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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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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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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外的路上尘土漫天,路边的树都被阳光烤焦了叶子,再也不能为行人提供些许荫凉,茶摊旁的大黄狗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吐出舌头,行人也已绝迹。
一行人缓缓的从安化门走出,粗麻绳把他们一个一个的连起来,犹如串好的烤麻雀。这些人脸上布满尘土,衣服破破烂烂,但是仔细去看时,你还能看见灰尘下的脸白净细嫩,破破烂烂的衣衫竟是上等绫罗。
中间有一人步伐不稳,额头上净是豆大的汗珠,只见她突然向前一倒,跪在了地上,连累的前后两人都倒下,前面那人低声骂道:“该死不死的,连路都走不好!”
押队的差役走过来喝道:“快起来!你还当你是太太小姐吗?”正骂骂咧咧时,忽听一阵马蹄声传来。
这马蹄声整齐划一,听起来气势雄浑,犹如千军万马,差役忙转头去看,却是一队侍卫,约有二十人,骑的俱是黑马,面无表情如煞星一般。中间是众星拱月的一辆马车,这马车上雕镂花纹奇巧,四角垂着的皆是美玉,在这黄土路上似乎也不显得颠簸。
差役忙呵斥众人退到路边去,正推推搡搡,马车已是到了近前。
几个差役在路旁点头哈腰的等着贵人过去,却见马车停在了面前。马车里霎时间传来一阵清凉,想是车里放了冰盆。
差役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两个侍卫上前把他们赶到一旁,其他的侍卫也都散开,只剩下马车和路旁的人。
王夫人看见马车上的标识,立时怒骂道:“你这不要脸的小娼妇,都是你害的......”
马车里传出一声娇斥:“敢辱骂诰命夫人,给我掌嘴!”说完车帘掀开一角,一个圆眼睛红脸蛋的俏皮丫头把头伸了出来,狠狠的瞪着王夫人,一旁的侍卫已是上前啪啪的掌王夫人的嘴。
过了一会儿,王夫人已是牙齿都松了,车内又是一人说道:“够了,且由她去吧。”侍卫恭敬退下。
王夫人话都说不清了,还在喃喃的骂着什么。一旁的邢夫人猛地扑上前来,喊道:“林姑娘,求你行行好救救我,我可是什么都没做,我是冤枉的啊!”
马车内没有声音,那俏皮丫头也已经把头缩了回去。侍卫喝道:“你也想掌嘴吗?”邢夫人悻悻的闭了嘴。
黛玉把车窗打开一条缝,看着路旁这一群人,蓬头垢面,哪还有一丝一毫公侯世家的傲气。迎着王夫人怨毒的眼神,黛玉淡淡道:“我怕你还不知道,所以特来告诉你,宝玉哥哥已经遁入空门了,你那好儿媳宝钗昨日改嫁了贾雨村,真是可怜啊可怜。”
王夫人啊的一声坐在了地上,眼神痴痴呆呆,黛玉冷冷道:“你自己做的孽便由你自己受吧。”又看了一眼晕倒的王熙凤,黛玉关上了车窗。
丫头敲了敲车板壁,前面的车夫又赶起了马车,转眼间这一队人马又消失在城门里。
差役们这时才过来,还兀自议论着方才的事。众人又都向前赶路,尤氏扶着晕倒的王熙凤,甚是辛苦。
不一会后面又传来车轮的粼粼声,方才的两名侍卫上前对差役出示了腰牌,道:“我们夫人可怜他们,让那个晕倒的坐马车赶路,另找一个上去陪着。”又扔给那差役一包碎银子,道,“路上好好的伺候,务必让他们都回原籍。”差役看了那腰牌已是胆寒,见还有银子赚便忙应了。
王熙凤被抬上了马车,王夫人见状也忙要跟着上,那侍卫唰的一马鞭抽下来,骂道:“你还想坐马车?想得倒美!”待安顿妥当,两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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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回家
此时已是腊月中旬,几日前断断续续的下雪使人来人往的青石板路上湿漉漉的。虽说天气很冷,黛玉却不觉得,轿子里一左一右放了两个暖炉,脚下踩着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虽说已经把斗篷去了,还是微有汗意。
一路从码头而来,耳边传来各种不同的方言,虽然听不懂,却也觉得很有趣。想到此,还是不由得庆幸此地的官话还是前世的北京话,要不然刚来的那一天就一定露馅。――坐在轿子里的这个黛玉其实是冒牌的,原本也是姓林,年纪轻轻就得了肺癌,虽然试过了西医中医各种偏方食疗等,却因为发现的太晚,还是英年早逝。再醒来时发现竟穿越到一个不足十岁的女童身上,虽然后来证实这是个悲剧女主,但也还是感谢上天多给了自己一次机会,至于原主的那个绛珠仙子哪去了也不是自己能操心的,随遇而安罢了。
扬州城很大,轿子走了许久才停了下来,黛玉掀起窗子里面厚厚的软帘,透过纱窗向外一看,只见轿子停在一座大宅的角门前,不远处的正门门口立着数个侍卫打扮的人,这应该就是两淮巡盐御史的官邸了。少时,换了四个婆子抬起轿子进了角门,一直到垂花门才停了下来,轿帘掀起处是一位老嬷嬷的笑脸:“姑娘,该下轿了。”紫鹃忙上前扶黛玉下轿,雪雁将斗篷密密的给她系上,黛玉这才转向那老嬷嬷,只见她穿着深青地龟背如意锦面灰鼠皮里子外褂,头上簪着景福长绵金簪并金耳挖子簪等,体态丰满,面容慈祥,身后站着两个低眉顺目的小丫头,看样子是个有头脸的老嬷嬷,黛玉脑子里转着,便要向她行个半礼,这嬷嬷忙扶住黛玉道:“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可折煞老奴了。”
黛玉道:“。不知父亲如今好些了没?”
那嬷嬷叹了口气道:“老爷前一阵子病的重,这几日想着姑娘快回来了,精神倒好多了。”
黛玉听了,忙道:“父亲如今在哪歇息,快带我去。”
那嬷嬷扶个小丫头在前引路,黛玉扶着紫鹃,春纤在旁打伞,一路经过池塘假山等秀丽景致,黛玉也无心细看。
一路走过,见到的下人并不多,黛玉有些疑惑,按说巡盐御史虽无品级,事实上比正二品大员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会这么艰苦朴素。
那嬷嬷边走边唠叨道:“自从姑娘去了京都,老爷就打发了两位年轻姨娘出去,只留下了一位秦老姨娘,下人也散了许多,如今留下的都是林家世仆。我那孙女珊瑚倒是还在姑娘房里,日日里盼着姑娘回来呢。”
黛玉微笑道:“听雪雁说,那时她跟水晶做我的伴读,她总是瞌睡,有一次站着都睡着了。”
嬷嬷赧然道:
“那丫头看见书就犯困,倒是喜欢刺绣,如今刺绣的手艺倒也能见人。”
一路聊着,已是到了正房门口,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见了黛玉一行人便忙向门里嚷嚷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一壁又上前向黛玉行礼。
门帘从里面掀开,一个身材清瘦的妇人迎了出来,黛玉看她穿着虽素淡却不似一般下人,猜她便是那位“秦老姨娘”了。
秦姨
娘看见黛玉便忙携了黛玉的手进屋道:“姑娘可是回来了,老爷早就等着呢。”
因外面下着雪,屋内窗户紧闭,光线甚是昏暗,向左一转是一道月洞门,再往前又是一道门帘,待丫鬟掀起门帘,一股掺杂着香料味道的浑浊气息迎面扑来,黛玉忍不住拿手帕捂嘴咳了几声,秦姨娘见状解释道:“冬日里怕受凉,因此不敢开窗。”
黛玉上前几步,只见一人靠坐在床头,须发皆花白,面容憔悴,正盯着自己细看,黛玉也向他细看了两眼,不由心头巨震,这林如海竟然跟自己在现代的爸爸面容相似,俨然就是爸爸的苍老版。
黛玉扑上前去,跪倒在床榻脚上哽咽道:“都是女儿不孝,未能侍奉父亲左右。”
林如海微笑道:“傻姑娘,生老病死皆是命中注定,父亲只希望你能过得好。”说着扶起黛玉坐在床头的矮凳上
。
黛玉听了,眼泪越发止不住。
林如海无奈,只能抚着黛玉的背慢慢劝慰。少时,黛玉收了哭声,望着林如海不好意思的笑了。林如海笑道:“真真是小孩脾气,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黛玉撒娇道:“本来就是小孩儿。”
林如海道:“你一路劳累,还是先去歇歇吧,我已经让宋嬷嬷着人收拾了你的院子,记着晚饭来陪父亲吃。”
那先前的老嬷嬷跟秦姨娘方才也站在一旁陪着黛玉哭了一场,此时听到林如海说话,忙上前道:“姑娘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此刻只怕连水都备下了。”
黛玉拉着林如海的手依依不舍,却也明白相聚不在这一时,便随宋嬷嬷去了。
林如海看黛玉的身影消失便支持不住,秦姨娘忙扶她躺下,劝道:“老爷还是多歇歇罢,姑娘已经回来了,老爷也该宽宽心了。”
正说着,一个丫鬟进来回道:“林管家让人来问老爷,贾府的公子说要来拜见老爷,老爷什么时候方便?”
林如海沉吟片刻道:“让他此刻就来吧。”
那丫鬟应了转身出去。
秦姨娘道:“老爷何苦如此劳累,明日再见也是一样。”
林如海道:“说不定以后黛玉还要靠他们家照料,还是莫要慢待了。”
且说另一边,黛玉出了正院,走了没几步便到了自己的小院,只见院内一角搭着葡萄架,架下一张石桌两个石凳,正房三大间,另有耳房三间,房前阶下种着数株芭蕉,院内甬道是用鹅卵石砌成的。
有数人站在走廊,见黛玉走进,齐声行礼问好,黛玉仔细一看,打头的是两个嬷嬷,四个丫鬟,其中两个与自己同龄――这大约就是以前的伴读珊瑚和水晶了,一个长着大大的眼睛,满脸兴奋,一个面容清秀,气质沉静,正微微笑着,另外两个小一些。
进屋之后,去了斗篷,屋里炭盆燃得多,连披风也穿不住。
当下兑了热水来,紫鹃服侍黛玉卸了镯子挽了袖子,拿手巾掩了衣襟,好让黛玉洗脸盥手,一时好了,又忙拿了黛玉惯常用的沤子盒打开,水晶已经默不作声捧了玻璃镜子在旁。
黛玉匀了脸,收拾好了,宋嬷嬷方道:“如今姑娘院里的这几个是一直在这守院子的,姑娘看还需不需要添些什么?”
黛玉笑道:“嬷嬷安排的极妥,不必再添什么了。”
宋嬷嬷笑道:“如果姑娘没有其他事吩咐,老奴就先告退了,姑娘好生歇息。”
一时众人见无事都退了出去。珊瑚水晶留下重又上前给黛玉见礼。
珊瑚快人快语道:“姑娘走了三年才回来,可想死我们了。”
黛玉笑道:“若是再走我就带上你们俩。”又指着紫鹃春纤道:“雪雁你们都认得,这两个姐姐是紫鹃和春纤。”
水晶和珊瑚上前见礼,叫道:“紫娟姐姐,春纤姐姐。”紫鹃春纤也都还了礼。
黛玉又问:“怎么不见王嬷嬷?”
紫鹃道:“王嬷嬷经不起舟车劳顿,到了府里就支持不住,已经躺着去了。”
黛玉道:“若是病了还是要请大夫看看,行李都送进来了?”
水晶道:“姑娘去正院的时候就送来了,就等着紫娟姐姐看过了再收拾呢。”
黛玉道:“紫鹃去瞧瞧吧,春纤也帮着收拾收拾,雪雁去熏被子,珊瑚陪我说说话。”
众人应了,水晶带着紫鹃春纤出去了,雪雁自去熏被子。
黛玉对珊瑚招手笑道:“过来坐我旁边,我有话问你呢。”
珊瑚依言坐下,大大方方道:“姑娘尽管问,若是我不知道的,水晶一定知道。”
黛玉道:“老爷是几时开始病的?”
珊瑚道:“老爷从去年就开始吃药了,断断续续没停过,只是今年入了秋,突然就咳了血,大夫说......说是肺痨,怕是......所以老爷就写信让姑娘赶紧回来。这都是听奶奶说的。”
黛玉想了想,林如海应
该是肺结核,这病在现代可以治好,在古代就是绝症了,不知道靠吃中药能不能治好,只是如今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黛玉又道:“现在请的这个大夫医术如何?”
珊瑚道:“听说这个大夫是扬州城最有名的陈大夫,老爷一直都是吃他开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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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私盐
黛玉小憩之时,贾琏已经进了正院准备拜见林姑父了。
林如海依旧是靠坐在床头,贾琏见礼后便笑道:“姑父精神还健旺?父亲和叔叔都教我问候姑父呢。”
林如海微笑道:“劳烦两位舅兄挂念,岳母大人她身体无恙?”
贾琏回道:“老祖宗虽说岁数大了,身体倒还好,日常总是说说笑笑,精神也好。”
林如海道:“一路可还平安?你妹妹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贾琏笑道:“虽说近年关,一路坐船也顺遂,林妹妹盼着早日见着姑父,倒是病了一场,前几日才算大好。”
林如海点头道:“我已经吩咐管家给你备下了住处,已经年关了,只能委屈你在扬州过年了,扬州虽说不比京都,倒也还算繁华,若有用钱之处,直接去账房支便是,莫要外道才是。”
贾琏忙作揖应了,又看林如海面有疲色,便忙道:“我就不打扰姑父歇息了,这就告退。”便又回外院去了。
贾琏心内思忖,林姑父看来病得不轻,许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回京了,又想起临走前贾母吩咐道把林家家财尽数运回京,王夫人又嘱咐他把林家财产尽数变卖,只带银票即可,这二人都想着把林家的东西入了自己的库房,贾母是为两个玉留着,王夫人却是只为宝玉了。到底如何还要颇费一番思量,横竖林家的钱要经自己的手,还是先捞一笔是正经。
黛玉只是歪了一会儿就起床了,换过衣服又去了主院,因为行李还未收拾妥当,就吩咐紫鹃等人留下,只带了珊瑚和两个嬷嬷。
到了主院,秦姨娘迎了出来,笑道:“姑娘可是歇好了?老爷他刚刚睡下。”
黛玉微笑道:“我来看看父亲,屋子里气味不大好,府里有没有梅花,折些来也好插瓶,父亲看着也开心。”
秦姨娘忙道:“花园子里的梅花刚开,我这就去折些来。”说罢,扶着两个丫鬟离去。
黛玉进屋看父亲睡沉了,便密密的掖好帐子,悄悄吩咐屋里伺候的丫鬟将窗子开条缝。那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犹豫了下还是照吩咐做了。
虽然知道林如海并不是自己前世的父亲,可是看着相似的面容,同样慈爱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靠着自己前世试过的一些药方和食疗的办法,不知能不能改变林如海病逝的命运。
嘱咐守在内室的两个丫鬟一盏茶的时间就把窗子关上后,黛玉又带着珊瑚去了小厨房。因为之前府里正经主子只得林如海一个,所以主子的饭食一向在主院的小厨房做。
快要到晚饭时间,小厨房里已经忙活起来,黛玉走到小厨房门口时就有个三十来岁的管事妈妈擦着手笑着迎了出来,一眼看见跟在后面的珊瑚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娘怎么来了?这里地方脏,怕弄污了姑娘的鞋。”
一旁有殷勤的仆妇搬了凳子过来请黛玉坐,黛玉道:“不必坐了,我就是问问给老爷做的是什么菜式?”
那管事妈妈原是珊瑚的娘宋嬷嬷的儿媳妇,人都唤作春生家的,笑回道:“自从入了冬老爷就爱吃鱼咬羊,另外还做了佛手金卷,奶汁鱼片,糖醋荷藕,明珠豆腐,红梅珠香,花菇鸭掌六样小菜,还备了凤尾烧麦,豆沙苹果跟莲子膳粥。”
黛玉听了点点头,道:“其他的倒也罢了,只是鱼咬羊还是莫要给老爷上了,老爷的病跟羊肉相冲,以后记得茴香、桂皮、八角、胡椒、葱、姜、辣椒、狗肉、羊肉、烟薰和干烧的东西莫给老爷吃。”
春生家的惊惶道:“哎呀,这可怎么好?”
黛玉安慰她道:“莫急,以后记着就是了,待会儿我写了需忌口的方子,让珊瑚给你送来。”
春生家的方平静下来,又陪笑道:“老爷特特吩咐了给姑娘做以前最喜欢吃的湖米茭白,三鲜龙凤球跟水晶梅花包。姑娘还有什么要吃的,尽管吩咐,我这就给姑娘做去。”
黛玉笑道:“这些就行了,不必再麻烦,只是把老爷的鱼咬羊换成四宝炖乳鸽就行了,若是以前没做过,我写了食谱过来。”
春生家的道:“乳鸽倒是有,这道菜倒是没听说过。”
回了正房,正遇上秦姨娘折了几枝红梅回来,黛玉挑了个甜白釉的暗花云龙纹梅瓶,又亲手选了最好的一枝插了瓶摆在窗前的花几上,剩下的几枝也插了瓶送到自己和秦姨娘院里。
林如海沉沉一觉睡醒,只觉神清气爽,隐隐有梅花的香味浮现,掀开帐子,就看见窗前的花几上掌了灯,摆着一瓶梅花,黛玉则坐在一旁捧着书看,这幅景象像画一样美,一时心生感慨,看着女儿的恬静的表情,多希望能陪她长大,给她挑个乘龙快婿,看她幸福美满的生活,转念又想到自己的病,又灰心起来。
黛玉看书的间隙抬头一看,父亲正愣愣的坐在床上,忙过去找了搭在床头的深蓝缂丝面貂裘大褂给他披在身上。
林如海回过神来,笑道:“那梅花倒是不错。”
黛玉道:“我想着父亲今年定还没看过梅花,而且,摆在屋子里父亲看了一定喜欢。”
正说着话,秦姨娘掀帘子进来了,看林如海已经醒了,就道:“正好厨房来回说,饭已经做得了,既然老爷醒了,那就吩咐上菜吧。”
林如海道:“贾府表少爷的饭送去了吗?”
秦姨娘道:“已经做得了,想是方才已经送去了。”
林如海听了道:“那就上菜吧。”
少时,林如海床前摆了小桌子,上了几道都是黛玉小时候爱吃的菜,林如海的菜则是摆在炕桌上,两父女相对而食。秦姨娘立在一旁给林如海布菜,正院的一等丫鬟留蓝则是给黛玉布菜。
二人食不言的吃完饭,漱了口后,林如海方道:“这道乳鸽汤倒是不错,以前怎么没见厨房做过?”
黛玉笑道:“这是新方子,是我写了食谱吩咐厨房做的,父亲的病与羊肉不合,这道四宝炖乳鸽是极好的,正合父亲吃,好在父亲也爱吃。”
林如海惊笑道:“我道你看书多,却不知连食谱书也看过。”――还道黛玉是从书上看来的。
黛玉抿嘴笑道:“父亲可别小瞧人,我还会好些呢,样样都做了给您吃。”
林如海笑道:“如此甚好,哈哈......”
待桌子食物等都撤下,黛玉便让秦姨娘先去用饭,他父女二人喝茶聊天,林如海是探花出身,不仅会做文章,更是看过不少杂书,聊起天来妙语如珠,黛玉虽只九岁,可内里的灵魂已经二十多,且眼光更超前许多,见识也更广,因此二人竟然聊得甚是投契。
待厨房熬好了药送来,黛玉服侍他吃了药,又嘱咐留蓝以后每日早中晚开会子窗透气,开窗前记得先把床上的帐子掩好,便告退了。
回了自己院子,紫鹃正还在忙着归置黛玉的衣物摆设,看黛玉回来,忙放下手上的桐荫仕女图玉雕,上前为黛玉脱了大毛衣裳,换上轻便的袄子。黛玉吩咐水晶磨墨,便先把饮食注意事项写了下来,又写了十几个食疗的食谱,就唤珊瑚送去厨房。
翌日清晨又早早起床陪父亲吃早饭,吃过早饭就有外院的管事回说有公务,黛玉便坐在屏风后面看书解闷,秦姨娘和丫鬟们都回避了出去。林如海就在卧房与师爷们商议公事。
黛玉在屏风后轻声翻书,不一会儿薄薄一本书就翻完了,古代女子连话本小说都不能看,实在让这个从娱乐社会穿过来的觉得精神世界是一片荒芜啊。外面有人也走不开,正在无聊之际,忽然听到“甄大人”三字,不由听住了。
细细一听,原来是在说这个甄大人伙同两淮几个大盐商贩私盐的事儿,刚拿到了重要证据,有位师爷建议私下警戒他一番,追回赃款即可,还道这甄家在江南扎根极深,且是太上皇时的宠臣之后,怕惹得他狗急跳墙,也有人说若是不治他的罪,这上缴国库的赃款就没了名目,到时也难以自圆其说。
林如海只是不出声,待双方争论过,便道:“本官得沐皇恩,已是做了三年盐政,追回的赃款且不说,如今这江南的盐商恨我入骨,况且饶与不饶不是我能决定的。内中还牵涉到太上皇,只怕圣上也难以定夺,也罢,我就写了折子,请圣上定夺。现在还是私下搜集他们的罪证。”
几个师爷都应了是,无事也就都退下了。
黛玉听着人已走远,便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先倒了杯温水给林如海润润,看他精神还好,便问道:“父亲,这个甄大人是金陵的那个甄大人吗?我在外祖母家听说金陵甄家与贾府关系甚好,日常节礼都是头一份的。”
林如海道:“正是,这几家同为太上皇的宠臣之后,太上皇未禅让之前,都是极煊赫的人家。”
黛玉道:“父亲何必烦恼,只需向圣上说明一切,让圣上定夺不就行了?”
林如海笑道:“傻丫头,有证据自然好,没证据如何能乱说。这证据自我做了盐政没多久时就开始找,如今已过了两年才有些眉目,你道是容易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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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药方
黛玉明白了,原来自己老爹早就跟本地的一帮地头蛇杠上了,这处境还真不是一般的危险。
电光火石间,黛玉突然想起前世看红楼的各种评论时,有种说法是林如海其实是被下毒致死的,如今看来这种说法也有点道理。
想到这,黛玉不淡定了。
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拐弯抹角的问道:“您搜集罪证两年了,难道人家都没发现吗?”
林如海收了笑容,道:“去年有侍卫潜入甄府被发现,那侍卫就自尽了。”
黛玉道:“他们一定能猜得到是父亲在查他们,如今怎会还让您得手了?”
林如海笑了一笑,道:“这次是特意找了梁上君子去,果然偷到赃款的账本。”
黛玉扑哧一笑,道:“真真是术业有专攻,古人诚不我欺也。”
说的林如海也笑了。
内室的门帘掀开,秦姨娘身后跟着两个丫鬟进来了,手上还捧着食盒,打开一看,是几道点心,有桂花糖蒸栗粉糕,四色酥糖,翡翠芹香虾饺皇,香酥苹果,还有几个小小的肉末烧饼,黛玉看那烧饼小的可爱,忍不住拈起一个尝了尝,烧饼香酥,肉末油润咸甜,与前世吃过的西安肉夹馍各有千秋。
林如海见她吃得香甜,也忍不住吃了两个,秦姨娘笑道:“姑娘回来,老爷胃口都好的多了,说不定心一宽,病都好得快些。”
黛玉接过话茬道:“听说父亲吃的药不大见效,不如换个大夫看看,说不定就好了。”
秦姨娘叹道:“这个大夫是江南名医,都说他是医术最高的,如何还敢换别人?”
黛玉道:“寻医问药也讲缘分的,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父亲吃的药方子还有吗,我想看看。”
林如海听了笑道:“我们家玉儿不仅会背菜谱,连药方子都看得懂,真是了不得。”
黛玉故作不服气状,撅嘴道:“父亲莫要小瞧我,常言道久病自成医,我虽只有九岁,可吃药也吃了九年了,大约比有些年轻大夫还资深呢。”
林如海抚须大笑起来,笑得狠了,又咳了起来。
黛玉和秦姨娘忙替他拍背,又倒了温水来润嗓。
黛玉道:“若有蜂蜜就拿些来,日常喝水时,用温水冲了,也可润肺止咳。”
秦姨娘望向林如海,林如海颔首道:“也好。”
黛玉走到窗前打开一条缝向外一看,早晨还小的雪,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映着窗前的红梅煞是好看,忙回头道:“父亲,你看,好大的雪!”
林如海看着黛玉脸蛋红红的,不知是兴奋的还是冻得,忙道:“仔细冻着,若要看雪,穿上大氅去花园岂不好看。”
黛玉依言关上窗子,遗憾道:“若是父亲能陪我去看雪就好了。”转念一想,又欢快起来,道:“父亲现在虽然不能陪我看雪,不过明年春暖花开时,父亲的病一定已经大好,到时就能陪我去游玩赏春啦。”
林如海笑道:“羞不羞,一天到晚只想着吃和玩。”
黛玉吐了吐舌头道:“不跟你辩,我去看雪去。”
说罢,转身出了内室,丫鬟婆子们见了都围上来,系大氅的,戴观音兜的,戴暖手筒的――小巧精致的手炉放在白狐皮里大红折枝花缂丝的暖手筒内,暖手筒刚好跟大氅和观音兜是一套的,脚上换上小羊皮里的皮靴。
一切都准备停当,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往花园走去,府里主要路段的积雪是随时清扫的,以防有人摔伤,花园久无人欣赏,地上一层积雪微微的闪着光,假山池塘和花园一角的一棵巨大松树映衬着十几株红梅,这等景象在现代是难得一见的,现在居然可以生活在其中。
黛玉举步向池塘走去,一帮人紧紧跟着,池塘的水清清浅浅,还未上冻,依稀可以看得见一群红鲤在池底一动不动。
后面有个婆子看黛玉盯着红鲤看,便上前陪笑道:“姑娘要是想喂鱼,我特特带了鱼食来。”说罢,掏出一包手帕包着的鱼食递给一旁的雪雁,雪雁打开帕子,托在手上,递到黛玉面前,黛玉向那婆子颔首笑道:“多亏你有心。”只是撒了鱼食也不见有谁赏光吃两口。喂了鱼又向假山走去,那假山有两三丈高,山顶有个围着玻璃的八角亭,想来在里面赏雪定是惬意非常的,只是假山上的小径无人清扫,又积了雪容易打滑,只得作罢。
绕过假山,又是一大片梅花林,俱是盛放的红梅,在鹅毛大雪中若隐若现,说不出的好看,黛玉迈步其间,只觉暗香浮动,恍若仙境。
一个花园子逛了一半就累了,虽然有亭子可以歇脚,黛玉还是带着众人回了主院。
林如海在歇息,黛玉就在外室坐下,留蓝亲自过来奉茶,黛玉忙起身道:“这些小事让小丫头做就行了,我怎么当得起留蓝姐姐奉茶。”
留蓝笑道:“那有什么当不起的,秦姨娘说姑娘要看药方子,我特意找出来给姑娘。”说着,掏出十几张药方递给黛玉,道:“这些都是老爷自从病情加重以后用过的药方,我都按顺序放好了。”
黛玉接过药方道:“留蓝姐姐果然细心。”一张张细细看过,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当然自己只是个业余的,若是能轻易看出有什么不对,这名医也早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黛玉把药方交给雪雁放好,对留蓝道:“这药方我先带回去抄一份,明日再还给你。”
留蓝忙道:“姑娘尽管拿去就是了。”又道:“快到饭时了,我去厨房看看。”便退下了。
不一时,林如海醒了,黛玉便吩咐让厨房准备上菜,待林如海打理好,饭菜刚好送到。黛玉一看,汤品是自己写的食谱里的骨皮老鸭汤,是老鸭和地骨皮熬成的汤,可以滋阴润肺,凉血止咳。
安安静静用过午饭,父女二人又聊了半个多时辰,黛玉便回房去了。
回去后,黛玉把十几张药方誊了一遍,把珊瑚叫过来,问道:“你爹现在在哪一处当值?”
珊瑚道:“我爹以前专管跟老爷出门,现在老爷不出门了,我爹就闲下来了,姑娘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黛玉道:“你悄悄的把这十几张药方给他,让他找个借口出去,寻一个好大夫――除了那个给老爷看病的,让那大夫看看这十几张药方有没有什么问题?”
珊瑚眨巴眨巴眼,疑惑道:“药方怎么会有问题呢?”
黛玉道:“总之你让你爹去问就行了。”又向一旁的紫鹃道:“去拿些银子,给他爹出门坐车用的。”
紫鹃去寻了几百大钱并五两银子,递给珊瑚道:“几百钱是坐车用的,银子是找大夫用的。”
珊瑚忙推辞道:“哪用得了这么多银子,这几百大钱就够了。”
紫鹃道:“姑娘以后若还有其他事要劳烦你爹做,一次次的拿银子岂不麻烦,索性一次给了。”
珊瑚见黛玉点头,方才接过,又把药方揣在怀里,向外院跑去。
紫鹃问道:“姑娘怎么会怀疑药方有问题?”
黛玉道:“只是以防万一罢了,父亲病了这许久,还是小心些好。”
紫鹃拿出一瓶药来,道:“别想那些了,先吃药吧。”说罢,倒出一丸递给黛玉,又倒了盏温水放在桌上。
黛玉叹道:“这人参养荣丸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啊。”
紫鹃笑道:“这一瓶还剩着十几丸,只是临来前老太太吩咐多做些丸药带着,只怕还够吃几个月的呢。”
黛玉吃了药就又开始练字,说来也怪,虽说前世没怎么写过毛笔字,现在写的倒是很不错,就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几张大字练下来,珊瑚也回来了,在屋外廊下扫去身上的雪,就进来回黛玉道:“我爹已经拿着药方出门啦,说是今儿就能给姑娘回话。”
黛玉道:“下这么大雪,真是辛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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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库房
待到晚饭后,珊瑚的爹宋春生才回府,带回的消息是十几张药方都没有问题,都是些一般大夫都会开的肺病方子罢了。
黛玉听了略觉诧异,这个传说中的江南名医只有这点水准吗,如果只有一般大夫的本事,那岂不是江湖骗子。是这个时代的名医都对肺痨束手无策还是他只是随便开些方子糊弄人?
这个名医并不是府里以前相熟的大夫,还是先把他查清的好。
黛玉想好后唤过珊瑚道:“让你爹找几个可靠的小厮,从明天开始去守住这名医的医馆,前后门都要守。另外,让你爹拿着我的这几个药方去找个好大夫问问能不能用在肺痨病人身上。”说着,起身去西里间书房写了几个方子――都是她前世得肺癌后试过的方子,这几个方子是当时全国最有名望的老中医开的,且那时医术又发展了几百年,说不定方子会高明些。
珊瑚接过药方细细吹干墨汁,折起收好。
这边珊瑚到二门请守门的婆子叫她爹过来交代完了黛玉吩咐的事,那边宋春生就转回家见了宋嬷嬷把这事儿说给她听,宋嬷嬷听了不过觉得是小孩子多疑胡闹罢了,只不过到底是老爷的独苗,她怎么说就怎么做吧。对宋春生道:“明日一早我就去跟老爷说,老爷若是同意了,我着人去外院给你传话你再去。”
宋春生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对宋嬷嬷笑道:“小姐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若是真让她查出个子丑寅卯,我也立了大功呢。”
翌日清晨,宋嬷嬷记着宋春生说的事,一大早就进了府,刚好林如海已经醒了,就忙跟他说了昨天黛玉吩咐的事。
林如海听了很惊讶,女儿年纪虽小才情却高,这是早知道的了,这次从京都回来性格变得活泼开朗,不若以前敏感多愁,本来以为是在她外祖母家有人疼爱有人玩耍的缘故,现在看来倒是看不透自己女儿了。
林如海沉吟片刻道:“随她去吧,让春生找几个机灵的,别让人发现了。”
宋嬷嬷应了,吩咐去外院传话不提。
自此,从外院调了四个小厮在名医的医馆前后门日夜看守。
黛玉并不知此事已经被林如海知晓,还自以为行事机密而沾沾自喜。
如此过了十几天,明日就是年三十,府里上下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前几日黛玉还得了一份意外的新年礼物,那日宋嬷嬷来回说库房年底对账已经结束,实物与账房记录并无出入。此时黛玉正陪在一旁,林如海就让宋嬷嬷陪黛玉去库房选些精致可玩的东西。
库房是五间打通的大敞厅,大门是包了铁的,看门的两个婆子一看是宋嬷嬷和小姐来了,忙上前行礼,又开了门陪她二人进去。
五间的大厅放的满满当当,除了许多家具就是许多箱笼。宋嬷嬷道:“姑娘要寻些玩意儿,找那有精致可玩的东西的箱子打开。”
其中一个婆子为难道:“若说玩意儿倒是也有,不过都是小姐小时候玩过的。其他的都是些日常摆设器具各色衣料并先夫人的首饰罢了。”
黛玉道:“既然如此,我就慢慢看。宋嬷嬷想必正忙着过年的事,就不必陪着我了。”
宋嬷嬷笑道:“还有一日就过年了,我还得去各处巡查一遍,就先告退了。”
黛玉点头道:“辛苦宋嬷嬷了。”
那两个看库房的婆子因平日并无外财,这回见了小主子都忙殷勤奉承,况且听说这小主子出手大方,满府上下都在说她的好,伺候的好了,说不定会有打赏。
一个忙着开箱子,另一个就道:“小姐小时候玩过的那些玩意儿都好好的收着,每年都拿出来晒过擦干净,并无一丝损坏。”
那边已是打开了四五个箱笼,黛玉心中不禁暗暗咂舌,这玩具也忒多了点,竟能装了五个大箱子。走过去慢慢看时,又觉得大开眼界,有那中国传统玩具像布老虎,小狮子,小木马,兔儿爷等装饰性的,各种大小不一,还有九连环,七巧图,每种都不止一个,有一个类似现代的七巧板但又更复杂的像八卦图似的,黛玉仔细看了两眼,有个婆子忙小心翼翼拿了出来递过去,一旁紫鹃接过来递给黛玉,黛玉就着紫鹃的手看了两眼,道:“待会带回去玩。”便又继续看。
一个箱子里装满了玩偶,除了梳着小抓髻穿着大红袄的中国娃娃,竟然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孩,黛玉看了不禁大感兴趣,一旁珊瑚已经忍不住了,拿起那个外国玩偶兴奋道:“姑娘,你还记得这个么?这个可好玩了,它还会自己动呢。”说罢,在那玩偶背后的发条上拧了几下,把它放在一旁的箱子上,那个玩偶行了个西洋式的礼后竟然变起了魔术。在场的人都啧啧称奇,紫鹃赞道:“这可真是稀罕物儿。”
有个婆子道:“这西洋玩意儿听说还是当年老爷认识了一个洋人送给老爷的,市面上买不着。”
黛玉看珊瑚对那发条玩偶恋恋不舍就道:“拿回去慢慢玩罢了,只怕多玩几次你就厌了它了。”
珊瑚听了忙向黛玉行了礼,乐呵呵的抱了那玩偶在怀里。
再看时,箱子里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鸟笼,看样子也不像是真的鸟笼,拿起来细看时果然底座上也有发条。
水晶笑道:“姑娘以前不大喜欢那金发绿眼的娃娃,倒是最喜欢这鸟音笼,每日都要听好几回呢。”
黛玉上了发条后,就见两只鸟儿一边转头一边鸣叫,还有类似八音盒的音乐声,一旁树枝上的蝴蝶也振翅欲飞,整个鸟笼精致可爱,金碧辉煌。黛玉想起前世喜欢的八音盒,便也吩咐把这个带回去。
再往前看时还有一个箱子,里面装的竟是过家家酒的玩具,种类非常齐全,有小瓷茶具,小银酒具,锡制小火锅,小水烟袋,小如意,甚至还有藤编小篮子跟小手摇纺车,有趣极了。
黛玉见了这么小巧的东西,虽然内里是个成人的灵魂,还是忍不住拈起那小瓷壶小酒壶仔细端详。
一旁的紫鹃见了也有些吃惊,虽然没有人明说,可贾府的下人们都认为黛玉是投奔来的,家里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自从进了林府后,因见林府的主子们生活并不豪奢,相反还很是简朴,就以为林家果然是败落了,可是如今看来,这林家的财力怕是也不简单。
玩具看完了,那边又开了贾敏以前的首饰箱子,只见满眼的珠玉宝石耀的人眼花缭乱,黛玉看了两眼也无甚兴趣就吩咐锁上了。
又看了些瓷器玉器之类的,黛玉挑了个三羊开泰的玉摆件预备给林如海摆在床头,取个好兆头,又挑了个白玉莲藕荷叶形花插跟一个洒蓝釉钵。
家具什么的也不必看,据说都是前任巡盐御史留下的,林如海上任后因不喜那富丽的风格,就特特从苏州老宅带了些家具来。衣服料子就更不必看了,刚回来第二天,宋嬷嬷就请了听说扬州最好的绣庄给黛玉量身,做了八套冬衣,今儿已经送来了。
转了一圈,把黛玉累的够呛,便带着众人回去了,好在有个好丫头紫鹃没忘了打赏那两个辛苦了半天的婆子。
晚饭时去主院,先把挑的三羊开泰玉摆件给林如海摆在床头,林如海看了道:“都挑了些什么?”
黛玉道:“以前玩过的玩具,倒是有个洒蓝釉钵挺好看的。”
林如海笑道:“洒蓝釉的器具,我们京里的老宅倒是有些,你祖父生前也喜欢洒蓝釉的物件,都存在京里没带来,你若是喜欢,什么时候再去了京里就自己去挑。”
黛玉听了忙道:“我要跟父亲在一起,父亲去哪我就去哪。”
林如海道:“傻丫头,京里有外祖母和舅舅舅母,还有许多姐妹一起玩耍,不比在父亲身边好吗?况且父亲身体不好......”
黛玉忙打断道:“父亲一定会好起来的,明天就是除夕了,不能说这么不吉祥的话。”
林如海看黛玉紧张的两眼圆睁,无奈道:“好好好,我不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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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过年
除夕这一天,府里上下都喜气洋洋,忙着贴门神和春联等。
吃过午饭,黛玉又开始拐弯抹角劝林如海换大夫,林如海只当她是孩子脾气,只是笑眯眯的打太极,就是不答应。黛玉无奈,决定还是先斩后奏好了,偷偷出去唤人套了车接那个看过方子的大夫进府。外院的人以为是老爷或小姐要看病,听见换了大夫也不多加理会,就径直去套了车。
林如海知道时,大夫已是到了正房门口了。没奈何,瞪了一眼旁边一脸无辜的黛玉,吩咐请大夫进来。
黛玉见得逞了,忙眉开眼笑的躲进屏风后面了。
话说这位杨大夫已是七十高龄,却依然精神矍铄,眼不花耳不聋,听说当林春生把黛玉从现代剽窃来的药方给他看时,他看了一眼就立马把方子还了回去,说是决不看别人家的秘方。林春生解释得满脑门子汗才让他相信这绝不是什么秘方。
研究了几日,那些药方上不懂的地方,都翻寻药典一一想通了,这日就刚好碰上个肺病患者,不由得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当下细细把脉后开了方子。告辞后被管家请到外院奉茶奉诊金不提。
林如海看过这新开的方子也没说什么,下人便拿去捡药了。在林如海看来,病了许久也不见好,怕是好不了了,也无谓再多折腾,只是看女儿小小年纪就这样处处操心费神的,不忍拂她的意罢了。当下厨房就另熬了药送过来。
至晚间,林如海也勉强起身换衣,到大厅用年夜饭。过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事,因此大家都郑重其事。林如海还特意吩咐请贾琏到内院大厅用年夜饭。
林家几代以来都是人口稀少,聚餐时并不男女分开,因此黛玉此时才得以看到传说中的贾琏的真面目。只见他生的俊俏风流,一颦一笑间眉目含情。黛玉暗想这贾家基因还真不错,不过长相虽好,却都是不中用的空心大萝卜。黛玉迈步走近,先给林如海行了礼,又向贾琏行礼,口称琏二表哥。贾琏忙还礼不迭。大家各自归坐,丫鬟泡了茶送上,先给贾琏的是一杯祁门红茶,给林如海和黛玉的则是绿萼梅蜂蜜茶。贾琏正品着红茶里的兰花香味,却闻到一股浓郁的梅花香,抬头一看,林如海和黛玉杯子里泡的却是绿萼梅,不禁一愣。
林如海见了,笑道:“这不过是用来调理脾胃,疏理气血的,用来泡茶倒比茶叶还香些。”
贾琏也笑道:“原来姑父既懂医术,又会养生。”
林如海叹道:“不过是久病自成医罢了,我们林家子孙不旺,到我这一代是最不孝的,只希望这唯一的女儿能过得好也就心满意足了。”
贾琏忙笑道:“姑父何苦说这样的话,林表妹天资聪颖,贞静贤淑,府里老太太太太们极是疼爱她,在老太太跟前,连亲孙女也得靠后呢。别说老太太,就连我们这些哥哥嫂子妹妹们也都极喜欢她,姑父不必担心。”
林如海笑了笑,道:“自然是放心的。”
少时,菜一道接一道的上来了,年夜饭更讲究意义而不是口味,全鸡全鸭蹄髈,猪肉切成方形,称“四喜肉”,丫鬟们上菜时把蛋饺称“元宝”,寓意是招财进宝,肉圆称“团圆”,豆芽形似如意称“如意菜”,青菜称“长庚菜”,风干茄加果蔬称“安乐菜”。鱼则是上的整条大鲤鱼,做成头翘尾翘的鲤鱼跃龙门状。上菜时都是成双成对的上,讨个吉利。最后上个紫铜暖锅,里面放有咸肉、肚片、笋片、蛋饺、菠菜、白焐蛋等荤素菜肴,整桌菜有几十道那么多。
黛玉自从穿越过来,先是在船上,自然是一切从简,后来到了家,林家自来是不大讲排场的,主子们的份例菜一餐不过是六菜一汤加饽饽膳粥罢了,虽然黛玉心里清楚贾府的排场很大,却还是见到了才有直观的印象。这么多菜,确实需要丫鬟帮忙才能吃得到啊。
年夜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林如海支撑到吃完,各给了红包就回房歇息了。黛玉和贾琏也互道吉祥话后各自散去。
大年初一早上天还没亮,黛玉就被断断续续的炮声惊醒了,院里的众人都已经忙活起来,黛玉被一通打扮后坐在堂屋接受下人磕头拜年,紫鹃挨个发红包,众人都换了新衣,精心打扮过,都是喜气洋洋的。看着大家都那么高兴,黛玉也开心多了。在现代时过年已经与平时没有多少不同了,难得在这里能感受到真正的过年的气氛。
接着去正院给林如海拜年,林如海已经坐在正堂,笑微微的看着黛玉走近。因是过年,黛玉穿的是出炉银牡丹纹百褶裙,银红地撒花织金缎袄,整只牡丹五彩提花漳绒银鼠褂,湖色缎镶米珠彩绣花卉鞋,正经梳了个飞仙髻,插上点翠立凤金簪,手上戴了镂空嵌宝金手镯。过年又长了一岁,看着十岁的黛玉已经渐渐有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之姿,林如海又是欣慰又是担心。
黛玉走到拜垫前,盈盈跪下,道:“祝父亲松柏长青,健康长寿。”叩了三个头。林如海扶起她,郑重道:“你如今也比以前懂事得多,父亲送你一份礼物。”说着从旁边案上拿起一个嵌宝银扣鸟兽纹长方形盒递给黛玉,黛玉接过盒子,疑惑的看着林如海。
林如海笑道:“这里面是一个京郊的温泉庄子和六百亩田地四百亩山地的地契,是当年你祖母的陪嫁,自从你这次回来,与以往大不一样,父亲以前把你当男孩子教养也是因为发现你比一般男孩子都更聪颖灵透,结果却把你养成了目下无尘的性子,如今父亲......看你现在倒不似以往,因此把这地契给你。”
黛玉听他俨然是在交代身后事了,不由红了眼圈,瘪嘴道:“父亲一定能健康长寿,一直陪着我。”
林如海笑道:“快好好收起来吧,待会你表哥进来看到你这样,定会笑话你。”
大年初一是不能哭的,黛玉把盒子交给紫鹃让她收好,门口就传贾公子到了。
林如海命请进来,贾琏也叩头拜了年,然后大家一起吃新年第一顿饭。
吃过早饭,前院就不停的送来拜帖,都是大年初一来拜年的。巡盐御史仅次于从一品的总督,在扬州是品级最高的官员,因此当地大小官员盐商等都赶早来拜年。林如海重病缠身力有不逮,因此只由管家接待罢了。倒是有些乖觉的知道林大人的独养女回来了,都添上了黛玉的一份礼,倒是让黛玉又小发了一笔。
贾琏没有久待就告辞离去,林如海也重又躺回床上,黛玉就坐在一旁打棋谱打发时间。
本来应该热闹繁忙的节日在林家父女却是极清闲,访客都由管家接待,内院的事务照旧是宋嬷嬷管着,秦姨娘只负责照料林如海的起居。
倒是听说贾琏这些日子很忙,贾府在南方也颇有些产业,贾琏年前巡视产业时被那些掌柜的请到小秦淮吃花酒,不知怎的看上了一个名妓,名叫梁桂林,年十九,此女身材娇小柔婉,性和缓,聪敏灵秀,善音律,且是才女,喜谈诗,曾写出过“纵教篱落添佳色,过尽春时不算花”的佳句,更有传闻说,丙午年间,应试的学子与之过夜的,有七人高中,因此又有一个外号叫“嫦娥”。
话说贾琏日日去见那梁桂林,自然所费不赀,销魂窟更是销金窟,身上银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贾琏一心想赎梁桂林从良,恰好梁桂林也想趁年纪轻颜色好时寻一个终身依靠,因见贾琏既年轻貌美又家世豪富,对她百依百顺浓情蜜意,也愿意委身于他。只是老鸨子要价忒高,让贾琏这纨绔公子都吃不消。
贾琏头痛了几日也没有弄来一笔巨款,如果在京城,自然有许多来钱的地方,可是这远在扬州实在棘手,最后只得把主意打到林家身上。
这日晚上,贾琏特意请林管家喝酒,酒过三巡,就问起林管家日后何去何从。
林管家叹道:“我已是一把老骨头了,只好回乡下养老罢了。”
贾琏道:“林管家是林姑父的奶兄,正当壮年,哪能就这样养老去了?”
林管家笑道:“已经是五十岁的人啦,不服老不行。”
贾琏又道:“不若到那时林管家随我回京,仍叫你管着林家的产业如何?”
林管家心道:“看来贾家已把林家看做囊中之物了。”因笑道:“贵府高才之人尽有,我何必去添乱,还是回乡养老的好。”
二人打起太极,贾琏到底年轻些,不是林管家的对手,说了许久,连林家有多少产业都未能打探出来。最后无奈,只能开口“借”三万两银子。
对此,林管家表示并不吃惊,此前就有跟从的小厮回报贾琏的行踪,自然知道这三万两是用作什么的。
林管家略一沉吟道:“老爷吩咐过,贾公子一应花销直接从账房支取,只需明日去账房支银子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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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李瑾瑶
初五这日杨大夫再度登门,估摸着药该有效了就急着来验收成果。其实这两日林如海也略觉咳嗽的好些,杨大夫仔细把了脉,又留下一个方子便飘然离去。
转眼到了元宵节,黛玉早早就吩咐了在花园子里多多的挂些灯,将假山上的亭子里拢上炭盆,晚上就在自家花园子里过元宵。
天将黑时,黛玉亲去请林如海去花园观灯。林如海近日已明显觉得好些,日常也能下床走一走,只是身体还虚弱,不能劳累罢了。看女儿这么好兴致就换了衣裳随她去了花园。
一路走来,甬道两边都点上了各色花灯,到了花园,只见梅花林都挂满了花灯,映得红梅格外美丽,抬头望去,假山上的亭子里灯火通明,衬着深蓝色天空上的明月,犹如仙境一般。
二人上到假山上,从亭子里向下看,灯火闪烁。这亭子是八角结构,因为全是玻璃窗户,所以既能看到外面,又防风保暖。
有丫鬟在亭外跟紫鹃说了几句话,紫鹃进来道:“去请琏二爷的小厮说,琏二爷中午就出去,现在还没回来。”
黛玉听了道:“也罢,吩咐厨房给他留着汤圆。”
亭子里的石凳上都铺了厚厚的坐垫,一角还燃了香炉,黛玉走去吩咐丫鬟把里面的香片拿去,又撕了几片橘皮扔进炭盆,顿时,屋子里充满了淡淡的橘香。
远处传来放焰火的声音,黛玉转身看去,窗外是一片火树银花,林如海站在窗前,貂皮大氅披在消瘦的身上似乎能把他埋起来,他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林如海书生气很浓,身材既高且瘦,面白有须,气质儒雅,平日里除了对着黛玉总是笑着的,对旁的人却有种疏离的感觉,已花白的长发高高束起,只插着一支雕成竹节形状的翡翠簪。
正发呆,紫鹃走过来笑道:“焰火这样看果然好,既能看得见,又不至于被响声震了耳朵。”
黛玉回过神来,道:“是啊,焰火虽好看,却太吵,这样是最好了。”
林如海听了回头笑道:“你小的时候,我和你母亲抱着你看焰火,你却害怕那响声,从那以后我们家再放焰火都是离得远远的。”
黛玉笑道:“我才不是被吓到了,只是嫌那声音太吵而已。”
厨房的菜放在底部有炭盆的保温食盒里送到花园子里,茶果点心撤下去,各色菜品摆在桌上,黛玉过去扶林如海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
用过饭,二人闲聊,黛玉道:“如果这亭子的四周和顶上全部都是玻璃的就好了,抬头就能看到星星月亮,白天还可以晒太阳。”
林如海笑道:“那就不是亭子是暖房了。”
黛玉道:“父亲什么时候能调职回京,我们就可以在温泉庄子上建个暖房了。”
林如海道:“等天气暖些,你先跟你琏二表哥回京,父亲任期结束自然会回去的。”
黛玉惊道:“为什么?我要跟父亲一起回去——父亲什么时候回京我就什么时候回京。”
林如海想张口解释,却说不出话来。前些日子,先前一直给他诊脉的名医陈大夫例行来诊半月一次的平安脉时,被门子告知已经换了大夫。之后,守在陈大夫医馆的小厮发现陈大夫乔装打扮偷偷去了大盐商钱家。本来无论陈大夫去谁家都可以解释为出诊,可是他乔装打扮绕路而行就有些可疑了。没过几日,听说陈大夫去虹桥时不小心掉进湖里溺毙了。
到这里,林如海已经心里有数了,定是他们察觉后买通了陈大夫,陈大夫不敢下毒,只用些平庸的药方使病情加重,现在突然换了大夫,他们以为诡计被识破反而露出破绽。
当时纵容黛玉的行为,也只是不愿拂了她的意,没想到居然真的钓出一条大鱼。江南一带的官员大多是以前义忠亲王的亲信,义忠亲王坏了事后,又都投向了太子麾下,当今圣上三年前把自己派到这里,就是要握紧江南这个钱袋子不能落入太子手中,如果自己因病去世,江南就落入太子手中了。太子已经成年,当今圣上与太子日渐离心,日后只怕还有一番龙争虎斗。这个时候,京城荣国府比扬州更安全,黛玉是贾老太君的嫡亲外孙女,荣宁二府都是太上皇的宠臣之后,虽然也同太子有些关系,却不至于像在扬州一样明刀暗箭防不胜防。
想到这,林如海正色道:“父亲的病已好了许多,以后就要每日里忙公事,这里没有长辈教养,也没有姐妹同你玩耍,父亲除了忙公事还要替你操心。父亲答应你,等任满回京就接你回家。”
黛玉还想争辩,看着林如海执着的神情,又把话咽了回去。她当然不知道,她以为失败的监视行动其实已经成功了,只是大家都当她是小孩子,完全没想到在告诉老爷之后还要告诉小姐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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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花了数万两银子赎出了名妓梁桂林后,赁了一所小小庭院安置她,终日在此处消磨时光,玩得乐不思蜀,到他终于想起问一问林如海病情时,林如海的病已经有了明显起色。他忙写信回京请示是否还是带着林妹妹回去。且不说收到信时贾母如何高兴,只是王夫人心中甚是不快,本以为林如海病的只剩了一口气,自己只等着接手林家财产了,没想到这才没两个月,病就大好了。王夫人颇有一种平白无故损失了一大笔银子的感觉,甚是肉痛。
宝玉知道后也甚是高兴,缠着贾母写信叫贾琏仍旧带林黛玉回来,贾母也正有此意,便吩咐叫快马去扬州送信。
这一年春天来得特别早,因此林如海已是备好了船,只是随船带去京城的礼还未准备妥当,所以暂未成行。
忽然有一日,大丫鬟留蓝到黛玉院里,说是都转盐运使李大人家的嫡孙小姐来拜访黛玉。
黛玉有些疑惑,但是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就吩咐请她来自己院里。
黛玉换了见客的衣服,又重新梳了头之后,李小姐已在正厅等着了。
李瑾瑶足等了半柱香的时候,坐在正厅下手的官帽椅上环顾四周,正面墙上挂着一幅春山积翠图,一老者策杖在山间小径缓行,侍童携琴随后,山坡长松夭矫,峰颠草木蒙茸,山隈深处屋宇隐约。看右下方落款应该是前朝名士玉泉山人晚年之作。正厅一侧是遮挡视线的多宝槅子,上面的摆设琳琅满目,白玉的仿痕都斯坦菊瓣碗几近透明,紫金秞缠枝花卉纹鹫衔环耳瓶金碧辉煌,青玉仙人出行山子有一尺宽,青铜错金嵌绿松石貘尊古朴可爱,还有色彩鲜艳的泥人八仙活灵活现,最显眼的是角落立着的绢制持伞东瀛女偶人,足有半米多高,极其精致,不由得站起身来走到近前细细观看,只见这偶人的发髻是真发制成,东瀛样式的衣服也是上等衣料裁制的,就连手里的油纸伞也是可以开合的,真是有趣。
黛玉从内室出来,就见一位年约十四五的少女站在多宝格前细看人偶。身穿浅绿缎缕金绣蝶夹袄,月白蝴蝶织锦长裙,头上梳的朝云近香髻,佩戴全套珍珠头面,脚上穿的香樟木高底鞋,身材高挑,亭亭玉立,肤白貌美,明媚可人,看去颇有好感。身后站着两个丫鬟都梳着丫髻,其中一个察觉到黛玉出来了,忙轻声唤道:“姑娘!”
李瑾瑶回过神来,看到内室门帘外站着一个小女孩,年纪虽小却形容娇美,身形袅娜,气度不凡,几个丫鬟环立左右,便知是林家的独女林小姐了,忙上前见礼。
黛玉还礼后,二人分宾主坐下,又重新上了茶。
寒暄过后,黛玉问道:“不知李小姐近日登门所为何事?”
李瑾瑶道:“听说林小姐回了扬州,早应该来拜访,只是碍于林大人大病初愈,想必府上事务繁忙,所以此刻才来。”
黛玉道:“多谢惦记着,我在扬州时日不长,因此竟无同龄人来往。”
李瑾瑶笑道:“因过几日是我的生辰,所以特来给林小姐送帖子,事先没有送拜帖,实在是我冒昧了。”说罢,身后一个丫鬟掏出一个粉白地九重春色暗纹的请柬奉上,紫鹃接过收好。
黛玉道:“想必李小姐比我大些,不若我唤你姐姐就是了。”
李瑾瑶笑道:“我一见妹妹就觉得亲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黛玉笑道:“既如此,到那日我一定去恭贺李姐姐芳辰。”
说了几句其他的,李瑾瑶就匆匆告辞了。黛玉拿过请柬一看,原来是十五岁的及笄礼,怪不得如此郑重其事。正日子是五天后的二月初一,黛玉突然想起,自己的生日好像也是二月份,也许可以拖到生日后再回京呢。
汇报给林如海后,在父亲大人的干预下,到了出行那一日,黛玉满头黑线的在庞大的护送队伍的保护下去了举办宴会的静香园。从纱帘向外看,门外停了许多轿子马车,人声鼎沸好生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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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赴宴
静香园本来是叫荷浦熏风,不知被哪一个皇帝游过之后改了名字叫静香园。此园是一黄姓富商的别墅,想必是李家借来设宴的。
园门口特特等着的李小姐的一个贴身丫鬟和两位穿着体面的嬷嬷引着黛玉等人向里走。进了园门就是竹树夹道,跟的嬷嬷丫鬟们拿着包袱被请到其他地方喝茶去了,黛玉身边只带了紫鹃和水晶两人,紫鹃自不必说,水晶平日不言不语,其实心细如发,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好。
走了没多远就见之前见过面的李家小姐匆匆迎了出来,见了黛玉就上前携了黛玉的手笑道:“林妹妹这身打扮显得越发超凡脱俗了。”这是说黛玉穿的银线绣牡丹夹袄,牡丹是一整朵大的,绣的颜色淡雅,有水墨画之风韵,兼之银线修边,又奢华耀目。
黛玉也笑道:“李姐姐是寿星,当好好坐在堂上,等妹妹去给你拜寿才是,怎的亲自出来迎接,真是不敢当。”
李瑾瑶嗔道:“我们就别这样客气了。快走,已经来了许多客人,我带你去见她们。”
一路经过青琅馆、浮梅屿到了怡性堂,见许多莺莺燕燕在怡性堂内玩耍。李瑾瑶看黛玉向那边看便道:“那些人不好玩,我带你去来薰堂。”
过了桥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来薰堂,门口的丫鬟高高打起帘子,李瑾瑶拉着黛玉的手走进去。屋内只有寥寥数人,其中两个坐在罗汉床上下棋,另外几个侍立屋角。此时见李瑾瑶回来,其中一个边下棋边嗑瓜子的丢下瓜子嚷道:“岂有此理!主人家扔下客人跑得没影儿了,待会儿定要罚酒三大杯。”
另一人边落子边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瑶瑶最喜欢喝酒,况且那酒跟蜜水似的,她巴不得趁此良机多喝几杯呢。”
李瑾瑶连忙赔不是,又许了许多好处那二人才饶她。
李瑾瑶拉过黛玉道:“快看,我带来个新认得的妹妹。”
那二人都站起身来望向黛玉,李瑾瑶道:“这位是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小姐。”又指着最先说话的向黛玉道:“这个贪吃鬼是我表妹,姓沈名梓柔,特特从苏州跑来,打着给我祝寿的旗号在这偷懒。”
沈梓柔不满道:“好啊,我去告诉姨妈,我好心好意给你祝寿,你还在这歪派我。”又拉过黛玉道:“别理她,以后我带你玩儿。”
另一人嗤笑道:“你会玩什么,只会吃罢了。”
李瑾瑶对黛玉道:“这个最是刀子嘴不饶人的是本省盐道陶大人家的二小姐,名叫希贤。”
黛玉向她们二人行了礼,道:“我乳名黛玉,今年十岁了。”
众人叙了年齿,李瑾瑶最大,刚好十五岁,陶希贤十三,沈梓柔只有十一岁,数黛玉最小。
沈梓柔见黛玉落落大方,不似那些官家小姐扭捏作态就先喜欢上她了,拉过黛玉坐在罗汉榻上,把一旁摆着的五彩描金花蝶纹攒盒奉上,道:“这是苏州最有名的毛记炒瓜子,有十几种口味,我特意从苏州带过来的,快来尝尝。”
黛玉也喜欢性格直爽之人,依言坐在一旁抓了把瓜子嗑。二人先前的棋局未完,就仍旧下棋,黛玉一旁观棋。
李瑾瑶顺势道:“我先去怡性堂看看,你们若是想出去玩,就让他这园里的丫头带路。”下棋的两人只摆了摆手,李瑾瑶便先出去了。
不一会儿棋下完了,沈梓柔输了六目,却很高兴,说是上次输了十六目,这次有长进,一副傻呵呵的样子。
陶希贤暗里翻了个白眼,不理这个傻子。只对黛玉道:“今日晴的好,不若我们去园子里玩?”
黛玉早知这园子极有名的,自然愿意,众人整了整衣服头发,紫鹃特特把手里拿着的短斗篷给黛玉披上,大家就鱼贯而出。
自来薰堂向里走,又过了一座桥,有珊瑚林,桃花馆,顺着山势泉水建成的勺泉、依山二亭。路上也有一些别家的小姐见了这三人都自行避让,也有的因好奇直盯着黛玉看。黛玉皆不理会,只因她本来就不是豪爽爱结交之人,也不屑与人应酬来往虚与委蛇。
一路行来,这园里的轩馆楼阁无一不是依水建成,过了清华堂,有数万修竹风中摇曳,走入竹林中的小径,林中藏一矮屋,名曰“青琅馆”,原来走了这许久,又绕回到园门处。若是炎炎夏季,此处定是凉爽非常,此时却有些冷,众人没有停留,直接走上春雨廊,春雨廊有十数间长,廊外是水,水中乱石漂泊,是为“浮梅屿”,屿上也建了亭,廊下有一处开了门是个小码头,停了数艘小船,也有画舫之类,从此处坐船可以直接去外面,也可一直泛舟到天宁寺。
沈梓柔兴奋道:“我们下午来泛舟,还可以到天宁寺拜拜,再顺便去码头看花市,我听下人说虹桥的花市可热闹了......”
陶希贤打趣道:“不如看完花市再去小东门逛街,听说那里有许多食肆。”
沈梓柔拍手道:“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了!”想了一下,又叹气道:“姨妈一定不会准的。”
陶希贤见她倒也知道好歹,只在一旁拉着黛玉偷笑。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李瑾瑶的贴身丫鬟知霜来了。知霜走到近前行了礼笑道:“我们姑娘请各位去怡性堂,快要开席了。”
沈梓柔听了又高兴起来,拉了黛玉和陶希贤就走,道:“今天的菜单还是我帮表姐拟的呢,听说还特地借了名厨。”
黛玉二人听了,不由失笑,说来说去,总是忘不了一个吃字。
怡性堂是五大间的敞厅,前厂后荫,栋宇轩豁。右靠山上筑仙楼,左靠山仿西洋建筑,前设栏杆,后筑深屋。
李瑾瑶正在厅里,看到她们来了,便迎出来道:“楼上还有好玩的,我们在楼上吃。”说罢,引三人进去。
怡性堂里有许多人,多是妙龄少女,打扮的花团锦簇金碧辉煌,耀的人眼疼。李瑾瑶小声对黛玉道:“你不大出来,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只别搭理她们就是了。”原来这些大多是盐商们听说都转盐运使家的嫡出小姐做生日,都纷纷送了贺礼,并打发自家女儿来贺,足足有几十人,再加上每个人带的丫鬟,怡性堂里熙熙攘攘不下于闹市。
一路上了楼,进了那左边仿西洋建筑内,正对面是西洋油画技法写实的山河海屿,场面宏大,对面设影灯,用玻璃镜取屋内所画影,上开天窗,可以见蓝天白云,加之阳光折射,更显得晶耀绝伦,果然有趣,想必有月亮的夜里也有另一番美景。
当下用过餐,客人陆续告辞后,在沈梓柔的强烈要求下,四人去泛舟湖上,消磨了一下午时光。几人互相约定写信联络,沈梓柔还偷偷告诉黛玉,李瑾瑶已定下了亲事,明年就要嫁给京城户部尚书的嫡长孙了。
林如海因为担心,不知打发了几批人去打听黛玉什么时候回家,直到夕阳西下,黛玉才兴尽而归。林如海吩咐了等小姐回来再摆饭,所以黛玉回到家先去跟林如海请安时,厨房刚开始摆饭。当下洗了手就在主院陪林如海吃晚饭。
吃罢饭,林如海看黛玉玩了一天仍不见疲倦之色,也放心许多,笑道:“多结识些手帕交也好,也省得你总是无人陪伴玩耍。”
当下黛玉就滔滔不绝的说起了今天见到的一切,说到沈梓柔时,林如海道:“这位苏州来的沈家小姐应当就是江苏巡抚沈道源的女儿。”黛玉本就觉得沈梓柔应当家世不凡,看她鞋子上镶的珊瑚珠,都可以做一副头面了。
林如海看她开心的样子,道:“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辰,不如父亲也为你宴请宾客替你庆生?”
黛玉想了想那人声鼎沸的怡性堂,忙摇头道:“才不要!我可不想跟不认得的人应酬。”
林如海又道:“到那日父亲带你去天宁寺上香祈福?”
黛玉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去小东门逛街啊,听说那里还有许多食肆呢。”
林如海道:“你想逛街,那我就请陶大人的夫人带你去,还能与你的小玩伴一起。”
黛玉只是开开玩笑罢了,没想到林如海竟如此开明,竟真的同意了,忙连连点头。
回到自己院里,写了几个帖子,吩咐紫鹃明日一早就送到外院,让他们送去。
紫鹃对现在的黛玉虽有种奇怪的感觉,却说不清道不明,有时觉得像换了个人似的,有时又觉得黛玉还是以前的脾气,只是开朗了许多,再不像以前总是独自哭泣。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林大人的病好了的缘故,也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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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逛街
陶希贤的父亲陶元标是林如海手下的心腹之一,且妻贤子孝,最是家庭美满的,托他妻子照顾黛玉一日半日也是放心的,翌日便郑重与之说了。再加上黛玉的乳母王嬷嬷年纪大了,黛玉有心让她荣养,一事不烦二主,又托陶夫人寻个可靠的教养嬷嬷。
且不提这四人数着日子盼着那天,只说这几日不知怎的,黛玉的生日传了出去,林如海虽已声明不宴客,可还是挡不住众人送礼的热情。这些日子黛玉每日闲了就去看看各式各样的贺礼,真是大开眼界,由衷地感叹巡盐御史真是非皇帝亲信不能做啊。听说此地的盐商,百万家财还只是小富,《红楼梦》里言道薛家有“百万之富”,按理说也不算什么有钱人家,那王夫人喜欢薛宝钗做儿媳大约只是单纯喜欢她本人吧。
转眼到了黛玉生日这天,林如海特意等着她一起吃早饭,吃过饭,拿出一个妆奁匣子递给黛玉,道:“这里面除了你母亲的头面首饰,还有我们林家祖上传下来的,你已经十岁了,若是你母亲还在,必定亲手打扮你,父亲也只能这样了。”
黛玉接过妆奁匣子,沉甸甸的拿不动,忙放到桌上去,听林如海这样说,忙劝道:“母亲虽然不在我们身边,可是她在我们心里啊,再说,母亲在天上一定也希望我们开开心心的,不然她也不安心。”
林如海展颜道:“好在父亲还有你,以后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罢了。”
黛玉忙道:“那可说定了,不许反悔,父亲要陪我到老才行。”说的林如海大笑起来。
回去匆匆换了衣服,珊瑚回来说外院已经把车备好了,说完就眼巴巴的盯着黛玉。黛玉眼睛一扫,雪雁也正盯着自己,水晶一边装作擦花瓶,一边偷眼往这边瞧,紫鹃最淡定,已经拿着出去用的包袱站在门边等了,还好春纤有些不舒服已是请假歇着了,要不然还真不好办。
黛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决定四个都带上,记得上次去赴宴,一个盐商的女儿还带着八个丫鬟呢,自己带四个也不算什么吧。
众人都上了马车,先向陶府驶去。到了陶府大门口,正好遇见李瑾瑶沈梓柔的马车也到了,两辆马车先后进去,直到垂花门前才下来。
沈梓柔见了黛玉就冲过来,拉着黛玉的手嚷道:“你真是我的好妹妹,这么好的事儿都不忘了叫我们,我还从来没逛过街呢。”
李瑾瑶在一旁也双手合十,笑道:“托福托福!”
黛玉笑道:“人多了才好玩呢,我们进去找希贤去。”
跟着引路的嬷嬷到了正院,陶希贤已经迎了出来,见了黛玉就学男子拱手道:“托寿星的福,多谢多谢!”又向另外二人道:“我们三个当向她行一礼才是。”当下三人都像模像样的跟黛玉作揖打恭,黛玉忍了笑,也学男子拱手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
四人都笑了起来,正房走出一个严肃的老嬷嬷,道:“夫人请姑娘和各位小姐进去。”
沈梓柔偷偷吐了吐舌头,众人便都进去屋里。上首坐着一个仪态端庄的美妇,正微微笑着。黛玉三人都上前行礼,陶夫人忙站起身来扶她三人,笑道:“真真是三个小美人,不是亲眼见到,我还不信这世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呢。”
黛玉三人都只能低头装羞涩,寒暄过了,陶夫人道:“今日是小寿星做主,我们去小东门逛一逛,不过到了外面要听我的,可不能乱跑。”
众人早等急了,忙不迭齐刷刷的点头。陶夫人看见也不由莞尔。
一时到了小东门,先经过多子街,多子街就是缎子街,两旁都是缎子铺,车停下,紫鹃先服侍黛玉戴上帷帽,雪雁等人已在车外等着,紫鹃掀起车帘,黛玉伸出手扶着雪雁的手下了车,透过帏帽的纱一看,是一个五间门面的缎子铺,店内只规规矩矩站着几个人,并无其他顾客,就知道是提前清场了。正想着,一个年约四五十的嬷嬷满脸堆笑迎了出来,将这一行人让进店内。
陶夫人坐在内堂,对忙着张罗茶水点心的内掌柜的道:“不必忙了,你只陪这几位小姐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内掌柜的忙应是,又留了一人在旁照应方去招呼黛玉几个。
黛玉前世时自然是经常逛街的,可从来没逛过古代的街,另外三人干脆就是对逛街毫无概念,此刻四人正好奇的到处看。柜台上摆的大多是普通货色,颜色花样倒是很多,不过这四人平素都是看惯了好东西,实在没什么看得上的。
内掌柜的早吩咐把顶级的好料子和新进的新鲜花样的都从后院库房搬出来,一一展开了介绍,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加金有问金、满地金、浑金、二色金、三色金,用金材料又分片金、捻金,织银的银线细如丝发。药斑布青白相间,作人物、花鸟、诗词等,正可以用来做衾幔,黛玉捡了花样精致有趣的收起。又有飞花布细软如绵。丁娘子棉布尤为精软,三梭布历来是进贡的,还有一种紫白素锦,雅素异于蜀锦,正可做寝衣。
内掌柜的小心翼翼捧出一匹鹅黄色布匹放在桌上,道:“这是新出的布料,是丝棉交织的,料子极软所以取名叫云布,因为价值百金,其他店里不敢进,如今还只有我们店里有,还有其他颜色花样的都在这。”
丝棉交织的布料在其他人看来是第一次,在黛玉看来却也没什么稀奇,只是这云布的确颜色既正花样也好,少不了也带些回去。
当下挑了一大堆,除了自用的,也有给林如海的和回京时孝敬长辈的,京城的流行趋势向来都是从江南一带传去的,好在如今江浙三大织造都喜仿宋唐,无不以花纹雅丽、色调清新为主,正合了黛玉的喜好。
这四个人都扫货扫得不亦乐乎,果然购物是女人的天性,每年都是商家把东西送到家里挑,哪有什么乐趣。
陶夫人只在一旁笑着,最后走时,内掌柜的嘴巴都快笑歪了。众人戴上帏帽上车去,把丫鬟们赶到后面车上,四个小的挤在一辆车里分享购物经验,开心不已。
下一站到相邻的钞关街,都说天下香料莫如扬州,这条街大都是香料铺古董铺和文房四宝等,且多名肆,据说香料第一的戴春林香铺的牌匾就是前朝执艺坛牛耳数十年的书画家董香光所书。
到了这家香铺,掌柜的已在门外久候了,众人进去后,家丁一如既往堵在门外。香料铺里布置颇为雅致,掌柜直接请众人进了雅间奉茶,得知是四位小姐挑香料,便捡了新奇有趣的香料摆上。黛玉一看,有的香料还制成花朵、树叶、汉瓦、奎璧的形状,颇为有趣。香料本是用香料混合调试成各种花朵或水果的香味,黛玉一向不喜,只是买一些送人罢了。倒是李瑾瑶三个喜欢香料形状可爱,买了许多。
隔壁就是古董店,老板已是备好了许多珍品。扬州确是繁华之地,购物天堂,黛玉挑了个汝窑青瓷无纹水仙盆、紫地粉彩花卉盒,有个前朝的玉荷叶杯极别致,枯萎的荷叶为杯,茎为把手,下面还有一个镂雕莲状紫檀木座,顺便也收了。黛玉向里走,见柜台上有一幅画摊开来,近了一看,是一幅山水图,墨色还很新,估计是近作,画作中间大量留白,隐约看到苏堤六桥,原来是一幅西湖鸟瞰图,墨色清淡洗练,工笔写意兼用,除了构图有些稚嫩倒是一幅佳品。
老板看黛玉在看画,忙介绍道:“这是寄卖的画,今天刚收的,小姐真是好眼光。”
黛玉道:“这幅画也收起来吧,另外我要选两个插屏送人,拿好的出来我看看。”
老板忙应了。这边黛玉四人选插屏时,却不知里间也有人透过板壁的缝隙向外看。
原来那寄售西湖图卷的作者还没走,只是避到里间而已。一个窝在玫瑰椅里的少年双手抱头,哀怨道:“我们能不能不打赌了?我认输还不行吗?要不我把南郊的那个庄子送你,那个庄子比南山脚下的庄子大两倍呢。”
正认真偷窥的少年年约十四五岁,闻言回头嗤笑一声,道:“是谁说打赌我的画没人买的?再说了,我就缺个温泉庄子,别的什么都不缺。”
那人听了,不由哀嚎一声,站起身来,恨恨道:“我得看看是谁害我破财的。”
顺着缝隙向外看,店里四周立着丫鬟,有几个少女都围着面幕,正对着几个插屏小声说笑,其中一人头梳凌虚髻,只戴了一个白玉镂雕莲花挑心簪,仪静体闲,颇有林下风致,虽然戴着素白纱面幕,却还是能看见一双妙目,一时间看得出了神。
守在屋角的侍卫看这二位贵人不顾仪态,使劲伸脖子往外看的样子都不由黑线。
黛玉选好了插屏,觉得好似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向四周扫了一圈,没发现异样,便高高兴兴决定向下一个店铺胜利进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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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中毒
话说偷窥的两人正看得投入时,突然看见黛玉秋波一转,还以为被发现了,一个赶紧闪开,另一个习惯性展露微笑,笑完了发现人走了,自己自作多情了,不由讪讪。
二人回味过后,一个对另一个发难了:“你说你看了那么久美人,也不知道叫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回道:“你身边美人还少吗?自从你出宫开府之后,别人送你的美人没有三百也有二百,你就别太贪心了啊。”看到老板进来,忙问道:“刚刚买画的是何人?”
且不说这二人如何打探,只说黛玉又买了些文房四宝之类的,有一样“天书幻彩”五色墨很像后世的水彩颜色,是五种彩色墨加水磨开就可以画彩色画了,与一般的彩墨不同的是它还分别做成不同形状摆在锦盒里,黛玉买了许多预备送人和自己用。
此时早已到了午饭时,陶夫人见这几人逛的兴起,浑然忘了肚子饿,不得不唤她们先吃饭再逛。
小东门虽多食肆,可大多是类似小吃一条街那样的,不适合这一群人去吃,所以马车还是驶向了虹桥的醉白园。
醉白园是扬州老牌食肆,此时正值饭点,极热闹,陶夫人只要了两个雅间,另一个是给跟着小姐的副小姐们的。
难得出来一次,在沈梓柔的强烈要求下,不光要了本店的招牌名菜,连附近的茶肆的有名点心都让他们送了来,有双虹楼的烧饼,二梅楼的灌汤包,雨莲的春饼,文杏园的烧卖,品陆轩的淮饺等,都是吃货沈梓柔久仰大名的招牌点心。
一时饭毕,黛玉去更衣,就带着紫鹃,又唤了雪雁跟着,走过一个雅间后,雪雁悄悄对黛玉道:“姑娘,我刚刚看到琏二爷在我们隔壁的房间。”
黛玉道:“不过是跟朋友来吃饭罢了。”
雪雁辩道:“只有他跟一个妇人打扮的......”
紫鹃忙小声喝道:“还不快住嘴!这些话是能说给小姐听的吗?”
雪雁忙闭了嘴退到一旁,其实紫鹃经过那雅间时也看到贾琏搂着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大约不是什么正经人家。
听到这,黛玉心里也明白了,大约是那个风流琏二爷又勾搭上什么人了,怪不得总不见他在府里,也不见他催着回京。
下午大队人马又去了新盛街,这是珠翠首饰一条街,黛玉的首饰极多,且平时并不大注意这些,只是陪她们三人看,顺便买一些罢了。
直到晚饭前才算告一段落,陶夫人先送了黛玉回去不提。
这一天收获极丰,黛玉也累得不行,回到自己屋子,堂屋的桌上地上摆满了今天的战利品。几个丫头也很高兴,她们买的东西也都在里面,便忙去分拣了。
黛玉换了衣服坐在一旁看,吩咐把给林如海买的都挑出来,待他下衙后亲自送去。
林如海已是安排好了回京的船,打算再过两天就送黛玉回京,虽然心中不舍,可是如今形势逐渐明朗,恐怕那些人会狗急跳墙,贾府还是比扬州安全。
之后两天黛玉院子里很忙,带回来的东西固然多,可是要带回京的东西就更翻了倍,尤其是生辰时朱家送的一缸金鱼,这朱家也是有钱人家,家主善养鱼,每年都选了上等的进贡到宫里去,送给黛玉的这缸鱼便是上等的,有文鱼、蛋鱼、睡鱼、蝴蝶鱼、水晶鱼诸类。时有《梦香词》云:“小队文鱼圆似蛋,一缸新水翠于螺。”若要带进京还要专人伺候这些鱼。
这天林如海休沐,黛玉陪他吃过午饭,又端了药看着他喝了,便回院里去了。刚到房间门口就听到留蓝跑来哭喊道:“姑娘,老爷他不行了,快去看看吧。”
黛玉听了忙拎起裙角往主院跑,心里跳得厉害,到了房间,林如海面色发黑倒在地上,四肢抽搐,还在呕吐,黛玉大声喊他,林如海也只是微微有意识而已。
留蓝哭道:“老爷喝了药没一会就喊疼,定是那药有问题。”
黛玉擦了眼泪,喝道:“别哭了!快去厨房拿牛乳,多拿些来!”留蓝忙爬起来往厨房跑。
秦姨娘只在一旁哀哀痛哭,黛玉吩咐小丫头把她扶到旁边。又唤两个有力气婆子把林如海轻轻的扶到窗下罗汉榻躺好,让外院快去请大夫,多请两个来。
牛奶拿过来时,宋嬷嬷也赶来了,来不及说什么,只能先照着黛玉的吩咐把林如海的头扶起,把牛奶放在嘴边让他喝,只是林如海几乎没了意识,只能硬灌下去,好容易灌了一大壶下去,又用勺子压他的嗓子眼逼他吐出来,如此反复了三四次,能吐的都吐干净了方停下来。
林如海本来发黑的脸色变得如金纸一般,黛玉看他还不醒,也急的哭了起来。
正乱着,外面喊大夫来了。黛玉也不回避了,只在旁守着。三个大夫里有一个是近来给林如海开方子的那个杨大夫,杨大夫一看林如海面色不由一惊,只因林如海喝的药是他开的方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定是脱不了干系,且如今主家又另请了两个来,摆明了是不信自己,便踌躇不前。另两个大夫不如他资历深,本就是站他身后的,一时竟无人上前。
黛玉怒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把脉!”
杨大夫只得上前把脉,细细把了脉,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这明显就是中了砒霜的样子,奇怪的是中毒不深,便如实对黛玉说了。
黛玉只问:“要不要紧?”
杨大夫道:“本来食入砒霜是能致死的,不过中毒不深,喝些药静养就行了。”
另两位大夫把过脉也是如此说,黛玉便命开方子熬药。因事态不明,只能先请三位大夫去外院歇息,暂时不能出去。
本来黛玉就觉得林如海这一劫过的太容易,换个大夫换个方子就轻而易举的治好了他的病。书上说林如海死于九月初三,应该是慢慢病死的,若是没有穿越的黛玉力主换大夫,林如海应该是被不起作用的药拖死的,并且不会引人怀疑。现在林如海治好了病,又开始查私盐一事,有些人等不及了,居然明目张胆的下毒。
想到此,黛玉问站在一旁的宋嬷嬷:“药平时都是谁煎的?”
宋嬷嬷自从知道林如海中毒,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要知道,自从先夫人去世,林如海就把后院交给了她,连秦姨娘都不得过问这些事务。再加上,小厨房是自己儿媳管着的,简直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此时一听黛玉问,忙回道:“平时是小厨房的钱婆子煎药,不过钱婆子是我们林家几辈子的老人了,他儿子早死,他孙子到年纪就能进来做小厮了,应该不会做这糊涂事把。”
黛玉道:“总而言之,把小厨房今日进出过的人全部分开关押,查清楚了再说。”又想起一事,道:“小心着,别让哪个心里有鬼的自尽了。另外,这院里知道这事的都不许出去,有要出去的都关起来。”
宋嬷嬷应了,自下去不提。
约过了大半个时辰,林如海竟醒了,黛玉就坐在他身旁,忙唤他,又倒了温水,又唤人端药来。
林如海此时极虚弱,秦姨娘扶他半坐起来喝了水,黛玉又服侍他喝了药。
林如海又躺下,对秦姨娘道:“你先回去吧。”又对黛玉道:“让她们都出去守着。”是指屋子里站着的丫鬟们。
黛玉给留蓝使个眼色,留蓝便悄无声息的带着丫鬟们退出去了。
一时屋子里只剩了林如海和黛玉。
林如海道:“玉儿,我一直没跟你说,先前那个陈大夫去过盐商张家没多久就溺水而亡,他们这次下毒不成还不知要做什么,你一定小心点。”
黛玉看他脸色很差,就劝道:“父亲还是先养养神罢。我已经吩咐过不准大夫出去,厨房的人也都分别关押了,等你睡一觉起来再想怎么办吧。”
林如海也知现在勉强不得,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黛玉不放心,只在一旁守着,见留蓝悄悄走进来,就走到门口悄悄吩咐她亲自去煮碗白粥,等林如海醒了就可以吃。
留蓝拉着黛玉走到屋外,悄声道:“煎药的钱婆子上吊自杀了。”
黛玉吃了一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留蓝道:“应该是发现老爷中毒,就畏罪自尽了。”
黛玉恨恨道:“便宜她了,找几个人去搜她的屋子,看能不能搜出什么。”
留蓝应了,自去安排不提。
掌灯时分,林如海悠悠转醒,黛玉问道:“父亲,要不要先喝些白粥?”看他点头,忙吩咐去把白粥端来。
留蓝亲自端了白粥来,黛玉尝了凉热才喂给林如海吃。吃过一小碗白粥,林如海有了些力气了。黛玉才跟他说钱婆子的事,林如海并不意外。
留蓝道:“钱婆子的房间里没什么可疑的物件,不过她儿媳和孙子都不见了。”
林如海沉吟片刻,道:“先不管他,厨房的人可以都放了,这些人都是林家的老人了,他们想必也没那么大本事收买几个人。”又道:“让林管家给那三个大夫封口费,送他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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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世伯?
林如海虽然知道甄应道那帮人贩私盐,也找到了他们的往来账本,但是帮他们运送私盐的漕帮帮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更找不到漕帮的账本作证据。现在他们已经摆明了狗急跳墙,林如海倒是想不出办法了。
黛玉想了想,道:“不如我们放出风去,就说你已经中了毒,看他们会不会得意忘形之下露出破绽?”
林如海沉吟半晌,道:“就先这么办。”
当下,从正院放出风声,说是老爷病重,小姐正守在床前寸步不离呢。知情的都下了封口令,不知情的听说了都惶惶不可终日,出来进去的面带戚容。外面来打探的都回去报说林家已经准备棺材了。
甄应道的庶弟甄应全是一直守在扬州的,如今听说林如海命在旦夕,心中畅快难言。
自从林如海三年前上了任,这两淮盐商,尤其是扬州本地的,就如同野马上了笼头一般,不光私盐难贩,连日常奢侈华丽之风都一扫而空。前几任盐务皆是尚奢之人,婚丧嫁娶、房屋饮食、衣服车马,动辄花费数十万。有的吃饭时,厨子准备十数类席面,夫妇并坐于堂上,下人把席面抬到二人面前,自茶面荤素等,凡不食者摇其头,下人则更换其他类。有的喜欢兰花,从大门到内室摆满了兰花。有的想要一下子花掉一万金,门客便拿金子买了金箔,此人到金山塔上,顺着风把金箔一撒,顷刻间散到沿江草树之间,不可收复。有喜欢美人的,从贴身丫鬟到灶下粗使丫头皆选十几岁清秀之辈。又有反其道而行尽用极丑者,有那不够丑的,就毁容后拿酱敷在脸上,在太阳下暴晒。凡此种种,不可胜数。
林如海到扬州后,以俭相戒,时有名儒郑鉴元好程朱理学,互相倡率,所以奢侈之风大变。一时扬州的官员都艰苦朴素起来,盐商们也不敢大肆挥霍了,甄应全恨不得此时就大宴宾客,去小秦淮逍遥快活去,只是消息还不确切,需得再探查探查。
眼珠一转,扬声吩咐下人去贾琏的小金屋请他来喝酒。
甄贾两家是几辈子的老交情了,当年也是甄家把贾家拉进太子的阵营的,自贾琏来了扬州,这二人也没少联络感情。贾琏一到,就招呼入席了,甄应全道:“听说你那姑父病重了,你知不知道?”
贾琏道:“我姑父病早好了,过两天我就回京了。”
甄应全悄声道:“是刚传出来的消息,说你姑父家都开始准备棺材了。”
贾琏惊道:“此话当真?我得回去看看。”说着,站起来就走了。
一路骑马到了林府,只见来来往往的下人都面有戚色,不由心急。直闯到正院被门口的婆子拦住了,黛玉听丫鬟说贾琏要进来探望,便知是来看是真是假的。
因林如海先前就料到这一出,便按商量好的,让留蓝出去哭一哭,把他劝回去。
贾琏认得留蓝是正院的大丫鬟,又见她哭的眼睛红肿,面色苍白,就觉得林如海是真的已经不行了。
回到外院,叫了从家带来的心腹小厮去告诉甄应全一声,林如海确实是命在旦夕。自己坐镇林家,随时准备着接收家产。
贾琏虽是色中饿鬼,却也是勋贵世家长大的,更是知道这几家的关系。贾政曾写信劝林如海一起投入太子麾下,只不过林如海是保皇党,并没有答应。因贾政素来钦慕林如海的才学,所以两家的关系并无太大变化。贾琏本就觉得林如海病的奇怪好的更加奇怪,如今这突然病重,明摆着就是中毒,再一联系甄应全的所作所为,以及离京前王夫人笃定的语气,也明白个八九不离十了。贾家与甄家关系最密切的其实不是贾政,而是王夫人,王夫人定是得了什么口风,才能笃定林如海一定会死。只是可怜了天仙一般的林妹妹,从此置身于虎狼环饲之中,也只有老祖宗能保她一时罢了。
此事于己无关,贾琏只想着能捞多少油水,而且,替林妹妹把家产都处理了,总比让她一个孤女坐拥巨万家财来的安全多了。
次日林如海好了一些,就派心腹去陶府传信,让陶大人悄悄部署一切,看能不能抓到这个漕帮帮主,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把那边的账本搜出来。
巡盐御史府里几乎乱了套,林管家在外采买寿材,在内安抚下人,忙的团团转。下人之间都在传小姐哭得晕了过去,大夫说小姐身子弱,都怕她伤心过度也有个三长两短的,那这些下人就彻底没了去处,有那心眼活的就打算着找下家了。
这日傍晚,大盐商张家开夜宴,接了帖子的有去的,也有不敢去的,开宴时也算热闹十分。陶大人早部署了许多侍卫换了便装悄悄守在各个门口,仔细看着有没有陌生面孔出现。
宴会开始时,守在后院角门的侍卫见一辆平头马车停下,出来一个四五十岁谋士样子的人,直接进去了。混到院里的侍卫也看到,宴会正热闹时,有几人离席去了水心竹屋,其中一人并未见过,正是那人。
待那人离开时,众人悄悄尾随,马车绕了许多路最后拐进了一条小巷的最后一个门。
侍卫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远远守着,陶大人得知后也颇为难。既不知这是不是漕帮的窝点,就不能贸然搜查打草惊蛇,又没有可以高来高去的好手,就不能偷偷去探个究竟,一时左右为难。
整整三天过去,那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出来,陶大人也知必有蹊跷。林府里陆续有下人请辞的,林管家都准了,外人看来这林家人口萧条越发凄凉了。
这天黛玉肿着两只眼回了自己院子,进了屋,紫鹃就忙拧了湿帕子来给她敷眼,看黛玉躺在那一动不动,怕她刚吃了饭就睡过去,就悄声笑道:“姑娘每天用姜汁涂眼睛,不知厨房里会不会发现少了几块姜。”
黛玉勾了勾嘴角,道:“虽说是珊瑚去厨房偷的,不过她娘管着厨房又岂会不知,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一会儿把帕子取走,待要换一个,黛玉起身去了书房。这院子正房三大间,中间堂屋,一边是卧室,一边是书房。
书房里两面墙都摆满了书,都是黛玉――以前的黛玉加上现在的黛玉看过的,据说林如海在外院的书房里更是堆满了①38看書网香世家,只不过是在任上就有这许多书,老宅子里的书岂不是可以开图书馆了。
水晶看黛玉把纸铺开,就忙上前去磨墨,这一向黛玉总是用五彩墨画水彩画,不消说,这画画的技能也是开了挂的,无论是工笔写意还是写实都还不错,尤其是画的一些花样子都被珊瑚视若珍宝,这两天一直缩在屋里,说是要给黛玉做鞋绣荷包,总没出来过。
随手画了幅卡通画,总不像个样子,水晶看了不言语,紫鹃扫了一眼直说妖怪。黛玉把画揉了扔在一旁,找本书来翻了几页,也觉没趣,只歪在榻上闭目养神。
夜幕降临,影园得月居里早已掌了灯,安惟清像没长骨头一样瘫在榻上,对着旁边整理一身黑色劲装的苏云恒抱怨道:“早知道你要来扬州办正经事,我就不打着来求学的幌子出宫了,直接就说跟着你出来历练不就行了,害得我还得往梅花书院跑,早知道我就在杭州多呆两天了,真无聊啊。”
苏云恒理好了衣服,回头笑道:“夜探巡盐御史府,有兴趣吗?”
安惟清立刻坐直了,嚷道:“你要去小美人家?”
苏云恒不屑道:“看你那点出息,我是去看林大人,谁跟你似的整天惦记美人。你不去是吧,那我走了。”说着出了屋,打个呼哨,院子里的几个暗卫都跟着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安惟清匆忙穿上鞋,跑到门口喊道:“谁说我不去了?等等我呀。”
苏云恒隐约听到喊声,心中暗笑:“谁让你不会武功的,活该你见不到小美人。”
林如海在①38看書网,陶元标把情况都汇报给了他,那个小院子三天没有人进出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发现被监视了,另一个就是,那小院子只是个中转站,进去的人直接从地下通道走了。如果是第二个可能的话,问题就棘手了。
写完了信,林如海唤了一声留蓝,却没听有人应,扭头一看,书房门口站着一个劲装少年,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端端正正向他行了一礼口称林世伯。
林如海看他腰上挂的金牌,若有所悟,问道:“你是何人?”
苏云恒笑道:“晚辈是定国公之后。这次是奉圣上的旨意来查江南的漕帮与官员勾结私运盐铁一事,特来向林世伯求教。”
林如海看他言之有物,风度翩翩,先就喜欢他几分,闻言便道:“世侄客气了,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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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帮主
二人分宾主落座,林如海道:“我与你父亲也有几年没见了,怎么他这次没来吗?”
苏云恒起身回话道:“父亲与母亲如今不大理这些俗事了,我来之前,父亲还叮嘱我来向世伯请安。”
林如海叹道:“你父亲是有福之人哪。”因问道:“你查的如何了?”
苏云恒道:“听说世伯突然病重,特来探望。”
林如海笑而不语。
苏云恒会意,又道:“晚辈查到漕帮的军师出现在扬州,因见盐务的侍卫在那守着,故来请教世伯。”
林如海皱眉道:“这军师已经三天没出现了,只是我们的人手功夫有限,不能探查。”
苏云恒忙道:“不如我带人去查,既能帮了伯父,也帮我自己。”
当下二人说定如何合作,林如海又写了信,与前一封信摆脱他送去陶府,苏云恒便告辞了。与众暗卫出了林府,苏云恒吩咐他们先去陶府,自己随后就来。有那知情人士看他那一脸正经表情就在面幕之下偷笑,大伙互相挤挤眼,就齐齐退下了。
苏云恒松了口气,摸摸脸,热热的,不由得庆幸天黑看不见红,定了定神认准方向,几个起落就来到了黛玉的房顶上。
紫鹃铺床,雪雁去催水,水晶装了暖炉预备熏被子,院子里只有粗使小丫头跑来跑去。苏云恒心知再等一会儿,上夜的嬷嬷丫头睡在外屋时就更进不去了,便瞅个空子闪进房间,见右边没人忙躲进去。四周一看,是个书房的布置,窗下一张大书案,放着文房四宝,旁边墙上挂着一张琴,两面墙摆满了书,地上铺的是厚厚的深蓝色宝相花纹羊毛地衣,书案旁的地上有一个纸团,苏云恒拾起来收好。
黛玉内室挂了帘子,听声音有至少两个丫鬟在里面。一时雪雁催了水来给黛玉洗脚,软帘一掀,苏云恒只看到一人坐在罗汉榻上,赤着的两脚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紫鹃开始安排上夜的人了,苏云恒才楞过神来,忙趁空闪出去了。脑子里一直晃着那两只娇小玲珑犹如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赤足,胸口气血翻涌,跃上墙头时直接撞在墙那边的树上了。
到了陶府,几名暗卫隐藏在各角落,苏云恒心知脸上肯定挂了幌子,不想丢人现眼,就招手叫过一个暗卫,让他把信交给陶大人。那暗卫盯了苏云恒一眼,苏云恒一脸淡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那暗卫接过信,心里吐槽道:“你以为天黑就看不见吗,刚刚还看见你脸红了呢......”就退下了。苏云恒速回吴园不表。
且不说他们如何布置,因为这次中毒事件,黛玉返京的行程又推迟了,那三个大夫又都请回来,在林府住下,外面都传说林如海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眼看着再不破案就装不下去了,林如海和黛玉都很心焦。这天一大早,就有侍卫来报,说是抓到了那个漕帮的军师,还在他身上搜到了账本。
虽然觉得胜利来得太容易,林如海还是速速赶去了衙门。这一来,谣言不攻自破,又有那嘴碎的人说林大人是吃了仙丹才起死回生的,传到黛玉耳朵里,真是哭笑不得。
林如海到了衙门才知道,这军师是被人绑了放在院子里的,只因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众侍卫潜进去看时才发现。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房间里挖的地道也被人为毁坏了。幸好在军师怀里发现了账本,经鉴定并非伪造。虽事有蹊跷,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随时都可去抓人。
只因此事牵涉太广,还需先禀明圣上,再做定夺。苏云恒着人去打探此事内幕,只知道漕帮新换了帮主,再不知其他的。
因为此事,再加上林如海突然毫发无伤的出现,甄应全和那些合伙的盐商都慌了。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只要把林如海弄死,这一带就没有皇上心腹,案子自然好办,可是林如海不仅没死,反而还拿了铁证,这一干人就如同砧板上的鱼一样引颈待戮。此时再逃也已经晚了,各府门前都站着侍卫,许进不许出。
林如海因怕有些人狗急跳墙,不放心此时让黛玉北上,便整日把她拘在家里,行动不离人。好在黛玉本就是宅属性,每日里只是吃喝玩乐罢了,画的些新鲜花样子从衣服首饰到器皿家具无所不包,有的大获赞赏有的无人捧场。每天早睡早起,心胸豁达,胃口也好些,睡前做会儿瑜伽,想必要不了多久连丸药都不必吃了。把前世里知道的那些养生方子都一一写下装订成册,以前是有心无力,现在有钱有闲有人手,说一声每天梳头一百下,你哪天不想梳了紫鹃还不乐意,说一声少食多餐对身体好,厨房里除开一日三餐,中间还正经做两份小食送来,因林家父女两个都体弱多病的,多是些炖燕窝、乌鸡汤之类的。黛玉知道雪蛤有补肺之效,适合有肺病的人食用,特意吩咐去采买上好雪蛤回来,吃多了不好,只偶尔吃一点罢了。
在家养肉的黛玉不知道,每天天黑之后总有一个人跑到她的房顶上坐一会才走。很多年后,每当这个偷窥狂想起年少痴情时每天坐在人家屋顶吹冷风的时候,就觉得能够美人在怀高枕软卧实在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幸福。
堪堪又是一月光景,阳春三月时节,桃花盛开,前几日沈梓柔回苏州时特意下了帖子请黛玉去小聚,也被林如海驳回了,黛玉只好送了些小礼物过去。
今上因顾及太上皇,对一干老臣都格外宽容,因此回复的旨意上只说依法处置几名盐商,并没有提及主犯甄家。甄家在朝中上下打点,花了不少银子,如今竟能脱罪,都以为是侥天之幸,甄应道赶紧把庶弟叫回去,从此后着实低调了一段时日。
话说苏云恒之所以小小年纪就出来闯荡完全是因为那不着调的老爹。定国公一系从本朝开始已是传承了数代,当年太祖打天下时,初代定国公就是左膀右臂,太祖登基天下太平后,初代定国公立刻把手里兵权上交,甘心只做闲职,太祖感念于他的功劳和二人之间的情谊,便让他私下里创立暗卫,因当时二人在御花园里赏梅,便称作梅花内卫。从此后,初代定国公一手创立了梅花内卫,专门执行侦探、窃密、暗杀等见不得光的工作,久而久之,职权渐渐扩大,后来又兼有前朝所设通政司的职权,也从暗里走向明面,朝廷上下无人不知,也无不忌惮。因此上,后来的皇帝便下旨,将历代定国公世子与皇子们一同教养,以示皇恩之外也有当做人质的意思。也幸好前几代进宫的世子们都与太子关系良好,到了苏云恒这一代,因他母亲是公主,且生育的晚,他反而与六皇子相与甚厚。那个没正形的安惟清本是他的小舅舅,但他二人年纪相近,安惟清也不喜欢被辈分约束了,因此私下里只叫表字。安惟清性子散漫,早想出宫见世面,便求了父皇和皇兄许久,最后用了出宫求学的借口才得下江南。至于六皇子安穆轩如何咬牙切齿两眼通红的嫉妒他俩就暂且不提了。
这次南下,其实并无大事,虽说是定国公撂挑子才换了苏云恒来,但也是定国公处心积虑的,先挑了这件小事给儿子练练手,办好办坏并无大碍。只是苏云恒第一次正经出来办差,自然是要做到完美。
漕帮历来有帮小户交漕粮的传统,各个漕口成为“包户”,漕口比官府剥削的少,因此很多小户都更愿意让漕口代交漕粮,避免官吏的敲诈,这样一来,官府能剥削的人变少,于是对这一部分人的搜刮就更重,造成了畸轻畸重的局面,久而久之,漕运的期限和漕粮的质量受到影响,民怨沸腾。加之漕运的船上被发现走私盐铁,使得今上大大警惕起来,这才下旨要定国公彻查此事。
苏云恒来了之后才知道,漕帮内组织严密,外人很难混进去,也是前一段时间漕帮内换帮主,趁着帮内的混乱,才混进去两个暗卫。换帮主的事也是那两人透露的,其他的还暂时打探不到。不过苏云恒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那个军师和账本可能是新上任的帮主送给官府的一份大礼。
不管怎样,苏云恒决心要把新帮主揪出来一探究竟。这一日收到线报,新帮主巡视扬州的漕口,苏云恒点齐人马潜伏在附近,见到一个白衣男子当先走出,身后跟着数个穿着短打的壮汉。只见这男子年约二十五,面如冠玉,长眉入鬓,双眼狭长,目似朗星,羽扇纶巾,意态从容。最后走出的一人做书生打扮,对白衣男子拱手为礼道:“帮主慢走。”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便带着身后几人上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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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回京
苏云恒悄悄跟在后面,一路到了城外。那几人骑着马走得并不快,倒好像郊游似的,苏云恒带着暗卫展开轻功跟在不远处。到了一个树林附近时,那几个穿短打的突然拍马快行,眨眼离了此地,白衣帮主打马进了树林。苏云恒身后一个暗卫要去追那几人,被他止住,悄声道:“只怕他早就发现了我们,故意引我们来此处,别上当。”
当下让众暗卫潜入树林分散开来,自己一人循着痕迹进了树林。走了一段路,就看见那匹四蹄雪白的黑马在吃草,不见人影。苏云恒环视四周,朗声道:“兄台既然引我来此,何不现身一见?”
忽听身后一人呵呵一笑,忙转过身去,就见那白衣帮主笑吟吟的负手而立,道:“我送的礼物,你们可还满意?”
苏云恒心道果然是你把军师和账本送来的,便也笑道:“承蒙高情大义,我等不胜感激。”
白衣帮主奇道:“咦?那你跟着我干什么?走私盐铁的两个人,一个军师送给了你们,一个前帮主已经在黄泉路上,莫不是你想当面谢我?”不待苏云恒说话,又自己摇头笑道:“贤弟大可不必如此客气,我这样做只是怕麻烦罢了,你这样客气,我实在羞愧。”
苏云恒见他自说自话的已经叫上“贤弟”了,不由嘴角抽搐,嘴上说着“羞愧羞愧”,脸上却写满了“得意得意”,怎么看怎么不靠谱。苏云恒突然觉得费这么大力气找这么一个有点二的人实在没有意义,再说了,前帮主犯的事儿确实赖不到他头上,便道:“不过是有些小事要烦劳帮主,还未请问帮主尊姓大名?”
白衣帮主嘴角含笑道:“免贵姓程,名梦星,字伍乔。你可以叫我程大哥,也可以叫我伍乔大哥。”
苏云恒嘴角又抽了抽,拱手为礼道:“原来是程帮主,在下苏云恒,这厢有礼了。”
程梦星也忙把扇子往袖筒一塞,似模似样拱手道:“贤弟客气了。”嘴角的笑忍都忍不住。
苏云恒看他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便不想废话,直接请了程梦星去别处细谈漕帮代收漕粮一事。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林如海心知这案子一结,大约不用多久就要任满回京了,便趁着天气不冷不热时催黛玉回京。船早已备下,贾琏也替梁桂林找了条小船,到时只让她悄悄跟在船队后面就行了。正好托陶夫人寻的嬷嬷也已到了,陶夫人原是托自己娘亲锦乡伯夫人找的教养嬷嬷,这教养嬷嬷姓郝,原是宫里到了年纪放出来的女官,年纪不到三十,因家乡水灾,亲人一个找不到了,只好去做教养嬷嬷,刚好被锦乡伯夫人遇到,便送来给黛玉了。郝嬷嬷本想出宫与亲人团圆,不料天不遂人愿,也绝了嫁人的心思,只想找个好主家可以终老此生。
黛玉跟她处了几日,也颇喜欢她的人品,郝嬷嬷年近三十,却总喜欢打扮成五十岁那么老气,平时不苟言笑,其实既心软又善良,把黛玉小院上上下下打理的有条不紊。郝嬷嬷见黛玉也不是那等刁蛮不讲道理之人,且对人对事全凭一颗真心,便也渐渐一颗心全扑在黛玉身上,此是后话不提。
不几日行李都收拾妥当,装箱封存的都已运到船上,只有日常用的东西待人上船之时一起送到船上。
这日夜半时分,苏云恒又坐在黛玉房顶上晒月亮,知道黛玉不日要回京,心头涌起少年的忧愁,正对月长吁,身边突然有人道:“怎么?这家的姑娘不喜欢你?”吓得苏云恒身子一歪差点掉下去,待看清了是程梦星,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程梦星晃了晃手里的折扇,笑眯眯道:“身为大哥的,自然要关心兄弟的终身大事。跟大哥说说,这家的姑娘为什么看不上你?”苏云恒一面控制不住的脸红,一面粗声粗气道:“谁说这家姑娘不喜欢我......”说完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是掉坑里,便闭紧了嘴决定不理此人,只听程梦星仍絮絮叨叨的。
要说这程梦星也真是怪,虽是漕帮帮主,却好似并无多大野心,对帮务也无兴趣,自从见了苏云恒,便当他是好友似的,时时跟着他。苏云恒已经查清了这些事,早写了密折送去京城,只是今上还未下旨,不便就此回京。眼睁睁看着黛玉要回京了,自己不得同行,实在让人郁闷。好不容易甩脱程梦星,却又被他找到,也只能无奈了。
程梦星唠叨了半天,不听有人回话,转头一看,苏云恒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便道:“也罢,跟着大哥走,包你一解相思之愁。”说罢,从袖口掏出几只线香,冲苏云恒挤挤眼,悄声道:“不消一支香,保证屋里不管多少人都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醒。”
苏云恒见他一脸猥琐笑容,恨不得把他推下屋顶去,又暗暗纳闷此人看起来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性子却如此分裂,一时翩翩佳公子,一时年轻英俊侠士,又懂的各种下三滥手段,活似臭流氓,虽然心知他只是说说而已,大约只是逗自己玩,但还是冷冷道:“小爷不陪你玩了,告辞。”脚尖一点,向南掠去。程梦星忙把线香收起,追他而去。
林如海选了一日送黛玉上京,水晶和珊瑚也随行。因京郊的温泉庄子给了黛玉,便顺便把珊瑚的爹宋春生给了黛玉,好让他管理庄子,又让珊瑚的娘春生家的也跟着黛玉去了贾府。
一行人乘船北上,不消多说,到了通州码头,早有贾府派来的管事等并许多大车等在那了,黛玉上了中间一辆翠盖朱缨八宝车,行了许久方到贾府。
黛玉从垂花门向里走,手里扶着紫鹃,身后跟着郝嬷嬷,雪雁珊瑚水晶并春纤,还有之前从贾府跟去的两个嬷嬷,一共八人,加上在前引路的,在旁扶持的,着实声势浩大。有那站在一旁的丫鬟婆子见了,无不暗暗咂舌,想当年,黛玉只带了王嬷嬷雪雁一老一小,孤苦伶仃,府里上下无不将她当做投奔而来的穷亲戚,后见贾母疼爱她的心与宝玉不相上下,便也都不敢怠慢,只是黛玉性子敏感多疑,眼里揉不下沙子,渐渐的便都说她是“嘴里又爱刻薄人,心里又细”,因此上,黛玉在下人中名声便不大好。归根到底,不过是因贾府上下都是长着两只势利眼,一颗富贵心,不把区区一个孤女放在眼里罢了。
一时到了贾母正门,丫鬟们早高高打起软帘,向里笑道:“林姑娘到了。”黛玉刚进去,就见一个圆脸微胖的小男孩跑出来抓着自己的手,又笑又叫的拉着向里走,黛玉心知必是宝玉,便也不多理会。宝玉几月未见黛玉,只觉得她出落得越发脱俗,心里欢喜不尽,哪里还能发现黛玉态度冷淡呢。
见过贾母,贾母只携着黛玉的手不放,拉着她坐在身旁,对着一旁的王夫人笑道:“我这个玉儿就是有福气,回了扬州没多久,他父亲就大好了,想必是姑老爷见了女儿就舍不得去了。”
王夫人陪坐一旁,本来在想着刚刚贾琏进来请安时,见他一身衣服所戴配饰皆非俗物,看着不像从府里带去,大约是去扬州做的新样子,一时又气林如海不死,偌大财产落了空,一时又担忧如今荣国府后继无人,全靠着几个庄子过活,迟早有一天揭不开锅,再加上大女儿元春在宫里迟迟不见受宠,也需大笔银两上下打点。心中乱成一团,如同火烧一般,听贾母问话,忙唯唯应是。
瞥眼间看到黛玉一身银红衫子,外罩一件如烟似雾的轻纱制成的衫子,显得艳丽又含蓄,轻纱上绣了一幅风中芙蓉,与现下的缠枝莲等吉祥花样大不相同,微微一动便如荷花荷叶在随风晃动一般,裙子更是新式样的浅粉色“百折裙”,不过众人所作大多是二十四折,黛玉穿的大约有四十八折之多,每折镶以银线,不动时俏皮可爱,动一动便露出折在里面的那部分,竟绣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蝴蝶,脚上穿的是香樟木高底鞋,雕刻莲花样式。黛玉本就身材高挑,再一穿高底鞋,显得比宝玉都高了一头顶,自己那傻儿子还围着她只顾着傻乐,迎探惜三春也在贾母处,早拉着黛玉细看她身上衣衫,几人又说又笑,极是投契。
王夫人眼瞅着几个人站在一起都被黛玉比下一大截去,心中有气又发不出,一眼看见黛玉头上戴的蝴蝶嵌宝金簪,墨玉雕琢而成的蝴蝶翅膀上下起伏,栖息在粉水晶雕琢而成的芙蓉花上,花瓣是一片片镶嵌在金丝上,点缀了许多米珠当做花蕊,分明是以前小姑子贾敏的陪嫁,便故意叹道:“可怜大姑娘如今出落的花儿一般,戴着这簪子真真是好看,可惜姑奶奶却看不到了。”
贾母扫了她一眼,盯着黛玉头上的蝴蝶簪细看了看,笑道:“玉儿正佩戴这簪子,过来叫我细瞧瞧。”
黛玉等人听王夫人说出此等话,早已静了下来,见贾母招手,黛玉便走上前去,贾母道:“我唯有你母亲一个女儿,最疼的便是她,你母亲的体己自然是给你,外祖母虽然年纪大了,却也还留着好东西。”一面叫鸳鸯去箱笼里拿黄花梨雕山水人物的匣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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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首饰
过一时,鸳鸯抱了个匣子出来,看着沉甸甸的,放在贾母旁边的海棠形小几上,贾母接过一把小巧玲珑的钥匙开了锁,唤迎春等人道:“都过来看看,这都是我年轻时戴过的好东西。”宝玉听了早窜过来,跟黛玉并排站着,迎春三人也在一旁。
黛玉离贾母最近,匣子一打开,只见一层微微的光芒氤氲,细细一看,第一层放了一套金累丝楼阁人物簪环,雕刻极其精细,亭台楼阁上的人物都栩栩如生,拉开第二层一看,是一套金镶珍珠凤簪并步摇耳环等,再拉开第三层,是一套金镶白玉八仙簪环。到最后一层,打开一看,是一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双喜登梅钗环,无一丝瑕疵,油润亮泽,映着光散出一圈微黄的光晕,是真正的极品羊脂玉。
贾母道:“这都是我特意收着的好东西,若不收着,早就被你们败光了。”这是意有所指,王夫人听了又恨又窘。
贾母顿了顿,又道:“姑娘们也都大了,早该好好打扮,添些首饰,别整日里像个小家子出来的,没得让外人看了笑话。”王夫人听这话意思又是冲着自己来的,忙应是。
贾母笑道:“这些都是给你们留着的,今日就给了你们吧。”当下把楼阁人物的给了迎春,镶珍珠的给了探春,玉八仙的给了惜春,羊脂白玉的给了黛玉。
黛玉笑道:“我带的礼还没送出去呢,倒先偏了外祖母的好东西。”几人刚谢了贾母,宝玉便拽着贾母胳膊不依道:“老祖宗赏东西怎么能忘了我呢?”
贾母被他揉搓的连连叫小冤家,又叫鸳鸯拿了收着的青玉双鹤佩给他,嘱咐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古物,可不能随便赏了人。”
王夫人看那套极品的羊脂白玉给了一个外人,心中恼怒,眼里几欲喷火,即便宝玉得了好东西,也不能使她略感欣慰。
黛玉早看出王夫人不待见自己,此刻得了贾母的赏,还是赶紧撤的好。正欲说回房歇息,贾母发现黛玉乳母没在屋里,便问起,黛玉一一答了,郝嬷嬷跟珊瑚水晶上前请安,贾母又叫了在外候着的春生家的进来瞧瞧,看个个都不错,便点头吩咐这几人的月例从自己房里出。
黛玉忙道:“外祖母,父亲把京郊的庄子给了我,我的日用花销连带这些人的月钱尽够了,再要外祖母破费,我真是心中难安。”
贾母奇道:“京郊的庄子?是哪一个?”
黛玉道:“父亲说是个温泉庄子。”
贾母点头道:“那个庄子倒是个好地方,当年你祖母邀我和你母亲去小住,风景极好的。那倒也罢了,就依你好了。”
黛玉喜道:“谢过外祖母。”不再看王夫人脸色,只管回房打点送给各人的礼物去了。
礼物原是在扬州时便准备妥当的,除了衣料便是些玩器,按说这时非年非节,黛玉不过是个晚辈,实在无须厚礼相赠,只是林如海希望贾府厚待黛玉,便不得不如此多礼。礼物送到各房长辈处,连几位姨娘也得了东西,同辈的礼物都是黛玉自己准备的,是些书房用具和不值钱却精致的小玩意儿,一一分好了送去各房。不一会儿,宝玉也跑过来,粘在黛玉旁边说这说那的,转眼被郝嬷嬷看见,客客气气把他请了出去。
给贾母的礼,黛玉特特加上了逛街时挑的红木百宝玉插屏,晚饭前亲自送到贾母处,宝玉进不得黛玉的房间,只好退而求其次,就在贾母处玩耍,此时见黛玉进来,忙上前要表示亲热之意,黛玉心知他的脾气,便甩手怒道:“一天大似一天的,还是这样动手动脚的,你就不会斯斯文文说话吗?”
宝玉是个典型的贱皮子,听了黛玉发怒,只觉得心里极舒坦似的,忙打躬作揖的赔不是,黛玉只不理他,径直把礼送到贾母面前。
贾母人老成精,宝玉被郝嬷嬷轰出来后就知道了,此时又见黛玉如此,只当做没看见,心里却暗暗点头赞叹:“果然是敏儿生的女孩儿,确是有大家风范,那郝嬷嬷看起来也是极不错的,宫里出来的到底是不一样。”一时又想,“宝玉虽是个牛心左性的性子,旁人说什么都不听,却独独听黛玉的,可见是一物降一物,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径想着,一径去看黛玉送上来的礼,黛玉一样样的给贾母过目,道:“......这是新出的料子,比三梭布还要软些,做寝衣里衣正好,这是玉寿鹿山子,是我特意挑的......我看着这玉插屏好看,立马就想到外祖母了。”
把个贾母哄得眉花眼笑,宝玉也在旁凑趣,贾母心宽意畅,看着面前一对小人儿,更是高兴,只是二太太不喜黛玉谁都看得出来,此事却不能鲁莽了。所幸这二人还小,尽可以等得。
翌日吃过早饭,三春齐来谢黛玉的礼,迎春赞那衣料雅致,探春喜欢那精致的小玩意儿,惜春最爱锦盒装的五色墨,大家俱各欢喜。正说着话儿,又有赵周几位姨娘来看她,不过说句话就走了。
几人摆弄着黛玉从扬州带回的东西,只听门口一人笑道:“这里竟这么热闹,我可是来对了。”
黛玉一看,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鹅黄绣凌霄花的春衫,身材微丰,笑起来极是可亲的样子,知道这便是久仰大名的薛宝钗了,便站起来笑道:“宝姐姐来了?怎么净站在那风口上,进来坐啊。”一面唤紫鹃倒茶。
珊瑚忙搬了凳子来放在一旁,紫鹃捧了茶来,宝钗环视一圈,笑道:“林妹妹在路上奔波了许久,气色却是好多了。”
黛玉道:“不过是因为食欲好些,倒能吃得下东西了,想来丸药大概也可以停了。”
宝钗忙道:“丸药可不是能随便停的,林妹妹你身子弱,还是看过太医才知道。”嘴里如此说,眼睛看着三春围在大书案前摆弄些玩器,心道:“这林黛玉不知怎的,回了次家竟学的样样妥帖起来,不过是各房里送了礼,府里上下竟异口同声说起她好,昨日送进府的东西装了满满十大车,再看她这房里,又布置的与别处不同,凡金银珠玉等物好似不值钱一般随意玩耍,随意丢在一旁,不管是她自家带的还是贾母给的,实在让人嫉恨。”虽是这样想,面上却丝毫不露,仍言笑晏晏的说着话儿。
一上午,打发来还礼的,亲自来谢礼的,络绎不绝,好在有个郝嬷嬷挡住了最是闹腾的宝玉,始终不让他进黛玉的房门半步,只得垂头丧气的走了。快午饭时,众人玩的正高兴,一人径直走进来笑道:“有什么好玩的竟不告诉我一声,亏我还亲自跑来喊你们去吃饭。”
原来是凤姐儿,黛玉细看两眼,果然不差,便迎上去笑道:“我给大姐儿带的玉佛如何?”凤姐儿忙道:“阿弥陀佛,这玉佛可也真有用,大姐儿每日夜里闹夜,怎么哄也哄不好,开了光的手串项圈护身符都用过,都不如你这玉佛好。”
黛玉抿嘴笑道:“不过是凑巧罢了。”
凤姐儿又道:“我可不光是来道谢的,我特来跟你讨几条鱼儿给我家大姐儿看着玩儿。”
黛玉道:“几条鱼儿值些什么,何须你亲自跑一趟。”便引她往里间走。
原来昨日黛玉的行李物件运进府里,许多下人都见了,更有一个扁圆形的水晶缸里面许多鱼儿极是可爱,一度引起围观。
黛玉把这水晶鱼缸放在卧室的窗前,这鱼缸不小,需放在专门的架子上,里面来回游动的鱼儿有二十几条,黛玉道:“你看喜欢什么样的,我让人挑了给你送去。”当下凤姐儿也老实不客气跳了几条,便招呼众人去贾母房里吃饭去了。
这一向三春挪出了贾母的院子,只剩下宝玉黛玉二人陪伴贾母住着,吃饭时,大多也是三春伴着王夫人吃,两个玉伴着贾母吃。
贾母听得黛玉屋里一上午不得消停,心知她们年轻姊妹久别重逢自然是有许多话说,便吩咐都在这院里吃午饭。
如今宝玉日日去学里,又跟秦钟打得火热,郝嬷嬷不许他进黛玉的房门,他便也不大在意,盖因宝玉虽已知晓男女之事,却仍旧是孩子脾气,心头一片混沌,只知喜欢谁便与谁在一起,黛玉素来小性子时时发作,他也早已习惯了。
黛玉就此住下,每日里不过是陪贾母说话儿,闲时翻几页书,写几个字,画些画儿,倒也不无聊。
这一日歪在榻上看鱼儿游来游去,鱼缸好似绣绷,鱼儿好似绣品,忽然想起前世时看过的双面绣,便忙把珊瑚叫来问她会不会双面绣。
珊瑚摇头道:“只是听说过,并不会绣。”珊瑚的绣艺都是跟着林府里的绣娘学的,虽有天分,没人教她却也不会双面绣。
黛玉找了个绣绷,对珊瑚招手道:“快来,我教你双面绣。”
珊瑚眼睛一亮,复又暗淡,慢吞吞走到窗前,道:“姑娘您可别骗我,平日里都不见你拿针动线的......”
黛玉佯怒道:“臭丫头,虽然我不会绣,但是我知道怎么绣,比你强多了,还不快虚心讨教?”不等珊瑚说话,便又把一块透明素纱上好,把绣绷子拿在手里道:“告诉你啊,双面绣其实不难,只看你能不能藏好线头......”当下细细跟珊瑚讲解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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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打群架
且说珊瑚明白了大概,便绣来试试,只是没有合适的绷架,绣起来颇费力气,黛玉便画了绷架的样子,回了贾母让春生家的出去订做。贾母知道后虽有些惊讶,也允了黛玉所求。
不几日绣架取回,珊瑚便试着绣了起来,初时不甚熟练,后来渐渐的学会了怎样把该藏起的藏起,该露出的露出,竟绣出了简单的双面异色绣,两面皆是迎春花图案,颜色却各不相同。
黛玉看了甚喜,忙拿了去贾母处献宝。彼时正是快要端午,薛家母女、王刑二夫人和凤姐儿、三春都在贾母处凑趣。黛玉素来讨厌人多,常借口身子不好回房自便,此刻手里举着那双面绣的帕子,走进来才发现满座皆是人,也已不便回头出去,索性落落大方的进来请安。
贾母见了黛玉,立时喜笑颜开,招手叫黛玉坐在她旁边,黛玉一个个的见了礼,一转身轻轻巧巧坐在贾母身旁,拉着贾母的胳膊神秘道:“外祖母,给你看样好玩的东西。”说着从袖口掏出那方帕子。
凤姐儿不待贾母看,便笑道:“显见着你们是亲祖孙俩了,有好东西不如给我们大伙开开眼?”
贾母笑骂:“打你这活猴,素日我的好东西你没少偏了去,还来惦记你妹妹,真真是该打!”凤姐儿脸上只做个不服气的怪样儿,贾母看了又是大笑。
待拿过这帕子一看,帕子不过是好些的素纱,一角绣了朵迎春花,绣的极精巧,花样倒也别致可爱。贾母想这可能是黛玉亲手所绣,只因她素日不大做这些,如今绣了个好的便想拿来给自己瞧瞧,正想好好夸奖她一番,忽然心中一动,将帕子翻过来一看,正反两面的迎春花一朵嫩黄色一朵却是浅绿色,心里既高兴又惊讶,前些日子只听黛玉要做什么双面绣用的绣架,还当她小孩子玩耍而已,没想到竟真的绣了出来。这双面绣作品传世极少,只因早已失传,旁人又摸不着窍门,因此除了宫里,宫外竟不见双面绣,此番黛玉的丫头绣出了这双面绣,日后便是送到宫里作贺礼也是大大的有面子。
凤姐儿察言观色,见贾母一脸惊喜,便知这帕子有不俗之处,安心要讨贾母的好,一把抽出这帕子,嘴里说道:“让我也看看,这帕子难不成是神仙用的?”一面翻来覆去看,惊道:“哎呀!这莫不是双面绣?我长了这么大可是开了眼了,从来只听说双面绣,却从来没见过......”一面捧了帕子给薛姨妈等人瞧。
众人本也想着必是黛玉好不容易绣了个帕子便来献宝了,皆不以为然,然而听凤姐儿一说都悚然动容。须知这双面绣失传已久,如今居然重现江湖,王夫人薛姨妈自然是不高兴的,只有三春过去看那帕子,啧啧称奇。
贾母对黛玉笑道:“我是知道,这帕子定不是你绣的,是你房里哪个巧手丫头绣的?”
黛玉也不欲将这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便道:“是珊瑚绣的,她本就聪明,能绣出来也不稀奇啊!”
王薛二人听她说的如此轻松,心中几欲呕出血来,这二人都不约而同想到双面绣的价值,只恨自己没这么个好丫头,这丫头若是旁人的,还可设法抢来,可是黛玉深受贾母宠爱,却是动不得她的丫头。
宝钗也与三春一起看那帕子,她深知自己母亲作何想法,更知黛玉对外物是万事不上心的,这双面绣于她不过是个取乐的玩意儿罢了,便玩笑道:“可惜我家没有这样聪明手巧的丫头,莺儿只络子打得好,刺绣却不行,不如让珊瑚教一教我家莺儿?”
黛玉知她心中是如何想,不过是觉着自己人傻好忽悠罢了,却也不在意,这双面绣若只珊瑚一人会,那可再危险不过啦,不若教会几个人,也可分散旁人的注意力,当下正要答允,却忽听贾母淡淡道:“鸳鸯,去问问厨房怎的到了饭时还没送饭来?”将宝钗的话刚好截断。
薛姨妈本也在竖起耳朵听黛玉允是不允,却忽的被贾母打了个差,羞愧的面红过耳,再一看鸳鸯已是出去,贾母已是歪在榻上闭眼假寐,琥珀跪在榻旁给她捶腿――是个送客的样儿。
薛姨妈心知这次在贾母面前明欺黛玉年幼不知事惹怒了贾母,只好讪讪道:“到了饭时啦,我跟钗儿就先回去吧。”
贾母又睁了眼睛,虚虚挽留道:“姨太太不如就留下用午饭?”
薛姨妈终究还是推辞,带了宝钗匆匆走开。王夫人面上也是讪讪的,凤姐儿原就看不上薛家的做派,听宝钗说出那话就更是在心中冷笑,便一直没有出声解围,此时见了薛家母女离去,留下的人还是尴尬难言,便拍手笑道:“厨房里今日备了飞龙汤,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美味,今儿老祖宗可得赏我一碗尝尝。”
贾母好气又①38看書网的好似没见过似的,也罢,我就赏你一点汤底子给你尝尝。”
凤姐装模作样的谢过,逗得贾母开怀大笑,王夫人在旁只是唯唯赔笑。
其实此时离午饭还有些时间,宝玉下学回来后欢欢喜喜说了会话,一会儿上了菜,果然有飞龙汤,这飞龙汤原是专供皇室享用的,只是普通人也难以抵挡它的美味,是以大家也都不追究,飞龙原是花尾榛鸡的外号,只因这榛鸡味极鲜美,因此也有人说那句“天上龙肉,地下驴肉”的龙肉便是指榛鸡肉。
近端午,宝玉学里放了假,秦钟便也常到这府里来玩,贾母喜欢秦钟清秀腼腆,因此待他又是不同,常常的赏他东西。秦钟因不知哪一日被薛呆子撞见了,从此便如被缠上了一般,常被骚扰,宝玉也护他不得,只好常来讨好贾母做靠山,薛呆子倒也知些忌讳,不敢明着下手。
这日是五月初三,正是薛蟠的生日,薛呆子早已给宝玉秦钟下了帖子,宝玉自是要去的,秦钟情知去了不妥,又不敢不去,只得跟紧了宝玉,寸步不离。
秦钟先来了贾母院中跟贾母请安,然后会同宝玉一起出了二门,带着众小厮往薛蟠书房走去。
梨香院在荣国府东北角,与正院距离甚远,中间隔着花园子和一带下人群房,紧挨着后街,后入倒是方便。每日或饭后或晚间,薛姨妈便过贾母这边闲谈,薛宝钗也日与黛玉迎春姊妹一起,或看书下棋或作针黹。倒也难为她们,每天这样跑来跑去的,却不见宝钗瘦下去,薛姨妈倒是身体强壮许多。
一时到了薛蟠书房,早有小厮报了薛蟠,薛蟠立马跑出来迎他二人,见了秦钟更是两眼放光,宝玉二人给他拜了寿送了贺礼,薛蟠就上前来握住秦钟的手不丢,直将他二人引入房间。因为不是整生日,只请了些素日认识的狐朋狗友,大多是贾府子侄中的纨绔,众人见宝玉来了,都上前来寒暄,宝玉辈分高,多有喊他叔叔的。
宝玉携秦钟坐了上席,旁人虽腹诽秦钟,却也不敢说出来。众人坐定,不免叫会唱的小厮在旁唱曲,猜拳饮酒作乐。
酒过几巡,薛蟠酒壮色胆,端着酒杯过来敬酒,先敬宝玉,宝玉饮了,又敬秦钟。秦钟跟宝玉都不善饮,只是无人敢灌宝玉,却都来同秦钟碰杯,宝玉替他挡了几回也没法子,只悄悄地叫茗烟去告诉厨房备下醒酒汤。
这时薛蟠酒气熏天的挨着秦钟,只做个站不稳的样子,手就在秦钟肩上脸上摸来摸去,秦钟本就心里窝着火,又听薛蟠说“好兄弟”“好滑的小手”“有事就来找你哥”这些疯话。薛蟠说的高兴,一张大脸只管往秦钟脸上凑,宝玉见了又不好跟薛蟠翻脸,又后悔不该来赴宴,又想着不待散席就回去,正自后悔时,秦钟忍无可忍,仗着酒气一拳打在薛蟠左眼眶上,薛蟠向后就倒,秦钟破口大骂道:“也不看看你爷爷是谁,就敢来跟你爷爷我说这些疯话!”
薛蟠正自陶醉于秦钟俏丽的小脸蛋,光滑白嫩的脖子和身上散发的香气时,冷不防被近距离打在脸上,虽说秦钟未必有多大力气,薛蟠这个没吃过苦的草包也觉痛楚难当。当下从地上爬起来,一肚子绮思变作怒火,顾不得怜香惜玉,跳着脚骂道:“敢打你爷爷!”一面叫小厮去揍秦钟。
屋里院里伺候的小厮一听主子被人打了,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冲过来,还有的手里拿着扫把,还有拿盆那盘子的,看清楚了,就要群殴秦钟。秦钟骂了之后就害怕了,此刻更是把个喝了酒红扑扑的脸蛋都吓白了。宝玉一看要糟,忙挡着冲过来的小厮,又劝薛蟠消消火,可惜薛蟠有生以来第一次挨揍,脆弱的小心脏实在不能接受这侮辱,怒发冲冠的仍旧嗷嗷的叫小厮揍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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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画像
宝玉在旁干着急,劝又劝不下,拦又拦不住,只好叫跟着的小厮都来挡着。这帮淘气的小厮哪能老实听话,当下演变为混战。宝玉拉着秦钟躲在屋角,屋里碗盘与菜肴齐飞,来做客的都躲到门外看热闹,薛蟠仍眼里冒火,嚷着多叫些人,岂不知,他薛家下人本就没几个,哪能敌得过主场作战的宝玉小厮呢。
好在有那机灵的赶紧去叫了李贵等长随来,又报与贾母王夫人知晓。这小厮本是在院子里伺候的,只知道宝玉的小厮跟薛蟠的小厮打起来了,还当是宝玉跟薛蟠起了冲突,便屁颠屁颠的去报告,把贾母跟王夫人吓得忙唤人去接宝玉回来。
薛姨妈跟宝钗在房里做针线聊天,忽听外面有人嚷嚷着又是宝玉又是打起来了,忙叫人问怎么了,丫鬟回来说是大爷跟宝二爷打起来了。薛姨妈登时气的直哆嗦,顾不得换衣服,扶着小丫头就去了薛蟠书房,唬的小厮们回避不及。这时,李贵等人已是拉开了两方人马,在各自劝解。
薛姨妈进去一看,好家伙,屋里杯盘狼藉,桌歪椅斜,宝玉的小厮也有伤的不轻的,兀自骂声不绝,宝玉跟秦钟站在一旁,倒是没见受伤,薛姨妈松了口气,又看薛蟠坐在地上,满身酒气,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已是大醉。气的薛姨妈上前去拧了薛蟠耳朵,拎到宝玉面前让他赔不是,薛蟠酒劲未退,呆霸王脾气上来连老娘的话也不听。
宝玉本没有喝多少酒,也知这中间碍着两家的亲戚情分跟王夫人的脸面,见薛姨妈动怒,便笑道:“姨妈无须生气,不过是喝多了酒有些误会罢了,待明日薛大哥酒醒了自然就明白了。”当下也不多言,便携着秦钟告辞了。
宝玉回去刚好跟贾母派来的人走差了,到了贾母院门口,守在门口的丫鬟们都朝里喊:“宝二爷回来了!”走到贾母正房门前,贾母跟王夫人都迎了出来,贾母一把拉住宝玉上下左右的看有没有伤到哪,又叫丫鬟去请太医,宝玉忙笑道:“不用请太医了,我没伤,就是秦钟吓着了,需得压压惊。”
贾母又忙吩咐丫鬟去端解酒汤来,携了宝玉的手问长问短。王夫人默默的跟在后面,连话都没插上一句,只在心里咬牙暗恨。
待秦钟喝了解酒汤告辞时,贾母便嘱咐叫人好好的送了他回去。
三春都在黛玉这里说笑解闷,见秦钟走了,便都过正房来探宝玉。见宝玉安然无恙,黛玉笑道:“怎的去拜寿也能打起来,真是奇了!”
贾母也道:“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还搅了人家的生日。”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气薛家没一个省事的,一个借住的竟也能跟主家打起来,真是没道理。
宝玉笑道:“不过是薛大哥喝多了,有些口角,便动了手,姨妈已是教训了他,想必明日酒醒了就明白过来了。”
过后贾母问了在场的人,知道是薛蟠对秦钟动手动脚,两人才打起来,更加看不上薛家,连带的竟也不大喜欢秦钟了,此是后话不提。
翌日薛蟠被薛姨妈和宝钗押着给宝玉赔不是,大家又都和和气气一家人,除了宝玉没人想起他真正该赔不是的是秦钟,宝玉只愿薛蟠从此不再想起秦钟,自然也是闭了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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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扬州这边,几个大盐商俱已定罪抄家,漕帮也有几人入狱,甄家上下打点自以为逃过一劫。林如海照常办公不说,苏云恒天天被被程梦星跟着,实在不胜其烦,偏偏自己武功不如他,又甩他不掉,每天加班加点把漕帮的调查报告快马加鞭送进宫里,就只等着皇帝舅舅赶紧下旨让自己回京了。
想到回京,苏云恒知道黛玉的外家是荣国府,恨不得立即把黛玉抢出来。荣国府名声赫赫,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过以前是威名,现在是臭名罢了。荣宁两府的子弟没一个成材的,吃喝嫖赌一道却很是精通,听闻这两府的家业都快被败光了,离衰败仅有一步之遥。这样的人家好似泥淖,怎么舍得让黛玉呆在里面?
好不容易接到回京的旨意,苏云恒先去拜别林如海,又回吴园收拾了个小包袱,给安惟清留个口信,便带着几个暗卫快马回京了。安惟清从书院回来听说苏云恒自己走了,大骂他不讲义气,却也无可奈何。
一路快马加鞭,不几日便到了京城,苏云恒去宫里复命后,便回了定国公府,小厮赶上前来替他牵马,一旁门子便殷勤道:“世子爷一路辛苦了。”
苏云恒问道:“父亲母亲在府里吗?”
门子道:“国公爷跟长公主殿下去了公主府小住。”
苏云恒心道:“定是父亲又惹母亲生气,母亲一气之下就回公主府去了。”也不当回事,就回了自己的松风轩。
松风轩上下都是小厮伺候,是因为苏云恒还未满十岁时,伺候他的大丫头爬床勾引他,却被苏云恒乳母发现,报给了公主。公主一气之下把松风轩所有的丫鬟都发卖了,换上的全是小厮。本打算这两年苏云恒大一些再给他换成丫鬟,苏云恒却不乐意了,他从小看惯了父母恩爱的样子,只想自己也找一个真心相爱的,而且小时候那个爬床的丫鬟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他不能跟异性接触。一次去给母亲请安时,丫鬟上茶时碰了他的手,他大脑还未来及反应,手已经大力挥出去,他自幼习武,那丫鬟被打的直飞出去,躺在地上呻吟。长公主吓了一跳,忙去看宝贝儿子怎么了,却见苏云恒浑身颤抖着,脸都发绿了,冲到屋外大吐特吐,后来直把那双手洗了七八十遍才算完。从此以后,府里上下的丫鬟婆子都自动自发的离世子爷远远的。长公主恨毒了那个爬床的丫鬟,真后悔当年轻轻放过她。
松风轩四周都是高大松树,夏天凉爽,冬天下雪时又极美,又有许多松鼠就靠这一片松林过活,有时还能看到松鼠在林间跳跃。院里的四个领头小厮都是松字辈的,分别叫松叶、松针、松子、松塔,虽然这几人都抗议过自己名字太没创意,不过都被苏云恒无情镇压了。
苏云恒进京时早有人先来府里报信,故此到家时色色都已准备齐全,几个松字辈传饭的传饭,催水的催水,服侍他换衣,收拾他的包裹,忙碌起来。
松子整理着换下的袍子,从内摸出一张纸,像是一幅画,正好奇是什么样的精品才值得让世子爷贴身收藏时,一旁收拾包裹的松塔猛冲他挤眉弄眼打手势。松子看世子爷正洗脸,便悄悄走来,问道:“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松塔把一幅画轴打开一点,正露出一幅人像的头部,是个少女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妙目,松塔窃笑道:“世子爷喜欢的是女孩子,你不用担心以后世子爷通人事以后非礼你了。”
松子是个眉清目秀白皙面皮的少年,闻言急的脸红道:“谁......谁担心这个了!你别乱说话!”声音大了点,苏云恒转头一看,好小子正偷看美人图呢!当下大步走过来一人头上凿了个爆栗,没好气道:“是不是想去马厩洗马啊?”
松塔机灵些,看世子爷不是真的生气,忙拍马屁道:“世子爷,真不是我们偷看,是我一收拾包裹,这画就自己摊开了,实在是因为这上面的美人像仙子一样,我忍不住就叫松子来开开眼。”
苏云恒本来在想夜里去探荣国府的事,心情正好,也不想计较,闻言忍不住微微一笑。松塔察言观色,一看有笑模样,又加大力度道:“世子爷您画的好,这姑娘也长得美,天底下再也找不出这样般配的一对儿了。”
苏云恒佯怒道:“乱说话,小心我发配你去打扫马厩!”便转身出去了。
松塔跟松子做个鬼脸,小声道:“我敢打赌世子爷喜欢这姑娘。”松子斜眼看看他,摇了摇头,径直走了。松塔急道:“嘿!你还别不信――我赌五两银子!”
苏云恒信步走到院中,朝上一招手,眨眼间,一个暗卫单膝跪在他面前,苏云恒道:“你带两个人去荣国府......”转念一想,又道:“不用了,你下去吧。”又回屋去了。
跪在地上的暗卫满头黑线,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苏云恒的背影,腹诽道:“不就是去荣国府探林家小姐,说个话至于这么费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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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夜晚静谧而凉爽,黛玉歪在窗前的紫藤榻上一动不动,水晶拿了个薄毯盖在她身上,又把灯移的远些。珊瑚正就着灯光绣个荷包,看姑娘睡了,小声八卦道:“你听说了没,宝二爷屋里的丫鬟被袭人弄走好几个了,亏得宝二爷脾气好不跟她计较。”水晶也小声道:“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珊瑚道:“姑娘让我教晴雯姐姐双面绣,是晴雯姐姐不小心说出来的,这还能有假?”
正说着,紫鹃进来悄声道:“姑娘好不容易睡着,别吵了姑娘的觉。”水晶珊瑚吐了吐舌头,都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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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恒:作者那个渣说了,求不到推荐票就不让我见黛玉,呜呜呜~~求推荐票!
作者:居然敢骂我,小心我让你被安惟清爆菊!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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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公主
此时还未二更,黛玉只是歪在榻上假寐,正好听到珊瑚的话,要说袭人能有这么大的能力,黛玉是一点都不稀奇,先前宝玉身边有头有脸的丫鬟还有好几个,像是可人、媚人等,都是一个一个被赶出府去的,鉴于袭人惯打小报告,又是个“丈八灯台,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己”的,不用想就知道打小报告这经验从小就积累了。
其实黛玉嘱咐珊瑚教晴雯双面绣,也是存着给她留条后路的想法,一来晴雯多了个筹码,王夫人不至于想也不想就置她于死地,二来,贾母的寿辰还有不到三个月,需得绣个双面绣的炕屏做寿礼,珊瑚自己定是做不完的,晴雯针线最好,来帮忙也算是宝玉出了一份力,贾母只有更喜欢的。
正想着,门口传来晴雯的声音,紫鹃忙迎出去悄声问道:“什么事?我们姑娘已经睡了。”晴雯笑道:“还不是那位爷,想起一出是一出,非让我来送这竹雕的杯子,说是今儿出门在街上买的,特意送给林姑娘。”
紫鹃悄声道:“烦你走这一趟,明儿我再拿给姑娘。”晴雯送了东西摆摆手就回房去了。郝嬷嬷走过来问道:“又送的什么?”紫鹃把杯子递过去道:“说是街上买的。”郝嬷嬷拿来看了看放在一旁,道:“该关门了,都睡吧。”走进来一看,黛玉睡在紫藤榻上,怕她着凉,又轻轻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放下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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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恒还没来得及去夜探荣国府时,有下人来报国公爷同公主回府了。苏云恒心道老爹哄人的功力见涨啊,这么会儿功夫就把人哄回来了。殊不知,定国公还在默默的感激儿子回来的是时候呢,公主几个月没见儿子,一听说儿子回来了,顾不得生气就忙忙回府了。
苏云恒快到正院慎如堂时,见定国公苏启坤在大门外背着手来回踱步,来来往往的丫鬟嬷嬷们经过时只行个礼,并不多看一眼,想是已经见怪不怪了。苏云恒暗笑,走上前去唤了声父亲,苏启坤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表情威严道:“你母亲在等你,快进去吧。”
话音刚落,慎如堂大门里走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嬷嬷,头发早已花白,面容慈祥,穿金戴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诰命夫人。这是公主四个教养嬷嬷之一的柳嬷嬷,另外三个早已陆续告老,只剩她与公主感情最好,这府里人也拿她当家人看待。
柳嬷嬷走过来笑道:“公主吩咐世子爷进去呢。”
苏云恒应了,又向柳嬷嬷行了半礼,问了好,方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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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黛玉心知贾母处定是已经用过早饭了,掀开帘子见紫鹃刚好拿了叠好的衣裳放在床边,便埋怨道:“你怎么不叫我?这回我又迟了。”
紫鹃看黛玉醒了,上前来把帐子挂好,扶黛玉下床,一边笑道:“老夫人早就吩咐过几遍不许搅了姑娘的觉,我们哪还敢叫姑娘早起?”
黛玉也只是抱怨抱怨罢了,闻言也就不说话,雪雁珊瑚几个已经捧了牙刷竹盐脸盆毛巾等鱼贯而进,黛玉洗漱了,又把寝衣换成家常衣裳,便一个人去了贾母处请安。
近来黛玉跟宝玉相处融洽,也不大闹别扭,宝玉似乎也懂事许多,贾母心中欢喜,就更是待黛玉不同,此时见黛玉来请安,便笑道:“我让厨房给你留了山鸡丝燕窝,快去吃了再来陪我说话。”
黛玉应了回自己屋用早餐,照旧有宋嫂子做的灌汤包子和春饼,珊瑚的娘春生家的,进了贾母的小厨房专门做江南风味的膳食,人都尊她一声宋嫂子。黛玉每天吃的燕窝本来打算自家买,贾母知道后就从自己账上出了,不消说又有多少人暗地里眼红。
黛玉不过每样略用了些,剩下的赏了底下小丫头,就又去了贾母那。王夫人已是回了荣禧堂做功课,薛姨妈和宝钗正在陪贾母说话,因说道宝玉如今日日去学里用功,将来定是状元之才云云,贾母听了开心,便夸宝钗稳重知礼,宝钗正低了头害羞,黛玉走进来。
宝钗见黛玉穿了一身时新花样的纱衫,清新素雅,说不出的好看,身上一排扣子俱是一样颜色一样圆润手指大小的珍珠,头上梳了个家常的随云髻,只簪了个小巧的立凤头步摇,一个龙眼大的珍珠在耳边晃来晃去。
黛玉刚给薛姨妈宝钗问了安,门口迎春三姐妹也来了。探春笑道:“干脆你也别叫颦丫头了,改叫懒丫头才是正经。”
黛玉笑驳道:“我不过是偶然睡回懒觉罢了,你就抓住理了,我可不服。”
探春又道:“这才从扬州回来几个月,我都碰见你好多回睡懒觉了,我要一一说出来,看你羞不羞?”
宝钗笑道:“颦丫头以前起得早,宝兄弟去学里之前两个人还能说会儿话,现在宝兄弟都抱怨没空跟林妹妹一起玩了。”
黛玉挑眉,心道:“你的耳报神还真敬业,不过是昨天说的话,今天就传到你耳朵里了。”
贾母也是心中一动,便道:“玉儿身子弱,现在病的好些都是因为睡得多的缘故。你们小孩子家本来就觉多,总是熬着哪行。”
又对薛姨妈说:“所以我总让他们不必早起来请安,小孩子不比我们有了年纪的觉浅。”
薛姨妈点头附和。
黛玉她们说了几句话便去了贾母正房的里间,一边练针线一边闲聊。
说起湘云时,宝钗道:“宝兄弟求老祖宗打发人接云妹妹来家,昨儿个递了信,今儿也该来了吧?”
探春道:“算算该是下半天就到了,云妹妹也有几个月没来了,怪不得宝玉想着她。”
宝钗听了便拿眼扫黛玉,见黛玉面无异色仍旧慢悠悠的分线,便道:“宝兄弟跟史大姑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他二人的情分真真是谁也比不上。”又点头咂嘴的做感叹状。
迎春笑道:“说起来也好笑,那时宝玉住在老祖宗的碧纱橱里,云妹妹来了也是跟着老祖宗住,两个人又都淘气,闹的过了,老祖宗直喊头疼。”
宝钗听了笑道:“云妹妹淘气起来真是活似假小子,也怪不得他二人最是投了脾气。”
探春听出宝钗话里有话,惜春一贯脾气古怪不吭声的,黛玉听宝钗总把话题往宝玉湘云二人的亲密关系上扯,也知道她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满府里都传黛玉小性儿,行动爱恼人,事实上黛玉从来只对宝玉一个人耍过小性儿,这风言风语的快速传播绝少不了袭人跟宝钗。袭人往往是直接目击证人,又细心稳重识大体,她说出去的话别人定是深信不疑。宝钗一家人跟王夫人是恨不得黛玉消失的,当然也是不遗余力抹黑她。偏偏以前的黛玉是个直脾气,禁不起几句话一激就又跟宝玉闹上了,这是宝钗袭人惯用的伎俩。
可惜以前的黛玉跟宝玉生气是因为有情,现在的黛玉没有爱上宝玉自然不会小心眼。黛玉放下手里分好的线,笑道:“云妹妹性子直爽,说话也从不拐弯抹角的,我也喜欢她这样。”
宝钗没有听到预期中的冷嘲热讽,有些吃惊,便暂时偃旗息鼓,大家继续聊些和谐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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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掀起湘妃竹帘,苏云恒进去一看,自己的娘亲,长公主殿下正舒舒服服歪在榻上吃着酥酪,榻上摆着好几个形状怪异的大软垫,屋角摆着冰盆,凉爽舒适。
公主看儿子进来了,忙把酥酪放在一旁,笑着招手道:“恒儿快过来,让我瞧瞧瘦了没有?”又感叹道:“走了几个月,个子都长高了一大截,以后再有去外地办的差事都让你父亲去,也省得他在家碍我的眼。”从鼻子里冷哼几声。
苏云恒趁机问道:“父亲又怎么惹母亲生气了?听说生气多了老得快,母亲可不要气坏了身子。”
公主想起前事,不由横眉怒道:“那个老色鬼......”看到儿子就在一旁站着,便住了嘴,又笑道:“我听说你回来,特地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清蒸鳜鱼,这时节鳜鱼既肥又嫩,厨房的采办记着你爱吃,每天都买了新鲜的备着,待会儿就好了。”
苏云恒心知自己的母亲贵为长公主,身为皇帝的胞姐,且颇得今上及太上皇的看重,脾气骄纵,说一不二,好在本性善良又体贴下情,所以在外人看来是个难得的贤良淑德的公主,但自己和父亲最是了解她,她其实既敏感脆弱又爱生闷气,看不惯男人纳妾倒可理解为公主的尊贵和傲气,另外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小爱好,比如有时喜欢自己动手做事,常常把一干丫鬟婆子吓得魂不附体。
苏云恒便留下陪她说话,趁空问了柳嬷嬷他俩为何生气,柳嬷嬷跟他说了原委。苏云恒知道了症结所在,便悄悄出去跟父亲商量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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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死讯
原来这天午后,公主心血来潮亲自去外书房给定国公送爱心便当,一推门却看见定国公睡在凉榻上衣衫不整,一旁还睡着个颇有姿色的丫鬟,当场目眦欲裂,夺过丫鬟手里的食盒便砸在了定国公的身上。定国公正沐浴着凉风惬意的做着美梦,忽然被一阵剧痛惊醒,睁开眼就看见公主满脸怒容的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着什么休了他之类的话。定国公虽听不大懂,却也知道她气得不轻。一旁躺着的丫鬟早滚倒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嘴里说着:“公主饶命公主饶命!”见公主不理她,又冲着定国公求饶,定国公一看这丫鬟额头青紫一块,心里还糊涂着,公主见他居然以沉默来对抗,气的甩袖子就回公主府去了,从那开始,定国公就没见上公主一面。
苏云恒悄声问道:“关键在那丫鬟身上,您跟她到底有没有......”
定国公一听儿子居然也怀疑自己,吹胡子瞪眼骂道:“放肆!”又道,“她长了几只眼睛我都不知道,怎么会看上她?”
苏云恒看他不像是说假话,便道:“那就让她自己招认,母亲知道了真相就不会生气了。”
定国公苦恼道:“这个丫鬟死都不承认,口口声声说是我先......”
苏云恒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平时办案机变百出,手段繁多,怎么碰上个小丫鬟就什么法子都没了?”便道:“这事就交给我吧,让地牢的兄弟吓她一吓,保管她什么都招了。”
定国公犹豫一下便同意了。
这丫鬟一心想要攀高枝,本是打着勾引世子的主意,只是世子是严格的雌性勿近,总找不到机会,后来退而求其次,混进了定国公的外书房,真是老天保佑,定国公竟毫无戒心的喝了那杯加料的茶,及至定国公以为是自己困了去小睡一下时还没有怀疑什么,她本打算是等定国公醒来后再以美色诱之,且自信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男人,谁承想,公主难得贤惠一次来外书房慰问,竟叫她抓个正着。
不等最擅拷打的暗卫用上真本事,那丫头就一五一十招了。之后便送进慎如堂又详细跟公主招了一遍,才被赶出府去。
真相大白了,定国公被盛情迎进慎如堂,公主明知理亏,却先嗔道:“你怎么不早说清楚,害我被小人蒙骗,气得饭都吃不下。”
定国公自来被调教的见了老婆就没脾气,看着妻子的娇容自然是条件反射般的做小伏低,明明没错也要真诚道歉,又捂着胸口叫疼,唬的公主以为砸坏了他,忙给他揉胸口,又慌着请太医。
苏云恒看他俩和好后,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隐形人,便摇摇头回松风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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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湘云还没到,宝玉吵着要贾母多打发几个人去接,到了下午,史湘云终于被浩浩荡荡的丫鬟婆子簇拥着来了。
宝玉黛玉宝钗和三春都在贾母处闲聊,湘云一来,大家请安的问好的送礼物的乱成一团。待湘云打发了跟着的人回去,几人就都去了黛玉的房间。自从上次黛玉回京还是第一次见湘云,给她准备的礼也没机会送去,趁这机会便让水晶把那时备的礼拿出来。
湘云年纪比黛玉还小些,且不像黛玉宝钗等人早熟,此时还是一片天真烂漫。见黛玉送的礼物有许多有趣新鲜的东西,高兴道:“多亏林姐姐还惦记着我,端午的时候袭人姐姐给我送东西去,说林姐姐带了许多好玩的玩意儿送人,问我得了什么,我还以为林姐姐把我忘了呢。”
黛玉调侃道:“是差点把你忘了,谁让你老是不来呢。”
几个人连同宝玉都在黛玉这玩了一下午,到了晚间湘云就住在贾母房间的碧纱橱里。袭人时常去找湘云送东送西的,湘云也拿袭人当亲姐姐看待,黛玉都一一看在眼里。
黛玉知道袭人此时还是贾母的眼线,且这丫头手段厉害,挤走了好几个宝玉跟前的好丫头都没有引起宝玉的反感,足见她了解宝玉有多深,至于后来这丫头与宝钗联手,又投靠王夫人,想来那时自己已经回林府,也不必再管这边的破事儿了。
想到回家,上次收到从扬州寄来的家书时,林如海身体健康,还说皇帝宣他年底进京述职,想来可以回京任职了,到时黛玉只需要让林如海知道贾宝玉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就行了。
湘云只住了十多天就被她叔叔派人接回去了,她走时宝玉还依依不舍的,宝钗偷偷看了黛玉好几眼,只等着黛玉说上几句酸话,她便立刻装贤惠打圆场,却不见黛玉有什么反应,只是拿扇子遮住半边脸笑眯眯的看着。
转眼已过了中秋,天突然变冷,冷风吹的落叶落了一地,下人都来不及打扫,黛玉身体好了许多,在这秋冬之交也只是略略咳了几声,请王太医把了脉,只说不碍事,吃一副药就好,还道人参养荣丸可以停了,只平时吃些燕窝雪梨润肺就可。
黛玉听说可以停了丸药,觉得自己终于熬出头了,只是贾母虽高兴黛玉没有犯病,却不放心就此停了丸药,叫仍旧每天吃,黛玉只阴奉阳违,偶尔吃一丸罢了。
这一日北风呼呼的吹,黛玉早早的就上床睡了,夜半时分却被外头说话声惊醒,侧耳一听,是紫鹃不知跟哪个小声说话,似是有事,便欠起身唤紫鹃。
紫鹃听黛玉叫她,忙过来说:“姑娘只管睡,是外头传话说东府里蓉大奶奶没了,不相干的。”
黛玉听说秦可卿病逝,出了一回神,紫鹃看她大冷天只管坐着,又忙拿了大衣裳披在她肩头,温声道:“姑娘要不要喝水?”
黛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听宝玉屋里一阵喧嚷,知是宝玉听到噩耗吐了口血,袭人等吓坏了。片刻又有人来到黛玉门前,是鸳鸯特来传贾母的话,鸳鸯一看黛玉披衣坐在床上,笑道:“老太太说叫姑娘别起来了,省的才好些又冻病了,姑娘只管睡就是了。”
黛玉微微一笑,道:“劳烦鸳鸯姐姐大半夜还特来跑一趟,搅了鸳鸯姐姐的好觉。”
鸳鸯摆手道:“宝玉正跟老太太闹着立时就要去那府里,横竖我也是要起来这一回。”说着便去了。
黛玉叹了口气,仍旧躺下。
次日起床时,正好听到珊瑚在问春纤触柱而死的瑞珠是谁,春纤只知是秦可卿的丫鬟,两人一看黛玉起身了,忙去厨房催水去了。
紫鹃给黛玉拿了衣裳,说道:“宝二爷去了东府里,老太太说一个人吃饭没趣,正等着姑娘呢。”
黛玉忙洗漱了过去,贾母见黛玉来了方命上菜。
宝玉整日与秦钟在东府里厮混,饭也不大回来吃,贾母又因秦可卿青年早夭且东府里传闻不好听,整日怏怏的,黛玉跟三春便时常在贾母跟前凑趣。只是凤姐儿跟宝玉都去了东府里,贾母到底是觉得冷清,便时常请了薛姨妈和宝钗来说话儿。
这一日黛玉又收到家书,林如海在信上道已是先遣了几个管事的回京打理老宅,约莫再过一两个月就起程回京了。黛玉细细算来,这封信写于九月初三日之后,才真正放下心来,相信林如海这一死劫已过。正好又有宋春生来送京郊温泉庄子出的新鲜蔬菜等,贾母听说便起了讲古的性质。
黛玉从不知林府以前是什么样,当然愿意听,便勾着贾母讲了许多。
林家世代列侯,至林如海是第五代,本来只封袭三世,因林如海之父曾做过当今皇上的启蒙恩师,更在今上登基一事上居功至伟,今上登基后便额外加恩又袭了一代,林如海之父过世后,林如海破格升迁,几年里从四品升到二品,成为皇帝的心腹之一。
在本朝建立之前,林家本是前朝有名的大地主,有名在不仅富有,而且族里子弟俱都是读书好学之人。后来本朝的太祖起兵造反时,曾去拜会过林家祖先,林家这位祖先毅然捐赠了全部家财,从此跟着太祖做了军师。本朝建立之后,太祖论功行赏,大肆封王,林家先祖知道此时需急流勇退方能保得合族富贵,且林家不像苏家有军权在手,便请求太祖只封了侯爵,又私下里劝苏家的先祖苏大将军上交兵权,便乞骸骨告老还乡了,死之前还留下遗言,让林家后世子孙牢记藏锋二字。苏家先祖听劝便主动上交了兵权,太祖欢喜之下便封了苏家世袭罔替定国公,本朝自建朝以来只有这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因此上,即使是皇子亲王在定国公面前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撒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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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贵妃
林家前两代倒还人丁旺盛,到林如海的祖父时就只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林瓒,字又陵,所幸这一个儿子聪明伶俐胜旁人百倍,便也不觉得遗憾。林又陵年未弱冠时偷偷去赶考,殿试时居然点了探花,那时太上皇尚未退位,得知真相后,甚喜他才气横溢,更兼是侯府子弟又如此上进好学,堪为典范,在翰林院几年后便进了尚书房当了皇子的授读师傅,几年后尚在幼年的当今皇上进①38看書网,两人就此结下缘分。
话说林又陵相貌既美,家世也好,人口简单,更重要的是年少有为前途远大,当时不知有多少家打听着要把女儿嫁过去。后来林又陵自己相中了一家皇商的小姐,最终突破重重阻力二人才得以成婚。这家小姐在当时也是传奇,她与林又陵和和美美过了一辈子,林又陵为了她不知拒过多少甘愿做妾的女子,且她又有经商之才,无论是自己的嫁妆还是林家的家财在她手里都翻着个的上涨,只是命里只得了林如海一个儿子。
当然贾母不可能说的这么详细,有些地方是黛玉自己脑补的。薛姨妈跟宝钗也是从头听到了尾,宝钗初时嫉妒黛玉出身高贵,后来听得黛玉的亲祖母竟也是皇商出身,就瞬间代入了,觉得自己一定也能成为这样的传奇女性,一时间连宝玉都不放在眼里了,只一心想着能找个更好的。
到了秦可卿出大殡那日,多少热闹暂且不说,只说宝玉谒见北静王水溶得了一串御赐的鹡鸰香念珠,当时奉与贾政,过后贾政又仍旧给了他,只让他不要随意给了人。宝玉当做宝贝一般收起来,只想着回府后送给黛玉。倒也难为他,这么些日子跟秦钟日夜厮混,还能想着黛玉,真真不愧是“天下古今第一淫人”。第二日回府后郑重把念珠送给黛玉,黛玉只说我不爱戴那劳什子,便仍还给他了。宝玉也不在意,仍旧与姐妹们嬉笑玩耍。只是自从秦钟回家就生起病来,宝玉大觉无趣,也无可奈何,只盼着秦钟大好时一起去上学。
黛玉明知秦钟命不久矣,却无法明言,只得暗示宝玉城里的普通大夫比太医差得远了,只怕是庸医也未可知。宝玉想法子请了王太医去给秦钟看病,倒是一个说法。黛玉听说也只得作罢。
到了贾政生辰这日,宁荣两府的人丁都来庆贺,热闹非常。忽然有太监来宣贾政进宫陛见,贾政走后,贾母等都惶恐不安。黛玉便劝贾母道:“外祖母不必担心,咱们家向来奉公守法的,进宫陛见是好事也说不定。大姐姐在宫里这么多年,说不定是她的大喜事呢。”
贾母虽知小孩子话信不得,也忍不住眉开眼笑,也放下了一点担心。王夫人听了更是高兴,看黛玉竟也罕见不那么碍眼了。薛宝钗看黛玉巧言把贾母和王夫人都哄笑了,不由后悔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巧宗儿。
过了两个时辰,管家来报信说贾元春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让老太太跟太太们进宫谢恩。
贾母听得元春晋封,方心神安定,高兴之余想起黛玉的话,便搂着黛玉笑道:“玉儿真是我的小福星,莫不是天上仙女下凡来给我送福气的?”
黛玉只把头埋在贾母怀里偷笑,底下众人都喜气洋洋的,听贾母如此说,也都附和,一时把黛玉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更奉承贾母有福气等等。
贾母跟刑王尤三位夫人都按品级大妆,贾赦贾珍带着贾蓉贾蔷护送这四乘大轿入宫。一时间宁荣两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有一个人不欢喜得意的,唯有宝玉因秦钟病重而满心愁闷。
贾母等谢恩回来后,许多亲朋上门庆贺,宁荣两府都像过年一般热闹,贾母处也是贵客不断。
因黛玉一语成真,贾母觉得她像个福星似的,更是把她放在心尖上,时时处处都带在身边。亲朋贵客来时总能看见宝玉跟黛玉一左一右坐在贾母身旁,贾母言语之中总提到“两个玉儿”,有那看见黛玉宝玉人材出众想要说媒的,也明白了贾母打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
近来因元春做了贵妃娘娘,宝玉身价大涨,本朝皇后病逝后就没再册封过皇后,**中几位妃一级的共同管理**,如今元春册封了贵妃,又是贤德妃,位份最高,宝玉几乎就是国舅了。宝钗看了荣宁两府这些日子的煊赫,心又热了起来,总是随薛姨妈去贾母处凑热闹。来来往往的贵客中不乏公侯家的太太小姐,每每自己笑脸相迎却只能换个冷脸,只恨这些人只盯着宝玉黛玉二人,从不拿正眼看自己。
这一日一大早,宝玉就被贾政的小厮叫道外书房去见客了,正巧西安郡王家的四太太带着两位嫡出的小姐,镇国公夫人带着大女儿跟外甥女,又有王子腾的夫人带着小女儿来贾府贺喜,王夫人凤姐儿等都在贾母处侍奉。贾母见有许多年轻的小姐,便叫黛玉跟三春招呼她们。黛玉看贾母处客人太多,便请那几位小姐去自己房间坐。宝钗坐在下首薛姨妈一旁,见那些贵族小姐都像是没看见自己似的,连贾母也好似忘了她,此时看众人鱼贯而出,往黛玉屋里去了,也没有人请她去,一时间不知是跟着去还是留下来,尴尬无比。幸喜探春走到门口时回头喊了一声宝姐姐,又招了招手,宝钗便忙站起来跟着去了。
贾母院中的东西厢房各有三大间,西厢房是黛玉住着的。从正门进去是堂屋,左手边是卧室,右手边布置成书房。屋子里摆了几个炭盆,书房里的炕也烧了,暖如阳春。众人都脱了斗篷看这屋里摆设。堂屋正面墙上挂的不是条幅画轴,而是一个巨幅的工笔梨花鸟蝶图,用色鲜艳,笔法细腻,占了堂屋正墙的一大半,一眼看去犹如置身画中一般。摆的都是样式简单的紫檀木家具,地上铺的一色海水蓝的地衣,两边用镂空雕花的月洞门隔开,挂的都是浅蓝色纱帐,细细一看,纱帐上都绣了白色缠枝花,清新可爱。
黛玉吩咐丫鬟搬了椅子来,各人坐定,紫鹃已是沏好了茶,用一个小巧的雕漆茶盘端上来,珊瑚水晶等逐一奉茶,这茶杯是一套十二个的,皆是细白瓷绘时令花卉,不同的是每个茶杯上画的都是不同的。这是黛玉无聊时画的一套茶壶茶杯的样子,与时下不同,这一套茶壶茶杯都是圆滚滚的憨厚可爱的样子,上面画的时令花卉也是半卡通化的。今日客人多,紫鹃倒把这一套茶具翻出来用上了。
王子腾的小女儿年方六岁,这次是第一次出门做客,因她是王子腾夫人近四十岁上得的女儿,且王子腾仕途得意心宽意畅,也颇宠这个嫡出的小女儿,因此把她养的世事不知天真无邪。她本来也是老老实实的坐着看一旁架上摆着的顽童牧牛的木雕,此时一见手上拿着的茶杯胖乎乎的有趣极了,便惊道:“林姐姐,你的茶杯真好玩,你是在哪得的,我也想要!”说着便跑到黛玉身边望着她。
黛玉笑道:“不过是我画了几个样子请人去烧制的,不值什么,你若是喜欢我就送你一套如何?”
王玲珑欢喜道:“真的吗?太好了!”又好像想到什么,叹气道,“我不能要,母亲说不能随便跟别人要东西,这样很没礼貌。”
黛玉看她胖乎乎的脸蛋白里透红,扎着丫髻,极讨喜的样子,却垂头丧气的说这些话,不由笑道:“那你母亲有没有教过你,别人要送你的东西,不能随意推辞,要不然会很没礼貌。”
王玲珑听了立刻又开心起来,黛玉看她尚在童稚之时,与这些人说话也是无趣,便吩咐水晶把自己的玩意儿拿出来陪她到一旁玩去。
有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几位小姐都放松下来。西安郡王家的四太太带来的两位嫡小姐,一位是西安郡王府的二儿媳妇生的,一位是四太太自己亲生的,年龄相似,都是豆蔻年华,大概是处于说亲的阶段,所以经常带她们出来社交。其中一个瓜子脸丹凤眼的小姐显然更外向一些,看黛玉吩咐丫鬟好好伺候王小姐,便笑道:“林姑娘多才多艺,又有这样的巧思,真是蕙质兰心。”
黛玉微笑道:“不过是难登大雅之堂的玩笑之作罢了,要说绘画,还得属我们家的四妹妹。”便把惜春推出来。
镇国公夫人的大女儿姿色平庸却打扮得花枝招展,若只看她一人定不会觉得她是美女。只是再一看在她旁边的那位跟着来的表小姐,身材只能用肥胖来形容,细看五官倒还端庄,只是被一脸的肥肉挤得变了形。这个组合顿时把姿色一般的镇国公大小姐衬托成了画上仙女一般的娇弱美丽。其实说起来是镇国公,也不过是跟荣国公宁国公一样说着好听罢了,现在她父亲袭着的爵位是一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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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比试
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名叫牛芊芊,听黛玉说惜春画画极好,掩嘴一笑,说道:“贾四小姐年纪这么小,又有画画的天份,真真是神童了。”话音一转,又道,“不如现在就给我们画一幅大作欣赏欣赏如何?”说完便笑吟吟的看着黛玉。
黛玉看她有些挑衅的意思在里面,便笑道:“姑娘家倒不在乎这些个虚名,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牛芊芊闻言又转向惜春道:“贾四小姐当真会作画吗?我倒是真有些不相信呢。”又捂着嘴咯咯的笑。
惜春冷笑道:“既然牛小姐这么有兴致,那就请你先当众作画一幅,给我们赏鉴赏鉴?”
宝钗忙笑道:“牛小姐的画定是好的,不过作一幅画耗时良久,不如我们做些其他的?”
牛芊芊知道薛宝钗不过是个败落了的皇商之女,如今寄住在贾府,看都没看宝钗一眼,对黛玉道:“那我就借林小姐的笔墨一用。”
黛玉本想和稀泥算了,但一看牛芊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想看看到底是怎样,便吩咐准备笔墨纸砚。
一会儿功夫紫鹃就准备好了要用的东西,牛芊芊一看,适合作各种画的纸,各种颜色的墨,各种型号的笔都准备齐全了,桌上放着的笔筒、水盂、笔架、砚台、墨盒等皆是一套各色雕漆的,便挑了纸笔,雪雁要上前磨墨时,牛芊芊道:“不用你伺候。”
雪雁低头退下,始终沉默的胖女孩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磨起墨来。牛芊芊得意道:“表姐磨得墨又细又匀,浓淡刚好,哪里是这些丫头比得上的?”站在后面的牛芊芊的贴身丫鬟也是一脸怪异的笑容。
在场都是聪明人,看出蹊跷也不会说出来的。牛芊芊挥毫泼墨之时,西安郡王家的两位姑娘在黛玉的书架前流连徘徊。黛玉带来荣国府的书并不多,可也整整摆满了整面墙的①38看書网是表皮缂丝的精装版,有些是卷轴装的古物,甚至还有竹简。这些①38看書网五经等正经的书外,大都是些游记、散文、诗歌等,还有一些是黛玉四处搜罗的医书、药膳、食谱、术数,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至于无限吸引古人的那些话本,莺莺传、会真记等,黛玉半点也提不起兴趣。
迎春在炕上摆好了棋盘,跟西安郡王家的小姐下棋,黛玉跟探春在旁观战,宝钗仍旧在细看①38看書网。
牛芊芊自小师从名师,从踏入交际圈以来,已是小有名气的才女,自信她的画技在京城的闺秀中无人能及,今日刚好西安郡王家、九省统制王家都在贾府,正是扬名的好时机,便也不管挑衅惜春会不会让众人尴尬,只一心争个第一。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幅富贵牡丹图便完成了。牛芊芊得意的放下画笔,众人便都过来看,唯有惜春坐在另一边看那架子上的一盆梅花盆景。
黛玉走近看时,只见满纸春色,牡丹既鲜艳又娇嫩,养眼极了,便赞道:“牛小姐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一幅好画。”
牛芊芊虽然听惯了各种赞扬,但是一听“名不虚传”四字,便真心以为自己美名远扬,不由得嘴角上翘,殊不知黛玉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众人都称赞了一番,牛芊芊便道:“为了公平起见,待会儿我们就拿到正房去,让各位夫人评鉴,如何?”不待众人回答,便冲着惜春的方向道,“贾四小姐,你是不敢来画了么?”下巴扬起,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惜春站起来,绕过牛芊芊和她身旁的胖表姐,走到桌前,铺开纸便画了起来。只用了墨和朱砂两色,转眼间便画出了雏形,正是一株梅树的枝干,再点缀上半开半合的花瓣,俨然就是架子上的那个盆景的一部分,更妙的是,画上的梅花犹如开在仙境,有一种飘渺虚无之感。他人的梅花图总是突出梅花的凌霜傲骨,惜春却把梅花画成了世外之物,这种出离的境界不是人人都有的。
黛玉看出梅花图必胜无疑,便不顾牛芊芊难看的脸色,拿起两幅图笑道:“太好了,两幅图都没有署名,不如我们现在就拿去正房?”
牛芊芊咬了咬牙,脸色发青,终究没有说话。探春只是暗笑,牛芊芊的表姐早就低了头,宝钗看没人说话,忙笑道:“林妹妹真是较真,不过是说着玩的罢了,何必去打扰夫人们。”
黛玉笑道:“宝姐姐急什么?夫人们见多识广,看了画也能指出不足之处,对四妹妹跟牛小姐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又转向牛芊芊,“不是么,牛小姐?”
牛芊芊脸都扭曲了,半晌挤出个是字来。黛玉咯咯一笑,已是拿着画出去了。
探春紧跟其后,迎春同西安郡王家的小姐一起,惜春淡淡一笑也出去了,牛芊芊看了看仍旧在玩着什么玩具的王玲珑,犹豫了半晌,也出去了。
黛玉拿着两幅画,脚步轻盈的走到贾母面前,举着画笑道:“外祖母说哪张画得好?”
贾母看黛玉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得眼睛都亮了,便笑道:“哪来的画?”鸳鸯拿了眼镜匣子过来,贾母自取出戴上,细看了一回,道,“这两幅画一般的好,我倒是分辨不出好坏来。”又笑黛玉道,“怕不是你画的吧?”
黛玉只笑道:“外祖母只管说哪个更好便是。”
贾母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便摇头道:“不如让三位夫人评一评?”
琥珀接了画,先拿给镇国公夫人看,牛夫人不看就知道其中定有一幅是自己女儿的大作,细看时,富贵牡丹图更像是自己女儿的手笔,便笑道:“我是不懂什么画的,不过看这牡丹画的热闹艳丽,正对我的胃口。”看完递给坐她下首的西安郡王四太太。
四太太出身书香门第,一眼就相中了这梅花画的有傲骨而无傲气,且花儿开的娇艳,正是闺中女儿才能画出来的,便赞道:“这梅花图真是别有一番味道,以前从没见过这般画梅花的。”
琥珀又拿去给王子腾的夫人,王夫人细看过,点头道:“我也是喜欢这梅花。”
牛芊芊进来时正好听到,脸色更是复杂,僵立在门口不动。
邢夫人王夫人看了也只说不分上下,一样的好。
惜春得了两票,自然是赢家。迎春探春都是欢喜。黛玉看牛芊芊的脸色,便转了话题道:“舅舅到现在还没放二哥哥回来,定是就在外院用午饭了吧?”
贾母也时时为宝玉悬心,闻言便吩咐道:“琥珀,去叫个小厮传我的话,不许老爷委屈了宝玉,也不许吓了宝玉。”琥珀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接着便有丫鬟进来说饭食已准备妥当,问摆在哪里。贾母命摆在前面厅里,便请几位夫人小姐移步。
镇国公夫人家中还有几个月大的男婴,是好不容易才得的唯一的男孩,实在坐不下去,托辞家中事务繁重,便先告辞了。王子腾夫人更是当家太太,闻言也便告辞,王玲珑倒没忘了吩咐丫鬟拿着那套茶具。王子腾夫人回去后又给黛玉送了回礼,此是后事不提。
宝玉晚间回来听说上午竟有这般热闹事没有赶上,更恨贾雨村这个禄蠹,来贾府时定要见自己,还总是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因牛芊芊的画最后还是拿走了,惜春感激黛玉替她出头,便把画送了黛玉,宝玉拿着那幅画爱不释手,缠着黛玉借给他欣赏几日。黛玉心知这画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想要拒绝时又转念一想,便给了宝玉。宝玉是个狗窝里藏不住剩馒头的主儿,第二日就拿去外院裱起来,挂在外书房,遇人就炫耀一番,他那些狐朋狗友全都知道了这段故事,惜春竟意外的踩着牛芊芊的头成了有些名气的才女。
贾琏同凤姐儿颇有些头疼,省亲的传闻十之八九是真的,可是公中的银钱却着实不多了,本该年底交的租子早已提前收了,这些日子两府里都是客似云来,这些个空热闹就耗费了不少银子,如今说要盖省亲别院,可是没有个二三百万银子是绝对不行的。看着账本,两人都没了法子。
王夫人早已知道公中寅吃牟粮的事,因为在她自己管家期间,变卖庄子铺子以供花费已成常态,除了因为王夫人毫无管家之能,更因为她管家期间只顾中饱私囊,将公中的银子变着法子的送进自己腰包,以至于公中无利可图时,顺手将管家之权交给了凤姐儿。可笑凤姐儿宁愿变卖自己嫁妆还要死撑着做管家,毫不知她亲爱的姑母早将她扔进了坑里。
这一日王夫人、邢夫人和凤姐儿都在贾母处,凤姐儿便趁空同贾母说了此事。贾母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李纨见状带着小一辈的都退了出去。许久之后贾母才打破寂静,道:“省亲之事是千载难逢的恩典,为了娘娘,也要好好盖个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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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借钱
众人一听贾母说要盖园子,就都不出声了。
贾母看了看两个儿媳,一个眼珠乱扫做贼心虚,另一个两眼微闭,数着手中念珠,便心头冷笑。
贾母又道:“这是合族的大事,还是请族长跟大老爷二老爷都来商议。”底下站着的小丫头便忙出去传话。
一时人都到齐了,贾母沉声道:“娘娘省亲是全族的大事,还是请族长先发话。”
贾珍陪笑道:“老祖宗这话真是折煞晚辈了,晚辈但凭老祖宗吩咐。”
贾母缓缓点头,说道:“既如此,那我就倚老卖老一回。娘娘省亲是皇家的恩典,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如今周贵人吴贵妃家都已开始修建省亲别院,我们家当然也要盖园子,请旨让娘娘回家看看,也好向朝廷以表忠心。”
贾珍听罢连连点头,笑道:“老祖宗说的是,娘娘省亲是天大的面子,吴贵妃家不过是个暴发户,哪里能跟娘娘比?”
贾赦贾政也同意修建省亲别院,贾政是个迂腐之人,自从元春晋升贤德妃,皇上下旨可以请旨省亲后,就深感皇恩浩荡,感激涕零都不能表达其万分之一,因此平时虽呵斥宝玉性子好奢,此时却恨不得修一个天上的宫阙接娘娘省亲。
贾母道:“如今公中还有多少银钱?”这是问的贾赦,宁荣两府虽是同族,却是两家人,贾赦是现在荣府名义上的当家人。
贾赦平日只知支银子买姬妾,却把管家之权交了贾琏手中,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好在贾琏贾蓉等人早等在外面,丫鬟喊一声,贾琏便立刻进来回道:“回老祖宗,如今账上还剩十二万四千两白银。”说完就躲躲闪闪的偷眼看贾母。
贾母问道:“不说账上,只说现银多少?”
贾琏小声道:“还有不到四万两......”
贾母看了他一眼,半晌道:“年底的租子都算在里面了?”
贾琏只得应了个是。
贾母没想到荣国府竟败落至此,一腔怒火待要发,看看须发皆白形容猥琐的大儿子贾赦,再看一眼满脸震惊之色似是不敢相信的二儿子贾政,只得缓缓咽下这口怒气。
如今元春升了妃位,若能生了小皇子,有金陵世家的支持和这几家老牌贵族的辅佐,不愁没有远大前程。宝玉聪明过人,衔玉而生又是个有来历的,说不定正是要来承受这大福气。
众人都以为贾母要发怒时,却听贾母缓缓道:“为今之计就是要想法子凑钱,我的私房还有四十万,都存在裕德钱庄,如今就拿出来。另外有些个笨重的金器是我的嫁妆,样子也不好看了,就偷偷拿去南方卖掉,莫要让人知晓。”
贾政闻言吃了一惊,说道:“母亲,若是要母亲变卖嫁妆,岂不是儿子不孝?”
贾母叹道:“东西都是死的,去了还会回来,况且我的东西,日后都是你们的,不过早晚罢了。”说罢,只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迫于压力,只得道:“我只有三万两的私房,便全拿出来吧。”看贾母仍旧看着她不说话,又道,“还有些金器铜器,同老太太的一道卖了也值一两万。”
邢夫人本在偷笑王夫人大出血,看贾母视线转向自己,慌忙道:“老太太是知道我的,素来吃不舍得吃,用不舍得用,只想攒些银子防老,最多只能拿出五千两罢了。”
贾母闻言没有搭理她,贾赦的私房银子也出了三万,贾政也出了私房五万。
这种时候即便是卖铺子卖庄子,急切间也卖不出好价钱,况且若是让外人知晓,贵妃娘娘的面子都要丢尽了。
贾珍献计道:“我们家不像吴贵妃娘家是个暴发户,盖园子也只能去城外踏看地方。如今只把我们府的会芳园圈进来,再把这府里的旧花园跟下人裙房拆了,尽可以盖个别院了。”
贾琏算了算忙道:“如此说来,再用上许多老物件,大约只需一百多万两银子就能完工了。”
还剩着好几十万的缺口,贾母没了法子,只得对贾政道:“姑老爷就要进京述职,你给姑老爷写信报喜了吗?”
贾政忙道:“早已写信报喜了,回信还未收到。”
贾母道:“再写一封,就说拿我在金陵的那两个庄子跟他借七十万两银子。”
贾政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应了。
贾赦暗中咂舌,不愧是老太太,拿两个不值三十万的银子借七十万,真是狮子大开口,正想着,忽听王夫人道:“既然借了,不如就借一百二十万,盖园子剩下的还能给娘娘带回宫里各处打点。上次进宫去觐见,娘娘吃穿都俭省,定是银子不够用。”
贾母听了重重叹口气,直接闭了眼不理,贾政气的吹胡子瞪眼,低声呵斥道:“你是失心疯了么,要借你去借,我是开不了口!”
王夫人涨红了脸,讷讷不能言。邢夫人暗笑,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活该这么丢人,以前不知贪了公中多少银子,自己女儿省亲居然只掏了三万,亏她好意思问人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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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任巡盐御史的是林如海的心腹陶大人,因今年冬天极冷,怕运河提早冰封,林如海不到腊月就将事务交给他,启程进京了。
林如海到京之前,提前运来的装了几大船的箱笼等已送入了林家老宅,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信送入了贾母手中。
贾母看过信叫过黛玉,把信递给她道:“你父亲过两日就进京了,特意写信来让你先收拾东西。”说罢,握住黛玉的手叹气。
黛玉接过信听贾母叹气,笑道:“外祖母快别叹气了,我不过是去家陪父亲几日,过年时还来给外祖母拜年。”
宝玉自从家里开工建园子,贾政不再管他,且秦钟病重,去学里无甚意思,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听袭人说林家来信了,便马上跑去贾母处,进门时正听到黛玉说要走,便嚷道:“林妹妹为什么要走?”拉住贾母的胳膊求道,“妹妹家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人陪她玩耍,老祖宗叫林姑父别接妹妹走了。”又去拉黛玉的手道,“园子里可好玩了,等园子建好了,我叫他们都出去,专给我们两个玩一日,你说好不好?”
黛玉忙甩开他的手,看他的包子脸上露出祈求的神色,不由好笑,也许他确实是一个内心纯真之人,无论做什么,心里总是没有龌蹉的想法,又体贴又细心,一起玩耍时又比女孩子好使唤,真是闺蜜的好人选,只可惜年龄渐大,怕是以后见面的时间越发少。
贾母见宝玉急了,忙安慰道:“好孩子别闹,你林妹妹家去过年,过完年了仍旧还来。”百般劝慰,才让宝玉不闹腾。
这两日黛玉屋里的丫鬟婆子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因贾母吩咐只带些随身用的,过年后仍旧来,最后只收拾了几个箱笼。
这日将到正午时,小丫头跑进来回道大老爷二老爷迎着姑老爷进了大门了,姑老爷正要进来给老太太请安。
凤姐儿在旁忙命各处回避,不一时林如海进了贾母正房,给贾母请安后坐在下首。黛玉忙过来见礼,林如海扶起黛玉,看她面色红润,眼神清亮,便点点头,对贾母道:“玉儿一住多年,叨扰老太太了。”
贾母道:“姑爷说哪里话,我几个儿女中最疼的就是敏儿,如今敏儿去得早,玉儿便是我的心头肉,带在眼前一刻都不能离的。”
林如海想起贾敏一时也有些黯然。
一旁的宝玉忙过来见礼,口称姑父。
因宝玉穿了一身大红见客的衣裳,头上戴的冠又镶满珠玉,林如海初时只当是个女孩子,此时才发现原来是那个衔玉而诞的贾宝玉。虽然心中奇怪他为何不在外院待客而在内院厮混,还是不动声色扶起他,又给了表礼。
宝玉恭恭敬敬见了礼,收了表礼便退到一旁。贾母暗暗点头,又与林如海说了几句路上冷暖,外院便传话来请姑老爷去外院用餐。
林如海便告辞去了外院,回头看时,宝玉也没有跟去外院的意思,不由叹息宠惯太过怕不会有出息。
黛玉见林如海气色很好,也没有长途跋涉的风尘疲劳之感,便把心彻底放下,安心陪贾母用了饭,只等林如海带她一起回家。
一时饭罢,宝玉便寸步不离的跟着黛玉,不时的在一旁说着什么天冷要多穿衣,屋子里多放些炭盆,若是没有银霜炭就从贾府送些过去,要记得写信,自己过几日就去林府看望她等语,翻来覆去,唠叨个没完没了,黛玉只摆弄着手里的九连环随口答应。一旁的探春等听了一会儿都撑不住笑了,正逢袭人进来,宝钗便笑道:“你还不快管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碎嘴婆子呢。”
袭人笑道:“我也是管不了的,只凭他爱怎样怎样罢了。”说着摆摆手去找琥珀要东西去了。
宝玉不理她们,仍旧嘱咐黛玉过了年还来住,屋子里的东西都不准别人动,留着等黛玉来。
黛玉放下九连环,笑道:“说了这么久,该口渴了吧。”扬声叫丫鬟上茶给宝二爷润润嗓子,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贾母在里间躺着,忙扬声问笑什么,探春进去绘声绘色说了,贾母也笑个不住,只连声说给宝玉多泡些茶备着,宝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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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生病
将林如海和黛玉送走,贾政摸摸怀里揣着的银票,终于松了口气。
林如海给了他一百万,并没有要那两张地契,贾母知道后,沉默半晌道:“把京郊的那个三百亩庄子的地契送去,就说是我这个做外祖母的给黛玉的陪嫁。”
贾赦邢夫人心中不忿贾母拿公中的产业给外人,况且若是黛玉宝玉定亲,不过是变着法的把产业给宝玉罢了。
薛姨妈来荣禧堂陪王夫人闲聊,王夫人这几日受了委屈,婆婆不拿正眼看,相公当着外人训斥她,毫不留面子,唯一的宝贝儿子还是跟祖母更亲。说到家里盖园子缺银钱,薛姨妈会意道:“家里如今生意少了,有些银子白放着,不如就借给你使。”
王夫人假意推辞道:“你也是孤儿寡母的,我怎么好意思用你的钱,快别说这话。”
薛姨妈叹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别的念想,就盼着蟠儿能懂事些,钗儿嫁个好人家,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王夫人忙笑道:“这是什么话,我就相中宝钗了,谁来做我儿媳妇我都不认,你只管放心,下回进宫见娘娘,我就劝娘娘给他们两个指婚。”
薛姨妈方露出笑来,道:“不是我夸自家孩子,钗儿真真是难得的稳重大方。”
王夫人写了三十万的欠契,薛姨妈随后把银票送来,两人又一次愉快的达成协议。
黛玉坐的轿子直接到了林府内院的垂花门,平整的石板路看上去一尘不染,照例是宋嬷嬷出来迎接黛玉。黛玉跟宋嬷嬷寒暄几句,两人便进了内院。
林如海回来后只吩咐黛玉就住在主院松荫堂旁边的涵碧楼就去外院见客了。宋嬷嬷先领着黛玉去松荫堂转了一圈,松荫堂面积宏大,从大门进去,过了穿堂,再经过一个五间的大敞厅,里面是个大院子,正房五间,东西厢房都是三间,抄手游廊相连接,正房后面是一排后罩房。名字虽是松荫堂却没有一棵松树,只是有一棵不知几百年的银杏树,此刻树叶已经落光。
黛玉进正房转了一圈,见屋里暖洋洋的,摆了鲜花和盆景,没有炭气,摆设俱是林如海喜欢的,便放了心,正准备走时,秦姨娘和留蓝从里间迎了出来。
秦姨娘笑道:“姑娘好?”
黛玉跟她们寒暄过,留蓝便道:“老爷吩咐了晚饭仍旧做姑娘爱吃的,不如还叫宋嫂子管着小厨房?”
黛玉道:“之前管着小厨房的是哪个?”
留蓝道:“宋嫂子跟姑娘来了京城后,就让一个扬州本地人做了管事,谁知她不愿来京,如今便没了管事的人。”
黛玉闻言便答应了,宋嬷嬷笑道:“老爷来京前,有人送了两个厨娘,说是做得一手好菜,老爷说要让姑娘试试她们的手艺呢。”
黛玉笑道:“果真?那我倒是有口福了。”便举步向外。
从松荫堂的后门出去,向左一拐就是涵碧楼。涵碧楼是一栋两层木结构的小楼,小小巧巧三间的空,院子也是小巧玲珑的,楼前面是一片青石板地,角落里搭着花架子,还有秋千在下面,楼后面有半亩多地,种满了芍药,想来明年开花时一定很美,最妙是一楼右边那间开了小门,可以直接去后院,黛玉便吩咐把这一间布置成书房。
卧房设在楼上,三件的空只用帘子隔断,帘子挂起时就是豁朗的大厅,通透明亮。一张围廊式千工拔步床放在左侧,犹如一间小木屋,床之外又套着围廊,踏步上还有小桌小凳,有趣极了。巨大的衣柜摆在另一侧,占了一面墙,桌椅屏风、罗汉榻、玫瑰椅、衣架子、熏笼等摆放得错落有致。黛玉在床上坐了会儿,又从窗户向后院看去,院墙外面就是花园,一般的有小桥流水假山亭榭,花园面积不小,有个不大不小的湖,湖边是三间小巧玲珑的竹屋,竹屋后是一大片竹林,显然是就地取材建成的。从窗户向前院看时,刚好看到留蓝进了涵碧楼的院里,同郝嬷嬷说着什么,黛玉只听到“姑娘”、“拜访”几个词。
过了一会儿,郝嬷嬷提着一个食盒上来了,说是小厨房送来的点心,拿出来一一摆在桌上。雪雁珊瑚水晶带着几个小丫头楼上楼下的跑,把黛玉的衣裳首饰、妆奁摆设都放到合适的位置。
郝嬷嬷摆好了点心,道:“方才留蓝过来传话,老爷说明天带姑娘去拜访一位世交,让姑娘准备一下。”
黛玉奇道:“什么世交?父亲怎么会带着我去?”
郝嬷嬷道:“听说是那家的夫人特意给姑娘也下了帖子。”
黛玉点点头。郝嬷嬷又道:“姑娘明日穿什么衣裳,不如我先给姑娘拿出来准备着?”
黛玉便喊过紫鹃,让她两个去折腾衣服,自己自去窗边看景,却又见留蓝进来。
留蓝上了二楼,看了看正忙碌的众人,笑道:“姑娘这里的家具都是以前就准备好的,谁知姑娘都十岁了才用上。”
黛玉知她说的是先夫人贾敏准备的,便道:“留蓝姐姐今日忙来忙去的,不如坐下歇会儿,小厨房刚送的点心味儿还不错。”
留蓝笑道:“我是来给姑娘送东西的,这是刚从姑娘的外家荣国府送来的地契,老爷说让姑娘收着就是了。”
黛玉接过一看,是个京郊的小庄子,没说什么便收下了。贾府修园子,想来这回父亲是大手笔撒了银子出去,收是收不回了,一个小庄子又何必再推辞。
晚间去主院吃饭时,林如海匆匆用过饭就又去了书房,黛玉只得吩咐小厨房炖些补品当宵夜送到书房去,便回涵碧楼了。
拔步床极宽敞,睡起来又软又香,挂的帐子是蜜红色折枝白梅云锦制成的,昏昏欲睡时似乎都能闻到梅花香味。
夜半时分,黛玉半梦半醒间似乎感觉一阵冷风吹过,朦胧间又睡了过去,没多久就开始发热。紫鹃正睡在一旁的熏笼上,忽然听听黛玉说话,以为是要水喝,忙披衣起身看视,拿了灯掀开帐子看时,却见黛玉满脸通红,正喃喃的说着胡话,伸手一摸额头却是烫手,唬了一跳,忙叫郝嬷嬷。
好在郝嬷嬷不放心黛玉,非要值夜,听到黛玉说话时,已是穿了衣服起来,看黛玉额头冒汗,像是吹了风引起的高热,忙叫守夜的几个穿衣起来,自己带了一个小丫头匆匆去主院叩门。
林如海听到叩门声就醒了,以为出了什么事,就忙起身穿衣,来到外间,留蓝跟另一个大丫鬟绿萝在外间打地铺守夜,也已经起身开门,就见郝嬷嬷匆匆走来说姑娘突然发了高热,还说胡话。
林如海忙唤人拿了牌子速去请太医,自己披了大氅就往涵碧楼走去。
涵碧楼的丫鬟婆子都已在一楼听候使唤,二楼只有几个大丫鬟在。紫鹃唤黛玉几声,黛玉都不应,只说着些听不懂的话,急的紫鹃直掉泪。
林如海上楼来,灯火通明映照下,黛玉额头上的汗都清晰可见,紫鹃看到林如海过来忙让到一旁,林如海摸了摸黛玉的额头,烫得吓人,跟她说话她也不理,仔细分辨黛玉说的什么,只听懂妈妈、回家几个字,林如海想起她幼年丧母,离家几载,眼睛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催了好几回,太医终于到了,请了脉,太医吁了口气道:“并无大碍,大约是因情绪不稳又吹了冷风所致,我开两剂汤药,吃些清淡的饭食,若是没有胃口不想吃饭,也不要强她。”
林如海忙命抓药煎药,又亲送太医出去。
夜半时分整个林府都乱哄哄的,而在相隔不远的另一处大宅,苏云恒突然从梦中惊醒,一个暗卫闪过来说程帮主在外求见,苏云恒听到程帮主三字额头青筋都爆了。
程梦星进来时,苏云恒穿着月白竹子暗纹的寝衣正站在桌前喝水。程梦星小声道:“我好像做错事了,你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苏云恒暗暗翻个白眼,淡淡道:“做了什么错事,说来听听。”
程梦星道:“我去帮你探路,然后,林家的小姐好像生病了......”
苏云恒一口水喷出来:“你去帮我探路?去林家探路?跟林姑娘生病有什么关系?”
程梦星思考了一下,觉得黛玉生病也许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便慎重道:“也许没有什么关系?”
苏云恒看他一脸认真思考的表情真的很欠揍,可惜自己又打不过他,只能忍得爆血管。
苏云恒知道程梦星不靠谱,便招手叫过两个暗卫,低声吩咐几句,那两人便嗖的一下消失在夜空。
苏云恒看了程梦星一眼,实在拿他没办法。那时皇上综合考虑了当地情况和漕帮的势力,决定收编漕帮当做一个半官方的机构,这样既不影响当地平衡,又可以有效控制这个庞大的有系统的组织。因此,程帮主作为一个半官方的半官员来上京觐见,“顺便”常驻松风轩。虽然不想让他赖在这不走,不过皇上对漕帮持怀柔政策,也不能硬赶他走,只能忍着罢了。奇怪的是,这程帮主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粘着自己,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
过了一炷香功夫两个暗卫就回来了,汇报了情况后,苏云恒松了口气,又想起刚刚所猜测之事,复又咬牙道:“去收拾柏翠堂,让程帮主现在就搬过去。”
程梦星本在一旁乖乖坐着,闻言哀嚎道:“不是吧,柏翠堂在花园的另外一边哪,那里根本就没有人住,你怎么能把我赶到那去。”在苏云恒的冷眼下,还是乖乖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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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文会
翌日早晨,苏云恒在慎如堂跟父母用过饭,正要去外书房时,有丫鬟送进来一张帖子,苏云恒不以为意正举步向外,忽听定国公惊讶道:“林世兄说今日不能来了。”
公主接过帖子奇道:“为什么?我还特意给林姑娘下了帖子。”
苏云恒脚步一慢,停在了门口,只听公主又道:“原来是林姑娘生病了,也罢,林大人年后接任工部尚书,我们两家又离得近,总有机会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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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醒来时已经将近正午,大大的雕花楠木床上,帐子半开半掩,床上光线昏暗,窗前映着日光,显然是个大晴天。地上是暗红色团花地衣,从深深的拔步床看出去,有一个露出一半的紫檀镶芝鹿素纱绣屏风,一只梅花鹿扬起一只前蹄抬头看着树上。黛玉慢慢清醒过来,原来是在京城林府,试着坐起来,却觉得全身酸疼,正要扬声唤紫鹃过来,却见屏风处转进来一个人,正是林如海。
林如海因放心不下,便把公文等都拿到黛玉这里,时不时过来看看黛玉有没有退烧。好在清晨时分烧就已经退了,林如海便吩咐厨房备了清粥,等黛玉醒了就能吃些东西。
林如海一看黛玉醒了,忙过来给她把被子盖好,关切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是冷还是热?”
黛玉有气无力道:“饿。”
林如海闻言笑了,便扬声唤人,紫鹃忙过来,看黛玉醒了,惊喜道:“姑娘你终于醒了!”
林如海道:“去厨房拿些粥来。”
紫鹃应了,自去厨房。
不一时,厨房就送了白粥来,秦姨娘宋嬷嬷得了信也都过来探黛玉,黛玉喝了药,就又沉沉睡了。
林如海依旧去处理公务,留蓝来报说定国公府打发了几个嬷嬷来探望姑娘,还送了表礼。林如海道:“你去招待她们坐一会儿,只说姑娘已经睡了,改日再去贵府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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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走了没几日,宝玉整天惦记着她,也没心思与三春宝钗一处玩耍了,这日一早洗漱完毕,正要回贾母去看望秦钟,忽见茗烟在照壁前探头探脑的,宝玉忙走出来问他做什么。茗烟道:“秦相公不中用了!”宝玉听见吓了一跳,忙道:“我昨日去瞧他,还明明白白,怎么今日就不中用了?”茗烟道:“我也不知道,是他家的老头子刚才特意来告诉的。”宝玉忙去回明贾母,贾母自从上次薛蟠为着秦钟跟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又牵连着宝玉的名声,就不大喜欢秦钟了,只吩咐道:“略尽同窗之情就是了,不许多耽搁。”宝玉忙更衣去了秦钟处。
秦钟已是弥留之际,见了宝玉只来得及说几句话便瞑然而逝。宝玉痛哭不已,李贵等好容易劝住才护送他回府。
宝玉日日思慕感悼,也无可奈何,比先更是没精打采的。这天收到北静王府送来的帖子,说是第二日要办个文会,请宝玉去王府。宝玉这才有些精神,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见客的衣裳,等着翌日去赴会。
第二日宝玉带着小厮长随等骑马去了北静王府。北静王水溶年少承爵,北静王太妃极为宠惯他,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十七岁上娶了理国公之孙一等子爵柳芳的嫡长女柳氏,婚后一个月就把先前的五六个通房丫头都开了脸。水溶自诩是个风流人物,爱吟诗作画也爱练武射箭,爱美女也爱美男,可谓是文武双全旷世英才。因此颇聚集了些酸腐文人整日在王府捧水溶的臭脚,个个都是拍马屁的好手,以此来混些吃喝。
这一日北静王府门前人头攒动,世家子弟亦来的不少。宝玉下马进了大门,就有王府的小厮过来殷勤引路。
文会设在花园里,由于天气寒冷,大家都在花厅里高坐,世家子们凑在一处嘻嘻哈哈,酸腐文人们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宝玉走进去,忽听旁边有人喊了他一声,转头一看,是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便走过去。
冯紫英拍他肩膀道:“怎么?你也是来看美人的?”
宝玉奇道:“这不是以文会友的文会么?怎么又扯上看美人了?”又释然道,“我还道这又不是出城打猎,你怎么也来了,原来如此。”另一人挤眉弄眼道:“听说这还是个落难美人,被王爷在半道上救了,没几日就抬进府了,王爷宠她跟宠什么似的,如今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
宝玉道:“既然是王爷内眷,应当是在内院,我们怎么见得上?”
