振海泡了一杯茶。 “袁总,你们的贷款申请书我已经看了,信贷科的人也到你们公司进行了贷款调查。从调查反馈的情况看,贵公司目前经营状况处于下滑状态,不良资产比较多,且资产负债率很高,偿债能力存在很大的问题。 “而且,贵公司提供的贷款担保和贷款抵押,不大符合我们的相关规定。考虑到上述因素,这笔贷款存在很大的风险,所以我没有批准你们的贷款申请,请袁董事长理解和体谅!” 袁振海不住点头说:“理解,我完全理解。不过,我们公司现在确实很缺流动资金,需要方行长在贷款方面鼎力支持。要不,我们再重新写个申请,将贷款额度降低至十亿元,并另外提供担保和抵押,您看行不行?” 方清荷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行吧,你们再报一个申请书,降低贷款额度,重新提供担保和抵押,我审查后可以考虑批准。” 袁振海大喜,站起身向方清荷拱手致谢。 方清荷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好像是不经意地问:“横江市有个古玩店老板,名叫唐昕,袁董事长对他了解吗?” 袁振海愣了一下,搞不清她突然提及唐昕目的何在,转动眼珠子思考了一下,很圆滑地答道:“方行长,我跟唐昕有过几次交往,但并没有深交,所以对他并不是太了解。” 方清荷有点不悦地说:“袁董事长,听小梁说,你女儿是唐昕的结拜妹妹,两个人关系非常亲密。从这层关系上来讲,你算是唐昕的干爹,怎么会不了解他?这话说出来谁信?” 袁振海听她语气中颇有责怪的意思,吓了一跳,慌忙解释说:“方行长,您可能不了解情况:我女儿袁晓姝四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卖到了一户人家。养家经常虐待她,于是在九岁那年,她逃离养家在湘省火车站流浪,就在那里结识了唐昕和另外一个流浪儿,三个人便结拜成兄妹——” 方清荷听到“流浪儿”三个字,心口蓦然一阵酸痛,用颤抖的声音问:“这么说,唐昕那时候也是个流浪儿?” “没错。据我女儿说,唐昕是湘省m市k县人——” 方清荷听到“m市k县”几个字,忍不住“啊”地一声,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呼吸也突然急促起来。 袁振海诧异地看着神色大变的方清荷,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方清荷好不容易控制住激荡的心情,见袁振海住口不说了,挥挥手催促道:“袁董事长,刚刚你提到m市k县,让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所以有点失态,请原谅。请继续说下去吧!” “唐昕告诉我女儿说:他刚一出生,便被抛弃在k县妇幼保健院旁边的一个垃圾桶里。后来被医护人员发现时,他全身溃烂,左边耳朵里面还生了蛆虫,也不知道被丢弃在垃圾桶里多久了。后来医护人员将他带到妇幼保健院抢救,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他刚说到这里,就听方清荷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头往下一垂,身子一软,瘫倒在座椅靠背上,竟然晕了过去。 袁振海吓得手足无措,愣怔了片刻后,这才急急忙忙起身,转到大班桌后面,伸出手指用力掐住方清荷的人中,口里喊道:“方行长,你醒醒!” 大约一分钟后,方清荷紧闭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紧闭的双睛慢慢张开,悠悠醒转过来。 “方行长,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旧疾发作了?刚刚可把我吓坏了!” 袁振海心有余悸地说。 方清荷喘.息了几下,有气无力地说:“谢谢袁董事长,我心脏有点毛病,还有眩晕症,刚刚可能是突然发作了,没关系的,我养一下就好了。” 袁振海担心地问:“要不要送医院?” “不用,要不请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袁振海狐疑地看了她几眼,不敢违拗她的话,只好说了一声“保重”,转身出去了。 当办公室的门“咣当”一声关上后,方清荷眼眶里的泪水忽然如瀑布一般滚落下来,口里发出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哭喊:“他是我的宝宝……他肯定是我的乖宝宝……宝宝啊,妈妈以为你早就不在人世了,没想到你竟然活了下来,还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妈妈对不起你啊……” ------------ 第一百六十三章 痛苦记忆 低低地哭喊了好一阵后,方清荷又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模拟画像,怔怔地盯着那张兼具她和丈夫梁天放五官特征的俊脸,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二十二年前,智慧与美貌集于一身的西北师范大学金融系团支部书记方清荷,在一次团活动上,认识了刚满三十七岁、儒雅英俊、有着大好前程的S省团委书记梁天放。 梁天放是g省贵南县人,老家在远离县城的一个贫困村,兄弟姐妹四人,家里非常贫困。但他天资聪颖,读书也异常刻苦,十六岁就考上了首都大学少年班。二十二岁研究生毕业后,他毅然放弃了留在国家机关工作的机会,主动申请回到老家那个贫困村,担任了村党支部书记。 在村支书任上,他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带领村民大力发展种植养殖业,还开办了几家小型加工厂,仅用四年时间就让村民脱离了贫困,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 由于他是第一个主动回乡当村支书的名牌大学研究生,又干出了一番成绩,因此,从他当村支书的第三年开始,各大主流媒体开始连篇累牍地报道他的事迹,很快就引起了高层的重视。 当村支书的第四年,梁天放被家乡那个镇的党委副书记,同时兼任村支书。一年后,被提拔为镇党委副书记。 从这时候开始,他的仕途升迁就像坐上了火箭,一路从镇党委副书记、书记、经济委员会主任、副县长,一直升到g省省委委员兼某县县长。在36岁那年,他再次被破格提拔,异地升迁到s省任团省委书记。 可以说,当时的梁天放,是政坛上一颗最耀眼夺目的明星,也是很多青年大学生心中的偶像。当时十八岁的方清荷也不例外,对英俊潇洒、前程无量的梁天放也崇拜得五体投地。 其时,梁天放虽然仕途顺畅,但家庭却处于危机之中:他爱人五年前突然中风,一直瘫痪在床,而他工作很忙,无暇照顾,只好请了一个保姆在家里服侍她;而他十一岁的儿子梁恭因为缺乏父母管教,异常调皮捣蛋,学习成绩也很差,令他头痛不已…… 方清荷此时正是春心萌动的怀春少女,而梁天放则因为家庭不幸,内心也渴盼一段新的感情。 因此,两个人从初次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彼此倾心、擦出了爱的火花。 此后的半年时间,方清荷与梁天放经常幽会。某一天晚上,在梁天放的宿舍,两个人终于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三个月后,方清荷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因为担心被老师和同学知晓,她不敢去医院做人.流,也不敢告诉梁天放,每天照常学习生活。 又过了三四个月,她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慌乱之下,她每天都用裤带将肚子紧紧地勒起来,并找各种借口尽量留在宿舍里,也不跟梁天放见面。 但是,这终究不是办法。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感觉快瞒不住了,只好去找了梁天放,将怀孕的事告诉了他。 梁天放大惊之下,一时也有点手足无措,左思右想,最后想出一个办法,让她以生病为由,休学半年,回家视情况再做决定。 于是,梁天放委托朋友为方清荷弄了一个假的病休条子,向学校申请休学获批后,方清荷回到了老家m市k县。 她的父母都是高中教师,见女儿十八岁就未婚先孕,气得半死,又不敢让她去打.胎,生怕被人知晓后学校会开除女儿,只好将她送到她舅舅家里藏起来。 两个月后,方清荷临产。她舅舅不敢送她去医院,只好让当护士的舅妈为她接生。 在生产时,因为胎位不正,她舅妈又不是专业的产科医生,导致胎儿生出来后窒息,而方清荷也出现了大出血现象,晕了过去。 慌乱之下,她舅妈赶紧叫了救护车,同时让丈夫将那个好像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婴儿丢到妇幼保健院的垃圾桶里去…… 方清荷被送到县人民医院抢救脱险后,第一时间就向舅妈询问儿子怎么样。舅妈告诉她:婴儿已经死了,她舅舅把尸体丢到了妇幼保健院,那里会有专人处理。 方清荷闻听此言,再次昏了过去…… 在县人民医院住院一周后,医生很遗憾地告诉方清荷:因为在生产时造成了子.宫破裂,为了避免引起并发症,在抢救她时医生已经摘除了她的子.宫,以后她不会再有生育…… 在家里休养了一阵后,方清荷回到学校继续读书,毕业后考进横江市建设银行工作。 在此期间,她刻意回避梁天放,不想跟他再有任何来往。梁天放虽然一直深爱她,但知道她自从失去儿子后,内心异常痛苦,加之他身居高位,又有家庭,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追求她,所以两个人几乎再也没有见面。 在方清荷二十五岁那年,梁天放升任s省常务副省长,他卧病多年的妻子也去世了。 一年后,在梁天放的苦苦哀求下,方清荷终于以续弦的身份嫁给了他。 此后的十几年,梁天放一直官运亨通,对方清荷也非常宠爱。后来他离开横江荣升到更高的位置,方清荷也跟着他进京,在海安区建设银行先后任信贷科科长、副行长、行长。 虽然她和梁天放的家庭看上去美满幸福,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已经不能生育的方清荷,越来越思念那个一出生就死掉的儿子,经常在午夜幻想儿子要是不出意外,现在有多大了,是个什么模样,读书成绩好不好…… 由于思念亡儿太甚,在儿子“十八岁”那年,方清荷特意请来一位电脑画像专家,为他提供了自己和梁天放年轻时的照片,请他根据两个人的五官特征,进行综合和合理推算后,画出了一张模拟画像。 这张画像她没有给梁天放看,而是珍藏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有空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聊以抚慰自己思念“亡儿”的心情…… 回忆到这里,方清荷忍不住捧起那张模拟画像,泪流满面地不住亲吻上面那张酷英俊的脸孔,嘴里喃喃地低语:“宝宝,妈妈想死你了!你如果真的还在人世,偶尔也会想起妈妈吗?我知道,你一定很恨很恨妈妈,以为是妈妈将你狠心抛弃了,对不对?妈妈不怪你,因为你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如果你知道了我的无奈,知道了我这些年是多么地想你,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 第一百六十四章 老夫少妻 反复亲吻那张模拟画像无数遍后,方清荷内心的伤痛稍微平复了一些,头脑也渐渐清醒了,拿起手机拨打了舅舅的电话。 她舅舅名叫罗永辉,是m市k县的一位退休教师。 “舅舅好,有个事我想向您求证一下:二十一年前,我在您家里生下的那个婴儿,到底死没死?” 罗永辉迟疑了一下,答道:“清荷,实话跟你说,当时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死没死。但当我把他放到垃圾桶的时候,感觉他的身子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哭声。当时我以为是我的幻觉,所以没有在意……对了,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方清荷抽泣着说:“舅舅,那孩子可能还活着,今天我还见到了他。” 罗永辉失惊道:“真的?不大可能吧!清荷,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那个孩子,是不是因为思念过甚,你产生了幻觉?” “不是幻觉。当我第一次看到那孩子的时候,心里就突然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很酸很痛,甚至还想哭。舅舅,有句话叫‘母子连心’,应该就是我第一次见到那孩子时的感受。另外,我曾经请一个肖像画大师综合我和老梁的脸部特征,画了一幅我儿子长到二十岁时的模拟画像。您相信吗?今天我遇到的那个孩子的脸孔,竟然与那幅模拟肖像一模一样,当时就把我震惊到了!” 罗永辉有点不以为然地说:“清荷,你就凭自己的一种感觉,再加上那个孩子与一幅虚拟的画像相像,就认定那是你的儿子,有点不靠谱吧!” “舅舅,你听我说完再下结论:刚刚我问了一个对那个孩子比较了解的人,他告诉我说,那孩子老家是m市k县的,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在县妇幼保健院的一个垃圾桶里,被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后来被妇幼保健院的医生抢救过来了——” “啊?有这回事?如此说来,当初我看到孩子动了几下,并不是错觉?他真的还活着?” “应该是的。舅舅,我现在方寸大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思来想去,我觉得应该去找那孩子,跟他做个亲子鉴定——” 罗永辉马上打断她的话说:“清荷,这不行,即使那孩子真的是你儿子,你也不能贸然行事,必须先跟你丈夫商量一下。毕竟,他现在身居高位,如果突然冒出一个私生子,而且是在他未离婚的情况下生的,一旦传扬开去,会严重影响他的声誉,甚至会终结他的政治生命。这一点,你务必仔细考虑清楚,务必谨慎行事。” 方清荷哭着问:“舅舅,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敢肯定,那孩子百分之九十九是我的儿子。一想到他从出生到现在,吃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我就心如刀割,恨不得马上就带他回家,好好地疼他、爱他,弥补一下他过去缺失的母爱,也抚慰一下我思念儿子的伤痛之情。” 罗永辉沉默了一下,说:“清荷,我觉得你还是将此事告诉老梁,让他拿个主意吧!” 方清荷想了想,“嗯”了一声说:“好,我听您的,先将这个事告诉老梁,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办。舅舅,谢谢您!” 挂断罗永辉的电话后,方清荷打了一个电话给袁振海,问道:“袁董事长,你能想办法给我发一张唐昕的近照过来吗?你女儿跟他是结拜兄妹,手机里应该储存了他的照片。” 袁振海不知她为何突然对唐昕如此感兴趣,心下狐疑不定,却不敢细问,很爽快地应道:“好的,请稍等一下,我先联系我女儿。” 大概十分钟后,袁振海通过微信转过来一张唐昕的单照,是袁晓姝在那次参加完《等着我》节目后,为唐昕拍下的。 仔细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足足两三分钟后,方清荷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拨通了丈夫梁天放的手机号码。 “老梁,今晚早点回家,我有重要事情跟你商量。” 梁天放听她语气好像比较急,忙问:“清荷,什么重要的事?方便在电话里说吗?我等下还有个会议,可能要开到晚上,暂时脱不开身。” “电话里说不清。你先开会吧,我在家里等你。” 晚上九点半左右,梁天放回到家里,开门后往客厅里一望,只见方清荷呆呆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眼眶通红,好像一直在哭泣,不由吃了一惊,忙问:“清荷,怎么了?是不是在单位受了委屈?” 方清荷抬头看了他一眼,眼泪如泉水般滚落下来,抽泣着说:“老梁,今天我看到我们的儿子了。他长得很英俊、很阳光,就像你年轻时候一样……” 说到这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住脸嚎哭起来。 梁天放以为她又跟以前一样,因为思念儿子太甚产生了幻觉,忙走过去搂住她,一边用手轻拍她的肩膀,一边用自责的语气说:“清荷,都怪我。当初我要是自制力强一些,你就不会怀孕;我要是有担当一些,我们的儿子就不会早夭,也不会害得你无法再生儿女。 “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一年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再想念孩子,他也活不过来了。因此,你一定要面对现实,不能老是沉浸在思念和自责中不能自拔。长此下去,会严重损害你的健康。” 方清荷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嘶声说:“老梁,你以为我又是在做梦?以为我又是在说胡话?告诉你:我们的儿子真的还活着,他名叫唐昕,现在是横江市一家古玩店的老板。中午的时候,我在一个朋友家看到了他。” 梁天放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神态也很正常,不像是在说胡话,不由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良久,才用颤抖的语气问:“清荷,此话当真?你怎么确定那个姓唐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儿子?” 方清荷打开旁边的坤包,从里面拿出那张模拟画像,然后又打开手机相册,调出唐昕的那张近照,然后将手机和模拟画像递到梁天放手里,说:“这张肖像画,是我两年前请一个著名的电脑肖像画家画的,是综合了你和我的脸部特征,模拟出来的我们儿子二十岁时的相貌;而我手机里那张照片,就是唐昕的近照。你仔细看看:这幅肖像和唐昕的照片,是不是一模一样?” ------------ 第一百六十五章 高处不胜寒 梁天放将那幅模拟画像和手机摆放在茶机上,俯下身仔细端详了一番,脸上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点点头说:“清荷,这画像与照片确实很相像。不过,这也许纯属巧合。如果仅凭这一点,就断定那个姓唐的年轻人是我们的儿子,是不是太武断、太轻率了一点?” “老梁,这画像与照片相像,也许是巧合。但是,我下午问了一个对唐昕比较了解的人,他告诉我:唐昕是个孤儿,老家在湘省m市k县。而且,他刚一出生,就被抛弃在k县妇幼保健院附近的一个垃圾桶里,奄奄一息之际,被妇幼保健院的医护人员发现并救活——你说,这也是巧合吗?” 梁天放“啊”地一声,眼珠子瞬间瞪圆,震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老梁,你说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我们的孩子是在k县生的,唐昕正好就是k县人,而且无父无母;我们的孩子如果不死,到现在是二十一岁,而唐昕也正好是这个年纪;我舅舅把孩子丢在k县妇幼保健院附近的垃圾桶里,唐昕正好也是在那里被医护人员发现的——就凭这个细节,我就敢断定他一定是我们的儿子。更何况,他的长相也与那个肖像画大师的模拟画像分毫不差,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梁天放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片刻的震惊和狂喜之后,马上清醒过来,字斟句酌地对方清荷说:“清荷,如果你刚刚说的都是实情,那唐昕很可能就是我们的儿子。但是,我要叮嘱你三点: “第一,此事非同小可,必须慎之又慎。你现在认定唐昕是我们的儿子,只是一种合理推测,并没有证据支持。我的想法是:先对唐昕的背景和人生履历进行详细的调查,而且这种调查必须秘密进行,不能让任何外人知晓。 “第二,调查结束后,我们要想办法获得唐昕的血液样本,然后跟我们的血液样本进行比对,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亲子鉴定。只有通过鉴定确认了我们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才能最终认定他是我们的儿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即使他真是我们的儿子,你暂时也不能跟他相认,更不能让他知晓此事——”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跟他相认?那是我们的亲骨肉啊,而且遭受了那么多磨难,你怎么忍心不认他?怎么忍心让他一直做个无父无母、无任何亲戚的孤儿?” 方清荷忍不住泪流满面地高声嚷叫起来。 梁天放忙摇手示意她声音小一点,然后耐心地解释道:“清荷,你想啊,你怀孕的时候还在读大二,而我当时是个有家室的男人,还是团省委书记。一旦你跟唐昕相认,就证实我跟你那时候就在一起了,对我来说,这是犯了严重的生活作风错误;对你来说,也是未婚先孕,且违反了当时的校规。一旦此事传扬开去,不仅会给你我的名誉造成毁灭性打击,甚至会终结我们的政治生命——这个后果,你和我承受得起吗?” 见方清荷沉默着不做声,梁天放叹一口气,又说:“清荷,我现在身居高位,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关注着我的一言一行。所谓‘高处不胜寒’,我现在真的有一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危机感。 “更令我担忧和心焦的是:梁恭在外面越来越放肆、越来越狂妄,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打着我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昨天中午,s省一位主要领导告诉我:两个月前,梁恭以我的名义向他打招呼,要他向横江市公安机关施压,以保护民营企业的名义,对一个涉嫌文物犯罪的公司董事长予以取保候审。 “那位领导以为真是我授意的,果然指示公安机关把那个董事长了保释出来。没想到,就在几天前,这个董事长掌控的公司,又因为非法集资爆雷,引发挤兑风波,差点造成严重的群体聚集事件,那个董事长又因为涉嫌非法集资罪被关押起来了。 “另外,我还听到一些传言和反映,说梁恭以我喜欢古玩字画为由,多次向别人索要名人字画、古董文物,并承诺为那些人升官或者做生意提供帮助。他在外面如此胡作非为,迟早有一天会害死我的。” 方清荷点点头说:“老梁,你确实应该管管梁恭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唐昕的吗?大约半个月前,梁恭找到我,说海源集团想在我们行里贷款二十个亿,让我帮帮忙。他还说,他有个朋友家里收藏有一幅张大千的《玉殿清荷》图,只要我批准海源集团二十亿的贷款,那个朋友就可以将那幅荷花图送给我。 “我知道他是想替别人行.贿,所以严词拒绝了他,还训斥了他几句。但是,我确实喜欢那幅荷花图。因此,我提出:先去他那个朋友家欣赏一下《玉殿清荷》图,如果价格合适,我自己出钱买下来。于是,梁恭便带我去了一个名叫蒙白山的收藏者家里。就在那里,我见到了唐昕——” 梁天放忧心忡忡地说:“所以说啊,梁恭现在是我的心腹大患,也是埋在我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发生爆.炸,将我炸得粉身碎骨。如果你此时再与唐昕认亲,那我的处境将更加被动、更加危险,你觉得呢?” 方清荷思索半晌,有点不甘心地点点头说:“好,我听你的,如果唐昕真是我们的儿子,我可以暂时不认他,也可以不告诉他真相。但是,我一定要亲自去调查他的背景和履历,一定要尽快确认他是不是我们的儿子。” 梁天放问:“你准备怎么调查?” 方清荷想了想,答道:“明天我请休五天公休假,先去k县,想办法找到当年参与救治唐昕的医护人员,请他们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并告诉我唐昕后来的去向。然后,我再顺着他们提供的线索一路追查下去,弄清楚唐昕后来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到横江市去的。” 梁天放奇怪地问:“你下午问的那个知情人,不知道唐昕后来的事情吗?” “他应该知道,但我担心问多了他会怀疑,所以没敢继续问下去了。另外,我觉得还是亲自去追查好一些。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一路看看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了解他的成长经历,感受一下他曾经遭受的磨难,对以后我跟他沟通有好处。”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捐助 梁天放虽然觉得方清荷说的有道理,但总觉得有点不放心,问道:“你如果亲自去调查,怎么才能不被别人知晓呢?万一在调查时暴露出了你寻子的真实目的,马上就会传得沸沸扬扬,再想隐瞒遮掩就不可能了。” “你放心,我有一个万全之策,绝对不会让外人猜出我的真实目的。” “什么万全之策?” “你知道的,五年前我担任了湘省‘惠康慈善基金会’的理事。这个基金会是私募性质,没有官方背景,其理事长何慧康是我的大学同学。为支持他的慈善事业,近十年来,我先后向该基金捐款近百万元,都是从我的工资薪金中捐的。 “惠康基金会支助的对象,主要是湘省那些贫困县中的孤寡老人、残疾人、特困家庭、孤儿和失学儿童。因此,这家基金会与湘省大多数社会福利院都有联系,也曾经多次向这些福利机构捐款。 “我猜想:唐昕在k县妇幼保健院获救后,因为找不到亲生父母,医院肯定会将他送到某个福利院或者孤儿院去。因此,我想以惠康基金会理事的身份,去探访收养唐昕的福利院或孤儿院,通过收养档案查出他被谁收养,然后再去养家探访,找个借口问问唐昕后来的成长历程。这样的话,谁也不会察觉我的真实意图。” 梁天放点点头说:“这个办法比较好,不过你要注意:在打探唐昕的情况时,一定要旁敲侧击、迂回了解,不能直截了当地询问,以免别人起疑。” “老梁,你放心吧,如果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还当什么行长?”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梁公子诈骗唐昕和黄建立的事,皱着眉头说:“老梁,还有个事我差点忘记跟你说了:据唐昕说,梁恭前不久以你收藏的那幅《快雪时晴贴》为诱饵,诈骗了唐昕和他的合作伙伴一亿三千万元。” “什么?他还搞诈骗?你告诉我:他是怎么骗人家的?”梁天放气得脸色铁青,几乎是吼叫起来。 “他的手段非常下作、卑鄙:首先,他回到家里,谎称要给一个好朋友欣赏一下,从我手里借走了《快雪时晴贴》。然后,他将这幅真的《快雪时晴贴》摹本给唐昕和他朋友鉴定,并约好了交易日期。到了交易的那一天,他又找个借口支开了唐昕,只允许他的合作伙伴一个人去他的别墅。 “在交易之前,他给唐昕的合作伙伴喝了一瓶混有迷.幻.药的饮料,导致对方神志不清,糊里糊涂地给他转了账,而他给人家的字帖,却是一幅假的——” “这个混账东西!我原来还以为他只是不学无术、脑满肠肥,是个没出息的货,没想到他不仅蠢,而且坏,竟然用这种手段去诈骗人家一个多亿,简直丢尽了我们梁家祖宗八代的脸!他这是严重的犯罪行为,唐昕他们为何不去公安机关告他?” “据我猜测,唐昕和他的合作伙伴都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估计去公安局告也没什么结果,又担心他日后报复,所以选择了隐忍。这次唐昕在蒙白山家里遇到梁恭后,可能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将此事说了出来。 “老梁,你也别太生气上火。中午我已经当着唐昕的面,勒令梁恭在三天内,将诈骗的那一亿三千万元退还给唐昕和他的合作伙伴,他也答应了,此事你就不要再声张了,给他留一点脸面,希望他能改正错误吧!如果三天内他还没有将钱退还给唐昕,你再找他不迟!” 梁天放余怒未消地说:“清荷,这件事你给我盯一下。我现在不想见他,也不想跟他打电话。三天后如果他还没有将钱退还给唐昕,我也顾不得自己的脸面了,会亲自将他送进公安机关,依法惩处——这句话,你可以告诉那个混账东西!” “好,我等下就打电话,将这句话告诉他!” 第二天上午,方清荷乘坐飞机赶到了湘省省会,惠康基金会理事长何慧康亲自驾车到机场接她。 “老同学,请你给我安排一下:我想马上赶到m市k县去,走访一些支助对象、贫困家庭,并到县里的社会福利院或孤儿院去看一看——” 何慧康忙说:“清荷,你不知道吗?K县并没有社会福利院和孤儿院啊!” 方清荷诧异地问:“k县没有社会福利院和孤儿院?怎么可能?” “很正常啊,一般情况下,只有人口超过了五十万的县或者县级市,才会设立社会福利院和孤儿院。K县的人口不到四十万,所以暂时没设立社会福利院和孤儿院。” “那k县的孤儿或者其他需要社会抚养救助的人员,安置到哪里?” “一般都是安置在黑石县社会福利院。” “哦,明白了。这样吧,我还是先去k县走访,然后再去黑石县社会福利院。” 何慧康笑问道:“老同学,你这次来湘省,又准备捐多少善款?” “我带了五十万过来,先入基金会的帐。你安排一个能干的办事员跟我下去,如果在k县和黑石县有捐款的必要,我再打你电话,让那个工作人员给我安排,这应该没问题吧!” 何慧康忙说:“没问题。我们是私募基金,使用时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比如你这次捐的五十万元,完全可以由你自己确定捐款对象,我们按你的要求拨付善款下去就行了。” “行,就这么办!” 中午在慧康基金会吃了工作餐后,何慧康安排了一台车、一个姓周的女工作人员、一个司机,跟随方清荷去k县走访。 从省城出发后,方清荷拨打了她弟弟方清桂的手机。 “清桂,你晚上带你媳妇和儿子去爸妈家,我们一起吃个饭。” 方清桂高兴地问:“姐,你回来了?姐夫一起来了吗?” “没有,我一个人,回来办点事。” “好,我马上打电话给你弟媳,让她去菜市场买点菜,晚上我亲自下厨,做几个本地菜,让姐饱饱口福!”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殷勤接待 方清荷乘坐的小车快要到达k县高速收费站时,方清桂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姐,你们到了哪里?还要多久下高速?” “已经过了唐家坳隧道,最多十分钟就下高速了。” “好,我们在高速收费站出口等你,车号是‘芙m60001’。” 方清荷诧异地问:“你到高速收费站接我干嘛?还有,001号车应该是你们县委书记的专车吧,你怎么把它开出来了?就不怕你们书记责怪你?” 方清桂笑道:“姐,到高速收费站迎接你,是我们罗书记的意思,他现在就在车上等着迎接你呢!” 他口里所说的罗书记,是k县县委书记罗素成,刚到任半年,方清荷并不认识。 不过,早在三个月前,方清桂就打电话告诉她:罗书记到k县报到上任三天后,就提着礼物到四中家属院看望了她的父母。一个月后,就把方清桂从四中语文教师岗位上,调到县委办公室,担任他的秘书。 这其中的原因,方清荷自然清楚:m市现任市委书记卢刚达,是她大学时的语文老师,老家在湘省t市君合县。君合县与k县相邻,所以两个人算是半个老乡。 方清荷毕业六年后,嫁给了时任s省省长梁天放。卢刚达以老师和老乡的身份,多次去拜访梁天放和方清荷。一年以后,在方清荷的举荐下,卢刚达调入省政.府办公厅,担任梁天放的秘书。梁天放任省委书记后,卢刚达被提拔为省委办公厅秘书一处处长,仍担任梁天放的大秘。 后来,梁天放调入京城,担任更高的职务。临走前,按照卢刚达提出的“想回家乡工作”的要求,梁天放通过关系将他跨省安排到m市担任市长,三年后又升任了市委书记。 对于方清荷这个仕途上的引荐人和恩人,卢刚达一直感激涕零。到m市任职后,每年春节他必定会到k县给方清荷的父母拜年,并多次提出要将方清桂调到m市委或市政.府去上班,但方清荷考虑到那样做影响不好,每次都拒绝了。 半年前,曾担任卢刚达秘书的罗素成到k县任县委书记后,马上就将方清桂调到自己身边当秘书。 这一次,方清荷没有出面干涉。但是,当方清桂提出要带罗素成到京城来拜见她和梁天放时,她仍然拒绝了。 没想到,自己这次想悄悄回家乡办点事,方清桂却将消息透露给了罗素成,还带着后者到高速收费站来迎接,令她既恼怒又无可奈何,只好说:“行吧,你们在那里等着,我们马上就到。” 几分钟后,方清荷乘坐的小车驶出高速收费口,看到不远处停着一台奥迪车,她弟弟方清桂和一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站在车旁,笑容满面地向这边招手。 车子停下后,方清荷打开车门下来,与快步迎过来的罗素成握了握手,微笑着说:“罗书记,太客气了!您是k县的父母官,怎么能劳驾您亲自到收费站来接我这个普通老百姓呢?” 罗素成乐呵呵地说:“应该的,应该的,方行长太谦虚、太低调了!” 随后,他转头问方清桂:“清桂,酒店房间订好了没有?” “订好了,按您的安排,我在神煌国际大酒店订了三个单间。” “好好好,我们先送方行长一行去酒店,安放好行李,稍事休息后,晚上就在酒店贵宾楼订个包间,为方行长一行接风洗尘。” 方清荷皱皱眉头,说:“罗书记,对不起,下午我得回家看望父母,晚上就在家里陪两老吃饭,也不住宾馆。” 随后,她转头看着方清桂,用责备的语气说:“我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晚上我们一起回家里吃饭,你怎么不提醒罗书记?” 罗素成忙说:“方行长,这不怪清桂,他确实跟我说了你想回家吃饭。不过,刚刚我打了市委卢书记的电话,他听说你回到了k县,非常高兴,说下午四点开完会后,立即赶过来跟你见个面、吃顿饭,然后再赶回去。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让清桂在神煌国际酒店订了住房和吃饭的包厢。” 方清荷听说卢刚达要从市里赶过来,那是自己的老师,倒不好推脱了,只好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罗书记的盛情。不过,我先得回家里看望父母,清桂也要陪我回去,需要请几个小时的假,请罗书记不要见怪!” 罗素成忙说:“理解,理解!方行长难得回一次家乡,回家看望父母、尽尽孝道是理所应当的,我怎么会见怪呢?” 从高速收费站赶回县城后,方清荷安排小周和司机住进神煌国际酒店,然后与方清桂一起回到家里。 与父母寒暄了一阵后,方清荷把方清桂拉到卧室里,悄声问:“你在县妇幼保健院有熟人吗?” “有啊,我一个高中同学在妇幼保健院药剂科当副科长。” “你马上去找他一下,请他打听一个事:二十一年前的十月中旬,妇幼保健院曾经救治过一个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弃婴,当时负责救治的医生和护士是谁?现在还在不在妇幼保健院工作?” 方清桂并不知道姐姐未婚先孕之事,有点惊讶地问:“姐,你问这个干什么?那个弃婴跟你有关系吗?” 方清荷愠道:“你只管去打听,问这么多干什么?” “好好好,我不问,马上去找我同学打听。” 一个小时后,方清桂回来了,悄悄告诉方清荷:二十一年前妇幼保健院确实救治过一个弃婴,主治医生是当时的儿科大夫姜红军,负责护理那个婴儿的,则是当时的儿科护士李梅芳。” 方清荷急急地问:“这两位还在妇幼保健院工作吗?” “在,姜红军现在是儿科主任,李梅芳是儿科护士长。不过,听说她儿子得了淋巴细胞白血病,目前请假在家护理儿子。” 方清荷点点头,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正好四点整,便对方清桂说:“你开车送我去一下妇幼保健院,我去办点事。” 方清桂虽然觉得她的行为有点反常,但又不敢问原因,便依言开车送她到了妇幼保健院。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小人嘴脸 进入妇幼保健院后,方清荷径直找到“院长室”,先看了一下贴在门框旁边的公示牌,上面标注的名字是“龚尚平”,职务是“党委书记、院长”,最下面则是手机号码。 记下公示牌上的信息后,方清荷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个有点嘶哑的男子声音:“请进!” 方清荷推门进去,看到一个五十来岁、身材臃肿的男子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手忙脚乱地点击电脑鼠标——估计他刚刚正在电脑上看电影电视剧或者炒股,见方清荷是个陌生人,生怕是纪委明察暗访组的,所以赶紧关闭浏览页面,神色间也显得有点慌乱。 “龚院长好,我姓方,是湘省慧康慈善基金会的理事。今日来拜会您,是想找您了解点情况。” 龚尚平听说她是一个慈善基金会的理事,紧张的神色立即松弛下来,放下电脑鼠标,挺了挺肥胖的身躯,板着脸问:“你想了解什么情况?我有言在先:如果是想找我们募捐,那就免开尊口。我们院里现在经费很紧张,医护人员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没有闲钱做公益!” 方清荷笑道:“龚院长,请您放心,慧康慈善是私募基金,一般情况下,不向社会公众和行政事业单位募捐。刚刚我说了,我只是来了解点情况,并不是来募捐的。” “那你说,想了解什么情况?” 龚尚平彻底放松下来,将身子仰靠到办公椅上,点燃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眯缝着眼睛问。 方清平皱皱眉头,抬起右手手掌,驱赶了一下弥漫在眼前的烟雾,说:“我想请问一下:贵院曾经救治过那些被父母抛弃的儿童吗?” “当然救治过。一些年轻女孩未婚先孕,没有能力抚养幼儿,在我们医院生下孩子后便不辞而别;一些父母重男轻女,如果生下的是女孩子,也会抛弃在我们医院;另外,还有一些父母生下了残疾婴儿,不想要,就会丢到我们医院附近,或者假装带残疾儿来我们医院医治,中途偷偷溜走,医药费都不交……这样倒霉的事情,我们院里几乎每年都有发生。” 方清荷点点头,又问:“贵院救治的那些弃儿,如果实在找不到父母或者亲属,会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给他们治好病后,送到社会福利院或者孤儿院去呗!” “这些被救治的弃儿,你们都会为他(她)们建立和保存档案吗?” “当然,如果不建档案,万一他们的父母或者亲属找过来,我们怎么向他们交代?” 说到这里,他将手上已经抽完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马上又点燃另一根烟,有点不耐烦地问:“你问得这么详细干嘛?难道是想找到这些弃儿,一个个去资助他们?” 方清荷已经被烟雾熏得眼泪都出来了,抚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说:“龚院长,您能先熄灭手里的烟吗?我被熏得快要窒息了!” 龚尚平“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对不起,我烟瘾很大,跟人谈话时如果不抽烟,话都说不利索。你如果觉得受不了,我们可以结束这次谈话!” 方清荷又咳嗽了两声,用求助的语气问:“龚院长,我想看一下贵院收留、救治弃儿的档案,可以吗?” 龚尚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口回绝道:“不行!这些档案涉及被救治对象的隐私,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你看?” 方清荷见他毫无商量余地,沉吟了片刻后,问道:“龚院长,您晚上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请您一起吃个饭、喝杯酒——” 龚尚平马上打断她的话说:“对不起,我晚上另有应酬,你就别费心了!” 他这话倒也不是撒谎:就在下午上班的时候,一个做医疗器械生意的老板打电话给他,约他晚上在神煌国际大酒店吃饭,晚上还要去唱歌,所以对于方清荷的邀约,他拒绝得非常干脆。 就在这时,方清荷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刚刚储存的县委书记罗素成的号码。 她本想去外面接听,但转念一想,自己当着龚尚平的面接这个电话,或许可以改变一下他的态度。 于是,她摁下接听键,说:“罗书记好。” “方行长好。请问您在还在家里吗?刚刚我打了卢书记的电话,他已经在赶往k县的路上了,估计半个小时后就可以抵达县城。我现在准备前往神煌酒店迎候卢书记,要不要顺道来接您一下?” “罗书记,我现在在妇幼保健院办点事。要不您先过去吧,等下我自己打的士赶到神煌酒店去。” “不不不,怎么能让您打的士呢?妇幼保健院距离县委不远,我还是来接一下您吧!” “那也行,只是太麻烦罗书记了,谢谢!” “方行长太客气了。您稍等一下啊,我大概十分钟到。” 待方清荷挂断电话后,龚尚平抬眼看着她,有点狐疑地问:“方女士,冒昧问一下:刚刚你打电话时所称的罗书记,是哪个单位的?” 方清荷笑了笑,说:“就是你们县委的罗素成书记,他等下过来接我去神煌国际酒店吃饭。” “什么?罗书记亲自过来接你去神煌酒店吃饭?” 龚尚平惊得身子一下子从座椅上蹦起来,眼珠子鼓得铜铃大,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方清荷淡淡地问:“龚院长,这很奇怪吗?中午我从省城过来,罗书记还亲自到高速收费站接我呢!” 她存心要打压一下龚尚平的嚣张气焰,所以故意将罗素成在收费站迎接她的事说出来。 果然,龚尚平在片刻的震惊后,马上换上了一幅面孔,倏然起身,先用力将手里刚抽了一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堆出满脸的笑容,用歉然的语气说:“方女士,我不知道您是罗书记的朋友,刚刚言语之间多有冲撞冒犯,请多多谅解!您安坐在这里等罗书记,我给您泡一杯茶。” 方清荷见他准备从桌子后面转出来泡茶,忙摆摆手说:“龚院长,您不要客气。罗书记马上要到了,茶就免了,我也来不及喝,没必要浪费!” “那怎么行呢?您好不容易光临我办公室一次,如果茶都没喝一杯,日后见到罗书记,他肯定会批评我不懂待客之道,那我可担当不起啊!” 龚尚平一边乐呵呵地说着,一边快步走到饮水机旁,用一次性纸杯给方清荷泡了一杯茶。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儿子的救命恩人 将茶递到方清荷手上后,龚尚平试试探探地问:“方女士,刚刚您邀请我共进晚餐,请问就是跟罗书记一起吃吗?” 方清荷小小地啜饮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答道:“当然是一起。不仅是罗书记,等下m市委卢书记也要过来,一起在神煌酒店吃饭。” 龚尚平闻听此言,后悔得直想撞墙,紧捏着拳头思考了片刻,脸上露出谄谀的笑容,厚着脸皮问:“方女士,如果我把另一个饭局辞了,晚上出席你这边的宴会,还可以吗?” 方清荷很看不惯他这幅小人嘴脸,但考虑到自己现在有求于他,便说:“没问题啊,只要你的朋友不见怪就行。” 龚尚平大喜,赶紧拿起手机,拨打了那个医疗器材供应商的电话,三言两语推掉那边的饭局后,笑眯眯地问方清荷:“方女士,您想什么时候看那些被救治弃儿的档案?是今天晚上还是明天上午?” 方清荷拿起手机看看时间,说:“如果方便的话,我想现在就去看。” 龚尚平愣了一下,说:“罗书记马上就要来接您了,现在去看档案来得及吗?” 方清荷一边拨打罗素成的手机号码,一边说:“没关系,我这就打电话给罗书记,请他不要过来接我了。等下我看完档案后,坐你的车去神煌酒店。” “好好好,非常荣幸!” 龚尚平听方清荷说要坐他的车去赴宴,心下更加高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接通罗素成手机后,方清荷用抱歉的语气说:“罗书记,很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点事没办完。要不,您直接去酒店,不要来接我了,我等下坐妇幼保健院龚院长的车过来。” “行行行,您办事要紧,那我先去酒店了,在那里恭候您!” 几分钟后,龚尚平带着方清荷进入医院档案室,吩咐档案保管员把所有被救治弃儿的档案全部拿来,请方清荷查看。 方清荷为了不让龚尚平猜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先从近几年的档案开始,一份一份地看,最后才找到1998年的档案盒,打开后翻到第五份,仔细一看内容,眼眶立即红了。 第五份档案上登记的信息是:“姓名:无。性别:男。出生日期:不详。收治日期:1999年10月19日。收治地点:本院东门外右侧垃圾桶内……” 接下来的内容,就是被救治男婴健康状况描述、在儿科救治、护理的过程。 档案最后,记载了这个婴儿离院后的去向:送往黑石县社会福利院抚养…… 至此,方清荷已完全确认:这个婴儿就是自己那个“夭折”的儿子。因为她生产时,时间是1999年10月17日晚上10点,而这个婴儿被收治的时间,是1999年10月19日,且正好是在垃圾桶里捡到的…… 龚尚平一直在关注着方清荷,见她看到这份档案后,神色突然变得哀凄起来,眼眶也红了,心下微觉奇怪,便问道:“方行长,这份档案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看您有点动感情了!” 方清荷悚然一惊,忙将档案放下,平息了一下自己的伤痛之情,点点头说:“这份档案确实比较特殊,这个孩子挺招人同情的。他刚出生就被抛弃在垃圾桶里,被贵院收治时浑身溃烂,耳朵里面还长了蛆虫,真是太可怜了,所以刚刚我确实有点伤感。” 龚尚平听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忙装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沉痛地说:“这份档案我没看过,不过据您的描述,那孩子确实遭了不少罪,也确实了令人同情。不过,这孩子最终被救活了,证明他福大命大。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来他可能会有大造化呢!” 这最后一句,方清荷听到耳里感觉格外顺耳、格外舒服,不由展颜一笑,情不自禁地说:“谢谢龚院长的吉言,但愿他日后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真的做出一番大事业吧!”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自己用这种口吻说话,还莫名其妙地感谢龚尚平的吉言,他会不会联想到什么? 幸好,龚尚平好像并没有察觉她话中的异常,竖起大拇指啧啧夸赞说:“方女士不愧是做慈善事业的,有一幅慈悲为怀的菩萨心肠,令在下敬佩不已!” 方清荷生怕再谈论这孩子的话,会真情流露被龚尚平看出端倪,忙转移话题问:“我从档案上看到,当初负责救治这孩子的,是一个名叫姜红军的大夫,还有一个名叫李梅芳的护士。正是他们的倾力救治、精心护理,才救下了那个孩子的命。要说慈悲为怀,我看这两位才是真的配得上这四个字。对了,我想请问一下:这两位还在贵院工作吗?” “在的。姜红军现在是我院的儿科主任,李梅芳是儿科的护士长。” “我能见见他们吗?” “哎哟,真不巧,姜红军这几天请假,听说是为他儿子提副乡长的事跑关系去了。李梅芳已经请假一个月了,在家护理她得白血病的儿子,所以都不在院里。” 方清荷奇怪地问:“姜大夫的儿子提副乡长,怎么要他去跑关系?” 龚尚平笑了笑说:“他的儿子是个大学生,毕业后考进塘湾乡政府,工作非常勤恳扎实,但因为人太老实、太不会活动,所以工作快二十年了,还是乡里的党政办主任,连个副科职位都没解决。现在眼看快四十岁了,马上就要到达截止提拔副科的年龄界限。姜红军着急了,正好他有个同学在m市组织部工作,所以他请假去找这个同学,想请他同学帮忙,解决儿子的副乡长职位问题。” “那他同学答应帮忙吗?” 龚尚平摇摇头说:“好像不大顺利。我听人私下议论,说姜红军跟组织部那个同学关系本来就很一般,而且那个同学五十七八了,马上就要退线,又没什么实权,所以爱莫能助。姜红军昨天就从市里回来了,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过来销假上班,估计是心里着急,没什么心思上班吧!” 方清荷想了想,说:“龚院长,请你打个电话给姜大夫,邀请他晚上一起去神煌酒店吃饭。他若是推辞不想去,你就告诉他:晚上一起吃饭的,还有市委的卢书记、县委的罗书记。” ------------ 第一百七十章 好人会有好报 龚尚平听方清荷说要邀请姜红军共进晚餐,心下诧异万分,愣怔了片刻才问:“方女士,这样做合适吗?您是不是先征求一下卢书记或者罗书记的意见?” 方清荷笑了笑说:“没这个必要!只要是我请来的客人,哪怕十个八个,也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卢书记、罗书记都不会有什么想法,更不会有啥意见。” 龚尚平见她说得如此笃定自信,不敢再细问,拿起手机拨打了姜红军的电话。 “老姜,有位朋友想请你晚上去神煌酒店吃个饭,有时间吗?” 姜红军正为儿子提拔的事情烦恼,根本无心参加应酬。接到龚尚平电话后,以为是哪个病患儿童的家长请客,便一口回绝道:“龚院长,很对不起,家里来了客人,我要做饭菜,没办法出来吃饭,请你替我谢谢你的朋友。” 龚尚平笑道:“老姜,你问都不问就拒绝,到时候可别后悔哦!我提示你一下:今晚一起在神煌酒店共进晚餐的,有m市市委的卢书记、k县县委的罗书记——” “啥?你说啥?你朋友邀请了卢书记、罗书记一起吃饭?真的还是假的?” 姜红军惊喜得语调都变了。 “当然是真的。你是我们院里的老同志,比我这个院长的资格都老,又是儿科业务骨干,我敢跟你开这种玩笑吗?” “好好好,这个晚宴我一定参加。谢谢龚院长,也请你替我谢谢邀请我的那位朋友……对了,那位朋友尊姓大名?在哪里发财?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她的姓名职业暂时保密,到了酒桌上,我会向你隆重介绍的。” 待龚尚平挂断电话后,方清荷问:“龚院长,请问李梅芳住在哪里?我想去她家里探望一下她的儿子。” “她就住在医院后面的家属院,我带您去吧!” “不不不,你告诉我她家里的详细地址就行,我一个人去。” 龚尚平虽然觉得她的行为有点怪异,但又不敢问原因,点点头说:“行。李梅芳的住址是家属院一栋二单元301室,门框上有门牌号的,很容易找。” “谢谢龚院长。我们互留一下手机号码,等下我探望完毕后,打你的电话,你再通知姜大夫,我们三人一起去神煌酒店。” 与龚尚平互留手机号后,方清荷下楼走出妇幼保健院,在附近一家银行的柜员机里取了一万元钱,买了个大红包把钱装进去。然后折返回妇幼保健院,在院门口的水果店里买了一只花篮,提着它走进了妇幼保健院的家属院…… “请问你是——” 当方清荷敲开一栋二单元301室的门后,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出现在门口,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她。 这个女子,就是当初护理唐昕的儿科护士李梅芳。 “李大姐你好,我姓方,是省慧康慈善基金会的理事。听你们医院龚院长说,你的儿子身患重病,所以我特意来探望一下。” 方清荷笑吟吟地说。 李梅芳虽然不知道方清荷为何会来探望自己的儿子,但见她手提水果篮,满脸真诚的笑容,便也露出一丝忧郁的笑容,说了一声“谢谢”,接过水果篮,将方清荷请进客厅。 “李大姐,孩子在哪个房间?我想看看他。” 待李梅芳泡来一杯茶后,方清荷把茶放到茶几上,问道。 “在左边的卧室里。” 方清荷跟在李梅芳后面进入卧室,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躺卧在床上,眼珠鼓凸,目光无神,头发因为做化疗全部掉光了,脸色也憔悴不堪。 方清荷见李梅芳泫然欲泣,忙劝慰道:“大姐,您不要太担心。听龚院长说,孩子得的是淋巴细胞白血病。这种病虽然凶险,但只要及时换骨髓,手术后注重保养,生存几率应该还是蛮大的。” 李梅芳抹着眼泪说:“我也知道及时换骨髓可以救他的命,但医院说,做这个手术至少要准备五十万元。我家里现在已经山穷水尽,别说五十万元,五万元我都难以凑到手。前几天医院的主治大夫打电话过来,说跟我儿子匹配的骨髓已经有了,催促我快点带他去做手术。但我凑不到钱,只能在家里打针吃药给他续命。” “大姐,孩子的父亲呢?他也想不出一点办法?” “他父亲三年前得肝癌去世了。我家里的存款就是为他治病耗尽的,还欠了亲戚朋友很多钱。结果我儿子又得了这个病,再没地方借钱了。我们单位曾经给我家里两次发起捐款,现在也不好再向单位和同事求助。” 方清荷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说:“李大姐,你不要太灰心。有句话叫‘天无绝人之路’,你是个好人、善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李梅芳苦笑着摇摇头,郁郁地说:“妹子,我自认这辈子没做过什么恶事,反倒是好事、善事做过不少,但为何我的命会这么苦?我三十岁才生下这么一根独苗,本想一家子团团圆圆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没想到丈夫不到五十就去世,儿子又得了这个病,若没钱医治,很快也要离我而去。所以‘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我现在是完全不相信的。” 方清荷听到这番绝望无助的话语,不由一阵心酸,从手提包里拿出那个装有一万元的红包,放到她儿子的床头,说:“李大姐,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请你务必收下。” 李梅芳瞥了一眼那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封,心下不由一惊:这个包封如此大,里面没有一万也有八.九千元。这个素不相识的好心人,怎么如此大方? 还没等她想明白,方清荷又说话了:“李大姐,我代表慧康慈善基金会,为你儿子治病捐款五十万元。我现在就给理事会的何理事长打电话,明天你带儿子去省城,直接去找何理事长,他会将钱打到你的账户上。钱到位后,你马上带孩子去做手术。另外,如果孩子后续治疗还缺费用,你可以直接找我,我会承担到底!” 说着,她拿起手机,拨打了何慧康的电话,把李梅芳儿子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请他明天接待李梅芳母子,并将钱打到李梅芳账户上,并说自己会再向基金会捐款五十万元。 何慧康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介寒医 为了让李梅芳相信自己的承诺,在跟何慧康通电话时,方清荷打开了免提键,让她一字不漏地听清两个人的对话。 一开始,李梅芳确实有点不相信方清荷的的话,总觉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是,当听完方清荷与何慧康之间的对话、看到摆在儿子床头前的那个大红包后,李梅芳终于确信:天上确实掉馅饼了!在自己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老天爷终于开眼,派人来救自己的儿子了…… 一瞬间,她眼眶里的泪水如泉水般涌流下来,忽然“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给方清荷磕了几个头,用颤抖的、激动的声音泣诉道:“方理事,谢谢你,谢谢慧康慈善基金会……方理事,你不是凡人,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请你把名字告诉我,我要在家里立一块长生牌,每天给你烧高香,保佑你生生世世荣华富贵、幸福平安、子孙发达……” 方清荷吓了一跳,慌忙过去将她扶起来,眼眶里也盈满了泪水,一边用手轻拍她的肩膀,一边动情地说:“李大姐,如果你信因果,那我就告诉你:你曾精心护理过很多病患婴幼儿,有些还是被亲人抛弃、无人照管的孤儿,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一定会有福报的。 “我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跟你一样,我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我的孩子出生时,因为意外情况命悬一线,就是被几个像你这样的白衣天使救活的。有句话叫‘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你曾经救过那么多孩子,完聚过那么多家庭,现在你的孩子得了重病无钱治疗,我们慧康慈善基金会出手相助,也是理所应当的,对不对?” 李梅芳流着泪拼命点头…… 从李梅芳家里出来后,方清荷站在妇幼保健院大门口,稍稍平复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情,然后拨打了龚尚平的电话,说自己已经从家属院出来了,请他通知姜红军,一起乘车去神煌国际大酒店。 几分钟后,龚尚平下楼,与方清荷一起站在家属院门口,等姜红军从里面出来。 