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意外 在父亲去世之前，穆朵和所有二十岁女生一样过着普通的大学生活，住在学校的寝室里，每周末才回家。 然而大二暑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父亲发生意外过世了。他在自己经营的“两手书局”门口，被车撞了。的确是意外，司机没有逃走，还帮忙叫救护车，负担医药费，事后积极地协商赔偿。但穆朵的父亲就那样过世了，只留下肇事司机赔偿的一百一十万和愚园路的一所老房子。 老房子就是父亲所经营的“两手书局”，据说名字取自“两手空空”。书局一楼营业，二楼三楼住人，还有个小阁楼。 父亲去世后，穆朵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个“隐形富二代”，父亲留下的那所愚园路的房子，竟然市值超过了两千万。可父亲生前一直嘱咐她，书局是爷爷传下来的，一定要好好经营，穆朵也不敢动这房产。 处理好了父亲的身后事，便是炎热冗长的暑假。整个暑假穆朵都在盘算着，把二楼的两个房间租出去，再把一楼整理出来一半卖咖啡。她的男朋友叶远兮也没有回广东过暑假，一直留在书局帮忙。在穆朵看来，他不过是为了躲避广东更加燥热的夏天罢了，一点忙也没有帮上。 暑假刚开始的时候，穆朵在日本的母亲还打过几次电话让她去东京过暑假，但穆朵都拒绝了。跟所有童年不幸福的故事一样，穆朵还没上小学，父母就感情破裂分开了，母亲扔下她和父亲去了日本，她是跟着父亲长大的。 但父亲的去世好像也没有给穆朵造成多大的困扰，毕竟从小穆朵对父亲的感情就比较淡。父亲大多数时间都是守在书局里，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陪着穆朵的时间很少，对她的关心也不够。 暑假过半，书局在穆朵的手里更加经营不善了。为了配合自己的作息，她还把营业时间从原来的二十四小时无休改成了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 八月中的某一天，凌晨六点钟，穆朵便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吵醒。因为房间的空调坏了，她已经好几天都直接睡在了一楼的书局。穆朵没有理敲门声，转了个身把枕头捂在了耳朵上。但敲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穆朵根本睡不着了，只好起来去开门。 “你没看见上面写得十点开业吗？是不是有毛病啊！” 穆朵一向有起床气，也没看清来得是谁就开始抱怨。等她缓过神儿来，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因为面前的人是位温柔漂亮的小姐姐。 小姐姐对她自我介绍，说自己叫赢玉。没错，赢就是秦始皇嬴政的那个“赢”。她是嬴政千真万确的后人，但现在谁会在乎这种事，所以她现在只是一家新闻网站的编辑。 穆朵可没兴趣听她的家史，带她进来后，只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提神，却递给赢玉一瓶可乐。看赢玉满脸问号的看着自己，她说：“不好意思，咖啡店还没开始营业，只有这个。你到底什么事儿啊？” 这时，赢玉把一条项链递到穆朵面前，那个项链坠挺特别的，有点像一面小小的古铜镜，背面还镶嵌着类似虎皮图案的兽皮。 “我来见穆文堂老师。” 穆朵听赢玉这么说惊了一下，穆文堂是她父亲的名字。赢玉来找穆文堂，还叫他老师，却不知道这个人已经去世了。 穆朵把手里的咖啡杯放下，挠了挠头，皱起鼻子说：“我爸，已经不在了。” “穆老师他？” 赢玉的神情明显慌张起来，在听到穆朵说穆文堂上个月已经因为车祸去世时，她更加急切了。穆朵确定，她只是急切和不安，但没有任何的伤心。所以，她可能根本不认识穆朵的父亲，只是知道这个人而已。在穆朵的再三追问下，赢玉才告诉她，自己并不认识穆文堂，只是来找穆家羽士帮她解决一些问题。 “穆家羽士”，穆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家就是姓穆，至于“羽士”，不就是道士的意思嘛！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父亲还做过道士啊！ “我爸是姓穆，可他也不是什么道士。他生前就是个开书店的，你是不是弄错了？” 赢玉根本没有听进去穆朵的话，一副即使穆文堂已经不在了，她也不会放弃的样子，问穆朵有没有见过一本叫“山海集录”的书。 虽然没有听父亲提起过什么“穆家羽士”，但赢玉说的这本“山海集录”穆朵的确是见过的。不是在书局，是之前整理父亲的旧物时见过。她以为是本普通的旧书，就随手放在了书局的书架上，这会儿想马上找出来还真是有点儿难。但穆朵答应赢玉，会帮她找找，毕竟自己是开书局的，这点职业道德还是要有的。 可赢玉还是没有放弃，竟然开始给穆朵讲起了她一开始拿出的那条项链的来历。据说赢玉跟她丈夫结婚之后不想马上生孩子，她婆婆着急呀！从一个所谓的道士那里买了这个东西给她戴着，说是可以助孕。 原来小姐姐已经结婚了，可再怎么说她也算是个现代知识女性，再怎么说也不能这么迷信吧！这个故事听起来倒像是发生在某个古代无知妇孺身上的。但赢玉继续说下去，这个故事就现代的多了。 一开始赢玉对这个东西是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拒绝的，可是半年前，他们全家去欧洲旅行，在意大利遇上了黑手党。然后，她公公婆婆和老公都死了，她回国后为了做个纪念，才把这个东西戴上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赢玉身上发生了很多怪事。比如半夜总能听到家里有奇怪的声音；东西莫名其妙的挪了位置；睡着的时候总感觉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等等，等等。穆朵听她说的，心里总觉得她不是遇上了怪事，是失去亲人后受了打击，有些不太正常了。 赢玉还说，她是打听了好久才听说两手书局的穆家羽士可以解决这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而且那本“山海集录”就是关键。 穆朵怕再刺激到她，只好敷衍着答应她，可以先把项链吊坠放在书局，等自己找到了那本“山海集录”再联系她。 赢玉离开后，穆朵也没有特别在意，随手把项链吊坠扔在了店里的吧台抽屉里。 ------------ 第二章 初见异兽 穆朵把赢玉给她的项链吊坠扔在抽屉里两三天都没有管，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三天后，叶远兮来书局帮她整理之后留下来过夜。 穆朵回了三楼的房间，叶远兮睡在一楼的书局。凌晨一点多了，叶远兮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奇怪的声音，大概是那种类似“哐当，哐当”的声音，就像什么东西在撞门。叶远兮起来开灯查看，但什么也没发现，他就关了灯继续睡了。 第二天上午，叶远兮随口把昨晚听到怪声的事跟穆朵提了一嘴，穆朵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赢玉给她的项链吊坠。她赶紧跑到吧台前面，发现东西还好好的放在抽屉里，穆朵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晚上叶远兮回去后，她自己睡在了一楼，也听到了那个动静。她打开灯，眼前的一幕令她终身难忘。她面前竟然有一匹马，准确地说是一匹长着虎纹皮毛，红棕色鬃毛和尾巴，头上长着白色鹿角的马，周身还微微散发着光。 穆朵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她闭上眼睛用手使劲儿揉了揉，果然，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马消失了。这次出现的是个穿着橘色长裙的女人，除了她那一头红棕色的长发有点儿突兀之外，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类。 趁着穆朵惊魂未定，那个女人开口了，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婉转温柔。她对穆朵说：“你好，我是鹿蜀，我叫步尘。” 穆朵心想着，这不会又是一个精神分裂吧！她到底是叫“鹿蜀”还是叫“步尘”啊！女人见穆朵没有回答她，接着又说：“你看过山海经吧？” 山海经穆朵当然看过，不说倒背如流也差不多了，从前穆文堂就逼着她看，还要她牢牢记住。穆朵恍然大悟，山海经的南次一经中有一段： “杻阳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其名曰鹿蜀，佩之宜子孙。” 莫非面前的女人就是其中提到的那个异兽“鹿蜀”，但那又怎么可能呢？就算山海经里的异兽真的存在，能随便幻化成人形，还能开口说话，这也太扯了吧！相比之下，赢玉真的正常多了。 除此之外，这个自称是鹿蜀的女人还告诉穆朵，赢玉给她的那个项链吊坠其实是一面被下了咒的八卦镜，里面封印着她的孩子小进的命魂。穆朵越听越觉得太扯了，但既然对方提到了，她还是把项链吊坠从抽屉里翻了出来。这时吊坠突然闪起了微弱的光，还发出了撞门的声音。而且，里面还发出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依稀能听出他在喊着“阿娘，阿娘！” 穆朵吓得把吊坠扔了出去，还好被步尘一把接住。步尘双手捧着吊坠，一脸真诚的看着穆朵，用几乎哀求的语气问她，可不可以把吊坠给自己。 “这可能不行！”穆朵说着又把吊坠从步尘手上拿了回来，毕竟也不是自己的东西。同时穆朵也发现了步尘被拒绝之后的愤怒，她的头发隐约闪出红色的火焰，额头的白色鹿角也开始冒了出来。 这可把穆朵吓得够呛，也终于相信了她的的确确是鹿蜀。于是只好安慰她说，等天亮了联系项链吊坠的主人，问对方肯不肯给她，这才稍微平复了步尘。 虽然穆朵已经困得不行，但毕竟有一只异兽，也可能是两只，在自己身边，她怎么可能睡得着。长夜漫漫，闲着也是闲着，她居然跟步尘聊起了天来。 穆朵很好奇为什么人们都觉得将鹿蜀的兽皮戴在身上就可以多子多孙，从步尘那里她也得到了答案。从前人们见到鹿蜀都是很爱很爱自己的孩子，如果孩子受到伤害，生性温顺善良的鹿蜀也会变得凶残起来。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有了那句“佩之宜子孙”吧！ 原来穆朵眼前看到的只是步尘灵魂的样子，她在人世的形态真的就只是刚刚穆朵见到的那匹长着鹿角的马。即使是异兽，没有修炼，在尘世间的生命也不过短短数十载。她已经死去几十年了，她的孩子小进是被一个道士害死的，命魂被封印在了八卦铜镜里。她不肯转世，在人间游荡，只为了能找到小进的命魂和那个害他的道士，解除封印。步尘拿到吊坠之后，还要继续踏上路途。 看来穆朵今夜不止是看到了会变身，会说人话的异兽，竟然还见鬼了。此时的穆朵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天亮，联系上赢玉，好把眼前这位大神给送走。但穆朵还是有一点觉得奇怪，步尘虽然跟她说了这么多关于异兽的事，但始终没有提起过“穆家羽士”。而且她说的也只是山海经，而不是山海集录。难道她根本就不知道“穆家羽士”和“山海集录”？还是赢玉在胡说八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穆家羽士”，山海集录也只是另一个版本的山海经罢了。 穆朵也管不了那么多，是胡说八道更好。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穆朵直接联系了赢玉。她还没想到要怎么跟赢玉解释，吊坠里面因为封印着山海经里才有的异兽鹿蜀，才会发出奇怪的声音。现在异兽他妈找了过来，得把孩子还给人家。 于是穆朵只好说帮她找到了吊坠原来的主人，没想到赢玉居然爽快的答应了把吊坠还给原来的主人。看来她也是想快点快点把这个不详的东西摆脱掉，都没有问对方是什么人。 送走了步尘和“小进”，穆朵居然还有一点失落。即使只是异兽的灵魂，但他们一走，书局又只剩下穆朵一个人了。 她挂在网站的招租信息一直没有回复，虽然叶远兮也会到书局来帮忙，但父亲去世之后，书局还是变得很冷清。吊坠的事解决了，赢玉也没有再让穆朵继续找到那本“山海集录”，只是偶尔还会来书局坐坐，关于“穆家羽士”，她不提穆朵也没有再问。 ------------ 第三章 流浪猫 在开学前夕，书局二楼的两间房终于租出去了一间。房客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男人是看到穆朵贴在书局门上的招租启示直接进门的，他自称叫千风，小女孩叫毛毛，是他女儿。 穆朵看到毛毛，就想起了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生活的时光。虽然也不是什么温馨愉快的时光，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千风说毛毛的妈妈已经不在了，穆朵也没有多问。事后却被叶远兮骂惨了，就算要把房间出租，也不能租给一个不知道来历底细的单身男人啊！就算穆朵已经解释了千风不是单身男人，他还有个女儿，还是没能完全打消叶远兮的顾虑。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穆朵已经签了合同，收了钱，违约是要双倍赔偿的。 除了这点，穆朵把房间租给千风还因为千风说自己没有固定的工作，只有晚上出去做代驾，白天穆朵去学校时，他可以帮忙看店。交换条件是他晚上出去做代驾的时候，请穆朵帮忙照看一下毛毛。互惠互利的事，穆朵当然鼓掌欢迎。 开学之后，叶远兮几乎每天下课都跟穆朵一起回两手书局，估计还是对千风不放心，不过他和毛毛倒是相处融洽。没有人再提起发生在书局的灵异事件，穆朵也几乎把步尘和小进的事忘了，更别提要找出父亲留下的那本“山海集录”了。 直到一天晚上，千风出去做代驾了，叶远兮在沙发上给毛毛念着童话书，书局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只野猫闯进了书局。那只猫从门缝溜进来，“嘤，嘤”的叫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仔细看这只猫长得有点奇特，耳朵又长又尖，金棕相间的毛也很长，最奇特的是它的背上长着一双像翅膀一样的东西，估计是什么天生的畸形吧！ 穆朵用双手拎起这只猫，跟叶远兮和毛毛说：“你们看，这小家伙长得丑萌丑萌的呢？”她说完看着手里的猫，感觉猫竟然在瞪着自己，莫非它不喜欢被人说它丑？叶远兮却不以为然，他一向对长毛的小动物“过敏”。毛毛倒是很喜欢这只猫，小孩子都喜欢小动物吧！她从沙发上爬下来，也不听童话了，一直在跟猫玩儿。还奶声奶气的问穆朵：“姐姐，我们可以收养它吗？” “当然可以啦！”穆朵笑眯眯地摸了摸毛毛的头，叶远兮只能在一旁一脸无奈地看着。实在看不下去，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回去了。等毛毛也睡了，穆朵准备给那只猫洗洗澡，毕竟它一直在外面流浪，身上都是脏兮兮的。 穆朵在浴室放好了热水，把猫抱进了澡盆里。“啊！好烫！”这猫居然会说话，声音居然还是个特别苏的男声。穆朵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踉跄着又往后退了退。谁知道那猫又开口了，“你好！我是类，叫易缠绵。” “类”？又是异兽吗？山海经中提过，“亶爰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其名曰类，自为牝牡，食者不妒。”穆朵平复下来，看着它的样子，确实有点像山海经中提到的“类”。不过，这年头的异兽都有名字的吗？ 这时，穆朵发现这只自称是“类”的猫，背后那双像翅膀的东西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双长着金色羽毛的翅膀，脸也变成了一个俊美男子的脸，可身体却还是只猫。穆朵看着它的样子，突然觉得好滑稽，忍不住笑起来。 穆朵的笑彻底激怒了对方，它从澡盆里跳出来扑向穆朵。穆朵来不及躲闪，被一个光着身体，长着翅膀的男人压在了身下，没错，这时“类”已经完全变成了人形。穆朵赶紧吓得用手把眼睛捂上，没想到类只是伸出舌头在穆朵的脸上舔了一下，就从她身上站了起来，还真是只猫。穆朵忍不住从指缝偷看，正好看到了它的下半身。 “啊！”穆朵忍不住惨叫了一声，把手从眼睛上移开，也站了起来。它竟然是个女人！穆朵这才想起山海经里的那句“自为牝牡”，那不就是“雌雄同体”的意思！想到这里，穆朵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彻底不再害怕了。 为了不让穆朵再笑下去，类只好又变回了猫的形态，也收起了翅膀。穆朵这才想起来问它为什么要来，经过上次步尘的事，穆朵就知道异兽来书局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可是类的回答却让穆朵证明是自己想多了，类说：“因为我闻到了山海集录的味道。” 山海经中说“类”一般在亶爰山一带出没，亶爰山从地图上看大概在今天的广东韶关附近，合着这家伙是一路从广东闻着来的上海啊！类也提到了山海集录，在穆朵的追问下，类才说出了山海集录的一些渊源。 原来世上不是只有一本山海集录，而是每个羽士家族都有一本，也就是说两手书局的不是唯一的一本。至于类为什么要找来，它自己也不知道，它只知道这世上的每个神怪异兽都想找到，或许只有书里才有解开一切秘密的答案吧！ 如果说世上的每个神怪异兽都想找到山海集录，那步尘当时怎么没有提起呢？毕竟当时山海集录离她近在咫尺，是因为她已经死了，只是个灵魂吗？ 听类说着这些，穆朵突然觉得有了睡意，她让类自己洗干净然后去一楼休息。反正它能化成人形，自己洗个澡应该不困难。说完这些，穆朵就回了三楼的卧室，因为第二天是周末，她准备好好睡个懒觉，她已经开始对这些见怪不怪了。 可是第二天上午起床，穆朵就后悔了。千风吃过早餐，已经带着毛毛出去玩儿了。穆朵十点多才起床，本想下来去开书局的门，刚到一楼，就发现有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对视，准确地说是在对峙。其中一个是叶远兮，另一个竟然是类，穿上衣服还真有点认不出来了。看到这一幕，穆朵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 第四章 达成协议 穆朵不知道该怎么跟叶远兮解释类根本就不是人类，只是昨晚的那只猫而已。它更不可能是个男人，所以他也没必要吃这样的飞醋。类也真是的，真身明明是只猫，为什么非要用人形现身。明明是雌雄同体，为什么偏偏要选个男人的样子，还是个帅哥的样子。 叶远兮和类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穆朵只好说类是新来的房客，要租下二楼的另一个房间。就算这样，叶远兮还是在抱怨穆朵为什么非得把房间都租给单身男性，眼神凌厉地分分钟能把穆朵整个人吞噬了。 可穆朵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叶远兮明明不是爱吃醋的人，以前也没发现他有这么强的嫉妒心啊！难道是因为类的出现吗？山海经里的确提到过类的出现跟人的嫉妒之心有关，可不是说“食者不妒”吗？ 好不容易把叶远兮哄走，书局只剩下穆朵和类了，穆朵决定跟类好好谈一谈。如果他想留下来，就不能捣乱，别有事没事的就变出人形。穆朵万万没想到，类居然拒绝了自己，它的原话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家的二楼来了一个长得很帅的新房客，总不能说他退租了吧！” “那毛毛怎么办？她看不见小猫会哭的！”穆朵步步紧逼，还搬出了毛毛。 最后类只好妥协，家里没人的时候他可以变回猫陪毛毛玩儿。但作为交换条件，穆朵要叫它的名字，不能再直接叫它“类”。鉴于大家已经知道了新房客叫“类”，所以穆朵只答应它当它变回猫的时候才会叫它的名字，而且还不是全名，只能叫它“小易”，“易缠绵”这么娘的名字穆朵可叫不出口。 关于身份和名字的事达成共识后，穆朵要解决的就是叶远兮的嫉妒心了，看来她是一门心思的认定了叶远兮的嫉妒心就是跟类有关。因为在穆朵眼里，自己的男朋友可是相当的心胸宽广。就算类长得再帅，穆朵犯花痴也是挑性别的，男朋友还是自家的好。 看穆朵心里有了这么坚定不移的信念，类说出实情，其实山海经里的记录也不都是完全准确和全面的。说类“食者不妒”是因为它所到之处，人们都会产生嫉妒之心。当穆朵问类该怎么解除这个“嫉妒之心”的时候，这次类却给了她一个和山海经里一模一样的答案，“吃掉我！” 穆朵冲它翻了翻白眼，就去给自己泡咖啡了。一般这个时间，店里都是没有什么顾客的，当然其它时间店里也没什么顾客。但今天，店门上挂着的风铃却响了，竟然是许久没见的赢玉。她也真是会挑时候，穆朵正准备喝完咖啡就和类一起把山海集录翻出来，她就来了。 按照和类的约定，穆朵把它介绍给了赢玉，新租客，叫类。而她对赢玉的介绍则是做网站编辑的单身小姐姐，而且是秦始皇的后人。类听了之后，把脸凑到赢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只是……后人吗？” 对于类这么亲密的行为，赢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只有穆朵尴尬地拉开了类。至于类的那句“只是后人吗”，穆朵也没有多想。整个下午，三个人都在书局翻找着那本山海集录，穆朵才发现书局真的有很多古籍。 以前就听父亲说过，两手书局最开始是开在北平的，传了好几代到了太爷爷手里，四九年新中国成立，太爷爷才带着爷爷把整个书局从北京搬到了上海。所以说书局里有些传世的古籍，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偏偏就是那本山海集录，就像在跟大家捉迷藏似的，穆朵明明之前还见过，现在却怎么找也找不出来了。要不是类一口咬定它闻得出山海集录一定还在书局里，穆朵都快放弃了。而赢玉对于山海集录的寻找，甚至比类和穆朵更加热衷，穆朵把这归咎于“女人的好奇心”。 晚上，书还没找到赢玉就先回去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和刚巧回来的千风还有毛毛打了个照面，俩人还笑着打招呼。连穆朵都好奇，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已经这么熟了。 第二天早上，类又做出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他居然变成人形在穆朵的床上醒过来。光天化日，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虽然类都是雌雄同体的，但毕竟它看上去还是个男人啊！而且穆朵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寡女”，所以一顿毒打肯定是免不了了。虽然类已经拼命的解释它是真的什么都没做，而且什么也做不了。它只是陪毛毛玩儿完之后真的太累了，迷迷糊糊的才睡到了穆朵的床上。 “鬼才相信你迷糊到连二楼和三楼都分不清吗？而且你陪毛毛玩儿的时候不应该是猫的形态吗？为什么早上起来会变成人形？”说着，穆朵对类又是一顿毒打。还威胁它绝对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以后也不可以再这样，否则就把它赶出去。 类虽然嘴上答应着，但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害怕，还对着穆朵露出邪魅一笑。如果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男生，类真的算是很有魅力的类型。除了那张好看的脸，还有不输模特的身材，也难怪叶远兮会产生嫉妒之心。看看他自己，普通的身高，普通的长相，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简直就是典型的理工男。 可有一件事却一直另穆朵很好奇，这世上所有的类化作人类形态之后都是男性的外表吗？也都长得那么好看吗？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从类那里得到答案。 因为着急去学校上课，穆朵也懒得跟类再计较。白天有千风看着书局，类也可以专心找山海集录。它也果然找得很用心，下午穆朵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它已经找到了。虽然穆朵也很奇怪昨天三个人找了一天都没找到的东西，剩下类一个人居然找到了。 等晚上千风出门了，两个人才开始研究起这本山海集录。穆朵是第一次认真地翻阅这本书，除了名字，也和普通的山海经没有什么区别。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书里大多数的配图都是黑白的，可有一些居然是彩色的，而且比普通的配图看上去画得更精细一些，栩栩如生。 ------------ 第五章 九尾狐 山海集录中配图的细微差别，让穆朵和类察觉到了里面的蹊跷。两个人无论怎么翻找也没有找到“类”的那一页，就随便翻了其中有彩色配图的一页，仔细研究了起来。 这一页上写着“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 这写得是青丘山的九尾狐和灌灌鸟，黑白配图的灌灌鸟倒没什么特别的，就跟普通的山海经上的配图差不多。但这彩色的九尾狐配图的确是与众不同，跃然纸上，一双媚眼宛若妙龄佳人般千娇百媚，雪白的九条狐尾更是灵动。 穆朵看得忍不住喊出了它的名字：“九尾！”没想到纸上的九尾雪狐竟然从平面渐渐变得立体，壮大，在穆朵和类眼前出现了一只一人高的活体九尾狐。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穆朵早已经对异兽见怪不怪了，更何况九尾狐也算是从古至今大家最耳熟能详的异兽之一了，穆朵当然认识。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原来自己还有召唤异兽的能力，只要喊出名字，对方就会现身。 “主人。”九尾用低沉的男声对穆朵幽幽地吐出两个字，不等穆朵反应，他已经看出了穆朵脸上的疑惑，又说：“我被收服在穆家的山海集录中，听命于历代穆家羽士，你身上留着穆家人的血。” 九尾的话让穆朵刚才以为自己有召唤能力的想法彻底幻灭了，原来九尾能现身都要归功于她的先祖，和她自己可以说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可是能白得这么一个听命于自己的异兽，穆朵还是挺得意的。听说九尾狐都生性凶残，连人都吃，穆朵还真有点儿好奇眼前的九尾化成人形会是什么样子。 “九尾，你可以现人形吗？还有，异兽不是都有名字吗？你叫什么名字？” 主人随口说出的话，对异兽来说都是命令。化成人形的九尾跟刚刚一人高，俊逸的狐形不同，人形的他居然是个和穆朵身高差不多，白净清瘦的娇小男子。要不是他脸上细微的胡茬和低沉的声音，还真是很难看出他是个男人。 九尾虽然化成了人形，但却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名，不管穆朵和类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行。最后甚至变回狐形，躲进了山海集录里。看来说什么主人的话就是命令，都是蒙人的吧！当然，穆朵对九尾的真名并没有那么浓厚的兴趣，真正令她感兴趣的是为什么山海集录上会没有类。 如果说山海集录里已经有彩色配图的异兽都已经是被自己的先祖，也就是“穆家羽士”所收服的，那么黑白色的就应该是等待收服的。难道类是无法被收服的吗？可是父亲又没有告诉过穆朵，身为穆家的后人，该如何去收服异兽。 两个人经过严肃的讨论，还是觉得先不把已经找到了山海集录，以及已经发现了其中一部分秘密的事告诉任何人。虽然赢玉也知道有山海集录，但她却并没有说过任何关于山海集录的秘密，她只是个人类，还不值得被完全信任。 折腾到深夜，穆朵就允许类变回猫形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但第二天早上，她又后悔了，果然猫和狐狸都是狡猾的动物。当穆朵发现自己是在两个“男人”中间醒来的时候，真的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她尖叫着跳下了床，把还在睡梦中的类和九尾都惊醒了。九尾瞬间由人形变身成了狐形，一双媚眼也变得血红，愤怒着扑向了还是人形的类。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九尾的利爪踩住，动弹不了。他便露出尖牙伸向类的脖子边说：“是你伤害主人！” 原来九尾以为穆朵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幸好穆朵及时阻止，不然估计类真的会被他咬死。九尾狐还真的是像传说中说的一样，生性凶残啊！不过他对穆朵倒是百依百顺，放开了类。类被吓得惊魂未定，变成猫跳进了穆朵怀里，在穆朵的脸颊和耳朵上不停的舔着。 穆朵自我安慰，就算九尾能化成人形，他也毕竟只是异兽，可能对人类世界的“男女有别”还是不太懂。所以还是选择原谅了他，耐心的跟他解释着，当他变成人形的时候是绝对不可以和穆朵一起睡觉的。九尾委屈巴巴的盯着穆朵，才回到了山海集录里。等九尾消失了，类才敢变回人形，他居然还跟穆朵抱怨九尾真的太凶了，又被穆朵一顿暴打。 本来家里已经有了千风这个单身男人，再加上看上去是个帅哥的类，现在又多了个时不时就会蹦出来的雄性异兽九尾。还不知道山海集录其他被收服的异兽会不会也有事没事就出来溜达一圈，这回可真的是热闹了。 随着穆朵对山海集录的了解越来越多，谜团也就越来越大。穆朵抱怨父亲为什么在世的时候没有跟她解释清楚这一切，就离开了。她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个羽士，拥有能够收服异兽的能力。她甚至都觉得就连父亲的突然去世，都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算发生的事再奇艺魔幻，令人无法相信，穆朵也决心要也解开这一切。等晚上类去陪着毛毛玩儿了，穆朵一个人在房间里，再一次召唤出了九尾。 相比起那只巨大的九尾雪狐，穆朵还是更习惯九尾的人形，看久了还觉得挺亲切的。穆朵问起他为什么会被自己的先祖收服，九尾告诉她，只有修炼过的异兽才有可能被羽士收服在自己家族的山海集录中。至于那些没有修炼过的，大多都是只能活个百八十年的，然后死掉去投胎转世了。 按照九尾说的，步尘大概就是那种没有修炼过的情况了。那类又是哪一种情况呢？父亲留下的山海集录里，连给它预备下的黑白页都没有。那它大概就是没有修炼过的吧！ ------------ 第六章 梦 九尾说了半天，都是在给穆朵普及知识，并没有提到自己。在穆朵步步紧逼的追问之下，他也只是说到的自己的来历而已。不止山海经，古今中外大多的神怪志异中，都提到过九尾狐来自青丘山。不止九尾狐，所有有点修为的狐狸大多都来自那里。 九尾告诉穆朵，青丘山的确存在，就在现在广东的灵池山。确切的说，到今天为止，青丘山还在灵池山的位置，那是类似于平行时空的存在。 按照从前的说法，应该是叫做“结界”。至于这个结界是谁创造的，早已经无从考证了。从前九尾狐之所以会被人们看见，只是偶然打破了青丘的结界而已。 而且在青丘山，不止有狐一种异兽，还一种叫做“灌灌”的神鸟。九尾在被穆家羽士收服之前，曾经有一位朋友，就是一只灌灌。后来听说他修炼成人形，还去做了将军，驰骋沙场。 “那你呢？你千辛万苦地修炼，难道只是为了被收服在山海集录里，叫人家一声主人吗？”穆朵出于好奇，向九尾问出了这个问题。但她得到的却是一个令人听了心疼的答案，“主人，我也曾有我想守护的人，但他不在了，修炼还有什么意义！” 对于异兽来说，修炼唯一的意义就是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吗？还是说，有了想守护的人，修炼才变得有意义。这些，穆朵作为一个人类，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而九尾想守护的那个人，现在又在哪里呢？据九尾说，他是个温柔细致的人。遇见他时，九尾还是一只刚刚从青丘出来的小狐狸，初来乍到，不谙世事。九尾看见了他，眉眼清秀，鼻梁高挺。 那人在九尾跟前驻足，看着面前的小狐狸，微笑着，只那一眼，九尾便认定了他。他把九尾带回了家中，那不过是一间家徒四壁的破屋，只有他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卖柴为生。可他依然尽力好吃好喝地善待九尾，九尾喜欢吃肉，便每天都有肉吃。 很久之后，九尾才知道，他那时吃的肉，是那人每天从自己身上割下来的。世人都笑那人怕是痴傻了，竟然割肉喂狐。只有他自己知道，小狐狸是他的劫，也是他的药，是这冷冰冰的人世间唯一能治愈他的药。 九尾的名字也是他取的，那时他日日把九尾抱在怀里，叫他妙妙儿。他说九尾妙声妙语的，所以叫他“妙妙儿”。穆朵听九尾讲到这里，开始笑他原来之前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是因为难听，但九尾却说：“不是因为难听，我也从没觉得这名字难听。但除了他，我不想让别人叫这名字。” 九尾说自己很喜欢妙妙儿这个名字，但更喜欢他的名字。九尾曾听他的母亲喊他“燕蕊”，春燕花蕊，多好听的名字。 那段日子是九尾来到人世之后过得最开心的时光，可是后来，那人终于存够了银两给母亲养老，他便辞别了母亲，离开了那间破屋。他说这世间太苦了，他要去渡世人。九尾想问他，他要去渡世人，就不渡自己了吗？但九尾还没有学会开口说话，没法问他。 转眼人世间几十年的光景，他已垂垂老矣，九尾也终于修炼成了人形，生出了九条尾巴。那时，世人都称他为“法师”，只有九尾，终于能远远的唤他一声“燕郎”了。 又过了三百年，九尾便知道，自己再也等不到他了。 穆朵问九尾，为什么等了三百年才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个人了？九尾告诉她，其实也不是知道了，只是想通了。他要去渡人，九尾便渡己。所以，他是自己心甘情愿被穆家羽士收服在山海集录中的。 听了半夜的故事，穆朵也困了，这次九尾很听话，自己回到了山海集录里。书被放在了床头柜上，能做被九尾守护的人，应该会很幸福吧！穆朵在半睡半醒间，发现类已经变成了猫悄悄跳上了她的床，窝在枕头边睡着了。 夜里，穆朵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一个白衣少年，他长袍束发，眉眼清秀，鼻梁高挺。他生的白净，但却瘦小。穆朵在梦里问他，是不是妙妙儿，他却说：“我姓卢，名燕蕊。”声音低沉。 原来他不是九尾，而是九尾的“燕郎”。九尾修炼数年，才终于生出了人脸，那张脸就是燕郎的脸，他朝思暮想的燕郎。他变成了他想守护之人的模样，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了。 等穆朵再抬头看时，那白衣少年已落了发，身披僧袍，转身远去。穆朵再喊他“卢燕蕊”，他已经不再答应了。他忘了自己在尘世间的姓名，忘了母亲和破屋，忘了一切。只记得，还有一只小狐狸。 在他的垂暮弥留之际，恍惚间听到有人喊着：“燕郎，燕郎！”他知道，是他的小狐狸在唤他。他这一生，渡了许多人。但这一刻，他用他诵了一辈子佛经的口，回应了一声：“妙妙儿。” 袈裟落，念珠断，他的一生圆满了。 穆朵从梦中惊醒，满脸泪痕。眼前没有妙妙儿，也没有燕郎，只有如深渊般无尽的黑夜。类听到她的抽噎声，化作了人形，展开翅膀。穆朵靠在他的翅膀里，问他：“类，你有想要守护的人吗？” 类说他还没有找到，穆朵自然是不相信的，在人世间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一个想要守护之人。类却说，他只活了二十年而已，他的修为和人形都是天生的。穆朵觉得他是在吹牛，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穆朵给类讲了自己的梦，她觉得那梦就是真的，九尾想守护的人，其实也在用另一种方式在守护着他。她没有从类那里得到答案，如果类真的只活了二十年，那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吧！ 夜更深了，穆朵没有赶走类，就靠着他的翅膀沉沉的睡去了。类的怀抱温柔而坚毅，穆朵睡得很安稳，没有再做梦。 ------------ 第七章 老朋友 穆朵后来也没有跟九尾求证过她那个关于“燕郎”和“妙妙儿”的梦的真假，书局里安生了几天。九尾突然现身，说他的一个老朋友来了，这位老朋友就是他之前跟穆朵提到过的“灌灌”。 穆朵记得九尾说过，灌灌曾经做过将军，驰骋沙场，那一定是位伟岸魁梧的男子。见到他果然是很高大，而且目光如炬，炯炯有神，跟九尾的病娇简直就是反差萌。而且跟九尾不同，灌灌有一个可以让人随便叫的名字，渡城。 渡城来找九尾，是因为他在世间唯一一段留下了身份的人生里，那个“害死”他的人，已经转世了，他要报仇。穆朵很好奇，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害死”渡城的，让他过了千年，都无法忘记那仇恨。 千年之前，渡城修炼成人形，到人间历练。那时渡城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韩通。没错，就是那个人称“韩瞠眼”的后周将军。如果穆朵没记错，按照史书上的记载，韩通是在陈桥兵变后，被赵匡胤手下一个叫王彦升的将士所杀。 可是两军交战，胜败都是常事，即使王彦生当初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暗中中伤，可在那个时代，打仗用些计谋也是无可厚非的。何况王彦升只是杀了韩通，而渡城还活着啊！何必有如此深的恨意，过了千年还要报仇。 就在穆朵正疑惑的时候，她听到九尾把自己的身份告诉给了渡城。九尾说穆朵是穆家羽士的传人，手里还有一本山海集录。 穆朵刚想否认，就看见渡城正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被一个快一米九的壮汉这么盯着，穆朵还真有点不太习惯。但这也说明，穆家羽士在异兽之中真的有着很高的地位。可惜父亲是突然离世的，穆朵一星半点都没有学到。 但渡城还是对穆朵许诺，只要他报了仇，就和九尾一样，自愿被收服到穆家的山海集录中。可他的杀身仇人并不是史书上所记载的王彦升，而是一个前世叫做柴云雪的女子。 果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个柴云雪是后周皇室一个宗亲的女儿，也算是高门贵女了。从小饱读诗书，深谙朝堂之事，人长得也美。可生逢乱世，这样的身份并没有带给柴云雪任何益处。 遇上柴云雪时，韩通刚刚吃了败仗班师回朝，在皇宫里见到了她。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一个是冰雪聪明的绝色佳人。见了，就记住了。 之后的六年，两人一同经历了南征北战，幼主即位，陈桥兵变。直到韩通快死的那一刻，他才从王彦升的嘴里知道，柴云雪只是皇帝怕他起兵造反而安插在他身边的一个奸细，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原来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就连六年前的那场偶然的相遇，都是假的。皇帝死后，柴云雪就已经向赵匡胤投诚了。 陈桥兵变，韩通身为副都指挥使，手握禁军调令。若不是柴云雪暗中通风报信，他又怎么会遭到王彦升的埋伏暗算，丢了性命，惨遭灭门。 韩通身死，渡城便又变回灌灌回到了青丘山继续修炼。他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受人蛊惑。穆朵想起山海经中所说，“青丘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 难道渡城自己才是受了蛊惑的那个吗？他恨着的也许不只是韩通的身死，还有柴云雪的背叛。他还恨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女子迷惑，深陷其中而不自知。他的悲鸣是在警戒世人，也是在提醒自己。 这样的故事，穆朵从小到大已经听得看得太多了。她真正感兴趣的，是渡城说的他找到了柴云雪的转世。人真的有转世吗？渡城是如何找到柴云雪的转世的？她又是谁？ 关于这些，渡城给了穆朵她想要的答案。柴云雪的转世，现在就在这个城市里。千年荏苒，渡城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她，无论是爱意还是仇恨。 这一世，她还是个女人，一个冰雪聪明的美丽女人。她生活在这个城市，准确一点说，她并不是出生在这里，只是在这儿读书，名叫闻晓雪。 闻晓雪，一个穆朵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她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但就是这么巧，闻晓雪是穆朵的同学，关系还不错。在穆朵的认知里，闻晓雪聪明漂亮，家境殷实，但一点也不傲娇，不绿茶，还挺善良的。 一开始穆朵觉得，一定是渡城认错人了。后来才想明白，人的前世今生，就像是一个灵魂的重启。拥有完全相反的个性，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渡城要怎么报仇呢？杀了她吗？这在现代社会，可是违法的事。穆朵和类还有九尾商量之后决定，无论如何先让渡城见一见这一世的闻晓雪，让他们好好聊一聊。万一聊过之后，渡城发现闻晓雪和柴云雪根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就打消了报仇的念头呢！ 为了让这次见面显得不那么突兀和尴尬，穆朵决定组织一次社团联谊。“男生”只有渡城，类和九尾。女生就是穆朵和闻晓雪，再随便拉来两个凑数的。 穆朵说闻晓雪善良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居然对这次联谊一点怀疑都没有，直接就答应。看来不止是善良，还很天真。 去之前，穆朵对他们几个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现出原形，更不能使用异能。类和渡城还好，毕竟他们早就已经适应了人类的身体。但九尾可不一定了，毕竟千年来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藏在山海集录里的，还有他那个一点就着的个性，真的让人担心啊！ 穆朵把联谊选在了一个酒吧里，开始也没有多久，渡城和闻晓雪几乎同时表示觉得太吵了，穆朵就让他们去了包厢里聊天，还不停地嘱咐渡城一定要冷静。再回头看类和九尾，已经扔下她和两个人类女生到舞池里嗨去了。 看来类不止对小孩子有办法，对女人也是很有办法嘛！只可惜不是个“真男人”，不然一定比现在更受欢迎。他自己有办法也就算了，还连带着教坏了九尾。现在的两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针尖对麦芒的架势，倒是很和谐。 ------------ 第八章 失恋 宿醉加上玩儿得太嗨，让穆朵几乎都把渡城和闻晓雪的事给忘了。因为是周末，她本想多睡会儿，但也没能实现。因为闻晓雪来了书局，来找渡城。 看来是昨晚两个人聊得还不错，说不定这样下去，渡城真的会打消报仇的念头。但穆朵项错了，昨晚闻晓雪和渡城根本就没有聊几句。 闻晓雪来找渡城，只是因为隐隐觉得，这个男人跟自己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但她自己也不确定，所以想来找他问个明白。穆朵当然不会带她去二楼的房间，本来类一个人住已经够乱，现在又加上了九尾和渡城。三个男人的房间，可以想象。 就在等着渡城下楼的时候，闻晓雪又跟穆朵说了一件事，是关于穆朵自己的。昨晚闻晓雪和渡城去包厢的时候，见到了叶远兮。本来去酒吧玩儿也没什么，可是叶远兮却跟一个女生在一起，样子还很亲密。 穆朵被绿了，但她自己却没有一丝一毫伤心的感觉。她和叶远兮的爱情，似乎也没有那么深刻。在适当的时机，遇上了合适的人，如果不是父亲的突然去世改变了穆朵的生活轨迹，她应该会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生活。毕业，工作，结婚，生子…… 但是现在，因为叶远兮送她的这一片青青草原，一切都戛然而止。她趁着渡城和闻晓雪打招呼的时候，给叶远兮发了一条微信，“我们分手吧！”而叶远兮也像是在等着她这句话一样，立马回复，“好的。” 穆朵只用了两分钟，就给自己恢复了单身。没有吵闹，没有质问，更没有解释。 再看一边的渡城和闻晓雪，渡城正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闻晓雪。她跟前世的柴云雪已经没有了相同的长相，虽然还是一样的美丽，但看着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渡城一直都想让柴云雪给他一个解释，给韩通一个解释。但闻晓雪已经把前世都忘了，渡城又不能直接告诉她自己不是人类，而是异兽。最后，还是类帮他解决了这个“世纪难题”。 原来，类除了山海经里记载的解除人类的嫉妒之心，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异能，就是可以召唤灵魂。穆朵突然想起她做得那个关于“燕郎”和“妙妙儿”的梦，可能也是类召唤了卢燕蕊的灵魂吧！ 就在穆朵正犹豫着该怎么跟闻晓雪解释，又不至于让她因为知道真相而吓到的时候，闻晓雪突然开口了，一句“我竟然还活着。”把穆朵吓了一跳。看来类已经用了他的异能，看看闻晓雪，和平时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除了她的眼神，已不再天真清澈，而是写满了沧桑。 “将军，你也还活着！我的确去找了赵太尉投诚，但我不是为自己。当时已是大势所趋，你手握禁军调令，若是投诚，赵太尉登基后一定会善待重用你。但我没想到，王彦升这个小人，竟然暗中埋伏，私自将你诛杀。我以为你已不在人世，我自然也不会独活。” 柴云雪声泪俱下地讲述着当年的真相，原来一切都是个误会，柴云雪从来没有背叛过韩通。一切都是王彦升的自说自话，就连皇帝还在世时，柴云雪也不曾有一次出卖过韩通。她从一开始，就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的。 她所说的赵太尉，大概就是指做皇帝之前的赵匡胤。根据史书的记载，韩通死后，已经登基为帝的赵匡胤的确感念其忠君护主，追封其为“中书令”。看来柴云雪所说，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当年，她还没来得及解释，韩通就已经被王彦升杀了。她得知韩通的死讯，也当场自尽。后来，她去投了胎，忘了前尘往事，就更没有机会对韩通解释了。 但好在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她和渡城都能放下执念了。把一切都说清楚之后，闻晓雪就晕了过去，等她再醒来，已经不记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了。 不记得也好，韩通爱的是柴云雪，渡城恨的也是柴云雪。本来就没有闻晓雪什么事，何必无缘无故牵扯进别人的感情里去。 这也是渡城的意思，他不愿意闻晓雪再记得他。他自己也会努力的把柴云雪忘记，即使再难，也该放下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的恨过柴云雪，只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之后的无助和绝望罢了！ 事后，渡城也按照约定，自愿地被收服在山海集录中，穆朵成为了他的主人。本以为事情已经圆满地解决了，但闻晓雪还是跟大家提起了穆朵失恋的事。 她的本意是想让大家安慰一下穆朵，可现在的穆朵在大家眼里一定是伤心，难过，又不甘心的形象。但穆朵也懒得解释了，至少现在这样比让人认为她没心没肺的要好吧！ 深夜，房间里只剩下穆朵和类了。类问穆朵，是不是真的一点都难过。说一点都难过是假的，毕竟是失恋了，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法接受。而且穆朵没有告诉过类，相比叶远兮，穆朵好像更依赖类。 虽然只认识了那么短的时间，类又经常做些让人难以接受的事，但好像有着什么不明的羁绊一样，穆朵就是依赖着类。靠在类的翅膀上，让穆朵觉得比任何的怀抱都要有安全感，安全到能让她肆无忌惮地大哭一场。 穆朵已经太久没有放肆的哭过了，就连父亲去世时，她也只是让泪水在眼睛里打了个转儿就吞了回去。所有她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为什么哭，可能是因为失恋了，也可能是因为想起了父亲吧！ “类，如果你不是异兽，就是个普通人该有多好！”穆朵哭得太久了，这是她睡过去之前对类说得最后一句话。 类不懂，做人到底哪里好，短短几十载的命，也不能用异能，还那么轻易地就会受伤。还不如安安心心的做个异兽，也不枉他这许多年的修为。 ------------ 第九章 雪衣女 渡城刚入了山海集录没两天，赢玉就来书局找穆朵了。明明没有人跟她说过，但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她也没有直接说什么，只是旁敲侧击地问穆朵关于山海集录的事。穆朵也只是说已经找到了山海集录，并没有提到其他的。 穆朵隐约觉得，赢玉一定也跟山海集录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她只是个人类，但绝不是个普通人类那么简单。 自从赢玉出现之后，穆朵的生活里那些奇异的事就接踵而至。好像这一切都是她带给穆朵的，她正引领着穆朵一步步的走上她所规划的道路。 这次赢玉离开之后，书局便又发生了怪事。两手书局里本就收藏着许多的古籍，为了配合书局的氛围，加上穆朵父亲的爱好，书局里也是有一些古物的。这其中，就包括一把古琴，是一把有千年之久的琵琶。 在穆朵的印象里，从她记事那把琵琶就在书局了。但这一天，有一个穿着怪异的女人来找穆朵要那把琴，说那琵琶是她的。 虽然现在很流行国风，穿着汉服上街的小姐姐也有很多。但这个女人身上的汉服却完全不同，就好像是从千年之前直接传送过来的，精细的程度完全不是现在的工艺可以做出来的。她穿着石榴红的长裙，月青色广袖纱罗衫，梳着望仙髻，额头还贴着花钿。 这个女人本身，也有着盛唐美人的风貌。略微丰腴的体态，白皙透亮的皮肤，娥眉朱唇，一颦一笑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穆朵看着她，总觉得很像一个人。没错，不管是史书里的记载还是古今文人墨客的诗词描写，眼前的人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杨贵妃。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此时居然出现在了书局里。穆朵不知道她是活人还是灵魂，或者是异兽所化。确认了书局没有其他的顾客，穆朵向她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对方没有回答，微微低下头，整个身体向后缩了缩。脸上出现了极其复杂的表情，谨慎，慌张，甚至还带着一点羞涩。穆朵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就是异兽所化。 根据穆朵以往的经验，现在首先要确定的是，她到底是何种异兽。穆朵的认知里，能化作美人的异兽就只有九尾狐了，难道她是九尾的亲戚吗？于是，她叫来了类和九尾。 九尾可不承认自己有这样的亲戚，但却从她的外表判断了她的身份，类自然也认出了她，鴸鸟。山海经里提过，“柜山有鸟焉，其状如鸱而人手，其音如痹，其名曰鴸鸟。其名自号也，见则其县多放士。” 他们是从鴸鸟的那双手认出了她的，无论她化作何人的样貌，都会有一双无比美丽的手。白皙修长，朱红色的指甲，所以鴸鸟的人形大多都是女人。 穆朵问她，所化之人是不是杨玉环。她却反问穆朵，杨玉环是否就是杨玉奴，穆朵才想起“玉环”不过是后人对杨贵妃的戏称。她说，自己是杨玉奴，但又不是杨玉奴。 那时，鴸鸟初入人世，因为能通人语，便化作一只白鹦鹉被人供养。后来，又被送进了大唐的皇宫里。娘子和圣人很喜欢她，她也有了名字，叫“雪衣女”。 穆朵记得，她的确从哪里看到过，唐玄宗和杨贵妃养过一只叫“雪衣女”的白色鹦鹉，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雪衣女在皇宫中，日日跟贵妃在一起，跟她学着吟唱诗词。娘子喜欢她，她也喜欢娘子，但她更喜欢为娘子写诗的仙人。为娘子写诗的仙人？难道是说李太白？李太白不是有一雅号叫做“谪仙人”嘛，而且世人都称他为“诗仙”。没想到，竟也是从这里来的。 雪衣女说，那时娘子弹琵琶，她就念诵仙人的诗，娘子还会为她和仙人跳舞。那段时光，真是快活。 可后来有一天，娘子突然死了，圣人伤心，仙人也伤心，雪衣女更伤心。于是，雪衣女化作了娘子的模样，陪着圣人。仙人也欢喜了起来，为她写诗。人们只当，死的是那只叫“雪衣女”的白色鹦鹉。 后来，雪衣女也学会了琵琶。她弹给仙人听，仙人很喜欢，还夸她的手生得美，美得惊为天人，美得连仙人都没法用诗写出来。 再后来，安史之乱发生了，圣人为了保命便要杀了贵妃。于是，雪衣女带着琵琶逃出了皇宫。她听说，仙人也被流放到了夜郎，她便带着娘子留下的琵琶到夜郎去寻仙人。 雪衣女只身一人走了六个月，又找了六个月，整整一年才找到仙人。仙人见到她时，又惊又喜，直唤她“娘子”。是啊！仙人还不知道，她是雪衣女，一心思慕着他的雪衣女。但雪衣女不在乎，只要能陪着仙人，为他弹琵琶，他把她当做谁又有何妨。 她陪了仙人几年，等仙人回了皇宫，便不再见她了。仙人也对人说过，他在夜郎见过娘子，可没人信他，还都说他疯了。直到他醉酒而死，都没有人信他。 得知仙人的死讯，雪衣女伤心欲绝，丢了琵琶远渡到了扶桑。那琵琶也几经辗转易手，才到了两手书局。最近，雪衣女听说有人重启了穆家的山海集录，才想着来寻回娘子的琵琶，了却尘世的心愿。之后，被羽士收服也好，封印也罢，她都心甘情愿。 这倒是让穆朵没有想到的，居然又遇上了一个来主动投诚的异兽。既然这样，把琵琶还给她是自然的，穆朵也愿意帮她了却最后的心愿。可她的心愿，却让穆朵犯了难。 她想再见仙人一面，问一问他到底有没有对自己动过心？李太白早已转世投胎，轮回数次，投身于茫茫人海。就连可以召唤灵魂的类，没有一丝线索，也是无能为力的。可解不开心底的谜团，雪衣女是绝对不会被收服的。 现在，也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当年杨玉奴的魂魄上了。毕竟，杨玉奴死后雪衣女是借了她的肉身，化作了她的模样，也算还有一丝的牵绊。至于能不能找到，还得听天由命。 ------------ 第十章 仙人，仙人 其实要找到杨玉奴的魂魄也没有那么困难，因为她一直都没有去投胎转世，而是就躲在那把琵琶里。类找到了她，引她现了身。 那是一个生得跟雪衣女一模一样的女子，一样的花容月貌，一样的顾盼生姿，雪衣女的那张脸和那副身子，本来就是她的。但跟雪衣女的锦衣罗裙不同，杨玉奴还穿着生前的那身胡服。她是跳着胡旋舞，死在了她最爱的圣人面前。 穆朵和九尾本来已经做好了吃瓜群众的准备，以为自己即将听到的是一段大唐皇宫的宫闱秘事，是诗仙李太白和贵妃杨玉环的秘密情史。但是听到真相，还是大失所望。 仙人和娘子清清白白，从未有过半分越暨。仙人写诗给娘子，是因为圣人的旨意，娘子也仅仅只是喜欢仙人写的诗。这就是到真正的杨玉奴死去前，全部的真相。 但雪衣女却不肯相信，仙人把娘子写得那么美，难道都是假的吗？雪衣女不甘心，即使即使仙人不曾对娘子动过心，那她与仙人在夜郎的那几年相伴，总不会是假的吧！仙人还夸她的手美，她浑身上下，也只有这双手还是自己的。 其实穆朵真的不懂，那些前尘往事，情情爱爱，已经过去的，为什么不能就此放下呢？大概是因为她还没有真正的爱过吧！叶远兮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一段感情，也因为对方的出轨而告吹了。 “雪衣女，你所钟情的仙人，从未对你动过心。即使喜欢，他喜欢的也是杨玉奴，不是雪衣女。”穆朵想让雪衣女认清事实，没想到这番话却更加激怒了她。她冲到穆朵面前，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朱红色的长指甲几乎嵌进了穆朵的肉里。 九尾已经马上冲过去想要救下穆朵了，甚至已经现出了九尾雪狐的真身了。但刚刚一靠近，就被雪衣女用另一只手直接推开了。她的法力修为都比九尾要更高，而且她现在的愤怒已经到了顶点。再不制止，不止穆朵的性命不保，她自己也会成魔，千年的修为毁于一旦。 这时，类不紧不慢地来到他们的身边，拍了怕九尾的肩，让他退后。接着，他又用他那穆朵最喜欢听的声音对雪衣女说：“放开她！”声音很苏，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眼神也凛冽的可怕。 见雪衣女只是冷笑着没有其它反应，类伸手去搬开了她掐着穆朵的那只手，看上去也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很轻松就做到了。这简直就是给了九尾一记心灵上的重创啊！ 被松开的穆朵立即就瘫软了下来，类眼疾手快的用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腰，告诉她赶紧趁机收服了雪衣女。可是穆朵根本就没有学过任何的咒语法术，类只好让她跟着自己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视之不见，听之不闻。鬼妖丧胆，精怪亡形。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穆朵跟着念完，把山海集录朝着雪衣女展开，雪衣女便变回了一只鴸鸟，被收服了进去。九尾和杨玉奴的魂魄也因为咒语的原因，躲了起来。只有类，居然可以完全不受影响。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穆朵重重地喘着气，看向类。他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一边整理着山海集录和那把琵琶，一边嘱咐穆朵一点要把刚才的那八句咒语背下来。还笑话她身为一个穆家羽士的后人，居然连咒语都不会念。 穆朵想想都觉得好笑，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一个道士，还要背什么咒语。下次是不是还要拿着桃木剑，咬破手指写符啊！ 令穆朵感到奇怪的是，号称只有二十岁，修为和人形都是天生的类，怎么会如此强大的法力。连九尾都搞不定的雪衣女，他动几根手指就解决了，实在是让人不能不怀疑。但穆朵知道，即使她问类，也不会从他嘴里得到真相的。 然而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个，雪衣女被收服之后，类再次召唤了杨玉奴的魂魄。这一次，她为大家讲述了她死后，雪衣女和仙人的事。 娘子死后，雪衣女便占了她的肉身，化作她的模样继续陪在圣人身边，但她心中的真正所爱之人是仙人啊！终于有一次，她在仙人入宫时引诱了他。这事被圣人知道了，便将她送出了皇宫。虽然后来还是接她回来了，但待她再不似从前那般情深意重了。 或许，圣人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枕边人早已经不是真正的娘子了。否则也不会仅仅听了几句谗言，就要将自己最爱的娘子杀死。 雪衣女带着琵琶从皇宫逃走，准备去夜郎寻找被流放的仙人。可其实，仙人早已死在了去往夜郎的路上，他根本就没有到过夜郎。更没有雪衣女口中的那几年，她与仙人在夜郎的相伴。 她没有寻到她的仙人，便疯癫了。她抱着琵琶，在去往夜郎的路上，日日为被流放的人弹唱。她不吃不喝，不停地弹唱着，唱的声音都嘶哑了。娘子的肉身再也支撑不住了，雪衣女便现出了她的真身，化成一只鴸鸟，继续日日哀鸣。 听到这里，穆朵想起了山海经里的那句“其名自号也，见则其县多放士。”其实雪衣女也是个可怜人，也不知道她与杨玉奴的琵琶失散后，又经历了什么。疯癫至今，还幻想着能再见到她的仙人。 至于仙人到底有没有动过心，谁也不知道。穆朵倒是愿意相信，仙人是动过心的。哪怕只有一刻，让雪衣女知道，自己的痴心曾经被珍惜过也好。这人世间所有的痴情，即使无法成全，也不应该被践踏。 杨玉奴把她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尘缘了了，她便选择离开琵琶去投胎了。也许来世，她能再在红尘之中，遇上她的圣人也说不定。 而那把琵琶，如今真的只是一把普通的琵琶了。穆朵把它收进仓库里，让它继续等着自己的有缘人吧！ ------------ 第十一章 旅行 因为快到国庆假期了，千风准备带毛毛去杭州玩儿。类听说了之后，让穆朵也跟着一起去散散心，美其名曰穆朵出去散散心，可以快点走出失恋的阴影。其实穆朵哪里有什么阴影，不过是类自己想出去罢了。 但穆朵还是答应了他，带着他和山海集录，跟着千风，毛毛一起去了杭州。虽然没有失恋的阴影，但想散散心却是真的。暂时离开两手书局，可能也就没有那么对找上门的异兽要解决了吧！ 四个人开着车，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杭州，因为是国庆假期，到处都是人满为患。没有定到酒店，穆朵只好租了一间民宿，四个人住下了。 一开始，类是不同意住在这里的，因为他从网站的评价里看到，有人说这家民宿闹鬼。穆朵安慰他，鬼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还没有去投胎的灵魂嘛！她又不是没有见过，而且她现在可是连暴走的异兽都能收服的羽士，还怕鬼不成？ 这一次轮到穆朵笑话他了，自己是个修为那么高的异兽，居然怕鬼，还是不是个男人啦！穆朵忘了，他本来就只是个雌雄同体的异兽而已。 自从他们到了杭州，天就开始阴沉着，住进了民宿之后，更是下起了滂沱大雨。阴雨连绵的天气把他们留在了民宿，耽误了行程，心情自然也不太好。 而且住进了那家民宿之后，穆朵的确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虽然说不怕什么鬼，但发生了离奇的事总归是让人心里慌慌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穆朵早早就回房间准备睡下了，谁知道类竟然钻了进来。居然还变成人形，躺到了穆朵身边。穆朵赶他走，他居然还振振有词：“九尾和渡城都出来了，隔壁太挤了。” 穆朵还是心软了，想想之前她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是让类陪着的。而且类又不是真的男生，满足他一次也没什么。现在外面打雷闪电，风雨交加，有个人在身边也安心些。 作为交换条件，穆朵要类展开翅膀，让她可以靠着睡觉，她还是开始依赖了那种温暖可靠的感觉。第二天清晨，穆朵从睡梦中醒来，看着身边和衣而卧的类依然还在沉睡着。 穆朵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纤长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微翘的嘴唇…… “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一句话把穆朵拉回了现实，类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幽幽的说着。好像不用眼睛，他也能看穿穆朵的心思似的。 穆朵赶紧否认，自己可是只喜欢男生的。穆朵话音未落，类就已经附身过去，在穆朵的耳朵边小声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男生！”跟他的脸比起来，他的声音好像更能让穆朵动心。 穆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等她再想解释的时候，类已经起身出去了。 雨还在下着，类和九尾他们都察觉到了不寻常。大概是来自异兽之间的感应，他们知道，这场不寻常的雨，是异兽的法力所致，而且这股能量就在他们的周围。 怪不得有人说这家民宿闹鬼，看来也是异兽在作怪。而且这只异兽影响的还不只是这家民宿，而是整座杭州城。 类和穆朵商量了一下，准备找个借口让千风带着毛毛先离开民宿。正在他们犯难的时候，千风接了个电话，然后告诉穆朵他们，他的弟弟恰好也到了杭州，他要去接一趟，让穆朵帮忙照顾毛毛。 等千风出门，穆朵哄着毛毛睡着了，关好房门再出来时，类他们已经捉到了那只异兽。 穆朵看着眼前的小家伙，觉得还挺可爱。那是一只长得呆头呆脑的小猴子，体型也不大，只有宠物犬那么大。如果说有什么异常之处，那就是它长着四只大大的耳朵。 穆朵看见它马上就想到了山海经里提到的长右，“长右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名长右，其音如吟，见则郡县大水。” 穆朵记得山海经里还说，在大禹治水时，长右也曾作为水怪出现过，后来被神将镇压在了江苏淮阴一带的龟山脚下。 这么看来这小家伙也是四处流窜，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唤雨运水，造成水灾。它应该是很喜欢杭州这地方的，毕竟这是座自古就多雨的城，不然也不会有白蛇和许仙的传说了。 这只小长右的修为并不太高，穆朵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它收服了。说来也神奇，长右一被收服，天就放晴了。大家决定，等千风回来，就去夜游西湖。 可等千风回来时，天居然又阴了下来。这回应该不是长右作怪，只是普通的天气变化罢了。打消了游湖的计划，大家可以好好的认识一下千风带来的“新朋友”了。 千风去接回来的弟弟叫千禹，跟千风同父异母。按他自己的自我介绍，他说自己是个“旅者”，就是在世界各地到处游学，旅行。他到了一个地方就会先打工存钱，存够了旅费就出发，还真是随性洒脱。 毛毛可是很喜欢她的这个叔叔，一见了千禹就粘着他，搞得类都开始吃醋了。还好穆朵没有一起去“粘着”千禹，不然他真的会来个世纪大爆发。 在常人眼里千禹确实比类要好，他虽然没有类长得好看，但比他有礼貌，而且是个普通人类。可对于穆朵来说，他不过是个陌生人，类才是共患难的朋友。 因为民宿的房间紧张，晚上千禹被安排跟类在一个房间。除了了解真相的穆朵，任何人都会以为类是个男生吧！ “不可以！” “不可以！”穆朵和类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看着大家一脸疑惑，穆朵只好解释，类的睡眠不太好，不能和别人一起睡。就让千风，千禹睡一间，毛毛跟她睡就好了。 看到穆朵紧张的模样，类偷偷地邪魅一笑。看来这丫头平时虽然嘴巴不饶人，对他也是非打即骂的，但心里还是在意他的。人类的情感，都是慢慢地从心底里滋生起来的。 ------------ 第十二章 民宿“闹鬼” 类作为一个能够控制别人的嫉妒之心的异兽，自己嫉妒起来也真是可怕。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看到穆朵和千禹有说有笑的，他算是跟千禹结了仇了。 整天整天的下雨，大家也都没有了出去玩儿的心思。虽然长右被收服了之后，不再是电闪雷鸣，但缠缠绵绵的小雨也下得让人心燥。 大家在民宿里呆着无聊，先是在聊天，后来干脆讲起了故事。在杭州这个地方，又下着雨，大家脑海里最先浮现出来的，就是白蛇和许仙的故事吧！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关于一条白蛇和那个许姓后生的爱情故事最初的版本，应该就是冯梦龙所著的《警世通言》里那个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了。穆朵说，她不喜欢里面的许仙，听说白娘子是条蛇，便怕了，躲了。 其实，不过是条蛇有什么好怕的。而且，那白娘子不仅仅是条蛇，还是与他相知相许的妻子啊！为什么他要怕？ 类也赞同穆朵的想法，两个人能相爱，就算跨越了物种又如何？心里坚定，什么千难万险都能渡过，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可无论如何，那些都不过是后世人的演绎和戏说。千禹给大家讲述了一个他所知道的关于一条白蛇和一个人类的爱情故事，一个和大家所知道的所有版本都截然不同的故事。 故事里的少年，不再叫许仙，甚至不再姓许。他叫居南涔，从小跟随父亲学习医术，家中还做着药铺生意。 居南涔喜欢着一个叫栀子的少女，二人两小无猜，一同长大。但他却不知道，栀子并非人类，而是西湖中的一条青色鲤鱼所化。栀子虽为精怪，但却天真烂漫，心性善良。 终于有一天，居南涔遇上了一个叫做十方的和尚，说他极有佛缘，想带他去金山法寺出家。居南涔自然是舍不得栀子的，可十方和尚却看出了栀子的真身，他告诉栀子，可以同去金山法寺，化身供奉佛前的一盏长明灯的灯芯。 居南涔和栀子听了十方和尚的话，随他去了金山法寺。在路上，他们遇上了一个人，一个自称白怜怜的娇娘子。十方和尚自然知道她是蛇妖所化，告诫居南涔无须理会。白怜怜就一路跟着他们，直到金山法寺。 看着白怜怜如斯美眷，居南涔终究还是动了心。栀子拦不住他，十方和尚也拦不住他。居南涔带着白怜怜回到了家中，成了婚。 又过了几年，那白怜怜还是没有按捺住她蛇妖的本性。她不再喜欢居南涔了，又去撩拨别的年轻男子。也是在这时，杭州城出现了一种传说中叫做“长右”的水怪。长右肆虐，洪水频发，淹没了杭州城，淹没了金山法寺，民不聊生。 十方和尚请来骊山紫元仙君收服水怪，这也才知道，那白怜怜原是紫元仙君坐下的一条小白蛇，是偷偷跑出来的。 水怪被收服了，白怜怜也跟着紫元仙君回了骊山。居南涔这才顿悟，来到金山法寺剃了度。从此，金山法寺多了一位观南法师，陪着他的只有佛前供奉的那盏长明灯。 大家都觉得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原来许仙和小青才是一对儿。可千禹却说，这其实是他的梦。 穆朵就知道，一定是类做了什么手脚。是他召唤了千禹灵魂前世的记忆，就像他帮渡城和柴云雪那样，他报复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于是穆朵故意问类：“类，你说这个居南涔会不会就是千禹的前世啊！”类知道穆朵是什么意思，没有回答她。只是翻了翻白眼，看向千禹。 千禹这个人，一向对什么前世今生，鬼神怪异是不相信的。赶紧解释着，那只是个梦而已。可是看着类的反应，穆朵更加确定了，那不仅仅是梦而已。 如果说居南涔就是千禹的前世，那他跟长右也算是颇有些渊源了。每次长右发动水患，他都在。 穆朵的好奇心又涌了上来，千禹是居南涔的转世，那么栀子和白怜怜也转世了吗？妖精也不过是凡胎肉身，应该也会转世吧！也不知道，如果这一世她们知道了自己就是白娘子和小青的原本，会作何感想。 说起那个长右，看来这个地方从来都不止一只。当年紫元仙君曾来收服过一次，昨天又被穆朵收服了一只。依照目前的情形看，还有几只也说不定。 夜深，雨还在下，穆朵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还听到房间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想起关于这家民宿闹鬼的说法，于是起床到隔壁，想看看类是不是也还醒着。 她推开类的房间门，就是那么巧，类在换衣服，也是那么巧被穆朵撞了个正着。这一次，穆朵看见的不再是一副女人的身体，而是一个实打实的男人。还好这一次穆朵没有失声尖叫，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否则把大家吵醒了，又是一个大新闻了。 等穆朵再醒过来，已经躺在了类的床上，类也穿好了衣服。穆朵坐起来裹着被子缩在床角，眼神惊恐又委屈的瞪着类。 类憋着笑说谁让她自己不敲门就进来的，穆朵被他说得更委屈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着转。虽然一直知道类这种生物都是雌雄同体的，也接受了平时类穿着衣服看上去是个男人的样子。但她也从来没有想过，类居然会真的是个男人。 类实在拿穆朵没有办法，只好安慰说以后不会再让她看到自己男人的身体了。然后又展开翅膀，让穆朵靠着，哄着她睡觉。 穆朵沉沉地睡过去了，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第二天才想起来，她来找类是为了告诉他自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趁着别人还没有起床，类叫出九尾一起去查看。他们发现冰箱被翻得乱七八糟，食物也少了许多。这么看来，这间房子还真的挺符合闹鬼的传说。 穆朵怕吓到大家，只能先把冰箱整理好，决定等白天千风和千禹带毛毛出去玩儿的时候再仔细的查看。 ------------ 第十三章 前世今生 果然，穆朵的想法是没有错的，白天类和九尾只是稍微使了一点小伎俩，便又在民宿里抓到了一只长右。很明显，这次的这只比先前的那只修为要高一点，还可以开口说话，但还是不能现人形。 几个人把这个凶巴巴地小家伙绑了起来，开始审问。面对修为比自己高的异兽和一个羽士传人，长右也不得不把事实说了出来。 长右一族，的确是跟千禹有些渊源的。现在已知的，千禹的前世是最后在金山法寺出家成为观南法师的居南涔。而大家还不知的是，居南涔的第一世，也是一个更加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姒文命，也就是历史上那个治水的大禹。 大禹在治水时曾镇压过长右，打杀了许多它们族中的同类，长右一族也自然将大禹视为生生世世的仇敌。无论他的转世到了哪里，长右都会随其而至。 可无奈长右一族中鲜有长期修炼，修为高的。所以也只能在他身边使些恶作剧，最多也只是用些他们与生俱来的唤水之术罢了！ 长右知道，千禹的每一世都会来杭州城，因为这里有他命中注定的人。上天的安排，是谁也躲不过的。所以，长右便守在了这里，这也才有了这间民宿闹鬼的那些传闻。 穆朵想着，长右一族也并非真心作恶，只是打杀同族之仇让它们迷失了本性。所以也只是将其收服了，也没有再施以其它的惩戒。 羽士可以收服异兽，但是却无法切身的干涉人类的人生，那些轮回命数里的牵绊也是旁人无法帮忙解决的。所以，穆朵最后还是决定不把千禹前世的事告诉他了。 但就如长右所说，千禹的每一世都会在这座城遇上他命中注定的人。千禹真的又在这里遇上了那个人，只是还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栀子还是白怜怜。 午后逐渐放晴的西湖边，千禹收伞时溅了一个路过的女生一身的水。目光相迎，女生脱口而出喊了他一句：“南涔！” 千禹听后也是一惊，那是他梦里出现过的那个名字。但看着面前的人，他却没什么印象，看来只是认错人了。 “居南涔！”对方又喊了他一次，还是那个名字。这一次，千禹友善的否定了自己是居南涔，又问她是否认识自己。 “我是白……”女生把到了嘴边的名字又咽了回去，只告诉他自己认错人了，然后转身离开。 如果她姓白，那她应该就是故事里的白怜怜吧。可居南涔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认为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他的梦，就只是个梦而已。 穆朵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那个女生就是白怜怜的转世。但千禹自己不信，她也没有办法。转念一想，如果那个女生真的是白怜怜的转世，，两个人纠缠几世的缘分，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再遇上的。 假期也快结束了，大家准备返程的时候，千禹也决定跟大家一起回书局。虽然类对他的这个决定是千百个不愿意，可是表面上他只是书局的一个房客，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书局二楼已经没有空房间了，只有三楼穆朵房间隔壁还有一间小卧室。类因为嫉妒心开始作祟，自愿让出了二楼的房间给千禹，自己搬到了三楼的小卧室。 刚好千禹要找工作，他会做手冲咖啡的技能也解救了穆朵一直经营不善的咖啡馆。两个人立即达成共识，穆朵雇用了千禹。 其实千禹也只想在这里呆几个月，就继续踏上他的旅途。但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他要在这里有一些不寻常的经历。刚刚上岗没有几天，千禹就又在书局见到了他在杭州遇到过的那个姓白的女生。 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了女生的全名，白洛璇。与此同时，他也清清楚楚的告诉了白洛璇自己的名字，以免她再把自己错认成了别人。 但这一次白洛璇没有犹豫，一口咬定千禹就是居南涔，因为她也做过那个关于白蛇的梦。这回可真的不是类搞得鬼，大概是因为白洛璇前世是蛇妖的缘故，她的记忆里还残存着一些前世的记忆，这些记忆就成了她的梦。 对于千禹这样一个绝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的人来说，即使白洛璇也说出了那个梦，他也依然觉得那只是个巧合而已。而且，他根本也不想再以前世的名义，与白洛璇有什么瓜葛。 即便是这样，白洛璇自从知道了千禹在两手书局的咖啡馆上班，几乎每天都会来喝杯咖啡看一会儿书，活脱脱就是前世的白怜怜追随着居南涔的样子。这样一来二去，她跟书局的人也都熟络了起来。 穆朵一直都很好奇，按照千禹和白洛璇的梦，千禹真正命中注定的人应该是栀子的转世才对，为什么现在只有白怜怜的转世出现了。还是说上一世栀子化作了佛前长明灯的灯芯，已经无法再转世了。 穆朵把自己绕进了这个圈子里出不来，只好去求助类。在她心里，以类的修为甚至都可以直接找到栀子的转世。类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可却什么都不肯说。 类也许害怕，他知道很多事的真相，但他怕说出了真相，就会永远失去穆朵。就算他再不想承认，事实也摆在眼前了。他作为一个拥有那么高的修为和灵力的异兽，竟然会对穆朵动了心。穆朵不仅是个人类，还是羽士的传人啊！ 也许就是因为，在大多数的人眼里，穆朵就应该和千禹那样的人在一起。正因为如此，才让类对千禹这样介怀。但至少暂时，类还能和千禹表面上和平的相处。他们在书局是各司其职，类还要帮穆朵一起收服更多的异兽。在千禹没有影响到他的情况下，类也不会轻易地对他出手。 而且，现在睡在穆朵隔壁的可是类，所以跟穆朵更亲近的也是他。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类可能也真如他自己所说，只有二十岁而已。 ------------ 第十四章 一生一次的离别 因为千禹的到来，书局和咖啡馆的生意也有了点起色，客人多了起来。有一段时间没见的赢玉最近偶尔也会和网站的同事一起过来，在书局坐坐。 在赢玉的同事中，有一个叫苏在心的女生，似乎最近过得有点不顺心，因为她喜欢上了她的相亲对象，而对方对她好像不太感冒。 赢玉当着穆朵的面安慰苏在心，苏在心告诉她，这个人是她在两个多月前相亲认识的。他没有什么亲人，只跟太婆一起住。他很孝顺，对太婆也特别的好。 但苏在心总觉得他有点奇怪，他们认识之后，苏在心约他吃饭他从来都没有去过。而且听他身边的朋友说，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吃东西。 赢玉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可能只是不太想去而已。可能穆朵经历了之前的事，也有了点“职业敏感”。她总觉得这事应该会跟异兽有点什么关系，于是拉着类一起主动加入了聊天。 如果说异兽里面有哪一个是可以不吃不喝的，类倒是认识一个家伙，不止可以不吃不喝，还不老不死。那就是䍺，兽形是一只没有嘴巴的山羊。那家伙平时可是孤傲的很，像苏在心这样的普通女生，他看不上也是有可能的。 就如山海经里所记录的，“洵山有兽焉，其状如羊而无口，不可杀也，其名曰䍺。” 类还不确定苏在心说得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异兽，更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䍺。所以不动声色地，听着穆朵她们让苏在心约那个人出来见一面。 这一次，听说是到两手书局，对方倒是没有拒绝。他看起来不再像类想象中那么孤傲了，介绍自己叫临渊。类还是一下认出了他，就连穆朵也觉得他似曾相识。后来想起来，书局里收集着许多民国时期的旧照片，其中就有这个临渊的。 看来确定临渊是个异兽无疑了，否则过了几十年，他怎么可能还是当年照片上三十岁的模样。唯一觉得奇怪的是，一般异兽化成人形来到人间，都不会有亲人，而苏在心却说临渊有一个太婆跟他一起生活。 临渊留在两手书局的照片上的身份是民国时一位有名的历史学者，张音临。在大众的印象里，张音临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已经病逝了。原来他只是用另外一个身份，继续行走人间。 张音临“在世”的时候，最出名的并不是身为历史学者的他所发表的那些学术言论，而是他那段极具传奇色彩的爱情故事。 张音临出身寒门，却极其聪明，被世人成为史学神童。他十六岁便到当时的国立清华大学求学，毕业后还公费到美国留学。现在看看，他的学识应该也是因为身为异兽不老不死，多年积累而来的。 在清华求学期间，遭逢乱世，迫于生计，张音临便开始给一位教授的女儿做起了家庭教师。那个女孩儿叫梅沁，初识张音临时，她只有十三岁。才子佳人，情窦初开，张音临喜欢上了梅沁。 张音临写信对梅沁表白，“以我浮生，渡君一梦。”可梅沁却没有看那封信，他便以为自己被拒绝了。心灰意冷之下，听了好友的建议离开了清华，到美国留学去了。后来他才知道，他把那封信夹到一本书里，信封又没有落款，梅沁才没有去看。 他走后，梅沁怅然若失，以为是父亲赶走了他，甚至还用绝食来反抗。就这样蹉跎了几年的岁月，梅沁才在偶然之下看到了那封张音临写给她的信。 梅沁欣喜若狂，十九岁那一年，她只身一人到了美国，去找那个想以浮生许她一梦的张音临。还好，张音临的心意从未变过。 两个人回到国内，结了婚。最初的那几年，两个人如胶似漆，相敬如宾。还生育了一双儿女，日子过得也还算自在。 可身在乱世之中，谁又能独善其身呢！张音临身为异兽，即使遭了难也可以自保。可梅沁还有孩子们不一样，战火四起，张音临便让梅沁带着孩子到港岛去避难。梅沁与张音临伉俪情深，又怎么会愿意离开他！ 于是，张音临为了赶走梅沁，用了一个自以为是又愚蠢的方法。他说，他爱上了别人。梅沁不相信，他就把朋友的女儿带回家里陪他做戏。终于，梅沁心灰意冷，带着孩子们去了港岛。 梅沁到了港岛之后，决心与张音临断绝一切的来往，也不再回复他寄去的书信。张音临知道，梅沁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在梅沁心里，他真的只是许了她一场梦而已。 哀莫大于心死，只要她能过得好便够了。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留恋的了，临渊结束了张音临的人生。 远在港岛的梅沁听闻丈夫的死讯，也是悲痛欲绝。感叹人生为什么总是错过，为什么总有辜负？ 类在笑临渊，如此孤傲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有这样情深意重的时候。可他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嘛！ 穆朵并没有告诉苏在心，临渊就是民国时的史学神童张音临。毕竟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临渊也该重新开启新的人生了，就让苏在心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吧！他自己应该也是想重新开始的，否则怎么会去跟苏在心相亲呢？ 但是有一个谜团始终没有解开，临渊为什么会有一个太婆？难道他的太婆也是一个异兽吗？就像之前的长右那样，是族群一起活动的。 等大家都离开了，穆朵才悄悄向类说出了心里的疑问。类当然也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穆朵问得这个问题显然已经超出了他认知的范畴。但为了满足穆朵的好奇心，类提议周末的时候大家可以一起去临渊的家里探望一下他的太婆。 这个提议的确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见到本人，就能够了解一切的事实了。而且怎么说临渊是也异兽，穆朵作为一个羽士，去深入了解一下也是应该的。 ------------ 第十五章 人格障碍 终于见到了临渊的太婆，那是一位年近百岁的妇人。因为年事已高，行动不便，她坐在轮椅上。太婆满头银发，面容慈祥，可以看得出，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优雅温婉的女人。而且可以确定的一点，她，并不是异兽。 临渊居然有一位人类的家人，这是类和穆朵都没有想到的。临渊也知道类和穆朵的身份，所以在他们面前毫不避讳，穆朵听到他温柔的喊太婆“沁沁”。 太婆就是梅沁，原来三十多年前，孑然一身的临渊在港岛找到了梅沁。那时孩子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先后离开了港岛。梅沁却不肯走，怕张音临去了找不到她。 明知张音临已经不再人世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所以第一次见到临渊的时候，梅沁还以为自己疯了。因为即使张音临还活着，也不可能还是三十几岁的模样。 临渊把一切的真相，包括自己的身份都告诉了梅沁，他说再也不会离开她。梅沁却躲了起来，不肯再见他。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然年老色衰，不想用这样一张老太婆的脸去对着临渊。 后来，在临渊的一再坚持下，梅沁才终于答应跟他一起回上海。条件是在外人面前，临渊要跟她以母子相称。但在没人的时候，临渊还是喜欢叫她“沁沁”，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在临渊眼里都永远是他当年的沁沁。 如今，梅沁的腿已经不能走动了，年纪也更大了，于是在外人面前她成了临渊的太婆。因为年纪太大了，她偶尔也会忘了临渊是谁。但清醒的时候，她总会让临渊去相亲，去认识新朋友。虽然每次都是无疾而终，可她还在坚持着。 梅沁最大的心愿，就是临渊在她离开之后可以忘了她，开始新的生活，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临渊的牵绊。她多希望这些事，几十年前张音临让她去港岛的时候她就懂得。 “阿霖，阿霖！给我水！”本来在阳台晒着太阳的梅沁喊了起来。大家以为她是在喊临渊，但只有临渊自己知道，阿霖是他们孙子的名字，她只会喊他“临”。梅沁又不记得他了，最近这样的时候也越来越频繁。 临渊去给梅沁倒水的时候，穆朵问类：“等我老了，你也会这么照顾我吗？”穆朵问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好像自己老了一定会成个孤寡老人一样，为什么非要一个异兽来照顾。 “会，我会的！”类的回答几乎不假思索。 穆朵也没想到，会从类的嘴里听到这样的答案。但回想之前遇上的那些异兽，他们的执着，要比许多人类都深重。某些时刻，穆朵也曾想过，如果这辈子没法再遇上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一直跟类他们在一起也不错。 她甚至想让类帮她想起自己前世的记忆，看看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也或者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人，注定的是她要成为一个羽士，跟类在一起。 两周之后，穆朵和类去参加了梅沁的葬礼。穆朵在葬礼上也遇到了苏在心，她还并不了解全部的真相，只是来安慰失去了太婆的临渊。 临渊说，梅沁生前最后的那一刻是清醒的。她记起了临渊，记起了她的张音临，她没有遗憾的离开了人间。临渊以为自己不会难过，至少自己不老不死，还能等到她的转世。 “临！”临渊听到有人叫他，只有梅沁才会那么叫他。可他回头看见的却是苏在心，他可不觉得跟苏在心已经相熟到可以让她这么叫自己了。但过后苏在心却又不承认，自己那么叫过临渊。 类说，那是附身。跟影视剧里描述的那些不一样，真正的附身并不会完全吞噬掉肉体本身的灵魂。准确地说，是两者之间达成了一种寄生关系。就像一副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梅沁没有立刻去投胎，她怕转世之后就找不到临渊了。她宁愿牺牲自己的灵魂，也要陪着临渊。可穆朵觉得，她牺牲的不只是自己的灵魂，还有苏在心的。她为了自己的情感，让苏在心变成了一个“人格障碍”。 但是梅沁留下来只是因为爱着临渊，可如果苏在心也喜欢着临渊，那么就没有灵魂被牺牲掉吧！虽然类这样安慰穆朵，但他心里也清楚，一副身体里两个灵魂共生，并非是长久之计。 梅沁的葬礼结束之后，临渊和苏在心的联系多了起来。开始他只是觉得苏在心很像梅沁，但相处的久了，又觉得不像。苏在心偶尔恍惚了，会叫他一声“临”。 慢慢的，临渊察觉到了，那是梅沁的灵魂。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段日子和自己相处的还有另外一个灵魂，一个热情善良的灵魂，它属于苏在心。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能放下了。临渊放下了梅沁，也放下了对她沉重的爱。梅沁终于可以去转世了，原来，这才是她留下来的目的。 穆朵再见到临渊和苏在心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或许临渊从未忘记过梅沁，但如梅沁所愿，他放下了，他愿意开始新的生活了。 穆朵也开始怀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那么多的命中注定。可是看看千禹和白洛璇，她又不得不相信。 虽然千禹对白洛璇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白洛璇却是抱定了“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一直紧追不放。也不知道她如果知道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栀子，会有什么感觉。 好像穆朵身边所有的人都有一些前世今生的牵绊，除了她和类。她相信自己一定也有前世，只上还没有记起罢了。可是类的呢？他说自己只活了二十年，但异兽也有灵魂，有灵魂就一定是转世而来。 类可以召唤灵魂的记忆，他一定知道自己的前世，知道自己命中注定的人在哪里。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留在两手书局呢？ 类出现的时候说自己是为了山海集录而来，现在找到了，他也好像没什么行动，只是每天跟着穆朵混日子而已。 ------------ 第十六章 神明 穆朵一直以为山海经中出现过的生物，都应该归为异兽。直到书局来了一个女人，一个出尘绝世的美丽女人，风姿绰约，宛若仙子，甚至比她见过的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还要美。 就在穆朵还沉浸在惊艳之中时，她现出的真身更让人叹为观止。那是一种从古至今都只存于在人们的幻想之中的美丽生物，周身是闪着金光的五彩羽毛，巨大的翅膀舞动着，她是一只真正的凤皇。 记得山海经中说过，“丹穴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鸡，五彩而文，名曰凤皇。首文曰德，翼文约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穆朵第一次觉得山海经里的描写也是不尽然的，什么“其状如鸡”，“是鸟也”根本不足以描绘凤皇的美貌和尊贵。 美貌当然是穆朵自己看出来的，至于尊贵则是因为类。凤皇现身的那一刻，类来到她的面前，行了跪拜之礼。凤皇不仅仅是只异兽，而是神明，所有异兽的神明。 能让类都甘心跪拜的人物，居然也会来书局找穆朵，说明穆朵羽士的身份还是大有用处的。而凤皇的确是来找穆朵帮忙的，她不愿再做神明了。 和其他的异兽一出生就是兽身不同，凤皇在成为神明之前，曾是一个人类，一个普通的人类。她是在死后才成为了神明，不生不灭，让人膜拜。 在凤皇还是人类的时候，也曾有过一个尊贵的身份，两朝皇后。这个身份不止尊贵，还很特别，她是历史上唯一经历了朝代更迭，依然坐在后位上的女人。 她第一次做皇后的时候，只有十五岁。高门贵女却生逢乱世，她成为了父兄争名逐利的牺牲品，嫁给了历史上有名的白痴皇帝晋惠帝。没错，就是那个兵荒马乱，百姓食不果腹时，他还问：“何不食肉糜？”的司马衷。 皇后之位带给了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但也是她曲折悲哀的人生的开始。 司马衷的第一任皇后比他本人还要有名，就是那个阴毒貌丑的贾南风。凤皇便是他的第二任皇后，羊献容。接替恶毒的贾南风，羊献容刚入宫时并不受待见，而且她的夫君也不喜欢她。 放着个绝世的美人儿不喜欢，偏偏放不下一个已经死去的贾南风。而且还曾独宠那个手段残忍的丑陋女人，司马衷看起来的确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司马衷可不止是个白痴皇帝，还很昏庸无能。他守不住自己的江山，也护不了身边的女人。贾南风死的时候他无动于衷，羊献容被从后位上拉下来五次，他都没有做任何事。最后，就连自己的儿女都无法保全。 羊献容跟司马衷在一起的时候，只生育了一个女儿，就是后来被卖身为奴的清河公主。永嘉之乱，国破家亡，汉军攻破了洛阳城，皇宫也沦陷了。羊献容被掳到了汉军营中，被迫成为了一个叫做刘曜的男人的侍妾。 就是刘曜，让羊献容曲折的人生成为了传奇，他爱上了她。和司马衷不一样，刘耀文治武功，雄才伟略，他就像是羊献容昏暗的人生里透出的一点光。 他甚至为了给她一个和从前一样尊贵的身份，不惜发动政变，登上帝位。于是，羊献容又成了皇后。和刘曜在一起的六年，是她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光，也是她作为人类最后的时光。 羊献容死后，放不下自己的夫君和儿女，魂魄一直在人间徘徊。她看着女儿流落民间，为奴为婢，看着夫君灭国被杀，却都无能为力。 她只有日日在佛祖面前祈求，只要她的家人能平安，只要天下的百姓能不再受战乱之苦，她愿意献出她的灵魂。 佛祖终于答应了她的祈求，让她成为了神明，将“德，义，礼，仁，信”刻在了她的身上。从此，凤皇所到之处，便天下安宁。 可是，快两千年了，时间久得羊献容连她的家人的转世都不知道在哪里了，她累了。她不想再做凤皇，不想再做神明。她只想要回自己的灵魂，哪怕只是个孤魂游鬼，不能转世，她也想要回去。 穆朵不明白，让凤皇成为神明的是佛祖，现在她来找自己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区区一个羽士，能有超越佛祖的能力？ 看着类和九尾在她面前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穆朵只想快点把她打发走。凤皇说，只要找到下一个能献出灵魂，成为神明的人，加上羽士的法术，她就自由了。 穆朵想着，反正她说的那个能献出灵魂的人还没有出现，就先把这事答应下来。而且就算那个人真的出现了，自己也不会什么法术。就连收服异兽的咒语，都还是类教她念的。 等凤皇离开之后，九尾才敢说话：“主人，你知道自己刚才答应了什么吗？” 穆朵当然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但看到九尾的样子，她感觉自己又不知道了。九尾告诉她，献祭了灵魂，意味着再也无法投胎转世，永远失去了自由。 神明在普通人类和异兽的眼中，或许是无比高贵，不生不灭的。但却没有人愿意成为神明，成为神明就意味着不会悲伤，也不会喜悦，无法感受任何情感。无法感受情感，即使再富有，也是很痛苦的事吧！ 九尾说得这些，穆朵还无法感同身受。可是这一次，就连类也没有再跟她站在同一阵营。也许异兽都比人类更能理解孤独的痛苦，他们的生命要比人类长许多，也更能明白孤独是什么感觉。 不过还好，凤皇还没有找到那个愿意献出灵魂的人来接替她，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或者，等凤皇找到了那个人，穆朵不帮她施展法术就是了。 可事情却远没有穆朵想象中那么简单，凤皇毕竟是神明，是让类和九尾都畏惧的神明。稍有不慎，就可能给类和九尾带来灭顶之灾。 ------------ 第十七章 真实身份 果然神明就是神明，凤皇很快便找到了主动愿意献出灵魂的人接替她。她把那个人带到了书局，那个是年轻的女生，长得很漂亮，但眼睛却黯淡无光。 她一定是经历了许多难过的事，才愿意放弃自己的灵魂，承受永生永世的孤独。可穆朵是真的没办法帮她们，她唯一会的一条咒语还是类教她的那个收服异兽用的。 看得出来，凤皇已经准备发怒了，神明发怒可不是一件小事。但很快，凤皇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表情又平静了下来。她对穆朵说，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羽士。 众所周知的，穆朵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说会用咒语的都能称为“羽士”的话，那么类应该也算一个。可显而易见，凤皇所说的另一个羽士绝对不是指类。 这时候，千风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主动亮明了身份。这么久以来，他在所有人面前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小心翼翼地就连类都能没有察觉。 但现在，他没法再藏了，他是来自另一个可以和“穆家羽士”可以比肩的羽士家族的“千家羽士”。他知道如果不帮凤皇达到她的目的，得罪了神明，两手书局里所有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凤皇没有留给穆朵和类他们惊讶的时间，便让千风马上施咒让她带来的那个女生接替她成为凤皇。就连那个女生也很迫切，看来人世间真的没有什么让她所留恋的了。 千风的法术果然比穆朵要高深许多，他施的咒语穆朵连听都没有听过。类看穿了她的心思，还笑话她是她自己没见识。 当羊献容再次成为一个普通人类，她的身体因为无法承受她将近两千岁的年纪，很快就消散了。如她所愿，她的灵魂可以去投胎转世了。她拥有了自由的灵魂，不再是不生不灭的神明。 在离开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可以找到她生前的女儿，清河公主的转世。她只想看一眼，她过得好不好。那个可怜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跟着她颠沛流离，后来更是国破家亡，卖身为奴。虽然贵为公主，但从小却没有享受过一天的荣华富贵。 虽然她已经不再是神明，但念在她那颗可怜的母亲的心，类还是决定用自己的召唤灵魂的异能帮助她。 可结果却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清河公主的转世，就近在眼前，竟然是已经成为新任凤皇的那个女生。羊献容又一次，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推向了深渊。 新任的凤皇说，她不会怪羊献容，反而要感激她。感激她让自己成为了不生不灭的神明，彻底地逃离了原来的苦海。至于前世的事，她放下了，羊献容也不必再因此徒增烦恼。 在成为凤皇之前，她每天都要遭受继父的虐待和毒打，因为要照顾同母异父的妹妹，她很早就不再读书了。 遇见羊献容的那天，她本来是想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可当羊献容化身凤皇神鸟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希望。 凤皇最终还是离开了，可羊献容的灵魂却在书局久久的徘徊。她恨自己那么轻易地就一个无辜的女孩儿接替自己，她应该在那女孩儿在自己面前想要轻生时，救下她就离开的。她更恨自己，居然没有认出自己的孩子。 希望新任的凤皇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当羊献容的灵魂投身于轮回之中，她也不会想念她。也许千百年之后，她会厌倦这不生不灭的神明身份，也许到那时，她也有机会重新选择。 解决了凤皇的事，穆朵本该感谢千风。可是她无法理解，千风为什么要选择欺骗的方式留在两手书局，还要把自己的女儿和弟弟都卷入其中。 既然千风是羽士，那他对类和九尾的身份一定也是了如指掌。穆朵索性四个人坐在一起，把事情说清楚。 可千风说，他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因为初到书局时还没有摸清穆朵的底细，只好先住下来看看情况再说。据他所说，千禹和毛毛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还请穆朵不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们，尤其是千禹。 穆朵当然知道，千禹向来对这些前世今生，神怪志异的事就不相信。跟他说自己和他哥都是能降妖伏魔的羽士，他一定会以为自己疯了的。 千风还说，千家和穆家向来世代交好，他对穆朵是绝对不可能有恶意。虽然对千风的解释还是将信将疑，关于穆家和千家的事，穆朵也从来没有听父亲提起过，但穆朵选择了相信他。 但类和九尾的那关可就没有那么容易过了，同样是对待羽士，九尾面对千风完全没有了在穆朵面前的谦卑。毕竟，他是被收服在穆家的山海集录中的，千家的人可不是他的主人。 九尾婀娜摆动着身体来到千风面前，瞪着他的一双媚眼，问他：“这位羽士大人来我们书局，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吧？”他那低沉的声音跟他魅惑的外表极不相配，即使听了这么久，穆朵还是很不习惯。 见千风没有回答，九尾觉得他分明是在挑衅，刚准备对他动手，谁知道被类拦了下来。类不想徒生事端，给穆朵找麻烦。但对千风的目的，他也是持保留的态度。 可是依目前的形势来看，千风一时半会儿倒也不会做什么伤害穆朵，对书局不利的事。而且这次凤皇的事，他也是主动出手帮忙的。这么看来他对书局和穆朵，也不一定全是恶意。 穆朵同意千风可以继续留在书局，也答应他不会把他是羽士的事告诉千禹和毛毛。条件是千风也不能把书局里的事说出去，而且只要是来到书局的异兽，都得被收服在穆家的山海集录里。 条件很公平，千风也愿意接受。虽然九尾还是忿忿不平，但主人发话了，他也不敢不从。而且类也同意了，那个家伙可是比他的修为要高啊！ ------------ 第十八章 表白 关于千风的身份，穆朵也没有特别在意，大家的相处就还是跟往常一样。但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凤皇来过了书局，第二个神明也很快就到了。 按类的说法，这一位的阶位比凤皇还要高，他的名字里就有个“神”字，龙身人首神，听听这名字就比别人要高大上。 穆朵见到他的时候，他可不是名字里“龙身人首”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类。大概记录山海经的人，看到得是龙身人首的样子是他变身变了一半吧！ 山海经里说，“自天虞之山以至南禺之山，凡一十四山，六千五百三十里，其神皆龙身而人面。”原来人们最初只觉得龙身人首神只是山神而已，却没想到他是比凤皇更高贵的神明。 像他这样来自龙族的神明，有惩戒一切异兽的权利。这一次，类就是要接受惩戒的那一个。他所犯的错，是私自教授人类咒语。异兽在人间可以自由的和人类接触，但却不能把自己的修为和异能教给人类。 就是收服雪衣女的那一次，类在情急之下教了穆朵收服异兽的咒语。虽然穆朵本身也是羽士的传人，但类帮了她就是违反了身为异兽的守则。 穆朵不忍心类因为自己受到惩戒，但又无计可施。她看着那高贵的神明只是抬了抬手，类就像浑身受了千百人击打一样痛不欲生。她拼命的哀求着，还挡在类的前面，但一点用也没有。 类忍着疼痛推开穆朵，还对她说：“这里不需要你管。”穆朵听得出来，类是怕连累她。情急之下，穆朵想起了之前收服雪衣女时类教她念的那句咒语，于是闭上眼睛不管不顾的大声念了出来。 接着，神奇的事发生了，穆朵竟然收服了龙身人首神。看到这一幕，类和九尾都惊呆了。只知道羽士能收服异兽，没想到穆朵的蹩脚功夫居然还能解决龙族的神明。这样的事，就连千风也没听说过，自然也没有办法解释。 收好山海集录，穆朵一个人留下来照顾类。这一次，她没有阻止类在她面前脱掉上衣。明明没有真的挨打，但类的胸口和背上却都是伤口。原来异兽也和人类一样，也会受伤。 穆朵看着类的伤口，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类反而有些开心，一时忘了疼。原来在穆朵心里，他竟有那么重要。 可他还没来得及安慰，就听到千禹在下面喊穆朵。穆朵本来也没有理会，准备继续帮类处理伤口。类却躲开了，问她：“你不去吗？” 类说完低下了头，展开翅膀，他的翅膀上也都是伤口。他不让穆朵帮他，穆朵却以为他是在怪自己。毕竟他是因为帮了穆朵，才受到了神明的惩戒。 穆朵默默的离开了房间，千禹喊她是想和她一起出去吃个饭。这会儿千风带着毛毛出去了，他怕白洛璇再来“折磨”他，就想躲出去。 两个人关了店门，去了附近的酒馆。刚喝了两杯，穆朵已经微醺，开始对千禹打开了话匣子。 “你说，一个男生……”穆朵刚一开口就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摇了摇头，“不，不，是一个人他生病了，却不让你照顾他，为什么？”说完，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啊！ 千禹笑着问她，是不是她喜欢的人。这个问题把穆朵问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类。可她怎么可以喜欢类，她应该喜欢男生。没错，她应该喜欢男生才对。 穆朵不知道该怎么跟千禹解释这个事情，只好开始转移话题，问他跟白洛璇发展的怎么样了。千禹只是苦笑着跟她碰杯，虽然他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但他知道，白洛璇不是他要等的那个人。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前世今生的存在，千禹也宁愿相信，他会等到栀子的转世，等到那个他要等的人。 两个人回到书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月上梢头，两人都有几分醉意，互相搀扶着有说有笑的。到了书局门口，穆朵发现角落里坐了一只猫。一只受了伤的小猫，正浑身发抖的看着穆朵。 很久没见到类现出兽形了，穆朵差点没认出他来。类凶巴巴地对着穆朵一直“瞄，瞄”的叫着，穆朵瞬间就醒了酒。她赶紧打发千禹进去，才去把猫抱起来。 一进屋，穆朵就把猫丢在了床上。白天的伤还没有痊愈，加上被穆朵这么重重的一丢，类痛得变回了人形，半裸着身体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穆朵借着酒劲儿盯着类看了很久，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结实宽厚的胸膛，还有八块腹肌，这分明就是个男人。她忍不住来到类的身边，面对面轻声问他：“你喜欢我吗？” 类一个翻身把穆朵压在了下面，在她的耳边用苏苏的声音说：“这是我问你的问题，你得先回答我。”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易缠绵！”穆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居然跟类表白了。而且还喊出了那个类一直想让她叫，却一直被她嫌弃着的全名。 穆朵说完，还没等类反应过来，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明天早上醒过来，她如果知道了自己对类表白了，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看来是类想多了，第二天早上穆朵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居然还怪类又睡在了自己身边。 类早就料到了会这样，所以关于穆朵的那段醉酒表白，他提都没有提。因为现在最该担心的，还是穆朵把神明给收服到了山海集录里的事吧！ 穆朵收服了龙族的神明可能只是暂时的，这事或许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如果他没有被真正的收服，那就是后患无穷了。 但对此穆朵倒是不怎么担心，她大概是太依赖着类了，总觉得只要类还在她身边，就一切都不成问题。而且，她能收服他一次，就能收服他第二次。 穆朵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么严重，在她的世界观里，所有人都应该是平等的。平时九尾喊她一句“主人”，她都觉得浑身不舒服，怎么可能理解神明在异兽的世界里的地位。 ------------ 第十九章 双生 本以为收服了龙身人首神，事情就会结束。但穆朵没想到，这世界上不管是异兽还是神明，都不会只有一个。他们和人类一样，都是群居动物。 而且，他们也和人类一样，偶尔还会有双胞胎。这一点，穆朵还是从另外一个龙身人首神的身上确认的。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长相，身材，声音，甚至表情。 作为神明，他应该很容易就知道，自己的弟弟是被穆朵这个新手羽士收服的。刚见到他的时候，穆朵的心里害怕极了，毕竟她收服了人家的弟弟。 但开始交谈之后，穆朵感觉得出，对方并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他说，他叫祈，而他的弟弟叫崎，他们是双生。也许就是这样的身份，才注定了他们从一出生开始便要互相厌恶憎恨对方。 身为神明，惩戒异兽可以让他们收获更多的神力。于是，被派遣去惩戒异兽，就成了神明之间争夺的目标。 这一次，本来是祈要来的，但他的弟弟却偷偷先行一步。只是为了能早他一步来惩戒类，得到神力。 穆朵无法理解，为什么神明之间争名逐利的游戏，要用异兽的性命作为赌注呢？如果她不知道也就算了，但类是她共同进退的伙伴。穆朵绝不允许有人这样伤害类，即使对方是龙族的神明。 于是穆朵想故技重施，再一次念出了收服异兽的咒语。但事情却并没有如她所料，这一次她没有成功，而且还因此激怒了祈。为了保护主人，九尾和渡城也都现身，不惜得罪神明。 看到九尾和渡城，穆朵突然灵光一现，她是山海集录的主人，所有被收服到山海集录中的异兽都必须听从主人的命令。那么，之前被她收服的崎，也要听从她的命令吧！ 穆朵召唤了崎，不知道是因为被收服的关系，还是崎对哥哥天生的憎恨。总之，这次崎是帮助了穆朵。就算极度地不情愿，但他好像还是受到了山海集录的影响，不得不听穆朵的命令。 祈看到了弟弟也更加的愤怒，从小到大，都是他更聪明，也更强大。但崎却是更受长辈的信任，更受族人的喜欢的那一个。 很明显，祈嫉妒他的弟弟。穆朵看向一边表面不动声色的类，他在使用他的异能。原来，类的异能竟然对神明也有效果。 祈问他的弟弟，为什么要存在于这个世上。他抓着他的衣领，而崎仿佛是在故意挑衅一般，只是冷笑着。祈并没有从崎那里得到令他满意的答案。 两个神明的对峙，往往是两败俱伤，何况是两个双生兄弟。一阵厮打之后，所有人都不知道，最后倒下的人是祈还是崎。倒下去的那个人死去，消散了，神明杀死了他的兄弟。 神明消散之前，他的神力化作了一束光，钻进了穆朵的身体。穆朵就这么简单的得到了神明的力量，看来她还真不是一个普通人啊！ 听说神明的力量会自己选择主人，这也让千风羡慕不已。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先是收服了龙族的神明，又随随便便就得到了神明的力量。 虽然得到了神明的力量，但穆朵好像没有任何的感觉。她看着山海集录上的配图从彩色又变成了黑白，她更愿意相信死去的那个是崎。毕竟，她可不愿意留着这么一个龙族的神明在身边。 祈离开书局前，治愈了类，但同时也告诫他不能再教穆朵咒语和异能。其实穆朵已经学会了收服异兽的咒语了，而且还有了神明的力量。关键时刻可以保命就好，也不用再学其它的了。 之后，类对穆朵说，其实根本就没有祈，穆朵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千风也说，神明从来没有双生，祈就是崎。 祈只是崎变幻出来的幻象，也可以说是因为他的妒忌之心而生出的另一个自己。穆朵还是无法理解，所以刚刚这里根本没有人死去，崎是自己跟自己打架吗？那么那股到了自己身体里的神秘力量又是什么呢？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把这个大神送走，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书局又恢复了风平浪静，类也准备好好跟穆朵清算清算关于表白的事了。 类已经想过了，如果穆朵承认了表白的事，那么这一次他也会说出自己的心意。本来一切都那么完美，都在类的计划之中，但却又一次被千禹无情的给打断了。 看来他才是千禹要找的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了，命中注定的冤家。类还没来得及问穆朵，穆朵就被千禹以教她冲咖啡为由叫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穆朵除了去学校上课，就是跟千禹在一起学冲咖啡。果不其然，咖啡喝多了是会影响睡眠的。 半夜穆朵失眠了，正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类推门进来了。他没有开灯，只是靠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展开翅膀，好让穆朵可以舒服地靠着。 “小丫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泡咖啡的小子？”类问她。穆朵翻了个身向类的身边靠了靠，连眼睛都没有睁。她想都没有想就很肯定地告诉类，自己不会喜欢千禹。 穆朵暗自庆幸，还好类问的是千禹。如果他问穆朵是不是喜欢自己，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虽然穆朵的态度很明确，可是类却不这么想，千禹大概也不是不这么想的。 看着穆朵沉睡的脸庞，类决定，还是要让她知道真相。说不定在那之后，穆朵就会自己做出要远离千禹的决定了。 而且千禹如果知道了穆朵的身份，可能也会因为愧疚离开书局吧！他本来就是一直在路上的人，不愿意为任何人停留。穆朵也好，白洛璇也好，都只是他人生的一个过客而已。 那一夜，穆朵靠在类的翅膀上，在他的安排下，做了一个梦。她把类想要她知道的那些真相，都想起来了。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总是那么幸运，就仿佛有佛祖庇佑一般。 ------------ 第二十章 栀子 穆朵全都想起来了，那些类想让她想起的事。她也不用再替千禹担心，找不到栀子的转世了。因为，她想找的人就是她自己。 在那个梦里，当她还是栀子的时候，她曾是一尾青色的鲤鱼，无忧无虑。她有很多的同类，他们相约一起修炼，等成了人形就可以去人间寻找所爱之人了。 后来，栀子遇上了一个家里做药铺生意的小男孩，他就是居南涔。他是从一只猫的嘴里救下了栀子，栀子为了他修炼成了人形。 栀子的名字还是居南涔从猫嘴里救下她的时候取的，她化成人形去告诉居南涔自己是栀子的时候，居南涔说，他曾救过一尾青色的鲤鱼，也叫栀子。原来，他不认得她了。 时间流逝，两个人一同长大。居南涔告诉栀子，总有一天他会娶她的。可是后来，他却食言了，他不再喜欢栀子了。 在去往金山法寺的路上，居南涔遇上了白怜怜。栀子也劝过他，可他还是跟着白怜怜走了。 栀子失望了，她想回去自由自在地做她的鲤鱼。可十方和尚却让栀子留在金山法寺等居南涔，他说总有一天她会等到的。于是，栀子成了佛祖面前供奉的一盏长明灯的灯芯。长明灯燃着一刻，栀子就被烈火焚身一刻。 还好，十方和尚每天都来诵经，她听得久了，竟然把身上的痛都忘了。栀子不记得自己燃了多久，十方和尚也不再来诵经了，她才终于等到已经成了观南法师的居南涔。 被烈火焚身的痛，是别人无法感同身受，也是栀子永远不会忘记的。后来，观南法师也不在了。又过了许多许多年，久得连长明灯都燃尽了，栀子才终于见到佛祖。佛祖可怜她，让她忘却了前尘往事。 在这个梦之前，穆朵从没想过自己会和千禹有着这样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关系。从姒文命到居南涔，千禹每一次都会爱上她，然后再因为别人而抛弃她。但是很奇怪，穆朵没有恨他，甚至还希望他能和白洛璇终成眷属。 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那么这一次穆朵一定要改变这命运，不会让轮回再继续。 “现在还喜欢那个泡咖啡的小子吗？”看着类说出这句话时略带着嘲笑的表情，穆朵就愈发地生气，但还是忍不住解释，这一次她真的没有喜欢上千禹。尤其是在知道了她和千禹的这些渊源之后，她更加不会对他动心了。 两个人争执着，这对话却被千禹听到了。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前世今生的人，这一次居然动摇了。与其说动摇，不如说他一开始就动心了。不然一个从前满世界跑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停下脚步。 穆朵知道，三个人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于是留下了类和千禹自己到楼下去了，准备把书局开业就去学校。可刚打开书局大门，她就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诸事不宜。 此时，叶远兮正站在书局门口等着她。也不知道哪里来到勇气和厚脸皮，他竟然是来跟穆朵道歉的，要求跟她复合。穆朵心里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但又摆脱不了他的纠缠。 就在穆朵束手无策又躲不掉的时候，只感觉身后一阵杀气。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记拳头就重重的落在了叶远兮的脸上。平时会做这种事的一定是类，但这回动手的却是千禹。 穆朵瞥见类正在一边倚着门，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他好像一点都没有生气，完全就是看热闹的样子。这倒是让穆朵有些摸不透了，但她知道，类一定还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 这会儿叶远兮大概是看千禹高大魁梧的，加上自己又理亏，也没敢还手。趁着两个人还在僵持，穆朵赶紧悄悄的去问类，到底是怎么回事。 类没有直接告诉穆朵，只是提示她，让她想想自己梦里的那个故事还有谁没出场。穆朵恍然大悟，原来叶远兮竟然是十方和尚的转世。这对穆朵来说，简直又是个晴天霹雳。 栀子当初如果不是听了十方和尚的话，就不会在佛前受烈火焚身之苦。如今，穆朵已经想起了前世，那痛自然也就想起来了。怪不得，之前她跟叶远兮在一起的时候，相处的总是感觉怪怪的。带着前世的恨意，今生怎么可能好好的相爱？ “类，到此为止吧！我不会喜欢千禹，也不会再和叶远兮在一起！”穆朵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一阵阵的心痛，她是真的不想再跟前世的任何人，任何事有任何瓜葛。说着，穆朵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类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会令穆朵这么难过，他自己也慌了。他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泪，穆朵却抽噎着，突然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身边只有类。“对不起！”看着穆朵难过的样子，类也只有这一句话了，心疼让他手足无措。 穆朵没有再追问千禹和叶远兮，就真的让一切都到此为止吧！居南涔和十方和尚也好，千禹和叶远兮也好，她都不想再有半点瓜葛了。 叶远兮她还能躲得过去，可是千禹就在书局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穆朵觉得怎么也该跟他说清楚。不管千禹相不相信，穆朵和他，的确就是栀子和居南涔的转世。 上辈子，栀子很认真的喜欢过居南涔，守了他一生。但这一次，她不会再动心了。时间很重要，有人比他出现的更早。而叶远兮，似乎又出现的太早了。只有那个不早不晚的人，才值得穆朵动一次心。 曾经，栀子的名字是居南涔取了，他家里是开药铺的，也许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但栀子却把这两个字带了一生一世。栀子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名字，当她还是一尾鲤鱼的时候，同族里只有她有名字。 也有人问过栀子，她为什么叫栀子？其实栀子也不懂，因为居南涔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她名字的含义。他那么叫她，她就记住了。 可居南涔从来都没告诉过她：栀子，性寒，味苦。 ------------ 第二十一章 替身 因为之前让她想起了前世的不愉快，穆朵好几天没有理类，关于异兽和山海集录的事，她也不想再管了。可是两手书局近来好像真的是名声在外了，就在穆朵不理类的那几天里，便又有异兽来找她帮忙了。 这一次，来找穆朵的是一位公主，来自两千多前的汉朝公主。她并不是皇帝真正的女儿，只是因为和亲，才被赐予了公主的封号。 她说自己叫刘玄霜，是汉文帝在位时的宗室女。她被皇帝选中，到匈奴去嫁给冒顿单于。那一年，刘玄霜十七岁，只带着自己的婢女阿梓从长安出发了。 可刚走到半路，就传来了冒顿单于的死讯，他的儿子稽粥即位了。刘玄霜满心欢喜的以为可以回到故乡，回到母亲的身边了。可是皇帝下旨，和亲的事决不能作罢。于是，按照匈奴的规矩，刘玄霜嫁给了冒顿的儿子稽粥。 这在对汉人女子来说，是奇耻大辱，可在匈奴大家都习以为常。除了稽粥的生母，冒顿单于的妻子都再嫁给了新单于。 刘玄霜和她们不一样，她对稽粥来说是新鲜的，特别的。她也庆幸自己嫁的人是稽粥，而不是冒顿单于。她比许多背景离乡，和亲远嫁的宗室女要更幸运。 可是好景不长，匈奴人本就对男女情爱的事极其淡薄。女人对他们来说，再喜欢也不过是附属品，甚至牺牲品。没过几年，都城大旱，刘玄霜被选中成为了祈雨的献祭品。 被推上祭台的那一刻，刘玄霜有多么害怕无助，稽粥便有多么冷漠绝情。她丧命于巫师的剑下，怨念化作了异兽。她发誓，她存在一天，就不会让天降下雨水，她要让稽粥的都城大地干涸，寸草不生，刘玄霜成为了异兽肥遗。 在穆朵的记忆里，山海经中应该有三种叫“肥遗”的异兽，其中有两种都跟干旱有关。西山经说，“太华之山有蛇焉，名曰肥遗，六足四翼，见则天下大旱。”而北山经又说，“浑夕之山有蛇一首两身，名曰肥遗，见则其国大旱。” 也不知道，刘玄霜所化的是哪一个。而事情，却远不止穆朵想象的那么简单。刘玄霜来找她，是想让她帮忙找一个人，她想拿回自己的身份。 刘玄霜想找的，一定是个和她同一时期的人，那个人到现在，恐怕不是已经转世就是做了异兽神明之类的。看来，这次又得去求类帮忙了。 当穆朵跟类说起这件事，类一脸的傲娇。没想到有生之年，也能等到穆朵对他服软的一天。虽然心里很得意，但类还是告诉穆朵，这件事最好不要管。 虽然根据山海经里的记录，两个肥遗是作为两种不同的生物出现的，而且也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但其实在现实中，她们只是彼此的替身而已。 此时穆朵有了一个疑问，她以为这就跟凤皇要找到替身才能去转世差不多。但类却否定了她的想法，肥遗并非不生不灭的神明，她想去转世很简单，只要结束自己生命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去找一个替身。 肥遗会有替身是因为每一个肥遗都因怨念而生，她们想要报复人类，自己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偶尔也需要能一个代替自己，去触发人间干旱的那个开关的人。 但刘玄霜所说的拿回自己的身份，肯定不是指找到自己的替身。大概是跟她生前的一些经历有关系吧！如果真的被她找到了要找的人，会伤害对方也说不定。 穆朵当然绝不允许自己成为助纣为虐的凶手，可她还是想帮刘玄霜，帮她化解心中的怨念。类知道自己劝不了穆朵，只能先答应帮她找到刘玄霜要找的人，看看情况再说。 而刘玄霜要找的，果然只是一个已经投胎转世的普通人类，那便是她生前的婢女阿梓。类虽然有能召唤灵魂的异能，但那都是在对方就在身边的情况下。 可现在茫茫人海，一时半会儿他还真的没法找。穆朵只好先把刘玄霜留在书局里，说不定在找到阿梓之前，她就已经化解了刘玄霜的怨念。 安顿好刘玄霜，类才敢厚着脸皮去问穆朵，是不是已经原谅了自己。穆朵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他没想到想起前世会让穆朵这么生气。这几天他不管是半夜变成猫溜进穆朵的房间，还是对失眠的穆朵展开翅膀攻势都没有用。 最令类的难过的是，穆朵对千禹都已经相处如常了，却还是不理自己。要不是因为要帮刘玄霜，穆朵还不知道要跟他冷战到什么时候。类有时候都在怀疑，这个穆朵和那个喝醉之后跟自己表白的穆朵是不是同一个人。 刘玄霜等了几天，都没有等到结果，有些按耐不住了。同时，她也发现了书局里还有另外一个羽士。虽然没有穆朵的神力，但作为羽士，千风的业务水平还要比穆朵强许多的。 她告诉穆朵和千风，谁能先帮她找到阿梓的转世，她就自愿进入谁的山海集录。对于收服异兽，穆朵无意争抢。但她知道，以刘玄霜现在的怨念，一旦找到阿梓，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穆朵都必须先千风一步找到阿梓的转世。为此，不只是类，她还召唤出了九尾和渡城帮忙。但是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不知道长相和身份的人，谈何容易。 穆朵担心的无法入睡，想起从前失眠时，靠着类的翅膀时那种安心的感觉。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怎么好意思去找人家。 “需不需要借个翅膀靠靠啊！”是类推门进来了。穆朵有时会觉得类在窥探她的脑子，每次刚刚一想，他就马上出现了。 穆朵裹着被子坐在床角点点头，类就走到她的面前，展开了翅膀。穆朵靠过去，感叹着：“还好你不是男生，不然我都没法这么靠着了！”听了穆朵的话，类只是偷偷笑了一下。他没有辩解什么，就让时间证明一切吧！ ------------ 第二十二章 我的公主 本来已入秋的天气，最近又燥热起来，而且本来多雨的季节居然一场雨都没有下过。穆朵知道，这都是因为肥遗的原因，她的怨念会直接带来干旱的天气。 虽然还没有找到阿梓的转世，但这这几天相处下来，穆朵发现刘玄霜其实是个单纯善良的人。只是在受了背叛之后，被怨念蒙蔽了内心。 穆朵决定，一定能要进一步发掘更多的真相，才能够真正的帮到刘玄霜。如果找不到阿梓，那么知道真相的就只有刘玄霜自己了。 她去求类让自己进入刘玄霜的梦境，就像曾进入卢燕蕊的梦里那样。但这可比之前难多了，卢燕蕊只是个已经转世的普通人，刘玄霜却已经是异兽了。而且，刘玄霜怨念太深，根本不可能让别人肆意窥探她的记忆。 了解真相和找到阿梓的转世都迫在眉睫， 于是，穆朵动用了崎给她的神力。加上类的异能，她强行控制了刘玄霜，窥探了她的记忆。 那些记忆是刘玄霜自己都不愿意再想起的，原来，现在的肥遗并不是真的刘玄霜，她只是个替身。 真正的刘玄霜虽不是皇帝的女儿，但也出身于皇亲贵族，她根本不想嫁给稽粥单于，不想成为匈奴野蛮人的妻子。于是，她宁可放弃公主的身份，让她的婢女代替她出嫁。 而阿梓也愿意帮助她的公主，小时候如果不是公主从流民手里救下了她，她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 于是，刘玄霜和阿梓在去往匈奴的路上互换了身份，公主成了婢女，婢女做了公主。可是一到匈奴，刘玄霜就已经后悔了。公主要嫁的，并不是一个野蛮人。 稽粥雄才大略，意气风发，是匈奴人真正的英雄。但那也为时已晚，不明真相的稽粥娶了阿梓。阿梓善良可爱，稽粥也对她疼爱有加。 这引起了刘玄霜的嫉妒，她不再甘心给阿梓做婢女。于是，她不止勾引了稽粥，还传信给长安的父亲。刘玄霜得到了皇帝给她的翁主的封号，也以汉室宗室女的身份嫁给了稽粥。 有一年，城中大旱。刘玄霜便私下联合了一个巫师，挑唆稽粥让阿梓成为了祈雨的祭品。虽然稽粥也有不舍，但为了他的子民，他不得不牺牲了阿梓。 阿梓被送上祈雨的祭台时，刘玄霜在幸灾乐祸。她丧命在巫师的剑下时，她却成为了稽粥的正妻。 阿梓真正恨的不是稽粥，而是她的公主，那个亲手将她推上了绝路的公主。她因为怨念太深，才把她和稽粥的那些美好都忘记了，把在长安时她和公主的那些事也忘记了，只留了恨意。 此时的穆朵已经不想忍心再劝阿梓了，她的世界里，最信任的人和最爱的人都背叛了她，别人又有什么立场劝她放下呢？ 因为第一次使用神力，之后穆朵病了两天。就在这两天，叶远兮又出现了。穆朵不明白，在一起的时候明明是他绿了自己，现在还来纠缠干什么呢？ 面对叶远兮的纠缠，穆朵早就不耐烦了，只好用自己已经有新男朋友了的理由赶他走。但听到叶远兮问她：“就是留下那个冲咖啡的小子吗？”穆朵还是忍不住发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跟千禹叫“冲咖啡的小子”。 “不是他，是我！”穆朵寻着声音，看到了类的身影。类冲过去，抱住了穆朵，穆朵和叶远兮同时呆住了。 “不相信吗？”类说完，在穆朵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样相信了吗？”不过是蜻蜓点水一般，穆朵却瞬间感觉整个脸都在充血，也没空去管夺门而去的叶远兮了。她不知所措的看着类，不敢说话，心里却也有了异样的悸动。 原来她从来不知道，跟一个异兽接吻竟然会是这样的感觉。必须承认，她心动了，而且居然还有点“意犹未尽”。她想问类为什么吻了那么一下？也想问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直接拉着类回应他的吻？ 就算类不是人类，还忽男忽女的，可毕竟他顶着的是一张帅哥的脸啊！穆朵跟类接吻了，虽然是对方主动的，但也算是满足了她的心愿吧！她喝醉之后可是跟人家表白过了的。 可是第二天穆朵再见到类的时候，他居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还要处理阿梓的事，穆朵也没心思去管他。 不过还是千风有办法，这时的他已经把真正的刘玄霜带回了书局，但却只有灵魂。她受到神明的惩戒，两千年都无法转世。茫茫人海，想找到一个人不容易。但从炼狱找到一个接受惩戒的灵魂，对于千风这样老手羽士来说还是易如反掌的。 之前类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大概是没想到刘玄霜会在炼狱之中。炼狱向来收留的都是那些罪无可恕的灵魂，刘玄霜就是其中之一。 她从流民手里救下阿梓，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让她代替自己去做那些自己不想做的事。她陷害阿梓让她为祈雨献祭，甚至还在阿梓死后杀了她的两个孩子，就连稽粥都是因为她的毒害才缠绵病榻多年，郁郁而终。 这样的她，比因为怨念带来旱灾的阿梓要更可恨。两千年来，她从没有真心悔过，才会被一直困在炼狱之中。 看着在炼狱中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刘玄霜，阿梓也没有了复仇之心，她一开始就只是想要回她的名字。她想再见到稽粥的时候，能告诉他自己真正的名字，她叫阿梓。 那一年，她十岁，因为旱灾，大批的流民涌入了长安城。她被流民抓住，欺负，一个骑马经过的匈奴男人救下了她。那个匈奴男人不太会说汉话，比划着问她的名字。她说：“我叫阿梓。” 男人对她说了一句匈奴话，便策马扬鞭而去。接着，阿梓遇上了刘玄霜，跟她回了家，成了她的婢女。后来到了匈奴，嫁给了稽粥，阿梓才明白那句匈奴话的意思是，我记住了你的名字，也希望你记住我。 阿梓只是想亲口对稽粥说一句：“我是阿梓！” ------------ 第二十三章 “书局着火了” 阿梓放下了她的怨念，愿意按照之前的约定进入千风的山海集录。天气终于不再燥热，也开始下雨了。 本来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穆朵准备让类好好给她解释一下他吻了自己的事。就在类马上要把穆朵醉酒表白的事说出来的时候，又被千禹给打断了。 这次，千禹不止喊了穆朵，他是叫所有人都下楼到书局。因为，书局里着火了。除了泡咖啡，书局的厨房根本没在使用，书局里也是禁烟的，这场火来得莫名其妙了些。 火是从一排书架的下方燃起来的，好在火势不大，发现的又及时，很快就被熄灭了，唯一的损失就书架下排那些被熏黑的书。 开始大家也没有太在意，但第二天书局里又起了火。这次，是千禹工作的吧台，他亲眼目睹了蓝色的火苗从吧台上窜了出来，简直就可以用鬼火来形容。由于事发突然，千禹也被吓得不清。 在没有查出真正的起火原因之前，千风想到了他的山海集录中收服的那个可以御火的异兽。千风召唤了赤鷩，山海经里也说，“小华之山，鸟多赤鷩，可以御火。”火当然不会是千风的赤鷩放的，但这么莫名其妙的起火，一定也跟异兽脱不了干系。 赤鷩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异兽。他一直都是赤鷩的死对头，他们都有御火的异能。他纵火，赤鷩就去灭火，久而久之，他们便结下了梁子。 提到跟赤鷩有一样的异能的异兽，还跟他是旧相识的话，穆朵最先想到的就是“鴖”。在山海经里，他们也都是被记录在西山经中的，里面对鴖的记录是，“符禺之山，其鸟多鴖，其状如翠而赤喙，可以御火。” 这么看来，两个人还的确是冤家对头了，简直就是异兽版的类和千禹。原来在穆朵眼里，已经把类自动划出了异兽的分类。 “御火”和之前他们见过的其它异能不同，它不需要面对面的执行。换句话说，对方就算在书局外面也可以纵火。 所以除非他主动现身，否则想抓到他还是有难度的。而且现在也不知道，这无名之火是冲着书局来的，还是单纯地为了挑衅赤鷩而已。 还好店里的消防设备还挺完善的，两次起火都及时的被灭掉了，也没有什么损失。千风也召唤了赤鷩，不管是什么原因起的火，有他在也不必太担心。 尽管如此，穆朵还是闷闷不乐，她很怕书局在自己手里会有什么闪失。就算书局一直都经营不善，但毕竟也在穆家传了几代了，是父亲留下的唯一纪念。 类知道，只要在书局里，想和穆朵谈什么就一定会被千禹打断。加上穆朵心情不好，他就想月穆朵到外面去。离开书局，可能心情会好起来吧！最重要的是，远离千禹，他才能对穆朵把想说的话说清楚。 类作为异兽，从来都没有跟女生约会过。所以，他在网络和九尾的帮助下，为他和穆朵的“初次约会”安排了迪士尼一日游，烛光晚餐和午夜场电影。 在穆朵的嘲笑中，类跟她一起到了迪士尼，还被她发现了自己深藏已久的秘密。不管是过山车还是跳楼机，穆朵都玩儿的兴致勃勃，但类只是试了一下就已经是头晕脑胀怕得要死了。 在听说类因为恐高连飞机都不敢做的时候，穆朵更是调侃他，身为一只猫居然会恐高。类一再强调他和猫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猫可没有他那样的翅膀。 因为类的恐高不舒服，烛光晚餐和午夜场电影直接被省略掉了，本来想说清楚的话也没有机会说。就这样，两个人回到书局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 他们在书局附近遇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走到街口的时候，他们借着昏暗的路灯灯光，看到一个瘦小的男人正在书局门口偷偷向里面张望。类把穆朵拉到自己的怀里，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可能是鴖！” 类一面很自然的把一只手搭在穆朵的腰上，一面监视着那个男人。穆朵跟他面贴面的站着，他的呼吸经过穆朵的耳畔，细碎的发丝涌动，弄得穆朵的耳朵直痒痒。她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却不敢动弹。 那个人大概是看书局里没什么动静，准备施展异能，再次纵火。类摸准时机，在他纵火前冲过去抓住了他。 大家之前猜的没错，他果然就是擅长御火的异兽，鴖。亦如大家所料，他的确是来挑衅赤鷩的。他想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赤鷩的修为有没有进步。 “庞涓，你少胡说八道！”此时的赤鷩已经化成了一个帅气的男子，打断鴖的话。原来鴖就是庞涓，那个在历史上因为嫉贤妒能，迫害了孙膑的庞涓。 怎么说他也曾是一国名将，原来竟是这幅矮小猥琐的模样。如果说鴖是庞涓的话，那么他一直不停挑衅的赤鷩就一定是赫赫有名的孙膑了，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曾经，孙膑和庞涓还是同窗，两个人都很有军事才能，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原本惺惺相惜的两个人，却因为孙膑手中那十三篇家族中传下来的兵法而反目。 孙膑本就是个孤傲又自负的人，当庞涓向他请求借阅参详那十三篇兵法的时候，他拒绝了。甚至还嘲笑庞涓，根本就不配看那兵法。 穆朵也想起来，传说中赤鷩的确是非常自负的。他因为自恋自己美丽的羽毛，经常在岸边欣赏自己的倒影，有一次被羽毛的光芒照晕了，跌倒水里淹死了。虽然只是了传说，看来也并非无凭无据。 庞涓对此耿耿于怀，终于等到了报复的机会。他诬陷孙膑谋反，还将孙膑打成了残废。可就算这样，庞涓也没有得到那兵法。孙膑宁可把兵法烧毁，也没有让他得到。 正是因为这样，后来的鴖才喜欢在赤鷩面前纵火，他要烧掉赤鷩所看重的一切。他灭一次，他就放一次，直到都烧光为止。 ------------ 第二十四章 嫉妒心 大家都很惊讶，鴖居然会有这么强的报复心。看来又是嫉妒心惹的祸，想到这儿穆朵不自觉得看向了类。 类一惊，小声说：“你是又准备让人吃了我，来解除嫉妒之心吗？”穆朵又忘了，解除人的嫉妒之心，得吃掉类才行。虽然山海经里所记录的并非尽数正确，但关于类的这一条，写得还是挺准确的。 就在大家正想办法该如何处理鴖的时候，趁着大家没有注意，这家伙居然趁机逃掉了。穆朵知道，让他逃走了一次，他便有了戒备，再想抓住他就更难了。但反应过来时，早就为时已晚。 看来今晚，穆朵又要失眠了。这简直就是给了类一个白捡的机会啊！果然，失眠的穆朵很需要类的翅膀，他们可以继续白天未完的话题了。 穆朵很想确认类的心意，她想知道类的那个吻到底是形势所迫还真的动心了。类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反问她，如果自己真的动心了，她能接受吗？作为人类，接受一个异兽，还是她口中所谓“不男不女”的那种异兽。 穆朵摇了摇头，不是不能接受，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答案。那个吻稍纵即逝的让她还不足以确认自己的心意，看来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醉酒之后跟类的表白了。 类看着她摇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收起了翅膀，以一个完全的人类的姿态面对着穆朵。接着，如穆朵所愿，类再一次吻了她。这一次，他给了她一个缠绵的，缱绻的，温柔的，长久的吻。 当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他柔软的唇瓣贴上她的唇，穆朵沉浸其中。不自觉得轻轻垂下了睫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类慢慢放开了她，扬了扬一边的嘴角，用他那慵懒的苏音问穆朵：“现在呢？”穆朵还陷在刚刚的吻中无法自拔，而且这个吻让她更加纠结了。 虽然很确定，自己已经喜欢上了类，可是她真的可以接受他吗？接受自己跟一个身份不明，性别不明的异兽在一起，这对穆朵真的是太大的挑战了。 穆朵盯着类，眼睛在说“我喜欢你”，但嘴巴上却没有任何语言。但类却看懂了，他展开翅膀，陪着穆朵入睡。第二天早上，穆朵还在睡梦中。 类本来准备悄悄出去，可刚打开房门就碰上了来给穆朵送早餐的千禹。原来这小子还没有死心，虽然关于异兽的事他一概不知，但知道穆朵心情不好就来嘘寒问暖。 千禹问类为什么会从穆朵的房间里出来，类只回了他一句：“你猜呢？”他故意没有正面的回答千禹，男人可怕的嫉妒心啊！穆朵醒来的时候，看到类正在她的房间里吃早餐，就是千禹送来的那份。 穆朵也没心思管这些不重要的事，鴖从书局逃走了，眼下想想怎么把他抓回来才是正经事。类提出来之前庞涓是因为孙膑的那些兵书才和他反目的，如果现在能找到那些兵书，应该就可以再把鴖引出来。 听类说完这些，穆朵一脸崇拜。那么问题来了，当初那些兵书已经被孙膑放火烧掉了，现在又到哪儿去找呢？ 就在穆朵正为难的时候，赤鷩说出了一个真相，当年的孙膑并没有把兵书全部烧毁，而是誊写了一份让亲信之人收藏了起来。可那个亲信之人，早就已经找不到了。现在要找到兵书，可能比直接找到鴖还要困难吧！ 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了，穆朵只好司马当活马医，心想着两手书局这么神奇的地方，万一会收藏着孙膑传下来的兵书呢！于是拉上九尾和渡城，开始每个书架认真的翻找起来。 可是，兵书还没找到，书局却又起火了。这次，居然还升级了，起火的地方是穆朵的房间。整个房间被烧的不剩什么了，要不是及时发现了，估计整个三层都得搭进去。 穆朵的房间需要重新装修，她只好暂时搬到隔壁类的小房间里。千禹听说了之后，主动说让类跟他一起睡。这一次，穆朵没有阻拦，现在在她眼里，类已经可以划分为男生了。 借着火灾，穆朵也准备把一楼的书局暂停营业，也重新装修一下。也正是因为这次装修，孙膑的兵书居然真的在书局里找到了。拿到了兵书，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他们成功的用兵书把鴖吸引到了书局。 鴖和赤鷩对峙着，鴖没有丝毫的退让。其实关于庞涓和孙膑，谁又能说得清对与错呢！是两个人的互不相让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可能他们的一生都注定要这样相爱相杀吧！ 不过遇上了这么多异兽穆朵已经学会了，遇到宁死不从的，只有一招最好用。那就是直接用类教给她的收服咒语，现在再加上有神力加持，鴖顺利地被穆朵收服了。居然就这么容易，穆朵都开始有点崇拜自己了。 书局不会再被莫名的纵火，鴖在山海集录里也可以安静的想想自己的过往。穆朵心情好了，也许还会放他出来跟赤鷩见上一面呢！ 天色渐暗，穆朵回到类的房间，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可躺在类的单人床上，望着天花板，类的那张又窄又硬的床让穆朵却又失眠了。但她不想再打扰类，他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即使是如类一般强大的异兽，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吧！异兽也懂得人情冷暖，他们也会受伤，也会痛。他们一样会经历生老病死，他们也会有爱而不得，念念不忘。那么，穆朵也让类心痛了吗？ 穆朵知道，在她和类之间，她是那个不够勇敢的人，是她背弃了两个人的信仰。不知不觉间，穆朵的眼眶湿了。她努力抑制着泪水，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却发现身边多了个毛茸茸的东西。 这一次，类只想做穆朵身边的那只乖猫。偶尔，他也想找个人靠一靠。猫粘着穆朵，躲进她的怀里，蹭了两下便睡着了，睡得很安心。 ------------ 第二十五章 贪恋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类居然还是昨晚那只乖猫的模样，大概他也不想再挨穆朵的打了吧！房间装修的这段时间，穆朵都要住在类的房间里。 穆朵第一次很认真地审视这个房间，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柜子。房间里也没有任何的装饰和摆设，一直以来，类都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他为了能留在书局，真的很委屈吧！ 他只说过他活了二十年，但却从没有提起过在来书局之前，他是过着怎样的生活的。如果他自己不说，见到他的人大概都会觉得他就是个完完全全的人类。 穆朵一个人在那个房间里的时候只能翻看山海集录打发时间，然后，她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之前一只配图还是黑白的异兽居然自己变成了彩色的，而她并没有收服过这只异兽。 于是，穆朵召唤出了这只令她感到奇怪的异兽，橐𩇯，准备问个清楚。山海经里对它的形容是，“羭次之山有鸟焉，其状如枭，人面而一足，曰橐𩇯，冬见夏蛰，服之不畏雷。” 原来他之前消失在山海集录上的原因竟然是，他去“夏眠”了。现在，夏天过去了，他完成了蛰伏，苏醒了过来。根据以往的经验，穆朵问他，是否有人类的名字，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果然不出所料，橐𩇯说他确实有一个人类的名字，叫做唐歇。而且，他还曾是神医华佗的弟子。穆朵记得她看得《三国志》里面提到过，华佗有两个徒弟，一个是广陵的吴普，另一个是彭城的樊阿，但从未听说过华佗还有一个叫唐歇的徒弟。 没错，唐歇就是华佗的第三个徒弟，也曾是最聪慧，最有资质的一个。但却为了一株花，唐歇被逐出了师门。 很多人都听过华佗和芍药的故事，华佗在药园里种了一棵芍药，却觉得它是无用的，没有入药的价值。于是，那芍药便化作一个女子，经常在夜里哭泣，引起了华佗的注意。后来，华佗的夫人因为血崩腹痛，煎服了芍药根，华佗才发现了芍药的根是可以入药的。 但却没有人知道，芍药入药，其实不是因为华佗的夫人血崩腹痛而被华佗发现的，那是唐歇发现的。芍药化作女子在夜里哭泣，华佗并为理会。反而是唐歇，他心疼那芍药化作的女子，将那株芍药从药园移到了自己的住处。 那芍药便夜夜化作女子的模样，陪着唐歇研读医书。她还为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婪春”，是贪婪的“婪”。因为她贪恋这春天，花木都是贪恋春天的，她贪恋着唐歇的偏宠。花木大概也都是更爱春夏这样可以盛放的季节的，入了秋，她便要开始凋零枯萎。 唐歇有了婪春的陪伴，又沉浸于医术之中，根本不理会世间的俗事。后来，他在医术上有了许多自己的建树。其中，便有一条是，芍药可以入药。他去找华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华佗也赞同了，还想挖出婪春的根试药。 唐歇宁死不从，最后为了护住婪春被逐出了师门。唐歇不后悔，他带着婪春远走他乡，过了一段很快活的日子。 但是冬天来了，婪春坚持不住了，她最终带着遗憾离开了唐歇。从那之后，唐歇便很害怕过夏天，他怕看到了花开，姹紫嫣红。最后，还是不得不独自一人面对寒冬。 所以后来，唐歇宁愿永远做回那个只能在冬天醒来的橐𩇯，也不愿在炎热冗长的夏季看一朵花开，再一个人面对它的凋零，却爱莫能助。原来，唐歇爱上的是一朵花。但又因为失去，而对爱有所畏惧了。 “你想她吗？你想婪春吗？”听完唐歇的故事，穆朵只想问他这一个问题。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会明知道没有结果，还义无反顾的爱上婪春吗？ 唐歇只是摇了摇头，他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甚至失去了想念的能力。穆朵很想也问问类，如果他经历了唐歇所经历的事，会作何选择？ 类说，他不是唐歇，但他的确也曾经遇到过一个爱而不得的人。穆朵听到这样的答案，居然有点吃醋。如果类也曾在人间经过千年，那他有所爱之人理所应当。可他自己也说过，他只活了二十岁，就已经这么花心。 爱而不得也算爱过，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来撩拨穆朵。穆朵不再理他，也不再理唐歇。蛰伏了整个夏季的唐歇，也该安安静静地去好好感受一下人间的气息了。 类也发现了穆朵的小情绪，化成兽形，在她的身边蹭来蹭去的。穆朵不理他，他就凑近穆朵的脸舔了两下。穆朵正准备推开他的时候，发现眼前的猫脸变成了一张英俊的人脸，正准备吻过来。 穆朵惊叫着想躲开，上次她明明没有接受类，就不该再有所期待。类却没有给她机会，一只手就将她抓了回来，霸道的按在了床上。 他的鼻尖贴着穆朵的鼻尖，温热的鼻息轻抚过穆朵的脸颊，穆朵面红耳赤的屏住了呼吸，准备接受命运的操纵。可就在这时，类放开了她。 类居然放开了她，接着邪魅一笑，离开了房间。此刻穆朵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又被类耍了的愤怒，还是对那个到了嘴边又没了的吻的失望了。 就这样也好，就算真的接受了类，穆朵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人类和异兽在一起，好像大多都没有善终，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分别的那一天。 穆朵身为羽士，她的使命就是收服异兽，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和类站在对立的面。与其到那时再无法割舍，不如早一点挥剑斩情丝，面对现实。 可这都是穆朵一个人的自说自话罢了，类可不是这么想的。从第一天穆朵把他当成流浪猫留在书局开始，他就没打算跟穆朵再分开。如果真的有命中注定这种事，那他命中注定的人一定是非穆朵莫属了。 ------------ 第二十六章 药 有时候穆朵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长着一张开过光的乌鸦嘴，她问过唐歇是否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而他心里未了的那个人就真的出现了。 书局的装修差不多了，穆朵就去买了几盆花回来，准备摆在店里装饰一下。这其中，就有一盆是芍药。其实穆朵对花花草草什么的也不是很了解，只是看着好看就买回来了。 这盆花被唐歇注意到了，这对他来说是件很神奇的事。他不知道原来在现代社会，在有人发明了空调的今天，即使夏天过去了，芍药也可以开花。 养花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唐歇的肩上。他曾是大夫，有侍弄花木的经验。而且，他是那么喜欢花，那么喜欢那株芍药。 唐歇果然把花养得很好，尤其是那株芍药。穆朵听到他每晚给花浇水的时候，都会叫那株芍药“婪春”。他心里还是想她的吧？他还是想着婪春的。 大概是因为唐歇悉心的浇灌，书局里那株被他称为“婪春”的芍药与他有了感应，生出了灵魂。她每晚会化作一个女子，跟唐歇相见。她自称是婪春，虽然有着一样的容貌，但唐歇知道，她不是她。 但她一样的娇嫩可爱，风流婉转，唐歇最终还是忘了从前的痛，动了心。而且，她也和婪春一样，很怕雷雨的天气。所以，在唐歇化作了橐斐之后，才有了山海经里的那句“服之不畏雷”。他想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婪春不再害怕雷雨。 穆朵还发现，唐歇在化作人形的时候，有一只脚竟然是瘸的。怪不得变成橐𩇯 的时候，他只有一只脚。当初，华佗想砍断芍药，挖出她的根试药。唐歇为了保护婪春，从师父的刀下救出她，才被砍断了一只脚的。 他为了婪春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但人类的一生太长了，修炼的异兽更是，婪春却只能陪他短短的一季。 书局的那株芍药只是因为唐歇的浇灌生出了灵魂，可以化作人形，但她却没有心。她不懂得为何唐歇能为救婪春，宁可失去自己的一只脚。更不懂得世间的情爱，她只是单纯的陪着唐歇而已。 可唐歇不在乎这些，他相信只要可以相处的时间够久，芍药总有会生出一颗心的。他也相信，生出心的芍药就会和他的婪春一样了。 自从一楼的书局和穆朵的房间装修好，已经几天了，穆朵好像都没怎么见过类。穆朵确定，他是在躲着自己。但穆朵可没有那么强大的忍耐力，她还是忍不住去找类。 穆朵在书局三层阁楼的露台上找到了类，那里是一方她不曾企及的天地。她真的很少上去，尤其是在认识了类，书局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她还是第一次上去。 她望着类背对着她坐在露台的栏杆上，巨大的翅膀在阳光的下竟然折射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穆朵看着类的背影，一时词穷，除了美好她想不出其它的形容词。美好的甚至让穆朵不忍心叫他，默默地欣赏着。 可类还是发现了她，他的耳朵灵的真的很像一只猫，连穆朵的呼吸都能轻易分辨。他回头看着穆朵，扬起了一边的嘴角。傍晚最后的夕阳映照着他的脸，一半清晰明亮，一半却留在了阴影里。 穆朵重重的叹气，掩饰自己因为紧张而急促起来的呼吸。日落前的最后一缕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伸手去挡，再从指缝间偷看着类。 “小丫头，快过来！”类朝她招了招手，她就跑到他的身边，挨着他也在栏杆上坐下了。突然，穆朵觉得那个巨大的火球不再刺眼，一点一点地在她的眼前沉了下去，直至消失。 空气安静地可怕，穆朵甚至能听到类均匀的呼吸。突然，类开口了，“我们在一起吧！我爱上你了。”他的语气那么平淡，平淡的都不像是真的。 穆朵吃惊的看向他，几乎说不出话来。类的表情却严肃起来，问她：“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你也不看看你……” “你跟楼下泡咖啡的那个小子跑出去喝酒的那天。”类打断了穆朵，“你说你喜欢我的。” 穆朵努力地回忆着，好像突然对那晚的事有了一点印象。可她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喜欢类了，难道是酒后吐真言了！ 看着穆朵一脸慌张的样子，类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摸了摸她的头，说自己是在开玩笑。果然，又遭到穆朵的一顿暴击。 书局里风平浪静，让穆朵还真的有点不太习惯。看天已经黑了，她就到楼下去看唐歇，他果然又在侍弄着那些花木。 “阿歇，阿歇！”是那株芍药在唤着唐歇的声音，接着，从花朵里生出了一个女子的脸，又渐渐成了人形，她变成了婪春的模样。 唐歇欣喜若狂，芍药终于生出了心，变成了他的婪春。唐歇给她讲了他们之前的故事，芍药却不再欢喜了。她对唐歇说：“阿歇，阿歇！放不下的人是你，若我是她，我也心甘情愿为先生试药。” 唐歇失望了，芍药知道，正是因为唐歇的放不下，才有了她。其实，她不过是一株没有灵魂，也没有心的芍药罢了。 “阿歇，阿歇！我希望你能放下她，不再悲伤！” 唐歇笑了笑，问她为什么宁可去为先生试药，也不愿意陪着自己。芍药说，她愿意陪着唐歇，可她终究不过是一株花，她有她自己的宿命。 唐歇不知道，如果当初的婪春也可以选择，她是会留些来为先生试药，还是会跟着唐歇一起离开呢？他做了一辈子的大夫，却没有办法治愈自己。 最终，也没有人知道唐歇到底有没有放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还是日复一日的浇灌着芍药。但是，由芍药所化成的婪春，却再有没有出现过。也再没有一个声音，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轻唤着“阿歇，阿歇！”了。 ------------ 第二十七章 演唱会 距离在露台那个开玩笑式的表白没多久，类也不知道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的，居然又约了穆朵一次。这次倒是没有上次那么老土了，他居然约穆朵去看演唱会。 不过穆朵看到这个演唱会的歌手，立刻就头大了。异兽果然就是异兽，一点也不了解现在娱乐圈的流行文化，更不懂女生的心思。类选的这个歌手的名字，穆朵完全没有听说过。 那是一个叫夏佑的民谣歌手，当穆朵看到现场火爆的气氛时，她承认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夏佑的声音也很有自己的特色，听说他还很有才华，他的歌都是自己写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外形可一点不输当下的男团顶流。 演唱会刚开始不到三十分钟，穆朵已经被顺利圈粉，看来类这次又有得后悔了。穆朵对夏佑的喜欢完全就是始于颜值，衷于才华。 可演唱会之后没几天，奇怪的事便又发生了。那天一大早穆朵刚起床，就在手机上刷到了夏佑自杀的新闻。 穆朵还穿着睡衣，就赶紧举着手机跑到隔壁去找类了。类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穆朵好奇的问他，自己喜欢的歌手自杀了，他就一点也不难过吗？ “谁说我喜欢他的？那个演唱会的票是九尾随便在网上买的。”类大概也是为了证明他真的对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就把事情都推到了九尾身上。但他确实也跟穆朵产生了同样的疑问，前几天在演唱会上还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就自杀了呢？ 他就知道穆朵会感兴趣，提议一起去查一查。于是，他们开始搜集一切关于夏佑的资料。以穆朵的能力，她全部的资料来源就是网络了。 夏佑，28岁，上海人，创作型民谣歌手。21岁时选秀出道，刚出道的几年一直不温不火的。为了生计还不得不去拍电视剧上综艺节目，他红起来也就是这一年多的事情。穆朵查到的这些是众所周知的，根本没有什么有效信息。 因为怕被类笑话，无奈之下穆朵只好让九尾去帮她查。九尾和类几乎是同时带回了结果，而且是两个惊人的消息。第一，夏佑没有死。第二，夏佑是异兽。 这两个消息的确是够让人震惊的，穆朵便让类带她去夏佑住的地方看个究竟。夏佑住的地方是经纪公司给他租的公寓，出入倒是没有什么困难。 只是看着穆朵一副鬼鬼祟祟，欲盖弥彰的样子，如果被人看见了，一定会觉得她是夏佑的黑粉的。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顺利地进入了公寓，到达夏佑住的楼层。 他房间的门是半掩着的，穆朵也管不了许多，直接就进去了。类拉都没拉住，又怕打草惊蛇，只好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在房间里找到了已经现出真身，奄奄一息的夏佑。幸好是穆朵和类来了，如果是普通人，看到他鸾鸟的真身恐怕会直接被吓晕过去的。而且，夏佑是异兽，现在除了穆朵拥有的神力，普通人也没办法救他。 根据山海经里的记载，“女床之山有鸟焉，其状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而且，还有传说，鸾鸟是神明凤皇的孩子，他虽不是真正的神明，也算是半个神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伤了他。 在确认了房间里只有夏佑一个人之后，穆朵施展了神力，才让夏佑渐渐苏醒过来。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它又来了。” 穆朵还没来得及问夏佑说得“它”是指什么，夏佑就认出了穆朵羽士的身份。他立刻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开始对穆朵和类讲述自己的经历。 夏佑本是鸾鸟，千年修为，到人间历练。因为本身就有着出众的外貌和声音，他成为了一个歌手。本以为会就这样一直在人间生活着，直到这副身躯老去，死亡。 可是，夏佑遇上了“它”，一切都改变了。自从一年前它出现，便一直如影随形的纠缠着夏佑。它就像影子一样，只有夏佑一个人能看到它。它会无时无刻地出现在夏佑身边，公寓，录音室，舞台，在夏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它的存在。 夏佑无法跟别人说起它的存在，他只能寻觅着自己的同类和羽士，想要求得帮助。直到今天，穆朵和类的出现，他才觉得自己有机会被拯救。 说了这么久，夏佑始终没有说出来他口中的那个“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夏佑只知道，那是他耳边的一个声音，就好像是这世上的另个一他。夏佑出道几年一直都没有什么人气，直到一年前，它出现了。它在夏佑的耳边，帮他写出了那首让他一举翻红的那首歌。 而夏佑的自杀事件，也是来自它的导演。演唱会之后，它的声音又出现在夏佑的耳边，它怂恿夏佑结束自己的生命。夏佑照做了，于是有了那条夏佑自杀的新闻。 因为夏佑异兽的身份，所以他能重返人世。他回到公寓里，想要查找关于“它”的蛛丝马迹，没想到，又一次被它伤害了。 看来穆朵和类到的时候，房门之所以是半掩着的，很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它”察觉到了穆朵和类的到来，仓惶逃走所留下的痕迹。 看来它并非只是一个影子，它也是以实体的形式存在于世间的，不然怎么可能留下逃走的痕迹。而且夏佑作为半个神族，也不至于被一个影子伤得那么重吧！ 因为怕再有什么差池，穆朵召唤了九尾和渡城留在夏佑的公寓保护他，自己则准备和类一起去查出事情的真相，找出那个“它”。 类想到了，根据夏佑的描述，可以隐藏起实体，又会教唆人伤害自己，甚至结束自己的生命……这种种都很像一种生物的所作所为。这种生物会让所有的异兽甚至是神明都谈虎色变，因为它一旦出现便不会再消失，直至达到它的目的为止。 ------------ 第二十八章 灵 类所说的那种生物，在穆朵听来简直就是一种刷新三观的存在，闻所未闻。类所说的就是“灵”，准确的说，它是依附每一个异兽和神明而存在的。 按照穆朵的理解，那应该就和人类的灵魂差不多。但类却给了她另一个解释，异兽和神明自然也有灵魂，就和人类是一样的，而“灵”就相当于是他们的另一个灵魂。 一个身体里无法同时住着两个灵魂，于是“灵”会悄悄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灵”还会想方设法杀死他们身体里原本的灵魂，独自占据整个身体。 “所以你的身体里也有‘灵’吗？”穆朵一脸担忧的表情问类，如果有一天类的身体也被灵占据了，是不是就会不记得她了。 类摸了摸穆朵的头，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的！”他竟然直接回答了穆朵心里想的事，难道真的是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吗？ 如果说发生在夏佑身上的事是因为“灵”搞的鬼，那么别人根本帮不了他，他只能靠自己。“灵”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他本身的灵魂变得薄弱了，才会被趁虚而入。 一切都缘于一年前，夏佑因为出道多年都没有代表作，他便急切地想要创作出更好的作品。封闭，烦躁，幻想，都使他失去了自我，于是“灵”出现了。它一步步地走近了孤独的夏佑，萦绕在他的身边。 一开始，它只是在夏佑的身边，给他一些创作上的灵感。渐渐地，它变得贪婪，想要完全控制夏佑的灵魂，占据他的身体。 而现在，只要帮夏佑找到驱赶“灵”的方法，问题就能完美解决了。穆朵是这么想的，类却立刻打消了她这个念头，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灵”是能凌驾于所有神明和异兽之上的生物，亦不会被身为人类的羽士所掌控，事态一时间陷入了僵局。穆朵不明白，难道这么说“灵”就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生物吗？根本没有人能制服它。 类告诉她，真正能够制服“灵”的，只有产生它的本体。只有本体的灵魂变得足够坚强，“灵”才会被打败，消失。 穆朵陷入了自己的怪圈了转不出来，她很想帮夏佑，但目前的状况是她从未涉及过的领域。看着她烦闷的样子，类安慰她，可对穆朵来说，恐怕又是一个失眠夜了。 穆朵看着类替她盖好被子，准备离开房间，忍不住叫住他。类转过身的一瞬间，已经展开了他的翅膀。借着窗口的月色，类整个人都笼罩着微弱的光晕，就像是真正的神明。 穆朵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她冲下床朝类跑了过去。类一把把她抱进怀里，用翅膀盘绕着她。穆朵贴在他的胸前，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脏在胸腔里跳跃着。 “好看吗？”类不打断她，穆朵都能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看。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还吞了吞口水。 类看着她的样子扬了扬一边的嘴角，又说道：“小丫头，‘灵’的事不是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够解决的，先睡吧！”说完，他一把抱起穆朵扔到床上，自己坐在床边让穆朵的头能靠在他的翅膀上。 看着穆朵谁去，类也陷入沉思。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可能穆朵不会跟这么多异兽的事牵涉不清。可是，他真的已经没办法离开书局了，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事他没有做完。 当穆朵和类再去找夏佑，把“灵”的事告诉他的时候，夏佑犹豫了。作为异兽，作为半个神族，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灵”的意义，但他不确定自己可以把“灵”从身边赶走。 很早以前，他就已经不会感到害怕了，也很久没有感觉过喜悦和难过，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作为一个歌手，喜欢他的人有很多，可有谁又能真正的懂得他呢？ 夏佑还没有来人世的时候，就是个不受待见的。虽然他的母亲是凤皇，是尊贵的神明，可是他的父亲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作为鸾鸟，他有最漂亮的羽毛和最动听的声音，但他却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神族。 来到人世间，他成为了一个歌手，他以为终于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了。可原来，人类是比异兽更复杂的生物，人世间的黑暗让他变得更加孤独。 就算如此，穆朵还是想要帮助他。就在大家正在帮他想办法的时候，夏佑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他大叫着“它又来了，它又来了！”，可是别人却什么都看不到。 夏佑的恐惧和孤单生出来的“灵”，只有他自己才看得到。突然，他就像被人鞭打和撕咬了一样，不停地躲藏和遮挡着自己。可别人却什么都看不到，想要帮他也无从下手。 九尾和渡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夏佑平息了下来，这时“灵”也好像已经离开了。但是却在夏佑的身上留下了许多伤痕，看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是有“灵”这种东西的存在的。 对夏佑来说，不管是做异兽还是做人类他都很累了，他已经没有战胜“灵”的力气了。可他也很清楚，如果真的被“灵”占据了他的身体，一定会去为祸人间。所以，他宁愿选择和“灵”同归于尽。 穆朵当然不会同意夏佑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但这一次，她也真的是无能为力。穆朵面对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在自己眼前，她除了无助和悲哀，却什么都做不了。 夏佑是那么善良，他什么都没做错，却付出了生命。夏佑消失了，因为他而生出的“灵”也跟着一同消失了。他真的愿意像山海经里的那句“见则天下安宁”所说的一样，他愿意为了世间的安宁，献出自己。 作为异兽，他已经活了千年。在人世间，他想做的事也都做过了。所以夏佑是自愿和“灵”一起消失的，告别这个世界，他没有什么遗憾。 穆朵看着自己的手中的山海集录，鸾鸟的的配图竟然变成了彩色的。虽然她永远无法召唤鸾鸟，但她知道，夏佑会一直陪着他们的。 ------------ 第二十九章 烽火戏诸侯 夏佑的死，令穆朵很自责。她也明白了，成为羽士她肩上会有多么重的担子。但穆朵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有类和山海集录里的伙伴，她愿意坚持下去。 喊口号的时候都是一腔热血，但是真的遇上了麻烦的异兽，穆朵又后悔了。这次这位，不止麻烦，还很出名。 穆朵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本来只应该出现在历史书上的人，都会跟异兽有所关联。这次，连那个周幽王为博她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褒姒都出现了。 褒姒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周幽王为表演的那出“烽火戏诸侯”的戏了，她曾经只是褒国一个普通的少女。因为姓姒，所以被称为姒姬，周幽王就是为了得到姒姬而灭了褒国。 周幽王得到了姒姬，她成为了西周的皇后。可也是因为她，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犯了众怒，也成了亡国之君。好像她所到之处，就会发生战乱。 单凭这一点，的确会让人联想到山海经里的某个异兽，凫徯。就如山海经里所述的，“鹿台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雄鸡而人面，名曰凫徯，其鸣自叫也，见则有兵。” 其实除了那句“见则有兵”，这个凫徯怎么看都该是个男的，和美人姒姬一点都不沾边。可是凫徯就是确确实实地出现在了穆朵的面前，说自己是西周王后姒姬。 如果穆朵记得没错，根据记载，在西周被灭之后，姒姬是被匈奴一个叫犬戎的部落掳走的，从此不知所踪。而且大概率她到了犬戎的领地没有多久，就已经死去了，因为后世再没有更多对她到犬戎领地后的生活的记载了。 但此时此刻，姒姬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穆朵的面前，她不止没有死去，还多了个异兽的身份。按照姒姬自己的说法，她从出生起就是一只凫徯了。是神明让她化作了姒姬，去颠覆一个昏君的王朝。 本来一切都该水到渠成，凫徯会成为褒国的美丽少女，被西周的国君选中，成为王后，颠覆西周。可是意外发生了，姒姬爱上了西周的国君，也就是周幽王姬宫湦。 姒姬初见宫湦，并未觉得他是神明口中的昏庸君主，他器宇不凡，雄姿英发。初到人间的姒姬不谙世事，对他动了心。她心甘情愿的离开了故土，随他去了西周。 姒姬的做法触怒了神明，她接受了神明的惩罚，神明拿走了她的情感。从此，她不会流泪，更不会笑了。因为这样，这才有了后世传说的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 穆朵一点都不关心那所谓的“烽火戏诸侯”是真是假，又因何而起。她只想知道，在历史上失踪了几千年的姒姬，此刻为什么会来找她。姒姬当然是为了穆朵的神力而来，只有来自神明的力量才能解除她身上的诅咒，她想如常人一般拥有情感。 穆朵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代替神明把失去的情感还给姒姬，但她很清楚，就算是神明，也不应该随意剥夺别人的情感。众生皆平等，有爱的权利，也有恨的权利。如果姒姬的要求只是这么简单，那么穆朵愿意帮助她。 可当穆朵一提出自己的想法，就立刻遭到了类的反对。失去情感是神明对姒姬的惩罚，如果穆朵帮助她，可能也会触怒神明。 姒姬哀求她，只要能拿回自己失去的情感，她愿意被穆朵收服。哪怕成为山海集录中的一只任人差遣的异兽，她也想要拥有自己的情感。因为类不断的阻止，穆朵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帮姒姬，她也只好暂时把姒姬留在了书局。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穆朵觉得应该重新审视自己和类之间的关系了。此刻的类在她的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冷漠，自私的人。 晚饭的时候，穆朵一句话都没有跟类说过。吃过晚饭，她一个人上了阁楼的小露台，伴着夕阳的晚风，把人吹得很舒服。穆朵坐在栏杆上，轻轻闭起了双眼，张开双臂。 突然，有人从身后将穆朵环抱住，轻轻一举就把穆朵从栏杆上抱了下来。穆朵挣扎着发现抱住她的人是类，她才稍微平静下来，类也顺势把她放开了。原来这家伙居然以为穆朵想要轻生，难道他觉得自己在穆朵心里已经重要到，拌几句嘴穆朵就不想活了吗？ 但穆朵还是不想理类，她无法理解类对姒姬的冷漠自私。类也没有解释，只是说如果穆朵一定要帮姒姬，那么一切由他来做，不必连累穆朵。 听到类这么说，穆朵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她也不是一定要让类为难，如果真的会因此触怒神明，她自然也不想让类去冒险。但至少，她也要了解事情的真相吧！ 其实真相也没有她想得那么复杂，只是她被姒姬楚楚可怜的外表欺骗了。姒姬并非只是因为爱上了周幽王才被神明惩罚，拿走了她的情感。 其实本来西周覆灭之后，一切都会结束，可偏偏在犬戎来犯之时，是姒姬亲手杀了她心爱的大王。此后的数十年，她藏身犬戎，躲避着神明的追踪。不仅如此，她在到处躲藏的日子，还利用自己的灵力，肆意的发动战争。 这件事，所有的异兽几乎都知道，大家心照不宣，也没有人愿意帮助她。至于姒姬杀死周幽王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被神明拿走了情感，她没有了爱与恨的感受。对她来说，杀死曾经心爱的人就跟杀死蝼蚁一样简单。 听了这些，穆朵不知道如果姒姬真的恢复了情感，想起自己曾经杀死心爱的人，该如何自洽。她想起因为自己引起的那些战乱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人们，又会不会觉得痛心。 想到这些，穆朵又觉得姒姬的事的确需要从长计议，不只是因为她害怕得罪神明。如果姒姬恢复了情感，首先自己的那一关她就很难过得去。而且现在类又为了不连累穆朵，准备主动献身。看来就算她真的想帮姒姬，也得先躲过类才行。 ------------ 第三十章 记忆 姒姬等了几天都没有从穆朵那里等到想要的答案，有些等不及了。她找到穆朵催促她，虽然急切，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焦躁，这大概就是失去情感唯一的好处吧！ 因为已经知道了一部分事实，穆朵也不敢再贸然行事。她只好试探着，想从姒姬那里再打听清楚。毕竟，姒姬去了犬戎之后的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穆朵问她：“姒姬，你还记得从前的事吗？”穆朵本来只是想问她到犬戎之后的事，但姒姬却对她讲起了更早之前的事，早到她还不是姒姬。 在他还是一只异兽凫徯的时候，他的名字叫做阿磐。他时常化作一个人类少年到人间去，在褒国遇上了一个叫姒姬的少女。两小无猜，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可是，姒姬却被神明选中了，要到西周去颠覆他们的王朝。 阿磐不忍心姒姬孤身一人去西周，于是他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他们一生的决定。阿磐决定代替姒姬到西周去，他去求神明将自己变成了姒姬的模样。他在他们时常去的河边跟真正的姒姬告了别，也许这一生他们都不会再见了。 后来的事，就如同穆朵所知道的一样，变成了姒姬的阿磐见到了器宇不凡，雄姿英发的宫湦。她动心了，随他回到了西周。 神明怕她的动心误了事，于是拿走了她的情感。即使后来宫湦不惜为她烽火戏诸侯，她都没有再笑过。犬戎来犯的时候，她更是为了保命，杀死了宫湦。之后，她也因为失去了情感，而毫无悔意。 姒姬过了几千年不知道什么是难过，也不知道什么是开心的生活，她真的厌倦了。她不过是想找回自己，哪怕付出一切。 “好，我帮你！”穆朵说着，没有给任何人阻拦的机会，便动用了神力，帮姒姬恢复了情感。这还真的像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善良又仗义。她帮姒姬完成了心愿，姒姬也遵守约定自愿被收服到山海集录。 穆朵本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但一切就如同类所预料的，远没有穆朵想象的那么简单。姒姬恢复了情感，她所有的情绪也都接踵而至了。对神明的怨怼，对曾经与真正的姒姬相处的时光的怀恋，对宫湦的自责…… 这些情绪渐渐填满了姒姬的心和大脑，她无法再承受，徘徊在临近崩溃的边缘。这时穆朵才明白，帮姒姬恢复情感，不止会得罪神明，还会伤害到姒姬。 眼看着姒姬变得更加痛苦，穆朵便想到了去寻求凤皇的帮助，她可以再次拿走凫徯的情感，甚至那些痛苦的记忆。这样，姒姬就能再回去做一只异兽了。 可是，姒姬却拒绝了，她宁愿躲进山海集录中，独自痛苦，也不愿意再忘记。她还是阿磐时和姒姬无忧无虑的日子，还有她成为姒姬后初见宫湦时的样子，她不愿意忘记。 或许姒姬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平复那些痛苦的记忆在她心中激起的波澜，但能记得总归还是好的。 穆朵也知道，是自己错怪了类。虽然也知道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可是穆朵还是不知道该跟类如何开口。等天黑了，她才踌躇着来到类的房间门口。 这一次，她记得先敲了敲门，她可不想再看一次类没穿衣服的样子。类听到敲门声，便知道是穆朵，懒洋洋地答了一句：“进来吧！” 穆朵进屋的时候，他正靠在床上，随意地翻看着一本书，穆朵走过去坐在床边，“类，我知道我这次做得不对！你早就知道姒姬恢复了情感会更难过是不是？” “她难不难过跟我没有关系。”类头都没有抬，继续翻着手里的书说：“但你那么做是得罪了神明，到时候我可不管你。”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类怎么可能不管穆朵，他是为她而来，为她才留在人世间。 一开始对类来说，穆朵不过是个人类的小丫头，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她比其他人要善良一点，因为她在某个晚上收留了作为流浪猫的类。 类用自己的灵力窥探了她的过去和未来，注定一生奔波的类被她留了下来。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为一个人类动心，可是感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控制的，无论是人来还是异兽。 穆朵看类发呆着不再说话，以为他还在不开心，于是说道：“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类本来想拒绝，但穆朵不由分说的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 原来，穆朵要带他去的地方居然是酒吧，她还没见过异兽喝多了是什么样子。但这一次，又是穆朵想太多了。像类外表这么出众的人，在酒吧根本没时间喝酒，来搭讪的女生一个接着一个。 穆朵知道类根本不会动心，一点都没有吃醋，反而兴致勃勃地在一边看着类是怎么应付的，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最后，类没有被灌醉，穆朵又把自己给喝多了，被类扛回了书局。 好像穆朵只有在喝了酒之后才敢对类更大胆，她趁着类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抓着他的手不放。嘴里还嘀咕着：“类，不要走！我喜欢你！”说完，又使劲拉了一把类的手。 没想到穆朵喝醉了酒力气也变大了，类一下没站稳摔到了床上，压在穆朵身上。他看着穆朵绯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克制着自己。 穆朵真的比他想象的还会磨人，类在穆朵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好起身靠在床边，一直哄着穆朵入睡。 大概是神明太忙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时间理穆朵做的那些事。也有可能是穆朵曾经收服过像崎那样的神明的事，让其他的神明有所忌惮了。总之，暂时还没有神明因为姒姬的事而找上门来。 穆朵也不再担心自己帮了姒姬的事，可类却不敢懈怠，弄得整个书局都草木皆兵。可能对于异兽来说，神明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吧！虽然穆朵见过了凤皇，还收服了来自龙族的崎，但有些神明却远比她想象中要可怕的多。 这些，类并没有打算告诉穆朵，就让她无忧无虑地做她的羽士吧！如果真的会有更多的磨难，类也愿意替她承担。每一次，不都是这样的吗！ ------------ 第三十一章 白头 穆朵从未觉得自己的生活经历了什么磨难，这世间，比她更苦的人有许多。不止是人，还有异兽。就像穆朵这辈子遇上的第一个异兽步尘，她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小进徘徊于人间，不肯投胎转世。 提到步尘，穆朵才想起好像也有一段日子没有见过赢玉了。虽然赢玉并不知道穆朵已经成为了羽士，但之前山海集录的事也是她提起的，她一定是对异兽有所了解。 而且赢玉每次来书局，一定也是跟异兽有关。穆朵才想起步尘的事没有几天，赢玉果然又因为异兽的事来了书局。这一次，她是在一个雨夜，将一个奄奄一息的异兽带到了书局。 虽然对方是人类的模样，但穆朵还是感觉到了异兽的气息。身为羽士，她也积攒了一些经验。那是一个满头雪白头发的男人，不过看脸年纪倒是不大。千禹一面帮忙把人抬到沙发上，一面质疑赢玉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反而来了书局。 穆朵怕他发现有关异兽的事，只好谎称这个人是赢玉的男朋友，又找了个借口让千禹先去休息了。穆朵这么做，赢玉居然没有反驳，看来她一定也是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的。 因为对方是个男人，穆朵也不方便替他检查伤势。但是想起类那可怕的嫉妒心，穆朵只好把偷偷把九尾和身为大夫的唐歇召唤了出来。毕竟当着赢玉的面，还是不能太过明目张胆。 可是唐歇检查过后，却说这个人根本没有受伤。这时，赢玉才说出了真相，这个人是她从之前骗过她婆婆的那个道士手里救下来的。听赢玉这么说，穆朵立刻想到了步尘提到过那个封印了她的孩子小进的命魂的道士。难道赢玉说的道士和害小进的道士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按时间推算，那么这个道士至少得活了一百多年了，看来也不会是个普通的人类。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救治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穆朵动用她的神力。按照赢玉的说法，这个人是在被道士施法的过程中被她所救的，而她所说的施法应该就是指封印命魂。 穆朵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神力可以解除那个道士所下的封印。可惜现在穆朵联系不到步尘，不然就可以直接帮她解除小进的封印了。 一直以来，只有拥有山海集录的羽士传人才能够收服异兽。而那些江湖道士，只能不择手段的去封印异兽的命魂来增加自己的修为。 那个人醒来了之后，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和事情的原委。他说自己本是凶兽朱厌，名叫蘼芜。虽然朱厌是人尽皆知的凶兽，可山海经中对他的介绍却甚少，只是说“小次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 蘼芜因为是凶兽，曾经受尽排挤，直到他遇见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可爱善良的人类女孩，但她却不介意蘼芜的身份，于是他们相爱了。可是后来，得知了女孩的家族和身份，蘼芜却望而却步了。 因为那女孩姓钟，她是钟馗的后人。所有人都知道，钟馗后人都是以降妖伏魔为己任的。虽然也是正道，但钟馗对待天下神怪异兽，一向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收服封印。而他的家族和后人也是如此，不容置疑。 为了蘼芜，女孩只好背叛了自己的家族，她宁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去伤害蘼芜。蘼芜被钟家人捉住关了起来，女孩却瞒着家人偷偷放掉了他。蘼芜逃走之后便躲了起来，他偷偷回去，看到女孩被家人折磨逼问，至死都没有说出他的行踪。 而蘼芜，却始终没有勇气站出来去救她。他看着女孩万箭穿心，倒在血泊之中。等众人都散去，他才敢去抱起浑身是血的女孩，他的手都被献血染红了。蘼芜恨自己居然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一夜白头。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女孩已经为了他付出了生命。 从此，蘼芜一直在人世间流浪，直到几个月前，他终于找到了女孩的转世。她叫钟阙，依旧是钟馗后人。蘼芜知道，在现代社会，他们不会再因为钟阙的家族使命而被迫分开了。于是，他拿出所有的勇气准备去找钟阙。 然而，似乎好事多磨，他再次遇上了“绊脚石”。那个伤害他的道士，是钟阙所谓的师傅，叫程天机。他并不是真正的钟馗后人，也不是拥有山海集录的羽士传人。 用蘼芜的说法，他不过是个招摇撞骗，自成一派的假道士，是个恶人。因为修道，那程天机也活了百余年，靠着封印异兽的命魂，夺取他们的修为来维系着自己的生命和法力。 程天机在收了钟阙为徒之后，不止没有教授钟阙任何的法术，还顺带着想诱骗钟阙交出家族传承的法术。 赢玉救蘼芜的时候，正是程天机准备封印他的命魂。赢玉认出了程天机就是骗人的道士，于是佯装要报警，这才救下了蘼芜，带到了书局求助穆朵。 而这一次，钟阙却没有再救蘼芜。她虽然是那女孩的转世，但也不见得每一次都会对蘼芜动情。转世之后，她所有的情感和记忆都被抹去了。 蘼芜不想再耽搁片刻，还是想去找钟阙，但却被穆朵拦了下来，她觉得还是应该从长计议。而且，她也有自己的盘算，她想帮步尘惩罚程天机。 虽然现在穆朵已经拥有了神力，如果步尘再出现，她也有能力帮助她解开小进身上的封印。可是穆朵却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程天机，蘼芜就这样被留在了书局。 忙活了一晚上，事情才终于告了一段落。这时，穆朵才发现淋了雨回来的类，他浑身都湿透了，正准备回房间换衣服。 “类。”穆朵叫住他，他才回过头，一脸疲惫的样子。他看见穆朵立刻冲过去把她抱住，身上的雨水把穆朵的衣服也弄湿了。穆朵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回答，只是把穆朵抱得更紧了。 ------------ 第三十二章 钟馗后人 类始终没有告诉穆朵他去了那里，做了什么，洗了个热水澡便沉沉地睡了过去。穆朵想起第一次见到类，他也是这么一副脏兮兮的模样。 在知道了类是异兽之后，穆朵就时常在想他那天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那样。而今天，类似乎又一次经历了那样的事。可是他不说，穆朵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而对于蘼芜的事，穆朵也有了自己的计划。她请赢玉把钟阙约到书局，钟阙来书局程天机也一定会跟着来，一举两得。 而事情也果然如穆朵所料，程天机真的和钟阙一起来了书局。原来钟阙还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而程天机虽已活了百余岁，可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老人，只是四五十岁的模样。 这时钟阙也发现了蘼芜凶兽的身份，她相信了程天机的谗言佞语，想帮他一起封印蘼芜的命魂。“钟阙，你身为钟馗后人，怎么能和这种人一起通同作恶？”穆朵一时气愤，对钟阙说了几句重话。 可谁知道钟阙却不以为然，说道：“我钟家一向以降妖伏魔为己任，师傅封印他这种凶兽，更是正道。像他这样的……”说到这里，钟阙突然停了一下。 穆朵感觉情况不对，回头看到了在角落里的类，原来又是他动了手脚。在那一瞬间，他让钟阙想起了前世。钟阙的脑海中闪过了她和蘼芜曾经的过往，虽然只是一些片段，但她却无法对眼前的人再恶言相向。 钟阙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感，程天机却趁虚而入，再次捉住了蘼芜。于是，历史再次重演了，钟阙无法控制自己去阻止程天机伤害蘼芜。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程天机也不敢做得太过分。除了蘼芜，他们都有着人类的身份，还要受法律的约束。程天机寡不敌众，只好先作罢。 穆朵也就此告诫程天机，无论是蘼芜还是之前的步尘，都已被她收服于穆家的山海集录，而且书局还有一位千家羽士，让他做得不要太过分。 程天机虽非正道，但也懂得那个不成文的规矩，已有羽士收服的异兽，其他人是不能再动的。何况，对于穆朵曾经收服龙族神明，还有拥有神力的事，程天机也是有所耳闻，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穆朵借此让钟阙看清了她那所谓师傅的丑恶嘴脸，当场就跟他断绝了关系，程天机只能仓皇而逃。这一次，钟阙不必再拼尽性命，也保住了蘼芜。 因为接连被穆朵救了两次，蘼芜也的确是过够了到处流浪躲藏的生活，他真的接受了穆朵的收服，愿意进入穆家的山海集录。能再见到钟阙，知道她平安无事，他已经满足了。 钟阙被类释放了前世的记忆，认出了蘼芜，当然不可能就此放弃。而且身为钟馗后人，她现在没有的程天机这个师傅，还得再拜个师傅才行。 原来钟阙虽然身为钟馗后人，但家中以及没有人再做道士懂得一些降妖伏魔的事了。她只是因为自己的兴趣，才到处拜师学艺，练习法术。不然，也不会被程天机那个歪门邪道所欺骗。 钟阙认准了身为异兽的类，想要拜他为师。可是大家都知道，异兽是不可以向人类传授法术的，不然会受到神明的惩戒。这一点，类之前已经领教过了。如果说为了穆朵，他是心甘情愿。但让他为了钟阙受神明的惩戒，他可做不到。 “姐姐，那你来做我的师傅吧！你不是什么穆家羽士的传人吗？”钟阙又把目光投向了穆朵，可她不知道，穆朵跟她可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厉害到哪里去。 看着钟阙一脸虔诚的模样，穆朵又实在不忍心拒绝。灵机一动，为钟阙找了一个书局里最适合给她做师傅的人，千风。虽然千风内心是拒绝的，奈何穆朵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还给他们举行了一个简短但不简单的拜师仪式。 这样，钟阙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经常来书局了，学习法术还是其次，主要是她也有了更多的机会可以见到蘼芜了。 穆朵也不知道，让钟阙想起前世的事到底是好还是坏。毕竟钟阙跟她的前世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人了，没必要再把她困在前世的感情中。 就像她自己和千禹，虽然有几世的纠葛，而且，她也想起了前世的事。可是感情的事情是谁也说不准的，这一世，她就是没有办法再次爱上千禹。 蘼芜大概也是有同样的想法，穆朵发现他一直都在刻意的躲着钟阙。于是问他，是不是已经对这一世的钟阙感觉不同了。蘼芜的答案却与她想得正好相反，他还是喜欢着钟阙。 可是钟阙并不是普通人，她是钟馗后人，注定会与异兽背道而驰。虽然现在钟阙不懂什么法术，而且也想起了前世与蘼芜的感情，但钟馗后人就是钟馗后人，异兽就是异兽。如果再坚持，可能再发生之前的悲剧也说不定。 穆朵理解蘼芜，也没有再劝他。但是类看见穆朵连着几天都闷闷不乐，还以为她是在怪自己让钟阙想起了前世的事。趁着穆朵一个人上了露台，想去哄哄她。 他绕到书局后门，看天已经黑了，又四下无人，展开翅膀从一楼直接飞到了穆朵面前。穆朵第一次看到类飞翔，惊讶的目瞪口呆。 “类，你不是恐高吗？怎么可以飞？” “我只是不敢坐飞机和过山车，谁说我不可以飞的！”类朝着穆朵翻了翻白眼，将她公主抱了起来，展开翅膀一跃腾空。 穆朵吓得用双手死死的搂住类的脖子，眼睛也不敢睁开。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居然可以飞起来。类在东方明珠的顶端停了下来，穆朵站在上面俯视着整个魔都，那可和在观光廊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穆朵沉浸美景之中，她几乎忘了身边的类是异兽的身份。只当他是自己喜欢的人而已，正与他度过一个美妙的时刻。 ------------ 第三十三章 家人来了 圣诞前夕，穆朵接到一个日本的电话，是她母亲从京都打来的。她带来一个令穆朵震惊的消息，她准备回国和穆朵一起过圣诞和新年。而且，穆朵同母异父的弟弟小林弘树也会一起来。 可能穆朵的母亲是觉得这是她父亲去世后的第一个圣诞和新年，怕她一个人会孤单吧！只是她不知道，现在书局里已经住满了人，而且还不仅仅是人。 挂了电话，穆朵便对大家宣布两手书局进入全员备战状态。千风和千禹还好，他们本来就是书局的房客。但是类的身份却让穆朵犯了难，其实说到底还是穆朵自己心虚。 到现在穆朵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介绍类的身份，是房客，是朋友，或者是男朋友。再加上他还是个异兽，万一被母亲发现就真的要掀了书局的屋顶了。况且穆朵已经快二十年没见过母亲了，虽然平时也会通电话，但陌生感应该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消除的。 自从接了母亲的电话，穆朵就每天缠着类让他先躲出去一段时间。类当然不会同意，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又不会给穆朵丢脸，为什么要躲出去。 “类，你就当帮我一次，妈妈他们来了房间住不下。”穆朵一直在好言好语的哄着类，可类却一直在拒绝。这次穆朵说完，他更是直接抱住穆朵，做出要吻她的样子。穆朵挣扎着躲开了，类又小声在她耳边说道：“那我搬到你的房间吧！” 穆朵的脸瞬间就红透了，正准备推开他，他却主动放开了穆朵，顺势自己躺到了穆朵的床上。穆朵只好在他身边坐下，继续哄他。 虽然类嘴上没有答应，但是穆朵的母亲和弟弟到的时候，他还是让出了房间给小林弘树，自己则搬到了千禹屋里。因为没有其他的空房间了，穆朵只好让母亲跟自己挤在一个屋里。 这下书局真的热闹了起来，不止是因为圣诞和新年将至，还多了两个人嘛！穆朵和母亲还有弘树的相处还好，也没有之前想象中的那么尴尬。 唯一的问题就是，穆朵的母亲一直在追问书局里是不是有她的男朋友，还一厢情愿的把千禹当成了穆朵的男朋友。就算穆朵已经很努力的解释了，她母亲还是认定了千禹。 穆朵心里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母亲更喜欢千禹。难道是感觉到类不是人类，所以才没有太多的好感。曾经作为一个羽士的妻子，她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大概也有一些感知吧！类因为这样，也积攒了很多不满。 大家都在书局忙着布置圣诞装饰的时候，穆朵发现类一个人偷偷的离开了。穆朵一路跟着他，上了阁楼的了小露台。类早就发现了她跟着自己，一到露台类就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不等穆朵反应就已经吻了下去。 穆朵赶紧推开了他，类顿时就醋意大发，问她：“被人误会那个冲咖啡的小子是你男朋友很开心吧！”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开不开心也和你没关系。”穆朵还在因为刚刚类直接吻她的事生气，故意口是心非。 谁知道这次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本正经的捧起穆朵的脸说道：“在你家人离开之前，我来做你男朋友，一会儿你下去说清楚！” 穆朵被类的霸气给震惊到了，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只是一直把头点得如捣蒜一般。她虽然知道类这样说只是权宜之计，但还是答应了。如果不能真的跟类在一起，能这样假装一下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两个人正准备离开露台的时候，发现一头优雅矫健的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穆朵脱口而出：“居然是麋鹿。”毕竟临近圣诞季节，看到鹿自然就会联想到圣诞老人身边的那种麋鹿。类在一旁无奈地笑了笑，提醒她那是仙鹿，是异兽。 听到“异兽”两个字，穆朵立刻就慌了。这种时候，光是母亲和弘树都已经让她应接不暇了，再有异兽出现，不是添乱吗？ 但类很快就打消了穆朵的疑虑，仙鹿虽然作为异兽出现在山海经中，但却和一般的异兽还是有很大的分别的。它们并不能幻化人形，也很少会去修炼，其实跟普通的动物也没有什么太大分别。 穆朵还是很好奇，既然如此仙鹿又为什么会来书局呢？但穆朵的这个问题，类还真的回答不了，因为仙鹿并不通人语。穆朵还让类用异兽的语言跟仙鹿交流一下，脑洞还真的很大。 因为不知道仙鹿来到书局的目的，他们只好把仙鹿暂时圈养在了小露台。按照穆朵的说法，这样也可以给书局增添一点圣诞气氛。 自从穆朵告诉大家类是自己的男朋友，她母亲倒是真的没有再提过她和千禹，可是对类的态度还是没什么太大的转变。穆朵同母异父的弟弟弘树倒是跟类挺合得来的，而且他对类的身份似乎也略知一二。 弘树大概按捺不住，还是偷偷去问了类，他是不是异兽。类自然不会承认，而且还装出一副对异兽一无所知的样子。 类把弘树找过他的是告诉给了穆朵，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弘树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幸好弘树只是穆朵同母异父又没什么感情的弟弟，换成别人穆朵一定不会相信类了。 其实穆朵确实很纳闷，弘树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高中生，根本没有接触过中国的传统文化，更不会知道山海经中的异兽。当然也有可能是妈妈告诉他的，父亲和母亲很早就分开了，应该也不知道书局里的秘密。 在类把弘树知道异兽的事告诉她之后，穆朵也在有意无意间旁敲侧击地向弘树和母亲打听着。其实穆朵也想过，中国有山海经，日本也有百鬼夜行图，弘树很可能是从那里面了解了一些关于神怪异兽的事，才会问类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会问类呢？难道弘树也看得出来，类是书局里最不像人类的那个吗？ ------------ 第三十四章 结界 本来以为弘树会提起异兽的事只是巧合，但类却总觉得有些不妥，调查之后才发现这事还真的跟穆朵的母亲有点关系。他发现穆朵的母亲姓程，叫程天蓝。 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她一定是跟那个叫程天机的道士有点关系了。看来弘树会知道异兽的事，也是因为母亲的缘故。穆朵当然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但之前也没有怀疑过什么，被类这么一说，她也开始将信将疑了。 那个程天机虽然不是家族传承的羽士，但如果说他家族中的人或者跟他有关系的人，对异兽的事有所了解也不是不可能。 穆朵努力击退着自己这样的想法，她宁愿母亲只是个普通人。父亲是穆家羽士已经让穆朵的生活如此“多姿多彩”了，如果母亲再和那个程天机有什么关系，那她真的无法承受了。 穆朵和类在露台圈养的那头仙鹿，也很快被大家发现了，毕竟书局只有那么大。而弘树发现仙鹿的时候，明显和大家的反应不太一样，而仙鹿也好像认出了他似的，变得格外激动。 看来这一次，类的判断翻车了，这家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仙鹿。它是从京都，一路追随弘树而来的。而且它也不是如类判断的那样不同人语，不能变幻人形，它是一头半人半兽的仙鹿。 因为仙鹿在见到弘树之后，当着类和穆朵的面现出了他的真身。他的胸部以上是个小男孩的模样，额头上长着一对鹿角，但却有着鹿的身体，而且可以开口说话。 仙鹿果然是认得弘树的，而弘树会知晓关于异兽的事，也很可能就跟仙鹿有关。因为仙鹿已经在类和穆朵面前现出了真身，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再隐瞒的必要了。弘树对类和穆朵坦白，他一直都是知道有关异兽的事的。 在京都，他从小就听过许多关于神怪异兽的传说，刚开始他也不相信，直到四年前，他遇上了仙鹿。弘树小时候，因为母亲是中国人而经常会受到同学的歧视，也没有什么朋友。遇到仙鹿之后，他就成为了弘树唯一的朋友。 是仙鹿把有关异兽的事告诉给了弘树，甚至他还让弘树去搜集关于收服异兽的资料，学习收服异兽的方法。原来一切都跟母亲程天蓝没什么关系，这也让穆朵稍微放心了一点。 穆朵看得出，仙鹿并没有什么恶意，他只是陪伴着弘树，想让他变得更坚强而已。虽然类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了，但他们却没有把穆朵已经是羽士的事告诉弘树，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的确，弘树是穆朵同母异父的弟弟，可是十几年来他们从没见过面，也没有在一起长大，更谈不上什么感情，穆朵还是无法全心全意地信任弘树。 自从穆朵和类知道了弘树和仙鹿的事，书局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弘树看起来好像更忌惮穆朵和类了，穆朵和类在程天蓝面前也变得遮遮掩掩的，双方好像都在互相牵制着。 一家人就在战战兢兢中渡过了圣诞节和新年，新年一过，程天蓝就因为工作的关系需要尽快会京都。可是弘树却不愿意离开，他的理由是好不容易和学校请了假，想在中国多留一段时间，多多了解母亲的故乡。 程天蓝回了京都之后，穆朵才发现了弘树不愿离开的真正理由，是因为仙鹿。仙鹿本来追随弘树从京都而来，而当弘树想要回去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无法离开了。他被困在了两手书局里，走不出去了。 弘树自然没法丢下仙鹿一个人回京都去，于是才想出了那个不想回去的借口。而他也因为那个借口，顺利地留在了书局。 根据仙鹿的说法，困住他的是一股神秘的力量。类似于封印，但又不仅仅是封印。因为他还可以在书局的范围内自由的行动，这更像是专门为他自己而设置的结界。 虽然暂时还没有找到原因，但有一点是能够肯定的，设置这“结界”的人，一定比穆朵甚至千风有着更高的法术，他本身就是异兽也说不定。也因为这样，穆朵只好把弘树也暂时留在书局里，和仙鹿在一起。 因为弘树还没有离开书局，他只是知道了类异兽的身份，却不知道类和穆朵的关系是假的。所以，穆朵和类“恋爱关系”也得继续进行。类还嘲笑穆朵这样正中她的下怀，其实真正开心的人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可现在最重要的应该还是先查出关于“结界”的原因才对，否认了一个接一个的原因之后，穆朵怀疑上一个人，那就是程天机。 正好碰上了来找千风的钟阙，穆朵抓住机会想跟她打听更多关于程天机的事。可是这个傻丫头居然知道的还没有穆朵多。她只是说当初会拜程天机为师，是他主动找上自己的。 程天机知道钟阙是钟馗后人，于是主动找到她，说自己可以教她一些降妖伏魔的法术。钟阙从小就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自然是一口答应了。现在看来，他应该只是看中了钟阙钟馗后人的身份，想从她身上谋取好处。 可是凭借钟阙对程天机的了解，他的法术还不足以有这么大的灵力，来设置一个连千风和穆朵都无法解开的“结界”。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穆朵觉得自己可真的太难了。她只是想做个普通人，可为什么这种奇奇怪怪的事却偏偏又总发生在她的身上。 程天蓝回了京都，弘树还住在类的房间里，类不想跟千禹同住的时候就会半夜偷偷溜进穆朵的房间。虽然已经被穆朵警告过很多次了，但他好像根本不害怕。 还好类每次溜进来不是变成猫的样子，就是在床边和衣而卧。而穆朵又对类的翅膀没有任何的抵抗力，最后只能屈服。 偶尔第二天早上，类会被弘树见到从穆朵的房间出来，弘树也只是坏笑一下。弘树虽然只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但好像比穆朵都要开放，对他们的“同居”也见怪不怪。 ------------ 第三十五章 约定 弘树一直留在书局，确实有很多不方便。所以穆朵只想尽快找出解除困住仙鹿的结界的方法，让仙鹿可以和弘树一起回京都。 可事情哪能那么顺利，而且这次好像是穆朵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异兽以来，碰上的最艰难的事。她每天和千风轮番的召唤自己的山海集录里的异兽，想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如何能解开书局的结界，但结果可想而知。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书局里出现了一个穆朵一直都想见的人。步尘带着被封印着的小进的灵魂来了书局，她是来寻求穆朵的帮助，因为她得知穆朵现在已经拥有了解开封印的神力。 而且步尘还为穆朵带来了能解开书局的结界的方法，她说，那个结界是用生魂所垒，所以他们用活人的方法根本无法解开。唯一能解开的方法就是有另外一个灵魂进入结界，将结界打开一个缺口，被困住的仙鹿就可以出来了。 听步尘说完，穆朵就知道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但她还是想先帮小进的命魂解开封印再说。步尘自然是感激涕零，这毕竟是她留在人间唯一未了的心愿了。作为回报，她答应穆朵会帮忙解开结界。 穆朵虽然也想到了进入结界打开缺口，一定会有所牺牲。可她万万没想到，这牺牲居然会是用步尘的灵魂作为代价。她为了打开结界的缺口，跟结界融为一体了，她的灵魂再也无法投胎转世。 可步尘并不在乎这些，穆朵已经解开了小进的封印，小进就可以去投胎转世了。反正，他们总会在茫茫人海忘记彼此，能为穆朵做一点事作为回报，她何乐而不为。 对于步尘的牺牲，穆朵虽然难过，但她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设置了这样恶毒的结界。不止解开它要牺牲一个灵魂，就连设置的时候也要谋害别人的性命，夺取了生魂才行。 而且，她还有一个疑惑，那就是母亲程天蓝到底和程天机是什么关系，或者说，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直到弘树和仙鹿准备离开书局回京都了，穆朵也没有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弘树离开的时候，和书局的人一一道别，最后到类，他意味深长地对着类笑了笑，说道：“请你一定要遵守约定！” 类听后点了点头，算是和弘树达成了协议，同时也建立了属于他们的秘密。事后无论穆朵怎么追问，类都没有告诉她那个约定到底是什么。 程天蓝和弘树都已经离开了书局，穆朵和类也就没有再假扮情侣的必要了。类也感觉到了穆朵小小的失落，暗自窃喜，但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想办法哄哄她。正在类发愁的时候，魔都居然迎来了一场雪。 那是一场罕见的大雪，对于已经几个冬天都没有下过雪的魔都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奇景。穆朵兴致勃勃地到阁楼的露台看雪，这对穆朵来说，也算是人间奇景了。 类跟着穆朵来到露台，看见她披着毛毯站在雪中，头发上落满了没有马上融化的雪花，还时不时的伸手去接空中的雪花，开心的就像个孩子。看到这样的场景，类忍不住发笑，惊动了正认真看雪的穆朵。 穆朵回头发现了类，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眯起眼睛问他：“类，你也喜欢雪吗？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 类摇了摇头，他告诉穆朵，他看过很多的雪，所以就没那么喜欢了。因为见过了很多，就不再喜欢了，那么他对人也是这样吗？穆朵呆怔怔的看着类，完全暴露了内心的疑惑。 接着，她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类问道：“你是在哪里见过很多雪的？你不是从小就在这里吗？不过二十年，怎么可能见过很多雪？” 很明显，类被穆朵连珠炮似的问题给问住了，脸上略过一丝慌张的神情，还好穆朵并没有发现。他随口跟穆朵说自己小时候不住在这里，是在北方，就把穆朵糊弄过去了。 雪越下越大，穆朵的头发和毛毯都被淋湿了还不肯回屋。大概是因为淋雪的缘故，穆朵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类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干脆直接抱起她回到了房间。类一言不发地帮她拿掉淋湿的毛毯，又开始帮她吹干头发。 穆朵就坐在椅子上任由类的摆布，等了好一会儿，穆朵的头发都快干了，类关掉吹风机，开口道：“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穆朵听完一惊，她知道类问的一定是关于两个人交往的事，可是又忍不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没什么！”类又重新打开了吹风机，继续帮穆朵吹干头发。刚刚那句话，类一定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问出口的，因为穆朵从没见过他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 可是穆朵却没有勇气回应他，她知道，再继续下去她会无法回头。他们永远都会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的人，就像两条永远都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穆朵宁愿一辈子都和类只做朋友，也不愿意明知道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失去类，还要装作没事似的等着那一天的到来。看着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离开，总比失去他要好吧！ 其实穆朵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类随时会离开的准备。他本来就是一只流浪猫，只是偶然误入了两手书局，他想要离开也是无可厚非的。 穆朵想到这里时，类已经帮她把头发吹干了。他关掉了吹风机，一边拨弄着穆朵的头发，一边喃喃自语着：“还是和从前一样。”等穆朵问他，他又不说了。 类好像总有很多的秘密，那是一些连穆朵都不能告诉的秘密。好像他说出了这些秘密，穆朵就会承受的比现在更多也更沉重。所以类从未强求过穆朵，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小心翼翼的隐瞒。 他一定不是像他跟穆朵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才活了二十年的普通异兽。可是他不说，穆朵又能怎么办呢？ ------------ 第三十六章 比翼齐飞 没隔几天，魔都居然又下去了一场大雪。这样诡异的天气，引起了穆朵和类的注意，她心里想着，大概又是有什么异兽之类的在捣乱了。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身为羽士的女人对异兽的直觉更准。接连的大雪的确是因为一个擅长御水的异兽出现了，准确的说，是两个，那就是人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比翼鸟。在山海经中，她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蛮蛮。 蛮蛮：“崇吾之山有鸟焉，其状如凫，而一翼一目，想得乃飞，名曰蛮蛮，见则天下大水。”其实蛮蛮也并非凶兽，所谓的“见则天下大水”不过是她们给人们的一种预警或者报复。 穆朵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关于比翼鸟的传说，是讲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柳生，他为了筹钱为母亲买药，卖身到黄员外家做花匠。事情就跟所有的悲情故事一样，柳生和黄员外的女儿黄小姐相爱了，可是却被嫌贫爱富的黄员外拆散。 柳生被黄家的家丁打个半死，准备丢到河中，黄小姐听说后呕血而死。黄小姐死后，从她的心口生出了一只只有一只翅膀的鸟。看到那只鸟的柳生终于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接着从他的心口也生出了一只只有一边翅膀的鸟。 从他们心口生出了两只鸟相伴而飞，成了一对比翼鸟。他们逃离了黄家，逃离了世俗，终于能一生一世相守相伴了。 虽然很感人，但穆朵知道那不过是个传说罢了！眼下她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比翼鸟，也不知道她们带来的大雪是要报复这个世界什么？ “别再想了，蛮蛮不过是普通的异兽。等他们现身了，直接收服了就好。”类最见不得穆朵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而且他也的确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普通的异兽对他来说，的确都是不在话下。 可就算是如此优秀的类也有打脸的时候，刚说完这话没多久，比翼鸟便找上了门。让类没有想到的，对方居然是两个女人，而且还是两个年轻美貌的女人。本来类也不在意这些，但毕竟是当着穆朵的面，他还是有所收敛。 大多数的比翼鸟都是一雌一雄的，两个都是雌性属实少见。但少见不代表没有，她们还是选择出现在了穆朵面前。接连降下的大雪就是她们对家族，对整个世界的报复。 阿宁和梦萝生来便是蛮蛮族中最美丽的女子，所有的生物都是善妒的，所以阿宁和梦萝都受到了族中的排挤。没有人喜欢，对比翼鸟来说便意味着无法飞翔，于是同命相怜的阿宁和梦萝成为了朋友。 她们学会了结伴飞翔，能翱翔九天让她们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自在。但很快她们就迎来了异样的目光和嘲笑，就因为蛮蛮族中能结伴飞翔的都是异性，只有她们是与众不同的。 于是她们只好借修炼之名，离开了家族生活的地方，远离了嘲笑她们的族人，到人间历练。这次，阿宁化作了一个姓柳的书生，而梦萝则成了黄员外家的小姐。她们本以为逃离了族人，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在一起了。 可谁知道，原来人间比她们的家族生活的地方更加的可怕。穷困潦倒的书生和是不能和员外家的小姐在一起的，于是她们再一次被迫分开了。 原来穆朵小时候听过的那个关于比翼鸟的故事居然是真的，柳生和黄小姐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可是只是因为无法被世俗所接受，就降下大雪来为祸人间，也确实太过分了。 穆朵不以为然，但类毕竟是见多了这样的事。他知道阿宁和梦萝会找上门，还有她们会降下大雪，绝对不仅仅是为了给柳生和黄小姐报仇那么简单。毕竟，柳生和黄小姐都能已经离开人世那么久了。 所以，这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更大的秘密。好在穆朵把阿宁和梦萝留在了书局之后，那接连大雪的鬼天气终于过去了。这也就是变相证明了，大雪的确是她们为报复所为的。 看到阿宁和梦萝，穆朵就想到了自己和类。阿宁和梦萝身为同类，想要自由自在的在一起尚且这么困难，何况她和类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如果真的不管不顾的在一起了，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困难。穆朵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那么勇敢。 类好像总能看穿穆朵的小心思，穆朵只是在心里想了想而已，他就来直接问穆朵：“你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拒绝我的吗？”穆朵当然是直接否认了，但一时半刻又的确想不出什么其它的理由。 她一直在逃避类，好像也真就只是因为类是异兽。虽然一开始她以为类是雌雄同体，觉得自己只喜欢男人的穆朵自然会拒绝。但自从上次看到了类没穿衣服的样子之后，好像这种困扰也没有了。 如果这次真的能帮阿宁和梦萝解决了她们的问题，穆朵也许也能鼓起勇气再跟类表白吧！像类那么骄傲的人，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穆朵，才会在她面前总是那么的卑微。 可是阿宁和梦萝不说出她们真实的目的，穆朵也没办法帮忙解决。就在穆朵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帮她解决了世纪大难题。 偶尔会来书局找千风学习的钟阙，只用一句话就点醒了穆朵。钟阙第一次见到阿宁和梦萝，她们就是人类的样子。钟阙看到她们相处的状态，悄悄的问穆朵：“姐姐，她们是不是那个啊？” “哪个？”穆朵一脸疑惑。 钟阙冲她翻了翻白眼，看来穆朵的心里还真的是住着一个老人啊！钟阙告诉她，自己认为阿宁和梦萝是一对恋人。虽然社会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但像阿宁和梦萝那样的关系，还是无法被大多数人所接受。 她们想要生活在人间，就一直不能用比翼鸟的形态。而化作人形在一起，却又没办法被大家接受。这大概就是她们来两手书局的原因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书局好像已经成为了那些在人间流浪的异兽们的避风港。 ------------ 第三十七章 交往 既然已经知道了阿宁和梦萝来书局的原因，穆朵就没有理由不帮她们。其实她们会来两手书局也只是想留在这里而已，也可以说，她们是来主动主动投奔穆朵的，她们想进入山海集录。 或许只有在山海集录里，她们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在别人看来，她们是被困在了一本书中，是失去了自由。但对于她们自己来说，那才是真正的自由。不会再有排挤和嘲笑的，真正的自由。 其实，在现在这个时代，如果她们愿意再做一次“柳生”和“黄小姐”，也就不会再被迫分开了。可是现在她们却只想做阿宁和梦萝，她们既想用自己的真正身份面对这个世界，却又没有勇气面对。 穆朵答应了阿宁和梦萝的请求，她收服了阿宁和梦萝。但同时穆朵也告诉她们，如果有一天她们想通了，随时都可以从山海集录中出来，离开两手书局。 虽然身为羽士，应该以收服异兽为己任，但穆朵是真心希望，有一天她们可以离开山海集录和书局，她们能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开始新的生活。 在穆朵看来，其实阿宁和梦萝无法面对的并不是来自别人的排挤和嘲笑，毕竟她们还有彼此。她们无法面对的是自己的懦弱，是她们没有一同面对这个世界的险恶的决心。 穆朵不知道，对于自己和类的事，她是否会有共同面对的勇气和决心。每每想到这些事，她就会心烦的失眠。而她知道，每次失眠，类一定会来。 在黑暗中，她听到了类推门进来的声音，她能感觉到他悄悄地来到自己的床边，又悄悄地在床边坐下来展开了翅膀。穆朵刚翻了个身靠上他的翅膀，就听到他哑着嗓子低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此刻的穆朵很想跳起来告诉类，她永远都不会有不需要他的那一天，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在黑暗中摸索着类的手，然后紧紧地抓住不肯放手。 等到第二天醒过来，穆朵发现类已经不在她身边了。而且，他也不在房间，不在阁楼，不在书局。穆朵慌了，她才发现，如果类真的突然消失，她根本就找不到他。 她没有他的手机号码，没有他的聊天软件，也不知道他的过去。穆朵也从未见过他的家人和朋友，如果异兽也有的话。 曾经怀疑过，类根本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个只活了二十年的小异兽。他虽然有着一张二十岁的脸，但他的阅历绝对不仅仅只有二十岁。穆朵觉得自己真的一点都不了解类，也可能是类不想让她了解。 但不管怎么样，类消失的这几个小时，让穆朵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就算一点都不了解类，她也喜欢他，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还好，类下午就回到了书局，也许昨晚他已经读懂了穆朵的心声，知道穆朵很需要他。再次见到类，穆朵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瞬间泪奔，一下子冲到了类的怀里，都忘记问他去了哪里。 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什么都没说，便准备上楼去补个觉。看着类一步一步踏上楼梯的背影，穆朵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她追了上去，连踏了几级台阶跑到类的前面。 “类，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易缠绵！”穆朵叫着类的全名，终于鼓起勇气在他面前说出了这句话，这句“我喜欢你”她不是第一次对类说了，但好像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清醒的状态下说出来。她说完，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盯着类，等待着他的答案。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退缩和隐藏。可是她等到的却是一个不像答案的答案。类随口回答了一句：“我知道。”然后就不再说话，继续走上楼梯。 穆朵顿时又羞又恼，觉得自己是被类给耍了，他可能根本就没有喜欢过自己，从一开始就只是个玩笑。于是穆朵转身快步地走开了，可是刚迈了两步，她就被人从背后紧紧地环抱住了。她能感觉到类在她耳边重重地喘息声，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胸膛紧贴着自己的背。 穆朵在类的怀抱里敛声屏息，不敢动弹。她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地落在了她的脖颈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类才慢慢地把她放开了。这时穆朵回过头才发现，类竟然在哭。 穆朵帮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担忧地望着他。类却只若无其事地冲她扬了扬嘴角，又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看穆朵惊讶地盯着自己，略带戏谑地问她：“不够吗？” 接着，不等穆朵回答，他又吻上了她的唇，就在书局那狭长的楼梯上，穆朵等到了那个她期待已久的吻。那是一个缠绵而热烈的吻，而且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名正言顺地一吻。 之后，穆朵要做得第一件事就是要来类的电话号码，还有加上他所有社交软件的好友。虽然还是不了解类的过往，但至少现在类再离开书局的话，她能找到他了。 穆朵大概连做梦都没有想过，她居然会和一个异兽恋爱，而且还是一个特别爱吃醋，特别爱嫉妒的异兽。最重要的是，穆朵到现在都无法百分之百的确定他的男人身份。尽管如此，她还是愿意勇敢一次。 那天晚上，是穆朵自从父亲去世以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晚。她听着类在她身边发出均匀细微的鼾声，便安心的入睡了。在确认了穆朵睡着了之后，类又悄悄的起身开了灯，原来他刚刚是在装睡。 他看着穆朵的睡颜，就算让他用一生去换此刻，他也心甘情愿。类虽然表面没什么，但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是心花怒放了。 他等这一天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虽然每一次他都能找到她，但也只是擦身而过。只有这一次，她为他驻足了。虽然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如何，但至少现在穆朵在他的身边了。 ------------ 第三十八章 不速之客 穆朵和类刚刚确认了关系没有几天，她想要认识类的家人和朋友的愿望就实现了。因为书局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也是个异兽。之所以称之为“不速之客”，完全是因为她和类是旧相识。 穆朵一听说这一点，顿时就醋意大发。尤其得知了对方是一尾鱼，一尾长着翅膀的鱼之后。一个是长着翅膀的猫，一个是长着翅膀的鱼，多相配啊！ 山海经中长着翅膀的鱼倒是不少，因为对方一直都没有现出真身，穆朵一时也判断不了她到底是哪个。只知道她叫做什么白玉金璞，而类则叫她“扑扑”。能有这么亲昵的称呼，看来真的也是关系匪浅。 金璞好像也特别不喜欢穆朵的样子，就好像穆朵和类在一起会给他带来什么灾难一样。其实穆朵也不在乎这些，她只想知道金璞为什么会来书局，毕竟她不可能只是来找类叙旧那么简单。 事情也果然不出穆朵所料，原来金璞是从昆仑而来，为了帮助更多的同族。提到昆仑长着翅膀的鱼，那就一定是文鳐了。山海经中也记载，“泰器之山，观水出焉，西流注于流沙。