冯紫英笑道:“听说王爷办这个文会就是为着她,因这女子能诗会唱,是个大大的才女,王爷才费力气讨她喜欢替她扬名。”
宝玉对那才女二字甚是不以为然,不过也没说什么。方聊了一会儿,就听得门口一阵骚动,原来是北静王水溶进来了,身后跟着一女子,白纱覆面,身材娇小,一身的打扮贵气十足,众人忙过去与这东道主寒暄。
待水溶落座,众人方一一坐了,那女子便侍立在水溶一侧。待面容清秀的小厮们上了一遍茶,水溶朗声道:“今日小王设宴,汇集京城的名士在此探讨文章,为的是学问有些长进。学问一道,诗词为上,今日我们就以冬日为题作诗一首,互相评出个一二三名,也好刊刻印刷,传于天下。”
世家纨绔志不在此,自然无话,那些自诩有才的读书人闻言却是万分激动。须知诗文之会向来美名远扬,各人作出诗来,立时就拿出去发刻,第二日就可遍送城中。
当下一人一案,笔墨茶果皆备,又有乐工在旁弹奏,众人无不绞尽脑汁。水溶并不下场,只让旁边那美人替他作。冯紫英等只是互相挤眉弄眼,本想看美人,结果只看到半张脸,不由大是扫兴。
一炷香过,写出诗的都交了上去,看上去也有三四十首,宝玉也敷衍了一篇交上去。
有人专在桌前看这些写好的诗,看到宝玉交上来的这首,纷纷咂舌不已,都赞宝玉文采非凡,小小年纪已可媲美大家。其实大家还是看在贤德妃面上,听闻贤德妃自晋封以来都极为得宠,诞下龙子应是早晚之事,宝玉便也随之大受吹捧。
水溶听到这边吹嘘声一片,不由起了兴趣,走来拿过宝玉诗稿一看,也点头笑道:“如此有灵气的诗也只有世兄这样钟灵毓秀之人能做得出。”又拿出一份诗稿,道,“各位也来看看我这首如何?”
这便是那女子所作,众人心领神会,看过都是赞不绝口,又碍着宝玉在,不好改口说这首最好,只极力称赞这诗是为女子中的第一,李清照再世也写不出如此佳篇,谀辞拍马不绝于耳。
宝玉拿过来一看,确是一首好诗,只是工于雕琢,有些小家子气,不由笑道:“若说女子作的好诗,我这里倒有几首,写出来供大家品鉴。”拿过纸笔写了两首黛玉曾作过的小诗。
有那好事的先拿起来看,看过不禁喝彩:“好诗!‘几层瘦石间疏棂,点缀秋英胜画屏。怪底主人清似鹤,日看双鹤对梳翎。’”念过一遍周遭的人都围过来了,都道确是好诗,将那两首小诗传来传去,有人向宝玉讨要,宝玉甚为得意,就都送了人。
水溶本意是要讨新得的爱妾欢心,知她爱吟诗弹琴,便特意带她来参加文会,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水溶本有些生气贾宝玉喧宾夺主,只是一听那诗,就不由得对着写诗之人有了兴趣,便笑道:“果然不错!身为女子写出这样的诗,当为闺秀第一。想来定是世兄家的长辈才能有此等造诣,听闻贾太夫人年轻时就是个雅人,莫不是太夫人平日之作?”
宝玉想起夺了北静王爱妾的风头,一时大为过意不去,便不好意思道:“并不是家祖母之作,只是姐妹的玩笑之作罢了。”水溶听得此语,暗暗记在心上。
众人谈笑一回,后面楼上就传开宴了,戏班子也早已预备好,便都自去消遣不提。
因被抢了风头,水溶携爱妾去后楼时不住款语温言的安慰,却发现爱妾竟颇为宽容大度,只说自己的诗不算的什么,不由得越发喜爱她。
殊不知这美人见无人关注她,也是偷偷松了一口气,若是贾琏在此,必能认出这个蒙面美人就是他在扬州花了几万两银子买的名妓梁桂林。
原来梁桂林随贾琏回京时,贾琏在后街给她赁了一所小院,又给了些银子做日常盘费,初时还来过一两次,只是久未回家,便被娇妻美妾绊住了脚,况且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梁桂林跟了贾琏几个月,早已没了新鲜感,虽是名妓却还不如与府里的媳妇子偷情更有趣,因此上,梁桂林渐渐把盘费用完也没见贾琏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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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做客
这月初一,梁桂林带着心腹丫鬟去上香,贾琏派来伺候的一房家人给她租了马车,并没有跟去伺候。梁桂林上香回来,本打算顺路去逛街,谁知拉车的马儿被路旁顽童乱扔石子砸伤了眼睛,竟发起疯来,梁桂林吓得花容失色,转眼间车夫已是被掀下马车。这时前面路口绕过来一队人马,簇拥着一顶大轿缓缓前行,眼见着要撞上去了,那群护卫中竟有功夫好的,一跃而上制住了马儿,又有几名侍卫上前来大声呵斥,梁桂林见冲撞了贵人,极度惊慌中竟突然有了主意。
这轿中所坐正是北静王水溶,轿子停了下来,过了会儿便有侍卫在外回报,说是一名民妇的马车惊了马云云。北静王水溶也不是跋扈之人,便道不必追究了。正要起轿时,梁桂林却下了马车,扶着丫鬟的手袅袅婷婷来到轿前,行了大礼道了万福,又谢过救命之恩。
水溶坐在轿中忽听到一个女子声音如黄莺出谷,说不出的悦耳动听,说话又文雅,便忍不住一掀轿帘,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银钗素服的小媳妇,眉眼精致难描难画,一时忘情就要去扶她起来,却见周围竟有许多围观群众指指点点,便又缩回手去,只温言道:“小娘子不必多礼,好在惊马并未伤人,既然你的马车不能再用了,不如我叫侍卫送你回家?”不待梁桂林回话,便朝一旁的心腹小厮一挥手,那小厮知道主子怜香惜玉的病又犯了,便带着两个侍卫径直送梁桂林回家,一路上不消说,自然是套了许多话。梁桂林见了北静王水溶容貌俊美,又地位显赫,就编了一套谎话告诉了那小厮。
小厮回府后,原模原样回报了水溶,水溶一听,这小媳妇竟是个小寡妇,虽薄有家产却不会经营,已经日渐困顿,又是孤身一个无亲无友的,便起了招揽之心,仍旧让那小厮去传话。
梁桂林自然是喜出望外,一百个愿意,便只对那房伺候的家人说要回南去,把自己私房银子各给了五两,那房家人是贾琏临时买来的,也是许久没有月钱了,此时得了银子,便好聚好散了。从此梁桂林被抬进了北静王府,那房家人也各找下家,贾琏过了些日子想起来去看看时,已是人去屋空,气得直跳脚,只可惜那几万两银子打了水漂,又后悔那时不该为了讨梁桂林欢心便把卖身契烧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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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是吃了几副药就大好了。林如海又开始了日夜忙碌,刚进京觐见时,皇帝就暗示林如海年后接任工部尚书一职,没多久京城上下的大小官员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纷纷上门拜访,有些推辞不掉的也只能亲自接待,再加上要事先熟悉工部的事务,林如海几乎日夜都在外书房,偶尔才能跟黛玉一起吃顿饭。
黛玉病好后,无事时就带着珊瑚在内院转悠。京城的林府位置靠近皇城,是当年御赐的侯府,面积极大,后来没了爵位也只是把违制之处改掉,又因林家人口日渐稀少,一些院落都改成了花园,因此偌大一个府邸竟有一半是花园。
从涵碧楼向后走是一个约两亩大小的湖,湖边有许多榆树垂柳,怪石嶙峋中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从湖边绕过,是正对着涵碧楼后窗的那三间小巧竹屋,竹屋有一半延伸至水面,上有匾额为“漾月轩”三个字,竹屋里的门窗家具等俱是用竹子制成。
湖是引自墙外的活水,从东面又分出一股蜿蜒曲折向东流去,隐没在重叠的山石之后。顺着隐隐约约的小路从山石中间走去,只听得水声阵阵,出了山洞豁然开朗,水从山石倾泻而下,冲击出一个小池塘,又缓缓向花圃流去。
花圃占地颇广,外有大花厅一座,内有小花厅一座,花圃深处有一阁楼,上书“群芳阁”,想来到了春天就是名副其实的群芳争艳了。
绕出花圃,东侧是一片假山,拾级而上,山顶有一座小楼,名曰“飞楼”。下了假山,经过一片小树林,河水在此汇成约四米宽的小河,一座石桥拱立其上,桥中央有一亭子,翘起的四角各是一个石兽。
过了桥没多远就是一带花墙,墙外是外院的花园,有一月亮门可通,黛玉打听得今日没有访客,便去求了林如海上藏①38看書网的许可。林府藏①38看書网已有好几代的历史,藏书极丰。
外院的小厮都回避了,只剩婆子嬷嬷们伺候,过了月亮门,左边是河水环绕的“环碧堂”,右边就是重檐飞拱的藏①38看書网楼共有三层,规模宏大,由一栋主楼和两侧的副楼组合而成,三栋楼每层都有走廊相连,名为“清晏楼”,因藏①38看書网最怕火灾,便取“河清海晏”中河海之水,另还有希望天下太平之意。
清晏楼东南角上是一个大池塘,就近备有水龙等,便于救火。楼前楼后苍柏森森,庄严肃静,院中只得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仆管着打扫之事。清晏楼素有规矩,外姓之人不得进入,楼内图书不得出府,因此除林如海有此处钥匙,便只剩这老仆可以进出打扫。
清晏楼大门已开,珊瑚扶着黛玉小心走进去,进到屋内只闻到一股陈年墨香,像是沉淀了的时光一般让人心静,各种书籍被分门别类摆放在架子上,倒有些同现代图书馆类似。
古代图书不似现代普及,因此价格昂贵,多有一般人买不起的。藏书家最爱收藏孤本善本珍本,经历过朝代变换,前朝乃至几朝之前的书更难寻到,甚至有某藏书家以一座庄子换一本书的美闻广为流传。
黛玉仍旧对食疗膳谱最感兴趣,幸好清晏楼藏书极丰,食疗膳谱也有许多。南面窗下设有书案及笔墨纸砚,可以抄书,也可作文。黛玉挑了几本书,在登记本上详细写明后便带着珊瑚出去了。
清晏楼前面有一个大院子,便是林家祠堂,黛玉从祠堂后的夹道走过,又经过一个角门,没多远便是正院松荫堂的大门。正巧雪雁从松荫堂西侧绕过来,看到黛玉二人忙跑过来道:“绿萝姐姐去传话,说老爷中午在内院用饭,要姑娘也过去呢。”
黛玉看看日头,已是将正午时分了,便直接进了松荫堂大门。
林如海听到黛玉的声音,便从内室出来,说道:“找到什么好书了?”
黛玉行了礼,笑道:“不过是些医书膳谱。”
林如海点头道:“既然你的病已经大好了,我们明日便去定国公府拜访。”
黛玉好奇道:“定国公府?上次父亲要带我去的就是定国公府么?”
林如海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定国公府与我们林家是世交,定国公也是我的好友。自来京以后定国公府已是下了几回帖子,我们明日便去一趟吧。”
用过午饭,林如海又去了外院书房,黛玉便回了涵碧楼。
紫鹃正收拾一堆衣裳,水晶在一旁打下手,黛玉看那些衣裳眼生,奇道:“这是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不知道。”
紫鹃笑道:“刚从那府里送来的,说是老太太吩咐另外给你做的。”一边拿起一件海棠红袖口领口出锋的袄子往黛玉身上比量,一边道,“一共有六套,都是冬日里穿的。”
黛玉随手翻了翻,有玫红的,鹅黄的,雪青的,织金二色金都有,俱都是皮毛里子绣工不凡,想来这几件衣服所费不赀。
这时郝嬷嬷从门口进来,从身后的小丫头手里接过两个大包裹,回头看黛玉也在,便笑道:“正好姑娘在,这是新做的冬衣,先试试合不合身。”
当季的衣裳都放在二楼西墙上的大衣柜里,衣柜样式同现代类似,紫鹃把衣服整理了,分门别类的摆好。六组衣柜占了整面墙,已经将将摆满了,紫鹃边摆衣服边笑道:“往年老太太屋里整理衣裳时,可把我们几个累坏了,大衣箱一个叠着一个,找也不好找,多亏鸳鸯姐姐,不然谁都不记得老太太的衣裳有多少,还是这样式的衣柜好。”
黛玉道:“这是这几年才兴起来的新样子,外祖母屋里的衣箱都已经几十年了,木头倒是好木头,就是笨重些。”
紫鹃知道黛玉明日要去定国公府,便先把明日要穿的衣裳找出来熨好烫平。
黛玉斜倚在熏笼上,手里拿本书闲闲的翻着,看紫鹃熨衣服,便道:“你知道定国公府吗?”
紫鹃手上不停,一边道:“听说定国公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不在四王八公之列,如今的定国公娶的是长公主,当年那场婚礼可真是盛大,袭人的娘在街上就看到过。”遐想了一阵,回头看黛玉也在发呆,笑了一笑,又继续熨衣服去了。
黛玉其实在想为什么长公主会知道自己的大名,并且数次递帖子请自己过去游玩。据林如海所说,两家乃是世交,但显然定国公与林如海关系甚洽,而长公主和贾敏只是泛泛之交,两人年岁相差十岁左右,且贾敏身体不好,一向少有交际。
黛玉摇摇头,不再想此事,又埋头看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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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阴谋诡计神马的真的很难写有木有!?
ps的ps:拜托谁来给点掌声,作者一看有严厉的批评都吓得不敢写了有木有?!坚持不懈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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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同乡?!
次日一早黛玉就被紫鹃叫起了,坐在梳妆台前闭着眼睛任由她们在自己头上脸上动作,直忙乎了好大会儿功夫才算完工。
黛玉平日不大在意装扮,多是双平髻或是随云髻了事,突然郑重其事的打扮起来,反而有些不习惯,好在她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过了会儿也就不再去想此事。
去松荫堂跟着林如海用过早饭,林如海先去了外院,黛玉便回了涵碧楼。直到留蓝来传话,涵碧楼里需要跟着出门的便都各司其职,拿包袱的,拿香炉的,拿手炉的,捧帕子的,跟着的七八个人竟是没有空着手的,黛玉看了一圈,吁了口气,心想幸好没有拿马桶的,刚想完就听雪雁叫道:“忘了拿马桶了!”黛玉大窘,叫道:“又不是出远门,不用拿了。”
其实林府与定国公府距离并不远,从定国公府的后门出来,没多远就是林府的大门,只是去做客总不能从后门进出,因此,黛玉坐在轿子上颠簸了一段路才到了定国公府。
林如海在大门处就被迎去了外院,黛玉坐的轿子则直接到了垂花门方停下。紫鹃扶着黛玉下了轿,两个体面的嬷嬷便在前引路。其中一个似乎更健谈,一路上都在介绍周围景致,只是黛玉来到陌生的地方,也没有心思赏景。
一时到了正院,大门上的匾额写着“慎如堂”,应是取“慎终如始”之意,想来定国公的祖先也是为人谨慎。刚踏进正院,就有一位老嬷嬷迎上前,引路的两个嬷嬷见了忙行礼,退到后面去,心道不知这位小姐是何方神圣,居然有劳公主身边的柳嬷嬷出来迎接。黛玉看那老嬷嬷气势非凡,应是公主心腹之类的,便也行了半礼,那老嬷嬷也未让开,只是笑着给黛玉引路。跟着黛玉的几个人除了紫鹃都被请到厢房坐,黛玉便带着紫鹃进了正堂。
意料之外的,偌大的正厅只有几个侍女站在角落。一名侍女上前来接过紫鹃手里的斗篷,柳嬷嬷回头见黛玉有些惊讶,便笑道:“公主殿下在东边暖阁里,林姑娘这边请。”黛玉笑了笑,跟着柳嬷嬷进了东暖阁。
正厅装饰华丽,暖阁里却极清新,家具俱是金丝楠木打造而成,金丝花纹奇特,引人入迷,帘子坐垫靠枕等都是淡绿色绣浅粉色碎花。黛玉只匆匆扫了一眼,心里有种奇异的熟悉感,并没多想,便冲着炕上坐着的长公主行了大礼,还未起身时,长公主竟下炕来亲自扶起自己,笑道:“果然是个标志人物儿,真是名不虚传。”
黛玉心内狐疑,面上只做羞涩之状。长公主拉着黛玉的手同她一起坐在炕上,寒暄一番,又突然想起什么,叫小丫头“去请表小姐来说话儿”。
黛玉不知这表小姐是何方神圣,只是陪笑说话。撇开长公主殿下那怪异的八卦表情不说,黛玉对这房间的摆设也颇觉熟悉。古人常用重色配以花团锦簇的图案以示庄重吉祥,现代人则更喜欢简洁明快的风格,再加上炕上摆着的坐垫靠枕等坐起来像沙发一样,黛玉看着长公主颇有些“平易近人”的姿态越看越觉得奇怪,差点就要说出那句经典的“天王盖地虎”了。
正想着,忽听公主小声说了句“天王盖地虎”,而后若无其事的举起茶杯啜了口茶。黛玉吓得手一抖,杯子里的水倒在了手上,顾不得去擦水渍,只是瞪大眼看着公主,一时又疑心自己幻听。
话说长公主殿下情不自禁说出那句话后,自己又忍不住暗骂自己蠢,遂装作若无其事状,眼角余光瞥见黛玉杯子里的水倒在了手上,便忙拿过一旁的帕子递过去。黛玉呆呆的接过帕子,只是盯着公主又是疑惑又有些震惊。
公主没事人似的关心道:“你怎么了,呆呆的?”
黛玉觉得若是不问清楚,一定不甘心,便豁出去了,望着公主道:“宝塔镇河妖?”
公主也吃了一大惊,左右看了看,凑近黛玉小声问道:“你真的也是穿来的?”黛玉猛点头。
公主镇定了一下,挥手叫来一个侍女,吩咐道:“去告诉表小姐不用来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要跟林姑娘安安静静的下棋。”几个丫鬟福了一福都默默退出去了。
公主抓住黛玉的手道:“太好了,你是哪一年穿来的?”
黛玉道:“世界末日之后我就穿来了。”
公主惊道:“什么?难道世界末日没有世界末日吗?”
黛玉苦笑道:“当然没有――你是之前穿来的?”
公主也苦笑道:“我是世界末日前两个月穿来的,可是都已经在这过了二十几年了。”
黛玉道:“你好歹是个公主,位高权重的,我还有一帮极品亲戚,我老爹还差点被人害死。”
公主闻言起了兴趣,笑道:“我听说林如海回京述职,年后就任工部尚书,就怀疑他是穿越的,后来发现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人,又怀疑他身边有穿越者,现在才知道是你救了他的命。”
黛玉做了个苦相,道:“我也是在救自己的命,没有他我怕也活不了几年。”
公主会意,叹道:“我在这呆了二十几年,一直以为是架空,偶尔听到林如海的名字也没在意,直到前几年贾府送贾元春进宫,后来贾宝玉衔玉而诞传的沸沸扬扬,我才知道是在红楼梦的世界里。”
黛玉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是前辈可得罩着我呀。”
公主一拍胸口,豪迈道:“不是跟你吹,我来了之后苦心经营,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有我罩着你,这京城里你可以横着走了。”
黛玉看她虽已经四十上下,却还是一派天真乐观,便知道她日子过得很好,在加上保养得当,看上去便如不到三十岁一般,听她说在京城里横着走,没好气道:“你去横着走个试试,恐怕你这二十年还没逛过街吧。”
公主神秘兮兮的笑道:“我当然逛过街了,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出去玩。”
两人说得兴起,天南地北的乱侃一通,感觉像是大学里开夜谈会一样,直到饭时柳嬷嬷进来问何时摆饭还意犹未尽。
两人愉快用餐时,表姑娘――叶可馨正在自己屋里对着窗台上的水仙花默默垂泪,贴身丫鬟秋儿提着食盒进来,愤愤道:“姑娘是国公爷的亲外甥女,那些个奴才居然敢这样怠慢,都过了午时这么久了才送饭来,还说什么公主款待贵客抽不出空给姑娘做饭。”一边把菜端出来,一边埋怨道,“这院子离主院那么远,饭菜都凉了。”
叶可馨闻言更是伤心,忍不住哽咽道:“别说了!我不过是个孤女,投奔到国公府,蒙国公爷跟公主不弃,让我住在这里,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触动伤心事,说完便大哭出声。外间的丫鬟嬷嬷闻声撇撇嘴都走开了,秋儿看她哭得伤心忙拿过帕子给叶可馨拭泪,劝道:“想来是公主觉得姑娘不是自家人,不好出来替她待客,这才没让姑娘去。”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合情理,叶可馨倒是听劝,哽咽声渐渐转小,待平静下来又净了面,饭菜都已凉了,秋儿只得拿去小茶房勉强热一热。
这边黛玉跟公主两人酒足饭饱之后又转战花园的暖房,公主殿下日常的爱好之一就是花艺,因此府里建了一个大大的暖房,以供她随意糟蹋。好在无论公主做什么,只要皇帝不说话,任何人都不会质疑,包括亲手种花,以及在暖房里摆了一张躺椅。
古人讲究形象,午睡时鬓发松了都被视为妇容有缺,更遑论大白天躺着晒太阳。公主命人再抬一张躺椅来,黛玉便有幸沾光一回,两人躺着继续聊。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这两人性格相似,臭味相投,很快就成了密友,当然,就外人而言,也可称之为忘年交。外院传话来,黛玉要走时公主还依依不舍,只是碍于快要过年,不好强留,便亲自送黛玉到垂花门。公主还没回到慎如堂时,府里倒有大半下人知道了林大人家的小姐得了公主的眼缘,公主竟亲自送她到垂花门,听说还送了许多礼物,连暖房里的两盆极品茶花童子面跟花鹤翎都送了她。
不消说住在偏远小院里的表姑娘又气得哭了一场,府里派来的下人们都已是习惯了,初时还向柳嬷嬷回报,现在都懒得去管了。
黛玉回了林府就让紫鹃带着人把那盆花鹤翎送去荣国府老太太那,另外一盆童子面送去了林如海的外书房,紫鹃便带着水晶去了荣国府。
黛玉精神亢奋了一天,一松懈下来,几乎坐着都能睡着。郝嬷嬷看她困得眼都睁不开了,就命厨房送些小点,烧热水来。黛玉勉强洗漱完了,躺在床上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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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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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拜年
林如海从外书房回来,顺便去涵碧楼看看黛玉,见黛玉缩在被窝里已是沉沉睡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知道不是生病,就放心下楼了,回了正院又吩咐留蓝让厨房给黛玉准备着宵夜。
紫鹃带着水晶到荣国府时,贾母正和王夫人邢夫人凤姐儿几人说话儿,听说黛玉孝敬老太太一盆花,下人们都围着看。贾母看了喜欢,赏了紫鹃水晶一人两吊钱,又细细问了黛玉日常起居如何,知道无碍方才放心。
凤姐儿看老太太高兴,也跟着凑趣道:“真不亏老祖宗这样疼林妹妹,这样好的茶花不说自己留着赏,第一个就想着给老祖宗送来,真真是孝顺孩子。”
贾母听了顺耳,笑道:“往日里不知有多少人怨我偏疼黛玉,岂不知这孩子全是一片真心对我,不像别的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
正说着,只见宝玉跑了进来,嚷道:“林妹妹回来了?在哪呢?”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凤姐儿笑道:“你林妹妹可没来,来的是盆花。”
宝玉见堂上摆着一盆茶花,正盛开着,极是好看,便道:“林妹妹在哪得的花儿,这样好看,回头我们也买去。”
贾母笑道:“是你林妹妹去别人家做客得的,你要是喜欢,京郊的花农那也有卖的,让府里采办去买几盆回来。”凤姐儿忙应了。
宝玉见了紫鹃跟水晶立在一旁,又忙上去问长问短,从黛玉早上起床直问到晚上掌灯方罢。紫鹃看天色已晚,便道:“姑娘惦记着那些金鱼,还让我去看看那一缸金鱼怎样了呢。”
宝玉听了道:“你让林妹妹只管放心,我帮她看着呢,再说了,春纤特意留在府里就是为了那些金鱼的,不会有事的。”
紫鹃到底还是去看了一眼才放心,又见屋里的摆设等都还是原样放着,便道:“这些个摆设也该先入库,就这么放着也不大好。”
宝玉道:“这都是林妹妹喜欢的,入了库就不知道被哪个拿去用了,横竖林妹妹过了年还来住,搬来搬去的也麻烦。”
紫鹃看看天色已晚,就要告辞回府,宝玉忙让她给黛玉带些小玩意儿回去,袭人已是收拾了一包袱拿过来,宝玉打开看看,一样不少,便给了紫鹃,紫鹃自带回去不提。
转眼又是过年,林家嫡支只剩了林如海和黛玉两个人,因此祭祖时冷冷清清的。大年二十九,林如海去宫里朝贺回来,在祠堂看看密密麻麻的祖先牌位,又看看身后孤孤单单的黛玉,只能默默叹息自己不孝。
两年前还在扬州时,曾有族人前来投靠,也是打着过继的主意,只是那些族人不过是两代以前的堂族,彼此之间并不亲近,再加上林如海那时因爱妻离世而万念俱灰,连黛玉都送走了,只想速死,哪里还会应付这些,只是给些银钱打发走罢了。现在大难不死,又想到黛玉已经没有了母亲,再失去父亲就成了孤儿,虽然相信贾母定会待她极好,然而贾母年事已高,若有个万一,黛玉不一定会落得什么下场,想到此,林如海不由庆幸自己还活着。
大年初一,林如海进宫朝贺回来又祭过祖便带黛玉去贾府拜年。在京城过年又是另一番景象,尤其是荣国府这样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显赫人家,府里摆了几处戏酒,访客络绎不绝,王夫人凤姐儿等都忙得团团转,只有贾母处清静些,只有薛姨妈跟几个小辈儿陪着说笑抹牌作戏。拜年免不了要磕头,这么多长辈,磕头都磕得晕头转向,拜过了年,黛玉也在贾母处与宝玉宝钗几个姐妹玩耍。
几个人便赶围棋玩,宝玉输了几回,便叫袭人回房拿钱。袭人回房开了放零钱的匣子,正要数了串好,忽听背后一人嚷道:“好姐姐,也给我一串钱!”
回头一看,却是贾环,因小孩子大都在贾母院里,因此他也来凑热闹,去宝玉房里正好撞见袭人数钱,想也没想就开口要钱了。
袭人不好回话,又不想搭理这位爷,忽想起黛玉房里的金鱼,便笑道:“我告诉你个好玩的,林姑娘房里有一缸的金鱼,什么颜色的都有,可好看了。”
贾环年纪尚小,听得此话,便即把要钱的事儿丢到一边,拔腿往对面跑去,袭人串了两串钱又去了正房。
宝玉又连输了几回,惹得黛玉宝钗等不停笑话他,贾母在旁看热闹,也是乐得哈哈笑。宝玉向来不在乎这些,只要能讨黛玉欢心,便是要他输什么他都愿意。
正玩得高兴,突然远远听到哗啦一声,像是什么碎了。贾母听到立刻就脸色发黑,大年初一最忌讳打碎东西,鸳鸯忙出去看,薛姨妈就双手合十念了几声“岁岁平安”。不一会儿鸳鸯拉着贾环进来了,贾环右边袖子湿了一半,丧头搭脑的站在堂中,鸳鸯到贾母身边小声道:“环三爷把林姑娘屋里的水晶鱼缸打碎了。”说罢又往黛玉的方向看了一眼。
黛玉便起身走过去,笑道:“鸳鸯姐姐看我做什么?”鸳鸯便笑了笑,没有出声。
贾母脸色阴沉,对着贾环喝道:“没出息的败家种子,告诉你老子让你老子收拾你!”贾环只是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贾母又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好孩子,外祖母再给你一个更大的水晶鱼缸,多多的养些金鱼。”
黛玉笑道:“不过是个鱼缸罢了,不值什么,大过年的,外祖母可不许生气。”说的贾母又高兴起来。底下站着的贾环已是被丫鬟们送回去了。
来贾府拜年的亲朋好友多半是**和以前太上皇的宠臣,林如海这个帝党与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因此午宴过后林如海就带着黛玉回了家。
初二日就去了定国公府拜年,定国公府也是一派热闹繁华景象。黛玉被引去了慎如堂,引路的嬷嬷殷勤备至,不仅告诉了黛玉有多少人在慎如堂,还详细介绍了各人的身份。慎如堂不同于那天的空旷,十几位夫人坐在两侧,只有一个女孩坐在长公主的旁边,正抱着她的胳膊说着什么悄悄话,想来就是刚才被特别提到的怡嘉公主。
黛玉走上前去给两位公主行礼,长公主见了,便忙伸手扶她起来,亲热的拉着黛玉坐在另一旁,笑道:“我可不让你白磕头,这有一个大大的红包呢。”一旁的侍女双手奉上,长公主拿了给黛玉,果然是一个“大大”的红包,黛玉接过来,分量颇轻,看长公主的促狭表情,隐约猜到是什么。
坐在另一边的女孩好奇问道:“那是什么,皇姑母?”长公主笑道:“你要是乖乖的听话,等你回宫的时候皇姑母也给你一个。”便拉着黛玉的手对那些夫人道,“你们怕是不知道,这是林大人家的千金,前些日子我一见了她就觉得我跟这孩子有缘分。”一副十足的长辈口吻,又一一介绍在座的各位夫人给黛玉认识,以前见过的镇国公夫人也在坐。黛玉只得挨个请安问好,也收获了一堆表礼。
长公主与下面坐着的夫人们闲聊时,怡嘉公主悄悄从罗汉榻后面跑过来,拉着黛玉的袖子走到一旁,问她道:“那包袱里是什么?打开给本公主看看。”
黛玉看她虽然小小年纪架子倒是大得很,只是人在屋檐下,便笑道:“大约是玩偶之类的。”便打开了,果然是玩偶泰迪熊,倒是跟现代的有九成相似,憨厚可爱极了。怡嘉公主也只有十岁左右,正是爱玩的时候,抱着泰迪熊爱不释手。黛玉看她抱着泰迪熊倒也不是方才那般跋扈之态,就像个普通小女孩一般,便笑道:“这个便给你玩吧,等你回宫的时候把你的那个给我就是了。”
怡嘉从小到大只在皇姑母身边最是乖巧,遇到旁的人便是十足的公主脾气,她本来拿了黛玉的玩偶就没打算还,往常那些太监宫女和命妇等送了自己东西,都说那是他们的荣幸,忽听黛玉说的像是“公平交易”,觉得极新奇,又好像有些道理似的,竟乖乖点了头。
当下她们二人便去了隔间玩,丫鬟们又搬出了诸多玩具,黛玉漫不经心的陪着怡嘉公主玩。没一会儿,怡嘉玩厌了那些玩具,便提议道:“不如我们讲故事吧。”不等黛玉说话,便得意洋洋道,“我先讲。”便开始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黛玉听了开头就知道是著名的丑小鸭的故事,一定是那位“同乡”长公主殿下告诉她的。
不一会儿怡嘉就讲完了故事,看黛玉居然没有什么反应,不由有些生气,只是想到皇姑母很是喜爱黛玉,便“忍气吞声”道:“轮到你了,你要是讲的没有这个好听,就罚你......罚你一天不许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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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打雪仗
黛玉无奈,只能绞尽脑汁的想着前世看过的故事。灰姑娘涉及男女爱情,pass;白雪公主影射宫闱丑闻,pass;公主与青蛙,讲完了大概真的会挨揍吧;想来想去,前世的那些童话竟然没有几个是能将给古人听的,最后只能把三只小猪的故事改了改讲给她听,所幸怡嘉公主也听得十分入迷,黛玉也免去了饿饭之灾。
不过是两个小故事就得到了一个真正公主级的粉丝,黛玉首次感到了身为穿越女的好处。
不一时,丫鬟来报戏班子已经备好了,长公主就请众人起身去声满楼,又叫丫鬟去请小花厅的小姐们去听戏,黛玉和怡嘉便跟着长公主身后出了慎如堂。
那些夫人们都是京城名门世家的当家主妇,此次是第一次见到黛玉。纵然惊叹于她的容貌,可是未婚姑娘出门除了走亲访友之外,通常在十三岁左右由女性长辈带着出现在社交场合,像黛玉这样独身一人也实在是罕见。
到了声满楼,年轻小姐们也是刚到,黛玉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牛芊芊身旁的表姐,穿着一身枚红色闪缎裙袄,极是显眼。牛芊芊见黛玉与怡嘉公主形容亲密,不由有些吃惊,下一秒就堆了笑容过来给怡嘉请安,又赞怡嘉的头饰别致,别的小姐也都围过来附和,只有一个衣着素淡的姑娘站在最后不发一言,黛玉看她眼熟特意多看了她两眼,只是想不出在哪见过。
待众人坐定,两位公主和几位夫人都点了戏,大戏便开演了。过年时节,都是些热闹的戏码,没过一会儿,怡嘉就坐不住了,借着“尿遁”拉着黛玉下了楼。牛芊芊看怡嘉公主拉着黛玉的手,二人形容亲密,又想起上次出丑的事,不由咬牙暗恨,眼中冒火。
怡嘉跟黛玉在花园里逛着逛着就到了暖房,就顺便进去坐坐,怡嘉打发了几个宫女去拿点心等物,连跟着黛玉的紫鹃也被打发走了,花房里只剩下伺候的仆妇,怡嘉便趁机拉着黛玉偷偷溜走了,那仆妇也不敢出声。
黛玉便顺着她的意,一路躲躲藏藏来到了东北角上的小练武场,这练武场想来有几日没人来过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怡嘉兴奋道:“我就知道这里的雪没有扫。”撒欢似的在雪地上跑来跑去。
怡嘉在宫里被管着不准玩雪,年初二便跑来拜年,就是想趁雪未融化时好好玩一回,诸般煞费苦心竟然只是为了玩。
黛玉看她撒欢只是微笑,正感叹小屁孩果然最爱玩时,一团雪突然砸中了额头。怡嘉看正中目标,站在远处拍着手哈哈大笑。黛玉咬咬牙,迅速团了几个雪球砸回去,二人雪球大战,玩得不亦乐乎。黛玉也完全把“小孩子才爱玩”之类的话扔到脑后,好在这练武场只有她二人,丢人范围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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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梦星在外院一堆官员中待的极度郁闷,便想找个清净地方透气,一路施展轻功到了小练武场,在一旁的小树林找个树枝坐了下来,正发呆时,却见两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小小身影跑来,看打扮应是哪家的小姐,二人又是堆雪人又是打雪仗的正看得有趣,突然想起好兄弟苏云恒,立时几个纵跃来到外院,只说了句有热闹瞧便拉着苏云恒就往外走。
安惟清正跟苏云恒大讲他在江南一带搜罗回的一个美女,苏云恒却被程梦星生拉硬拽走了。安惟清听说有热闹也跟着跑了出去,程苏二人运起轻功便跃上房顶,安惟清气的直跳脚,待看清他二人是往东北方向去,不甘示弱也往那边跑。
苏云恒远远地就看见两个小姑娘在打雪仗,其中一人还有些眼熟,正是怡嘉公主,正纳闷哪家姑娘能陪这个刁蛮公主玩耍时,却浑身一震,定定的看着那个身影,穿着大红羽毛缎面子白狐皮里的连帽斗篷,在雪地上灵活的跑动着,笑得开心极了,正是日思夜想的林家姑娘黛玉。
苏云恒很多次想偷偷去看看黛玉,但是她身边总围着许多丫鬟婆子,只能远远看一眼。程梦星立在旁边的树枝上,正想邀功时,见苏云恒神情专注,正看着其中一人。程梦星小声道:“你看上谁了,你不是喜欢林家姑娘吗?”苏云恒只盯着黛玉看,不管他的聒噪。
黛玉跟怡嘉玩得累了,就都坐在雪地上,怡嘉笑道:“我还从来没玩的这么开心过,在宫里总是什么都不能做。”在宫里玩时,所有的人都让着她,真是没劲。
黛玉虽然好奇真正的公主过的什么生活,却也知些忌讳,只道:“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不能随心所欲的,没有人能例外。”
怡嘉本就聪明,闻言叹道:“果然如此,即便是父皇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黛玉看她小大人似的叹气,扑哧一笑,转移话题道:“那些人都该着急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怡嘉道:“她们都习惯了,我在宫里常跟她们玩捉迷藏。”说完还是站了起来。
黛玉看她鬓发微松,料到自己也是如此,便先给怡嘉整理了一番,才整理自己。
怡嘉挽着黛玉的手出了练武场,迎面走来一个披着黑色狐皮大氅的贵气少年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什么,怡嘉丢开黛玉的手跑了过去,叫道:“小皇叔,你怎么不去找我玩,你说从江南回来给我带礼物的,礼物呢?”
此人正是安惟清,看到怡嘉就想躲,没来及躲时让怡嘉抓了个正着,闻言一窘,便道:“当然有礼物,不过没有带在身上,下回一定给你。”
怡嘉不满的嘟了嘴,道:“我今天就要,等会儿去你府里拿。”
黛玉走过来,在不远处站定,给安惟清见礼。怡嘉忙介绍道:“这是林如海林大人的女儿,这是我小皇叔逸亲王。”
安惟清见黛玉站在远处行礼,穿着连帽的狐皮大氅,帽子上的白色绒毛足有两寸长,几乎盖住了上半边脸,只露出一个羊脂白玉般的精致下巴,便即风度翩翩道:“林姑娘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倒是贵胄公子气十足,就差拿把折扇摇一摇了。
怡嘉翻了个白眼,拉过黛玉就走,回头道:“小皇叔,你自便吧,我们就不奉陪了。”说着就走开了。
安惟清正要追上去,被身后一人按住了肩膀。苏云恒见安惟清与黛玉面对面的说话,后悔刚才不走寻常路,现在又不能突然从天而降,然后打个哈哈说我是路过,真巧等等,等黛玉怡嘉身影远去,便一跃而下阻住了安惟清。
黛玉怡嘉二人走出不远就遇到了寻来的宫女,紫鹃也在其中。这是破天荒第一次黛玉突然消失,紫鹃吓坏了,又怕黛玉遇到坏人,只能跟着公主的侍女到处去找,好在黛玉只是去玩雪,衣服有些湿了而已。
随意找了一处,黛玉和怡嘉把湿了的衣裙换掉,又梳了头,紫鹃一边伺候黛玉换衣一边唠叨个不停,黛玉只好讨饶道以后再也不敢了。梳头时,紫鹃问道:“姑娘今日戴的是两只红宝的簪子,怎么只剩了一只了?”
黛玉对镜一照,头上戴的原本对称的两只红宝簪子只剩了一只,定是玩雪的时候丢了,便告诉紫鹃。那红宝簪子是过年时林如海给的,这才带了一次就丢了,黛玉忙叫紫鹃去练武场寻,紫鹃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便匆匆去了。
过了半日,紫鹃在声满楼找到黛玉,两手空空,并没有找到簪子。好在那簪子没有标记,若是这府里下人捡了也只是能卖钱罢了。
晚间回了林府,林如海知道后并没有说什么,过了两日便又给了黛玉一只一模一样的红宝簪子。
过了两日贾母又打发人来接黛玉,去接黛玉的媳妇子在前引路,进了垂花门,刚过穿堂,对面快步走来一人,黛玉一看正是赵姨娘,正要寒暄问好时,却见她神情有异,还没及说话,赵姨娘就猛地扑过来跪在黛玉面前,两手拽住了黛玉的裙子,哭道:“林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环儿计较了。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他平日里不跟他玩,偏偏他又不知个眉高眼低,还非要凑上去,这才闯了祸。如今他病了几日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还求林姑娘开恩让老太太请太医来看看吧,晚了环儿他就没命了!”跟着黛玉的两个嬷嬷和贾母派去的四个媳妇子都去拉赵姨娘起来,赵姨娘只是跪着,嘴里说个不停,什么“姑娘跟宝玉两个情分好,我们环儿找哥哥姐姐玩都没人理他”“连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都看不上这个弟弟”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黛玉见她下跪时就忙向后躲,却还是被她抓住了裙子,赵姨娘虽是妾侍,却也算长辈,日后传出去黛玉的名声就不好听了。黛玉正发急,努力劝着赵姨娘却没有用。那几个媳妇子也不真用力去拉,像是看笑话似的,紫鹃忙喝道:“还不快扶姨娘起来,这大冷天,姨娘要是冻坏了,漫说太太怪罪,老太太也饶不了你们!”一语提醒了她们黛玉对于贾母的重要性,便都各自使劲把赵姨娘拉了起来。
赵姨娘还兀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着,黛玉还不知为什么贾环生病跟自己扯上了关系。紫鹃只管蹲下给黛玉整理裙子,一边心疼道:“姑娘这凤尾裙才第一天上身就揉成这样,还不知道缀的珠子掉了没有。”还在检查裙子上缀的米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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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小产
黛玉又气又急立在一旁,赵姨娘还在同那几个媳妇子拉扯,几个人把回廊堵住了,来往的丫鬟婆子有的在远处探头探脑,有的低头匆匆而过。忽听贾母远远喝道:“谁在我院里放肆!”鸳鸯琥珀扶着贾母匆匆过来,后面跟着的有一群人,宝玉薛姨妈三春宝钗还有许多丫鬟婆子。
赵姨娘一见贾母来了,立马就老实了,几个媳妇子也忙退到一旁,黛玉看到贾母出来,强忍着的怒意化作委屈,跑过去拉住贾母就哭了起来,贾母看黛玉受了委屈更是生气,手中拐杖重重一顿,怒道:“混账的婆娘,还杵在这碍眼,还不滚下去!”赵姨娘听了忙灰溜溜的出了这院子。
宝玉还在递帕子给黛玉擦眼泪,一边劝道:“好妹妹,快别跟她们这些糊涂人计较。”
贾母搂着黛玉道:“好孩子快别哭了,外祖母给你留了好东西,走,先回去洗了脸。”
众人都围着黛玉劝解,黛玉自觉当众大哭实在有些失控,也不好意思,便收了声不再哭,洗了脸,三春拉着她就去打牌去了。
过了会儿紫鹃伺候黛玉去净手,小声道:“我刚刚问了侍书,她说初一那日因环二爷打碎了姑娘的水晶鱼缸,老太太生气,二老爷罚他在东小院门口跪三个时辰,天黑没多久就发高烧晕倒了,二老爷没敢让老太太知道,只请了城里的大夫来看看。”
黛玉道:“今天已经是初四了,难道还没醒过来?”
紫鹃撇嘴道:“前天就醒了,不知赵姨娘是听了谁的话,以为是姑娘让老太太罚他的,便来找姑娘闹了。”
黛玉叹道:“这真是无妄之灾,无端端的就结了仇家。”
紫鹃劝道:“这不关姑娘的事,想来赵姨娘虽糊涂,却也是故意借着姑娘跟老太太过不去。”二人仍旧回去玩牌不提。
不到晚间,黛玉就告辞回家了。贾母等黛玉一走,就起身去了东次间,叫过琥珀道:“去看看二老爷出去喝年酒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就原原本本跟他说赵姨娘在这院里做了什么,就说若是他容不下我这老婆子,我就带着宝玉回南去。”鸳鸯在旁一听贾母是动了真气,忙劝道:“二老爷出去喝年酒,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若是知道了,不等老太太说话,二老爷自会处置赵姨娘,老太太只安心等着就是了。若老太太把错推到二老爷头上,只怕伤了母子间的情分。”
贾母转念一想,冷笑一声道:“你说得对,我只等着就是了。”
黛玉走后,众人也都散了,探春心中有些不安,叫侍书去看看老爷太太喝年酒回来了没有。
侍书刚去王夫人院门口打了个转,便忙回来报说:“姑娘,我在院门口就听见老爷发火了,院里站的都是太太的人,想来老爷太太都回来了。”
探春知道赵姨娘躲不过这一劫了,只恨赵姨娘糊涂,却也没有法子。*************************************************
王夫人今日出去吃年酒,还没到正午,周瑞家的就找过去了,如此这般说了许多悄悄话。王夫人听说赵姨娘老太太院里跟黛玉大闹了一场,气的老太太发火了,忍不住笑出声来,邢夫人坐在一旁斜了她一眼,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王夫人带着周瑞家的出去装作更衣,悄声吩咐道:“你回去之后把此事告诉老爷的亲信小厮,只说老太太生气了。”周瑞家的会意,领命回去了。
王夫人想到这次赵姨娘定会栽个大跟头,连带着黛玉也没脸,不由得心宽意畅,通体舒坦。半下午就回了贾府等着好戏开锣,刚换了衣服坐着喝水时,贾政就怒气冲冲的进来了,王夫人忙上前伺候他换衣,委婉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先喝口茶消消气。”一面又端上茶来。
贾政一挥手把茶杯摔到地上,大喝:“给我把赵氏叫来!”王夫人叫人来收拾地上的杯子,心中窃喜,又去劝贾政,只是越是劝贾政越是火大,看赵姨娘走来,不等她跪下就一脚踹上去,骂道:“混账东西!谁让你去老太太院里闹去了,环儿犯了错你又去攀扯林姑娘。”
赵姨娘自打十几岁开了脸就最是得宠,王夫人为了牵制她,给另一个丫鬟也提了姨娘,就是那个从不做声的周姨娘,也是没用。赵姨娘年轻时娇憨可爱,年纪稍大又妖娆多姿,贾政多半时候是宿在赵姨娘处,王夫人奈何她不得,便把探春抱走,因贾政也以为养在嫡母身边对女儿有好处,便同意了,还赞王夫人有容人之量。赵姨娘忍了这口恶气,没过两年就再接再厉怀了孕,这次有了准备,生产之前就撒娇撒痴的让贾政同意她自己养孩子,终于让她如愿以偿得了贾环。
赵姨娘十几年的荣宠始终是王夫人心头的一根刺,这次见她蜷缩在地不停地呻吟,假意劝道:“老爷还是去看看老太太吧,听说老太太气的头疼已经去传太医了。”
贾政本来看赵姨娘捂着肚子缩成一团就消了气,正想着怎么跟老太太交代,又听王夫人的话,一肚子的火又冒上来,赶上前去下死劲又踢了赵姨娘两脚,甩了袖子就去了贾母处。
贾母在东次间躺着,贾政只到了门口就被鸳鸯挡住了,道:“老太太刚睡下,二老爷还是等会儿再来吧。”贾政看屋里没有声音,知道贾母生气,也无可奈何,只道:“还请转告老太太,我已经罚了赵氏,还请老太太看在儿子的面上消消气。”回了荣禧堂,东院乱成一团,只听一女子惨叫,贾政心里一紧,忙快步走去。
赵姨娘院里人来人往,王夫人一脸焦急之色站在院门口,看见贾政忙过来道:“赵氏怕是小产了,老爷,是不是去请太医?”
贾政一惊,半晌道:“请个大夫罢。”叹了口气就走开了。
王夫人看贾政走远,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方慢条斯理道:“没听见老爷的话吗,还不快去请大夫?”围着的媳妇子嬷嬷们才忙出去。
过了半日大夫还没有请来,赵姨娘已是晕了过去,王夫人频频催人去前院看看,终于请了大夫来时,孩子早已保不住了,那大夫把了脉只摇摇头,道:“孩子已是没了,好在这位姨娘身体康健,并无大碍,只是日后难以生育了。”开了方子,又嘱咐好生调养便告辞了。
王夫人在屏风后听见大夫的话,命金钏拿银子去重重打赏这位大夫,便回了自己院中。当日贾政便宿在了外书房,次日一早又来给贾母请安,贾母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也不好再为难他。
自那日之后黛玉就不再去贾府,林如海虽担心黛玉会落得个无长辈教养的坏名声,也知道贾府混乱,也不一定就是个好去处。
因贾母和贾政都下了封口令,王夫人也没有敢把这件丑事向外宣扬。转眼到了二月份,林如海越发忙碌,黛玉只是每天在府里闲逛,偶尔跟扬州认识的几个好友书信往来,长公主携定国公去了京郊的庄子度假,虽然邀请了黛玉,不过黛玉可不想做电灯泡,因此只在家呆着。
林如海怕黛玉无聊,本来是想给她重新聘请西席,但是学问好的一听是女子就不愿来教,学问差的请来也无益,于是作罢。后来机缘巧合下,林如海重金请了当时最有名的女先生施德音。施德音本是江南名门闺秀,十三岁入宫做了女史,才情高,后出宫嫁给一个内阁中①38看書网没两年就病逝了,施德音无儿无女也不愿回家乡依靠兄长,便去贵族之家做了女先生,一来二去打出了名堂,世家名门无不想请她做先生。
施德音年纪不轻了,本想再教一两个女学生就隐退,看林家人口简单,林如海官声也好,想来林家姑娘资质定是不错的,便应了林如海的帖子,到林家做了西席。
黛玉自穿越以来就过着神仙都不如的逍遥日子,突然又要开始上学,真是有些不习惯。
这些日子黛玉不来贾府,最高兴的就数薛宝钗了,宝玉每日跟姐妹们一处玩,跟宝钗也很是亲密,而且自从椒房眷属逢二六日期可以进宫请安后,王夫人已是去了数次,在元春面前把薛宝钗夸得再端庄贤惠不过,元春问起黛玉时,便只说是用药养大的病美人,性子尖刻,整日缠着宝玉云云,贾元春虽是贾母养大的,也相信王夫人所说是真,对黛玉印象极不好,只是碍于林如海官高位显,深受重用,而薛家早已日薄西山,不算是四大家族了,两相权衡,一时拿捏不定。
宝钗只道自己已是板上钉钉的宝二奶奶,只等着贵妃省亲过后指了婚就行了,便时时苦口婆心的劝宝玉上进,没想到说的宝玉见了她就躲,一时间没了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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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施先生
已是择定了二月十五日施德音到林府来,黛玉特意挑了一所靠西边院墙的清净小院,开了一个临街的角门,这边通道的门上了锁就变成了独门独户,既可避嫌也更方便。
二月十二日是黛玉的生日,黛玉本不打算张扬,奈何贾母提前打发人送来了贺礼。因黛玉在母孝期间未曾做过生日,因此众人都不知道,还是贾母提了醒众人才纷纷送来贺礼。黛玉只好写了帖子请贾府的各位到林府来吃酒看戏,好在只有这一门亲戚,不必再去应酬其他人。
生日当天,宝玉早早准备好了就等着去见黛玉,贾母看他吃个早饭都坐立不安的,笑道:“让你老子看见你这样,一定又捶你。”宝玉只嬉皮笑脸的不说话。
去的人只有凤姐儿三春宝钗和宝玉,长辈都送了贺礼去,虽说只去五个主子,加上跟着的下人,队伍也颇壮观了,着实惊动了一些人。
宝玉骑马在前,到了林府大门就有小厮上前牵马,宝玉正要跟着往内院去,小厮忙上前道:“贾公子这边请。”把宝玉带到外院的大厅去了。
林如海并不在家,特意留了两个师爷在外照应,宝玉到大厅只见到两位师爷,奉茶寒暄后,宝玉急着去内院,屡屡想要开口都被两位师爷堵了回去。两位师爷都是健谈之人,从诗词歌赋到琴棋①38看書网五经到程朱理学,领着宝玉从大厅逛到花园,花园里来回走了一圈也到了饭时,不消说两位师爷陪他喝酒吃饭,直到三春宝钗告辞的时候宝玉也没能踏进内院一步。
宝玉气呼呼的回了荣国府先去给贾母请安,贾母搂过宝玉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宝玉许久没见黛玉了,满指望这回能见上,谁知连内院都没进,便求贾母道:“老祖宗,咱们快把林妹妹接回来吧,我今儿都没见着林妹妹。”
贾母奇道:“怎会没见着?”
宝玉垂头丧气道:“他们说外男不能进内院,是林姑父的师爷陪了我一天。”
贾母沉吟片刻道:“过两日我再打发人去跟你林姑父说。”
宝玉闻言大喜道:“老祖宗发话了,林妹妹一定来!”
薛姨妈还勉强保持着微笑,王夫人的脸色已是沉了下来。
回了荣禧堂时,贾政已是下衙回来了,王夫人奇道:“今日回来得倒早。”贾政看上去心情不错,道:“今日是外甥女的生日?”
王夫人心下纳闷,回道:“几个小辈的去林府贺寿刚回来,怎么了?”
贾政抚须笑道:“听说不知怎的,竟有许多人去林府送礼,尚书大人不知怎么一回事,下了衙就回去了,河道总督奉旨进京,本是要宴请工部上下的官员,这样一来也只能改期了。”
王夫人听说京里官员竟争相给林黛玉那个臭丫头贺寿送礼,心里的嫉恨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还不是看在林如海的面子上。”
贾政闻言皱眉道:“如今林妹夫是我的上官,你怎么直呼他的名讳?――官员送礼也是常情,林家人口简单,行事低调,三节两寿的礼自然是要送的。”又叹道,“多亏了林妹夫对妹妹一往情深,不愿续弦,不然我们连省亲的园子都盖不起来。”
贾政为人迂腐,不善变通,最是敬佩有学问的人,偏偏自己学问又不深,人生中最敬重的人之一就有林如海。自从林如海升任工部尚书,贾政在工部算是熬出了头,部里司里的同僚俨然换了一张脸,都争着巴结他,宴请不断,贾政却不过情面,经常大醉而归。为官几十年,贾政终于品尝到了做官的甜头,再加上林如海慷慨解围一下子掏了百万白银,更是对林家有好感,看王夫人这幅嘴脸不由得怫然不悦。
王夫人看他这幅感恩戴德的模样,心中越发后悔。当年还未议亲时,父母都是相中了林如海,自己还偷偷去看过林如海长什么样子,从此一心盼望着能跟林家结亲。那时的林如海正是弱冠之年,身材颀长,文质彬彬,是京里未嫁少女的理想夫婿。谁知还没等父母遣媒人去提亲,就传出了贾林两家定亲的消息,父母无奈之下,只得选了同为金陵四大家族的贾家,嫁进来之前只知贾老太太偏疼小儿子,日后那份家私怕是都给小儿子,嫁进来之后才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只是后悔也已晚了,只能苦熬罢了。现如今林如海飞黄腾达,还对亡妻一往情深,而贾政在官场几十年也只是从正六品的工部主事升到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若是当年能够嫁给林如海,让官员们争相贺寿的就不是林黛玉而是自己了。
王夫人越想越心里不平衡,冷笑道:“不过是一百万两银子罢了,这也是他该拿的,当年妹妹出嫁时几乎陪了半个荣国府进去,那值多少银子?”
贾政被她一提醒,想起了不那么美好的回忆,又无言以对,怒道:“无知妇人!”便拂袖而去。王夫人看他出了大门向左一拐,便知又是去了赵姨娘处,更是冷笑连连。
赵姨娘失了腹中孩儿,贾政心疼不已,对她比前更好了几倍,赵姨娘也不闲着,趁机要这要那,贾政大多都满足她的要求,赵姨娘得寸进尺,越发有了想头。
贾政来时,赵姨娘还在床上躺着,额头上覆着巾子做张做致的。其实她早就大好了,只是不愿又被王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所以装病罢了。贾政看她这样,便道:“怎的还不好?不如再换个大夫来瞧瞧。”
赵姨娘忙道:“大夫说要慢慢调养,不是说好就好的,你急什么?”
赵姨娘还没出小月子,贾政不能留宿,说了会儿话又去了周姨娘处。
林如海本就打算早些回家去给黛玉庆生,只是也没想到送礼的官员动作迅速,只得暂且收下,日后一一回礼。
下官给上官送礼一般遵循三节两寿的规矩,春节端午和中秋,另外就是上官及其夫人的寿辰,当然也有给上官宠妾送礼的。林如海向来低调,也没有夫人,只得一个妾侍却也不是宠妾,正巧黛玉生日被人知晓,工部的官员以及那些需要托关系走后门的互相通知,竟都在短短时间之内凑了精美礼物送了来。黛玉知道后也很惊讶,没想到古代官场送礼的学问比现代大得多了,往饮料箱子里塞现金的方法实在是逊透了。
二月十五日,林府打发去的马车接回了施德音先生,随同而来的还有贴身伺候的两个小丫头,一个老嬷嬷。黛玉在垂花门迎了施先生,初见面时小吃了一惊,本以为是位年轻贵妇,谁知看起来已是四十岁了,面容只能说是清秀,气质却极好,淡然中又有些威仪,见黛玉行礼也只是表情淡淡的,伸手去扶黛玉时动作轻盈,手势优美,宛如舞蹈一般,黛玉心下暗暗佩服,这施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当下便恭恭敬敬的引她去了古藤轩,就是那个已经改好的临街小院,待施先生略略点头表示满意时才松了口气,又让宋嬷嬷拨来的做粗活的四个婆子两个丫鬟过来见礼,便退下了。
第二日在松荫堂的大厅,林如海的见证下,黛玉正式向施德音行了叩首献茶的拜师礼。古代师徒关系之亲密仅次于血亲,比如贾雨村做过林家的西席就是他的履历上的一大优点,如果黛玉是男孩,贾雨村就是毫无疑问的林如海的亲信,也幸好黛玉是女子,才能在未来使林家不被贾雨村拖累。
施德音实际年龄已经五十多了,算起来比林如海还要年长些,京城读书人都知道有个淑则老人作诗一绝,这淑则老人就是施德音的号。
黛玉正经拜了师,施先生没有训话,只道每日辰时中至巳时末上课,逢一五学四书五经,二六学管家理事,三七学诗词歌赋,四八学裁衣刺绣,五九学琴棋书画,下午未时中至申时末学礼仪。黛玉开始一听只是上午八点到十一点上课而已,心里正要欢呼,又听课程表俨然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又听每天下午都要学礼仪,简直喘口气的功夫都没了。好在施先生最后说每月逢十放假一天,让黛玉小小的松了口气。
从此,黛玉又开始了每天上课的健康生活。施先生对课业要求不多,只是对外表仪态极其严格,黛玉被批评过一次后,再也不敢因为是在家里就随意打扮,行走站立等也不再懒懒散散。学了一段时间的规矩,刚开始觉得很累,可是没过多久就发现自己有了很大的改变。以前的黛玉看起来既柔弱又苍白,现在总是跟在施先生身旁,竟也变得跟她有些像了,突然有一天紫鹃也说她跟以前一点都不像了。
与此同时,大观园已是初具规模,宝玉除了想念黛玉外,倒是过的惬意,贾政仕途得意,心情好自然不去找他的茬,遇上了也只是呵斥两声,每天带着小厮在园子里游荡,贾母见他不再吵着要接黛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忧。林如海借口黛玉每日功课紧,委婉拒绝了她的邀请,宝玉还不知爱情是什么,只当黛玉是最好的玩伴,日后怎么才能为二人定亲,还需费些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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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袭人
施先生看上去很严肃,其实是个善于享受生活的女人,课程表上安排的课程虽多,却不是需要全部精通的,毕竟女子无须科举,只是学些道理罢了。只是下午的课就不那么轻松了,刚开始黛玉光坐姿就整整学了五天,坐下站起同样是门学问,更不用说用餐又包括皇室用餐礼仪,向贵人行礼又分不同等级的贵人行什么礼,穿朝服和穿吉服行礼又是不同,别人向自己行礼也需根据等级的不同选择回礼或不回礼。
黛玉不得不感叹中华大地果然是礼仪之邦,因为需要记忆的内容太多还不得不详细的做了笔记,这些东西若等到真的用时再临时学是找不到人教的,好在施先生出身既高,入宫做女史也是专管礼仪的,因此连皇家礼仪都全部精通,黛玉记笔记都记了厚厚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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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三是贾母的寿辰,宝玉早就催着贾母去接黛玉和湘云,黛玉课业繁忙,只说寿辰当日必来,湘云却是提前几天就来了贾府。
湘云与袭人情同姐妹,来时便去找袭人说话,看袭人正绣个扇套子,便随口问道道:“我之前绣的那个他带出去了?”
袭人道:“快别提了,你那个扇套子本是天天用着的,那日喝了酒,不知怎么又翻出以前林姑娘给的那个,就说林姑娘绣的那个好看些,谁知晴雯那丫头说了几句不好听的,就惹恼了他,一剪子把你绣的扇套剪了,酒醒又后悔了,他只当那扇套是我绣的,还跟我赔不是,央我再绣一个,我跟他说那是史大姑娘绣的,他才知道,只说一定亲自跟你赔不是。”
湘云听说拿自己的跟林黛玉的比,还把自己绣的剪了去,待要找宝玉理论又觉得没甚意思的,只好强忍了这口气。
这日是正日子,黛玉一大早就乘了轿子到了荣国府,府里张灯结彩,丫鬟婆子来来往往,贺寿的族人络绎不绝。黛玉直直到了贾母正房,满满一屋子的人在贾母跟前凑趣,还有几个贾母的老妯娌陪着贾母说话。
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向里喊了声林姑娘来了,众人便都停了说话往门口看。只见黛玉身穿月华裙,砂绿绣喜相逢百蝶的单衫,领口的红宝石领针有桂圆那么大,静立时神清骨秀,行动时雍容雅步,头戴成对累丝金凤簪,手戴翡翠镯子,脚穿绣金鱼纹高底鞋,鱼眼睛镶的是打磨成圆形的黑曜石,这一身虽简单,可哪一件都是费了大功夫才能做成的。宝钗今天特意穿的销金刺绣的百折裙,浅桃红的线绉单衫,本意是要压黛玉一头,这么一看,却不禁有些自惭形秽,盖因黛玉雾鬓云鬟玉貌花容,进退有度雍容华贵,与过年时相比宛如换了一个人似的。
黛玉先向贾母行了大礼拜寿,又送上自己亲手写的百寿图,贾母看了喜欢,当即命丫鬟把墙上挂的寿字图换成百寿图,众人都不绝口的称赞。只听凤姐儿叹道:“这都是老祖宗调教的好,我们是没有林妹妹这福气得老祖宗指点一二,所以也只能这么没规没距的罢了,所幸老祖宗也不嫌我们讨厌。”
贾母看她装模作样的,便作势伸手去打她,笑骂道:“我不过是看你可怜才格外给你些脸,你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宝玉见众人都去看凤姐儿了,忙悄悄拉着黛玉到一旁,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盒,笑道:“春天淘制的胭脂水粉都叫她们用完了,这是夏天时做的,我特意给你留了一盒。”
黛玉看他献宝的样子失笑道:“一盒胭脂也值得你这样偷偷摸摸的。”便接了收起。
宝钗看他俩站在角落说话,早按捺不住,拉着湘云也走过来,笑道:“显见得你们俩玩得好,又说什么悄悄话呢?”
黛玉笑道:“偏不告诉你。你猜?”
宝钗被她这俏皮一问,只能笑道:“我可不是神仙,哪能猜得到。”
湘云因扇袋被宝玉剪了早窝了一肚子气,不仅气宝玉,便连黛玉都恨上了。见黛玉把宝姐姐一句话噎了回来,便冷笑道:“林姐姐向来最是口齿伶俐的,谁能说得过她?便是其他的作诗作画刺绣,也是旁人都比不上的。”说着便拿眼瞪宝玉。
黛玉无端端被人攻击,心中不快,只是看湘云的样子,又似是宝玉得罪了她,便不动声色,只笑道:“这话我可不敢认,若是让别人听见,只怕要说我不知谦虚是美德了。”
湘云待要再说,宝玉想起前事忙作揖打拱道:“云妹妹,都是我的错,因那日我喝多了酒,一时不慎把你绣的扇袋子剪了,我原不知那是你绣的,若是知道了,一定好好的放着,绝不敢毁坏。”
湘云一听眼圈都红了,指着黛玉道:“我绣的没她绣的好,你以后就只用她绣的,我再不给你绣了!”说完就跑开了,宝钗忙跟在后面也走开了。
黛玉看着她俩离去的背影奇道:“你屋里那些大小丫鬟,怎么竟是不够用的,还要烦云妹妹做?”
宝玉懊恼道:“我是从来不知的,袭人跟云妹妹好,想是袭人烦她做的。”
黛玉叹道:“云妹妹孤身一人寄住在叔叔家,还不知是怎样景况,袭人也太不替她着想了。”
一句话提醒了宝玉,宝玉便道:“回头我让袭人别再烦她做这些了,那么些丫鬟她不去使唤,也不知怎么想的。”
作为一个梦想做姨娘的丫鬟来说,袭人除了有些提前进入状态之外,还是做的很不错的。但是袭人并不满足于现状,她不仅想做姨娘,还想做一个与未来主母关系融洽的姨娘,一个男主人宠爱女主人又不打压的姨娘。她深知在内院里说了算的不是男人,而是主母。赵姨娘的例子就摆在眼前,贾政只要是宿在内院,几乎都是去赵姨娘处,可是看看赵姨娘过的什么日子,每日起早贪黑,被主母呼来喝去,甚至连私房钱都攒不下,连一个三等丫鬟都比不上。
早在黛玉六岁来京时,袭人就隐约知道了贾母打的主意,因此那时袭人常来关心黛玉,盼着大家以后能够和睦相处。可是天不遂人愿,黛玉是性情中人,跟宝玉一时好了一时恼了,闹的宝玉再也不理这些丫鬟,整日跟着黛玉转。袭人深感危机,再这样下去,要么是宝玉不纳妾,要么就是姨娘是摆设,袭人果断的否定了黛玉,又把目标转向湘云。
湘云打小住在贾府,一住数年,那时袭人服侍湘云,两人好的情同姐妹,湘云还曾说过希望两人不分开,以后能嫁给同一个人,这些袭人都记在心里。湘云为人天真直爽,与自己关系最好,最重要的是,那时贾母显然也有把湘云配给宝玉的想法。
袭人时常拜托湘云做鞋做香囊等正是因为如此,一来可让湘云时常想着宝玉,二来日后若说出来湘云给宝玉做的这些东西,贾母等人应该也会慎重考虑。
且说晚间黛玉仍旧回了林府,宝玉问袭人道:“你往日里托云妹妹做了多少东西,怎么不说给我知道?”
袭人见问,便放下手上的活,倒了一杯茶走过来,嗔道:“还不是你的怪脾气,不穿针线房做的,只是要我们这些人做,会针线的不过是我们几个,晴雯倒是针线好,可是自从去年学会了双面绣,老太太便让她专绣双面绣,好送进宫给娘娘的,如今她竟不算是这屋里的丫头了。只是勒掯我们几个,可做不完你的那些衣裳鞋袜,因史大姑娘关系最好,我只好烦她做一些。”
宝玉本是有些生气的,被袭人一番话说得却反而要跟她赔不是,便笑道:“既是这样,以后你们只做贴身穿的就是了,大衣裳还是用针线房的。只是以后再也不要云妹妹做这些了,她是客人是亲戚,又不是我们家的下人,纵是好好的陪她玩还怕唐突了她,何况要她做下人的活?”还是委婉批评了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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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依旧是每天上课,从夏天开始上课的地方就改到了漾月轩,前面是湖水,后面是竹林,湖四周围绕的皆是有百年历史的古树,在这样的环境下,黛玉觉得学习都突然有了动力。这日下午,黛玉又在学礼仪,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后一刻就狂风大作,乌云密布,转眼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声如此大,都盖住了施先生的声音,施先生暂停了课,两人站在窗前看那湖面上被狂风骤雨摧残的荷花。黛玉算了算,快到了林如海下衙的时间了,不知跟着的长随有没有带着伞,正想着要不要遣人去问问,隐约看见有人撑着伞从湖的那边绕了过来,走近一看是绿萝。绿萝收了伞进屋,道:“姑娘,方才跟着老爷的长随来回说老爷今日怕是回来得晚,让姑娘晚饭不必等了。”
近日以来,林如海很少有回家吃晚饭的时候。黛玉起床晚些,那时林如海早已去上早朝,下午三四点钟下班后,林如海往往又陷入公务与应酬不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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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羽林军
林如海最近很累,已经修建完工的太上皇陵寝出现了严重的透水事故,太上皇震怒,今上责成工部尽快解决此事。派下去的工部侍郎和户部侍郎去调查了一圈,回来上折子说需得在陵寝三侧修建防洪堤。修建大规模防洪堤需要户部拨大笔款项,可是户部尚书查元鹿是太子一系,给钱总是拖拖拉拉,工部户部每日都在朝堂上打口水仗,工部没有钱就无法开工,太上皇听说还没有动工就只管找工部的事。再这样下去,林如海这个工部尚书即便有皇帝保着,只怕也要连降三级。
贾政最近也很烦躁,作为林如海的妻兄和下官,他应该为工部出力,但是贾府作为太子一系的小卒子,又不能违背太子的意愿,贾政是左右为难。当年元春入宫数年都不得恩宠,后来搭上了太子这条线才得以晋升位份,作为回报,元春需要做太子放在**的内应,若是太子顺利登基,贾家就可重现往日荣光,若是事败,只怕贾府就是抄家灭族之祸。
贾政在想的事,贾母也在想。贾家是太上皇时期的宠臣,今上即位后看在太上皇面上给了贾政一个工部主事的位子,这便是荣宁两府这许多子弟中唯一一个拥有实职的人,虽然工部是个有油水的衙门,奈何贾政不是做官的料,这许多年过去,官只升了一级,也没有发财。为了贾府日后的发展,贾母决定把自己精心培养的贾元春送进宫去,几年过去,元春连皇上的面都没见上,贾母已经不抱希望,只当牺牲了一个孙女。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元春在宫内浸淫数年,眼大心大,一心要做那人上人,从此做了太子的线人,也靠着太子在宫里的能力“偶遇”皇上,靠着美色和智慧,终于一步登天,封了贵妃。
贾母年岁渐大,早已不管外事,只是毕竟眼光还在。如今贾府就如同在薄冰上漫步,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若是事败,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林如海。贾母几年前就已经与林如海有了默契,黛玉在贾府长大,与宝玉青梅竹马,等他们到了年纪再定亲――毕竟定了亲的姑娘不好再见未婚夫。可是现在,贾母后悔了,若是几年前就订了亲,宁可让宝玉搬去外院,也好过现在。林如海上次大手笔的给出了一百万两,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唯有贾母更加担忧,记得敏儿的陪嫁大约就是这个数,贾母不得不疑心林如海是想要跟贾府划清界限,才这样大方的。
就在工部户部拉锯战时,忽然有御史在朝堂之上弹劾兵部尚书邵养重纵容家人仗势行凶,致使五死一伤。皇帝便着刑部查实之后再审。此事人证物证俱全,围观群众也有不少,实在无可抵赖,两日后刑部只得上奏罪行属实。此事兵部尚书辩称不知,因此皇帝只是罚俸了事。紧接着,又有御史弹劾羽林军右统领多次公开狎妓,影响恶劣,按律当撤职查办。刑部一查又是罪证确凿,羽林军右统领便丢了官帽。
太子一系短短数日被弹劾两员大将,一看就知道帝党在反击,普天之下能把事情做得这么快又狠的只有定国公手下的梅花内卫。羽林军右统领职位空缺,没等众人争抢,皇帝已是在早朝时命定国公世子苏云恒接任此位。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定国公历代都极受恩宠,本就是唯一的世袭罔替,还都任有实职,可是从来没有担任过掌兵之人,更何况是守卫皇城的羽林军?不仅太子一系反对,连一些中立的老臣都深感不妥,希望皇帝改变主意,可是众人劝谏良久,皇帝还是一意孤行任命了苏云恒为历代最年轻的羽林军右统领。
事到如今,太子一系暂且低调行事,工部与户部的争论告一段落,工部顺利的拿到了钱去修防洪堤坝,林如海才得以松口气。
这一日黛玉正在古藤轩上课,因施先生传授了许多养生美容的秘方,正巧黛玉也最爱此道,便时常把从清晏楼里找到的藏书拿去施先生处一起研究。水晶跟珊瑚依旧是伴读,水晶听得认真,珊瑚却心不在焉,门帘掀起一条缝,人影一闪,珊瑚看施先生正在认真看书,便小声对黛玉道:“姑娘,我看见留蓝姐姐在外面。”话音刚落,施先生道:“谁在门外?进来吧。”珊瑚说小话被抓住,冲水晶悄悄吐了吐舌头。
留蓝进来时手里拿了一张帖子,先向施先生赔了不是,道:“这是定国公府送来的帖子,说是长公主请姑娘过府一叙,送信的嬷嬷还在等着呢。”
黛玉接过帖子,写的倒是简单,寥寥数语让自己下午去定国公府。黛玉看过又把帖子递给施先生过目,施先生道:“既是长公主相邀,你就去吧。”黛玉便点点头对留蓝道:“劳你走这一趟,你就去对送帖子来的人说我下午定去。”
此时已是秋天,府里古树众多,落叶满地,踩在上面发出脆响,松荫堂的古银杏树最是美丽,小扇子一般的树叶都变成了金黄,黛玉有时捡了落叶制成书签,极是可爱,林如海也喜欢,拿了许多放在外书房。
外院备好了轿,黛玉准备了小礼物就去了公主府。到了慎如堂,依旧是东暖阁,比上次多了一个妙龄少女,黛玉想起那次在定国公府所有人都来奉承怡嘉时,只有一个人远远地站在外面,就是此人,更神奇的是,黛玉想起了为何看她眼熟,因为比起自己,这个少女显然更有林黛玉的神韵。
长公主笑对黛玉道:“这是我们府的表姑娘叫叶可馨的,你还没见过她吧?”
黛玉给长公主行了礼,笑道:“倒是见过一面,只是不知名姓罢了。”又上前去给叶可馨见礼,叶可馨也还了礼。
众人坐定,长公主道:“我的庄子上菊花都开了,准备办一个菊花宴,请你去玩两天如何?”
黛玉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笑道:“殿下怎么突然有此雅兴?”
长公主叹道:“等过了年恒儿就十七了,上次进宫父皇都问了有没有定亲,看来有些人忍不住要插手了,与其让旁人决定,不如我亲自找一个好儿媳。”
一旁的叶可馨忙低了头,黛玉扫了她一眼,见她睫毛微颤,耳尖发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公主笑道:“既然是如此盛大的宴会,想必你的庄子景致也不错,正好我也好有借口放几天假。”
长公主闻言笑道:“有施德音做你的先生,你还想着逃学,想拜她为师的大家闺秀不知有多少。施德音教的上一个学生,太子太傅家的嫡孙小姐已是嫁给了锦乡侯的二公子,施德音以后只会更加炙手可热。”
锦乡侯是太后娘家,同时也是先皇后的娘家,太子为先皇后所出,占了嫡出的身份,宫里有太后撑腰,宫外有锦乡侯打点。锦乡侯仗着太后皇后皆出自自己家,太子又倚重,几乎一手遮天。
黛玉道:“菊花宴定在哪一日,我也好提前准备。”
两人闲聊,叶可馨只是坐在一旁听着,越听越奇怪,这两人年龄相差三十岁,身份悬殊,可是看起来却像是同龄好友一般熟稔亲切。
长公主特意多给了几张帖子,黛玉会意,这是想见见传说中的三春和宝钗吧。
说了会儿话,黛玉看天色不早了,就起身告辞。
翌日上午请帖送到了贾母面前,长公主出身高贵,定国公手握大权,贾府还从没有人得到过邀请,这次的请帖想来也是黛玉为着姐妹们着想特意讨来的。
正好众人都在,薛姨妈一听送帖子的人说是长公主举办菊花宴的帖子,①38看書网粘在上面了。贾母把四张帖子给了三春和宝钗,又把剩下的一张吩咐给史湘云送去。
请柬是用湘妃竹制成的,小巧可爱,几乎可以当做工艺品,宝钗拿着请柬细看,上面简单几句写着何时何处举办菊花宴。
同薛姨妈一起回了小院,薛姨妈一进屋就让下人都出去,握住宝钗的手激动道:“我的儿,这次可是你的大好机会。我们进京就是为着给你择一门好亲事,定国公府这门亲比入宫待选还要好。凭你的相貌才华,这满京城能比得上你的怕是也没几个,若是长公主相中了你,我们就不用这般寄人篱下了。定国公世子年少有为,比贾宝玉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正可与你匹配。”
宝钗听了这么直白的话,有些不自在,道:“且不说京城的其他闺秀,单是林妹妹跟史湘云家世既比我好,容貌才华也不逊色......”
薛姨妈打断道:“怕什么,林黛玉才十一岁,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史湘云就更小了,况且还懵懂无知。今年你正好十四岁,正是议亲的年纪,比世子小两岁,简直就是天赐良缘。”
宝钗又皱眉道:“妈,离宴会还有十天,我穿什么戴什么?这两年家里境况越发不好,衣裳首饰也都是老样式的,你还借出去三十万两白银。”
薛姨妈安抚她道:“别急,不过是破费一次,这些钱妈还花得起。再说那三十万也是写了欠契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打了水漂,不过是给我们薛家留条后路罢了。”
两人便开始合计做什么衣裳,首饰是翻新还是另卖,下人们都在屋外也不敢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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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菊花宴
这边贾母命凤姐儿给三春置办行头,凤姐儿算了算账上的银钱不够,只得去找王夫人商议。
到了王夫人院中,王夫人正在榻上闭目养神,金钏跪在地上给她捶腿。王夫人听见有人进来睁眼一看,却是凤姐儿,便问道:“老太太让你去给她姊妹几个置办衣裳首饰,你都安排好了?”
凤姐儿道:“正是为了这事,老祖宗让置办行头,她姊妹三个一人至少两套衣裳,再加上首饰,再说,她姊妹三个做衣裳也不能落下宝玉。如今账上银钱不多了,我来问问太太上次支的一千两放租子的收回来了没有?”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半晌方道:“金钏,去把屋里床头的那个红漆匣子拿来。”金钏从地上站起来进了里屋,片刻拿出一个匣子递给王夫人。
王夫人没有伸手接,只道:“给琏二奶奶。”
凤姐儿接过匣子打开一看,一沓小数额的银票,数了数只有六百多两。
王夫人道:“这是我的私房钱,你便先拿去用吧。”说完又闭上了眼。
凤姐儿窝了一肚子火,却不好对长辈发,只能拿着打发的六百两走了。
回了自己的小院,凤姐儿把手里的匣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平儿端着茶水进来,道:“太太又没给钱?”
凤姐儿气道:“还不如打发要饭的呢,几百两银子够做什么的?她从公中支了银子拿去放印子钱,这么些年,单是利息就不知有几千上万银子了,况且她支的银钱又从不还清,还不是我做假账替她兜着?每回别人送的节礼,她都拦下一大半,单是林姑父那送的节礼,除了老太太那份,我就从来没见过。”正说着,贾琏掀帘子进来了,笑道:“怎么这么大气?我在院里都听见了。”
凤姐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们贾家的人都钻到钱眼里去了,一毛不拔!”
贾琏旋身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笑道:“我可没招你,你这是冲谁发火呢?”
凤姐儿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忍不住啐了他一口,撑不住也笑了,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贾琏拿起凤姐儿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道:“园子已经差不多了,只等着娘娘回来省亲,我也没什么好忙的。”又道,“刚才说什么呢,我怎么还听到林姑父送节礼的事?”
凤姐儿冷哼一声道:“还能有什么,说起来这个家是我当着的,外人只能看见风光,哪知道我这个当家的连银子都没有。”便说了去王夫人处要银子的事,又道,“往外送节礼自然是从我这出,别人家送来的却到不了我这,迟早我的嫁妆都得赔在里头。”
贾琏不理她这话茬,只摇头晃脑啧啧道:“若说林姑父家送的年礼,那年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林管家当着我的面清点了几大车的东西,最要紧的是,除了名贵特产还有银票五千两,想必林姑父每年都送来至少五千两的银票,真是阔气。”
凤姐儿冷笑道:“林姑父疼女儿,自然不想让女儿受委屈。只可惜有些人收了钱,还纵容满府的下人造谣,想来林妹妹也没少听见过。”
说来说去到底还是东挪西凑了些银钱,把三春的行头置办起来。
没过几日,黛玉就先去了长公主的庄子。京城人多地贵,一般勋贵人家都是在京郊建的庄子,长公主这个也是在京郊。因菊花别名就是金英,这园子就叫金英园,本是皇家园林,后来做了长公主的陪嫁。金英园占地百亩,每一处轩馆楼阁都有不同的菊花。
黛玉住在了金英园一角的雪鸿园,这个小院里种的都是白色菊花,颜色如残雪惊鸿,花香四溢,表姑娘叶可馨也住在附近。
几个丫头正在收拾,忽听人回表姑娘来了。黛玉忙去门口迎接,叶可馨扶着小丫头秋儿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看她走了几步路就娇喘微微,黛玉忙让座,又命上茶。叶可馨坐定,微笑道:“我因身体不好,平日不得出去结识好友,现在林姑娘来了我就有人说话儿了。”
黛玉笑道:“那再好不过了,你是主人家,我还生怕给你们添了麻烦呢。”
叶可馨拿帕子捂嘴咳了一阵,苦笑道:“对不住,我这身子一到变天就是这样,吃什么药也不管用。”又道,“若是下人们偷懒耍滑,林姑娘只管告诉我,有什么缺的用的,也跟我说就是了。”说完了便要起身告辞。
黛玉留她不住,便送她到院门口,忽见珊瑚从外面跑进来,嚷道:“姑娘的丸药忘了拿了,老爷特地让我哥哥送来的。”说完才见有外人,忙垂首肃立在一旁。
紫鹃闻言奇道:“我明明放进包袱里了,怎么会忘了拿?”黛玉面色有些尴尬,忙笑道:“让叶姑娘笑话了,我这丫头就是爱喳喳呼呼的。”
叶可馨凄然一笑,说道:“你比我命好。”转身飘然远去,黛玉也不理论。
紫鹃回去翻包袱,还在奇怪,黛玉回头对紫鹃道:“忘了就忘了,有什么稀奇,记错了是常有的事。”忙拿本书缩到一旁。其实那丸药是黛玉偷偷拿出来的,只因明明没有病,却还每天被催着吃药实在受不了,没想到又被林如海遣人送来。
到了晚间,黛玉同长公主一道用了饭,正说着话,有丫鬟来报世子到了园子门口了。黛玉便忙告辞,叶可馨也跟着一起走了。二人从左侧回廊离开,苏云恒刚好从右侧回廊进来,只来得及看到黛玉身上披的月白底三蓝绣蝴蝶花卉大氅,仍旧是连帽的款式。
苏云恒进来时,长公主正斜倚在靠枕上闭目养神,苏云恒行了礼,道:“我刚刚去了流云庵,听说母亲来了金英园就来给母亲请安。”
长公主听说他去了流云庵,忙问道:“你见到你姐姐了没?她现在怎么样?”
苏云恒苦笑道:“姐姐没让我进门,还让我们以后不要去找她。”
长公主脸色黯然,半晌方道:“都是我的错,若是那时......”一语未完,又道,“正好你来了,就别回府里了,这次宴请京城的小姐就是为着你,你自己也掌掌眼,凭你喜欢哪个,我都答应你。”
苏云恒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我明日还要进宫一趟,若是有空再来给母亲请安。”说完就恭敬告辞了。
长公主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作为一个穿越女,女儿遁入空门,儿子不近女色,真是有史以来最失败的穿越。
这两日,黛玉便陪着长公主逛园子,各式各样的菊花,看得目不暇接。有时叶可馨会跟着,但是黛玉跟长公主两个游兴大发,她便撑不住,只能回去休息。有一次长公主看着叶可馨远去的背影,对黛玉笑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角色被抢了吗?”
黛玉一笑,道:“我更喜欢现在的我。”身后跟的丫鬟嬷嬷们却是一句都听不懂。
到了菊花宴这日,金英园戒备森严,一众小姐们都是查了帖子才准进去的,一人只准带一个贴身丫鬟,其余人就在园外的民房里等候。
黛玉一早就跟在长公主身边,接到帖子的未婚小姐多是十三四岁的,进了园子先来拜见长公主。万寿园里有个极大的敞厅,小姐们行过礼被引到座位坐下,一个个都是珠环翠绕,端庄华贵,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说话都是小小声,笑时必用帕子掩嘴,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黛玉正看得有趣,长公主的一个丫鬟快步过来对长公主道:“贾家的小姐们刚到大门口。”黛玉正好听到,笑道:“我去迎迎她们。”便起身出去了。
黛玉今日穿的是一身素色,佩戴的一套首饰却都是金黄色猫眼石的,随着步伐和光线闪烁变化,引人眼球。
牛芊芊看着黛玉从自己面前走过,步伐轻盈优美,如同舞蹈一般,表情祥和温婉,与上次见面已经有了很大变化,又想起当时自家也请了施德音先生,施先生却去了林家,心里又恨了黛玉一层。今日牛芊芊身边没有跟着表姐作陪衬,平庸的姿色立时就淹没在人群中,黛玉甚至没有看见她。
黛玉在半路上接了宝钗五人,宝钗走在最前面,湘云正叽叽喳喳的跟宝钗说着什么,迎春三姐妹只是安静的跟着。
黛玉迎上前去笑道:“宝姐姐今日打扮的真是漂亮,像仙女一样。”
宝钗正低头跟湘云说话,闻言抬头一看,笑容僵在了脸上。黛玉穿了一身素色衣裙,淡然娴雅,正微微笑着看着自己,身后恭敬垂手侍立的丫鬟穿着宫女的衣服,显然就是公主的丫鬟。宝钗看黛玉的样子,倒好像是主人家出来迎客的,不由得心里发酸,又因为自己着意打扮了要压倒她,却没想到黛玉根本没有应战的意思,犹如一拳打到棉花上,说不出的难受。因笑道:“我们不到五更就起了床,现在才到,林妹妹来的这么早,不会是半夜就出来了吧?”说完掩嘴巧笑。
探春闻言皱了皱眉,黛玉也有些奇怪,怎么觉得今日的宝钗战斗力格外强大似的,也不同她计较,只淡笑道:“已经有许多人来了,都在长公主那说话儿呢,我们也快去吧。”便转身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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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商人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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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快走几步,拉了黛玉的手小声笑道:“今天早上你不在――宝玉闹了个大笑话,因我们都来赴宴,他也闹着非要来,老祖宗被他揉搓不过,便开玩笑说把他装扮成女孩儿跟我们一道来,最后还是外院的小厮传话,说老爷叫他才消停下来。”
黛玉看探春特来打圆场,也领她的情,笑道:“待会儿有名副其实的菊花宴,所有的点心菜肴都是菊花做的,我看这院子里的菊花今日过后有一成要进了我们的肚子了。”
探春也吃过菊花做的吃食,只是这么多花样的还没见过,便道:“那可要开开眼界了。”
一时到了那个敞厅,宝钗几个上前去拜见长公主。长公主看见靠前的那个面容白净,身材微胖,一副敛容肃立的样子,知她是薛宝钗,又看其她几个,果然同书上写的差不多,便笑着招手道:“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宝钗看长公主向她招手,激动得几乎无法自持,勉强走上前去,敞厅里的闺秀们无一人得此殊荣,看到长公主对这个少女青眼有加,都不禁嫉恨,待看清这女子的面容更是都咬牙切齿。今日薛宝钗志在必得,本就长得美,着意打扮后更是艳光四射,让人不敢逼视。
长公主看着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女,貌美无匹,把她跟书里的薛宝钗联系起来,感觉还真有些怪异,拉过她的手笑道:“果然是个美人儿,没能进宫真是可惜了。”
黛玉眼角余光瞥见长公主握住宝钗的手揉啊揉,好似手感不错的样子,笑得像流氓一样,忍不住眼角微抽。
众人都得了表礼,只薛宝钗得的是长公主现从手上取下来的金镶红宝的镯子,不消说,在场众人都对宝钗起了极大兴趣。
事实证明,八卦的力量是巨大的,还未到午宴时,关于宝钗的家世背景亲人官职等等都被翻了出来,这许多家世显赫的闺秀互相传播着小道消息,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
这一切轰轰烈烈的在地下进行,薛宝钗却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从来没想到,这样简简单单的,长公主就相中了自己,摸着手腕上的镯子,宝钗站在一株名品粉葵前面欣喜若狂。
湘云跟在宝钗身旁,也为宝钗得长公主赏识而高兴,只是不小心几句话进了耳朵,让她皱起了眉。周围的小姐们有的窃窃私语,不时望着这边轻笑几声,湘云很不高兴,拉着宝钗道:“宝姐姐,我们去找林姐姐她们玩吧。”
黛玉和三春在另一边赏菊,宝钗往那边看了一眼,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对湘云道:“好,我们从这边过去。”捡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宝钗渐渐发觉了周围的人在说着什么,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她愿意知道的,但天不遂人愿,一个小姐表达惊讶之情声音稍大了些:“......她哥哥杀了人?天哪!”又有人说:“不过是商人之女罢了。”
天幸宝钗还存了一些理智,装作没有听见,依旧淡定自若的往前走,又一人“嗤”了一声,声音尖酸刻薄:“果然是商人之女,脸皮真够厚的。”一群人笑了起来。
湘云再也忍不住,冲她们嚷嚷道:“你们说什么呢,有本事站出来说!”
那些小姐们看了她一眼,怡然自若的继续说笑。湘云脸涨得通红,宝钗怕事情闹大对自己不利,忙劝湘云道:“我们去那边看菊花。”拉着湘云走了。
湘云兀自愤怒着,气道:“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宝钗勉强笑道:“许是她们嫉妒我得了公主的镯子,别理她们。”
长公主见了一遍所有的闺秀后就走开了,午宴时也没有出现,只是四周站的皆是公主的丫鬟,这些闺秀的一举一动都被忠实的汇报上去。有那城府深的小姐从头到尾都是温柔娴静的样子,有的却是见公主走开就忍不住露出本来面目,宝钗走到哪都似乎能听到众人嘲笑的声音,最后终于匆匆来到黛玉处。
黛玉和三春刚好遇到上次见过的西安郡王家的姑娘,大些的那个已是订了亲,这次便只有小一点的穆若南来赴宴,几人正围着一株白毛狮子看。
众人又往前走,名品的菊花比比皆是有许多没来及看,已是到了开宴的时间。
依旧是在那个敞厅,摆了数个圆桌,几十个闺秀便按着自己的喜好坐下,黛玉几个自然是坐在一起。
菊花宴的菜肴俱是用菊花作原料,定国公府的厨子果然不同凡响,连黛玉前两天随便说说的两个菜都做了出来。
开宴后,敞厅里一片安静,只偶尔听到碗筷碰撞声。宝钗渐渐平复了心情,正吃着一个菊花酥时,听到背后有人怪笑一声,说道:“真有趣,这个世道商人的女儿竟能跟我们平起平坐起来了。”另外几个人吃吃的笑了起来。
宝钗停了筷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湘云可是忍不住了,转过身来大声道:“说什么呢你?!”
那女子对她翻了个白眼,撇嘴道:“你替别人出什么头?不过是个孤女罢了。”
黛玉皱了眉,正要说话时,湘云已是上前去猛推了她一把。谁知那女孩只是嘴皮子利索,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推,直接一头扎进了桌子上的菜肴里,糖醋菊花沾了她满脸。侍立的丫鬟们忙上前替她收拾,那女孩愣了愣哇哇大哭,湘云还是气哼哼的瞪着她。剩下几个女孩面面相觑,都不敢再惹事,乖乖地低了头。
那个女孩大哭不止,最后丫鬟只得把她带出了敞厅,不一会儿,甜点上来了,大家又都恢复了之前的气氛。黛玉宝钗也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着。
直到午宴结束,那女孩也没有回来,众人便只管各玩各的。
穆若南粘着黛玉要去看双色菊花二乔,边走边悄声笑道:“我还以为今日必定要作诗画画,特意找我哥哥作了几首咏菊诗,现在看来竟是用不上了。”
黛玉听了失笑,道:“谁说用不上?你去直接交给公主,公主一定会看的。”
穆若南忙摇头道:“我躲着还来不及呢,才不会往上撞呢。”
黛玉奇道:“这是为何?”
穆若南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别跟旁人说,我听人家说,定国公世子有断袖之癖,他屋里连个丫鬟都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黛玉笑道:“既然如此,怎的还有这许多人来菊花宴?”
穆若南咧嘴一笑,道:“这些人要么是不知道,要么就是冲着定国公府的权势,总之没有冲着定国公世子来的。”
正说着话,一个不知是哪家的丫鬟眉清目秀一身书香气,走来道:“穆小姐,我家姑娘请你到那边浣花亭一聚。”
穆若南盯着她看了两眼,突然笑道:“原来是梅香,你家姑娘的病大好了?”
梅香笑道:“多谢穆小姐记挂,我家姑娘已是大好了。”
穆若南对黛玉道:“你先去看二乔,待会儿我去那找你。”
黛玉点头应允了,穆若南便跟梅香一起走开了。
黛玉往周围看了一圈,紫鹃也不知哪去了,宝钗湘云不见人影,三春在远处赏花,正不知何去何从时,一个公主身边的侍女走来笑道:“林姑娘,公主殿下有请。”黛玉便跟着她去了远处的一个宝塔形飞楼上。
长公主正在楼顶的窗户后面拿着望远镜仔细看。黛玉拍拍她肩膀,笑道:“找到你的可心儿媳妇了没?”
长公主转过身来放下望远镜,叹了口气道:“就这么远远一看怎么能选的好呢,果然还是要住在一起才能知道人品如何。”
黛玉骇笑道:“你邀请这么多人住下?太夸张了吧。”
长公主指指远处的几个人道:“自然不是所有人,我看有几个还不错,家中长辈为官清正,本人又不骄不躁的,已经很难得了。”
黛玉道:“你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跟你讨论你未来儿媳吧?”
长公主笑道:“自然不是――薛宝钗被人围攻,我不想让你搅在里面左右为难,干脆就喊你上来看戏了。”
黛玉咦了一声道:“我怎么不知道她被人围攻?”拿过望远镜向远处看。
薛宝钗被五六个人围在中间,满脸通红,胸口上下起伏着,湘云好似在同那些人争论,大约也不过是说些商人之女、哥哥是杀人犯之类的话。
黛玉放下望远镜,叹道:“嫉妒真可怕!”
长公主意味深长道:“嫉妒的确很可怕――你怎么惹了镇国公家的小姐?她的丫鬟拿银票收买一个伺候花的婆子,要把你引到小山坡上推下去。”
黛玉吃了一惊,道:“真的假的?”兀自不敢相信。
长公主道:“有时候在你看来无关紧要的一件事,在别人看来却是比命还重要。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无视道德律法,有的人利用道德律法,还有的人被道德律法束缚,你想做哪一种?”说完深深的看了黛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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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宝钗落水
黛玉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穿越至今已经两年,黛玉努力适应着古代的生活,作为一个平民丫头穿越成为贵族小姐,黛玉自认为适应的还不错。一直以为最大的危机林如海之死已经侥幸绕过,以后便可安稳度日。
贾母想撮合自己和宝玉,王夫人视自己如眼中钉,薛姨妈笑里藏刀,薛宝钗见缝插针,还有赵姨娘犹如毒蛇一般藏在暗处伺机而动,黛玉通通没有放在心上。
与人为善的原则从现代到古代都没有变过,不管你是说话难听还是脸色难看,我都不在乎,就这样黛玉怡然自得的过了两年。
可是朝堂上局势越发危急,林如海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黛玉在深宅内院也能感到山雨欲来狂风大作,自己犹如站在山巅,努力站稳却天不遂人愿。若是逆来顺受只知苟安,林黛玉注定了依旧是那个被人欺负到死的林黛玉。
若是身负逆天神器,知道未来走向还不能保全自己一家人,自己还算什么穿越女?
这个世界上有疼爱自己的亲人,有关心自己的朋友,最幸运的是,还有同一个地方来的战友,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
黛玉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又觉得有些凄凉,从来以为历史上那些阴谋黑暗不过是历史,现在自己却深陷其中,不仅要自救还要救老爹林如海。
黛玉苦笑道:“是我错了,我以为只要我不挡着别人的路,别人就不会怎么样,却不知无论我在哪总是会碍了别人的事,除非我死。”
长公主握了她的手,笑道:“我一直以为我是最幸运的,果然到了四十岁还能遇到了同乡,你却比我还幸运,因为有我罩着你。”
黛玉也握紧了她的手,微笑道:“是啊,多亏有你。”
下了楼去找穆若南,湘云从一旁跑过来,质问道:“林姐姐,刚才宝姐姐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去哪了?宝姐姐都气哭了。”
黛玉疑惑道:“为什么被人欺负,我去净手刚回来。”
湘云拉了她的手快步往前走,一边道:“探春姐姐她们都在那边,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黛玉随手拦下一个府里的丫鬟,道:“劳烦你去告诉西安郡王家的穆小姐,我不能陪她去看二乔了。”话刚说完便被湘云拉走了。
一带水上的回廊,三春和宝钗都在,惜春一看黛玉湘云远远来了,便道:“你们坐着吧,我去看菊花了。”带着入画走开了。迎春探春跟黛玉打了招呼也都各自走开。
黛玉看宝钗倚在廊柱上发呆,便笑道:“倚着廊柱衣裳都皱了,宝姐姐过来这边坐吧。”坐在另一侧的石椅上。
宝钗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动,黛玉看她那一眼似乎是饱含着怨恨,许是受了刺激,湘云也不知该劝些什么。黛玉怡然自得的看着水景,秋天的水深邃清凉,水面上不知是鸳鸯还是野鸭子,映着天上的云和飞鸟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三人就这样奇怪的静默着,长廊另一侧,叶可馨扶着丫鬟遥遥走来。黛玉迎上前笑道:“方才宴上的那位小姐怎么样了?”
叶可馨道:“找了我新做的衣裳给她换上了,现在已经回家去了。”宝钗已转过身来,叶可馨对宝钗笑道,“薛姑娘怎么好像眼睛肿了,要不要到我那去收拾妆容?”
宝钗知道叶可馨是定国公府的表姑娘,只是不知为何对自己表示亲近,一时又想起公主对自己另眼相看,难说这表姑娘是不是提前来讨好未来表嫂了,便矜持道:“那就多谢了。”
黛玉看这二人打个招呼就走了,也准备去找穆若南,刚站起来理好了裙子就听前面扑通一声,忙抬头看时,叶可馨和秋儿正手足无措眼泪汪汪的往水面看,湘云在大喊救命。原来是宝钗掉进水里了,这个时节天寒水冷,宝钗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就渐渐向下沉。
叶可馨哭道:“都怪我没有站稳,才害得薛姑娘掉下去,呜呜......”
黛玉四处环顾,下人都离得远,这附近连树枝都没有一根,急中生智,把身上的单衫脱下来拧好往宝钗那边甩去。只是宝钗在水里扑腾了会儿渐渐离得远了,湘云有样学样也把身上的单衫脱下来与黛玉的系在一起。
甩了好几回,宝钗终于在沉下去之前拉住了这根绳,黛玉和湘云使劲把宝钗往这边拉,只是两个弱女子却怎么也不能把宝钗拖到岸上来。黛玉忙回头叫叶可馨帮忙,叶可馨有些呆呆的,秋儿猛地反应过来忙跑出去叫人。
终于几个伺候花的婆子把宝钗救了上来,只是呛了水,倒没有大碍。叶可馨扑到宝钗旁边哭道:“都是我的错,差点害了薛姑娘。”哭的比死了人还伤心。
鉴于对小白花的生理性厌恶,黛玉有些怀疑宝钗是怎么掉下去的,毕竟回廊上的栏杆足有一米高,只是看叶可馨这样的表现,只怕宝钗也没有证据说她是被推下去的。
果然,长公主听说之后来了黛玉的雪鸿园看望宝钗,因怕宝钗着凉,屋里已是燃起了炭盆,宝钗也换上了叶可馨特意送来的衣服。
长公主坐在床边关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好的竟会掉到水里呢?”
不等宝钗说话,叶可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都怪我,我本来是要请薛姑娘去整理妆容,我们正说着话,不知脚下踩了什么,我往旁边一歪,就把薛姑娘推到了水里,舅母,我不是故意的......”满面泪痕,哭的眼睛都肿了。
长公主问薛宝钗道:“是这样的吗?”
薛宝钗靠坐在床头,唇色发白,点了点头。
长公主便笑道:“即便如此,薛姑娘落水也是我们府里照顾不周,改日让她去贵府赔礼道歉。”
宝钗忙道:“殿下不用这么客气,叶姑娘是不小心的,也怪我走的太靠边了才会跌进水里。”
长公主笑眯眯道:“薛姑娘好好养着,太医一会儿就到,我已经遣人去贵府拿你的日常物品,你便在这把身子养好了再回去吧。”说完便出去了。
宝钗这一整日忽喜忽悲,大是劳累,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叶可馨坚持要留下来亲自照顾宝钗,最后还是被黛玉劝了回去。
太医来把了脉,只说着凉,开了方子就走了。
贾府的薛姨妈不知就里,只当自己女儿要不了几日就是世子妃,忙去烧香拜佛,连贾母处都懒得去了。王夫人听说长公主留宝钗住几日,显然是看上她了,不由得一阵着急。
问薛姨妈借的那三十万银子,王夫人没有拿给府里,而是自己收起来了,本想着宝钗嫁了宝玉就万事大吉两不相欠,没想到薛家还想着另攀高枝。想起早上宝钗的那身打扮,王夫人不禁冷笑,还说什么不爱花儿粉儿的,骗谁呢!
宝钗一觉醒来,犹如身陷梦中,轻纱帐子层层叠叠,月洞门上挂的帘子是水晶串成的,地面上铺的地衣足有一寸厚,踩上去就像踩在云端。
门口进来一人笑道:“宝姑娘醒了?”
宝钗一看正是紫鹃,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紫鹃道:“宝姑娘睡迷了?这是我们姑娘的屋子,我们姑娘睡在东厢。”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包袱,道,“府里刚送了宝姑娘的衣裳妆奁来,莺儿也不知跑哪去了。”话音刚落,珊瑚雪雁也搬了一个箱子进来。
雪雁不知宝钗已醒,小声抱怨道:“也不知送这些东西做什么,又不是住下不走了。”把箱子放在屋角,却见宝钗站在当地,尴尬道,“宝姑娘你醒了?”不等宝钗说话就拽着珊瑚出去了。
紫鹃一笑,道:“我去看看我们姑娘做什么去了。”
宝钗站在窗前向外看,园子里种满了白色的菊花,大朵大朵的盛开着,紫鹃从中间的小路上走出了园子。
原来林黛玉真的是住在这里,不过是见过长公主几面,就巴结上了,真真是人不可貌相,素日里还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其实还不是哈巴狗一个?
黛玉带来的几个婆子也在帮着搬东西,宝钗经历了糟糕的一天,看那几个嬷嬷脸上挂着微妙的笑容,疑心在嘲笑自己,便厉声道:“笑什么?还不仔细些,看磕花了箱子!”那几个婆子费心劳力不讨好,甚至连小费都没混上,撇撇嘴都走开了。
过了许久也没人来问一声,宝钗正烦躁,莺儿手里拿着一束花进来了。宝钗看她拿着花走走看看,悠游自在的样子,怒道:“这么半天,你死哪去了?”
莺儿吓得手一抖,看宝钗已是醒了,忙道:“我看这屋里没有花,我去给姑娘掐些花来。”把花举起来给宝钗看。
宝钗喝道:“现放着我在屋里连个茶水都没有,你却跑出去玩,打量着我病了就打不了你了?”赶上前去往莺儿身上使劲掐。
莺儿求饶道:“姑娘我错了。”一边往后躲一边哭。
黛玉刚进屋就听见哭喊声,却见宝钗横眉竖目的在打莺儿,不由大奇,身后紫鹃也“咦”了一声。
黛玉看不下去,走过去笑道:“宝姐姐刚好了些就动这样大气,也不怕气坏了身子?”宝钗看黛玉来了忙停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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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赔礼
黛玉跟宝钗坐着一处说话,紫鹃便拉了莺儿出去。
不一会儿门口丫鬟打起门帘道:“表姑娘来了。”
叶可馨身后的秋儿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叶可馨眼睛仍旧红肿着,看上去可怜又可爱,反观薛宝钗,气色极好,又带着一股戾气,让人一时分不清是谁掉进了水里。
叶可馨笑道:“薛姑娘好些了吗?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是一些小点心,留着垫垫肚子吧。”
宝钗已是恢复正常水准,忙笑道:“劳你费心了。”一面又让座。
秋儿小心翼翼的扶着叶可馨坐下,又去把窗子关严了。叶可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这几日我身子不大好,让你们担待了。”
宝钗关心道:“叶姑娘也是身子弱?林妹妹以前跟你一个样的,这两年倒是养好了。”掩嘴一笑,道,“林妹妹,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偏方了,若是有可不要藏私哟。”说得叶可馨和秋儿都殷切的望着黛玉。
黛玉笑道:“漫说没有偏方,纵是有偏方也不是乱吃的,宝姐姐什么都懂,怎的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了?”
宝钗被哽了一下,又道:“若是有什么法子,说出来大家也可参详一下,想来叶姑娘也愿意听一听。”
不等叶可馨说话,秋儿急道:“是啊林姑娘,你若是有什么法子可以治病的,一定得告诉我们姑娘啊。”
黛玉略觉不快,但还是微笑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好起来的,大约是人参养荣丸的效用吧。”
叶可馨失望道:“人参养荣丸我也总是吃着的,可也没什么用。”
黛玉安慰她道:“若是每日里心情好了,病也会好的快些的。”
叶可馨看黛玉眉目舒朗,双眼如一泓秋水明亮有神,嘴角含笑,不禁眯了眯眼,好似这笑容像阳光一般刺眼似的。叶可馨说了几句话,推说回去吃药就离开了。
晚饭是小厨房送到雪鸿园的,送饭的丫头跟黛玉熟些,一边摆饭一边笑道:“我们国公爷回来了,连同世子都在公主殿下那用饭呢。殿下说请二位姑娘明日不必早起,明日中午再设宴给薛姑娘压惊。”快手快脚的摆好了饭,就退下了。
宝钗道:“林妹妹每天早起去给公主请安吗?”
黛玉道:“公主不喜欢别人早起去给她请安的。”便拿起筷子用烦了。
宝钗心道你骗谁呢,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别人早起给她请安?打定了主意明日早点起床去给公主请安。
累了一整日,黛玉早早就睡了,宝钗抚着那个金镶红宝的镯子也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宝钗不到五更就起了床,从茶房要了水匆忙梳洗打扮了就带着莺儿往公主那里去。管着小茶房的婆子丫鬟大清早被吵醒早就一肚子不爽,此刻看她赶着去公主那请安,都暗地里笑破了肚皮。
从黛玉住的雪鸿园往公主住的红杏山庄有一段距离,一路上只有打扫路面的下人。
宝钗便一路问人一路到了红杏山庄。红杏山庄算是这园子里气势最为恢弘的一座建筑,前后加起来有房屋四五十间,宝钗绕过山脚到了正门却被看门的婆子拦住了,说是公主和国公爷还没起,宝钗只好坐在门房屋里等着。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深秋的早晨总是格外的冷,宝钗穿了大氅还不觉得,莺儿已是冷的直跺脚了。看门的婆子只管叠被铺床,也不去理她俩。
不一会儿从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清秀小厮一掀门帘露出一张笑脸,道:“蔡大娘,世子爷要出去习武了,若是待会儿程公子来找世子爷,就叫他去南边山顶找。”
蔡大娘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赶上前去,笑道:“知道啦,一定忘不了。”把门帘挂起来向外看看,小声道,“世子已经出去啦?”
松塔转头指指院子道:“已经来啦。”
蔡大娘看世子一身黑色短打,手握长剑,表情冷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忙向世子行了礼。
苏云恒冲她点了点头,已是一阵风般走了过去,松塔看见屋里有两个妙龄女子,对蔡大娘挤眉弄眼的作怪,回头见世子已经走远,忙大叫世子等等我,跑了出去。
蔡大娘看世子走远,嘘出一口气,方转身回来把门帘子放下。宝钗听见那小厮说出世子二字时就忍不住想要出去看看,但最终她还是矜持的坐在了房间里。只是那从门口掠过的惊鸿一瞥足以让她看清,那高高束起的黑发,俊美的侧脸,修长的身材,年纪虽轻却颇具威仪。
宝钗脸蛋绯红,芳心大乱,蔡大娘看见她不住的拧着帕子不禁暗暗冷笑。
宝钗这一等直等到了日上三竿才听到正房有动静,丫鬟传话进去说薛姑娘请安来了,公主只让她等着,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直到早点撤出了正房,定国公离开,才有人过来引她去给公主请安。
宝钗早已是又饿又累,勉强说了会儿话就不得不告辞回去了。好在这还不算是一次彻底失败的请安,宝钗想起世子的身影,偷偷的笑了。
就在宝钗在门房处枯等时,雪鸿园仍旧是一片寂静,苏云恒让松塔先去南边山顶,自己往右一拐去了雪鸿园。
在自己家的好处就是不用躲着所有的下人,苏云恒一路大大方方的到了雪鸿园后墙外,左右看了看便一跃而上伏在雪鸿园里的一棵老槐树上。等了又等,只见两个婆子进进出出,苏云恒有些气馁,这么久都见不上她,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等时,忽听身后有风声袭来,一人笑道:“美人梳洗迟也就罢了,美人起床迟才真是要人命。”
苏云恒已是攻出一招,程梦星忙向一旁纵跃,惊讶道:“你的功夫果然有长进。走,我们切磋切磋。”拍了拍苏云恒的肩,脚尖一点,跃出院子。
苏云恒跟在后面也出了院子,只是看见他脚底似乎沾着黑色的泥土,不由心内狐疑。
这一带泥土多是黄色,只有流云庵有黑色的泥土,盖因姐姐喜欢紫藤,几年前她带发修行不见家人,母亲遣人在流云庵里里外外都种上了紫藤花,盼她能回心转意。紫藤花每年长势茂盛,都是因为那些特意从远方运来的黑色泥土。
苏云恒随程梦星去远了,这边黛玉也已经醒了。紫鹃过来打起帐子道:“听茶房的婆子说宝姑娘五更天就去给公主请安了。”
黛玉昨日提醒她时就已料到,听了紫鹃的话只一笑了之。
梳妆后用了早饭,黛玉歪在榻上看书,这几日每天游玩,委实累坏了,要是能泡个温泉就好了。
想到此黛玉叫过珊瑚,问道:“你哥哥现在在哪一处当差呢?”
珊瑚道:“是跟着老爷出外的。”
黛玉道:“你知道京郊的温泉庄子在哪吗?”
珊瑚笑道:“姑娘想去温泉庄子上?上次我爹去府里送野味,就说温泉庄子上可好玩了,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在哪。”
黛玉盘算着怎么跟林如海说,才能获准去温泉庄子上住两天,这边宝钗已是回来了。
黛玉看宝钗莺儿两个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忙命丫鬟把留着的早点端上来。
宝钗平日吃的不少,这回饿惨了,更是饭量大增。一时吃完了,还没等歇口气,就又带着莺儿出去,说是去园子里逛逛,拔脚就走了。
出了雪鸿园,莺儿小心翼翼道:“姑娘是要去南边吗?”
没等宝钗回答,两个府里的丫鬟跟着出来笑道:“薛姑娘是要在园子里逛逛吗?公主刚才吩咐了,这园子大,薛姑娘又不认识路,让我们好好跟着伺候。”
宝钗忙笑道:“这可真是折煞我了,我只在近处随意走走罢了,两位姐姐只管去忙自己的,不用麻烦了。”
两个丫鬟执意跟着,宝钗也只能真的在近处随意逛逛,一路上小心套话也都被躲了过去,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就回来了。
又过了两日,太医给宝钗把了脉,保证没有一点不妥之后,宝钗坐着定国公府的豪华大轿回了贾府,后面跟着的足有满满一大车的礼品。
薛姨妈和薛蟠都在二门处迎着她,倒好似真的是世子妃省亲一般。宝钗衣装华贵,被莺儿扶下轿子,后面马车上定国公府的嬷嬷也下来了。
薛姨妈忙将众人往里让,那嬷嬷行了一礼笑道:“我们公主遣我来是特意来给薛夫人赔不是的。”
一语听完,薛姨妈心里一惊,公主会因为什么赔不是?宝钗看上去面色红润,气色极好,薛姨妈念头一转,该不会是......又看宝钗微低着头,莺儿喜气洋洋的,心道,该不会是世子年少鲁莽,见了宝钗的容貌就把持不住,冲犯了宝钗吧。
一时心里又喜又忧,又听那婆子道:“我们家的表姑娘一不小心崴了脚,偏偏就那么巧,薛姑娘在一旁被撞了一下就掉进了湖里,公主请了太医看,好在也没大碍。只是公主宅心仁厚,特意遣我来赔不是。”说着又行礼下去,薛姨妈忙去扶她起来。
那嬷嬷指了指后面一辆大马车,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薛夫人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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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元妃省亲
表扬enigmayanxi,作者第一次被打赏啦,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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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派来的嬷嬷没有进屋就走了,薛姨妈听说公主这样礼遇是因宝钗掉进了水里,心里莫名有些遗憾,便携着宝钗的手进了屋。
薛蟠坐在宝钗旁边兴奋道:“这几日我出去,听他们说满京城都在传长公主相中了妹妹,妹妹要做世子妃了,都让我请喝酒呢。”
薛姨妈听了又高兴起来,拉着宝钗的手问道:“你住了几天,公主待你怎么样?”宝钗道:“长公主和和气气的,待我们都很好。”我们自然包括黛玉。薛姨妈自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又追问道:“那让你见过世子没?”
宝钗脸红道:“非亲非故的,怎么会让我去见世子呢?”
薛蟠忙道:“妈不用担心,听说世子高大威猛,等闲十几个人也近不了身,若是见了妹妹一定会看上妹妹的。”
宝钗娇嗔道:“哥,你胡说什么呢?再说了,世子也不是你说的那样。”
薛姨妈忙问道:“我的儿,你见了世子了?”
宝钗道:“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罢了,也不真切。”怕她再问,忙推说累了,便回房去了。
薛蟠高兴道:“妈,妹妹要做世子妃,是不是也该置办嫁妆了?”
薛姨妈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置办什么嫁妆?”三言两语打发他出去了。
薛姨妈高兴虽高兴,可也不像薛蟠想的那么乐观。如今全京城都知道公主相中了宝钗,若是宝钗没能嫁进定国公府,那就只能嫁进荣国公府了。好在退路已经留好了,也不怕王夫人不认账。
虽说宝钗好似快要一步登天了,不过荣宁两府忙着省亲之事,都没有对此表示重视,尤其是贾母和王夫人。
没过几日,长公主邀请几位闺秀去定国公府做客,这几人在定国公府住了十几日才回家,京城又开始传言公主已经在那几人里选定了世子正妃,甚至连妾侍都选好了。
听了这些消息,薛姨妈又开始了带着宝钗去贾母处陪聊的工作。贾母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不揭穿罢了,横竖不管薛家打的什么主意,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不准薛宝钗嫁给宝玉,于是大家依旧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宝钗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向现实屈服了,只是看宝玉仍旧一团孩气,时不时就会想起定国公世子的侧影。
因元春省亲,贾府只是随意过了年,不到初十,宝玉就嚷着要贾母接黛玉来,贾母便顺了他的意,打发人去接了黛玉。
对宝玉来说,这几日简直就是天堂,没有功课,没有打骂,却有黛玉和许多热闹。府里人来人往的,有许多稀奇好玩的事,宝玉得空便跑去省亲的园子里,回来再跟黛玉仔细说一遍看见的东西。
府里的下人和请来的工匠都忙得脚不沾地,各处扎花灯。河边石栏上俱是水晶玻璃风灯,水面上漂着的是扎成凫鹭之类水鸟的花灯,惟妙惟肖,随着水面轻轻荡漾。此时正值正月,柳杏等树都没有花叶,皆是用了通草绸绫纸绢等制成,每棵树上都悬灯数盏,想来到了那日全都点上灯火会是怎样一幅美景。
第二日就是十五了,宝玉兴奋的不睡觉,非要拉着黛玉说话。黛玉知道明日凌晨三点就不得睡了,要熬到后日凌晨三点才算完,再不早点睡觉,真怕明日磕头的时候趴在那就睡着了,死活劝着宝玉回房睡觉。
果然到了次日五更时分,正房已是点起了灯,满院子的丫鬟婆子都忙了起来,紫鹃等也都赶紧起床。
昨日就准备好的衣裳挂在一旁的衣架上,配套的首饰等也都找好,就等着黛玉起床就可以梳妆打扮了。
黛玉知道元妃到戌时才能来,兴许亥时才能到,时间还早得很,再说了,自己不是贾府内眷,是没有资格在大门外排班等候的。
可是禁不住紫鹃一直在床边唠叨,黛玉只能跟着起床了。
好一通收拾,黛玉抖擞精神去了贾母正房,贾母和王刑尤三位夫人都已会齐,凤姐儿在旁伺候,三春也都已是穿戴齐整。贾母等有诰命的四人俱是品服大妆,其中数贾母的穿戴最为华贵,头上戴的凤冠,黄金点翠镶嵌珍珠宝石,两侧垂下珠串,长达肩膀。黛玉目测那凤冠上珍珠宝石约有上千之数,真是不仅贵而且重,不知贾母作何感想,反正黛玉是替她郁闷。
宝玉也穿戴好了兴冲冲跑来,见了黛玉忙上前道:“我去叫你起床的,谁知你已经出来了,走,我带你去二门看热闹。”拉了黛玉就要走。
王夫人不悦的皱了眉,贾母忙叫道:“快别折腾了,外面人多手杂的,若是磕着碰着怎么是好,你就乖乖的跟你林妹妹在这院里玩。等贵妃娘娘传唤,你再好好的进去。”一行人就径直出了大门。
宝玉叹了口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黛玉笑道:“等会儿才有热闹瞧呢,这会儿得闲,我得赶紧回去补觉去,不然怕是要当堂失仪打哈欠了。”
正好袭人也来劝宝玉回去,宝玉听黛玉说的有理,也就回去补觉了。
贾母等在荣国府大门外等了有半个时辰,才被告知元春要等晚上二更以后才能回来,于是除凤姐外又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及至晚间,府里各处都点了灯。贾母等又在大门外等了许久,元春的凤舆才姗姗来迟。
黛玉宝玉和薛姨妈母女都在黛玉房里等待,不时有小丫头来报娘娘去了园子里,或是娘娘已经出了园子往这边来了。
不一时,贾母院子里就站满了宫女太监,元春等进了贾母正房。宝钗从窗户看见元春头戴凤冠,身穿黄袍,绣有织金龙凤纹,无比高贵,心里不知是羡是妒,若是当年能够进宫,说不定自己也会有这等的风光。
薛姨妈也是悔不当初,若那时拘着些蟠儿不令他出去闯祸,以宝钗的品貌不愁不能进宫。
待府里掌家执事人等给元春行过礼,就有太监传薛姨妈宝钗黛玉三人觐见。
黛玉和宝钗跟在薛姨妈身后进了贾母正厅,元春坐在上首,两侧侍立的宫女太监低眉顺目的。
待要跪下行国礼时,元春忙命免礼。薛姨妈三人便上前去一一见过元春,也不过是寒暄数语罢了。
又有元春带进宫的丫鬟抱琴上前叩见贾母等,乱纷纷一阵过去,太监宫女等也都退下别室款待,屋里除了四个小太监就是这些亲人了。
王夫人贾母等与元春聊些家务私情,黛玉坐在一旁也插不上话,就只管微低了头做倾听状。宝钗时不时的偷眼看元春,之前离得远看不真切,离得近了,元春身上凤冠霞帔上的珠宝好似能耀花人的眼,更不消说凤冠上的龙凤装饰,衣服上金线织成的龙纹,让人忍不住生出卑微感。
一时贾政在帘外问安,说了一通颂圣的套话。元春本来激动得两眼含泪,听完这篇话就神奇般的淡定了。
贾政退下后,元春看下首坐着的宝钗黛玉二人人材出众,忽想起宝玉,忙命传宝玉进来。及至游园,宝玉都跟元春寸步不离,在侧导引。
筵席过后就到了重头戏,元春先是亲自提笔给几处赐名,又命宝玉给潇湘馆等四处各赋诗一首,众姐妹随意题一匾一诗。
黛玉提笔写了一首应制的颂圣诗便与一旁的探春小声说笑。那边宝玉急的抓耳挠腮的,只作出了两首,第三首因起始一句有“绿玉”二字,宝钗看见忙推他道:“你忘了她因不喜欢这两个字才改了去的,你还写?”
宝玉拭汗道:“改成什么好?我这会子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宝钗笑道:“现成的典故你也不知道,只把绿玉改成绿蜡不就行了?”
宝玉猛然想起,笑道:“该死该死,眼前的东西偏想不起来,从此我只管你叫师父,再不叫姐姐了。”
宝钗微觉不快,只笑道:“上面穿黄袍的才是你姐姐呢。”便走开了。
元春坐在上首把一切都收入眼帘,从刚开始宝钗不时偷看自己的装束,还只做小女孩的羡慕之情一笑置之,后来宝钗作完了诗便在宝玉身边徘徊,又推了宝玉一把,说说笑笑的,不大尊重的样子。
元春看了暗暗皱眉,母亲曾说宝钗稳重,黛玉轻佻,可现在看来,却是相反。
黛玉自知不如原著里的黛玉才思敏捷,自然不会去主动帮宝玉作诗,可是如此一来就显得宝钗太过轻佻,总是围着宝玉转,这倒是意外之事。
众人都送了诗上去,不出意料的,依旧是黛玉和宝钗得到了称赞。
此时已经过了半夜,听戏的时候黛玉眼睛都睁不开了,一心只想着什么时候能睡觉。终于到了送礼物的环节,黛玉打起精神随众人谢了赏,执事太监上前启道:“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
不消说元春拉着贾母王夫人又是大哭一场,终究还是依依不舍的上舆去了。
众人连日用尽心力,真是力倦神疲,各自偷闲休养。只唯独凤姐儿不得闲,还得尽力支撑。
这一日袭人的娘亲自来回贾母,接袭人回家吃年茶,晚上才得回来。正巧宁国府贾珍来请宝玉去看戏放花灯,又有元春赐下的糖蒸酥酪,宝玉便命给袭人留着晚上吃,回了贾母去宁国府看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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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袭人回家
袭人的娘雇了车来接袭人,到家时袭人的哥哥花自芳同几个表姐妹都在,大家说说笑笑的倒也开心。
袭人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头上戴的是金银珠宝,通身的气派不像丫鬟反而更像是主子小姐,几个表姐妹都艳羡极了,这个摸摸她的衣服,那个看看她的簪子。
袭人被拉拉扯扯的有些不耐烦,也看不上这些表姐妹眼皮子浅的样子,又见家里没什么事,且越发发达起来了,说了几句话便要推府里脱不开身想要回贾府去。
袭人的娘看袭人不耐烦,怕她一生气就走了,忙拉她到一旁,悄声道:“如今你也大了,我们家也不像那时候艰难,我跟你哥哥商量了仍旧赎你出来,到时候给你找个好婆家,风风光光打发你出门子,你怎么想?”
袭人犹如听见晴天霹雳一般,想着好不容易把宝玉哄上手,现在又管的服服帖帖,再过几年就是个现成的姨奶奶,谁还要出来许配人家,便冷笑道:“那时缺钱了就把我卖了,这时候却又想起我来。如今你们有了钱,我劝你们就安生过日子吧,不用管我死活!”
袭人的娘见袭人这样说,像是不愿意赎身出来似的,又笑道:“那时候把你卖了也是没法子,现在家里有了钱,我跟你哥哥就想着把你接出来过好日子。你姨丈说大绸缎庄益林祥的二掌柜死了老婆,正托他说亲,说是只要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你今年也有十四了,今年说亲,明年出嫁,不是正好么?啧啧,你是不知道,那二掌柜的长得一表人才,死了的那个又没留下一男半女的,你嫁过去就是当家奶奶,享不尽的清福哟!”
话还没说完,袭人气哭道:“卖了我一次不够,还打量着再卖一次吗?我管他是二掌柜还是大掌柜,想都别想我会愿意!”
袭人的娘兴兴头头的满拟给女儿找了个好归宿,谁知却惹她发这样大火,一时也不敢说话了。
花自芳本在陪着一个穿粉红袄的表妹说笑,见妹妹生气,忙过来道:“怎么哭起来了,娘,你去做饭去吧,我劝劝妹妹。”
袭人的娘趁机出去做饭去了,袭人被花自芳几句软话一劝,也不好提回贾府的事,洗了脸又匀了脂粉,便又去跟表姐妹们说话儿去了。
这边花自芳到了厨房问道:“妹妹怎么说?”
袭人的娘没好气道:“把我好一顿排揎,要不是看在她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往家送,我早大耳刮子扇上去了!”
花自芳劝道:“娘你别急,我是问你她同意把大表妹也带进去伺候宝二爷了吗?”
袭人的娘道:“我本想着跟她说了益林祥二掌柜的事之后,趁她高兴再说你大表妹进府的事,谁知道这小蹄子连益林祥二掌柜都看不上,真是气死我了!”
花自芳道:“多亏了妹妹,我们现在才过的好些,娘你就忍一忍,横竖她不愿意出来,我们就少拿那一份聘礼。万一妹妹以后做了哪位少爷的姨奶奶,还怕没有银子给你吗?”
袭人的娘撇撇嘴道:“不是我说丧气话,我本来也打的这个主意,可是自从见了宝二爷屋里的那些丫鬟我就没这底气了,漫说你妹妹姿色一般,你是没见那些个丫鬟,真真是跟天上的仙女似的,比你妹妹强百倍,哪个少爷会放着仙女似的丫鬟不要看上她?”
花自芳倒不这样想,嘴上只是劝她消消气,别惹恼了袭人,便仍旧进屋去了。
吃了饭,袭人看上去也高兴起来了,袭人的娘便小心道:“我看宝二爷屋里的丫鬟挺多的,你们平时也干不了多少活吧?”
袭人笑道:“能干什么活?伺候宝玉的光大小丫鬟就有十六个,还有教养嬷嬷粗使的婆子,加起来足足几十个人,一个个的都是闲着。”
一个表妹惊叹道:“这么多人伺候他一个,他怎么使唤的过来?”
袭人听了冷笑道:“这算什么?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我们表姑娘林家的老爷是当今工部尚书,听说请了一个女先生一年就是五百两银子,教了一年还留着不让走呢!”
众人听了都舌挢不下,说不出话来。
过了会儿,袭人的娘笑道:“既是这样享福,不如你也带你大表姐进府去伺候宝二爷,也叫她享几天福。”花自芳也是殷切的看着袭人。
袭人看了看大表姐,今年已经十五岁了,穿了一身大红的袄裙,出落的花儿一般,听了这话就低了头揉衣角,一副千肯万肯的样子,心道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本来见哥哥花自芳一上午都在那讨好二表姐,就觉得有些奇怪,姨爹家家境不错,又宠的女儿跟宝似的,虽说自己家这两年好些,可也跟姨爹家差着一大截子,怎么说也不会让二表姐嫁进自家的。
想来姨爹仗着大女儿貌美,想送去大户人家做妾,又见贾府的少爷们长相俊俏,也不算辱没了他女儿,便打上了宝玉的主意。娘跟哥哥想娶他家二女儿,便急着讨好,要自己帮忙带大表姐进府。
因笑道:“如今宝玉身边的丫鬟都已是满了,没有空子,到哪天出去一两个,我才能在老太太跟前提一提。”
大表姐跟哥哥都是一脸的失望,袭人心里冷笑道:“想踩着我的头往上爬,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
其实袭人猜的虽不准但也不远了,她姨爹的确是想着送大女儿进贾府,因知道袭人在贾府老太太跟前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来说话顶用,便跟袭人的娘说若是大女儿进府做了宝二爷身边的丫鬟,就把二女儿嫁给花自芳做媳妇。因袭人的娘想着儿子大了,得赶紧娶上媳妇,便赶着接袭人回来,谁知两件事一件没办成,真是丧气。
袭人的娘便端了果茶上来,几个人围着炕桌坐在炕上。正说着话,忽听门外有人叫花大哥,花自芳忙开了院门出去看时,却是茗烟和宝玉两个,花自芳唬的忙把宝玉从马上抱下来,到了院内向里嚷道:“宝二爷来了!”
袭人以为宝玉出了什么事,吓得忙跑出来,一把拉住宝玉问道:“你怎么来了?”
宝玉笑道:“怪闷的,我来瞧瞧你做什么?”
袭人嗐了一声,又问茗烟还有谁跟着,茗烟笑道:“别人都不知。”
袭人又惊慌道:“这还了得!街上人挤车碰的,你们的胆子比斗还大呢!定是茗烟挑唆的,等我回去告诉嬷嬷们,一定打你个贼死!”
茗烟撅嘴道:“都赖到我身上了。我说别来吧,二爷非要来,要不我们回去吧。”
花自芳忙笑道:“已经来了,也不用多说了,只是家里又窄又不干净,爷怎么坐呢?”
袭人的娘也早迎出来,袭人便拉着宝玉进了屋。几个表姐妹都站在炕边,低了头,羞的满脸通红。
花自芳母子两个忙着摆果子,又忙着倒好茶。袭人见了笑道:“什么也不用忙,我自然知道,不敢乱给东西吃。”一面拿了自己的坐褥铺了扶宝玉坐在杌子上,又拿了自己的脚炉给他垫了,自己的手炉塞他怀里,又拿了自己的杯子给他倒水。
一阵忙乱,众人只在旁傻看,插不上手。袭人看了看摆了满满一桌的果品没什么好的,便笑道:“既是来了,好歹也吃一点儿,不算白来一趟。”拈了松瓤细细的吹去皮用手帕托着给宝玉。
众人都站在地下,看着他两人亲亲密密的说话儿。宝玉见袭人两眼微红,凑近了悄声问道:“好好的哭什么?”袭人笑说是迷了眼揉的方才遮掩过去。
因见宝玉穿的是出外见客的新衣服,以为是特为来自家才换的,心里得意,便嗔道:“你特为往这里来又换新衣服,她们就不问你去哪?”
宝玉道:“去珍大爷家看戏换的。”
袭人有些失望,便道:“坐坐就回吧,这地方原也不是你该来的。”
宝玉笑道:“你就家去才好呢,我还替你留着好东西呢。”
袭人见众表姐妹都偷眼往这边看,满脸羡慕之色,显是听到了宝玉说的话,故意道:“悄悄的吧,叫他们听着做什么?”安心做给他们看,伸手把宝玉颈上的玉摘下来,向她表姐妹们笑道:“你们见识见识,时常说起来都当稀罕物儿,恨不能一见,其实也不过这么着罢了。”传给众人看了一遍,仍旧给宝玉挂好。
又命花自芳去雇车送宝玉回去。这边宝玉刚走,众表姐妹们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袭人的娘看宝二爷特来看袭人,又见他俩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了什么,且宝二爷性子和软,自己女儿竟是能当家做主似的,真真是意外之喜,便再也不提外甥女进府的事了,当下只把袭人当成姨奶奶一般的看待。
袭人终于扬眉吐气了,心中畅快,也越发坚定了要成为宝玉身边第一人的想法,即便是宝玉未来的正房太太,也不能比自己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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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林如海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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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宝玉一回到荣国府便命人去接袭人回来。
不一时袭人回来了,与众丫鬟彼此相见,又代母妹问众同伴姊妹好,换衣卸妆过,宝玉便命人取酥酪来。碧痕等回道:“李奶奶吃了。”
宝玉正要说话,袭人忙笑道:“原来留的这个,我上次因吃的不舒服,直闹得吐了才好,她吃了倒好,我只想风干栗子吃,你去剥栗子,我去铺床。”宝玉信以为真,当真去了灯前剥栗子。
因见众人不在房中,便笑问道:“今儿那穿红的是你什么人?”
袭人心中警铃大作,面上笑道:“是我表姐。”
宝玉叹了两声,袭人故意道:“你叹什么?想是说她哪配穿红的。”
宝玉忙道:“不是不是,她若不配谁还配?我因见她好得很,若是在咱们家就好了。”
袭人冷笑道:“我一个人是奴才命也就罢了,我们一家子都是奴才命不成?”
宝玉忙笑道:“你多心了,我不过是赞她好,正配生在这深堂大院里。”
袭人便道:“她虽没这造化,可也是娇生惯养的,如今嫁妆都齐备了,明年就出嫁。”干脆断了宝玉的念想。
宝玉听了出嫁两字大是不自在,嗐了两声。
袭人见宝玉的老毛病又犯了,心下恼怒,想起白天哥哥和娘要赎自己出去的事,又仗着宝玉性子好,且又一时离不开自己,便有了一计,叹道:“我来了这几年,姊妹们都不得在一处,如今我要回去了,她们又都去了。”
宝玉吃了一惊,丢下栗子过来问道:“怎么,你如今要回去?”
袭人还是留了一个退路,道:“娘和哥哥商量了明年就赎我出去。”
宝玉听了愣了半日,道:“为什么赎你?”
袭人道:“我又不是你家的家生子,怎么就不能赎了?”
宝玉拉下了脸,道:“我不放你,你也是出不去的。”
袭人道:“就是宫里也没有不放人的这个理,别说你们家。”
两人说来说去,宝玉没了理由,便道:“这么说来,你是去定了?”
袭人道:“去定了。”
宝玉听了一赌气就上床睡了。
袭人见宝玉脸朝里睡在床上,知道压下了他的气概,也放了心,便自去把栗子散给小丫头吃,又取了宝玉明日穿的衣裳出来。
宝玉心实,只当袭人明年是一定要走了,只是又存着一线希望,兴许袭人是骗自己的。躺在床上只等着袭人来哄,谁知左等右等袭人只管忙自己的去了,没想到袭人这样薄情寡义,一时伤心,便哭了起来。
袭人听见哭声,知道过犹不及,便忙丢下手里的衣服过去推宝玉道:“这有什么好伤心的,你果然留我,我自然不肯出去。”
宝玉忙爬起来道:“你倒说说,我还要怎么留你?”
袭人便趁机道:“你若是依我三件事,便是拿刀搁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出去。”
宝玉为了留她自然是什么都答应,更何况袭人说的都是有道理的。袭人如愿以偿,只是从此宝玉更是一时半刻离不得袭人,袭人在宝玉房里的权威也彻底树立了起来。
这日夜里不消说,袭人趁着值夜自然是百般“慰问”宝玉,第二日起来便觉得头重脚轻,竟是起不得床了。
宝玉忙去回了贾母,请了大夫看过说只是偶感风寒,吃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宝玉又忙命人去煎药,待袭人喝了药,宝玉命她盖上被渥汗,就要去黛玉房里。
袭人知道他要去见黛玉,忙道:“且先别走,过来我看看。”宝玉凑近了,袭人伸手给他理了理头上戴的冠,笑道:“今日是谁给你梳的头,都戴歪了也不知道。”手指上的胭脂趁势抹在宝玉脸颊上。
宝玉懵然不知,只笑道:“你快些好起来,就不用她们给我梳头了。”说着话径直出去了。
郝嬷嬷没有跟来贾府,宝玉得以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黛玉的内室,看黛玉正歪在熏笼上,忙过来推她,笑道:“才吃了饭,又睡觉。”
黛玉听他来了,知道缠不过,就索性起来了,说道:“前儿闹了一夜,我还没歇过来呢。”
宝玉道:“我替你解闷儿,你就不困了。”
黛玉笑道:“不用你解闷儿,你去找宝姐姐她们玩去,别管我。”说着又要睡去。
宝玉道:“还能去哪玩,见了别人怪腻的。”
黛玉听他直言,扑哧一笑,道:“你要说话儿,就老老实实的坐那边去。”指了指对面的玫瑰椅。
宝玉看熏笼上地方不大,也只好乖乖坐到对面去。
黛玉看宝玉脸上一块红印,知是胭脂,唤过紫鹃拿湿帕子给宝玉擦干净,道:“若是旁人见了学给舅舅听,大家又不得安静。”
宝玉之前跟袭人在一处,脸上挂了幌子都不知道,又见黛玉只是一心为他想,心下羞愧无已。
紫鹃正给宝玉擦脸,门口忽听水晶清脆的声音道:“哎呀,薛姑娘是来找我们姑娘的吗,快请进来吧。”
宝钗来贾母院中寻宝玉玩,见他不在屋里,便知是去了黛玉处,过来时正听到黛玉说话,便站在门外听住了,又听宝玉说道见了别人怪腻的,显是冲着自己,心下大怒。此时被水晶叫破了行藏,索性大大方方的进来笑道:“你们倒清闲,凤丫头都忙得脚不沾地了。”
黛玉忙让座,又让倒茶,笑道:“宝姐姐是来给老太太请安的?”
宝钗道:“听琥珀说老太太歇下了,我就没进去,顺道来看看你。你们正说什么呢?”
黛玉道:“也没什么。”正说着,雪雁自外面进来,道:“姑娘,府里来人接姑娘回去呢。”
黛玉奇道:“怎么不早不晚这时候来接?”因怕有什么事,忙去回贾母,不及收拾东西就回了林府。
原来因冬天黄河冰封层厚,这一开春怕会有桃花汛,工部尚书林如海奉旨去巡视黄河水防,三日后动身。
黛玉见到林如海时,林如海正在写信,旁边已经有了好几封。
黛玉便上前请安,林如海搁下手中的笔,向黛玉招手笑道:“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黛玉看他虽是在笑着,又像是隐藏着极大的不安似的,心里惴惴,上前依偎在林如海身边,林如海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我奉旨去巡查水防,要往宁夏、蒙古走一遭,少说也要三个月才能回来。”
林如海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已经开了锁的黑漆匣子,递给黛玉道:“这里面是我们林家的家主印信,你要收好它。”
黛玉接过,犹豫道:“父亲......”
林如海笑道:“不过是以防万一。两年前还在扬州时,我也曾打算把这些交给你外祖母,但是现在你长大了,也懂事了,交给你我也放心些。”
黛玉道:“父亲这次出去会有危险吗?”
林如海避而不答,只说道:“我会小心的。”犹豫了半晌,又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给黛玉戴上。
黛玉拿起看时,却是一个鹅卵形的玉坠,触手温润,在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里有一抹淡黄色,仔细看时,竟是一只鹿的形状。黛玉拿起它映着日光,恍惚间那只鹿竟然动了一动,黛玉啊的一声松了手,吓得直拍胸口。
林如海哈哈大笑,道:“这是我们林家的老祖宗偶然间得的,我初看时也是吓了一跳。因这玉实在有些稀奇,也曾找高僧看过,却也没有人能说出它的来历,只是从那以后我们林家就日渐发达,老祖宗就把它当做传家之宝传了下来。”
黛玉道:“这玉定是能保平安的,还是父亲戴着好。”说着就要取下来。
林如海阻止她道:“保平安还在其次,这玉还有其他用处,因此暂且放在你这里,待我回来你再给我就是了。”
次日一早,林如海就遣人叫黛玉去外书房。一路上小厮管事等都回避了,黛玉一个人进了外书房,却见除了林如海还有一位年约五六十的老人站在书桌旁微微弓着腰。
林如海见黛玉进来,便道:“这是我们林家的大管家,也是我的奶兄,你叫他林伯就是。”
黛玉忙上前行礼,口称林伯,林管家忙摆手连道不敢当。
林如海道:“她是小辈,叫你林伯是该当的。”又对黛玉道,“这几个月我不在,家里的事就交给林管家,你需要做什么都跟林管家商量,林管家会教你的。”
不过交代了几句话就又打发黛玉回去了。
林如海这两天说话做事都让黛玉有种深深的危机感,虽然猜到这次林如海出行会有危险,不过黛玉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才能帮助他。
在屋里转了两圈,黛玉唤过雪雁,让她叫宋嬷嬷来。一时宋嬷嬷来了涵碧楼,黛玉问道:“父亲这次出去让谁跟着?”
宋嬷嬷道:“老爷说因朝廷派了侍卫随行,因此只带两个师爷两个长随打理公务,两个小厮贴身伺候罢了。”
黛玉道:“随身物品都打理好了吗?”
宋嬷嬷道:“都是留蓝她们打点的,姑娘要去看看吗?”黛玉便点了头跟宋嬷嬷一道去了松荫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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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常驻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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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松荫堂时,留蓝等几个大丫鬟正在收拾行李,看见黛玉过来忙上前行礼。
黛玉翻了翻这些包裹,除了官服官帽就是些大毛衣服,便道:“有护膝什么的也带上吧,西北风大,比我们这边还冷。”
留蓝忙去翻箱子,因林如海这一向都是乘轿,未曾骑过马,因此护膝都是多年前做的了。
黛玉忽又想起一事,忙问道:“药都带了吗?”
留蓝道:“老爷用得上的也不过是小活络丸跟羚羊清肺丸罢了,另外还有些常用的补中益气丸、十全大补丸和九味羌活丸。”
黛玉道:“没有备伤药吗?”
宋嬷嬷留蓝等都笑了,宋嬷嬷道:“老爷是出巡,又不是打仗,哪用得上伤药?”
黛玉正色道:“为的是以防万一罢了,虽然不是出去打仗,可是出门在外处处不便,万一摔伤了腿或是割伤了手也不怕找不到大夫。”
宋嬷嬷听了点头道:“虽不怕老爷有个什么,就是替跟着的这些人备着也是好的。”
留蓝便道:“常备着的伤药不多了,让外院的采办去现买些来。”
黛玉又道:“零碎银子准备了吗?”
留蓝道:“那些都是长随小厮们备着的,老爷不用自己拿着。”
虽如此说,黛玉还是坚持让留蓝在林如海的里衣衣角缝上用油纸包好的银票,有小面额五两的和面额一百两的,每件里衣都缝了一百多两进去。
宝玉宝钗等人在贾母处说话儿,有人送进一封信来。贾母打开看时,却是林如海因公事远行,需得把黛玉托付给贾母一段时日。
贾母看完了信,对宝玉笑道:“你林妹妹要来我们家长住了。”
宝玉原以为黛玉这一走又要几个月才能见,没想到这才两天又要来,而且还要常住,高兴极了,拉着贾母就商量着等黛玉来了要跟黛玉一起去大观园里玩。
贾母见他惦记黛玉,心下甚慰,道:“你就想着玩,那是娘娘幸过的园子,已经封起来等娘娘再省亲,哪能随便进去玩?”
宝玉见贾母说的郑重,便把游园丢到一边,道:“林妹妹什么时候来,我去接林妹妹好不好?”
贾母本待不答应,转眼看到宝钗,便道:“你可不许胡闹,让李贵他们跟着寸步不离。”
宝玉这一向被圈在家里早就闷坏了,见贾母同意了,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林如海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走了,这天晚饭之后就打发黛玉回了涵碧楼。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都在收拾东西,黛玉心里不安烦躁,便转身出去了。
紫鹃看见忙要追上来,黛玉回头道:“我去湖边走走,一会儿就回来。”紫鹃犹豫了下,黛玉已经走远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天色昏暗,不打灯笼只能勉强看到路面。黛玉走在湖边,看着湖水泛着粼粼的波光,不由得斜身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发呆。
从穿越之后就有的隐隐约约的危机感终于在这次大爆发了,两年前林如海中毒时,黛玉还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两年过去,黛玉已经把林如海当成了亲生父亲一样看待。
皇位之争牵涉党争,林如海位高权重,只要身在其位就要争。这次出巡明面上是巡视水防,事实上却是皇帝要他去甘肃一带暗访守边的大军有什么异动。
林如海自知此行凶险,虽然有侍卫相随,但是为了装的更像,区区几十个侍卫根本就没有用处。因此上,林如海终究还是把黛玉托付给了贾母,不是因为黛玉是她的外孙女,而是因为黛玉是贾母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血亲,所以相信她无论如何也会保黛玉周全。
至于贾宝玉,除了被过度娇惯之外,看上去也没有纨绔子弟的坏毛病,若是自己此行不能回来,黛玉嫁给他应该也能保得一世平安。
这边黛玉独自对着湖水已是满面泪痕,人生似乎永远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冥冥中似乎有一只大手搅动着这一切,黛玉只想要平静生活却不可得。
在贾府时,虽然在贾母的羽翼下好似无忧无虑,黛玉却也不会天真到以为只要贾母罩着就会高枕无忧。不过一个月,元春就要颁下旨来命众人进园去住,到那时,魑魅魍魉才会真正现身,若是父亲有个万一,只怕自己就真的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了。
远处黑黢黢的大树上,阿九①38看書网一把拉住苏云恒道:“世子,您可得想好了再下去啊。”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苏云恒一身的黑色夜行衣。
苏云恒本是因为公事悄悄潜到林府去找林如海,经过湖边时发现有人,待一看清是黛玉在湖边哭泣,登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上了,只一心要去安慰他。
亏得阿九及时劝阻,要不然这幅模样突然出现不是要吓死人吗?
阿九小声道:“世子,林大人还在等着呢。”
苏云恒还是一直等到有丫鬟来扶了黛玉回去,才放心去外书房见林如海。
公事讲完,苏云恒回了定国公府。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想了又想,叫过阿九吩咐道:“明天林大人出行,叫小六小七暗地里跟着,务必不能让林大人有任何闪失。”
阿九平时嬉皮笑脸没上没下的,听了此话大吃一惊,犹豫道:“可是小六小七都是世子的贴身暗卫......”
苏云恒打断他道:“不用多说了,林大人此行甚是凶险,若是林大人有个万一,说不定我们定国公府也难逃此劫。”
阿九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只得退下按吩咐行事。
苏云恒看他出去,呼出一口气,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画面,那个小小的纤细的身影,隐约传来的啜泣声,最后那个丫鬟扶着她缓缓走开,多希望自己就是那个丫鬟,可以安慰她可以照顾她。
苏云恒甚是心绪烦乱,刚过了上元节,宫里就有风声传出,吴贵妃跟太后荐了自己的娘家侄女,太后看了那女孩甚是喜欢,求了太上皇要赐婚给定国公世子。虽说母亲不会答应,但是母亲又能拒得了几个呢。
苏云恒忽又想起黛玉,虽说苏林两家是世交,但是如今政局混乱,若是一次不能成功,以后就再难娶到她,要有足够的筹码才能一击必胜。
不说苏云恒如何筹谋,这边黛玉哭了一场被紫鹃劝了回去,拿湿帕子敷了许久,幸好第二天一早不见肿起来。黛玉去主院时,林如海已经收拾好准备动身了。
黛玉忙叫紫鹃拿过一个包裹,道:“这是我让厨房准备的不易腐坏的点心,留着路上饿了吃。出门在外,吃饭一定要准时,不然容易生病。”
林如海笑微微的看着小小人儿一本正经的说着大人话,倒是有模有样的,知道黛玉担心自己,便笑道:“过得两三个月我就回来了,不知蒙古甘肃那边有些什么好玩的,不如我给你带一匹小马回来?”
黛玉眼睛一亮,随即笑道:“一言为定,我们拉钩。”上前去跟林如海拉钩。
当着许多下人的面,林如海哭笑不得,跟她拉钩,又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施先生不愿去贾府,就让她留在这。你平日里吃的补品从我们府里送去,一日都不能断。”眼睛一转,望向郝嬷嬷。
郝嬷嬷忙上前道:“老爷放心,我一定看着姑娘好好的。”
林如海点了点头,又看了黛玉一眼,就要走时,黛玉突然扑上前抱住林如海,把头埋在林如海的胸前,小声道:“你一定要回来啊。”
林如海愣了一下,拍拍黛玉的背,看她抬起头望着自己,眼睛泛红,冲她笑了笑,松开手就大步走开了。
正午前黛玉就又去了贾府,宝玉一路骑着马在黛玉的轿子旁招摇过市,到了垂花门二人并肩去了贾母处。
贾母正歪在榻上养神,听见丫鬟说宝二爷跟林姑娘到了,睁眼看时,却是好一双璧人,不由笑了。
王夫人对黛玉的常驻计划表示了极大的不满,在凤姐儿汇报工作时便说黛玉房里的丫鬟婆子超出规定的数额,吩咐她不用给黛玉房里林府来的丫头婆子发月例。这一举动虽然有些幼稚,不过也能看出王夫人再想把黛玉赶出去,也只能抓住几个人的月例做做文章罢了。
凤姐儿当面应承,回去还是照发不误。得罪黛玉事小,得罪贾母事大,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林如海给了黛玉的那个温泉庄子是一千亩的,在本朝算是小庄子,又因还有几百亩是山林,不能种庄稼,因此一年大约也只能得七八百两银子,好在黛玉也没有什么烧钱的爱好,平时便给房里的下人另发一份月钱当做林府的月钱,这就使得黛玉房里的下人忠诚度高了许多,黛玉也放心些。
珊瑚从外面进来,见屋里只有自己人在,便神神秘秘道:“听说我们前几天刚走时,李嬷嬷就在宝二爷屋里大闹一场,气的袭人现在还病着呢。”
黛玉一笑,竟然错过了这场好戏,真是可惜。
水晶道:“我还听说李嬷嬷是袭人怂恿宝二爷撵出来的,李嬷嬷记恨她也是情理之中。”
黛玉听了这话,倒是小小的吃了一惊,不是吃惊袭人赶走李嬷嬷,而是吃惊于水晶竟然也是个八卦爱好者,潜伏的够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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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背后说人
水晶平时就像是个隐形人一样,她虽然跟珊瑚同为黛玉的伴读和玩伴,却远不如珊瑚活泼外向讨人喜欢。她从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后来被卖到林家,林家待下人宽厚,黛玉的脾气也好,只是她终究是个孤儿,因此养成了沉默低调的习惯。水晶长相清秀可人,看起来像是邻家女孩一样,又因为在众人面前寡言沉默,所以别人才会愿意跟她说一些秘密吧。
黛玉听水晶爆了一个众人都不知道的大料,便笑道:“你倒是好本事,这样的秘密都能知道。”
水晶低头道:“是宝二爷房里的蕙香跟我说的,她还说因为李嬷嬷仗着是宝二爷的乳娘,整天使唤袭人她们几个大丫头,因此袭人便抓了李嬷嬷几个错,跟宝二爷说李嬷嬷年老糊涂,宝二爷就趁机把李嬷嬷送出去荣养了。”
黛玉好奇道:“蕙香什么时候跟你玩得这么好的?”
水晶道:“还是我跟着姑娘刚来时,因袭人有时打发她来给姑娘送东西,我们就熟了。”
黛玉突然想起一人,道:“你认识赵姨娘的丫头小鹊吗?”
水晶道:“不大见,只是因袭人时常给小鹊几个零钱,故此她跟袭人最是亲近。”
几个零钱就收买了,想来赵姨娘克扣她的月钱也未可知,家境也未必好。
黛玉听到门外有人声,便道:“这些话出去可不能乱说。”刚说完,宝钗三春便进来了。
黛玉忙起身让座,探春笑道:“这回你来常住,二哥哥又求着老祖宗去接云妹妹,我们家可是热闹起来了。”
黛玉道:“好似你们平日里就不热闹似的,还非得我跟云妹妹来了才算热闹吗?”
宝钗笑道:“云妹妹是个大嗓门,林妹妹能说会道,有你们俩在就显得人多热闹。”
黛玉笑道:“这是拐着弯的骂我们俩聒噪呢,云妹妹来了看我跟她说不说。”
将近正午,三春自去跟着王夫人用饭,宝钗也跟着去了王夫人处。宝玉黛玉跟着贾母吃过饭,就见金钏过来请宝玉过去。
宝玉去了王夫人处,却见只有宝钗在跟王夫人说话,先上前请了安。
王夫人笑道:“你姨妈特特给你留了好茶等着你去喝,正好你宝姐姐也在这,你们俩就一道去吧。”
宝玉心道除了拜年时去过一回,到现在还没去请过安,便应了。
到了薛姨妈处,薛姨妈忙招呼上好茶好果子,没说几句话便借故出去了,宝玉不好坐坐就走,便围坐炕上跟宝钗闲聊。
宝玉虽喜欢宝钗貌美,却是跟她无话可说,纵是宝钗特意拿些闺阁话题勾他说话,两人也总说不到一起去,宝玉正耐着性子,忽听人说史大姑娘来了,便忙起身就要走。
宝钗见宝玉已是下了炕,忙笑道:“等着,咱们两个一起走。”
两人一道来了贾母处,远远就听到湘云大说大笑的声音。
湘云正跟贾母黛玉说笑,见宝钗宝玉来了,忙上前问好,拉住宝钗的手说个不停。
宝钗原以为自己跟宝玉联袂而至,无论如何黛玉也会跟宝玉耍小性子,如此一来,贾母看见也不会高兴,没想到黛玉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只好对湘云道:“过年的时候我给你送去的荷包还能用吗?”
湘云忙道:“多亏了你送来几个荷包,绣的也好,可帮了我大忙了。”
黛玉过来问道:“荷包能帮什么大忙?”
湘云待要说,宝钗忙打岔混过去了,湘云虽有些奇怪,不过想着宝姐姐向来为自己好,便不再深究。
晚间湘云仍旧是跟着黛玉睡,更衣时黛玉看她的寝衣虽是新的,却有些不大合身,便叫紫鹃拿了自己年前做的还没上过身的寝衣给她。
湘云忙推辞不受,黛玉道:“我们都是姐妹,有什么好客气的?况且不过是一套寝衣你就不要,那宝姐姐的荷包你怎么就要了?”说完只看着湘云笑。
湘云自小跟宝玉一起长大,是宝玉最疼的妹妹,后来黛玉来了,宝玉心里眼里就只有黛玉一个人,自然是大大的吃醋。
宝钗早就从翠缕处知道了湘云在家时的境况,因此时常暗地里安慰她帮助她,竟然把个猴儿似的湘云收服了。湘云直爽热诚,喜欢宝钗时就见不得别人欺负她,因此有时跟黛玉打嘴皮子仗,不过小姑娘生气也只是一时半刻,第二天就和好如初了。
湘云见黛玉这样说,心中有些愧疚,便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宝姐姐不让我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年前二婶要我做二十个荷包留着过年时送人用,宝姐姐知道了,赶着做了八个给我送去,也省得我熬夜了。”
湘云说来一片坦然,黛玉心里却不是滋味,若是父亲不能回来,自己怕是还比不上湘云的处境。
黛玉便笑道:“宝姐姐也忒多心了――我屋里的丫头多,若是你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等你再大些,离了那家子,就有好日子过了。”
湘云勉强笑了笑,翠缕服侍她换上寝衣,两人便各盖一床被睡在一头。
湘云有择席的毛病,黛玉因睡前吃了半碗百合银耳羹还没消化,两人都翻来覆去的不消停。
黛玉索性转过来笑道:“你这择席的毛病几时才能好啊?”
湘云没有答她,只道:“林姐姐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怪不得二哥哥喜欢同你在一起。”
黛玉一愣,道:“你二哥哥只是不喜欢别人跟他说些劝他上进的话罢了。”
湘云道:“袭人总说二哥哥整日价只顾着玩,也不做功课,难道还不该说他吗?”
黛玉笑了笑道:“那是外祖母和舅舅舅妈操心的事,我们说了是没用的。”
两人说说笑笑已是二更,便都各自睡了。
翌日一早,宝玉就来找黛玉湘云二人,郝嬷嬷忙把他拦在了正厅,黛玉湘云被吵醒了便索性起床了。
一时梳头洗漱,翠缕端了残水要倒,宝玉忙道:“别倒,我趁势洗了就完了。”
黛玉便道:“正经一屋子大小丫鬟婆子等着服侍你,你却在这洗了,这不是给我招骂呢。”
紫鹃递过香皂毛巾,宝玉洗完了道:“这有什么?在哪洗不是都一样?”又央着湘云给他梳头。
正好袭人来叫他回去梳洗,进来一看,却连头发都梳好了,只得自己回去。
水晶自外面进来,奇道:“袭人姐姐怎么了,看上去像是生气了?”
湘云忙道:“莫不是真的生气了?我去看看她。”说着就要走。
黛玉便道:“我跟你一起去。”
刚掀开门帘便看见宝钗进了对面宝玉的房间,宝玉见湘云黛玉都出来,便也跟在后面。
到了宝玉门口正要进去时,只听见袭人冷笑道:“宝兄弟哪里还有在家里的功夫?”湘云有些纳罕,就伸手去掀帘子,黛玉忙拉住她摇摇头。
袭人又叹道:“姊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怎么劝,都是耳旁风。”宝钗听了这话,深觉袭人是个可交之人,还没等深谈,就见湘云进来把门帘一甩,大声道:“你是说我还是说林姐姐呢,还是说我们俩都是没个分寸礼节的?”
黛玉听了现场版的袭人宝钗接头记,虽然有些生气,但也不愿把事闹大,一下没拉住湘云,已经让她闯进去了,无奈也只能跟着进去。
宝玉也听见了后半句,心里直埋怨袭人,又见湘云大声嚷嚷起来,若是闹大了,恐怕袭人要受罚,也忙跟了进去。
袭人一来是以为没有外人听见,二来因为宝钗这些日子不去找三春姐妹玩,反而总来贾母院里找宝玉说话,也想试试宝钗是否跟自己志同道合,没想到刚说完这两句话,湘云就闯了进来,一时尴尬无比。
宝钗见湘云生气,忙劝道:“袭人也不是说你的,快消消气。”黛玉进来冷笑道:“难道是说我的?我跟云妹妹都是昨个才来的,到底是谁没个黑家白日闹的?”
宝钗一时语塞,袭人见黛玉也听见了,索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才说出那些话。”
宝玉本在黛玉身边想要劝她,一看袭人跪下,又忙去扶她起来,道:“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云妹妹就别气了。”
黛玉对宝玉冷笑道:“是不是玩笑话你心里最清楚,只求你以后别再往我屋里去,省的别人又都往我身上歪派,你若是再去我那,我让婆子拿了大扫把把你赶出去!”说完就拉着湘云走了。
宝玉见黛玉真的生气,忙跟出去,却又听屋里袭人哭了起来,犹豫一会儿的功夫黛玉已是进了屋,只得又回来。
宝钗看不是说话的时候,就趁势走开了。
宝玉看袭人仍旧跪在地上,便道:“你先起来吧,林妹妹跟云妹妹不会去告诉老祖宗的。”
袭人方抽抽噎噎的站起来,自悔不小心失言叫人听见,又气黛玉湘云不由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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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进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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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到了晚间来给湘云黛玉赔不是,过了一天,湘云早就不生气了,且她本来就跟袭人交情好,此刻也反应过来袭人说的是黛玉而不是自己,便也跟袭人赔不是,两人复又和好。
贾母对此事也稍有耳闻,见黛玉湘云不说话,便也不好出手去管,只是把袭人的月钱降为了一吊,跟晴雯麝月等同。
过两日就是宝钗的生日,宝钗虚岁十五,算是将要及笄了。
这日众人都在贾母处闲话,贾母便道:“宝钗今年有十五了吧,也将是及笄之年了。我就做个东道给你做生日,大家乐乐。”
这些人里,宝钗年纪最长,在贾府一住数年也不提走的事,听贾母一席话内藏深意,宝钗有些不好意思,薛姨妈只做不知,笑道:“有老太太给钗儿做生日,是我们钗儿的福气。”便应了下来。
贾母笑道:“我就出二十两,叫凤丫头去置酒戏。”凤姐儿在旁凑趣不提。
次日众人都送过礼去。到二十一日,贾母内院搭了小巧戏台,就在贾母上房摆了几桌家宴,除了薛姨妈、宝钗、湘云外,都是自家人。
一大早起宝玉就来找黛玉,被郝嬷嬷挡在了门外,黛玉出得屋来笑道:“你当我说的话算什么,‘分寸礼节’四个字我还是懂的,没得再让个丫头教训我。”当先去了贾母处。
以前黛玉生气时只是哭,哭过了哄过了就好了。现在黛玉生气却笑起来了,宝玉有些奇怪,愣愣的跟在黛玉后面也去了贾母正房。
吃了饭众人便开始看戏,宝钗和凤姐儿为讨贾母喜欢点的都是热闹的戏。到上酒席时,贾母又命宝钗点戏,宝钗便点了一出《山门》,是鲁智深醉闹五台山,极是热闹,宝玉便道:“你只好点这些热闹戏。”
宝钗笑道:“要说这一出热闹,你算是白听了这几年戏。你过来,我告诉你,这一出戏是一套北《点绛唇》,韵律不用说是好了,那词藻中有一支《寄生草》极妙,你何曾知道。”
宝玉见她说的这般好,便凑近来央告:“好姐姐,念与我听听。”
宝钗便念道:“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宝玉听了,称赏不已。
黛玉笑道:“我倒是更喜欢东坡居士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湘云听了忙道:“我也喜欢这首词,听起来就旷达超脱。”
宝玉便点头道:“说到底戏里的词还是比不上文豪的大作。”
宝钗在众人面前展示了才学,正自得意,却被黛玉给毁了,碍于长辈们在座,只得装出大方的样子来。
于是大家看戏,至晚方散。
贾母极爱那做小旦的和做小丑的,因命人带进来,细看时益发可怜见的,又命赏钱赏果子。
那做小旦的十一岁,扮相妩媚可人,跟黛玉有几分相似,凤姐儿原想说出来打趣的,只是想到黛玉如今不比以往,林姑父升了尚书,且是皇上心腹,叔叔王子腾也轻易得罪不得,便又把话咽回去了。
宝钗一直憋着气,此时看那扮小旦的长得像黛玉,想都没想就笑道:“这孩子扮上倒活像林妹妹。”
湘云正要接口,黛玉忙笑道:“我早就看着眼熟了,倒是没想起来原来是像我。”
众人细看了一回,都笑了起来。
黛玉叫过紫鹃,道:“难得遇上这么个人,赏她两个银锞子。”幸好紫鹃因怕看戏时赏钱,身上荷包带了几个银锞子,便上前给了那扮小旦的两个银锞子。
这两个银锞子都是一两的新样子,那孩子忙趴在地上不住磕头。
黛玉忙命紫鹃把她扶起来,掩嘴笑道:“行这样大礼,倒好像我是寿星似的。”那两个小戏子倒也知趣,又忙去给宝钗磕头。
一时众人都散了。
过几日湘云便回去了,元春命太监夏守忠下了一道谕,命宝钗等只管在园中居住,不可禁约封锢,又命宝玉也随进去读书。
贾政王夫人接了这谕便来回明贾母,宝玉听了喜之不胜,跟贾母盘算着要这个要那个,又跟黛玉商量着住在哪一处。
黛玉本就最爱潇湘馆的竹子,潇湘馆布置的又幽静雅致,便道:“自然是潇湘馆了,离外祖母院里的后门也近,几步路就到了。”
宝玉笑道:“正合我的主意,我就住①38看書网,咱两个离的又近又都幽静。”说完又去跟贾母计较要什么摆设布置。
又有贾政遣人来回贾母说:“二月二十二日是好日子,哥儿姐儿们就搬进去吧。这几日内遣人进去分派收拾。”
每一处添了两个老嬷嬷,四个丫头,另还有专管收拾打扫的,因此各人进去只带着奶娘和贴身大丫鬟。
因三春的亲随丫鬟只有两个,黛玉处加上春纤就有了五个,且潇湘馆地方小,便跟贾母商量着潇湘馆不添丫头了,贾母便也应允了她。
搬家这几日不消说丫鬟嬷嬷有多忙乱,单是宝玉就忙的脚打后脑勺了。一时要贾母开了库房去选摆设,一时又说不喜欢那些帘幔床帐又要做新的,贾母一一的都叫凤姐儿去办。
黛玉屋里的东西除了几架子的书外,都是些古董文玩,有的是贾母给的,有的是特意从林家带来的珍爱之物。
潇湘馆院外和前院种的皆是竹子,从大门进来两侧是回廊,中间是石子漫成的羊肠小道,小小三间屋一明两暗,东里间是卧房,西里间布置成书房,又有一个小门通往后院,后院有两间小小退步,种着大株的梨花和芭蕉。
宝玉热情高涨,整日给黛玉出谋划策,摆什么挂什么都要纠结一番,黛玉被他勾起了兴趣,明知潇湘馆住不多久就要搬走,还是尽心尽力的收拾了一番。不好去找贾母要东要西的,便列了个单子叫珊瑚水晶回林府带了许多东西来。
这日宝玉又在潇湘馆指手画脚,宝钗和三春一起进来了,黛玉忙让座。
探春笑道:“二哥哥真是操不完的心,前日还去我那里指挥了半天。”
黛玉道:“我这里地方小他还谋划了这几日,亏得①38看書网的装饰摆设都是早就嵌在墙上的,要不然还不知怎样呢。”
潇湘馆已是收拾的差不多了,宝钗便道:“你这里收拾的倒好,只是院子里少了些生气。”
宝玉立刻道:“我已经遣人去买鸟了,林妹妹这院里就缺一只鹦哥儿。”
宝钗笑道:“你那①38看書网又大,不知挂得下多少只鸟。”
探春也道:“二哥哥又最爱热闹,到时候一院子的鸟叽叽喳喳的才是热闹。”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宝钗进来时就见黛玉房里的摆设与之前又不同,一眼看见书房里摆着的莲瓣纹青玉洗眼生,便道:“这玉洗又是宝兄弟算计着老太太要的吧?”
黛玉看了一眼道:“那一套青玉的是我让珊瑚水晶回家拿的。”
宝钗便走过去,只见书桌上摆着的一套青玉的书房用具,有双管笔插、砚滴、水丞、笔架等,还有一个青玉回首鸭的摆件,惟妙惟肖。再看隔开卧房和正厅的多宝格子上,桐荫仕女玉山生动传神,水晶天鸡尊清透灵动光彩夺目,青玉雕的乌篷船长不及一尺,一对粉彩人物故事瓶摆在两侧,样样精美,件件贵重。
宝钗越看越生气,本以为凤姐儿和王夫人特意送来的那几件摆设已是不错,足以压过黛玉屋里的,没想到两处一比,蘅芜苑的摆设都该扔出去了。
等宝钗回了蘅芜苑就吩咐丫鬟把各处送来的摆设都原样送回去,再看架子上剩的几件金器皆是从自己家带的,跟黛玉的画珐琅鎏金海棠花式瓶一比,样子老旧不值一看。不过片刻功夫,这房间里已是如雪洞一般,宝钗干脆把床帐也换成了青色,衾褥等俱是素色。
到了二月二十二这日,园内各处已是打扫干净,收拾妥当,众人就都搬了进去。
不知不觉已是三月,林如海始终没有一封信来,黛玉心中忧虑,整日懒懒的。这一日①38看書网的小红过来借喷壶,黛玉从窗格子里看见,倒是清秀利落的一个女孩,跟水晶说笑几句就拿着喷壶走了。
黛玉唤过水晶道:“那是①38看書网的小红吗,她来做什么?”
水晶道:“袭人打发她来借喷壶。”
黛玉转而问道:“我叫你去打听赵姨娘房里的小鹊,你问的怎么样了?”
水晶道:“不过是些大家都知道的,小鹊的娘是浣衣局的粗使婆子,只有一个哥哥在马厩当差,家里穷的精光。”
黛玉点头道:“怪不得眼皮子浅,如此也省得我多费力气。”便吩咐水晶去刻意结交小鹊,“我每月另给你银钱,莫要使旁人知道。”
水晶乖巧应了,又道:“姑娘是怕赵姨奶奶......”
黛玉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笑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况且咱们也没有害人的心思,只是防她一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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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魇镇
这日宝玉去了北静王府,宝钗料着袭人闲着,便遣了莺儿去叫她来。
袭人自上次跟宝钗一吐心声被现场抓包后,就一直等着下次机会试探宝钗,等了这许久终于等到了,当下便收拾了一盒果子跟着莺儿去了蘅芜苑。
经过上次袭人对宝钗说了知心话,宝钗就觉得她“言语志量深可敬爱”,因此特意捡了一天宝玉不在的时候请她来说话。
这边袭人跟莺儿到了蘅芜苑,袭人进了院子便赞道:“怪道这么香呢,满院子都是香草香花。”
莺儿笑道:“我们姑娘说怕到了夏天蚊虫多呢。”
正说着宝钗迎了出来,携了袭人的手笑道:“你镇日忙来忙去,难得请你来说会儿话。”二人携手进屋。
袭人进屋一看,架上桌上一个玩器也无,一大间屋子素净的不像,因吃惊道:“公中没有送摆设来么?”
宝钗笑了笑,道:“我不爱摆那些东西。”便招呼袭人坐。
袭人看屋里只剩自己跟宝钗,便叹道:“宝姑娘你也真是大度,有了委屈只往肚子里咽,若是那林姑娘还不早就哭天喊地了。”
宝钗见袭人这么快就上道了,便笑道:“我早就看你不凡,只是一直没能好好说说话。”两人一来一去说得入港,袭人干脆就留在宝钗处吃了午饭,直到宝玉从北静王府回来还没有回①38看書网。
这一日是王子腾夫人的寿诞,因贾母不乐意去,王夫人便也不去,只薛姨妈带着宝钗宝玉和三春去了。
黛玉午睡起来便闲逛去了贾母处,说了会儿话,便有人说宝二爷回来了。宝玉吃了些酒,在贾母处跟黛玉说笑一回,贾母便让他去给王夫人请安。
自从午睡起来,黛玉就有种不妙的预感,可总也想不起来是什么,见了宝玉才想起,就是这一天贾环拿灯油烫到了宝玉的脸。眼见宝玉出了贾母大门往外去了,黛玉不及思索,跟贾母告了退就忙追了上去。
到了王夫人处,屋里有凤姐儿贾环,宝玉在王夫人怀里揉搓,满屋子的丫鬟,黛玉见还没烫着,正要请安时,就见贾环手伸向蜡烛,黛玉只喊了声小心灯,那灯就歪了下去。
宝玉听见黛玉来了,忙起身招呼,正巧避过灯去,灯里面满满的一盏油倒在了衣服上,宝玉唬的哎呦一声。
底下的丫鬟忙移灯过来一照,一身都是灯油,所幸这时不是夏天,也没真的烫到。王夫人又急又气,一面命人给宝玉擦洗换衣,一面又骂贾环。
黛玉看宝玉没伤到,这屋里又乱成一团就先告辞了。凤姐儿送了黛玉到门口,回来笑道:“老三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我说你上不得高台盘,赵姨娘平时也该教导教导他。”
一语提醒了王夫人,便叫过赵姨娘来大骂了一顿。赵姨娘只得忍气吞声,晚间细问贾环时,贾环恨恨道:“谁叫他调戏彩霞的,当着我的面,我可忍不了。”又道,“要不是姓林的喊了一声,我早就烫瞎了他的眼睛,看他以后还拿什么得意!”
赵姨娘一听又忙问跟林黛玉有什么关系,贾环细细说了,赵姨娘听完后出了一脑门的冷汗,暗里思忖道:“看来林黛玉是亲眼看到环儿害宝玉,她要是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一定赶自己娘俩出去,这可怎么办才好?”思来想去也没个好办法,辗转一夜未睡。
次日战战兢兢的去跟王夫人请安,王夫人只是比惯常的冷脸更冷些,好似还不知道,赵姨娘有些放了心,林黛玉要是告状的话昨天就告了,想是她也没看真切,因此不敢说。赵姨娘虽这样想,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
又过了一日,宝玉寄名的马道婆进府来,先见了贾母,又去各处请安。
一时来至赵姨娘处,赵姨娘正粘鞋,马道婆见炕上堆着些零碎绸缎,便道:“可是我正没了鞋面子,姨奶奶你有零碎缎子,不拘颜色做一双鞋穿吧。”
赵姨娘叹口气道:“你不嫌不好,挑两块去就是了。”马道破果真挑了两块,掖在袖里。
因两人说起凤姐儿,赵姨娘深恨之,言语间极是不忿,马道婆便试探赵姨娘为何不暗害了她。赵姨娘果然上钩,忙道:“怎么暗里算计?我倒有这个心,只是没这样的能干人。你若教给我这个法子,我大大的谢你。”
马道婆见她着急,又故意拿话吊着她。赵姨娘会意便道:“我这有几两体己,还有几件衣服簪子,你先拿去。我再写个欠契给你,到时候我照数儿还你。”马道婆正迟疑,赵姨娘不等她回答,就忙开了箱子,把银子和衣服簪子包好塞给马道婆,又另写了五百两银子的欠契。
马道婆见了东西,又有欠契,遂满口应承。
赵姨娘又道:“既是做法了,就再加一个也不妨吧?”
马道婆便道:“多了不行,再加一个倒是可以。”
赵姨娘咬牙道:“就是她害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老太太拿她跟宝玉似的宠着,瞧我这回不整死她!”
马道婆好奇道:“是谁跟你这么大仇啊?”
赵姨娘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家的表姑娘死了娘来投奔,我们老太太疼她疼得连亲孙女都靠后了,整天横针不动竖线不拈,就会使小性儿哭哭啼啼的,哄得宝玉围着她转,看样儿就是以后的宝二奶奶了,这回索性让他们一道儿上路。”
马道婆啧啧两声,又要了各人年庚,剪了小人,道:“回去我再做法,自有效验的。”
这日午后,黛玉刚吃过饭,正倚在窗前逗鹦鹉说话,忽见水晶急急忙忙走进来,便笑道:“又不是发月钱,你急什么?”
水晶看屋里只有紫鹃,便忙道:“姑娘,刚才小鹊跟我说,赵姨奶奶跟马道婆在屋里叽叽咕咕说琏二奶奶和姑娘的坏话,还听见说年庚什么的,我怕有什么不好,就赶紧来跟姑娘说。”
黛玉清楚记得这次倒霉的是宝玉和凤姐儿,还准备等他们俩中招之后再引导贾母往马道婆那个方向思考,没想到这火居然引到了自己身上。
祸事临头,黛玉在屋里走来走去,想不出一个好方法。
紫鹃看黛玉烦躁,便道:“姑娘想到什么了?”
黛玉想了又想,干脆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便道:“马道婆不是个正路上的人,又要年庚,只怕是想用魇镇的法子害人。”
紫鹃忽听魇镇二字,吓了一跳,魇镇为历朝历代所严禁,自然有它可怕的一面,在民间也被传得及其可怖,忙道:“那我们快去告诉老太太呀!”
黛玉想了想,道:“虽然有些迟了,不过走一步算一步吧。”命郝嬷嬷在潇湘馆守着,带着紫鹃水晶就往贾母处去。
刚走到贾母院子的后门,黛玉突然头痛欲裂,身子一晃就要倒在地上,紫鹃跟水晶忙扶住她,见黛玉大声喊痛,路都走不好了,忙架起她往贾母房里去。
此时贾母还未歇午觉,见黛玉突生怪病,忙叫请太医。黛玉全身痛的像被车碾过一遍,不停地喊痛,躺在榻上也翻来翻去的,贾母抱都抱不住,急得直掉泪。
水晶见黛玉突然这个样儿,便要去跟贾母说,就见宝玉房里的袭人哭着来说宝玉生了怪病,贾母又忙丢下黛玉去看宝玉,一时凤姐儿也拿着明晃晃的大刀杀进园来。
水晶留在贾母处照顾黛玉,紫鹃跟着贾母去了①38看書网,此时见宝玉凤姐儿都跟黛玉一样,心里再无怀疑。眼见人越来越多,紫鹃上前哭道:“老太太,求求您救救我们姑娘吧。”
贾母心急如焚,此时见紫鹃又来哭,急道:“你这丫头又哭些什么?”紫鹃忙道:“我有要紧的事要跟老太太说。”
贾母本待不理,见她神色焦急,便让其余人等出去,紫鹃见人都走开,便急忙道:“老太太,这是马道婆用的魇镇法儿,还求老太太派人去查,晚了怕是宝二爷跟我们姑娘都没命了!”
马道婆是宝玉寄名的干娘,素来会做人,贾母虽不甚喜她,却也不讨厌,便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紫鹃道:“因我从赵姨奶奶屋子后面经过,偶然听见马道婆在赵姨奶奶屋里说到我们姑娘,我便站那墙角听,说着说着又说到年庚,我觉得不大对劲,回去跟姑娘学了一遍,姑娘就说怕是魇镇法儿,要来跟老太太说,谁知还没到老太太跟前,就病成了这样。”说完又哭了起来。
贾母听说跟赵姨娘有关,已是信了九成,当下叫紫鹃起来。正巧贾政王夫人闻讯赶来,贾母便怒道:“给我把赵氏关到柴房去,再派几个有力气的去马道婆那仔细搜,都是这两个贱人干的好事!”
贾政一时不知为何,愣在当地,又见贾母怒极,不敢询问,忙唯唯应了,赶下去吩咐人去抄马道婆的家。
赵姨娘听丫头们说这几人都发了疯,心下极是得意,打扮好了正要去看看时,却见几个粗壮婆子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拿了麻绳就把赵姨娘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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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豆渣窝头
赵姨娘大骇,一边挣扎一边喊冤,那几个婆子不理会她,只管绑了往柴房去,赵姨娘闹了一阵子头发都散了,钗环掉了一地,来往的丫鬟都站在路边看热闹,贾环见赵姨娘被绑走,缩在柜子后面不敢出来。
再说荣国府的豪奴骑着马浩浩荡荡的去了静心庵,一路横冲直撞惹得众人侧目。静心庵地处皇城以内,一时到了,众豪奴下马直冲进去,先抓住一个执事的道婆问清楚,直直去了马道婆的屋子。
马道婆素来能说会道,担任走街串巷在大宅门里拉赞助的职位。古人迷信,一些宅门里的太太更是愚昧,连贾母这样能够“破陈腐旧套”的先进个人都不免被马道婆忽悠得每日上五斤油,更何况其他?
马道婆正做法时,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又急又乱,正自疑惑,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门已被人踹开,几个满脸横肉家丁打扮的人一把把她推开看住,就在屋里一阵乱翻。
马道婆高声喊着:“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却没有人搭理她。
一人叫道:“找到了!”手里举着三个青面鬼小纸人,其他人还在翻找。
马道婆没想到黑心勾当做了这么久,居然今天翻了船,来不及多想忙撇清道:“不关我的事,都是别人指使我干的!”
一人扑哧一声笑道:“拿了现行了你还不承认,走,抓了回府去!”拿了那青面鬼纸人还有些其它的搜出来的东西,绑了马道婆回了贾府。
黛玉神志不清的煎熬了许久,终于渐渐缓了过来,水晶守在黛玉身旁,见黛玉不再呻吟,忙小声唤她。
黛玉勉强睁开眼睛看看她,牵了牵嘴角,哑着嗓子道:“扶我起来,我要喝水。”
贾母院里的大丫头都跟去了园子里,留下的也大都跑去看热闹了,水晶喊了两声没人应,便自己去倒了温水,又把黛玉扶起来。黛玉正喝水时,郝嬷嬷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黛玉脸色苍白至极,额头一层虚汗,忙过来扶住黛玉喂她喝水。
黛玉觉得好了些,就让郝嬷嬷送她回了潇湘馆,又让水晶去看看宝玉凤姐儿怎样了,顺便叫紫鹃回来。
水晶到①38看書网外满满的都是人,宁荣两府的长辈平辈晚辈,一些分出去的贾家族人都进来探视宝玉。
宝玉凤姐儿也都好了些,贾母跟王夫人都放了心,水晶在外面看了看便叫了紫鹃回去。
马道婆被绑回荣国府时,贾母已是回了自己的院子,贾政王夫人也在。贾母看那几个青面鬼纸人上赫然写的就是宝玉黛玉和凤姐儿的年庚,怒极之下就要命人一顿板子打死她。
贾政忙拦阻道:“马道婆不是我们家的家奴,不如把她送官去。她作恶多端,想来也会判个斩立决。”
贾母缓过神来又想起赵姨娘写的那个五百两的欠契,看贾政弓着身子站在面前,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一阵烦恶,一挥手就把桌子上的茶杯甩了出去,贾政忙跪下。贾母怒道:“你镇日里惯着那个赵氏,惯得她胆子比天还大,竟然妄想害了宝玉,她跟贾环好接这万贯家产。”手里的拐杖重重一顿,哼了一声道,“你准备怎么处置这贱人?”
赵姨娘着实是贾政心尖上的人,跟了贾政这十几年都恩宠不衰,年轻时被王夫人狠整过几次,却越发让贾政觉得她可怜可爱。王夫人被贾政严正警告过几次后也换了手法,每天指使着赵姨娘在上房伺候,端茶递水轮不到她,倒马桶掀门帘都是她的活,这些都是做妾的本分,因此贾政也不当一回事。
赵姨娘、王夫人和贾政三人就保持着这样奇怪的平衡,直到这一天的到来。在贾政的印象里,赵姨娘除了整天受气劳累,还为人大度,从不跟他告状,是个安分守已的模范姨娘,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会下此毒手谋害别人。
贾母看他犹豫不决,怒火更盛,脸上却一片平静,淡淡道:“看来我是老了不中用了,你既是护着赵氏,我就带了宝玉回金陵老宅去,也省得有人惦记着家产暗地里害宝玉。”
贾政听了直出冷汗,忙磕头下去,道:“儿子万万没有这个心思,赵氏罪大恶极,但凭老太太发落。”
贾母冷眼看着他,半晌道:“她是你的宠妾,若是就打死了她,你面上也不好看。就先留她一条小命,等过了风头再处置。”
贾政暗暗松了口气,恭恭敬敬道:“是,就按老太太说的办。”
当天就送马道婆进了都察院,都察院接了贿赂的银子,深知要怎么办才合适,只等着第二天一过堂就判她个斩立决,孰料才傍晚时分就有人持着梅花内卫的牌子把马道婆提走了,那接了银子的察院忙遣人去荣国府报信。贾母知道后只点了点头,落到梅花内卫手里只怕脱一层皮还死不了,比简单的判个斩立决更解恨。
却说马道婆被梅花内卫的人接走了,察院不明就里,吓得四处找人打点询问,生怕有什么事牵连到自己。那梅花内卫的黑牢是有名的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往常只关押重犯,不知这马道婆犯了什么事才会被抓进去。
苏云恒在外书房坐着心神不宁,从外面快步走进一名侍卫,上前禀道:“静心庵已经封了,逃跑的庵主也抓了回来,马道婆在地牢关押,世子您要亲自审问吗?”
苏云恒下午时收到线报,荣国府的家丁把静心庵翻了个底朝天,本来只是豪奴逞凶,但是一想到黛玉在荣国府,苏云恒忙命人去查。查到的结果却是触目惊心,苏云恒先命人去接手马道婆这个案子,又叫过阿九。
阿九出现在书桌旁,苏云恒问道:“府里的女暗卫还有几个?”
阿九道:“大都出任务去了,只剩下保护长公主的八个还在,还有就是还没出师的那一批。”
苏云恒默了一瞬,道:“那一批还要多久出师?”
阿九算了算,道:“大约还要半年。”
苏云恒站起来走到书房门口,命令道:“你亲自去教,我限你十天之内教出两个合格的暗卫,否则你就去地牢看大门吧。”说完,迈出书房的门槛,径直去了慎如堂。
阿九愁眉苦脸的立在书房里,忽的从房梁上又跳下一个暗卫,拍拍阿九的肩,安慰道:“地牢看大门也不错,比咱们清闲多了。”说完不等阿九发飙,就忙去追苏云恒去了。
阿九欲哭无泪,让汉子去教妹子,这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黛玉这一病直躺了两三天才能起来,郝嬷嬷心疼得不得了,硬是自己做主把珊瑚的娘接了过来,就在潇湘馆支了炉子专炖各式补品给黛玉。
贾母找了王太医来给她看病,王太医把过脉只说气血两虚,需得慢慢补养,因这王太医医术高明,他既如此说,黛玉又重新开始吃起了人参养荣丸。
这日下午,水晶去了大厨房,一众婆子正坐着闲磕牙,厨房管事柳家的一看水晶来了,忙忙迎上前去,笑道:“这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可是林姑娘吩咐我做什么吃的?”
水晶笑道:“柳嫂子客气了,是我们姑娘突然想吃豆渣蒸窝头,我们那又没有石磨去磨那黄豆,因此特来麻烦柳嫂子。”说着就把手里的一串大钱递过去。
柳嫂子笑得脸上开了花,忙推让道:“哪里还用另给钱?这黄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林姑娘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一声就是了。”
水晶道:“柳嫂子虽是一片好心,可也不能为了我们姑娘坏了规矩,黄豆虽不是稀罕物,要磨成豆渣再做成窝头可得费不少功夫,这钱就留着柳嫂子跟众位嬷嬷打酒喝茶用吧。”到底还是塞给了她。
两个粗使婆子围上来看了一眼,惊讶道:“啧啧,不过是个豆渣蒸窝头就打赏这许多钱,真不愧是尚书府的千金。”
另一个道:“以前林姑娘但凡想个别的花样尝尝鲜,都是几百钱几百钱的送,自从他们府的宋嫂子来了以后就不见照顾我们大厨房了,我还以为走了个财神爷呢。”
柳嫂子不理这些人,掂了掂手里的钱,心满意足的揣到怀里,看看日影道:“先准备起来,省的到了饭时忙起来误了事。”
晚间果然送了小小巧巧的一笼热气腾腾的豆渣蒸窝头,郝嬷嬷见黛玉吃得香,不由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吃多了,就惦记上这些粗食,平日里山参、燕窝不知换了多少花样做,姑娘回回都吃不了多少,这豆渣窝头倒是吃得香。”
一笼小窝头做的小巧玲珑,半点豆腥气都没有,黛玉吃了半笼方才停住,听了郝嬷嬷的话,便笑道:“山参燕窝天天吃,这豆渣窝头可比山参燕窝稀罕多了。”惹得众人都笑了,剩下的那半笼也让水晶珊瑚春纤几个吃了,都是连声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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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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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王夫人凤姐儿等伺候贾母用饭时,却见桌上摆着一笼窝头,王夫人皱了眉头,对凤姐儿道:“这菜是你定的还是各房孝敬上来的?”
凤姐儿忙道:“我并没有定这样的,大约是孝敬上来的。”
王夫人不悦道:“是谁做这么一出戏,难不成是怨着公中苛待了他们?”
话未说完,鸳鸯扶着贾母出来了,凤姐儿忙上前扶着另一边。
贾母坐定,道:“刚才说什么呢?”
凤姐儿笑道:“说这窝头倒是少见,不知是哪一房孝敬的。”
贾母一看,果然有窝头,一时勾起了胃口,倒是吃了两个。
鸳鸯特意出去问了送饭的丫头,回来笑禀道:“竟是林姑娘孝敬老太太的,因林姑娘想起这个花样,去命厨房做了给老太太也送了一份。”
贾母笑道:“这孩子果然有心,还在病中就惦记着我这老婆子。”
凤姐儿忙笑道:“我说是谁有这样巧的心思,换了我们只会孝敬些大鱼大肉的俗物,殊不知这窝头才对老祖宗的心。”
贾母听了更高兴,道:“以前你姑妈还未出阁时,也是整天变着花样的整出这些吃食孝敬我,黛玉倒是随了她母亲。”
这边厢的黛玉可没有想到,柳家的为了讨好她更为了讨好贾母,擅自做主以黛玉的名义孝敬了窝头上去,竟收到了极好的回报,贾母特特赏了五两银子给厨房,作为管事她自然是拿大头的。
贾母用过了晚饭便去潇湘馆看望黛玉,一众来陪说话的薛姨妈之流也只得跟着贾母去了。
贾母等人到的时候,因晚饭吃的多了些,黛玉正跟郝嬷嬷讨价还价要求夜里的加餐取消。黛玉病了这一场,又瘦了不少,几乎恢复了以前弱不禁风的样子,郝嬷嬷看着心疼,除了每天三顿正餐外,另有三顿加餐,都是宋嫂子做。
黛玉正跟郝嬷嬷撒娇耍赖,忽听门口丫鬟说老太太、太太、姨太太来了。
黛玉正要起身,贾母等已是进来了,见黛玉靠坐在床头正要下床,贾母忙过来道:“好孩子快别动。”又让黛玉坐了回去,笑道,“我不过是来瞧瞧你,如今天气还有些凉,要是再冻病了,可是我的过错了。”
黛玉早已养成了习惯,出现在外人面前时总是精心装饰过的,没料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看望,身上穿着的不过是宽松的寝衣,头发松松挽着,一时有些尴尬,忙让紫鹃等搬椅子来,又让沏茶。
众人坐定,贾母又问郝嬷嬷黛玉现在起居吃饭都如何,郝嬷嬷一一仔细答了,贾母方放心点头道:“王太医医术还是不错的,你们伺候的也好。”转头对鸳鸯道,“潇湘馆的下人这个月多加一月的月钱,从我账上出。”鸳鸯忙记下。
王夫人心中不忿,暗自怨恨贾母偏心,疼黛玉都超过宝玉了。凤姐儿忙上前笑道:“老祖宗还是那么疼小辈儿,赶明儿我也病一场,让老祖宗特意来看我,还从自己账上发月钱。”
贾母笑骂道:“你要是病了,我就叫人先把你的月钱饬了,才给你买药吃。”
凤姐儿立刻做出一副哭脸道:“老祖宗真是偏心,只疼外孙女,不疼孙子媳妇。”惹得贾母大笑。
一时潇湘馆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宝钗站在薛姨妈身后,看着靠坐在床头的黛玉越发消瘦起来,皮肤白到透明,又微微笼着一层柔和的光芒,安详的微笑着,美得不真实,好似仙女一般,不由得深恨自己怎么也瘦不下去,又恨黛玉每日里燕窝雪蛤的补,怪不得她皮肤好,连带着屋里的丫鬟都跟着享尽了福。
探春趁着贾母凤姐儿说笑,拉着迎春惜春过来,坐在黛玉床边道:“你这衣裳倒是别致,是以前没见过的花样。”
黛玉展开胳膊让她看个够,笑道:“这是为着平日里不出门时穿着舒服,都是珊瑚做的,你要是想要衣服样子,只管问她。”
这寝衣是鹅黄色的素绢制成,袖口领口绣着浅紫色的紫藤花,疏密有致极是精美,盘扣制成蝴蝶状栖息在紫藤花上,袖口仿魏晋时期的翩翩大袖,一静一动之间犹如洛水之神一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探春细看后惊讶道:“盘扣还能做出这种花样来,真是好看。”
这个架空朝代不是清朝,因此盘扣并不普及,花样也极少,黛玉身上的这种蝴蝶状的盘扣算是极有巧思了。
黛玉抿嘴一笑,道:“我见珊瑚闲着没事做了许多,回头你们自己来挑。”
贾母坐了一会儿便对黛玉道:“天也不晚了,你好好歇着吧,明儿我再来看你。”一行人就起身去了①38看書网。
遥远的南方,雄伟的群山之上,一僧一道仰观星象,那僧掐指一算,奇道:“算来这几日神瑛侍者该有一劫,却不知怎的已是被人化去。”
那道人说道:“石头兄不过是要历那凡间富贵,自从绛珠仙子消失,这一段报恩奇缘怕是无疾而终,区区小劫自然有旁的机缘化解。”
那僧点头不语,半晌道:“以我们的小小法力,终究是算不尽天机。”
城门外,一人骑着快马,扬起一行尘土,到了城门将手中的金牌一扬,喊道:“紧急公文!”上前检查的兵士忙闪开,那人没有一丝停顿便直奔向皇城。
不消片刻功夫,定国公府已是得知了消息,定国公苏启坤的书房里,苏云恒匆匆赶来。
苏云恒赶到时,书房里只有定国公一人,苏启坤神色悲怆,苏云恒看桌上有一封展开的信,忙拿来看时,竟是工部尚书林如海的死讯――确切的说是失踪了。
原来当时甘肃一带果然桃花汛爆发,林如海在当地府台县令的陪同下巡查堤坝,不妨脚下的土松了,竟是直直落入洪水,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当地的官员立即组织了人手去下游搜索,几天过去连尸骨都未搜到。
送交皇帝的急信上只说水势太急,尸体许是沉入水底,也有可能被大鱼吞噬,只怕工部尚书林如海已经不幸逝世。
苏云恒看父亲伤心,便安慰道:“林世伯走之前我派了两个暗卫暗地里跟着。若是林世伯有个万一,他们的信一定比朝廷的公文更早送来,如今既然没有消息,就说明有变数,我这就去命人加派人手暗地里搜寻。”
苏启坤听了精神一震,目光炯炯道:“我记得暗卫里面没有做这个任务的,你派了谁去?”
苏云恒一窒,旋即若无其事道:“是我手下的小六小七,我的武功足以自保,早就用不着这么多暗卫了。”
非常时刻苏启坤无暇寻根究底,既然有了这条线索,立刻命人去当地联系小六小七,苏云恒见父亲不再追问,悄悄松了口气,忙趁空出去了。
这个消息本是第二日朝会时才会公诸于众,不过有些仕宦豪门当天就得知了消息。贾政收到从王子腾府里送来的急信,说是林如海巡视堤坝时不慎落水,距今已有十几日,想来凶多吉少。
贾政忙拿了信去找贾母,这时众人都在贾母处,只见贾政行色匆匆的进来,手里拿着信,知是有正事要同贾母商量,李纨便领着宝玉黛玉一众人退了出去。
贾政把信呈给贾母,眼中含泪道:“林姑爷不甚落水,没有生还,这是今日才送回来的急信。”
贾母听了噩耗猛地一震,强自镇定之后拿过信来,看完信已是泪如雨下,哭道:“我苦命的黛玉啊!”一时哽咽难言。
贾政也是泪流满面,王邢二夫人听了这消息都拿出帕子来抹泪,王夫人心中狂喜,一边假惺惺的淌眼抹泪的,一边忍不住上前道:“老太太节哀,这是姑老爷的命啊。”话音一转道,“黛玉年纪还小,还得我们给他操办起来,省的外人看了笑话。”
话音刚落,贾母双眼如电一般射过来,吓得王夫人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贾母呸了一声,骂道:“黑了心肠的东西!整日里惦记自家的银钱还不够,又要惦记人家的家产吗?我当日怎么就讨了你这么个儿媳妇!”
王夫人被骂的狗血淋头,心下后悔,只怪自己一高兴就轻狂了起来,现在邢夫人一定是笑掉了大牙了。
王夫人退到一旁低头站了,贾政转头瞪了她一眼,又对贾母道:“明日早朝只怕就公布死讯了,可是林姑爷只有黛玉一个女儿且年纪尚幼......”
贾母哭了一阵骂了一阵也平静下来,接过鸳鸯递过的帕子擦了泪,道:“这事需得先跟黛玉说,那孩子年纪虽小,这两年极是懂事,她是林家的后人,还是得她拿主意才是。”
宝玉一见贾政不是来找自己的,立时像打了兴奋剂,拉着黛玉猜那封信是什么内容。黛玉想起刚才贾政似乎是看了自己一眼,又想起林如海几个月未曾写信,一种不祥的感觉笼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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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杨妃戏彩蝶
黛玉忽听鸳鸯在门口道:“林姑娘,老太太让你过去呢。”却低了头不敢看黛玉。
黛玉像是死刑犯要去登断头台一般一步一步挪去了贾母正房。
贾母见黛玉进来,不由哭道:“好孩子快过来。”揽过黛玉道:“别怕,以后有外祖母疼你。”
王夫人忍不住道:“林姑娘以后只管就住在我们家,我们都是拿你当自家的女孩一样看待。”
贾母瞪了她一眼,王夫人忙收了脸上不自觉露出来的微笑。
黛玉已是知道了林如海凶多吉少,只是仍旧不死心,拿过信来细细看了好几遍。
信上只说林如海落水失踪,却并没有找到尸体,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黛玉后悔极了当时没有用软木做成盔甲给林如海穿上,说不定能救他一命,此时后悔也已经晚了。
众人本是等着黛玉大哭过后求长辈替她做主的,没想到黛玉虽面容哀戚,却极镇定。
贾政心中暗赞她小小年纪已有如此城府和风度,真不愧是林探花和妹妹的女儿。
过一时,贾母小心问道:“朝廷明日就公布死讯,玉儿你看后事该怎么办?”
黛玉把信折好,无视王夫人热切的眼神,坚定道:“不管朝廷是否公布死讯,我只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时候有了确切的消息再说。”把信收好,站起来对众人道:“请恕黛玉无理,先行告退。”转身走了出去。
王夫人看着黛玉离去的背影目瞪口呆,正要抱怨时,只听贾母叹道:“这孩子一时还不能接受,等我明天慢慢劝她,你们先退下吧。”王夫人只得乖乖闭嘴,跟众人一起告退出去。
不过一忽儿功夫,府里上上下下俱已知晓林黛玉成了孤女,宝钗便特意约了三春来看黛玉。
一众人到潇湘馆时,宝玉正在黛玉门前的回廊下背着手转圈,看见宝钗等人进来,忙迎上前道:“你们快进去劝劝林妹妹,她这会儿不定有多伤心呢。”
探春道:“二哥哥你怎么不进去?”