不久,一个身材精瘦、背有点病偻、戴一副厚厚眼镜的男子,急匆匆地从家属院走出来,看到龚尚平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了一句“龚院长好”。 龚尚平用手一指方清荷,笑着介绍道:“老姜,这位女士是省慧康慈善基金会的方理事,是她邀请你共进晚餐。” 姜红军将目光移注到方清荷身上,见她衣着得体、容颜秀丽、气质出众,忙抱拳说:“谢谢方理事。我一介寒医,承蒙方女士盛情相邀,心下着实惶愧!” 方清荷本想跟他握手,但见他抱拳为礼,又不伦不类地将“一介寒儒”改为“一介寒医”,言谈举止之间透着一股酸腐气,觉得有点好笑,心想难怪他的儿子仕途这么蹭蹬,有其父必有其子,估计他儿子可能也有点迂腐古拙,所以不讨领导喜欢…… 当然,这只是她一瞬间的心理活动,表面上却一点都没有流露出来,也对姜红军抱抱拳说:“姜主任您好,刚刚我在翻看妇幼保健院救治病患弃儿的时候,偶然看到二十一年前的一个病例。那个病患弃儿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你的一些同事说这孩子肯定救不活了,劝您放弃。 ”但是,您出于高度的医生责任感、崇高的人道主义精神,坚持要救那个孩子,并最终将其救活。您的这种精神,令我非常感动,所以我当时就跟龚院长说,想邀请您今晚一起共进晚餐,并在酒席上经您几杯酒,聊以表达我对您的敬意!” 关于姜红军坚持要救那个孩子的事,是李梅芳讲述给方清荷听的,当时她确实被感动到了,心下也更加感激他…… 姜红军对这件事印象很深刻,此刻听方清荷提起,才知道她今晚邀请自己赴宴的原因,忙摇着手谦虚地说:“方理事过奖了!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们医生的职责,不放弃任何病患是我们医院的宗旨。更何况,当年那个孩子确实可怜,虽然奄奄一息,但仍有活下来的可能,所以我才坚持要救治他。说句迷信的话,这也是积阴德么,对不对?” 方清荷听到“当年那个孩子确实可怜”这句话,心里又是一阵酸痛,眼眶再次红了,用哽咽的声音对姜红军说:“谢谢,谢谢您救了那个孩子!” 姜红军和龚尚平听到她这句发自肺腑的感激之语,同时愣了一下,互相对望一眼,都猜不透她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上车后,姜红军踌躇了好一阵,才期期艾艾地问方清荷:“方理事,我想请问一下:您跟卢书记、罗书记关系怎么样?在他们那里说得上话吗?” 这话问得很唐突,也有点失礼,惹得龚尚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满脸都是责怪之意。 方清荷却知道他有点迂腐,不会说话,也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所以并不介意,笑了笑说:“卢书记曾经是我大学的老师,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至于罗书记,我是今天才认识他的,以前没打过交道。” 姜红军“哦”了一声,满脸的希望顷刻间变成了失望:在他想来,方清荷只是卢书记的学生,而罗书记跟她才刚刚认识,若要她在两位领导面前为自己儿子说好话,恐怕效果不大! 龚尚平听到方清荷的话后,心里也有点意外和不解:按照常理,身为市委书记的卢刚达,对自己的一个学生应该不至于太在意;而罗书记跟方清荷今天才见面,怎么会如此尊重她?这原因委实难解…… 快要达到酒店时,方清荷打了一个电话给罗素成,问道:“罗书记,你们在哪个包厢?我们快到了!” “好好好,我马上下来,到酒店门口接你们,然后带你们去包厢。” 方清荷本想要他别下来迎接,但一转念又改口道:“那就麻烦罗书记了,谢谢!” 几分钟后,龚尚平的车子在神煌酒店大堂外面的下客区停下来,隔着车窗往外面一看,他不由吓了一跳:只见大堂口子上站了四个人,最中间的是市委的卢书记,卢书记右边是县委的罗书记,左边是县委办的钟主任。紧挨着钟主任的是一个年轻人,龚尚平不认识,但看他的五官长相,跟方清荷长得有点相像…… ------------ 第一百七十二章 酒桌上的规矩 “方理事,大堂门口站着的这几位领导,都……都是来迎接您的?” 龚尚平转头看着方清荷,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方清荷很平静地点点头,推开车门下去,与卢刚达、罗素成、钟主任一一握手。 姜红军跟在她后面,见卢书记、罗书记、钟主任三位大领导,在跟方清荷握手打招呼时,不仅热情洋溢、亲切愉快,后面两位甚至还有一点点头哈腰、巴结讨好的味道,不由也惊呆了,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下百思不得其解…… 龚尚平到底当了几年院长,虽然也对此种情形不解,但不像姜红军那样张皇失措,而是主动跑过去,笑容满面地向卢刚达、罗素成做自我介绍,并跟老熟人钟主任打招呼,还问了钟主任旁边那个年轻人的姓名职务,得知他是方清荷的弟弟,且是罗书记的秘书,又赶紧跟他握手说“久仰久仰”…… 一行人进入包厢后,罗素成请方清荷到正对包厢门的那个最尊贵的位置去坐,但方清荷死活不肯,说卢刚达是自己的老师,不能僭礼,最后卢刚达坐了那个位置,方清荷坐他右边,罗素成坐他左边,其余三人分左右紧挨着坐下。 众人刚坐下不久,早已点好的菜就流水般端了上来,酒也已经筛好,是按方清荷的酒量和爱好点的“长城干红”。 因为考虑到有龚尚平、姜红军在场,卢刚达、罗素成在跟方清荷喝酒闲聊时,没有提及梁天放,也没有谈官场的事,只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大家一起喝了三轮酒后,开始互敬环节。 姜红军酒量很差,一连喝了三杯红酒后,脸已经像熟透的虾子,通红通红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已经有点醉意了,忽然端起酒杯站起来,对罗素成说:“罗书记,我敬您一杯。” 罗素成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但脸上仍是挂满笑容,指了指方清荷,说:“姜主任,你率先敬酒,要么从女士开始,要么从卢书记开始,怎么先敬我了?这不合酒桌上的规矩啊!” 姜红军愣了一下,执拗地端着酒杯说:“罗书记,我很少参加应酬,所以不大懂酒桌上的规矩,请各位领导和方理事谅解。不过,我先敬您是有用意的,您喝完这杯酒后,我有点事要请您帮忙。” 龚尚平生怕罗素成下不了台,忙喝道:“老姜,你喝醉了吗?哪有你这样敬领导的?你有事求领导,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啊!” 方清荷忙说:“罗书记,姜主任是个实在人,可能确实不懂酒桌上的规矩。你先喝了他敬的这杯酒吧,我和卢书记都不会介意的。” 卢刚达察言观色,知道方清荷在维护姜红军,忙对罗素成说:“小罗,酒桌上哪里有那么多规矩?姜主任是老同志,年纪比我们都大,他想从哪里开始敬酒都可以,我和方行长都不在意,你计较什么?” 罗素成刚刚一直在猜测方清荷带龚尚平和姜红军来赴宴的目的,此刻一听方清荷的话,再联想到姜红军敬酒时说有求于自己,马上猜出了大概,当即站起身来,笑着对姜红军道歉道:“姜主任,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方行长、卢书记说得对,这酒桌上您年纪最大,所以如果真有敬酒的规矩,也得您来定。来来来,我先干为敬!” 说着,他端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姜红军被他这几句话感动得热泪盈眶,脖子一扬,“咕嘟咕嘟”把酒喝了下去。 方清荷带头,包厢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罗素成含笑问:“姜主任,现在酒喝完了,您想跟我说什么事?” 方清荷担心姜红军不会说话,惹得罗素成不快,忙抢先说:“罗书记,姜主任要说的事,我略知一二。他的儿子大学毕业后,考进塘湾乡政府工作。十多年来,他儿子一直诚诚恳恳、踏踏实实地做事,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在单位口碑也很不错。 “但是,因为他性格忠厚老实,不会跑关系、走门路,所以如今快四十岁了,还是乡政府的党政办主任,连个副科实职都没弄到。这一次,听说各乡镇领导班子都要动,要退一批、动一批、提拔一批。因此,姜主任的儿子想借这个机会,最后争取一下,看能否提一个副乡长……老姜,您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吗?” 在她说话时,姜红军一直在怔怔地仰头看着她,心下既惊诧又感激,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也不清楚她为何要这么帮自己…… 因此,当方清荷突然问他是不是这回事时,他的眼泪夺眶而出,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哽咽着说:“对,就是这个事。谢谢方理事,谢谢你替我讲出了心里话。” 此时,罗素成心下雪亮:方清荷已经打定主意要帮这个姜红军了,这正是一个取悦她的大好机会,自己一定要帮她办好此事,而且要办得漂亮,办得让她心满意足…… 于是,他抬起头看着方清荷,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方行长,您说姜主任的儿子是因为不会跑关系、走后门才没有被提拔,这个锅我可不背啊!我调到k县才半年,下面很多情况都不了解,很多干部都不认识,我想提拔姜主任的儿子,也没机会啊,哈哈哈!” 方清荷忙笑着说:“罗书记误会了,我哪敢让您背锅啊!我猜测,以罗书记识人用人的眼光,如果早点发现姜主任儿子这样的实干人才,应该早就将他提拔上来了,对不对?” 这番话说得罗素成心下舒服熨帖无比,忙谦虚地说:“方行长谬奖了!要说起识人用人的眼光,我最佩服我们卢书记——钟主任,你说是不是?” 钟主任忙不迭地点头。 卢刚达笑着对方清荷说:“清荷你看看,小罗又在给我灌迷魂汤了。幸亏我还没有老糊涂,否则的话,今晚我酒没喝醉,倒要先被你们迷晕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很严肃地说:“说到用人问题,小罗我要提醒你一下:在考察干部、提拔干部时,一定要坚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的原则,对于那些勤勤恳恳做事、老老实实做人的干部,一定要优先提拔,甚至破格提拔;而对于那些不会干事或不干实事、只会投机钻营的干部,一定要警惕、提防。”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用手一指姜红军,说:“比如姜主任的儿子,如果真如方行长所说,勤勤恳恳工作十多年,却因为不会投机钻营而始终无法进步,这就是用人上的一种严重失职。当然,我现在这样说,并不是要追究哪个的责任,而是希望你引以为戒,在用人上要多多关注姜主任儿子这样的好干部!”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生活轨迹 卢刚达此言一出,等于给姜红军儿子的问题定了调子:他是个好干部,所以k县县委必须予以提拔! 罗素成自然心领神会,马上表态说:“卢书记,这两天我就安排组织部的人专门去一趟塘湾乡,对姜主任的儿子进行考察。如果各方面条件符合,我亲自在县委常委会上提名,提拔他到一个合适的副科实职岗位。” 姜红军激动得再一次热泪盈眶,不住地向卢刚达、罗素成、方清荷抱拳致谢…… 第二天上午八点,方清荷与罗素成电话告别后,与小周和司机一起驱车赶往黑石县。 “小周,昨晚我邀请你和林师傅一起到神煌酒店吃饭,你们为什么不去?”车子启动后,方清荷问小周。 小周腼腆地一笑说:“昨晚那么多大领导请您吃饭,我和林师傅都不擅应酬,也不会喝酒,担心到酒桌上出丑,所以就找了家小店子吃了k县的几个特色菜,也蛮舒服的。” 方清荷笑了笑,又问:“黑石县社会福利院的院长你认识吗?” “认识,我们去那里做过几次捐助活动,院领导都认识我。” “那就好。林师傅,麻烦你导航到黑石县社会福利院,我们直接去找院领导。” “好咧!” 四十分钟后,车子到达黑石县社会福利院。因为小周在车上已经联系了该院肖院长,所以他带了两个副院长在铁门外迎接。 小周做了介绍后,肖院长热情地请方清荷和小周去他的办公室喝茶,向方清荷介绍了福利院的基本情况。 方清荷主要是来看唐昕的收养档案的,因此,在听完情况介绍后,便直接了当地问:“肖院长,刚刚您说贵院养育的一些孤儿,绝大部分都被人领养了,我能看看收养档案吗?” 肖院长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说:“方理事,收养档案涉及那些孩子以及养家的隐私,按规定我们是不能随便给外人看的。” 方清荷解释道:“肖院长,我这次从省城赶过来,主要目的是想走访一些被领养的孩子,了解一下他们在养家的生活状态。如果养家很贫穷,导致这些孩子生活困难,甚至不能正常上学,我们基金会就要资助他们的学习和生活,保证他们健康成长。” 见肖院长仍沉吟着不做声,方清荷决定改变策略,问道:“肖院长,我们先不谈档案的问题。我想请问一下:贵院现在最棘手、最困难的问题是什么?” 肖院长马上答道:“要说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方理事你是知道的,我们黑石县社会福利院承担了附近三个县的孤儿、残疾人、无家可归者的救治任务,但政府拨给我们的经费有限,根本无力承担庞大的养护、救治开销。 “不怕诸位笑话:为了维持福利院的正常运转,我这个院长有时候简直就像个化缘和尚,四处找单位和老板募捐、求助,这才勉强维持了开销。但是现在黑石县的经济很不景气,单位和私人老板的效益每况愈下,我再要找他们募捐,已经很难了。” 方清荷刚刚问那个问题,就是为了引出他这番诉苦的话,等他诉苦完毕后,很爽快地说:“肖院长,我也知道你们福利院经费紧张,所以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跟何理事长商量好了:慧康慈善基金向贵院捐款三十万元,这笔捐款明天就到位!” “真的?那就太好了!谢谢方理事,谢谢小周!” 肖院长惊喜得脸上笑开了花,不住地向方清荷与小周道谢。 “肖院长,那查阅档案的事,您看——” “好说,好说。走,我带你去档案室。” 因为不知道唐昕在福利院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人领养的,所以在翻看档案时,方清荷好像不经意地问:“肖院长,昨天我在k县妇幼保健院看到一桩二十一年前的救治弃儿的档案,那个弃儿是在垃圾桶里捡到的,被救治后送到了这里。对于那个孤儿,您还有印象吗?” 肖院长想了想,答道:“有一点印象。当时我还是一个保育员,曾经看护过那个孩子。记忆中,那个孩子长得非常漂亮,也很聪明乖巧,我们这里的员工都很喜欢他。” 方清荷急急地问:“你还记得那孩子在这里的名字吗?” “记不清了,不过这很好查:这孩子大概六岁的时候被人领养,你刚刚说他出生在21年前,那么,他被领养的时间就是2005年,我们只需要在2005年的档案中寻找就可以了。” 方清荷点点头,翻到2005年的领养档案,当看到一个名叫“李华”的孩子的照片时,她马上就认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份档案。 在得到肖院长确认后,方清荷仔细查看了那份档案,心下默记了养家信息:养父陈天梁,黑石县教育局普教股股长;养母李艳红,黑石县金沙小学教师。 “从档案上看,领养李华的家庭条件不错啊!养父是教育局领导干部,养母是教师,他后来应该生活得很幸福吧!” 方清荷盯着档案上的照片问肖院长。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大概十年前,我们去陈家做过一次走访,想看看孩子的生活学习状况。但他的养父说,这孩子很顽劣、性子很野,经常跟人打架,也不好好读书,经常逃课去玩游戏。他们夫妇气不过,教训了他几次。没想到,他在十岁时竟然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 方清荷只从袁振海口里知道唐昕被k县妇幼保健院救治的事,却不知道他后来的经历。此刻听到肖院长的话,心里不由一沉:如果真如那对养父母所言,唐昕从小就顽劣叛逆,那很可能是因为缺乏父母关爱造成的。而这个性格一旦养成,再要改变就很难了!难道自己家里又要出一个不学无术、任性妄为的“梁公子”吗? 肖院长察觉到了她神色的异常,有点奇怪地问:“方理事,你很关注这个孩子吗?要不,我陪你去这一家走访一下,问一问他们后来找没找到孩子。” 这话正中方清荷下怀,忙答道:“好啊!不过,那两口子都是上班的,现在应该在单位,我们中午再去吧!” “行,您看完档案后就在这里休息一下,中午我带您去走访陈家。”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养父 “肖院长,你有陈天梁的联系方式吗?我们去他家走访前,最好先打个电话给他,确定一下他们夫妇在不在家,愿不愿意接待我们。否则的话,很可能吃闭门羹。” 方清荷思虑周密,向肖院长提议道。 “不好意思,当时负责跟陈天梁联系的,是我们的老院长,我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不过,我记得他就住在教育局的家属院内,等下我们去那里一问就知道了。” 方清荷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便说:“为了不影响陈天梁夫妇午休,我们先不吃午饭,十二点半左右赶到他家里,问一问情况就走,然后再回来吃饭,行吗?” “行行行,这样最好。” 十二点二十分左右,肖院长开车进入教育局家属院,停在第三栋前面的水泥坪上。 他的记忆力很好,虽然时间过去了十年,却还记得陈天梁家里的具体地址,带着方清荷径直走进三栋一单元,爬楼梯到四楼402门口,抬手敲了几下防盗门。 等了一阵后,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肖院长再次敲门,同时高声喊道:“陈股长,我是福利院的肖开新,有点事找你。” 喊了几声后,401室的门忽然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探头出来,问道:“你们是找陈天梁吗?” 肖院长忙答道:“是的。” “他们一家早就搬走了。另外,陈天梁现在也不是股长,而是教育局局长,一把手。你们找他干嘛?” 方清荷看出这个妇女人很热情,而且好像很喜欢管闲事,便笑着答道:“大姐,我是一个慈善基金会的理事,这位先生是黑石县社会福利院的肖院长。十五年前,陈局长曾经在黑石县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六岁的男孩。今天我和肖院长是想来探视一下这孩子,了解一下他在养父母家的生活学习情况。” 那妇女脸色马上黯淡下来,叹了一口气说:“唉,那孩子可怜啊——” 方清荷听她话里有蹊跷,忙问:“大姐,您说那孩子可怜,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随口说说的。” 方清荷见她欲言又止,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但她又顾忌陈天梁是局长,所以不敢或者不愿意讲出来,便说:“大姐,请您告诉我们一下:陈局长现在住在哪里?” 那妇女迟疑了一下,答道:“他住在县政府公务员小区,好像是第十栋三单元十六楼,你们到那里应该问得到。” 肖院长问:“大姐,您知道陈局长的手机号码吗?” “知道。我报号码,你记一下吧!” 肖院长记下陈天梁的手机号后,笑问道:“大姐,您贵姓?应该也是教育局的领导吧!” “我姓李,退休前是人事股长,算不上什么领导。” “人事股长当然是领导,大姐你太谦虚了。谢谢您啊!” 从四楼下来后,肖院长马上拨打了陈天梁的手机号。 “陈局长吗?您好,我是福利院的肖开新啊,十年前曾跟郑院长到过您家里的,您还有印象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答道:“有点印象,当时你刚刚提为副院长,是为了陈新华的事来我家走访的,对吗?” “对对对,陈局长好记性!” “肖院长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省里有个慧康慈善基金会,多年来一直为我们福利院捐款捐物,支持我们的救助工作。近期,他们搞了一个活动,要调查走访一些被收养的孤儿的近况,了解他们在养家的生活学习情况,并据此撰写一份调查报告。 “今天上午,基金会的方理事到了我们院里,查阅了我们的收养档案,确定了几个走访对象,其中一个就是陈新华……您放心,这次走访就是问问情况,十几分钟就够了,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这一段话,是方清荷在车上告诉他说的。 陈天梁再次沉默了一阵,有点勉强地答道:“那你们来我家吧,我和我爱人在家里等你们。” “您住在公务员小区对吗?” “对,我住十栋三单元1602室。” 教育局距离公务员小区只有两公里,几分钟就到了。 在十栋三单元1602门口摁下门铃后,门很快就开了。 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后,面无表情地从鞋架上拿出两双拖鞋,“啪”地丢到门框内,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客厅去了。 方清荷与肖院长换好拖鞋走进去,看到对面的红木沙发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肖院长立即笑容满面地打招呼:“陈局长好。” 中年男子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欢迎欢迎……肖院长,这位女士就是你说的那个慈善基金会的理事吧!” 方清荷主动伸出手,含笑说:“陈局长好,我姓方,是慧康慈善基金会的理事。今日冒昧登门打扰,是想向您和夫人了解一下你们的养子陈新华的近况。” 陈天梁皱皱眉头,悻悻地说:“陈新华已经离家出走十多年了,我们对他的近况一无所知,两位可能要失望了。” 方清荷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问道:“陈局长家的条件这么好,陈新华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陈天梁“哼”了一声,对肖开新说:“肖院长,实不相瞒:我们领养陈新华不到一年,就后悔了。那小子性格顽劣、毫无教养,从来没叫过我和我爱人爸爸妈妈。我们教育他,他就跟我们顶嘴,甚至粗言野语骂我们。还有,他是个榆木脑袋,根本读不进书,每次考试在班级里的成绩总是倒数几名,搞得我爱人都脸上无光。 “我有时候恨铁不成钢,打他几下,他就到外面散布谣言,说我们虐待他。在他十岁的时候,有一次他跟同学大家,把人家的脑袋打破了。我气不过,打了他几下屁股,结果他晚上趁我们睡熟,偷了我爱人放在抽屉里的一百元钱,跑得无影无踪,从此再没回来过!” 肖院长惊讶地说:“怎么会是这样?陈新华在我们福利院的时候,是最乖最听话的一个孩子,我的同事们个个都喜欢他。另外,他人也非常聪明,四岁时就会背二十多首诗歌,五岁就会做一百以内的加减法算术题,怎么到了您家里就变得这么顽劣、这么愚笨?” 陈天梁脸色一变,有点愠怒地问:“肖院长,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变态夫妻 肖院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陪笑说:“陈局长,您误会了。我不是说您在撒谎,只是觉得陈新华那孩子到您家后,变化得太大太快,有点令人不可思议,所以就发了几句感慨。” 陈天梁冷笑一声说:“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他在你们福利院的时候,年纪还小,懵懂无知,又是过集体生活,所以你们没发现他性格上的缺陷。但到了我家里后,随着年岁渐长,其愚笨顽劣本性便显露出来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方清荷听到陈天梁对唐昕的这番评价,只觉得心下一片冰凉:陈是教育局局长,应该是有素质、有修养的,不至于无缘无故去丑化、诋毁一个他养育了数年的孩子。由此看来,幼年的唐昕,可能真是一个缺乏教养、顽劣异常、不可救药的熊孩子…… 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女童从书房里走出来,怯怯地看着脸色铁青的陈天梁,低声说:“爸,我上学去了。” 陈天梁瞪了女童一眼,没有作声。 女童见他不答话,便低垂着眼眉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候,陈天梁的老婆从厨房里出来,见女童还没走,厉声喝道:“小凤,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被称为“小凤”的女童吓得身子一抖,赶紧低头往门口走去,抬手打开防盗门。 方清荷一直在观察这小女孩子,当看到她开门时露出的右手手臂时,不由吃了一惊:只见在她靠近肘关节的小臂上,赫然露出一个鲜红的疤痕,好像是烫伤后留下的印记…… 肖院长见那女童称呼陈天梁为“爸”,含笑问道:“陈局长,这是您女儿吗?几岁了?” 陈天梁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冷地说:“肖院长,对不起,我有午休的习惯,要去睡觉了。至于那个陈新华,现在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请你们也不要因为他来找我们。” 肖院长见他下了逐客令,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讪讪地说了一句“打扰了”,对方清荷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转身走了出去。 坐电梯下楼后,方清荷问道:“肖院长,当初陈天梁为何要收养陈新华?他们自己没有子女吗?” “没有。据我所知,陈天梁好像有男性方面的隐疾,医生诊断他无法生育子女,所以才去我们福利院领养陈新华的。” “这么说,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个小女孩,也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应该不是。你看那小女孩的神态,怯怯的,可怜巴巴的。陈天梁老婆吆喝一句,她就吓得簌簌发抖。如果是亲生女儿,哪里会是这种样子?” 方清荷低头沉思了一下,忽然问道:“肖院长,你怎么看陈天梁对他以前那个养子的评价?” 肖院长有点困惑地说:“对于他的评价,我很惊讶,也很不解。在我的印象中,把孩子真的是一个聪明漂亮、人见人爱的乖宝宝,怎么到了陈家就变了呢?这不合常理啊!” “肖院长,您还记得《晏子使楚》这篇文章吗?” 肖开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读书的时候学过这篇文章,但现在不大记得了。” “这篇文章里面有一句名言,叫做‘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寓意一个人的行为性格,会随环境改变而变化。刚刚您说那孩子在福利院是个乖宝宝,但到了陈家就变成了一个小坏蛋。您说,是不是陈家有什么问题,才导致了那孩子性格的突变?” 肖开新连连点头说:“有可能,真的很有可能。刚刚我看到他那个养女,就感觉他们夫妻可能有点问题。否则的话,那小女孩子不至于那么胆怯、那么可怜。” 方清荷点点头:“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要不这样吧,我们再回到教育局的家属院去,找一下刚刚那位姓李的大姐,请她说一说当初那孩子在陈家的生活状况。刚刚我看她好像很同情那个孩子,估计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只是她不敢或者不想说给我们听。” “如果我们再去找她,她仍然不愿意说呢?毕竟,陈天梁现在是局长,是她的顶头上司。如果陈天梁夫妇真的存在什么问题,她可能还是会有所顾忌的。” 方清荷想了想,说:“还是去试试吧,总会有办法的。” 到达教育局家属院门口后,方清荷下车进入一家超市,买了一袋水果、一盒脑白金。 敲开李大姐家门后,方清荷笑吟吟地说:“李大姐,我和肖院长想向您了解一点情况,能到您家里坐坐吗?” 李大姐见她提着水果和礼品,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忙说:“欢迎欢迎,请进屋坐。” 方清荷走进客厅,将水果和脑白金礼盒放到茶几上,李大姐忙着到厨房去泡茶。 将茶泡好端过来后,李大姐含笑问:“大妹子,你想问啥情况?” 方清荷说:“还是关于陈局长以前那个养子的。实不相瞒:前几天,他养子写了一封信到黑石县福利院,控告陈天梁夫妇曾经虐待他,请求福利院领导找知情人调查了解情况,并向相关领导反映陈氏夫妇虐待儿童的问题。 “恰好,今天我到黑石县福利院来搞一个活动,肖院长向我提到了这个问题。我感到很震惊,也很义愤,所以特意陪肖院长过来进行调查走访。如果那个孩子心中所述的情况属实,我会以慧康慈善基金会理事的身份,找黑石县主要领导反映这一问题,要求他们严肃查处。” 在她侃侃而言时,肖开新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李大姐竖耳听方清荷讲完后,警惕地往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那孩子真的准备告陈天梁了?” 方清荷悄悄对肖开新使了个眼色,很郑重地答道:“对。那孩子现在成年了,懂事了,知道可以用法律武器制裁当初虐待他的人,所以先写信给福利院,请福利院领导去调查。如果需要他作证,他随时可以赶到这边来。” 李大姐点点头,满脸义愤地说:“那两口子真的很变态、很阴毒。当初那孩子在他家时,我们半夜三更时常听到对面传来他凄惨的哭喊声、求饶声,每次总要折磨他一个多小时才罢休。第二天再见那孩子,要么鼻青脸肿,要么手臂上、腿上布满被棍子抽打的伤痕,真的是惨不忍睹!”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心理分析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当听到李大姐描述陈天梁夫妇虐待孩子的细节时,方清荷心里还是像被刀割一样,生痛生痛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李大姐没注意她的神色,继续说:“记得有一次,那孩子因为不堪忍受毒打,半夜三更跑出去,躲到了一个网吧里。两天后,警察将他送回陈家,并当着很多人的面,训诫了陈天梁夫妇,让他们把孩子管好。陈天梁觉得丢了面子,晚上喝令孩子跪到地上,扒掉他的裤子,用烧红的火钳烙烫他的屁股。当时那孩子凄厉的惨嚎声,几乎整个家属院的人都听到了——” “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方清荷听到儿子被如此虐待,心疼得如同摘心去肝一般,泪水如雨水般滚落,控制不住地嘶声怒骂起来…… 肖开新奇怪地看了一眼睚眦俱裂、痛不欲生的方清荷,想了一下,问道:“李大姐,陈天梁夫妇如此虐待孩子,就没有人管他们吗?” “怎么管?陈天梁脾气暴烈,他老婆更是个惹不起的泼辣货,谁去劝他们,都会被臭骂一顿。陈天梁还经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说‘不打不成人,棍棒底下出好人’,对于调皮捣蛋的孩子,就是要棍棒教育,将他打服后才会听话。” “他虐待孩子数年,难道没有人去举报吗?” 李大姐叹口气说:“举报有什么用啊!十几年前人的观念跟现在不同,法制也没现在健全,很多人觉得打骂孩子很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另外,陈天梁在市里、县里有很硬扎的关系,听说黑石县原来的县委书记,就是他的亲表哥,所以即使有人告,也不会有效果。” 肖开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陈天梁这十年升得这么快,原来是有一个当县委书记的表哥。朝中有人好做官,看来这句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方清荷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听到肖开新的话后,冷哼了一声,咬着洗白的牙齿恨恨地说:“这个变态的畜生!不管他有什么后台和靠山,这次一定要让他受到惩处,免得他祸害更多的孩子!” 肖开新再次用惊疑的目光看着她,良久才问道:“方理事,您是不是认识这个孩子?” 方清荷悚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确实有点失态,忙摇头否认道:“肖院长,我与那孩子素不相识。不过,听到李大姐讲述的那些骇人听闻的虐待情节,我感到很痛心、很义愤。不瞒两位,要是陈天梁此刻站在我面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抽他几个大耳光。” 李大姐竖起大拇指说:“大妹子,我为你的正义感和慈悲心肠点赞!陈天梁夫妇的所作所为,按照现在的法律和舆论氛围来看,确实应该进班房。” 肖开新问道:“李大姐,我想请问一下:你觉得陈天梁夫妇如此喜欢虐待孩子,仅仅是因为他们性格暴戾吗?还是另有深层次的原因?” 李大姐再次往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我听一个心理医生说,陈天梁因为有男性方面的疾病,不能生育,所以形成了一种变态的心理,就是喜欢折磨别人家的孩子。当初他领养那个男孩,其实就是用来满足他的变态心理的,所以他会找各种借口折磨他。 “他的老婆本来就不是良善人,在他的影响下,也形成了同样的变态心理,需要靠折磨别人孩子,来弥补自己终身无法生育的遗憾。从这两口子的行为看,这位心理医生的分析很有道理,你们觉得呢?” 方清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想起陈天梁家里那个女童,问道:“李大姐,陈天梁夫妇后来是不是又领养了一个女孩?” “对,是三年前从安梅县福利院领养的,不过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因为那时候他们已经搬到公务员小区去住了。” “他们有没有虐待这个小女孩的行为?” 李大姐想了想,说:“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记起来了:大概一个月前,跟我同年退休的一位女同事告诉我,说她的孙女跟陈天梁现在的养女一个班,说经常看到那个小女孩身上有伤痕。有一次,陈天梁的养女十几天没上学。返校后,那女孩悄悄告诉我同事的孙女,说她养父母用开水烫她的手臂,送到医院治疗了十几天——” 方清荷想起那女童手臂上那个殷红的疤痕,失声叫道:“没错,那个小女孩子手臂上确实有烫伤的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那个心理医生分析得很对,那对禽兽夫妇收.养.孩子,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通过折磨他们,满足其变态的心理。” 肖开新也很气愤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陈天梁夫妇已经犯了虐待罪,而且情节很严重,我们应该去举报他们。” 李大姐有点担心地说:“肖院长,你们去举报他们可以,但千万别把我扯进来啊!” 方清荷忙说:“李大姐放心,我们如果要举报陈天梁夫妇,会有策略的,而且一定要找到证据,不会把您牵扯进来的!” “那就好。说实话,我们很多同事和邻居,都对陈天梁夫妇虐待孩子的行为很气愤,但都不敢去举报,生怕举报不成反遭他的打击报复。但是,如果你们的举报起了效果,公安机关把陈天梁夫妇抓了,我们这些知情人都可以去作证,证明他们确实有严重的虐待孩子行为。” 方清荷连连点头说:“谢谢李大姐!您放心,只要你们愿意去作证,我保证陈天梁夫妇会受到法律惩处,也绝对不敢打击报复你们!” 从李大姐家里出来后,肖开新问:“方理事,陈天梁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是不是现在去公安机关举报他?” 方清荷咬着细白的牙齿,摇摇头说:“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举报的事情暂时不忙。我想先去陈天梁办公室,跟他正面谈一谈,看能不能从他的话语中抓到什么把柄,另外也想看看他对当初虐待养子的行为,有没有一点点悔恨之心!”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您先回院里吧,我一个人去会他。”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可能闯大祸了 走进教育局办公大楼后,方清荷查看了一下股室分布图,上面标明局长室在四楼的407房间。 此时刚刚上班不久,局长室门口有好几个人在恭恭敬敬地排队等着陈天梁接见。 这些排队的人有的拿着文件袋或资料,估计是本局干部;有的挎着公文包或者两手空空,估计是求陈天梁办事的。 “这家伙官不大,架子和排场倒不小。” 方清荷心里嘀咕了一句,估计轮到自己还要一段时间,便走到过道的另一边,四顾无人,拿起手机拨打了m市市委书记卢刚达的电话。 “卢老师,黑石县的教育局长陈天梁,您认识吗?” “有一点印象。这个人好像跟原来的黑石县委书记廖思礼是表亲,有一次我去黑石县调研,廖思礼带他来见过我……清荷,你是有事情要找这个人帮忙吗?” “不是。今天我去黑石县社会福利院办事,听到一些传闻,说陈天梁存在严重的虐待儿童问题。而他虐待的对象,就是他从福利院收.养的孤儿。我是慧康慈善基金会的理事,听到这样的事情,想出面管一管。” “虐待儿童?如果很严重的话,那是犯罪行为啊,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想先跟他去谈一谈,敲打敲打他,看他是个什么态度。若他怙恶不悛、不思悔改,我准备向公安机关举报他。” “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请您找一下公安机关或者纪委监委的的领导,预先跟他们打个招呼,如果我要举报陈天梁,请公安机关或纪委监委的同志出面控制陈天梁,并跟随我去取证。” “虐待儿童是犯罪行为,应该由公安机关直接立案侦查,不需要通过纪委监委。这样吧,你先去跟陈天梁谈谈,如果他态度恶劣、不思悔改,而你又可以拿到他虐待儿童实证的话,你再打电话给我,我来部署安排后面的事情。” “好,谢谢老师!” 挂断电话后,方清荷见407门口只有两个人在排队了,便迈步过去,排在一个手提公文包的男子后面。 又等了大约十五分钟,终于轮到方清荷了。 推门进去后,陈天梁抬头看了一眼方清荷,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皱皱眉头问道:“你又来干什么?如果还是为了那个逆子的事,请免开尊口,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方清荷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陈局长,中午在你家里的时候,因为你爱人和孩子在场,考虑到你这个局长大人的面子,有件事我们没有跟你提及。我现在来见你,就是想跟你谈这件事。” 陈天梁冷冷地问:“什么事情?现在这里没有第三人,你只管说。” “有人举报你虐待养子养女,而且情节很严重。” 方清荷冷不丁说道,同时双目炯炯凝视着他,看他有什么反应。 “哦?真的吗?” 陈天梁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阴阳怪气地说:“这就奇了怪了!如果我真有虐待行为,举报者应该去公安机关控告我啊,怎么告到你这里来了?你算是哪根葱呢?” 方清荷冷冷地说:“我不算哪根葱。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真有虐.待.儿童的犯罪行为,不管你平时多狠多横,也不管你有什么后台靠山,我一定可以把你送进牢房!” 陈天梁勃然大怒,脸上青筋暴起,一双三角眼里闪射出凶光,忽然抬手在办公桌上重重一拍,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刁妇?竟敢到老子办公室来撒野,你是活腻歪了吗?闭上你的x嘴,马上滚出去!否则的话,我叫保安上来,将你这刁妇扭送公安机关,治你一个寻衅滋事罪!” 方清荷“嚯”地站起身,杏眼圆瞪,用手指住陈天梁的脸,叱道:“姓陈的,我今日来找你,本来是想给你一个自省悔罪的机会,看看你还有没有一点点天良。现在看来,你不仅天良丧尽,而且毫无悔意,那就等着进牢房,接受法律的惩处吧!” 随后,她车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气得陈天梁将正在签字的几份文件一把扫落到地上,仰靠到椅背上呼呼喘粗气…… 方清荷走出教育局大楼,拨打了卢刚达的电话,将李大姐讲述的情况简单地向他复述了一遍,最后说:“老师,我相信他现在的养女正在受他的虐待,身上可能也留下了很多新旧伤痕。只要公安机关找这个孩子询问情况,并给她验伤,就是陈天梁虐待儿童的铁证。另外,李大姐等同事、邻居也可以作证,证明陈天梁十年前就虐待过他的养子。” 卢刚达听完方清荷的讲述,也感到很震惊、很气愤,说:“清荷,我现在马上打黑石县公安局局长廖思礼的电话,让他安排人去找陈天梁的养女,向她询问遭受养父母虐待的情况。然后,我再打市公安局古局长的电话,要他安排专人到黑石县督办这个案子,防止陈天梁利用本地关系网脱罪!” “好,我现在也赶到中心小学去,在校门口等公安局的办案人员过来,然后陪同他们去学校找陈天梁养女。” 县中心小学就在公务员小区附近,方清荷打了个的士赶到校门口,刚下车,就接到了县公安局长廖思礼打来的电话。 “方女士吗?你好,我是黑石县公安局的廖思礼。按照市委卢书记的指示,我已经安排刑侦大队的人赶往县中心小学,找陈天梁的养女调查了解情况。卢书记说你是举报人,你能向我们的办案人员详细说一下陈天梁涉嫌虐待的问题吗?” “可以,我现在就在县中心小学门口。你们的办案人员到达后,我自己去找他们。” “好好好,谢谢方女士。” 廖思礼打完方清荷的电话后,思索犹豫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打了陈天梁的电话。 “老陈,你认识一个姓方的女子吗?听说是省城一个什么慈善基金会的理事。” 陈天梁吃了一惊,愣了半晌才说:“我不认识她。不过,今天中午和下午她两次找我,说有人举报我虐待养子养女,这不是血口喷人、诽谤污蔑吗?所以我没给她好脸色,刚刚把她从我办公室轰走了!” 廖思礼沉默了片刻,说:“老陈,你可能闯大祸了。那个姓方的女子可能来头不小,她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市委的卢书记。卢书记刚刚打电话给我,语气非常严厉,要求我们县局马上立案查处你虐待.儿童的问题。这个电话我本来不该打的,但考虑到我们之间的情谊,所以才冒险给你提个醒!”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惊惶失措 陈天梁听说方清荷直接将电话打给了市委卢书记,这一惊非同小可,呆愣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地问:“廖局,卢书记是怎么说的?是直接指示你们对我立案查处?” 廖思礼答道:“对,卢书记说从那位姓方的女子举报的情况看,你已经涉嫌虐待罪,直接指示我们对你立案查处。” 陈天梁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用颤抖的声音说:“廖局,看在我们兄弟多年的份上,你能给我出个主意,怎么免脱这场无妄之灾吗?” 廖思礼问道:“老陈,你跟我说实话:那位姓方的女子举报的问题,你确实存在吗?” 陈天梁犹豫了好一阵,答道:“廖局你是知道的,我脾气有点暴躁,没什么耐烦心,如果孩子调皮捣蛋不听话,我确实会骂他(她)打他(她),有时候下手也确实重了一点。但我始终认为,对孩子严加管教是应该的,‘严是爱、松是害’嘛,对不对?如果就因为管教孩子严厉一点,而给我安一个虐待的罪名,我觉得很冤枉。” 廖思礼沉默了一下,说:“你的案子是卢书记直接指示立案查处的,我无法推诿。但是,我可以让办案人员晚一点去中心小学找你的养女。趁这个时间,我建议你马上找吴秘书长,打探一下那个姓方的女子的来头,跟卢书记是什么关系。另外,你还可以请吴秘书长向卢书记求求情,看能否不对你立案查处。” 他口中所说的“吴秘书长”,就是陈天梁的表哥吴伟雄,曾担任黑石县县委书记,因为在任上口碑不佳,三年前被调往m市委办担任常务副秘书长,明确为正处级,算是平调。 “好,谢谢廖局,我现在就打我表哥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陈天梁心急火燎地拨通了吴伟雄的手机,问道:“表哥,有一个姓方的女子,自称是省慧康慈善基金会的理事,好像跟卢书记比较熟悉,你知道她吗?” “姓方的基金会理事?我不知道啊,怎么啦?” 陈天梁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讲述给了吴伟雄听。 吴伟雄沉吟了一下,猛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那个方姓女子,是从k县过来的吗?” “没错。中午她跟k县福利院的肖院长一起去我家,说是要问一下我以前那个养子的情况,还说她在福利院看到过他的收养档案,所以她肯定是从k县过来的。” “那就对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卢书记跟这个女子关系非同一般。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卢书记开完一个会议后,急急忙忙赶去了k县,说是去见一个老朋友,只带了一个司机,王秘书都没去。 “今天早晨我悄悄问卢书记的司机,司机说卢书记在k县出席了一个宴会,参加的人有k县的罗书记、市委办钟主任、罗书记的秘书。而这次宴会的主宾,就是一个姓方的女子,估计就是你说的这个什么方理事。” “什么?卢书记特意从市里赶过来宴请这个姓方的女子?” 陈天梁惊惶地追问道。 “没错。卢书记吃完晚饭后,马上就赶回市里了,说明他是专程去k县陪这女子吃饭的,也说明她在卢书记心目中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否则的话,以他市委书记之尊,断不会为了一个什么慈善基金会的理事,而特意赶到k县去陪她吃一顿饭。”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陈天梁面如土色地哀叫了两声,擦一把额头上鼓涌而出的冷汗,心怀侥幸地问:“表哥,我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吴伟雄恨铁不成钢地说:“十年前你领养那个男孩不久,你们教育局就有人反映,说你经常虐待孩子。后来你提副局长、局长,你的竞争对手也多次向县委写信举报,说你存在严重的虐待行为,但都被我压下去了,力排众议将你提拔到了一把手的位置。当时,我也多次提醒过你,劝你再不要打骂孩子,以免被人揪小辫子。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仍然恶习不改,又开始虐待养女,还明目张胆的,一点都不怕别人举报你,你这是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你身为教育局局长,在大会小会上冠冕堂皇地教育老师,要他们不要打骂体罚学生,轮到你自己,怎么就如此暴戾、如此没有自控力呢?” 陈天梁哀求道:“表哥,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你是副秘书长,跟卢书记关系应该不错,麻烦你替我求求情,请他打个电话给县公安局,不要立案查处我。否则的话,我真的要进牢房了!” 吴伟雄想了想,说:“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自救。” “怎么自救?” “首先,你要在公安机关的办案人员找到你养女之前,想方设法安抚好你的养女,让她不要乱说话,不要说你们殴打过她。这个事情你可以安排你老婆去做。其次,你要赶快找到那个方姓女子,诚心诚意向她道歉,并请求她放过你——这一点最关键,你一定要求得她的原谅,哪怕给她磕头下跪都行。否则的话,我找卢书记根本没用。” “好好好,我现在就打我老婆电话,让她赶快去找小凤,告诉她不要乱说话。然后,我去找那个姓方的女人,求她放过我。她要是不干,我给她下跪磕头都行!” “那就这样吧,我先去找一下卢书记,探探他的口风。” 待吴伟雄挂断电话后,陈天梁马上拨打了他老婆李艳红的手机。 “老婆,你到了学校没有?”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下午没有课,去学校干嘛?”李艳红没好气地答道。 陈天梁此时无心计较她的态度,心急火燎地说:“你赶快去学校找小凤,告诉她:等下会有警察到学校问她一些事情,如果警察问爸爸妈妈打没打过她,你让她回答说没有。这个事十万火急,你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小凤这样回答,听明白没有?” “不明白。警察去找小凤问什么话?难道我们管教孩子也有错?我们花钱养她,供她读书,她犯了错打她几下,犯了哪条王法?还轮得到警察来管?”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气急败坏 陈天梁急得跺脚道:“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啰哩啰嗦闹腾啥呢?告诉你:中午到我们家来的那个姓方的女子,把我们告了,而且是告到了市委卢书记那里,说我们经常殴打孩子,犯了虐待罪。卢书记刚刚指示县公安局对我立案查处,还要去学校找小凤录口供取证。你如果晚去一步,小凤将实情告诉了警察,你我都得进牢房——这下你听懂了吗?” 李艳红这才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慌忙说:“好好好,我懂了,现在马上去学校找小凤,封住她的口,让她不要在警察那里乱说。” 此时,方清荷已在中心小学校门口站了十几分钟,等刑侦大队的办案人员过来。 但是,左等右等,就是没看到有警车过来。 方清荷心下疑惑,正准备拨打廖思礼的电话询问情况,却见一台丰田小车从教育局方向飞驰过来,“嚓”地停在她身边,陈天梁急匆匆地从驾驶室钻出来,满脸堆笑地说:“方理事您好,刚刚在办公室的时候,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心情比较烦躁,所以对您态度很不好,也说了一些气头上的话,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粗鲁无礼的言行!” 说着,他双手抱拳,向方清荷作揖致礼。 方清荷瞪了他一眼,把身子转过去,没有理睬他。 “方理事,我承认过去确实有殴打、体罚孩子的行为,有时候下手还比较重。原来我认为这是正常的管教孩子手段,算不上虐待。但是,经过您的教诲,我认识到这种行为是严重错误的。如果严格衡量,也可以算是一种违法犯罪行为。我现在诚心诚意向您认错,并保证以后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陈天梁做出一副沉痛万分的样子,眼睛里还挤出了几滴眼泪,不住地向方清荷哀恳认错。要不是此刻校门口人来人往,他可能真的要下跪磕头了。 方清荷恨极了陈天梁,下定决心要将他送进牢房,为遭受他残酷虐待的儿子报仇,所以对他的哀求毫不理会,甚至话都懒得跟他说,只是用冰冷的、鄙视的目光看着他表演…… 几分钟后,方清荷突然发现从公务员小区方向走过来一个干瘦的女子,正急匆匆地往校门口。定睛一瞧,这女人正是陈天梁的老婆李艳红。 “不好,李艳红肯定是想去学校找她的养女封口。” 方清荷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公安局肯定有人向陈天梁通风报信,并故意拖延出警时间,想让陈天梁求得自己谅解;同时利用这个时间差找到他的养女,采用诱哄或者威吓的手段,不许她说出遭受虐待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后,方清荷心下气恼至极,马上拿起手机,接通了廖思礼的电话,劈头就喝问道:“廖局长,你们公安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向陈天梁通风报信?” 廖思礼愣了一下,有点心虚地答道:“方女士,你可能误会了。我们公安机关办案是有严格的程序和保密要求的,绝不会向涉案人员通风报信。” 方清荷怒道:“你说没有向陈天梁通风报信,为什么他突然跑到中心小学门口来,找我道歉求情?为什么他的老婆突然到学校来了?还有,你们公安局距离中心小学只有几公里路程,按常理警车只需要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这里,为何我在这里等了二十多分钟,还没见到你们的办案人员?这样反常的现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们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给陈天梁求情和封口的机会,对不对?” 廖思礼虽然知道方清荷有点来头,但此刻被方清荷劈头盖脑一顿责备和训斥,感到自己的局长之尊受到了冒犯,恼羞成怒之下,也顾不得去想方清荷是何方神圣了,喝道:“方理事,我警告你:刚刚你那番无端揣测之词,已经构成了对我们公安机关的诽谤和污蔑,完全可以追究你的刑事责任。我不管你有什么来头,但到了黑石县,就必须遵纪守法。否则的话, 你可能会栽大跟头!” 方清荷冷笑一声,问道:“廖局长,你刚刚那番话,我可以视为对我的威胁吗?” “不是威胁,而是对你的忠告。陈天梁的案子,是市委卢书记指示立案查处的,我们县局肯定会全力以赴侦查。但是,你不能仗着与卢书记关系好,就对我们颐指气使,更不能仅凭自己的猜测,就无端指责、污蔑诽谤公安机关。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 方清荷怒极反笑:“廖局长,我不需要考虑,倒是你要认真考虑一下:你包庇、袒护涉嫌虐待犯罪的陈天梁,向他通风报信,故意拖延出警时间,想给他串供和消灭证据的机会,这是很明显的渎职犯罪行为,而且性质严重、情节恶劣。刚刚我跟你的通话,我已全部录音,你就等着纪检部门的人来找你吧!” “什么?你还录了音?你到底想干什么?”廖思礼气急败坏地吼道,但方清荷已经挂断了电话。回拨过去后,也很快被对方挂断了…… 此时,廖思礼被怒火冲昏的头脑开始渐渐清醒,想起方清荷最后那几句话,不由打了一个寒颤,皱眉思索片刻后,拨打了陈天梁的手机。 “老陈,那个姓方的女子在你旁边吗?” “在。” “你离她远一点,我问你个事。” “好……你说吧,她应该听不到了。” “刚刚你向姓方的求情,她是什么态度?” “这女人很可恶,油盐不进,根本不理睬我。我就想不通了:我一没踩她的尾巴,二没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为何要如此揪住我不放、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这其中肯定有原因,我们暂时猜不到而已。我想问你:这女人的背景你打听清楚了吗?你找吴秘书长问了没有?” “问了。这女人具体的背景,我表哥也不清楚。但是,他说了一件事: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市委卢书记开完一个会后,就急匆匆地赶去了k县。据他的司机说,他去k县没有别的事,就是去陪这个姓方的女人吃顿晚饭。而这顿晚饭,是k县县委书记罗素成做东,县委办的钟主任作陪。 “由此,我表哥判断:卢书记跟这女人关系非同一般,要么,他们两人之间有私情;要么,这女的在省里或者京城有很深厚的背景和后台。无论是哪种情况,我这次都非常麻烦,若不求得这女人的谅解,我真的可能坐牢!” 说到最后,陈天梁几乎要哭了…… ------------ 第一百八十章 传唤 廖思礼听说卢书记昨晚专程赶到k县,就是为了陪那姓方的女人吃一顿晚饭,且请客的是k县的县委书记,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下后悔莫迭,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手机听筒里传来“滴滴”的声音,显示有另外的电话打进来,一看来电显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m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王吉河的号码。 “老陈,市局王局长打我电话了,先挂了啊!” 随后,他匆匆挂断陈天梁的电话,回拨了王吉河的手机。 刚一接通,王吉河就怒气冲冲地喝问:“廖思礼,你们县局是怎么回事?刚刚卢书记打电话给我,说你们向涉嫌虐待罪的犯罪嫌疑人陈天梁通风报信,还故意拖延出警时间,想给陈天梁封口和消灭证据的机会。 “卢书记非常愤怒,说你们已经涉嫌包庇和徇私舞弊,要求我们市局纪检部门彻查此事,并将查处结果报告给他。你现在如实告诉我:到底是谁向陈天梁走漏了消息?是谁授意刑侦大队拖延出警时间?” 廖思礼心下叫苦不迭,知道此事终究瞒不住,只好坦承道:“王市长,是我打了一个电话给陈天梁,问他是否真有虐待孩子的问题,并告诫他,如果那位方理事举报的情况属实,最好自己到我们公安机关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我也确实跟刑侦大队的负责人说了一句,让他们晚一点去中心小学调查,给陈天梁一个投案自首的机会——” 王吉河气恼地打断他的话说:“廖思礼,你这套说辞骗得了别人,骗得过卢书记吗?他亲自指示你立案查处陈天梁,你却阳奉阴违,提前向犯罪嫌疑人通风报信,还故意拖延出警时间,这不是徇私舞弊是什么? “实话告诉你:刚刚你跟那位举报人的通话,人家已经录了音,并将录音信息发给了卢书记,卢书记又转发给了我。你口气不小啊,竟然给举报人扣了一顶诬告诽谤的帽子,还威胁要追究她的刑事责任。你就不动动脑子想一想:人家一个电话打给卢书记,卢书记立马就下令查处陈天梁,这是何等深厚的关系和背景?别说她没有污蔑诽谤,就算她真的诽谤了你们,以她跟卢书记的关系,你能治得了她的罪吗?” 廖思礼哭丧着脸说:“王市长,我知道错了!请您给我出个主意,现在要如何做才能消除卢书记的怒火?” 王吉河想了想,说:“第一,你马上亲自带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中心小学,先找到那位姓方的女士,诚恳地向她道歉认错;第二,立即拘传陈天梁夫妇,不给他们封口和消灭证据的机会;第三,马上找到陈天梁的养女,想方设法让她开口说出实情,同时找其他目击证人取证。一旦获取了证据,立即刑事拘留陈天梁夫妇。这样的话,或许可以取得举报人和卢书记的谅解!” “好好好,就按您的指示办,我马上带人去中心小学。” 大约一刻钟后,廖思礼带着几个刑侦大队的办案人员,搭乘两台警车赶到了中心小学校门口。 从警车上下来后,廖思礼看到陈天梁呆呆地站在一棵梧桐树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在距离他三米左右的地方,一个衣着精致、容颜秀丽的女子正目注着警车,估计她便是那个举报人,忙快步走过去,含笑问道:“请问你是省城来的方女士吗?” 方清荷打量了他几眼,点了点头。 廖思礼赶紧伸出手,满脸堆笑地说:“方女士好,我是黑石县公安局的廖思礼。刚刚在跟你通电话时,由于没有意识到陈天梁涉嫌犯罪的严重性,同时还有一点私心私情做祟,所以对你的态度很不好,也说了一些过头的话。在此,我向方女士郑重道歉,并恳请你的原谅!” 方清荷没有与他握手,冷冷地看他一眼,说:“道歉没有必要,你就告诉我吧:陈天梁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廖思礼有点尴尬地收回手掌,说:“请方女士放心,只要陈天梁夫妇真的存在虐待犯罪行为,我们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并会将查处结果书面报告市委卢书记。” 方清荷见他主动认错,又亲自带队过来办案,也不想让他太难堪,点点头说:“那行,我就在这里等着,看你们怎么办案!” 廖思礼见她神色放缓,心下松了一口气,转身对等在警车旁边的几个警察挥挥手,说:“跟我来。” 随后,他带着那几个警察走到陈天梁身边,板着脸说:“陈天梁,根据群众举报,你涉嫌虐待犯罪,现在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这是《传唤证》,你看一下,在上面签个字。” 陈天梁刚刚看到廖思礼从车上下来,立即就到方清荷那边认错道歉,早已预感大事不妙。此刻听到廖思礼冷冰冰的话语,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铁青着脸接过《传唤证》,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一言不发地在上面签了字。 此时,方清荷突然看到陈天梁的老婆李艳红牵着她养女的手,走出学校大门,当看到两台警车后,李艳红脸上露出惊惶之色,转身又想往校园内走。 “廖局长,陈天梁的老婆想带走他们的养女,你们必须截住她!”方清荷高声喊道。 廖思礼听到喊声,往校门口一看,正好看到李艳红的背影,立即对两个警察说:“你们快过去,将陈天梁的老婆和女儿截住,一起带到刑侦大队去问话。” 那两个警察立即飞跑过去,在距离校门五十米远的地方截住李艳红母女,将她们带出了学校,塞进警车里。 方清荷见陈天梁已被传唤、李艳红和那个小女孩也被带进了警车,估计这次廖思礼不敢再徇私舞弊,正准备离开,手机突然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方清荷心下一跳,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这个电话是唐昕打来的。 好不容易控制住激动的情绪后,方清荷划开接听键,用充满柔情的语气说:“小唐好,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 唐昕显然没料到只有一面之缘的方清荷会用这种亲切的语气跟他说话,在那边愣了一下,说:“方行长好。今天冒昧打您电话,是想告诉您一件事:梁公子食言了,他不想退还那一亿三千万元。记得您上次在京城说过,如果他三天内不将款项退还给我们,我可以打电话告诉您,由您出面处理,您还记得吗?”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歪理邪说 方清荷忙应道:“记得,当然记得。小唐,你放心,我马上赶到横江市来找梁恭,他若不把钱退还给你们,我有办法惩治他!” 唐昕听她说要亲自赶到横江市找梁公子催讨那笔款项,心下既纳闷又感激,忙说:“方行长,我的意思是想请您打个电话给梁公子,催逼他一下就行。如果您为此事专程赶到横江来,那就太麻烦了,我们心下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此事是梁公子做下的,与您没什么关系。您能勒令他退款,我们就非常感激了!” 方清荷用慈爱的语气说:“小唐,不管怎么说,我是梁恭的母亲。他做出这种卑劣之事,我和他父亲都要负一定的责任。另外,我也不是专程来横江处理这个事的,还要办别的事情,所以你没必要为此过意不去。” “那行,谢谢方行长。” 方清荷挂断唐昕电话后,马上拨打了梁公子的手机,很生气地问:“梁恭,前两天你信誓旦旦向我保证,说三天内一定把那一亿三千万元还给唐昕和他的合作伙伴,怎么现在又反悔了?你要想清楚后果:那笔钱是你诈骗得来的,如果人家到公安机关去告你,一告一个准,你肯定要进班房,老梁也救不了你。” 梁公子嗫嚅了一阵,强辩道:“妈,我当时就跟你说了:那是一笔书画交易,是唐昕那个伙伴打了眼,买了我的假货。这样的事,在古玩字画买卖中很常见,不存在什么诈骗犯罪问题。不信的话,您问问唐昕,难道他开古玩店,就从来没有向顾客卖过假货赝品吗?如果所有卖假货赝品的行为都被定性为诈骗,那横江古玩街所有的店老板都应该去坐牢,包括他唐昕!” 方清荷气得满脸通红,怒斥道:“既如此,那天在蒙白山的别墅里,你为什么又要答应我退钱?你这样出尔反尔,不是陷我于不讲信用的尴尬境地吗?你要我如何向唐昕交代?” 梁公子也提高声音说:“妈,你跟姓唐的那小子非亲非故,此事也与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要向他交代什么?那天在蒙白山别墅里,我之所以答应退钱,并不是认为自己犯了所谓的诈骗罪,而是考虑到你发了话,为了尊重你、给你面子,才勉强答应了。 “但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如果我退了这笔钱,就给了唐昕他们口实,他们以后肯定会到处传扬我是个诈骗犯。但如果我坚持这是一笔正常交易,是那个姓黄的老板打了眼买了我的假货,他们就没办法说我是诈骗。说白了,我如果退钱,就是向他们提供了我诈骗的口实和证据。但是,我不退钱,他们就没证据说我是诈骗。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方清荷没想到他如此惫懒、如此无赖,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齿说:“好,你有理。等下我就让你爸打电话给你,有胆量的话,你把刚刚这番歪理邪说跟他也说一遍,看他收不收拾你!” 随后,她铁青着脸掐断了电话…… 此时,在“唐韵轩”店内的沙发上,刚刚与方清荷通完电话的唐昕,对正在凝神倾听的黄建立说:“黄哥,刚刚你也听到了,梁公子的母亲要亲自赶到横江来,替我们讨要那笔款项。她是有身份的人,如果没有把握,应该轻易不会向我许诺,所以我们那笔钱大概率可以追回。” 黄建立挠挠头,很不解地问:“老弟,你跟梁公子母亲只有一面之缘,她为何要如此帮你?我委实有点想不通。” 唐昕摇摇头说:“黄哥,我跟你一样,对此事也有点困惑。思来想去,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方行长很正直、很善良、很有正义感,看不惯梁公子嚣张跋扈、招摇撞骗的恶行,又或者是担心我们去告梁公子,影响梁家的声誉,所以才帮我们催逼梁公子还款。” 黄建立点点头:“不管怎么样,这是好事。若这笔一亿三千万的款项回来了,我们这段时间等于赚了两个多亿,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张大吉了,哈哈哈!” 笑声还没落音,他的手机响了,是黄建湘打过来的。 “建立,你跟唐老弟在一起吗?” “在一起。” “没有外人吗?” “没有。” “你把免提打开,我跟你们商量个事。或者说,是求你们一个事。” “哥,什么事?” “你们不要逼梁公子还那一亿三千万了,行吗?” 黄建立惊讶地问:“为什么?” 黄建湘悻悻地答道:“梁公子本来答应这几天带我去京城见他父亲,运作一下我进省政协常委的事情,但被你们这么一搞,他对我生出了很大的意见。 “就在刚才,他打了个电话给我,很明确地说:如果你们再催逼他还款,我这事他就不管了。现在眼看省政协换届在即,如果这一届我不能进政协常委,那我从政的希望就要落空了。” 黄建立说:“哥,你可能不了解情况:这笔款项并不是我们催逼他还,而是他那个后妈主动向唐老弟提出来,说要督促梁公子还给我们。就在几分钟前,他后妈还跟唐老弟通了电话,说她会马上赶到横江市来,替我们向梁公子讨要那笔钱。” “啊?还有这事?梁老的夫人真的要来横江替你们讨钱?”黄建湘惊诧万分地问。 “真的。刚刚唐老弟跟她打电话,我听得清清楚楚,她说会马上赶到横江来,亲自找梁公子谈,让他归还我们那笔钱。正如唐老弟所说,梁夫人是有身份的人,不会轻易向人许诺,但只要承诺了,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兑现,所以我们对追回这笔款项很有信心。” 黄建湘“嗐”了一声,说:“建立,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即使梁夫人出面,你们那笔钱恐怕也很难讨回来了。” “啊?为什么?” “据梁公子说,那笔钱他到手后,马上就转给了赵友功——” “他转给赵友功干什么?” “放高利贷啊!梁公子昨天告诉我,在赵友功的非法集资案中,他也是受害者。最近两年,他累计向赵友功放债三个多亿,并按月息3分收取高额利息,其中就包括在你们那里骗到的一亿三千万元。现在文达集团垮了,赵友功坐牢了,他那三个多亿的本金以及累计欠下的数千万利息,也收不回了,所以根本无钱还你们。” ------------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情似纸张张薄 黄建立惊讶地问:“这么说来,梁公子也被赵友功害了?难道他所有的钱都放在文达集团和赵友功手里吗?” “那倒不是,梁公子还有很多投资,比如囤积土地、房地产开发、修高速公路等等。但那些都是中长期投资,不能提现。他手里的现金,几乎全部砸在赵友功手里。我是了解到这个情况后,才来替他说话的。” 黄建立想了想,有点无奈地说:“那行吧,我跟唐老弟商量一下再说。” 黄建湘“嗯”了一声,忽然压低声音问:“建立,你问一下唐老弟:如果梁夫人真的赶到横江来了,能带我去跟她见个面吗?或者,由我出面请她吃一顿饭?” 黄建立说:“哥,这事不用问唐老弟,肯定不成。你想啊,唐老弟此前跟梁夫人素不相识,不过就是在蒙白山那里见过一面,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怎么可能带你去见她?再说了,她丈夫位高权重,她本人也是京城一家建设银行的行长,是名副其实的贵妇人。她如果来横江,就算市委书记、市长想求见她,也不一定能见到。你一个美协主.席,她怎么可能见你呢?” 黄建湘锲而不舍地说:“建立,话不能这么说。听梁公子说,他父亲梁天放年轻时不仅是个学霸,还是个大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特别爱好古玩字画收藏。据说,在他任常务副省长时,还担任过省古玩行业协会的名誉会长呢! “我想,梁老既然文化底蕴如此高,他的夫人肯定也不是俗人,应该也喜欢古玩字画。我是省美协主.席,虽然不算顶尖的大师,但我的字画在全国来说也算小有名气。梁夫人如果也喜欢书画艺术,应该听闻过我的名字。只要唐老弟能带我去见她,我可以专门为她和梁老做两幅画,送给她作为见面礼——你觉得怎么样?” 黄建立总觉得这事有点玄乎,但又不想扫黄建湘的兴,勉强应允道:“那就试试吧!如果梁夫人果真来了横江,并要跟唐老弟见面,我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你,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 “好好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啊!” 唐昕等黄建立挂断电话后,笑道:“黄哥,令兄的官瘾确实有点大,我看有点走火入魔了。他要我带他去见梁夫人,这不是异想天开吗?梁夫人虽然答应给我们帮忙讨要那笔钱,但她可没说一定要见我。即使她心血来潮想见我,我也不好意思带黄主.席去啊!万一她因此生了气,岂不是自讨没趣、弄巧成拙吗?” 黄建立苦笑道:“老弟,你也要理解我哥:他已经在这个事上花了很多钱了,如果最后当官的目的没达到,不仅他自己脸上无光,就连我嫂子、他岳父家的人,都会耻笑他、挖苦他。因此,他现在有点病急乱投医,只要发现一点点门路,就千方百计想要钻。现在梁夫人要来横江,而且是为你的事情来的。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他才会求你带他去见梁夫人。” 唐昕点点头:“可以理解。这样吧:只要有机会和可能,我一定带黄主.席去见梁夫人。不过,我估计这种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点几,这一点相信黄主.席心里也清楚。” 就在这时,唐昕的手机鸣叫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市文联主.席赵友文打过来的。 接通后,赵友文用异常感激的语气说:“唐先生,我的问题基本上没事了,估计最后会有个纪律处分,但已经是万幸了,真的谢谢你!请问你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和黄主.席、黄会长一起吃个饭、喝杯酒,当面向你和黄主.席等人道谢。另外,顺便商量一下召开行业协会全体会员大会的事情。” 唐昕本想拒绝,但听他说要商量行业协会会员大会事宜,便应允道:“好,请问吃饭的地方定在哪里?几点钟?” “就在‘熙和雅居’怎么样?我觉得那里环境不错,菜的口味也好。时间嘛,六点半如何?” “行,黄会长和我在一起,我们六点半准时赶到,你只要通知黄主.席就行了。” 下午六点二十分,唐昕和黄建立准时到达“熙和雅居”茶餐厅,却见赵友文已经迎候在门口了。 在往包厢走的时候,唐昕问赵友文:“黄主.席呢?他什么时候到?” 赵友文忙答道:“刚刚我忘记告诉两位了,黄主.席今晚约了省政协一位领导吃饭,没时间。” 唐昕和黄建立相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在包厢坐定后,黄建立问赵友文:“赵主.席,后天的会员大会,我们应该邀请那些领导和嘉宾出席?毕竟,这是我和唐老弟的任职见面会,如果有领导和其他贵宾出席的话,我们面子上也有光彩一点,对不对?” 赵友文连连点头说:“对对对。我记得赵友功上任的时候,当时的横江市市长、宣传部长、文化局长都出席了。现在你上任新会长,如果能请来高市长和宣传部杨部长,那就好了。” 黄建立脸露难色道:“赵主.席,你是知道的,我以前很少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别说市长宣传部长,一个小科长我可能都请不动。” 赵友文自告奋勇道:“我跟宣传部杨部长关系还不错,我现在就打他电话,请他邀请一下高市长,后天一起来参加会员大会。” 说着,他就拿起手机,拨打了杨部长的电话。 但是,当听他说明来意后,杨部长冷冷地答道:“后天我没有时间,高市长也没空。古玩行业协会是你们文联主管的,你参加会议就可以了。” 赵友文还想争取一下,杨部长却挂断了电话。 赵友文脸上现出一丝羞惭的神色,讪讪地说:“两位,实在抱歉。自从我出了那点子破事后,上级领导以及周围的同事,看我的神色就变了,也没有半点面子了!唉,人情似纸张张破啊——” 唐昕正想劝慰他几句,手机却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方清荷打过来的。 “小唐好,你今晚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见一面,说说梁恭还钱的事。” 唐昕忙对黄建立和赵友文摇摇手,答道:“方行长好,请问您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可以跟您见面?” “我现在正准备从湘省省会飞往横江,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您吃饭了吗?” “还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要不,您到横江机场后,我和我的合作伙伴来接您,到市区一起吃晚饭,行吗?” 唐昕的本意是试探一下,估计方清荷不会答应,没想到她很高兴地应允道:“行啊!只是让你们饿着肚子等我,我有点过意不去!”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撞车 唐昕万万没料到自己随口一邀请,方清荷竟然非常爽快地应允了,不由错愕万分,愣怔了片刻才说:“方行长太客气了。能与您共进晚餐,是我们的荣幸,等待一下也是应该的,您别过意不去。那我们就说定了:半个小时后,我跟我合作伙伴去机场接您,一起回市区吃饭。” “好好好,飞机落地后,我马上开手机联系你。我要登机了,等会见!” “好的,祝方行长一路平安!” 待唐昕挂断电话后,黄建立用惊喜的目光看着唐昕,问道:“刚刚跟你通话的方行长,就是梁夫人?她真的来横江了?” 唐昕点点头:“是的,等下她还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刚刚我答应她了,说跟你一起去机场接她。” 黄建立一拍手掌,兴奋地说:“这是大好事啊!我哥不是想请方行长吃饭吗?今晚就是一个好机会,我得马上打电话给他。” 唐昕迟疑道:“黄哥,这合适吗?” 黄建立拿起手机拨打黄建湘的电话,一边说:“有什么不合适的?刚刚你在电话里说,今晚是你和你的合作伙伴请方行长吃饭,我哥也可以算是你的合作伙伴啊,对不对?” 说话间,电话已经接通了,黄建立用异常激动的语气说:“哥,你赶快到‘熙和雅居’茶餐厅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黄建湘诧异地问:“咦?赵主.席没告诉你和唐老弟吗?我这边有重要的应酬,脱不开身。你们还没开始吃吗?我这边都已经酒过三巡了!” “哥,我们这边等下有个极重要的神秘嘉宾要来,你肯定会感兴趣的。”黄建立故意卖关子。 “再重要的嘉宾我也来不了!你不知道我今晚宴请的是省政协的韩副主.席吗?你的嘉宾还能比他重要?”黄建湘压低声音说。 黄建立笑了笑说:“哥,实话告诉你吧:我说的那位嘉宾,就是梁夫人。她现在正乘坐飞机从湘省赶到横江来,等下我还要跟唐老弟一起去机场接她呢!” “啥?是梁夫人?真的还是假的?”黄建湘惊喜得嗓音都变了。 “当然是真的,这事能开玩笑吗?” “她大概几点到‘熙和雅居’?” “八点半左右。” “好好好,我这边尽量在八点前吃完,八点半准时赶到‘熙和雅居’来。” 等黄建立挂断电话后,赵友文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唐昕,问道:“唐先生,我能跟你们一起去机场迎接一下梁夫人吗?梁老是我非常敬重的领导,若能结识他的夫人,我将倍感荣幸!” 唐昕很爽快地说:“没问题,一起去吧!这边请你叮嘱一下服务员,所点的菜和酒水,等我们从机场回来再上桌。” “好的,谢谢唐先生。” 三人在包厢里闲聊了一阵后,唐昕看了看时间,站起身说:“黄哥、赵主.席,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大概半个小时后,唐昕三人到达横江机场,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然后步行到“国内到达”出口,站在栏杆后等候。 等了两三分钟后,从地下停车场又上来三个人。 这三个人一出现,立即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三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国字脸、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手里捧着一束很大鲜花。 紧跟着国字脸男子的,是个稍微年轻一点的中年男子,手里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一行字:“热烈欢迎方清荷女士莅临横江视察指导工作”。 右手边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左手提着一个公事包,右手端着一只钢化玻璃茶杯,看样子像是秘书…… 当看到这三个男子走过来后,赵友文脸上露出惊诧不已的表情,忙悄声对唐昕说:“唐先生,我们可能接不到梁夫人了。” 唐昕也看到了那三个人以及那块欢迎标牌,皱皱眉头问:“他们是什么人?那牌子上的字怎么这么肉麻?” “捧鲜花的是横江市委甄书记,举牌子的是市委宣传部杨部长,端茶杯的估计是甄书记的秘书——” “啊?” 唐昕也吃了一大惊,与黄建立面面相觑,心下暗暗叫苦:横江是省会市,市委甄书记是省委常委。现在他带着宣传部长来迎接方清荷,哪里还有自己这边的戏?方清荷肯定会跟甄书记他们走,晚饭也不会去“熙和雅居”吃了,黄建湘是空欢喜了一场…… 此时,甄书记等三人已经到了栏杆边,站在赵友文右手边,很端严地目视出口处,在等方清荷出来。 赵友文见甄书记、杨部长都没有往他这边看,忙凑过去笑眯眯地打招呼:“甄书记好,杨部长好。” 甄书记有点意外地转头看他一眼,不言声点点头。 杨部长皱皱眉头,很冷淡地问:“老赵,你也在接机?” “是啊,我也在接一个朋友。” 赵友文不敢说他也是来迎接方清荷的,便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杨部长“嗯”了一声,不再搭理他,重新将目光移向出口处。 大约十分钟后,方清荷拉着一只行李箱,混在一群出站的人中间,径直往栏杆这边走来。 甄书记看到方清荷走出到达大厅,对杨部长点点头,后者马上举起手里的欢迎标牌,热情地喊道:“方行长好!” 方清荷闻声抬头,当看到那块标牌以及捧着鲜花的甄书记后,脸上露出一丝不快的表情。但是,这表情稍纵即逝,快步走到甄书记面前,脸上露出一丝优雅的微笑,说:“甄书记,您太客气了!我是来横江办私事的,怎么能劳驾您亲自来接机呢?我于心不安呐!” 甄书记微微一笑,将鲜花递到方清荷手里,用非常亲热的语气说:“两个小时前,卢刚达同志从m市打电话给我,说方行长乘坐下午六点四十的飞机,从湘省省城飞来横江,可能没有人接机,要我安排一下。 “我想,方行长好不容易来一趟横江,我作为梁老的学生和老部下,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安排一下方行长的吃住行问题。因此,我就带着杨部长一起来机场接您,并在横江宾馆餐饮部订了一个包间,为方行长接风洗尘。” 原来,当初梁天放在s省任一把手时,甄书记是省委办副秘书长,跟卢刚达关系很不错,而且他也是梁天放一手提拔起来的。 下午方清荷离开m市赶往湘省省城机场时,打了个电话给卢刚达,告诉他说她准备乘坐下午六点四十分的飞机飞往横江。卢刚达考虑到她是一个人去横江,没有人接待,便赶紧打了一个电话给甄书记,请他接待一下方清荷。 甄书记听说方清荷要来横江,而且没有人接待,非常高兴,赶紧吩咐亲信部下杨部长去赶做一块欢迎标牌,并买了一大束鲜花,亲自到机场来迎接方清荷……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刨根究底 方清荷听甄书记说在横江宾馆订了个包厢为她接风洗尘,忙说:“甄书记,真不好意思,都怪我没跟卢书记说清楚。实际上,我这次来横江是有人接待的,也约了人接机、吃饭,还要处理一点私事,行程比较紧,就不劳烦您和杨部长了。下次两位去京城,请告诉我一声,我请两位去我家吃饭,行吗?” 在说话的同时,她抬眼四顾,看到了有点沮丧地站在另一边的唐昕,眼睛里顿时闪射出一股欣喜、疼爱的柔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含笑向他点点头,示意他稍等一下…… 甄书记和杨部长听方清荷说另外有人接机,同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方清荷目光凝注的地方看了一眼,却见她盯住的是一个二十出头、丰神如玉的年轻男孩,心下不由大惑不解。 甄书记勉强掩饰住脸上失望的神色,用手指了指唐昕,含笑问方清荷:“方行长,您约好来接机的人,就是那边那位帅哥吗?” 方清荷笑着点点头,对唐昕招招手说:“小唐,你过来,我介绍你认识一下甄书记、杨部长。” 唐昕虽然性格潇洒不羁,也不存在敬畏官员的心理,但猛然间看到方清荷向他招手,还说要介绍他认识甄书记和杨部长两位大官,猝不及防之下,竟也有点手足无措,迟疑了片刻后,才迈步走过去,与方清荷并肩站在一起。 方清荷微笑着介绍道:“甄书记、杨部长,这小伙子名叫唐昕,二十一岁,是你们横江一家古玩店的老板。” 甄书记见方清荷郑重其事地介绍,不敢怠慢,忙主动伸出手与唐昕握在一起,含笑问道:“唐先生是横江本地人吗?” 唐昕此时已经完全镇静下来,微笑着答道:“不是,我老家是湘省k县的。” 甄书记转头看一眼方清荷,笑道:“这么说,唐先生是方行长的老乡?” 唐昕并不知道方清荷是k县的,错愕了一下,说:“方行长也是k县人吗?我今天才知道。” 甄书记有点意外地看看他,又看看方清荷,疑惑地问:“你不知道方行长是k县的?” “对啊,我跟方行长只在京城见过一面,今天是第二次相见。她的普通话说得非常好,不带半点k县乡音,所以我并不知道她是我的老乡。” 此言一出,甄书记、杨部长都吃了一惊,互相对望一眼,目光里满是疑问号。 甄书记沉吟了片刻,又问:“冒昧问一下:唐先生父母在哪里高就?” 在他想来,方清荷拒绝了自己这个市委书记的接待,而要跟唐昕他们走,那唐昕肯定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其父母要么是高官显贵,要么是巨商大贾,所以才不顾社交礼仪和忌讳,追问他父母的情况…… 孰料,唐昕却从从容容地答道:“甄书记,我是个孤儿,从小被父母抛弃,所以并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方清荷听到他这几句话,心里不由一酸,眼眶顿时红了,赶紧把头转过去,不让甄书记等人察觉她的异常…… 甄书记“啊”地一声,惊诧万分地问:“你是个孤儿?这……这……” 方清荷生怕甄书记再刨根问底追问下去,会猜出自己和唐昕的真实关系,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过头展颜一笑,对甄书记说:“甄书记,小唐说得没错,我跟他确实只有一面之缘。不过,我听京城一位姓蒙的收藏家说,小唐有非常神奇的古玩文物鉴定技能。那位蒙先生家里几百件古玩文物,小唐都给他鉴别出了真伪,而且与顶尖专家的鉴定结果一样。 “你是知道的:我家老梁酷爱古玩字画,年轻时经常到横江古玩市场淘宝捡漏,甚至还亲自去乡下淘货。他在s省工作二十多年,亲手淘到的古玩字画也有上百件。但是,这些东西的真假,他也不敢确定。因此,我想请小唐方便的时候去一趟京城,到我家去把老梁那些宝贝鉴定一下。这是我此次来横江的最主要目的!” 这个借口很有说服力,甄书记频频点头,很感慨地说:“我这位老首长,确实酷爱古玩字画,但又清廉自守,从不接受别人送的字画和古董。他那些藏品,都是自己花工资淘来的。在这一点上,我们这些老部下是最敬佩他的。” 刚刚方清荷说话的时候,唐昕心下很是纳闷:方清荷来横江,明明是替自己讨要那笔一亿三千万元款项的,怎么跟甄书记解释时,她却说是想请自己去京城给梁天放鉴宝?这不是当面撒谎吗? 但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毕竟,梁公子诈骗自己和黄建立一亿三千万,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本着“家丑不外扬”的理念,方清荷找个借口敷衍甄书记他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完全可以理解…… 方清荷又跟甄书记聊了几句后,笑着问唐昕:“小唐,你在电话里说会跟你的合作伙伴来接我,怎么不跟我介绍一下?” 唐昕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指着黄建立说:“这位先生姓黄,名建立,是横江市古玩行业协会的新会长,也是我的合作伙伴。” 然后,他又一指赵友文说:“这位是横江市文联的赵主.席,是我的朋友。” 方清荷存心要给足儿子面子,在他介绍黄建立和赵友文的时候,主动走过去伸手与他们相握,笑容满面地向他们问好,令黄、赵两位倍感荣幸、激动异常…… 杨部长等唐昕介绍完毕后,抬眼看着赵友文,似笑非笑地说:“老赵,你蛮有定力啊!明明知道我和甄书记是来迎接方行长的,你却闭口不言,是不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和意外?” 赵友文脸一红,嗫嗫地说:“杨部长误会了。我视力不好,今天又没戴眼镜,没看到您牌子上欢迎方行长的字,所以并不知道您和甄书记也是来接方行长的。” 方清荷见赵友文很尴尬,忙说:“杨部长,谁来接机都一样,心意我都领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没吃饭,应该都饿了,我们还是快点往市区赶吧!” 甄书记点点头,有意无意地问唐昕:“唐先生,你们定在哪里吃饭?” ------------ 第一百八十五章 母子连心 唐昕没听出甄书记的弦外之音,答道:“甄书记,我们吃饭的地方定在新塘街一家名叫‘熙和雅居’的茶餐厅,距离古玩街不远。” 赵友文毕竟在官场混了几十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比唐昕高许多,一听甄书记的问题,就猜出他想跟方清荷一起去吃饭,赶紧对唐昕眨眨眼,笑问道:“甄书记、杨部长,你们是准备给方行长接风洗尘的,肯定也还没吃晚饭,对吗?” 甄书记赞许地看他一眼,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对啊,我和杨部长本来是想给方行长接风洗尘的,菜都点好了,没想到被你和唐先生‘截胡’了,只好回家去吃点残羹冷炙算了。哈哈!” 唐昕虽然不懂官场上的套路,但也听出了甄书记这番玩笑话的弦外之音,忙说:“甄书记、杨部长,如果不介意我冒昧的话,我想请两位领导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共同为方行长接风洗尘,好吗?” 甄书记含笑看着方清荷,问道:“方行长,小唐邀请我和杨部长一起为您接风洗尘,您看方便不?” 方清荷只想找个机会单独跟儿子在一起,哪怕只是多看他几眼、多跟他说几句话也其乐融融,雅不愿甄书记和杨部长等人掺和进来,生怕他们看出什么破绽。 但是,现在是唐昕邀请他们一起共进晚餐,自己再不情愿,也不能驳他的面子,只好点点头说:“我是客人,客随主便吧!既然小唐邀请两位一起吃饭,我当然是热烈欢迎啊!” 甄书记大喜,笑容满面地说:“那我们就叨扰了,谢谢小唐。方行长,您坐我的车走吧!” 方清荷巴不得时时刻刻跟唐昕待在一起,当然不会去坐甄书记的车,摆摆手说:“谢谢甄书记,我还是坐小唐他们的车吧,这一路上我也好向他讨教一些古玩字画鉴定技巧。” 这个理由很充分,甄书记不好说什么,只好遗憾地点点头说:“那行,等下我们在‘熙和雅居’相会。” 赵友文想巴结讨好甄书记和杨部长,主动说:“甄书记和杨部长可能不知道‘熙和雅居’的具体位置,要不我坐甄书记的车,给两位领导带路,行吗?” 方清荷巴不得车上人越少越好,马上说:“赵主.席的提议很好,麻烦你给甄书记和杨部长带路吧!” 一行人进入地下停车场后,分别走向两台车子。 在黄建立的车子旁边,唐昕很礼貌地问方清荷:“方行长,您坐副驾驶还是后座?” 方清荷含笑说:“我们两个都坐后座吧,这样方便交谈。” 唐昕心下觉得跟方清荷坐一起有点拘谨,但既然她提出来了,又不好拒绝,只好依言打开车门,请方清荷先坐进去,关好车门,自己转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子启动后,方清荷目视前方,沉默了片刻,转头对正襟危坐的唐昕莞尔一笑,柔声问道:“小唐,刚刚你在回答甄书记问话时,说你是个孤儿,且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跟我说一说吗?” 唐昕答道:“我从记事起,就生活在黑石县社会福利院。听护理我的叔叔阿姨说,我是被父母丢弃在k县妇幼保健院附近的垃圾桶里,被人发现是已经奄奄一息,是被妇幼保健院的医护人员救活的。至于我父母是谁,为何要抛弃我,我不清楚,也不想去探查。” 方清荷转头看着他,迟疑了一下,问道:“小唐,我冒昧问一下:你是不是非常痛恨你的父母?刚刚你说不想去探查你的身世,是不是因为不想再见他们?” 在问这两个问题时,她的身子微微有点发抖,声音也有点发颤。 唐昕并没有察觉她到的异常,苦笑了一下,有点落寞地答道:“小时候,我确实挺痛恨他们的。尤其是在我被送到养家、被那对夫妇折磨的时候,这种痛恨的感觉更甚。每次我被养父用棍棒抽打、养母用烧红的火钳烙烫我的身子时,痛得受不住的时候我就会想:如果亲生父母不抛弃我,我就不会被送给这一对恶魔夫妇,就不会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方清荷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惨痛的呻.吟,忙转过头,借着车窗外的路灯光一看,只见方清荷脸色惨白惨白,正用哀怜的、痛惜的目光盯着自己,眼眶里的泪水如雨水般滚落下来…… 唐昕吓了一大跳,慌忙问:“方行长,您怎么啦?是不是犯病了?” 方清荷无力地摇摇头,抽泣着说:“孩子,我没事,就是刚刚听到你讲述小时候遭受的折磨,心里很难受,也很心疼你。我自制力比较差,听不得悲惨故事,每次一听就要落泪,你别担心。” 唐昕没想到这个风光无限的“贵妇人”,竟然如此心软、如此善良,一听到自己小时候的惨痛经历就落泪了,心下很是感动,忙说:“既然您听不得这些事,我就不说了,陪您聊点别的东西吧,比如您刚刚说的鉴宝技巧——” “不不不,你还是接着说吧,我想听,真的很想听!”方清荷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对唐昕说。 唐昕疑惑地看着她,想了想,问道:“您还想听什么?你问我,我回答。” 方清荷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刚刚你说你小时候很痛恨你的亲生父母,那现在呢?是不是还是一样痛恨他们?” 唐昕转头看着窗外一排排闪过的绿化树,思索了片刻,叹口气答道:“实话说,我现在对他们也还有一点恨意,但远远没有小时候那么恨他们了。有时候,我会想:天下的父母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尤其是母亲,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所谓‘母子连心’,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特殊困难,她断然不会抛弃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因此,我有时候会猜测:我的父母当初抛弃我,并不是他们狠心,也不是他们不爱我,而是有万不得已的原因。比如,我出生时得了重病,他们没有钱给我治疗,只好忍痛将我抛弃;或者,我是婚外生育,我父母为了不被人知晓,不得不将我丢在妇幼保健院外面,指望我被好心人收养——”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感觉到方清荷的身子在簌簌发抖,忙转头一看,却见她脸上早又盈满了伤痛的泪水…… ------------ 第一百八十六章 荷花图案毛毯 唐昕见方清荷又陷入了伤痛之中,歉然道:“方行长,真对不起,又让您流泪了,我还是不说了吧!” 方清荷泪眼朦胧看着他,低声说:“小唐,你是个善良、仁厚的好孩子,知道替你父母着想,也愿意体谅他们的苦衷。假如我是你母亲,听到你刚刚那番那番话,肯定会感到非常高兴、非常欣慰。” 说到这里,她沉思了一下,又问道:“小唐,当初你被父母抛弃时,他们没留下任何东西吗?比如书信、婴儿襁褓、儿童饰物等等。” 这个问题,方清荷其实知道答案。但她故意要问一问唐昕,一方面是放个烟幕弹,以免他和黄建立怀疑什么;另一方面,也想再次证实一下唐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唐昕凝神想了想,答道:“听福利院一个叔叔说,当初我被抛弃时,是用一条印有荷花图案的毛毯裹着的,床毛毯上有很多血迹。K县妇幼保健院的医护人员救治我后,将那条荷花图案毛毯保存了下来,希望我亲生父母以后来找我时,就以这条荷花图案床单为证。 “后来我被送到黑石县社会福利院,这条带血的毛毯也一并移送到了那里,保管在一个储物柜里,期待我亲生父母会去找我。但是,六年过去后,并没有人去福利院寻人,也没有任何关于我亲生父母的线索。于是,当我被送养后,那条毛毯就被烧掉了。” 至此,方清荷已完全确认:唐昕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因为那条印有荷花图案的毛毯,正是她怀孕后回到k县买的。躲在舅舅家准备生产时,她就一直盖着这条毛毯。临盆的时候,这条毛毯上浸染了鲜血。后来,舅舅就用这条带血的毛毯,包裹着“夭折”的婴儿,丢到了妇幼保健院的垃圾桶里…… 此时,车已经驶到“熙和雅居”茶餐厅门口,缓缓停下来。 “方行长,我们到了。”唐昕对仍处于一种沉思状态的方清荷说。 方清荷如梦方醒,抬头冲唐昕笑了笑,起身下车。 “小唐,你和黄先生在门口等一下甄书记他们,我到那边打个电话。” 跨出车门后,方清荷拿起手机对唐昕说。 “好的,您请便!” 走到店子右边的拐角处后,方清荷拨打了梁天放的手机号码。 “清荷,你到了横江吗?坐飞机累不累?”梁天放很关切地问。 他对这次调查结果也非常关注,这两天一直与方清荷保持联系,掌握了包括唐昕受虐在内的所有情况。 方清荷抽泣着说:“老梁,我不累。相反,我现在很欣喜、很开心。” “哦?是不是因为见到了唐昕的缘故?” “嗯,这是一方面。你知道吗?他刚刚去机场接我了,等下还要请我吃饭。我跟他同乘一台车回来,路上他跟我说了很多事情。期间,我问他恨不恨他的亲生父母,你猜他是怎么答的?” 梁天放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忙问:“他怎么回答的?” “他说,小时候确实很痛恨亲生父母。尤其是他被陈天梁夫妇收养后,每次遭到他们的毒打虐待、痛不欲生的时候,他就会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就会怨恨他们为何要抛弃他,让他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老梁,你知道吗?当我听到他这番话的时候,心都碎了……” 说到这里,她再也控制不住,捂住嘴巴低声哭泣起来。 梁天放也很伤感,沉默了好一阵才说:“清荷,你别太伤心。他是不知道你的苦衷,也不知道他当初被丢弃的真实原因。将来我们跟他相认了,只要把实情告诉他,他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老梁,我告诉你,我们的孩子虽然受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但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消沉、阴暗。相反,他心态非常阳光,也非常仁厚善良。 “他对我说,虽然小时候非常痛恨亲生父母,但现在他想通了,尝试着去理解、体谅亲生父母,说他们当时抛弃他,也许有万不得已的苦衷和难处——老梁,这话真的是说到了我的心窝深处。所以我现在非常欣慰、非常开心。” “嗯,这孩子确实懂事,也确实仁厚善良。如果他真是我们的儿子,那是我们夫妻之幸!” “什么叫‘如果他真是我们的儿子?’你现在还在怀疑吗?”方清荷不满地嚷了起来。 梁天放忙解释说:“清荷,虽然唐昕的相貌、籍贯、出生时间、被救治地点等等,都与我们那个夭折的孩子对得上号,但要认定他是我们的孩子,还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对不对? “为防万一,我建议你还是想个办法,在不暴露真实意图的情况下,让唐昕去采集血液,录到全国打拐基因数据库中,然后再与我们的血液进行比对。若比对结果证明我们有血缘关系,才能确信他是我们的儿子。” 方清荷说:“老梁,这个亲子鉴定没必要做了,我有证据证明唐昕就是我们的儿子。” 梁天放惊讶地问:“什么证据?” “刚刚在车上,唐昕告诉我:他被抛弃到k县妇幼保健院时,是被一条印有荷花的毛毯包裹着的。而那条荷花图案毛毯,是我在k县亲自买的。后来我生下孩子,我舅舅以为他死了,就用这条毛毯裹着他丢到了妇幼保健院的垃圾桶里。 “你想啊,籍贯、时间、地点等等,都可能是巧合。但是,印着荷花图案的毛毯,这也是巧合吗?单凭这条毛毯,我就可以认定唐昕就是我们的孩子,根本不需要去做什么亲子鉴定!” 梁天放“啊”地一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确实不需要做亲子鉴定……清荷,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高兴、很欣慰。你一直在遗憾不能生育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现在好了,我们有儿子了,而且还是一个很懂事、很善良、长得又很帅的好孩子,以后你就不会再做那些噩梦了。” 方清荷幸福地说:“老梁,我们的儿子不仅长得帅、心地善良,听京城一位姓蒙的收藏家说,他还很有本事,在古玩字画鉴定方面比很多顶尖专家都厉害很多。刚刚在车上,我跟他说了,要请他去我家里给你鉴定一下那些收藏,他答应了。到时候,我要给他做最好的饭菜、喝最好的酒,让他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差点露了马脚 梁天放也想早点见到自己的儿子,很高兴地说:“好的,过几天你邀请他到家里来,我要跟他好好聊聊,了解一下他的经历,摸摸他的性情。不过,这事一定要瞒着梁恭。” 方清荷听他提到梁恭,很气恼地说:“老梁,你不提起梁恭,我差点忘记了:他完全把我们的话当做了耳边风,不仅拒不退还唐昕他们那一亿三千万元,还振振有词地说他那是通过合法交易得来的,责怪我不该多管闲事。 “我看,他现在是鬼迷心窍、无法无天了。我不是他亲妈,又比他年长不了几岁,拿他实在没办法。他如此冥顽不化、怙恶不悛,你这个做爹的如果再不出手管教,迟早有一天他会给你闯出大祸来!” 梁天放闻听此言,气得语调都变了:“这个混蛋,真的是不可救药了!我现在马上打电话给他,若他再不退款,我也顾不得有脸没脸了,会打电话给欧庆华,让他跟横江市公安局的人打个招呼,以诈骗罪将梁恭抓起来!” 欧庆华是s省政法委书记,也是梁天放的亲信部下之一。上次赵友文因买卖出土文物被抓,梁公子就是打着梁天放的旗号,找欧庆华出面打招呼,将赵友文保释了出来…… “老梁,我是要你管教他,不是想要他坐牢,所以你没必要打欧庆华的电话。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对不对?明天我再找他谈谈看吧,若他仍然不想退钱,到时候你再打他电话不迟。” 此时,甄书记、杨部长等人都已到达“熙和雅居”门口,得知方清荷打电话去了,都在原地耐心等候。 几分钟后,方清荷终于走过来了,向甄书记等人说了一声“抱歉”。随后,一行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鱼贯进入包厢,分宾主坐下。 唐昕将已经点好的菜单递给方清荷,请她审看一下,并问她还要不要加菜。 方清荷仔细看了一下菜单,笑道:“已经够多够丰盛了,不用再加。小唐,你让服务员上菜吧,大家应该都饿了。”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黄建湘在一个服务员的引领下,笑容满面地走进包厢。 唐昕忙站起来介绍说:“方行长、甄书记、杨部长,这位是省美协的黄主.席,是黄会长的哥哥,也是我的好兄长。” 杨部长笑道:“唐先生,我跟黄主.席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你就不要作介绍了。” 唐昕笑着点点头,带黄建湘到方清荷与甄书记座位边,一一握手,彼此都说了几句客套话。 介绍完毕后,黄建湘满脸喜色地在唐昕身边一个空位上坐下来。 很快,早已备好的菜肴陆续端上餐桌。征询过方清荷与甄书记的意见后,唐昕吩咐服务员开了三瓶“长城干红”葡萄酒,每个人面前筛了一小杯。 喝酒的时候,赵友文一直在关注方清荷,见她的目光始终有意无意地落在唐昕身上,且每次看他时,就会不自禁地流露出欣喜和慈爱的神色,心下不由一动:看来,这个京城来的贵夫人,对唐昕印象很不错,甚至可以说很喜爱他…… 为了验证自己的这一判断,赵友文端起酒杯敬了方清荷一杯后,笑着说:“方行长,您刚刚说京城有位姓蒙的收藏家,对唐先生鉴别古玩字画的技能非常佩服。其实,我和黄主.席、黄会长也跟那位蒙先生一样,都见识过唐先生神乎其神的鉴宝技能,也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在前不久,横江市古玩行业协会举行理事会,所有理事一致推举唐先生为协会副会长。” 方清荷惊喜得脸泛红晕,眉开眼笑地问:“真的吗?他这么年轻,就被推举为副会长了?” 黄建立马上接口道:“方行长,赵主.席所言确实是真的。您别看我这位老弟年纪轻轻,但他的鉴宝技能在横江古玩界已经出类拔萃、赫赫有名。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从不挟技自骄,也从不恃才傲物,对所有人都谦恭有礼、有求必应。因此,我们行业内的人都很敬佩他。在上次的理事会上,他是以全票当选新的副会长的,这在我们协会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方清荷被他这番话说得心花怒放,欣喜自豪之下,忘记了要掩饰,用宠溺无比的目光看着唐昕,说:“黄会长、赵主.席,你们也不要太夸赞他了。他还年轻,虽然有一点本事和能力,但肯定也存在这样或那样的缺点和毛病。你们是他的长辈,在夸赞他、鼓励他的同时,也要及时指出他身上的缺点和毛病,并督促他改正。只有这样,才能有利于他的成长。” 此言一出,包厢里的人包括唐昕本人在内,都有点懵了:这番话,怎么听上去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在听到别人夸赞自己儿子时的谦虚之词?这是怎么回事? 方清荷见大家都在发愣,仔细一想,这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露出了很大的马脚,很可能会引起在座的人怀疑自己与唐昕的关系,心下不由一惊,忙笑着掩饰说:“大家是不是觉得我刚刚这番话有点突兀、有点越俎代庖?我也不瞒诸位:我跟老梁一样,是非常爱才惜才的,尤其喜欢和偏爱年轻的人才。 “小唐刚刚二十出头,就有这么神奇的鉴宝技能,而且德行品性也非常好,可谓德才兼备。因此,我第一次在京城见到他,就对他印象非常好。今天在酒桌上,又听了赵主.席、黄会长对他的夸赞,令我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不过,小唐毕竟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所以一定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多向各位长辈和领导学习——这就是我刚刚说那番话的初衷!”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甄书记、杨部长、黄氏兄弟等人都相信了,都笑着说方行长眼光长远、语重心长,叮嘱唐昕一定要将她的话听在耳里、记在心里,避免以后走弯路、走岔路…… 唐昕也以为方清荷说的是真心话,再次被感动,端起酒杯又敬了方清荷一杯酒…… 就在这时,唐昕的手机响了,是夏琳打过来的。 “哥,你方便讲话吗?”夏琳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点焦虑。 唐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对方清荷等人说了一声“抱歉,我去接个电话”,然后拿起手机走出包厢,问道:“小妹,什么事?我现在一个人,你尽管说。”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嘉宾 夏琳压低声音说:“哥,刚刚我爸打电话给我,说要我将那一百一万元分红款立即退还给你,并退出我在唐韵轩的股份,以后我也不能再到这边来上班。” 唐昕惊讶地问:“小妹,这是怎么回事?夏叔叔怎么忽然想起要退分红款和股份?” “听我妈说,上面有人要查我爸。为了不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留下把柄,我爸坚持要我将分红款退还给你,并从唐韵轩退股,以防万一。” “上面有人要查你爸?他们能查到什么?夏叔叔那么清廉、那么公正无私,他们应该没什么理由查他啊!” “哥,你可能不知道:半个月前,省扫黑除恶专案组在横江市抓了一个绰号‘青五爷’的黑社会头子。在调查‘青五爷’以前的犯罪历史时,专案组发现:两年前,他曾经因为指使手下小弟砍死了一个竞争对手,被横江市公安局抓获。但是,被抓三天后,他却因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而被释放了。 “专案组循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发现横江市公安局分管刑侦工作的尹副局长有包庇袒护‘青五爷’的嫌疑。于是,专案组加大对‘青五爷’的审讯力度,终于查清:尹副局长曾经多次收受‘青五爷’钱财,是后者的靠山和‘保护伞’——” 唐昕打断她的话问:“这和夏叔叔有什么关系?难道夏叔叔也收了那个‘青五爷’的钱?” “不是,你听我说完:那个尹副局长本来就跟我爸不和,他被专案组抓获后,便一口咬定当初释放‘青五爷’是我爸同意的。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将案子报到我爸那里去,而是自己私下签字将‘青五爷’释放了。” 唐昕说:“这个好办啊,让夏叔叔跟那个姓尹的当面对质,不就真相大白了?” “我妈也是这样跟我爸说的。但是,我爸说事情没这么简单:首先,作为当时横江市公安局的一把手,尹副局长在他眼皮子底下放走了涉黑犯罪头子,虽然他不知情,但肯定也要承担失职失察的领导责任。 “其次,这次扫黑除恶行动,是省政法委书记欧庆华亲自挂帅的。欧庆华一直对我爸颇有微词,说他死板、不懂变通、没有开拓进取精神。实际上,是因为我爸平时不喜欢到领导那里走动,也从来没有去拜访过欧庆华,所以他认为我爸轻忽他、不尊重他,因此一直看我爸不顺眼。” 唐昕不以为然地说:“就这么一点小矛盾,欧庆华也不至于就要查你爸啊!难道他那么小肚鸡肠?” 夏琳苦笑道:“他们大领导的心思,谁猜得透呢?有时候针尖大的事,在他们眼里也会无限放大。我爸说,其他的问题他都不担心,也经得起查。唯一可能被揪住辫子的,就是我在唐韵轩入股分红的问题,所以他一定要我退钱退股份。” 唐昕想了想,说:“小妹,这个事等我回店后再商量。我现在有个重要应酬,等应酬完后我马上回来。” “好,我在唐韵轩等你。” 唐昕回到酒桌上时,听到方清荷正在问古玩行业协会开大会的事情。 “黄会长,你们后天开会,邀请了哪些领导和嘉宾出席?”方清荷笑吟吟地问。 黄建立看了一眼甄书记和杨部长,迟疑了一下,答道:“目前能确定参加的领导,还只有赵主.席。至于其他嘉宾,我们还没有邀请。” 方清荷笑道:“黄会长愿意邀请我参加这个会议吗?我虽然不是领导,也不是什么贵宾,但我也爱好古玩字画,想多结识横江古玩界几位朋友,方便以后交流学习。” 此言一出,甄书记、杨部长等人都吃了一惊,都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心下暗暗揣测她这番话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的…… 黄建立却喜出望外,连声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方行长光临我们的大会,明天我亲自将邀请函送到您手上。” 方清荷摆摆手说:“邀请函没必要,你告诉我会议的时间地点就行。” 黄建立忙说:“时间是后天上午九点,地点是横江宾馆三楼的大会议室。” “好,我记下了,到时候我会准时赶到。” 至此,甄书记、杨部长已确认:方清荷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要出席后天的会议。 于是,杨部长马上表态说:“黄会长,你们古玩行业协会是市文联主管的,而市文联又是宣传部主管。我作为宣传部长,应该关心、支持古玩行业协会的工作。这样吧,后天我也来参加会议,为协会鼓鼓劲、加加油。” 黄建立高兴地说:“谢谢杨部长。” 甄书记虽然猜不透方清荷为何要出席这个会议,但也不愿放过这个讨她欢心的机会,轻轻地咳嗽一声,微笑着说:“古玩行业是我们横江的经济支柱之一,为横江市的社会经济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古玩行业协会作为我市乃至s省最大的民间社团组织,在全国都有一定的知名度和影响力。现在协会选举出了新的会长和副会长,我作为市委书记,也应该到场表达我的支持和祝贺之意。杨部长,后天我们一起过来吧!” 黄建立听甄书记说也要参加后天的会议,激动得满脸通红,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唐昕、黄建湘、赵友文等人也跟着热烈鼓掌…… 酒宴结束后,感觉意犹未尽的方清荷眼睛看着唐昕,含笑问:“小唐,我想去你的店子里看一看,顺便跟你说一说那件事,方便吗?” 她口中所说的“那件事”,自然是指梁公子退款的事情。 唐昕想起夏琳还在店子里等着自己谈事,下意识地想拒绝,孰料黄建立却抢先说:“热烈欢迎方行长。我们店子里有上等的茶叶,请方行长去喝茶品茗,顺便看一看我们店子里的存货。” 唐昕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微笑着点头应允。 与甄书记、杨部长等人道别后,黄建立叫来一个代驾,请方清荷坐在副驾驶座上,驱车赶到了古玩街东街口。停好车后,三个人步行几分钟,进入了唐韵轩。 ------------ 第一百八十九章 攀咬 方清荷跟在唐昕身后走进唐韵轩,看到一个身材窈窕、容颜清丽的女孩子站在茶几旁,正用讶异的目光看着自己,便冲她笑了笑,转头问唐昕:“小唐,这靓妹是你们雇请的店员吗?” 唐昕点点头说:“她叫宋瑶,刚到我们店子上班不久。” 然后又对夏琳说:“小妹,这位是方阿姨, 从京城过来的。” 夏琳有点羞涩地冲方清荷笑了笑,低声向她问好。 方清荷一边笑着回应,一边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由衷地赞叹道:“妹子长得可真俊哪,要是去拍电影电视剧,肯定会成为大明星。” 夏琳被她夸赞得满脸绯红,偷偷瞟了一眼唐昕,低下头不做声。 方清荷是过来人,一看夏琳瞟唐昕时那种柔情缱绻、略带点哀怨的眼神,就知道这女孩子很喜欢自己的儿子,心下对她的好感更甚。只是碍于今晚是初次见面,不好造次,不然她就要盘问她的家世和个人情况了…… 此时,黄建立已经泡好了茶,请方清荷在茶几旁坐下,很殷勤地为她端过来一只茶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唐昕也在方清荷旁边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向她介绍一些鉴定古玩字画的基本技巧。 聊了十几分钟后,唐昕正准备带方清荷去里间看存货,夏琳的手机突然响了。 