是多文鳐鱼，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长行西海，游于东海，以夜飞。” 这里说的“观水”就是指昆仑山入口处的溪流。据穆朵所了解，凡是出自昆仑山的异兽，都算是西王母的座下弟子，会受到神明的庇佑。穆朵不明白，有什么事是金璞需要来寻求两手书局的帮助的。 其实说金璞来找两手书局帮忙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她只是来找类的，因为类在书局，她才来了这里。她来之前，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两个拥有山海集录的羽士和一个钟馗后人。更不知道，类在这里已经有了“女朋友”。 可以看得出来，金璞应该也是喜欢着类的，所以才会那么讨厌穆朵吧！而且她应该还知道更多的事，才会觉得穆朵会伤害到类。可类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问金璞来找他的原因。 金璞告诉类，她们来自昆仑的文鳐一族，因为近年来溪流的干涸，越来越多的被人类发现，捕捞了。那些被捕捞的文鳐，大多数是没有经过修炼的，在人们眼中，他们不过是普通的红色鲤鱼。 也是因为如此，他们惊动了昆仑之神，西王母。虽然那并不是他们的过错，但过多得被人类发现，西王母还是要惩戒他们。所以，金璞才会来寻求类的帮助。 穆朵不明白，西王母要惩戒文鳐一族，类能帮上什么忙？他不过是个只活了二十年的小异兽而已，虽然有些小异能，可也都是天生的，怎么能够和西王母那样的神明对抗。 “哼！”金璞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说道：“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我们缠绵啊！他可不是什么小异兽，他是有三千年修为的古老异兽，不是神明胜似神明，跟西王母大人也交情匪浅！”类来不及阻拦，金璞便一股脑儿的把类一直隐藏的事全说了出来。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怎么还会受到龙族神明的惩戒？”穆朵当然不会随便的轻信金璞的话，甚至还翻出类曾受到崎的惩戒的事。 谁知道金璞却说：“你以为如果神明真的惩罚，他只是受到那么一点点的轻伤而已吗？真是天真！”穆朵之前对类的信任被瞬间击溃了，她看着一旁的类。 这时的类却一言不发，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看来，他是默认了金璞所说的话都是事实。亦或许，他是找不到解释的借口。 穆朵此刻只想逃离，她其实更害怕听到类的解释，也怕听到类承认他隐瞒了自己。穆朵快步地跑上了阁楼，逃离了那个令她陷入狼狈不堪境地的地方。泪水模糊了眼睛，可她能听到身后类和金璞的争执。 不大一会儿，类也上了露台，只有他一个人。他把一件外套披到了穆朵身上，在她身边坐下来。此时穆朵的眼泪都已经被风吹干了，她在等着类对她的解释。可是类却没有说话，他只是双手搬过她的脸，对着她的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穆朵知道，自己不可以再被迷惑了，今天一定要知道全部的真相才行。理智战胜了情感，穆朵狠狠地推开了类。可谁知道用力过猛，居然把类从露台的栏杆上推了下去。 “类！类！”穆朵冲着下面喊了两声都没有动静，便赶紧跑到一楼从书局后门出去查看。刚推开书局的后门，她就被人拉了过去。门关上了，穆朵被一双手抵在了门上。 “对不起，不该瞒着你。”看到类在自己面前这样低声下气地道歉，穆朵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半。不过，她可不预备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类，毕竟他瞒着穆朵的又不是什么小事。 穆朵微微蹲下身体从类的手臂下面钻了出去，站在他身旁，准备听他好好解释一下。可类除了道歉，好像一点准备解释清楚的意思都没有。最后，还是穆朵先开了口，她问类为什么要隐瞒她那么多。 不知道类是没办法回答，还是又再开玩笑了，他的回答居然是害怕穆朵嫌弃他年纪太大了，不肯和他在一起。穆朵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真正的答案。但她也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而且现在最令穆朵不开心的事，并不是类隐瞒她的那些，而是金璞的出现。他们就真的仅仅是好朋友吗？好朋友用得着那么亲密吗？亲密到要叫对方昵称，如果再这样下去，穆朵真想直接把金璞给收服了。还是因为…… 穆朵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难道类和金璞会这么亲密是因为他们之前是同一种性别，所以才会毫不避讳。就算其它的类都不想解释，但这件事穆朵一定要搞清楚，这可关系到她未来的幸福啊！ 可当她向类问出了这件事，就开始后悔了。类听到这个问题，依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直接把穆朵带回了房间，看来他是想直接向穆朵证明自己的性别啊！ ------------ 第三十九章 迷失昆仑 穆朵猜的没错，类果然是想在房间里对她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来自证清白。可目前这种情况下，穆朵当然得拒绝他。她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挣脱了类的怀抱。此刻的类已经不必再证明，穆朵也会相信他的身份了。 如果类不肯解释清楚，那么就先解决金璞的事吧！金璞虽然好像也是个很强大的异兽，而且又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但穆朵对她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毕竟穆朵自己也是个拥有神力，可以随意收服异兽的羽士。 虽然类已经很注意自己的行为了，可是在外人看来，金璞都好像对他很亲密的样子。金璞也活了一千多年，她活了多久，便认识类有多久。 在她还是一尾小鱼的时候，类还救过她一命，就像居南涔救下栀子那样。这一点，穆朵应该感同身受，最有发言权了。可是穆朵明明都可以在这一世不再喜欢千禹，为什么金璞偏要追着类不放呢？ 穆朵越想越气，根本不想去帮金璞。可金璞又不止是为她自己而来，她是为了整个文鳐一族。如果这次的事情无法解决，文鳐一族不止会受到西王母的惩罚，连族群往后如何生存下去都成问题。 可善心作祟，穆朵也实在不忍心这样的事情发生，最后还是妥协了。她甚至还让类想办法去帮金璞，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类亲自去一趟昆仑。只有他去见了西王母，事情才会有所转机。 可是类却没有把这些说出来，他不想让穆朵再因为这些事烦心了。但他忘了，还有金璞这个“惹事精”在书局，什么事都是瞒不住的。金璞还是背着类把这些告诉了穆朵，她知道只要穆朵知道真相，就一定会让类去昆仑的。 穆朵果然一点犹豫都没有，听说之后便立刻去找到了类。她望着类坐在露台栏杆的背影，突然觉得他是不属于两手书局的，至少是不止属于书局，属于自己。 就在穆朵慌神的时候，类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他轻轻揉了揉穆朵的头发，把她拉回了现实中，“放心，我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了！”穆朵听出类承诺中有其它的深意，他好像总是话中有话。 但此时此刻，穆朵关心的只是类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去昆仑，根本没功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可她却不知道，类如果真的去了昆仑，会意味着什么。 昆仑又称“天柱”，是神界与人间的接壤。异兽口中的昆仑，并非只是到了昆仑山那么简单。当真正的进入昆仑，就会失去时间的概念，也就是说时间在昆仑不再流逝。 人们经常说的“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吧！只是昆仑的一日，人间怕是百年千年都不止了。 所以类如果真的去了昆仑，一旦有任何的耽搁，可能他再回来的时候，穆朵都已经去投胎转世了。这大概就是类不愿意让穆朵知道真相的原因，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把穆朵弄丢了。 穆朵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关于昆仑的事，最终她还是决定让类去帮文鳐一族。她相信类，会在她老去之前回到书局，她也会在这里一直等着。就算最后年她等不到类回来，那么还有来生。 对于一个修炼的异兽来说，人类的一生太短了，简直就是稍纵即逝。穆朵也知道，无论怎么样，自己都是无法永远陪着类的，那么还不如让他去做更值得的事情。 金璞听说了穆朵愿意让类去昆仑，也是感激不尽。对她来说，穆朵这样做也算是以德报怨了。虽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只要类愿意去昆仑，那她的族人们至少还有希望。 类和金璞就这样悄悄地消失在了书局，不是离开而是突然的消失。类大概是不想和穆朵面对面的道别，面对面就一定会有不舍。就算不是生离死别，他也不想再离开穆朵半步。 更何况，此去凶险，归来无期。 类走之后，书局仿佛也恢复了平静。穆朵甚至觉得，从前都是类的到来才给书局带来了那些热闹。他不在，也没有异兽找过来了，穆朵又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更不需要再为收服异兽而困扰。 对于类的突然消失，大家心照不宣，就连千禹都觉得类是和穆朵分手了，也不再提他。只有毛毛偶尔会问起，小猫去了哪里？穆朵只能告诉她，小猫迷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也趁着春节，给千禹放了假，把书局也关了门。她每天不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就是到阁楼的露台上去坐着望天，就像类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时候一样。 说来也奇怪，整个春节和寒假，书局都没有来过任何新的异兽。九尾偶尔会从山海集录里出来，看看他的好朋友有没有回来过，结果可想而知。 时间日复一日的过去了，穆朵觉得类可能真的是在昆仑迷失了，也许这辈子她是等不到类回来了。希望来生，类还能让自己想起他。 转眼就三月了，穆朵接到了来自弘树的邀请。他有两周的春假，想让穆朵到京都去散散心。弘树还不知道类去了昆仑的事，顺便也邀请了他。穆朵不想扫了弘树的兴致，满口答应着。 她把书局和咖啡馆托付给了千禹，便一个人踏上了路途，陪着她的只有一本山海集录。出发前，九尾听说可以出国旅行，兴奋的不得了。 日本的京都和东京，大阪那样的潮流都市不同，到处都弥漫着古典的气息。也有很多寺庙和很多的古代传说。 母亲程天蓝和弘树现在的家是一座典型的日式庭院，处处透着古风。穆朵住下来之后才知道，母亲现在的夫家居然曾是当地有名的阴阳师家族。 看来程天蓝这辈子是和收服神怪异兽脱不了关系了，也难怪仙鹿会找上弘树。就算弘树从来没有学习过阴阳术，可他的身体里毕竟流着的是阴阳师的血液。 ------------ 第四十章 京都之行 穆朵没有把类无法一同来京都的真实原因告诉弘树，可弘树看起来还是很失望，一直抱怨为什么居然会有人不敢坐飞机。这让穆朵想起上次弘树离开时和类的那个约定，弘树好像也一直有事再瞒着她。 本以为到了京都就可以远离有关异兽的事了，但是看到小林家的架势，穆朵知道自己无法全身而退。因为她能感觉到，小林家的庭院里也充满着妖怪的气息。 最开始，还是九尾提醒了穆朵。他说他觉得小林家有自己的同类，这个同类可不是单纯的妖怪异兽的意思。对方，也是一只九尾狐。 关于日本妖怪的传说，穆朵也听过一些。虽然日本的历史上出现过很多鼎鼎有名的阴阳师，传说中他们曾斩杀和收服了许多妖怪。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阴阳师都已经离开了人世，他们的阴阳术也就随之失效了。所以那些曾经被阴阳师们斩杀和收服的妖怪也都重生和被释放了，再次在都市中肆虐起来。 说到九尾的同类，在日本的传说中，最出名的大概就是玉藻前了。传说玉藻前是一只白面金毛的九尾狐，她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宫廷之中，以魅惑君王为乐趣。被她迷惑的君王变得越昏庸无度，她就会越兴奋，越得意。 在平安时代，她出现在了当时的鸟羽天皇身边。因为才识渊博，能歌善舞，又美艳动人而受到了鸟羽天皇的宠爱。玉藻前魅惑天皇与她寻欢作乐，无心朝政。她还取食天皇的精气，令天皇日渐憔悴。 这才引起了大臣们的不满和注意，最后玉藻前被阴阳师安倍泰成所斩杀。她死后还化作一块可能散发毒气的杀生石，又作恶了许多年。 如果能确定小林家的九尾狐就是玉藻前，现在只要把她找出来就好了。可是小林家庞大的家族，还有众多的家政人员和弘树的父亲小林义明公司里的工作人员，都让查找难上加难。 穆朵到京都的这几天，弘树一直都在带着她到处观光，感受着京都的风土人情。弘树甚至带穆朵去参观了他父亲小林义明的公司，不做阴阳师的小林义明现在是公司的社长。 众所周知，玉藻前不管如何幻化，都一定会是女性。最终，穆朵把怀疑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叫做羽生铃的女人身上。她是小林义明的助理，偶尔也会出现在小林家。她每天跟小林义明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超过了程天蓝。 其实程天蓝也早就知道羽生铃和小林义明的关系不一般，但这对于日本男人来说再平常不过。只有没有影响她的生活，程天蓝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如果羽生铃真的是玉藻前的化身，那么她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直接找上阴阳师家族，就算小林家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会使用阴阳术了，那对羽生铃来说也算是九死一生了。她如此兵行险招，一定有着什么特别的原因。 穆朵想，就算自己不是阴阳师，不会阴阳术，但那也应该和收服异兽大同小异，加上自己还拥有来自龙族的神力。所以穆朵准备以羽士的身份，试着收服玉藻前，收服了她自然就会知道她在小林义明身边的目的了。 接下来穆朵要做的，便是找到一个和羽生铃单独相处的机会。再加上九尾他们的帮助，穆朵相信施展神力一定可收服了玉藻前。但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会不小心把弘树牵扯其中。不管是羽士还是阴阳师，都不是那么好当的，还是做个普通人类最好。 既要抓住羽生铃为数不多的来小林家的机会，又要成功躲避大家的目光找到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穆朵还真的是“任务繁重”。 可就算是这样，也终于被她逮到了机会。可穆朵却突然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世纪难题，她不会说日语，对方也听不懂汉语。穆朵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听不懂就直接动手好了。 如果对方真的是玉藻前，就直接把她收了再说。如果她不是玉藻前，只是个普通人类，那神力和收服咒语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最多只是把穆朵当成是脑子有问题而已。 但是，穆朵失败了，她没有成功的收服羽生铃。而且并不是因为羽生铃不是妖怪，相反的，穆朵激怒了对方。她引得对方展现了强大的妖术，以此证明穆朵之前的猜测都是没有错的。 不愧是在阴阳术之下都可以重生的妖怪，她强大的超出穆朵所料，即使穆朵拥有神力无法独自应对。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穆朵还没有很好的掌握神力的使用方法，或者来自中国的神力无法收服外国的妖怪。 穆朵情急之下，召唤了法力强大的九尾。战争瞬间变成了九尾狐和九尾狐之间的对决，但很快九尾也败下阵来，还被对方给嘲笑了。 九尾说，玉藻前的妖术和他们是两个不同的派别，一定要有个阴阳师来对抗才行。就在他们快要丧命于玉藻前的妖术之下时，弘树及时的出现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施展阴阳术，如果不是为了姐姐，弘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人知道他是阴阳师。也不会被人知道他懂得阴阳术，更没有施展的机会。 弘树拼尽了全力，才封印了玉藻前。他来不及跟穆朵解释自己是如何成为阴阳师的，目前最重要的是该怎么跟父亲解释他的助理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穆朵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得不轻，惊讶的程度不亚于第一次看到类变成人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可现实没有给她提出疑问的机会，很快大家便发现了庭院角落里发生的战斗。 看着弘树慌忙地跟大家解释着只是遇上了翻墙而入的小偷，穆朵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理素质是如此的强大。如果不是之前也有过遇到妖怪的经验，弘树也不会如此镇静吧！看来穆朵真的有必要跟弘树好好聊聊了。 ------------ 第四十一章 不落不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玉藻前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穆朵也没有来得及“审问”弘树，小林家便有发生了怪事。入夜，在庭院的池塘上方，出现了一团莫名的鬼火。 一开始，穆朵还在奇怪怎么会有人提着灯笼在湖面行走，走近了才发现，竟然只有一盏灯笼漂浮在水面，四周没有任何人。穆朵不敢惊动其他人，只是悄悄叫来了弘树。 以弘树的经验，那盏独自漂浮着的灯笼，便是“不落不落”。又是一个穆朵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看来还真的是“隔行如隔山”啊！不落不落对阴阳师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付丧神。 弘树告诉穆朵，在日本“付丧神”就是指由器物所化的妖怪。它们有的是因为放置的时间久了，自己吸收了天地精华所化，也有的是因为聚集了过多的怨念所化。所以，付丧神也是有善恶之分的。 至于这个不落不落，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善恶来区别了，它们的出现更多的只是一种对死亡的预警。弘树说不必去管它，天亮了它自己便会消失。 果然，第二天的清晨，不落不落真的消失了。但是池塘的水面却浮起了一具尸体，面朝下四肢瘫软的漂在水面上，让人明明在春日里却感觉一阵阵的寒意袭来。 看来小林家一定是经常经历这样的事情，管家大叔娴熟的进行着一系列的操作。命人打捞尸体，报警，整理残局。最后，警察的判定结果是意外失足落水，仅仅是个意外而已。 “弘树，你觉得这真的是意外吗？”穆朵站在不远处问身边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弘树。小林家真的藏着太多的秘密了，好像每一个人都各怀心思。 那具发生了“意外”的尸体来自小林家一个最不起眼的佣人，警察离开了，敛尸的人还没有到，尸体盖着白布孤零零的躺在池塘边上的草地上，穆朵拉着弘树悄悄跑过去掀开了白布。 死者是一位女性，五十岁上下，微张的嘴巴和苍白的脸色证明了她溺毙的事实。可她真的是如警察判断的那样，是失足落水的吗？穆朵发现她的指甲里还嵌着一些混着青草的淤泥，说明她在落水前曾在池塘边有过挣扎。 而且，她是光着脚的，没有穿鞋袜。如果是失足，她怎么可能光着脚在走路？这说明她很可能是在睡梦中被人带到了这里，但这似乎又说不通，因为她的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十分精致的和服。 可是弘树却说，她身上了和服虽然华丽精美，却并不符合她的身份。那是给未婚的少女穿的振袖和服，而且可能是因为时间匆忙，连腰带的结法都是错误的。 所以，和服很可能是有人后来帮她穿上的，这也进一步证明了穆朵的猜测。是有人将睡梦中的她带到了这里，给她穿上了和服。然后将她推到水中，甚至还眼睁睁的看着她挣扎着沉入水中，直至丧命。 所以，她的死真的不是意外失足，是有人杀害了她。而且，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谋杀，更像有妖怪在作怪。否则，昨晚穆朵和弘树也不会看到不落不落出现在池塘的水面上。 就在穆朵准备和弘树进一步的查下去的时候，敛尸的人和死者的家属已经到了。眼看着他们正朝着池塘这边走过来，弘树赶紧带着穆朵躲了起来。 他们蹲在了离池塘不远的一处假山石后面，“不能让他们把尸体带走！”穆朵想去阻止，却被弘树按了下来。其实尸体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如果真的和妖怪有关，弘树心中也有了数。有没有尸体，并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调查。 现在首先要确定的就是这到底是何种妖怪所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引诱它再次出来作案。从它会给死者穿上少女的和服来看，它下手的对象应该是女性。所以，穆朵就成了诱饵的最佳人选。 但穆朵才刚刚提出这个想法，便被弘树和九尾直接回绝了。在不确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可穆朵却一再坚持。也许现在对于她来说，类不在身边，生死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更何况只是去引诱一个妖怪出来而已，何必想得那么可怕。 第二天的晚上，不落不落果然又出现在池塘的水面上，发出了死亡的预警。穆朵发现之后不顾弘树和九尾的劝阻，劝阻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装睡，弘树和九尾只好悄悄的埋伏在附近。 那妖怪果然又出现了，一开始，它还是很温柔的对待穆朵。那妖怪为她穿戴好一身和服，然后又将她背到了池塘附近。紧接着，惊心动魄的一幕发生了，那妖怪直接将穆朵从岸边推了下去。 还好九尾出现的及时，把穆朵救了起来，妖怪也被弘树捉住了。这时，弘树才发现对方是传说中有一种叫做高女的妖怪，是由相貌丑陋又善妒的女性死后的怨念所化。 她生前因为丑陋，被男子们嘲笑和嫌弃，所以不曾出嫁。因此高女最痛恨的便是婚姻美满的女性和样貌美丽的少女，之前的死者大概就是因为拥有比较幸福的婚姻而遭受了高女的嫉妒，才惹上了杀身之祸。 所以这次就算穆朵没有主动去做诱饵，她也会是高女的接下来的目标。如果不是事先有所准备，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这个高女虽然生前也是个可怜人，可她毕竟杀害了他人的性命，而且应该还不止这一个，看之前管家大顺熟练的做法就知道了。所以弘树不得不再次在穆朵面前使用了阴阳术，高女毕竟没有玉藻前那么高深的妖术，所以弘树毫不费力便将她封印了。 加上之前玉藻前的那次，穆朵已经亲眼见过两次弘树的阴阳术了。这让她更加好奇弘树是在什么时候成为阴阳师的，他的家人是否知道他的身份，除了玉藻前和高女他还有没有封印过其它的妖怪？ ------------ 第四十二章 拍卖会 弘树最终也没有跟穆朵解释清楚关于他阴阳术的由来，那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种天生的技能，就好像一出生便在他的身体里了。 他本来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但是为了救穆朵，他又不得不施展了自己阴阳术。可是弘树并不想让自己懂得阴阳术公之于众，要穆朵替他保守秘密。 其实穆朵能够理解弘树的心情，自从成为羽士之后，她也是除了在书局里的人不想让任何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姐弟两人直接达成了协议，让这成为了彼此的秘密。 弘树说，其实京都除了妖怪还有许多更有意思的事情。小林家的公司在京都是经营古董和艺术品拍卖的，而且很快就会有一场盛大的拍卖会。 由于拍卖会庞大的工作量，加上社长的助理又突然离职，所以弘树被安排到会场去帮忙。之前弘树封印了玉藻前，因为没办法跟父亲解释，他便假装以羽生铃的身份给公司递交了一封辞职信。 小林义明本来就怕他和羽生铃不清不楚的关系被人揭穿，现在羽生铃走了，他更不会去大肆宣扬。其实羽生铃除了妖怪的身份，在公司中也给了小林义明很多工作上的帮助，失去了她小林义明就像失去了左右手。 弘树带着穆朵去了拍卖会的现场，虽然穆朵从小在书局里也接触过一些古董，而且也算是接触过一些传统文化。但如此大规模的拍卖会，这么多的古物，穆朵还是第一次见。 其中有一把琵琶吸引了穆朵的注意，那让她想到了书局里那把雪衣女曾弹过的琵琶。看刻工和制式，拍卖会的这把琵琶应该和雪衣女的是出自同一时期。 那个时期中国和日本的文化交流异常繁盛，所以这把琵琶很可能是从中国辗转流散至此的。穆朵有了这样的想法，便想将琵琶拍下来带回书局，于是在征得了小林义明的同意之后，也参加了竞拍。 大概大家都对这个来自中国的古物不太感兴趣，出价的人很少。最后，只剩下穆朵和后排的一个男人在出价了，这时那把琵琶早就超过了穆朵的心里价格，于是穆朵放弃了。 当她沮丧地回头看向那个人的时候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因为拍卖会还在进行中，她只能赶紧起身快步走到那个人的面前。穆朵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激动，还还是忍不住喊出了一句：“类，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朝着她微微一笑，站起来拉着她离开了拍卖会的会场，这一切都被弘树看在了眼里。会场外面，类还是没有说他为什么会在京都，只是拥抱了穆朵。 可是这个拥抱带给穆朵的却只有陌生感，大概是太久没有见面了，即使心里那份深深的爱意没有丝毫地减退，身体上的陌生感应该也需要一段时间才会恢复吧！ 久别重逢的喜悦使穆朵对此也没有过多的怀疑，在拍卖会结束之后，她把类带回了小林家。可是穆朵不怀疑不代表没有问题，安排类休息之后，弘树旁敲侧击地悄悄提醒穆朵，是不是从她见到类开始，对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听过弘树的话，穆朵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只是见面之后，在竞拍琵琶的时候，类好像也只是举牌出价。她一直没有听到过类的声音，那个令她一听就怦然心动的声音。难道是类的嗓子受了什么伤，不能说话了？ 弘树笑穆朵太天真了，“他可能根本就不是类！”弘树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他真的不是类，样子可以作假，但一开口说话可能就会直接露馅儿。 可是弘树一说完就被穆朵当场推翻了，如果他不是类怎么可能长得和类一模一样，不止是长相和身材，连发型都是一模一样的，除了他还没有开口说话。 穆朵准备立刻去找类问清楚，却被弘树拦了下来。如果对方真的不是真正的类，也一定是什么妖术高强的妖怪变的。那么现在揭穿无意无疑就是激怒他，到时候会更麻烦。 所以，现在只能在暗中观察，只有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做。虽然穆朵不愿意相信那个人不是真正的类，可既然弘树提出来了，试探一下总没有坏处。而且，穆朵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和从前的感觉不太一样。 试探类的事情急不得，眼下倒是有一件更急的事，那就是关于那把拍卖会上的琵琶。不止穆朵，连弘树都看出了那不是一把普通的琵琶。 以弘树阴阳师的眼光，他看出那把琵琶应该也是一只付丧神，琵琶牧牧。传说镰仓时代曾经日本琴师从中国带回了两把名琴“玄上”和“牧马”，只有这位琴师能够奏响。当时的顺德天皇一气之下便杀了这位艺人，并烧毁了两把名琴。 谁知道两把琴居然从火焰中走了出来，并生出了手脚，自己弹奏起了悦耳的音乐。后来这两把琴和死去的琴师融为了一体，成为了琵琶牧牧。 琵琶牧牧虽然是由琴师和两把琴的怨念所化，却从不害人。它存在于世，只为可以弹奏动听的乐曲，那是也琴师生前唯一的心愿。 既然琵琶牧牧不会害人，又已经过了这么久，穆朵劝弘树还是不必封印它，就随它去吧！穆朵大概是真的不太适合做个羽士，遇上不害人的异兽和妖怪总是会同情心泛滥。 可弘树也觉得穆朵说得的确是有道理，索性真的听话没有封印琵琶牧牧。可是如果那把琵琶付丧神，那么类也一定是知道的。既然知道还一定要拍下来，看来类即使真的是类，也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穆朵他们。 想到这里，穆朵再也坐不住了。她去了类的房间，看类还没有睡下，于是在他的身边坐下，问他：“类，可以让我靠一下吗？”类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展开翅膀，只是向穆朵这边靠了靠，把肩膀伸了过来。 ------------ 第四十三章 真相大白 当那个人只把肩膀伸过来的一瞬间穆朵就知道了，他真的不是类。虽然穆朵早已对类望穿秋水，可此时此刻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 但就如弘树所说，直截了当的当面揭穿可能会激怒对方也说不定，所以穆朵还是把头靠了过去，不动声色。 那个人似乎也沉醉其中，将穆朵紧紧地揽在怀中，当他准备吻下去的时候，穆朵却躲开了。她知道，自己的举动一定会让对方察觉到异样，可她必须守住自己最后的底线，能吻她的只有真正的类。 穆朵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逃离了他的房间，赶紧去找弘树商量。弘树之前就一直在怀疑那个人的身份，现在再加上穆朵的确认，弘树的猜测就进本可以证实了。 那个假扮类的妖怪，如果弘树猜测的没有错，他应该就是有着强大妖术，统领着群妖的百鬼之王，酒吞童子。之所以称之为“童子”，是因为他最惯用的伎俩便是化作年轻英俊的男子模样，去吸引少女。 而且，酒吞童子还很喜欢窥探人心，所以他往往会直接化作他想要吸引的少女心中思慕之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出现在穆朵面前的时候，会顶着一张类的脸。 而少女一旦被他吸引，最终都无法逃脱被杀害的命运。酒吞童子的重生，就意味着百妖复苏，如果没有及时的制止，人间将会成为炼狱。 对于拥有强大妖术的酒吞童子，弘树也没有自信能将他封印，毕竟他可是百鬼之王。但穆朵和弘树最后还是决定，无论有多么困难，都要想方设法将酒吞童子封印了，不可以让他继续为祸人间。 第二天穆朵将酒吞童子约到了附近的寺庙，为了不让他产生怀疑，穆朵故作亲密的样子让他陪着自己观光。可是酒吞童子刚到寺庙附近，就好像受到了影响，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不肯再靠近寺庙。 穆朵赶紧发短信给在附近埋伏着的弘树，可是却彻底被酒吞童子发现了。原来他一直都在装样子，这小小的寺庙和僧侣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他只是想引出躲藏在附近的阴阳师而已。 还好附近都是茂密的山林，几乎没有人烟。穆朵直接召唤的差不多山海集录中的所有被她收服的异兽，再加上她自己和弘树，不信还不能将其封印了。 可这次，穆朵还真的是小看了对方的实力，如果这么轻易就被封印了，怎么配称百鬼之王。穆朵召唤出的异兽很快一个个的败下阵来，就连九尾和渡城也都身受重伤。 穆朵只能让他们赶紧返回山海集录中，自己则施展了神力，和弘树一起拼死相抵。最后，弘树用尽了全力，才终于勉强将酒吞童子治服。可就在正准备施展阴阳术封印时，却又被他挣脱了。 酒吞童子挣脱之后并没有立即逃走，他想要反击。他也相信以自己的妖术，是能够反击的。而且杀掉一个阴阳师和一个半吊子羽士，对他来说也是绰绰有余的。 这一次，酒吞童子直接抓住了穆朵，穆朵奋力挣脱着，却无济于事。而且酒吞童子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物，他用妖术一下便将准备施救的弘树震开了，弘树撞到不远处的石头上，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抓住了穆朵脖子，将她举到半空。穆朵瞬间觉得无法顺畅的呼吸了，她挣扎着拼命的想去搬开那只扼住了她脖子的手，但却没有成功。 看着眼前这个顶着类的脸的怪物，对着自己露出诡异可怕的笑容，穆朵渐渐地绝望了，放弃了挣扎。就在她闭上了双眼准备从容的面对死亡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空气进入了自己的鼻腔，她又能呼吸了。 而眼前的酒吞童子则从眼睛和嘴里都流下了鲜红的血液，他痛苦的样子就像身体从内向外的被烈火灼烧着。他因为疼痛而嘶吼着，穆朵第一次听清了他的声音。那是和类完全不同的声音，低沉嘶哑，就像一个孱弱的老者。 他的手终于放开了穆朵，穆朵便从半空中坠落了。就在她差点跌到地面的时候，又被另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接住了。 这一次，穆朵终于等到了她要等的人。她绝对不会再认错了，即使对方还没有开口说话，她也能够确定。穆朵第一次主动的吻了他，深深的，炽热的一吻。 那一吻之后，穆朵便无力再支撑，整个身体都瘫软了下来。类轻轻地将她放到了地上，又摸了摸她的头，才走向酒吞童子的身边。 类并不懂得阴阳术，自然也无法用封印的方法治服酒吞童子，但他有他自己的方式，来惩罚伤害穆朵的人。他直接来到早已经无力反抗的酒吞童子面前，揪住他的脖子。 类盯着眼前这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禁冷笑道：“你这怪物，也配用本座的脸！”说完不等对方辩驳，类便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的头拧了下来，还自言自语道：“这么帅的脸，真是可惜了！” 穆朵在一边看到，吓得直接捂住了眼睛。虽然酒吞童子极度可恶，这也是他应有的惩罚。但这样的场面对于穆朵来说，还是过于血腥了。 类做完了这一切，才又回到了穆朵身边，再一次将她抱在了怀中。直到弘树一瘸一拐的走到他们身边了，类都没有舍得把她放开。本来就已经受伤的弘树，又被这两个人生生的喂下了一把狗粮，简直就是身心的双重伤害。 就在三个人都以为事情已经完美解决的时候，被拧掉了头的酒吞童子居然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穆朵吓得直接把脸躲到了类的怀里，可谁知类仅仅挥了挥手，对方就立刻失去中心，再次倒下了。 类怕那个妖怪再卷土重来，让弘树赶紧去把那颗被他拧下的头颅烧掉了。看着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类还在不停地感叹，真的可惜了那张帅气逼人的脸。 ------------ 第四十四章 回归 回到小林家，弘树和穆朵身上的伤口是遮不住了，只能跟家人说是在寺庙旁的山坡出了意外。虽然知道一听就是不可信的理由，但也总比直接实话实说要好。 夜深了，穆朵终于等到只剩下她和类两个人。这么久以来才有机会单独相处，穆朵自然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问类。可是她没来得及开口，类反而先问她：“为什么会把别人错认成我？” 类的语气中充满着醋意，甚至还带着几分薄怒。是啊！他怎么可能不生气，今天如果不是他出现的及时，穆朵和弘树恐怕早就小命不保了。而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穆朵认错了人引起的。 穆朵刚想开口认错，却直接被类抵在了床上。类重重的喘息着，在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怒意。他把脸贴近穆朵的脸，唇瓣在她的鼻尖摩挲着，“你也吻他了吗？”类微嗔，声音却轻地像呢喃自语，说完便吻住了穆朵。 这个吻过后，穆朵才有机会告诉类，她没有吻过其他人。类好像终于放心了似的，微微扬了扬嘴角，又在她脸颊用力亲了几下，才肯放开她。 类告诉穆朵，昆仑的事已经解决了。西王母听了他的劝说，不会惩戒文鳐一族，并且还为他们找到了新的栖身之所，看来类在昆仑的地位果然是举足轻重的。 类从昆仑回到书局，发现穆朵不在，于是便到京都来找她了。穆朵惊讶类是怎么从中国到日本来的，类漫不经心地告诉穆朵，自己当然是坐飞机来的。 为了早点见到穆朵，类居然克服了恐高的恐惧。也可能他根本没有克服那种恐惧，只是他对穆朵思念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恐高。 但这对穆朵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再次见到了类，类最终没有在昆仑中迷失，回到了她的身边，这就已经足够了。 本来穆朵想着和类在再京都留几天，就一起坐船回国。可天不遂人愿，很快，小林家又有人发生了意外。而且这一次，还是跟弘树关系亲近的，是教授他传统剑道的老师，高桥雅彦。 高桥雅彦被发现的时候，是在剑道室中用佩刀刺向了自己的心脏，当场毙命，而那佩刀还是他平时随身佩戴的。还是小林家那位镇定的管家大叔报了警，警察的最终判断是自杀。穆朵的心里还觉得奇怪，早就听说日本人动不动就“切腹自尽”，没想到这次真的见识到了。 但类和弘树却都怀疑，高桥雅彦并不是自杀。类是因为觉得附近有妖怪的气息，而弘树则是认为以自己对老师的了解，他是不会自杀的。 高桥雅彦的尸体被带离了小林家，他用来“自杀”的那把佩刀也被一同作为证物带走了。一开始弘树怀疑那把佩刀是付丧神，早就听说高桥雅彦的佩刀是家传之物，大概是时间久了，沾染的血气多了。 但事情好像又远不止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因为沾染的血气多了而成了付丧神，也不至于怨念深到要杀害自己的主人。 就在大家没有任何头绪的时候，真正控制着佩刀的妖怪出现了，他是来为酒吞童子报仇的。因为是在白天，他没有直接动手，而是逃离了小林家。 酒吞童子身为百鬼之王，有一个两个追随者来替他报仇也不足为奇，看来高桥雅彦是做了类和弘树的挡箭牌。提到酒吞童子的忠实追随者，倒是有一位家喻户晓的，那便是茨木童子。若真的是茨木童子，那佩剑杀死主人，还真的是有迹可循。 传说茨木童子曾经被一把叫做“鬼切”的名刀砍掉了手腕，从此便在他心里结下了仇恨的种。他发誓要毁了“鬼切”，杀死它的主人。 如此看来，高桥雅彦的佩刀很可能就是成为了付丧神的“鬼切”，茨木童子为了给酒吞童子报仇，顺便用妖术控制了鬼切，杀掉了它的主人。 这次有类在，穆朵和弘树也学聪明了，不必再费力去寻找或者去引诱出对方，只要留在小李家守株待兔，对方就一定会再次出现，到时候有类和穆朵的协助，弘树便直接可以将其封印了。 果然不出他们的所料，夜晚茨木童子又再一次出现了，他直接对类发起了攻击。毕竟类是连酒吞童子的脑袋都能直接拧下来的人，对付茨木童子自然也不在话下，一个人就把他治服了。 茨木童子反着手被类按到了地上，就在刚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始求饶了。并且还说愿意用一个秘密作为交换，让类不要杀他。类停手了，他倒是想听听，茨木童子的秘密，值不值得留下他的命。 原来，在小林家的庭院里还藏着一个付丧神，叫做“返魂香”。传说中点燃返魂香，就可以和死去的灵魂相见，应该就跟中国的犀角差不多。所以，返魂香一直也都是妖怪和阴阳师争抢的对象。 但这个对于类来说却一点诱惑力都没有，他自己动动手指就能做到的事，何必再去借助外物。类听完，想继续动手，却被弘树拦了下来。 类早晚要离开小李家，返魂香对弘树来说还是有些用处的。所以，弘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留下茨木童子的命，让他说出返魂香的所在，再由弘树来封印他。这对茨木童子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了，或许弘树百年之后，他还能重获自由。 茨木童子说出了返魂香的所在，弘树将其取出小心的收藏起来。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这个举动，将会引发小林家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返魂香出现在小林家并不是偶然，是有人在使用它。小林家有人利用返魂香令某个已经死去过的灵魂重返了人间，并且还如常的生活在这里。 返魂香在，那个人就可以照常的生活。而现在，弘树将返魂香取走收藏了起来，那个利用返魂香重返人间的灵魂便不能再流连人世，一场异动即将在小林家爆发了。 ------------ 第四十五章 返魂香 小林家使用返魂香的其实就是那位管家大叔，石井次郎。在弘树刚刚将返魂香收藏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了异样。 最初，是有佣人说在石井管家的身上闻到了奇怪难闻的味道。渐渐地，这样的味道越来越大，而且他身上的皮肤也开始腐烂。弘树才意识到，那种味道其实就是尸臭。 石井次郎早就是个死人了，他因为返魂香的存在而借尸还魂。现在弘树把返魂香取走了，他这副身体也就开始腐坏，直到无法再继续使用，他的灵魂便没有了栖身之所。 但当弘树他们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了。原来茨木童子一直都知道石井管家的秘密，他为了自保，不惜陷害了对小林家忠心耿耿的石井管家。 石井管家为小林家服务了许多年，从弘树记事起，他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但弘树却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利用返魂香借尸还魂的。也或者，从他到小林家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石井管家自己就是个借尸还魂的死人，这也就解释了他每次见到死人那么镇定自若的表现。失去了原来的身体，石井管家又成了一个游魂。弘树对此心生愧疚，想再为管家大叔寻找一副新的身体。 可是石井管家却婉拒了弘树，他说自己已经为小林家服务了快一百年了。现在弘树已经长大，成为了真正的阴阳师，能够守护小林家了，他自己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但他离开之前，却嘱咐弘树，一定要小心他的母亲小林蓝。石井管家说的小林蓝就是指程天蓝，当弘树再想多问一些的时候，石井次郎的灵魂已经消失了。 连石井管家都这么说了，再加上还和程天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程天蓝一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虽然穆朵和弘树都不愿意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得不相信。 穆朵还是决定先和类留在小林家，把母亲程天蓝的事查清楚再回国。否则她带着这样的疑问离开，即使回国了也无法平静的生活，她更放心不下弟弟弘树。 穆朵知道，她对母亲的调查一旦展开，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就如同潘多拉的盒子，只要打开，除非一切终结，否则都无法再关上。但她还是开始了，和类还有弘树一起调查自己的母亲。 首先，他们要查清楚的便是最先对程天蓝提出质疑的石井管家，查清楚他真正的身份和他会使用返魂香的原因。根据小林家的家族记录，第一代姓石井的管家是在将近一百年前的大正时代，开始为小林家服务的。 接下来便是石井次郎的父亲石井阳太，然后是他的哥哥石井太郎，而石井次郎则是在二十年前才开始在小林家的。而石井次郎自己也说过，他以已经在小林家服务了快一百年了。 由此看来，小李家几代所谓的石井管家，很可能一直以来都是同一个人。所以，返魂香也是在第一任所谓的石井管家去世之后，直至今日的几十年间，一直被使用着。 可是，石井管家又是为什么要在百年间，利用返魂香一直留在小林家呢？还是说，是因为返魂香的存在，让他不得不留在了小林家。 弘树记得石井管家的灵魂消失之前说过，弘树已经长大，成为了真正的阴阳师，所以他可以放心的离开了。难道，石井管家留下来只是为了守护小林家的阴阳术不会失传吗？那么他和阴阳师有什么关系，和程天蓝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穆朵想得头大了都没有想明白这些事，她以为调查会停滞不前的时候，程天蓝终于有所行动了。她选择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进入弘树的房间，想要取走返魂香。 但她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双儿女专门为她而设下的圈套。当她以为自己已经确认了弘树正蒙着被子熟睡，开始翻找的时候，类掀开被子从穿上跳了下来。程天蓝意识到事情已经暴露，准备从弘树的房间逃走。 可她一转身，却看到了穆朵和弘树两姐弟站在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程天蓝见已经无路可逃，便开始打起了感情牌。可穆朵却没有买账，她质问程天蓝，为什么身为母亲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穆朵的质问，换来的竟然是程天蓝的一声冷笑，“你以为你们真的是我的孩子吗？你们的母亲早就不在人世了，你和弘树也不是姐弟！” 程天蓝的话，带给穆朵和弘树的不止是震惊，甚至还有震撼。连第一次听说这个真相的类，都瞬间觉得毁三观了。 原来穆朵和弘树的亲生母亲都是因为难产而死的，她们会被程天蓝选中，都是因为她们的丈夫懂得降妖伏魔的法术。程天蓝选中了难产而死的产妇，之后便会以返魂香借尸还魂到她们的身上。 程天蓝从穆朵的父亲穆文堂那里学到了收服异兽的法术之后，便离开了他们父女到了日本。在京都，她再一次遇到了弘树的父亲，小林家是个阴阳师家族，而且这里还有人也在使用着返魂香。 程天蓝代替了弘树的母亲之后才发现，小林家虽然是阴阳师家族，可是弘树的父亲小林义明却不懂阴阳术，所以她只好潜伏下来，等着弘树长大。而她也因为已经换成了弘树母亲的容貌，所以在穆朵父亲去世之前一直都没有回去过。 直到穆朵的父亲去世，穆朵找到了山海集录，她才又一次回到了书局。至于她一直不喜欢类的原因，也是因为她感受到了类是拥有着强大修为的异兽，害怕他揭穿自己。 穆朵因为从小就对母亲没什么印象和感情，所以听到这些事，除了震惊也没有其它过多的情绪了。她也终于才想明白，为什么她来小林家之后程天蓝一直让弘树对小林义明隐瞒着她的真实身份，只能说自己是他们在中国的朋友。 可弘树不一样，他毕竟从小一直和程天蓝生活在一起，而且程天蓝现在的样子也确实就是他亲生母亲的样子。所以他无法接受，程天蓝对他的关爱就只是为了他的阴阳术而已，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 第四十六章 母亲的身份 程天蓝之所以会对他们将真相和盘托出，是因为她自己的返魂香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用光了。这几年以来，她一直都是在“蹭”石井管家的返魂香用。 现在弘树把石井管家的返魂香拿走了，她的身体虽然比石井要年轻许多，但也支撑不了太久。所以今晚，她已经视死如归。要么拿到返魂香，要么就和石井管家一样，直接成为没有栖身之所的游魂。 只是到了现在，她还是自私的只想到自己，完全没有考虑过穆朵和弘树的感受。穆朵宁可程天蓝直接变成游魂消失，反正她真正的母亲早已在二十多年前就不在人世了。 类可不会像穆朵那么善良，他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程天蓝。放走她之前，至少要知道她和程天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此，类特意当着程天蓝的面点燃了返魂香，可程天蓝的身体刚刚恢复了了一点，他又立刻将返魂香熄灭了。 类果然是对得起他几千年的修为，还真是折磨人的一把好手。这样几次反复下来，程天蓝反而变得更加虚弱了，只好开始向他们求饶，也说出了自己是程天机的姐姐的事实。 程天蓝本来和程天机一同拜在一位天师门下，学习法术。但好景不长，程天蓝因为修炼不当，丧了性命。于是，程天机便为她寻来了返魂香，叫她利用返魂香借尸还魂。 之后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个大概了，对穆朵和弘树来说，程天蓝无疑是不可原谅的。尤其是弘树，他把程天蓝当成亲生母亲，付出了那么多年的真情实感，却只换来了一场空。 现在，程天蓝的身份也曝露在了阳光之下，类也没有想到，事情就这么简单。至于该如何惩治她，他则交给了穆朵和弘树来决定。 其实穆朵对于这件事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在她心里，这二十年来自己的母亲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所以，她尊重了弘树的决定，留下程天蓝。不过条件是返魂香要由弘树来保管，她一旦再胡作非为，弘树就会熄灭返魂香。 弘树选择用返魂香来牵制程天蓝，也是给自己的心找一个出路。虽然知道了她不是自己的母亲，但弘树还是不忍心亲手结束她的生命。程天蓝以为这次自己必死无疑了，听到弘树愿意放过自己也是又惊又喜。 虽说现在知道了，穆朵和弘树并不是真正的姐弟，但两个人都很乐于助人这一点，还真的挺像的。而且以现在的情况，如果程天蓝再消失了，一定会引起小林义明和小林家其他人的注意。直到现在，弘树都没有想到怎么跟父亲解释管家大叔离开的原因。 可小林弘树似乎对此不以为然，他很快便找到了其他人接替石井管家的位置。本来对于小林弘树来说，石井就只是个管家而已。如果非要说石井的离世对他有什么影响，那也只是让他感到晦气而已。 可能因为小林义明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做阴阳师，也不懂阴阳术。所以石井管家之前并没有在他面前曝露过自己的身份，只是老老实实的做着管家的工作。 直到弘树的出生，才让石井再次燃起了希望，小林家的阴阳术后继有人了。其实石井家为小林家服务远比弘树想象的更早，早在几百年前的江户时代，石井家就开始世代作为小林家的“大允”，为小林家服务了。 身为大允，除安排阴阳师日常的事物，唯一的责任就是守护阴阳师。他们本来也和阴阳师一样，世代承袭，但到了石井管家这里，他偏偏无儿无女。所以石井才会在死后为了能继续守护小林家，利用返魂香来借尸还魂一直留在人世。 这些事，都是后来弘树为石井管家整理遗物的时候，在他的日记中看到的。原来管家大叔一直都在默默守护着弘树，帮助他成为真正的阴阳师。 现在，石井管家不在了，穆朵和类也准备离开京都了，接下去的路要靠弘树一个人了。不过还好他还有父亲，穆朵和他虽然不是真正的姐弟，也会在远方支持着他。 事情几乎都解决了，穆朵和类再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于是他们便准备启程回国了。考虑到类的恐高症，穆朵最后还是决定和他一起乘船回国。 就是这仅仅不到两天的航程，穆朵和类却又遇上了怪事。客轮甚至还没有完全驶出日本的海域，船上便有人跳海了，客轮也不得不返航。 据说，跳海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是敲碎了自己客房的玻璃，直接纵身跳入海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这也引起了穆朵和类的注意，他们怀疑很有可能又是妖怪所为。 于是，穆朵打电话跟弘树确认，弘树告诉他们，如果是海中的妖怪的话，很有可能是一种叫做“共潜”的生物。传说中的共潜最喜欢在海底化作海女的模样，在海中以礼物引诱渔女并杀害，再以她们的样子重返人间。 时至今日，可能因为海女越来越少，所以它们才会直接选择海上独自出行的少女下手。果不其然，客轮在港口停留的期间，那个跳海的年轻女人居然自己游回了岸边。 这对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迹。在冰冷汹涌的海水中，一个人游回岸边，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办到的，而且经过医生的检查，她的身体也没有因此而出现任何的问题。 根据她自己的解释，她只是没站稳，才会不小心从窗户摔了出去。于是休整好之后，客轮再次出发了。穆朵和类自然不会相信她这一套说辞，不过航程漫漫，他们有的是时间来揭穿她。 果然，当天色渐暗，那个由共潜化成的年轻女人真的开始有所行动了。穆朵和类在暗中偷偷观察着她，可她做得事却无法让人理解，她只是偷偷进入每个房间，仔细地查看着人们的长相，她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 第四十七章 回程 穆朵和类决定先回房间里守株待兔，如果共潜真的在找什么人的话，那么她一定也会去他们的房间。穆朵关了灯，和类并排坐在一张床上，空气安静地他们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不知道是因为共潜即将到来，还是因为和类这样安静地待在一起，穆朵不觉得紧张起来，心跳地更加厉害了。如果当时开着灯，类一定会看到她通红的脸颊，因为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脸在发烫。 穆朵尽力想缓解眼前尴尬的气氛，于是先开了口，她用小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问类：“也不知道那个共潜什么时候才会来？” “你着急吗？”即使穆朵用那么小得声音，类还是听到了，而且还半开玩笑似的回答了她。 可穆朵却认真了起来，她把脸转向类的一边。即使房间里一片黑暗，她还是在黑暗中摸索到了类的双眼，和那如夜空般深邃的瞳孔。她不知道类是否能看清现在的自己，但她却是很认真地在看着类的眼睛。 “我很急，我想快点回到书局，然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穆朵一本正经地说着，类却没有回答，只是用一个吻回应了她。 心随着海面的波澜激荡着，不知道曾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穆朵都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这样和类在一起了。她也曾向神明许愿，只要他能回来，只要他能回来自己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穆朵正沉浸其中的时候，类却突然放开了她。穆朵刚想问他怎么了，类却用他那袖长的食指抵住了穆朵的嘴唇。穆朵也立刻会意，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轻了下来。 接着，房间的门把手被转动了，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对方越来越靠近，类起身挡在了穆朵的前面。这一次，又被穆朵给猜对了，共潜真的是在找人。 它很容易就被类制服在了房间里，因为语言不通，穆朵和类半听半猜的大概也知道了共潜的来意。它说自己本无意害人，那个跳海的女人也并没有真的死去，而是早就被它送回了家中。它也只是暂时借用那个女人的身份在人间，要找到一个人。 它要找的人也是它的同类，因为贪恋人世间的生活，来到陆地之后，许久未归。而此刻那个人就在这条船上，它只是想找到那个人把它带回海中。 共潜毕竟是日本的妖怪，既然它并无害人之心，穆朵也不想再多生事端。于是便放了它，随它去找自己的同类了。也不知道客轮靠岸之前，它是否可以找得到。 共潜被放走之后，穆朵和类便休息了。毕竟离目的地还有一段时间，他们也不能一直这么四目相对的坐到天亮。可是换了地方，穆朵失眠的毛病有犯了。她以为类已经睡着了，不忍心叫醒他。 于是，穆朵便借着月色，跑到桅杆旁去吹海风了。突然间，她看到一个闪着微光的东西在不远的低空处盘旋着。随着那光点越来越近，穆朵看见的是一对巨大的金色翅膀。 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一双手抱了起来，再一次直接感受了翱翔天空的感觉。类抱着穆朵在海面上空飞翔着，他们看着一群海豚跃出海面，看着太阳跳出海平面。 这对穆朵来说便是最好的时光了，就仿佛已经逃离了人间。可最终他们还是要回到现实，还是得在天亮前回到客轮上。船靠岸了，穆朵没有在人群里看到共潜的身影，也许它已经找到它的同伴，回到海里了，这是穆朵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穆朵离开书局也快一个月了，一进门就直接扑到她怀里，甜甜的喊着“姐姐”。千风在沙发上看书，千禹在咖啡馆那边忙碌着，白洛璇就坐在吧台前面，双手撑着下巴花痴般的看着他。 “回家的感觉真好啊！”穆朵说着，使劲的伸了个懒腰，看向类。她发现类也正微微地笑着看向自己，竟突然害羞了起来，把脸转向了另外一边。 穆朵回到房间整理好了行李，便一头扎到了床上，她可太想念自己的床了。穆朵正贪恋着她温暖柔软的床，一回头竟然看到类变回了一只猫的样子正趴在自己的身边。 穆朵并没有起身，也没有动弹，只是轻轻的摸了两下猫的后背，说：“类，你以后别总是变成这副样子了！”猫回头看了看她，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可是有时候自己的男朋友突然变成一直猫，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穆朵解释着。 穆朵话音未落，类就已经变成了人的样子躺在床上，穆朵正好枕着他的一只手臂。看着穆朵一脸惊恐的模样，类反问道：“这样可以接受了吗？” 穆朵不再回话了，只是默默地将头埋到了类的胸口。其实不管他是人的模样也好，是猫的模样也好，穆朵都已经很满足了。 想想之前类去昆仑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失去类了。那个时候她日思夜想，企盼着只要类能够回来，无论他是人还是猫，她都不会在乎。 原来类的怀抱比他的翅膀更让人有安全感，更容易让人入睡。穆朵沉沉地睡去，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遇见了一只猫，那只猫曾搭救她于危难之时，可她脱险之后却把那只猫给忘记了。这样往复轮回了许多次，那只猫都还一直守护着她。 穆朵醒来之后问类，是不是利用法术让自己梦到了什么？类很肯定的说他没有，所以穆朵也无法确定，那仅仅只是一个梦，还是她脑海中残存的记忆。她不知道，那只猫到底是不是类。 穆朵倒很希望那只是一个梦，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曾经真的是她一次又一次的辜负了类。原来，在冗长无趣的一次次转世轮回中，神明早就让她遇见过类，只是被她自己给忘记了。 ------------ 第四十八章 长生不老 在穆朵和类不在书局的那段日子，虽然没有什么异兽来惹是生非，但是却来过一位天帝的使者。类从昆仑回到书局，发现穆朵不在，便去了京都找她。就在这期间，天帝的使者来找类了。 这位天帝的使者本身也是一个属于神族的异兽，那便是马身人面的英招。根据山海经所记载，“槐江之山，实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其状马神而人面，虎文而鸟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 传说中，英招在昆仑帮天帝掌管着花木鸟兽。他到书局发现类和穆朵都不在，并没有跟千风说明自己的来意，就先行离开了。可能如果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他知道了类回到书局的消息，还会再来的。 当英招再次出现在书局的时候，还有一个书局的老熟人也接踵而至了。相比英招只是带来了天帝的邀请，赢玉来到书局，却又是在旁敲侧击地向穆朵打听着关于山海集录的事。 穆朵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类和天帝还有交情。这次，是天帝知道了类曾到过昆仑西王母那里，想起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才派英招来请类再入昆仑相聚。穆朵虽不想让类再离开书局，离开自己，可毕竟英招还在，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眼前让她最烦恼的还是赢玉，其实穆朵早就对她有所怀疑了。好几次她都和异兽的事牵扯上了关系，而且好像对山海集录也有所了解，也不知道到底安的什么心。 但穆朵不了解的事，类可都是一清二楚。第一次见到赢玉，类就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她虽然也是个人类，活着的人类，但却并不是普通人，至少不是像穆朵这样的人。 记得类第一次见到赢玉的时候，穆朵说赢玉是秦始皇嬴政的后人，类曾经问过她，“只是后人吗？”其实类并不是在怀疑赢玉以此来抬高自己的判断能力，如果亲妹妹也算是后人的话，那赢玉的确是秦始皇的后人。 没错，赢玉就是从秦时期活到了现在的一个人类，不是带着记忆的转世，也不是利用返魂香之类的东西借尸还魂，就是直接活生生的活了两千多年。 因为年代久远，史书上并没有对秦始皇的妹妹有过多的记载，甚至连她的真实姓名和最后的去处都没有任何记录。至于类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是因为他亲眼的见过。 在赢玉出生的年代，类早就已经有了近千年的修为，可以自由地幻化人形。所以，他曾亲眼见过秦始皇本人，自然也知道一些皇家秘事，更别说知道他的家人了。 原本，赢玉叫做嬴彣焉，是秦国秦庄襄王的王姬，也就等同于后来的公主。她的哥哥嬴政登基之后，热衷于长生不老之术，还曾屡次派人入海寻找仙药。可是根据史籍的记载，嬴政并没有得到长生不老药，只活了四十几岁就死了。 之前就说过，年代久远，连赢玉的身份都没有记载清楚，嬴政有没有找到长生不老药，史籍的记载也不全尽然。实际上，长生不老的仙药是被找到了的，只不过得到它的人不是嬴政，而是嬴彣焉。 传说被嬴政派去到海上寻药的徐福，因为没有找到长生不老的仙药，害怕受到嬴政的惩戒，东渡逃到了日本，一去不复返。但其实，徐福是找到了仙药的，他还曾偷偷潜回了秦国的皇宫大殿，将仙药交给了嬴彣焉。 原因大家可想而知，一对相爱的男女，迫于身份的悬殊和统治者的威慑，被迫分别了。男子历尽千辛万苦得到了长生不老的仙药，自然不会交给统治者。 男子将仙药送给了女子，准备与她分食。之后千年的岁月悠长，两人也不必急于那一刻了。正所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是天却总不能遂人愿，机缘巧合之下，只有嬴彣焉一个人吃下了长生不老的仙药。她怕受哥哥嬴政的责罚，于是逃出了秦国皇宫，改头换面，躲藏了起来。 由于当时交通的闭塞，再加上连年的战乱，等嬴彣焉再找到徐福的时候，他已然是一位垂暮之年的老人了。他除了惊讶嬴彣焉依旧年轻美貌，更多的是对这世间的留恋和不舍。 于是，他将毕生所学修成了四本山海集录，准备分别交给自己穆，千，姬，申四位徒弟。让他们成为羽士去收服异兽，世代传承。等收服了足够的异兽，他就可以借助异兽的灵力再次复活成为不老不死之身，与嬴彣焉永远相守了。 徐福将四本山海集录交给了自己的四位徒弟，却并没有告诉他们关于复活的事情，只是让他们世代将收服异兽的任务传承下去。所以，嬴彣焉以为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利用山海集录可以将她的爱人复活。 可是嬴彣焉却不知道，这个秘密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人也知道，那就是躲在暗处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类。即使后来她隐去了自己原本的名字，甚至还将姓氏“嬴”改做了“赢”，类还是能够认出她。 千百年来，嬴彣焉一直都在努力寻找着穆，千，姬，申四位羽士以及他们的后人。她先是利用鹿蜀的事搭上了天真的穆家羽士传人穆朵，引她将被父亲穆文堂藏起来的山海集录找出来。接着，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千家羽士的传人千风。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穆朵不仅是穆家羽士的传人，还和类有着几世的纠葛。类帮穆朵找到了山海集录之后，就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她，让赢玉无从下手。 类这么做，也不仅仅是为了穆朵，他还在保护自己的同类。四姓羽士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已经收服了很多的异兽。 而这些异兽，一旦真的为了徐福的复活献出自己的灵力，将会直接消亡。不止会失去修炼多年的修为，就连去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直以来，穆朵都以为自己在做的事是在帮助异兽，其实只不过是在夺取他们的灵力，去帮助一个已经死去两千年的人复活。她那么善良，如果知道了自己收服的那些异兽，实际是害了它们，又会作何感想。 ------------ 第四十九章 重返昆仑 这么久以来，类一直都在隐瞒着穆朵收服异兽的真实原因。他也有信心可以帮助和保护穆朵，至少不被赢玉拿走那本属于穆家的山海集录。 所以，这次英招来书局请他去昆仑，即使穆朵不说她不想让类去，类也没有准备再去。因为之前穆朵去京都的时候带走了山海集录，她回来之后赢玉对山海集录的渴望就开始更加迫切了。 如果这个时候类再离开书局去昆仑，且不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就单是他离开书局的这段时间，穆朵和山海集录以及山海集录里的那些异兽都会很危险。 可是，英招是天帝的使者，虽说天帝表面上是邀请类过去，可实际上就是命令，直接拒绝总归不妥。穆朵也看出了类的为难，于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可以带着山海集录跟类一起去昆仑。 穆朵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次类拒绝了天帝的邀请，就算是彻底得罪了神明。即使他有三千年的修为，即使他再强大，也无法抵挡来自天帝的惩戒。就算这次天帝没有惩罚他，这件事也一定会对类有影响。 她能一起去昆仑就不一样了，不管类去多久都无所谓了，即使他会在昆仑中迷失，穆朵也会跟他一直在一起。穆朵自己也能暂时远离这个纷纷扰扰，凌乱不堪的世界了。 类当然不会同意穆朵的想法，再怎么说穆朵都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贸然进入昆仑，恐怕身体也会受到影响。自古以来，昆仑作为神界与人界的接壤之处，为了防止普通人类肆意的闯入，一直以来都被设置着会对人类有伤害的结界。 其实这个结界，就是人们所谓的磁场。普通人一旦改变了原本生活的磁场空间，身体也一定会无法适应。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类是不会让穆朵去冒这个险的。 可是穆朵却一再坚持着，不能一直都只有类一个人在妥协退让，即使她无法为类做什么，至少不能成为他的累赘。即使类不同意，她也有办法和类一起去昆仑。 英招是天帝的使者，穆朵去求他，他是一定会带上穆朵的。并且，在穆朵告诉他自己要一同去昆仑的时候，他已经传信告诉了天帝。这回类想不答应也不行了，而穆朵则为了能去传说中的昆仑，见到传说中的天帝而兴奋了好几天。 她还不知道，前方等着她的可能是千难万险，类也为此担心不已。不过就如穆朵所说，不管怎么样，至少她是和类在一起的。 穆朵再一次将书局托付给了千风，类也嘱咐他要小心赢玉，毕竟他手里也有一本山海集录，赢玉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另外两本山海集录的拥有者，是否已经被赢玉找到。类和穆朵又都不在书局，赢玉很可能因此而有所行动，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穆朵整理好行李就准备和类他们一起出发了，这是她第一次和类一起出发去长途旅行，她还以为就算不能坐飞机，也至少会是高铁什么的。可是，他们却选择了开车。 穆朵经过再三确认，才敢确定他们的确是准备开车从魔都去昆仑山。几千公里的漫漫长路，也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到。穆朵终于知道了上次为什么类那么久才回来了，他可能根本不是在昆仑迷失了。 而且，穆朵居然都不知道，类还有驾照。当穆朵对他提出这个质疑的时候，类还一脸骄傲的说，一百多年前汽车刚被造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会开了。而且他还有很多国家的驾照，左驾和右驾都能够开。 看来类真的是以此为荣，来弥补他不能坐飞机的短板。穆朵也只能附和着，不忍心打消他的积极性，答应一起开车去昆仑。而单凭类可以考下来驾照这一点，穆朵还是很崇拜他的，穆朵自己可是考了几次都没用考下来。 本来穆朵收拾了几大箱的行李，带了好多换洗的衣服，但是都被类给剔除了。类给她解释着，昆仑到底和人界有什么区别。穆朵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和以往到底有什么不同了。 由于昆仑特殊的磁场，对于普通人和异兽来说，那里就相当是一个虚无的幻境。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们在昆仑中极其容易迷失，正是因为虚无缥缈才会没有时间的概念。 因此即使是普通人类，在昆仑里面也不需要吃饭睡觉，更不需要洗澡换衣服。所以穆朵带着那么多的行李也是没用的，它们只能被留在昆仑之外。等到穆朵从昆仑出来的时候，再原封不动地带回家。 穆朵放弃了她几大箱的行李，只带了几件在路上换洗的衣服跟着类一起出发了。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类一直都不愿意让她去昆仑，穆朵以自己浅显的物理知识尽力理解着类的话。 简单来说，她到了昆仑之后很可能会出现无法呼吸，脱水，出现幻觉等等一系列的症状。可是因为身在昆仑之中，她的身体是没有任何感觉的，所以很可能无法及时发现这些症状。等到从昆仑出来的时候，她就直接挂掉了也说不定。 穆朵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会越想，把自己绕进了死循环的怪圈。类在一边看在眼里，忍俊不禁。他摸了摸穆朵的头安抚她，说道：“傻丫头，其实你担心的那些事，除了会迷失时间，其它的根本就不会发生。” 即使真的发生了，穆朵也并不是普通人类，她的身体里还有着来自龙族神明的神力呢！而且，类也绝不会允许穆朵受到那样的伤害，一旦他发现什么异样，就会立刻带穆朵离开昆仑的。 就连正在开车的英招也安慰着穆朵，昆仑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如果昆仑真的有那么可怕，又怎么可能从古至今都被凡人们称作仙境，成为人人向往的圣地。 这时候穆朵才稍微平复了心情，发现居然是英招在开车。看来现在异兽神明真的是个个都已经完全融入了人类的生活，可以说是与时俱进了。 ------------ 第五十章 椿 在去往昆仑的路上，穆朵也渐渐和英招熟络了起来，她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穆朵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英招绝不是个简单的天帝使者，肯定也有着自己的故事。 这漫漫长路的无趣旅途，穆朵开始套路英招讲述自己的故事。其实在英招自己看来，讲述自己的经历倒也没什么，于是便在换类开车的时候，对穆朵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英招的本名叫做鹤川，白鹤的鹤，山川的川。很久之前，久到他已经忘了到底过去了多少的时间，鹤川曾跟着禹帝参加过一场征讨恶怪相柳的战役。 山海经中也提到过相柳，“共工之臣曰相柳，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禹杀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 传说中，相柳是个有着九个头的怪物，为祸人间，残害百姓。最后，相柳被禹帝带领着诸神所诛杀了。原来这英招还和千禹有些渊源，千禹不就是禹帝姒文命的转世么！ 其实关于相柳有九头是误传，他是有九个化身才对。他这九个化身，有男子，有美女，有少年，有妇人，有孩童…… 相柳的这九个化身，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身份。可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都在做着恶事。这其中一个，便被鹤川遇上了。 一开始，鹤川就知道，眼前的少女是相柳的化身，可他还是被吸引了。鹤川爱上了这个叫椿的少女，他觉得椿和相柳的其他化身是完全不同的，她大概就是相柳仅存的善念的化身了。 时至今日，鹤川都依旧记得与椿相处的每一天，她在溪边浣衣的样子，她抱起村民的孩子温柔的笑着的样子，她认真刺绣刺破了手指的样子…… 可是好景不长，相柳的其他化身很快就都被诛杀了，只剩下椿一个人。椿被禹帝和诸神找到了，鹤川选择挡在了椿的前面，与天帝，与诸神为敌。 他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替椿挡住所有的刀箭，很快败便下阵来。椿看着浑身鲜红的鹤川倒在自己的面前，平生第一次留下了眼泪。她擦了擦自己被水汽湿润的眼角，从鹤川的手里取下剑，杀向了诸神。 椿的善良终于被她的愤怒抹杀了，身体里相柳的恶念也彻底觉醒。她奋力地挥剑砍杀着，舔舐掉溅在嘴角的血，双眼也变得通红。鹤川喊着椿的名字，她却再也无法回答，只能一声声的嘶吼着。 结果可想而知，椿死在了诸神的刀箭之下，鹤川最终也没能将她护住，还因此受到了天帝的惩罚。从此，再没有英勇的战神鹤川，只有一个为天帝看管着花木鸟兽的使者英招。 其实一开始，鹤川并不用受到惩罚。只是在椿死后，他不忍椿和其他八个化身一同被弃尸荒野，便逼迫霜雪之神将椿的身体冰封在了昆仑东北方的土台之上，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到达那里。 因此，天帝才处罚鹤川，永生永世的留在土台之上，不得再入昆仑。时间久了，土台吸引了许多奇珍鸟兽，鹤川便在上面种起了花木。那里，成了天帝的花园，而花园中种的最多的植物，便是椿树。 穆朵听完这个故事，来不及替鹤川伤感，她更担心的是鹤川因为天帝的处罚而不得入昆仑，那不就不能和他们一起进入昆仑了。 “小丫头，你是不是担心我一个人保护不了你？”这时，类将手里的方向盘快速转了半圈，把车停在了路边。一开始，穆朵还以为类生气了，但当类让她下车的时候，她才发现了公路边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花海。 原来他们已经进入了四川省境内，大家决定在这里休整两天再继续出发。这也正合穆朵的意，之前她和叶远兮在一起的时候，就一直说要一起去四川旅行，可是却一直都没有机会。 穆朵可没有把这些告诉类，虽然她很开心可以在四川多玩几天，可是类那个吃醋大王，如果听到穆朵提起叶远兮，又不知道会嫉妒成什么样子呢！ 他们把车开到了市区，依旧是找了一家民宿住了下来。毕竟以类和鹤川的身份，虽然也有身份证，可是住酒店还是不太方便。住民宿就完全不一样了，不仅可以掩人耳目，说不定还能像上次那样遇上什么异兽呢！ 穆朵现在已经俨然是羽士的架势了，可是如果她知道了自己收服了那些异兽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而且那些异兽还会因此受到伤害，又会怎么想呢？ 其实不应该说穆朵有羽士的架势，而是“羽士体质”才对。他们果然又在民俗遇上了某个人，但这一次却不是异兽。对方也是个羽士，他发现了类和鹤川的身份，居然准备收服他们。 好在发现的及时，被穆朵出面制止了。在羽士中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他们不会去染指已经被其他羽士收服，或者准备收服的异兽。穆朵只好谎称鹤川和类是她准备收服的异兽。 其实，以类和鹤川的能力，那个小羽士根本就不会是对手，但穆朵为了不再节外生枝，只能谎称自己已经准备收服了类和鹤川。 对方看着眼前的穆朵，不是个小女生，可他却能感觉到穆朵身体里的神力。而且能让类这样强大的异兽对她言听计从，一定有着什么特别之处。 的确，对于外人来说，除了因为什么特别的能力，即使同样身为羽士，应该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类是因为爱情才乖乖留在穆朵身边的。 对方是个大概在三十岁上下男人，高瘦，一头长发整整齐齐的绑在脑后，倒真的给人一种道骨仙风的感觉。当他确认了穆朵的身份之后，也开始自我介绍。 他说自己姓姬，叫做姬长卿，家中是世代相传的羽士，并且还有一本专门收服异兽的山海集录。一听到他说这些，类就立刻确认了，他便是赢玉要找的那四姓之一的姬家羽士的传人。 ------------ 第五十一章 丛林寻药 姬长卿听说穆朵他们是要去昆仑圣地，便一心想跟着他们。类虽然没有将徐福为了自己复活创造四姓山海集录的事告诉姬长卿，但还是决定带上他。 把他留在身边，总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被赢玉找到，骗走山海集录要好。做了这个决定，他们便再一次启程了。离昆仑越近，那种异常的磁场就越强烈，各种诡异的事也纷至沓来。 其中最明显的，便是他们的身边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异兽。姬长卿是和穆朵还有千风完全不同的羽士，他以收服异兽为己任，只要遇到异兽，便会毫不客气的直接收服。 而穆朵对此，也毫无办法。她总不能一直和姬长卿作对，说他要收服的异兽都是自己先发现的，只好接连几次看着姬长卿收服了异兽。类跟鹤川也没有过问，羽士收服异兽是天经地义，他们也不能过多的干涉。 直到，姬长卿遇上了一个令他永生难忘的一个异兽。他本以为和之前一样，只要使用收服的咒语就可以将对方收服。可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发起反击，而且令他受伤之后便逃走了。 伤了姬长卿的异兽是一只钦原，那是一只生活在昆仑附近的鸟形异兽。虽然体型不大，但杀伤力却很强。穆朵记得山海经中说过：“昆仑之丘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鸳鸯，名曰钦原，蠚鸟兽则死，蠚木则枯。” 刚开始姬长卿的伤口并不严重，只是被钦原蜇了一下而已。但事情却远不止这么简单，很快姬长卿的身体就出现了异样，被钦原蜇过的伤口开始发黑化脓，而且高烧不退，他中了钦原之毒。 就像山海经里说的，鸟兽和树木被钦原蜇过之后便会死亡。所以姬长卿的钦原之毒其实是很严重的，如果不马上找到解毒的方法，姬长卿也会性命难保。 可是这么久以来，就连鹤川都没有听说过钦原之毒可解。穆朵也尝试用她的神力帮姬长卿解毒，可是钦原之毒并不是异兽的灵力所致，而是生物意义上的毒，那毒渗入了他的血液，穆朵也无能为力。 为今之计，只有将那只蜇伤了姬长卿的钦原找出来，才有可能解毒。此时的他们已经离昆仑很近了，对鹤川来说，要找到钦原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但他好像并不太愿意帮助姬长卿，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姬长卿曾经想要收服他，他也因此对姬长卿没什么好感。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羽士和异兽都能像穆朵和类相处的那么好的。 而且，鹤川也很清楚，找到钦原为姬长卿解毒，对钦原来说意味着什么。而像姬长卿那样铁石心肠，只为收服异兽而存在的羽士，不值得。 姬长卿的中毒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可是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去医院。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跟医生解释，姬长卿是被一只传说中的异兽蜇伤中毒的。而且，他们现在也没办法去住酒店，甚至民宿了。 带着一个病得快死的人无论是到了哪里，或者做什么都会被人怀疑的。眼看着姬长卿就快支撑不住了，穆朵只好召唤了出了唐歇，再怎么说他也曾经是神医华佗的弟子，一定有什么方法暂时为姬长卿续命。 唐歇为姬长卿诊断之后，指示穆朵需要去钦原常常出没的地方找到一种叫做“沙棠”的植物，他说沙棠的果实可以暂时抑制住姬长卿身体里的毒。但是要彻底解毒，找到钦原是唯一的方法。 想找到沙棠的果实，就需要进入昆仑周围的丛林之中，这对他们来说，也绝非易事。那片丛林其实就已经是昆仑的范围了，虽然还是人界，但也是危险重重。 于是他们决定，由穆朵和类进入丛林寻找沙棠，顺便看看是否能发现钦原的踪迹。至于鹤川，则陪着姬长卿一起留在了丛林外的旅行车里。 也许把这两个人单独留在一起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又实在没有其它的办法。不过以姬长卿现在的情况，大概也不会对鹤川有什么想法了，而且鹤川也不是会趁人之危的人。 进入丛林之后，穆朵被眼睛的景象惊呆了。没有想到，在时代飞速发展的二十一世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么原始的地方存在。与其说是丛林，不如直接说是原始森林更恰当。 丛林里面除了鸟兽植被，没有任何的人烟，当然更不会有什么网络和手机信号了。这对穆朵来说是从未探索过的领域，她几乎每走一步都是举步维艰。 但类在丛林中却仿佛如鱼得水一般，穆朵看着他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样子，想象着这大概就是他从前的生活吧！他活了三千多年，从帝王专政到民主自由，从丛林草原到现代科技，什么样的环境会没有经历过。 穆朵一步步地紧跟着类，就像真的在丛林探险一样。如果这就是昆仑，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原来一切的恐惧，只要有类在身边，便都会被抵消。 穆朵不知道和类在那丛林中走了多久，不是因为时间的迷失，而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人真的会主动的放弃时间。如果不是带着任务而来，穆朵真的希望她可以和类一直待在这样的地方。 没有压力和烦恼，也没有人打扰。忘记时间的流逝，即使时间流逝到生命的尽头，也愿意来生再回到这里，因为知道有人始终在这里等着你。生生世世，那个等着你的人会一直等着你。 他们在找到沙棠果实的同时，也终于发现了钦原的踪迹。类想要先把沙棠果实带出去给姬长卿，而穆朵却觉得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够抓住钦原，一切都来得及。 两个人因为这件事出现了分歧，可最终类还是认输了。他知道穆朵这个傻丫头认定的事就一定不会放弃的，而且如果姬长卿真的因此而救不过来的话，穆朵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类不忍心看着穆朵自责，所以他愿意妥协，愿意做穆朵的后盾，支持着她。就算真的有什么后果，他都会替穆朵来承担。 ------------ 第五十二章 萤火 穆朵本来就拥有神力，再加上类的帮忙，很快就找到了钦原，不由分说地将它暂时收服到了自己的山海集录中。 唐歇说的没错，沙棠果实果然对姬长卿有用，他的高烧退了下去，可是手臂上被蜇伤的伤口依然还在扩散。于是，穆朵以主人的身份召唤了钦原，身为已经被收服的异兽，钦原不得不听从穆朵的指令。 可是，穆朵却不知道，钦原之毒唯有钦原的心才能解。这也就是为什么鹤川不愿意说出解毒的方法，为什么类在丛林的时候不想让穆朵去追赶钦原的原因。 钦原化作人形，俯首于穆朵面前，他准备听从穆朵的指令，剜出自己的心为钦原解毒。当他抬起头，穆朵看清了他的脸，那竟然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爸爸！”穆朵很久没有叫出过这个称呼了，此时钦原就顶着一张穆文堂的脸，出现在了穆朵面前。 穆朵激动的冲过去伸手握住了钦原手里的刀，血瞬间就从她的指缝间流了下来。类见状赶紧过去夺下刀，把穆朵抱在了怀里，一面查看着她的伤口一面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道：“别怕，那是幻象，别怕，别怕！” 穆朵冷静下来，才感觉到手上的疼，她再去看钦原的时候，发现好像刚刚真的是自己看错了。此时的钦原正看着她诡异的笑着，他的脸已经是弘树的模样了。 穆朵一惊，吓得把脸立刻埋到了。她虽然心里知道，那依旧是幻象，但还是被吓到了。类也无法解释，钦原创造的幻象为什么只有穆朵一个人看得到。但现在事实如此，为姬长卿解毒也只能暂时搁置。 即使穆朵已经是钦原的主人，他也不肯说出自己的伎俩，而且穆朵也无法接受自己收服的异兽被自己亲手送上死亡之路，所有的事情仿佛一下都堵在了一起，找不到出路。 一切都只能从长计议，类只好先帮穆朵处理手上的伤口。血还在不停地从伤口里渗出，好在伤口并不是很深，不用去医院类就可以处理。可即便这样，类还是心疼的要命。 就在类帮穆朵处理好了伤口，在替她包扎的时候，穆朵突然间就把类推开了。她一脸惊恐地看着类，就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 一开始类以为穆朵是因为疼痛才会这样，渐渐他才发现原来穆朵是把他看成了别人。类才知道，她一定又是看到了什么幻象。 看来，穆朵会看到幻象并不是因为钦原的原因，这会儿钦原已经被收回了山海集录，穆朵是单独和类在一起的，却还是会看到幻象，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类安抚了很久，穆朵终于恢复了平静，认出了他。类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姬长卿的毒还没有解，穆朵又出现了看到幻象的症状，这样下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到昆仑。 类试探着对穆朵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既然看到幻象是因为别的原因，姬长卿的毒已经不能再等，还是让钦原早点剜了心给他解毒吧！至少，先把能解决的事解决了。 这次换成穆朵不同意了，她不能允许用一个生命去换取另一个生命的事发生。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她绝对不会牺牲钦原的生命。每一个生命都应该是平等的，异兽的生命和人的生命应该是平等的。 所以这种情况下如果想解决所有的问题，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天亮之后，他们继续前行，尽量加快脚步，到了昆仑，一切谜团都会解开，一切病痛都会消散。 入夜，穆朵和类坐在旅行车前面看着星空，这里的天比魔都的要高，星星也更亮一点。这也许是他们到昆仑之前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看星星了，类忍不住抱起穆朵，展开翅膀朝那片丛林的上空飞去。 他本来只是想带着穆朵飞一圈就回去的，但也正是因为两个人到了丛林的上空，才在丛林里发现了一些端倪，那大概就是导致穆朵不停地看到幻象的原因。 丛林里出现的是一片片的光点，类知道那光点就是昆仑的萤火。萤火在白天是看不到的，只有黑夜才会显现。可就算萤火在白天看不到，还是会伤人，它们会在不知不觉地时候进入人的体内。 昆仑的萤火进入人的体内唯一的用途就是，让那些试图闯入昆仑的人类不停地出现奇怪的幻觉，看到幻象，直至放弃进入昆仑的念头。 萤火本身对人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的，其实如果中途没有发生姬长卿的事，穆朵没有进入丛林，这些本不该发生，她可以直接和类一起去昆仑的。 知道了穆朵是因为萤火才看到的幻觉，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现在只要从穆朵的体内把萤火取出来，她就不会再出现幻觉了。类带着穆朵回到了旅行车那里，解开了她手上的绷带。 想要把萤火从人的身体里取出来，最快最好的方法就是放血，萤火会随着血液排出体外。类抓着穆朵的手，鲜血又从她的伤口中流了出来，慢慢地鲜血中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光点。 穆朵忍着疼痛，却始终一言未发，她怕类会担心。可类又怎么会不担心，他握着穆朵的手问道：“很疼吧？”穆朵只是摇了摇头。 类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做这样的事，可他却还是没有忍住，他探过头去，在穆朵的唇上轻吻了一下，问：“还疼吗？”接着，又连着吻了她几下。穆朵这几天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 现在，只有快点到昆仑，帮姬长卿解了毒，才是皆大欢喜，也不必有人要为此付出生命。天刚蒙蒙亮，队伍便再一次出发了，毕竟姬长卿的身体也支撑不了那么久的时间了。 这么就以来，穆朵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昆仑那么近，即使在丛林的时候，她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所有人都不知道，到了昆仑之后会发生什么，也许姬长卿的毒解不了，也许钦原还是会死，也许穆朵根本不能跟着类进入昆仑…… ------------ 第五十三章 初入昆仑 车子又行驶了将近一天了路程，大概是已经到昆仑附近了，鹤川也即将止步于此。接替他的是天帝的另外一个使者，也是鹤川的挚友，穆朵听到鹤川叫她星绥。 星绥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还没有现出人形，她人面虎身，而且和九尾一样，也有九条尾巴。看她的样子穆朵就知道了，星绥是神族的异兽，陆吾。 “其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山海经中这段写的就是陆吾，只是令穆朵没有想到的是，她现出人形之后，居然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年轻女子的模样。 星绥一见到姬长卿，便发现了他身中钦原之毒。于是赶紧取出一颗药丸，为姬长卿解毒。原来对于神族来说，要解钦原之毒太简单了，鹤川只是不愿意帮他而已。 之前钦原为了给姬长卿要剜心的时候，即使穆朵没有看到幻象，鹤川也会暗中出手制止。对于鹤川来说，姬长卿不过是个处处与异兽为敌的人类，不值得他救。 相比之下，星绥就好说话地多了，对她来说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姬长卿的毒虽然解了，他却依旧没有进入昆仑的资格。 昆仑好像也和穆朵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穆朵想象的昆仑应该是在巍峨的山峰之巅，是座悬浮在云雾之中的空中宫殿。可是，眼前的昆仑，不过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庭院而已，并非她想象中的一望无际，既不威严，也不肃穆。 穆朵和类一起跟随着星绥进入了这座庭院，穆朵还是无法相信这个古朴的院落就是昆仑，这就和之前穆朵去北京旅行时参观过的古代王府也差不多。而且，穆朵进去之后，也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看来那些什么不同的磁场也都是无稽之谈了。 这个院落似乎比穆朵想象中要大许多，他们走了很久才到达住处。明明以为已经走到尽头的地方，转个头便又无限延伸着。原来，无限折叠着的空间才是昆仑的精妙之处。 但是看到星绥为他们安排的住处，穆朵才真正觉得昆仑的确和人界不太一样。星绥竟然只给穆朵和类安排了一个房间，这也真是够开放的。 在穆朵的印象里，昆仑应该是一个从思想境界到生活作息都还传承着古人的方式的地方。但其实真正孤陋寡闻的是她才对，昆仑从古至今都是比人间更先进，更发达的地方。 因为昆仑没有时间的概念，所以也不会有白天和黑夜之分。昆仑里的人，想要沐浴阳光就到白天的空间里去，想要仰望星空就到黑夜的空间里去，他们也感受不到时间是否流逝。 穆朵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昆仑多久了，好像有几天了，但又好像只有几个小时。而她除了星绥，还没有在昆仑见过其他人。 虽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穆朵还是觉得待得没什么意思。等房间里只剩下穆朵和类的时候，她才向类问道：“我们在这里就一直这样待着吗？” “那你想做点什么？”类说着靠近穆朵的身边，故意把头搭在她的肩膀上，撒娇卖痴。穆朵无奈地笑笑，刚伸手想去摸类的头发，便被类一把抓住了手压在了床上。 “我不是说这个！”穆朵本来想要挣脱，没想到却被类又抓住了另一只手压地更死了。她只好放弃了挣扎，任凭类的吻落了下来 突然，穆朵觉得床好像在动，本来她还以为是这床不太稳，但这晃动却越来越强烈。而且，屋子里的其它陈设好像也都在晃动，就像地震了一样。可是昆仑本来就是虚无的幻境，又怎么会地震呢？ 类也发现了房间的晃动，停了下来，起身去查看。晃动越来越剧烈了，地面都开始出现裂缝，一些小件的家具也倒了下去。类感觉事情不妙，赶快去拉起穆朵准备先离开房间再说。 可这时的房门已经打不开了，他们两个被困在了这房间之中。就在穆朵吓得要命的时候，突然隔空传来了一个声音，“我无心伤害你们，只是想请你们帮个忙。” 类倒还是镇定，一面安抚这着穆朵一面回答那个声音：“你这是请人帮忙的态度吗？”类没有松口要答应，晃动就更加的剧烈了，最后连房梁都掉了下来。 类紧紧地把穆朵护住怀里，一截断木就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背上。穆朵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里是昆仑，他们的法术和神力都使不出来。在人家的地盘硬碰硬，吃亏的只有自己。 于是穆朵服软了，她对着外面的声音喊道：“我们答应你，你先让地震停下来。”穆朵话音刚落，房间的震动果然就停止了。就连地上的裂缝和家具都恢复了原样。 穆朵赶紧替类检查了一下背上被断木砸到的地方，但他的背去却没有任何的伤口。看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象，对方只是想吓唬他们而已。 这时，星绥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原来都是她搞得鬼。穆朵平时也是言而有信的人，虽然刚刚答应帮她只是权宜之计，穆朵还是愿意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值得她搞这么大的阵仗。 其实星绥只是想请穆朵和类带她离开昆仑，这个答案倒是让穆朵惊讶不已，问道：“昆仑不好吗？在这里可以长生不老，是凡间人类人人向往之地。” “那你喜欢这里吗？如果让你一直待在这里你愿意吗？” 星绥的话把穆朵问住了，她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都说昆仑是人人向往之地，可如今她自己就身在其中了，这里真的有那么好吗？穆朵也不知道了，她只是觉得待在昆仑，好像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她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担心任何事。这里不用吃东西，不用休息，过一小时就像过了一年，过一年又像只过了一小时。但这样的生活好像真的没什么意思，穆朵还是更喜欢过有喜有悲的人生，做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 第五十四章 错过 穆朵问星绥，她为什么想要离开昆仑，星绥只是说她厌倦了这里的生活。可是，身为神族，身为天帝的使者，没有天帝的准许她是不可以离开昆仑的。 有时候她甚至会羡慕鹤川，因为犯了错受了处罚不得再入昆仑，至少他还有自由，能看看外面的世界。她自己却只能永生永世地守在这个地方， 世人都觉得昆仑好，可是却不知道昆仑好在哪里。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却想出去。曾几何时，星绥在人间也是向往着昆仑的，为了能到昆仑，她曾放弃了在人间的一切，直至今日她都还在为之而后悔。 彼时，她还是一只小小的异兽，甚至连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她每天在山野间遨游着，羡慕着九天之上的神明，期待着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成为其中的一员。 直到某一天，她正在一片山林中肆意的奔跑的时候，却突然被一支羽箭给射中了。那支羽箭来自一个人类的少年，少年本可以捉住她带回村子里的。但是，她看到同行的人问那少年是不是射杀了猎物的时候，少年犹豫了。 少年遮掩着放她逃走了，她养好了伤之后又去过几次那片山林，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少年。后来机缘巧合，星绥加入了治理水患的队伍，她又在队伍中发现了那个少年。 少年叫姒文命，是治理水患队伍的领头人，后来，大家都叫他禹。再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水患退去之后，星绥受到了天帝的封赏，成为了不老不死的神明，永居昆仑。 星绥接受封赏的时候，兴奋了好几天，她跑去告诉禹，自己可以和他一同去昆仑了。可是禹的眼神却暗淡了下来，他不忍心打碎星绥的梦，毕竟能去昆仑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大禹，选择成为了一个普通人，去历经生老病死，人情冷暖，他去投胎转世了。“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从此以后，星绥再也没见过他。 原来，让星绥贪恋着人世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世间的某个人。不知道如果穆朵告诉她，自己认识那个人的转世，而且还和那个人有着几世的纠缠，星绥会怎么样呢！ 星绥也不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再是当年她在山林间见到的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了，更不是什么骁勇善战的君主了。人世间的几经辗转，如今的他已经成了一个普通人。 穆朵不知道自己和类该怎么帮星绥，这里毕竟是昆仑，如果只是用神力法术之类的，星绥也不至于找他们帮忙。这时，穆朵猛然间想到了凤皇的事，星绥该不会也是想找一个替身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穆朵的确是她最好的人选，不过类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带穆朵来昆仑，他已经很后悔了，如果还要让穆朵一直留在这里，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听完星绥的故事，类再次拒绝了她。类大概也想到了，神明想要脱身，就必须要找到一个替身。现在这种情况下，穆朵也没有必要隐瞒，直接向星绥问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做你的替身？” 谁知道星绥听后，只是笑着摇头。神明选择替身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即使需要替身，找到的也都会是一些和自己有所渊源的人，不会随便抓一个人就当做自己的替身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凤皇当初千挑万选，选中的却是自己亲生女儿的转世。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躲是躲不过的。 星绥解除了穆朵的疑虑，其实想帮她，穆朵和类都忽略了还有另外一个方法。穆朵是羽士，山海集录，只要她把身为陆吾的星绥给收服了，就能带她出去。 可是，这里是昆仑，穆朵的神力和法术根本使不出来，这又是一个难题。但穆朵还是答应星绥，她离开昆仑之前，一定会帮星绥想到办法。 穆朵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再待多久，也不知道人世的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类还没有见到天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而且穆朵总觉得这个昆仑有点奇奇怪怪的，来了这么久一个人或者一个异兽都没有见过。 等星绥离开了，穆朵想让类带她四处转转。昆仑本来就是个折叠的空间，穆朵还不习惯待着这样的幻境里。原来昆仑最危险的并不是时间的迷失，反而是很容易迷路。 类只有一眼没照看到，穆朵就“走失”了，她一个人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穆朵看到这里的景色，才第一次觉得真的是来到昆仑了。这里的景象，才真的可以用神奇来形容。 一望无垠的草原，不远处却是高耸入云的雪峰，湖水在半空中漂浮着，鱼儿就在其中游动。还有更神奇的是，这里竟然日月同辉，一边是艳阳高照，，一边是明月当空。 穆朵沉浸在这美丽的景色之中，流连忘返，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迷失吧！她不记得自己是在昆仑之中了，也不记得要去找类。她一直看，一直走，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小丫头！小丫头……”穆朵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喊着，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灯光很刺眼，她便抬手去遮着自己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她才看清眼前的人是类，而且，她已经回到了书局，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穆朵坐了起来，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星绥呢？” “放心吧！星绥已经离开昆仑了，我替她求过天帝，天帝答应放她走了。”类冲她笑了一下，递给她一杯水。 穆朵满腹疑虑地接过水杯，刚喝了一口马上又全都吐了出来，咳了两下，那杯水居然是苦的。类拿了几张纸巾递给她，还轻轻帮她拍了拍背，说道：“你在昆仑昏睡了好几天，回来的路上又旅途颠簸，先休息吧！” 类说完，拿走了她手里的水杯，接着便离开了。类离开房间之后，穆朵还是觉得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 第五十五章 幻象 穆朵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很少有不用闹钟就起得这么早的时候，可当她下楼的时候，千风已经把书局的门打开了，千禹也在咖啡馆忙碌着。 穆朵和平时一样，照常去了学校。在学校，她见到了闻晓雪，闻晓雪问她，怎么请了一个月的假，这么快就回来上学了。穆朵看了一下日期，距离她离开书局才过去了十几天，除去来回路上的时间，难道他们在昆仑里的时间只有一两天。 回到书局的时候，穆朵还和类在阁楼的露台坐了一会儿看夕阳，直到千风叫他们下去吃饭。千风说，这算是接风宴，很丰盛。穆朵尝了一口菜，居然和之前类给她的那杯水一样，也是苦的。 穆朵不想浪费大家的心意，还是努力的吃完了。而且大家好像根本没吃出菜的味道有问题一样，都吃得津津有味。就连平时挑食的毛毛，都很乖的把菜吃掉了。 穆朵才想起，回到书局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姬长卿。于是向类问起他，可是类的回答却让穆朵惊诧万分，类说他们根本就没遇见过这个人。 穆朵只能当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就这样过了几天，穆朵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大家好像都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尤其是类，他好像不是类，但也绝不是像之前在京都时酒吞童子假扮的那样，并不是有人假扮的。 晚上，穆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忽然想起她刚醒来时类说过的话，他说穆朵在昆仑昏睡了几天。在昆仑明明时间不会流逝，他又是怎么确定穆朵昏睡了几天的。即便他说的是真的，加上来回的路程，也不可能像闻晓雪说的，她只离开了十几天。 这些事穆朵实在想不通，可是现在她又不能去问类。如果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么一定跟类也有着什么关系，否则类不会装作没事一样瞒着她的。 思前想后，穆朵把唐歇召唤了出来，现在如果还有人能证明她曾经真的见到过姬长卿，那个人只能是唐歇了。姬长卿中毒之后，穆朵曾经召唤他为其诊治过。 可是唐歇并没有正面回答穆朵，只是说了一句“假作真时真亦假”。穆朵听得出他话中有话，却没法再追问下去，为难唐歇。 如果真的就是假的，假的也可以是真的。也就是说这几天她所经历的都是真的，但她见到的人却都是假的，他们根本就不该存在在这里。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旁敲侧击地提醒着穆朵，只是当时穆朵没有发现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朵又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在书局里了，而是又回到了她在昆仑时曾到过的那个日月同辉的空间里。 周围还是没有任何人，就和她睡过去之前一样。原来一切真的都只是幻象，穆朵自己想来都觉得好笑，站起身来继续走着。这个空间看着不大，那云中的雪峰也好像近在眼前，可是穆朵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尽头。 穆朵很清楚，自己似乎是在昆仑中迷失了，她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类。可是她有着一个信念，她一定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因为类一定在等着她，也一定很担心。 可是不管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穆朵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她也似乎理解了星绥想要离开昆仑的心情，她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地方。情急之下，穆朵只能召唤了山海集录中的异兽。 对眼下这种情况最有办法的就应该是九尾和由灌灌鸟所化的渡城了，毕竟“食之不蛊，佩之不惑”嘛！九尾和渡城现身之后用尽了全部的修为，才可以让穆朵不再受到迷惑。 眼前令她贪恋着的美丽景色也逐渐的消失了，草原变得荒芜，云雾中的雪峰冰雪消融，在空中游动着的鱼儿成为了枯骨，天空的日月都消失了。一切都没有了，只剩下昏天暗地，阴风阵阵。 可是穆朵却一点也不害怕，她知道是幻象消失了，只有幻象消失，她才有可能离开这里。穆朵一直朝着山峰的方向又走了一会儿，在恍惚中听到有人喊着她的名字。 她四下寻找着，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终于看到了类模糊的身影。“类……”穆朵用尽全力喊了出来，声音却都被这一片荒芜淹没了，小得大概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见。 可类还是听见了，他找到了穆朵，即使艰难险阻，他还是找到了她。两个人在风沙之中紧紧相拥着，身边的景色又变成了他们刚到昆仑时住的那间屋子，幻象都消失了。 穆朵终于知道，昆仑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怪不得星绥那么想离开这里。穆朵已经开始后悔来昆仑了，现在还没有见到神明和天帝，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类安慰着穆朵，他把一切的责任归咎于自己。如果上次不是他为了帮白玉金璞执意要来昆仑找西王母，也不至于招惹了天帝，让穆朵跟他一起再来这个地方。 表面上，天帝是派出了使者请他来叙旧，实际上那些不为人知的目的，类都一清二楚。反正每过一段时间，天帝都会演这么一出戏，他的伎俩，类早就烂熟于胸了。 可是这些，他又怎么可能跟穆朵说呢，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她的烦恼罢了！如果不是穆朵这一世转世成了羽士的传人，招惹了异兽，他依然不会现身。 人的一生对异兽或者神明来说是很短暂的，这一世，他只想尽力让穆朵做个普通人，和她白头到老，共度一生而已。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都好像成了奢望。 现在类只想快点把他和天帝之间的事解决了，快点带穆朵离开昆仑。至少在穆朵的有生之年，再也不要到这里来了。 但在去见天帝之前，类还要再去见一个人。虽然他不喜欢天帝，也不想来昆仑，但那个人他还是得见一见的。 ------------ 第五十六章 神明的同族 类想去见的那个人便是西王母，穆朵本来就知道类与西王母有着匪浅的关系，可毕竟一个是神明，一个是异兽，身份悬殊。 西王母出现在穆朵面前的时候，是以一个威严美丽的女人的形象，她怕现出自己的真身会吓到穆朵。就如山海经所描绘的，“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擅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 她虽然为人形，但却生着像豹子一样的尾巴。不仅如此，她施展神力的时候，还会露出獠牙，给人凶恶残忍的印象。可是穆朵眼前的西王母却不是这样的，她慈眉善目，一点可怕的样子都没有。 即便如此，类在西王母的神殿之上，还是化回兽形，俯于她的身前。直到西王母亲自伸手去扶他起身，类才又变回了人形。 在神殿之上，穆朵还见到了一个她认识的人，那就是白玉金璞。在类参拜西王母的时候，她就乖乖的立在一旁，一副一本正经地模样。大概是之前因为类的关系，令她在西王母面前得势了。 穆朵没有理她，见类参拜西王母，穆朵想着自己也该有礼貌一点。于是也准备顺势俯身参拜，谁知道却被类阻止了。穆朵正一脸疑惑地看着类的时候，身边的西王母开了口，说道：“羽士不必多礼，这不过是我们族中的传统罢了！” 听了西王母的话，穆朵才发现真的只有类在参拜她，就连一同来的星绥，也没有行那种参拜之礼。而且她说，类是她的同族，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另一个就算修为再高，也不过是个异兽，怎么可能是同族？ 除非是西王母口误，要不然这里面一定还有着什么穆朵不知道的秘密，一些类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当然也说不定，类就真的也是神明呢！ 现在想想，类明明只是个雌雄同体的小异兽，现在却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男人在和穆朵谈恋爱。如果不是神明，就算他有三千年的修为，也不可能轻易做到。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如果类和西王母已经熟到这种程度，或者他自己本身就是个神明。