宝玉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林妹妹还记着以前说过的话呢,怎么也不肯让我进去。”
宝钗等不再多话便进了屋,屋里静悄悄的,几个丫鬟走在厚厚的地衣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紫鹃手里捧着一个水晶果盘过来,看见众人便悄声道:“我们姑娘在练字呢,你们先请坐吧。”
透过镂空的月亮门向左一看,黛玉站在书桌前神态专注,正挥毫泼墨。
紫鹃过去小声劝道:“姑娘还是歇会儿吧,这刚送来的新鲜荔枝,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黛玉全神贯注的写完一篇,额头微微见汗,回头道:“放那吧,我一会儿吃。”刚好看见宝钗和三春,便走过来笑道:“什么时候来的?紫鹃也不告诉我一声。”
宝钗和三春看黛玉和平常一样好似全不知情似的,大是奇怪。探春也只好随着黛玉的话道:“不过是随便走走罢了,刚好碰上你这有荔枝可以吃,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黛玉笑道:“这荔枝不远千里送到京城,能得你们几位尝一口,真是它们几世修来的福分。”竟是比往日还风趣幽默。
宝钗三春都有些错乱,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得默默坐下吃荔枝。
宝钗一眼瞥见黛玉书桌上的那套青玉的文房用具又换成了紫砂的,一侧摆着的笔架犹如枯枝,上面栖息的蝉好似下一刻就能振翅飞起似的,哪一件拿出去都是精品。
这个时节能吃上早熟的荔枝,只怕除了皇家也没有几户人家能有此财力,这荔枝吃在嘴里是甜的,咽到肚里却变作了强酸一般烧的心痛,宝钗再看黛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刺眼极了,便放下手里的荔枝,正色道:“林妹妹,那件事我们都听说了,生死是人一生中最大的两件事,林姑父只有你一个女儿,要是你不撑起这副担子,林姑父在地下也不得安心呢。”
探春微微皱眉,正要说话时,就听黛玉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宝姐姐接下来是不是要拿自己做例子来劝我了?对不住,我父亲只是失踪了,就算朝廷宣布了死讯,我也不会放弃的。”
宝钗没想到以黛玉如今的处境还能这么强势,被还击的手足无措,涨红了脸正要说话,探春忙道:“宝姐姐也是一番好意,就是说话直了点,林姐姐你先忙吧,我们就先走了。”强拉着宝钗的手就出去了。
黛玉望着宝钗远去的背影不由冷笑,半晌转过身,看见紫鹃担忧的眼神,笑道:“先别忙着伤心,只怕以后有的是你伤心的时候。”叫过珊瑚问道:“宋嫂子已经出府去了?”
珊瑚道:“姑娘吩咐过她就出去啦。”
黛玉点了点头道:“写字出了一身汗,去催些水来,我要洗澡。”珊瑚便忙拉了春纤走了。
紫鹃已是将干的玫瑰花瓣备好,刷干净的浴桶也摆好了,等了许久才见珊瑚和春纤共提着一桶水回来,珊瑚的表情愤愤不平似的,春纤在小声劝着什么。
以往去催水,用不了多久就把水送来了,今日的反常也让黛玉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人情冷暖。
泡在热水里闻着玫瑰花的香味,沉重的心情还是得不到缓解,黛玉只觉得身心俱疲,等不得宋嫂子回来,就沉沉睡去。
次日早朝,意料之外的,朝廷上并没有就这样宣布林如海的死讯,皇帝命当地驻扎的军队在沿岸搜索,又任命内阁大学士程季贞为钦差去往当地亲自指挥搜寻。
贾政听了这消息不禁捏了一把汗,幸好昨日黛玉不同意办丧事,否则今天已经吹吹打打大操大办起来了,到那时真是难以收场。
宋嫂子回去后给黛玉带回一封信,林管家在信上说道:“已是按姑娘的吩咐安排人手去往那一带搜寻,老爷吉人自有天相,请姑娘放心就是。”
林家的田庄店铺大多在京城和江南一带,如今寻找林如海是第一件大事,又有林黛玉的命令,林管家便抽调了许多人手去寻找林如海。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如海半点消息都没有,虽然几拨搜寻的队伍仍在两岸寻找,不过希望逐渐渺茫。
水晶春纤两个已经对贾府下人们的风言风语淡定下来,唯有珊瑚每次听到都气得不轻,黛玉只好命她在潇湘馆里做针线。
宝玉因担心黛玉,特意求了贾母接湘云过来给黛玉作伴,贾母也正有此意,湘云便又住进了潇湘馆。
湘云怜惜黛玉同自己一样的遭遇,每日陪她写字说笑等,倒是让黛玉不再总是愁绪满怀。
这日湘云去①38看書网寻宝玉和袭人,却见大门紧闭,湘云便要上前去叩门。谁知宝钗也来找宝玉说话,晴雯一肚子的没好气,因偷着在院内抱怨道:“有事没事都跑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的也不得睡觉!”
湘云正要叩门时却听见这一席话,疑心是说自己,却又听见屋里传来一阵笑语之声,细细一听,竟是宝钗宝玉二人,心下大奇,难道竟是说的宝姐姐?不好再进去,便仍旧回了潇湘馆。
第二日是四月二十六,闺中女儿的风俗是要饯花神,湘云爱热闹,一大早就闹着黛玉起了床,两人梳洗打扮又吃了早饭已经不早,湘云便火急火燎的拉着黛玉去找几位姐妹了。
一路上分花拂柳,遇上认识的还要问好寒暄,终究是到了李纨处,三春、凤姐儿、巧姐儿、香菱都在这里,看到湘云黛玉二人姗姗来迟,迎春笑道:“才走了一个又来了俩。”
湘云一看宝钗不在,便问道:“宝姐姐去哪了?”
迎春道:“她说去潇湘馆去寻你们二人了,你们三个倒是走差了。”
湘云跌脚道:“她去了寻不到人怎么办?”风风火火的拉着黛玉又出去了。
凤姐儿忙叫道:“你们这样寻来寻去的,还不如安分坐着等呢。”湘云黛玉已是走远了。
路上遇到文官等十二个女孩子,知道宝钗刚过去没多久,便又往潇湘馆去。一路寻到离潇湘馆不远的滴翠亭,远远便看见宝钗手里拿着一个团扇,蹑手蹑脚的往前走,似是在扑蝴蝶。
湘云笑道:“我们也去帮她。”从袖中抽了团扇出来,黛玉此时才想起这一出“滴翠亭杨妃戏彩蝶”的好戏,忙拉住她道:“别忙着过去,惊走了蝴蝶,宝姐姐还不跟你算账呢!”
湘云便央道:“我们慢慢的过去。”黛玉便随她一起悄悄的走了过去。
宝钗一路上追着蝴蝶到了滴翠亭,累得香汗淋漓,眼看那蝴蝶就要飞过河去,已经不打算扑了,却听到滴翠亭里有人嘁嘁喳喳说话,听来似是①38看書网的丫头小红,便偷偷站在窗子下面侧耳细听。
宝钗本以为是①38看書网的阴私之事,却原来只是小丫头的私情,便觉没趣,正要抽身走时,只听小红道:“咱们只顾说话,恐怕有人来悄悄在外头听见。不如把这槅子都推开了,便是有人来,见咱们在这里,她们只当我们说闲话呢。若走到跟前,咱们也看得见,就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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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菜鸟暗卫
话说宝钗在滴翠亭外偷听,听了小红说的话大吃一惊,心道,这小红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我听了她的短儿,一时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现在再躲也躲不及了,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这样想着,便故意放重了脚步声,笑着嚷道:“颦儿,我看你往那里藏?”一面说,一面故意往前赶。
小红刚推开窗户,就听宝钗嘴里说着还在往前赶,正想着糟糕,被林姑娘听去了,却看见宝钗身后几步远,黛玉和湘云并排站着,湘云是满脸惊讶,黛玉则是微微冷笑,还未及说话,就听坠儿也走到窗前道:“何曾见林姑娘来?”说未说完也看见了黛玉湘云二人。
宝钗却浑然不觉,只笑道:“我才在河那边看着林姑娘在这蹲着弄水玩呢,我要悄悄的唬她一跳,还没有走到跟前,她倒看见我了,朝东一绕就不见了。别是藏在里头了?”说着又要进去寻。
忽听身后不远处湘云的声音道:“你明明是追着蝴蝶来的,哪有什么人蹲着弄水玩?”
宝钗忙回头,却是湘云和黛玉站在不远处,湘云一脸愤愤,黛玉微微冷笑。
湘云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卑鄙,却还是崇拜许久的宝姐姐,看到宝钗从头到尾那一番做作,让人想替她辩护都无从说起。
宝钗忙定了定神,勉强笑道:“原来竟不是林妹妹,想来是日头大,看花眼了。”
湘云还要再说,黛玉拉了拉她的袖子,笑道:“我们一路过来并没有看见有人在那蹲着弄水,宝姐姐不会是大白天的撞鬼了吧?”不欲多说,同湘云一起走开了。
宝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也不去寻众姐妹了,径直回了薛姨妈住的小院。众人奇怪宝钗怎的还不回来,黛玉湘云都推说不知道,打发人去找,宝钗只推说突然身上不舒服,众人便也没在意。
湘云晚间回去气道:“宝姐姐怎么能让别人替她背黑锅呢,这也太过分了,我以前只当她是个好人,没想到竟是这样的!”
黛玉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笑道:“喝杯水,消消气。”
湘云看黛玉云淡风清的样子更是气上加气,嚷道:“你都差点被人害了还只顾着喝水!”
黛玉看她着实生气,放下杯子正色道:“这不过是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以后你还会见到许许多多,有的人是为了自己牺牲别人,更甚者仅凭一己好恶就能下手害人,最要紧的不是被人陷害,而是被人陷害了还能淡然处之。要知道,流言止于智者,时间长了,旁人自然能看得清。”
湘云没好气道:“被人害了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那不是早就被人害死了。”
黛玉笑道:“若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要随意出手,省的弄脏了自己的手。”
湘云见黛玉是真的不在意,渐渐平了气,两人仍旧去教鹦鹉念诗作耍。
快到端午,元春从宫里赐下了节礼,黛玉的同三春一样,宝钗的却和宝玉的一样,比众人高了一等。王夫人极是得意,知道是上次进宫时说动了元春,如今贵妃娘娘中意宝钗做弟媳妇,看贾母还有什么话说。事实上,元春从太子处知晓林如海的失踪不寻常,虽然还在搜寻,但是已经十死无生,况且若是与林家结亲,只怕太子就要怀疑贾家蛇鼠两端,还是薛家表妹比较好,况且薛家现今也投靠了太子,与薛家结亲正可向太子表忠心。
宝钗前几日出了大丑,时刻留心着园子里有没有什么流言蜚语,过几日发现没动静了,这才放心住进来。元春赐下节礼后,宝钗得知自己的与宝玉的一样,一时喜不自胜,又想到黛玉湘云不过都是孤女而已,哪一点能比得上自己,更是往①38看書网跑得勤了。
这日宝钗又来①38看書网寻宝玉说话,袭人上赶着伺候,晴雯看不惯宝钗和袭人的样,遂独自走开,经过一个房间时正好听见坠儿的声音道:“宝姑娘当着我们的面儿栽赃嫁祸给林姑娘,结果正巧被史大姑娘和林姑娘撞见,你是没看见宝姑娘那脸色,噗哈哈哈......”屋里两人笑得欢畅。
晴雯不禁也是一笑,推门进去道:“你们两个小蹄子嚼什么舌根呢?宝二爷吩咐了到晚间把盆栽都移到廊下,还不干活去?”
坠儿和佳蕙忙低着头溜走了。
天渐渐黑了,潇湘馆内外数千竿翠竹随风轻轻摇曳,竹林深处传来一丝轻微的人声,一人道:“林姑娘在哪,你们两个就跟到哪,无论如何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林姑娘。”
一个娇俏的女声犹疑道:“那......要是暴露了怎么办?”不等前一人回答,就听另一人声音清脆道:“那我们就告诉林姑娘,世子爷喜欢她,要娶她做世子妃,她一定是高兴都来不及,就不会追究我们啦!”
阿九额头满是黑线,心道:“世子爷,这两人要是把事办砸了,你可得冤有头债有主,别找我阿九的事啊。”不跟那两人废话,简单交代两句就乘着夜幕的掩护迅速离开了。
这两个便是苏云恒命阿九“特训”出来的女暗卫,一个是同期女暗卫里武功最高的,另一个是忍术最强的,按传说中的名剑取名为赤霄和承影。
赤霄见阿九的身影已经消失,便道:“我们进去吧,不知这屋子里的房梁干不干净?”
承影见她说着就要走,忙拉住她道:“你急什么,这屋里现在少说也有八九个人,等她们睡了我们再进去。”
阿九回去见了苏云恒便回道:“赤霄和承影已经守在林姑娘附近了。”心里暗暗吐槽,当年给自己这一批人取名时,世子随随便便就取了小二、小三一直到小八,自己武功最强,名字最好听,也不过是阿九而已,而现在世子居然费心给那两个还没毕业的臭丫头取了这么好听的名字,真是太过分了。这么想着,只听苏云恒说道:“让她们每次回报时到这里来,亲自回报给我。”阿九应了是,心道不用你说,我早就猜到啦。
这日来给黛玉复诊的不是惯常来的王太医,诊过脉这太医退了出去,紫鹃道:“也真是奇怪,王太医怎的不来?”
晚间去贾母处吃晚饭,贾母问道:“这新来的鲍太医开的药不吃也罢,待我再找一个医术高明的来。”
黛玉便笑道:“左右不过是开些补气养血的药罢了,再说既然他是太医,医术定然高明,外祖母不必多费心了。”
贾母道:“我看这鲍太医不大稳重,不堪托付,以后还是请王太医。”
王夫人夹菜的手一顿,一筷子素炒鳝丝掉到桌子上,一旁的丫鬟忙上前收拾,贾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王夫人回了小院,周瑞家的已经等了许久了,忙上前服侍,王夫人把屋里的丫鬟都遣退,恨得一拍桌子,咬牙道:“这老不死的......”
周瑞家的端了茶过来,小心道:“太太......”
王夫人气愤难平,道:“刚打点了鲍太医二百两银子,才一转眼就打了水漂,这老太婆疑心可真重!”
周瑞家的忙道:“老太太说要另请太医?”
王夫人冷笑道:“我倒要看她还能猖狂到几时,以前总拿着女婿说事,如今她的好女婿不知死哪去了,看她还能怎样。”
周瑞家的道:“那林姑老爷真的死了,不是说朝廷还在派人去找吗?”
王夫人道:“如果他真的是失脚掉下去的或许还能找到,只可惜......”前几日从江南甄家送来的信上说,林如海大大得罪了太子,此次出巡有去无回。想到此,心里一阵畅快,只觉得解恨至极,先是贱人贾敏死了,如今林如海也死了,只剩一个小妖精林黛玉被自己捏在手心里,等到把林家的家产哄过来,就叫她去地府寻爹娘去。如此想着,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瑞家的看王夫人表情诡异,映着烛光越发的吓人,本来要回事也不敢再说,指了一事便退下了。
前世时看小说时黛玉一直都很奇怪,暗卫这种奇特的存在怎么可能不被发现,而事实是,已经过去几天了,她一直都不知道她的房梁上窝着两个女忍者,而这两个女忍者正一边看着小几上的几色干果点心流口水,一边互相打手势交流。
只见赤霄比划道:“等会儿我回来的时候能带只烤鸭么?”
承影打着手势:“你说什么?我看不懂。”
赤霄再次比划道:“不能带?为什么?阿九师傅有说不许吃烤鸭么?”
承影:“你在说什么?我真的看不懂!”
赤霄:“你不知道?那应该就是可以吧,我会小心一点吃,不会把鸭骨头掉到下面去的。”
承影:“......”
赤霄笑容灿烂:“你也要么?那要不我带两只好了,呃......两只有点少,要不还是带四只,就这么定了。”瞅准四下无人注意,嗖的一下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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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断袖蒋玉菡
赤霄终究还是没有带烤鸭回来,理由是店家关门了,承影得知后忙好好教育了她一顿,烤鸭香味重,一不小心就被人循着香味揪出来了,如果是这样被人发现,那真是......太不酷了。
这日冯紫英宴请宝玉薛蟠,宝玉到时,薛蟠正一边同锦香院的妓女云儿调笑,一边觑着眼看唱小旦的蒋玉菡。那蒋玉菡因是唱小旦的,长得风姿绰约,眉清目秀,一举手一投足韵味儿十足,直看得薛蟠心痒难耐,几回要说些风话调戏他,只是碍于蒋玉菡跟许多豪门世家又牵连,一直不敢下手罢了。
一时宝玉进来,大家喝茶时,宝玉擎着杯子向冯紫英笑道:“前儿你说的幸与不幸之事,我昼夜悬想,今日一闻呼唤即至。”
冯紫英笑道:“你们令表兄弟倒都心实,前日不过是我的托辞,诚心请你们喝酒,又怕你们推脱,故此说这句话。今日一邀即至,谁知都信真了。”众人听了也不过一笑而过,便都不再提起。
冯紫英放下心来,几个月前自己奉命去了甘肃一带,联系了当地太子一派的府台县令,众人商议着做了个大陷阱,冯紫英躲在人群中亲自看着林如海掉进滔滔洪水中才放心离开。这一次功劳立的大,想来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回来后一高兴差点就说了出来,后来才想起林如海还有一个女儿住在贾府,如今虽然形势明朗,但太子殿下还未起事,若是走漏了消息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今日便拿话糊弄过去了,好在薛蟠是个草包,宝玉虽聪明,在这上面却不用心,都相信了。
酒菜摆上桌,众人依次坐定,冯紫英便命唱曲儿的小厮过来进酒,又命云儿也来敬三钟。几杯酒下肚,几个人便行酒令作耍。
少刻,宝玉出席解手,蒋玉菡便随了出来。两人站在廊檐下,宝玉见他妩媚温柔,心中十分留恋,便紧紧搭着他的手道:“闲了往我们那去。还有一句话借问,你们贵班中有一个叫琪官的,他在那里?如今名驰天下,我独无缘一见。”
蒋玉菡笑道:“就是我的小名。”
宝玉听说不禁欣然跌足笑道:“有幸,有幸!果然名不虚传。”想了一想,把扇子上的玉坠解下来递过去以做初见之礼。
蒋玉菡接了,笑道:“我这里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方系上,还是簇新的。”撩开衣裳,将寄小衣的大红汗巾子解了下来,递过去道:“这汗巾子是茜香国女王所赠之物,昨日北静王给我的。若是别人,我断不肯相赠。二爷请把自己的解下来给我系着。”
宝玉见他解汗巾子时不小心露出的一方肌肤,洁白细腻不下于袭人,不由得心驰神往,见他以汗巾子相赠,显是表示亲近之意,一时喜不自胜,忙把自己身上一条松花绿的解下来给他。
两人正束着汗巾子,只见薛蟠突然从旁跳出,拍掌道:“我可拿住了!”拉住宝玉和蒋玉菡不放,二人均是大窘,直到冯紫英出来解围,众人方又进去饮酒。
一时散了出来,宝玉拉着蒋玉菡的手恋恋不舍,蒋玉菡道:“如今我在各府里唱戏,虽有那行事忒不像的,我也不过是躲着罢了,只盼着过几年就能置些小产业,出来清清静静过日子,到时候就能自由自在了。”
宝玉笑道:“要置产业还不简单?我回去就命人去京郊置办一个小庄子,记在你名下,你若是闲了,也可去散散心。”
蒋玉菡忙道:“这怎么好?要说银子我还是有一些的,怎么能让贾兄破费。”
宝玉坚持如此,蒋玉菡没法,只好道:“我就把攒下的私房钱送来,贾兄寻人帮我置办如何?”
宝玉忙答应一定办妥,二人正要分手时,蒋玉菡突然道:“不知贵府的表小姐是不是姓林?”
宝玉奇道:“是啊,怎么了?”
蒋玉菡笑道:“我昨日听北静王跟人说,贵府姓林的表小姐国色天香,文采出众,堪为当代第一才女,言下之意颇为欣赏。”
宝玉并未多想,只是心中得意,笑道:“过奖过奖。”便不多话,上马自去了。
蒋玉菡看他显是没有明白,叹了口气,自行离开。
晚间众人在贾母处说话,宝玉看宝钗手腕上笼着香串子,疑心是元春赐下的那串,便笑问道:“宝姐姐,我瞧瞧你的那香串子。”
宝钗见他要,一时有些为难,现如今以瘦为美,想来宫里也是如此,因此这赐下的香串子竟是小了些,今日费了许多力气才带上,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取不下来只怕不大好看。
因除了宝钗宝玉得了这香串子,众人都没有,见宝玉问,探春迎春等都围过来看,宝钗没奈何,只得咬牙往下取。
此时已是夏天,宝钗穿的纱衫本就轻薄,再加上袖口宽大,动作大了些竟露出半条雪白臂膊,直看得宝玉艳羡不已。
薛姨妈本在得意于女儿跟宝玉得了一样的赏赐,正想跟贾母说道说道时,却见贾母皱眉望着那边。薛姨妈忙回头看时,却是宝钗当着这么多人面竟露了胳膊。
这时已经不是被年轻男子看了胳膊就要上吊自杀的年代了,但是这个样子终究有伤体面,薛姨妈勉强说了几句话,就借故拉着宝钗走了。
五月初一日,因元春的命令,贾府上下齐去清虚观打醮,贾母不满元春跟自己唱反调,赐给宝钗的东西与宝玉一样,黛玉的反而低了一等,只去了大半天就懒怠去,只凤姐儿还是好兴致,仍旧天天去听戏。
初三日是薛蟠生日,宝玉与蒋玉菡有约在先,便没去赴宴。
宝玉带了两个清客相公和一群小厮,会同蒋玉菡,便纵马去了京郊看庄子田地。蒋玉菡看中了一处临河的,房屋也现成,便要定下这一处。
宝玉忙劝道:“还有两处没看呢,不如我们明天看了再定。”
蒋玉菡苦笑道:“怕是明天没空,忠顺王早就命我过府去,这一去少说也要几日不得见了。”
宝玉素知忠顺王脾气暴躁,爱玩男宠,蒋玉菡去了那,只怕要大大的遭罪,一时心里大不是滋味。
当场付钱买了那庄子,因庄子内的正厅摆的家具竟是紫檀木的,宝玉便替它取名为紫檀堡。两位清客相公自去衙门办手续,宝玉又命两个小厮去定制紫檀堡的匾额,还剩下几个小厮,看宝玉和蒋玉菡情深款款的样儿,便知趣自退下不提。
一时屋里只剩了宝玉和蒋玉菡,宝玉拉了蒋玉菡的手道:“你只管放心,你要是不愿去忠顺王府,就在紫檀堡住着,保管没有人知晓。”
蒋玉菡曾听说过同行的小戏子曾被忠顺王玩残了才放出来,因此这些日子一直在找靠山。北静王虽自诩风流,也颇喜爱他,只是既占了他的便宜却又不愿得罪忠顺王,没奈何只得另找他人。冯紫英不好男风,薛蟠虽好男风,却为人粗俗,而且地位低下,连太子身边的一条狗都算不上,还剩一个贾宝玉,纵然年纪小,却极是有情,也肯帮着他,便存心要跟贾宝玉做成好事,此时见宝玉如此说,便使出媚人的手段,没一会功夫就将宝玉带到了床上去。
宝玉曾跟秦钟有过经验,不过秦钟稚嫩,两人只是好奇好玩,哪有蒋玉菡这般经验老道,不消多时就让宝玉欲仙欲死起来。
一时云消雨散,二人百般温存不消多说,宝玉自是发了无数个誓言,又把身上扇坠腰间荷包,连头上的珠子也拆下两颗给了蒋玉菡。
自此以后,宝玉每每打着北静王的旗号往紫檀堡来会蒋玉菡,众小厮自然不会多嘴,连那两个贾政养的清客相公为着讨好宝玉也是三缄其口,宝玉一时是情场得意,销魂处更赛神仙。
这日黛玉宝钗和凤姐儿都在贾母处,宝玉进来见黛玉只顾着跟贾母说话,理也不理他,想起这些天自己跟蒋玉菡放浪形骸,一时有些愧疚,便去跟宝钗搭讪笑道:“薛大哥哥的生日,偏生我身上不好,又不得去。大哥哥不知我病,倒像我推故不去似的,倘或明日闲了,宝姐姐替我分辨分辨。”
宝钗明知那日宝玉是出门会朋友去了,只是不知是谁,让莺儿跟茗烟打听,茗烟也是神神秘秘的不说,心里料着定是不做好事,见宝玉这样说,心里冷笑,只道:“这何须多说?弟兄们日日一处,要存了这个心倒生分了。”
宝玉又道:“姐姐怎么不听戏去?”
宝钗抓住了机会便出言讽刺道:“我怕热,看了两出,热得很。要走,客又不散。我少不得推身上不好,就来了。”
宝玉听了大觉没意思,便又笑道:“怪不得她们拿姐姐比杨妃,原来也体丰怯热。”宝玉这几日与蒋玉菡混在一处,整日调笑取乐,一时说顺了嘴,竟然在宝钗面前也放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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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袭人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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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听宝玉居然当面嘲笑自己胖,气的顿时红了脸,待要发作,当着贾母的面也不好怎样。想了一回,冷笑两声道:“我倒像杨妃,只是没一个好哥哥好兄弟可以作得杨国忠的!”
黛玉听了暗笑,宝钗也太小看了她的哥哥,薛蟠做别的不行,做杨国忠倒是足可胜任。
正在气氛紧张之时,贾母房里的小丫鬟靓儿因不见了扇子,便和宝钗笑道:“必是宝姑娘藏了我的,好姑娘,赏我吧。”这靓儿并非没眼色,相反还很是精明,平日里丫头们和众位姑娘都是言笑无忌,黛玉纵然是待丫鬟们最好的,薛宝钗也是一般的温柔大方,因此上,靓儿见宝玉似是和宝钗斗嘴了,宝玉极是尴尬,便要上前去打个岔讨宝玉的好。
宝钗一腔怒火没法对着宝玉发,此时见一个小丫头都敢跟自己玩笑,便立时竖起了眉毛指着靓儿厉声喝道:“你要仔细!你见我和谁玩过!有和你素日嬉皮笑脸的那些姑娘们,你该问她们去!”
这一通火发的,靓儿自是赶紧跑了,黛玉也知宝钗指桑骂槐说的就是自己,只不过不想跟她斗嘴而已。贾母凤姐儿自然都是听得清清楚楚,贾母越发不喜欢宝钗,没有说话便起身去了东次间,凤姐儿忙去扶着。
黛玉懒得搭理宝玉宝钗二人,便自顾自回了潇湘馆。宝钗自知在贾母面前造次,一时心乱如麻,便也回去了,只剩了宝玉一人,唉声叹气的走了。
如今是盛夏之际,早饭已过,午饭未到,人人都是困倦之时,宝玉各处走着,到一处,一处鸦雀无声。一时到了王夫人的上房里,只见几个丫头手里拿着针线,却打盹呢。王夫人在里间凉榻上睡着,金钏坐在旁边捶腿,却也是困得直点头。
宝玉看她这样娇憨可爱,不由轻轻走上前,把她耳朵上坠子一摘,金钏睁开眼见是宝玉,便抿嘴儿一笑,摆手令他出去,仍旧合上眼。
宝玉看她长得越发明媚可人,恋恋不舍的不愿出去,悄悄一看王夫人仍旧睡着,从荷包里掏出一丸香雪润津丹,便向金钏嘴里一送。金钏并不睁眼,只管噙了。
宝玉看金钏仍旧不理他,一时馋了,忍不住搬过她的脸去吃她嘴上的胭脂,又有香雪润津丹的清凉味,再加上在王夫人睡榻前的紧张刺激感,两人竟激情热吻起来。一时分开,金钏拉了她的手悄悄笑道:“我和太太讨了你,咱们在一处吧。”
金钏自诩是王夫人身边第一得意的人,虽然也一直盯着宝玉身边姨娘的位置,却只盼着侍奉得王夫人好了,得一个明公正道的身份,不愿就这样做了宝玉的丫鬟,听了宝玉的话只笑不答。
宝玉又道:“等太太醒了,我就说。”
金钏看宝玉认真起来,忙笑道:“你忙什么?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你连这话也不明白?”又要把宝玉往别处引,一时想起方才彩云偷偷摸摸去了东小院见贾环,便道:“我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
宝玉笑道:“谁管他们的事,咱们只说咱们的。”
一语未完,就见王夫人翻身坐起,照着金钏脸上打了一巴掌,指着金钏大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
宝玉久未见过王夫人发怒,吓得早就一溜烟跑了。
外间的丫鬟听见动静都忙进来,王夫人便叫金钏的妹妹玉钏:“把你妈叫来,带出你姐姐去。”
金钏忙跪下哭着求饶,王夫人生平最恨狐媚子,又见金钏挑唆着宝玉不学好,虽然金钏苦求,也不肯再收留,到底唤了金钏的母亲白老媳妇领出去了。
且说宝玉忙忙的溜进了大观园,看了一回蔷薇架上的花就下起了雨,回去时①38看書网里的丫头和凑巧来玩的小生宝官、正旦玉官正把沟堵了,水积在院内,把些绿头鸭、彩鸳鸯等缝了翅膀放在院内玩耍。袭人等都在游廊上嬉笑。
宝玉叩了半天的门也不见有人开门,叫了半日拍的门山响,才有人听见,众人都以为宝玉这会子不会回来的,便也不以为意,袭人笑道:“我隔着门缝瞧瞧是谁,可开就开。”顺着游廊到门前,往外一瞧,只见宝玉淋得落汤鸡一般。袭人一肚子好笑,忙把门开开。
宝玉一肚子的气,只想着把开门的那个踢两脚,才开了门也没看是谁,便一脚踢在肚子上。
袭人哎呦一声,捂着肚子弯下腰去,宝玉骂道:“下流东西!我素日担待你们得了意,一点也不怕,越发拿我取笑了。”还待要再踢,一看袭人弯了腰哭了起来,才知踢错了,忙笑道:“哎呦,是你来了!踢在哪里了?”
袭人从没受过一句重话的,今儿当着众人的面挨了一脚,又是疼,又是羞,又是气,一时无置身之地。待要说什么,料着宝玉不是有心踢她,只好道:“没有踢着,还不换衣裳去呢。”跟着宝玉进了屋就支撑不住,抱着肚子歪在榻上。
宝玉一边解衣一边笑道:“头一遭生气打人,不想就偏碰见了你。”不听袭人说话,回头看时,却见袭人已是脸色煞白,蜷在榻上。
宝玉唬了一跳,忙上前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我踢重了?”又忙要叫人去请太医。
袭人只觉腹痛难忍,虽不知是怎么了,却也知道事情闹出去,没脸的还是自己,到时府里上下都知道①38看書网里数第一的大丫鬟失了宠,万一墙倒众人推,自己以前做的事也不是没人知道,被那起小人捅到上面去,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因忙勉强笑道:“别去!我略歇歇就好了。”
宝玉看她坚持不许,也只好算了。没一会儿功夫,雨停了,宝官、玉官也自去了。袭人躺在里屋榻上越发疼痛难忍,忍不住呻吟出声,宝玉原在院子里享受雨后的清凉,听袭人呻吟,忙进去看。
袭人满头满脸的汗,嘴唇咬得出了血,宝玉看她这幅样子大吃一惊,忙要叫人时,却见榻上一片血迹。
袭人早通人事,知道是小产了,眼泪止不住的流。宝玉看她哭了也伤心起来,袭人道:“快别哭了,当心让人瞧出来。你快去叫人接我妈来,告诉她我小月了。千万别让人知道!”
宝玉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不免慌了手脚,一时怕贾母王夫人知晓,一时又想起父亲贾政,柔肠百转间又惦记黛玉。袭人看他跌坐在地吓得手足酸软,咬牙恨道:“你不去也罢了,快去叫麝月来见我,千万别让晴雯进来!”宝玉忙爬起来去叫麝月。
麝月、秋纹和碧痕是袭人一派的,也都与宝玉有了首尾,麝月最是稳重,听了袭人的吩咐忙出去找人去了。
一时袭人的娘拿着一个小包袱来了,见了袭人忍不住哭道:“我苦命的女儿!”被袭人喝住。
袭人的娘本想讹两个钱去,袭人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便道:“你且小声!要是让人知道了,一顿板子打出去,有没有命还不一定呢!”
袭人的娘收了心,便去给袭人收拾,宝玉便避了出去。一时收拾干净,袭人也换了衣裳,宝玉便进来看。
因袭人早就让宝玉关了窗子,这屋里便一股血腥味,袭人怕人知道,便要开窗,袭人的娘忙道:“开不得,你刚小月,不能见风。”袭人烦躁道:“你老还是赶紧回去吧,别一会晚了出不去。”到底把她妈赶走了。
宝玉愧疚万分,晚上让人去厨房单要了乌鸡汤给袭人。袭人装的没事人一样,见宝玉竟然单要了乌鸡汤给自己,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气的不理宝玉。
端午过后史湘云来了,单拿了四个绛纹石的戒指送给袭人、鸳鸯、金钏和平儿。晚间住在潇湘馆,便问黛玉道:“怎的金钏姐姐被赶出府去了?”
黛玉这一向因记挂林如海,总不去关心外事,听湘云说起方才知道,金钏应该就是这一段时间跳井的。
湘云看黛玉皱了眉不答,奇道:“你怎么了?”
黛玉道:“金钏不知犯了什么错才被赶出去,要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跟外祖母讨了她来,正好我这院里还少一个丫鬟。”
湘云叹道:“要是太太不叫她仍旧进来,老祖宗也不会为了一个丫头不顾太太的面子。”
第二日湘云去了①38看書网找袭人,黛玉便自己去了贾母处。走到①38看書网附近,宝玉迎面匆匆过来了。黛玉因知道宝玉调戏了金钏又置之不理,才导致金钏跳井,见宝玉笑着迎过来也不理他,只冷着脸不看他。
宝玉见黛玉不理自己,以为又是自己哪里惹了她,把外院等着的贾政、贾雨村丢到脑后,忙拦住了黛玉笑道:“妹妹往哪里去?”
黛玉冷冷道:“横竖不关你的事。”
宝玉赔笑道:“要是我哪里有了不是,妹妹只管骂我,只是别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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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金钏投井
宝玉央求黛玉别不理他,黛玉便道:“我不理你,有的是人理你,你且找其他人去吧。”说完了就要走。
宝玉看黛玉转身要走,忙拉住黛玉的袖子急道:“要是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我真是白跟你相处了这么些年了。皆因你平日不放心的缘故,才病的这样,以后你只管放心,我一定不会负了你!”
黛玉见宝玉竟自作多情表白起来,怕有人听见看见就分说不清了,猛地拽回自己衣袖,忙匆匆走开了。
不远处的花草丛中,承影小声道:“这个要不要跟世子爷说?”
赤霄道:“当然要说!哼,我看这个贾宝玉就不顺眼,世子爷要是知道了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宝玉站着不动,竟在大日头底下发起呆来。袭人因见宝玉忘了带扇子,怕他热,忙出来送扇子,忽抬头见他跟黛玉站着说话,一时黛玉走了,他还站着不动,便赶上来说:“你也不带了扇子去,亏了我看见,赶了送来。”
宝玉出了神,见袭人他说话,并未看出是谁,只管呆着脸说道:“好妹妹,我的这个心事,从来也不敢说,今儿我大胆说出来,就是死了也是甘心的!我为你也弄了一身的病,又不敢告诉人,只好挨着。只等你的病好了,我的病才得好呢。睡里梦里也忘不了你!”袭人听了,惊疑不止,又是急又是臊,忙推他道:“这是哪里的话?你是怎么了?还不快去吗?”宝玉方醒过来,见是袭人,羞的满面紫涨,却仍是呆呆的,接了扇子,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袭人见他走了,细想方才的话,必是因黛玉而起,不由气苦,自己为了他操持内外,又刚刚小产,他却还是总惦记着黛玉,丝毫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一时又怕黛玉通了人事,跟宝玉做出什么丑事来,到时老太太定让他俩直接完婚,自己纵是不被赶出去,也是无立足之地。这样想着,也站那发起呆来。
宝钗来见宝玉,因见袭人站那发呆,便笑道:“大毒日头底下,出什么神呢?”
二人早已是同盟,袭人忙把刚才之事说给宝钗听,宝钗冷笑道:“不是我说话难听,这事什么时候也轮不到宝兄弟说了算,你只管放心好了。”
袭人仍旧不放心,寻思着贾母一向力促宝玉黛玉定亲,虽然自己是老太太的人,但是如今没奈何只能另投明主了,决定找机会去探王夫人的口风。
两人正说话,忽见一个老婆子忙忙走来,说道:“这是哪里说起!金钏姑娘好好的投井死了!”袭人唬了一跳,忙问:“哪个金钏?”那婆子道:“哪里还有两个金钏呢?就是太太屋里的。前日赶了出去,在家里哭天抹泪的,也都不理会,谁知今日投了井!”宝钗道:“这也奇了!”袭人想起素日一同长大,不觉流下泪来。宝钗知晓其中原委,忙去王夫人处劝慰。
黛玉去贾母处替金钏讨情,因贾母已是知道了金钏“勾引”宝玉,因此并没有答应把金钏讨来给黛玉,只道回头挑个好的给她。
自从上次的魇镇事件发生后,赵姨娘就被软禁在东小院里。贾母本打算让赵姨娘慢慢“病”死,只是林如海出了事,王夫人买通鲍太医的事她也略知一二,府里越发入不敷出,每件事都足以让她头疼,反正赵姨娘的小命也是握在手心里,便不再去理会她。贾政本就不愿处死赵姨娘,再加上赵姨娘事后跟他哭诉自己是被冤枉的,贾政也信了,看贾母只是禁了赵姨娘的足,并没有再说其他,就索性装糊涂了。
赵姨娘被禁了足,虽然贾政不再来过夜,但是留在外面的眼线还是有的,这日听说宝玉调戏金钏,太太大怒,说金钏勾引爷们,把金钏赶了出去。赵姨娘毕生的事业就是把宝玉抹黑,捧贾环上位,碰上这样的好事岂能不动作?只是一时还找不到那碎嘴的婆子去宣扬此事,这边金钏便投井了,这下死无对证,太太若是不认,自己也没了证据。
这边黛玉还未回潇湘馆,湘云已是寻到贾母处,对黛玉道:“听说金钏姐姐投井自尽了!”
黛玉不由暗恨自己动作太慢,正自悔恨,忽想起一事,便对湘云道:“平日里也都一起玩,如今她死了,我也没什么好表示的,还有今年生日时做的衣裳没有穿过,这便送去给她装裹吧。”
贾母听了忙道:“这可使不得,不拘谁的衣服拿去就罢了,你的可不许拿去!”
黛玉便道:“因那衣服做的大了些,正好给金钏穿,放到明年又不时新了。”贾母见她执意如此,叹道:“那就叫人去道观里求些符来,去去晦气罢了。”
黛玉便命人去拿衣服,自己先携了湘云去王夫人处。
王夫人房里的丫鬟婆子不知都避到哪去了,二人到门外时刚好听见宝钗道:“......多半她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边憨玩,失了脚掉下去的。她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各处玩玩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
又听王夫人叹道:“虽然如此,到底我心里不安。”
宝钗叹道:“姨娘也不劳关心,不过多赏她几两银子发送她,也就尽主仆之情了。”
王夫人道:“才刚我赏了她妈五十两银子,原还要把你姊妹们的新衣裳给她两件装裹。谁知可巧都没什么新做的衣服,只有你林妹妹做生日的两套。我想你林妹妹那孩子,素日是个多心的,拿她的衣裳给人装裹岂不忌讳?因这么着,我现叫人赶着做一套给她。”
宝钗便道:“林妹妹素来小性惯了,连姊妹们开玩笑都受不得,要是拿她的新衣裳给人装裹还不哭到老太太跟前去?姨娘也不必叫人现做,我前儿倒做了两套,拿来给她岂不省事?”
湘云在门外听得寒心,素日里大家一起玩时都像姐姐妹妹一样,没想到宝姐姐竟是如此冷心冷面的,又听到王夫人同宝钗一唱一和的诋毁黛玉,不由得看了黛玉一眼,黛玉倒好像看好戏似的。
刚好紫鹃亲自送黛玉的衣服来,见黛玉和湘云站在那,便问道:“这院里的人都去哪了?”
王夫人和宝钗听见有人来忙住了口,黛玉便接过衣裳和湘云一起进去。
宝钗忙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湘云便道:“我们听说金钏投井,林姐姐想起还有几个月前生日时做的衣裳没穿过,就特意拿来给她装裹。不过林姐姐虽然身量高,却比一般人都瘦,不知道穿不穿得上。”
黛玉便拿了衣服递过去道:“不管金钏穿上穿不上,也是我的一番心意,纵然她在地下也都清楚。”
王夫人和宝钗都有些尴尬,又听黛玉说什么“地下”的话,又都有些害怕,王夫人便叹道:“好孩子,你原是个大方的,我素日没看错你。”便接过了黛玉的衣服。
黛玉跟湘云又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宝钗道:“林妹妹生的瘦弱,还是用我的衣服吧。”
这是收买人心的好时候,王夫人自然应了。一时宝钗的衣服送了去,府里的下人都称扬不已,赞宝钗果然仁善,又体恤下人。
黛玉自然知道这是必然的,当时这么做也只是一时想要亲自看清她们的真面目而已,只是湘云气不忿儿罢了。
晚间承影去定国府回报,因说了宝玉跟黛玉说的那些话,苏云恒一时妒意填胸,竟失手捏碎了一个杯子,吓得承影忙长话短说,匆匆离去。
苏云恒冷静半晌,又不能就这样杀了贾宝玉,也不能去求母亲把林黛玉接过来,便叫过阿九道:“忠顺王不是在找琪官吗?去告诉他贾府衔玉而诞的公子知道琪官的下落。”
阿九默了一瞬,心道世子您这报复也太不疼不痒了些吧,仍旧应了,自去吩咐不提。在忠顺王府的线人自然是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贾宝玉跟琪官关系有多好之类的,忠顺王知道了,立即就派人去贾府要人。
此时宝玉被王夫人数落抱怨了一通,又因金钏投井,心中五内摧伤,茫然不知何往,一边叹气,一边低了头走路。刚转过屏门,迎头撞上一人。
只听那人喝道:“站住!”宝玉唬了一跳,抬头一看,却是贾政,抽了一口冷气,只得垂首一旁站着。
贾政正教训他方才见贾雨村时畏畏缩缩的,忽听人来回:“忠顺亲王府里有人来,要见老爷。”贾政一边疑惑,一边忙换了衣服去外院见客。
原来却是忠顺王府长史官,各人归座,未及叙谈,那长史先道:“下官此来有一事相求,看在王爷面上,敢烦老大人做主,不但王爷知情,且连下官辈亦感激不尽。”
贾政一时抓不着头脑,见他说得卑微,忙陪笑起身道:“不知王爷有何见谕,望大人宣明,学生好尊谕承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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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回林府
那长史只管坐着,对贾政冷笑道:“我们府里有一个唱小旦的琪官,如今竟不知跑哪去了,我们各处去找,十停人里倒有八停都说,他近日与衔玉的那位令郎相与甚厚。因王爷甚喜琪官,身边断断少不得此人,故此下官特来求老大人转谕令郎,请将琪官放回。”说毕,便起身打了一躬。
贾政听说宝玉竟偷藏小戏子,说不定这戏子还是个娈宠,一时又惊又气,忙命唤宝玉来。
宝玉不知何事,忙赶来时,贾政便问琪官之事。宝玉唬了一跳,忙道:“实在不知此事。”说着就哭了。
贾政未及开口,那长史便冷笑道:“公子不必掩饰,早说出来,我们也少受些个辛苦。”宝玉只推说不知。
长史见他不认,冷笑两声道:“现有据证,当着老大人的面说出来,公子岂不吃亏?我只问一句,那红汗巾子怎么到了公子腰里?”
宝玉吓得目瞪口呆,心道连这样的事都知道了,万一连带那些事也说出来,今日再不能活着出去,忙道:“大人既知他的底细,如何连他买房置地也不知道?就在东郊离城二十里,有一个紫檀堡,想是在那里也未可知。”
那长史笑道:“这样说,一定是了。若找到了便罢,若没有,还要来请教。”说着便忙告辞了。
贾政知道里面更有不堪的内情,只等着送了那长史出去再回来盘问,便喝道:“不准动!”一面送那长史出去。
回来时见贾环带了几个小厮乱跑,大不成个体统,便喝令小厮道:“给我快打!”
贾环见了他父亲,吓得骨软筋酥,忙低头站住。贾政便问:“你跑什么?带着你的那些人也不管你,由着你野马一般!”
贾环为了躲罚,灵机一动。说道:“方才原不曾跑,只因那井边昨日淹死了一个丫鬟,我害怕,所以才赶着跑过来。”
贾政听了惊疑道:“好端端的谁去跳井?”自以为是苛待了下人,便命叫贾琏和赖大来。
贾环上前跪下道:“父亲不用生气,此事除太太房里的人,别人一概不知。我听见我母亲说......”便悄悄道,“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强奸不遂。打了一顿。那金钏便赌气死了。”竟是把宝玉说成了逼奸母婢的恶少色魔。
贾政气的面如金纸,也不去盘问宝玉了,只命人把他绑起来,亲自动手着实狠打了一顿。直到后来王夫人和贾母把宝玉救下来,方才算完事。
黛玉听说了,便和湘云一道去看他,一众人都在此处。只不见袭人,想来是去问茗烟宝玉挨打的缘由了。
至掌灯时分,宝玉已是睡下,又有周瑞媳妇、吴新登媳妇等几个有年纪常来往的来给宝玉请安,袭人忙让到西边房里悄悄笑道:“来得不巧了,二爷已是睡了。”众人便只略说了几句话就又走了。
一时王夫人处的一个婆子来传话,叫一个跟二爷的人去。袭人想了一想,便告诉麝月等人道:“太太叫人呢,你们好生在房里,我去去就来。”同那婆子一起去了上房。
王夫人正在凉榻上摇着芭蕉扇。见袭人来了,不悦道:“不拘谁来也罢了,偏你又来了,谁服侍宝玉呢?”
袭人忙陪笑道:“二爷才睡安稳了,那几个丫头如今也好了,太太请放心。”说了几句宝玉的起居琐事,袭人又讨了玫瑰清露正要走时,王夫人突然问道:“我恍惚听见宝玉今儿挨打,是环儿在老爷跟前说了什么话。你可听见这个话没有?”
茗烟早告诉了袭人此事,袭人因怕得罪了赵姨娘,便推不知道:“我倒没听见这个话。”迟疑一会儿,想起宝玉和黛玉之事。便说道:“我今儿大胆说句冒撞的话,请太太不管怎么变个法儿,教二爷搬出园外来住就好了。”
王夫人听了大吃一惊,忙拉着袭人的手问道:“宝玉和谁作怪了不成?”
袭人忙道:“太太别多心,只不过是里头姑娘们年纪大了,林姑娘住的也近,又是表妹,二爷时常的去玩,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还是搬出去好些。”
王夫人便道:“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宝玉跟林姑娘有了什么?”
袭人见王夫人逼问得紧,便半吐半露道:“我偶然听见二爷跟林姑娘说些什么不大好的话,怕以后闹大了难以收拾,所以赶着来讨太太的示下。”
王夫人气的双目赤红,果然叫黛玉那个狐媚子勾了宝玉的心,要是真让他们俩定亲成婚,以后这贾府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王夫人想了一想,笑道:“我的儿,你竟有这个心胸,想的这样周全。真真好孩子,罢了,你且去吧,我自有道理。只是还有一句话,你如今既说了这话,我索性就把他交给你了,以后自然不辜负你。”
袭人欣喜若狂,只低着头做恭谨状,慢慢的退了出去。
因老太太把持得紧,王夫人一直都没能把自己的人送到宝玉身边,宝玉有个什么事自己也不知道。本来袭人是老太太的眼线,王夫人只对她冷冷淡淡,今日竟得她投靠效忠,又是个这么知情识趣的,本来前些日子贾母不承认元春指婚的意思,王夫人的斗志已被贾母打压下去,如今却又熊熊燃烧起来,夜色深沉也不睡觉,只是一心筹划着怎么样先夺了黛玉的家产。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如海生还的希望越来越小,黛玉也越发沉默,除了给贾母请安,平时并不出来,湘云也走了,偶尔三春会来坐坐。
这日吃过早饭,黛玉望着窗外的竹林出神,紫鹃端着几碟点心,又有牛乳冲的茯苓霜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苦劝道:“早饭就没吃几口,这是宋嫂子刚做的扬州点心,姑娘好歹吃一些。”
这些日子黛玉的胃口越发不好,十顿饭里能吃五顿就已经不错了,眼见瘦的脱了形,郝嬷嬷紫鹃等都心急如焚。
黛玉看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一点食欲都没有,也不觉得饿,便摆了摆手,叫紫鹃仍旧端下去。
郝嬷嬷拿着一封信匆匆走进来,递给黛玉道:“这是我们府的林管家刚让人送来的。”
黛玉接过信来,封口完整无缺,又有印鉴,奇道:“这信是从哪拿的?”以往的信件必得经过贾母、王夫人或凤姐儿才能到自己手中,自然都是不封口的。
郝嬷嬷道:“宋嫂子出来进去都从后面角门走,那看门的婆子与她相熟,是她偷着送过来的。”
说话间黛玉已经打开了信封,信中林管家道:“听闻朝廷已经停了搜索,家中派去的家丁也都无所获,”后面又道,“府里人心不定,老爷养在府里的几个师爷已是走了,有许多下人也都闹着要走。另还有大事跟小姐禀报,请小姐务必回府一趟。”
朝廷停止搜查是早晚的事,黛玉已是心如死灰,只是父亲去世却连尸骨都找不到,自己这个做女儿的也太不孝,黛玉不禁伏在桌上痛哭出声。
郝嬷嬷和紫鹃也都陪着哭了起来。黛玉因记得“还泪”的典故,这几年极少哭,此时大哭一场未必不是一种宣泄。
过了半晌,黛玉方才止住哭声,雪雁珊瑚等早已经端着水,镜子等进来了,紫鹃服侍黛玉洗了脸,又用浸了凉水的帕子给她敷眼。
黛玉整理妥当,又重新上了妆,换了外出的衣服,便带着郝嬷嬷、紫鹃、雪雁等去了贾母处。
此时是早上,天气还不甚热,贾母处照常是那几人,见黛玉穿着外出的衣裳来了,众人都有些吃惊。
黛玉上前请了安道:“求外祖母准我回家一趟。”说着就跪下了。
贾母忙探身扶她起来,嗔道:“回家还不容易么,这就叫小子们去套车,让你琏二哥哥送你回去。”一边就叫人赶快去办。
黛玉还未谢过,王夫人忙道:“琏儿怕是不得空,不如让周瑞一家子跟吴兴一家子陪着大姑娘回去,有个什么事也好照应。”
贾母皱眉道:“能有什么事?――琏儿不得空,就叫赖大家的跟着走一趟,横竖一会儿就回来的。”
王夫人不敢说话了,周瑞、吴兴都是她的心腹陪房,赖大却是荣府管家,足足压了好几头过去。
黛玉忙道:“有郝嬷嬷和宋嫂子就行了,不敢劳烦赖嬷嬷。”
贾母却道:“你小孩子家什么都不懂,如今林府没个正经主子,怕是家里下人都反了天了,赖大家的是管家娘子,正好替你去弹压弹压。”
黛玉只好应下,一时马车安排妥当,赖大家的也已经赶来伺候,黛玉便带着郝嬷嬷等出门登车而去。
一时到了林府,大门紧闭,几辆车从角门进去,林管家得了消息立刻命人去定国府送信,一边又忙来见黛玉。
赖大家的下了车,便跟着黛玉往外院大厅去,一路上有下人认出黛玉的就忙过来磕头请安,一时聚了许多人过来请安。黛玉见他们都有些不安,便一一温言抚恤,说道以后定有妥善法子安置府里的下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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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林如海的消息
赖大家的见林府的下人围拢来,本要好好向他们展示一下贾府的威风,但见黛玉先开了口安抚下人,只好把一肚子的威风咽了回去。
一时林管家和宋嬷嬷迎了过来,请黛玉去账房看帐。赖大家的一听看帐立刻兴奋起来,赖家兴旺发达就是靠着揩主子的油水,这林家只剩一个孤女,简直就是肥肉一块。
黛玉回头看赖大家的眼珠子都亮了,摩拳擦掌的,笑道:“赖嬷嬷没到我们林家来过,我们家的花园子也挺好看的,宋嫂子,烦你陪着赖嬷嬷去逛逛。”
赖大家的立刻摇头摆手道:“这可不行,老太太吩咐我来给姑娘压场子的,姑娘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我也能帮上忙。”
宋嫂子早知黛玉的意思,跟一旁站着的另一个林家的嬷嬷使个眼色,两人上前去一边架住赖大家的一只胳膊,嘴里笑道:“赖嬷嬷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去逛逛可不行。”连拉带拽的往花园子去了。
一行人便去了账房,账房先生已是避了出去,桌上厚厚几摞账本极是显眼。
林管家道:“姑娘先请坐。”黛玉当先坐在桌后的椅子上,见林管家和宋嬷嬷仍旧肃立,便忙让他二人也坐,他二人百般推让,拗不过黛玉,便斜签着身子坐在一旁。
林管家道:“老爷走之前曾吩咐我,要是他一时没能回来,就让姑娘接手林家的产业。”又站起来,把一本总账拿出来递过去道:“姑娘请看,这些都是林家的产业。”
黛玉翻开一看,有十几家银号分布在十几个城市,这些银号和几家当铺的收入是最大的,另外还有些绸缎铺、酒楼等有大有小,大约是嫁到林家来的太太们陪嫁的。除了商铺外,田地庄子也为数不少。以苏州附近最多,约莫是林家历代家主置办的,京城附近也不少。
只略微看了一遍,黛玉已经在心里暗抽冷气,这么多商铺和田地光每年的进益就不止十万之数,林家的产业也实在惊人。
宋嬷嬷看黛玉看完账本仍旧那么镇定,不禁有些佩服。便请示道:“府里有几家家生子要赎回卖身契,姑娘看......”
黛玉干脆道:“要是没有在要紧处当差的就赏还卖身契,让他们走吧。”
宋嬷嬷道:“那倒没有。只是如今老爷生死未明。秦姨娘日日吃斋念佛,府里没有正经主子,有些下人都没处当差,天长日久,恐怕生事。”
黛玉道:“我一个年轻姑娘也不能回来支撑门户,府里就有劳你们二位了。请你们务必约束下人,要是父亲回来看见府里乱成一团。恐怕要生气了。”说起林如海,不禁哽咽起来。
宋嬷嬷也掏出手帕子抹泪,道:“老爷福大命大,算命的说过他能活到九十二呢,一定能逢凶化吉,平安回来。”
黛玉和宋嬷嬷对哭了一阵,各自收了泪。黛玉便道:“这些账本我也不必看了,以后还请林伯多操心吧。”
林管家忙起身道:“这可不成,如今姑娘就是林家的家主,各处的帐是一定要看的。”
黛玉无奈。只得命人把账本打了包袱,又吩咐混在其他东西里面带回贾府。紫鹃雪雁等都在门外站着,听见吩咐忙去寻包袱皮,又去收拾东西。
黛玉忖度着该没什么事了,便欲往内院走一走。林管家忙道:“还有一事没有回禀,古藤轩的施先生回老家去了,留话说过几个月仍旧回来。”
黛玉点点头,便抬脚要走,林管家欲言又止道:“请姑娘恕罪。老奴刚才自作主张,打发人去请了定国公世子过府......”
黛玉奇道:“请他作甚?”
林管家忙道:“老爷曾吩咐过,要是府里有什么事或是姑娘有什么事,就去求定国公出手相助。那时老爷落水失踪。定国公世子曾特意来府,说是他已经派了人去寻老爷,必定将老爷寻回来,又说以后要是有事就直接去找他。”看看黛玉脸色尚可,继续道,“老奴看世子爷年轻有为,且定国公必定事务繁忙,就应了下来。今日早上世子爷又来了一趟,说有极要紧的消息要当面跟姑娘说,老奴便写了信请姑娘回府......”
黛玉沉默了一会儿,看林管家忐忑不安的样子,突然微笑道:“林伯不必担心,想必世子爷为人正派,不会有事的,你也不用张口闭口老奴老奴的啦。”
林管家便吁了一口气道:“算着世子爷也该到了。”
黛玉道:“怕是没有那么快,我还是先去内院看看,世子爷来了就打发人去叫我就是了。”便径自去了内院。
如今父亲已经不在了,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消息呢,自己跟那个世子素不相识,只是穿越女养出的儿子总不至于太离谱吧?黛玉忽然想起那个穿越女本身就有些离谱,不由叹了口气,说起来,长公主殿下许久没有联系过自己了。
涵碧楼里,紫鹃跟雪雁正在把以前黛玉喜欢的纸墨笔砚跟账本放在一起打包,又有府里采购的一些极品官燕、银耳等顺道带过去。
黛玉想起秦姨娘,就又去了她那里说了一回话,出来后顺路去了湖边。
黛玉走在湖边的小树林里,周围全是百年老树,树荫浓密,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叫,斑驳的阳光不时洒在身上,清新的空气几乎使人忘忧,若是父亲还活着......黛玉有些酸了鼻。抬头向前看,透过未干的眼泪,一个人站在前面不足十步的地方负手而立。
黛玉忙使劲眨眨眼,却不是林如海,而是一个少年,身穿月白色暗纹圆领袍,腰间束带约有一寸多宽,显得腰部劲瘦,宽肩窄臀长腿,个子也高,穿越去现代可以进国旗班了,黛玉不合时宜的咽了下口水。
苏云恒看到林黛玉就站在离自己不足十步远的地方,阳光下她的皮肤苍白如雪,神情憔悴,瘦的几乎看得见骨头。苏云恒忽然想起赤霄说的林姑娘几乎不吃饭,立刻体会到了一种新的叫做“心疼”的感情,一时间简直柔肠百转。
黛玉看他年纪不大,神情柔和,且装束低调华贵,应该不是什么危险人物,便上前笑道:“请问尊驾是哪位,到敝府来有何贵干?”
苏云恒回过神来,便道:“受林世伯之托,特来转告林姑娘,林世伯已无大碍。”说着,掏出一块玉佩。
这是一块雕琢成举着莲花的童子的白玉佩,因以前林如海曾开玩笑说这玉佩上的童子颇像黛玉一两岁的时候,便时常戴在身上。因这玉佩的含义是连生贵子,所以黛玉记得清楚。
黛玉惊喜之极,上前接过玉佩,细细看了,却是父亲那块,后面还刻着印记,一时间大喜过望,眼前一黑,几乎晕了过去。
苏云恒要去扶她,又忙缩回来,黛玉已是扶住了旁边的树。
黛玉喘了口气,眼前黑暗渐渐散去,拉住他的衣袖急切道:“我父亲他在哪?他现在好不好?”
阿九心里叫声“不好!”,以为苏云恒掌风一拂,林黛玉就要飞到湖里去了。可是苏云恒面无异色,好像没感觉到似的,阿九暗暗纳闷。
苏云恒递给黛玉一封信,道:“这是林世伯给你的信。”
黛玉忙打开信封,林如海开篇就说自己无事,只是小病了几日,如今已经大好。又说自己能得脱险,全赖定国公世子派了暗卫保护,现在公事未完,自己仍旧活着的事不能让外人知晓。最后殷殷嘱咐黛玉照顾好自己。
黛玉见这确是林如海的亲笔信,知道他没事,眼泪啪啪的滴在信纸上,只是很快就擦了眼泪,向那少年笑道:“我父亲真的没事......”
苏云恒见她眼中带泪,笑得却极欢畅,显是开心到了极点,忍不住也勾了一下嘴角,伏在不远处的阿九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不知又多长时间没见过世子有第二种表情了,今日能看见真是难得。
黛玉倒是没注意,又看了一遍信,忽抬头问道:“就是你派暗卫救了我父亲的,是不是?”
苏云恒沉默片刻,只得点了点头。
黛玉立刻就要跪下向他磕头道谢,苏云恒伸手轻轻一拂,黛玉不由自主的又站直了。
苏云恒道:“不必谢我,苏林两家本是世交,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黛玉知他不愿受自己的礼,便也算了,只道等父亲回来了再商量如何报答。
苏云恒又嘱咐她万不可泄露林如海仍旧活着的消息,末了,本想劝她不要总是不吃饭,却也没说出来。不过片刻,便告辞离去。
黛玉看他一跃而上一棵大树,几个纵跃就消失在眼前,不由佩服之极,又因父亲无恙,心情好到了极点,把信放好,便脚步轻快的回了涵碧楼。
黛玉也没有打算告诉其他人这个好消息,本想仍旧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但是心里高兴,实在做不出,只好装面瘫罢了。
赖大家的已是在涵碧楼的一楼坐了一会儿了,一时想上楼去看看,一时又想去正院看看,宋嬷嬷、宋嫂子只好一起上阵,防着她过剩的好奇心。
黛玉见东西都已收拾妥当,便仍旧带着众人回了贾府。林管家一直在前院等世子没有等到,只当世子有正事要忙,便也不再跟黛玉提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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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公主的礼
过了未时贾府里方才渐渐有人出来走动,没有要紧差事的还都躲在阴凉处乘凉。下午的阳光甚是刺眼,林之孝家的脚步匆匆往凤姐儿院里走去,不时举起帕子擦擦汗。
凤姐儿刚歇了晌儿,忽听丫鬟说林大娘来了。林之孝家的见贾琏不在,便直直走了进来,不等凤姐儿把手中茶杯放下就忙道:“二奶奶,长公主遣人来送礼,这会儿在前院等着呢!”
凤姐儿疑惑道:“哪个长公主?”
林之孝家的一甩帕子,急道:“还能有几个长公主?当今皇上的同胞姊妹,定国公府长公主!”一边就亲自上前伺候凤姐儿穿鞋。
凤姐儿被她拉着往外走,一边还问:“这是怎么话说的?定国公府一向不跟我们家有来往,怎么会无缘无故来送礼?”
林之孝家的也不清楚,笑道:“定是因为我们家娘娘的缘故。”
因送礼来的只是下人,凤姐儿便不亲自去迎,只吩咐林之孝家的把人和礼都送到贾母处,自己就先去了贾母院中。
贾母也是刚起,听凤姐儿说长公主打发人来送礼,又去换了身衣服才出来。
这么会儿功夫,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件稀奇事,纷纷猜测不休,只贾母隐约知晓约莫是同黛玉有关,便让琥珀去叫黛玉过来。
薛姨妈本来正无精打采的歪在榻上,忽听这个消息,立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忙忙的去了蘅芜苑,拉着宝钗一通打扮,母女二人携手去了贾母处。
此时定国公府的四个嬷嬷已是跟贾母见过礼了,其中一个嬷嬷生就一张巧嘴,几句话就把贾母奉承得合不拢嘴。
说到来意时,这嬷嬷便笑道:“我们公主时时惦记着林姑娘。前几日还说要接林姑娘去住,不巧公主身上不大好,这便耽搁了。公主不放心林姑娘,便打发我们来瞧瞧林姑娘,这些个补品玩物都是给林姑娘备的。”见贾母微微收了笑容,忙又笑道,“公主说听闻荣国公太夫人年高德劭。只是没机会一见,这尊沉香木佛像特意送你老人家,还请笑纳。”说着奉上一个木盒。掀开一看是一尊约有巴掌大的佛像,难得有这样大而完整的沉香木,且雕刻精妙,实是精品。
贾母笑道:“老身哪敢当。”命鸳鸯好生收起,又命人再去请黛玉。
话未说完,黛玉已是到了,四个嬷嬷忙上前见礼。黛玉一看其中一个有些眼熟,正是上次去定国府给自己引路的那个嬷嬷。
那嬷嬷上前亲热道:“公主殿下许久不见林姑娘,惦记得紧,特意打发我们来跟林姑娘问个好。”
黛玉早就看见房间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大小盒子,忙道:“公主殿下太客气了,我该时常去跟公主殿下请安才是。”
正说着,王夫人、邢夫人后面跟着薛姨妈和宝钗也进来了。
薛姨妈以为是公主遣人来相看宝钗,故此极是热情,一时竟喧宾夺主招呼起四位嬷嬷来。
贾母不便发话,便吩咐鸳鸯、琥珀:“多叫几个婆子来。把长公主送来的礼搬到潇湘馆去。”
鸳鸯、琥珀齐齐应了,自去吩咐不提。
薛姨妈这才知道人家是来看望黛玉的,尴尬笑道:“我也是为着林姑娘,林姑娘如今没有爹娘,我都是拿她当自己女儿一般看待。”
那几位嬷嬷早看出她一直把薛宝钗往前推,只是没说破罢了,此刻见她竟这样说,都颇觉好笑,一个嬷嬷便正色道:“林大人之事还未有定论。薛太太这话可不能乱说。”
虽然众人都以为林如海死定了,只是不在明面上说出来罢了,谁知薛姨妈一不小心说了出来,被人抓住了话柄。忙推说一时糊涂等语。
宝钗只高兴了一时就被忽的浇了盆冷水,真是透心凉,看那四位嬷嬷只围着黛玉问寒问暖,又送了这许多礼物来,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好在那四位嬷嬷也没有多啰嗦就告辞了。
待那四位嬷嬷一走,凤姐儿便笑道:“我说老祖宗就是有福气,人家特特来看林妹妹的,老祖宗却平白得了个大便宜。只怕宫里也没有这样大的沉香制的佛像,补品倒是平常都见的。”
贾母也得意于长公主送的佛像,价值如何倒不在乎,只是长公主为当今皇上的同胞姊妹,关系不同寻常,如今因为黛玉而向自己家示好,正好借这个机会再攀上一棵大树。
薛姨妈、宝钗二人听凤姐儿跟贾母一唱一和的把黛玉捧得高高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回去的路上,宝钗忍不住气道:“老太太还说要往潇湘馆多送些补品给黛玉补身子,哼,她自己一个人用的比这一个府用的都多,听说黛玉这些日子不爱吃饭,她们潇湘馆的丫头都顿顿吃补品。”
薛姨妈道:“他们林家就只这一个女儿,有一点钱不就可着劲的往她身上花,有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她无依无靠,你姨妈跟我商量着要接了林家的产业呢,她一个小女孩又懂得什么管家理事,到最后定要落得个一文钱都没有。”
宝钗方渐渐气平,悄声道:“她林家当真没有多少家产?”
薛姨妈撇撇嘴道:“你姨妈说,不过是贾府的大小姐嫁过去带的嫁妆罢了,这些年只怕也糟蹋的不少。”
宝钗点点头,心里却暗存怀疑。
夏收已经过去了,管着温泉庄子的宋春生破费踌躇,往年的租子都照黛玉的吩咐兑换成银子送去林府就行了,现在黛玉住进了贾府,却不知如何是好。想了半日,宋春生打点了些瓜果之类的,带上银子,坐着马车去了荣国府。
因宋春生从未登过荣国府的大门,故此几个门子百般盘问。众人皆知林如海凶多吉少,林黛玉以后只能依靠贾府,后院的丫鬟婆子看在打赏丰厚的份上还算殷勤,外院的小厮长随等却不大买账。宋春生先前跟着林如海做跟班时,那些品级低一些的官员都得巴结他们送许多“跟敬”,如今却要跟这些门子纠缠不清。
宋春生强自忍耐着好声好气的解释,正逢王夫人的陪房管事吴兴走来,几个门子忙上前招呼。吴兴得知林黛玉的庄子管事来送夏季的租子,忙去跟自家婆娘说,吴兴家的赶紧着就去告诉了王夫人。
王夫人这些日子正为了怎样夺人家产而费心不已,听闻有人送上门来,就立刻吩咐人去跟他说,林姑娘不便见外男,以后夏冬两季的租子都送到贾府来即可。
宋春生并不傻,听得此言,当即就转身上了马车,径直去了林府。几个门子看他马车上不过是些寻常瓜菜,毫不看在眼里,就这样放他走了。
王夫人等着吴兴来回话,却听说那庄头没给银子就走了,登时气了个倒仰,心里暗骂这林家没一个好东西,当下扶着玉钏就去了贾母处。
正巧只有一个宝玉在贾母处,王夫人示意玉钏把宝玉叫出去,贾母看见她使眼色便道:“有什么事还得把宝玉支出去?你且说就是了。”
王夫人窒了一窒,强笑道:“不过是家务事,他小孩子听不懂。”
贾母淡淡道:“宝玉也有十三岁了,便是家务事也该知道些,你说吧。”
王夫人觉着自己是正大光明的,便是在儿子面前说也不怕,便道:“刚才听外面管事回说,林姑娘的庄头来送夏季的租子,话传到我这来,毕竟未婚的姑娘不好见外男,我就让他把租子等物交上,我们自会转交给林姑娘。谁知这人听了,也不说一句话就赶着车走了。我想着事关林姑娘,就特来跟老太太回一声,看看是怎么办?”
平素王夫人、凤姐儿等来问些家务事时,贾母都是一概不管的,但是事关黛玉,就不得不上点心,便道:“我遣人去跟黛玉说一声,让她打发人叫那庄头仍旧来交租子就是了。”
王夫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半晌干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只不过这也不是长处之法。林姑娘年轻不知事,让她去管着林家的这些产业,还不让那些下人都坑了去。”说着说着,胆气越发壮了,“他们林家本家没人,我们外家还是得帮她守住这份家业,不然只怕以后说亲都不大好说。”
贾母听她话音就知她惦记上了林家的产业,又听她说“说亲”等语,越发不喜。众所皆知,贾母一直撮合宝玉和黛玉二人,王夫人此说是明摆着不同意了。
贾母皱眉道:“如今姑老爷是生是死还没有定论,你就着急忙慌的要接手林家的家产,让外人知道了,贵妃娘娘还怎么在宫里做人?”
王夫人早想好了对策,忙道:“我们只是帮她打理,并不是要吞她家家产。到时只管请人作证,各处对了帐,待林姑娘出嫁时,原样奉还。”
贾母自然深知所谓“做账”之类的只是骗骗外行人罢了,便道:“这事以后再说吧,你就不用操心了。”
王夫人百般不甘心也只得退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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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账册
没过多久,这份夏租就从后门的看门婆子那里送进了潇湘馆,同时,黛玉也从信中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
若是贾家当真要“托管”林家产业,自己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孤女”又怎么能反抗呢?黛玉打定了主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父亲回来之前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林家产业。
这日因袭人当着贾母的面请宝钗的丫鬟莺儿来打几根络子,惹得贾母大大夸奖了宝钗一番。午饭时,莺儿便跟玉钏一起去①38看書网送荷叶汤。
宝玉见莺儿来了十分欢喜,忽又见玉钏,便想到她姐姐金钏身上,又是伤心又是惭愧,便把莺儿丢下,只和玉钏说话。
莺儿此来,是袭人早就跟宝钗商议好的,为的就是在贾母跟前卖好,顺便跟宝玉说上话,以后好常来往,却见宝玉只顾着玉钏,却不理莺儿,忙把莺儿拉去那边房里吃茶说话去了。
一时玉钏去了,袭人便携了莺儿过来,几人商议着打什么花样的络子。宝玉一面看莺儿打络子,一面闲话。
宝玉问了些年纪本名等语,宝玉看莺儿娇俏可爱,比宝钗更是知情知趣,便笑道:“明儿不知哪一个有福的消受你们主儿两个呢。”
莺儿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姑娘有几样世人都没有的好处呢,模样还在其次。”
宝玉看她娇憨婉转,就忙追着问。
宝钗在门外听见,知道莺儿有时不分轻重,不知会说出什么,忙进来打断他们的话。一时看见打的络子,又说起什么颜色的络子配宝玉的那块玉。
忽见袭人端着两碗菜过来,告诉宝玉道:“今儿奇怪,才刚太太打发人送了两碗菜过来。”
宝玉不当回事,只说:“必是菜多。送来给你们大家吃的。”
袭人见宝玉不明其意,又道:“不是,指名给我送来的,还不让过去磕头,这可是奇了。”
宝钗早知袭人向王夫人投诚之事,王夫人先前决定提拔袭人也是跟宝钗说过的,便笑道:“给你你就吃了。有什么好猜疑的?”
袭人笑道:“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宝钗见袭人果然会作戏,怪不得哄得宝玉什么都听她的,笑道:“这就不好意思了?明儿比这个更叫你不好意思的还有呢。”
宝玉这才听出了话音。却是王夫人提拔了袭人,虽然不知袭人是什么时候入了王夫人的眼,宝玉却知道袭人是贾母的人,如今连月钱还是从贾母房里领。
宝玉自幼跟着贾母生活,跟生母王夫人并不亲近,此时见袭人得了王夫人的赏又是娇羞又是高兴,宝钗跟她一唱一和的。话里有话,倒像是好姐妹一样,心里不大舒服,听懂了也装作没听懂。
袭人见说的这样明白了,宝玉也没有个反应,索性端着菜出去吃饭去了。
袭人为了早日定下名分,整日想着怎样讨好王夫人,有时在贾母跟前含蓄的提一提宝钗,却也不大见成效。
这日邢夫人打发人给宝玉送了两样果子,宝玉便吩咐给黛玉送去一些。袭人想起王夫人正为了林家的家产头疼。便不使唤小丫头去,自己拿了食盒去了潇湘馆。
黛玉正在纱窗下看账册,忽然闻到一股清蒸狮子头的香味,一时食指大动,放下账册就去了后院。
宋嫂子刚把狮子头出锅就见黛玉馋的跑过来,笑得合不拢嘴,道:“姑娘回了一趟家,胃口好得多了,这眼见着脸上也有了肉。”前些日子。宋嫂子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让黛玉多吃些东西,如今黛玉胃口好了,宋嫂子最是有成就感。
郝嬷嬷从外面进来,却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听声音黛玉和水晶珊瑚都在后院,便去后院道:“这几个丫头也不知去了哪,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黛玉道:“紫鹃她们去领月钱了,一会儿就回来。”等不及回房间,就在后院那株大梨树下的石桌旁吃起了狮子头。
郝嬷嬷看她吃的开心,也是高兴,林家虽只剩了一个孤女,却也是林家下人的主心骨。
郝嬷嬷看黛玉吃得香就去屋里守着,生怕有外人来看到了账册,进了屋却见袭人一手提着食盒正站在窗下翻那本账册呢。
郝嬷嬷猛地一惊,却又想起袭人好似不识字,便上前笑道:“袭人姑娘倒是稀客,来有什么事吗?”
袭人虽不识字,却也知道这本书不是平时看的诗词歌赋、四书五经之类的,正自疑惑,忽然听见郝嬷嬷说话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食盒掉在了地上。
袭人看食盒里的果子撒了一地,忙道:“真是对不住,这是宝二爷特特打发我送来给林姑娘的。”
郝嬷嬷便道:“我们姑娘不大爱吃这些甜的。”又招呼袭人坐下喝茶。
袭人哪还有心思喝茶,说了两句话就匆匆走了。
郝嬷嬷忙把账册收好,又去书房去检查一遍。
承影看那叫袭人的丫鬟鬼鬼祟祟的,怕她会对林黛玉有什么威胁之处,便跟赤霄打声招呼,悄悄尾随袭人去了①38看書网。
片刻后,袭人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又去了王夫人处,承影在窗外听到袭人跟王夫人说:“......我看那本不大像是书,一项一项的,怕是账本子,就赶紧来跟太太说。”
王夫人笑道:“好孩子,还是你忠心,他们林家现在只剩她一个主子,账本子放她那也是正常,要是能拿来看看就好了。”
袭人会意,又说了几句话方才退下。
承影回去跟赤霄一说,赤霄登时就炸了,把袖子一卷就要去把袭人揪出来胖揍一顿。承影心思细腻些,没一会儿就想出了个好主意,如此这般跟赤霄一说,赤霄觉得这样有趣多了,主动请命去执行这个任务。
到了夜里,赤霄潜伏在①38看書网外,瞅准了一个①38看書网的婆子鬼鬼祟祟的赌钱回来,上前一把捂住嘴拖到花丛中去。
那婆子被点了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赤霄没花多少功夫就把袭人问了个底儿掉。那婆子生怕被杀人灭口,连袭人一顿吃几个馒头都招了出来,赤霄已经得了猛料,威胁了那婆子一番就离开了。
那婆子眼睁睁的看着这人突然消失,还以为遇上鬼了,吓得尿了一裙子,回了①38看書网也不敢多话。
赤霄忙回去跟承影爆料,包括袭人怎样狐媚子挟制宝玉,在宝玉屋里总揽大权,还有前些日子疑似流产。承影和赤霄都是少女,说到此节都颇为看不上袭人的做派。
承影本打算要是袭人果真是个好丫头的话,就干脆无中生有污蔑她一回,好叫她没有闲工夫算计黛玉,如今见她竟然有这么大的污点,不帮她宣扬出去,简直对不住老天爷给的机会。
散播传言要瞅准对象,赵姨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号人选。赵姨娘此人既能忍又足够狠,最重要的是运气超好,谋害嫡出少爷这样的大罪都整不死她,让人很难不相信她以后终成大器。
这日赵姨娘在窗前的炕上做针线,屋里热的她心烦意乱,禁足期间又不能出去逛逛,叫小鹊,小鹊又不见人影。正自生气,忽听窗外不远处有两个小丫头说话,听起来倒像是园子里的丫头。
一人说:“听①38看書网的婆子说,那天袭人被宝二爷踹了一脚,肚痛的厉害,特意叫了她妈上来,她妈走的时候包了一包衣服带走,血都浸到包裹外面来了。”
另一人奇道:“宝二爷最疼她,怎么不给她请太医呢?”
先一人道:“袭人自己不愿请太医的,怕人知道......”二人说着说着走远了。
赵姨娘把耳朵紧紧贴在窗户纸上,直到伸长了脖子也听不见时才坐回来。
赵姨娘一听“肚子”“血”这些字眼就自动联想到小产上了,一时喜得恨不得在炕上打几个滚。
赵姨娘是府上家生子出身,她妹妹嫁了个姓钱的,如今两口子都在库上管账,素来与府里管事的女人们来往密切,又都亲厚。
赵姨娘仔细想了一回,叫过一个婆子去给她妹妹送信。不过片刻,赵姨娘的妹妹钱信家的已是颠颠的来了。
二人密议一回,钱信家的就赶紧行动去收买①38看書网的婆子去了。
好在①38看書网也不是铁板一块,婆子嬷嬷们素来看不惯大丫鬟的那个轻狂样。纵然是袭人这样八面玲珑的,也有嬷嬷恨她把持的太紧,不给别人一点油水拿。
钱信家的不过是灌上一壶酒,那①38看書网的婆子就骂开了:“袭人那个贱蹄子,这么些年管着宝玉的月钱,不知道教她偷着运回家多少,她们家现如今靠着她一个居然就发达起来了。”又骂,“整日装的跟黄花大闺女一样,谁不知道她几年前就把宝玉勾上手了,连孩子都流了一个。”又把①38看書网的几个大丫鬟都骂上了,“麝月、秋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几个人跟着袭人鬼鬼祟祟的,还当人不知道她们干的好事!”
钱信家的得了消息,忙去跟姐姐赵姨娘报信,姐妹俩俱是高兴不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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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验身
原本世家公子到了年纪有几个房里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不过大多是在长辈给开了脸给了名分后才能染指。纵然是薛蟠那样的呆霸王,还是跟薛姨妈磨了一年才得了香菱做妾。没有名分就淫遍身边丫鬟,说出去只会得个荒淫无德的评价。
宝玉跟房里的丫鬟鬼混,首先就在礼数上有缺。其次,本朝男子婚配大都在十七八岁上,“开荤”一般不早于十四五岁,虽然宝玉现在虚岁十四,可也有些早了,更何况他几年前就偷尝禁果了,若是被贾政知晓,只怕宝玉又要挨一顿狠的。
这日贾政休沐,因赵姨娘使人传话说贾环想他了,求他去一趟。贾政虽号称不好女色,却也曾是“诗酒放诞之人”,想起赵姨娘一身雪白的皮肉就忍不住去了赵姨娘的小院。
赵姨娘穿的一身清凉纱衫,大半个胸脯若隐若现,勾的贾政差点就忍不住要白日宣淫了。
贾政强自忍耐着灌了杯凉水,方道:“不是说环儿想我了,他去哪了?”
赵姨娘斜了他一眼,嗔道:“环儿倒是想你,可是我也想你呀。”顺势倚在贾政怀里。
二人调笑几句,倒觉得比从前更投契。
片刻后,赵姨娘假意道:“太太做事不公,如今宝玉新添了一个姨娘,我们环儿就没有。”
贾政忙问:“什么时候添的,我怎么不知?”
赵姨娘笑道:“老爷自然不知道,太太从自己的月例上扣了二两银子一吊钱给袭人,还说以后但凡有周妹妹和我的就有袭人的,这不是姨娘是什么?”
贾政狐疑道:“宝玉才过十三岁,太太怎的这么糊涂?”
赵姨娘顺势道:“听说袭人前些日子被宝玉打得小产了,他们①38看書网的下人都知道。”
贾政一时呆了,片刻后怒道:“这个孽障!”说着就要去园里。
赵姨娘大惊失色,忙上前拉住贾政求道:“老爷息怒!都是我多嘴多舌惹老爷不高兴。宝玉还在病着。要是老爷再打骂坏了他,老太太、太太定不与老爷干休。”
贾政本就怒极,再一听老太太、太太,又想起贾母特意去传话说宝玉身子弱,需得着实将养几个月才能出去,好好一个儿子被宠惯成了只会在脂粉中打滚的纨绔,贾政更是气得直吹胡须。
赵姨娘作势拉他。看拉他不住,也就松了手。看贾政气冲冲的走的远了,赵姨娘方把身上纱衫理好。得意的笑了两声。
贾政本欲直冲①38看書网的事本不是自己该管的,就又转身去了王夫人屋里。
王夫人听下人回说贾政直接去了赵姨娘屋里,正自想着怎么在老太太跟前提一提,借老太太的手把赵姨娘除掉时,贾政一掀帘子进来了。
王夫人看他面如金纸,竟是气得不轻。以为是赵姨娘不知好歹气着了贾政,忙上前讨好卖乖道:“我原也不该说这话,赵姨娘整日里着三不着两的,也该有个人好好管教管教她。”
贾政见她说这话,越发生气,喝道:“你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了,你还能管什么?”
王夫人吓得退了一步,以为宝玉又闯了什么祸,小心劝道:“宝玉他年纪还小,老爷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就......”
没等王夫人说完。贾政就怒道:“你也知道他年纪还小,那你给他屋里放的姨娘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一听是这事,一面恨赵姨娘告密,一面笑道:“并不是姨娘,我因看袭人那孩子老实,又时常的劝着宝玉上进,想着先给她升了月例,等再过两年再开脸做房里人。”
贾政见她居然到现在还不知袭人是何品性,骂道:“你真是糊涂。听说那个叫袭人的前些日子被宝玉打得小产了,你当真不知?”
王夫人大惊失色道:“这怎么可能?宝玉跟那些丫头都是和和气气的,袭人还没开脸,怎么可能就流产了?”想了一想又恨道。“定是赵姨娘造谣,她上次没有害死我的宝玉,现在又想着法子害他!”
贾政见她扯出上次的事越发不耐烦,道:“既然你没这个本事管,我只求老太太去!”说完拔脚就走。
王夫人本欲跟去,但是自己这才提拔了袭人,若是查出袭人有错,岂不是连累自己?一时踌躇不前。
贾政见了贾母便道:“如今宝玉大了,还请老太太多管管宝玉房里的事,儿子怕以后闹出大事难以收拾。”
贾母见贾政一来就这样说话,有些不悦,淡淡道:“又是什么狐媚子在你跟前给宝玉上眼药?我看宝玉好得很。”
贾政见贾母不悦忙陪笑道:“老太太想岔了,儿子是说宝玉屋里的那些丫头,年纪大了难保没有别的心思,别引得宝玉不往好地方学。”
贾母看他特意来说这一番话,应是其来有因,便问道:“宝玉房里的丫鬟?对了,太太不是刚提拔一个袭人吗?难道是谁跟宝玉作怪不成?”
贾政委婉道:“儿子听说就是这个袭人,前些日子小产了......”
贾母皱眉道:“这是哪传出来的谣言?”本来是绝不相信的,想了一想还是不放心,命人悄悄的叫一个①38看書网的嬷嬷来。
可巧叫来的那嬷嬷是①38看書网数第一的嬷嬷,比众人都气袭人抓住钱袋子不松手。见贾母和贾政面色不好,又问起袭人平素如何伺候宝玉等语,这嬷嬷先还半吐半露,渐渐地越说越多,把个贾母和贾政都气得不轻。
因袭人稳重老实又有些死心眼,贾母方才让她去照顾宝玉,本打算等她大了,宝玉跟黛玉完了婚,自然可以把袭人打发出去,到时换紫鹃帮黛玉管着宝玉房里的事,没想到这袭人如此有心计,把众人都骗过了。
贾母恨得直咬牙,鸳鸯在旁听得暗暗心惊。这几个大丫头都是一起长大的,像姐妹一样,袭人从不得罪人,因此人缘最好,没想到竟会做下这等糊涂事。
鸳鸯想起以前袭人还不是宝玉身边第一个大丫鬟的时候,可人、媚人年龄稍大一些,两人一起管着宝玉屋里的事。后来有一天,袭人来跟贾母悄悄说了几句什么,当天晚上,可人、媚人就被赶出府去了,可人性子烈,当天晚上就上吊死了,只是不知袭人这回会有什么下场。
贾母怕动静大了会吓着宝玉,就不让人大张旗鼓的去①38看書网绑人,带着府里唯一一个燕喜嬷嬷马嬷嬷并一众婆子丫鬟去了①38看書网。
袭人正经升了位份,正是得意的时候,此时宝玉午睡,正坐在一旁绣肚兜呢。一时宝钗来找宝玉玩,却见宝玉在午睡,因看见袭人手里的肚兜,二人说笑了几句。
袭人忖度着宝玉也快醒了,就借故走开,好让宝钗跟宝玉独处,宝钗便坐在袭人先前坐的地方,拿起肚兜情不自禁的绣了起来。
贾政不便进园子,便回了外院,贾母带着人直直去了①38看書网。此时人还都在午休,园里无人走动,因此贾母进了①38看書网时还没人知道。
带的人虽多,却都个个敛气凝神,生怕被贾母迁怒。这边宝钗的脸颊如桃花一般艳丽,正自陶醉于幻想之中,却忽听贾母冷笑道:“这就是薛家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后面跟着的众人也再没想到,平素端庄自持的薛宝钗竟会伺候宝玉午睡,坐在一旁赶蚊虫绣肚兜,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宝钗纵然应变奇快,此时也挡不住贾母讽刺的眼光和后面的婆子们的笑容,站起来只是张口结舌。
袭人听见动静忙从后院进来,一看居然是这等场景,心里暗叫“倒霉”,一边忙上前笑道:“宝姑娘不过是才来,都怪我一时有事走开了。”妄图就这样掩盖过去。
贾母见她果然狂妄,倒好似是宝二奶奶的派头,正要说话,却见宝玉迷迷糊糊醒了,贾母便上前笑道:“宝玉,你母亲那得了好东西,叫你过去看呢。”命人服侍宝玉穿衣。
袭人正要上前,却被贾母身边的一个婆子隔开,鸳鸯、琥珀便伺候宝玉穿了衣裳。
宝玉感觉哪里不对劲,想要问贾母时,见贾母虽然笑微微的,眼神却极严肃,便不敢开口,乖乖的换了衣服就去了王夫人处。
袭人不被允许伺候宝玉时就知大事不妙,又见贾母支开宝玉更是害怕。
贾母便命人把①38看書网的丫鬟都叫来。一时人到齐了,袭人也随众人上前去请了安,就退在一旁。
贾母也不看她,只淡淡道:“你们这些都是我亲自挑的,袭人和晴雯还是从我手里调教出来的。如今园子里有些不大好听的流言,为了你们的清白,更为了宝玉的名声,我今儿特特请了马嬷嬷来给你们验明正身。清白的自然留下,要是有哪个勾着宝玉不学好,我就叫她看看会有什么下场!”马嬷嬷是府里唯一一个燕喜嬷嬷,听闻看你一眼就能看出是不是怀上了。
袭人听了这话只缩在晴雯身后瑟瑟发抖,偷眼看去,贾母的眼神似电一般射过来,小产以后身体虚弱的袭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贾母见她竟然做贼心虚晕倒过去,哼了一声,道:“马嬷嬷,就先验这个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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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轻轻放过
两个嬷嬷拖着袭人去了旁边房间,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马嬷嬷才出来。
贾母道:“还是完璧吗?”
马嬷嬷恭敬道:“几个月前小产过一次,又失于调养,怕是以后不好生育。”
贾母重重一拍桌子,恨道:“我真是看走了眼......”宝玉才十三岁就被这些个丫鬟勾的做下这些事,忽的又想到袭人一向谨慎,怕是这事早就发生了,忙叫人去接宝玉的乳母李嬷嬷进来。
这边麝月、秋纹虽也怕得厉害,却也知道晕倒也不能解决问题,秋纹脑子活泛,见快要轮到她去验身,就扑到贾母脚下哭道:“老太太,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老太太不要把我赶出去。”
麝月见袭人怕是翻不了身了,也跟着跪下哀求起来。
贾母看了厌恶,后面站着的婆子忙上前来把她俩拖开。虽已知道这两人也已经不是完璧,贾母还是怕再有哪个怀上了孩子,到时宝玉的名声可就完了。
好在最后查验完毕,只有袭人一党的三个人破了身子,俱都没有怀孕。贾母便命把袭人、麝月、秋纹带走,又怕宝玉房里乱了套,把翡翠留下暂代大丫鬟之职。
宝玉在王夫人房里坐卧不宁,心里一直记挂着房里的丫鬟出了什么事。王夫人打发出去打听消息的小丫头跑回来说:“老太太把袭人姐姐、麝月姐姐、秋纹姐姐都关起来了,又把翡翠姐姐留在了①38看書网。”
王夫人心里有些矛盾,一方面恨这帮丫鬟勾引了宝玉,一方面又不想让袭人被发卖出去,毕竟这么多年才等来一个机会跟人联手同贾母抢夺宝玉。
宝玉一听就知道是因为侍寝那档子事,料着贾母定会另找借口打发这几人,忙去求王夫人替他求情,把袭人等还留下。
王夫人在贾母面前向来是说不上话的。便对宝玉说:“求我是没用,还不如去求你风姐姐。”一语提醒了宝玉,又忙跑去凤姐儿院里找凤姐儿去求情。
凤姐儿也是才知道这回事,拗不过宝玉的求恳,便答应他去探探贾母的口风。
贾母带人去清洗①38看書网,前前后后不超过一个时辰。此刻正是午睡的时候,等贾母回了自己院子时。贾府上下知道此事的主子还没有几个。
李嬷嬷拄着拐棍进府时,贾母已是鸣金收兵了。李嬷嬷算是被袭人撺掇着宝玉赶出府的,因此把帐都算在了袭人头上。早前就骂袭人是“忘了本的小娼妇”“一心只想装狐媚子,哄得宝玉不理我,只听你们的话”“妖精似的哄人”等语,这回见袭人犯在贾母手里,不消贾母问就忙把一肚子的怨气倒出来了。
贾母听得袭人早在几年前就成了宝玉实质上的通房,气的浑身直颤,忍不住质问道:“你既是早知道。怎么不来回了我?”
李嬷嬷嗫嚅道:“大家子少爷有几个通房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况且他们做得机密,宝玉也不想让人知道,因此......”其实①38看書网众人都知晓此事,甚至连常来往的宝钗等也都知道,只是宝玉最是得宠,又会哄人,上上下下都没有人去告状,这才瞒了这许久。
贾母也知都怪自己宠他太过,以至于一大家子都惯着他。做了什么错事也都一心替他瞒着,叹了一声吩咐鸳鸯道:“去请太太来。”
王夫人不停地打发人出去打听消息,知道李嬷嬷去见贾母了,她素知李嬷嬷与袭人不和的,只怕袭人此次难以救回。
王夫人转着手里的念珠,想了又想,终于打定主意保下袭人。袭人是宝玉身边第一个说得上话的,且又投靠了自己,这次情况危急。倘若自己救下了她,还怕她以后不肝脑涂地的报效吗?但是自己说话分量有限,老太太最疼宝玉,还是要宝玉自己去闹才行。只是宝玉胆小。遇事只会往后缩,还是得想法子激他。
计议已定,这边听得贾母让她过去,就忙忙打发彩霞去找宝玉,告诉他贾母要把袭人、麝月、秋纹三人打四十板子赶出府去,这才整了整衣服出去。
这边宝玉见凤姐儿去了贾母处,自己心虚不敢见人,只得仍旧到园子里逛。大太阳照得花朵叶子都低了头,水里的鸳鸯、凫鹭等俱都躲在阴凉处,宝玉惦记着袭人、麝月她们,连热都不觉得了,只是坐在水边发呆。
彩霞去了园里四处找,终于在沁芳桥闸下找到宝玉。宝玉愣愣的坐在地上,不知已坐了多久,脸晒得通红。
彩霞忙上前去推他,道:“都什么时候了,只管在这坐着,还不快跟我走?袭人她们就快被老太太赶出去了!”拉着宝玉站起来。
宝玉先天禀赋娇弱,早先睡午觉被突然吵醒,接着又被吓了一吓,彷徨失措的晒了半日太阳,这时又听见彩霞说的话,越发头重脚轻起来。
彩霞没注意宝玉脸色不对,只是拉着他往前走,口中道:“袭人兢兢业业的伺候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倒好,看见她遭难就躲到一边去了。”一路上唠叨个不停。
贾母正厅,过了许久,李嬷嬷才跟王夫人、凤姐儿说完袭人的桩桩“罪行”,贾母向王夫人冷笑道:“袭人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一副忠厚寡言的样儿,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倒教她骗了这几年!”
王夫人见贾母还没有消气,只得唯唯称是。凤姐儿附和道:“往日里倒好像听说晴雯那丫头是个狐媚的,没想到倒比袭人懂规矩。”
贾母点头道:“晴雯那丫头虽是生得样貌好些,却是个知道自重的,我素日里看着以后只有她还可给宝玉做通房丫头。”又叹了一声道:“晴雯做针线还可,做揽总的大丫鬟就不行了。”
王夫人顺势道:“袭人那丫头虽是走错了路,总还是有些好处,宝玉身边也只有她伺候的好些。”
贾母想起宝玉,心里有些动摇。
正在这时,彩霞跟宝玉到了门前,丫鬟方打起帘子,一股凉气就直冲得宝玉打了个寒颤。
宝玉被屋里的寒气一激,只觉得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眼前一片模糊,已经不甚清醒了,嘴里还说着:“求老祖宗别罚袭人......”
贾母和王夫人都以为宝玉是因羞愧才精神萎靡,凤姐儿第一个发现宝玉状态不对,不等宝玉倒下就赶紧上前扶住他。
贾母和王夫人见宝玉突然病得这样,一时都慌了神,凤姐儿忙叫人去请太医,又叫人把宝玉抬到榻上去。
宝玉浑身发烫,嘴里还说着胡话,一会儿求贾母饶过袭人,一会儿又向贾母认错。
贾母握住宝玉的手,后悔道:“都怪我,明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孩子还这样逼你。”听宝玉替袭人求情,忙应承道:“好孩子,别担心,我还叫袭人回来伺候你。”立时吩咐鸳鸯去把袭人她们放出来,还来伺候宝玉。
鸳鸯心里叹着袭人命好,一面忙应了自去不提。
一时太医来了,把过脉说:“宝二爷先天生的弱,又受了些刺激,既悲且忧,再加上寒热交加就激出了病。虽看上去平缓,其实颇有些凶险,还需好生将养。只是情志过极,非药可愈,还是要好好疏导才是根本。”说完被请下去开药去了。
贾母看宝玉仍旧神志不清,心里追悔莫及,不由恨道:“袭人那小蹄子真是可恶,居然教宝玉这样的惦记她!”又顾忌着宝玉,真是想打老鼠却怕伤了玉瓶,一时进退两难。
王夫人小心道:“按说宝玉十四了,也该有通房丫头了,不如暂且就让袭人做了宝玉的房里人,也省得撵了出去名声不好。”
贾母见她一个劲儿的替袭人求情,只顾着夺权,却不替儿子着想,不由心中冷笑,只是情势不由人,暂且也只得这样了。
贾母沉吟片刻道:“既如此,把麝月、秋纹两个降做小丫头,不准进宝玉的屋子,袭人、晴雯都升做通房大丫头,等宝玉满了十五岁才能开脸。”
王夫人不大记得晴雯是哪个,见贾母让步,忙答应道:“以后定不让他们乱来了。”
这边袭人她们被带到贾母正房外候着,待丫头进去回了贾母方才进去。袭人最是识时务,进去一言不发就跪下了,麝月、秋纹也忙跟着跪下。
就这样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宝玉喝过药不再说胡话了,贾母方才看她们一眼。袭人三人跪在地上低着头,已是有些微微颤抖,久久不见老太太、太太发话,心里俱都七上八下的。
贾母见这三人都还知些惧怕,倒还不算是无可救药,便淡淡道:“如今宝玉身边能使唤的丫头不多,暂且先留着你们几个。你们几个都给我仔细些,要是再让我知道就决不轻饶!”
袭人以为最轻的处罚也是赶出府去,她不是府里家生子,赶出去名声难听不说,自己又已经失了身子,还不知会有何下场,正绝望时,却听贾母一句话就轻轻赦免了,登时欣喜如狂,不住的谢恩磕头,好在屋里的地衣厚,否则非得把头磕破不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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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鸽子传信
袭人爬床事件的最终结果以袭人的胜利告终,仗着宝玉的宠,贾母不能轻易动她,只能等着宝玉对她逐渐失去感情。问题在于,宝玉虽博爱,却也还算长情,因此贾母还是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翡翠去①38看書网做了揽总的大丫鬟。
翡翠排名仅在琥珀之后,平日跟着鸳鸯也算是学了她八九成的本事,管一个①38看書网还是绰绰有余的。从此以后①38看書网的丫鬟呈现三足鼎立的状态,翡翠是贾母一派,袭人是王夫人一派,晴雯中立。
第二日黛玉和三春约好了齐去看望宝玉,到①38看書网时宝钗已经在陪宝玉说话了。
宝玉这次生病主要是因为前些日子魇镇的事过后元气大伤,又加上中暑后突然被贾母房里冰盆的寒气一激,自然是病势凶险,如今吃过药且心事已去,自是精神大好,见黛玉等人来了,忙要起身,宝钗便推他道:“还没大好,倘或又病了,又要闹得大家不得安生。”
宝玉笑了笑又坐回去,招呼黛玉道:“林妹妹,你中午想吃些什么告诉我,一并叫厨房做去。”宝玉因生了病,贾母特许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宝钗见他只惦记黛玉,心里有些发酸,不等黛玉回答就取笑他道:“前些日子病了那么久,这又病了,敢情是因为想着吃小灶的缘故啊。”
黛玉不理她,只对宝玉道:“多谢你惦记,大厨房做的饭虽好,我还是喜欢吃宋嫂子做的。”
宝玉便笑道:“我也喜欢吃江南口味的,可惜柳嫂子做的没有你们家宋嫂子做的地道。”
探春笑道:“你要是想吃还不容易,林姐姐胃口小,每顿饭剩下的给你送来就行了。”
迎春、惜春都拿扇子掩了嘴笑起来,黛玉也抿嘴而笑,宝玉呵呵笑道:“只要林妹妹不嫌。我倒是没什么。”
宝钗说了话却没人搭茬,心下暗恨,只得尴尬的陪着笑。
一时翡翠亲自端了茶来,宝玉突然想起一事,便对黛玉笑道:“老太太把翡翠姐姐也给了我,不如我把袭人的名字仍旧改回来,珍珠、翡翠正好跟你的水晶、珊瑚凑成一对。”
黛玉听了正要啐他。翡翠便道:“谁说老太太把我给了你的,过了这一段,我仍旧回去伺候老太太去。”说完一扭头就拿着茶盘下去了。
黛玉忙做鬼脸羞他。笑道:“你还以为你是香饽饽吗?看见了没?有的是人不稀罕你。”宝玉只笑着不说话。
众人说了一回话见日头毒起来了,便都各自散了。宝玉看着黛玉顶着太阳出了院门才想起,忙叫人去把前日从北静王那得的深紫色织白色荷花厚缎子的遮阳伞拿去给黛玉。
那伞是内造之物,伞面用的缎子都是特制而成,花样极别致清雅。袭人看四儿拿着伞追出去了,心疼道:“有个什么东西都往外送,这伞难得。二爷也该自己留着使。”
宝玉正要说话,晴雯从外面转进来冷笑道:“真真是个管家娘子,二爷的东西想送谁就送谁,还得你同意了才准送吗?”
袭人待要与她角口,只是翡翠在旁,便忍气吞声不说话了。
晴雯与袭人不睦已久,以前袭人仗着跟宝玉的“特殊关系”把持着①38看書网和宝玉,晴雯因自重身份,不愿没名没分的跟了宝玉,只得屈居袭人之下听她号令。即便如此二人还时不时的斗嘴。现在两人都是宝玉的通房,且晴雯是黄花大闺女,身份更尊贵些,又有贾母撑腰,一时大大占了上风。
过了一时四儿又拿着伞回来了,宝玉看见忙问道:“怎的又拿回来了,林姑娘是嫌这伞不好看么?”
四儿进来回道:“林姑娘说差不多的伞已是有了好几把,这把伞就留着二爷自己用吧。”
宝玉点头道:“也是,她素日喜欢这些东西。一定早就有许多了,倒是我没想到。”便仍旧躺下养神去了。
匆匆数日过去,这日早上趁凉快,黛玉在后院对着棋盘打谱玩。忽听扑啦啦鸟儿煽动翅膀的声音,一只长着凤头紫色围脖的白鸽在上空盘旋两圈后落在了黛玉面前的棋盘上。
这鸽子神气极了,昂着头在棋盘上来回踱步,咕咕叫着。棋盘上落的子被它踩得乱七八糟,珊瑚从厨房端着杏仁酪出来时正巧看见,喜道:“这鸽子真好看,又不怕人,我们把它抓起来好不好?”
黛玉看她手里端着杏仁酪还跃跃欲试的,不禁失笑,这鸽子也真奇怪,倒像是驯养过的。黛玉试着伸出手去抓它,它也不躲一躲就乖乖被黛玉拿在手里,果然脚上绑着一个小纸卷。
黛玉让拿些杂粮出来喂它,便进屋去了,拆开纸卷只有短短几行字:“世伯无恙,勿信流言,圣旨即下,苏州奔丧。”
黛玉看完心中砰砰直跳,若是猜得不错这信应该是定国公世子特意送来的,皇帝是要林家办一场假葬礼给有心人看,看来自己要往苏州走一圈了。只是这葬礼必定是贾家打理,若是趁势强取豪夺,林家的家业可难以保全了。
想了又想,黛玉去到书桌前亲手裁了一张小纸条,特意换了隶书写了道谢的话,同样卷好拿出去绑在鸽子腿上,将鸽子向上一扔,那鸽子扑着翅膀就飞远了。
黛玉为防过几日忙了起来不好往外运东西,便让人先把账册送回林府。正巧宋嫂子有时回林府去见婆婆和儿子,便把账册包在衣服里面从后门回了林府。
没过两日宝玉已是大好了,中午时总是叫了黛玉去贾母处一同用午饭。这日是薛姨妈生日,宝钗因那日绣鸳鸯被贾母冷言嘲讽了一句,虽没有听见人传出去,却也不好意思请贾母,便只请了宝玉、黛玉等小一辈的。
宝玉因病未痊愈,怕出去碰见贾政便不想去,正好贾母也不喜他跟薛家有什么关联,因此薛姨妈生日只有黛玉和三春前去贺寿。
这日正是逢二六之日,早两天就有宫里夏太监出来传元春口谕,让王夫人务必进宫一趟,王夫人一大早就穿了全套凤冠霞帔进了宫,至晚方回。
贾母从下午就忧心不已,王夫人以前进宫从来没有回得这么晚过,生怕元春或王夫人在宫里出了什么事,一直打发人去宫门口打听消息,到了快晚饭时,忽听外面有婆子跑进来回道:“太太从宫里回来了!”
过会儿便见王夫人衣服都没换就直接来了贾母处,喜气盈腮的。贾母将下人遣退,王夫人方上前小声道:“贵妃娘娘有喜了!”
贾母惊喜道:“果真?请了太医吗?”
王夫人摇头道:“月事一个月没来了,她又吃饭作呕,定是喜无疑,只是暂且还不敢请太医。”
贾母高兴极了,又凝神想了一回,道:“娘娘在宫中,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寻常吃食也不能送进去,只能多送些银钱让娘娘在后宫之中过得好些罢了。”便扬声叫鸳鸯进来,让她去拿东梢间拔步床头柜子里的雕漆匣子。
一时拿来,贾母打开递给王夫人道:“如今公中产业只有几个庄子,只怕入不敷出,这是我的庄子里的出息,一共三万两,你下次进宫就拿给娘娘用吧。”
王夫人本就想趁此机会开口要钱,见贾母主动给了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三万两不费功夫就到了手,忧的是本想要林家的产业却又难以开口了。
王夫人正犹豫时,贾母又道:“娘娘是我们贾家未来的希望,若能诞下皇子皇女也是我们贾家的依靠,万万轻忽不得。这笔钱你就悄悄的送进宫去,莫让人知道,让旁人知道又要说我偏心了。”
王夫人手里拿着三万两的银票,又听贾母说的私房话入耳,心里只觉沾了大女儿的光,连贾母都不得不放下身段笼络她,一时得意,便道:“按说我不该拿老太太的私房钱,只是自建了园子以后,公中就捉襟见肘的,只靠着凤丫头左右支撑,眼看着已是连排场都撑不起了。我想着是不是也替林姑娘打理家业,我们家也可多给娘娘送些银钱,等娘娘诞下皇子,说不得以后会有什么大前程,到时我们家也不会扣着他们林家的那一点产业不还的。”
贾母听完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手伸得太长了也不好看,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径自起身去了东次间。
王夫人被晾在那,只得一个人讪讪的回去了。
晚间贾政特意过来给贾母请安,说道近日听闻去搜寻林如海的队伍已是全部都撤了,只怕朝廷要不了几日就要宣布死讯了。
贾母早有预料,也不觉突然,只是点头而已。贾政说了几句话便恭敬退下,贾母想起王夫人的话,心中颇费思量。
作为曾经的林家主母贾敏的亲生母亲,贾母自然知道林家不像外人看上去的那么清贫,听闻林家在苏州一带有几千顷土地,是当地最大的地主,只是林家作风低调少有人知罢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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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追封海国公
贾母思量许久,接手林家产业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黛玉再能干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林家的家业还需自己为她守着,到时宝玉黛玉结了婚,宝玉即便不出仕也可安稳一生。
贾母打定了主意,等黛玉扶灵回乡时便让贾琏随行打点,另外还需宝玉跟着。虽然舍不得宝玉远行,不过贾林两家之前没有交换庚贴,若是宝玉这次也跟着扶灵去苏州,外人看见也该知道宝玉跟黛玉的婚事已定,不需别人来说亲了。
没过两日朝廷果然正式宣布了林如海的死讯,因林如海“因公殉职”,连尸体都找不到了,皇帝为了表彰忠良特意追封他为海国公,谥号襄毅,列祀功臣庙,极尽哀荣。
来贾府下旨的除了礼部官员还有主动请命的北静王,正院正厅摆了香案,中门大开迎传旨官进来。林家情况特殊,只有一个未成年孤女,因此只有黛玉一个人孤零零的跪下接旨。
北静王此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从很久以前就因那首诗惦记上了黛玉,又从宝玉的小厮那里打听得黛玉是绝美之姿,更是心痒难耐,只是北静王已是有了正妻,林黛玉出身不凡决不能委身做妾,因此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林如海已死,再怎么追封也改变不了林黛玉是个孤女的事实,待她再长大些,自己便可迎娶她做侧妃。北静王如此博爱之人一直留着一个侧妃之位正是为此。
黛玉本应该身穿重孝,只是传旨之人代表皇帝,戴孝是为不敬,因此只穿了一身米白色缠枝莲暗花的礼服,头上戴的也是羊脂白玉莲花簪。
北静王见林黛玉果然天姿国色,自己往日里见过的那些美人在她面前竟都不值一提,又看她虽然面容哀戚,行动间却优美自然。显得高贵大方,倒不像贾宝玉小厮所说的风吹吹就倒了的纸美人。北静王看来看去心满意足,只可惜美人年龄太小,还需耐心等待,北静王左思右想已是将黛玉当成了囊中之物一般。
待黛玉跪下,礼部官员便打开圣旨朗声宣读,前面不过是些颂扬忠臣的套话。骈四俪六,极是华丽,黛玉跪在那还得做出一副哀哀欲绝又强自忍住的样子。好不容易一篇长长的圣旨念完了,黛玉忙山呼万岁接了旨。
贾赦、贾琏便上前去招呼众位传旨官上座用茶,黛玉已是接了旨回内院去了。
因林家只剩了黛玉一人,需得亲自进宫叩谢圣恩,黛玉匆匆换了礼服进宫去谢恩,好在皇上和太后都没有接见自己的意思,只是在宫外磕头了事。也没有遇到什么刻意刁难之事。黛玉虽穿越到这里已有几年,不过尊卑观念还很淡薄,因此独自进宫也不觉惶惶,倒是贾母在家担心得不得了。
一时黛玉回了贾府又去请示贾母,将接的圣旨送回林家供奉在祠堂。因钦天监择了三日后开丧送讣闻,一切葬礼所用之物皆未准备,贾母便命贾琏、凤姐儿并几个贾家的管事一起去林家打点诸事。
凤姐儿办过秦可卿的盛大葬礼,自为有了经验,也不推辞就跟黛玉一同去了林家。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去了林家,林管家和宋嬷嬷听闻消息都匆匆迎了出来。得知皇上下旨追封老爷为海国公,两人欣慰之余也不禁老泪纵横。
只有秦姨娘吃斋念佛许久,此时听闻林如海已死,索性做了居士,只是没有落发而已,外事已是不闻不问了,黛玉见她意志坚决也只得由她。
三日后开丧送讣闻,要忙的事很多,林家人手不多。凤姐儿自作主张吩咐从贾府叫来许多下人帮忙。
黛玉不好阻止,只得悄悄吩咐林管家和宋嬷嬷把要紧地方看牢了,不许贾家的人到处走动。因办丧事,又吩咐把名贵物品收进库里。另外再打扫出一处地方给凤姐儿起居坐卧。
一时贾琏将林管家叫去问话,凤姐儿让宋嬷嬷带路在林府四处巡视,黛玉让身边亲信跟着他们,便只带着紫鹃去了祠堂。
黛玉把圣旨供到祠堂后,顺路往后面藏①38看書网走去,守门的仍是那个年纪甚大的老伯。别处俨然已是鹊巢鸠占,只有这里还清静些,黛玉让紫鹃在外等待,便自己一个人进去走走。
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空气中散发着书香味,黛玉信步走去,想着这些日子的遭遇,自己还是比原主幸运得多,总是能够逢凶化吉。
黛玉想到父亲没有像原著里那般早逝极是欣慰,只是不知父亲何时才能平安回来,想到林如海突然现身不知会吓到多少人,黛玉不禁开心一笑。
正幻想时,黛玉眼前一花,一个身穿白色长衫,手拿折扇的男子从天而降轻轻巧巧落在自己面前,黛玉吃了一惊,忙向后疾退两步。只见这男子年约二十出头,丰神俊朗,手摇折扇微微一笑时,直如百花盛开。
没等黛玉问话,一眨眼的功夫,又是一人落在面前,这人却是见过一面的定国公世子苏云恒。黛玉这才放下心来,上前一步敛衽行礼,苏云恒和那白衣男子也都还了礼。
黛玉正要谢过苏云恒提前送的信时,苏云恒先开口道:“我们两家是世交,不必这么客气了,你只叫我世兄就行了。”
黛玉便依言喊了一声苏世兄,苏云恒又道:“这是漕帮帮主程梦星,如今是朝廷册封的五品奉政大夫。”
黛玉便称呼他程大人,程梦星大摇其头道:“你叫他苏世兄,却叫我程大人?不行不行,你得叫我程大哥才行。”
黛玉见他认真,无奈只得改口叫程大哥,只是这人年纪甚轻却做到漕帮帮主的职位实是不简单,看他外表倒更像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没想到却是个武夫。
程梦星收了扇子摸了摸身上带的东西,竟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放大镜,便递给黛玉道:“没什么好送你的,这镜子放在太阳底下可以烧蚂蚁,给你玩吧。”这放大镜是水晶磨成,手柄是精巧的象牙雕,镶嵌珠宝,程梦星在某人院外苦等时偶尔会拿它出来烧蚂蚁解闷。
古时放大镜皆是用毫无瑕疵的水晶磨制而成,价值昂贵,黛玉便推辞不受,只是却不过程梦星的热情只得接下。黛玉身上佩戴之物都是女子所用,且大都有徽记,不便送人,便对程梦星道:“回头我绣一个荷包送与程大哥便了,还望莫要嫌弃。”程梦星极是高兴,连连点头。
苏云恒不禁暗暗后悔自己之前忘记送见面礼,竟让程梦星先得了一个荷包,真是岂有此理!
因黛玉询问苏云恒此来的原因,苏云恒道:“这次扶灵回乡除了礼部官员随行,皇上还命我带一队侍从保卫,你不必担心。”
黛玉听得他也同去,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轻松许多。
只听苏云恒又道:“还有一事没有告诉你,还望你见谅。”朝一旁道:“你们两个出来吧!”
黛玉面前突地又出现两个穿灰色劲装的少女,甫一落地就向苏云恒行礼。
短短一会儿工夫从天而降四个人,黛玉已是见怪不怪了,苏云恒解释道:“这两人是保护你的暗卫,这些日子一直跟在你身边。”
黛玉听了不由一窘,心中暗忖不会洗澡时也被人看光了吧,只是无法问出口。
因苏云恒的表情满是歉意,黛玉忙道:“苏世兄说哪里话,难道我是不知好歹之人吗?多多谢过苏世兄还来不及呢!”说着又行下礼去。
苏云恒这才松了口气,道:“既是如此,我就把这二人送给你,她们有些武功,可以贴身保护你。”
黛玉犹豫了一下,看那两个少女都满含希望的望着自己,便点了头。
苏云恒又道:“回苏州一路坐船,她们在暗处行动不便,为免被人发现,不如明日以我母亲的名义再把她们送去贾府?”
黛玉点头赞同。
程梦星见苏云恒安排的这样周到,不禁偷笑,打岔道:“这次去苏州我也同行,哪里还用得着这两个女侍卫?”赤霄、承影二人立刻对他怒目而视,程梦星下面一句话便不敢说出来了。
几人计议已毕,黛玉怕紫鹃寻进来,便先告辞出了清晏楼。
程梦星看黛玉走得不见人影了,方啧啧道:“怪不得你这么个冷面郎君也化为绕指柔了,我这妹妹不仅人长得美,也不像那些小姐扭扭捏捏的,真是难得!”
苏云恒斜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又不是林家人,别乱攀亲戚!”当先悄悄的出了清晏楼,程梦星忙随后跟上。
当天众人又都回了贾府,只待次日打点行李住在林家一直到停灵结束。
林管家和宋嬷嬷自然是趁此机会忙将府内整理好,名贵显眼的摆设均换过一遍,各处颜色鲜艳的帘子帐子都换成素色,灯笼等也都换成白的,最重要的松荫堂、账房和清晏楼三处都加派了妥当人手。大致收拾一遍已是二更过后了,林管家还是不大放心,召集府里管事重申了一遍如果听到无理的要求就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方法应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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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摔断了腿
次日一大早,宝玉喊黛玉去贾母房里吃饭,用完饭,贾母便殷殷嘱咐宝玉到林家好生跟着凤姐儿不要乱跑等语,门外就有嬷嬷回说定国公府有人到。
黛玉知是昨日那两个女暗卫到了,果然看见一个嬷嬷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打扮的人,正是她二人。
那嬷嬷向贾母行了礼又去跟黛玉问好,寒暄后言归正传,向贾母道:“因怡嘉公主自从上次见过林姑娘后,日日惦记着林姑娘,她又不得出宫,便特特跟太后讨了一只袖狗送来给林姑娘解闷。这袖狗是西藏进贡来的一对袖狗生下的,只活了两只,另外一只是怡嘉公主养着。我们公主怕林姑娘养不好,又送来两个抱狗丫头,这两个丫头虽然不大会伺候人,手脚倒还利落。”扭头叫赤霄、承影上前磕头。
黛玉没想到苏云恒竟以这样的借口送这两人来,正暗自好笑,又见那嬷嬷拿过一个篮子,掀开上面盖着的锦缎,露出一只不到巴掌大的小黄狗。黛玉情不自禁走上前去细看,那袖狗果然是可以放在袖子里,身材极其娇小,两只圆圆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黛玉喜欢极了,当下忙谢过公主好意,便亲手接过篮子。
时下大户人家也有喜欢喂养宠物狗的,不过最好的品种也不过是哈巴狗之类,袖狗是西藏进贡,传说是一种神秘的用来祈祷的狗,一般是西藏活佛和上层贵族才能喂养,本朝是只有皇宫之中才有的,宝玉也甚稀奇,跟着黛玉围着篮子看那小狗。
自此,赤霄和承影便留在了黛玉身边。
匆匆三日过去,凤姐儿和贾琏住在林府忙得不亦乐乎,每日从账房支的钱都做成帐,晚间宋嬷嬷都要送给黛玉查看一遍。因采办一项纷繁复杂。除了贾琏,贾芸、贾芹等也都来分一杯羹,黛玉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转眼已到了开丧之日,黛玉整日的跪在灵堂的帘子后面磕头答谢来宾,不消两天已是精神恍惚,却也只能咬牙撑着。
贾母原吩咐宝玉守在灵堂露个脸,以后接管林家名正言顺些。只是黛玉几句话便把他哄走了。宝玉也乐得不去应酬那些禄蠹之流,镇日在林府闲逛。
不过开丧第三日上贾琏就已耐不住了,直言要林管家交账。林管家推脱不过只得说林家家主现在是黛玉。只有家主吩咐交账才可交账。
贾琏便跟凤姐儿商议了试探黛玉,黛玉自是不愿,只说若要支银子,只需去账房写明所办事项便可,交账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交完的,还是先办丧事要紧。
贾琏素知林家有钱的,哪里还能忍得住?因见林家外院管事的不过是一个林管家而已。只需让他不能管事便万事大吉,便让贾菖贾菱去办此事。
贾菖贾菱商量着弄了些泻药来,准备下在林管家茶水里。这日瞅着林管家去了东边账房上的阁楼,贾菖贾菱又生一计,与其下泻药还有迹可循,不如直接推他下楼,到时无人看见,无论是摔断了腿还是摔破了头都可推说他年纪大了,正好赶他出府。
两人见林管家进了阁楼上的屋子,便悄悄跟了上去藏在一旁。果然没多久林管家便关上门出来了,贾菖悄悄跟在后面顺势一推,林管家没有防备,登时滚落台阶,晕倒过去。
贾菖贾菱看他一动不动还以为摔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吓得匆匆逃去找贾琏了。
这一幕都被奉命看守账房的小厮张大柱看在眼里,他不过是去上个厕所,回来时便正巧看见贾菖推林管家。眼看贾菖贾菱逃远了。张大柱忙上前去看林管家。
林管家年纪已过半百,浑身骨头都脆了,哪禁得住这一摔?好在这楼不高,又是木头制成的台阶。因此只晕了一时,张大柱一叫便即清醒过来。
林管家顾不得摔断的腿,忙问张大柱有没有看见是谁推他下去的,张大柱一一说了那两人的相貌打扮,林管家知道是贾家来帮忙的贾菖贾菱,恨道:“这贾家人恁的歹毒,图谋林家财产就下这样的狠手,姑娘以后还不知被他们怎么折磨呢!”
张大柱见他站不起来,又疼得脸色发白,忙背起他往外跑。
不消片刻,林家上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林管家摔断了腿,需得卧床三个月。
凤姐儿知道是贾琏干的好事,背着人不由埋怨贾琏做事不留后路,贾琏也恨贾菖贾菱太过狠毒,把事情闹得大了不好收场。
只是事已做下,悔之晚矣,贾琏得知没人看见也就罢了,若是林管家知趣不提,那就算过去了,若是说了出来,也可推说他老糊涂了。
黛玉听说林管家摔断了腿,忙问有没有大碍,得知只需静养即可后,又命人开库房送些补品去。
林管家担心黛玉也会被人下毒手,这边大夫还在号着脉就吩咐人速去请宋嬷嬷来。
一时宋嬷嬷把实情悄悄告诉了黛玉,黛玉暗自沉吟,贾菖、贾菱素日靠着贾琏和凤姐儿,这事必是贾琏吩咐的,只是贾琏虽是色鬼,却不是这等狠毒之人,多半另有内情。
黛玉暂且不去想这些,眼前林家没有了管家,就如同少了那一层窗户纸,凤姐儿只需一句你小孩子家不懂这些便可架空自己。
好在林家下人虽少,留下的却都是忠心耿耿之人,黛玉一时间想不出好人选,便命宋嬷嬷速去叫人把管着庄子的宋春生叫回来暂时接替林管家。
宋春生是宋嬷嬷的儿子,宋嬷嬷自然无异议,立即去办此事了。
本来林家除了大管家是林管家外,还有几个管事,只是都是各管一份事务,而且互相不服气,此时提拔哪一个怕都不好,且林管家的两个儿子一个在苏州总管田地,一个在金陵总管店铺,虽有本事,一时半会也来不了,只得让宋春生先顶一阵。
宋嬷嬷刚走,凤姐儿已是寻了过来,见了黛玉便连声叹道:“林管家竟摔断了腿,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可怎么是好?”只等着黛玉主动开口交账。
黛玉微笑道:“林管家人老了,连日辛苦难免精神恍惚,便让他好好养一养。”
凤姐儿见她不提,只得道:“林管家管着账房,他一走,这账房可就乱了套啦。”
黛玉做恍然大悟状道:“这倒也是,还需赶快寻一个可靠之人接替林管家。”
凤姐儿忙道:“不用另找了,老太太早就说让林之孝来管事,林妹妹只管放心好了。”
黛玉听说是贾母吩咐的,且这林之孝的老婆早认了凤姐儿做干娘,这些人俱是一伙儿的,心下不悦,便故作惋惜道:“这可不巧了,父亲以前把宋嬷嬷的儿子宋春生给我管庄子时就说,宋春生为人忠厚,以后正可接林管家的班,我早已命人去接他了,这会儿只怕人已在路上了。”
黛玉抬出林如海说事,凤姐儿也不好强拿贾母压她,只好悻悻离去。
黛玉看她走远方才松了一口气,想起贾母居然也惦记林家家财,不禁有些心寒。
事实上贾母能定下林之孝这个人选是颇经过一番斗争的,林之孝本是贾母提拔的,又跟凤姐儿一派,这就绕过了王夫人。王夫人早就想把自己陪房安插进来,郑华、来旺二人早已待命多时。还是贾母强以长辈的威势压下,又许了王夫人可以让郑华暂代林之孝的位置才算罢休。
这边贾琏见凤姐儿回来忙上前问道:“如何?她知道了吗?”
凤姐儿没好气瞪他一眼,道:“有本事做就有本事认,又没人去杀你的头!”
贾琏讪笑道:“这也不是我做的――这么说,林妹妹是知道了?”
凤姐儿坐下道:“放心好了,她不知道。”
贾琏脸上露出笑荣,道:“林管家还是挺知趣的。”喝了口茶,又道:“去了一个林管家,来的还是个林管家。什么时候叫人去接林之孝来?”
凤姐儿道:“不用接了,人已经在路上了。不过不是林之孝,是替林妹妹管着庄子的宋春生。”
贾琏大吃一惊道:“管庄子的怎么能当大管家?”想了一回狐疑道:“不会是林妹妹疑心我们抢她家产,故意防着我们罢?”
凤姐儿嗤笑道:“瞧把你聪明的!你只管放心,林妹妹感激我们还来不及呢。这宋春生是林姑父生前早就安排下的,先替林妹妹打理庄子,自然对林妹妹忠心,再来做管家是顺理成章。况且他还是宋嬷嬷的儿子!”
贾琏听了不由叹道:“天下间疼女儿疼到这份上的,也只有林姑父一个了。只可惜林家没个男丁,林姑父打算得再好,这家产也到不了林妹妹手里。”
凤姐儿便悄声问道:“你说林家如何如何有钱,我怎么看不出来?太太都说林家早就精穷了。”
贾琏不屑道:“太太知道些什么?林家人口少,行事低调,哪像我们家空摆个架子给人看。”不愿多说,起身径直走开了。
凤姐儿看他不愿多说也只得罢了,哪里知道贾琏若要举例子证明林家确是豪富,就只能供出自己在扬州买的名妓梁桂林价值几何,到时只怕凤姐儿要抓花他的脸。(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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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给宝玉下药
宋春生匆匆交代了庄子上的事,就快马加鞭回了林府。
林管家手下的几个管事也都是林家的老人了,本来谁上位其他人都不服的,却没想到黛玉捧了宋春生上来。各人一想也都释然了,现下是黛玉当家,林家的下人都不希望林府被贾家接手,因此都衷心拥护黛玉,宋春生算得是黛玉的心腹之人,且宋春生以前跟老爷做跟班时人缘也不错,竟顺顺利利的接管了林家。
黛玉得知众管事都积极配合,宋春生也很快上手便放了心。贾琏和凤姐儿见状只能暂且罢手,只是来日方长,贾琏定会陪黛玉扶灵回乡,若是以后黛玉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说不得就要主动求人了。
忽忽几日过去,已是定好了大船后日启程,贾母跟贾政商量了让宝玉陪着一起扶灵去苏州,贾政也极赞同。黛玉、宝玉二人的婚事,贾母和贾政倒是所见略同,只是中间碍着元春和王夫人不好明说罢了。
晚间宝玉从林府回来,先去给贾母请安,贾母便跟他说了去苏州一事,宝玉乐得眉花眼笑,连声答应了就要让人收拾东西去。贾母忙叫住他嘱咐了一堆的话,生怕他出去乱跑出了事。宝玉此刻兴奋之极,那还听得见贾母说些什么,只是胡乱应着罢了。末了,贾母又提醒他先去给王夫人请安。
宝玉心里算计着带些什么去苏州,给王夫人请了安就要走。王夫人见他心神不定的,忙喊住他盘问。宝玉便随口说了后日去苏州,要先回去收拾东西。
王夫人一听大惊失色,宝玉又不是林家的本家人,凭什么去扶灵?这一去,跟黛玉的关系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一家人了?与贾母不同的是,王夫人只想要林家的钱,不想要林家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宝玉去苏州呢?
宝玉像屁股上扎了针一样坐不住,说了没两句话就忙忙走了。看在王夫人眼里又是黛玉的一桩罪过――还没定亲就把宝玉迷得这个样,以后嫁进来哪还有自己这个婆婆说话的份?
晚上千方百计请了贾政在正房安歇,趁空问道:“后日林姑娘扶灵南下,咱们府里都是谁陪着去?”
贾政道:“自然是贾琏陪着,另外再叫几个管事跟着就是了。”顿了一顿,又道:“林家只有黛玉一个后人。就叫宝玉跟着去罢了。”
王夫人一听,这是商量好的只瞒着自己一个,不由气道:“宝玉还是个孩子呢。又懂得什么,且他从未出过远门,又大病初愈,万一水土不服可怎么办?”
贾政皱眉道:“宝玉这个样子都是你惯的!林姑老爷生前在他这个年纪已经考上秀才了,宝玉还背不全四书呢!”
王夫人气得坐在榻上垂泪,闻言哽咽道:“我只剩了这一个命根子,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的。可叫我怎么活?”
贾政看她哭得伤心,只得温言劝道:“宝玉的性子也是爱出去玩,不如就叫他往江南一带走走,也可见识些江南的文人,开阔眼界,说不得回来就懂事了。”见王夫人还是拿帕子抹泪,便又道:“这次去苏州,做的是官家的大船,礼部官员随行,又有皇上特命的羽林军右统领带兵保卫。色色都是打点齐全的。宝玉去也不过是游山玩水而已,不必担心。”
王夫人久未在贾政面前哭过,更是久未听见贾政温言劝解,想起年轻时的甜蜜不由渐渐止了哭声。贾政以为劝好了,便径自上床睡觉去了,岂不知王夫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这边黛玉至深夜方从灵堂回涵碧楼歇一歇,珊瑚忙搂着小袖狗茯苓出来迎黛玉。这小袖狗还刚刚断奶,黛玉心疼它小的可怜,便吩咐每天用开水冲了茯苓霜给它喝。因它也极喜欢喝茯苓霜冲的水,便干脆就叫它茯苓。
黛玉接过茯苓进了屋,紫鹃忙倒了温开水来。虽说赤霄和承影名义上是抱狗丫头,不过她们俩可从没抱过狗。这一向都是水晶、珊瑚照顾茯苓,赤霄、承影整日跟着黛玉,几乎是寸步不离,简直抢了紫鹃的位置。
茯苓还很爱睡,在黛玉的怀里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着了。因后日就走,有些东西明日就要先送去通州码头,黛玉便问紫鹃收拾妥当了没有,紫鹃一一回明。珊瑚便道:“姑娘留在大观园里的大氅、披风都没有拿过来,这几天早晚都凉,再过几天就要冷了。”
黛玉便道:“横竖衣服多得是,就从这里找几件素色的带着就是了,我只挂念我那洒蓝釉的花瓶跟哥窑的盘子。”
水晶笑道:“我倒是最惦记姑娘的那几套玉制的笔洗、笔架什么的,都是从我们府里拿去的,别被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收进了他们库里。”
黛玉深以为然,只是身边几人都是要跟着去苏州的,腾不出人手去看屋子,那些身外之物只能暂且放下。
大观园里,宝玉直闹腾了半夜方才睡下,袭人伺候他睡了,自己却迟迟睡不着。自己已是跟王夫人、薛宝钗是一条船上的人,临了临了不会还是林黛玉做了宝二奶奶吧?袭人深知宝玉虽表面上对她们这些女孩子都极好,但是事实上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林黛玉一个,若是这次一同南下名分一定,自己以后的凄惨生活还比不上周姨娘!袭人左思右想间,不知不觉已是天色微明。
宝玉一早起来在贾母处用了饭就兴冲冲的跑去林府了。此时黛玉已在灵堂,宝玉上过香便悄悄对黛玉道:“老祖宗准我陪你去苏州了!明日咱们坐一艘船去,我还从来没坐过大船呢,听说水上景色极好,要是四妹妹也去定能画下来。”一直唠叨个不停。
黛玉听闻他也去苏州,不禁有些头疼。宝玉扶灵是什么意思,只要长了眼的人就知道,旁的人定会猜测贾林两家定是已经定了亲,否则不会让外人去扶灵,到时自己的清白可就毁了一半啦。
宝玉说了一大通话又想起了小袖狗茯苓,便又跑去涵碧楼玩耍。
承影看黛玉愁眉不展,便道:“姑娘是不想让他跟着去苏州吗?”
黛玉刚一点头,赤霄就挽袖子道:“我去揍他一顿,包管他明天起不了床!”赤霄早就看不惯宝玉整日缠着黛玉了,在她心目中黛玉自然是跟自家世子爷最相配的。
黛玉闻言骇笑道:“说什么傻话呢?他爱去就让他去便了,何况还有其他人不愿他去,能不能去只能到明日再看。”
承影略一想就明白了,赤霄还兀自不解,念念不忘要揍宝玉一顿。
薛姨妈接到王夫人递来的消息也急得不行,眼看女儿已经十六了还没有许人家,等的就是宝玉。如今元春只顾着安胎,贾政和贾母都属意黛玉,若是让宝玉去了苏州,大局已定,将来宝钗可就做不成正房太太了。现在贾家的富贵还在后头,等元春生了皇子,只怕封宝玉做侯爷也不是难事。
薛姨妈忙忙吃过早饭就跑来王夫人处,两人商量来商量去,要想阻止宝玉去苏州也只能在宝玉自己身上动手。薛姨妈便提议给宝玉下药,王夫人自然不肯,宝玉素来体弱,连冰过的果子都不能吃,更何况下药?薛姨妈解释了半晌,说道这药是有的后宅女子装病用的,吃下去就是伤风的症状,太医也看不出端倪。如此这般王夫人被劝服,二人达成一致,当下便打发人叫了袭人来。
晚间宝玉回到①38看書网就问收拾好的箱笼送去通州没有,袭人一边上前服侍他换衣服,一边笑道:“明日再送去,还没收拾完呢,慌些什么?明日早上出发,只怕后日才能开船呢。”宝玉这才放下心来,又让人催水洗澡。
袭人亲自去冲了一碗浓浓的红茶,把小药丸放进去化开,看宝玉洗完澡出来了,忙端上去。
宝玉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皱眉道:“怎么冲的这么浓?”便放下不喝了。
袭人笑劝道:“如今也入秋了,红茶正合秋天喝,这是进上的好茶,只有一小盒,你就凑合着喝了吧。”
宝玉犹豫了一下,端起来又喝了一口,这杯子小,两口已是去了大半,袭人方放下心来。
不多时袭人便催宝玉睡觉,说道明日需得早起。宝玉想起明日要跟黛玉一起去苏州,简直是万千之喜,当下便乖乖睡觉去了。
次日五更刚过宝玉便醒了,一头叫袭人伺候穿衣,一头就要起身,刚坐起来就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又躺下了。
袭人一直担着心,此时听宝玉呻吟声,忙披了衣服过来查看,宝玉躺下后又觉头疼得好些。
袭人担忧道:“还是去叫太医吧?”
宝玉此刻最怕不能去苏州,忙道:“不碍事,我是起来的猛了才这样,慢慢的起就没事了。”说着袭人扶着他慢慢坐起。
宝玉忍着痛笑道:“这不是没事了?快去拿衣服我换。”
袭人犹豫了下就去衣架旁拿衣服,忽听身后扑通一声,忙回头去看,却是宝玉倒在地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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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徐州府品美食
袭人看宝玉晕倒在地,把一旁的屏风都带倒了,哗啦一声响,吓得三魂七魄都离了体,还只当都是自己下手把宝玉害成这样,一时连话都说不出了,还是翡翠、晴雯等人听见动静进来才看见。
众人忙把宝玉扶到床上,又去报给贾母知道,贾母急命去请太医,又忙忙来①38看書网看视。
一时太医来了,把了左手换右手,把了右手换左手,贾母看得心都揪起来了,过了良久,心虚的王夫人才赶过来。
太医把完脉出了卧房方道:“令公子是有些伤风的症状,虽然不严重但是需得卧床几日。”
贾母这才放下心来,忽又想起一事,忙问道:“原定的今日去苏州,这可怎么办?”
那太医笑道:“令公子还是等几日再去的好,现下长途跋涉,只恐怕病情加重。”
贾母点头不语,王夫人心里却骂声不绝,只惦记着外孙女,却把孙子的性命不当回事,活该一辈子生不出儿子。
那边等着宝玉出来的人进来请示,贾母只得取消宝玉的南行计划,其他人仍旧按原计划去通州坐船。
黛玉听说宝玉突然生病不能来,不由会心一笑。承影也是心中有数,只有赤霄暗自纳闷。
一路上数艘大船顺风南下,黛玉在中间最大的船上,林如海的棺木被放置在房间里,黛玉还需每日去灵前上香。前面开路的是羽林军的座船,后面的是礼部官员的船,最后一艘才是贾府之人以及林家的一些男仆坐的船。
船上生活闲来无事,黛玉想起之前许诺送给程梦星的荷包,便让珊瑚帮手,做了个中规中矩的圆形荷包,上面绣了一丛墨菊,又想起苏云恒。便又做了个一样的绣上墨竹,没花多少时间就做好了,只是如何送去却甚是为难。
这日快要入夜时,几艘大船停靠在徐州码头,宋嬷嬷来报黛玉:“路已经行了一半,明日需从这里添些补给,因此停上一天后日才走。世子已是命人定了客栈。问姑娘去不去?”
黛玉略一沉吟便道:“父亲灵前还需守着,去回了世子吧。”面上淡然,心中却着实沮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总是呆在船上,看见码头上的热闹真是闷得人发疯了。
不能上岸去玩,珊瑚就先撅了嘴。宋嬷嬷怜惜黛玉连日辛苦,便劝道:“老爷灵前有我守着,姑娘不必担心。姑娘这些日子瘦了许多,只怕不到老爷下葬就病倒了。世子一番好意,姑娘还是上岸去松快松快吧。”
有人开了头。珊瑚、雪雁甚至赤霄、承影也都纷纷劝黛玉上岸去歇一歇。众人七嘴八舌的劝个不停,黛玉看珊瑚急得就差强行按着自己点头了,不禁一笑,道:“你们自己想去玩却拿我当幌子,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算是答应了。
珊瑚高兴极了,忙拉着水晶去找衣服,黛玉把一身的重孝换成素色衣服,又戴上帷帽方才出去。宋嬷嬷、宋嫂子带着水晶、春纤和其她几个小丫头留在船上,黛玉和其他人便都上岸登上雇来的轿子、马车,苏云恒骑马跟在黛玉的轿旁。十数人的侍卫也都穿了便装骑马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徐州府的繁华地带行去。
徐州府是为古九州之一,又毗邻运河,自古以来就是繁华富庶之地。虽然此时已经天黑,黛玉坐在轿中还能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
一时到了客栈轿子便停下了,黛玉方戴好帏帽,紫鹃已经掀开轿帘。透过帏帽的薄纱可以看见路上的行人,两旁的店铺,各处挂着灯笼倒也是灯火通明。
苏云恒见黛玉出了轿子便上前道:“这家客栈还算干净。世妹就暂且将就一晚吧。”
客栈两旁都被侍卫围起,掌柜的已是恭候多时,黛玉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也不废话,只道:“苏世兄先请。”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客栈。
一众丫鬟婆子抱着被褥、妆奁、衣物甚至铜盆、恭桶等跟在后面鱼贯而入。
这悦来客栈是本地最大的客栈。临街是一栋三层木楼,往后院去则是十几处大小不一的院子。
掌柜的在前引路,众人直直去了最后面一处院子。方到院子门口程梦星便迎了出来,见黛玉果然来了,便上前道:“我已经打听好了,这徐州府最有名的就是霸王别姬跟羊方藏鱼,待会儿程大哥带你去吃。”
一旁的掌柜听了笑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要说这两样是我们徐州府的名菜那也不假,只是这两年徐州最有名的却是李自尝李师傅做的彭城四珍和银珠鱼,凡是吃过的无不赞不绝口。”
程梦星肚里馋虫被勾起,忙问道:“这李师傅在哪一家做事?”
掌柜的笑道:“就在对过的悦来酒家,也是我们东家开的,各位公子小姐若是不想去,也可做好了送到您院子里。”
众人商议定了便进了院子,这院子虽不精致倒也还算干净,屋子里的一应被褥茶杯等都已换成了黛玉惯用的,水晶、珊瑚两个还在擦桌椅窗户等。
掌柜的直看得挢舌不下,心道这富贵人家真是规矩大。苏云恒只是看了看各处还算干净便欲告辞,程梦星也只得跟他一起走。
二人的住处就在隔壁的院子里,掌柜的领着他二人刚出了院子,迎面几人匆匆而至。掌柜的一看打头的是府台大人家的大管家,忙上前招呼道:“您老人家怎的大驾光临了,对过的于掌柜都盼了您好几天了......”
那管家看也不看他,朝着苏程二人拜了下去,口中道:“苏大人、程大人驾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府台大人已是置办好了席面,请您二位赏光一聚。”又补充道:“礼部的那位乌大人已经去了舍下,就等着您二位了。”
掌柜的本以为这一帮少年少女只是豪富之家出来的,满拟奉承好了可以大赚一笔,没成想竟是做官的,连府台大人都下帖子请,吓得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苏云恒命侍卫换了便服跟着就是不愿跟当地官员应酬,却没想到礼部的乌大人早已去了府台大人家,这番低调却是白费功夫。
程梦星最是不爱应酬,当下便道:“替我谢谢你们大人的好意,改日再上门拜访。”却是直言拒绝。
那管家脸色有些发黑,土霸王做得惯了最受不了旁人顶撞。
苏云恒便道:“去回你们大人,就说我们旅途劳累,要早点安歇,明日再上门拜访罢。”
那管家方才放了心,挤出笑来道:“这位大人说的是,我这便回去转告我家大人。只是一点小小心意还请二位大人留下。”朝后一挥手,十几人抬着几个箱子进来。
苏云恒正欲拒绝,那管家忙道:“都是些徐州特产,不值钱的,还望大人不要见怪。”打开箱子果然是些蜜饯果子,还有吕梁石做的盆景之类,确是不甚值钱的特产,便点头收下了。
那管家吩咐人把箱子抬进院子里,这才带人退下。
苏云恒这次出来只带了松子一个小厮,松子伺候得周到些,也不像松塔那样会到处乱跑惹事。回到院子松子已是收拾妥当,见二人回来便即送上香茶。
程梦星一进屋就抱怨道:“做什么答应他明天去拜访?我还打算带着林妹妹去逛街呢。”
苏云恒何尝愿意去应酬,只是身在官场最忌无故结仇,不然哪天被人害了都不知道。徐州府台想结交京官是题中应有之意,既是诚心来请,还是走一趟的好。
程梦星不愿去应酬,便又道:“你爱去便去,我可是不去。”说完就去翻那几个箱子,把些孩儿酥、金钱饼什么的拿出来吃。
苏云恒知他一向不受拘束,便也不去理他,走来箱子旁边查看,见有一个石头盆景还不错,便吩咐松子把各样零食包一些跟石头盆景一起送去隔壁林黛玉处。
黛玉见松子年方十一二岁,生的唇红齿白,说话又清楚利落,极是讨人喜欢,便让他坐下吃果子。松子不敢久待,说了两句话就要告辞,紫鹃见状忙拿了一个小银锞子塞给他,笑道:“烦你跑这一趟,这钱拿去买果子吃罢。”松子推辞不过只得受了。
紫鹃见松子走远了,向黛玉笑道:“这小厮长得真是俊俏,扮上女装怕是认不出是男孩子。”心里却在疑惑定国公世子这么大了还不定亲,不会就是因为好男风吧?
没过多久掌柜的就置办了一桌上好酒席送过来,黛玉便吩咐去请苏程二人来用饭。那掌柜的先前还是言笑自若的,现下见了苏云恒、程梦星二人就只会点头哈腰是是是了,看得一众丫鬟都偷笑不已。
说来这做菜的李师傅果然有些门道,其中一盘菜名曰“银珠鱼”,是用鲤鱼制成的鱼丸,这鱼丸颜色白嫩,质细味鲜,放在水中是圆形,落在盘中是扁形,夹在筷子上则变成了长形,吃在嘴里口感极好,黛玉吃了是胃口大开,程梦星更是赞不绝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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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银号曝光
次日直到日上三竿黛玉还没有醒,郝嬷嬷看她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好觉,便也不去叫她。
苏云恒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程梦星已经不知跑哪去了,黛玉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想来还没醒,又去侍卫住的院子去看看,一个人都没剩全跑出去吃早饭了,苏云恒只能翻出一本书来打发打发时间。
过了半晌,苏云恒听到隔壁院子有说话的声音,正侧耳倾听时,阿九突然闪过来神秘兮兮道:“世子,林姑娘起床了。”说完又立刻闪回去。
苏云恒好像心事被人揭穿了似的大窘,往阿九的方向阴森森的看了一眼就往外走去。阿九摸摸后脑勺,不解道:“我是怕世子没听到啊......”
黛玉许久没有睡得这样沉了,一觉醒来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梳洗过后,黛玉推开窗向外看,跟以前住过的大宅比,这个院子堪称朴素至极,除了一棵槐树就别无他物。初秋的早晨空气清新,有些凉凉的,阳光穿过槐树照在青砖墙上有种简单而永恒的美感。
正在这时苏云恒从大门走了进来,黑色长发高高束起,一身浅蓝色右衽长衫,白色阔边领口,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领子,腰间束四指宽镶白玉腰带,表情温和就像这早晨的阳光。
黛玉看着他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首诗:“稚气未脱的十二岁男孩给我带来欢乐,但更能勾起欲望的是十三岁的男孩,十四岁则是更娇艳的爱情之花,比之更具魅力的是十五岁,十六岁的少年是众神追求的花朵,而十七岁的少年根本轮不到我,唯有宙斯才能享受。”想到苏云恒这十七岁的少年还真是唯有宙斯才能享受,不禁暗自偷笑。
苏云恒没有注意到黛玉在半开的窗子后面注视着自己。只顾着跟迎出来的郝嬷嬷打招呼去了。
相比较贾宝玉,郝嬷嬷明显更喜欢苏云恒,且不说家世,苏云恒比贾宝玉就好着一大截,不仅年少有为,而且不沾花惹草,至于是不是有断袖之癖不在郝嬷嬷考虑范围之内。
苏云恒跟郝嬷嬷打了招呼道:“林妹妹起床了吗?早饭已经备好了。现在就送上来?”
黛玉闻言便走出里间对苏云恒笑道:“苏世兄用过早饭了吗?要是没有就一起吃一点吧。”
苏云恒犹豫了下便同意了,特意去悦来酒家要的各样早点已经陆续送来,几个食盒一打开就闻到令人愉悦的香味。
黛玉走到桌旁一看。少说也有二十几样,大多是徐州本地特产,还有几样粥品明显是江南风味,其中就有自己最近爱喝的百合润肺粥。
紫鹃已是把那碗粥端到黛玉面前,黛玉尝了一口只有极淡的甜味,正合胃口,一碗粥喝了大半。苏云恒看她胃口好也很高兴。
两人正安静吃饭。程梦星突然闯了进来,拿着手中折扇点着苏云恒道:“太不厚道了,吃饭都不叫我。”
苏云恒直接无视他继续吃饭,黛玉便起身笑道:“程大哥也来一起吃点吧?”
程梦星便老实不客气的坐在一旁开吃了。黛玉观他平时大大咧咧的,吃饭的样子却跟苏云恒一样,姿势很优雅的,完全不像江湖豪客,心中暗暗纳闷。
用过饭便已是辰时末了,程梦星怂恿着黛玉换男装出去逛街,还道城西的天马寺附近今日有庙会。必定热闹非凡。
黛玉听他这样说,简直要怀疑他也是穿越的同乡了,且不说黛玉本就不可能有男装,就算是穿上男装也不像男孩子,走出去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珊瑚倒是挺兴奋的,只是她也知道这不大可能。
程梦星还在介绍刚刚自己出去打听到的好玩的好吃的,徐州府台大人家已经来接人了。
客栈门外停了三乘大轿,昨日来过的大管家先送上拜帖方才进来,恭敬道:“我们大人请二位大人和林小姐过府一聚。”说着便送过请帖来。
黛玉没想到还请了自己。这府台大人礼数还挺周全。黛玉深知身戴重孝不好随意去别家做客,就算是来住客栈还是特意把孝衣脱去换了素色衣裳,以免他人忌讳。
黛玉便婉言拒绝了,那管家也不再提起。苏云恒势必是要走一趟的。程梦星却道有要紧事不能去赴宴。
那管家知道对自家大人最重要的就是苏云恒一个,其余人等无关紧要,便不在意程梦星去不去,只请苏云恒出门上轿。
苏云恒便向黛玉告辞,又嘱咐赤霄、承影二人好好伺候,也不回院子里换官服就跟着那管家出去了。
程梦星看时间不早了,催黛玉快些换衣服。黛玉却仍在犹豫不决,也许程梦星知晓林如海的死讯是假,但是旁人都不知,自己还在孝期就跟着程梦星出去大玩,被人传出去定会背上不孝不洁的罪名。
黛玉叹了口气道:“多谢程大哥美意,只是我真的不能出去玩。”满脸抑郁之色,向程梦星行了一礼转身回内室去了。
郝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本来黛玉这样在没有长辈陪同的情况下跟外姓男言笑无忌就已经坏了规矩,幸好现在黛玉懂事,没有答应。
程梦星有些失望,他知道黛玉是苏云恒的心上人,自己也是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本来想着用以前逗别人的老办法逗她开心一回,却没想到黛玉不答应,当下只得长叹一声,故意道:“说不得做大哥的要辛苦一回,把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都搬到妹妹这来,给妹妹解闷了。”
黛玉本以为他要失望,却听他这样开玩笑,心里一松,从内室出来笑道:“那就辛苦程大哥了。”说着又一本正经向他行了一礼。
二人正开玩笑,忽听院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人在黛玉院门口叫道:“郝嬷嬷,小的是宋大成,有急事要禀报小姐!”
珊瑚惊喜道:“是哥哥来了!”跑出去一看果然是哥哥宋大成,便问道:“你怎么找到这来了?爹爹呢?”
宋大成急的满头汗,不及回答便道:“我有急事禀报小姐,小姐在不在?”
黛玉走到门口扬声道:“进来说吧。”又让水晶给他倒杯水喝。
宋大成顾不得许多就进了房间,对黛玉行了一礼道:“我爹让我赶紧来告诉小姐,贾二公子正在我们家的宝盛元闹事呢,非要辞了那家的掌柜的,让小姐拿个主意。”
黛玉一听便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细细说一遍。”
宋大成喘口气道:“我们本来跟贾公子和贾府的管事在最后一条船上,昨天听说小姐到客栈来住,贾公子就说不放心小姐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小厮也上了岸。我爹今天一大早就带着我来了城里视察铺面,谁知道刚好在宝盛元门口碰上贾公子......”
在北方称银号,南方则称钱庄,宝盛元就是林家的银号,林家的宝盛元共有分店十几家,分布各府城,徐州因富裕繁华,除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银号,还有一家当铺和一家小小的绸缎铺。
宋春生顺路来看一看铺子生意如何,也正好趁此机会给各大掌柜的吃颗定心丸,生怕他们因为不信任小姑娘做新东家而另投他主。跟儿子两人先去了绸缎铺看看,又往宝盛元去,宝盛元开在徐州府最繁华的大街上,距离黛玉所住的悦来客栈只有不到一条街的距离。
宋春生刚到宝盛元门口就看到贾琏从不远处大摇大摆的过来了,心中暗暗叫苦,正要先避一避时,宝盛元的掌柜的已是迎了出来。因这掌柜的同宋春生是老相识,见了他甚是热情。
贾琏看见宋春生忙走来说话,宝盛元的掌柜姓鲁,得知贾琏是东家亲戚,便请进去上座。贾琏三言两语便知道了这银号是林府产业,一时间像是掉进了金元宝堆成的山上,满目皆是银钱。
宝盛元在全国的银号中规模不算最大,但却是老字号,信誉最好,因此生意稳定财源广进。贾琏素知林府有钱,却没想到开了这样一家银号都没几人知道,也真是低调。
贾琏一边品茶一边思量,身上带的钱昨天去逛丽秋院竟花去了一半,说不得还得花心思从林家捞些钱去。贾琏放下茶杯对鲁掌柜说:“你们家老爷已是去了,只留下一个小姐年方十二,我们做外家的这些亲戚也是心疼她。我这次来就是帮着我这小表妹整理家业,顺便盘账。”示意鲁掌柜拿账本来。
鲁掌柜虽是个实诚人,却也有些犯嘀咕,且不说林家的铺子一年才盘一次总账,这还远远没到时间,就说如今的东家就算年龄再小也该交代一声才能把家业给别人打理。鲁掌柜的正犹豫时,看宋春生使劲朝他使眼色,意思是千万别听贾琏的。
鲁掌柜看了便道:“贾公子,真是对不住,要是我们家老爷或小姐托您管事,请您把家主印信拿出来一看。”
贾琏哪里见过什么家主印信,当下便扯谎道:“现下没带在身上,难道你还不信我说的话不成?”贾琏虽只捐了个五品虚职,但也是侯门公府长大的少爷,又管着荣国府的产业,严肃起来自有一种威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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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贾琏败退
鲁掌柜见贾琏发怒,只犹豫了一下便坚决道:“不见家主印信我是不能交账的,这是我们林家的规矩。”
贾琏没成想这鲁掌柜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怎么说都不听,两人说着着说着脾气就上来了,贾琏就嚷嚷着要这鲁掌柜滚蛋。
宋春生见事不可控,忙叫儿子宋大成去找小姐拿个主意,自己只在两人中间苦劝。
黛玉听完忍不住叹气,原以为贾琏至少也会到了苏州再出幺蛾子,没想到就这么巧让他发现了林家的银号。好在贾琏虽有些才干却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又贪财好色,说不得要破些财才能让他消停。怪只怪自己一个未婚女孩,就算发号施令也没几个人当回事,现在只能靠宋春生从中周旋。
因身在客栈,黛玉穿的就是出外的衣裳,倒也不用再换,当下穿上薄披风,戴上帏帽就要出去,赤霄、承影和郝嬷嬷跟着,水晶、珊瑚和紫鹃在客栈守门。
宋大成早去了院外等着,黛玉正要走时忽然想起一人,脱口而出道:“程大哥什么时候走的?”众人面面相觑,显然谁都不知道。
正疑惑时,程梦星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拍着身上的灰尘道:“这客栈真是不像话,房梁上的灰尘足有一寸厚。”
黛玉奇道:“你跳到房梁上去干吗?”
程梦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我去找苏云恒那小子来给你撑腰。”说着话已是出了房门,也不从院门走,直接跳墙就到了他的院子。
不说众人吓了一跳,黛玉也是兀自纳闷。
程梦星跳回自己院子后不禁郁闷至极,以前养成了习惯,在姑娘家的房里时一听有外人就赶紧藏起来。刚刚一听有人寻黛玉,想都没想就跳到房梁上去了。后来虽然反应过来,但是总不能又忽然跳下去,心里只盼望着众人都忘了他,让他独自去丢人,没想到却还是被黛玉想起......
店里掌柜得知黛玉要出去,早已雇了一乘小轿等在门外,其余人等就步行跟着。好在距离不远,不过一忽儿就到了。
黛玉下了轿,只见许多人站在门口张望。抬头一看,正是宝盛元银号。赤霄、承影英雄终有用武之地,忙上前把围观众人分开一条路让黛玉进去。
店里挤着十来个人,店里的伙计、贾琏的小厮,再加上宋春生和鲁掌柜,都乱成一团。其中贾琏的声音最高,一直嚷嚷着让鲁掌柜卷铺盖滚蛋。否则就给他好看。
宋大成忙喊了一声小姐来了,众人方停了吵闹向门口看去。
黛玉身材修长,穿着素白色暗纹单衫,戴着帷帽一言不发,显是不悦至极,身边站着的嬷嬷不怒自威,两个丫鬟更是一身煞气。
店里的众人一时都愣了,贾琏忙上前笑道:“林妹妹来了......”
黛玉不等他说完就沉声道:“生意还做不做了?要吵架的都到后堂去!”门外那么多人围观定会对生意造成不良影响,还是先把人弄到后院去再说。
鲁掌柜有些脸红,见宋春生上前请安。知道这小女孩就是林家现任家主,便忙上前行礼,带着众人去了后堂。
后堂是重要客人光顾时谈生意的地方,布置得大方得体。一时众人按宾主坐下,贾琏便先告状道:“林妹妹,这掌柜的脾气这么大,怕是不能用了,把他辞了,表哥给你另找他人。”
黛玉微微一笑。道:“多谢二表哥。”鲁掌柜站在一旁听了这话就脸色灰败,却听黛玉又道:“鲁掌柜脾气好不好我是不大知道,不过我看过账册,鲁掌柜做生意还是很不错的。我可舍不得把他辞了。”
贾琏立时正色道:“林妹妹你年轻不知道,这些做掌柜的都是算计主家的银钱中饱私囊,我是怕你被人骗了,这才要帮你查账的,谁知这掌柜的做贼心虚硬是不让我查账!”说完还重重哼了一声。
黛玉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多谢二表哥了,我虽年纪小,却也知道些道理,账目也能看得懂,我们林家从来都是一年一盘帐,现在还不到时候,就不用二表哥操心了。”
鲁掌柜本是惴惴不安的,生怕小姐见他跟贾公子起争执而迁怒于他,没想到小姐年纪虽小,心里却亮着,三言两语就将贾琏摘了出去,不由暗喜。
贾琏无话可对,见这屋里都是林家的人,形势比人强,多说无益,便先告辞离去了。
黛玉看贾琏黑眼圈明显,身上疑似有酒渍,走起路来又有些腿软似的,怀疑他是昨天去喝花酒把钱花光了,今日正巧碰到“肥羊”便想宰上一宰。
本想着用钱把他打发了,现在看来怕是个无底洞,还是先观望一番再说。黛玉可没有林如海那么豪爽,一出手就是几万两给了贾琏,贾府盖个园子就给了一百万,想想都觉得心疼。不过这也有些好处,起码以后贾府落魄时,黛玉也不会觉得欠他们什么......
宋春生见贾琏走了才松口气,向黛玉笑道:“鲁掌柜不仅管着这家银号,还总管徐州府三个铺子,小姐要不要见见另外两个掌柜?”
林家的店铺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好几十,分布在天南地北,见这一两个掌柜的也无甚益处,黛玉便道:“不必麻烦了,今年的账我都细细看过,没有什么大的出入。”又对鲁掌柜道:“你们都是林家的老人了,若是用心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只是我也不是好唬弄的人,要想浑水摸鱼我可不会姑息。”
鲁掌柜本来看她甚是年轻貌美,只敬她是老爷唯一的后人,后来见她言语爽利,心明眼亮,说起话来也颇有威仪,心下叹服,听黛玉这样说,忙连声应是。
黛玉也无心再看其它,说了几句话便婉拒了鲁掌柜的午饭邀请,打道回府了。
且说苏云恒到了府台大人家就被直接请去了正厅,一进去,屋里坐了好几位身着官服的人,见苏云恒进来,都呼啦啦的迎上前拱手为礼。
这几位都是徐州本地官员,本来文官武官是不搭界的,只是苏云恒是皇帝外甥,且出身显赫,明摆着以后会青云直上,只有傻子才会不提前巴结他。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热闹极了,苏云恒只是静静听着,偶尔插言。文官聚会一般都是谈论诗酒美人,只是苏云恒是武官,众人不知他文化程度有多高,是以不敢贸然吟诗作对。本有官员要去青楼请几个清倌人来助兴,却被府台大人挡了回去,说是影响不好,事实上只是府台大人心中另有打算罢了。
两条路都行不通,府台大人只好提前开宴,以酒助兴。时人都爱把清秀的小厮放在外院服侍,一来赏心悦目,二来也可当做男主子“出火”的备用品,这已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因此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府台大人家的小厮也是不同凡响,个个都在十三四岁间,生的花容月貌各有千秋,且都会做张做致撒娇哄人的,简直比那堂子里的姑娘还嗲。
府台大人本来见苏云恒身边跟着的小厮唇红齿白,心里便跌足叹道:“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断袖,女儿这下可要吃苦了!”及至开宴时,便投其所好,尽挑那些长得俊俏的小厮来上菜,却也是奇怪,苏云恒也不拿正眼看这些小厮。
府台大人心中纳闷,难道这定国公世子十七岁了还没有开窍?酒过三巡,府台大人冲一旁站着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便悄悄退了出去。
不一时,从厅上侧门进来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扶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迈着碎步走进了正厅。
众人都停下手中筷子望向她,这女子娇羞怯怯的先向府台大人行了礼,称呼他父亲。
众人方才恍然大悟,纷纷向苏云恒投去意味不明的眼神。府台大人见女儿出来,便笑着抚须道:“快来见过众位世伯跟这位苏大人。”
那女子迅速扫了苏云恒一眼,看他貌若天神,俊朗难言,两颊顿时红了起来,接过侍女递过的酒壶,顺着圆桌逐一斟酒请安,不一时就到了苏云恒身边。
苏云恒看出府台大人打的主意,心中不悦,见那女子居然不知羞耻自己凑了过来,不禁皱眉。松子最怕世子一时控制不住会把那女子一掌打飞,见那女子硬往世子身边凑,便忙上前把她挤开,接过她手中的酒壶笑道:“还是让小的来吧。”便自己给苏云恒斟了酒。
那女子自恃貌美,素日里把自家的几个姐妹都远远的比到后头,也因此不被嫡母所喜。这次父亲给了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好好把握,怕是以后就更被嫡母打压,没有翻身之地了。
她打定主意,轻轻一个转身来到苏云恒另一侧,臻首低垂柔柔的行了一个大礼,低声说道:“小女子田桂华,给苏大人请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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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送女做妾
苏云恒见这府台的女儿纠缠不休,真想一走了之算了,偏偏在座众人还都一副“小子,你占了大便宜啦”的表情,看的人好生郁闷。
田桂华行礼下去,满拟苏云恒会扶她一把,没想到他却连个“无须多礼”都没说,一时僵在那里,时间一久两腿微颤,真是起来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松子忙悄悄捅了捅苏云恒,提醒他不要发飙,苏云恒终于皱眉道:“无须多礼。”
田桂华已是窘迫至极,听了他的话忙站起身来,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偷偷的望向府台大人。
这位田大人今日所料之事没有一件是对的,初时想把自己这个庶女送给苏云恒做妾,但是发现他可能是断袖,但是上菜的清秀小厮他也不拿正眼瞧,又以为他是没开窍。
自己这个庶女田桂华出身有硬伤,她亲娘是十多年前从良的妓女,因长得美貌就收了做妾,后来因难产去世,只留下这个女儿。田桂华长大后越发美丽,只是有些沉默寡言,几个月前落水晕倒,醒来后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又聪明又有眼色,田大人的官越做越大,就想拿这个庶女做垫脚石巴结权贵,孰料出师不利,田桂华这样的天姿国色都没能让苏云恒多看一眼。
田大人看女儿为难,便抚着胡须呵呵笑道:“不是我吹牛,我这个女儿在这徐州府也算得上是头一号的美人,我素日也最疼爱她,这才拖到十六岁还没有定亲。”
田桂华配合着做出羞涩状,娇声道:“爹爹~”
在座的一人笑道:“田大人太谦虚了,令千金生的这般美貌,怕是举国上下也找不到第二个。”其他人都连声附和。松子闻言只是偷偷撇嘴。
田大人被人吹捧的志得意满,正要趁热打铁把女儿推荐给苏云恒时,忽见守在门外的苏云恒的侍卫快步走到苏云恒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苏云恒听了面色稍变。当下就跟田大人告辞,不理会众人的挽留便即匆匆离去。
田大人有些不悦,不过既是有急事那也怪不得他,转头一看,田桂华急得都快哭了,田大人见她当众失仪,忙命她下去。
田桂华知道自己的机会已经没了。便委委屈屈的带着侍女下去了。
苏云恒带着人赶到宝盛元时,黛玉刚刚离去,苏云恒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便放了心。干脆就回了客栈。
如今且说田大人岂能轻易罢手,筵席草草散去后,田大人就启动第二套方案,命人叫田桂华到书房来。
田桂华回到内院被一众嫡妹庶妹奚落的不成样子,气得躲回房里大哭,听说父亲叫她,忙忙的洗脸匀妆赶到书房去。
田大人是寒窗苦读考科举做的官。后来娶了现在的夫人也只是小官员家庭出身,在官场混迹的时间越久,田大人越发感到力不从心。他靠着巴结上官升到知府的位子已经有好几年了,现在却无论如何也升不上去,这次天赐良机,将定国公世子送到徐州来,不管用什么法子也得先跟他扯上关系再说。
田桂华进了书房,田大人看她双眼通红,便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只管放心,做父亲的一定叫你如愿以偿。”以为女儿是相中了苏云恒害相思病。心中暗赞她有眼光,殊不知田桂华大半是被自己其她几个女儿气得才大哭。
田桂华知道那少年武官家世显赫,却不知显赫在哪,现在一听父亲还没有死心,便趁机问道:“父亲,这位苏大人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做羽林军右统领?”
田大人喟叹道:“你当他是什么人?他父亲是当朝唯一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爷,他母亲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姐妹,他既是世子又是定国公唯一的儿子。从小在宫里长大,皇上和太上皇、太后都极宠爱他。听说前些日子吴贵妃要把娘家侄女指给他做世子妃,被他当面拒绝,气得吴贵妃病了一个月,如此行事皇上都没有怪他。如今这个小小的羽林军右统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田桂华听得热血沸腾。先前父亲说要自己给一个京城武官做妾,自己还不愿意,堂堂穿越女,要做妾的话除非是给皇帝做妾还差不多。现在看来就算是做这世子爷身边的丫鬟也是愿意的,凭自己的本事无论如何也能坐到世子妃的位置,更何况这世子爷又年轻俊俏,身边还没有莺莺燕燕的,简直就是穿越文标准男主。
田桂华计议已定,便假作娇羞道:“可是世子他看不上女儿......”
田大人看她两颊绯红,更是显得明艳不可方物,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想来是世子家教甚严,以你的姿色倒是不用担心。只是......”面上露出担忧之色。
田桂华忙问道:“只是什么?”
田大人为难道:“只是世子如今正护送海国公的灵柩南行,怕是不能明目张胆的纳妾,你要是想跟着他走,怕是要先受些委屈。”
田桂华只怕老天不给她机会,如今既是有了机会又怕些什么?庶女终成王妃,丫鬟大胜主母什么的,简直就是穿越女的必备戏码,田桂华忙道:“我不怕吃苦!”因语气太过急切,又忙表忠心道:“父亲为官辛苦,女儿只怕不能为父亲分忧解劳。”
田大人听得心中舒坦,看这女儿越发顺眼,决定送她走时多给她拿二百两银子。
两人相视微笑,仿若天下间最情深的父女。田大人做完了戏便道:“他们一行几艘大船明日一早启程,我派人把你偷偷的送上世子住的那艘船,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也是田大人这样的吃够了上头没人的亏,才能为了巴结权贵想出这样的馊主意。也只有刚穿越来摸不清状况,又“雄心壮志”的田桂华才会觉得这是天赐良机。这两父女都觉得对方是这世界上最称职的垫脚石,做父亲的想着以后如何升官发财、作威作福,做女儿的想着以后如何斗丫鬟、斗小妾、斗主母,最终笑傲后宅,成为一代宅斗大神。
计划定好了,田桂华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开始问田大人要钱。两人讨价还价到最后,田大人给了她五百两银子。庶女出嫁都不一定有五百两银子的嫁妆,田大人心疼得直撮牙花子。
田桂华揣了银子就开始行动了,先回房打个小包袱,衣服什么的也没有几件好的,金银首饰只有几个,不过聊胜于无。把身上的绫罗绸缎换成丫鬟的棉布衣服,对镜一照,俨然成了个灵秀小丫头。田桂华自己得瑟了会儿,不理会一旁目瞪口呆的小丫头,径自哼着歌梳头发。
次日一早,黛玉跟苏云恒、程梦星一起吃了早饭才启程去往码头,府台田大人和几位辅官都来码头相送。
一时扬帆①38看書网,黛玉自回了房间。宋嬷嬷见了黛玉便笑道:“姑娘的脸色好多了,我前几天可真怕姑娘病倒了。”
黛玉笑道:“这些日子辛苦宋嬷嬷了,我先去父亲灵前上香。”在林如海的牌位前上了香,黛玉就在灵堂坐下了,灵堂是船上最大的一间房布置,窗外就是滔滔河水,船已经缓缓①38看書网了。
呆呆的在灵堂坐了半晌,珊瑚抱着小茯苓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茯苓见了黛玉一边挣扎一边叫。黛玉回过神时,茯苓已是跑到脚边了。
黛玉便俯身抱起茯苓向外走去,珊瑚忙跟黛玉献宝道:“水晶说昨天我爹带人送上来两箱子东西,都是这几个掌柜的孝敬姑娘的,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黛玉便抱着茯苓回了自己的房间。两个箱子已经打开,一箱子是各式绫罗绸缎,大概是绸缎庄送的,随意翻翻也没有什么好花色,另一箱是徐州特产,大多是点心之类的,黛玉便命拿出来给大家分一分,还有一个雕花小匣子放在角落,上面还挂着一把小铜锁,说是当铺掌柜孝敬的。
黛玉拿起那个小匣子,入手沉甸甸的,匣子雕刻精美,边边角角的铜片已经生锈了,应该有些年头了,打开铜锁掀开匣子一看,是一套玉雕的十二生肖,每一个都只有拇指大小,雕刻的惟妙惟肖。仔细一看,雕工朴拙,应该也是古物。
黛玉挨个拿出来映着日光看,突然想起程梦星送的放大镜,便找出放大镜来细细赏玩。茯苓绕着匣子跑来跑去,珊瑚怕它不小心把小玉雕吞到肚子里,忙过来把它抱开。
黛玉看完了十二个玉雕生肖意犹未尽,顺便把脖子上挂的传家宝玉坠也拿出来。这玉坠说也奇怪,黛玉第一次看就被它吓了一跳,后来经过仔细研究,终于发现其中奥秘。玉坠里的鹿之所以会动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就像动画片的原理,稍稍一动就是另一幅画,看起来就像鹿在转头。而且这鹿也只是象形的鹿,根本经不起推敲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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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新手穿越
黛玉拿放大镜看了看那玉坠里的鹿,果然跟之前推测的一样,便不再理会那只会动的鹿,转而研究玉坠底部的凹凸不平处。
林如海从京城离开没多久,黛玉就发现玉坠底部有些不平整,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后来偷偷拿墨沾了印在纸上才发现,原来是微雕的字迹,现下有了放大镜正好看看刻的什么字。
黛玉小心翼翼的沾了少许墨汁,轻轻印在一张玉版宣上,拿过放大镜一看,果然是一个一个的小字。黛玉细细看去,上面写的却是:“平湖一色万顷秋,湖光渺渺水长流。秋月圆圆世间少,月好四时最宜秋。”后面落款是“五月廿六”。
却是一首藏头诗,古代学问虽已诗词为上,但藏头诗却是上不得台面。这首诗是前朝一个①38看書网家在游西湖时即兴写下的,每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平湖秋月”四字。
黛玉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这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暂且丢开,仍旧把玉坠挂在脖子上。
水晶正收拾黛玉从岸上带回来的东西,忽然哎呀一声,道:“这绣好的荷包竟然忘记送出去了!”
黛玉转头一看,正是那绣好的两个荷包,这两天却忘了当面送给苏程二人,便道:“先搁那吧,回头再给。”
船上的生活枯燥乏味,还好有个小茯苓可以玩,前几日寻了个小箱子做成房间的模样当做茯苓的新家。黛玉意犹未尽,又找了一个浅浅的藤筐垫上棉垫什么的,就成了茯苓的大沙发。
黛玉正玩得不亦乐乎时,门外竟传来松子的声音:“......世子说麻烦林姑娘了,晚间一靠岸就派人把她送回徐州府去。”
黛玉一时好奇,便抱起一旁撒泼打滚的茯苓往门外走去。郝嬷嬷正站在船舷边跟松子说话,松子一旁却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
松子见黛玉出来,忙上前去见礼。道:“这位小姐是徐州府人士,世子说晚间船一靠岸就送她回去,暂且先在林姑娘的船上呆上半日。”
黛玉看那女子十五六岁年纪,姿色不俗,看神态气质都不像是丫鬟出身,穿着丫鬟衣服有些不伦不类似的。
那女子也正好奇的打量着黛玉,看到黛玉怀里抱着的袖狗便叫道:“好可爱的小狗狗!”便往黛玉身边来。口中啧啧作响的逗茯苓,又要伸手抱它。
黛玉一时有些不适应陌生人的亲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田桂华不满的撇嘴嘟哝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只小袖狗,当我没见过吗?”
松子见她粗鲁无礼,跟昨日有着天壤之别,不禁疑惑,又有些替她脸红。
黛玉听她居然一语道破茯苓的品种,不由大奇,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郝嬷嬷已是虎着脸道:“请这位姑娘跟我去下人房里去吧,这里是我们小姐的住处。”不由分说拉着田桂华去了舱底下人房。
松子略带歉意的对黛玉笑了笑便欲告辞,黛玉突然想起那两个荷包,便从房内取出拜托他带过去。松子接过荷包放入怀内,仍旧从两艘船中间搭着的木板上回去。
却说田桂华昨天在父亲大人的帮助下混进苏云恒的船上后,就一直缩在储物舱底的角落,等着开船许久了才敢出来找苏云恒。一整艘船上全是男人,除了苏云恒和程梦星外都是侍卫、船夫、伙夫之类的,田桂华一身丫鬟打扮的走出去,瞬间就被围观了。
侍卫大多是京城官宦之家出身。身上那身侍卫服一扒就是彻头彻尾的纨绔,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此时居然在和尚船上见了一个美女,简直是惊喜万状,纷纷上前表示“关爱”。
田桂华看他们一个个笑得不怀好意,有人还动手动脚的,纵然是穿越女也撑不住了,吓得直接嚷道:“我是定国公世子的人,你们谁敢无礼?”
众侍卫面面相觑。半晌哄堂大笑起来,这些苏云恒手下的人谁不知道苏云恒无欲无求,从没有让女人近过身?看这女子虽穿着粗布衣服,却难掩天生丽质。也有些疑惑,便不敢贸然动手,有侍卫就忙去找苏云恒求证。
不一时苏云恒和程梦星都来了,田桂华便往苏云恒身边扑去,口中还叫道:“世子救我!”
苏云恒见她扑来,速度往旁边一闪,程梦星跟在后面,猝不及防刚好接住她,待看清是个女子就忙把她往外推。
一众围观侍卫又见经典场面,个个都忍笑忍得很辛苦。
苏云恒根本没认出田桂华,只是冷声道:“你可知道这是朝廷的船,擅自混进来是想刺探机密吗?”又想起这次南下有重要任务,不可不防,便对侍卫道:“带下去查清楚是不是细作,有结果了来回我。”转身欲走。
田桂华没想到苏云恒压根没认出她,玻璃心碎了一地,喊道:“世子你不记得我了吗?昨天中午我还给你斟酒了呢。”
苏云恒转过身来细看了她两眼,实在记不得,便问道:“你是怎么混到船上来的?混上船来做什么?”
田桂华双目含春,如秋水一般向苏云恒那边飘去,羞羞怯怯道:“我是追随世子而来,我愿意以后做丫鬟服侍世子。”
众侍卫从没听过未婚女子这样大胆热情的当众表白过,一时纷纷猜测她是那个堂子院子里出来的清官人。
苏云恒在心里默默的给徐州知府田大人记上一笔,便不顾田桂华的反对,遣了松子把她送去林黛玉的船上。
郝嬷嬷不喜田桂华这样不知礼数之人,便径直带她去了最差的下人房,里面大通铺上住着八个粗使婆子。现下正是忙的时候,那八个粗使婆子皆有活干,均不在房里。
郝嬷嬷命她不要到处乱走就丢下她回了上面船舱。
作为新新穿越女,田桂华还处于精神亢奋、好奇心爆棚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乖乖的呆在有怪味的船底不动呢?
田桂华忖度着那个嬷嬷走远了,便偷偷的跑出来找人套话。
没几步就找到一个洗衣服的婆子,田桂华便忙上前搭讪,一口一个大娘叫得亲切无比。她嘴甜又会说话,没几句话就哄得这婆子高兴起来。
田桂华暂时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就现编了一套孤女悲惨的遭遇,说自己是父母双亡,被舅舅卖给别人做丫鬟,又被那一家的主母赶了出来,如今无家可归,只想找个活干,便问那婆子这船上住的小姐待人好不好。
那婆子是林家的家生子,自己虽没挣上好活计,自己的儿子却是个小小庄头,对林家是忠心耿耿,当下便对田桂华夸赞自家小姐又善良又大方,最是对下人好的。
田桂华见她夸起来没个完了,有些不耐烦,便故作好奇打断她道:“你说了半天你们家小姐,怎么没听说你们家老爷太太?”
那婆子忙要她噤声,小声道:“我们家小姐也真是可怜,才六岁上就没了娘,这又没了爹。”朝上努努嘴,道:“这上面就是我们家老爷的灵堂,要送回苏州老家下葬呢。”
田桂华陪她一起叹了两声,再问些其他的,却也不得要领,便丢下她往别处逛去了。
一时见四周没人,田桂华便偷偷跑上了甲板,一路躲躲藏藏的偷听人说话,也都是些“什么时候才能到苏州”“姑娘刚刚赏了许多点心”之类无聊的话。见到一个无人的房间,田桂华便闪身进去,房间里四处挂着白色幔帐,正中停着巨大的棺椁,上面刻满了花纹。
田桂华仗着胆子继续往前走,桌上的灵位前供着香炉和供品,两旁巨大的蜡烛还在燃烧。田桂华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过饭,现下看见有吃的顿时肚子咕咕叫,于是朝着灵位拜了两拜,口中念念有词道:“我不是故意来冒犯你的,请不要见怪。”自从穿越之后,田桂华就彻底相信了鬼神之说,比有些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还迷信。
田桂华偷偷从供桌上拿了一个馒头,正欲咬时,却看见牌位上写的是“先考林公讳海之位”,一旁一行小字写的却是生卒年。田桂华暗道:“《红楼梦》里有个林海字如海的,应该不是这个吧?”疑心顿起,当下馒头也不吃了,又忙跑回下面船舱去。
洗衣服的那个婆子仍旧在洗衣服,见田桂华回来忙热情的招呼她道:“小姐刚刚赏的果子,快来吃!”
田桂华饿得肚子咕咕叫,便拿了个孩儿酥吃着,顺便又跟这婆子套话。田桂华拐弯抹角的提起主家的亲戚时,这婆子义愤填膺道:“不是我乱说话,我们小姐这外家可真不地道,前些日子给我们家老爷办丧事,他们家来了好几十个人,个个都去账上支钱。还是什么荣国府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穷叫花子呢!”
田桂华忙追问道:“荣国府?是不是他们家有个含玉而生的公子叫贾宝玉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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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开诚布公
那婆子听田桂华问荣国府是不是衔玉而生的贾宝玉他们家,便不屑道:“就是他们家!生个儿子就传得满大街谁都知道,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那贾宝玉还不是整天不念书只会玩?”
田桂华好似凭空挖到了宝藏,又忙追问道:“你们家姑娘是不是叫林黛玉,整天哭哭啼啼的,有个丫鬟叫紫鹃?”
那婆子想了一想,这些日子小姐的确是整天在灵前哭,便点头道:“是啊,紫鹃是贾府的老太太赏的,你怎么知道?”
田桂华简直想双手叉腰仰天狂笑,闻言便得意道:“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好些事呢!”不再理这婆子,径直回房间里谋划去了。
这边黛玉抱着茯苓回了房,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个做丫鬟打扮的少女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给人一种熟悉感,好像前世里被人宠坏的小女孩一般。
自从知道长公主也同为穿越人之后,黛玉就一直怀疑这世界还会有其他穿越人士,但凡遇到言行举止特异的,都得小心试探一番。不过这个女子好似不用试探就可确定了,只从她认识茯苓的品种上就可看出。
黛玉一时激动想要找她相认,一时又犹豫怕她不是一路人。穿越人士虽占优势,但是若想像有的穿越文里写的那样白手起家就能成为全国首富、宫女经过奋斗终成皇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黛玉和长公主都是随遇而安的懒人性子,也从没有弄出过超越时代的东西。曾经黛玉因为马车颠簸想弄个四轮转向马车加弹簧防震,但是遣人跟工匠说过之后,这工匠就老老实实说这样的马车造出来,若是只在平整的石板路上还能用,一出大门在大路上颠簸几下就坏了。
黛玉初时想不通,为什么西方的四轮马车既轻便又可随意转向,在大路上随便跑都没事。到了咱这就不行了呢?后来才想明白,中国古代人冶铁都用作兵器,绝少用在日常用品上,马车只是木头制成,因此只能是一个轴,弹簧自然也没处装,况且西方在罗马时代就修建了平整的石板马路。本朝到现在为止连京城还没有全部铺上石板马路呢。至于超越时代的大杀器――超市就更不可能行得通了,在这样的交通情况下,在大多数平民百姓家里没多少闲钱。有了闲钱通通换成粮食的背景下,你指望有多少既有钱又有闲,还有心情坐马车颠簸许久专程到超市去买几样东西的?
因此一样东西如果不适应时代,就算硬造了出来也只能夭折。
黛玉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跟她相认,不过要是她的生活的确困难也可以帮一帮她。
想通之后,黛玉便拿出一本棋谱开始打谱玩,茯苓卧在棋盘边上静静地看。
不多时紫鹃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见屋里只有黛玉和水晶,便问道:“赤霄跟承影跑哪去了?”
黛玉头都没抬,随意往旁边一指,道:“藏起来了。”
赤霄和承影从架子床后面探头出来一笑,紫鹃暗自纳闷,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喜欢玩捉迷藏,一边招手道:“有你们两个喜欢吃的玫瑰酥。”一边打开食盒,是几样小点心。
黛玉拈起一个做成鹦鹉模样的苏式船点笑道:“宋嫂子手真巧,这鹦鹉跟我们院子里的那只大鹦鹉长得一样。”说的是潇湘苑中养的鹦鹉。
紫鹃笑道:“早知道船上这么无聊,就把它也带来了。”
黛玉又把那船点放下。招呼水晶去叫珊瑚来吃点心。
水晶刚出门口就看见一个陌生女子左看右看的走过来,看见她就忙上前问:“你们林姑娘在哪?我找她有要紧事。”
水晶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谁?你是怎么上船来的?”
田桂华笑道:“我是今天来的――你们姑娘在这个屋里吗?”便要往里进。
水晶忙挡住她嚷道:“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我得先回了我们姑娘,我们姑娘愿意见你你才能进去。”
田桂华撇撇嘴,道:“那你去回吧,我就在这等着。”
水晶刚进屋,田桂华已是跟着一起窜进来了,看了一圈见只有黛玉在坐着,便敏捷的绕过水晶大步向黛玉走来。
赤霄、承影见状。把手上的点心往嘴里一塞,便齐齐上前,黛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一人一边扭住了田桂华的胳膊。
田桂华胳膊剧痛。眼看就要被拖开,忙冲黛玉嚷道:“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是有关你的终身大事的!”
赤霄、承影脚步一顿,黛玉挥手道:“把她放开吧。”
赤霄、承影犹豫了下便松开了手,怕她冒犯了黛玉,又摁住她肩膀。
田桂华活动了一下手,心里狐疑:“原著里面的丫鬟只有一个紫鹃一个雪雁,没听说有会武功的丫鬟啊,而且原著里林如海是死在扬州任上,没听说封了海国公,难道这不是红楼梦的架空世界?”她还从没见过穿越同乡,一时也还没想到这里来。
黛玉把怀里抱着的茯苓放到它的小窝里去,对田桂华笑道:“请问这位姑娘贵姓大名?”
田桂华道:“我姓田,名字是桂华,不是桂花的花,是华丽的华。我知道一个跟你有关的天大的秘密,你如果想听的话,就让她们都下去。”
黛玉至此已是完全确定了这位田姑娘的身份,便做好奇状,道:“什么秘密这么要紧?我倒是想听一听。”冲赤霄、承影一摆手。
田桂华见黛玉没有遣退下人的意思,便挣开赤霄、承影两人的手,几步走到黛玉身边,神秘兮兮的附耳道:“贾府是不是有一个厨房管事的叫柳家的?”
黛玉道:“这在贾府里是众人皆知的事,你知道也不足为奇。”
田桂华神秘一笑,道:“我知道她有个女儿叫柳五儿,长得很美,一直想进大观园里做贾宝玉的丫鬟。”
黛玉微微一笑道:“这我倒是不知。”叫过紫鹃问道:“你知道府里有个叫柳五儿的家生子吗?”
紫鹃奇怪的望了田桂华一眼,老实道:“是厨房柳嫂子的女儿。”
田桂华心里本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这个时空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听紫鹃承认,立刻又自信满满起来。
黛玉点点头道:“原来田姑娘的消息还挺灵通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田桂华见她感兴趣,便道:“你帮我一个忙,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包括你的未来!”
黛玉还不知道田桂华跟苏云恒之间的纠葛,也好奇她想要什么,便道:“什么忙?”
田桂华道:“只要你能让我留在定国公世子身边,不让他把我送回徐州府。”
黛玉恍然大悟,原来这位不是要在商界大展雄图,而是要在后宅雄霸天下,便摇头道:“我可管不了世子的事,这忙我帮不了你。”
田桂华急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以后的命运了吗?”
黛玉微微一笑,道:“我帮不了这个忙,如果这样你也愿意告诉我,那我就洗耳恭听。”
田桂华看她从头至尾都镇定自若,一点都不像书里面的那个林黛玉,本就心存疑窦,此时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我知道了,你也是穿越的!”
黛玉做疑惑状,望着她道:“穿越是什么?”
田桂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冷笑道:“你让她们都出去,我有话要跟你说。”大摇大摆的坐到一旁,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喝。
众人见黛玉任她放肆没有说话,也就都没有上前阻拦。黛玉默了一默,向紫鹃等人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要跟田姑娘单独说。”
众人都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承影和赤霄便紧紧的守在了门口。
田桂华见人都出去了,便道:“不装了?你早说你也是穿越的,我也不用费那么大劲了。”站起来四处看,一边看一边啧啧道:“真是阔气,没想到林家这么有钱,书里面倒是没写这一点。”
黛玉听她话里一股子酸味,便也不废话,道:“你想要什么?如果我能帮你的话,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田桂华大大方方道:“我要做定国公世子妃。”
黛玉失笑道:“就算我是皇帝,也不可能替你完成这个心愿。当然,如果定国公世子真心爱你,那我就提前祝福你。”
田桂华想起之前苏云恒对她的态度,心里有些没底,便退一步道:“那你就认我做姐姐,让我先跟着你去京城,别让他们送我回徐州。”
黛玉笑都笑不出了,道:“你以为这是武侠剧吗,说结拜就结拜了?要是我父亲还在,他要认你做女儿还差不多,我现在自身都难保了,我就算认了又有什么用?”
田桂华今天的经历也让她隐约意识到,穿越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简单的,稍不留心就会万劫不复,她不甘心道:“凭什么你穿越成林黛玉,我就穿越成一个破知府的庶女,亲娘还是个妓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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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穿越文看多了
黛玉任田桂华胡乱发了一通脾气,自己在旁倒了杯水慢慢喝。
田桂华发完脾气,有气无力道:“算了,穿越就像投胎,我也不能重新投一次胎。――那我去做定国公世子的丫鬟总行了吧?”
黛玉看她仍旧不死心,便正色道:“且不说定国公世子从来不要丫鬟伺候,你知道做丫鬟就是入了奴籍吗?况且定国公府也没有可能会从外面买下人。”
田桂华闻言立马嚷嚷道:“那我还能做什么?难道只能回去,以后被人送给哪个糟老头子做妾吗?”
黛玉看她又激动起来,便不说话了。
田桂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道:“现在我已经出来了,只要不回那个家里就有希望。”又求黛玉帮她去京城闯荡。
黛玉劝她道:“不如我帮你置一份产业,你也能安稳度日,不用出去打拼了。”
田桂华心道你自然不用打拼了,不过我是非得出人头地不可,说不得以后你还有求着我的时候呢,断然拒绝道:“要是我想小富即安,就不会混到你们船上了。只要你能送我到京城我定会记得你的人情,你放心,以后如果我混的好了,自然会提携你。”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既然她一心要去京城闯出一番天下,黛玉也不好拦住她的青云路,只好道:“那你自己保重。”
黛玉总觉得田桂华有些“入戏太深”,不知道是不是穿越文看多了。
当天晚间,几艘大船停靠在一个小城镇的码头,苏云恒又遣了松子和几名侍卫过来“押”田桂华回徐州。黛玉便让紫鹃去求个情,只说田桂华自幼被嫡母虐待,再也不想回那个火坑,如今只愿去京城投靠舅家。
既然是黛玉求情,苏云恒自然一口答应。黛玉给田桂华包了二百两的碎银子和一些布料、首饰之类的。又吩咐两个老妈子跟着照顾她,到京城后自回林府即可,便送田桂华下了船。
苏云恒本打算遣几个侍卫送她回徐州,但是如今改了目的地,离京侍卫又不能擅自回京,只得让自家的两个男仆一起上路。
就这样,田桂华开始了她的梦想旅程。
且说贾宝玉那日早晨被人灌了药。一觉醒来已经误了出发的点,当下忍着头痛去求贾母仍旧送他去通州码头。贾母便告诉他这个时间船已经走远了,气的宝玉大哭一场。因袭人骗他明日船才出发。宝玉回到①38看書网也不要袭人伺候,也不准她在跟前端茶递水晃来晃去的,袭人无奈,只得暂且避到一旁,以图后计。
宝玉没两日就养好了病,王夫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大赞薛姨妈好计策。贾政见宝玉大好了。又开始催他背书做学问,宝玉也无暇去恨袭人了,整天像避猫鼠似的只顾着躲贾政。
好在没多久贾政被皇上点了学差,就要去外省做学政去了。一众同僚都议论纷纷,不明贾政何以突然青云直上。
学政与巡抚、巡按同属正三品,是各省主持院试,督查各级学官的官员。因位置极重要,一向都是由翰林院或进士出身的京官担任,贾政连科举都未曾考过,又一连升了好几级。也难怪众人议论。
学政一职贾政素来连想都未敢想过,如今竟能被皇上委任此职,不由深感皇恩浩荡,到了日子就忙忙的打点启程去了。
不必说自从贾政上任去之后,宝玉终于重获自由,比先前还更浪荡了几分。又因黛玉回了苏州,宝玉只觉得大观园也无甚趣味,便整天往外跑,跟一群狐朋狗友花天酒地的。
贾政上任去未久。宫里就传出贾妃有孕的消息,刚刚沉淀下去的热议瞬间炸了锅,众人无不怀疑是贾妃怀孕有功,这才给贾政求的官。
如今宫里最小的孩子就是怡嘉公主。算来已有十多年没有皇子公主降生了。今上日渐年长,越来越喜欢年龄小的孩子,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已是跟太子离了心,难说以后贾妃生了皇子会不会有大造化。毕竟历史上活生生的例子摆着,皇帝活的年纪越大越有可能立小儿子为太子。
但是元春却不像外人想象的那般风光,贾政的学差确是她向皇上求的。只是如今因她有孕,太子已跟她反目成仇,她必须尽快培植自己的人手,宝玉还太小,贾赦、贾珍都不堪一提,只有贾政虽迂了些,做学政却是正好,也可积累些人脉。
这时元春才后悔起以前跟着太子混时没有拉拢林如海,林家和定国公苏家是世交,听说关系极好,若是那时把林苏两家都拉拢过来,何愁自己的儿子会当不上太子?更恨听了王夫人的话,赐下的端午节礼暗示宝钗、宝玉二人结婚,既惹恼了贾母,想来也惹怒了林黛玉,如今只有慢慢补救罢了。
贾府因元春怀孕之事日日访客爆满,从主子到奴才没有一个不得意的,出去时恨不得把眼睛顶在头顶上。满府里也只有一个宝玉毫不在乎,一个贾母暗暗忧心罢了。
这次元春有孕,皇上极是宠她,听说每日里赏赐不断。老牌贵族四王八公跟着太子总是不大吃香,这次元春有孕,四王八公都弃了太子那边,转而支持元春。虽说四王八公现下都没有实权,但集合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力量。更何况金陵四大家族互相联络有亲,是天然盟友,虽说其他三家没落,但王子腾却是实实在在的掌着兵权,还有先前提携的贾雨村也极会钻营,是一个助力。江南甄家最是有钱,也已经表示转而支持元春,这一下太子损失不小,也难怪会恨上了元春和这些人。
虽然如此,荣宁二府还是比先更加煊赫,眼看着贾家就要有一场大富贵,薛姨妈和薛宝钗都有些坐不住了,近来元春态度模糊,王夫人也不再热衷于拉拢薛家,倒好像元春肚子里的那个生出来就能做太子似的。贾母更是态度淡淡的,时不时还会“热心”的要帮宝钗说媒,都被薛姨妈险险挡住。再这样下去,宝钗越来越大,薛家人又一直住在贾家不走,任谁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了,到时宝钗坏了名声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于是宝钗往贾母院里和①38看書网跑得更勤了,①38看書网的大小丫鬟除了袭人都暗自腹诽,下人里也渐渐流传出宝钗以前的“光辉事迹”,什么当面污蔑黛玉偷听啦,坐在宝玉床边绣肚兜啦,都被翻了出来,甚至小丫头靓儿被她当着贾母的面斥骂都被人说成不知礼数。
只是碍着王夫人,这些话都是悄悄地流传罢了,宝钗偶尔也会觉得众人看她的眼光不大一样,但是整日忙着讨好贾母和宝玉,就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些下人心里想的什么。
就在贾府忙忙乱乱时,黛玉一行大船已是停靠在了苏州码头。林如海的灵柩要先运回林家老宅的祠堂停放,到了良辰吉日才能葬在祖坟。这一切都有礼部官员去办,倒不用黛玉操心。
回到老宅第一日就有自称林家族人的上门祭奠,黛玉自然是一个都不认识,就连宋嬷嬷这样的林府老人也只认得零星几个。既是族人,只要别人以礼相待,黛玉就还之以礼,吩咐下人好生招待。
这些号称是林家族人的,其实早已经出了五服了,只是林家人口凋零,林如海年轻时也希望培养出一些优秀的后人,于是就拨出一些田地当做祭祀产业,设了一个小小的学堂,也好让林家后人有学可上。可惜的是,这么些年也没有人能够考中进士举人,只有几个考上了秀才。
这些人与林家关系不大,但为数众多,有那想要巴结的自然是忙着巴结管家、管事等,也有存了坏心想要抢绝户家产的就到处散播谣言。一说林如海生前留下遗愿,因没有承嗣之子,就要在老家寻一个男丁继承家产;还有一说更是离谱,说林如海早前还在苏州时,曾经发愿说如果以后没有儿子,就把苏州的几千顷地分给林家族人。
雪雁听说了这些闲话,气得不得了,忙去学给黛玉听。黛玉一听都是围绕着“儿子”说事,这不明摆着是冲着自己来的么?
黛玉还正思量这事如何解决时,已经有人杀上门来了。因黛玉之前吩咐善待林家族人,老宅上下都听从吩咐,这才没几天,黛玉就自食苦果了。
外面的管事嬷嬷领进来一长串的人,乱哄哄的都挤到黛玉住的院子里来了。黛玉隔窗一看,俱是大娘级的人物,个个都带着男丁,岁数从三四岁到十五六岁不等。
黛玉看了不禁头痛,这么多人一起来,黛玉纵然有心要在家乡的父老乡亲面前装好人也不行了,一个一个的解释怕是到天黑也不得完,无论如何都是得罪人了,干脆一下子得罪罢。
当下让郝嬷嬷带着赤霄、承影二人出去解释,只照实说林老爷生前只说让姑娘接任家主,并没有提到苏州的族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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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苏云恒出天花?
郝嬷嬷出去这么一说,院子里登时炸了锅,那些大娘互不相让,嚷嚷得好似在比着谁的声音大。黛玉听苏州方言本就困难,这么一来是一句都听不懂了,好在从她们的表情不难看出她们要表达什么,不外乎是骂自己不孝等等。
噪音没有持续多久,赤霄已是受不了了,当下单手托起廊下的一盆花,另一手往下一劈,厚瓷的花盆登时碎成了块块。瞬间院子里静得只听见一人不住打嗝的声音,原来是一个大娘嚷嚷得太激动,被突然一吓,竟打起嗝来。
黛玉抱着茯苓窝在玫瑰椅上不禁偷笑,珊瑚和水晶趴在窗边偷偷看热闹也都捂着嘴笑。
郝嬷嬷等她们都冷静了一下,便又道:“我们姑娘在歇息,请你们各自回去吧!”招手叫过几个粗使婆子,连推带搡的把这一群人送出去了。
黛玉等她们一走,便忙叫人去吩咐门房,以后不许随便放人进来。
吃过午饭没多久,外面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黛玉默默的站在窗前向外看,院子里种了两株不足两米高的观赏类红枫树,此时叶子已是红了,被雨水一打更显红得热烈。前面院外不远处是林如海以前住过的主院,种的香樟已是长成了参天大树,不知此时林如海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黛玉正想的入神,紫鹃翻出一领薄斗篷披在黛玉身上,黛玉这才觉出有些凉意。
紫鹃把药箱放好,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瓶人参养荣丸,道:“现下入秋了,姑娘可不能再耍赖不吃药,万一犯了病可不是玩的。”
黛玉正要回嘴,却看到一个小丫鬟打着油纸伞匆匆的进了院子,便让紫鹃出去看看。
说了两句话,紫鹃便进屋道:“是羽林军的苏大人生病了,来跟姑娘说一声。”
黛玉不大相信。问道:“请大夫了吗?诊了是什么病?”
紫鹃道:“大夫说是伤风感冒,许是今日突然冷了些。冻着了。”
黛玉听闻更不相信了,苏云恒这样的体质怎么可能会伤风感冒?一时也想不明白,黛玉便命换衣服,去外院看望他。
披了一领素白色的羽缎斗篷,只赤霄、承影两人跟着。黛玉便去了外院。
苏州老宅没有京城的林府大,可也占地几十亩,只是被一个大湖占了一小半,因此房屋就没有京城的多。后院只有自己一个人住还显宽绰。但是外院就人满为患了,除了贾琏等人,还有一众羽林军的人。礼部的官员也在林府住。
按说除了贾琏,其他人都应当住到驿站去,或者苏州知府也应当为他们安排住处,只是那些地方哪里有林府住着舒服?宋春生客气的请他们留下时,这些人都一口答应了。如今外院伺候的人手不足,还是特意从乡下佃户那里抽调的。
黛玉特意选了一条僻静小路,绕着湖从假山里面出去。苏州园林果真是名不虚传,尤其是已经传承了几代人的老宅,连湖边放置的奇石都透露出一股沧桑感。雨水落在湖面上激起一层淡淡薄雾,整个园子好似沉浸在梦中。
三人慢慢的走在湖边的石板小路上。赤霄突然指向湖水中间道:“湖里有个小岛!”