夏琳看了看来电显示后,对唐昕说:“哥,我妈打电话过来了,可能是找你的,请你到里间去接个电话行吗?” 唐昕忙站起身,跟方清荷打了个招呼,在后者讶异的目光中,跟着夏琳走进里面的房间。 夏琳划开接听键,只听她母亲廖美茹焦急地问:“琳琳,小唐回到店子里了吗?” “回来了,就在我身边。” “快,你让他接电话。” 夏琳忙把手机递给唐昕,说:“我妈请你接电话。” 唐昕接过手机,说了一句“廖阿姨好”。 “小唐,有人要搞你夏叔叔,这情况你清楚了吧!” “琳琳跟我说了。” “现在又出现新问题了。刚刚扫黑除恶专案组有个朋友偷偷打电话给你夏叔叔,说那个姓尹的副局长又咬了他一口,向专案组举报说你夏叔叔向组织隐瞒个人和家庭重大事项,没有及时、如实报告找回了亲生女儿的情况。同时,他还说琳琳在你店子里工作,可能在唐韵轩入股分红——” 唐昕惊诧万分地问:“廖阿姨,这些情况姓尹的是怎么知道的?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将琳琳的身份透露给任何人,包括我的合作伙伴。”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姓尹的可能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我们找到了琳琳,并且知道琳琳在唐韵轩上班,于是便猜测她在店子里入了股。这王八蛋一直跟你夏叔叔不和,也一直在刺探、窥测你夏叔叔的隐私,想抓住他的把柄整垮他。现在他自己进去了,便凭猜测开始乱咬你夏叔叔。” 唐昕有点疑惑地问:“夏叔叔没有将找回琳琳的事情报告给组织,这也是错误吗?” “你不在党政机关,不知道党纪条规。按照有关规定,像你夏叔叔这样级别的领导,家里如果发生重大变故、或者有什么重大事项,必须及时向组织报告。比如我们找回了琳琳,就是家庭发生了重大变化,应该及时向组织报告。尤其是如果琳琳在唐韵轩入股,更是必须向组织报告的内容。若不及时报告,事后被查出来了,是要受严厉处分的。” 唐昕想了想,说:“阿姨,您不要急,如果上面的人来我店子里调查,我一口咬定琳琳只是来我店子里打工的,没有在我们这里入股,我的合作伙伴也可以证明——” 廖美茹急道:“小唐,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上面真的要查,他们首先会去查琳琳的银行账户。你上次不是转了一百一十万元给她吗?单凭这一笔钱,就可以认定琳琳是在店子里入股分红了,根本不需要你们的证词。哪怕琳琳现在把这笔钱退给你,但转账记录是消不掉的,最后反而会落个串谋退赃、对抗组织的罪名。” 唐昕心里一沉,后悔莫迭地说:“廖阿姨,是我害了夏叔叔、害了琳琳。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我就不该将那笔钱转给琳琳,先存到我这里就没事了。” “你也是好意,我们不怪你。这样吧,老夏现在在家里,你跟琳琳过来一趟,我们商量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救措施。” 唐昕踌躇道:“廖阿姨,店子里现在有个很重要的客人,我可能暂时还不能脱身。我让琳琳先回家,等那位客人走了后我再过来,行吗?” “重要客人?什么重要客人?” 唐昕低声答道:“这客人名叫方清荷,是京城一家建设银行的行长。她的丈夫,就是原来的s省一把手梁天放——” “什么?梁天放的夫人现在在你的店子里?怎么可能?”廖美茹失声惊叫道,声音大得差点震破了唐昕的耳膜。 唐昕摸了摸嗡嗡作响的耳朵,答道:“阿姨,是真的。梁夫人正在我们门店里喝茶呢,等下我还要陪她看一下我们店子里的存货。等她看完离开后,我就赶到您家里来。” 廖美茹愣了好一阵,急急地说:“小唐,你先别挂电话,老夏要跟你说话。” 很快,听筒里就传来了夏国威浑厚的声音:“小唐,梁老的夫人真的在你店子里?” “是的。”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她怎么会突然造访你的店子?” “我是在京城一个姓蒙的家里跟她认识的。今天下午六点半左右,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她准备从湘省省会乘飞机过来横江,问我晚上能不能跟她见一面。我说可以,并答应她去机场接机,请她一起吃晚饭——” 夏国威急急地打断他的话问:“你去机场接了她没有?晚上跟她一起吃了饭吗?” “去接了,也一起吃了饭。中间还有个插曲,我跟朋友去机场接机时,遇到了横江市委的甄书记和宣传部杨部长,他们也是去接梁夫人的。当时我以为我这边没戏了,没想到梁夫人却婉拒了甄书记他们的邀请,坚持要坐我们的车回市区,要跟我们一起吃晚饭。最后,我们把甄书记、杨部长也一起邀请到了一家茶餐厅,共同为梁夫人接风洗尘——” “啊?还有这事?” 沉稳如夏国威,在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接机故事”后,也震惊得失声惊呼起 ------------ 第一百九十章 老乡 片刻的震惊过后,夏国威马上回过神来,紧张地思考片刻后,用略带兴奋的语气叮嘱唐昕道:“小唐,你先别让琳琳回来。等下挂断电话后,你马上回到门店里,多跟梁夫人聊一聊,拖延一下时间。我和你廖阿姨等下以接琳琳为名,到你店子里来,你将我介绍给她,行吗?” 原来,夏国威早就知道:省政法委书记欧庆华是梁天放一手提拔起来的,也是后者最亲信的部下之一。 一个多月前,梁公子就是打着他父亲的旗号,找到欧庆华,要求他给横江市公安局打招呼,保释赵友功。欧庆华二话不说,就按照梁公子的意图给横江市新任局长打了电话,将赵友功放了出来。 仅从这一件事情,夏国威就看出了梁家在欧庆华心目中的分量。可以这么说,只要是梁家的人出面打招呼办什么事,欧庆华必定会买账。 而现在,夏国威正面临欧庆华的打压,随时都有被查处的危险。 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夏国威能够结识方清荷,请她替自己在欧庆华那里说几句好话,自己面临的危机马上就可以解除,甚至还可能让欧庆华彻底改变对自己的偏颇看法…… 唐昕虽然不大懂官场上的事,但从夏国威急迫的语气判断,结识方清荷可能对他意义重大,便很爽快地应道:“好的,我现在就出去陪梁夫人聊天、带她欣赏古玩字画,想办法拖到您和廖阿姨过来。” 说到这里,唐昕猛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夏叔叔,琳琳的身份一直是保密的,我的合作伙伴以及梁夫人都不清楚。您和廖阿姨现在过来接她,你们的关系就暴露了,这样好吗?” 夏国威叹口气说:“现在还保什么密?尹新中早就将此事传扬开了,还向扫黑除恶专案组举报了,你的合作伙伴和梁夫人迟早要知道的,倒不如现在我们过来,大大方方地承认,今后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唐昕很清楚:夏国威不是个喜欢巴结讨好领导的人,但今天他一反常态,要到店子里来结识梁夫人,那肯定是他的问题已到了万分紧急的程度,并且他已无别的办法可想,只能来找梁夫人碰碰运气,看能否利用她的影响力,来化解他目前面临的巨大危机…… 想至此,他决心见机行事,等下在方清荷面前尽量多为夏国威说好话,看能否打动她…… 从里间出来后,唐昕对方清荷笑了笑,问道:“方行长,要不我现在带您看一下货架上的东西?” 方清荷站起身说:“好,我正有此意。” 于是,唐昕带着方清荷从第一个货架看起,并给她详细介绍每一件古董字画的来源、历史文物价值、同类货品的市场价或拍卖价,期间还回答了方清荷很多问题。 为了拖延时间,唐昕在介绍时故意讲得非常详细,有时候甚至显得有点啰嗦。为此,他几次偷瞄方清荷,看她是否有不耐烦或者反感的神色。 当然,他不会想到:实际上,方清荷也跟他存了同样的心思,只想多跟他待一会儿,多听他说几句话,哪怕就这样听他说到明天天亮,她也不会厌倦。 因此,不管唐昕说什么,她都兴致勃勃地竖耳聆听,时不时还插问几个问题,偶尔还用欣赏的、喜爱的目光看他几眼,没有半丝不耐烦或者厌倦的表情…… 大概二十分钟后,夏国威与廖美茹满脸笑容地站到了唐韵轩门口。 夏琳忙将半掩的玻璃门拉开,分别对夏国威和廖美茹叫了一声“爸”、“妈”。 黄建立站在夏琳身后,当听到夏琳脆生生地叫夏国威“爸”的时候,他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惊骇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夏国威见黄建立一幅大白天活见鬼的惊诧表情,笑道:“黄会长,不认识我了吗?怎么是这幅表情?” 黄建立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嗫嗫地说:“我当然认识夏书记和廖大姐。只是……只是……” 夏国威爽朗地一笑说:“只是没想到琳琳是我的女儿,对不对?” 黄建立也笑了,不住地点头。 此时,唐昕和方清荷也回头望向这边。 唐昕见方清荷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忙笑着说:“方行长,这两位是小宋的爸爸妈妈。” 廖美茹按照和夏国威商量好的剧本,满脸堆笑地对唐昕说:“小唐,琳琳平时都是晚上八点准时下班回家,今天快十点了,她还没回去,我和老夏不放心,特意来接她,顺便来参观一下你的店子。” 唐昕忙说:“欢迎欢迎。夏叔叔、廖阿姨,你们进来坐,喝杯茶看一看再走。” 随后,他转头向方清荷介绍说:“方行长,小宋的爸爸姓夏,原来是横江市公安局局长,前不久调任市纪委书记。她的妈妈姓廖,是一位老师。” 方清荷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一听夏国威的职务,马上就明白了:这两位肯定是刚刚得到了消息,所以专程赶过来跟自己相见。而他们的消息来源,自然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透露的…… 不过,尽管猜透了夏国威和廖美茹夫妇此时来接女儿的真正用意,但她神色间却没流露出丝毫不悦,而是快步走过去,主动向夏国威伸出手,微笑着说:“夏书记好,我是方清荷,原来也在横江工作过,横江算是我的第二故乡。很荣幸认识你!” 夏国威没想到这位曾经的s省“第一夫人”如此年轻漂亮,又如此平易近人,赶紧伸出宽厚的手掌,与方清荷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笑着说:“方女士好,能在这里遇到您,夏某也倍感荣幸!” 方清荷待夏国威松手后,又将手掌伸向廖美茹,两个人握手互致问候。 当听到廖美茹的口音后,方清荷心里一动,含笑问道:“廖大姐,听您的口音,您老家是湘西的,对吗?” 廖美茹惊喜地看着她,问道:“方女士怎么听得出我的口音?难道——” 方清荷很爽快地说:“我也是湘省人,跟小唐一样,是湘省m市k县的,我们三人可以称得上是老乡。” 夏国威和廖美茹闻听此言,互相对望一眼,不由喜上眉梢…… ------------ 第一百九十一章 疤痕 方清荷与夏国威夫妇又闲聊了几句后,唐昕请他们坐下来一起喝茶。 方清荷挨着唐昕坐下,端起茶杯小小地啜饮了一口,眼睛望着与廖美茹坐在一起的夏琳,对夏国威夫妇说:“夏书记、廖大姐,令爱长得可真俊哪!如果单从长相来说,把很多当红的影视明星都比下去了……对了,冒昧问一句:为何她既不姓夏,又不姓廖?” 廖美茹神情一黯,有点伤感地说:“方行长,说起我这丫头,真是一言难尽哪!她四岁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在养家遭受了很多折磨,直到十五岁才逃离那个魔窟,至今她手上、腿上还留下了很多伤疤,就是当初她那个恶魔养母用烧红的火钳烙烫她身子后留下来的……”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方清荷没想到夏琳也跟唐昕一样,有过被养家残酷虐待的经历,而且两个人受虐的方式都差不多。看到廖美茹伤心落泪,一下子勾起了她对儿子受虐的惨痛记忆,眼眶也不由红了,劝慰道:“廖大姐,你不要太伤心了。现在不是好了吗?你们的女儿已经找回来了,从此以后你们可以好好地疼她、爱她,也再也没有人敢伤害她、欺负她了,你和夏书记应该感到高兴啊,对不对?” 廖美茹含泪点头,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唐昕,说:“我们找回琳琳,还得感谢小唐。是他用神奇的技能,在琳琳从小佩戴的银项圈上,看到了我和老夏留存下来的一些信息,并凭着这些信息,最终让我们一家团圆。从这个意义上说,小唐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 方清荷很感兴趣地问:“小唐是怎么帮助你们找到女儿的?他的技能真的有那么神吗?” 廖美茹擦了一把泪水,说:“方行长,我讲的都是真的,小唐就是有那么神,就连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队的人,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很多人私下都称呼他为‘唐大师’呢!” 接下来,她就将唐昕协助他们两口子找回夏琳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夏国威发现方清荷对有关唐昕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心下不由一动,便也将唐昕协助文物稽查大队抓获两个文物犯罪团伙的过程,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听得方清荷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听夏国威讲完后,方清荷问唐昕:“小唐,这么说来,你跟琳琳认识很久了,对吗?” 唐昕趁机说:“对的,在琳琳找到父母之前,因为我跟她同病相怜,所以关系一直很好,后来我们干脆结拜成兄妹。琳琳找到父母后,夏叔叔、廖阿姨经常邀请我去家里玩,做好吃的东西给我吃。还说我既然是琳琳的结拜哥哥,就是他们的干儿子,以后我可以住到他们家里去,令我非常感动。” 这番话真是说到了夏国威夫妇的心坎里,两个人同时向唐昕投来赞许、感激的目光…… 方清荷见夏国威夫妇如此抬爱、关照自己的儿子,心下自然也是很感激、很称许的,只是表面上不敢流露出来,便用很中性的语言说:“看来夏书记廖大姐都是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人。小唐在横江单枪匹马、举目无亲,能得到你们的认可和关照,也是他的福气——小唐,我说得对不对?” 唐昕赶紧点头说:“方行长说得对,夏叔叔、廖阿姨一直很关心关照我的。” 廖美茹见此刻气氛非常好,便对唐昕眨眨眼,示意他将黄建立支使出去,她好和方清荷谈正事。 唐昕心领神会,假装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有点失惊地对黄建立说:“黄哥,刚刚从熙和雅居出来的时候,黄主.席不是约你十点半去他家里谈点重要的事情吗?你是不是忘记了?” 黄建立先是一愣,但见唐昕使劲对他眨眼,马上反应过来,抬手在额头上一拍,假装懊恼地说:“你看我这记性,如果唐老弟不提醒,我还真的差点忘记了。方行长、夏书记、廖大姐,很对不起,我得马上去我哥那里一趟,失陪了!” 方清荷刚刚一直在跟夏国威说话,没有看到廖美茹和唐昕的小动作,以为黄建立真的跟他哥哥有约,忙说:“黄会长,你快去吧,我们聊一会也走。” 黄建立问:“方行长,您今晚住哪里?等下我跟我哥谈完事,再过来接您去宾馆。” 方清荷答道:“甄书记给我在横江宾馆开了一套房,你也没必要来接我了,等下我打的士过去就行。” 夏国威忙说:“不用打的,横江宾馆和市公安局顺路,等下我送方行长去宾馆。” 黄建立连说了几个“好”字,拉开玻璃门出去了。 待黄建立出门后,方清荷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夏琳,柔声问道:“琳琳,刚刚你母亲说你小时候被养母用火钳烙烫皮肉,留下了很多伤疤。这些伤疤能给我看看吗?” 廖美茹忙说:“琳琳,快给方阿姨看看。” 夏琳走到方清荷身边,挽起右手衣袖,露出手臂上几道殷红隆起的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方清荷拉着这条手臂仔细看了一阵,眼眶再次红了,低声说:“妹子,你受苦了。小唐也跟你一样,腿上、胳膊上也有烫伤的疤痕。那些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么没人性啊!你们当时还那么小,他们怎么下得了这个手?真是畜生不如!” 这几句话又勾起了夏琳的伤心事,忍不住垂头抽泣起来。 廖美茹叹口气说:“方行长,您不知道,我女儿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现在好不容易回家了,在小唐的店子里找了一份工作——就这事,还有人说三道四,要做我家老夏的文章呢!” 方清荷惊讶地问:“做夏书记文章?做什么文章?琳琳在小唐这里打工,自食其力,谁敢说三道四?” “是啊,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我家琳琳从小被拐卖,养家不让她读书,所以文化水平不高,找不到正式工作。因此,她自己主动提出到小唐这里来打工,想自食其力。没想到,有人就拿这件事做文章,无端猜测说琳琳在小唐的店子里入了股,说老夏违反了领导干部廉洁自律的有关规定,准备要立案查处他呢!”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湘西泡菜 方清荷听廖美茹说有人要立案查处夏国威,这才明白他们夫妻匆匆赶过来见自己的真实目的,不动声色地问:“廖大姐,是谁要查处夏书记?是省纪委的领导吗?” 廖美茹答道:“不是省纪委领导,而是省委政法委的欧书记。” “欧庆华?他跟夏书记是不是有什么宿怨或者过节?” “倒也不是有什么过节和宿怨,就是我家老夏比较耿直,不大喜欢往领导家里跑,所以从来没去拜访过欧书记。欧书记可能觉得老夏轻忽了他,对他不够尊重,所以心里一直存有芥蒂。 “恰好,市公安局一个副局长前不久被省扫黑除恶专案组抓了。这个副局长一直跟老夏不和,被抓后便恶毒攀咬老夏,说他很多违纪违法问题老夏都是知情的,还无端揣测说我家琳琳在小唐这里入了股。欧书记本来就看老夏不顺眼,得到那个副局长的口供后,便准备动手调查老夏的问题。” 方清荷转头看着夏国威,问道:“夏书记,对于这个事,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夏国威想了想,答道:“方行长,实事求是地说,那个姓尹的副局长在我眼皮子底下违法违纪、包庇袒护犯罪嫌疑人,而我作为一把手,却没有及时发现并制止他的违纪违法行为。严格论起来,我应该承担失职失察的责任,组织上要调查我、处理我,我没有意见。但是,姓尹的说我对他的违法行为事先知情,并采取了默许和纵容的态度,这纯粹就是诬告陷害。” 方清荷点点头说:“好,情况我清楚了。这样吧,我先到外面去打个电话,请稍等一下。” 随后,她走出店子,拿起手机拨打了甄书记的电话。 “甄书记好,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你们市纪委的书记夏国威,他的人品、德性和官声怎么样?” 甄书记哈哈一笑说:“你是说老夏啊,那是个非常不错的同志。他工作能力很强,清廉正直,性格也很耿直,在市公安局的口碑很好,我们市委市政.府对他的工作也很满意。怎么,方行长也认识他吗?” 方清荷不置可否,继续问:“听说政法委的欧庆华对夏国威有点成见,这个情况你了解吗?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情况,我不大了解。不过,欧书记不喜欢夏国威,应该是事实。上次省委本来想提拔夏国威担任横江市政法委书记,但在征求欧书记意见时,被他一口否决了,夏国威差点就没提拔成。好在省纪委苏书记对夏国威印象很好,加上我在省委常委会上坚持推荐他,最终他被提拔为市纪委书记,排名反而在政法委书记前面了,算是因祸得福吧!” 方清荷听到这番话,心里已经有了底,跟甄书记闲聊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回到店子里后,方清荷微笑着对夏国威说:“夏书记,刚刚我听了你和廖大姐讲述的情况,目前矛盾的焦点就是你和欧书记的关系问题,对不对?” 夏国威和廖美茹不约而同地点头。 “从我的角度看,你和欧书记其实并没有根本性的矛盾和冲突。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们之间缺乏沟通了解,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如果这些误会消除了,夏书记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我说得没错吧!” 廖美茹忙说:“方行长说得一点没错,其实我家老夏是个好人,也是个很尊重领导的人,但欧书记并不了解这一点,所以才对他产生了误会。” 方清荷笑了笑,忽然转换话题问:“廖大姐,您会做湘西泡菜吗?” 廖美茹本想趁机请求方清荷找找欧庆华,替夏国威说几句好话,没想到她却突然转换了话题,问自己会不会做湘西泡菜,不由愕然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夏国威忙答道:“方行长,美茹自小在湘西长大,十余岁就开始学做泡菜,现在的手艺已经相当不错了。我们家里每年都要做两三坛泡菜,如果方行长想吃,我家里现成就有。” 方清荷笑道:“二十多年前,我在西北师范大学读书时,有两个室友是湘西的。她们每次回家,都会用一种小罐子带几罐泡菜过来,并分给我们这些室友吃。那滋味真的是太美妙了,甜、酸、苦、辣、香、麻……种种味道都有,连剩余的残渣都香飘四溢,令人回味无穷。不怕诸位笑话,每次一想到湘西泡菜的味道,我就会馋涎欲滴呢!” 廖美茹眼睛一亮,说:“如果方行长喜欢吃湘西泡菜,我现在就回家里去,给您装几罐过来,您带回去吃好不好?” 方清荷摆摆手,微笑着说:“廖大姐,没必要如此麻烦。干脆这样吧:明天中午,我们叨扰夏书记和廖大姐一次,就到你们家去吃饭,我可以趁机过一过湘西泡菜的瘾,怎么样?” 夏国威和廖美茹听她主动说要去自己家吃中饭,不由喜出望外,不约而同地应道:“好好好,热烈欢迎方行长!” 方清荷说:“明天除了我和小唐外,还会带另一个客人一起去,你们一定会高兴的。” 夏国威猜出了一点端倪,有点激动地问:“方行长,您说的那位客人,是不是欧书记?” 方清荷微笑着点点头:“没错。你们可能不知道吧,欧书记是在湘西长大的,他跟我一样,最喜欢吃湘西泡菜。” “啊?欧书记老家是湘西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方清荷摇摇头说:“他老家不是湘西,而是s省黄邸市的。不过,他母亲是湘西人。他两岁的时候,因为父母工作忙,他母亲便将送到了湘西,由外婆带大,一直到读初中才转到黄邸市来。因此,湘西是他真正的第二故乡。” 廖美茹满脸放光地说:“那就太好了。明天欧书记来我家,我可以跟他用湘西话交流,以后也可以跟他常来常往,老夏跟他的关系就可以缓和了。方行长,太感谢您了!” 方清荷起身说:“廖大姐,您不要太早谢我,我还没跟欧书记联系呢,也不知道他买不买我的面子。这样吧,我先出去给他打个电话,成不成等一下就知道了。”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遗余力 走出唐韵轩后,方清荷拨通了欧庆华的手机号码。 “欧书记好,这个时候打你电话,没影响你休息吧!” 欧庆华忙说:“哪里哪里,方行长太客气了。我刚刚开了一个会,才到家呢!” 方清荷沉吟了一下,问道:“欧书记明天中午有空吗?能不能一起去一个朋友家吃个饭?” 欧庆华惊喜地问:“方行长,你到了横江?” “嗯,今天晚上八点到的。” 欧庆华埋怨道:“方行长,你来横江怎么不事先告知我一声?如果知道你要来,哪怕再忙,我也会到机场去迎接啊!” 方清荷笑道:“谢谢欧书记盛情。我这次来横江,是有一点个人私事要办,事先跟人约好了的,也有人接机、有人安排食宿,所以暂时没跟欧书记联系。刚刚一个朋友约我明天中午去他家,吃正宗的湘西泡菜。我想起欧书记也对湘西泡菜情有独钟,所以想邀请你一起去。” 欧庆华很高兴地说:“好啊,有湘西泡菜吃,我哪怕再忙也是要去过过瘾的。对了,你那个朋友在哪里高就?他老家就是湘西的吗?” “我那个朋友你认识,就是横江市纪委书记夏国威。” 欧庆华听说是去夏国威家里吃饭,很惊讶地“啊”了一声,半晌都不言语。 方清荷笑道:“怎么啦,欧书记?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欧庆华说:“方行长,老实说,我是有点意外,也没想到夏国威是你的朋友。冒昧问一下:你和夏国威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方清荷不想告诉他实情,便编了一个故事说:“我在西北师范大学读书的时候,有两个室友是湘西的,其中一个跟夏国威的爱人廖大姐是亲戚。前年七月份,我们班的同学在横江宾馆搞了一次同学聚会,那两个湘西的室友也来了。 “聚会完毕后,廖大姐请我们四个室友吃饭,夏国威也参加了,我和他们夫妻就是在那次饭局上认识的。廖大姐从我室友口中得知我很喜欢吃湘西泡菜,便很热情地到家里给我装了几罐泡菜过来,让我带回家吃。 “后来夏国威夫妻去京城,我邀请他们到家里吃了一顿饭,当时老梁也在。饭后,老梁跟夏国威聊了一阵,对他的印象很不错。这次我来横江,是夏国威的一个晚辈去机场接我,刚刚我还跟他们夫妻在一起喝了茶。” 欧庆华很惊讶地问:“老首长也认识夏国威?我怎么一直不知道?” 方清荷笑道:“欧书记,恕我直言:老梁在横江认识很多人,有老部下、有故交好友、有同僚同学,你不知道的多着呢,何止一个夏国威?所以你不知道老梁认识夏国威,也很正常对不对?” 欧庆华听她话里带刺,仔细一想,才察觉自己刚刚那个话问得有点唐突、有点愚蠢,甚至有冒犯的嫌疑,心下着了慌,忙道歉道:“方行长,对不起,我刚刚那句话是没过脑子问出来的,确实不应该,希望方行长不要介意。” “没事没事。刚刚我跟夏国威夫妇在一起喝茶的时候,偶然说起你是在湘西长大的,最喜欢吃湘西泡菜。廖大姐说她是湘西人,论起来跟你算是半个老乡,所以诚挚邀请你去她家做客,吃最正宗的湘西泡菜,就是不知道你赏不赏脸。” 欧庆华听到“赏不赏脸”这几个字,知道如果再不答应,那就会得罪方清荷。 因此,尽管他心里仍有点不情愿,但也不敢拒绝,有点言不由衷地说:“方行长邀请我去做客吃饭,是我的荣幸,我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啊!如果明天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一定赴约。” 方清荷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心下有点不爽,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应了一声好,便挂断了电话,正准备转身进店子,转念一想,自己今天是第一次为儿子的朋友帮忙,万一明天欧庆华找个借口不去夏国威家,不仅自己没面子,也会给儿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她又停下了脚步,拨打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方清荷说:“老梁,有个事你得配合我一下。” “什么事?” “刚刚吃完饭后,我去唐昕的店子里喝茶。中途来了一对夫妇,男的是横江市新任纪委书记夏国威。他跟欧庆华之间有点矛盾,听说欧庆华还找了个由头准备搞他。我们那宝贝儿子可能想帮夏国威,便暗地里将夏国威夫妇叫到店子里来,估计是想要我找欧庆华为夏国威说说好话。 “我本来不想管这事,但考虑到这是儿子第一次求我帮忙,虽然他没明说,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另外,夏国威的女儿是唐昕的结拜妹妹,他们夫妻也对唐昕非常好。出于这两点考虑,我准备帮忙化解一下夏国威与欧庆华之间的矛盾。” 梁天放问:“那个夏国威的人品、官声怎么样?如果是个声名狼藉之人,你就没必要帮他。” “这个我也了解了。据横江市委的甄书记说,夏国威这个人很清廉、很正直,在横江市公安局官声政声都不错。他跟欧庆华之间的矛盾,主要是缺乏沟通了解,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冲突。” “哦,那还不错。小甄书记看人还是比较准的,他的评价应该比较中肯。你准备怎么帮夏国威?” “我想请欧庆华跟我一起去夏国威家吃一顿饭,有什么隔阂、矛盾,可以在饭桌上谈开化解。但欧庆华好像对夏国威成见比较深,有点不大情愿去他家吃饭,还探问我跟夏国威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 “为了让他不好推拒,我便编了一个故事,说我跟夏国威夫妇两年前就认识了,曾经邀请他们到我们家里吃过饭,还说你跟夏国威谈过话,对他印象比较好。我要你配合的意思,就是想要你打个电话给欧庆华,跟他提一提夏国威。这样的话,明天中午他就不好推拒了。” 梁天放笑道:“清荷,为了儿子的事,你真是不遗余力、不择手段啊!我印象中,你是从来不撒谎的。现在为了帮儿子的朋友,你居然学会无中生有编故事了,还要我给你圆谎,我看你是有点母爱泛滥、走火入魔了!哈哈哈!”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冒险 方清荷听梁天放说她“母爱泛滥、走火入魔”,嗔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就不爱我们的儿子吗?你怎么就不想想:因为我们的过失,儿子从一出生就遭受磨难,九死一生,在社会上孤苦伶仃飘零了二十来年,从来就没有感受过父爱母爱和家庭温暖——每次想到这一点,我就心如刀割、愧悔无地!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他了,难道不应该好好地爱他、疼他、帮助他吗?老梁,我跟你说句内心话:为了让儿子高兴、满意,别说只是撒个谎,就算是现在要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说到这里,她又伤心起来,声音也哽咽了。 梁天放忙说:“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你怎么当真了?儿子的事,我们当然要帮的。只是,你现在的言行举止,太外露、太现形、太情绪化,很容易露出马脚,被人猜出唐昕和我们的关系,以后一定要注意一点,好吗?” 方清荷勉强应道:“好,但欧庆华那个电话你一定要打。我看得出来,儿子很想帮夏国威夫妇解除当前的危机,他这个愿望我们一定要帮他实现!” “好好好,我现在就打欧庆华电话,行吗?” 方清荷知道梁天放给欧庆华打招呼后,欧庆华一定会打电话给自己,于是便转身走进店子里,继续与夏国威夫妇和唐昕喝茶聊天。 正如她预料的那样,十分钟后,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正是欧庆华的。 “方行长,刚刚老首长打电话批评我了,说我对夏国威有偏见,还敦促我和他搞好关系。我仔细想了想,老首长批评得对,在对夏国威的认识和评价上,我确实有点狭隘、有点主观主义。这样吧,请你跟夏国威说一声,明天中午我一定去他家里吃饭,并跟他详细聊一聊,化解一下我们之间的误解和不愉快。” 方清荷很高兴地说:“好啊,等下我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夏国威,我想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挂断电话后,方清荷微笑着说:“夏书记、廖大姐,欧书记答应明天去你们家赴宴,并跟夏书记详细聊一聊。我相信,只要欧书记真正了解了夏书记的性格和为人,你们之间的矛盾和隔阂会很快消除的。” 夏国威很激动地向方清荷抱拳致礼,连说了几声感谢。 廖美茹更是激动得眼眶通红,感激的话语说了一大箩筐…… 方清荷客气了几句后,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站起身看着唐昕,有点不舍地说:“小唐,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宾馆休息去了。你和黄会长那个事,我明天上午会亲自去找梁恭谈,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唐昕没想到她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再一次被感动了,学着夏国威的样子向她抱拳致谢,动情地说:“谢谢方行长。今天是我和您第二次见面,没想到您会如此关心我、帮助我,令我既感恩在怀,又有点受之有愧,真不知以后该如何报答您!” 方清荷用充满柔情的目光看着他,说:“小唐,你不用说什么感恩和惶愧之类的话。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一个县的老乡,对不对?更何况,以后我也需要你帮忙,去我家鉴定一下我爱人的那些藏品,只要到时候你不要推辞就行了。” 唐昕忙说:“方行长请放心,您什么时候需要我去您家做鉴定,哪怕我再忙,也一定抽时间会去的。”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第二天上午九点,方清荷在宾馆房间拨打了梁公子的手机。 接通后,梁公子用很慵懒的声音问:“妈,怎么这么早就打我电话了?我还没睡足呢!” “梁恭,唐昕那笔钱你到底退不退?难道真的要你爸亲自将你送进看守所吗?”方清荷没好气地问。 “妈,你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呢?姓唐的小子跟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何非要逼着我退钱给他?”梁公子用怨愤的语气问。 “这不是什么亲故的问题,而是涉及到做人的原则和底线,更牵涉到法律问题。你如果不退钱,不仅会影响你父亲的声誉,还可能会让你坐牢。这些话我已经反复跟你说过多次了,你怎么就是秋风灌牛耳,一句也听不进去呢?” 见梁公子仍不做声,方清荷气道:“行,你不退钱是吗?那我告诉你:第一,你与人合伙开的那家房地产公司,在我们行里有一笔三亿元的贷款,下个月到期,我会指令信贷科的人不给你们展期,并限你们在还贷期内全部归还。否则的话,就向法院起诉追讨这笔贷款。 “第二,你不是想帮海源集团的袁振海贷款十个亿吗?我明确告诉你:如果你不在今天中午之前,将那笔钱退还给唐昕和他的合作伙伴,海源集团的贷款永远别想获批。而且,以后不管你介绍谁到我行贷款,我都不会给你面子,一分钱也不会贷给他们!” 梁公子没想到方清荷会这么决绝,一下子慌了,赶紧说:“妈,你千万别那么做。我们那家房地产公司正面临资金短缺问题,你如果在这紧要档口抽贷,会要我们命的。另外,袁振海那里我已经跟他打了包票的,说十亿元肯定贷得到。你如果不批,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方清荷冷冷地说:“你自己给脸不要脸,怪得了谁?” 梁公子被她逼到了悬崖上,只好说:“妈,实话告诉你:我的现金都套在文达集团和赵友功手里了,包括唐昕他们那一亿三千万元,也被我投进了文达集团。如果一定要退钱,我只能去找袁振海借。”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而言之,今天中午之前,那笔钱必须转到唐昕或者他合作伙伴的账户上。”方清荷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 梁公子沉默了一阵,说:“如果我去找袁振海借钱,您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提高海源集团的贷款额度至二十个亿,并在一周内批准这笔贷款。” 方清荷知道这样做风险很大,但考虑到梁公子可能确实无钱退还给唐昕他们,只能找袁振海借款,便决定冒一下险,说:“你现在马上打电话给袁振海,如果在一个小时内,他借一亿三千万给你,并转到唐昕他们的账户上,我回到京城后马上批准海源集团的贷款申请,金额是二十个亿。” ------------ 第一百九十五章 生日礼物 梁公子听方清荷说回京城后马上批准贷款二十个亿给海源集团,既惊喜又意外,追问道:“妈,您说话算数?真的愿意批二十亿贷款给海源集团?” 方清荷怫然不悦道:“我什么时候说的话不算数了?你放心,只要你在一个小时内将唐昕他们的钱退了,回京后一定兑现承诺。” “我,我这就打电话给袁振海。” 大概四十分钟后,梁公子打电话过来了,告诉方清荷:一亿三千万元已经到转到了黄建立的账户上,并要她向唐昕或者黄建立求证。 于是,方清荷打了唐昕的手机,问道:“小唐,梁恭那笔钱已经转到你们账上了吗?” 唐昕很高兴地答道:“已经到了,我正准备打电话向您道谢呢!” “到帐了就好,不用谢,这本来就是你们的钱,我不过是督促梁恭退还给你们罢了。” “方行长,您真是太善良、太正直了,我和黄会长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方清荷笑道:“刚刚我不是说了吗?那是你们的钱,所以不必感谢我。还有,以后你不要叫我‘方行长’,叫我阿姨行吗?” 唐昕也笑着说:“您那么年轻,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还那么漂亮,叫您阿姨是不是把您叫老了?要不,以后我叫您姐姐吧!” 方清荷听儿子夸赞自己年轻漂亮,心里甜滋滋的,又听他说要叫自己姐姐,不由啼笑皆非,嗔道:“你个小毛孩子,没大没小的。以后只许叫我阿姨,不许叫方行长,更不能叫姐姐,知道吗?” “知道知道,以后我就叫您方阿姨。对了,您住在横江宾馆几号楼?房间号是什么?我想来拜访您一下。” 方清荷巴不得时时见到他,听说他要来拜访,很高兴地说:“我住横江宾馆红枫楼718房,欢迎你来玩。” 大概二十分钟后,唐昕敲门走进方清荷的客房,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热情地跟方清荷打过招呼后,唐昕从那个袋子里拿出一个精美的木匣子,摆放到茶几上,用很诚恳的语气说:“方阿姨,听蒙白山先生说,您非常喜欢张大千的《玉殿清荷》图。这幅画作我已经买下来了,就装在这个木匣子里。 “刚刚我和黄会长商量了一下,您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为我们挽回了一亿三千万的经济损失,这是莫大的恩德,怎么报答您都不过分。因此,我们决定将这幅《玉殿清荷》图送给您,略表我们的感激之意。” 方清荷没想到他竟然是来给自己送画的,而且是一幅这么名贵的画,心下既惊讶又感动,忙摇手说:“小唐,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还是那句话:梁恭退钱给你们是应当的,你和黄会长完全没必要因此而感谢我。” 唐昕坚持道:“方阿姨,我本来跟您素不相识,就是在蒙先生的别墅里见过一面。但当您听说了梁公子骗取我们一亿三千万元后,当时就勒令他退还给我们。昨天,您有不辞辛劳,专程从湘省赶到横江来,为我们催讨这笔款项,这份恩情我们怎么报答都不过分。 “更何况,我知道您特别喜爱这幅张大千先生的荷花图。因为您对荷花情有独钟,而这幅《玉殿清荷》图中,又恰好包含了您的名字,就像是张大千先生为您量身定做的一样。由此证明,这幅画作与您有缘,也必定会给您带来好运和福气。因此,请您一定要收下我们这份心意。” 方清荷听到他后面那段话,心下不由一动:这是儿子送给自己的礼物,且自己也确实很喜欢这幅画,何不顺水推舟收下它,以后如果想儿子了,就可以时常看一看这幅画,聊以纾解自己的思念之情…… 想至此,她心里已有了计较,笑着问唐昕:“小唐,我们先不说荷花图的事。我问你:后天晚上你有空吗?能否跟我一起吃饭?” 唐昕不假思索地答道:“方阿姨,既然是您邀请,后天晚上不管我有没有空,我一定出席您的酒宴。” 方清荷脸上泛出一丝幸福的红晕,说:“我也不瞒着你:后天是我四十岁生日,我准备就在横江过这个生日,到时候我会邀请一些亲朋好友出席。你如果一定要把这幅荷花图送给我,那就等到后天晚上,你将它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吧!那样的话,这幅画对我来说,就更加有意义。” 唐昕很高兴地说:“太好了,还是方阿姨想得周到,提前祝您生日快乐。” 方清荷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然后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夏书记家里吃饭?我已经跟欧书记约好了,十一点半左右他开车过来接我,一起去市公安局家属院。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 唐昕忙说:“我得先将这幅画送回店子里,再处理一点事后才能去夏书记家里。您先休息一下,我们在夏书记家里相会。” “行,那你先忙去吧,等会见。” 等唐昕告辞离开后,方清荷打通了梁天放的电话,满怀喜悦地说:“老梁,刚刚我又见到儿子了。你知道吗?我们的儿子性格很慷慨、很大气,很懂得感恩。他刚刚来我这里,想把他从蒙白山那里买的那幅张大千的《玉殿清荷》图送给我,感谢我为他讨回了梁恭的那笔钱。那幅荷花图是他花了一千多万元买的,现在竟然要白送给我。你说,他是不是个知恩图报、慷慨大度的好孩子?” 梁天放忙说:“清荷,那幅画你不能收。我们和唐昕的关系现在还不能公开,他又是做生意的,一旦你收了,就有受贿之嫌,到时候很难说清楚的。” 方清荷执拗地说:“这是我儿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怎么是受贿?我看你就是神经过敏,典型的职业病!” 梁天放惊诧地问:“啥?你说这是唐昕送你的生日礼物?他怎么知道你生日的?” “我告诉他的。既然提到这个事了,我跟你商量一下:后天的生日,我准备就在横江过。刚刚我跟儿子说好了,他后天会出席我的生日宴会。我想要你也赶到横江来,我们一家团圆,热热闹闹吃顿生日饭。怎么样?你能抽时间过来吗?”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儿时的味道 梁天放听方清荷说准备就在横江过四十岁生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一阵才说:“清荷,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轻率、太任性了?前几天你还跟我说,你们行里几个副行长、业务经理,要参加你的生日宴会。我这边也约了几个至交好友,准备一起给你庆贺生日。你如果在横江过生日,岂不要失信于人?你的同事、我的朋友会怎么想?” “我不管,反正这个生日我一定要跟我儿子一起过。我的同事我会给他们解释,至于你那些朋友,随便找个借口吧,就说我临时有急事回家乡了,等我回京后再请他们吃饭。” 梁天放知道她外表看上去很温柔,但其实绵里藏针,性格非常倔强,一旦她决定或者认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她的主意。 更何况,她现在为了儿子,确实有点走火入魔、不管不顾。若再劝她回京城过生日,说不定她就会跟自己翻脸…… 想至此,梁天放有点无奈地妥协道:“行吧,既然你坚持要在横江过生日,我想办法赶过来。不过,有一点你务必要把握好:在生日宴会上,你千万不能对唐昕表露出过度的亲密、过分的热情,更不能透露出任何可能引起别人怀疑的信息。” 方清荷很高兴地说:“好,我听你的。另外还有一件事:后天的生日宴会,我不想要梁恭参加,以免他跟唐昕在酒宴上发生冲突,更担心他怀疑我和唐昕的真实关系。你能想个办法让他那天无法待在横江吗?” 梁天放沉吟了一下,说:“你的担心有道理。这样吧,我打个电话让他回京,然后安排他陪同国家发改委的一位副主任去海南出差。他一直要我介绍他结识这位副主任,我都没答应他。这次就用这个借口把他支使开。” “好,就这么办。你来横江之前,先打个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 十一点五十分左右,唐昕进入横江市公安局家属院,与几乎同时到达的方清荷、欧庆华会合,然后一起进入夏国威家里。 因为梁天放打了招呼,所以欧庆华在跟夏国威相见时,倒也不敢太托大,微笑着跟他握手,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为了这顿午宴,廖美茹费了很多心思,跟夏国威反复商量后,决定以湘西菜肴为主,一共准备了十道菜。 其中,比较有特色的菜肴共五样,分别是“湘西泡菜”、“乾州板鸭”、“苗家酸鱼”、“白椒炒烟熏腊肉”、“油浸枞树菇”。 欧庆华自小在湘西长大,对湘西菜情有独钟。只可惜,从十四岁开始,他就一直生活在s省,很少再去湘西了,也很少再有机会品尝正宗的湘西菜。 而在众多详细特色菜肴中,他又对湘西泡菜和“油浸枞树菇”情有独钟。尤其是“油浸枞树菇”,是将新鲜枞树菇炒个半熟后,放进一坛猪油或茶油里面浸着。这样的话,枞树菇就不会变质。想吃的时候,从油坛子里将枞树菇捞出来,用辣椒稍微炒一下,端的是美味无比。 而这种“油浸枞树菇”,欧庆华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吃过了。偶尔想起那种嫩滑鲜甜的滋味,他都会馋涎欲滴,只是无缘再吃到…… 没想到,今日在夏国威家里,竟然吃到了正宗的“油浸枞树菇’,而且滋味一点都不比当初外婆做的差,令欧庆华欣喜异常。一碗青椒炒枞树菇,几乎被他一个人吃了一大半…… 廖美茹见欧庆华好像对“油浸枞树菇”格外钟爱,微笑着问道:“欧书记,听方行长说,您小时候也是在湘西长大的,是不是经常吃‘油浸枞树菇’?” 欧庆华将一口枞树菇使劲咽下去,连连点头说:“对对对,我外婆最擅长做湘西泡菜和油浸枞树菇,所以我小时候吃得很多,印象夜很深。只可惜,我外婆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机会吃到这两样菜了。今天托方行长的福,在你家里又吃到了这两样菜肴,真的是大饱了口福,过足了瘾。” 廖美茹趁机说:“上个月我们家乡盛产枞树菇的时候,我弟弟上山捡了几十斤枞树菇,用菜籽油浸了四坛,给我送了两坛过来。您如果喜欢吃,等下我给您用小坛子装两坛,您带回去炒着吃,好吗?” 欧庆华大喜,也不假惺惺地推拒,很高兴地说:“好啊,非常感谢。我早餐喜欢喝粥,若是有油浸枞树菇,每天早晨要我爱人从坛子里捞十几个出来,用红辣椒炒一下,那可是最好的下粥菜啊,哈哈哈!” 廖美茹眉开眼笑地说:“行,等下我给您装两坛子泡菜、两坛子枞树菇,放到您车上,您带回去吃。” “好好好,感谢感谢。” 夏国威微笑着问方清荷:“方行长,您也需要带一点泡菜和枞树菇回去吗?” 方清荷笑着摆摆手说:“谢谢夏书记,我远在京城,带这些坛坛罐罐坐飞机不方便。以后我会常来横江,如果想吃泡菜或者枞树菇了,我就到你家里来吃吧!” 廖美茹喜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方行长,你可要记住今天的话啊,下次来横江,一定要再到我家里做客。” “一定来。” 夏国威见气氛已经很好了,便对坐在唐昕身边的夏琳说:“琳琳,你以茶代酒,敬一下方阿姨和欧叔叔。” 夏琳依言站起来,端起茶杯,分别敬了一下方清荷和欧庆华。 欧庆华自然知道夏国威要夏琳敬他的目的,含笑问:“老夏,我听说令爱现在在小唐的古玩店打工,对吗?” 夏国威点点头,有点伤感地说:“是的。她从小被拐卖,在养家遭受了很多磨难,只读过两年书,没什么文化,所以不好找工作,就暂时在小唐的店子里打工,并跟着她学一点古玩知识和鉴宝技能,希望她以后能自食其力吧!” 廖美茹接口道:“欧书记,我家琳琳不过就是在小唐那里打一份工,但有人就拿这个当话柄,到处传扬说老夏利用职权,安排琳琳在小唐的店子里入干股分红,我们也是百口莫辩啊!”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排难解纷 欧庆华凝神听夏国威和廖美茹讲完,点点头说:“老夏,我是个襟怀坦荡的人,所以有些话也不瞒你:你们找回令爱的事,以及她在小唐店子里打工的情况,确实有人向我们专案组反映和举报。 “另外,你原来的副手尹新华被留置后,向专案组交代说:他的一些违纪违法问题,你是知情的,有些事甚至还是你默许的。在这种情况下,专案组有人提议对你立案调查。但我考虑到尹新华可能存在诬陷或者报复你的可能,所以暂时将那个提议压住了。” 夏国威明知要立案调查他的人,其实就是欧庆华,但仍做出一副很感激的样子,端起茶杯说:“谢谢欧书记的理解和关照。说起尹新华,那就是个阳奉阴违、贪婪无度的卑鄙小人。他背着我干了很多贪赃枉法之事,还时时刻刻想要算计我、扳倒我。如今他被查了,又想拉我给他垫背。其心肠之歹毒阴暗,手段之卑鄙恶劣,简直令人发指。” 方清荷问道:“欧书记,既然你们说起了琳琳在小唐店子里入股之事,我想请问一下:假设琳琳真的在小唐店子里入了股,夏书记算不算违规?” 欧庆华沉吟了一下,字斟句酌地答道:“方行长,按照相关的党纪条规,领导干部配偶、子女经商,只要不是在自己的业务管辖范围内,且不是从事可能与公共利益发生冲突的行业,就是允许的——” 方清荷马上打断他的话说:“如果是这样,琳琳在小唐店子里入股,就完全没问题啊!夏书记是纪委书记,管的是党员干部的作风纪律问题,与古玩行业完全不沾边。而且,古玩生意也不属于与公共利益发生冲突的行业,琳琳为什么不可以到小唐的古玩店入股?” 欧庆华忙解释说:“方行长,有人举报说琳琳是在小唐店子里入干股,那是严重的违纪违法行为。如果是琳琳自己出钱入股,那当然没事。” 唐昕马上说:“欧书记,琳琳真的只是在我店子里打工,没占任何股份。如果领导们不相信,可以随时来我们店子里调查。” 欧庆华笑着摆摆手说:“我相信老夏和你,调查就没必要了。” 方清荷对夏琳说:“琳琳,既然欧书记说你个人在小唐店子里入股没事,不妨干脆就真的入点股份进去,那样你在店子里干起来也有劲,对不对?” 夏琳眼睛望着夏国威,红着脸不知该怎么回答方清荷。 欧庆华哈哈一笑说:“方行长的提议我看不错,琳琳反正没工作,在小唐店子里入点股分点红,也算是自谋生路,与老夏的职务无关,谁也不能说三道四。” 廖美茹喜形于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既然欧书记这么说,那我家琳琳就真的去小唐那里入股了。如果以后在有人告状,欧书记您可得给我们担着一点。” 欧庆华今天吃到了心仪的好菜,通过与夏国威的交谈,又察觉他确实是一个襟怀坦荡的正人君子,所以心情大好,很爽快地说:“没事的,以后如果再有人举报令爱入股的问题,我亲自跟他们解释。” 夏国威和廖美茹忙再次向他道谢。 欧庆华端起茶杯,也敬了方清荷一杯,动问道:“方行长,听梁公子说,后天是你四十岁生日,对吗?” 方清荷含笑点点头。 欧庆华有点遗憾地说:“照理来说,方行长四十岁生日,我应该亲自赶到京城去祝贺。无奈后天上午、下午我都有会议,而且是我主持的,无法缺席,到时候只能打电话祝福你了。” 方清荷微微一笑,问道:“欧书记后天晚上有空吗?” 欧庆华愣了一下,说:“晚上倒是有空。只不过我开完会就是五点多了,再去机场赶飞机,至少要晚上十点才能到京城,恐怕赶不上你的生日宴啊!” 唐昕知道欧庆华误会了方清荷的意思,忙说:“欧书记,您可能还不知道:方阿姨准备在横江过生日,不是在京城。” 欧庆华“啊”地一声,惊喜地追问道:“方行长,小唐说的是真的吗?你准备在横江过生日?” 方清荷笑着点点头,说:“横江是我的第二故乡,这边有很多老朋友、老同事。我离开横江十多年了,这次恰好在生日前回到了这里,所以便想邀请我大学的老师、横江建设银行的同事、包括你和夏书记这样的故交好友聚一聚,一起喝几杯酒,过一个有点意义的生日。” 欧庆华鼓掌道:“这个决定太正确、太英明了,感谢方行长的邀请。后天的生日宴上,我一定多敬几杯酒,为你添福添寿!” 夏国威没想到方清荷把自己也列入了邀请嘉宾之列,心下既意外又惊喜,赶紧也跟着鼓掌,并提前祝她生日快乐。 方清荷转头看着廖美茹说:“廖大姐,后天您有空吗?我也想邀您和琳琳一起去喝杯酒,顺便想请您带一点湘西泡菜和油浸枞树菇过去,做两道开胃菜。” 廖美茹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说:“谢谢方行长,万分荣幸。” 欧庆华试试探探地问:“方行长,你生日那天,老首长会过来吗?” 夏国威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方清荷,等待她的回答。 方清荷抿嘴一笑说:“老梁说如果那天他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就会过来,在这边歇一晚,第二天清晨回京。” 欧庆华大喜,主动请缨道:“方行长,后天我开车陪你去机场接老首长吧!” 方清荷有点奇怪地问:“你那天不是要开一整天会议吗?有没有时间去机场?” 欧庆华忙说:“接老首长是大事,如果时间上有冲突的话,我想法子将其中一个会议推迟一天,没事的。” 就在这时,欧庆华的手机响了,是梁公子打过来的。 欧庆华看了方清荷一眼,摁下接听键,只听梁公子问道:“欧书记,我想跟您打探一个事。” “什么事?请说。” “听横江市委的一位领导说,文达集团的优质核心资产准备打包拍卖,并以拍卖所得偿还债务,有这回事吗?” 原来,因为文达集团的案子案情重大、社会影响广泛,又发生在省城,所以省纪委和省政法委也联合成立了一个高规格的督导组,专门督办这个案子。而这个督导组的组长,正是欧庆华…… 欧庆华迟疑了一下,答道:“确实是有这回事。不过,这还只是督导组和专案组的一个设想,还没有具体的实施方案。等有了确切消息后,我再通知你吧!” ------------ 第一百九十八章 鼓励 挂断梁公子电话后,欧庆华问方清荷:“方行长,京城有个海源集团,董事长叫袁振海,你知道吗?” 方清荷点点头:“知道。前几天袁振海还去了我办公室,想从我们支行贷一笔款。” 说到这里,她用手指了一下唐昕:“袁振海跟小唐还有点渊源呢!他的女儿跟小唐是结拜兄妹。” 欧庆华目光转向唐昕,很感兴趣地问:“小唐,你怎么跟袁董事长的女儿成结拜兄妹了?有什么故事吗?” 唐昕笑了笑,将小时候在湘省省会流浪、偶然救治袁晓姝、与她义结金兰的事情,简略地讲述了一遍。 “这么说来,袁董事长的女儿跟夏书记的女儿一样,也是被拐卖后找回来的?”欧庆华有点惊讶地问。 “嗯,她们两个人的经历和遭遇差不多,也都是我的结拜妹妹。” 欧庆华又问:“那你呢?你也是被拐卖的吗?” “不是,我是被父母抛弃的。”唐昕很简洁地答道。 欧庆华“哦”了一声,见唐昕好像不愿聊起他自己,便转换话题问方清荷:“方行长,你觉得海源集团的实力怎么样?” 方清荷想了想,答道:“海源集团是一家上市公司,以文旅和金融产业为主,资产上千万。不过,最近一两年,该集团因为扩张太快、摊子铺得太大,出现了流动性危机。欧书记,你怎么突然对海源集团感兴趣了?” 欧庆华笑了笑说:“听梁公子说,海源集团想进军横江古玩行业。最开始,袁振海想并购文达集团,但因为后者出了事,并购计划就泡汤了。前两天,袁振海听闻文达集团的核心优质资产准备打包拍卖,又准备参与进来,并委托梁公子给他在这边运作,想要我帮忙,协助海源集团竞购文达集团的那部分优质资产。” 方清荷马上说:“欧书记,我建议你不要帮这个忙。首先,既然文达集团的资产是采取拍卖方式,就要参与者公平竞争。你如果给海源集团帮忙,这竞购就失去了公平性。其次,梁恭那个人不大靠谱,他如此卖力地帮海源集团,我怀疑他与该集团有什么利益勾连。你如果帮他,最后很可能出事,甚至还可能会连累老梁。” 欧庆华点点头说:“方行长,你放心吧,这个我自有分寸。即使要帮梁公子和袁振海,我也会在不违规、不违法的前提下帮他们,不会连累老首长的。” 唐昕听说文达集团的核心优质资产要拍卖,很感兴趣地问:“欧书记,冒昧问一下:文达集团的核心资产大概价值多少?具体有哪些资产?” 欧庆华反问道:“小唐是不是有兴趣参与竞拍?你若有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原来,欧庆华已经看出来了:方清荷好像对唐昕非常喜爱、非常关心。因此,他猜测:唐昕要么是方清荷的亲戚,要么就是送了重礼给方清荷或者梁天放,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会如此亲密。 因此,当察觉唐昕好像对文达集团的资产感兴趣后,他马上提出可以给他帮忙,以此来讨方清荷的欢心…… 唐昕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欧书记,我只是一个小本经营者,而文达集团是赫赫有名的民营集团。虽然现在破产了,但其核心资产肯定也有好几十个亿。我如果动心思想参与竞拍,那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哈哈!” 方清荷却很希望儿子把事业做大做强,便鼓励他道:“小唐,你如果想在横江古玩界做出一番轰轰隆隆的事业,我觉得竞拍下文达集团的资产,是最关键的一步棋。毕竟,文达集团是横江古玩行业的翘楚,也曾经是横江市民营企业的一面旗帜。虽然集团现在破产了,但其影响力还在。只要竞拍下集团的核心优质资产,你的事业肯定会上一个台阶。” 唐昕有点惭愧地说:“方阿姨,我确实对文达集团的资产感兴趣,只是有心无力,实在没有资金参与竞购。” 方清荷想了想,问欧庆华:“欧书记,刚刚小唐问你的问题,你还没答复呢!我也想知道一下:文达集团的核心优质资产到底值多少钱?具体包括哪些财产?” 欧庆华答道:“据我初步了解的情况,文达集团的核心资产包括一下几项:一是未销售的房产和未开发的地皮,加起来大概价值四十亿。但这些房产和地皮,都已经作为银行贷款的抵押物,被法院查封了,准备依法拍卖,用于偿还银行贷款。所以这一笔不计算在打包拍卖的资产之内。 “二是文达集团总部大楼和一个古玩陈列馆。总部大楼包括里面的一些办公设施、附属设施,估值是两个亿;古玩陈列馆包括里面的有价值的收藏品,合计估值三亿。 “三是两个工艺品加工厂。这两个加工厂以前是替文达集团制造假文物、假古玩的,工艺水平较高,如果就地转型做艺术品加工,应该前景不错。