那把星绥带离昆仑，对他来说不是易如反掌吗？还用得着之前星绥那么大费周章的“求”他们？ 话又说回来，星绥如果不是知道类的身份，为什么偏偏要找上他们呢？她一定是知道类是有办法帮她的，或者说类有办法让穆朵能在这里收服了星绥带她离开。 可是之前星绥利用幻象吓唬他们的时候，类明明也是使不出任何法力的。难道他是因为早就知道了那是幻象，所以才故意以不变应万变的。还有之前穆朵走不出幻象的时候，现在想来，到最后也是类找到了她。 “类，你想到帮星绥的办法了吗？”穆朵越想越气，如果类真的有事瞒着她，她就正好当着西王母的面，借星绥的事试探类一下。 这时，西王母又开口了：“孩子，星绥的事缠绵管不了，本座也管不了。任何人想要从昆仑离开，都要得到天帝的允许。”很显然，她是在替类解围。 毕竟还当着星绥的面，穆朵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就算西王母说的是真的，穆朵已经连西王母都见到了，离见天帝的日子还会远吗！到时候再让类替星绥开口就好了。 离开西王母的神殿，回到两个人的住处，穆朵因为开始质疑类的身份，一直闷闷不乐。类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主动问她：“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见穆朵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类只好继续说下去，“这里毕竟是昆仑，做事不能太莽撞，让你受了委屈。” “你是西王母的同族，你也是神明吗？”这时穆朵才想起来问出心里最大的疑惑。 “傻丫头。”类说着伸手想去摸她的头，穆朵却一下子躲开了，眼神凌厉地盯着他。类的手悬在了半空中，愣住了，半晌才说：“她是在跟你逗乐呢！如果真的是同族，我又何必向她行那样的大礼。” 穆朵觉得类说得也有道理，伸手去拉住了类还悬在半空的手，类暗淡的眼睛才重新有了光。他只想让穆朵知道，现在还不是告诉她一切的时候，但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想保护她。 现在，连西王母都见过了，只要静候着天帝的召见，就可以离开昆仑了。这大概是穆朵有生以来最糟糕的一趟“旅行”了，心怀着最大的期待，等来的却是最多的失望。 原来昆仑并非是世人心中所盼的仙境，它不过是一座披着仙境外衣的地狱罢了。它窥视着人们心中的欲望，以幻象的名义一点点吞噬掉人们的善念。最终，一切的恶会永无解法，终身困于此。 这，便是人人向往着的昆仑仙境，难道大家向往的都是地狱吗？穆朵只想尽快地逃离这里，她知道类也有着和她一样的想法。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再一次叩响了，门口的人居然是刚刚才见过的西王母。此刻的她已换了装束，亲自来邀请类和穆朵去参加她的宴席。 穆朵诚惶诚恐的接受了对方的邀请，一旁的类却始终没有说话，努力的克制自己的笑意。等对方离开了，他才问穆朵：“你真的觉得那是西王母吗？” 穆朵疑惑不解地看向类，刚刚那个人明明有着和西王母一样的容貌，怎么可能会不是她。难道在昆仑这样的圣地，也有人敢冒认他人的身份吗？尤其，还是有着像西王母那样身份的神明。 类说，刚刚那个人自然不是冒认了他人的身份，而是她本身就和西王母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就像是人类的双胞胎。 她虽然也是昆仑的神明，但地位远不及西王母高，也不必整天端着神明的架子，所以偶尔喜欢利用自己的容貌搞一点恶作剧。很久之前，类也曾经被她戏耍过，但时间久了，已经能一眼便看出她和西王母的区别了。 ------------ 第五十七章 形影不离 这个和西王母有着相同样貌的神明，在昆仑还没被创造出来之前，曾和西王母共度了一段时光，他们曾是一体的。 后来，西王母成为了神明，她就从西王母的身体里分离了出来，去了人界。也是历经了几世的磨难才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灵魂，终于又回到昆仑，成为神明。 她便是长乘，山海经中说的那个“其状如人而犳尾”的臝母山山神，长乘。当初，她从西王母的身体里分离出来之后，辗转于人间，还做了一国的君王。 姬满这个名字可能不被人所熟知，但是提到他的帝号，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便是周穆王，又称“穆天子”。西周的第五位君主，也是西周历史上在位时间最久，寿命也最长的君主。 提到周穆王，人们大概都知道一个关于他和西王母的传说。相传周穆王在西周国富力强之时，曾游历四方，在昆仑人间的地界遇见了西王母。 两人一见如故，周穆王并没有认出西王母就是自己的本体，与她相处了数月，西王母却一心想要只想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数月之后，周穆王准备辞别西王母，回到自己的国土去。 西王母无法直接明说自己和周穆王的关系，只能假借情爱的名义挽留。于是才有了传说中，周穆王让西王母等自己三年的说法。不过这些，大部分都只是后世之人的杜撰罢了！ 其实，真正的周穆王对西王母并无爱慕之情。就算他与西王母一见如故，可是一个人又怎么可能爱上自己呢？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所以，周穆朵并没有对西王母的倾情挽留动心，强行离开了昆仑，也没有对西王母做出任何承诺。 周穆王离开之后，西王母愈发地觉得忿忿不平，又一心想要将他的灵魂收回。于是便亲自去了西周，她本以为只要结束周穆王在人世的性命，他的灵魂便可以回归了。 可是她不曾想，周穆王的灵魂早就已经成为了独立的个体，完完全全的脱离了她。传说中周穆王是活了一百零五岁的，实际上，要不是西王母的横加干涉，以周穆王拥有着神明的灵魂的身份，他应该还可以活得更久。 周穆王死了之后，灵魂便成了长乘，一个和西王母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灵魂的神明，她成为了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 虽然长乘还是周穆王的时候，西王母一直想要将他收回。但他死后，木已成舟，西王母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在昆仑与她和平相处着。 这一次，也是西王母让长乘代替自己来请类和穆朵的，但没想到她又假扮自己，还骗过了穆朵。长乘已经做过许多次这样的事了，因为也无伤大雅，西王母并没有责备过她。 在那宴席上，穆朵并没有见到更多的神明，宴席也没有珍馐美味，歌舞表演那些。与其说是宴席，不如说更像是一场“鸿门宴”。 宴席是西王母替天帝安排的，他们在宴席上捉住了穆朵，以此来要挟类。穆朵被关了起来，由两个人看管着。她不知道类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天帝，可她并不害怕，，她知道类一定会来救她的。 这趟昆仑之旅对于穆朵来说，确实是惊心动魄了一些。她现在也能等着类来救她了，穆朵反复想着，类到底会因为什么事触怒了天帝。是因为私自离开了昆仑，还是夺走了天帝的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穆朵已经开始绝望，类大概是不会来救她了。或者这一次，对手太过强大，类根本就救不了她。也可能类早已在与天帝的抗衡之中，被制服了，被杀害了。 当穆朵正准备彻底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外的打斗声，紧接着便是类破门而入。当看到类浑身是伤的出现在穆朵面前的时候，穆朵除了夺眶而出的眼泪，已经无法回应他了。 这一次，类的身上是真的伤口，久久都未能愈合，连翅膀也被折断了，他虚弱地已经无法再抱起穆朵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直接倒在了她的面前。 穆朵一边抽噎着一边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只是回答了一句：“放心，都已经解决了。”之后，便没有再说话的力气了。 当类强撑着身体，想带着穆朵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穆朵才想起了她答应星绥的事。她想带着星绥一起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既然类说他已经解决了问题，那么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他们了。 穆朵把类暂时安顿好，便去找星绥了。西王母也说过，想要离开昆仑，必须得到天帝的准许。或者，由穆朵使出神力把星绥收服了，将她带出昆仑。 这第二种方法，在他人看来可能是难上加难。但是现在的穆朵已经不在乎那些了，谦卑恭敬在昆仑这个地方并不适用，无论他们怎么做，类都已经受伤了。 穆朵找到星绥的时候，她怕连累穆朵，已经决定不离开昆仑了。而且没有得到天帝的首肯，就算星绥逃离了昆仑，被发现之后不但再也回不了昆仑，还会受到惩罚，得不偿失。 “你放心，是我用神力收服了你，你不会受到惩罚的。”现在穆朵一心想要帮星绥离开昆仑，至于惩罚，冲着她来就好了。反正即使什么都不做，她和类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可想要在昆仑使出神力，也不是简单的事，穆朵几乎拼尽了全力，才能施展。来自昆仑的神兽陆吾，被收服到了穆家的山海集录里。 在天帝和其他神明发现之前，穆朵和身受重伤的类，逃离了昆仑。如果有可能，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也不会再让类来这个地方。 离开昆仑之后，穆朵才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口竟然还没有愈合。他们进入昆仑也不过是人世几天的时间，却仿佛把一辈子的生离死别都经历过了。 ------------ 第五十八章 了夙愿 鹤川无法再和穆朵他们一路了，他得回去他的土台守着他的椿了。姬长卿的毒解了之后，早已痊愈，他也庆幸自己没有跟着类和穆朵一同进入昆仑。不过经此一劫，他也该反思一下自己的处事方式了。 异兽也不全是恶的，即便是羽士，也没有权利替他们决定自己的命运。他也向穆朵辞了行，说有缘会再见。类在一旁听着，倒是宁可他们不要再见了，不要再见到他们，也不要到两手书局，更不要遇上赢玉。 类的伤势严重，根本没法再开车回去，坐高铁之类的也不太现实。所以他们只能暂时留下来，等类痊愈了再回书局。 虽然已经从昆仑出来了，但是他们还是处处小心着，尽可能地远离那里。他们在最近的风景区里，找了一家破旧的小旅馆住了下来。 穆朵刚刚在房间里把行李整理的差不多，一回头看到类居然脱掉了上衣。穆朵惊慌的马上用手遮住了眼睛，类只是默默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手从脸上拉了下来。 穆朵这才发现，类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可是折断的翅膀，从伤口处已经开始新生了。穆朵一边帮类擦拭着伤口，还是忍不住问他，和天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类说，自己把翅膀还给了天帝，从此以后永不相欠了。穆朵却好奇，他的翅膀明明是自己身上生出来的，为什么要还给天帝呢？类突然沉默了，那就是他不想让穆朵知道的事。 类不说，穆朵也不会再问，一同去过昆仑之后，她也似乎开始理解类为什么好像总有一些事瞒着她了。因为有的事，真的不是告诉了她，就能改变什么的，反而还会给周围的人带来更多的伤害。 他们在小旅馆住了几天，类好像已经恢复了很多，穆朵提议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在景区散散心再回去。于是，便把九尾他们几个也召唤了出来。九尾一脸的不情愿，穆朵真的没见过比他更懒的异兽了。 穆朵只好对他威逼利诱，说等离开了这里回程的时候，可以稍微转个弯，带他去看看他的“燕郎”。九尾一惊，看来穆朵早就猜到燕郎是什么人，现在身在何处了。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九尾也只好妥协了。倒也不是单单为了想见燕郎一眼，毕竟燕郎就在那里，都已经一千多年了，他想见随时都可以去。 九尾怕的是，穆朵知道了燕郎是何人，如果他和燕郎的过去种种传了出去，闹得人尽皆知，燕郎的一世英名怕也是要毁了的。虽然知道穆朵不是那样的小人，但关系到燕郎的事，九尾一向是草木皆兵。 类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他的翅膀也重新生了出来。虽然还没有之前那般流光飞舞，但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他们终于可以启程，回家了。 穆朵也是言而有信的人，之前答应了九尾会带他去见燕郎，就一定要做到。于是他们的车子并没有朝着魔都的方向行驶，而是半路转向了广东的方向。 穆朵的心情也跟着忐忑了起来，她记得叶远兮就是广东人。叶远兮现在大四实习了，天知道这会儿他会不会回老家一趟，可别又遇上他了。 不过穆朵又转念一想，广东省那么大，怎么可能会偏偏遇上他，是自己在杞人忧天了。但最后的事实却证明了，穆朵根本不是在杞人忧天。 他们真的好死不死的在广东遇上了叶远兮，他们去的城市明明不是叶远兮的老家啊！而且，叶远兮也发现了穆朵他们，虽然穆朵不爱搭理他，他还是非要和他们同行，甚至不介意穆朵已经和类在交往了。 他不介意，可是类会介意的啊！带着他的话，他们做什么都不方便，万一遇上了异兽，当着叶远兮的面却也什么都做不了。穆朵一直在拒绝着，但这次类却破天荒的同意了。穆朵只能理解成，类是想他回程的时候能有个人替他开车。 九尾终于在韶关一座古老的寺庙里见到了他的燕郎，不，他在这里只是一座法师真身坐像而已。他的燕郎，现在只是一尊冰冷的铜像了，被奉于香案之上，供人膜拜。 庙堂之内，四下无人，九尾在法师的坐像面前又变成了初见时的那只小狐狸。他一声声地唤着“燕郎，燕郎！”可是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了。 九尾知道，他一定知道是他的妙妙儿来了，他是听得见的。可是，他还是要渡世人，即使他将九尾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他也不能回应九尾。 九尾又在那坐像面前，双手合十，跪了许久。一千年了，燕郎的样子似乎一点都没变，而他也不曾变过。在恍惚之间，九尾好像看到坐像流下了眼泪。可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看错了。 了了九尾的夙愿，这回真的可以回家了。穆朵之前以为类要带上叶远兮是为了让他帮忙开车，可是车子还是类自己在开，叶远兮只顾着自己半躺在后座上看风景。 车刚开出去一个小时的路程，叶远兮突然提出让类把车折回广州，他说他想回家看看。穆朵听后火冒三丈，立刻就拒绝了他：“叶远兮你别得寸进尺，你不回上海就马上下车。” 穆朵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被类给制止了。穆朵还以为类从昆仑死里逃生了一趟转了性，变得富有同情心了。可是类却把车停在了路边，悄悄用手机给穆朵发了一条消息。 穆朵解开手机屏幕，类的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却赫然在目：“他已经死了！”类说，叶远兮已经死了，在他们刚在韶关遇见他的时候，类就发现他已经不是活人了。 很可能，叶远兮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只是心里有着一个信念，想回家看看父母。浑浑噩噩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了广东，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韶关遇上了穆朵他们，对于迷路又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叶远兮来说，穆朵他们就是他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不管穆朵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只想求他们带自己回家。 ------------ 第五十九章 真正的死因 这种情况下，就连平时没什么同情心的类也愿意帮叶远兮，穆朵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还好不过是几个小时的路程，这也可能是叶远兮最后一次见自己的父母。 不过穆朵却对此有着很多的疑问，叶远兮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能继续留下自己的身体里做个行尸走肉这么久？难道也有人给他用了返魂香吗？这些问题得不到解答，穆朵始终无法相信叶远兮是真的死了。 类说他没有在叶远兮的身上发现使用返魂香的痕迹，穆朵翻了个白眼，回他：“你是没有闻到返魂香的味道吧！”在穆朵眼里，类虽然是只猫，但鼻子比狗还灵呢！ 既然叶远兮没有使用返魂香，那么他可以在死后灵魂还能继续留在身体里，只有一种可能了。杀害他的人是一个懂得法术之人，对方利用某种法术杀死了叶远兮，将他的灵魂暂时封印在了身体里。 看着叶远兮见到父母的样子，穆朵始终无法相信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她甚至还怀疑，是类和他一起联合起来在逗自己。此时的叶远兮也并不知道，这是自己和父母最后的道别，他们依旧谈笑风生如往常。 从叶远兮的老家出来，他们一路开车回了书局。看到这一路上叶远兮与往常的诸多不同，穆朵才渐渐开始不这么想了。既然叶远兮已经死了，那当下最首要的便是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千风说，自己记得在穆朵和类离开之后，叶远兮曾经来找过穆朵一次，而且还遇上了赢玉。之后他们又一起离开书局，再之后的事千风也不知道了。 又是和赢玉有关系，看来就算不是赢玉杀的叶远兮，他的死也和赢玉脱不了干系。在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穆朵只有把叶远兮暂时安置在了书局。 类说，等叶远兮的身体消耗殆尽的时候，他的灵魂自然会脱离身体，到时候，他也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死人了。这个时间可能是几天，但也可能会更长。 他们一定要在叶远兮的消耗殆尽之前，找到凶手，才能让他顺利地去投胎转世。既然赢玉很可能就是最后见过叶远兮的人，那不管怎么样穆朵都得去会会她了。 穆朵还不知道，去找赢玉意味着什么。就像她并不知道赢玉是个已经活了两千多年的怪物，更不知道她出现在穆朵身边是为了得到她的山海集录一样。 类自然不会放心穆朵一个人去找赢玉的，但他现在又不能把赢玉的身份和目的说出来，只能偷偷的跟着她。 还好赢玉有所顾忌，并没有做什么伤害穆朵的事。可她也没有直接承认自己杀了人，虽然她的的确确就是叶远兮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这是她不可否认的事实。但面对着穆朵的质疑，赢玉一如既往的冷静淡定。 穆朵心里很清楚，想要让她承认，就必须找出叶远兮真正的死因，拿到穆朵杀害他的证据。可是现在叶远兮连自己已经死了都不知道，如果直接说出来的话，一定会刺激到他的。 当他们回到书局的时候，叶远兮已经变得越来越虚弱了，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早已模糊的记忆也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于是，他主动与穆朵谈起了自己见到赢玉之后的发生事。 那一天，他在书局遇到了赢玉，因为千风的提防和监视，赢玉提出他们到外面去谈一谈。虽然叶远兮也不知道自己能和她谈些什么，但还是鬼使神差的跟着她一起离开了书局。 赢玉带着叶远兮去了自己的住处，一开始，叶远兮也并没有多想。但到了赢玉的住处，才是一切恶行的开始。赢玉似乎认定了叶远兮知道穆朵的秘密，她露出了丑恶的真实嘴脸，两人也因此起了争执。 叶远兮没有想到，赢玉一个弱女子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他被赢玉推到，无法反抗，又用一个烟灰缸给活活的打死了。之后，赢玉似乎用了某种邪术操控了他，让他的灵魂不至于马上离开身体。 他从赢玉家离开之后，甚至忘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只是一心想要去完成自己那些未了的心愿。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广东，之后又在那里遇上了穆朵他们。 直到穆朵带他回到书局，他才逐渐想起见到赢玉那天发生的事，他也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但这几天他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以及灵魂一次次的在挣脱着他的身体，都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 这时候，穆朵才发现自己的面前已经同时出现了“两个”叶远兮。一个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躺在地上，浑身冰冷，没有一丝的气息。另一个成为了一个虚影，气若游丝般的在他们面前飘荡着。 穆朵在这一瞬间才真正意识到，原来叶远兮已经死去了。虽然她对叶远兮早已没有了情爱之意，而且他还曾经把自己给绿了。可他毕竟曾是穆朵情窦初开时喜欢过的竹马少年，她也曾为他付出过真挚的情意。 如今就这么死去了，而且还是因为她。穆朵想到这里，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悲伤之意，泪水奔流而下，她嘶喊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喊道：“远兮，远兮……” 她冲向叶远兮的灵魂，却再也无法触碰他了。这时，叶远兮却笑着对穆朵说道：“朵朵，我过去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一次为了你我不后悔。” “远兮……”穆朵依旧只能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而已，这一次，分明是她对不起叶远兮。即使叶远兮曾经做错了什么，也不至于用生命来偿还。 “我知道，他就是那只猫。”叶远兮说着看了看类，又接着说道：“但不管他是谁，他能好好照顾你，我放心了。”说完这句话，他便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和久久内心都无法平静下来的穆朵。 ------------ 第六十章 凶手 叶远兮是人类，他死在了书局里当然需要报警。警察将叶远兮的尸体从书局的后院带走了，尸检结果却令警察都觉得意外。 叶远兮的致命伤居然早已是旧伤，而且，他的死亡时间距离报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虽然在他死亡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还如常人一样的生活着，但现在灵魂离开了身体，身体便迅速的腐坏了。 书局里的每一个人，都成了警察的怀疑对象，但每一个人又都有着时间证人。警察也没有切实的证据，自然联想到了最后一个见到叶远兮的赢玉，于是便找上了她。 赢玉自然有她自己方法可以逃过警察的审讯，穆朵报警的那一天，她有自己的时间证人。而且以叶远兮头上的致命伤来看，也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可以做得到的。在这一方面，赢玉可以算是老手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丧命于她魔爪之下的无辜生命可不止叶远兮一个。她一步一步的带着警察走进她布置的圈套，让警察相信她是无辜的。叶远兮的死，成了一个悬案。 除了两手书局的人，没有人知道是赢玉杀死了叶远兮。穆朵也总不能跟警察说，叶远兮死了之后变成鬼告诉他们赢玉是凶手，所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逍遥法外却一点办法都没。 眼看着穆朵每天因为叶远兮的事义愤填膺，又没有办法制裁赢玉，类决定把赢玉的身份告诉穆朵。或许知道了赢玉本来就是个恶人，穆朵也就不会那么的悲愤了。这样，也可以让她之后有所防备。 穆朵即使知道了真相，也并没有表现的太惊讶。从赢玉出现在书局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赢玉居然是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人类。 虽然长生不老的仙药令她不至于成魔，但她的行径也和魔鬼没什么两样了。即使真的有一天，穆朵不得不把手中的山海集录交给她，也一定会先释放了其中所有的异兽，不会让他们为了一个人类的复活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过穆朵的这种担心暂时还是多余的，自从发生了叶远兮的事之后，赢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过书局了。山海集录是分别被四个人掌管着，赢玉很可能是先前去找除了穆朵和千风之外的两个人了。 还好穆朵和类之前在去昆仑的路上遇到了姬长卿，类也一直掌握着他现在的行踪。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赶在赢玉之前，找到那个姓申的第四位拥有山海集录的羽士。赢玉无法得到四本山海集录，就不能帮徐福复活，也不会伤害到异兽们了。 类劝说穆朵，这些事也不是急在这一刻的，既然现在他们没有找到姓申的羽士，那么赢玉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找到。毕竟她就算活得再久，也只是个普通人类，不可能用什么神力轻易地找到一个人。 只要穆朵和千风都在两手书局，赢玉又没有找到姓申的羽士，他们至少现在还都是安全的。书局里也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穆朵已经不再相信这种平静了。 她的身份和所经历的这些事，已经注定了穆朵是不可能再过回之前的那种平静的日子了。而且现在的她，还有一个身为异兽的男友，怎么可能过简单平静的生活？ 但赢玉也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主儿，她为让徐福复活，已经等了两千年了。现在也不可能仅仅因为穆朵和类的阻拦，这么容易就放手的。 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份已经彻底的暴露了，想接近穆朵可不容易。于是，赢玉开始另辟蹊径，而她的这另外一条路就是千风。 不管他们有着怎么特殊的身份，毕竟一个是独自带着女儿生活的失婚男人，另一个是还风华正茂的孀居少妇。在外人看来，他们的相遇简直就是“干柴烈火”的另一个代名词。 赢玉笃定类不会直接把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告诉千风，所以只要她肯“出卖”自己，也未必不能从千风那里得到更多关于其他羽士的消息。幸运的话，说不定顺便还能直接拿到千风手里的那本山海集录。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理喻的事，可两千年来，这样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做了。为了活下去，为了过得好一点，她心里明明深爱的人明明是徐福，却一次又一次的委身于其他的男人。 当然，也正是因为赢玉能够做到这一点，她才能平安的活到今天。徐福带来的仙药只是能给她不老的容颜，但她却并没刀枪不入的身体。她为了活下去，只能选择一次次的出卖自己。 其实赢玉本来也是个内心柔软的羸弱女子，是养尊处优的王姬。如果不是生在了那样的乱世，不是因为服下了长生的仙药，失去了爱人，她可能也会平凡幸福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两千年来，她没有感受过真正的温暖，也忘记了被爱的滋味。她一心只想着要拯救自己的所爱之人，她早就没有了自我。只要能将徐福复活，即使让自己成为万人唾弃的肮脏之驱，她也在所不惜。 所以这一次，赢玉又选择了她的老方法。她找上了千风和毛毛，试图从千风的身上得到关于山海集录的消息。 千风之前得到过类的提醒，也不会那么容易陷入赢玉的圈套。可既然赢玉来了，千风也顺水推舟，接近赢玉说不定还能从她身上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何乐而不为。 虽然千风的做法很快遭到了书局里其他人的反对，但不明真相的千禹却对哥哥很支持。他只是一心觉得，毛毛的妈妈已经离开很久了，哥哥应该给自己找个伴。至于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千风自己愿意就好。 其实穆朵也一直好奇着毛毛的妈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是在千风刚带着毛毛来书局的时候听千风提过，毛毛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其它的却一概不知。 ------------ 第六十一章 百鸟之神 书局里现在的情势也只能用千头万绪来形容了，且不说山海集录的事，就连千风和赢玉的关系也变得不清不楚起来。就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之下，又有一位神明如期而至了。 穆朵之所以能一下子认出对方是神明而非普通的异兽，是因为这一位来的时候，有百鸟在身边前呼后拥着。穆朵一看这架势，立刻就想到了山海经里提到过的百鸟之神，白帝少昊。 穆朵也不知道，自己的书局怎么就这么招神明和异兽的喜欢。这个白帝少昊明明是百鸟之神，应该住在长留仙山的，此刻却出现在了书局里。 等他身边的百鸟都退去，白帝少昊才对穆朵他们说明了自己来意。因为时世的变迁，他早已经不住在长留仙山了，而是举家到了都市中生活。可就是这样的都市生活，给他带来了困扰。 白帝少昊在人世间化名江徙南，取自“北鸟南徙”，也算是迎合他百鸟之神的身份。为了适应在人世的生活，江徙南选择了在一家私立医院做牙科医生。至于为什么是牙科，大概是因为牙医的医患纠纷比较少，赚的钱又多吧！ 身为牙科医生的江徙南，年轻多金，长得又不错，会招蜂引蝶是自然的事。这本来也没什么，白帝少昊在长留仙山的时候，就接受着百鸟的朝拜，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江徙南对此也乐在其中，直到一个女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那个女人本来是江徙南的一个患者，她只来过医院三四次，却每一次都能引起江徙南的注意。 她和江徙南的那些崇拜者不同，每一次见到江徙南都是异常的冷漠。第一次见到江徙南的时候，整个的治疗过程她都没有摘下墨镜，话也很少，只是对江徙南的询问进行着简单的回答。 虽然只有简单的几句话，江徙南却被她温柔细腻的声音所吸引了。因为之前在长留仙山是百鸟之神，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飞鸟，整天叽叽喳喳的仿佛立体声环绕。所以他对声音也是特别的敏感，听到动听的声音总是会不自觉地被吸引。 那个女人从医院离开之后，江徙南便偷偷去查了她的个人信息。他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叫金曼，还知道了金曼的联系方式。但江徙南总觉得直接联系金曼有些冒昧，所以直到金曼第二次来医院之前，他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金曼第二次到医院时，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面对江徙南也是沉默着。但是在结束治疗之后，江徙南却发现她一个人坐在处置室外的走廊上哭泣着。 以江徙南那么绅士的个性，自然是要过去安慰的。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金曼的眼睛是看不见的。本来过一段时间她就可以手术复明了，可是在来江徙南这里之前，她的眼科医生告诉她手术不能进行了。 江徙南安慰着金曼，几乎用尽浑身的解数想把她逗笑，但却失败了，直接整段垮掉。金曼一点都没有领江徙南的情，从医院逃离了。 他再见到金曼也是十几天之后的事情了，她来找江徙南做最后一次的治疗。她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还主动和江徙南聊天。她告诉江徙南，自己很快就可以复明了。 金曼离开医院之后，江徙南去找了她的眼科医生。对方却说，以金曼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做手术，自己也并没被承诺过金曼她很快就可以复明。所以金曼说自己会复明，不是异想天开，就是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江徙南虽为神明，却并没有能直接窥探别人秘密的能力。这也是他来书局找穆朵的原因，他身为神明，在这里能够支使的人类也只有穆朵这样的羽士了。 而且江徙南还听说穆朵的身体里有来自龙族的神力，等到查清了关于金曼眼睛的事，说不定穆朵还可以利用自己的神力为金曼复明献一份力呢！ 江徙南把查明关于金曼的眼睛的事交代给穆朵之后，便离开了书局。穆朵虽然对他并没有什么畏惧，但还是觉得帮他查出真相，这就是她的特点啊！ 类并不想让穆朵拦这些事情上身，但也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阻止她，也只能陪着她一起“胡闹”了。一想到未来的几十年，自己都可能要在这种担惊受怕中生活，类就头痛。 想要查出金曼说的自己会复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首先就要先认识金曼。按照江徙南给的联络方式和地址，穆朵和类在一家花店找到了金曼。 花店的主人是金曼的姑姑，她平时就在那里帮忙。原来金曼和穆朵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不过她比穆朵更惨，她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而且眼睛还看不见。 穆朵一听说她的身世，便对她产生了同情。不过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她要查清金曼认为自己可以复明的真相。直觉也告诉穆朵，这件事很可能也跟异兽之类的有关。但她并没有直接的询问金曼，而是以买花的名义和金曼熟悉了起来。 穆朵捧着一大束矢车菊和类一起回到了书局，一进门就被钟阙调侃了，原来像类这样的人也会送花。类居然还好意思解释，那花是穆朵自己买的，并不是他送的，还真是个直男。 听到类这么说，穆朵有点不开心，直接捧着花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本来以为类不会发现自己的异样，却没想到类居然会来哄她。 可是穆朵满脑子想得都是关于金曼的事，她挣脱了类的怀抱，问他：“类，你今天有没有发现金曼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她是个瞎子这还不够与众不同吗？”类的语气有些轻佻，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在说正经的。” 看着穆朵皱起眉头，一本正经的表情，类也突然严肃起来，说道：“我说的就是正经的，她并不是个真的瞎子，而是有人不想让她看见一些东西，才故意把她变成了瞎子的。” ------------ 第六十二章 最后的羽士 关于类说的事，穆朵思前想后觉得确实也是有蹊跷，应该查查清楚。可是金曼从小就失明，在姑姑身边长大，有什么能是她不该看的呢？如果真的是有人不想让她看到什么，她的复明之说又是从何而来？ 类只能看出金曼的失明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但究竟是什么人做的，他还真的看不出来。想知道真相，也只能靠着他和穆朵一步步地查下去了。 穆朵与金曼熟络起来之后，便开始旁敲侧击的打听起关于她眼睛的事。金曼一提起自己的眼睛即将复明，便兴奋起来。她说能让她眼睛复明的，不是医生，而是一个游方的道士。 听到这里，穆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程天机。如果这其中真的有什么勾当，提到游方的道士，除了程天机也不会有其他人了。看来这件事已经不是金曼一个人的事了，既然和程天机扯上了关系，穆朵就更不能不管了。 金曼口中那个游方的道士，也就是程天机告诉她，世间万物皆有灵。只要她能取得九个灵魂交给自己，自己就可以帮助她复明。这话一听就是假的，漏洞百出。可是金曼想要复明心切，居然听信了程天机的谗言。 其实金曼和程天机的渊源可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她父母的死肯定也和程天机脱不了关系。因为金曼也是出身于一个羽士家族，当然身为羽士的并不是金家的人，而是金曼的母亲。 穆朵也发现了这件事，金曼的母亲姓申，叫申温云，如今四姓之中最后的申家羽士也出现了。只不过申温云去世已久，金曼刚刚出生不久，她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申温云身为申家羽士的最后一个传人，她去世之后，那本申家的山海集录也就跟着下落不明了。想来程天机一定也是听说了申家山海集录的事，才会找上了金曼的。 这一次，他蒙骗金曼替他取得九个灵魂，也是想利用她得到申家的山海集录。金曼一个柔弱的盲女，又不懂得收服的法术，想要取得九个灵魂，就一定会想到利用母亲申温云留下的山海集录。 但程天机这一次可是大错特错了，金曼根本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又怎么可能知道母亲留下了的山海集录的事。 可无论穆朵怎么劝说，金曼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是被骗了，一心只想着复明的事。穆朵没有其它办法，只好和类在暗中观察着，伺机等待程天机的再次出现。 他们发现，金曼每天除了在她姑姑的花店，有事没事的总会偷偷跑到医院去。她应该是在那里收集死者的灵魂，来交给程天机。可是收集灵魂哪有她想得那么简单，健康的人都不可能轻易地看到灵魂，何况她还是一个盲人。 眼看着，金曼和程天机的约定之日已经到了，她并没有按照程天机的要求收集到九个灵魂。但她还是如约去见了程天机，穆朵和类也偷偷的跟着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程天机自然不会帮金曼复明，反而是被穆朵和类给捉住了。可他却始终不承认金曼父母的死和自己有关系，毕竟是在法制社会，穆朵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如果金曼父母的死不是程天机所为，一切又都得从头开始查起，金曼复明的梦又一次被打碎了。就在她崩溃的大哭起来时，江徙南也赶到了。 他一面安慰了金曼，一面提醒穆朵和类可以去查查金曼的姑姑那里。如果金曼的父母是因为什么事情突然死亡的，那他们生前的东西就一定都会被留下来的。金曼的姑姑可以收养金曼，那她父母的东西一定也都在她那里。 果然，金曼的姑姑将她母亲生前的东西一直收藏着。在那些遗物中，其中一本山海集录赫然在目。经过金曼的同意之后，穆朵翻看着那本山海集录，里面已经收服了许多的异兽，还有一封信。 那封信是金曼的母亲写给她的，大概的内容就是她并不想让金曼继承自己的衣钵。这么多年以来，金曼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父母的过去。 如果不是今天穆朵他们找来，金曼的姑姑可能会一直以为那本山海集录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金曼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有这样一封信。金曼请穆朵帮她读出了那封信上的内容： “亲爱的曼曼，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妈妈可能早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了。请你原谅妈妈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令你失去了光明，无法看到这个世界。因为我们觉得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不想让你再成为像妈妈这样的人，这是一条充满荆棘和痛苦的道路，妈妈只想让你成为一个普通人。 当然，如果你愿意成为一个羽士，当你选择接受山海集录的那一刻，你将会重见光明。同时，你也将会知道一个关于羽士和异兽的巨大秘密。 妈妈不知道你是否可以承受这一切，所以等你长大了，这一切都由你自己来做选择。抱歉这么多年来，为了守护那个秘密，我们不能陪着你长大，请你不要怪我们。永远爱你的妈妈。” 穆朵和类并不知道申温云所说的那个巨大的关于羽士和异兽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值得她和金曼的爸爸用生命去守护。只是现在金曼多年以来的心愿已经唾手可得，不知道她会怎么选择。 金曼也没有想到，原来她的失明是因为父母不想让她做羽士。而现在，光明就近在咫尺，她却犹豫了。正如母亲所说的，成为羽士是一条充满荆棘和痛苦的路。相比之下，她二十多年来都过着眼睛看不见的生活，已经习惯了。 穆朵突然想到，如果不是自己的父亲突然发生意外去世了，可能也是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一个羽士的吧！所以，他在生前才会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关于家族的事，就连死后也把山海集录藏得那么深，不想让穆朵找到。 ------------ 第六十三章 丢失 金曼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接受父母的安排，不会成为羽士。既然她的父母有这样的安排，宁可让自己的女儿失去光明，也不想让她成为羽士，那说明这一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知道了自己失明的原因是因为父母在保护自己，金曼好像一下就释怀了，也逐渐接受了自己看不见的事实。最后，她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决定。 金曼把母亲留下的那本申家的山海集录交给了穆朵，穆朵也是羽士，山海集录放在她那里似乎更加妥当。而金曼则会听从父母的安排，远离和异兽有关的一切。 看到金曼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做羽士了，穆朵对她的山海集录也欣然接受。至少山海集录放在她手里也会更加安全一点，毕竟现在还有一个觊觎着山海集录的赢玉随时会出现。 虽然金曼的眼睛已经彻底地治不好了，一辈子都要在黑暗中渡过，好在她认识了江徙南。虽然江徙南身为百鸟之神，身边总会有一些“莺莺燕燕”围绕着，他自己也乐在其中，可金曼总能让他产生一些别样的情愫。 即使金曼一辈子都看不见，他也愿意一直陪着金曼。谁也说不清，是金曼改变了他，还是他的出现即将改变金曼的生活。 穆朵拿到了金曼那本申家的山海集录，但回书局之前，她和类约定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千风了。虽然她相信千风不会被赢玉迷惑，把这些告诉他，但赢玉那样的人谁能保证她会做些什么呢？ 他们一回到书局，穆朵就立刻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如释重负一般把那本申家的山海集录随手扔在了床上，自己也顺势躺了下去。穆朵横躺在床上，脚就搭在床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发现自己已经脱了鞋子，正好好的在床上躺着。当她正准备翻个身继续舒舒服服的接着睡觉的时候，猛然想起了金曼给她的那本山海集录，那本山海集录居然不见了。 穆朵马上起身在床上和整个房间里反反复复的仔细翻找着，但始终没有找到。她又翻了翻自己的包，父亲留下的那本山海集录还在。穆朵一时慌了神，只能先想办法看还能不能找得到那本申家的山海集录。 这会儿，书局里的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她蹑手蹑脚的到了一楼。虽然知道就算山海集录真的是被谁给拿走了，也不可能直接藏到书局，但她还是想先找找看。 这时的书局早就已经打烊了，没有开灯就完全是漆黑一片。穆朵走到楼梯口，摸索着想去找灯的开关，却不知道被什么给绊了一下，直接跌到了沙发上。 她刚想扶着沙发站起来，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儿，沙发上还躺着一个人。这时候，突然有人把灯给打开了，瞬间屋子里灯火通明，穆朵尴尬的和被她压在了沙发上的千禹面面相觑着。 开灯的人是类，他也没想到这一幕会被自己看到，他手足无措，慌乱之中只问了穆朵一句：“小丫头，你在做什么？” 穆朵还没来得及解释，类便又把灯给关上了，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穆朵赶紧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后院，才找到类。 “类，刚才我是不小心摔倒了才会那样的。”看着穆朵忐忑不安地解释着，类根本不忍心生气。但看到穆朵和千禹那个样子，吃醋总归还是有的。所以，他对着穆朵还是故意装出一副在生气的样子。 穆朵为了哄他，主动把脸贴近了他的脸，她踮起了脚尖在类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类垂下睫毛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就这样可不够！”穆朵来不及反应，他的唇已经再次贴了上去。 男女朋友接吻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但穆朵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被类吻都会害羞的面红耳赤。即使在这样的黑暗之中，穆朵也能感觉自己的脸变得火辣辣的。 穆朵逐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才想起自己刚刚下楼是要做什么。当然也顾不上类还在吃醋了，直接说道：“类，金曼的那本山海集录不见了。” 类问她有没有仔细的找过，他在帮穆朵脱掉鞋子，盖好被子的时候，明明把它放在了枕头边上。如果那本山海集录真的不见了，现在类最担心不是书局里出了小偷，而是居然有人随意的进入了穆朵的房间，他却没有发现。 书局里有贼，这可不是小事。如果是外人进来，类一定会发现，所以这一定是书局里的人做的。而书局里就这么几个人，要查出是谁做的也并不难。 现在嫌疑最大的应该就是千风了，千禹根本不知道羽士和异兽的事，他拿山海集录都不知道有什么用。钟阙也不住在书局里，穆朵带着金曼的山海集录回来的时候，她应该已经离开了，而毛毛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也只有千风，他现在常常和赢玉在一起，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可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又能知道呢！可能他早就已经叛变了，毕竟赢玉又不会告诉他自己拿山海集录是为了让自己真正爱的人复活。 类安慰着穆朵先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是这种情况下，穆朵是必然会失眠的。当类哄着她睡觉的时候，穆朵才发现原来类的翅膀已经完全恢复好了。她靠着类的翅膀，安然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穆朵开始偷偷仔细观察着书局里的每一个人，可大家都好像很正常的样子，都若无其事的忙着自己手头的事。尤其是千风，根本没有提过山海集录。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穆朵决定趁着大家都不注意，到千风的房间去搜一搜。这种“危险”的事，类自然是不会让穆朵去的。可他自己在千风的房间找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其实想想也知道，就算真的是千风拿的，他也不会藏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会儿可能已经交给赢玉了也说不定。 ------------ 第六十四章 江山美人 穆朵和类还没有在千风那里找到金曼的山海集录，书局里便又发生了怪事。这一次书局又莫名其妙的起了火，还好这次起火的地点是书局后院的一棵树，而且发现的很及时，并没有什么损失。 莫名其妙的起火，穆朵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鴖所幻化的庞涓，但召唤了他才知道不是他做的。而且最近他也老实了很多，毕竟已经被收服了。异兽一旦被收服，不管之前如何作恶，都无条件地会听主人的话。 穆朵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没有再把这次起火联系在其他异兽身上，更没有想到这会和金曼给她的山海集录有什么关系。 直到后院的那棵树刚被熄灭了不久的火又燃了起来，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造成这怪火的就是金曼给她的那本山海集录中收服的异兽，金曼把山海集录交给了外人，里面的异兽就等同于没有了主人。 没有了主人的异兽，便没有约束和庇佑，本性也会渐渐暴露。无论之前他们的本性是善良或者凶残的，在这种情况下也都会显露无疑。 这次在书局引起怪火的毕方就是其中之一，根据山海经记载：“章莪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譌火。” 连山海经中都说，毕方出现会引起莫名其妙的怪火，而她的个性又是喜欢捣乱作怪。其实毕方在书局纵火并没有什么恶意，她只是想引起穆朵的注意罢了。 失去了原本的主人，她和申家的山海集录中的其他异兽一样，都变得无依无靠。他们和外面的异兽还是有所不同的，长久以来，他们都受到主人的庇佑和保护，虽然灵力和修为还在，但大多数都已经失去了在现代社会生活的能力。 穆朵虽然可以再收服毕方到自己的山海集录，但申家的山海集录中还有那么多失去主人的异兽，她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之内把每一个都收服了。而且他们之中还不止有像毕方这样只是喜欢搞恶作剧的，还有真正凶残的。 况且毕方出现也并不只是为了让穆朵收服自己，她是来寻求帮助的。她曾经被申家的羽士收服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被召唤过，这一次再出来，她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全都变了。 毕方被申家羽士收服的时候，还是千年之前。那个时候，她曾化作大辽的安成公主耶律南仙。她本来过着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直到西夏过的皇帝崇宗李乾顺向大辽求娶公主。 耶律南仙嫁给了李乾顺，成为了他的皇后。一开始，李乾顺对耶律南仙很宠爱，还把她的儿子李仁爱封为了世子。但纸终极是包不住火的，耶律南仙终于发现了李乾顺的秘密。 原来李乾顺一直都在利用她，他联合了当时的金国将大辽灭国。国仇家恨，耶律南仙一时间无法自洽，更无法面对故土的百姓。于是，耶律南仙选择了自尽。 在李乾顺的面前，她死于当场。也许只有她的死才能带李乾顺走出进退维谷的境地。二十年的西夏生活，已经让耶律南仙认不清哪里才是她真正的故土了，她爱着大辽，但她更爱她生活了二十年的西夏。 耶律南仙“死”后，又恢复了毕方的身份，她正好遇上了当时掌管着山海集录的申家羽士。于是，耶律南仙自愿被收服在了申家的山海集录之中，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现身过。 如今，她借着申家的山海集录无人接管之际想要出来看看，她离开之后李乾顺过得如何。可是没想到，人世间千年已过，不止李乾顺早已不在人世，就连这个世界都全变了。 见耶律南仙心切，穆朵答应帮她查阅一下史籍，看看在她离开之后，李乾顺到底过得如何。根据史书的记载，在耶律南仙死后，李乾顺在政绩上倒是更加有所建树。 虽然再立新后，可他还是依然还思念着耶律皇后。他寄情于朝政，大概也是为了不有负于耶律南仙。毕竟她为了不让李乾顺为难，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在李乾顺死后，即使世子李仁爱早夭，皇位也是由被耶律南仙抚养长大的皇子李仁孝继承。由此看来，李乾顺对耶律南仙的爱之深也是可见一斑的。 只是当年在家国天下中，李乾顺选择了他的子民和江山。江山与美人，从来都是不可兼得的。他心中有大业，便无法再存着那份小爱。可失去了他爱的耶律南仙，他也是抱憾终身的。 知道了这样的结果，耶律南仙也可以放心了。当年，她并没有白白的牺牲。她答应穆朵不会再在书局捣乱，而且既然现在申家的山海集录已经易主，她也自愿被穆朵收服。 听到她这么说，穆朵自然欣喜，以为还可以找出被她藏起来的申家的山海集录。可是，耶律南仙却说，那本山海集录并不是被她藏起来的。 这就奇怪了，如果那本山海集录不是耶律南仙拿走的，那她现身之后怎么还可能出现在书局里？这也就是说，山海集录即使不是她拿走的，也一定还是在书局里。 确认了这一点，他们离找到那本山海集录便又近了一步。耶律南仙毕竟之前被收服在其中千余年，即使现在离开了，也还是多多少少能感受到它的气息。 按照耶律南仙的指示，穆朵和类一路来到了千禹的房间门口。据耶律南仙的说法，此时申家的山海集录应该就在这个房间之内。穆朵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偷走那本山海集录的人会是千禹。 如果说他是受到了千风的指使还说的过去，但如果不是，他又有什么理由偷走一本对他这个普通人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的山海集录呢？ 这些，在他们找到了切实的证据之前，都无从而知。而现在想要掌握证据，唯一的办法就是潜进千禹的房间，找到那本山海集录。 ------------ 第六十五章 失而复得 终于等到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下了，穆朵和类商量着准备潜进千禹的房间找山海集录。可在类看来，这可是一间极其的危险的事情。 先不说如果被千禹发现了该怎么解释，类就不可能让自己的女朋友大半夜一个人进另外一个男人的房间。于是，这件事只可能由类来完成了。 类并没有直接进入千禹的房间，而是化作猫的形态，偷偷从窗户爬了进去。他去之前嘱咐穆朵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不许到千禹的房间门口等。万一被发现的话，不至于两个人都暴露了。 穆朵也是听话，就真的乖乖的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着。就算心里再焦急，她也只能自己在屋子里坐立不安罢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隐约地听见窗户外面有什么动静。 “喵！”穆朵靠近窗边，才看见是类已经回来了。他正坐在穆朵房间外侧的窗台上，试图把窗户打开。穆朵看着他龇牙咧嘴生气却又无计可施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但她还是马上打开了窗户放类进屋。 类一跳进屋就立刻变回了人形，他抓着穆朵把脸凑近她，问道：“很有趣是吗？”穆朵看着一脸严肃的类，还以为他真的生气了，立马把笑意憋了回去。 谁知道这时类却把手放开了，摸了摸她的头，扬起了一边的嘴角。他不过是想逗逗穆朵，可没想到穆朵居然当真了，还真是个老实的小丫头。 类把自己在千禹房间里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穆朵，申家的山海集录果然在他那里。但是，类并没有直接把那本山海集录给拿走，以免打草惊蛇。现在已经知道了山海集录就在千禹那里，可以在暗中观察他到底要做什么。 穆朵虽然怪类没有直接把那本山海集录给拿回来，以免夜长梦多。但又不得不承认，类的做法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 现在的书局已经是草木皆兵，对于穆朵来说，这里除了类已经没有值得她信任的人了。其实类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神秘的存在，他的身上也藏着许多穆朵不知道的秘密。 第二天早上，穆朵偷偷观察着千禹，他似乎并没有发现类昨晚进过他的房间，还是一如往常一样。不过穆朵还是好奇，千禹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偷走那本山海集录。 至少现在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既然千禹能拿走山海集录，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异兽的存在。其实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他也是出身于羽士家族，虽然每一代只能有一个羽士传人，但那也不代表家族里的其他人不会知道异兽的事。 他和千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既然千风是羽士，那他也不可能对异兽的事毫不知情。只不过这一次，不知道千禹这么做是在帮千风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穆朵本来也是在不紧不慢地查着这件事，但耶律南仙的再次出现，让她知道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了。申家的山海集录现在是没有主人的状态，而千风又没有能压制其中异兽的能力，所以越来越多的异兽从里面跑了出来。 这些异兽中的大多数都还是善良的，充其量也就是像耶律南仙这样喜欢捣个小乱。可毕竟异兽还是有带着恶念的，如果不快点解决，他们恐怕会出去作恶。 思来想去，穆朵和类还是决定先把这件事告诉千风。千禹拿走那本山海集录的原因，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是为了帮千风和千家羽士。第二，他是在千风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拿走的山海集录。 如果是第一种，他们告诉了千风可以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不敢乱来。如果是第二种，千风知道了自己的弟弟也跟异兽扯上了关系，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事情有点出乎穆朵和类的意料，千风居然不知道千禹拿走山海集录的事。也就是说，千禹拿走申家的山海集录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一直以来，他把大家都给骗了，他根本就是知道异兽的事。 穆朵已经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是值得相信的。人类果然是比异兽更可怕的生物，异兽之中虽然也有凶残的，但至少他们都是真实的，想作恶便真的作恶，不会藏着掖着。 千风知道了自己弟弟的手里还有一本山海集录，自然也想据为己有。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羽士都想替自己家族的山海集录收服更多的异兽。 可是现在连千风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拿那本山海集录要做什么，当初千禹跟着他母亲一起离开了千家，成为羽士的担子也就自然落到了千风一个人的身上。 千风十岁的时候，父亲外遇认识了千禹的母亲，还生下了千禹。后来千风的母亲因此郁郁而终，他父亲才把千禹的母亲娶进了门。那时候千风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弟弟。 后来，千禹的母亲因为丈夫是个羽士，经常搞些奇奇怪怪的事，再也受不了了，便带着千禹离开了千家，和他的父亲离婚了。 在那之后，千禹虽然和千风还有父亲继续联系着，但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关于收服异兽的事。而且千禹一直笃定着，从来都不相信这些神怪异兽的事，从之前他不相信自己的前世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这一次，千禹却瞒着所有人偷走了一本山海集录，实在是太奇怪了。千风可不会像穆朵和类想得那么多，他选择了直接去问千禹。 面对哥哥的质问，千禹躲躲闪闪地不肯说出真正的原因，但因为事情已经败露，他也不得不把那本山海集录拿了出来。至于这本山海集录的归属，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山海集录是金曼托付给穆朵的，可是千风也很想得到。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本山海集录“失而复得”也有千风的功劳。穆朵本来无意跟他争这些异兽，可是如果就这么拱手相让，她总觉得是辜负了金曼的心意。 ------------ 第六十六章 离别 千禹死也不愿意说出偷走山海集录的原因，千风又暗中较着劲想拿到山海集录，穆朵也一筹莫展，没了主意。而对类来说，他并不想参与人类的争执，除非穆朵开口让他直接去拿走那本山海集录。 穆朵当然不会那么做，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异兽的出现把这个僵局给打破了。起初，大家并没有在意，只以为那是一只溜进来的野猫。就连穆朵都以为是类闲着没事，有变成了猫的样子。 “类。”穆朵冲着那只猫喊了一句，可对方却并没回答，甚至还做出逃跑的架势。于是穆朵追了上去，又喊道：“易缠绵，你在干什么？” “我在这里。”声音从穆朵的身后传过来，穆朵回头看见类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原来那只猫竟不是类，穆朵又仔细地看了看，它确实和类化作兽形的时候不太一样，而且也没翅膀。 类感觉事情不太妙，一下子便把那只猫按住了。它动弹不得，只能慢慢现出了人形。他说，自己也是异兽，是一只天狗。 穆朵想起小时候读山海经，上面说的天狗是“阴山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首，名曰天狗，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凶。” 当时穆朵就在奇怪，明明叫做天狗，为什么会说他长得像一只狸猫，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活的了。他变作异兽的样子还真的是一只猫，只不过变成人形的时候可就照比类差得远了。 天狗也是从那本申家的山海集录中跑出来的异兽，他出来也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为了“觅食”。天狗和其他的异兽还有人类都不同，他们即使不吃不喝也可以活着。因为，天狗都是以人类的恶念为食的。 哪里有恶念，天狗便会出现在哪里。现在，天狗出现在了书局，也就说明书局里已经充满了恶念。大概就是因为每个人都想要得到山海集录的私心，当然也可能这书局里真的还存在着其它穆朵不知道的恶念。 总之，现在的这一切都是由千禹那走山海集录而引发的。既然如此，穆朵也就不阻拦天狗了，由着他去吞噬了千禹的恶念，也许一切都能解决了。 而在此之前，千禹必须先交出那本山海集录，不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那本山海集录都是金曼交给穆朵的。这件事之后，千禹也没法再留在书局里了，毕竟大家见面也会尴尬。 千禹本来就是个随遇而安的旅者，这一次他已经在书局待的够久了。他当初是因为穆朵而留下，现在也因为穆朵而离开，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 在千禹准备离开的前一晚，穆朵到他的房间去找了他。她倒也不是为了挽留，只是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禹帮穆朵打开门之后，就继续默默的继续收拾着行李，连头也没有抬过。穆朵进屋后并没有关上房间的门，毕竟孤男寡女，她也怕类会误会。 她四下打量着这个房间，自从千禹搬进来之后她就没进来过。这个房间比之前类住的时候更干净整洁了，千禹一向擅长整理，看看楼下的咖啡馆就知道了。 穆朵随便抓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千禹，我没有怪你，如果你想继续留下来……” “和这些没关系，本来我也是要走的。”没等穆朵说完，千禹就打断了她的话。其实，他早就想起了他和穆朵的前世，既然这一世已经注定无缘，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千禹既然这样说，穆朵也没有理由再留下他，本来现在书局已经够乱了，可能让千禹离开，对他和书局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千禹离开之后，穆朵只好把咖啡馆也暂时关业了。即使千禹离开之前，天狗已经彻底吞噬了他的恶念，但他还是没有把当时偷走山海集录的真实原因说出来。 现在申家的山海集录又重新回到了穆朵的手里，穆朵也把剩下的异兽利用神力收服到了自己的山海集录中，让他们不至于去流浪人间。从此，这世界上只有三本山海集录了，申家的那一本会彻底的消失。 而穆朵做完这一切，天狗却并没有回到山海集录中，他不回去就意味着书局里还有恶念。可是现在千禹已经离开了，千风虽然也有自私的想法，但不至于是恶念。，更不可能是穆朵和类。 而那恶念似乎也很强大，天狗只是能感应到它存在于书局之中，却没办法确定它是在什么人的身上。上一次他遇上这样的恶念，还是在被申家的羽士收服之前。 那是永始元年的西汉皇宫，汉成帝刘骜刚刚将他的宠妃赵宜主册封为皇后。赵宜主在历史上还有一个更加赫赫有名的名字，赵飞燕。 赵飞燕被册封为皇后，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倒是同时被册封为昭仪的赵合德，她看着满面愁容的姐姐嗤笑着，笑里藏刀。 虽然做皇后的是赵飞燕，但赵合德却是眼下最受汉成帝宠爱的女人。她正一步步地爬上巅峰，接近着自己的目标。而那个皇后的位置，送给姐姐又如何。 可赵飞燕却不是这么想的，当初她还是阳阿公主府中的一个良家子，因为生的婀娜曼妙，便被公主选中去学习歌舞。渐渐地，她与府中的一个乐师熟识了起来，二人彼此惺惺相惜，约定永不离弃。 可是这时候，汉成帝来到了阳阿公主的府上，他看中了赵飞燕，想带她入宫。赵飞燕自然是不想答应的，准备和乐师连夜出逃。可这一切却被赵合德发现了，她先是怂恿赵飞燕入宫，去享受荣华富贵。 见赵飞燕丝毫没有动心，她便又去要挟那个乐师。她威胁乐师，如果不放姐姐入宫，便要去揭发他们，到时候谁也无法全身而退。 乐师终于害怕了，退缩了，也妥协了。赵飞燕伤心欲绝，选择和汉成帝一同回宫，封为了婕妤。她本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再见到心爱的乐师，将在皇宫里郁郁终老了。可是入宫不久，她再一次见到了乐师。 ------------ 第六十七章 飞燕流仙 赵飞燕再见到的乐师已不再是乐师的身份了，他为了入宫时时刻刻伴在赵飞燕的身边，成为了一名内侍。和他一同进宫的还有赵合德，此刻她也是皇上的婕妤了。 能够再见到她的乐师，就算已经是物是人非，赵飞燕依旧感念上天的恩德，再无争宠之心。而赵合德却不同，她一心想爬上高位，于是开始在宫中残害皇嗣，诬陷皇后，还把这一切都归咎给了赵飞燕。 朝臣和百姓，甚至连汉成帝都相信了赵飞燕是个恶人，而赵合德则是被姐姐胁迫，被迫入宫侍奉皇帝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天狗出现在了西汉皇宫之中，他感受到了这里深深的恶念。 但当他真正来到皇宫之中，才发现事情的真相并非如人们所说的那样，那恶念并不在赵飞燕的身上。天狗只好在皇宫中隐匿了下来，等待着真正执有恶念的人出现。 此时的赵合德早已被虚荣蒙蔽了内心，她在继续做着恶事，恶念也越来越深。她甚至开始妒忌起姐姐和乐师的交好，暗生了想要拆散他们的计谋。 于是，皇宫之中便有了赵飞燕与内侍私通的传闻，赵飞燕无力辩解，她也不想辩解。因为从始至终，她爱的人只有乐师，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她心里的乐师。 这事很快传到了汉成帝的耳朵里，自古帝王多薄情，汉成帝早已对赵飞燕心生憎恶。现在她又送给自己这么一片青青草原，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赵飞燕从来都没有想过，陷害她的人会是她最信任的妹妹。赵合德一面做着恶事，一面诓骗着自己的姐姐。她在汉成帝那里吹着枕边风，暗示他只要乐师消失了，这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这一次，乐师不再懦弱，他为了保全他所爱之人，决定毅然赴死。他把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汉成帝就这样放过了赵飞燕。乐师被凌迟的那一天，滂沱大雨，赵飞燕在自己的宫殿之中，跳了一天一夜的舞。 那舞蹈是她与乐师在阳阿公主府时，合创的“飞燕流仙”，那是乐师的最爱。可若不是因为这“飞燕流仙”被汉成帝所见，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乐师也不会死。乐师死的那一天，是赵飞燕最后一次跳“飞燕流仙”。 乐师死后，赵飞燕才如大梦初醒，她幡然醒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她不能让乐师白白死去，于是开始极力争宠。只要她想做到，即使是赵合德也不是她的对手。一年之后，赵飞燕被封为皇后，妹妹赵合德则成了昭仪。 也是在这时候，天狗终于在皇宫中找到了那份恶念，它是来自昭仪赵合德的。她恶事做尽，却让姐姐赵飞燕成为了众矢之的，将她推上了皇后之位。 这一点，天狗发现的太迟了，如果早一点，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悲剧出现。而现在，赵合德的恶念已经太过强大，令天狗无法一下吞噬掉，他也只好委身于赵合德的身边。 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天狗才终于等到了机会。那一天，赵合德将汉成帝杀死在了床榻之上，她的恶念已经膨胀到了极点。天狗就在这时伺机而动，才一下子将赵合德的恶念全部都吞噬了。 没有了恶念的支撑，赵合德直接败下阵来，就在汉成帝驾崩的第二天自尽了。这也算是天狗之前遇上过的最强大的恶念了，而这一次，两手书局里的恶念却比它还要更加强大。 天狗只好继续留在书局里，但书局突然间多了个大活人毕竟不方便，穆朵便让他先变回兽形留在书局里。天狗就只好暂时做书局里养的一只猫了，而且还接替了类陪毛毛玩儿的任务。 毛毛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哪里看得出天狗和类的差别，她甚至直接跟天狗变成的猫叫“小易”。反正这个名字类也不是很喜欢，就暂时借给天狗用了。 而且，现在只要尽快帮天狗找出恶念到底在谁的身上，他赶紧吞噬了恶念，就可以被穆朵收服到山海集录中了。这么算来，类也没有吃亏，也就欣然接受了。 只不过那股恶念到底在谁的身上，还依旧是个谜团，令大家一点头绪也没有。这个时候，类提醒穆朵，恶念不一定非得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有些恶念是天生的。 穆朵不懂他的意思，书局里现在只有这么几个人，肯定不会是自己和类。千风也几乎没有可能，钟阙又不经常来这里，赢玉又不算是书局的人，她真的想不到还会有谁。 类好像知道些什么，但是又不肯直接说出来。穆朵再追问，他居然说就当做是他吧！反正他见到穆朵，确实会有邪恶的念头。穆朵板起脸瞪了瞪他，让他正经一点。 可是类却没有理这些，直接把穆朵拉回他的房间，一进屋便把门“砰”的一声直接关上了。穆朵看着他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翻了翻白眼，直接说道：“易缠绵，你别得寸进尺。” 谁知道类根本没有听进她的话，还是直接把她抵到了墙上，正准备来个“壁咚”。不过穆朵已经学聪明了，直接从类的胳膊下面躲了出去，把门打开了。 正当类再想把穆朵拉回来的时候，从门缝溜进来了一个影子。“喵……”伴随着猫的叫声，是小易偷偷跑进来了。它跳上桌子来回的晃动着尾巴，盯着穆朵和类看着。 类终于知道了，自己之前变成猫的时候有多么讨人厌了。类好不容易才把他赶出了房间，穆朵看不出来，可类却很清楚，小易是来偷听他们谈话的。现在它可是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那股恶念到底在谁的身上。 不过类现在还不想告诉它，一切都还不到时候。等到那恶念彻底的觉醒了，它自然就会知道了。到时候不只是天狗，就连类也不会轻易地放过。至于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类并不清楚。 类找了他那么久，并不急于这一时，最好在穆朵的有生之年，那东西都不要觉醒。那样类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不会怕伤害到穆朵了。 ------------ 第六十八章 前女友 不知道是不是天狗留在了书局的原因，书局里好像也平静了不少。看来不论是异兽还是人类，只要有恶念都不敢轻易接近天狗。当然，这之中并不包括神明。 本来以为从昆仑回来之后，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可是昆仑似乎不愿意放过穆朵和类。这就是类最不愿意看到的事，他自己已经被昆仑和天帝折磨了那么久，可他不想让穆朵一起承受这样的痛苦。 只不过，天总不会遂人愿。这一天，书局里来了一个女人，高瘦的身材，皮肤也很白皙，一身精致的套装和干练的短发，加上冷淡风的妆容。如果不是类说，穆朵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然是来自昆仑的神明。 她一开口便是来找星绥的，看来昆仑已经知道了穆朵用神力把他们的神明陆吾给收服了。可是星绥现在确实不在书局，不在穆朵的山海集录中了。当时一从昆仑出来，穆朵就已经放走了她。 眼前这个女人倒是没有继续为难穆朵，反而对穆朵做起了自我介绍，她对穆朵说道：“本座是西王母座下弟子三青鸟，你可以叫我若棠。也可以和东皇大人一样，叫我阿棠。” 山海经中对三青鸟的描述只有寥寥几笔，她一向都是个很神秘的存在。而穆朵更是对她口中的那位“东皇大人”充满了好奇，自我介绍就自我介绍，为什么突然要提起一个根本不在场的人。 这时穆朵看向类，居然看见他像是在冲三青鸟若棠使眼色，而刚刚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的若棠，在类面前居然变得谦卑起来。穆朵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若棠果然也不再说下去了。之后，也再没有提到过那位东皇大人。 若棠从昆仑千里迢迢的来到书局，一定不止是为了找星绥的。她是西王母座下最信任的弟子，一般从昆仑出来都是为了很重要的事。 星绥不过是昆仑里小小的陆吾，不值得她特地出来一趟。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若棠就只能是为了类而来了。即使就像类自己所说的，他已经折断了翅膀还给天帝，可天帝却仍然不肯放过他。 不过就算三青鸟的地位再高，也只是昆仑派来的使者而已，并不能直接对类做出惩戒，甚至都没有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可即使她不说，类心里也清楚。 若棠就这样被留在了书局，就住在千禹之前的房间里。现在，类还不能跟她回昆仑，穆朵在这世间一天，他就还有放心不下的事。 有些时候，那些老话说得还是有点道理的，就好像有一句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棠在书局住下来之后，穆朵渐渐发现她也并不是很难相处。穆朵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若棠一定知道很多类的过去。 她知道那些事她永远是不可能从类的嘴里听到的，虽然之前有过共识，类不说她也不会去问。可自己男朋友的过去，谁能不好奇呢？所以穆朵还是决定在若棠那里碰碰运气，也许还能套出些什么来。 若棠果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总是带着冷若冰霜的表情，高高在上的模样。实际上，若棠完全就是个憨憨，相处下来也让人觉得不太聪明的样子。 穆朵只是略施小计，三句两句就套出了她的话。虽然不是全部，但穆朵总算对类的过去有所了解了。按照若棠的说法，类在昆仑似乎是个很强大也很特别的存在，他的能力甚至可以凌驾于西王母之上。 穆朵这才想起，在昆仑的时候，类对西王母行礼，西王母还说那是他们同族之间的礼节。这么看来，那也不是在开玩笑的。 穆朵再想问下去的时候，若棠好像反应了过来，怎么也不肯再多说一句。她也想起了之前提到东皇大人时类对她使过的眼色，类并不想让眼前这个女孩知道太多的事情，他在保护这个女孩。 若棠知道，类之所以选择留在书局，不跟她回昆仑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穆朵。当然，除此之外，类还要处理另外一件事，他也一直用这件事作为借口不回昆仑。 穆朵想着既然类的身份还是个秘密，也涉及到昆仑，那她不问了就是。可类至少在这人间几千年，他的感情经历一定很丰富，这总可以问问吧！ 但当穆朵问到若棠这些的时候，她却还是沉默着，眼神也暗淡了下来，好像这是比类的身份更难启齿的秘密。 穆朵发现若棠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眼睛也故意转向别的方向，不再看自己。她的直觉告诉她，若棠曾是类“丰富”的感情经历中的一个，“你喜欢他吗？” 当穆朵问完这个问题，她又在若棠的脸上看到了小女人状的娇羞。这哪里还是那个来自昆仑的高贵神明三青鸟啊！不用她回答，穆朵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只不过他们到底是曾经的恋人，还是若棠单方面的喜欢类，穆朵就看不出来了。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再问下去。只是没想到，类在异兽之中，或者说是在昆仑还挺受异性的欢迎的。 难道他们都不知道类是雌雄同体吗？还是一开始类就在骗穆朵，或者这些异兽神明什么的都是重口味，有着什么特殊的嗜好。如果不是若棠打断了她，穆朵都能自己脑补出一部小电影了，口水横流。 “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他的心里几千年来都只装着一人，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我不会继续做的。”这就是若棠给穆朵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她有自知之明，也懂得及时止损。而且对于来说，爱情不过是他们生命中很小的一个部分。 可这话却比刚刚她那娇羞的表情对穆朵的攻击力更强，穆朵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类的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人，而且一装就是几千年。 那么那个人现在又在哪里呢？是不在了，还是投胎转世了？类选择了穆朵是因为已经放下那个人了吗？或者穆朵根本就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 第六十九章 为你而来 关于类的那段感情，穆朵想若棠肯定不会比本人更清楚。她不想自己成为一个替代品，也不想和一个心里还装着别人的人在一起，于是打算自己去找类问个清楚。 穆朵要问的，毕竟是类的私事，当着书局里其他人的面直接问也不太好。穆朵就直接把类带到了小露台上，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 类见过了大风大浪，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穆朵会问得这么直白，一时语塞。可毕竟还是“经验丰富”，类怎么可能被一个小丫头给问住了。 他看着穆朵迎着风站在栏杆边上，便走过去把半个身子探到穆朵前面，反问她：“小丫头，是不是若棠跟你说了什么？”穆朵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类吗？穆朵觉得他突然变得陌生了，他不再是在某个夜晚溜进了书局的那只小脏猫，甚至都不是穆朵所知道的那个异兽类了。 类见她半天都没有说话，抬手轻轻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穆朵这才回过神来，小声说道：“她应该跟我说什么吗？”她本该理直气壮的，可这会儿在类的面前，却像被施了什么咒语似的，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气势。 “她说什么都不要听，你只要记住，我是为你而来的就行了。”类言之凿凿，让穆朵不得不信服。他甚至都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只是让穆朵相信他而已，穆朵之前想的那些准备质问他的话，就都说不出口了。 不过穆朵越来越觉得类的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妥妥的渣男行径，越想越生气，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这时候，她在黑暗之中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穆朵想着大概是类，于是故意翻了个身背向他。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一个温暖的毛茸茸的东西靠在了穆朵身边。穆朵以为是类又变作了猫，便没有躲开。她就在黑暗之中，背对着他说道：“类，我是不是不应该把你留在书局里？” 见对方没有吭声，穆朵只好继续说：“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在想，我们是不是真的可以在一起。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原本以为你只是异兽，但好像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穆朵说完这些，对方依旧没有回答。 而这个时候，穆朵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那只猫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赶紧起身开灯，才发现身边的居然是天狗。穆朵被吓到了，尖叫起来，把书局里的其他人都吵醒了。 天狗本来只是暴露了猫性，想找个窝而已，现在见到穆朵这个架势，直接从窗户逃走了。这时候大家已经都聚集到了穆朵的房间门口，穆朵听到类说让他们都回去休息。渐渐地，门口安静了下来。 然后，便是类推门进来的声音，他进门之后反手将门推紧了。看着脸上仍然挂着泪痕的穆朵，类叹了口气，赶紧过去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类将一只手掌附在了穆朵的脑后，摩挲着她的头发安慰着：“以后睡觉要把门关好，或者我直接搬过来。”这哪里是在安慰，分明就是在占穆朵的便宜。 不过这种情况下，穆朵还是觉得类在身边最有安全感，好像把白天在小露台的那些事都抛之脑后了。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啊！穆朵现在只要类在她身边，别的都已经不在乎了。 就这么在惶惶不安中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类就抓住天狗准备好好“审问”他。可是天狗能有什么坏心思，他真的只是想找个舒服的地方睡觉而已。毕竟猫性难改，这一点类应该也是能够理解的呀！ 即便如此，穆朵还是和天狗来了个约法三章，她的房间天狗绝对不可以再进去。就算他现在看上去只是一只猫而已，但穆朵已经见过他的人形，现在让他进自己的房间还是会觉得怪怪的。 达成共识之后，天狗就接着去找恶念了。除了隐藏在书局里那股巨大的恶念之外，他偶尔也得找一点其他的恶念，好维持自己的修为。 至于天狗之前要找的那股恶念，反正一直以来都不止他一个人在找，他倒并不急于这一时了。倒是现在若棠住了进来，书局好像又热闹了起来。 虽然千禹已经离开了书局，叶远兮也不在了，但至少类还在穆朵的身边，千风也选择了继续留在书局里，并没有产生恶念。还跟当初来书局的时候一样，认真的帮穆朵打理着书局，照顾着毛毛。 自从赢玉杀了叶远兮，被穆朵知道了她的真实目的，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猖狂了，大家几乎都没有在书局见过她了。不知不觉的天气已经燥热了气来，又快到暑假了。 穆朵父亲去世也快一年了，回想这一年，穆朵好像别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都经历过了。先不说被男朋友绿了之后，他又被杀死这些事，普通人怎么可能见到传说中的异兽，去过传说中的昆仑。 而且穆朵现在还做着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事，她自己是个羽士，男朋友是异兽，弟弟是阴阳师，还和一屋子的羽士，异兽，神明住在一起。 穆朵自己想想都觉得很神奇，但有时候她又会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爸爸没有死，她自己也不用经历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只做个普通人。可如果真的那样，她又不会有机会遇上类了。 看来这一切都是相辅相成，命中注定的，想通了这些，穆朵也能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了。她承受的一切都是为了能遇上类，而遇上了类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就连类也说过，自己是为穆朵而来的，他是放弃了在心里装了几千年的那个人为她而来的。不管往后的路有多难走，他们也可以一起走下去。 虽然一切都还没有定数，但穆朵还是愿意再相信类一次。他们已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她有自信类是值得她相信的人。 ------------ 第七十章 噩梦袋 自从暑假开始，穆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无所事事了，已经接连几天晚上都做了噩梦。每天早上起来，她都像幽灵一样顶着黑眼圈在书局里晃荡着。 长此以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穆朵只能开始寻求帮助。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也会有令类无计可施的事，如果是失眠他还有办法，可是做恶梦的话，他也只能让穆朵“多喝热水少睡觉了”。 类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完全就是撞到了枪口上，已经很久没有动手的穆朵直接送给他一顿暴击。但类没有办法，不代表这件事就解决不了了。 在山海经中记载着一种异兽，传说里它可以吃掉人的噩梦，使之不再被困扰。这种异兽叫做鵸鷠，山海经里提过，“翼望之山有鸟焉，其状如乌，三首六尾而善笑，名曰鵸鷠，服之使人不厌，又可以御凶。” 可是穆朵翻遍了自己的那本山海集录，都没有找到这种叫做鵸鷠的异兽。穆朵正抱怨着穆家和申家的祖辈们怎么没有都收服过这样“有用”的异兽的时候，千风从千家的山海集录中召唤出了一只鵸鷠。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闷声做大事吧！自从千风来到两手书局，穆朵都没见他收服过什么异兽，可在这关键时刻，他竟然比类那个男朋友有用多了。 穆朵也是第一次见到活体的鵸鷠，它就和传说中的一样，有三个头。可惜它不能现出人形，据说是怕吓到大家，因为它的人形也是一个身体三个头。 鵸鷠的三个头就像是三个兄弟，每一个头都有自己的思想。而且每一个头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穆朵没听过比这更加喜庆的名字了，阿福，阿禄，阿寿。 阿福，阿禄，阿寿三兄弟帮人解除噩梦也各有各的方式，比如阿福就是像天狗吞噬恶念那样，直接把噩梦给吞噬掉。而阿禄则是需要等人睡着了，噩梦出现的时候进入人的梦境，将噩梦变成好的梦。 不过最神奇的还是阿寿，他解除噩梦的方式，是三兄弟之中最特别的。与其说他是解除了噩梦，倒不如说他是在收集噩梦。他从不主动，而是等着噩梦自己找上门来，那些主动上门的噩梦，都会被阿寿收集到一个巨大的袋子里。 阿寿收集这些噩梦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觉得每一个噩梦中出现过的人和事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归属。能那些被收集到阿寿袋子里的噩梦，里面的人好像也真的开启了另外一段人生。 穆朵的噩梦大多是关于她和类的，她并不想让那样的梦成为现实。阿寿虽然有些失落，但总要尊重噩梦主人的意愿。阿寿收起了他的噩梦袋子，却不小心被其中一个噩梦跑了出来。 那个噩梦是来自一个女人的，她的丈夫是李唐王朝一位赫赫有名的诗人，温飞卿。温飞卿因为诗词而声名大噪，后世也风闻过许多关于他的情史轶事。但他的妻子，也就是阿寿噩梦袋子中那个噩梦的主人，却鲜有人知。 噩梦的主人叫薛柔柔，她十四岁便嫁给了温飞卿，此后三十余年，伴于丈夫左右。不论是温飞卿加官进爵还被贬落魄，她都不曾离弃。 可是，她有一个秘密，那也是她噩梦的源头。没有人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薛柔柔。真正的薛柔柔在出嫁之时，已经死在了半路上。临死之前，真正的薛柔柔将自己的嫁妆和家奴托付给她。 可是那真正的薛柔柔却并不知道，自己“所托非人”，她是一只有着百年修为的白兔。白兔见薛柔柔实在可怜，若此嫁不成，薛家便是悔婚。到时候薛家的父母将颜面无存，也会影响薛柔柔未出嫁的妹妹的婚事。 于是，白兔便化作了薛柔柔的模样，替她出嫁了。可她终究不是真正的薛柔柔，在温飞卿的身边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之后，白兔开始每晚都做噩梦，在噩梦中，温飞卿发现了她的身份，可他却并没有揭穿白兔，毕竟薛柔柔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自那之后，温飞卿便开始冷落她，在外寻花问柳。 白兔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早就听说过鵸鷠可以帮人解除噩梦，而且乐此不彼。来帮白兔解除噩梦的是阿寿，他将白兔的噩梦收集到了噩梦袋子之中。 只不过，阿寿并没有把白兔的噩梦全部收集走，只有温飞卿发现了白兔不是真正的薛柔柔那段消失了。后面的噩梦还在，不止在还都成真了。 如今，白兔的噩梦从袋子里跑了出来，可世上千年已过，早就没有了温飞卿，没有了薛柔柔，更没有白兔了。那噩梦无所适从，不知怎么的，居然跑到了类的梦里。 那噩梦钻进类的脑子里，似乎也在窥视着他的心思，知道他在惧怕着什么。几乎从不做梦的类，梦到了他的秘密也被穆朵发现了。 他醒来之后一身冷汗，就像是偷吃被当场捉住的猫，一时之间无所遁形。看来书局里还真的是需要阿福，阿禄，阿寿三兄弟的存在啊！ 白兔的噩梦之所以会从噩梦袋子里跑出来，是因为当年它并没有因此而终结。当年那个噩梦早已经在鵸鷠出现之前，就被温飞卿察觉了。 可是，他早已认定了眼前的薛柔柔就是他的妻子，他已然对她动了情。即使她不是真正的薛柔柔，他也愿意为她隐瞒下去。但当阿寿拿走了白兔的那段噩梦，温飞卿对薛柔柔的爱意也随之消失了。 他虽然不记得眼前的不是真正的薛柔柔这件事了，可紧接着也把自己爱过她的事忘记了。他总觉得心中缺失了一块，却再也无法信任自己的妻子了。 现在白兔的噩梦从袋子里跑了出来，它便想要把那个未完的梦继续完成了。所以，它选择了类，一个有着和它一样的畏惧和秘密的人。人们最想隐瞒的事，最终都会成为他的噩梦。 ------------ 第七十一章 叔叔的电话 白兔的噩梦想把梦继续下去，可它却找错了人。类虽然也会做噩梦，他也会害怕穆朵发现自己的秘密，可他毕竟有着几千年的修为，区区一个噩梦，还不至于将他击垮。 不过类还是和那个噩梦做了一个交易，他答应帮白兔召唤温飞卿前世的灵魂。这样，白兔就可以自己去问清楚，温飞卿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温飞卿早已投胎转世变成了其他人。类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他，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可是他却对白兔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的妻子是薛柔柔。 温飞卿虽然说自己没有爱过白兔，可是他爱过薛柔柔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薛柔柔就是白兔，白兔就是薛柔柔。可是这些，温飞卿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在装傻，就没有人能知道了。 看着温飞卿的灵魂一脸冷漠的拂袖而去，穆朵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读过一首他流传至今的词，其中有一句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如果他真的不记得白兔就是他的薛柔柔，又怎么会有那些连山月都不知道的心事。只是在那样的时代，那样的境遇之下，他害怕了，畏惧了。当阿寿将白兔的那段噩梦收走的时候，他选择了和白兔一起遗忘。 知道了真相的白兔，竟然对阿寿产生了恨意。如果当初不是阿寿收集走了她的噩梦，她和温飞卿也不会落得那样的地步。她忿忿不平，自然想要报复阿寿，报复鵸鷠。 穆朵身为羽士，自然不会让那些善良的异兽受到伤害。白兔不过是个噩梦，除了鵸鷠可以将它吞噬掉，穆朵也能利用自己的神力让她直接消散。 这样她也算救了阿寿一次，三兄弟之中，阿寿最懂得知恩图报。虽然他作为鵸鷠的一部分，一直都是被收服在千风的山海集录中的，但这一次，他很想离开千风，到穆朵山海集录中去。 虽然千风平时对待自己山海集录中的异兽也不错，但他却并不会像穆朵那样，平等地对待异兽。其实他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妥，羽士都不会觉得异兽是可以和自己平等的，它们不过是被自己收服的宠物而已。 阿寿第一次遇到了穆朵这样的羽士，当然愿意主动投诚。可是他忘了自己只是鵸鷠的一部分而已，阿福和阿禄不愿意，他就去不了穆朵那里。 人生本来就是由遗憾构成的，不管是谁都无能为力，阿寿也只能跟着阿福和阿禄回到千风那里。穆朵终于不再做噩梦了，但之前类会被白兔的噩梦所牵制，让穆朵久久不能放下。 穆朵很清楚，类是有秘密的，虽然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不要对这件事太好奇，但穆朵还是忍不住。就像白兔明知道自己就是薛柔柔，却还是要去问温飞卿到底爱的是自己还是薛柔柔一样。 不过类倒是没有温飞卿那么直接，他不会直接把一切都告诉穆朵。毕竟已经瞒了她这么久，现在说出来会功亏一篑，类可没有那么笨。 穆朵本来就不是有意为难类，这事也算混过去了。本以为能安静几天，但穆朵却突然接到了一个令她头痛的电话，来电显示的名字是“穆文轩”。他是穆朵父亲穆文堂的弟弟，也就是穆朵的亲叔叔，现在全家都住在北京。 穆朵知道，在这个时候接到叔叔的电话一定没什么好事。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他就一心想要分书局的房子，气得爷爷直接把房子过户到了父亲的名下。 后来，就连穆朵的爷爷和父亲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过。现在才现身，不是觊觎书局的房子，就是想要穆朵父亲留下的钱。 他总觉得自己的父亲，也就是穆朵的爷爷当初只带着哥哥穆文堂离开，留下自己和母亲孤儿寡母，是对不起他。但其实，穆朵的爷爷当初虽然没有带着他到上海，可是在北京给他和母亲留下了一套四合院和一大笔钱。 穆文轩衣食无忧，在四合院里娶妻生子，还用爷爷留下的钱做起了生意，过得也还算不错。可是这些根本无法满足他的贪婪，直到爷爷去世，他才稍微消停了一点。 还好穆文轩一直都不知道关于两手书局的秘密，更不知道异兽和山海集录的事。否则更不会消停，估计非得自己当上羽士，得到山海集录才罢休。 穆文轩在电话里告诉穆朵，他想让穆朵趁着暑假去北京一趟，吃喝玩乐他都可以安排好，穆朵也可以直接住在他家里，不用在酒店遭罪。 穆朵还以为穆文轩是转了性，虽然他之前贪财慕势，可毕竟也是穆朵的亲叔叔。现在盛情难却，穆朵也只能先答应下来了。不过，她可不准备一个人就这么去北京，要类在身边她才会安心。 为了能带上类，穆朵甚至选择放弃了飞机，选择做高铁去北京。本来除了类，若棠也想跟着去的，可是眼下书局的情况，如果赢玉再来的话，穆朵怕千风在她面前应付不来，还是让若棠留下来更加妥当一点。 而且穆文轩那么小气，让他多招待类一个人还不知道要被他怎么说呢！如果再加上一个若棠，还不得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类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和穆朵的这趟旅行一定不会那么简单，可既然穆朵想去，他也只能跟着了。穆朵不在自己身边，他总归是不放心的。而且，北京这个地方类也该回去看看了。毕竟他也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穆朵和类就这样出发了，穆朵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北京了，自从爷爷去世之后，她甚至都没有见过叔叔一家人。虽然还一直留着联系方式，但穆文轩长什么样子，她几乎都记不清了。不过他是父亲的弟弟，应该也长得很像吧！ 于是，穆朵在北京高铁站，目光搜索着一个和父亲长得很像的中年男人。可是，她看到写着自己名字的接站牌却是由一个年轻人举着的，而且还只有他一个人。 ------------ 第七十二章 另一家书局 穆朵拉着类过去跟那个年轻人打招呼，才知道他居然是自己的堂哥穆简。穆朵上一次见他应该是在十几二十年前了，根本认不出他的样子。 寒暄过后，穆朵和类便跟着他一起回到了叔叔穆文轩的四合院。穆简自己平时是不住在那里的，他毕业开始工作之后，就一直住在公司的员工公寓。现在四合院里只住着叔叔婶婶，还有穆朵的堂妹穆筝。 穆筝今年才十四岁，穆朵更不可能见过她了。甚至在到北京之前，穆朵都不知道有她的存在。到了四合院，穆朵才发现，这里居然也有一家“两手书局”。 虽然这家两手书局是开在四合院里的，但进去里面之后发现，这里的装潢几乎和穆朵的那家是一样的，这大概就是爷爷离开北京之前经营的那家书局了。爷爷离开了北京，书局就留给了穆文轩和奶奶。 现在奶奶也已经去世了，穆文轩居然还在经营着这家书局。穆朵也没有想到，叔叔竟也会是这么恋旧的人。当然，也不排除穆文轩留着书局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 关于这一点，穆朵还有待确认，还有穆文轩找她来的真正原因，穆朵现在也没有办法确定。她和类就这么在穆文轩的四合院住下了，穆筝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婶婶人也不错。 相比穆朵书局的生意惨淡，北京的两手书局，生意似乎要好很多，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的。只不过，这里的两手书局应该已经和异兽扯不上半点关系了，就真的是个书局而已。 穆朵不知道，当初爷爷在离开这里的时候，是否已经把关于异兽的一切痕迹都抹去了，还是叔叔因为无法成为羽士的传人，刻意地要远离关于异兽的一切。 可就算真的是这样，现在穆朵来了，这里就不得不和异兽要扯上关系了。毕竟穆朵所到之处，总是少不了异兽的身影。 在四合院的第一夜，穆朵因为换了地方认床而失眠。毕竟是在有长辈的家里，穆朵和类被分别安排在了两个房间休息，半夜类便化做猫形准备偷偷的到穆朵的房间去陪着她。 可刚溜出房间，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此刻穆筝正坐在院子里乘凉。四目相对，类也没想到穆筝这个时候还没有睡，直接愣住了。这时候，穆筝却开口了，她朝着那只猫问道：“小易哥哥，是你吗？” 她居然认出了类，也知道那只猫是类变成的。在这种情况下，类根本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只好现身。这时候穆朵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穆筝也是羽士的传人。虽然山海集录从来都没有到过穆文轩的手里，也没有人告诉过穆筝任何关于羽士和异兽的事，可这种能力在穆筝身上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她从小可以轻易地认出谁是异兽，谁是真正的人类。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异兽是什么，却又不敢和家人提起。后来她可以自己读书了，看过了山海经，才知道自己遇上的那些是异兽。 一开始，穆筝也有过畏惧，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她渐渐明白了这是一种怎样的能力。穆筝拥有着她的爸爸和哥哥都没有的能力，她才是真正的穆家羽士的传人。 每一个羽士家族，每一代只会有一个羽士的传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爷爷会带着穆文堂一个人背井离乡离开北京的原因，他不想连累其他的家人。可是现在，如果穆筝才是真正的穆家羽士的传人，那穆朵又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回过头想一想，好像穆朵确实不像真正的羽士传人。一开始，只是因为赢玉出现在了书局，她才第一次看到异兽，而且还只是个灵魂。紧接着类便出现了，山海集录也是类在书局里找的。 在那之后，便是九尾从山海集录里出来，说穆朵是他的主人。可那也是因为九尾前任的主人是穆朵的父亲而已，和穆朵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还有穆朵学会收服异兽，甚至都是由类这个异兽教给她的。 难道一切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吗？自己不是真正的羽士，她收服的那些异兽，她的那些伙伴最终都将离开她。如果真的是这样，穆朵不敢再想下去。 倒也不是因为她不想放弃羽士的身份，她舍不得的是山海集录中的那些异兽还有类。而且，如果穆筝才是真正的穆家羽士传人，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便即将代替穆朵去承受那些常人无法想象的经历。 关于羽士和山海集录的事，穆朵还是决定先不要告诉穆筝。但同时，她让穆筝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着和她一样的人，她的姐姐和她一样能感受到异兽的存在，这成了她们之间的秘密。 姐姐的男朋友是异兽的秘密，穆筝当然也不会说出去，毕竟即使她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而且她还能一直用这个秘密“要挟”着类，帮她写暑假作业什么的。 穆朵和类一起回到房间，才想起刚才穆筝提到过自己从小就可以看到异兽。这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在这个四合院里，除了类还有其他的异兽。这对穆朵和类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有异兽他们就不能再闲着了。 这也让穆朵对穆文轩找自己来的意图起了疑心，如果他也知道关于异兽的事，只是一直在隐瞒着穆筝，那他这次找穆朵来就一定是别有所图了。 想到这里，穆朵担心地望着类。现在穆文轩还不知道类是异兽，如果被他知道了，而他又真的是别有所图的话，会做出什么伤害到类的事情也说不定。穆文轩并非羽士，到时候一时利益熏心，如果利用类做些什么，后果会不堪设想。 面对穆朵的担心，类只能安慰她是多虑了。毕竟自己也不是普通的异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想利用就利用的。现在他们最应该做得是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去找出隐匿在这里的异兽。 ------------ 第七十三章 四合院 他们要在四合院中找到异兽的事，除了穆朵和类，就只有穆筝知道了。穆朵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叔叔穆文轩的，毕竟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当然，她也不会告诉对此一无所知的婶婶。 这个四合院大大小小有十几个房间，再加上前后两个院子，这地方说大也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如果一个人，或者一个异兽是有意的想要藏起来的话，真的是不容易找出来的。而且四合院还经营着书局，每天进进出出的人有很多，穆朵还要躲过叔叔的视线。 本来找了两天都没有结果，穆朵已经快要放弃了，她和类商量着，可能现在那个异兽根本就已经不在这里了，再找下去也不一定有结果。 但就在穆朵刚说完这话没多久，就发生了一件打脸的事情。刚刚入夜，折腾了几天的穆朵身心俱疲，准备早早地睡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出现了一些异样。 穆朵摸着黑悄悄地到了院子里，还差点和同样听到声音出来的类撞到一起。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躲到院子的隐蔽处观察着，但他们看到的似乎并不是异兽，而是一个人形的身影。 “异兽也能变成人形的吧？就像小易哥哥这样。”穆筝悄无声息来到他们的身后，话音刚落就把穆朵和类都吓得够呛，穆朵更是差点尖叫起来，还好被类及时捂住了嘴。 穆朵定了定神，才想起来问穆筝：“你怎么也出来了？”穆筝一直盯着那个人影没有看穆朵，但还是学着她窃窃私语道：“之前我看到的就是这个东西，它是异兽吗？” 是不是异兽，现在穆朵和类也不好判断，但他们知道这个家伙一定是没安什么好心。大半夜的在别人家的院子里乱逛，能做出什么好事呢！ 类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直接冲了出去准备把那个家伙捉住。不管他是人是鬼，还是个异兽，类都没有理由害怕他，捉住他更是易如反掌。 当那个家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这真的不是什么异兽，而是一个鬼魂。可能是因为穆筝对于异兽了解的太少，没有分清楚鬼魂和异兽的差别，才把他错认成了异兽。 他是一个男人的鬼魂，不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他们也怕被别人看到，就先把那个鬼魂带到了类的房间里。那个鬼魂到穆家的四合院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更不是为了害人，只不过他说，自己才是这个四合院的主人。 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穆朵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四合院明明是爷爷留下来的。现在房产证地产证都在叔叔穆文轩的手里，他一个鬼魂怎么可能是四合院的主人。 对方告诉他们，他也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只知道自己是这个四合院的主人。他也并没有害人之意，只不过他死后变成了游魂野鬼，无处可去，只记得这里是自己曾经的家。 类没有耐心听他胡说八道，已经准备送他去投胎了，但却被穆朵和穆筝拦了下来。那个鬼魂说的话也不一定全是假的，爷爷并不是这里的第一个主人，这里当初也是爷爷的爸爸从别人的手里买下来的。 他买下了四合院，开了两手书局，之后又把这里传给了爷爷。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个鬼魂说这里是他曾经的家，也不是不可能的。谁知道爷爷的爸爸在买下这里之前，这里都住过什么人。 鬼魂说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所以还不能去投胎。只要穆朵他们答应帮他找出真相，他就不会再来骚扰，安心投胎。 类也知道，以穆朵的性格是肯定会答应下来的，于是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做什么都不方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知道穆朵不会改变心意，类还是决定试一试。 可是还没等穆朵回来，一旁的穆筝听到了类的话，抢先说道：“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相信我们可以帮他。”看来穆筝不止是羽士传人，连性格也和穆朵很像。类无奈之下，只好先答应了下来。 本来以为来北京只是散散心的，没想到又要开始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说穆朵不是命中注定的羽士，说出去都没有人信吧！ 鬼魂的身世要从这座四合院开始查起，听说四合院是爷爷的爸爸当初从一个晚清的落魄贵族手里买下来的。至于具体姓甚名谁，就无从考证了。但有了晚清落魄贵族这个信息，也算让他们有了一点头绪。 一个晚清的落魄贵族，这座四合院很有可能就是从他先祖的手里传下来的。从古至今，四合院的位置肯定是一直都没有变过的，只要追根溯源，查阅清史，这个落魄贵族的身份就不难辨别了。 可是根据四合院的位置，他们一步步地抽丝剥茧，才发现这儿其实并不是属于什么满清的皇亲贵胄的，而是由一个汉人的平民百姓所建的。 不过穆朵他们也同时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那就这座宅子落成之后，几乎每一代都会受到皇帝的封赏，而且也真的有很多皇亲贵胄到过这里。就好像这家的主人知道什么关于皇室的秘密，以此来牵制着一样。 宅子落成于满清的康熙初年，最初的主人姓金，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他是个汉人的富商，和妻子到了京城之后，因为没有落脚之地，才建了这座宅子。 金家的人在这里落脚之后从不经商，不务农，不读书科考，但却一直有源源不断的钱财。而且代代都能得到皇室的器重，皇亲贵胄们到了金府也都是毕恭毕敬的。 直到满清亡国，金家才跟着落魄了下来，不得不卖掉了祖宅。就这样，这座四合院才辗转流落到了穆家人的手里。所以，现在在这里的鬼魂，很可能是金家的某一个人。