黛玉眯了眼仔细看去,朦朦胧胧的好像真的有个小岛。只有赤霄这样的习武之人,比常人更加耳聪目明才能隔着雨雾发现它。
赤霄又仔细看了一圈,奇怪道:“怎么连桥都没有?也不见有船,难道那小岛没有人上去过?”
黛玉便道:“兴许那岛太小了,没有什么风景。”
三人一直抄小路到了二门处,不远就是苏云恒的住处。进了院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耳房里坐着几个侍卫,松子正蹲在廊下用小风炉熬药,见黛玉来了忙上前招呼。
黛玉先问了一两句苏云恒病情如何,便掀帘子进去了。轩朗的三间屋用槅扇隔开,苏云恒闻声已经从里间出来,穿着一身素白暗纹的锦缎长袍,看得黛玉眼前一亮。
苏云恒素来少穿白色,他又生的皮肤白,再一穿白色让人不由想起《西游记》里的小白龙,极是赏心悦目。黛玉看他脸色很好,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便道:“听闻世兄伤风感冒,我特来看看。”
苏云恒笑了一笑,向赤霄二人一挥手,赤霄、承影便一个打开窗去看窗外有没有人,一个守在了门口。
两人坐下,苏云恒道:“有一事要求林妹妹帮忙。”说完站起身来向黛玉拱手。
黛玉忙回礼不迭,口中道:“世兄只管说便是,何须如此多礼?”
苏云恒重又坐下,道:“这次南下我是奉了皇上密旨,要掩人耳目往西北走一趟。”
黛玉一听西北二字,忙道:“我父亲他......”
苏云恒点头道:“世伯也在西北一带,有些事他不方便做,皇上便命我跟程梦星两个去。”
说起程梦星,黛玉道:“程大哥怎么不在?”
苏云恒道:“他去联络部下去了,我们需得尽快动身。”
黛玉知道事关机密不能再问更多了,便转而问道:“你想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让人以为你在这里养病,其实已经走远了?”
苏云恒点头笑道:“林妹妹果然聪明过人,正是如此。这就是我要求林妹妹的事。”
黛玉沉吟片刻便道:“这事倒也不难,我家在同里镇上有一处小宅院,同里是以前战乱时富商避难之处,交通不大方便,又安静,正好利于养病,只要再有一个人假扮成你,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苏云恒笑道:“这样就更好了,我只需今晚假装病得重些,你就可以把我送去同里了。”
黛玉又道:“不知世兄有没有出过天花?”
苏云恒一想更妙,道:“好在我还没出过天花,就是这样办!”
两人计议定了,程梦星已是回来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湿润润的,越发显得面如冠玉。
黛玉看他腰间挂着的就是自己绣的荷包,不禁一笑。
程梦星看黛玉也在,便直言道:“最迟明日凌晨就要走,你们商量好了没?”
苏云恒点头道:“商量好了,只要把买通的那个大夫一起送去同里就行了。另外还需往京城送个信,以免他们不明就里派人来看。”
下雨天黑的早,当下便又遣人去请大夫,又散出消息去说苏云恒高烧不止,身上还起了疹子。
一时大夫来了,煞有介事的把了脉便道:“这是见喜了,甚是凶险啊。”消息传出去,有那没出过天花的人都远远的绕着这个院子走。
黛玉便道:“这里地方狭小,又吵闹,不利于养病,不如送去同里的园子里养病,又安静又清闲。”众人听了无不称幸,生怕被传染了这不治之症。
不一时松子已是收拾好了行李,侍卫们有正事要做,便不随同前去。除了一个管事的带路,一个大夫跟随,就只有松子、程梦星和黛玉遣去的四个扫地洗衣的粗使小厮从码头坐了小船,往同里镇行去。
翌日一早黛玉便起床穿了孝服,看看窗外还在下着小雨,恐怕没有铺石板路的地方已是泥泞不堪了。
送葬的人为数不少,除了黛玉在灵柩前摔丧驾灵外,后面还跟了许多林家族人,一路上哭声震天,贾琏也在其中,更有当地官员的路祭一个连着一个,虽然下着雨,倒也不冷清。礼部官员跟在后面,又有一个大石碑要立在墓地里,还有许多侍卫整整齐齐的跟着,引得许多人来看。
城外的路极是泥泞,不消说那重重的棺椁,就是石碑运起来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在总算赶在吉时之前到了墓地,一直到安稳下葬,立了石碑,已经是天色将黑了。
黛玉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还得谢过送葬之人,当晚就歇在了墓地一旁搭建的茅屋里。这茅屋是孝子守孝用的,现在的人只是象征性的住上一晚罢了。
次日黛玉就回了苏州城,宋春生又在外院摆宴答谢礼部官员和羽林军侍卫,第三日上,这一群人就登船回京去了。
黛玉自然不能回去这么早,下葬后还需圆坟等程序,贾琏也不想走得这么早。黛玉吩咐过宋春生,要投贾琏之所好,让他没时间打林家产业的主意。
宋春生经过观察,找了人把贾琏净往烟花之地引,贾琏也不负重望,已经很久不来找宋春生的事了。虽然花费不小,不过黛玉现在还不能跟贾家闹翻,一来不占理,二来林如海没有回来,没人撑腰,最重要的一点是,贾母是真心疼爱黛玉,虽然有些做法黛玉并不赞同,不过黛玉不想伤她的心。
圆过坟几日后,黛玉便遣了赤霄去看望苏云恒,当然是做给别人看的。赤霄带回来的消息是还需静养,不能移动。
黛玉不知苏云恒需要多久才能回来,也不知以后会有什么变数,只能先这样勉强撑着,没过几日却又听到一个惊悚的传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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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重伤归来
两年前见过面的小姑娘沈梓柔已经随她父亲去了外省的任上,现下当江苏巡抚的是跟甄家关系密切的郑广如郑大人,传说已是请了贾琏好几次了,两边互动颇为频繁。
黛玉早就揪着一颗心,生怕贾琏勾结外人搞出什么事来,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没几日黛玉就听到了一个惊悚的传闻。
这日水晶从外面回来就拉着珊瑚去了角落,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没几句话的功夫又拉拉扯扯起来。
素日她们两人最是要好,黛玉看了颇觉稀奇。只见珊瑚使劲甩开水晶的手,跑到黛玉屋里道:“姑娘,外面又有流言了,说巡抚家的公子看上了您,要托人说媒呢!”水晶来不及阻挡,珊瑚已是噼里啪啦说完了。
黛玉看水晶一脸忐忑,便道:“水晶你是从哪听说的?”
水晶上前道:“是粗使丫头小萝说的,她表姨是给巡抚夫人梳头的,听说巡抚家的公子在老爷出殡那日看见了姑娘,回去就闹着要巡抚夫人遣人来说媒......”
这种破事儿都能找上门来,还真是欺负自己是孤女啊。黛玉听水晶支支吾吾的,便追问道:“然后呢?”
水晶道:“听说巡抚夫人已是遣人跟贾公子探口风去了。”
黛玉沉默许久,半晌笑道:“放心好了,虽然我的婚事是贾家做主,不过还轮不到二表哥说了算。”只要贾母还活着,就绝不会答应的。
果然后半天就传来消息,说巡抚夫人听了回话很生气,把一整套的粉彩茶杯都给摔了。紫鹃等人这才放下心来。
忽忽几日过去,距离苏云恒离开已经有半个多月了,黛玉隔几日就遣人去同里送补品看望,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这日贾琏从外院送进来一封信,说是贾母催他们回京。本来也是应该回京了,只是苏云恒还没有“痊愈”,黛玉又怎么能走呢?黛玉只好跟贾琏说想要烧过百天纸再走。好在贾琏也不忙着回京,便也同意了。
就在黛玉整日忧心忡忡时。又有人上门来闹事了。外院来报信的人说是几位林家的“族老”来,要求跟黛玉谈一谈过继嗣子和分土地一事。
谎话说了一百遍就成了真话。虽然上次来的那波人已经被赶走,但是不代表就这样放弃了这么一大块肥肉。
黛玉听到“族老”二字就想发笑,也懒得理会,便直接命人叫贾公子去见“族老”。
这几位“族老”都是林姓的老人。知道黛玉现下是孤女,给她撑腰的外家又只来了一个成天只会逛妓院的纨绔,便想趁火打劫,把传言变成真的。想来一个小小孤女被人吓一吓应该就会乖乖听话。所以几个人对好了说辞,一来想要过继嗣子,二来是要分土地。
“族老”们在外院等了许久也不见黛玉出来。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睛的装老太爷发脾气,宋春生本来正忙着跟林管家的大儿子林志说事,现下又忙着招呼这帮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过了许久,门口进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素服公子。嘴角带笑,眼角含春,正是贾琏。
贾琏来之前就知道了这些人的目的,说不得要亲自出手帮黛玉把他们赶走。当下拱手一礼,笑道:“各位来找林妹妹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林妹妹因为近日伤心过度病倒在床。怕是不能出来见过各位了。”说着就大喇喇的坐在了上首。
坐在左手第一个的人留着山羊胡,闻言重重咳了一声,抚了抚山羊胡道:“这是我们林家的事,外人就不要掺和了。”另外几人纷纷点头附和。
贾琏扑哧一笑,道:“请问您几位跟这林府的小姐是什么亲戚?”
那山羊胡重重哼了一声道:“我是她爷爷的堂弟,你说我是她什么亲戚?”
另外几人这个说是黛玉的五爷爷,那个说是堂伯,个个都是黛玉的长辈,听得宋春生额头青筋直暴。
贾琏闻言正色道:“失敬失敬!”见那几人都露出得色,贾琏又道:“只是口说无凭,还请各位把族谱拿出来给我瞧一眼。”
林家祠堂里的族谱上,正经只有嫡出一脉,庶出的都在成年后被分出去,这几人是早前几辈被分出去的人的后代,明摆着上门欺负人的,自然拿不出族谱来证明。
贾琏见他们几人支支吾吾的,登时脸色一变,疾言厉色道:“这是上门来敲诈的么?”对一旁站着的兴儿道:“去叫巡抚衙门的捕头来!”兴儿早巴不得一声,兴冲冲的答应了,拔腿就往外跑。
一众“族老”都大惊失色,离门口最近的那个也是最年轻的,冲上前去就把兴儿拦腰抱住,口中道:“千万别报官!千万别报官!”
众人正惊慌,忽从门外进来几个膀大腰圆,身穿皂隶服色的人,手里拿着铁链子,见了贾琏就嚷嚷道:“捣乱的人在哪?正好锁了回去!”这一来更是吓得“族老”们面无人色,纷纷向贾琏一拱手就灰溜溜的走了。
贾琏笑着拱了一拱手,道:“多谢各位,改日春色楼我请客!”
众皂隶是贾琏进门前遣人去请的,倒是刚好赶上,闻言都拍胸脯道:“贾公子不用客气!这几个小脚色不值一提,都是家里没二亩地的主儿,哥们儿保管他们再也不敢来了!”
贾琏又谢了一番,便仍旧跟他们一起出去。捕头看左右没人,便悄声对贾琏道:“我说,你怎么惹恼了郑大人的夫人?听说这两天她没少跟郑大人说你的坏话。”
贾琏知道是上次提亲的事闹得,便道:“只要郑大人不恼我就行!”郑广如郑大人现下忙着抱贾琏的粗腿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恼他?那捕头也深知这一桩事,只是故意要在贾琏跟前卖个好而已。
黛玉听闻贾琏借着皂隶的威风,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人赶走了,不由好笑,如果贾府的那些豪奴在,又何须请衙门里的皂隶来?
夜凉如水,黛玉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三更才朦胧睡去。忽于睡梦中听到茯苓一直在叫,黛玉支起身来掀开床帐,只见微弱的烛光下茯苓一直在朝着后面的窗户叫。
赤霄、承影早就从地铺上一跃而起,生恐是有人入侵。黛玉下床抱过茯苓好生安抚了一通,紫鹃和郝嬷嬷等听见动静也都披衣进来看视。
赤霄在后窗侧耳倾听了一阵,悄声道:“窗外有人。”承影跟她打了几个手势,轻轻打开门就跃了出去。
赤霄等着承影约莫已经绕到后面去时,突地打开了窗,缩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却没见人,正自疑惑间,承影惊呼一声道:“赤霄快来!是世子爷受伤了!”
黛玉抱着茯苓和紫鹃等躲在架子床一侧,闻言也是大惊,忍不住上前两步。
承影已是抱着苏云恒跃进了窗子,映着烛光一看,果然是苏云恒。
黛玉忙过去看,苏云恒已是晕了过去,身上穿的黑色劲装看起来湿漉漉的,承影的手一拿开,上面全是血。黛玉吓了一跳,忙捂住嘴才没有惊呼出声。
待缓过神来,黛玉忙让紫鹃去拿药箱。好在药箱里常备的有上好伤药和纱布,往常紫鹃总说不必备这个,今日总算派上用场。
苏云恒又被挪到西边里间的榻上,放下时碰到了伤口,竟醒了过来,恍惚间看到黛玉蹙眉望着他,十分担心的样子,便不由笑道:“不要紧......过几日就好......”说了两句话就支持不住,忽又想起什么,道:“有追兵!......小心。”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郝嬷嬷犹豫道:“看他伤势这么重,还是去请个大夫来吧。”
赤霄、承影异口同声道:“不行!”看郝嬷嬷疑惑,承影便道:“不过是皮外伤,敷些药就好了。”
黛玉正在想着“有追兵”是什么意思,见赤霄二人阻止郝嬷嬷请大夫,便道:“你们确定只是皮外伤?”
赤霄大力点头,道:“敷些药,明日就能醒来了。”
黛玉知道他们做暗卫的有些秘密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当下跟紫鹃和郝嬷嬷下了封口令。虽然紫鹃和郝嬷嬷都疑惑明明苏云恒染了天花在同里治病,这会儿怎么又身受重伤跑到这里来,只是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便都闭口不问。
因赤霄、承影学过包扎的粗浅医术,黛玉便避出去,任由她二人替苏云恒上药。
这边刚刚弄好,正要各自去睡觉,却听院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隐约还有一片好似火把的亮光,下一刻就听到啪啪的拍门声。
赤霄和承影闻声面色突变,黛玉迅速环视一圈,除了床和衣柜可以藏得下,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用老办法。赤霄和承影把苏云恒送上了房梁,还好那房梁够粗,可以躺得下一个人。黛玉又忙命人开窗换气,让紫鹃点起一炉桂花香,把血的气味和伤药的气味压下去,最后又把蜡烛都灭了。
刚布置好,外面的婆子已是把院门打开了,一群捕快举着火把冲了进来,宋春生和几个管事拦都拦不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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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知府是太子党
那一队捕快也懂些礼数,站在院中向屋里嚷嚷道:“苏州府衙来搜捕逃犯,请林姑娘见谅!”
黛玉听见外面捕快的声音,便命点起一盏灯。又磨蹭了一会儿,郝嬷嬷出去不悦道:“这里是内院,你们还不快出去!”
那捕快便道:“我们奉知府大人的命搜捕逃犯,内院也照搜不误!”
刚说完,贾琏就衣衫不整的跑进来,怒道:“你们都是什么人?这是姑娘住的地方,也是你们想搜就搜的吗?趁着还没动手,赶紧滚出去!”
那捕快立功心切,非要冲进去不可,两边就僵持起来。见林府一众人挡着不准进,那捕快便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不乖乖的让我们搜,等会儿我们冲进去,你们姑娘的名声可就不那么好听啦!”
贾琏从没被人这样削过面子,何况还是个小小捕快?当下犯了倔脾气,嚷嚷着叫人去揍他。
两边正闹着,黛玉已是穿戴停妥,把斗篷上的大帽子一戴,只露出个小巧光洁的下巴。
众人见正房的门又开了,纷纷往那边看,只见一个裹着斗篷的小姑娘扶着一个丫鬟走了出来,那丫鬟对着台阶下的人朗声道:“我们姑娘说了,只准两个人进去搜,要是搜不出来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捕快二话不说,点了另一个人就冲了进去。贾琏气急败坏得直跺脚,骂道:“兴儿那小蹄子怎么还没回来?”
兴儿奉命去巡抚郑大人家求助,谁知被人挡在了二门外,看门的婆子一口一个夫人不准,兴儿知道是贾琏惹了巡抚夫人,巡抚夫人终于等到机会报复回来。兴儿急得团团转,又跑去后面角门找其他人,谁知都不放他进去,更不去替他报信。
这两个捕快进了黛玉的正房,只见各处帘幔俱是素色。屋里清一色雕花楠木家具,摆设玩器俱是瓷器玉器。显得冷冷清清,屋里一股浓浓的桂花香极是好闻。那两个捕快不敢放肆,各处细细搜查过发现没有可疑之处,又不甘心的搜了一遍,最后只得灰溜溜的出了房间。
黛玉暗暗捏了一把汗。不知苏云恒晕倒的那个地方有没有血迹,真是生怕他们会跳出窗外检查。这两人一无所获的出来,黛玉才放下心来,就只等着贾琏发飙了。
贾琏本就不信会有什么逃犯。更不信逃犯好巧不巧的就藏在黛玉屋子里,他只以为苏州知府是故意给他难堪。见那两个捕快出来,贾琏便冷笑道:“逃犯呢?别跟爷说你们是看花了眼。进错了屋!”
那捕快额头都是冷汗,向贾琏躬身行礼,低声下气道:“都是小人的错,还请贾公子、林小姐见谅!”
黛玉见他向自己行礼,便微一侧身避开了。那捕快见她不受礼。脸色一白,知道自己踢了铁板,叹了一声就匆匆带人走了。
贾琏朝着他背影冷哼一声,转身又向黛玉笑道:“林妹妹受惊了,明日定要叫知府亲自上门给妹妹赔罪。”见这里没事了。一众人便离开了内院。
黛玉进屋关上门,赤霄和承影已是将苏云恒又弄了下来。黛玉看他面色有些潮红。伸手一探,却是发烧了。赤霄和承影都束手无策,黛玉只得先用凉帕子给他降温。
好在没有为难多久,后面那扇窗又有人造访。这回进来的是阿九,阿九见苏云恒人事不知的躺在榻上,忙上前去看,待检查过一遍后才稍稍放心,便跟黛玉简单交代了一下。
原来他们一行人从西北回来的路上被一帮人盯上了,一直追杀至苏州附近时苏云恒不慎受伤,程梦星带着苏云恒手下的暗卫全力阻敌,苏云恒才得以逃脱。现下程梦星已是回了漕帮,另外几个暗卫都在外面守着,只有阿九进来一探。
黛玉道:“那这帮衙门里的人是怎么一回事?”
阿九道:“是苏州知府派来的,这知府是太子一党,早就盯上世子了,只怕他疑心一起,还要去同里一探究竟呢。”
黛玉立刻道:“天一亮就送世子去同里。”命紫鹃和水晶二人去库房拿些治外伤的三七和一些补药。
天方微微亮,黛玉就找来宋春生,让他悄悄的去寻一艘小船,送些东西去同里。
宋春生躬身应下,便亲自去了。
不过是一刻钟功夫就都准备妥当,苏云恒被装在一个大箱子里抬出了林府的角门,没走多远就上了船,一行人便顺利出了城。
到天大亮时,黛玉听说外面乱哄哄的在四处搜查逃犯,处处人心惶惶,各大药铺都有人盯着,遇上买伤药的就拿下盘问,就连城门处也有官兵搜查,幸好苏云恒早走了一步,不然的话就走不了了。
也是苏州知府反应有些慢,他知道自己这次没有立功反而闯祸,不知太子会不会惩罚自己。这厢早饭都没吃就亲自跑到林府赔罪,身后带着的那两个得罪了贾琏、冒犯了黛玉闺房的捕快已是锁了起来,跪在了林府外院的正厅外。
贾琏听闻苏州知府亲来赔罪,不仅锁了那两个捕快,还带了名贵珠宝向黛玉赔礼,便对兴儿笑道:“算他识相,这回就叫他学个乖,让他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便慢条斯理的起来洗漱,又吃了早饭喝了茶才优哉游哉的向正厅走去。
远远就看见正厅外的地上跪着两个人,苏州知府正在厅里背着手走来走去,一看贾琏来了,忙迎出去,离得老远就拱手道:“昨天都是在下的不是,恕罪恕罪!”指了指一旁的两口箱子道:“这些是特意来给贾公子和林小姐赔礼道歉的,还请不计前嫌收下它。”
贾琏拿鼻孔对着他,冷哼一声道:“你们夜闯林府,还硬要去搜我表妹的屋子,来道个歉就算了吗?”
那知府忙陪笑道:“贾公子息怒,都是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自作主张,伤了我们的和气。我今天把他们两个绑来,就是交给贾公子和林小姐处置,不管如何处置我也绝无二话!”
贾琏拿扇子敲了一下头,为难道:“这个......”
那知府本以为贾琏看在太子的面上一定不会惩罚这两个捕快,此时看他面色为难就更是放下了心。
只有跟着的兴儿知道自家主子是为难怎么罚他俩才好,便上前笑道:“不罚是不给知府大人面子,罚得重了又伤和气,不如就叫他俩跪在林府大门外,各顶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为何被罚,到晚上就放他们各自回家去,如何?”
贾琏闻言喜道:“这个主意好,就是这么办!”
那知府脸都黑了,只得憋了一口气眼睁睁的看着两个捕快被押着往大门外去了。
好半天这知府才缓过劲来,挤出笑对贾琏道:“还有一事要求贾公子告知,听闻羽林军苏大人得了天花,我一直未能亲自上门看望,不知苏大人好些了没有?”
贾琏出了气,对这知府口气也好了许多,便道:“当天就送到镇上去了,我也不知。”说罢也懒得理会这知府,把扇子一挥就径直出了大门。
一旁伺候的林府小厮便做出送客的姿态,那知府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道:“你知道苏大人送去哪个镇上了吗?”
那小厮颠了颠银子便笑纳了,听知府大人问,便老实不客气道:“小的不知。”见他面色发黑,忙道:“宋管家知道,小的去给您叫宋管家去。”转身一溜烟的就跑了。
那知府一大早的就憋了一肚子气,此时也只得回到厅里坐下。片刻后宋春生便来了,上前打了个躬便道:“知府大人有何吩咐?”
那知府便道:“我要亲自去探望苏大人,听说他在镇上住,你找一个人给我带路罢。”
宋春生略一思索便答应下来,出去后一边找人去给知府带路,一边去了黛玉院里报信。
黛玉听闻知府果然盯上了苏云恒,一阵焦急。赤霄、承影都争着向黛玉请命去同里报信,黛玉略一思索便当机立断,拿着妆奁等物,带着承影、赤霄和紫鹃三人,匆匆坐船往同里行去。
同里镇面积不大,被五个湖泊环抱,网状的河流将同里分隔成七个小岛,景色极是优美。黛玉没有心情看风景,只坐在船舱内谋划着待会儿要怎么做才能消除知府的疑心。
一时到了地方,顺着台阶上了岸,岸边就是一条干干净净的石板路,河边种着各种树,看上去像一幅静止的江南水乡图。
顺着石板路向前走,没多远就是一扇黑漆大门,门两旁是两座石雕狮子像。紫鹃上前去叩门,开门的小厮没见过黛玉却见过紫鹃,听说是姑娘来了,忙把门打开请黛玉进去。
看样子那知府还没有到,黛玉抓紧时间向里走去。绕过假山,路过池塘,又过了一座拱桥,方才到了苏云恒养病之所。
松子照旧在门外廊下煎药,顺便望风,此时见黛玉来了,忙迎上前来,一脸担忧道:“林姑娘,世子的烧还没退下去怎么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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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就是吓唬你
黛玉见松子眼圈发黑,面色暗沉,知道是这几天累着了,闻言便安慰他道:“你们世子身体健壮,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当下也不多话,便进了屋。
黛玉四下里一看,只有床上躺着苏云恒,还有一小厮低头垂首站了。黛玉便吩咐他道:“去把我带来的白色棉布裁成一尺半见方的帕子,要多裁一些,这里每一个人都要用棉布把鼻子捂住。再去找些旧的长袍,堆在院外准备烧。把厨房里的醋拿些出来,在各处都撒上一些,这屋子里要多撒,另外找个盆,把里面兑上醋,留着洗手用。”
那小厮虽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匆匆去了,黛玉怕他一人忙不过来,又叫承影去帮忙。
苏云恒吃过药已是睡得稳了,黛玉坐在床边,把妆奁盒子打开,先拿出粉盒,用小刷子细细的在苏云恒泛红的脸上扑了一层粉,让他显得苍白憔悴,又拿出画眉用的黛粉,跟玉簪粉混在一起,勉强用它画成出过天花后留下的麻子,顺便在脸上打了阴影,看起来就瘦了许多。
这时承影已经拿着醋回来了,一看苏云恒竟变了模样,不由吃了一惊。赤霄得意道:“这是姑娘画的。”
承影意外道:“姑娘你还会易容?”
黛玉失笑道:“这就算是易容么?别废话了,快把醋撒一撒,顺便请那大夫来作戏。”
不多时那大夫便摇头晃脑的到了,见院里满是醋味,来来往往的下人脸上都围了棉布,不禁点头。进屋后见了黛玉便赞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懂医术,真是后生可畏啊。”
黛玉起身行了一礼道:“老大夫过奖了,待会儿有人来探望苏大人,还请老大夫‘如实’的跟他说清楚。”
那大夫煞有介事道:“染了天花可不得了,我一定会好好跟他说的。”
黛玉不敢多做耽搁,带着紫鹃等人便从后门出去了。
黛玉前脚出了后门,知府后脚就进了前门。开门的小厮脸上也围着棉布。知府疑道:“你这是作何?”
那小厮恭恭敬敬送上几条方形的白色棉布,道:“因为府里有患了天花的病人。还请大人系上这棉布。”
知府半信半疑的系上了棉布,便跟着那小厮向里走去,越往里去越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醋味,又不禁问道:“这是打的醋泼出来了么?”
那小厮略一回身道:“这醋是消毒用的。”
及至到了苏云恒养病之所,外面有一个小厮正在焚烧衣物。知府惊疑不定道:“这也是为了消毒?”
那小厮回道:“进了屋再出来的人都得把衣服烧掉。防止出外传染给别人。”
一旁另一个小厮捧过一件长袍,道:“请知府大人先穿上这件衣服再进去。”
知府看着那长袍,已是有了退缩之意,背上冒出冷汗。一时间犹豫起来。这时后面跟着的一个黑脸大汉轻轻推了知府一下,知府方回过神来抖着手接过长袍披在身上。
其他人都留在外面,只有知府一人跟着那小厮进了房间。房间里一股浓浓的药味。一个老大夫在床边坐着把脉。
知府便上前几步道:“不知苏大人病情如何?”
那大夫收回手,抚了抚须慢悠悠道:“比前几天好多了,这次的天花出的凶险,险些把命都丢了。”说完话才起身向知府行礼。
知府小心翼翼的上前,隔着透明纱帘一看。苏云恒面容消瘦,脸上还有隐隐约约的麻子,显是出天花时留下的。那大夫作势要掀开帘子让知府看个仔细,知府忙不迭的向后退了好几步,连连摆手道:“我改日再来看望苏大人。”便屁滚尿流的离开了房间。
外面等着的人见知府形容狼狈的出来了。都在心里偷笑,一小厮服侍他脱下外面的长袍。顺手扔到火堆里烧掉,知府见了恨不得自己也跳进火里烧一烧。
那黑脸大汉上前一步,满脸询问之色,知府见状,怫然不悦道:“苏大人果然是病得很重,我看还是再过几天再来看他。”黑脸大汉闻言不禁失望。
这一劫总算躲过去,苏云恒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松子用大铜盆打了水给他洗脸。苏云恒正要洗时却发现不对劲,映着水面一照,怎么一夜之间瘦了许多,还长了这么多麻子?
松子忍笑道:“世子爷的脸变成这样可不关我的事,这都是林姑娘上午来时亲手给您画上的。”
苏云恒便去找水银镜子,果然是画上去的,仔细一看还有些粗糙,苏云恒想着黛玉坐在床边在自己脸上细心描绘的样子不禁一笑,出了会儿神,方把脸上的脂粉洗去。
苏云恒失血虽多,却只是皮外伤,不过养了两日就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了。这时才渐渐传出消息去,只说病情已好转。
中秋早已过去,天渐渐冷了,黛玉烧过百天纸后就准备启程回京。贾琏没能完成任务,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也不去烟花之地流连了,整日在林府盯着宋春生。
这日宋春生去给黛玉报账,林如海的葬礼总共花费,以及收的礼金什么的,黛玉一一看过后,见宋春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笑道:“是贾公子又给你添麻烦了?”
宋春生为难道:“贾公子近日总是找茬,有一个账房先生已经被他骂过两次了。”
黛玉了然,贾琏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管是贾母还是王夫人,都希望他能趁着南下的机会全盘接手林府,但是黛玉已经不是原著里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黛玉了,自然不会将产业拱手相让,林府的下人虽不多却几乎都是家生子,见黛玉要接过林家的重担都极是高兴,毕竟若是被贾家接手,林家的下人就面临着被遣散的命运。
黛玉略一转念,便笑道:“宋管家一定有好主意,别藏私了,你就说出来听听吧。”知道宋春生派人跟着贾琏替他付账,但肯定不止替他付账这么简单。
果然宋春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这里有些票据,都是贾公子前些时间的开销,总共有八千两。”
黛玉皱眉道:“他还真能花,怪不得这么会捞钱。”又对宋春生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用来回我了。”
宋春生应了就忙收拾账本退下。
宋春生有宋嬷嬷在旁指点,这段时间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跟总管苏州田地的林管家的大儿子林志也处得不错。前些日子林家人来闹事,被林志知道后气得要把之前给的祭田也收回来,还是被宋春生挡住了。
宋春生回了外院,正好见到贾琏在账房坐着,两个账房先生,一个横眉冷对,一个愁眉苦脸。贾琏见宋春生进来,便一翘二郎腿道:“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当的?账房支钱还得你亲自准了才行,这林家是我林妹妹的,还是你的?”
两个账房见宋春生进来都是眼睛一亮。宋春生听了贾琏的奚落苦笑一下,上前跟贾琏见了礼,道:“贾公子要支多少钱?”
贾琏大大咧咧道:“我要去给小丽仙捧场,先拿个五万两再说。”
小丽仙是春色楼的头牌,近日跟贾琏打得火热,但是给妓女捧场要五万两显然是贾琏在无理取闹。宋春生便向账房使了个①38看書网给贾公子支银子啊!”
一个账房便翻开账本道:“账上实在是没钱了,老爷办丧事就花得差不多了,贾公子这些日子也花了有好几千两。现在贾公子又要支五万两,可是账上就剩了一万两不到。”把账本拿给宋春生瞧。
贾琏心里一百个不信,本就知道林家有钱,来了之后又发现光苏州本地就有几千顷土地,简直是荣国府的一百倍了,林家素来人口少,也花不了这么多,肯定剩的多着呢。当下一把抢过账册翻来看,上面记的都是林如海葬礼的费用,其次就是自己去酒楼、去堂子的花销,一笔笔的一一罗列,林家自己的花费只有一笔买补品的,还注明是送给苏云恒的。
贾琏没想到自己的花费清清楚楚的被记了下来,一时有些窘迫,心里暗骂宋春生不厚道,半晌清了清嗓子道:“那就先支个六千两。”又令账房不用上账,拿了钱就抬腿走人了。
几人见他走远便相对叹气,宋春生道:“要是他再来,仍旧把这个账本给他看,他写的条子都要留好,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宋春生本打算把条子亮出来给贾琏开开眼的,那些条子大多是妓院喝花酒的,也有酒楼、绸缎庄等五花八门的,上面都注明是林家替他付的帐,谁知贾琏只看了账本就脸上挂不住,拿了钱迅速遁了。
林府上下一心,贾琏不好下手,干脆就准备自己多捞一点,回头少不得把错往黛玉身上推,就跟贾母和王夫人说是林黛玉坚持不交家主印信,自己也没办法。
回京前要置办些土产带回去分送各人,黛玉便细细的写了单子让宋春生去办,从绫罗绸缎到点心吃食,还有各色小玩器和笔墨纸砚等都一一置办齐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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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湖底密室
这日天气晴好,没有几日就要回京了,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回苏州,黛玉便在后院随意逛逛,紫鹃留在院里看小丫头收拾东西,还是赤霄、承影二人跟着。
赤霄仍惦记着上回见过的湖中小岛,央着黛玉先去了湖边,果然湖中有一小岛,岛上还有几棵大树,大树的掩映下是几间屋子。
黛玉也好奇心大起,极目眺望却没发现有桥或船什么的,便寻了一个一直在苏州老宅看屋子的婆子过来问,那婆子见小姐指着岛上的房屋问话,便操着一口苏州方言说了一堆的话,黛玉只勉强听了个八成懂。
原来那屋子是不知那一辈的祖爷爷晚年静修之所,本来是没有桥的,只用小舟通行,后来那祖爷爷过世,后辈便修了一个曲折长桥通往岛上,只是要绕到岛的另一边才行。
三个人绕过去果然看见一个白色石头建的长桥,之前大约是被岛上的房屋和树木遮住了,曲曲折折的很好看。
桥的入口处有一块两米高的大石,上面写着“平湖”二字,黛玉看了心里没来由的一跳。岛上没有人,三间大屋在前面,还有一间亭子在侧后方,黛玉向大屋的正面走去,门楣上挂的匾额写的正是“秋月”二字。
黛玉抬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的玉坠,心里砰砰直跳。这屋子不知有什么蹊跷,当时林如海把玉坠给自己时为什么什么都没说?
推开房门是三间没有隔断的大房间,空空旷旷,打扫得干干净净,但还是能看出久未有人居住,没有一丝人气。
四处看了看,赤霄道:“原来就是这样的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黛玉仔细的四处看过,摆设之类的一个都没有,想来是早就收回库里了,只剩下简单的苏式家具,俱是普通的莲纹图案。没有什么特异的地方。走了一圈,黛玉突然发现地面的方砖很是奇特。不像其他房间,方砖与方砖之间紧密结合,力图让地面成为一个整体,这个房间的方砖却是一块一块的看得分明。
玉坠上的那首诗后面的落款是“五月廿六”,那时以为是日期。现在看来也可能是暗示。
黛玉看赤霄和承影都看够了,便带着她二人离开了小岛。
这厢苏云恒身体好得差不多时就搬回了苏州林府,也准备跟黛玉一路回京。程梦星早就等不及,便独自一人骑马去了京城。
明日就启程回京了。黛玉院里一阵忙乱,所有用品俱都包好装箱,不急着用的就要先运去船上。黛玉看大家都很忙。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干脆就独自出去溜达。
下人少的好处就是做什么都不容易被发现,因为超级跟屁虫赤霄和承影也被黛玉勒令留下帮忙,所以黛玉难得享受了一次清净。
一走又走到了湖边,黛玉想起“平湖秋月”。干脆趁没人时去一探究竟。左右看看没人,黛玉便去了岛上的秋月居。
进屋后把门闩上,黛玉细细观察地上的方砖很久却不得要领,最后干脆就用笨法子,用“五”和“廿六”数地上的方砖交叉处。第一次找到的那块砖没有发现异常,第二次发现的方砖在卧房的衣架下面。
黛玉把衣架挪开。敲了敲那块方砖,倒没感觉下面是空的,正要继续去寻,却发现这块方砖好似有点不同。黛玉拔下头上的银簪去撬它,果然有些松动,只是这块方砖撬开却不是地洞入口。
黛玉之前就曾疑惑,这屋里的方砖只有一尺见方,不知会有什么机关。打开后才发现,方砖下是一尊金制的鹿,只是拧它的身子也拧不动,拧它的头也拧不动,黛玉坐在地上纳闷了。
从怀里掏出那块玉坠,映着光一看,隐约中,那鹿右前蹄微微扬起,与此同时头向右转。黛玉顿悟了,忙把玉坠塞回去,先去扳鹿的右前蹄,没有动静,便一手扳前蹄,一手去拧动鹿头,终于开启了机关。只听一阵石板摩擦的声音过后,床的正前方打开了一个一米半见方的地洞,露出深深的台阶一直通往床的下面。
黛玉看洞底深处隐隐透出莹莹的光,只犹豫了一瞬便走了进去。也许是因为心理作用,越向下走越是觉得冷,黛玉下到台阶底部时再向上看,已经离地面有三米高了,前面是一个短短的走廊,两壁各镶了一颗夜明珠,散发出莹润的光芒。
地下室的空气很新鲜,也没有潮湿的痕迹,应当是有通风口,只是不知在湖心小岛建地下室是怎么做到这些的。黛玉深吸一口气就往前走,却突地听到头顶石板缓缓合拢的声音,抬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这么一会儿功夫,石板已是将近合拢,只剩一条不足人通行的缝。黛玉惊慌失措的大叫,一边疾步冲上去,却只来得及看到外面的门被人撞开,却是苏云恒冲了进来。
入口已经完全合拢,石板厚重,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极度安静下,听得最清楚的就是自己的心跳,黛玉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短短的地道全是石头凿成,还好有两颗夜明珠照亮,否则黛玉连火折子都没带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黛玉走到夜明珠旁边抬手去拿,这夜明珠是放在墙壁的凹槽里,轻轻一拿就落在了手心里。前面没几步是一扇大门,同是石头凿成,简简单单的没有花纹。
大门虽然看起来厚重,但是黛玉双手略微使力就推开了一条缝。石室里奇黑无比,黛玉把夜明珠举高,刚好看到入门处的墙壁上有烛台和蜡烛,一旁的石桌上还有火镰和火石,不由大喜。
试了好几次才把蜡烛引燃,黛玉松了一口气,转眼看到满室都是黑漆铁皮大箱子,每一个的长宽高都足有四五尺,上面布满灰尘和蛛网,看起来极是阴森恐怖。
黛玉便把蜡烛拿在手里四处去找出口,石壁粗糙,俱是大石打凿而成,没有多余的机关,黛玉细细的找了两圈,不由得泄气,又自我安慰道,幸好苏云恒知道我被困在这里,他那么厉害,想必定有法子救自己出去。
稍稍定下心来,黛玉便去看那些大箱子,箱子上俱都挂了铜锁,黛玉试了试也弄不开,正想找东西砸时,听到熟悉的石板开阖的声音,忙护着烛火奔向入口处。
苏云恒已是一跃而下,黛玉逆着光看到他,不由得欢喜大叫。苏云恒却面色阴沉,大步上前抓住了黛玉的肩膀。映着烛光,黛玉这才发现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两手抓得自己肩膀生痛,忙忍痛问道:“你怎么了?”
苏云恒之前在湖边徘徊,忽见黛玉上了桥往岛上走去。苏云恒想了想也追了上去,到了秋月居推门时却发现门被黛玉从里面闩上了。苏云恒有些犹豫,不知黛玉在里面做什么,等了不知几时,却忽听黛玉的叫声,慌得手上掌力一吐就将门闩震断,进去时只来得及看到黛玉被关在石板下面。
苏云恒吓得心胆俱裂,这石板极厚,要想打开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开启机关,一条是拿炸药炸开。这么大量的炸药需得去军营讨要不说,不知下面情况如何,极易误伤黛玉。好在黛玉没有把机关恢复原样,苏云恒看到有机关就忙去研究。
苏云恒对机关术有些涉猎,试来试去竟让他成功启动了机关。苏云恒便立时向下奔去,见到黛玉还是安然无恙的不由心情激荡。此时听黛玉说话才发现她眉头微蹙,忙把手松开,道:“对不住,没有弄痛你罢?”
黛玉笑道:“没什么,苏大哥,还好你来了,不然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苏云恒闻言脸色一沉,道:“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黛玉还没被人这样教训过,不由偷偷吐了吐舌头,也不做声。
苏云恒知道自己是太过担心失了分寸,便转而温言道:“你是林家人,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从里面出来?”
黛玉笑道:“父亲离京前没有告诉我,我是前些日子自己发现的。”说的语焉不详,苏云恒也不在意,这密室建在湖底,想来是林家的不传之秘,不欲再待下去,便道:“我们上去吧。”
有人下来陪伴,黛玉的胆子又大了起来,此时好奇心大盛,便道:“我想先看看里面的大箱子装的是什么,苏大哥,你帮我好不好?”声音糯糯的,带着些撒娇的意味,手里拿的蜡烛刚好把光映在脸上,好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
苏云恒脑子没来及转就情不自禁答应道:“好。”
黛玉高兴得扯住他的袖子便要往前走,苏云恒忙拉住她,道:“别忙着走,先看看这入口有什么蹊跷,万一触动了机关就糟了。”
趁着入口处照的光亮,黛玉只看了一圈就发现了墙壁上有一个小小凹槽,同其它地方石头的粗糙感不同,仿似玉一般细腻温润。黛玉取下脖子上挂的玉坠看了看,形状刚好一样,便试着把玉嵌在凹槽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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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重回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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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恒见玉坠已经严丝合缝的嵌在了墙壁上,想了又想还是不放心,便道你在入口处等着,万一石板合上就赶紧出去。”转身欲往前走。
黛玉忙拉住他的袖子道那你办?”
苏云恒笑道我会轻功,万一石板合上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出去,你顾好才是。”
黛玉看他大步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密室的门前也没见触动机关,不由开心道这玉坠真的有用!”也忙奔。
有了苏云恒在,比一个移动的工具箱还要给力,轻轻一扭,便把一个锁头扭掉了。黛玉缩在苏云恒背后只探出一个头,苏云恒把她的头推道往后站一点。”一边慢慢的掀开箱子。
箱子无惊无险的被掀开了,霎屋子里竟宝光大盛,黛玉不由得上前两步,对着箱子瞪大了眼。
只见箱子里满满的都是珠宝,散发出氤氲的光芒。黛玉纵然是见过大世面,此时也不禁失声了。
这箱子里的珠宝每一件拿出去怕都是天价,在这箱子里却像是地摊货一样挤在一起。半晌,黛玉才回过神来,道会有这么多……”
苏云恒比她的多些,闻言便解释道这些大约是林家祖先当年跟着太祖打天下时得的,我家也有一些,只是都存在库房罢了。”
黛玉又让他打开其它的箱子,除了两箱装的是珠宝玉石之外,其它的十几箱俱都是一百两一个的方形金元宝,码的整整齐齐,这一屋子的金元宝少说也有十几万两。黛玉记得京城林府的库房地窖内也有一个小银库,林如海曾说里面约有一百多万两的现银。这些金元宝换成银子也不过是一两百万两罢了,数目倒不是很惊人,只是黛玉从没见过这么多黄金。
苏云恒倒不是很惊讶,相比较于外人以为的林家简朴的作风,他素知林家几代以来就是这样低调的,若是没有积累下惊人财富才是不正常的。
黛玉对金银的概念早已如天边浮云,有句话说得好,如果钱太多了那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黛玉终于满足了好奇心,便又把箱子一一合上,两人出了密室,把地面恢复原样就出去了。
两人并肩漫步在石桥上,湖面上映着太阳泛着粼粼的波光,倒映着石桥和岸边的大树怪石。黛玉的身量已经算是高的,却还不到苏云恒的肩膀,两人一人穿着素白缂丝长袍,一人披着素白斗篷,看上去犹如一幅画一般。
石桥不宽,黛玉的肩膀时不时的轻轻碰一下苏云恒的胳膊,两人奇怪的静默。黛玉想起之前苏云恒冲进地下室时奇怪的表情,心中不禁有些异样。不知为何,只要有苏云恒在侧,黛玉就莫名的有安全感,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苏云恒露的一手轻功震住了她罢。
自从上次黛玉去同里,两人这是第一次见面,黛玉主动打破了沉默,先问了问他的伤势,听得已是无恙便安了心,又问起父亲林如海的近况。
苏云恒道林世伯住在边塞的小镇里,很安全,只是现下还不能。”
虽然现在还不能联系,但是黛玉父亲安全就放心了。
一路又是几艘大船浩浩荡荡的回了京。
这日未到午时,黛玉已是到了荣国府。苏云恒早在通州下船后就快马先行了,贾琏在后押着几大车的物品慢走。
一时到了贾母院中,宝玉、湘云等都忙上前迎她,七嘴八舌的问长问短。
湘云待她尤其亲热,一直拉住她的手说个不停,直到贾母发话方才丢开手。黛玉上前拜见了贾母,贾母又殷殷问过一路上的起居方才放心。
宝钗走来笑道林还是这个样儿,宝时常的惦记你,生怕这段忽冷忽热的你又犯了病呢。”
不等黛玉回话,宝玉便忙道我们起了一个诗社,本来我说要等你的,只是她们都等不及了,前几日已是都作了海棠诗,就差你一个了。”
因宝玉整日在外流连,宝钗一早一晚的往怡红院报到,惹得众丫鬟婆子怨声四起,她便出了这么个主意,又撺掇探春做东起第一个海棠社,这才让宝玉在家老实呆两天。
湘云立刻拍手道林才华最高,待会儿一定有好诗可以欣赏了!”
湘云是前两日才来的,本来说要罚一个东道,在大观园里邀一社,只是想到黛玉没几日就要,还需等她一起才好。宝钗力邀她去蘅芜苑住,还给她出主意开个螃蟹宴,都被湘云谢绝了。这时见黛玉,便道林才,等后日我做东,请你们去园子里好好玩一日如何?”
贾母听了先笑道这个主意好,倒要扰你这雅兴。”
湘云笑道还要先给太太们和凤下帖子。”
说到王邢二,黛玉却没有见到她们,便问道二位舅母不见?”
贾母脸色微沉,宝玉便道太太这几日有些不大好,正养着呢。”
黛玉忙道那我去看看。”
贾母沉声道你一路又是船又是车的,还是先去歇一歇,明日再说吧。”
黛玉看贾母脸色不大好,王刑二位都没来应该是另有内情,当下便乖乖应了是。
湘云见黛玉要回园子,忙上前挽住黛玉的胳膊,道我要跟你一起走。”突然想起,回头对站在后面的宝钗道宝,现下林了,我搬跟她住,就不扰你了。”吩咐翠缕去蘅芜苑把行李拿。
宝钗脸色有些不好,强笑着应了,又听湘云对黛玉解释道我本来想住*馆的,只是你这个做主人的没有,还好你现在了,不然过几天我又要走了。”
三春久未见黛玉,此时也都簇拥着黛玉向外走,更不消说宝玉一时在黛玉一边说两句话,一时又跑到湘云那边插两句话,忙得团团转。
宝钗孤零零的落在最后面无人问津,手越握越紧,长长的指甲扎得手心生疼,这才回过神来追上去。
贾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见宝钗也匆匆追了上去不由淡淡一笑。
一时众人都去了*馆,船上带的刚刚送到,紫鹃带着众人忙里忙外的,宝玉见了便道看她们这么忙,不如去我那里坐一会儿。”
又到了怡红院,众人团团坐定,宝玉便吩咐泡新得的进上的新茶,还道林脾胃弱,向来都不大喝味重的茶。”
袭人便在旁笑道你还说要把这两罐茶留着给林姑娘呢,这会子拆开了可送呢?”
宝玉便道前几日不是拆了一盒吗,已经用完了?”
袭人正要解释,却听黛玉淡淡道不必麻烦了,我近来喝惯了白水。”
袭人闻言讪笑了一下,便下去倒茶了。
宝玉几个人明显还沉浸在几天前的诗社中,一就是论诗,众人都硬逼着黛玉现场把海棠社的诗补上。黛玉无奈,要说诗才是有那么一点,但是七步成诗还真不行,幸好咱记性好,便把原著里的诗原模原样剽窃了一遍,不出所料引来了众**赞。
宝玉尤为激动,直说黛玉才是第一。黛玉知这场比试是李纨评的宝钗第一,便笑道只怕你不是社长,说了不算。”
探春便道大嫂子是社长,只是现在再评出个一二三出来也无趣,正经该先给你起个号才是。”
湘云忙道就是就是,我们都已是起了号了,二哥哥是怡红,宝是蘅芜君。”
探春笑道我已替你想好了,现成的美号,你住的馆,莫如就叫*妃子。”
众人听了都拍手赞好,黛玉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时迎春正遣人去拿众人之前的诗稿给黛玉看,贾母房里的小丫头已是来喊大家去吃饭了。
午饭时王仍旧没有现身,只有凤姐儿在旁伺候。凤姐儿一见了黛玉便道林可算是了,你要是再晚几天呀,老祖宗就要乘船去苏州见你去了。”又叹道老祖宗一去不要紧,丢下这一大摊子事,可叫我问谁去呢?说不得我们这一大家子都得跟着老祖宗走才好。”说的贾母笑骂道就你会贫嘴贫舌的讨人喜欢。”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一时饭毕,凤姐儿又道秋天的衣裳已是给她们姊妹做过了,只剩下林的没有做,待会儿还得劳烦林让针线房的人量身才行。”
贾母听了便点头道这才是正事,该抓紧些才是。”
众人又说了些闲话便都各自散了,黛玉自回*馆分配礼物不提。
且说王自从得知元春有孕,便隐约有些与贾母分庭抗礼的意思,只是因为执掌荣国府的凤姐儿更倾向于贾母,才使得荣国府内显出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回黛玉从苏州,王却故意不露面迎接,贾母很是不满,只是碍着元春一时也奈何不了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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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王夫人的斗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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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王夫人的斗争史
贾母和王夫人的婆媳之争由来已久,早在王夫人刚嫁进贾家时,贾母就处处都抬着那时还未去世的贾赦的夫人,又给贾政抬了两个姨娘,都是贾母一手调教出来的大丫鬟,一时将王夫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再加上那时正等着出嫁的贾敏的刺激,王夫人生下的长子贾珠身体极差,后来是好不容易才养活的。
自那以后,王夫人一心扑在贾珠身上,整日督促他上进,连后来生的元春都不放在心上,趁机被贾母接去教养也毫不在乎。
功夫不负有心人,贾珠年少有才,十四岁就开始进学,是贾家数代以来第一个有出息的人。只是常年的念书劳心,再加上先天不足,导致他婚后的身体状况更是一落千丈。就在贾珠强自支撑着要去考试时,终于一病不起,没用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王夫人深受打击,恰好此时,贾政的一个姨娘传出有孕,王夫人不管不顾的下狠手把那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弄掉了,顺便陷害另一个姨娘,竟一举将两个姨娘都除去了。经此一役王夫人走出阴影斗志昂扬,迅速抬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做了周姨娘,又顺着贾政把姓赵的家生子也抬了姨娘,只是事后药一回都没断过罢了。
自从贾赦的原配夫人过世,荣国府的内宅就变成了王夫人管理。王夫人打着王子腾和贾府的旗号在外玩弄权术,四处敛财,比之现在的王熙凤更是明目张胆。后来没过两年她终于心想事成,又生下了传奇人物贾宝玉。
此时贾母早已看她不是能做荣国府主母的人,为了打压她日渐嚣张的气焰,宝玉刚生下没多久就被抱去了贾母处。宝玉因小的时候很少跟王夫人亲近,长大了自然对王夫人是敬远多于爱。元春和宝玉都是如此,王夫人真是有苦无处诉,眼看着连赵姨娘都可以抚养亲儿,王夫人的心理愈加扭曲。
随着王子腾的飞黄腾达,王夫人在外也做了许多缺德事,也因此存了不少私房钱。后来贾母终于看不下去,大事小事俱都过问一番。贾琏议亲时,王夫人趁机把自家侄女王熙凤娶进来,妄图联合王熙凤对抗贾母。谁知凤姐儿为人精乖,嫁进来没一年就看清形势,倒向贾母那边去了,气得王夫人一个倒仰。
至于后来王夫人如何派了周瑞家的跟着凤姐儿,凤姐儿又如何跟周瑞家的斗法就不消多说了。总而言之,王夫人此时仗着元春肚子里的皇子,敢于半公开的跟贾母叫板了,更不用说黛玉一个小小孤女。
次日早饭后,宝玉跟黛玉一起去王夫人处请安,湘云抱着茯苓就留在了贾母处说话。二人到时,宝钗已是坐在炕上跟王夫人说说笑笑了。王夫人见门帘掀开处宝玉进来了,便忙招手叫他。黛玉跟在宝玉身后走进来,见王夫人神色奕奕,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二人上前请了安,王夫人便把宝玉揽入怀内问长问短。黛玉看她一点装病的自觉都没有,也就不提此事了。
说起宝玉上学的事,王夫人叹道:“虽说你父亲不在家,你也不能这么松懈。多听你宝姐姐说的话,也能上进些。”
宝玉一听见这些话就浑身不自在,又听宝钗笑道:“宝兄弟素来不爱听这些话,只是回来姨父见了又要骂了。”
贾政远在外省,一年半载的哪能回来?宝玉心道,你那我当小孩子哄么?当下便道:“宝姐姐最爱说教,怎的不去说说薛大哥,听说薛大哥前几日又在外面打人了。”
王夫人怕宝钗脸上挂不住,忙嗔宝玉道:“胡说什么呢,还不给你宝姐姐赔不是?”
宝玉摊手道:“这可不是胡说,想来宝姐姐还不知道,薛大哥前几日在酒楼跟人打架,听说好多人都看见了。”
宝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强笑道:“我哥哥的脾气我也知道,想是跟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也是有的,回头告诉妈说他。”
王夫人忙转移话题道:“说起来过两天又得配药了。”转头问黛玉:“大姑娘还是吃人参养荣丸?”
黛玉知道王夫人不喜欢她,之前只是坐在一旁应景,见她问便出声道:“我还剩着好些呢,这回就不用配了。”
王夫人道:“前儿听说有个什么丸药挺好的,偏把名字给忘了。”
宝玉道:“林妹妹是先天生的弱,这两年好多了,上回王太医都说丸药吃多了也不好。”
王夫人道:“胡说,这都是补身的药,吃了怎么会不好?”
宝钗笑道:“想来姨妈说的是前几日鲍太医说的天王补心丹。”
王夫人听了笑道:“是这个名儿,鲍太医说这个药正合大姑娘吃。”
黛玉心道,没想到我人都不在贾府你还惦记着我整我,这什么天王补心丹是鼎鼎有名的治精神衰弱的丸药,你这是影射什么呢?当下便笑道:“多谢舅母费心,这天王补心丹我也听说过,是治虚烦少寐、心悸神疲的,我这两年倒不失眠,就不用吃这个药了。”
宝玉也道:“我看那个鲍太医不大高明,上回来给林妹妹瞧病,老祖宗就说以后不请他了。”
王夫人被黛玉宝玉噎了一下说不出话,宝钗忙道:“既是太医,定是有真才实学的,我们懂些什么,还不是听太医的?”
两边说不到一块去,宝玉颇觉气闷,又说了两句便拉着黛玉告退了。
湘云明日要在园子里做东宴客,昨日晚间还跟黛玉说不知要怎么办,黛玉便跟她回了*馆去商量。
湘云也没有什么新鲜主意,干脆便道:“宝姐姐说她家的伙计有好螃蟹,不如就办个螃蟹宴。”
黛玉道:“秋日里办螃蟹宴倒也应景,只是不必麻烦宝姐姐了,正好我的温泉庄子上就产螃蟹,我素日里也没叫他们送过,回头就叫他们送几篓大的,也不用花钱。”
湘云拍手道:“这样极好,我也不想去麻烦宝姐姐了。”
黛玉又道:“螃蟹吃多了也不好,干脆把我家的两个扬州厨娘也叫来,做几个江南的菜给外祖母吃。”
二人细细的商量了一遍,便去找凤姐报备。凤姐儿听说她们要在园子里设宴,当下就爽快的答应了,还让平儿去帮她俩跑腿。
翌日早饭刚过,林府的那两个厨娘就坐马车来了。刚好黛玉知道两个创新菜,便特意走了一趟厨房告诉她们怎么做。
到了中午,贾母果然带了王夫人凤姐儿,又请了薛姨妈一齐进园来。因凤姐儿荐了藕香榭附近有两棵桂花开得好,且藕香榭四面环水又敞亮,贾母便定了在藕香榭设宴。
一时众人过了竹桥到了藕香榭,湘云忙迎上前来。贾母看藕香榭中几个丫头正煽风炉煮茶烫酒,一旁的竹案上摆着杯箸酒具并各色盏碟,笑道:“这茶想的很好,且是地方,东西都干净。”
湘云笑道:“都是林姐姐帮我预备的。”
贾母点头笑而不语,凤姐儿立刻接话道:“要不是这回设宴,我还不知道林妹妹真真是个管家的好手,一套一套的什么都不落下,我特特的让平儿去帮忙,结果过了半晌平儿又自己回来了,说是林姑娘都安排好了,没什么好帮忙的。”
贾母这才笑道:“我原说她是个有心的,当年敏儿这是这么样的能干。”
黛玉在藕香榭同探春等说话,此刻听贾母夸赞,便出来笑道:“外头风大,还是先进来再说吧。”跟湘云一人一边搀着贾母进了藕香榭。
藕香榭内摆了三张桌子,上面一桌是贾母、薛姨妈、宝钗、黛玉、宝玉,东边一桌是湘云、王夫人和三春坐,西边一张小桌是给凤姐儿和李纨留的,只是这二人需得伺候贾母不能安坐罢了。
先上的就是蒸螃蟹,众人都剥了螃蟹蘸姜醋吃,只有黛玉不敢多吃,看宝玉吃得香便道:“还有好吃的在后面,你现在就吃饱了,待会儿后悔可别怪我。”
贾母闻言也忙嘱咐宝玉少吃些螃蟹,省得回头闹肚子。
宝钗笑道:“听说林妹妹把自家的厨娘都接来了,不知道有什么拿手的好菜?”
湘云快人快语笑道:“我保证是你们谁都没见过的。”
宝钗掩口笑道:“我们没见过也就罢了,老太太见多识广的,怎么可能没见过?”
湘云正要反驳,忽又笑道:“我不告诉你,待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说得众人都好奇心大盛,宝玉连连追问黛玉,黛玉自然也不会告诉他。
一时上菜了,一水的扬州菜色,极是精致可口,贾母也是吃得赞不绝口。
宝钗见上的都是扬州菜,便道:“这菜虽然做得别致些,可也算不得没见过吧,颦丫头、云丫头,你们就别卖关子了。”
探春见宝钗一会儿工夫追问了两次了,便笑道:“宝姐姐素日最是稳重的,今天怎么这么心急呢,莫不是也等着吃那没吃过的好菜色等急了?”说得众人都望着宝钗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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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薛宝钗未得展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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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确是为了揭黛玉的短有些心急失态,但是看在众人眼里就成了急着吃好东西的吃货。
只听贾母向薛姨妈笑道:“宝丫头平日里看着稳重,谁知道也是装出来的。”薛姨妈和宝钗闻言双双变了脸色,只听贾母又道:“到底年龄还小,再稳重也是个孩子,到了关键时候就能看出来了。”
薛姨妈忙笑道:“是啊,我往常也说她小小年纪就操心这么多事,让人看着就心疼。”
正说着,重头戏上来了。说来只是两道汤品而已,一道咸口的什锦豆腐羹,又称文思豆腐的,一道是后世所创的雨花石汤圆,形状色彩与金陵特产雨花石一般无二。
这两道汤俱是这个时空还没有的,在场诸人自然是没见过,贾母先尝了一口豆腐羹,赞道:“豆腐倒也罢了,难得的是这刀工不错。”众人喝了也都称赞不已。
雨花石汤圆端上来的时候,贾母笑道:“这不是我们金陵的雨花石吗,这雨花石也是可以做汤的?”凤姐儿在旁惊道:“哎哟哟,这石头一口咬下去,怕是要把牙都硌掉了!”
黛玉笑道:“外祖母吃了就知道了。”
贾母舀起一个小巧玲珑的“雨花石”放进嘴里,片刻后惊喜道:“没想到竟是汤圆!”众人见了也纷纷品尝,连薛姨妈都不禁赞道:“这可真真是想不到的。”
宾主都皆大欢喜,湘云最是高兴,自己离了席亲自去张罗鸳鸯、琥珀她们几个大丫鬟,又吩咐人拿些螃蟹给赵姨娘、赵姨娘送去。说说笑笑转了一圈回来,王夫人已是在劝贾母回去了。
这席面是黛玉、湘云二人办的,贾母今日极是有兴致,也顾不得风大,便道:“你身子不好,不用在这伺候了,有凤哥儿她们在就行了。”
王夫人无奈,只得跟薛姨妈二人先行告退。众人吃好了就都散开,有看鱼的,有看花的,各自三五成群的玩耍。
因贾母留下了,凤姐儿、李纨就不便离去。贾母听得今日要做菊花诗,便道给她们做裁判,众人都拍手称好。凤姐儿笑道:“你们真是好福气,老祖宗这么些年只顾着享福,难得这么一回想起来指教一二。”
宝钗忙接道:“早就听说老太太年轻时极是有才的,只是从没见识过,今日终于能长长见识了。”
贾母听了便笑道:“我年轻时也是个好玩的,我们姊妹几个那时跟你们现在一样,整日的玩这玩那,要说作诗的本事我不大会,评出个一二三的本事还是有的。”
丫鬟收拾了桌子,另摆一桌酒菜。湘云取了诗题,用针绾在墙上,仍旧是那不限韵的十二首菊花诗,众人见了都赞新奇。
一时各人想好了,便都拿笔勾了自己要作的诗题。黛玉照样勾了咏菊、菊梦、问菊三首,宝钗只勾了两首,湘云也是三首。
不过一顿饭工夫,十二首诗都已是做好了,另拿一张雪浪笺一并誊录出来,每人的诗下面注上每人的号,李纨便捧了送去给贾母看。
贾母看一首赞一句,看完又给众人一起评,探春等都彼此称赞对方的诗写得好。最后贾母便道:“照我看黛玉的写得不错,湘云跟宝钗的也好,只是宝玉倒排在姊妹们后面了。”
宝玉喜得拍手道:“正是,评得极公道!”
凤姐儿不懂诗,不过看宝玉这副样子便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第一呢。”
李纨也笑道:“宝兄弟回回都落第,下回我们得立个规矩,排最后的那个人需得罚他做一件事才行。”
宝玉替黛玉高兴,也顾不得罚不罚的,便笑道:“凭你怎样罚都好。”
李纨又道:“林妹妹的诗这回自然是第一,只是依我看,《咏菊》第一,《问菊》第二,《菊梦》排第三,一二三名都叫她占了,恼不得要推她为魁了。”
湘云便道:“我最喜欢林姐姐作的《问菊》,‘偕谁隐’,‘为底迟’,真个把菊花问得无言可对了。”
大家又评了一回,复又要热蟹来,宝玉兴致极高,吃了蟹便笑道:“今日吃蟹赏桂,也不可无诗,我已有了一首。”忙洗了手提笔写出。
众人看了都赞好,贾母也喜得要赏他东西。宝钗早就准备好了一首螃蟹诗,是讽刺世人的,安心要拿出来震慑大家,此时见宝玉先作了诗,便欲要写出来给大家一观。
宝玉回了席,低声跟黛玉说笑,宝钗趁空便站了起来,正欲说话时,忽见一旁转出一个丫鬟来,走上前去跟凤姐儿小声说了几句话。
凤姐儿听完看了贾母一眼,贾母立时道:“你这个猴儿,又想着什么呢?”
凤姐儿便笑道:“嗨,是我们王家不知哪一辈认的亲戚,这个刘姥姥上了年纪,上回来走亲戚没见着太太就走了,这回又来送瓜果野菜,我想着是不是回了太太打发她走?”
因贾家跟贾母同辈的老妯娌死的死,病的病,贾母近来想找个同辈人说话都没有,此时一听便起了兴趣,道:“我这几日正想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话儿,就叫她来我陪我说说话儿。”
凤姐儿见刘姥姥投了贾母的缘法,且那刘姥姥虽规矩不好,但还是很有眼色的,就叫她来给大家逗乐也好,当下便叫平儿去请刘姥姥来。
贾母便道:“在这见客终归不大妥当,你们几个诗也作了,景也赏了,这里风还大,两个玉儿身子弱,别回头生病了,都跟我回去罢。”
宝钗这日未得展才,帮湘云办宴席的风头又叫黛玉抢了去,众人皆是赞黛玉会管家,心中郁闷之极。只是再郁闷,此时也不得不跟着众人一起走。于是大家就一齐去了贾母院里,等着见那“刘姥姥”。
贾母见了刘姥姥极是喜欢,又赶着叫人把刘姥姥带来的瓜果野菜收拾了晚上做出来吃。凤姐儿见贾母高兴,便趁势劝刘姥姥多住两日,刘姥姥为人机灵,又会说话,尽说些乡村中的所见所闻,不光贾母,就连黛玉、宝玉等人也都听住了。
次日早饭过后,贾母、王夫人跟黛玉、三春等商议着还湘云的席。宝玉最喜自由自在,便说一人一桌,叫厨房做了各人爱吃的,再每人一个自斟壶,自斟自饮最是有趣。
贾母听了高兴,便依了他的主意。
这一天一大早,黛玉就早早的叫了湘云起床,二人才梳洗了,宋嫂子已是做好了银耳羹送上来。因待会儿要跟贾母一道逛了园子再吃早饭,宋嫂子便先做了点心给她二人垫一垫。
这边刚吃过,那边贾母已是带着大部队来了*馆,黛玉、湘云忙到门口去迎。
只见鸳鸯扶着贾母稳步走进院子,贾母鬓旁簪着的大红菊花极是显眼,后面刘姥姥跟着进来,却是插了满头的菊花,看起来滑稽可笑,走在甬路旁边还一跤摔了个大跟头。
湘云看了忍不住扑哧一笑,黛玉忙拉了拉她的衣袖,湘云便忍住笑,跟黛玉一道上前见礼。
一时众人都进了房间,贾母坐了上首。因*馆只有小小三间屋,一下子来了这许多人,竟是站得满满的。黛玉亲自用小茶盘捧了一盖碗茶来奉与贾母,还没等再上茶,就听王夫人站在一旁道:“姑娘不用再倒了,我们不吃茶。”
黛玉便命丫头把一旁卧室窗下的椅子挪来请王夫人坐了。
刘姥姥留神打量了屋子,只见架子上桌子上摆得满满的,只是好看,却说不上名字来,又见书架上满满的书,便道:“这必是哪个哥儿的书房了。”
贾母笑指黛玉道:“这是我这外孙女儿的屋子。”刘姥姥打量了黛玉一番,方笑道:“这哪像小姐的绣房,竟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呢。”
说起“哥儿”,贾母想起一大早的还没见宝玉,便忙问宝玉哪去了。众丫头回说在池子里船上呢。
正说着,外头有人回说:“姨太太来了。”就见薛姨妈走了进来。
黛玉又命人把书房的椅子也搬出来。
说笑了一会儿,贾母想起袖狗茯苓,便问道:“你养的茯苓哪去了?”
黛玉笑道:“这里地方小,我怕人多不小心踩伤了它,就把它锁在后院了。”
贾母便道:“快抱过来给刘亲家瞧瞧。”又对刘姥姥道:“你们乡下的狗长得大,我们养的这只你定没见过。”
一时珊瑚抱了茯苓进来,刘姥姥惊叹道:“哎哟,这可真是稀奇事,我们乡下的狗就是才生下来的也比这大些。”上前来细细的看。
这边贾母笑了一回,见窗上纱的颜色旧了,便和王夫人道:“这纱才糊上时好看,过些日子就不翠了。”因说颜色与竹子不配,便想起了库房里放着的霞影纱。
那霞影纱还是贾母当家的时候置办的,现如今已是买不到了,王夫人想着那霞影纱既体面又好看,回头给宝玉结婚的时候用最好不过,没想到这会子贾母想起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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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宝钗“审”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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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听着凤姐儿在贾母跟前讨好卖乖,就越想越有气,这*馆小小三间屋子,看起来却比自己的正房还气派些,那架子上的古董,桌子上的玉器,甚至是床上的帐子都透着一股贵气,回头林黛玉要是进了门,自己岂不是要住柴房了?
王夫人这边盘算着,那边见众人都起身出去了,忙也跟着出去。
一路上坐船去了探春的秋爽斋,早饭也顺便摆在了秋爽斋的晓翠堂。且不提凤姐儿与鸳鸯商议的如何捉弄刘姥姥,众人看了探春的屋子,又坐船去了宝钗的蘅芜苑。
贾母见了宝钗的屋子,不由大摇其头,这么素净哪行呢,真是忌讳,便道:“我的体己两件,收到如今,没给宝玉看过,若经了他的眼,也没了。”又亲自吩咐了鸳鸯:“你把那石头盆景儿和那架纱桌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这三样摆在案上就够了。再把那水墨字画白绫帐子拿来,把这帐子也换了。”
鸳鸯答应了,心道,这些东西都在东楼上,因贾母看不上眼就都堆在箱子里,那许多东西,堆在哪个箱子都不知道,便笑道:“这些东西都搁在东楼上的不知那个箱子里,还得慢慢找去,明日再拿去也罢了。”
此言一出,薛姨妈和宝钗脸上的笑都僵了。贾母闻言便点头道:“明日后日都使得,只别忘了。”
说着出了蘅芜苑,又叫文官等唱戏的女孩子去藕香榭等着午饭时演习几套。
转眼到了正午,众人便去了缀锦阁。凤姐儿已是带着人在缀锦阁下摆设整齐,众人便各自归座。
贾母今日颇有兴致,既是喝酒还要行酒令。鸳鸯做了令官,从贾母起到刘姥姥止。黛玉正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前面一个宝钗已是行完了酒令。只听鸳鸯道:“左边一个‘天’。”
黛玉便脱口而出:“良辰美景奈何天。”说完暗叫不好,这时才终于想起来,这句话是《牡丹亭》里的,属于这里的大家闺秀不能知道的***内容,只是一时怕罚,就算宝钗频频注目,也顾不得许多,就一气说了下去。
接下来的迎春说错被罚,王夫人之后就是重头戏刘姥姥。刘姥姥果然不负众望,一席话说下来众人被逗得前仰后合的。黛玉看除了宝钗无人关注自己才悄悄松了口气。
贾母带头劝酒,众人都喝了不少。一时又离席逛园子散酒,从栊翠庵喝过茶出来,贾母和王夫人、薛姨妈等都去歇着了。刘姥姥喝了不少的酒,还吃了许多油腻的果子,又喝了几碗茶,不免通泻起来。蹲了半日站起来,眼花头眩,分不出路径,就顺着一条石子镶的小路慢慢走来。
众丫鬟说笑了一阵,还不见刘姥姥回来,纷纷猜测。袭人见状忙道:“那里离怡红院近,别摸错了地方,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袭人往远处仔细看了一回,黛玉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是赤霄和承影,紫鹃在别处跟其她人说笑,雪雁等早就不知跑哪去了,便放下心来,匆匆赶往*馆。
秋日里的*馆颇有些冷意,院子里悄无人声,想来小丫头跟婆子都趁空出去了。袭人悄悄的走进房间,左右一看无人,便径直去了卧房。床上、桌上、柜子里都翻了一遍,既没有找到账本也没有找到所谓的林家家主印信。
袭人有些气馁,正想着是不是去书房翻一翻时,忽听后院有声音,忙蹑手蹑脚的跑了出去。
这边茯苓在后院拉过粑粑,郝嬷嬷又抱着它回来,刚好没有看见袭人离开的背影。
袭人走远后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又回了怡红院,果然见刘姥姥在宝玉的床上酣睡,一屋子的酒臭味。袭人吓了一跳,忙上前猛推刘姥姥,把她推醒又忙贮了三四把百合香在鼎内。
刘姥姥吓得用手去掸床单,又道:“姑娘,我该死了!并没有弄脏了床。”
袭人怕人听见叫宝玉知道,忙摇手叫她住嘴,一时收拾了一下见看不出来,便跟刘姥姥一起走至小丫头房中倒茶给她喝。
刘姥姥喝了两碗茶方觉酒醒了,便问道:“这是哪位小姐的绣房,这样精致?我就像到了天宫里的一样。”
袭人微微一笑,淡淡道:“这个么,是宝二爷的卧室。”
刘姥姥立时吓得不敢作声。
且说刘姥姥带了板儿去跟凤姐儿告辞,说是“明日无论如何都要去了”。因凤姐儿说起贾母和女儿大姐儿都不舒服,刘姥姥便道“或是遇见什么神了也说不定”,凤姐儿便叫平儿拿出《玉匣记》来找彩明念。书上果然说“东南方得遇花神”。
凤姐儿便道:“到底是你们年纪人经历得多。”又请刘姥姥给大姐儿取名字,刘姥姥听说是七月七日出生,便取了个“巧”字,叫巧姐儿。凤姐儿听了喜之不尽,谢了刘姥姥后便吩咐平儿去把众人送刘姥姥的东西先去装车,省的明日走时耽误工夫。
刘姥姥跟着平儿去了那边屋里,只见炕上堆了半炕的东西。平儿把青纱、实地月白纱、茧绸等一一拿给她看,又有点心果子粳米等物。说了半天拿起一小包银子道:“这是我们奶奶的。”指了指旁边的两大包道:“那是一包五十两银子,一共一百两,是太太给的,叫你拿去或做个小本买卖,或置几亩地,以后别再求亲靠友的。”
刘姥姥是号称王家的亲戚来贾府打秋风的,若是早让王夫人知道绝不许她进来丢人,只是好巧不巧的叫贾母知道了,这才有了刘姥姥的一段大观园之行。刘姥姥这几日耍宝卖乖哄得贾母极是高兴,王夫人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特特叫了平儿过去,给刘姥姥一百两银子,让刘姥姥以后再也莫要上门打秋风了。
这些刘姥姥自然不知,平儿的话说的婉转,刘姥姥只是千恩万谢的。
因受了风,贾母和凤姐儿的女儿都生起病来,刘姥姥一大早的来告辞也没机会说话。
贾母生病是合族的大事,但凡贾家的后代听说了都来请安,族长贾珍也忙赶来伺候。贾母便顺势吩咐贾珍去请太医,特特嘱咐不要那个“姓鲍的”。眼看着贾珍特意让贾蓉带着人亲自去请,王夫人插不上手,只能暗自咬牙。
一时请来了太医,老嬷嬷请贾母进幔子去坐。贾母道:“我也老了,哪里养不出那阿物儿来,还怕他不成!不用放幔子,就这样瞧吧。”
近来请的太医贾母都不满意,尤其是知道王夫人在鲍太医身上做了手脚后,就更不放心了,因此这次坚持要亲自看一看这太医如何。
一时一个刚到中年的太医低头快步走了进来,上前请了安。
贾母见他穿着六品服色便知是御医了,含笑问道:“供奉好?”转头问一旁侍立的贾珍道:“这位供奉贵姓?”贾珍等忙回“姓王”。
贾母想起致仕的老王太医,便叹道:“当日太医院正堂有个王君效,好脉息。”
王太医忙躬身低头,含笑道:“那是晚生家叔祖。”
贾母笑道:“原来这样,也算世交了。”慢慢伸出手去,让王太医诊了脉。
王太医诊了半日便退了下去,贾珍等忙请他到外书房奉茶。待得知道贾母无甚大碍,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贾母是超品诰命,有时在太后跟前也说的上话,有贾母在的贾家勉强算得上是一流世家,贾府也算是“国公府”,但是若贾母去世,贾家只怕连三流世家也挤不进去。此时贾家处于人才断代期,若是贾母能多活几年,等元春生下的皇子活稳了,贾家才算是有了新的希望。
这边刘姥姥见无事,便上前去跟贾母告辞。贾母只说“闲了再来”,命鸳鸯送她出去。
且说宝钗吃了早饭便来给贾母问安,此时只黛玉陪在贾母身边。说了几句话宝钗便欲告退,黛玉不欲跟她一起走,便说留下伺候外祖母。
贾母喝了药精神不大好,闻言便抚了抚黛玉的头发,笑道:“不用陪我这个老太婆了,你们小孩自去玩便了。”
到了分路之处,宝钗果然道:“颦儿跟我来,有一句话问你。”
黛玉心道,好戏上场,你想教训我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便道:“我吩咐赤霄有点事。”走去一旁悄声叫承影请湘云往蘅芜苑走一趟,便跟着宝钗去了蘅芜苑。
蘅芜苑离怡红院和*馆甚远,黛玉又走得不快,到了蘅芜苑时,黛玉也估摸着湘云快赶到了。
进了房,宝钗遣退下人,自顾自坐了,便道:“你跪下,我要审你。”
黛玉不由好笑,便笑道:“我怎么了?你审问我什么?”
宝钗冷笑道:“好个千金小姐!好个不出闺门的女孩儿!满嘴里说的什么?你只实说便罢。”
黛玉正要说话,忽见门帘一掀,湘云闯了进来,冲宝钗嚷道:“宝姐姐这是做什么呢?林姐姐素日对你那么和气,谁曾想你竟然背地里这样欺负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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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打宝盛元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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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有些发窘,心里本是盘算着趁这次抓住了黛玉的短儿,恩威并施,以后就能将黛玉拿捏在手心儿里了,一大篇话早就准备好了,没想到湘云却又突然搅局。
宝钗站起来正要解释,却见门帘掀开处李纨、探春、迎春、宝玉等都进来了,一时张口结舌,借口都说不出了。
李纨见场面僵硬,湘云一副护雏的老母鸡的样子把黛玉护在身后,宝玉也站在了黛玉身边,两边一副壁垒分明的样子,宝钗脸色也难看至极,便忙上前打圆场道:“这是怎么了?姊妹们或是一时斗嘴也是有的,说开了也就是了。”
宝玉听李纨话里话外向着宝钗,便替黛玉委屈道:“何曾是斗嘴来着?大嫂子你也听见了,分明是宝姐姐欺负林妹妹,还叫她跪下,林妹妹可没有跟她斗嘴!要不是我们特意来叫她二人去商量诗社的事儿,还不知道宝姐姐竟是这样欺负人!”说着看向黛玉,好似黛玉是之前就被欺负过无数次的小白花一样。
李纨有些尴尬,她早看出王夫人钟意宝钗做儿媳,因此一向待宝钗又与旁人不同,此时被宝玉一逼,也只好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说来听听,咱们大家也好评断。”
宝钗咬了咬唇,看了黛玉一眼,黛玉仍旧是懵懂无知状,宝玉和湘云一左一右挡在黛玉身前,好似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心道,事已至此,也别再想着能把黛玉捏在手心里了,还是先自保才是。
只见宝钗一脸受伤状,眨了眨眼就是一串眼泪流下,看得黛玉真是无语。宝钗哭诉道:“我不过是跟林妹妹开个玩笑罢了,偏你们都当了真。还是因为林妹妹昨日行酒令时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想着私下里提醒她,这才跟她开这玩笑,你们以为是怎样,难不成我还真的敢欺负她不成?”
她这一哭,宝玉和湘云都有些犹疑,迎春已是上前安慰道:“是宝玉跟云妹妹太急性子了些,你先别哭。”
黛玉听了便站出来道:“我昨日行酒令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要宝姐姐这样训斥我?”
宝钗抽噎了两声道:“你想想你说的是什么?什么‘良辰美景奈何天’的,是大家小姐该说的吗不跳字。
黛玉做疑惑状道:“这话怎么了?我怎么不知哪里不对?”
宝钗没把话说开,就是为了给黛玉留一线人情,好日后再相机行事,此时见黛玉一心要死个痛快,也顾不得许多,只好道:“《牡丹亭》《西厢记》是小姐该看的书吗?你看了也就罢了,怎的还大庭广众的说出来?我怕你以后传出去名声不好,特意私底下教你,没想到却被他们误会。”
这一大套话有理有据有事实,众人都相信了,看向黛玉的眼神也有不同。尤其是宝玉,在场众人除了宝玉看过这些“yin书”外,就只有宝钗看过了,只是宝玉略有些奇怪,那些日子黛玉见自己看这些书,明明说不爱看的,怎的她又背后偷看?
黛玉心中冷笑,就因为宝钗做出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样子,众人居然就忽略了她也看过这些“yin书”的事实。
黛玉闻言眼圈通红,当下也哭道:“宝姐姐说的是什么我都听不懂,什么《西厢记
》《牡丹亭》的,我听也没听说过,宝姐姐自己看过就算了,还诬赖我也看过!那句‘良辰美景奈何天’又怎么了,还是我那天从梨香院外面经过,听见里头的戏子唱的,因这句诗好就记住了,谁知道它是什么《西厢记》里头的,还是《牡丹亭》里头的?”一行哭一行说,直说的气噎声堵,比宝钗哭得感人无数倍。
宝玉久未见黛玉哭过了,一时吓得忙去替她拭泪,又连叫好妹妹好妹妹的哄她。
黛玉这一哭不可收拾,众人看了不由自主的心疼,都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劝她,一时竟把宝钗孤零零的落在一边。
宝钗目瞪口呆的望着黛玉,连脸上未干的泪都忘了擦去。她是从茗烟那知道宝玉偷看这些书的事,只道黛玉跟宝玉这般亲密,又是个喜欢看书的,一定也是看了,正巧昨日黛玉出言不慎,被宝钗抓个正着,便有了今日之事,谁料到黛玉竟是听小戏子唱戏听来的一两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下还把自己偷看“yin书”的事说了出去。
众人劝了许久黛玉才收了哭声,李纨便道:“这事确是宝姑娘不对,林妹妹受委屈了。”便使眼色示意宝钗道歉。
宝钗犹豫了一下,便上前行了一礼道:“都是姐姐不对,林妹妹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迎春、李纨等都劝黛玉,黛玉也知不可能就这样跟宝钗绝交,况且今天已经占了大便宜,还是见好就收,大家也会觉得自己大度,当下委委屈屈道:“我知道宝姐姐是为了我好才这样做的。”也向宝钗还了半礼。
李纨忙笑道:“这样不就好了,大家都是姐妹,素日玩得那么好,有些什么口角说开了就过去了。”一手拉着宝钗,一手拉着黛玉,道:“走,都去我那里,咱们还是先商量商量惜春请假的事。”一时众人便都去了稻香村商议此事。
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宝钗说漏嘴的事,宝钗心理承受能力也足够强,言笑晏晏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黛玉看了也暗暗佩服她的脸皮厚度。
因贾母要惜春画园子图,诗社的众人便商议给她多久的假才好。宝钗趁机便长篇大论起来,又是笔又是纸的,还有颜料等,色色都置办齐全足要有几十样才够。
虽然宝钗说的话足够作一篇万字论文了,但是因之前发生的事,现场气氛不够热烈,只有宝玉傻乎乎的帮她列单子,还有一个李纨捧场罢了。三春里迎春是个木头美人,探春最是聪敏,惜春万事不关己,也都不大看得上宝钗的一番做作,因此都不大说话。湘云就更不用提了,宝钗在她跟前是有陷害黛玉的前科的,这时还是有些气呼呼的。
没两日贾母的病就已是好得七七八八了,闲了这几天贾母觉得太过冷清了,忽想起凤姐儿的生日就在下月初二,便着人叫了王夫人来商量。
因贾母说,要学小家子凑份子给凤姐儿做生日,王夫人满口称是,贾母听了越发高兴起来,忙遣人去请薛姨妈邢夫人等,又叫请姑娘们并宝玉,宁府里尤氏并有头脸的管事媳妇都叫了来。
众人来了见贾母十分有兴头,都跟着凑趣,议定了各人凑多少,贾母出最多的一份二十两,又加上宝玉、黛玉的一份,迎春等只得自己出了一个月的月例,一共凑了一百五十两有余,刚好够一日的戏酒。
这日王夫人打发人叫了贾琏过去,起先问些自家的庄子等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林家的家产上,贾琏便意思意思的不想说。
王夫人喝道:“你别跟我支支吾吾的打马虎眼,去了这么几个月,你能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贾琏见王夫人是动真格的,只好道:“林家的确有些产业,只是听说林姑父走之前把家主印信给了林妹妹,林家的下人又都跟铁板一块似的,实在是不好下手啊。”
王夫人听说“的确有些产业”,立时来了精神,逼问道:“你只实说罢,别想着今儿能混过去!”
贾琏便道:“我们去苏州的路上经过徐州府,林家在徐州府有一处银号,叫宝盛元……”
话还未说完,王夫人尖声道:“宝盛元?”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又忙压低了声音道:“你是说银号宝盛元?”见贾琏点头承认,王夫人觉得自己高兴得都喘不过气了,真没想到林家竟然这么能藏富,宝盛元的这么多家银号每年的收益想必比贾府的庄子产出要多出好多倍了,这回自己的小金库又能扩充容量了。
贾琏看王夫人已是陷入狂喜中,一副天上掉金元宝的样子,真是看不上眼,不由撇了撇嘴。
王夫人回过神来又忙问道:“还有其他的呢?”
贾琏心道,贾母早就知道林家在苏州是大地主,她都不愿告诉你,我不告诉你也不算是不听话吧,便摇头道:“没了――我看林家很是简朴,想来银号的生意也不好。”
王夫人高兴极了,听他这么说也不以为忤,便笑道:“傻孩子,你还不知道银号多来钱吗,更别说宝盛元了?”盘算了一阵,又道:“林家的家主印信是什么样子的,你见过吗不跳字。
贾琏肃手立在一旁许久,早就不耐烦了,此时便忍着不耐道:“并未见过,这是林妹妹收着的,连林府的管家也没大见过。”
王夫人点点头,兀自想了一会儿,见贾琏仍立在一旁,便笑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贾琏这才退下。
这边王夫人正想着,袭人摸上门来了。王夫人见自己的得力干将来了,知道她定是有事才来的,便先问道:“宝玉还在老太太处吗不跳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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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 搜检潇湘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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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见王夫人问起宝玉,便笑道:“宝二爷正跟几位姑娘一处玩呢。”王夫人只是点点头,袭人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便上前两步小声道:“太太,老太太在园子里设宴的那天,我趁着各处都没人的时候去了*馆。”
王夫人听了忙问道:“你找到什么了?”
袭人道:“我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想来林姑娘定是把重要的物件放在秘密的地方。”
王夫人有些失望,只是这好歹也算是一个消息,又听袭人道:“眼前有一个大好时机,太太不如趁着琏二奶奶做生日的时候好好的把*馆搜一遍,不信搜不出来。”
王夫人也正想着这事,闻言喜道:“好孩子,真真跟我想到一处去了,这事我自有定夺,你先回去罢。”袭人便恭恭敬敬的退下。
转眼到了九月初二日,园中人都打听得今日的生日宴办得十分热闹,不但有戏,连耍百戏并说书的女先儿全有,都打点取乐玩耍。
*馆的丫鬟除了跟着黛玉的,都跑出去玩了,两个粗使嬷嬷也趁机告了假,只剩下郝嬷嬷并宋嫂子两个。郝嬷嬷不惯凑热闹,便仍旧留下看家,宋嫂子也跟着去看新鲜物儿去了。
只因这日也是诗社的正经社日,偏宝玉不知跑哪去了,直到贾母打发丫头来叫,众人便一齐去了贾母处。袭人跟贾母回明,说宝玉是去北静王府祭奠北静王的爱妾去了,贾母便有些不高兴,只命人快去接宝玉。
这边已是大排筵席,戏也已是唱上了,府中热闹之极,众丫鬟婆子等都跑了来凑热闹。
外面一派欢腾,屋内却是一片焦躁之气,贾母因派的人去北静王府找不到宝玉,心中挂念,宝玉又只带了一个小厮就出去了,只怕他在外面出了什么事。连带王夫人也是坐立不安的,众人看她俩这样哪还有心思玩乐?
等到快中午,宝玉终于回了府,忙忙的回怡红院换了华服,问明是在新盖的花厅摆酒,便匆匆赶去了。
一时进了屋,众人真如得了凤凰一般。宝玉忙赶上前去跟凤姐儿行礼,贾母王夫人等都数落他私自出去也不说一声。宝玉只好又借口北静王的爱妾死了。贾母又骂跟着的小厮,要打小厮的板子,众人少不得又劝。
贾母先不放心,自然发狠,如今宝玉回来了,高兴还来不及,哪还恨得起来,也就不提了,反而生怕宝玉出去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受了惊怕,百般的哄着他。待得平静下来,众人便仍旧看戏。
因贾母说今日不比往日,定要叫凤姐儿痛乐一日,叫凤姐儿不必立规矩,还要坐首席,让众人都敬她酒,自己和薛姨妈只在屋里榻上歪着。
黛玉素来不喜欢听戏,刚好这一出又是苦情戏《荆钗记》,说的是女主不爱富二代,偏喜欢穷书生,穷书生高中状元后拒绝丞相的女儿,因此被派往偏远山区任职,后经过假休妻、真自杀等一系列误会,男女主角终于团圆的故事。
贾母薛姨妈等都是看得心酸落泪,黛玉只在一旁无聊,湘云已是回家去了,宝玉被拘在贾母左近,两旁坐的一个是宝钗,一个是闷葫芦迎春,黛玉只好强忍着去看戏。
与此同时园子里静悄悄的,见不着半个人影,郝嬷嬷正好好的在廊下晒太阳,忽见外面进来一个婆子,看上去像是王夫人那边的,只是不大熟,所以认不清。那婆子见郝嬷嬷在廊下坐着,便上前笑道:“亏得还有一个人在,要不然真是没法子――上头打发人往东府里送点东西,我一个人拿不动,你跟我一道去罢。”说着就上前去拉郝嬷嬷。
郝嬷嬷心存疑窦,只是身在别人家,总是不好拒绝,便回房去把茯苓锁好,出来又锁上房门才跟着出去。
郝嬷嬷这边刚一出去,周瑞家的带着四五个婆子就进了*馆。周瑞家的见房门紧锁,幸喜早有准备,拿出钥匙来打开,几人便匆匆进去,之前都是分工好的,搜书房的是识些字的,其她的人搜卧房。
茯苓被锁在做成房间模样的狗窝里汪汪直叫,只是没人搭理它。
因王夫人嘱咐了尽量别让人发现,因此几个人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弄坏了什么。书房的两个婆子忽然大呼小叫的找到了什么,周瑞家的忙过来看。
那婆子从书架上找出一个厚厚的账本,翻开来一看,记得一笔一笔都是收入支出,很是详细。那婆子看了两页,不禁咂嘴道:“真真是尚书家的千金,这花销真是不小,咱们家一个月那二两月例够做什么的?”
周瑞家的听她净胡扯,不说正事,不耐烦道:“这账本是不是要紧账本?”
那婆子忙收了脸上笑容道:“这就是日常开销的帐,不是什么要紧账本。”
周瑞家的没好气道:“那还不赶紧放回去接着找!”
一干人只差把地皮翻过来也没找到账本和印信的蛛丝马迹,找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柜里面放银子的匣子和箱子里宝玉小时候用的扇子等物。周瑞家的满以为这次立功容易,因此一开始就抢着要来,要是空手而回,另外几个太太陪房还不笑掉大牙?
没法子,周瑞家的只好把宝玉小时候的东西拿去充数,几人忙忙的恢复了现场,一行人又灰溜溜的悄悄离开。
且说凤姐儿被众人轮番灌酒,没多大会儿就已是醉了,趁着耍百戏的上来的空儿,便跟尤氏说了一声,自己回去洗脸,平儿留心,也忙跟了来。
这一回去不要紧,贾琏跟鲍二媳妇正偷得高兴,二人一边动作一边说着如何休了凤姐儿扶正平儿等语。满以为外面放了两个小丫头望风,应该没事,谁知凤姐儿太过精明,直接瓦解了贾琏的两重防线,带着平儿直冲进去,刚好听到这一番话。
凤姐儿当场就气炸了,想也不想就回身先打了平儿两下,一脚踢开门进去,不容分说先抓着鲍二家的厮打一顿。平儿被凤姐儿骂得气苦,也上去跟鲍二家的厮打。
贾琏本是个怕老婆的,一见了凤姐儿就没了主意,此时见平儿也上来打鲍二家的,把酒也气上来了,便上来踢骂平儿:“好娼妇!你也动手打人!”
一时几人闹得不可开交,尤氏一群人得了信忙忙赶来,贾琏越发“倚酒三分醉”,逞起威风来,故意要杀凤姐儿。
凤姐儿见人来了,也不撒泼了,丢下众人就哭着往贾母处跑。
此时戏已散出,李纨、黛玉等已是回大观园歇息去了。凤姐儿跑到贾母跟前,趴在贾母怀里一边哭一边告状,把个贾母和王刑二夫人都气得不轻。这边刚告完状,那边贾琏已是手持长剑赶了进来。
这么闹了一场,贾琏就赌气去了外书房睡觉,凤姐儿也终于有幸住了一回贾母房里的碧纱橱。
平儿早被李纨拉入大观园去了,蘅芜苑离稻香村不远,宝钗听说也忙过来劝慰。待得贾母使了琥珀过来传话,说贾母做主明儿叫凤姐儿给她赔不是,平儿觉得脸上有光,方才渐渐的好了。
宝钗料着贾母和王夫人定是也被凤姐儿闹了,便急急的跑去看望,李纨身为儿媳、孙媳,自然不能落后,二人便一道又去了贾母处请安。
且说黛玉等人回了*馆,郝嬷嬷也是刚刚回来。郝嬷嬷说起去宁国府送东西,黛玉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茯苓刚从狗屋里放出来就不停的叫,极是反常。
黛玉有些起了疑心,听说袖狗在西藏是一种极神秘的狗,可以辨识毒药,预知危险,它现在这幅样子实在太过反常。
黛玉把它抱在怀里安抚着,一边对紫鹃说道:“去看看有没有外人来动过东西。”
紫鹃、雪雁等就都去看,半晌回道:“并没有发现丢了东西。”
黛玉有些纳闷,这时承影突然道:“姑娘枕头下面放的手串怎么跑出来了?”
黛玉枕头下面放的菩提子手串是极小的时候贾敏去寺院亲自求的,现下带着小了,黛玉仍旧把它放在枕下安神。
黛玉走过去细看了看,床单上有微微的褶皱,紫鹃铺床一向很细心,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当下便道:“你们各自都去看看自己的箱子有没有丢东西?”
一时众人回来都说没丢东西,只有紫鹃半晌方支支吾吾道:“我丢了些东西,不过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儿……”
黛玉皱眉道:“到底是丢了什么?”
紫鹃道:“是姑娘小的时候跟宝二爷一处玩,宝二爷丢在我们这的东西……”不敢再说下去,因黛玉前两年就吩咐除了吃食,不准收宝玉送来的东西,连以前落在这的物件儿都是能送的送回去,不能送的便吩咐毁掉。
紫鹃一直存着一点私心,因以前看贾母的意思是要把黛玉许配给宝玉,恰好二人又好得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若是黛玉嫁了宝玉,自己也可以留在贾府,况且自己一大家子人也都不愿自己陪着黛玉嫁到外面去,因此那时黛玉吩咐把宝玉的东西毁掉时,紫鹃便悄悄的藏了起来,没想到这会儿竟会被人偷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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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宝钗送燕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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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没去计较紫鹃偷藏宝玉物品的事,只是冷笑了一声,道:“我知道是谁偷的了,只怕郝嬷嬷去东府里送东西也是她安排的。”
思忖了一回,这事定是王夫人做的无疑了,现下自己手里没有证据,即便是嚷嚷到贾母那,也是有理变无理,少不得吃个哑巴亏了。
黛玉看紫鹃和雪雁已是自觉去换床单被子床帐等物了,便挥手让其他人下去了。
早在黛玉拿到家主印信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放在哪里最安全。*馆也没有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因此,在赤霄和承影正式在自己身边伺候时,黛玉就命她俩把账本、家主印信都放在房梁上。想来贾府也没有会轻功之人,只是这样也不甚安全,以后还是要另想办法。
这一日太累,黛玉早早就洗洗睡了,等知道凤姐儿这一出戏时已是第二日早晨。这种夫妻之间抓奸的事本就不是未婚姑娘可以去凑热闹的,当黛玉听紫鹃说宝钗赶着去劝凤姐儿时不由满头黑线,这种事也只有已婚的可以说得上话,你一个未婚姑娘就算是已到适婚年龄也不用这样吧,难不成去了之后跟凤姐儿说“别伤心了,男人都是这德行”之类的话?
黛玉梳洗过后披上斗篷就去了贾母处请安,正巧凤姐儿梳洗过了在伺候贾母。黛玉上前请了安,便闲闲道:“不知是不是昨日园子里没人的缘故――我们院里丢了一点不大紧要的东西。”
贾母听了忙道:“园子里大白天的进了贼人了?丢了什么?”
黛玉道:“这贼也真真奇怪,丢的都是不值钱的物件儿。”
凤姐儿便道:“外面的贼人是进不来的,想来是府里的下人趁空偷的,等我去问问,就知道了。”
贾母点头道:“仔细问问,这事马虎不得,今日偷东西,明日还敢谋害主子呢!”
凤姐儿忙应下不提。
贾琏这日一早酒醒后,想起昨日之事大觉没意思,后悔极了,便忙进来跟凤姐儿赔不是,连带着凤姐儿也向平儿赔了不是,他三人就又和好如初。
这边回了自家小院,凤姐儿便让平儿去查昨日园子里失窃一事,务必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平儿刚走,李纨、宝钗、黛玉、三春等人就一齐来了凤姐儿处,原来是要凤姐儿做“监社御史”的,顺便要画画的东西。
凤姐儿又恢复了元气,几人插科打诨的说说笑笑,等到都商议定了,李纨等便要告辞。还没走时,就见一个小丫头扶了赖嬷嬷进来,凤姐儿等忙站起来,笑着让座,又都向她道喜,原来是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捐了知县在身上,正要去上任呢。
赖嬷嬷上了年纪,唠叨起来没完没了,因她在贾府极有体面,众人又走不得,只能陪笑坐着。
一时平儿回来,先跟赖嬷嬷问了好,便在凤姐儿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凤姐儿听说昨日*馆失窃是王夫人搞的事,心中毫不意外。王夫人近些日子气焰又嚣张起来,周瑞家的也好似钦差大臣一般,整日对凤姐儿指手画脚的。这回的事是贾母也知道的,就算伤不了王夫人,趁机扳回一局也是好的。
正巧的,周瑞的儿子今儿早上办砸了差事,把一盒馒头弄撒了,凤姐儿打发彩明去说他,他反而仗着酒劲骂了彩明一顿。凤姐儿果断吩咐平儿把周瑞的儿子撵出去,两府里都不许收留。
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就把太太最得宠的陪房的儿子撵出去,不得不说凤姐儿已是做好了跟王夫人撕破脸的准备。不一时,消息传出去,周瑞家的忙忙来凤姐儿处求情。
此时赖嬷嬷仍旧在凤姐儿处,见周瑞家的来求情,便倚老卖老的替她说话。凤姐儿没奈何,只得说道:“既是嬷嬷替他说情,就打他四十棍,以后不许他吃酒。”
周瑞家的忙磕头谢了,又要与赖嬷嬷磕头,这才出去。
秋日里渐渐的冷了起来,各处换季衣裳都已是做得了,只有宝钗因没有贾府的份例,自家又没有针线班子,只好自己带着丫鬟做针线到凌晨。
这日黛玉染了风寒,众人都来看望,说了会儿话怕黛玉病中厌烦,便都走了,只宝钗来的晚了些,正巧郝嬷嬷正说:“不知怎的,咱们府里的采办到了今儿还没把东西送来。”
黛玉恹恹道:“打发个人去催催罢了。”
郝嬷嬷便答应了一声就要下去,宝钗听了忙道:“可是这个月的补品没送来?”贾府上下都知道黛玉素日用的补品等大多是从林府送来。
宝钗见黛玉点头忙笑道:“想必是最近市面上好货色不多,采办不好买。――你早说啊,我家现成的开着干货铺子,前几日好不容易才进的极品燕窝,回头就叫他们送来。”
黛玉便道:“这怎么好意思?家里还有些,我也不急着用,就不麻烦宝姐姐了。”
宝钗嗔道:“跟我还客气什么?就这么说定了,明日让他们送来,还有什么雪花洋糖的,正好跟燕窝一起熬粥喝。”
黛玉推辞了几回都没用,只得放弃了。
翌日一大早天就阴阴的,*馆到处是竹子,更觉阴冷,黛玉只躺在床上逗茯苓玩。紫鹃从外面回来便道:“屋子里太冷了,姑娘还生着病,万一再冻着可怎么办?”
宋嫂子听了道:“早就吩咐了采办,这个月就送些银霜炭来,谁知到了今儿还没送来。”
几人发了一通牢骚,黛玉喝了药又去睡了。
醒来时刚好见到薛家的婆子来送燕窝,黛玉便命赏她几百钱,那婆子忙磕了头出去领赏。
黛玉让紫鹃拿了些燕窝给自己看,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到底也不知这燕窝有没有毒。即便看不出,黛玉也是不敢吃的,只命人把它放好不动。
这边送燕窝的嬷嬷前脚刚走,那边林府的管事已是把东西送来了,各样补品加林府份例衣裳,一些五谷杂粮的也都顺便带了来,更不消说冬日里温泉庄子送来的新鲜蔬菜,黛玉一向都是先孝敬给贾母一半的,还有做饭用的木炭和黛玉取暖用的银霜炭,各式各样装了两车。
贾府的下人已是司空见惯了,人人都知道黛玉吃的是林家的饭,穿的是林家的衣,在贾府不过是客居而已。
众人都知大观园里有两怪,一怪就是薛宝钗爱往怡红院跑,二怪就是林黛玉有个小厨房。贾府的规矩,除了贾母有小厨房,其他人都不准私设小厨房。事实上,贾母也多是吃大厨房的饭,小厨房不过是应急而已。黛玉初时只是在*馆弄了个煎药的小风炉,后来就用小风炉煮粥,慢慢的柴米油盐都齐全了,就干脆砌了个炉子,这一切都是贾母默许的,因此有的人是只敢怒不敢言罢了。
郝嬷嬷和宋嫂子清点了东西,又赏了送东西的婆子,回到屋里就把炭盆笼上了。
郝嬷嬷笑道:“送东西的采办说,这些日子确是买不到好货色,倒是跟昨日宝姑娘说的一样。”
黛玉有些奇怪,内宅与世隔绝,什么消息都听不到,难道是最近局势有所变化?想来赤霄和承影跟定国公府一定还有通信渠道,既然什么都没跟自己说,那自己也无谓多操心了。
过了两日黛玉好了些,便去跟贾母请安,刚好碰上凤姐儿跟贾母说话儿。原来是新配的丸药刚刚送到,凤姐儿便道:“亏得我们这一料丸药配得早些,要是现下再配只怕要花大价钱才能买到好的。”
贾母不欲多说此事,便问道:“太太的病好些了?”
凤姐儿道:“昨儿个彩霞来要燕窝给太太煮燕窝粥,库里却没多的了,剩下的一点还得备着做菜用,太太听了怕是要不高兴了。”
贾母哼了一声道:“她还有哪里不足的?从以前我就说你林妹妹吃的燕窝从我这里出,一个个的都背地里说我偏心,如今林家月月送来的东西还要孝敬我一半,怎的不见她们说些好听话?”
凤姐儿忙笑道:“满府里谁不知林妹妹最是孝顺。”一边推黛玉上前。
黛玉只好上前劝道:“外祖母不用计较这些,我孝敬您那是应当的,说不说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三人正说着话,却见彩霞匆匆走来,上前行了礼,对凤姐儿道:“太太让我来问问二奶奶,早上要的燕窝粥怎么还没送来?”
凤姐儿笑道:“采办还没买到燕窝,你告诉太太说明儿一定有。”
当着贾母的面,彩霞不好多说,只道:“太太这几日咳得厉害,只想燕窝吃,明儿早上可一定得有。”说完就告退了。
贾母脸色不大好看,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儿媳妇要东西都要到婆婆跟前来了。
黛玉想起宝钗送的燕窝便忙道:“我那有多余的燕窝,还是宝姐姐前两日送来的。”
凤姐儿听了忙道:“你留着自己用罢了,想来今儿就能买回来了。”
黛玉笑道:“我吃惯了金丝燕窝,宝姐姐送来的虽然也是官燕,不过却是白燕窝,我不好还给她,就做个顺水人情给太太用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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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如意算盘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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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凤姐儿还是收下了燕窝,只是当下就吩咐人全部送去给太太用了。
这日元春又打发了夏太监出宫要钱,凤姐儿没法子,只得去找王夫人要,王夫人虽说有些私房,可大部分都放印子钱去了,哪舍得往外掏?
王夫人早盘算去林家在京城的宝盛元银号弄钱,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现下只好自己先垫上。一时夏太监拿了银子走了,王夫人便立刻叫了周瑞家的并郑华家的来商议。
郑华家的就是管着王夫人放印子钱等事的,听王夫人的意思是想对林家的宝盛元银号下手,忙出主意道:“这个容易,只消找上几个人去闹一闹,要是他们识相的话就乖乖的把铺子交出来,要是不识相,大家闹到官府去,也是他们吃板子。”
此话正合王夫人心意,遂点头道:“就是这样办,只是这事需得做得机密些,不可让老太太知道了。”两人便即退下。
这两人刚走到门口就跟凤姐儿打了个照面,周瑞家的见了凤姐儿就忙上前问好,凤姐儿跟她俩说了两句就进屋去了。
原来是凤姐儿的胞兄王仁在知府任上收人钱财,竟当堂打死了四条人命,事闹的大了,只好写信回京向凤姐儿求救。王仁自幼一事无成,父母早逝,叔叔王子腾管教了几回没有用,索性把他弄去外省做知县,王仁靠着王子腾的名号,又巴结上官,竟也升了知府。王仁素来最怕这个叔叔,如今惹了祸也不敢找他,只好寻妹妹帮忙。
凤姐儿不似王夫人人脉广,关系只局限在京城一带,如今哥哥在外省出了事,只好来求王夫人帮忙。
王夫人听说王仁又闯了祸,便皱眉道:“上回的事还是你叔叔帮的忙,这才多久又闯祸了?”又叹气道:“你叔叔上次说,他要是再给王家丢人,就开祠堂逐他出府,这可让我怎么开口求人呢?”
凤姐儿看王夫人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就眼内喷火,只是有求于人,只好暗自切齿罢了。凤姐儿忍了忍,便拿了帕子抹泪道:“太太说的是,只是我们兄妹俩从小就没了父母,要是连姑姑和叔叔都不管,就没人帮忙了。”哭了一阵,擦了擦眼泪,又道:“接着做官是不想了,这回只求能让他辞官回京就是最好了,还求姑姑帮帮他罢。”
王夫人叹道:“大哥走得早,又只留下他一个男丁,无论如何我也得帮这个忙,只是……”顿了一顿,微微笑道:“有件事非得你帮忙不可,事成之后,我就叫琏儿兼管着这一块。”
凤姐儿忙道:“什么事?”
王夫人淡淡道:“我想着林家那么大的产业,你林妹妹也管不了,我就做做好人帮她这个忙罢了。”直直的望着凤姐儿问道:“你说怎么样?”
凤姐儿心中暗骂,面上只好笑道:“这是姑姑提携,我哪有不知好歹的?”
王夫人要对林家下手,需得先封锁了*馆,当下便道:“你先去把后面角门上的那个婆子撵了出去,至于换成谁我已有打算,另外不拘找个什么借口,这几日不许*馆的下人出府去。――老太太年纪大了,逛个园子就染了风寒,这些事还是别叫她知道,省的老太太操心。”
凤姐儿点了头,又道:“那我哥哥的事……”
王夫人笑道:“吏部侍郎是你婶娘的手帕交,我打发人去说一声就是了。”
凤姐儿这才放下心来,便告退回了小院。平儿见她回来便即奉上茶水,凤姐儿接过放在桌上,想了想问道:“后面角门看门的婆子是谁?”
平儿道:“她是贾府的家生子出身,一家子就剩两个人了,有个儿子在庄子上。――怎么想起问这个?”
凤姐儿冷笑道:“这婆子惹了太太,太太叫撵她出去呢。”
平儿愕然,半晌方笑道:“想来是因为这婆子跟*馆的宋嫂子走得近,听说*馆往外传递些东西都是从她那过。”
凤姐儿闻言来了些兴趣,便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平儿道:“有一回正好碰上宋嫂子送东西出去,就从她那走的。”
凤姐儿想了一回道:“那就把她打发到庄子上,正好跟她儿子在一处罢了。”
约莫七八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冷,这日黛玉披了白狐大氅正要去贾母处请安,忽见赤霄兴冲冲的捧着一只鸽子从后院进来了。黛玉一看,那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信鸽吗?
赤霄解下信鸽腿上的纸卷递给黛玉,转头就跟承影两个玩信鸽去了。
黛玉打开纸卷一看,不由大吃一惊,细细看到最后才松了口气。原来却是宝盛元前几日有人去闹事,说时从宝盛元取出的银子成色不足,还污蔑宝盛元的元宝里面灌了铅。宝盛元的掌柜的急急找到林管家,林管家却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黛玉了。这两方终是闹到了公堂之上,幸而苏云恒一向都有关注林家,便暗中插手解决了此事。京兆府尹大人本来收了王夫人的钱,此时又见定国公世子插手,吓得忙不迭把银票退还给王夫人了。
黛玉收到信的时候,那帮讹诈的无赖已是被判了流放,王夫人倒是没有牵扯其中。
王夫人这几日又闹起了病,黛玉还以为是吃毒燕窝吃的,现下看来这燕窝有没有毒还有待商榷。
黛玉便写信谢过了苏云恒,待信鸽飞远,黛玉又命宋嫂子回林府取一块罗刹国的水貂皮毛回来,还特特嘱咐她若是有人拦着不让她出府,只管闹到老太太跟前。
宋嫂子有些不明所以,便笑道:“怎么会出不去?便是前门出不去,后门也出的去。”
黛玉只笑了笑便依旧起身去给贾母请安了。
此时贾母处正是热闹,除了王夫人之外几乎都在贾母跟前说笑。宝钗见黛玉进了屋正取下身上穿着的白狐皮大氅,便拉着探春笑道:“林妹妹这个时节就把大毛衣裳穿上了,等回头下雪时可怎么办?”
黛玉笑了笑正要说话,宝玉忙道:“林妹妹秉性弱些,不禁冷。况且今儿早上突然冷了许多,要不是我的大毛衣裳还没找出来,我也穿上了。”
黛玉笑道:“已是冷得这样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下雪了,宝姐姐倒不必为**心。”又上前给贾母请安。
贾母握了握她的手,点头道:“没有拿手炉,手倒还暖和。”
黛玉便笑道:“外祖母知道我最不耐烦拿手炉。今儿早上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一块罗刹国的水貂皮毛,正好遣人拿了来给外祖母做个皮手筒,还能再做个水貂抹额呢。”
贾母听了笑道:“这是为了给你自己做皮手筒,才拿我做令箭吧。”说的众人都笑了。
凤姐儿一听说黛玉遣人出去就暗叫不妙,吩咐各门房这几天不许放*馆的下人出去,是自己下的命令,若是被贾母知道了可怎么好?
这边刚闲话几句,那边宋嬷嬷已是拉着旺儿媳妇进了贾母的院子。外面的婆子正拦着她们不让进,宋嫂子不免嚷嚷起来。
贾母听见外面有人喧哗,皱眉道:“是谁在院子里头嚷嚷?”
一个婆子掀开门帘进来回道:“是林姑娘家的宋嫂子跟旺儿媳妇。”偷眼觑凤姐儿。
凤姐儿心中为难,面上却是柳眉倒竖,喝道:“旺儿媳妇怎的这么没规矩,先拉下去打十板子再说。”
黛玉听了忙道:“二嫂子先别忙,万一是有要紧事呢?我遣了宋嫂子回林府拿东西的,怎的闹到这里来了?”
贾母也点头道:“这两人素日也不是那等轻狂的人,先叫进来问问何事。”
凤姐儿原意是先把人弄走再说,只是现下贾母也发话了,只得听从。
一时宋嫂子和旺儿媳妇低头走了进来,贾母道:“什么事在外面嚷嚷?”
旺儿媳妇忐忑不安不敢开口,宋嫂子却满脸怒色,当下道:“回老太太的话,姑娘打发我回去拿些东西,谁知我才出了二门就被人拉了回来,旺儿媳妇还说这几日府里不办差事的下人都不准出府去,叫我还回来。我跟她说了是姑娘打发我回去拿东西,她还是不让我出去。我们两个争执起来,这才闹到了老太太这。”
贾母看向旺儿媳妇,淡淡道:“是这样吗不跳字。
旺儿媳妇偷眼看凤姐儿,仍旧不敢开口。
凤姐儿忙上前笑道:“老太太有所不知,这几天京里有好几家都被家里下人里应外合的偷了东西,我这也是不得已才这样吩咐的。”又去骂旺儿媳妇,道:“你这个没长眼的东西,连人都分不清吗不跳字。说的旺儿媳妇满脸羞惭,低下头去。
贾母见凤姐儿先辩解后又虚张声势的骂人,情知有弊,只是不好当众盘问落了她的面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旺儿媳妇素日当差也算勤勉,就不用罚她了。”又对宋嫂子道:“你只管出去,要是有人拦着,不用找你们姑娘,直接来回我就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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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王夫人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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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王夫人挨骂
宋嫂子听贾母准她出府,便忙行礼谢过,这才慢慢退出去。
凤姐儿还以为躲过一劫,暗暗吁了口气,又特特上前去替旺儿媳妇跟黛玉赔不是。
过得一时,大观园的众人便结伴去惜春的蓼风轩看园子图画得如何,只剩了凤姐儿陪着贾母。
贾母见人走远了,立时沉下脸对凤姐儿道:“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凤姐儿见贾母问起,便强笑道:“老祖宗指的是什么?”
贾母沉声道:“别跟我打马虎眼儿,是全府的下人都不能无故出府,还是只*馆的下人不能出去?”
凤姐儿见贾母说得明白,也知不能再辩,想着这会儿自家哥哥也该没事了,便立时把王夫人卖了,道:“这都是太太吩咐的,我也不知道为何。”
贾母道:“为什么非得闹出事来我才知道?你前几天怎的不说?”
凤姐儿故作为难道:“太太说,老祖宗身子不好,怕您劳神费心,就嘱咐我不用把这种小事也告诉老祖宗了。”
世家大族的当家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欺上瞒下的架空权利,王夫人此举显然触了贾母的逆鳞。贾母忍着怒意问凤姐儿道:“你老实说,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凤姐儿支吾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太太遣了郑华家的去办事,并没有跟我说。”王夫人虽然没有告诉凤姐儿具体怎么做,不过以凤姐儿的脾气早就打发人去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贾母定定的望了她一眼,便扬声叫鸳鸯进来,吩咐她遣人去打听京城里最近有没有出了什么事。
贾母自十六岁嫁进荣国府做重孙媳妇,至今已是年近八旬。在外人看来,贾母真是享尽了人间清福,子孙满堂,婆媳和睦。只是老一辈的人大多已去世,现下很少有人知道,贾母年轻时所经历的曲折了。
到了晚间贾母已是把事情搞清楚了,听说那闹事的一帮人当堂被判了流放,贾母眯了眯眼,想来会暗中帮手的应该就是定国公府无疑了。贾母本想第二天就跟黛玉“恳谈”,劝她交出产业,如今看来还是再等一等的好。
翌日贾母处又是一片安逸景象,凤姐儿更是跟没事人一样,奉承得贾母眉花眼笑。
忽忽几日过去,王夫人的病好了,只是黛玉去看她时总觉得她神色恹恹的,听说她夜里总是睡不好。黛玉着意去看宝钗的表情,宝钗的眼神却躲躲闪闪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的缘故。
这日王夫人、薛姨妈、李纨、凤姐儿并宝钗和黛玉、三春等人,还有外头的几个执事有头脸的媳妇,都在贾母跟前凑趣。
宝玉不耐烦听闲话,正拉着黛玉悄声商量着回园子里去,宝钗也在旁插话。正说着,忽见门帘一掀,鸳鸯拉扯着一个年轻媳妇子走到贾母跟前跪下了。
黛玉略有些诧异,原来“鸳鸯女誓绝鸳鸯侣”这出戏这么早就出场了,看来要不了多久大观园就会住进许多客人了。
这厢黛玉想着,那边鸳鸯已是一行哭,一行说,把邢夫人怎么来说,园子里她嫂子又如何说,今儿她哥哥又如何说,“因为不依,方才大老爷越发说我恋着宝玉,不然要等着往外聘,凭我到天上,这一辈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终究要报仇。”说着就发起了毒誓,一面说着,一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剪子,左手打开头发,右手便铰。
后面的发展如何,黛玉只是在窗外听了一遍,因李纨一听鸳鸯说的话不适合小姑娘知道,且此事关系到长辈的面子,便忙带了众姊妹出去站着。
屋子里站着的众丫鬟婆子忙来拉住鸳鸯,却已剪下半绺来了,众人看时,幸而鸳鸯的头发极多,铰得不透,连忙替她挽上。
贾母听了,勾起往事,气得浑身乱战,口内只说道:“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指着王夫人骂道:“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有好东西也来要,有好人也来要,剩了这么个毛丫头,见我待她好了,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她,好摆弄我!”
众人听了都觉莫名其妙,只有贾母、凤姐儿并黛玉知道王夫人“无辜”被牵连的个中缘由。
王夫人忙站起来,不敢还一言。薛姨妈坐在一旁颇为尴尬,也不好替王夫人开口求情,只得垂头干坐着。
李纨带着众姊妹在窗外听得屋子里一片静默,外面站着的也极是尴尬。黛玉转头望了探春一眼,探春对她微微一笑,便昂头上前,掀了帘子进去笑道:“这事与太太什么相干?老太太想一想,也有大伯子的事,小婶子如何知道?”
一句话打破冷场,贾母便笑道:“可是我老糊涂了!姨太太别笑话我。你这个姐姐她极孝顺我,不像我那大太太一味怕老爷,婆婆跟前不过应景。可是委屈了她。”
薛姨妈只答应“是”,又说:“老太太偏心,多疼小儿子媳妇也是有的。”
贾母一时气上心头,骂了王夫人一顿,但是王夫人之前做的机密,也不好拿到明面上去说,正自后悔不该冲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了她,幸喜探春进来解围。
贾母又去嗔怪宝玉:“宝玉,我错怪了你母亲,你怎么也不提我,看着你母亲受委屈?”又叫宝玉跪下替自己给王夫人赔不是。
宝玉实心眼,听了忙走过去,便跪下要说。王夫人忙拉着他起来,笑道:“快起来,快起来,断乎使不得。终不成你替老太太给我赔不是不成?”宝玉听说,忙站起来。
场面终于好转,凤姐儿忙插科打诨几句,终是说得大家都笑了。
正笑着时,忽听丫鬟在门外回道:“大太太来了。”
王夫人不知贾母已经知晓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还道自己无缘无故替邢夫人挨了骂,此时一听邢夫人来了,忙起身迎了出去,深怕邢夫人得知贾母发怒又跑掉了。
黛玉等此时已是回了房间,看着王夫人矫健的身影,走路的速度堪比竞走选手,黛玉深深的觉得一直困扰自己的毒燕窝问题一定是庸人自扰,整天吃人参的也不一定能比王夫人反应更灵敏,速度更快。
果然王夫人迎出去的时候,邢夫人得知贾母震怒,连王夫人、宝玉都怪上了,已是转身正要溜之大吉。王夫人忙上前携了邢夫人的手,“请”了她进屋。
邢夫人站在贾母面前,满脸羞惭。凤姐儿早指了一事回避,鸳鸯也自回屋生气,王夫人、薛姨妈等怕邢夫人面上过不去,都渐渐的散了。
这边贾母长篇大套的数落了邢夫人一通,邢夫人只尴尬的立在一边不敢说话。贾母看她不顺眼,径直吩咐一旁的丫鬟:“请了姨太太你姑娘们来说个话儿。才高兴,怎么又都散了!”丫头们忙答应着去了。
众人又忙赶来。唯独薛姨妈心中生气,便向丫鬟道:“我才来了,又做什么去?你就说我睡了觉了。”
那丫头苦苦哀求,说了一堆的话,才说得薛姨妈移驾前往。
贾母起了斗牌的兴致,便招呼着大家斗牌。又到了凤姐儿发挥长项的舞台,故意给贾母喂牌还要做得不着痕迹,输了钱还得打趣几句,直闹得贾母笑得手里的牌撒了一桌子,又叫鸳鸯撕凤姐儿的嘴。
这边正热闹着,门口贾琏的身影一晃,凤姐儿看见忙使眼色叫他出去。却是贾赦叫贾琏来请邢夫人回去的,贾琏自知贾母此时还在火山口上,随时会爆发,因此也备了另外一个借口来见贾母。
贾琏见凤姐儿使眼色就忙躲出去,却一时没躲伶俐,被贾母看见了,没奈何,只好进来陪笑道:“打听老太太十四可出门?好预备轿子。”却是为着赖尚荣补了知县的缺,赖家请贾母等去赴宴的。
贾母见贾琏鬼鬼祟祟的就不高兴,便道:“既这么样,怎么不进来?又做鬼做神的。”又“耳报神”、“探子”、“下流种子”的骂了一顿方才撵出去。
邢夫人随后也出来了。贾赦急等着回音呢,贾琏便忙请她回去见贾赦。
邢夫人拣着能说的话跟贾赦转述了几句,贾赦无法,又生气贾母偏心,自此便告病,不去给贾母请安。又遣人各处寻觅,终究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来,名唤嫣红的,收在屋内。贾母知道了也不去理会。
转眼十四日到了,贾母高兴,带了众人去逛赖家的花园子。那花园虽不及大观园,却也十分齐整宽阔,泉石林木,楼阁亭轩,也有好几处好景致。
黛玉素知赖家豪阔,可也真没想到竟这样豪阔法,简直比得上一般的三流世家了。由此可见,荣宁二府早年间的煊赫真是非同凡响。
宝玉跟着黛玉逛了一回花园子,见黛玉怯寒,便忙送她去屋里。正巧外面小厮来请宝玉去见柳湘莲,宝玉便辞了黛玉去外院寻柳湘莲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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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凤姐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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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听到“柳湘莲”三字,一时激动真想去看看此人到底有多美貌,转念一想,薛呆子被打应该就在今天,可惜不能跟着看好戏。
宝钗看黛玉望着她微笑发呆,有些纳闷,拉着探春笑道:“你看颦丫头发什么呆呢?”
黛玉闻言晃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宝姐姐今日穿的蝴蝶织锦袄真是好看,我看得眼都花了。”
宝钗今日所穿是一件大红地百蝶穿花的织锦袄,料子普通,只是上面又加了金线镶边,更是一团热闹辉煌,也亏得宝钗长得美,又“肌肤微丰”,才勉强显得不那么像暴发户。
这袄子是宝钗做针线许久的成果,特特放在今日穿出来,结果大家都没有夸奖一言半语,此时听黛玉夸奖不由笑道:“这个花样的织锦现下在京城只有几匹,上次妈看了喜欢,就把那几匹都拿了来,你要是喜欢,回头我送你一匹。”
黛玉淡淡道:“多谢宝姐姐,只是再等个两年只怕这料子就不时兴了,还是宝姐姐留着自己用吧。”
宝钗这才想起黛玉还在孝期,自悔失言,忙拉着黛玉的手赔不是。
赖家虽请了陪客,只是都是些外院的男客,内院只得贾家众人,极是清净。贾母很给赖家面子,直坐到下午才走。
女眷回贾府时,男人们还在喝酒听戏,尚未散席。
薛蟠念念不忘柳湘莲久矣,今日见了真是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柳湘莲原是世家子弟,只是父母早亡,家境落魄,虽生得一副美貌脸蛋,却是个很辣无比的性子。贾珍、贾蓉等待要去勾搭却也怕生事,只是酒盖了脸时便求他串两出戏。
薛蟠不知柳湘莲底细,见他两回都是串的生旦风月戏文,便误认他做风月子弟,见了他便缠上来一句一个“小柳儿”叫得亲密。旁人见了,只等着看笑话,没一个去提醒薛呆子的。
柳湘莲碍于赖尚荣和贾宝玉的面子,只是躲避,不愿开罪于他,见宝玉出来,便撇开薛蟠去小书房跟宝玉说话儿去了。
薛蟠一晃眼不见了“小柳儿”,急得到处去找,等柳湘莲和宝玉说完了体己话出来时,刚好见到薛蟠在大门前乱嚷乱叫说:“谁放了小柳儿走了!”
柳湘莲听了,眼中火星乱迸,恨不得一拳打死了薛蟠,想了一想又不得不忍了。
谁知薛蟠自家找死,一眼看见了柳湘莲就忙上来拉住,风话说了一箩筐。柳湘莲哪还忍得?当下眼珠一转便生出一计,拉着薛蟠到僻静之处笑道:“你真心和我好,假心和我好呢?”
薛蟠听了这话,喜得心痒难挠,立时就上了钩,跟柳湘莲约好了去城外相见。
如此这般,等薛姨妈回到家时,只见迎出来的香菱哭得眼睛都肿了。问其缘故,忙赶来瞧薛蟠,身上脸上都是伤痕,所幸并没有伤筋动骨。
薛姨妈又是心疼,又是发恨,骂一回薛蟠,又骂一回柳湘莲,意欲告诉王夫人,遣人寻拿柳湘莲。
薛蟠受伤,宝钗看了只觉得丢脸至极,自家哥哥三不五时就要闹出笑话,往常还是在外面闹,这回闹得大了,想来要不了明天,大家就都知道了,自己好不容易苦心经营的形象又被他毁了。
宝钗正自懊恼,听薛姨妈说要去找王夫人替薛蟠报仇,忙拉住薛姨妈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们一处吃酒,酒后翻脸无情。谁醉了,多挨几下子打,也是有的。况且咱们家的无法无天,也是人所共知的,妈不过是心疼的缘故。妈这样兴师动众的,倒显得妈偏心溺爱。”
王夫人近来倚仗元春之势,对投靠而来的薛家已是不像以前看重。薛姨妈一时醒悟过来,便道:“我的儿,到底是你想得到,我一时气糊涂了。”
薛蟠本在里间床上痛骂柳湘莲,见薛姨妈要去寻人给他报仇,正叫嚣着要拆柳家的房子,打死柳湘莲。忽又听宝钗劝得薛姨妈不去报仇了,不禁冲宝钗嚷道:“你是谁的妹子,怎么净替外人说话?”
见宝钗不理他,便又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整天净想着那个戴玉的,别以为他有多干净,两年前他就跟那个柳湘莲勾搭上了,还有死了的秦钟,三个人黏在一起能干出什么好事?”嘴里又不干不净的骂着。
宝钗听了直气的浑身乱颤,薛姨妈忙上前去捂住薛蟠的嘴,低声喝道:“你混说些什么?”
薛蟠本待再骂,却见宝钗在旁哭得直发噎,知道自己又犯浑了,也不去赔礼,翻了个身赌气睡了。
屋里屋外足有十几个人,这番对话个个都听得一清二楚,有那贾家的下人就相视窃笑。薛呆子三天两头的闹笑话,这样的热闹真真是百看不厌啊。
到了晚饭时分,已是有许多贾家与薛蟠相与的子侄前来探望,众人忍着笑,你一言我一语的帮薛蟠做了个小科普,这时薛蟠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竟惹了个有名的刺儿头。
之后薛蟠就羞于见人,有那亲戚朋友来了通通请去厅上奉茶。
薛蟠的事刚传开没两天,贾府又有了另一个爆炸性新闻――凤姐儿怀孕了!
凤姐儿嫁进贾府两年才怀孕,生下的却是个女儿,如今终于又怀上了,除了贾赦,贾母自然也高兴。即使是王夫人也是开心的,这时正盘算着怎么趁着凤姐儿怀孕分权呢。
凤姐儿最害怕被剥夺管家权,即便怀了孕也不肯多休息,反而比从前更加事事过问,连平儿都看不下去,每常劝时凤姐儿却总是不听劝告。
这日凤姐儿去王夫人处回事,王夫人看她站在那时不时的便扶一下腰,便趁机道:“既是有孕了,就别那么劳累了,交给底下的管事们去操心就是,我这还有人闲着呢,要不就让来喜家的去帮帮忙。”
凤姐儿忙站直了笑道:“太太说的是,只是现下府里又没有什么大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平儿跟旺儿媳妇她们几个尽够用了。”
王夫人听她拒绝便板了脸道:“你可万万不能马虎大意,大老爷如今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个男孙,若不是看在我们王家的面子上,琏儿房里早就有几个妾侍了。”
凤姐儿暗暗咬牙,面上仍旧笑道:“太太教训的是。”
不一时,平儿就找了来,说是宫里的夏太监又来了。
夏太监每次来都得封个几百银子的茶水钱,凤姐儿闻言便露出为难的神色,正要说话时,王夫人已是歪在了榻上,阖了眼闲闲摆手道:“你先下去吧,叫玉钏进来给我捶腿。”
凤姐儿和平儿对视一眼便轻轻退下了。
回了后面的小跨院,凤姐儿没见着夏太监的身影,想了一想便指着平儿笑道:“你这个小蹄子又弄鬼!”
平儿抿嘴笑道:“夏太监是来赏东西的,老太太高兴,自己掏了茶水钱赏他,我想着太太叫你去一定没好事,少不得去看看你怎么样了。”
凤姐儿笑了一回,问道:“娘娘赏了什么东西,老太太那么高兴?”
平儿道:“我也不大清楚,单子还留了一份,要不叫彩明过来念念?”
凤姐儿便点了点头。
这回元春的赏赐真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此时离下元节还有一段时间,名义上是下元节节礼,实际上却是贺大观园起诗社,盛赞众姊妹有才德,尤其还赞黛玉的才华为姊妹中第一人,赏的东西也是黛玉最多,比其他人都多了一样玉螭纹笔,像现代的钢笔一样,有一个笔帽可以套上。
贾母知道了喜得合不拢嘴。面对众人不一样的眼光,黛玉无奈,也只好“呵呵”以对。
这回赏东西又没有贾环的份,赵姨娘知道了也不敢当众表达不满,只好在自己屋里嘟囔两句给贾环听。
贾环听了几句就不耐烦了,下炕穿了鞋就要走。赵姨娘见状忙喊住他:“等等!你要出去,先把这一包人参拿去给你舅舅用,也不知道你舅舅病好些了没有。”
贾环接过人参,入手颇有几分重量,不禁皱眉道:“你又让彩云去偷太太房里的东西!”
赵姨娘满不在乎道:“太太房里的好东西就是烂成了灰也不给我们,这一包人参我记得还是几年前特特从关外买的,放到如今也没拿出来用。”言下之意,偷她的人参是帮忙。
贾环懒得多说,揣了人参就出去了。
如今赵姨娘的禁足令已是形同虚设,她明知贾母不跟她计较了,但还是不敢在贾母跟前露面,平日里就算出去也是绕着贾母的院子走。
赵姨娘阴谋败露还能逃得一命,不得不说她命大。贾母本想让她“自然死亡”,结果慢性毒药还没下,那边林如海就落水失踪,贾母心情不好,就暂且先留着赵姨娘。到后来举办葬礼,贾母已是打定了主意留下赵姨娘,不仅要留下她,还要捧着她跟王夫人添堵。只是贾母没想到赵姨娘虽笨,贾环却是个狠角色,后来发生的种种又不是贾母所能预料的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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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回 宝琴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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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眼已到十月,薛蟠日日躲在家中羞于见人,终于也闷得不行了。因各铺面伙计内有算年帐要回家的,少不得家内置酒饯行。
薛蟠听内中一个老伙计说明年纸扎香料必是贵的,便起了兴跟他一起出去做生意。
晚间说与薛姨妈听,薛姨妈只这一个儿子,虽然混账些,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好,因此不准他去。
薛蟠只是没好气,说些“我又不是个丫头,把我关在家里,何日是了?”“明年发了财回家,那时才知道我呢。”说完就赌气睡觉去了。
薛姨妈听他如此说,便去跟宝钗商议。
宝钗巴不得自家哥哥做些正事,就是不做正事,离了这里一年半载的也可少操些他的心,便笑道:“他既说的名正言顺,妈就打量着丢了一千八百银子,竟交与他试一试。”替薛蟠说了一堆好话,劝得薛姨妈也点了头。
从次日开始,薛姨妈跟宝钗、香菱等人就开始打点行装和出外的骡子并跟着的长随等。至十三日,薛蟠就去王府辞王子腾,然后过来辞了贾宅诸人。至十四日一早,薛姨妈和宝钗就含泪送了薛蟠出去。
薛蟠一走,薛家的男仆只剩了两个,薛姨妈便命将书房的东西一概搬回内院,两个男子之妻一并也进来睡觉。又命香菱锁了自己屋子,去正房跟着薛姨妈睡。
宝钗在大观园所住的蘅芜苑房屋宽敞,下人比起三春黛玉又少,因此早想添上一两个丫鬟,此时自家哥哥远行,正好让香菱进园里作伴,当下便笑道:“妈既有这些人作伴,不如叫菱姐姐和我作伴去。我们园里又空,夜长了,我每夜做活,越多一个人岂不越好。”
薛姨妈听了便笑道:“正是我忘了,原该叫她同你去才是。我前日还同你哥哥说,文杏又小,倒三不着两,莺儿一个人不够服侍的,还要买一个丫头来你使。”
宝钗已到了说亲的年纪,早该多买几个丫鬟备着,只是薛家家境每况愈下,宝钗心里清楚薛姨妈所说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便道:“买的不知底细,还是慢慢打听着,有知道来历的,买个还罢了。”一面说,一面命香菱收拾了衾褥妆奁,命人送去蘅芜苑。
香菱早就羡慕大观园里的生活,尤其是探春办的诗社,因此走路上时便求宝钗教她作诗。
香菱虽人材出众,在宝钗眼里也不过是个大丫鬟罢了,既是下人,跟主子一起谈诗论画的岂不可笑?因此只道:“我说你‘得陇望蜀’呢。我劝你先缓缓,今日头一遭进来,先去各处请安问好,要有人问起,只说是我带你进来作伴的。”
香菱便应了,正要走时,却见平儿忙忙走来,匆匆说了几句话,便对宝钗道:“姑娘可听见我们的新闻了?”
宝钗今日刚送了薛蟠走,尚且什么都不知呢。平儿便道:“老爷把二爷打了个动不得,难道姑娘就没听见?”
宝钗细细一问,却原来是为了石呆子的扇子。
贾赦看上了石呆子收藏的古扇,意欲买了来,谁知这石呆子果真是个呆子,不管出多少银子,烦多少人情,还是不肯卖,逼得急了,只说:“要扇子,先要我的命!”
贾琏被贾赦遣了去买扇子,谁知却空手而回,被贾赦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也就罢了,不知怎的,此事被贾雨村知道了,便设了个法子,讹石呆子拖欠官银,拿他到衙门里,只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扇子都抄了来,做了官价送了来。那石呆子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贾赦得了扇子,便问贾琏道:“人家怎么弄了来?”
贾琏打心眼里看不上贾雨村的所为,只道:“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家倾家荡产,也不算什么能为!”
贾赦见他还顶嘴,且说得这么不客气,又有其他几件小事凑在一处,就打了起来。
平儿说完道:“听袭人说姨太太这里有一种药,上棒疮的,姑娘快寻一丸给我。”
宝钗听了,忙命莺儿去寻两丸来与平儿。
这边香菱去各处拜访过,晚间便来了*馆。香菱娇憨可爱,比之湘云又多了些呆气,*馆众人都极是喜欢她。
黛玉虽明知香菱家在何处,只是她母亲已死,父亲又出家云游去了,唯一的亲戚外公也不是什么好人,因此也就不提起了。
因宝钗不愿教她作诗,香菱便来缠着黛玉学作诗。黛玉看她果然有虔心,便教她去背王维杜甫等人的诗。香菱像是得了圣旨一般,回至蘅芜苑中,诸事不顾,只向灯下一首一首读起来。
就在香菱埋头苦学的这段时间,王子腾终于升任内阁首辅,相形之下,苏云恒被调任去拱卫京畿的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同知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王子腾由武职转文职,还一步登天做了首辅,旁人只有艳羡的,只王子腾心中略觉不安。贾府里王夫人也显得有精神多了,凤姐儿说话也更有魄力。
这日众人去王夫人处请安回来,刚走到沁芳亭,宝钗迎面走来,众人便停下说话。
宝钗未语先笑道:“我正要去找你们,香菱学作诗都魔怔了,夜里说梦话还作诗呢。”说毕,便学给众人听。
一时香菱也来了,大家忙上前要诗看。香菱自袖里掏出诗稿便递给了黛玉,众人都围拢来看,原来是一首七言律诗,果然写的既新巧又有意趣。
大家纷纷点头称赞,说可以请香菱入诗社了,香菱只是不信,拉着黛玉追问不休。
宝钗本不相信香菱一个丫鬟会写出什么好诗,因此也没有随众人一起看,此时见大家似乎是真的称赞,便从黛玉手里要过诗稿细看。一看之下,脸上的笑都僵硬了,香菱一个初学者果然也能做出好诗。
一群人正乱着请香菱入诗社,那边几个小丫头并老婆子忙忙的走来,都笑道:“来了好些姑娘奶奶们,我们都不认得,奶奶姑娘们快认亲去。”
原来是薛宝琴、薛蝌、李纨的寡母带着两个女儿并邢夫人的嫂子带着女儿都来了,这几家在路上碰见,另外还有凤姐儿的哥哥王仁一家一起坐船来的。
黛玉等重又去王夫人上房,只见乌压压的站了一地,连贾母也在上首坐着。大家一一见礼叙过,黛玉看这新来的几个女孩个个都是花容月貌,其中尤以薛宝琴为最美。
贾母、王夫人都欢喜非常,她们一起叙些家常,又收看带来的礼物。
黛玉、宝钗、三春等便招呼新来的女孩子,宝玉最忙不过,初时见来了这许多人自是兴奋之极,后又见她们亲戚间互叙离别之情,又恐黛玉看了伤感,忙来劝慰。黛玉看宝玉简直恨不得可以一身两用,便让他不必管自己。
宝玉又说了两句话便忙忙回怡红院告诉袭人、晴雯等,袭人见宝玉又笑又叹的赞那几人钟灵毓秀,心中暗暗呷醋,便不肯去看。晴雯等听了早去瞧了一遍,回来也是赞不绝口。
一时探春来找宝玉,告诉他诗社又更兴旺了,且贾母极是喜欢薛宝琴,已是逼着王夫人认了干女儿,只跟着贾母住。这二人商量后便决定再过几日请了湘云来再起社。
因贾母挽留,大观园里又住进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其中李纨的寡嫂一家只跟着李纨住在稻香村,邢岫烟住进了迎春的缀锦楼。
也真是巧,宝玉、探春商量时还说求贾母接湘云来,正好保龄侯史鼎迁了外省大员,不日就要带家眷上任。宝玉、黛玉忙去求了贾母,贾母便打发人去接湘云来住,只说舍不得湘云。
湘云这便到大观园长住了,贾母原要凤姐儿另设一处给她,只是湘云非要跟着黛玉住*馆,贾母也只得罢了。
湘云一来,最高兴的还不是宝玉,而是最近学诗入了魔的香菱。香菱不敢啰唣宝钗,便一大早的就往*馆报到,跟湘云谈诗能忘了吃饭。她两个说的热闹,引得新来的薛宝琴也时不时的往*馆坐一坐。
这日平儿来园子里玩,顺便往*馆送一盒子点心,见湘云跟香菱正说得热闹,便打趣道:“你们两个这么有学问,可以去做夫子了。”
黛玉闻言从卧房出来,笑道:“你要是来听课,包你不出三日也能做个诗翁。”茯苓也跟着黛玉从卧房跑出来,绕着黛玉的脚边转悠。
平儿见茯苓跑出来,便俯身抱起它,笑道:“听说它日日吃茯苓,现下府里数它最有服气了。”茯苓被平儿抱着倒也乖乖的。
黛玉摸了摸茯苓的头,笑道:“那是小时候吃的,现在几天才给它吃一回。”
正说着,紫鹃已是亲自倒了茶来。
门帘一掀,只见宝琴转了进来,身上披了一领斗篷,金翠辉煌,不知何物所制。
平儿见了笑道:“老太太当真疼你,连这件斗篷都给了你。”
香菱也不论诗了,上前细瞧了瞧,道:“怪道这么好看,原来是孔雀毛织的。”
湘云在旁道:“哪里是孔雀毛,就是野鸭子头上的毛作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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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贾母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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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琴一来,几乎把宝玉和黛玉都挤到了后面,满府里都知道现如今老太太最疼爱的就是琴姑娘。湘云忠厚憨直,只觉得薛宝琴分了黛玉的宠,因此不大喜欢她。
茯苓本在平儿怀里卧着,见了薛宝琴却挣扎叫喊起来,平儿忙把它放在地下。茯苓下了地就直冲宝琴而去,一口咬住了斗篷的边缘就开始撕扯。
黛玉见了忙上前去把茯苓抱开,对宝琴道:“快看看有没有咬坏了?”
湘云看茯苓去咬那斗篷,便拍手笑道:“茯苓定是以为这斗篷是野鸭子,真有趣。”
薛宝琴看那小狗小得出奇,也不害怕,脱下斗篷瞧了瞧,道:“没有咬坏――林姐姐在哪里买的这小狗,真好玩!”
湘云又插嘴道:“这狗是买不到的,这是西藏进贡,长公主送给林姐姐的。现下除了太后宫里有,就只有怡嘉公主和林姐姐有了。”
宝琴听了艳羡道:“我去了这么多地方也没见过这样小的狗儿,原来是西藏进贡的。”
黛玉还没来及说话,就听宝钗从门外进来道:“就是去了西藏,只怕也是见不到这袖狗的。”
宝琴见宝钗来了,忙站起来。宝钗站在门口往屋里看了一圈,奇道:“宝兄弟怎么不在你这?”
紫鹃笑道:“宝二爷都是往四姑娘的蓼风轩看画,宝姑娘怎的寻到我们这来了?”
宝钗刚开始就是去的蓼风轩,谁知宝玉不在,后又来了怡红院,谁知袭人也不知道宝玉去哪了,宝钗想着*馆这几日热闹,说不得宝玉凑热闹来了,便忙忙的来了*馆,谁知宝玉还不在。
黛玉看宝钗脸蛋通红,显是在外面走路久了冻的,不由得莞尔一笑。
宝钗一边往熏笼前坐着,一边笑道:“你这屋里倒比怡红院还暖和。”一眼看到旁边放着的一领金翠辉煌的斗篷,十分耀眼夺目,心道黛玉还在孝期,不可能穿这样,湘云也没有这样好的东西,定是宝琴的,心下奇怪,便开口问道:“这斗篷是琴儿的罢,打哪得的?”
宝琴笑道:“因下雪珠儿,老太太找了这一件给我的。”
宝钗心里上下翻腾,正要说话,只见琥珀进来笑道:“老太太说了,叫宝姑娘别管紧了琴姑娘。她还小呢,让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什么东西只管要去,别多心。”
宝钗忙起身应了,又推宝琴笑道:“你也不知是哪来的这段福气!你倒去罢,仔细我们委屈着你。”顿了顿,又道:“我就不信我哪些儿不如你。”
说话之间,宝玉也进来了,宝钗犹自嘲笑。
薛宝琴是宝钗的族妹,自幼生的漂亮可爱,性子又好,因此她父亲每常出去做生意都把她带在身边。如今父母双亡,定了亲的梅翰林家又要自己早些嫁过去,这才跟哥哥一起来投奔了薛姨妈。
薛姨妈本就是投奔来的,现下他们又来投奔薛姨妈,宝琴本想着能有地方住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竟得了老太太的宠,又认了王夫人做干娘。只是几天住下来,宝琴却觉得有些奇怪,贾母在人前极是喜爱自己,在人后却不是那个样子,宝琴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说破。今日贾母赏了这件斗篷,立刻就打发自己来园子里寻宝钗说话儿,宝琴隐隐约约懂了些什么。
再说琥珀,贾母前脚刚打发宝琴去寻宝钗,后脚就又打发琥珀去跟宝钗说不准委屈了宝琴。琥珀不大会变通,本以为众人是在蘅芜苑,这样说倒也没什么,只是大家都在*馆,她不去跟黛玉这个做主人的说,反而去跟宝钗这个客人说,在场的平儿、黛玉和宝琴都看出了些意思。
宝琴见宝玉来了,宝钗仍旧冷嘲热讽的,心中大不是滋味,面上只微微笑着。宝钗往常只妒忌黛玉一个,如今猛地多了一个宝琴,还是自己的族妹,真是怎么也接受不了。宝钗素日里用心讨好贾母好似都变作了一个笑话,宝琴什么都不用做,就得到了宝钗梦寐以求的,也难怪宝钗会难得的当众失态。
平儿见宝钗妒火中烧的样子,不禁心中暗笑,这领斗篷是贾母还在夏天时,突地想起来,便命凤姐儿去打听着置办了两件。孔雀毛的斗篷难得,只得了一件,自然是给宝玉留着的,另一件本打算给黛玉,谁知贾母见了做好的斗篷却不大满意,便塞进了箱子底,如今却想起来给了宝琴。
一时宝钗姊妹往薛姨妈房内去,湘云去了贾母处,香菱便自回了蘅芜苑。只宝玉不肯走,逗了一回茯苓,又去看了看鹦鹉,满屋子乱转悠。
黛玉见了便赶他道:“转的我头晕,既是这么无聊,还是回你的怡红院去罢。”
宝玉从妆台上拿了一个白玉绞丝镯子,随意靠在熏笼上细看,闻言笑道:“我才不回去――回去也没意思,还不如跟你说说话。”举着镯子道:“这玉镯可真真算是巧夺天工了,我以前怎么没见你带过?”
这镯子看上去造型简单,其实雕工繁复,想的又巧,可以算的上极品了。黛玉看了一眼道:“从家拿的,备着春天带,现下可不耐烦带它。”
正说着,宋嫂子提了一个小小食盒从后院进来,盒子一打开,宝玉就闻到一股鸡蛋羹的香味,虽说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不过别人家的饭最香,不由得大咽馋涎,一翻身起来便笑道:“好妹妹,赏我一口吃罢。”
黛玉见他一副馋嘴样,不由莞尔一笑,宋嫂子又端出一小碟水煮青菜,切得碎碎的,这时听见宝玉的话也笑了。
宝玉有些莫名,紫鹃便笑道:“我们姑娘答应了也不行,你得问茯苓答不答应。”
屋里的众人都笑了起来,宝玉看茯苓已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不由失笑,摇头叹道:“这狗可真是有福,冬日里的鲜蔬怕是一般的京官都吃不上呢。”
正说笑间,又见袭人手里拿着猩猩毡斗篷进来,先往四周扫了一圈,见屋里少说也有六七个人,宝玉站得离黛玉也远,便放下心来,笑道:“大*奶才打发人来说,下了雪,要商议明日请人作诗呢。”
紫鹃看见袭人的动作,暗暗皱眉,袭人还真当自己是宝二奶奶了。
一语未了,只见李纨的丫头来请黛玉。宝玉便邀着黛玉同往稻香村来。
紫鹃和水晶已是开了箱子寻衣服,一时黛玉换了防水的鹿皮小靴,白狐皮里浅碧色暗纹梅花缂丝的袄子,藕白色绉绸白狐皮里子绵裙,外面又罩了一件素白羽绉面水貂里子的鹤氅,戴上同色水貂雪帽,水貂的手筒里再放上小巧的银手炉,穿戴停妥了,才跟宝玉一齐踏雪行来。
到了时,只见众姊妹都在那边,都是一色的大红猩猩毡和羽毛缎斗篷,独李纨穿了一件青哆罗呢对襟褂子,薛宝钗换了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的鹤氅,邢岫烟仍是家常衣服,并无避雨之衣。
众人见黛玉头上戴的雪帽着实稀罕,水貂的风毛足有两寸长,油光水滑的极是好看,黛玉便取下给她们细看。
一时湘云来了,却又从贾母处换了一件大褂子,头上戴着昭君套,又围着大貂鼠风领。黛玉看了便笑道:“了不得,孙行者来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湘云笑道:“你们看我里面打扮的。”一面脱了褂子,里面却是做男子打扮,看上去别有一番俏丽景象。
众人都笑道:“偏她只爱打扮成个小子的样儿,原比她打扮女儿更俏丽了些。”
笑了一回,众人方开始商议作诗。
湘云和宝玉都是急性子,见今日雪下得好,生怕明日天晴了无趣,都要求今日就起诗社。
只是外面天色阴沉,看起来不像是个会晴的样儿。李纨早已决定了明日再起诗社,已是命人去庐雪庭去笼地炕了,又能赏雪,地方又大些。
最后便定了明日再起诗社,因迎春生病,惜春告假,只有黛玉、宝玉、宝钗和探春四人出了份子钱。
回了*馆,紫鹃便去开箱拿银子,一边奇道:“上回琏二奶奶不是给了五十两银子吗,这才用过一次就用完了?”
雪雁脆声接道:“大*奶可会算计钱了,听说她房里的丫鬟的月钱都是她给放着。”
黛玉只看着茯苓喝水,也不出声。
郝嬷嬷低声喝道:“大*奶也是能随便乱说的,还不快闭上你的嘴!”
雪雁忙吐了吐舌头,道:“我去给姑娘煮水去。”
黛玉到了冬日就畏寒,除了在家时多烧炭取暖外,就是用热剂木瓜汤泡澡。这古方倒也有些效用,因此一到了冬天黛玉就用木瓜汤泡澡。
黑甜一觉过去,翌日早晨醒来,紫鹃笑吟吟道:“外面的雪下得可大了,地上积了一尺多厚了。”
黛玉看窗上光辉夺目,果然是积雪映的光。想到前些日子苏云恒又有信来,说道自己调去了京卫指挥使司,以后若有事就用信鸽联络。
京卫指挥使司驻扎在城外几十里远处,想来一定没有在羽林军当差时条件好,上次蒙他相助解决了宝盛元的事,到现在还没有答谢,黛玉便想做些什么送给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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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庐雪庭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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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过后,黛玉便亲自去翻箱子,紫鹃见了忙走来问道姑娘找?”
黛玉道还有没用过的大毛料没?”
紫鹃上前关了箱子,一边笑道都在别处放着呢,姑娘要做用,我去给你找来?”
黛玉道大毛料做两副护膝,再有硝好的牛皮做两副手套吧。”
紫鹃奇道这是做用?”
黛玉道你只管去拿就是了。”
紫鹃虽满腹疑惑,不过还是乖乖去拿了。
一时紫鹃拿了来,黛玉赶着去贾母处吃早饭,只匆匆看了两眼就走了。
黛玉到时众姊妹已是到齐了,宝玉见黛玉来了,忙嚷嚷着饿了,连连催饭。第一道上的就是牛乳蒸羊羔,那主料羊羔是母羊肚子里还没生下的羊胎,贾母便道这是我们有年纪的人的药,没见天日的,可惜你们小孩子们吃不得。今儿另外有新鲜鹿肉,你们等着吃。”
宝玉却等不得了,急急忙忙的就要拿茶泡饭,黛玉笑道就是你先吃完了,也得等着我们,这样着急忙慌的吃了饭,回头又闹肚子痛了。”
贾母点头道宝玉老老实实的坐着吃饭,大冬天的别又闹得病了。”
宝玉转念一想,就算先吃完了,也得等着众姊妹一起走,还不如慢慢吃,便老实了。
一时吃完了,湘云早惦记上了新鲜鹿肉,此时便跟宝玉悄悄计较道有新鲜鹿肉,不如咱们要一块,拿了园里弄着,又吃又玩。”
宝玉听了,巴不得一声儿,便真和凤姐儿要了一块,命婆子送去园里。
黛玉听了,也起了烤肉的兴致,道既是要吃烤鹿肉,不如把那些香蕈、朴菇并土豆、红薯之类的农家菜也拿来一起烤了吃。”香蕈就是香菇,朴菇即金针菇。
宝玉听了越发高兴,忙要去寻凤姐儿要,黛玉忙拉住他道除了这些还有调料之类的,杂七杂八,找她去不知要等到时候,正好我那里有,就从我那拿些来就是了。”
湘云拍手笑道就是这样,林那里有一种酱,极好吃的,正好拿来烤吃。”
黛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那个酱哪能用来烧烤,我打发紫鹃准备,你就只等着吃就是了。”
湘云忙道我同紫娟一起。”说着怕黛玉反对,拉着紫鹃就走了。
贾母在上首见湘云拉着紫鹃走了,便问道云丫头这是做去了?”
黛玉推了宝玉一下,宝玉便上前笑道我们要去园子里烤吃去,老祖宗去不去?”
贾母这一生吃过无数的好,烧烤之类自然也不在话下,只笑道烤的可不能吃多了,当心不克化。”
黛玉道我们可不是只烤肉吃,还有香蕈、土豆之类的,老祖宗只管放心,不会克化不动的。”
贾母果然来了兴趣,道香蕈、土豆也能烤着吃?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宝玉兴冲冲道我们烤着吃,比让婆子烤好了再拿来有趣多了。”
贾母从没有动手烤过吃,一时也是跃跃欲试。
凤姐儿在旁笑道这才刚吃了早饭,老祖宗就惦记饭了,好歹也让柳嫂子她们得空儿歇一会儿。”
贾母笑骂道就你会接话,罚你去跑腿,告诉柳家的中午多弄些小炉子、铁丝网来,咱们大家中午烤吃去。”
虽说贾母吃饭凤姐儿只有站着伺候的份儿,不过闻言还是欣喜道我也学学关外的人烤肉吃是味。”一边说着,一边告退了。
贾母被黛玉和宝玉撺掇的起了兴,底下的下人却被支使得团团转。
三春和宝琴听说宝玉和黛玉要动手烤吃,心中颇觉异样,见贾母居然也被勾得起了兴,更是惊讶。
当下众人便簇拥着贾母一齐去了庐雪庭赏雪。
李纨见贾母一大早的就进园来,忙忙的迎出来。
厨房的婆子已是把宝玉和湘云要的鹿肉和小炉子等送了来。
其他人虽然好奇,但是没有上前动手的,只黛玉、宝玉和湘云三人围着小炉子烤这块鹿肉吃。
鹿肉没有事先腌制过,但是胜在新鲜肉嫩,因此吃着倒还过得去。黛玉只吃了一点便不敢再吃,只剩了宝玉和湘云两个大吃大嚼,引得李纨的寡嫂也来看稀奇。
一时平儿来替凤姐儿回话,湘云见她来了哪还肯放。平儿也是个好玩的,当下便褪去镯子,三人围着火炉烧鹿肉。
别说李纨之寡嫂,就是见多识广的宝琴见了也深为罕事。
贾母却不以为意,只笑吟吟道现下离年又近了,还是先作些灯谜大家玩笑。”
宝玉听说做灯谜,肉也不吃了,忙忙洗漱了到地炕屋里来。
今日本是正经社日,只是既然贾母有兴致,要大家做灯谜解闷,李纨干脆便把即景联句的题目改成做灯谜。
宝玉第一个喜道这个有趣,这个有趣!”当下绞尽脑汁的想灯谜去了。
湘云拉着黛玉去一边看雪景去了,正巧碰上紫鹃来寻黛玉。
紫鹃上前来笑道姑娘要的那些都备齐了,只是又听说老太太也来了,我来问问姑娘还要不要?”
黛玉道老太太起了兴致,午饭就要吃这个,你们中午再送来吧。”忽又想起一事,便问道干脆再备些猪羊肉的,告诉宋嫂子先腌上,还有制些烤肉用的酱,别忘了把我们的安息茴香也拿些来。”
那安息茴香就是孜然,用来烧烤最好不过,平日里不大用得上,没想到现下倒能派上用场。
紫鹃一一应了,正巧平儿也,两人便携手走了。
做灯谜自然不像作诗一样严谨,大家说笑间就各自编了几个灯谜出来,其中唯有宝琴把之前去过的十个地方做了十首怀古诗写了出来,引得满堂彩。
只宝钗细细看过便道前八首都是史鉴上的,后二首都无考据,我们也不懂,不如另作两首为是。”
原来这后两首诗一个写的是《西厢记》的故事,一个写的是《牡丹亭》的故事,大家看了都心照不宣了,谁知偏宝钗跳出来挑刺。
贾母本来正高兴,听宝钗唱反调便收了笑,只是现下凤姐儿还正忙着发放年例的事,不能做贾母的发言人了,贾母也不好开口。
李纨也是极聪明的,宝琴得宠是众所周知的事,贾母不喜宝钗也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且宝钗自认从前看过这些书,也不知现下在矫情个劲,当下便道这两件事虽无考,只是古往今来以讹传讹,好事者竟故意的弄出这些古迹来也是有的。好比关夫子的坟,倒有三四处。如今这两首虽无考,凡说书唱戏,甚至于求的签上都有,老小男女,俗语口头,人人皆知说的。”
李纨看贾母微微点头,面露赞许之色,又接着道况且又并不是看了《西厢记》《牡丹亭》的词曲,怕看了邪书了。这竟无妨,只管留着。”言下之意暗指宝钗以前偷看“邪书”的事。
宝钗也突地想起此事,正要反驳时却是一窒,讪讪笑了笑便不再。
宝琴见黛玉和探春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宝钗又突然示弱,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边贾母道琴丫头年纪最小,作的灯谜却最好,你们诗社有奖励的没有?”
诗社本来是没奖励的,只是最后一名的要罚罢了。
李纨如实说了,众人便笑道又是宝玉落了第,可罚他做好?”
贾母想了一回,道我看那栊翠庵的红梅开得好看,就叫他去折一枝插瓶。――现下倒不忙,等的时候再去不迟。”
众人纷纷赞道老太太这罚得又雅又有趣。”
正说着,只见凤姐儿披着紫羯绒褂笑嘻嘻的来了,口内说道老祖宗今儿也不告诉人,私自就来了,要我好找。”
贾母见她来了,心中自是喜悦,便道我怕你们冷着了,所以不许人告诉你们去。你真是个鬼灵精儿,到底找了我来。孝敬也不在这上头。”
凤姐儿笑道我哪里是孝敬的心找了来?因老祖宗要吃烤肉,柳嫂子她们都备好了,我要去请示老祖宗,老祖宗却跑了来园子里。如今各色都备好了,特来请示老祖宗,是就在这庐雪庭吃还是吃?”
贾母听说都备好了,十分欢喜,便道就摆在这吧。”又叫人去请太太和姨太太来。
一时小丫鬟说,太太身子不爽,姨太太已是用过午饭了。
贾母听了便道她们不来,咱们只乐咱们的。”
不过一忽儿功夫厨房准备的小炉子、铁丝网、各种生肉,还有*馆的蔬菜、菌类、调料等都流水价送上来。
凤姐儿看*馆送来的蔬菜都用签子一一串好,调料酱料琳琅满目,不由得咂舌道真真林是个会吃的,我还想着烤肉不就是撒个盐巴,没想到还有这许多门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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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回 冲喜的宝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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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儿一边赞叹,一边手脚麻利的伺候贾母。
黛玉和湘云共用一个小炉子,湘云兴高采烈的往蔬菜上抹油,也不知熟没熟就往嘴里送。
黛玉在旁看得哭笑不得,久未吃过自助烧烤,黛玉烤的前几串茄子都是不能吃的,后来才渐渐的好了。
大家一边动手一边嘻嘻哈哈的互相嘲笑,在贾府里吃饭还从没有这样热闹过。
凤姐儿烤了肉串递给贾母吃,贾母咬了一口便丢下肉串失笑道:“我还道你什么都会呢,原来也就是说嘴。”自己也跃跃欲试的,便把凤姐儿赶到一边,亲自动手烤制。
屋里站着的丫鬟婆子也是闲不下来的,一会儿这边有人喊“给我拿湿帕子擦手”,一会儿那边有人喊“这块肉烤坏了,再去给我拿来”。
有经验的婆子看着众人糟蹋好东西,真想上前帮手,又怕坏了主子的兴致,只得强忍着。
一众人中,唯有黛玉烧烤的本领最高,一时烤好一盘子送去给贾母,一时宝玉又来蹭吃的,湘云干脆也不动手了,只吃黛玉烤的。
黛玉见众人把大厨房送来的东西放下不管,只爱吃*馆送来的腌制过的食材,又吩咐紫鹃回去再弄些来。
宝钗第一次见这样新鲜的吃法,似乎成本也不高,心思一转,不由得动了开店的心思,当下便用心记忆。
贾母吃了些便停住,看黛玉忙得团团转,几人都围在她身边讨吃的,不由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贾家出了一群叫花子呢。”
李纨的寡嫂李婶是客人,因此坐在贾母身边,听了这话虽然觉得此言大不吉利,不过也只是点头陪笑。
凤姐儿便笑道:“我们要是叫花子,老祖宗就是叫花子的头儿了,我们可都是跟着老祖宗的。”
贾母指着她笑道:“你就是一张厉害嘴,真动了手还不如你林妹妹。”
众人都过足了瘾,肚子还只是半饱而已,那么些食材烤坏掉的足足占了十之八九。
贾母便命撤去小炉子,仍旧摆上大桌来。幸好厨房早有准备,便陆续送上菜品。
一时吃饱喝足,宝玉第一个坐不住了,先禀了贾母,便带着丫鬟去栊翠庵求红梅去了。
本应该是贾母口中所说的仇十洲所画的《艳雪图》中的美人的薛宝琴,此时一直在黛玉身边跟湘云三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反而把宝钗忘在一边。
宝琴的性格爽朗大气,跟黛玉颇对胃口,湘云见黛玉待她是真的好,也渐渐的改变了看法。
只是贾母不愿宝琴常与宝玉在一起,平时便把她拘在身边,宝琴能进园跟黛玉等人玩耍也是不大容易。
这日晚间宝钗特特去了薛姨妈处,因说起今日吃的新鲜花样的烧烤,宝钗便道:“我留神看了,这烧烤比开酒楼要省力多了,不需那么多大师傅,只把肉菜洗净切好就行了。要不咱们在京城开一家烧烤店,就算不成也要不了多少本钱。”
薛姨妈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只知道死守着白花花的银子,因这回上京投奔王夫人,薛家在南方的生意都被薛姨妈停了。
薛姨妈便道:“法子虽好,只是蟠儿又出去了,咱们家也没有男丁,总不成咱娘俩去张罗吧?”又劝宝钗还是多多讨好贾母,以后做了宝二奶奶也不用发愁这些东西了。
宝钗听薛姨妈旧话重提,立时把脸拉了下来,道:“妈又提这个,我往常讨好老太太还不够下功夫吗?到头来竟还不如只见了第一面的宝琴!”说着勾起这几日的愤慨之意,不由得哽咽起来。
薛姨妈知道说中了宝钗痛处,自悔失言,忙道:“琴儿是定了亲的人了,那梅翰林家的儿子说是病弱,催着她早些嫁过去冲喜呢,谁知道还能活多久,你就别跟她较劲了。”
宝钗第一次听说这事,便收了眼泪道:“梅翰林家要宝琴嫁过去冲喜?我怎么不知道?”
薛姨妈小声道:“不光你不知道,连薛蝌和宝琴也是不知道的,还是上次你舅母听说的。”又道:“别叫他们知道了,要是宝琴不愿嫁过去,看老太太现在宠她的劲儿,说不得就把她说给宝玉了。”
宝钗便点头道:“我知道的。”顿了顿又道:“咱们家在京城还有没租出去的铺面吗不跳字。又打起了烧烤的主意。
宝钗跟薛姨妈磨来磨去,终是求得了薛姨**同意。
且说陪贾母吃过晚饭,宝琴想着一天没有跟薛姨妈请安了,顺便说不定也能见一见哥哥薛蝌。
这时仍旧下着好大的雪,陪着宝琴来的是贾母处的小丫鬟,到了院门口,宝琴便打发那小丫鬟跟倒座房的婆子烤火取暖去,自己一个人去了正房。
没想到正赶上宝钗说要借黛玉的点子,开一个烧烤店,薛姨妈不同意。宝琴虽然不屑于宝钗的想法,只是商人逐利,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母女二人说悄悄话,宝琴不便进去,转身欲走,薛姨妈却忽的把话茬转到了自己身上。
宝琴便又站住了脚,这一听不要紧,宝琴听见“冲喜”二字,一时如堕入冰窟,只听见喀喀喀的细碎声音,过了良久才惊醒是自己的牙齿碰撞的声音。
宝琴听她们又转而去说开店的事,便定了定神,把身上的凫靥裘裹紧,匆匆的去叫了那小丫头,又回了贾母处。倒座房的几个婆子以为她已经给薛姨妈请过安了,也都不以为意。
宝琴回去也没有露出异状,只一切如常。
宝钗果然说得薛姨妈动了心,翌日薛姨妈来到贾母处便道:“本想趁着昨日大雪,跟我们姨太太借一日园子,摆两桌粗酒,请老太太赏雪的,又见老太太安息的早,谁知今日雪又停了。”
贾母笑道:“这才是十月里头场雪,往后下雪的日子多呢,再破费不迟。”
薛姨妈正盘算着怎么跟黛玉借厨娘,好好问问那烧烤的诀窍,却忽听凤姐儿笑道:“姨妈仔细忘了,如今先称五十两银子来,交给我收着,一下雪,我就预备下酒,姨妈也不用操心,也不得忘了”
贾母笑道:“既这么说,姨太太给她五十两银子收着,我和她每人分二十五两,到下雪的日子,我装心里不快,混过去了,姨太太更不用操心,我和凤丫头倒得了实惠。”
凤姐儿忙顺着杆子往上爬,一席话逗得众人都笑倒在炕上。
宝玉等人都回园子去了,黛玉和湘云也携了宝琴同去,薛姨妈从荷包内掏出一个鸦青底金线绣寿字的抹额送给贾母,笑道:“这是钗儿这些日子特特绣了送给老太太的,老太太凑合着看吧。”
贾母示意鸳鸯接过,便道:“这孩子太也客气,三日两日的便绣了东西送来,哪像我那几个孙女,整日只知道吟诗作画,也不动动针线。”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客气了,钗儿不过是大了两岁,懂事些罢了。”嘴上谦虚着,脸上可真是骄傲。
凤姐儿忙道:“过了年宝钗就有十七岁了吧,姑妈可寻到好人家了?”
薛姨妈脸上一僵,勉强笑道:“虚岁十七――我也舍不得这么早就送她出门子,再等等看吧。”
宝琴初进贾府时,贾母就对她显出异乎寻常的宠爱,目的就是要给赖着宝玉的薛姨妈和薛宝钗母女一个没脸。谁知这两人浑然无事,贾母心里那个气呀。
这几日贾母生怕宝玉犯了老毛病,又去招惹宝琴,时时刻刻的防着,还好宝玉依旧是整天绕着黛玉转。
贾母看薛姨妈还是没有把宝钗嫁出去的打算,显是要跟自己耗到底了,便又问起宝琴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其实宝琴是打着待嫁的旗号进京来的,阖府人都知道宝琴已是许了梅翰林之子,且贾母初时见宝琴生的美貌,怕宝玉有什么想法,当下就逼着王夫人认了干女儿。
这个年代的干女儿虽说上不得族谱,大家却是拿她当做宝玉的亲妹妹看待的,亲兄妹又怎做得亲?
薛姨妈听贾母的话音似是要把宝琴许配给宝玉,心下不满,我们家宝钗比宝琴好了几百倍,天天在你跟前奉承你,现在却落得老大了也没有嫁出去。薛姨妈只是念头一转罢了,便笑道:“可惜这孩子没福,前年她父亲就没了。她从小见的世面多,她父亲是个好乐的,带着家眷各处逛,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那年在这里,把她许了梅翰林的儿子,偏她父亲第二年就没了。”
时下女子以贞静温婉为上,薛姨妈说宝琴见的世面多,真心不是什么夸奖的话。
凤姐儿听贾母问话便知是什么意思,心中早知这桩亲事无论如何也是做不成的,当下顺着贾母的意思,不等薛姨妈说完便道:“偏不巧,我正要做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
贾母笑道:“你要给谁说媒?”
凤姐儿道:“老祖宗别管,我心里看准了他两个是一对,如今许了人,说了也无益,不如不说罢了。”
贾母跟凤姐儿心照不宣,也就都不提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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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狠毒的薛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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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回去寻空跟宝钗说了此事,宝钗听了气得直颤,贾母此举明摆着就是说看不上自己,还嫌弃自己比宝玉大了两岁。
宝钗怒道:“谁稀罕他们家,我就是死也不嫁贾宝玉!”
薛姨妈忙拉拉她衣袖,示意她小声一点,笑道:“这么几年都等了,谁知道老太太还能活多久?再说了,听闻娘娘这一胎怀相极好,十之八九是个皇子,你舅舅如今又升了内阁首辅,这皇子说不得以后的造化还大呢。宝玉是他姐姐教养的,这情分非同寻常,日后这承恩侯的爵位九成九要着落在他身上了。”
宝钗也只是一时气话,听薛姨妈说了一大篇已是冷静下来,道:“妈放心好了。”又切齿道:“上回已是往*馆送了燕窝,干脆这回也给老太太送些!”
薛姨妈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别急,除了那个林黛玉还有谁能跟你争?再说了,老太太的吃食我们也插不去手。”
宝钗想了一回,皱眉道:“按说她吃了这么久的燕窝,应该已经见效了,怎么今年秋冬都没病过一回?会不会是那药是假的?”
薛姨妈嗔道:“这怎么可能,你知道你爹的几个通房是怎么死的吗不跳字。
宝钗忽的想到这些日子王夫人总说夜里睡不好觉,精神不好,饭也吃不下,心中猛地一跳,忙问薛姨妈道:“我常听姨妈说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会不会是林妹妹把燕窝送了姨妈吃?”
薛姨妈先是摇头道:“不可能。”转眼间又疑惑起来,便道:“回头我去寻人问问。”见宝钗满脸惶恐,便正色道:“就算是你姨妈吃了,也不准让人知道了,横竖就算吃了这几年也死不了人,那时你早嫁人了,没有婆婆正好自己当家。”
宝钗慢慢被劝服,便也平静下来。
晚间又是吃晚饭的时候,众人都往贾母处来。有人来回王夫人说:“袭人的哥哥花自芳进来说,她母亲病重了,想她女儿。他来求恩典,接袭人家去走走。”
王夫人便道:“人家母女一场,岂有不许她去的。”一面就叫了凤姐儿来,嘱咐她酌量办理,不能委屈了袭人。
袭人一个通房丫头,不过是打发一个婆子两个丫鬟跟车就行了,只是既然王夫人特意嘱咐,凤姐儿也犯不上为这点小事跟王夫人过不去,便干脆照着姨娘的例来办。
袭人先去了凤姐儿处,头上戴着几枝金钗珠串,身上穿着桃红百花缂丝银鼠袄子,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
凤姐儿看了一遍,嫌那衣服不是大毛的,便把自己的一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和一件半旧大红猩猩毡给了她,又换了一个玉色绸里的哆罗呢包袱包上两件半旧棉袄与皮褂子,再把自己的一件雪褂子也包了进去。
经凤姐儿一安排,袭人立时穿的好似贵夫人,手里拿的包袱也是大大的。出到门外,一共是一大一小两辆车,周瑞家的亲自跟车,还有另一个媳妇,再两个小丫头和四个有年纪的婆子,共八个人跟着。
凤姐儿还嘱咐了不许用他们的铺盖和梳头的家伙,若要住下,必得他们的人回避,另要一两间内房。
这次袭人回家气派真是够足,邻居们见两辆马车停在花家门口,纷纷出来围观,却被四个婆子都远远的赶到一边。周瑞家的上前去扶了袭人下车,只见袭人指甲上涂着蔻丹,十指纤纤,显是没做过粗活的,脸上脂光粉滑,头上珠光宝气,身上穿的都是平日里没见过的,本来只有三分的姿色,此时竟也成了八分美人,有邻居远远的看着都议论纷纷。
花自芳早接了出来,因袭人的母亲已是病重,周瑞家的叫花自芳腾出一两间内房,又吩咐婆子回贾府拿铺盖。
花家这几年靠着袭人也发达起来了,盖了北房三间,厢房三间。花自芳见妹妹比上次回来更不同了,珠光宝气,仆佣成群,一时镇住了,此时听了周瑞家的话便唯唯应是,忙忙走去腾房子。
袭人自去看她母亲不提。
且说薛姨妈果然有心要弄那烧烤的点子,这日上午便特意走来*馆看黛玉。
湘云和黛玉见薛姨妈来了,忙让座上茶。
薛姨妈坐下后往四周环视一圈,笑道:“老太太说你是个心思巧的,果然不错,这屋子里布置得真是跟别处不同。”忽的看见炕上放着几块大毛料子和皮子,便又道:“这是做什么?”
湘云嘴快,回道:“林姐姐在做护膝跟手套。”还拿过那已经剪好模样的牛皮,是五个手指模样。
这里的人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薛姨妈也觉得稀奇,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赞了两句。
黛玉听她从进了屋就一直在夸自己,实在有些反常,况且无事不登三宝殿,薛姨妈此来说不定另有目的。
果然薛姨妈一见宋嫂子送点心进来,就开口道:“我明日借园子请老太太,摆两桌粗酒,听钗儿说那日的烧烤老太太极是喜欢,就想跟大姑娘讨了这厨娘帮个手。”
黛玉看了宋嫂子一眼,宋嫂子已是恭恭敬敬的拿着食盒退出去了,便笑道:“姨妈太客气了,只管随便打发个人来说就是了,这样大冷天,还特特亲自上门。”
薛姨妈笑道:“也不是专为这个来的――你跟史大姑娘两个,我都是当成自己女孩看,就是时常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黛玉面上作感动状,心中冷笑,湘云却感动得一塌糊涂,想起自己的身世,当场就哽咽起来。
不得不说薛姨妈果然是“慈姨妈”,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比王夫人装起样来像得多了。
翌日薛姨妈在庐雪庭宴请贾母,照样先上了烧烤,只是大家只吃烤好的成品即可,薛姨妈特特让自家的厨娘跟宋嫂子一起做事,顺便偷师。
不到一个月,京城就开了一家烧烤店,生意火爆,日进斗金,暂且不提。
且说这日宴罢,宋嫂子回去跟黛玉说,薛家的厨娘问东问西的,好像是偷师。烧烤没有什么技巧,随便看看就会了,但是宋嫂子还是很不高兴。
黛玉弄这个只是一时兴起,上辈子也不是厨师,这个烧烤是没有技术含量的,也不甚在意,只道:“她爱偷就让她偷罢了,反正咱们又不开店。”
时下讲究的是君子不言利,这也是为什么,宝钗虽然是商人之女,但鲜少言及生意等事,反而也是她整日的长篇大论,想要以此洗刷掉商人后代的形象。
湘云听黛玉说不开店,不由扑哧一笑,道:“林姐姐怎么可能会去做生意?”虽是父母早逝,但毕竟还是不知生计艰难的闺中少女。
黛玉听了只一笑便罢,现下还没有被逼上绝路,若是被逼到那种程度,黛玉可是不介意染上商人的铜臭味。
没几日黛玉便亲手做好了护膝和手套,因不大做针线,且皮毛较厚,手指上扎了许多针眼,郝嬷嬷最是心疼,还要去薛家讨那治伤的药。
黛玉听了不禁失笑,薛家的棒疮药还真的出了名了,当下忙阻止郝嬷嬷去借,又跟她保证说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活计了才算罢休。
黛玉借口遣承影出去买些东西,承影隐匿的功夫一流,正好让她去送。
话说承影躲躲藏藏的终于在军营之中找到了苏云恒的住处,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阿九揪了出来。
苏云恒得知承影来了,心里一紧,生怕是黛玉出了什么事,便立时就叫带进来。
承影上前行了礼,苏云恒便道:“你来此何事?”声音里有种不易察觉的紧绷感。
承影便把手里拿着的包袱递上去,恭敬道:“这是我们姑娘亲手做的护膝和手套,说是特来谢过世子爷上次相助的。”
苏云恒这才放下心来,拿过包袱解开,里面是两副精工细做的护膝,还有模样奇怪的“手套”。黛玉不知苏云恒的手有多大,因此只是估量着做的,来前特意嘱咐了承影,让她告诉苏云恒试一试。
承影正要开口,苏云恒已是手脚麻利的戴上了手套,刚好合适,承影又默默的闭了嘴。
这手套是牛皮所制,分成五个手指,虽然硬了些,但苏云恒冬日里骑马练兵,拉弓射箭都可以用的上,时下也有类似的手套,但都是只有一半,露出手指的,苏云恒从没见过这样东西,试了试很是合手。
苏云恒微笑道:“回去替我谢谢林姑娘。”也很满意承影已是把林黛玉当成自己的主子,便吩咐阿九给她打赏。
阿九上前献计道:“世子爷不如让承影带回去一个信物,也好教林姑娘知道世子爷已经收到了送来的礼物。”苏云恒对待感情有些呆呆的,只知道要对她好,不知道甜言蜜语小恩小惠也是促进感情的催化剂。
苏云恒听了阿九的话,不禁一愣,想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脸色微红,从颈中取下一个玉坠递给承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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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苏云恒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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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苏云恒的姐姐
阿九站在苏云恒背后,看他居然要把这玉坠送出去,不由得惊讶得掉了下巴。
承影接过玉坠便即告辞了。
阿九看承影随随便便把玉坠往袖口一塞便即闪身离去,本已大张的嘴此刻能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这玉坠是当年苏云恒还小的时候,太上皇赏下的,当时宫内造办处呈上两块翡翠龙形玉坠,正巧六皇子同苏云恒在侧,太上皇一时高兴便赏了他俩。这玉坠后来又被长公主拿去请高僧开过光,苏云恒戴了十几年还从没离过身,没想到就这样送了出去。
阿九见苏云恒轻轻抚着承影方才送来的东西,动作温柔至极,自己又默默的把惊掉的下巴托回去。
苏云恒出了会儿神,把包袱重新包好,妥妥的锁在箱子里,又把怀里放着的黛玉以前送的荷包拿出来看了一回。
正自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时,派出去的小八回来了,小八见了苏云恒就回道:“回世子爷,属下一路远远的跟着程大人,直到程大人进了流云庵后面的小树林,原来程大人在小树林里结了茅庐,属下不敢靠得太近,便回来禀报世子爷。”
苏云恒听到流云庵三字,把荷包收回怀中,皱眉道:“流云庵情况如何?”
小八回道:“大小姐还在庵里好好的,并未有异常。”
程梦星住在定国公府时就时常消失不见,那时苏云恒也不以为意,只是自从调到京卫指挥使司,苏云恒去流云庵探望长姐也更方便。有一日苏云恒在庵外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身影一闪而过,急急追时却没有追上。
当今天下,武功如此高强者屈指可数,那身影又极似程梦星,苏云恒便不动声色的命小八跟踪程梦星,不知程梦星在流云庵后结了茅庐是什么意思,跟长姐苏云朵又有什么关系。
苏云恒的长姐比苏云恒大了七岁,苏云恒有记忆时,苏云朵已经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小小少女了。苏云朵出生后,长公主对今上即位立了大功,相应的,苏云朵在今上的心目中比自己亲女儿还要亲。
苏云恒长大一些就日日进宫与皇子一同读书、练习骑射,回了家还要学武功,与这位姐姐几乎没有相处的时间。在苏云恒八岁,苏云朵十五岁这一年,今上许诺苏云朵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是那时的太子和二皇子都未娶正妃,两边明争暗斗,争着对苏云朵大献殷勤,都想要得到她和她背后的势力。
苏云恒记得那时节母亲时常眉头紧锁,父亲也更沉默,姐姐却一反常态,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呼朋唤友出城打猎,而是在屋里一呆就是大半天。
后来的事情发展的很快,苏云恒只模糊知道,姐姐要嫁给一个人,父亲却坚决不允,两人就这样闹翻了,姐姐性子极烈,当场剪了头发,去城外出家了。
母亲背着父亲在城外的庄子附近建了流云庵,好说歹说把苏云朵请了进去,又遣了苏云朵的奶妈和几个丫鬟婆子去伺候。父亲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这许多年过去,苏云恒去流云庵十次也不一定能见到姐姐一次,也一直对当年姐姐要嫁的那个人充满疑惑。苏家权势滔天,又有皇上的亲口承诺,这天下间的男子,任姐姐喜欢上谁都不成问题,为何父亲却反应这么大?如今姐姐日日吃斋念佛,俗事不理,太后和皇上偶尔想起也颇为唏嘘。
苏云恒对程梦星的品行所知甚深,却不大知道他的家世背景,不管他与姐姐有什么关系,还是先去查一下他的来历再说,当下便吩咐下去,命人细细去查。
苏云恒吩咐过此事之后,难得一见的有些坐立不安,一心只想去贾府见黛玉一面,看了看日影,此时出发还能进城去,便跟阿九说准备马匹,回定国公府。
阿九心道,长公主殿下在京郊别院养胎,定国公跟她形影不离,你明摆着是想去偷会林家姑娘,说什么回定国公府?还是乖乖去吩咐外面站着的亲兵去了。
且说承影回去时顺道买了些京城有名的点心带回去,见了黛玉后便把苏云恒的玉坠转交给她。黛玉接过一看,是一个翡翠龙形浮雕玉牌,后面还有印记是为上造之物,看了看便吩咐好生收起。
这边刚收起,那边门帘掀开处,宝琴身后跟着丫鬟小螺笑嘻嘻的进来了。
只见小螺手里捧着一盆单瓣水仙,被屋子里的暖气一熏,立时就闻到浓浓的水仙花香味。
黛玉便迎上来笑道:“好香,这是从哪得的?”
宝琴笑道:“赖大婶子送了一盆腊梅和一盆水仙,横竖我陪着老太太睡,就送了探春姐姐一盆腊梅,这盆水仙就送你了。”
黛玉命人把水仙移到玉石条盆里放在书房,水晶又寻了几块宣石点缀在里面,更显得雅了。
二人便围坐在熏笼上说话,黛玉看宝琴有些心不在焉的,细看之下似乎还清瘦了许多,便关心道:“你怎么看上去精神不好?是不是想家了?”
宝琴对黛玉勉强一笑,冲旁边的小螺使了个眼色,小螺便拉着水晶走开了。
一时这屋里只剩了黛玉和宝琴二人,宝琴道:“林姐姐,我是特意来求你帮忙的……”一语未完就哽咽起来。
黛玉忙递过帕子,宝琴又道:“我哥哥不得出去,求林姐姐去帮我打听一事,宝琴感激不尽!”一边下了熏笼跪在地上。
黛玉忙忙也下来,拉了她起来,笑道:“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了,难得咱们姐妹投契,如果能帮忙我又岂能袖手旁观?”
宝琴欲言又止,脸却先红了,半晌小声道:“我听闻梅翰林家的儿子病重要冲喜,不知是不是真的,还请林姐姐打发人去打听打听。”
黛玉了然,梅翰林的儿子就是宝琴的未婚夫,听说了这样的消息想必是急得不得了,只是她是从哪听说的呢?
黛玉拉了她的手笑道:“不过是小事一桩,你先别急。”扬声叫了人来,让宋嫂子回一趟林府,因林管家门路最多,又老成有经验,正好他摔断的腿已是好全了,便让他打发人去打听此事,还特特嘱咐了不要声张。
未婚女子提到婚嫁之事照例是要害羞一番的,宝琴也不例外,听黛玉强调了不准声张才松了一口气,看宋嫂子领命离去,红着脸向黛玉盈盈福了一礼。
黛玉忙又扶她起来,这时就听门外的水晶脆声道:“宝姑娘、邢姑娘来了。”
宝琴一听宝钗来了,神色一凛,瞬间有恢复正常,忙站起来了。
宝钗闲闲道:“你们姑娘也来了?”这是问小螺的。
小螺道:“我们姑娘来送水仙给林姑娘。”
宝钗奇道:“什么水仙?”
小螺便道:“赖大娘送给我们姑娘的,一盆腊梅送了这府里三姑娘,一盆水仙送了林姑娘。”
赖家是贾母的嫡系,上赶着拍宝琴的马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宝钗却还是心里酸溜溜的,正要开口取笑两句,却见门帘掀开,宝琴出来笑道:“外面那么冷,进来再说话吧。”一边上前携了邢岫烟的手进了屋。
黛玉命人上茶点,四人便围坐在熏笼上说话儿。
黛玉问她二人从哪来,宝钗便道:“在四妹妹屋里看画,想着云妹妹也在那看画,你该没人说话了,我们俩就来了。”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自然是宝玉今日没有去惜春处,宝钗也懒得在那看画,干脆便来*馆守株待兔,又怕太露痕迹,便拉了人畜无害的邢岫烟一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宝玉就自己寻了来,进屋一看,黛玉四人围坐在熏笼上叙家常,紫鹃和珊瑚倒远远的坐在暖阁里做针线。
众人一见他来凑热闹,都笑说:“又来了一个!可没你的坐处了。”
宝玉笑道:“好一幅‘冬闺集艳图’,可惜我来迟了一步。横竖这屋子比各处都暖,这椅子坐着并不冷。”说着便坐在黛玉常坐的搭着灰鼠椅搭的一张椅上。
因见暖阁之中有一玉石条盆,里面攒三聚五栽着一盆单瓣水仙,点着宣石,便极口赞道:“好花!这屋子越发暖,这花香的越清香。昨日未见。”
黛玉道:“这是薛二姑娘送的,你若要,我另寻一盆送你如何?”
宝玉便道:“我屋里却有两盆,只是不及这个。况我屋里还有一个病人吃药呢,也搁不住花香来熏。”
黛玉道:“你屋里又是谁病了,舅母怎的没把她移出去?”
宝玉忙道:“不过是小病,吃过药就好多了,可千万别说出去。”忙朝黛玉使眼色。
黛玉心知是晴雯病了,只是宝钗在侧,便不再多言。
宝玉还没坐多大会儿,麝月就找了来,真真是“又一个袭人”,一般的不放心宝玉跟黛玉在一起。原来却是王夫人派人传话,要宝玉明儿一早往他舅舅王子腾家去。
宝玉因问宝钗、宝琴二人去否,宝钗道:“我们不去,昨儿单送了礼去了。”想来王子腾的夫人也没空接待她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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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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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又说了一会方散,宝玉让其她姊妹先行,落在后面。
黛玉便叫住他道是晴雯生病了?”
宝玉看那几人已走远,便道不过是着了凉,过两天就好了。”
黛玉想起一事,便道生病最要紧就是休息,你可不许逼着她做活。”
宝玉笑道她哪里做过活计,如今一年到头只绣双面绣,留着府里送礼用的,我的衣裳她都不做了。”
黛玉笑道我自然你不会使唤她干活,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罢了。”
宝玉又细细问了几句黛玉如今起居如何,黛玉催了他几遍,宝玉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黛玉正要转身,忽见院外竹林里好似有人影一闪,忙扬声叫承影和赤霄。
承影、赤霄二人去竹林里寻了一圈,时手上拿了一个荷包,黛玉看着眼熟,拿在手里一看,居然是回苏州时送给苏云恒的那个绣了一丛墨竹的荷包。
承影和赤霄二人都说没有见到人,黛玉想了又想,不得结果,只好把荷包收好,回房去了。
承影和赤霄在黛玉身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无声叹气。
苏云恒是怀着一腔热火来“私会”黛玉的,只是黛玉和宝玉言笑晏晏的样子就好像一盆冰水一般从头上浇落。他站在竹林里黯然神伤了许久,最后还是阿九冒着被揍的危险来提醒他已经快半夜了。
回到定国公府,苏云恒也不多言,就只命人上酒。阿九看他一碗一碗的往下灌酒,又不敢去劝,只能瞎着急。初时阿九站得远,并不知苏云恒目睹了才会这样颓废,只猜想是跟林姑娘有关的。阿九有心要去问问承影和赤霄,看苏云恒醉的这个样极为反常,生怕出了事,也就先放下不管了。
这一切黛玉自然不知,承影和赤霄却那荷包绝不是苏云恒不慎遗失,只是无法向黛玉挑明罢了。
苏云恒大醉数日,回了军营后变得越发沉默寡言。有人犯了规矩也丝毫不留情面,一个小兵被打了一百军棍,险些没死掉,陆陆续续又有数人受罚。手底下的亲兵也个个都是战战兢兢,生怕挨罚。
阿九看在眼里也是焦急万分,这日趁着苏云恒去流云庵不要人跟着,先放了一只信鸽,告诉承影在某处接头,就匆匆赶去了贾府。
阿九见了承影就忙问起当日发生了事。承影那日没有陪着黛玉去送客,自然不知,只细细的回忆了她的内容,最后终于灵光一闪,道那日姑娘喊我们出去,我正好看见宝二爷还没走远,兴许是姑娘跟他被世子爷看见了!”
阿九想了想,也只有这种可能了,随即又在心里抱怨苏云恒,这才多大点事啊,就这样闹脾气,这帮手下被他吓得都得少活十年啊。
阿九虽为暗卫,却是个开朗的人,自然不了解陷入痛苦单恋的闷骚版苏云恒为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苏云恒早就黛玉跟贾宝玉自小一同长大,标准的青梅竹马,最有杀伤力的是双方家长好像也是意见一致,只差没有定婚了,只是苏云恒潜意识里总是不去想这件事,这回亲眼所见,终于大受打击。
承影听阿九说世子爷这几日脾气不好,便没好气道我们姑娘为了给他做护膝和手套,十个手指头都被针扎了一遍,郝嬷嬷心疼得不得了呢!”
阿九忽略承影不大友好的语气,兴奋道你说的是真的?”
承影道十足真金!”
阿九忙追问道还有别的事没有?比如说林姑娘有没有跟你们打听过世子爷的喜好之类的?”
承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又不是贴身伺候世子爷的,我们姑娘也,会问这个?”
阿九一门心思多挖些内幕,好说给苏云恒听,恨不得化身狗仔队,问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最后承影看阿九兴冲冲的走远,还是一脑袋雾水。
且说阿九回了军营时,苏云恒已是端坐在上首了。
阿九只觉得苏云恒乌云罩脸,好似马上就要电闪雷鸣了,忙陪笑道是承影飞鸽传书来,我看世子爷不在,就去了一趟。”还好阿九多备了一手,便从怀里掏出那墨竹荷包递上去。
苏云恒不动声色,阿九就这样弓着腰手捧着荷包僵在那里。
半晌苏云恒方冷冷道说实话,你去做了?”
阿九趁着苏云恒问话忙直起腰,笑嘻嘻道世子爷果然是火眼金睛,其实承影还说了一件事……”凑到近前,小声道那护膝和手套都是林姑娘亲手做的,听说扎得手指头上都是针眼。”还摇头啧啧两声。
苏云恒果然追问道果真?”
阿九点头道承影说她们郝嬷嬷可心疼了。”
苏云恒闻言默然无语。
阿九趁势又道林姑娘其实一点都不待见那个衔玉而诞的贾宝玉,往常都不让他进门的。只是这贾宝玉太也可恶,总是像苍蝇一样围着林姑娘转。”
苏云恒重又沉了脸,道不许胡说。”语气却不再那么冷。
阿九听了忙应是,心中却暗暗欢喜。
是日,苏云恒辗转反侧了一夜也没有睡着,跟贾宝玉相比,丝毫不占优势。贾宝玉同黛玉一起长大,相知甚深,又惯会讨好女孩的,却是有女子靠近就恨不得把她一掌打飞。贾宝玉长得唇红齿白,是个人见人爱的长相,却煞气太重,只怕会吓到小孩子。贾宝玉和黛玉的婚事有贾母做主,如今还不敢告诉父母。
现下的局势瞬息万变,皇上免了王子腾的军权,却让他做了首辅,而且这些日子还大加恩宠,朝堂上许多人见风转舵,竟都支持元春肚子里的“皇子”去了。
贾府举荐的贾雨村也颇为懂得钻营,又有些真正学问,表面是元春一系,其实早已跟二皇子暗通款曲。皇上得知此事后已经决定再升他的官,直接提到大司马的位置上。过几日这个任命一下,想必更是搅浑一池春水。
虽然皇上是的亲舅舅,但是直接去请求赐婚却是下下策。其一就是因为局势变化,这时即便皇上赐婚,也许是祸非福。其二是最重要的,皇上也知林世伯未死,若是将来度过动乱,林世伯必得重用,自家已是极有权势,再跟林家结亲,想必皇上会心中不安。一旦被皇上否决,此生再也别想娶到黛玉了。
苏云恒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若是事都不做,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黛玉嫁给那个纨绔贾宝玉吗?
翌日清晨,苏云恒早早的就去了长公主养胎的别院。长公主时隔十几年再次怀孕,最紧张的就数定国公了。长公主怀了孕脾气暴躁,定国公简直就成了奴。
苏云恒到时整个别院上上下下还没有人声,长公主还没有醒来,便自行去了的院子。
等到日上三竿,终于有动静了,苏云恒这才去主院请安。
长公主也多日没有见到宝贝了,一见之下颇为欢喜。
苏云恒请了安便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禀报母亲。”
话音刚落,定国公苏启坤就从内室踱出,沉声道有事去书房说,偏要来烦你母亲!”
长公主被苏启坤拘在别院哪都不能去,早就闷坏了,此时说有“重要的事”,自然是大为感兴趣,便道别听你父亲的,只管跟我说。”
苏启坤无奈,只得挥手遣退下人。
苏云恒便跪下道有了喜欢的人,还望父母成全!”又磕下头去。
长公主跟定国公面面相觑,都吃惊不小。
半晌后,两人才反应,不近女色的竟然喜欢上了别家的姑娘!长公主惊喜道是哪家的姑娘?只要是个姑娘家,就是佃户家的女儿我也同意!”原本只道这辈子是抱不上孙子了,没想到竟然这时开了窍。
苏启坤闻言更加无语了,咳了两声道是哪家的女儿,先说来听听。”
苏云恒道是林世伯的女儿。”
长公主和定国公都沉默了,苏云恒心里七上八下的,忽听长公主一拍掌,笑道我原是想让黛玉做我的儿,只是又怕害了人家,这才没敢说。”高兴了一会儿,又八卦道你是喜欢上她的,跟母亲好好说说?”
苏云恒被长公主的问话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却松了一大半,只要母亲同意,父亲不过是个纸老虎而已……
苏启坤皱眉道虽然贾家和林家没有订立婚约,不过京城里不少人都林家的女儿必是要嫁那个贾宝玉的。况且还不知你林世伯作何想法,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长公主忙道这事我,那贾宝玉百事不成,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林大人了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苏启坤看着大人和唯一的都满是期盼的望向,不由得也软了下来,长叹一声道现在不能提亲,要等时机成熟了才行。”
现在黛玉还在“孝期”,谁都不可能提亲的,苏云恒见父亲终于也同意了,真是高兴极了。
回头想一想,若是早知父母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还不如早些跟父母摊牌,那也不会落得现在这种被动局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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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回 暗害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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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日一早,宝玉先去了贾母处,因外面天阴阴的,像是要下雪,贾母便把那一件乌云豹的氅衣拿出来给他穿。
宝玉看那氅衣金翠辉煌,碧闪灼灼,比之宝琴那件凫靥裘更是不同。只听贾母笑道这叫做‘雀金呢’,这是罗刹国拿孔雀毛拈了线织的。前儿把那一件野鸭子的给了你***,这件给你罢。”
宝玉磕了个头,便披在身上,转身又去王处请安。随后带着六个长随、四个小厮,骑上白马就去了王子腾府上贺寿。
还未到大门口时,王子腾府上迎宾的清客管事等已是远远的接了出来,一口一个二爷叫得极是亲热。街道上人头簇簇,车马纷纷,宝玉下了马,转眼就被众人簇拥了进去。
先是去了正厅给王子腾磕头,又代王赔不是,说是身子不好不能来拜寿。这厢刚说完,那边已有王子腾遣人出来请宝玉进内院去。
宝玉便即告辞去了内院给舅母请安。进了内院正堂,只见巨幅绣万里江山的刺绣屏风后面隐隐约约有许多人影,俱是花红柳绿珠光宝气的未婚少女。
宝玉见舅母招手,便先上前磕头请安。
王子腾把他扶起来,笑道你母亲怎的没来?”
宝玉回道太太身子不爽,让我替她给舅舅舅母赔不是。”
依偎在王子腾身边的是曾经去过贾府的王玲珑,此时便插话道为林也没来?”
宝玉笑着正要回话,王子腾嗔道大人,小孩子别插嘴!”又向宝玉道既是你母亲没来,我也不好把你拘在内院,出去了记得别多喝酒,想要只管跟下人要,有那不懂规矩的也只管来告诉舅母。”啰嗦了一大堆才放宝玉回前院去,只是这一大堆话里竟连一句都没提到薛姨妈和薛宝钗二人。
王玲珑看宝玉走远了,嘟嘴道林没有帖子吗?为林不来?”
屏风后躲着的众位此时都出来了,一人就道王姑娘说的是海国公家的那个孤女林姑娘吗不跳字。
另一人好奇道我听哥哥说她作的诗极好,你们有谁?”这少女的母亲听女儿当场八卦,忙呵斥她不许多嘴。
在场众人心里却无不是想着,这林姑娘太也不守规矩,闺阁中的玩笑诗作竟流传到外面男子手中,果然是自小就没有母亲教养的缘故。
这些自然都是宝玉的杰作,他自为家中们极有诗才,拿出去也好不埋没了她们,却不想世情如何。
少女们当下都闭了嘴,只是众人说悄悄话时却也还是围绕着这个“孤女”。
之前那个被母亲呵斥的女孩悄声道我哥哥曾经把她写的诗默给我看,果然写的极好。”
就有人听了要她背出来听听,那女孩选了一首《梦菊》背了出来,有那念过书的便赞道果然极好!”
牛芊芊此次也随了母亲来,她将到及笄之年却还没有定亲,眼看着自家越发没落,心理越来越扭曲,况且她本来就同黛玉有过节,此时再也忍不住,不由冷笑道你们当她是好的,这么大了还跟外姓男子一处玩闹,听说以前一个住碧纱橱里面,一个住碧纱橱外面呢!”