因此,这两个加工厂估值是六亿。 “这次准备打包拍卖的核心优质资产,指的就是后面两项,加起来的金额是是11亿。这笔钱拍卖出来后,是用来偿还那些民间借贷款的。” 方清荷点点头说:“11亿也不算多啊!小唐,你如果一个人资金不够,可以联合几个老板一起参与竞购,然后再合伙成立一家新公司,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唐昕考虑了一下,说:“行,我回去跟我的合作伙伴商量一下。” 从夏国威家里回到唐韵轩后,黄建立正在店子里等他。 “老弟,跟你商量个事:过几天陪我去一趟偭国,帮谢盛名先生一个忙。” 唐昕惊讶地问:“谢盛名先生要我帮什么忙?” “是这样的,谢先生是一位珠宝大亨,在偭国拥有好几家翡翠原石矿场。最近,他又看中了一块露出了翡翠矿脉的山地,正在跟那块地的所有者谈租地开采价格。但因为他拿不准那条矿脉到底延伸多深,也不清楚地底下那些矿石成色,所以想请你那块地看一下,利用你神奇的技能,查探一下那条矿脉到底能不能产出价值高的翡翠原石。” ------------ 第一百九十九章 珠宝大王 唐昕听说谢盛名想要自己去缅北给他查探翡翠矿脉,摇摇头说:“黄哥,这个恐怕不行。我虽然可以看出存留在物件上的信息,也可以看透石头下包裹的翡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拥有‘透视’功能。但是,这种透视能力有多大、能够看多深多远,我并不知道。 “一条翡翠矿脉,往往会延伸到地底下很深,或者钻进山腹中很远。如果我的能力只能探查几米范围内的隐藏物,那我去了也是白去。另外,我以前从来没有出过国,也没有出国护照,恐怕办理签证也是一件难事。” 黄建立说:“护照和签证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一周之内可以给你办好。至于能力问题,你不是没试验过吗?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可以查验一下你到底能够透视多深多远,这是大好事啊!即使你的能力真的不够,谢先生也不会怪你的,就权当我们去缅北旅游了一趟,行吗?” 唐昕想了想,说:“这个事先放到一边,我想跟你谈谈竞购文达集团优质资产的问题。” “啥?竞购文达集团的优质资产?”黄建立惊讶地问:“你真有这个想法?可我们的资金和实力不够啊!” 唐昕说:“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刚刚在夏书记家里吃饭的时候,方行长和省政法委的欧书记都鼓励我参与竞购,并让我尽快筹措足够的资金。如果我们资金够了,欧书记答应在竞购时给我帮忙。” 黄建立转惊为喜,说:“若欧书记答应给我们帮忙,那我们竞购成功的可能性会很大。毕竟,他对文达集团的案子有主导权,而且市领导中,夏书记也可以给我们帮忙……对了,文达集团的优质资产价值多少?” “据说低价是11亿,如果竞标的话,成交价可能还会高一些,估计会冲到12亿甚至更多。” “12亿?这可不是小数目。我们这段时间虽然赚了两个多亿,但尚有10亿元缺口,到哪里去弄这笔钱?” 唐昕问道:“可以找银行贷款吗?” 黄建立摇摇头说:“我们没有抵押资产,这么大的金额,银行不可能贷给我们的。” 唐昕又问:“可不可以联合几家店子,一起参与竞购?竞购成功后,我们另外成立一家新公司。所有出资参与竞购的老板,都是那个新公司的股东,咱们一起做大做强,怎么样?” 黄建立苦笑了一下说:“老弟,你想得太简单了。首先,这古玩街所有的店子,与我们都是竞争关系。虽然明面上大家一团和气,但实际上都是彼此提防、互不信任的。 “其次,那些有实力出资的店子,都是经营了十几年甚至数十年的老店,各有自己的进货和销售渠道,也都是有赚钱的门道的。你说要成立一家新公司,就意味着他们的老店子也要加入新公司,谁会愿意这么做?谁又会相信你能带领新公司做大做强?” 唐昕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一下子泄.了气,说:“黄哥,看来我确实是想得太简单了。参与竞购的事只能作罢,我们还是踏踏实实经营好唐韵轩吧!” 黄建立沉吟了一下,猛然想到了一个人,说:“老弟,这事还有转机。” “什么转机?” “你知道姚木青吗?” “知道。姚木青是珠宝大王,也是横江市玉石珠宝行业协会的会长。他开了好几家赌石的场所,当初我师父就是在他的赌石场里输掉了一千多万元。” “对,据说姚木青的资产有几十个亿。如果能够说服他与我们一起参加竞购,资金方面就不用愁了。” 唐昕奇怪地问:“姚木青是珠宝大王,而我们想成立的新公司是古玩行业,他怎么可能会跟我们合作参与竞购?” “上次听福源珠宝行的蒋福军说,姚木青虽然是珠宝大王,但对古玩文物非常感兴趣,也收藏了很多古董字画。而且,他也跟京城的袁振海一样,想进军横江的古玩行业,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和机会。如果我们将竞购文达集团资产的想法告诉他,说不定他会感兴趣。” 唐昕很高兴地说:“那行啊,要不我们抽个时间去拜访他一下,把我们的计划和设想告诉他,鼓动他一下,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黄建立说:“我跟他不是很熟,亲自登门游说估计很难。不过,明天我们协会的大会,他是我们的特邀嘉宾,应该会过来。到时候我们找他谈一谈,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原来,古玩行业与玉石珠宝协会、美术协会、书法协会都有或多或少的关联。按惯例,若古玩行业协会选举出了新会长,这几个关联协会的会长或主.席都会获邀出席新会长的见面会,并致以祝贺。 因此,在两个小时前,古玩协会秘书长王喜就带着邀请函,去这几个协会邀请其负责人参加明天的古玩协会会员大会,而珠宝大王姚木青正是受邀的首要嘉宾…… “黄哥,你打个电话给王秘书长,问问他姚木青接受邀请没有?” 黄建立点点头,拿起手机拨打了王喜的电话,问道:“王秘书长,那几份邀请函都送出去了吗?” 王喜很沮丧地说:“黄会长,我正准备打电话向你汇报呢!刚刚我去送邀请函,几个协会的负责人都推拒了。尤其是玉石珠宝协会的姚会长,不仅拒绝了邀请,还说了一些比较难听的话,主要是针对你和唐副会长的。” 黄建立惊问道:“我和姚木青无冤无仇,唐副会长甚至都不认识他,他为何要针对我们?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听人说,姚木青跟文达集团的赵友功关系非常好,两人以前还一起做过玉石生意。这次文达集团因为非法集资垮塌,姚木青不知从哪里听到传言,说文达集团的破产,是你和唐副会长一手策划的,并最终把赵友功送进了牢房。 “因此,姚木青逢人就说你和唐副会长是两个卑鄙小人,还说你之所以要搞垮赵友功,目的就是想取代他的会长位置,所以你这个新会长是踩着赵友功的脑袋上位的。为此,他还联络了书法协会、美术协会的负责人,要他们一起抵制我们协会的新会长见面会,所以这两家协会的负责人也拒绝了我们的邀请。” ------------ 第二百章 臭架子 黄建立气得眉毛倒竖,怒骂道:“他姚木青算个什么鸟东西?不就是赚了几个臭钱吗?还骂我们是卑鄙小人,我看他与赵友功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才是真正的卑鄙小人。他不来拉倒,我还不稀罕他呢!” 唐昕见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忙劝道:“黄哥,你犯不着为那些闲言碎语生气。他不来就不来吧,我们开我们的会,只要古玩协会的人支持你就可以了。” 黄建立怒气冲冲地说:“他如果只是拒绝我们的邀请,倒还罢了,我不勉强他。可恨的是,他竟然到处散布流言,说我们是卑劣小人,还劝阻美术协会、书法协会的会长来参加我们的会议,真是欺人太甚! “还有,如果我们不及时制止他的污蔑诽谤行为,我和你的名声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毁掉。到那时候,我们还怎么在横江立足?恐怕都没有人敢跟我们做生意了。不行,我们必须给他一点教训,至少要让他闭上他的臭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好像要验证他最后那句话似的,他刚一说完,手机就响了,是古玩协会一位姓董的理事打过来的。 在电话里,董理事很抱歉地告诉黄建立,说他明天临时要外出谈一笔重要生意,清早就要去出发,所以不能参加会员大会,特向黄会长请假。 黄建立以为他真的是有临时有急事,便很客气地回复说生意要紧,没关系的。 但是,接下来,他又连续接到五个电话,都是请假缺席明天大会的,且这五个人都是在古玩行业很有影响力的大店老板,也都是古玩协会的理事。 黄建立仔细一琢磨,顿时明白了:这肯定是姚木青在捣鬼。因为这六个请假的理事,都是同时经营古玩和玉器的,既是古玩协会的会员,又是玉石珠宝协会的会员。 而且,他们做珠宝玉器生意,都要倚仗姚木青的进货和销货渠道。因此,只要姚木青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不要出席明天的会议,他们不敢不听…… 想至此,黄建立差点要气疯了:古玩协会总共才11个理事,且开会时他们都是要坐在第一排的。如果一下子有六个理事缺席,等于去了一大半,会议室第一排就要空缺很多,这个会议还怎么开? 另外,明天的会议,市委甄书记、宣传部杨部长以及方清荷都要亲自出席,如果11个理事都到不齐,甚至缺席一大半,甄书记、杨部长等领导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黄建立的凝聚力不强、缺乏威信? 而且,姚木青这么做,还可能引发另外一个可怕的后果:那六个请假的理事,以后可能会不服黄建立的领导,甚至还可能在协会内挑头闹事,跟黄建立对着干。那样的话,他这个会长还当着有什么意义? 一想到这个后果,黄建立不由又气又急,不住地擦汗,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却怎么也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唐昕见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劝道:“黄哥,你也不要太心焦。要不这样吧:我们马上赶到姚木青的公司去,请他跟我们见一面、聊一聊,把我们与赵友功之间的恩怨,详详细细地讲给他听。 “在讲述的时候,我们要着重强调:赵友功确实有很严重的违法犯罪问题,而且此人心思阴狠、手段毒辣,为了赚钱可以不择手段,并不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赵友功和文达集团为盗墓贼销赃、制假贩假、非法集资,种种犯罪行为触目惊心,属于自作孽不可活,并不是我们故意要整垮他,而是国家法律要制裁他。如果姚木青是个明智的人,他应该听得进我们的劝告。” 黄建立想了想,点点头说:“看来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中午两点半左右,黄建立和唐昕驱车赶到了姚木青的公司——位于大江北路的“润玉菁华珠宝有限公司”。 唐昕看到:在润玉菁华公司外面的广场上,有一条赌石长廊。 此时,长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翡翠原石,数以百计梦想一夜暴富的赌石人挤在长廊上,正在仔仔细细观察那些明码标价的翡翠原石,寻找合自己心意的石头,准备大赌一场…… “黄哥,这里应该是横江市最大的赌石场所了吧!” 从车里出来后,唐昕望着那条赌石长廊,问道。 黄建立点点头:“没错。姚木青每周从滇省边境运回几车原石,经过挑选分拣后,把一些明显有大料的石头留下来,他自己公司切割卖钱;而另外一些他把握不准、但又可能切出好翡翠的毛料石,明码标价后放到赌石长廊上。 “每周三中午一点到晚上十点,这条长廊对赌石者开放。赌石的人可以任意挑选心仪的原石,看中后先支付原石价款。现场的玉石切割师傅可以当场为客户开料,是赚是赔,半个小时就可以见分晓。我们古玩街就有很多老板在这里赌得倾家荡产,还有跳楼自杀的。” 唐昕点点头说:“我师父就是一个例子,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并出手相救,他恐怕早就命赴黄泉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穿过广场,来到润玉菁华公司一楼大堂口子上。 一个保安拦住他们,询问他们进楼干什么?有没有预约? 黄建立说:“我是古玩协会的会长,姓黄。这位帅哥是协会副会长,姓唐。我们是来见姚董事长的。” 保安听说他们是古玩协会的会长副会长,倒也不敢怠慢,忙笑着说:“两位如果没有跟姚董事长预约的话,我得先打个电话给曾秘书,请她向董事长请示一下。两位请稍等。” 随后,他拿起值班台上的固定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大概三分钟后,打电话的保安走到黄建立面前,板着脸说:“对不起,曾秘书说董事长不想见你们,还说董事长吩咐了,以后凡是你们两人来求见他,一律不许进入大楼!” 黄建立脸都气黄了,也顾不得这是在姚木青公司大门口,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妈拉个巴子的姚木青!不就是个狗屁珠宝大王吗?老子还是横江的古玩大王呢!你是珠宝协会会长,老子是古玩协会会长,身份是一样的,你他.妈.的摆什么臭架子?不见就不见,老子还懒得看你那副鸟.样,免得生闲气!” ------------ 第二百零一章 给他点颜色 唐昕听黄建立越骂越凶,又见门口两个保安怒目现向,担心闹出事来不好收场,便息事宁人地劝道:“黄会长,你犯不着置这么大气。姚木青不见我们就不见呗,以后他总要跟我们协会打交道的。到时候让他也热脸贴个冷屁股,不就行了?” 黄建立余怒未消地说:“真是太岂有此理了!你们去转告姓姚的:他不是想要进军古玩行业吗?老子撂句话在这里:只要我姓黄的还在古玩协会会长位置上,他就别想染指古玩生意。” 唐昕拉着他来到广场上,说:“黄哥,刚刚我想到了一个主意,可以给姚木青一点颜色瞧瞧,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手段。” “什么主意?” 唐昕将头凑过去,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说出了他的计划。 黄建立拍手道:“好,就这么办,你赶快打电话给林主编和姜东彬部长。” 唐昕拿出手机,先拨通了省电视台文艺部长姜东彬的电话。 “姜部长好,您现在有时间到润玉菁华公司的赌石长廊上来一趟吗?” 姜东彬惊喜地问:“唐大师,你现在在赌石长廊?是不是又想带我发财?” “我今天是跟黄会长来润玉菁华公司见个人,看到这赌石长廊上人山人海的,突然想起您和林主编是帮过我大忙的,所以想再给你们选几块石头——” 姜东彬喜出望外地连声说:“太好了!太感谢了!请你和黄会长稍等,我马上跟林主编赶过来。” “好的,林主编那里我就不另外打电话了,请您告知他一声。” “好的好的!我马上给他打电话,他肯定会乐疯的,哈哈哈!” 在等待姜东彬和林主编的时候,唐昕与黄建立走进赌石长廊,假装成赌石客,开始观察那些被用作赌注的玉料原石。 这些玉料原石被分为三个区,最中间是“表现料”,就是原石的皮壳上看得见“带子绿”或者“靠皮绿”,肯定可以切出一定数量的绿翡翠,只是不知道那条“绿水线”有多深、“靠皮绿”有多厚。 因此,这个区的原石标价最高,从五十万元到五百万元不等。在这个区碰运气的赌石客也最多,几乎占了所有赌石人的三分之二。 在“表现料”区的右边,是“蒙包料”。这些原石皮壳上只有一点点绿色,既不成线也不成片,赌石者无法通过皮壳查看水线的深浅和厚薄。所以这个区的原石价格比“表现料”区的低很多,最贵的也不过五万元,最便宜的只要几百元。 “表现料”区左边,是“公斤毛料区”。顾名思义,这里的原石不是按论块卖的,而是论公斤卖的。原因是这些毛料都是在矿山挑选剔除后,看货师傅认定无价值的料子,或者是偏厂新矿等挖出来的没啥表现的料子。 不过,这些论公斤卖的无价值的原石,其中也可能藏有看货师傅无法看出的好翡翠料子。只是,这种机会少之又少,所以这个区几乎无人问津。 唐昕见“表现料”区人实在太多,便从空荡荡的“公斤料”区开始看。 按顺序将每一块“公斤料”原石摸了一遍后,唐昕查探出其中有两块原石中,分别含有一团鸽子蛋大小,种、色、水都上佳的绿翡翠。只要小心切割出来,这两团绿翡翠应该可以卖数百万元。 将这两块有价值的原石位置记住后,唐昕又走到“蒙包料”区,如法炮制,又找到三块可以开出价值上千万元绿翡翠的原石。 就在这时,姜东彬和林主编赶了过来,找到唐昕,很热切地请他带他们选原石。 唐昕笑问道:“姜部长、林主编,这些参与赌石的人中,你们是否有熟人?” 姜东彬答道:“当然有,我认识十几个呢,林主编估计也认识不少。当初我们两人经常在这里赌石,输了不少钱,也结识了一些同道之人。只是他们没我和林主编幸运,无法得到唐大师的指点和帮助,所以大部分都输得很惨。” 唐昕点点头说:“今天我可以给两位挑选两块原石,让你们每人至少赚三百万元以上。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在挑选石头时,你们每人要邀请十个参与赌石的熟人或朋友,见证我挑选石头的过程。” 姜东彬一拍胸脯说:“这个容易,我和林主编马上去找人,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向这里的人宣传一下唐大师的神功绝技。” 五分钟不到,姜东彬和林主编便分别带了十个赌石客过来,对唐昕说:“唐大师,我们跟这些朋友说你有神奇技能,可以看出原石中是否包裹有好翡翠,但他们都不相信。你就施展一下你的功夫,给他们开开眼吧!” 唐昕挥挥手说:“好,请各位跟我来。” 姜东彬和林主编见他带着大家往“公斤料”区走,有点疑惑地问:“唐大师,公斤料区都是些没价值的石头,开出好料的机会微乎其微,你怎么带我们去这里选?” 唐昕笑道:“姜部长、林主编,微乎其微的机会,不也是机会吗?润玉菁华公司既然把这些原石摆在这里供大家挑选购买,就肯定还是存在开出好料的可能的,对不对?” 姜东彬旁边一个赌石客说:“姜部长,这位小帅哥不是在消遣我们吧!这公斤料区的石头,皮壳上基本看不到绿色。即使有,也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无价值的‘串皮绿’或者‘膏药绿’。他眼力再好、水平再高,怎么能从这些毫无表现特征的皮壳中,看出石头里是否有翡翠料?” 姜东彬耐心地解释说:“老陈,我刚刚不是跟大家解释了吗?这位唐大师看石头,并不是凭借眼力和经验,而是拥有特殊的技能,可以看到石头里面包裹着的东西——” 另外一个赌石客马上用讥讽的语气说:“姜部长,你是堂堂的省电视台文艺部部长,也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你刚刚所说的那种技能,不就是网络小说中写滥了的所谓‘透视功能’吗?这种虚构的东西,谁相信谁就是傻子!” 其余那些赌石客听到最后那句话,都哄笑起来。 ------------ 第二百零二章 鸽子蛋翡翠 姜东彬有点气恼地对那个讥讽他的赌石客说:“奉老九,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也可以不相信唐大师的神奇技能,但犯不着用这种冷嘲热讽的口吻说话。你若真有骨气和志气的话,等下唐大师展示了他的神术后,你别求着他给你帮忙挑选石头。” 被称为“奉老九”的男子根本就不信这世上真有透视眼,笑道:“姜部长,我老九赌运虽然不佳,但骨气和志气还是有的。你放心,如果这位小帅哥真有透视本事,发财的机会都留给你和林主编,我绝不求他帮忙。” 另外几个赌石客也纷纷附和老九道:“姜部长,赌石凭的是经验、眼力和综合判断能力,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透视功能?如果这小哥真有你说的那种本事,我们哥几个一起请你们吃大餐。” 姜东彬说:“好,一言为定。” 众人簇拥着唐昕进入“公斤料”区后,唐昕假意在每块石头前面看了一看、摸一摸,又故意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然后用手一指其中的两块,对姜东彬说:“姜部长、林主编,这两块原石里面有好料,你们买下吧!”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这两块原石表面是白盐砂皮壳,皮壳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绿点,标价都是人民币200元。 当看到这两块石头的皮壳颜色和标价后,很多赌石客脸上都流露出讥笑的表情。 原来,这种没有绿色水线或者块状绿色的原石,要判断里面有没有料,只能观察皮壳的成份和颜色。一般来说,黑乌砂皮壳、沙粒均匀紧密的石灰皮壳、红砂皮壳,都有机会开出玉质种水上佳的高翠好货。 但是,白盐砂皮壳、黄砂皮壳的石头,如果皮壳上看不到“带子绿”或者“块状绿”,那几乎就是纯粹的废料,选料师傅看都不会看,就会将其丢到一边…… 姜东彬和林主编赌石多年,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当唐昕指出这两块白盐砂皮壳的石头时,他们的脸上也流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但考虑到唐昕以前从未出错,且这两块石头价格很低,最后还是将它们买了下来。 在切割开料之前,奉老九跑到唐昕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问:“小帅哥,你一口咬定这两块原石里面有好料,那请你用透视功能描述一下:这里面的翡翠料是什么形状?种水色如何?” 唐昕应声答道:“这两块石头正中间,分别藏着一团鸽子蛋大小的帝王绿玻璃种翡翠,且水色非常好。尤为珍贵的是:这两团翡翠是天生的鸽子蛋形状,将它们开出来后,无需琢磨加工,只要稍微磨洗一下,就是两个天然的帝王绿鸽子蛋翡翠饰品。” 奉老九笑道:“天然的帝王绿鸽子蛋翡翠,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真有,每一颗至少值五百万元以上。这么说来,姜部长和林主编两位今天要发一笔横财了?呵呵!” 周围的人都跟着他呵呵笑了起来。 姜东彬愠怒地说:“老九,你别阴阳怪气地好不好?我是充分相信唐大师的,等下如果真开出了鸽子蛋翡翠,你们不要眼红就是了!” 唐昕没有理睬那些冷嘲热讽,很细心地在两块原石上划出切割线,并指导两个切割师父按切割线分解石头。 大约一刻钟后,两块石头都被分解,只剩下最中心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圆球。 切割师父小心翼翼地在圆球上琢磨了一阵后,令周围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透过一层薄薄的皮雾,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圆球里面有两枚绿光莹莹的鸽子蛋。 这两枚鸽子蛋都呈椭圆形,形制很规则,只要将其取出来打磨一下,无需再加工,就是一件上好的天然鸽子蛋绿翡翠饰品…… 奉老九俯下身子,盯着那两枚鸽子蛋翡翠观察了好一阵后,突然站起身走到唐昕面前,抬手“啪啪”抽了自己两个耳光,用愧悔无极的语气说:“唐大师,我有眼不识泰山,刚刚说了很多混账话,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浅薄无知。 “从你的身上,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打自己两记耳光,就是想让自己吸取今天的教训。以后遇到类似的人和事,一定不要口出妄言,更不能凭主观判断乱下结论。” 唐昕忙向他拱拱手说:“九哥言重了!” 有过了十几分钟,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姜东彬和林主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两枚鸽子蛋绿翡翠,找工作人员要了两个专门装珠宝的伸缩袋,喜滋滋地将翡翠装了进去。 此时,润玉菁华公司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问姜东彬和林主编:“请问两位有意愿出售手中的两枚鸽子蛋翡翠吗?” 姜东彬刚要答话,唐昕对他眨眨眼,低声说:“姜部长,听我的,这两枚鸽子蛋翡翠不要卖给他们,等下散场后,我联系福源珠宝行的蒋总,他最喜欢这种有型有色的帝王绿翡翠,肯定会比这家公司开的价格高。” 姜东彬点点头,对那个员工说:“对不起,这翡翠我暂时不卖……林主编,你也不要卖。这是翡翠中难得的珍品,我们可以收藏起来。” 林主编知道这是唐昕的意思,忙点头应允。 那个员工明知道是唐昕在其中作梗,但又无可奈何,只好瞪了唐昕一眼,怏怏地离开,找他们的部门主管汇报去了…… 此时,有几个一直没做声的赌石客,围到姜东彬身边,用恳求的语气说:“姜部长,请你替我们求求唐大师,请他给我们在另外两个区挑选一些有价值的原石,让我们也发点小财,弥补一下原来的亏损,行吗?” 姜东彬跟其中两个人关系很好,便将唐昕拉到一边,低声说:“唐大师,那边有我两个玩得很好的朋友,一个姓赵,一个姓李。他们原来都是一些大老板,就因为赌石,差点要倾家荡产了。今日看在我的面子上,请你帮帮他们吧!” 黄建立也对唐昕说:“老弟,既然是姜部长的朋友,你就帮个忙吧,看能否替他们解除困境。” 唐昕今日存心要露一手,震慑一下不可一世的姚木青,便点点头说:“好,我可以帮他们挑两块有价值的原石出来。” ------------ 第二百零三章 暴发户 答应姜东彬的请求后,唐昕带着一行人来到“蒙包料”区。 与刚刚一样,他假装将这个区所有的原石都看一遍、摸一下,然后用手指了指其中的两块原石,对姜东彬那两位朋友说:“赵总、李总,这两块原石虽然皮壳不好看,也没有‘带子绿’或者‘靠皮绿’。但是,左边这块石头里面,有一团冰种绿翡翠,厚度和面积都不错。只要切割得好,可以开出三到五公斤高货。 “右边那块原石里面的料比较少,大概只有一个网球大小。但是,这团翡翠是帝王绿的玻璃种翡翠,品质比左边石头中的冰种翡翠高了一两个档次。从价值来说,这两块原石开出来的料差不多。两位可以随便挑选。” 这两块原石,标价都是五万元。 赵总和李总刚刚亲眼见证了奇迹,所以对唐昕的话深信不疑,马上付款买下这两块原石,并当场开料。 开料的结果,与唐昕预测的几乎一模一样:赵总买下左边那块石头,开出了四公斤多冰种绿翡翠。按照当前的市场价,可以卖四百余万元。 李总买下右边那块原石,开出了一团网球大小的帝王绿玻璃种翡翠,至少价值五百万元…… 赵李两位赌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以五万元的代价,却赚到了四五百万元的利润,两个人都激动得热烈盈眶,冲过来抱住唐昕,涕泗横流地喃喃向他道谢。 这场景,令奉老九等一开始出演嘲讽姜东彬和唐昕的人,既眼红耳热,又悔恨万分,眼巴巴地看着地上那两团种水上乘、耀眼夺目的绿翡翠,恨不得像奉老九那样,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大耳光…… 此时,唐昕拥有“透视”功能的消息,已经在赌石长廊哄传开来。那些围在“表现料”区准备大赌一场的顾客,一窝蜂地跑到了“蒙包料”区,将唐昕团团围住,个个脸上神情亢奋,七嘴八舌地探问他的“透视”功能是怎么炼成的、为何如此神奇、以前为什么没见他来赌石…… 奉老九心里也正有疑问,听到有人问唐昕为何以前没在赌石场所出现过,马上接口道:“老金这个问题问得好。唐先生,我也正想请问:你拥有如此神奇的技能,如果用于赌石的话,完全可以做到百发百中,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成为亿万富豪。但是,此前我们从来没见你来过这里,也从未见你施展过这种神术,难道唐先生真是一位是钱财如粪土的世外高人?” 唐昕早就料到众人会有这么一问,微微一笑答道:“九哥,我之所以未来这里赌石,有两个原因:其一,我这微末小技刚练成不久,而且,此前我并不知道这技能可以看出石头中间包裹的东西。直到上一次陪姜部长和林主编去了另外两个赌石场所,才发现这技能的神奇之处。 “其二,我曾经亲眼目睹几位亲朋好友,因为痴迷赌石,输得倾家荡产,被逼上了绝路,差一点自杀。为此,我对赌石深恶痛绝,曾经发誓绝不去沾染它。虽然我现在拥有了特殊技能,可以保证在赌石中百发百中,甚至可以短时间内发大财。但是,我还是不想以这种违背自己初衷和誓言的方式,去成为什么亿万富豪。 “另外,我还想说一句狂妄一点的话:以我现在拥有的技能,在古玩行业完全可以轻轻松松赚到大钱,又何必要参与赌石呢?我正正当当赚钱,赚光明正大的钱,难道不香吗?” 一个言辞比较尖刻的中年男子马上诘问道:“唐先生,你既然对赌石深恶痛绝,为何又要帮姜部长、林主编等人参与赌石?” 唐昕笑道:“我自己虽然不参与赌石,但并不反对别人赌石。姜部长、林主编是我的朋友,曾在赌石中输了很多钱。出于朋友义气,我利用自己的技能为他们挑选一些翡翠原石,帮助他们摆脱困境,这并不违反我的初衷和誓言。” 姜东彬不满地说:“老九、辛老板,你们老是刨根究底追问什么?唐大师又没碍着你们什么,他赌不赌石、愿不愿帮我们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奉老九其实早就动了心,很想要唐昕给他帮忙,听姜东彬如此说,忙不迭地解释说:“姜部长,我并不是故意要质疑唐大师,只是随口一问,唐大师的解释也合情合理,我心服口服,你千万不要误会!”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对唐昕的称呼,由开始的的“唐先生”改为了“唐大师”…… 此时,唐昕已经走到了“表现料”区。 这个区摆了三四十块原石,都是皮壳颜色比较好、表面有“带子绿”或者“靠皮绿”的水石,标价从五十万到五百万不等。 此时,有一个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硕大的翡翠戒指的平头男子,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一块标价五百万元的原石。 这个男子的心思完全投入了这块原石中,在这里观察、琢磨了半个多小时,所以并没有跟着人群往唐昕所在的区域去,也并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奉老九是这个看上去像暴发户的平头男的朋友,见他仍在研究那块原石,忍不住说:“雷总,你刚入这行不久,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你如果真想买这块最贵的原石,我给你介绍一位大师,请他给你掌掌眼怎么样?” 雷总关掉用来看那条“带子绿”的小手电筒,转头问奉老九:“九哥,大师在哪里?” 奉老九用手一指唐昕,说:“就是这位帅哥,姓唐。刚刚在另外两个区,唐大师展示了神奇的看石技能,大家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雷总鼓着一双眼珠子,上上下下扫视了唐昕几眼,用不屑的语气说:“老九,你是来消遣我的吧!这小伙子长得确实帅气,但若说他有什么神奇的看石技能,打死我都不相信。” 唐昕本就不喜这个平头男的暴发户样子,更不想给他帮忙,见奉老九还想分辩,忙对他摆摆手说:“九哥,你别打扰雷总看石,我们在旁边静静看着雷总发财就好。” ------------ 第二百零四章 藓加绿 奉老九听唐昕语含讥讽,知道他对雷总生出了意见,忙把他拉到一边,悄声说:“唐大师,雷总是个粗人,说话不过脑子,极容易得罪人的,但他的本性并不坏,也很讲感情和义气。只要他认定你是朋友,就会两肋插刀地帮助你。 “他是开小额贷款公司的,最近几年也赚了一些钱。但是,前不久他突然迷上了赌石,而且喜欢赌大的。每次到这赌石长廊来,都只到‘表现料”区来买石头,且一般都是赌标价两百万以上的水石。 “因为毫无相玉知识和经验,他相中的原石往往都是皮壳好看,但里面并没有好料。因此,短短两个月时间,他就赌输了近三千万元。唐大师,这次如果你能帮助老雷赚一次钱,他一定会铭记在心,一辈子都感谢你的!” 唐昕听说这个雷总两个月输了近三千万元,不由起了恻隐之心,犹豫了片刻后,点点头说:“行,你问他看上了那块原石,我给他看一下。” 奉老九很高兴地走到雷总身边,问道:“老雷,你是不是看上了这块原石?” 雷总点点头,指着那块原石说:“九哥你看,这块原石的明面被切了一片。从切开的地方看下去,皮壳都是满满的绿色。美中不足的是,这绿色中夹杂了一些黑点,就是俗称的‘藓’。我现在就赌这些藓会在里面化开,那样的话,这块原石开出来就是满绿,至少值两千万元以上。” 奉老九仔细看了看那个切面,点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赌石头里面的绿色中不夹杂‘藓’,或者‘藓’很少。这样吧,你请唐大师给你看看。他有透视功能,可以看出里面那些绿色中到底掺杂了多少‘藓’。这样的话,你就更有把握了。” “透视功能?九哥,你也相信这样的屁话?哈哈哈!”雷总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忍不住狂笑起来。 奉老九看一眼气定神闲、不动声色的唐昕,有点愠怒地说:“老雷,你怎么这样”?我是看你这段时间输得太多,才去央求唐大师给你把把关。你倒好,非但不领情,还恶语相向,真是‘好心没讨个好报,黄土砌了个黑灶’!” 雷总见他生气了,心下颇有点后悔,拍拍奉老九的肩膀说:“九哥,我是个粗人,也是个直肠子,心里有话憋不住,请不要见怪。既然你如此推许这位帅哥,那就请他给我相一相这块原石,说一说他的判断吧!” 随后,他转身面对唐昕,说了一声“请”。 唐昕刚刚已经答应奉老九给雷总帮忙了,所以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恭和粗话,施施然走到摆放原石的铁架子前面,先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下那块原石的皮壳,然后双手在石头上触摸了一番,侧头凝神感知里面传导出来的信息画面…… 雷总见他既不研究皮壳的颜色和上面的沙粒,也不用强光手电看切面上绿色的厚度和深度,仅仅是浮光掠影般看了看皮壳,然后就开始触摸那块原石,同时侧头好像在思考什么,心下嘀咕道:“这哪里是相玉?分明就是在装神弄鬼。九哥也真是的,怎么会信这小子的话?” 大约两分钟后,唐昕把手从原石上抽回来,转身面对雷总,很笃定地说:“雷先生,你相中的这块原石,并没有什么价值,我劝你不要买。” 雷总瞪眼问道:“你怎么认为这块原石没价值?说说你的理由。” 唐昕笑了笑说:“根据我的观察和判断,这原石切开后虽然满满都是绿色,但是,这些绿色中掺杂着很多黑点,也就是俗称的‘藓’,这种现象叫做‘藓加绿’。而‘藓加绿’的料,就算是满色,也没有多大价值,最多只能做一个翡翠摆件。” 雷总是个很固执的人,且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存在什么透视功能,所以完全不信唐昕的话,脸红脖子粗地说:“这块原石是我几个月来看到的皮壳品相最好、切面绿色最多、渗透最深的好货,哪怕其中掺杂了一些‘藓’,应该也能开出七八公斤高货,绝对不会亏损的。” 奉老九还想劝他,却见他很决绝地挥挥手,指了指那块原石,对一个工作人员说:“我就买这块原石,叫开料师傅过来,我转账后让他们当场切割。” 几分钟后,雷总转账完成,两个开料师傅开始用工具切割、琢磨那块原石。 大概半个小时后,那块原石的皮壳被剥开,露出了里面满满的绿色。 正如唐昕判断的那样:皮壳下面的绿色虽然很满很正,但是,其中掺杂了大量的黑色斑点,有些黑斑点还是连在一起的,就像湿地上一块块的苔藓,非常难看。 “哇,这料果然是‘藓加绿’,唐大师太神了!”看客中有人惊呼出声。 “老雷,你怎么这么不听劝?唐大师都已经跟你说了,这皮壳下虽然色很多,但‘藓’更多,是典型的‘藓加绿’料,没什么价值的,你怎么如此固执呢?那可是五百万元啊,你只要听唐大师一句话,这五百万元就省下了,你一辈子能赚几个五百万元啊!” 奉老九痛心疾首地对雷总说,满脸都是心疼和可惜的表情。 雷总此时也后悔得只想撞墙,怔怔地看着唐昕,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此时,在润玉菁华公司大楼四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好几个从赌石现场回来的员工,正在向姚木青汇报他们刚刚看到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董事长,我是在‘公斤料’区看到那神奇的一幕的。那个姓唐的年轻人在那个区转了一圈,并随手在每块石头上摸了摸,然后便很笃定地指出其中的两块原石,说这两块石头中包裹着两枚天然形状的‘鸽子蛋’翡翠,并断言这两枚鸽子蛋翡翠是帝王绿玻璃种绿翡翠——” 姚木青惊讶地挑挑眉头,打断他的话问:“开料的结果是什么?真的开出了两枚帝王绿玻璃种鸽子蛋翡翠?” “是的,丝毫不差。董事长,那两枚鸽子蛋翡翠品相太好了、太漂亮了,您如果看到了,肯定会爱不释手。当时我动员那两个赌石的人将这两枚翡翠卖给我们公司,但被那个姓唐的年轻人阻止了,也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要阻拦这笔交易。” ------------ 第二百零五章 后脊发凉 姚木青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个姓唐的年轻人是什么来路,你们弄清楚了吗?” 原来,最近几个月,姚木青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缅北的翡翠矿场,很少回国,所以并不知道唐昕的名字,也从来没听闻过他神奇的鉴宝技能,更不知道他现在已是古玩协会的副会长,刚刚还跟黄建立一起想要来拜访他…… 最先汇报的那个员工挠挠头皮,有点困惑地答道:“董事长,这个年轻人从来没在赌石长廊出现过,我问了好几个赌石客,他们都只知道这人是省电视台的姜东彬的朋友,对他的其余情况一无所知。” 姚木青“嗯”了一声,问另外一个员工:“你是值守‘蒙包料’区的,那姓唐的在‘蒙包料’区也有惊人之举吗?” “董事长料事如神。他到了‘蒙包料”区后,给一位姓赵的、一位姓李的顾客分别挑选了两块很不起眼的原石,开出来后,其中一块里面取出了四公斤多冰种高货,另外一块里面取出了一团网球大小的帝王绿玻璃种极品货,把那两个人感动得涕泗横流,只差没跪下给姓唐的磕头了。说实话,当我看到这一幕后,当时也震惊得目瞪口呆。” 姚木青惊诧地问:“还真有这么蹊跷怪异之事?如果他真的这么神,那就是一尊活的财神菩萨,我得赶快去拜拜他啊!” 话刚落音,有一个守在“表现料”区的员工气喘吁吁地闯进来,用急促的语气汇报说:“董事长,赌石长廊来了一个神人,被人称为唐大师,据说有特异功能,能透过石头看出里面是否有翡翠——” 姚木青皱皱眉头,喝道:“陈辉,你这么毛毛躁躁干什么?那个人的情况,小苏、小黄已经汇报给我听了。你就说吧:你那个区又有什么新情况?” 陈辉喘了一口气,问:“董事长知道那块编号38的原石吗?” 姚木青点点头:“当然知道。这块原石产出来时,我让林师傅在皮壳上切了一刀,见切面上铺满了帝王绿,而且用手电筒照下去,好像渗透进去很深,看上去是一块能够开出高货的好料。因此,当时我准备将这块毛料拿出来自己加工,不用于赌石。 “但是,林师傅说这块料存在很大的风险,理由是切面上虽然铺满帝王绿,但其中也掺杂着很多‘藓’。虽然有句老话叫‘藓下出高色’,但如果这些‘藓’也跟随绿色一直渗透进去,里面很可能就是‘藓加绿’的料子,没什么价值。 “因此,我就听从林师傅的建议,将这块毛料拿了出来,摆到赌石架子上,标价五百万元。这样的话,如果这块石头里面真是‘藓加绿’,我就赚了;若是没有‘藓’或‘藓’很少,而是开出了高货,我至少也进账了五百万元,同时还可以鼓舞那些赌石客的信心。” 陈辉竖起大拇指说:“董事长高明。” 姚木青摆摆手说:“你别给我戴高帽子,继续说38号毛料的事。” “好的。有一个姓雷的顾客看中了38号原石,准备购买的时候,被他一个朋友阻拦了。那个朋友绰号奉老九。他建议姓雷的请那个什么唐大师看看这块原石,再决定买不买,姓雷的勉强答应了。 “那个唐大师没怎么细看38好原石的皮壳和切面,只是用手在石头上触摸了一阵,便告诉姓雷的:这块原石虽然切面很好看,皮壳下的绿色也很多。但是,那些绿色中掺杂了很多‘藓’块,根本开不出高料,最多只能做一个摆件——” 姚木青很紧张地问:“那姓雷的最后买了38号毛料没有?” 陈辉笑着点点头:“买了。那个姓雷的很固执,根本不相信那个什么唐大师的话,坚持付款将38号原石买了下来,并当场切割开料——” 姚木青再次打断他的话,很急迫地问:“开料的结果是什么?” “结果跟姓唐的判断完全一样,也跟林师傅的预测差不多。38号原石里面的绿色,是典型的‘藓加绿’,而且那些‘藓’是成块成片的,把绿色都遮盖了,看上去很丑陋。” 姚木青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对陈辉说:“陈经理,你去下面打探一下那个姓唐的来历。刚刚小黄说,此人是跟着省电视台文艺部的姜东彬部长来的。你跟姜东彬很熟,就找他打探一下吧!” “好的,我马上下去。” 十几分钟后,陈辉又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向姚木青汇报说:“董事长,我打探清楚了。那个姓唐的名叫唐昕,在古玩街开了一家古玩店,前几天刚刚当选横江市古玩行业协会的副会长。” “古玩行业协会副会长?” 姚木青嘀咕了一句,猛然想起刚刚黄建立求见自己时,保安说是两个人。那么,除黄建立外,余下那个被自己拒见的人,肯定就是唐昕了…… 这个推断一出来,姚木青不由悚然一惊,猛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后果:这个唐昕有如此神奇的能力,他如果每周都来一趟赌石长廊,指导那些赌石客挑选有价值的原石,那么,其余的原石都会变成摆设,一块都卖不出去。 如此一来,那些赌石客都会大赚特赚。而自己这个坐庄的赌石老板,自然就会亏得一塌糊涂。长此下去,自己苦心经营的这条赌石长廊,最终的结果就是倒闭止损…… 想至此,姚木青不由后脊发凉,“呼”地站起身,对陈辉等几个人说:“走,我们下去,我想亲眼见识一下那个什么大师的妖术。” 一行人赶到赌石长廊的“表现料”区后,姚木青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唐昕身上,便摆摆手示意陈辉等人不要声张,然后悄然站到人群后面,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此时,刚刚亏损了五百万元的雷总,正在哭丧着脸求唐昕,请他帮忙在这个区找出一块价值高的原石,让他再赌一把,看能否将今天亏损的钱挽回来。 唐昕本不想帮他,但禁不住他的苦苦哀求,便走到两块分别标价四百万元和一百万元的毛料前面,先用肉眼观察了一下,然后便开始用手触摸这两块石头,同时微闭双目,用心感知戒指上传过来的信息画面…… ------------ 第二百零六章 销赃罪 大约两分钟后,唐昕心下已经有底,转身对雷总说:“雷先生,你买下那块标价一百万元的原石吧!这块石头里面可以开出七八百万元的高货,足够弥补你今天的损失了。” 雷总身边一个赌石客上去看了一下那两块原石,提出疑问道:“唐大师,刚刚你相了两块毛料。这块标价一百万元的料子,开窗处露出的是一整片绿色;而标价四百万元的料子,开窗处露出来的是一条绿线。 “赌石中有一句行话,叫‘宁买一条线,不买一大片’。原因是一片绿色的话,也许就是‘靠皮绿’,往下切就没有了。但如果是一条越过两侧的绿线的话,则表明石头内部必定有绿。 “你再看:这块标价四百万的毛料,开窗处露出的绿线不仅穿过了两侧,而且有头有尾,头部色重且艳,尾部淡而清丽。按我们的行话说,这条绿色就是‘色根’,表明石头内部一定有绿。 “而标价一百万元的那块毛料,开窗处那片绿色很可能就是流于表皮,再往下就没了,存在很大的风险,唐先生为何一定要雷总买这一块呢?” 唐昕笑了笑说:“‘宁买一条线,不买一大片’只是一种风险概率,但并不是绝对的。以这两块原石来说,标价一百万元的这块,虽然开窗处呈现的是一片绿色,但这片绿色并不是‘靠皮绿’或‘膏药绿’,而是渗透进了内部近十公分,可以开出一块完整的冰种高货出来。 “而四百万元的这块毛料,内部也确实有绿。但是,这里面的绿色面积不大,开出来的料大概只有另一块原石的三分之一,价值约为三百万元,肯定会亏损。” 雷总此时已经对唐昕的话深信不疑,便交了一百万元价款,吩咐两个玉工赶快开料。 结果当然如唐昕判断的那样:那一片绿色果然不是“靠皮绿”,而是渗进了里面十一公分,最后取出了一块呈长方形的冰种绿翡翠,重达9.5公斤。按市场价估算,这块翡翠可以卖近千万元…… 当看到这块种、水、色俱佳的高货翡翠后,雷总激动得满脸通红,连连向唐昕打躬作揖,不住口地向他道谢…… 此时,一直在后面默不作声地观察的姚木青,分开人群走到唐昕面前,向他抱抱拳,含笑说:“先生是古玩协会的唐副会长吧!我是珠宝协会的姚木青,也是润玉菁华公司的董事长。” 唐昕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身材中等,脸很大,额头很宽,梳着油光水滑的大背头,穿一套浅色背带装,肚腹高高隆起,一看就像个大老板。 “姚会长好,我是唐昕。久闻姚会长是横江市赫赫有名的珠宝大王,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贵气逼人,确有王者之象。” 唐昕也向他拱拱手,虽然脸上挂着笑容,话语中却满含讥讽。 姚木青脸现尴尬之色,正不知如何接他的话,与唐昕并肩站着的黄建立冷不防说:“姚会长,唐副会长说你贵气逼人,我看还不准确,应该是骄气逼人。我和唐老弟好歹也是古玩协会的正副会长,刚刚想求见你一面,却被你拒之门外,还告诉保安说以后凡是古玩协会的人来见你,一律不予通报。我就想不通了:我跟姚会长只有数面之缘,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就得罪你了?” 姚木青被他当着这么多下属和客户的面抢白了一顿,感觉到丢了面子,刚想翻脸发作,但一转念又忍住了:很明显,唐昕今天是故意来搅局捣乱的。若真的彻底得罪了他,以后他每周三来这里一次,指导那些赌石客挑选购买原石,那这条聚宝盆似的赌石长廊,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倒闭…… 于是,他强压住内心的羞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黄建立和唐昕说:“黄会长、唐副会长,刚刚确实是我不对,冒犯两位了。不过,那是有特殊原因的,主要是受了一些人的挑唆和蛊惑,对两位产生了一点误会,一时冲动就说了那些过头的话,请两位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以后两位再来敝公司,我一定以贵宾之礼接待。” 见黄建立和唐昕都不做声,姚木青继续陪笑说:“两位如果赏脸的话,我想邀请你们到我办公室坐一坐。我那里有好茶,还有一套根雕茶具。我们可以一边品茗一边聊天,慢慢消除误会——” 他刚说到这里,手上那台价值三十万美金的黑色钻石VIPN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后,姚木青快步走到人群的另一边,有点紧张地压低声音问:“池主任,我托您打探的事是不是有消息了?” “嗯,情况不大妙。赵友功在里面交代出三个盗墓团伙的主犯,都已经被市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队抓获归案。这些主犯为了立功赎罪,将所有参与销赃的人都交代了出来,其中就有你的名字。” 原来,为了照顾一部分偏爱古玉的大顾客的嗜好,姚木青通过赵友功,与几个盗墓团伙头子搭上了线。这些团伙一旦在盗掘的古墓中发现了古玉,就会拿到姚木青的公司来销赃。 赵友功被抓后,在缅北的姚木青担心他会交代出自己替盗墓团伙销赃的事,心急如焚,赶紧飞了回来,找到了赵友功案件专案组一位姓池的成员,给他打了一个大红包,请他帮忙打探一下消息。一旦赵友功或者哪个盗墓贼的供词牵扯到了他,请他及时告知自己一下…… “池主任,这个事该怎么办?您能给我出个主意吗?我现在方寸已乱,想不出应对之策了!”姚木青听说有盗墓团伙的头子供出了他,急得脸都白了。 池主任沉吟了一下,说:“姚董事长,你这个事可大可小。大的话,可以给你定一个销赃罪,那就会坐几年牢。小的话,可以说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购买了那些古玉,属于无心之错,罚一点钱就没事了,不用负刑事责任。而这个大小尺度,是由专案组领导掌握的。我只是一个普通办案成员,在定性这个问题上,确实帮不上你啥忙,这一点相信姚董事长能够理解。” “理解,当然理解。我想请问一下:如果要找领导帮忙,你觉得找谁最有用、最有效?” “当然是找纪委的夏书记最有用。他是这个专案组的组长,原来又是公安局局长,文物稽查大队的人都听他的。如果他向稽查大队的人打个招呼,那些办案人员就可以在侦查阶段将你定性为无心之错,那就完全没事了。” ------------ 第二百零七章 失魂落魄 姚木青很沮丧地说:“池主任,我不认识夏书记啊,怎么去找他求情?要是我跟夏书记关系好,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焦了。” “姚董事长,你是珠宝大王,应该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朋友。你的朋友中就没有跟夏书记关系特别好的吗?” “没有。我一心扑在珠宝生意上,每年大约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待在缅北的翡翠矿场。在那边,我倒是结交了不少高官和贵人。但在横江,我认识的最大的官,就是市委宣传部的杨部长,而且跟他也只是泛泛之交,谈不上好友,也不好意思去求他帮忙。” 池主任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个事,问道:“你跟市文联主.席赵友文关系怎么样?” “我跟赵主.席关系倒是很好,经常在一起喝茶聊天的。但他只是一个没实权的文联主.席,找他也没用啊!” “我不是让你找他帮忙,他也确实帮不到你。不过,他应该有门路搭上夏书记的关系——” “啊?真的?”姚木青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问:“您是怎么知道赵主.席能搭上夏书记关系的?” “我也是猜的。你可能不清楚:赵友功被抓三天后,就供出赵友文在文达集团入股分红,并收受了赵友功一幅潘天寿的画作。专案组本来准备对赵友文立案调查了,没想到赵友文却带着那幅潘天寿的画作,主动来专案组投案自首了。 “在赵友文交代问题后,夏书记给我们做了指示,说赵友文收的那幅画是赝品,价值不超过五百元。另外,他妻子在文达集团入股,是投入了资金的,虽然不合规,但并不违法。因此,专案组就撤销了对他的进一步调查,也没对他采取留置措施——” 姚木青打断他的话说:“这也不能说赵主.席就跟夏书记有关系啊!夏书记的指示是原则性的,也合情合理,并没有明显袒护赵友文,也许就是正常的领导指示呢!” 池主任笑了笑说:“姚董事长,你稍安勿躁嘛,我还没说到关键处呢!我跟夏书记的专车司机刘肖青关系比较好,据他说,赵友文到专案组来自首的那天晚上,就是跟夏书记以及调查一室的陆武崖主任在一起喝酒,而且他还是陆主任亲自带到专案组来写交代材料的。” 姚木青惊喜地说:“这么说,赵主.席真的跟夏书记关系不一般哪!谢谢池主任,我现在就打赵主.席电话,让他给我指点一条门路,看看能否躲过这一场大难!” 随后,姚木青拨打了赵友文的手机号码。 一番寒暄之后,姚木青试试探探地问:“赵主.席,听说你跟纪委夏书记关系很不错?” 赵友文一愣,警惕地问:“谁说的?你问这干嘛?” 姚木青哈哈一笑,马上转移了话题,压低声音说:“老兄,我这次从缅北回来,给嫂子带了两个翡翠玉镯,都是满绿玻璃种,非常漂亮,正好与嫂子的气质相搭。要不,晚上我亲自给嫂子送到府上来?” 原来,赵友文的老婆特别钟爱翡翠首饰,姚木青此前已经送过她一枚翡翠戒指了。这次为了求得赵友文帮忙,决定再送一对上等的翡翠手镯给她…… 赵友文惊喜地说:“满绿玻璃种翡翠手镯?那可太珍贵了!只是我们无功受禄,受之有愧啊!” 姚木青哈哈一笑说:“我们两兄弟谁跟谁啊,一对翡翠手镯算什么?更何况,我还有点小事要请赵主.席帮忙呢!” 赵友文忙问:“什么事?只要是我帮得到的,你只管开口就是。” “我这事跟贤昆仲赵友功有点关系。他被抓后,供出了几个盗墓团伙的首犯。这几个首犯也被市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队抓获了,在接受审讯时,他们把我攀咬了出来,说我曾经给他们销赃——” 赵友文马上明白了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打断他的话说:“姚董事长,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刚刚你问我是不是跟夏书记关系很好,老实说,我跟夏书记并没有什么私交。但是,在我被赵友功攀咬后,得到了一位贵人的帮助。 “这位贵人与夏书记的女儿是结拜兄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以算是夏书记的干儿子。而且,我看得出来:夏书记和他的爱人廖大姐,对这位贵人特别信任、特别亲厚,只要他开口求助,夏书记一定会给他面子——” 姚木青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问:“赵主.席,请你快告诉我:这位贵人姓甚名谁?是做什么的?他跟谁的关系最好?” 赵友文犹豫了一下,答道:“他姓唐,名叫唐昕,在古玩街开了一家店子,刚刚当选市古玩协会副会长——” “什么?唐昕?”姚木青失声惊叫,手一抖,差点把那只昂贵的手机抖落在地,眼珠子也一下子瞪圆了。 赵友文奇怪地问:“姚董事长,你怎么啦?你认识唐昕?” 姚木青定定神,失魂落魄地说:“唐昕此刻就在据我不足十米远的地方,而且,在两个小时前,我把他彻底得罪了……赵主.席,有句话叫‘人一背时,烧开水都粘锅’,看来我是要走背时运了。” 赵友文惊问道:“你把唐昕得罪了?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赵友功出事后,我担心他在里面扛不住,把我收买盗墓团伙古玉的事供出来,于是赶快飞回了横江,想未雨绸缪做点准备。就在前两天,赵友功的儿子赵攀打电话给我,哭着向我求助,要我救救他的爸爸。 “我问他文达集团到底是怎么垮的?他咬牙切齿地说:是古玩协会的黄建立想谋夺会长职位,联合一个姓唐的古玩商,一起耍阴谋诡计,采取各种阴毒手段,导致文达集团民间集资问题爆雷,导致公司垮塌、他父亲被抓。 “赵主.席你是最了解我的:我为人光明磊落,最痛恨那种背后耍阴谋诡计的小人。因此,听了赵攀的话后,我对黄建立和那个姓唐的古玩商产生了极大的反感。今天下午三点左右,黄建立和唐昕到公司求见我,估计是想给我送邀请函,鼓动我去参加明天上午举行的古玩行业会员大会。 “我因为早就对他们两个人产生了成见,所以当门卫打电话请示我是否接见他们时,我一口拒绝了,还让门卫给他们带句话,说以后凡是他们两人来求见我,一律拒之门外。” ------------ 第二百零八章 隆重欢迎 赵友文听姚木青讲完后,叹口气说:“姚董事长,你这样做确实过分了一点。再怎么说,黄建立和唐昕都是古玩协会的正副会长。人家好心好意来给你送邀请函,你哪怕心里对他们成见再深,也不能如此粗鲁无礼地将他们拒之门外啊! “你这么做,就算是我这个身处闲职、无权无势的人,都会接受不了。更何况,唐昕还是一个背景很深、后台很硬、能力超群的牛人。你如此羞辱他,万一他要报复你,你就会吃不了兜着走,甚至在横江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姚木青听到他后面几句话,心下又是一颤,追问道:“赵主.席,你说唐昕‘背景很深、后台很硬’,就是指他跟夏书记的特殊关系吗?如果就是这层关系,还不至于让我在横江无法立足吧!” “当然不是。你知道梁天放吗?” “那肯定知道啊!我还跟他的儿子梁公子打过交道呢!” “我告诉你:昨天傍晚,梁天放的夫人从湘省省会乘飞机来横江。登机前,她亲自打电话给唐昕,说晚上想跟他见一面。后来,我陪唐昕和黄建立去机场接梁夫人,期间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 赵友文以前是写小说的,懂得制造悬念。因此,在说到最关键的时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急得姚木青不住地催促:“在机场发生了什么?赵主.席,你别歇气啊,我都快急死了!” “我们在机场出口等待梁夫人的时候,忽然发现市委的甄书记、宣传部的杨部长等人,也站到了接机口。当时杨部长手里举着一块标牌,大致内容是欢迎梁夫人莅临横江视察指导工作。看到这块标牌后,我们才知道甄书记、杨部长也是来迎接梁夫人的。 “当时我们以为既然甄书记亲自来接机,梁夫人肯定会跟他们走,我们这边算是白去一趟了。没想到,梁夫人出来后,只是礼节性地跟甄书记、杨部长他们聊了几句,然后直言不讳地告诉甄书记:她要坐唐昕的车走,并跟我们一起共进晚餐,搞得甄书记他们很尴尬。 “最后,还是我出了一个主意,邀请甄书记、杨部长他们跟我们一起回市区,并在一家空位‘熙和雅居’的茶餐厅共进晚餐。在吃饭的时候,我注意观察了梁夫人,发现她对唐昕好像有一种异样的亲厚之情,甚至可以说是宠爱。 “在席间,我们偶然聊起了古玩协会会员大会的事。梁夫人听说唐昕当选了副会长,显得异常高兴,当即表示要出席这次会议。甄书记、杨部长听说她要与会,马上也表态说他们将亲自出席这次会员大会,还要在会上作指示——” 姚木青惊呼道:“甄书记、杨部长会亲自出席明天的大会?