至于到底是哪一个，还有待查证。 ------------ 第七十四章 帝王之爱 有了这些资料，穆朵再去问那鬼魂，可是他也不记得自己的身世，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是金家的后代。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穆朵提出让类直接召唤灵魂帮他找回记忆。 “傻瓜，他已经就是个鬼魂了，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类表面是在对穆朵说笑着，但好像还有什么事瞒着。面对穆朵的追问，类很明显地在闪烁其词。 穆朵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之前她在梦中见到九尾的燕郎，才知道了他们的故事。如果类可以让她梦到燕郎和九尾的故事，那现在类也一定可以让她再看见四合院这个鬼魂的故事，那样他们就可以知道这个鬼魂到底是什么人了。 穆朵一说出这个想法，类还没来得及拒绝，一旁的穆筝就替他答应了。对于穆筝来说，关于异兽鬼神这些事，一切都是新奇的。能亲眼看到类利用梦境知道别人的过去，她当然是喜闻乐见，开心的不得了。 但她却不知道，这样做很有可能令穆朵受到伤害。上一次穆朵梦到燕郎和九尾，是因为燕郎早已转世，也没有任何的怨念。所以类只是召唤了他的记忆，梦境结束并不会对穆朵造成任何的影响。 可是这一次，这个鬼魂本身就已经失去了记忆，也不知道他生前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横死，有什么样的怨念。一旦这么草率的让穆朵在梦境中接受了他的记忆，万一他真的还对世事有什么怨怼，到时候不肯离开穆朵的梦境就麻烦了。 其实类一开始就已经想到了可以利用梦境，让这个鬼魂想起过去。可是在这种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贸然为之最后受伤害的还是穆朵，这也是类所担心的事。 类把这些话原原本本的说给了穆朵，没有任何的隐瞒，但他忘了，还有一个穆筝在这里。穆筝初生牛犊不怕虎，抢着想让那个鬼魂进入自己的梦境里。 穆筝还不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气氛一下子进入了僵局。按照类的想法，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去做这件事，他宁可选择穆筝，穆筝只是穆朵的堂妹，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他也知道，如果穆筝真的因此遭遇了什么危险，穆朵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类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穆朵也不想让类为难，答应他再找找其它的线索。如果实在找不到，到时候再让鬼魂的记忆进入自己的梦境。看穆朵这样妥协，类一时也提起了精神，比之前查的更加仔细了。 这座四合院虽然是穆家的个人财产，但也可以算是文物了。穆文轩接手之后，虽然重新的装修过，但也基本保存了宅子的原貌。尤其是书局的部分，他基本就没有动过。所以仔细查找，一定可以在这里找到金家人的生活痕迹。 可是无论是在书局，还是在院子里，甚至每个人的房间，都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穆朵居然发现了这座四合院的蹊跷。 穆朵站在院子里，偶然抬头看到了正房房脊上的屋脊兽。这座平民百姓建造的四合院的房脊上不止有屋脊兽，屋脊兽还是当时皇家御用的龙。 如果是王公臣子，可能只会用一些狮子，天马这样的吉兽。而龙在当时是只有天子能用的，无缘无故出现在平头百姓的家中，绝非偶然。 想想这座宅子落成的时间是在康熙初年，推算一下应该是在顺治年间就开始建造的。当时虽然满清政局不稳，前朝余党也在京城中猖獗，还常有余党刺杀皇帝的事发生。 可是如果是前朝皇嗣修建的这座宅子，这么明目张胆地用了皇家御用的龙，怎么可能没有人发现，还让它顺利地落成，除非这座宅子是当时执政的皇族建造的。 而且龙也不是随便什么普通皇族都能使用的，再联想宅子落成之后，主人世代都受到皇家的优待。穆朵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修建这宅子的根本不是什么富商，而是当时的执政者，顺治皇帝。 清史上对顺治皇帝的最终结局也一直是众说纷纭，充满着疑团的。有人说他并不是因为感染天花而死，而是因为爱妃董鄂氏的离世而郁郁而终的。甚至还有人说，他并没有死，而是到五台山出家了。 而且再联想到，这座宅子原来的主人是姓金的，当年清军入关之后，有很多满族人把自己的姓氏改成了汉姓，满清亡国之后更是如此。而其中代表皇家的爱新觉罗氏，汉姓就是“金”。 这么看来，如果穆朵想得没错，当时的顺治皇帝的确并没死，但也没有出家，而是离开皇宫过上了平民百姓的生活。当然，这都是建立在穆朵所想的都是事实的基础上。 可是，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真相到底如何谁也不清楚。穆筝还笑话堂姐的脑洞也太大了，她是不知道穆朵之前遇上的那些异兽和所经历的事，需要多大的脑洞才能承受。 在没有其他线索之前，他们就暂且把面前的这个鬼魂当做是满清顺治皇帝的后人，甚至还有可能就是顺治皇帝本人。可如果他真的是顺治皇帝本人，可能令人以后都无法再相信爱情了吧！ 深情如顺治皇帝是众所周知的，他独宠爱妃董鄂氏，更是在董鄂氏病逝后开始疯疯癫癫，一病不起。不管是史书上记载的病逝，还是后世传说中的五台山出家，都是因为他对董鄂氏的爱。 但在穆朵所知道的关于这座宅子的历史中，宅子的建造者是有妻子的，不止娶妻还生子了，后代子嗣绵延。到底是帝王薄情，还是男人都薄情呢？穆朵看来了看身边的类和穆筝，穆筝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类则站着靠在一个书架边上，眼睛闭了起来。不知道他是也已经睡着了，还是只是在闭目养神。她蹑手蹑脚的来到类的面前，仰头望向他的脸，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书局里没有开空调，类的鼻尖上渗出细密的小水珠，额角也是湿的。 ------------ 第七十五章 原本的主人 穆朵忍不住伸手去帮类擦掉脸上的汗，可是指尖刚刚触碰到他的脸，类便惊醒了。他的睡眠一向都很浅，有时就真的像穆朵说的那样，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 类突然睁开眼睛，伸手抓住了穆朵伸过来准备帮他擦汗的手，穆朵一时慌张，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书架最上面两排的书都散落在了地上，那些书似乎很久没有人翻阅过了，光是落下来时飘起来的那些灰尘就把穆朵呛得不行。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穆筝都没有醒过来，还在桌子上趴着。看来她真的是太累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 穆朵和类只好把那些书一本一本的整理好，没想到就在这个过程中居然有了意外的收获。穆朵居然在一本古籍中发现了一张破旧泛黄的纸，是一张买卖契约。 契约上的买卖双方是这座宅子原本姓金的主人和穆朵的太爷爷，估计是后来爷爷拿到了房产证，觉得这契约没用了，便随手夹到了某本书里。 可是现在穆朵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这座宅子原本主人的身份，这张契约好像也没什么用了。穆朵刚想把契约夹回书里放回书架上，就被类给制止了。 他可以利用这张契约测试出，现在在四合院里的那个鬼魂到底是谁。即使这张契约不是由他本人签下的，也是他的后人签下的，让鬼魂接触和他有关系的东西，说不定能唤起他的记忆。 当类举着那张契约纸来到鬼魂的面前，他果然有了些感应，但也仅仅只能证明他和签下这份契约的人有关系而已，其它的一切还是毫无头绪。 这金家到底和满清皇室有什么关系，眼前的鬼魂和金家又有什么关系，穆朵开始混乱联想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金曼。金曼也姓金，按照以往事情发展的规律，金曼也有可能和这个金家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穆朵赶紧把金曼给她的那本山海集录给翻了出来，虽然里面已经没有异兽了，可它还算是和金曼有关系的东西。金曼的山海集录被拿到了那个鬼魂的面前，果然，这一次他的感应更加强烈了。 “堂姐，你真的太厉害了，是怎么想到这些的。”穆筝一脸崇拜的看着穆朵，眼睛里都闪着星星了。她哪里都很像穆朵，除了会奉承讨好这一点，大概是像了她爸穆文轩吧！ 那鬼魂能记起来的事越来越多了，甚至还想起了这座四合院就是由他建造的，他就是这座宅子的第一个主人。这样的话，他们一开始的猜想就能被证明了。 他果然就是满清的顺治皇帝，而他所做的事也并没有让人不再相信爱情。听闻董鄂妃的闺名叫做望春，而顺治皇帝隐于市井之后则化名金木笔。 “望春”与“木笔”皆指玉兰花，二人连理同枝，相生相惜。原来当年董鄂妃并没有真的死去，她只是离开了那个想困住她余生的是非之地。 顺治皇帝一面思念成疾，但也没放弃派人暗中查访寻找。直到打听到了望春的消息，他才想出了假死脱身的法子。即使舍弃他的皇位和江山，没有荣华富贵，他也愿意和望春相伴一生。 本来金木笔已经和望春白头终老，也不该有什么憾事。但他始终放心不下自己与望春的子孙，怕他们没有得到皇家的善待，于是久久的在人间徘徊着。 但时间过去得太久了，他渐渐失去了记忆。直到他看到宅邸易主，被卖给了穆家，之后他就彻底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四合院和书局每次有访客，他都会跑出来看看，看看对方是不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 想不到金曼居然是成为平民之后的顺治皇帝的后人，当年把这座宅子卖给穆朵太爷爷的人就是金曼的太爷爷，这也算是年度新闻了。穆朵都能想象如果她把这些告诉给了金曼，金曼脸上会露出怎样惊讶的表情。 而金木笔如果知道了他和望春唯一在世的后人，因为和羽士家族还有异兽扯上了关系而成为了一个盲女，又会作何感呢？但这些穆朵并不想告诉他，就让他觉得自己的后世子孙过得很好，安心去投胎转世吧！ 这事这么简单就结束了，穆筝还挺失望的。但穆朵知道，一旦搭上了这些事，就不会那么简单的结束。金曼作为金家的后人，她的母亲申温云又是申家羽士，这些事冥冥之中一定有着什么联系。 金曼之所以会失明，也是因为申温云在守护着一个关于异兽的秘密，现在穆朵已经开始好奇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了，也许当初爷爷会带着她父亲离开这里到魔都去开一家新的两手书局，也和这个秘密有关也说不定。 一切看似无关的事情，现在都好像慢慢开始有了联系，穆朵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也许就藏在这里。来了这里几天，叔叔穆文轩都没怎么露面，所以穆朵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叫自己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穆朵没等到答案，却等到了堂哥穆简。这是他把穆朵和类接到四合院之后，第一次出现，他说自己有一个旧同学来了北京，想在这里住几天，所以他先回来准备整理出一间房间。 穆朵和类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里也不是他们的家，人多也热闹一点。而且只是穆简的旧同学，应该也不会和异兽什么的扯上关系，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穆简整理好房间就先离开了，说晚上会带着他的旧同学一起来。穆朵这几天一直待在四合院里，都没有出去逛逛，可是类却嫌热，只想留在房间里吹空调，穆朵也只好和穆筝一起去了。 类被独自留在了四合院，谁知道穆朵和穆筝还没有回来，穆简就带着他的旧同学提前回来了。类在房间里听到声音，想着就给穆朵个面子，出去打个招呼。但当他见到穆简口中的那位旧同学，却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 第七十六章 旧同学 穆简的旧同学对于类来说，可算是个老熟人了。类看到千禹站在穆简的身边，不禁感觉到一阵寒意。不管千禹是以什么身份来到这里，他都一定是追随自己和穆朵而来的。 为了不让穆简看出自己的不安，类还是和千禹打了招呼。知道了千禹和类也认识，穆简还一度在感叹这个世界真小，不过想发出这样的感叹的，应该是类才对吧！ 穆朵和穆筝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院子里很安静，穆筝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穆朵以为堂哥说得旧同学还没有到，也准备先回自己的房间放下东西再去找类。 可她刚进房间，还没有来得及开灯，就听到类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见到他了吗？”虽然一下就辨认出了那是类的声音，但穆朵还是不自觉地被吓了一跳。当她慌忙地在墙上摸索着电灯开关的时候，类已经悄悄地到了她的身后。 他一只手环抱住了穆朵的腰，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按开了电灯开关。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他才缓缓把穆朵松开，同时也期待着她的回答。他希望从穆朵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穆朵都不知道他说的人是谁，当然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当类把千禹也来到这里的事告诉穆朵之后，穆朵比类还要吃惊。关于千禹的到来，穆朵也和类有着一样的想法，他绝对不是只作为堂哥的旧同学偶然到这里来到，一定还另有目的。 只不过现在金曼给穆朵的那本申家的山海集录相当于已经不存在了，所以他们暂时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有担心的功夫，还不如在北京好好玩几天。 事情谈完了，穆朵见类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拉起他往门外推。类一脸的不情愿，要求穆朵：“我今晚得留下来，万一那个冲咖啡的半夜又来偷东西怎么办？” 穆朵也知道自己根本拒绝不了他，但还是试图把他推出去，两个人呢推搡之间，听到了敲门的声音。这个时间了还来敲门，也只能是千禹了。他肯定是看到穆朵房间的灯亮了，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穆朵只好给他开了门，无论怎么样大家相识一场。就算出了之前千禹偷拿山海集录的事，他从书局离开的时候大家也都把话说开了，也没什么不能见面的。 可当千禹真的出现在穆朵的面前，大家还是免不了觉得尴尬。且不说他们之间痴缠了几世的那些感情纠葛，就单说这一世，他们也曾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可是现在居然会变得这么陌生。 打过了招呼，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千禹就离开了。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想到类也在场，还是真的和穆朵已经陌生到只剩下打招呼了。 第二天一早，穆朵起床就没有见到千禹了，听说是出去观光了。类听了之后，说他多半是在躲着自己和穆朵，但穆朵倒没有很在意。直到傍晚，千禹才回到书局。 他果然是带着目的来的，只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冲着穆朵和类来的。他真正的目的，是这里的两手书局。穆朵看到他一个人在书局里偷偷地翻找着什么，大概是以为这里也会有山海集录吧！ 他的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正准备悄悄离开回房间的时候，穆朵再三犹豫，还是叫住了他，“千禹！”穆朵本来是躲在暗处的，她一开口千禹也怔了一下。 但随即他就回过头微笑着看向穆朵，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现在书局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穆朵反复思量着才开了口：“千禹，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你堂哥穆简是我的同学，我只是顺路来看看他。”千禹依旧是镇定自若的表情，看来他还不打算告诉穆朵真相。 穆朵当然知道他说得并不是真话，只好穷追不舍的继续问道：“我知道你在骗我，如果你真的不想说，我就让我哥来问你。”和类在一起久了，穆朵也学会了他唬人的那一套，看来她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根本不准备放弃。 千禹也怕会节外生枝，一时又想不到什么理由可以搪塞，只能随口对穆朵说了出来。当然他说得并不是全部的事实，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他告诉穆朵，自己很小的时候也听父亲提起过关于羽士和异兽的事，只不过后来父亲还是把山海集录交给了哥哥千风，让他成为了千家羽士的传人。 但千禹一直都不甘心，所以当初在杭州遇到了穆朵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都跟异兽和山海集录有关系，才决定跟着他们一起回上海，在书局落脚。 穆朵不愿意相信这就是全部的真相，甚至根本就不是真相，但千禹也只肯说出这么多，还坚持自己说得都是真的。穆朵突然觉得鼻子一阵泛酸，原来从杭州开始，千禹就已经在利用他们了。他们一起在书局里的那些日子，都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千禹当然不会把实情告诉穆朵，说自己是受到了申家和穆家长辈的嘱托，保护他们手里的山海集录。其实早在赢玉亮明身份之前，徐福的灵魂就早已出现在这里了，而且千禹还曾经见过他。 那是大约一百年前，正逢多事之秋，也是在这座宅子里，千禹第一次见到了徐福的灵魂。他知道了四本山海集录里藏着的秘密，也知道了关于徐福复活的狼子野心。 身为羽士，千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徐福。可就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千禹不慎被徐福强行灌下了长身不老的仙药。原来徐福手中一直都还保存着那仙药，只是他自己不想用罢了。 千禹就这样成了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他将山海集录传给了后人，就离开了千家。多年以来都在暗中保护这各个羽士家族的山海集录以及他们的后人。 当年四姓羽士的家族还都互相有着联络，他们每一代的羽士传人都认识彼此。穆朵太爷爷的那一代，千禹就是其中之一。严格意义上来说，千禹并不是千风的弟弟，而是他的太爷爷才对。 直到前几年，他在伦敦又遇上了自己的后人千禹。真正的千禹与家人的联络甚少，以至于在伦敦发生了意外都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千禹本来就是他的后人，长相也十分相似。于是，他便借用了真正的千禹的身份，回到了国内。 ------------ 第七十七章 救命之恩 千禹回到国内之后，就一直隐瞒着千风，还找机会住到了两手书局。他知道申家已经没有羽士的传人了，申家的山海集录也到了穆朵的手里。所以他只想保护好穆朵而已，这些他又怎么可能告诉穆朵。 穆朵也终于放弃了追问，反正再过几天她和类就会离开这里了，千禹的何去何从，都和她没有关系了。看来穆朵是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的，叔叔穆文轩早就被她抛诸脑后了。 但她忘记的事，总有人会提醒她想起来。晾了穆朵和类几天之后，穆文轩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从一开始在他那里就没有什么叔侄情深，他只是为了穆朵手里的山海集录而已。 从古至今，兄弟手足之间上演争夺家产大战本就比比皆是。而对于穆家的人来说，那本山海集录就是他们最大的家产。 穆文轩虽然不是穆家羽士的传人，但他一直都知道有山海集录的存在。很小的时候，父亲便带着哥哥穆文堂一个人离开了北京，只留下他和母亲两个人。虽然从小衣食无忧，但他却从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 母亲因为父亲的离开，整天郁郁寡欢，根本不关心穆文轩的成长。后来穆文轩偶然从母亲嘴里得知了关于自己家族的秘密，知道了山海集录的存在，他便开始记恨父亲。 他恨父亲为了所谓的异兽便抛弃了自己和母亲，更恨他选中的人是哥哥穆文堂而不是自己。所以他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得到山海集录，他想证明自己并不比哥哥差。 在父亲还在世的时候，穆文轩联系过父亲，说自己也想成为羽士的传人，但都被父亲拒绝了。直到后来父亲去世了，还将山海集录交给了穆文堂，穆文轩才打算放弃。 但是现在，穆文堂也发生意外不在人世了，他心里对山海集录的渴望便又被点燃了。他始终不甘心山海集录落到穆朵的手里，这一次终于按捺不住，把穆朵叫到了北京。 穆文轩毕竟是穆朵的长辈，在她面前倒是有够开门见山的。这是一场叔侄二人之间单独的谈话，穆文轩直白地问穆朵山海集录是否在她的手里。穆朵从没想过在这个家里，除了穆筝，叔叔也会知道关于异兽的事。 穆朵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她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为难过，在一个久未谋面的长辈面前，穆朵不知道该如何揭露自己的秘密。 不止是关于山海集录的，她的男朋友本身就是个异兽，这该如何对叔叔说明呢？穆朵干脆直接否认了穆文轩的问题，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当然瞒不过老奸巨猾的穆文轩。 穆文轩步步紧逼，穆朵几乎束手无策的时候，类还是出现了。穆朵和穆文轩聊天的地方就在四合院的书局，类想出现在这里是很简单的事。他替穆朵解围的方式，就是直接把穆朵带离了那个“狩猎场”。 穆朵回到房间还在烦恼叔叔会不会起疑心，她更多的是怕叔叔会发现类的身份。其它的倒还好，只不过如果类的身份被揭穿了，这可就真的不是小事了。 但如果穆文轩只是为了山海集录才把穆朵叫到了北京，这事也还好办。现在穆朵是何等人，她可是拥有神力的羽士。她手中的山海集录里有那么多任凭差遣的异兽，连男朋友都是修为强大的异兽，她怎么可能会怕穆文轩那样的人类。 穆朵只要带着山海集录离开北京，也就不会再和穆文轩扯上什么关系了。可直觉告诉穆朵，这件事根本没有这么简单，所以现在她还不能轻易离开。 而穆朵选择留在北京的结果就是，她发现了四合院里也有异兽。而且这个异兽还不是别人，正是她堂哥穆简的女朋友，管韵怡。 穆朵不知道这里除了她还有没有人发现这件事，按道理来说，类，千禹还有穆筝都应该早已看出来，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说呢？ 这是穆朵第一次见到穆简的女朋友，虽然能看出她是异兽，但她不现身，穆朵也无法判断她的具体身份。只不过听说穆简已经和她交往一段时间了，期间都没有出现问题，看来她也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穆朵本来已经决定对这事放下不管了，可没想到对方却主动找上了自己。管韵怡大概是看出了穆朵和类的身份，想着与其被揭穿身份，倒不如自己先认了。 她说自己是异兽白鹿，因报恩而来到人间，而穆简就是她想要报恩的那个人。大概十五年前，穆筝出生之前，穆简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住在这四合院里。 在穆朵的爷爷带着穆文堂离开这里之前，除了被收服在穆家的山海集录里的那些异兽，这宅子里还聚集着许多的异兽，白鹿便是他们离开时被遗漏在这里的异兽其中之一。 本来这些异兽留在这里，一直都是悄无声息，相安无事的。但那一年，穆筝即将出生，穆文轩找人里里外外将四合院和书局都打扫了一遍，也就是这次大扫除，让那些异兽的踪迹都显露了出来。 一时间，异兽们都四下逃窜，各自奔命去了。只有那白鹿来不及逃走，被困在了书局里，眼看着她就要被人发现，这时穆简出现了。他如同仙人一般降临在白鹿的面前，成为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竟然拖着一头个头并不小的白鹿躲进了书架后面的一个大柜子里。他们不敢出声，屏住了呼吸，听着脚步声慢慢走近，又慢慢走远了。 之后的几天，穆简每天都躲避着家人偷偷给白鹿送去吃食。直到几天之后，穆筝出生了，家人们更加忙碌了，再也没有人注意书局里发生的事，白鹿才得以逃走。 白鹿终于安全的离开了书局，她心中自然对穆简感恩戴德。可对于穆简这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他并不知道什么异兽，只以为自己救下的是一头白色巨鹿而已，也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把这件事淡忘了。 ------------ 第七十八章 只是为了报恩吗 就算穆简已经彻底不记得白鹿了，白鹿却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利用几年的时间，慢慢适应了人间的生活，又化成人形回到了穆简的身边。 这一次，没有人再看得出她是异兽，她想尽自己所能的，陪在穆简的身边，见证他人生每一个阶段的喜怒哀乐。可事情的发展，却渐渐偏离了她预设的轨迹。 白鹿以管韵怡的身份回到穆简的身边时，他已经是个中学生了，管韵怡成为了他的同班同学。再然后，他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渐渐地穆简爱上了管韵怡。 管韵怡身为异兽，并不知道爱情为何，可她知道自己想陪在穆简的身边。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决定，便改变了两个人的一生。 其实，穆筝早就知道哥哥的女朋友是个异兽了，可是哥哥喜欢，对方又没有做出过伤害哥哥的事情，她也就一直没有将事情挑明。 至于类和千禹为什么看了出来却都没有说，大概都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吧！现在唯有穆简还蒙在鼓里，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穆朵也觉得还没有告诉穆简的必要。 但事情往往总是会欲盖弥彰，也许是因为穆朵他们的出现，穆简还是发现了管韵怡最近每次到四合院的时候，都显得局促和不自然。 一只异兽在羽士和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异兽面前，怎么可能置若罔闻。穆简那么爱管韵怡，即使在她身上发生的细微差别，穆简都能轻易地发现。而且他也察觉到了，身边的很多人似乎都知道这个秘密。 而他想知道真相，最好的人选就是妹妹穆筝。穆筝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哥哥三两句话，她就一股脑儿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不只是管韵怡的身份，还有关于异兽的一切。 还好穆朵当初没有把山海集录还有收服异兽这些事都告诉穆筝，否则现在真的会人尽皆知了。而穆简知道了异兽的事，并没有表现的很惊讶，怎么说他也是出身于羽士家族，对这些事还是略知一二的。 可毕竟管韵怡是自己的女朋友，这关系到他们之间的未来，穆简还是决定把这一切问个清楚明白。他把谈话的地点选在了自己的公寓，四合院和书局都人多眼杂，有些事还是不太方便的。 管韵怡到公寓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她来的时候没有打伞，一头长发被雨水打湿了，有几缕都贴在了脸上。 她还并不知道穆简也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而此刻的穆简也是若无其事地把管韵怡迎进了屋里，还温柔地帮她拨开脸颊的碎发。就算已经知道了她异兽的身份，穆简还是不忍心对她说一句重话，他相信她是有苦衷的。 但当穆简开口问管韵怡，她为什么要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穆简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既然秘密已经被发现了，管韵怡就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她甚至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十五年前你救了我，我想留在你身边陪着你！”穆简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说得是什么意思。 于是，管韵怡便将穆简曾在数据里救过自己的事和盘托出。可是穆简却理解成了，管韵怡只是想要报恩才和他在一起的。 “管韵怡，无论你是人类还是异兽，我都不在乎！可是你和我在一起真的只是为了报恩吗？”此时的穆简已经有了怒意，他难以接受自己相识了十几年，又相爱多年的女朋友只是为了报恩才和自己在一起的，这比女朋友是异兽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可是，穆简还是在管韵怡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管韵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穆简一个这样的答案，或许她只想借此让穆简接受事实，回归到正确的轨道上生活。 此时穆简已经不想再和管韵怡争辩下去，心中的怒气让他失去了判断的理智。他甚至都没有仔细想想管韵怡话中的隐含的深意，一门心思觉得她并没有爱过自己。 想到这里，穆简夺门而出，直接跑到楼下开着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让管韵怡不及追赶。当然，他也没有给管韵怡追赶的机会，此时外面本是蒙蒙的细雨，霎时间已经狂风大作起来。 在如此雷雨交加的夜晚，穆简本就带着怒意无法冷静，再加上暴雨之中视线不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车开到了哪里。车子在一条乡野小路上超速行驶着，穆简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接着便是轮胎硌过了什么东西。 穆简知道自己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抬脚踩住了刹车。因为车速太快，他在百米开外才将车停了下来。他冒着大雨跑回刚刚撞到了东西的地方，可是却什么都没发现。只有地上有一滩血迹，也几乎被雨水冲洗地快消失了。 穆简知道，以自己的经验根本不可能感觉错，他刚刚一定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而且，还有那一滩的血迹为证。这时雨势并没有减小的趋势，穆简的身上都已经湿透了，他只好先跑回车上。 穆简坐在驾驶座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撞到的是什么东西，他安慰自己刚刚撞到的不一定是人，也可能只是一只从山林中窜出的动物而已。 但是刚刚那一下，可不只是稍微的碰撞而已，穆简感觉到了巨大的冲击力，加上稍后那一下重重的碾压。不管对方是什么生物，都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是如果对已经死了，又是怎么消失在着倾盆的大雨之中的。从穆简撞到它到把车停下来，不过百米的距离，它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消失了。就算有其他人救了它，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正当穆简坐在车里疑惑着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车后座上的黑影，紧接着便感觉到一阵眩晕。在茫茫大雨之中，不知名的山野小路上，穆简终于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 第七十九章 失踪 当穆简再醒来的时候，他看到身边的景物，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身处在平时生活的城市之中。此刻天已经大亮了，他并不是在自己的车里醒过来的，而是在一片山林之中。 看样子这里是昨晚穆简停车的那条山野小路附近的树林，却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样子。天放晴了，他才看清身边的山涧溪流，草木成荫，这里早已远离了都市的喧嚣。 穆简见四下无人，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掸去身上沾染的泥土。他这才想起昨夜晕过去之前在车后座看到的那个黑影，看来这一切都跟那个黑影脱不了干系。 他在附近查看一下，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迹，但也没有找到离开的路。穆简明显有些急躁了起来，发现手机也不在身上了，他只好摸索着去找出口。 而在穆家的四合院，穆朵才刚刚起床，管韵怡便来找她了。虽说是出来散心的，但毕竟和长辈住在一起，穆朵也不好意思起得太晚。但没想到，管韵怡居然起得比她还早。 也可以说，管韵怡根本就是一夜未睡，天一亮就赶紧来找穆朵了。她又不敢明目张胆地，也怕让其他人都知道，穆简昨夜一夜未归，又联系不上。 暴雨下了一整夜，将城里的空气也冲刷的干净了。本来是个美好的早晨，却被管韵怡的到来都打破了。在那样下着暴雨的夜晚，穆简又带着怒气开车离开一夜未归，让穆朵也不禁担心起来。 虽然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家一起出去寻找，但此时此刻，穆朵也只能把这事告诉类和千禹。至于其他人，还是暂时不必知道了。而且现在穆简的“失踪”还不满二十四小时，也没办法报警。 他们只能沿着现有的线索，尽量地找找看。穆简昨晚是开着车离开小区的，他们一路打听查看着监控，发现穆简的车是开到城郊才失去了踪迹。 车子行驶的方向，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山林了。虽然周边也有一些可以让游客进入的景点，但再往深处去，都是一些还没有开发的地方了，穆简很有可能就是在那里迷了路。 他们沿着唯一一条进山的路寻找，果然在山边的一条小路上找到了穆简的车。类刚把车在路边，管韵怡就急忙地跳下车跑到穆简的车前。 可是，车上却没有人，这会儿车上当然没有人，穆简正在树林里迷着路呢！这时穆朵他们也赶了过去，看到车子驾驶位和后座的门都敞开着，手机就扔在驾驶座上。 看来穆简的确是被人带下车的，而且还走的很匆忙。可是车门附近他们却并没有发现挣扎的痕迹，说明穆简在被带下车之前很可能已经失去了意识。一想到这一点，管韵怡更是担心不已，决定进入树林寻找穆简。 其实穆朵对此倒并不担心，管韵怡本就是异兽，这片树林虽然平常人进入之后容易迷路，可本身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进入树林寻找穆简势在必行，但更重要的是得弄清楚是什么人将穆简带进树林的。 “可能是异兽！” “是异兽吧！”类和千禹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在穆朵的印象里，这可是两个人相识以来最有默契的一次了。虽然这份默契不止他们两个有，穆朵和管韵怡也想到了。 穆朵一直就在怀疑把穆简带进树林的并不是人类，而是异兽。如果是人类的话，他多半只是为了钱财，打劫之后也没必要再把穆简带进森林。而且这里荒山野岭的，连穆简都是以为在暴雨中偶然开车闯入的，怎么可能还会有其他人。 如果带走穆简的真的是异兽，对于穆朵他们来说，可能要比人类更容易解决。但在一切都没有确定之前，他们还是决定，由千禹和管韵怡进入树林去找穆简，穆朵和类则留下来等消息。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必须在入夜之前找到穆简，否则入夜之后他会更加地危险。所以，一进入树林，千禹和管韵怡就决定分开寻找，这样可以加快寻找的速度。 两个人刚刚分开不久，千禹就已经发现了一只异兽的踪迹，很有可能就是这只异兽将穆简带进了树林。可现在只发现了异兽，却没看到穆简，说明他们进来之后就已经分开了。 千禹开始跟踪那只异兽，现在也只能先把找到穆简的希望寄托到管韵怡的身上了。管韵怡身为白鹿，本来就比较擅长追踪，她要找的又是所爱之人，更会不遗余力。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已经在树林里找了一天的路的穆简又饿又冷。虽然已经是夏天了，但树林里的夜晚还是很阴冷，而且之前穆简又淋了一整夜的雨，被拖进树林的时候还受了伤。 穆简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在这样陌生湿冷的环境下，穆简几乎快要失去生存下去的欲望了。他的周围只有一片黑暗与寂静，不停地走着，迎接他的只是另一片的黑暗与寂静。 就在他已经绝望地时候，好像看到不远处星星点点的光亮。穆简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或者是看到海市蜃楼了，但走近了才发现，那就是真实的光亮。 是管韵怡举着电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看到的不止是电筒的光亮，管韵怡的出现带给他的更是巨大的光明。看着管韵怡焦急的模样，他也在想之前自己是不是误会了管韵怡。 穆简体力不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晕倒在了管韵怡的面前。管韵怡刚要去扶起他，之前把穆简带进树林的那个黑影便又出现了，他已经躲过了千禹的追踪，将他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而此刻，管韵怡只有一个信念，她要将穆简安全地带出树林。她化为白鹿，将穆简驮到了自己的背上，疾驰而去。 当初，穆简无意间救她于危难之中。虽然穆简不喜欢她提到报恩的事，但如今，真的是她该报恩的时候了。这一次，换管韵怡来守护穆简。 ------------ 第八十章 守护你 白露为了躲避那个黑影的视线，驮着穆简跑了很长一段路。而且千禹也在追踪着那个黑影，四个人再一次在树林深处相遇了，千禹这才发现原来那黑影竟然是一只魑魅。 没错，就是魑魅魍魉中的那个“魑魅”，在山海经中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神魑”。山海经中写道：“刚山，是多神魑，其状人面兽身，一足一手，其音如钦。” 在山海经里，魑魅被当做是山泽的神明来信奉了，可是他们眼前的只是一团巨大的黑影，是隐匿于山林之中的鬼怪。其实山海经中对魑魅的集录也不完全是臆想，他的确就如山海经中所说，是“一足一手”。 这样残缺的身体，带给他们的除了不便，还有对这世界的不满。魑魅每天隐藏在山林附近的路旁，等待着独行迷失的人类。他们用尽各种诡计解数将独行的人们带到树林之中，让他们再也走不出去。 魑魅会等着被他们带到树林中的人迷路，饥饿，直至死去。接着魑魅会占据他们的身体，生出自己的手脚，拥有一副属于自己的完整的躯体。 可是这一次，“绑架”了穆简的魑魅没有想到，他的身边会有这么的异兽和羽士在保护着他，管韵怡甚至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守护着他的。 魑魅虽然曾经被奉为神明，但归根结底只是异兽而已。天底下没有不害怕羽士的异兽，千禹虽然没有跟穆朵他们显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他也是切切实实活了上百年的羽士。 管韵怡一心在护着穆简，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一番缠斗之后，千禹才终于将魑魅制服。可是现在他手中并没有山海集录，即使收服了异兽，对方也无处可去。 千禹也只好先把被他制服的魑魅带出了树林，交给穆朵。虽然类对此有些不可置信，居然会有人把自己收服的异兽拱手让人，但看到魑魅确实被穆朵收服到了穆家的山海记录中也就放心了。 等穆简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白色之中，不知是睡了太久没见到阳光，还是这白色太刺眼，穆简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在指缝间看到了管韵怡坐在面前，才知道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醒过来的。 从他在树林里见到管韵怡之后昏倒，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他们把他带出树林的时候，穆简一直都在昏迷之中，淋雨和伤口感染引起了高烧，大家便把他送到了医院。 管韵怡见他已经行过来了，医生检查之后也说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便要离开。其实穆简在昏迷之前，就已经消除了心中对管韵怡的疑惑，他知道管韵怡并不是为了报恩才和自己在一起的。所以此时此刻，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她离开的。 这时穆朵和类也来了医院，本来类是不想来的，可是穆朵非要拉着他来探病，他又不敢不从。在病房门口，穆朵刚准备敲门管韵怡就把门拉开了要走，她来不及反应，便由着管韵怡跑出了门口。 穆简见状，和他们匆匆打了个招呼也追了出去。穆朵和类也只好留在病房里等他们，穆朵刚坐下来就开始抱怨：“类，你说他们两个明明是相爱的，为什么非要这样啊！” “人类和异兽在一起，本来就是很艰难的事情，而且大多数都没有善终，这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类本来只是随口回答着穆朵的问题，并没有多想什么。 但是这样的回答在穆朵听来，可是蕴含深意的。如果说人类和异兽在一起是艰难的事情，那她自己和类不也是这样的情况吗？类说得也确实没错，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见得还不少吗？ 类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中听的话，立刻改了口：“不过你放心，我又不是那些普通的异兽，我们不会那样的！” 穆朵没有回答他，再不普通终究也还是异兽，最后的结果恐怕也是殊途同归。两个人分道扬镳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因此付出了性命的她也不是没有见过。 类知道，再解释下去穆朵还是会胡思乱想，干脆不再说了，至少现在他们还是在一起的。他故意拿起另一张病床上的枕头，轻轻向穆朵丢了过去，准备逗逗她。 谁知道穆朵这会儿似乎也想通了，与其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不过把眼前的日子过好。见类既然想和自己玩闹，穆朵也随手扯过被子朝类丢了过去。 类被蒙在被子里，突然一动不动，穆朵也慌了神。又过了几秒，被子也扁了下去，应该是类变回了猫形。穆朵感觉到事情不妙，赶紧跑过去掀开被子，类果然变回了猫形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穆朵不明情况，扑到小猫的身上，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类，你怎么了？类！易缠绵，易缠绵！”穆朵摇晃着他，可小猫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几乎都没有了气息。穆朵这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吓得哭了起来。 穆朵没了主意，唯一能想到的居然是去叫医生。但这里有不是宠物医院，类现在的状态叫医生有用吗？她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抓住了，一只属于人的手。原来刚刚都是类在逗她，此时穆朵已经趴在类的怀里了。 穆朵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已经是几千岁的人了，居然还会开这种玩笑。她推开类的怀抱，不再理他，只是默默整理好刚刚被他们弄乱的病床，毕竟这里是穆简的病房。 病房整理好的时候，穆简也把管韵怡带回来了。准确地说，是管韵怡自己回来的，她一脸慌张的神情，穆简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只是没有管韵怡那么慌张罢了。 管韵怡一进病房就把穆朵拉到了一边，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和穆朵谈。穆朵看她的脸色那么难看，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而且这事情似乎也跟她和穆简的事没有什么关系，而是牵扯到其他人的。 ------------ 第八十一章 姐姐怀孕了 “穆朵，你没有感觉到这个医院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管韵怡没头没脑地问了穆朵这么一句，可穆朵被她这么一问，倒是确实感到一些异样，可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虽然管韵怡是单独和穆朵说得这些话，但毕竟还是在病房里，类和穆简都听到了。类在一边看着穆朵和管韵怡的疑惑，一脸无奈地说了一句：“是异兽吧！” 类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一语惊醒梦中人，穆朵感觉到的那些异样确实是因为这里有异兽，但并不是活着的异兽，而是异兽的灵魂。 就在类刚说完不久，他们就在穆简的病房中看到了一只异兽的灵魂。穆朵看到它的时候又惊又喜，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美丽的异兽。那看上去是一匹雪白的骏马，周身还闪着微光，而且它的额头上还长着一只角。 这完全就是西方童话中独角兽的样子，但穆朵很清楚，它并不是西方童话里的独角兽，而是来自山海经中的异兽，那是一种叫做“駮”的异兽。 穆朵想起山海经中的确描写过这么一种和眼前的“独角兽”有些相似的异兽，“中曲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駮，是食虎豹，可以御兵。” 只是，穆朵没有想到山海经中这个叫做“駮”的异兽，居然会是一种这么美丽的生物。只可惜，它们现在都只是灵魂而已了，只有羽士和同类异兽才看得见。不然它们的美丽被世人所见，一定都会惊叹的。 穆朵刚要上前去询问那只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它却突然消失在了窗口。要不是类拦着，穆朵追随着它的脚步，差一点就从窗口摔了出去。 类一面担心地把她从窗口拉了回来，还带着几分薄怒，说她总是做些不让人省心的事。既然已经知道了医院里有异兽的灵魂，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不过穆简已经好得差不多，准备出院了。没有了探病这个理由，穆朵总不能有事没事就往医院里跑吧！看来等穆简出院之后，穆朵还得找个合理的理由再来医院。 但还没等到穆简离开医院，穆朵就已经在这里发现了越来越多的駮的灵魂。保守估计，穆朵直接就已经看到了不下十只。而且穆朵可以确定，自己看到的绝对不是同一只。它们就跟马一样，虽然都是同类，但仔细看得话还是会有差别的 有的尾巴的毛颜色更深一些，有的鬃毛更长一些，有的眼神有些忧郁，还有的额头上的角花纹和其它的都不一样。总之，穆朵能分辨出它们，知道这家医院里有许多駮的灵魂。 他们回去之后，穆简和管韵怡的关系似乎有了一点缓和，但这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用什么理由才能再回到那家医院里去，还能自然地不被人怀疑。 穆朵想来想去，也只有一条路了。医院里不是医生就是患者，做医生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也只能假装是患者了。而且，这个假扮患者的人还必须是穆朵，类身为异兽，一做检查就会露馅儿的。 本来就不会骗人演戏，现在还要她假装生病，对穆朵来说可是难上加难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假装哪里不舒服才好，明明很健康，怎么可能装出病怏怏的样子呢？ 就在穆朵一筹莫展的时候，管韵怡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她就当着类的面，直接对穆朵说道：“干脆你就去妇科检查一下，就说怀疑自己怀孕了，等检查结果的这个时间可以在医院里查关于駮的事情。” 听完管韵怡的这番话，穆朵的脸瞬间就红到了耳根，不好意思去看类是什么表情。可是没想到类居然会对此表示赞同，因为除此之外他们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了。 这番话本来也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穆朵想着明天一早偷偷的去医院，神不知鬼不觉的也就算了。可是好巧不巧的，却被从门口路过的穆筝听到了，而且她听到的还不是全部，只是把穆朵“怀孕”的事情听去了。 晚饭的时候，全家人都在，穆朵因为想着医院里駮的事情而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婶婶便关心了她几句。可谁知道这时候一旁的穆筝居然说道：“妈，我姐怀孕了吃不下。” 穆朵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被嘴里含着的一口菜呛到，身边的类也是尴尬的不行。他们没想到下午的讨论居然被穆筝听到了，而且还听三不听四，乱传话。类尴尬的同时也在感叹，现在人类的小孩子还真的是早熟，居然懂得这么多。 “小筝，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怀孕呢！”穆朵极力辩解着，还不忘看看饭桌对面的叔叔婶婶。穆文轩倒是没什么反应，婶婶却正一脸慈祥地微笑着看向她。 “我没胡说，下午我都听到了，你还让小易哥哥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呢！”穆朵还想继续解释一下的时候，穆筝又为她补上了一刀。 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他们怎么解释，婶婶都不会相信了。更尴尬的是，就连千禹都以为穆朵已经怀孕了。类也怕再说下去，就不得不牵扯到了医院里有异兽的事，干脆直接承认了。 他一把揽过穆朵的肩膀，笑着对你穆文轩和婶婶说道：“没错，小朵是怀孕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不得不承认，类这家伙还真的会演戏。 看着连管韵怡都对自己使着眼色，穆朵也只好配合类演戏了。反正检查回来，只要说是搞错了就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谁能想到他们承认了之后，婶婶居然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说道：“小朵，你虽然已经大四了，但毕竟还没有毕业。怀孕也不是小事，还是应该好好打算一下将来。” 婶婶的话令穆朵更加不知所措了，她虽然没有真的怀孕，但婶婶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和类的将来会是怎样的，异兽虽然也有身份证，但他们会结婚吗？即使结了婚，总有一天穆朵会年华老去，走到生命的尽头。可是类却会一直是年轻的模样，在她离开之后又会成为孤身一人。 ------------ 第八十二章 漏网之鱼 夜里，穆朵孤枕难眠，又不敢叫类来陪自己。自从婶婶知道穆朵“怀孕”了，就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他们。穆朵只好给类发信息，刚打好的字又被她删掉，反复几次，她只发送了一句：“类，我们会结婚吗？” 信息发送出去有一会儿了，穆朵一直盯着手机，却并没有收到回复。可能类也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许这个问题戳到了类的痛处。在他人生的漫长岁月中，他一定也曾经历过许多的深爱和别离。 穆朵正思量着如何消除她这条消息带给类的烦恼，突然听到了房顶有动静。这里是四合院，房顶经常有一些野猫，有这样的动静也不足为奇。但很快那动静就消失了，换成了一阵急促但很轻的敲门声。 穆朵跑到门口将锁打开，又把门嵌开一条缝，才发现敲门的居然是类。不用问，刚刚在屋顶弄出动静的也一定是他了。他本来是想变成猫，偷偷从屋顶溜进穆朵的房间。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里虽然是旧式建筑，却都已经不知翻新装修过多少次了，想从屋顶溜进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变回了人形来敲门。 还好这个时间，大家就算没有睡着也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人发现类。等类进了房间，穆朵确认门已经锁好了，才敢开口说话：“你怎么直接就过来了，不怕被婶婶发现吗？” “怕什么，你又不是真的怀孕了。”类说着一把将穆朵公主抱了起来，把脸靠近她的胸口，“还是你想弄假成真！” 类边说边走到床的附近，把穆朵放了下来。穆朵知道，他是在想着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只是穆朵现在可没心情想别的。她一门心思的在担心着第二天的检查，虽然一切都是假的，可她还是会紧张。 虽然知道自己去医院的真实目的只是为了查清楚駮的事情，可是一想到要假装怀孕，穆朵还是心跳加速。她甚至一开始都没有心情去管异兽的事了，只想着该怎么应付医生的询问，还有不能让穆筝知道这个假的。 没错，第二天一早陪着穆朵到医院检查的不止有类，就连穆筝也跟着去了。早上出发的时候，她非要跟着，穆朵也没法拒绝，只能让她先跟着了，想着到了医院再找机会把她支走。 还好医院检查的人很多，结果要等很久才能出来。这倒给了穆朵机会，她借口自己不舒服，让类陪着她出去透透气，便把穆筝一个人留下来等着结果，还嘱咐她千万不要乱跑。 穆筝再聪明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哪里能想到这一切都是个骗局，竟然也乖乖的留了下来。甩掉了穆筝这个小尾巴，穆朵和类就可以安心的查駮的事情了。 他们打听到，这家医院是建在战争时期的一家兵工厂的旧址上的，在建国前的战乱时期，武器就代表了一切。于是有着“御兵”能力的駮，便大量的聚集到了这里。 当时，聚集在这里的駮一同守护着这座兵工厂，同时也在守护着这里的人们。本来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可敌军的到来却改变了这一切。 这些駮为了守住这些的武器，守护这里的平民，选择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在那场战争中，所有的駮无一生还，它们都变成了游魂。直到这里被建成了医院，它们还是不肯离开。 这座医院的后面，有一个小山坡，穆朵和类找到了所有駮的灵魂，将它们召集到那里。穆朵询问之后才知道，它们也并不是自愿想留在这医院里做游魂野鬼的。 只不过，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个兵工厂，后来又建了医院，这些都是极易聚集怨念的地方。怨念在这个地方越积越重，渐渐地便自己形成了一个类似结界的世界。 正是因为这个结界的存在，才让这里的灵魂都被困在其中，无法离开去投胎转世。所以这里除了异兽駮的灵魂，还有许多在这家医院里去世的人类的灵魂都被困住了。 不过还好，这个结界并非人为，也很容易解开。以类的修为加上穆朵的神力，这个由怨念所积而成的结界，很快就能解除。 据那些被穆朵找到的駮的灵魂所说，这里一共应该有四十只駮，可穆朵数来数去，却只有三十九个灵魂。还有一只駮没有被找到，大概是藏到了医院的某个角落里。 穆朵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只能先利用神力，先让这三十九个灵魂去投胎。至于那最后一个灵魂，就等着下次来“复查”的时候，再仔细地找一找吧！ 结界解除之后，不止是駮的灵魂，在医院里去世的那些人类的灵魂也都终于能离开这里了。他们不是去和自己的亲人做最后的道别，就是去投胎转世了。 穆朵和类解决了这里的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才回去找穆筝。穆筝也真的是天真，就一直乖乖的留下那里等着检查结果，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不过去取检查结果的时候，穆朵还是找借口只让类一个人去了，并没有让穆筝知道真相。穆筝到现在都还以为姐姐真的怀孕了，自己就快要做小姨了。 虽然知道这样骗穆筝对她有些不太公平，可穆朵还是觉得这总比让她知道真相，惹上麻烦要好一点。检查的结果当然就在意料之中，穆朵是不可能怀孕的。 不过穆朵看得医生倒是很给力，他居然告诉类，刚开始结果有可能不太准确，如果不放心的话，下周可以再来检查一次。 这正合了穆朵的意，下周来到的时候可以顺便找找今天没有找到的那只駮的灵魂。只不过回去之后，还要继续说一个星期的谎，让穆朵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 医院这么大，也不知道那最后一个駮的灵魂到底藏到哪里去了。穆朵心里还是期待着，它真的只是没有被穆朵找到而已，而不是自己因为有什么没有放下的事躲了起来。 ------------ 第八十三章 停尸间 现在大家对穆朵怀孕的事误会更深了，除了知道真相的管韵怡，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相信穆朵是真的怀孕了。尤其是叔叔穆文堂，他更是想在穆朵生下孩子之前就拿到她手里的山海集录。 婶婶倒是很开心，她根本就不知道任何关于羽士和异兽的事，甚至都没有在乎穆朵还没有毕业就未婚先孕。她只是很喜欢孩子，留穆朵和类长期住在北京，居然还要帮他们筹备婚礼。 穆朵虽然对此很无语，但又不能直接说出真相，令婶婶伤心。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一次去医院“复查”的只有穆朵和类两个人。 这样他们办起事来也方便多了，随便做了个检查之后，穆朵和类趁着等待检查结果了功夫，开始在医院里悄悄地搜索了起来。他们今天唯一的任务，就是找到那个剩下的唯一一个駮的灵魂。 之前他们没有找到这个灵魂，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只駮在生前曾经是修炼过的，已经可以自由的幻化成人形了。所以，她的灵魂也是一个人类的样子，想要隐匿在这偌大的医院之中，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穆朵和类既要仔细的搜寻医院里的每个角落，又要躲避别人的目光，不被怀疑，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医院大楼的每一层和外面的园区穆朵几乎都已经找遍了，却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这时候，类发现这家医院竟然有两层的地下室，地下二层一直都荒废着，而地下一层则是停尸间。类提议到那里去找找看，穆朵可是从来都没去过停尸间，光是想想就很刺激。 医院的停尸间和穆朵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并不是昏暗阴森的空间，而是灯火通明的。这里因为在地下，根本分不清外面是白昼还是黑夜，所以常年都亮着灯。 也正是因为在地下的原因，这里还是能让人感到一阵阵的阴冷袭来。现在外面的季节正值盛夏，穆朵只穿了单薄的衣服，进入停尸间不久，就已经冷得开始瑟瑟发抖了。 类虽然身为异兽不会觉得冷，可他进来之前也只穿了一件衬衫而已。他脱下自己身上的衬衫披到穆朵身上，那诱人的胸肌和腹肌就在穆朵眼前一览无余了。 穆朵心里默念着，不要被那些不重要的事转移了视线。现在她的首要目的是找到那只駮的灵魂，而不是盯着自己没穿上衣的男朋友看。类似乎也看出了穆朵的小心思，还偷偷扬了扬嘴角。 但穆朵说得没错，他们现在的确是应该专心的做正经事的。这家医院的停尸间很大，四面墙上都是金属的大抽屉，里面存放的便是死去的尸体。他们不确定每一个抽屉里都装着尸体，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家医院的死者也真的太多了。 其实这个停尸间也可以算是一览无余了，駮在不在这里一目了然。穆朵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见类突然跑到其中一个抽屉的前面，快速的将它拉开了。 类的判断从来没有失手过，駮的灵魂果然就藏在了里面。她现身之后，穆朵才发现她居然有着一个人类女性的面孔，身上还穿着旧时的旗袍，精致婀娜。 她站在穆朵和类的面前，幽幽开口，她介绍自己叫做欢言，是曾经监管着这里的兵工厂的某位军官的妻子。当年，她的同类为了保护兵工厂献祭了生命，欢言虽已修成人形，但在民族大业面前，她也无法苟活。 于是，欢言和丈夫告别之后，便和她的同类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失去了妻子的军官虽痛不欲生，但为了不让欢言白白牺牲，他还是拼尽了全力守住了心中最后的信仰。 军官也牺牲了，他与欢言约定来世，可谁知却因为这里的结界，他们都无法去投胎转世。欢言和军官被困在这里许多年，他们还以为自己永生永世都要这样过下去了。直到穆朵和类的出现，他们解开了这里的结界。 欢言也知道，现在可以去投胎是最好的选择了。只不过她并不想一个人去，可是军官是无法离开这里的。即使结界已经解除，军官生前身为这里的守护者，灵魂还是会被困于此。 欢言所说的事，已经超过了穆朵所认知的范围。她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出了结界，还有其它的东西可以困住一个人的灵魂，甚至让他无法投胎。 类利用法术将军官的灵魂也召唤了出来，与其说他是被困在这里无法去投胎，不如说他是自愿留下来守护这里的。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但这里成了医院，每天都有人在这里死去。 军官无法看着这里的亡灵成为无人看管的游魂野鬼，他想留下来守护这些亡灵，送他们去投胎转世。但他一想到自己与欢言的那个来世之约，便觉得有负于她。 原来，军官的灵魂根本就没有困住，是他自己不愿意离开的。这回穆朵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了。不管他是出于怎样的深明大义，他欺骗了欢言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而令穆朵更加没有想到的事，欢言知道了真相，居然愿意原谅他。同时，欢言也请求穆朵和类，不要强行的让自己去投胎转世，她想留下来和丈夫一起守护这里。 这在穆朵那里并不是什么难事，本来她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探寻真相而已。她从来都不会强求异兽什么，活着的异兽都如此，更何况眼前的欢言只是一个灵魂。只要他们不做恶事，留下来又何妨。 既然如此，穆朵和类也准备离开这里了，毕竟这里又阴又冷，穆朵已经快被冻僵了。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了来自走廊上的脚步声，在这样空旷的地方，穆朵和类一时间无处躲藏。 欢言和军官倒是一点也不怕，毕竟他们只是灵魂，普通人类是看不见他们的。可是穆朵和类就不一样了，如果真的被人发现就尴尬了。类只好拉着穆朵躲进了之前欢言藏身的那个抽屉里，再把抽屉关好，静静地等着那个脚步声靠近。 ------------ 第八十四章 地下室的秘密 穆朵和类躲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紧紧地贴在一起，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响动。这个抽屉本来就是冷冻尸体的，比外的温度还要低许多，穆朵在类的怀里不住的打着寒颤。 他们躲在抽屉里，听到了停尸房的铁门被拉开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同进来的应该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听声音年纪应该大一些，他说出了一个编号，指挥另一个人到抽屉上去查找。 对方跟他叫“师父”，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过了一会儿，他们应该是找到了那个编号的抽屉，取走尸体离开了停尸房。穆朵听到铁门又被关起来的声音，确认他们已经离开了，才敢从冷冻抽屉里出来。 她已经冷得不行了，跟欢言和军官道别之后，连检查结果都没有去取，就让类带她回四合院了。反正那份结果她早就知道了，取不取都没什么关系。 从医院回到四合院，穆朵本以为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可看到了婶婶，穆朵才想起来因为这件事而留下的“后遗症”，婶婶真的已经开始准备她和类的婚礼了。 为了筹备婚礼的事情，穆简和管韵怡最近下班也会回到四合院。因为相处的机会多了起来，彼此心里的误会也已经解开了，他们好像也相处了更好了。 穆朵认真想了一下，反正她和类这一辈子都可能不会有真正的婚礼了。这次无论是为了哄婶婶开心也好，为了满足自己一个小心愿也好，办一场婚礼也不错。 婚礼的事都由婶婶一手操办了，穆朵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她也终于有时间和类好好在这里逛逛了。整天在四合院里面对婶婶的热情还有叔叔的监视，穆朵也快要窒息了。 那一天，穆朵只是和类在街上闲逛，可不知不觉得居然又到了她做身体检查的那家医院门口。在那里，他们碰上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在医院门口争执着。 虽然不认得他们的脸，但他们的声音穆朵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两个人就是之前她和类躲在停尸间的冷冻抽屉里时，遇到的那对男女的声音。 而且穆朵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女生，也和她之前的判断差不多。直觉告诉穆朵，他们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穆朵故意路过他们的身边，悄悄朝类使了个眼色，类也会意，放慢了脚步。这两个人争执的声音并不大，还好周围不是特别的嘈杂，穆朵和类才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中年男人是这家医院停尸房的管理员，而女生则是刚毕业来到这家医院上班的，被安排做了中年男人的助手。她发现了男人的秘密，却不愿同流合污，两个人这才发生了争执。 至于是什么秘密，他们的对话中并没有提到。而且这个时候他们似乎也发现了穆朵和类在偷听，穆朵和类怕被怀疑，也只能暂时先走开了。 这时候已经天色渐暗，那两个人都下班离开了医院，穆朵和类也达成共识，趁着夜色再次溜进停尸间一探究竟。因为他们知道，那个男人会被发现的秘密，一定是藏在停尸间里的，否则也不会被那个女生发现。 毕竟是第二次了，穆朵和类轻车熟路，当然也还是少不了欢言的帮助。在走廊上，穆朵和类两次差点被查房的医生发现，都是因为欢言的帮助才躲了过去。 欢言不是不停地晃着走廊上的灯，就是干脆直接过去拉掉医生手里拿着的记录本。再加上一阵阵的怪风和若隐若现的歌声，怎么可能有人不害怕。 都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职业的人是不怕鬼的，一个是警察，另一个就是医生了。穆朵倒是觉得这个说法并不十分准确，至少在这家医院里，她和类看到的那两个医生都被欢言吓得够呛。 穆朵也终于知道了，那些关于医院会闹鬼的传说都是从哪里来的。她和类虽然这一路惊心动魄，但总归是在被人发现之前，顺利到了地下一层的停尸间。 虽然这一次是在晚上，但跟上一次白天来的时候几乎是一样的，里面依旧亮着灯，一切都是一目了然。类并不觉得在这个一眼都能看到底的地方，会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上又出现了一个脚步声。这个时间，除了他们这么无聊又好奇的人，还有谁会来这里？可不过不管是什么人，先躲起来总是没错的。穆朵和类还像上次一样，找了个空着的冷冻抽屉，躲了进去。 这次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紧接着这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再然后便是某一个抽屉被拉动的声音和尸体被抬到推车上的磕碰声音。最后，他们终于听到了推车和脚步的声音越来越小。 看来那个人是推着某个尸体离开了停尸间。穆朵和类赶紧从冷冻抽屉里出来，每一次来这里他们都忘记要穿厚一点的衣服了。这时穆朵也顾不上寒冷，哈了两口气暖暖手就拉起类便跟了出去。 他们跟着那个男人一路到了电梯口，看着电梯继续下行着，到了地下二层。他们便从旁边的逃生楼梯步行跟了下去，到了地下二层他们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间停尸间。 只不过地下二层的这个停尸间无论是灯光装潢，还是各类设施，照比地下一层的那个都显得破旧不堪了许多，看来是荒废已久的。不过这里昏暗的感觉，倒是比楼上更像停尸间。 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这里阴森森的感觉，穆朵瑟瑟发抖，双手抱在胸前。还好有类在身边，他的怀抱还能缓解一下穆朵的寒冷和恐惧。 说来也很奇怪，刚才他们明明眼看着那个男人推着尸体进了电梯，但现在男人却不见踪影。只有一具放在防腐袋里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推车上。 ------------ 第八十五章 偷尸 穆朵一时好奇，走上前去想打开装着尸体的防腐袋看清楚，可她刚低下头，就看到了地上晃过的人影。她知道那肯定不是类，因为此刻类正站在推车的另一面，就在她的面前。 穆朵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只是悄悄抬眼看了看类。类并没有抬头，但却微微皱了下眉。穆朵知道，他也发现了那个人影，只是佯装没有看到，不想打草惊蛇。 这时，那个人影已经走到了穆朵的身后，那人自以为是的愚蠢恰巧反衬出了类的聪明。那人本想从背后攻击穆朵，却被类趁其不备直接冲过去反手按到了地上。 对方也倒是冷静，没有任何地挣扎和求饶。他大概也是在刚刚被擒住的过程中领教了类的身手，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对手。即使反抗，他也捞不到任何好处，倒不如乖乖就范。 这时候穆朵也看清了他的脸。果然就是白天在医院门口和那个女生发生争执的中年男人。不用问，上次穆朵和类躲起来时听到的声音也一定是来自他们的。 其实，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地盘，穆朵和类才是闯入者，怎么说都是穆朵和类更加理亏才对。除非真的像那个女生所说的，他在这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自知理亏，才会任凭类的处置。 只可惜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即使犯了天大的错误，也轮不到穆朵和类来执法。所以，穆朵打算把事情问清楚之后就直接报警，把他交给警察来处理。 他好像看穿了穆朵的心思一样，虽然没有反抗，但无论穆朵如何审问，他都是一言不发，对那个所谓的秘密绝口不提。穆朵见他这样，便来到他面前说道：“我们也不逼你，你不想说，我们就自己找证据。” 穆朵说完，那个男人第一次在类的手里挣扎了一下，但他哪里是类的对手。他也知道，再挣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干脆把脸别了过去。他应该也不相信穆朵会轻易地找到什么。 可是，他的秘密还真的就被穆朵找到了。原来这一层的停尸间早就已经被医院荒废，不再使用了。因为这里的抽屉上没有任何的编号，更没有记录。而且穆朵还发现，这里居然有一扇直接通向外面的门。 这里虽然是地下二层，但这所医院本来就是依山而建的，从医院的正门进来的地下室，其实是后面小山坡的底下。而那扇通往外面的门，其实穿过一条通道，就可以直接从山坡下面出去。 至于这扇门是用来做什么的，看到那个男人从底下一层的停尸间推出来的尸体，再稍作分析就知道了，他在偷运尸体。 身为医院停尸间的管理员，把尸体偷运到底下二层的废弃停尸间，再从隐秘的通道运医院。这就是他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可是，他偷这些尸体是运到哪里去了，又是准备做什么呢？ 既然他不说，穆朵也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直接报警就好了。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类给制止了，他问穆朵应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报警，毕竟他们自己也是闯入者。 而且，刚刚穆朵说的那些都只是他们的猜想而已，并没有实质的指向性证据，只要这个人死不承认，恐怕警察也拿他没有办法。那个人听到类的分析，居然暗笑了起来，这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但类接下去的话，却令他傻了眼。类冷笑着看向那个男人，又回头对穆朵说道：“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拿到他偷尸体的证据，来个人赃俱获。” 穆朵还是没有想明白，便专心地听类说下去：“你想想，他今晚会到楼上去把尸体偷运到这里，就说明今晚会有人来接尸体。” 类说得没错，这里和地下一层的停尸间不同，因为荒废已久，所以保存尸体的冷冻抽屉并没有通电，尸体是不可能在这里长时间保存的。由此推断，今晚一定是会有人来将尸体接走的。 “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可能再跟外界联系了。所以来接尸体的人，一定还会按照之前和他的约定到这里来的。”类怕穆朵还没有理解，又补上了一句。 这下，不止穆朵完全理解了类的计划，那个男人估计也理解了。心里怕得要命，也不敢再有任何地反驳，估计他这辈子都没有过比现在更加绝望的时刻了。 他见自己根本没有再逃脱的可能了，便索性放弃了挣扎。在等着接尸体的人来的时候，对穆朵和类的询问也是知无不言了。 他说自己叫段宝林，今年已经四十九岁了，他在这家医院里做停尸间的管理员也将近三十年了。他这辈子都没什么出息，本来只想相安无事的混到退休就好。 可谁知今年年初的时候，停尸间来了新人，就是白天穆朵他们见到的那个女孩儿。她是个大学生，现在能找到愿意做这一行的大学生不容易，所以院领导很重视，还准备让她提前接段宝林的班。 段宝林心里不服气，却又有理难辨。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他一同长大的朋友找上了他，对方知道他在医院的停尸房工作，便怂恿他将那些家属不愿意领走或者干脆没有家属的尸体偷出来卖掉。 一具尸体就有一万块钱，段宝林动心了，他也没问对方尸体的去向，便想到了这个利用地下二层这个废弃的停尸间偷尸体的方法。但也好景不长，最近他被自己的那个学生给发现了，今天又被穆朵和类逮到。 段宝林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个隐藏号码，只响了三声就挂断了。他告诉穆朵和类，接尸体的人来了，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他还告诉他们，来接尸体的只是个司机，他那个老朋友从来不自己露面。每次都是在接到尸体的第二天，把钱直接打到段宝林的账户上。 即便这样，类还是先打电话报了警，抓到接尸体的司机和段宝林，有了证据，还怕抓不到他们背后的人吗？ ------------ 第八十六章 婚礼筹备中 类和穆朵躲在暗处，看着警察把段宝林和那个接尸体的司机都带走了，才放心离开。只是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买这些尸体又是做什么用的。其实只要知道了和异兽没有关系，穆朵倒也不是很想知道这些。 他们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穆朵困得不行，回到房间就倒头大睡。起床之后婶婶又要开始催促他们那些筹备婚礼的事了，虽然不是真的，但做也要做得像样一些，穆朵还是挺关心的。 见穆朵兴趣盎然的样子，类也在极力配合着，能跟穆朵结婚可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虽然穆朵从来都不知道，但类也确实偷偷期待过。不过全家最开心的，应该还要数穆筝了。 为了帮忙准备婚礼的事，婶婶居然允许穆筝不用去暑假补习班了。所有人都在开心的忙碌着，除了穆文堂。他最近似乎变得急躁了起来，听婶婶说好像是因为生意上遇到了一点麻烦。 不过穆朵心里可是很清楚，叔叔一定是因为山海集录的事还一筹莫展，才变得更加急躁的。他本来找穆朵来就是为了拿到山海集录，现在东西没拿到还莫名其妙地搞了一场婚礼，不急躁才怪。 其实关于这场婚礼，最应该急躁和尴尬的不应该是穆文堂，而是千禹。他虽然是为了保护山海集录和山海集录的持有者才留下来的，但他当初对穆朵的表白可是真心的。 当时即使千风不知道自己和穆朵的前世是居南涔和栀子，也早就被她吸引了。像穆朵这样善良又充满正义感的女生，很难有人不被她吸引吧！ 类是其中之一，千禹便是另一个。也不知道当初叶远兮是吃了错了什么药，才会放弃了穆朵的。但在那之前，他对穆朵也是付出过真心的。 婶婶可不在乎那些事，她现在只是一门心思想要帮穆朵办好这场婚礼。她准备把婚礼的场地就放在四合院，地方也够大，等宴请客人的时候再去酒店。 紧接着便是让穆朵和类去试礼服，不知道大家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有其他人选了，居然让千禹来给他们做伴郎，而伴娘则是管韵怡。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引起穆简的嫉妒心，让他快点跟管韵怡和好。 这场婚礼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是顺利，四合院里被婶婶布置的张灯结彩，穆朵和类也像在经历着一场真正的婚礼，即使一切耀眼夺目即将褪去，变得暗淡，穆朵都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就在婚礼的前一晚，类的手机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警察打来的。之前他就是用这个号码报警段宝林偷尸体的事，所以警察现在又找了过来。 警察在电话里说，他们那天把段宝林和那个司机带回去之后，虽然段宝林承认了偷尸体的事情，但却始终都不肯说出背后的主使。而且，就在这几天，医院里又发现了尸体丢失的事件。 他们打电话来是想问问，类是否还知道其它的信息。而且，警察也想知道，类是怎么知道段宝林偷尸体的事情的。 类用偶然之间发现的这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但他很清楚，又有尸体被偷走并不是小事，而且很可能真的不是人类所为。所以单靠警察的力量，并不一定可以解决。 类挂断电话，看了一眼身边的穆朵，还好此时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人立即决定，他们应该再到医院去看看，即使第二天早上就是婚礼了，他们也不能放着不管。 类带着穆朵从四合院偷偷溜了出去，刚到医院附近，他们就发现周围有几辆车。虽然灭着灯，但却并没有熄火，看来是警察正在暗中监视着。 所以这一次他们再想和上次一样混进医院就没那么容易了，类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他们装成病人混进去的主意。穆朵有检查记录，现在挂了急诊进去的话，警察是不会怀疑的。 至于其它的，等混进去之后再找机会。现在首要的，就是让穆朵装做肚子痛的样子，类带她进去挂急诊。看着类抱着自己焦急的找医生的样子，穆朵不禁感叹，他还真的是个戏精啊！ 进入医院之后就顺利多了，医生给穆朵简单查看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安排她去做检查了。在医院里没有了警察的监视，他们很快就到了地下一层的停尸间。 这里和之前他们来得时候也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在段宝林被抓之后由他的那个学生接手管理了。于是，他们又下到了地下二层，类查看之后发现，通往山坡外面的门和通道，已经都被封死了。 整个地下二层都没有什么异样，看来这一次的尸体并不是从这里运出去的。当他们再回到地下一层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到了这里。 穆朵拉着类悄悄靠近停尸房的铁门，从门缝向里面张望。穆朵被眼前发生的一幕吓着了，要不是类在身边拉着，估计她早就被发现了。 停尸房里的那个人就是之前和段宝林争执的女生，她面前的推车上摆着一具尸体，而她嘴里则是念念有词，似乎是在施什么咒语。一顿操作之后，那具尸体居然在她的面前一点点地消融了，直至完全消失。 尸体消失之后只剩下一颗丹丸一样的东西，被那个女生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原来这才是尸体丢失的真正原因，这似乎也已经超出了警察能够处置的范围。为了不打草惊蛇，类只能先把穆朵带离了停尸房。 那个女生之前明明还是一副富有正义感的样子，在段宝林面前振振有词。原来也是暗中做着这些不法的勾当，甚至行径比段宝林还要恶劣。 穆朵甚至有些后悔让警察抓走段宝林了，段宝林也只是把尸体偷偷的卖掉，而这个女生居然用了不知道什么邪术，直接令那些尸体消失了，一切都死无对证。 ------------ 第八十七章 新娘不见了 穆朵回到四合院你之后，还是有些不甘心。她责怪类刚刚不让她跟着那个女生，看她到底带着那颗丹丸去了哪里。类嘴上劝着她来日方长，心里想得却是不想耽误了明天的婚礼。 类对自己活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婚礼还是很重视的，但婚礼还是没能如他所愿，顺利地进行。婚礼本来就是在四合院里举行了，容易受天气的影响，可天公偏偏不作美，居然下其了小雨。 还好雨势不是特别大，但就在大家都在等着新娘出场的时候，穆筝慌慌张张的从穆朵房间里跑出来，附在类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类听完之后扔下了满院子的人，就跟着穆筝离开了。 穆朵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样，也没有被弄乱，可穆朵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本来大家都在忙碌着，穆朵打扮好之后独自在房间里的时间也就几分钟，但当穆筝和管韵怡再回到她房间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类无法确定她是被人带走的，还是自己离开的，因为穆朵也很可能因为太紧张而“逃婚”了。类倒是希望穆朵是自己离开的，至少那样她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让管韵怡她们先去安抚外面的那些长辈和客人，找穆朵的事就留给他自己了。他先确认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信息之后，就打了穆朵的电话。电话还打得通，只是没有人接罢了。 而且类隐约听到了穆朵的来电铃声，虽然不在房间，但也一定还在附近，至少还在这个四合院里。类顺着来电铃声一路到了前面的书局，还好这会儿大家都在院子里忙着，附近没有什么人。 类推门进去，今天书局没有营业，里面安静地出奇。穆朵的手机还在响，他顺着声音在一个书架的下面找到了手机。四周环顾，却并没有看到人，看来是有人特意利用来电铃声将类也引到这里的。 “小丫头，你在这里吗？”类试探着喊了一句，又不敢声音太大，怕惊动外面院子里的人。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了穆朵的回应，可是只有几声“嗯，嗯……”的声音，看样子是有人堵着她的嘴。 类随着声音的方向找到了穆朵，她被绑在一个书架上，嘴里果然塞着布。类赶紧绑她解开，还没等类问她，穆朵就直接扑到类的怀里，哭了起来，看来真的是被吓到了。 类只能一面安慰她，一面从她还带着哭腔的语言中拼凑着事情的真相。原来穆朵是被一只异兽绑到这里来的，准确地说是一只凶兽，穷奇。 穷奇可是山海经中不止一次提到的凶兽，不管是以哪一种形象出现，它在人们眼中都只有一个形象。那就是会给人带来厄运的凶兽，而且生性凶残，行径恶劣。 因为没有任何防备，穷奇就又极为残暴，穆朵无力反抗就被穷奇给绑住了，更来不及使用神力。还好类利用手机的铃声，把她给找到了。 穆朵正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穷奇出现在了类的身后，正准备攻击类。穆朵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小心！”就直接跳过去挡在了类的前面。 类怎么可能让穆朵挡在自己的前面，穆朵害怕穷奇，他可不会害怕。他站起身来将穆朵护在自己的身后，然后瞬间就扼住了穷奇的喉咙，目光凌冽的可怕。此刻的穷奇也只是人形，被类扼住之后动弹不得。 此刻的穷奇无法呼吸，脸已经变形了，双手拽着类扼住他的那只手腕，却没有任何用处。穆朵本想替他求情，但一想到穷奇恶事做尽，刚才又把自己绑了，便也打消了念头。 眼看着穷奇就要坚持不住了，类才开口，语气也不像平时那样温和，而是极其低沉的问道：“你这厮来这里想干什么？”问完稍微松了松手，好让对方可以回答。 谁知道这时候穷奇居然一改那恶狠狠的表情，对类赔起了笑脸，谄媚道：“这不是听说您新婚，特意来恭贺的。” “有你这么恭贺的吗？”类见他已服软，本也无意要他性命，这才彻底松了手。不过听他们这对话的意思，看来二人是早就认识的。 穷奇松了口气，才敢继续说下去：“我本来只是想跟新娘子开个玩笑，谁知道新娘子胆子这么小。”他说完还冲穆朵陪着笑脸。 伸手不打笑脸人，穆朵没有受伤，也就没有和他追究。不过她还是感到奇怪，类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家伙。而且穷奇虽然是凶兽，但位阶怎么都比类这个普通的异兽要高一些，居然还对类这样恭敬，甚至还有些畏惧。 不过类现在可没有时间跟穆朵解释这些，还好没有耽误太长的时间，婚礼还来得及。这场婚礼虽然是假的，但对类来说可是真的，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穆朵现在是他的人。 就连九尾和渡城他们都从山海集录里面跳了出来，以他们朋友的身份去观礼了。可怜的婶婶还以为那些都是穆朵和类远道而来的朋友，一直在责怪自己招呼不周。 为了防止穷奇再捣乱，类把他暂时绑在了书局里面。虽然是老熟人，但那家伙在类这里可是毫无信任可言的，类也会扫清一切会影响这场婚礼的障碍。 其实如果今天不是穷奇来捣乱，穆朵真的差一点就自己逃婚了。即使是假的，她还是会觉得紧张，就像真的要嫁给类了一样。也还好是穷奇来闹了这么一下，不然破坏婚礼的人要变成穆朵自己了。 这一波三折的婚礼终于在婶婶和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之下，要开始了。除了这场婚礼的男女主角，现场的所有人都当这场婚礼是真的。穆朵和类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伴着音乐踏上了红毯。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在笑着，在鼓掌……穆朵的目光也在回应着他们，这些人中有她熟悉的朋友，也有她从未见过的长辈和叔叔婶婶的朋友。紧接着，红毯还没有走到头，穆朵便在这些人中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 第八十八章 叔叔的秘密 穆朵在婚礼上看到的这个人，虽然不应该出现在婚礼上，但却给她和类省了不少事。本来还想着等婚礼结束，闲下来的时候再去医院找她的，谁只知道她却自己送上门了。 他们不知道在医院里偷尸体的那个女生怎能会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上，所以只能不动声色地继续着婚礼。不过看她坐在宾客的位置上，应该是被穆简或者管韵怡请来的吧！ 好不容易熬到仪式结束，穆朵远远地瞥见那个女生竟然是跟着叔叔穆文轩一起离开的。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和一个中年男人，穆朵的脑袋里开始有了许多奇葩的联想。 她赶紧悄悄拉了一下类的衣袖，此刻的类正忙着和其他的客人寒暄。他大概真的把这场婚礼当成他和穆朵真正的婚礼了，乐此不彼。穆朵只能一个人追到了门口，看着那个女生上了穆文轩的车。 如果那个女生不是和穆文轩有着什么隐晦的关系，那么她和穆文轩之间也一定有一些不能让人知道的交易。最有可能的便是和医院丢尸体有关，之前段宝林也说过，尸体的买主是他儿时的朋友。 段宝林儿时的朋友，应该年纪也和他差不多吧！说不定，穆文轩就是那个买走尸体的人。段宝林现在被警察抓走了，他便找上了那个女生。而那个女生为了钱，或者别的什么目的，答应跟他同流合污了。 穆朵想到这里，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叔叔穆文轩那副丑恶的嘴脸，她现在只想快点查出真相，让穆文轩得到应有的惩罚。 好不容易送走了大部分的宾客，婶婶也陪着客人去酒店吃饭了，穆朵才有机会把刚刚自己发现的事告诉类。既然这事已经和穆文轩扯上了关系，就不能再让家里的其他人知道了，毕竟人家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所以接下来，只能靠穆朵和类自己去查了。本来他们想换好衣服之后，直接赶到医院去看看的，路过书局的时候听到“砰砰”的撞击声，才想起穷奇还被绑在里面。 类放开了穷奇，让他赶紧离开这里，别再捣乱。谁知道穷奇却不肯走，非要和他们一起去医院，他也想看看那个人类女孩是怎么徒手把一具尸体炼成一颗丹丸的。 穷奇平时虽然喜欢捣乱，但关键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毕竟这几千年的凶兽也不是白做的。但这事类自己不敢做主，他还是问了穆朵的意见。其实穆朵心里对穷奇是厌恶到了极点的，可谁让他是类的朋友呢？ 路上他们还在想，三个人要怎么混进医院去，就在医院附近看到了穆文轩的车。车子停在路边，那个女生从车上下来，独自朝医院走去。 等穆文轩的车驶离了医院的范围，穆朵趁着类没有注意，直接冲过去拦住了那个女生。对方先是一惊，但随即就恢复了镇定，眯起眼睛冲穆朵笑了笑，说道：“这不是今天的新娘子吗？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少废话，你和我叔叔是什么关系？”穆朵倒是不吃她那一套，直接开门见山，想逼她承认偷尸体的事情。 这时候，类和穷奇也追了过来，女生依旧笑着打量了他俩一番，说：“新郎新娘怎能都这么有空啊？”类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穆朵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一起等着她回答穆朵的问题。 对方见是躲不过去了，只好说出了自己和穆文轩的关系。只不过她为了隐瞒尸体的事，竟然说自己是穆文堂的小三儿。 这话穆朵当然不会相信，放着谁也不会相信。像穆文堂眼界那么高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样的人，身材不好，长相不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何况以穆朵对叔叔的了解，即使他坏事做尽，对婶婶可从来是一条心的言听计从。就算他去杀人放火，也不可能找小三儿的。 穆朵见她宁可牺牲自己的名誉都不肯说实话，只好说出了自己和类昨晚在医院停尸间看到的事。估计对方还得纳闷儿，居然有人婚礼前夜不在家里好好休息，还到医院停尸间去偷窥。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也不得不承认，穆朵他们看到的都是真的。自己的确在师父段宝林被警察抓了之后，在继续帮穆文轩偷尸体。 只不过她的手段可比段宝林高明多了，根本不需要费力把尸体运出医院，就可以帮穆文轩达到他的目的。她也知道，穆朵他们根本就没法制裁自己，否则早就报警了。 她有恃无恐，居然对穆朵将自己徒手炼尸的秘密娓娓道来。她叫程书念，是个孤儿，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而一直有一个人，在暗中资助她读书，她徒手炼尸的法术也是那个人教给她的。 会法术的人，程书念，姓程……穆朵把这些联想到一起，脑海里瞬间就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没错，就是程天机，这一切一定和程天机有关。除了他，也没有别人能做出这样的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了。 穆朵能想到的，类自然也想到了，而且他还先穆朵一步问了程书念，“一直资助你上学的那个人叫程天机，对吧？”类这一问，程书念直接愣住的。 她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不禁怀疑起他们的身份来。早就听程天机提起过，山海里所记载的异兽，很多都还在这世上生存着。还有一种身份很特别的道士，他们是四姓羽士，可以收服这些异兽。 程书念根据自己的判断，知道穆朵他们几个不是羽士就是异兽，或者是和这些有关系的人。要不然普通人也不能在看到了自己炼尸之后，还能这么镇定的询问，而且他们还知道程天机的事。 在类的一再追问之下，程书念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认识程天机的。只不过，她现在也不知道程天机在哪里，这次的事情也和程天机没有关系。她只是为了钱才利用程天机教给她的法术去帮穆文堂炼尸的。 ------------ 第八十九章 逃离地狱 穆朵本来就对程天机的去向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知道叔叔偷那些尸体到底要做什么。但这个问题，程书念也回答不了她。她只知道自己通过程天机教给她的法术所炼出的丹丸，是人类死后身体里残存的最后一丝精魂。 其实之前穆文轩让段宝林帮自己从医院偷尸体出来，也是为了得到那些残存的精魂。至于尸体运出医院之后，是什么人在帮他取精魂，程书念就不知道了。 而穆文轩得到这些精魂是要做什么，她更是一无所知。段宝林帮穆文轩偷运尸体是为了钱，程书念自然也是。她本来就是个孤儿，从小备受欺凌，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钱对于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穆文轩给了你多少钱？”其实穆朵问这个问题只是出于好奇而已，可程书念的答案却让她更加质疑叔叔的人品了。她记得段宝林明明说过，每偷出一具尸体可以拿到一万块的报仇，可是程书念的一颗丹丸却只有五千块。 穆文轩果然还是个狡诈的商人，程书念直接把炼好的丹丸交给他，帮他省去了不少事，拿到的钱却还没有段宝林多。穆朵并没有把这事告诉她，她不想再有人因为自己叔叔的狡诈而对整个世界失望。 穆朵可比穆文轩更真诚，也更慷慨，“我可以出五万块，你以后不要再帮穆文轩做这些事。当然，你也可以不接受，那就只能等着和穆文轩一起进监狱了！” 穆朵相信程书念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否则不只是进监狱，她将会和穆文轩一起下地狱。那样的恶行，会令他们万劫不复。 程书念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钱，她更不想和穆文轩一起下地狱。这几次的接触，她也知道了穆文轩的为人。但在把钱交给程书念之前，穆朵还让她帮忙做了一件事。 直到他们把全部的事情查清楚之前，程书念不可以告诉穆文轩。而且在穆文轩面前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照常的给他精魂的丹丸，只不过这些丹丸都是假的罢了。 程书念很快和他们达成了协议，有钱赚又不用做坏事，她何乐而不为呢！只不过穆文轩有着商人的敏锐，想要骗过他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这一切还要从长计议。 回去的路上，类并没有责备穆朵今天的冲动，他可能也认为穆朵今天的做法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而且看在待会儿回去穆朵还要被骂的份上，类也不忍心再给她添堵了。 不过穷奇看着穆朵的操作，倒是一脸崇拜的表情，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人类了。关于这一点，类倒是挺自豪的，还答应穷奇等这里的事都解决完了带他一起回魔都，看来他真的把自己和穆朵当成夫妻了。 果不其然，穆朵他们一回到四合院就看见一家老小都守在院子里。婶婶的脸上明显的挂着不悦的表情，就连穆筝也嘟着嘴巴。 管韵怡看到他们回来了，赶紧跑到门口，边拉着穆朵往院子里走边小声说道：“你们怎么回事？大家在酒店等了你们一下午。” 这时穆朵悄悄瞥了一眼一边的叔叔穆文轩，他并没有看穆朵，更是一脸不动声色的样子悠闲的喝了一口茶。穆朵在心里暗暗的鄙视着他，刚做完那种不可告人的勾当，现在居然可以这样若无其事。 穆朵和类来到婶婶面前，一面道歉一面赔着笑脸。也是啊，婚礼的宴席现场，新郎新娘却没有出现，放在谁身上会不生气。 “姐，我们给你打了一下午的电话都没打通。”穆筝小声嘀咕着，穆朵这才想起来看看自己的手机，居然是关机的状态。原来婚礼之前她被穷奇绑走的时候，手机被类拿到就直接关了机。 穆朵强压着怒火看着类和穷奇，还努力挤出了一个假笑，这两个人不愧是朋友，还真会惹事啊！不过事已至此，穆朵也只能继续哄着婶婶了。 虽然穆朵解释她和类只是因为太紧张了，出去散了散心而已。但别人会相信，千禹的职业敏感加上看穿了和他们在一起的穷奇异兽的身份，可根本不会相信他们这一套。 等大家都散了，千禹见类和穷奇正专心的在院子里聊着什么，他才有机会单独去问穆朵。可穆朵犹豫再三，最后也没有把叔叔买尸体的事告诉千禹，他早就在穆朵那里失去了信任。 现在穆朵觉得，只要有类和她一起，就足以能查清楚这些事了。实在不行还有穷奇，和山海集录里的异兽，她根本不需要更多的人再知道这件事，也不需要其他人牵扯进来。 虽然知道穆朵是误会了自己，可千禹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了。关于这一点，他和类的想法倒还是挺一致的，穆朵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危险。 既然从穆朵那里问不出什么，千禹也准备离开了。就在这个时候，类推门而入撞了个正着，于是尴尬的一幕发生了，穆朵当时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感到心虚，明明和千禹什么都没做，但还是怕类会吃醋。穆朵解释了几句，就把千禹送了出去。穆朵本以为类会问她什么，可谁知道类却直接拉起她就往外走。 路上，类告诉穆朵他本来在院子里和穷奇在聊天，却看到穆文轩匆匆忙忙地开车离开了四合院，甚至都没有发现院子里的类和穷奇。 类开着穆简的车带穆朵追上了穆文轩，他关了车灯远远的跟在穆文轩的后面，一路跟着他开到了郊区。穆文轩终于把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穆文轩下车进入了一栋独栋别墅中。 类也把车停了下来，在不远处看着，穆文轩进入别墅之后，别墅的灯一瞬间都亮了起来。在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就如同黑夜里突然升起的一轮明月。他们也下车走到别墅的门前，蹲在一楼的窗沿下面探听着里面的动静。 ------------ 第九十章 容器 别墅里好像并没有其他人，穆朵和类只能听到穆文轩一个人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事，停了下来，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再然后，灯也被全部熄灭了，他们又看着穆文轩驱车离开，离开的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再确认了穆文轩彻底走远，不会回来了之后，类拉着穆朵来到别墅的大门前，开始摆弄着门锁。 “你要干什么？”穆朵质疑类的行为，就算想要查明真相的心再急切，私自进别人的房子。这在人类世界里，可是违法行为。 类头都没有抬，一边继续摆弄着门锁一边说道：“看不出来吗？我得把这门打开我们才能进去啊！”他嘴里说着话，手也没有停下来。 穆朵都没来得及阻止他，类三两下就把门锁给打开了。穆朵没想到自己的男朋友居然还有这种技能，幸好他是个异兽，如果是人类的话还不知道都会做出什么过格的事情呢！ 既然门已经打开了，穆朵也只好跟着类进去别墅里面。两个人蹑手蹑脚，也不敢开灯，只能用手机的电筒照亮。这别墅和外表看起来的富丽堂皇不一样，里面都是砖墙和水泥地面，看来平时并不是用来住人的。 很快穆朵和类就发现了穆文轩藏在别墅里，不想被他们知道的那些秘密。他之前让段宝林帮他从医院里偷出来的那些尸体，正一具也不落的躺在别墅的大厅里。 穆朵用电筒照过去，发现这些尸体只不过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而已，并没有任何防腐的措施。但他们却没有腐败，甚至比被刚刚死去的时候看上去还要鲜活。 程书念不是说之前段宝林帮穆文轩偷出去的那些尸体，都是被用来炼成丹丸的吗？没有了精魂，又没经过防腐处理的尸体，怎么反而没有腐败呢？ 他们带着这些疑问，继续向别墅的里面走去。接着他们发现了一件更加令人震惊的事，这里不仅有人类的尸体，还有许多异兽的尸体，而且都是没有修炼过的兽形。 这些异兽的尸体和那些人类的尸体不一样，个个都死状惨烈，看来死前都被折磨过。穆朵不忍心再看，转身把头埋进了类的怀里，忍不住流下眼泪。 类见到这样的场景，也是难掩心中的愤怒，把拳头握得死死的。他本来只想想满足穆朵的好奇心，帮她查清楚偷尸体的事而已。可是现在已经和异兽扯上关系了，他也不能再坐以待毙。 就在他们商量着接下去该怎么做的时候，突然听到角落里传来了微弱的呼救声。他们寻着声音找过去，在客厅的一角发现了一只巨大的玻璃鱼缸，足足占了一整面墙的地方。 那浴缸中居然关着一只如海豚般大小的生物，在那个对它来说并不宽敞的空间里，艰难的游动着。那个生物看起来就像一尾巨大的锦鲤，嘴巴却是鸟喙，而且它的腹部也是隆起的。 穆朵认出，那是一只鴽魮鱼，虽然和山海经中的描写不尽相同，但穆朵还是认了出来。 山海经中说：“鸟鼠同穴之山，溢水出于其西，西流注于汉水，多鴽魮之鱼，其状如覆铫，鸟首而鱼翼鱼尾，音如磐石之声，是生珠玉。” 但穆朵万万没有想到，真正的鴽魮鱼居然如此巨大。还有它那隆起的腹部，里面所盛也并非是什么珠玉，而是证明穆文轩那些龌龊勾当的证据。 鴽魮鱼时常被当做是可以孕育珍珠美玉的容器，但它在这里，却被用来暂时盛放那些精魂所炼的丹丸了。传说就算是石块黄土，在鴽魮鱼的体内都可以被孕育成珍珠美玉。 也正是因为它有这样的能力，才会幸免于和那些死状惨烈的异兽一样的下场。但也是因为它有这样的能力，也为自己带来了弥天大祸。 它自从被监禁在这个别墅中，就一直被穆文轩当做是盛放丹丸的容器。它眼看着穆文轩做着恶事，伤害着无辜的人类的灵魂和自己的同类，却无能为力。甚至还要成为他的“帮凶”，与之通同作恶。 还好现在穆朵和类来了，鴽魮鱼在鱼缸中看到他们因为同类的死去而悲伤愤怒，就知道他们是和穆文轩不一样的人，于是才向他们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类自然不会让它失望，他确认这个时间不会再有人来这里了，便让穆朵去开了灯。接着他还发现鴽魮鱼是修炼过的，又让它化作了人形。 鴽魮鱼化作了一个女子，因为还在水中，她也只能保留着鱼鳍和鱼尾。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尾在水中起舞的美人鱼。人都是会被美丽的事物吸引，穆朵望着鱼缸看得出神。 类看到她的样子，虽然是在紧张的时刻，但还是不禁发笑。穆朵这才反应过来，得快点找到放出鴽魮鱼的办法，毕竟她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但巨型鱼缸中的水太多了，如果直接打破的话，恐怕整个别墅的一层都会被淹了。类到周围查看，终于在侧面发现了一个放水的阀门，浴缸里的水在渐渐地减少。 鴽魮鱼终于被从浴缸中救了出来，穆朵也用神力释放了她腹中盛放的那些精魂所炼的丹丸。她终于彻底地化成了人形，才能开口说话。 她说自己叫做骆晚，是三年前被穆文轩抓到这里的。这三年以来，她都被囚禁在那个巨大的鱼缸里，看着被穆文轩抓回来的其它异兽被折磨致死。直到半年多以前，这里不再只有异兽的尸体了，穆文轩开始将一些人类的尸体带了回来。 人类尸体中残存的精魂被炼成了丹丸，骆晚便派上了用场，她被当做是暂时盛放那些丹丸的容器。穆朵还在好奇，既然这里的那些尸体残存的精魂也被炼成了丹丸，为什么他们和医院停尸间的那些不一样，没有直接消失。 就在这时候，别墅的门锁突然被转动，发出了响动。他们不知道是否是穆文轩又折返了回来，只好赶紧关掉灯，躲到了暗处。 ------------ 第九十一章 局中人 这一次，类和穆朵都想错了，进来的人并不是穆文轩，而是一个女生的身影。即使在黑暗之中，穆朵也很快认出了她。直到灯再一次被打开，穆朵才确定了那是程书言。 穆朵想看清楚她要做什么，所以也没有立刻现身，跟类还有骆晚在暗处观察着。程书言进屋之后，立刻就发现鱼缸的水被放掉了，骆晚也不见了。 可她并没有表现出慌张，好像也不太在乎，只是依旧继续做着自己手里的事。程书言先是挨个儿检查着每一具人类的尸体，在确认了没有任何异样之后，她才走向了其中一个异兽的尸体。 明明下午的时候她才刚刚答应过穆朵，不会再与穆文轩同流合污了，但是现在却又来到这个穆文轩打造的地狱里。穆朵实在不解，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她很想冲出去质问程书言，但却被类给制止了。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她开始用法术，将死去的异兽的灵魂转移到了其中一具尸体上。 那些异兽虽然已经死去，但从它们尸体的腐化程度来看，应该也是死去没有多久的，所以它们的灵魂还附在原本的身体上。而程书言所做的，则是为它们的灵魂找到了一个心栖身之所。 难道这就是那些人类的尸体完全没有腐化，被保存下来的原因吗？穆朵倒是有点看不懂了，这怎么反而是像在做好事呢？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类，类也只好点头同意，但还是示意骆晚先不要出去。 当穆朵和类出现在程书言面前的时候，她着实被吓了一跳。本来正准备第二次重复刚刚的操作，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原本她以为鱼缸里的水是穆文轩放掉的，才没有去管，现在才知道竟然都是穆朵和类做的。 程书言对他们解释着，自己的确是在帮死去的异兽的灵魂寻找新的身体，让他们有个落脚之处，可以延续生命。不用问，这种法术自然也是程天机教给她的。 不管程书言现在这么做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当初程天机教给她这些的时候，一定是没安什么好心的。果不其然，没多大一会儿，被程书言转移了灵魂的那具尸体就有了反应。 他突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但完全就是一个“僵尸”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已经有了灵魂的样子，他醒来之后便开始四处乱窜的攻击人。类无奈之下，只能再一次的把他给“杀死”了。 这一次，那具尸体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就连附在上面的异兽的灵魂都跟着灰飞烟灭了。这也让穆朵否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这根本就不是在做什么好事。 程书言也被这一幕给吓坏了，蹲在角落里，痛哭了起来。本来她以为自己可以弥补之前犯下的错，可是现在却适得其反，反而害得那个异兽连去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此刻可没人有时间去管她，类只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按道理来说，程书言的做法并不是不可行的。 一般来说，将一个灵魂转移到另一个身体上，只要灵魂和身体可以很好的融合，就能相安无事。程天蓝和程天机不也是用这个办法，再加上返魂香而活了上百年吗！ 即便是灵魂和身体无法融合，也只是会再从身体里脱离出来而已，并不会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所以关键还是在那些人类的尸体身上，它们被取走的最后的精魂，还能保持不腐，一定也是因为某些法术。 尸体因为被施了法术而无法和新的灵魂融合，才会出现刚才的情况。目前为止，类能想到得也只有这么多了。他虽然修为很高，但关于人类的事情，他也需要时间去仔细琢磨一下。 折腾到这个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他们也只能先简单整理了一下这里，便带着骆晚匆匆离开了。为了防止穆文轩发现骆晚的行踪，穆朵也只能把她先收服在山海集录之中，毕竟那里才是异兽最好的避难所。 几个人就这样离开了别墅，不知道穆文轩再次去那里的时候，会不会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慑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被毁于一旦，付之东流，最后只剩下一堆无用的白骨，仿佛在提想着他自己的罪孽。 穆朵和类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站在院子里正好可以看到太阳一点点地跳上正房的屋脊，，好像一切都将新生。这个时间，大家都还没起床，类把车在院门口停好，发现穆文轩的车也停在那里。 看来他还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昨晚从别墅回来之后，也没有再出去过。早饭的时候，穆朵也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努力不让对方发现什么端倪。 可事情还没有结束，关于别墅里那些不腐的尸体，她还得和类继续查下去，直到查清真相为止。开始穆朵一度以为穆文轩处理那些尸体的方法和程书言用的方法一样，他只是为了得到尸体里残存的精魂。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程天机交给程书言的那些得到精魂的方法只是最初级的，这一切地阴谋一开始就不只是为了那些精魂，永不腐化的身体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那些被偷走的尸体是牺牲品，被无辜杀害的异兽是牺牲品，甚至连程书言都是牺牲品。