众女一听更是来了兴趣,纷纷弃了之前背诗的少女,围在牛芊芊身边。牛芊芊越发得了意,冷笑道她跟她表哥日日同起同住,到现在了还不避讳,都住在一个园子里。她表哥也不去学里,整日就是围着女孩子转,调脂弄粉,讨好女孩子的事最是擅长。”
众女想起方才进来请安的男子确已不是小孩子,还这样混迹在闺阁中,真是不像话,也纷纷声讨“林家姑娘”不守规矩。
牛芊芊见大家都在骂黛玉,不由得意的昂起了头,她身后站着的体积硕大的表姐却微微皱眉。
王子腾最近极为风光,因此前来贺寿的人也是极多,黛玉的名声竟然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传遍了京城显赫之家,只怕黛玉做梦也不会料到。
且说宝玉兀自浑然不觉,毫不知的任性给黛玉的名声带来了伤害。外院的众多世家子和一些京官对贾家有才又有貌的美人早已是神交已久,此时见宝玉出来,纷纷上前讨要最新出的诗稿。
宝玉笑道你们别忙,这许久都没有起过诗社了,没有诗稿,以后有了再说吧。”
众人都失望叹气,北静王见这里动静大,也走来跟宝玉打招呼,听说这次没有诗稿,便笑道以往的诗稿我都存了一份,以后有了新的,世兄可不要忘了小王啊。”
宝玉见连北静王水溶这样出色的人物都在关注自家的,不由得更加高兴,却不知北静王正蓄谋要跟他抢人呢。
且说珊瑚去往怡红院看望晴雯,便跟黛玉说道晴雯的气性也太大了些,刚才竟把小丫头坠儿撵出去了,这样下去,病几时才能好?”
坠儿偷的事众人还都不,晴雯最看不得这样的事,自然要千方百计把坠儿赶出去。
黛玉闻言便道她赶人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就不用管了。”
到了晚间掌灯时分,黛玉估摸着宝玉从王子腾府上了,便命珊瑚去给晴雯送些清淡的汤水。
果然珊瑚便说宝玉的氅衣被烫了个手指大的洞,已是拿出去请人修补了。
黛玉便道外面的裁缝绣匠只怕见都没见过,拿出去也是白搭。”
二更已过,黛玉正要打发珊瑚再去一趟,却听见有人敲门。
原来那氅衣果然又拿了,晴雯仔细看过便说只能用界线的法子补。麝月闻言笑道孔雀线现成,但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会界线?”
晴雯道说不得我挣命罢了。”
麝月早移了灯,笑道说不得只能靠你了。”一边就要打发宝玉睡觉。
宝玉却不去睡觉,一时问晴雯渴不渴,一时又命她歇一歇,只急的晴雯叫他小祖宗,轰他去睡觉。
宝玉忽的想起一人,忙道宝家的莺儿打络子打得好,想来也会这界线的法子,不如我们托她去?”
麝月忙拦住他,道这已是深更半夜的,蘅芜苑离得又远,况且还不莺儿会不会界线的法子,你就别瞎操心了。”
宝玉看晴雯头晕眼花的,便不住的唉声叹气。
晴雯补了一会儿便歇一歇,听宝玉这样说,便道莺儿会不会我不,林姑娘家的珊瑚倒是会,只是这么晚了,只怕都已经睡了。”
宝玉一听,高兴得直拍手,连连道林离的又近,这样的事必定肯帮忙的,我现在就去!”说着从晴雯怀里拿过氅衣就往外走。
麝月来不及阻挡,另拿了一件大氅忙忙的追了出去。
一时宝玉身后跟了数个丫鬟婆子打着灯笼去了*馆。
最终这乌云豹的氅衣还是珊瑚修补好的。
次日一大早,因这日才是王子腾寿辰的正日子,珊瑚早早的就去了怡红院送这修补好的氅衣,却远远看见宝钗进了怡红院。
珊瑚加快脚步也进了怡红院大门,进屋时刚好听到宝钗对晴雯道听说宝的氅衣烧了一个洞,想必你一定带病劳累了一夜,不用起来了,还是睡下吧。”
宝玉忙道宝不是外人,你只管睡你的,不相干的。”
又听宝钗道脸色这么差,昨日做活到时候啊。宝也不说去找我帮忙,莺儿也会界线的法子。”忽觉说了话,忙笑道这么晚了,今日是舅舅的寿辰,宝赶紧去跟老太太请安去吧。”
宝玉也没在意,便道去晚些也没。”
宝钗又要时,珊瑚掀开帘子进来了。
宝玉一看忙迎了上去,笑道这么快就补好了?”又让麝月捧果子来让珊瑚。
珊瑚把氅衣递,笑道不过是一个手指头大小的洞罢了,没用多久就补好了。”
宝玉又道你们姑娘起来了没?”
珊瑚道我们姑娘昨日睡得晚,已是遣人去回老太太不用早饭了。”
宝玉跌足道都怪我大半夜的还去扰她,等晚上一定上门去赔罪。”
宝钗在一旁看到珊瑚来送氅衣,吃惊不小,此时便插嘴道这氅衣不是晴雯补的吗不跳字。
珊瑚笑道宝姑娘听谁说的?这么一大早就被人骗了一回。”
此时天色尚早,本来晴雯就心存疑惑,此时更是疑心重重。
宝钗笑道我不过是想着宝房里只有晴雯一个丫头针线好些,这样猜猜罢了。”匆匆说笑了两句便离去了。
宝玉没听出话中的机锋,穿上氅衣便去贾母处请安去了。珊瑚又跟晴雯说了两句话方才离去。
一时黛玉醒来,珊瑚伺候黛玉穿衣,便小声说了此事。黛玉也听出宝钗的不对劲,心中越发疑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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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凤姐儿和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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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王子腾寿宴上贺者云集,但是身为主人的外甥和娘娘的亲弟弟,宝玉必定是受到众星拱月的待遇,没道理会烧到氅衣。
至于麝月所说的“必定是手炉里的火迸上了”,更是无稽之谈。若是手炉里的火能把别人的衣服烧出一个洞来,那拿着手炉的人只怕也是伤得不轻。当时怡红院的众人只是焦急名贵的氅衣弄坏了,听到这么不着边际的理由竟也没有当做一回事。
现在看来,此事只怕正是宝钗的一个阴谋。且时机选的也巧,与晴雯关系最差、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的袭人竟回家奔丧去了,直接瓦解了晴雯的提防心。这计谋更是巧妙,目的不是要晴雯死,只是要她病,况且众所周知的晴雯早已是病了一阵子了,这样一来任何人都没有嫌疑。
怪只怪宝钗太过急性子,刚过了一夜就急忙来看晴雯有没有病重。说起来,这消息传的未免也太快了些。若不是麝月特意去告知,就是整件事根本就是宝钗利用茗烟贴身伺候宝玉的机会,烧坏氅衣,故意让晴雯病上加病,再顺理成章的让王夫人送她出府养病,至于什么时候接回来,只怕就遥遥无期了。
这也解释了宝钗为什么会说出“界线”二字,定是之前有人细细研究了氅衣,知道外面没有人会修补,且界线的法子会的人也不多,弄坏一点点既可以累病晴雯,也不至于让贾母知晓。
这一切也不过是黛玉的推测而已,宝钗布局的手段更加严谨了,除了一些蛛丝马迹之外几乎没有证据,整件事做得天衣无缝,除非茗烟叛变――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说到晴雯,不得不赞一声身体底子好,且她素习虽也是看不惯袭人一派,但是没什么阴谋诡计,心中坦荡病就好得快些。再加上以往饮食清淡,饥饱无伤,前几日生病时就已是饿了两三日,替宝玉补氅衣也没怎么劳碌,没两日就已是渐渐的好了。
袭人送母殡后,业已回来,麝月便跟她说了宋妈坠儿一事,并晴雯撵逐坠儿,这些事也都是翡翠和宝玉知道的,袭人不好多说,只道晴雯太性急了些。
将近腊月,李纨因时气感冒,李婶之弟便接了李婶并李纹李绮家去住几日。邢夫人又正害火眼,迎春、邢岫烟皆过去朝夕侍药。宝玉见袭人常常思母含悲,晴雯刚刚病好,因此诗社之日皆未有人作兴,便空了几社。
黛玉处有湘云日日聒噪,倒也颇不寂寞。
这日一大早,又有信鸽飞来,承影兴冲冲的去拿了小纸条进来给黛玉。
湘云道:“这是谁送的信啊,这些天都收了好多回了。”
黛玉笑笑道:“我父亲离京前拜托了一位世伯照应,出去多有不便,因此就用信鸽送信了。”
湘云恍然大悟,点头道:“是了,你喊世伯的应该是定国公吧?我以前好像听说过。”便不再关心,径直去跟茯苓玩去了。
黛玉悄悄松了口气,展开纸条一看,上面是几行苍劲有力的行楷:“世妹见信如唔:上次所言之事,世妹无须担心。近日朝中有大变动,兄或将远赴西北,留暗卫小八在京,可为你驱策。兄苏云恒上”
黛玉再看过一遍便把纸条扔进炭盆,转眼间已是烧成了飞灰。
苏云恒这段时间极为反常,信鸽来来往往已是不下十数回,每次的信也是寥寥数语,第一封信是因为气温下降,嘱咐自己多加衣,第二封信是替怡嘉公主问候自己,第三封信是说贾雨村即将升任大司马,说起来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黛玉之前吩咐林管家打听梅翰林的儿子一事,后来林管家回话时除了正事之外,还说京城最近有黛玉不好的传言,且府里收到一封莫名其妙的告密信。
那信里说,镇国公府大小姐牛芊芊在王家寿诞之日当众诋毁林姑娘的声誉,动机卑鄙,行为恶劣,因写信人实在看不下去,故此写密信提醒林姑娘。
林管家说流言确是在王子腾寿宴之后才渐渐传开的,这信里的内容应该是真的。
黛玉思来想去,京里与自己交好的闺秀实在寥寥无几,难道是嫁进户部尚书家的手帕交李瑾瑶写信来提醒吗?只是李瑾瑶自从嫁了户部尚书家,就再也没有跟黛玉联系过,思来想去也不得答案,黛玉在给苏云恒的回信上便提起此事。
黛玉本不在乎这些,流言之类的,过不了几日就有更劲爆的代替之前的,在强大的权利之下,任何流言都是见光死,完全不必理会。黛玉既有父亲护着,又有世伯定国公,还有穿越同乡长公主,因此并不在意。此时见苏云恒也说不必担心,黛玉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至于苏云恒反常怪异的频繁通信行为,黛玉只定性为青春期萌动,反正自己还小,现下还不用管这些。
转眼已是腊月,贾雨村果然升了大司马,还协理军机参赞朝政,苏云恒则被派去巡边,明年开春起行。
林家的庄头都来京城交租子,黛玉抽空回了一趟林家,给众人发了年例,又从租子里抽些实物分发给下人当做年货,有些上好的东西一部分存进库里,一部分送去贾府当做年礼。
快到年下,因凤姐儿的肚子越发的大了,王夫人便顺理成章的接管了一部分家事,不知是不是那燕窝不再吃了,王夫人最近精神略好了些。
这日凤姐儿特意打发人来请黛玉,湘云去了惜春处,黛玉便自己去了凤姐儿的小跨院。
原来却是为了黛玉送来的那几车年礼。黛玉一到了小跨院,平儿就迎了出来,亲手打了帘子让黛玉进屋。凤姐儿肚子已是明显凸起了,此时正半靠在炕上的迎枕上,见黛玉进来忙作势下炕来。
黛玉忙上前按住她,笑道:“二嫂子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
凤姐儿便携她上炕去坐,一边调笑道:“也不单是这一次客气――哪次吃饭不是我站着服侍你们的?”
黛玉抿嘴一笑,道:“原来是来找我抱怨的,我回头学给外祖母听你可别怪我。”
凤姐儿忙学了宝玉的样子道:“好妹妹,饶了我这一回吧。”竟是学得惟妙惟肖,连地下站着的平儿也是笑个不住。
一时上了茶果,又让了两三回,凤姐儿方道:“你们林府里送来的那几车年礼有单子没有?”
黛玉放下小盖碗,道:“连单子一齐交给了这府里的管事了,怎么又来问?”
凤姐儿叹了口气道:“这事你别问,你要是有备用的单子就给我一份,要是没有也就罢了。”
黛玉笑道:“幸好我留的还有一份,回头打发人给你送来就是了。”
世家大族之间送礼,有时多达几十几百样,礼单自然是两家都有备份的,凤姐儿也不以为奇,便谢了黛玉。
一时巧姐儿在厢房吵着要娘,奶娘便抱了她到正房来。凤姐儿便吩咐把巧姐儿放在炕上让她爬着玩,这厢仍和黛玉说话。
巧姐儿长得更像贾琏,俊眉修目,看起来不像她爹爹的风流样儿,反而显得斯文秀气。巧姐儿先在炕上玩了一阵子木头鸭子,后来看见炕几上放的有个大柚子,便又来玩柚子。
这屋子里一股柚子清香,显然凤姐儿平时没少吃,黛玉想了一回,便直言道:“我素日爱看医书,上面却说身体虚寒的孕妇不宜多吃柚子,只吃一点倒是不妨的。”
平儿在旁忙接话道:“上回来请脉的王太医也是这么说的,我们奶奶只是不听,这样大的柚子,一日吃一个才算过瘾。”又向凤姐儿道:“你听听,连林姑娘都知道,以后你再这么样的吃,我可不管了。”
凤姐儿向黛玉笑道:“你看看,素日都说我是个厉害的,殊不知平儿比我厉害百倍。”又向平儿道:“平姑娘的话我记住了,以后定得平姑娘同意了我才吃。”
平儿笑着啐了凤姐儿一口,红着脸掀帘子出去了。
黛玉笑了一阵,又正色道:“这事可马虎不得,二嫂子别不当一回事。”跟巧姐儿亲热了一回便告辞回去了。
此时正值午饭时候,本来园子里的众人都已是改了就在园子里吃饭的,黛玉还是顺便拐去了贾母处。
冬日天寒,贾母日日在屋子里呆得气闷,平时小辈们来请安也只得那一会儿,凤姐儿有孕,王夫人协理家事,身边养着的宝琴不像自家的女孩,总是有些拘谨,此时见黛玉来陪她吃饭,真是眉花眼笑。
*馆的人得知黛玉去了贾母处吃饭,只好把她的份例菜等等都用保温的食盒送了来。
于是这餐饭便是贾母和黛玉、宝琴三人一起用的。一时饭毕,黛玉和宝琴陪着贾母说话儿消食,没多大会儿功夫,宝玉去*馆寻不到黛玉,便也找来了这里,贾母更是高兴。
正巧凑够了四个人,贾母一时兴起便吩咐下人把牌拿出来,四人一起摸牌玩。
一局还没完,宝钗竟也寻了来,宝琴便把位子让给她,自己只坐在黛玉身边看牌。
宝钗一边喂牌给贾母,一边抽空跟宝玉说话,黛玉则是跟宝琴合二人之力专心打牌,时不时悄悄还交换意见,一局下来大杀四方,不消多久竟赢了个盆满钵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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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长公主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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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黛玉和宝琴合二人之力,颇是赢了一些银钱。二人便一齐做东,打发小丫头出府去买些新奇好玩的东西送给各人,并那各大酒楼的招牌菜,请了众姊妹来尝鲜。
跟着出去的还有黛玉的丫鬟珊瑚和水晶。等晚间黛玉回了*馆,众丫头闲谈时,珊瑚便说在外面见了一个刚刚开张的烧烤店,生意极是火爆。水晶听了也点头附和。
黛玉奇道:“竟还有烧烤店,真是头回听说!”
水晶笑道:“我们弄得烧烤不一定比他们的难吃,姑娘要想开店,也能开一个。”
黛玉笑着摇了摇头,如今自身尚不能保全,又何谈其他?
且说薛家的烧烤店已是开张了,薛姨妈除了跟王夫人提过一声外谁都没有告诉,王夫人听说薛家又开了一个小店也不甚在意。
店开了没几日,掌柜的就来报喜,说是比大酒楼的生意还好,日日都是客人爆满,如今说是日进斗金有些夸张,不过对于财务日渐困窘的薛家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宝钗知道后更是高兴,本来还在心疼打牌输掉的那些钱,现下也不放在心上了。如今是冬天,各式蔬菜瓜果的价格贵,等到了春夏之际,只怕生意更加好,宝钗盘算了一回,已是在计划着再开几家店了。
薛家母女一片欢腾,凤姐儿却是气得肚子疼。
眼看快要过年了,各处的钱都是流水般淌出去。林家的年礼照例又是被王夫人的陪房弄走了一大半,送到凤姐儿处的只有一些米、面、野味等。
以往凤姐儿不想去计较,那是因为还能勉强支撑下去,可是今年八个庄子都遭了灾,送来的租子还不够打发几回宫里的小太监的。交好的人家都送了年礼来,贾府却是没法子回礼,再过得几日只怕就有人猜疑贾府没钱了。
往各处送的年礼中数王家是大头,王家送来的不消说都在王夫人那,可是往回送什么,凤姐儿可发了愁。本指望从林府送来的年礼里面凑一些,凤姐儿连礼单都没见着,这才忍无可忍,问黛玉要了单子,就是要去跟王夫人要东西的。
且说黛玉遣了小丫头把礼单送过去,凤姐儿叫了彩明来一念,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单子里的珍贵皮毛、上好的补品、几件古董并打造了吉祥图案一共一千两的金银锞子,全部都被王夫人截了胡。
照贾琏说的,以往林姑父在世的时候还送了银票,也是通通没有入库的,凤姐儿这个当家人委实做的憋屈。只是这都是贾母默许之下的,凤姐儿也只得忍了。
凤姐儿来回算了好几遍,对一旁站着的平儿道:“只要再加上几件古董并那一千两的金银锞子,今儿就能把年礼送去王家了。”凤姐儿下定了决心,伸手让平儿扶她下炕,穿了大氅就去了王夫人处。
此时王夫人的正房人来人往极为热闹,周瑞家的也早就从凤姐儿处回了王夫人身边,除了来回事的管事媳妇,宝钗也在一旁的炕上坐着。
凤姐儿挺着大肚子进了屋,跟王夫人请了安便笑道:“我有事来请示太太。”
凤姐儿积威犹存,底下站着的两三个媳妇子闻言忙不迭退了出去。
宝钗也正要下炕出去,王夫人按住她道:“你凤姐姐也不是外人,你就在这呆着吧。”
宝钗是薛姨妈打发来的,就是为了看王夫人怎样处理家事,王夫人见她日日来,也不说赶她去别处,也不说指点她一二,宝钗也只能厚着脸皮呆在这,此时王夫人和凤姐儿明显意见不一,还在这呆着难道是做炮灰么?
宝钗便笑道:“舅母跟凤姐姐有话说,我还是先去寻探丫头她们玩去。”还是坚持告辞了。
凤姐儿见宝钗出去了,便把手里的礼单子递上去,笑道:“这是今年送去王家的年礼单子,我特意拿来给太太过目。”
王夫人因看帐略识得几个字,拿过来看了看,长长的礼单上写得满满当当,便又递回去,点头道:“这就很妥当了,不用再来问我。”
凤姐儿接回礼单,欲言又止。
王夫人见她说完了事还不走,便道:“还有什么事?”
凤姐儿道:“礼单子虽拟好了,不过还差着一些东西,我实在是为难,因此来请教太太。”
王夫人哦了一声,道:“要是库里没有了,就打发采办出去买就是了。今年的租子不是刚交上来吗不跳字。
凤姐儿心中暗骂,不相信王夫人不知道今年的租子少得可怜,脸上做出为难状,道:“今年各地都遭灾,租子比往年少了一大半,还不够过个年的,要不然也不会来请教太太。”
王夫人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我有什么法子,账上没钱该去寻老太太去。”
凤姐儿不得不把话挑明,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就是差了一两样东西,听说林家送来的年礼里面就有,太太寻了出来给我,今儿就能把年礼送去王家了。”
王夫人一窒,各府送来的年礼按道理说是应该直接入库的,只是府里管理混乱,自己就钻了空子,而且贾母知道了也没说什么。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被挑开来就不大好了。
王夫人道:“林家的什么年礼,我怎么不知道?”
凤姐儿惊讶道:“太太竟不知道?那定是太太的陪房私自做下的。――这还了得,这人是不能留了,我得回了老太太赶出去才是。”
王夫人忙道:“先等等,怎么就知道是我的陪房?”
凤姐儿道:“大门口那么多人看着,都说是来旺收了礼单子的,不信太太就传了来旺媳妇进来回话?”
王夫人又道:“礼单子在哪一时也找不到,你就去别处寻一寻,不拘什么东西添上就是了。”
凤姐儿从平儿手里接过礼单子,笑道:“我又特特跟林妹妹讨了一份礼单,太太寻人去把几样东西拿出来就行了。”
这下子黛玉在王夫人眼里从“勾引我儿子的妖女”变成了“故意跟我作对的勾引我儿子的妖女”。王夫人只得命人去跟凤姐儿取东西,那一千两的金银锞子还是从王夫人内室的箱子里取出来的,恨得王夫人真想生吞活剥了黛玉。
转眼到了腊月底,荣宁两府都张罗着祭祀。林家虽然只剩了黛玉一个女孩,但是未出嫁就还是林家的人,还是需得供奉香火。
这日黛玉去请示贾母,想要翌日回去林家祠堂给祖先烧香上供。祭祀是宗族最重要的事,贾母自然同意,只是贾母又想要宝玉陪她一起回去。
黛玉知道现在外面的流言有多火爆,不信贾母不知道,也许在贾母心目中,这传言成真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宝玉这样的性格做个闺蜜最好不过,嫁给他你就只等着吃糠咽菜妻妾成群吧。黛玉便婉言谢绝道:“祭祀是林家的事,这两日两府里都忙着祭祀,二哥哥还是留在家里的好。”
贾母又待再劝,外面一个婆子快步走来,回道:“回老太太的话,定国公府来送年礼了,外头的人问,老太太要不要见见?”
贾母便道:“请进来吧。”
不多时,四个嬷嬷进来了,各人手里还捧着一个匣子。
为首的嬷嬷已是来过两次了,先给贾母见礼,贾母忙命扶起来让座。这嬷嬷把手里的匣子奉给黛玉,紫鹃等人便接过四个匣子。那嬷嬷笑道:“我们公主不方便请林姑娘去小住,因此特意遣了奴才等人来跟林姑娘说。这些是公主年轻的时候戴过的首饰,公主说留着姑娘戴着玩罢。”
黛玉忙谢过。
那嬷嬷又道:“我们世子爷也极为惦记姑娘,听说姑娘喜欢看书,便寻了些珍本善本给姑娘解闷。――已是把礼单子交给姑娘家的嬷嬷了。”
看这嬷嬷特意为苏云恒找存在感,黛玉不禁满头黑线,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贾母听了便笑问道:“你们世子也有快二十了吧,听说皇上要赐婚的,怎么还没定下来?”
那嬷嬷回道:“本来是要赐婚的,只是我们家世子爷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因此婚姻之事再等两年也不迟。”又补充道:“世子爷过了年也不过是十八岁,我们国公爷跟公主都不急。”
贾母无语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年轻时戴过的首饰,又是世子爷送的礼物,突然有种孙媳妇要被人抢走了的感觉。
定国公府的嬷嬷走后,黛玉便趁机告辞回*馆去了,宝琴一直在旁边看着,也跟着黛玉去了*馆。
之前所说的明日一个人回林府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黛玉、宝琴二人还没走到*馆时,全府的人都已知道了定国公府来送黛玉年礼,连世子也特意送了书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真不知道这消息传播速度怎么会那么快的。
*馆内外都是竹子,故此院子也不是很大,此时竟围了许多人,见黛玉来了,忙让开一条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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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宝玉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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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越过众人走进去一看,大箱子足有十几个,屋子里放不下,院子里也有几个。长公主这是要闹哪样啊,搞出这么大动静来。
郝嬷嬷从屋里出来,给抬箱子的婆子都散了赏钱,一时院子里终于清净了。
宝琴咂舌道这哪是送年礼的,分明就是搬家的。”
湘云从里面迎了出来,冲黛玉二人招手笑道快进来,屋里还有好玩的!”
紫鹃进了屋先把四个首饰匣子放好,又去跟郝嬷嬷一同清点物品。一时*馆的下人都忙得团团转。
湘云引着黛玉到一个大箱子跟前,黛玉一看,居然是一个院落式的木雕狗屋,明显还有些地方没有组装起来。
黛玉前世时最爱玩拼装玩具,一看之下心中大喜,忙命人把里面的都拿到西间炕上去。
丫鬟们把炕几等物清出来,刚好够这三人玩的。
这狗屋显然是长公主设计的,还有种不明显的现代感。不过几下子就拼装好了,是一个江南风格的小庭院,木板制的地面还雕刻了花纹防止打滑,院门可以自由开阖,雕刻得精致极了。
湘云兴冲冲的跑去把茯苓抱来放进去,刚好够它在里面小跑一圈,因为不像之前的那个狗屋没有院子,把院门一关,茯苓就出不来了。
刚安顿好茯苓,宝钗带着邢岫烟就来了*馆。
烧烤店的生意兴隆,宝钗最近心情极好,直到刚刚听说黛玉收了定国公府的十几大箱子年礼,一路走来,听见许多丫鬟婆子都在议论,听得宝钗的心情急剧转差。
*馆的下人正忙着把点清分类,自宝钗走进*馆的院子,就看见各种各样的绫罗绸缎、古玩玉器和名贵补品,只怕出嫁都不一定会有这样的嫁妆。
又听婆子在一旁说道那盒子书,是世子爷送给姑娘看的。”
宝钗眼神复杂的看了那匣子一眼,就跟邢岫烟一同进了屋。
进屋时,宝琴正跟湘云学方才定国公府的嬷嬷说的话呢,又是“我们公主时时惦记着林姑娘”,又是“世子爷特特寻了珍本善本送给姑娘”,两个小姑娘咭咭格格的笑倒在熏笼上。
黛玉仍旧在茯苓的新家旁边玩,听她们两人胡扯,也只是微笑。
忽听宝钗进来笑道说起来真是稀奇,不林又是时候跟定国公世子相熟的?”虽是笑着说的,可是音调尖刻,看向黛玉的眼神好似要射出飞刀一般,黛玉一看就宝钗此时绝对战斗力满格。
湘云和宝琴本是开玩笑,没成想被宝钗听见还误会了,宝钗这话明明就是说黛玉私会男子,不守妇道。
湘云便道不过是开玩笑而已,宝当真了?”
宝琴也忙道刚刚都是我们胡说的,千万别。”
宝钗笑了两声道我也只是开玩笑而已――那世子送的珍本善本的我可是亲眼所见,又说?”
宝钗不依不饶咄咄逼人,邢岫烟也看不下去了,开口劝道他们两家是世交,送些也不为过。”
宝钗孤掌难鸣,不得不强自咽下翻涌而上的酸意,勉强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邢岫烟跟宝琴是一路上京的,两人极说得来,此时便也留在*馆儿。
宝钗气冲冲的出了*馆,本欲去寻薛姨妈,转念一想,又顺路敲开了怡红院的门。
宝玉照例去了惜春处,袭人便出来接待宝钗。
宝钗道宝又去了蓼风轩?”
袭人笑道天天都去的,也不知画个画有好看的?”一边亲手奉了茶。
宝钗坐在炕上,端起茶抿了一口又放下,道你定国公府来送年礼的事么?”
袭人道我今儿还没出去,倒是听说了一点,说是长公主极为惦记林姑娘。园子里说的都有,我还听说……”凑近了小声道说定国公世子也给林姑娘送了,长公主送的首饰还是年轻时戴的,这……”送首饰无关紧要,送的是年轻时戴过的,且特意强调,听像是相。
宝钗笑道倒也没传得变了样,我刚从*馆,连湘云、宝琴也是这样说。”
两人对视一眼,袭人会心一笑,道是真的就好。”
到了快中午,袭人亲自去蓼风轩喊宝玉吃饭,的路上就道今儿定国公府来送年礼,*馆可热闹了。”
宝玉在蓼风轩也听说了一二,便笑道林家跟定国公家是世交,从太祖爷的时候到现在,定国公和长公主自然是要多关照林。”定国公有权有势,宝玉也替黛玉高兴。
袭人捂嘴笑道园子里的人都传,说是长公主想要林姑娘做儿媳呢。”
宝玉猛地刹住了脚,沉了脸道不过是送个年礼也能编出这许多话,传出去了,林岂不生气?”
宝玉平时几乎不发脾气,偶尔发怒,袭人有些招架不住,便勉强笑道琴姑娘当时也在,连她都这么说,可见是有些道理的。”
宝玉听了脸色乌青,袖子一摔就大步走开了。
袭人走路不快,在后面越落越远,眼看宝玉往*馆的方向走去,心里急得不行。
宝玉直直冲到*馆,黛玉、宝琴、湘云和邢岫烟四人竟是去了贾母处。院子里、屋子里还有没收拾完的大箱子,桌子上、炕上堆满了绫罗绸缎珍宝古玩,妆台上夜多了好多个首饰匣子,蔚为壮观,但是在宝玉看来简直就是来下聘礼的。
宝玉看了一圈越发焦急,涨得脸色通红,问了黛玉去贾母处了,又跑去了贾母处。
此时正要开饭,宝玉却突然闯进来,也不看人就冲着黛玉嚷道林,我不要你嫁给别人!”
还没待众人反应,又跪到贾母面前求道老祖宗,能不能别让林嫁给别人?”
屋子里众人面面相觑,贾母气得浑身哆嗦,高高扬起右手就要打下去,嘴里骂着糊涂!你胡说呢!”
黛玉也被宝玉惊住了,突然多出这一出戏来,当下沉了脸就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去,湘云和宝琴忙跟上前去。
宝玉兀自求着贾母老祖宗别让林嫁给别人,就让她呆在咱们家好不好?”
贾母又急又气,脑中晕沉沉的,眼前一片模糊,又听宝玉道林是我的,林不能嫁给别人!”
贾母终于支持不住,直直朝后倒在罗汉榻上。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慌了神,忙上前来呼喊,有掐人中的,有喊着请太医的。
宝玉呆呆的被人挤到一旁,心中一时清明一时糊涂,却还在想着黛玉嫁给别人的事。
不消片刻功夫,王和邢、凤姐儿等都赶了来,王早听了下人的回报,一看宝玉还是傻呆呆的模样站在那,想起林黛玉这个狐媚子,不禁上前去骂道你这个不孝子,心都被狐狸精勾去了,连祖母都不顾了!”
宝玉突然哇的哭道我只要林,林不能嫁给别人!”
王狠狠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有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娶了那个狐媚子!”
宝玉本就受了刺激,这时更是如同打了一个焦雷,一头大汗,满脸紫胀,眼珠直直的,看上去竟像是傻了一般。
王本是一急就把心里的狠话说出来了,说完也就有些后悔,因这屋里人多眼杂,这话说得总是不大像样。却见宝玉眼珠直瞪,嘴角竟留下口水也不自知,这才慌了,忙拉宝玉坐下,宝玉就呆呆的坐下,跟他,他也不答。
王惊慌失措,不由哭道我苦命的儿!”众婆子都上来劝解,一时薛姨妈来劝过才好些。
宝钗听说了此事也是大吃一惊,心道不知袭人是怎生说的,就闹到这个地步。也不跟薛姨妈一起去看贾母了,转头回了大观园寻袭人去了。
袭人此时正忐忑不安的在怡红院里打发小丫头去打听消息呢,见宝钗来了忙迎上去。
怡红院的众丫鬟婆子大半都去了贾母处,因此袭人见了宝钗就哭道都是我,说不好,偏要说长公主想要林姑娘做儿。”
宝钗心里一松,这事是两人心照不宣的计划,袭人也真是乖觉,没有把宝钗抖出来,都说成是的。
宝钗安慰她道等太医来了看太医说,你先别急。”说了两句就去了贾母处。
一时请了王太医来,先给贾母把脉,过了良久,又掏出针灸的盒子,往贾母身上刺了数下,贾母终于悠悠醒转。
众丫鬟婆子看了才松了口气,正自高兴,忽听门外有人回道林姑娘收拾了包裹,已是去了二门,说要家去呢!”
宝玉本是木呆呆的坐着,听了这话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嚷道了不得!林要家去了,快把她接!”
贾母看见宝玉似傻非傻的样子大为心痛,顾不得虚弱,连声道不叫她走,太太跟凤丫头去……去把黛玉请,就说我说的,回头叫宝玉给她捧茶认。”(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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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林府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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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听贾母说,要她去“请”黛玉,心中真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只是婆婆有命,宝玉又被唬成了这样,说不得要走一趟。
当下凤姐儿挺着大肚子扶着平儿,跟在王身后往二门走去。
快到二门时,一大片人站在那,宝琴跟湘云正劝着黛玉呢,郝嬷嬷、宋嫂子等一干人等拿着包袱跟在黛玉身后。
一时王走近前去,对黛玉道大姑娘,看在你外祖母的份上也不该现在闹着走,让别人岂不是要骂你不孝?”
郝嬷嬷上前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我们姑娘本就是来贵府小住的,马上要过年了,回的家也是分所应当。”
宋嫂子满脸气愤之色,只是碍于黛玉的名声,不能破口大骂王养了一个“好”。
王被郝嬷嬷一番话噎了,脸色更是难看,凤姐儿见状忙笑道林就是,也得等明儿个备好了车马再走,刚才老祖宗还惦记着叫你别走呢!”上前拉了黛玉的手,道走,跟我。”
凤姐儿大着肚子,黛玉也不好跟她拉拉扯扯,当下就被凤姐儿拉了。赤霄见状要上前去帮手的,也被承影挡住了。
黛玉又听凤姐儿说贾母病倒,心中也很是难过。
郝嬷嬷等人看走不了了,只得拿着包袱又回了*馆。反正姿态是摆出来了,以后就算有人拿出来说事,黛玉也不怕。
到贾母正房时,王太医已经被请到外院书房去了,宝玉睡在贾母正房的碧纱橱里,贾母也被挪进了内室。
王见王太医走了,忙去问宝玉如何了。几个嬷嬷便上前回话,还好宝玉只是急痛迷心,据说吃几贴药就好了。
倒是贾母因年纪大了,病得重些,需得卧床静养些时日。
贾母依旧醒着,见黛玉看她,便拉住黛玉的手道好孩子,你二哥哥他也不是有意的,你就听我这一回吧。”
后面凤姐儿也忙笑着帮腔,黛玉对着生病的贾母只好点了点头,贾母方露出笑容,转眼又对底下站着的众人疾言厉色道今儿的事,谁都不能说出去,让我了,我也不管你有几辈子的老脸,通通撵出去!”
一众丫鬟婆子忙应是。
今日之事要是传出去,不光黛玉的名声受损――事实上外面的人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宝玉更是大受影响。一个晚辈把长辈气得卧床不起,这在哪个时代都是要被谴责的,更何况是以孝治国的古代?严重点说,也许会影响宝玉以后的前程。
在贾母的命令下达之后,不消说,王也是极为严厉的震慑了众人。
贾府表面上又恢复了过年的欢快祥和的气氛。
翌日就是大年二十九,一大早,凤姐儿就命人套好了车在二门外等着。黛玉吃过早饭便带着众人上车回了林府。
林管家的伤腿已是好了,因此仍旧回林府做大管家,但是宋春生经过历练,再去庄子上就太过屈才了,因此便做了副总管。
此时,一众管事在林管家的带领下在林府门前一字排开,黛玉坐的马车稳稳停在大门外。戴上帏帽,紫鹃扶着黛玉下了车。
众人齐齐上前请安,黛玉先命免礼,又笑道这一年辛苦你们了,留下来的都是林家的老人,也是最忠于林家的,林家如今是多事之秋,今年过年的年例每个人都加一倍,算是犒劳。”
众人忙又谢赏不断。
林管家看上去更显老态,黛玉看他走路仍旧有些不利落,便关心道林伯的伤还没有大好,就当差了?”
林管家躬身道到了冬天就是这样,姑娘不用挂心。”
原来是风湿病,大约摔断了腿之后更严重了吧,黛玉点了点头。
林管家又道姑娘是回涵碧楼歇息一会儿,还是直接去祠堂上香?”
黛玉道去祠堂吧。”
本来祠堂是不准女性进入的,到了黛玉这一辈那可都管不了啦。
不仅黛玉进去了,连带郝嬷嬷等人也一起进去了。偌大一个祠堂,又要打扫一遍,又要上香上供,黛玉一个人也不可能做完的。横竖林家都快绝后了,祖先们还能享受香火供奉,应该不会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黛玉亲自动手,去清理祖先牌位等重要的地方,其他人就负责清洗地面,换掉帐幔等。
忙忙碌碌中已是到了饭时,宋嬷嬷来问过黛玉,就把饭摆在了离祠堂最近的主院松荫堂。
主院的一众丫鬟还留着没有走,黛玉看到留蓝上前服侍,突地想起秦姨娘来,问过留蓝,秦姨娘每日吃斋念佛,过得倒也清净。
留蓝年将二十,本来不知林如海要把她配给谁,黛玉也没有乱点鸳鸯谱,横竖林如海总有一天要,还是让他定夺吧。
吃过饭,留蓝早已铺好罗汉榻,黛玉便顺便歇了一会儿。
待得把祠堂收拾过一遍,黛玉已是累得腰酸背疼,又奉上许多新鲜的菜肴酒水,拈香拜过,才算大功告成。
看看天时尚早,黛玉还预备跟林管家说一说府里的杂事,谁知刚想到林管家,林管家就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
黛玉定睛一看,那不是苏云恒吗?忙把手里的杯子放下,上前去见礼。
林管家直接带了苏云恒见黛玉本来是不大合规矩的,只是如今林如海不在了,若是黛玉能求得定国公府的庇护,多跟定国公府的人打好关系,对黛玉以后的人生定是多有助益。
林管家躬身让到一旁,苏云恒站在大门正中,高大颀长的身形挡住了大半门外射进来的光。黛玉微微眯眼,逆着光线看去,于一片黯淡中苏云恒的双眼竟犹如星辰一般熠熠生辉,直直的盯着黛玉。
黛玉看他的眼神好似灼人一般,微微有些不适应,便垂了眼笑道苏世兄请上座。”又唤紫鹃上茶。
两人分主次落座,苏云恒便道听说昨日贾府老太太生了急病,正巧今日回府祭祖,我便来看看,有没有事要我帮忙?”
黛玉笑道苏世兄太客气了,往日苏世兄多次出手相助,我还没有谢过。”说着便起身,欲要大礼答谢。
苏云恒见了忙伸手去扶,黛玉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站直了,苏云恒就忙收回了手,脸色微微发红。
一时上了茶果,苏云恒又道年后我奉旨查边,有没有……”
虽然一语未完,黛玉一听之下却是狂喜,父亲林如海独自一人在西北苦寒之地,不知生活怎样,黛玉数次想要询问苏云恒能否派人去照顾父亲,都强自忍了。
黛玉想了一时,虽则苏云恒愿带,但是也不能露出行迹来,男子衣服鞋袜是不能带的,只怕也只能带些金银罢了。
苏云恒没有说完,屋里众人俱都不懂黛玉为何欢喜。黛玉会意一笑,道那就麻烦苏世兄了。”
苏云恒奉旨查边,需得快马前往,刚刚只是一时心软,便提议为黛玉带些给林如海,本有些后悔的,但见黛玉笑容明亮欢喜,登时把顾虑都抛到九天之外去了,一心惟愿她能一世平安喜乐。
这两人一人痴痴的望着,另一人高兴的笑着,两人之间的默契让站在一侧的紫鹃真是心惊肉跳。自从长公主莫名其妙送来两个不抱狗的抱狗丫头后,紫鹃就觉得黛玉有事情瞒着她,只是做下人的总不能逼问主子,虽然黛玉待她很好,但是相比较从林府来的几个下人总还是有些隔阂。
紫鹃是衷心希望黛玉能跟宝玉定婚的,两人既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宝玉长得既好又惯会讨女孩子欢心,且贾母明显也支持这桩婚事,在紫鹃看来,这桩婚事只差一层窗户纸便可捅破,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昨日发生的事紫鹃虽在*馆也是有所耳闻的,不像郝嬷嬷等林府下人听到后的义愤填膺,紫鹃心里却是暗暗欢喜,既欢喜于这层窗户纸快要被捅破,心中更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激动。
但是聪慧的紫鹃不会看不出黛玉对待宝玉的方式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除非极少的时候大家还言笑晏晏,平时黛玉绝不会多跟宝玉玩耍,大概也只有宝玉这个呆子还浑然不觉他的林已经渐渐离他远去了。
眼看天色将暗,苏云恒不得不起身告辞,临走时淡淡瞥过黛玉身边站着的紫鹃,紫鹃被那眼神一瞥,只觉得一盆冰水从头顶泼落,吓得一个激灵。
黛玉关切的转头看了紫鹃一眼,看她脸色发白,还道她生病了,便不许她送出门外。
黛玉送了苏云恒出去,时紫鹃已是恢复原样,黛玉问时紫鹃也只道无事。
贾府已是打发了人来接黛玉,黛玉看紫鹃果然无事,也便不再追问。
黛玉叫过宋嬷嬷嘱咐了些话,众人便重又登车去了贾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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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回 元春抢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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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嬷嬷和林管家等目送黛玉登车远去,便回了越发冷清的林家大宅。
宋嬷嬷看林管家越发显出老态,心中也不胜感慨,忽想起黛玉走前嘱咐的事,便道:“姑娘看你腿疼得厉害,命我把库房里的虎骨酒拿出两坛,说是有奇效的。”
林管家吃了一惊,库房里的虎骨酒是早年间林如海的父亲从关外收来的,只知名贵,却不知何用,一共五坛而已,姑娘为了给自己治病,竟一下子赏了两坛。林管家不由得双眼模糊,宋嬷嬷叹了两声,便径直回了更加冷清的内院。
且说贾府今日祭祖,地位最高之人贾母本是摆放祭祀酒菜之人,但贾母突然病重,摆放酒菜之人竟成了王夫人,带领众人拈香下拜也是王夫人代劳。
王夫人做了儿媳这么些年,这还是第一次享受族里掌权人的感觉,怪不得贾母年近八十了还不愿放权。
只是美了一会儿还是得赶回去伺候贾母去,贾母这一病,身为儿媳的王夫人和邢夫人也需日夜侍奉汤药,王夫人好不容易趁着凤姐儿怀孕分来的一点权力又通通还了回去,凤姐儿背着人时不知笑得有多畅快。
对于世家大族而言,过年时最重要的除了祭祖,就数初一时进宫朝贺了,贾家还多了一件事,那就是恭贺元春千秋。
元春的宫里一如既往的素朴,并不因自己身怀有孕就张狂起来,皇帝最爱她的也是这一点。
王夫人等朝贺后便去了元春宫里贺寿,因元春身怀六甲,皇帝便特命她不用去太后、皇后处行礼,元春也乐得不去磕头,也好跟亲人有一刻团聚。
王夫人等人行了国礼,元春便命赐座。抱琴亲自端了茶盘上前奉茶,王夫人等忙站起接过。抱琴虽然是贾府的家生子,只是一旦跟皇权沾边,地位自是不同凡响。
王夫人看抱琴奉了茶便退了出去,并不站在元春身边,不由有些纳闷,再一看,元春身边站着的宫女却是从未见过。
仔细一看,那宫女虽穿着素净,微低着头一副恭谨无比的样子,但微微颤动的长睫,白里透红的嫩肤,盈盈一握的腰肢,无一不在王夫人脑海中响起警铃――这才真真是个狐狸精。
王夫人故作好奇问道:“这位姑娘却有些面生?”
那宫女站着不动,元春笑道:“这是逸亲王送进宫的宫女,陛下心疼我孕中不便,便把她赐给了我,这些日子多亏了她的照顾。”眼中寒光一闪,咬牙道:“那几个贱人还是不甘心,这几个月不知冲着皇儿下了几回毒手!”又得意的笑了一笑,道:“陛下最宠爱的就是我,如今我又怀有皇儿,那几个贱人老的老,失宠的失宠,我也不惧她们,母亲不必担心。”
王夫人担心虽则担心,更怕这长相妖娆的宫女哪日入了皇上的眼,女儿便要吃苦了。只是碍于这宫女也在,不便明说,王夫人脑子转得一转,便冲那宫女笑道:“这位姑娘年纪又轻,长的又美,还这样有本事,等日后出宫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做个大媒,让你后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那宫女这才抬起头来,上前两步行了一礼,朱唇微启,贝齿微露,笑道:“谢过太太恩典!”竟是也拿自己当成是贾家出来的下人看。
王夫人见她一笑之下更是勾魂摄魄,对狐狸精的生理性厌恶让王夫人恨不得抓花了她脸,脸上却不得不笑笑的,又赏她荷包。
若是黛玉等人进宫来,必定会发现,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徐州知府庶女田桂华!
今时不同往日,田桂华不知经历了些什么,神态愈见沉稳,行止温文尔雅,一点不见之前的浮躁跳脱,想来她已是切身体会过真实的古代社会是什么样子的。
田桂华被元春改名为桂香,此时已是元春身边第一个心腹,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抱琴都被她挤到后头去了。
且说那时田桂华被人一路护送至京城,林府的一个婆子极是同情她,便跟她说林府的主子待下人极好,要田桂华卖身入林府。田桂华的雄心壮志岂能是没看过穿越文的古人所能理解的?
田桂华谢过了众人,便独自一人走上了京城繁华的大街。
不过是短短两日过去,田桂华经历了人生中最多的挫折,找一家酒楼想要进去卖特色菜谱,最后不仅被人学了菜谱还被人扔了出来,想要租家小店做生意,身上却没有能证实身份的路引等物,来来回回,最后似乎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卖身进ji院,希望可以勾引到微服出巡的皇帝皇子什么的,第二条就是卖身入林府,反正跟林黛玉同为穿越的同乡,她不会置自己于不顾的。
这个时候的田桂华隐约有些后悔,之前黛玉提议给她置办一个小庄子似乎是个很好的主意,只怪那时自己太不识相,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时再回去找她似乎有些没面子。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田桂华觉得自己走投无路时,却忽的被一人拉住胳膊,转头一看,一个头上簪花满脸横肉的大娘咧着一张大嘴笑道:“这位姑娘是卖身吗?我这儿有一个巧宗儿,逸亲王府的管事待会儿来买丫鬟,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说不得进了逸亲王府就是做贵人的命啊!”唾沫星子乱喷,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田桂华只听进了一句,反手抓住那人,问道:“逸亲王是谁?是皇子吗不跳字。
那大娘是个人牙子,因手头上的姑娘没有漂亮的,生怕待会儿赚不到逸亲王府的这一笔钱,却见一个漂亮姑娘失魂落魄的在街上独行,身上衣衫也是绸缎,却不大干净,头上簪环皆无,看上去像是有身份人家赶出来的大丫鬟似的,便忙上前招揽。
见这姑娘一个问题便正中要害,大娘不由得肃然起敬,道:“姑娘你可真是问对人了,别的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逸亲王是当今皇上的最小的弟弟,如今才不到二十岁,今年娶了王妃,听说两口子整天吵架,这才往外边采买姬妾。”又凑近了小声笑道:“我看姑娘你以后定是有大前程的,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啊。”
田桂华就这样自卖自身,进了逸亲王府。
逸亲王安惟清娶了一个外表清纯内心火爆的姑娘,深受自家娘亲的影响,嫁进逸亲王府没多久就把一院子的美人都给发卖了。据知情人士透露,当时众女啼哭的惨状可以媲美抄家灭族……
后来的后来,逸亲王安惟清不知为何竟把田桂华送进宫去了,正巧元春宫里缺一个宫女,田桂华就这样成了桂香。
桂香早先心高气傲,现下却已是收敛了脾气,看上去温婉贤淑,颇像一个低眉顺眼的宫女。
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慢慢的让元春注意到她,后来又数次提出建议,把熏香撤掉,把粉彩的餐具换掉等等,渐渐的元春越来越看重她,直到现在。
此时桂香见王夫人出言拉拢,心中不住冷笑,贾家注定要倒,我不过是把你们当做踏脚石而已,看你以后被抄了家还拿什么得意?
正说着话,忽见一个小太监躬身快步走进来,跟一个宫女小声说了两句话,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那宫女听了之后满脸喜色,上前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方才皇上在大殿之上跟定国公说,若是娘娘生了皇子,长公主生了女儿,就要两家结个娃娃亲呢!”
元春听了喜动颜色,微微倾身,抚着肚子问道:“此话当真?怕是皇上开玩笑的吧?”
那宫女笑道:“娘娘大可安心,皇上金口玉言,说话岂有不作数的?”
王夫人等也极为欢喜,纷纷祝贺元春。
宫内规矩大,坐不到一会儿就到了时辰,王夫人等人就匆匆回家去了。
不一时,抱琴回来了,元春招手把她叫道近前,问道:“问清楚了?老太太为什么生病?”
抱琴有些为难,半晌方道:“听说是宝二爷气的,如今宝二爷自己也病了。”便原原本本的把方才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见元春表情凝重,又道:“刚刚那人还说了一件事,说是薛家开了一家什么烧烤店,生意极好,正要再开两家呢。”
元春沉默半晌,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抱琴眼神复杂的看一眼桂香,默默地退下了。
桂香本来正想着不知林黛玉最后会不会被元春指婚,忽听烧烤店三字,心情激荡,待抱琴下去后便道:“娘娘,我倒是有一个祖传的秘方,说是烧烤用的酱料,味美无比。”
元春哦了一声道:“我却不知这烧烤店是做什么的?”
桂香如此这般解释了一番,又道:“娘娘若是需要大笔的钱,这倒是一条门路,我那烧烤酱料自信天下间只此一份。只是娘娘需得寻一个靠得住的人才行……”暗示元春派她出去开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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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都是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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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想了一时,道:“让你白白出了祖传秘方,这岂不是太委屈你了?这样吧,若是这店真的赚钱,便算你一成份子。”说完笑吟吟的看着桂香。
桂香忙跪下道:“奴婢不敢,不过是一个秘方罢了,若是娘娘用得上,奴婢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想要份子呢?”心中却在大骂,不派我出去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么小气,只给一成份子你也说得出口?
元春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口中却嗔道:“别老是奴婢奴婢的了,起来吧。”
说干就干,正好连着贾母生病的事一起,元春便打发个小太监出宫去了。
桂香见元春命人去慰问贾母,顺便特特赏了东西给宝玉和黛玉,知道元春这是倾向于把黛玉许配给宝玉了。说来也是,年前定国公府去往贾府给黛玉送年礼,搞的阵仗那么大,京城里的人都传长公主是要认黛玉为干女儿,想必元春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一同送去的除了赏赐还有一封信,而此时贾府众人正一派欢腾的庆贺过年呢。
贾母毕竟是个爱热闹的,虽然不想见外人,也还是命三春、黛玉等在正房玩耍取乐,只除了宝玉因之前的事不好意思,来磕了头就走了。
一时宫里的太监来了,众人忙都肃然起立。贾母得知元春特特赏东西给宝玉和黛玉,身上的病登时好了一大半,忙命人唤宝玉来领赏谢恩。
屋子里众人看向黛玉的眼光都极是暧昧,只有薛姨妈和王夫人暗自咬牙。
贾母最是高兴了,看着黛玉的眼神越发的慈祥。宝玉来正房领赏,见只有自己跟黛玉的,也顾不得害羞了,欢欢喜喜的谢了恩。
黛玉真是无奈,只好低了头装看不见。众人看他俩的小儿女情态又是一阵乐呵。
过了年宝玉已是十四岁,黛玉也十三岁了,贾母已是在心里合计让他二人几时成亲了。
入夜,府里各处灯火通明,宝钗和薛姨妈对坐在炕上。半晌,宝钗道:“咱们的烧烤店这样赚钱,等初五开市,就能再开两家,何必非得让姨母占三成干股呢?”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薛姨妈道:“给她干股也没什么,以后你做了二少奶奶,整个荣国府都是你的,怕些什么?”
宝钗撇嘴道:“妈说的倒好听,且不说庶出的那几个,就是琏二哥也要得一份大的,怎么会全是宝玉一个人的?”
薛姨妈神秘一笑,道:“你小孩子不知道,如今这府里知道的也不敢说出来。――大老爷和二老爷都不是老太太亲生的。”
宝钗瞪大了眼,忙问道:“那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是庶出的?”
薛姨妈笑道:“自然是庶出的。那时老太太嫁进贾府直到快三十了也没生出孩子――倒是听说生了一个,却是难产,生下来就死了,因此以后再难受孕。”
说到此处薛姨妈叹了两声又道:“老太太的手段比起我们来,那真是不知高了多少倍。贾府老太爷一屋子的小妾,硬是没有一个生下孩子的。最后还是第一代的荣国公太夫人把两个丫鬟送去老太爷房里,这两个丫鬟白日只跟着太夫人用饭,其中一个果然有了身孕,太夫人做主把她送去自己的庄子上,后来生了个男孩就是这府里赦老爷。”
宝钗听到此处,不由叹道:“老太太也真是不容易。”
薛姨妈笑了笑又道:“两年后,另一个丫鬟也怀孕了,谁知刚生下孩子,那边老太太也怀孕了。你也知道了,那丫鬟生的就是政老爷,老太太最后生下的却是个女儿,也就是林姑娘的亲娘。”
宝钗撇撇嘴道:“我道老太太那样疼她,原来这么多孙子孙女都不是亲的,只有她这个外孙女才真正是亲的。”忽然想起老太太对黛玉、宝玉婚事的态度,忙道:“我明白了,怪不得老太太那样看不惯我,她是要自己的亲外孙女以后做贾府的女主人,这贾府日后定是宝玉的无疑了,其他人顶多分些残羹冷炙罢了。”
薛姨妈赞许的拍了拍宝钗的手,道:“好孩子,咱们哄得你姨母把你许配给宝玉,以后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你以后也不用像妈这样,嫁给商人,高官显贵都是看不起的。”说着已是眼泛泪光。
宝钗见状依偎进薛姨**怀里,道:“妈放心,我以后一定不叫你失望。”
因了皇帝一席娃娃亲的戏言,荣宁两府摆的年酒日日都爆满,相熟的和不相熟的,一直交好的和过往有仇的,皆备了厚礼上门拜年,又因贾母生病,光各处送来的补品都堆成了山,王夫人和凤姐儿也是连日被人请去吃戏酒不提。
至十五日之夕,贾母早已是大好,就命人在大花厅摆几席酒,定一班小戏,满挂各色花灯,带领荣宁二府各子侄孙男孙媳等家宴。因贾敬修道素不饮酒,便也不请他来,贾赦略领了一点,便自回去与众门客赏灯吃酒,其取乐与这里不同。
薛姨妈和李婶二人是客,自然坐在上面两席,贾母在东面设一榻相陪,榻上一小几,榻旁单设一席,坐的却是宝琴、湘云、黛玉、宝玉四人。下面方是邢夫人、王夫人之位,再下便是尤氏、李纨、凤姐儿、贾蓉的媳妇。西边一路是宝钗、李纨、李纹、李绮、邢岫烟、迎春姊妹等。
宝钗坐在西路第一席,正好在薛姨妈之下,望着对面宝琴、黛玉二人坐于贾母身旁,宝玉于美人环绕中喜笑颜开的样子,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自宝钗知道了黛玉才是贾母唯一骨血后,竟奇怪的不像之前那样嫉妒她,反而是后来居上的宝琴像眼中钉一样,欲除之而后快。
因外面有戏,所以所有窗格门户一齐拆下,全挂彩穗各色宫灯,廊檐内外及两边游廊罩棚,将羊角、玻璃、戳纱、料丝、或绣、或画、或堆、或抠、或绢、或纸诸灯挂满。
廊上几席便是贾珍、贾琏、贾环、贾琮、贾蓉、贾芹、贾芸、贾菱、贾菖等。
贾母也曾差人去请族中众男女,只是有贫穷羞于见人的,有嫉妒的、有疾病的、甚至有那憎畏凤姐儿赌气不来的,因此族人虽多,女客来者只贾菌之母带着贾菌来了,男人只有现在凤姐儿手下办事的贾芹、贾芸、贾菖、贾菱四人来了。
只是人虽不全,在小小家宴来看也甚是热闹了。
一时又有林之孝家的带了六个媳妇,抬了三张炕桌,上面大红毡布摆了满满的新出的铜钱,两张放在薛姨妈和李婶席下,一张放在贾母席下,这是留着看戏的赏钱,预备好口彩用的。
这时只听台上的一出《西楼会》将完,于叔夜赌气去了,那文豹便发科诨道:“你赌气去了,恰好今日正月十五,荣国府里老祖宗家宴,待我骑了这马,赶进去讨些果子吃是要紧的。”
一语说毕,引得贾母等都笑了。薛姨妈等都说:“好个鬼头孩子,可怜见儿的。”
凤姐儿便说:“这孩子才九岁。”
贾母笑说:“难为他说得巧。”便说了一个“赏”字。
早有三个媳妇拿了小簸箩上来拿铜钱,走出来向戏台说:“老祖宗、姨太太、亲家太太赏文豹买果子吃的!”说着,便向台上一撒。
贾珍贾琏早命小厮们抬了大簸箩的钱在台下预备着,此时听了贾母要赏,忙命小厮们快撒钱。一时只听满台钱响,贾母听了大悦。
廊下的贾菖趁着忙乱的空儿,小声调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珍大爷才是这府里大老爷呢!”
贾菱亦小声笑道:“珍大爷该备了重礼谢赦老爷去,要不是赦老爷生气老太太偏心,两边闹得不大见面,珍大爷就算是献殷勤也到不了这份上。”
贾珍贾琏趁着贾母高兴,便拿了新暖银壶进屋去奉酒。先至李婶、薛姨妈席上取了酒杯奉酒,二人忙起身笑道:“二位爷请坐着罢了,何必多礼。”
古时候礼数繁多,位高者不坐,位低者更不能坐,有时人来人去,一顿饭竟能起起坐坐十几次,即便是家宴也是如此。这时薛姨妈和李婶站起身来,除了贾母和邢王二夫人外,其余人等都忙离了席,垂手旁侍。
贾珍等至贾母榻前,因榻矮,二人便屈膝跪了。贾珍在先捧杯,贾琏在后捧壶。虽只二人奉酒,那贾环兄弟等,却也是按班排序,一溜随着他二人进来,见他二人跪下,也都一溜跪下。
宝玉见状也忙跪下。湘云见了忙推黛玉,悄悄笑道:“你看他。”
宝钗也站在一起,见宝玉也陪着跪,不由笑推宝玉道:“你这会儿又帮着跪下做什么?有这功夫,你也去斟一巡酒岂不好?”
宝玉悄声笑道:“再等一会儿再斟去。”说着,他二人已是斟完起来,宝玉方起来。
这边贾珍等又去跟邢王二夫人斟酒。宝玉正要回座位,宝钗忙拉了他衣袖,笑道:“方才见你饮了许多酒,不过这么冷天可不许吃冷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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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 贾母批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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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趁人不注意,又拉住宝玉谆谆嘱咐。宝玉见宝钗面色微红,眼神如水波荡漾,笑语嫣然,因离得近仿佛又闻到了那冷香丸的味道,一竟是醺醺欲醉,不由涎了脸笑道还是宝疼人。”
宝钗捂嘴笑道宝疼人,林就不了么?”甩手回席上去了。
这一幕却正好被湘云看见,见宝玉仍在发愣,便没好气的上前去把他拽了。
宝玉被宝钗难得一露的成熟风情勾引的心神俱醉,此时被湘云拉回席面上才回过神来,却又忍不住去看对面席上的宝钗,见宝钗正抿嘴望着这边笑呢,一时脸红得比旁边摆着的大红纱透绣花卉还要红。
贾母看见,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当下天有二鼓,戏仍旧在演着,正热闹之际,宝玉内急,便下席往外走。贾母因问你往哪里去?外头爆竹利害,仔细天上掉下火纸来烧了。”
宝玉回说不往远去,只出去就来。”
贾母便命人好生跟着。
一时宝玉离席,身后只跟着秋纹、麝月几个二等小丫头。
贾母忽想起袭人来,便道袭人不见?她如今也有些拿大了,单支使小女孩子出来。”却不提晴雯也没来的事。
王怕贾母借故发落袭人,忙起身陪笑道她妈前日没了,因有热孝,不便前头来。”
贾母却还是不放过,又笑道跟主子却讲不起这孝与不孝。若是她还跟我,难道这会子也不在这里不成?皆因我们太宽了,有人使,不查这些,竟成了例了。”
众人听了都默然不语,若是之前还没听出贾母故意为难袭人的,这会儿也听出来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贾母的大丫鬟鸳鸯此时也因热孝避了出去。
凤姐儿忙打圆场道今儿晚上她便没孝,那园子里也需得她看着,灯烛花炮最是耽险的。她还细心,可以四处照看。况且这一散后宝睡觉,各色都是齐全的。散了又齐备,我们这里也不担心,又可以全了她的礼,岂不三处有益。老祖宗要是叫她,我叫她来就是了。”
贾母也意识到了此处,听凤姐儿打圆场,忙道你这话很是,比我想得周到,快别叫她了。”又自找台阶下,道但只她妈几时没了,我不。”
凤姐儿笑道前儿袭人亲自去回老太太的,倒忘了?”
贾母想了一回笑说想起来了,我的记性竟平常了。”
众人都笑说老太太哪里记得这些事。”
因之前故意为难袭人做的太明显,贾母又叹道她又不是咱们家土生土长的奴才,没受过咱们大恩典。她妈没了,我想着要给她几两银子发送,也就忘了。”
凤姐儿道前儿太太赏了她四十两银子,也就是了。”
贾母听说,点头道这还罢了。正好鸳鸯的娘前儿也死了,我想她老子娘都在南边,我也没叫她家去走走守孝,如今叫她两个一处作伴去。”又命婆子将些果子菜馔点心之类与她两个吃去。
琥珀心眼实诚些 ,便笑道还等这会子呢,她早去了。”说着,众人又吃酒看戏。
一时宝玉回园里方便完了,便要了壶暖酒,也从李婶薛姨妈斟起,二人也让坐。贾母便说他小,让他斟去,大家倒要干过这杯。”说着,便干了。邢王二和薛李二人也忙干了。
贾母又命宝玉连你一齐斟上,不许乱斟,都要叫她干了。”
宝玉听说,答应着,一一按次斟了。复出至廊上,又与贾珍等斟了。坐了一回,方进来仍归旧坐。
上了汤之后,又接着献元宵来。贾母便命将戏歇歇小孩子们可怜见的,也给他们些滚汤滚菜的吃了再唱。”
于是便歇了戏,婆子带了两个门下常走的女先儿进来。
贾母便问薛李二人听何书,她二人都说不拘都好。贾母便让说些新书。
那女先儿便说了一个《凤求鸾》,刚说了个开头,众人就都笑了起来。
原来说的却是一家的名叫王熙凤,犯了凤姐儿的名讳。
那女先儿了忙赔不是。凤姐儿笑道怕,你们只管说吧,重名重姓的多呢。”
女先儿便重又坐下说了起来,却是这王上京赶考时借住在一户乡绅家,乡绅家没有,只得一个女儿,名叫雏鸾。
刚听到这,贾母便道不用说了,我猜着了,自然是这王熙凤要求这雏鸾为妻。”
女先儿笑道原来老祖宗听过这一回书。”
贾母笑道这些书都是一个套子,左不过是些佳人才子,最没趣儿。把人家女儿说的那样坏,还说是佳人,编的连影儿也没有了。开口都是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生一个必定是爱如珍宝。这必是通文知理,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
贾母只管笑吟吟的说着,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却都互相使眼色,众人都偷眼去看宝钗的表情。
宝钗饶是心理再成熟,此时也觉得脸上发烫。贾母所说的“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明摆着说的就是。黛玉和宝玉于一片童稚之时便一起长大,只有才是“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
这也多亏黛玉自几年前从扬州后就刻意同宝玉拉开距离,平素绝不主动去寻他玩耍,就是在一起也总是跟众一道。不像宝钗,为了终身大事便不管黑天白日的往怡红院跑,怡红院的丫鬟婆子早已怨声载道,贾府的下人都拿来当笑话说。
这时又听贾母道……既说是世宦书香大家都知书识礼,连都知书识礼,便是告老还家,自然这样大家人口不少,奶母丫鬟服侍的人也不少,这些书上,凡有这样的事,就只和紧跟的一个丫鬟?你们白想想,那些人都是管的,可是前言不搭后语?”
众人听了,都笑说老太太这么一说,是谎都批出来了。”
宝钗听了却越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府里除了新来的几个,只有她薛宝钗是“就只和紧跟的一个丫鬟”,余下三春和黛玉无不是仆佣环绕。
贾母旁敲侧击说了一堆话,薛姨妈听了反而拍着手叫好,也让贾母无可奈何了。
过一时又换了三张大桌众人都坐在一起,这一夜直直闹到四更才去放烟火,贾蓉带了小厮去院里安下屏架,将烟火设吊齐备。这烟火皆系各处进贡之物,虽不甚大却极精巧,各色故事俱全,夹着各色的花炮。
这边烟火花炮还没点燃,那边贾母已是把黛玉搂在怀里,薛姨妈也搂了湘云在怀里。
湘云笑道我不怕。”
宝钗等也笑道她专爱放大炮仗,害怕这个呢。”
王便将宝玉搂入怀内,凤姐儿见了便笑道我们是没有人疼的了。”引得尤氏嘲笑了她一通。
整整闹了一夜才散,黛玉固然已是累得不得了,凤姐儿挺着大肚子又上下打点,不知是熬的。
好在元宵过完好几天,黛玉见凤姐儿仍旧生龙活虎的,便放了心,兴许原著里的她真的是因为柚子吃得太多的缘故……
元宵节过了没多久,京城里便风传太后要宴请京城闺秀,就在宫外的皇家园林举办梅花宴。
这消息没多久就被证实为真,但凡有些门路的人家便都想尽了办法要给自家女儿弄张帖子。
薛姨妈听说了不住的抱怨薛蟠,怨他早不走晚不走,偏这个时候走,要打听个事都找不到人。宝钗内心深处还藏着苏云恒的影子,对六皇子选妃倒不大在乎,便宽慰薛姨妈道妈,你就别急了,六皇子选妃咱们也不一定能去赴宴。”
薛姨妈瞪了她一眼,道不能,你表姐在宫里做贵妃娘娘,一张帖子还弄不来么?”
宝钗只得住嘴。
薛姨妈还在着急的时候,贾母已是命王去给迎春姊妹们置办行头了。这烧钱的活儿,王自然是转手吩咐了凤姐儿。
凤姐儿忙上加忙,这天路上走得快些,一不竟重重的摔了一跤。眼看着她一边抱着肚子喊疼,竟然还流了血,众丫鬟婆子无不吓得魂飞魄散。
消息传到园子里时,已是变成了琏二奶奶小产了。黛玉听到吓了一跳,忙命人再去打听。那婆子打听了道琏二奶奶摔了一跤,已是请了太医了。”倒是没说小产的事,黛玉这才略略放了心。
一时请了太医,太医把了脉后便吩咐必须卧床静养,不能劳神。凤姐儿再要强,此时也不敢再乱动,毕竟只有才是她以后在贾府立足的根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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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回 初显败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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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儿这一倒下不要紧,近在眼前这烧钱的事还需王夫人亲自去办。
这一日元春宫里的夏太监亲自来送梅花宴的帖子,出乎意料的是,除了迎春探春的帖子外,竟还有黛玉、湘云和宝钗的帖子。
惜春因年幼去不得,宝钗得了帖子还可理解,但是黛玉仍在孝期内,既不可议亲,理论上来说也不能出去宴饮取乐,却不知为何也得了帖子。
贾母暗地里问了夏太监,夏太监却也是说的模棱两可,显然也不清楚此事。
其实这事连元春自己都没有料到,元春既然想要黛玉做自己的弟媳妇,自然不愿她再去参加六皇子的选妃大赛。谁知不知哪个人在皇帝跟前提了林如海还留下一个孤女,皇帝唏嘘一番后,便去向太后求了这张帖子。说起来,黛玉的这张帖子潜在价值真是高,里面包含了皇帝和太后的特殊关注,消息传出来后更包含了所有没拿到帖子的人的关注,和竞争对手的嫉妒之情。
黛玉没想到会拿到这张梅花宴的帖子,此时也还不知道这帖子的来历如此曲折。只馆的下人们又忙碌了起来,进宫去的衣衫需得仔细斟酌后另外做,首饰倒是不用置办,黛玉如果有心换,估计可以一天一套,一年也不重样。
宝琴、邢岫烟等人因家中并无长辈做官,所以没有帖子。
宝玉虽不去赴宴,但每日四处奔波替众姐妹做参考,也是玩得不亦乐乎。黛玉有次看到宝玉认真的跟探春讨论衣裙上的花样时,曾经想过,宝玉在古代真是屈才了,若是穿越到现代,说不定可以做一个知名化妆师或造型师……
虽然黛玉意不在梅花宴,但是毕竟是出席皇家盛宴,穿着打扮太简单了反而更加招人眼球。反正郝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自然会按照黛玉的要求把握分寸。
因传说太后要在梅花宴上露面,众人都猜测两位贵妃也会同行,尤其是新近最得宠的贤德妃贾元春。
说起元春,过年时贾母看过元春送出来的那封信,只当是元春一时兴起,开烧烤店的事已是交给贾琏去办了。只是贾母却不知,薛家在年后紧锣密鼓的又开了两家分店,此时生意正火,贾家这烧烤店一开,一来薛家的店已是拓宽了吃烧烤的受众群,大家都喜欢上了吃烧烤,二来薛家的烧烤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远远比不上桂香出的几个点子和她贡献出的数张烧烤酱料的方子,因此倒是为贾家的店做了嫁衣裳。
贾母初时以为元春是一时兴起才要贾府去张罗开店,开了之后才发现,竟是真的日进斗金,这才重视起来,暂且不提。
这日薛姨妈特特给宝钗在外面定制的衣裙送来了,正要打发人喊宝钗回来试,却见一个婆子跑来说烧烤店掌柜的求见。
薛姨妈看了看天色,还不到打烊的时候,按理说正忙着,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呢?当下满腹狐疑的去了外书房见掌柜的。
那掌柜的穿着深蓝团花锦缎棉袍,领口处还有一寸长的风毛,此时正满头大汗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见薛姨妈出现在门口,忙微微躬了腰上前见礼。
薛姨妈见他脸现焦急之色,大冷的天却满头大汗,不由愕然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事慢慢说。”
那掌柜的抹了一把汗道:“太太,咱家的店附近又开了一家烧烤店,才两天功夫,咱家的店已经没生意了!”
薛家这次增开新店,投资巨大,薛姨妈每日都算着什么时候才能回本,现在却忽听噩耗,不由失声叫道:“什么!?不过是一样的店,怎么会把生意都抢了?”
那掌柜的头上的汗更多了,这回连擦也不敢擦,结结巴巴回道:“那店里开业大酬宾,说什么买一送一,大家都想赚便宜,我们店里生意就差了……”
薛姨妈不耐道:“什么买一送一的,他们会,你就不会吗不跳字。
那掌柜的忙点头哈腰的应是,半晌又小心道:“太太知不知道那家店的东家是谁?”
薛姨妈更不耐烦了,道:“我怎么会知道?”
掌柜的苦着一张脸道:“这两日我常见贾府的琏二爷去那店里,那家的掌柜送进送出满口东家的,该不会那店是贾家开的吧?”
薛姨妈蹙紧眉头道:“这怎么可能?”挥手叫那掌柜下去,兀自想着莫不是真的是贾家开的?
王夫人因收下了薛姨妈送的三成干股,便也老实不客气的送了一个人去那店里做事,难道是王夫人学了法子,转回头就自己开了一家店来抢生意?
薛姨妈左想右想也想不通,足智多谋的女儿却已是到了。
宝钗见薛姨妈独自坐在书房脸色很差,忙上前询问。
薛姨妈见她来了,便招手叫她:“方才咱家烧烤店掌柜的来了,说是贾家也在附近开了一家店,把生意都抢了去,你说会不会是你姨母背后捣鬼?”
因这烧烤的法子是从林家的厨娘那里学的,宝钗最怕黛玉一时兴起也去开店,却没想到还有旁人也会此道。想了半晌,宝钗道:“姨母白拿了三成份子钱,还有什么不足?说实话,就是让她去开店,她还不一定能挣到这么多钱呢!”
薛姨妈倒是没想到这一节,听宝钗这么一说,立时把脸上的愁苦之色去尽了,拍了拍胸口道:“我也说你姨母虽然贪财,还不至于到这个份上。”
宝钗又道:“会不会是林妹妹怂恿老太太开的店,也不让姨母知道?”
薛姨妈一想也对,立时便带了宝钗去王夫人处问个清楚去了。
此时王夫人房里正巧没有管事媳妇来回话,一见薛姨妈母女来了,王夫人忍不住有点心虚。
其实贾府这家店开业前王夫人就知道了,只是这边已经收了薛姨妈送的三成干股,那边是自家做了贵妃的女儿想的生财路子,王夫人只好闷声大发财,谁都不告诉。眼下薛姨妈急匆匆的的带着宝钗来,不会是已经知道了吧?
还没等王夫人想好对策,薛姨妈已经开口问道:“听说琏儿在我们家附近又张罗了一家烧烤店?”
王夫人只好道:“这事是娘娘吩咐老太太办的,说是娘娘偶然间想出了这个主意,觉得能挣钱,就写了信出来。”
薛姨妈半信半疑,元春在宫里呆的好好的,从来也没管过外面的事,怎么会突然想出这个主意?
勉强又问了几句,王夫人也没有主动表示把干股还回去,两方不欢而散。
薛姨妈回去就坐在那生闷气,宝钗比薛姨妈理智多了,见她气呼呼的,便劝道:“姨母说是娘娘出的主意,那就一定是了,妈也不用担心,都是一样的店,不见得她的店就会一直生意好。”
薛姨妈想起店又有了精神,点头道:“他们不过是搞了个买一送一的噱头而已,等过了这一段自然就好了。”
宝钗看到一旁摆着的衣裙,便转化话题道:“这是前几日做的衣裳么,这么快就送来了?”
薛姨妈被转移了注意力,闻言得意道:“听说京城里许多闺秀都去那里做衣裳,幸亏咱们做的早些,要不然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又让宝钗穿上试试看。
这一套是二色金藕荷色牡丹花纹缂丝夹袄,加上暗红地洒金绉绸的裙子,穿上端的是富贵逼人。宝钗对着铜镜照了一圈,倒是正好合身。
薛姨妈笑道:“这一套显得皮肤多白!”看了一时又夸道:“还是我女儿最漂亮。”
宝钗闻言却垮了脸道:“我吃得比林妹妹还少,怎么还是越来越胖?”转头看看薛姨妈,不满道:“妈你也不胖,怎么我哥哥跟我都这么胖?”
薛姨妈安慰她道:“这有什么?太太们就喜欢圆润的女孩,看着就有福气,你看你姨母就知道了。”
宝钗这体型是天生的,就是强着减肥了也不会好看,宝钗只好不再去想。
忽忽十几日过去,转眼间就到了梅花宴这一天,其时仍旧很冷,晚开的梅花依旧盛放,因此这梅花宴倒也算是名副其实。
贾府的众女一早便打扮齐整,一同坐了马车前往。这浮影园虽建在城内,却占地广阔,节日时会开放给平民游玩,此时自然是戒备森严了。
凡进园人必得有帖子,随身的丫鬟也不能一起跟着。从进了浮影园,湘云就一直挽着黛玉的胳膊叽叽喳喳的,探春在后面听了直发笑,调侃她道:“不知道你见了太后娘娘还有没有这么多话?”
湘云冲她做了个鬼脸,却又叹了口气道:“若是琴妹妹也能跟我们一起来就好了。”
众人听了都默然不语。身份地位的差别总是在不经意间显现,确然让人不平。
在前面引路的宫女把几人引到香雪海,放眼望去尽是梅花,已经有许多闺秀在了。
黛玉看了一圈,没有见到熟人,就同众人一起信步走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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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 梅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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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家的女孩子交际范围不广,更不用说交际范围还不如三春的黛玉了,好在她们一行有五人,凑一桌牌还能剩下一个,说说笑笑的倒也颇不寂寞。
黛玉一边走着,一边不经意间往远处一看,高处有一个四角翘起的小亭子,四周围着玻璃,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黛玉忽然想起,这次不是什么普通的宴会,说起来应该算是选秀了呀,怎么可能没有正主出场?说不定六皇子殿下正站在小亭子里拿着望远镜看得不亦乐乎呢。
黛玉脑补了一下自己被人当成猪肉一般挑肥拣瘦,忍不住恶寒了一下。湘云忙关心道:“林姐姐是不是冷了?”
黛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越向里走见到的闺秀就越多,人们三三两两的说笑赏梅。美人加美景,黛玉看得真是赏心悦目。
不知是谁第一个认出黛玉等人的,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宝钗也听到别人在说黛玉如何如何,心中偷笑,却也不愿再跟黛玉一起,便找了个借口自行去逛了。
探春和迎春一路赏景,也渐行渐远,最后只剩了一个湘云跟着黛玉。黛玉看湘云有些愤愤不平的,怕她忍不住暴脾气,就领着她往偏僻无人处走去。
远处亭子里,六皇子安穆轩举着望远镜向梅花林中望,本来是百无聊赖,不知看到什么突然精神来了,拉着旁边站着的苏云恒问道:“你看那个穿鹅黄斗篷的是不是海国公家的姑娘?”
苏云恒目力极好,一早就看到黛玉出现,此时听安穆轩问,犹豫了一下道:“我也不知。”
安穆轩闻言不满道:“你们苏林两家是世交,你去扬州那会儿会没见过林家姑娘?还有上次去苏州,你是随行保护的,说没见过一定是骗人!”
苏云恒淡定道:“男女有别,林世伯怎么会让她出来见客,去苏州时一路几艘大船,我更是连人影都没有见过。”
安穆轩半信半疑,又举起望远镜看去,口中道:“穿的不是红色,又跟贾家的姑娘一起来,定是林家姑娘无疑了。不知道小皇叔见过她没有?――小皇叔怎么还没来?”
苏云恒露出一丝笑意,道:“许是逸亲王妃发脾气了。”
安穆轩也会心一笑,又道:“不知这林家姑娘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么美?她父亲曾经是父皇的心腹,又是大大的忠臣,若是娶她为妃,说不定父皇会高兴。”
苏云恒道:“她无父无母,只是一介孤女而已,你娶了她就没有姻亲相助了。”
安穆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纳她为侧也不是不可,只是怕父皇不喜。”
苏云恒心道,得早点让母亲去跟皇上说,此事越拖越棘手。
正想着,忽听安穆轩“咦”了一声,苏云恒忙向远处望,只见一宫女打扮的人正跟黛玉说些什么,随后黛玉就跟着她走了,那个跟黛玉形影不离的女子跺了跺脚却往另一边去了。
安穆轩又细细看了一时,笑道:“有趣有趣!竟是吴贵妃的侄女去请了她。这吴美琳面甜心黑,林家姑娘可不要着了她的道才好。”
苏云恒听了心里一急,过了片刻便忍不住道有事出去一趟。
安穆轩看他快步向外走去,不由勾起嘴角意味深长的一笑。苏云恒不善说谎,且安穆轩又是何等人精,早看出苏云恒说的不尽不实了。不过是编个谎话骗他一骗就把他吓得赶紧去看。那吴美琳纵然是个面甜心黑的女子,但是跟林家姑娘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又怎么会难为她?
不得不说安穆轩对女人的了解还不够透彻,嫉妒心强的女人可以因为流言、美貌甚至一件衣服一个首饰就对另一人下手,是毫无理性可言的。
这边黛玉满腹疑惑的跟着那宫女往梅花林另一侧的亭子走去,远远看去,亭子四周有玻璃窗,里面摆设鲜花古董,只有寥寥数人在说笑饮茶,想来里面就有“请”自己去的吴家小姐了。
黛玉对吴家小姐所知不多,只听说长相美貌,常在宫廷出入,吴贵妃极是宠她,不知她听了什么传言,说自己是才女,请自己去见面。
走到近前,那宫女向里传了话,只听里面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道:“请林姑娘进来吧。”
宫女这才掀起帘子请黛玉进去。
黛玉方一进去,只觉得温度骤然升高,屋子里一股浓浓的梅花香味。
因黛玉畏冷,因此里里外外穿的颇厚。只是屋子里站着的宫女个个垂着头不动,并无一人上前服侍黛玉去了斗篷,桌子旁边却坐了四个人,此时都安稳坐着笑吟吟的看着黛玉。
黛玉这才确定,来者不善。
不过一瞬间,黛玉又镇定下来,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还怕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不成?再说了,你们请我我就来了,来了还要故意作弄,我又不是被*狂,不会配合你们玩的。
当下黛玉盈盈一笑,道:“既然各位已经如愿见到我了,那就恕不奉陪了,各位请便。”转身就去掀帘子走人。
围坐在桌子旁边的三个人都忐忑不安的看向吴美琳。吴美琳听了黛玉的话,先是面色一变,后又忙笑道:“林姑娘这是怎么了?”又冲一旁的宫女道:“还不服赶紧侍林姑娘把斗篷去了?”
一旁两个宫女这才快步上前,一个把黛玉的手筒接过去,另一个手脚轻柔的把黛玉身上的斗篷去了。
吴美琳这时才站起来笑道:“久仰林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其她三人也都随着站了起来。
黛玉看这吴小姐驱使宫女如同自家仆役,果然是深受吴贵妃宠爱的,便也微微一笑道:“不敢当。请问吴小姐请我来有何要事?”
吴美琳掩嘴娇笑道:“我们都是姑娘家,能有什么要事?左不过叙些家常罢了。”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手道:“哎呀,我倒是忘了,林姑娘自然跟我们不一样的,听说林姑娘平时喜欢吟诗作对,是个才女呢!”说着又咯咯笑了起来。余下三人也都跟着笑。
黛玉心道,我吟诗作对碍着你什么事了,又在这找茬,当下也不欲与她多话,直接道:“若是吴小姐看不惯,那就请不要找我来。”
吴美琳没想到黛玉看上去一副娇娇怯怯弱不禁风的样子,说话做事却又是另一种直来直去的风格,不禁有些意外。吴美琳这次是特意请了黛玉来问一些事的,哪能让她走了,因此脑子里转了一转,便笑道:“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林姑娘请坐吧。”又招呼一旁的宫女上茶。
黛玉又不惧她,便大大方方的坐下,茶却是一口不喝的。
吴美琳向黛玉替那三人做了介绍,俱是名门望族之后,吴美琳一说话,那三人都是连声附和,神态却又极为自然,看上去她们四人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五人团团围坐,黛玉只得听她几人讨论衣服首饰,其内容主要是吹捧吴美琳一个罢了。
过了一会儿,吴美琳装作不经意问道:“林姑娘跟长公主殿下很熟吗不跳字。
黛玉的神经一紧,面上却微笑道:“只是家父以前曾拜托苏世伯和长公主殿下关照罢了。”
吴美琳曾听说长公主对这个林姑娘极为关注,两人在一起情状犹如母女,亲密无比,不过她自己却是不信的。不过前段时间定国公府去送年礼的事又传得沸沸扬扬,吴美琳自然又关注起来了。趁着这次梅花宴,吴美琳有着天然的优势,就“请”了黛玉想要问个究竟。
吴美琳做出好奇状又道:“京城传闻长公主殿下要收你做干女儿呢,是不是真的?”
黛玉只淡然道:“我倒不知道。”
此事若是真的,吴美琳倒放心了,长公主收了林黛玉做干女儿,那林黛玉就不能再嫁给苏云恒,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有些微妙。
吴美琳可以说是在政治漩涡中长大,知道长公主若是有心收干女儿,早在海国公林如海未死之前就收了,不会在自己大着肚子时收。这样一来,定国公府大张旗鼓送年礼的意图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吴美琳一向自恃美貌,见了黛玉却也不得不承认逊她三分,心中危机感却越发的重了。
吴美琳问了几句却仍旧摸不清状况,只好话锋一转开始询问黛玉跟贾府公子的婚事了。
黛玉没想到这吴小姐如此彪悍,讨论婚事什么的只有在极亲密的密友之间才会发生,她们初次见面,问起这个却唐突了。
吴美琳见黛玉不答,便捂嘴笑道:“林姑娘害羞了。”
一旁另一个女孩好奇问道:“林姑娘跟你表哥青梅竹马,一定是自小就定了婚事了罢?”
若是不答就会被当做默认,黛玉只好道:“不过是在外祖母家借住而已,至于婚事,我却不知,却不知各位从哪听来的谣言?”
吴美琳见黛玉说话滴水不露,只好暂且作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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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回 续梅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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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在亭子里跟这四人周旋时,苏云恒早已潜到附近,却承影和赤霄也在附近守着。
黛玉本不想让承影和赤霄辛苦跟着保护,便命她二人在家等着。只是承影赤霄就是特意被派来保护黛玉的,皇家盛宴又是危险的高发场所,若是再不去,要她们这两个暗卫却又有何用?
苏云恒见了便嘱咐了赤霄承影两句,仍旧回六皇子处。
却说宝钗不愿被黛玉拖累,但迎春探春二人也不跟她一道,所以只得一人离开。走了没多远,见牛芊芊跟几个人在说笑,便也笑着打招呼。
牛芊芊是见过宝钗两次的,因此记得,此时见宝钗区区一个皇商之女居然也能拿到请帖,不由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她借住贾府,贾家的大如今贵为贤德妃,有个请帖也不足为奇。
宝钗能说会道,看上去又温和可亲,这几人便跟她聊了起来。
说起风传的太后和贵妃们会不会驾到的事,牛芊芊神秘道都说太后娘娘要亲自给六皇子殿下选妃,我猜一定会来的。”
才说到这,远处传来一阵细乐声,再过了会儿就是宫女们通知众人去园门口迎接太后和两位娘娘。
此时黛玉和吴美琳几人在亭子里也收到宫女送来的通知了。吴美琳便笑道咱们一起去吧。”
黛玉悄悄松了口气,等会儿出去跟湘云她们汇合,终于不用听这几人废话了。
一时到了园门口,已有许多人束手站着,见吴美琳等人来,忙向两旁让去。
吴美琳昂着头从人群中间走去,更多的人反而把目光停留在后面的黛玉身上。
绝大部分人都是先听到各种流言才见到黛玉本人的,京城里关于黛玉的流言有各种版本。
先是林如海的葬礼上,有些人是林家的世交,黛玉是亲自出面答谢的,因此那时传出的都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等俗套的传言。
后来宝玉将诗社里的诗词向外传扬,又有许多文人墨客和年轻少爷们大加称赞,这时又有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封号。
再后来就是牛芊芊故意诋毁,使得黛玉的名声蒙上了一层阴影。
最后自然就是长公主有意收她做干女儿的谣言,黛玉也曾想过这一谣言是苏云恒命人传出去的。
因此,固然有些人觉得黛玉不遵女戒女训,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真心愿意亲近黛玉,也有一些人想要讨好她获得好处。
黛玉看到湘云在一旁冲她招手,再看看前面走着的吴美琳,便悄悄的转到湘云和迎春探春身边了。
吴美琳在众人之前站定,没一会儿,太后和两位贵妃的銮驾就进了园子。
在宫女的提醒下,众人齐齐下跪叩首。
太后的銮驾到了跟前时停了下来,一个宫女走来道太后传吴姑娘见驾。”
吴美琳甜甜一笑站起身来,到太后銮驾前再次请安。只听太后的声音从围得严严实实的銮驾中传来,轻柔道美琳这么久都不来宫里请安,是不是生气啦?”
说的却是被苏云恒拒婚一事,吴美琳窒了一窒,忙笑道回太后的话,都是我娘她整天拘着我在家学规矩,要不然我早就想去宫里跟太后您请安了。”
太后闻言笑道这就是你母亲的不对了,回头哀家叫你姑姑打发人去说她。”
吴美琳忙做出惊喜状,谢道谢太后娘娘,您可救了美琳的命啦!”
太后又笑了,温言道你姑姑也来了,你去给她请个安吧。”
这回当着所有人和元春的面,太后可真是抬举吴贵妃了,兴许是最近元春气焰太盛,太后也有些不安了吧。
吴美琳忙应了是,正要去后面吴贵妃的銮驾时,忽听一阵急促忙乱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都悄悄往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三个美衣华服的少女匆匆跑来,只是头上簪环凌乱,身上衣服不知都有些泥污。
几个太监怕惊了驾忙去拦阻。
那三人见太后已经驾到,又冲撞了銮驾,都是面如土色,膝盖一软,都跪在了地上。
太后听銮驾外的宫女说了后,温言道可怜见儿的,不要为难她们,遣人将她们好生送回家罢。”
那三人就这样被太监向外送去,其中一人走到半路,突然回头狠狠的向人群中看了一眼。黛玉眼尖的看到,跪在她右前方的少女猛地一颤,然后忙低了头。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越是权利聚集之处,争斗也就越发惨烈。果然,正戏还未开场,已有人掉进陷阱提前牺牲了。
被人打了个岔,吴美琳还没向吴贵妃请安,太后就已命起驾了。
探春迎春互看一眼,默默的起身跟着众人尾随銮驾去了大殿。
大殿里已经摆好了座次,两人共用一张小几,依照身份落座,却不是谁想坐哪就坐哪的。
虽说林如海的海国公是死后追封,但是黛玉好赖也算是个国公家的嫡出,因此位次靠上,探春迎春却靠下了,湘云的父亲生前是侯爷,也是嫡出,反而排在迎春探春之上。最尴尬的就是宝钗,她的曾祖勉强有个紫微散人的封号,这封号不能世袭,现下只是个皇商之女,因此竟坐在了最后面。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吴美琳,不知太后是不是故意抬举她,竟让她越过众人坐在了左手第一个。
太后坐在上首,吴贵妃在稍下左边一席,元春入宫晚些,且不像吴贵妃已有一子成年,所以坐在稍下右边一席。
黛玉看元春脸色红润,身材微丰,身上环绕着母性的光辉,也不像会流产的样子。不过转念一想,宫里害人的手段都有,就算是孩子生下来也可能被人动手脚。
黛玉不经意间又扫了元春一眼,却突然一张熟面孔,不由瞪大了眼,差点就喊出声了。――那不是穿越女田桂华吗?
田桂华早就看见黛玉了,此时见黛玉好似见了鬼一般看着她,心下稍稍平衡了些,虽是安安分分的垂手站着,却也向黛玉得意一笑。
黛玉脑中心念电闪,自从回京之后,黛玉也曾遣人打听过田桂华的去向,只是却无人知晓。今日一见,这田桂华不知竟混到了元春身边,抱琴也不在,看样子已经是元春的心腹了――难道穿越女果然有金手指?
不过现下黛玉最关心的不是元春会不会安全生下皇子,贾府会不会继续鼎盛下去,而是的命运会不会再次被扭转。
突然想起过年时元春饱含深意的赏赐,这赏赐会不会跟田桂华有关?田桂华的目的究竟是?黛玉这时有了一丝悔意,若是那时……
不过一转念间,黛玉又否认了的想法,若是那时对田桂华不理不睬,任由她被苏云恒遣人送,其结果只会比现在更坏。
田桂华此人不是善茬,绝望之下若是对苏云恒吐露了秘密,黛玉固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却不免被苏云恒当做怪胎――他应该也不知的母亲也是穿越女。
即使没有对苏云恒吐露秘密,依照田桂华的个性,事后定是对黛玉恨之入骨。黛玉是穿越女的事,只要她稍稍了解就会清楚,否认毫无用处,到那时又多了一个开金手指的穿越女为敌,黛玉这样与世无争的“小白兔”只怕会寝食难安。
黛玉镇定了一下,却旁边坐着的女孩在偷偷看,便对她友好的笑了一下。那女孩却受宠若惊似的,忙开口问道你就是写出《梦菊》的林姑娘吗不跳字。
《梦菊》却是黛玉直接剽窃自原著,但是情况太复杂了,也不好解释,黛玉只好点了点头。
这女孩就是那次为黛玉说好话,背出《梦菊》给众人听的少女,看来她才是真的文艺少女……
这女孩跟黛玉坐在一起,想来也是公侯之后,但也许跟黛玉一样是个已经不那么有权势的公侯之后。
这女孩兴奋了一会儿,方自我介绍道我叫何玉,我娘都是叫我小玉的,你也叫我小玉吧。”
黛玉见她天真赤诚,不由被她感染,也笑道真巧,我叫林黛玉,你就叫我黛玉吧。”
何玉闻言更是激动了,当下就迫不及待的跟黛玉探讨起诗词歌赋来。幸好黛玉虽不是天赋过人,但必要的知识储备还是有的,再加上身为穿越女的广阔视野,不消几句话何玉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只是加上身处大殿之上,上面坐的是太后和贵妃,周围站的是宫女和太监,想多也不行,因此黛玉应付的还算轻松。
一时上过了茶点,太后方开口,单看太后本人的话,就是个慈祥的老太太,看起来很可亲的,只是人不可貌相在适用于后宫女子的时候格外有用。
众人一听太后,都忙束手站起恭恭敬敬的听,连两位贵妃都被宫女扶了起来。
不过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套话而已,在太后说来却亲切自然委婉动听,除了身份带来的光环外,大约也有其自身独特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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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回 再续梅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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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笑对元春道听说贤德妃娘家姊妹也来了,是哪几个?指出来给哀家看看?”
元春才刚费力坐下,此时又忙站起回话,笑道家中姊妹资质愚钝,恐太后看了不喜。”
太后笑道贤德妃就不要过谦了,你家姊妹的才名连哀家都有所耳闻,必定都是才貌双全的女子。”
元春只得向下首坐着的探春迎春二人招手,探春迎春越众而出,上前几步跪下向太后和贵妃请安,又祝太后千岁。
太后道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
探春和迎春便微微抬头。
太后看了笑道果然是贤德妃的,都是一般的水灵。”又向人群中扫了一眼,道听说海国公的女儿今日也来了,在哪呢?”
这感觉简直就是上课打瞌睡,却突然被老师揪出来回答问题,黛玉暗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走上前去。
之前苦练过的礼仪果然派上了用场,吴贵妃注意去看,黛玉行礼时动作优雅自然,真的是下过苦功的,又看她神态谦和双目微垂,一点也看不出风传的孤高才女气。再看看自家的侄女吴美琳傲得鼻孔朝天,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太后看黛玉行过了礼,向元春笑道你这表妹真真是个美人,又懂规矩,哀家看了很喜欢。”
元春心里一跳,忙笑道太后喜欢她是她的福分。”
太后又道穆轩去哪了?”却是问的身边的嬷嬷。
凡是有备而来的闺秀们,谁不六皇子名安穆轩,此时都悄悄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一旁站着的一个嬷嬷回道六皇子殿下说男女有别,就不了,求太后您恕罪。”
太后听了不禁一笑,道这傻孩子,男女有别的,都是跟恒儿学的。”又想起苏云恒,道恒儿也跟他在一起?”
那嬷嬷笑道正是呢。”
太后看了看元春,又看了看黛玉,笑道这姑娘长得又好,规矩也好,又有才,倒是跟恒儿是一对儿。”
大殿之上登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元春笑回道如今他们家只剩了她一个,如今又在孝期,所以……”
太后看元春居然敢于当众拒绝,心中越发明了。那时元春去求请帖时只为一个皇商的女儿求,后来还是皇帝想起这林家姑娘才提醒了太后,后来元春虽然解释说林姑娘孝期不好参加宴饮,但是太后却理由没有这么简单。
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除了培养下一代,就是拿优质资源出去联姻。这林姑娘长相既美,出身也高,又有才情,规矩也好,贾家居然不拿她出来找一个大靠山,真真是说不。现下只是稍稍一试,元春就忙着拒绝,显然贾家人是想把林姑娘留给自家做了。
太后心中一闪念间就决定了一件事,不能让元春心想事成!只是具体要做,还是以后再思量吧。
太后一挥手,黛玉和迎春探春各自归位。
皇家宴饮根本就是折腾,全程只有大殿内的乐师奏的韶乐,叮叮咚咚的倒也不难听,只是太后劝饮要出席跪拜,太后进酒时也要出席跪拜,根本吃不了,好在也没有人是认真的在皇家宴席吃饱饭的。
一通折腾完,黛玉只觉得更加饿了,来之前郝嬷嬷嘱咐戴着装点心的小荷包,黛玉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此时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待宫女太监们将肴馔换成香茶细点,太后方笑吟吟的开口道今日难得有这么多小姑娘来陪哀家用膳,倒是比在宫里热闹多了。”
吴贵妃接着笑道太后今日高兴,也多用了些。”元春只在旁陪笑。
吴贵妃又道既然今日难得有这么多闺秀齐聚一堂,不如让她们各自展示才艺,咱们也能开开眼?”
太后点头道这个主意好,不过刚刚用了膳,咱们还是先去逛逛园子罢。”
吴贵妃和元春都应了是,太后扶着后面站着的嬷嬷走了出去。
湘云趁着没人看见,忙跑来寻黛玉,道林,咱们也去逛园子罢。”
黛玉看看四周,许多人已是跟着太后出去了,此时还是随大流的好,便点了点头。
何玉怕被落下,也忙紧紧跟着二人。
离开了压抑的大殿,黛玉这才稍微松弛了一下紧张的情绪。
不远处,宝钗已经跟别人说说笑笑的走开了。
迎春探春也走来跟黛玉汇合,何玉更是兴奋了,简直恨不得立时就在这里起一社,做几首诗过过瘾。
还没走上两步,就有一宫女走来对黛玉道林姑娘,贤德妃娘娘传您呢。”
黛玉有些惊讶,会只传一个人?又看了看探春等,她们也是满脸不解之色,便跟着那宫女走开了。
在园子里转来转去,已是看不到旁的人了,黛玉果断停住了脚步,问道贤德妃娘娘同太后娘娘恐怕不是往这里来的吧,你要把我带到哪去?”
那宫女正要解释,田桂华就从后面转了出来,那宫女忙闭了嘴,向田桂华屈膝一礼,便退了下去。
田桂华笑道是我让她去叫你的。”走到黛玉对面,又道若是真的有人想害你,恐怕你已经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黛玉不理会这些,只道你是进宫的?会在……她的身边?”
田桂华得意一笑,道这些说来话长,我叫你出来不是为了这个。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好戏。”伸手拉住黛玉的胳膊向前走去。
因为是赴宴,黛玉穿的是高底绣鞋,走路自然没有田桂华穿的平底布鞋方便,被她一拉,便踉踉跄跄的跟着走了。
远远跟着的赤霄一见就急了,不管不顾的就要飞身上前,立时被承影扯住了腰带。
承影看出黛玉同那宫女是认识的,也是自愿跟她走的,若是此时出去,说不定会扰了黛玉的事。
黛玉跟着她走了一段,渐渐的到了一处极冷清的所在。田桂华回头朝黛玉比了一个手势,黛玉便蹑手蹑脚的跟着她往假山后面走。
两人选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站着,只听里面有人道你去告诉牛,定国公世子……”
黛玉一听定国公世子就忙支起了耳朵,里面的人接着道……跟六皇子殿下形影不离,她就是想见也只能远远的看一眼罢了,叫她还是多讨好太后是正理。”
另一人轻声笑道她也不看看她那德行,还妄想高攀六皇子殿下?亏得她今儿没有带着她那个像肥猪一样的表姐来,要不然怕是会吓到太后娘娘呢!”
先一人笑了笑道说起她那表姐,听说比她懂事多了。”也没有多说,又道好了,这回又挣了不少外快,这些世家还真是阔气。你赶紧复命吧,省得被人了。”
两人便脚步匆匆的相继离去了。
等她们走远,田桂华失望道早看她们鬼鬼祟祟的,原来就这么一点破事啊。”
黛玉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道这牛不会就是牛芊芊吧?无小说网不少字她又惦记上了六皇子殿下了?”
田桂华突然哼了一声,冷笑道就凭她也配惦记六皇子殿下?”
黛玉看她反应忒大了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转移话题道你把我叫就是为了看这个的?”
田桂华想起正事,道我想跟你合伙做生意,你看样?”
黛玉微微一笑,道我现在做都不便,自家的产业都岌岌可危,还能做生意?”
田桂华想了一回,道总而言之,我先跟你说了,以后你可以做生意了,自然得先想着我。”
黛玉见她那么坚持,只好问道你想做生意?”
田桂华笑道就先做全国连锁火锅城,我手里还有好多种酱料配方,别处一定没有。”
黛玉没有问她配方从何而来,只简单答应了她。
田桂华看她答应得痛快,倒有些小小的吃惊,半晌又笑道我倒是真的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倾身上前附耳道长公主对你那么好,你要吴美琳,她是个疯子。”
黛玉微微皱眉,道我又没招她没惹她的,她凭对付我?”
田桂华冷冷一笑,道宁可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她是铁了心要嫁定国公世子的,定国公夫妇对你那么好,她会放过你?”
黛玉蹙眉想了一时,道那我也只好防着罢了。”向后看了看,又道都消失那么久了,还是快些吧。”
两人便又顺着原路向前走。
皇家盛宴果然是多事之秋,还没走多远,就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翼翼的向西侧的桥上走去。
黛玉皱眉道那不是薛宝钗么?她要去做?”
田桂华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色,闻言更有了理由跟。
只见宝钗左瞧右看的就往桥上去了,过了桥,又顺着池塘边上向着西边走去。
田桂华正要拉着黛玉过桥,黛玉却突然又有其他人来,忙拉着田桂华躲在怪石后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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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回 争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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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桂华悄悄探了头去看,往同一个方向去的竟然是吴美琳。
前面的薛宝钗已经绕进了假山里,看不见人影了,不知吴美琳是跟着薛宝钗来的,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田桂华此时更是兴奋起来,等吴美琳过了桥就要跟过去。黛玉预感事情有些严重,况且其中又牵涉到薛宝钗,还不如不去凑这个热闹的好。
田桂华跟黛玉从怪石后面走出来,黛玉正要委婉的跟她告别时,后面却又来了一拨人。
黛玉一看其中有三个是之前跟吴美琳一起在亭子里饮茶的姑娘,应该是吴美琳的铁杆闺蜜,另外还有几个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其中一个正介绍着:“……听说过了这个桥,那边还有凌空阁,可以看到整个园子……”突然看到黛玉和田桂华站在桥边,脸色变了一变,又忙笑道:“林姑娘可真会找地方,是不是这位宫里的姐姐告诉你的?”
田桂华身上衣装是高等级宫女的服色,且之前一直站在元春身边,想必有心的小姐早就记住了她的样貌。
还好元春是黛玉的表姐,她身边的宫女在这跟黛玉说悄悄话,旁的人也管不着。
田桂华和黛玉被发现的时候早已来不及躲起来,田桂华第一时间微妙的向黛玉的侧后方挪了几寸,看起来就像是跟在黛玉身后,而不是站在黛玉旁边说话。
那女孩见了黛玉极其热情,上前来挽了黛玉的胳膊就往桥上走。今天一天见到的奇怪的人还真多,这女孩之前根本不搭理黛玉的,却不知为何现下装得这样熟?
其实桥这边的景色也不过如此,因为天冷,花草树木俱都没有发芽,只有怪石嶙峋趁着寒塘水影幽幽。
可是这带头的女孩兴致颇高,带着众人在假山石中间左绕右绕的。黛玉正有些不耐烦时,忽听不远处一个女子尖叫的声音。
那带头逛园子的女孩唰的一下甩开黛玉的胳膊,步伐矫健的向传出声音的地方冲去,嘴里还不忘招呼大家快去看看怎么了。
另两个吴美琳的铁杆闺蜜也速度跟了上去,其余人犹犹豫豫的便也跟着走了。黛玉和田桂华落在了后面,田桂华兴奋道:“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哈哈,终于让我见到一回。”说着也越过黛玉追着那帮人去了。
黛玉最后到了“现场”时,只听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的站在那。黛玉从人缝中向里一看,薛宝钗扶着一块石头勉强站着,半幅裙摆湿透,直往下滴水,脸色发青,牙齿相互碰撞,显是冷得厉害。
再往旁边一看,吴美琳更加脸色发青,还咬牙切齿的瞪着宝钗,直如杀父仇人一般。
除了这些人,附近还站着几名宫女,像是来帮忙的,又像是来看热闹的。
现场气氛极度诡异,黛玉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导致宝钗落水,吴美琳又气成这样,那时又只有她们两个,难道是吴美琳把宝钗推进了水里?可是看宝钗扶着石头装虚弱,怎么看怎么有种心虚的感觉,绝对不是受害者。
正想着,只听吴美琳冷笑一声,尖声嘲讽道:“装什么可怜兮兮的样儿?刚才你朝定国公世子身上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柔弱了?”
宝钗死死咬着下唇,垂了眼不说话。
吴美琳又嘲笑道:“还好世子他武功高强,及时躲过去了,要不然岂不是就这样被你这个贱人赖上了?”
黛玉极目四望,却没有看到苏云恒的身影,想来是早就离开了。
这样一说当时的场景除了当事人宝钗和苏云恒外就只剩吴美琳一个了?宝钗平日总是长篇大论的,无理也能辩三分,这时乖乖被骂显然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知道吴美琳惹不得。
围观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宝钗的脸色更难看了。田桂华却是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拉把椅子嗑着瓜子看了。
黛玉看田桂华八婆的样子,真怀疑她是怎么在宫里混到现在还没死掉的。
吴美琳果然够狠,一句句的嘲讽像刀子一样往宝钗身上劈去,句句正中要害。想来她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思,所以才能骂得宝钗这样深入灵魂吧?
众人正围观得起劲,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一男子朗声道:“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好像听到美琳在说话?”
众女一听有男子走来,都慌忙背过脸去。吴美琳见是六皇子殿下来了,知道不能怎么样薛宝钗了,立时换上笑脸,对六皇子行了一礼,笑道:“原来是殿下在这里?真是对不住,扰了殿下了。”
安穆轩随意往旁边扫一眼,宝钗冻得嘴唇发紫,正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呢。安穆轩打了个哈哈道:“美琳的脾气见涨啊,又欺负人家小姑娘去了?”
吴美琳的笑僵在了脸上,安穆轩明显是知道了真相后替苏云恒收拾烂摊子的,却又怎么会说出这番明显袒护薛宝钗的话?难道是苏云恒看上了薛宝钗,又或是对薛宝钗有愧,因此拜托安穆轩来替她解围?
吴美琳对六皇子不敢放肆,只好模棱两可道:“我可没有欺负她。”
安穆轩便挥手叫来两个宫女,吩咐道:“送这位姑娘去换衣服。”
薛宝钗摇摇晃晃站起来,对安穆轩行了大礼,方才跟着那两名宫女走了。
吴美琳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见宫女领薛宝钗去的方向不是往苏云恒那边去的,也就只好罢了。
安穆轩把事摆平了,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又回头笑道:“今天太后正高兴,你们可不要拿这件事去扫兴哟。”却是告诫众人不要乱说话的。
吴美琳看六皇子走远了,恨恨的哼了一声,对着围观的众人没好气道:“还有什么好看的?该干嘛干嘛去!”自己气呼呼的走了,三个铁杆闺蜜忙追上去。
人群散开,田桂华满足的叹了口气,道:“这才是真正的穿越小说该有的情节啊!”
黛玉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只道:“你这么久没回去,贤德妃娘娘不会怀疑么?”
田桂华无所谓道:“我已经请病假了,没关系的。”
她没关系,黛玉却急着回去了,便就此跟她分开,径直回前面去了。
探春湘云等见黛玉回来,忙迎上前去,担心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宝姐姐也不见了,不知她去哪了?”
方才黛玉围观时宝钗并没有看到她,黛玉此刻便也装作不知,反正有六皇子打发人去安顿她了,横竖都不会有事的。
一时太后回了大殿,众人重又归座,黛玉扫了一圈,发现又少了几人。在场的有的淡定自若,有的踌躇满志,看来都已经准备好了。
黛玉正想着不知吴贵妃是如何安排的,已经有太监捧上一个竹筒,里面是制成的竹签――看来是要抓阄了。
抓阄也是有门道的,太靠前不好,太靠后也不好,最好的位置是开始几个之后到一半之前。想来这小太监也没少赚外快,只见有的人抽了签面露微笑,有的人就撅起了嘴。
轮到黛玉时,黛玉抽到了一个中间的,可谓不好不坏,何玉抽到的略偏后,但是黛玉看她毫不在乎的样子,想来也不是很想嫁给六皇子吧。
大多数人都是有备而来,太后也很善良的没有出别的题目为难大家,但是众闺秀基本上都是表演抚琴和作画,虽然偶尔也有书法的,但是小小女孩子腕力不够,写出来的就不大够看。
就这样一个个的表演下来,也有过于紧张没有发挥好的,太后皆都温言相慰。一直到了探春,探春最擅长书法,平日里也是勤学苦练的,因此自然是拣最拿手的来。
黛玉看她捡了一只写大楷的紫毫笔,凝神细想,又对着纸上比划了一回,方饱蘸浓墨,一气呵成写出了一个“寿”字。
探春写完后将“寿”字献给太后,太后看了果然大悦,连夸她字写得好。探春的书法在女子中确实是极难得的,太后倒也没夸错。
黛玉本打算默一首古诗的,也算是书法类,但是现在想想好像有些不大好,太后的喜好自己也拿不准,万一抢了探春的风头就不大好了。最后黛玉只得从抚琴和作画中选了作画。
黛玉因喜欢亲手画些花样子,因此工笔画得最好,为了不突出不落后,成功的泯然于众人,黛玉画了一幅中规中矩的牡丹图,果然太后只是点点头而已,元春见黛玉没有出头的意思也是松了口气。
宝钗此刻还不知在何处,定然是不能参加“才艺比拼”了。黛玉看着看着就觉得很无聊,这些闺秀好像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全无新意。
到了牛芊芊时,黛玉忽然眼前一亮,牛芊芊换了一身水袖长裙,布料轻薄有如夏装,但是别致的舞裙竟显得牛芊芊娇俏可人,不像以前显得那样尖刻了。
何玉小声惊叹道:“她还真的去学跳舞了?我以前听说时还以为是假的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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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元春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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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通常是伎馆里的人才会去学,用于男人们喝酒时助兴,或者大型筵席上用于愉悦宾客。大家闺秀学这个的也不是没有,只是极少罢了,少到众人都惊讶得瞪大了眼。
好在大殿里面比外面暖和得多,牛芊芊才不至于冻到手脚不灵活的地步。
大殿内的乐师们显然拿到了价值不菲的打赏,此刻便卖力的演奏起来。
牛芊芊果然是有一套,这一曲舞跳得既让人赏心悦目,又不会有媚俗感,别树一帜,想来一定给太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是老人家的心思捉摸不透,好印象坏印象那就不得而知了。
牛芊芊自觉跳得很好,且结束时太后还格外赞赏了,心中极是得意。
自牛芊芊以后就没有这般别出心裁的才艺表演了,太后也有些倦怠,越到后来出场的几人越是发挥的不好,好几个当场就哭了出来。
好在湘云和迎春都安全过关,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
一通折腾完,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太后年事已高,显然没了精神,因此这一席梅花宴就这样草草落幕。
回去时,宝钗跟黛玉湘云同坐一辆马车,湘云见了宝钗想要问她去哪了,但是看她脸色灰败,默然不语,显是心情不好的样子,也不敢问来问去的了。
回到贾府先去跟贾母请安,贾母对探春迎春都是不抱希望的,毕竟是庶出,即便是做六皇子的侧妃也不一定有资格,只问了黛玉几句话便打发她们回去歇着了。
赤霄承影早换了衣服在*馆等着黛玉了。
这一天累得够呛,郝嬷嬷早早便准备好了两大桶热水给黛玉和湘云泡澡。黛玉正靠在木桶边上闭目养神时,承影闪身进来了。
黛玉看她还装模作样的提着放干花瓣的小花篮,不由失笑,直接道:“你跟赤霄今天是不是偷偷跟出去了?”
承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跟赤霄本就是世子送来保护姑娘的,若是姑娘出外我们都不跟着,那还怎么保护姑娘呢?”
黛玉不语,只抿嘴笑了笑。
承影抓了一把干花瓣撒在木桶里,小声道:“今日我们跟着姑娘去浮影园,结果刚好看到宝姑娘去……去寻世子,结果世子用衣袖把她甩到一旁,宝姑娘没有站稳,掉进了池塘,好在那池塘边上水不深。然后就见另一个姑娘冲过来,可是世子看也没看她就走远了……”
黛玉回想了一下,看吴美琳气愤的程度,像是被宝钗抢了老公似的,不会是宝钗抢先吴美琳一步想去勾搭苏云恒,结果摔了个狗吃屎,吴美琳气薛宝钗抢了自己的机会,所以才气成那样吧?
承影看黛玉低着头想什么,本想要替苏云恒表白一番的,也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
其实黛玉想的虽不中,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吴美琳这次参加梅花宴就是因为听说苏云恒会陪同六皇子一起去,宴会虽是为了六皇子举办,吴美琳却是冲着苏云恒去的。
如今苏云恒年已十八,吴美琳也已经十六了,苏云恒可以拖,吴美琳却不能再拖下去。但是平日里见苏云恒一次何其困难,吴美琳今日真是孤注一掷了的。
从打听消息,到买通太监将苏云恒骗出来,再到嘱咐闺蜜带着一堆人去围观,到时候有个什么肌肤之亲,苏云恒他当着众人的面想赖也赖不掉。姑姑吴贵妃在太后面前越发好说话,之前太后还曾经说要替自己做媒,如果一切顺利,说不定今日就能让太后做主,将自己和苏云恒的婚事定下。
千算万算,竟没算出多了一个搅局的贱人薛宝钗。想来薛宝钗定是无意间听到宫女去报的信,便先下手为强,早了一步见到苏云恒,只是她不知道苏云恒的性格脾气,却白白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
吴美琳为了这一刻不知道设想过多少遍,针对苏云恒不近女色的怪癖和他的爱好弱点制定了一整套行动方案,自信绝对可以一次成功,可惜可惜……
黛玉优哉游哉的泡着花瓣浴,此刻吴美琳却正在家里大发雷霆呢。
晚饭刚过,就听说宝钗生病了,已是请了太医,薛姨妈不放心她便把她从蘅芜苑接回了贾府的小院。
黛玉跟湘云便商量了翌日上午一道去看宝钗。
早饭过后,探春和迎春也约齐了来寻黛玉,正巧宝琴和邢岫烟也去,大家便一起作伴,浩浩荡荡的去了薛姨妈处。
薛家刚来时住在离正院最远的东北角梨香院里,离正院虽远了些,但是倒有十几间房子和一个敞亮的大院。早在修建大观园时,梨香院被划拨为小戏子的住处,薛家便又搬了出来。如今这所小院离王夫人处近了些,但是只有不到十间房,只住着薛姨妈和宝钗二人还可,想来薛蟠娶了妻就不大住得下了。
黛玉看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但是如果单看这一所小院的话,绝看不出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住的地方,薛家的败落早在进京投靠时就已经开始,这才短短几年,就落魄到这个份上。
薛姨妈携家带口投奔而来,却说是王夫人强留他们,被人打发到偏远的梨香院住也就罢了,后来又搬到一所小小院落。更离奇的是,薛蟠的亲事竟然也是在贾府举办,新房就在这所小院,薛家之落魄恐怕已经到了连房子都卖掉的地步了。
薛姨妈却又最爱打肿脸充胖子,宝钗明明是珠宝首饰少,却偏要跟人说她天生的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那次刘姥姥逛大观园,贾母说宝钗房里也太过素净些,薛姨妈就辩解道:“她在家也不大弄这些东西的。”
宝钗在人前总是配合薛姨**,但是宝钗心中毕竟比薛姨妈清醒得多,要不然也不会有“教育”邢岫烟不要跟别人攀比,尽量艰苦朴素的话了。
黛玉想到此处不由叹了一口气,薛家纵然如此落魄,但是有薛姨妈为儿女做主,宝钗最终能嫁给了宝玉。反观黛玉,却是落得个人财两失,白白便宜了旁人。
正低落时,湘云轻轻拍了黛玉一下,道:“你想什么呢,连台阶都没看见?”
黛玉回过神来,看湘云关心的眼神,不由对湘云一笑。现在的黛玉已经不是原著里的黛玉了,现在的黛玉有父亲,有家产,还有真心相待的朋友,有许多忠诚的下人,一定不会再落入那样悲惨的境地。
一时婆子迎了众人进屋,薛姨妈方从内室走出,脸上还隐约可见泪痕。
湘云是个急性子,见薛姨妈哭了,还以为宝钗怎么了,立时便嚷道:“宝姐姐病得很重吗?我去看看她!”
薛姨妈忙拦住湘云,勉强笑道:“你宝姐姐刚吃了药睡下了,我不过是迷了眼才揉成这样的。”
湘云将信将疑,薛姨妈又道:“劳你们白跑一趟,过两日再来罢。”
黛玉等也没见上宝钗的面就又回去了。
只有迎春真的是担心宝钗的病情,探春和湘云多多少少都有些怀疑昨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是都放在心里不说罢了。
一路经过惜春处,湘云见宝玉也在那里就留下说话了,黛玉昨天累了一天,便径直回*馆休息。
换了轻便的小袄,刚喝了口水,赤霄就从后院进来,递给黛玉一个小纸卷。
黛玉一直惦记着给林如海送东西的事,看见有信来就忙忙接过来打开看,苏云恒除了说将东西交给承影,由承影送去他那里之外,还另外加了一句:“昨日发生之事皆是意外。”
黛玉想了一回,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不大明白,便不再理会,径直去收拾早已准备好的小额银票和碎银子等。密密的打好了包袱,也只是小小一包,连同一封黛玉手书的家书,承影便拿了东西去送,临走时黛玉又叫住她,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传家玉坠一道交给了她。
既然林如海未死,这传家玉坠放在他手里说不定会有更大的用处,黛玉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玉坠送去。
没过几日,宝钗已是调整好心态出来见人了,苏云恒也飞鸽传书真的离开了京城。
不知为何,自从苏云恒离开,黛玉又回到了父亲刚走时无依无靠的感觉,苏云恒默默的帮了黛玉太多,竟然让黛玉不知不觉中把他当做依靠了。
突如其来的一次倒春寒让贾母病倒了,本来不过是普通的伤寒,后来渐渐的竟严重起来,贾府这些日子常驻着两个太医,时时的把脉斟酌方子,贾母却还是数日不见好转。
正当荣宁两府都为着贾母的病焦头烂额时,宫里却传出喜报,元春顺利生下一子,母子平安!听说皇帝和太上皇、太后等人都极为高兴,已经大大嘉奖了贤德妃。
消息传回贾府,王夫人当时就高兴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贾母却是精神大震,看上去病都好了一半,两府里登时鞭炮放得震天价响,男女仆佣俱都奔走相告,喜气盈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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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贾母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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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贾母重病
到了翌日又有圣旨下,还有许多御赐之物嘉奖贾府,上门道贺之人也是络绎不绝,有那品级低些的官员即便在偏厅坐等几个时辰也要亲自跟主人家道贺,为的就是混个脸熟。
因贾母依旧病着,有女客来贺时便不送去贾母正房,只由王夫人在荣禧堂招呼。大半辈子过去,王夫人这时才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以前四王八公老交情的太太们前来道贺,无不是将王夫人高高捧起。不过短短几日间,王夫人竟然从以前的沉默不讨喜的媳妇,变成了盛气凌人的高贵太太。
慑于王夫人日渐高涨的气势,凤姐儿也不得不时常的挺着大肚子到王夫人跟前听使唤。至于*馆就更加变化明显,从林府是彻底的送不进东西来了,问管事的,管事的会说,如今娘娘生了皇子,府里人来人往的,各处都要谨慎,林姑娘也不缺吃少穿的,就忍忍罢了。
这些话郝嬷嬷等人最近不知听了多少遍,湘云有时生气,要去寻凤姐儿,都被黛玉挡住了。王熙凤如今也是日子难熬,就不要去为难她了。至于贾母,更加要瞒着不让她知道,如今黛玉只能指望着贾母的病快些好起来,因此整日都在贾母床前侍药。
贾母的病本在元春产子之后几日好了许多,却不知怎么的,病情又急转直下,急得黛玉偷偷哭了好几回。
这日黛玉照例又去贾母处,却在门外被周瑞家的挡住了,说是太太在跟老太太说话呢。
黛玉虽然觉得蹊跷,面对周瑞家的壮硕的身躯也只好在廊下等着,等了一会儿,宝玉正好也来请安,见黛玉站在廊下不由奇道:“林妹妹怎么不进去?”
周瑞家的闻言有些尴尬。
宝玉瞪了她一眼,就拉着黛玉的衣袖径直掀开帘子进了屋,周瑞家的伸手想拦却没有拦住。
黛玉跟在宝玉身后,还未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时,就听宝玉惊呼道:“老祖宗怎么了?”松开黛玉的衣袖就往东次间贾母的卧榻跑去。
黛玉这时看见贾母床前厚厚的地衣上掉落了一只碗,一些褐色的药将暗红色的地衣染成了黑褐色。而此时王夫人正站在床前,极力镇定下却还是能看出些许惊慌失措来。
宝玉毕竟是在贾母身边长大,感情深厚自不必说,不管王夫人的劝阻就扑到贾母床前,叫了几声贾母也没有醒来,宝玉不由大哭起来。
王夫人此时已经拿定了主意,一不做二不休,便镇定下来对宝玉喝道:“你祖母还没死呢,你在这嚎什么丧?”
这样重的话却是宝玉自小到大也没有听过的,吓得宝玉立时将哭声憋了回去,只一抽一抽的。
王夫人无视一旁站着的黛玉,又对宝玉温言道:“你乖乖的不要吵,你祖母只是喝了药睡着了,你要是不信,现下就可以叫太医来看。”
宝玉被王夫人三言两语就唬住了,乖乖的点了点头。
王夫人看都没看黛玉一眼就径直出门去了。
黛玉见她离开,忙上前去探贾母的鼻息,还好呼吸还算稳定。
宝玉依旧惊魂未定的瘫坐在贾母床前的脚踏上。黛玉看不过去他那惊魂未定的怂样,使劲推了他一下,怒道:“你还在发什么呆呀?鸳鸯姐姐她们去哪了也不知道,还不快去找?”
宝玉这才回过神来,忙爬起来去寻鸳鸯、琥珀等人。
黛玉看宝玉跌跌撞撞跑出去寻鸳鸯等人,便先伏在床边唤贾母,连连唤了好几声,贾母还是没有动静。黛玉忍不住有些想哭,转眼看到掉在地上的药碗里竟然还有一些药没有洒,便忙去寻了一个小小盅子,把残药倒进去,再将碗放回原处。
一时鸳鸯已是回来了,宝玉却不知去哪了,问鸳鸯时,鸳鸯却说没见到宝玉。鸳鸯听黛玉说方才屋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只有王夫人在,不由得大吃一惊,仔细看看贾母的状况,鸳鸯方松了口气道:“不要紧的,老太太这几日不知为何比以前嗜睡些,只是睡着了而已。”
黛玉却不像她想的那么乐观,贾母未生病时可以彻夜玩乐,有着不输给年轻人的好精神,如今就算生了一场病也不该变那么多。黛玉看着鸳鸯消瘦的脸和满是红血丝的双眼,便没有忍心告诉她这些,只嘱咐她好好休息,要是她也病倒了,贾母就真的没有人照顾了。
黛玉急着回去把药拿给赤霄承影二人看看,便急匆匆的别了鸳鸯先走了。
还没进*馆的院门时,黛玉就远远看到宋嫂子气呼呼的回来了,走近时,宋嫂子便对黛玉抱怨道:“看后门的婆子换了一个人,说什么也不让出去,给茯苓吃的茯苓霜都用完了,这可怎么办?”
黛玉淡淡道:“就给茯苓吃些其它的罢,它已经长大了,不吃茯苓霜也没事。”
宋嫂子看黛玉面有冷意,便把一肚子的抱怨咽了回去,跟着黛玉进了院子。
湘云照例又去了惜春处,紫鹃见黛玉脸色不好看,便上前关心道:“老太太的病怎么样了?”
黛玉道:“老样子,总是不见好。”
紫鹃看她情绪低落便安慰她道:“老太太年事已高,好得慢些也是有的,姑娘别把自己累病了才好,就是叫老太太知道了也会心疼的。”
黛玉点了点头,道:“承影赤霄在后院吗?叫她们到书房来。”
一时承影和赤霄进来,黛玉便掏出那装着药的小盅,默默递给她二人。
赤霄承影仔细的鉴别过,都说并没有发现毒药。
承影看黛玉蹙紧了眉头,又道:“没有毒药也不代表这药没有问题,许是多放几味药,少放几味药都说不定的,不如把这药送出去寻大夫查一下?”
黛玉叹了口气道:“这事只能你们两个去办了,还得速去速回,被人发现了又是一桩事。”
承影道:“姑娘别担心,世子爷走之前说把小八留给姑娘使唤,小八这会儿定是在不远处,我去寻一寻就知道了。小八跟着世子爷好多年,这些事比我们做得好,只管交给他就是。”说着就收好那点药汁,悄悄从后院出去了。
黛玉脑子里乱纷纷的,什么念头都有,若是贾母一病不起,王夫人翻脸无情,自己有承影和赤霄,大约可以全身而退,只是郝嬷嬷宋嫂子珊瑚雪雁她们该怎么办才好?
想到丫鬟,黛玉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紫鹃坦白说清楚。以后的贾府会不会被抄家,黛玉已经不能确定,建立在救紫鹃出火海的想法自然也是不攻自破。现下黛玉不知用什么立场劝紫鹃放弃贾府跟着自己,若是贾母还活着,想来把紫鹃这一房人要过来还可商议,但是王夫人……
想了半日,黛玉还是唤了紫鹃过来。
因为黛玉的靠山贾母生病,紫鹃最近也颇有些心绪不宁。紫鹃是贾府家生子,一大家子人都是铁杆贾母党,都盼着紫鹃能当做陪嫁丫鬟跟着黛玉一起嫁给宝玉,现下王夫人当家做主,紫鹃家里有执事的家人都夹着尾巴过日子了。
黛玉看紫鹃有些忐忑不安,便让她先坐下,紫鹃便斜签着身子坐在黛玉对面。
黛玉笑道:“你伺候我也有好些年了,从我六岁上京后你就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回扬州回苏州你也都是跟在我身边。虽然雪雁水晶她们是打小跟着我的,可是都没有你伺候得好,我一向也是拿你当姐姐看的。”
看紫鹃有些惶恐,黛玉又道:“我私心里想着,是跟老太太要了你们一家子的身契跟着我的,可是现下你也看到了,太太从来就不喜欢我,只怕以后的日子就真的是寄人篱下了,更别提要你的身契的事了。”
紫鹃忙道:“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姑娘不用担心。”
黛玉笑了笑道:“我只是防着以后罢了,老太太已近八十高龄,纵然是身体康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顿了一顿,黛玉盯着紫鹃的眼睛道:“我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只怕整个贾府的下人也都以为我以后就会嫁入贾府了,你也是盼着那一天的罢?”
紫鹃忙站了起来,有些惶然。
黛玉笑道:“你为自己打算我不怪你,只是我今日就跟你说清楚,我是绝不会嫁进贾府的。你也看到了,太太她喜欢宝钗却讨厌我,老太太若是不在了,不要说嫁进来,就是能不能保住一条命都不一定。”
紫鹃这些日子也知道不少,便只垂着头不语。
黛玉又道:“你是贾府的家生子,若是以后不愿跟着我也可,愿意跟着我,我自然会想法子带你一起走,全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紫鹃沉默不语,黛玉站起来道:“你想好了再来跟我说吧。”便径自回卧房去了。
承影动作很迅速,不消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见了黛玉便回道:“小八晚上就能用飞鸽传书把结果送回来了,姑娘放心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回 贾母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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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辗转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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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辗转治病
黛玉实在放心不下贾母,用过午饭就又去了贾母正房。
到那里时,宝玉刚好也在,见黛玉来了,宝玉忙挥手道:“林妹妹快来,老祖宗醒了!”
黛玉过去看时,贾母却依旧睡着,宝玉轻轻唤了两声,沮丧道:“刚刚老祖宗明明睁开眼了。”
黛玉望着贾母发了会儿呆,忽听鸳鸯不知对谁道:“你是来接他的?”
回头一看,却是翡翠来了。
宝玉道:“还不到吃饭的时候,你怎么来了?”
翡翠先跟鸳鸯道:“刚才太太遣人去跟我说,老太太病着,宝二爷那不用这么多丫鬟了,叫我仍旧回来伺候老太太,我就回来了。”
鸳鸯还未说话,宝玉就皱眉道:“太太怎么没跟我说,就把你打发回来了?”
翡翠没好气道:“我本来就是老太太的丫鬟,回来伺候老太太才是正理呢。”
宝玉想了想又高兴道:“正是该回来才是,老祖宗多一个丫鬟伺候,也好得快些。”
黛玉看宝玉单纯的样子都无力吐槽了,王夫人把翡翠打发回来自然是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后再打发晴雯等人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晚间湘云回来就嚷着头疼,宋嫂子给她熬了姜汤喝,她便早早的睡下了。
过一时承影从后院回来,小八果然送了信过来。
黛玉打开看时,信里说这药是好药,但是不大对症,恐怕老年人吃了会越发虚弱。
倒是跟贾母的现状很相符,黛玉忽的想起一事,忙唤水晶来。
水晶见黛玉问她太医的事,便道:“这回请了两个太医,听说都是太医院有本事的好太医。”
黛玉道:“里面有没有一个王太医?”
水晶便道:“这个我知道,刚开始就请了王太医来的,但是没几天王太医就投到军前效力去了,她们都说王太医必定是得罪了人,才被发配到西北去做军医的。”
又是西北,这个王太医果然不可小觑,他医术精湛,只怕过个几年从西北回来就能步步高升了。
只是眼下贾母最信任的太医也离开了贾府,另外两个不消说都是有问题的,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黛玉想来想去只有去寻长公主求救,但是小八的回信却说长公主待产,定国公日夜焦躁不安,一应事体都不能呈报上去。
黛玉隐约记得,长公主在元春之后一个月才到预产期吧,怎么定国公现在就焦躁不安上了?也可能是因为长公主高龄产妇,危险比较大,所以才这样吧……
总而言之,外援就这么断了,黛玉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
好在贾母房里的下人还都是忠心耿耿的,那次意外也只是因为没有防备罢了。从那天之后,贾母跟前至少两个人守着,从没离过眼。
其实黛玉也不明白王夫人那天是想做什么,太医已经被她收买,想来她只需要静静的等着,然后就可高枕无忧了。除非……
除非她想要从贾母那里得到些什么,贾母从来都是防着她的,有什么好东西给了宝玉和黛玉也不给她,听说贾母的嫁妆产业还是跟荣国府公中分开的,且都是贾母的心腹掌管,王夫人不能分一杯羹想必已经急得抓心挠肝了吧。
想到此,黛玉忙去书房写信,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真是太不应该了。
林家已经曝光的产业除了银号外,还有京郊的温泉庄子,至于王夫人还知不知道其它的产业,黛玉就不清楚了。此事要先安排妥当,以免林管家他们在毫无防备之下被王夫人占了便宜。
翌日一大早,黛玉又打发承影去林府送信,自己便去了贾母处。
怎么样说服鸳鸯把贾母的药偷偷倒掉,黛玉经过认真的思考之后决定直接跟她说。鸳鸯是贾母的死忠派,贾母一死,鸳鸯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追随贾母而去,另一条就是落入王夫人或贾赦手里,相信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让她生不如死。
黛玉到时,鸳鸯正守在贾母床边,见黛玉来了便忙迎上前来。自从贾母的病愈发的重,鸳鸯跟黛玉就像难兄难弟一样,相信鸳鸯所受到委屈比黛玉还要多。
黛玉问了几句贾母的情况,便把鸳鸯拉到西次间去,左右看看没人,黛玉郑重道:“鸳鸯姐姐,这次老太太能不能挺过去就要靠你了。”
鸳鸯苦笑道:“我还能怎么样?――大不了等老太太去了,我也跟着去罢了。”
黛玉忙笑道:“鸳鸯姐姐何必这么悲观?”上前一步小声道:“我已经发现是有人在老太太的药里面动了手脚,这件事还得鸳鸯姐姐去办。”
鸳鸯也不是没想过,闻言皱眉道:“怎么可能呢?老太太的药从抓药到煎药再到送过来,统统都是自己人做的,不会有人吃里扒外的。”
黛玉冷笑道:“你又怎么知道太医开的药是对的?”
鸳鸯恍然大悟,一瞬间将前后发生的事连了起来,恨恨道:“怪不得王太医一走就换了药方子,老太太的病也是打那个时候越发的不好的!”
黛玉等她醒过神来,道:“如今只有咱们能帮忙了,只是如何救老太太,还得再商议。”
刚说到这里,就听到院子里有人来了,黛玉和鸳鸯忙又回到东次间去。
却是邢夫人照例来请安,只是随意看了两眼问了两句就又走了。
鸳鸯和黛玉送了邢夫人,回来又开始想办法。去外面请了大夫一定进不了内院,又不能直接传出去说王夫人收买了太医害自己婆婆。若是贾府传出这样的流言,想必从元春开始到王夫人和宝玉等都难逃众口纷纭,那时黛玉只怕也是染了一身黑。
大夫进不来,贾母又出不去,怎么想都是一个死局。最后鸳鸯道:“我这里有老太太所有用过的药方子,不知道有没有用处?”
黛玉心知如果不把脉的话,只怕无论哪个大夫都不敢开药方,可是也只能试一试了。
鸳鸯出去更是不方便,这事自然就交给黛玉了。
好在小八跟着苏云恒这么久,认识的人不在少数,拿了药方寻人看过后就开了药回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鸳鸯也有些人脉,瞒过王夫人的眼线应该不在话下。就这样,贾母日常用的药被黛玉和鸳鸯悄悄的换掉了。
可巧连日有王公侯伯世袭官员十几处,皆系宁荣非亲即世交之家,或有升迁,或有黜降,或有婚丧红白等事,王夫人贺吊迎送,应酬不暇,前边更无人照管。
王夫人便借此机会把让宝钗和探春二人管家,李纨只是打个幌子罢了。
她们连日忙碌,更无暇去管贾母这里,黛玉便趁着有一日王夫人出去的空,撺掇宝玉去外面请了大夫悄悄的进来给贾母把脉。
宝玉的智商还是够的,不至于傻乎乎的谁都告诉,也似乎明白了一点王夫人和贾母之间的矛盾。
不过三四天过去,贾母每天醒来的时间就多了一些,还能跟黛玉、宝玉说说话。
王夫人后来知道贾母竟然病情好转,不由得大惊失色,想来想去也不知是为何,各处都把守的很严密,鸳鸯那帮人绝对递不出消息去,*馆也同样进不来出不去。只是王夫人绝对没想到*馆竟是卧虎藏龙,有两个高手坐镇,哪里是看门的婆子可以拦得住的?
贾母精神好了一些后就立即命人把两个太医都换掉,此事自然又是吩咐贾珍去做。
看着贾母年高八十,自家的两个儿子却都靠不住,到头来竟然还是别人家的儿子才信得过,黛玉也是感慨万千。
贾珍跟贾母感情好一些,跟王夫人她们倒是一般,因此贾母也算信得过他。
另外换的两个太医贾母也不甚满意,只是王太医投军去了,那也无可奈何,只好凑合着用。
一时间王夫人插进贾母院子里的人手通通被贾母拔掉了,翡翠倒是没有回去。
这日王夫人去赴锦乡侯府的宴席,宝钗便仍旧来王夫人上房监察,所谓监察不过就是大事需得经过宝钗同意方可,探春和李纨则坐镇园子里的议事厅处理日常琐事。
前一天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死了,当时吴新登家的回了王夫人,王夫人却只道叫赵姨娘去回探春。
吴新登家的心里明白,王夫人这是要给赵姨娘难堪,不过是轻轻一句话的事,却偏要赵姨娘去求自己女儿,说出去真是笑掉人大牙。
因此这日早上吴新登家的来回事时也有心为难探春,只说了赵国基死掉了,其他的什么暗示也没有说。若是在凤姐儿跟前,吴新登家的早就献殷勤说出许多主意,又查出许多旧例来任凤姐儿拣择施行。如今她藐视李纨是个老实人,探春又是庶出,且年轻面嫩,所以只说出一句话来,故意的为难为难她二人。
此事牵涉到探春,因此探春不便发话,只问李纨。李纨想了一回道:“前儿袭人的妈死了,听见说赏银四十两。这也赏他四十两罢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回 辗转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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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大观园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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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大观园改革
吴新登家的一听大喜,按例姨娘家的赏银都是二十两的,这四十两说不定自家就可以扣一半,忙接了对牌就要走。
探春道:“你且回来。”探春本就隐隐觉得不对劲,此时见吴新登家的喜动颜色,更是要问个清楚了。
吴新登家的只得回来。
探春道:“你且别支银子。我问你,那几年老太太屋里几位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这两个分别。家里的若死了人是赏多少,外头的死了人是赏多少,你且说两个我们听听。”
吴新登家的哪还记得这个,忙陪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赏多赏少谁还敢争不成?”她自己方才就是想着赵国基的媳妇不敢争,才高兴可以从中揩油水的。
探春见她显是没拿自己当回事,这样的话竟然也能拿出来敷衍,便笑道:“这话胡闹。依你说,赏一百倒好。若不按例,别说你们笑话,明儿也难见你二奶奶。”到底还是将凤姐儿抬了出来。
若是打着王夫人的旗号,一众下人必定心中不服,说不定还暗地里偷笑她一个庶出还拿自己当嫡出大小姐了。凤姐儿虽卧床静养,只是以前做过的刻毒事比较多,积威犹存,说出来效果更好。
吴新登家的见探春说出一干管事媳妇的心事,众人确实都在等着看笑话。只是探春毕竟没有威信,因此即便抬出凤姐儿来,吴新登家的也只是嬉皮笑脸道:“既这么说,我查旧帐去,此时却不记得。”
探春愈发恼怒,面上仍旧笑着:“你办事办老了的,还不记得,倒来难我们。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现查去?若有这道理,风姐姐还不算厉害,也就是算宽厚了!还不快找了来我瞧。再迟一日,不说你们粗心,反说我们没主意了。”
这一席话软中带硬,讽刺挖苦兼用,直说得吴新登家的厚脸皮也受不住了,满面通红,忙转身出去。众媳妇们见识了厉害,都伸舌头,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上去回事。
一时吴新登家的取了旧账来,探春看了后又递于李纨看,直接就按例赏二十两银子。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赵姨娘已是找上门来了。这府里传播消息的速度真不是一般的快,赵姨娘的人脉也不是一般的广啊。
探春和李纨见赵姨娘来了都忙让座。
赵姨娘开口就道:“这屋里的人都踩下我的头去还罢了。姑娘你也想一想,该替我出气才是。”一面说,一面眼泪鼻涕哭起来。
探春又气又窘,忙道:“姨娘这话说谁,我竟不解。谁踩姨娘的头?说出来我替姨娘出气。”
赵姨娘道:“姑娘现踩我,我告诉谁!”
探春听说忙站起来,道:“我并不敢。”李纨也忙站起来相劝。
赵姨娘道:“你们请坐下,听我说。我这屋里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大年纪,又有了你和你兄弟,这会子连袭人都不如了,我还有什么脸?连你也没脸面,别说我了!”
探春听她说的粗俗,又提着自己是庶出的事,不由得暗气,只是当着人的面,也只得按捺怒气,笑着解释道:“原来为这个。我说我并不敢违法犯例。”一面坐了,拿帐翻与赵姨娘看,又念与她听,道:“这是祖宗手里旧规矩,人人都依着,偏我改了不成?这也不但袭人,将来环儿收了屋里的,自然也是同袭人一样。”
说完了理,探春又道:“这原不是什么争大争小的事,讲不到有脸没脸的话上。依我说,太太不在家,姨娘安静些养神罢,何苦只要操心。太太满心疼我,因姨娘每每生事,几次寒心。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的去,我必早走了。偏我是女儿家,一句多话也没有我乱说的。太太满心里都知道,如今因看重我才叫我照管家务,还没有做一件好事,姨娘倒先来作践我。倘或太太知道了,怕我为难不叫我管,那才正经没脸呢,姨娘也真没脸了!”一面说,一面委屈得哭了起来。
探春一席话里总是“太太”“太太”个不停,赵姨娘心中更气探春忘本,便道:“太太疼你,你越发该拉扯拉扯我们。你只顾讨太太的疼,就把我们忘了。”
探春回嘴道:“我怎么忘了?叫我怎么拉扯?这也问他们各人,哪个主子不疼出力得用的人?哪一个好人用人拉扯的?”
李纨见她母女二人吵了起来,忙在一旁劝赵姨娘:“姨娘别生气,她满心里要拉扯,口里怎么说得出来。”
探春忙划清界限道:“大嫂子也糊涂了。谁家姑娘拉扯奴才了?他们的好歹,你们该知道,与我什么相干。”
这一席话可惹恼了赵姨娘,赵姨娘气得问道:“谁是别人?你不当家我也不来问你。你如今现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如今你舅舅死了,你多给了二三十两银子,难道太太就不依你?明儿等出了阁,我还想你额外照看赵家呢。如今没有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捡高枝儿飞去了!”
这几句话正好戳到探春的痛脚,如果说之前探春一口一个的“太太”还有演戏给王夫人看的意思的话,此时探春时真的怒了。她素来不跟赵姨娘亲近,固然有嫌弃赵姨娘整日里着三不着两的之外,也是怕王夫人看到了生气,对自己和赵姨娘都不利。
探春自幼跟着贾母和王夫人,见惯了行止有度的大家闺秀,对赵姨娘本就不大看得上眼,但赵姨娘毕竟是亲生母亲,所以探春一直有着深深的矛盾,一方面痛恨自己庶出的身份,且这个生下自己的姨娘还这么的粗俗无理,另一方面探春也深深羡慕嫡出的大姐贾元春的荣耀,因此是处处将元春当做榜样的。
探春被赵姨娘“拣高枝儿”的话正中痛处,闻言气得脸白气噎,抽抽噎噎的一面哭,一面道:“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前才升了内阁首辅,哪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我倒素昔按理尊敬,越发敬出这些亲戚来了。何苦来,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必要过两三个月寻出由头来,彻底翻腾一阵,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也不知谁给谁没脸?幸亏我还明白,但凡糊涂不知理的,早急了。”
李纨急得只管劝,赵姨娘却还兀自唠叨着。
正不可开交处,忽听有人说:“二奶奶打发平姑娘说话来了。”赵姨娘听说忙住了口,见了平儿又忙陪笑让座,又问候凤姐儿。
平儿此来却是为了赵国基的赏银的,因凤姐儿怕给的少了探春脸上过不去,便命平儿来说添些也使得。
平儿满以为是个送人情的事,谁知探春一听就炸了,道:“好好的添什么,谁又是二十四个月养下来的?你告诉你主子,我不敢混添减,混出主意。她要施恩,等她好了,爱怎么添怎么添。”
平儿见探春有怒色,便不敢以往喜乐之时相待,只一旁垂手默侍。
有平儿给探春做筏子,大小的管事媳妇都不敢大声说话了,赵姨娘也悄悄的走了。
这事不消一会儿就传到了贾母处,正值贾母跟黛玉闲话家常。黛玉听了婆子回话,笑道:“探春妹妹真是火爆脾气,却又拿平儿做筏子震慑众人,只是这回过了,以后就清静多了。”
贾母也道:“我没看错这孩子,她们姊妹三个原数她最是有主意的。”也不打算插手,只让她们小孩子闹去。
原本贾母听说探春宝钗管家后也曾说让黛玉也去,但是黛玉不想陷入太深,就婉拒了贾母好意。
却说贾母日渐好转,王夫人的气焰也终于不那么嚣张了,探春和宝钗也开始了大观园改革。
因大观园各处的花草等有好些值钱的,且浪费甚多,当值的婆子也不上心,因此上,探春早打算好了拿大观园里的花草树木每年出产几百银子贴补公中。
谁知跟宝钗和平儿商议时,宝钗左一套大道理,右一套大道理,竟生生的将探春替贾府节流的主意弄成了婆子们的福利。
婆子们听说管园子的有东西拿,不管园子的年终还有钱拿,都是喜之不尽,尽皆称颂宝钗不迭。一时将园子里各处划分成一块块的,分给能管的婆子。
因蘅芜苑种的都是香料香草,蘅芜苑地方又大,因此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有利润的地方。
探春不知何人懂香料,平儿却道:“跟宝姑娘的莺儿她妈就是弄这个的。”
宝钗忙笑道:“这断断使不得!你们这里的人都闲着,这会子我又弄出个人来。我倒有个主意:里有个老叶妈,是焙茗的娘。那是个诚实的老人家,她又跟我们莺儿的妈好,不如就把这事交与她,她有不会的也好去找莺儿的娘商议。如此一来,又公道又妥当。”
李纨平儿都赞是。
只有探春道:“虽如此,只怕她们见利忘义呢。”却是连宝钗家的下人都猜疑进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回 大观园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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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御史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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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御史弹劾
平儿见探春好像不大乐意,便忙道:“不相干的,莺儿早认了叶妈做干娘,前儿还请客吃酒,两家和厚好得很呢。”
这么一来,宝钗是既得名,收拢了人心,又得利,把自家的婆子安插进了大观园,还顺道拉拢了焙茗的娘,使得他们这个小团体联系更紧密了。
平儿回去跟凤姐儿汇报情况时便赞叹道:“宝姑娘真是厉害,不过三言两语就驳得三姑娘没话说了。我看三姑娘本来是想省下几百两银子的,被宝姑娘这样一打岔,钱全都进了婆子们的腰包了。”
凤姐儿倚在炕上冷笑道:“她们都是为了自己想,三姑娘是咱们自家人,自然是想着省钱,宝姑娘却是为着收拢人心,以后才好嫁进来作威作福!”想着又连连冷笑。
平儿看她心绪不平,生怕对胎儿不好,便道:“咱们就别操这个心了,管她宝姑娘林姑娘的,最后东西不还都是宝玉的?”
凤姐儿正色道:“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林姑娘跟宝姑娘不同,若是宝姑娘当了家,保管咱们没活路,林姑娘就好得多了。”
平儿却不信,道:“我却不知宝姑娘有这样厉害?”
凤姐儿道:“宝姑娘可说是得了太太跟薛姨**真传,既心思缜密又狠辣无情,单从几件小事就能看出来了。林姑娘却是难得的明白人,又善良,咱们跟着她还可过日子。”
平儿仍旧是半信半疑,不愿凤姐儿再想,便打岔道:“燕窝粥也该炖好了,要不要现在端过来?”
晚间王夫人从锦乡侯府回来,吴新登家的便去回报今日之事。王夫人听说赵姨娘果然去找探春大闹,不禁乐了,听了探春说的那些话,又满意的点点头,见吴新登家的一脸的委屈,便安慰她道:“她是姑娘主子,说你几句有什么的?横竖她也当不了多久的家了。”
吴新登家的好奇道:“这……难道三姑娘有人家来说亲了?”
王夫人莫测高深的望了她一眼,道:“你先下去吧,明儿还仍旧跟着三姑娘办差。”
吴新登家的只好告退。
不一时,又有郑华家的来回事,王夫人见她来了精神一震,忙问道:“安排的怎么样了?”
郑华家的笑道:“太太放心,都安排妥当了,管保叫她们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办好了,就是外人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
王夫人点点头,忽又想起一事,道:“就怕定国公府插手……”
郑华家的一听就笑了,道:“这更不用担心了,听说长公主怀的是双胞胎,定国公日夜守着,什么事都不理会,想来等长公主生下孩子,才会知道这事。”
王夫人听了反而叹了口气,道:“长公主也算是熬出头了,当年定国公也是一屋子的通房丫头,长公主那时也不受宠,听说嫁过去就受气,现在定国公满心里只有她一个,她这一辈子也算值了。”
郑华家的只是要显摆自己消息灵通,向王夫人邀功而已,没想到却说到王夫人痛处,便讪讪笑着不敢说话了。
王夫人从很久以前就已经盼着这一天了,终于元春生子,贾母重病,居然连定国公都无暇理会琐事,这真是天赐的良机。
如今贾府权势大涨,王夫人只是遣了管事的去跟京兆府衙门的人说,宝盛元银号做生意不规矩。仅这一句话,年前新上任的京兆府尹大人已经深深的意会了。
宝盛元银号一向低调做生意,从没闹出过事,即便是上回有人说他家银元宝成色不够,也被证实是诬赖,那几人也被判流放。京兆府尹想起这事,忙寻了幕僚来仔细询问。
一个幕僚便道林家虽然只剩了一个孤女,但是上次有定国公照应,所以寻事的人都被判了流放,劝京兆府尹不要惹定国公。
京兆府尹算是贾雨村提拔上来的,而贾雨村却是贾府一派,这京兆府尹虽然有些憷定国公,但是如今贾府的权势不一定比定国公府小,且又有一个刚刚生了皇子的贵妃,再加上去找银号的麻烦,想必油水大大的有,因此竟下定了决心按王夫人的意思做。
果然,这日一早,宝盛元银号刚刚卸了门板准备开业,一队衙役就气势汹汹的寻上了门。幸好掌柜的早有准备,立即打发一个伙计从后门跑去林府报信,这边才笑吟吟的迎上去。
衙役们口称宝盛元银号讹诈钱财,奉命前来查封。掌柜的纵然口才再好也说不过他们,最后京城的这家宝盛元从掌柜的到伙计都被锁回了京兆府的大牢,这倒是黛玉始料未及的。
好在林管家经验丰富,跟着林如海几十年什么事没见过,当下按着黛玉之前的吩咐立即散了十几个小厮去京城各处散播谣言,着重在御史们聚居的地方传,那些御史有一部分是林如海以前的同僚,也是至交好友,听说了这样的事只怕都会上折子的,端看皇帝还会不会惦记林如海的功劳了。
黛玉在给林管家写的信里出了三个主意,一个是若王夫人仗着长辈的身份强要去抢宝盛元的管理权的话,就不要客气的将人打出去,第二个是若再找市井流氓去闹事的话,就先关门歇业,再寻人对付,最后一个黛玉是最不想用的,就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利用舆论和父亲“生前”的人脉,跟王夫人撕破脸了。
林管家当时一听说衙役上门封店,后来一打听,掌柜的和伙计通通被锁进了大牢,只能赶紧用最后一个法子。
豪门秘辛永远是传播最快的流言,林管家准备了数个版本的谣言,最后都是模棱两可的将坏人指向王夫人的。
果不其然,在“狠舅母强抢甥女家产”的流言轰轰烈烈的传遍京城时,翌日早朝上,数个御史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折子弹劾贾政教妻不力。
这几日一直有四王八公一派的官员上折子以元春生子有功为名,请封元春为后,皇帝本就烦不胜烦,这时御史的弹劾折子一上,太子一派和潜伏的二皇子一派都赶紧附议。皇帝便顺水推舟命人速速查实,气得王子腾站在最前面一口老血差点没当场喷出来。
请封元春为后的事,王子腾已经筹划许久了,这几日派了先锋官上折子先试试皇帝的口风,再过几日便联络些分量重的大臣一道联名上折子,毕竟泱泱大国却没有国母,实在说不过去,而现下后宫里有资格做皇后的,元春当属第一,吴贵妃出身不高,且二皇子也不大受宠,所以在王子腾看来,元春封后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正是紧要关头,王夫人来了这一出,王子腾恨不得冲到贾府去赏她两巴掌。
下朝后,皇帝心情很好的去了元春的宫里去看小儿子,顺便看看元春是什么反应。元春的眼线自然是一五一十的将早朝上发生的事告诉元春了,因此皇帝刚进屋子里,就看见元春满面泪痕的扑过来跪在了脚下。一屋子的宫女都在喊着“娘娘”,还没满月的小儿子哭得哇哇叫,一片乱糟糟的,搞得皇帝的好心情一下子就飞了。
只是看在元春还没出月子的份上,皇帝还是温言道:“爱妃这是怎么了?”弯腰将元春扶起。
元春哭道:“请陛下饶恕我母亲吧,这都是臣妾没有好好叮嘱她的缘故,臣妾这次一定好好申斥她……”
皇帝闻言眼睛一眯,元春的消息果然够快,这个还需遣人仔细查一下。
待皇帝三言两语的安抚了元春后,也没心情抱儿子了,便径直回了乾清宫。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黛玉刚刚接到小八的飞鸽传书,那边元春宫里的夏太监已经奉了元春的旨意来申斥了。
昨日京兆府尹锁了宝盛元的一干人等后,就立即遣了人来跟王夫人报喜。王夫人就只等着林家的管家找上门来,再跟他们谈条件就行了,至于林黛玉,不过是个小毛孩,又能懂些什么?
没想到晚间郑华家的神色惊慌的跑来,却说京城里到处都传言王夫人侵吞甥女家产,还不知是从哪传出来的。
王夫人一听大怒,先是以为黛玉蓄意传出去的,但是转念一想就否定了,她们*馆这些日子进不来出不去的,不可能传出消息去,再说了,若不是有人故意这么做也不会昨日还没听说过传言,今日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王夫人想来想去,连着否定了好几个人选,最后死死盯着郑华家的眼睛道:“你当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这件事只怕现在连黛玉都不知道,知道者唯有王夫人身边的几个心腹,王夫人自然而然就想到他们这些人身上了。
郑华家的虽然有时候私底下抱怨王夫人抠门,但是这种背主的事还是不敢做的,此时见王夫人竟像是怀疑自己,吓得忙爬在地下连连磕头。
王夫人只是用排除法最后将目标锁定在郑华家的身上,此时见她惶恐不安,也知自己猜错了,便又叫她起来,命她赶紧去查究竟是谁放出的谣言。
郑华家的得到了戴罪立功的机会,一夜都没敢睡觉,净想着是谁放出这么“恶毒”的传言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回 御史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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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谕旨申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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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谕旨申斥
话说元春抱着皇帝大腿哭了一场,虽然被软语温言的劝慰了一番,但进宫这么多年,岂能看不出他已经大大的不耐烦了?
皇帝前脚刚走,元春后脚就遣了夏太监去申斥王夫人,这事虽然还没查出个结论,但是必是王夫人做的无疑了,要等到查出个一清二楚再去说话,更让人笑话。先下手为强,元春申斥了王夫人既能向皇帝表明自己不偏袒亲戚,也能向朝廷重臣展示一下未来国母的坦荡胸襟。
基于这两个基本点,当王夫人还在家中诅咒造谣者时,夏太监已是到了荣国府大门口了。
王夫人得知时还以为是元春又有什么好消息了,比如说晋封皇贵妃什么的。谁知荣禧堂大厅里站着的夏太监却没像以前那样笑眯眯的迎上来,而是板着脸站在当地,见王夫人出来了,清了清嗓子就尖声道:“贾门王氏淑人跪下听谕!”
这是古往今来头一回要王夫人跪下听的,往常都是大家坐下喝茶谈天,说说笑笑。
荣禧堂站了许多人,此时也都有些愣了,只是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便都悄悄的往后面退了一点。
王夫人更是尴尬,往日元春的谕旨第一句就是免礼,今日却说出这样的话,又有些大祸临头之感。
待王夫人跪下,在场诸人也都忙跪下。夏太监才道:“近日京城流言甚广,虽事出突然,却其来有自,望你能安守家中,静待流言过去。”
王夫人是文盲,元春也没有用骈四俪六的文体说话,因此在场的众人都听懂了。
王夫人脸涨得通红,这流言怎么会这么快传到宫里,让元春知道了?
夏太监背完了元春的话,脸上重又堆满了笑,上前将王夫人扶起来,道:“淑人不必惶恐,贵妃娘娘这是为了您好啊。”跟王夫人使了个眼色,王夫人忙将厅里众人都遣退。
夏太监见没人了方小声道:“今儿早朝的时候有好几个御史弹劾,您知道这事儿吗?”网不跳字。
王夫人大惊失色,忙问为何。
夏太监见她不上道,心中冷笑,脸上却做莫测高深状,道:“皆因京城里的传言,说是有人贪图林家家产,勾结官府封人店铺……”看王夫人面有羞惭之色,便点到即止没有往下说。
王夫人这回是既丢了人又没捞到钱,因此羞愧也只是因为被发现而已,心里还是恨恨的。
这次申斥王夫人,元春是做给皇帝看的,也是做给京城官员看的,因此自然是毫无隐瞒。这回王夫人的脸丢大发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便只好暂时闭门不出,只做养病。
虽然早朝时皇帝下令彻查,但后来也只是把人放出来就不了了之了。
郑华家的这几日牟足了劲儿去查流言的来处,最后也只是无功而返,只知道是有人故意的,却不知是谁。
王夫人这几日在家装病闲时间甚多,便也想了许多,最后还是怀疑这事是黛玉做的,即便不是黛玉本人也一定是林府的人做的,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且贾母的身子日渐好了,更加动不得黛玉了。
黛玉收到飞鸽传书时才知道事情的发展朝着一个神奇的方向去了,这事闹得这么大,却不知贾母知不知道。这几天黛玉跟在贾母身边,也没见贾母问过一句半句。
贾母这次重病一场,身体比以前明显差了好多,这些日子黛玉每天在身边陪着,贾母也想了很多,这个世界上最挂心的就是黛玉和宝玉,无论如何也要先把他二人安顿好了,才能闭眼。
在黛玉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贾母已经在策划着给宝玉和黛玉定亲了,只是现在黛玉才十三岁,定亲稍嫌早了一些。
这日天气和暖,探春、李纨和宝钗仍旧在园子里的议事厅理事,忽见林之孝家的进来说:“江南甄家的家眷昨日到京,今日进宫朝贺。此刻先遣人来送礼请安。”
甄家与贾家是老亲,至于怎么个老法,连探春也是不知道的,听见说甄家来送礼,又看了礼单子也极为丰厚,便用了上等封儿赏他,又打发人去回贾母。
贾母正跟黛玉、宝琴说闲话儿,因听说甄家家眷上京,已经遣人先送了礼来,便起了兴致,命人叫了探春等人来,又将礼物看过。
李纨便命人将礼物收好,给太太看过再收入库里。
贾母因道:“甄家与别家不同,上等封儿赏男人,只怕展眼又打发女人来请安,先预备下尺头。”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人回:“甄府四个女人来请安。”贾母忙命快请。
那四个女人都是四十上下年纪,穿戴华贵,比主子也不差什么。请安问好毕,贾母命拿了四个脚踏来,她四人谢了坐,等宝钗等人都坐了,方才坐下。
黛玉心里叹道,坐下了还得站起来,何苦来哉?
果然贾母问何时进京等语,那四人又忙站起来回话。
因问到家眷是不是都来了,四人回说:“老太太和哥儿、两位小姐并别位太太都没来,就只太太带了三姑娘来了。”
千里迢迢的,只带了三姑娘来,一定是为了亲事,况且贾母也没听说过甄家的三小姐已经定了人家了,便关心道:“有人家没有?”
四人道:“尚没有呢。”
贾母听说还未许人,不愿再问下去,便将话题轻轻一转,道:“你们大姑娘和二姑娘这两家都和我们甚好。”
又说起甄家的公子,那四人便说也叫宝玉,细细一形容,竟和贾宝玉一个性情,贾母越发高兴了,立时命人去叫宝玉来。
一时宝玉来了,那四人直如见了自己家的少爷一般,忙上前拉了手问长问短。
贾母得知两个宝玉都是一个模样,更是喜欢了,又唤宝玉坐到自己身边。
当着甄家嬷嬷的面,贾母左边坐着宝玉,右边坐着黛玉,言谈之中便流露出许多信息。那四个嬷嬷看了也心领神会,说了几句便道去给太太请安,便去了王夫人处。
之前王夫人在往甄家寄的信中委婉提到过将甄家的三姑娘许配自家的宝玉,此时听得说甄夫人带了三姑娘来,便忙说请了家来。
那四个嬷嬷都是甄夫人身边得用的,此次来就是为了看看贾宝玉到底如何,甄夫人好再作打算。谁知贾宝玉倒是好的,只是贾母的打算表现得再明显不过,显是已经选好了孙媳妇。
甄家的三姑娘却不像探春一般的庶出,而是正经甄夫人肚子里出来的,是甄宝玉的嫡亲妹妹。在家宠惯得像个小公主,哪能受这等鸟气,因此四个嬷嬷便婉拒了王夫人的邀请。
四个嬷嬷回到家跟甄夫人一说,甄夫人也是生气,到了京城后就听说贾宝玉跟两个表姐妹纠缠不清的,一个是王夫人钟爱的,一个是老太太喜欢的,本就不大愿意再去带女儿去相看,此时一听更是不愿意了。
过了两日,甄夫人也没有上门去拜访,就径直带着女儿回南去了。
贾母得知此事只是一笑便罢,王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明眼人一看便知。因此上,最后得知真相的薛姨妈才真真是生气极了。
天气渐暖,这日紫鹃正在*馆的回廊下坐着做针线,宝玉却来了。进屋去找了一圈没见黛玉,便又出来跟紫鹃坐着聊天。
紫鹃见他百无聊赖的样子便笑道:“怎么不去四姑娘那看看?没准我们姑娘就在那呢。”
宝玉道:“才去过,只有云妹妹在,林妹妹和琴妹妹都不在。”
紫鹃又道:“你在这坐一会儿,你们屋里的袭人又该不放心,寻过来了,正经还是赶紧回去的是。”
宝玉也知袭人这个毛病,只是没当回事,便笑道:“她寻了来正好,人多了说话儿也热闹。”
紫鹃见前后没人,便装作无意间道:“你以后还是少来我们这里的好,省得又叫人说闲话。”
宝玉吃惊道:“这是怎么说的?谁说闲话了?”
紫鹃撇嘴道:“说闲话的还少么?况且听说你就要定亲了,再来跟我们姑娘一起玩,也不大好。”
宝玉更是大惊,忙问道:“定亲?跟谁定亲?”
紫鹃笑道:“我听老太太说的,要定下琴姑娘的。”
宝玉松了口气,方笑道:“人人只说我傻,你比我更傻。不过是句玩话,她已经许给梅翰林家了。”
紫鹃自然知道宝琴已经许给梅翰林家了,只是故意的引出宝玉定亲这个话题罢了,便又道:“就算不是琴姑娘,也有其她的姑娘,这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罢了,还会远吗?”网不跳字。
宝玉见她总说这事,有些发急,便道:“难道连你也不知道我的心吗?前些日子病才好了,这会子又来怄我。”一面说,一面咬牙切齿的,又说道:“我只愿这会子立刻我死了,把心迸出来你们瞧见了,然后连皮带骨一概都化成一股灰,再化一股烟,一阵大乱风,吹得四面八方,都登时散了,这才好!”一面说,一面竟滚下泪来。
紫鹃见他急得哭了,忙上来握住他的嘴,替他擦眼泪,又忙笑解说道:“你不用急,这原是我心里发急,这才来试试你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回 谕旨申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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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薛蝌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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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薛蝌定亲
因沁芳闸桥那边无人来往,黛玉和宝琴便散步去那边说话。前些日子黛玉写信嘱咐了林管家去打听梅翰林儿子的事,没多久林管家就回说,梅翰林的儿子只是有些体弱多病,听说一直在家读书,极少出门。
黛玉便告诉了宝琴好让她宽心,但还是留了个心眼,正巧因承影说小八抱怨每日无聊,黛玉又想起这事,干脆就让小八去梅翰林府一探究竟。
小八终于有了任务,一气在梅翰林府潜伏了数日,终于飞鸽传书道,梅翰林家的公子是个肺痨,想来活不了几年了。
肺痨就是肺结核,在古代是不治之症的一种,传说原著中的黛玉就是死于肺痨。
想起宝琴这样惊采绝艳的美人竟落得这般命运,黛玉心下不忍,这日一早跟贾母请了安,便拉着宝琴进园来了。
宝琴听说梅翰林家的公子是肺痨,不由苦笑,自从那日偷听薛姨妈说的话,宝琴就知此事一定是真的,只是梅翰林家的公子素日不出府,且梅家又着力隐藏,所以外界的人才不知罢了。
事到如今若是不想嫁入梅家,唯有退婚一途,可惜疼爱宝琴的父母都已不在,现在还算是宝琴长辈的薛姨妈又恨不得早点把宝琴送去梅府。
想来想去,竟无一人可以为宝琴主张。黛玉便道:“老太太那样疼你,不如我们去求老太太帮忙?”
宝琴却知道贾母不经意间总是防着她跟宝玉见面,便摇头道:“老太太固然疼爱有加,但是不过是干亲,也是做不得主的。”
黛玉便道:“你哥哥倒是可以为你主张,只是人微言轻,只怕也是没用的。”
宝琴忙道:“这事还不能让哥哥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只怕要去闹事,到时候还不知怎样呢。”
薛蝌是个妹控是出了名的,宝琴生怕他知道后一时冲动做下错事。
二人商议来商议去,也是毫无办法,只好自我安慰时间还多,慢慢想罢了。
说起薛蝌,宝琴却又想起一事,同黛玉道:“林姐姐,你看邢岫烟姐姐这人怎样?”
黛玉便道:“人自然是极好的。”忽想起薛蝌最后跟邢岫烟成婚,便笑道:“怎么?你想要邢姐姐做你的嫂嫂?”
宝琴见黛玉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不好意思道:“其实也不是,是哥哥有一次问我邢姐姐有没有定亲,我想哥哥一定是见过邢姐姐了,所以才这么问的。”
黛玉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咱们只消跟凤姐姐说一说,再让凤姐姐 去跟老太太说,老太太最喜欢做媒的,若有她保这个媒,薛姨妈和大太太一定能同意。”
宝琴有些雀跃,便道:“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风姐姐。”
黛玉看了看日头,道:“还是先回去吧,明儿再去看不迟。”
宝琴便说要看看湘云的病怎样了,跟黛玉一道往*馆而来。
二人方进了院子,正巧就看见紫鹃一手捂着宝玉的嘴,又拿绢子替他擦泪,嘴里还笑道:“你不用着急,这原是我心里发急,这才来试试你的。”
紫鹃比宝玉大两岁,现下已经十六了,且不说紫鹃不是宝玉的丫头,就算是晴雯只怕也不会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
黛玉听她说心里发急什么的,只怕还是跟自己有关。紫鹃的心事此刻展露无疑,怪不得以前老是提着宝玉有多好。
一时之间,黛玉有些头痛,紫鹃确实是个难得的好丫头,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也有了感情,这下倒好,原来她早就对宝玉芳心暗许……
宝玉被紫鹃逗哭了,又听她说着急,便问她着什么急,紫鹃正要详细解释一番,就听黛玉笑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那么热闹?”
紫鹃转头一看黛玉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笑,这才惊觉自己离宝玉太近了,忙向后退了两步。
宝玉见黛玉和宝琴回来,也忘了之前要问的事,笑道:“我来找你玩的,你却不知跑哪去了。”
黛玉道:“你还不赶紧回去,你家袭人该来找你了……”话音刚落,就听袭人道:“宝二爷,太太打发人来叫你过去呢。”
宝琴忍不住扑哧一笑,宝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跟袭人走了。
宝琴一路笑着进了屋,湘云却还没醒呢。
紫鹃把手里的活计放下,进去给二人倒茶。
宝琴乐了一阵,看黛玉跟紫鹃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喝了口茶就先回贾母处了。
黛玉送了宝琴出去,回来见紫鹃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的,便道:“想来你已经想好了,你也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放心好了。”
紫鹃站了站,终究还是出去了。
黛玉无声的叹了口气,紫鹃定要选这条路,还不知以后怎样。
翌日宝琴又来寻黛玉去找凤姐儿,凤姐儿挺着大肚子镇日歪在床上,难得下来走一走,见黛玉和宝琴来看她也是极高兴。
凤姐儿有孕至今已经快要九个月了,且她的胎又不稳,想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生下男婴了,这个时候女人生孩子犹如进了鬼门关,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一定,黛玉看她满脸幸福,心中喟叹,这个时代的男人真是有艳福,贾琏整日在外**还不算,最后竟弄了个尤二姐回来做二房,这让凤姐儿情何以堪啊。
凤姐儿听宝琴拐弯抹角的说完邢岫烟又说她哥哥,说来说去终于忍不住笑了,道:“你们两个小丫头还操心这些事,真真是有趣!”看宝琴有些不好意思,又道:“我早看他们两个都不错,却没想到这里来,既然如此,撮合一段好姻缘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这事就交给我吧。”
宝琴知道贾母偶尔会来看她,便放了心。
果不其然,不过是第二天下午,贾母因看太阳好,正要出去走走,便去了凤姐儿处。
凤姐儿趁便说了此事,贾母正要热闹热闹,当下就命人请了薛姨妈来。
薛姨妈从没对薛蝌薛宝琴两个上过心,此时被人一提醒,才猛然发现薛蝌早就到了适婚年龄了,便笑着解释道:“我早就跟薛蝌这孩子提过这事,只是这孩子却说要等到妹妹出嫁了再娶亲,我不过是个伯娘,既然他不愿意,我也就没有再提。”
凤姐儿便笑道:“这有什么!便是先定了亲,过两年再娶进门也是不迟啊。”
贾母也点头道:“正是这个理。”
薛姨妈看这两人都等着自己表态,只好道:“老太太等我回去问问薛蝌,要是那孩子同意了,我就去提亲。”
贾母看她说的爽快,这才又高兴起来。
薛姨妈便去寻了薛蝌问话,薛蝌刚开始还不同意,后来听说是邢岫烟,这才不反对,只点了点头。
薛姨妈满以为薛蝌不会同意,毕竟邢岫烟家境既不好,父母又是那个样子,薛蝌人材出众,家中又有银钱,定看不上邢岫烟,却没想到薛蝌竟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薛姨妈却不知道薛蝌有次同邢岫烟意外碰了一面,从那以后邢岫烟和薛蝌两下里都有了意,只是无人主张罢了。
虽然薛姨妈隐约有一种掉进陷阱的感觉,但是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去跟贾母回话。
贾母听见说薛蝌也同意,更是高兴了,又立时遣人叫了邢夫人来,硬作保山。
邢夫人想了一想:薛家根基不错,且是大富之家,更何况先前不知听谁说的火锅店生意极好,薛蝌生得又好,且贾母硬作保山,将计就计,便应了。
两下里都愿了意,邢夫人便遣人去告诉邢岫烟的父母邢忠夫妇,他夫妇二人就是来投靠邢夫人的,如何不依?早满口说好极。
既是贾母作了保山,就好人做到底,找了尤氏婆媳两个做主亲。其余补送请帖等礼仪上的事,不消多说,自然是按规矩来。
只是邢岫烟既是跟薛蝌定了亲,便不好再住在贾府,邢夫人欲要将邢岫烟接出去,却被贾母挡住了,道:“这又何妨,两个孩子又不能见面,就是姨太太和她一个大姑,一个小姑,又何妨?况且都是女儿,正好亲近呢。”这番话却是替以后黛玉和宝玉打算呢。邢夫人听了只得作罢。
邢岫烟跟薛家联了亲,宝钗对她更是热情了。这日宝琴去迎春处看邢岫烟,正巧遇上宝钗也在,邢岫烟却正满脸为难的推让着什么。宝琴上前一看,原来是一些胭脂水粉等闺阁中用的东西。
宝钗看邢岫烟推让,便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我帮帮你也没什么的。”执意要送。
宝琴拿起一盒胭脂一看,不过是市井中的寻常货色,却不是宝钗日常用的进上之物,便放下盒子笑道:“邢姐姐就收下吧,宝姐姐也是一番好意,况且也值不了几个钱的。”
大姑子小姑子都发话了,邢岫烟只好收下。
宝琴坐了会儿就转去*馆看黛玉,便跟黛玉说了之前的事。黛玉笑道:“宝姐姐为人精明,只怕要不了多久贾府上下都知道她接济邢姐姐的事了。”
宝琴也道:“她送的那些胭脂水粉根本就是不能用的,不过是欺负邢姐姐没见过好东西,就拿这些下等货来忽悠人罢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回 薛蝌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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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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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玩笑
薛蝌定亲的种种程序都需薛姨妈操办,但薛蝌也不是就可以这样袖手旁观的。这日薛蝌便来寻薛姨妈,刚一进去就看见火锅店的掌柜也在,薛姨妈脸色很不好看,薛蝌便笑道:“既是伯娘有事,那侄儿下午再来。”
薛姨妈见薛蝌来了,便挥了挥手叫那掌柜的下去,那掌柜的忙不迭退了出去。
薛蝌站在门边尚未离开,薛姨妈看他长身玉立,嘴角含笑,形容出众,想起自家的薛蟠,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招手叫薛蝌进来,道:“过两天就送庚帖了,你是怎么想的?”
薛蝌走近两步笑道:“但凭伯娘做主。”
薛姨妈长叹一口气,道:“伯娘本来是不打算让你一个小孩子出银子的,只是你也看到了,才开的这几家店都快赔光了,伯娘现下也是没法子了。”
薛蝌本就没想过让薛姨妈出银子,这回来就是来送银子的,闻言笑道:“伯娘说哪里话,麻烦伯娘这么多事,侄儿已经是心里过意不去了,哪还能让伯娘掏银子?”说着从袖里掏出银票,放在薛姨妈身旁的桌子上,又道:“这些就请伯娘先收着,若是不够侄儿再送来。”
薛姨妈扫了一眼金额,心下满意,便点头道:“我是你的长辈,自然该替你操心的,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薛蝌又说了几句话方才告退。
这边宝琴正等着薛蝌呢,一见了薛蝌就忙上前问道:“伯娘怎么说?”
薛蝌左右看看,道:“另外找个地方说话吧。”
宝琴想起上次跟黛玉说话的地方,便带着薛蝌从素日宝钗过的那个角门进了大观园。
薛蝌见四周没人,边走边说道:“伯娘已经把银票收下了。”
宝琴听了气鼓鼓道:“她还真的收下了?我们来投奔的时候,那些古玩字画还有好些西洋玩意儿都被她收走了,说是替我们保管,谁知道有没有拿了去卖钱啊?”
薛蝌笑道:“先别生气,我都留了单子,也跟收进库里的管事对过了,以后少了什么只管找他要就是了。”
宝琴哼道:“人在屋檐下,她不给又能怎么样?”
薛蝌道:“等你嫁出去了,哥哥就什么都不担心了,就算她把我赶出去也不要紧。”
宝琴突然沉默下来,薛蝌奇道:“怎么了?”
宝琴勉强笑道:“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怕哥哥娶了嫂子就不疼我了。”
薛蝌失笑道:“真是个傻孩子。”
薛蝌从没进园子里来过,宝琴正好借此机会带他逛一逛。走到晓翠堂附近,经过石壁时,宝琴却听到宝钗说话的声音。
薛蝌是私自进园,不想被人发现,正要走开,却又听见邢岫烟的声音。兄妹两个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只听邢岫烟道:“……因姑妈打发人和我说,一个月用不了二两银子,叫我省一两给爹妈送出去,要使什么,横竖有二姐姐的东西,能着些儿搭着就使了。姐姐想,二姐姐也是老实人,也不大留心,我使她的东西,她虽不说什么,她那些妈妈丫头,哪一个是省事的,哪一个是嘴里不尖的?我虽在那屋里,却不敢很使唤她们,过三天五天,我倒得拿出钱来给她们打酒买点心吃才好。因一月二两银子还不够使,如今又去了一两。前儿我悄悄的把绵衣服叫人当了几吊钱盘缠。”
宝琴悄悄去看薛蝌,却见薛蝌已经是黑了脸,又听宝钗叹道:“偏梅家本来说了今年要接琴儿过门,这又没音信了,我们是女方,又不好上门去催的。若是琴儿过去了,也好再商议你的事。离了这里也就完了。薛蝌最是疼妹子的,如今不先定了他妹妹的事,也断不敢先娶亲的。如今倒是一件难事。再迟两年又怕你熬出病来。等我和妈再商议罢。”这一番话誓要在邢岫烟心里种下钉子,既让她以后跟宝琴之间有了隔阂,又让她觉得自己和薛姨妈才是能为她做主的人,待得嫁进薛家,也好对自己和薛姨妈言听计从。
邢岫烟听她这样说,好像有些挑拨离间似的,便不答话。
宝琴和薛蝌也是双双皱起了眉,又听宝钗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邢岫烟看她望着自己腰间的玉佩,便道:“这是三姐姐给的。”
宝钗点头笑道:“她见人人皆有,独你一个没有,怕人笑话,故此送你一个。这是她聪明细致之处。”因想起邢岫烟当掉的衣服,便叫她把当票悄悄送过去,再命人把绵衣裳取出来。
邢岫烟便应了,宝钗别了她仍旧往*馆去。
此时*馆里,黛玉和湘云正陪着薛姨妈说话呢。
却说薛蝌刚从薛姨妈那里告退,薛姨妈就进园子来寻宝钗商量了,走到*馆又想起湘云还病着,正好顺路进去看看。
湘云已是好得多了,见薛姨妈来就换了衣裳去陪她说话儿,三人便坐在炕上吃茶果。
因上次王夫人不动声色的相中了甄家的三姑娘,薛姨**危机感空前提高,跟黛玉和湘云聊天时难免会想要侦查敌情。
刚刚问到湘云的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宝钗就来了。
宝钗一看薛姨妈也在,便笑道:“妈多早晚来的?我竟不知道?”
薛姨妈道:“我这几天连日忙,也没有来看看宝玉和她们俩,所以今儿来瞧瞧。”
黛玉忙让宝钗坐,宝钗便坐在了薛姨妈身边。
因说起薛家和邢家竟能结成亲家,薛姨妈便道:“我的儿,你们女孩家哪里知道,自古道:‘千里姻缘一线牵’。管姻缘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预先注定,暗里只用一根红丝把这两个人的脚绊住,凭你两家隔着海呢,若有姻缘的,也终究有机会做了夫妇。这一件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凭父母本人都愿意了,或是年年在一处的,以为是定了的亲事,若是月下老人不用红线拴的,再不能到一处。比如你姐妹三个的婚姻,此刻也不知在眼前,也不知在山南海北呢。”
薛姨妈果然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一席话既冠冕堂皇,又含沙射影。“父母本人都愿意”,“年年在一处”,“以为是定了的亲事”,无一不是指着黛玉的鼻子骂。只是在座众人都懂,但是未婚姑娘家哪里能跟长辈就这样为了自己的婚事顶起嘴来呢?
黛玉和湘云都默然不语,宝钗却是心花怒放,笑道:“惟有妈,说说话就拉上我们。”一面说,一面伏在他母亲怀里笑说:“咱们走罢。”
湘云看宝钗滚在薛姨妈怀里,薛姨妈又拿手摩弄着她,一派母女情深的模样,不禁红了眼眶,强笑道:“宝姐姐这么大了,离了姨妈是个最老道的,见了姨妈她就撒娇儿。偏在这里故意这样,分明是气我们是没娘的人,故意来形容我们的眼。”说着就掉下泪来。
宝钗笑道:“妈妈你瞧她这轻狂样儿,倒说我撒娇。”
薛姨妈道:“也怨不得她们两个伤心,可怜没父母,到底没亲人。”说的黛玉也不禁想起往事,流下泪来。
薛姨妈又道:“好孩子别哭,你见我疼你姐姐,不知道我心里更疼你呢。”
湘云忙道:“既然这样,不如让林姐姐认了姨妈做娘。”
宝钗忙道:“认不得的。”又抿嘴一笑,道:“我哥哥已是相准了人了,只等来年就下定了,也不必提出来,我说你认不得娘的,你自己细想去。”却是开黛玉和薛蟠的玩笑。
湘云也听出来了,忙笑道:“宝姐姐倒会开这样的玩笑。”
宝钗又笑道:“真个儿的,妈明儿和老太太求了林妹妹做媳妇,岂不比外头的好?”
黛玉笑着上前就要撕她的嘴,口内道:“你越发疯了。”
薛姨妈忙把她二人分开,笑道:“连邢姑娘我还怕说给你哥哥糟蹋了她,更别说你林妹妹了。”
黛玉记得薛姨妈马上就要顺着话头开玩笑把自己说给宝玉了,这玩笑说出来却不大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上赶着要嫁给宝玉的,便岔开话题道:“姨妈难得来一回,先尝尝宋嫂子做的点心怎么样?”
大家便吃了一回点心,又赞了一回,薛姨妈正要接着说,却又见宝琴来了。因这话要拿宝琴做引子,这时宝琴来了,却不大好说了,因此想了一回还没想出如何说法,就有人来请薛姨妈,说是宁府里尤氏请她过去说话儿,想来是为了薛蝌和邢岫烟的婚事,薛姨妈只好起身出去了。
却说宝琴和薛蝌两个躲在石壁另一侧,等宝钗走远,宝琴便忙上前去叫住邢岫烟。薛蝌不好意思露面,只在石壁后等着,宝琴便笑道:“邢姐姐以后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说便是,咱们以后才是一家人呢,我哥哥知道了只怕也是心疼你。”
邢岫烟也是这样想,既是要烦人家帮忙,欠宝钗的人情还不如欠宝琴的人情,当下也不推辞,就答应了回头把当票送过去。至晚间宝琴又送了她许多女孩子家常用的首饰配件妆奁用具等,不消多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回 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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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林如海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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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林如海回京
西北一边陲小镇,东方的天刚刚露出鱼肚白,镇上的人们大半还沉浸在梦乡。从镇外疾驰而来的是十几骑快马,快到镇子里时,当先一人一挥手,后面跟着的人都立时停了下来。
那人翻身下马,先将身上牢牢背着的包裹取下。
众人也都一齐翻身下马,阿九上前两步道:“世子……”
苏云恒没有看他,只淡淡道:“不必,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们都在这里等着。”说完便向镇子里走去。
阿九无奈,只好带着余下十几人向路旁的小树林里暂时休息。
小镇很小,苏云恒直直走到一所小院门前便停了下来,还未伸手叩门时,院门吱呀一声就已经打开了。
苏云恒愕然的望着开门的这个人,这还是以前那个阴森狠辣的暗卫小六么?眼前这人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粗布短打,头发揉得像鸡窝一样,不对,头发上插的还有两根鸡毛,开门时还兀自睡眼惺忪,此刻却是饱含热泪,像是下一刻就要扑进苏云恒怀里似的。
苏云恒看得很无语,半晌后小六才呜咽道:“世子爷,您是来带我们回去的么?”
苏云恒无言的拍了拍他的肩,迈步进了小院。
这小院只有两间屋子,房顶是茅草,墙壁是泥砖,院子里还散养着几只母鸡,一侧有间低低矮矮的柴房,想来小六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要不是小六在这里,苏云恒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是当朝工部尚书所住的地方。
正想着,房门一开,一个头扎书生巾,身穿蓝色竹布棉袍的人踱步出来,扬声问道:“是不是街头的狗蛋来了?”没听见小六答话,抬头一看,登时愣在那里。
苏云恒见林如海虽然更加消瘦,也黑了许多,但看起来还算健朗,也替黛玉松了口气,忙上前行了大礼请安。
林如海反应过来,忙也扶起他,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苏云恒将手中的包裹递过去道:“还请进屋再细禀。”
林如海接过包裹连声道:“对对,先进屋来。”
小七倒是衣着干净整齐,此时已经快手快脚的斟了茶上来。苏云恒和林如海分宾主落座,外间是几把简陋的椅子和一张桌子,里间只得一床一几。
苏云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味只苦不甘,显是最低等的大叶子茶,苏云恒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只是……
一旁的小七看苏云恒瞥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抿茶,知道他是不满这茶叶,忙要请罪。
林如海笑吟吟道:“不怪他们,是我要入乡随俗的。”小七悄悄的松了口气。
苏云恒笑道:“世伯辛苦了,那包裹里是林妹妹特特托我给您送来的。”这声“林妹妹”叫得自然又亲切,林如海心里忍不住有些犯嘀咕。
来不及管这些,林如海忙打开包裹看,里面是一个木匣,匣子打开时,却是满满的银票和碎银子之类。林如海不由失笑,这孩子还真当自己是出来吃苦的了。
苏云恒看见也是会心一笑,林如海身边有自家的两个暗卫,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缺银子花的。
苏云恒突然想起信和玉坠,便从怀里掏出来也递了过去。
林如海先将玉坠放好,才拆开信,薄薄两张纸写的满满的都是问候,说到自己时却只说自己过得很好。
林如海看了两遍,忍不住叹道:“不知道玉儿她在贾府过得怎么样……”又问苏云恒:“贾府的老太太身子还硬朗吗?”网不跳字。
苏云恒微微一笑道:“我离京时听说生了重病,只是前两日收到回报,说是已经好了。”却并没有告诉林如海这里面的种种阴谋诡计。
林如海本来预计会在这小镇上住上两三年,只愿回京时不要耽误了女儿出嫁的年纪,因此倒也算是安心在这小镇上做了教书先生。只是现在得知女儿的消息,突然间归心似箭,竟似是一刻也忍不得了。
苏云恒向小七一挥手,小七立刻出去会同小六去周围巡视一遍,片刻后回来道:“没有人在。”便自觉出去警戒了。
苏云恒这时才道:“好教世伯得知,如今贤德妃娘娘诞下皇幼子,王子腾王大人也升了内阁首辅,陛下对这个小儿子宠爱有加,太子殿下怕是等不及了,陛下便打发我到这里来,若是京城动乱,立时挥军北上勤王。”从怀里掏出一枚墨玉虎雕。
林如海看到那玉雕微微一惊,随后又点头叹道:“想必京城里的那几位还都在盯着你父亲,谁又会想到陛下竟然会把这般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年未弱冠的孩子?”随之又黯然道:“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无辜罹难。”
苏云恒安慰他道:“有世伯在这里搜集的情报,那几个追随王子腾的将领也早已换上了自己人,已经是大大的替百姓造福了。”
林如海摆手道:“我不过是恰逢其时,顺势而为罢了,算不得什么功劳。”
苏云恒看他神色恹恹的,便又道:“想来过不了多久这里就要乱起来了,世伯不如先悄悄回京去?”
林如海正有此意,听苏云恒这样说,便道:“事不宜迟,我今日就走!”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个小孩子喊道:“先生,我来给您送饭了!”却是每日来送饭的学生。
林如海闻声苦笑道:“只怕今日还走不了,不过最迟明日后日就可以了。”
苏云恒笑道:“我派一队侍卫乔装改扮跟着保护您。”
林如海抚了抚胡须,摇头道:“不必了,人多了反而引人怀疑,我悄悄的回京,也不进城,只在城外就是。”
苏云恒点头道:“世伯一路小心,就让小六小七仍旧跟着您一起回京。”
小六在门外听见,不禁又是郁闷,跟着苏云恒可以打打杀杀,跟着林如海就只有柴米油盐洗衣打扫,看了一眼院子里啄食的母鸡,恨恨的想,还要跟老母鸡打交道,自己这暗卫可真是背到家了。
苏云恒便先告辞往驻军之处去了,林如海先通知各个学生家里,说自己要回老家,以后不再来了。
翌日清晨不过是简单两个包裹就准备上路了,林如海上了买来的简陋马车,小六小七便自觉坐在了车夫的位置,许多教过的学生和学生家长都拿着鸡蛋、馒头等物前来送行。
一直到太阳升起,林如海三人才得以脱身。到了镇外无人处,林如海掀起车帘,拿出一封信对小六道:“你去将这封信送给世子,让他写了回信再带回来。”
小六精神一震,响亮的答应了一声接过信就闪得没影了。
林如海看了不禁微微一笑,终于可以回京了,虽然还是不能出现在众人之前,好歹离自家的宝贝女儿近了一些。
且说小六拿了信送给苏云恒,苏云恒一拆开倒出一个玉坠,正是黛玉让他捎过来的玉坠。苏云恒知道这玉坠是林家传家之物,不禁有些吃惊,再去看信时,却有两封,一封是跟苏云恒详细解释玉坠的用途和用法,希望苏州的那些金银可以帮到他,另一封信却是给苏州林家老宅的管家的,让他听从苏云恒吩咐,必要时将林家的存粮捐出去。
信的末尾却说,自己身边有小七一个就行了,小六生性好战,留在身边只会增添麻烦,就让他仍旧跟着苏云恒。
小六还在等着苏云恒写了回信带回去,却见苏云恒将信收好,站起来走去门外,不由问道:“林大人说要回信……”
苏云恒扬声唤阿九,阿九立马闪了过来。苏云恒道:“让小六去伙房做伙夫,什么时候回京什么时候再回来。”
阿九忙应了是,偷偷瞥了一眼小六,心下偷笑,一定是因为没伺候好世子的未来岳父才遭此报应,又暗暗在心里记下以后一定要对林如海更加恭敬才行。
小六心中真是悲喜交集,终于又可以留在世子身边了,而且军营难道不是个每天都可以跟大老爷们打架的地方么?但是伙夫什么的,比之前睡柴房听起来还惨啊!
这日一大早,信鸽就带来了喜报,承影将信交给黛玉,黛玉看过笑道:“这几日难得有个好消息。”
承影和赤霄见黛玉高兴立刻围了过来。
黛玉笑道:“长公主殿下诞下双胞女婴,母子平安,听说定国公吓得晕了过去,不知是真是假。”
赤霄和承影听了也是失笑,湘云听见也走过来。这信鸽每每带来书信,却不知是从何而来,因黛玉不愿说,湘云也就没有问,此时听说长公主殿下诞下双胞胎,也笑道:“府里又要打点贺礼了,前几日还听说库里的东西不够了,要出去采买呢。”
这才多长时间,库里的东西又空了,果然是收礼多,送礼也是一样的多。
因这日是女眷进宫请安之日,王夫人没脸去见女儿,本以为贾府就没人进宫了,没想到贾母却一大早的穿上诰命的衣服进宫请安去了。
王夫人害怕贾母跟元春提起宝玉的婚事,一整日都焦躁不安的,宝钗跟薛姨妈也是难以淡定。没想到众人等了半晌贾母没有回来,却等到元春派了人出来接黛玉进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回 林如海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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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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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下毒
听说王夫人摔了好几个茶杯,听说薛姨妈跟宝钗在屋里说话把下人都赶了出去,听说赵姨娘去打听消息被王夫人骂了,听说……
黛玉进宫之后,各种消息在贾府疯传开来,只是*馆留守的众人面对那些人讨好又富含深意的微笑都高兴不起来。当然了,紫鹃心里还是有些窃喜的。
承影和赤霄跟着黛玉到了宫门口便不再进去,黛玉一再嘱咐她二人不要轻举妄动。赤霄承影也很是无奈,梅花内卫原本就是皇室专用,她们这些直属于定国公的暗卫按惯例是无事不得进宫的,这回即便是想跟着进去也是不可能了。
下了马车,黛玉被小太监直接带去了元春的宫里。
元春此时仍旧是在月子里,想来应该只有贾母和元春二人在,谁知黛玉一进去却被吓了一跳。
元春和贾母确实是在的,只是这一屋子的人是怎么一回事?上首坐着的是见过一面的太后,还有吴贵妃,元春也坐着相陪,下面还有数个诰命夫人打扮的老夫人,黛玉一个都没见过。
宫女通报了之后,黛玉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跟太后等人请安。
一圈大礼行过,太后先向贾母笑道:“你可真是有福气,有个这么漂亮的外孙女,以后求亲的恐怕要把你们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贾母陪笑道:“太后过奖了。”
下首坐着的一位老太太从黛玉进门就一直盯着她上下左右的仔细看,此时也笑道:“贾老夫人真真是有福气,你这外孙女我看了也喜欢呢。”
黛玉站在一旁只好作腼腆状,贾母听了这话不好回答,便对黛玉介绍道:“这位是北静王太妃。”
黛玉便上前行礼,这太妃看起来不过四十上下,长得倒是挺美,怪不得生下北静王水溶那样的儿子。
却说今日之事实在是诡异,贾母本来撑着日渐衰弱的身体是来跟元春商议宝玉和黛玉的婚事的,谁知二人刚说了没几句,太后就带着吴贵妃和一帮来请安的诰命夫人来看元春。
说巧也实在是巧,北静王水溶年已弱冠,跟北静王妃感情却不好,纳的妾室虽多,却都是太妃不喜欢的,因此太妃一直想物色一个绝世美人做北静王的侧妃,正巧北静王那日称赞林黛玉才色双绝被太妃听到,今日进宫正是来探太后口风的。
太后正跟诰命夫人们说话时,听宫女的回话说贾母进宫来给元春请安,联想到贾母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再加上元春最近在宫里隐隐有着皇后的势头,所以赶紧的带着众人去了元春处。
北静王太妃见了黛玉本人很是满意,人长得美不说,规矩实在是好,又大大方方的,不似那些闺秀扭扭捏捏小家子气。
吴贵妃却也另有一个想头,太子最近动作频频,自己亲生的二皇子被打压的厉害,这林黛玉有才有貌,正是太子喜欢的,不如散个口风过去,让太子分分心也好。
基于这些人各自打的见不得人的主意,这一整日贾母也没有机会跟元春继续说下去。
黛玉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这一天。
贾母接连休息了好几日才缓过劲来,谁知刚好了一点就听说宫里的太妃过世,又要每日入朝随祭。
太妃一死,大家都有些不高兴,唯有皇帝是松了口气,不为别的,只为了元春向他求圣旨赐婚宝玉和黛玉,太后也委婉的跟他提了北静王水溶侧妃的事,暗示北静王太妃看上了黛玉,没过两日太子竟也厚着脸皮来要赐婚,还是黛玉。
众人都以为林黛玉如今不过是个孤女,就算有一点家产也算不得什么,能有太子和北静王这样的人物求做侧室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皇帝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林如海却只好苦笑,若是林如海回来一看宝贝女儿被他赐婚给这些人,而且除了贾宝玉还都是侧室,只怕要气得挂冠离去了。
幸好太妃死的是时候,皇帝便趁势吩咐,凡有爵之家一年之内不许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许婚嫁。
因两府里主子太太们都要去,少爷小姐们无人照管,更兼凤姐儿临盆在即,没有人留下发号施令也是不行,只好将尤氏假报产育,留她在家照应荣宁两府。
园子里的众姐妹便托了薛姨妈住进来照顾,王夫人因说黛玉身子弱,就让薛姨妈住在*馆最好,贾母忖度她的意思是怕宝玉和黛玉做出什么“不才之事”,想了想便也点头同意了,却不知薛姨妈又岂会这么善良?
黛玉听说后忙来辞谢,道*馆地方小,又住了自己和湘云,实在是住不下薛姨妈了,蘅芜苑人少,且母女住在一起不是更好?
可是抗议无效,最后终于还是把湘云挪进了蘅芜苑,薛姨妈住了*馆。
薛宝琴也被挪进了稻香村,交由李纨照管。
且说薛姨妈住进了*馆,对黛玉的一切药饵饮食都十分经心。宋嫂子和郝嬷嬷的工作量大大增加,生怕薛姨妈这个面慈心狠的毒妇又弄出什么毒药来。
这日朝中大祭,贾母等五更便去了。时值春天,黛玉容易犯旧病咳嗽,宋嫂子便先炖了燕窝粥来。
这边紫鹃等伺候黛玉洗漱,薛姨妈跟黛玉说笑了几句便道去看看宝钗。
紫鹃便把放在小几上凉着的燕窝粥端来,茯苓可能是饿了,不停的绕着黛玉的腿撒娇打滚。
黛玉便把它抱起来放在桌子上,唤水晶拿茯苓的碗来。
黛玉跟茯苓吃一锅饭,*馆的下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有薛姨妈刚住进来时惊讶了一回,看到茯苓的狗食盆竟然是哥窑的瓷盘又惊讶了一回,黛玉只好跟她解释说这是仿哥窑的,并不是真品。
茯苓一上了桌子就直奔燕窝粥,黛玉还道它是饿坏了,谁知茯苓冲那燕窝粥汪汪直叫,一挥爪子就把碗摔到了地上。
刚把狗食盆拿来的水晶低呼一声,忙过来收拾。
黛玉看茯苓与平日大不一样,不禁起了疑心,忙唤承影看这燕窝有什么不对。
承影和赤霄仔细鉴别一遍,并没有发现异常,赤霄忽然想起一事,将残粥里面倒上醋,粥竟没有变成醋的黑色,反而成了诡异的蓝色。
承影和赤霄面面相觑,站在一旁的紫鹃也是大惊失色。
上次的燕窝没有吃就送去了王夫人处,黛玉心中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这次正经被人下毒,心中的惊吓直如翻江倒海一般。
黛玉又叫了郝嬷嬷和宋嫂子来看,两人都是先吓了一跳又愤恨不平,又庆幸幸好有茯苓在。宋嫂子脾气火爆些,早就忍了薛姨妈很久了,这时真想拎了菜刀砍了她。
黛玉冷静了一下,道:“以前有没有过还不知道,况且她是怎么下的毒呢?”
宋嫂子先道:“在厨房里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些日子有我跟珊瑚两个人盯着,她也做不了手脚。”
众人正猜测纷纷,紫鹃忽然道:“可能是放在那里凉着的时候……我看见姨太太出去的时候经过那里,袖子从上面带了一下,我也没在意……”
众人听了方恍然大悟。
这里都是自己人,黛玉便道:“现在先先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大家都装作没发生一样。”
宋嫂子瞪了眼道:“不等她回来给她瞧瞧吗,也好留下来做个证据啊!”