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若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就是对黄建立意见再大,也会接受邀请出席明天的大会的。” 赵友文说:“姚董事长,该讲的、不该讲的,我刚刚全部告诉你了,真正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你怎么去消除唐昕和黄建立对你的怨气,怎么跟他们化敌为友、请唐昕帮你解脱困境,那就要靠你自己的智商和情商,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好,谢谢赵主.席。你告诉嫂子一声:最迟在明天晚上,我会亲自到府上拜访,将那对满绿玻璃种翡翠戴到嫂子的手腕上。” 赵友文很高兴地说:“好的,谢谢姚董事长。我预祝你心想事成,与唐昕化干戈为玉帛,并在他的帮助下化解你当前面临的危机。” 挂断电话后,姚木青抬头往“表现料”区看了一眼,见唐昕又在帮几个赌石客挑选原石,其余的人都在兴致勃勃地围观,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不由苦笑着摇摇头,侧头思索了片刻后,快步往办公楼走去。 刚进入一楼门厅,保安部部长吴锦添迎面走过来,用手一指赌石长廊,满脸怒气地说:“董事长,那个姓唐的小子分明是来拆台的。他仗着有特殊技能,帮助那些赌石客挑选出有价值的原石,剩余百分之九十的原石无人问津。如果这样下去,赌石长廊迟早要关闭。请您发一句话:要不要组织兄弟们去收拾他一顿?” 姚木青瞪了他一眼,喝道:“人家是凭本事和能力挑选原石,你有什么理由收拾他?如果仅仅因为顾客眼光厉害就要挨打,以后这赌石长廊还有谁敢来?这事不要说了,你尽快将保安部所有在岗的人员召集过来,在大门口分两排站好。注意,一定要站整齐一点,等下我要下来检查。” 吴锦添拍马屁拍在马腿上,脸一下子红了,嗫嗫地答应了一声,赶紧跑回值班室去召集保安。 姚木青乘电梯到三楼,走进公司办公室,对办公室主任王耀青说:“王主任,你现在赶紧做几件事:第一,在公司大门口的电子显示屏上,打出一行字,内容是‘热烈欢迎市古玩协会黄会长、唐副会长莅临我公司视察指导工作’。这行字一定要醒目,字体要大,颜色要红色。 “第二,从各部门抽调八个身高一米六五以上、长得比较漂亮的女员工,按照上次迎接外宾的规格和要求,全部穿上旗袍、披上欢迎绶带,每人手捧一束花,分两排站在门厅里面。待我带黄会长和唐副会长进来后,一起喊欢迎口号。 “第三,马上打电话给食堂的刘师傅,让他准备三道菜,一道菜是‘鲫鱼燕窝羹’,第二道菜是‘鸡汤鱼翅’,第三道菜是‘俄罗斯黑鱼子酱’。这三道特色菜必须由刘师傅亲自掌勺。另外,还要准备几道横江本地特色菜,酒就拿两瓶十五年的飞天茅台。” 王耀青惊讶地问:“董事长,您这么大张旗鼓地布置安排,就是要欢迎古玩协会那两个人吗?刚刚我还听人说,他们此时正在赌石长廊捣乱,您怎么要用如此隆重的礼节欢迎他们?” 姚木青眼一瞪,喝道:“王耀青,你还想不想干这办公室主任了?你在这个岗位这么多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难道都不清楚吗?” 王耀青吓了一跳,慌忙道歉道:“对不起,我确实是糊涂昏聩了!董事长这样安排,肯定是有道理的。您放心,我现在马上按您的指示去办!” ------------ 第二百零九章 离谱的欢迎仪式 在姚木青回到公司部署迎接事宜的时候,即将被隆重欢迎的黄建立和唐昕却懵然不知,仍在赌石长廊上指导奉老九等人挑选原石,存心想再给姚木青施加一点压力。 原来,半个小时前,当姚木青主动来到赌石长廊,向黄、唐两人道歉并邀请他们上楼喝茶的时候,黄建立已经消了火气,准备就坡下驴,随他上楼喝茶,趁势邀请他出席明天的会议,同时让他打电话给古玩协会那六个请假的理事,劝他们改变主意一起与会…… 没想到,就在这节骨眼上,姚木青的手机响了,然后就见他匆匆离开,在另一边接完电话后,竟然没有再回来邀请他和唐昕,而是直奔办公楼去了。 这一下,黄建立被彻底激怒了,怒气冲冲地对唐昕说:“老弟,我们被姓姚的耍了。刚刚他那番道歉的话是假的,纯粹就是想来消遣我们一下,简直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今天我们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以为我们是两坨可以任意揉搓的面团呢!” 说到这里,他面对奉老九等人,高声说:“各位朋友,你们谁想请唐大师帮忙的,都到我这里来排队报名,包你们稳赚不亏!” 奉老九等人轰然叫好,一窝蜂地往黄建立身边涌来,谁也顾不上排队,争先恐后地报名求助,差点把黄建立挤倒在地…… 五点半左右,安装在赌石长廊上方用于维持秩序的几个高音喇叭,突然响起了欢快的《迎宾曲》。音乐声中,一个浑厚的男声用热情洋溢的语调宣布道:“润玉菁华公司各位同仁、广场上的各位顾客朋友,我是润玉菁华公司公关部的李保华。我很荣幸地通知大家:横江市古玩行业协会的会长黄建立先生、副会长唐昕先生,今日拨冗光临我们润玉菁华公司,此刻正在‘表现料’区指导顾客朋友购买原石。 “姚董事长对黄会长、唐副会长的到来感到万分荣幸。为表达姚董事长及我们公司全体员工的敬意,我们将以最隆重的礼节、最虔诚的心意,热烈欢迎黄会长、唐副会长到我们公司视察指导工作。接下来,姚董事长将率领公司各部门负责人,亲自到广场上迎接黄、唐两位会长。” 长廊上的人怔怔地听完这段广播,目光齐刷刷地投注到黄建立和唐昕身上。短暂的静默后,广场上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黄建立和唐昕万万没料到姚木青会突然搞出这么一出,惊愕之余,又有点尴尬,一齐将目光转向办公楼,却见从一楼门厅到广场之间约十米的路面上,已经铺上了红地毯。十几个着装整齐的保安分两排站在红地毯边上,就像迎接外宾的仪仗队…… 随后,一楼门厅大开,姚木青率领七八个部门经理,满脸堆笑地往赌石长廊走来。 黄建立虽然恼恨姚木青刚刚羞辱了他,但内心其实还是想跟他结为朋友的——毕竟,在横江市,姚木青算是一个顶级富豪,且听人说他为人非常仗义,乐善好施,在圈内的口碑和风评都很不错。 因此,当看到姚木青摆出这么大阵仗来迎接他和唐昕后,黄建立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对姚木青的怨恨也烟消云散,喜滋滋地对唐昕说:“老弟,看来我们是误会姚董事长了。刚刚他匆匆离开,原来是去布置安排迎接我们的事宜去了。人家既然如此给脸,我们就不能再计较刚才的那点小误会,否则就是给脸不要脸了,对不对?” 唐昕却知道姚木青如此前倨后恭,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其中必有重大缘故,便淡淡地应道:“黄哥,事出反常必有妖。姚木青刚刚态度如此恶劣,此刻却又热情得过份,只怕其中另有蹊跷。我看,咱们还是不能表现得受宠若惊,先站在这里别动,看他接下来如何表演。” 说话间,姚木青等人已经来到了黄建立和唐昕面前。 “黄会长、唐副会长,刚刚的广播内容想必二位都听到了,我本人以及敝公司全体员工,对两位会长拨冗光临敝公司,深感荣幸、竭诚欢迎。请原谅我刚刚的不辞而别,其实我是回到公司去布置安排迎接二位贵客的事宜去了。现在,红地毯已铺好,欢迎的队伍也已经列齐,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而这里所指的东风,就是两位贵客的光临。哈哈哈!” 姚木青自以为这段话讲得风趣得体,很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在他的笑声中,那些部门经理一齐躬身弯腰,异口同声地说:“热烈欢迎黄会长、唐副会长光临润玉菁华公司!” 黄建立长到四十多岁,还从来没有接受过如此隆重、如此热忱的欢迎,高兴得眉飞色舞,一把拉起唐昕的手,一边往前迈步,一边笑容满面地说:“姚董事长太抬爱了,我和唐副会长担当不起啊!谢谢,非常感谢!” 唐昕身不由己,被黄建立半拖半拉地随着姚木青往办公楼走。 刚走到红地毯边,两边笔直排列的十几个保安,突然齐刷刷地躬身弯腰,用洪亮的声音齐声喊道:“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两位贵客,在此,我们向黄会长、唐副会长鞠躬道歉!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黄建立和唐昕都被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些正在虔诚地鞠躬的保安,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姚董事长,这有点离谱了吧!俗话说,‘捧得越高、摔得越重’。你把我和黄会长抬到了云端,万一不小心摔下来,可是要人命的哦!” 唐昕虽然是笑着说这话的,但谁都听得出来,他的语气里颇有点不悦。 黄建立却很享受这种被人捧在半空、云里雾里的感觉,见唐昕出言相讥,生怕姚木青生气,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弟,姚董事长这是给我们两兄弟长脸,你怎么能说是离谱呢?刚刚这些保安的态度是很恶劣嘛,他们现在给我们道歉,也是应该的对不对?这就是姚董事长情商高的体现,我们一定要多向他学习!” ------------ 第二百一十章 燕窝、鱼翅、鱼子酱 进入办公楼一楼门厅后,两排身材高挑、容颜靓丽、身穿旗袍、肩披绶带的美女,一齐舞动手里的花束,莺声燕语喊着欢迎口号,把黄建立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不住口地向姚木青道谢…… 进入董事长办公室后,姚木青请唐昕和黄建立在一套精致的根雕茶具旁坐下,亲自给他们泡功夫茶。 黄建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邀请函,笑吟吟地说:“姚会长,明天我们古玩协会召开全体大会,我和唐副会长将在会上亮相,并分别做表态发言。玉石珠宝协会是我们的关联组织,就跟亲兄弟一样。因此,我们诚挚地邀请姚会长与会,共同见证古玩协会步入新的征程。这是邀请函,请姚会长收下。” 姚木青忙放下手里的茶具,恭恭敬敬地接过邀请函,很认真地看了一遍后,抱拳说:“恭喜黄会长、唐副会长。两位放心,明天我一定准时赶到会场,亲眼见证两位的高光时刻。” 黄建立说了一声“谢谢”,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愁容,叹口气说:“姚会长,不瞒你说,市委甄书记、宣传部杨部长等领导,明天都会出席我们的大会,还要在大会上发言,这本来是大好事。只可惜,我们协会有六位理事,好像对我和唐副会长有什么意见,今天下午不约而同地向我请假,说不能出席明天的会议。 “这样一来,明天的会场第一排,就会空出好几个位置。甄书记、杨部长等领导看到这一情形后,肯定会认为我这个会长能力不足、凝聚力不够。其他会员也会觉得我没有威信,以后说不定就会跟我对着干——老实说,我和唐副会长正为这个事发愁呢!” 姚木青自然知道他这番话的用意,但却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很诧异地问:“还有这种事?黄会长,请告诉我是哪几位理事请假。如果我认识他们,等下我就打电话劝他们一下,让他们克服困难出席会议,以实际行动支持两位会长的工作。” 唐昕见他们两人演戏演得很逼真、很投入,心下暗暗好笑,端起小茶盅细细地啜饮了一口,侧耳听他们继续扯淡…… 黄建立做出一副惊喜万分的样子,端起茶盅说:“如果姚会长能够劝劝那六位理事,那可太好了,我们明天的会议就真的非常圆满、非常成功了。” 接下来,他便将六个请假的理事名字告诉了姚木青。 姚木青哈哈一笑说:“巧了,这六个人我都认识,而且都或多或少跟我有生意上的往来。黄会长、唐副会长,两位放心,如果是这六个人,我一定能够劝他们回心转意,不仅明天要准时出席你们的大会,以后还会鼎力支持两位的工作的。” 就在这时,唐昕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 按下接听键后,只听里面传来一个乐呵呵的声音:“小唐,你好啊!我是甄树铭。” “甄树铭?”唐昕虽然听对方声音感到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甄树铭”是谁,便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姚木青听到“甄树铭”三个字,却马上反应过来,脸上顿时露出兴奋的神色,见唐昕一脸迷糊,赶紧凑过头去,压低声音说:“那是市委的甄书记。” 唐昕经他提醒,这才猛省过来,忙说:“甄书记好。请原谅,我这个人反应迟钝,没有听出您的声音,实在不应该。” 甄书记笑道:“没关系。毕竟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你可能也不熟悉我的名字,一时反应不过来很正常。” “谢谢甄书记的理解。请问您有何指示?” “哈哈哈,看不出啊,小唐也学会讲官面话了。是这样的:昨晚我不是叨扰了一顿好酒好菜吗?我想回请你一次,就是今天晚上,在横江宾馆贵宾楼九号包厢。怎么样?你有时间吗?” 唐昕知道他邀请自己吃饭是一个幌子,他真正想要请的人,肯定是方清荷,便答道:“甄书记,我是个平民百姓,别的东西没有,空闲时间有的是。更何况是您甄书记相邀,我就是再有紧急的事,也得抽出时间来赴宴是不是?” 这几句话说得甄书记心里很熨帖,夸赞道:“小唐,怪不得方行长老夸你,果然是少年老成、能说会道。那我们就这样定了,六点半左右请你准时赶到横江宾馆来。” “好的,谢谢甄书记。” 待唐昕放下手机后,姚木青用充满艳羡的语气问:“唐副会长,今晚甄书记请你吃饭?” 唐昕笑着点点头:“没错,不过我只是一个陪客,甄书记只是顺便邀请我一下而已。” 黄建立插言道:“我明白了:甄书记真正想请的人,是方行长。估计方行长向他提出要你一起去吃饭,所以他又打电话邀请你。如此看来,方行长对你老弟是真的是青眼有加、关怀备至啊!” 姚木青开始不清楚“方行长”是谁,此刻听黄建立这么一说,猛然间福至心灵,问道:“黄会长、唐副会长,你们口中所说的方行长,是不是s省前省委书记梁天放的夫人?” 黄建立点点头说:“是的。梁夫人跟唐副会长都是湘省m市k县的,是正儿八经的老乡,所以对他比较亲厚,也比较关爱。” 姚木青恍然大悟道“哦”了一声,有点遗憾地说:“我本来准备了几样特色菜,想请两位会长在我们食堂小酌几杯,畅叙一下兄弟之情。没想到,唐副会长要赴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宴会,有点小小的遗憾。不过也没关系,今晚我先跟黄会长喝酒,下次有机会,我们三兄弟再聚。” 黄建立饶有兴趣地问:“我早就听人说过,姚会长请客一般不去外面的酒店,就在公司的内部食堂招待客人。我还听说,你们内部食堂有几样特色菜,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回味无穷。我想请问一下:这些特色菜都是什么?可以预先告知一下,让我有个期待感吗?” 姚木青哈哈大笑,很得意地说:“我们内部食堂的几道特色菜,一般的酒店很难吃到。即使是五星级大酒店,也不一定能同时做出这几道菜出来。其中,最经典的是三道菜,分别是‘鲫鱼燕窝羹’、‘鸡汤鱼翅’、‘俄罗斯黑鱼子酱’。 “简单点说,这三道菜就是‘燕窝、鱼翅、鱼子酱’。当然,这三道菜也并不是什么特别稀罕之物,关键是我的原材料是最好最正宗的,请的厨师也是大师级别的,所以才会令吃过的人回味无穷。”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反客为主 黄建立听完姚木青的介绍,不由咽了一口馋涎,追问道:“姚会长,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三道特色菜的原料来源吗?” “当然可以。先说燕窝:真正醇品的燕窝,都来自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两个国家。这两个国家出产的燕窝,都是纯天然手工挑毛。两相比较,又以马来西亚出产的燕窝品质最好。我购买的燕窝,就是来自马来西亚。 “金丝燕每年可筑巢2~3次,第一次质量最好,几乎都是用唾液筑成的。第二、第三次夹有杂质,质量较逊。而我买的燕窝,都是第一次筑的巢,色泽白,含杂质少,称为‘白燕’。在古代,‘白燕’是是为朝廷进宫的,所以又称为‘宫燕’。 “再说说鱼翅。我只买一种鱼翅,就是取自印度洋鲸鲨的‘天九勾翅’。鲸鲨又名‘豆腐鲨’,是现时世界上最大的鲨鱼,最大时可有20米。这种鲨鱼因为翅针很美、原梳排列整齐,所以最适合做大包翅。将其清炖后,肉膜不重,翅针粗长,吃起来非常柔滑细嫩。 “至于鱼子酱,大家都知道来自俄罗斯里海的黑鱼子酱最为珍稀、最好吃。而我做鱼子酱的原料,就是从俄罗斯进口的,所以也是最好的。” 黄建立啧啧赞叹道:“姚会长可真会享受生活,不愧是横江市的珠宝大王。就这三道特色菜,如果要全部备齐到一张餐桌上,恐怕再大的酒店也很难做到。即使他们有这三道菜,但原材料也绝对没有你这里好。” 说着,他转眼看着唐昕,笑问道:“小唐,你能不能跟甄书记建议一下,请他们就到姚会长的食堂来就餐?这样的话,一来可以大饱口福,享受几道难得的特色佳肴。我相信,即使是甄书记,要想同时品尝到这么几道特色菜肴,恐怕也比较难。 “二来,姚会长这里是内部食堂,没有外人就餐,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招摇。领导们吃饭都是有讲究的,都不喜欢到很热闹、容易被人围观的地方去吃。横江宾馆贵宾楼虽然也算清净、高档,但毕竟还是对外开放的,比不上姚会长这里的私密性。你说呢?” 唐昕有点为难地说:“这恐怕不大妥吧!今晚是甄书记请客,地点也定好了,我怎么好意思再打电话要求他改到这边来?” 姚木青本来没往这方面想,听黄建立一提,不由动了心,很想趁此机会结识甄书记和梁夫人,便热切地撺掇道:“唐先生,刚刚你们不是分析甄书记真正想请的贵客是梁天放夫人吗?要不,你打个电话给梁夫人,问问她是不是获邀出席甄书记的宴会。如果她回答是,你就趁机提出来,说我这里已经备好了三样特色菜,想请她和甄书记等领导过来品尝品尝。万一她对这几样菜肴感兴趣,说不定就会将甄书记一起邀请过来吃饭呢!” 唐昕自然知道姚木青心里想的是什么,考虑到以后很可能要跟他合作赚钱,便决定试一试,拿起手机说:“那好吧,我问问梁夫人。” 电话接通后,唐昕先向方清荷问好,然后试试探探地问:“方阿姨,甄书记邀请您一起吃晚饭吗?” “邀请了啊!五点一刻的时候他打了个电话给我,说请我到横江宾馆贵宾楼吃饭。我跟他开玩笑,说昨晚是你请的客,我和他都欠你一份人情,所以建议他邀请你一下,算是还礼。” 唐昕犹豫了一下,说:“方阿姨,关于晚宴的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下午我和黄会长到了润玉菁华公司,给姚木青董事长送会议邀请函。姚董事长非常热情,一定要留我和黄会长吃晚饭,说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们商量。刚刚甄书记打电话邀请我的时候,姚董事长这边已经安排好了菜肴,而且其中有几样非常珍贵、非常有特色的菜肴——” 方清荷饶有兴趣地打断他的话问:“什么特色菜肴?能说来我听听吗?” “刚刚姚董事长介绍,最经典的是三道菜,分别是‘鲫鱼燕窝羹’、‘鸡汤鱼翅’、‘俄罗斯黑鱼子酱’……” 接下来,他将刚刚姚木青介绍这三道菜原材料来源的那番话,详细地复述给方清荷听。 方清荷问:“你跟那个姚董事长关系怎么样?以后是不是想跟他合作做生意?” 唐昕看了一眼满脸期盼之色的姚木青,有点违心地答道:“我跟姚董事长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两个人一见如故,相信以后我们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另外,我也确实想跟他合作,将来一起赚大钱。” 姚木青听他如此说,高兴得眉飞色舞,向他竖起大拇指,示意他讲得很好…… 方清荷沉默了一下,说:“既然如此,那我打个电话跟甄书记说说。不过,甄书记答不答应过来,我不敢保证。” “好的,谢谢方阿姨!” 挂断电话后,唐昕对姚木青和黄建立说:“方行长答应去跟甄书记说说,至于甄书记来不来,她不敢保证。” 黄建立笑道:“老弟,这事你不用担心,肯定稳了。你想啊,甄书记为什么要请梁夫人?不就是想讨她欢心吗?梁夫人说要到这边来吃特色菜,甄书记肯定得就着她啊!再说了,这边有燕窝鱼翅鱼子酱,甄书记平时应该也很难吃到吧,何不就顺水推舟答应梁夫人,既遂了她的意,他自己又可以大快朵颐,何乐而不为呢?” 这番话,说得姚木青和唐昕都笑了起来。 果然,几分钟后,唐昕的手机又响了,是甄书记打过来的。 “小唐,刚刚方行长打电话给我,说你正在润玉菁华公司,而且你那边有大餐吃,对吗?”甄书记的语气跟刚刚一样,乐呵呵的。 “是啊,润玉菁华公司的姚董事长是横江市珠宝协会会长,也是有名的珠宝大王。今天晚上他精心准备了几样特色菜肴,并对我和黄会长说,如果能够甄书记、方行长等诸位领导过来,一起品尝一下这几道特色菜肴,他将倍感荣幸。” 甄书记笑道:“小唐,你这是反客为主啊!不过,刚刚我听方行长介绍了一下那几道特色菜肴,确实是勾动了我的馋涎啊!这样吧,我和杨部长马上出发,先去横江宾馆接方行长,然后一起赶到润玉菁华公司来。” ------------ 第二百一十二章 翻供计划 唐昕刚一挂断电话,姚木青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甄书记是准备到我们这边来吃饭吗?” 唐昕点点头说:“没错,除了甄书记、方行长外,还有市委宣传部的杨部长。” 姚木青激动得满脸通红,紧紧拉住唐昕的手说:“还是唐先生有面子啊,竟然让梁夫人、甄书记临时改变吃饭地点,屈尊到我这个小小的食堂来就餐,真是太荣幸了!对了,我听一个朋友说,你跟市纪委夏书记的女儿是结拜姐妹,对吗?” 唐昕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姚木青陪笑说:“我是偶然听一位朋友说起的。当然,我这样问有点冒昧和唐突,请唐先生不要见怪。不过,我有一个想法:既然唐先生跟夏书记有这层关系,何不借这个机会,将夏书记一起邀请过来吃个饭?” 唐昕是个聪明透顶、举一反三的伶俐人,一听姚木青提起夏书记,再联想到他下午前倨后恭的反常举动,隐隐猜出了他如此隆重接待自己和黄建立的真实用意。 不过,他并不想戳破这一点,心下反而有点窃喜:只要姚木青有求于自己,那么,以后要跟他合作竞购文达集团资产,就很容易了。另外,有他这个珠宝大王的支持和帮助,以后自己的事业也可以发展得更顺遂一些、更快一些…… 于是,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拍脑袋说:“对啊,姚会长的提醒确实有道理,也很及时。我现在就打夏书记电话,请他过来吃饭。”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拨通了夏国威的手机号码。 “夏叔叔好,您吃饭了吗?” “我刚回到家,你廖阿姨已经将饭菜摆上桌了,正准备吃呢!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刚刚甄书记打我电话,邀请我跟方阿姨去横江宾馆贵宾楼吃饭。但我现在正在珠宝协会姚会长的公司,他准备了几道在别的地方很难吃到的特色菜肴,想邀请甄书记和方阿姨等领导到这边来,一起品尝一下这几道菜。 “我将姚会长的美意告知方阿姨后,方阿姨很高兴,亲自打电话给甄书记,请他退掉横江宾馆贵宾楼的包厢,到姚会长这边来吃饭,甄书记也答应了。刚刚姚会长又跟我说,他虽然跟您不熟,但对您一直非常敬重、非常仰慕,问我能不能邀请您一起过来吃个饭。您看——” 最后面那段话,是他灵机一动临时加上去的,听得姚木青眉开眼笑,频频向他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 夏国威听说方清荷和甄书记都要出席这个晚宴,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大好事,不由喜动颜色,很高兴地说:“好啊,你发个位置给我,我马上赶过来。” “好,我现在就用微信给您发地址。” 等唐昕发完地址后,姚木青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站起身,对唐昕说:“唐先生,在下有点私事想跟你单独聊一下,请跟我到休息间去一下好吗——黄会长,不好意思,要麻烦你稍等几分钟,请不要见怪。” 黄建立忙说:“姚会长请便,不要管我。” 唐昕心里已经隐隐猜出了他要说什么事,表面上却不露声色,点点头起身,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南侧的休息间。 将隔音门关上后,姚木青一把拉住唐昕的手,用哀恳的语气说:“唐老弟,老兄我现在遇到了生人最大的危机,需要老弟你发发慈悲,救我于苦海。否则的话,我很可能会进牢房。” 唐昕虽然事先就猜出他可能有求于自己,但听他讲得这么严重,心下不由也有点忐忑起来,忙问:“姚会长,是什么事?请说出来听听,如果我能帮忙,一定义不容辞!” “能的,你一定能的。” 接下来,他就将自己被几个盗墓团伙首犯举报销赃的事,讲给了唐昕听。 唐昕很仔细地听完,皱了皱眉头,有点为难地说:“姚会长,按你刚刚讲述的情况,你确实存在给盗墓贼销赃的问题,已经触犯法律了。这个忙,我恐怕不好帮啊!” 姚木青忙说:“唐老弟,我曾经研究过有关法律法规。对于盗墓团伙出卖的文物、古董、玉器,如果买方明知这是盗墓赃物而收买,就构成销赃罪。但是,如果买方并不知道卖方是盗墓贼,也不知道交易的物品是盗墓得来的,就不构成销赃罪。这里面的关键,就是买方到底知不知情——” 唐昕插言道:“这个我清楚。问题是:你现在是被几个罪犯同时供出来的,而且他们一口咬死你是知情的。他们的口供摆在那里,谁敢给你脱罪啊!” 姚木青说:“老弟,我听朋友说,你不仅跟夏书记关系非常亲密,跟市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队的主要领导关系也很好。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说服夏书记和文物稽查大队的谢本航大队长,请他们对我这个事缓一缓,不要马上立案侦查,也不要立即拘捕我。只要给我三天时间,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搞定。” 唐昕惊讶地问:“搞定?怎么搞定?” 姚木青知道如果不告诉他实情,就无法说服他帮忙,便压低声音说:“实不相瞒,我在关押那几个盗墓贼的看守所中,有两个帮得上忙的铁哥们。我的想法是:今晚就让我的铁哥们给那几个举报我的盗墓贼传一个信息,告诉他们:只要他们翻供,说我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无意中购买了他们的盗墓赃物,我会给他们每个人家里送去一百万元。这几个人都知道我言必信行必果,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办到,所以肯定会应允翻供的。” 唐昕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想让那几个盗墓贼翻供,但又担心夏书记和文物稽查大队的人揪住你不放,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那样的话,即使嫌犯翻供也没有用,公安机关照样可以拘捕你。所以,你必须先疏通夏书记和文物稽查大队的关系,才敢去实施那个翻供计划,对吗?” 姚木青连连点头说:“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请唐先生务必帮我这个忙。只要我脱了这场大难,以后唐先生如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水火不惧、刀剑不避!” ------------ 第二百一十三章 责怪 唐昕想了想,说:“姚会长,我对夏书记比较了解。他是个清正廉洁、刚直不阿的好领导,如果直接找他去为你求情,肯定不妥。这样吧,等下他来这边吃饭,你好好表现一下,争取给夏书记留下一个好印象。等到合适的时候,我再向他提一提你的事情,这样可能效果会好些。” 姚木青连连点头说:“行行行,就按唐先生说的办。” 六点二十分左右,方清荷打电话给唐昕,说她和甄书记、杨部长快到润玉菁华公司了。唐昕忙与姚木青、黄建立一起下楼,站到公司大门口迎接。 很快,一台奥迪车驶过来,在大门口的行车道上停下,方清荷、甄书记、杨部长先后走下车,与唐昕、姚木青、黄建立握手介绍后,由姚木青带路,进入公司一楼右侧的内部食堂。 在包厢里坐定后,姚木青恭恭敬敬地将拟订好的菜单递给甄书记,请他和方行长、杨部长增减审定。 甄书记、方清荷、杨部长都很礼貌地看了一下菜单后,异口同声地说菜肴很好很丰盛,没必要增减了。 就在这时,唐昕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陈韵菡打过来的。 大概十天前,陈韵菡告诉唐昕,说她要去外省举办两场古玩文物海选,要十天左右才能回来,叮嘱他多与她联系。 但这段时间唐昕事情实在太多,加之他也不想跟陈韵菡联系太紧密了,以免她产生什么误会。所以这十天时间内,他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哪怕是接到了陈韵菡的问候微信,他也只是敷衍了事地简单回复一两句,有两次甚至都忘记回复了…… “唐昕,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连我发给你的微信都不回复,你就这么忙吗?要不,就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无意中得罪你了?” 电话一接通,陈韵菡就用责备的语气连珠炮地发问。 唐昕忙解释道:“菡菡,你想多了。这段时间我确实很忙,除了生意上的事,还要筹备古玩协会会员大会的事,另外还经常被朋友请去掌眼鉴定古玩文物,每天忙得头晕脑胀的,有时候看微信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就没有及时回复你。” 陈韵菡“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说:“你忙我可以理解,不回复我微信也可以原谅。我问你:你都当选古玩协会副会长了,这个消息怎么不告诉我?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还有,明天你们协会开会员大会,你们邀请了很多媒体人,为何独独落下了我这个《宝鉴》栏目主持人?是不是我没有资格出席你们的大会?” 唐昕有点狼狈地分辩道:“菡菡,你误会了。我们本来是想邀请你的,但我以为你还在外地出差,即使邀请了你,你也赶不回来,所以就没给你打电话了。至于我当选副会长之事,也是想等你回来再告诉你的。” “唐昕,你别找各种理由和借口了。说白了,你其实一点都没把我放在心上,所以回不回我的微信无所谓,邀不邀请我参会也无所谓,告不告诉我你当副会长的消息更无所谓,对不对?” 唐昕被她说中了心里的想法,一时竟无言以对。 陈韵菡本指望他辩解几句、或者否认她的指责,哪怕是假话,听着心里也平衡一点、舒服一点。孰料,他竟然半晌都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她的指责是对的,不由既伤心又失望,“啪”地挂断了电话。 坐在唐昕左边的黄建立很八卦地问:“唐老弟,是陈韵菡女士的电话吗?她是不是生气了?” 唐昕有点尴尬地点点头,说:“她从外地出差回来了,怪我没请她出席明天的大会,在电话里抱怨了几句。” 黄建立笑道:“唐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陈女士对你那么好,又是鼎鼎有名的明星主持人,你怎么就不打个电话邀请她一下呢?难怪她要生气了。” 方清荷坐在唐昕右边,听到黄建立的话,猜出了大概意思,顿时生出了浓厚的兴趣,侧头含笑问黄建立:“黄会长,你说的那个陈女士是谁?在哪里主持节目?” 黄建立忙答道:“方行长,陈女士名叫陈韵菡,是省电视台《宝鉴》节目的主持人。” “哦?陈韵菡吗?那可是个大美女啊!她主持的《宝鉴》节目,我几乎每期都看。怎么,她认识小唐?” “何止认识!据我观察,这位大明星可能是爱上英俊潇洒的唐老弟了。哈哈哈!” 这一下,方清荷更感兴趣了,问唐昕道:“小唐,黄会长说的是真的吗?” 唐昕虽然性格潇洒,但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被方清荷追问这么敏感的问题,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嗫嗫地答道:“黄会长那是无端猜测。我跟陈韵菡认识不久,交往也不多。另外,我跟她无论在家庭出身、学识水平、社会地位等方面,都差别巨大,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方清荷温和地问:“她是什么家庭出身?哪个大学毕业的?” “她的爸爸是西北师大历史系教授,还担任过多年的历史系主任;她的妈妈是横江师范学院的美术系教授。至于她自己,好像是首都传媒学院播音主持专业的高材生。” 方清荷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小唐,如果陈韵菡真的喜欢你,我劝你不要有那么多顾虑。你们是新时代的年轻人,在爱情婚姻方面,不要再在意什么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两个人彼此投缘、真心相爱就行了。 “更何况,你还这么优秀,不仅一表人才,而且拥有神奇的能力,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陈韵菡肯定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对你倾心的。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什么家庭出身、社会地位、学识水平的差距,只要喜欢陈韵菡,不妨大胆地去追求。” 黄建立鼓掌道:“还是方行长有水平,这番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也正想如此劝唐老弟,只是笨嘴拙舌,说不出方行长这番大道理出来。” 方清荷微笑着摆摆手:“黄会长太谦虚了。我刚刚那番话也是拾人牙慧,没什么新意,不过是鼓励鼓励小唐而已。” 说到这里,她沉吟了一下,忽然对唐昕说:“小唐,这样吧:你现在打电话给陈韵菡,问问她吃没吃饭。若还没吃饭,可以邀请她到这边来跟我们一起吃。借此机会,我们都给你参谋参谋,同时也看看她到底对你有没有意思,好不好?” ------------ 第二百一十四章 没心没肺 姚木青听到方清荷的提议后,马上鼓掌赞成道:“唐老弟,你就听方行长的,把陈韵菡女士邀请过来吧!不瞒老弟说,我也经常看《宝鉴》这个节目,很喜欢陈韵菡女士的主持风格,也可以算是她的一个粉丝。如果她能光临,我将倍感荣幸。” 甄书记、杨部长也跟着附和,要唐昕将陈韵菡请过来。 唐昕不好再推却,只好拿起手机,回拨了陈韵菡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陈韵菡气鼓鼓地问:“怎么?现在又有话要跟我说了?刚刚怎么要充哑巴呢?” 唐昕陪笑说:“菡菡,刚刚你连珠炮似的发问,问得我有点发懵,还没想清楚怎么回答你,你就把手机挂了——” “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回答我的话,对吗?那你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唐昕实在不想跟她纠缠那个问题,便委婉地说:“菡菡,我这边有很多贵客,不大方便回答你的问题——” “贵客?啥贵客?这是我们俩的私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有什么不可以回答的?再说了,即使当着众人不方便回答,你难道不可以到外面接电话吗?”陈韵菡逼问道。 唐昕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我现在跟京城来的方阿姨、市委甄书记、宣传部杨部长等领导在一起,如果出去接电话太久,不大礼貌。” 陈韵菡有点意外地“哦”了一声,用揶揄的语气说:“唐昕,你现在行情和身价看涨了啊,竟然可以和市委书记、宣传部长坐到一起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难怪,你现在对我爱搭不理的,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唐昕很不喜欢她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和态度,皱皱眉头说:“菡菡,你别想歪了好不好?我现在打你电话,是想邀请你过来一起吃饭。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我们吃完饭后可以单独谈谈,行吗?” 陈韵菡听他邀请她过去一起吃晚饭,还说要跟自己单独谈谈,马上回嗔作喜,但又想掩饰和矜持一下,“哼”了一声说:“我想没想歪,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么多天对我不理不睬,现在又想用一顿饭来打发我,没这么容易的事!” 唐昕本来就不大想请她过来,听到她后面那句话,以为她真的生气不愿来,便顺水推舟说:“那行,你不想来我也不敢勉强。就这样啊,我这边准备开餐了,先挂电话了。” 陈韵菡满以为他会哄自己几句,没想到他如此没心没肺,居然真的就要挂电话了,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哽咽着说:“唐昕,你个死没良心的!你就不能说几句让我开心点的话吗?我又没说不来吃饭,你急着挂什么电话?我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请我吃饭,不过是想敷衍我一下,对不对?” 唐昕听到她语带哭音,心下微微有点惭愧,忙说:“菡菡,我是诚心邀请你过来吃饭的,并不是敷衍。要不,你现在开车过来吧,就在润玉菁华公司的内部食堂。你到了公司办公楼外面的广场后,打电话给我,我出来接你。” 陈韵菡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方清荷一直在饶有兴趣地听唐昕与陈韵菡通话,待他放下手机后,含笑问道:“小唐,你跟陈韵菡是不是闹矛盾了?她是不是怪你冷落了她?” 唐昕脸一红,答道:“方阿姨,您误会了。刚刚我已经说了:我跟陈韵菡其实没什么特殊关系,就是普通朋友,所以不存在闹矛盾的问题。也不是我冷落她,其实就是因为前段时间她在外地出差,偶尔发个问候信息给我。但我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有两次没及时回复她的信息。女孩子对这种事比较敏感、比较在意,所以数落了我几句,真没别的意思。” 方清荷笑着摇摇头说:“小唐,你不要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了。看来黄会长的眼光比较准,陈韵菡应该是真的喜欢上你了。你想啊,像陈韵菡这么优秀、这么有名的明星主持人,如果不是喜欢上了你,怎么会如此在意你没回她信息这样的小事? “而且,她本来在生你的气,但你一说请她过来吃饭,她马上就答应了,这就更加证明你在她心目中已经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否则的话,她会一口拒绝你的。我说的没错吧!” 姚木青有点奇怪地问:“唐老弟,我有一个疑问:陈韵菡女士是一位鼎鼎有名的明星主持人,也是很多青年男子心目中的偶像。按照黄会长和方行长的分析,她确实很喜欢你。但我刚刚看你接电话的语气和态度,好像有点拒绝陈韵菡的意思。难道,你真的看不上这位美女大明星吗?” 唐昕正不知该怎么回答,黄建立抢着说:“姚董事长,你有所不知:唐老弟本来是有意中人的,两个人都快要订婚了。但是,那女孩子的爸爸嫌弃唐先生是个孤儿,且那时候唐先生还没有展露出他神奇的鉴宝技能,也没什么钱,因此被那个嫌贫爱富的准岳父生生地将他们拆散了。唐先生是个用情专一的人,虽然被迫与恋人分开了,但心里却还忘不了她,所以不想接受其他女孩子。” 方清荷听到这番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盯着黄建立问:“黄会长,那个嫌贫爱富的家伙是谁?做什么的?他是怎么拆散小唐和他女儿的?” 黄建立看了一眼唐昕,答道:“其实说起来,那个人是唐老弟的师父。他叫黄志鑫,在古玩街开了一家店子,店名叫‘古鑫斋’,唐老弟以前就在他的店子里打工并跟着黄志鑫学习古玩鉴定技能。 “黄志鑫有个女儿,叫黄敏,与唐老弟算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五六月份的时候,唐老弟准备跟黄敏订婚了。但是,黄志鑫却相中了另外一家古玩店的一个老板,想把女儿许配给他。于是,他们两个人设计,让唐老弟打眼买了一件假货,导致‘古鑫斋’损失三十万元。黄志鑫就以这个理由,将唐老弟扫地出门,并逼女儿与另外那个老板订立婚约——” 方清荷听到这里,不由杏眼圆瞪、怒容满面,忽然抬手在桌上一拍,厉声叱道:“岂有此理!真是狗眼看人低!小唐,这样人家的女儿,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不要也罢!”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准儿媳妇 甄书记、杨部长等人都被方清荷的怒斥吓了一跳,抬眼看着她,满脸不解之色。 方清荷也察觉到自己刚刚反应过度,生怕引起在座人的怀疑,收敛了怒容,欲盖弥彰地解释道:“对不起,我有点失态了。甄书记是很清楚的:我这个人比较情绪化,爱憎分明、不平则鸣。小唐那个所谓的师父,实在是太势利、太可憎了,引起了我的义愤,忍不住就拍了桌子,希望大家别见怪。” 甄书记忙说:“方行长乃巾帼豪杰、脂粉英雄,拍桌怒斥嫌贫爱富的势利小人,正是你真性情的体现,是一段佳话,我们怎么会见怪呢?” 这个马屁拍得不着痕迹、颇有水平,听得杨部长、姚木青等人频频点头,心下佩服不已。 唐昕却不想方清荷等人对黄志鑫、黄敏留下太恶劣的印象,出言辩解道:“方阿姨,其实我师父当时那么做,是有其不得已的苦衷:当时他欠下了数百万元债务,而那个追求黄敏的老板,也是他的债主之一。为了避免家破人亡的结局,他只好出此下策,拆散我和黄敏,并将黄敏许配给那个债主——” 方清荷马上打断他的话说:“这就更可恨了:他为了还债,硬生生拆散一对恋人,还要将女儿许配给债主,这不等于是把女儿卖了吗?” 唐昕苦笑了一下说:“方阿姨,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事后他非常悔恨,还差点上吊自杀,是我把他救下来了。” 方清荷余怒未消地说:“这样的小人就不应该救他。小唐,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叫黄敏的女孩子?” 唐昕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有点伤感地说:“我跟黄敏十五六岁就认识了,算是青梅竹马,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她是个很孝顺的女孩子,为了救她父亲,勉强答应了那个姓戴的老板的求婚。但后来,当她得知她父亲与姓戴的合伙坑害我的真相后,伤心欲绝,在订婚的前一晚留下一封诀别信,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 方清荷有点意外地说:“这么说来,他女儿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难怪你至今忘不了她。” 唐昕刚想说话,手机却震动鸣叫起来,一看号码,是夏国威打来的。 “方阿姨,夏书记来了,我得到广场上去接他一下。” 方清荷很高兴地说:“夏书记也来了吗?好好好,你快去接他一下吧!” 姚木青站起身,自告奋勇说:“唐老弟,我跟你一起去接夏书记。” 几分钟后,夏国威在唐昕和姚木青的陪同下,笑容满面地走进包厢,与方清荷、甄书记、杨部长握手寒暄,然后在甄书记右首坐下来。 姚木青问:“各位领导,可以上菜了吗?” 方清荷笑着摆摆手说:“小陈还没过来呢,稍等一下吧!她是女孩子,又是大明星,如果过来吃残羹冷炙,有点失面子。更何况,刚刚你们也听到了,她正跟小唐置气呢,如果不等她一下,她就更该埋怨小唐了。哈哈哈!” 原来,此时的方清荷,内心里已将陈韵菡当做了“未来儿媳妇”考察对象,不想让她因为众人没有等她吃饭而受委屈,便提议大家等一下…… 这酒桌上的公职人员中,方清荷虽然职务最小,但却是众星捧月的头号贵宾,既然她发了话,其余人都不敢提出异议,便纷纷附和说方行长说得对,一定要等陈韵菡过来才能上菜开餐…… 又等了大概十分钟后,唐昕的手机响了,是陈韵菡打过来的,说她已经到了广场上。 唐昕忙走出去,将陈韵菡带进了包厢,从方清荷开始,将在座的领导和姚木青介绍给她认识。 陈韵菡此时心情大好,落落大方地与方清荷等人一一握手问好,脸上的笑容如春花初绽,格外灿烂迷人。 方清荷一直在观察打量她,见她身穿得体的职业套装,身材高挑窈窕,瓜子脸、柳叶眉、琼鼻翘挺、樱唇红润,灵动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顾盼之间神采飞扬,长得比电视上还要好看,心下非常满意。 待陈韵菡与甄书记等人握手后,方清荷用手指了指自己左边的座位,对陈韵菡招招手说:“菡菡,来,坐我这边来,让小唐挪一个位置,坐到你下手去。” 陈韵菡依言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方清荷拉着她滑如凝脂的小手掌,很亲热地问:“菡菡,你到外地出差十几天,累不累?” 陈韵菡侧目瞟了唐昕一眼,语带双关地说:“谢谢方阿姨关心。我主持《宝鉴》这个节目,到外地出差海选是常有的事,早已习惯了,身体上倒不觉得累。只是,这次出差期间,某些同志的某些做派,经常会气到我,说心累倒是真的。” 此言一出,甄书记等人都看着唐昕笑了起来。 唐昕尴尬地偏转头,不敢跟她对视。 方清荷明知故问道:“谁敢气你这位大明星?你告诉我,我狠狠地批评他。” 陈韵菡得意地用手一指唐昕,说:“就是他。我几次发信息给他,他不理不睬,也从来不主动打电话或发信息问候一下,把我气得够呛!” 方清荷笑道:“小唐,菡菡说得是真的吗?你这么自高自大?那是应该好好批评。这样吧,等下让他自罚三杯酒,给你赔礼道歉,行不行?” 陈韵菡眉开眼笑地说:“好,就应该罚罚他,谢谢方阿姨主持公道。” 此时,菜肴流水般端上酒桌。每上一道菜,服务员就高声报出菜名。 陈韵菡听到“鲫鱼燕窝羹”、“鸡汤鱼翅”、“俄罗斯黑鱼子酱”三道菜名后,兴奋地“哇”了一声,转头对唐昕说:“这是真正的大餐啊,幸亏你还有点良心,把我叫过来了。否则的话,我就要错过这一顿美味佳肴了。” 方清荷见她率性天真、毫无城府,与自己的性格颇有点相近,心下更是喜爱。 酒过三巡后,姚木青借口谈点事,将唐昕拉到包厢外,很急切地问:“老弟,现在酒桌上的气氛很好,你能找机会跟夏书记说一下我的事情吗?现在不说的话,万一文物稽查大队那边对我立案了,再去说就晚了。” 唐昕仰头想了想,摇摇头说:“姚会长,这个事没必要跟夏书记明说。如果我跟他说了,他反而不好怎么处理。” ------------ 第二百一十六章 帮你实现梦想 姚木青疑惑地问:“唐老弟,如果不跟夏书记明说,他怎么可能关照我?” 唐昕老谋深算地说:“姚会长,我知道夏书记的性格和为人。如果这时候直接为你去求情,请他对你高抬贵手,他肯定会很为难,甚至会当场拒绝我——因为这有违他的工作原则和清廉标准。 “但是,如果你先让看守所那几个嫌疑犯翻供,咬定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购买了赃物。这一新情况报到夏书记那里后,他心里自然有数,肯定不会再让办案人员对你穷追猛打。这就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关照和帮助,没必要去点破。” 姚木青仍不放心,追问道:“你怎么知道夏书记不会对我穷追猛打?” 唐昕笑了笑说:“姚会长,你以为夏书记真是个铁石心肠,没半点烟火气和人情味?我今日请夏书记过来,吃这顿豪华大餐,为的是什么,他心里肯定是有数的。再说了,你今日做东请客,在座的有梁夫人、甄书记、杨部长等高官显贵,夏书记考虑到这些人的关系,能关照你的地方,肯定会关照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姚木青偏着头想了想,唐昕的话确实有道理,不由如释重负般长吁了一口气,紧紧拉住唐昕的手说:“老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如此洞悉人心,如此思虑周密,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是我姚某人的福气。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跟你合作,大家一起赚钱!” 唐昕笑道:“姚会长,我们的想法可谓不谋而合。我和黄会长都希望能跟您合作,一起干一番大事业。” “好好好,这个我们以后可以详谈,不急在一时。”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问道:“唐老弟,你跟文物稽查大队的领导熟悉吗?那几个盗墓贼的案子,是由文物稽查大队具体经办的。如果要翻供,他们那里是第一道关口,必须打通才行。” 唐昕想了想,说:“我跟文物稽查大队的谢本航大队长关系还不错。不过,要打通他的关系,还得亲自去找他一下才行。这样吧,等下散席后,我陪你去他家里一趟。” “太好了,谢谢唐老弟。” 唐昕和姚木青回到包厢后,陈韵菡说他们外出聊了这么久,躲过了几轮酒,没人需要先罚酒几杯才能继续喝下去。甄书记、杨部长等人齐声附和,说陈小姐的提议很好。 于是,在陈韵菡的监督下,唐昕和姚木青都加喝了三杯酒,再与其他人互敬,包厢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方清荷在喝酒的间隙,一直在跟陈韵菡拉家常,不动声色地打探她的家庭、生活、工作情况,各方面都令她感到很满意。 于是,在又一轮酒过后,她问陈韵菡:“菡菡,前不久我听总台的一位领导说,央视综合频道准备在个地方台选调三位优秀的播音主持人,你报名参加遴选了吗?” 陈韵菡笑道:“方阿姨,调入央视工作是地方台播音主持最大的梦想。但全国三十几个省市自治区,优秀的播音主持人成千上万。央视综合频道选调三个主持人,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够入选的,既需要很强的播音主持业务能力,还需要有强大的背景和关系。像我这样无根无基、才参加工作三四年的新人,虽然在s省有一点名气,但要想调入央视,恐怕只是一个梦想。” 方清荷追问:“你告诉我: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想不想调入央视?” 方清荷之所以问陈韵菡这个问题,是有她的想法的。 原来,她心下已经相中了陈韵菡,觉得她无论从家世背景、学识水平、人品外貌、事业发展前景等方面来说,都是最理想的儿媳妇人选。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陈韵菡虽然是个明星主持,但并没有沾染某些明星的普遍恶习和坏毛病,既没有“骄、娇”二气,也不奢靡放荡。最主要的是,她不为世俗眼光束缚,喜欢唐昕这个文化程度不高、看上去没任何家世背景的“孤儿”——仅凭这一点,方清荷就觉得她超凡脱俗、很有眼光…… 因此,她有了一个想法:将陈韵菡调到央视去,给她一个更好的发展平台。然后,想方设法撮合她和唐昕。将来两个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后,唐昕说不定就会去京城发展。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经常和儿子见面了。 当然,以丈夫梁天放的关系来说,要将陈韵菡调入央视,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之事:因为梁天放当初调任中央时,就是分管宣传工作,总台领导都是他的下属。比如现在的总台二把手钟跃新,就是梁天放一手提拔起来,至今仍经常在梁家走动…… 陈韵菡自然猜不透方清荷的真实用意,听她追问自己愿不愿意调入央视,抿嘴一笑说:“方阿姨,调入央视工作一直是我的梦想啊,只是这个梦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实现,也就是空想罢了。” 方清荷笑着摇头道:“那也未必。不过,央视的这次选调工作很快就要出结果了,你如果想实现梦想,必须要抓紧了。” 陈韵菡只知道方清荷是京城来的,是一个区建设银行的行长,却并不知道她真实的背景,所以也没有往其他方面想,顺口说:“方阿姨,我在总台没有任何关系和背景,即使报名参与遴选,最后的结果估计也是落选,想抓紧也没用啊!” 杨部长察言观色,猜出方清荷想帮助陈韵菡,便笑着提醒后者道:“菡菡,你还没明白过来吗?方行长想帮你实现梦想呢!” 陈韵菡虽然性格率真外向,却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听到杨部长的提醒,再联想到方清荷刚刚的那些话语,一下子猛省过来,转头用惊喜不已的目光看着方清荷,激动地问:“真的吗?方阿姨真的可以帮助我调往央视?” 方清荷微笑着点点头:“我可以帮你,但也不敢给你打包票。要不,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吧!” 随后,她拿起手机,拨打了总台常务副台长钟跃新的电话。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婉拒 电话接通后,方清荷先跟钟跃新寒暄了几句,然后切入正题,问道:“钟台长,这次你们综合频道从地方台选调播音主持的事,进展如何?人选已经确定了吗?” “考察对象已经确定了,六个人入围,实行差额考察。总台人事部已经将这六个考察对象的材料报到了我这里,下周就要开班子会议确定最后的三人名单。” “这样啊,那就是说:选调对象只能从这六个人中产生吗?” 钟跃新听她话里有话,忙说:“原则上是这样。不过,这六个考察对象的名单,暂时还没对外公布,也可能存在变数的。对了,方行长如此关注这事,是不是想向我们推荐优秀的人才?” 方清荷看了陈韵菡一眼,笑道:“我确实有一位优秀的主持人才想推荐给你,就是不知道还来得及不。” 钟跃新很感兴趣地问:“这位主持人是哪个台的?叫什么名字?能够被方行长赏识并亲自推荐的,我相信一定是非常优秀的人才。” “她叫陈韵菡,是s省电视台《宝鉴》栏目的主持人,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宝鉴》栏目办得很有特色、很有水平。在地方台同类型节目中,《宝鉴》是最出色的,收视率也最高。我多次收看过这个节目,对陈韵菡印象比较深,也比较好。不过,好像她并没有报名参加这次选调啊!” “是的,她确实没有报名,原因是她觉得自己资历太浅,又是一个专业栏目的主持人,怕不符合你们的选调要求,所以就没有往这方面想。刚刚我劝她说,总台这次选调,没有什么资历和业务范围的要求,鼓励她去试一试,所以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钟跃新有点意外地“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方行长,冒昧问一下:你现在就跟陈韵菡在一起吗?她跟你是什么关系?” “对,她此刻正在跟我一起吃饭。至于我和她的关系,算是亲戚吧!” 她最后这句话并不算撒谎:因为在内心里,她已认定要陈韵菡做儿媳妇,说是“亲戚”完全没错。 陈韵菡没想到方清荷会如此不遗余力帮她,还跟对方说自己是她的“亲戚”,心下感激之余,不免有点疑惑:自己跟这位方阿姨刚刚认识,且非亲非故,她为何要如此倾力帮助自己?难道就是因为唐昕的原因? 钟跃新沉吟了片刻后,字斟句酌地说:“方行长,既然是你的亲戚,如果她有意愿想到总台来工作,可以让她先报个名,并将其个人情况、学习工作履历等以电子档的形式,发送给我审看一下。如果各方面条件符合,我可以考虑将其列为选调考察对象。” 方清荷很高兴地说:“好啊,谢谢钟台长。等下我将你的话转述给陈韵菡,让她明天上午跟你联系,将报名资料通过微信传送给你。我要过两三天才能回京,到时候我和老梁请你吃饭。” “好好好。我有段时间没拜见老首长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向他汇报一下我最近的思想工作情况。” 通话完毕后,方清荷对陈韵菡说:“菡菡,等下我把总台钟副台长的微信和手机号码推送给你。明天上午你整理好自己的个人简介和学习工作履历,合并成一个文档发送给他。等他审看以后,你可能要立即进京,去总台面见钟副台长,让他当面考察你一下。其余的事不要你再操心,由我来安排吧!” 陈韵菡惊喜得有点懵懂了,睁大一双美目看着方清荷,愣了好一阵才问:“方阿姨,这是真的吗?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 杨部长笑道:“菡菡,你不要怀疑。只要你方阿姨出面,这事百分之九十会办妥。恭喜你,你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方清荷摇手笑道:“杨部长,你不要讲得太绝对了。这事我也无十分的把握,你不要给菡菡太高的期望。万一最后办不成,菡菡会非常失望的,说不定还会认为我是个牛皮大王呢,哈哈!” 