程书言曾经以为程天机是真心实意的在帮助自己，他是个好人，甚至还因为用程天机教给自己的法术去害人而自责。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都只是程天机和穆文轩布下的一个巨大的阴谋。她虽然还活着，但跟那些尸体和死去的异兽一样，都只是他们局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他们之中唯一可以直接联系上程天机的人只有程书言了，穆朵本来已经准备了更加优厚的报酬，想让她去找程天机。但这一次，程书言却主动请缨，她也想知道从小到大自己最信任的人为什么要骗自己。 ------------ 第九十二章 要假戏真做吗 但一切似乎都没有大家想得那么顺利了，穆文轩已经发现了别墅里发生的事，骆晚不见了，精魂所炼的那些丹丸也不见了。他知道不可能是骆晚自己逃走的，如果她能逃，三年前被捉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跑掉了。 而这样的事情，除了穆朵和类恐怕没有其他人能办到了。毕竟现在在他眼里，程书言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那个小姑娘只要用钱就可以牵制住。只不过穆文轩没想到，有钱的可不止他一个。 他从别墅那边回来的时候，刚好穆朵和类也在，于是穆文轩把穆朵拉到了书局那边，质问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在他看来，穆朵手里已经有了一本山海集录，根本不需要再去管他做什么了。 听到穆文轩的说法，穆朵不禁冷笑，她看着叔叔那副丑恶的嘴脸，不屑道：“你伤害那些异兽，就和我有关系！” “哼！和你有关系？连你手里的山海集录都本该是我的，别刚做了几天羽士就开始自以为是了！”既然穆朵都已经知道别墅的事了，穆文轩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对穆朵也露出了他那副丑恶嘴脸。 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叔叔，穆朵也没有丝毫的退让，她将自己和类在别墅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以此指责穆文轩的而行。穆文轩也没想到穆朵会说得这样直接，一时间哑口无言，之后也只剩下些难听的谩骂了。 穆文轩和穆朵在书局里争执着，类就守在门口，他一点也不担心，至少目前为止穆朵还是占着上风的。就算穆文轩想做什么对穆朵不利的事，他也可以马上冲进去。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争吵声太大了，居然惊动了婶婶。她可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发生的争执，在她看来穆朵现在怀孕了，所有人都要让着她。 婶婶冲进书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穆文轩劈头盖脸的痛骂了一顿，穆文堂自己理亏在先，又不能说出别墅的事，只好任凭婶婶边骂边把他拉走了。 等婶婶他们走远，类才进去书局里，穆朵看他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么严肃的事到底哪里好笑了。眼看着穆朵就要发火了，类才说：“你现在可不能生气，生气会动了胎气的。” 原来是刚才婶婶的这句话戳中了类的笑点，他不说穆朵都没有注意过。穆朵刚想伸手去打他，就被类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中，他把脸凑过去与穆朵耳鬓厮磨道：“要不要把婶婶的话变成真的。” 穆朵害羞的把整个头都埋进了类的胸口，类侧过头，轻轻把她的下巴抬了起来。穆朵的整个脸颊都被捧进了类的手掌里，唇瓣也被揉进了他在嘴唇里。 他们多想时间可以就这样停留，但这一切都被一个电话给打破了。又是警察打来的，这一次是打到穆朵的手机上，理由是他们发现了一位死者，他手机里有频繁和穆朵联络的记录。 穆朵还想继续把事情问清楚，至少要知道那个死者的身份啊！可是警察却不愿意在电话里多透露任何案情，一切都只能等穆朵到警察局之后再说。 这几天穆朵和类因为婚礼的事，接打的电话都不少，她本以为自己应该和死者扯不上关系。可是在警察局看到那个死者的时候，穆朵和类都是大吃一惊。 程书言死了，仅仅不过一天的工夫，之前还活蹦乱的人就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他们面前了。她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不能把向程天机问到的事告诉穆朵了。 她是被发现在一栋郊区的别墅里，有人匿名报了火警，说那栋别墅失火了。消防员赶到之后发现一楼已经被烧地什么也不剩了，火被扑灭之后，他们才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上发现了程书言。 尸检的结果是程书言因为吸入过多的浓烟而窒息死亡，警察分析是一楼起火之后，她想上楼逃生，却在楼梯上被呛晕了过去。但可以肯定，报火警的人绝对不是程书言，因为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穆朵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穆文轩，她刚要开口，身边的类牵着她的手重重的握了一下。现在说出穆文轩，很可能会牵连到异兽，还不是时候。 穆朵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又生生的咽了回去。而类的预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失火的别墅并不是登记在穆文轩的名下，看来这个老狐狸还留了后手。 看来警察一时半刻还查不到穆文轩的头上，虽然这场火灾里有死者，但以目前的形势看，并没有证据证明是有人刻意纵火，只能当成是一场失火的意外处理。 而原本在别墅一楼存放的那些尸体和异兽都早已被这场大火烧得精光了，连个骨头渣都不剩。或者也有可能，在纵火发生之前，那些尸体就已经被转移走了。 穆朵不甘心就让程书言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她和类都很清楚，纵火的人一定就是穆文轩，他为了毁灭自己的犯罪证据，不惜烧掉别墅，甚至还敢杀人。 这个老狐狸也是会演戏，算算时间，他是从别墅放了火回来才在书局里和穆朵发生争执的，明明刚杀了人，居然还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即便他是自己的叔叔，穆朵也是恨得牙痒痒了。 从警察局回来的路上，穆朵渐渐冷静下来，才想起程书言之前说过，她是要去找程天机的。可是为什么又会死在了穆文轩的别墅里呢？虽然他们已经知道了穆文轩和程天机之间的勾当，但这一点还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类，你说会不会真的不是叔叔放的火？”穆朵越想越不对劲，对类说出了自己的疑问。类正在专心开车，就随口说了一句：“不是他，难道是庞涓有跑出来放火了？” “我没有开玩笑，你不觉得程天机也有嫌疑吗？”穆朵话音刚落，类一脚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穆朵说得没错，现在有嫌疑不只是穆文轩一个人了。 ------------ 第九十三章 泰山娘娘 现在程书言已经死了，如果程天机才是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那下一个很可能就是穆文轩。虽然他也是恶事做尽，但穆朵也不能允许以恶制恶的事发生。 不过类这急刹车的操作，还是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还好系着安全带。又是在穆朵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类又急转掉头，把车子渐渐驶离了回四合院的方向。 既然已经想到这里了，他也准备直接去会会程天机。穆朵为此还气了好一会儿，原来类一直都知道程天机的所在之处，之前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让程书言去找他。 车子开了很久，已经出了市区，天也黑了，穆朵一直在担心晚上开山路不安全。而且也不太相信，像程天机那样的人，居然会住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偏僻的让人怀疑这里已经不是首都的地界了。 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而且车子也快没油了，穆朵又累又饿，开始有了小情绪。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要求类把车停下来。 “很快就到了！”类并没有停车，车子还在继续前行着。穆朵一言不发地直盯着车窗外，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昏暗的树影从眼前不停的划过。 穆朵正看得出神，车子却慢慢开始减速了，接着停了下来，穆朵还以为是到了。她刚刚把身体摆正回过头去，就迎上了类的脸。当类的脸慢慢凑近她，穆朵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可是类居然只是帮她绑好了安全带，还真是遵守交通规则。穆朵也只能在心里暗骂，看着类一脸得意的对自己扬了扬嘴角。可是车子才开出去没有多远，又再一次停了下来。 “又怎么啦？”穆朵把一直紧绷着的肩膀松了松，以为类又要和自己开什么玩笑。不过类发誓，这次他真的不是在逗穆朵。因为下午出来的太匆忙，他没有检查车的油箱，现在车已经没油了。 荒郊野岭，周围别说是加油站了，就连人烟都没有。这下可麻烦了，穆朵没想到像类这样做事这么严谨的人，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你确定程天机会在这样的地方？”穆朵对眼前的场景有些难以置信，这里已经离开市区有一段路程了，而且周围除了山就是山，只有他们所在的这一条公路，想要上山还得步行。 “我绝对不会记错，因为我也在这里住过，这山上有一座南北朝时修建的道观。”类脱口而出，现在他在穆朵面前也丝毫不再避讳自己的身份和年纪了。 “真的吗？”穆朵边问着边下了车，虽然遇上了这样的事，但今晚的天气却格外的晴朗，月亮也特别的圆，轮廓清晰光亮皎洁地挂在天上。 穆朵爬上了车顶，躺下来看着月亮。月亮真的很美，不似太阳般刺眼，却比星星光亮。古人闲时赏月，大概也是这样的心境吧！穆朵正感叹着，发现眼前的月亮被什么挡住了，半空中出现了一对巨大的翅膀。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类一把拉了起来，已经被抱着到了半空。类稍微盘旋了一圈，接着朝山上的方向飞去。过了半山腰，在接近山顶的地方，类把他说得那座南北朝时期修建的道观指给穆朵看。 因为已经是夜晚，道观只在门口点了两盏昏暗的灯，看起来惨淡阴森，并不十分引人注目。如果是白天，没有了灯光的指引，恐怕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类抱着穆朵在道观的上空飞了一圈，就在不远处的一个树丛降落了，这里可是“窥探”那座道观的绝佳地点。他们在那里躲了一会儿，见道观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便开始一点点得朝着那边靠近过去。 一边走穆朵还不忘一边小声问类：“你以前也在这里住过？”其实她的意思是想问类，是不是以前在这里的时候认识的程天机，为什么之前没有说过。 “很多年前了，那时有一位女皇帝格外信封佛教，我在朝中不受待见，就躲到这里了。”类的回答还着实让人大惊失色，他说得哪里是很多年前，明明是千年之前啊! 历史上可以查证的唯一一位女皇武氏，可是生活在一千多年之前的年代啊！穆朵也不想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的话还不知道会从他的嘴里听到什么呢！ 谈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那道观的门前，借着昏暗的灯光，穆朵看到了大门牌匾上提着的三个大字“元君祠”。这里面供奉的就是人称“泰山娘娘”的碧霞元君，所以才叫做“元君祠”。 泰山娘娘不是应该在泰山，怎么到了这里？穆朵心里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类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告诉她进去就知道了。这里平时已经没有什么香火了，除了程天机也没有人在这里修行。 此刻程天机并不在，应该是白天去了市区，并没有回来。这道观位居山顶，是一座二进院，也没比穆家的四合院大上多少，也难怪没有什么香火。 不过道观虽然不大，打扫的倒也还算干净，看来平时程天机的确是住在这里的。他也倒会找地方，这里没有人烟，不容易被发现，即使有人来他也可以说是在这里修行的。 和外面的昏暗灯光不同，正殿之中倒是灯火通明的，当中还供奉着碧霞元君的塑像。类进去之后又反复检查了一遍，确定程天机此时并不在观内，也没有其他人了，竟又回到正殿，对着那塑像喊了一句：“仙君，现身吧！” 那神像却并没有任何反应，穆朵站在他身边，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类，你这是在做什么？”在穆朵眼里，那碧霞元君不过是一尊塑像而已，类对着她喊话的样子真的挺滑稽的。 见神像没有反应，类也觉得有点尴尬，但他却并没有放弃，继续对神像喊道：“仙君，本座在唤你，你没听见吗？”他说完看了看穆朵，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她是翳，你不必介怀，现身便是了。” ------------ 第九十四章 只有一个房间了 类这样说完，那神像果然有了点反应，闪烁起了微光。穆朵还没来得及问类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便看到从神像后面走出一个女人来。 那女人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连衣裙，齐肩的短发，根本和那碧霞元君的样子扯不上半点关系。不过仔细看她的面庞，确实和那神像十分神似。 那个女人来到类和穆朵的面前，居然跪地对类开始参拜，口中还唤着他“大人”。这已经不是穆朵第一次听到有异兽或者是神明对类有这样的称呼了，她心里也不得不起了疑惑。 类见情况不对，赶紧阻止了对方，让她赶快起来。碧霞元君起身后，又对着穆朵一拜，称呼她为“仙君”。这更让穆朵感到莫名其妙了，一个打扮现代的女人站在面前称呼自己为“仙君”，即便真的要拜，也该是穆朵拜她才对啊！ 看着穆朵迷惑不已的表情，碧霞元君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还好类及时解围，他说这是他们对羽士的统一尊称。虽然穆朵还是不太相信，但一时间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了。 所以出现在穆朵面前的这个现代女人，果然就是碧霞元君了。她虽然被世人尊称为“泰山娘娘”，仙身也被供奉在位于泰山的道场之中。可因为嫌那里太过吵闹，平时除了游历人间，都是自己躲在这里的。 程天机是数十年前来到这里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住些日子。起初碧霞元君只当他是个普通的修方道士，也没有太在意。后来才慢慢发现，他为了自己的修行，一直都在做着一些为祸人间的恶事。 其实他收集人类的精魂也好，异兽的灵力也好，都是为了加持到自己的身上，延长自己的生命。程天机是程天蓝的弟弟，算起来年纪也不小了，但看上去却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碧霞元君告诉穆朵和类，最近她又发现程天机的行事开始变得诡异。总是早出晚归，甚至有的时候就像今天一样，根本不会回来这里。看来他们之前的判断还是没有错的，这一切都和程天机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现在程天机不在这里，他们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且夜已经深了，碧霞元君便想留他们在观中住一晚，一切都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想到山下那辆没油的车，穆朵也只能同意了，他们总不能连夜从这里飞回市区啊！可是这座元君祠平时除了程天机，并没有其他人住在这里，碧霞元君自己又不需要床铺，所以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房间。 碧霞元君将穆朵和类带到了后院之前类住过的房间，除了程天机的房间，这里也只有这间屋子还勉强能住人了。虽已逾千年，但碧霞元君还记得偶尔来打扫一下，屋里除了门窗被褥，基本还保持着原样。 而且程天机每每来到这里，碧霞元君都会将这间屋子的门窗锁紧，程天机也没有闲情逸致进去参观。不过这里能保持到这种程度，还是实属不易。 穆朵和类站在房间门口，面面相觑着，碧霞元君见状问道：“这是怎么了？”在她眼中，穆朵和类理所应当同住在这个房间，而且观中现在也只有这一间房可以给他们住。 “没什么，只是没有其它房间了吗？我们不太方便住在一起。”穆朵说得有些为难，她也不知道这神明啊。仙君啊的怎么都这么开放，怎么能让孤男寡女住在一个房间里呢！ 碧霞元君看了看类说道：“二位是夫妇，怎么会不方便住在一起呢？”她话音还没落，就被类马上制止了，还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碧霞元君似乎也会意，马上不再说下去了。 她话里的意思好像并不是再说之前穆朵和类假装举行了婚礼的事情，来到这里之后，并没有人跟她提起过婚礼的事。而且就算是类跟她说了，也不可能不告诉她那是假的。 不过观中的确只有这一个房间了倒是真的，穆朵也只好和类一起住下来。穆朵也觉得奇怪，之前在书局的家里时，她和类又不是没有在一个房间里住过，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假婚礼之后，反而觉得这样不太好了。 确认了碧霞元君已经离开，穆朵才说出了她心里的疑惑。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碧霞元君就不太对劲，一开口就是什么大人仙君的，又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她和类是夫妇了。 还有类也不太对劲，在唤出碧霞元君的时候，说穆朵是什么“翳”。穆朵虽然熟读山海经，对道家之事也略有了解，但这个“翳”却是头一回听说。无论是异兽还是神明，似乎都没有被这样称呼的。 “我是想说易缠绵，我说错了吗？还是你听错了？”类的目光躲闪着，故意搪塞她。穆朵虽然不知道他说得是哪个“翳”字，却能确定事情并不是他解释的那样。他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说错，而且还让碧霞元君不必介怀。 穆朵陷入沉思，两条眉毛也紧紧拧到了一起。也不知道这个碧霞元君是不是会未卜先知，知道今晚对于穆朵来说会是个不眠之夜。反正都不用睡觉，所以才安排了她和类一起住在这个房间里。 不过类可不是这么想的，漫漫长夜他可是要睡觉的。他在穆朵的眉心揉了揉，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穆朵却把他推开了，眨着眼睛看了看他，一点睡意也没有。还有太多的事，是她没有想明白的。 类只好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他突然间展开翅膀，朝着穆朵呼扇了几下，挑眉谄笑着说道：“仙君要不要我来哄你睡觉啊！”穆朵看着他的鬼样子，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类便顺势再一次将穆朵拉到自己的怀里，捧起了她的脸，直接吻了下去。这一次，穆朵没有再推开他，任凭他的吻如云雾般落下，令她迷失其中。 ------------ 第九十五章 牛鼻子老道 清晨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穆朵从睡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窝在类的翅膀里睡了一夜。这一夜她睡得倒是安稳，有类在身边，她根本不觉得是在陌生的地方过了一夜。 虽然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也没什么香火，可碧霞元君竟然还是准备了早餐，也真是难为她了。穆朵从昨晚起就一直饿着，这顿早饭可是救了她的命。 趁着程天机还没有回来，他们决定先到他住的房间里去查一查。这一查不要紧，他们似乎发现了惊天的秘密。程天机的房间里藏匿着许多尸体，那些尸体甚至都不能说是被摆放，它们只是被叠罗汉似的堆在房间的角落。 怪不得别墅发生火灾的时候，警察没有继续调查，只当做是意外。原来别墅里的那些尸体早就被程天机给转移到了这里，警察除了程书言，并没有在别墅里找到其他的尸体。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程天机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些尸体运过来的。穆朵他们前一天晚上离开别墅的时候尸体还在，第二天程书言就死在了火灾里。如果不是早有预谋，他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运走这些尸体。 “程天机简直没有人性！”穆朵看着眼前的一幕，难掩心中的愤怒。类倒是比她冷静了许多，只是一门心思在房间里翻找着有用的线索。 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居然被类在床底下翻到一个箱子，里面收藏的应该都是程天机重要的东西，他这次离开的慌忙，没有来得及带走。 虽然这样没经过同意就直接翻看别人的东西不是什么君子所为，但对待程天机这样的人，倒也不必在意这么多。箱子里大多都是程天机平时用来“招摇撞骗”的法器，唯有一样东西，同时引起了穆朵和类的注意。 东西本身到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一本书而已。引人注意的是上面赫然的四个字“山海集录”，没错，这是一本和穆朵所见过的一样的山海集录。 算起来这已经是现在出现的第五本山海集录了，可是当年明明徐福只留下了四本山海集录，分别给了四姓羽士，现在这第五本又是怎么回事？ 不止是穆朵，这把类也难住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第五本山海集录。两个人面面相觑，甚至还怀疑眼前的这本山海集录会不会是千风或者姬长卿的。 但千风和姬长卿的山海集录穆朵都见过，里面收服的异兽也都认得七七八八，这本里面的异兽绝对不是他们那两本里面的。而且这本山海集录看样子也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里面还收服着不少的异兽。 不过看样子程天机并不是这本山海集录的主人，山海集录还不受他的控制。否则之前在穆文轩的别墅发现的那些异兽，应该早就被他收服在里面了，也不至于被杀害。 程天机在外人眼里毕竟是个游方的道士，平时来来去去也没有什么过多的私人物品了。穆朵和类都查完了，除了那一堆尸体和山海集录，也没有发现什么其它有用的了。 转眼已经快到中午了，他们再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类便让穆朵和碧霞元君一起守在观里，他自己去山下看看情况，实在不行，他们就不再等下去了。 可类去了也没多久就回来了，估计又是飞着去的，还好是在山里，如果是在市区的话，可能早就上了新闻了。穆朵还以为没有程天机的消息，他们可以先回市区了。 谁知道类却把她拦了下来，说程天机正在往山上爬，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了半山腰了。穆朵听了心里暗爽，这牛鼻子老道再厉害不也得自己爬上山来。但她就更好奇了，那些尸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用了什么办法运到山上来的。 又过了快两个小时，程天机才爬到了山顶。而此时的穆朵和类，也早就在道观大门口迎接着他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类就已经把他按住了。估计程天机也知道，自己不是类的对手，并没有抵抗。 类不由分说地拎着程天机的衣领把他拽到了他的房间里，直接将他扔到了那堆尸体上面。程天机虽然害人无数，但和这么多尸体来了个“亲密无间”的接触，还是吓得半死。 他见也瞒不住了，类问他什么他便说什么。原来那些尸体真的都是被程天机施了法术，取走了精魂的，之所以能够保持不腐，是因为程天机手里有一种药丸，活人用了可以保持不老容颜，死人用了能保尸身不腐。 而程天机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完成自己长生不老的愿望，那是尸体不过是在帮他试药而已。至于穆文轩，也只是被他利用了。 “这些尸体你是怎么运上来的？”这才是穆朵真正关心的问题，没等类问下去，她就忍不住开了口。这一问不要紧，她又知道了一件能够刷新三观的事。 程天机说那些尸体都是他利用移灵之术赶尸上来的，虽然穆朵不太相信，可现在也没有别的解释了。而且现在这也不是重点，类想知道的是那本山海集录的事。 可无论类怎么问，唯独关于那本山海集录的来历，程天机却死都不肯说出来。居然还在类和穆朵面前，摆出了一副毅然赴死的样子。而且当类让穆朵把那本山海集录收起来带走的时候，他居然还拼死相抵。 他越是这样，就越曝露了自己的心思。这本山海集录不是他的，他也无法操纵里面的异兽，可对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 他连自己是在利用穆文轩和移灵赶尸的事都能说出来，却不肯说出山海集录的来历。可他越是不说，类就更加想要知道。多少年以来，他都为了山海集录耿耿于怀。 当年徐福亲手书下四本山海集录，交给了自己的四个徒弟，为复活自己而做准备。但同时这四本山海集录出现，也是对世间所有异兽的诅咒。现在又多了一本山海集录，类当然不会轻易作罢。 ------------ 第九十六章 第五本 类也没时间跟程天机瞎耽误功夫，既然他不肯说，类便决定先和穆朵回去，把他自己锁在元君祠里。这里荒无人烟，而且还有碧霞元君的帮忙，想要锁住他还是很容易的。 至于那第五本山海集录，自然是不能再留在他身边的。虽然类要带走的时候，他还是百般阻挠，可他哪里是类的对手，不过是做了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无谓挣扎罢了。 穆朵和类带着那第五本山海集录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他们到了山下才想起啦车子没油的事，等待救援又耽误了一点时间。 还好回去之后婶婶也没有多问什么，好像帮他们办完了婚礼，婶婶就感觉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对他们的事也不再过多干涉了。穆朵躲过了婶婶的“审问”，回到房间才松了一口气。 她本想安安静静地和类仔细研究一下那本山海集录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道千禹又来找她了。还好这次类也在房间里，不然又要误会什么了。 千禹的目的很明确，他知道穆朵和类消失了一天一夜，绝对不只是出去玩那么简单。就算这次没有误会，但是现在见到这个人就很烦，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对类来说他都是来捣乱的。 可是千禹进屋的时候，穆朵还没来得及把那本山海集录收起来，正好被他撞见。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本山海集录不是属于穆朵的，也不是属于四姓羽士中任何一家的。 千禹刚准备把那本山海集录拿起来看看，就被类一把夺了过去，“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类一脸轻蔑地看着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也没有准备让他插手这件事。 他一直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类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他是被徐福的灵魂灌下了长生不老药才活到了现在的，更不可能知道他留下来只是为了保护穆朵和山海集录的安全。 “只有我才知道这本多出来的山海集录是怎么回事！”千禹的语气里透露着自信，看来他的确是知道有关这本山海集录的事，否则也不会在他们面前说得这么直接。 穆朵也觉得奇怪，这本山海集录从程天机手里到了她和类的手里，一直都处于没有主人的状态。里面的异兽却都还是老老实实的，并没有乱跑出来捣乱。是不是也可以说明，这本山海集录的主人现在还在可以看管它的范围内。 可事情却根本不是穆朵想得那样，她刚想和千禹争辩，便有异兽从那本山海集录里跑了出来。可见这本山海集录也和其它的都一样，在没有主人的情况下，异兽都会重获自由。所以也证明了，这本山海集录就是程天机偷的。 眼前的异兽一出来就已经是人形了，她是来向他们寻求帮助的，千禹也没想到会有异兽从里面跑出来。异兽会把这本山海集录的来历事无巨细的告诉穆朵和类，也就用不到他了。 “你还不走吗？”类见眼下的形势，开口想赶走千禹，然后再帮这个异兽解决她的问题。毕竟有他在，做什么事都不太方便。 千禹大概也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但他刚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居然被那异兽叫住了：“羽士请留步，你身上也有那个药吧？” 穆朵没有听懂那异兽的话，可千禹自己心里却清楚地很，她说的“药”就是指长生不老的仙药。她原本的主人身上就有长生不老药，所以她对那种药的气味再熟悉不过了。 那异兽说自己是一只孰湖，而她的主人不是别人，就是曾服下过长生不老药的赢玉。原来这第五本山海集录，就是当年徐福特意为赢玉而准备的。 这本山海集录和他交给四个徒弟的那些不同，那四本只是为了收服更多的异兽而存在的，而这一本却是为了保护赢玉。徐福很明白，数千年的漫长岁月，如果赢玉只是作为一个能够长生不老的人类，根本无法长久的生存。 所以赢玉的这本山海集录里的异兽，即使到最后也不会被为了徐福的复活而献出生命，反而是会一直替他守护着赢玉。虽然听起来还挺浪漫的，不过仔细推敲也是个恶毒的诅咒，异兽一旦被收服到这本山海集录里，便永生永世失去了自由。 之前山海集录被程天机拿到，孰湖还以为自己得救了，可谁知道程天机居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现在山海集录到了穆朵手里，虽然里面的异兽还是无法被释放，但孰湖知道至少有机会可以请求穆朵他们的帮助了。 但在此之前，穆朵必须还要搞清楚一个问题，孰湖说的药到底是什么？孰湖看向了千禹，她知道千禹也并非恶人，所以说出真相之前还想征得他的同意。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用他们说类也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不耐烦了，替他们回答了穆朵：“是长生不老药，这个泡咖啡的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千禹倒是没有生气类把真相说出来，可是说别人之前也请先想想自己的情况吧！“不老不死的怪物”这个词，倒更像是在形容类自己的。 “你别胡说，千禹不是千风哥的弟弟吗？”穆朵虽然已经知道现在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了，可还是无法相信。如果类所说的是真的，那么千风和毛毛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也吃过长生不老药吗？ “他说得都是真的！”这一次，千禹承认的倒很干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与其让穆朵继续误会下去，倒不如都告诉她。 即使由千禹自己承认了，穆朵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情绪也在几近崩溃的边缘了。她无法接受自己身边怎么连一个正常人都没有，虽然成为羽士也好，爱上了类也好，都是无法选择的，可她还是想做个普通人。 即使自己做不成，身边哪怕只有一个也好，能有一个人不要和异兽还有羽士扯上关系。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知道是千禹偷了金曼的山海集录时，她会那么难过，也从来没有挽留过他。 ------------ 第九十七章 哪一个楚王 还好有一件唯一值得安慰的事，千禹说除了赢玉，自己是唯一服下过长生不老药的人了，千风和毛毛都是正常人。随后，他把关于自己身份的一切都告诉了穆朵。 现在他们可以一起安心帮孰湖解决他的事了，千百年来，孰湖只想找到一个人。可是当年被收服到山海集录中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机会离开，更没有机会去见那个人。那个人才是孰湖心中真正的主人，唯一的主人。 可当穆朵问道他那个人是谁的时候，他只说出了“楚王”两个字便消失了。千禹说大概是因为他不能离开山海集录太久，等到适当的时机，他应该会再现身的。 类不以为然，她都没有说清楚要找的人是谁，叫人怎么帮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穆朵想做得事，类还是会不遗余力地努力去完成，至少不能被那个冲咖啡的家伙抢了风头。 虽然现在孰湖已经回到山海集录了，但是她还留下了两个字。穆朵想在她下次现身之前，先帮她找到她要找的人。不过只凭借这“楚王”这两个字，真的是难上加难。 当年楚国从建立到灭亡，曾经历了四十几位国君，每一位不管建树如何，都算是楚王。秦国灭亡后，项羽还曾建立了西楚，也可以算作是楚王。也不知道，孰湖说得到底是哪一位楚王。 不过要说起遗恨人间的，除了楚国的亡国之君，恐怕就只有西楚霸王项羽了。想到这里，再联想孰湖的人形也是位女性，说不定她就真的是西楚霸王身边的虞姬呢？ 但穆朵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刚刚孰湖现身的时候穆朵也看到了她的容貌。虽是女子，但绝不是什么美人，如果说她就是令项羽魂牵梦绕的虞姬，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啊！ 穆朵想得头大了，也没想出来到底孰湖口中的楚王是谁，而且一点头绪都没有。类劝她反正现在那本山海集录还在她手里，倒不如别想了，先把程天机和穆文轩的事解决了。 穆朵这才想起来程天机还被他们关在元君祠里，估计这会儿穆文轩发现联系不上程天机，也应该能想到是穆朵他们做的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类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之后可能还需要千禹的帮助。按照计划，现在千禹还没有在穆文轩那里曝露过身份，所以穆文轩来找他们的时候，千禹暂时离开了。 穆文轩倒是又来了个开门见山，直接问穆朵程天机去了哪里。这一次穆朵有类在身边，也有了些底气，不过她也怕再次把婶婶给招来，依旧是一副沉声静气的样子。 可她越是这样，就越激怒了穆文轩。穆朵也干脆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把他们关住了程天机的事情说了出来。穆朵并不是一时意气用事，因为她知道即使现在说出来，穆文轩也是拿他们没办法的。 看着穆文轩忿忿不平的样子，类心里也是暗爽。现在他们的恶行都已经被揭穿了，应该暂时不会再有什么行动。而且连程天机从赢玉手里得到的那本山海集录都被穆朵拿走了，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穆文轩毕竟也是穆朵的亲戚，而且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个家里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对穆朵都还是不错的，类便先放走了他。 穆文轩没有讨到任何好处，反而被自己的侄女捉住了把柄，只能灰溜溜的离开。至于山上的程天机，反正他平日里也修行，扔他个三天五天的应该也不会怎么样，也算是给他个教训了。 第二天一早，穆朵本以为可以好好睡个懒觉了，却不知被什么动静给吵醒了。她翻了身，看到类还在睡梦之中，才突然反应了过来，一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有人站在自己的眼前。 穆朵被吓了一跳，但一想毕竟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于是使劲儿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是孰湖，看来她是又找到机会从山海集录里出来了。 穆朵赶紧随手抓了条被子盖到了类的身上，虽然大家都是异兽，但她可不想类没穿上衣的样子被孰湖给看光了。她也怕孰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突然消失了，所以赶紧问她想找的人是谁。 “我要找的人是楚王！”孰湖郑重其事的说着，表情就像是在问穆朵，昨天明明已经说过了，为什么还要再问一次。 “楚国那么多君主，你说的是哪一个啊？”这正是穆朵想问的话，却被类抢先问了出来。穆朵回头看了看他，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还裹了裹被子背向了她们。 听到类的问题，孰湖若有所思，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语言上的漏洞，于是说道：“我本不该直呼大王的名字。”她停顿了一下，才说：“大王名叫项羽。”说完孰湖又一次消失了。 原来昨晚大家的猜测果然是没错的，孰湖要找的人是项羽，那她就真的是虞姬了。不过虞姬如果是这样的相貌，还着实让人失望。 见孰湖又消失了，穆朵也不急了，跑回床上窝进了类的怀里。她本来还想再睡个回笼觉，类却伸手又把她抱得更紧了，还喃喃地说道：“你准备怎么办？” 穆朵还以为类在问她孰湖的事，便说：“她应该就是虞姬没错，项羽应该也投胎转世了，接下去还得靠你去找召唤他的灵魂……”穆朵还没说完，就被类打断了：“我说得是这个吗？” “那你说得是什么？” 见穆朵还在装傻，类便半撑起了胳膊，又往她这边靠了靠，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说得是这个。”穆朵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脸颊绯红，想要躲却已经躲不开了。类的唇已经覆了过来，穆朵被抓着手腕动弹不得，只能任凭他肆意的亲吻着。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类被搅了兴致，不得不停了下来。他把被子盖到穆朵身上，自己则起身去开门，准备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懂事。 ------------ 第九十八章 只能爱一个人 果然不出类的所料，整个家里最没有眼力见儿的除了千禹，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他拉开门看到是千禹站在门口，便又把门给关上了，回到房间里催促穆朵换好衣服，才又把门打开。 千禹倒是没见外，直接进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自从和穆朵说出了自己真实的身份，他似乎也放松了许多。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问问关于孰湖的事。 类还没有为了千禹一大早就来敲门的事消气，没怎么理他就直接出去吃早饭了。穆朵只好一个人把早上孰湖现过身的事告诉给了千禹，也顺便把孰湖是虞姬的事也告诉给了他。 千禹听说之后也是惊讶不已，大概他也没想到，千年之前的绝代佳人，就是孰湖那个模样的。作为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他也不免有些失望。 虽然无法相信，但孰湖已经亲口说出了她要找的人是项羽，穆朵也只能按着她所说的去寻找。但茫茫人海，要找到一个已经投胎转世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样的事情类之前也做过几次，可这一次，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项羽的灵魂给找出来了。大概是因为项羽的灵魂转世之后，便没有了想要等待的人，或者他已经等到了想要等的人。 可是“虞姬”还在这里，孰湖千百年来没有一次投胎转世的机会，也不可能再与项羽相遇。他为什么没有了想要留下前世记忆的欲望呢？还是虞姬并不是他轮回中想到找到的人。 就在大家都觉得事情根本无法进行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救兵，管韵怡正好来书局了。虽然不能把穆文堂和程天机的勾当告诉她，但她也是异兽，把他们准备帮助孰湖的是告诉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可当管韵怡听完项羽和虞姬的故事之后，一脸的疑惑。因为她曾经在某个偶然的机会，见到过项羽和虞姬的转世在一起。也就是说，从未转世的孰湖根本不可能是虞姬。 那是在管韵怡到两手书局之前，她无处可去，曾在津沽的码头流浪。那时军阀混战，强盗横行，到处都民不聊生。那时的管韵怡还是一头白鹿，连人都吃不饱饭的年代，谁还会去管一头鹿呢！ 但还就真的有人管了她一顿饱饭，对方是一位军阀的夫人，身上却没有沾染半分那些阔太太的恶俗风气，反倒是敦厚和蔼。她见白鹿生得乖巧，便将她饲养在了府中的庭院里。 一开始白鹿并不知道夫人就是虞姬的转世，只听说她在嫁给那位军阀的将军之前，曾在风尘中，被将军所救之后便嫁给了他。直到白鹿见到了那位将军本人，被他的器宇轩昂所威慑。 再后来，那位将军为了民族大业而舍身取义，夫人也在那之后吞枪自尽，随他而去了。那时才令白鹿想到了项羽与虞姬，而这也在他们死后白鹿见到了他们的灵魂时，得到了证实。 大家自然相信管韵怡所说属实，所以孰湖为什么要说谎呢？不过想想，她也只是说自己要等的人是项羽而已，并没说过自己就是虞姬，一切都是穆朵分析出来的而已。可是如果她不是虞姬，为什么要等项羽呢？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别人的男人。就算古时男子都有三妻四妾，可是项羽对虞姬的痴情与专一，是从古至今有目共睹的，孰湖又何必这样苦苦纠缠不放？可若她不是虞姬，穆朵又何必费心帮她去寻找项羽的灵魂。 想到这里，穆朵也只能感叹自己这次真的是看错了人。在下一次孰湖现身之前，她也不准备再有任何的行动了。不仅如此，等下一次她现身的时候穆朵也会跟她问清楚。 这一切都被类看在眼里，他知道穆朵一向对待感情都追求唯一，看到别人三心二意也会觉得不平。幸好她是生在这个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社会，不然每天看着这么多的不平，还不得把自己怄死。 类也不知道，如果被穆朵知道了他的过去会怎么样。他当年的所爱之人，不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离开了他，所以这一次他不会再让穆朵因此而离开他了。 “类，你在想什么呢？”穆朵的话把他唤会回了现实，他发现大家都已经散了。大概是因为穆朵已经决定不再帮孰湖查项羽的下落了，大家便都去忙自己的事了。 类并没有回答穆朵的问题，只是冲她笑了一下。他没法对穆朵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也没有必要让穆朵知道这些事，徒添一些莫须有的烦恼。 类不想说，穆朵便也不再追问，只是与他相视而笑。她明白，有很多事情是类不想让她知道的，那她就满足他好了。至少还有一点可以确定，类是永远不会伤害她的。 类也看出她是在强颜欢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有时候类也会觉得，大概是自己太自私了，只是为了一己之私，就任性的把穆朵留在了身边。但如果就让他这么离开穆朵，他还是做不到。 既然已经不用着急解决孰湖的事了，吃过午饭他们本来想着先去山上把程天机的事情处理了。但就在这时候，孰湖却又出现了，她还真是会挑时候。 类本想直接赶走她，却被穆朵拦住了。可是这一次穆朵再见到她，态度明显比之前冷淡了许多，甚至也不想再去问孰湖的真实身份了。不过孰湖好像也不太谙这些人情世故，并没有在意他们的态度，只是想赶紧说明自己的事。 当孰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时，穆朵和类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她。大家一直都以为孰湖想要找到项羽，是因为她曾是陪在他身边的什么人。却完全没有想过，孰湖在项羽身边的时候，并不是以人类的身份。 穆朵恍然大悟，她知道是自己错怪了孰湖，赶紧跟她解释着。穆朵答应它，不管用多久的时间，自己一定会帮她达成这个愿望。而且，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她都会尽力解除收服着孰湖还有那本山海集录中所有异兽的咒语，还他们自由。 ------------ 第九十九章 霸王别骓 穆朵是想到了山海经中写到的孰湖：“崦嵫之山有兽焉，其状马身而鸟翼，人面蛇尾，是好举人，名曰孰湖。”也正是因此，她才能确定了孰湖并不是虞姬。 虽然想找到项羽和虞姬的转世，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但穆朵仿佛已经能想象到孰湖与他们想见的场景了。孰湖在项羽身边的时候，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匹马。 原来孰湖就是一直陪伴在项羽身边的伙伴，乌骓马。穆朵早就该想到的，孰湖原本的形象就是一匹马。当年始终不离不弃地陪在项羽身边的，又不止是虞姬。 听说当年项羽英雄末路，自刎乌江之后，追随他而去的除了虞姬，还有乌骓。她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黄泉路，却硬生生地被赢玉给拉了回来。赢玉发现了她异兽的身份，答应她有朝一日会让她再见到项羽。 孰湖心甘情愿地被收服到她的山海集录中，从此只为守护她而活。可是赢玉却欺骗了她，此后的千百年，项羽和虞姬已几经转世为人，孰湖也不曾再见到过他。 算算当年管韵怡在津沽见到项羽转世的那位将军和夫人的时间，此时她们的灵魂应该还在阴界等待投胎。投胎转世并非易事，数十年乃至百余年，都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可能这一次，恐怕穆朵真的要令孰湖失望了。已在阴界的灵魂，即使是类也无法召唤。好在异兽只要经过修炼，就能在这世间一直的生存下去，孰湖总会等到那一天的。 但看着孰湖一脸失落的样子，穆朵还是一阵心痛。山海经中说的孰湖，就是特别喜欢将人托举到自己的背上驮行，穆朵甚至能想像的到当年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西楚霸王在乌骓背上策马奔腾的样子。 只是穆朵却不可能有那么长的生命，普通人类的寿命不过短短数十载，等到孰湖再见到项羽的那一天，穆朵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想到这里，穆朵便悲从中来，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求道问仙，也只不过是为了多活几年罢了。 按照这个想法，程天机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只不过，他求自己的道，问自己的仙可以，但伤害的其他人和异兽，穆朵和类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类本想让程天机在山上自生自灭就算了，但怎么说他也是条人命，即使再坏也不该由他们来决定生死。这一次，他们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才又去了元君祠的。 而且这一次，类破天荒的居然没有直接拒绝千禹要一同前往的要求。连穆朵都以为他只是因为觉得千禹多多少少都和这件事有点关系，才让他一起跟着的。 但当他们到了山下准备上山的时候，穆朵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类在山下把车停好，才告诉千禹他得自己爬到山上去，而他自己则带着穆朵一起飞了上去，根本没想等千禹。 当穆朵再一次站在元君祠门口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过短短两日，元君祠已经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先前这里虽没什么香火，但也只是看着陈旧些罢了，还算是整洁的。 可是眼前的元君祠却像经过了一番打砸抢杀似的，能砸的都已经被砸了，就连碧霞元君的神像都被人推倒了。类见状也有些担心起来，赶紧召唤着碧霞元君。 等了许久，碧霞元君才肯现身，她也受了伤，而且伤得还不轻。类看着碧霞元君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能伤得了仙君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可碧霞元君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只知道对方已经来，便不由分说的开始打砸这道观。紫霞元君现身想拦着她，却也被打成了重伤，只好先躲回去养伤，后院的程天机她也顾不上去看看了。 听她这么说，类就知道出大事了，他嘱咐了碧霞元君先回泰山去养伤，不要再牵扯进来。这时候的穆朵早就在旁边慌了神，一直都在一旁不知所措。 在没有了解真相之前，类也不敢轻举妄动，让穆朵就在门口等着千禹上山，他自己先去后面看看程天机的情况。可是穆朵却不肯，她并不是害怕自己留下来，而是担心类。 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毕竟穆朵也是拥有着神力的羽士，多少还能帮上一点忙。果然不唇所料，两个人到了后院，并没有见到程天机的身影。 倒是他的房间里，很明显有被人搜掠过的痕迹，一看就不是他自己所为，对方大概也是在找那第五本山海集录。除此之外，程天机那儿也没有其它值得人大动干戈的东西了。 他们在仔细查看，发现程天机的房间被人搜掠过，却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看来对方也并没有伤了程天机，只是将他带走罢了。也不知道对方带走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只想得到山海集录，还是为了救他。 这些事要查清楚也急不得，眼下天色渐暗，千禹也还没有爬到山顶，他们只好先在这里留宿一晚。穆朵去看了他们之前住过的房间，不出所料这里也被人翻查过了。 对方当然依旧是一无所获的，还好当初他们找到第五本山海集录的时候，就直接带走了。否则放在程天机那个废物身边，这会儿恐怕又要下落不明了。 还好房间并没有被那些人翻查地太过杂乱，整理一下还能住人。等下千禹上来了，叫他暂时住在程天机的房间就是了。这一次他们准备充分，带了足够的生活用品和食物，道观还有水源，多住几天也没什么问题。 穆朵和类等到了半夜，千禹才到了山顶。穆朵迎到门口，还准备嘲笑他的体力太差，可是她迎接到的却不止是千禹一个人，看来他也是因此才耽误了时间的。 千禹说是在半山腰遇上了正准备逃下山的他们，一番缠斗过后，千禹并不是对方的对手。于是只好在对方的要挟之下，带着他们一起上了山。 ------------ 第一零零章 刺杀神明的匕首 一开始穆朵看到程天机被人又押着带了回来，心中还一阵暗爽。看来到元君祠的人并不是来救他的，而是为了那第五本山海集录。 再怎么说程天机也是个男人，居然被赢玉打得遍体鳞伤，任凭被她反绑着手押来押去，也不敢反抗半分。看来之前穆朵是低估了赢玉，她比想象中要更冷漠残忍，也更强大。 还好，她只是想用千禹领个路，并没有伤到他。不过同为服下过长生不老仙药的羽士，虽然赢玉活得更久，但想伤到千禹对她来说应该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现在所有和第五本山海集录有关系的人，都在这元君祠里了。当然，出来它的创造者徐福。赢玉还不知道千禹曾经见到过徐福灵魂的事，更不知道千禹可以长生是因为被徐福灌下了长生不老药。 赢玉并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欺骗了她，她一直信以为真的那个利用异兽复活的方法，只不过是她的爱人为她编织的一个谎言而已。 也可以说徐福只是为了拖住她，才说复活需要两千多年的时间。而实际上，徐福的手里一直有长生不老的仙药，两千多年以来，他都在暗处看着赢玉。 赢玉的喜怒哀乐，每一次受伤，每一次成功，他全都看在眼里。只是，徐福宁可把长生不老药强行给一个他弟子的后人，也不肯自己服下。 在穆朵眼里，赢玉也是个可怜人，她甚至有点同情她了。被自己的所爱之人欺骗了那么久，蒙在鼓里，还一厢情愿地一个人苦苦挣扎着。 可此时的赢玉却并不在乎这些，她已经从程天机那里得知了山海集录是被穆朵和类拿走的。现在她只有一个目的，拿回自己的那本山海集录。如果能顺便把穆朵的那本也拿走，就更好了。 赢玉面对着穆朵，类和千禹三个人，寡不敌众。于是她想到了自己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程天机。她当着大家的面在程天机膝盖后侧狠狠踢了一下，程天机便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赢玉便开始打他，这时的赢玉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在穆朵面前做样子时的温顺。她变得暴虐凶残，果然是身体里流着跟秦始皇同样的血液。 程天机终于不堪忍受折磨，向穆朵他们发出了求救：“救救我！救救我！”程天机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鲜血从嘴一点点地流出。他的声音也变得微弱，不停地在乞求着穆朵他们。 赢玉看上去是个羸弱的女人，力气和凶残的程度却完全不输给男人。她想利用对程天机的伤害来要挟穆朵，交出手中的山海集录。 见穆朵他们没有反应，并无意救自己，程天机又哀求着说道：“我知道穆家羽士为什么离开，还有申家羽士的秘密。”他已经越来越虚弱了，能完整地说出这些话，也真的是难为他了。而且他刚说完，便又经受了赢玉重重的一击。 即使程天机作恶多端，但也不应该受到这样非人的对待和折磨。而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程天机的那些话也不一定是胡说的。如果他真的知道穆朵的爷爷将两手书局搬走的秘密，留他一条命也无可厚非。 穆朵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对着类说道：“帮他一下吧！”穆朵的语气更像是在祈求。她这么做并不全是为了程天机，而是更像知道自己家族承载着的秘密。 谁知道类并没有说话，而且不止没有救程天机，反而又在他的胸口出狠狠地踹了一脚。这一次他并没有为了穆朵的请求，而准备放过程天机这个恶人。 “类，你干什么？”穆朵见状忍不住喊了出来，她正要过去扶程天机的时候，却被类拉住了。穆朵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类发生争执，只好作罢。 本就重伤的程天机在类这一脚之下，直接被踹得飞出去几米远。类看着他又呕了口鲜血，疼得直不起腰，冷笑了一声。可这时的程天机，反而松下了一口气。 随即类又瞟了自己身边的千禹一眼，给他暗示。千禹竟也立刻会意，在赢玉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已经跑到了程天机身边，把他带离了赢玉的视线。只有离开那里，程天机才会真正的安全。 类果然还是拗不过穆朵，他救了程天机。类知道，穆朵最想做的就是了解自己家族的真相，留程天机一条命就是在帮穆朵。紧接着，他又让穆朵站到一边去，只剩下他自己和赢玉对峙着，现在才是真正旗鼓相当的战争。 穆朵不确定类是否会是最终的胜者，在她严重，类再强大也不过是个异兽而已。而赢玉，却是羽士，即使她不是徐福的徒弟，也懂得收服异兽的法术和能力。 不管怎么样，异兽在羽士面前始终都是弱者，穆朵无法留下类独自一个人去对抗赢玉。虽然她低估了类真正的能力，但赢玉的确是不好对付的。 除了法术和不老不死的身体，赢玉还有一把连神明都可以杀死的匕首。那把匕首是她的哥哥秦始皇在世时所造的，造好之后便赐给了替他寻找长生不老的仙药的徐福。随后，这把匕首便落到了赢玉的手里。 现在，她又拿出了这把匕首，她自知如果不是凭借匕首这样的外力，她根本不可能胜过类。本来类已经占了上风，根本没有注意到那把突然刺向自己的匕首。 匕首直接刺向了类左边的胸膛，刀尖轻易地刺穿了黑色的衬衫，瞬间类的胸口便被晕湿了一大片。鲜红的血液沾染在黑色的衣料上，就像一朵玫瑰隐匿在黑夜之中。 那匕首的确是有些威力的，类被刺中之后踉跄着坐到了地上。他用左手握住匕首的刀柄，低头看到了上面刻着日月同辉的标志，那是代表着天帝的。这把匕首果然是可以杀死生命和异兽的。 穆朵冲到类的面前，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她捂住类的伤口，鲜血还在汩汩地向外流着，很快就沾满了穆朵的双手和衣袖。如果是普通人流了这么多血，可能早就没命了，也就是类才能坚持这么久。 ------------ 第一零一章 没有灵魂 这时候，千禹已经安顿好程天机赶了回来。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类和泣不成声的穆朵，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此时的穆朵早就忘记要去对赢玉施展什么神力了。 千禹帮穆朵把类抬到了一边，然后来到了赢玉面前，赢玉只有一把匕首，如果千禹展现所有的能力，她估计也是应对不暇的。而且在刺伤了类之前，她早就被类伤得不轻了，这会儿根本无力反抗。 在一旁的类根本不担心千禹会再被赢玉伤到，他只想自己能快点恢复过来。“小丫头，小丫头！”类连续喊了两声，穆朵才回过神来，“帮我把匕首拔出来。”他怕穆朵担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意。 穆朵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肯。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和常识，这种情况下直接拔出匕首，只会让人失血过多。可她忘了类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人类，也不能用人类的医学常识来衡量。 “快点拔啊！我没事的！”类再次催促着穆朵，握着她的手放到了匕首的刀柄上。虽然类一直说自己不会有事的，可穆朵还是担心的要命。她整个身体都在抗拒着向后躲了躲，把脸转向一边。 穆朵的双手握在刀柄上发着抖，眼睛也紧闭着不敢睁开，匕首被拔出的一瞬间，她的尖叫声比类的叫声还要大。可是匕首拔掉之后，鲜血便从伤口里涌了出来，类不再说话，渐渐地也没有了反应。 “类，你怎么了？”穆朵使劲儿摇晃着他的身体，不住地喊着：“易缠绵，易缠绵……”可类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眼睛闭着，一动也不动。 明明拔下匕首之前，类还很有精神的样子，催促穆朵拔匕首的时候也是中气十足的，怎么可能一把匕首拔下来，就直接断了气呢！ 穆朵不相信类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她的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起来，一时间无法接受。但看着面前类的样子，又令她不得不相信。难道即使强大到如类一般，也无法抵抗来自天帝的诅咒吗？ 可是当初在昆仑的时候，即使天帝亲自的惩戒，即使类折断了翅膀都没有死。可现在，只是一把小小的匕首，居然就夺走了他的性命。 穆朵第一次觉得心中燃起了如此悲愤的情绪，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擦去脸上的泪痕。类的血和她的泪水融在了一起，在穆朵的脸上被揉抹开。 穆朵突然站起身来，冲向了本已被千禹制服的赢玉，将手里的匕首刺向了她的胸口，一下，两下，三下……她一边刺一边哭喊着，直到千禹从身后将她抱住，把她拖开了。 此时的赢玉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再无生还的可能。她应该感谢穆朵，终于帮她摆脱了这副困住了她两千多年的身躯，还了她自由。现在即使徐福没有复活，她也能去见他了。 看着赢玉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穆朵瘫坐在了地上，她的脸上，身上，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类的，哪些是赢玉的。她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失去了光，不知道接下去的路该如何的走。 就在这时，赢玉的灵魂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她是真的已经死去了。肉体的死亡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她这一生都没有过这么轻松的时刻。现在即使徐福无法复活也没关系了，他们有来生了。 她对穆朵说，那本山海集录对自己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就送给穆朵了。可是类已经不在了，往后穆朵也不想再和异兽扯上关系，还要山海集录有什么用呢？ 此刻穆朵也冷静了一点，毕竟赢玉是被自己所杀的，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她也夺走了赢玉的性命。看到赢玉的灵魂，穆朵也没有之前那样愤怒了。 谁知道赢玉居然没有责怪他们，还说道：“我这副身躯不过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早就不在乎了。”赢玉幽幽开口，更像是在感激穆朵杀了自己。 如果还有别的选择，赢玉一定不会服下长生不老的仙药，独自一个人面对两千余年的悠长岁月。她也想在最美好的年华里，与所爱之人相伴相守。 千禹问她是否还有什么憾事，如果说在世为人两千余年，赢玉还有最后一个心愿的话，那就是她想回家。她请求他们把自己尸身的骨灰带回咸阳城去看看，然后撒在埋葬哥哥嬴政的陵寝边。 她的灵魂要去追随徐福，她能还给家族，还给兄长，还给王朝的，就只有这一把灰了。不过是年少时，在哥哥王宫中的匆匆一面，她已经付出了两千多年的时光，谁又不是可怜人呢！ 赢玉的灵魂准备去寻找徐福，千禹并没有把自己在一百年前见过徐福的事告诉她。也许她找不到徐福，也许她找到了，徐福会再给她另外一种解释。她走后千禹才发现，穆朵一直都守在类的身边。 她始终还是不能相信类已经死了，他胸前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伤口也渐渐开始愈合。这样的状态之下，这样的状态之下，按道理他是不会死去的。 “千禹，类还没死对不对，他没死啊！”穆朵突然转身抓着千禹的衣袖喊道，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她想起刚刚看到的赢玉的灵魂，才发现从始至终自己都没有见到过类的灵魂。 千禹怕她乐尽悲生，会受到更大的刺激。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他安慰着穆朵，或许类身为异兽与人类不同，根本就没有灵魂。 这话骗骗小孩子还可以，穆朵可是见过这么多异兽，去过昆仑的羽士，怎么可能相信。她全然没有察觉千禹只是在安慰她，还极其认真地望着千禹，说：“异兽都是有灵魂的，我们都见过的呀！” 看着穆朵坚定的样子，千禹也开始怀疑，类是否真的没有死去。他不是没见过异兽死后的样子，他们的身体会变回原本的形态，然后消亡。可是类却还是人形，而且伤口也在渐渐地愈合，他只是没有了呼吸而已。 ------------ 第一零二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千禹又仔细查看了类，确实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于是把他背到了房间里暂时安置。程天机也被他关在那里，虽然身受重伤，但好在都是被打得外伤，并没有生命危险。 穆朵守在类的身边，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千禹也只好一个人去处理了赢玉的尸体，赢玉虽是人类，但这么活了几千年，早就成了妖怪，从她服下长生不老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一个怪物了。 既然是怪物，自然不必按照人类的尸体来处理，千禹把他扛到道观的后山坡上，捡了一些干柴野草直接引燃了。烧尸体的火光并不大，只不过烟气冲天，如果不是在野外，恐怕山下路过的人都要报火警了。 赢玉的尸身燃着，千禹不放心穆朵，便先回到了道观里。穆朵还呆怔怔的守着类，一言不发，也不理千禹。这时候程天机也缓过来一些了，他见千禹回来，便把他悄悄地叫到了自己身边。 “我看他应该不是普通的异兽吧！”程天机不知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看出了什么门道，开口就是这一句话。不过他很清楚，以千禹的道行，这一点应该也是感觉到了的。 穆朵本来已经没有心思理会他，连留他一命本来想问的事都抛之脑后了，可听到他的这句话，却立刻提起了精神。她起身冲到程天机面前，揪着他的衣领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普通的异兽？你还知道什么？” 她说这话时脸上是焦躁不安的表情，心中更是如千军万马在奔腾般急切地等待着程天机的回答。程天机本就受了重伤，哪经得起折腾，喘着粗气咳了两声。 千禹见状赶紧让穆朵松了手，别一个还没救活，另一个又丧了命。毕竟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程天机也确实被穆朵的样子给威慑住了，于是向他们直言不讳。 程天机说他觉得类并非普通异兽，是因为刺伤类的那把匕首他也略知一二，如果只是普通的异兽被那匕首如此中伤，恐怕早就灰飞烟灭，烟消云散了。可类却并没有那样，反而伤口还在愈合。 所以在他看来，类并非普通异兽，甚至很有可能是比异兽更加高等的生物。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类可能真的没有死，只是进入了类似休眠的状态，也就是和人类的“植物人”差不多。 听了程天机的话，虽然不知是真是假，可让穆朵又燃起了希望。如果真如程天机所说，类并没有死，她现在唯一能想到可以帮助自己的就是远在魔都的若棠了。 她是从昆仑来的，又似乎知晓着类的过去，说不定她知道可以救类的方法。想到这里穆朵急忙去翻手机要打电话给若棠，她的手抖得都没法按对号码。 千禹拿走了她的手机，说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你不休息人家还要休息呢！明天一早再说吧！”他说着不顾穆朵的反驳，直接带着她的手机，扶着程天机离开了房间。 可是类还没有醒过来，穆朵哪里能睡得着呢！从前这样的时刻，类都会在身边展开翅膀让她靠着，哄她睡觉。可是这一次，即使穆朵彻夜难眠，他都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动也不会动一下了。 终于熬到了天亮，赢玉早已被烧的只剩一把枯骨白灰了。千禹按照她的遗愿，捡了她的骨灰装好，准备日后带到咸阳去，帮她完成最后的心愿。 穆朵也终于联系上了若棠，还好对方给了她想要的答案，类的确是不死之身，还会活过来。听若棠这么说，穆朵悬了一夜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只不过，要类活过来的方法，穆朵一个人可办不到，若棠会亲自赶过来帮她。 挂了若棠的电话，穆朵便开始筹谋未来等着若棠的这几天该怎么办。如今一切云雾已经渐渐消散了，程天机也有意投诚，穆文轩那里也不可能有什么大动作了。 可类这个样子，也不能带他回市区。穆朵只好让千禹先带着程天机回去治伤，顺便回四合院告诉婶婶他们，自己和类因为急事先回家了，也好看看穆文轩那边的动静。 若棠虽然答应了会立即出发，但具体的到达时间还不确定，这段时间，穆朵也只能在元君祠里陪着类。每每安静独处时，穆朵就会想，若此时类是醒着的该有多好。 虽然元君祠所处的地方离市区也没有多远，但真的人烟稀少，是个宜居的好地方，更是个宜室宜家之处。只可惜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陪她一起在这里静静地待几天。 渐渐地，穆朵已经没有刚开始那样急躁了，毕竟知道类并没有死，她也放心了一点。这才想起就这么放程天机离开这里回市区了，都没来得及问他关于祖父和金曼的母亲要守住的秘密。 还有当时情急之下她居然杀死了赢玉，虽然对方只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但也是一条生命。穆朵一遍遍地自责着，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杀死她。 就在穆朵还在挣扎纠结着该如何挽回这件事的时候，接到了千禹的电话。他说自己把程天机送到医院后就回到了四合院，本想按照穆朵的指示告诉大家她和类离开了北京，可谁知道这时候的穆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原来他们离开的那天晚上，书局就被人捣乱，婶婶又联系不上穆文轩。她以为穆朵和类是出去观光了，也不好意思打扰。她把穆简和管韵怡叫了回去，却没有抓到捣乱的人。 千禹一直都知道管韵怡的异兽身份，可当着大家的面，他也不好直接的问。只能趁着穆简没注意，对管韵怡比了一个“异兽”的口型，管韵怡微微点头回应他。 所以，在四合院的书局捣乱的，果然就是异兽。可事情发生的时候，管韵怡并不在现场，所以具体是何种异兽所为，她也不敢确定。而且就算她知道是何种异兽所为，她自己也只是个异兽而已，又能怎么办呢！ ------------ 第一零三章 云中君 此时此刻的穆朵可没有心思再管什么异兽的事，对方也只是在书局里捣了个小乱，并没有伤人。何况还有千禹和管韵怡在，眼下她只想顾好类。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老天爷却都不能成全她。自从接到了千禹的电话，穆朵就越来越觉得着元君祠里也不太对劲儿，似乎这里也有异兽。 先是夜里会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穆朵发现他们带上山的食物也消耗的有点快。类现在只能那样不吃不喝的躺着，穆朵一个人也没怎么吃东西，但食物却像是一下子被吃掉了几个人的量。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千禹，没想到四合院那边几乎也是同样的情况，出现的异兽只是在书局里捣乱，而且会偷一些食物。可除此之外，却并没有再做出其它什么过格的行为。 现在可以确定出现在四合院和元君祠里的是同一种异兽了，而且它们应该是结群行动，不止一只的。穆朵倒是不害怕，她担心的只是那些异兽现身之后会伤害到类，毕竟现在类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可是现在四合院里也有异兽，穆朵又不能让千禹丢下他们不管。而且穆文轩现在也不见人影了，这件事还得指望千禹去调查清楚。还有程天机，即使在医院里，也不能松懈。 所以现在穆朵也只能期待着若棠能快点过来了，在此之前，照顾和保护类任务，就落到了她一个人的肩上。直到两天之后，若棠才赶到元君祠，而且还带来一个小尾巴。 若棠身为神明，自然也不会像普通人一样爬着上山了。她是现出了三青鸟的真身，飞到山顶的，不过要驮着一个大活人飞到山顶，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一到元君祠门口，她就立刻恢复了人形，把背上的累赘给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哎呦！”对方被摔疼了，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的不高兴。 钟阙也跟着若棠一起来了，虽然不管是之前在程天机那里，还是后来拜了千风为师父，她都没学到什么真本事，但一听说若棠是要来帮穆朵和类的，就非要跟着。 不过现在穆朵可没心思对她夹道欢迎，她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类的事情，就让钟阙先自己在道观里逛逛。钟阙也知道，若棠救类的时候，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知趣地离开了。 其实若棠答应带上钟阙的原因也很简单，漫漫旅途，两个人总不会比一个人更无聊吧！而且现在书局也出了点状况，除了钟阙，其他人也没有时间跟着她出来了。 现在的两手书局也可以用危机四伏来形容了，天狗一直在寻找着的那股恶念似乎越来越强烈了，穆朵和类离开之后，那股恶念也好像在书局里没有的牵制，逐渐在失控。 可眼下穆朵只想赶快想到办法，让类快点醒过来。若棠在查看着类的情况时候，穆朵忍不住问她：“你能告诉我类到底是什么人吗？我知道他不止是异兽那么简单！” 面对穆朵的质疑，若棠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真相告诉穆朵，也许应该等类醒来之后，让他自己告诉穆朵更好一些。但若棠也很清楚，穆朵既然已经察觉到了，想长久的隐瞒是不可能的。 “那你认识翳吗？”穆朵知道，自己这样直接了当地问类的身份若棠一定不会说，于是走了迂回路线，她想起了类对碧霞元君提到过这个名字，还说她就是“翳”。 此刻的若棠已经开始对类施法术了，一心不可二用，她听到穆朵提到“翳”这个名字，想都没有想便脱口而出：“你说云中君大人，你怎么会知道她？” 若棠这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得事情，便佯装专心救治类，不再开口。可穆朵听到“云中君”三个字，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三个字对于穆朵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听上去恍如隔世。 她在自己的记忆力迅速地搜寻着，这个名字不是来自异兽，亦非神明，但穆朵却觉得自己对她无比的熟悉。如果真如类对碧霞元君所说，她就“翳”，而翳又是云中君，那是不是代表她就是云中君。 这个云中君到底是什么人，类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这些恐怕只有等类醒过来才能知道了。好在现在若棠已经到了，穆朵也就没有之前那么担忧了。 可若棠明明已经为类施了法术，他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并没有要苏醒的迹象。穆朵这才有些慌了，现在唯一能救醒类的就是若棠，如果她也没有办法，那类岂不是要永远这样下去了。 “你别担心，毕竟天帝的神力强大，这只是第一次施法，他一定能醒过来的。”若棠安抚着穆朵，但她这样说并不仅仅是在宽慰穆朵，事实也的确如此。 若棠毕竟只是小小三青鸟，说她是神明，有着高神的法术和修为，也不过是和普通的异兽还有人类相比罢了。相比天帝，她的能力不过是沧海一粟。 幸好这一次刺伤类的匕首，只不过是由人类所造，沾染了天帝的一点点神力而已。否则的话，类的伤就连她也没有办法。可穆朵明明记得，之前在昆仑的时候，类也是被天帝给打伤的，虽然伤重，但也能自己恢复。 这一次大概是因为类在被刺中之前没有任何防备，只以区区凡胎肉体去接住来自天帝的神力，自然伤的更重一些。如果类当时使出了法术和神力，也不至于被伤得这么重。 既然若棠已经这么说了，穆朵也只能先等下去，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把这元君祠里出现的异兽好好清理一下。这个时候，她们才发现有好一会儿没见到钟阙了。 她们来到院子里，穆朵喊了两声钟阙的名字，就看到她从厨房的方向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走近了才发现，她的手里还拎着一只不明生物，举到穆朵和若棠的面前。 ------------ 第一零四章 被饲养的异兽 被钟阙拎在手里的小家伙还挺可爱，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小松鼠。不过耳朵却很大，长着一张兔子模样的脸。穆朵一下就认出了那是个异兽，耳鼠。 它就跟山海经里写得一样，“丹熏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鼠，而兔首麋身，其状如獒犬，以其尾飞，名曰耳鼠，食之不臒，又可以御百毒。” 耳鼠也确实很喜欢成群结队的出没，看来在元君祠和四合院那边捣乱的都是这个小家伙了。它被钟阙拎着脖子很不舒服，一直像只小狗似的“哼，哼”个不停。 穆朵看着它一副小可怜的样子，估计也不会再跑了，便让钟阙先把它放开了。耳鼠被放到了地上，开始围着穆朵转圈，可能是在感激她吧！ “钟阙，你不是整天嚷嚷着要学法术，收服异兽吗？”穆朵看了看耳鼠，又看了看钟阙，心里有了主意，“交给你个任务，去把这里的耳鼠都给找出来吧！” 对别人来说这可能是个无聊至极的事情，可钟阙却开心得不得了。本来身为钟馗后人，她就一直以能降妖伏魔，收服异兽为己任。可是先遇到了程天机那样的骗子，拜了千风为师之后，千风也没教过她什么正经的东西。 现在穆朵让她把耳鼠都找出来，之后一定也会演示如何收服异兽的。钟阙心里打着小算盘，欢天喜地的就去找耳鼠了。 看着钟阙连蹦带跳的欢快背影，穆朵这几天一直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不过她又想起了关于若棠说得那个“云中君”的事，还不死心，于是拿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上查找着。 穆朵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这位云中君竟然是段位很高的神明，而且传说中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掌管着云雨往来。可是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仙君，怎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呢？ 而且，看类提起她的样子，他们应该关系很亲密。想到这里，穆朵倒是宁愿自己和那个云中君有点关系，那样她也能更加了解类。 不一会儿的工夫，钟阙已经捉到了十几只耳鼠，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大笼子，把它们都关到了一起，直接拎到穆朵和若棠面前，往地上一放，得意的不行。 耳鼠本来就是很普通的异兽，穆朵也没有多想，就准备直接把它们给收服了。可就在她刚准备开始施展法术要收服那些耳鼠的时候，其中突然有一只居然开口说话了。 穆朵还觉得神奇，它们都是不曾修炼过了，也无法幻化人形，居然还能通人语。那些耳鼠以为穆朵和程天机一样，想把它们抓住来增加自己的修行，所以才会求饶。 “你们放心，她可是羽士，手里有着山海集录呢！能被她收服可是你们的福气。”钟阙按捺不住了，替穆朵解释着。 穆朵也突然想起来，不止是在元君祠，四合院那边应该也有很多耳鼠，便问它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一起在这里出没。紧接着她听到的是一个令所有人都很震惊的答案，它们并不是主动出没在这里的，而是被人放到这里的。 不止它们，连四合院里的那些也是，它们在来到这里之前，都是被人饲养的。只听说过有人收服异兽，能被饲养的异兽，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是耳鼠也说不清自己是被什么人饲养的，只是从它们有记忆以来，就一直被圈养在这片山里。最近，饲养着它们的人似乎要有所行动，所以才把它们分别放到了元君祠和四合院那边。 它们并没有被安排什么特殊的任务，只不过耳鼠生性灵动，又喜欢恶作剧，所以会在所到之处捣乱作怪。耳鼠倒是没有恶意，只不过性格使然罢了。 可到底会是谁饲养了这些耳鼠呢？还把它们故意放到元君祠和四合院里，这很明显就是冲着穆朵和类来的。因为唯一跟这两个地方都有联系的，也只有穆朵和类了。 现在没有类在身边提醒她，穆朵对这些事也拿不准主意了。现在她只能期待着类能赶快醒过来，来和她一起解决这些事情。 可是知道若棠第二次为类施法，他也并没有醒过来。穆朵开始怀疑若棠说的话的真假了，可能她一直都是在自己吧！只是为平复和安慰穆朵的情绪而已。 “若棠，你真的可以唤醒类吗？”穆朵犹豫了很久，才向若棠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她知道在这种时候不应该质疑若棠，但对类的担心又令她控制不住自己问了若棠。 若棠也是沉默良久，才告诉穆朵：“其实我的能力有限，如果能有其他的神明帮忙，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穆朵的身份，更没有想到穆朵身上拥有着来自龙族的神明给她的神力。但穆朵听了她的话，却如梦初醒一般豁然开朗，她自己的身上就有神力，或许可以助若棠一臂之力。 当若棠知道穆朵可以帮自己的时候，以为她已经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该如何唤醒神力了。她虽然一直以来都不希望穆朵的记忆被唤醒，可现在这种时候，她还是觉得欣喜。 这已经不是穆朵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自己错认成其他人了，司空见惯，她只是默默的跟若棠解释自己的神力是来自龙族的。不过若棠说得那些记忆到底是什么呢？ 她只知道自己的前世是栀子，这已经是大家公认的。即使栀子也有前世，向前追溯，也应该只是个普通人类或者异兽的转世，不应该和神明神力扯上关系的。 在若棠的催促之下，穆朵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荒唐的事情。可是即使这一次是她和若棠一同施法，类依旧没有醒过来。 元君祠再一次入夜，若棠和钟阙早就去休息了，就连那些耳鼠都已经被穆朵暂时收服了。她本来守在类的床边，但趴下去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几天她太累了，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她在睡梦里感觉有人在摸她的头，她知道一定又是自己在做梦了。可她宁愿不要醒过来，至少在梦里类是活生生的在她面前的。 ------------ 第一零五章 苏醒 穆朵把头换了个方向，还想接着睡一会儿，却又感觉到有人拉了拉她的手臂。还是在梦里吗？那感觉真的就像是类在她的面前呼吸着。 穆朵猛然惊醒，看到类此刻居然正坐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还对自己露出了他那个邪魅的笑容。她使劲儿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果然感到疼痛。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的。 确认了类的确是醒过来了，穆朵的激动和开心难以自抑，冲到类的怀抱里。但她刚想去叫若棠还有钟阙，就被类给阻止了。 原来在若棠第一次为他施法的时候，他就已经醒过来了。之后的那些，就都是装的了。现在除了穆朵，类无法信任任何人，即便是他的旧友若棠也不行。 虽然类早就醒了，可是他“死”后发生的那些事，却一直都不知道。现在，穆朵把自己杀了赢玉的事告诉了类，还把那把匕首交给类看。 当时类被刺中的时候，只顾着让穆朵帮他把匕首拔出来，还没来得及仔细的看那把匕首。而且他也没有想到，世界上居然还存在着这么一个东西。连天帝本人都不能拿他怎么样，居然会被这么一个替身似的玩意儿伤到。 这把匕首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就如同赢玉所说的，这只是她的哥哥嬴政所造。嬴政身为人类，造这匕首的时候并没有对它施加过任何的法术和神力。一切都是这把匕首到了徐福手里的时候，他所做的。 由此可见，徐福当年是到过昆仑的，不然他也不会得到那些长生不老的仙药。不止到过昆仑，他一定还见过天帝，得到了他的馈赠。 类把玩着那把匕首，不禁冷笑着，看来天帝为了除掉自己，还真的是费尽心机，居然埋了个这么长的伏笔。却没想到，最后拿着这把匕首的人，居然被杀掉了。 “类，你到底是什么人，天帝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为难你？”穆朵也知道，她的问题不一定会得到类的回答，可她必须问出来。 两个人想要在一起，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信任，可是类对自己的身份都这样遮遮掩掩的，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信任可言。 “你听说过东皇吗？”类突然间开口，穆朵本来已经做好了他拒绝回答的准备，现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类的问题，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类望着穆朵，叹了口气，虽然他还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但说出来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如果再不说，穆朵听到的传言越来越多，到时候会让误会更深的。 “在昆仑东皇与天帝齐名。天帝掌管神明与人类，，东皇则负责掌管着所有异兽神怪的。”类说到这里，已经暗示的够清楚了。他就是东皇，本命叫“泰一”。 聪明如穆朵，她怎么可能听不懂类的暗示，只不过她不敢相信罢了。除了类的真实身份，她更无法相信，从自己遇到类开始，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他根本就不是异兽类，当然也不可能有着雌雄同体的身份，第一次见面时那只是他哄骗穆朵的障眼法。还有之后神明的惩戒，他在昆仑时对西王母的卑微，甚至连若棠和碧霞元君说的话，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骗我是吗？”尽管穆朵已经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地语气说话，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类一言不发，就算他的初衷不是穆朵想得那样，可现在无论怎样的解释都是徒劳的，所有的话语都是苍白的。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凭什么要求穆朵相信他呢！ 他刚想伸手帮穆朵擦掉脸上的泪水，穆朵一下子躲开了。现在对于穆朵来说，他不只是个骗子，更是个陌生人，她不知道该相信类的哪一重身份，也不知道他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既然你已经没事儿了，我会离开元君祠的！”穆朵神情冷漠，语气比神情更加冰冷。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过比现在更加心烦意乱的感觉，是难过，也是失望。 她离开房间的时候，类没有挽留。他知道自己不配开口留穆朵，从他第一天到两手书局开始，他心里就很清楚，这样以欺骗为开始的情感，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直接到穆朵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份，说自己就是东皇，把他们之间前世今生的那些纠葛都对穆朵说得清清楚楚，看穆朵会不会再给他个机会吗？ 那还不如隐瞒着自己身份，至少在穆朵发现之前，还能一起渡过一段开心的时光。还好现在穆朵也只是知道了类的身份而已，如果连她自己的身份也想起来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穆朵离开房间之后，便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东西，准备一个人连夜下山。虽然来来回回元君祠几次了，可穆朵还是第一次走路下山。这里的山路比她想象的还要难走，不然元君祠也不会在风雨飘摇中安然渡过千年。 而且现在还是晚上，山里根本没有灯，唯一的光亮就是穆朵带着的电筒。她走了一个多小时，夜更深了，电筒的电力不够，光也越来越微弱。 穆朵翻出手机，发现手机居然也已经因为没电而关机了。这几天在山上，都没怎么和外界联系过，她也就忘记给手机充电了。此刻的穆朵就像是一个迷失的旅人，找不到路，更找不到光。 她越走越害怕，甚至还能隐约听到山里野兽的嚎叫声。又想起刚才类和自己摊牌时的场景，穆朵委屈的又开始哭了起来，她似乎也迷路了，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继续。 这时候，她想起之前每一次伤心害怕的时候，每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类都会出现在身边。可是他那样欺骗自己，根本不可原谅。 突然，穆朵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吓得停住了脚步，却不敢回头。这时手里的电筒也耗尽了最好一点电力，熄灭了。 ------------ 第一零六章 绑架 “类，是你吗？”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刻，穆朵还是希望类能在她的身边，那是她的本能和习惯。但她也明白，以后要慢慢改掉这些习惯了。 对方没有回答她，看来是她想多了，类没有来找她。可是拍她肩膀的人又是谁呢？穆朵越想越害怕，她想回头看，却怕看到令她更加恐惧的东西。 “主人，是我！”这时候拍她肩膀的人终于开口了，听到“主人”两个字，穆朵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回头看到九尾站在自己的面前。原来穆朵从元君祠出来的时候，九尾在山海集录里已经感觉到了她的恐惧，所以出来保护她了。 不过九尾又没有翅膀，不会飞，没法驮着穆朵飞下山。现在他们没有灯，也没有下山的方法，所以只能等到天亮了再找下山的路。看来男人果然都是薄情寡性的，穆朵一个人在绝望和危险中走了那么久，类都没有来找她。 他们本想就在这黑暗中等到天亮，但老天爷似乎不想让穆朵有片刻的安宁。她在黑暗之中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除了之前一直隐约听到的那些野兽的嚎叫声，她好像还听到了耳鼠的叫声。 声音越来越清晰，穆朵也越来越能确定，这些声音和之前她在元君祠听过的一样。记得元君祠里被她收服了的那些耳鼠也说过，它们被放出来的之前，就是被饲养在这片山里的。 看来穆朵在黑暗之中的偶然迷路，竟然让她找到了饲养耳鼠的地方。她和九尾循着那声音，在黑暗中一点点地前行着，举步维艰。 果然，穆朵和九尾最后在他们停驻的地方不远处，发现了耳鼠的巢穴。这里很明显是有人建造的，但他们到的时候，却并没有人在看管。因为很多耳鼠已经被放到了元君祠和四合院，这里也没有太多了。 耳鼠的巢穴是在山的另一边，如果不是今天穆朵在黑暗中迷了路，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这里之前除了耳鼠，应该还有人偶尔在居住。 因为不止耳鼠的巢穴，这里还有两个人类居住的房间。穆朵收服了那些耳鼠之后，就决定和九尾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一切都等天亮了再说。 可是穆朵却一直都睡不踏实，只是在闭目养神。九尾以为她睡着了，悄悄起身离开了房间。穆朵在恍恍惚惚中听到他在门外在和人说话，她定神仔细地听着，才发现对方是类的声音。 原来她从元君祠离开之后，类一路都在暗中跟着她，保护着她。所以，拍了她肩膀的那个人真的是类，但当他听到穆朵叫他名字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勇气现身。于是，才叫九尾现身来保护她。 九尾再回到房间里的时候，看到穆朵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眼睛也还是闭着的，才算放心。但他却没有注意到，穆朵眼角已经是湿润的里。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穆朵和九尾才发现他们身处的位置应该是山峰的另一面，而且是在山坳里面，怪不得他们会迷路，原来是离下山的路越来越远了。 穆朵还不想马上离开这里，她本来就很想知道到底是谁饲养了这些耳鼠，现在已经找到了它们的巢穴，她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开。 “主人，在这里很危险的，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说吧！”九尾说完这话，见穆朵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这不像是九尾能说出来的话，穆朵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九尾也在替类隐瞒着什么，那是一个类比自己的身份更不想让穆朵发现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似乎就跟这个耳鼠巢穴的主人有关系，所以九尾才想让穆朵赶紧离开这里。 可他们越是不想让她知道，穆朵就越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她偏要留下来，偏要查清楚不可。穆朵联想起之前若棠和碧霞元君都提到过的那个“云中君”，难道这里的主人就是她吗？ 穆朵问九尾，他是否知道云中君。九尾虽然惊讶，但也松了一口气，穆朵会这么问，说明那件事她还不知道。所以，现在越快把她带离这里越好。 但穆朵始终都是九尾的主人，被收服的异兽会无条件的接受主人的命令，穆朵不愿意离开，他也无计可施，只能在这里陪着她。 穆朵开始在这两间房子里搜寻着关于主人身份信息的线索，但似乎对方隐藏的很深，这里几乎没有他的任何踪迹，就仿佛他根本没有出现过。 “九尾，你说这里的主人会是谁呢？”穆朵边看边问着九尾，可是良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九尾！九尾！”穆朵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两声，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九尾也不至于不和穆朵打个招呼就自己回到山海集录里，而且就算真的如此，穆朵这么喊他，他也该出来了。 这让穆朵开始有点慌了，在这么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还是深山老林里，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九尾可能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穆朵开始坐立不安，甚至都忘了她的山海集录里还有其他的异兽可以召唤，来帮助她。这样的危机时刻，穆朵想到的居然只有类，她知道类一定还在附近。 昨晚穆朵偷听到类和九尾的谈话，知道类并没有离开。可是之前明明是她自己先离开的，现在怎么可能再主动去找类。于是穆朵离开屋子，自己开始搜寻着九尾，她想靠自己找到九尾。 院子里没有脚印，周围的山路上也没有留下任何关于九尾的踪迹。穆朵不确定他是被人掳走的，还是自己离开的。不过以九尾的修为来说，能掳走他的人肯定不是普通的人物。 就在穆朵一筹莫展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有人呼救的声音。在这种荒郊野岭，不至于那么巧还有其他人也被掳走了，肯定是九尾没错了。 穆朵顺着声音来的方向走进了房子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果然看到了九尾正被一个人紧紧地钳制着，动弹不得。 ------------ 第一零七章 多余的人 “九尾！”穆朵终于看清了九尾的身影，和那个钳制着他的人。那是一个女人，光是看脸就已经觉得她极其美艳。而且她还生着一双翅膀，翅膀上布满了金色的龙鳞，在阳光下扇动着，格外耀眼。 她见到穆朵，似乎变得格外愤怒，也将被她抓着的九尾抓得更紧了。或许她真的有着很强大的力量，让九尾根本无力挣脱。当然，也许九尾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根本不敢挣扎。 她是比九尾更强大的异兽吗？还是神明？穆朵在脑海中迅速搜寻着，想凭借记忆想起对方的身份。那个女人凶残且生着五彩龙翼，穆朵也只能想到一个人了。 准确地说，在穆朵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出现过在山海经之中的神明，应龙。应龙是穆朵的印象中最强大的龙族，而且她还有着一个更加特殊的身份。 传说中，应龙是女性，而且据说她还是一位很强大的神明的妻子。有这样的身份光环加持，穆朵凭借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对付得了她的。要救下九尾，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可是九尾不过是个普通的异兽，应该不会碍着应龙的事。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是冲着穆朵来的。还有之前那些耳鼠，应该也是由她饲养的，就是为了在穆朵所到之处捣乱。 “应龙，你放了九尾，我可以跟你走。”穆朵壮着胆子喊出对方的身份，她猜得也果然没错，对方就是应龙，而且就是冲着她来的。 应龙知道，对穆朵来说，九尾也是很重要的人，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开这张王牌。而且，穆朵只跟着她走只有什么用，她要的是穆朵的命。 “你要代替他死吗？”应龙冷冰冰的扔出这一句话，然后露出了暗自得意的阴森表情，看着穆朵冷笑。穆朵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的惧怕过，就像是自己的确是欠了对方什么似的。 九尾听到穆朵这样说，自然是不愿意的，千百年来，自从他被收服到穆家的山海集录之中以后，就一直以保护穆家羽士为己任。现在不但保护不了主人，怎么可以反过来让主人去保护自己呢？ “主人，不可以！你先走吧！我会想办法逃走的！”其实九尾这样说不过是在安慰穆朵罢了，如果能想到办法逃走，他也不至于会被应龙给抓住啊！ 何况现在抓着他的可是天上地下最强大的那个龙族，是个神明。九尾区区异一介小小异兽，平时哄骗人类，对付普通异兽还好，神明可不是他可以应对的了的。 应龙听着他的话，愈发地愤怒，更多的还是因为嫉妒。她嫉妒穆朵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得到所有人的信任和保护。愤怒之下，应龙把按在九尾脖子上的那只手，锁的更死了，让九尾几乎无法呼吸。 “想好了吗？再选不出来，他可就要没命了。”应龙有些不耐烦了，催促着穆朵。现在的穆朵在她面前不过是一个凡人，这副躯壳在应龙的眼里就像是一只蝼蚁。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一只她随手就可以捏死的蝼蚁身上。 关于这一点，穆朵倒是也能和她达成共识，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看着九尾继续痛苦下去。于是，穆朵答应了应龙，又从身上翻出那把曾经刺伤了类，杀死了赢玉的匕首。 她双手紧握着刀柄，将刀尖对准了自己胸口，也是是时候解脱了。从知道类也欺骗了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人了。 本以为是自己在守护着身边的人，但一直以来自己才是最需要被保护的那个人。穆朵终于明白，只要她还活着，就会连累身边的人。如果没有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也许在父亲车祸去世的那一刻起，她就也应该跟着从这个世界上一起消失。她不应该收留类，不应该找出山海集录。那样可能叶远兮就不会死，赢玉也不会死，她和弘树也不会“失去”母亲。 当穆朵手中的刀尖抵在胸口，即将刺穿皮肤的那一刻，她感觉一瞬间双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拉住了，令她动弹不得。 她分明的看见了对面应龙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恐，紧接着便听到有人说话：“庚辰，别再胡闹了。”穆朵听得出，那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类的声音。 庚辰似乎是传说中应龙的名字，类可以这样直呼她的名字，看来是关系匪浅。穆朵立刻就像到关于应龙是某位什么的妻子的传说。所以，她是身为东皇的类的妻子吗？ 一瞬间，穆朵只觉得天旋地转，这是碰到正主儿了啊！怪不得她会觉得应龙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透露着一股恨意，而且面对应龙的时候，她心里也会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愧疚。 这时候，类已经走到了应龙的面前，只轻轻一掌，她就放开了九尾。终于脱身的九尾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赶紧跑到穆朵身边，拿走了她手里的匕首。 此刻的穆朵早就已经不知所措了，根本没有在意九尾的行为。甚至在九尾把匕首拿走之后，她还是依然保持着举着匕首的姿势，一动都没有动。 穆朵看到类在和应龙说话，耳朵里却是“嗡嗡”的蜂鸣声，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然后就看到应龙似乎要朝着她的方向冲过来，却被类给拦住了。 应龙杀气腾腾地要冲向穆朵的时候，九尾也注意到了，他赶紧挡到了穆朵的身前。这一次，她没有再阻止，她也没有了阻止的力气，只觉得浑身瘫软下来。 穆朵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痛彻心脾。她的心就像是被人一点，一点地撕碎，就连整个人都像被撕碎了一般，开始是疼，接着便因为太过疼痛而变得麻木，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主人！主人！” “小丫头……”这是穆朵晕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虽然身体失去了知觉，但听力似乎恢复了，她看到类边喊着自己的名字边飞奔过来…… ------------ 第一零八章 三角关系 当穆朵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回到了元君祠之前她和类住过的房间了。只是四下无人，类不在，九尾也不在，甚至连应龙庚辰都不在。 穆朵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总觉得身体还是浑浑噩噩的。恍惚间她甚至分不清之前发生的那一切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场梦而已。 但很快钟阙的到来，就替她证实了那并不是一场梦。可能是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钟阙推门而入，来查看穆朵的情况。看到穆朵已经醒过来了，钟阙显然很开心，原来还有人在担心她。 穆朵问钟阙发生了什么事，钟阙也解释不清，只说：“早上醒过来，我们发现你和类都不见了，于是就沿着山路去找你们。”看来类真的在穆朵离开元君祠的时候，就开始一直跟着她了。 “后来在半路上，我们看到类把昏倒的你带了回来，九尾也受伤了。”钟阙继续说下去。 “没看到其他人吗？”穆朵试探着问钟阙，想看看她是否知道庚辰的事情。不过钟阙的答案恐怕要让她失望了，庚辰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上山。 穆朵正想要去看看九尾的伤势，就在这时候，类也推门进来了。钟阙在他的授意之下，也离开了房间，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了。穆朵不知道他还要跟自己说什么，她都已经见过庚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是想证明自己瞒着穆朵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是要在她面前和庚辰上演一场“伉俪情深”，让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类和庚辰之间的一场游戏。而她作为一个小小的人类，只是他们游戏的赌注罢了。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了，在这个不算宽敞的密闭空间之中，他们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穆朵不想在躲了，既然该来的总要来，索性一次说个清楚。 刚巧，类就是来把事情跟她和盘托出的，“小丫头，你之前一直想知道的事情，我今天都告诉你。我是东皇，庚辰是我的帝后，应龙。而你则是……” “而我，只是你在人间的一个玩物而已。现在庚辰找过来了，你就要抛下我了，对吗？”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穆朵给打断了。在见过庚辰之后，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她现在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小三”。 “你就是云中君的转世。”瞒了这么久，类还是说了出来。传说中的东皇不止有一个正妻，还有一妃，便是掌管着云雨往来的云中君。 传说里的云中君纤弱如云，冰肌玉骨，她与东皇在一起，才是一对真正的璧人。其实身为昆仑神明，有一后一妃也实属正常。可错就错在东皇只爱云中君一人，甚至对帝后应龙时常避而不见。 庚辰善妒，于是为了赶走身为云中君的穆朵，让她不要再和类纠缠不清，便拿走了她的记忆，将她送入了人界的轮回。 这才有了后来的栀子，有了栀子和居南涔的牵绊。庚辰是想让穆朵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彻底忘记了之前与类之间的那些前尘往事。 这样想想，庚辰做得一切似乎都是为了穆朵好，反而是类，穆朵已经忘记了一切，他却还要来纠缠不清。如果他没有出现在穆朵的生活里，可能这一世，穆朵也会是个普通人。 就算穆朵知道自己是云中君的转世又怎样，这一世，她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过是类和庚辰之间多出来的那第三个人而已。此刻的穆朵更加觉得，自己是类和庚辰之间的阻碍。 “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现在已经不怪类隐瞒自己的身份了，看来类还是了解她的。如果早就知道了这些前尘往事，穆朵可能会躲得他远远地，唯恐扯上半点关系，再一次成为类和更称之间多出来的第三个人。 穆朵现在怪得，是明明她已经将一切全都忘记了，类还要来招惹她，不顾后果的把她再一次推向了另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只不过现在既然她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是时候该做出一个了断了。就像当初她发现叶远兮和别人有染一样，即使现在类对她一心一意，穆朵也绝不愿意和另外一个人分享自己爱的人呢。 或者说，穆朵是不想分走原本属于别人的爱，偌大的世界，茫茫人海，即便是孤身一人又如何？前世她是栀子，不曾等到类的出现，就连居南涔也弃她而去，了却了尘缘。她不也是青灯古佛为伴，安然的渡过了一生。 而现在，她只想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就算一时半刻忘不掉类，她还有一生那么长的时间。就算一生都忘不掉，还有来生，来生，总不会再记得了吧！ 这一次，她没有愤怒和冲动，而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类，自己会离开这里。会在天还亮着的时候，安全的离开这里，离开类。她不用类再保护自己，也会很快的将他忘记。 类看着眼前的穆朵，她脸上笃定的神情，似曾相识。在千万年前，应该有那么久了吧！久到类都忘记里具体的时间，那个时候，翳知道了他已有正妻庚辰，想要离开他的时候，也是如此的笃定。 翳甚至自己去求庚辰，抹去自己的记忆，将她带入人界的轮回。那个时候他曾挽留过，解释过，可翳没有一丝的犹豫，是那么的笃定和冷漠。 她对他说：“泰一，我爱过你，但我会离开。”当时的东皇是那么难过，却仍然没有留住自己的所爱之人。也如她所愿，她入了轮回，之后的千万年中，数度转世，类一次都没有出现在过她的生命中。 他找了她那么久，才终于又见到穆朵。身为昆仑高贵的神明东皇，他知道自己的命数，也知道如果这一次再错过，他将永远找不到她了。 “类，我爱过你，但我会离开。”穆朵居然又一次说出了同样的话，这话打断了类的思路。他很清楚，这一次，他还是留不住她。 ------------ 第一零九章 回家 待九尾的伤势没什么大碍了，穆朵便带着钟阙一起下了山，准备回魔都了。至于若棠，她本就是来找类的，类不再回书局，她自然也不会回去了。 这一次，穆朵不再是悄悄地走，只是面对面的道别又如何。即使她与类面对面地站着，也只是相默无言罢了。或许有朝一日，类也能舍弃他东皇的身份，投胎转世，不再和庚辰有瓜葛。 到那时，他们都是自由之身了，再次相见若还能认出彼此，可能也会是另外一番景象。虽然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还要等多久，但生生世世，暑往寒来，总会有那么一天吧！ 穆朵带钟阙回到市区，只见了千禹，想把程天机的事处理好，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至于至于四合院那边，既然千禹已经替她道过别了，不去也许更好。 她在医院见到了正在养伤的程天机，其实若真要论起来，程天机还算是穆朵和弘树的“舅舅”。虽坏事做尽，但毕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若能真心悔改，也不是叫人非不可原谅的。 现在穆朵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之前程天机说过的，他知道关于穆朵的爷爷和金曼的母亲宁死也要也要守护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是真的知道，还是为求自保，随口胡诌的？ 不过当穆朵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看到千禹的反应，就知道他可能已经问过程天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自从他们从赢玉手里救下了程天机，程天机不管是真的感恩戴德，还是做做样子，总之看上去是转了性。他们问什么，他也都是直言不讳。