承影苦笑道:“这种毒只怕连太医都验不出,姨太太不知从哪弄来的,况且姑娘又没有中毒,到时候她反咬一口说是咱们自己弄的也不是难事。”
宋嫂子默默的闭了嘴。
郝嬷嬷点头道:“是这个理。”
黛玉看大家有些沮丧,笑道:“也不是没办法,好歹要借这个机会先把这尊大佛请出去才是。”
黛玉的主意也没有多高明,不过是将计就计。
承影听了黛玉的计划,沉吟半晌道:“这种毒药应该是慢性的,至少也是在她搬出去之后,现在装作中毒不知会不会被揭穿。”
黛玉冷笑道:“他们薛家也不是用毒世家,只怕她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吓她一吓也没什么。”
装就要装得像,正好承影赤霄因为是到后宅战斗,所以五花八门的毒药也准备了不少,有一种正适合黛玉吃。
就这样,薛姨妈心情略有些忐忑的回*馆时,就听见里面哭声震天。附近的的小丫头离得最近,正在探头探脑的看。还有人匆匆跑去找凤姐儿和尤氏。
薛姨妈吓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难道是下错了药?且不说自己就在*馆住着,众人都知道一切药饵饮食都是经她的手,这回可怎么狡辩都不成了!
一时尤氏和平儿都急匆匆的赶来看。
太医到时,连帐幔都没有遮就忙让他去把脉,太医伸头一看床上躺着的小姐面无人色,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吓得把脉的手都在抖。
一时把过了脉,太医掏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尤氏来不及把他请到外面,急忙问道:“太医,她这是怎么了?”
太医把脉的结果就是有人下毒,但看上去量不重,也可能是这位小姐饭量小,因此吃下去的少,总算是保住一条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回 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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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元春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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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元春丧子
太医有些为难,要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是一个问题,可是尤氏又心急上火的一直催问,这太医也没什么内宅斗争经验,被尤氏催急了,直接拱手道:“这位小姐是被人下了毒,幸好吃下去的少,这才没有生命危险,我这就去开些药,想来到明日就能醒了。”
郝嬷嬷等的就是这句话,立时嚷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姑娘的吃食都是姨太太亲自过问的,你这不是诬赖姨太太给我们姑娘下毒么?”
宋嫂子也道:“你这个庸医,诊不出来也就算了,别耽误我们姑娘治病!”又嚷着叫另外请太医来。珊瑚水晶赤霄承影也忙一起声讨。
那太医一拱手道:“任是天上神仙来看,这也是中毒。”
尤氏急得劝了这个又去劝那个,许多不是*馆的丫头婆子也在看,都对着薛姨妈指指点点的。
尤氏不愧是经历过老公跟儿媳**这种大风浪的人,当下抓住重点,先把这太医出去了。
饶是薛姨妈这样厚脸皮的人站在这里,也忍不住想要逃出去。
宋嫂子早就忍不住了,趁着薛姨妈此刻还没走,上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毒妇!我们姑娘拿你当亲娘一样看,你居然暗地里下毒害她?不就是为了让你女儿薛宝钗嫁给宝二爷吗?!我们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跟你拼了!”直直骂到薛姨妈脸上去,喷了薛姨妈一脸唾沫星子。
余下的贾府下人看见都忙上前来拉她,只是宋嫂子骂的一番话众人都深以为然。
薛姨妈虽说有些心虚,可是被一个下人指着鼻子骂,还是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嘴唇一张一合的想要呵斥,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尤氏送太医出去,现场一片混乱,平儿也只不过是嘴上劝劝而已。
正闹着,宝玉等人闻讯也赶来了。
正好看到宋嫂子等一干人骂薛姨妈,宝玉震惊于“下毒”二字,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半晌方挤上前去看黛玉。
宝钗看薛姨妈进退不得,下人们又指指点点,顾不了许多,赶紧的拉着她先走开了。
宋嫂子跳着脚骂了一个痛快,众人只管嘴上劝,也没人真的说她以下犯上。
闹哄哄了一阵子,直到尤氏回来将众人轰走,*馆才算安静下来。
平儿见尤氏把人轰走,也忙道:“我得赶紧回去跟二奶奶说一声去。”也赶着走了。
只留下尤氏一个,面对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黛玉,趴在床边流泪的宝玉,还有默默站在一旁的三春和宝琴等人,再加上气场强大的一众*馆的下人。
黛玉中毒毕竟是一件大事,尤氏也觉得轻忽不得,只好一整天都在*馆守着。到了饭时,三春等人都走了,只有宝玉死活赶不走,只好就让他呆在这里。
晚间贾母王夫人等人刚一进门,就被尤氏打发到门口去迎接的小丫头请去了*馆,一路上将黛玉中毒等事详细解说了一遍,气得贾母顿着拐杖一颤一颤的。
邢夫人一听这事跟薛姨妈有关,又看王夫人脸色发绿,暗地里笑破了肚皮,看贾母着急忙慌的往园子里去,忙献殷勤道:“还是叫婆子抬了小竹轿来罢。”一边招呼粗使婆子赶紧抬了小竹轿。
贾母心急如焚,理也不理她,只管扶着丫头点着拐杖往前走。
邢夫人被歧视惯了,此时也不觉有异,等竹轿子一来,贾母坐上竹轿,连声催着婆子快走。
一时抬轿子的婆子们运步如飞,没一会儿就到了*馆门前。
尤氏得了信,早已接出门外,贾母见了尤氏忙问道:“玉儿她怎么样了?”
尤氏只觉羞愧得无地自容,道:“好在太医看了说不要紧,幸亏吃下去的不多,我真是没脸来见老太太……”
贾母拍拍她的手,忙忙的当先进了院子。
守在黛玉床边的是一副小可怜样的宝玉,贾母看了,忍不住也老泪纵横起来。唯一的女儿早逝,只留下这一个独苗,幸而只这一个就胜旁人百个千个,又有自己一手养大的宝玉,模样又好,又会疼人,有元春在,以后前程自是不用说的,偏偏有些贱人要从中作梗,打断这一桩好亲事。
贾母先看了黛玉,又去问郝嬷嬷出了什么事。
王夫人听郝嬷嬷话里话外含沙射影的都说是薛姨妈下的毒,忍不住驳道:“这话真真好笑,姨太太何必跟她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贾母虽然已经看出很多疑点,但还是怒道:“你什么都知道,不是她下的毒难道是你下的毒?”
王夫人仗着元春的势,也敢跟贾母辩驳了,闻言便陪笑道:“老太太您细想,姨太太那么疼大姑娘,特特的住在这照顾她,怎么会下毒害她?叫我说,说不定就是这屋里的下人,不知怎的挟了私怨,这才下毒害主子。既是这屋里的人都有嫌疑,不如全部锁了起来,一个一个的审了,定能查出来是谁下的毒。”
*馆的丫鬟嬷嬷等都低了头敢怒不敢言。
贾母听王夫人竟然明目张胆的就要把手伸到*馆来,不由大怒,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一语未完,仰头便倒了下去。
这回众人才是真的惊慌了,*馆小小的三间屋登时乱成了一团。
贾母先被人抬到榻上,一时嘴歪眼斜,口涎都流出来了。
有见过的婆子都道老太太中风了,只怕是不好治。
一并请了三个太医来,几人诊过脉都是表情凝重,微微摇头,一时商议着拟了一个方子也只道先吃吃看。
凤姐儿得了消息顾不得自己的身子,坐了竹轿就来看贾母,接过半路上就动了胎气,平儿急忙命人抬回去。幸好接生婆早已请了在家,一看就说是要生了。
在黛玉吃了药昏迷的这一段时间,贾母中风,凤姐儿生子,整个贾府乱作一团。
还有一件事则是众人都不知道的。赤霄和承影因气不过薛姨妈对自家小姐下的毒手,趁着黛玉身上药性未褪尽还兀自沉睡,于夜黑风高时,偷偷潜入了薛姨**卧室。
承影找到桌上摆着的杯子,逐个将里面细细抹上药粉,赤霄则撬开了里间摆着的大箱子。
承影把杯子和水壶里面都抹上了药,转头一看,赤霄正往包袱里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很欢快的样子,忙过去看时,却是些银票元宝什么的。承影不由满头黑线,忙冲赤霄比划手势,命令她把东西还放回去。
二人轻轻松松的回了*馆,赤霄还兀自埋怨承影不让她劫富济贫了。承影被她唠叨了一路,回到*馆终于忍不住使劲敲她的头,骂道:“你当你是大侠啊,还劫富济贫呢!偷了东西一看就知道了,到时候嚷嚷起来怎么办?”
赤霄看承影发火,只好闭上了嘴,安静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去问:“那药真的管用吗?”网不跳字。
承影道:“还是以前阿九给的,说是后宅最阴损不过,这药留着关键时候用的。”
赤霄好奇道:“那是什么药?阿九怎么没给我?”
承影默了一瞬,道:“这药的药效……据说可以给人强身健体,但是三个月之后就渐渐衰弱,最后症状类似……梅毒。”自己也不知梅毒是一种什么病,又想起不知道阿九靠谱不靠谱,补充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赤霄也听不懂“梅毒”是什么病,只当和天花类似,便不屑道:“这算什么毒药,还不如下点巴豆进去呢!”
承影不理会她,二人悄悄的进了屋。
翌日黛玉果然醒来,却听说贾母被气得中风了,心中又悔又痛,挣扎着换了衣服去看贾母。
贾母这次中风实是前些日子生病未养好身子,又连日奔波劳累,再加上昨日盛怒,累积在一起,终于病倒在床了。
黛玉去看时,贾母还未清醒,听鸳鸯说贾母中间醒过一次,只是说不出话来。
这一日注定是贾府衰败的最大转折,刚刚午饭过后,宋嫂子正挖空心思做黛玉爱吃的点心时,去寻晴雯的珊瑚忽然跌跌撞撞的跑回来,刚进屋子就大声道:“姑娘,外头的小厮们都说娘娘生下的皇子夭折了!”
黛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阵头晕,忙问道:“怎么回事?你仔细说。”
原来是珊瑚去寻晴雯送花样子,却正赶上外头有人报信,说宫里派来报丧的太监正在外院,府里的主子们都卧床不起,外院的管事只好打发人请宝玉出去,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黛玉心念电转,元春本不该有这个儿子,可以说这个孩子是穿越女田桂华带来的蝴蝶效应,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问题的关键是田桂华她到底要的是什么?
黛玉一直都疑惑田桂华怎么会选择帮助贵妃元春,而不是去找更有价值、也是对她更有利的太子、二皇子,甚至是六皇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一回 元春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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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太子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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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太子起事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次的事件发生后,田桂华何去何从才是找出真相的关键。
黛玉等不及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写了信放出信鸽,让小八去打听消息。
谁知信鸽刚放出去没一会儿,就又飞了回来。
承影解下鸽子腿上的信递给黛玉,黛玉心下狐疑,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
原来小皇子这几日有些伤风,今天早上奶娘喂他喝了药,没过多长时间,小皇子却突然抽搐起来,奶娘发现后赶紧抱了他起来,谁知抽搐越发厉害,渐渐的竟口吐白沫,还没等太医赶到,小皇子已是没了呼吸。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没有一丝征兆,元春抚着小皇子的渐渐变凉的身体哭晕在地,宫女们也没了规矩,像没头苍蝇般到处乱撞。
太医们急匆匆跑来,只来得及将元春救醒,小皇子却已是回天乏术。
皇上闻讯赶来时,整个元春宫里的人全都是面无人色,跪在地上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宫里最小的孩子原本是怡嘉公主,现下这个小儿子是隔了十几年才得的,皇帝自然是宝贝得不得了,也正是皇帝表现出的偏好太明显,前朝才有人胆敢请封元春为皇后。
这小小婴孩不过才一个月大,就遭此毒手,元春被太医救醒,见皇上站在一旁,立时扑上来哭道:“皇上,我的皇儿死得好惨!你一定要替他报仇啊!”
皇帝皱眉看看她,身材臃肿,形容憔悴,状若疯癫,再看看那婴孩的身体,脸色青紫,四肢扭曲成奇怪的角度,本来伤感的心里生出浓浓的厌弃,只是强忍着没有甩袖离去罢了。
元春宫里凡是直接或间接接触过小皇子汤药的人已是全部关了起来,皇帝问过之后命人全部送去内卫的地牢,待问出真凶才能放出来。
正因如此,小八才能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立时就送信给了黛玉。
据说地牢里正审得如火如荼时,元春宫里一个没有任何嫌疑,也没有被带去地牢的贴身宫女却突然服毒自尽,这宫女名叫桂香,是逸亲王早先送进宫来的。
因有人疑似“畏罪自尽”,调查的方向就转到了这名贴身宫女身上。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竟然就查出这宫女的住处藏有太子的玉佩,更有男子鞋袜之类。
消息一经传出,太子立刻前往跪在乾清宫前面高呼冤枉,不一时,六皇子也来此跟着跪在一旁,替太子辩解。二人跪了许久也没见皇帝传旨出来,不由心灰意冷。
又过了许久,皇帝方才传旨出来命他二人自去。
二皇子只缩在一旁看笑话,时不时的打发小太监去打探最新状况,观看现场直播。后来听说这二人竟都毫发无伤的回去了,还直呼扫兴。
虽然皇帝理智上这次事件明显是有心人嫁祸太子,但是情感上,皇帝早就从内心深处觉得太子是凶手。
太子收买京城的武官,皇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做了必要的防范,但总还是存了一丝希望,觉得太子对自己还有父子之情,现在看来,他连自己刚出世的幼弟都容不下,恐怕也不会对自己和他的余下几个弟弟手下留情。
翌日早朝,虽然太子并没有被定下弑弟的罪名,但是皇帝却以雷霆手段将保卫京城的数个将领换了人做。王子腾等一派此时进退两难,本来就是从太子手底下反出来的,现下再回去岂不是惹人耻笑?
只是王子腾早已被卸去兵权,此时对太子也无甚用处,只有二皇子打发人来游说罢了。
散朝后,太子立刻回了东宫,召集属下谋士开了个小会,最后决定提前起事。
一时间京城内外暗潮汹涌,贾家却是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一叶扁舟,无依无靠,下一刻就有倾覆的危险。
王夫人这两日突地老了十岁,两鬓斑白,看上去竟和贾母像姐妹似的。小皇子还未能取名字就夭折,元春状似疯魔,神志不清,王子腾反出太子阵营,此刻已成反复小人,以后再难担重任,贾家一夕之间失却所有靠山。
升斗小民们对此毫无知觉,照旧的每日辛苦劳作,老牌的豪门世家此时则忙着重新站队,生怕晚了别人一步就要全盘皆输。
贾赦早在小皇子夭折时就忙忙命人打点了重礼送去东宫,只是礼虽收下了,话却没有一句。
贾赦微微放心之下,也有些许得意,老2贾政压着他这么多年,说不定最后力挽狂澜拯救贾府的人还是他。
这日凌晨,天还黑着,贾府上下都沉浸在梦乡之中。忽然大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一阵拍门声伴随着吆喝声重重响起。
不一时,前院的管事顾不得规矩惊慌失措的跑去贾赦处报信。
一阵喧哗过后,贾府前院后宅渐次亮起灯盏,各院都打发了下人出来打听出了什么事。
大观园里只李纨得了消息打发人出去问,其余人等都是凡事不管的。
承影和赤霄听到动静都悄悄的起来出去打探,小八却早就在*馆附近发愁怎么进去了。
太子提前起事,一众麾下的武将迅速控制了内城,却迟迟不见皇帝有什么反应,有一说是皇帝因心伤幼子之死,整日精神不振,还有说他生了大病。
一个很像是吴贵妃二皇子安插进来的谋士,竟然借着皇城大乱,拿着黛玉的画像建议太子趁机先将美人接进府去。在一众武将的怒目之下,太子看了画像后却赞许道:“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美人!”当下先派了一小队亲兵前来贾府要人。
贾赦得了信忙不迭的派人去找王夫人。将黛玉送给太子,既可顺了太子的意保得贾府上下,又可顺理成章把黛玉打发出去,王夫人自然是不能更同意这个提议。
天微微亮时,王夫人就带着几个陪房来了*馆。
承影和赤霄早已将真相告诉了黛玉,郝嬷嬷和宋嫂子她们纷纷劝黛玉先离开,纵然是希望黛玉嫁给宝玉的紫鹃也催她快走。
承影赤霄将黛玉悄无声息的带走固然是毫无压力,只是到那时,王夫人一怒之下,一众林府带来的下人又失了主子,却不知是怎生下场。
黛玉心乱如麻,既要保全这些忠心耿耿的下人,又要保全自己,这委实是个难题。
众人还在苦苦相劝时,王夫人已是带着人到了*馆。
黛玉最终拿定主意,还是先保全从林家带来的这些人再说。
承影和赤霄只好赶紧去放信鸽联络小八,准备路上劫人。
王夫人进屋时,黛玉已经穿戴妥当。王夫人一见她就畅快的笑道:“恭喜大姑娘了!太子殿下看上了你,要接你进宫做娘娘呢!”
黛玉也不向她行礼,只冷笑道:“只怕舅母自从我进府到现在,只有这会儿最高兴吧!”
王夫人看着她一袭素服,脂粉不施,下巴微抬,傲然立于众人面前,不禁又想起她出色的父母,心中嫉妒怨恨又忍不住冒了上来,只是忍下去强笑道:“大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得过两日太子殿下就封了你做娘娘,舅母这般为你着想,你还怨恨舅母。”
周瑞家的等人纷纷点头附和。
做娘娘什么的,众人都知道,这般没名没分的被人从后门送进东宫,只怕只比宫女地位高一点,还谈什么娘娘的事?
王夫人带的嬷嬷们都虎视眈眈的,看样子是要强行动手,黛玉便不跟她们废话,直接开出条件来:“我要你们先把林府带来的这些下人先送出去,我才能跟你们走。”
王夫人看郝嬷嬷等人皆是眼含热泪,恨不得以身相代,意味深长的笑道:“大姑娘放心好了,等你进了东宫,我会替你把林家的家财和下人们照顾好的!”
黛玉冷冷道:“我们林家的家财不劳你操心,下人也不劳你操心。――舅母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要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
王夫人被她噎了一下,心道果然还是再等等的好,若是太子登基,黛玉又得宠,闹得太僵也不好,若是太子事败,黛玉自然跟着死,那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下黛玉催着郝嬷嬷、宋嫂子、水晶等林府的下人简单收拾了包袱,自己赶着写了一封信给林管家,嘱咐他让林家众人保命要紧,若有机会出城,就去京郊的温泉庄子,林家上下一切拜托他照应。信给了郝嬷嬷,黛玉怕王夫人耍花样,让赤霄亲自送她们回去。
等到赤霄回来,,黛玉又把紫鹃和春纤她们拜托给鸳鸯,最后只剩了承影和赤霄二人跟着黛玉走。
一时人走屋空,黛玉看看房间里摆着的东西,有些不舍,最后走时连包裹都没有拿,就这样带着承影赤霄走出了*馆。
远远向看了一眼,那里还一片寂静,宝玉显然还睡着,门口有一个人提着灯笼向这边看,见人出来又赶紧缩了回去,看上去像是袭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二回 太子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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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杀出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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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杀出京城
一路出了大门,黛玉被请去前面一辆华丽马车,承影和赤霄则被带到了后面一辆青帷马车上。
黛玉上马车前透过帏帽看到前后的太子亲兵约有二三十个,心下担忧,不知小八和赤霄承影二人能不能成功。
马车里面装饰富丽,雕镂精美,黛玉却无心细看,放下帘子就赶紧照着承影的吩咐,先将两侧车窗的帘子微微掀起,再将茶壶里的水倒进香炉里面,将香炉里燃着的香饼浇灭,又用帕子将口鼻捂上,这是防着香炉里面做手脚。
过了会儿,黛玉小心的将帕子拿下来,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又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外面是黑色的皮质外鞘,拿着沉甸甸的,拔开一看,寒光闪烁,不愧是传说中的徐夫人匕首,只是隔的时间太长,只怕上面的毒性已消。
天渐渐的亮了一些,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一丝云彩也无,只见启明星在遥远的天际闪烁。
黛玉握紧了匕首,在这清冷的早晨深吸一口气,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是无论怎样说服自己,这种奇异的荒唐感还是挥之不去,让黛玉这种连杀鸡都不敢的人下定决心去杀一个人,真是颠覆人生观世界观。
走了有一段时间,黛玉绷紧的神经都已经有些松懈了,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太子刚刚吩咐下来,要把这位林小姐送去别院,说是有重要的事叫你去商量,我们这便交接吧。”
来人是五城兵马司的南城兵马指挥,也是太子麾下人马,在这立功的大好时机,这太子亲兵的小队长被打发来接一个女子本就大大不高兴,虽然见南城兵马指挥身后还跟着两辆马车也不以为然,还道是太子打发来跟去别院服侍的丫鬟,当下带着人马便扬长而去。
黛玉感觉到马车转了一个方向,又开始缓缓上路,心里不由暗暗发急,不知赤霄承影和小八他们要选在什么时候动手。
车子不急不缓的走了许久,终于又停了下来。原来是到了南边的城门,守门的众人见南城兵马指挥带了人来,为首的都围上来行礼。
黛玉听到他们低低的说话声,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有一人突然放大音量道:“没有太子殿下的手谕,说什么也不行,别说是太子宠妾,就是太子妃殿下也不能出城!”
黛玉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不知为什么这马车是要出城的,又不知那别院到底是在哪里。
忽听一声唿哨,外面猛然响起杂乱的刀剑碰撞声,还有人大声呼喝。黛玉小心翼翼的将车窗上的帘子掀开一条缝,还没来及看见什么,马车便突然向前猛冲,黛玉的头一下子撞到后面车壁,不由揉着后脑勺直吸气。
马车速度很快,颠簸更是明显,黛玉努力稳住不被甩出车外,只听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马车几乎是擦着门边疾驰出去的。
赤霄和承影早在动手的那一霎那就亮出了兵器,飞身出马车护着黛玉坐着的马车向城外撤退。
小八也早就现身,一手各拿一把梅花匕,行过之处,皆无人幸免于一死。
赤霄承影护着黛玉出了城门,紧接着就是几个异常勇悍的侍卫护着那两架马车也冲了出来。
小八顺势抢了几匹马,赤霄承影各自骑上一匹,几人便护着马车向前疾奔。
护着三辆马车的只有十几个侍卫,其余人等都在城门处断后。
那南城兵马指挥并没有跟上来,而是也同那些人一道留下断后了。
黛玉听到后面厮杀的声音越来越小,正自心惊肉跳,马车外传来承影关心的声音:“姑娘你没事吧?网不少字”
黛玉正要回答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心脏快要跳出喉咙了,紧紧抓住车里镂空车壁的手也早已僵硬。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好了一点,承影怕黛玉出了什么事,已经跃上马车进来查看了,看黛玉还好好的才放下心来。
就这样不停歇的狂奔了半个多时辰,前面打头的侍卫才渐渐放缓了速度。经过一片树林时,众人便下马休息片刻。
黛玉顾不得许多,赶紧将车帘掀开向外看,承影已经干净利索的跳下马车,伸了伸胳膊腿,向黛玉笑道:“坐车哪里有骑马舒服?颠也要颠死了。”
黛玉还未及说话,一旁一个侍卫恭恭敬敬的对着后面一辆马车道:“回陛下,定国公已是带人前来接应,陛下是在这里歇息片刻,还是即刻赶路?”
黛玉和承影这才知道后面两辆马车上居然有皇帝,承影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赶紧收回乱挥的胳膊腿老老实实的站好。
黛玉正犹豫要不要下车去行礼,就听后面传来声音:“不必歇息了,直接赶路。”
黛玉只好又老老实实坐回去。
定国公是保皇党的中坚力量,所以京里许多人都盯着他的动向,这些日子因长公主生产,定国公日夜守护,什么事都不理,成功的麻痹了太子二皇子等人。却不想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长公主从怀孕就一直住在远离京城的别院,就是因为生怕忽然有一日京城大乱。
马车又再上路,黛玉想到生病的贾母和一众姊妹,心中不由有些伤感,又想起马上可以见到长公主和她刚生下的双胞女儿,才又高兴了一点。
不一时,就听到前方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地面都有些微微震动,最前面的两个侍卫打马上前,回来报道,是定国公带人来救驾。
事出紧急,自然也无须多礼,定国公便带着京卫指挥使的一卫六千人护驾去了京郊皇家别院,半路上又分出一小队士兵护送黛玉去了长公主处。
说起来黛玉还真是走运,正好赶上皇帝和太上皇等人逃出来,要不然定国公也断断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将南城兵马指挥这个内线暴露出来。
一路来到长公主生产的别院,早有等着的嬷嬷在门口接着黛玉。
此刻时辰尚早,长公主还在月子里,此时尚未醒来。嬷嬷们便先带了黛玉去客房洗漱。
小八就留在了外院,承影赤霄两个伺候起人来又粗手粗脚的,那嬷嬷就打发了几个丫鬟来。
到了安全的地方,黛玉神经松懈下来,泡澡的时候就险些睡去。
等沉沉一觉睡醒,已是正午时分,赤霄承影两个窝在榻上睡的正香,只有这府里勤快的小丫头出现在黛玉面前。
用过了饭,长公主就传人来请黛玉过去了。
此时已是春天,长公主的卧房摆了大朵的芍药花,看上去鲜艳明媚,宽阔的三进千工床上除了坐着的长公主还有两个沉睡中的小小婴孩。
长公主一挥手,屋子里的下人们都默默的退了出去,黛玉走过去笑道:“我先看看两个小宝宝。”
长公主一边将包被掀开一角给她看,一边笑道:“你这次可真是险,差一点就被你那个狠心的大舅舅和二舅母卖去太子府了。若不是小八飞鸽传书得及时,又正巧赶上皇兄和父皇他们出城,还不知只靠着小八和那两个暗卫能不能出来呢。”
黛玉想起前事,也唏嘘道:“我也没想到京城大乱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长公主安慰她道:“不过是有一起子小人作祟罢了,待这些日子过去就好了。”
黛玉现下真是孤身一人了,承影和赤霄虽然忠心,到底还是梅花内卫出来的,并非自家的家生子,身家性命都在主子身上。贾母病重,林如海不知远在何方。
长公主看她伤心失落,心下不忍,忍不住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忽的又捂住自己的嘴,笑道:“还是先不告诉你好了,到时候我打发人带你去看。”
黛玉看她说得神秘兮兮的,好奇心大起,只是长公主怎么样也不肯说,便只好作罢。
两人正说悄悄话,外面的丫鬟报说表小姐来了。
长公主冲黛玉翻了个白眼,小声道:“你要小心,她可是越来越像林妹妹了,真让人受不了。”一边扬声道:“让她进来罢。”
黛玉本是坐在床边的,此刻忙站了起来,就见绣线撒花门帘掀开处,一名少女身着月白长裙,眼帘微垂,莲步轻移进了房间。
身后的小丫鬟却没这表小姐那么含蓄了,见了黛玉直接甩了一个类似凶狠的眼神。
黛玉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表姑娘林可馨已是上前跟长公主见礼了,完了又来跟黛玉见礼。
这回大家便都老老实实坐下说话儿,可惜长公主不给面子,没说几句就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叶可馨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又忙掩饰过去,换上关心状道:“扰了殿下歇息了,真是可馨的不是,可馨还是先告退罢。”
长公主笑道:“你身子不好,还是在房间多休息,请安不请安的,我跟你舅舅也不在乎这些。”
叶可馨闻言咬了咬唇,行了一礼便退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三回 杀出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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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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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僵持不下
叶可馨扶着秋儿往门外走去。黛玉看了看叶可馨,又看了看长公主,长公主便冲她使了个眼色,道:“你也下去罢,晚间我打发人去叫你来一起用饭。”
黛玉会意,便也退下了。
这一住下又不知多久才能回去,长公主身边的柳嬷嬷早打发了针线上的人来给黛玉量身,一应妆奁用具也拣了最好的送来。
承影和赤霄睡了一觉,醒来后精神饱满,一边看着小丫鬟收拾东西,一边遗憾道:“可惜茯苓被郝嬷嬷带回林府去了,要是带出来玩多好。”
赤霄也道:“幸好茯苓还带回了林府,那架子上的鹦鹉好不容易教会那么些话,还不是留在了贾府?”
一旁一个小丫头长得圆头圆脑的很讨喜,闻言笑道:“林姑娘要是喜欢鹦鹉,表小姐那里倒是有一只,表小姐教它背了好多诗呢!”
话音刚落,表小姐叶可馨就来了。
黛玉忙让座,叶可馨看上去比以前更柔弱,说话细声细气的。
两人寒暄几句,叶可馨便笑道:“林姑娘这次是要常住吗?”网不跳字。
黛玉犹豫了一下,现下还不知何去何从,大约是要常住的吧,便点了点头。
叶可馨招手叫过一个她带来的丫头,对黛玉道:“我看林姑娘没有带着贴身丫鬟,不如就把我这个丫鬟给你用几日。这丫头虽然脑子笨了些,但是手是最巧的,梳头缝衣最在行。”
黛玉虽然一直享受着仆佣环绕的感觉,但是毕竟不是离了人伺候就活不下去的大小姐,况且这屋里已经不缺使唤的下人了,因此忙推辞道:“不必了,柳嬷嬷打发了好几个丫鬟来,况且我不过是客居而已,就不劳叶姑娘操心了。”
叶可馨看上去柔弱,没想到还挺坚持。她的贴身丫鬟秋儿却是个急性子,忍不住插嘴道:“我们姑娘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呀?”
黛玉闻言微微皱眉,赤霄哪容得一个小丫头这样对黛玉说话,当下大声道:“你懂不懂规矩啊?姑娘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
秋儿被赤霄骂得涨红了脸,叶可馨正要说话,赤霄又道:“我们姑娘已经说了不要了,叶小姐你还一直要给,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黛玉还没来及阻止,赤霄已经连珠炮似的把话说完了。兴许是叶可馨的性子跟赤霄犯冲,赤霄最看不上叶可馨这种性格,说话也就直了一些。
这一下不得了,叶可馨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秋儿愤愤不平的瞪着黛玉和赤霄,又忙去安慰叶可馨。
黛玉看看赤霄,又看看承影,她们两个都是傻在当场,从来没见过这样说哭就哭的,而且,赤霄也没有说什么啊。
黛玉看她哭得伤心,只好上前去安慰她。
屋子站着的其她下人都极为淡定,想来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有黛玉和赤霄承影三人是头回见,难免有些惊慌失措。
正乱着,长公主身边的柳嬷嬷却来了,身后还带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大丫鬟。
柳嬷嬷进屋扫视一圈,看见叶可馨哭得梨花带雨,面部表情都没有动一下,就径自上前向黛玉笑道:“公主知道林姑娘没有贴身服侍的丫鬟,就把正院的这两个二等丫鬟拨来服侍。”叫那两人上前行礼,又道:“这个是立秋,这个是立冬。”
立秋立冬便齐齐上前行礼。
叶可馨那边已经止了哭声,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柳嬷嬷交代清楚后才转头去看叶可馨。叶可馨又在垂头拭泪,柳嬷嬷皱眉道:“表姑娘这又是怎么了?往常你在自己院子里闹也就罢了,现下竟然闹到客人房里。是长公主殿下待你不好,还是下人苛待你了?”
叶可馨忙站起来抽噎道:“不是的……是我自己……”秋儿忙接道:“明明就是林姑娘跟她的丫鬟欺负我们姑娘,我们姑娘这才哭的!”
柳嬷嬷冷冷的看了秋儿一眼,秋儿赶紧低头闭嘴。
柳嬷嬷招手把一旁的圆头圆脑小丫头叫过来,问道:“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小丫头极为伶俐,几句话就说了个大概,柳嬷嬷便向叶可馨道:“表姑娘还是好好养身子的是,就不要操心怎么招待客人了。――再说,你身边的丫鬟,除了秋儿也都是国公府的下人,给不给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叶可馨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终于匆匆告辞了。
黛玉松了口气,柳嬷嬷向黛玉笑道:“让林姑娘看笑话了,以后表姑娘再来说些什么,林姑娘只管遣人去告诉我。”
黛玉笑着点了点头,亲自送了柳嬷嬷出去。
立秋立冬看上去都是温柔可亲的性子,说话做事滴水不漏,黛玉也安心许多。
承影赤霄离了贾府,真如游鱼得水,迅速跟这府里长公主身边的暗卫混熟了,大家都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黛玉得到的外界的消息便也多了起来。
太子据守皇城,本来京卫指挥使司也是太子麾下,但是太子没想到的是关键时刻不仅逃了皇帝和太上皇,连京卫指挥使司也被定国公以雷霆手段从指挥使到镇抚连杀十余人,迅速换上自己的人,竟就这样力挽狂澜。
只能说太子太过年轻,大大低估了定国公的能力,当年边疆战乱,定国公的战绩辉煌,只是后来安稳下来,又变作有名的妻管严,大家便理所应当的把他看轻了。
现下的局势可以说太子必败,只是他据守皇城,京卫指挥使司名义上是三万人,事实上吃空饷的就占了一多半,且战斗力极弱。一攻一守间,还是太子大大占了上风。
定国公已是拨了人手在长公主这所别院周围保护,只是最害怕的还是太子长期经营的江南一带出兵造反。
太子初战告捷,虽然美中不足的是让皇帝和太上皇逃了出去,但还是志得意满的整日开庆功宴,只等着西北的大军和江南的大军前来汇合,将定国公等人斩于剑下,就可建立万世功业。
二皇子长期与太子作对,此时早已被软禁,六皇子因与太子有过共患难的情谊,因此太子虽没有重用他,但也没有难为他。
当今情势不明,太子自为早已在西北的大军里安插了自己人,江南一带又是长久经营之地,任定国公再如何勇猛,也绝不能以一人之力胜过千军万马,如今只等着自己登基那一日了。
太子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太子手下却还有冷静的谋士。但是一开始有人向太子提出,定国公虽在,但是定国公世子却早已被派往西北,现下杳无音讯,就好似一块大大的石头,不知何时会突然砸下来导致灭顶之灾。
只是太子性格越发暴戾专制,听不进去任何劝告,只道苏云恒小小孩子,岂能有什么真本事?那谋士虽没有斩首,但从此也被太子冷落,此后更加没有人来跟太子进上忠言。
定国公很少回别院见一见长公主和两个刚出生的女儿,黛玉也因此常常得以陪长公主用饭,虽然一个吃的是月子餐,一个吃的是正常的饭食。
鉴于长公主以前就极为喜欢黛玉,如今黛玉又整日陪着长公主消磨时日,府里的风向也悄然转变。
叶可馨和她的丫鬟秋儿更加心里不平衡了。
话说这个叶可馨本是定国公苏启坤的庶妹生下的女儿,只是她父母早亡,只剩了她一个人,且她母亲是庶出,嫁的又不是世家门阀,因此家产也不多。
定国公只有这一个庶妹,虽然一个在宫里长大,一个在府里长大,但是毕竟是兄妹两个,因此便接了这个甥女到定国公府照料。
那时长公主的两个孩子,一个出家做了尼姑,一个整日读书习武忙得见不上面,因此初见叶可馨长得秀秀气气的,也很是喜欢,一度将她安置在正院的厢房居住。
但是日子久了,长公主就越发不喜欢她。
叶可馨此人虽然看上去文文弱弱,但是小的时候就表里不一,她年纪小,没能做到滴水不漏,且身边伺候的全是长公主的人。天长日久,长公主就越发不喜欢她。
终于有一日,叶可馨趁着跟苏云恒一起吃饭的时候跟他搭话,要苏云恒带她出去玩。其实这也不过是因为仗着长公主和定国公待她还不错的原因,且之前见怡嘉公主就是这样跟苏云恒撒娇的,她便有样学样。
岂知苏云恒性子冷淡,当下干脆利落的就拒绝了她。这也便罢了,只是叶可馨年纪越发大了,知道自己的好前程必得着落在苏云恒身上,总是制造偶遇。
长公主一气之下就将她挪到了后院的角落,也极少叫她来一同用饭了。
叶可馨心胸狭小,长公主待她好的时候,她只想着要取代苏云恒的姐姐苏云朵在长公主心中的地位,如今事败,却恨极了长公主。
直至黛玉出现,她又找到了新的仇恨对象,后来有传言长公主要收黛玉做干女儿时,还气得把衣服剪了几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四回 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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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父女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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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父女见面
叶可馨本来整日装出一副病秧子的样儿,这时也顾不得装了,整日往长公主那里请安,跑得可勤快了,害得长公主老是埋怨黛玉勾起了她的斗志。
长公主是高龄产妇,又生的双胞胎,定国公本来是要她坐完双月子的,可是长公主勉强过了一个月就实在忍不住了,趁着定国公不在,就自作主张结束了月子。
这日午饭后,黛玉坐在炕上看她一边试穿以前做的春装,一边抱怨着胖了许多,可是转头看到黛玉吃点心吃得津津有味,又忍不住过来同食。
下午阳光正好,两人盘腿对坐在炕上,两个小女婴也放在那里晒太阳。柳嬷嬷看长公主跟黛玉低声说笑,好似忘年交一般亲密自然,也忍不住替她高兴。
可是这难得的好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就又被闯进来的叶可馨打破了。
这种微妙的不受欢迎的感觉,叶可馨显然和在场所有人一样都感觉到了。叶可馨也感觉好似闯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大家都在容忍她,却不是喜欢她。
好不容易等到叶可馨离开,长公主又兴致高昂起来,对黛玉道:“明天我带你去后山玩,后面的山不准不相干的人上去,有好多野花野果,说不定还有草药什么的。”
想来长公主已经对后山肖想许久,现下定国公和苏云恒都不在,又有黛玉陪着,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只是她刚出月子,纵然柳嬷嬷对她百依百顺,但是这样的事,还是容不得她胡来的,于是最后在长公主的一力坚持下,还是决定让人带着黛玉去后山玩一日。
长公主盛情推荐之下,黛玉虽觉得有些怪异,但是能出去玩一回,也是很开心的。
翌日清晨,承影和赤霄早早的就精神百倍的起了床,又将黛玉从床上挖起来。
黛玉为了今日登山,特特寻了一套窄袖衣裙,家居软底绣花鞋也换成了厚底小靴子。
在长公主处用过早饭,长公主便把自己身边一名暗卫叫出来给黛玉引路。黛玉看她郑重其事的叫暗卫带路,不由笑道:“不过是去爬个山,就算是有老虎,赤霄承影也尽可对付得了,找一个认得路的带着就是了。”
长公主抿嘴一笑,道:“我有一个惊喜送给你……”话音刚落,叶可馨也来了。
长公主忙停住了话头。
叶可馨是得了消息说今日长公主和黛玉要去爬山,这才忙忙赶来的,也不知是谁故意给了她这个过期的消息。
今日为了黛玉出去爬山,长公主特特吩咐了早些开饭,没想到叶可馨还是及时赶到了。
叶可馨看黛玉果然穿了方便行动的衣裳,当即笑道:“林姑娘这是要出去么?”
长公主忙道:“她只是去后山逛逛罢了,这会子后山也没什么好玩的。”又嗔道:“不让她去她非要去,这孩子就是不听话……”冲叶可馨招手:“让她自己去玩,咱两个在家说话儿。”
叶可馨许久没见过长公主对她这般亲切了,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听说长公主并不去,还是留了下来。
黛玉都能感觉得到赤霄和承影的紧张感,后来还听到赤霄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长公主身边的一名暗卫在前带路,赤霄和承影一左一右跟着黛玉,就这样简单四个人一起往别院后面的山行去。
说起来京郊这一带的山绵延起伏,风景奇佳,有的地方还有温泉,黛玉的庄子应该也是在这一带的。虽然风景很好,但是由于大多是皇家别院或权贵之家的庄子,所以这一带的山竟很少有可以供平民攀爬游玩的。
黛玉一路走一路玩,因为很少有人来到这山上,还可以看见许多小动物的身影,山路蜿蜒曲折,众人顺着山泉一路向群山深处走去,听着泉水淙淙,山谷间鸟儿鸣叫,都是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刚开始黛玉还是走走玩玩,赤霄承影也是蹿上蹿下的不亦乐乎,走着走着,黛玉就发现不对劲了。
那名长公主身边的暗卫言语极少,说是导游倒不如说是带路,方向感明确,倒好像不是来玩,而是特意去山里面的某处似的。
黛玉没有她们三人体力好,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眼看着日头高高升起,黛玉便停下脚步道:“不如还是先回去罢,长公主殿下也想要出来游玩,下次大家一起更有趣。”
闷声不吭走在前面的那个暗卫闻言停住脚,为难道:“可是长公主说要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黛玉一听长公主果然不是真的让自己来游山玩水的,不过她也绝不会有恶意,既然如此,还是姑且去看一看罢了。
一直往山的深处走去,地形越发奇诡复杂,直到进了一个山洞,又挤过狭小的缝隙,竟然到了一个桃花源一般的地方。
这般神秘之处,黛玉本来在猜想是做什么用处的,可是一看到眼前美景就顾不得去想那么多了。
这是一个山谷,一条小溪从中间缓缓流过,溪水清澈见底,偶尔可见游鱼逍遥而过,两旁长满了野花野草,此时正值春季,开的满目皆是,树木葱郁,鸟鸣啾啾。
那引路的暗卫仍旧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黛玉看到了美景也顾不得腿疼,紧跟着上前去了。
从这山谷朝上面看,四面皆是陡峭悬崖,无从攀援,山谷面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约住得下一个小村庄,约莫就算比不上桃花源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转了一个弯,竟真的出现了一片房屋,皆是可爱的木制小屋,错落有致,极为有趣。
黛玉笑道:“这是长公主吩咐人建的吗?却不见她来住。”
那暗卫笑而不语,径直朝前走去。
从小溪这边过了一个木桥,就可以清晰的看到木屋前挂着的腊味,倒是似模似样的像一个小山村。
黛玉正要笑时,却见离得最近的一个木屋里走出一个人,身穿蓝色棉布长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抚着颌下长须,正在朝另一边张望。
黛玉看见后使劲揉了揉眼,再仔细看时,那不是林如海吗?虽然瘦了一些,也黑了许多,但是……
林如海本打算住在京郊的村落里,但是小七跟定国公这边通了信之后,林如海就被送进了这世外桃源隐居,正好可避过战乱,也可不被人发现,此时小七出去打猎,林如海在房间里看书看得累了,正要出来走一走。
黛玉见的确是林如海,这许久受的委屈一下子都涌上心头,眼泪啪啪的往下掉,泪眼模糊的就往那边跑。
林如海见了女儿却愣住了,直到黛玉扑进怀里才回过神来。
承影等人早就远远的走开了,只剩了黛玉抱住林如海哭得眼泪汪汪。
林如海见她哭得伤心也是心酸无比,只得揽住黛玉勉强安慰道:“父亲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再也不会走了。”
黛玉哭了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林如海也是眼眶湿润,看到黛玉的眼睛肿的像桃子一般,还笑道:“这下子可不能出去见人了!”
黛玉扑哧一笑,道:“那就不出去见人了,只跟父亲住在这里。”
林如海尚且不知黛玉的遭遇,还问她如何会来这里,黛玉便半吐半露的将这些事告诉他,为了让他放心也只说了能说的。
林如海本是放心贾母,才会将黛玉托付给贾府的,没想到贾母年事已高,说病就病了,也叹道:“幸好你没有出事,都怪父亲,若是那时将你托付给定国公,就没有这些事了。”
黛玉看他自责,便劝道:“这也怪不得父亲,贾府本是咱家亲戚,哪有放着亲戚家不去,反而去朋友家的?就是外祖母不生气,外人岂有不说的?”
两人叙了会儿别来景况,自然都是拣着开心的时候说,林如海想起离京那一天,便笑道:“那时许给你的小马驹也没有带回来,不过我已经托给了世子,请他带回一匹小马驹给你玩。”
黛玉开心道:“到时候父亲教我骑马!”
林如海虽是读书出身,骑术却也是会一些的,只是不大精而已。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林如海和黛玉一起用了午饭没多久,承影就催着黛玉回去了。
山路难走,况且山林茂密,天黑的快,走得晚了怕是不安全。纵然黛玉再如何不舍,在林如海的催促之下也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上了回去的路。
回去自然是先洗过换过衣裳再去长公主那里,长公主见黛玉眼睛仍旧肿着,不由捂嘴偷笑。
黛玉却感激她特意安排自己见了父亲,被她嘲笑是个大眼泡金鱼也不生气。
别院里的生活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甚至长公主每餐还是一样的十几二十几个菜,丝毫不见为难。别人不觉得什么,黛玉却能感觉到定国公有多用心。
住在这里比在贾府要快活许多,甚至比黛玉和林如海两个人住在林府时还要开心,毕竟有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人可以交流,而且也没人管头管脚。
唯一不大舒服的地方就是叶可馨的存在。此女不仅非要在黛玉和长公主中间插一脚,还时不时打探黛玉和苏云恒的关系。黛玉跟她说话,轻了不好,重了也不好,搞得黛玉也越发不待见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五回 父女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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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西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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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西撤
形势越发紧张,传说江南一带已有大军挥师北上,但是西北一带尚未有勤王之师前来救驾。定国公特意回了别院一趟,跟长公主商议向西撤退之事。
长公主心中挂念大女儿,早打发了人去接她回来暂避一阵,只是没有成功,这次无论如何也得先把她接回来才是。
派出去的人是柳嬷嬷打头,柳嬷嬷是看着苏云朵长大的,算是半个长辈,可是去到那苦口婆心劝了半天,苏云朵还是清心寡欲无动于衷的样子,只说生死有命,不劳挂心。
后来长公主不得不亲自去劝说,这一下阵仗可就大得多了,除了丫鬟婆子暗卫外,因时局混乱,还有一队几百人的兵士随行保护。
一早上就出去,黛玉直等到快吃晚饭了,才等到长公主回来。黛玉见她脸色疲惫,眼睛微肿,像是哭过了,也没看见苏云恒的姐姐跟着一起回来,知道是没能劝说成功。
苏云朵出家的流云庵小小的,属于家庵性质。苏云朵是另辟一院,自家有丫鬟婆子伺候,过的还是大小姐生活,庵主等人并不去管她,只是清苦些罢了,但是无俗事烦扰,却是清静得多。
苏云朵清修数年,自诩早已心如止水,因此就算是亲生母亲来请她回去也无动于衷,还道早些看破才是福。长公主伤心之余又在心里将定国公骂了一万遍,早知今日,那时就该死死拦着他,自己做主成全女儿和那个人,也好过她现在削发为尼。
本来打算好的众人一起跟随皇帝太上皇等人向西撤退,只是既然苏云朵不走,长公主诞下的双生婴儿又过于弱小,赶路匆忙生怕得病,最后长公主决定,干脆住进那个隐蔽的小山谷去,等着大军回来。
纵然定国公有信心在一个月之内打回来,但是牵涉到亲亲老婆和三个女儿的性命,他还是不放心。事有万一,万一到时战事失利,向西还可撤退,时日一长,小山谷里的供给中断,岂不是自绝生路?
但是长公主一力坚持,定国公只好多多的准备粮食等物品遣了可靠之人送进那个山谷。
林如海听说女儿同长公主一起留下,便也表示要跟女儿在一起。只有叶可馨不愿坐困愁城――且听闻苏云恒率大军自西向北而来,正好去跟他见面,便要求跟定国公一起走。
忽忽几日过去,黛玉、长公主和不满两个月大的双胞胎,还有许多丫鬟婆子都搬进了那个风景奇佳的小山谷。进去的唯一通道就是那个山洞里的缝隙,定国公跟长公主告别之后,出来便将那里用炸药炸毁,以防有人出去报信,待大军回京之日自然可以重新挖开。
长公主身边的暗卫武功极高,其实是可以沿峭壁而上的,且这些暗卫极为忠心,自然无需担心会跟外界不通音讯。
定国公手下的死士有许多在附近分散开来,一来保卫,二来也可以打听消息送进山谷。
定国公护送皇帝等人走上了向西的道路,随行的马车中除了叶可馨之外还有长公主和黛玉的马车,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罢了。
在叶可馨的想象中,长公主和黛玉她们必定是整日愁眉苦脸,望穿秋水一般等着大军回来。在定国公的想象中,长公主必定是每日带着两个小女儿守在山洞的入口处,风雨无阻,只为了等着他去救她出来。
可是事实却是残酷的,长公主和黛玉好似找到了人间乐园,这个山谷长满了花草,小溪里还有许多肥美的鱼儿,又只有野兔、小猴子等小型的动物。最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定国公对长公主管头管脚,更没有世俗礼数约束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林如海也乐见女儿高兴,因此并不说她没有淑女风范。
这样一来,黛玉和长公主每日摘了野花做花环,拿了鱼叉去捕鱼,玩得不亦乐乎。
外面战乱纷纷,京城里的平民都涌向城外,向西逃难去了。京城里的官员贵族们却是走不得,大部分都向太子投降效忠,只有那一小部分辞官归隐,却也不得善终。这样一来,这小山谷倒真好似世外桃源一般了。
且说荣宁两府,贾母的病势稍有起色,凤姐儿还没出月子就又接过了管家权。王夫人和贾赦联手将黛玉送给太子一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也足够大家议论纷纷了。
黛玉凑巧跟着皇帝和太上皇一同逃走,太子迁怒之余,贾赦和王夫人竟然也没能讨好,可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因为惹怒了太子,这才在后来的日子跟太子一党划清界限,没有被一同清洗。
那日黛玉离开时还在凌晨,园中众人一概不知的,待早上起来,宝玉来寻黛玉一同去看望贾母。
进了*馆一看,竟只剩了几个婆子在搬东西。宝玉看那几个婆子粗手粗脚的将书房里的文房四宝等装进箱子,急得嚷道:“这是林妹妹最爱的砚台!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婆子上前笑道:“宝二爷要是喜欢,跟太太说一声,就都搬去您那里就是了。”
宝玉跑去后院找了一圈,回来急道:“林妹妹去哪了?郝嬷嬷宋嫂子她们呢?紫鹃哪去了?”
另一个婆子却深知这宝二爷的脾气,害怕他迁怒,便故意要引他去别处,笑道:“紫鹃姑娘仍旧回去伺候老太太去了,宝二爷去寻她,她自然会告诉你。”
宝玉话没听完拔腿就跑,径自去贾母院里寻紫鹃去了。
府里下人见宝玉一大早的在路上狂奔,纷纷驻足观看,有那得脸的媳妇子还上前去叫他,宝玉一概不理。
一时到了贾母院里,正要直接进屋去寻贾母时,正好被鸳鸯看见,忙一把拉住他,远远的走到角落去。
宝玉神情急切,忙问道:“鸳鸯姐姐,林妹妹去哪了?紫鹃呢?”
鸳鸯板了脸道:“老太太刚有了点起色,你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了,老太太又病重了怎么办?”
宝玉闻言有些羞愧,不过还是心焦黛玉的去向,便又问紫鹃。
鸳鸯叹气道:“紫鹃本来已经算作林姑娘的丫鬟了,月钱也是从那里一起领,现下回来也不知是怎样。――二奶奶还没发话,我只让她现在这里呆着,暂且别被老太太看见就是了。”招手叫了一个小丫头,让她把紫鹃叫来。
紫鹃被鸳鸯安排在三等丫鬟住的房间,又没有分派活计,正坐在那暗自懊悔,却见一个小丫头在门口一伸头,道:“鸳鸯姐姐叫你呢!”说完就跑开了。
紫鹃气闷,也不把话说清楚了就跑开了,不知道鸳鸯叫她去哪。当下整了整衣裙,从后罩房出来往前院寻去。
宝玉正在那里翘首企盼呢,一见了紫鹃忙上前握了她的手,问道:“林妹妹到底去哪了?”
紫鹃这才知道原来是宝玉寻她,听他问起黛玉,紫鹃就忍不住掉眼泪,又勉强笑道:“另外找个地方,我再跟二爷仔细说。”
宝玉见她掉泪,显然不是好兆头,心中砰砰直跳,跟着紫鹃找了一处无人的小亭子坐下说话。
紫鹃擦了擦眼泪,道:“今儿刚过了三更天,太太就带了人去寻我们姑娘。说是太子殿下要我们姑娘去宫里做娘娘,太太立时就逼着我们姑娘收拾东西。我们姑娘没法子,只好先叫郝嬷嬷她们这些林府的下人先回去,然后什么包裹都没带,就只带着承影赤霄两个出去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宝玉瞪眼看着紫鹃,半晌轻声道:“把林妹妹送给太子了?”
紫鹃抬头看他,却见宝玉恍恍惚惚的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送给太子了……送给太子了……”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开了。
紫鹃心里害怕,叫了他两声,却不见有反应,这下更是慌张了,忙起身去寻鸳鸯。
宝玉恍恍惚惚的回了,袭人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仔细去听,却说什么“送给太子”,袭人心里一惊,生怕宝玉知道了什么,忙笑着去晃他,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饭还没吃就出去跑了一圈。”推他去吃饭。
宝玉却傻了一般,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袭人这才慌了神,忙去打发人告诉王夫人。
王夫人此时正志得意满,好不容易将林黛玉清出去,顺带还讨好了太子,真是一举两得,却听袭人打发人来说宝玉病了,忙命人去传太医,又赶去看宝玉。
宝玉这次比上次还要严重,已经是不会说话,不认得人了,宝玉的乳母李嬷嬷进来瞧他,掐了人中也不管用,当下就坐在地上拍腿大哭起来,直说“不中用了”。
李嬷嬷是见识多的老人,连她都说不中用,大小丫鬟信以为真,都跟着哭了起来。
王夫人到时,上下都哭成了泪人,王夫人着急上火的进了屋去看宝玉。宝玉已经被袭人扶到床上躺下了,却还是大睁双眼,直瞪瞪的,叫他也没有反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六回 西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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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苏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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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苏云朵
王夫人不明情况,忙叫了袭人问怎么一回事。
袭人哭道:“二爷说是要去寻林姑娘一起去看老太太,还吩咐把饭留着回来吃,谁知道出去一圈,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王夫人气急,命人去查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边紫鹃找了鸳鸯说了这事,鸳鸯跌足道:“这可怎么是好,刚走了一个又病了一个!”
还没等小丫头打听消息回来,王夫人手下的婆子已是找到了紫鹃,凶巴巴的把紫鹃带去给王夫人问话了。
紫鹃看王夫人瞪过来的眼神凶神恶煞,心中更是忍不住害怕起来。
王夫人一拍桌子,喝道:“你到底跟宝玉胡说了些什么?把他害成现在这样!”
紫鹃看宝玉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知道大难临头,立时哭道:“宝二爷来寻我,问我们姑娘去哪了,我就跟他说……说了实话,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啊!”
王夫人直恨得牙痒痒,这还叫什么都没说?分明是什么都说了。王夫人眼内喷火,正要发落紫鹃,却听宝玉突然道:“紫鹃还在,林妹妹一定还没走!”转头一看,宝玉却从床上坐起来往这边伸着手。
王夫人喜出望外,顾不得发落紫鹃,忙道:“还不快过去?”
紫鹃刚走到宝玉床边,宝玉就一把拽住她,笑道:“这回林妹妹走不了了!”
一时太医来把脉,宝玉也是拽住紫鹃不准走,紫鹃只好在旁边陪着。
太医把脉后只道迷了心窍,却不知道该如何治法。王夫人没有法子,只好任由紫鹃陪着宝玉。
宝玉一时清醒,一时又糊涂,搁古代,人们只说迷了心窍,放现代,大约就是精神病了。
幸好宝玉在无意识中保住了紫鹃一命,紫鹃感激之下自然是任劳任怨的陪着宝玉,害得不光袭人吃醋说风话,连晴雯也看不下去了。
王夫人刚在受了刺激,转眼又有贾赦打发来的丫头告诉她,黛玉半路上逃了,并没有去太子那里。
这下子王夫人气上加气,竟勾起旧病,没有精神理事了。
凤姐儿接过管家权,宝钗探春等也没有了事做。
之前王夫人后悔没有及时下封口令,这才让宝玉知道了真相,后来急忙趁着知道的人不多,赶紧下了封口令,因此探春等人都是隐约知道些,却并不大清楚,可是即便是生就爆炭脾气的湘云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闹,什么时候闹不得,所以黛玉一个大活人,外加一院子的下人突然消失,竟没有多少人议论,也只有凤姐儿在无人时跟平儿感叹两句罢了。
且说王夫人这回病势沉重,薛姨妈和宝钗都觉得是那时吃的毒燕窝有了效果,两人都急得不得了,生怕王夫人死了宝玉要守三年孝,又怕她死了没人给宝钗做主。
殊不知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王夫人素来爱敛财,又最喜欢将银子拿给人去放印子钱,一场动乱过去,那放印子钱的人竟卷了银子跑了,许多放出去的银钱也找不到人来还,王夫人得知消息时生生吐了一口血。
再加上贾府的靠山贾元春疯疯傻傻,贾府唯一剩下最有价值的贾母也被王夫人气到中风,这回贾府是真的日薄西山了。王夫人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到最后辛苦追债,只勉强收回不到一成,总数也不过三四万。当然,就不知道她手底下的陪房从中间贪了多少了。
凤姐儿月子还没坐完就被迫出来理事,纵然是安然无恙诞下了儿子,身体状况也是每况愈下,只是强自支撑着罢了。贾府的经济也是更加紧张,从前提起过却又被王夫人驳回的裁撤下人,此时也终于施行。
探春姐妹的下人一下子就被裁掉了一半,许多人都是家生子也被放了出去。这下子宝钗终于心理平衡了,大家现在都是一样的。
全府上下也只有贾母院里的丫鬟没有裁掉罢了,凤姐儿看在黛玉的面上,也让紫鹃依旧从贾母院里领月钱,虽然紫鹃现下每天在里照顾宝玉。
却说京郊的小山谷里,大家无忧无虑的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终于有一天,信鸽带来一封短信,长公主开始愁眉紧锁。
江南的大军果然浩浩荡荡的开了过来,沿途的难民流离失所,先头部队已是开到了京城,太子大悦,命大队人马驻扎在京郊。
这帮士兵素质不高,也不守军纪,京郊村庄里的人几乎都被骚扰过。这日一帮游兵跑去爬山,竟去了流云庵耍流氓,好在流云庵有长公主留下的暗卫,苏云朵自然是没有受到惊吓,只是当天夜里苏云朵就离奇消失了,就连守在外面的暗卫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凭空消失的,只好先给长公主送了信,又忙去四处搜寻苏云朵的下落。
长公主将自己身边的两个暗卫也打发出去找,只是好几天过去也没有找到,反而是一个暗卫去流云庵苏云朵的卧房找到一个地道,顺着出去之后却发现是通往后面的小树林。虽然有知道一些内情的暗卫怀疑是在小树林里结茅庐而居的程梦星做的事,但是无凭无据也不好污蔑人家,所以就隐下不报。
因为发现了地道,长公主更是忧心,本来以为她是自己一人偷跑出去玩,现在却是被人掳走,生死不明,没过多久长公主就瘦了一圈,坐月子时还总是抱怨着胖了,现下却无心去注意胖瘦美丑了。
这日又有信鸽飞来,正巧黛玉在长公主处逗双胞胎玩,见长公主看了信之后又喜又忧,便问她怎么了。
长公主道:“说是找到了很像是朵儿的人,跟一个青年男子在一起。”顿了顿又道:“还说那个人就是先前住在我家的程梦星。”
黛玉也见过程梦星,不说话时着实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说话时又感觉开朗外向,有点不着调,但让人感觉很亲切。
黛玉奇道:“怎么会?――程大哥我也见过一面,绝不会是这样的人。除非……”想了一回,道:“除非他们两个是本来就认识的!”
长公主蹙眉想了一回,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人是不是这个程梦星,不过仔细想来,这个程梦星的确是很可疑。出现得很突然,还时不时消失一阵子,这么大年纪了也没有娶妻生子。最可疑的就是在流云庵附近结庐而居,若是这样的话,他简直就是居心叵测蓄谋已久。
长公主越想越恐慌,忍不住扬声唤人,忙忙的又打发了两个暗卫出去,命她们一定要把苏云朵救回来。
黛玉看她着急,便劝道:“程大哥武功很高,若是想要对云朵姐姐不利,也不会用这样迂回曲折的法子了。”
长公主其实是关心则乱,而且做父母的总是害怕儿女出事,所以一不小心钻了牛角尖而已。此时听黛玉一解释,一愣之下才笑道:“我真是傻了!这都想不通了。”只是人已经派出去了,长公主也害怕苏云朵在外面不安全,还是大家一起在山谷里躲着比较好。
那两人果然便是程梦星和苏云朵,起初两拨人交了手,后来程梦星认出这几人是梅花内卫的身手,便果断停手了。
大家和平交流过后,程梦星就乖乖的跟着几个暗卫去了那山谷。其实被发现是早晚的事,要想光明正大的将苏云朵娶回家,长公主是一定要见的。程梦星筹划了这么多年,早已将前路后路想得一清二楚,到了悬崖边上坦坦荡荡的将苏云朵往背上一背,几个借力就轻飘飘的落在了山谷里。
那几个长公主的暗卫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极为佩服他的武功。
苏云朵几年来日日诵经,早已从以前暴脾气的火美人变成了生人勿进的冰美人,此刻被程梦星背下悬崖,又轻轻放在地上,还是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一人先去报信,余下众人便慢慢向长公主的住处走去。
长公主得了信早迎出老远,此时苏云朵脸上红晕未消,看得长公主一时惊讶一时欢喜。
等到众人进了屋,程梦星立刻毫不含糊的跪下,先冲长公主磕了三个响头,道:“都是我不懂事,把苏姑娘带走了,害的公主殿下担心。”
长公主偷眼瞥见苏云朵有些心疼的样子,心中暗笑,又不忍女儿再难过,便忙道:“有什么话还是起来再说罢。”
因好不容易才让苏云朵回来一起,长公主极是高兴,便打发人去收拾好菜。下人们看出长公主有话要说,便自觉退了出去,黛玉也正要告辞时,长公主忙叫住她道:“你带着程公子去寻林大人说话儿,待会儿我打发人请你们大家一起来吃酒。”
黛玉看她是要跟苏云朵说悄悄话,便笑着答应了一声,带着程梦星去寻林如海去了。
程梦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虽然还没有得到未来岳父岳母的认可,但是最难攻克的苏云朵终于再次被打动,所以此时浑身散发出喜气洋洋的气场,倒像是娶媳妇一样。
黛玉看他今日格外的有些傻乎乎的,也不去跟他说话,只是捂嘴偷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七回 苏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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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大同府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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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大同府战事
却说房间里只剩了长公主和苏云朵两人,苏云朵先道:“母亲不必问我,问了我也不会说的,这些事父亲都知道,您要是想问就问他去吧。”
长公主见她提起定国公苏启坤还有怨恨之色,显然是余恨未消,叹道:“你们父女两个真是一样的爆炭脾气,也怪不得总是对着干。你父亲这几年这是极后悔的,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苏云朵撇了撇嘴不说话,长公主只好换了话题道:“你跟这个程公子是怎么一回事?他是不是就是当年那个……”话未说完,苏云朵就打断她道:“母亲不用管这些,我既然已经出家,自然不会再去理会这些凡尘俗事,等到出去了,我就回流云庵去。”
长公主细观她神情,却是微微带着赌气神色,还有些羞恼,知道自家女儿的脾气,生怕她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后悔的事,便不再激她,只捡些其他无关紧要的话来说,又唤人把双胞胎抱来给她看。
自家女儿不乐意说,自然要找另外一个当事人了解情况。程梦星和苏云朵就此住在山谷里,长公主便寻了空向程梦星问话。程梦星正要寻求未来岳母支持,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与苏云朵从相识到分离再到见面的经历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当年苏云朵还在京城叱咤风云时,经常去到京郊的山林打猎。忽有一日与侍卫失散,苏云朵一个人牵着马在山上寻路出去,正巧遇到少年时的程梦星。
程梦星本是官家少爷,只是他父亲在他幼年时因奸党罪被判斩首,母亲很快便上吊自杀,家产也被查抄,只因程梦星那时年幼,这才逃过一劫。幸有程梦星爷爷的老友隐居山林,得知消息后便前来收养了他,爷孙两个便在京郊的山林隐居下来。
这人是个不世出的高人,文韬武略无所不通,却无妻子儿女,晚年时能有程梦星陪伴深感欣慰,便将一身的本事尽数传授于他。程梦星天资聪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最像这位高人之处却是不愿踏足仕途,视功名如粪土。
将到及笄之年的苏云朵是京城众权贵子弟竞相追逐的一朵名花,但她对那些人却是不屑一顾。少女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那许多年少英俊争着向她献殷勤的公子哥她一个都看不上,却对第一次见面时穿着粗布衣衫的程梦星一见钟情。
两人身份迥异,互相都有好感和好奇心,又都是不愿受礼法约束之人,一席话之后,都是对对方大为倾倒。
程梦星武功高强,便时常避过定国公府的侍卫去苏云朵的闺房找她。就连那时年纪尚幼的苏云恒都记得,姐姐突然变得不爱出门,整日把下人轰出房间,自己一个人呆在屋里。
那段时间定国公为苏云朵的婚事发愁,太子、二皇子等人都对苏云朵志在必得,得罪了哪一个都不好,况且定国公深知以女儿的性子绝不能嫁进皇家。长公主也只是以为苏云朵是因为头痛婚事,这才性情大变,安慰安慰也就是了。谁曾想苏云朵竟悄悄的爱上了一个“奸党”的后人,且两人日日见面,早已情根深种。
没过多长时间,这件事就被定国公的暗卫发现,并悄悄的告知了定国公,定国公不动声色,先去调查了程梦星的家世。原打算若是真的平民子弟,就算提拔提拔他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自己女儿喜欢。没想到调查结果一出来,这程梦星确然是一个惊才绝艳之人,文武双全,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只是他的父亲居然就是当年定国公拉下马,并且亲自处斩的人。
定国公得知真相后,认定程梦星是蓄意报仇,要拐走自己的女儿报复自己,因此当下就派了二三十人的梅花内卫去追杀程梦星。
程梦星都没来得及去告别养育他多年的师傅,就匆匆逃离京城。在乘船渡河时被梅花内卫追上,并且重伤坠河。因水流湍急,都以为程梦星是十死无生,因此并没有费事去打捞尸体。
定国公得知程梦星已死,便亲自去告诉苏云朵,苏云朵却不相信程梦星是蓄意报复,又听说程梦星已死,当下跟定国公大闹一场,最后竟一怒之下将头发剪去,愤而出家。
定国公也是气急,竟然也没有阻止她,就这样任由女儿落发出家。长公主知道时已经晚了一步。
此事震动朝野,但是内情却不为人所知,就连皇帝也是以为定国公太过于为难才出此下策,还安慰定国公要册封苏云朵,替她大兴庵堂,却被定国公婉言推辞。
定国公虽然后悔没有拦住苏云朵出家,但心里却不觉得要她出家一辈子,要不了两年还是要接回来的,若是皇帝真的册封,岂不是逼着她一辈子做尼姑?
在这中间发生的事就不消多说了,总之程梦星大难不死,但是余情未了,听说苏云朵出家,知道定国公容不下自己,好几年过去才迂回曲折的通过苏云恒接近了定国公府。所幸当年定国公没有见过程梦星,追杀程梦星的那一批梅花内卫也早已或升职或调任或牺牲,也没有人认出他来。
苏云朵出家几年,乍然间又见到程梦星,惊讶之后却是恨大过爱,初时对程梦星不理不睬,直到现在才略有好转。
且说定国公护着皇帝等人一路向西撤退,说是撤退不如说是仓皇逃窜,后来追兵凶猛,甚至连太上皇都弃车骑马。乘车的一干女子以叶可馨为首,此时真是悔断了肠,被落在最后面,且道路颠簸不说,一不小心被追兵追上了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终于等到苏云恒率了大军前来救驾,叶可馨以为终于迎来幸福生活,大军驻扎之时还要去苏云恒的帐篷嘘寒问暖,结果被阿九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这刚好也提醒了苏云恒,当下就派人在驻扎的当地寻了房屋,将这一干不能随军打仗的女子就地安顿了。
可怜的叶可馨,受了这么多苦,最后却连苏云恒的一面都没见上。
苏云恒整合西北大军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西北各大将领不是一派,之前几个带头的太子亲信被林如海探知后告诉苏云恒,已经暗杀,其余的太子属下并非死忠派,但也不愿听从苏云恒一个乳臭味干的少年的命令。
好在救驾虽迟,但却是刚好赶上,皇帝心中只有更感动的。
皇帝和太上皇本不主张立刻杀回京城,希望能稍微休养生息,但是定国公的亲亲老婆还在小山谷里日夜等待,苏云恒也每日惦记着黛玉,都建议尽快剿灭叛军,好让百姓少受些荼毒。
最终大军只休养了三日就开拔回京,行至大同府终于跟太子的军队遭遇。大同府是西北防御重镇,历经几代修葺,墙高河深,坚如铁壁。
好在江南一带的军队远远比不上西北久经风霜的军队军纪严明,战斗力高,又有定国公坐镇,想来攻破大同府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方激战,那边的小山谷里依旧是平静度日。程梦星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打动苏云朵,最开心的除了程梦星就是长公主了。
说起来,长公主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程梦星是真的爱自己的女儿,绝不像定国公猜测的那般动机险恶,因此对程梦星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战事呈现焦灼状态,江南一带和京城一带都乱了,作为战场的大同府一带是最乱的。
又快到了收夏租的时候,凤姐儿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南方好几个庄子的庄头都说今年根本没有收成,预计连一千银子都收不了。
大观园的众姐妹虽知道一些时局变化,但这些事根本不是女子能够插嘴多话的,因此也只是无聊消磨时间罢了。
这日贾环来看宝玉,的丫鬟只去了几个三等的,大丫鬟却还都在,另有个芳官因那时分到了,也逃过了被发卖的命运。
因芳官从别人那里得了一包蔷薇硝,这时回了,正往妆奁里面放,刚好被贾环看见。
贾环凑过去一瞧,粉质细腻,又闻得一股清香,涎着脸笑道:“好姐姐,分给我一半儿。”说着从靴筒里掏出一张纸来托在手里。
芳官本不愿给他,只是袭人看见怕又惹事,便过来笑道:“我这里还有好些,你便把这给他一些也没什么。”
芳官先还剩着一些蔷薇硝,想拿来送他,打开盒子看时却又没有了,不知是被谁用了,只好将茉莉粉装了一些给了贾环。
贾环便兴冲冲的拿了去送彩云,正值彩云跟赵姨娘说话儿呢。彩云接过来打开一看,嗤的一声笑说:“你是和谁要来的?”
贾环将前事一说,彩云便笑道:“她们骗你呢,这是茉莉粉,不是蔷薇硝。”
贾环看了一看,果然跟先前见的不一样,不过也是闻上去喷喷香,笑道:“这也是好的,留着擦罢,横竖比外头买的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八回 大同府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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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茯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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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茯苓霜
赵姨娘当下便怒了,宝玉如今成了傻子,太太病在床上,又听说太太放出去的印子钱都拿不回来,老太太中风,贾政又不在家,自己儿子贾环就是这贾府里正经主子,这芳官小丫头片子竟然还敢看不起?
赵姨娘看贾环没出息的样子便喝道:“有好的给你!谁叫你要去了,怎么怨她们耍你!”
贾环便低了头,彩云忙劝赵姨娘别生气。
赵姨娘不听,又指着贾环骂道:“呸!你这下流没刚性的,也只好受这些毛丫头的气!这会子被耍弄也就罢了,你明儿还想着这家里人怕你呢。”
让家里的人都怕他,这是贾环内心最深处的梦想,不防被赵姨娘大大咧咧说了出来,贾环不免又愧又急,又不敢去跟芳官讨回场子,也捡了赵姨娘的痛处嚷道:“你这么会说,你又不敢去,支使了我去闹。这会子又挑唆我和毛丫头们去闹。你不怕凤姐姐,你敢去,我就服你。”
一句话戳了赵姨娘的心窝子,新仇旧恨通通涌上了心头,立时嚷道:“不过是个代管家的,我再怕起来!这屋里越发有活的了。”一面说,一面拿了那包茉莉粉,便飞也似的往园中去了。彩云死劝不住,只得躲去别的房,贾环便也躲出仪门,自去玩去了。
赵姨娘直进园子,正是一头火,里芳官正和袭人等吃饭,见赵姨娘来了,便都忙起身。
赵姨娘也不说话,走上来便将粉照着芳官脸上撒来,指着芳官大骂起来,什么“娼妇”“粉头”的骂个不休。
芳官气得直哭,便回嘴道:“姨奶奶犯不着来骂我,我又不是姨奶奶家买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儿’罢咧!”
袭人忙拉她道:“休胡说!”
赵姨娘气的发愣,上来便打了两个耳刮子。芳官挨了两下打,哪里肯依?便撒泼打滚的哭闹起来。
芳官撞在赵姨娘怀里撕扯,两个人揉作一团,只是芳官的好姐妹们都被发卖出去了,一时竟无人助拳。
众人一面劝,一面拉。晴雯便悄悄拉了袭人不让她管。
一干围拢来看热闹的婆子见芳官挨打,心中各各称愿,都念佛说:“她也有今日!”又有见赵姨娘被芳官撕扯的,也都称愿。
正没开交处,凤姐儿得了消息忙带了平儿等人走来,将两人喝住。问起缘故,赵姨娘便气得瞪着眼一五一十说个不清。
凤姐儿没那性子去哄她,便打断了她的话道:“你还算是个主子呢,倒跟小丫头们动上手了,便是有什么不是,还有家规呢,成个什么体统!”倒将芳官放在一边,先骂起赵姨娘来。
凤姐儿积威犹存,赵姨娘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又见凤姐儿说芳官以下犯上,罚半年的月钱,这才闭口无言,只得回房去了。
才刚刚一顿饭工夫,消息就辗转传到了探春那里,探春气的脸色发白,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忍了。
晚间芳官又跑去大厨房传话,要个凉菜给宝玉调调胃口。柳家的这些日子正是日子难过,太太三番两次挑刺,想要把她换下去,老太太的病又还没好,幸好凤姐儿又重新出来理事,这才侥幸留了下来。
柳家的见芳官来,忙让座,又亲去通开火炖茶。过了一时,等其她人都散了,柳家的忙来问芳官之前问的事如何了。
却是柳家的有一个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如今到了一十五岁,出落得花容月貌,便想送去享享福,说不定还能混个姨娘做,便托了芳官去说。
芳官道:“本来是说了,只是那赵不死的又找我闹了一场,等一二日再提这事。前儿那玫瑰露柳姐姐吃了不曾,可好些了?”
柳家的笑道:“可不都吃了。她爱的什么似的,又不好问你再要。”
芳官道:“不值什么,等我再要些来给她就是了。”
回到一找,还剩了小半瓶玫瑰露,反正宝玉也不大吃,袭人就连瓶给了芳官。芳官旋即拿去厨房给了柳家的。
柳五儿此时也进来厨房散闷,柳家的因说外甥昨日热病,正好将这玫瑰露倒半盏去与他吃,柳五儿劝她少生是非她也不听,把剩下的仍旧连瓶放进厨房的柜子里,便径自去了。
因柳五儿她舅舅是荣国府的门子,昨儿正巧得了些茯苓霜,因此柳五儿的舅母又包了一纸包茯苓霜给柳家的带回去。
刚好到了饭时,柳家的忙过这一阵,趁人少时,才把茯苓霜拿出来给柳五儿看。
五儿听了,私心要分芳官一些,顺便也可进园一逛,便用纸包了一半,趁黄昏人稀时,往来找芳官。
在的中门外等了一盏茶才等到春燕出来,便把茯苓霜给了她,让她转交芳官。
出去时已经快要天黑了,刚到蓼汀花溆一带,迎头撞上林之孝家的带着几个婆子走来,五儿躲藏不及,只得上来问好。
林之孝家的照例问了几句话,却发现她词钝意虚,前言不搭后语的,又想起近日的失窃案还没查到是谁干的,心下起疑,又有几个人走来撺掇着林之孝家的要审审她。
素来跟芳官等人有仇的小蝉便道:“昨儿玉钏姐姐说,太太耳房里的柜子开了,少了好些零碎东西,玫瑰露也少了一罐子。”
莲花儿笑道:“我今儿倒看见一个玫瑰露瓶子。”
林之孝家的近日被凤姐儿催逼,正是头疼查不到那个贼,闻听此言忙追问在哪里。
莲花儿便说:“在她们厨房里呢。”
林之孝家的听了,忙命打了灯笼,带了众人来搜。
五儿急的便说:“那原是宝二爷房里的芳官给我的。”
林之孝家的可不管这些,一面已进了厨房,莲花儿带着,已搜出了玫瑰露的瓶子。恐还有别的东西,又细细搜了一遍,又得了一包茯苓霜,一并拿了,带了五儿,去回凤姐儿。
凤姐儿正要睡下,只听说拿到了贼,便吩咐:“将她娘打四十板子,撵出去,永不许进二门。把五儿打四十板子,立刻交给庄子上,或卖或配人。”
平儿便出来吩咐了林之孝家的,五儿听了忙跪下哭着跟平儿细诉芳官之事,并她舅舅送茯苓霜一事。
平儿因凤姐儿已睡下,不好再去回话,便道,暂且将柳五儿交给上夜的人守一夜,待翌日凤姐儿起了再做道理。
柳五儿被人软禁起来,一步不敢多走,又有人劝她不该做贼,又有人抱怨她寻事麻烦大伙,还有一干素与柳家不睦的人,特特前来奚落嘲笑她。
五儿心内又气又委屈,本来怯弱有病,这一夜思茶无茶,思水无水,睡又无衾枕,呜呜咽咽直哭了一夜。
亏得平儿心肠好,翌日一早就来寻袭人问话,袭人忙承认说那玫瑰露是从自家给出去的。只是还有茯苓霜一节不知该如何办,芳官急得团团转,袭人忽想起一事,便笑道:“这也没什么,那会儿林姑娘刚走,太太打发人去搬东西,从*馆里搬出来许多补品,茯苓霜也不少的,就说是从前林姑娘给的不就行了?”
芳官忙道:“对对!听说林姑娘养的小狗就是吃茯苓霜长大的,取的名儿就叫茯苓呢!”
平儿闻言抿嘴一笑,道:“亏得你们脑子转得快,这会子倒又想起林姑娘来。要是林姑娘没有走,她脾气好,给你们打个圆场不在话下,现下走了,说出去也不知能不能让人信服。”
只是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法子,平儿就这样去回了凤姐儿。
既然有了借口,不管这借口有没有破绽,柳家的做的饭又是贾母最爱的,凤姐儿也乐得做人情,便网开一面,仍旧让柳家的回去当差,只是五儿经过这一场却又一病不起了。
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大丫鬟司棋的婶子秦显家的暂代厨房管事一职,本以为这个暂代很快就能转正了,已是兴兴头头的打点了送林之孝家的礼,一共一篓炭,五百斤木柴,一担粳米,又打点送账房的礼,又预备菜蔬请厨房当差的众人。
正乱着,忽有人来传话道:“看完了这一顿早饭就出去罢。柳嫂子原无事,如今还交给她管了。”
秦显家的听了犹如轰去魂魄,垂头丧气,登时偃旗息鼓,卷包而出。送人之物白丢了许多,倒要自掏腰包赔补亏空。连司棋等人也是气了个直眉瞪眼,也只得罢了。
又过了些时日,宝玉竟渐渐的好了些,也认得人了,只是偶尔糊涂时还是拉住紫鹃不放,清醒时却将前事尽忘,还当黛玉仍旧在不远处的*馆住着。
袭人等人正高兴着,宁国府的贾敬却吃丹药毒死了。
一时宁荣两府又忙乱起来,贾敬依旧停灵在京郊的铁槛寺。此时贾家每况愈下,因此贾敬的丧事竟还比不上秦可卿的一半热闹,又因贾敬常年不在贾府,于子孙情分上也淡,大伙哭得也不甚真心,这场丧事看起来倒像是闹剧一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九回 茯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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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大势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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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大势已去
趁着贾敬丧事,尤氏的继母带着两个拖油瓶尤二姐尤三姐来了宁国府。贾琏即便是有了儿子也没能改掉他那花心的毛病,没几日就跟尤二姐不清不楚起来。
说起来尤二姐和尤三姐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当着下人的面就跟贾蓉**,连丫头们都看不过,笑说:“热孝在身上,老娘才睡了觉,她两个虽小,到底是姨娘家,你太眼里没有奶奶了。回来告诉爷,你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贾蓉我行我素,哪管这些,反而下炕来抱住丫头亲嘴道:“我的心肝,你说的是,咱们饶她们两个。”恨得丫头忙推他。
看上去贾府众人还在照常过着日子,可是千里之外的局势却时刻牵动着皇城里的人。
纵然有大同府的铜墙铁壁,不过五六天时间就被定国公攻破城门,太子一系的大将仓皇向京城逃窜。太子得知消息后大怒,但是手上却无能征善战之辈,经人提醒方想起还有一个王子腾在,便命他即刻启程,掌管大军,务必打个胜仗。
王子腾早已认清局势,太子胜算不大,迟早要败,他败了不要紧,最多也只是个监禁,可是这些跟着的人只怕就要满门抄斩了,因此提前听闻有人荐他去西征,为了保命,当下竟下了狠心,自断一腿。
圣旨下时,王子腾是被下人抬着出来接旨的,那太监可不管这些,径自宣读了圣旨,王子腾也只得勉强接了旨。
过后王子腾偷偷给那太监塞了三千两银子的茶水钱,太监回宫复旨时,便向皇帝回道,王大人年老体衰,前两日竟然从自家花园里的假山上摔下来,一条腿摔断,连路都走不得了。
皇帝听闻是“前两日”,只当是巧合,虽然心中不爽,也没有苛责于王子腾。
朝中无人,最后迫不得已竟派了大司马贾雨村去带兵打仗。贾雨村虽然任职大司马,但却是地地道道的文官,况且暗地里早投靠了二皇子。此时太子已显颓势,正好是二皇子复出之机,贾雨村领命西征,刚碰上定国公的大军就送上了降书。
一场大仗消弭于无形,纵然大军里有太子死忠党,也都被贾雨村关了起来,下面的小兵自然是不愿意打仗送死的,两边欢欢喜喜的汇合,一道往京城行去。
太子的谋士得知消息后都忙劝太子先逃亡海外,等时机成熟了再谋大事,可是太子又不是前朝皇室,只不过是一个妄图弑父大逆不道之人,于道义上一点立不住脚,出去了更是不能一呼百应。
太子正狂躁时,忽有侍卫送来密报,说道在京郊发现定国公死士,怀疑长公主没有跟定国公一起逃往西北。
太子好似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当下精神一震,命所有太子亲兵并五城兵马司的人去那一带搜寻。
山谷附近的死士发现异动,忙去禀报了长公主。
这山谷虽然隐蔽,却也不是不会被发现,且缺点也是明显的,那就是始终处于被动防御状态。
山谷里的几个人商量之后都没有好办法,只得先放了信鸽出去送信。
在山谷附近的定国公死士有一百人,均是习武之人,山谷内长公主的暗卫有十人,武功高强自不必说,黛玉也有两个,只是赤霄承影都是赶鸭子上架,武力值比长公主的暗卫低了一些,另外就是程梦星了。
而太子亲兵加上五城兵马司,另外还有羽林军,足可以将这个山谷夷为平地了。
只是太子下令要抓活的,好以此来跟定国公谈条件,所以纵然人多占尽了上风,可也是投鼠忌器,不敢强攻。
凤姐儿听说京城的兵马都派去京郊抓重犯,又有人传其实是长公主那时没办法带着刚满月的孩子逃命,所以就躲进了山里,现在被太子发现,自然要抓她出来。
户部尚书查元鹿是太子一系的老人了,也是太子最为倚重之人,见这时还有一线生机,便极力劝太子加派人手将长公主等人活捉,逼定国公向太子投诚。
查元鹿的嫡长孙媳就是黛玉在扬州时的好友李瑾瑶,李瑾瑶自从嫁人之后为了避嫌,就再也没有跟黛玉写过信,婚后一年就生下了长子,夫妻和顺,儿子也已经牙牙学语。
查元鹿的嫡长孙査兰如是走的恩荫路子,少年时就进了羽林军,如今混了一个小小头目。査兰如不像他爷爷那么老谋深算,反而是一个性格单纯之人,因此这个嫡长孙反而不如庶出的弟弟得宠。
这日査兰如回到家同李瑾瑶闲话,说起长公主藏身之处已被团团围住,叹了两声,若是太子一怒之下,只怕里面一百多人都要葬身火海。
李瑾瑶从那时太子命人去抢黛玉时就一直在关注黛玉的去向,也曾猜到黛玉脱困之后应该是同长公主在一起的,此时便紧张起来,忙问查元鹿现下情形如何。
查元鹿知道她是紧张以前的好友,便安慰她道:“现下是没事的,太子想用长公主威胁定国公,绝不会自毁长城,动手杀人的。”却隐下了后面的一段话没说,若是太子被逼急了,说不定真的会下令放火烧山,来个同归于尽。
大军自大同府向东进发,苏云恒和定国公都是心中着急,恨不得带了轻骑兵赶紧去京城救人,只是皇帝和太上皇都在军中,作为忠臣,当然是保护皇帝更重要。
这日大军正在向东行进,定国公苏启坤随侍于皇帝的车架旁边,忽觉前面有骚动,不一时就有一人快马飞奔而来,离得近了才发现是苏云恒的暗卫阿九。
定国公还以为有敌情,忙拍马上前询问,阿九下马行礼道:“世子爷收到京城的飞鸽传书,已经带人先行去救长公主殿下了!”说着将手里的信递给定国公。
定国公看了之后心急如焚,恨不得跟儿子一起去,只是现下局势尚不稳定,且贾雨村的底子不干净,难保他会不会趁着太子倒台,顺势扶二皇子上去,所以要想保护皇帝,务必得贴身保护才放心。
定国公权衡再三,命阿九再点三千骑兵前去接应,务必要把长公主毫发无伤的救出来。
阿九领命而去,苏云恒早已带着手下奔出去好远了。
小山谷这里还在对峙,太子得知苏云恒带着几百手下火速赶来,不由嘲笑他是来送死,便命人带了亲兵去迎战。
本以为几千对几百,纵是苏云恒再勇悍,也非败不可,没想到两边激战多时,苏云恒始终杀在最前面,他的手下也是不遑多让,个个犹如浴血的修罗。
战到最后太子的亲兵越发胆战心惊,后来竟有一小半主动丢下武器逃走了。这一场小小的战争,替苏云恒赢得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名号。从此以后,苏云恒嗜血的传说传遍大江南北,许多普通人家都拿他来吓唬夜哭的小孩子。
一战结束,苏云恒手下死伤过半,苏云恒虽没有受伤,却战至脱力。这一场虽打胜了,但是到小山谷那里还有许多太子的人守着,苏云恒忍了又忍,只得先撤回休养。
太子稳坐宫中等待苏云恒被俘,却等来了以十对一仍旧大败的消息,索性这队太子亲兵逃的逃了,领头的也已被苏云恒杀死,太子想出气都没得出。
阿九带着那三千骑兵日夜不停的追着苏云恒往京城而来,无奈苏云恒速度太快,一直追到京城附近才追上,而且苏云恒已经跟太子打过一仗了。
阿九看苏云恒浑身是血,虽知他武功高强,还是不免心惊肉跳,又有许多人受伤,便暂且驻扎,休养一日。
苏云恒平日最是冷静,这次遇上母亲和心上人有危险,真是犹如火山爆发,不过是稍事休息,待天色一黑,就亲自带着几个暗卫去小山谷探查敌情。
小山谷附近驻扎了起码几千人,又有人质在手,又占据有利地形,苏云恒看得越发心急,生恐太子什么时候要同归于尽,那就万事皆休。
苏云恒所料不错,当太子得知又有三千骑兵前来支援苏云恒,且将京城通往南方的道路封死之后,终于也知道大势已去,先下令去将小山谷烧毁后,自己去了太子妃处,亲自动手斩杀了太子妃和良娣良媛及十几个宠妾,最后呆呆的坐在大殿的宝座之上,只等着收到将长公主烧死的消息后就引颈自刎。
苏云恒守在山谷附近时刻观察动向,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就立即放出讯号,让不远处潜伏的三千人赶上前动手。
说来真是巧,被下命动手的正是李瑾瑶的相公査兰如。査兰如的爷爷是太子死忠,这时明摆着太子势难挽回,定国公和苏云恒凶神的名声在外,大伙都不敢做这个刽子手去杀长公主,便都推给査兰如。
査兰如又是一根筋,带了人去烧山谷时却还想着不能将李瑾瑶的好友林黛玉也烧死,在悬崖边上为难纠结了许久,下面的人知道大难临头,也都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回 大势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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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等待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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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等待回京
就在査兰如犹豫时,一个太子近侍气急败坏上前骂道:“混账东西!太子还在宫里等着消息呢,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査兰如为难道:“太子殿下吩咐要烧山谷,可是这山谷下有溪水,怕是烧不起来。再者说,扔下去的火把只怕掉到下面的时候就灭了……”
那近侍着急回去复命,急道:“管它灭不灭的,赶紧的扔下去就是了,啰嗦些什么!”
长公主等人早已在谷底严阵以待,这山谷面积不算小,若是只扔火把,只怕根本起不到作用,除非是连着油一起泼下来。
在靠近溪水的地方,程梦星早已带着人清出一大片没有杂草树木的地方,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其实顺着小溪的流向,黛玉发现了一个小小山洞,但是这些人大多不会游泳,更不用提还得潜水才能过去了。
趁着夜色,阿九带着两个人趁人不备混进了査兰如的队伍里,将几十个装油的桶都捅了窟窿,等人发现时,油已经将近流光了。
査兰如看着太子的近侍抓狂,心中却莫名轻松了许多。
长公主等人在谷底等了这许久也没见有动静,睡熟的双胞胎都饿醒了,奶娘便抱着避到一边喂奶。
终于等到上面有了动作,却只扔了两个火把就停了下来,只听山顶喊声震天,像是打起来了。
长公主喜动颜色道:“我算着还要再等几天才会有人来救我们,一定是援兵到了!”
程梦星武功最高,便自告奋勇前去探探情况。
那三千兵士埋伏在附近,一看到苏云恒放出的讯号就迅速冲了上去。程梦星悄悄攀到悬崖顶时两边已经打得难舍难分了。
苏云恒正努力往这边杀过来,程梦星看见就上前助他一臂之力。几个暗卫护着他俩,苏云恒便跟着程梦星从悬崖攀援而下,终于见到了长公主和大姐苏云朵,还有尚未谋面的两个妹妹,当然还有黛玉。
太阳升起时,山顶已经基本平静下来,半晌,阿九从峰顶几个纵跃就下来,向苏云恒回禀道已经将太子一系打败,大半生擒。
苏云恒生怕太子自尽,忙命人先去宫内将太子软禁,务必不能让他自杀,另外再派人去将山洞里的通道挖开,好使得众人出去。
守城门的看见军队杀了回来,早丢盔弃甲将城门打开了,太子还来不及自杀,就被人找到严密看管起来。
京城里又乱了起来,到处都是身穿铁甲的士兵,普通百姓纷纷紧闭门窗,不再上街,生怕一不小心就死于非命。
权贵世家有的高兴有的郁闷,定国公伴驾,皇帝又要回来了,早先投靠太子的人要倒大霉了。
太子一倒,皇子中最数得上的就是二皇子了。因此上,除了二皇子最是精神焕发,还有就是得罪了太子的贾家,贾赦听说定国公又要打回来了,而且皇帝也没事,心情激动无比,恨不得向全天下表白他曾经得罪过太子,以此证明对皇帝的忠心不二。
且说山洞中的石头搬了足足两天才搬完,众人都从容踏出这个小山谷。
虽然长公主盛情邀请黛玉和林如海住在她的别院,但是林如海还是婉拒了,带着黛玉住进了离长公主别院不远的温泉庄子。
这温泉庄子从黛玉十岁那一年就已经属于她了,可是因为种种原因,直到现在黛玉才第一次住进去。
现在大局已定,林如海公开露面也无关紧要了,于是就这样坐了苏云恒安排的马车,跟黛玉一起去了温泉庄子。
苏云恒直送到庄子门口才告辞回去。
庄子里看门的是林府老奴,自然是认得林如海的,听到敲门声便跑去开门,一见林如海吓得舌头打结,眼睛瞪的几乎要脱眶而出。
黛玉怕他一大把年纪再吓出个毛病,忙走上前笑道:“放心好了,老爷没有死,站在这的也不是鬼,不信你摸摸他的手是不是热的。”
那看门老奴自然不敢去摸林如海的手,不管他是活人还是鬼魂。
林如海微微苦笑,身后跟着的承影赤霄,还有仍旧跟着林如海的小七都在偷笑,看那看门老奴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打开门让开路,请林如海和黛玉等人进去。
众人一齐向里走,那老奴终于知道林如海没有死,想起这些日子过得苦,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林如海哭诉。
温泉庄子也没能躲过那时的兵乱,庄子里的财物自不必说,最惨的就是一个家生子,因长得美,又被那些匪兵看上,竟生生糟蹋了她,第二天就上吊死了。
黛玉听了不由心下恻然,又想起林府的下人,便问他京城老宅的下人有没有出来。
那老人叹道,因为那些兵匪不能进城,京城里面安全得多,所以那些人也就没有出来。
再问些其它的,这老人就通通不知了。
林如海看黛玉神色黯然,知道她是担心贾母,便抚了抚她的头安慰道:“别担心,再过不了多久就能进城,听闻贾府也没有投靠太子,想来这一次并无大碍。”
黛玉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赤霄想起之前黛玉被王夫人逼着去太子府还在生气,听林如海这样说,忍不住道:“他们为了投靠太子都把姑娘卖了,要不是姑娘福大命大,他们现在绝对是太子一党的!”
这件事黛玉一直在想怎样婉转的告诉林如海,毕竟被亲舅父舅母出卖给别人,只怕即使是林如海这样的温润君子会忍不住要气到失去理智。
这下子被赤霄直接说了出来,林如海当下顿住脚步,脸色阴沉,眉头紧锁向黛玉问道:“这事是真的?你怎的这么久也没跟我说?”
林如海对黛玉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这还是黛玉第一次见他黑了脸,悄悄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早告诉了你也是让你白白生气啊……”
林如海皱眉叹气,幸好黛玉没有真的出事,瞪了黛玉一眼又向前走去。
晚饭时林如海一直呆在书房不出来,黛玉知道他很生气,便亲自提了食盒进去。
书房里没有掌灯,光线昏暗,林如海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黛玉把食盒放在桌上,又去把灯点上。
林如海忽然道:“你一直都没有跟我说实话,对不对?”
黛玉愣了一愣,看上去林如海像是钻了牛角尖,一直很自责,当下便郑重道:“当然不是了!虽然舅妈不大喜欢我,不过外祖母和凤姐姐,还有姊妹们都是很好的。况且外祖母生病之前舅母也不能怎么样,还是外祖母生了病,风姐姐又不能理事,这才让舅母当家的。”
林如海沉默不语,黛玉上前几步又道:“现在父亲回来了,还想那些做什么呢?我以后再也不跟父亲分开了。”
林如海将黛玉揽入怀内,叹道:“傻孩子,你长大了要嫁人,父亲总有一天会走的。”
黛玉伏在他怀里笑道:“父亲也不老,我也不嫁人。”
林如海抚了抚她的头发不再说话,心中却还是很在意王夫人和贾赦对黛玉犯下的罪行。
等苏云恒终于忙完了正事已经是深夜了,但是因为惦记着黛玉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还是将小八叫过来问话。
小八将这些日子打探到的消息如实告诉了苏云恒,从黛玉被薛姨妈下毒,到王夫人和贾赦联手将黛玉卖给太子,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清清楚楚。
阿九在一旁听得冷汗直冒,看小八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弥漫在房间里浓浓的杀气,不由得对他的粗神经表示无语。
小八说完便退了出去,苏云恒默默的走到窗前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要扳倒贾府显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是黛玉对贾母感情很深,这倒难办了。——不过听闻贾母病重,也许等她死了就可以对贾府下手了?
苏云恒在心里暗暗计划着,阿九偷偷擦了一把冷汗,心道看起来有人要倒霉了。
黛玉和林如海在温泉庄子过着平静的日子,只等着皇帝回朝,林如海可以正式露面的时候再回京城。
温泉庄子里的下人刚开始见了林如海都是以为见了鬼了,后来才淡定下来。还不知林如海正式在京城露面的时候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呢,黛玉每每想起都要偷笑。
温泉庄子生活安逸,只是还没到冬天,所以新鲜蔬菜和舒服的温泉不免打了折扣,黛玉住得习惯了忍不住求林如海到冬天还来这里住,林如海自然是满口答应。
且说李瑾瑶的相公査兰如那日并未战死,只是被捕而已,但是户部尚书一大家子作为太子一党当天就被软禁了起来,只等皇帝还朝时再做发落。
二皇子本来是被太子关押在牢里,现下也被放了出来,虽然有些消瘦,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料着以后大位必是传给他的,已经做起了太子的美梦,却也不看看他的太子哥哥现在下场如何。
二皇子虽无大碍,但是宫里的吴贵妃却是一大病一场,险险没有死掉。幸好现下活转来,也跟她儿子一起做起了太后的美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一回 等待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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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林如海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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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林如海露面
贾赦听闻黛玉一直同长公主在一起,也已经被定国公世子救了出来,这才忍不住后怕起来,若是那时真的被太子得了手,这会子自己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党了。
贾赦这边厢忙打点礼物送去黛玉那里,一为赔罪,二也为做给长公主看。
好不容易打点的重礼送去了京郊,送礼的管事却蔫头耷脑的又带着满车的礼物回来了。贾赦问起时,那管事便回道:“先去了长公主的别院,却说林姑娘回了自家的温泉庄子,好不容易又寻到了那温泉庄子,回话的下人却说他们姑娘不收礼,又把我们赶了出来。”
贾赦登时火冒三丈,怒道:“她这是不孝!做舅舅的送的礼她也敢拒,我看她以后说亲成婚还要不要来求我这个舅舅!”
那管事忙低了头躲过一阵唾沫星子,然后小心道:“这回出去还听说一件事……”凑近了小声道:“听说林姑老爷没有死,又回来了!”
贾赦哼的一声冷笑道:“你这是办砸了差事就胡说一通,还指望老爷我相信你不成?”然后喝了一声:“还不赶紧把东西归回库里去?”
那管事苦着脸也不敢再说话,赶紧滚出去了。
贾赦自以为面子情已是做得足了,自己身为长辈向一个晚辈赔礼,黛玉以后绝对是无话可说,便放下心来,径自去调戏他那新买来的美妾去了。
其实这件事黛玉却是一无所知,全是林如海吩咐不准收的,下人们虽略觉费解,不过也不敢多言。
待京城稍稍平定下来,京城林府的林管家等人打听得黛玉同长公主一起,便出城来寻,一路从长公主别院又寻到温泉庄子上,见了活着的林如海均是瞠目结舌。宋嬷嬷喜极而泣,林管家回过神来也是老泪纵横。
宋春生坐镇林府,并没有跟林管家和宋嬷嬷一起出去寻黛玉,因此等到下午见林管家和宋嬷嬷一脸喜气的回来,知道是找到了黛玉,便笑着迎上去道:“寻到姑娘了?”
宋嬷嬷喜气盈腮,一开口说话就笑道:“何止是找到了姑娘――老爷回来了!”
宋春生一头雾水,纳闷道:“老爷?谁家的老爷?”
宋嬷嬷笑道:“是咱家的老爷,原来老爷他没有死,现在又回来了!”
一时间林府的下人得了消息,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宋嬷嬷一边张罗着往温泉庄子送东西,一边张罗着将正院和涵碧楼重新打扫布置,上上下下都忙得不亦乐乎,比过年还喜气洋洋。
因太上皇年事已高,大军行动甚慢,等皇帝终于快到京城时,黛玉和林如海已经在温泉庄子里吃上端午节的粽子了。
这次皇帝回京不同于那时仓皇逃出,因此排场甚大,先是驻跸于离京城一百多里的范阳,由幸存下来底子清白的文武百官及有爵之人前去跪迎,然后再摆足仪仗,浩浩荡荡的回京。
且说贾赦等着礼部的来通知他去迎皇上回宫,等来等去也等不到,打发人出去打听了无数遍,都说某某家已经在准备了,某某家刚通知过,眼看着大家都要启程了,贾赦终于忍不住亲自去礼部询问。
谁知那礼部的郎中见了贾赦就躲,最后被贾赦堵在屋子里气呼呼的问话,才不得不拱手苦笑道:“老大人别生气,这都是上头吩咐下来的,我们下官只是奉命行事,您要是不相信呐,我现在就带着您去寻侍郎大人去。”
贾赦忙止住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贾家又没有跟着那位,怎么会得罪了什么人,不准我们去?”
那郎中再不愿多言,瞅了个空就忙快步躲开了。
这种时候正是在皇帝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对贾府这种眼看就要没落的世家来说是必不可少要去表忠心的,谁知不仅贾赦没得去,连贾珍也一并被禁止了。
大家凑在一起一商量,还是得去北静王府问问情况,这几家都是太上皇在位时的宠臣,如今太上皇还没龙驭宾天呢,难道今上就要动手了吗?
北静王水溶到底是消息灵通得多,此刻府内下人正忙着给他预备行装,他便请了贾赦等人去了花厅饮茶。
众人寒暄过后,北静王便挥退下人。贾赦忙忙问道:“王爷可曾听说是哪位发的话……”
北静王苦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世伯先听我说完就明白了,听闻太上皇从大同府回来的路上就生了病,太医院的御医已经全部都去了范阳,只怕是……”说完使了个眼色,示意太上皇快要不行了。
贾赦和贾珍都大惊,原以为太上皇还能再活个好几年,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不行了,怪不得有的人说话时阴阳怪气的,想来这消息一定不假。
这下子贾赦他们也没闲心去纠结迎驾的事了,反而更担心太上皇病逝后今上会不会对这几家下手。
因皇帝逃走的名声不好听,所以传扬出去都是说皇帝去了泰山祭天,因此回来时用的仪仗也是最高级别的大驾卤簿。除了皇帝所乘车辇,还有禁军侍卫、文武官员、各色随从、乐队等,各色旗帜、阵仗、兵器都有一定的位置,丝毫错不得。
这边皇帝在路上慢行,那边林如海在温泉庄子里也忙了起来。
虽然皇帝离京城还远,但是口谕已经到了温泉庄子。原内阁首辅王子腾因病不能胜任,所以着林如海升任内阁首辅。
这样一来林如海将在皇帝登上大殿之时重新露面,作为一个已经举办了葬礼的人,林如海还是很淡定的。
内侍送来了紧赶慢赶才做好的官服,还有皇帝特旨赐他乘坐的八人抬大轿,轿围刺绣繁复,还镶嵌许多宝石,端的是从所未有的恩赏。
皇帝今日升殿,林如海也需先进城在宫里候着,因此黛玉安闲的温泉庄子生活不得不告一段落。
林如海乘坐的轿子其实是国公级才能使用的,因此一应执事随从也都是国公级的。林如海心里明白皇帝这次是要赏自己一个真正的国公做一做,只是要等到上殿时再下圣旨罢了。
黛玉也坐了一乘小轿跟在林如海的大轿后面,一应丫鬟婆子都坐了车跟着。因皇帝的仪仗刚刚过去,大街上许多围观的人群还未散去,又见这般排场,纷纷又站住脚观看。有那小门小户的妇女又重新开了门在门口站着看,七嘴八舌的,像那过庙会的一般。
经过林府的路口时,林如海的大轿依旧向前,黛玉坐的小轿却转了进去,后面的几辆大车也都跟着进去了。
天气炎热,黛玉先回了涵碧楼换衣,又去了小佛堂看秦姨娘,然后才转去松荫堂查看。
林如海又活着回来,林府下人比知道林家多了一个小少爷还高兴,松荫堂也早已布置得妥妥当当,留蓝等人也不像以前那样没精打采,走路时都好像带着一阵风似的,黛玉的心情也轻松许多。
松荫堂重新铺了棕色织万字花纹的地衣,一应床帐帷幔也换了新的,冰盆早已在墙角放了好几个,屋子里凉凉的很是舒服。
黛玉看过一遍也觉得很好,便回涵碧楼用饭去了。
一餐饭未完,就见宋嬷嬷来回事,说道门外有许多来送贺礼的,林管家来跟姑娘回一声。
人情往来极为正常,黛玉放下筷子漱了口,便笑道:“林管家该忙坏了吧,咱们家的下人怕是不够用,还是再买一些的好。”
宋嬷嬷正要说这件事,因林如海假死,府里又走了许多人,若是只有黛玉一个主子还可应付,但是如今林如海活着回来,又升官又赏爵位的,以后的排场必是要大得多,不买下人定是不成的,便笑道:“姑娘料事如神,正是这样呢。”
黛玉站起来走到窗边,后院的芍药花开了满园,看上去极为喜人。宋嬷嬷看黛玉在看花,正要说话,忽听黛玉道:“回头就找人把这园子芍药花拔了去。”
宋嬷嬷不解道:“可是姑娘不喜欢这芍药花?”心中却纳闷,记得以前黛玉还挺喜欢的。
黛玉笑了笑,道:“芍药花虽好看,意思却不好,还是换上八仙花吧。”
宋嬷嬷便应了下来。
芍药别名“将离”“离草”,是人们在别离时赠送的,以示依依惜别之情,黛玉虽是现代穿越来的无神论者,此时也忍不住迷信了一回,将芍药拔去,换上代表美满团圆的八仙花,希望林如海以后再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林如海的再次出现果然震惊了朝野内外,皇帝上朝,六品以上京官都在大殿之外站班。众官员叩拜之后,皇帝第一个圣旨不是将太子带上来,而是宣林如海进殿。
有那不知内情的人还道又有一个叫林如海的,等到林如海身穿内阁首辅服色从容走进大殿之后,至少有十几个人指着他惊呼“有鬼”而致御前失仪。
直到皇帝下旨,赏林如海国公爵位,又升他为内阁首辅,受了惊吓的人们才渐渐回过神来,即便在大殿之上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二回 林如海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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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去贾府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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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去贾府搬家
中午时分往林府送礼的大多是消息灵通的人家,到了散朝后又有许多人来送礼,这些就都是一般官员了。
贾府得到消息时已经是散朝之后了,贾政还在任上没有回来,贾赦便同贾珍贾琏贾蓉等人上门去拜访姑老爷。
林如海累了一天,刚换了纱衫舒舒服服的在屋里跟黛玉闲话,外面丫鬟回道,舅老爷带着几位少爷来拜访老爷。
林如海沉默良久,黛玉偷眼去看,林如海双拳紧握,嘴唇紧紧的抿着,很生气的样子,过了半晌,林如海方道:“请去花厅奉茶,叫林管家去陪客,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黛玉偷偷吐了吐舌头,天还亮着呢,就说已经睡了,父亲这次还真是不给他们面子了。不过黛玉心里也暗暗叫好,那会子他们不管亲情,为了讨好太子就把自己逼上了东宫的马车,这会子居然还有脸上门做客?
贾珍和贾琏身为晚辈听了回话还可,只是贾赦脸上却挂不住了,连茶也没喝就阴沉着脸带着众人走了。
虽然林如海没有吩咐下来,不过林管家自作主张将送来的贺礼原样给他们送了回去,又是气得贾赦直吹胡子。
贾珍和贾琏等路上都不敢说话,众人回去之后,贾珍便请了贾琏去宁国府吃酒,顺势打听之前隐约听说过的黛玉的事。
贾琏也是无奈,摊上这么个爹迟早要跟着他完蛋,便跟贾珍半吐半露的说了之前贾赦和王夫人合谋将黛玉送去东宫之事。
贾珍早就有些耳闻,只是还不大确信,此时听贾琏也如此说才真的相信,不由跌足叹道:“这也太荒唐了!咱们家跟太子早就势不两立了,那会子还上赶着去巴结什么?”
贾琏闷头喝酒不语,末了,两个人一道去了尤二姐的小院一同喝酒作乐不提。
从此林如海又过上了三更起床去上朝的日子,黛玉便只在家中偷闲。以前曾说过要回来的先生施德音已是在江南一带定居,早就捎信回来说已经告老还乡了,黛玉只是逢年过节打发人去送节礼。
贾府的日子照常过,只是越发拮据,迎春是不大在意,不过探春就有些暗暗着急了。好在贾母已是好了一些,虽然还不能走路,不过已经可以说出一些简单的字眼。后来鸳鸯又告诉她林如海死而复生,黛玉已是回林府去了,她还笑了笑。
贾母的些微好转并没有给贾府带来多大的变化,王夫人生病躺在床上,凤姐儿也总是离不得汤药,现在就连薛姨妈也生起病来。
本来大伙都是不知道的,薛姨妈生病吃药也没有请太医,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偏方,反正薛家向来有好多种别人所不知的药物,大家也不在意。
但是薛姨妈在外面找了偏方,吃了十几日还不见好转,不由有些着急了。可偏偏这病又生的极是奇怪,又不能找大夫来看的。
薛姨妈换了几个偏方吃也总不见效,连宝钗都替她着急了。宝钗不知她得的什么病,还以为是妇科之类的,所以薛姨妈不好跟她未婚少女说,殊不知薛姨妈这病来得蹊跷,正是以前作恶的业报。
梅毒这种病还不是很流行,知道的人也极少,而且内宅夫人,尤其是薛姨妈这样的寡妇更是不知道了。况且这病发作的位置羞人,薛姨妈直觉上就不想寻大夫来看,更别提找太医了。
薛姨妈就这样拖着拖着,脸色越来越差,宝钗终于发现不对劲,几次三番逼问下才得知真情。最后还是悄悄寻了一个专给内宅女人们看妇科病的医婆来,给薛姨妈开了内服外用的方子。
那医婆也常去ji院给人看病,却是见过这病的,但因薛家给的打赏丰厚,便没有出去乱说,只是心里还是颇为鄙夷的,早听说这贾府yin乱,没想到连寡妇也是这样。
这病是不能根治的,只能拖着罢了,幸而薛家还有些银钱,多吃些补品倒也不那么难熬。
转眼到了夏天最热的时候,太子被拘禁,太子妃等人早被太子杀死,此时倒也不用陪着他活受罪。一干太子党也早就下了大狱,一众判了斩监侯的都等着秋后重审,一些情节较轻的就削职为民。
也许皇帝并不愿大动干戈,因此判了死刑的也不多,大多都是抄家,贬为庶民。查元鹿虽在斩监侯的名单中,但是却没有祸及子孙,也幸而査兰如平日口碑尚好,所以贬为庶民后便带着李瑾瑶和儿子一起回了原籍。
黛玉听闻李瑾瑶的事之后只是送去了一张五百两银票并一个亲自绣制的荷包。
当年在扬州结交的好友只有李瑾瑶的命运最为跌宕,沈梓柔的父亲因在地方任上,跟太子牵扯不深,所以这次竟没有牵连,只是作为曾经的太子党,以后再难升官,陶希贤的父亲向来是林如海的嫡系,这次之后更是官路顺畅,只是她们都不在京城,黛玉也没法子寻她们出来玩。
从贾府得知的消息也不多,黛玉因惦记贾母去过一次贾府,除了探望贾母外只跟众姊妹见上一面,没有理会王夫人等就回了家。
那时黛玉落在贾府的摆设玩物等,郝嬷嬷便拿了单子去跟凤姐儿要。凤姐儿没了法子,只好去找王夫人。
那些东西当日王夫人遣人尽数收进了正院的库里,现在全在正院的厢房锁着。自从王夫人放出去的印子钱赔了血本之后,越发把东西看得重了,因此上,即便是凤姐儿去要竟也没能要下来。
黛玉听说后极是郁闷,因之前住在*馆许久,从林府带去的古董摆设,文房四宝,最重要的是还有几架子的书,估计可以装满几辆大车,其中还有不少的心爱之物,没想到王夫人竟然就这样明着赖掉不给了。
赤霄看黛玉生气,不由得跃跃欲试道:“姑娘,既然她不想给,不如咱们自己去动手拿!”
黛玉蹙眉想了想,这样做要是传了出去只怕会对父亲的官声有损罢。
郝嬷嬷看出黛玉的疑虑,便笑道:“姑娘不用担心,咱们占着理呢,况且说实话,他们贾府的名声着实不怎么样,任谁都不会相信他们的话。”
黛玉一听也是,当下便跟赤霄等人商议如何将东西要回来。
估计那些补品之类的应该是没了,幸好那时因为被限制进府出府,所以已经所剩不多,最重要的就是书本和摆设,还有许多黛玉的衣裳。
这天晚间,黛玉跟林如海一起用饭之后就跟他说了这件事,林如海点头赞同,末了还说让一个师爷并宋春生一起去,省得贾家又出来什么主子唧唧歪歪。
果然翌日一早,郝嬷嬷亲自上阵,带着打手赤霄和承影,并十几个婆子坐了马车去了贾府。
那师爷是有名的铁齿铜牙,去到了林府先找到贾赦,一番话要东西的话说得咬文嚼字冠冕堂皇,贾赦肚子里墨水没有几两,听得直发急,最后终于明白是来替黛玉把以前的行礼搬回去的,擦了把汗,忙命人去打发凤姐儿安排。
可是这事凤姐儿当不了王夫人的家,郝嬷嬷看出凤姐儿为难,便跟凤姐儿打过招呼,就带着众人往王夫人的正房走去,凤姐儿忙忙的也带了人跟过去。
王夫人因病卧床许久了,又因宝玉总是不能彻底的好,所以每日郁郁寡欢。这日刚吃过早饭没多久,还歪在罗汉榻上养神,就听见丫鬟回说凤姐儿来了。
没等王夫人让她进来,凤姐儿就径自掀了帘子进了屋,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王夫人没看清后面是谁,皱眉道:“怎么这么没规矩?”
凤姐儿正要解释,郝嬷嬷便上前去不卑不亢道:“给太太请安了,我们是来把我们姑娘的行礼带回去的,还请太太行个方便。”
王夫人这才看清是以前黛玉身边揽总的郝嬷嬷,不由拍桌怒道:“真是反了,下人奴才也能随便进正房,还不给我轰出去掌嘴?”
王夫人院里几个婆子便要上前,赤霄早已忍了许久,单手拎起一个婆子的后领就往门外扔。那婆子足有一百五六十斤,只见那婆子被扔在半空挥舞着手臂,经过湘妃竹的门帘时还把门帘拽了下来,最后才狠狠的摔到了院子里。
余下的几个婆子见赤霄凶神恶煞的样子暗暗咂舌,也不敢再上前,气得王夫人浑身直抖,站起来指着郝嬷嬷骂道:“你……你这个贱奴!”
郝嬷嬷昂着头冷笑一声道:“叫你一声太太是看在我们姑娘份上,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别人都不知道,要不是我们姑娘念着亲戚情分,我早就让外边的人知道知道你这舅母是怎么对付外甥女的了!”
王夫人立时哑然了,居然被一个下人威胁,这还是活了五十多年的第一次。
郝嬷嬷懒得跟她废话,直接道:“就算你不交出钥匙,我们也有法子把门打开。”转身就出去往厢房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三回 去贾府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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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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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挑拨离间
王夫人忙扬声叫人拦住她们,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赤霄兴奋得两眼发光,外面忽又进来一人娇声道:“我听人说林妹妹来了,在哪呢?”
郝嬷嬷转头一看却是宝钗,几个月没见宝钗越发发福了,走了几步路额头上全是汗,身上穿的阔袖纱衫,挥手摇扇子时便露出半条胳膊。
郝嬷嬷看了忍不住皱眉,这薛宝钗虽然比自家小姐大了三岁,但是还未嫁人,穿这样的衣裳实在有些不像话。
时下女子嫁了人可以穿的清凉些,但未婚姑娘却还是裹得严严的,薛宝钗这身衣裳只怕是照着凤姐儿身上的衣裳做的,薛姨妈也不管管她。
宝钗却是听了消息来替王夫人解围的,宝玉和宝钗的婚事看上去似乎已经板上钉钉了,王夫人和薛姨妈也已是达成了默契,因此宝钗越发拿王夫人当成婆婆敬了。
宝钗见正房的门帘被撕掉在地上,王夫人气的脸色铁青站在门口,不由以手掩口低呼一声,惊讶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林妹妹是叫你们来跟太太过不去的吗?”网不跳字。
郝嬷嬷听了这话竟一时无言可对,说不是来作对的,但分明又是来作对的,但若直承是来作对的,岂不是毁了黛玉名声?
王夫人看见微微一笑,冲宝钗轻轻摆手,宝钗便走上台阶乖乖的站在王夫人身边。
王夫人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便冷笑道:“大姑娘越发长进了,往常就不孝顺长辈,现在更是指使下人欺到长辈家里去了,说出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嫁出去呢!”
郝嬷嬷面色愈冷,纵然是自家姑娘占着理,可是说出去却也令人头疼,再让那不明真相的传一传,落得个不孝彪悍的名声可怎么是好。
宝钗站在王夫人身边,拿扇子捂着嘴轻声笑。凤姐儿只是远远的站在屋檐下看着。
王夫人正要乘胜追击,命人将她们轰出去时,忽听承影拍手笑道:“宝姑娘好厉害的一张嘴啊!说来说去都是你的理,真是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承影忽然开口夸赞宝钗,不仅王夫人奇怪,连宝钗也是一头雾水。
承影又做出忽然想起的样子道:“对了,还记得那会儿宝姑娘你心肠极好,见我们姑娘日常用的燕窝没了,就忙忙的送了一包过来。”
宝钗听她说起燕窝,不由得有些慌张,毕竟是小孩子,亲自下手害人还不多,这次毒燕窝曾经让她半夜惊醒许多次,况且……那燕窝或许黛玉根本就没吃,而是王夫人吃下去了。
宝钗有些急了,怕承影知道些什么口无遮拦说了出来,且又是当着王夫人的面,忙道:“你不用说好听的话来奉承我,还是赶紧回去的好,别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承影静静等她说完,又接着道:“……那包燕窝最后怎么了?”一拍手笑道:“是了!我们姑娘因吃惯了金丝燕窝,就不愿意吃那白燕窝。――宝姑娘,真是对不住,我们姑娘也不好意思再给您送回去,就没有出声。啧啧……真是浪费了您的一番‘好意’啊!”
这一番话明褒实贬,宝钗自是听出来了,凤姐儿也听住了,不自禁向前走了两步,只有王夫人还稀里糊涂的。
宝钗急得汗又出来了,拿帕子擦了擦便道:“你在乱七八糟的胡扯些什么?怎么净往我身上说?”
承影看她有些急了,笑道:“宝姑娘真是既谦虚又低调,怪不得大家都夸您呢。”
郝嬷嬷也听出承影要说什么了,想起这事也是一肚子火,索性这会子一齐抖出来,便任由承影继续说。
只听承影又道:“我们姑娘本打算把那燕窝赏给*馆的下人,结果听说那会子府里采买不到补品,正巧太太生病了要吃燕窝,我们姑娘看琏二奶奶着急上火的,就把这燕窝让了出来,当时就给太太送过去了。”
王夫人听见说到自己了,不由皱眉道:“你说了这么久不相干的话,到底要说什么?”
承影微微一笑道:“太太您真是可怜啊,吃了自己疼爱的亲外甥女的毒燕窝,又病了一大场,还不知道以后能活多久……”
王夫人大惊之下忍不住眼前一黑,忙伸手扶住旁边的婆子,喘了两口气才好了一些,指着承影尖声问道:“你给我说清楚,毒燕窝是什么?”
宝钗脸色发白,双眼紧紧盯着承影。
承影笑道:“原本我们也是不知道的,谁会相信大家每天一起玩的好姐妹会送毒燕窝呢,谁知道后来见太太病得蹊跷,又有姨太太给我们姑娘下毒,才怀疑起来的。哎呀!说起来薛家可真是不一般,治病救人的药也有,害人的药也有。”转身对围观的下人们道:“大伙以后可得小心些,一不小心吃错了药可就不好了。”
鉴于薛姨妈下毒害黛玉的事大伙都知道,这次也不由自主的相信了毒燕窝一事,纷纷偷眼看王夫人。
承影又趁势火上浇油道:“太太可是自从吃了那燕窝之后就总是生病,不管怎么吃补品也没有以前身体好,每逢换季就要病一场?”
王夫人见她说的每条都中,一口气喘不上来,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众正院的婆子都乱着把她抬进屋,宝钗心里有鬼,趁着人多忙偷偷溜走了。凤姐儿趁势拉住正院管库房的嬷嬷,让她把钥匙交出来,那嬷嬷偷偷把钥匙往凤姐儿手里一塞,自己忙也溜了。
成功把王夫人气晕了,也没有人拦着搬东西了,承影拍了拍手,对郝嬷嬷笑道:“现在赶紧搬,回去还能赶上姑娘用午饭。”
林府来的十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再加上凤姐儿叫来的粗使婆子,不到正午就把黛玉的东西通通搬去了马车上。王夫人是个抠门的,因此上郝嬷嬷对着单子数东西,竟然一样也没丢,便心满意足的回林府去了。
听说郝嬷嬷等人回来,黛玉便抱了茯苓去楼下接,一起搬回来的自然还有茯苓的小房子,怕茯苓不会下楼梯摔伤了自己,只好把狗屋安置在了一楼。
郝嬷嬷指挥着众人搬东西,看见茯苓在黛玉怀里乖乖的卧着,忍不住道:“咱们养了几年的鹦鹉听说被袭人拿去了,宝玉天天逗着它玩,怕是要不回来了。”
黛玉便道:“本来就是二哥哥给的,拿回去就拿回去罢,回头让府里采买的再去找就是了。”顿了一顿,又道:“二哥哥有没有好一点?”
郝嬷嬷叹道:“怕还是那个样子,琏二奶奶说一时好一时不好的,太医看了好多回了,也不知道怎么开方子。”
黛玉抱着茯苓默然不语,应该是自己改变了宝玉的命运,他本不至于现在就变成这个样子的。
同为穿越女的田桂华不过来了短短两年就匆匆离去,尚且不知她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又穿越到其他的时空,亦或是灰飞烟灭。黛玉每每想起田桂华总是叹息,孑然一身却贸然插手皇权之争,总是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纵然是家大势大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是一个渴望在中间投机取巧之辈?
其实田桂花之死黛玉并不知内情如何,田桂华也是一头栽入了情网,才自取灭亡的。
且说王夫人晕过去之后,众人忙请了太医,太医先把王夫人救醒,又把脉开方子。王夫人想起毒燕窝一事,忙问太医自己有没有中毒。
王夫人话音刚落,薛姨妈和宝钗就来了,闻言极是尴尬。
王夫人紧盯着太医,要太医给她一个回复。
薛姨妈和宝钗站在那里也盯着太医,虽然薛姨妈知道吃了那毒药把脉是把不出来的,但还是忍不住紧张得握紧了拳。宝钗没有薛姨妈定力好,已经有些腿软,想要逃出去了。
太医皱眉又重新仔细把了脉,抚着胡须道:“这个脉象不是中毒,只是气急攻心罢了,太太只管放心好了。”
王夫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想起承影说的那些症状还是忍不住怀疑。
薛姨妈看王夫人看过来的眼光不善,忙上前道:“你总是疑神疑鬼的,还不是因为那几天被人气的,这才总是生病,要我说呀,你还是别再管那些事了,任由他们去吧。”又轻轻巧巧的把王夫人怀疑的方向转到了别处。
王夫人一想,倒也是,那段时间总是生气,况且燕窝吃了之后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倒不像是下了毒的。
薛姨妈看王夫人疑惑,忙又道:“你还想呢,库房里的东西听说都让人搬空了。你是中了那坏丫头的计了!”
王夫人忙支起身子怒道:“什么?是谁把库房的门打开的?”
一旁一个嬷嬷往前挪了两步,小声道:“那个丫头那么厉害,就是不给开门也能把锁子扭断……”没说完就缩了脖子。
王夫人气得直咳嗽,咳完了方道:“你这个蠢货!你们就不会把她们轰出去吗?”网不跳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四回 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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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薛蟠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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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薛蟠娶妻
一屋子的下人听王夫人大骂都低着头不出声,心道,你倒是轰她们出去试试。
搬家这事就这样像闹剧一般结束了,居功至伟的还是承影丫头。其实众人都不能确定那燕窝是不是有毒,承影也只是说出来诈她一诈,顺便离间她们,可是看宝钗的脸色,倒真像是有那么回事似的。至于真情如何恐怕就只有薛姨妈和宝钗二人知道了。
薛姨妈和宝钗两个使劲浑身解数终于又把王夫人哄了回来,只是代价自然是黛玉在王夫人心目中的形象又加上了阴险这一条。
没过几日,薛姨妈收到了薛蟠托人带回的书信,说是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不几日就到。
因前些日子战乱,薛姨妈一直惦记着薛蟠,这下知道薛蟠无恙,终于放了心,忙又打发人收拾房子,欢欢喜喜的忙了起来。
薛蟠也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只是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且恶名在外,好人家的女儿也不愿说给他。薛姨妈操碎了心,到处去打听未婚的姑娘,这半年不知托人去上门说亲多少次,一会子王家,一会子李家的。
薛蟠这回终于在路上自己找了个美女做老婆,捎信回去也是将那夏桂花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薛姨妈见他喜欢,又是皇商之家门当户对,且那夏家只这一个女儿,说不得家产都会随了嫁妆送过来,当下没有仔细打听便急忙同意了,送了信物过去就草草定了亲。
宝钗倒是有心想要遣人去打听一下,只是被薛姨妈拦了下来,说是好不容易找一个四角俱全的,又是薛蟠相中的,绝不会有错。宝钗心知薛姨妈多半是看中了夏家的嫁妆,便也就没有多言。
这桂花夏家也是当地有名的一户人家,从前曾跟薛家有过交往的。薛蟠因路过此处,便去借宿,这才认识了夏桂花。
桂花夏家最有名的有两处,一个就是专供宫里的盆景等物,家中有几十顷地专种桂花,极为有钱,还有一个就是这家的女儿夏桂花。
夏桂花生父早亡,只得一个生母将她养大,又没有什么兄弟姐妹的,因此她母亲极为宠惯,养成了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性子,连她母亲也是不能违拗一丝半点。
对下人动辄打骂,花钱如流水,是个享受生活派,天气好时又喜欢出门逛街,人们见了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哪一点冒犯了她就被她家的下人围着打。因此上,这夏桂花虽然长的又美,家中又有银钱,但却拖到十六七岁还没有说亲。
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未娶亲又门当户对的,不光夏桂花的寡母,就连夏桂花自己都芳心大动。
说起来薛蟠的五官长得还是不错的,只是胖了一些,又有种蛮横之气,因此叫人有些看不上眼。这回出去了近一年,倒是瘦了一些,礼数不缺的话,看上去倒蛮像那么回事的。
夏桂花的寡母越看他越欢喜,人长得高大威猛,这回又是出来做生意,说明还是个有担当的人,不用担心薛家会家道中落了。因此顾不得男女大防,总是叫了女儿夏桂花出来待客。
一来二去的,夏桂花和薛蟠两下里都有了意,夏桂花的寡母见状略一点拨,薛蟠立时就兴冲冲的写信回家禀告薛姨妈,顺便要定亲信物了。
夏桂花的寡母赶着要在薛蟠什么都没听说时把夏桂花嫁过去,因此娶亲的日子定得甚急。
虽说宝钗心中有些疑惑,只是薛姨妈早兴兴头头的张罗起来。
没几日薛蟠也回来了,薛姨妈更是高兴,将近一年没有见着儿子了,看他又是黑了又是瘦了,心疼得了不得,每日里督促着各式补药往肚子里灌,没到结婚就已经比走之前还整整胖了一圈。
且说定国公这次又是立了大功,可是并没有居功自傲,反而很是低调的每天在家伺候老婆孩子。只有苏云恒升了羽林军总统领,是为正三品官职,负责保卫皇城,此职位除皇帝心腹不能胜任。
苏云恒虽年未满二十,但是此次立下赫赫战功,升任正三品官职竟也无人反对。
说来幸而那太妃死了还不满一年,这才没有人大张旗鼓的去定国公府说亲,不过私底下已经有无数人家惦记着了,家中有那将要到婚龄的少女的,纷纷不忙着说亲,都要等到明年去说给苏云恒。
作为京城中超越六皇子,成为第一钻石单身汉的苏云恒,在工作之余却总是喜欢跑去新挂上睿国公府匾额的原林府找林如海闲谈。
林如海近来已经在筹划着给黛玉寻一个好相公,最好是家境差一些但是资质很好的,这样就可以进林府做倒插门女婿,林如海也不用担心自家宝贝女儿嫁去别人家会受欺负了。
因这次动乱,朝廷上下空缺出许多职位,因此皇帝决定第二年春天开恩科,拔擢人才。林如海已经做好了准备,到时一定要找一个最好的给自己女儿。
只是林如海的计划还尚未实施,就发现苏云恒往自家跑得实在是太勤了,就连朝中同僚都察觉了,纷纷开玩笑说他找了个好女婿。
苏云恒确实是个做女婿的好苗子,长相配得上自己女儿,家世更是配得上,就连学问也是不输于他的武功,文武全才说的就是他,只是林如海自从把他当做女婿候选人之后,却是越看他越不顺眼。
长得太好了招桃花,以后自己女儿要伤心,武功太高也不好,万一夫妻两个吵架,一不小心自己女儿就吃亏了,至于会吟诗作画就更不好了,又是一条风流罪过。
苏云恒也觉得这段时间林如海对他的态度很是奇怪,明明在下着棋呢,林如海却突然看着他的脸直摇头,害得他还以为林如海是嫌弃他棋艺太差,回去找了府里的师爷狠狠的补习了好几天。
直到后来有一次两个人在池塘边的亭子里饮茶时,苏云恒发现林如海也总是望着他微微摇头,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自己的问题。
苏云恒心里有些明了林如海的反常和偶尔出现的严厉,因此每次来林府时越发的礼数周全。
定国公最近清闲了下来,知道儿子的心事,为了助他一臂之力便偶尔跟苏云恒一起来林府坐坐,顺便仗着长辈的身份要求黛玉出来一起说话。
林如海对这脸皮有城墙厚的两父子哭笑不得,只是自从第一次叫了黛玉出来,苏启坤和颜悦色的“建议”黛玉领着“世兄”去花园子逛逛后,以后林如海再听他要叫世侄女出来说话,就作势端茶送客。
这两家离得近,骑上马小跑几分钟就到了,因此林如海还真是拿这两父子没办法,只好严厉禁止苏云恒见自己女儿。
定国公苏启坤见苏云恒情路坎坷,偏遇上个难以讨好的岳父,整日黯然神伤的,忍不住出手替他指了一条明路,叫他找皇帝舅舅求指婚圣旨去。
苏云恒终于有了一个看起来不那么绝望的漫漫求婚路,往林家跑的次数就少了些,整日琢磨着怎样才能成功求得指婚。
以前往林家跑的勤的时候林如海总是嫌弃苏云恒二皮脸不矜持,现在苏云恒突然一下子不去了,林如海又总是在心里暗骂,真是个混蛋,这才几天就不耐烦了,只怕是移情别恋了吧。
有次林如海跟黛玉一起用晚饭时,看着花容月貌的女儿就想起这事,忍不住突然咬牙切齿的对黛玉保证道:“玉儿你放心,父亲明年一定给你找一个全国上下最好的夫婿,绝对比那个混蛋好一百倍!”
至于“那个混蛋”到底是谁,黛玉心里也隐约知道,定国公世子这几日都没有来,黛玉昨日听宋嬷嬷说老爷在花园子里摆好了棋盘,结果最后却又气呼呼的去了书房,只怕是等定国公世子没有等到,这才突然生气的。
可是又跟“夫婿”扯上关系,黛玉就有些费思量了,难道是定国公跟父亲提亲了?这却没有听人说起过。
转眼间就到了薛蟠娶亲的日子,虽然薛家往林府送了两张请帖,不过林如海既然没有说要送贺礼,跟黛玉两人自然是都不去祝贺的了。
薛家和林家算是拐弯抹角的亲戚,林如海如今位高爵显,又绝对是个温润君子,待人都是如春风拂面,这次却这样不给薛家面子,大小官员都不禁偷偷猜测薛家如何得罪了林如海。
只是不管林如海如何做,薛家还是照常娶亲了。虽说婚事办得有些尴尬,但还算热闹。
薛蟠和薛姨妈都极为满意,无论是嫁妆还是新娘的美貌,可是新娘子就不那么满意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薛家娶媳妇,没有在自家的宅子里,却是在亲戚家住了一个小院。难道薛家已经落魄到了这个份上吗?
而且因不是贾府的子孙娶妻,贾赦不准花轿从正门进,说是怕不相干的人冲了贾家的祖宗,此举虽然削了王夫人的面子,但是王夫人私心里也不想让薛蟠的妻子从正门进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五回 薛蟠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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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交换庚帖
第二十六回 交换庚帖
古人总是迷信这些,怕新娘子带来不干净的东西,更怕新娘子带走贾家子孙的福气。
薛家的大宅早已变卖,薛姨妈没办法,只好委屈夏桂花从角门进府。
夏桂花进了洞房就开始哭,盖头还没取下呢,眼睛已经哭得像个烂桃子,宝蟾急得围着她团团转,不停的劝她别哭了。
薛姨妈打发来新房伺候的嬷嬷看得直皱眉,这新娶进门的少奶奶也太不懂事了,大婚之日就在洞房里哭成这样,这不是触霉头么?
还没等嬷嬷上前去规劝,就见薛蟠酒气熏天趔趔趄趄的走了进来,众人忙上前请安。
夏桂花听见薛蟠回来了,忙止住了哭声,只小声抽泣着。
宝蟾见薛蟠往床边走来,忙退到一旁。
薛蟠醉眼朦胧的将盖头挑开,看见夏桂花两眼通红,不由大着舌头嚷道:“这是怎么啦,可是下人怠慢了你?你说出来我替你出气!”
夏桂花好歹还有些新嫁娘的害羞,一直没敢抬头,闻听此言也没有出声。
一旁的喜娘忙上前打圆场,笑道:“新郎新娘还是先喝了合卺酒。”
一阵忙乱,又是喝合卺酒,又是吃饺子,又是撒帐子的,夏桂花早看见坐在身旁的薛蟠足足比上次见面时大了两个型号,心里翻腾不休的皆是后悔。
那会子见面时薛蟠虽称不上英俊风流,可也勉强算得浓眉大眼身材壮实,谁知不过一两个月没见,就胖成了一头猪的样子,又黑又胖,满面油光,一身酒气,言语粗鄙,不像是皇商家的公子,倒像是街头杀猪的屠户。
可是纵然是夏桂花这样任性,也不得不认命,已经拜了堂了,难道还能退亲不成?
薛蟠没在新房里呆多久就被人请去前院喝酒去了,夏桂花心里有气,把房间里立着的丫鬟婆子都轰了出去,只留下陪嫁丫头宝蟾说话。
宝蟾早在薛蟠迎亲的时候看见他变了样子就在暗暗担心,生怕自家姑娘看见不管不顾的闹了起来,要是被送回去,以后可就再难嫁人了,幸好夏桂花还不算离谱,宝蟾也松了口气,只是慢慢劝劝罢了。
薛家的下人们被赶了出来,站在门外议论纷纷,这新少奶奶只怕不是个善茬,以后还是得小心些才是。
翌日新媳妇拜公婆,薛姨妈看这新娘子果然美貌,心里越发高兴,便封了大大的红包给她。
只是夏桂花的丫鬟宝蟾的名字冲犯了宝钗,薛姨妈便遣了婆子私底下跟她提了一提,想要她给丫鬟改个名字。
谁知夏桂花本一肚子怨气和委屈,这才进门第一天又说冲犯了小姑子,要给丫鬟改名,立时在屋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诉委屈,说什么一餐的份例只有四个菜,吃食粗糙不合胃口,又说进门第一天小姑子就刁难她,等等等等。
薛家住的这院子何其小,不仅门外的丫鬟婆子听得一清二楚,就连隔了几间屋子的薛姨妈和宝钗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薛姨妈看宝钗脸色沉了下来,叹气道:“算了算了,她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又是独养女儿,没有个兄弟姐妹的,难免娇气了些,你就担待她罢。”
宝钗皱眉道:“妈也太软弱了些,这才刚进门就是这个样子,等以后可怎么得了?说是独养女儿娇惯得厉害,那林妹妹也从没这个样过。――我也不是讲究那些忌讳的人,只是但凡懂点礼数的,嫁过来之前打听了小姑子的名字就早把丫鬟名字改了,还用等到这会子?”越说越生气。
薛姨妈忙给宝钗使眼色,让她小点声,又低声道:“别计较这么多啦,等你嫁了人不是还得指望着哥哥嫂子给你撑腰,现在得罪了她以后还怎么来往?”
宝钗恨铁不成钢,只得强咽下这口气,但是跟这个新嫂子总算是有了心结。
薛姨妈喜得新妇,整天盼着抱孙子,补品一早一晚从不间断,夏桂花却不屑一顾,总是看也不看就倒进马桶里。
薛蟠婚事办完,薛姨妈又开始操心宝钗的婚事,过了这个年宝钗就要十七岁了,算虚岁就是十八,彻彻底底的老姑娘了。况且听闻太上皇健康状况堪忧,万一龙驭宾天,又要守国丧,到时候更加不好办,因此这几日整天去寻王夫人旁敲侧击的。
贾府还是“有爵之家”,因此必得等到明年才能大办婚事,但是一场婚事的流程走下来,多则一两年,少则七八个月,半点轻忽不得,不像薛家和夏家,只是皇商而已,说穿了不过是皇家的奴才。
薛姨妈着急上火,王夫人就淡定得多了,宝玉过了年才十五,成婚尚嫌早了一些。再说了,元春虽然疯了,但是贾政还是正经三品学政,地方大员,说个知府、巡抚家的千金小姐易如反掌,对宝玉日后前程也有利,因此对薛姨妈就有些冷淡,又不把话挑明,就把宝钗吊在那里不上不下的。
这日宝钗从蘅芜苑出来寻薛姨妈说话,进屋却见薛姨妈在箱子里翻着什么,便过来道:“妈找什么呢?让下人找就是了,大热的天又出一身的汗。”
薛姨妈从箱子底捧出一个小匣子,对宝钗笑道:“这东西是我放的,叫她们也找不出。”
宝钗好奇的凑过来道:“是什么宝贝?”
薛姨妈拿着匣子坐到榻上,小心打开,把里面的纸拿出来,对宝钗道:“想不到还是得用上这个东西。”
宝钗过来一看,却是当年建园子之前王夫人从薛姨妈这里拿的三十万银子的欠契,知道薛姨妈是要用这欠契逼王夫人同意婚事了,不由得有些脸上发热。
薛姨妈笑道:“我看明年就能把你嫁出去了,现下还得赶紧缝制嫁衣才是。”
宝钗越发害羞,拉着薛姨妈只是撒娇。
转眼已是到了秋天,现在林如海一应吃穿住用行都是黛玉一手打点,换季的时候不光衣服要换,食疗单子也要换,屋里摆设等等都要换,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把库房里的什么东西放在哪都记熟了。林如海看自家女儿这般贤惠,心中更是嫉妒未来女婿了。
未到中秋时林如海带着黛玉一起去贾府看望贾母,那时贾母已经能坐起说话了,见了林如海比自己两个儿子可亲切多了。
这边贾母才说了几句话就把人都遣了出去,只留林如海一个,探春宝琴等好不容易见黛玉一次,忙拉着黛玉去园子里说话。
黛玉现下是内阁首辅家的小姐,身边又有一个宫里出来的郝嬷嬷,因此排场比先前还足,出来一趟带的丫鬟婆子浩浩荡荡。黛玉嫌烦,郝嬷嬷还振振有词的说大家闺秀就是要这样,要不然怎么跟那些小家子的人区分开呢。
黛玉过了这几年的腐败生活,总算悟出一个道理,以前很不明白的事也豁然开朗。为什么古人总是需要那么多下人,好比一个小小知县,如果因为命案要去一趟乡下验尸,必定要带一大群人。仵作和刑书自是必须的,还要包括县衙门里院的门印、签押、压班、小使,外院的六房、三班,再加上仪卫、皂隶、马仆、轿夫,浩浩荡荡多至百余人。
其中最是耗费人力的就当数轿夫了,古人嫌坐车颠簸,因此若是有身份之人,无论去哪,无论多远,总是坐轿前往,有那经验丰富的轿夫抬起轿来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这都是苦练出来的功夫。路近的话一班轿夫就够了,像是黛玉住的林府到荣国府这样的距离,需得两班轿夫替换。即使林如海出来没有摆他的仪仗,也没有坐那个华丽的八人抬大轿,但是再加上郝嬷嬷的小轿,林如海所带随身师爷的小轿,光轿夫歇脚换班用的大车就备了两三辆。
所以有的官员虽然有了坐轿的资格,却养不起这样多的轿夫,只得依旧每日在马车上颠簸。
且说贾母跟林如海密谈许久,林如海就留下礼物带着黛玉仍旧回去了。
鸳鸯进来服侍贾母把见客的衣裳换成家常穿的,却听贾母忽然长叹一声,道:“也许他说的才是对的。”
鸳鸯小心翼翼的替贾母穿上衣服,见贾母依旧惆怅,便笑着打岔道:“老太太今儿精神多了,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看看?说不定再换个方子,要不了几天就好了呢?”
贾母愣了一会儿,才道:“不用了。”
鸳鸯知道她心情不好,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用过午饭,宝钗又从园子里出来,薛姨妈正巧刚从王夫人那里回来,见了宝钗便喜气洋洋道:“快来,妈有好消息跟你说。”
宝钗因上午见了黛玉,一整天都兴致不高,垂着头跟薛姨妈进了屋。
薛姨妈一进了屋就从袖口掏出一张红色纸笺,递给宝钗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宝钗打开看时,却是宝玉的生辰八字,脑子里转得一转,立时明白过来,这却是换了庚帖了,脸一红,忙把这张纸轻轻丢在桌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六回 交换庚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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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贾政卸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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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贾政卸任
薛姨妈忙将那庚帖拿起来放好,口中嗔道:“你这孩子,说不定明年开春就嫁出去了,还是这么没轻没重的。”
宝钗先是低了头害羞,突然又想起一事,忙问道:“这是姨母同意了,但是姨父还在外地不知道,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同意吗?”网不跳字。
薛姨妈哼了一声道:“这我们管不着,就看你姨母怎么劝服老太太了,你姨父不用提,只要是老太太同意的,绝不会多说半句的。”
宝钗皱了眉,担忧道:“听说今儿老太太跟林姑父在屋里说了大半天的话,不知是不是商议宝兄弟跟林妹妹的婚事的。”却也跟着探春她们一起喊林如海为姑父。
薛姨妈撇了撇嘴,不屑道:“眼看着林家封了国公,又升了首辅,又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况且那会子你林妹妹差点被送给了废太子做了小妾,你林姑父岂有不生气的,只怕是老太太一厢情愿罢了。”
宝钗默然,谁能想到黛玉那时还只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孤女,眼看家产就要不保,就连自己都要保不住了,谁知转眼间本来已经去世的父亲又活着回来,还升官封爵,一时间竟显赫无比。黛玉也华丽丽的摇身一变,成了待嫁闺秀中最抢手的人物。
薛姨妈看宝钗发愣,拍了她一下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
宝钗这才回过神,听薛姨妈说嫁妆的事。
这边薛姨妈跟宝钗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嫁妆,那边王夫人瞪着桌子上放着的三十万两银子的欠契怒气冲天。
这简直就是拿自己儿子换了三十万两银子,况且这银子都被放印子钱赔光了,王夫人恨不得冲过去把庚帖要回来。只是三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自家放出去的印子钱都赔光了,现下怕是三万两的现银都凑不齐,万一薛姨妈恼羞成怒,将事情宣扬出去,自己的脸面就真是荡然无存。
王夫人喝了两口水,又勉强自己安慰自己,宝钗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才品貌都是一流,家中虽无人做官,但还算有钱,最重要是知道跟自己一心,以后做了自己儿媳,两人就可联手把凤姐儿挤出去,自己就可独掌贾府大权。
到了第二日,王夫人便换了衣服扶了婆子去贾母处请安,顺便请示这件事。本以为一定会被拒绝,谁知贾母听了之后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王夫人这才放了心,猜着定是昨天贾母跟林如海说了黛玉和宝玉婚事,但是被林如海拒绝了。这么一想,王夫人心里又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如今居然也轮到自己儿子被人看不上,真真是世道变了。
既然贾母也同意了,王夫人就定下了心,先往贾政那里写了信去,只说这是老太太定下的婚事,然后才去找凤姐儿商量宝玉大婚的事。
因太妃死了还没一年,且还在贾敬的孝期内,因此并不张扬,只是先打算好了,预备着以后再办。
王夫人这边刚刚把给贾政的信送出去,那边就听说贾政因在任上贪污,被人告发,朝廷已是命他卸职返京了。
听了这消息,王夫人真是大惊失色,贾政的为人众所周知,是绝不会做出这等贪赃枉法之事的,一定是被人诬陷。
王夫人慌了手脚,忙打发人去找王子腾,只是王子腾卸任一段时间了,皇帝好像忘记了他这个人似的,圣宠不复从前,以前关系好的同僚也都逐渐疏远,派了几个师爷出去打听,大家的回话都含含糊糊的,王子腾也没办法,只好劝王夫人去求林如海帮忙。
王夫人左想右想,跟贾府关系好的人家要么都是闲职,要么就是外任去了,一时间还真是找不到人帮忙,只是那个时候自己对黛玉那个样,只怕林如海不落井下石就好了,如何还敢去求他帮忙呢?
贾政被人参了一本就灰头土脸的卸职回京了。这事早就有人跟林如海打过招呼,毕竟贾政是林如海的内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但是林如海仔细看了参劾贾政的奏本,上面罗列的一条条都明明白白,无可辩驳,因为这些事并不是贾政所作,而是手下师爷长随等人背着他做下的,按时下的律法,这也算是他律下不严,无论如何也要负责任。
事实上,有许多贪官即便是被人查出贪污,也总是往下人身上推,因此这便成了例,外人是绝不会相信你真的没有贪污的。
贾政风尘仆仆的回京时,已经是深秋时节,林如海知道贾政品行,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但是他的性子也不适合做主官,还是先赋闲一阵子再看吧。
贾政本来心灰意冷,以为回京后就要进大狱,结果却只收到一纸户部的文书,让他赋闲在家,等有了缺再行上任。
这一纸文书出乎意料之外,贾政回京当天洗漱一番换过衣服就忙去了林府去见林如海。
林如海对贾政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便亲自出来陪他喝茶,贾政得知是林如海在朝内帮他周旋,这才免去了牢狱之灾,极是感激涕零。
这次赋闲在家,贾政可算是抽出了时间管教宝玉和贾环并贾兰三人。宝玉疯傻了许久,又不用功,因此功课比之贾环和贾兰差了许多,贾政恨铁不成钢,心道怪不得林家不愿要他这个女婿。
贾政虽然卸职回京,但是没有说永不录用,因此还算是官员预备役,王夫人腰杆子也更直了,再加上宝玉大婚在即,渐渐的又有想要跟凤姐儿争权之势,恨得凤姐儿牙根痒痒。
这日贾政去看贾母,从凤姐儿住的小跨院前面走过,将要过一个拐角时忽然听见一女子说:“……可不是么,那日可真真是险,听说太太大半夜亲去了*馆,立逼着林姑娘上了东宫打发来的车,要把林姑娘送给废太子做妾呢!”
贾政大惊,又听另一人道:“还不止呢,等林姑娘一走,太太就把*馆的名贵东西全都锁进了自己的院里,后来还是林姑娘身边的郝嬷嬷亲自来要的。”
这两人说着说着话就走远了,只留下贾政一个人惊在当场。
过得一时,贾政怒气冲冲的转身去了外院,一连声的打发人把贾琏叫到了外书房问话。贾琏急忙跑来见林如海,却听林如海问起那时黛玉和废太子之事。因此事牵涉到父亲贾赦,子不言父过,贾琏便支支吾吾的不想说,还是贾政逼得急了才半吐半露说了一点。
贾政一听这事居然是真的,自己夫人如此对待黛玉,林如海竟还这样帮自己的忙,当下就情绪激动眼泪长流。
贾琏见贾政竟哭了,真是吓了一大跳。贾政察觉失态,擦了擦泪就大步往内院走去。
贾琏见了忙也跟着回了内院找凤姐儿报信去了。
凤姐儿此时正抱着儿子玩,对旁边站着的两个丫鬟道:“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找平儿领赏去罢。”
那两个丫鬟应了是,便乖乖出去了,刚好跟匆匆跑回来的贾琏走碰面。
凤姐儿见贾琏着急忙慌的,急得额角微微见汗,不由奇道:“后头有鬼追你是怎么着,什么事吓成这样?”
贾琏挥手把下人轰出去,上前道:“不得了了,前头那位老爷知道了太太做的好事,这会子怕是正闹着呢。”
凤姐儿心里明白,只是装糊涂道:“太太做的好事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件啊?”
贾琏嗐了一声,坐在凤姐儿身边,端起凤姐儿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道:“你往常的伶俐劲儿哪去了,怎么还是不懂?是太太跟咱们老爷合谋把林姑娘送去给废太子的事!”
凤姐儿拍了拍不停扭动着身子的儿子,漫不经心道:“老爷怎么会知道这事,不可能。”
贾琏兀自咂嘴摇头,听凤姐儿竟这样说,又看她情态悠闲,忍不住起了疑心,道:“该不会是你故意透的口风吧?网不少字听说这几日太太老是拿你的错。”又想起方才那两个面生的丫鬟,恍然大悟,指着凤姐儿道:“我知道了,果然是你,我说怎么就那么巧,老爷才回来几天就知道这事了。太太下的封口令竟然也有人敢不遵,啧啧……”
凤姐儿冷哼一声,道:“既是做得出来就不怕别人知道,藏着掖着的算什么好汉?”
贾琏叹了一声摇头道:“你这个脾气迟早要吃亏。”
凤姐儿只顾着哄儿子,也不去理他发疯。
果然还没安静了一会儿,就听外面有人跑来嚷道:“二奶奶快去看看罢,老爷在打太太呢!”
凤姐儿看贾琏站起来就要出去,忙一把拉住他,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去凑什么热闹?那是长辈们的事,如今老太太生不得气,还是赶紧去寻大老爷是正经。”
贾琏左右为难,那件事是贾赦和王夫人一起做的,万一贾赦来劝架反而更加火上浇油该如何是好,想了又想,还是一跺脚跑去叫贾赦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七回 贾政卸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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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怡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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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怡嘉公主
凤姐儿慢条斯理的晃着儿子,对外面的回话声充耳不闻,直到平儿进来回话,才道:“老爷和太太之间的事,我这个晚辈有什么资格插手呢,叫她回去罢。”
平儿会意,便出去让那嬷嬷去寻旁人。
贾政到底不是粗野的市井匹夫,就算是动手打人也是极有分寸的,只是王夫人被他又骂又打,当着下人的面脸上过不去,因此一直闹着要自尽而已。
王夫人的陪房纷纷陪着她大哭,又有人说要回娘家什么的,又哭又嚷,气得贾政骂了一声“泼妇”,就一甩袖子去外院了。
王夫人大闹一场自然又生病了,贾政便打发人告诉凤姐儿,太太以后不用理事了,让她好好静养就是。
全府上下都知道太太被老爷夺了权,看见太太陪房重又回来讨好凤姐儿,都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王夫人被夺了权,便只剩下了一个正房太太的空头名号。且又因贾环最近念书用功,被贾政夸奖过几次,赵姨娘也渐渐的得意了起来。
府里闹成一团,贾母早已心灰,听说后也不欲去管,只每日叮嘱宝玉吃的药不能断,希望宝玉快些好起来。
袭人是最先得知宝玉和宝钗换了庚帖消息的人,因此这些日子往蘅芜苑跑得更欢了。宝钗跟她言笑晏晏的,看上去真是一幅妻妾和乐的美好画面。
因生怕宝玉再受刺激,袭人从王夫人那里得知消息之后谁都没有告诉。这事没有公布出去,宝钗也就没有从大观园里面搬出去。――其实就算搬出去也是住在贾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有什么意思?
因林如海又回来了,黛玉那会子为了“守孝”所做的素色衣裳几乎都被郝嬷嬷淘汰去了库房,林府的针线班子并从外面定制的衣裳一批批的送进涵碧楼,黛玉的妆奁匣子里面几乎不见了银质和白玉的首饰。
天越来越冷了,珊瑚巧手缝制了十几件小巧玲珑的衣裳给茯苓穿,也全是大红fen红梅红的,还没到过年就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黛玉看得很无语,还好狗狗是色盲看不到,要不然一定会强烈抗议。
到了十月份是林如海的生日,虽然不是整寿却也有很多人送了寿礼来,因不能大排筵席,只好各家回送些寿面什么的。
这日黛玉带着人在后园子的树林里捡漂亮的落叶,不知不觉已经捡了好多不一样的,便拿回涵碧楼做书签玩。
还未进院子时就看见留蓝抱着一个长条状的盒子走来。留蓝远远的看见黛玉就上前打招呼,笑得极是暧昧,道:“这是定国公世子指名送给姑娘赏玩的。”
黛玉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岂会害怕被人打趣,当下便回敬道:“留蓝姐姐也学人家打趣我,殊不知明年开春自己就要嫁人了!”
留蓝的婚事是林如海给定的,是嫁给外院一个年轻管事,想来林如海也征求过留蓝的意见,因此留蓝很是满意,此刻闻言红了脸,也不好再打趣黛玉,便捧着盒子跟黛玉一起进了涵碧楼。
苏云恒借着年节送礼的机会,总是特意送给黛玉一些女孩子会喜欢的小玩意,这回却不知又是什么。
黛玉进了书房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卷轴,看上去是崭新的,也不像收藏的名家之作。黛玉将卷轴展开,约有三尺多长的卷轴上画的却是一片雪地上两个小女孩在嬉戏玩闹,画面上有许多留白,因此中间两个华服的小女孩极为显眼。
留蓝探头一看,咦道:“这个倒像是姑娘。”
珊瑚听了也忙跑来看,最后挠头道:“要是紫娟姐姐在的话一定记得姑娘穿没穿过这个斗篷。”
水晶忙悄悄拉了拉她的手,笑着打岔道:“我倒是记得,姑娘那回去定国公府穿的就是这件斗篷,想来一定是世子偶然间看见了。”
黛玉看见水晶的小动作微微一笑,紫鹃想必快要美梦成真了,依着老太太的习惯,紫鹃和晴雯一样,只怕都是放在宝玉身边争宠的棋子。
留蓝笑道:“这幅画画得这样好,姑娘要不要把它挂起来?”
黛玉又仔细去看那画,画面自然是熟悉的,确实就是那日跟怡嘉公主玩雪的画面,但是苏云恒又是怎么看到的呢?从这个视角看上去,黛玉隐约记得有一片树林,倒好像是从树上看到的。
只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黛玉总觉得这画的画风和运笔的轨迹似曾相识似的,若这画确实是苏云恒所画,那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想来想去也没有丝毫头绪,黛玉便吩咐把画好生收起来。
刚用过了午饭,留蓝又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帖子,笑道:“长公主殿下又下帖子来了,姑娘看看吧。”
定国公都能为了儿子的婚姻大事厚着脸皮上门叨扰了,长公主又怎么会没有动作呢。三天两头的就找出各种理由下帖子请黛玉过去玩,园子里的花开了下帖子就算了,花谢了也要下帖子,黛玉都习惯了。
谁知展开贴子一看,却是说怡嘉公主出宫来了,请黛玉过去玩,又说远在西北的叶可馨也被接回来了,可以顺便聚一聚。
难得的有一次是因为正经事下帖子,怡嘉公主确实许久未见了,可是叶可馨……
黛玉还记得上次去定国公府的时候,长公主就跟她抱怨说:“干嘛还接她回来?干脆就在那附近找一户人家把她嫁出去就是了。”
虽然晚了这么久,但是叶可馨终究还是回来了。
黛玉换过衣服,外院的车轿已经备好了,不一时就到了定国公府的垂花门前。
又是那个最常见的嬷嬷在垂花门前等着,见轿帘掀开,忙笑着上前来扶。
黛玉笑道:“劳累谢嬷嬷在这里久等了。”
谢嬷嬷扶着黛玉进了垂花门,笑道:“今日太阳好,晒得人暖洋洋的,我是运气好才抢到了这个差事。”
黛玉抿嘴一笑,道:“谢嬷嬷真会开玩笑。”这个谢嬷嬷是定国公府最先向黛玉示好之人,且极有眼力见儿,说话又好听,虽然知道她是在奉承,但是黛玉还是忍不住高兴。
到了慎如堂,门边的丫鬟都脆生生的跟黛玉问好,又赶着去打帘子。黛玉刚迈步进去就听长公主扬声道:“玉儿快来这里。”
黛玉便往东次间走去,只见长公主和怡嘉公主坐在炕上招手,双胞胎正在炕上咿咿呀呀的爬着玩,转眼一看,叶可馨正孤零零的坐在窗下的椅子上。
长公主和怡嘉公主免了黛玉的礼,便拉她上炕去坐。
怡嘉许久不见黛玉,盯着黛玉使劲的瞧,半晌方笑道:“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大皇兄使人去抢你进东宫了,现在比那会子还漂亮,也怪不得大皇兄情不自禁!”
太子如今被软禁,众人都喊他做“废太子”,怡嘉也不叫“太子殿下”了,只按着排辈叫他做“大皇兄”。
黛玉知她打趣,正要回嘴,忽听叶可馨掩嘴笑道:“古人说的红颜祸水只怕就是这个意思了,怡嘉公主也是第一次见吧。”
怡嘉和长公主闻言都皱了眉,这话说得也太过无礼了。
叶可馨还以为怡嘉是在讽刺黛玉,全然不知两人的交情本就很好。
黛玉像是没听见一样的,眉头都没动一下,只向怡嘉笑道:“这都几年没见了,我满心以为能见到一个淑女,谁知你还是这么调皮。”
长公主向黛玉道:“这算得什么?听说夏天的时候怡嘉偷跑去御花园爬树,最后却怎么也下不来,急得直哭,结果还是寻了会武功的侍卫才将她救下来。”
怡嘉听长公主揭她老底,急得忙过来要捂长公主的嘴,长公主却已经快人快语说完了。黛玉指着怡嘉笑得弯了腰,连趴在炕上的两个小宝贝见了都呵呵傻乐。
怡嘉又羞又窘,那次的确是丢了面子,可是却遇到了那个上树去救她的人。那人是守边武将之后,进宫做了御前侍卫,武功高强,那日正巧赶上救了怡嘉。
怡嘉正自出神,忽听黛玉问长公主道:“这两个小宝贝长得可真快,取了名字吗?”网不跳字。
长公主笑道:“小名就叫二妞和三妞,大名等抓周之后再取。”
黛玉无语,心道,苏云朵的小名不会就叫大妞吧?网不少字
说起苏云朵,自从那次出了山谷,长公主本来是要她一起回定国公府的,只是她过惯了清净的日子,若是回去又要有许多应酬,便住在长公主在京郊的庄子里,对外只说养病。
看长公主心无挂碍的样子,一定是到了明年就要让苏云朵跟程梦星成婚了。
叶可馨是昨天才回来的,今天听说怡嘉公主来府里玩,立刻就换了衣服,顾不得坐马车坐得浑身酸痛,匆匆赶来请安。
本来叶可馨听怡嘉故意提起黛玉以前不名誉的事是因为嫉妒敌视黛玉,便忙跟着怡嘉一起讽刺黛玉,谁知怡嘉跟黛玉是素有交情,说这话也只是开玩笑罢了。所以虽然没有人说她什么,但是看着那三人和乐融融的,都把她当成空气,还是浑身不自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八回 怡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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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林如海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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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林如海说往事
几个人说了会儿话,怡嘉便道要跟黛玉一起去园子里逛逛。长公主被二妞三妞缠得紧,便只吩咐人跟着伺候。
叶可馨也站起来,看着怡嘉公主和黛玉一前一后走出去,谁都没有看她一眼,不由有些恨恨的。长公主看叶可馨愣在那里,便道:“你先回去歇着吧,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一定累坏了。”
叶可馨默默无言,便退下了。
怡嘉同黛玉慢慢走去定国公府的花园子,一路上的下人见了远远就都跪伏在地上,及至到了花园,怡嘉便命后面的从人远远跟着即可。水晶和珊瑚看着黛玉,黛玉便点了点头,让她二人也随怡嘉的下人一起。
定国公府的花园子相比较起林府和贾府的花园子气势更恢宏一些,一带假山既大且多,好似真的山峦,这么些假山石要运进京城只怕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黛玉正想着,忽听怡嘉道:“你知道北静王太妃那会子跟太后请求将你赐婚给北静王的事么?”
黛玉想起那日去宫里时,那个一直仔细打量自己的贵妇人,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怡嘉调皮一笑,道:“你不用怕――现下就算借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提这回事了。北静王已有正妃,只余一个侧妃的位置,你现在是首辅家的小姐,新册封的宠臣睿国公的姑娘,便是北静王的正妃立时死了,也不会让你去做填房的。”
黛玉这才松了口气,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怡嘉撇了撇嘴道:“我本来在太后宫里玩的,听人说你来了,便想跟太后一起去寻你,结果太后不准我去捣乱,我一气之下就没有跟着了。――就是在太后宫里时听北静王太妃说的。”
两人走到水边停住了脚步,怡嘉忽然叹气道:“你真是好运气,那个时候北静王太妃去求太后赐婚,太子殿下……大皇兄又去求父皇赐婚,还有贤德妃……要是老太妃没有死,只怕父皇就随意将你赐婚给旁的人了。”
这些事黛玉通不知情,此时听起来真是有些后怕。
怡嘉看她不出声,又笑道:“几年没见,你倒是比以前淑女了许多。”
黛玉留神看她一眼,见她眼神忧郁,好像有心事似的,便笑说:“你怎么了?看上去一时心事重重的,一时又甜蜜蜜的,该不会是皇上要给你寻一个驸马了吧?网不少字”
怡嘉突然脸上飞红,讷讷不语。
黛玉看她一副小女儿思春的情态,一时哑然,半晌方道:“被我猜中了?皇上给你寻的驸马是哪一家的?”
怡嘉闻言又叹气,道:“没有驸马……是我自己瞎想的。”
怡嘉极为受宠,若是那男子身份尚可,应该就能直接去求皇上,只是她小女孩拉不下脸,所以……
黛玉好奇道:“是谁这么有福气,让我们怡嘉公主看上了?”
怡嘉笑着去拧黛玉的嘴,骂道:“你胡说些什么?谁说我看上他了?”
两人闹了一会儿,走去亭子里坐下,怡嘉方道:“他是将军家的公子,那天就是他把我救了下来。”
黛玉恍然大悟,武功高强的少年最容易让少女动心,也怪不得怡嘉会迷惑,便道:“这个简单,你便去跟皇上言明,或是求太后做主就是了,便是跟长公主殿下说一声也可。想来皇上那么宠你,必定不会拂了你的意。”
怡嘉神色黯然,道:“我本是这样想的,可是前些日子听闻南边的藩国上书,求一个公主做王妃,二皇兄趁机跟父皇说了让我去和亲。”
黛玉大惊,道:“什么藩国这样厉害,竟是求公主做王妃?”
怡嘉苦笑道:“那藩国也不甚厉害,只是现下刚度过动乱,父皇又下命减免税收与民休息,怕是不会再动干戈的。”
黛玉黯然,即便是再受宠,公主的命运也极少有很好的。
怡嘉看黛玉情绪低落,又安慰她道:“现在父皇还没答应呢,可能还会有变数,说不定我也不会去和亲的。”
说起和亲,黛玉突然想起原著里面远嫁的探春,难道到最后却是探春代替了怡嘉去和亲吗?
几场大雪落下,转眼到了腊月,因过年的事黛玉又忙了起来。如今黛玉渐渐大了,宋嬷嬷便有意将一些事物给她去管,有宋嬷嬷和郝嬷嬷相助,又有那时施先生教过的技巧,黛玉管理起府中事务来也是得心应手。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林府主子少,待下人又宽厚,大家各司其职,也没有那么多需要操心的事情。
这日打发去贾府送年礼的管事和嬷嬷们回来了,却给黛玉带回一份贾母的礼物。
黛玉看那红色雕漆的匣子不像是装首饰的,也不像是放摆设的,打开一看,却是几张微微发黄的纸。黛玉有些吃惊,这契纸是她早已看熟的,应该是店铺庄子的契纸,贾母怎么会给了自己呢?
拿起来仔细看去,只有一个是京郊的小庄子,剩下的却都是金陵的店铺和庄子,其中最大的一个是一千亩的庄子,这一匣子东西怕是十几万银子都买不来。
黛玉面色凝重,忙叫人把那嬷嬷仍旧叫来,仔细问她贾母有没有说过什么。
那嬷嬷恭敬回道:“老太太只说让小姐放心拿着就是。”
黛玉默然,半晌方挥手叫她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林如海下衙,黛玉忙亲自捧着匣子去了松荫堂。
林如海刚刚换下官服黛玉就来了,林如海看她好似有烦心事,便走来问她何事。
黛玉把匣子递过去,忧心道:“今日打发人去贾府送年礼,这是外祖母命人带回来给我的。父亲,我该不该收下?”
林如海打开匣子略看了一眼便仍旧合上了,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冲黛玉招招手。黛玉便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林如海沉默了一会方道:“既是你外祖母给你的,这是她一番心意,你便收下就是。”
黛玉蹙眉道:“可是这些东西价值不小,我……我收得有些心里不安。”
林如海微微一笑,道:“无妨。既是你外祖母愿意给你,这便是你该得的。”看黛玉疑惑的望着他,不由叹气道:“也罢,这些事早该说给你听,你知道了也好。”
听林如海说起当年的故事,黛玉极为感兴趣。
原来那时贾母生下黛玉的生母贾敏后身体不好,几个太医都说以后再难有孕,贾母便当机立断,将庶出的两个儿子都记在了自己名下。只是贾赦那时跟着生母过了好几年,早已懂事,且贾赦的生母段姨娘是最受宠的,因此贾赦被接到正院随贾母生活之后颇有些桀骜不驯,贾代善疼爱大儿子,每每当他闯了祸便夸赞他敢作敢当,胆子又大,将来必能做大将军。有贾代善宠着,贾赦跟贾母的感情便不好。
贾母忍气吞声了几年,生下贾赦和贾政的姨娘终于先后病逝,贾赦却已长成小小少年,因生母死因未明,跟贾母更是结下了仇,只有贾政自小被抱到贾母房里照顾,一生中从未见过生母,因此跟贾母的感情极深,即便后来看出贾母只当他是棋子,也没有丝毫怨恨。
贾政和贾敏年纪相仿,自小感情很好,贾敏也喜欢这个性格温和,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的二哥,却不喜欢那个整日目中无人,说话时鼻孔朝天的大哥。
贾代善死的时候贾家正是鼎盛,却有一半的家产是贾母的嫁妆。贾母嫁妆本就丰厚,又因无子,不得不苦心经营,因此大有所获。
再加上三个子女中说起来只有贾敏是嫡出,又聪明伶俐,自小身体娇弱,因此贾代善虽然与贾母感情不甚好,但是极宠爱这个小女儿,每每带她去外书房学写字画画。
及至贾敏到了说亲的年纪,贾代善和贾母费劲了心思才寻了林如海家,既家世清贵,公婆为人也和善,最重要的是林如海学识好,以后必能飞黄腾达的。
贾敏出嫁时的嫁妆便是公中所出,也有许多是贾代善私掏腰包,不加贾母偷偷给的那部分,贾敏的嫁妆已经是价值近百万两银子。年轻的贾赦曾经跟贾代善抱怨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苦贴补那么多嫁妆,却被贾代善厉言斥骂他不友爱弟妹。
那时节家境最好的人家也不过是陪送个二三十万银子的嫁妆,贾敏的嫁妆可说是破了纪录,过嫁妆那日,最前面那一抬已经进了林府,后面还有许多在贾府没有送出去呢,引得京城里人山人海的去看热闹。
过了没几年贾代善病重,临死前便上折子请将爵位传给大儿子贾赦。那时太上皇心中触动,便又赐给贾政一个工部主事的职位。贾赦没了父亲,混了好几年也一事无成,继承爵位的那几个俸禄还不够买个侍妾的,便渐渐的没了雄心壮志,只管跟小妾胡混。
但是贾代善死后,贾府中管着账房的就成了贾母,虽然后来将贾府交给那时的大儿媳妇管,但是却特意把自己的嫁妆从中分离出来,这几十年都在自己手里握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九回 林如海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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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突兀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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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突兀的求婚
贾母的嫁妆数额巨大,且她平日的开支又一向从公中出钱,自己嫁妆的收益反而很少用到,只怕贾赦和王夫人觊觎贾母的嫁妆已经很久了。
这么些年,王夫人一直没有真的跟贾母争抢宝玉的抚养权,只怕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满府的子孙,贾琏自不必提,庶出的又根本不在贾母眼中,唯有宝玉一个男丁是将来可能继承贾母财产的人。
黛玉听林如海说了当年的事,许多不明之处都恍然大悟,贾母对自己异乎寻常的疼爱,贾母跟贾赦贾政之间奇特的母子关系,还有王夫人对贾母的忍耐……
想来贾母还是最惦记自己的亲生女儿,黛玉这个外孙女也跟着沾了光。
林如海说完去看黛玉,见黛玉眼角微红,不由在心中叹气。半晌,林如海犹豫着问道:“玉儿,你觉得你宝玉哥哥怎么样?”
黛玉正自感慨,却忽听林如海问起这个问题,不过一转念间就明了了,便大大方方笑道:“父亲怎么这么问?宝玉哥哥自然是好的。”又掰着手指头数道:“宝玉哥哥跟我们一起玩的时候都让着我们,从来不跟我们争;宝玉哥哥脾气很好,不管怎么开玩笑,从来都不生气;宝玉哥哥还喜欢给我们做胭脂水粉。”拍手笑道:“做得可好了,比街市上卖的好多了!”
林如海初时听她说“宝玉哥哥自然是好的”,真真是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她已经对宝玉有了别样的情愫,后来见她神色落落大方,越说越戏谑,显是开玩笑的,才松了口气。
那时贾母跟林如海密谈,正是想要提亲,可是贾母眼看着年纪大了,王夫人却还正当年,即使黛玉嫁进来,只怕也难得善果,又有薛家在一旁虎视眈眈,以黛玉的性子势必要吃亏,因此上,林如海还是拒绝了贾母的请求。
贾敏尚在世时在黛玉和宝玉婚事方面曾与贾母有过默契,林如海也知道此事,因此林如海现下拒绝了贾母心中也很是不好受。
好在贾母也清楚现在贾府的情况,为宝玉打算的也是将自己的产业给了他,让他去过衣食无忧的日子,况且林如海的官途正是如日中天,所以将宝玉托付给林如海,就算死了也可闭眼了。至于王夫人,贾母仍旧在心里记着她下毒之事,迟早会让她自食苦果,但是还要晚一些,至少要等宝玉和黛玉成婚之后。
贾母打算得虽好,可耐不住最贴心听话的女儿贾敏早已过世,女婿林如海虽然敬重岳母,但显然更疼爱自家女儿,因此贾母只得放弃。
林如海拒绝之后生怕女儿跟宝玉日日相处,早已情根深种,自己武断的决定了一切,万一害到了女儿就不好了,因此趁这个机会便问了出来,还好黛玉看上去不像是喜欢宝玉的样子。
没过几日便有贾母所给的那几个庄头掌柜等人前来林府送年货,想来贾母早已安排妥当,黛玉便一起交给外院的管事去办。
本朝节假日是历朝历代中最为宽松的,冬至日放七天假时,林如海便兑现诺言,带着黛玉去了京郊的温泉庄子。
那些送冬至节礼的官员也是精明,知道首辅大人是想要躲清闲,便仍旧把礼送去睿国公府,只送个帖子去温泉庄子,好使得首辅大人知晓。
这庄子里的温泉有好几处,林如海和黛玉仍旧住了上回选的地方。现在是冬天,正是泡温泉的好季节,林如海和黛玉在庄子里极为悠闲自在,赏雪赏梅,饮茶谈天,庄子上自出的新鲜蔬菜和鱼肉等物,黛玉也是吃得眉开眼笑。
悠闲日子还没过两天,不速之客就来了。这日黛玉和林如海吃过早饭,正围着炭盆烤栗子玩,听门外丫鬟回说定国公一家来登门拜访。
林如海跟女儿正其乐融融的说话,这一家人却又来!而且“一家”岂不是还包括那个觊觎自家女儿的苏云恒?
林如海默了一默,沉声道:“请他们来这里吧。”
不一时,长公主打头,定国公和抱着二妞三妞的嬷嬷在后,最后进来的才是苏云恒。
因是通家之好,黛玉便没有回避。苏云恒见黛玉站在林如海身后,眼睛不由亮了一下。
长公主见黛玉也在,便忙道:“你们家这园子可真是别致,不如玉儿你带着你哥哥去游玩一下好了。”
林如海笑道:“既是公主喜欢这园子,不如我带着大家一起去游玩一番?”
长公主笑着挥手道:“那就不必了,我们都是老骨头一把了,不比他们年轻人,还是先歇一歇的好。”
定国公忙附和道:“正是正是,这一路上坐轿子真是腰酸背痛的,赶紧歇歇的好。”
林如海看定国公红光满面,声如洪钟,腰杆子挺得跟他儿子一样直,居然还能附和老婆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无语。
纵然林如海不愿,可是总不能一直让客人站着,只好让黛玉陪苏云恒去“略逛一逛”,又让老将宋嬷嬷亲自跟着,才稍微有些放心。
可惜林如海料错了一点,宋嬷嬷也希望苏云恒能娶黛玉,对林如海莫名其妙的思维向来表示不屑一顾,因此上出去之后便自觉的远远跟着,不一会儿就声称风湿病犯了,径自告退了,只余下几个小丫鬟跟着黛玉。
黛玉跟苏云恒并排走着,两人都是默默无语。苏云恒想起那时林如海给他的玉坠,便从怀里掏出来递给黛玉,笑道:“这样东西还是物归原主罢。”
黛玉一看是那时托他带给林如海的玉坠,奇道:“怎么会在你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
苏云恒见她的手从手筒里退出来,十指纤纤,白如皓雪,脂如白玉,还隐隐带着一股幽香,闻上去心神欲醉。
黛玉伸手去接,却见苏云恒没有了动作,抬头一看苏云恒正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忍不住有些害羞,便径直自他掌中拿过玉坠。
苏云恒手中一空才回过神来,见黛玉匆匆转身向前走去,耳根却有些发红,尴尬的轻咳一声,也忙跟了上去。
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去看什么风景,不知不觉已经把这个小庄子走了一半。
黛玉看到前面是一带围墙,才惊觉已经走了这么远,便回身笑道:“已是逛得差不多了,不如还是回去罢?”
苏云恒忙应是,二人便又从另外一边绕回去,眼看着就要回到之前林如海等人在的那个敞厅,苏云恒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黛玉发现身边那人不见了,便回头去看,却见苏云恒双手握拳,面色坚毅,眼睛中好似有火光跳跃。
没等黛玉说话,苏云恒便抢先道:“我喜欢你!”说完立刻就脸红了,见黛玉疑惑的看着他,咬了咬牙,又道:“等过了年就可以向皇上求赐婚了……”走上两步到黛玉面前,突然单膝跪地,仰着头紧盯着黛玉的眼睛道:“你愿意嫁给我吗?”网不跳字。
黛玉被他唬了一大跳,忙向四周看,却见几个小丫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人影了,这里只剩下了苏云恒和自己两个人。黛玉心里又羞又急,心中暗骂定是长公主教他的,现在却用在自己身上,待要去扶他起来,自己人小力弱,又扶不动的,不去扶他,他就固执的跪在那里可怎么是好。
幸喜两人现在并不是完全陌生,苏云恒固然是情根深种,黛玉感情极为自制,也并非全然不喜欢他,只是有些好感罢了。
黛玉没法子,又怕被人看见听见,急得小声道:“你先起来再说话!”
苏云恒厚着脸皮跪在那,纵然知道此时至少有四个人在远处偷窥,也不愿功亏一篑,又对黛玉道:“我……我也准备了求婚戒指,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小盒子,打开时却是一枚镶红宝的金戒指,这红宝石不像时下的宝石只磨成圆形,而是有棱有角,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一定又是长公主的发明创造,黛玉在心里把长公主骂了一万遍,这一切一定是长公主手把手教给苏云恒的。
黛玉素来知道这个世界不能容许男女在婚前交往过甚,跟宝玉却是因为双方家长已经有了婚姻的默契,是个例外,跟苏云恒就是彻底的缘分了。黛玉也曾想过若是嫁给苏云恒会怎样,只是未来之事却是现在说不清的,况且婚事终归是不能自己做主,还是清心寡欲一些的好。
黛玉心中各种念头像闪电一般纷纷闪过,苏云恒却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好似有一辈子那么长才听到一声极微弱的“愿意”。
苏云恒一时不敢相信,却见黛玉已经将手伸出接那个戒指了,心中猛地涌上狂喜,双手微微颤抖,照着长公主的嘱咐,轻轻握住黛玉的右手,将那个戒指慢慢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黛玉见他给自己戴上戒指之后只管傻乎乎的望着戒指傻笑,也不记得要站起来,笑着一甩手,道:“你要跪一辈子,我可不陪着你!”将斗篷拢了一拢,手伸进手筒里转身走开。
苏云恒这才回过神来,却还是忍不住一直傻笑,忙站起来大步追上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回 突兀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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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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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改变
看着苏云恒傻呵呵的跟着黛玉走远了,阿九忍着笑对余下的暗卫做了个手势,方才跟着黛玉的四个刚留头的小丫头这时才被放开。
阿九上前对几个惊魂未定的小丫头长揖到地,笑着赔罪道:“对不住几位了,不过要不了多久咱们就都是亲戚了,还望多多海涵。”
那几个小丫头满面惊恐之色,方才好好的在后面跟着,谁知眼前一黑就被人掳到了这里,本以为是外来的强盗,谁知现下又放自己离开,居然还说什么“不久就是亲戚”。这几人都是庄子里选上来的,并非黛玉从林府带来的,因此对于这件事完全没有概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小丫头突然拔腿就跑,另外三个见状也忙跟着跑走。
阿九满以为自己温柔可亲的赔罪一定能搞定这几个小丫头,谁知却全然无用,人家依旧把他当做洪水猛兽一般,冲着小丫头的背影“哎”“哎”喊了几声,人家跑得却越发快。
阿九无奈了,余下几个暗卫笑得直揉肚子。阿九瞪了他们一眼,往旁边一棵大树望去,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年轻公子飘然而下。
程梦星刚好看到全部,此刻心满意足的笑着走过来,道:“没想到你们世子爷这样拉的下脸,啧啧……”
阿九也有些替苏云恒脸红,堂堂男子汉怎么能给小姑娘下跪呢?只是当着程梦星的面,还是要替自家世子说话,便道:“这是我们长公主教的绝技,说是无论心肠多硬的姑娘看了都得心软,这不,我们世子已经得偿所愿了。”想起程梦星为期十年的漫漫追妻之旅,不由得得意的斜眼睨他。
程梦星微有些郁闷,未来岳母怎么没教过自己呢?
长公主和黛玉同为穿越人士,见了这样单膝下跪求婚送戒指的场景只有感动的,若是换了土生土长的苏云朵,只怕不是骂他软骨头,就是嫌他没出息。
这边阿九嘲笑程梦星,余下几个暗卫都纷纷助阵,热闹极了,那边墙角下,承影和赤霄也在偷笑,站在一旁的小七小八都很无奈,以后世子娶了林家姑娘,一定是个怕老婆的,到那时赤霄承影这些跟着林姑娘的女暗卫岂不是就高他们一头了?
赤霄承影和跟着林如海的小七都是小八这个讲义气的好孩子叫过来一起见证历史的,这回苏云恒的形象自那次浴血奋战后再次在这些人心目中刷新了一回,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存在,在外威风八面,说一不二,在家指不定还给老婆端洗脚水。
以后招募进来的新暗卫每每被苏云恒教训时,这些深知内情的暗卫就会意味深长的笑而不语。
当然,此时的苏云恒还正沉浸在有生以来最大的喜悦中,虽然对于向黛玉下跪被人偷窥这种事隐约有点介意,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黛玉本来是往林如海待的敞厅去的,但是远远的看见留蓝掀了门帘出来张望,惊觉自己脸上发烫得厉害,若是这时撞了进去岂不是尴尬,干脆一转身往自己的小院去了。
苏云恒见黛玉突然转身离开,正在犹豫要不要追上去时,留蓝已经顺着游廊快步走过来,对他笑道:“世子竟出去了这么久,老爷命我出来寻一寻呢。”便请苏云恒进去。
苏云恒只好随留蓝进了敞厅。
长公主最先看见了走进来的苏云恒一脸幸福的傻笑,知道一定是成了,心下暗喜,自家儿子初恋就成功了,还真是可喜可贺,一定是自己给他出的主意一击即中。
定国公也眼尖的看到了,不禁抚了胡须笑眯了眼。林如海没见黛玉进来心下狐疑,面上笑道:“出去这么久,只怕把庄子逛了一遍了吧?网不少字”又向留蓝看过去,留蓝上前回道:“姑娘许是累了,已经回去歇着了。”
长公主见林如海不悦,忙道:“坐了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去了。”说着站起身来,笑道:“横竖我们的庄子离得也不远,改天再来就是了。”
定国公也跟着长公主站起来跟林如海告辞,一时一家人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林如海送了客人回来,问留蓝道:“跟着姑娘的人呢?叫来我有话要问。”
留蓝表情有些为难,道:“已经等在外面了。”
待那几个小丫头进来行了礼,林如海便道:“姑娘带着世子都逛了哪些地方,你们给我详详细细的说一遍。”
四个小丫头跪在地上颤抖,其中一个壮着胆子回道:“我们……我们跟姑娘一起回来的时候,刚走到西北角的花园子就突然被人抓到一边,后来……后来他们又把我们放了,我们才跑回来。”
林如海皱眉,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小丫头真是个谎话精,只怕是偷懒没有伺候好,就编出这样荒诞的故事来骗人,看起来这小丫头是不能要了,还是让宋嬷嬷把她打发出去的好,便皱眉道:“庄子里怎么会有人把你抓走,况且把你抓走了竟然又毫发无损的将你放回来?这世上哪有这等道理?”
林如海待要喊人将这小丫头打发了,只见地上跪着的四个小丫头纷纷磕头求饶,俱都哭道:“我们说的是真的!”
林如海见她们脸上惊恐之色不似作假,不由得相信了两分,狐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说一遍。”
第一个说话的小丫头口齿伶俐,便将此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林如海听完之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让这几个小丫头退下,又命人去找小七过来。
小七听了吩咐惴惴不安的来见林如海,进了屋却只见林如海背朝着门,透过窗户看外面的残雪,很是伤心落寞的样子,不由得更加心中不安。
林如海听见小七进来,转过身来,温言道:“不必站着了,坐下罢。”
小七惶恐道:“不敢跟老爷平起平坐。”
林如海先坐在椅子上,笑道:“说起来你也不是我家的人,你的主子还是定国公,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我想着是不是找个日子仍旧送你回去?”
小七闻言大惊,忙跪下道:“世子爷早就跟我说,我跟了老爷就是老爷的人,不能再有二心,如今老爷不让我伺候,世子爷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林如海看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由叹道:“既然我认我为主,那我问你什么话,你可不能说谎。”
小七忙点头道:“一定不会骗老爷的!”
林如海眼神凌厉,盯着他道:“你知道世子方才在庄子里做了些什么?”
小七哽了一下,以前的主子和现在的主子之间,果然还是选择现在的主子,便道:“我本来也是毫不知情的,是世子爷从前留在京里保护姑娘的暗卫小八告诉我的。世子爷要娶姑娘为妻,说是明年开春就去向皇上求赐婚圣旨。今日……今日是特意来跟姑娘求婚的。”
林如海大惊,猛地站起来咬牙怒道:“这个臭小子!”
小七从没见过林如海气成这样子过,不禁缩了缩脖子,又道:“听说是长公主殿下教给世子爷的法子,姑娘她……她已经答应了。”
过了半晌,林如海却又颓然坐倒,苦笑道:“是我魔怔了,虽然想着要自己给她找一个好女婿,却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挡了她的姻缘……”说罢长叹一声,冲跪在地上的小七挥挥手,道:“你先下去罢。”
小七犹犹豫豫的站起来,见林如海兀自去了隔壁书房,知道他又要练大字去了,便退了出去。
黛玉回了小院之后便吩咐磨墨铺纸,一直写了快一个时辰才心平气和,不得不说这父女两个的习惯还真是一模一样。
郝嬷嬷见黛玉放下了笔,走到窗下的玫瑰椅上坐下,便把刚送来的点心端上来,随口笑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听说定国公长公主已经告辞了,姑娘也没有去送送。”没听见黛玉回话,却忽的看见黛玉手上戴着一个硕大的红宝石戒指,便奇道:“姑娘素来不爱戴戒指的,怎的今儿却转了性?”
黛玉脸微微一红,忙把戒指取下来,道:“戴着玩罢了。”
郝嬷嬷有些纳闷,这戒指像是从没见过,不过林府里祖上几辈的首饰只怕是黛玉自己都没有全部见过,也许是林如海又给的也说不定,便拿了食盒下去了。
黛玉脸上发烧,忙灌了两杯茶下去。
如今紫鹃不在,水晶和珊瑚还不能独掌一面,大丫鬟便成了雪雁,赤霄和承影更是不管事的,因此郝嬷嬷没看出黛玉有什么不对,竟没人发现。赤霄承影虽然亲眼目睹,但是知道黛玉脸皮薄,便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晚间黛玉去林如海那里陪他用晚饭,却没在正房找到人,问了丫鬟才知道,林如海一直呆在书房。林如海是科举出身,看书写字已是本能,往日黛玉也经常在书房陪他,便也不以为意。
林如海在书房闷了一下午,终于想通了一个道理,女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不能为了自己不舍她离开就擅自改变她的人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一回 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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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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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嫁妆
苏州老家的庄头来京城见林如海,两人在书房说了许久的话,黛玉来书房找林如海时,正好碰上笑容满面从屋里退出来的庄头。
那庄头见了黛玉更是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一面抢上前来请安,一面笑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黛玉还一头雾水呢,他说完话就忙退下了。
林如海听到黛玉的声音,便将窗子打开道:“进来罢,我有话跟你说。”
第二天林如海就要回京城去了,等到春节放假才能回来,黛玉正要跟他说让谁跟着回京的事,闻言便迈步进了书房。
两人落座,留蓝用小茶盘捧上两杯茶便退了下去。
林如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便又放下,叹道:“过了年你就十四岁了,要是你母亲还在,早就该为你张罗婚事了。如今父亲公务繁忙,家里又没有一个可靠亲友,真是处处难办。”
黛玉突地想起薛宝琴和薛蝌,便道:“父亲,听说梅翰林家的公子有肺痨,是不是真的?”
林如海奇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事?”
黛玉便道:“是薛宝琴――她是宝姐姐的堂妹,之前说亲给梅翰林家的儿子,梅家催着要她嫁过去,因今年耽误了,只怕明年开春就要逼婚了,又听说梅翰林家的儿子有肺痨,病得快死了,她又跟我交情很好,我便帮她打听一下。”
林如海听得是薛家的人,便皱眉道:“你一个小小女孩家,管这些做什么。”
黛玉吐了吐舌头,笑道:“父亲不要一听薛家就皱眉啊,这薛宝琴跟薛家人一点都不像,还有她哥哥薛蝌,都是很好的人,我只是不忍心看着她跳进火坑。”又道:“父亲明日回京,只剩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不如叫人把她接来给我做伴?
林如海眉头舒展,漫不经心道:“既是你说她好,那就接来也无妨。”又对黛玉笑道:“你方才也看见了,我之前特意往苏州送了信过去,让林志来一趟,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黛玉看林如海站起来往书桌前走去,便也跟着过去。
林如海拿起桌上一本喜上眉梢缂丝面的小册子递给黛玉道:“这是当年你母亲的嫁妆单子,你拿回去看看罢。”
黛玉有些疑惑,接过来道:“母亲的嫁妆单子给我做什么?”
林如海微笑道:“说不定这两年你就要嫁人了,你的嫁妆也得早些准备才是。你母亲的嫁妆自然都是留给你的,你对着单子去库房看看,有喜欢的就勾上,不喜欢的便另外打发外院的管事去办。”
黛玉随手翻了一下那本嫁妆册子,当年贾敏的确受宠,这些古董之类的只怕就价值不菲了。
林如海又道:“叫了林志来却是为了其它事。”轻叹一声,道:“当年你母亲得了你之后很是高兴,后来身体越发不好,自你三四岁起就遣人去各处采买黄花梨木,好留着等你成亲给你打造家具,后来你母亲去了,那么些黄花梨就放在苏州老宅。我这个做父亲的太也粗心,到现在才想起要打造家具,便叫了林志上来……”
黛玉打断他的话撒娇道:“父亲才不是粗心呢,父亲是舍不得我出嫁。”
林如海见她娇憨一如小时候,却不再听她说起“永远都不嫁人,一直陪着父亲”这种话,心中暗叹。
黛玉如今大了些,管家理事也是得心应手,林如海便也不拘那些俗套,任由她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横竖以后这整个林家都是她的。
林志这次来便是为了陪送的家具上用什么花样,林如海素来知道黛玉看不上那些俗套的花样,便特意叫了黛玉来,让她自己去选。
只怕这世上让未婚女儿操办自己的嫁妆的只有林如海一个,而愿意自己操办嫁妆的只怕也只有黛玉这个穿越女不怕被人笑话了。
林如海虽是读书人,却不像贾政那般拘泥不化,年轻时极是潇洒,年纪大了也是一派名士风度,从来不屑于物议,又极宠爱女儿,说出去只怕也是一段奇事。
置办嫁妆说起来简单,但是要办得体面却是门大学问,贾敏嫁妆里的摆设文玩还可以拿来一用,但是金银器皿的样子就显得老旧了,需得化了重做,更不消说那些绫罗绸缎,用不完的早就赏了人了。
这些事自然不需黛玉操心,黛玉这些日子只在涵碧楼画花样子,家具要简洁大方的,但是又要精致秀气,便用了如意瓣加格子花纹,其余所需雕刻均是花开富贵的图样。衣箱自然是必不可少,不过黛玉还是用惯了衣柜,索性顺便让他们做了一整排的大衣柜,除了雕刻古色古香之外,跟现代的衣柜差不多少。还有那些现打的首饰等等,黛玉以前画的花样子也可拿去让他们做了。
说起来别人家待嫁的姑娘都是躲在绣楼绣嫁衣等,黛玉却是整天拿着画笔画花样子,索性现在还没有定亲,珊瑚便只听了郝嬷嬷的吩咐先做些无关紧要的绣活,依着黛玉不爱做针线的性子,那些大件的东西只怕最后还是得林府的针线班子去做。
过了两日,黛玉正疑惑林如海是不是忘了去接薛宝琴来陪伴的事,犹豫着要不要去信提醒他一下时,薛宝琴终于来了。
黛玉接出去时,除了薛宝琴的贴身丫鬟小螺外,还有四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婆子跟着,凶巴巴的,倒好像来要债的似的。
黛玉记得薛宝琴投奔薛姨妈而来时,并没有带几个下人,这几个婆子却不知是谁打发来的。
黛玉脚步慢了一下,又笑着迎上去。宝琴却是苦笑,悄悄冲黛玉使了个眼色,黛玉恍然大悟。
看来宝琴也不愿这四个婆子跟着,既是到了黛玉的地方,自然是黛玉做主了,等众人把宝琴的包袱箱子抬进客院,黛玉看那四个婆子自觉留了下来,便道:“你们几个跟粗使婆子们住到后罩房去罢,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那几个婆子面面相觑,本以为跟着宝琴来这里伺候是个没油水的活,谁知这庄子布置得比贾府里的花园子还好看,几个粗使婆子都穿得比她们还好些,及至到了这客院更是像到了天堂一般,摆设自不必说,帐幔上的刺绣就极是精美,大冬天,屋子里却暖洋洋的,且没有一丝儿炭气,四处打量过更没发现炭盆熏笼等物,甚至连炕都没有。
四个婆子本在暗喜,谁知刚把行礼搬完还没站稳呢,林姑娘就轰她们去后罩房住了。
一个婆子上前陪笑道:“太太吩咐了让我们贴身伺候琴姑娘,你看……”
黛玉微笑不语,郝嬷嬷上前两步斥道:“管你是谁家的下人,还有下人跟主子讨价还价的吗?你们薛家的规矩真是差劲!”本来这话当着薛宝琴的面总是不好听,只是薛宝琴跟薛姨妈早就面和心不合,也讨厌她安排了四个线人在身边盯着自己,便没说话。
郝嬷嬷一言既出,几个尚未退下的林家的粗使婆子便走上来“请”她们出去了,那四个婆子见宝琴也不说话,只好委委屈屈的跟着走了。
这便是主场作战优势,黛玉住在贾府许久,早就受够了忍气吞声的憋屈,在自己家可就一点不能将就了。
看那几个婆子磨磨蹭蹭的出了院门,黛玉便拉了宝琴坐在榻上说话儿。
宝琴的丫鬟小螺便抱了妆奁匣子等物去安置,水晶已经捧了茶点上来。
宝琴笑吟吟道:“你们这屋子里也没见炭盆,怎么这么暖和?”
黛玉道:“听说是祖母命人做的,地下装上铜管,把温泉的水引过来,屋子里既暖和又没有烟火气――听说宫里就有这样弄的。”
宝琴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
宝琴住的客院也有一个小温泉,黛玉便带她去看,又顺便在她院里用了午饭才回去。
宝琴把黛玉送出院门,回来时小螺忧心忡忡迎上来道:“姑娘,要是太太知道了……”
宝琴知她说的是将眼线赶走的事,便安慰小螺道:“没关系,她也不能拿我们怎样。”又冷笑道:“最多就是等到明年就赶紧把我打发出去罢了。”
小螺眼圈泛红,道:“姑娘,我看林姑娘她心很好,林家老爷又是大官,不如咱们求求她……”
宝琴皱眉道:“非亲非故的,就是林姐姐她有心帮忙,也大不过一个亲字,到底还是伯娘做主。”
小螺听了眼泪汪汪,哽咽道:“姑娘真是命苦,偏许配给一个病秧子……”
宝琴本就心烦,见小螺哭哭啼啼就怒道:“哭些什么?刚来了就哭,让人见了还以为我们不喜欢在这呆着呢!”
小螺见宝琴发脾气忙擦泪。
宝琴径直往旁边放着的月洞门架子床走去,小螺又跟上来服侍她换衣。
黛玉回去时见那两个去接宝琴的嬷嬷还在等着,不禁有些奇怪。
进去换了轻便衣裳,那两个嬷嬷便进来回话了。一个嬷嬷道:“今儿去接这位小薛姑娘时出了一点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我们想着也该跟姑娘回一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二回 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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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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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改命
因那两个嬷嬷说发生了一点小事,黛玉便皱眉问道:“是薛姨妈不准琴姑娘来作客?”
那嬷嬷忙笑道:“那倒不是。”说着便从去接薛宝琴开始说起。
林如海打发去的两个嬷嬷到了贾府先去给贾母请了安,贾母听了她们来意,便遣了鸳鸯去园子里直接叫人帮宝琴收拾行李,又留了这两个嬷嬷说闲话,问些黛玉的情况。
这两个嬷嬷便留在贾母正房说话,谁知还没说几句话,就见凤姐儿鬓发凌乱、哭哭啼啼的闯了进来。
贾母正问着话呢,见凤姐儿这样不由皱眉。凤姐儿不管不顾的哭着扑了上来,跪在贾母面前哭诉道:“老祖宗,琏二爷这回闯下大祸了!”说完就痛哭失声。
贾母看她不似作伪,忙关切道:“先坐下好好说。”招手叫丫鬟把凤姐儿扶起来。
林家去的两个嬷嬷有些尴尬,正欲先向贾母告辞,贾母却没当她们是外人,浑然不觉她们该先回避。
凤姐儿哭了一阵才道:“琏二爷这些日子晚上总是不回家,我先也没在意,谁知道今儿才听说他在府后头置办了房子,养了一房外室。”顿了顿又伤心道:“先不说传了出去人家怎么说我是妒妇,可是现在还是国孝家孝两重孝期,听闻那个外室已经是有了身孕,琏二爷这是犯了国法呀!”
贾母听罢不由恨恨的拍了桌子,吩咐下人道:“给我把那个黑心种子绑了来!我要亲自问他!”
凤姐儿见贾母发怒要绑了贾琏来,便怯生生的低了头垂泪不说话了。
贾母见凤姐儿哭得可怜,便劝慰道:“你别怕,如今你有儿有女,房里又有平儿,琏儿那个混账东西还有什么不足的!等我替你主持公道,把外头那个女人赶走!”
凤姐儿委屈道:“赶走倒也不用,若是真赶走了,外头更要说我是妒妇了,就是琏二爷只怕也要拿我当仇人。”
贾母正欲说话,一旁跟着凤姐儿来的一个小丫头突然插嘴道:“我们奶奶是不愿意说,那女人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那会子在东府里的时候就勾三搭四的,那府里的丫鬟下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有我们爷才拿烂货当成宝。”
这丫头快人快语,凤姐儿等她说完才假惺惺斥道:“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跟老太太磕头赔罪?”