陈韵菡忙说:“方阿姨,您千万别这样说。你这样真心实意帮忙,我已经非常感激了。即使没办成,那也肯定是我不符合选调标准和要求,或者有其他特殊原因,我怎么会怪您吹牛呢?我如果真那样想,岂不是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了吗?” 甄书记说:“总台的钟副台长我认识。他为人端严谨慎,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他既然答应让菡菡寄报名表和个人资料给他,这个事估计成了百分之八十。菡菡,你应该敬方行长一杯酒。” 陈韵菡忙端起酒杯站起来,笑容满面地敬了方清荷一杯…… 酒席散后,甄书记、夏国威分别叫来自己的专车,方清荷坐甄书记的车走。陈韵菡因为也喝了酒,便叫了一个代驾。 唐昕和黄建立借口还要跟姚木青商谈重要的事,留了下来。 “黄哥,我跟姚会长要去市公安局拜见一个领导,要不你也叫个代驾,先回家休息?”唐昕待其余人都走了后,对黄建立说。 黄建立点点头说:“行,你们去办事吧,不要管我。” 送走黄建立后,姚木青悄声问唐昕:“老弟,我们去谢本航大队长家里,要不要带点礼物去?” 唐昕答道:“谢大队长有一个八岁的女儿,你如果要带礼物,最好是送给他女儿的,而且一定要是你公司出品的东西,比如翡翠手镯、项链之类的。但是这礼物价值不能太高,我个人建议在五万元以内就行。” 姚木青忙说:“这个容易,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销售门店经理,让他挑选一个五万元左右的翡翠手镯过来。” 等姚木青打完电话后,唐昕拨打了谢本航的手机号码。 “谢大队长好,您现在在家吗?” “我在家,正在辅导我女儿做作业呢!唐老弟,有什么事吗?” “我想带一个朋友来拜见一下您,向您汇报一点情况,不知方不方便?”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他叫姚木青,是润玉菁华公司的董事长,也是横江市珠宝协会会长。您知道他吗?” 谢本航沉默了一下,说:“姚木青我知道。不过,此人好像牵涉到了我们正在办理的一桩案子。在这样敏感的时候,你带他到我家里来,恐怕有点不大妥当吧!” ------------ 第二百一十八章 礼物 唐昕听谢本航主动提到了姚木青涉案的问题,故作惊讶地问:“姚会长牵涉到了一桩案子中?什么案子?严不严重?” 谢本航答道:“老弟,我们办案是有保密规定的,所以姚木青具体牵涉到什么案子,恕我不能奉告。你如果跟他关系好,我建议你劝他明天到我们大队去投案自首,可以争取从轻处罚。” 唐昕沉吟了一下,用很诚恳的语气说:“谢队长,实不相瞒:如果是一般的普通朋友,我肯定不会答应带他来您家,以免给您添麻烦。但是,姚会长此人比较特殊,所以我就冒昧打了这个电话——” 谢本航打断他的话问:“老弟,你说姚木青比较特殊,此话怎讲?” “姚会长为人豪爽仗义,在圈内口碑很不错,人缘关系也非常好。不瞒您说,夏叔叔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刚刚还当着很多人的面夸赞了他呢——” “哦?夏老板也认识他?”谢本航再次惊讶地打断了唐昕的话。 “是的。就在刚才,横江市委的甄书记、宣传部杨部长、夏叔叔、还有京城来的方行长,一起在姚会长公司的内部食堂吃饭。你知道方行长吗?就是原来的s省委书记梁天放的夫人。” “啊?梁夫人、甄书记、杨部长都跟他相熟?还在他公司的内部食堂就餐?” “嗯,我们刚刚散席。姚会长一直很敬仰您,想找个机会拜见您一下。刚刚在酒桌上,我和夏叔叔偶然谈到了你。姚会长刚好听到了,便私下央请我带他去您家里一趟,想向您汇报一点情况。我也不知他要汇报什么情况,便答应了他。当然,您如果觉得不方便接待我们的话,那就算了。” 谢本航考虑了一阵后,说:“既然姚会长跟夏老板、甄书记等领导都是朋友,你带他过来吧,我跟他见个面。” “好,谢谢您,我们马上过来。” 此时,销售门店经理捧着一个首饰盒过来,请姚木青看里面的翡翠手镯符不符合要求。 唐昕看了看那个手镯,觉得不大适合小女孩子戴,便把姚木青拉到一边,低声说:“姚会长,我看这样吧:这个翡翠手镯送给谢队长的爱人,她戴这个应该比较合适。你再让门店经理去拿一个翡翠吊坠过来,造型最好是佛像。‘男戴观音女戴佛’么,对不对?” 姚木青连连点头说:“对对对,我也觉得这手镯不适合小女孩子戴。另外,光送一个手镯,礼物太轻了一点,我也拿不出手。” 在销售经理去挑选吊坠的时候,姚木青有点不解地问唐昕:“老弟,刚刚你为何要预先打电话给谢队长?万一他在电话里直接拒绝了,岂不没有回旋余地了?” 唐昕笑道:“姚会长,这个电话必须打。首先,若不事先经得他的同意,我就直接带你去他家里,那是不尊重他。虽然明面上他不会说我什么,但心里肯定会有意见。还有一种可能:如果我不事先告知他,冒昧地带你去敲他家里的门,说不定他不会放我们进屋,那就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 “其次,我给他打这个电话,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他知道:你跟方阿姨、甄书记、夏书记等人都相熟,这些领导刚刚还在你的内部食堂就餐。如此一来,他就会认为你背景深厚、关系硬扎。尤其是夏书记,轻易是不跟企业老板交往的,但今日竟然破例到你的食堂去吃饭,跟你的关系肯定非同小可。 “而夏书记是谢队长最敬服、最尊重的领导,别人的面子他可以不买,但夏书记的面子他非买不可。这样的话,他就不会拒绝我带你去他家了。同样的道理,既然你是夏书记的朋友,带一点不轻不重的礼物送给他的爱人和孩子,他收下来就没有太多的顾忌和心理负担。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拒收的。” 姚木青对他缜密的思维、细致入微的人情心理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竖起大拇指啧啧夸赞道:“老弟,你真是太牛了!不仅鉴宝技术牛,人情世故也牛!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正如唐昕预测的那样,当他带着姚木青登门时,谢本航表现得非常热情、非常客气,亲自给他们泡茶,陪他们坐在沙发上聊天,有意无意地打探夏书记、甄书记等人刚刚在公司食堂就餐的情况,还详细询问了姚木青公司的经营状况和盈利水平。 三个人聊了二十分钟左右,谢本航的女儿拿着作业本从书房出来,说有一道题目不会做,要谢本航辅导她一下。 谢本航忙说:“小颖,爸爸在陪叔叔伯伯说话,你让妈妈教你。” 见女儿仍不走,谢本航冲在卧室里看电视的妻子喊道:“玉玲,你出来一下,带女儿去书房,辅导她做一道题目,我走不开。” 很快,谢妻从卧室里出来,冲唐昕和姚木青笑了笑,拉着女儿的手准备进书房。 唐昕见状,对姚木青眨眨眼,示意他赶紧将礼物送给娘儿俩。 姚木青心领神会,赶紧站起来,先从包里拿出那个精美至极、闪烁着莹莹绿光的翡翠吊坠,走到谢本航女儿面前,笑容可掬地说:“小美女,伯伯送你一个小玩意儿,好不好?” 谢本航女儿一下子被这条漂亮的吊坠吸引住了,扑闪着漂亮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吊坠,满脸都是惊喜不已的表情。 谢本航在文物稽查大队多年,对翡翠之类的物品还是识货的,一看到吊坠底部那个佛像,就知道那是上等的绿翡翠雕成的,价格不菲,忙说:“姚会长,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姚木青一边弯腰将吊坠往小女孩脖子上挂,一边乐呵呵地说:“谢队长,您这就见外了不是?您要知道,我是做玉石珠宝生意的。像这样的翡翠吊坠,在外面买价格虽然比较高,但实际上成本价很低。对别人来说这也许是贵重礼品,但对我来说,不过就是随手在店子里拿了一件小物品,而且也不值几个钱,我还担心谢队长嫌弃呢! “再说了,今日我是第一次跟我侄女见面,总得有个见面礼对不对?这是一尊文殊菩萨的雕像,文殊菩萨主智慧,我侄女儿戴上这个吊坠,菩萨会保佑她越来越聪明、学习成绩越来越好,将来考上北大清华。” ------------ 第二百一十九章 醍醐灌顶 谢本航听到姚木青最后那几句祝福女儿的话,感觉很悦耳、很舒服,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姚木青点点头说:“谢谢姚会长的祝福,借你的吉言,希望小颖以后能考上一个好大学吧!” 他爱人也很高兴,笑着对姚木青说:“姚会长是大富大贵之人,金口玉言,我家小颖肯定会得到佛菩萨保佑的。将来如果她真的考上了北大清华,我们一定邀请你和唐先生喝酒,还要将你送的这个玉菩萨供奉起来。” 姚木青趁机又拿出那个翡翠手镯,笑着对谢妻说:“弟妹,这个翡翠手镯也是我们公司生产的,是一个新品种。您试戴一下,如果合适的话,您就留下来,权当给我们公司测试这款手镯的手感和舒适度,好吗?” 谢妻很喜欢这个手镯,但又不知谢本航是什么态度,便转头看着他,等他拿主意。 谢本航知道姚木青所谓的“测试手感和舒适度”纯属鬼话,但既然女儿已经收下那个吊坠,再收下这个手镯也无所谓了,便对妻子点点头说:“玉玲,既然姚会长如此客气,你就留下来试戴一下吧!” 谢妻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接过那个手镯,戴到左手手臂上,感觉到大小正合适,笑着对姚木青说:“姚会长,你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吧!这个手镯就像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镯圈大小与我的手臂正好吻合,太神奇了!” 姚木青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兴高采烈地说:“弟妹,我可没啥未卜先知的本事。其实这就是缘分,老天爷注定我要和贤伉俪成为好朋友。哈哈哈!” 接下来,气氛就更加好了。谢妻戴着那个手镯,喜滋滋地去书房辅导女儿做作业,谢本航继续陪着姚木青和唐昕喝茶聊天。 期间,姚木青几次出言想提起他被举报销赃的事情,但要么被唐昕拿话岔开,要么被他使眼色制止,心下不由既着急有纳闷。但考虑到唐昕不许他提这事肯定有原因,所以最终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谈案子的事情…… 在送唐昕回家的路上,姚木青忍不住问道:“老弟,刚刚在谢大队长家里,你怎么一直制止我提起被盗墓贼攀咬的事情?你今晚带我去他家,本来就是向他求情、请他关照的,可刚刚在他家里坐那么久,却一句话都没提起这事,那我们这一趟拜访还有什么意义?” 唐昕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姚会长,你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见识和判断力都没有?你如果还不明白,那我先问你:关于你被几个盗墓贼举报的事,你觉得谢大队长知情吗?” “当然知情。他是文物稽查大队大队长,这个情况办案人员会第一时间向他报告,所以他肯定知道我的名字,也知道我是涉案人员。” “对啊。既然他知道你是涉案人员,还允许我带他进他的家门,并且收下了你的礼物,那就表明他愿意帮你了,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就行,还需要你多此一举地向他求助吗? “再说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你如果当面向他求助,他若很痛快地答应你,既违反原则,又有‘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之嫌,他面子上会过不去;但若一口拒绝你,又难却这个情面,所以会让他左右为难。 “另外,你还要想到一个细节:我开始打电话给他时,说是要带你去向他汇报一点情况。但是,刚刚我们在他家里坐了四十多分钟,他自始至终都没问你要汇报什么情况。这就表明:他心里已经有数了,也知道你所谓的‘汇报情况’是什么意思,所以就没有再问你——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令姚木青一下子豁然开朗,忍不住再次竖起大拇指说:“老弟,你考虑得太周全了,比诸葛亮、刘伯温还厉害。我看,以后我就叫你‘赛诸葛’吧,哈哈哈!” 他的笑声还没落音,手机突然鸣叫起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后,忙摁下接听键,很热情地说:“袁董事长,您好啊!您此时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吧!” 唐昕听到“袁董事长”四个字,一下子上了心,便假装闭目养神,竖起耳朵听姚木青说话。 不知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只听姚木青喜滋滋地说:“那就好啊!只要梁公子愿意帮忙,在横江市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嗯嗯,我知道,欧书记是梁天放的老部下,只要梁公子找他打招呼,他肯定会帮我们……您后天要亲自来横江?太好了,到时候我亲自去机场接您……好的……好的……” 待姚木青挂断电话后,唐昕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懒洋洋地问:“姚会长,刚刚你口称的‘袁董事长’,是不是海源集团的袁振海?” 姚木青惊讶地反问道:“老弟,你认识袁董事长?” 唐昕嘴角撇出一丝冷笑,说:“何止认识,我跟他渊源还不浅呢!” “啊?你跟他还有渊源?老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昕摆摆手说:“我跟他具体有什么渊源,因为涉及到一些个人隐私,恕我不能告诉你。但我要劝你一句:袁振海这个人很不地道,不仅自私势利,而且没有感恩之心,甚至有恩将仇报之嫌。你如果是想跟他合作做生意,一定要防着一点。” 姚木青一下子认真起来,皱着眉头说:“老弟,实不相瞒:袁振海确实是想跟我合作成立一家新公司,经营古玩字画。我们合作的起.点,就是一起竞购文达集团的优质资产,以此作为新公司的基石,大举进军横江的古玩文物市场。 “我对袁振海并不了解,只知道海源集团是一家上市公司,实力很强。所以当他主动找人来跟我谈合作的时候,我一口就答应了。” 唐昕笑了笑,问道:“那个给你和袁振海穿针引线作介绍的人,就是梁公子吧!” “对对对,就是他。他是梁天放的儿子,方行长是他的后妈。刚刚在酒桌上,我差点就跟方行长提起梁公子了。但后来考虑到梁公子不是她亲生的,也不知他们母子关系怎么样,所以就忍住了。” 唐昕点点头说:“你没提就对了,否则的话,说不定会引起方行长的反感。” ------------ 第二百二十章 诚信乃立商之本 姚木青听唐昕话里有话,忙问:“老弟,照你这意思,方行长跟梁公子相处得不好?” “他们相处得任何,我不大清楚。不过,方行长很反感梁公子所做的一些缺德冒烟的事,估计不会很喜欢他。” “梁公子做了什么缺德冒烟的事?你能举一两个例子吗?” “好吧,我给你举一个例子:大约一个月前,梁公子说要卖一幅宋代摹本的《快雪时晴贴》给我和黄会长。那幅字帖我看过,确实是真品,梁公子开价一亿三千万,我和黄会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孰料,到了交易的那天,他找了个借口支使我去了京城,并坚持要黄会长一个人去他的别墅交易,不许带其他人。没想到,黄会长刚一进他家门,就被他用一瓶掺了迷.幻.药的饮料迷晕了,只能任他摆布。最终,黄会长给他转了一亿三千万元,拿到手的却是一幅赝品字帖。” 姚木青有点不相信地问:“老弟,梁公子出身显贵,也不缺钱,怎么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骗钱?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唐昕怫然不悦道:“姚会长,你觉得我会无端端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来指责梁公子吗?实话告诉你:方行长这次来横江,就是替我们向梁公子讨要那笔被骗取的款项的。就在今天上午,梁公子已经把那一亿三千万还给我们了。如果不是用欺诈手段骗取了这笔钱,他怎么会归还?” 姚木青更加惊讶了,睁大眼睛问:“梁夫人这次来横江,就是专门替你和黄会长讨债的?而且讨债的对象,还是她的继子?” 唐昕点点头:“没错。方行长是个很正义、很善良的人,当得知梁公子骗取我们巨款的事情后,非常生气,当即就勒令梁公子把钱还给我们。但梁公子阳奉阴违,一直拖着不还钱。方行长便亲自赶到横江来,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逼着梁公子把钱还给了我们。” 姚木青觉得此事实在有点匪夷所思,歪着脑袋想了半晌,也想不通方清荷为何要如此做。 但有两点他可以肯定:第一,方清荷很喜爱唐昕,这一点不仅可以从她催逼梁公子还钱看出来,而且刚刚在酒桌上,他也感觉到了。第二,方清荷与梁公子关系很糟,而且看不惯梁公子的所作所为…… 唐昕见姚木青陷入沉思之中,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姚会长,你也不要太在意我的话。毕竟,那只是我个人对袁振海、梁公子的感觉和评价,肯定带有主观色彩,也可能存在偏颇之处。你们是合伙做生意,只要能赚到钱,也没必要深究他们的人品和私德,对不对?” 姚木青正色道:“老弟,你这个观点我不敢苟同。我一直信奉一句话:‘商不在巨,讲诚则兴;店不在大,守信则名’。诚信是立商之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做生意其实就是做人品。 “比如梁公子,他以欺诈手段骗取你和黄会长一亿三千万元。这事传扬出去后,以后谁还敢跟他做生意?又比如,若袁振海真的如你所说,是个自私势利、恩将仇报的小人,我跟他合作做生意的事,就必须要慎重考虑了。” 唐昕点点头说:“你慎重考虑一下也好。实不相瞒,我跟黄会长今日去贵公司拜访你,除了给你送邀请函之外,本来还想跟你谈合作竞购文达集团资产事宜的。既然你已经跟海源集团达成合作竞购意向了,此事就不再提了,免得袁振海说我们挖他的墙脚拆他的台。” 姚木青惊讶地问:“你和黄会长也想跟我合作?刚刚怎么一直没听你们提起?” “我们想提,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坦率地说,如果我和黄会长要竞购文达集团的资产,有领导愿意给我们帮忙。只是,我和黄会长实力不够,所以想跟你这位资金雄厚的珠宝大王合作。” 姚木青转动眼珠子思考了一阵,说:“这样吧,我先跟袁振海谈谈看,一方面了解一下他的性格和为人,另一方面看他开出什么合作条件。如果我感觉到他人品不怎么样,或者合作条件不利于我公司,我会拒绝他,到时候我们再谈合作事宜好不好?” 唐昕无所谓地说:“姚会长,你还是先考虑与海源集团合作吧。毕竟,那是一家上市公司,实力雄厚。只要合作成功,你就会拥有上市公司股份,你的事业也会上一个新台阶。至于我和黄会长这里,以后跟你合作的机会应该很多,也不必拘泥于这一次。” 姚木青连连点头说:“对对对,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合作机会的。” 第二天上午九点,横江市古玩行业协会全体会员大会如期召开。 由于参会的领导中有甄书记、杨部长两位常委领导,贵宾中有梁夫人、姚木青等身份显赫的人物,所以这次会议开得很热闹、很成功。特别是甄书记和方清荷两位重量级人物亲临会场,让所有与会人员既惊讶又兴奋,也感觉倍有面子,无形中增添了他们对黄建立和唐昕的敬服之心…… 会议召开的第二天下午三点,梁天放乘飞机到达横江机场。按照方清荷开始的想法,本来是准备叫唐昕一起去机场接机的。但转念一想,一起去接机的还有欧庆华书记,若将唐昕叫上,说不定会引起他的怀疑,所以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令方清荷意外的是:在机场的“国内到达”大厅门口,她竟然遇到了姚木青。 姚木青看到方清荷,也显得很惊喜、很高兴,热情地打招呼道:“方行长好,您也在这里接机?” 方清荷对姚木青印象比较好,微笑着点点头,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身边的欧庆华,介绍道:“姚会长,这位是省政法委的欧书记。” 姚木青忙陪笑躬身,向欧庆华问好。欧庆华也伸出手与他握了握,微笑着回应了一句“你好”。 方清荷随口问道:“姚会长,你是在接客户吗?” “不是客户,是我的一位合作伙伴。他名叫袁振海,是京城海源集团的董事长,方行长知道他吗?” 方清荷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袁振海我认识,不过我不知道你们是生意合作伙伴。”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先斩后奏 姚木青见方清荷在提起袁振海时,语气比较冷淡,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联想起昨晚唐昕对袁振海的评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预感到与袁振海的合作很可能要遭遇波折和阻力了…… 几分钟后,袁振海和他的秘书出现在接机口。 姚木青正准备挥手打招呼,却见袁振海的目光盯住了方清荷,脸上流露出惊喜不已的表情,快步走过来,满脸堆欢地说:“方行长好,您是来接梁老的吗?刚刚在头等舱,我看到了梁老。考虑到梁老不认识我,所以没有贸然去跟他老人家打招呼。哈哈!” 其实,袁振海这次来横江,而且选择与梁天放坐一趟飞机,是与梁公子商量策划好的。 原来,袁振海早就与梁公子商量好了,准备在方清荷四十岁生日那天,以祝寿为名,送她一幅张大千的泼彩荷花图。 这幅荷花图虽然比不上唐昕买走的那幅《玉殿清荷》图,但也算是张大千的精品荷花图之一,是袁振海花了八百万元从一位收藏家手里买来的。 孰料,就在昨天晚上,梁公子忽然打电话给袁振海,说方清荷暂时不回京城,准备就在横江过四十岁生日,而且他父亲梁天放也会赶到横江去参加生日晚宴。 袁振海顿时急了,问梁公子该怎么办? 梁公子说:“这好办。刚刚我找我爸的秘书打探清楚了:明天中午一点半,我爸乘飞机赶往横江,下午三点左右到达横江机场。我妈会跟横江市政法委的欧书记一起去机场接机。你现在赶快买明天中午一点半飞横江机场的票,跟我爸同一趟飞机走。 “飞机落地后,你先一步赶到接机口,跟我妈打个招呼。等我爸出来后,再让我妈把你介绍给我爸,顺便还可以结识一下欧书记。欧书记是文达集团非法集资案件督导组的组长,在处置文达集团资产上有最后决定权,你一定要跟他搞好关系。” 袁振海有点沮丧地说:“梁先生,我的目的是想参加方行长的生日宴会,将那幅泼彩荷花图送给她,并借机结识你爸爸。但现在,你人在海南,没有你的引荐,我怎么去参加方行长的生日宴?万一她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怎么办?” 梁公子胸有成竹地说:“你下飞机见到我妈后,马上偷偷给我发个短信。我会立即打电话给她,告诉她说:我现在陪发改委的林副主任在海南考察项目,无法赶到横江参加她的生日宴,所以特意委托你代表我出席。 “那幅荷花图,你也可以说是我委托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这样的话,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收下。但是,她心里肯定清楚:这幅画是你送给她的。如此一来,你那二十亿银行贷款就不用担心了,还可以在我爸心目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他对我这个后妈爱如珍宝,你只要让我妈高兴了,他肯定对你青眼有加。” 袁振海觉得梁公子这个主意很不错,很高兴地向他道谢,并立即吩咐秘书买了与梁天放同一趟飞机的机票。飞机落地后,安排另一个随从去等行李,他自己则带着秘书快步赶往接机口,果然见到了方清荷与欧书记…… 方清荷听袁振海说是跟梁天放坐同一趟飞机过来的,又见他完全忽视了来接他的姚木青,一出来就直奔自己这边而来,心里隐隐猜出了他此次来横江的真实目的,不由皱了皱眉头,问道:“袁总,你是来横江与姚木青会长谈合作事宜的吧!姚会长就在那边,你先去跟他打个招呼吧,他等你很久了。” 袁振海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姚木青,有点尴尬地问:“方行长,您认识姚会长?” 方清荷很冷淡地点点头:“嗯,认识。” 袁振海见方清荷神色间显得有点不耐烦,不好再纠缠,只好走过去与姚木青握手寒暄,并偷偷发了一条短消息给梁公子…… 几分钟后,方清荷的手机响了。 摁下接听键后,只听梁公子在电话里说:“妈,生日快乐。” “谢谢,你还在海南吗?” “是啊。照理说,妈四十岁整生,我应该赶到横江来亲自向您道贺的。可是,今天下午我要陪林副主任出席一个重要的会议,无法抽身过来。正好,袁振海董事长今天也要到横江谈生意,所以我想委托他代表我出席您的生日宴会,替我敬您几杯酒,您看行吗?” 方清荷知道唐昕对袁振海有意见,而且也担心他在生日宴会上,察觉她和唐昕之间的隐秘关系,便一口拒绝道:“不行,他不能出席这个宴会。” 梁公子昨晚信誓旦旦地向袁振海保证,说可以说服方清荷让他出席宴会的,没想到方清荷居然一口回绝了,不由有点猴急起来,提高声音说:“妈,我都已经跟袁振海说好了,请他今晚代表我出席您的生日宴。现在您一口拒绝,不是让我失面子吗?我以后还怎么去面对他?” 方清荷耐心地解释说:“梁恭,我和袁振海之间有经济和业务上的往来,而且跟他也不是很熟。如果邀请他出席生日宴的话,一来可能会引起别人的误会,以为我跟他之间有什么利益上的勾连;二来,他跟我其他的朋友都不认识,如果同桌饮酒吃饭,气氛会比较尴尬。”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我经常说你不成熟、做事毛躁、随心所欲,你还不接受。你看看这事,今日是我过生日,你事先不跟我沟通、也不经得我同意,就先斩后奏,随随便便答应袁振海,请他代你出席我的生日宴。别的不说,最起码是对我不尊重吧!如果我把此事告诉你爸爸,他肯定会生气,你信不信?” 梁公子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不敢再说什么,把电话挂断了…… 当方清荷电话响起时,袁振海知道肯定是梁公子打过来的,便对姚木青摆摆手,示意他暂时别作声,然后竖起耳朵听方清荷说话。 但是,因为相隔有两三米的距离,加之接机口人声鼎沸,所以他一句话都没听清楚,只是看到方清荷眉头紧皱,满脸不高兴,心下不由暗暗打鼓,预感到出席宴会的事情可能要泡汤…… ------------ 第二百二十二章 站在真理的一边 果然,方清荷刚刚挂断电话,袁振海的手机就响了,正是梁公子打过来的。 “袁总,非常惭愧!方清荷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连我的面子都不买了,一口拒绝了我的提议,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最后还抬出我爸来吓唬我。你出席生日宴的事已经黄了,要将那幅画送给她,只能另找机会。” 梁公子的语气有点气急败坏,“妈”也不喊了,直接称呼方清荷的名字。 袁振海心中失望至极,可又不敢勉强,只好安慰他说:“没关系的。这次可能是我们太冒昧了,事先也没跟方行长打个招呼,她心里可能有点不悦,所以拒绝邀请我出席生日宴。我也没别的要求,只要她回京后,批准我们那二十亿元的贷款,其他的都无所谓。” 梁公子忙保证说:“二十亿元贷款是稳了的,这点你放心。她那个人我比较了解,轻易不允诺。但是,一旦她允诺了,就一口唾沫一个钉,绝不会反悔的。” “那就好。我现在直接跟姚会长去他公司,商谈一下竞购文达集团资产的事。” “嗯嗯……对了,你见到欧庆华书记了吗?” “见到了,但方行长并没有将我介绍给他,所以我也没好意思主动去打招呼。” 梁公子想了一下,说:“这样吧,等下我打个电话给欧书记,请他抽个时间接见你一下,你向他汇报一下海源集团的情况。他是我爸的老部下,这点面子应该还是会给我的。” “好,我等你的消息。” 就在这时,梁天放和他的秘书从到达大厅走出来,看到方清荷在向他招手,便微笑着走过来,与欧庆华握手寒暄了几句后,一起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袁振海不敢再过去自讨没趣,有点遗憾地目送梁天放和方清荷、欧庆华离开,怏怏地对姚木青说:“姚会长,我们也走吧!” 在驱车回市区的路上,袁振海问姚木青:“姚会长,你是怎么认识梁夫人的?是通过梁公子介绍的吗?” 姚木青摇摇头说:“不是,我是通过另外一个神通广大的朋友认识她的。” 袁振海有点惊奇地问:“神通广大的朋友?是哪条道上的?姚会长方便透露一下吗?” 姚木青笑了笑说:“袁董事长,说起此人,你们应该认识。据他说,他跟你还有点渊源呢!” 袁振海愣了一下,翻起上眼皮想了想,猛然醒悟过来,失声叫道:“你说的是不是唐昕?” “对,就是他。”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前天下午,他跟古玩协会的新会长黄建立去我们公司送邀请函,想请我出席他们昨天的会员大会。后来我邀请他们两人喝茶聊天,并一起吃了个饭,感觉唐昕这个人很不错,为人仁厚,很讲感情和义气,所以就跟他成为了朋友。” 袁振海不屑地撇撇嘴说:“姚会长,你对‘仁厚’和‘义气’两个词语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唐昕可不是个讲义气的人,更与仁厚两个字不搭边。你知道吗?文达集团和赵友功,就是被唐昕那小子耍阴谋诡计搞垮的。我最看不惯这种背后捅刀的阴奸小人,所以劝你也离他远一点,不要被他的表面功夫迷惑了。” 姚木青说:“袁总,唐昕和黄建立搞垮文达集团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开始我也很气愤,本来是不想理睬他们两人的。但后来一想,赵友功被抓,其实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明目张胆地买卖盗墓文物,大肆制假贩假,还非法集资十多亿元,违法犯罪问题触目惊心。 “有句话叫‘物必内腐,然后蠹生’。文达集团早已经是个空心壳子,严重资不抵债,迟早会破产;赵友功牵涉多重犯罪,迟早会坐牢。因此,即使唐昕和黄建立不搞他,终有一天也会东窗事发,这个结局是早就定了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唐昕和黄建立早点挤破这个脓包,以免更多人受害,应该算得上正义之举。” 袁振海侧头看着他,很不解地问:“姚会长,你真是这么想的?听梁公子说,你跟赵友功是莫逆之交,还跟他有很多生意上的往来,是好友加生意伙伴。但听你现在的意思,你的立场完全站在唐昕那一边啊,他真的有那么大魅力吗?” 姚木青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袁董事长,说句俗套的话:我不是站在唐昕那一边,而是站在了真理的这一边。” 袁振海心下暗骂了一句“伪君子”,脸上却神色不变,淡淡地问:“刚刚你说唐昕神通广大,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姚木青犹豫了一下,答道:“实不相瞒:前天晚上唐昕在我公司吃饭时,邀请了几个重量级的贵宾赴宴,令我非常吃惊,也非常纳闷——” 袁振海忙打断他的话问:“什么重量级的贵宾?” “重量级的贵宾有四个,分别是横江市委的甄书记、市纪委夏书记、宣传部杨部长以及刚刚你在机场遇到的梁夫人——” “什么?梁夫人、横江市委书记、纪委书记、宣传部长,都是唐昕邀请去你那里吃饭的?他有那么大的能量?”袁振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诧得眼珠子都差点鼓出来了。 姚木青很肯定地点点头说:“没错,都是唐昕邀请过去的。而且,我看出来了:梁夫人好像对唐昕非常欣赏,或者可以说,是非常喜爱甚至是宠爱。不信的话,我再告诉你一个事:前天晚上,梁夫人本来已经答应甄书记去横江宾馆贵宾楼吃饭,甄书记包厢都安排好了。 “但是,唐昕一个电话打过去,说想邀请她和甄书记等人一起到我公司食堂来就餐。梁夫人几乎没什么犹豫,当即就答应了他,并马上打电话给甄书记,更换了吃饭地点。你说,要不是特别亲厚的关系,梁夫人会为了唐昕一个平头百姓,让位高权重的甄书记临时改变吃饭地点,大老远地赶到我们公司的食堂去就餐吗?” 袁振海已经听呆了,睁大眼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嘴里喃喃道:“奇怪,太奇怪了!梁夫人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唐昕那小子到底是用了什么妖术,把这个自视甚高的贵夫人给迷住了?”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唐昕是吃软饭的 姚木青听到袁振海神经质般的喃喃自语,提醒他道:“袁总,这些不恭不敬的话,你跟我说说可以,当着梁夫人或唐昕的面,你可千万别嘴欠说出来,那样会惹祸的。” 袁振海苦笑了一下说:“姚会长,你怎么把我想得那么幼稚?这话也就跟你老兄说说而已,怎么可能当着梁夫人或者唐昕的面去说?不过,你刚刚说梁夫人对唐昕很亲厚、很喜爱,倒让我想起了另外两桩事。对我来说,那两桩事同样是不解之谜。” “什么事?” “第一桩事,大约一周前,梁夫人曾经把我约到她的办公室,向我打探唐昕的籍贯、家世背景、人生经历。当我告诉他说唐昕是湘省m市k县人时,她神色间有点惊讶和激动。后来我又告诉她:唐昕是个孤儿,一出生就被丢弃在k县妇幼保健院的垃圾桶里,只剩下奄奄一息。当听到这个细节后,梁夫人忽然脸色大变,竟然晕了过去,把我吓得够呛——” “啊?还有这事?”姚木青惊诧得眼珠子瞪得溜圆,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梁夫人醒来后给你解释了吗?” “解释了。她说她心脏不好,还有眩晕症,当时是突然犯病了。但我始终不相信这话,总感觉她是因为听到唐昕的遭遇后,心情激荡之下晕过去的。而且就在那天下午,她又打了个电话给我,要我发一张唐昕的近照给她。这就更加令人疑惑了:按照梁公子的说法,她跟唐昕只有一面之缘,好端端地要他的近照干什么? “这个疑问还没解开,她又做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前几天,她居然从湘省直飞横江。而她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逼梁公子还唐昕一亿三千万元。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一反常态,答应批准贷款二十个亿给我们海源集团,条件是我必须借一亿三千万给梁公子还唐昕的债。姚会长,你说说,梁夫人这些举动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姚木青点点头说:“确实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据我所知,梁夫人与唐昕都是湘省m市k县人,是正儿八经的老乡。也许,梁夫人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加上唐昕一表人才、又有特殊技能,所以非常赏识他、关爱他吧!” 袁振海摇摇头说:“没这么简单。梁夫人身份显赫、见识非凡,一向清高自持、目中无人,若不是特殊原因,断不会对一个小老乡如此看重、如此不遗余力地帮他。而且,她也不是个浅薄之人,不会因为唐昕外表英俊潇洒,就对他产生特殊好感。因此,这其中肯定有非常隐秘的原因,只是我们暂时不知道罢了。” 姚木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眯缝着眼睛思考了一下,用征询的语气问:“袁总,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唐昕和梁夫人是亲戚关系,而且是非常亲的那种。只不过,梁夫人不想暴露这种关系,所以只能暗暗帮助、关照他,而不敢向任何人透露,甚至连梁公子都不知道。” 袁振海断然摇头说:“不可能。唐昕跟我女儿是结拜兄妹,他的家世背景我调查过:从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后来被送到黑石县社会福利院。六岁的时候,他被一户人家收养。大约十岁的时候,他从养家逃离,在外面流浪多年,直到十六岁才被一个古玩店老板收留。从他这个经历来看,他无父无母,无任何亲戚,怎么可能与梁夫人有关系?” 姚木青惊讶地问:“你女儿跟唐昕是结拜兄妹?怪不得他说跟你颇有渊源,原来是这么回事。” 袁振海“哼”了一声,说:“这也算不得什么渊源。我女儿幼年时曾被人贩子拐卖,九岁的时候她从养家逃离,在湘省火车站流浪,遇到了唐昕和另外一个流浪儿。三个人同病相怜,便学电影电视里的情节,结拜为兄妹,其实就是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纯属好玩的。” 姚木青听到他这种冷漠不屑的语气,心下大不以为然,便说:“袁总,苦难中的友情是很特别的,也是弥足珍贵的。你女儿与唐昕是患难之交,他们结拜为兄妹,在你看来跟过家家一样,是儿童游戏。但是,在他们看来,也许这种结拜之情,比亲兄妹感情还要深厚呢!” 袁振海很不情愿谈这事,挥挥手说:“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你说唐昕神通广大,除了梁夫人特别关爱他之外,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关系或背景吗?” “有。他跟横江市纪委书记夏国威的女儿也是结拜兄妹,算是夏书记的干儿子,所以跟夏书记关系也很亲密——” 袁振海“噗嗤”一笑,以讥讽的口吻说:“照你这么说,唐昕还是个吃软饭的?你看看,他到处结拜干妹妹,而且他结拜妹妹的家庭非富即贵,要么爸爸是大公司董事长,要么是高官。看来,他确实比较牛皮,有未卜先知的神通,能够预先算出他要结拜的干妹妹的家庭背景。哈哈哈!” 姚木青听到他这番轻佻无礼的话,心下很是不快,又不好说他什么,便噘着嘴巴不做声。 袁振海侧头看他一眼,笑道:“姚会长,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因为我说唐昕是吃软饭的,你不高兴了?我说这话是有道理的,不信的话,我讲个事给你听。 “前不久,唐昕想做一笔大生意,需要一个多亿资金做本金。但是,他手上没有这么多钱,于是便打起了我女儿的主意,先是假惺惺地说要跟我们海源集团合作做这笔生意,赚的钱对半分。我对他的人品不放心,便否决了这个合作提议。 “没想到,他仍不死心,又找到我女儿,请她以私人名义借一个亿给她,并保证按照民间融资标准,给付利息。我女儿心地比较善良,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便缠着我借了一个亿给他。没想到,他生意做成后,不仅没有分利润给我女儿,连银行存款利息都不支付,就是干巴巴地把那一个亿还给了我女儿。你说,他这不是吃软饭,是什么?” ------------ 第二百二十四章 验证 姚木青听完袁振海讲的唐昕“吃软饭”故事后,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怎么感觉唐昕不是那样的人?” 袁振海怫然不悦道:“姚会长,你觉得我会编出这样一个故事去诋毁唐昕吗?你若不信,可以当面去问问唐昕,或者直接找他过来跟我对质也行。” 姚木青皱皱眉头说:“如此说来,唐昕就是个不讲信义、不懂规矩、唯利是图的人,以后跟他交往倒要小心一点了。” 袁振海点点头说:“我跟你讲这么多,就是想让你认识到唐昕的真面目。以后他如果找你合作做生意,你千万不要上当。” 姚木青“嗯”了一声,说:“他确实想跟我合作竞购文达集团的资产,但因为我跟你有约在先,所以婉拒了他。现在看来,幸亏没跟他合作。否则的话,我可能也会跟你女儿一样,被他摆布算计一道,投入了巨资,最终却没任何收益,甚至可能血本无归。” 袁振海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很欣慰地点点头说:“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放心,这次梁公子打了包票,说一定能帮助我们竞购到文达集团那笔优质资产。然后,我们联合成立一家古玩文化公司,大举进攻横江市的古玩市场。我相信,以你我的实力和经营能力,用不了多久,我们的新公司就会占据横江古玩行业的半壁江山。” 姚木青被他这番话鼓动得心潮澎湃、豪情满怀,兴高采烈地说:“袁总,进军横江古玩市场,一直是我的梦想。这次我们联起手来,肯定能干一番大事业。对这一点,我非常有信心。” 就在这时,袁振海的手机响了,是梁公子打过来的。 电话一接通,梁公子就气急败坏地说:“老袁,情况有点不对劲。刚刚我打欧庆华的电话,说你晚上想去拜访他,向他汇报一下海源集团竞购文达集团资产的事。没想到,这老王八蛋不仅一口拒绝你去拜访他,还说省里有明确要求,文达集团的优质资产,原则上只能由横江本地的企业参与竞购。这不是明显要把你们海源集团排挤在外吗?太他妈气人了!” 袁振海大吃一惊,很不解地问:“梁先生,前几天你不是跟我说,欧书记那里你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会倾力帮我们竞购吗?怎么今天他的态度就突变了?” 梁公子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这老王八蛋是怎么回事?三天前我打他电话,他满口答应说一定帮你们海源集团,还说要你尽快赶到横江,当面向他汇报一下你们公司的情况,没想到今天他就变卦了。” 袁振海想了想,说:“梁先生,据我猜测,横江市也有企业想参与竞购那笔资产,而且这家企业的老板与欧书记关系密切,要么是他的亲戚,要么是有非常强大的背景。否则的话,欧书记不可能冒着得罪你的风险,去帮助那家企业竞购。” 梁公子“哼”了一声,说:“说到背景,在横江还有谁比我更强大?姓欧的那家伙,就是我爸一手提拔起来的。你先去查一查,看到底是哪家公司想跟我们竞争。实在不行的话,我打电话给我爸,让他出面压一压欧庆华,我就不信他连我爸的话也不听。” “好,我现在跟姚会长在一起。他在横江水面宽、路子广,应该能查出是哪家公司想竞购文达集团的资产。” 姚木青一直在侧耳聆听袁振海与梁公子的通话,待他挂断电话后,有点担心地问:“袁总,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另外一家公司要跟我竞争?” 袁振海点点头,问道:“你想一下,在横江市的本地企业中,有哪些从事古玩行业的企业有实力竞购文达集团的资产?” 姚木青偏着头思考了一下,猛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失声叫道:“袁总,那家企业有没有可能是唐昕和黄建立的公司?唐昕亲口跟我说过,他们也想竞购文达集团的资产,甚至还想跟我合作。另外,论背景的话,他跟梁夫人关系很密切,又是纪委夏书记的干儿子,完全有可能影响到欧书记的抉择。” 袁振海摇摇头,很自信地说:“那不可能。首先,这次竞购文达集团的资产,至少要准备十三亿资金托底。唐昕和那个什么黄建立,应该拿不出这么多钱。只要你不跟他们合作,他们就没有实力跟我竞争。 “其次,梁公子跟我说过,梁夫人很注重维护梁老的形象和声誉,平时严格自律,很少跟商人结交、来往,更不会为商业上的事给人打招呼、走关系。因此,哪怕她跟唐昕关系再好、再密切,应该也不会为他帮忙竞购文达集团的资产,因为这有违她的原则和底线。” 姚木青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忽然问:“袁总,昨晚你打电话告诉我,说今日会出席梁夫人的生日晚宴。但看现在的情形,梁夫人好像不欢迎你,对吗?” 袁振海有点沮丧地点点头:“没错。这也是梁公子的主意,他说让我代表他出席生日宴,并以他的名义,送一幅张大千的泼彩荷花图给梁夫人。没想到,梁夫人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一口就回绝了,搞得我也灰头土脑的,都不好意思再见梁夫人的面了。” 姚木青沉吟了一下,说:“袁总,我有一种预感:今晚梁夫人的生日晚宴,有可能会邀请唐昕参加。” 袁振海愣了一下,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今晚的生日宴,梁老亲自来了,另外还有很多达官显贵会出席。唐昕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古玩店老板,他哪有资格出席这种高端宴会?梁夫人就是再喜爱他,也得考虑一下梁老和其他贵宾的感受吧!” 姚木青说:“袁总,凡事都不能太绝对。你认为不可能的事,现实中往往就会发生。要不,我们现在就验证一下,看我的预感准不准?” “怎么验证?” “很简单:我现在打电话给唐昕,问问他在哪里,并说想邀请他一起吃个饭。如果他应邀出席梁夫人的生日宴,肯定会跟我讲实话的。” “行,你打个电话问问。” 于是,姚木青拿起手机,拨通了唐昕的号码。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挥毫泼墨 电话接通后,姚木青问道:“唐老弟,请问你现在是在店子里吗?” “没有,我现在在横江宾馆。请问姚会长找我有事吗?” “也没别的事。刚刚我在机场接到了海源集团的袁董事长,你曾说过你跟袁董事长有渊源,但又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渊源。刚刚我问了袁董事长,才知道你跟他的女儿是结拜兄妹。如果按江湖规矩,你应该叫袁董事长一声干爹,对不对?现在他到横江来了,如果你没别的应酬,我想请你过来陪他一起吃个饭、叙叙旧,应该没问题吧!” 唐昕迟疑了一下,答道:“姚会长,非常抱歉,今晚我有个很重要的应酬,实在抽不开身。请代我向袁董事长问好,并跟他解释一下。” 唐昕虽然对袁振海有意见、有看法,但考虑到他毕竟是袁晓姝的父亲,自己基本的礼数应该尽到,所以话讲得比较客气。 姚木青听他说“有重要的应酬”,且人又在横江宾馆,心里已猜出个大概,便哈哈一笑说:“行,既然你脱不开身,我也不敢勉强,我们下次再聚。” 挂断电话后,姚木青对袁振海说:“袁总,我现在可以肯定:唐昕是梁夫人邀请的生日宴嘉宾。” 见袁振海脸上仍是一幅不相信的表情,姚木青说:“这样吧,我们加快车速,尽快赶到横江宾馆,去看一看唐昕是不是在那里等着迎接梁老他们。” “行,去验证一下也好。” 于是,姚木青吩咐司机加快速度,争取在方清荷、梁天放他们之前赶到横江宾馆。 四点一刻,姚木青的奔驰车行驶到横江宾馆附近停下,他和袁振海下车,站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果然看到唐昕与甄书记、夏国威、杨部长等人站在宾馆大堂门口,正在一边聊天一边等人。 姚木青转头看着袁振海,问道:“袁总,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你看看唐昕身边那几个人,最中间的是横江市委的甄书记,甄书记左边是纪委书记夏国威,右边是市委宣传部杨部长。你想想,他们站在那里迎候谁?肯定就是梁老夫妇啊!” 好像是要验证他的话似的,一辆奥迪车缓缓地开进大堂外面的行车通道,在甄书记等人面前停下。车门打开后,梁天放、方清荷、欧书记依次下车。甄书记率先过去,满脸堆笑地跟梁天放握手寒暄,随后便向他介绍夏国威和杨部长。 在此过程中,袁振海注意到一个细节:当甄书记介绍完夏国威和杨部长后,正准备继续介绍唐昕,方清荷却抢先一步走到唐昕身边,笑着对梁天放说了几句什么。 梁天放好像对唐昕非常感兴趣,在方清荷说话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脸上保持着慈和的笑容,不住地点头。等方清荷说完后,他主动伸出手,跟唐昕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许久都没有松开…… 当看到这一幕后,袁振海这才相信姚木青的判断是正确的:唐昕这小子果然被邀请参加方清荷的生日宴会,而且看样子,梁天放对此早就知情,并欢迎唐昕参与…… 得出这个结论后,他一下子慌乱起来:若唐昕那小子得到了梁天放和方清荷的支持,真的去参与文达集团的资产竞购,那肯定就没海源集团什么事了。即使梁公子仍愿意死心塌地帮自己,但没有了他父亲那张虎皮,他在横江就什么都不是,谁也不会买他的面子…… 此时,姚木青转过头来,忧心忡忡地说:“袁总,你看到了吗?欧书记跟唐昕也很熟呢,正在笑眯眯地跟他交谈。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唐昕竞购文达集团资产的事,得到了梁夫人和欧书记的支持,所以欧书记才会突然转变态度,宁愿得罪梁公子,也不跟你见面。” 袁振海心事重重地点点头,很郁闷地说:“看来,我们要进军横江市的古玩市场,还非得跟唐昕那小子合作了。唉——” ………… 此时,唐昕已经跟随方清荷等人,进入横江宾馆一号楼三楼的一个豪华套间。 进入房间后,唐昕看到:在套房客厅的一张大理石书桌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了笔墨纸砚,两个身穿旗袍的服务员站在书桌旁,微笑着躬身向来宾们问好。 原来,梁天放是个书法爱好者,还是s省书法协会的名誉会长。平时不管工作多忙,哪怕深更半夜回家,他也要抽出半个小时练习书法,否则连觉都睡不安稳。 甄书记、欧书记等老部下都知道他的这一爱好,所以只要他来横江视察工作,首先就要给他在宾馆客房安排一张大书桌,并准备好笔墨纸砚,让他先过足“书法瘾”,保持愉悦的心情,再跟他谈工作上的事,就会轻松很多…… “老首长,您很久没来横江了,我们这些老部下也很久没看到您挥毫泼墨了。这桌上的文房四宝,是我安排人从荣宝斋买来的,在横江算是最好的了。如果您不感觉累,我想请您赐我们每人一幅字,我们裱好后拿回去珍藏。” 甄书记知道取悦梁天放的最好方法,就是向他索求墨宝,所以一进房间就笑眯眯地提出请求。 梁天放哈哈一笑说:“小甄,你算盘打得蛮精啊,预先给我准备好笔墨纸砚在这里,做成一个圈套等着我钻。也罢,既然都已经进套子了,我就献丑写几幅字,与你们共勉吧!” 接下来,他果然挥毫泼墨,分别给甄书记、欧书记、杨部长、夏国威写了一幅字。 给甄书记的那幅字,内容是“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这几句话出自《尚书.五子之歌》,意思是百姓只可亲近,不容鄙视;当官的只有以百姓为国家的根本,根本稳固了,国家才会安宁。 给欧书记的那幅字,内容是“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不难于听言,而难于言之必效。”这几句话出自明万历朝宰相张居正之口。 给杨部长写的字幅,内容是“守住宣传阵地,当好党和人民的喉舌”。而给夏国威的字幅内容则更加直白浅显:“一身正气敢碰硬,两袖清风不染尘。”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啮指痛心 唐昕一直在聚精会神地看梁天放写字,见他握着毛笔随意布势、纵横挥洒,每个字都如银钩铁画,力透纸背,显示出扎实的功底和恢弘的气势,心想怪不得甄书记等人一进屋就索要他的墨宝,原来他的书法水平确实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正在思索间,梁天放突然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问道:“小唐,要不要我给你也写一幅字?” 唐昕本来没奢望自己也能得到梁天放的墨宝,所以没有心理准备,此刻猛然听到他主动说要给自己写一幅字,一时间有点懵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梁天放,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夏国威见状,忙用手肘在他的臂膀上轻轻碰了一下,低声说:“梁老要赐墨宝给你呢,还不快道谢?” 唐昕这才猛省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梁天放说:“谢谢梁老。能得到您惠赐的墨宝,是我的荣幸。” 梁天放在见到唐昕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他就是自己和方清荷的儿子:因为他的眉眼、神态乃至说话的强调、语气,都跟年轻时的方清荷非常神似。 但这种神似,只有跟方清荷特别亲近的人才能感觉出来,其他人很难意识到这一点…… 当确定唐昕就是自己的儿子后,梁天放跟方清荷一样,内心也非常激动、非常兴奋。只是,他身居高位多年,心如磐石之坚、胸有城府之严,喜怒哀乐轻易不会写在脸上。所以,他的激动之情,只有方清荷能够感受出来,其他人包括唐昕本人在内,完全觉察不到。 而更令梁天放欣慰的是:通过简短的交谈,他发现唐昕虽然幼遭磨难、经历坎坷,但并没有因此而形成阴郁、消沉的性格。相反,从他的言谈举止看,他比一般的同龄人心态更阳光、气量更宽宏,再加上他挺拔的英俊的外貌、潇洒的气度,让人一见就觉得其超凡脱俗、与众不同,情不自禁地生出好感…… 此刻,当听到儿子称呼自己为“梁老”、并客客气气地道谢时,梁天放心下忽然一酸,用充满慈爱的目光看着他,温言道:“小唐,你不要叫我梁老,以后就叫‘梁叔叔’或‘梁伯伯’吧!听你方阿姨说,你身世非常坎坷,至今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在哪里,对吗?” 唐昕点点头说:“是的。我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至今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抛弃我。不过,这么多年过来了,我已经习惯了。谢谢梁叔叔关心!” 方清荷听到“这么多年过来了,我已经习惯了”这句话,心就像被重锤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眼眶也一下子红了,忙转过头去,偷偷伸手将涌到眼眶的泪水擦掉…… 梁天放心下也有点伤感,沉吟了片刻后,对唐昕说:“小唐,我虽然不了解你,但听你方阿姨说,你是个善良仁厚、阳光开朗的好孩子。虽然自小被父母抛弃,但你现在并不记恨他们了,对不对?” “嗯,我是跟方阿姨说过: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也许,我父母当初抛弃我,是有万不得已的原因,或者是无法言表的苦衷。因此,虽然小时候在遭到养父母虐待时,我心里确实痛恨过我的亲生父母。但随着年岁增大、渐明事理,这种痛恨之情慢慢地消失了,开始尝试去理解他们的苦衷和难处,心下也就释然了。” 梁天放很欣慰地点点头:“好孩子,你这想法就对了。正如你所说,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尤其是做母亲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若不是特殊原因,她怎么舍得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诗经》有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你的父母虽然对你没有抚育之恩,但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你,这生养之恩同样是不能忘怀的。这样吧,我给你写一幅字,是唐代孟郊的《游子吟》。这首诗是歌颂母爱的,相信大家都很熟悉。” 随后,他再次挥毫泼墨,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了孟郊的这首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在他写完并盖上印章后,甄书记带头,大家都热烈鼓掌。 待掌声停息后,甄书记看了看表,含笑对梁天放说:“老首长,您中午赶飞机过来,没有午休,应该有点疲累了。现在是四点五十分,请您在房间休息一下,我们先撤,六点整大家在宴会厅集合,您看行吗?” 梁天放点点头说:“行,请诸位自便,晚上再见。” 唐昕正准备跟甄书记他们离开房间,方清荷突然喊道:“小唐,你留一下,我还有点事要问你。” 唐昕惊讶地转过头,见方清荷正用热切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下很是纳闷,却又不好问原因,只好笑着点点头,在甄书记等人疑惑的目光中,转身回到房间内。 “小唐,你梁叔叔从京城带过来一件藏品,是清代画家王素所作《二十四孝图》中的一幅,名叫《啮指痛心》。很多人都说这幅画是赝品,但你梁叔叔认为这是一幅真品。你用你的方式鉴定一下,看看你梁叔叔打没打眼。” 方清荷将一幅画作摊开在大理石桌面上,含笑对唐昕说。 唐昕点点头,走到书桌前,先看了一下那幅画,见上面画了三个人:一位老太太倚靠在一张很宽敞的木榻上,木榻右侧摆放着一张木椅,上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在木椅旁边,另有一个青年男子,正在向中年男子拱手作揖,似乎在解释什么。 在画面左侧,题着一首诗:“母指方才啮,儿心痛不禁。负薪归未晚,骨肉至情深。” 观察了画的内容后,唐昕用戴戒指的手在画作上摸了摸,凝神感受从戒指上传来的信息后,很肯定地对梁天放和方清荷说:“梁叔叔、方阿姨,这是王素的真品画作无疑。不过,这幅画是一本册页中的一页。