也正是因为如此，穆朵才知道了一段关于爷爷的，本不该让她知道的往事。 那时的四姓羽士，还都生活在北京，四家的联络也不少。从古至今，山海集录都在他们的手中世代相传，他们也以自己是先秦圣人徐福的弟子后人为荣。 但随着时代的渐渐变迁，和社会的发展，已经再没有羽士和异兽的天下了。他们听得多了，也见得多了，才开始思考自己身上的使命到底是什么，自己做这些事还有没有意义。 于是，四姓家族于是开始追根溯源，想找出自己身上的秘密。可知道的秘密越多，他们就越明白，自己竟然是在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四本山海集录真正的主人，徐福出现了。虽然已经成了一个灵魂，但他可不只是个普通的灵魂。不然，他也不会放着手里的长生不老药不用，非要等着四姓羽士收服那些异兽。 虽已过了数千年，徐福还是想以主人的身份支使四姓羽士，更想直接把他们手中的山海集录据为己有。于是，当时的四姓羽士合四人之力，再加上四家数千年来收服的异兽，暂时击退了徐福。 但他们也很清楚，徐福不会就此甘心，有朝一日一定会卷土重来的。最可靠的方法，就是他们四家四散各地，让徐福再也无法将他们聚集到一起，甚至永远找不到他们。 于是，穆朵的爷爷带着一个孩子离开了北京，还告诫穆朵的父亲，不要再开启山海集录，也不要再收服异兽。所以从小到大，穆朵的父亲只是让她熟读山海经，以备不时之需。却从没有告诉过她，关于山海集录和异兽的事情。 至于金曼的母亲，虽然山海集录传到了她的手里，可她也谨记着父亲的告诫，宁死也不愿自己的女儿再被这样的事情所连累。其他两家，虽然还在继续收服着异兽，做着羽士，但多年以来，也都是隐姓埋名，四处躲藏着。 听程天机讲完这些，穆朵才知道，自己成为了羽士，原来居然是辜负了爷爷和父亲的。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不过，她心里也很清楚，现在赢玉也死了，徐福更加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和其他的羽士。敌在暗，他们在明，接下去的路可能会是更加地凶险万分。 已经知道了这些真相，穆朵也该离开这里了，这一趟北京之行，对于穆朵来说喜忧参半，惊险万分的。如果能够选择，她宁愿自己没有来过，还和类在书局里过着安稳的日子。可是现在，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穆朵只能带着遗憾离开这里了，而千禹却选择了留下来，他说自己在这里还有没办完的事情。等一切都结束了，会去找穆朵和千风的，于是穆朵也没有强求。 现在她也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个人也终会自己走。穆朵终于回到家了，她踏进书局的大门口，一切都没有变。只不过这一次，她把类给弄丢了，那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再也不会回来了。 千风见穆朵一脸愁容，又没见到类的身影，以为他们是吵架了，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多问。可毛毛只是个孩子，她没见到类，便追着穆朵和钟阙的后面问。 “毛毛，类哥哥以后不会回来了！”穆朵冲着她勉强的笑了笑，又摸了摸她的头。毛毛并不知道类就是一直陪着她的那只猫小易，现在又有了天狗陪着她，可听到穆朵这么说，还是“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大家忙着哄了他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钟阙说带她去买糖吃，才劝下来。看着钟阙拉着毛毛的走出书局大门口的背影，穆朵一个人转身，有些落寞地踏上了楼梯。千风在身后叫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听到。 书局里的每一个书架，每一本书，后院里的那棵树，小阁楼的露台，还有穆朵房间隔壁的小卧室……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变过。穆朵走遍这些角落，类曾经出现过的身影历历在目，只可惜现在物是人非了。 穆朵走到二楼的时候，发现千风房间旁边的另一个房间里好像有着什么动静，而且房门也嵌着一条缝，里面分明是有人。可是现在住在书局里的人，刚刚在楼下该见的她都已经见过了。 ------------ 第一一零章 家人 穆朵听到动静，立刻提高了警惕。这里毕竟还是她的家，她得保护好这里，保护好这里的每一个人，不能让他们再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她撞着胆子一下子把门推开了，想着即使真的有什么危险，大声呼救的话，楼下的千风应该也能听得到。可是当她看到了房间里的人，就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呼救了。 因为房间里的，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是弘树又来了中国，他到了已经有两天了，本来是想给穆朵一个惊喜，所以才没有告诉她的。 可是现在，穆朵却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她居然没有任何预兆的，自己就从北京回来了。而且这一次，类居然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姐！”弘树看到穆朵，兴奋不已。而且他这一句“姐”，也把穆朵彻彻底底地拖回了现实，让她知道这个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还有亲人。 即便弘树实际上和穆朵没有任何地血缘关系，可穆朵始终都觉得，弘树就是自己的弟弟。就算后来知道了真相，她也从来没想过要疏远弘树。 这些天来，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穆朵都是一个人在心里默默承受着，故作坚强。可是她见到弘树的那一刻，这些天来努力克制的感情终于崩溃决堤了，她跑过去抱着弘树痛哭了起来。 看到穆朵的状态，再加上没有见到类一起回来，即便不知道真相，弘树也能猜到一二了。不管是因为遭受背叛被甩了，还是因为什么误会而分手，总之穆朵是和类分开了。 本来只是想来找穆朵，开开心心的过个暑假。但现在看到穆朵的样子，弘树除了安慰，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于是他邀请穆朵和他一起回京都，就当是散散心了。 而且上一次，类去了昆仑下落不明，穆朵就是在京都再次遇到他的。弘树不明真相，以为过一段时间，一切都会过去的。虽然这不是穆朵的本意，但也不想因为说出真相，再把弘树牵扯进来，只好接受了他的建议。 穆朵要去京都，也不需要准备什么，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她也算是想通了，人终其一生，追求的也不过是孑然一身，来去自由。没有了和类之间的牵绊，她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只是又得麻烦千风了，他要照顾毛毛，又要帮穆朵照看书局。还得对付时不时就冒出来的异兽，更加要防备着书局里那股越来越强大的恶念。 这对千风来说倒是没什么，穆朵在他落魄的时候能给他一个栖身之所。在穆朵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不过举手之劳，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毛毛听说刚刚回来的穆朵姐姐还要走，又得哭闹好一阵儿了。 这一次穆朵跟着弘树重回京都，心境跟上一次可完全不同。上一次因为担心类，时时刻刻都是惶恐不安的。可是这一次，她已经知道了类的真正身份，知道了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担心，自然什么都不在乎，也轻松了许多。 自从上次穆朵和类离开之后，小林家在京都的庭院似乎没什么变化。在这里，穆朵再一次见到了她的“母亲”，程天蓝。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优雅美丽，只不过见到穆朵时，脸上闪过了一丝畏惧。 她害怕穆朵对小林义明揭穿自己的秘密，让她不再有现在这样安稳的生活。在她的眼里，穆朵可比弘树难对付多了。如果只有弘树，只要她不惹事生非，就可以一直用着小林家的返魂香，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 可是现在穆朵又回到了这里，看上去心情也比上次更加沉重了，也更加让她捉摸不透。穆朵越是不动声色，程天蓝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在小林家住下之后，穆朵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心情，不让自己再想起来，所有关于着类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两手书局的异兽，和自己是个羽士的事情。 穆朵本以为自己能过一段清闲的日子了，不过她似乎是忘了，自己所到之处，可是一个阴阳师的家族。而弟弟弘树，早已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阴阳师。 住在这样一个到处都充满着神秘气息的和式庭院里，怎么可能过清闲的日子。很快，穆朵和弘树便都感觉到了，家里出现了妖怪的气息。 在京都这样的地方，出现妖怪大概是很正常的事情吧！经过了这一段时间，弘树也开始对此见怪不怪了。看着弘树娴熟的做法，穆朵才感觉到，或者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逃离这样的命运了，这都是命中注定的。 妖怪们好像都喜欢小林家庭院里的那个池塘，上一次小林家有人死去，不落不落的预兆，就都是先从那个池塘开始的。 而这一次，最初的异动也是出现在池塘里。在确认了并不是程天蓝在搞鬼之后，穆朵也很快意识到很可能又是妖怪在捣乱。可毕竟是在人家的地方，这一次弘树比穆朵更早发现了妖怪的端倪。 他们发现池塘中原本很清澈的水，突然间就变得肮脏不堪起来。当然，这么明显的事情，除了穆朵和弘树，家里的其他人也肯定是发现的了。 于是，新来的管家便开始带着佣人们给池塘换水。第一步，便是要将池塘里面的水全部抽干。佣人们紧张有序的各自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可是穆朵和弘树却担心了起来。 因为他们知道，池塘里的水之所以会变得浑浊，都是因为有妖怪在捣乱。而池塘里的水一旦被全部抽干，捣乱的妖怪很可能会直接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到时候，可就真的是天下大乱了。 可他们一时半刻又想不到什么可以阻止管家的理由，于是只能主动请缨，帮忙干活。夜深人静，就连佣人们都去休息了，池塘的水也见底了，穆朵和弘树也终于发现了一些头绪。 果然，当他们看到池塘底的一片片脚印时，才彻底确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这一切都是妖怪搞的鬼。 ------------ 第一一一章 诱饵 看到这样的场景，穆朵和弘树大致就可以确定了这一切都是妖怪所为。是因为有妖怪在池塘里行走，搅起了塘底的泥浆，才会让池塘里的水变得浑浊起来。也只有妖怪，才能做到这些。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妖怪，才能做到这一切呢？在穆朵的认知里，异兽大多是和人类一样的生物体。除非是某些特别的，大多数想要做到在水中行走还是很难的。 但她对妖怪却是知之甚少，或许妖怪相较于异兽，更像是灵体一样的存在吧！所以在水中行走，对他们来说可能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即便是这样，弘树也并没有想出来，有哪一种妖怪会有这样的习惯。或者说，这个妖怪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会这么做的。 只不过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找出这个制造了混乱的妖怪，而是在天亮之前，先处理掉池塘里的这些脚印。如果大家醒来之后看到这些脚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家解释。 清洗塘底的脚印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穆朵和弘树用水管不停地冲刷着塘底的地面。水流汩汩的流动着，伴着水流的声音，他们似乎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弘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穆朵拉了拉身边的弘树，弘树赶紧关掉水管，也仔细侧耳听着。在不远的地方，好像确实有一些细微的声音。 他们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悄走过去，那声音越来越近，好像是婴儿的哭声。声音不大，气若游丝般，走近了才发现，那婴儿看上去也很虚弱的样子。 穆朵想过去把婴儿抱起来，却被弘树拦住了，“姐，你先别动，这个孩子不是人类。”这种情况，加行婴儿特殊的外表，让弘树觉得，他很可能是个妖怪。 听到弘树的提醒，穆朵在黑暗中仔细观察着那个小婴儿。雪白的头发，银灰色的眼球，连皮肤也比普通人要白，的确不像是普通人。不过一个小小的婴儿，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但弘树接下去的话，很快让穆朵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们眼前这个小婴儿似的妖怪的确是没有什么杀伤力，可是他背后隐藏着的势力，可就不容小觑了。 这个婴儿就是妖怪雪女的孩子，雪童子。在传说中，雪女都是冷艳的绝世美女，她们引诱人类的男子，将他们带到自己居住的山中，在与他们接吻时，趁机将他们冰封。 而雪童子，便是她们引诱人类的先驱。在漫山的风雪之中，雪地里哇哇啼哭的婴儿，很难不让人产生同情。可是雪童子一旦被人抱起，才是雪女罪恶的开始。 雪女利用了人类的善良和同情心，以雪童子作为诱饵，来夺取自己想得到的一切。可是现在明明是在夏季，也没有山中的风雪，雪女将雪童子送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就算明知道雪女将雪童子送到这里是没安好心的，可也不能放着这么一个小婴儿在黑夜里置之不理啊！穆朵还是选择把那个婴儿抱了起来，就算真的有什么危险，她和弘树一个羽士，一个阴阳师，总不至于像普通人一样被引诱。 雪童子被穆朵抱了起来之后，居然不再啼哭，反而笑了起来。还好小林家的庭院够大，也有很多空着的房间，雪童子便被他们暂时安置到了那里。 可等他们再次回去查看的时候，刚刚明明已经被抽干了水的池塘，居然重新蓄满了水。而且，这一次，水也不再浑浊，反而变得清澈起来。 “莫非雪女真的来了？”穆朵终于愿意相信雪女的传说了，但她心里也有着和弘树一样的疑问。在这炎炎的夏日里，雪女为什么要出现在小林家的庭院里。 若她真的只是为了引诱人类回去，为何要来招惹一个阴阳师的家族，招惹身为阴阳师的弘树呢？这样的行为，和飞蛾扑火又有什么区别。 在雪女有进一步的行动之前，这一切他们都不得而知。如果只是在池塘的水里做点手脚，没做什么伤人性命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反正小林家佣人很多，大多闲散着，就当是帮他们找点事做了。 穆朵和弘树把池塘附近简单的整理的一下，又确认了他们捡到的那个雪童子还在房间里安然的待着，便去休息了。其它的就都留给管家他们，明天早上天亮之后再处理。 没想到，已经到了京都，居然还逃脱不了要和妖怪异兽扯上关系的命运。而且那雪女似乎就是冲着穆朵和弘树来的，第二天早上大家都到池塘边的时候，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 管家也以为是穆朵和弘树连夜给池塘换好了水，还在小林义明面前，感谢他们来着。还有最奇怪的一点，前一天晚上被穆朵安顿好的雪童子，居然也不见了。 穆朵和弘树怕被人发现，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寻找。他们都是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也只能快速地在每个房间里查看了一遍，但始终没有发现雪童子的身影。 但穆朵知道，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结束了，雪女费了那么大的劲儿，难道就是为了来小林家捣捣乱，逗着他们玩儿吗？ “弘树，你说雪女一般都是在冬天的大风雪中才会出现，那她现在来会不会是来寻求帮助的？”和异兽相处的久了，穆朵觉得妖怪也不一定都是凶残的，她也可能和之前自己遇上的那些异兽一样，是因为需要帮助才出现的。 本来是想让穆朵来散心的，发生这样的事弘树也没有想到。他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便劝穆朵先不要想太多，也不需要管，他自己会解决这些事情的。 可是，晚上天一黑下来，小林家的庭院里，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便又发生了。天气明明很晴朗干燥，庭院里的石板路上，居然会留下一串一串带着水迹的脚印。看脚印的形状和大小，应该是一个光着脚的女子的。 ------------ 第一一二章 融化的少女 穆朵和弘树沿着脚印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色振袖和服，一头淡蓝色头发的少女，此刻正站在石板路的尽头等着他们。 那少女果然是光着脚的，而且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即使是在夏日里，还是冷得瑟瑟发抖，看上去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传说里的雪童子，既是雪女害人的先驱，也是她的孩子。可是穆朵和弘树面前的这个少女，怎么看也不像是昨天那个雪童子的母亲啊！ 可是看着她的样子，弘树确定，她就是雪女，而且是一个正在“融化”的雪女。她身上的水并不是雨水或者池塘里的水，而是从她的身体里渗出来的。 雪女之前躲在塘底，她的身体一直在“融化”，池塘便成了她最好的栖身之所。会搅浑池塘里的水，让小林家的其他人发现，也是她没有想到的。 或许是因为到了天气炎热的夏季，也可能是因为京都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大风雪的天气了，雪女的身体才会渐渐出现了变化。看来，这很可能是雪女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现在别说是将人类引诱到山中了，就连在都市里，也很少有人相信妖怪的存在。雪女跟着她的雪童子，寻找了很久，才找到了阴阳师弘树。 他们猜得没有错，昨天的雪童子并不是眼前这个雪女的孩子。从古至今，雪女和雪童子都只是合作的关系。雪童子扮作雪女的孩子，做弱小可怜状引诱过往的路人。 一旦有路人被吸引，紧接着就会见到一个年轻貌美，有着绝世容颜的少女，那便是雪女。雪女将他们带回山中的住处，召唤风雪将他们困住，再接下去，便是雪童子的事情了。 雪童子虽为婴儿的外貌，但实际上却是背后真正的主谋。雪童子会支使雪女，等到迷失的人类被带回来，他们便会将那些人给杀死，吸食魂魄。 雪童子是因为雪女的帮助，才有机会引诱到人类。所以心情好的时候，他们也会邀请帮助了他的雪女一同吸食人类的魂魄。所以真正害人的妖怪，并不是雪女，而是雪童子。 穆朵这才想起来昨晚被他们抱走藏起来的那个雪童子，如果他才是那个真正会害人的妖怪，现在他不见了，小林家岂不是危险了。 “弘树，你问问雪女，雪童子是不是被她带走的？”穆朵让弘树用日文问雪女，弘树问完，她看到雪女在摇头。而且现在雪女身体虚弱，也不知道那个雪童子的去向。 弘树看着她的样子，对穆朵提议道：“姐，要不让雪女先到池塘里去修养，等我们找到了那个雪童子再说。”弘树说得也不错，现在雪女实在太虚弱了，留在这里也没用。 只不过，穆朵还想知道，雪女和雪童子来这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关于这一点，雪女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她是跟着雪童子来到这里的，而且她一直都是听雪童子的指挥。 所以现在，他们必须要先找到雪童子才行。他们还对雪女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再在池塘里乱动，搅乱池水，免得被家里的其他人发现。弘树也不愿意对雪女用他的阴阳术，阴阳师一旦对妖怪用了阴阳术，只会有两种结果。 第一种便是将妖怪直接杀死，那是用来对付心存恶念的妖怪的。而第二种则是让那妖怪成为阴阳师的奴隶，这对弘树来说，也有点难以接受。他虽然懂得阴阳术，但不过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要一个妖怪做奴隶有什么用？ 他们让雪女躲回了池塘里，也开始找着雪童子。雪童子也和雪女一样，他们生存了状态也会受到天气的影响，最近连雨都没有下过，更别说是风雪了。离开小林家，雪童子无处可去，所以他一定还藏在小林家。 他们又不敢惊动家里的其他人，只能一点一点地寻找着。然而，他们的行动还是被小林家的一个人给注意到了。这个人就是让他们因为雪女的事，而忘记了提防的程天蓝。 一开始，程天蓝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是在发现他们之后，偷偷的跟在后面，但最终她还是被穆朵发现了。穆朵刚发现她的时候，还以为又出现了什么妖怪，出于防备，她下意识的回头抓住了程天蓝。 而且还顺手拿出那把曾经刺伤了类的匕首，直接抵到了她的喉咙上。从元君祠离开之后，穆朵一直把那把匕首随身带着，那好像成为了她和类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幸好弘树发现是程天蓝之后，及时制止了，不然穆朵很可能已经伤到她了。和类分开之后，穆朵已经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事情了，所以似乎也更强大了。 注意到被自己捉住的人是程天蓝之后，穆朵同时也注意到了她看到穆朵那把匕首时，脸上略过的一丝惊恐的表情。那绝不是因为被穆朵捉住而产生的惧怕，就是因为那把匕首。 穆朵不知道一把小小的匕首，为什么会让程天蓝感到害怕。按道理，这把匕首只对异兽和神明才有杀伤力，程天蓝虽然是依附返魂香才能活下去的，但也是人类。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程天蓝是认识这把匕首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穆朵都快忘了，程天蓝和程天机之间的关系，他们两个在暗中不可能没有联络。 “你认识这把匕首吗？”穆朵放开了程天蓝，把匕首举到了她面前，眼神凌厉地盯着她。就好像在告诉程天蓝，如果她不说出真相，自己一定会有办法惩治她。 可即便是这样，程天蓝还是没有立刻就说出她知道的事。似乎这把匕首所隐藏着的秘密，还不止穆朵之前所了解的那些。 可能是和穆朵在一起久了，弘树也学会了变通，居然还会要挟人了。见程天蓝还没有要回答穆朵问题的意思，他对程天蓝说道：“如果你不告诉我们，我就断了你的返魂香。” ------------ 第一一三章 思念 看着弘树的一脸坚定的表情，不知道的根本就看不出程天蓝是他相处了快二十年的“母亲”。听到弘树用返魂香的事情要挟自己，程天蓝很明显有些害怕了。 她可不想为了一件本来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搭上自己的性命。何况现在赢玉已死，徐福下落不明，就连程天机也几乎放弃了长生不老药，她还要替谁隐瞒呢？ 为了保命，程天蓝最终还是选择说出了关于她所知道的那把匕首的真相。而她，似乎知道的要比程天机更多。这把匕首，虽然是始皇帝嬴政所造，但的确跟昆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传说中当年徐福带着嬴政交给他的匕首曾东渡日本，为始皇帝寻找长生不老的仙药，却最终一无所获。于是，他便再次西行，到了昆仑。匕首上天帝的神力，和长生不老药也都是他在那里得到的。 那时候的昆仑和现在不一样，还有着与人间相连的通道，只要心中虔诚，人类就可以到往昆仑。徐福更是在那里得到了来自天帝赐予他的神力，和可以长生不老的仙药。 “你怎能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穆朵心里疑惑不解，更有着对程天蓝的不信任。连程天机都一知半解的事情，她怎能可能这么了解。 但程天蓝却似乎对此很自信，也很自豪。只因为她曾经见过徐福的灵魂，这一切都是徐福本人告诉她的。徐福还告诉她，只要她听从自己的指令做事，等到自己复活的时候，会让她也一同复活的。 这一直都是令穆朵觉得奇怪的地方，当年徐福手中明明还有长生不老的仙药，却瞒着赢玉没有服下。反而是造出了四本山海集录，想再利用异兽的灵力复活，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而且徐福当初宁可把长生不老药给千禹服下，也不愿意自己用，难道这里面还藏着其它的什么秘密。他不是不愿意长生，而是更想在死去之后再重新复活。 看程天蓝的样子，她说得也不像是假的，穆朵和弘树也只能暂且相信她了。就算徐福真的有什么其它的目的，也得等他们先解决了雪童子的事情再说。 既然程天蓝已经发现了他们在找雪童子，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让她跟着一起找，还能多一份力量，而且程天蓝也不至于把关于妖怪的事情说出去。 可当穆朵把雪童子和雪女的事告诉程天蓝之后，居然在这大夏日里，感到了一丝寒意。难道这就四雪童子出现在小林家的目的吗？把山中冬日里的风雪，带到这都市里来。 这一夜，他们搜查无果，便各自去休息了。穆朵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也不知道现在类在做什么？还在留下元君祠吗？还是已经和若棠一起回到了昆仑？ 没有了自己横插一杠，类回到昆仑，应该可以和庚辰解开心结，好好相处吧！这一世，他和穆朵可能也再不复相见了。来生，穆朵也只希望自己在忘却了前尘往事之后，不要再遇上他了。 就在这时候，穆朵听到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这个时间来找她，对方一定是有什么急事，穆朵只好赶紧起身去开门。当她打开门才发现，门口站着的人居然是一个她朝思暮想着的人。 看到类出现在门口，穆朵立刻就慌了神，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她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该赶走他，还是要说点什么，就那么一直呆怔怔的看着他。 “小丫头，不让我进去再说吗？我站在这儿可是会被人发现的！”类一边说着，拉了拉穆朵的胳膊，便自己进来房间，还把门关好了。 穆朵还没从再次见到类的惊讶之中反应过来，类都进屋了，她还站在门口。照她以前的性子，这会儿应该已经把类直接赶出去了。可是这一次，她居然任由着类进来房间。 她看着类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坐下来，居然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她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还是太过惊喜，只能等着类先开口。 穆朵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等了好一会儿，类也只是微微带着笑意地看着她，并没有再说什么。穆朵也看着他，不说话也好，真的说了什么，穆朵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这么坐着，天亮了就离开吧！ 但几分钟之后，类还是开口了，不过听起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他只是问了问穆朵的近况。可是语气却那么自然随意，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之前的事情一样。 穆朵看着他心想，这样也好，既然已经放下了，也没必要见了面像仇人一样吧！穆朵也开始故作镇定地和她聊着其它的事情，故意不再去提之前的事。 她说自己过得很好，也没有想念过他，还提起了自己正在和弘树一起查雪童子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这件事好像哪里出了错，让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远了。 “你总是会被表面所看到的事牵绊，也很喜欢轻易地就相信别人。”类虽然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的责备，但脸上还是挂着笑意的。 穆朵被他的笑容吸引了，想着这很有可能是她此生最后一次看类这样的笑容了，便沉浸其中。直到类又重复了一次自己刚刚说的话，穆朵才回过神来。 她没有去仔细研究他的表情和语气里带着的深意，但他的话确实引起了穆朵的注意。类说得没错，自己总是很喜欢轻易地相信别人，而且这次的事情的确她太容易就相信了雪女的话。 所以穆朵决定明天要跟弘树说一下，他们还得继续查一查雪女。不能只听着她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了雪童子才是背后的那个人。 想到这儿，穆朵不自觉得叹了口气，原来没有类在身边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做不好。类见状，伸手摸了摸她的。这一次，穆朵居然破天荒的没有躲开，只是摸一下头也没关系吧！ ------------ 第一一四章 幻觉 穆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第二天再醒过来的时候，类已经离开了她的房间，而且没有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难道是一场梦吗？可是昨晚类却是那么真实的出现过，真实的根本不像是梦。 而且，穆朵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昨晚类和她提过的事，她今天要和弘树一起去找到雪女，把事情跟她问清楚。所以，类昨晚是真的来过吧！可弘树和其他人也都说，一直没有见到过类。 穆朵心里暗笑，原来自己想念类，已经到了出现幻觉的程度。不过要去找雪女的事倒是真的，不管是类的提醒，还是她自己想通的，都不能只听雪女的一面之词。 更何况，雪童子只在小林家出现了一次，什么都没有做过就失踪了，但现在也没有找到。再加上之前那些关于雪女和雪童子的传说，也不一定都是假的。 穆朵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弘树，当然还有程天蓝，自从弘树用返魂香的事情要挟过她之后，她就对穆朵和弘树言听计从。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做，所以告诉她也无妨。 程天蓝果然是比他们多活了百八十年，也经历过些大风大浪，见过些市面的。她听到穆朵说得这些的时候，居然还是一脸平静的表情，也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她帮穆朵和弘树做着掩护，以便他们在池塘附近找雪女的时候不必家里的其他人发现。虽然小林义明平时白天都会出门去公司，但家里的佣人可都精明的很，尤其是那个新来的管家。 据弘树说，对方虽然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但到家里做管家之前好像是做警察的，所以还挺聪明的，家里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果然，穆朵和弘树在池塘附近叫雪女出来的时候，就把他也给吸引了过来。还好程天蓝用自己夫人的身份帮他们搪塞了过去，把管家给赶走了。 之后，雪女便现身了，还是如第一次见到穆朵和弘树的时候一样，看上去很虚弱。的确，她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她的样子根本不可能做什么坏事。 但此时穆朵的脑海里又回想起了昨晚类对她说过的话，“你总是会被表面所看到的事牵绊，也很喜欢轻易地就相信别人。”没错，她不会再被表象所迷惑了。可弘树却不是这么想得，看到眼前雪女的样子，他还是相信雪女之前说得话。 “弘树，你帮我问她，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穆朵交代着弘树，可是弘树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情愿，这是他们姐弟两个第一次出现了分歧。 果然，即使弘树还不满二十岁，但男人就是男人，还是那么容易被女生柔弱的外表给迷惑了。弘树不愿意帮她翻译，穆朵又不能强行要求他。 就在她为难着的时候，身边的程天蓝居然开口了，穆朵忘了，在小林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的日文水平也不低。程天蓝大概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帮穆朵把她的话转述给了雪女。 穆朵听不懂日语，但她知道，一句“有什么目的”不至于那么长。所以，程天蓝不止转述了穆朵的话，还跟雪女说了些别的。听程天蓝说完，再看着雪女的表情，穆朵转头看向弘树，向他求助。 弘树告诉她，程天蓝除了向雪女转述了穆朵的话，还告诉她穆朵是来自中国的羽士，她收服了很多的异兽。怕雪女不懂，她还对她解释，羽士就是中国的“阴阳师”，而异兽便是她的“妖怪奴隶”。 虽然穆朵不喜欢这样的说法，但不得不承认，程天蓝这一套真的很管用。雪女开始畏惧了，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在继续欺骗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时，弘树也开始对她不信任了，没等穆朵开口，他自己就直接问道：“雪童子在哪里？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吧？那天你说得都是在骗我们的！” 一听弘树说完，雪女居然开始冷笑着，接着又转而愤怒，连样子都开始起了变化。就仿佛是被一切被揭穿之后的恼羞成怒，她也知道自己不必再假装下去了。 看来传说里一点都没有骗人，妖怪就是妖怪，怎么可能会有善良的。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善良的雪女，她们也从未被雪童子胁迫过，恶人就是恶人，做了恶事就是做恶事。 不过有一点雪女倒是没有骗他们，那就是雪童子的确不是她的孩子，只是一个被她利用的幼年的妖怪。在被雪女一次次地利用的过程中，如果能活下来，他们最终也会变成雪女。不然的话，他们便会就此死去。 可是穆朵明明记得，那天他们看到的雪童子是个男婴。她怎么也想不到，长大之后的雪童子居然可以成为雪女。这不就是“雌雄同体”嘛！还好之前类为了骗她，用过这样的伎俩，穆朵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弘树可有点接受不了，之前自己信任的柔弱女性，居然会是这样的。他一直在追问着雪女，之前那个雪童子的下落，可是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这个时候，穆朵发现雪女的目光总是在躲躲闪闪，还偷偷的向池塘的方向望过去。看来她一定是又把雪童子藏在了池塘里了，所以才会一直看着那个方向，怕他们会发现。 穆朵便故意咳了两下，对弘树使着眼色。弘树一下子就明白了穆朵的意思，于是用日语对程天蓝说，让她去找人来放光池塘里的水。 他是故意用雪女听得懂的日语说的，说完他们发现雪女似乎变得更加紧张了，看来他们是猜对了。不等程天蓝去找人来放水，弘树就已经下了决心。 他早就应该相信穆朵的话，也不知道现在再对雪女用阴阳术是否还来得及。身为阴阳师，就和羽士一样，最忌讳的事应该就是对异兽和妖怪发善心了，尤其是那些做了恶事的。 如果当时弘树就对雪女用了阴阳术，让她成为自己的奴隶，或者直接杀了她，说不定那个雪童子也不会受到她的残害了。 ------------ 第一一五章 无法遵守的约定 虽然雪女也开始求饶了，可这一次弘树依然使出了阴阳术。或许还是因为太善良了，弘树只是让雪女成为了他的奴隶，并没有杀死她。 这个做法倒像是穆朵会做出来的事，看来弘树也在慢慢被她影响着，身为羽士或者阴阳师，当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但也不能忘了初心。 虽然已经知道了雪童子就在那池塘里，但穆朵还是制止了弘树再次去抽干里面的水。雪童子已经被雪女残害了，或许小林家的池塘就是他最好的归宿了。他再也不必流浪着，去寻找早已不复存在的风雪了。 没想到千里迢迢来到京都，穆朵还是躲不开这样的命运。不知道类是否也是她这一世逃不脱的命运。 “姐，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是怎么睡了一夜就想到雪女有问题的？”弘树一直在好奇这个问题，一开始是穆朵先同情雪女的，她又是怎么想通的。 穆朵也知道，说她是自己想通的，估计弘树也不会相信，而且她也想借此机会问弘树一个她一直好奇的问题，于是她便把类前一天晚上来过的事情告诉了弘树。 至于穆朵一直好奇的那个问题，是弘树第一次到书局的时候，她就想问的。那个时候弘树准备回国前，曾经和类有过一个约定，事后无论穆朵怎么问类，他都没有说出来过。 她以为现在自己和类已经分开了，弘树也没必要再瞒着她了吧！可谁知道，弘树还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对于他来说，即便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既然答应了，还是要遵守约定的。 虽然现在看来，似乎是类违反了当初的约定，他曾答应过弘树，会替他好好守护姐姐。可现在，他却从穆朵的生活中消失了，留下穆朵一个人去面对往后的人生。 之前听到穆朵问他，昨晚是否见到类来过的时候，弘树就觉得是她太过思念类，才会产生了幻觉。要对一个人想念到什么程度，才会产生像穆朵那样的幻觉呢！ 帮弘树处理好了雪女的事情，程天蓝也不再捣乱，可是那一夜，穆朵却还是再一次见到了类。这一次，他化作了与穆朵初见时的那只猫，虽然知道类的真身根本就不是那只猫，可穆朵还是鬼使神差地给他开了门。 猫与穆朵面对面地坐着，穆朵问他这是自己的幻觉还是此刻他真的坐在自己的面前，猫没有用语言回答，只是“喵喵”地叫唤着，回应她。 “你要真的只是一只猫就好了！”穆朵说着伸手去抚摸了他一下，如果类只是一只猫，她就能“自私”一点，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了。 对方依旧是用“喵喵”的叫声回应着穆朵，就像是在说，只要穆朵愿意，他一直用这一只小猫的模样陪着她，又何妨？ 可穆朵说着说着，居然然不自觉地流起了眼泪，她再抬头，那只猫已经不见了。类就坐在她的面前，想伸手去替她擦眼泪，这一次，穆朵躲开了。 如果他不是那只猫，穆朵就无法说服自己再和他那样亲近。类的手悬在了半空，犹豫了一下，又握成了拳头，缓缓地放下了，一副失望的神情。 穆朵自己擦拭了一下脸颊的泪水，依旧是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类，问他：“类，你真的在这里吗？”穆朵不知道自己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无论是怎样的答案，她恐怕都无法说服自己。 这时候类好像也学聪明了，他反问穆朵：“小丫头，你希望我在这里吗？”可能他这样问，是想让穆朵心里好受一点，无论穆朵怎么回答，他都想给穆朵一个让她能想得通的答案。 穆朵摇了摇头，她不是不希望类此刻就在她的面前，只是此刻她内心也纠结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如果遵从自己的内心，她依然对类有着无法割舍的情感，可是如果只是这样，庚辰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穆朵起身赶走了类，就当做这真的是一场梦吧！离开元君祠的时候，穆朵以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见类了，她以为他们已经达成共识，那就是他们最后的道别。 类又变作了一只猫，离开了穆朵的房间，从她的面前渐渐消失。他大概也不想让穆朵看到自己的背影，不想让穆朵一次次重复离别的悲伤，更不想让小林家的其他人知道他来过。 他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穆朵也不动声色地守着这个秘密。她本想在小林家多留一段时间，但却接到了来自千风的电话，一直催她回书局。 本来在穆朵离开之前，他们就已经发现了书局里的恶念已经开始失控。而穆朵和弘树走了之后，那股恶念更是变本加厉地猖獗了起来，就连专食恶念的天狗也无法压制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之前穆朵一直都在怀疑，赢玉可能就是那股恶念。可现在赢玉已死，书局里所有人都是她所熟悉的，她实在无法想象，到底谁才是那股恶念的源头。 离开小林家之前，穆朵再三确认了，弘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如果小林家再出现像雪女那样的妖怪，弘树也不至于在迷惑了。而且程天蓝现在被返魂香所牵制着，再加上也没有了程天机的支持，估计也不会再捣乱了。 穆朵准备回国，她订机票的时候，不自觉得有想起了上一次和类准备回国的时候，因为类的恐高，他们是乘船回去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就能想起和类之间的事。 但穆朵也明白，自己必须赶紧叫停这种想法。可直到上了回国的飞机，穆朵才发现自己可能真的做不到，她的幻觉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穆朵居然在飞机上看到了类，因为直到类从不坐飞机，她才判断自己是出现了幻觉。那天她坐得是商务舱，位置没有坐满。可就在航班即将起飞前，最后一个乘客姗姗来迟。 ------------ 第一一六章 交换帮助 穆朵本来没有注意自己身边的人，不过几小时的航程，她也没必要特意去认识一个陌生人。她头都没有抬，只是默默地翻看着手里的杂志。 直到航班起飞，坐在穆朵身边的人才对她开口。那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穆朵听到以后一惊，连手里的杂志都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杂志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着的，更不敢去看对方的脸。 “小丫头！”穆朵起身的时候，听到类在喊她。明明是恐高不敢坐飞机的让人，怎么可能就跟着她上了飞机呢？穆朵觉得这一定是幻觉，于是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人。 这个人有着和类一样的样子，一样的声音，甚至一样的记忆，可他不过是自己的幻觉，是一个幻影而已。穆朵这样想着，因为机舱里还有其他人，所以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可直到穆朵看到有服务人员过来和他说话，穆朵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幻觉。原来其他人也能看到他，类真的也上了飞机。所以之前在小林家的时候，穆朵见到他的那两次也是真的吗？ 原来一切都不是幻觉，想念着对方的不只是穆朵一个人。是类放不下穆朵，才会千里迢迢的追到她的身边，还不得不为了和她一起回国而上了飞机。 可是看着他的样子，也并没有很害怕，难不成连恐高的事情都是骗穆朵的？穆朵实在不敢相信，类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连这些都是骗局，所以她忍不住问了类。 类突然把一只手伸到穆朵的面前，又抓起穆朵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手腕上，穆朵感觉到了他过速的脉搏。原来这家伙还是害怕的，这是在向穆朵证明，为了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吗？ 穆朵把手抽了回来，气氛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好像空气都在他们之间凝固着。穆朵以为她离开元君祠的时候，已经和类说得很清楚了。他身为一个不老不灭的神明，何必对穆朵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苦苦纠缠呢！ 这个时候，穆朵发现随着飞行高度渐渐地上升，类的脸色开始越来越难看了，恐高大概是类除了庚辰之外唯一的短板了。穆朵虽然不想再和类有什么关系了，可又不能放着他不管。 只不过现在她还不能让别人发现类的恐惧和紧张，如果飞机上真的有个医生什么的，检查之下就会发现类并不是人类的身份了，到时候更难说清楚。 穆朵记得之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恐高其实只是来自人心里的恐惧，只要有人安慰他，帮他放松心情，就应该没事的。穆朵握住了类的手，紧紧地握着。 她能感觉到类的情绪平复了不少，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空气再一次凝结，他们感受着彼此的呼吸，穆朵甚至想如果飞机一直不要降落该多好，至少他们不需要面对往后的事情。 可飞机最终还是安全降落了，或许离开机场，他们又要分道扬镳。现在穆朵只一心想赶回书局，解决了关于那股恶念的事情。 她本来想直接和类道别的，可是类却没有放走她。现在书局里的那股恶念不是穆朵或者千风就能对付得了的，言下之意他们需要自己的帮助。 穆朵也突然纠结了起来，类不至于为了留下来用这样的事情骗自己，所以那股恶念很可能自己和千风的确无法对付。可是如果就这样接受了类的帮助，又要跟他纠缠不清了。 类总是能毫不费力地就看穿穆朵的心思，有时候想一想，如果真的一直跟这样一个男朋友在一起，也是很可怕的。至少他不会给穆朵胡思乱想的机会，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小心思。 “小丫头，刚才在飞机上你帮了我一次，我去书局帮你解决恶念的事，就当是还给你了。”类为了让穆朵心里平衡一点，提出这样的交换方式。就当做他们是陌生人，类为了回报穆朵的帮助，也帮她一次。 当类再一次跟着穆朵回到了那个他早已习惯的地方，真的感慨万千。不过很快，他便曝露了自己喜欢妒忌的本性，因为他在书局里见到了千禹。 之前不知道穆朵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千风一个人和钟阙又没办法解决掉那股恶念，只能叫千禹回来了，现在书局和咖啡馆都已经重新营业了。 类也没有理会大家惊奇的目光，直接去了他之前住过的小房间，还好穆朵没有扔掉他东西，一切还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类一个人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扬起了一边的嘴角，原来这个小丫头也不是像嘴上说得那么绝情的。 自从回到书局开始，穆朵便每时每刻都在催促类赶紧把恶念找出来，解决之后赶紧离开。虽然口是心非，但穆朵可不想再被庚辰误会。毕竟人家的关系就那里，如果找到书局来，她可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的。 但类好像并不着急，关于恶念，他早就心中有数，他现在只想能多在书局留一刻便是一刻。至少要找到机会对穆朵解释清楚，他和庚辰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能离开，也可能到时候他就不用离开了。 那天夜里，类一个人睡在小房间里，穆朵已经不允许他再进自己的房间了，把房门锁得死死的。房间里关了灯，月光从窗户透了进来。 恍恍惚惚中，类觉得好像有人站在自己的床前。类没有马上起来，只是还假装睡着。他并不是害怕，身为神明，已经没有什么是可以令他害怕的了。他只是好奇，想看看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 正如他所料，来到他房间的人就是他们在寻找着的那股恶念的载体。他正一步步地向着类的面前移动着，如果能在睡梦中解决了类，这个书局里就再没有人能阻碍他了。 到那个时候，即使只是被困在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体里，他也能“为所欲为”了，不用再害怕什么羽士。 ------------ 第一一七章 恶念现身 类就躺在那张单人床上，紧闭着双眼，感觉着对方的气息越来越近。直到刀尖抵在了他的喉咙上，类才终于张开眼睛，直接抓住了对方握刀的手。 对方握着的是那把一直由穆朵保管着的匕首，看来穆朵又把东西随便乱放了，对方可能是趁着穆朵睡着的时候拿到的。 只不过类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会抓到他。类根本就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因为对方只是个小孩子而已，那股恶念附在了毛毛的身上。 而且类暂时还没有弄清楚，毛毛就是恶念本身，还是被那股恶念所依附了。如果只是被依附了而已，他们就需要想到办法，在不伤害到毛毛的情况下，制服恶念。 这时候，隔壁的穆朵大概也听到了动静，突然间推门而入。她看到面前的场景也有些吃惊，类手里握着有可能杀死自己的匕首，而毛毛就站在他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和眼神跟平时完全不同。 穆朵立刻明白了大概是怎么回事，毛毛要杀类。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先得控制准毛毛才行，因为还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她暂时也不敢惊动其他人。 可就当穆朵拉住了毛毛的时候，毛毛却突然晕了过去，还好被类一把给接住了，不然估计这一下也会摔得不轻。类把毛毛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看了一眼穆朵。 穆朵立刻会意，趁着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之前，去把门关得死死的。看来毛毛是被那个东西给附身了，现在恶念和毛毛自己的灵魂正同时存在于她的身体里，相互抵抗着。 只不过，毛毛的灵魂在明，那股恶念在暗，他们要在保护好毛毛的情况下把那股恶念揪出来。而且毛毛作为千风的女儿，还是千禹的后人，他们决定暂时不要说出来。 穆朵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又和类之间有了一个秘密，现在她只希望事情能快点解决了，中间不要再发生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了。 “类，你现在能知道附在毛毛身上的恶念是什么东西吗？”穆朵故意放低了声音问类，她怕吵醒了毛毛。毕竟现在如果对方有意隐瞒，他们谁也看不出什么时候是真的毛毛，什么时候是恶念假扮的。 类现在也无法判断毛毛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他知道，那东西一定知道自己身份，而且对自己很不满。不然书局里这么多羽士异兽，她为什么偏偏要最先找上自己呢？ 他摇了下头，把手里的匕首交还到穆朵手上，说道：“把这个收好，我的命可是握着你的手里呢！”类虽然是在说笑，但说得可都是真的，这把匕首大概是人世唯一可以杀死他的东西了。 听到类的话，穆朵哑然失笑，虽然类是开玩笑似的说出了这番话，但穆朵也能开始自责。如果不是她没有收好匕首，就不会发生今晚的事情，把类再一次置于险境了。 类也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对穆朵说这些事情，于是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开始查看毛毛的情况。他也觉得奇怪，那个东西如果想要附身，为什么会偏偏选中毛毛呢？ 毛毛只是个小女孩，即使那个东西再强大，附在毛毛身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今天不也是直接就被类给制服了。除非，她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选择了毛毛。 所以，现在只有先查到那个东西的身份，才能揭开这个谜底了。类说完，穆朵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你不会是为了要待着这儿，故意假装不知道那东西的身份吧！” 自从知道了类骗了自己，穆朵便下意识的会对他产生怀疑，原来信任感一旦被破坏了，就很难再重新建立了。类直达，穆朵也知道，只是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两个人又面对面坐着，很久都没有说话，他们也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只能干坐着，等着毛毛醒过来。毛毛毕竟只是个小孩子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那么大的力量，这会儿居然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的时候，穆朵试探着问她，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可是毛毛却只记得自己看过了童话书就在房间里睡着了，后来的事情，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穆朵无法判断现在自己面前的毛毛是真正的毛毛，还是那个东西附身之后假扮的，也只能暂时表现出相信她的样子，不让那个东西起疑心。 “毛毛，先下去吃饭吧！还有，不要跟别人说昨晚是跟姐一起睡得，爸爸会担心的。”她哄了毛毛几句，便让她去吃早饭了。还嘱咐毛毛，不要和爸爸还有小叔叔说自己问过她这些问题。 既然已经和类商量好了，先不让千风和千禹他们知道也好，免得他们起疑心，到时候没法解释。而且毕竟毛毛是千风的女儿，很可能到时候他不相信，反而以为是穆朵和类有什么问题。 毛毛离开之后，穆朵又问类：“想了一夜，还没想到是什么东西吗？”在穆朵眼里，类真的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 “还没有，不过我也想过了，如果有什么人特意要害我，除了天帝和……”类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看了看穆朵的反应才继续说：“和她之外，也不可能会有别人了。所以那个东西可能是知道我的身份，她怕我！” 穆朵专心听着类的分心，根本就没有在意类提到的那个“她”，也没想到那个“她”是指庚辰。不过类说得倒是很有道理，对方是因为害怕类，所以才会想到先在暗中把类解决掉的。 “类，要不你就装作不知道，我们把她引出来！”穆朵知道，类一定可以应付的了，而且还有她也在。她开了口，类当然不能不答应，何况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两个人终于有一件事能够达成共识了，只不过在穆朵心里，只觉得他们是合作关系。但在类那里，的确就像是穆朵所说的，他想在这里多留一下而已。 ------------ 第一一八章 守陵人 只不过才过去了半天，毛毛身体里的那个东西便又按耐不住了。而且这一次她似乎已经不满足于一个人的行动，居然还找了一个“帮手”。 穆朵最先察觉到，她的那个帮手是个异兽，而且还是个最擅长隐匿的异兽。也正是因为这个帮手，那个东西才能在书局里隐藏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羽士和神明，还有人可以驱使异兽。 这样一个擅长隐匿的异兽，会被穆朵发现并非只是一个巧合。若不是他想要向羽士寻求帮助，估计还是不会被发现。毕竟就算是在山海经中，他也是公认的擅于隐藏。 当他在穆朵和类面前现身的时候，已经是人类的样子了，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出了身份，穆朵可能无无法凭空想象他的身份，他是一只孟极。 没错，他就是山海经里那只通体雪白的“豹子”，就如同山海经中所说“石者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豹，而文题白身，名曰孟极，是善伏，其鸣自呼。” 孟极也不是一开始就臣服于那个东西的，他本来一直过着平静地生活，千百年来都在守护着一座帝王的陵墓，也从未被打扰过。直到他在沉睡中，被那个东西唤醒。 醒来之后他才发现，早已世事变迁，他一直守护着的那座陵墓也被毁了。陵中早已尸骨无存，他守护着的人也因此而无法投胎转世。那个东西答应孟极，只要他愿意帮自己做一件事，她便会帮他寻回原本陵中的尸骨。 孟极当时救主心切，也没有多问对方想要让自己做得是什么事，便直接答应了。可是当他跟着那个东西来到书局，利用自己擅长的隐匿之术帮对方隐藏了下来之后才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对方让孟极帮自己隐藏在这书局里，是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她答应孟极的事情也一直没有办到，总是在推脱着。这一次，那个东西更是利用孟极的力量，差点杀死了类。 孟极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不过是想找回他守护之人的尸骨，让他们能够顺利地去投胎转世。他也好完成自己的使命，不至于心存愧疚与遗憾。 这一次，穆朵回到书局，他发现穆朵似乎是个很特别的羽士。于是便想着，或者主动找他们投诚，还会有一线生机。夜巡穆朵还能帮他，达成自己的心愿也说不定。 这个孟极倒是聪明，他挑这个时候现身，穆朵的确没办法再去责备或者惩治他。而且，以穆朵的心理，可能还要帮他想办法解决他的事情。 不过孟极却却没有告诉穆朵和类，那个一直以来对自己下达命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对方在孟极面前，从未真正现身过，一直都是以不同的身份出现的。 穆朵也没有为难他，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帮他找回他守护之人的尸骨了。想要做这件事，首先就要确定一点，孟极之前到底是在为谁守着陵墓的。 他们本以为，孟极守护的人不过是个古时的富户大家之类的，却没想到孟极说出来的，居然会是个令穆朵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人。 孟极说他一直以来所守护的，便是咸阳昭陵。如果穆朵记得没错，咸阳昭陵所葬，可是唐太宗与他的长孙皇后。也就是说，孟极要找的是唐太宗与长孙皇后的尸骨。 听孟极说完，穆朵已经开始有点后悔了。那么多去考古的人，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唐太宗与皇后的棺椁灵柩，她去哪儿找啊！而且据传说，昭陵曾有过一场大火，当时棺椁就已经被移走了。 可穆朵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先答应他。而且，孟极提到的昭陵是在咸阳，这件事说不定会和赢玉有什么关系呢！赢玉死后，千禹在元君祠炼化了她的尸骨，还答应她会将她的骨灰带回咸阳。 而且穆朵是想着，等把书局里的那股恶念解决掉，千禹去咸阳的时候，说不定真的可以顺便查查这事，给孟极一个说法。只不过穆朵没有想到，根本等不及他们去咸阳昭陵，这件事就要提上日程了。 孟极之前就说过，他所守护的人，因为尸骨丢失，而无法去投胎转世。也就是说，他是见过唐太宗和长孙皇后的灵魂的，不然也不会知道他们无法去投胎转世。 一朝帝王，大约也是真的没办法了，才会一直纠缠着一只为自己守陵的异兽。这会儿，唐太宗和长孙皇后的灵魂又追到了书局里来，让孟极帮他们找到自己的尸骨。 穆朵也很好奇，不过是尸骨不见了，怎么就会不能去投胎转世。他们虽然是曾经的皇帝和皇后，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个普通人。别人都可以，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偏偏有这么多的讲究。 她突然想到，或许他们无法投胎转世根本就不是因为尸骨不见了，而是幕后还藏着一个推手。比如说，藏在毛毛身上的那股恶念，就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穆朵也只能同意他们都暂时留在书局里。书局里好像也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当然，也很久没有这么危机四伏过了。 在没有查清楚这一切之前，除了穆朵和类，还不能让书局里的其他人知道唐太宗和长孙皇后的存在。只不过这一对帝后，可能是生前尊贵惯了，现在不过是魂魄而已，居然还要衣食住行一应俱全。 在解决掉那股恶念之前，穆朵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了，暂时答应着他们的要求。恶念失去了孟极的帮助，估计很快了也就会现身了。反正也用不了多久的时间，穆朵便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 可是如果换到别的房间去，就瞒不住千风和千禹他们了，穆朵就想到了楼上的小阁楼。她每天可以照常回到三楼，等千风和千禹休息了再上去。反正之前已经打扫出来了，现在直接去住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 第一一九章 正面交锋 果不其然，穆朵搬到小阁楼的当晚，毛毛身体里的那股恶念居然就开始有所行动了。或许是知道自己在类那里捞不到好处，她便又盯上了穆朵。 穆朵一心以为对方会落入他们在类那里设下的圈套，自己便放松了警惕。哪曾想到了半夜，那东西附在毛毛身上，又到了阁楼里。要伤穆朵比伤类简单的多了，至少不用再到别处去偷凶器。 只不过令那个东西没想到，虽然匕首就在穆朵那里，可保护她的人也在。类算准了它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老实了，便偷偷躲在露台上看着情况。 穆朵本来睡得就不踏实，房间里稍微有一点动静就惊醒了。她也没有类那么沉得住气，一发现那个东西在房间里，便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开了灯。 这时候，类也跑了进来，三个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着，虽然表面都是不动声色，但心里也都是有着自己的思量的。那个东西虽然顶着毛毛的脸和身体，但一看就不是一个小孩子的样子。 她见类要对自己动手，居然直接抢过穆朵的匕首抵在了自己脖子上，还要挟道：“你们不放我，我就杀了这个孩子。”这是那个东西和他们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她不这么做类都差点不记得了，她占据的不过是一个孩子的身体。本来对于类来说，不管她是躲在怎么的身体里，只有她想伤害穆朵，类都不会放过她。 可是现在她以毛毛的生命作为要挟了，虽然类并不在乎，穆朵可不会答应。不管怎么样，毛毛都是无辜的。他们一定还可以找出其它的办法，在不伤害毛毛的情况下，找出可以制服她的方法。 “类，先放她走吧！”穆朵用几乎乞求的语气对类说着，她了解类，他不是会受威胁的人。再僵持下去，类可能真的会不顾毛毛的性命直接杀死她的。 听到穆朵这样说，类本来已经握紧的拳头慢慢放松了下来。虽然不想被对方威胁，可他也不想杀了对方之后看着穆朵自责。 于是，类慢慢走到她面前，弯下身说道：“把匕首还给我，今天放你走。”类朝她伸出了一只手，对着一个小孩子的身体，说出这么一番认真的话，滑稽的连他自己都想笑。 不过这么近距离接触了一下之后，现在类已经更加能确定那股恶念的真正身份了。估计对方应该也看得出类的身份，既然有机会脱身，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她刚把匕首递到类的手上，穆朵还没来得及问她，毛毛便又晕倒了。穆朵让类把毛毛送回房间，自己也准备休息了。现在和那个东西已经有过正面交锋了，估计最近她也不会有什么行动。 可是类把毛毛送走之后，居然又回到了穆朵住的阁楼。穆朵知道把他赶走，他也会再想其它方法再进来，只好不理他，一个人蒙在被子里。 类坐在她的床边，想把被子掀开，跟她解释一下，但穆朵却把被子裹得死死的。他也只好隔着被子试探着说道：“小丫头，等解决了这件事，能不能也解决一下我们的事情？” 他知道，虽然隔着被子，但穆朵一定能听到他说得话，可是却没有回答他。于是，类继续说着：“其实我和庚辰……” 这一次，类还没说完，穆朵突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类，别再说了！你和庚辰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我和你也没有关系，让你留下来只是因为恶念的事！” 说完，穆朵又把被子蒙在了头上，不再给类任何回应。她不想让类觉得自己还没有放下，不想再给类无谓的希望。类也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直接离开了阁楼。穆朵知道，这一夜自己恐怕又要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一夜未眠的穆朵昏昏沉沉地起了床，才想起还有东西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思忖了好半天，才决定回房间去拿。 穆朵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才发现此时长孙皇后正一个人在房间里。幸好唐太宗不在，不然穆朵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一位古代帝王问早安。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穆朵干脆跟她聊起了天来，心想着也许还可以从她嘴里得到一些关于昭陵的线索。 不过这位长孙皇后似乎对自己投胎转世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虽然生前她贤德睿智，一心辅佐唐太宗成就了帝业。不过死后却像是转了性，开始只在乎夫妻二人的小情小爱了。 以长孙皇后的聪慧，自然看得出穆朵和类之间的关系，于是劝慰她凡事不要太过介怀。也许她自己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胸襟大量，才能成为一朝皇后吧！可穆朵却始终想不通，一个人的情感怎么可以分给两个人，甚至更多的人呢！ 穆朵取了东西就离开了房间，但长孙皇后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又想起昨晚类想要跟她解释和庚辰的事，或许真的应该听听他的解释。 她想这些事想的太入神，在走廊上和毛毛撞了个正着。毛毛跌进她怀里，故意撒着娇不肯起来。穆朵真的看不出，这样的毛毛怎么可能是那股恶念。 她一边哄着毛毛一边帮她揉着膝盖，可是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毛毛的表情都变了，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 “毛毛？你不是毛毛？”穆朵虽然嘴上还在问着，心里却早已有了判断，她很确定，那个东西又出现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开始要对她动手了。 那个东西真的越来越猖狂了，现在光天白日，她居然就要对穆朵动手。穆朵怕千风和千禹发现，不敢呼救，只能闭上了眼睛。但过了几十秒，她却发现对方并没被动手。 再睁开眼睛时，穆朵竟然看到毛毛的喉咙正死死地被类掐住了，动弹不得。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三个人就这样僵持在走廊上了。 ------------ 第一二零章 女魃 虽然穆朵没有呼救，但碰撞的声音还是惊动了楼下的千风和千禹，他们闻声上来，正好看到了类掐住毛毛的一幕。或许世界上所有的矛盾，都是由误会开始的吧！ 这时候的毛毛不知道是真的恢复了，还是由那股恶念假扮的，居然当着千风和千禹的面做出了一副惊恐惧怕的样子，紧接着哇哇大哭了起来。类一时间也手足无措，赶紧放开了毛毛。 他把穆朵拉到自己身边，竟会语塞，脸上的表情也似是在向穆朵求助。看来他也知道，无论自己作何解释，对方都不会相信，所以只能靠穆朵的演技了。 不过穆朵好像一时半刻也编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好说了实话。他们本来已经做好了对方根本就不会相信的准备，但看着千风意味深长的表情，又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毛毛依然哭闹不止，千风便让钟阙先把她带走了，接着才对穆朵和类说起了一段往事。原来他早就知道，毛毛的身体里住着那个东西。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东西会这么早就觉醒，更没有想到，书局里出现的那股恶念，就是那个东西。只能说，一直以来，她在千风面前都隐藏地太好了。 毛毛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其实是和他一直不愿意提起的毛毛的妈妈有关系。千风与毛毛的母亲相识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个被天帝降罪的巫女。 他只把她当做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跟她相爱了。紧接着，他们就是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直到毛毛快出生的时候，千风才发现了她的身份。 不管怎么说，千风都是个羽士，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枕边人，自己孩子的母亲是个曾经为祸人间的怪物。所以，在毛毛出生之后，千风便亲手结束了妻子的生命。 他本以为，从此往后，世间再不会有女魃。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女魃转世，并非是靠魂魄，而是生命的延续。因为千风杀了妻子，所以他的女儿毛毛成为了女魃。 这么久以来，千风都在尽力的压制着毛毛心里的恶念，甚至只是以来普通人类的方式对待着她。没想到，她还是觉醒了。 关于女魃，穆朵也听说过一些，毕竟山海经里也是有所记载的。只不过穆朵也没有想到，他们一直在书局里寻找着的那股恶念，居然就是女魃。 可是按照千风的说法，毛毛并不是被恶念附身的，她们本身就是一体的。只不过毛毛孩子的纯真和善念有时会压制住自己的恶念，但恶念总会有觉醒的时候。就像这两次，她要杀了类和穆朵一样。 现在一切都搞清楚了，但类还是感觉不太对劲儿，虽然之前一直都知道毛毛身上的东西就是女魃，而且也随时都有觉醒的可能。可是，她一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出现的，毕竟之前被压制了那么多年都是相安无事的。 于是大家试着回想，女魃的恶念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在书局出现的。似乎这一切，都是因为赢玉的到来才会发生的。 所以毛毛恶念的觉醒，也是因为赢玉吗？赢玉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已死去多时，居然还能这样影响着别人。 其实回想一下，毛毛这两次做出伤害穆朵和类的事情，也是因为觉得自己被发现了，遭受到了威胁。所以伤害别人也不一定是她的本意，她很可能是之前被赢玉或者其他人给唆使了。 想到这些，再加上碍于千风的面子，穆朵答应他，只要千风可以控制住毛毛的恶念，在查明真相之前，他们不会伤害毛毛。 不过这只是穆朵一个人的觉得，她并没有征求类的意见。等大家都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类才问她：“你真的觉得可以这么做吗？” 他的语气有些担心，因为他了解穆朵的性格，这事拖到最后，如果毛毛不再做什么伤害别人的事，可能就会不了了之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不管怎么样那都是毛毛啊！也不能直接就杀死她吧！”知道类对自己的担心，穆朵的态度也没有那么强硬了，但让她直接杀了毛毛，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只可惜，他们还找不到一个两全之法。类也不想令她为难，更何况这件事不解决，他倒是有借口可以留下来了。 这时候，穆朵也想起之前长孙皇后跟她说得那些话。如果真的放下了，和类如朋友一样相处，也未尝不可。只要不做什么越暨的事情，也不算是对庚辰不公平吧！ 虽然长孙皇后说得有些道理，但就算她再聪慧睿智，到底是古人的思想，从骨子里就已经接受了男人的三妻四妾。所以，她所说的那些，虽然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还是无法接受的。 穆朵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和类保持距离，就在她想跟类说清楚的时候，本来已经和千风一切离开的千禹又折了回来。他看到类还在，于是对穆朵说道：“我有事要告诉你。” 千禹的话是故意说给类听的，想让他听到之后自己离开。可谁知道类却一点要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原本也不是什么需要背着人的事，千禹便直接说了出来，他是想去咸阳。 一来要帮唐太宗和长孙皇后找回他们的尸骨，让孟极不再那么自责。二来，现在毛毛也就是女魃的事情似乎又和赢玉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把赢玉的骨灰一起带过去，顺便也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现在，他来把这些告诉穆朵，是为了让她和自己一起去。书局这边暂时交给千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之前他已经看管了女魃那么久，都没有出过问题。 “不行！”听完千禹的话，穆朵和类击昏同时脱口而出。穆朵会拒绝是因为始终不放心书局这边，怕千风一个人会应接不暇。至于类会不同意，当然是有着他自己的小心思。 ------------ 第一二一章 三个人的旅行 虽然现在类和穆朵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但他也决不允许千禹趁虚而入，让穆朵单独和千禹去咸阳，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穆朵在拒绝了千禹之后便不再说话了，可类却接着说了下去：“去也可以，我也要去！”对于类来说，他可不担心什么女魃恶念的事，他担心的只有穆朵。 穆朵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去了，可是类这样说完，她又不得不去了。如果再拒绝的话，估计类和千禹都要误会，她是想单独和千禹去。 “你呢？”果然，千禹真的是误会了，听到类说也要去，他特意又向穆朵确认了一次。穆朵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可三个人要同时离开，书局这边还的确是让人不太放心。之前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毛毛就是产生恶念的女魃，才会放心把书局交给千风。 但现在已经知道了毛毛的身份，也不是不相信千风，可如果毛毛真的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发作，可能连千风都会伤害。到时候千风不忍心对毛毛下手，书局里又没有其他人可以帮他。 虽然已经交代了钟阙这段时间就不要离开书局了，可穆朵还是不放心，晚上类本来已经在开始整理行李了，穆朵又变卦了。她不好意思去对千禹说，于是先去了类那边。 “类。”穆朵没有敲门，直接进了小房间，她已经习惯了。可进了房间之后她才想起来，现在她和类的关系，应该先敲个门才对。 不过进都进来了，总不能再出去，而且类好像也没有在意。他连头都没有抬，继续把衬衫折进箱子里，想听着穆朵接着说下去。 “你真的要去吗？”穆朵问他，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身后。这时类突然转过了身，他弯下腰，鼻尖几乎要贴到穆朵的鼻尖上了。 穆朵瞬间面红耳赤，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忘记要躲开。就连类把手伸过来附在她的肩膀上，她仍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类忍不住贴的更近，直接把嘴唇覆在了她的嘴唇上，吻住了她，令她来不及躲闪。穆朵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用尽全力推开了他，自己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从房间跑了出去，才想起自己本来要去对类说的事情还没有说，可总不能再回去了。穆朵回到阁楼，又到小露台的栏杆上坐了一会儿。 她控制不住自己回想刚刚的那个吻，望着夜空，她也想起了曾经和类在一起的日子。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这一辈子最勇敢的决定，等解决了毛毛的事情，她要去见一见庚辰。 或者说，等庚辰再来找她的时候，她决定面对，和庚辰当面说清楚。类也强调过很多次，他和庚辰之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穆朵从翳到现在的自己，也已逾数千年，总有一个人要放下。 穆朵尝试了很久，也努力了很久，但今天类的一个吻便又将她打回原型。她也知道了自己的心，她是无法放下的，所以宁可做个坏人。 至于她没来得及对类的事，大概是老天爷替她做得选择吧！既然老天爷做了这样的安排，她也只好将错就错了。除了钟阙，再把她信任的异兽留在书局，他们早去早回，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因为类的恐高，他们只好选择坐火车去咸阳，毕竟上次穆朵已经见识过类坐飞机是什么样子了，可不想再冒一次险。 而且毕竟这一次他们还有一个特殊的任务，那就是要把赢玉的骨灰一起带回咸阳去。带着一罐骨灰坐飞机呢未免太显眼，还是老老实实的坐火车比较好。 穆朵和类到车站的时候才发现，不应该把买车票的任务交给千禹。大概是因为平时火车坐得太少了，千禹居然把票买错了。 本来几个小时就可以到的地方，居然被他生生的变成了一天一夜的“长途旅行”。类是一边抱怨着一边和他们挤上了火车的。 还好千禹还知道一天一夜的行程要买卧铺，否则类是死活都不会上车的。本来要不是为了监视他，怕他对穆朵做什么，类根本就不会来。 一上车，千禹就把赢玉的骨灰安置在了床铺的下面，毕竟一天一夜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也不想因为这罐骨灰再节外生枝。 车厢里有四张床铺，可是穆朵他们只有三个人，因此第四张床铺的是一个陌生人。还好只过一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不过那个陌生人倒是有点奇怪，大热天的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戴着一顶渔夫帽，还穿着长风衣，也不怕把自己捂出了痱子。 他进了车厢之后，穆朵他们三个谁也没有说话，以他们现在的处境，还是处处都提防着一点好。他们不说话，那人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坐了下来。 他不止穿着怪异，也没有拿任何行李。就好像并不是他为了旅行或者工作，而仅仅只是为了能上这趟列车才开始的这次旅程。 他这样诡异的行为令类和千禹一下子就提高了警惕，类立刻暗中示意穆朵要小心那个人，而千禹也下意识地用脚把藏在床铺地下的骨灰罐往里挪了挪。 穆朵虽然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觉得他们俩有点草木皆兵了。或许那个人只是想一个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而已，或许他的身上有伤疤之类的不想被看到，所以才在大热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旅途漫漫，穆朵可不想一路上都担惊受怕，于是还是照常地和类还有千禹有说有笑。就算真的想类和千禹担心的，他真的有什么问题，只要聊点普通人聊的事就可以了。 早上出来的时候，穆朵因为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餐。列车才开动不久，她就有饿了，于是提议去餐车吃点东西。千禹当然不放心大家一起离开，他总不能带着赢玉的骨灰罐去吃饭吧！ 于是，千禹便让穆朵和类先去，等他们回来自己再去。穆朵也明白他的意思，只好准备和类先去。可是就在她起身准备离开车厢的时候，随便瞟了一眼那个怪人，居然看见对方冲着自己露出了诡异的笑。 ------------ 第一二二章 车厢里的怪人 穆朵吓得赶紧拉着类离开了车厢，走了一段路之后，确定已经离他们的车厢有一段距离了，她才停下了脚步。此刻在列车狭窄的过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类，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表情。”穆朵一脸严肃，用很小的声音悄悄问类。她也终于开始相信了刚刚在车厢里类和千禹的提醒。 可这会儿，类居然对她摇了摇头。虽然一直在怀疑那个怪人有什么问题，但他可不会随时随地都盯着一个陌生男人，观察人家的表情。 不过，他相信穆朵的确是看到了什么，于是反问她，“你看到什么了吗？”穆朵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了类，没想到类听完居然大笑起来，对方可能是喜欢穆朵。 类冒着被打的风险这样开玩笑，只是为安慰穆朵，不想让她太过担心。但他心里却确认了一件事，他的怀疑没有错，那个怪人是冲着他们来的。 既然类也说应该只是她看错了，而且穆朵也的确太饿了，他们还是按照原先说的，准备先去餐车吃点东西。可就在去餐车的路上，他们居然又一次遇上了那个怪人。 那个怪人从前一节车厢的卫生间出来，其实他们也不确定看到的是不是那个人。因为那个人一直低着头，他们也没有看清楚脸。只不过，他们遇到的这个人和车厢里的那个怪人打扮得一模一样，看上去就是同一个人。 穆朵看到他吓了一跳，但这一次她学聪明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偷偷给还留在车厢里的千禹发了一条信息，问他，那个人现在是不是还在车厢里。 果然，她得到的是一个已经在心里确定，但又不想听到的答案。千禹说，那个人还在车厢里，而且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他们和从卫生间出来的那个人擦肩而过，一直沉默着，直到到了餐车坐下来，穆朵才拿出手机，给类看千禹发来的消息。 “你们现在都这么亲近了吗？还发消息，我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类看完直接把手机随手扔到了面前的桌子上，一副吃醋的表情，可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穆朵没理他，默默收起了手机，又白了他一眼，继续点着自己的菜。火车上的东西确实不太好吃，又凉又硬，简直难以下咽。穆朵那么饿，却也只是吃了几口，类干脆一口都没动。 他们放了筷子，穆朵和类认真说起了关于那个怪人的事情，她喝了一口面前的矿泉水，问类：“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一个人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把穆朵也搞糊涂了。 虽然见得“市面”也不算少了，但这种情况穆朵还是第一次碰到。那个人应该不是异兽，不是神明，更不像是鬼魂。难道是人类，还是一个会分身的人类。 其实穆朵的这个疑问，类也有，虽然他是个博古通今，上天入地的神明，但和穆朵一样，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会分身的人。他只好如实的对穆朵承认，这个世界上还有着他不知道的事情。 从餐车回到他们的车厢，果然就如千禹所说的，穆朵和类看到那个怪人还在车厢里坐着。看上去不止是没有离开过，甚至还保持着他们出去之前的姿势。 “千禹，换你去吃饭吧！”穆朵一边说着还偷偷看了那个人，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平静地就像是一个死人。没错，穆朵终于知道他哪里奇怪了，他就像一个死人一样，是没有呼吸的。 刚才和他擦身而过之后，穆朵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有一瞬间，那个人离她那么近，可是穆朵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感觉到他的呼吸。 这时候千禹也起身准备去餐车了，他路过穆朵身边的时候，特意背对着那个怪人，冲着穆朵使了一下眼色，示意她看着床铺底下的骨灰罐。 现在他们还不知道那个怪人的身份，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在这个时候再被他发现了赢玉的骨灰罐的事情，可能会更加麻烦。 等车厢里只剩下穆朵和类还有那个怪人了，穆朵才悄悄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给类，“他没有呼吸，好像不是活人。”穆朵不知道类是否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还是先提醒他。 收到消息，类没有立刻回复他，反而笑了笑。他大概是想起刚刚自己说穆朵和千禹发消息的事情，觉得穆朵是听进了自己的话。 不过穆朵说得事情类的确也是注意到了，所以开始提防起来。那人似乎也看穿了他们的想法，突然抬起头来，盯着他们。 毕竟对方也没做什么坏事，背后议论人家，穆朵还是有点心虚，躲闪着他的目光。可穆朵还是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他的脸，他的脸居然和刚刚自己看到的不太一样了，就像是另外一个人的脸。 穆朵被吓了一跳，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类之前并没有注意过那个人的脸，所以也没有发现他的脸出现了变化，他只是握住了穆朵的手，问她怎么了。 不知道穆朵是被吓到了，还是没有在意，这一次居然没有把手缩回来。她只是摇了摇头，用手机消息把自己发现的事告诉给了类。 但那个人就像穆朵所说的，除了怪异的行为之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们也只能暂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想等到对方有进一步的行动时，再做打算。 这时候，他们又注意到了，那个怪人似乎对被他们放到床铺下面的骨灰罐产生了兴趣。其实如果换成一个普通人，会注意到其实也没什么，毕竟那可是一个骨灰罐。 但那个人本来就行为怪异，再加上骨灰罐也不是普通的骨灰罐，穆朵还是有点担心。她推了推类，示意他对方已经发现了骨灰罐。 可当他们想把骨灰罐放到行李箱里收好的时候，坐在对面的怪人居然变得激动了起来。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突然站了起来，到类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 第一二三章 骨灰罐 穆朵分明看到那个怪人站起来拍了拍类的肩膀，可是类背对着他们，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给穆朵的感觉就是，类根本没有感觉到对方在拍自己。 “咳咳……”穆朵故意清了下嗓，提醒着类，这时候类才发现那个怪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的目光将罐骨灰盯得死死的，丝毫不避讳和隐藏。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类也干脆挑明，直接回身将骨灰罐捧到了桌子上，然后拉着穆朵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看到类这样的举动，那个人反而稳定了下来，也缓缓回到对面的床铺坐下了。 穆朵虽然觉得奇怪，但见状还是松了口气。既然对方也再没有其他举动，穆朵和类都不想主动去惹事生非，便开始故意聊着其它的事情，，没有再理他。 直到千禹回到车厢里，看到了骨灰被摆到了桌子上。他一边又把罐子捧了起来，想随手放回床铺下面，还问着穆朵：“怎么把这个东西给拿出来了。”这个时候的千禹并没有注意到那个怪人的表情，已经燃起了怒意。 “放下！”这是那个怪人第一次当着他们的面开口说话，声音阴森，穆朵甚至被这突如其来的喝止给吓了一跳。千禹虽然没什么害怕的，但还是把骨灰罐放回了桌子上。 他倒是想看看，那个人到底要做什么。可奇怪的是，当骨灰罐再次被放回桌子上的时候，那个人好像又一次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了。甚至也没有再理他们，反而看向了车窗外的风景。 三个人面面相觑，觉得自己碰上的不是什么怪人，而是一个疯子才对。过了好一会儿，穆朵看对方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才开始试探着跟他说话。 “那个……这个是我们一个朋友的骨灰。”穆朵指了指面前桌子上的骨灰罐，对那个人说：“我们能不能先把它收起来？” 穆朵的话好像又戳中了那个人，他回过头瞪着穆朵，居然幽幽开口道：“这是你的朋友吗？不是你杀了她吗？”这话把穆朵吓了一跳，他知道的似乎比穆朵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看到对方的反应，类下意识的伸手挡在了穆朵的身前，千禹也警觉起来。看来这个人果然就是冲着他们三个人来的，也可以说是冲着赢玉的骨灰来的。 这一切让千禹立刻联想到了一个人，可是面前的人明明与他在百年之前所见到的徐福有着完全不同的长相，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如果不是徐福，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虽然这样，但如果对方是刻意想让他看到另外的模样，也不是不可能。之前穆朵不就见过他有两副不同的面孔吗？而且，千禹之前见过的徐福，也可能不是他真正的样子。 面对对方的质问，穆朵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抛却其它的，对方说得确实没错。穆朵并算不上是赢玉的朋友，而且赢玉也的确是死于她的刀下，他的话让穆朵再一次陷入了羞愧和自责。 “回答我！”见穆朵没有说话，对方也开始穷追不舍，步步紧逼。看着他的样子，穆朵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毕竟现在还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他这个样子类和千禹反而心里有了些底，他不过是为了赢玉和她的骨灰来的。硬碰硬的话，他们只要保护好穆朵，对方未必占得到便宜。 于是类也不再避讳什么，直接和对方说了实话，还故意将赢玉生前的可恶行径也都说了出来，更像是在挑衅着对方，把对方将怒意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他的方法也果然奏效，对方终于将矛头转而指向了类，在车厢这个狭小幽闭的空间里，他居然还想向类进攻。不过他哪里会是类的对手，甚至都没等穆朵反应过来，类就已经把他制服了。 千禹也一副如无其事的样子，端坐在角落，环抱着手臂，闭目养神。类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只是很平静地对那个人说道：“本座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也知道你是为何而来。” 就在类对他说完这些话的之后，穆朵又分明看到了那个人的面目又起了变化，而且他的脸上还划过了一丝惊恐的表情。虽然稍纵即逝，但穆朵绝不会看错。 类应该也是看到了他这些反应的，继续说道：“你想做的事，我偏偏就不让你做。别以为你们的那些勾当没有人知道，和本座作对，对你没有好处的。” 这一次，轮到穆朵疑惑起来，本来她也以已经在怀疑那个人是为了赢玉的骨灰而来了。但听完类的话，穆朵又不懂了，对方怎么还和类扯上了关系。 她悄悄扯了扯类的衣角，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大概是觉得这些事也没有瞒着穆朵的必要，再加上对自己的自信，觉得即使说出来对方也拿自己没办法，于是类直接告诉了穆朵，那个人就是徐福。 穆朵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人会在面对赢玉的骨灰时如此地激动。她也理解了类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他。如果没有徐福，就不会有那把有着天帝的力量的匕首，类也不会因此而受到威胁。 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穆朵每次面对着他的脸的时候，看到的都不是同一个人。因为他本身已经是鬼魂了，早就没有了自己的皮相，当然是想是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 就连之前他把长生不老药给千禹的时候，千禹看到的都不一定是他原本的样子。更何况他现在出现是为了在暗中做这些龌龊的恶事，怎么可能让别人看到他原本的样子。 类说出那个人是徐福的时候，千禹依然在一旁闭目端坐，看来他也是早就发现了对方的身份的。还有之前他拍类的肩膀，类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也是因为对方只是个鬼魂的缘故吧！ 就在穆朵还沉浸在自己的这些想法里时，类突然趁着对方没有防备，去拿起了赢玉的骨灰罐，举到对方面前。 ------------ 第一二四章 亮明身份 这一次，徐福是真的开始害怕了，之前穆朵他们一直都觉得，他并没有爱过赢玉。当初，他明明手里还有长生不老药，却诓骗赢玉一个人服下，让她独自面对了几千年的孤单悲凉。 可是现在，当类把赢玉的骨灰罐举到徐福的面前，想要毁掉的时候，徐福脸上流露出的慌张，已经出卖了他。至少，他是在乎赢玉的，而这也让类找到了可以牵制他的方法。 看着他的样子，类忍不住露出了得意之色。不过他倒也不是真的会跟一个死人的骨灰罐过不去，看到徐福已经愿意臣服，便随手将骨灰罐放到了千禹的怀里，自己则拉着穆朵在徐福对面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 徐福见状，也知道类暂时还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便也慢慢的坐了下来。可是他的眼神却始终不敢离开千禹手里的骨灰罐，生怕出什么意外。 就那么一瞬间，车厢里又沉寂了下来，再次恢复了安静。穆朵紧挨着类，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她听到这样的呼吸便知道类的胸有成竹，所以一点也不担心徐福会再做出什么伤害到他们的事情。 现在那把可以伤害到类的匕首在穆朵那里，除非天帝亲自来，否则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可以伤害到类了。想想这些，穆朵也放心了不少，不经意间长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类突然站起身来，边走向门口便对穆朵说：“你跟我出来。”穆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再加上当着千禹的面，她也只好乖乖地跟着起身走出了车厢。 不过只把千禹和徐福两个人留下车厢里，他们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也没有走得太远，车厢的门口仍然还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本来这趟列车就没有多少人，加上已经过了午餐的时间，所以此刻狭长的过道上此刻静悄悄的，每一扇车厢的门也都是紧闭着的。列车呼啸奔驰着，仿佛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穆朵和类两个人了。 穆朵的心脏砰砰的跳着，她心里也在犯着嘀咕，不知道类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要跟自己说些什么。她一路低着头跟在类的身后，就连类突然停下了脚步也没有注意到。 类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穆朵就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她故意假装揉着额头，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尴尬。类其实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伎俩，可还是陪着她“演戏”，一面忍着笑意，一面也伸手帮她去揉着额头。 当类的之间触碰到穆朵，她就像是触电了一样颤抖了一下，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可类却握住了她的手，没有给她挣脱的机会。 “你觉得你逃得了吗？”类说着，故意微微弯下身体，把脸凑了过去。被类这样一撩拨，穆朵的心脏跳的更加厉害了，整个人都僵住了，动弹不得。 不过类叫她出来可不仅仅是为了逗她一下，他的确是有正经事的。穆朵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开始说叫穆朵出来真正的目的了，是关于千禹的。 千禹虽然表面上是和他们站在一边的，而且也因为长生不老药的事情，跟穆朵他们表达过自己对徐福的怨怼。不过到底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能完全摸透别人的心里是怎么想得。 如果是放在以前，穆朵听到这样的话肯定会直接反对，但这一次她居然会觉得类说得是有道理的。当然不止是这一段时间的经历令她成长了，而是她观察下来，千禹从上车之后的行为，的确是有令她无法理解的地方。 现在看来，千禹应该是一早就知道徐福的身份的，就不能确定，也应该也是会有所怀疑的，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对穆朵和类提起过。 还有在类揭穿了徐福的身份之后，千禹的反应也很奇怪。按道理来说，千禹的内心深处应该是恨着徐福的，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而且还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 但千禹如果心里真的带着这样的恨意，怎么可能在知道了自己的仇人就在眼前之后，还表现得那么冷静。甚至情绪都没有任何的起伏变化，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穆朵刚要对类说出自己的想法，类竟然在她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也没有任何预兆的吻了她。穆朵虽然已经对他没有那么抗拒了，可这突然袭来的一吻，还是令她无法招架。 等穆朵直接狠狠地推开了类，这才从余光中瞥见了千禹居然站在车厢门口，正朝他们这边看着。虽然距离不近，穆朵即使真的说了什么，他也未必能听得清。可是以防万一，类还是用这样的方式阻止了穆朵。 估计千禹也有点尴尬，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又悄悄退回到了车厢里。穆朵看着面前的类，也面露窘态，她本来以为类是真心想要吻自己才吻的，可没想到他居然会是为了这样的原因。 她把脸别了过去，才对类说：“如果没事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要往回走，这一次，类没有再阻止她。穆朵在过道上慢慢地走着，类就在她身后慢慢地跟着。 不到十米的路程，如果以正常的速度，估计用不上几秒他们就能走回车厢里的。不过他们慢得如蜗牛爬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蹭到了车厢门口。 穆朵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把门拉开。她本来是想把千禹出现之前想说的事对类说完的，但转念一想，不用说类应该也是明白的，便作罢了。 她拉开了车厢的门，本想对千禹解释一下刚刚的事情。就算现在她和类都在怀疑千禹，但穆朵也不想被误会。可是拉开门，穆朵却发现本来还在车厢里的徐福已经不见了。 不过还好，消失的只是徐福，赢玉的骨灰罐还完好无缺的摆在桌子。而千禹则坐在床铺上，根本没有想要对他们解释一下的意思。 ------------ 第一二五章 空罐子 还没等穆朵开口，类先忍不住了，主动开口问千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类还真的不是替穆朵问的，刚刚在过道的时候，他其实一直暗中在监视着车厢这边的情况，可并没有看到徐福离开。 不过类并没有在千禹那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千禹告诉他，就在自己到过道上的那一会儿的时间里，徐福已经不见了。徐福会突然不见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会一个人离开，没有带走赢玉的骨灰罐。 当然，也有可能以他现在的模样，根本没办法带走骨灰罐。不过赢玉的骨灰还在这里，估计徐福也不会离开太远，他不可能放弃赢玉，所以一定还会再回到这里的。 但很快，穆朵就发现自己想错了，也可以说发生了一件她和类根本就没有想到的事情。当穆朵把一瓶水朝千禹递过去的时候，千禹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接。 穆朵开始也没太在意，又朝着千禹面前伸了伸手，可对方却还是没有接。穆朵有些急了，喊道：“千禹，你怎么了？”穆朵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时，千禹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像穆朵是在喊别人。 直到穆朵再一次喊出了“千禹”两个字，他才一惊，也好像反应过来了。但伸手接水的时候他还是犹豫的一下，当他触碰到那瓶水的时候，穆朵和类终于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根本无法碰到那瓶水，就好像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一般，手一伸过来，就直接从上面穿了过去。类一见到他的样子，赶紧把穆朵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他已经反应过来，他们面前的千禹已经不是真正的千禹了。 穆朵见到类的样子，再加上刚才看到千禹无法触碰到水瓶，就算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大概想到了一些。于是也没有阻止类对他的质问，只是乖乖的站在类的身后，和他一同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而对方似乎也没有丝毫的避讳，竟然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的确不是真正的千禹。至于他的身份，已经一目了然了。 穆朵开始担心起真正的千禹了，他是从什么时候起被换掉的，也不知道之前她和类在过道上看见的那个是真的千禹还是假的。他跟千禹交换之后，真正的千禹被藏到哪里了？ 类反而没有那么担心，徐福假扮成千禹的样子，只是为了能留在他们身边，看着赢玉的骨灰而已，还不至于直接夺了他的性命。 但这些话他不能当着徐福假扮的千禹面前对穆朵说出来，只有先看着她担心一会儿了。而且这会儿类见穆朵在担心千禹，嫉妒心又开始爆发了。 穆朵左右为难着，突然做出了一个连类都没有想到的举动，她捧起了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骨灰罐，高高的举了起来。穆朵举着骨灰罐慢慢地走到徐福面前，对他说道：“你不是说我杀了她吗？把千禹还回来，否则我再杀她一次。” 就连类都没见过穆朵这样决绝冷漠的样子，她担心千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不想自己再被要挟了。异兽也好，神明也好，怪物也好，鬼魂也好，穆朵想做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而已。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诡异的事情总要找上自己，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总是会连累身边的人吧！既然如此，她也决心不再向从前那样了。 见穆朵准备杂碎赢玉的骨灰罐，徐福一下子就慌了，他终于肯开口说话：“不要，我告诉你！”或许是还没有适应千禹的样子，徐福的说话的语气还有些声音。但大概是真的怕了，脸上的焦急是藏不住的。 看到徐福的样子，再加上他说得话，就连类都有些惊讶了。穆朵把骨灰罐缓缓地从头顶放了下来，却依然没有松手，直到徐福告诉他们，千禹是主动离开车厢的。 之前类猜的果然没错，千禹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和徐福才是。虽然千禹嘴上说着不想做不老不死的怪物，可心里还是很感谢徐福给他的这副不老不死的身体吧！ 穆朵听了这话，一个踉跄，手里的骨灰罐没有拿稳，滑落了。徐福本来想去接住，可是他怎么可能碰得到骨灰罐。穆朵和类心想着，这下可能是完了，徐福也盯着千禹的脸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可是骨灰罐落地，却并没骨灰洒出来，地上散落的只有陶瓷罐子的碎片。那个骨灰罐居然是空得，骗了穆朵和类，骗了所有人的是千禹。 徐福跪了下来，看着满地的碎片，又悲又喜，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样子。如果他还是个人类的话，这个样子一定是精神出了问题。 他在乎的是赢玉的骨灰，但穆朵和类在乎的却是想尽快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千禹去了哪儿，而且赢玉的骨灰居然不在罐子里。 类在车厢施了些小法术，做了个结界，将徐福暂时困在了里面。他则准备和穆朵一起先去把千禹给找出了，找到千禹，这些事都会迎刃而解的。 本来在列车这个有限的范围内，类和穆朵想要找到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也正是因为是在列车上，他们做的事情，稍有差池就会被其他乘客发现。 所以他们只能用人类最原始的办法，一点点的寻找。还好这趟列车只有两节卧铺车厢，他们冒着挨骂的风险，敲开每一个车厢的门，却并没有发现千禹的踪迹。 看来千禹很可能是躲到了前面的硬座车厢，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无疑是给穆朵和类增加了“游戏难度”，这个时候，车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渐渐变暗了。 和卧铺车厢不同，硬座车厢里都是挤满了人的，腌臜拥挤，还有着难闻的味道，穆朵都不相信千禹会在这里，即使要躲，也应该找个舒服的地方待着啊！ 连穆朵都受不了，就更别说类这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了。他皱起眉头，踮着脚尖跟在穆朵后面，在人群中穿行着。 ------------ 第一二六章 分开行动 类正侧着身子在车厢里被人挤来挤去的时候，突然被人给撞了一下。那人应该也有不是有意的，慌慌张张地对他道着歉。对方是个女人，道歉的时候一直是低着头的，好像在回避类和穆朵的目光。 “走不走啊！不走让一下！”三个人站在过道上，挡住了路，后面的人有点不耐烦了，不停地催促着。穆朵有些不好意思，把类拉到了一边，那个撞到了类的女人也跟着侧到了旁边，让后面的人先过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穆朵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那是一张化成灰她都认得的脸。准确地说，那张脸真的已经化成灰了，可现在居然又活生生的站在了穆朵和类的面前。 估计对方也发现穆朵已经认出了自己，再加上车厢里人太多，她也知道自己根本逃不掉的。于是，在类的示意下，她跟上了他们的脚步，一路来到比较安静的卧铺车厢。 还是在那个狭长的过道上，只不过这一次跟穆朵和类面对面的换成了这场戏的始作俑者，赢玉。原来，她是将自己的灵魂附在了千禹的身上，千禹的身体渐渐在被她同化，才会呈现出了穆朵和类所见到的样子。 赢玉和徐福果然是一对，一个占了人家的身体，一个用了人家的样貌。本来赢玉只是在发现了徐福之后，不想去投胎转世，才占用了千禹的身体。 可是她成为了千禹的样子之后，有机会接触了原本装着自己骨灰的罐子，才发现里面居然是空的。所以关于骨灰的事，她也不清楚。穆朵想把她带回车厢里面，让她和徐福当面对质，可赢玉却不肯。 在查清楚徐福没有服下长生不老的真相之前，她还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估计事情没有解决她也不会跑掉，穆朵便同意了她先从千禹的身体里出来，自己躲起来去。 千禹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样子和记忆，可穆朵却没有让他直接回到车厢里面，而是想跟他问清楚关于赢玉骨灰的事情。这些事当然不能当着徐福的面问，万一千禹真的说出什么不为人知的真相来，被他听到了还得了。 类见穆朵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何况就在车厢门口的走廊上，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穆朵及时呼救也来得及，他便回车厢里去看着徐福了。 可是当走廊上只剩下穆朵和千禹两个人的时候，千禹还是在闪烁其词。看他的样子，不用说穆朵就明白了，赢玉骨灰的事情就是千禹捣的鬼。 不过千禹坚持不肯说，穆朵还能拿他怎么样呢？天已经黑了，只要坚持过了这一夜，到了咸阳，可能一切问题都会自己浮出水面，迎刃而解的。 但当他们真的到了咸阳，穆朵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下车之后，千禹便提出要和他们分头行动，穆朵和类去昭陵查唐太宗和长孙皇后的事情，自己则去处理赢玉的事。 穆朵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除了不想因为分头行动而错过什么事情，她最担心的还是自己要和类单独相处。