那丫鬟忙上前磕头,贾母不耐的摆摆手,向凤姐儿淡淡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说。”
凤姐儿见贾母不耐烦,便忙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女人就是东府里尤老娘带来的两个女儿里的大女儿,如今尤二姐跟了琏二爷,尤三姐也跟着她姐姐住在那,东府里的珍大爷跟小蓉大爷还时常的去喝酒耍乐……”
东府里的太太尤氏是贾珍后娶的,虽然出身不高,但也是嫡出长女,现在这个尤老娘是尤氏的父亲后来娶的,进门时就带了两个拖油瓶,就是尤二姐和尤三姐,因此上尤氏对她们娘三个的情分极是有限。这尤二姐和尤三姐也只不过是普通人家的闺女,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的,之所以得贾珍垂青,不过是因为她二人姿色上好,又懂风情,备着送人做妾用的。
贾母道:“既是这样就更不能接进府里来了,没得教坏了我们家的女孩子,直接打发了是正经。”
凤姐儿这才没了言语。
一时贾琏来了,早听人说凤姐儿去告状他偷偷讨小妾的事,此刻见贾母对他横眉怒目,忙涎着脸上前磕头道:“老太太快别生气,都是孙儿的错。”说完又连连磕头。
贾母见他嬉皮笑脸的连连磕头,怒气立时消了一半,只是仍板着脸道:“你如今长大了,威风了,国孝家孝中还敢纳二房,要不是凤丫头先说给我听,让旁的人告上去了,我看你怎么办!”
贾琏见凤姐儿在一旁拿帕子抹泪,心下怒意升腾,暗骂毒妇,只是当着贾母的面,少不得又撑着笑脸向凤姐儿赔罪道歉。
贾母见贾琏跟凤姐儿赔罪,便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回头把那个不检点的女人打发了,你要是想纳妾,我给你找一个好的,只是得等到满了孝期再说。”
贾琏连连答应着,忙拉了凤姐儿退了下去。
那两个嬷嬷便只说到这里,道:“小薛姑娘不一会儿就过来了,我们一起到了门口上车时才见那四个婆子匆匆过来,说是薛家太太打发来跟着伺候小薛姑娘的。”
黛玉听完便打发她们下去歇着,自己坐在那出了会儿神,径直歇午觉去了。
黛玉歇晌,水晶便拿了绣活坐在窗下守着,见黛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上前掀了帐子笑道:“姑娘是不是要喝水?”
黛玉翻身过来望着水晶道:“你说人的命是天注定的,还是自己拼出来的?”
水晶看黛玉精神奕奕,没有要歇晌的意思,便干脆把帐子挂起,坐在床边的杌子上,道:“姑娘怎么了?人的命自然是上天注定的,哪有人可以自己改命的?”
黛玉笑了笑,道:“是我糊涂了。”
凤姐儿在原著中并没能生下儿子,因此原本是火一样的脾气,在贾琏纳二房的时候却也是使了拐弯抹角的阴损手段才害了尤二姐,现在她有了儿女,自然是忍不得了,所以才变了手段去对付尤二姐。想来在原著中没有儿子的凤姐儿就算跟贾母告状,只怕贾母也是不会理她,毕竟在古代,女人最重要的功能还是传宗接代。
凤姐儿得了贾母的话,尤二姐不知还能不能进贾府做贾琏的二房,尤三姐又不知还会不会被柳湘莲拒绝后抹脖子自杀。
黛玉心中极是好奇。
过了没几日,果然听说凤姐儿强逼着尤二姐落发出家,如今就在馒头庵,然后把平儿提了位份,做了贾琏的姨娘,贾琏终究还是不足,正巧贾赦把自己收用过的秋桐赏了贾琏。秋桐是个风骚的,贾琏早就跟她眉来眼去许久,这会子也把送去馒头庵的尤二姐给忘了,一心一意抬举起秋桐来了。
且不说凤姐儿如何跟秋桐明争暗斗,尤二姐终是被凤姐儿打发了人强压着进了馒头庵落发出家,尤三姐又回了宁国府跟着尤氏住了。
尤三姐比尤二姐性子烈,要去找凤姐儿大闹一场,却还被尤老娘和尤氏死活拦下了。贾琏心中觉得对不住尤二姐,便极力促成尤三姐和柳湘莲的婚事,又因宝玉生病一直在园子里,柳湘莲也不知道那些不好听的传言,竟然就这样娶了尤三姐进门,夫妻和睦,举案齐眉,这倒是黛玉早先没有料到的。
到了年关,薛蟠日日出去铺子里,名义上是去盘账,实际上却是呼朋唤友的喝酒取乐。
夏桂花日渐露出本性,渐渐的将薛蟠压得不敢还嘴,薛姨妈说她两句她就坐地上撒泼打滚,气得薛姨妈也不再理她,只盘算着等她生了儿子,就立时抱来自己屋里养,绝不让她教养孩子。
这日薛蟠近中午时又出门,夏桂花心下生气,站在屋门口对着小厨房的婆子大声道:“给我多多的杀鸡鸭,炸了骨头,做一桌席面送来,我午饭也要吃酒宴!”说完径直回房去了。
薛姨妈在自己房里听见不禁皱眉叹气,却不得不打发小丫头去打听到底怎么回事。一时小丫头回来悄声道:“是奶奶她听说大爷要出去吃酒,闹着要跟着一起去,大爷不肯,这才赌气的。”
薛姨妈压低了声音怒道:“她娘家教的什么规矩!好好的女人家,哪有跟着爷们出去吃酒耍乐的!”又叹气道:“由她去吧,横竖赶紧生个大胖孙子是要紧。”
小丫头乖巧的退下了,心中却道,奶奶要厨房加菜都是另外掏钱的,又不花你薛家的银子,说的倒好听,只是你本来就是管不着的。
夏桂花脾气暴躁,但是花钱大手大脚,薛姨妈试了几次说要帮她存着,也没有要下来,以后夏桂花更是花钱如流水了,每一季的衣裳必得做个十几二十套,美其名曰“我在家就是这样的”,言下之意就是嫁了你薛家没有过得更好,你还想让我过的更差么?
薛姨妈敌不过夏桂花凌厉的攻势,只好退了一步,任由她胡乱挥霍,横竖带来的银钱有数。
夏桂花在家肆意喝酒,薛蟠更是不遑多让,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就去了酒楼。
这边薛蟠几个正大声说笑吵闹,污言秽语层出不穷,旁边一个房间的人却不高兴了。且说这个房间带头的人正是吴贵妃娘家的子孙,向来横行惯了的,听隔壁房间的人言语粗俗,心下不爽,便命小厮去隔壁房间知会一声。
薛蟠诨名薛呆子,做事直来直去,兴致正好时,被人打扰也就罢了,那小厮居然还冷着脸说“我们公子请你们小点声说话”,当场就掀了桌子,大声骂道:“什么狗屁公子,也敢来扰了爷的兴致,让你们主子出来跟我跪下磕头,赔礼道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三回 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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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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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翻案
薛蟠那几个狐朋狗友都是低级官吏家的纨绔,或者是做生意的富二代,竟没有一个认识这小厮的,闻言都起哄起来,纷纷叫嚣着让那“狗屁公子”滚出来给“薛爷”磕十八个响头。
那瘦弱小厮见薛蟠长得人高马大,又上前来骂骂咧咧推推搡搡的,忍不住害怕,回头就往旁边跑。
薛蟠带着众兄弟就大摇大摆的杀了过去。一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另一边是家有强硬后台的纨绔,大打出手过后竟个个都挂了彩,看上去不分胜负。
只是薛蟠还没痛快多长时间,一队官兵就呼啦啦的冲进了酒楼,带头的上楼来环视一圈,忙向吴贵妃家的子侄抱拳问好,那个吴公子手捂着眼角的淤青,气急败坏的指着薛蟠等人嚷道:“快给小爷我把他们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走!”
看着官兵杀气腾腾的冲上来拿人,薛蟠等人这才傻了眼,原来一不小心把不得了的大人物给打了,跟着薛蟠动手的几个人忙向那吴公子求饶,有的还道是薛蟠逼着他动的手。
那吴公子早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哪还耐烦他们唧唧歪歪的,一挥手就让人把他们都锁走了。
薛蟠带着的小厮经验丰富,缩在角落没人注意到,趁人走了便忙跑回家去报信,薛蟠打架是常有的事,只是这次好像闹得大了一点,但是这小厮也不以为意,反正薛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横竖能让薛蟠毫发无伤的出来。
小厮回去一五一十的说了,薛姨妈听见薛蟠也挂了彩,又气又急又怒,那小厮到底也不知吴公子是谁家公子。匆忙赶来的宝钗听了便疑惑是吴贵妃娘家的人,薛姨妈知道了更是忧惧,若是吴家的嫡系子孙,只怕此事难以善了。
最大的靠山王子腾闲赋在家,间接靠山贾元春在深宫疯癫已久,寄住的贾府已是山河日下,想来想去竟无人可以疏通。
宝钗看薛姨妈急得大冷天却头上冒汗,忍不住道:“妈先别急……”一语未完,夏金桂忙忙的掀了帘子直冲进来,指着宝钗的鼻子骂道:“你这是什么妹妹!亲哥哥都被关进大狱了你还说不急?是不是你哥哥死在大狱里你才高兴啊,准定是嫌嫁妆少,要是你哥哥死了这薛家的钱就都是你的!我呸!你想得倒美,有我在一日,你就想都别想!”
薛蟠还没怎么着呢,夏金桂已是打算到了家产上,委实是经济头脑一流。
薛宝钗被她胡乱一通喷,气得脸涨得通红,一甩手就上前道:“嫂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是容不下我就早说,我就算拿了嫁妆也是薛家的钱,又不用你夏家出银钱,你这么着急上火的做什么?”
薛姨妈早就被夏金桂三天两头的指桑骂槐骂怕了,忙去拉宝钗劝道:“都少说两句罢。”
宝钗被薛姨妈拽到旁边,夏金桂还在斜眼冷笑。
当务之急还是救薛蟠出来,宝钗只得忍了。薛姨妈赶紧换了衣服扶着小丫头去了王夫人处。
王夫人听说薛蟠又出事,虽然不耐,但还是立时遣人去告知贾政,又打发人去王子腾处报信。
贾政对于宝玉跟宝钗定亲最大的不满之处,就是宝钗偏偏有一个混账哥哥薛蟠,这还没正式公布婚讯呢,薛蟠竟然又闹出事来。
只是贾政奉行古君子之风,背信弃义悔婚的事是做不出的,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一时打发去王子腾家的下人回来报信说,王家舅老爷遣人出去问,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薛大爷是惹了吴娘娘家的公子,一并被打的还有好几个这部的侍郎公子,那部的主事之子,这次怕是难以善了。
薛姨妈这才真的怕起来,脸上本就蜡黄着,此时更是苍白,忙向王夫人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没?”
王夫人看她嘴唇哆嗦,面色惶恐,本来年龄比自己小的,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倒好像比自己还老了十岁似的,不由安慰她道:“我听老爷说贾家本家那个贾雨村现在倒是飞黄腾达了,不如再去问问老爷。”
贾雨村投靠二皇子的事,在废太子被监禁之后没多久就传了出来。贾元春已是形同行尸走肉,贾雨村另投明主,贾家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买卖不成仁义在,贾雨村起复靠的还是林如海和贾政,现在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贾政便修书一封,命家中下人送去贾雨村府上。
一直等了许久,贾政在外书房不耐烦的走来走去,眼看着天都要黑了,贾雨村早就该下衙了,要是在往日,只怕早就亲自来拜访,今日却不知怎么回事。
王夫人也打发了好几个人去外书房问消息,薛姨妈已是哭了好几场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薛姨妈在王夫人处勉强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送信的小厮却仍旧没有回来。
贾政前后打发了几拨人去看怎么回事,却还没有等到一个人回来送信。
终于有人回来时已经是近二更了,那小厮手里仍旧拿着贾政手写的书信,跟贾政回道:“听门子说兴隆街的大爷有应酬,要半夜才回来,我怕耽误了老爷的事,就问了在哪,又跑去送信,谁知道去到那里却不见大爷的面,想是去了别处,我又去兴隆街的宅子把信给那门子,那门子却又说他们老爷不叫收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一气之下就跟他大吵了一架,就回府来了。”
贾政刚开始听说出去应酬也没放在心上,贾雨村官做到这个地步确实少不了应酬,只是后来就不大对了,两家以前是常来往的,贾雨村一直以自己是族人自居,这门子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不收“来历不明的东西”。
贾府败落,人情冷暖贾政也见过不少,直接被自己提携过的人打脸却还是第一次,贾政怒极反笑,拿过那封信就撕了个粉碎。
此时贾雨村还在悄悄置办的外宅躲着呢,早在下衙之前贾雨村就听说吴贵妃娘家侄子被有名的薛呆子带着人打了,心道不好,贾府定要去找他帮忙,可是这中间碍着二皇子,若是帮了就得罪二皇子,不帮就落得个忘恩负义的名声,索性先躲起来,看明天吴家想要怎样处置薛蟠等人再说。
薛姨妈打发去大狱里面送东西的人也都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说是没见着大爷的面,宝钗便索性没有回蘅芜苑,只跟着薛姨妈睡,一直安慰她。
且说宝琴在黛玉这里却是过得极好,宝琴见多识广,性格活泼又不让人觉得聒噪,知分寸有礼节,去过很多地方,对事物有独到的见解,跟黛玉这个穿越女却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黛玉有时说些时下人认为的“疯话”,宝琴也不会大惊小怪,因此上,黛玉第一个想到接来的人不是探春和湘云,而是宝琴。
想起湘云黛玉还是有些愧疚,但是因为之前想要林如海帮宝琴解决难题,所以还是决定接宝琴来住,等林如海知道了宝琴是个好女孩,说不定就愿意帮她了。
宝琴见黛玉画了许多花样子,从家具到帐幔,再到生活用具等等,有的清新淡雅,有的妙趣横生,均是市面上从没见过的新鲜花样,不由得啧啧称奇。
宝琴跟她父亲在南方沿海一带住过许久,见过各种各样的洋货,一时兴起,也动手帮黛玉画了一些。
黛玉和宝琴每天挥毫泼墨,玩得不亦乐乎。薛姨妈处却是愁云惨淡,自那天薛蟠被锁进大牢,还没能见过他一面,余下几个跟着薛蟠打架的已经托人说情陆陆续续放了出来,唯有薛蟠还在大狱关着。薛姨妈把压箱底的银钱都拿出来打点却仍不见效。
这次是二皇子借着机会打压这些老牌的世家,正巧薛蟠撞了上来,不先把薛家榨干是不会就这样放手的。
此事看上去是碰巧撞上,其实内中玄机却也不小。那吴家的公子极少往酒楼里来吃饭喝酒,还是旁人特意引了他去的。
薛蟠爱吵闹,吴公子却喜静,又自诩风雅,两人坐在隔壁房间,又都是不让人的性子,不打起来才不正常。
这一切还都是小六要将功赎罪,因知道苏云恒的心思,便找阿九等人一起商量出这么个主意,又正巧借着二皇子势大,往上再加一把火,才好让皇上看看二皇子跟废太子都不是做储君的料。
果然事情如预料般发展,二皇子抓住理就不放了,薛家走投去路,大把的银票往外撒,二皇子和门人说起来都笑得前仰后合。
苏云恒知道此事后,干脆再丢了一块石头下去,将之前准备好的薛蟠杀人证据辗转送去了官府。
二皇子作风日渐跋扈,皇上也略有耳闻,这个薛蟠杀人案一经翻案,连贾雨村也牵连在内,二皇子想去把薛蟠放了也已经晚了。
最终薛蟠一案因涉及官员渎职,被移交刑部和御史台彻查,二皇子鞭长莫及,却是之前没有预料到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四回 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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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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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喜讯
薛蟠的案子因牵扯太广,刑部的人一直拖着没有解决。
转眼到了过年的时候,衙门里的人春节有假七天,林如海这日下衙就直接往温泉庄子去了。
到了庄子时却听下人回说姑娘和薛姑娘都被长公主打发人来接走了,林如海看了看天色,犹豫了一会儿,只好先去换衣用饭。
黛玉和宝琴是上午就被长公主遣人接过去的。定国公一家要回京过年,因此这两日就走,长公主跟黛玉书信往来时,听闻薛宝琴就住在黛玉处,便好奇心大起,特特下了帖子打发人请了她们两个去玩。
宝琴出身商家,又自小跟着父亲四处游玩,见过的世面虽多,但见公主却还是第一次。只是黛玉观她言行,却是不怯不惧,言笑随心,也不由得从心眼儿里佩服她过硬的心理素质。
果然长公主见了薛宝琴也极为喜欢她,一高兴就将自己手上戴的嵌珍珠金绞丝镯子褪下来给了她。
宝琴的性子既讨长辈喜欢,也讨小孩子喜欢,长公主的两个双胞胎女儿一个劲儿的对着宝琴咿咿呀呀的“说话”,逗得黛玉和长公主笑个不停。
黛玉看宝琴投了长公主的眼缘,就顺便跟她说了宝琴的婚事,长公主听了便跟黛玉悄声笑道:“你还想帮多少人呢,那些‘千红一哭,万艳同悲’都极是可怜,你还能帮得过来么?”
黛玉无语,眼看着迎春明年就要嫁给“中山狼”,探春还不知会不会远嫁和番,更有湘云、惜春、香菱等人也是命运悲惨,自己无力拯救,只能眼睁睁看着。
黛玉以前曾跟林如海提起过迎春的婚事,却被林如海一句“他们贾家的事自然无须我们林家人操心”给轻轻挡了回来。黛玉有时也会恨自己没有那些传说中的穿越女呼风唤雨的气魄和手段,穿越过来后只想着不要被人看出破绽,力求自保,自从田桂华丧命后更是以此警戒自己,不要做那出头的鸟。
对于害过自己的人,比如薛姨妈、宝钗和王夫人之流,黛玉只觉得她们命中注定会有悲惨结局,横竖自己并没有真的受到了危害,也不必再朝前推上一把,眼下元春已疯,王子腾也倒了,太上皇只怕活不了多久了,贾府倾覆近在眼前,只是现在还在苟延残喘而已。看上去林如海没有要做圣父的打算,黛玉也知道这件事非人力所能逆转,因此也从不去想它。
薛宝琴与众人不同,她不是贾府近亲,离了薛姨妈,她同她哥哥不过都是流落在外的孤儿而已,况且薛姨妈早就巴不得让她赶紧嫁过去冲喜,两人根本是势如水火,黛玉便更是支持薛宝琴了。
黛玉便笑道:“我们两个已经是异数了,再多一个也未尝不可。”
以长公主的身份想要帮忙自然比黛玉要容易得多,见黛玉这样坚持,便微微点了头。
黛玉深知长公主穿越来此已经二十多年,刚开始经历过惨烈的宫闱和后宅争斗,几年后才渐渐的过上好日子,虽然还保留一份善意,但是已经不会见人就发善心了,现在答应帮忙,纯粹是看在自己面子上,见她答应,便情不自禁拉住了她的手摇晃道:“还是你最好了。”
薛宝琴在另一边逗小宝宝玩,瞥眼间看见黛玉跟长公主撒娇忍不住有些惊讶,没想到黛玉跟长公主关系竟能如此亲密,就算是亲生母女也不过如此了。
长公主跟黛玉聊得高兴,用过午饭后又用了晚饭才命人送她们回去。
黛玉和宝琴回到庄子时,林如海已经等了许久了。
黛玉听说林如海已经回来了,不禁有些意外,本以为他会明日再来,谁知今日就先来了,早知道就不该在长公主那里用了晚饭才回来,当下不及换衣便先带了薛宝琴去见林如海。
林如海见黛玉和宝琴都是脸蛋红扑扑的,精神奕奕,显是玩得很开心,两人手拉着手,都穿着一色的斗篷,看上去倒像是姊妹两个,不由微笑道:“长公主留你们用了晚饭才回来?”
黛玉笑道:“本是不用的,只是一不小心就玩到了那个时候,这才用了晚饭才回来的。”
薛宝琴上前跟林如海见礼,林如海虚扶她起来,道:“既然来了,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宝琴乖乖应下,林如海便催黛玉回去歇着了。
虽然决定在温泉庄子过年,可是年末年初的祭祀却不能不回林府去,因此大年下,黛玉还是跟着林如海回了城,顺便送薛宝琴回贾府。
虽然薛家一片愁云惨淡,不过薛宝琴只管跟着探春等人过年,倒也玩得开心。
刚过完年没多久就传出迎春跟在兵部候缺题升的孙绍祖定了亲,黛玉深知这是贾赦把自己女儿买了五千两银子,但是却有人说道迎春本是庶出,也没有多少嫁妆,能说给孙绍祖已经是烧了高香了。
迎春年纪大了,婚期定得很急,就在上半年就得完婚。贾府里喜事连连,迎春这边刚定了亲,那边就听说湘云也说好了婆家,却也是一家老牌世家卫家,倒是听闻这位卫若兰公子能文能武,生的更是面容俊俏。这卫若兰来过贾府一次,湘云也偷偷的躲在屏风后面看过,心中真是犹如小鹿乱撞,没想到她叔叔婶婶竟然真的会用心给她寻一个好婆家。
京城许多官宦之家都赶着办喜事,生怕太妃的国孝刚过又来一个太上皇的国孝,那些有已到婚龄的儿女的人家都急着托人说亲,官媒婆连日里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长公主刚打发走一个官媒婆,就去寻定国公抱怨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去跟皇上求赐婚呀,这一拨拨上门提亲的官媒婆把咱们家门槛都踩烂了。”
定国公闻言不由失笑道:“这还不好么?以前你总是说等朵儿长大了,提亲的人一定能把门槛踩烂了,现下虽然换了恒儿,也好让你过过瘾。”
长公主见他不以为意,嗔道:“你还不当回事!前几日太后又说起这家的女儿那家的女儿,万一被她抢了先,咱儿子的终生幸福就全毁了。”
定国公看长公主大发娇嗔,揽过她笑道:“别急,我已经跟皇上露了口风,应该没有问题的。”
长公主这才放心,站起来笑道:“这样就好,以后再上门的媒婆我就直接让门房打发了,省得麻烦。”便径直回正房去了。
定国公送她到书房门口,看她走远了方回来,将桌上的奏折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
历代定国公都手握梅花内卫的权柄,有的还握有军权,自第二代皇帝开始就把定国公世子接进皇宫同太子一起教养,为的就是防着谋反,并且从小培养忠诚的臣下。
可是到了苏云恒这一代终于出现了差错,太子立得早,苏云恒跟六皇子一同长大,感情更好,若是太子不废,想来定国公家同未来的皇帝之间必定有一个要先发难。
眼看着苏云恒就要成家,再不做些什么,以后定国公府的形势必将越发凶险,手握权柄终究为皇帝所忌,趁着现在定国公府一门忠臣,跟皇家关系好的时候,还是早些放手的好。
早在许多年前,长公主就曾跟定国公提议将历代定国公一手控制的梅花内外一分为二,一边是专职保护皇室的暗卫,一边就变成前朝曾有过的通政使司,暗卫由皇帝的亲信掌管,通政使司则直接成为一个衙门,明着是专门负责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 ,暗地里则是仍旧监视官员,行东厂之实,这个自然是由皇帝委派官员。
定国公府轻松脱身,又有世袭罔替的爵位,后代子孙便着力培养,能文的便荫袭入朝做官,能武的便送去军营,若是衰败下去那也无可奈何,总之都比现在在火堆上跳舞要好得多了。
定国公府看上去辉煌,权势滔天,屡次救主,连皇帝都让他三分,也正是这样,才是招祸之源,莫不如当年册封之时也学了林家辞去。
现在苏启坤下定了决心走出这一步,既愿能够平稳过渡,也愿后世子孙不要埋怨他。
翌日苏启坤果然去上了密折,皇帝展开来匆匆一扫,便合上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来替恒儿求赐婚圣旨,早就拟好了放在那等着你来拿,谁知却不是。”将折子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走到苏启坤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想来你担心这件事许久了,只是这次废太子的风波才让你下了决心罢。”
皇帝和定国公既是自小一起长大,又是姻亲,后来即位时的风波还是长公主在后面连出妙计,因此在定国公和长公主面前从不自称“朕”。
苏启坤看皇帝似是早已预料到,且好像也考虑了许久似的,心下有些发寒,又有些后怕,这件事幸亏是自己先提出,不然恐怕不到新皇登基,估计就要出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五回 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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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斩监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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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斩监侯
皇帝见苏启坤低头不语,便将手收回背在身后,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知道你也是为子孙后代打算,不过此事还是以后再议罢。”
定国公也知这件事一经说出必定震动朝野,因此需得谨慎行事,便忙应了是,就要退下。
皇帝心情甚好,见状笑吟吟道:“怎么?你连你儿子的婚姻大事都忘了?”
定国公又转过身来,以手扶额,苦笑道:“多谢陛下提醒。”
皇帝笑了笑,忽又挥手道:“罢了,等钦天监好好选个黄道吉日,再去你两家府上宣旨罢。”又自摇头道:“真真是没想到你们两家世代交好,居然会到了这一代才结成亲家。”
定国公退下后,皇帝便又重新拿起那份密折看了起来。
年前年后这一个多月,贾雨村一直奔波于二皇子府和刑部各主管府上,久未见成效,现下已是形容憔悴,不复以往英武,后来扶正的小妾娇杏正月里病死,贾雨村纳的外宅便整日撒娇要进府做奶奶,贾雨村正是心烦意乱之时,被她啰嗦的烦了,索性连人带房子都一齐卖掉。
又因贾雨村涉案,便先停了大司马一职,由副手先行顶上。这些日子贾雨村奔波着为自己洗罪,那副手也没少忙活,到处送礼希望贾雨村获罪,自己升上去。
王夫人此时最是后悔,薛家的银钱如流水一般淌出去,最近已经开始变卖摆设和金银器皿。若是那时没有交换更贴,此时便是让宝钗给宝玉做二房,自己都嫌她穷,可是庚帖已换,漫说贾政不同意反悔,就是贾母为着贾家的面子也不会同意退婚的。
又因为这样,王夫人跟凤姐儿商量聘礼时也是将单子上的东西一减再减,最后连凤姐儿都看不过去了,王夫人才停了手。
薛蟠的杀人案重新被翻出来,几年前被薛蟠纵奴打死的冯渊的下人有了苏云恒在后撑腰,便又来状告薛蟠当街命恶奴行凶杀人,又告贾雨村徇私枉法,胡乱断案。
二皇子虽有心插手,但是御史台是向来铁板一块,纵有一二愿意相助之人也是插不上话的,刑部大小官员也不知是得了谁的嘱咐,送去的厚重年礼都被退了回来,二皇子听了消息,大过年的气得把书房都砸了。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薛蟠的案子总算是有了定论,薛蟠素行恶劣,又纵奴行凶,加之殴打朝廷命官之子,以下犯上,判斩监侯。
消息一出,薛姨妈当场厥了过去,宝钗和夏金桂哭成一团。王夫人闻讯赶来,把围观的下人驱散,又命人去请太医,过了好半天太医也没请回来,只好又请街上的坐堂大夫来给薛姨妈开药。
翌日一大早,薛姨妈刚醒来就忙张罗着将还剩下的值钱东西和京里的几家铺子通通卖出去,虽然卖得急,但是几家铺子都是
闹市区的,店面也不小,因此卖得的价钱也是可观。
薛姨妈本是要夏金桂将嫁妆银子也拿出来救薛蟠的,只是夏金桂犹犹豫豫的,最后只掏出二百两银子,之后就收拾了包袱说是要回娘家走亲戚,薛姨妈气得理也没理她,任由她的丫鬟宝蟾出去找了车马行租了马车,主仆两个竟一起回娘家去了。
宝钗劝薛姨妈道:“妈也太大度了,她一个年轻媳妇就这样让她自己回娘家,说出去太也难听了。”
薛姨妈此时哪还顾得上面子和媳妇?闻言恨恨道:“若是你哥哥能保得一条命,我就替他做主休了她这个贱妇!”
宝钗无奈,若是哥哥能保得性命,只怕也再难说到好亲事,倒还不如留着这个夏金桂的好,只是薛姨妈深恨夏金桂无情无义,因此宝钗便也不再说什么。
斩监侯都是秋后处斩,于万物肃杀之时再经过秋审,便可定下是否依照原判。
其实薛蟠符合“孀妇独子”的条件,按律依照孝道,经皇帝批准,可以改为重杖一顿,枷号示众三个月 。
薛姨妈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只希望薛蟠到时可以改判,但又因无人为她主张,只好仍旧往朝廷重臣家中送礼,有那不受礼直接退还的,也有那收了礼也不说话的,薛姨妈纵然倾尽家产,只是仍未收到半点效果。
这日林管家又来外书房寻林如海,说是薛家又来送礼,人还在门口没走。
林如海手中的笔顿了一顿,然后蘸了墨继续在纸上挥毫,口中道:“连人带礼都打发出去罢。”
林管家应了是,便退下了。这已是数不清第几次薛家往林府送礼了,就是薛家的小姐那日前来拜见姑娘,林如海也没让往内院传话,只说姑娘没空,便一并打发回去了。
且说因湘云定了亲,她叔叔婶婶接了她回去,黛玉只偶尔与她书信往来,林如海每日早出晚归,黛玉无人玩耍,便又起了接宝琴的心思。
这日黛玉遣人去贾府给贾母请安,顺便接宝琴来玩两日,可是去贾府的几个嬷嬷却没有带人回来,说是琴姑娘已是备着嫁人了,没空再来玩了。
黛玉疑心大起,忙打发人去打听怎么回事。原来却是梅翰林谋了外任,就要启程上任去,因此赶着把宝琴娶进门。薛姨妈便把宝琴拘在家中,不令她出去,等着到了黄道吉日就把她一乘花轿送过门去。
薛蝌尚不知梅翰林家的儿子身有疾病,因此还欢欢喜喜的准备给宝琴打点嫁妆。早前送进薛姨妈库房的东西都是一口口上了锁和封条的大箱子,还有宝琴的父亲尚在世时给她打造的家具。
这日薛蝌去寻薛姨妈开库房点东西,薛姨妈正在次间坐着跟宝钗淌眼抹泪的,薛蝌上前行了礼,先是劝慰了她几句,便道要去库房看看。
薛姨妈听了满心不愿,擦了擦眼泪便皱眉道:“说好了伯娘替你们操心婚事,你小孩子家又知道些什么,净是瞎操心!”
薛蝌笑道:“侄儿不是不相信伯娘,只是那些东西远路送来,或许有损坏也不一定,万一到了过嫁妆时才发现岂不是不好看?”
薛姨妈皱眉道:“离过嫁妆还早呢,到时候再看也不迟。”然后把头转过一边,挥挥手道:“你先下去罢。”
薛蝌无奈,只好告退。
宝钗等薛蝌走远,道:“他们家的东西放在库房也没有动过,妈何必拦着不让他看?倒叫他们猜疑咱们做了手脚。”
薛姨妈叹道:“还不是为了你?虽然你哥的事还没完,可也不能耽误了你的事,宝玉还小,不过你可不小了,等着他们二姑娘嫁了人,就赶紧让你嫁进去,也好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宝钗脸红,笑道:“妈怎么又说到这来了?跟不让薛蝌去库房有什么关系?”
薛姨妈啧啧道:“你是没见过,薛蝌跟宝琴刚来时送进库房多少东西,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咱们会落到现在这个处境,如今你哥哥出了这件事,把咱们家都掏空了,想给你置办一份体面嫁妆也不容易。宝琴的其它陪嫁倒还罢了,那一套楠木家具可真真是好,成色比先前我给你准备的好不说,做工也好得多了。她不过是嫁去翰林家,用那么好的陪嫁做什么,不如把你们两个的换上一换。我现在不让薛蝌看,等到了过嫁妆的时候再把他支开一会子,把差的那套家具送过去,想来就算他知道了,为了他妹子的脸也不敢嚷嚷出来。”
宝钗听了便不言语,半晌方道:“妈也太实心眼,就是让他看了何妨,到时候一样的过嫁妆不就行了?”
薛姨妈微微一笑,道:“他们家那么些箱子本来密封得好好的,前些日子我都去打开看了,让薛蝌见了也不好说。”
宝钗好奇道:“都是些什么东西,放的那么严实?”
薛姨妈撇嘴道:“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过了时的衣裳料子,几箱子破书,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西洋玩意儿,看上去也值不了几个钱,倒巴巴的送了上京来。”
宝钗闻言也便没了兴趣。
这边薛蝌出了薛姨妈院子,转头就往库房走去,薛家库房就设在后边两间罩房里,看门的婆子见了薛蝌忙上前来请安。
薛蝌温文尔雅,未语先笑,打赏也阔绰,经常赏些银钱给这些下人们打酒喝。
薛蝌跟那婆子闲话了两句,看左右无人,便道:“太太已是把铺子都卖掉了,听说你孙儿以前在铺子里做学徒,现下去哪了?”
那婆子叹气道:“只能闲在家里罢了,还能去哪呢?”
薛蝌微微一笑,道:“你孙儿也快到娶媳妇的年纪了,总是闲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倒是认识一家铺子里要寻能干的学徒,不如我荐了他过去,要是那东家愿意留下,也算是有了活干,不至于一分钱不挣。”
那婆子欢喜道:“那就多谢二爷了。”忙叉手行下礼去。
薛蝌又与她寒暄了几句,便径自从角门离开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六回 斩监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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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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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冥婚
从角门出了府,薛蝌便意态闲适的往闹市区徒步走去。角门上的几个小厮看着他的背影都小声调笑道:“这位薛爷跟宝姑娘才真真像是一家人,不会是那个时候两家抱错了儿子罢?”
薛蝌听得一言半语,不由失笑,脚下却不停,不一时便到了一间绸缎铺。
方进得店去,伙计便忙上前招呼道:“爷来了?掌柜的在后堂等着您呢!”说着又抢着去打起门帘。
薛蝌迈步进了后堂,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老人走了出来,薛蝌上前去恭敬一揖,口称“王爷爷”,那老人坦然受了他的礼,两人便各自归座。
两人寒暄过后,薛蝌先道:“虽然这次伯娘把薛家的铺子都卖了,不过好歹没有便宜了旁人。”
王爷爷闻言点头笑道:“这个价钱算是最低了。说来也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到底是沉不住气,不过碰上一点子事就把家业都败光了。”
薛蝌便笑道:“也是伯娘她救子心切。”
王爷爷冷哼一声,道:“慈母多败儿,养出这样的儿子还不如就让他自生自灭去,留着也是祸害!”顿了一顿,又向薛蝌道:“你今日怎么来了?”
薛蝌道:“伯娘现下没工夫管我了,我刚才仔细看了,后头也没有人跟着,就想来跟王爷爷讨个主意。”
王爷爷冷哼一声道:“你那个伯娘又出什么坏主意了?”
薛蝌苦笑道:“我也不知——那会子锁进库房的东西都好好的在那,听闻伯娘偷着打开看了一回,许是看不上眼,并没有从里面拿东西。可又不知她为何不让我去把琴儿的嫁妆清点一下。”
王爷爷笑道:“自然是怕你知道她偷偷打开过箱子的事。”
薛蝌失笑道:“我倒是把这一点给忘了,也罢,横竖东西还在就是了。”看看时间还早就要出去,忽又想起一事,道:“我荐了一个伙计来店里做事,还请王爷爷关照一下。”
王爷爷送他到后堂门口,笑道:“这铺子便是你的,还说什么关照不关照的?”
薛蝌一笑,便即告辞了。
薛蝌早在进京之时就留了一手,父亲死后留下的银钱都随身放着,又将许多旧有之物装了许多口大箱子送进了薛姨**库房,那些东西里面也有稀世珍宝,只是薛姨妈粗粗看过去没有发现罢了。这会子又趁着薛姨妈将铺子贱价卖出,薛蝌便找了几个人去买,薛姨妈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铺子卖给了好几个人,其实早就都被薛蝌收入囊中了。
这些事薛宝琴是一概不知的,还整日跟薛蝌闹别扭,嗔着他乖乖听话把东西都给了薛姨妈。
薛蝌刚走出没多远,铺子里的伙计就又追上来道:“掌柜的有事跟您说,让您再回去一趟。”
薛蝌疑惑,脚步一顿,只好又转身回去。
王爷爷见他回来,一拍脑门笑道:“差点误了大事,你快进来我跟你说。”拉着薛蝌又去了后堂。
薛蝌更是疑惑,进去便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王爷爷嗐道:“是我前几日听人说的,那梅翰林家的公子听说是肺痨,病得快死了,现在是用药吊着命,就等着姑娘去冲喜呢!”
薛蝌大惊,冲口而出道:“此话当真?”话刚出口就知自己是犯傻了,王爷爷素来稳妥,若不是查清楚了是绝不会跟自己说的,当下猛地站起来就要回贾府寻宝琴去。
王爷爷忙出声止住他,道:“先别急,这事你伯娘说不定知道,你这样慌慌张张的冲回去反而要露馅,先想个法子出来再说。”
薛蝌被王爷爷按着坐在椅子上,又从旁边小几上端起一杯水递过去。
片刻后薛蝌恢复了冷静,道:“王爷爷说得对,伯娘一定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否则的话……哼!”想起那会子刚来时薛姨妈就催着宝琴早些嫁过去,想必是早就在旁边看笑话了,可恨!
王爷爷见薛蝌气得脸色发青,也是心疼他年纪这么轻就失了父母,来投奔的伯娘又是不堪托付,什么事都得留个心眼,否则什么时候被人扒皮蚀骨都不知道。
二人计议良久,薛蝌最后愤愤道:“这梅家欺人太甚,干脆我拿了庚帖上门去退亲!”
王爷爷道:“如今你自己都尚未娶妻,万事还需你伯娘做主,只怕说了话也是不算数的。”
薛蝌又道:“干脆我让宝琴装病,拖到那梅公子病死,也就不用嫁过去了。”
王爷爷点头道:“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只是万一梅家不管姑娘病不病,一意要抬她过门又怎么样呢?”
这样的事只怕梅家和薛姨妈都做得出来,薛蝌沉默了。
王爷爷劝他道:“所幸离成亲的日子还早,慢慢想,办法总会有的。”
薛蝌情绪低落,离宝琴成亲只有不到二十日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径直回贾府去了。
行至荣宁街的路口,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突然上前拦住了薛蝌的去路,打了个拱道:“可是薛二爷?”
薛蝌比薛蟠小些,来了这之后,众人都称他为薛二爷,闻言便点了点头。
那小厮恭敬道:“这是我们家姑娘给琴姑娘的信,还请薛二爷您代为转交。”
薛蝌接过信,道:“你们姑娘是……”
那小厮道:“我们主家姓林。”说着行了一礼,便走开了。
半晌后薛蝌方想起这“林姑娘”可能就是跟自家妹妹感情不错的当今首辅、睿国公家的姑娘,却又不知她为何不直接将信送去贾府,偏要拐个弯神神秘秘的让自己转交。
薛蝌将信收好回了贾府,寻了个空便将宝琴拉到无人处,先把信递给她,道:“这是一个小厮在路上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的,快看看是什么?”
宝琴这些日子因婚事形容憔悴,薛蝌先还当她是舍不得自己,现在再看就不由疑窦丛生了,宝琴向来开朗,凡是都想得开,往常凡事都是她劝慰自己的,如今却为什么会这样?
薛蝌正想着,宝琴已是一目十行将信看完了,拿着信对薛蝌挥了一下,兴奋道:“哥哥,林姐姐说长公主殿下愿意帮我的忙!”说完才发觉好像说漏了嘴。
薛蝌看在眼里,皱眉沉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梅翰林家的公子肺痨的事,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宝琴见薛蝌发怒,缩了缩脖子,讨好道:“哥哥你怎么也知道了?”
薛蝌待要再教训她几句,也说不出口了,只好叹气道:“我是今日才知道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竟也不跟我说,难道我这个哥哥在你眼里就是个废物吗?”网不跳字。
宝琴被薛蝌一吓,忙忙从实招来,把黛玉如何帮她打听,到那时接她去温泉庄子,又如何去了长公主别院,再到现在长公主愿意帮忙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薛蝌沉思片刻,道:“倒不是长公主要帮忙,多半是林姑娘求了长公主的缘故。”
宝琴脑中忽的灵光一闪,拍手道:“是了,那日我跟长公主的两个女儿玩,看见林姐姐跟长公主说悄悄话,又跟长公主撒娇的,想来就是了。”
薛蝌又道:“可是长公主如何帮法呢?”
宝琴笑道:“不过是笨法子——过两日长公主遣人来接我过府玩,然后就不知道了。林姐姐特意写了信来嘱咐我先收拾了行礼,省得到时候耽误事儿。”
薛蝌一听,有些无语,这法子明明就是拖延时间,也只有长公主这样的人才敢明目张胆的做这样的事。
果然没过两日,长公主就打发了嬷嬷来,说是前些日子见过宝琴,自家的两个小女儿都极是想念她,因此接她过府住上两日。
宝琴婚期在即,虽然不大合规矩,但是谁又敢说半个不字呢,宝琴早收拾好了东西。等薛姨妈得知消息要去拦阻时,早已登上马车走出好远了。
薛姨妈听说后大骂宝琴没规矩,宝钗看了问道:“妈这是怎么了,她出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何必这么生气?”
薛姨妈怒道:“这小蹄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讨好人了?把长公主都给哄了,她既是这么会哄孩子,我看她嫁了人以后给谁哄去!”
薛姨妈身体状况又差了许多,最近更是明显的性子诡异起来,宝钗只好任由她骂个痛快。
宝琴刚去了定国公府,京城里就渐渐有传言说梅家的公子病入膏肓,快要死了,梅翰林夫妇两个想要骗得人家姑娘进门守寡。
梅公子病重的秘密保不住了,且他的病也日益严重,看上去已是支撑不到婚礼那日了,梅翰林和夫人正商议着要再提前婚期,谁知竟听到这样的传言。
蓄意骗别人家的姑娘进门守寡是最不道德的事情之一,更何况这事又是出自书香翰林之家,一时间大街小巷都议论纷纷。梅翰林本打算提前婚期,但见物议凶猛,只好先将此事搁下。
梅公子这日躺在床上养病,不小心听到窗外的下人议论此事,听得外面的人竟这样非议自己,一时受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就晕了过去,虽是各种灵丹妙药撑着,可是没活过两日便一命呜呼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七回 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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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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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失玉
梅翰林和夫人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家中又因给儿子治病早已穷困潦倒,虽说现在谋了外任,可也不过是个小小属官而已,且因以前站错了队伍,只怕以后就要在这小小地方官任上熬到致仕的年纪了。
梅翰林伤心之余想到凄惨的晚景,灵机一动,便跟梅夫人提议仍旧娶薛宝琴进门,再从族中抱养一个孩子当做孙儿,如此虽然委屈了宝琴,可却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梅夫人痛失亲儿,心中总疑惑是薛宝琴克的,虽然恨之入骨,但是想到薛宝琴嫁妆厚重,家里如今若要维持体面的生活只怕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这日宝琴刚从定国公府回来,梅翰林夫妇就上门来了。薛姨妈本来还在发愁宝琴的事,一听梅翰林夫妇说仍旧让薛宝琴过门,立时便欢喜的应下了。
门外的下人听见他们连日子都议好了,又说不必铺张,只用一乘小轿抬过去,连鞭炮吹打等都一并省下了。便有那跟薛蝌关系好的婆子得知消息后忙去报信。
薛蝌一听大急,顾不得许多忙跑来薛姨妈上房,不等丫鬟通报便冲了进去,梅翰林夫妇跟薛姨妈早已谈妥,此时正欲告辞。
薛蝌定了定神,先向梅翰林夫妇一揖到地,恭敬道:“小子便是宝琴的同胞哥哥。”跟梅翰林夫妇问了好。
梅翰林点头不语,梅夫人索性轻哼一声将头转到一旁。
薛蝌笑道:“梅大人和夫人前来,小子也没能前去迎接,真是失礼。”
薛姨妈见薛蝌只叫梅翰林做“梅大人”,倒像是个不认婚约的样子,忙道:“大人们商议正事,你请过安就下去罢。”
薛蝌不动,微微一笑道:“想必这‘正事’跟我妹妹宝琴有关,我自然能听得,还请伯娘和梅大人说与我听听。”
梅翰林听了也皱了眉,薛姨妈斥道:“你连长辈的话也不听了么?”
薛蝌心中冷笑,道:“若是长辈不慈,晚辈也是无可奈何。”转向梅翰林和梅夫人拱手道:“令公子病逝,还请二位节哀,只是……我妹妹的庚帖等物二位是不是该退回来了?”
梅翰林闻言哼了一声,向薛姨妈沉声道:“你们家到底是长辈做主还是晚辈做主?”
薛姨妈怕薛蝌将事搅黄了,忙扬声叫外面的婆子,吩咐道:“把二爷好生送下去,今日不准他来上房!”
薛蝌看了进来的两个婆子一眼,那两个婆子犹犹豫豫没有上前。
一不做二不休,薛蝌怒极,豁出去索性就当着梅翰林夫妇的面将话说白了,向薛姨妈道:“我们兄妹前来投靠伯娘,本是感激伯娘收留我们,只是两家早已分家,说起来,伯娘虽然还是长辈,可是已经管不着我们兄妹的事了。如今伯娘家事烦心,我跟妹妹不便再打扰伯娘,便先跟伯娘说一声,我们兄妹这就搬出去。”
薛姨妈被他当着外人削了面子,气得手直抖,怒气上涌,指着门外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们兄妹两个都是一般的不知道好歹!要想走今日就给我搬出去,我绝不留你们!”
薛蝌一笑,又向薛姨妈行了一礼,转身对梅翰林夫妇道:“梅大人,长兄如父,以后我妹妹的婚事有我这个做哥哥的做主,您就不用来寻伯娘了。至于我妹妹的庚帖,等我们兄妹找到地方住,就上门去讨。”
梅翰林正欲说话,薛蝌已是径直转身出去了。梅翰林夫妇又气又急,便向薛姨妈讨说法,薛姨妈此时才醒悟过来,自己手上原来并没有他们两家的定亲信物庚帖等凭证,怪不得薛蝌这么潇洒,说走就走,此时也是气得七窍冒烟。
梅翰林夫妇见状只好告辞回家,之前跟薛姨**愉快谈话也只能当做无用功了。
薛蝌出去后先命贴身的小厮去租一所小院,又雇了许多挑夫来搬行李等物,宝琴只来得及去跟贾母辞行,就跟着哥哥出府去了。
宝钗知道后忙来劝阻,只是薛姨妈在盛怒之下,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薛蝌拿着单子站在库房门口把那时搬进去的东西又都搬了出去。
探春去寻邢岫烟,邢岫烟刚听说这件事,正有些惶恐不安呢,不一时又有迎春来看她。
探春叹气道:“这园子里越发冷清了,住的人越来越少,只怕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得搬出去了。”
迎春展眼就要出嫁了,闻言安慰她道:“虽然咱们以后住不上了,不过再过些年,府里又有许多姑娘们,这园子里到时又是花红柳绿的,说不定比咱们那时候还热闹些。”
探春见迎春一派待嫁新娘的安详与憧憬,心中不由暗叹。这三人里邢岫烟也已是订过亲的人了,只有探春还没有着落,因此上说了几句话就没了兴致,便先告辞回去了。
又过了几日,薛姨妈不要命般撒出去的银钱好似收到了一些功效,有一个刑部的主官露了一点口风,说是秋审时可以帮忙说话,到时给薛蟠弄个留养承祀。薛姨妈心里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便又开始张罗宝钗的婚事了。
宝玉和宝钗的婚事知道的人也有不少了,只是都心照不宣瞒着宝玉一人罢了,如今既是要大张旗鼓的办起来,王夫人虽不愿承认,心中却极是害怕宝玉又像前两回一样发起疯来。
就在王夫人犹豫着要不要把婚事再办得低调一些的时候,袭人在却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宝玉脖子上的玉丢了!
宝玉脖子上挂着的玉因来历不凡,因此向来被当做神物看待,是宝玉的命根子,此时丢了玉,袭人带着人找遍了里里外外,始终没有找到,吓得三魂七魄不见了一半。
去看宝玉时,却好像比先前有些疯傻的样子好了一些,心下又是奇怪又是惶恐,宝玉好似没事人一般,见她一脑门的汗,还笑道:“不过是一块玉罢了,有什么稀奇的,丢了就丢了罢。”
袭人急道:“你倒是不着急,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只怕我们一院子的下人都要倒霉了。”
宝玉微微一笑,道:“不要紧,我去跟老祖宗和太太说去便了。”说罢便要往外走。
袭人没法子,咬了咬牙,也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
到了王夫人正房时,正巧是薛姨妈跟王夫人商议要将纳彩、问名两项选在一日一齐办完,反正两家都是亲戚,又住在一起几年了。
薛姨妈话音未落,宝玉掀帘子进来了,脸上笑微微的,跟在他身后的袭人却是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
王夫人心里一跳,故作镇定道:“宝玉今儿好些了?”
宝玉上前规规矩矩请了安,道:“都是儿子的不是,以前让太太操心了。”
王夫人有些吃惊,宝玉从前从没说过这样的话,生恐他是因听见了方才薛姨**话才说这话的,正想要说些什么挽回,宝玉又道:“玉丢了也不是袭人她们的错,太太就别怪她们了。”
王夫人闻言往他脖颈一看,络着玉的那个金项圈还在,但是玉已经不见了踪影,立刻把方才的担心丢开,急道:“几时丢的?怎么不早些来报?”又向袭人道:“宝玉一向在府里走动,这些日子更是没有出去过,定是你们没有用心找,要是等我打发人找到了,到时候你们便自己去领罚罢。”
袭人忙跪下道:“太太骂的是,只是这玉今儿早上还是我亲手给宝二爷戴上的,二爷又在里没出去,我们已经是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还求太太恕罪。”
王夫人不管宝玉在旁求情,已是忙忙出去唤人“就是将翻过来也要找到玉”。宝玉见自己说的话不管用,索性便不去管了,径直往贾母处去了。
贾母正看着鸳鸯站在梯子上翻大箱子,寻些旧年的物件给黛玉送去玩,见宝玉来了,忙招手唤宝玉过去。
宝玉笑道:“鸳鸯姐姐真忙,都没空理我。”
鸳鸯见宝玉说话行事比前几日好得多了,又见贾母高兴,便要打趣宝玉讨贾母开心,道:“你看着老太太收拾东西,不说先讨好了老太太好要些体己,反来跟我胡缠。”
宝玉笑道:“鸳鸯姐姐哄我呢,老太太旧年间的物件我又不能使,要了有什么用?”
鸳鸯站在梯子上回头对宝玉做了个鬼脸,笑道:“你不能使,以后的宝二奶奶可以使呀。”说完自觉失言,忙打住了话头。
贾母怕宝玉再勾起病来,忙去看宝玉,却见宝玉微微笑道:“宝二奶奶自然有宝二奶奶的东西,用不着我给。”
鸳鸯和贾母都是大奇,宝玉素来性热,从不会说这样的话,且他几年前就认准了黛玉是以后的宝二奶奶,现下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听宝玉又道:“倒不如送去给林妹妹用。”
贾母颤声道:“你知道你林妹妹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八回 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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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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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赐婚
宝玉之前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以为黛玉还在园子里住着,总是说些“林妹妹许久都不理我了”“好久没见林妹妹来跟老祖宗请安了”之类的话,现下却又好似突然正常了。
宝玉见贾母惊讶,疑惑道:“早就听说林姑父又回来了,林妹妹自然要回家去的。”
贾母越听越奇,宝玉怎么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像以前的宝玉那般有灵气,规规矩矩的,倒有些像贾兰一样。
直到宝玉回了,这边贾母方才得知宝玉的玉丢了。不像王夫人那般紧张,贾母反而有些看破,这块玉对宝玉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现在看来还不能确定,也许玉丢了也是天意使然罢。
渐渐的,袭人和晴雯等也发现了宝玉的不对劲,一大早的,宝玉起床后没有去回廊逗鸟,反而捧了书本在书房念,也不再总是去寻惜春等姐妹们玩了。当然了,对袭人和晴雯也比以前疏远了许多,就是普通的主子和下人的距离。
王夫人遣人在园子里和府里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那块玉,最后只得不了了之,又听闻宝玉近日用功读书,也不去寻姐妹们胡闹了,喜悦之极,竟也不迁怒于袭人等下人了。
宝玉这么长时间都是疯疯傻傻的,贾政本已心灰意冷,只整日盯着贾环和贾兰念书,现在宝玉知道用功了,贾政考了他背书后,发现程度居然也不错,一时间又有了希望,今年的恩科是赶不上了,正好可以赶上下一次科举考试。
王夫人这次终于可以放心的办婚事了。虽然对宝钗不是那么满意,不过宝钗胜在稳重,婚后正可督促宝玉念书上进。至于宝玉的房里人,袭人虽然忠心,只是相貌太过普通,又不懂风情,因此上,王夫人已经在暗中挑选好丫鬟给宝玉收房了。
还没等王夫人确定人选,贾母已经先下手为强把紫鹃送去开了脸,直接跟袭人晴雯平级,至此宝玉已经有了三个通房丫鬟。王夫人着了急,来不及仔细选,赶紧将自己身边的玉钏开了脸送过去,凑齐了四个通房。
宝钗暗地里很是生气,薛姨妈反而劝她道:“宝玉的通房丫鬟已经算是少的了,你看那些世家公子,谁不是七个八个通房丫鬟的,要是主母厉害,不用几个月就都打发了,也值得你这么生气?”
宝钗气闷,道:“世家公子也不是都这样好色的,听说定国公世子房里漫说小妾通房,就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哪像宝玉这样。”
薛姨妈噗地一声笑出来,道:“你这傻丫头,没听说那位世子爷是个断袖吗?无风不起浪,若是这世子爷是个没毛病的,只怕早就成婚生子了,如何会拖到现在?”
宝钗想起几年前见过的苏云恒的贴身小厮,果然是长得俊秀可爱,心中疑惑,难道苏云恒竟真的是断袖吗?
自开春以后林如海忙了许多,开恩科是国之大事,朝廷上下都忙了起来,林如海又是探花出身,慕名前来拜望的举子也是一拨一拨的,后院的丫鬟清闲,前院的小厮们真是忙得团团转。
这日天气极好,天空湛蓝,远处飘着几丝云彩,犹如山水写意一般悠游自在,阳光暖暖的,微风吹来只觉舒适。黛玉跟林如海一起用过早饭后,林如海去了前院书房忙公事,黛玉便带了茯苓并承影一起去后面湖边的树林里玩。
承影想起昨日贾府来送喜讯的嬷嬷说的话,不禁向黛玉感慨道:“没想到紫鹃这样的聪明姑娘竟然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等宝姑娘嫁过去,只怕她就要有苦日子过了。”
黛玉知她说的是紫鹃做了宝玉通房的事,一边蹲下身去逗茯苓,一边淡淡道:“求仁得仁,这是她自己求来的,日后无论是吃苦受累还是荣华富贵都要她自己承担,怪不得旁人。”
承影见黛玉兴致不高,偷偷吐了吐舌头,正要换个话题时,忽见远处赤霄飞也似的跑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赤霄就到了黛玉跟前,兴奋得手舞足蹈,对黛玉嚷道:“姑娘快去换衣裳罢,圣旨已经到前院了,老爷打发人来叫你赶紧过去接旨呢!”
承影倒比黛玉反应还快,不过一瞬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立刻把黛玉扶起来,一边半拽着她往前走,一边笑道:“姑娘快点。”
黛玉被承影带着往前快步走,脚下不停,一边又回头去唤茯苓。
郝嬷嬷带着水晶珊瑚早已经找好了衣裳首饰,等黛玉一进来就赶紧忙活开了。
黛玉坐在妆台前有些精神恍惚,前几日曾听林如海露过一点口风,隐约知道今日来的必是赐婚圣旨,可到底是不是苏云恒也是说不准的,皇权至上,天威难测,纵然是定国公和林如海这样的宠臣都不能十分确定。
一时郝嬷嬷往黛玉的发髻上插上最后一支红宝花卉蝴蝶簪,欢喜道:“姑娘素日里不爱装扮,如今这样一打扮倒像是九天仙女一般。”
黛玉闻言回过神来,抬眼往镜中望去。妆台上的镜子是一整块两尺见方的水银玻璃镜,极是清晰,照得人毫发可见,黛玉日常挽的随云髻被梳成了小巧牡丹髻,颈旁垂下几缕发丝,以示跟已婚妇人的发型有所区别,六只红宝簪子上的宝石成色一样,皆是打造成花卉蝴蝶模样,脸上又重新匀了脂粉,微微点上些胭脂,玫瑰汁子淘澄出的口脂轻轻在唇上一点,颜色鲜艳,馥郁芬芳。
黛玉极少这样盛装,一时间有些不大习惯。水晶珊瑚又忙捧了一套正红百蝶暗花缂丝的衣裙,外面再套上素色的对襟珍珠扣绉纱衫子,压下一些张扬的喜气,一眼看去既庄重又华丽。
这身衣裳黛玉嫌颜色太艳,从没上过身,只是素色的纱衫一罩,竟立时变得婉约起来,不再是咄咄逼人的感觉。黛玉穿戴妥当还没来得及揽镜自照,就被郝嬷嬷等人簇拥着快步往前院行去。
林如海已在前院大堂摆下香案,此刻正陪着来颁旨的乾清宫大太监饮茶。林如海自几年前任工部尚书时就常在乾清宫行走,因此跟这些太监都早已是熟面孔。这太监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林如海又是皇帝的宠臣,两个人便都是和和气气的说着话。
这太监有心讨好,待说了会子话后,便向林如海笑道:“别人都说睿国公只得一个女儿是没有福气,咱家却不这般想。您这一个女儿真真是顶的上别人家几个有出息的儿子了。”说着就摇头咂嘴,偷眼见林如海微笑抚须,知道是说到他心眼里去了,忙又接着道:“早就听闻贵府的女公子是京城第一才女,吟诗作画无一不精,又是个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后宫里的娘娘们没有一个比得上的。那会子咱们在宫里就偷偷的说,不知道以后是谁有这样大的福气才能娶到贵府的女公子,现下想来,也只有这位主儿才能配得上,真真是天生一对。”
林如海见他说着话时手指往前轻轻一点,正是定国公府的方向,知道指婚的对象确是苏云恒无误了,心下大定之余还有些隐隐约约的遗憾。
恩科开考在即,这些日子林如海见过的举子以几十计,人品文采俱佳的不在少数,也有几个是林如海重点关注的,想着若是招赘进来黛玉必定也会喜欢。可是林如海也只是想想罢了,若是真的抢在赐婚旨意下来之前给黛玉定了亲,照着苏家父子的脾气只怕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倒是损了两家的交情,况且这也不是皇上所乐意见到的。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丫鬟回说姑娘到了。
丫鬟高高打起门帘,黛玉微低了头迈步进去,那太监已是站了起来不着痕迹的向门口看去。只见那少女细高身量,纤腰不盈一握,大红的衣裙衣袖宽宽,裙摆繁复,外面别出心裁的罩上一件素色纱衫。
那太监正暗暗赞叹这衣裙料子金贵,做工精致不下于内造,却见那少女抬起头来向林如海微微一笑,竟登时被震得傻在了当场,直到林如海说话才回神。
林如海便带着黛玉跪在香案前,后面许多林府下人也都陪着跪伏在地,那太监这才捧了圣旨念了起来。
黛玉心下紧张,手心里冷汗直冒,前面说些什么睿国公忠心体国之类的便没大听进去,直到后面才说“兹闻睿国公嫡女林黛玉贤淑温良,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有定国公世子年将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以配”。
听到“定国公世子”五个字,黛玉绷紧的神经猛地一松,握紧的手指也缓缓松开,这时才感到手心里隐隐作痛。
待圣旨宣读完毕,林如海跪接了圣旨,众人方站起身来。
那太监笑容满面,向林如海贺道:“恭喜睿国公,贺喜睿国公,这位东床快婿可是被您得了去,京里不知有多少人家看着眼红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九回 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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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北静王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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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北静王侧妃
林如海先命郝嬷嬷等送黛玉回去,这才跟那太监笑道:“还是多谢公公,先请去花厅奉茶。”带那太监去了花厅。
这边郝嬷嬷就扶了黛玉回涵碧楼,一路上喜气洋洋的,不停唠叨着要做多少四季衣裳,多少帐幔床帐等,承影赤霄不消说最是高兴,水晶和珊瑚跟在最后也相视偷笑。黛玉虽是接了旨,但是对于未来更加忐忑不安,听了郝嬷嬷的清单也只是头疼无奈。
府里得了消息的下人都来涵碧楼道喜,黛玉又命人散了赏封。宋嬷嬷是看着黛玉长大的,此时黛玉寻到好归宿,一时间喜极而泣。
还没等传旨的太监往定国公府去,皇上赐婚黛玉和苏云恒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惦记着把自家姑娘说给苏云恒的都跌足叹气,也有人暗地里嘲笑苏云恒是个断袖,这回却坑了首辅家的小姐,说不定以后有热闹看了。
林如海送了传旨太监出去,便打发人去贾府报信,好叫贾母得知。
且说长公主和定国公苏云恒三人接了赐婚圣旨,长公主心中高兴,当下就命人备轿,进宫谢恩去。
正巧皇帝在太后宫里请安,长公主便直接去了太后宫中。待谢了恩,太后向长公主道:“这回你该放心了,恒儿这孩子终于是愿意老老实实的成婚,也是合该跟林大人家的姑娘有缘分。”
长公主笑道:“那孩子我也很是喜欢,模样自不必说了,母后也是见过的,最重要的是有主见又冷静,以后正可做当家主母。”
太后点头道:“哀家恍惚记得从宫里出去的女官施德音教的最后一个学生就是她罢,自然是不会有错的。”
皇帝看长公主满脸喜色,显是满意极了,便笑道:“这回该不会还怪我不给恒儿寻一个好媳妇了吧?网不少字”
长公主知他说的是先前几次赐婚都被苏云恒搅黄的事,便忙又向他正正经经谢了一回,逗得太后只笑。
说起子女婚配之事,自然少不了议论六皇子。太后道:“皇子正妃还是皇上定夺的好,只是穆轩年纪也不小了,一并把两个侧妃娶了,也好早些开枝散叶。”
皇帝点头称是,太后想起前些日子来请安的镇国公夫人,便道:“哀家瞧着镇国公家的姑娘还不错,模样又好,看着也机灵,给穆轩做侧妃正合适。”
长公主一听镇国公家的姑娘,想起那个牛芊芊,觉得有些不大妥当,去看皇帝,也是蹙眉不语,便向太后委婉道:“这牛姑娘虽然长得不错,不过性子不大好,听说那次梅花宴上她还舞了一曲,做皇子侧妃只怕不大好。”
皇帝本就不是太后所出,跟太后感情有限,平日里来请安也只是面子情而已,太后方才说了之后见皇帝不语,便知他心中不愿,正想着如何挽回,听长公主这样说,便道:“是了,原是那个跳舞的姑娘,哀家倒是糊涂了。”
长公主抿嘴一笑,道:“听说北静王水溶早就要求一个侧妃,不是正好么?这个牛姑娘能歌善舞的,正好跟北静王凑成一对,且他们两家本就是老亲。”
皇帝点头微笑道:“确是一桩好姻缘。”
几人谈笑间几句话就定了牛芊芊的婚事。心高气傲妄想嫁入皇室的牛芊芊最终只嫁了一个日薄西山的贵族。
这日宝琴上门去看黛玉,薛蝌骑马护送她到了林府门前,黛玉早打发了嬷嬷在二门接着宝琴,管事便也请了薛蝌去花厅奉茶。
黛玉这些天忙的晕头转向,虽然赐婚圣旨已下,不过成婚的日子还没有定,定国公一家自然是希望早些成婚,不过黛玉才十四岁而已,照林如海的想法,黛玉十六岁嫁人都有些嫌早了,自然不会同意。因此上,两家只好折衷一下,初步定了明年的春天过门。
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对于定国公府和林家这样的人家来说,显然时间有些太紧了。好在最难办的家具已经在赶着做出来,余下的陪嫁只需多些人手就可赶出来。且太上皇若是龙御归天,只怕又是一年的国丧,算起来时间也算充裕。
黛玉摇身一变,成了待嫁的闺秀,郝嬷嬷再也不任着黛玉自己的性子得过且过,将以前施先生教过的保养方子,从茶水吃食到沐浴蒸脸,每日一丝不苟的盯着黛玉做。
施先生离开之后黛玉就逐渐懈怠了,现在每天用在打扮保养上的时间超过两三个时辰,真是苦不堪言。
幸而今日宝琴上门造访,黛玉饱饱的睡过美容觉起来已然没有时间蒸脸了,郝嬷嬷无奈,也只好省去。
宝琴随林府的嬷嬷一路到了涵碧楼,经过一重重院落,青石板铺就的路上有岁月的痕迹,树木高大,树荫浓密,来来往往见到的丫鬟婆子都是屏气低声,远远的看见有客人到访就避到路边肃手立着。
宝琴暗暗赞叹,林府实比贾府显赫得多了,竟能低调至此,也是书香世家的处世哲学。
一时到了涵碧楼,黛玉迎了出来,携了宝琴的手引她进了一楼正厅坐下。
宝琴自小跟着父亲去过许多地方,眼光自然不同,坐下后往对面多宝格子上一扫,不禁吃了一惊,整块白玉雕刻的玉山子也就罢了,那水晶的娃娃憨态可掬,足有六寸长,一丝瑕疵也无,只怕这世上再也难得这样的成色这样的雕工和这样顶级的水晶料了。
黛玉看宝琴盯着水晶娃娃看,不禁有些脸红,那娃娃原是郝嬷嬷特意找了出来放上的,就是怕黛玉也像贾敏和贾母一样生不出儿子,还说要先去寺院拜拜,黛玉说了她也不听,只好任由她把水晶娃娃放在架子上。其实宝琴看的只是水晶娃娃的名贵之处,倒没有注意那些。
叙过别后寒温,宝琴笑道:“如今我跟哥哥住了一所二进小院,谁也管不着,真是清静多了。”
黛玉关心道:“你们以前带过去的家当
都搬走了么?”
宝琴得意道:“自然都搬走了,那会子哥哥把贵重的物件跟不值钱的东西混在一起放,竟然没有被人发现,要是伯娘知道只怕要气死了。”
黛玉失笑,又问道:“宝姐姐如今还住在园子里么?”
宝琴道:“听说那园子要封起来了,探春姐姐她们怕是都要搬出来,只不知妙玉会搬去哪里。”
贾家已经连表面的排场都维持不住了,不知凤姐儿有什么打算,黛玉沉默。
雪雁捧了茶盘上来,水晶和赤霄在后端着茶点,黛玉看赤霄居然抢了珊瑚的差事,不禁有些疑惑。
赤霄小心翼翼学水晶的样子轻手轻脚把茶点摆放整齐,却不跟着水晶退下,反而向宝琴笑道:“琴姑娘看上去比以前气色好多了。”
虽然林府的下人看上去规矩很大,只是黛玉从来不讲这些,因此屋里的丫鬟在熟人面前都像姐妹一样说话,宝琴也不以为异,向赤霄打趣道:“赤霄姐姐不光气色好些了,看样子伙食也好多了。”
赤霄有些脸红,这些日子没什么事做,林府的饭食又好,因此竟有些发福,心下发狠,以后一定要每天早起去后面湖边练功去,因又向宝琴道:“听说薛家姨太太身体不好,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黛玉更是纳闷,赤霄怎么突然关注起薛姨妈来了?
宝琴想了一想道:“听说一直在吃药,倒是没见有多严重。”又问赤霄因何问起。
赤霄面露失望之色,胡乱应付了几句就退下了。
承影躲在窗户外面听得直跺脚,说了让她装作不经意间问一句,谁知她问得这么明显,等会儿姑娘一定要盘问了。
因承影和赤霄听说宝琴要来,突然间想起曾经给薛姨妈下过药的事,想了又想确实不曾听说薛姨妈过世的消息,承影觉得一定是阿九给的药不好,赤霄不相信,便坚持要去问宝琴,谁知……
宝琴此次是特意来谢过黛玉的,薛蝌带着她搬出去没两日,就有长公主身边得用的管事陪了薛蝌去梅翰林府上索要庚帖等信物,梅翰林不敢得罪定国公府,只好乖乖把信物退还。
薛蝌早已打点了礼物送去定国公府,今日是来林府道谢的。宝琴从小螺手里接过一个巴掌大的黄花梨匣子,打开小铜锁递给黛玉,笑道:“这次还多亏了你替我向长公主殿下说话,长公主这才出手相助,否则我已经嫁过去做寡妇了。”
因薛蝌和薛宝琴相依为命,黛玉哪还愿意要她破费,便极力推让,又劝他们省下银钱置些产业,以图后计。
宝琴见黛玉有顾虑,只好说了实话,道:“林姐姐不必担心,我先前不知道,还是这几日哥哥才告诉我的。我父亲留下的产业和银钱都是他收了起来,那会子告诉众人都低价变卖了,不光伯娘一点不知,就连我也瞒了下来,现在我们搬出来我才知道,产业已是尽够了,不必再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回 北静王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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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宝玉的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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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宝玉的通房
薛蝌果然是个有心计的,既然如此,黛玉便恭敬不如从命,双手接过了那小匣子,掀开来仔细一看,竟是一颗未经打磨的金刚石,足足比桂圆还大了一圈,虽然还未打磨,但映着光已经是灿然生辉。
宝琴笑道:“这个金刚石是先父在世的时候跟别人换来的,咱们这里倒没见人用它做首饰的,因知道你喜欢这些奇怪的东西,所以就拿来给你玩,不值什么,你可别嫌弃。”
黛玉拿起那块金刚石,果然是好东西,入手沉沉的,少说也有几十克拉,可惜本朝没听说有匠人会打磨的。黛玉一转念间又想起苏云恒“求婚”时送的红宝石戒指,也许长公主有这样的匠人也说不定,来不及多想,忙向宝琴笑道:“这已经是很贵重了,物以稀为贵,我想买还没有地方去找呢!”
宝琴这才放心。
说起宝玉和宝钗的婚事,宝琴偷笑道:“宝哥哥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得用功起来,自己去跟太太说婚事从简即可,结果听说头一日行了纳彩问名之礼,第二日就说二人的婚事卜了个上上大吉,只用了两日就过了六礼里面的前三礼,照这个从简法儿,不用等到下个月就能亲迎了!”
黛玉抿嘴一笑,贾府落魄至此,没想到王夫人也真舍得拉下脸,给唯一的宝贝儿子的婚事办得如此寒碜,真不知亲迎那日会是何等景象。
黛玉被赐婚于定国公世子的消息传去贾府后不出意外的掀起一阵波澜,贾府的许多下人早在几年前就认定了黛玉会是将来的宝二奶奶,后来宝玉跟宝钗定亲固然出乎意料之外,而黛玉刚满十四岁就被赐婚给大她五岁的定国公世子也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凤姐儿亲自去跟贾母回报了这喜事,又忙赶着备了礼送去林府。贾母听了之后悲喜交集,敏儿的女儿如今也定下了终身大事,不知她九泉之下得知娘家衰败至此,还会不会像当初一样愿意把黛玉嫁到贾府来。
黛玉婚事已定,贾母便又送去两张房契,均是京城的铺面。因这次是正大光明给外孙女送陪嫁,因此王夫人邢夫人等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消息,虽然贾母送的是自己的嫁妆产业,王邢二夫人管不着,不过还是招来抱怨声阵阵。
贾政这日无意间听王夫人提起贾母不管自己孙儿,净把产业送给外人,唠唠叨叨个不停,贾政心下烦躁,打断她冷冷道:“那也是老太太自己的嫁妆,老太太经营有方,自然想给谁就给谁,你便是想给,怕是也没有了罢。”说完甩袖走人了。
王夫人没想到贾政竟然不当回事,还反过来讥刺自己,气得一愣,眼睁睁看着贾政扬长而去,向旁边站着的嬷嬷恨声道:“你看看!我这还不是为他们父子着想,现在倒成了是我多管闲事了!”
那嬷嬷诺诺连声,王夫人想起那放出去收不回来的印子钱,心中更恨,放印子钱的人在京城动荡的时候逃了出去,后来政局稳定,王夫人遣了许多人去寻,也跟官府打了招呼,无奈人家只答应着,并不真的去替她办事,因此上到现在还没找到那携款潜逃的人。
从贾母的嫁妆一转念间,自然又想到宝钗的嫁妆,按道理说薛姨妈是不会亏了自己亲生女儿,可谁知道她为了救儿子撒出去多少钱了呢?
前些日子已经送过定聘了,接着就是过大礼。因定聘办得低调,老太太不满意,已是发话说过大礼从她那里支银子,王夫人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早先老太太就曾说过宝玉的婚事她自有主意,只是后来不如她所预期的那样是娶黛玉进门,因此刚开始只是装糊涂,不愿去管,只是宝玉终究还是在她身边长大的,看到王夫人将婚事办得一团糟,还是忍不住插手了。
不过纵然老太太是有心要办得排场大大的,不委屈了宝玉,这六十抬聘礼还是没法子抬出去让人见识见识。若是从正门抬出,往大街上绕一圈再从正门抬回来,只怕要叫人笑掉大牙,有那不知情的一定还以为荣国府送出去的聘礼被人退回来了呢。
贾母戴上眼镜,仔细看着凤姐儿备好送过来的聘礼单子,看得两页就放下了,把眼镜取下,鸳鸯忙捧了眼镜匣子放好,笑道:“老太太看累了?”
贾母不答,半晌问道:“凤丫头有没有说哪个日子好?”
过大礼的时候就顺便把六礼中的第五礼“请期”一起办了,好日子是凤姐儿寻人算的。
鸳鸯笑道:“琏二奶奶说最好的日子就是四月十七那日,我想着是不是有些太赶了?”
现在已经是三月中了,算来不过将将一个月的时间,要是在以前贾府煊赫之时,一个月时间那是准定不够用的,可是现下却说不准了。贾母又叹气道:“罢了,就这个日子罢。你去把聘礼单子送过去,告诉凤丫头往各家送请帖时别漏了哪一家。”
鸳鸯答应一声,便拿了单子掀帘子出去了。
贾母如今虽然走路还不甚利索,可比那会子瘫在床上好得多了,连太医们都说没想到。如今一应吃食药饵全是贾母自己院子里的人和凤姐儿手底下的人经手,王夫人半点沾不上。更别说贾政早传话出去,太太要“静养”,谁都不许拿琐事来烦她。
王夫人本来还能插手宝玉的婚事,如今又被贾母揽过去,整日真的只是静养了。所幸还有宝玉房里的事可以操心,王夫人也不算是太过无聊。
自从宝玉房里的通房丫鬟增员至四名,府里众人便都正经喊她们姑娘了。袭人跟宝玉最久,也是唯一一个名副其实的通房,余下三人还都未能转正。
宝玉自从丢了玉之后变得不那么喜欢跟丫鬟打闹嬉笑,正人君子一般清心寡欲起来,袭人见紫鹃总是抢着往宝玉身边凑,宝玉却不冷不热的样子,心中既喜且忧。
宝玉本是神瑛侍者下凡,聪明伶俐固然是有的,只是那“天下第一yin人”的天赋,博爱的品质,却皆是由那块宝玉而来。无才可去补苍天的石头想要经历尘世繁华,不免将神瑛侍者的本性变了,这玉又十几年未曾离过宝玉的身,此时乍然没了那块玉,宝玉固然灵气大减,只是也没有以前那般贪恋温柔乡了。
紫鹃见宝玉在书房看书,玉钏和袭人围着伺候,便自己去廊下逗那只从*馆拿过来的鹦哥,以前黛玉常教那鹦哥念诗,紫鹃略一逗它它就开始哇啦哇啦念起诗来,往日宝玉最爱听它念诗,只是最近却不大去逗它了。
鹦哥念了两首诗,宝玉却仍在书房里没有动静,紫鹃正要再逗,却见袭人掀帘子出来道:“把那鹦哥提远一点,别扰了宝玉写字。”
紫鹃撇撇嘴,只好把手里的小点心撒出去,不理袭人,径自转身走开了。
廊下的三等小丫头讨好袭人,忙走来把鹦哥架子提的远远的。
玉钏沏了茶送去书房,看宝玉手不释卷,便笑道:“宝二爷看了有一个时辰了,该歇一歇了。”
宝玉将书放下,端起杯子喝一口茶,向走进来的袭人道:“我记得那鹦哥是我以前送给林妹妹的,她怎么没带走?”
袭人想起那会子黛玉被太太强逼着送上废太子的马车,哪还有工夫管这鹦哥?只是这话却不能对宝玉说,便忙笑道:“兴许是忘了罢。”
宝玉点头,道:“回头打发人仍旧送去给林妹妹玩罢。”又拾起书本看了起来。
袭人只好应下。
如今虽然仍旧是以袭人为大,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太把身边一等大丫鬟玉钏开了脸放宝玉屋里是什么意思,明摆着就是嫌袭人姿色不够罢了。因此袭人的地位也是极尴尬,其余三个通房,一个是太太派过来争宠的,且是一等大丫鬟,一个是自幼跟宝玉感情好的晴雯,长得有三分像黛玉,妖妖娇娇的,还有一个紫鹃整日在宝玉跟前提起黛玉,妄图借此上位,亏得宝玉如今不大理会这些,不然袭人早就被挤到后面去了。
这四个通房里面数袭人最了解宝玉的性子,但是对宝玉用情最深的却是晴雯和紫鹃,玉钏次之,袭人只是机会主义者,借宝玉上位罢了,要说真情倒也有那么一点点。
时届季春,恩科已是考完了,举子们都在京城盘桓,等着放榜。有那高中的热门人选,又青年未婚的,此时都是许多京官眼中的乘龙快婿,纷纷下帖子笼络,只等着一放榜就立即定亲。
林如海是不用再操心招赘女婿的事了,因此对这届恩科也是兴致缺缺,不像黛玉未被赐婚前那样热情。
虽说没有举子来应征上门女婿,不过林府的门庭还是颇不寂寞的。自从苏云恒跟黛玉名分已定,苏云恒就来的更勤了,见不到黛玉没关系,礼物送得可勤了,顺便再夹带一封书信字画什么的,林如海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了。不舍得女儿出嫁是一方面,林如海还是希望女儿能和女婿琴瑟和鸣,且他也不是贾政那样的卫道士,所以也乐见其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一回 宝玉的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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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互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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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互赠
这日承影又从外面拿了东西进来,一路上笑嘻嘻的,人见了都问她得了什么好东西,承影摆摆手不说话,加快脚步进了涵碧楼。
黛玉正吃着雪蛤盅,见承影进来忙把小盅子放下,郝嬷嬷转头过来,嗔道:“姑娘你又不吃完。”
黛玉吐了吐舌头,讨好道:“郝嬷嬷你不知道,这雪蛤虽好,却不能吃多了,只吃一点最好。”
郝嬷嬷见剩的也不多了,只好不说话了。
承影把东西拿去书房,黛玉漱了口便也跟着过去了。苏云恒三天两头的送东西来,黛玉早已不奇怪了。
匣子打开又是一幅画,早知苏云恒雅擅丹青,画出的画也确实不错。黛玉将画轴放在桌上,缓缓展开,是一片湖光景色,湖心有一小岛,树木掩映下现出一个屋角,却是林家在苏州老宅的那个湖。
黛玉想起独自去“探险”的惊险之处,绝处逢生的惊喜,说起来苏云恒算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想到此不禁会心一笑。一时技痒,黛玉忍不住取了画笔,铺开一张玉版宣,略一思索,便下笔画了起来。
同样是湖景,却是涵碧楼后面的那个湖,一角是竹林,虽不见人影,但可以从飘落的竹叶看出有人刚刚离开,却是那日苏云恒来报信后离开时的情景。
黛玉想了又想,将画面一角添了两笔,便又有了两只相依相偎的鸳鸯栖息在湖面上。搁下画笔,黛玉脸上有些发烫,虽然苏云恒很主动的送东送西,但是黛玉极少回应,这次这么明显的暗示还是第一次。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黛玉也很庆幸会有这样的好运气,还是要好好经营才是。
看着那幅画,黛玉有些犹豫要不要送出去,赤霄伸头过来看了又看,只知道湖面上的两只鸟儿是鸳鸯,鸳鸯是什么意思自不必说了,因此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拍手笑道:“姑娘这幅画画得真是好,世子爷一定会喜欢的!”
黛玉被她说中心事,脸上更烫了,嗔道:“你这个坏丫头,谁说这画是送给他的?我偏要拿来自己看。”
赤霄抢了画就往外跑,一边向黛玉嚷道:“我先拿去让人裱好了,然后再送去给世子爷,世子爷一高兴准保赏我两个大元宝!”
承影见了也在一旁拍手笑,水晶珊瑚也是乐不可支,黛玉看承影笑得快岔气了,没好气道:“还笑!你这么有闲工夫,不如跟我说说那天赤霄问起薛姨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
承影被噎了一下,清清嗓子便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做,姑娘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闪身出了门。
黛玉真是拿这两个暗卫没法子,武功又高,又都是无拘无束的性子,问了好几次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好在承影跑开了,水晶珊瑚都有事情要忙,也没有人来嘲笑黛玉了。
大家都走开了,黛玉又把那幅画展开来看,看来看去忽想起在扬州逛街那一次买到的一幅西湖图轴,越发觉得两幅画有许多相似之处。扬声叫了水晶过来,从许多画轴里面翻出那一幅来,展开仔细一对比,果然很像。
水晶也看出了些门道,咦道:“难道世子爷还缺银子花,要卖画去?”
黛玉摇了摇头不说话,心中有种微妙的感觉盘桓不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吗?
且说因宝玉的婚事定在了四月十七日,迎春出嫁的日子只早了十天,府里忙碌着的都是宝玉的大婚,迎春不免受了些冷落。
迎春是个面团捏的,脾气好得没话说,她身边的大丫鬟司棋却是个暴脾气,短短几日间已是发了几次火了,每次都是迎春好言好语把她劝下来。
如今众人还都在大观园里住着,只等迎春出嫁,宝玉宝钗大婚挪去别的院子,这园子就要关起来了。因各处裁撤人口,园子里早就冷冷清清,因此上早该被发现奸情的司棋跟她表哥潘又安私会的时候竟不为人所知。原著里轰轰烈烈的抄检大观园也因种种微妙的变化而消弭于无形。
离迎春出嫁的日子没多久了,这日黛玉命人打点了贺礼去给迎春添妆,说是添妆,也不过是小姐妹之间在出嫁之前再见一次罢了。
黛玉坐的小轿刚出了林府的大门,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轿子甫停,就有林府的数个跟着的小厮长随给“世子”请安的声音,黛玉伸手要去掀旁边的帘子,又顿住收了回来。
不一时就听苏云恒的声音在轿子旁响起:“妹妹是要去贾府么,正巧顺路,不如我护送你过去好了?”
黛玉正要说话,就听郝嬷嬷笑道:“那就劳烦世子了。”
苏云恒忙逊谢道:“郝嬷嬷不必多礼。”
轿子晃了一晃又开始往前走,黛玉张了张嘴只好又合上。
一路上苏云恒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侍卫护着黛玉的轿子招摇过市。一时到了荣国府门前,一众闲得打瞌睡的门子惊见定国公世子来了,都忙去磕头请安,又有撒腿快跑进去报信的,苏云恒手中缰绳一勒,将马停在了黛玉轿旁,后面的侍卫便齐刷刷的下了马。
苏云恒骑在马上微微倾身,向轿子里轻声道:“那幅画我很喜欢。”
黛玉闻言忍不住掀起帘子一角向外望去,只见苏云恒骑在高头大马上,鞍辔鲜明,穿着一身浅蓝色锦缎长袍,上面绣着出海蛟龙,腰束玉带,头戴紫金冠,此刻微微倾身低头望着自己,高大的身躯几乎将阳光挡住,表情异常温柔。
苏云恒见黛玉掀起帘子一角看过来,几个月未见,容貌更胜以往,气色也比往常更好,鬓边垂下的珍珠步摇在耳垂下面轻轻晃动,引得苏云恒心里痒痒的,掀开帘子的手晶莹润泽如羊脂白玉,最重要的是无名指上正戴着那只红宝石的求婚戒指。
黛玉见苏云恒表情热切,直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不由得有些害羞,低了头轻声道:“你送的画我也很喜欢。”手一松便将帘子放下了。
苏云恒听了心中一荡,满腹的话要说却又不能说,只得恋恋不舍的将眼光从放下的帘子上挪开,手下缰绳一松,马儿转头往另一边跑去,小跑了两步,苏云恒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才带着众侍卫离去。
黛玉的小轿又换了四个粗使嬷嬷抬起来,荣国府大门洞开,便直接进了大门,刚到垂花门前,凤姐儿身后跟着好几个管事媳妇就浩浩荡荡的迎了出来。
水晶掀起了轿帘,凤姐儿竟亲自上前来扶了黛玉下轿,一边还笑道:“林妹妹有些日子没来了,可把我们老祖宗想坏了,今儿一大早还没用饭呢就打发人告诉我来接着,盼到现在可算是盼到了!”
黛玉抿嘴一笑,道:“这么久不见,凤姐姐还是这么能说会道的。”看凤姐儿面色焦黄,只勉强用粉遮掩,便关心道:“你怎的气色这样差,是不是家务事累的?”
凤姐儿闻言叹气道:“等忙过这一阵,二妹妹出门子,宝玉大婚过了就不忙了。”
黛玉看她蹙着眉,又道:“二姐姐还是在园子里住么?”
凤姐儿道:“按规矩是要回去大老爷那里出嫁的,只是二姑娘也不愿,老祖宗就发话说从园子里出嫁,索性都是一家人,没有出府去。”
黛玉点头,这也算是圆了迎春的心愿,大观园里有姊妹们最美好的回忆,想来从园子里出嫁才是最好的。
因迎春出嫁和宝玉大婚,府里到处都是红彤彤的,灯笼也都换了大红崭新的,游廊等地方也重新上了漆,来来往往的丫鬟下人都急匆匆的,看起来真的是人少事多,忙不过来的样子。有以前跟*馆打过交道的丫鬟婆子见了黛玉都想上前问好,只是见凤姐儿在旁跟着,只好驻足不前。
还未走到贾母正院,忽从斜刺里快步走来一个嬷嬷,黛玉看着眼生,大约是贾赦那边的。那嬷嬷跟黛玉请了安,表情有些尴尬,也不说话。黛玉知趣,便向凤姐儿笑道:“凤姐姐有事要忙,那我就先去跟外祖母请安了。”便先去了贾母处。
那嬷嬷等黛玉走出去一段距离了方才向凤姐儿小声道:“大老爷又在发脾气,不巧被琏二爷赶上了,这会子叫我来搬救兵呢。”
凤姐儿一甩帕子不耐道:“这回又是因为什么发脾气?”
那嬷嬷道:“听说是因为林姑娘……门子去传话说定国公世子上门来了,大老爷赶紧换了衣服去迎,谁知道紧赶慢赶到大门上的时候,世子爷已经走了,这才发脾气的。”
凤姐儿闻言冷哼一声,嗤笑道:“上杆子的去巴结,人家世子可不稀罕,现放着好好的亲戚不去走,偏要摆什么臭架子,等以后才知道后悔呢。”又跟那婆子说:“我忙着去伺候老太太呢,你去跟二爷说让他自己看着办罢。”说完扭身走开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二回 互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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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紫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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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紫鹃
贾赦想要巴结定国公世子,但是不得其门而入,这次听闻他竟亲自上门,忙要去迎一迎,谁知人家根本没有进来的意思,不过在门口打个转就走了,一时气得七窍生烟,大发雷霆。
贾赦此人没有什么真本事,又刚愎自用,沉迷酒色,因此不光林如海看不上眼,连他的亲兄弟贾政想起来都是大摇其头。之前他对黛玉做出那样绝情的事,后来林如海便对他更是冷淡,贾赦自知理亏,又拉不下脸去道歉,心内一直纠结,此次黛玉竟能跟定国公世子结亲,贾赦觉得机会又来了。
想起以后出去说起定国公世子是自己的甥女婿,那真是说不出的风光无限。且定国公世子地位再高,那也终究是自己的晚辈,到时候自己吩咐他些什么事,他又岂会不照做呢?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贾赦听说定国公世子上门,还以为是来拜见自己的,急得忙去迎接,谁知道门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见了世子上门就赶紧去报信,去报了信之后看着人家在门口打了个转直接离开了,都傻了眼。赶着去讨好报信的门子在贾赦大发脾气之后也被赶走了。
且说黛玉进了贾母正房,三春姐妹都在,宝钗却不见,想来是要跟“夫家”避嫌的缘故。见黛玉进去,探春先迎了上来。几个月没见,迎春即将出嫁,黛玉也已经赐婚给了定国公世子,探春的终身尚未有着落,惜春年岁尚小,无需考虑,众人的身份已是有了悬殊。
不过终究都是一起长大的姊妹,并没有太多高下之分的感觉,仍旧是嘻嘻哈哈的见了礼。贾母早坐在榻上伸了手出来,黛玉便忙过去跟贾母行礼。
尚未行礼下去,贾母就忙拉了她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上下左右仔细看了几眼,便笑道:“想是这些日子补得好,气色也好多了。”不禁老怀大慰,黛玉的生母贾敏就是自小身子不好,嫁过去之后侍奉公婆,掌管家务,又流产两次,终是把身子掏空了,挣命一般生下黛玉这一个独苗,也是打小就多灾多病的。
那会子贾母生怕黛玉也是像贾敏一样,现下看来却是好多了,且听说长公主甚是喜爱黛玉,林苏两家世代交好,定国公府也没有什么麻烦的亲戚,黛玉总算是比她母亲的命好。
问过贾母身体恢复的如何,黛玉笑道:“听说二哥哥如今知道用功了,舅舅一定高兴极了。”
贾母微笑道:“也不知怎么的,自从他打胎胞里带出来的那块玉丢了,就突然知道用功了,寻了张道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罢了。”
黛玉咦道:“这倒奇了,那玉竟是对二哥哥不好的?”
探春掩口笑道:“我们私下里都说一定都是因为那玉,二哥哥才整日不务正业的,那玉有些什么门道也说不定。”
黛玉暗暗惊叹,难道那块无才可去补苍天的石头还真的能左右转世的神瑛侍者的性子?这可真真是奇闻。
说了会儿话,贾母有些累了,迎春等便拉了黛玉去园子玩。贾母赶着嘱咐道:“不用去给你舅母她们请安了,省得扰了她们养病。”
王夫人静养是有的,怎的连邢夫人也养起病来?黛玉转头去看迎春,迎春有些窘迫的低了头,黛玉恍然大悟,想来是因为要躲着迎春出门子置办嫁妆的事罢。这事原该她这个做继母的操心的,现下却都是凤姐儿操心了。
贾母发话是最好不过了,黛玉本来也不想去给邢王二夫人请安的,当下便跟三春一起去了园子里。
去迎春住的紫菱洲正好要经过*馆,黛玉远远看着一带青瓦白墙内外数千竿的翠竹随风轻摆,舒展摇曳,不禁心怀大畅,放慢了脚步。
忽听珊瑚出声道:“那不是紫鹃姐姐吗?”网不跳字。
黛玉转头看去,紫鹃远远的从的方向走来,身上穿着粉红缎子长裙,纤腰一束,袅袅婷婷,身后跟着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手里提着鹦哥架子。
众人便都站住脚等着紫鹃,一时紫鹃走到近前,向黛玉叉手行礼下去,黛玉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笑道:“这可使不得,就是以前你跟着我的时候我也没跟你论过这些礼数,现下你跟着二哥哥,又已经有了名分,更是不该了。”
紫鹃见了黛玉有些羞愧又有些高兴,本来是要跟着黛玉一辈子的,只是自己又心系宝玉,现在纵然得偿所愿,亦不免有些遗憾。若是黛玉跟宝玉定亲,自己跟着嫁过去,自不必说是主母以下第一号人物,现在宝玉房里有太太送过去的,还有跟着宝玉从小到大的,更有宝钗过门之后带过来的。
最叫紫鹃心里没底的就是宝玉虽然还时不时提起黛玉,却不似以前那般言语亲密。
紫鹃笑道:“宝二爷早几日吩咐了叫把这鹦哥给姑娘送去,正巧今日姑娘来了,我便给姑娘送来了。”
珊瑚见了那鹦哥就去逗它,鹦哥哇哇乱叫,忽又叫道:“给姑娘请安,给姑娘请安!”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黛玉便道:“既是这样,就先交给二门外的人,等走的时候一并带着罢。”看紫鹃欲言又止,黛玉微微一笑道:“咱们还有几年的主仆情分,若是以后有事尽可去寻我。”说完便转身走了。
紫鹃本是要像以前一样说起宝玉,但是话到嘴边看到黛玉疏离的微笑,只好又咽了回去。目送着黛玉等人慢慢走远,紫鹃神情复杂,那会子决定不跟着黛玉去太子府,虽说黛玉也不许她跟着,但追根究底,还是她先弃了黛玉,谁又知林家姑老爷没有死,不仅活着回来,更是加官进爵,一时风头无两。虽然如今黛玉被皇上赐婚给定国公世子,但若是自己仍跟在黛玉身边,说不定黛玉还是会跟宝玉定亲……
紫鹃想起宝玉最近的变化,又叹了口气,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袭人从屋里出来,见紫鹃神色郁郁的回来,嘴角一勾,笑道:“见着林姑娘了吗?”网不跳字。
紫鹃往宝玉的书房看了一眼,正要答话,袭人又道:“宝二爷方才去外院书房了,中饭不回来了,就在外院吃。”
紫鹃心下失望,笑道:“宝二爷总是去外院吃,回头太太又说我们伺候得不周到了。”说着进屋去了。
且说黛玉等人去了迎春住的紫菱洲,各自落座之后,黛玉就命人把带来添妆的礼物送上。
迎春的嫁妆按理说应该是贾赦出钱,邢夫人出面置办,可是贾赦为了五千两银子就把迎春卖给了别人,哪还会出银子?邢夫人又装病不出来,最后还是凤姐儿禀了贾母从公中支了一些银钱置办下的,可想而知这嫁妆有多寒酸。
因此上黛玉也没有准备那些华而不实的珠宝首饰,只是送了两套实心的金首饰,就是拿出去换钱也能换不少,匣子下面隐蔽处压的还有五百银子的银票。
迎春接过首饰匣子,入手沉甸甸的,便知黛玉是故意寻了分量足的首饰送来,心中感激,也没有打开看就命人收起来了。
叙了会子闲话,黛玉道:“邢姑娘去哪了,怎不见她来?”
探春道:“薛家的二爷要娶她过门了,前几日便搬出去了。”
黛玉点头,薛蝌原是该先娶了邢岫烟,毕竟家中没有正经女主人也没法子给宝琴张罗婚事。
探春又道:“你既是来了,要不要去看看薛姨妈,她近些日子听说生病了,也不知好些了没有。”
黛玉略一回头,见赤霄张了张嘴,承影的衣袖一动就忙又闭上了,心知有鬼,便道:“提前也没有去说一声,就这样去好像不大好,就让赤霄承影两个带了东西替我去请个安罢。”
探春心下纳闷,那会子都是随意出入的,现在却说没提前打招呼不好上门,只是既然黛玉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寻根究底,便点头赞同。
赤霄雀跃道:“正巧我们还有没送的两匹衣料放在马车上,也不用回去拿了。”
黛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听探春笑道:“虽说看病人拿衣料不大像话,不过也是一片心意,薛姨妈不会介意的。”
黛玉又盯住承影嘱咐道:“别忘了替我跟宝姐姐带个好儿,薛姨妈和宝姐姐说了什么,回来之后一句一句学给我听,一句都不许漏。”最后一句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承影默默的吞了口唾沫,知道黛玉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心内苦笑,那会子只图一时痛快就给薛姨妈下了药,虽说到底不知那回给薛姨妈下的药有什么效用,但是黛玉素日为人是不愿下手害人的,因此她们也都瞒着她,晚上回去可怎么圆这个谎才好。
黛玉看着承影和赤霄离开,方又跟探春等人说话。一时到了午饭时间,贾母又打发人来请,整治了丰盛的宴席款待黛玉不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三回 紫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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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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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迎春
晚间黛玉泡了药浴,正斜倚在榻上让水晶把头发擦干,眼角瞥见赤霄正悄悄从窗户外面经过,忙扬声唤她。
赤霄本欲拔腿就跑,只是听黛玉似笑非笑道:“我看你跟承影能躲我多长时间,晚饭和宵夜也不打算吃了是吧?网不少字”
赤霄只好站住,黛玉说的也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索性说个清楚,这么一想胆气一壮,就迈步进屋了。只是一看见黛玉的眼神,赤霄又立刻想转身逃走。
黛玉知道赤霄心性单纯一些,承影心思更缜密,因此要想知道真话还是得问赤霄才行,见赤霄刚进来就想溜,便幽幽叹道:“看来我也使唤不动你们两个,索性仍旧送回去是正理。”
赤霄被黛玉吓了一跳,要是承影在这一定能看出黛玉是在虚张声势。赤霄急道:“姑娘千万别把我们送回去――我说还不行吗?”网不跳字。
黛玉跟水晶使了个眼色,水晶便带着屋里服侍的几个丫头一起退了出去。
黛玉紧盯着赤霄道:“别打着撒谎瞒骗的主意,你撒谎我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赤霄泄气道:“我说了姑娘可别生气……”
黛玉心里一跳,不知这两人到底做了些什么,正想着,又听赤霄愤愤道:“这也不能怪我们――那回薛家太太下毒,差点害死姑娘,幸好有茯苓把碗打翻了,否则的话姑娘你现在有没有命都说不定呢,我跟承影两个气不过,趁着姑娘你昏睡,就跑去她那里在杯子里下了毒……”看黛玉皱眉,便渐渐收了声。
黛玉心内思忖,这么久过去也没听说薛姨妈嚷嚷过什么,且承影和赤霄武功极高,想来是没有被发现的,心内不由松了一口气。
黛玉是现代社会穿越过去的,薛姨妈对她下毒她也很是气愤,更多的却是震惊,虽然自己不能说服自己以牙还牙报复回去,但是此刻听说薛姨妈也被下了毒,心中还是很觉快意的,见赤霄有些忐忑,知道是怕自己责备她们自作主张。只是连自己都觉得大快人心,又怎么怨得她们两个打打杀杀长大的女孩会这么做,顿了顿便道:“你们下的是什么毒?”
赤霄见黛玉面色缓和,知道她不生气,心下一喜,道:“是阿九给的药,但是到底有什么用连他自己也不怎么知道,所以……”
黛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连是什么药都不知道就下了,怪不得这么关心薛姨**身体健康,只是药下在杯子里,到底有没有被人喝进肚子里,又是被谁喝进肚子里就不得而知了,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对黛玉只有欲除之而后快的,因此黛玉也不再关心这个了。
且说迎春出嫁时嫁妆虽不丰厚,却不光陪送了一个贴身丫鬟司棋,还有自幼奶娘和一房家人,正巧就是司棋的小情人潘又安一家。
司棋主意大,脾气又硬,刚好跟迎春是互补,现在随迎春嫁到孙家,又有潘又安跟着,便一门心思的要帮迎春把日子过好。
孙家虽说出了个孙绍祖做了武官,但是跟衰败的荣国府比起来还是差了有十万八千里远,迎春嫁妆不多,但是规矩是打小学的,有一个司棋整天一板一眼的按规矩办事,从早晨起床洗漱到用饭不言不语,初时孙绍祖连说话都觉得不自在。
只是日子长了,孙绍祖不免还是看出了迎春的脾气,知道只有一个贴身丫鬟司棋是个厉害角色,便慢慢的耍起了大爷脾气,没几日就收用了屋里两个伺候的丫鬟,迎春不敢去管,只得忍了。这还是新婚期就这么不给当家主母面子,司棋气得要回贾府去告状,硬是被迎春劝住了。
这日太阳已高高挂起,孙绍祖方从新开脸的通房屋里出来,正志得意满的准备去正房用早饭,忽见又下人从外面跑进来,慌慌张张的倒像是抄家的来了似的,一大早的真是晦气,便张口骂道:“小兔崽子哭丧着脸干什么?”抬腿踢那小厮一个跟头。
那小厮顾不得那么多,一翻身忙爬起来,急急回道:“爷,是首辅大人家的管事送礼来了!”
孙绍祖一时没听清,摆摆手道:“爷还没吃饭呢,让他们等着。”
那小厮见孙绍祖摇晃着身子就要往正房走,急得额上冒汗,冒着被再踢一脚的风险扑上去大声道:“爷,是睿国公首辅林大人家来的管事!”
孙绍祖一愣,首辅林大人家怎么会来自家送礼,便是自己亲自去林府送礼,只怕也见不着林府的大管家,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这小子回错了话,正待赶上去揍他。那小厮抱了头求道:“是真的是真的!这会子正在厅里候着呢!”
孙绍祖看那小厮可怜兮兮的,不由得信了一半,犹豫了一下就骂骂咧咧的就往厅里走去,那小厮赶紧爬起来跟在后头。
司棋站在廊下听了半晌,见孙绍祖走远,便进屋向迎春道:“这孙家也真是怪,要说没规矩偏要姑娘每天早起去伺候婆婆,要说有规矩却连个外院小厮都能随便进内院,更不用说姑爷居然宿在通房屋里一宿了。”
迎春刚伺候婆婆用完早餐回来,正等着孙绍祖来正房,也不理会司棋的抱怨,只道:“叫厨房先别忙着上早饭,等老爷回来再说。”
司棋也习惯了迎春听而不见的本事,嘟哝了几句就径直走开吩咐丫鬟了,转头回来方道:“我方才隐约听得说首辅大人家送礼来了,会不会是听错了?首辅大人不就是林姑老爷吗?”网不跳字。
司棋停下手里的活计,抬头道:“定是你听错了。”
司棋想了一回摇摇头便走开了。
迎春又低头去做活,一会儿觉得脖子酸痛,看孙绍祖还没回来,正要亲自往厨房走一趟,却见门帘被人大力掀开,孙绍祖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迎春忙站起来迎上去,孙绍祖看上去极为高兴,见了迎春就嚷道:“你怎么不早说,林大人家的小姐竟和你这么要好,我们的婚宴林大人没来,我还当你们关系不好,这回可好了,林小姐特特打发人来给你送点心。”说着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又道:“太好了,太好了,听说她还跟定国公世子定了亲,这门亲戚可一定得攀上!”
迎春听说竟是黛玉打发人来送点心,心下高兴,却见孙绍祖这般功利,又觉难为情,又听孙绍祖走过来说道:“你亲自去厨房做了点心再亲自去送回礼,要不然人家还当我们是不知礼数的人。”
迎春十指不沾阳春水,嫁人之前连厨房都没去过,又怎么会做点心呢。孙绍祖转念想起要拉关系还是得靠迎春,不能再待迎春这般粗鲁,忙笑道:“你不会做也不要紧,吩咐厨娘去做就行了,回礼你可是得亲自去一趟。”末了又道:“罢了,还是我跟你一起去,顺道去拜会姑父大人。”
迎春没法子,只好又去吩咐厨房,孙绍祖又跑去置办礼物,一家子大张旗鼓的忙了半晌,迎春到最后也没见到黛玉送给她的点心长什么样,问下人时却说送去老太太那了,只好作罢。
这日并不是林如海的休沐日,因此林府里只得黛玉一个主子,听闻有亲戚上门拜访,黛玉愣了一愣,还道是苏州老家来人了,见了帖子方知是孙绍祖和迎春来了。
正值百花盛开的时节,早上黛玉去花园子寻了可以入膳的花去做点心,做出来竟意外的好吃,索性便多做了些,分出一些给贾母送去,又想起迎春新出嫁不知过得好不好,便又往孙家送去一份,没想到他们两口子刚下午就来回礼了。
黛玉看了看钟,离父亲下衙的时间还差一个时辰,不知这孙绍祖是不是特意来见父亲的,索性自己也不用亲自去接待他,只打发人接迎春进来,再寻个管事陪孙绍祖说说话儿便是。
一时嬷嬷接了迎春来了涵碧楼,黛玉便迎出院子去。
只见个子高高的司棋跟在迎春身后,再后面跟着一个小丫头,手里捧着装点心的匣子。黛玉见迎春气色尚好,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司棋在的缘故,上前笑着携了迎春的手进了涵碧楼。
各自落座后司棋接过点心匣子送上,黛玉笑道:“二姐姐何必这么客气,不拘打发谁来送就是了,偏还自己跑一趟。”
迎春不自然的笑了笑,道:“横竖也没事。”
司棋插嘴道:“他们家老太太什么事都要管,索性就让她当家罢了。”
迎春低声斥道:“什么叫他们家老太太,还不快改口!”
司棋不服气道:“明明就没有管家的本是还偏要揽事,真是瞧不过眼。”
迎春闻言更是尴尬,便向黛玉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孙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出过许多武将,只不过是现在落魄了些,但是规矩还是有的,更何况伺候婆婆听婆婆的话也是我该做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四回 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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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宝玉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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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宝玉成婚
黛玉看着迎春软弱的样子却在心中叹气,幸好还有一个泼辣的司棋跟着迎春,若是连司棋都不在,真不知迎春会被孙家蹂躏成什么样子,不由开口劝道:“二姐姐的性子也太软了,你本来就是下嫁,不管怎么说也是孙家的当家主母,只要凡事按着规矩来,说也说不出个‘不’字,况且你还有娘家撑腰,至不济还有亲朋好友,如今嫁了人比不得做姑娘时要好性儿,还是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来才是。”
且说孙绍祖在外院灌了一肚子茶也没等到林如海下衙,不住的往窗户外面看日影,那奉命陪着说话的管事也忍不住替他急了。忽见院子里跑过一个小厮,那管事认出是跟着林如海出去的,忙走出去扬声叫住问话。
那小厮便站住脚回道:“老爷今儿不回来用晚饭了,叫小的回来跟姑娘禀一声。”待管事的挥挥手方才去报信。
孙绍祖听了大失所望,还是以后打听清楚了再来罢,当下对着管事道:“既然如此,还请管事替我拜上姑父大人,晚辈先行告辞了。”便自己一人扬长而去了。
这边迎春正半吐半露的跟黛玉吐苦水,却听丫鬟报说孙绍祖先回去了。司棋忙问道:“我们来时坐的马车还在不在?”
那丫鬟道:“还在的。”
司棋松了口气,孙家没有轿子,只得一辆马车,万一马车也走了岂不是丢人现眼。
迎春听说孙绍祖先走了,就有些坐立不安,黛玉本打算留她晚饭,她坚辞不受,坐了一会儿就匆匆走了。
近来喜事多多,虽然苏林两家是皇帝下旨赐婚的,但是程序中必须有的媒人一职却不能让皇帝来做,因此上定国公又特特寻了大媒来上门提亲。
寻的这一家不是别人,却正是梅花宴上跟黛玉坐在一起的诗词爱好者何玉的父母。何玉出身公侯世家,但父亲是个胸无大志的,整日闲散在家,最爱附庸风雅,脾气很好,因此何玉的母亲倒可当得一半的家。
何玉在家是老幺,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姐姐早已嫁去外地,哥哥却跟他父亲不一样,十几岁就谋了户部的正九品广积库大使,既聪明又能干,年年的上官考评都极好的,不过二十多岁就升到了正七品,前些日子不知为何,又突然越级升任正六品山西清吏司主事,现在已是一众同级别文官中最年轻的正六品官员了。
何玉的母亲性子柔中带刚,将三个子女都调教的极好,只有老幺何玉多宠惯了一些,不过也无碍大局,家中虽有妾侍,但却无庶子庶女,也算得上是个持家有方的主母。
这次定国公寻了他夫妇两个做大媒也是有深意的,六皇子妃人选迟迟不定,但是何家少爷突然获得破格提拔,且长公主去探皇帝口风也觉得可能要花落何家,何家夫妇为人低调,没有什么臭架子,素日大家也都有往来,便索性拜托了他夫妇两个。
提亲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之后就是男方送大雁来求婚。《白虎通.嫁娶篇》曰:“用雁者,取其随时南北,不失其节,明不夺女子之时也。又取飞成行止成列也。明嫁娶之礼,长幼有序,不逾越也。又婚礼贽不用死雉,故用雁也。”
平民小户多用木头雕刻的大雁,世家大族为彰显富贵则是用玉雕大雁,或饰以珠宝更显奢华。定国公府送来的大雁却是苏云恒亲自去京郊猎来的,一对大雁用红色锦缎包裹,精神十足,看上去就喜气。
因两家都是豪门,故此即便是纳采之礼也有许多人上门道贺,幸好黛玉不必出面,只林如海忙了一些罢了。
府里的针线房如今也多是做些帐幔等大物件,因尚未定婚期,黛玉的身量也还在长,因此四季衣裳等先放着不做。又有施先生听说黛玉赐婚的消息,特特送来的亲笔书画和一部分贺礼,均是风雅之物。
长幼有序,且苏云朵年纪已经老大不小了,虽然定国公知道真相后仍旧对程梦星有些不满,但是碍于女儿和老婆都同意婚事,也便不再反对。苏云朵年龄老大了,不赞成大张旗鼓的办婚事,因此嫁人那日只有少数人收到了请帖去观礼。程梦星在京城置办了宅院,苏云朵便简简单单的嫁了过去。两人都是不受拘束的性子,婚后没多久便留下书信飘然远去,此后偶尔会托人送书信和土仪回京,直到几年后方才带着儿女回来拜见外祖父外祖母。此是后话不提。
黛玉的问名之礼方过,宝玉和宝钗的大婚之期就到了。因之前贾政亲自上门送了帖子,林如海便也上门道贺,不过坐了一会子便又离开了。虽然林如海没有等喜宴过后离开,但是满京城的官员都看着首辅大人的动向,既是林如海去了,京城大小官员,但凡是跟贾家有些来往的都送了贺礼上门,一场婚宴倒也办得格外热闹。
这日一大早贾母就特特打发了人去林府接黛玉过去,黛玉去了贾母正房,这里都是贾府老亲并一些身份贵重的后宅女眷,有那南安太妃等人正跟贾母说笑。
黛玉请过安,自去跟探春迎春等人说说。
且说南安太妃早打着替皇帝分忧的主意,有心在一众有爵之家寻一个模样性子都好的姑娘替皇帝宠爱的怡嘉公主去南方和亲,这些日子去了好几家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这回见了探春却是极为满意。年龄合适就不必说了,模样长得好,且说话行事既大方又有礼有节的,最重要的还是庶出身份,想来这府里太太老太太也不会心疼,心里便取中了探春,在黛玉去之前就已是把自己手上戴着的佛珠香串给了她,只等着回头进宫跟太后回话。
黛玉因来得晚,不知之前发生何事,只跟她们姊妹说说笑笑。一时凤姐儿来寻贾母,说是新人已经送去新房了,两间新房都布置好了。贾母点头示意知道了,凤姐儿团团说笑了几句又忙忙出去招呼客人。
黛玉悄声问迎春道:“怎么是两间新房呢?”
迎春微微一笑道:“老太太说宝玉年纪还小,且现在正是用功的时候,暂且不圆房,等到满了十六岁再说。”
黛玉恍然大悟,宝玉今年算是刚满十五岁,虽说也可以圆房了,但是既是为了功名,想来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这事是贾母跟贾政提起的,贾政一听是为着宝玉的功名着想,哪还有什么二话,当下连连应是,便去跟王夫人说了。王夫人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宝玉早在几年前就开了荤,只说年纪小不能圆房简直就是笑话,但是再加上用功读书这一条就足以堵住众人的嘴。
不消说宝钗和薛姨妈有多生气了,宝玉尚未成婚时都争着往他屋里送通房,虽然有三个还没成事,不过难保宝玉哪天有了兴致,就会有人先于主母大了肚子,宝钗不得不防,还未过门时,就已经打定主意看紧了那几个通房。
果不其然,宝玉婚后镇日在外院书房念书,贾母吩咐晴雯和紫鹃时不时往外院去送补品,一来二去的,晴雯就先成了事。宝钗见晴雯满脸春色,恨得牙痒痒,待要吩咐厨房送药过去,又怕贾母知道,只好让莺儿悄悄的往晴雯茶水里下药。
宝玉婚后搬出了大观园,单辟出一所院子给他住,房里的丫鬟婆子来源复杂,大半是贾母的人,小半是王夫人的人,还有一些是邢夫人安插的粗使婆子,只是不中大用。
宝钗势单力薄,袭人表面对她忠心,暗地里如何还不得而知,玉钏跟宝钗的关系就不那么友好了。那会子金钏投井自杀,宝钗劝慰王夫人的话许多人都知道,最恨的就数玉钏了,因此宝钗这个二奶奶实在是做得有些艰难。
莺儿奉命去下药,偷偷摸摸的还没动手,就被玉钏看见了,也幸好不是抓了个先行,否则的话宝钗刚过门就出丑就更加不好看了。只是从此不光玉钏晴雯,就连袭人紫鹃和以前的大丫鬟麝月等人都暗自防备。这些下人无意中结成联盟,宝钗竟无处下手,亲自往宝玉外书房去过几趟,宝玉对她也是不冷不热,气得宝钗跟薛姨妈哭了好几场。
这日一早贾府就来了一个面生的太监,自称是太后宫里服侍的,见了贾政密谈良久便又悄悄离开了。这便是太后知道了南安太妃回的话,想要先见一见探春是何模样性子,故此遣了太监来递个话。过后贾政回内院先寻贾母商议,虽说那太监说话客气,但是贾政和贾母都知皇命不可违,若是太后娘娘看中了探春,自家便是舍不得也是没用。
贾政虽对探春有些父女之情,但是此等为国分忧之事,也是容不得自己这样的人置喙。贾母也是这般想法,且贾母早看出探春性子刚毅,若是真的封了公主郡主远嫁外藩,说不定也会有一番作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五回 宝玉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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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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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回礼
不是铜胎的画珐琅器物市面上从没见过,黛玉这回见证历史的进步,少有的动了做生意赚钱的心思。
现放着这么好的商机,不如索性寻了工匠做一些放在铺子里卖,这般有价无市的东西,想来一定可以大赚一笔。
这么想着,黛玉便随口跟林如海提了一提,林如海听后不以为然道:“这是极耗功夫的手艺,便是一年做出几件来也没什么用,不如做些喜欢的物件留着或摆设或日常用,不是更好?”
亏得林家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管家,林如海一贯名士风度,若是让他亲自去管理田庄商铺只怕他一定会抓狂。黛玉见林如海不以为然,便不再提起此事。
次日一早黛玉去库房清点东西,顺便寻一些出来准备送探春远嫁,又将那新鲜花样的衣料找一些送去定国公府回礼。
府里准备做夏天的衣裳了,黛玉给林如海挑了些凉快的料子,顺手又给苏云恒挑了几匹一道送去定国公府。
苏云恒晚间刚进松风轩,就见正厅的桌上摆着一些颜色素雅的布匹,松子上前来服侍他换衣,见他看那布匹,便笑道:“这是林府送来的回礼,长公主殿下见这些料子是世子爷合穿的,就特特送来让你挑些出来做衣裳。”
苏云恒听闻是林府送来的,神色微异,换好衣衫便走去桌边看那布料。苏云恒日常所穿所用皆是长公主替他操心,他自己是一概不管的,衣料什么的,也只能看得出什么颜色,什么质料,至于是不是新鲜花样,新出的料子就都不懂了。
林府没有女主人,后宅都是黛玉当家,因此上送往各府的年节礼之类的也大多是黛玉经手管理,苏云恒手里轻轻抚着那衣料,沉思良久。
松子松塔两个看苏云恒神色怪异都偷偷的挤眉弄眼,偷笑个不停。
苏云恒回过神来,见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干咳了一声,吩咐道:“把这些都拿去,让针线房的人都做成夏衣。”末了又补充一句:“嘱咐她们不许做坏了。”
松子忙应了是,便拉着松塔两人一起去送衣料了。
翌日一早,苏云恒去慎如堂请安,正赶上长公主盯着奶娘给二妞三妞喂糊糊吃,见苏云恒神清气爽的走进来,想起昨日的事不禁笑道:“我已经吩咐针线房的绣娘先把你的夏衣赶出来,过几天你就能穿着新衣去你岳父家请安了。”
苏云恒闻言不易察觉的脸红了一下,马上又神色如常的上前请安。正吃着糊糊的双胞胎见了哥哥都不安分起来,纷纷伸着手要哥哥抱,说出的话奶声奶气,连糊糊也不吃了。
长公主见状忙赶着苏云恒走,又去哄双胞胎吃饭。
自从苏云恒有一次抱着双胞胎跃上矮墙,双胞胎只要见到他纠缠着要飞飞。本来吃饭就不好哄,见了苏云恒更是不愿再吃了。
苏云恒见长公主连连跟他摆手,也顾不得再打趣就让他赶紧出去,便忙趁机走开了。
出了角门,阿九几个已经牵了马等着他了。苏云恒翻身上马,阿九便凑上去道:“世子爷,上回去珍宝轩订的首饰已经做好了,是不是现在去拿?”
苏云恒今日休沐日,本就是要取了那首饰去林府拜访的,当下便一抖缰绳冲了出去,阿九等人紧随在后。
珍宝轩是京城第一大古玩店,自家也有制作首饰的匠人,虽然定国公府也有这些匠人,但是这首饰一个是送长公主的,一个是送黛玉的,苏云恒还是特意去珍宝轩定制了两套。
一时众人骑马到了珍宝轩门外,街上路人熙熙攘攘,见了高头大马英俊少年都纷纷侧目。珍宝轩的掌柜的吃得胖胖的,看见苏云恒来了,忙从店里滚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一边拱手行礼,一边讲苏云恒往里让。
苏云恒下马,把缰绳一丢,就迈步进了珍宝轩,只阿九跟着进去,其余众人便都守在门外,不自觉散发出的煞气让行人都小心翼翼的绕着走。
掌柜的早亲自跑去后堂捧了两个首饰匣子出来。光看两个匣子就已是精致无比,都是剔红雕漆,一个是喜鹊登梅花样,一个是百花献瑞花样。
苏云恒先取了上面一个匣子,打开来一看,是一支金累丝镶珍珠凤凰流苏步摇,上面的珍珠俱是一样颜色一样圆润一样大小,约有手指头那么大,拿起来珍珠轻晃,极是美丽。匣子里是合着步摇的形状打就的,苏云恒轻轻把步摇放好,又打开另一个匣子。
这匣子里打开来却是一整套白玉首饰,小小巧巧的莲花步摇,镂空雕刻莲纹图样的簪子,一把装饰用的莲纹白玉梳并白玉莲花顶簪等等,苏云恒都一一仔细看过。
那掌柜的躬身立着,看苏云恒看得细致,不由紧张的搓了搓手,陪笑道:“世子爷尽管放心,我们珍宝斋绝不会做出欺客的事。”
苏云恒不理他,径自仔细看过了方才小心放好,站起身道:“你们珍宝斋的匠人果然不错,这两个我都收下了。”
那掌柜的这才松了口气,擦擦额上的汗,笑道:“世子爷看得上就好,我们铺子里新进了好些首饰,世子爷看看有没有看得上的,小人免费奉送一件。”
苏云恒随意往旁边扫了一眼,那些货色如何看得上眼,便抬腿欲走。阿九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世子爷不给表姑娘带一件首饰吗?”网不跳字。
苏云恒闻言皱了眉。
叶可馨已是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长公主早就想着在苏云恒大婚之前把叶可馨打发出去,因此上颇费了一番心思去寻年轻有为之人,好将她嫁出去。只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这等婚姻大事还是得跟她打声招呼,孰料叶可馨当着长公主的面没有说什么,等定国公回府的时候在路上堵住他哭诉了许久。定国公回了慎如堂便埋怨长公主说现给叶可馨寻的那个人不妥,最好寻一个世家大族的嫡出公子。
长公主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叶可馨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她母亲纵然是先定国公的女儿,但也不过是庶女而已,她自己又没有多少嫁妆,纵然定国公府再出一部分嫁妆也是有限,如何能说一个世家大族年轻有为的嫡出少爷?
长公主也不是好性儿的人,只是这种事男人总是神经大条的,就是跟定国公说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就干脆利落的应下了,事后如何做就不得而知了。
经了这件事,叶可馨可是真急了,时不时的就去苏云恒的必经之路上制造“偶遇”,虽然黛玉被皇上赐婚给苏云恒,但是即便做二房,以后苏云恒袭了爵也是诰命夫人,更何况若是自己生了儿子就不知以后的定国公太夫人是鹿死谁手了。
苏云恒初时没有在意,事实上,苏云恒几乎没有注意过叶可馨。还是阿九看出端倪,生怕苏云恒没有防备之下被人暗算,便委婉的提醒了他,苏云恒这才知道。
这些日子叶可馨又是送荷包又是送点心的,殷勤得不得了,虽然都被苏云恒看都没看就赏人了,但终究也是姑娘家一番心意,阿九便好意提醒一句,毕竟礼尚往来才是正理嘛。
苏云恒脚步一顿,头都没回,奇道:“我为什么要送她首饰?”就大步走出去了。
阿九汗颜,自家世子爷真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料儿,忙捧了两个匣子跟着苏云恒出去。
那个珍珠凤凰步摇是给长公主的,苏云恒便打发人将那个匣子送回定国公府去,自己带着余下几人去了林府。
未来姑爷上门自然是最高礼遇,林管家亲自前来迎接。林如海没有在家,苏云恒先问候了未来岳父大人的身体,又问起黛玉。
林管家引着苏云恒往正厅去,听他问起黛玉,便呵呵一笑,道:“听说我们姑娘最近喜欢带着茯苓去群芳阁看书理事,这会子大约在理事,不过我们府里事务不多,一会子就忙完了。”
苏云恒听说黛玉在理事,不由兴趣大增,问道:“林妹妹她每日管理家务事不累么?”
林管家笑道:“我们姑娘每日理事只消半个时辰,内宅的管事媳妇也都知道姑娘这个规矩,轻易不敢在别的时间去扰她,因此倒也省事。”
苏云恒闻言一笑,想不到黛玉跟母亲一样,处理起家务事来都是一般的高效率。
一时到了正厅落座,林管家又道:“用不用往内院给您传个话儿?”
已经定了亲事的未婚男女不能见面是规矩,听说见了面会不吉利,林管家这话也只是问问罢了。
苏云恒便道:“不必了,我只是来送回礼的,既是世伯不在家,那便请林伯把这首饰转交给林妹妹。”
林管家听他随黛玉喊自己林伯,忙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又去接过那剔红雕漆的首饰匣子。
苏云恒微微一笑,只用了一盏茶便跟林管家告辞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七回 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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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不是“见面”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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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不是“见面”的见面
苏云恒一行人出了林府,阿九问道:“这会儿是回府还是去别处?”
苏云恒转头往林府的大门看了一眼,把马鞭拍了拍手心,道:“你们不必跟着我了,我要往逸亲王府走一趟。”
阿九闻言便将马牵来,看苏云恒上马离去,方才带人回定国公府。
梅花内卫即将成为历史,前些日子皇帝已是下旨建通政使司,梅花内卫却仍旧是由定国公苏启坤掌管,定国公府的暗卫都已经由暗转明,有愿意跟着伺候的便做了侍卫,有愿意建功立业的便都送去了军队,因此阿九等人如今都是苏云恒的侍卫。
现下形势不那么紧张,二皇子看似一家独大,但是有太子的先例在,且得力干将贾雨村如今身有嫌疑赋闲在家,也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嚣张了,苏云恒在京城内活动,是绝不会有危险的。
转过街角,苏云恒绕了老大一个弯去了林府后街。苏云恒以前探过林府的花园子,知道群芳阁就在漾月轩隔了一重假山的地方,周围全是各种鲜花,这个时节正值百花盛开,想来景色一定极美的,也难怪黛玉爱往那里跑。
群芳阁另一侧是树林和一重更高的假山,假山上还有一个小亭子。那里少有人去,苏云恒将马儿系在一边,找准位置,便飞身越过院墙,进了林家的花园。
虽然婚前不能“见面”,但是只有自己见了黛玉,应该不算是“见面”吧。苏云恒这么想着,几个纵跃,已是躲在了高高的假山后面。
今日事少,只得几个采购食材并管事娘子请假的事,黛玉快刀斩乱麻,对牌一一发下去,展眼便忙完了。
群芳阁二楼布置得既清雅又舒适,黛玉这些日子便时常在这里看景读书,茯苓也极喜欢在花丛里玩耍。
回事的人都离开了,黛玉伸了个懒腰,便站起来往二楼去。水晶抱着茯苓跟在后面,珊瑚惦记着厨房做的点心,便主动请缨去跑腿。
二楼四周的窗户打开,往下面看去四面八方都是盛开的花朵,绚烂多彩,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黛玉往窗前的榻上一歪,拿起书本来闲闲的翻着。
水晶轻轻的把茯苓放在地上,又去把门关住,防着茯苓不小心跑出去掉下楼去。黛玉眼角扫见水晶这么细致,不禁笑道:“便是不关门它也出不去的,这门槛那么高,它那小短腿一定迈不过去。”
茯苓听见黛玉说话声,便忙跑来摇尾巴,黛玉俯身把它抱起来,举在窗口往外望。茯苓好像有些恐高,刚开始吓得一动不动,黛玉正要把它放下来,它却忽然朝着假山那边“呜呜”的叫了起来。
黛玉看它背毛竖起,倒像是在威胁什么似的,往远处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便只当它是恐高,又放在地上了。
苏云恒被茯苓吓了一跳,忙闪身躲了一下,幸好没有被黛玉发现,只是那只狗……苏云恒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安,那只狗不会是公狗罢?
以后的事实证明,茯苓不仅是公狗,而且早已将黛玉纳入所有物范围,跟苏云恒那是正儿八经的“情敌”关系,一人一狗住在一起没少背着黛玉斗法。
过得一会儿,苏云恒又小心探头往那边看,只见黛玉身边多了一个丫鬟,手中捧了一个匣子,正是自己方才送去的匣子。看着黛玉正把那匣子打开,苏云恒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
黛玉把茯苓放回地上,过了一会儿看它不再有异常,才放了心。门外又有丫鬟回道,定国公府送了回礼来。
水晶忙去开门。黛玉闻言不禁失笑,昨日自家去他家回礼,今日他家又来自家回礼,这要回到何时才是个头啊。
那丫鬟捧了盒子进来,黛玉就了她的手将盒子打开,里面却是一套极精巧的白玉首饰,其中数一个镂空雕莲纹的玉簪最是显眼。
这簪子是将白玉簪中间掏空,用镂雕的手法雕刻了莲纹,看上去既空灵又极精致。黛玉小心翼翼将那簪子拿出细看,整支簪子没有一丝瑕疵,通体的莲纹流畅舒展。
水晶在旁看了不禁叹道:“这簪子也算是巧到了极点了,就是万一摔了岂不是可惜?”
黛玉笑道:“那就别戴出去罢了。”
水晶又忙道:“那岂不是埋没了这支簪子?也对不起这匠人的一番苦心。”看黛玉将那簪子轻轻放回去,笑道:“不如姑娘试试看好不好?”
黛玉也有些心动,水晶已是快手快脚的拿了靶镜过来。捧匣子的丫鬟将匣子放在榻旁的小几上,接过靶镜举好,水晶将黛玉头上戴着的丁香簪取下,仔细将那簪子戴好。
黛玉往镜中望去,水晶拍手笑道:“姑娘戴上这簪子更美了,像仙女下凡一样。”
黛玉嗔了她一眼,又忍不住去往镜中看。
苏云恒站在远远的假山后面早已看得痴了,这般美人对镜理妆的景象还要多久才能看到,苏云恒已经等不及到明年才能迎娶黛玉进门了。
苏云恒流连了许久,但是因早就跟逸亲王有约,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林府。
逸亲王妃身怀六甲,脾气越发暴躁,逸亲王安惟清整日缩在府里殷勤小意,将府里的美貌丫鬟俱都发卖了个一干二净。
苏云恒进了逸亲王府只觉跟几个月前天差地别,那会子就连外院都是处处香风,美人阵阵,现在全换成了其貌不扬的小厮,索性苏云恒不大在意这些,只管往外书房去寻安惟清。
在废太子动乱中,安惟清扮演了不甚光彩的角色,只因毒杀元春所生的小皇子的正是他送进宫的宫女田桂华,虽说这中间又牵涉到六皇子安穆轩,但并不为众人所知。
毒杀的罪名最终模模糊糊的盖到了废太子头上,实际上却是安穆轩主动自污。
太上皇尚在人世,安穆轩又是皇帝的幼弟,纵然他无心于大位,但还是有人暗地里怂恿他去争。那次毒杀小皇子的事正是安穆轩跟安惟清商量的主意,安惟清索性就借着机会送了心比天高的田桂华进宫,顺利毒杀小皇子。
因为牵涉到田桂华,安惟清的名声从此便有些不清不白,他正好索性做了一个闲王,整日斗鸡走狗,不干正事,既免了皇帝的暗中猜忌,也免了以后跟安穆轩反目成仇的危险,倒也逍遥自在。
苏云恒在外书房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安惟清方才出来,见了苏云恒就摇头苦笑道:“女人有了身孕真是不可理喻,活像个母老虎似的。”
苏云恒一笑,不予置评,这逸亲王妃没有身孕的时候已经是个母老虎了,全京城人都知道,不敢想象现在比之前更凶猛的样子,又暗自庆幸黛玉是个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以后嫁了自己一定能够夫唱妇随……
安惟清坐下抬头一看,苏云恒正面带微笑发呆呢,看他那副幸福的表情,实在有些心中不爽,便老气横秋的大声道:“年轻人不要太天真,等你什么时候知道女人的真面目就已经晚了,哼哼!”
苏云恒只当安惟清是羡慕嫉妒,也不去睬他,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安惟清想起那事,立刻换了笑脸,道:“听说你家的首饰匠人制出了一种不一样的宝石戒指,对着太阳亮闪闪的极是好看,能不能借我用一用?”
苏云恒道:“那匠人是不能借的,不过我母亲搜罗了许多宝石让他去制成那样子,我回去帮你要几个倒可以商量。”
安惟清不满道:“不就是一个制珠宝的匠人吗,这都舍不得?”看苏云恒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只好退一步道:“那你帮我要些制好的黄水晶和蓝宝石,不用做成首饰,送过来我自有用处。”
苏云恒不禁摇了摇头,虽说安惟清打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可终究还算是个男人,现在却被老婆调教成了这个样儿,真是男人的耻辱,却全然忘了自己的父亲定国公苏启坤也是个妻奴。
安惟清看苏云恒摇头,还道他连这都不给,顿时急了,嚷道:“不就是几块破石头吗,这都舍不得?”刚说完“石头”,忽又想起传闻,转而八卦道:“你岳父的岳母家那个衔玉而诞的贾宝玉最近怎么样了?”
苏云恒简直跟不上他的跳跃性思维,哭笑不得道:“我怎么知道?”
安惟清道:“听说他的那个命根子宝玉不知丢到哪去了,反而一下子从纨绔大少变作了手不释卷的书生,这玉难不成是妖物变的?”
贾宝玉的巨大变化也算是京城一大奇闻,定国公府依旧掌管梅花内卫,自然知道得更详细些,苏云恒也很是纳闷,但他一向对于跟黛玉青梅竹马长大的贾宝玉观感不好,因此也懒得去议论他,便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若是想要那制好的宝石,我现在就回去跟母亲要,回头打发人送来。”说着就站起来要告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八回 不是“见面”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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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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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流言
看苏云恒刚坐了没一会儿就要走,安惟清忙拦住他,求道:“你就不能多呆一会儿吗?好歹也等用了午饭再走。”只盼着苏云恒多呆一会儿,也好多得片刻“放风”的时间。
苏云恒闻言意味深长的一笑,道:“用饭?你这回还敢让小厮来唱曲助兴吗?”不跳字。
一语说完,安惟清尴尬极了。上次安惟清在外院宴客,叫了清秀小厮唱曲,一顿饭没吃完就被逸亲王妃叫进内院往脸上挠了一爪子,都没脸出来送客了。安惟清看苏云恒笑得幸灾乐祸,只好讪讪的送他出去,心道,等你抱得美人归,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样子。
黛玉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享受着无拘无束的生活,只隔几日打发人去给贾母请安,日子过得滋润无比,谁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日林如海刚回到家,宋嬷嬷就行色匆匆的来见他。林如海见她神色郑重,便挥手遣退下人,道:“什么事?”
宋嬷嬷为难道:“不知打哪传出去的,现在大街小巷的都在传……”
林如海见宋嬷嬷为难,也皱了眉,追问道:“传什么?”
宋嬷嬷道:“传咱们姑娘在贾家住的时候,跟表兄弟不知避讳,同居同处……还有许多旁的难听的话。”又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林如海闻言蹙紧了眉,半晌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打发人出去探,先别让玉儿知道。”
宋嬷嬷为难道:“事情闹这么大,定是瞒不住姑娘的。”
林如海道:“瞒得一时是一时,先去查到底是谁放出的谣言。”
宋嬷嬷便忙退下不提。
传播谣言之人真是用心歹毒,虽说黛玉在贾府居住,但是跟宝玉同居同处是小时候的事了,此人把两者混淆起来,让人分不出真假,听了谣言的人还当黛玉本就性子放荡。况且黛玉如今已被皇帝赐婚给苏云恒,若是谣言传的过火,只怕不是单单一个解除婚约就能解决的,多半要下旨落发出家,才能挽回皇帝的面子。
虽说林如海是皇帝宠信的重臣,苏云恒也未必会听信谣言,但是对黛玉的伤害不可谓不大。
林如海想了又想,把政敌通通想了一遍,二皇子一派固然有嫌疑,但是如今也不敢再有动作,废太子早就被剪了翅膀,不成气候。这事明着是往林家泼脏水,暗地里却是在对付苏林两家。
林如海越想越心惊,难道又是什么大变动的前兆吗?来不及等黛玉用晚饭,林如海就匆匆去了外院,把林管家并宋春生等人叫来吩咐事情。
不等林如海吩咐完,就有下人回说定国公世子来了,林如海忙叫请。话音刚落,苏云恒已是大步走进来,面色如常,先跟林如海行了礼。
林如海探究的看了他两眼,便让他下首坐了,几个管事便都退下。
苏云恒这会儿上门显然是知道了传闻才来的,林如海先不开口,只看他是个什么态度,若是态度不好,那就没二话,无论如何也得退婚,省得女儿以后受气。
还没等林如海幻想完给黛玉再找个什么样的女婿时,苏云恒便道:“世伯想是已经知道了外间的传言,我已派人去彻查此事,不用两天就能找到元凶了,世伯不必担心。”
林如海抚了抚胡须,忽然道:“你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定国公府掌管梅花内卫,这谣言如今连林家都知道了,一定是传得沸沸扬扬了,苏云恒不可能到现在才知道,可是他早就知道了,却等到现在才来告知就不知是何心态了。
苏云恒有些尴尬的低了头,道:“本不想让世伯和林妹妹操心这件事的,谁知到现在还没查出头绪,让世伯担心了。”又抬头迟疑道:“林妹妹她……她不知道罢?”
林如海见他一味关心黛玉,忍不住对他的印象又好了许多,点头道:“我已经吩咐了下人不许乱说话。”
苏云恒松了口气,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告退了。”见林如海点头,便行了一礼匆匆离去。
夜幕渐渐降临,黛玉又看了看座钟,奇道:“父亲怎么还在外院没有回来?”往院子里站了会儿,就觉夜凉如水,终于等到主院的丫鬟来请,黛玉便忙去了主院。
见林如海神色如常,黛玉便也不以为然,身为首辅,哪还能没有点事呢?
翌日林如海照常去上早朝,黛玉睡到辰时初方醒,正用放了花瓣的热水蒸脸时,就听见外面有人回话。
这一大早的还没到理事的时辰,谁这么不知趣?
郝嬷嬷便出去看了看,半晌回来道:“听说是角门上有一个不知哪来的小丫头闹事,不过这会子宋嬷嬷已经过去了,想是不要紧了。”
黛玉接过凉帕子擦脸,然后道:“打发个人出去看看,兴许是个咱们认识,宋嬷嬷不认识的也说不定。”
郝嬷嬷想了想,这事宋嬷嬷已经去办了,涵碧楼再打发人插手好像不太好,便只让水晶去看看,又嘱咐她别乱说话。
不一时,水晶却带了一个既瘦又小,畏畏缩缩的小丫头进了涵碧楼,宋嬷嬷等人也跟在后面。
那小丫头见了黛玉后方说自己是镇国公府的丫头,专门伺候表小姐的。
黛玉想了一回,对牛芊芊身后那个永远沉默,有着硕大身躯的表姐印象还是挺深刻的,便对这丫头起了好奇心,当下吩咐搬了脚凳来给她坐。
那小丫头受宠若惊的谢了坐方才坐下,黛玉看她虽然眼神有些闪缩,但是礼数不缺,不由对那表小姐有了些好感。
黛玉道:“你们家大姑娘不是要出嫁了吗,你怎么却到我们府上来了?”
那丫鬟从怀里掏出一封有些皱皱的信,哭丧着脸道:“这是我们姑娘叫我送来的,求林姑娘一定要看。”
黛玉示意水晶接过那信,便当着那小丫头的面拆开来,那小丫头一直眼神殷切的望着黛玉,见黛玉越看脸色越差,不禁有些害怕的缩了缩头。
黛玉将信看完,轻吁一口气,默了一默,问那小丫头道:“你们姑娘想要什么?”
那小丫头傻了眼,结巴道:“我……我们姑娘只让我来送信,旁的……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黛玉往那信上扫了一眼,通篇字迹清丽不失风骨,措辞文雅,用了不少的典故,显然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女,难以想象竟是那个只知唯唯诺诺的胖女孩写出来的。
都说文如其人,字如其人,那相貌蠢胖的女孩内心里应该是住着一个对万事万物都有独特理解的才女吧。
她果然是个聪明人,她对自己示好,若是明白提了要求不免就落了下乘,虽然黛玉明知她是来求助的,但是主动出手帮她和被动出手帮她极为不同,如此帮了她还仍旧欠了她一份人情。
黛玉想了一回,问那小丫头道:“你们府里大姑娘明日大婚?”
那小丫头点头道:“大姑娘是明日大婚,我们姑娘也是呢。”
黛玉奇道:“你们姑娘说给了哪一家?”
小丫头道:“我们姑娘是跟着大姑娘一齐嫁去北静王府的,因此也是明日大婚。”
黛玉“咦”了一声,这镇国公府也不怕别人笑话,还真的就将这表姑娘一辈子拴在牛芊芊屁股后面了。
这镇国公府的表姑娘既然这么有心,以前一定是卧薪尝胆,这份忍劲儿和狠劲儿黛玉就自愧不如,现在她出手了,想来是准备反击了。
黛玉思索良久,宋嬷嬷一直守在一旁纳闷儿,不知其中有何故事。
过了半晌,黛玉终于想出了主意,拍手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跟你们姑娘说,我送她的大礼等她进了北静王府的大门就到。”
那小丫鬟只是跑腿的罢了,闻言也便乖乖的告退离开了。
宋嬷嬷见黛玉又去看那封信,便上前笑道:“原来这小丫头是认识姑娘的,想来是以前跟着镇国公府的小姐去贾府时见的吧?不少字”
黛玉把信放下,道:“外面的传言是怎么回事,父亲是不是吩咐你们瞒着我了?”
宋嬷嬷转瞬之间就明白了一定是这封信泄的密。虽然不过是短短的一迟疑,黛玉已经看出信上所说都是真的,不由叹道:“父亲总爱拿我当小孩子看,想来他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宋嬷嬷讷讷不语。
黛玉将信收好,道:“等父亲回来我再去跟他说,你们便先去忙罢。”
黛玉一大早的还没用饭,郝嬷嬷忙张罗着上早点,黛玉一边吃着饭一边还在想着牛芊芊这个不简单的表姐。
这信中提到帮了自己的地方极少,反而以更大的篇幅吟风弄月,谈诗论画,见识不俗,也不至于酸得令人讨厌。信中还提到上次送密信提醒黛玉也是她所为,这次的谣言也是牛芊芊遣人散出去的。想来以她在镇国公府的地位,能探知这些秘事,又遣人出来送信,一定动了不少脑筋,黛玉心中不禁佩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九回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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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真凶
第五十回 真凶
一转念间黛玉又想到牛芊芊,就忍不住牙痒痒,牛芊芊只因她自己嫁的不满意便放出谣言黑别人,真不知是何种扭曲的心态,也是镇国公府近些日子忙着办喜事,这才有了空子,让她可以悄悄的遣人去京城各处传播谣言,幸亏又有这个表姑娘告密,否则纵然是林如海怕是也很难找到真相,毕竟又有谁会往一个即将出嫁的小姑娘身上去想呢?
用过早饭,黛玉便带了水晶往清晏楼去。记得以前看过许多食疗药膳的医书,其中有许多是讲瘦身美容的,牛芊芊的表姐既然这么有心又有志向,黛玉于情于理都要助她一臂之力。既是已经有了才情,那就只剩了外表还有改造的空间,黛玉准备收集许多方子送过去,想来对她一定很有用。
抱了一堆的书回去,不光是水晶,黛玉也亲自上阵,抄了厚厚的一本食疗药膳方子。黛玉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牛芊芊以后会被她这个扮猪吃老虎的表姐摧残成什么样子了。
当晚林如海回来,黛玉便去跟他说了牛芊芊造谣之事,林如海只觉大出意料之外,苏云恒已是查了好几天,也没查出到底是哪个政敌故意打击林苏两家。林如海跟他两个人都没想到原来这件事竟只是简单的女人嫉妒的事,因妒生恨,以至于要这样陷害,林如海想通了之后真是气急反笑。
林如海立时写了信打发小七送去给苏云恒,苏云恒看了也是哭笑不得。
总之镇国公府这次彻底得罪了苏林两家,而镇国公本人直到被人参劾却还蒙在鼓里。
翌日注定是镇国公府最不平静的一日,一大早的便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到了中午时分雨越发的大,黛玉装订好的那本食疗药膳书早已随着贺礼送去北静王府。黛玉无聊的托腮望着大雨敲打着涵碧楼后院的八仙花,想着不知去送礼的林府管事能不能将书送到牛芊芊表姐的手里。
镇国公府乱了一上午,终于在雨中把牛芊芊的喜轿送出去了。不管牛芊芊穿着银红嫁衣在粉色小轿里面如何的咬牙切齿,她表姐坐在后面不起眼的小轿里面却极是平静。镇国公府有镇国公夫人一直打压自己,牛芊芊才得意了这么多年,这次嫁去北静王府,牛芊芊失了保护伞,只怕再也不能那么嚣张了。
盼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盼到了这一天,牛芊芊的表姐季清和坐在轿子越想越忍不住要喜极而泣,以后在北静王府要靠着自己的手腕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让牛芊芊匍匐在自己脚下求饶,让镇国公夫人只能看着她女儿心疼,却再也不能折磨暗算自己。
镇国公府虽有些冷清,但是北静王府却着实热闹。北静王水溶纳侧,且算得上是太后做的媒人,自然要隆重一些。后宅都是北静王妃在张罗,太妃以前见过这个牛芊芊,本就不大满意,因此也不乐意出面。
侧妃无须拜堂,只需拜见北静王和王妃就算是成礼,表姐季清和干脆连拜见的程序都省了,小轿从角门直接抬进内院。
北静王妃早打听清楚镇国公府对季清和不好,牛芊芊即便是在外面也拿这个表姐当丫鬟使,便把季清和安排在牛芊芊院子里的厢房住。虽然北静王绝不会看上季清和,不过季清和心中未必不恨,只等季清和跟牛芊芊斗起来才叫做好戏。
因北静王妃心里存了捧季清和打压牛芊芊的想法,黛玉送去的贺礼也借光顺利的进了季清和的手里。
说起来北静王妃对这两人进府还是很欢迎的,毕竟北静王水溶是个只爱美人的,牛芊芊充其量称得上是个清秀佳人,季清和在北静王眼里只怕就不折不扣是个丑八怪了,无论如何也是比林家的小姐进门强万倍。
这边牛芊芊刚被送进新房,水溶尚未来掀盖头呢,就听有下人回话说镇国公今日早朝被御史弹劾,遭到圣旨申斥,还有数桩罪行皇帝已经命人严查。
水溶的心情瞬时跌到谷底,虽然听说牛芊芊不是美人,但至少能舞善画不是假的,也算的是个才女,没想到大婚当日她娘家就闹出这事,真真是晦气!
喜宴不欢而散,水溶去新房掀了盖头就径自去了侍妾房里,牛芊芊气得在新房哭了一宿,第二天奉茶时眼睛肿得像桃子。北静王太妃先就不满了,沉声道:“这是闹的哪出戏,一大早的给谁摆脸子看呢!”
牛芊芊做出怯怯的样子不敢出声,北静王妃忙笑道:“想是刚嫁人有些想家不大习惯罢?”
水溶昨日掀盖头时没怎么看牛芊芊,这会子天光大亮,看见牛芊芊寡淡的眉眼,上了妆也遮不住那一股子刻薄气,更不用说眼睛肿得像烂桃有多难看了。再想到以前曾见识过的黛玉的花容月貌和天下无双的才情,登时没了半点兴致,站起来说了一声去外院,连早饭都没用就甩袖走了。
太妃看水溶生气,便索性吩咐道:“送侧妃回去用饭,以后也不必来伺候了。”
牛芊芊一介国公嫡长女,嫁做侧妃已经委屈得恨不得投缳自杀了,居然还受到这种待遇,一时把她母亲之前教过的那些话全忘得一干二净,也不装楚楚可怜的样子了,麻利的从地上站起来就气呼呼的昂头甩袖走了,气得太妃一个倒仰。
且说今日朝堂上有一个御史弹劾镇国公,没想到皇帝震怒,下旨彻查,之后又有数个大臣站出来弹劾镇国公其他罪名,俱是以往大家都不以为意的小事。落井下石果然是人类的一大爱好,见风使舵再也没有比官员运用得更纯熟的了。镇国公就这样在自己女儿的大喜之日莫名其妙的被群起而攻之,等他知道时已经是散了早朝之后了。
镇国公焦头烂额,镇国公夫人也没心思关注女儿了,牛芊芊悲催的新婚就这样凄凄惨惨的过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回 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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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覆灭
第五十一回 覆灭
等消息传到北静王府,水溶真恨不得立时休了牛芊芊。谁不知道皇帝早就等着机会收拾这些当年没向他靠拢的老牌世家了,如今镇国公不知得罪了谁,皇帝便先拿他开刀,这一把火可千万别烧到北静王府才是。
太妃当机立断,下令禁足了牛芊芊,也不准她往外递信,牛芊芊只知道父亲被弹劾,之后就再也得不到消息,又是急又是气,日子更加难过。
这次皇帝是真的要拿镇国公开刀,镇国公往各处拜访,门子俱是回说“老爷不在府里”,短短数日间头发便白了一大半。
镇国公夫人这日看镇国公长吁短叹,不由得拿帕子拭泪道:“也不知我们家是犯了什么灾星,昨日还听说外面的人都在传,说芊芊性子暴戾,拿表姐当下人使唤,小时候就命人打死过丫鬟。那会子芊芊才六岁,什么都不懂,就算是打死几个丫鬟又有什么,也不知是哪个跟咱们家有仇的这样编排她。”
镇国公哪还有心思管牛芊芊,横竖她已是嫁了人,以后过好过歹都是她的命,看镇国公夫人还在哭,不由烦躁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赶紧想想有谁还能帮咱们说话?只顾着想你女儿!”
镇国公夫人讪讪的擦了泪,道:“咱们那些老亲如今都是不中用的,王家如今也没有人在朝堂上,听说贾家的两个少爷一个孙少爷要下场科举,可也帮不上咱们的忙。除非……”镇国公夫人眼睛一亮,道:“除非去求首辅林大人,林家跟贾家是姻亲,听说林家的姑娘跟贾府的老太太感情极好,林大人也很是敬重贾老太太,说不定咱们能去求他帮忙呢?”
镇国公皱眉,犹豫道:“贾府老太太如今行走不便,再说,听闻贾家的大老爷跟林大人不相往来,不知中间有什么过节……”
镇国公夫人好不容易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忙劝道:“还有贾府二老爷呢,不如咱们去请了贾府的二老爷一起去林府拜访,说不定有用呢?”
镇国公没了主意,便点头默许了。
御史弹劾并不是林如海安排的事,动作这么快,想来一定是苏云恒做的,最妙的就是苏云恒抓住了皇帝的心理,只轻轻丢下一点火星,果然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燎原大火。
镇国公焦头烂额,林如海乐得不动手只看戏,顺便也可看看未来女婿都有些什么手腕。牛芊芊出嫁当天下午,京城的大街小巷便又传起了另一个流言,就是今日出嫁的镇国公府大小姐脾气暴躁,听说几岁的时候就让人打死过丫鬟,住在他们家的表姐整日被当成下人使唤,还有许多类似的传闻,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人不相信。
苏云恒日日高调往林府送礼物,想着看笑话、等着林家姑娘被退婚的人见世子一点都不在意流言,渐渐的也没了兴趣,转而又去关注刚刚流传起来的镇国公家的八卦了,刚好又赶上镇国公被弹劾,这些流言沸沸扬扬的传了好一阵子。
这日正好是林如海休沐日,镇国公去贾府苦求贾政许久,贾政过意不去,便答应带他一起去林府拜访林如海。
镇国公倒霉林如海一点都不同情他,养出个那么歹毒的女儿,自己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碍于贾政的面子,林如海还是出面接待了一下,对于镇国公所求之事只是打太极推来推去而已。
林如海无意帮忙,镇国公只好失望的告辞。林如海送出院子里,意味深长道:“以后可要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才是,不然长大了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让祖宗蒙羞的事。”
镇国公听了只觉疑惑,家里儿子还小,尚且整日闹着要奶娘抱,女儿已是嫁出去了,林如海这话却是什么意思?
墙倒众人推,虽然镇国公总共也没几项严重的罪名,不过闹到最后还是削职为民,虽说没抄家,不过朝廷将赐予有爵之家的庄子收回后几乎就没了生活来源。镇国公府也被收回,镇国公一家只好遣散了下人,带着儿子灰溜溜的回了原籍。
牛芊芊知道消息时,她父母兄弟已经登船远去。这惊天巨变来得太快,且来得太巧,牛芊芊心里隐约有一种恐惧感,是不是因为那时候自己一时嫉恨去散播谣言污蔑黛玉,这才招来的灭顶之灾?她不敢去细想,镇国公府已经不存在,自己原本根本就看不上的这个侧妃的位置竟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关于黛玉的流言转眼间消逝在一代老牌世家镇国公府的覆灭中,没几天大街小巷又都传起了前些日子封的郡主娘娘要去和亲的事。
时隔册封郡主的圣旨不久,贾家又接到了郡主和亲的圣旨。和亲是国家大事,文人骚客又找到了新的歌颂题材,没过几日,就出了好多首有关和亲的诗歌。
探春和亲是在初秋,黛玉又去贾府看望了她几次。宫里特意派了几个嬷嬷来教她皇室礼仪,还有人专门教她即将嫁过去的那个藩国的风土人情乃至藩王大臣等的情况。
看得出探春的变化很大,以前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戒备的神色,一旦有人说起庶出嫡出的事就会炸毛,现在却变得淡定许多,不自觉流露出威严的感觉,那几个初时心比天高的小宫女如今已经被她调教得服服帖帖的。
跟随探春嫁过去的不仅有服侍的人,还有各式手艺人,并专给探春备的医女,说起来探春虽不是真正的郡主和亲,但是规格也已经相差不远。
探春远嫁前,黛玉、湘云和迎春又都去了一次贾府为她送行。
大观园已封,黛玉、湘云几人只好在探春房间里对坐,俱都默默无言。
过了半晌,探春强笑道:“咱们姐妹几个以后怕是再不能聚得这般齐整了,今日定要好好的再开一社,我带了你们的诗稿去了那里,心里也好有个念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一回 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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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宝玉中举
第五十二回 宝玉中举
几人听探春这样说,心中更是难过,忽闻门外丫鬟回话说:“宝二奶奶来了。”
门帘一掀,黛玉转头看去,一时竟没认出宝钗来。只见宝钗穿了茜红色绣金线纱衫,下着月华裙,露出的绣鞋上绣的是海棠花,娇艳无比,只是以往丰腴的身材竟瘦了一大圈,虽然在笑着,眉眼间却露出尖刻的神色。
黛玉不禁吃了一惊,这么久不见,宝钗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见宝钗进来,湘云、黛玉等都站起身来,宝钗一眼瞥见黛玉打扮素雅,头上戴着的一个镂空莲纹簪极是显眼,不由瞳孔一缩,转瞬又向大家笑道:“老太太叫我来看看,顺便送些茶点来。”转身接过身后莺儿手上提着的食盒,一边亲自动手往桌上摆,一边招呼众人坐,一派主母风范。
探春方才提议再开一社时没有说要请宝钗,宝钗却突然出现,不由得有些尴尬。
宝钗端过一碟奶油松子卷酥递到迎春面前,笑道:“这还是你没嫁人前喜欢吃的,我特特吩咐了厨房做的。”
迎春忙笑着接了。
宝钗又端过一碟豆沙苹果往黛玉面前让,笑道:“这是林妹妹爱吃的。”话音刚落。就见迎春把头转向一边,拿绢子捂住嘴不断干呕。
众人都吃了一惊,站着的丫鬟忙捧过盥盂,宝钗见迎春干呕个不停,倒像是跟晴雯闹孕吐似的,自己还未圆房,比自己小的迎春已是有了身孕,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忙命丫鬟把桌上的茶点收了,又扶着迎春往另一边坐了,迎春方好一点。
探春等都有些担心,宝钗见了笑道:“恐是有喜了罢,我这就叫人请大夫去。”说着就去门外扬声唤人。
迎春听宝钗这么一说,面上一红,知道自己这两个月月事未来,恐怕是真的有喜了。
消息传了出去,贾母也打发鸳鸯来看迎春,嘱咐别乱吃东西等话,羞的迎春脸上飞红。
黛玉和湘云探春都极是高兴,迎春本嫁的不如意,如今若是一举得男,也算是终生有了盼头。
一时大夫来了,众人都回避到里边屋子里,迎春也避到帐幔后,只伸出手来。
大夫凝神细诊了一回,又换了左手,终于笑道:“恭喜这位奶奶,有喜两个月了。”
嬷嬷忙笑着请大夫去别处开方子,又都上来给迎春贺喜。
探春姊妹也都替她高兴。
这一通折腾已是时近中午,迎春拉着探春的手愧疚道:“都怪我,好好的本来要起诗社也没能起成。”
探春忙笑道:“二姐姐说哪去了,你肚子里有了我的小外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也是这未出生的小外甥跟我有缘分。”又叹道:“可惜我是不能见了,索性就现在送了贺礼罢。”转头命侍书去取了之前皇帝赐下的一个荷叶童子玉佩来。
一时侍书取了那玉佩,只见一个小小的羊脂白玉佩,雕刻的是一片荷叶包裹着一个童子,童子憨态可掬。迎春虽口中谦让,却极为喜欢那玉佩的寓意,最终还是收下了。
因迎春有孕的消息传回了孙家,刚用过午饭,孙绍祖就亲自来接她回去,余下几人没有兴致,也不过略坐了会儿就各自散了。
黛玉回了林府就叫管着药材补品的管事娘子去涵碧楼回话,命她拣些孕妇能吃的补品送去孙家。那管事娘子忙应下欲走,黛玉又道:“先别忙着走。我问你,家里的各式补品药材剩的还多不多?”
管事娘子笑着回道:“常用的都剩着不少,姑娘是要做什么用?”
黛玉想了一回,道:“你把那常用的药材分出一些,再把日常用的补品一齐装好,我回头给那府里三姑娘送去。”
管事娘子会意,笑道:“我这就去办。”
探春远嫁,黛玉左想右想还是决定送些实用的东西,虽然药材不能放久了,但是好歹也能撑到探春在藩国站稳脚跟。
秋天的第一场雨落下,探春终于还是坐上了和亲的花轿,在城外送行的文武大臣的视线里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路尽头。
探春和亲,黛玉很是低落了两日。幸好没过几日又有好消息传来,怡嘉公主赐婚给守边大将军张文圭的公子,四品御前侍卫张弥昌。
黛玉这些日子不便去定国公府,不过因关心怡嘉,还是送了信过去打听消息。幸好怡嘉得偿所愿,正是那个她看上的侍卫做了驸马。
展到八月份了,宝玉和贾环、贾兰早就捐了监生,都回了金陵准备参加乡试。王夫人日日上香祝愿,希望宝玉能一举高中,顺便再祈祷贾环考不中。
在宝玉等人在金陵的这段时间里,定国公府和林府已是行了问名之礼,占卜的结果自然是上上大吉。如此,六礼已过其三。
苏云恒缠着长公主非要定了第二年刚出正月的那个好日子,长公主也想让黛玉早些进门,便应了他。可惜天不遂人愿,定国公府正筹备聘礼时,太上皇龙驭宾天了。
忙忙乱乱一个月过去,终于平静了一些,宝玉几个从金陵参加完乡试已经回来了。
这日听闻贾府送来喜讯,说宝玉高中解元,贾兰和贾环也都中了举人。解元乃是乡试第一名,黛玉听了着实惊讶。
贾府上下都沉浸在家道中兴的喜悦之中,对于小小的通房丫鬟晴雯的流产都没有在意,只有宝玉还关心了几句。晴雯是自己不小心跌倒,说来说去也只能怪她自己罢了。
晴雯虽然疑心是宝钗做的手脚,只是找不出证据来,就留了个心眼没有嚷嚷出来。
且说王夫人这次着实扬眉吐气了一回,宝玉自小不爱念书,还当他一辈子跟科举无缘了,结果没想到一下子就考了个解元。那贾环整日在贾政面前得瑟个不停,还不是只勉强挂上最后一名,倒还不如比他小的贾兰考得好。
贾赦干看着二房眼红,可是贾琏已是不行了,底下几个庶出的小崽子更是不中用,也只能望洋兴叹罢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二回 宝玉中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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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预兆
第五十三回 预兆
这日薛姨妈又去寻王夫人商量给宝玉宝钗两个圆房的事。王夫人纵然想要早些抱孙子,但是过了年宝玉就要参加会试,他天分这么好,若是圆房耽误了用功可就不好了,因此便没有同意薛姨**提议。
宝钗知道后气苦,跟薛姨妈道:“根本就是借口,如今宝玉一日住在袭人房里,一日住在紫鹃房里,我这个宝二奶奶就是个摆设,她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薛姨妈无奈,只好劝道:“你只管放宽心,等明年宝玉高中,授了官,你就是诰命夫人了,任谁也越不过你去。”
宝钗仍旧郁郁的,道:“二姑娘还比我小,已经有了身孕了,我这个做弟妹的比她大,却还没圆房……”
薛姨妈恨铁不成钢,道:“你也动动脑子,你是大,她们是小,无论如何也是越不过你去的。你多关心关心宝玉,说不定早就什么事都成了。”
宝钗张口欲辩,又不好什么都说出去的,只好转了话题道:“我那天发现周瑞家的在东角门那边跟贾菖偷偷摸摸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是不是姨母又打什么主意了?”
薛姨妈突地心烦气躁道:“管她做什么呢,横竖不会害了你!”
薛姨妈近来总是突然心烦气躁,宝钗已是习惯了,担心道:“妈你的气色越发不好了,还是去寻个太医来看看罢?”
薛姨妈冷笑道:“去哪寻太医?如今只怕就连他们贾府寻太医来也是不容易了。”心里烦乱,便轰宝钗走。
天气越来越冷,薛姨妈挂心薛蟠,关在狱里这些日子只怕是瘦了不少,等到出来的时候一定得给他好好补一补才是。只是薛家如今几乎没了进项,就连以前吃惯了的补品现在看来都是一笔巨大的支出。夏金桂回娘家去便一去不复返,薛姨妈后来想通了,打发人去接她,却也接不回,只说生了病,等养好了病再回来,明摆着是看薛蟠能不能出狱,要是砍了头,只怕就再也接不回来了。
黛玉的婚期被延后了至少一年多,最乐呵的就数林如海了,离过年还有三个月的时候就张罗着今年一定要好好过年,不能再像以往那样马马虎虎的过去了。黛玉想想以前,也不是马马虎虎的呀,再隆重又能隆重到哪里去呢,毕竟林家只剩了他们父女两个而已。
这日宝琴又来林府寻黛玉说话,正值秋高气爽,虽然略有些寒意,黛玉还是兴致勃勃的带着宝琴去逛园子。
秋天时节,黛玉最喜欢去湖边的树林里玩,这里的落叶被太阳晒过后,变得脆脆的,踩上去发出擦擦的响声。茯苓跟在黛玉的脚边笨拙的跑着,厚厚的落叶几乎可以到它的肚子,看得宝琴笑个不停。
从树林里出来,两人一狗绕着湖边往东面走,宝琴道:“听哥哥说伯娘在四处买补品,只等着大堂哥放出来之后补身子呢。”
黛玉奇道:“等过了秋审才知能不能放出来――她怎么就这么确定?”
宝琴道:“想是有人告诉她的。”这话说的语焉不详,不过黛玉也听出其中深意,薛家的大半家产只怕都进了别人的腰包,怪不得即使薛蟠是犯了杀人重罪,薛姨妈还是这么笃定。
薛蝌已是娶了邢岫烟进门,如今日子过得极为美满幸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宝琴的终身尚无着落。薛蝌手握大笔财产,但是因翅膀不硬,还是不敢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生怕已经精穷的薛姨妈又打什么坏主意,因此薛宝琴就成了一个既无家财又无背景的待嫁女。纵然美貌,无奈却寻不到合适的人家。
黛玉有心要帮忙,只是做媒这种事哪有未婚女子掺和的,等自己嫁了人再去帮宝琴张罗,怕是又已经晚了……
索性宝琴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倒也过得舒心快活。
太上皇过世一月有余,朝堂上暗流涌动,有脑筋聪明的大臣知道皇帝迟早要对以前太上皇时期的宠臣下手,便先试探着上折子攻击许多老牌世家,主动替皇帝铺路。
一时间那些四王八公之流的,都人人自危,镇国公府的遭遇现在看来倒是极好的,毕竟只削职为民,既没有杀头,也没有抄家。
面对如潮水一般送上的弹劾奏折,皇帝却又一反常态都压下不提,叫人有些摸不清头脑。
这日黛玉陪林如海去清晏楼,经过环碧堂时,黛玉便道:“外祖母家的大观园里也有一个差不多这样的地方,不过是在山脚下,更显得清幽。”
林如海沉默不语,半晌方道:“若是你外祖母家被抄家了,你会怎么想?”
黛玉心里猛地一跳,难道皇帝已经打算要对贾府下手了?说起来贾家已经腐朽到了极点,不破不立,一直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要跌的更惨,便微微一笑道:“想来皇上是英明的,不会牵累无辜。”并没有正面回答林如海的话。
林如海见黛玉明白事理,老怀甚慰。贾府以前投靠太子,后来又拉帮结派的要把元春送上后位,图谋不轨之心昭昭然,至于那些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之事怕是皇帝案头上摆满的弹劾奏折一件都没落下,贾府这回难逃一劫,任谁都难以援手。
黛玉知道这事之后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亲自往贾府走一趟。
迎春探春相继出嫁,只剩了一个惜春为人孤拐,跟黛玉也说不到一起去。贾母便打发黛玉去寻凤姐儿说笑,也正合黛玉的意思。
到了凤姐儿的院子,有小丫鬟忙隔着帘子往里回话,又上前来跟黛玉请安。黛玉进屋一看,竟没见一个管事媳妇在回事的,不由奇道:“今日这府里竟没有事可以回的?”
凤姐儿迎上来笑道:“又被太太揽过去了――谁让她现在扬眉吐气了呢?”
黛玉皱眉,贾府里如今一下子出了三个举人,一个是王夫人的亲生儿子,一个是嫡孙,一个是庶子,确实算的上扬眉吐气,只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三回 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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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薛蟠之死
第五十四回 薛蟠之死
黛玉今日本是要寻凤姐儿商量事情的,如今凤姐儿不管事了,说了又有什么用?
凤姐儿拉了黛玉的手往炕上让,她的儿子已是会摇摇晃晃的走路了,俊眉修眼,肥嘟嘟的脸蛋,让人看了就高兴。
黛玉本不欲再说,但是见了这小孩子又忍不住心软,便半吐半露道:“趁现在形势还好,不如把祖茔附近多置些田地房舍,便是以后出了什么事,后代子孙也不至于流落在外,无饭可吃。”
凤姐儿听了大惊失色,黛玉这话竟跟秦可卿死时的托梦所说一模一样。秦可卿托梦所说的那些话凤姐儿一直压在心底最深处,只因后来元春省亲,后来有孕生子,贾府那几年赫赫扬扬,便也没有把秦可卿所说之话放在心上,此时再听黛玉说来却有心惊肉跳之感。
黛玉看凤姐儿神色变幻,轻轻一叹,道:“看来你也有所知觉,只是如今你也不管事了,又能怎么样呢?”
过了许久,凤姐儿咬咬牙,道:“我去寻太太说,便是不行,我再去寻老爷!”
黛玉点头道:“这是贾家万世基业,就是有了罪,其他的东西都可入官,只有这祭祀产业是入不了的,想来舅舅一定同意。”
自从元春失势,凤姐儿心里就一直不安,更加上如今有了儿子,为了儿子的以后着想,凤姐儿也愿意去做这件事。
黛玉把话带到,见凤姐儿也跟自己想的一样,便放心离开了。
果不其然,凤姐儿提到要在祖茔附近多置办些田产房屋,王夫人就斥道:“如今府里已经入不敷出了,还想着往外花银子。转过年宝玉他们就要去会试了,等到考中了进士还需得一大笔银子才能得个肥缺,这才是贾家最大的大事。”
凤姐儿跟她说不通,只好去寻贾政。最近四王八公互通有无,都是风声鹤唳,贾政纵然也有这些忧虑,如今听侄儿媳妇居然有这等见识,不由欣慰。只是贾府入不敷出已经不是新鲜事了,贾政也是难为无米之炊。
贾家祖坟在金陵,附近都是沃土良田,现如今太平盛世,一亩地的价钱比本朝刚建立时贵了几十倍,要想买个上百亩地外加房舍等,所费不赀。
族里人数众多,但是真的能养活自己的人却少得可怜,大多数人都等着年节发钱粮吃白食,到时置办了土地交由谁去管理也是个麻烦事。
这边厢贾政日夜发愁此事,那边厢薛姨妈正盼着薛蟠早点被放回来。
秋审过后,薛蟠果然因符合“孀妇独子”的条件改判了“留养承嗣”,从斩监侯改成重杖一顿,枷号示众三个月。
虽然要吃些皮肉之苦,但是好歹能保住一条命,薛姨妈纵然是散尽家财也是愿意的。
这日宝钗特意去了薛姨妈处等着消息传回来,薛姨妈坐立难安的,脸色极差,宝钗既担心薛蟠又担心薛姨妈。两人正等得心焦,忽听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宝钗和薛姨妈忙齐齐往外走去。就听有人带着哭腔道:“大爷被打得只剩了一口气了,这会子已经抬回来了,太太赶紧去瞧瞧吧!”
薛姨妈闻言眼前一黑,宝钗忙扶住她,哭道:“妈!”
薛姨妈缓了缓,推开宝钗扶住门框又往外走,宝钗在后跟着。
薛蟠被人放在门板上已是抬进了院子,薛姨妈见薛蟠浑身上下都是血,脸上胡子拉碴,瘦得没了人形,嘴唇半点血色也无,眼睛紧闭,真个是只剩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由失声痛哭,扑上前去喊道:“我的儿啊,他们怎么就这么狠!”
宝钗强忍悲痛命人快去寻大夫,又去劝薛姨妈先把薛蟠抬进屋去。
薛姨妈已是哭得天昏地暗,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宝钗没有法子,命人把她扶起来,又把薛蟠抬进屋子里。想想没有个男人张罗事情,顾不得多想,就命人去请了薛蝌来理事。
一时消息传出去,贾府上下都知道了此事,贾母命人煮了参汤送过去,凤姐儿和王夫人都来劝慰薛姨妈。
勉强灌了一点参汤进去,薛蟠咳了两声微微睁开了眼,看见薛姨妈两眼红肿,鬓发斑白,脸色暗黄,正殷切的望着他,不由悲从中来,声音微弱的哭道:“妈,都是儿子不好,以后不能服侍你老人家了!”
薛姨妈闻言大恸,拿帕子捂住嘴,哭道:“我的儿,你这是生生把为娘的心挖走啊。”一语未完便泣不成声。
王夫人和凤姐儿在旁看见都拿帕子拭泪。
宝钗站在薛姨妈身后,薛蟠看见又道:“妹妹……以后妈就交给你了,哥哥不孝,打小就不听话……”气息微弱,说不下去了。
薛姨妈哭道:“等大夫来了就能把你治好了,你先别说话了。”
薛蟠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浑身发冷,情知短短一生葬送于此,不觉后悔起来,哭道:“妈,我真后悔以前不听话,我不想死啊,儿子不想死……”
一时间薛姨妈、薛宝钗都失声痛哭,屋里众人无人不为其情感动,哽咽拭泪的。
没等大夫来到,薛蟠已是撒手归西。
薛蝌赶来时薛姨妈院子里哭声震天,心中暗叫不好,忙进去一看,薛蟠果然已经死了。
薛姨妈本来在抚尸大哭,任人如何劝也不听,此时见了薛蟠来了却突然扑上去厮打他,口中骂道:“都是你们兄妹!就是你们把晦气带过来的,克死自己父母,如今又克死了我儿子,我要你赔命!”
众人忙上去把薛姨妈拉开。薛姨妈有时突然狂躁,宝钗已是习惯了,但是在场众人却都惊愕不已,薛蟠犯了杀人重罪,如今就算是被一顿重杖打死也没话说,如何又攀扯到隔房的侄子身上。薛蝌尴尬的理了理衣服,无奈苦笑。
薛姨妈兀自叫骂不休,宝钗劝不下,只好来跟薛蝌赔不是。薛蝌苦笑道:“不是我不来帮忙,实在是伯娘看不得我在这里,我还是先告辞的好。”
宝钗没法子,只好放他离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四回 薛蟠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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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薛姨妈之死
第五十五回 薛姨妈之死
薛蟠的身后事最终还是贾家出面办的,薛蟠虽有妻室,但送了信也不愿来,又无子女,因此葬礼只是草草过去。
薛姨妈支撑到薛蟠下葬就支持不住,病倒在床。
薛蟠刚刚下葬,薛姨妈就病倒在床,宝钗心力交瘁,日日在薛姨妈床前侍药。
王夫人见薛姨妈病得不成人形,说要寻个好太医给她看看,却被薛姨妈拒绝了。宝钗等王夫人走了,急道:“妈你现在吃的药都不知是什么游方大夫开的,哪里有用?还是正经请了太医才是。”
薛姨妈却坚决不允,身上的病已是控制不住了,薛蟠死去,薛家断了根,薛姨妈万念俱灰,若不是没脸去见泉下的薛家先祖,早就自缢而死了。
还未到腊月,薛姨妈因病去世。薛宝钗给她清洗身体时终于发现了她身上的秘密,虽然还未跟宝玉圆房,但是一些事还是知道的,不由又是震惊又是羞愧,严令知情的几个婆子不许说出去,便草草的将薛姨妈葬在了薛蟠的墓地附近。
转眼之间薛家只剩了薛宝钗一人,夏家打发了人来要搬回夏金桂的嫁妆,被宝钗一怒之下命人打出去,夏家自知理亏,既然要不回索性就不要了,夏金桂走时将金银细软通通随身带着,余下的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家具等,被宝钗打发人通通卖掉了。
天气越来越冷,贾母本已在好转的身体却又变得沉重,扶着婆子走路也变得艰难,寻了太医来看,只说大约等开春天气暖和些才会好。
可是近年关了,除了行路不便外,身上又添了许多旁的病症,贾母不由得起了疑心,命凤姐儿并鸳鸯悄悄查这些吃食茶水有没有什么不对。
贾母的吃食都是柳嫂子一手经办,且大厨房本就没有旁的人,贾母院里的下人都是贾母嫡系,有的一家老小都在贾母的陪嫁庄子上做活,更是没有嫌疑,贾母素日所吃的药也都是凤姐儿手下的人做的,如贾菖贾菱贾蓉都是凤姐儿一手提拔的,凤姐儿连想都没有往他们身上想。
近年关,黛玉亲自来送年礼,见贾母居然又卧床不起,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病情竟恶化得这么快,又听凤姐儿说了太医的诊断结果,也是纳闷。
等鸳鸯捧了人参养荣丸来服侍贾母用的时候,黛玉脑中灵光一闪,忙叫道:“先别吃!”见贾母和凤姐儿等人都奇怪的看着她,黛玉笑道:“我听说生病的时候不能吃人参养荣丸,不光人参养荣丸,就连一些其他的补身子的药也是不能一起用的。”
贾母点头道:“玉儿说的是,每天几碗汤药,确是不用再吃这个,还是先停了吧。”
鸳鸯应了是,又把人参养荣丸拿下去。
黛玉回林府之前去寻鸳鸯,问她要几颗丸药带回去。鸳鸯奇道:“你们林府什么好东西没有,还特特问我要这个?”
黛玉抱了她的胳膊连连摇撼,撒娇道:“鸳鸯姐姐就给我几丸罢,横竖我又不白扔了它的。”
鸳鸯倒出几丸药包好,递给黛玉笑道:“给你就是了,我可受不住你这样撒娇儿!”
黛玉接过丸药,笑道:“鸳鸯姐姐可千万别告诉外祖母啊。”
鸳鸯虽奇怪,但还是应了黛玉的话。
黛玉是看见人参养荣丸才突然怀疑这药里有毒的,毕竟前世所看的脂砚斋点评里曾提到“为日后菖菱伏脉”,一向被认为黛玉之死与管着丸药的贾菖贾菱之间有着某种联系。现在黛玉不在贾府居住了,自然无碍,可是贾母病情突然转重,不由得黛玉不怀疑。
黛玉刚一回府就赶紧把丸药给赤霄、承影两个仔细鉴别。
她们两个又是闻又是泡水,诸般法子用尽也没发现药里有什么问题。黛玉不由大失所望,难道贾母真的是大限将近?
承影看黛玉伤心,便道:“我们两个学艺不精,不如送去定国公府,请阿九他们看看?”
黛玉又有了希望,忙命她快去把这丸药送去。
至晚间黛玉睡觉之前,久违的老朋友小信鸽来了涵碧楼,承影取下信鸽腿上所绑的信给黛玉送去。黛玉已是换了寝衣,此刻顾不得披上大袄,就接过信来向着灯下仔细看去。
细细看了两遍,黛玉叹了口气,把纸条仍在桌上。承影问道:“也是说没有下毒么?”
黛玉丧气的点点头,径自往床上去了。
想了一夜,黛玉没有想出任何头绪,关于前世里原著的记忆似乎已经起不到作用了,更何况原著本就没有结局,贾母到底是因何而逝,黛玉只要一想就觉心痛。
翌日黛玉从起床就觉得没有精神,郝嬷嬷见她蔫头耷脑的,拿手一探她额头,像是染了伤寒,有些发热似的,也不敢让她出去吹冷风了,就忙遣人去请太医来。
黛玉心情不佳,看过太医吃过药就又睡了一觉。黑甜一觉过去,身上松快许多,睁眼一看,林如海也已是下了衙,在自己床边守着。
黛玉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父亲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如海一笑,郝嬷嬷插嘴道:“这会子还没到下衙的时候呢,老爷是得了信提前回来看你的。”
黛玉闻言更是不好意思了。
林如海见她恨不得把头埋进被子里,不由笑道:“不光是我,云恒他在外院呆了半日,方才等你退烧了才走。”
黛玉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剩了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奇怪的望着林如海。
林如海尴尬的咳了一声,道:“云恒他是我们家未来的女婿,我这个做岳父的叫他一声名字也算不得什么吧?不少字”
黛玉见林如海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竟是极为窘迫,忽的笑道:“父亲心里一定早就承认他了对不对?”
林如海眼往另一边看,咳了一声,站起来道:“你午饭还没用,待父亲处理些公事再来陪你用晚饭。”又吩咐郝嬷嬷:“去厨房拿粥来,给姑娘垫垫肚子。”便忙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五回 薛姨妈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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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叶可馨
第五十六回 叶可馨
黛玉看着门帘落下,林如海的身影消失,不由会心一笑。以往林如海提起苏云恒时总是诸多不满,黛玉曾担心以后他们会翁婿不和,不过时间久了就发现,林如海竟然只不过是寻常的岳父对未来女婿的不满,只不过似乎比一般做父亲的反应大了一些,便淡然处之了。今日忽闻林如海把“世子”“世侄”的称呼换成了亲切的“云恒”,真是一大惊人变化,看来苏云恒已经成功俘获未来岳父的心了。
不过是小病一场,但是惊动的人还当真不少,除了定国公府流水价送来的补品摆件儿等,还有一些巴结首辅大人的下官也来趁机送礼。
翌日上午,黛玉靠坐在床头抱着茯苓玩耍,眼角瞥见郝嬷嬷将一个水晶簪子往首饰匣子里面放,忙道:“那是什么?拿来我看看。”
郝嬷嬷听见,便把手里的水晶簪拿过去,笑道:“我也觉着奇怪呢,跟姑娘手上戴着的戒指倒有几分相像。”
那簪子也是切割打磨成多个棱面的,比黛玉手上的戒指还要精致一些,看起来长公主这段时间没少往这方面用心。黛玉想起宝琴送来的那颗裸钻,若是打造成这样的首饰,一定耀花人的眼。
说做就做,黛玉一声令下要写信,水晶珊瑚忙抬了小炕桌放在床上,又磨了墨,拿了纸笔来。黛玉便给长公主写了封信,托她将那裸钻也切磨成现代的钻石那样,留着以后做首饰用。便把那匣子和信一起打发人送去了定国公府。
送信的嬷嬷过了半天转回来,神秘兮兮的跟郝嬷嬷说道:“定国公府那个表小姐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等咱们姑娘嫁过去,不知道能不能管得住她?”
郝嬷嬷皱眉道:“什么表小姐?他们表小姐比姑娘还大着些,等姑娘嫁过去的时候早就不知嫁去天南海北了,姑娘哪还用操心这些?”
那嬷嬷见郝嬷嬷有些动气,忙陪笑道:“嗐,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还不是今儿去定国公府,正好见着他们表小姐跪在正院前面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见我去了还说求咱们姑娘可怜可怜她,她只做小,不跟姑娘抢大房的位置……”说完直摇头啧啧做声,道:“被他们府里的婆子塞了嘴就拖走了。”
郝嬷嬷听了大怒,胸脯一起一伏,破口骂道:“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哪有这样自荐枕席的烂货!我们姑娘可不跟这样的东西一起过日子!”
那嬷嬷见郝嬷嬷脸涨得通红,忙连声劝道:“快消消气,快消消气。跟这样的人生气真是不值当的。”
郝嬷嬷这一番气得不轻,原以为嫁去定国公府是黛玉最好的选择,定国公无姬妾和庶子女,跟长公主的感情也是出了名的好,且长公主早在自家姑娘小的时候就极为喜爱她,更不用说世子苏云恒三天两头找借口来送东送西的了。没想到这府里一直不吭不哈的表小姐竟是个这样的货色,若是真的让她做了小,自家姑娘嫁过去定没有好日子过了。
黛玉换了大袄靠坐在熏笼旁看书,水晶珊瑚都在一旁围坐做针线,几人不时闲话几句。见郝嬷嬷进来,黛玉随口问道:“在外面说什么呢,是长公主有什么话要她传吗?”不跳字。
郝嬷嬷勉强笑道:“不过是说些闲话罢了——长公主没有让她传什么话。”
黛玉听她语气不大对,奇道:“这是怎么了,出去说几句话怎么倒好像生了一场气似的?”
郝嬷嬷道:“真的没什么,姑娘你一定是看错了。”又匆匆道:“我去看看厨房的饭菜做得怎么样了。”便忙转身去出去了。
黛玉停了手,狐疑的看了看郝嬷嬷离去的背影,既然她不愿说,那干脆就不问了。
且说长公主又托人寻了一个世家公子,虽然不是嫡出,但也算的上是个青年俊才,配叶可馨绝对是绰绰有余了。关键是人家看在定国公府和长公主的面上也愿意娶这个孤女,长公主这回先跟定国公通了气,定国公对这个人选也很满意,然后长公主才去跟叶可馨商量。
长公主早就对叶可馨纠缠苏云恒的事有所察觉,只是既然事情没闹出来,那也不用都摆明了讲,让外边的人知道了这事只怕对黛玉也不好。因此这日长公主软硬兼施的跟叶可馨商量了之后,叶可馨也含羞同意了。
长公主便略略放松了警惕。孰料叶可馨贼心不死,见这日苏云恒还未到下衙时间便回了府,进了慎如堂许久还没出来,索性便使了一出苦肉计,却刚巧碰上黛玉打发去送东西的嬷嬷。
这就有了林府派去送信的嬷嬷看见的那一幕,事实上那会儿叶可馨才刚刚跪在慎如堂大门前不久,否则的话长公主早就命人把她拖出去了,哪里还会让未来亲家的人看到?
这事儿真是不巧,居然就正好赶上亲家来人送信,这回去一学,指不定林如海和黛玉怎么想呢。
叶可馨被速度拖回去了,苏云恒却坐立难安,看看外面天色,想要再往林府走一趟。
长公主劝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况且黛玉也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还是看看情况明儿再说罢。”
苏云恒满肚子担忧和怨气,跟长公主抱怨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表妹嫁出去,要是林妹妹生气了怎么办?”
长公主见苏云恒忧心忡忡的,不由好笑,这儿子从小到大也没见这样过,岂知到了思春的年纪竟然变得会跟母亲撒娇了,便道:“放心好了,现下还不能把她嫁出去,等到了时候一顶花轿一抬,不就嫁出去了?”
苏云恒心气略平,也暗自懊悔现在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看长公主不时偷笑,索性回松风轩写信去了。
林如海来涵碧楼陪黛玉用了晚饭便回松荫堂了,黛玉小病一场,困得早,吃过饭没多久就打瞌睡了。郝嬷嬷心疼她,便道:“姑娘既是困了就睡罢,索性晚饭也没用多少,不会停了食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六回 叶可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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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贾赦犯事
第五十七回 贾赦犯事
郝嬷嬷劝黛玉早些休息,黛玉强打精神笑道:“不要紧,睡得早了也不好,你陪我说说话儿我就去睡。”
郝嬷嬷正欲再说,赤霄见窗外有信鸽盘旋,忙跑去把窗子打开。时值隆冬,随着窗子打开,一阵冷风吹进来,郝嬷嬷骂道:“姑娘还生着病,你就这样毛手毛脚的,还不赶紧把窗子关上?”
赤霄吐了吐舌头,将信鸽递给承影,忙去将窗户关紧,郝嬷嬷又念叨着要添些银霜炭。
黛玉精神一震,忙伸了手道:“是不是有信?快给我看看。”
承影将信鸽腿上的信解下,递给黛玉。黛玉把信打开一看,却是一首诗,上面写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竟是《诗经》里的《蒹葭》。
黛玉细细看了一遍,整首诗字迹刚劲有力,显是写得很用心,虽然不是原创,却也是自己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不由得心里甜蜜蜜的。
且说叶可馨被柳嬷嬷亲自带着人送回了小院,索性关了禁闭,不准她出来。
长公主怕她再生出什么坏点子,又多打发了几个婆子日夜看着她,防着上吊自杀之类的丑事发生。
定国公知道后虽然也责备叶可馨不懂事,不过既然叶可馨一意要嫁给苏云恒做小,似乎也无不可,便劝长公主道:“恒儿便是三妻四妾也没什么,再说了,他都快二十了还不通人事,满京城的人都说他是断袖,既然甥女不愿外嫁,索性便先让她开了脸做妾。”
定国公一语未完,长公主便自顾自扬声吩咐道:“去给国公爷收拾外书房,国公爷要去外书房修身养性一个月!”
定国公听见外面的丫鬟乖巧的应了是,顿时急了,忙道:“你不同意就算了,干嘛又把我赶出去?”
长公主闲闲的看着指甲,道:“恐怕你不是想给你儿子纳妾,是想给你自己纳妾罢?既然这样,我索性成全了你,你以后也别来见我了,我明日便搬回公主府去。”
定国公一时急得抓耳挠腮,长公主有的时候说到做到,哄都哄不回来,谁知道这次说的是真是假呢。定国公冒不起这个险,忙拱了手小声求饶道:“公主殿下就饶了我这一回罢,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就算甥女她不愿嫁去外面,但是哪能她怎么想咱们就怎么做呢?你以后不管怎么做我都不反对了好不好?”
长公主许久没见定国公这样急得额头冒汗了,便故意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言不语。
定国公忙又跑到另外一边,求道:“你要是真回了公主府才是大笑话呢,眼见着是要娶媳妇抱孙子的人了,让外边的人怎么说我们呢?”
长公主忍不住拍手笑道:“说得对,我就干脆把媳妇也接去公主府,以后生了孙子,我们祖孙三代和乐融融,你便在这国公府里,爱纳几个妾就纳几个妾!”
定国公见长公主笑了,知道她不生气了,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汗,抱怨道:“再过得几年,我也哄不动你了,看你还跟谁使小性儿去。”
一时外面的丫鬟回说外书房已经收拾好了,请国公爷移驾。长公主看定国公吹胡子瞪眼的,不由大笑,一边吩咐道:“国公爷不爱住外书房,不必移驾了!”
经过了深刻的教育和“爱”的洗礼,当次日一早又传来消息说表小姐绝食的时候,定国公没等长公主发话,便皱眉道:“既然她这般不知道好歹,就让她饿几天罢了,不必理会。”
长公主逗弄着奶娘刚抱来的两个女儿,听了定国公的话在后面直偷笑。
因年前一直忙着各家年礼的事,黛玉累得不轻,过完年了终于可以偷闲一回。林如海为了享受这为数不多的跟女儿相处的日子,推掉了许多家的年酒。
外书房一侧有一大片梅花林,黛玉和林如海时常在那里下棋饮茶。经常在两人下着棋的时候听下人回说世子爷来给老爷请安,如此黛玉便要避到屏风后面,偶尔还跟苏云恒隔着屏风见礼。
年假刚过,朝堂之上便散发出不同寻常的信号,皇帝在新年的第二道圣旨便是下令彻查贾雨村贪污舞弊一案。
薛蟠已死,贾雨村还道自己没事了,没想到大年还没过完晴天霹雳就下来了。
二皇子府的谋士纷纷建议二皇子弃车保帅。因二皇子放弃了贾雨村,且贾雨村之前就被调查了个底朝天,这会子自然是迅速定案。只是当今皇上圣明仁慈,且看在太上皇过世不久的份上,只是把贾雨村削职为民。
贾雨村逃过一死,真是侥幸,所幸那会子做官时搜刮有方,一辈子做个富家翁还是稳稳当当的。
不过因贾雨村的案子又牵涉到贾赦强抢石呆子的扇子一案,这便轻轻巧巧的把贾府牵连了进去。
朝中大臣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知道,这一盘棋只怕皇上已经布局许久,只等着因太上皇过世带来的暗流汹涌稳定下来,就要对旧贵族动手了,从贾雨村开始就是最好的入手点。
这一下子把贾赦牵连进去,一时间贾赦和贾政都是焦头烂额。贾母于病榻之上得知了情况,把私房银子通通拿出来,命贾琏速去金陵祖茔附近置办田产房舍,要给贾家的子孙后代留一条后路。
贾赦这回顾不得自己的大老爷面子,亲自去上林府寻林如海求情。皇帝自登基以来一直处心积虑的要将早已腐朽不堪的四王八公全部清除出去,林如海除了支持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没几日就有公差来传贾赦过堂问话,贾赦见求了林如海完全没用,不由又恨又慌,好在贾赦还有爵位在身,问了话没有当堂定罪就又放他回来了。
贾赦整日心慌意乱,预感这次一定逃不掉了,至少也得定个流放边疆的罪,茶饭不思,只想着如何脱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七回 贾赦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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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贾母病逝
第五十八回 贾母病逝
虽然正月已经过完了,但是天气丝毫没有转暖,贾母病情也越发危重起来。
到了二月份会试如期举行,宝玉等三人俱都参加了。因他三人年纪都还甚小,因此倒颇为贾家赢得了一些美名。
会试之后没过几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黛玉就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回过神来发觉浑身冷汗,刚刚做的噩梦却已是忘得没影了,不由得有些郁闷。因寝衣都被汗湿了,黛玉定了定神便喊了丫鬟去厨房叫水沐浴。
泡进撒了许多干花瓣的热水中,黛玉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点。茯苓也跟进了浴室,绕着大木桶跑来跑去,又竖直前爪扒着木桶跟黛玉献媚,黛玉被它逗得开心,便撩了水去泼它玩。
茯苓跑开来甩了甩身上的毛,刚刚卧在一旁,却突然又爬起来往门边跑去,对着门外汪汪汪叫得很凶,黛玉心里蓦然一惊。
茯苓平日里极少大叫,这是怎么了?一个念头还未转完,就透过素纱屏风看见门外匆匆走来一个人,郝嬷嬷焦急的声音传进来:“姑娘,刚刚贾府来传信,说贾老太太病得重了,要姑娘赶紧过去呢!”
闻听此言,一时间黛玉大脑一片空白,竟傻在了那里。
不及细细整妆,黛玉松松挽了个随云髻换上家常衣裳就忙忙登车往贾府疾驰而去。
赤霄承影两个在后面湖边练功,也来不及叫上她们,黛玉只赶紧打发人去宫门外等着林如海散朝好告诉林如海,贴身跟着的便只有郝嬷嬷和水晶两个。
黛玉在马车里坐着,心中忧急惊惶。水晶见黛玉右手抓在窗框上,由于太过用力而指甲发白,便出声劝慰道:“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黛玉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眉目之间忧色更重,心头一直萦绕着的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
马车一路疾驰,不多时就到了贾府。黛玉进了垂花门,见下人们行色匆匆,面色凝重,已是在各处忙着将红灯笼等物取下来,知道事已不能挽回,不由红了眼眶,强忍悲痛,加快脚步往贾母院里行去。
水晶心中隐约有些不安,看了看跟在黛玉身边的郝嬷嬷,也是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心中安慰自己,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就算赤霄承影二人没有来也是无碍的。
贾母院子里站着许多人,此刻见黛玉来了,贾蓉等男丁便都向后避让。
黛玉不及理会他们,便忙进了贾母的正房。
鸳鸯双眼红肿,此刻见黛玉来到,急忙上前来带她去贾母床前。
王夫人此刻正站在贾母床前,见黛玉来得如此之快,忍不住有些紧张,攥紧了擦眼泪的帕子,死死的盯着床上躺着的毫无生气的贾母。
黛玉见贾母面色发灰,眼神涣散,知道她已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刻,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双膝一软,跪倒在贾母床边,泣不成声。
鸳鸯在旁哽咽道:“老太太方才还在跟宝二爷说话,一直等着林姑娘你来,这会子怕是已经说不出话了……”
黛玉心中越发哀恸,失声哭道:“外祖母,我来迟了……”便伏在贾母床边痛哭,忽觉手中所握贾母的手指微微一动,忙直起身来向贾母脸上看去。
贾母本已在弥留之际,听到黛玉哭喊之声竟又拾回了几分神智,看到黛玉能在自己走之前陪在身边,不由大觉欣慰。
贾母已无力说话,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黛玉一眼,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侍立一旁泪流满面的贾政,便阖然长逝,并未留下只字片言。
王夫人提起的一颗心此时才终于落了地――幸好贾母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分财产,尤其是没有分给黛玉家产。毕竟黛玉才是她嫡亲的外孙女,又在身边养了这么大,特特吊了一口气等着她来,还真怕她最后会出什么幺蛾子。
贾母过世的消息一传出去,一时间,正房内外的贾家子孙并丫鬟婆子们无不大放悲声,黛玉也哭得几欲晕厥。
贾母未死时,贾家在京城还算得有些颜面,如今贾母去世,小一辈无人出头,只怕更是难以为继。
贾赦此时官司缠身,现下又失了保护伞,更加着急。只是贾母丧事要紧,众人忙的忙哭的哭,在贾政的一力坚持下,贾母的丧事一应所用到的器物等俱是好的,倒也不算辱没了贾母的超品诰命夫人的身份。
黛玉虽然与贾母感情深厚,但是毕竟不是贾家的本家人,因此不能在此守灵。郝嬷嬷见她哭得哀痛,便上前去劝她先回家,待得明日再来。
贾政见了便对黛玉温言道:“跟我来,你外祖母吩咐留给你一些东西,我去拿给你看。”
郝嬷嬷扶着黛玉站起身来,黛玉兀自抽泣,哭得脑中昏昏沉沉的,不及多想便跟着贾政去了东梢间,水晶和郝嬷嬷紧跟在后,侍立在几步远处。
贾赦听见贾政的话,想起贾母的巨额嫁妆,心中直如百爪挠心,想了又想还是快步跟了进去。
王夫人和邢夫人虽然也是心中急切,但是这事显然不是她们妇道人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插手的,便只好忍住不去。
黛玉跟着贾政来到东梢间,贾政自一个红漆楠木大箱子里搬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紫檀木小箱子,四角包金,端的是富丽华贵。
后跟进来的贾赦见了忍不住眼热,想来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价值不菲,不由得心中大是愤愤不平,便冷眼看着贾政将箱子交给黛玉。
黛玉想起贾母在去世前竟还想着留下一些东西给自己,忍不住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哭出声来。
贾政也是红了眼眶,叹道:“老太太最疼爱者唯有你和宝玉,如今既没有等到你嫁人,也没有等到宝玉金榜题名,真真是遗憾。”说到宝玉,贾政心里有了些安慰,虽然贾家如今没落,但是宝玉贾兰三人年纪轻轻就都参加了会试,就算是在书香世家也是一段佳话。待得榜单下来,若是能够金榜题名,贾家便又振兴有望了。
贾政见黛玉垂泪不止,便劝慰道:“只要你能过得好,你外祖母泉下有知,一定也是极欣慰的。”又指着紫檀木箱子道:“这些东西都是当年你母亲小时候极喜欢的,那会子没有当做嫁妆陪送过去,你外祖母便特特留下来给你做个纪念,想来你母亲也会高兴。”说着顿了顿,道:“还有一些金银财物,虽然数目不大,不过也是你外祖母特特留给你添妆用的。”
贾政话音未落,贾赦便怪叫起来,道:“自己家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倒给别人想得周全!如今公中已经只剩了几百银子,够做什么的?亏得寿材早就置办下了,要不然岂不是一卷破席就葬了?”
贾政听他说的不像,皱眉道:“这些不是公中财物,都是老太太自己的嫁妆,想给谁自然是老太太说了算。”
贾赦冷笑一声道:“别当我是好忽悠的――什么自己的嫁妆?那会子妹妹嫁去林家,就是拿着这个借口从公中多拿了许多银钱,那会子怎么不算了?”
贾政道:“我们贾家的女儿出嫁自然是公中置办嫁妆,哪有主母自己出钱的?”不欲跟他多说,便跟黛玉道:“你们林家自然不缺这些黄白之物,不过既是你外祖母的一番心意,你还是收下罢。”
黛玉本想推辞不受,只是见贾赦这般作态,反而激起了性子,便默然不语接受了。
贾赦见贾政和黛玉竟把他视为无物,气得直吹胡子,拿手点着贾政恨道:“好好好!这就是我们贾家的规矩,我这个家主说话竟是一点用都没有了!”说完把袖子一甩,气呼呼的出门离去。
且说贾赦回了自己的院子,一气将茶杯摔了好几个才稍稍平静下来。正值一个心腹管事前来回事,见贾赦正在气头上,便问起发生何事。
这管事素来替贾赦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是贾赦身边的头号心腹,贾赦向来也是跟他无话不说的,当下便跟他大大埋怨了一番。
这管事听了倒不在意金银财物,反而将主意打在了黛玉身上。因贾赦涉及的案子几乎都是这管事经手所办,但是贾赦身有爵位,若是被判了流放,那这管事必定要判斩立决,因此这些日子比贾赦过得还要焦急忧心。
这管事先是随声附和了几句,便向贾赦回道:“我刚刚从衙门里打听到,如今他们又查到京郊的秀水村去了。”
贾赦大惊失色,忙追问道:“那如今怎么样了?”
管事苦笑道:“听闻那人的弟弟从军回来,现在已经升了正五品卫指挥佥事,这会子已经录了口供,估摸着明日就要传老爷上堂问话了。”
贾赦颓然坐倒,瞪目张口。
贾赦一生中做过许多仗势欺人之事,别的倒还罢了,唯有这件事做的不严密,且太过伤天害理,一直是他一块心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八回 贾母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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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绑架
第五十九回 绑架
那还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某日贾赦从京郊回来时路遇一妙龄少女,穿着粗布衣衫,显是农家姑娘,但是生的天然国色,别有一番动人气韵,贾赦便大大的动了心。
后来派人打听得是秀水村一农户家的女儿,已是许了人家,正要嫁人。贾赦心中不快,他手下的几个人便商量了个法子,寻人将那姑娘的未婚夫打死了,因事情做得不严密,颇有一些人知道这事。
贾赦将那姑娘“娶”回府来做了一房姨太太,因那姑娘一直郁郁寡欢,不苟言笑,贾赦便渐渐对她失了兴趣,直到后来那姑娘进门不到三年便病死了。
后来听说被打死的那个男子的弟弟年纪轻轻便投了军,以后再也没了音讯,天长日久,贾赦便把这事放到一边,不再去想。如今这事又被人翻出来,贾赦不免有些慌了手脚。
那管事见贾赦急得额头冒汗,忙趁机进言道:“如今还有一个法子,不仅能保府里上下无忧,更是一劳永逸。”
贾赦忙问是何法子。
管事道:“咱们府里虽然没有人能在朝中说得上话,不过姑老爷林大人可是朝中数第一的人物,便是皇上也都听他的,老爷何不去求他?”