那本册页的名字就叫《二十四孝图》,共二十四页。您这一幅《啮指痛心》图,是三十年前在洛华市的古玩市场买的,当时花了您五百元钱,对不对?” ------------ 第二百六十七章 赠画 梁天放早就听方清荷说唐昕有特殊技能,可以感知到物品上留存的信息,并据此判断出这物品的来历和传承。 不过,他并不相信这种神乎其神的技能,以为是方清荷爱子心切,夸大了唐昕的能力。因此,这次他特意带了三十年前从落花市场淘来的《啮指痛心》图,想测试一下唐昕到底有没有那种神奇的能力。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说出了这幅画的来历,还说出了当初他购买这幅画时的价格——而这个价格,除了他自己,就连方清荷都不知道…… 当确信自己的儿子真的拥有一种非常神奇的能力后,梁天放在震惊之余,不免又心中窃喜: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不仅英俊潇洒、人品一流,居然还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本事和能力,与不学无术、品行不端的梁恭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看来,老梁家是后继有人了…… 怀着欣喜和欣慰的心情,梁天放轻拍唐昕的肩膀,微笑着说:“小唐,你方阿姨曾告诉我,说你能够从一件物品存留的信息中,看出其来历和传承过程。当时我还不大相信,但听了你刚刚鉴定《啮指痛心》图的结果,现在我是完全信服了。你拥有这样神奇的能力,以后一定要将其用到正道,千万不要用这种能力去干歪门邪道的事情。” 方清荷开始听丈夫肯定儿子的能力,心下甚是喜慰。但听到后面那两句话后,又不高兴了,瞪了梁天放一眼,嗔道:“看看,你的职业病又犯了是不是?当官当久了,见谁都要讲一番大道理,也不管这道理是不是适合人家、是不是无的放矢。 “我早就跟你说了,小唐是个善良正直、规规矩矩的好孩子,是非善恶分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用他的能力去干坏事?倒是梁恭,你真应该管管他了。若任他由着性子胡来,迟早会拖累到你。” 梁天放在外面风光无限,但对这个小他近二十岁、内外兼修的漂亮妻子,却着实有点内惧。 因此,此刻被她抢白一顿后,他也没有反驳,更不敢发火,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问唐昕:“小唐,你知道这幅《啮指痛心》图讲的是什么故事、表达的是什么中心思想吗?” 唐昕有点惭愧地摇摇头:“很抱歉,我没读过什么书,虽然知道《二十四孝图》是以故事形式弘扬孝道的,但并不知道那些故事的内容。” 梁天放点点头说:“这没什么,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知道二十四孝讲述的是什么故事。其实,这里面很多故事都早已在民间流传,有些甚至是耳熟能详的经典传说。比如,《卖身葬父》这个故事,主人公就是黄梅戏《天仙配》中的董永。戏中的七仙女就是看到董永是个大孝子,才临凡下嫁给他的。 “又比如,《卧冰求鲤》这个故事,很多小学课本中都有,讲的是晋代一个名叫王祥的孝子,亲生母亲死得早,继母朱氏很不贤,经常在他父亲那里说他的坏话。久而久之,王祥的父亲也对儿子生了厌憎之心。 ”在一个天寒地冻的日子里,朱氏突然想吃新鲜鲤鱼。王祥就脱掉衣服卧到冰面上,想求一条鲤鱼给继母吃。没想到,他的孝心感动了天庭,附近厚厚的坚冰突然融化,从里面跃出两条鲤鱼。王祥捉鱼回家,做给继母吃,继母被感动,从此一家人和和睦睦,再无芥蒂。” 方清荷看了看表,有点不耐烦地对梁天放说:“老梁,你直接告诉小唐《啮指痛心》的故事吧,等下我还有话跟他说呢!” 梁天放笑了笑,说:“好,我们言归正传。《啮指痛心》是《二十四孝》的第三则故事,主人公是孔子最得意的门生曾参,后世称其为‘曾子’。曾参是个大孝子,小时候家贫,长入山打柴。 “有一次,曾参入山采薪,他的一个朋友忽然来家里探望他。他的母亲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该怎么接待客人,心下很慌乱,于是便用牙齿咬自己的手指。正在砍柴的曾参忽然感到心口痛,赶紧负柴回家。母亲告诉他:因为她不知道怎么接待客人,于是便啮指想感悟他,让他快点回来。 “这个故事的中心思想,其实就是四个字:‘母子连心’。你想啊,曾参在山上打柴,他母亲一啮指,就感觉到心口痛,就知道母亲在想念他、呼唤他,于是赶紧回家。当然了,从我们的观点看,这个故事有点唯心主义和迷信色彩,不大可信,但其表达的‘母子连心’、侍母唯顺的观点,却是值得肯定和弘扬的。” 方清荷横了他一眼,有点不满地说:“老梁,你怎么认为这个故事是唯心主义和迷信呢?我倒认为它是真的故事。‘母子连心’并不是一句空话,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母亲啮指,远在山中的儿子感到心痛,这并非不可能。如果非要用科学的观点解释,我认为这就是‘量子纠缠’的缘故,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心灵感应’。” 唐昕也说:“梁叔叔,我认为方阿姨说的有道理。心灵感应确实是存在的,这并不是迷信。比如,我有时候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忽然会感觉到这地方好像很熟悉,但其实我以前根本没去过那里。最神奇的是:我有时候突然会预感到接下来我会遇到什么人、他会跟我说什么话,而且真的就应验了,就跟先知先觉一样。我想,这应该也是心灵感应中的一种吧!” 梁天放笑着摇摇头,说:“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反正我是不大相信的。” 方清荷急于要跟唐昕说另外的事,便说:“既然我们观点和立场不一致,暂时就不讨论它吧!小唐,我和老梁商量了一下,想将这幅《啮指痛心》图赠送给你。我知道你是个善良、仁厚的好孩子,如果将来找到了你的亲生父母,你肯定也会是一个大孝子。因此,这幅图对你很有意义,你一定要收下它。” 唐昕听方清荷说要将这幅图送给他,不由吃了一惊:这幅《啮指痛心》图虽然只是《二十四孝图》中的一幅,其它的都缺失了,但因为它是王素的画作真品,且蕴含有很高的文史价值,所以市场价并不会低。如果去拍卖,起拍价应该在八百万元以上。 现在,自己那幅《玉殿清荷》图还没送给方清荷,她和梁天放却先要送这么一幅贵重的画作给自己,那不是翻了礼数吗? ------------ 第二百六十八章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方阿姨,这幅《啮指痛心》图是梁叔叔收藏多年的珍品,怎么能送给我呢?我虽是个古玩商,但只是买卖古玩字画,并不懂得鉴赏其文史、艺术价值。您和梁叔叔将这幅珍贵的话赠送给我,岂不是明珠暗投?” 唐昕一边摇手,一边有点惶恐地推拒。 方清荷有点不悦地说:“小唐,这是我和你梁叔叔的一点心意。说得直白一点,是梁叔叔给你的一个见面礼,难道你不想领这个情?你不是说要将张大千的那幅《玉殿清荷图》作为寿礼送给我吗?如果你不收这幅画,那我也不收你的礼。” 唐昕听她话说到这份上,不敢再推拒,只好伸手将画接过来,很礼貌地向梁天放和方清荷鞠躬致谢。 随后,他打开随身带着的肩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匣子,扭开匣子上的铜扣后,从里面取出那幅《玉殿清荷图》,捧到方清荷面前,说:“方阿姨,祝您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也祝愿您跟这幅画上的荷花一样,永葆美丽容颜,永远清丽脱俗。” 这几句祝福语,听得方清荷心花怒放、喜笑颜开,珍而重之地将画接过去,然后转头看着梁天放,用满含骄傲的语气说:“老梁,你听听,孩子的情商多高,多会说话,用的词语多贴切、多妥当!他虽然书读得不多,但我看他的讲话水平,比任何同年龄的名牌大学生都要强!” 梁天放微微颔首,表示赞成她的话。 就在这时,唐昕的手机响了,是陈韵菡打过来的。 “唐昕,你是不是在横江宾馆一号楼?”陈韵菡的语气急促中带着一点兴奋。 唐昕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我去唐韵轩找你,听猴子说你在横江宾馆,准备参加方阿姨的四十岁生日晚宴,对吗?” 唐昕看了一眼梁天放和方清荷,“嗯”了一声,说:“是的。菡菡,你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上午九点,我把报名表和个人履历通过微信传给了总台的钟副台长,请他审查。今天中午,钟副台长就打电话给我了,说我的初审已经通过,让我明天赶到总台去面试。如果面试没问题,就会将我列为选调考察对象。” 唐昕惊讶地问:“这么快?面试应该就是走个程序吧,以你的外在条件和业务水平,面试肯定能通过的。” 陈韵菡很高兴地说:“难得你这么夸奖我一次,谢谢你的金口玉言。不过,我心里很清楚:这次我能够报名并通过初审,纯粹就是方阿姨的面子。因此,我想见见她,当面向她道谢。我现在就在横江宾馆大堂,你下来接我一下,带我去见方阿姨。不然的话,我不好意思冒昧去打扰她。” 唐昕有点为难地说:“菡菡,这不大好吧!方阿姨今天客人很多,她可能不大方便接待你。” 陈韵菡执拗地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就跟她见一面,说几句感谢的话,然后马上就走,不会耽误她太多时间的。” 唐昕还想劝她,方清荷却在一旁含笑说:“小唐,是菡菡要见我吗?没关系,我正想邀请她出席生日宴呢!你下去带她上来吧,告诉她:我和你梁叔叔都很欢迎她。” 唐昕见方清荷主动邀请陈韵菡参加她的生日宴,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应了一声,匆匆出门下楼去了。 待唐昕走后,梁天放有点纳闷地问:“你刚刚说的菡菡是谁?跟唐昕是什么关系?” 方清荷有点得意地说:“菡菡名叫陈韵菡,是s省电视台《宝鉴》栏目的主持人。她很喜欢我们的儿子,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儿媳妇。” 梁天放忙里偷闲的时候,偶尔也会看看《宝鉴》节目,对陈韵菡有点印象。此刻听到方清荷的话,很惊讶地问:“陈韵菡喜欢唐昕?你确定吗?” 方清荷很肯定地点点头:“确定。我是过来人,知道女孩子喜欢异性时的眼神和言行举止。前天我和唐昕在一家公司食堂吃饭,陈韵菡也来了。从她一进门,我就发现她看唐昕的眼神里,满含着喜爱和柔情。后来桌上有人开玩笑,说她喜欢唐昕,她也大大方方地承认,倒是唐昕好像有点不喜欢她。” 梁天放诧异道:“唐昕不喜欢她?那个女孩子很不错啊,身材容貌都是第一流的,主持风格落落大方,看上去很有学识、很有修养,也有一定的名气。以唐昕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能找到这样的女朋友,已经很不错了,他怎么还不乐意?” 方清荷笑道:“你忘记唐昕是谁的儿子了吗?别看他自小遭际坎坷、受尽了白眼和冷落,但他骨子里那种孤傲清高、百折不挠的性格,是从我们两个人身上遗传的,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改变。所以,他不会因为受到了一个明星主持人的青睐而受宠若惊,也不会因为遭际坎坷而意志消沉。有句话叫‘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我儿子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 唐昕匆匆下楼来到宾馆大堂,往左边的休息区一看,却见陈韵菡和她母亲艾丽珍正从沙发上站起身,笑吟吟地快步朝他走过来。 原来,前天晚上陈韵菡回家后,将方清荷愿意帮她参加央视一套播音主持人选调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艾丽珍。 艾丽珍利名心最重,一听到这个消息,惊喜得两眼放光。尤其是当她听说给女儿帮忙的人,还是原来的s省省委书记梁天放的夫人,更是兴奋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在盘算怎么借这个机会去结识方清荷这位“贵夫人”。 今天中午,陈韵菡接到钟副台长的电话后,艾丽珍觉得机会来了,便对女儿说:“菡菡,今天我们一定要去拜访一下梁夫人。一方面,要感谢她给你帮这么大的忙。另一方面,也得想个办法报答她一下。人家主动给你帮忙,虽然看的是唐昕的面子,但我们也不能不懂味,该送的礼一定要送。否则的话,人家就会说我们不懂规矩!” ------------ 第二百二十九章 母女之争 陈韵菡听母亲说要给方清荷送礼,皱皱眉头说:“妈,送礼我看就没必要了吧!我跟方阿姨交谈过,觉得她不是那种势利俗气、施恩图报的小家子女人。相反,她的性格很爽利、很大气,很有点巾帼女杰的豪迈气概。像这样性格的女子,是不会贪图蝇头小利的。 “据我分析,方阿姨之所以主动提出帮我,有两方面的原因。首先是唐昕的面子。前天晚上在酒桌上,我就看出来了:方阿姨很喜欢唐昕。有时候,她看唐昕的那种眼神,就像母亲看自己心爱的儿子一样,充满了慈爱和柔情。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但这感觉肯定错不了。 “其次,我跟方阿姨脾气相投、性格相近,很谈得来,她对我的第一印象比较好。另外,她还看过我主持的节目,在酒桌上当着唐昕等人的面,夸赞我形象好、气质好,主持风格、业务水平都很不错——估计这也是她想帮我调往央视的原因之一。” 艾丽珍点点头说:“菡菡,你的分析也许是对的。但不管怎么样,梁夫人给你帮这么大的忙,我们不能仅仅口头表达感谢,还是应该意思意思一下,不能口惠而实不至。” 说到这里,她嘴角边突然撇出一丝诡秘的微笑,压低声音说:“菡菡,我送礼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梁夫人虽然答应帮你,但她跟你毕竟非亲非故,不一定会倾尽全力给你帮忙。但是,如果她收受了我们送的礼物,就等于给她肩上压了一副担子,这个忙她就非帮到底不可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韵菡瞪了她一眼,撅起嘴说:“妈,你怎么那么俗气呢?我刚刚说了,方阿姨可不是为了贪图什么财礼才帮我的,你也别把这个事搞得庸俗不堪。” 艾丽珍语重心长地说:“菡菡,你还年轻,不大懂人情世故。以我的人生经验,这世上就没有不喜欢金钱财物的人,尤其是家庭妇女。你也别把梁夫人想得那么纯洁、那么清高,天下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她也有家有室,也要盘家养口,白送给她的钱财,难道她还怕烫手? “你就听妈一次,等下去见她时,一定要带一份厚礼送给她。只要她收下了这份礼,你进央视的事情就等于进了保险箱。” 陈韵菡摇头说:“我不送,怪不好意思的。” 艾丽珍急道:“宝妹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即使梁夫人真如你所说,是个不贪图钱财、愿意白白给你帮忙的人,但也绝不会因为你送礼的缘故,就看轻你或者责怪你的!” 见陈韵菡仍嘟着嘴巴不做声,艾丽珍继续说:“这样吧,既然你不好意思送礼,那就带我去见梁夫人,由我出面把礼物送给她,这总行了吧!” 陈韵菡想了想,有点无奈地点点头说:“好吧,我带你去见方阿姨。要送礼的话,你送,反正我不说话,也不经手。” 于是,艾丽珍到银行取了十万元现金,用一个小提包装着,兴冲冲地跟随陈韵菡赶到了横江宾馆…… 唐昕等艾丽珍和陈韵菡母女走近后,强装笑脸跟艾丽珍打了个招呼,但心下很是不快。 陈韵菡见他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知道是因为自己带母亲来的缘故,忙将他拉到一边,用抱歉的语气低声说:“我妈说方阿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一定要随我过来见见她,当面向她表示感谢。你是知道她性格的,我劝她也没用,所以只好带她过来了。” 唐昕勉强说:“来了就来了吧,没关系的。不过,现在房间里不止是方阿姨,还有她的丈夫梁老也在。梁老是大首长,你们进去后,说话行事稍微要注意一点,以免引起他的不快。” 陈韵菡惊讶地问:“梁老也来了?刚刚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她这句话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被艾丽珍听到了,脸上顿时流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忙凑过来问:“小唐,梁书记也来横江了吗?他此刻就跟梁夫人在房间里?” 唐昕点点头说:“是的。” 艾丽珍满脸喜色地说:“太好了。有梁书记在,菡菡调央视的事就更有把握了。” 唐昕不想再跟她说什么,转身就往电梯口走,艾丽珍和陈韵菡紧紧地跟在后面。 在进房间之前,唐昕心下有点忐忑:艾丽珍不请自来,梁天放夫妇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不懂规矩? 还有,艾丽珍如此俗气、如此势利,等下跟梁天放夫妇交谈时,会不会说出一些不知进退高低的话,引起他们的不快甚至反感? 怀着这种忐忑之情,唐昕摁响了梁氏夫妇房间的门铃。 令他意外的是:当门打开后,梁天放和方清荷夫妇竟然双双迎候在门口。当看到陈韵菡身后的艾丽珍后,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悦或生气的表情,而是很热情地将她们母女迎了进去。 “菡菡,这位大姐是你妈妈吗?” 待陈韵菡母女在红木沙发上坐下后,方清荷含笑问道。 艾丽珍不待女儿回答,抢先站起身,笑容满面地答道:“梁书记、梁夫人,两位领导好!我叫艾丽珍,是菡菡的妈妈。” 方清荷笑着点点头:“艾大姐好。听菡菡说,你是横江师范学院美术系的教授,在国画方面有很深的艺术造诣,对吗?” 艾丽珍没想到方清荷竟然知道自己,还称赞她国画艺术造诣很深,不由受宠若惊,眉开眼笑地说:“梁夫人过奖了。我确实是横江师范学院美术系教授,专攻国画,虽然小有成就,但当不起‘造诣很深’这个词语。” 梁天放在旁边笑着说:“艾老师,我虽然是个俗人,但也喜欢琴棋书画,最佩服有艺术才华的人。你能够当上横江师范学院美术系教授,本身就说明你在国画领域成就比较高,用‘造诣很高’来形容,我看并无不妥。哈哈!” 艾丽珍没想到威名赫赫的前省委书记梁天放,居然如此谦和、如此亲民,不仅自称是“俗人”,还肯定了自己在国画领域的成就,心花怒放之下,顿时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好几斤…… ------------ 第二百三十章 荣幸之至 陈韵菡见梁天放和方清荷好像并不介意自己带母亲过来,心下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很妩媚地看了唐昕一眼,笑着对方清荷说:“方阿姨,昨天上午九点,我将报名表和工作简历,通过微信传给了总台的钟副台长。今天中午,钟台长打了我电话,说我已经过了初审,要我明天赶到总台去参加面试。虽然还不知道最终会是个什么结果,但我和我爸、我妈都非常感谢您。” 方清荷含笑点点头,对梁天放说:“老梁,菡菡综合素质强、主持水平高,我看很适合选调到央视去,为她提供一个发展和进步的平台。要不,你现在打个电话给钟跃新,要他在面试和考察两个环节,重点关照一下菡菡吧!” 梁天放对陈韵菡这个“准儿媳妇”也相当满意,同时也想给足儿子面子,便笑着点点头,拿起手机拨通了钟副台长的电话。 “小钟,这段时间在忙什么?我印象中,将近半个月没看到你人影了。前几天你嫂子还在念叨,说你小钟十几天不上门,她周末的时候连一桌桥牌都凑不齐了。哈哈!” 原来,方清荷闲暇的时候,喜欢打桥牌。每到周末,都要邀约建行的几个同事到家里打两三场桥牌。 梁天放刚调到中央分管宣传工作的时候,钟跃新还是总台某部门的一个副部长。他的爱人名叫李莹莹,在海安区建设银行任信贷部副主任,是方清荷的同事。 钟跃新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得知梁天放的爱人也调到了海安区建设银行,跟他的爱人李莹莹在一个部门,便开始琢磨怎么利用这一层关系,结识梁天放夫妇,为自己的仕途升迁铺平道路。 不久,他从李莹莹口中得知:方清荷很喜欢打桥牌,每周末都要邀几个同事去她家里打两三场桥牌。 得知这个信息后,他马上加入了附近的一个桥牌俱乐部,一有空闲时间,就去俱乐部苦练桥牌技术。他的天资甚高,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练成了一个桥牌高手。 在一个周末,他安排了丰盛的菜肴,让李莹莹邀请方清荷等同事到家里来玩一天。 当方清荷等人应邀上门后,钟跃新主动提出开一桌桥牌,并利用主人的身份,选择方清荷作为自己的搭档。结果,他们这一对搭档大获全胜。而他高超的牌技,也令方清荷对他刮目相看……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从这天开始,方清荷一到周末,就邀请他去梁家打桥牌,且大部分牌局两个人都是搭档。 接下来,他就顺理成章结识了梁天放,也成功获得了后者的赏识,在不到五年的时间里,就从一个部门副部长提拔为部长、总台副台长…… 正因为是梁天放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钟跃新一直对梁氏夫妇感恩戴德。 因此,当听梁天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十几天没见自己人影时,钟跃新以为他是在责怪自己轻忽怠慢他,心下有点慌神,忙解释说:“老首长,这十几天我一直在忙从地方台选调播音主持人的事,还到南方五省市出了一周的差,所以没来拜访您和嫂子,请您见谅。” 梁天放说:“没事。年轻人嘛,就应该把重心和精力放在工作上。你是常务副台长,什么事都要管,工作繁杂,十几二十天忙得脱不开身,是正常现象,完全可以理解。对了,你们的选调工作进展得怎么样?考察对象确定好了吗?” 钟跃新是个提头知尾的灵泛人,最善于从领导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中,揣摩他的真实意图。 因此,此刻一听梁天放问起选调的事,他马上便联想到了方清荷打招呼的陈韵菡,不由恍然大悟,忙说:“老首长,选调的事情已近尾声,考察对象也初步定好了。”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用表功的语气说:“老首长,您既然问到了这个事,我有个情况要向您汇报一下:前天晚上,嫂子打了个电话给我,给我推荐了一个优秀的主持人才,名叫陈韵菡,目前是S省电视台《宝鉴》栏目的主持人。 “昨天上午,陈韵菡将报名表和她的个人资料通过微信转给了我。经审查后,我个人觉得她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完全符合我们的选调要求。因此,我已经将陈韵菡列为考察对象,并请她明天赶到总台来进行面试。 “请老首长转告嫂子:陈韵菡的面试只是走一个程序,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最后的考察环节,我会跟其他几位考察组成员沟通协调,做他们的工作,争取都给陈韵菡投一票。所以,她这次选调应该会成功,请嫂子放心。” 梁天放沉吟了一下,说:“小钟,你是个办事比较牢靠的人,这一点我和你嫂子心中都有数。关于小陈选调的事,我还要叮嘱你一点:虽然她是你嫂子向你推荐的人才,她本人也很优秀。但是,在面试、考察两个环节,你们还是要遵守选调的相关规定,能照顾的适当照顾,但一定不要违反程序和原则,以免授人以柄、遭人诟病。” 钟跃新忙说:“老首长放心。我是您一手栽培和教导出来的,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或者留下什么后遗症,那我就枉为您的学生了,也没必要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了。” 梁天放满意地“嗯”了一声,又跟他闲聊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老梁,钟副台长怎么说的?” 梁天放笑了笑说:“他让我转告你:小陈选调的事,他会尽量关照。如果不出现大的意外,应该没什么问题,要你放心。” 艾丽珍一听这话,就知道女儿选调的事已经稳了,激动得眼眶里泪光闪闪,用哽咽的声音不住地向方清荷、梁天放道谢。 方清荷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太客气,然后拉着陈韵菡,眼睛看着艾丽珍,含笑说:“艾大姐、菡菡,今天是我的生日,晚上我想邀请你们一起吃个饭,你们有时间吗?” 艾丽珍没想到方清荷会主动邀请她们母女参加生日宴会,不由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点头说:“有时间,当然有时间。谢谢您的邀请,荣幸之至!”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弄巧成拙 唐昕见陈韵菡的事基本上办妥了,心下也很高兴,拿起手机看一下时间,已经是五点一刻了,便对艾丽珍和陈韵菡说:“阿姨、菡菡,梁叔叔中午乘飞机过来,一直没休息。要不,我们先下楼去,在宾馆大堂的茶座区坐一坐,我请你们喝茶,留点时间让梁叔叔小憩一会。” 艾丽珍忙说:“对对对,我们下楼去等一会,不要影响梁书记休息。” 方清荷以为唐昕想跟陈韵菡单独待一会,便也不勉强,点点头说:“也行,我和老梁先休息一下,六点整咱们在贵宾楼宴会厅见。” 艾丽珍正要出门,方清荷忽然叫住她,笑着指指茶几上那个鼓鼓囊囊的提包,说:“艾大姐,这包是你的吧,是不是忘记拿了?” 艾丽珍满脸堆笑地说:“梁夫人,这是我家菡菡的一点小意思,想表达一下她对您和梁书记的感谢之意,请您务必收下她这份心意。” 方清荷对陈韵菡招招手说:“菡菡,你过来,把这个提包拿走。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不管这包里是什么东西,我都不能要。” 陈韵菡看了看她母亲,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办。 方清荷见状,一把提起那个包走过来,一边往陈韵菡怀里塞,一边说:“菡菡,我之所以帮你,首先是觉得我们性格相近、比较投缘,我很喜欢你。其次,是因为你本人很优秀、很有发展前途,自己也有理想、有抱负,所以我愿意帮你实现这个理想和抱负。 “但如果我接受你的礼物,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也很俗气了,对不对?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会理解阿姨这番话的。来,听阿姨的话,把东西拿回去。你一定要感谢我的话,等你选调的事成功了,你在京城请我和你梁叔叔吃顿大餐,行吗?” 陈韵菡红着脸点点头,说:“好,我听您的。等选调成功后,我再请您和梁叔叔吃饭。” 艾丽珍见方清荷话说到这份上,知道这礼是送不出去了,心下虽然有点遗憾,但也不敢勉强,叮嘱陈韵菡说:“菡菡,你一定要记住梁叔叔、方阿姨的大恩大德。以后如果真的去总台工作了,不仅仅是请客吃饭的问题,还要多去看望梁叔叔和方阿姨,就像走亲戚一样,记住了吗?” 陈韵菡点点头说:“记住了。” 艾丽珍等人刚离开,梁天放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梁恭打过来的。 “爸,生日晚宴开始了吗?很遗憾不能亲自到场给妈庆贺生日。我已委托一个朋友订购了一个生日蛋糕、一束鲜花,等下就会送到宴会大厅来,表示一下我的孝心和歉意。” 梁天放皱皱眉头,说:“你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干什么?你要真有孝心的话,以后少干一些歪门邪道的事情,让我和你妈省心一点、安宁一点,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梁恭尴尬地笑了笑,说:“爸,您不要信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挑拨离间的话。我现在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只想自立自强、好好赚钱,争取尽快实现财务自由,不再给您和妈添麻烦。当然,我现在还处在创业阶段,很多事情还得借助您和妈的关系网才摆得平。这一点,也希望您能够理解。” 梁天放“哼”了一声,说:“我现在正在会客,没时间跟你掰扯这些事情。等你回到京城,我再找你好好谈一次。” 梁恭听他有挂电话的意思,急道:“爸,我还有个事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有个铁哥们,是s省的美协主.席,名叫黄建湘。他在美术界的成就很高,是鼎鼎有名的国画大师,同时也是省政协委员。前不久他找了我,说想参选省政协常委,恳请我帮忙。我知道您跟s省政协的廖主.席是多年的老同事,关系很不错,所以就答应了黄建湘的请求。您看——” 梁天放没想到他竟然私下答应帮别人运作当官的事情,不由火冒三丈,怒喝道:“梁恭,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我屡次告诫你:做生意归做生意,但绝不能染指官场上的事,更不能为任何官员的提拔、晋升找我帮忙,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吗? “至于那个什么美协主.席想选政协常委的事,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他如此热衷当官,如此喜欢钻营,哪怕在艺术上成就再高,也是一个庸人俗人,甚至是一个小人。我等下就打电话给廖主.席,让他重点关注一下这个人,绝对不能让他如愿选上政协常委。” 说着,他便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 方清荷见他气得脸色铁青,关心地问:“老梁,怎么回事?梁恭又闯祸了吗?” 梁天放喘了一口气,余怒未消地说:“这小混蛋,竟然私下答应帮一个什么美协主.席选政协常委,还要我出面找省政协的廖主.席打招呼。你说,他这胆子是不是大得没边了?他这样无法无天,迟早要闯大祸。” 方清荷听到“美协主.席”几个字,心里一动,问道:“那个美协主.席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姓黄,好像叫黄建湘,据说还是个什么国画大师。此人如此热衷当官,而且不择手段,估计不是什么好货色。我现在就打廖主.席电话,提醒他注意一下这个人——” 方清荷忙拦住他说:“老梁,你先别打电话。那个黄建湘好像是唐昕的朋友,他有个弟弟叫黄建立,就是唐昕的合作伙伴。” “什么?他是唐昕的朋友?怎么又跟梁恭搞到一块去了?”梁天放惊诧地问。 方清荷摇摇头说:“具体我也搞不清楚。不过,我看他跟唐昕关系非常好。我到横江来的那个晚上,唐昕设宴招待我,黄建湘也去了。我跟他交谈过一阵,感觉他不像个什么有心机和城府的人,倒是有一点点艺术家的酸腐气。要不这样吧,我现在把唐昕叫上来,问一下黄建湘的情况,听听他对黄建湘的评价,你再决定怎么办吧!” 梁天放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说:“也行。唐昕虽然年轻,但说话做事都很沉稳,看人的眼光应该不会太差,听听他的意见和评价再说吧!”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唯一的希望 方清荷拿起手机,正准备拨打唐昕的电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抬眼看着梁天放说:“老梁,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梁恭可能收受了黄建湘的钱财,而且这财礼金额应该比较大。否则的话,他不会冒着被你责骂的风险,出面为黄建湘求官。” 梁天放铁青着脸说:“如果他真的打着我的名号收人钱财、替人求官,就是触犯了底线。以后,他再要为生意上的事情找我和你出面,不要再理睬他,让他一个人闹腾去,也不许他再进梁家的门,看他还能胡作非为到什么时候!” 方清荷劝道:“不许他进梁家的门,倒没这个必要。毕竟他是你亲生儿子,母亲又去世得早,从小缺乏管教。‘子不教,父之过’,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这个做父亲的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我的意见是:等他从海南回京后,你抽个时间好好跟他谈一次。一方面,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诫他以后绝对不能再打着你的旗号,去干那些违规违纪甚至违法的事情。 “另一方面,要明确告知他:你已经跟所有的老部下、老同事打了招呼,以后但凡是梁恭找他们帮忙,不管大事小事,必须先告知你。这样的话,就可以从根子上斩断他利用你的关系和名望干坏事的可能性。” 梁天放点点头说:“清荷,你的话很有道理。在梁恭失于管教这件事情上,我这个做父亲的确实要负很大的责任,需要检讨和反思。你提出的方法也很不错,明天回到京城后,我会给一些老部下、老同事打电话,叮嘱他们不要轻易给梁恭帮忙。” 方清荷点点头,拿起手机拨打了唐昕的号码,请他上来一下。 几分钟后,唐昕敲门进来,很关心地问梁天放:“梁叔叔,您还没休息吗?是不是有急事找我?” 梁天放很和蔼地看着他,说:“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想向你打探一个人。听你方阿姨说,你跟省美协主.席黄建湘关系不错,他弟弟还是你的生意合作伙伴,对吗?” “对,我跟黄主.席关系比较好。他的弟弟黄建立是古玩协会会长,也是我的生意合作伙伴。” “你了解黄建湘这个人吗?” 唐昕有点困惑地问:“您是指哪一方面?是他的艺术成就,还是他的人品性格?” “人品性格方面。” 唐昕想了想,答道:“我个人感觉,黄主.席人很热情,也比较讲义气,就是脾气稍微有点倔,有时候认死理。不过,这应该是大部分搞艺术的人的通病吧!” “他是不是很喜欢当官?” 唐昕有点惊讶地看了梁天放一眼,隐隐猜出了他打探黄建湘情况的原因,便很客观地说:“他确实很想当官,为此,我跟黄会长还开过玩笑,说黄主.席官瘾比较大。不过,他急于谋个一官半职,是有原因的。” 梁天放浓眉一挑,问道:“什么原因?” “据黄建立说,黄主.席的岳父岳母、两个舅子都是当官的,级别最高的是他的大舅子,如今是副省级了。他老婆经常抱怨,说他艺术成就那么高、名气那么大,却只是一个民间团体的负责人,连个正儿八经的级别都没有,说出去都不好意思。因此,黄主.席才动了心思,想先选上政协常委,然后通过这个平台,正式跨入仕途。” 梁天放点点头说:“如果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当官,倒也可以理解。人嘛,都是有争夸荣耀之心的。他想上进、想出人头地,这也没错。只是,他不应该搞歪门邪道,不应该选择走一条根本走不通的‘捷径’——小唐,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唐昕马上想到了黄建湘送给梁公子的那幅《鹤呖晴空》画作,心下不由疑惑不解:梁天放既然已经接受了黄建湘的厚礼,为何还要说他搞歪门邪道?难道他是在自己面前故作姿态? 方清荷见他沉吟着不做声,便说:“小唐,我们请你上来,除了要了解一下黄建湘这个人以外,还想向你求证一个事:为了求得梁恭的帮忙,黄建湘送没送过钱财给他?” 此言一出,唐昕心下顿时雪亮:原来,梁公子竟然是打着他父亲的名号,向黄建湘索取了那幅宋徽宗题跋的《鹤呖晴空》图。但他并没有将画作转送梁天放,而是自己吞下了,所以梁天放根本就不知情…… 想至此,他心下气愤异常,涨红着脸答道:“方阿姨,既然您问到了这个事,那我就不妨如实告诉您和梁叔叔:大概一个月前,梁公子以梁叔叔的名义,向黄主.席索取了一幅宋徽宗题跋的古画,画作的名字叫《鹤呖晴空》。当时,他给黄主.席打了包票,说一定能够帮助他选上政协常委。刚刚听方阿姨问起,我才知道梁叔叔对此完全不知情。” 梁天放强忍怒火,追问道:“小唐,那幅古画价值多少?” “黄主.席买那幅画,花了八百万元。” “混账王八蛋!简直是丧心病狂、无法无天!” 梁天放一巴掌拍在那张大理石书桌上,气得眼珠通红,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 方清荷劝道:“老梁,你消消气,注意身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暂时不要跟梁恭打电话,以免影响我们的心情。等他回京后,你按我说的找他谈一次话,新帐老账一起算,狠狠地教训他一次,然后再勒令他把那幅古画退给黄建湘。” 就在这时,唐昕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黄建湘打过来的。 唐昕见梁天放正在盛怒之中,不好接这个电话,便将其掐断了。 方清荷却好像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问道:“小唐,是不是黄建湘打你电话?” 唐昕不善撒谎,只好点点头说:“是的。” 梁天放说:“小唐,你回拨电话过去,看看他想跟你说什么。” 唐昕犹豫了一下,只好回拨了黄建湘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只听黄建湘焦急地说:“老弟,我选政协常委的事,梁公子那边没希望了。你跟梁夫人关系好,她也很喜欢你,所以我想请你帮帮忙,找梁夫人求求情,请她出面找一下省政协的廖主.席,帮我打打招呼,行吗?” 见唐昕不做声,他又用恳求的语气说:“老弟,我现在快五十岁了。如果这一届还不选上政协常委,以后就没机会踏入仕途了。请老弟一定要帮我一次,这也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戏剧性变化 唐昕正不知该任何答复黄建湘,却见方清荷拿起毛笔,飞快地在一张宣纸上写了一行字,然后举起给唐昕看。 唐昕瞟了一眼那行字,见上面写着“问一下送画给梁恭的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打开手机的免提键,假装不解地问黄建湘:“黄主.席,上次你不是送了一幅画给梁公子吗?当时他给你打了包票的,说一定会帮你选上政协常委,现在怎么又没希望了?” 黄建湘悻悻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本来说得好好的,那幅画由他转送给梁老。然后,他带我去京城跟梁老见一面,再由梁老出面给省政协廖主.席打招呼。没想到,刚刚他打电话给我,说他因为另外的事惹怒他父亲了。结果,他父亲拒收我送的画,也不会出面给我打招呼。你说,他这不是坑我吗?” 唐昕看了梁天放一眼,说:“黄主.席,据我所知,你送古画给梁公子之事,他父亲压根就不知情。另外,我还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梁老根本就没有授意梁公子向你索要宋徽宗的画作,也从来没答应梁公子说要给你帮忙选政协常委。” 黄建湘“啊”地一声,很气恼地说:“如此说来,梁公子一直在骗我?” “嗯,跟骗也差不多。” “老弟,那现在怎么办?你觉得这事还有回旋余地吗?” 唐昕想了想,答道:“黄主.席,我觉得你现在暂时就不要考虑选政协常委的事了,估计会很困难。当务之急,是要向梁公子讨回那幅宋徽宗题跋的古画,尽量挽回你的损失。你觉得呢?” 黄建湘叹口气说:“老弟,为了选政协常委之事,我花费了那么多心思,找了那么多人,如果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委实有点不甘心。再说,前不久我跟你嫂子和老丈人夸下海口了,说这次选政协常委肯定没问题。如果最终没选上,我这张老脸也没地方搁啊!” 唐昕听到他落寞不甘的语气,心下也很同情他,但自己也实在没办法帮他,便劝慰道:“黄主.席,你在美术界成就斐然,已然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应该算是功成名就了,为什么还要区区计较于一个省政协常委的名位呢?至于你爱人以及其他亲戚的看法,你也没必要太放在心上。用一句俗气的话来说,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黄建湘苦笑了一声,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老弟,谢谢你!至于送给梁公子的那幅画,我也不想去要回了。毕竟,他本意上可能还是想帮我的,也跟他父亲说过我的事,只是没帮到而已。那幅画就送给他了,权当结交个朋友吧!” 最后这几句话,大出梁天放和方清荷的意料。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都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待唐昕挂断电话后,方清荷很感慨地对唐昕说:“小唐,看来你对黄建湘的评价是比较客观、比较中肯的。从你们刚刚的通话来看,他确实比较宽仁,也比较大度。这一点,从他对梁恭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老梁,你觉得呢?“ 梁天放点点头说:“没错。他最后说不想向梁恭讨要那幅画,做法虽然不对,但也说明了两点:一是此人心胸比较宽,不是那种斤斤计较、惟利是图的小人;二是他会做人,宁可损失数百万元,也不想去为自己树一个敌人。看来,我最先对他的看法,是有点片面、有点先入为主了。” 方清荷想了想,对梁天放说:“老梁,你看这样好不好?既然黄建湘跟小唐是朋友,而且艺术成就高、人品也不错,你不妨打个电话给廖主.席,跟他说一下黄建湘的情况,看能不能在选常委的事情上,适当关照他一下。毕竟,政协常委也不是什么官职,只是一种政治待遇,你打个招呼应该不算违规吧!” 梁天放沉吟了一下,说:“这个事在电话里直接说,不大好。我先打个电话给他,约他晚上出来喝个茶,看他有没有时间。” 说着,他拿起手机,拨打了省政协主.席廖大伟的号码。 当初梁天放在s省主政时,廖大伟是省委常委、统战部长,两个人关系一直非常不错。后来廖大伟直接从排名比较靠后的统战部长职位上,提拔为正部级的省政协主.席,梁天放给他帮了很大的忙,所以他一直对梁天放心存感激…… 电话接通后,廖大伟很高兴地向梁天放问好,并问他有何指示? 梁天放哈哈一笑说:“廖主.席太客气了。我们老同事、老朋友之间,说指示就见外了不是?今天我有点私事,下午赶到了横江。想起很久没跟你见面喝茶聊天了,所以晚上想请你到横江宾馆三楼的茶室来坐一坐、喝杯茶。怎么样?你有时间吗?” 廖大伟没想到他来到了横江,埋怨道:“老首长,您来横江怎么不事先告知我一声?我就算再忙,您老首长来了,我也应该去机场迎接啊!对了,晚上是怎么安排的?要不,我请您吃晚饭,饭后再喝茶聊天,行吗?” “晚上我另有安排,就不叨扰你了。如果你晚上有时间,就一起喝个茶吧!” “好好好,我晚上在家恭候您的召唤。” 与廖大伟通过话后,梁天放含笑看着唐昕,说:“小唐,你现在打个电话给黄建湘,就说晚上我和廖主.席请他喝茶,让他做个准备,在喝茶的时候顺便向廖主.席汇报一下他的个人情况。” 唐昕万万没料到:黄建湘的事情居然出现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心下又惊又喜,忙不迭地点点头,拿出手机拨打了黄建湘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唐昕用欣喜、兴奋的语气说:“黄主.席,告诉你个天大的喜讯:今天晚上,梁叔叔约了省政协的廖主.席到横江宾馆三楼的茶室喝茶,邀请你一起出席——” 黄建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点错愕地问:“梁叔叔?哪个梁叔叔?” “就是梁公子的父亲梁老啊!” 黄建湘“啊”地一声,估计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搞懵了,半晌都没做声,直到唐昕“喂喂”了几声,才如梦方醒,用颤抖的、不可置信的语气问:“老弟,你说的是真的?梁老真的约我和廖主.席晚上一起喝茶?我该不是做梦吧!” ------------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两个问题 唐昕笑道:“黄主.席,这种事情我敢开玩笑吗?当然是真的,而且是梁叔叔亲口跟我说的。” 黄建湘再次惊讶地“啊”了一声,用感激涕零的语气说:“老弟,谢谢你!我真的没想到,梁公子都办不到的事,你老弟一出马,立即峰回路转起死回生,可见你在梁老和方行长心目中的地位。对了,有个事我还想请教一下:等下我去茶室赴约,要不要给梁老和廖主.席带一点什么土特产品?” 唐昕知道他口中所称的“带一点土特产品”,其实就是想送礼,忙说:“这个真没必要。你如果带什么土特产品,不仅很庸俗,还会辜负梁叔叔诚心帮你的一番美意。” 方清荷听到他后面那句话,微微一笑,向他竖起大拇指以示嘉许。 黄建湘想了想,说:“老弟,要不这样吧:我带两幅国画过去,送给梁老和廖主.席。这两幅画是我自己创作的,虽然有献丑之嫌,但可以略表一下我的感激之意,也不存在行贿送礼的问题。你觉得呢?” 唐昕犹豫了一下,说:“那我问问方阿姨,等下再回你电话好吗?” “好好好,我等你回电。” 挂断电话后,唐昕用征询的语气对梁天放说:“梁叔叔,黄主.席说他想带两幅他自己创作的国画给来,送给您和廖主.席,您看——” 方清荷在一旁说:“老梁,如果是黄建湘自己创作的作品,那就领他的情吧!他是有名的国画大师,很多爱好书画的领导,还专程去他家里索求他的作品呢!” 梁天放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好吧,他亲笔创作的作品,我们可以收下。但小唐你要叮嘱他:千万不要带其他礼物过来,否则的话,包括他的画作我和廖主.席都不会收。” “好的,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 此时,在润玉菁华公司董事长办公室,姚木青和袁振海正在一边喝茶,一边分析探讨今日遇到的种种“怪事”。 “袁董事长,你分析分析:梁夫人和唐昕之间,到底存在什么隐秘的关系?刚刚我们在车上已经探讨过这个问题,但最终没有得出结论。然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梁夫人居然邀请唐昕参加她的生日晚宴,全然不顾后者只是一个小小的古玩店老板,也不管出席宴会的其他达官贵人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和看法——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奥妙?” 袁振海眯着眼睛想了想,说:“姚会长,提起唐昕参加生日晚宴的事,其实还有一个细节你可能忽略了。” “什么细节?” “梁夫人今天是四十岁,是整生。一般情况下,像这种很重要的生日宴会,家庭成员是不能缺席的。但是,梁公子作为梁天放的亲生儿子,偏偏在生日的前两天,被梁天放安排陪同发改委一位领导出差。你说,这是巧合而是梁天放夫妇的刻意安排?” 姚木青瞪大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梁公子是被特意支使开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出席梁夫人的生日晚宴?” 袁振海点点头:“这种可能性很大。因为昨天我打电话给梁公子的时候,特意问他为何不从海南赶回来出席他母亲的生日宴。他回答我说,他本来是有这个想法的,还打了电话给梁老,但梁老不许他回来,要他在海南好好陪发改委的领导。为这事,梁公子至今还在郁闷呢!” 姚木青很纳闷地问:“梁老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袁振海笑了笑,说:“据我猜测,梁天放夫妇之所以要支使开梁公子,就是因为唐昕的缘故。” “为了唐昕?这怎么可能?”姚木青脸上的神色更加迷惑了。 “姚会长,我们分析问题不能就事论事,而要将各种情况和现象综合起来考虑,从各种谜团中抽丝剥茧,找出事情的真相。比如唐昕出席梁夫人生日晚宴这事,我们就要先问两个问题。只要找出了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我们离真相就不远了。” 姚木青饶有兴趣地问:“两个什么问题?” “第一,梁夫人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在横江举办四十岁生日宴会?据梁公子说,梁夫人早就邀请了她的一些同事和朋友,在她四十岁生日参加她举办的宴会,梁老的一些同事也会赴宴祝贺。但是,她从湘省赶到横江后,却突然决定不回京,就在横江举办生日宴,还把梁天放也叫了过来。我高度怀疑:梁夫人之所以要在横江举办生日宴,就是为了方便邀请唐昕参加。 “第二,梁老为何要在他夫人四十岁生日的前两天,突然将梁公子支使去海南、且不允许他赶回来出席生日晚宴?我猜测,这也是唐昕的原因。因为唐昕跟梁公子之间有梁子,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如果梁公子出席生日晚宴,唐昕很可能就不会接受邀请。因此,为了让唐昕出席这个晚宴,梁天放夫妇便把梁公子支使开了。” 姚木青有点怀疑地摇摇头说:“袁董事长,你这分析未免也太离谱了。梁公子毕竟是梁老的亲生儿子,也是梁夫人相处了十多年的继子。而唐昕与梁夫人认识不过十几天,以前两个人从未谋面。就算她再喜欢唐昕、宠爱唐昕,也不至于为了让他出席这个生日宴会,就想办法把梁公子支使开吧!” 袁振海双目直直地盯着姚木青,忽然压低声音问:“姚会长,你发现一个问题没有?唐昕的长相和气质特征,是不是和梁天放、方清荷都有点相像?” 姚木青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袁振海,眼睛鼓得溜圆,嘴巴张得老大,呆愣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地问:“你……是说,唐昕可能是……是梁天放夫妇的私……私生子?” 袁振海笑着摆摆手,很油滑地说:“姚会长,这话是你说出来的,我可没说啊!我刚刚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唐昕的长相和气质,好像是综合了梁天放夫妇两个人的特征,并且将其发扬光大了。当然了,天底下有很多长得相似、气质也差不多的人,他们之间也许什么关系都没有。如果你要就此推断出唐昕是梁天放夫妇的私生子,我觉得是很武断的,至少是很不严谨的。呵呵!” ------------ 第二百三十五章 懊恼 姚木青听到袁振海这番模棱两可的话,心下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仰头思考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很兴奋地对袁振海说:“袁总,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侧面验证一下唐昕是不是梁天放和方清荷的私生子。” 袁振海忙问:“什么办法?”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唐昕真是梁氏夫妇的私生子,那就要满足一个前提条件,即在唐昕出生之前,梁天放就认识方清荷了,而且两个人关系密切。据我所知,唐昕现在是二十一岁。也就是说,如果在二十二年前,梁天放跟方清荷之间有过密切交往,那我们的推测就很可能是真的。反之,若二十二年前梁天放与方清荷根本不认识,那我们这个推测就是无稽之谈。你觉得呢?” 袁振海偏着头想了一下,点点头说:“你这个思路很对,我现在就打梁公子电话。” 随后,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梁公子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袁振海直接了当地问:“梁总,我有个私事想打探一下:梁老和方行长结婚多少年了?” 梁公子愣了一下,答道:“十四年了。袁总,你问这个干嘛?” 袁振海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梁老跟方行长结婚之前认识多久了?” 梁公子想了想,答道:“听我姨妈说,我爸是担任s省团委书记的时候,认识方清荷的。那时候方清荷还在横江师范学院读书,是她们学员的团委书记。这样算起来,在他们结婚之前,应该认识七八年了吧!” 袁振海心头一喜,继续追问:“梁总,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爸跟方行长刚认识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比如说,他们之间有没有闹过绯闻?” 梁公子有点愠怒地说:“袁总,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没完没了了?你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袁振海忙说:“对不起梁总,我知道这是你们家里的隐私,按理来说我不该打探。不过,这件事关系到我能否成功竞购文达集团的资产,也关系到我们之间的商业合作,所以我想了解清楚。” “关系到我们之间的商业合作?此话怎讲?” 袁振海笑了笑,说:“梁总,这背后的原因,电话里说不清楚,容我以后再跟你详细汇报,行吗?” 梁公子沉默了一下,有点不情愿地说:“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刨根究底,那我就跟你说一下吧:当初我爸跟方清荷认识不久,确实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到了我妈耳朵里。那时候我妈卧病在床,情绪本来就不好,便跟我爸大吵了几次。后来,我爸就彻底跟方清荷断了联系,我妈的情绪才慢慢好了一点。” “好,我知道了。谢谢梁总!” 挂断电话后,袁振海抬眼看着姚木青,意味深长地说:“姚会长,看来,我们的推测很可能是正确的,唐昕也许真是梁天放和方清荷的私生子。” 姚木青惊讶地问:“这么说来,梁天放和方清荷真的是在二十二年前就认识了?而且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绯闻?” “嗯,梁公子说当初为了梁天放和方清荷之间的绯闻,他妈妈跟梁天放大吵过几次。所以,唐昕的真实身份确实值得怀疑。” 姚木青皱皱眉头,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这次竞购文达集团资产的事情,极可能泡汤。据我所知,唐昕对你有点成见,他只要在方清荷或者梁天放那里说你几句不是,你不仅无法竞购文达集团的资产,甚至还可能会有不测之祸。” 袁振海点点头,有点懊恼地说:“当初我以为唐昕就是一个毫无根基和背景的小古玩店老板,后来又受了赵友功的蛊惑,认为他是个喜欢耍阴谋诡计、喜欢背后整人的小人,所以对他产生了看法。早知道他会如此受方清荷宠信,我即使心里对他有看法,也会忍一忍了。唉!” 袁振海此时的懊恼,确实是真的。 他对唐昕有意见和看法,首先是因为女儿袁晓姝。 当初袁晓姝执意要找到她的两个义兄,而且一直对那个大哥念念不忘,他就有点担心,生怕女儿对她的“大哥”产生爱恋之情,甚至要嫁给他——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在他想来,自己的女儿这么漂亮、这么优秀,将来找女婿,要么找门当户对的富商大贾公子,要么找梁公子这样的显贵家庭。而她那个所谓的“大哥”,不过就是一个从小被父母抛弃的流浪儿,若是成为了自己的女婿,不仅自己脸上蒙羞,就是亲朋好友也会耻笑。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心理,所以当初在《等你来》舞台上,当女儿与唐昕相认时,看到他们紧紧地搂抱在一起,他就对唐昕产生了一点厌憎和戒备心理。 后来,从赵友功口中,他又得知唐昕喜欢背后整人,是个耍阴谋诡计的小人,心里对唐昕的反感就更甚了。 因此,当后来袁晓姝向他提出与唐昕合伙做生意时,他一口就拒绝了,甚至公开说这辈子不会跟唐昕合作。 没想到,世事难料,短短的一两个月时间,唐昕的身份地位好像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在横江结识了很多达官贵人,还受到了梁天放夫妇的宠信。而且,他还极可能是梁天放夫妇的私生子! 一想到这一点,他不免有点心急火燎起来。 这几年,海源集团经营业绩持续下滑,股价也随之“跌跌不休”。仅在去年和今年,海源集团的市值就蒸发掉一百多亿。若不再开拓新业务、新市场,寻找新的利润增长点,海源集团的业绩还可能继续下滑,股价也可能会持续下跌。 几个月前,集团董事会经过反复研讨论证,决定进军古玩文物市场,并以此作为集团新的业绩增长点。 为此,袁振海确立了两步走的战略:第一步,通过并购文达集团,进入横江市的古玩文物市场开疆拓土,力争在一年内站稳脚跟并盈利。 第二步,进军洛华市的古玩文物市场,争取在三年来,成为洛华市古玩文物界的龙头翘楚。 而横江市和洛华市,说全国最有名的两个古玩文物市场所在地。只要打开了这两个市场,以后海源集团就将成为全国最大的文玩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