虽然已经准备接受现实了，可穆朵还是怕单独相处的时候类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千禹没有接受穆朵一起行动的提议，还是一个人先走，穆朵也只能和类单独踏上了旅程。虽然穆朵内心还是拒绝的，但这却正中类的下怀，令他求之不得。 他们要去的地方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人生地不熟，穆朵只好先租了一辆车送他们过去。开车的司机很健谈，一路上都在说了个不停，还问穆朵和类是不是来新婚旅行的小夫妻，弄得穆朵实在尴尬。 不过司机其实说得也没错，在庚辰出现之前，穆朵和类的确是刚刚“新婚”的夫妇呢！也许庚辰没有出现的话，后面的事情不会发生，他们现在真的就在哪里“新婚旅行”呢！ 进了山区，路开始变得颠簸，车子的速度也开始减慢了。摇摇晃晃的都快天黑了，他们都没有到目的地，而且司机居然还说自己好像是开错了路。 此刻穆朵的内心是崩溃的，心想着如果不是司机话那么的，一路上只顾着和他们聊天，怎么可能开错路！不过类倒是挺开心的，他本来也没打算要帮唐太宗和长孙皇后什么忙，他会跟来完全就是因为穆朵。 现在可好了，在山里迷路出不去，他和穆朵的相处的时间又增加了。虽然多了个那个司机当电灯泡，但类也能接受。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还没有找到路，而且看上去在越来越偏离了正确的轨迹。周围没有任何的村落和人烟，跟别说是找到旅馆民宿之类的地方了。 本来山路就不好开，再加上迷路，看来这一夜他们只能在车里凑合一宿了。类乐此不彼的拉着穆朵看星星，穆朵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还是想起了之前他们在元君祠的山下，躺在车顶看星星的时候。 只是这一次有司机那个外人在，类没办法带着穆朵飞行了。不过在这荒郊野外，就躺在山坡上看星星也不错，这里视野开阔，星空也比市区的要晴朗。 穆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半躺在车子的后座上，靠着类的肩膀，就这么睡了一夜。而那个司机，却并不在车里。 她本来想悄悄下车查看一下，让类再多睡一会儿，可还是吵醒了类。司机莫名其妙的消失，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他根本无处藏身的。 穆朵和类在附近搜索了一圈，一无所获，可当他们再回到车子那边的时候，那个司机居然又出现了。而且还毫发无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穆朵也只好暂时相信他所说的，只是到附近的树林里去方便了一下。可他却瞒不过类，从车子通往树林的方向跟本没有任何人走过的痕迹。 ------------ 第一二七章 神秘村落 他们待的这个地方很开阔，里最近的树林也要走上十几分钟的路程，来回往返就需要半个小时。可是从类和穆朵出去找那个司机到回到车子的附近，总共也没有那么久的时间。因此类推断，那个司机一定是在说谎。 不过对方倒也不一定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很可能只是觉得他们真的是来观光的小情侣，想骗点钱什么的。所以类暂时也没有揭穿他，准备再观察一下情况。 这一次司机也不说找不到路了，反而出发之后很快就到了他们要找的地方。不过其实这个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虽说是古代的皇陵，可早就已经对游客开放了。所有的东西都是一目了然，也没什么可以隐藏的。 如果真的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的话，一定也是在皇陵山下的村落里的。据说那条村子是和皇陵一起落成的，千百年来一直没有挪过地方，还有传说村子就是为了守护皇陵而建造的。 穆朵和类在皇陵没有任何的收获，只能先去山下的村子了。不然天黑了没办法下山，他们有可能又在山上过夜了。而那个司机也变得热情了起来，本来他只要指个路就好，居然还直接把他们送了过去。 而穆朵也对这一点没有什么怀疑，心想着可能他只是想多赚点钱吧！不过到了山下，穆朵才明白，他不止是为了多赚点车费，还想多赚点住宿费。 原来这个司机就是这条村子的人，现在他更是直接把穆朵和类带到了自己的一个亲戚家里，让他们付点旅费住下来。不过他的这个举动反而引起了穆朵的好奇，既然他对这个地方这么熟悉，昨天怎么还会迷路呢？ 类也发现了穆朵的疑虑，但还是悄悄提醒着她，先不要挑明，住下来看看再说。这种时候穆朵还是很信任类的，也乖乖听话了。 他们安顿下来之后，便想着先在村子里面随便逛逛，了解一下情况。可是他们越逛就越觉得奇怪，这条村子的气氛实在在诡异了。 这里人口不多，可也并不是别处的那种，都是留守的老人和孩子，反而是青壮年居多。而且他们似乎都对单独出行了穆朵和类充满了敌意，但看到那个司机之后，又好了很多。 他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天色渐暗，也只能先回借住的村民家里了。这一次，那个司机也不再跟着他们了，在他们回去之后就消失了。 因为家里的地方比较小，再加上那个司机介绍穆朵和类的时候说他们是来旅行的小夫妻，所以那家人居然只给了他们一个房间。 这让穆朵直接想到了在元君祠的情景，碧霞元君也是只给了他们两个一个房间。只不过那个时候穆朵还不知道有庚辰的存在，也能心安理得的住下。 可是这一次，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实在不方便一起住。穆朵进了房间之后，更是头痛。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连个沙发也没有。不过还好，那张床也够大，两个人可以一人睡一边。 类在这件事情上，穆朵不发话，他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意见，老老实实的躺在床的一边，连翻身都不敢动作大一点。不过就是这样，一到半夜还是出了问题。 穆朵从睡梦中惊醒，一开始只是听到外面有动静，她也不敢声张，只是悄悄从床上爬过去，推了推类。其实类早就醒了，本来看穆朵睡得正香就没叫她。 不过现在穆朵也醒了倒是正好，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到了门口，也没敢开门，只是趴在门缝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仔细辨认对方说得话。 可不知道对方是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还是怎么的，穆朵和类到门口之后，外面居然又没了动静。穆朵不甘心，便把门嵌开一条缝，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看还好，这一看穆朵居然发现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此时此刻，这家人的院子里居然有一只异兽，而且还是一只孟极。 穆朵赶紧把门关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跑到类的身边告诉他自己看到的事。她虽然兴奋，但还是尽量压低了音量，以免被发现。 她也很奇怪，孟极明明在书局的时候已经被自己收服到了山海集录里，怎么在这里还会出现。而且这是不是就可以说明，这条村子的确是和山上的昭陵有着某种联系呢？ 最奇怪的是，他们两个来到这里之后，一个神明加一个羽士，居然会没有发现这里有异兽。还是这里的异兽实在是隐藏的太好了，连他们都没有发现。 但类倒是一脸镇定的，看样子是已经了解了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对穆朵解释，本来孟极都是极其普通的异兽，这个世界上也不可能只有到书局里的那么一只。这样一想，一切似乎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原来带他们来到这里的司机本身，就是一只孟极。不止是那个司机，皇陵山下整条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孟极。千百年来，他们世代守护着这座皇陵。可世事变迁，最初守陵的那些孟极，有的离开了村子，有的同外族人类结合。 真正在守护皇陵的孟极，变得寥寥无几了。大多都是家族传承下来的，也都和人类无异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一开始穆朵和类才没有发现这里有异兽的气息。 孟极之前穆朵在书局见过的算一个，这个司机也算一个。一开始他不知道穆朵和类真正的目的，所以才会不停地给他们绕路。直到晚上他们睡着了之后，他看到了那个和自己同样的守护者从穆朵的山海集录里出来，才明白了真相。 他趁着穆朵和类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偷偷走掉，也是为了引穆朵他们暂时离开一下，好给那只孟极制造回到山海集录里的机会。 两个人正分析着这件事，房门突然被打开了。穆朵记得自己刚刚关门的时候明明是上了锁的，现在会被打开，对方一定是强行进来的。 ------------ 第一二八章 恶毒的诅咒 推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送他们过来的司机。看来这里还真的不是他自己的家啊，他是直接把门锁破坏了进来的。 穆朵和类不知道刚刚在院子里看到的那只孟极是不是他，反正这会儿他已经是人形了，而且进来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跟破坏门锁时候的暴力不一样，那个人进来之后居然直接跪在了他们面前。 穆朵看到他的样子，着实被吓了一跳，这人怕不是有精神分裂吧！她看着眼前的人，嘴里说着让他起来，但却没敢去扶他，而是拉着类一起后退了两步。 那人大概也是冷静了下来，慢慢站起身来，才开始说话。真相就跟类之前猜的八九不离十，而他则是替这条村子里所有的人来寻求穆朵和类的帮助的。 除了唐太宗和长孙皇后的事情，他们还想让穆朵和类救他们脱离苦海。原来虽然孟极世世代代都在忠诚的守护着皇陵，可是有一部分却不愿意留在这里。只不过他们想走却走不了，因为他们的身上被下了恶毒的诅咒。 他们身为异兽，却无法长时间的离开皇陵太远，除非是被羽士收服了，或者是直接死在了外面。怪不得穆朵和类刚来这里的时候，看到村子里的人那么少。他们大概是宁可付出生命也想拥有自由吧！ 穆朵这才明白了书局里那只孟极来得时候为什么会那么急切，而且听说可以被收服到穆家的山海集录里，一点抗拒都没有。被收服和只能困在这里相比，还是被羽士收服好一点吧！ 可是穆朵也见过皇陵的主人，唐太宗和长孙皇后，他们即使身为帝后，生前有着最尊贵的身份，也不至于会在死后做出这么卑劣的事情啊！ 而且自古以来，都没有听说过有哪座皇陵是靠异兽来守陵的，所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也可能，为这条村子的孟极下了诅咒的并不是皇陵的主人，或者说他们也是被人给利用了。 可不管是哪一种原因，现在的首要任务都是要先找到唐太宗和长孙皇后的尸骨。即便真的找不到，也应该找出他们尸骨丢失的原因。只有让他们顺利的去投胎转世了，皇陵也就不用再让人来守了。 于是，穆朵问她面前的这个人，是否知道尸骨的所在。她大概是忘了，在书局里出现的那只孟极和眼前的这个可是一伙的，他如果知道的话，怎么可能还让自己的同类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的去找穆朵。 不止他不知道，这条村子里所有的人大概也都不知道吧！千百年来，他们只知道自己是为了守住皇陵而存在的，至于如何守，守到什么时候，却都一概不知。 这样的回答可把穆朵和类给难住了，即使他们再神通广大，也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按照面前这个人的说法，村子里现在还活着的孟极，有一个算一个，根本没有人见过唐太宗和长孙皇后的尸骨。 也就是说，穆朵和类想从村子里查出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了。不过追根溯源，他们还是打听到了尸骨最后出现的时间，是在大唐灭亡，改朝换代的时候。 所以很可能唐太宗和长孙皇后的尸骨会丢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朝代更迭，他们不再受到自己故国的庇佑。这里毕竟是皇陵，里面除了他们的尸骨还有陪葬的珍奇异宝，所以被人破坏也是正常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别说找到尸骨了，就连查清楚事情的始末恐怕都很难。穆朵当然是不忍心就这么拒绝他，只能骗他暂时先回去。而且还答应它，自己会尽力想到办法的。虽然知道只是权宜之计，可穆朵还是希望自己说的是真的。 “类，你就真的没有办法吗？”确认了对方确实离开了，穆朵才敢问类。因为她心里也没有底气，知道再问也可能是同样的结果。 她所想得的确是没错，类虽然是神明，但也不是万能的。如果说要找灵魂他还有可能做到，但找消失了千年的尸骨，还真的是为难他了，很可能那些尸骨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当时就被人烧掉了，或者是经历了千年的漂泊，化为了砂砾，化为了尘埃……这些都是有可能的，让类到哪儿去找。 不过类看着穆朵失落的样子，看起来比村子里那些守陵的孟极还要担心。他也不忍心让穆朵就这么空手而归，于是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她了。 “虽然我没办法找到那些尸骨，但可以送他们去投胎转世。村子里的那些孟极，我也有办法让他们重获自由。”类会这么自信的说出这些话来，是因为他在皇陵的时候就看出了一些别人没有看出来的事情。 他告诉穆朵，这座皇陵还有这条村子并不是被人下了恶毒的诅咒，而是被设置了结界。孟极无法长时间的离开，和唐太宗，长孙皇后无法投胎转世，都是因为这个结界的存在。 如果类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无法投胎转世就和尸骨的丢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只要解开结界，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也就不用再费力气去找什么尸骨了。 看到穆朵轻松下来的样子，类也松了口气。只是他没有告诉穆朵，想要解除皇陵的结界，可不是穆朵想象中那么简单的。稍有不慎，搭上性命都是有可能的。 这些在他去解除结界之前，是绝对不会告诉穆朵的。如果因此搭上了性命反而是好的，他也终于能够彻底地了结了此生，没有任何牵绊和亏欠的重新开始了。 或许来生再遇到翳的转世，他就是个普通人类了，到那个时候，他们也就不用再这么纠结彷徨了。不过现在这一切都还只是类的臆想，设置结界的人本身太过强大了，解不解的了还都是未知数。 即使真的要去解除这个结界，也不是今天晚上。类稍微整理了一下，便让穆朵也赶紧休息。可是话一出口，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默默的在床角躺了下来。 ------------ 第一二九章 同床 穆朵本来想着两个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一夜，不过刚关了灯，还在半睡半醒之间，她就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贴了过来，伸手摸了摸还毛茸茸的。 不用看穆朵就知道那是什么，类大概是睡得太沉了，不知不觉的时候又变成了猫。穆朵倒是没有太惊讶，也没有直接赶走他。而是任由他靠在自己的身边，继续睡着。 反正他现在只是一只猫而已，穆朵也没有太介怀，只是稍微侧了侧身体，便继续睡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他们竟都睡得安稳。也许是为了第二天的忙碌做准备吧！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穆朵还没睁眼，翻了个身，感觉自己像是靠到了什么东西上。她悄悄把眼睛眯起一条缝，才看到原来此刻的类早已变回了人形，而自己则靠着他的怀里。 穆朵忍住了惊叫，如果这个时候把类吵醒的话，她自己也是百口莫辩了。到时候两个人都尴尬，还不如自己先悄悄的起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在类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给搬开了。可她刚准备起来，准备下床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人给抓住了。 穆朵知道，是类已经醒了，可她却尴尬的不敢动弹。此刻的类没有睁眼，也没有起身，只是轻轻说了一声：“你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再睡会儿吗？” 他倒是很会拆穿人的心思，如果不是因为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他的怀里，穆朵还真想多睡会儿。可是这么尴尬的时刻，穆朵怎么可能再睡得下去。 类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玩笑开得有些过了，毕竟现在穆朵还没有重新接受他，没有完全放下他和庚辰的事情。他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做让穆朵为难的事情。 于是类放开了穆朵的手，也从床上坐了起来，试图找点别的话题，缓解一下空气里弥漫着的尴尬。他和穆朵提起了关于皇陵结界的事情，既然到最后也只能由他去解开这个结界，还不如早点去做了。 穆朵不明真相，以为这对类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而且她也想赶紧逃离眼前这个氛围，便一口答应。根本就没去细想，这里面是否还隐藏着什么类不想让她知道的事。 类所说的那个结界的源头，是从山上的皇陵入口处开始的。于是他们洗漱完便去叫上了之前送他们来到的司机和村子里几个修为比较高的孟极，准备再去一次皇陵。 一路上，穆朵看着类沉默不语，眉头紧锁的模样，才想到这件事或许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可无论穆朵怎么问，类始终都不肯把设置结界的人说出来。 直到他们再一次到了山上，村子里的几个人都去为解开结界做准备了，类才对穆朵说：“小丫头，这一次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可不要伤心啊！”他试探着说出这番话，又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 一开始穆朵并没有在意他的话，甚至都没有相信以类的能力，解一个结界就会有什么不测。所以，她也故意调侃着说道：“我怎么可能伤心，你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测，不是刚好可以换个身份重来人世！” 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穆朵的话刚好加深了类想独自去破除结界的决心。这会儿，去查看情况的村民也都回来了，大致的情况也都和类想得差不多。 这个结界的确是庚辰所设下的，当年她把翳赶出了昆仑之后，类也不想待在那里了。便从昆仑“逃离”了出来，在人间到处游历，没有一个长期落脚的地方。 庚辰找了他很多年，每次都是在找到之后，又被类给抛下。她在咸阳找到类的那次，昭陵才刚刚落成。两个人就这样在这里玩起了猫鼠游戏，类最后在皇陵附近失去了踪迹。 估计是在类离开咸阳之后，庚辰也是又羞又恼，才会在人家的陵墓周围设置了这结界。大概她也是想着，如果类还藏在这里，这个结界也可以困住他。可那个时候，类早就离开了咸阳，根本就不知道结界的事情。 没想到这个结界不但没有困住类，反而困住了无辜的灵魂和异兽。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切的起因，还是和类有些关系的。如果这次能顺利地解除结界，他就当是为自己积善了。 只不过庚辰虽然修为并没有类高，可设置这个结界的时候，她心里是带着巨大的怨念和怒意的，所以这个结界也是格外的强大。就连类想要解除，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自己搭上性命类倒是不在乎，就怕到时候结界也解不了，所以这个还得从长计议。类便告诉那些村民和穆朵，结界过于强大，他还得回去好好的想一个完全之策。 那些村民自然没有什么怀疑，能有人帮他们解除结界，重获自由，他们已经感恩戴德，很满足了，哪里还会在意时间，急这一时半刻的。 可穆朵就不是这么想的，直到回到村子里，她还在心里琢磨着类说的话。或者类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甚至他说得那些解开结界自己就会遇上不测的话，也可能不是开玩笑的。 一想到这些，穆朵便开始担心起来。她不是没想过如果自己和类都死了，能在来生重新相遇也很好。可是如果真的就让类一个人这样遭遇什么不测，她还是千百个不愿意的，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本想去找类把这事问清楚，才发现从回到村子里，类就没有和大家在一起。她打了类的电话也没有接，穆朵只好再出门去找。一开始她也没有太担心，毕竟这个村子里都是孟极，如果有外人闯入一定会被发现的。 可是穆朵在他们住的那户人家附近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类的踪迹。本来她是想回去叫人来一起找的，却在回程的时候路过院子的后坡，看到了两个人影。 ------------ 第一三零章 不该出现的人 穆朵一样就认出了那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就是类。而另外一个则是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庚辰。天色已经开始暗了，穆朵又是在暗处了，所以他们两个并没有发现穆朵的存在。 穆朵本想直接冲过去质问类，为什么到了这里还要和庚辰联系，纠缠不清。可是转念想想，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他呢？本来类就是自由的，而且在三个人的感情角逐中，自己才是多出来的那个人。 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树丛，她也没来得及看是不是被类发现了，便直接跑开了。回到房间里，不到十分钟的工夫，类也进来了。 他见穆朵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即使刚才没发现她，现在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类也知道，现在对穆朵解释什么都没用，干脆直接和她说了实话：“结界是庚辰做的，我们要解结界，她一定会知道的！” 这一点倒是穆朵事先没用预料到的，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庚辰来这里的原因。却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这里的结界还跟庚辰有关系。既然如此，她也很想听听类的解释。 于是，类便把当年庚辰是如何设下这个结界的事情对穆朵和盘托出了。穆朵听完，也是大吃一惊，如果类说的是真的话，那穆朵是一定不会让他去冒险的。 她问类庚辰来这里的目的，在穆朵看来，自己已经在克制与类的关系了，庚辰也一定不是闲着没事，才会千里迢迢来这儿监视他们的。再加上结界是她设置的，所以她来这里一定别有目的。 不过当穆朵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类却开始支支吾吾，犹豫了起来。在穆朵的再三追问之下，类才说庚辰是来和他做交易的。 听到类这么说，穆朵心里突然颤抖了一下。庚辰那样的人，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是不会做的，她来找类做交易，一定不会是什么公平的交易，吃亏的那个肯定是类。 果然，类说庚辰愿意自己去解除了她设置的结界，虽然那结界对别人来说不是什么易事，但对设置者本人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的。这样，类也不用为了解除结界而耗尽心力了。 只不过，作为交换条件，类要跟她一起回昆仑，至少一百年不准离开。其实一百年对于神明的生命来说，简直是沧海一粟，根本不算神明。 可是庚辰怎么会这么便宜类，她也知道，类留在昆仑就不能再见到穆朵。百年之后，穆朵早就不在人世了，不管是投胎转世，还是再世为人，早就不会记得类了。到时候，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庚辰的设想的确是很好，不过类却并没有同意。虽然他自己去解除结界的话，也可能会死，但那可和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穆朵不一样。他死了就算是彻底脱离了和庚辰之间的关系，有了自由之身。 但穆朵却不这么想，其实关于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牵绊，她早就想通了许多。如果非要在类一百年的自由和他的生命之间做选择，牺牲一个的话，她一定会选前者。 她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类，但她却不懂，类其实也不是有多在乎自己的自由。他只是不想对庚辰妥协，打心底里就不想和她做那个交易。 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又僵持住了，直到最后，穆朵才终于开口妥协，“类，你说得对，你应该有自由。所以，解除结界的事不用你管了，我来解决。” 类听完看了穆朵一样，这就是她绞尽脑汁想到的解决方法吗？他倒是想听听穆朵说下去，看她说得“我来解决”到底是怎么个解决法。 穆朵见类没有回答自己，便真的继续说了下去：“如果解除这个结界一定要有一个人献出生命的话，那我来做就好了。我身上也有神力，你能做到的我不一定做不到。” 她说得倒是很仔细，而且还一副大义凛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类看着她的样子，并没有不满，反而想发笑。眼前的穆朵毕竟只是个人类的小丫头，已经失去了翳的心智，才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 “你以为是个人，懂得些法术就解的了她的结界？”类又将脸凑到穆朵面前，低沉着声音说到。穆朵还是天真，以为解除结界也是一命抵一命的事，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类也就不会这么为难了。 那孟极的族中，有的是愿意为了族人毅然赴死的勇士，随便抓一个都用不上类了。可事情却远不止这么简单，庚辰当初设置这个结界的同时，也下了一个诅咒。 那个诅咒是关于类的，也就是说这个结界，除了庚辰之外，只有类以血肉之躯来化解。否则，永远都不可能解除。 类似的结界和诅咒，其实庚辰不止下过这一个。她算准了翳的心性，知道翳无论经历了多少轮回，成为了什么样的身份，碰到这样不公平的事一定会出手的。 那么多的结界和诅咒，总有一天，总会被翳的转世碰到的。庚辰就是想看着他们纠结无助的来求自己，看来女人的嫉妒心才是最可怕的。 可如果庚辰只是想让穆朵对她低声下气，为了类，也为了那些无辜的灵魂和异兽，穆朵有什么不能做的呢？除非庚辰要的不仅仅是穆朵去求她。 穆朵想直接去找庚辰说清楚，但却被类阻止了。没有人比类更了解庚辰，即使穆朵真的去找她，去求她，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让事情这么简单的就结束，否则类也不会要在自己的生命和自由之间做选择了。 类正劝着穆朵，忽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便只好先去开门。这个时间会拉敲门，他们都以为是村子里的人，可没想到来的却是对于此时此刻的穆朵和类来说的一个“不速之客”。 类刚把门打开，就看到浑身是伤，已经奄奄一息的千禹倒在了门口。以他的状况，刚刚敲门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他。 ------------ 第一三一章 回忆 看来一定是有人故意把千禹送到了这里来的，目前最有可能的就是徐福和赢玉他们了。之前千禹也是一直和他们在一起的。可是他们又不是没见过穆朵和类，为什么不肯现身呢？ 可是看着千禹重伤的样子，穆朵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赶快和类一起把他拖进了房间里。她急切之下，本想直接替他脱下衣服，处理伤口的。 可看了一眼旁边的类，穆朵还是跑到门口让人去叫了村子里的医生过来。千禹虽然伤得很重，但并没有失去意识。就在等着医生的这段时间，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对穆朵和类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千禹的伤并不是被异兽或者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伤的，而是被人类所伤。和他们在车站分开之后，千禹本想去查一查徐福的事情的，可没想到路上却遇上了一帮人。 那些人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人类，一共三个人，都带着凶器。毕竟对方只是普通人，千禹也没有使用法术。他们抢走了千禹身上所有的钱和财物，还伤了他。 就在千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路过的人发现了他。对方本来是想帮他报警的，可是千禹拒绝了。以他的状况，也没办法去医院，只能让那个路人帮他打了个电话。 他一开始把电话打给了穆朵他们，可是山区没有信号，电话没有打通。于是千禹便又把电话打给了千风，千风派了个人联系上了这个村子里的人。 可是去接千禹，还有把他带到这里的人却是庚辰。怪不得直接把他丢在门口就走了，看来庚辰是连一眼都不想多看穆朵的。不过就看她还能把千禹送过来这一点，也没有那么坏。 穆朵总是只能看到别人善良的一面，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是有其它的目的。还好类能把这一切看穿，早就有所防备。 这时候，村子里的医生也来了，还好千禹身上都是些外伤。因为村子里的人身份的特殊，没办法去医院看病，所以村子里的医生医术还算不错，很快就帮千禹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口。 送医生离开房间之后，穆朵本想在找个另外的房间休息，这个房间就让给千禹了。不过她出去转了一圈就回来了，这里并没多余的房间了，她只能和房主的女儿同住。 至于类，只能留下来和千禹同住了。刚好也可以顺便照顾千禹一下，毕竟千禹还是受了那么重的伤的，总要有人照顾才行。虽然是千百个不愿意，可如果不答应的话，类就没地方可去了，也只好留下。 穆朵去房主女儿的房间之前，类一直在嘱咐她要注意安全。穆朵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说道：“不过是个小女孩，有什么不安全的！” “哼！毛毛还是个小女孩呢！不照样是个女魃！”类会这么说倒不是嘲笑穆朵，只是想提醒她想想在书局里碰上的那些人那些事，不要再被表面的东西给迷惑了。而且，他似乎也是在暗示穆朵，千禹并不是他们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这些，穆朵当然都懂，只是当着千禹的面才不露声色罢了。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但可以信任谁，需要防备谁，穆朵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类的担心也不是全无道理的。第二天早上，本躺在床上养伤的千禹，居然从类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下半夜类只是睡得沉了一点，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千禹已经不见了。 虽然还不确定他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给带走的，但现在大家还是都进入了“备战”状态。尤其是穆朵，她也终于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所以，现在穆朵和类的首要任务，并不是找到千禹，也不是解除结界，而是解决和庚辰之间的问题。趁着类在村民商量解除结界的事的时候，穆朵独自一个人在村子里找到了庚辰。 在穆朵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和庚辰这样近距离的面对面。不过在庚辰的记忆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数万年前，当她发现了自己的所爱之人爱上了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她也曾以这样的心情面对过翳。 其实庚辰会成为东皇的帝后，最初也不是她自愿的，只是因为她的兄长是天帝。理所应当的，天帝的妹妹要做东皇的帝后。 庚辰和东皇在一起之后，东皇就曾对她表达过，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会对她产生感情。最初庚辰也没有在乎，可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居然爱上了东皇。 也就是在差不多的时间，云中君翳出现在了他们的生活之中。那时候的翳，只一心觉得自己是爱着东皇的，所以宁愿为妃，也想陪在东皇的身边。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出现，伤害的是另外一个人。 直到庚辰站在了她的面前，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神族，为了自己的所爱之人，居然在翳这个小小的仙君面前变得如此卑微。 前生的翳和穆朵一样，总是会善良的将所有的错处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她甚至开始认为庚辰所有的不幸都是自己造成的，开始内疚和自责。 翳看着庚辰在面前祈求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将东皇的爱分给她一些。当时的翳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答应庚辰，因为她不懂得爱该如何分给别人。在她的心里，所有的爱都是一心一意的。 可庚辰还是利用了翳的善良，她见翳心软了，便开始挑唆。她说只要翳能彻底地离开东皇，东皇就会对自己回心转意。 令她自己也没想到的是，翳居然听进去她的话了，开始思量着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世间所谓的“两全其美”本来就是人们臆想出的天方夜谭，怎么可能有一件事，让两个人都开心呢？ 庚辰等了一段日子，见翳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便急了，不想再等下去。于是趁着东皇出行的机会，她再一次找到了翳。 ------------ 第一三二章 前世今生 跟上一次的谦卑温和不同，庚辰再找到翳的时候便完全暴露了本性。大概也是想着东皇此刻并不在昆仑之中，翳失去了庇佑，她便更加地嚣张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一次，庚辰胁迫着翳离开了昆仑。从此，昆仑再没有云中君，世间却多了个鲤鱼幻化的少女栀子。东皇回到昆仑，没有见到翳，颇为震怒，这事最后闹得连天帝都知道了。 虽然在昆仑，东皇与天帝在身份上是平起平坐的，可是毕竟有负于对方的妹妹，东皇在天帝那里总是低人一等。这也是为什么类带着穆朵回到昆仑的时候，总是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 为了保护穆朵，也为了得到彻底的自由，类当时甚至自愿折断了自己的翅膀。可现在看来，庚辰还是不愿意放过他的，也许过去了这么久，当初的爱慕早已变成了深深的恨意。 此时此刻，自己恨了那么久的人又出现在了面前，庚辰一瞬间就怒火中烧，她也不想再克制自己。以她的神力，一瞬间就可以让穆朵魂飞湮灭，从此再也不能出现在她和类的眼前了。 可就在庚辰准备动手的时候，穆朵开口了：“我可以去魂飞湮灭，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一次，穆朵不会再想从前那么傻了，她懂得要和庚辰做交易，即使要死，也不会这么白白牺牲。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庚辰向来嚣张，整个昆仑都因为天帝的关系，忌惮她三分。区区一个穆朵，她想杀便杀，何必和她做交易。 可此时的穆朵，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慌，仍旧沉着开口，连情绪都没有过分的起伏，“你若直接杀了我，类一定会找到你头上的！在昆仑的时候，他会忌惮你都是为了我，如果我就这么死了，你觉得他还会放过你？” 听到穆朵的话，庚辰被气得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她。看来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类身为东皇，在世间本是没有任何牵绊的。如果穆朵死了，无论是庚辰也好，甚至是天帝，就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牵制类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去解除皇陵和村子的结界，还给他们自由。而我，会用类能接受的方式，彻底地离开这个世界，让他不会迁怒你。” 穆朵继续说了下去之后，庚辰好像也有点动心了，她只是解除自己设置下的结界而已，就能让穆朵彻底消失，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于是两个人很快达成了共识，等穆朵处理好和类之间的问题，庚辰就去解除结界。之后，穆朵便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她和类的面前。 最重要的事已经达成共识了，穆朵便想跟庚辰打听一下关于千禹的事。但出乎意料，千禹并不是被庚辰带走的。从一开始，千禹的事情就跟庚辰没有任何关系。之前她会把千禹带到村子里，也完全时候偶然。 庚辰在村子附近看到了身受重伤的千禹，也没有仔细查看，一切他是被异兽所伤。便直接把他送到了穆朵那里，想着无论是类还是穆朵，如果为千禹一医治的话，一定会大动元气的。 而且一旦医治不好，以穆朵的性格，必定是会自责不已的。所以庚辰才假意做好人，把千禹带到了他们的住处。不过庚辰失策了，没想到他居然只是被人类所伤的。 如果千禹的事情，和庚辰没有什么关系，那早上千禹又是被谁带走的呢？穆朵以为自己已经和庚辰已经达成共识，便赶紧跑回去，想把千禹的事情告诉类。 不过她赶回去的时候，类已经把千禹给带了回来。千禹早上醒来，觉得自己感觉到了徐福的踪迹，便起身追了出去。不过身体太虚弱，没追到徐福，反而自己晕在了村口。 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连徐福都到了这里，这下子可热闹了。好在类还不知道自己和庚辰之间做的交易，不然又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其实皇陵的事情已经渐渐明朗，他们也都知道了是因为结界的原因，只差最后的决定，就可以解决了。现在反而是千禹的事，也可以说是徐福和赢玉的事情。 他们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消失，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目的，现在还把千禹也牵扯到了里面。这些事情，穆朵也想在自己消失之前都解决掉。 穆朵和类把千禹安顿好，再一次向他问起了关于赢玉骨灰的事情。估计千禹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再去做什么，所以再三犹豫之下，便也把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当初在元君祠，穆朵杀死了赢玉之后，千禹本想遂了她的心愿，把她的骨灰带回咸阳的。可是赢玉的尸体在后山烧了一夜，直到千禹天亮之后再回去看，才发现赢玉根本没有骨灰。 原来赢玉是吃了长生不老药才活下来的，虽然活着的时候虽然有着不老不死的身体，可一旦死去，尸体便会迅速的腐化。就好像是一个人已经死去了千年，她的身体怎么可能会留下来，更别说什么骨灰了。 于是千禹便随便在周围敛了一些草木灰放在了骨灰罐里，也算当做是个衣冠祭了。之前他一直不肯说出来，是怕穆朵他们觉得，自己也是和赢玉一样的怪物。 这当然是他多虑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穆朵见得“怪物”还少吗？本来以为至少自己还是个人类，现在也知道了，连自己都有着一个不同凡响的前世，还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 可如果骨灰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质疑的，那这件事他们就只能从徐福那里入手了。其实一开始他就是值得怀疑的，本来他们觉得徐福是没那么爱赢玉，所以才没有选择和她一起吃下长生不老药，可现在看来，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从在火车上他对待赢玉的骨灰的态度来看，他不止是爱着赢玉的，而且虽然已逾千年，他的心意似乎都没有变过，可见感情的深重。 ------------ 第一三三章 “复活” 去找到徐福的任务，现在也只能交给类了。徐福法术再高强，毕竟也只是个灵魂而已，召唤灵魂可是类的强项。而且现在徐福应该没有走远，就躲在这附近，对类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其实徐福本来也没想躲着他们，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的现身，被千禹发现了。类也是不负所托，直接就把徐福给带了回来。 穆朵也没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利，她还没来得及把和庚辰的交易告诉类，甚至还没有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自己死后类不去找庚辰的麻烦。 虽然答应庚辰的时候她想得不错，可如果真的要去做，也不是什么简简单单就可以完成的事。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现在事情的主导权都在她的手里，她没解决好和类之间的事情，庚辰还不至于着急杀了她的。 不过徐福看上去倒像是很着急，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赢玉已死的事情，虽然还没有见过赢玉现身，可如果再什么都不做，算算时间，赢玉可能就得去投胎转世了。 如果赢玉去转世了，那么千百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都是徒劳了。他想的是，现在找到赢玉的灵魂，他们两个就可以一起利用异兽的力量复活，永生永世的在一起了。 利用异兽复活，穆朵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不过为了暂时安抚住徐福的情绪，穆朵以也没有直接提出自己的质疑。而是问了他关于复活的事情，这也是穆朵一直以来都没有想通的。 徐福也好，现在的赢玉也好，已经死去了，没有了尸身，只剩下灵魂。即使可以接住异兽的力量，他们又该如何复活呢？顶多是可以支撑着他们的灵魂继续驻足人间，不必去投胎人世而已。 那甚至根本谈不上再世为人，又怎能能算得上是复活呢？不止是穆朵无法理解，就连身为神明的类也不懂。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吃下长生不老药，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面对穆朵和类的质疑，徐福倒也没想隐瞒，因为他那所谓的“复活”，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复活。而是他想利用异兽的力量，为自己重塑一个身躯，然后再把灵魂附上去。 这样，他们既能长久的生活在世间，又能拥有绝对的自由，不必被束缚和约束了。当时徐福也是在赢玉服下了长生不老药之后，才想到这一点的。 所以他才选择欺骗了赢玉，制造了这个弥天大谎。想着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杀掉赢玉，和她一起“复活”。所以他听说赢玉已死的时候，也没有想着要报复穆朵他们，反而觉得穆朵成全了他。 只不过赢玉现在误会了他，灵魂不肯主动现身，他就没办法拿到山海集录去复活。穆朵心想着，即使现在赢玉肯现身，自己也不可能轻易让徐福得到山海集录，去做伤害异兽的事情。 可这一次，穆朵听到他说这些，却破天荒的没有直接提出质疑。他们还要利用徐福把赢玉也引出来，倒时是生是死，还是投胎转世，都会有一个结果的。 于是就这样，徐福也被他们留了下来，估计直到找到赢玉，他都不会离开的。千禹的伤要养好也还需要一段时间，穆朵总不能一直挤在房主女儿的房间里，她便想再去找个其它的住处。 “小丫头！”穆朵刚走出房间没几步，类就追了上来，把穆朵给叫住了。穆朵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心里也有些慌乱，生怕类会发现她隐瞒的事情。 “等找到了赢玉的灵魂，解决了他们，你就先和千禹回书局吧！结界的事情我来解决。”穆朵没想到类会直接和自己说这些，可他说这些的意思不就是要一个人去和庚辰做交易吗？ 如果是从前，类看到穆朵和千禹多说几句话，都会吃醋，这一次却让她和千禹一起回书局。因为不管是哪一种交易的结果，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穆朵了。 “类，我喜欢你，我们重新在一起吧！”穆朵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勇气，说完还直接冲到了类的怀里。就跟类想的一样，完成和庚辰的交易，她此生再也见不到类了。还不止是此生，她从此魂飞湮灭，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了。 所以在那之前，穆朵想遵从自己的内心一次。她最重要的人现在每天都在自己的眼前出现，她又怎么可能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继续对他冷漠。 类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和拥抱给吓了一跳，但随即也就安心接受了。只当是穆朵已经接受了自己要去和庚辰做交易的事，在和自己做最后的道别。类也把穆朵紧紧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用一个吻回应着她。 他怎么可能想到，这的确是最后的道别，但要去和庚辰做交易的并不是他，而是穆朵自己。两个人都互相隐瞒着，准备渡过最后的时光。 既然已经是最后的时光了，穆朵也不在乎庚辰是否会开心。她知道，此刻的庚辰，一定是在暗处偷偷观察着她和类，但穆朵已经不在乎了。 她也知道，庚辰不是那种会因小失大的人。为了最后能让穆朵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一时半刻，庚辰还是忍得了的。 但即便如此，穆朵也不是喜欢刻意表现，去伤害他人的人。除非是在暗处，确认了的确没有人在监视，否则穆朵也没有和类表现的太过亲密。 可是类却不这么想，他也不在乎庚辰的想法。从庚辰将翳赶出昆仑的那一刻，从他折断翅膀，还给天帝的那一刻，他早就和庚辰恩断义绝了。甚至可以说，从娶庚辰的那一刻起，他从来就没有对她有过任何的情谊。 现在，他只想和穆朵一起渡过今生最后的时光，然后用自己的生命去解除结界。他只为求个来世，来世虽然他和穆朵都会变成普通人，但类相信他们一定会找到对方的。 ------------ 第一三四章 附身 穆朵不知道类这次为什么居然没有看穿自己的心思，不知道自己是在隐瞒着他。她还庆幸自己的演技进步了，殊不知自己的伎俩早就被类给看穿了。 类虽然不知道穆朵瞒着自己到底是什么事情，但以他对穆朵的了解，她现在的表现，一定是隐瞒了什么事情。可是穆朵不想说出来，他就索性不问了，反正总有一天他要从穆朵身边消失，到时候穆朵还是要一个人面对。 而这些天，找赢玉的事情却一点进展都没有，虽然类一点都不着急，他倒宁愿能多留几天。可是徐福却按捺不住了，他还不知道，即使找到了赢玉，他们也是没有机会复活的。 徐福一直在催促着类和穆朵，还用千禹威胁他们。如果现在徐福在附在千禹的身上，或者是变成他的样子的话，他们未必发现的了。 类原本也死不在乎这些事情的，但一想到千禹养好了伤，还要陪着穆朵一起会书局。说不定自己离开之后，还要把穆朵托付给他。虽然类是千百个不愿意的，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追踪一个就在不远处的灵魂，对类来说是不难的，可如果对方是刻意的隐藏，那可能就要费些力气了。类表面上答应了他，但还是不太上心，就连穆朵都感觉到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刻，穆朵还是忍不住问类，“类，你不想帮他们，对吗？”以她之前对类的了解，她只能想到类是怕麻烦而已。 山村的夜晚都是无比寂静的，即使是在一个充满着异兽的地方也不例外。在这里，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大家夜晚几乎都不开灯。所以此刻，穆朵和类在的房间也是昏暗一片，只能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清人影。 类并没有回答穆朵的问题，而是凑到了她的跟前，然后保住了她。虽然抱地很紧，但那是一个长久而温柔的拥抱，穆朵甚至一瞬间就沉浸其中，忘了自己在和类聊天了。 过了很久，类才把穆朵慢慢放开了，可头还是埋在她的肩膀上，手也还揽着她的腰。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小丫头，我不想离开你！”说完，用鼻尖在她的耳畔不停地摩挲着。 穆朵略略缩了一下，便伸出双手去搬正了类的脸，借着月光留下的明暗阴影，穆朵仔细得端详着类的脸，她也很珍惜还能见到类的每一秒了。 此刻的穆朵，也没办法回应类的话，虽然她也不想离开类，可是那个时刻已经越来越近了。而穆朵也只能以这剩下来的，最后的时光来作为和类的道别了。 他们安静地享受一下独处的时光，可是房间的门这时候居然被敲响了。类抱怨着到底是谁这么不知趣，但还是不得不去开灯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之前一直都没有跟他们有过任何交流的村民，穆朵还在疑惑这个人这么晚了来找他们做什么。可类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伸出两根手指在那个人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之间那个人径直地倒了下去，穆朵刚要去扶他，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是赢玉的灵魂从那个人的身体里出来了。原来她是附了别人的身来敲门的，这会儿门已经开了，她自然就用不到那个人了。 类把那个村民抬到了院子里，估计过一会儿他自己就能醒过来。之后，他才回到房间关好门，这时候赢玉已经跟着穆朵一起进屋坐下了。 穆朵没想到，他们一直苦心寻找的人，竟然会自己主动现身。类却有点不悦，赢玉现身了，就意味着她和徐福的事情快要有个了解了。也意味着，结界即将被解除，类和庚辰之间也该有个了解了。 他也没心情听赢玉讲故事，索性一个人到床上去闭目养神，顺便听着穆朵和赢玉的谈话。原来赢玉一直不肯现身都是因为还无法相信徐福。 她已经知道了当年徐福诓骗自己吃下了长生不老药的事情，当时徐福手里明明还有药，却要扔下她一个人，渡过千年的悠长岁月。 她不知道穆朵能否理解她的心情，被自己最在意的人欺骗了千年之久，又独自忍受了千年的相思之苦。不过这种感觉类倒是能理解一点，虽然穆朵不曾骗过他，但那长久的相思之苦，他还是感受过的。 没想到，穆朵居然还劝慰起赢玉来：“或许他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如果他真的有心骗你，现在也就不会再回来了。”穆朵虽然替徐福辩解，但也并没有把徐福要带她一起复活的事情告诉她。 其实她也只是想暂时安抚一下赢玉的情绪，至少可以劝她去见一见徐福。如果能说服徐福和她一起去投胎，他们也就不必再用强硬的手段去制服他们了。 赢玉被穆朵说得有些动心，可还是不愿意马上在徐福面前现身。而且她今天来找穆朵和类的目的也并不在此，而是为了另外一个人而来的。 那个人就是千禹，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什么情感上的纠葛，只是因为千禹曾经和她一样，服下过长生不老药。她看中的是千禹那副和她一样的，不老不死的皮囊。 赢玉死后从未想过要去投胎转世，更不知道徐福的复活大计可以同时完成两个人的复活，所以便盯上了千禹的身体。如果能长期的附身在千禹的身上，直到千禹的灵魂被彻底吞噬，她就有了新的肉身了。 而且还要这副新的身体还和从前一样，可以不老不死，长生不老。这个世界上除了千禹，没有更好的人选了。赢玉盯上了千禹，但她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现在当着穆朵和类的面，她只能佯装自己是为了帮千禹而来的，要帮他脱离现在这种不老不死的状态。只有这么说，她才会有接近千禹的机会。 等她附身到了千禹的身上，离开穆朵和类的视线，再过一段日子，千禹的灵魂被彻底的吞噬了，到时候谁也拿她没有办法了。 ------------ 第一三五章 换个身份 赢玉的这些谎言，被她说得声泪俱下，就连类都没有听出破绽，更别说是穆朵了。穆朵甚至不顾夜已深了，要直接带着赢玉去见千禹。 只不过赢玉说她现在还不想见徐福，要等明天找机会单独见千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除了不想见徐福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单独见千禹她便有了附身的机会。 穆朵根本就没想这些事情，只好先答应了她，接着让她先自行离开了。毕竟穆朵也很清楚，自己和类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也想多一点和类单独相处的时间。 直到赢玉离开房间，类都一直躺在床上装睡，他可不想自己再卷进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里面去。第二天一大早，穆朵便想着要去帮赢玉引开徐福，她却不知道，自己正在做得是一件助纣为虐的事。 当穆朵再见到千禹的时候，他说赢玉已经离开了，看到穆朵有些焦急的模样，他也在心里暗自发笑。看来穆朵并没有发现，此刻赢玉的灵魂已经附身到了千禹的身上。 不过在千禹的灵魂被完全吞噬掉之前，她还得装作是千禹的样子和他们相处，也不能现身，更不能用自己的样子去见徐福。 看到大家都相安无事，穆朵也把解除结界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她和类两个人都以为要被牺牲的那个是自己，所以出了对对方的不舍，也没有过多的留恋，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在准备去解除结界之前，穆朵又单独去见了一次庚辰。她并没有反悔，只是还没有想到一个能让自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魂飞湮灭的死法。她所能想到的，不管如何死去，最后都要再如轮回。 如果再如轮回，即使忘却了前世的记忆，她也没有自信再次遇上类的时候，不会想起他，不会再爱上他。如果真的是那样，庚辰第一个就不会同意，她做得这些不都没有意义了吗？ 穆朵没想到，自己的这个担心，倒是令她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估计庚辰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没有发现赢玉已经附身千禹的事情，直接告诉了穆朵。 “我可以把你的身体变成不老不死，然后你去让那个秦帝姬来附你的身。到时候你的灵魂被吞噬，你的朋友也会得救。” 听到庚辰说“秦帝姬”的时候，穆朵还反应了一下，才想到她说得可能是赢玉。随之便恍然大悟，赢玉又去附身了千禹，这样的事情她之前在火车上就做过一次了。 不过穆朵知道了之后倒是很平静，因为她知道千禹暂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而且只要自己答应了庚辰，很快就可以把他替换出来了。穆朵思来想去才答应了庚辰，不过她还是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 在自己被赢玉附身之后，庚辰除了要帮他们解除结界之外，还要在赢玉彻底将她的灵魂吞噬了之后，再将赢玉杀死。至于徐福，穆朵想到时候类和千禹一定可以处理地好的。 庚辰只想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多杀死一个人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便随口答应了穆朵。接着，她便给了穆朵一颗药丸，那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传说中，这种药是用天帝的发丝炼制的，凡人只要一颗就可以长生不老。身为天帝最宠爱的妹妹，庚辰也从兄长那里得到了不少这种东西。 穆朵拿到药丸，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便直接吞了下去。虽然不知道药什么时候会起效，但穆朵还是先去找赢玉，也就是现在以千禹的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的那个人。 她到的时候，大家都在房间里，她径直走到了千禹的面前，狠狠地盯住他，嘴里说道：“你们都出去！”穆朵赶走了类和其他人，即使类一直在追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只是一个劲儿的把他推出了房间。 当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穆朵看到千禹的脸正在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还对着自己露出了有些诡异的笑容，直至完全变成了赢玉的样子。看来对方也知道了她已经了解真相，也就没什么好掖着藏着的了。 穆朵也没有太惊讶，对她开门见山。说道：“出来，从千禹身上出来，附我的身。”穆朵的话说得斩钉截铁，然后她看到对方的脸上反而略过了意思惊慌的表情。 赢玉一时间没有摸清穆朵的意思，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才说：“附你的身我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凡胎肉体，百年之后不还是一样要尘归尘，土归土。”赢玉显得不屑。 “我也吃了长生不老药，就在刚刚，我也有不老不死的身体了。”穆朵说完，还故意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试图引起赢玉的嫉妒和愤怒。 果然，她的方法奏效了，赢玉愤怒之下直接脱离了千禹的身体。穆朵看着千禹从自己面前倒下了，就在她想到去扶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挤进了自己的身体。 原来这样的感觉就是被附身，她还有着自己的思想，能看，能听，可是行动却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了。她千禹醒过来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她想跟他解释，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是：“你身体还没有恢复，需要好好休息。” 接着，她又不顾千禹的疑惑，转身直接离开了房间，身体依旧不受自己的控制。穆朵看到自己来到类的面前，听到类为她刚刚在房间里是怎么了。她想解释，可是说出口的也是冷冰冰的话语。 此刻的穆朵居然开始有些期待，类能够从她和往常不一样的一言一行中，认出那不是她。可毕竟旁边还有其他人，类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正如穆朵所料的，类的确是看出了些端倪。终于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类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直接就吻了上去。虽然是穆朵的身体，可赢玉还是接受不了，立刻就把他推开了。可她这个举动，反而让类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 第一三六章 “神仙打架” 看着穆朵推开自己，类不但没有惊讶，反而冷笑了一下。看着她的脸说道：“这么多年她换了多少皮囊我都认得，你以为你顶着这张脸我就会认不出来？”类说完，直接伸手抵住了她的喉咙，令她动弹不得。 穆朵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难受，也放弃了抵抗，可是她的双手还是不受控制的去抓住了类的手。她死死地握着类的手，指甲都嵌进了他的肉里。穆朵是想放开自己的手的，可是却不受控制。 而且，她脸上的表情也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居然对着类冷笑了起来。虽然被掐住喉咙呼吸困难，可是她还是勉强说出了一句话来：“你杀了我她也会死……” 赢玉这话说得倒是没错，现在这副身体还是穆朵的，类杀了她就等于杀了穆朵。类听到她这么说也立刻松了手，那只松开的手，在半空中悬了半晌才缓缓放下。 此刻的穆朵很想伸手去握一握类的手，可此时她的身体早已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她很用力的抬了抬手，身体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开始类只是发现了自己面前的人不是穆朵，还以为是有什么人假扮的，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身体还是穆朵的，可是却被其他的灵魂所占据了。 类最先想到的便是赢玉，她有这样的前科，而且现在好像也只有她有这样的需求。类认出了她的身份，也不敢轻举妄动，始终是怕伤到穆朵。于是问她，到底怎么样才可以离开穆朵的身体。 其实赢玉只要假意答应，之后的几天再随便做做样子，等庚辰解决了结界的事情，她可能也就躲过去了。庚辰虽然答应了穆朵，但也不想再多给自己招惹是非，所以也不一定会真的杀了她。 可是赢玉偏偏招惹了类，事已至此，她还在挑衅着，说自己是不会放弃好不容易才拿到的这个可以不老不死的身体的。她话一出口，类也明白了是有人在背后教唆。 穆朵的长生不老药一定是庚辰给她的，除了庚辰，这里也不可能再有人有那个东西了。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类倒也不着急让赢玉从穆朵的身体里出来了。三五天的时间，穆朵的灵魂还不至于被吞噬。 而且，类也想给那个小丫头一点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背着自己自作主张了。做了这个决定之后，类故意放过了赢玉，他知道，自己做得这一切穆朵都看得到。 果然，穆朵看到类就这么离开了。虽然和赢玉一起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失望的。可此刻的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动不了，也说不出来。 类很快就在村子里找到了庚辰，也可以说庚辰根本就没想躲着他，是主动让他找到的。两个人一见面，类就难掩心中的怒火，开始质问着庚辰。他也想知道，庚辰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只是为了让他和穆朵分开，类已经决定要自己去解开结界了，他都死了，和穆朵自然不可能再见面。他不明白，庚辰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我后悔了，让你们分开了方式不止是让你去死。她死了，你们一样是分开，而且是永远的分开。”庚辰倒是毫不避讳，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想法。反正现在木已成舟，不管类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庚辰这么一说，再加上知道了她给穆朵吃下了长生不老药，类立刻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了。赢玉会得到穆朵的身体，而穆朵的灵魂到时候也会彻底的消失，甚至都无法转世。 这就是庚辰最终的目的，她想让类和穆朵生生世世不复相见。因为她知道，不管他们转世多少次，都能在茫茫人海再找到对方，所以必须有一个人彻底消失。 不过既然现在类已经知道了，他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知道，只要在穆朵的灵魂彻底被吞噬之前，他去解开结界，穆朵就不会再甘心被赢玉和庚辰所控制。 于是类强行把庚辰带回了村子里他们的住处，把所有人都叫了出来。他对着已经被赢玉控制了的穆朵说道：“小丫头，我知道你听得到，我现在就准备去解开结界了，之后你就不会有后顾之忧，做你想做的事吧！” 说完这些话，他便一个人离开了，向山上皇陵结界设置的地点走去。穆朵想开口说话，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过这一次赢玉的动作倒和她想得一样，她追了上去，和所有人一起上了山。 类一到结界设置的地点就开始施展了法术，庚辰直接冲了过去想阻止他，于是两个人就在巨大的光球之中僵持住了。此刻的赢玉倒是一副完全在看热闹的样子，她巴不得类和庚辰两败俱伤。 到时候她就可以不被牵制的利用穆朵的身体肆意妄为了，这副身躯里毕竟有着神力，如果不是神明，即使倒是千禹痊愈，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可穆朵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类去送死，她的灵魂在自己的身躯里奋力挣脱着。赢玉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挤压着自己，也开始不安起来。 千禹的身体本来就还没有完全恢复，随后才赶到。他看着穆朵的样子，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他拼尽全力用了些法术，才发现她是被赢玉的灵魂给附身了。 穆朵自己在挣脱的同时，千禹也开始帮她，最后的奋力一搏，她才终于将赢玉的灵魂从自己的身体里挤了出去。穆朵终于可以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顾千禹的阻拦，冲向了那个由类和庚辰制造的光球。 穆朵没有触碰过太阳，但她想此刻自己在那个光球上感受到的巨大热量，大概就和触碰了太阳也差不多吧！她顶着热浪，忍受着身体的灼烧，艰难地来到类的身边。从前只听说过“神仙打架”，这次她可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 第一三七章 下落不明 因为看到穆朵过来，类一时有些分神，差点被庚辰占了上风。穆朵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刻跑到了类的身后，也用尽了自己身体里的神力。 有一瞬间，穆朵觉得自己的大脑是空白的，她听不见也看不见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类死去。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那疼痛就像是从身体里面崩裂而出的，她失去了知觉。 霎时间，那个巨大的光球消失了，类和庚辰也消失了。就连结界都已经解除了，只留下了穆朵一个人，坐在了刚刚光球出现过的地方，大口地喘着粗气，不知所措。 千禹和赶过来的村民赶紧跑到了穆朵的身边，此刻她已经可以说话了，身体也能够由自己支配了，而且身体的疼痛似乎也消失了。可是她却完全不想动弹，只想躺下来。 穆朵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类和庚辰到底去哪儿了呢？一开始她并没有太过担心，毕竟两个人都是什么，她自己都还活生生的在这里，他们也不至于会死吧！ 只不过，类和庚辰的确是随着那个光球一起消失在穆朵面前的，只有那么一瞬间，就彻底没有了踪迹。之后千禹还指挥村民在周围搜寻了一下，可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好在结界已经解开了，也算完成了一件大事。穆朵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个结界到底是算类解除的，还是算庚辰解除的呢？如果是类解除的，那现在的类岂不是真的有生命危险了。 还有她和庚辰之间的那个交易，不管那个交易还算不算数，现在赢玉都在虎视眈眈的觊觎着她的身体。不管穆朵到哪里，赢玉都寸步不离地跟着。 而且现在徐福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见到了赢玉的灵魂，有了他这个帮手，穆朵现在也是四面楚歌，身处险境了。就在穆朵正踌躇着的时候，有去搜寻的村民回来告诉他们，在山脚下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庚辰的尸体。 穆朵一开始没有相信，庚辰再怎么说都是个神明，就算真的死了，怎么可能被人这么轻易就发现她的尸体。于是她便和千禹一起跟着那个村民跑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果然看到庚辰穿戴整齐的躺在地上。 而且看她的样子并不像生前经历了那么一场恶战，反而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挣扎的痕迹。穆朵虽然心中疑虑，但还是壮着胆子过去查看了一下，才确定了庚辰果然是死了，至少这副肉体是已经死了。 穆朵让村民就地埋了她，在她亲手设下过结界的这片土地上，她也算是有所归宿了。而且她身为神明，应该也不在乎这区区一副肉身的归所吧！ 如果庚辰都死了，那类一定也是凶多吉少。虽然穆朵一直不愿意相信，而且也没有找到类的尸体。但这就是事实，穆朵也不得不努力让自己一点点的接受着，但也一直没放弃找到类。 可是他们本来来这里就是为了解除结界的，现在结界已经解除了，穆朵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至于赢玉和徐福，他们一天没有复活，就一天不会放弃穆朵手里的山海集录。 现在穆朵和千禹要回书局，他们也只能跟着。就算再强大，他们也只是鬼魂而已，而且现在穆朵和千禹都对附身的事情有所防备了，他们根本不可能再有机会。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村子的那天，类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千禹安慰穆朵，下落不明总比找到尸体要好。可穆朵总是感觉类还在自己的身边，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那是幻觉，可是那些感觉又那么真实。 穆朵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离开这里，如果类真的已经死了，她至少要把他的尸体找到啊！不得不说，在这件事情上，千禹要比穆朵理智的多。 “我们先回书局，把毛毛的事情处理了，还有那两个人……”千禹见本来已经准备好的穆朵又犹豫了，劝着她，又朝着不远处的徐福和赢玉那边使了下眼色。 他们本来已经在暗中达成共识，尽量在回去的路上，就把徐福和赢玉解决掉。不过是两个灵魂而已，不必再带回书局去惹麻烦。 穆朵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身负重任。而类，就像千禹之前说的，他是什么，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当他想出现的时候，一定会去找穆朵的。 可回去的时候，穆朵还是没有坐飞机，想到类那么恐高，如果他是想在暗中跟着自己的话，坐飞机他就没法跟着了。虽然知道这样的概率很小，但穆朵还是坚持着。 至于徐福和赢玉的灵魂是怎么跟上的他们就不知道了，总之两个人回到书局的时候，他们也到了。看来做鬼魂有些时候，还是比做人类要方便的，也不知道徐福和赢玉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复活和长生。 穆朵回到书局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唐太宗和长孙皇后，他们可以去投胎转世了。虽然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骨，但现在结界已经被解开了，他们的灵魂就是自由的了。 对于类没有和他们一起回来，穆朵也只是说他去做别的事情了。她打心底里，还无法接受类已经死了。可是他们回来已经有几天了，唐太宗和长孙皇后却还是迟迟没有去投胎。 穆朵很好奇，于是去问了长孙皇后，才发现他们是想在投胎之前给彼此留下印记。这样到了来世，他们就可以再认出对方了，不至于失散。 长孙皇后提到了“印记”，穆朵才恍然想起在解除结界的时候，最后的时候，类好像是在她的手臂上抓了一下。虽然那个时候穆朵几乎失去了知觉，但还是感觉到了手臂刺痛了一下。 于是她赶紧拉起自己的袖子查看着，果然在自己左手的手臂内侧发现了类给她留下的印记。那是几个无序排列的小红点，不疼不痒的，并不是伤口。但怎么搓洗也不会消失，就像是刺青。 ------------ 第一三八章 天燕星座 穆朵仔细地把类给她留下的印记，手臂上那几个无序排列的小红点誊画了下来。她深信这是类特意留下的印记，也可以说是对她的暗示和提醒。 那几个无序排列的小红点被画在纸上之后，仔细观察着，其实并不是无序的。穆朵反而觉得那像是某种她很熟悉的东西，“你在研究星座吗？”路过了钟阙随便扫了眼就看了出来。 穆朵有些惊讶的把图递给了她，钟阙拿到面前看了一眼，便告诉她那是“天燕星座”的排列图案，只有在最南端的岛屿上才能看得到。 穆朵忽然想起从前和类看星星的时候他提到过天燕星座，还说他们待的地方是看不到的，以后有机会带穆朵去南边的岛屿上看。难道这就是类要留给穆朵的提示吗？ 穆朵苦思冥想，类也不可能是让她大老远的去南边的岛屿找自己啊！从咸阳到那里，距离也不近，当时庚辰已经死了，他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她实在想不通，但如果这就是类留给她的提示，她还是想去看一看。就在穆朵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唐太宗和长孙皇后来跟她道别了，看来他们是已经为彼此留下了印记，可以让对方在来世认出自己。 如果唐太宗和长孙皇后的印记是为了让对方在来世认出自己，那类也给穆朵留下了那样的印记，或许求得只是来世。如果是那样，她现在去什么南边的岛屿还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现在书局里面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再离开那么久。毛毛身体里的东西，时时刻刻都在蠢蠢欲动着，一旦她不在书局的时候那东西彻底觉醒了，千风一个人不忍心下手，根本应付不了。 再加上赢玉和徐福，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现身，觊觎着穆朵和千风手里的山海集录。如果她现在离开，那两个人说不定会趁着千风势单力薄，先抢了他手里的山海集录，到时会得不偿失。 穆朵似乎也想通了一点，如果现在类真的在南边的岛屿上，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此生漫漫，自己已经服下了长生不老药，时间还多得是。 这一段时间，所有人似乎都在暗中较着劲，想看着对方做什么，自己再有下一步的行动。就在这个时候，书局里居然又出现了新的异兽。 穆朵开始也在纳闷儿，眼下这种水深火热的时候，居然还有异兽敢往这里钻，还真的是不要命了。不过当她知道了那异兽的身份时就明白了，对方现在来书局，还是听符合气氛的。 对方来的时候，虽然没有现出真身，只是人形，但他却自我介绍说自己是“酸与”。穆朵记得酸与是一种生活在河北一带的凶鸟，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就准没什么好事发生。 山海经中的记载是，“景山有鸟焉，其状如蛇，而四翼，六目，三足，名曰酸与。其鸣自詨，见则其邑有恐。” 现在书局里的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酸与这种会给人带来厄运的异兽才敢来这里了吧！但是和之前来这里的大多数异兽都一样，酸与只是来这里寻求帮助的。 他其实修炼多年，早已化作人形，生活在人世间。可是因为经常给人带来厄运的体质，总是会遭人唾弃和鄙夷，最终还被赶出了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这些都是发生在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本来，他也只是一个人躲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独自生活着。想着从此一个人了此残生，不再去打扰别人的生活了。可是最近，却有一个人找到了他，告诉他他所爱之人已经再次转世了。 酸与听说了这个消息，便想来找穆朵，让她帮自己去见见爱人的转世。其实他只是想看一样而已，对方的每一次转世，他都是这样默默地远远地看一看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帮不帮得上忙，但穆朵还是好奇酸与的身份，还有他要找的那个人是谁。而且以穆朵的性格，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算自知能力有限，还是会努力一下的。 可是当酸与对穆朵说起自己原本的身份的时候，穆朵真的是要惊掉下巴了。原来酸与居然是一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才子，纳兰容若。而他要找的那个已经转世的爱人，便是自己早逝的妻子卢雪茗。 穆朵迅速的将自己所知道的清史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隐约记得纳兰容若的确是有一位早逝的妻子，卢氏。想不到她居然是被自己身为酸与的丈夫给“克”死的，她自己或许更想不到，自己的丈夫居然会是个异兽。 其实千百年来，异兽通过修炼，幻化人形。他们和人类一样读书受教化，生活在人世间，和人类有着一样的喜悲哀乐。所以这样想想，这也没有什么好惊奇的。 只不过，穆朵虽然很想帮酸与，但却不知该如何入手。现在类也不在了，她根本没有办法去找到一个准备投胎转世的灵魂，除非对方肯主动现身。 可是照酸与所说的，对方已经数度轮回，根本就不可能再想起自己还是卢雪茗的时候，和纳兰容若的点点滴滴了。怎么可能会主动现身，来书局找他们呢？ 而且穆朵也很好奇，告诉酸与卢雪茗又投胎转世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她甚至怀疑那个人会不会是类，不过算算时间应该也不可能。 而且酸与并没有说出那个人的身份，或许他也不认识那个人，只是一面之缘罢了。但他却已经知道卢雪茗的转世在什么地方了，他来找穆朵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卢雪茗现在的灵魂就在魔都，这里能引灵魂现身，又肯帮助异兽的，恐怕也只有穆朵这里了。 如果是这样，对穆朵来说倒是没什么难的，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于是穆朵把酸与留在了书局，又向他问了卢雪茗灵魂的所在，准备去找到她，把她带到书局来和酸与见一面。 ------------ 第一三九章 真的是意外吗？ 根据酸与的指示，穆朵最后在一所大学图书馆里见到了卢雪茗的灵魂。这一世，她叫米诺，生前就是这所大学的学生，因为意外被电死在了图书馆里。所以她在死后也一直在这里徘徊着，不肯离开。 米诺发现穆朵可以看见自己，而且还是特意来找自己的时候，有些兴奋。自从死后成为了一个灵魂，她每天徘徊在这里地方，但从来没有人听到过她说话，也没有人理过她。 现在穆朵来了，她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想让穆朵赶紧带她离开这里，她好能去投胎转世。看样子，米诺并不记得自己前世的卢雪茗和纳兰容若之间的那些牵绊。 穆朵只好告诉她，在自己的书局里，有一个人想要见她一面。想请她见过了那个人之后，再去投胎。她虽然好奇那个人是谁，但出于对穆朵的信任，也就没有多问。 而穆朵对米诺似乎也有着很多的好奇，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会在学校的图书馆里被电死了呢？米诺却说，那真的就是一个意外。 那天，学校的电工正在修理图书馆电灯的开关，因为已经很晚了，图书馆里也没什么人。而米诺则为了第二天的考试，还留在那里。她起身去拿书的时候不小心被绊倒了，正好摔在了没有接起的电线上。 说来也巧，平时电工维修电路，一定会把电源先断掉的。可偏偏就是那一天，电工以为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很快就可以解决，所以也就没有断掉电源。 在常人看来，这的确是一场意外，就连米诺自己都这么觉得。可是穆朵却觉得，这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制造的谋杀。 可她又说不出有什么疑点，也只好先把米诺带回了书局。不过穆朵没有直接让米诺去见酸与，而是私底下问了酸与一些事情。 “在你还是纳兰容若的时候，除了卢雪茗，是否还有妾室。”其实这个问题穆朵不用问也知道答案，她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她得到的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止是这样，酸与还告诉穆朵，自己的那个妾室还是卢雪茗的表妹。自己和卢雪茗是青梅竹马，成婚的时候表妹家中遭了难，家人非要让她一同出嫁，哪怕只做个妾室，也算是有个安身之所。 卢雪茗心软，便同意了。可谁知道表妹嫁过来之后，骄奢成性，还处处与卢雪茗作对。直到卢雪茗死后，她也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悔过。 之后，纳兰容若对卢雪茗相思成疾，加上因为自己的身份，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所爱之人，于是他便为自己设计了一场英年早逝的假死好戏。因为表妹之前的做法，所以酸与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也没有顾念他的心情。 听酸与说完这些，穆朵心里便有了自己的思量。这一世的米诺很有可能就是被人害死的，而这个人极有有可能就是卢雪茗表妹的转世，她心里还带着前世的怨念，把这一切都发泄到了米诺的身上。 不只是这样，回头想想，当初卢雪茗的死亡也很可能是跟她的表妹有关系。说不定也而不是意外，而是被表妹给害死的。如果穆朵的这个想法成立的话，那么卢雪茗就不是被纳兰容若异兽的身份给害死的。 穆朵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了酸与，可是按照米诺所说的，出事的时候，图书馆里除了她自己就只有那个电工了。穆朵准备再去图书馆一趟，好好查查那个电工。 虽然无法接受，前世如此娇美的小表妹，这一世居然有可能会是一个修理电器的老头子。但想想他做出的事情，简直如出一辙，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穆朵很快在校方的帮助下，找到了那天的那个修理工，她也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上的问对方，是不是在出事之前就认识米诺。 一开始，对方还在慌张的否认，但那拙劣的演技一下子就被穆朵给戳穿了。穆朵也没有示弱，居然问他为什么会带着前世的记忆。 这一次，对方很明显是慌了神，穆朵便抓住机会，稍微用了一点神力，就拆穿了她。原来表妹死后就一直没有去投胎转世，而是留在人间不停地附身在不同的人身上。 每一次，当她找到了卢雪茗的转世之后，都会附身到她身边的人身上，展开报复。这一次，米诺的触电，也是她的杰作。而且，她还顺便承认了自己下毒害死卢雪茗的事实。 本来，穆朵是可以利用神力让她魂飞魄散的，但转念想想，自己这样又和她有什么区别呢？所以自作主张的，看着她去投胎转世也就罢了。 一旦转世，她就会忘了今生的一切，一切的善与恶，在来生都会有一个因果的。本来穆朵把这一切都想得很好，可对方却说自己没有办法去投胎转世。 她说当时死后，发现自己居然还能以灵魂的样子继续生活的世上，便不想离开了。就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比她更早变成了灵魂的男人。 那个人为她施了一些法术，让她可以免受去投胎转世之苦，只要她愿意，可以一直留在这个世上附身在别人的身上。可是她一旦想要去投胎，便会直接魂飞湮灭了。 穆朵没办法，只能把面前这个表妹的灵魂也先带回了书局。她心里知道，对方说的这个会法术的，男人的灵魂很可能就是徐福。 在书局里，表妹再一次见到了她生前一直妒忌着的卢雪茗和令她爱而不得的纳兰容若。穆朵也知道，现在让他们三个人碰面会觉得尴尬，也许还会生出其他的事端来。 可是为了能帮酸与；能送米诺去投胎转世；也是为了化解表妹心里的怨恨，让她能开始新的人生。除此之外，穆朵也想不到其它的办法了。如果是以前类还在的时候，或许还会有别的办法，可是现在只能由穆朵一个人来解决这些事情了。 ------------ 第一四零章 南方的岛屿 其实米诺还好，因为她根本就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了，不记得自己爱过纳兰容若，更不记得自己是被表妹给害死的。就算是这一世，穆朵也没说眼前的这个少女的灵魂就是害她触电而死的电工大叔。 不过酸与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一面是他朝思暮想的爱恋之人，一面是两次害死了他的爱恋之人的仇人，他怎么可能平复自己的心情。要不是穆朵拦着，估计他早就让表妹的灵魂魂飞湮灭了。 毕竟穆朵把表妹的灵魂带回书局的目的，只是想让施下法术的人再把法术解除了，好放她去投胎转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魂飞湮灭，而自己却无动于衷。 徐福大概是做过太多的恶事了，根本不记得自己为这样一个人施下过这样的法术。不过看表妹现在的样子，也的确是像他会做下的事情。徐福现在毕竟也算是有求于穆朵，所以穆朵发话，他还是很快为表妹的灵魂解除了身上的法术。 表妹见穆朵他们人多势众，而且还不容易得到了解脱。虽然心里还是恨着卢雪茗和纳兰容若的，但还是选择了离开。几百年来，她或许也是期待过自己的来生的，在来生，她也可以遇上属于自己的“一生一代一双人”。 可无论酸与怎么说，米诺都不相信自己的前世就是和纳兰容若相爱的卢雪茗。既然这一辈子都已经结束了，还去管上辈子的事情干什么呢？她只想早点去投胎转世，开始新的人生。 酸与倒也是不再执着，这样的事情他也经历过几次了。唯一不一样的是，从前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身份会害死自己的所爱之人，所以只是在她死后才敢去匆匆道别。 而这一次，他知道了一切的真相，而且从今往后，这样的事情也再不会发生了。所以，酸与和米诺轻松的道了别，来生他再遇到她的时候，一定不会再轻易的错过了。 在一切恢复如常之后，酸与选择了留下来，他说自己现在愿意被穆朵收服到她的山海集录中。而这些，也是那个告诉他米诺下落的人告诉他的。那个人说，他可以留在那个帮助他的羽士身边。 听到酸与这样说，穆朵疑虑的同时也想起，自己还没有问过他，之前躲藏的那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在哪里？又怎么会遇上告诉他这些事的人？ 关于那个人，酸与之前就说过，他并不认识。至于他待的那个地方，他倒是可以告诉穆朵，其实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南边的一个岛屿而已。 一听到这个地方，穆朵心脏立刻颤动了一下，她追问着酸与：“那个地方是不是可以看到天燕星座？我们这里，只有那个地方可看到。” 提到“天燕星座”酸与再熟悉不过了，准确的说他熟悉那座岛屿的星空，熟悉那片星空所有的星座。当他给了穆朵一个肯定的答案之后，穆朵便知道自己不用再问下去了。关于他提到的那个人，穆朵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可是穆朵还是给酸与看了类留在自己手臂上的印记，酸与一眼就认出那就是天燕星座的排列。他追问穆朵是怎么得到这个星座的排列的，如果不是专门研究星象的人，很难把每颗星星的组合排列画得这么准确。 穆朵想起类给她留下这些印记的时候，也只是在她的手臂上抓了一下而已，而且还是在那么危及的情况下。看来类不只是专门研究过那里的星座排列，还是早有预谋的。 在庚辰给他那两个选择之前，他早就为自己做出了第三个选择，那就是在庚辰去解除结界的时候，选择和她“同归于尽”。至于他是怎么一个人活下来，又到了南边的那座岛屿的，虽然穆朵不知道的具体的细节，但也不难判断。 毕竟类也是神明，一定会拥有某种人类和异兽无法理解的神奇力量。而且按最后的结果看来，是类杀死了庚辰。如果天帝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他才要先躲过所有人的视线，把自己隐匿起来。 所以从一开始，类就欺骗了穆朵，也欺骗了所有人，在为了他和穆朵两个人都能全身而退做着准备。只有这样，庚辰才会相信他，没有防备。而中间穆朵和庚辰的交易，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 但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个交易，才让类决定在最后的时刻给穆朵留下了那个印记。他了解穆朵，如果穆朵以为自己彻底死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 而穆朵现在通过酸与知道了这些，知道了天燕星座真的存在，知道了南边的岛屿上有一个人，还好好的活着，也可以放心了。即使真的如类一开始预料的，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复相见了，她也是放心的。 就在穆朵帮米诺的这几天里，毛毛倒是一直很乖巧，似乎从穆朵和千禹回到书局以来，女魃就一直没有现过身。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安分了，还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果然，穆朵就知道一切不会那么简单，就在刚刚为类的事情放心了一点的时候，刚刚入夜，毛毛居然主动来找她了。这一次她是在穆朵还醒着的时候，大大方方的过来的，看来是想把一切都挑明了。 穆朵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此刻她是女魃，不是毛毛。她告诉穆朵，其实自己也不想这么做，毛毛也是她的女儿。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千风一定要杀了她。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是女魃，而他是羽士，就不能在一起吗？还是在人类的眼中，只要是自己的异类，即使没有做过错事，也要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和惩罚！ 所以，女魃才想要向这个世界报复，她要做尽恶事，看看人们到底能拿她怎么样。也要看看千风如果看到自己的女儿做了恶事，还会不会也对她下那样的毒手，亲手结束她的生命。 ------------ 第一四一章 最后的“交易” 以穆朵对女魃的了解，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劝说都是没有用的，而且她来找自己也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于是穆朵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穆朵的这个想法果然是没错的，女魃只要穆朵帮自己做一件事，她就愿意永远离开毛毛的身体。毛毛虽然是由女魃所生，但只要她身体里的恶念主动离开了，她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穆朵本来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可是女魃说出来的要求却令穆朵大跌眼镜。她只是想让穆朵去拿走千风的山海集录，让千风带着毛毛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在穆朵看来，放弃山海集录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对于千风来说，穆朵可就不知道了。所以她也没有办法立刻就答应女魃的要求。只不过她想知道，女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女魃说她已经厌倦了做恶人，做怪物，她只想让自己的女儿能过上平凡人的生活。至于她自己，本身不过就是一股恶念，如果承载着她的人是善良的，她自然也就可以消失了。 她对穆朵提出这个要求，只是想让千风也放弃自己特殊的身份，那样毛毛才能真正的过上普通人类的生活。其实，她有这样的想法，穆朵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举两得，穆朵也愿意暂且去试一试。 只不过，穆朵并没有直接去找千风，而是先把这件事告诉了千禹。她总觉得，直接去找人家要东西有点太唐突了，而且千风也不一定会相信她的话。 如果千风不愿意放弃山海集录，放弃自己于是的身份，她这么做反而是顾此失彼了。还不如先和千禹商量一下，怎么说他也是千风的家人，说话总比自己有分量。 可是穆朵的想法却并没有得到千禹的支持，现在千风算是千家羽士最后的传人了，如果他再放弃了山海集录，这世间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千家羽士了。 穆朵以为千禹是怕按照女魃说的，千风的山海集录会落到自己的手里，于是对千禹说道：“千风放弃山海集录之后，你还可以继续保管，我是不会拿走的！” “那又怎么样，我不过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我连自己的人生都掌控不了，怎么能去决定那些异兽的生死呢！”千禹说着，连眼神也暗淡了下来。 可是他的这些话却像是一根刺扎在了穆朵的心上，他忘了，之前在咸阳的时候，穆朵也吃过庚辰给她的长生不老药。现在她和千禹一样，都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千禹看到她失落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沉默着。直到穆朵再次开口，“或许只有像我们这样的人，才应该和异兽产生这样的牵绊。就让千风和毛毛去过正常的生活吧！” 千禹也不是不听劝的人，听着穆朵说得也有道理，可至于该怎么跟千风说这件事，他们两个人还要从长计议。千风从小受父亲的嘱托，管理着山海集录，也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 虽然把女魃的这件事告诉了千禹，但自己已经发现了类的踪迹的事情，穆朵依旧是只字未提。类在离开之前，设置了这么周密的计划隐瞒着大家，一定是不想让除了穆朵之外的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行踪的。 现在，只要等着千禹找到机会去和千风说山海集录的事，女魃就可以离开毛毛了。可仅仅就是这一点，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千风的父亲在离世之前，把山海集录交给了他，还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把山海集录保护好。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山海集录不过是徐福为了自己的复活大计编织的一个谎言。 可是，这毕竟也是自己的父亲留下的遗言，千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最后，他想到了一个两全的方法，把山海集录再交到千禹的手里。然后，自己带着毛毛离开这里。 这刚巧和之前穆朵他们商量的不谋而合，只是他们不知道怎么证明到时候女魃是真的离开毛毛的身体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如果女魃刻意隐瞒，大家一定也发现不了。 在面对女魃的时候，穆朵灵光一闪，想到她虽是恶事做尽的怪物，但归根结底还算是异兽。所以只要她现身的时候，穆朵将她收服到山海集录中就可以了。 女魃本想着，自己离开毛毛的身体，就可以过上自由的生活，可现在居然要被人当做异兽似的收服。所以当穆朵提出自己的想法时，女魃直接就给拒绝了。 她不止拒绝了穆朵，穆朵的话还彻底激怒了女魃，令她居然从书局里跑了出去。接连几天，书局里所有的人都在寻找着女魃的踪迹。 就在大家都觉得毫无头绪的时候，穆朵总是觉得冥冥之中是有人在帮自己。当时，书局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本来以为，光天化日的，女魃根本不可能在书局里现身，可是却总是听到楼下有动静。 穆朵只好下楼查看，此时的女魃居然就在书局的正厅里面，而且身上还受了伤。穆朵跑过去查看，她伤得不重，但那些伤却足以让她无法静悄悄地离开书局。可见是有人抓住了她，又把她带到这里的。 “是谁送你回来的？”穆朵在收服女魃之前，还是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但是等到的却只有女魃冲着自己摇了下头。 “那你是怎么受的伤？”穆朵依旧没有放弃，还在继续追问着。可是女魃吃了秤砣铁了心，估计她也是知道自己说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依旧不肯开口。 此刻的书局里，除了女魃，就只有穆朵一个人了。穆朵怕再拖下去女魃会反抗，到时候穆朵掌控不了局势，很可能会节外生枝。 所以，她也只能立即收服了女魃，不管抓到女魃把她送回书局的是什么人，会做这件事的，一定是穆朵的伙伴。 ------------ 第一四二章 此去经年 等千禹他们赶回来的时候，穆朵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毕竟之后千风和毛毛也要离开书局了，她总要提起熟悉一下书局的工作，也不都都靠着千禹一个人。 父亲当初突然离世，把两手书局留给了穆朵，就是想让她好好经营。虽然后来发生了那么多关于异兽的事情，大概也是他们之前都没有想过的。 穆朵在很认真的整理着书局里的每一本书，掸去上面的灰尘。虽然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但除了那本父亲一直逼着自己看完的山海集录，穆朵好像对书局里的书都不是很感兴趣。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整理书局里的书，就连当初帮赢玉找山海集录的时候，也是因为有类的帮。穆朵突然觉得，和书局里每一本书解除一次，她就好像更加了解父亲一点了。 在书局最角落的一个书架上，穆朵抽出了一本不满灰尘的书，抖落了上面的灰尘，才发现竟然是一本古本山海经。因为山海集录的关系，书局里收藏了很多不同版本的山海经。于是，穆朵随手翻阅了起来。 她看着手里的书，总觉得身边有人影晃过，猛然抬起头，才发现父亲此刻居然站在自己的面前，“爸爸！”穆朵忍不住喊了出来，虽然她知道，即使不是幻觉，对方也只是个灵魂而已。 不过还好，不是幻觉，父亲朝穆朵伸了伸手，脸上还挂起了他生前少有的笑容。面对父亲，穆朵总是略显局促，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这一次，父亲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得端详着穆朵，又指了指她手里的书，笑了笑便消失在了穆朵的眼前。虽然父亲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穆朵觉得自己已经懂得了父亲的意思。 既然选择了，她就不会再放弃了。穆朵曾经以为自己吃了长生不老药，成为了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是被上天遗弃了。可是现在她愈发觉得，这时上天给她的机会，让她庇佑着山海集录的异兽，让两手书局成为异兽在人间最后的避风港。 在书局里见过父亲之后，穆朵突然就释怀了。其实长生不老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她可以一直等待下去，等着类再次回到她的身边。 “穆朵姐姐。”毛毛喊了她一句，把她从沉思中唤回了现实。现在，毛毛已经彻底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孩子了，关于之前的女魃所做的一切，她也都都不记得了。 毛毛记得的，只有她和爸爸一起来到书局之后，认识了穆朵，还有一只叫做“小易”的猫陪着自己玩儿。后来，就连很久没见过的小叔叔也来了这里。 可是现在，爸爸要带着她去杭州上学了，所以她抓紧着每一分每一秒在这里的最后时光，想和自己喜欢的穆朵姐姐还有小叔叔一起玩儿。 穆朵放下手里的书，摸了摸毛毛的头，微笑着问道：“怎么啦？毛毛。”说着，穆朵牵起她的小手，任由她拉着自己朝院子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毛毛还一边对穆朵说：“姐姐，我在院子里看到小易了。”虽然穆朵觉得不大可能，但心还是颤动了一下，她心里大概还是期待着，类会突然间出现的。 可是到了院子里，果然就和穆朵所预料的一样，院子里已经空空如也。穆朵安慰毛毛，可能只是一只小野猫，并不是小易，现在已经跑走了。同时，她也这样安慰着自己。 看着毛毛一脸失望的样子，穆朵不忍心，便偷偷叫出了天狗去陪她玩儿。现在，天狗已经不会再从毛毛的身上感觉到任何恶念的存在了，两个人也可以愉快的玩耍了。 现在穆朵最棘手的，还是徐福和赢玉的事情，也是最令人头痛的。之前通过米诺和表妹的事情已经知道了，虽然徐福现在只是个鬼魂，但他的法术对灵魂还是奏效的。 这也就是说明，如果穆朵他们再对这两个人放任不管，他们很可能就会再做什么伤害其他人或者异兽的事情。可是这样的计划，穆朵和千禹也只能悄悄地进行着，不敢让徐福和赢玉发现。 一转眼，千风也要带着毛毛离开书局了。直到最后，毛毛也没有再在书局里见到她说的那只很像小易的猫。穆朵也只好劝她，等放假的时候再让爸爸带她回来，说不定那个时候小易也已经回来了。 千风和毛毛离开了，但钟阙却选择留了下来。虽然做过一阵儿千风名义上的“徒弟”，可现在千风已经不再是山海集录的掌管着，也不再想和异兽扯上关系了，他们的师徒关系也就解除了。 现在书局里也有空房间了，钟阙便要求留下来，顺便还能让千家的山海集录的新主人千禹，继续做自己的师父。虽然拜师的事情穆朵没办法替千禹决定，可是让钟阙继续留在书局里，她倒是能够做得了主。 本来穆朵以为千风和毛毛离开之后，书局只剩下自己和千禹，又会变得冷冷清清了。但现在好了，钟阙留下来，至少书局也会热闹一点。 而且钟阙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她跟着千风的时候，还是学过一点法术的。再加上钟馗后人的身份，万一徐福和赢玉再起什么幺蛾子，她还是可以帮上一点忙的。毕竟现在对方想怎么做，穆朵和千禹还是拿不准的。 不过千风和毛毛离开之后，徐福和赢玉的确是安生了几天。一开始穆朵以为，他们大概也是觉得，现在在书局里捣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所以才安生了下去。 穆朵就从来没有想过，徐福和赢玉是被某种力量给牵制住了，所以才没有再作乱。他们不是不敢作乱，不想作乱，而是没办法再作乱。 最近，穆朵都在忙着准备开学的事情，这是她大学的最后一年了。虽然已经得到了不老不死的身体，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读书，可穆朵还是不想放弃学业。 不过她也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帮她维系着书局的事。那个人并不是千禹，千禹做得那些表面的事情，还有重新开业的咖啡馆，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穆朵不敢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类，即便是类，她也很清楚，现在类还不能和自己见面。庚辰的事情才刚刚过去不久，估计天帝还以为类也已经死了，不然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她想起之前毛毛提起过，在书局的院子里看到过一只很像“小易”的猫。当时穆朵还在安慰自己是毛毛看错了，现在想想，也说不定就真的是类变的呢！ 就在学校开学的前一夜，本来穆朵早早就准备睡下了，虽然最后一个学期，学校也没什么课了，大家都在实习。但开学的第一天，照例还是要到学校去办一些手续的，穆朵也不想迟到。 可是她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辗转难眠的夜晚，穆朵总是会怀念起从前类在书局的日子，只要一靠上他巨大的翅膀，穆朵就会立刻进入梦乡。 那一夜，穆朵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入睡的，不过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居然已经快八点钟了。她记得自己明明设置了七点钟的闹钟，居然没有听到。不知道是闹钟坏掉了，还是已经响过，她没有听到。 穆朵迅速的起床，洗漱，准备出门。在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她分明地看到了一只猫的影子，从窗台跳了出去。可是定神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本来就赶着出门，穆朵便关了窗，直接离开了房间。去学校的路上，她还在回想着自己早上在窗户前看到的情景。到底是自己慌神了，还是真的有一只猫呢？ 一整天，穆朵都神情恍惚，在学校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也不记得了。再回到书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虽然是初秋，但魔都的天气还是很燥热，太阳也流连人间，不愿落下。 穆朵思前想后，还是问了千禹和钟阙，最近有没有在书局里见到过一只猫。书局在小路上，又有院子，其实有野猫进进出出的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是他们知道，穆朵这是又在想着类的事情了，所以都直接一口否认，最近书局里从来都没有猫出现过。把穆朵的想法直接扼杀在摇篮里，总比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的要好。 虽然千禹和钟阙都这么说了，可穆朵还是忍不住会去想。不得不说，在阻止穆朵胡思乱想这件事情上，徐福和赢玉也是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的。 大概是看着书局里已经平静了几天，他们便开始蠢蠢欲动了。而他们的方式，便是去鼓动山海集录里的那些异兽。有很多异兽已经厌倦了山海集录中沉闷的生活，便受到了他们的煽惑。 可山海集录中也有像九尾那样，只一门心思的对自己的主人忠诚的异兽，他早就对这个世界无欲无求了，只有主人才会激起他的保护欲。 在那些受到了徐福和赢玉蛊惑的异兽去找穆朵之前，九尾先现了身，把这一切告诉给了穆朵，好让她和千禹都有所准备。 虽然说异兽一旦被收服到山海集录中，就要无条件的听从主人的命令。可是如果被蛊惑的异兽越来越多，大家群起而攻之的话，未必是穆朵和千禹能招架的住的。 穆朵和千禹虽然对此早有了防备，但听到九尾的描述还是觉得吃惊，他们是没有想到徐福和赢玉居然会龌龊到用这样的方式。 他们也很清楚，这一战是根本无法避免的。有些人或者异兽会被牺牲掉，也是在所难免的，但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穆朵也没有办法。如果他们愿意回头，穆朵还愿意做他们的伙伴，或者给他们自由。 可如果他们一意孤行，就是想助纣为虐，穆朵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他们。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和千禹，加上钟阙有没有能力做这些事，但穆朵的初衷是不会改变的。 就在穆朵他们暗中筹备着的时候，徐福和赢玉也终于肯现身了。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正面的交锋了，这次无论孰成孰败，也是最后一次的对峙。 在此之前，穆朵从未想过，山海集录中有那么多的异兽，都不是心甘情愿被收服的。在她和父亲之前，还有那么多代的羽士，可能那个时候羽士收服异兽，也没有想过那么多。 现在，这些异兽都出现在了穆朵的面前，穆朵也给了他们自由选择的机会，只要他们不去徐福那里助纣为虐，穆朵也愿意给他们自由。 可是异兽也和人一样，有善恶好坏之分。居然还有人宁愿帮助徐福复活，成为一个强大的邪恶体中的一部分，最终失去自己的灵魂，也不愿意做一个善良可欺的异兽。 于是，双方有了一场交战，毕竟徐福和赢玉都有着已经修炼千年的法术，再加上那些邪恶的异兽的帮助。很快的，千禹和钟阙已经无力支撑了。 就连穆朵都不想再坚持下去了，她无法眼看着那些愿意帮助自己的异兽一个个的在自己的眼前倒下，自己却无能为力。 当穆朵准备拼尽全力，最后一搏之后就放弃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又一股力量注入了自己的身体。同时，那股力量也在帮助着她，击溃了徐福和赢玉。 败下阵来的异兽要么开始求饶，要么四下逃窜着。穆朵也看到了徐福和赢玉最后的表情，是难以置信的，其中还夹杂着惊恐。可是除了那股力量，穆朵没有看到任何人。 霎时间，书局里就安静了下来。徐福和赢玉的灵魂都已经魂飞湮灭了，异兽们也都各自回去了来处，整个世界也都安静了下来。 本来拥挤的，杂乱的，堆满了书的两手书局，也仿佛变得空旷了。空无一人，就只剩下穆朵，她的面前一只长相怪异的小猫，正端坐着，歪着头看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