贾赦听了失望之极,摆手道:“我何尝没有去求过他,不过是他不帮这个忙罢了。”
那管事笑道:“老爷那是没用对办法,如今就有一个天大的好时机,要是抓住了,就不愁以后的前程了。”
贾赦见他说得郑重其事,皱眉道:“有话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那管事忙道:“老爷莫急,咱们只消把林姑娘送去京郊,让林姑老爷着急那么一会子,让林姑老爷这几日上了折子替老爷说情,或是往衙门里递个话,想来老爷就可高枕无忧了。更何况林姑娘未来的婆家还是定国公府,听说定国公世子对林姑娘极为上心,到时候就不愁没有人替老爷办事了。”
贾赦听了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样岂不是把林家和定国公家都得罪光了?”
管事苦心劝道:“老爷跟他们是亲戚,便是做了这事,他们也不过是一时生气罢了,等老爷脱了牢狱之灾,难不成他们还会出尔反尔不成?”
“牢狱之灾”四个字让贾赦动摇了起来,虽然理智告诉他这绝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现在的情形已经不容多想,脱罪的欲望终究占了上风,贾赦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那管事见状大喜过望,忙道:“那我这就去办,保管老爷心想事成!”生怕黛玉已经离开,便忙忙告退出去了。
贾赦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越发的坐立不安,在屋子里焦躁的走来走去,总觉得一不小心做下了错事,但是目今已经走投无路,倒不如就此放手一搏。打定了主意,贾赦干脆就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只等着消息传来。
这边厢黛玉带着郝嬷嬷和水晶回府去,鸳鸯送她到贾母的院子门口便站住了脚。黛玉看鸳鸯双眼红肿,面上却是坚毅之色,忍不住有些担心,便道:“鸳鸯姐姐,你……”
鸳鸯看黛玉面露担忧之色,洒然一笑,道:“林姑娘莫担心,我虽然是贱命一条,但还是知道好歹的,轻易也不会做傻事,只管放心好了。”
黛玉虽担心,但也没有别的法子,又看了她一眼,只好离去。
鸳鸯目送黛玉离去,拭去了脸上不自觉流下的泪,便转身回去了。
这边厢黛玉到了垂花门,看见拉马车过来的却不是从自己家带来的粗使婆子。不等黛玉发话,郝嬷嬷便上前问道:“我们府的李婆子她们去哪了?”
那粗使婆子也不是黛玉以前经常见的荣国府粗使婆子,见郝嬷嬷这样问,便陪笑道:“她两个不知怎的吃坏了肚子,老是往茅房跑,听说姑娘要用车,我就先来了,省得姑娘等急了。”
今日短短几个时辰黛玉已经心力交瘁,不欲多言,便扶着水晶的手上了车,郝嬷嬷自上了后面一辆青帷小车。
水晶见黛玉疲累得闭目养神,知她伤心,又心疼她刚才哭了那许久,摸了摸小几上的茶水是温的,便倒了一杯递给黛玉。
黛玉睁开眼接过茶水,微微一笑道:“你累了那么久,也喝杯水罢。”水晶便依言也倒了杯水喝下。
几个时辰过去,黛玉从昏昏沉沉中醒转,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涵碧楼的雕花大床和稀稀疏疏绣着蝴蝶的月白色床帐,不由大吃一惊,立时便清醒了过来。
先确定了自己没有再次穿越,黛玉方才松了口气,轻声唤了水晶和郝嬷嬷,都没有人回应,去门边看了看,是从外面锁上的。
这屋子只有小小两间,地上铺了石板,自己方才睡的是一个炕,屋子里并无其他摆设,看上去像是许久没有住人了。
黛玉四处看了看,窗子也是牢牢的打不开,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天色尚自明亮,院子里只有一棵枣树,看上去像是个农家小院。
因情况未明,黛玉也不敢乱喊乱叫。仔细回想之前发生的事,黛玉隐约知道猜到谁会做这种事,心中失望之极,又担心林如海,又担心郝嬷嬷和水晶。因大略知道一些内情,自忖那些人不会真的对自己怎么样,因此竟也不甚恐慌。
这时应该已经是下午时分,黛玉早饭午饭都没有用,这会子觉得饿了,但是院子里却没有什么动静,好似一个人都没有似的,心中不禁又开始打鼓。
趁着天色未暗,黛玉又仔仔细细将身上和屋子里的东西翻了一遍。因出来的急,往常出门惯带的徐夫人匕首便没有带在身上,全身上下除了衣裳就是帕子和头上一只银簪,全无半点用处,荷包在水晶那里,香囊里面只是一些干花等物。屋子里除了炕上有被褥,其它地方均是空空如也,一个摆设也无,甚至连杯子也没有一个。
就在黛玉苦思冥想脱身之计时,京城里林府已经乱作一团。那两个被人下了泻药的粗使婆子回府后被告知姑娘还没回来,都吓傻了。
林如海尚未回府,林管家忙派人出去贾府接黛玉,但是去的人却也是无功而返,去问贾府的门子,只说林姑娘早就回林府去了。黛玉和郝嬷嬷水晶三人竟是凭空消失了,林管家也慌了手脚,又忙打发人去告诉林如海。
承影和赤霄两个知道了后悔万分,要是那时从湖边练功回来后就赶紧去贾府伺候,此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可是后悔归后悔,难过归难过,承影还是立刻将消息传递给了阿九,希望能快点把黛玉找回来。
一时林如海得了消息急忙回府,问明了情况,立时吩咐人备轿往贾府去。
贾府还没有布置好灵堂,林如海先去贾母正房磕了头,又去寻贾政。贾政听说黛玉失踪极为惊讶,这京城内治安极好,况且又有谁敢在黛玉身上动手,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林如海见贾政什么都不知道,便问起贾赦,一旁就有下人回道大老爷因伤心过度生病了,这会子在静养。
林如海听了不由冷笑,本来只怀疑他一分,他一装病,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当下便阔步往贾赦住处行去,贾政不明真相,也跟在后面。
一时到了贾赦的院落,不等下人传话,林如海便直直走了进去,贾赦还来不及躺床上装病,就被众人抓了个正着。
林如海看他笑容尴尬,眼神躲躲闪闪的,显是心中有鬼,更是恼怒,面上却是更冷,道:“大舅兄好兴致,岳母大人刚刚过世,你就有闲心送玉儿出去散心,想是看她太过伤心,怕她哭坏了身子罢?”
贾赦本就心虚,此刻听了林如海的话还道是手下的管事做事出了岔子,让人知道了其中消息,便忙陪笑道:“正是正是,要是妹夫不放心,我这就叫人把外甥女好好送回来。”便吩咐人去叫那管事把黛玉送回来。
林如海见他如此说,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面上仍旧冷冷的。
贾政见贾赦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忍不住替他脸红,又生怕林如海从此以后对贾府芥蒂更深,便出言道:“大哥太也糊涂,怎么就自作主张做出这种事来?”
贾赦当着林如海的面无话可辩,就只是默默无声。
等的有一炷香功夫,贾赦渐渐着急起来,又打发了人出去,却始终不听回音。
林如海渐渐的也焦躁不安起来,难道中间又出现了其它情况,不知黛玉现在人在何处,安不安全。
终于有人来回话时,却说寻不到那管事,去他家中去寻,发现金银细软已经都不在了,房门大开,像是逃走了。
贾赦听了回话霎时间汗透衣背,原来到头来自己竟然是被那管事坑了。现在的情形可糟透了,好处没讨到,只怕林家和定国公都不会放过自己。
林如海猛地站起身来,面色铁青,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仔细说来!”
贾赦心中叫苦不迭,忙跟林如海把事情说了一遍,只道自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九回 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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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营救
第六十回 营救
林如海听贾赦唠唠叨叨不停的说自己是被管事骗了,心中怒火更炽,待问清黛玉被人带去了京郊,便立即告辞,亲自带了人去京郊搜寻。
宋春生年轻力壮,得了消息早带着几个心腹小厮快马奔去京郊,可是京郊范围何其之大,况且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在京郊,直寻到天色暗下来还没有任何线索。
林如海年事已高,奔波了一下午已是面色发白气喘吁吁。林管家既是劳累又是担忧,向林如海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还是报官罢?”
林如海骑在马背上身体微晃,闻言摇头道:“不成,不能报官。”事情闹得大了,众人都知道首辅大人家的小姐被贼人掳去,只怕到时什么难听的流言都出来了,跟那时住在贾府的流言不可同日而语。
林管家犹豫了一下,又道:“那也该去跟亲家说一声,长公主和世子爷对姑娘都极是看重,一定会来帮忙的。”
林如海正欲答话,忽听不远处马蹄声疾驰而来,不过片时,就有四五人身穿不起眼的黑色劲装骑马奔至近处。
林如海见那打头之人甚是眼熟,身后的小七忙打马上前半步,小声对林如海道:“这几人都是定国公身边的暗卫。”
话音刚落,那几人已是翻身下马,上前行礼回道:“禀林大人,世子爷命我等前来回话,已经在附近寻到林姑娘的踪迹,请林大人放心,只管回去等世子消息即可,我们世子一定会把林姑娘救出来的。”
林如海来不及多想,便忙问道:“在哪里寻到的踪迹?快带我去看!”
那打头的暗卫为难道:“林大人,去的人多了恐怕会打草惊蛇……”
林如海想了想,林府的下人自然没有暗卫功夫好,只好罢了,道:“替我谢过你们世子和老爷。”那几人忙抱拳行礼低下头去。
林如海拨转马头,吩咐自家下人道:“你们继续散开寻找,做做样子便回府去罢。”又对小七道:“你跟苏家的人一道去寻姑娘,切记要把姑娘安然无恙的带回去。”
小七忙应下,跟着定国公府的暗卫一道去了。
这边厢,林如海刚刚回府,门子就送上一封书信,回说是刚刚有个不认识的人送来给老爷的。
林如海本不在意,却忽的想起什么,又回过神来忙去要那封书信,站在院子里就拆开了信件,一旁的下人忙将灯笼移过来,好使他看得清楚一些。
林如海匆匆扫过这封信,信上寥寥数语,字迹拙劣,倒像是有人故意用左手写的,内容不出所料,果然是拿黛玉要挟自己索要巨款的。
看着信中威胁的话语,林如海心中冷笑,将信给了林管家,自己阔步往书房走去。
林管家就着灯笼的光线,将信一眼扫过,看见上面所说“准备黄金十万两,埋于指定的树下面”,不由好笑,到时只需叫得几个人等在那里,不怕抓不到人。待看到后面又说,若是去取黄金之人一个时辰内没有回去,就将林姑娘的头颅送来,最后还调笑道,真舍不得把那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杀死。
林管家看到最后也忍不住怒了,林家祖祖辈辈何时被人这样侮辱过,是可忍孰不可忍,怪不得老爷都没有吩咐自己去准备黄金。
林如海坐在书房冷静片刻,宋嬷嬷便亲自送了晚饭过来。林如海心中焦急,不过略用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虽然没有亲自出去寻找,不过林如海也是一宿未睡,时时命人去打听情况。
却说黛玉在房间里转了十七八个圈,终于确定是出不去了,便泄气的坐回炕上。天将黑时,终于听到院中传来人声,黛玉忙轻手轻脚走去门边,透过门缝小心翼翼的向外看。
黯淡的天光下,院子里的枣树已成了一团黑黢黢的影子,看上去诡谲阴森,两个身穿深色长衫的中年人站在院子里小声交谈,时不时的往黛玉这边看一眼。
黛玉仔细辨认后,失望的发现这两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其中一个说话时身子微躬,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恭敬神态,看上去倒像是大家子里的管事之类。
盘算了片刻,黛玉拿定了主意,决定先出声诈诈他们的底。
那两人其中一人便是贾赦的心腹管事,这回是骗了贾赦,将黛玉掳至京郊,又去信跟林如海索要巨款,他看出贾赦已是自身难保,之前所说皆是谎话,便想了这个主意,骗了巨款便即逃走,隐姓埋名做一方地主。另一人是他在府外结识的同伙,两人这会子得知有人在京郊搜索,正商量着将黛玉转移至别处,忽听房间里传来黛玉的声音:“我认出你是谁了!你去告诉我舅舅,若是他现在把我放出来,我一定劝我父亲不计前嫌,否则的话,我可就不念亲戚情分了!”
另一人恐慌道:“你不是说她没有见过你,不认得你吗?”不跳字。
那管事惊慌了片刻又镇定下来,笑道:“听说这林家姑娘聪明的紧,只怕猜出了些什么。不要紧,既然她误会了,就让她一直误会下去好了。”
黛玉壮着胆子说出话后见他二人没有回音,心中不禁疑惑。一时听其中一人回道:“林姑娘望安,小人是贾府大老爷的管事,大老爷命我将林姑娘送来这里休养几日,至多不过三五日仍旧将姑娘好生送回林府去,姑娘大可放心。”
黛玉闻言大怒,这人竟敢这样大胆,说出的话冠冕堂皇,却浑然不将自己当回事,一时又疑惑,若真的是贾赦吩咐他这么做的,为什么连个仆妇也没有,就是人手也着实少了些,那两人中另一人毫无规矩,不像是府里下人,难道贾赦只打发一个管事是因为怕走漏了风声?若是这样,他又怎么跟父亲谈条件呢?这管事又为何会直承自己身份?
那两人听得黛玉不再说话,便放了心,将自外面买来的烧饼从门缝里塞进去,片刻又打开门送进一壶水。
黛玉听见他们开门,忙走至屋角,背过身去,待门重又关上才转过身来。
打开茶壶,里面泡的还有许多大叶茶,闻上去苦涩不堪。黛玉口中干渴,便忙倒了一杯要去喝,茶到嘴边却心念一动,将那茶水仔细嗅了一回。这荒芜的屋子里只怕连柴火都没有,他们给的干粮是已经凉透的烧饼,却费尽心思去烧一壶热水,还泡上茶叶送进来。
黛玉并不是被惯坏的孩子,只觉得别人对自己好都是理所当然的,此时此景,只怕他们送一壶井水进来才是正常现象罢?
茶叶味重,黛玉并非赤霄承影,自然发现不了什么端倪,但是吃一堑长一智,这蹊跷的茶水还是不喝为妙。
烧饼被黛玉分成小块藏在了身上,杯子里的茶水倒在了屋角,屋子里昏暗一片,自也不易发觉。
听到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靠近,黛玉忙在炕上躺了下来。片刻后,门外一人轻声说道:“已经迷昏了,咱们把她送去那边罢?”
两人打开门,进来探得黛玉已经睡沉了,便拿被褥将黛玉一裹,放在门外的马车上,两人都坐在车辕上。
马车微微一晃,开始缓缓向前,黛玉睁眼向四周看去,马车内空间狭小,没有点上灯,因此只能借着一点从外面透进来的月光看见有一个小几,小几上有一个铜质小水壶,自己被被褥裹着歪在车座上。
初时外面两人都不说话,黛玉便也不敢擅动,过得一时听见一人问道:“你说林大人会不会乖乖的送黄金过去?”
另一人哼的一声道:“不过是一些黄金罢了,听我们琏二爷说,林家富得流油,现今林大人又是首辅,那些黄金对他们林家来说不过是小意思,到时候另外寻个人先去探路,咱们只管在后面看着就是了。”说罢得意的笑了两声,道:“再说了,林大人把他这个宝贝女儿当成眼珠子一般,只要咱们手里有人质,别说是金子了,就是要他的家产他也会答应的。”
另一人虽然仍旧半信半疑,不过还是连声附和,二人聊得兴起便又说起以后如何挥霍那一大笔钱。
黛玉越听越心惊,难道这不是贾赦做的事,而只是一个管事的自作主张?本来认定了贾赦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对自己怎样的,现在黛玉却有些慌了手脚。
虽然十万两黄金林家拿得出来,不过谁知这两人会不会信守承诺拿到黄金之后放了自己,万一这两个恶徒最后一不做二不休,撕票然后卷款潜逃,自己岂不是欲哭无泪?
还是不习惯将姓名性命交托于他人之手,黛玉终于决定自救。
慢慢从被褥中挣脱出来,黛玉轻轻坐起身来,确定那两人片刻之内不会想到进来查看,便开始轻手轻脚的检查马车内有些什么东西。马车朴实无华,跟黛玉素常所坐的雕刻华丽,铺陈精美的马车毫不相同,只怕连府里低等仆妇坐的马车也比这个好一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回 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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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自救
第六十一回 自救
不知这马车是不是他们二人准备用来逃走的,虽然小了些,但是东西俱都是实用的。黛玉从一个小箱子里翻出一把匕首,拔开刀鞘,匕首反射出冷冷的光,显是开了刃的。黛玉手里握着武器,心中暂定,将匕首拿好,黛玉又去寻其它东西,却再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了。
黛玉将匕首紧紧握在手里,望着晃动的车帘,心中七上八下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纵然是拿了一把匕首又如何才能将两个中年男子伤到无法还手的地步呢?
可是没等黛玉做好心理准备,就见车帘一动,被人掀了起来。车内光线比车外更加昏暗,因此那人还没看清里面什么样子,黛玉动作快于思想,已经扑上去将匕首插进他的身体里,之后不要命一般将那人往外一推,他一边惨叫一边就摔落马车。
黛玉手上感觉到温热粘稠的液体,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的同时还忍不住阵阵作呕。方才那一瞬间黛玉完全是本能反应,事情做下了,人却傻了一般。
陡起变故,另一个控着缰绳的人忙忙将马勒停,口中喊着那管事的名字,一边就要跳下马车。
黛玉听见声音才回了魂,见那人望过来的目光如狼一般凶狠,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一咬牙就揉身扑上,那人正欲跳下马车,却不防被黛玉从背后捅了一刀,也摔倒在地上。
黛玉缺乏经验,虽然两次都凑巧伤到了那两人,却是攻其不备,且伤都不在重要部位,之前那管事已是捂着伤口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
黛玉见状慌了神,忙从车厢里挪到车辕上,拾起控马的缰绳一抖,拉车的那匹马就开始挪动起来,黛玉心中一喜,但是随即心就沉到了谷底,那马儿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无论黛玉怎么抖动缰绳都是慢悠悠的走,眼看着那管事就要追上来,另一个人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黛玉急得快要哭了。
忽然间福至心灵,黛玉冲前面的马儿喝了一声“驾!”,同时把手中缰绳一松,那马听了口令,突然开始跑动起来。马车猛地一晃,黛玉双手无所依凭,差点被摔下马车,幸好黛玉眼疾手快扑倒在车辕上,紧紧抓住车辕,这才没有被甩下去。
马车疾驰,黛玉不敢松手,直到跑出很远一段距离,后面的叫喊声早已听不见,马儿才慢慢的停了脚步。
黛玉双臂因太过用力直发抖,心脏更是像要跳到嘴里似的。四处看了看环境,已经不知跑到那个荒山脚下去了,黛玉镇定了一下,不由苦笑,虽然迷了路,但是好在自己本来就不知道路,倒不如就这样走一步算一步。
左右权衡过后,黛玉决定弃车步行,主要是因为马车留下的痕迹太过明显,迟早会被人追上,不如让马车继续向前走,也可转移视线。
夜晚冷风袭来,黛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从马车里拿出一个薄毯抱在怀里,又拿了火石,下了马车犹豫再三,站在马儿旁边,用匕首轻轻在它臀上一刺,那马儿长嘶一声便向前狂奔。
黛玉忙向后躲闪,还是被马车刮了一下,扑倒在地上,右臂一阵火辣辣的疼。管不了那么多,黛玉勉力爬起来,用左手抱起毯子,无力的右手握住匕首,向荒山里面走去。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不管前世游玩过的森林公园里面空气有多清新,现在的荒山也是不遑多让,可是刚走了不到一盏茶功夫,黛玉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越往树林里走,光线就越发的黯淡,黛玉抬头向上看,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微弱的月光,看不清道路会摔倒,这是三岁小孩都懂得的道理,黛玉却是连着摔了好几个跟头才明白。
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黛玉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应该做个火把,可是这里距离上山的小路还很近,万一被发现了,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下吃点苦就吃点苦,总比被抓回去当肉票好得多了。
正准备继续向前,忽听头顶传来一声响亮的呜呜声,声音尖细,听起来有些像小孩子哭泣,回荡在空阔的树林里不由让人毛骨悚然。声音过后树林里一片诡异的寂静,黛玉抱紧了怀里的毯子,抬头向树上看去,只见两个圆圆的发光体,好似手电筒一般。
黛玉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不过是猫头鹰罢了,虽然民间传说称它为“鬼车”,还有诸多恐怖的故事,不过自己这个从新时代穿越过来的人可不会相信那一套。
那猫头鹰忽的从树上飞下,直直掠过黛玉的头顶,又将黛玉吓了一大跳。
这猫头鹰的叫声好似打开了树林里生物的开关一般,断断续续的,黛玉又听到好几种鸟儿的鸣叫,甚至能看见草丛中动物发光的眼睛,听到摩擦草丛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的甚至离自己只有一两米远。
黛玉欲哭无泪,这些动物若是关在动物园里,一定是极可爱的,可是现在却让自己觉得还不如呆在绑匪那里等待救援来得好一些……
事到如今黛玉只好安慰自己,以前从没听说过京郊的荒山中有猛兽伤人的,自己大约不会这么倒霉罢?
鼓足勇气向前走,黛玉直走到走不动了才渐渐停下。
寻了一棵大树,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面,黛玉捡了些树叶和干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火点起来,弄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有了火有了光明就好像有了安全感,黛玉将毯子裹在身上,毯子上一股怪味也顾不得了,只觉得一阵暖意包围着自己。翻出之前藏起来的烧饼,黛玉虽然口干舌燥,可是也勉强吃下去一些,算起来已经一整天不进水米了,现在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只有等到天亮才能去寻水喝了。
坐在小小的火堆旁边汲取温暖和安全,黛玉的神经慢慢放松,终于裹着毯子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经有些放亮,黛玉一惊,赶紧坐起身来查看四周。
深夜时分这个树林是如此可怕,仿佛是活的、会吃人的怪兽一般,此时在微微的晨光中,这个树林却又像是蒙着面纱的少女,既羞涩又俏皮。
黛玉侧耳细听,除了一些虫鸣鸟叫,并没有其他声音,便放下心来。站起身来伸个懒腰,黛玉极目四望,虽然没有看到小溪,也没有听到水声,不过四周的露珠倒是有一些。黛玉几乎整整一日一夜没有喝水,嗓子几乎要冒烟了,顾不得露水干不干净,集了一些便忙向嘴里倒,只觉甘甜无比。
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右边的袖子大约是被马车刮破的,裙角也有许多地方破了洞,果然太过金贵的面料就是脆弱,黛玉苦笑,收拾起毯子选了个方向往前走。右边的胳膊越发沉重,似乎已经肿起来,黛玉只好艰难的用单手抱着毯子行路。
黛玉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个村落,用头上的银簪换取回京的路线。幸好身上所穿的衣服面料虽贵重,但却是素色的,现下又刮得破破烂烂,头上更是只戴了一个银簪,脸上抹的灰尘也让人看不出本来面貌,虽然不能肯定会不会再次遇上坏人,不过黛玉已经做了她可以做的防范。
荒山没有路径,全靠黛玉用手拨开树枝等物在灌木草丛中艰难行走。往日里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苦楚,手里的毯子渐渐变得重逾千斤,黛玉不得不将它扔在一旁,又将匕首取出握在手里。
且不说黛玉脚如灌铅一般往不知哪个方向挪动,苏云恒纵马在附近飞奔来去,打了好几个圈也没有寻到人已是心急如焚。
昨日刚收到赤霄承影送去的信,苏云恒立时就回府召集人手,因暗卫最忠诚,且身手最好,定国公便将自己身边的暗卫也拨给苏云恒调度。
苏云恒不欲将事闹大,先带了有经验的暗卫先沿途寻找蛛丝马迹,不过一两个时辰就有了线索,因害怕恶徒对黛玉不利,苏云恒只是悄悄的带了几个人前去包围那个荒废的小院,谁知那里已然人去屋空。
苏云恒进屋去细细查看,屋子里只有桌子上放着一个破旧的水壶。苏云恒走去炕边,见地上有一个遗漏的香囊,打开来,香味淡雅悠远,内侧绣着一丛小小的君子兰,绣工极好,在这里出现显是黛玉遗失下来的。
苏云恒握紧了香囊,面沉如水,眼神一黯,忽听阿九叫道:“世子,这茶水里有**!”
苏云恒将香囊放进怀里,阔步走过去一看,水壶里剩余的茶水里果然下了**,不过被粗劣的茶味掩盖,难以发现。
黛玉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掳去,苏云恒越想越忧心。提着灯笼细细查看屋子的暗卫发现屋角有一片水渍,检查过后却发现是那茶水被泼在了屋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一回 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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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茯苓
第六十二回 茯苓
苏云恒方才还在担心黛玉吃了**毫无意识,现在又担心她耍小聪明没有吃**,万一被恶徒发现不知会不会对她不利。
阿九看苏云恒脸上神色变幻,显是极为忧心,便上前劝道:“林姑娘极是聪敏,懂得审时度势……”
苏云恒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黛玉一个弱女子,就算再聪敏又能怎样,反而更容易让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
不容阿九多言,苏云恒已是大步走出去,翻身上马。众暗卫忙紧紧跟上,一行人认清了车轮印记,向着前面追去。
行不多时,路面之上好似出现了一些血渍。在前探路的暗卫忙提了灯笼下去详查,回说确是血迹。
苏云恒脸色越发难看,月光映照下,地上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苏云恒握紧拳头,下马来亲自查验。
地上的血渍凌乱,但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人受伤流出的血。众暗卫都将灯笼燃起凑在苏云恒旁边,但见黄土地上的血迹又向前方延伸,且有两人的脚印随之向前。
苏云恒仔细看过那些脚印,心中稍定,黛玉的脚大约只有自己的手掌大,但这地上的脚印却是大汉所穿的布鞋留下的,并非黛玉所穿绣鞋留下的痕迹。
因那地上血迹尚自新鲜,苏云恒怀疑恶徒就在附近,生怕打草惊蛇,便命人弃马步行。一行人展开轻功,悄无声息顺着脚印追上前去。
毫不费力的,众人顺着车轮印和脚印,轻轻松松就追上了那两人。
那管事和同伙被黛玉用匕首伤了之后本来惊惧万分,后来发现伤口不深,并无大碍,甚至不影响去追赶马车,便撕下衣裳将伤口粗粗裹住,骂骂咧咧的顺着车轮印追上前去。
这两人都不相信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能有什么本事,因此也不着急,一边走着,一边放着狠话,一个道“待抓住了那个小……,一定把她绑起来扔在荒郊野外,好好的吓吓她”,本是随口想说“小贱人”的,只是想起黛玉的身份容貌,终究说不出口,另一人正附和着,却冷不防面前有几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突然从天而降,将路堵死了,又不发一言,只冷冷的看着他们。
那管事打了个寒噤,看他们也不像是剪径恶贼,便壮着胆子上前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那几人仍旧不言不语,另一人被那眼光盯得浑身冒冷汗,只觉得浑身发抖,此时只想落荒而逃,谁知刚一转身就看见身后同样有几人悄无声息站着,中间那人披了玄色大氅,面如冠玉,眼神却如修罗一般射出嗜血的光,不由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苏云恒一挥手,几人便即上前制住了这两人。那管事还在负隅顽抗,口中嚷嚷着“你们是什么人!我要报官!”
阿九听见“报官”二字忍不住噗的一笑,看苏云恒面色不善,又忙正了正神色,肃立在一旁。
苏云恒看那管事聒噪个不停,心中不耐,道:“堵了他的嘴。”一个暗卫从地下抓起一把泥土便狠狠塞进那管事嘴里。
另一人见了更是惊怖,双臂被人制住,双腿却抖如筛糠。
这两人夜间出现在这里本就可疑,加之身上有伤,方才所说的话众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苏云恒便直接指着那被塞了嘴还仍旧坚持不懈发出“呜呜”声的管事向另一人问道:“他是什么人?你二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那人结结巴巴道:“他……他是荣国府的……大……大管事,我们……我们……”终究不敢说自己是去劫持首辅家的大小姐敲诈银钱的,便偷眼去看那管事。
苏云恒此刻已是确信无疑,这两人必是将黛玉掳走之人无误,只是看样子黛玉并不在这里,又担心他们另有同伙,便命人将那管事带去一旁,只审问这个人。
审问片刻后得知黛玉将他二人伤了,驾了马车逃走,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好笑,还隐隐有种骄傲的感觉,黛玉果然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小小年纪竟是这样有胆识。
直到再也问不出什么,苏云恒也没有立时下杀手,只命人将他二人带去地牢,以防还有什么没问出来,耽误了去救黛玉。
两个暗卫领命带人离去,苏云恒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一代荒山较多,早几年听闻有猛兽伤人的事情发生过,不知黛玉此时去了何处。
车轮的印记一直向前延伸,众人便回头牵了马继续追赶。越走路越偏,直到追出去很远才看到马车的影子,马车停在路旁,马儿在路边悠闲的吃草。
苏云恒纵身下马,快步上前去打开车帘,可是车里面空空如也,没有黛玉的影子。苏云恒心猛地一沉,这样一来不知黛玉会不会遇上伤人的猛兽或不怀好意的山野乡民。
正欲转身吩咐大家散开去寻找时,忽见拉车的马儿臀上还有一个正在流血的伤口,却是匕首所刺,若是黛玉做的,只怕她不是在附近下的马车,而是早早的就下了马车,又让这马车来扰乱视线。
苏云恒心乱如麻,又打发人去林府跟林如海报信,只说已是抓住了恶徒,正在寻黛玉,请他莫要担心。
众人两人一组分散开来,四处去寻找黛玉,可是黛玉选的那个弃车步行的地方凑巧极为不显眼,且下车时留下的脚印也早已被许多马儿来回践踏,消失不见,苏云恒早已寻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头绪。
却说苏云恒焦头烂额之时,承影和赤霄因为极是愧疚,便自作主张去夜探贾府,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谁知却意外发现鸳鸯在自己屋里悬梁自尽了。
赤霄承影都大吃一惊,忙去将鸳鸯放下来,发现还有一些气息,怕她再次寻死,干脆悄悄的将她带回了林府救治。
正逢苏云恒送信给林如海,赤霄承影便向林如海请命也去寻黛玉。临走之时水晶收拾了一个包袱,里面放着一些黛玉的衣裳和点心以及伤药什么的,交给赤霄承影二人带着。
赤霄承影提了包袱便欲出去,茯苓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咬住承影的裤脚不丢。珊瑚见状忽然建议道:“不如带了茯苓去罢,万一有用呢?”
所幸茯苓极小,带着也不费事,只是需得小心不要将它弄丢了才是,承影便将茯苓也带上了,跟赤霄二人施展轻功,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夜幕下。
赤霄承影寻到苏云恒时,苏云恒正在仔细找寻黛玉进入荒山的小路,见赤霄承影在面前下跪认错,只不耐的挥手道:“若是寻到你们姑娘我就当你们戴罪立功了。”
言下之意若是没有寻到那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赤霄承影互看一眼面色凝重。
这时茯苓使劲从包袱里挣扎出来,冲苏云恒大叫,苏云恒皱眉道:“怎的带了它来?”
赤霄低了头,承影尴尬道:“茯苓曾经救过姑娘的命,这回说不定也有用处……”
说话间,茯苓已是从包袱里挣脱出来,跑开两步便用鼻子在地上嗅来嗅去,不一时便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苏云恒找了许久也不得其法,见茯苓向那边跑,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便也跟了上去。
茯苓身子矮小,嗅觉极是灵敏,跟黛玉朝夕相伴,居然能顺着一些蛛丝马迹向黛玉走的方向找去。
黛玉进荒山的路径本是鲜为人知的,待得越往里走,苏云恒才越发看到更多草木断折之类人走过的痕迹,对那个不友好的小小三寸丁茯苓也不由得心下感激,只盼着它能走的更快些。
茯苓行路极慢,遇到障碍物还过不去,苏云恒不得不靠着它寻黛玉,只得耐着性子跟在后面。
直寻到天边发白,还没发现黛玉的身影,要不是看茯苓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看起来目标很明确的样子,苏云恒早就把它打包起来命人扔回林府去了。
天亮得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可以看得清周围的景物了。这个荒山鲜少有人踏足,苏云恒更是担心起来,就算是没有猛兽,遇上几条毒蛇也是极正常的事。
就在苏云恒刚发现黛玉留下的小小火堆时,那边黛玉跋涉许久终于寻到了一条小溪,但见溪水淙淙,清澈见底,黛玉欢呼一声,忙快步走过去,刚捧了水要喝,却发现自己手上都是尘土,脏兮兮的,这才想起自己脸上也被抹上了灰尘,只好先去洗手和脸。
饱饱的喝了溪水,黛玉掏出帕子来擦了擦,又对着溪水犹豫要不要仍旧拿土抹在脸上。女孩儿家爱洁,这么一点小事也想了一阵子,终究还是俯身下去将灰尘抹了些在脸上。
黛玉之前一直在往山的深处走,此时找到了小溪,便决定顺着小溪向前走,迟早会找到山里的人家。
坐在溪边对着溪水出了会儿神,黛玉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要休息,因此上坐了好一会儿,黛玉才咬咬牙站起来准备继续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二回 茯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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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回家
第六十三回 回家
谁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黛玉刚走了没两步就惊了溪边草丛里的一条蛇,那蛇极是凶猛的样子,高高昂起头来,对着黛玉“嘶嘶”吐着蛇信,一副准备决斗的样子。
黛玉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刚喝过一肚子的溪水,这会子却是口干舌燥。那蛇身上是红色花纹,约有两尺来长,看上去诡异艳丽,即便是黛玉这样的外行也知道必是毒蛇无疑。
极度惊慌中,黛玉只记得遇到蛇类不能乱动,否则会被攻击,就只能这样僵立在那里,一人一蛇对峙起来。
苏云恒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黛玉发髻凌乱,欲坠未坠,面容僵硬,抹的灰尘一道一道的,更衬得没抹灰尘的肌肤莹白如玉,身上衣衫褴褛,看上去吃了许多苦的样子,右手握着匕首微微颤抖。
没等苏云恒反应过来,赤霄跟在苏云恒身后一眼看见黛玉就高兴的叫了起来,黛玉下意识一回头,那条红色花纹的蛇就嗖的一声窜上前去。苏云恒不及多想,手下一动,就准头极好的将那条蛇打中七寸,掉进溪水中去了。
苏云恒看黛玉瞪大了眼睛望着这边,显是吓得不轻,不由一阵后怕。赤霄转头一看,苏云恒身上所配的玉饰只余下一根丝绦空空荡荡的悬着,玉佩已经被他用内力捏断掷出去杀死了那条毒蛇,这份反应速度和不俗的内力不由让她暗暗咂舌。
黛玉终于脱离危险,又见到了苏云恒和赤霄他们,甚至还有茯苓在脚边摇头摆尾,绷紧的神经忍不住猛地一松,腿一软便坐倒在地。
苏云恒忙抢上几步将她扶起来,怜惜道:“有没有那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
承影闻言慌忙将手中的小包袱打开来,将装点心的匣子取出送过去。
里面装的是些黛玉最爱吃的点心,只是此时黛玉累极,只想洗漱干净好生睡一觉,哪还有心思吃东西?
苏云恒见黛玉右手无力的垂在一旁,似是受了伤,便伸手去探。黛玉的右臂被他握住,忍不住大声呼痛。苏云恒虽心痛她受伤,只是因怕她伤到了骨头,以后救治不及时会留下后遗症,不管黛玉的抗议,细细的摸索了一遍,还好没有骨折,大约只是擦伤比较严重。
苏云恒轻吁一口气,放下手对黛玉歉然一笑,黛玉心知他是因担心自己才这样做的,便也不好意思抱怨了。
终于找到了黛玉,虽然经历了凶险,也算不上是“安然无恙”,不过赤霄承影还是极高兴的,不顾苏云恒守在黛玉身旁,纷纷围上来跟黛玉说话。
苏云恒见黛玉力倦神疲,便轻咳一声,道:“有话还是回去再说罢。”
赤霄笑道:“姑娘累了,不如我来背姑娘回去罢?”
因马匹难以进来,苏云恒他们的马儿都留在树林之外,因此赤霄才说要背黛玉出去。
苏云恒淡淡发话道:“你们两个去跟阿九传信,让大家都不要再找了,我自会带你们姑娘出去的。”
赤霄还想说话,承影看出苏云恒不想让自己二人留在身边,便忙拉了赤霄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将小包袱给苏云恒递过去。
苏云恒看包袱里是黛玉的衣物,可是此时天气尚自寒冷,黛玉将毯子扔了,还略觉冷意,也不想去换了。黛玉刚接过那包袱,苏云恒便将自己身上的玄色大氅解下披在黛玉身上。
黛玉身上一暖,还没来及谢他,就被他一把抱起,牢牢的禁锢在怀里,面色郑重道:“你身上有伤,还是我抱你出去罢。”不等黛玉同意就迈开大步往树林外走去,看黛玉急急开口要说话,还道她不愿自己抱她出去,心中一沉。
却听黛玉急忙道:“还有茯苓呢!”
苏云恒悄悄松了口气,回头看去,茯苓被一截倒下的树干阻住了道路,正急得团团转呢。这回及时找到了黛玉,又该给茯苓记一大功,苏云恒好脾气的把茯苓拎起来让黛玉抱着它,自己则抱着黛玉。
茯苓在黛玉怀里倒是极为安稳,一动也不动。苏云恒的手极稳,黛玉初时还撑得住不睡,渐渐的一摇一晃中就睡了过去,茯苓也趴在黛玉怀里打起了瞌睡。
苏云恒见黛玉睡沉了,便刻意放轻了脚步,又见茯苓那小畜生竟也如此滋润的趴在黛玉胸口打瞌睡,不由又是嫉妒又是失笑。
一时出了树林,赤霄承影见黛玉在苏云恒怀里睡的正香,本想上前接过她,被苏云恒眼神一扫,都不敢出声了――毕竟是定国公府训练出来的暗卫,服从的本能已经深深刻印在灵魂。
阿九很是乖觉,见状早就跑去寻马车去了。苏云恒轻手轻脚抱着黛玉飞身上马,黛玉兀自沉睡,只茯苓睁开眼睛看了看。
此时时辰尚早,但是路上已有一些要进城做小本买卖的人挑着担子走着,黛玉在苏云恒怀里被大氅裹着,引得路人避让的同时也纷纷侧目。
快到城门时阿九终于赶了一架马车来,苏云恒生怕黛玉惊醒,仍旧是自己抱着她坐了马车进城。
这一场混乱终于结束,因做得机密,只有贾家林家并苏家有人知道,旁人一概不知。马车直接赶到林府二门,林如海今日请了病假没有上朝,听说黛玉回来了,早就等在门口,见车帘一掀,苏云恒抱着一人轻轻跳下马车,那人却一动不动,不由得大惊失色。
苏云恒见林如海罕有的面色惊慌,便轻声道:“并无大碍,只是右边胳膊有些擦伤,现下太累睡着了。”
林如海这才放了心,忙命人去请太医,又亲自带着苏云恒往黛玉的涵碧楼行去。
黛玉生**洁,现在脸上手上抹的全是灰尘,郝嬷嬷见了不由心疼得直抹眼泪。待苏云恒将她放在床上,水晶便上前把茯苓抱走,郝嬷嬷拿了温热的帕子轻轻给黛玉擦拭。
黛玉实在累极,从苏云恒的怀里到自己的床上竟然一点没有惊醒。一时太医来把了脉,开了药,苏云恒见黛玉真的没有大碍,这才放心向林如海告辞。
那两个恶徒仍旧在地牢关着,苏云恒要亲自审问了才安心,林如海自也知晓其中道理,便不留他在林府用早点了。
其实这其中的事情很明显,无非是那管事利用了贾赦,将黛玉掳走妄图发一笔横财,结果却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回是谁也救不了贾家了,林如海坐在屏风外面叹了口气,见郝嬷嬷水晶她们手里捧着换掉的衣裳从屏风里面转出来,便进去亲自守着黛玉了。
黛玉这一觉直睡到午时方醒,还是因为饭菜的香味才饿醒的。
刚一睁眼就听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转头便看见林如海一脸笑意,黛玉不禁有些害羞,想起前事却又忍不住后怕,一时委屈红了眼眶。
林如海见状柔声道:“别怕,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黛玉听了愈发委屈,只是泪眼朦胧中见林如海鬓边白发更多,面容憔悴,定是忧心自己,便强自忍住眼泪,勉强笑道:“父亲是在等我一起用饭么?”便掀开被子下了床,见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右边胳膊一阵清凉,显是涂了药膏,不由赧然,这回真是睡得沉,只记得在苏云恒的怀里一晃一晃的很舒服,就这么睡着了……
想起苏云恒,黛玉道:“送我回来的……他去哪了?”
林如海心中微酸,女儿刚醒就惦记着旁的人――微笑道:“恒儿还有事做,哪能在这里守着你?就是礼数上也说不过去。”
黛玉闻言飞红了脸,也不答话,见水晶已经帮自己把鞋子穿好,便站起身来,腿和胳膊都隐隐作痛,想是累的,便也不在意。
饭菜已是摆上了桌,俱是黛玉爱吃的扬州菜,只是右边胳膊疼痛抬不起来,还是水晶夹了菜品慢慢喂进黛玉的嘴里才行。
且说贾赦终于得了消息说黛玉已经被救回来了,身边那个心腹管事却被定国公世子带走,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的乱成一片。
贾母的丧事正热热闹闹的进行,贾政见贾赦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暗暗愠怒。
贾母的头七过去,黛玉只在林如海的陪伴下来祭拜过一次。贾赦见黛玉来祭拜贾母,身边环绕着十数人,俱都紧紧盯着黛玉,不由老脸一红,讪讪一笑便上前去跟林如海搭话,林如海也不愿多理会他,祭拜过后林如海没有多做停留便带着黛玉回了林府。
贾母的五七刚过,会试便放榜了,宝玉排名靠前,贾兰吊了个车尾,贾环却不在榜上。贾府上下又欢腾起来,王夫人最是高兴,虽然贾母去世宝玉要守孝,不过守过孝是一定会授官的。况且这次一举压过贾环,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可是最近宝钗的日子就更是难过了,薛蟠和薛姨妈相继离世,宝钗没了倚仗,曾经试图跟薛蝌兄妹两个去信和好也没有得到回应。宝玉固然不拿正眼看自己,王夫人最近也越来越反常。(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三回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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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得玉
第六十四回 得玉
宝钗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王夫人这些日子看宝钗越发的不顺眼。在王夫人看来,依着宝玉现在的条件,就算是公主下嫁也是绰绰有余,宝钗要财无财,要背景没背景,真真是辱没了宝玉。
因宝玉平日里对宝钗的态度也不是很好,宝钗的日子越发难过,宝玉身边的通房和大丫鬟都不是好相与的,就连之前投靠过来的袭人现在也是对宝钗爱答不理的。玉钏和晴雯现在最是得宠,屋里的下人们也多是去奉承她们两个,却将宝二奶奶薛宝钗扔在脑后。
如今凤姐儿的儿子已经可以满地乱跑了,他生性活泼好动,一会儿看不见就跑得没了影儿。凤姐儿有时想起元春生下的小皇子,不由得悠然神往――若是小皇子还健在,不知贾府又会是什么光景?
贾政做主拿了贾母的一部分银钱在祖茔附近置办了些祭祀的产业,虽然不多,但是也能供族人糊口。且贾赦的案情越发明朗,必是会定罪无疑的,只是不知会不会牵连整个贾家。
说到牵连,凤姐儿心中也有隐忧,前些年做事太过张狂,不仅在府里有许多对头,就连外面也有好多仇人,万一把自己以前做的事揭发出来……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事不光自己做了,就是王夫人也没少做过,那还怕些什么。
这日凤姐儿去往宝玉院里送份例,顺便寻宝钗说话。宝钗最近不得王夫人的宠,倒是跟凤姐儿同病相怜,两人颇有些共同语言。
到了院子里悄无人声,一个丫鬟坐在抄手游廊晒太阳打盹,手里还拿着针线。凤姐儿把脚步放重一些,那丫鬟立时惊醒,看见凤姐儿来了慌忙站起来请安,又隔着帘子往屋里回话,说道琏二奶奶来了。
一时宝钗扶着莺儿迎了出来,笑着携了凤姐儿的手进了屋。
凤姐儿进屋一看,只有两个没留头的小丫头在屋角站着听使唤,大丫鬟一个都不见,心念一转,便关心道:“宝兄弟还在用功吗?”不跳字。
宝钗笑道:“每日里披星戴月的,外书房都成了他的家了。”遂携了凤姐儿坐在榻上。
凤姐儿闻言点头,想来几个大丫鬟不是躲懒歇着去了,就是跟去外书房伺候宝玉去了。
正说着凤姐儿的儿子最近发生的趣事,忽听外间有丫鬟喜气洋洋的回说,宝玉的那块玉找到了。
凤姐儿闻言笑道:“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寻了这么久也没有寻到,别是叫人偷去了又送回来的罢?”
宝钗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狂跳起来,见凤姐儿调笑,勉强陪笑道:“是啊。”
凤姐儿见宝钗面色有异,不禁有些奇怪。二人心不在焉的说着话,还没过一盏茶功夫,却又听见有人跑来回道,宝二爷突然闹着要出家,老爷太太都赶去外书房了,请宝二奶奶赶紧去。
宝钗猛地一惊,浑然忘记了还有一个凤姐儿在屋里,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莺儿忙跟在她身后。凤姐儿闻言也是一愣,见宝钗已是走到门口,犹豫一下也提了裙角快步跟上去。
外书房已是聚了许多人,小厮们见宝二奶奶来了,都忙回避了去。宝钗还未进去,就听见宝玉的声音毫无波澜起伏,淡淡道:“父亲母亲都不必挂怀于我,我此去是不会再回来的,好在兰儿学业有成,比我更强上百倍,以后定能光耀门楣的。”
又听王夫人哭道:“我的儿,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但凡爹娘做得到,定圆了你的心愿,你何苦这样伤为娘的心?”
贾政强忍怒气道:“你又胡闹些什么?好不容易这一年多好些了,现在却又这样!”
宝玉声音有些哽咽,道:“此生不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唯有来生再报了。”说着就往外走。
宝钗站在门口听得心惊肉跳,不知为何,总觉得宝玉这次并不是胡闹。
书房的门帘一掀,宝玉已是大步走出门外,王夫人扑过来拽住了他的衣角,惊慌失措哭道:“你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能答应你,你若是真的出家去了,可叫为娘的怎么活啊!”
宝钗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凤姐儿身上方才停住,见宝玉表情左右为难,面上残余泪痕,似是已经狠狠哭过一场的。
宝玉拂开王夫人的手,抬眼却看见宝钗就站在几步远处,身形消瘦,眼神复杂,一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那丢了的玉听说是一个三尺小儿送去给门子的,门子本不相信,但是看那玉莹润生光,不似凡品,生怕误了事,还是报了上去,没成想真的是那块丢了的宝玉。
这玉是宝二爷的命根子,阖府上下皆知的。当下便送来了宝玉的外书房,谁知这玉刚物归原主没多久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宝玉失玉的这一段时间好似失了精魂,纵然聪明好学,但是于万事万物皆不怎么放在心上。此刻乍然得了玉,一时间黛玉赐婚、贾母离世等事全部涌上心头,犹如五雷轰顶,霎时间泪流满面,万念俱灰。晴雯本在一旁磨墨,见他突然间哭得伤心,也是大奇。
宝玉好似丢魂失魄一般,哭一阵又发会子呆,唬的袭人忙使人去喊太太。
等王夫人来时,就见袭人和晴雯几个跟宝玉抢那手里的剪刀,地上已有一些发丝,显是宝玉的头发,一时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方忍了惊吓上前哄道:“这是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我知道,我替你打他出去!”
宝玉却只是抿唇不语。王夫人好歹把他手里的剪子夺下来,想着宝玉不过是一时生气,虽然还不知是为何这样,但是总能哄得他回心转意。
谁知左哄右劝,宝玉倒是意志更坚决,跟王夫人磕头作别,只道以后再难相见。
宝钗赶到时,贾政也早已赶到,可是宝玉仍旧没有改口,口口声声闹着要出家做和尚去。
闹得许久,宝玉终究没有能够出家当和尚去。贾政一发威,命人将他关了禁闭,几个小厮便押着他回内院关了起来。
横竖是守孝期间,也没有什么好应酬的,便是关个一年半的也无妨,就算传了出去也是当爹的教训儿子天经地义,总比出家当和尚好听得多了。
王夫人看宝玉老老实实被人押着出去了,这才松了口气,转眼看见宝钗站在一旁,不由心下愠怒,都怪这个儿媳妇没本事,才让自己宝贝儿子生无所恋,闹着要出家的,便斜瞥着宝钗冷冷道:“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没看见宝玉已经回去了,不跟着去服侍,在这做什么?”
宝钗动辄得咎,可也只好忍气吞声,低低应了声是,便乖顺的带着莺儿出去了。
王夫人见她服帖,这才略觉气顺,这儿媳纵有百般不好,终究还是听话的,以前想着要给宝玉再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的念头不禁有些动摇,不如等孝期过去就让他二人圆房,也好早日生下嫡孙,到时抱了来自家养着,不知有多好。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除了宝钗心中有些隐忧,旁的人都不相信宝玉想通了之后还会执意要出家受苦。
贾府发生的这些事自然传不到黛玉的耳朵里,林府上下也是一片宁静。
黛玉那日被救回,直到第二日早上赤霄承影方才跟她说了鸳鸯的事。黛玉听说之后点头叹道:“鸳鸯姐姐对外祖母真是忠心耿耿,便是看在过世的外祖母的份上我也该护她一护。”
鸳鸯被郝嬷嬷安置在一所僻静小院里,因生怕消息传了出去,伺候的两个小丫鬟都是没见过鸳鸯的,搞得府里上下对鸳鸯的身份都议论纷纷,都猜测老爷又要纳妾了。
黛玉去见鸳鸯时,鸳鸯脖颈上的淤痕尚未消去,看上去触目惊心。鸳鸯看黛玉进屋来,忙站起身迎上去,行礼笑道:“多谢林姑娘救命之恩。”
鸳鸯大度又洒脱,遇上这样的事也能转眼便当做笑谈,黛玉不由得佩服,携了她的手坐在榻上,也不说并不是自己命人去救的她,只笑道:“鸳鸯姐姐只管安心在这里住着,过些日子我自会替你打算。”
鸳鸯呆在贾府实已没了活路,贾赦虎视眈眈。王夫人还一直盯着她,生怕她这个贾母最宠爱的大丫鬟私藏了贾母财产。就在贾母过世当天晚上,鸳鸯回屋时就发现箱柜都被人翻了个底朝天,连夹袄和贾母以前赏的大毛衣裳都被拆开看过,不由得心灰意冷,静坐良久终是死志已决,孰料醒来之时已被救到了林府,意料之外得了重生,一时又悲又喜。
黛玉见鸳鸯早已经平静下来,也放下心来,只说些家常,劝她安心住着。
鸳鸯说着话时突然想起一事,便起身走去床边,从枕头下取出一个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曲颈小玉瓶,拿在手上只比巴掌大一些,一点瑕疵也无,瓶身打磨得薄薄的,隐约能看见里面装着一些丸药似的东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四回 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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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查凶
第六十五回 查凶
黛玉看那玉瓶眼熟,还是鸳鸯说了方才想起,这玉瓶正是以前给贾母装丸药用的,后来因鸳鸯习惯了随身带着,投缳自尽时竟也没有取下,这会子对黛玉这个做主人的没什么好孝敬的,便想起这个玉瓶,好歹是上好羊脂白玉,通身没有瑕疵,况且还是贾母使用过的物件,送了黛玉也好做个念想。
黛玉推辞几回没有推掉,只好收下。
一时回了涵碧楼,黛玉便坐在窗下的玫瑰椅上看那玉瓶,良久之后长叹一声,叫了珊瑚来,让她把玉瓶收好。
珊瑚接过玉瓶,只觉入手温润,看上去晶莹剔透的,忍不住把玩了一回,又好奇的将那瓶塞打开往里看了看,惊讶道:“姑娘,这里面装的是人参养荣丸呢!”
没等黛玉说话,承影突然将瓶子接过去,打开来细细一嗅,突然面色微变,默不作声将瓶子递给赤霄。
黛玉见她二人面色凝重,不由坐直了身子,蹙眉道:“怎么了?”
承影看看屋子里只几个自己人,便低声道:“这人参养荣丸是加了料的,吃不得的。”
黛玉右手放在旁边的几上,闻言忍不住攥紧了拳,沉声问道:“加了什么料,有些什么效用?”又向珊瑚道:“去请了鸳鸯来。”珊瑚见黛玉面色沉肃,不敢多言,忙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承影上前两步皱眉道:“这人参养荣丸里面少了几味该有的药,又多了几味不该有的药,吃下去与慢性中毒无异。”
黛玉闻言犹如五雷轰顶,自己明明早就起了疑心,但是造化弄人,竟然还是让贾母着了道。黛玉瞪视着那玉瓶,握拳在小几上狠狠一砸,恨道:“我定要查出来是谁害了外祖母,让她血债血偿!”
承影和赤霄互望一眼,谁害的贾母简直就是一目了然,只是贾母的院子防范那么严密,她到底是怎么下手的呢?
待鸳鸯急匆匆的赶来,黛玉已经恢复了平静。鸳鸯见那个白玉瓶端端正正的摆在黛玉身旁的小几上,映着日光莹润生辉,不由得纳闷黛玉急忙叫她来是做什么的。
黛玉让鸳鸯跟她相对而坐,便直接拿了那玉瓶问道:“这药是外祖母平日里用的?”
鸳鸯奇道:“这不就是姑娘素日里也用的人参养荣丸吗?老太太生前每日都不断的。”
黛玉蹙眉道:“那一回我跟你要了几个丸药,跟这个是一起配出来的么?”
鸳鸯回神想了想,道:“那回给姑娘的丸药是我从以前配的丸药里拿出来的——怎么了?”见黛玉一直追问这丸药,神情紧张起来,微微倾身问道:“是这丸药有什么不妥吗?”不跳字。说完又暗道自己多疑,老太太的吃食药饵全是自己人经手,任谁也不可能在丸药上做手脚。想着想着,又想起负责丸药的人是凤姐儿手底下的贾菖贾菱,他俩都是凤姐儿一手提拔起来的,想来是没有什么嫌疑的。
黛玉见鸳鸯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便咬牙恨恨道:“正是这药有问题。”
鸳鸯回过神来大吃一惊,想了又想其中缘由不由张口结舌。
黛玉眼中泛泪,道:“外祖母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拭了拭泪,向鸳鸯道:“你细想想,有谁能在这药里做手脚?”
鸳鸯一听说这丸药有毒,立刻就想到了王夫人,只是细想去,贾母的吃食药饵全是自己人经手,别说是王夫人,就是贾政也插不进手去。
黛玉看鸳鸯凝神细思,也知贾母手下若出叛徒必是隐藏得极好的,只怕不好去找。
过了半晌,鸳鸯犹疑道:“若说这药出问题,定是配药的时候,可是配药的人是琏二奶奶一手提拔的,也从没见有人跟那边有来往,怎么可能呢?”
黛玉早就对贾菖贾菱有怀疑,闻言问道:“负责配药的是谁?”
鸳鸯道:“府里的丸药都是太医开了方子,拿了上好的药材去京城里的大药房配的,尤其是老太太用的药,一应人参等物都是拿了最好的去,要说动手脚只能是在大药房里,总管这事的是贾菖贾菱二位爷,可是……”
黛玉了然,默默想了一回,这事不能惊动官府,虽说拿了父亲的名帖出去做什么都行,但是毕竟是自家事,闹得大了谁脸上都无光,自己只需查出真凶,让凶手得到报应就行了。
不能来明的,那就只能暗卫上了,赤霄和承影都是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那药房是京城里有名的老字号,名叫善施堂,传说已有上百年历史,若是配药的时候做了手脚,必定是贾菖贾菱两个勾结了善施堂里面的人做下的事。
有资源不用是傻瓜,赤霄承影先就跟阿九打了招呼,得知那善施堂的东家居然拐弯抹角跟王子腾有姻亲关系,怪不得王夫人可以从中下手。后来阿九命人去官府查验时又发现贾菖贾菱最近都置办了小庄子,不过并没有向外宣扬,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虽然矛头直指王夫人和贾菖贾菱,不过中间还需一些证据。入夜过后,赤霄承影会同阿九打发来帮忙的小六小八分头往贾府和善施堂潜去。
配药的师傅就住在善施堂的后院,赤霄承影静静的潜伏着,直到院子里悄无人声才摸到那配药师的房间外。薄如纸的匕首往门缝里一划,门闩就分成了两段,门被慢慢的推开,赤霄承影便闪身进去。
这配药师自己住着一个小房间,没有随身伺候的小厮丫鬟,赤霄承影将门关上,便一前一后走去了床边。
配药师睡的正香,却突然被一杯凉水泼在脸上惊醒了,睁开眼惊恐的发现,屋子里床前站着两个只露出眼睛的黑衣人正阴森森的盯着他,手中还拿着匕首。
这配药师正要呼救,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想要跳下床逃跑却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一时吓得魂飞九天。
赤霄冷哼一声,拿匕首比划了一回,道:“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回话,便饶你不死,你要是说一次谎,我就砍掉你一只胳膊,再说一次谎就砍掉你一条腿,等把你削成了人棍……”说着把匕首在那配药师的鼻子前一晃。
忽听承影低呼一声,抱怨道:“你做什么这样吓他?你看他弄得有多脏!”
原来这配药师被那匕首在鼻子前一晃,只觉冰凉彻骨,一个不小心便溺都失禁了,整个屋子里臭气哄哄的。
赤霄捂了鼻子嘟了嘴,退后两步跺脚道:“这老家伙这么没胆量,干脆杀了算了!”
吓得那配药师两股战战,想说些讨饶的话语却发不出声音,急得两眼泪汪汪。
承影皱眉道:“赶紧问过就走,啰嗦什么。”便向那配药师冷冷道:“我问你的话你要老老实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被我发现,我一定先割了你的鼻子!”
配药师脑子混乱了,刚刚那位女侠说要砍了自己的胳膊腿,这位女侠却说割掉鼻子,到底是要往哪下手?
还没等他想好,承影又道:“我先解了你的哑穴,若是你乱喊乱叫招了人来,你这条小命就算是没了。”见那配药师满脸祈求之色,便伸手解了他的哑穴。
配药师发现能说话了,忙求饶道:“两位女侠饶命啊,我是本本分分的人,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两位女侠要是缺银钱,我那箱子里还有二十两银子,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都孝敬二位女侠花用。”
赤霄闻言失笑道:“看不出来你虽然胆子小,还挺机灵的。”
承影却冷冷道:“我们不要银钱,只要一个答复。”从怀里掏出那个玉瓶,将人参养荣丸倒出一颗送到那配药师的面前,道:“贾府老太君的药是不是你配的?”说完紧紧盯着他。
那配药师闻言面色一灰,他一生中只做过这一次害人的事,本以为贾府老太太死去这许久了,应该没事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查到了自己头上,一时心中各种念头上下翻滚。
承影察言观色,知这配药师必定知些内情,便步步紧逼道:“我们自然是查到了你头上才到这里来的,还有贾府的那两人跟你们都做了些什么都是知道的,这次来只是确认一回,你不要想着狡辩了。”
那配药师眼神一黯,最后长叹一声道:“好,你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必定都告诉你。”
承影道:“这药是谁吩咐你做手脚的?”
配药师黯然道:“是贾府里的两位小爷吩咐的,我也不知姓名,只知两人都是二十多岁,关系极好,行动都是一处的。”顿了顿,又道:“去年他们两个拿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来找我,说……说让我配一味人参养荣丸。贾府老太太素日里用的人参养荣丸都是我亲手配的,却从不见他们另外加钱,谁知他们是要我……是要我害了那贾府的老太太。”说着就滚下了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五回 查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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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双胞胎
第六十六回 双胞胎
承影负责审问,只是那配药师说起话来吞吞吐吐。赤霄听得气闷,咬牙强忍着,才没有出口呵斥他快些说,只听那配药师磨蹭了半晌又道:“我……我被这二百两银票迷了心窍,居然就答应了他们,配了一副假的人参养荣丸,这人参养荣丸并非加了毒药,只是长期吃下去会身体会越发不好……”
承影了然,悲悯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一朝走错,从此人生就再也没有改正的机会了,只怪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事已至此,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清楚了。事情顺利解决,承影却犹豫了。配药师说的话自然可以录成口供,但是贾菖贾菱他却没有明白指认。
赤霄听承影这么一说,不以为然的笑道:“那有什么,咱们把这人抓去贾府,让他认一认不就行了?”说罢又皱眉道:“可是他那么臭……算了,还是让小六他们把贾菖贾菱抓来给他认好了。”
承影想了一回,点点头,不顾配药师的抗议,回身点了他的哑穴,便跟赤霄两个将门掩好,往贾府去寻小六小八去了。
这边几个人忙着找证据录口供,那边黛玉看了会儿书也准备歇下了。
这时夜里还颇有些凉意,黛玉沐浴过后穿的是宽松的寝衣,罩在外面的衫子随着走动有一些拖在地衣上,上面的暗纹随光线反射出不起眼的图案,看上去却极慵懒奢华。
黛玉绕过巨大的屏风漫步走去床边,水晶跟在她背后正要服侍她把外衣去了,却忽听窗外有动静,与此同时茯苓也突然叫了起来。
黛玉猛地一惊,赤霄承影都不在……刚转过这个念头,却听窗外一个声音低低道:“妹妹,是我来了。”听上去倒像是苏云恒似的。
黛玉犹疑的看向郝嬷嬷,郝嬷嬷走去窗边小心打开那扇窗,见果然是苏云恒,他面带歉意的微笑,正站在回廊上。
郝嬷嬷不由有些生气,虽说定了亲,但是也不能这样没个规矩,大半夜的来探姑娘家的闺房,太不尊重自家姑娘了。
苏云恒见郝嬷嬷面有怒色,知她想的什么,先抱拳低头道:“听说赤霄二人不在,我放心不下,便来看一看,扰了妹妹休息,真是对不住。”
郝嬷嬷见他是因着关心自家姑娘,面色和缓了些,还是抱怨道:“这样深更半夜的……”一边挡住苏云恒的视线向里面回道:“姑娘,世子爷来了。”
苏云恒耐着性子没有探身往里张望,就听黛玉的声音轻轻甜甜道:“世兄这个时候是来做什么?”随着声音黛玉便走了出来。
苏云恒见她长发松散的挽着,几缕发丝垂在肩头,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风,里面依稀可见浅蓝色暗花的寝衣,脚上穿的拖鞋,露出一点白生生的脚背,看上去嫩嫩的,好似新出的莲藕一般,忍不住眼睛一热喉头一动,又胡思乱想道,如今天还不算热呢,不穿袜子不会受冻么,难道她就这样不爱穿袜子?
不过一晃神,苏云恒就忙回神笑道:“赤霄承影两个出去了,我不放心你这里,就特意来看一看,顺便留下几个人守在附近,省得有宵小之徒惊扰了你。”
赤霄承影平日里总是跟着黛玉的,黛玉也早已习惯了,如今乍然一离开她俩,还真是有些没有安全感呢,闻言感激的笑了笑,敛衽微微一礼道:“那就多谢世兄了,等赤霄她们回来就不必这样麻烦了。”
苏云恒看她笑得甜蜜,心中也是暖洋洋的。虽然郝嬷嬷在旁盯着很不自在,不过苏云恒还不想就这样离开,便又道:“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么?”
黛玉左手抬起轻抚右臂,笑道:“已经好了,多谢……”
苏云恒看见她手上仍戴着那个红宝戒指,不由心中暖暖的,便道:“你送去的金刚石母亲已经命人送去打磨了,你若是喜欢,我再去替你寻一些来。”
黛玉本欲推辞,但转念一想又笑着谢过了,苏云恒见她没有客气的拒绝果然很高兴,恋恋不舍的又嘱咐了几句话就被郝嬷嬷“赶”走了。
出了林府的地界,阿九见苏云恒落落寡欢,知他心事,便安慰道:“不消几个月就能娶林家姑娘进门了,世子爷耐心等待就是。”
苏云恒心中却越发急迫,几个月听起来何其遥远,好像一辈子也不会到来似的。
阿九见苏云恒的脸色更不好看,无奈的转移话题道:“从西北选来的小马快要送到了,世子要不要亲自去看?”
苏云恒闻言舒展眉目,点头道:“便都养在京郊的庄子里,等我去亲自挑了再说。”
这回的马儿是苏云恒特特打发了侍卫等人去西北一带采买回来的,并嘱咐了只要那性子温顺,脚程好的小马驹,因此听说这回选了回来的十匹小马都是跟以往采买的高头大马极不相同的。
阿九想了又想忍不住问道:“世子就算把这小马驹送给林姑娘,可是林姑娘她弱不禁风的,也不会骑啊。”
苏云恒不奇怪阿九能猜出其中原委,只笑道:“林妹妹不能骑也没有关系。”我们的儿子女儿长大了就能骑了。遥想黛玉以后为他生下英武的儿子,可爱的女儿,一家人欢欢喜喜在一起,不由得眼神温柔得化成了水。
阿九看苏云恒笑得温柔,想起他平日里板着脸的样子不禁猛地一激灵,暗自摇头,世子又陷入他自己的幻想中去了。
翌日清晨黛玉还未醒来时,赤霄承影就拿着几张口供之类的回了涵碧楼,其中除了配药师的口供之外,还有贾菖贾菱的口供。小六小八果然是合格的有经验的暗卫,做起事来跟赤霄承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过是轻轻露了一手捏碎石块的功夫,就吓得贾菖贾菱全都招了。但是为了事后的防范,还是给这三人都喂了毒药,省得他们动些其他的歪脑筋。
一大早的就得知这个消息,草草的看过那几张纸,黛玉的心情着实算不上好,没有情绪的用了些早点,郝嬷嬷便催她去群芳阁散散。
对于贾菖贾菱供出来的王夫人这个罪魁祸首,黛玉还在考虑到底如何为贾母报仇。诚然,让她的罪行大白于天下才是彻底打倒她的好方法,但是……死得这般容易不会太便宜了她么?
黛玉有些犹豫不决,这几日都无心理事了。这日早饭后,郝嬷嬷特特拿了打造凤冠的图纸来给她看,黛玉只随意看了两眼便道就这样吧。
郝嬷嬷心疼她好几日都没有开颜一笑了,便追着道:“凤冠前面的璎珞是珊瑚珠子的好,还是玉的好?我看不如倒换成珍珠的,看上去一定比珊瑚的好!”
黛玉走到书房去捡了一本书,回头道:“那就珍珠的好了。”想起那凤冠可能会有的重量,又忍不住抱怨道:“这么多东西压在头上,我要是戴上整整一天还不累死呀?”
郝嬷嬷忙呸呸两声,嗔道:“姑娘胡说些什么呢?除了咱们家能这样,还有哪一家的姑娘能有这样的凤冠啊?你还这样不知足,真是的!”
黛玉微微出神,父亲对自己真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等自己出嫁了,他的日子该有多寂寞……
正想着婚后不知多久可以回一次家时,就听外面有人回说,有一位小姐来拜访,还带着两个小小姐,不愿透露姓名,只说她是从长公主那里来的。
黛玉想了又想,那两个小小姐难不成是长公主的双胞胎女儿?那这个姑娘不会是表姑娘叶可馨罢?
黛玉对这表姑娘叶可馨有种天然的反感,想了一回还是道:“请到涵碧楼来罢。”
外面的丫鬟应了一声便自去了。
水晶珊瑚已是找了见客的衣裳,等黛玉换上了三镶三滚百折裙,镶珍珠银丝绣球花的外衫,客人已是到了涵碧楼,珊瑚听见丫鬟回的话,忙忙捡了那个莲纹镂空簪簪在黛玉的发髻上才罢。
黛玉妆扮妥当,便又下楼去见客。只见涵碧楼小巧的前院站了足有二十几个丫鬟婆子,俱都是眼生的。
黛玉瞅了两眼,心下纳闷,这叶可馨怎么摆这么大排场啊。丫鬟打起帘子,黛玉准备好脸上合宜的笑容便进了屋。
方一进去,黛玉就眼前一黑被一个人紧紧抱了一下。分开后黛玉才发现这人竟然是怡嘉公主,不由得又惊又喜,拉住她的手叫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又携了她坐在椅子上。
怡嘉得意道:“我一大早就求了皇祖母出宫来,到姑母家请了安就来你这里啦!”
黛玉正要问她婚期定了没有,却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裙子,便诧异的低下头去看。只见两个小小人儿一前一后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站着两个奶妈模样的人正紧张的盯着。
这两个小人儿都穿了一模一样的大红穿花百蝶夹衣,因为太小并没有系裙子,下面散着裤腿,小巧可爱的绣鞋也是百蝶穿花的,难为那些绣娘也肯费这样的功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六回 双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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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二妞三妞
黛玉低头一看,拽着自己裤腿的那个小家伙正抬着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两只大眼睛仿似清澈见底的溪水。另一个小家伙站在一步远处,嘴里咬着手指头,也怯生生的看着黛玉。
黛玉还是在她们几个月大的时候见过这两个小姑娘,此时一见,显是都长成了可以交流的可爱小朋友,不禁心中极是欢喜。
正要抱了前面那个在怀里哄一哄,就见她歪着头脆声道:“你就是我大嫂么?”
后面那个吃手指头的听见也忍不住小小的走上半步,也歪着头专注的看着黛玉。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求知若渴的表情,做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黛玉看得心都要在这晨光中融化了。
后面那个小家伙又稳稳的上前一小步,抽出放在嘴里的手指,怯怯道:“哥哥说大嫂会做好吃的给我们……”说着话口水就留了下来。
怡嘉看了去忍不住偷笑,后面一个奶妈忙上前要拿帕子擦留下来的口水。
黛玉冲她挥挥手,将自己的帕子抽出来,俯下身细细的擦去了小家伙的口水。
正要抽回手,另一个女孩儿的注意力却被黛玉的帕子吸引了,伸出手便去拿无良王爷赖皮妃全文阅读。
黛玉的帕子上绣的是双面绣,两条肿眼泡的红色金鱼憨态可掬。后面的另一个奶娘见自家姑娘这样没有礼貌,生怕她会被未来大嫂不喜,便急得低声道:“二姑娘……”
黛玉了然一笑,将帕子给了她,双手一使力,将二妞抱在怀里,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原来你就是二妞啊,果然有个做姐姐的样子。”
三妞吃够了大拇指,便想换个口味。将食指送进嘴里,眼巴巴的看着黛玉抱着姐姐。
黛玉方才猛然间见到怡嘉,以至于忘了这两个小家伙,这会子才忙叫人去拿了自己以前的玩具来给她们两个玩,并吩咐厨下做些好消化的点心送来。
不过茯苓一出场,二妞三妞就都丢下手里的玩具。跑去追茯苓玩了。
黛玉命人看着她俩别跑出门去,便又坐在怡嘉身边,跟她说话。
怡嘉看她一边说话,一边还分神往那边看,生怕双胞胎摔了碰了。不由抿嘴一笑,促狭道:“还没过门就认真当起嫂子来了,真真是个难得的好媳妇!”
黛玉回过神来就伸手去撕她的嘴。两个人笑成一团。
怡嘉的年纪同黛玉差不多,因此嫁人的日子近在眼前,不过公主嫁人就是得了自由,普通女子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嫁为人妇比不得在家做姑娘时那般自在,生儿育女,勤俭持家什么的,都是女子大半生的命运。尤其这古代的女人还要忍受丈夫左拥右抱,若是说个不字那就是犯了七出,黛玉一想起这个就极是郁闷。
关于苏云恒以后会不会纳妾的事。黛玉一直回避去想,只是依着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只怕苏云恒前脚纳妾。后脚自己就跟他和离了吧。这么想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自己坐拥巨万家产,离了谁不能活呢?
说到底还是黛玉见过的三妻四妾之人太多,就连林如海跟贾敏那么相爱,还不是纳了几房小妾?长公主初嫁定国公的时候,听闻定国公房里的通房美妾不在少数,还是过了许久才发卖出去的。
想到这里,黛玉不由叹气,怡嘉听了奇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皇姑母对你极好,世子表哥更是对你一心一意的,姑父又是林大人的至交,旁的人羡慕嫉妒还来不及呢!”
黛玉扑哧一笑,道:“说的好像你也很羡慕一样,现在是我羡慕你才是。”
怡嘉是最得宠的公主,嫁出来自有公主府住,驸马也是不能纳妾有通房的,这本是公主应该有的待遇,但是那时长公主就没有享受到。
怡嘉问清了黛玉的担心,不由笑道:“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表哥他小的时候发生过一些事,现在贴身伺候的都是小厮,若是有丫鬟贴上去都被打得半死,况且他是个死心眼,只喜欢你一个……”
黛玉好奇道:“小时候发生过什么事?”
怡嘉见黛玉好奇,便悄声跟她讲了之前在松风轩发生过的丫鬟爬床事件。
黛玉听得是目瞪口呆,竟然会有这种事……若是一般人家的少爷遇上丫鬟爬床,恐怕只是小小年纪就沉迷美色罢了,谁知苏云恒是这种有精神洁癖的人,竟然反应这么激烈,还有了心理阴影?黛玉忍不住有些同情他,仔细想来,把苏云恒教育成这样,估计也有长公主的一份功劳。
想了一大堆,黛玉倒是没注意苏云恒那回抱着自己回家的事。那回苏云恒一路抱着黛玉不撒手,这事被人传到了长公主的耳朵里,可把长公主高兴坏了。
定国公听说了心里也不禁有了些其他的念头,只是慑于长公主不允许定国公府有通房小妾这种生物的存在,所以还没敢提过,只在心里暗暗打算,既然不能明目张胆的给苏云恒送几个教他“人事”的丫鬟,那就抽个时间带他往那烟花之地走一走武临九霄最新章节。
说起来苏云恒这个年纪居然还是处男之身简直就是京里的一大奇闻,处男倒是没关系,但是万一洞房之夜什么都不懂闹出了笑话就不好了。
定国公又替儿子操心,又得瞒着长公主,一个合适的机会当真是不好找,不过现下正是服丧期,离大婚还早,横竖一定要在大婚前破了苏云恒的处才行。
这些苏云恒都是不知的,他只知春天过去就是夏天,最早只有等到秋天之后的冬天才能娶黛玉过门,素来对时间没有概念的苏云恒第一次觉得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春天里四处盛开的鲜花不能再吸引他的视线,炎炎夏季的各式冰盏也不再勾起他的食欲,日子一下子慢得像是蜗牛爬一样。
倒是二妞三妞两个小东西整日趁苏云恒回府之后跑去松风轩找他要“大嫂”,苏云恒只能哭笑不得的带她们玩“飞飞”才能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那日二妞三妞在林府美美的吃了一顿“儿童餐”,其实只不过是把鸡蛋羹和蒸的软软的米饭并许多蔬菜摆成有趣的形状罢了,味道还是一样的。走的时候黛玉又把她们喜欢的玩具顺带也送过去了,闹得怡嘉又打趣黛玉说现在就急着往夫家送嫁妆了。
二妞三妞不爱吃饭,长公主只去责问奶娘,结果奶娘怕两个小姐饿肚子,就仍旧背着长公主给她俩喂奶,现在知道了法子,就每日换着花样的弄些好看好玩的饭菜给她们吃。
这么一来,在二妞三妞的心里,大嫂的形象已经与武功高强的大哥的形象一样的光辉了,每天比苏云恒本人还要盼着黛玉能早些来家里天天陪她们玩耍。
转眼已是炎炎夏季,贾赦的案子奇迹般的被搁置了,现下朝廷正全力查办金陵的甄家,虽说甄家和贾家是老亲,但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贾家上下还是松了一口气,暗地里希望查完甄家就别再查贾家了。
且说宝钗在宝玉面前讨不得好,便整日在王夫人跟前服侍。她做小伏低的伺候得王夫人舒坦了,王夫人便松口告诉她等贾母的丧期过了就让她跟宝玉圆房。
虽然宝玉作为孙子辈的给贾母服丧是一年,只有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圆房,但是好歹也有了个盼头,之前府里盛传的太太要将宝钗休妻另娶的传言也不攻自破,宝钗的日子好歹好过了那么一点点。
一整日的服侍下来,宝钗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院门往东厢房一看,灯还亮着,只有宝玉一人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便招手叫来一个小丫头,问道:“宝二爷还是没有叫人进去服侍么?”
那小丫头面露难色道:“袭人姑娘要进去服侍的,可是还没进去就被宝二爷骂出来了。”
宝钗了然,宝玉自从说了要出家,前几日被关禁闭时还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很是焦躁的样子,后来就变得真的清心寡欲了似的,也不要丫头们贴身伺候了,吃饭时也只捡了素的吃,现在真真是跟以前判若两人了。
以宝钗对宝玉的了解,宝玉这个样子绝对坚持不了多久的,若是过些日子仍旧这样,最多……最多去采买几个有姿色的丫头送给他,就不信他还真能狗改了吃屎这毛病。
夏日炎热,林如海仍旧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忙着赶去上早朝。黛玉便命人每日在漾月轩摆了冰盆,白天时就借着后面的竹林和前面湖水的凉意消暑。自从那次之后,定国公府的二妞三妞又来了两遭,每次黛玉都得想些好点子带她们玩,不费力便收获了两个忠实小粉丝。
郝嬷嬷也希望黛玉能跟定国公府的每一个人都处的好,虽然大姑子走远了,但是小姑子也不能轻视,万一有什么没招呼周全的地方传到定国公府,说不定长公主他们就有了别的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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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选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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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家伙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说起话来已经头头是道,看到茯苓在地上跑来跑去,就想起在松风轩见到的松鼠,双双扑在黛玉怀里争着跟黛玉比划着松鼠长什么样子,又模仿松鼠吃东西的样子给黛玉看,两个人童言童语憨态可掬,惹得一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
小朋友什么的,真是可爱的时候让人心都要融化了,但是可恶起来也着实让人头疼。因那次下人直接把二妞三妞带去了漾月轩,她们两个不好好的在屋子里纳凉,非得去湖边玩水,湖面极大,因此湖边只有些奇石点缀,并无栏杆等物,万一失了脚跌进去……
黛玉好说歹说急得一头汗才把她俩哄进屋去,又张罗了许多玩具给她们搭建城堡讲故事,好生看着直到送她们回去才松了口气。
郝嬷嬷见黛玉累得瘫在榻上,不由抱怨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也真是放心,这么小的小小姐没人看着就送来咱们家(综琼瑶)守护神虐nc最新章节。”
黛玉心中苦笑,她可不就是放心么,估计是大热的天懒得哄这两个小祖宗,又知道自己必有法子哄得她们开心的,便送来这里了。
天越发的热,约莫有一个多月京畿地区都没有下过雨了,旱情初显,林如海的公事也越发繁忙。
因为今年热得异常,林如海本来想要把黛玉送去京郊的庄子去避暑的,那里背靠大山,气温稍低,正是避暑的好地方。可是旱情一出现,林如海又不敢将她送出去了。旱情急如星火,再过些日子不落雨。地里的庄稼就都旱死了,周遭的农民只怕都要乱起来,那会子要是黛玉一人在京郊真是太危险了。
所幸黛玉也觉得独自一人去避暑没什么趣味,反而还担心林如海过得好不好,况且婚期在即,还不知能在家陪伴他多久。
因夏日里洗澡经常用清凉剂菊花引,采办买来的皆是上好杭白菊。黛玉身子弱些便不大用,林如海整日在外,黛玉生怕他中了暑气,便从书里找出这么个法子。每日拿杭白菊煮了汤,晾温了之后送去给林如海洗澡之用,不仅可以清眩明目。全身凉爽,两腋生风,而且保证不中暑气。
只是这上好的杭白菊旁人都是冲了水来喝,只有林家是拿来泡澡用的,卖杭白菊的掌柜见林家的采办一买就是许多。总是在心里纳闷。
且说自从拿住了王夫人的罪证,这么些日子过去了,赤霄承影不见黛玉有什么动作,渐渐的也就不再去想,只专心学着服侍黛玉。
赤霄承影占着的是林府里二等丫头的空儿,虽则府里的姑娘只有黛玉一个。不过也不能随意增加人员。按着以前林府的规矩,服侍姑娘的人是一个乳母做揽总的,还有四个嬷嬷是教引的。姑娘少爷没有一等丫鬟,二等丫鬟则是四个,三等丫鬟八个。
三等丫鬟轻易不能进姑娘的闺房,只能在书房和正厅伺候,余下的粗使婆子和粗使丫鬟则是不论人数。因为她们日常不在姑娘面前伺候,用饭睡觉也不在涵碧楼。所以严格说来算不上是涵碧楼的人。
只是黛玉身边的紫鹃是个特例,那会子紫鹃在贾母身边时还是二等的,但是到了黛玉身边服侍时,为了以示对长辈的尊敬,紫鹃在林府拿的月例也是按一等来算的,因此便索性将雪雁也提了一等丫鬟,水晶和珊瑚便升了二等,那时贾府的丫鬟春纤另算,赤霄和承影便也按照二等丫鬟的份例来。
雪雁性子不够沉稳,心眼又活,虽是一等丫鬟,但是还比不上水晶珊瑚两个年纪小些的在黛玉身边吃香,更不用说赤霄承影是黛玉婆家定国公府送来的丫鬟了,因此日常让她揽总管着二等丫鬟,她是一个也管不了,加之年纪大了,黛玉便托人给她寻了婆家,这些日子已经出府待嫁去了。
水晶和珊瑚一个管着黛玉的衣裳首饰,一个管着屋里摆设,郝嬷嬷则管着外面庄子的收益并黛玉的饮食起居。赤霄和承影空占着二等丫鬟的空儿,但是却什么也做不了,想想以后黛玉嫁去定国公府,自己两人的武功能派上用场的机会就更少了,赤霄承影决定奋起直追,学习如何伺候人,做一个合格的二等丫鬟。
雪雁嫁出去了,水晶和珊瑚是必要陪嫁的,现在多教一些本事,到时提个一等丫鬟倒也是正好。赤霄承影本来就是定国公府的,自然也是陪嫁,只是到时提一等丫鬟只怕有些不服众,郝嬷嬷犹豫不决,发现她们两个竟然有模有样的学起服侍人来,也就放了心。
黛玉的陪嫁人员虽然还未确定,不过丫鬟婆子并陪房人口,怎么算也少不了几十人,这还不加上庄子铺子里本来就有的那些。
而且,虽然郝嬷嬷没有跟黛玉提起,不过为着她好,已经跟宋嬷嬷私底下商议过了,悄悄的在府里寻几个姿色好的家生子陪送过去,既能防着姑爷往外边找些狐媚子,又将这几个家生子握在手心里,省得她们翻了天。
郝嬷嬷几次想要跟黛玉说一说,不过却担心黛玉生气,虽然黛玉平日里待谁都极好,对自己更是像对待长辈一样,可是不知怎的,总觉得黛玉心气极高,这种自己主动选通房的事只怕连听都不愿听穿越之富贵闲人。
几经犹豫,郝嬷嬷趁这日黛玉刚沐浴过,换了清凉的寝衣在窗前纳凉,正是心情好的时候,便上前笑道:“眼看着秋天就要到了,姑娘也该上点心,选些看得上的陪房带去那边。”
黛玉翻着书心不在焉道:“嬷嬷帮我选就是了,横竖都是认识的,看谁愿意过去就选谁罢。”
郝嬷嬷看她懒得那样,拿着本书恨不得瘫在榻上,又好气又好笑,动手拉她坐直了,笑道:“我倒是选了几个――你看……看门的李大他们家的两个女儿怎么样?”
黛玉把书放下,凝神一想,李大……李大最有名的就是从外边乡下娶了个大美人做老婆,众人都说他走了狗屎运,可惜夫妻虽恩爱,但是大美人生下一个儿子后没多久就怀上了第二胎,没成想却是双胞胎,后来将两个女儿生下来,自己却力竭而死。
李大那两个女儿黛玉是没见过,听说李大曾求了林伯,让他两个女儿去园子里侍花弄草,只愿清闲度日,不愿女儿伺候人去受气。
黛玉回过神来笑道:“嬷嬷想的倒是好,只是那李大愿意他宝贝女儿去陪嫁么?”
郝嬷嬷一笑,道:“人往高处走,他两个女儿如今也大了,他也想给女儿找个好人家,只是他一辈子做门子,能有什么能耐,还不是靠主子提携么?”
黛玉点了点头,郝嬷嬷趁机又道:“还有针线房的夏嬷嬷,一直打听着姑娘房里的空缺,想把她孙女送进来服侍姑娘呢。”
夏嬷嬷的针线是极好的,珊瑚也曾去跟她学过,听说她孙女娇生惯养,虽是家生子,却从来没有进府伺候过的,现在怎么又想着送进来吃苦受累了?
郝嬷嬷一口气又推荐了好几个丫鬟,俱是十四五岁貌美如花的,黛玉终于听出端倪,笑道:“郝嬷嬷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干脆就直说了罢,我听了也好知道知道。”
郝嬷嬷见黛玉看出来了,便索性直言道:“陪嫁里必是要有几个丫鬟是预备给姑爷做通房的,大家子都是这个规矩,其实这规矩还是对姑娘好,横竖是从自家带去的家生子,一家子的身契都在手心里握着,不怕她不听话,要是姑爷看上了外边的狐媚子带回府里,那就有的淘气了!”
黛玉听了神色黯然,这就是身为古代女子的命运,人还没过去,就已经先为未来丈夫把小三小四都找好了……
郝嬷嬷又道:“要是陪嫁里头没有美貌的丫鬟,别的人都要说姑娘善妒的。”
苏云恒“不近女色”的毛病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谁知道这毛病的有效期是多久,万一他开了荤之后突然对美女感兴趣了怎么办?黛玉想来想去也下不了决心,但是反过来一想,难道自己还能把苏云恒跟全世界的异性都隔离开不成,等以后万一他要是有这个心了大不了就分手,谁怕谁!
黛玉想了一回便笑道:“郝嬷嬷说的也是,那就这么着罢。”说着又往引枕上一靠,举起书来看了。
郝嬷嬷没想到黛玉这般通晓事理,真是老怀欣慰,本来还怕她自幼性子高傲,嫁过去做媳妇会吃不得苦受不得气,现在看来是放心了。
说做就做,没过几日,黛玉的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黛玉亲自在郝嬷嬷选的好几个美貌丫鬟里挑了四个顺眼的,先送去学规矩,回来后便直接做三等丫鬟。
原来的三等丫鬟里有几个做事实诚的便提拔了做二等的,二等的本是四个名额,现下也升为六个了,水晶她们四个自然是直接做了一等的。这样的话,陪嫁丫鬟是选好了,还剩下陪房没有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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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表姑娘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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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规矩像林家这样的人家,陪房少说也得八房才够,毕竟做人媳妇需要当家理事,没有自己人可是什么事都做不成的。这也就是新调任的领导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抽调自己原单位的人手来新单位的原因,毕竟做事的话,只有自己人去做才放心,尤其是新到任时。
林如海将选陪房的任务交给了宋嬷嬷操心,一时间有那愿意跟着姑娘去定国公府风光风光的人家纷纷来宋嬷嬷家送礼走后门。林家现在虽显赫,毕竟只是空中楼阁,林家后继无人,等林如海卸任只怕就是门可罗雀了。
与此同时,宋春生也在犹豫要不要跟着黛玉去定国公府,那会子自己是帮黛玉管庄子的,可是现在自己已经是林管家下面的副管家了,真的还有必要去定国公府打拼吗?况且老母亲宋嬷嬷年事已高,撇下她独自一人也太过不孝。不过虽然如此,就算是帮着黛玉管陪嫁产业也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了。
宋嬷嬷知道了宋春生的想法后恨不得去敲他的头,怒道:“你以为现在还由得你自己挑吗?早在老爷让你去给姑娘管庄子的时候你就已经注定要跟着姑娘了,这会子再说什么不去,只怕以后在林府也混不下去暗帝的禁宠全文阅读!”
宋春生看宋嬷嬷动了真气,忙讨饶道:“娘你莫动气,我就是说说罢了,我哪能不知道这辈子只能跟着姑娘混碗饭吃了,我这不是舍不得您一个人孤零零的吗?”
宋春生是宋嬷嬷的独养儿子,膝下一子一女,宋嬷嬷在林府身份贵重。年事又高,是绝对不可能跟着黛玉陪嫁的,那么宋春生带着一家人去了定国公府,宋嬷嬷就只剩孤家寡人了,想来宋春生也是不落忍。
宋嬷嬷闻言叹道:“说什么孤零零的,咱们都是林家的家生子,老爷姑娘待咱们也是不薄,还有什么好奢望的?”
宋春生笑道:“不如让媳妇她带着儿子在林府服侍您?”
宋嬷嬷摇头道:“听老爷那话音儿,说姑娘喜欢吃媳妇做的菜,想让她也跟着嫁过去呢。”
其实要说宋春生早就被林如海给了黛玉。那宋嫂子也是跟着黛玉在贾府住了许久的,妥妥的黛玉的身边人,两个人都跟着黛玉才是最有前途的。毕竟黛玉嫁去了定国公府就只有倚仗他们这些陪嫁了。
且说新选上来的四个丫鬟个个都长得千娇百媚,尤其是换上三等丫鬟的青缎掐牙褙子,显得脸蛋尤其的鲜嫩。其中两个是李大的双胞胎女儿,长得一模一样,都是一般的娇俏。黛玉就给她们取名叫小莲、小荷,还有针线房夏嬷嬷的孙女柔美可人,黛玉便给她取名叫小柔,还有一个粗使婆子的小女儿,生得浓眉大眼有种呆萌可爱的感觉,黛玉便给她取名小可。
几个人学了一个月的规矩便来了黛玉这里听使唤。给本来平静的涵碧楼带来丝丝涟漪。小莲小荷最是勤快有眼色,虽然不能近身伺候黛玉,不过跟一等二等的丫鬟们套近乎可是一点不含糊。小柔整日懒懒的,除了规矩不错外,几乎不见她干活,活似个副小姐,小可则是闷头干活。也不知讨巧。
观察了一段时间,黛玉不由苦笑。这涵碧楼上下本来好好的一团和气,现在被她们四个搅合得都打起了小算盘,二等丫鬟里只怕也有人动了心,底下已经初见分帮结派的雏形。说来也是,就算是只有几个人的单位里还能分成两三派呢,更何况涵碧楼这个人数超过几十的地方?
水晶私底下也跟黛玉说过,不过黛玉管理下人的原则就是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不要闹事就行了,但是如果事情没做好或者故意闹事的话,那绝对是严惩不贷的。
本着这个原则,四个新上任的一等大丫鬟这些日子没少揪出来一些不好好做事的人,重重的罚过几次之后,涵碧楼果然清净了许多。
虽然未出国孝,不过定国公府已经等不及要定下婚期了,定国公便先跟林如海送了几个卜算出的好日子,林如海毫不犹豫的选了时间最靠后的那一个——明年春三月十六。定国公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那会子就不把明年的这个日子写上去,只写今年冬天的算了。
两家私底下定了日子,便开始各自准备。不光女方家准备嫁妆是繁琐之事,男方家准备聘礼,确定宴席各项杂事,以及粉刷新房都是需得耗时良久才能备妥的。
聘礼自有长公主并一众管事置办,但是新房还是要交给苏云恒亲自去挑。
定国公府并相连的公主府加在一起占了一整条街——相比之下,占了整条宁荣街的宁荣两府可就逊色多了。说起来宁荣街距皇城较远,周遭几乎没有达官显贵的宅子,而定国公府和林府都在皇城附近,周围都是一般的深宅大院,街道既深且长,往往许久都没有人通过。
苏云恒要选新房,自然是在定国公府选,但是选在哪里还是破费脑筋的。松风轩院子虽大,但房屋不够多,一定住不下黛玉那许多丫鬟婆子。距离慎如堂较近的还有一处院落没有人住,只比慎如堂小一点点,最前面的大门进去是一个院子,之后是三间敞厅,从敞厅向里走,又是一处院子,不过比前面那个多了四面回廊,正对着是五间阔朗的上房,两侧各有厢房三间,后面还有一排后罩房,算起来差不多也够用了韩娱之病娇压倒妖孽。
但是苏云恒来回看了几遍,总嫌弃这个院子景致不好,不如那边花园子周围的几个院落雅致,想着黛玉那般会享受之人说不定更喜欢住在花园子旁边也说不定。
如此犹豫了好几天也没定下来,这日苏云恒去慎如堂用早饭时,长公主便问他选好了没有。苏云恒摇头道:“不如请母亲替我选罢。”
长公主笑吟吟的看了一眼特意赶来请安蹭饭的叶可馨,对苏云恒道:“这是你大婚,又不是我大婚,还是你选了合心意的才是。你要是选不好,我就打发人送了图纸给黛玉,让她去选!”
苏云恒闻言舒眉一笑,道:“既是如此,不劳母亲挂心,我亲自去送图纸过去。”说着将剩下的粥一气喝尽,丫鬟忙端来漱口的茶并盥盂等物。
长公主见他忙忙的行了礼便退下了,不由向定国公笑道:“你看你儿子,这还没把媳妇娶回家呢,就这样天天记挂着了,我这个做娘的看了真是吃醋。”
定国公拈须一笑,道:“你这是吃的什么飞醋,你又不是没见过林姑娘,她不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嫁过来也不会跟你淘气的。”
叶可馨本来垂着眼面无表情,听定国公说“那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自己,不由神色一震,握紧了拳。
长公主往叶可馨那里瞟了一眼,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听说北静王水溶新纳了一个美妾,怎的没听说有人参他?”
定国公微微一笑,道:“这美妾倒也不是新纳的,只不过是新得宠罢了。你道是谁?是原嫁给北静王做侧妃的镇国公家的姑娘带的陪嫁,却不是丫鬟,而是表姐。”
长公主一听北静王的侧妃,不由冷哼一声,道:“原来是她!想不到镇国公夫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本想把那个胖丫头送去伺候她的宝贝女儿,没想到现在却变成这样。”北静王太妃曾向太后求黛玉做北静王侧妃,这事传到长公主这里时,长公主曾大大的发过一次脾气,因此对这个后来嫁去做侧妃的牛芊芊印象极深。
长公主又奇道:“不是说北静王生平只爱美人吗?怎么连牛芊芊表姐那样的也能看得上?难道是‘饥不择食’了?”说罢自己也乐不可支。
定国公看她开心,也微笑道:“这倒不是——你要是见了只怕也不会相信,探子送回来的密报说,这表姐不知怎么的瘦了许多,兼且能书会画,能说会道的,不过一个照面便把北静王迷住了。”
长公主听了不由啧啧称奇,道:“下次一定要去见一见才是。”
叶可馨听着他们说笑,静静的用完了饭,便告辞回去了。
待她一走,长公主赶紧追问定国公有没有给叶可馨找好婆家。
定国公得意道:“这有何难?可馨虽然不是咱们的女儿,不过好歹也是在定国公府由公主你教养长大的,我只不过是透了点口风出去,就有好几家来托人打听了,待我挑一家好的,就可以定下这桩婚事了。”
长公主还不敢松口气,谁知道叶可馨中间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谁知说出事就出事,这还没两天呢,长公主正陪着二妞三妞玩耍,就听见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片时柳嬷嬷便板着脸进来了。
长公主知她有事要回,赶紧从地面铺的游戏毯上站起来走向一边,柳嬷嬷小声回道:“表姑娘落水了。”看长公主略有些惊讶,又补充道:“正巧世子爷打那里过,现在府里都传世子爷看了表姑娘的身子,毁了表姑娘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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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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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放错章节了有人发现没……我重新放上来这一章的内容,明天那一章还是今天更新的……对不起大家,我脑子糊涂了……字数只会多不会少的,大家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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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闻言立时破口大骂:“去他娘的清白,大白天的穿着衣服呢还敢这样说!你去查!看都是哪些人有胆子传这样的话!我看这里面有些人是不想在这定国公府干了!”
柳嬷嬷深有同感,且不说流言传播速度太快使人起疑,就说怎么就那么巧,在世子经过时她不小心落了水,偏夏日里穿的轻薄,衣服湿透了着实不大雅观……想着想着,柳嬷嬷惊觉自己竟然认为叶可馨的清白确实已经没了,至于这清白给了谁,那自然是正巧经过的世子爷了。
这可真是为难,只是柳嬷嬷知道自家公主初嫁人时吃过小妾的亏,现在是最不能看到小妾通房这类人的,要让她接受工于心计的叶可馨去做世子的小妾,只怕她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因长公主正在气头上,柳嬷嬷便决定先按着吩咐去办事,待长公主的气消了一些再说其他。
叶可馨落水虽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是牵扯上被世子看去了身子,坏了清白之类的花边新闻,那传播速度真可谓是一日千里异世灵武天下。不过这么一会子功夫,柳嬷嬷去查证时就已经头大如斗,府里上下几乎没有嚼舌根子的,这还怎么去查是谁故意传播谣言的?说不定只是在场的丫鬟婆子看了之后传出去的罢了。
柳嬷嬷到底是在宫里久经历练过的,虽头疼了一会子,不过片刻间就理出了思绪。素日里跟叶可馨她们主仆走得近的那几个丫鬟婆子柳嬷嬷都是知道的,便先从她们下手。查一下到底是不是她们故意传出去的消息。
因怕府里流言蜚语越传越不成样子,柳嬷嬷下了严厉的禁口令,虽然府里众人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不过只要不传到府外去,那就万事还可商量。想到这里,柳嬷嬷心里一惊,又赶紧命人去传话,不许无关人员随意出府,出府都得有正经差事才行。
到底是年纪大了,连这一点都没想到。柳嬷嬷不由得一阵后怕,这表姑娘是个有心了,万一命人将话传了出去。外面的人岂不骂定国公府无情无义?
当下各处角门都得了命令,不许无关人员出府去,若是有出去办差事的,那也得早去早回,在外逗留者就要盘查清楚才行。
这命令传到叶可馨那偏僻的小院时已经是过了良久了。传话的婆子拿了赏银就忙忙走开。秋儿把放钱的匣子放回箱子里,跟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的叶可馨抱怨道:“这下子咱们的月例都喂给了这帮人,匣子里只剩一些铜板了。”
叶可馨嘴唇发白,看上去精神萎靡,闻言淡淡一笑,道:“这回的银子花够了。以后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想起今日自己正巧赶在苏云恒经过时掉进水里,又正巧穿的是一层薄薄的纱衣,浸了水后不仅体形必现。连里面的亵衣花纹也看得一清二楚,纵然表哥他没有动手救自己,不过他只看了一眼也是逃不开众口纷纭了。
遥想以后神仙眷侣、受人膜拜的生活,叶可馨无神的眼睛里不禁射出疯狂的光来。
秋儿正洗了手去端茶,看见叶可馨一脸疯狂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惊。手抖了一下,茶水就泼出了一些。
叶可馨回过神来。笑嗔道:“连个茶都端不好了,你以后可怎么做大丫鬟,做管事娘子呢。”
秋儿定了定神,回身重又倒了一杯送过去,笑道:“到时候姑娘自然就不是只我这一个贴身丫鬟了,再找那有能耐的伺候姑娘也好。”
叶可馨微微一笑,也不答话。秋儿将杯子收回,便垂头退下了。
屋子里悄无人声,叶可馨靠坐在床头出神。这次铤而走险居然能成功也全是侥幸,若不是苏云恒这些日子为了选一处合适的新房在府里各处走动,若不是自己很久都老老实实的没有动作,让那些监视自己的嬷嬷们放松了警惕,若不是时至盛夏,衣衫轻薄,若不是……若不是自己对表哥他情根深种……
叶可馨这么些日子的潜伏,终于在今天换来丰硕成果,柳嬷嬷反应这么慢是她没有料到的,因为在柳嬷嬷下达命令之前,已经有一个不起眼的粗使婆子带着消息出府去了。等到这流言传遍大街小巷,看那时他们还会怎么办。
且说柳嬷嬷吩咐完这一切的事情之后,身后跟着的一个嬷嬷问道:“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表姑娘?”
叶可馨素来身子弱,寻医问药不断的,这回落水可别病的重了才好啊。
柳嬷嬷皱眉道:“不是已经去请太医了吗?咱们又不是大夫,去看了有什么用?”
几个嬷嬷听了都互相使眼色,柳嬷嬷代表的是长公主的意思,看起来长公主还是不想抬举表姑娘啊。这样一来,以为叶可馨一定会嫁给苏云恒做贵妾的人都收敛了心思,决定先看看再说,否则表错了忠心是小事,跟错了人可就是大事了。
如叶可馨所料,那个拿了钱的粗使婆子果然尽职尽责的将这个桃色新闻传了出去,不光是毁了清白这件事,更加上许多表兄妹青梅竹马,互许终身的狗血戏码,将这件事升级为一个棒打鸳鸯的凄美爱情故事雌蜂帝国。
事已至此,叶可馨就安心的在自己这个偏僻的小院里养病,等着哪一日柳嬷嬷甚至长公主亲自来接自己出去往大院子住去,至于为何偏偏没有想到苏云恒,想来她是爱的只是苏云恒的世子身份,而不是苏云恒本身罢。
定国公府的情报网不是吹出来的,不过是当天晚上,情报就已经送到了定国公的案头。其实这事只是定国公府的家事,暗卫们这般积极全都是为了未来的主子世子苏云恒考虑。
外人可能不大明白,但是暗卫圈里的人都清楚,世子所爱只有林家姑娘一人而已,那表姑娘叶可馨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要是真让她设计世子成功了,自己这些暗卫才是替世子难过。
与此同时,苏云恒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阿九忐忑不安的看着坐在桌前的苏云恒,这个局实在太黑了,竟然将世子绕了进去。也是这些日子世子整日高兴的忙着筹备新房,连新房铺什么花样的地砖都要亲自过目,结果一不小心就降低了警惕,掉进了这个桃色陷阱。
苏云恒得知消息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担忧。自己对黛玉一往情深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不过黛玉是不是喜欢自己,到现在还不能确定,也许她只是姑娘家的矜持,也许她早已心有所属……
想到这里,苏云恒不由在心里抱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表哥表妹这种生物的存在呢,这不是给人添堵么?
以前苏云恒对于黛玉和宝玉的青梅竹马没少吃醋,可是那会儿黛玉确实是跟宝玉每天见面玩耍,青梅竹马倒也没有冤枉了她。现在自己也被人无缘无故扣上了这个帽子,真是六月飞雪的冤情,天知道自己到现在还没注意过叶可馨的脸是圆是方呢,上哪去青梅竹马啊。
抱怨了一大堆,苏云恒终究还是担心黛玉知道了这个谣言会对自己有别的看法,先爱上的那个人总是天然弱势,做起事来也更加小心翼翼。
正巧工匠送来了之前打磨好的一些金刚石,苏云恒便命人去寻了匣子来,自己则冥思苦想写了一封信,将信放在匣子底,上面是打磨之后璀璨生光的金刚石。
揣了盒子正要出门,一个小厮跑来传话,说定国公让他现在去书房。
苏云恒知道定国公是想跟自己商量叶可馨的谣言一事,便摆摆手道:“去跟父亲说,我有要紧事出去一下,待回来再去请罪。”说完便大步走出去了。
那小厮挠了挠头,见阿九回头跟他挤眉弄眼的,这才明白,忙屁颠屁颠的跑去回话。
定国公听了皱眉道:“有什么要紧事这么重要,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那小厮上前笑道:“老爷,世子爷是往林家去了。”
定国公恍然大悟,这小子还真是把他未过门的媳妇放在心尖上,这小两口感情好了,等新媳妇过门,只怕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抱孙子了。
但是反过来一想……恒儿对黛玉情根深种,他又是个倔强的脾气,万一不听劝告,不纳可馨为妾怎么办?
定国公得知外面的传言之后,虽然对耍手段的叶可馨有些愤怒,但是心中也略有些得意,自己的儿子这么优秀,自然会有人为了他不顾一切。况且,三妻四妾在定国公心目中实在不算什么,自己娶了公主也就算了,难道自己儿子没有娶公主也要只此一生只对着一个老婆不成?
这种想法只能在自己脑子里想一下,连说都不能说出来,长公主几十年的调教在此刻显出了作用,虽然没能让一个人真正树立一夫一妻的世界观,但是好歹让他在口头上认同了这个观点,并且在行动上也实现了这个观点,这也不失为一种巨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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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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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恒出了府就骑马往林府而去,虽然林如海不在家,但还是规规矩矩从正门递了帖子。
一时托林管家送了东西,苏云恒没能当面跟黛玉解释一下就告辞了,回到定国公府便直接去了定国公的书房。
苏云恒进门时,定国公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向外看,听见苏云恒的脚步声,便回过身来,对他道:“坐罢。”
见定国公没有怪罪的意思,苏云恒行过礼便走去一旁,等定国公坐在小几对面,方才坐下。
小厮送了茶便退下了,定国公笑道:“你能想着先去跟岳父解释,也算的上长进了。――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苏云恒见定国公云淡风轻的品茗,看也不看自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他是心中早有打算,只是这打算必定不和自己心意,所以才先问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一定会辩驳回去,最后强迫自己照着他的想法去做。
苏云恒自然另有主见,而且若是旁的事,也许就按着定国公的吩咐办了,这件事却是一点不能含糊,幸好外援长公主比较强大,倒也不怕定国公以父亲的身份强迫他异界逍遥狂少全文阅读。
苏云恒笑了一笑,道:“这事好办。只需将几个碎嘴的下人打杀,再好生将表妹送出去避一避,时间长了,自然就没有流言蜚语了。”
定国公没想到苏云恒竟会出一个这样明摆着耍赖一般的主意。况且这等雷霆手段根本不能消除矛盾啊。
当下定国公放下茶盏,语重心长道:“你表妹如今也快到出嫁的年纪,这么一避不知道又要耽误多长时间,我跟你地下的姑妈都没法交代。”
话题一转。又道:“如今你也二十多岁了,还没有一男半女的,我跟你母亲急着抱孙子都急得不得了。再说了,你又是一脉单传。将来要多为我们苏家开枝散叶,必是要广纳妻妾的。你表妹是在咱们家长大的,性子柔顺……”
说到这里定国公顿了一顿。心中唾骂自己睁眼说瞎话。但是迫不得已只得继续,道:“长得也美,如今她愿意屈尊做妾,你小子偷着乐去吧。”
苏云恒微微一笑,道:“开枝散叶的事,还是先等林妹妹嫁进来再说罢,如今我还未娶正妻。就忙着开枝散叶了,只怕岳父大人要退亲的。”
定国公窒了一窒,道:“这个自然,先娶大房,再娶二房也是应该的。你表妹想来也不会介意。”
苏云恒见定国公居然一味替叶可馨考虑,全然不替黛玉想一想,不由生气。想了一想便道:“这事父亲跟母亲商量过了?”
定国公心虚的摸了摸胡子,道:“这是你的事,自然是你去跟你母亲商量,就不要把我牵扯进去了。”
苏云恒暗笑,道:“那我就先告退了,过一时自去跟母亲说。”
见定国公点了点头,苏云恒便恭恭敬敬退出门外。
叶可馨玩的这一手彻底激怒了长公主,宝贝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小贱人暗算了,这还不算完,她居然还要插足儿子和儿媳之间,搅得自家鸡犬不宁,这简直就是不共戴天之仇了。
柳嬷嬷办事没有办好,正自羞愧,长公主便先安慰了她几句,之后就当机立断道:“叫人去给表姑娘收拾东西,今天就送她去庄子上关起来,对外只说禀赋弱,掉进水里受了惊吓,又受了寒,生了重病。――她不是让人往外传了她掉进水里的话么?这么一说谁都不会起疑心,哼,真真是作茧自缚!”
在强权面前,任你有再多的小聪明,也不过是人手指上捏着的蚂蚁,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毫无转圜的余地。
柳嬷嬷心里一惊,长公主这回是真的动了杀心,最起码是再也不想让叶可馨回定国公府来了。虽然对外面的流言没什么帮助,反而有推波助澜的效果,但是也只有这样快刀斩乱麻才能不让表姑娘阴谋得逞了。只是叶可馨毕竟是定国公的外甥女,而且定国公素日里对她也很是关切,这样一来,他们夫妻两个会不会吵架……
一边想着,柳嬷嬷应了是,就亲自带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婆子往叶可馨的小院行去,二门外得了消息也赶紧去备马车。
定国公还在外书房等着苏云恒去跟长公主商量的结果呢,却等来了表姑娘已经被长公主送去庄子上的消息。
传话的小厮见定国公烦躁的走来走去,不由缩了脖子,定国公忽的站住脚,问道:“世子呢?”
小厮忙回道:“世子回松风轩洗漱换衣去了,还没来及去慎如堂,长公主就把表姑娘送走了。”话中的回护意味甚是明显。
定国公双眉紧蹙,想了一回,道:“你下去罢。”自己将桌上几张纸收好,便径直出了外书房,往慎如堂的方向走去逆天抽奖全文阅读。
苏云恒本是想拖一拖再去慎如堂,没想到自家母亲这么雷厉风行,处事如此果决,这么简单就把事情解决了。又听说定国公得知消息往慎如堂去了,苏云恒决定就不去慎如堂了,免得他们两人争执,最后看到父亲落于下风的窘状。
且说叶可馨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长公主的狠绝,她以为长公主就是看着定国公的面子也不会这样对待自己,没想到长公主作出决定之前的确想到了定国公的反应,但是她迅速做出了孰轻孰重的判断,还是决定先攘外再安内。
这会子叶可馨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秋儿没有随身跟着,而是被押到了后面一辆马车,车里四个婆子虎视眈眈,有的看着她的眼光甚至带着仇恨――这是之前因看管她失职被惩罚的下人。
叶可馨望着被钉死的窗帘,外面传来一阵阵人声,听起来忽近忽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但是却再也没有法子弥补了。
定国公进了慎如堂时,柳嬷嬷刚从二门盯着叶可馨上了马车回来。丫鬟高高打起竹帘,长公主正歪在东次间的炕上跟两个小女儿玩,下面铺的是象牙席,一旁的炕桌上放着许多玩具,有的是林姑娘送来的,有的是长公主画了图纸命人去做的。
看着那些奇怪的玩具,定国公微微出神。长公主跟林姑娘虽然不是母女,但是许多想法和行事的习惯都极为相似,偶然有一次见她们两人一起说笑,情态极为亲昵,又透着一种任谁也插不进嘴的疏离感,好似她们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定国公愣愣的站着,三妞看见了父亲,便伸着手喊他,长公主转过头来见定国公傻傻的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便随手摘了一颗樱桃砸过去。
以定国公的身手,当然不可能被砸中,只见他右手一捞,将樱桃握在手心,这时方才真的回过神来,往手里一看,将樱桃扔进嘴里,向长公主一笑。两个小姑娘见父亲露了一手极是兴奋,都拍着手叫好。
长公主知道定国公是来找自己谈话的,便招手唤来几个丫鬟,命她们陪姑娘玩耍,自己则下了炕,带着定国公往西次间走去。
西次间放着一张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窗下是一个大大的梳妆台,另一边放着一张嵌大理石罗汉榻,中间是一张海棠形雕海棠花的小几。柳嬷嬷默不作声的把小茶盘端上来,将茶奉上,便自行退下了,放下帘子时望了一眼长公主的侧影,心中满是愧疚,若不是自己行事不周,也不会出现这等事。其实就算柳嬷嬷得知消息时第一时间下令不许任何人出入,也已经晚了,这一点长公主也跟柳嬷嬷说过,但是并不能妨碍柳嬷嬷一直感觉到愧疚――对长公主的愧疚,以及对世子的愧疚。
定国公来时的路上本是憋着一口气的,长公主擅自做主将叶可馨送走,并对外宣称叶可馨因落水得了重病,这简直就没有给叶可馨留下活路。
虽然很多年没有见长公主出手打杀谁,现在的性子也越发的温婉起来,但是定国公永远都不会忘记二十年前长公主帮着今上,以雷霆手段血洗了多少朝廷重臣的家,这也是为什么太上皇退位后对国事几乎不再过问的缘故――这两人的行事风格太过疯狂决绝,连太上皇想起来都觉不寒而栗。只经历过太平盛世的人只以为今上是个宽厚仁和的好皇帝,绝对想不到他被逼入绝境所爆发出的力量。
这样一想,长公主今日所作之事还是给他留了情面的,毕竟她没有为了一了百了就将叶可馨灌了药扔出去。
定国公心中的火气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凉水泼灭,甚至连一丝儿烟都没有冒出来,望着长公主平静的神情,脸上皮肤一如十年前一样光滑润泽,,虽不可避免的有些细纹,不过更增添了岁月的魅力。
长公主稳稳的坐着,端了茶杯细细品茗,静静地等着定国公先发难。她之所以没有跟定国公打招呼,就先下手为强将叶可馨送去庄子上,归根结底是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件事若是先说了,就一定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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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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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可馨的母亲是定国公同父异母的妹妹,虽感情不甚亲密,但却也没什么过节。在老一代定国公夫妇去世之后,定国公对家人突然重视起来,这也是为什么在叶可馨父母双亡之后,他执意将叶可馨接来定国公府教养的缘故。
况且,对于心机重的女人,男人总是持一种宽容态度的,归根结底,这些女人斗来斗去都是为着男人的宠爱,男人们享受着这一切,最多在闹出事来才会出面惩戒,但大多都是轻轻一罚罢了。
所以长公主不将希望寄托在定国公身上是对的。遇到这样的事,定国公只会想到将叶可馨给苏云恒做妾――也许还不是做侍妾,而是做贵妾,甚至做二房,毕竟叶可馨就算是庶女所出,现在只是孤女,但也是堂堂苏家后人。
长公主不愿苏云恒纳妾,并不仅仅是因为黛玉同是穿越女,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自己刚穿来那会儿被定国公房里的几个妖精害得惨了。后宅不稳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女人太多,宝贝儿子苏云恒要想过上好日子,还是只有一个老婆的好。
定国公越想越是心虚,长公主则是越想越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想也知道这两人会是谁人占上风异界强兵最新章节。
事情就这样在各种细微的巧合和奇妙的人性变化下和平解决,连苏云恒这个做儿子的都没有想到。
且说苏云恒坐在松风轩的小书房里,时不时的往窗外张望,后院以及后院外面一大片的地方都生长着巨大的松树,因为苏云恒很少打发人去打扫。所以落了一地的松针,间或还能看见松鼠跑来跑去。不时有鸟儿飞过,或在树上吱吱喳喳的叫着,都让苏云恒一阵紧张。继而失落――这都不是林府飞来的信鸽。
此时黛玉还正在拿着那些打磨好的金刚石对着阳光啧啧称奇呢,又正巧遇上宝琴来访,黛玉便先把匣子里的信件收进柜子里,单留这些金刚石与宝琴共赏。这么一来。苏云恒就苦苦的多等了几个时辰。
直到宝琴告辞,承影便忙拿了信来给黛玉过目。
打开看时,整封信却都说的叶可馨落水之事。黛玉粗略一看,虽然苏云恒将事情很客观了描述了一遍。但是黛玉还是看出许多隐含信息。
其一,这件事刚一发生,苏云恒就忙着给自己写信。目的应该是不希望自己误会。至于不希望自己误会什么,那就很好猜了,无非是桃色诱惑罢了。这样的事早在黛玉的预料之中,因此此刻发生了,黛玉倒也不是很吃惊。
其二,这件事里面的诸多巧合,黛玉不认为那真的是凑巧。在后宅呆的时间长了,纵然是黛玉这样被许多人保护起来的,也知道内宅里许多弯弯绕绕。这么巧的巧合说出去任哪个深宅大院的人都不会相信的。
其实叶可馨早就在黛玉面前表露了态度,很久以前,黛玉还没有跟苏云恒有过什么接触时,叶可馨就曾经以主人的态度来招呼黛玉,那样子就好似在警告黛玉不要对入主定国公府有什么奢望似的。那会子黛玉只是一笑置之,谁知命运竟如此奇妙,叶可馨那时的杞人忧天竟成了颇有远见。
黛玉看完了信托腮望向窗外,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也许这个时候定国公府已经决定下来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事情的处理结果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妥协,让叶可馨委身做妾,虽然她是定国公的外甥女,但是显然还是不能跟黛玉这个有圣旨赐婚的正妻平起平坐的;第二种就是不让叶可馨做妾,这里面可以处理的方法就多了,委婉点的可以等传言淡一些的时候把她嫁出去,狠一点的就是不考虑她的未来,简单的让她别捣乱就行……
想了一回,黛玉走去楼下书房,命人磨墨铺纸,给苏云恒写了一封回信。秉持古代闺秀矜持的特点,黛玉这封信也写得相当委婉,但是相信苏云恒一定能看出自己的意思。
松风轩这边,松子端了茶点进了书房,见苏云恒正皱着眉头凝神看向窗外,还以为有松鼠在打架,不由得也跟着看出去,瞅了半天除了松树松针,什么都没看见,连偶尔看到的松鼠也没看见,便上前将小茶盘放在桌子上,把茶点一一摆好。
苏云恒没有转头,只挥挥手让他下去,仍旧死死的盯着窗外。
书房的角落放了四个冰盆,但是因为窗户大开,所以温度也降不下来。松子便关切道:“世子热不热?不如把窗子关上罢?”
苏云恒还是没有转头,只道:“不必多事,就这样最好了。”
松子见世子爷今日大异于往常,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决定出去寻阿九打听打听八卦,刚退出门外,正欲关上房门时,忽见苏云恒猛地站起,右手一伸,便抓了一只信鸽在手里,那信鸽神态骄傲,毛色鲜亮,正是时常用来跟林姑娘送信的信鸽。
松子偷偷一吐舌头――原来世子是在等林姑娘的书信啊,这便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苏云恒细细将信看过一遍,不由会心一笑,黛玉在信里先关心了叶可馨的健康,又问候了长公主、定国公并自己,最后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委婉的表示,若是叶可馨需要媒人什么的,她可以求林如海帮忙找一些青年才俊,“务必”将叶可馨嫁到一个好人家诛天本记。
这信上写的委婉,但是在苏云恒看来,已经是黛玉坚定了表达了心愿――她不愿叶可馨嫁给苏云恒做妾。不论如何,这都是值得欢喜的现象,黛玉在乎这段婚姻的程度亦或者在乎苏云恒的程度,都比苏云恒自己揣测的要高,这已经足够苏云恒乐一阵子了。
松子收了茶盘,料着世子没那么快叫人服侍,便去找阿九闲话去了。刚走出松风轩没多远,迎面走来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身段婀娜,走起路来摇曳多姿,见了松子便上前笑道:“松子小哥这是去哪啊?”
松子见是慎如堂的二等丫鬟清明,便忙笑道:“清明姐姐是来传话的么?我们世子在书房呢,有什么话我替你传。”
清明轻轻啐了他一口,嗔道:“这有什么好抢的?只不过是公主有一句话要我传罢了,我去跟世子说了就走,你这小猴爱上哪淘气就上哪淘气去罢。”
松子咧嘴一笑,道:“那我陪清明姐姐去。”说完在前面领路。
清明脚步慢悠悠的,一边走一边道:“世子过几个月就大婚了,你们这些小厮到时候要去哪?”
松子笑道:“我们去外院世子的书房伺候,出门时也是我们跟着。”
清明掩嘴一笑,道:“要你们这些活猴整日在内宅伺候也真是难为了,这回世子妃进门,你们也能出去了――你们可得好好谢谢世子妃才是啊。”
松子闻言拍手笑道:“那是自然,我们都说世子以后有世子妃管着,我们就能少干些活儿了,再说了,世子妃温柔大方,到时候也绝不会亏待了我们这些小厮的!”
清明瞟了松子一眼,又笑道:“说的好似真的一样,你们又没见过世子妃,怎么知道什么温柔大方的浑话?当心被世子知道了打你!”
松子不服气道:“这又不是我编出来的,世子妃她在家就是这样,又能干,还从来不吝啬打赏,听说他们林府上下都说她好。”
清明忙道:“好好好――你们松风轩没了你们这些人,还要进些什么人?你们世子说过没有?”
松子满不在乎道:“世子一定是听世子妃的,我们哪管得着?”
清明眼看到了松风轩大门了,索性在路边停下脚步,敲了松子的头道:“小猴儿别跟我装糊涂,世子妃进门自然带着陪嫁,难道我们国公府就不配下人了么?”
松子嘿嘿一笑,揉了揉脑袋,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要不清明姐姐去问世子,世子对长公主身边的人一向敬重,一定会告诉你的。”
清明忽然脸上一红,将袖子一甩,转身往前走了。
松子看着她的背影咂嘴摇头,停得几秒忙跟上去了。
打听这个消息的不光是清明自己,还有许许多多定国公府正当年纪的丫鬟都悄悄的打听松风轩准备添上几个丫鬟,世子要娶亲了,以前的那个毛病治好了,以后必定是要广纳姬妾开枝散叶的,先去松风轩做了丫鬟,以后也好往上爬。
苏云恒一向用治军的法子治理下人,成效很好,在这样的时候也没有人趁机捞一笔,甚至都没有人将松风轩的消息传出去。因此定国公府的丫鬟们骚动了一阵子之后,渐渐的又沉寂下来,静静等着松风轩选丫鬟的时候。
这些事情苏云恒一概不予理会,只是将黛玉选定的院子告诉了长公主,正是那所离慎如堂比较近的院落。关于重新粉刷等事,苏云恒都要征求一下黛玉的意见,因此两人倒是因为这事交流空前频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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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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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修房屋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想要做的事情之一,黛玉自然也不例外,她也没想到苏云恒一个古人居然没有很重的大男子主义,两人书信来往有商有量的,感情愈发深了。
备嫁的日子里黛玉极少出门,整日在府里游荡,倒也自得其乐,偶尔会有宝琴上门拜访,或双胞胎来吃喝玩乐,外界纷纷扰扰通通与黛玉无关。
历时数月,甄家被抄家了,好在皇帝尚且给这些老牌世家留了后路,只给甄家的成年男丁判了流放三千里,女眷及未成年都没为官奴。那甄宝玉尚未行冠礼且未娶妻,算得未成年,竟也躲过一劫,只是再也没有以往贵公子的气派。
甄家出事之前曾往京城贾家送过几大箱东西,后来便悄悄的托人来贾府讨要,却被王夫人命人打了出去。甄家陷入绝境,以前留的后路也被贾家独吞,甄家一个个都恨得咬牙切齿,干脆将此事捅了上去。
话说甄家虽落难了,但是门路还是有的,又是告发别的高门大户这样的事,当地的官员听说贾家竟还有这样一桩罪过,忙不迭的上折子去弹劾玄天九界全文阅读。
古人云“穷寇莫追”,就是这个道理了。若是王夫人将那几大箱子东西给了来人,或者说即便是昧下一半留给自己,只还给甄家一半,甄家也不会这样害她。毕竟甄家若想过得好,有贾家这么一个还没出事的老亲在,也会大有助益。
事情闹出来,贾政和贾赦方才知道。原来王夫人竟在不知什么时候私藏了甄家财物。贾政纵然恼怒,但也及不上贾赦的怒火滔天――他那案子本来已经搁置,这下子又翻了出来,不知贾府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但是他却是无论如何逃不过了。
北方的冬天来得毫不拖泥带水,一场大风刮过,黛玉已经换上棉衣棉裙。
林如海将许多产业都交给了黛玉去管,黛玉明白那些以后都是自己的嫁妆产业。便也用心去揣摩各种管理技巧,将古代管理跟自己在现代知道的一些管理皮毛结合起来,竟也能收到不错的效果。
第一场雪的时候,林如海带回一个消息。贾赦入狱了。黛玉一点都不惊讶,贾赦的最终命运已经注定,如果不是死在狱中。那就是斩监侯或流三千里。当然了,依着今上的仁慈,流三千里是更大的可能。但是说实话,流三千里的这些人里有超过一大半都是累死病死在路上,这样一算,倒还不如一刀斩了的痛快。
至于贾府私藏甄家财物一事,贾政已经被官差提了过了几回堂了。王夫人日日在家担心哭泣。可是这会子就算是把财物交公,也是于事无补了。
渐渐的,贾家许多不为人知的污秽事都被人扒了出来,连凤姐儿后宅妇人弄权,并东府里贾珍贾蓉孝期淫乐等事都一一大白于天下。
这些事情传播之广,不仅大街小巷人人皆知,就连深处内宅的黛玉都有所耳闻了。
贾家的彻底衰落在贾母去世之后几个月终于真的来临了,老一辈没有本事,小一辈还未出头,贾家陷入绝境。不时有贾家的族人到林府来求恳林如海,甚至有的不顾礼数传了信给黛玉,求她帮助。
事实上,即便林如海没有主动帮忙疏通,那些大小官员又有哪一个敢不看他的面子,不看他的亲家定国公府的面子呢?只是贾家这些年做事张狂,留下的把柄简直让人无法直视。人们在叹息贾家自作孽不可活的同时也万分警惕了起来,害怕自己做过的事情在别人手里留下把柄。
在皇帝的默许下,贾府的罪行被一桩桩一件件的公布开来。贾府的一些旁支族人见大厦将倾,纷纷卷了细软跑去其他地方谋生,只有直系的族人跑不掉也不能跑。
虽然府里出了大事,不过宝玉仍旧把自己关在东厢房里,鲜少出来。
这日一早,晴雯正在院子里浇花,听见门响,便转头一看,见袭人穿着一身浅蓝镶米白绸缎宽边的单衫并米白长裙从屋子里走出来,头上簪了一只银质蝴蝶步摇,倒是少见的清新。
晴雯不由冷笑一声,道:“姑娘可算是出来了,这都病了好几天了,也没见你吃药,我还怕你病死在里面呢!”暗指袭人装病躲懒。
晴雯的冷嘲热讽袭人好像没听到一样,出了自己房门,就径直往宝玉住的东厢房走去。袭人叩了叩门,站在门口低低说了几句话,就获得准许推开房门进去了。
见状,晴雯气得柳眉倒竖,宝玉已经好多天不准她们进去伺候了,平日要水要饭食都是放在门口,不知道袭人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进去。
且说袭人进了屋子,见宝玉正坐在对面的高背官帽椅上看着她,眼神似讥诮似同情,不由心里一震,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宝玉静静的看着袭人转瞬之间已是泪流满面,不禁微笑。
袭人低泣道:“我哥哥他……我哥哥他如今染上了毒瘾,家里欠了许多债,再不还钱只怕他的命都不保植祖最新章节。他……他又给我选了一门亲事,那一家人许了给二百银子的聘礼。”沉默良久,以头叩地,哭道:“求宝二爷放我出府去!”
宝玉眼神清冷,嘴角一勾,温言道:“何必这样难过――若是这会子不放你出去,只怕再过些时候你就要被转卖去别家了。趁着我还能做一点主,就帮你这最后一回又何妨?”
袭人闻言羞愧得抬不起头来。袭人的哥哥在外面听说了贾府快要被抄家问斩了,急得不得了,刚好有人打听着要讨一房媳妇,还说最好是高门大户的大丫鬟,懂规矩有教养的。袭人的哥哥知道了就更加耐不住了,早就托人送口信进来,劝袭人出去。袭人托病犹豫了几天,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跟宝玉讨个恩典。
孰料宝玉早已看清她心中所想,什么替兄还债的鬼话一概没有相信,可是最后宝玉还是应了她的请求。
宝玉说完了话,见袭人伏在地上痛哭,自己站起身来去书桌前写了一封短信,递给袭人道:“你的身契应该还在风姐姐手里,你拿着这封信去寻凤姐姐,让她把身契还给了你,你就可以出府去了。”末了又补充一句:“听说太太最近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去跟太太磕头了。”
袭人听了更是失声痛哭,宝玉自小到大都是这样,没有一件事不是为着别人考虑的,就是现在自己要离他而去,他也是一般的细心打点。
袭人肿着眼睛低头快步走了出去,晴雯几个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难道是宝二爷骂了她?
聪明的袭人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并一些贵重的东西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包袱,跟旁人只说是托人送回家给嫂子。自己去了凤姐儿那里,拿了自己的身契便一路从角门出了府。角门外面正是她哥哥租了一辆马车等着她。
直到几日之后,袭人再也没有在府里出现,才有人议论纷纷。众人这会子才知道,原来袭人是赎身回家去了。大家说起来又是不屑,又是嫉妒。
莺儿知道了,心里突生一计,袭人可以走,自家姑娘为什么不能走呢?自家姑娘虽然已经嫁了人,但还是黄花闺女一个,说起来不比袭人离开更名正言顺么?
这话跟宝钗一说,宝钗心里也活了。贾家覆灭在即,宝钗日夜焦心,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那会子怎么看贾府怎么好,可是自从自己嫁进来,一天的好日子都没过上,难道现在自己还要陪他们去死不成?
可是宝钗心中虽存了这个想法,对着别人却说不出口。袭人只不过是个通房丫鬟,就算是姨娘,也不过都是可通买卖的物件儿罢了。正妻却不同,历来只有丈夫蒙难时为他守节的妻子,却从没有眼看着丈夫要蒙难,只顾着自己赶紧逃跑的妻子。
这日宝钗披了一件旧斗篷,在宝玉的东厢房外徘徊良久,莺儿跟在后面小声道:“姑娘又不欠他们的,是他们对不起姑娘,要是贾府被抄家,姑娘去做了官奴,咱们太太跟大爷在地下不知有多难过呢!”
宝钗心烦意乱,轻声斥道:“别多嘴!”
莺儿不服气的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正自天人交战间,东厢房的门打开了,宝玉穿了一身红色遍地金的锦袍站在门口,笑吟吟的望着宝钗。
宝钗不禁有些恍惚起来,这么多事情过去,宝玉仍旧是丰神俊朗的模样,可是自己……宝钗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面颊,已是瘦了许多,别人都说自己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宝玉几个月来第一次走出房门,面色从容,好似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关在屋里几个月过。宝玉举步走到宝钗身边,笑道:“我去跟太太请安,你也一起来罢。”
宝钗愣了一愣,心情极为复杂,也跟着宝玉往荣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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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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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在前,宝钗在后,两个人往荣禧堂走来。这会子荣禧堂里的下人只有几个在当值,余下的早不知跑哪去了。
见宝玉来了,丫鬟们都吃了一惊,忙忙的打帘子的打帘子,进去回话的进去回话,荣禧堂正房一时忙乱了起来。
王夫人这些日子又犯了旧病,屋子里飘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宝玉进了西次间一看,王夫人正歪在榻上养神,见他来了便招手,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宝玉走过去请了安,宝钗也跟在身后行礼。王夫人没有精神,只摆摆手儿让他们坐在一旁说话儿。
目今贾府的状况也是让人无话可说的,宝玉不咸不淡的问了几句就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没有递给王夫人,只平静道:“宝姐姐嫁进来这么长时间都无子,我写了一封休书命她自去。”却仍是叫宝钗为宝姐姐。
王夫人惊愕的从榻上支起身子,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宝钗也是一惊,站起身来难以置信的望着宝玉。
宝玉将信一抖,淡然道:“我要休了她。”
王夫人想起前几天拿了身契离府的袭人,不由神色复杂,脸上神情变换,最后咬牙道:“我不准!”
宝钗见王夫人不准,心里猛然失望,两眼紧盯着宝玉,手里不住的扭着帕子。
宝玉轻叹一声,道:“船底已经漏了,放人去逃生才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便是这辈子没有福报。下辈子也会投胎去个好人家。”
王夫人骤然间红了眼眶,只是仍不愿松口,咬牙瞪着宝钗,恨道:“定是你这贱妇撺掇的,你知道宝玉心软就这样利用他,我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宝钗只低了头不说话,站在不远处的莺儿却急了,不管不顾道:“姨太太真是心狠,我们姑娘还是您亲外甥女呢,居然这样拖着她一起送死!”
王夫人气得浑身乱颤。指着莺儿道:“这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气冲上心头,便命人将她拖出去打死了事。
外间几个婆子听见太太要打死宝二奶奶的陪嫁大丫鬟。都面面相觑,一个犹犹豫豫的应了一声,便掀帘子进来蛇蝎庶女。
莺儿逞了一时痛快,全然没想到自己的小命还是在别人的手心里握着,要她活就活。要她死就死,如今见王夫人发威,吓得直往宝钗身后躲。
宝玉叹了一口气,道:“太太何必多造杀业?――我心意已决,休了薛氏,这莺儿是她的陪嫁。自然跟着她走,太太杀她不得。”
王夫人见宝玉这般不听话,就连要打杀个小丫头这种小事都忤逆自己。一时气急攻心,竟厥了过去。
贾政不在家中,宝玉心知说服王夫人不易,索性命人拿了休书去官府记了档。
拿着一纸休书,宝钗只坐在窗前垂泪。莺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身形如飞,收拾着各式细软并值钱物件。又时不时去门外催小丫头去二门催马车。
宝钗被休了,莺儿吩咐小丫头做事,小丫头便不大提得起兴致了。莺儿人逢喜事精神爽,恨不得下一秒就远离这个火坑,啐了那小丫头一口,也不跟那小丫头计较,赏了她一把钱,小丫头方才撒腿往门外跑去。
宝钗屋里几个婆子收拾东西也都懒洋洋的,见莺儿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都颇为不是滋味。一个婆子一边打着包袱,一边对旁边的另一个婆子撇嘴小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们休了宝二爷呢――一个被休了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另一个婆子手下不停,先偷眼看了看宝钗,见她仍旧坐着垂泪,便小声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听外院的小厮说,甄家把咱们家给告了,如今大老爷保不住不说,说不定二老爷也保不住,就连那个凤辣子……也是说不准的!宝二奶奶……”方说完就自己呸了一声,宝钗现下已经不是宝二奶奶了,又往宝钗那边使眼色,道:“那位出去了才是聪明人呢!”
王夫人生病,贾政又去过堂,宝钗被休,府里一阵兵荒马乱。
匆忙间,宝钗先寻了一处二进宅院住了下来,准备日后再慢慢添置人手东西等。
袭人的离开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但是宝二奶奶的离开让府里的下人们都恐慌起来。凤姐儿处几乎每天都有厚了脸皮来讨个恩典的家生子,有的说寻了远亲去投,有的说死了老娘要回老家,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凤姐儿被闹得头疼,这帮人遇上好事就去回王夫人,遇上这种事就来求她,真是掉毛的凤凰不如鸡么,堂堂凤辣子居然也有威严扫地的一天。
时近隆冬腊月,林府从关外及跟罗刹国的互市上采买了许多皮毛,小毛细皮的、大毛细皮的,甚至连粗毛皮都有一些,种类不可谓不齐全了。
黛玉挑出一些给林如海制了新皮袍并大氅手筒什么的,余下的自己只做了两件氅衣便罢了。
这个年是黛玉在林府度过的最后一个年了,林如海命管家大肆操办。不过是腊月初,府里上下已经换上了新衣,各处挂起了各式彩灯,晚上点起来,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未到腊八时,贾府里种种丑事就被官员查实上报,皇帝震怒,下令抄家。
抄出的钱财不多,但是物品却极丰,俱是没有来得及拿出去换成钱的古董并一些精致的器皿,还有一些违禁的东西,都被一一呈报上去。
那些违禁的物件儿说起来也无甚稀奇,元春的位份曾高至贵妃,便是赏赐一些皇家的东西给娘家人也无可厚非,只是如今元春形同无物,贾家收着这些东西就有些授人以柄了。
抄家如同台风过境,女眷们都被集中在一个小院里,男丁都在外院被看了起来,从库房到上房,没有一处不被掀个底朝天的,所幸还有林如海的面子在,府里女眷没有被骚扰,算得是保留了清白的名声。
真的到了抄家这一步,王夫人反而淡定了,坐在挤挤攘攘的屋子里,只是半闭着眼数着手里的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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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过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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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乱哄哄的,除了官兵的呼喝声,还有一些没来得及躲进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惊吓的哭声,以及一阵阵官兵跑过的脚步声。
屋子里除了奶奶太太们,就是一些贴身的使唤人,屋子里气氛压抑,大家都受了惊吓,但是却无人敢哭出一声半声的。
邢夫人惊慌失措,心烦意乱的将害怕得偎在身边的巧姐儿推开,斥道:“去寻你娘去!”看着王夫人那副数着念珠的淡定样子,心里更像是长了草一般,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尖声道:“二太太真是好涵养功夫!都这会子了还念什么佛啊,再念也是没用了!”
王夫人睁眼看了看,不理会她,又去数念珠去了,气得邢夫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偏又拿她没法子。
待官兵们离开,众人出去一看,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地上的雪还未融化,被踩的脚印凌乱又肮脏,地上还散落一些绸缎衣服并一些不怎么值钱的摆设器皿,像是拿了之后又随手丢弃的,甚至还有碗盘筷子之类――难道他们也去厨房抄家了?
即便是之前镇定自若的王夫人,此刻也见了此等惨状也忍不住身子一晃。待回了正院一看,更是狼藉一片,已经有丫鬟婆子在各处收拾了。
王夫人快步进了西稍间,将架子床下面的一个隔板一掀――原来那雕花的木板是活动的,里面放着一个匣子,并一些成色上好的金器。
王夫人将小匣子拿出来打开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些银钱虽然不多。但是不大手大脚的话,也足够花用了。再加上之前送去王子腾府上的值钱物件儿,虽然抄了家,总算是没有落得个精穷。
最重要的是那会子甄家送来的东西又没有凭证,现下东西转移了,也没有搜出证据来,贾政便不必受牢狱之灾,王夫人心里也稍感安慰强宠悍“少”,狼兄惹火。
纵然是抄了家,年还是要过的。且皇帝手下留情,并没有连同大宅一起收回去。只将以前赐下的庄子收了回去。
贾家族人中有些之前没有离开的,此刻没有了领钱粮的地方,也不得不各自去了。有愿意回乡务农的便可以去祖茔附近置办的庄子上做活。有不愿吃苦受累的便自去寻个生计。
不破不立,虽然被抄了家,但是也少了许多必要的支出,单只族人钱粮这一项就省去不少了,还有一些人情往来等等。
算起来。若是从此以后太平无事,宝玉贾兰几个考取了功名,贾家再兴盛起来不过是十几年间的事罢了。
转眼间就过了年,林苏两家六礼已过其三,还余下纳征、请期并亲迎。正月里两家都琐事繁多,过大礼便定在了二月初。
这日天还未亮。林府上下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各处仔细打扫、泼上净水,大厅并正房等处早就换上了喜庆的装饰摆设,这回还得仔细检查一遍。以免出了什么纰漏。
林管家、宋春生几个人都忙里忙外的,直到太阳高高挂起还未得休息片刻。林家已是许多年没有办过喜事了,上上下下的仆佣都是喜气洋洋的。
过大礼无须黛玉出面,但是一大早的也是不得安生。郝嬷嬷前一日就把黛玉前些日子做的男子衣衫并鞋子收拾妥当,以备回礼之用。这日早上还是不放心,起来又看了一回。看着那素净的衣衫鞋子,忍不住跟珊瑚叹气道:“早知道那会子就让你替姑娘做了,这般素净的回礼,不知道旁人说不说闲话。”
黛玉被吵醒也睡不下去了,在床上躺着懒懒道:“爱说就让他们说去罢了,又不会少块肉。”
水晶听见黛玉醒了,便跟珊瑚一齐上前挂起床帐,服侍黛玉起身。
黛玉一边伸了胳膊穿衣裳,一边打哈欠,困倦的很。
郝嬷嬷看了直摇头,要是做了人家媳妇还这么懒,那可怎么是好,便去狗屋放茯苓出来给黛玉提提神。
黛玉刚刚装扮妥当,涵碧楼已经有几个有头脸的管事娘子来给黛玉贺喜了。
这边方送走了管事娘子,就听小丫头跑来说,定国公府打发人来送信,等吉时到了就过大礼,家里中门已经大开。
郝嬷嬷笑得喜气盈腮,赏了那小丫头一百钱,命她再去探。
小丫头收了钱,脆生生的应了声是便蹬蹬跑远了。
一时宋嬷嬷来涵碧楼跟黛玉贺喜,又取了黛玉做的衣衫鞋子,拿去一并放在回礼中。
已经做了管事娘子的留蓝又跑来传话说老爷已经去了外院招呼客人,请姑娘不必去正院用饭了。
忙忙乱乱的,想来林如海也没有正经用饭,黛玉便命厨房做些小点送去外院。
跑腿的几个小丫头来回打听消息,流水价的往涵碧楼送。又是哪位大人来贺喜,又是聘礼已经出了定国公府大门,又是定国公摆了全副仪仗正往林府来……
黛玉对这些古代的规矩本就不大耐烦,再加上豪门规矩更是繁杂,听得长公主没有来便松了一口气。虽然大家熟不拘礼,但是林府毕竟没有正经女主人,总不成让黛玉这个未来儿媳妇接待长公主这个未来婆婆罢?
相比较于内院的安静,外院此刻已经喧嚣起来。第一台聘礼进了大门,后面源源不断的聘礼一眼看不到尽头武侠世界男儿行最新章节。这一带本来很是清净的,这会子聚集了许多平民来围观,一个个像是过年一般兴奋。
一抬抬的聘礼在吹吹打打下进了林府――睿国公府的大门,林如海早迎了出来,跟亲家定国公互相拱手道贺,便迎到厅上去了。
大厅早就把隔断都去了,整个房屋敞亮极了,宾客们济济一堂,真是林府里少见的热闹景象。
大门上一个管事正高声唱着聘礼单子,从聘礼必备的龙凤喜烛、鸡猪鱼、果子、茶叶等等,到发菜、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翅和鱼肚等,还有聘金、利是、对联。及至后面成匣子的首饰,有黄金的、镶宝的、镶珠的,俱都打开匣子让人看个清楚,大箱子里装着的绫罗绸缎更是数不胜数。
路边的人见了无不挢舌不下,啧啧称奇。
唱聘礼的人按规矩是不能中途换人的,他喊得嗓子冒烟,只好勉强喝茶润润嗓子,然后再接着念。
忙忙乱乱一天过去,等到将回礼送去定国公府,林如海已是累得骨头都散了架了。
回到松荫堂,黛玉已经命厨房煲好了汤,正放在桌上晾凉,见林如海回来忙上前迎了。
林如海接过黛玉亲手端来的汤饮下,舒服得叹了口气,笑道:“这一遭总算忙完了。”
黛玉抿嘴一笑,道:“我已经命厨房烧热水来给父亲解解乏,父亲是先用晚饭还是先沐浴?”
林如海摆手道:“命厨房传饭罢,你也累了一天了,用了饭也好去歇息。”
过了几日,宝琴又来造访,见了黛玉便笑:“现下京城里大街小巷都传言,你这个儿媳妇还没过门就得了未来公婆的赏识,以后前途无量啊。”
黛玉不理会她的打趣,只埋怨她:“那一日你怎的不来,害得我一个人呆在内院,好没趣!”
宝琴忙道:“我哪知道你会没有客人的,我还以为会有许多官太太带了小姐们来跟你贺喜的!”
那些官太太们纵然想要跟黛玉拉关系,但是不得其门而入也是无可奈何,所以黛玉只好孤家寡人,幸好大媒人是何玉的父母,都是极慈祥热心的人,等到成婚之时也不会太过冷场。
说到何玉,在苏林两家过了大礼没多久,皇帝就将何玉赐婚给六皇子做正妃,与此同时又赐婚一个侧妃,只不过侧妃晚正妃三个月进门而已。
黛玉听说了既替她高兴,又为她担心。何玉看上去很是单纯,嫁去皇室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好在她有一个手段厉害的母亲,应该也是没有大碍。
何家门庭冷落许久了,这回乍然间成了皇帝的亲家,顿时多了许多打秋风的。何玉本不大出门,但是这些日子被逼无奈,已是往林府跑了好几回了。
偶然间又在林家遇上了宝琴,何玉跟宝琴也极为相契,加之宝琴的才思敏捷实比穿越女黛玉好得多了,黛玉便只推宝琴去跟何玉去吟诗作对,自己在一旁翻看账册,打理嫁妆,害得她们两个都摇头叹息,只说好好一个佳人,硬是便成了一个钻在钱眼里的俗人。
宝琴婚事无着,何玉也替她着急,那一日便叹,若是哥哥没有娶妻,定让他娶了宝琴做自己嫂子。宝琴听了大是羞臊,直嚷着要撕烂她的嘴。
时间倏忽而过,请期早在去年便确定了,这回只是做做样子,便定下了三月十六亲迎。
黛玉的嫁妆陆陆续续的从金陵、扬州、苏州老家源源不断的送来,光各式家具就足足占了两个大船才算拉完。因万工床什么的太过庞大,又不能拆卸,而且运送途中不能磕了碰了,可没少让负责的管事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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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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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黛玉和宝琴一道画了许多图样做出的瓷器也已经从南方送到了。黛玉一一过目,看上去果然别具一格,与时下的瓷器不同,便挑了一套给宝琴送去作纪念。
大婚之日越发的近了,黛玉也无暇再去关注旁的事,整日照着以前施先生留下的方子进补,每日换着花样的泡浴,一身肌肤更是吹弹可破。
黛玉每每不耐烦,抱怨身为女子太过麻烦,都被郝嬷嬷拿大道理堵回去,更是一丝不苟的盯着她。
因为是三月出嫁,正是百花盛开的好日子,黛玉的嫁衣便没有绣富贵牡丹等花朵图样,直接绣了凤舞九天,饰以金线珍珠珊瑚珠黑曜石等物,再加上珊瑚的巧手,看上去既华丽又不落俗套,凤凰栩栩如生,舞动的样子像是下一刻就要展翅飞去似的。
盖头便也是绣的凤凰,黛玉只象征性的在上面绣了两针,便权当做是自家做的。
经过连月赶工,黛玉的凤冠也终于宣告完成。旁人的凤冠常常以珍珠为主角,黛玉的凤冠却是以金刚石为主角,前面的璎珞便也不用珍珠和珊瑚珠等物,寻不到那么多的金刚石,便又找了许多无色的蓝宝石打磨过后穿成璎珞,看上去跟金刚石一模一样。
凤冠送到林府时曾吸引了上上下下的丫鬟和年轻媳妇跑来围观,那镶嵌的金刚石在阳光下反射出万道光芒,熠熠生辉,众人都好似身处仙境一般,如梦似幻,讷讷不能语晁氏水浒。
只是凤冠虽美,重量却着实不轻。黛玉试了一小会儿就觉得抬不起脖子了,真害怕大婚那天会把脖子累断――又不能让丫鬟帮自己扶着脖子的。
就在这慌乱、忙碌,却又夹杂了一些甜蜜的奇怪心情中,黛玉终于迎来了大婚前日。
高门大户的规矩是亲迎前一日就送嫁妆。只因大户人家的嫁妆往往几十上百抬,若是跟穷家小户一样在亲迎当日才送的花,未免太过繁乱。
定国公府的世子娶世子妃,预备摆八日宴席。早在亲迎前三日就开始摆上喜酒了,因此这天黛玉的嫁妆送过去时,围观的人着实不少。
走在最前面的是皇帝御赐之物,随后便是瓦片和土坯。代表陪送的房屋和土地。
其余的嫁妆总体而言分为三大类,即家具、妆奁、陪送人口。其中妆奁又细分为七类,包括珠宝首饰、皮草衣裳、四季衣服、衣料、各种用具、梳妆用品和陈设品。
但其中最有看头的还是大件的家具。时下女方要负责新房内的摆设家具。其中床是必不可少的,其余多以硬木箱子为主。例如条案、八仙桌、椅子等不是必备之物,但是疼爱女儿的人家也都尽力置办全套家具。小件的嫁妆,如首饰、衣衫等也都一齐放在家具中抬过去。
要说这日送过去的家具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数那张雕花万工床了,虽然雕刻简洁不显繁复,但是雕工精巧,看上去华丽典雅。加之上面有雕漆描金,愈发显得精致。再加上这万工床体积极大,放在现代的话比一个卧室还要大一圈,床里面是三进三出的,有小衣柜、床头柜、椅子等。
黛玉的梳妆台也比常人的大了不止一号,只因黛玉的珠宝首饰太多,干脆便打造了一个超大号的好放置东西。
其余的家具比如大衣柜,隔断用的多宝格、大屏风、炕屏、桌屏等,官帽椅,玫瑰椅,罗汉榻,条案,八仙桌,甚至书房里的书桌、书柜等等无一不是简洁精美之物。
这些家具不光能装满新房的五间上房,就连两侧的厢房也能全部摆设上,真可谓是有史以来最全套的家具了。
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到了定国公府,家具便打开来,摆在新房的院子里给人看,满箱满柜的四季衣服又让人一阵惊叹,梳妆台里面精巧的小抽屉里全是上品珠宝首饰,看得人眼花缭乱。
宋嬷嬷来送嫁妆,因知道黛玉的怪癖,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便亲自在院子里看着,省得有人伸手去摸。
特特从林府里带来的大地毯,下人们先进去将地毯铺好,再抬了家具进屋。万工床体积太大,还是将门扇卸掉两块方才勉强搬进去。
定国公府的下人也在一旁搭手,见了这么些陪嫁,都不自觉的对将要进门的世子妃高看了一眼。苏云恒一直在前院陪客,听说押送嫁妆的是林府的宋嬷嬷,便忙捡了个空去后宅跟宋嬷嬷问好。定国公府的下人见了更是惊疑不定,世子对林府的一个嬷嬷都这么客气,以后娶了世子妃岂不是世子妃当家做主?
苏云恒四下里照看了一圈便又回了前院,这边刚走,那边长公主又带了许多亲朋来新房里看嫁妆。
新房本是雪洞一般,只是粉刷一新,此刻地上铺了厚厚的暗红色地衣,家具一一摆放整齐,大红的床帐帷幔俱都挂好,床上堆得满满的都是绣花锦缎面的被褥,看上去既喜庆又雅致。
西次间当做黛玉的书房,里面的几架子书也已经安放整齐,大书桌上好好的摆着文房四宝、笔洗、笔架等物,好像下一刻就会有人来用它似的。
一个贵妇人捂嘴笑道:“这个新媳妇真是不一般,看的书比我们老爷看的还多呢剑逆苍穹!”
几个人听见都笑了起来。时下大部分人都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有小部分人觉得女子读书明理才能教导出优秀的后代,这个说话的贵妇人显是前一种。
长公主一笑,道:“亲家老爷便是前科的探花郎,我这儿媳妇从小就是当男孩子教养的,难得的是现在文能作文,武能绣花,又极是懂事明理的一个人,我就爱这样有灵气的――那些西瓜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我还真是看不上呢!”
这几个人真真是没有眼色,以为如今定国公府没有以前势大就可以随意调笑了,却忘记长公主还是今上最亲近的同胞姊妹,见长公主这样说,都涨红了脸,不多时便都借故告辞了。
除了五间正房布置成主人起居之用,三间东厢房布置成了苏云恒的书房,西厢房便暂时用来当做黛玉的小库房――还有许多箱笼在正房摆不下。
打开几个看了看,众人都赞道:“这也算是很齐全了!”那几个巨大的四角包金楠木大箱子,里面摆的整整齐齐的俱是各色皮毛料子,从黑风毛的玄狐、海龙,白风毛的白狐、猞猁、倭刀,到洋灰鼠、灰鼠、银鼠,至珍珠毛,无一不全,无一不是上好的皮毛料子。这么些皮毛的料子,只怕足够祖孙三代用的了。
再看四季衣裳,从皮草的到棉的、夹的、单的,再到纱的,足有一百来套,密密的挤在巨大的占了一整面墙的衣柜里。
私密的亵衣、中衣、寝衣都被仔细的放在万工床的小衣柜里,以免被人翻看。
待林家来的下人将古玩摆设取出放好,书画等挂在墙上,又有黛玉以前亲自画花样的茶具放在正房的桌上。
众人都啧啧称奇道:“这林家姑娘果真是个心思巧的,摆设也就罢了,这种花样的茶壶茶碗亏她上哪寻的!”
拿出来的这一套是黛玉突发奇想命人做的青釉玲珑透花茶具,将烧得薄薄的青釉器具从里面镂雕上花纹,再用透明釉将花纹填平,便制造出了有透明花纹的器具,对着光又可以透影,便叫它玲珑透花茶具。
因做出来效果居然很好,便又做了好几套不同花纹的,并碗盘等也有成套的,但是做起来太过费时费工,现在也只得五套而已。
长公主见大家都啧啧称奇,心中不禁得意,这茶具黛玉早已孝敬了一套过来,满朝上下只怕也没有第二份了。
一群人四处看了一遍,方才心满意足的跟着长公主离去,宋嬷嬷留下几个妥当的嬷嬷在新房看着,自己带着余下几人领过赏便回了林府。
这天晚上,黛玉早早的泡过澡,照例全身涂上乳膏,按摩吸收了,才穿上寝衣准备睡觉。
说起来黛玉最近几年的睡眠一直都很好,几乎没有失眠过,因此这会子被按摩得昏昏欲睡,即便翌日就要出嫁了,还是往床上一躺就要睡着。翻了个身,却觉得身子底下有东西硌得慌,伸手摸出来一看,像是一本书。
床帐子放下了,里面光线昏暗,黛玉记得之前并没有拿了书在床上看啊,纳闷的把帐子掀开一角,细细看向那本小书,封面是彩色,画的是一对男女在榻上双股交缠。
黛玉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这居然是一本春宫图!不知是谁悄悄的拿过来给自己启蒙用的,伸头往外看了看,没有人过来,桌子上的灯依旧燃着。
春宫图黛玉不是没看过,前世里就连岛国的爱情动作片也没少观摩,这会子看见这春宫图的实物不由得大起好奇心。
黛玉悄悄将那小册子掀开一看,只见里面俱是各种姿势的春宫,画风细腻,倒也算是写实。匆匆翻了一遍,黛玉觉得无趣,便将这小册子放在枕边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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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大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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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黛玉把春宫小册子往枕边一放就睡觉去了,外面郝嬷嬷偷眼往里看见,不由得心里打鼓,不知黛玉有没有看懂了那是什么意思,一边又安慰自己,也许姑娘聪明,只消看的两眼就明白了。
这桩差事却是宋嬷嬷交给郝嬷嬷操心的,但是郝嬷嬷自家都没有嫁过人,如何懂的这些,只好将那春宫图放在黛玉床上让她自己去看。
翌日凌晨还未到三更时分,黛玉便被郝嬷嬷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又是一通泡澡按摩的程序下来,黛玉干脆直接睡着了。府里一片灯火通明,顶着清晨的寒气,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
林如海昨日是彻夜未眠,虽然心中舍不得黛玉,可是女儿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以后常常去定国公府去看她便是了。
贾敏早逝,大媒人何玉的母亲何夫人便早早的来林府替黛玉张罗,又特特寻了全福太太给黛玉绞面。
以前的小姐妹只有宝琴和何玉两人来了,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一点不见普通女子出嫁时感觉到的悲伤。那全福太太一边帮黛玉绞面一边啧啧道:“我做了这么多回的全福太太,哪一回那些新娘子不是哭得眼泪汪汪的,今儿算是开了眼界了!”
宝琴笑道:“林姐姐要嫁的是好人家,我们都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哭呢。”
何玉听了连连称是。
黛玉肌肤莹润光泽,那全福太太看了又看,又夸张的叹道:“这可叫我为难了,这么一张脸哪还用涂脂抹粉的呢。”屋里众人闻言都笑了。
那全福太太给黛玉仔细上了妆,何玉和宝琴都围拢来看,惊叹道:“这都看不出本来什么样子了!”
黛玉望着镜子也是无奈。脸上涂了脂粉也就罢了,两颊抹的胭脂却着实有些太多了,红扑扑的,看上去像傻姑一样,嘴上的口脂是大红色泽,也是点了樱桃小口。
这就是所谓的新娘标准妆了吧,珊瑚几个见了黛玉的窘状都掩嘴偷笑。
上了妆穿上嫁衣,黛玉宛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总是淡妆素衣,便显得清丽脱俗。这回穿上大红嫁衣,一下子变得明艳照人。她本就身材高挑,绣鞋也是高底镂空的。看去更是身段婀娜。
屋里站着的十几个人一齐发了一会儿呆,全福太太先出声赞叹道:“我见过那么多新娘子,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美的!”
何夫人看何玉愣愣的微张着嘴,显是被惊艳了,笑道:“听闻当年给林夫人做全福太太的那人也是这样说秦小猪全文阅读。一般无二。”
黛玉一愣,贾敏……自己这个冒牌的女儿从没见过她,但是从旁人的言谈中也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多么惊才绝艳之人,若是她没有死,只怕黛玉也不会去荣国府,自己也不会穿越了。
何夫人见黛玉出神。忙道:“都是我不好,偏提起这些做什么!”又道:“新娘子还是赶紧坐下歇一会儿的好,今儿还有一天累的呢!”
郝嬷嬷便去扶黛玉坐下。替她整理好嫁衣,省得坐皱了。
天微亮时,凤姐儿竟带着巧姐儿来送黛玉,说起来林家亲戚不多,也只有贾家的人能来送送黛玉了。
凤姐儿的脸色仍旧是蜡黄蜡黄的。但是精神尚好,黛玉拉过巧姐儿说了几句话。见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似的,知道凤姐儿是特意拉她来见见自己的,心中感慨,便叫过水晶,让她带巧姐儿去歇息。
贾府历经大变,凤姐儿再次见到黛玉也是感慨万千。那时黛玉只是区区孤女,只有风烛残年的贾母是她的靠山,就是想做宝二奶奶也是千难万难,如今她家财万贯,即将嫁入本朝唯一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府,从此以后,两边的身份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人都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刚好是黛玉丧母上京的十年,跟那时的步步小心相比,景况已然大不相同。
今天是黛玉的大喜之日,显是不适合说些丧气话,凤姐儿也是懂规矩的人,只说了些贺喜的话,便坐在一旁了。
林家纵然显赫,可是此时也看出人丁寥落的敝处,若是那些大家族的人办喜事,一定是早就热闹得沸反盈天了,也有些喜气,林家没有亲戚,又没有女主人,因此黛玉这里便显得有些冷清。
又过了一会儿,府里的丫鬟婆子都穿了新衣,来涵碧楼给黛玉贺喜磕头,才算是热闹起来。
一时乱哄哄的散红包和果子,年纪小的丫头们叫着笑着去捡撒在地上的铜板,乱成一团。
郝嬷嬷笑眯眯的站在台阶上照看着,省得有人摔倒被踩伤了。
占卜的吉时是将近中午,未到早饭时候,林如海到涵碧楼来看了一回,但是涵碧楼有女眷,不便久待,便又回去了。
因时辰尚早,黛玉没有像其她需要一大早就上花轿赶路的新娘一样饿着肚子,而是照常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但是身上嫁衣繁复,穿脱起来太过麻烦,为了防止中途要用恭桶的尴尬,黛玉很自觉的只吃了一点便罢。
用过早饭,留蓝来涵碧楼传话说老爷让黛玉去祠堂。
这应该是去祭告祖先,顺便跟贾敏磕头罢?郝嬷嬷忙捧了沉甸甸的凤冠来,小心翼翼的戴在黛玉的头上。
凤冠刚一戴上,黛玉的头就往旁边一歪,忙用力支起脖子,虽然还是早上,但是黛玉已经预感到一整天的悲催命运了。
林如海等在祠堂,见黛玉身着嫁衣远远走来,忍不住有些眼眶湿润。
黛玉跟在林如海身后进了祠堂。林如海焚香祭告了列祖列宗,又给贾敏烧香,告诉她她的女儿今日要出嫁了,望她保佑女儿此生喜乐安康。黛玉只跟在林如海身后叩头。
一时回了正堂,下人拿来拜垫,黛玉又给林如海磕头告别,这次磕头可就真心多了。
林如海见黛玉眼中泪光闪闪,也是心中激荡,说了些出嫁以后要孝顺公婆,顺从丈夫之类的套话,便赶紧让黛玉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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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大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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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到底是首辅大人,来凑热闹的官员不在少数,不过都在前院罢了,有些带了女眷来的,那些女眷见黛玉被围在几个亲近的人中间说话,便也不敢贸然去套近乎。
时间飞快流逝,黛玉正心不在焉的听宝琴跟何玉说话,就听见外面有人回道,姑爷到大门了!
黛玉心中猛地一跳,抓紧了手里的帕子。
何夫人向黛玉笑道:“别慌,还得一会儿时间等呢。”
黛玉定了定神,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哥哥弟弟,但是仍旧有许多人自愿去做为难新郎的那个人,毕竟办喜事就是要热闹才算喜庆。
这么一算,苏云恒突破重重阻碍,直到自己面前,应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罢。
黛玉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苏云恒是定国公世子,那些拦路之人也不是黛玉的亲兄长弟弟,因此只做做样子命他对几幅老掉牙的对联,作首贺新婚的诗。
苏云恒武功极好,文采也能勉强过关,对了对联作了诗,身后跟着来的众多羽林军儿郎们生怕这帮酸书生再出题目难为苏云恒,不等苏云恒发话,就一阵呼喝,拥着一身红袍的苏云恒大力冲开阻拦,往院子里冲去。
一帮人被羽林军的儿郎们冲得七零八落,帽歪鞋子掉的,一身狼狈,看着羽林军的这些贵胄子弟呼啸而过,状若土匪,都是哭笑不得。
涵碧楼这边。小丫头又跑来回话,笑道:“姑爷已经在跟老爷喝酒了,那帮出对子的人这会子都下去了。”
宝琴忙道:“出了什么对子,你学来我听听?”
那小丫头口齿伶俐,活灵活现的学了个**不离十,众人听说羽林军的这些人最后把那些酸书生挤得七歪八倒,都笑得前仰后合的重生终极进化全文阅读。
没过半个时辰,外面匆匆走来两个插金戴银的嬷嬷,嚷道:“快快!姑爷已经往这边来了,姑娘赶紧把盖头盖上!”
郝嬷嬷忙拿了盖头来给黛玉搭在凤冠之上。
屋子里的未婚少女。宝琴、何玉她们忙避到屏风后面去。
几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不惧怕定国公世子的威严,堵住了院门不许他们进来。
还好苏云恒准备充分,带了许多小银锞子。往院门里边一撒,小丫头顿时溃不成军。
苏云恒便忙趁机推开门,大步上了涵碧楼的二楼。
说起来因为林家亲眷少,苏云恒这番过五关斩六将着实容易了一些,不像有的人家非得把新郎整治得狼狈不堪才算数。
苏云恒三步两步上了二楼。进屋一看,一个穿着大红色凤舞九天嫁衣的女子微低着头坐在床上一动不动,霎时间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别的人了。
黛玉头上蒙了盖头,只能看见眼前的方寸之地,突然觉得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慢慢的。一双穿着黑色粉底朝靴的大脚出现在视线里,黛玉忍不住微微抬头。
黛玉没有哥哥弟弟可以背着她上花轿,便干脆安排了一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来背。
正当那婆子上前时。却见苏云恒双臂一捞,已经将黛玉整个抱在了怀里。
屋子里站着的何夫人、全福太太并郝嬷嬷等人见了都低呼一声,黛玉猛然间被抱了起来,只觉天地旋转,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那准备背黛玉上花轿的嬷嬷立在那里。望着何夫人,讷讷道:“这……我……”
何夫人见苏云恒笑得像个傻子。也忍不住又是讶异又是好笑,摆手对那嬷嬷道:“既然姑爷代劳了,那你就下去罢。”
苏云恒此刻抱得美人归,心里软软的,只觉这天蓝得可爱,云彩一朵朵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美,空气新鲜得简直让他想要大叫,虽然抱了一个人,不过脚步轻盈,踩在云端一般。
见苏云恒抱了新娘出来,院子里站着的十几个羽林军的儿郎们都欢呼怪叫起来,苏云恒听了更忍不住嘴角上扬起来。
既然抱得美人归,苏云恒脚下的步子迈得越发的大,黛玉的陪嫁丫鬟嬷嬷各自捧了东西,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的。
一时到了大门处,林如海已经等在那里,苏云恒抱着黛玉向林如海微一躬身,便迈出门槛,往花轿走去。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黛玉这时才真切感受到离开自己家的恐惧。
苏云恒觉得黛玉好似有些颤抖,生怕她哭了,忙低了头轻声哄道:“别怕,别怕,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比岳父还要对你好一百倍!”
黛玉本来只是眼圈发热,听了这种窝心的话霎时间便忍不住流下泪来。
苏云恒眼尖,看见黛玉胸前的嫁衣上染了泪痕,知她哭了,越发慌了手脚,手足无措道:“你别哭……你是不想离开家么?我……我答应你以后一定经常回来看望岳父大人。”见黛玉仍旧流泪,还在抽噎,又忙许诺道:“不是经常,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便是,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会子二人已是站在大门外的街上,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苏云恒带来的那一群伴郎,见了苏云恒这幅手忙脚乱的样子极是惊讶,反应过来之后都笑得肚子痛超级小神。
不明真相的人们指指点点,有的道:“听说定国公世子爷杀人不眨眼,我看怎么不像啊?”还有人啧啧道:“首辅大人家的姑娘真是有福气,嫁得高门,这世子爷看上去也是个疼惜老婆的。”又有人听了笑道:“听说首辅大人家的姑娘貌若天仙,任是哪个男人娶了她怕都是捧在手心里宠着!”
黛玉听见苏云恒的那些同僚大声嘲笑苏云恒,渐渐的也收了泪,心中发窘,若不是揭盖头之前不能说话,就出声提醒苏云恒别傻站着了。
幸好没有被围观多久就到了吉时,苏云恒见黛玉似是止住了哭泣,心下稍松,便轻轻把黛玉送到花轿里面。
喜婆这时忙把装了五谷的瓶子塞在黛玉手里,让她抱牢。
黛玉眼前一暗,轿帘已经放下,只听喜乐吹打声响起,轿身一晃,已经起轿了。
黛玉意识到父亲就在轿子后面站着,一时冲动就想掀开轿帘跟他告别,最终也只是紧了紧手里的瓶子,缓缓的坐正了身子。
轿子行了许久也没有停下,从林府到定国公府只有很短一段距离,但是因为进门的吉时还没到,所以迎亲的队伍便故意绕了远路。
路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只因这一场婚礼实在比公主皇子成婚还要好看的缘故。皇子公主成婚都有定制,多一点少一点都不可,但是林苏两家为了儿女所办的婚礼自然是倾其所有,无论是聘礼嫁妆或是宴席排场都比皇室的还要好得多。
此刻苏云恒身着红袍,腰束玉带,骑着红缨白马,这白马神骏非凡自然是不必说的,身前身后围着的伴郎个个都是贵胄子弟,此刻一水的穿着羽林军的甲胄,看上去威武不可言状。
再看后面新娘的陪嫁人口,浩浩荡荡跟着的丫鬟嬷嬷并陪房等,数起来竟不下于六七十人。再看那丫鬟个个都长得水灵灵的,无一不是美人。有那围观的男子便摇头叹道:“都说这定国公世子天生是个不爱美人的,这么多的美貌丫头陪嫁过去可真是暴殄天物。”
旁的人听到都会心一笑,这世子爷断袖的传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后来听闻这位世子爷对首辅大人家的姑娘一往情深,不过也有人不相信,还是要等这位世子爷有了儿女才能让人信服他确然不是断袖。
说归说,苏云恒一路打马走在队伍前头,春风得意自不必说,想起黛玉就在身后的轿子里坐着,以后就是自己的夫人了,每天一起用饭,一道散步说话,同寝同眠……苏云恒光想想就觉得要飘飘然飞起来了,这种满足感真不是那种只贪图美色的人能感觉到的。
绕了一大圈,终于到了定国公府的门前,与林府相比,定国公府门前真算得上是热闹极了。
大红的地毯一路从拜堂的正厅铺到大门外的地上,向里又一直延伸至新房门前。
见花轿迎了回来,定国公府的管事一挥手,十六串长长的鞭炮被小厮们挑在竹竿上点燃了,一时间鞭炮声大作。许多平民家的小孩子没等鞭炮放完就来捡拾没有响的炮仗。
待新郎下马踢了轿门,用大红绸子将新娘牵出来之后,好几个丫鬟站得高高的往人群中洒铜板并糖果,引得小孩子们欢呼雀跃。
苏云恒在前,黛玉一手抱了瓶子,一手握紧了红绸在后,伴着众人的欢呼声踏过火盆,总算是进了定国公府的大门。
顺着长长的红毯走到堂上,黛玉就算是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厅堂之上有许多人观礼。
一身的凤舞九天嫁衣映着日光,随着黛玉的走动越发显得活灵活现,凤凰的眼睛是黑曜石,翅膀上缀的米珠珊瑚石之类的足有数千颗,衬得凤凰熠熠生辉,越发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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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大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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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黛玉也可以穿着世子妃的凤冠霞帔,但是因为舍不得这身嫁衣,便还是执意穿了普通嫁衣,苏云恒为了配合她,也没有穿世子的礼服,只穿了普通的喜袍。
定国公府正堂上,一个礼部主事奉旨站在一侧主持拜天地,黛玉左边站着的是苏云恒,右边站着的是扶着她的喜娘。
听得“一拜天地”,喜娘便扶着黛玉拜了下去,三拜过后,黛玉被一群人拥着乱哄哄的送去了新房。
到了新房里黛玉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气,各处的家具摆设都是自己喜欢的,坐在深深的万工床上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这会子已经是正午之后了,大家都去吃喜宴,新房里初时跟着来看热闹的几个人也离开了,只剩下黛玉的陪嫁在屋里伺候。
郝嬷嬷去分派黛玉的一众陪嫁,水晶则第一时间烧了水送过来。黛玉的盖头还未揭去,伸手端了小茶碗,看见茶碗里还有一截芦管,是用来当做吸管用的,为的就是怕弄花了妆。
黛玉单手拨开凤冠上的璎珞,用那芦管喝了两小口便又将茶碗递出去了。
那会子拜完堂,苏云恒是跟黛玉一起进新房的,只是还没说话就被人给叫了出去,到这会儿还没回来。
没过一会儿,郝嬷嬷带了两个定国公府的丫鬟进来,那两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食盒,跟黛玉行了礼,口称世子妃,说道那是长公主吩咐做的点心,特意带来给黛玉填肚子的。
黛玉微微点头致谢。水晶上前一人塞了一个荷包,谢过她们,便亲自送她们出去了。
这两个丫鬟出去之后打开荷包一看,里面装的都是二两的银锞子,不由得互看一眼,一个丫头咂舌道:“都说世子妃是个豪阔的,我先还不相信,这会子才真的信了天下第一牙婆。”
另一个把银锞子收好,笑道:“世子妃刚进门,自然要拉拢咱们。给的多也是正常。”话虽说的淡定,心里却也极是高兴。
郝嬷嬷服侍黛玉用了一点小点心,又看了看门口。不由抱怨道:“姑爷只顾着去陪客人,就忘了姑娘的盖头还没掀么?”
话音刚落,一个嬷嬷带着喜娘走了进来,笑道:“这位嬷嬷别见怪――实在是因为逸亲王和六皇子殿下方才都来了,因此世子才出去一会儿的。”
后面的喜娘连连点头。附和道:“也是世子爷心里记挂着世子妃,有的人家卜出的吉时是晚些时候,进了洞房就直接掀盖头了也是有的。”其实时下的规矩,男子若是白天进了洞房,将会一生惧内。虽然苏云恒不在乎这些,不过还是被人拉走了。
郝嬷嬷虽不满这两人突然闯进来。但是看那嬷嬷好似也是有头脸的,便笑道:“是我急了些。”
那嬷嬷客客气气跟郝嬷嬷寒暄了几句,便道:“我先把喜娘带来。待会儿世子爷回来了,就能揭盖头进合卺酒了。”说完便告辞了。
郝嬷嬷送了她出去,回来时看了看站在门边的两个定国公府派来的三等小丫头,方才有人来她二人却都不往里回话,也不知是规矩没学好。还是故意这么做的。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能留在身边伺候了。
郝嬷嬷扬声叫来院子里一个婆子。道:“你去后罩房叫小唯、小可两个过来守着门,让这两个丫头下去歇着罢。”
那两个丫头脸色猛地一变,互相看了一眼,终究默然无语的跟着那婆子往后头去了。
喜娘在屋里坐着,听见洒金缎折枝牡丹门帘外面传来的声音,不由咂舌,这位世子妃的管事嬷嬷真不是好惹的,刚来第一天就敢把这府里的丫鬟打发走了。
且说苏云恒还未来得及掀盖头就被几个人连拉带拽的弄去了外院,正巧又有逸亲王和六皇子来凑热闹,外院还有许多其他的皇亲国戚高官显贵,既然是出去了,也不好冷落了哪一个,一圈酒敬下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几个人还嬉皮笑脸的拉着他不让走。
苏云恒有些醉意,心中越发的着急,不知道黛玉一个人在新房等着渴不渴、饿不饿、怕不怕,但是毕竟是大喜的日子,又不能黑了脸径直回去,只好陪客人喝个尽兴。
最后还是长公主听下人回报了,这才赶紧使人把苏云恒叫进去,可是这会子苏云恒已经喝得只会傻笑了。
长公主又气又笑,赶紧吩咐上醒酒汤,又拿了醒酒石给他含在口里。
等安顿苏云恒睡下了,长公主跟内宅的女眷们赔了不是,便去新房看看黛玉。
新房院子里静悄悄的,廊下门外站着几个丫鬟,见了长公主来了,都忙要向里回话。长公主摆了摆手命她们别出声,便悄悄进了屋。
屋子里焚了一点清幽的百合香,似有若无的,西次间是黛玉的书房,又放着一张罗汉榻,西稍间有一个小号的月洞门架子床,正厅里摆着的则是黄花梨的条案并官帽椅。东次间跟慎如堂一样有一个大大的炕,平日可以坐卧招呼客人,黛玉此刻便坐在东梢间的万工床里面。
郝嬷嬷正守在东梢间和东次间之间的地方,见长公主来了,忙站起来见礼,又要去喊黛玉。
长公主跟她点了点头,脚下不停,转眼便进了东梢间,只见黛玉身穿大红嫁衣,头上的盖头还好好的盖着,但是人已经依着床头睡着了,不由微微一笑。
郝嬷嬷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本是守着门口让黛玉休息一会儿的,没想到居然被婆婆抓包,这下子惨了这个杀手太倾城。
郝嬷嬷讪讪的笑了笑,便要上前叫醒黛玉。长公主忙止住她,小声道:“先别叫她了,我这就走,让她歇会儿罢。”
郝嬷嬷见长公主说着话,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也明白长公主并没有怪罪黛玉,不由松了口气,恭恭敬敬的把长公主送出院外。
长公主临走时又嘱咐她道:“这院子里要是有不听话的下人,你就去告诉柳嬷嬷,告诉我也行,只别委屈了你们姑娘。”
郝嬷嬷闻言更是感激,女子在后宅,若是有一个好婆婆比有一个好丈夫要好得多了。
看着长公主扶着小丫头走远了,郝嬷嬷方才回来。
黛玉一觉睡醒,猛然发现天色昏暗,赶紧坐起身子,擦了擦嘴角,发现没有口水才松了口气,头上的盖头还未揭掉,戴着真是气闷。
听见外面有人轻声说话,黛玉下意识就要喊人,张了张嘴又忙捂住――盖头没揭是不能说话的。
郝嬷嬷叫那喜娘在外面等一等,自己进了东梢间,见黛玉已经醒了,便上前道:“姑娘醒了?”知道黛玉不能说话,又道:“长公主来看过你了,没让我叫醒你就又走了。”
黛玉偷偷吐了吐舌头,长公主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外院的喜宴还未散去,戏台上仍旧咿咿呀呀的唱着,苏云恒睡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清醒了,看看天色昏暗,忍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就一下子睡了这么长时间,这么久没有回去,黛玉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苏云恒手脚麻利的把搭在榻边的喜袍穿上,松子正好端了茶水进屋来,见苏云恒醒了,忙道:“长公主命我来叫你起床呢。”便把漱口的茶水端过来。
苏云恒洗漱一番,觉得清醒了,便道:“林妹妹……世子妃她现在怎样了?”
松子已经不在内院伺候,哪能知道,不过他明白苏云恒是关心则乱,已经顾得上这些,便道:“听说长公主去新房看了一回,想是好好的。”
苏云恒松了口气,黛玉跟母亲感情极好,母亲去看她想来也是因为自己大醉,怕冷落了黛玉的缘故。
简单收拾了一下,苏云恒从小路走,避开那些兴致颇高的客人,一路绕回了新房。
刚进院门,苏云恒就发现院子里站了许多小丫头,看着眼生,应该不是自家的,但也不像是林府带来的,正想着,那些小丫头本是三三两两站作一堆,此刻都忙过来行礼。
门口打帘子的两个丫头看见穿了一身喜服的苏云恒,再傻也知道是姑爷来了,忙打起帘子向里喊道:“世子爷回来了!”
屋子里本来一片喧哗,此时猛地一静,只听一人笑道:“新郎官总算回来了,我们等着看新娘都等急了!”余下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更有人打趣道:“我们急还算不得什么,新郎官才是真的急呢!”众人更是哄堂大笑。
这话本来没什么,可是屋子里一股浓浓的暧昧气氛,黛玉忍不住脸上绯红。
苏云恒进了屋,见居然坐了满满一屋人,黛玉仍旧盖着盖头坐在床上。
喜娘见了苏云恒忙上前来,笑道:“新郎官可算是回来了,赶紧揭盖头罢!”说着就把一个托盘拿了过来,上面的锦缎揭开,是一个小巧玲珑的金秤杆。
苏云恒拿起秤杆,定了定神,将黛玉头上的盖头一下子掀开,顺手将盖头扔在帐子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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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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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恒揭过盖头,喜娘便笑道:“请新郎官坐在新娘子身边。”
苏云恒见黛玉的脸在晃动的璎珞下若隐若现,一双大眼睛流转生辉,跟凤冠上的金刚石互相辉映,明艳不可言状,不由得愣了。
喜娘又说了两边苏云恒方才反应过来,便走过去坐在黛玉身边。
围观的那些女眷都掩口而笑,苏云恒自小就是冷面,没想到娶媳妇时也是这般傻呆呆的。
喜娘拿了一把小银剪,将黛玉和苏云恒的发髻各剪下一小束,系在一起,放进准备好的荷包内,口中唱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小丫鬟已经送了合卺酒上来,喜娘便端了分别奉给黛玉和苏云恒。黛玉将面上的璎珞微微掀起,跟苏云恒相对而坐,将合卺酒饮下。
最后喜娘又拿了一个小簸箩,里面放了栗子花生枣之类的,抓在手里往两个新人身上撒,一边笑道:“一把栗子一把枣,明年生个大胖小。”
这些干果撒在身上生疼,苏云恒忍不住替黛玉挡了一下。还没等喜娘说话,一旁围观的一个妇人便忙笑道:“新郎官可不能替新娘子挡好兆头,不然是要不吉利的!”
苏云恒只好讪讪的收回手来。
终于撒完了这些讨好口彩的干果,结婚仪式才算是正式完结。
那些围观的女眷有的是定国公府远亲,有的是不怎么显赫的皇室亲戚,此时见天色暗了,更兼苏云恒显是没有打算搭理她们,便颇有眼色的各自告辞了。
一时客人都离开了,黛玉偷偷看了眼坐在身旁的苏云恒。见他也正看过来,又忙收回视线。
屋子里已经点上了巨大的龙凤喜烛,郝嬷嬷过来笑道:“厨房来问世子爷,是不是现在传饭?”
已经到了晚饭的点。苏云恒便点头道:“传饭罢。”
揭过盖头,黛玉终于可以说话,见郝嬷嬷正要转身出去,便忙叫道:“嬷嬷顺便帮我叫水晶、珊瑚两个来。”
郝嬷嬷应了便自出去不提。
苏云恒跟黛玉并排坐在床上。正犹豫开口说什么话,却见黛玉一等郝嬷嬷出去,就迫不及待的提着裙子快步走到梳妆台边坐下,对着镜子一个个的拔掉头上的小细簪子宫谋最新章节。一边又表情痛苦的揉着脖子,不由失笑。
黛玉从镜子里看见,知道他在嘲笑自己。不由撇嘴道:“你笑什么?――这凤冠比你头上的紫金冠最少重一百倍。不信你来掂掂看。”
苏云恒顺势走去黛玉身后,双手轻轻把凤冠取下,黛玉头上猛地一松,不禁满足的叹了口气。
水晶、珊瑚过来时,黛玉已经把固定发髻的小簪子都取了下来,只余下一个圆髻,世子苏云恒正站在她身后捧着凤冠。
黛玉见水晶和珊瑚来了。便招手道:“去取衣裳来,我要先把嫁衣换掉。”
水晶犹豫了一下,还没用晚饭就把嫁衣换了,只怕不大好罢?可是她深知自家姑娘的脾气,便只好转身去取黛玉的家常衣服。珊瑚便上前把黛玉头上的圆髻梳整好,又捡了簪环戴上。
东梢间里面还有一间耳房,本是下人上夜用的,不过已经被改成了净房,水晶珊瑚进去服侍黛玉换上轻便的衣裳,这边厨房已经送了晚饭来。
这会儿功夫,黛玉洗去了脸上脂粉,露出本来面貌,把嫁衣换成了大红地凤穿牡丹三色金的夹衣,长裙曳地,袅袅婷婷。
珊瑚拨开东梢间和东次间之间的珠帘,黛玉便迈步去了正厅。
苏云恒已经坐在首位等着,桌旁站了有七八个丫鬟,手里拿着托盘,见黛玉出来,齐刷刷行礼。
这几个丫鬟看着眼生,没有黛玉以前见过的,便知道不是慎如堂的丫鬟,黛玉笑让她们起身,又吩咐水晶看赏。
定国公府的饭菜比起林家来更偏北方口味,但是其中有几道淮扬菜明显是黛玉爱吃的,不知是长公主特意吩咐的还是厨房打听了来讨好少奶奶的。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时间转眼过去。
伺候用饭的丫鬟收拾了桌上的碗盘之后就退下了。房间里只剩了站在屋角默不作声的几个丫鬟,苏云恒和黛玉面面相觑,两人间只余下一阵尴尬的静默。
黛玉看苏云恒看着她的眼神逐渐灼热,忍不住有些慌了神,忙道:“时间还早,不如……不如我们下棋玩罢?”
苏云恒恭敬不如从命,两人便转战书房,对坐在罗汉榻上摆开阵势开始下棋。
黛玉棋力不高,但是思维天马行空,常常有出其不意的落子,苏云恒则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两个人第一局都下得很是小心。过得半个多时辰,苏云恒赢了七个子。
正巧柳嬷嬷奉命来新房看看,见新郎新娘大晚上的居然下起棋来,忍不住失笑,便上前道:“时候不早了,世子、世子妃早些歇息罢。”又唠叨了几句就退下了。
郝嬷嬷也来劝道:“姑娘,已经快二更了,明日还要早起拜公婆,去宫里拜见皇上呢!”
黛玉被她们一催,心中更是慌乱,忙求道:“郝嬷嬷,我再下一局就好了。”
郝嬷嬷见自家姑娘居然洞房之夜还要耍小性,便板了脸道:“姑娘别胡闹了,再下一局到什么时辰了!”
苏云恒见黛玉嘟了嘴,便替她求情道:“那就再下一局罢了,嬷嬷放心好了。”
既然苏云恒开口说话了,郝嬷嬷只好先退了下去。
黛玉忙笑嘻嘻的去收拾棋盘。苏云恒搞不懂小姑娘心思,只模模糊糊知道黛玉是在拖时间。
第二局下到一半,水晶上来奉茶,苏云恒一边落子一边吩咐她:“你们都先下去罢,有事我会唤你们的青神传全文阅读。”
水晶看了看黛玉,见她点头,便应了声是,带着屋里的几个丫鬟出去了。
方才屋子里到处都是女人,苏云恒还是不大适应,这会子都赶出了才觉得好些。
苏云恒赢了第一局,这一局便故意放水,好在他放水不明显,黛玉便没有察觉。苏云恒落子的间隙看黛玉每落一子都凝神苦思,有时还会无意识的咬指甲,看上去极是可爱。
苏云恒正望着黛玉发愣,黛玉又落下一子,两手一拍,笑道:“这一局是我赢了!”
苏云恒看她笑得既得意又挑衅,左手拇指上还有些湿湿的,忍不住眸色一黯,长身站起就把黛玉横抱在怀里。
黛玉兀自高兴,大呼“过瘾”,正准备再邀战,却忽然被“突袭”,忍不住惊呼一声。
苏云恒把黛玉往怀里一抱,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前些日子看过的春宫和欢喜佛什么的,更想起之前父亲的暗卫带着他去妓院观摩现场版的刺激,抱着黛玉就大步往东梢间走去。
黛玉吓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我……我们还是再下一局好不好?……大不了我让你赢……”
苏云恒现在的状态与其说是热血冲昏了神智,倒不如说是精虫上脑,哪还能听见黛玉说些什么,只觉得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点求饶的感觉,只觉更加受不得了。
床上早已铺好绣被,帐子里面不知何时挂上的香囊散发出魅惑的味道。黛玉被苏云恒轻轻放在床上,正要挣扎起身,已经被他压在身下。
虽然黛玉清楚这洞房之夜是躲不过的,不过还是又羞又急,两手撑着苏云恒的前胸,红了脸道:“我……你还没去洗漱呢!”
苏云恒不等她说完,已经俯身吻了下来。
帐子被苏云恒放下了一半,帐内光线昏暗,只能看见苏云恒双眼如星,里面好似有火苗在燃烧。黛玉感觉苏云恒在自己脸上乱亲,垂下的头发好似在挠痒痒,忍不住咯咯一笑。
苏云恒是新手上阵,只有理论没有实践,不过这种事向来是靠本能的,没要多久,苏云恒就掌握了一些窍门。
黛玉乱动的两个手被苏云恒一只手固定在头顶,便深深的吻住了黛玉的嘴唇。
黛玉初时还在“唔唔”的挣扎,不消片刻就只觉身上发热,神智模糊。
苏云恒见状大喜,大手一挥,将另外一边的帐子也放了下来,顺势解开了黛玉的腰带。
且说这帐子里四角都挂了香囊,就是为的催情之用,苏云恒武功高强,自然不受影响,只有黛玉不消一会儿就中了招。
苏云恒快手快脚将黛玉外面的夹衣脱下,黛玉星眸微闭,已经在不满的伸手扯着里面中衣的领口了。
苏云恒看她酥胸微露,不禁喉头一动,三两下除去自己的衣服,便又合身扑了上去。
因黛玉执意下棋,郝嬷嬷一边发愁,一边出去命人吩咐厨房晚些送热水来。
水晶叫了承影一起去西厢房清点黛玉的嫁妆,珊瑚她们被苏云恒赶出来后不敢离开,只留在门口守着,一个个的支着耳朵听吩咐。
许久没听见下棋落子和说话的声音了,珊瑚忖度着是不是进去看看,正犹豫间,就听东梢间那边传来黛玉一声痛呼,又哭道:“你出去!你出去!”苏云恒忙低低安慰了几句,不知怎的,黛玉的声音便低了下去,只偶尔还能听到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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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回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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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站在门外听见黛玉喊痛,初时吓了一跳,站起来就要冲进屋去,却被一旁的定国公府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胳膊。珊瑚见那丫鬟脸色通红跟她使了个眼色,楞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也闹了个大红脸。
这院里有两个嬷嬷是长公主特意派来的燕喜嬷嬷,专伺候房中事的,这会子也听见了屋里的动静,对看一眼,都忍不住喜气洋洋起来。
苏云恒年已二十一岁,却从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这两个燕喜嬷嬷是长公主委以重任的,那帐子里的催情香囊就是她们二人的杰作。
这会子大功告成了,一个燕喜嬷嬷看看天色,喜笑颜开道:“长公主一定还没歇下,我去给她报喜去!”说着生怕另一个嬷嬷跟她抢,便忙向院外走去。
另一个燕喜嬷嬷见她抢着去讨好,不由撇了撇嘴,转身走到廊下吩咐下人道:“赶紧去抬热水来备着。”
此时东梢间里一片靡靡,珠帘倒映着闪烁的烛光发出让人昏昏欲睡的微黄的光,大红绣百子图的帐子还在微微晃动,深深的万工床深处不时传来男女情浓时的呢喃声,衬着这屋子礼一股似麝非麝的气味,更是让人脸红心跳。
待到风停雨歇,苏云恒将黛玉密密的揽在怀里,黛玉累极已经睡了过去,虽然乖巧的依偎在自己胸前,不过许是身体不舒服的缘故,还是嘟了嘴眉头微蹙的爱娇模样。
苏云恒看了又看,心中不胜欢喜,忍不住又低头吻下去。见黛玉有转醒的迹象,忙停了下来。
正自欣喜间,一个燕喜嬷嬷站在东梢间外轻声问:“热水已经备好了,世子爷要不要用水?”
苏云恒皱眉,想了一回,道:“把水送到净房就下去罢。”
燕喜嬷嬷忙应了是,下去吩咐不提与美女总裁同居的日子。
一时备好了热水,珊瑚水晶看了看放下了帐子的大床,不见黛玉吩咐,便赶紧退下了。
苏云恒听见门已经关上。屋子里也没有其他人了,拿被子将睡沉了的黛玉一裹,自己只穿了亵衣。便去了净房。
水温正合适,苏云恒抱着睡得天昏地暗的黛玉洗了一回鸳鸯浴,洗着洗着,忍不住在浴桶里又要了一回,害得黛玉似醒非醒间又哭了一场。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时便有丫鬟在门外叫起。
苏云恒醒来时怀里已经空荡荡的,吓了一跳,忙转头看去,黛玉睡在床的里侧,只是已经滚到角落去了,离自己足有一臂多远。
看了看时辰。还可以再睡一会儿,苏云恒把黛玉身上的被子盖好,便先起身了。
外间站着的几个定国公府的丫鬟见世子起了。忙红了脸过来服侍,被苏云恒冷眼一瞪都吓得不敢动了。苏云恒动作麻利的穿了一身短打,跟候在外面的郝嬷嬷道:“让你们姑娘再睡两刻钟,等我回来一起用早饭。”
郝嬷嬷闻言忙笑道:“世子放心。”
苏云恒“嗯”的一声便出去了。
郝嬷嬷看着苏云恒走远,越看越欢喜。苏云恒非但不是断袖,还对自家姑娘这般好。真真是良缘天成,只要自己姑娘明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地位就算是稳稳当当的了。
过了会儿,水晶几个掐着时间进去叫黛玉起床,进了东梢间,水晶和珊瑚去把帐子挂起,黛玉缩在床的最里面还睡得正香。
水晶轻轻唤了两声,黛玉鼻子里“嗯”了一声,翻身向里,又睡着了,水晶无奈,拿了过了温水的帕子往黛玉脸上盖去,黛玉这才醒来。
迷迷糊糊坐起身,因为腰酸背痛忍不住呻吟了两声,伸手去揉后腰,黛玉心里想着昨天爬山去了么,怎么全身上下都痛,又开口抱怨道:“水晶你又拿帕子捂我。”抓下脸上的帕子,黛玉睁眼一看,这才真的清醒过来。
只见水晶几个站在床前都红了脸,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丫鬟站在她们后面垂着头,再看房屋已经不是涵碧楼上的闺房了。黛玉顺着水晶的目光低头一看,身上的中衣没有穿好,衣领大敞,锁骨和脖子上都是淤痕。
黛玉忙把衣领拉好,模模糊糊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忍不住红了脸,又暗骂苏云恒禽兽。
因今日要去宫里拜见皇帝及太后,黛玉便又套上了繁复的世子妃礼服,索性世子妃的凤冠掂起来比昨日戴的凤冠轻得多了,也让黛玉心里好受了些。
梳洗穿戴好,正好苏云恒也回来了,见黛玉正在妆台前坐着,便走过来笑道:“饿不饿?我刚才去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瘦肉粥。”
黛玉本来既羞又恼,可是一听他这样说,心中又不好意思赌气了,只好道:“多谢……你。”
郝嬷嬷是跟着苏云恒一起进来的,看黛玉见了丈夫回来不仅没有上前问候,连站都没有站起来,这会子好好的道谢连个称呼都没有,不由气结。
苏云恒见她口中说着谢字,表情还有些气鼓鼓的,怜她年龄还小,又暗悔自己昨夜太没有节制了些,便笑着摸了摸她头上盘好的发髻,道:“我去洗一洗,等我出来用饭。”说着就往净房走,两个定国公府的丫鬟见状忙自觉跟上。
苏云恒看那两个丫鬟跟在身后,不由皱眉,沉声道:“柳嬷嬷没有教导你们我的规矩吗?好好回去学学,学不好以后就别进屋伺候了!”
那两个丫鬟被苏云恒的冷脸吓得要哭,又是大喜日子不敢哭,忙头也不抬的退出去了悠然空间最新章节。
黛玉等人见苏云恒发火,只在一旁默默看着。
郝嬷嬷见苏云恒抬脚进了净房,走过来拿手指狠狠的点了点黛玉的额头,小声道:“施先生以前教你的规矩哪去了?世子爷站着说话你坐着听,你看世子爷待你有多好?亏得世子爷不计较这些,换了旁的人第一天就叫你吃家法!”
黛玉被她手指点得头一歪,揉着额头委屈道:“嬷嬷不疼我了,只向着别人!”
余下的几个定国公府的丫头见黛玉跟郝嬷嬷撒娇使赖,都互相使眼色偷笑,心中大觉不以为然,看来这世子妃不过是个心里没数的大小姐罢了,除了长得美一点就不信她还有什么本事,要想上位还是世子爷才是关键。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黛玉和苏云恒匆匆用过早饭,命人拿了大婚前给公婆做的鞋袜之类的针线活便往慎如堂行去。
刚好定国公和长公主也是刚用过饭,见他们小两口联袂而来,好一对璧人,都不由得高兴。
定国公知道了自己儿子不是“不行”之后,就已经在盼着赶紧抱孙子了,这会儿眼神总是往黛玉身上溜。
黛玉跟在苏云恒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走着,在公婆面前,务必把规矩一丝不苟的做好。
两人进了慎如堂的正厅,就有丫鬟拿了拜垫过来,黛玉跪下磕了头奉了茶,又把自己做的针线送上。
长公主拿了那绣鞋笑道:“你整日看书伤眼,以后就不要做这些绣活了,只让下人们做就是了。”伸手取过一个缠丝镶珍珠金凤钗递给黛玉,道:“这还是以前我母妃留给我的,便给你做见面礼罢。”
黛玉闻言忙谢过,仔细接了收好。
定国公干咳一声,也递了一块玉佩过来,道:“这是……这是你祖父生前之物,你好生收了,以后好传给儿孙后代。”
黛玉也接了,口中道,谢过父亲。
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忙上前扶了黛玉起身,黛玉冲她一笑。
黛玉坐在苏云恒下首,说了几句话二人正要告辞去宫里,却见门帘一掀,两个小家伙蹬蹬蹬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扑在黛玉怀里,叫道:“大嫂大嫂,今天有什么好玩的?”
黛玉闻言一窘,自己刚树立起来的温婉娴雅的形象啊,被她们俩这么一闹,大伙岂不是都觉得自己跟二妞三妞一样是个爱玩好玩的人了。
长公主冲二妞三妞招手道:“别去闹你们大嫂,大哥大嫂要去宫里见皇帝舅舅了,你们乖,等大嫂回来再跟你们玩。”
二妞哇的叫了一声,忙拉住黛玉的裙子,着急道:“大嫂,宫里面有会吃人的妖怪!你不要去!”
黛玉不知二妞为何说出这样的话,看了长公主一眼,又看了苏云恒一眼,窘道:“二妞乖,大嫂有大哥保护,不怕会吃人的妖怪,等大嫂回来了给二妞做好吃的好不好?”
二妞用力想了想,大哥这么厉害,一定能打过会吃人的妖怪,便松开了黛玉的裙子,跟三妞站在一起,依依不舍道:“那大嫂要快点回来哟!”
黛玉掏出两个荷花形的荷包,上面绣的是蜻蜓点水花样,看上去清新可爱,便递给二妞三妞当做见面礼,趁着她们俩头挨头的研究荷包,忙跟长公主定国公告退了。
走出慎如堂大门,苏云恒脚步慢了下来,跟黛玉并排往前走,黛玉也没有注意,只好奇问道:“二妞为什么说宫里面有吃人的妖怪?是谁跟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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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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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黛玉问起是谁跟二妞三妞说的妖怪吃人的话,苏云恒微笑道:“许是太后宫里的嬷嬷说的罢――二妞三妞太淘了,去太后宫里的时候不乖乖听话,听说扰了太后睡午觉,那宫里的嬷嬷便编了故事吓唬她们,让她们老老实实的。”
这个年代的人害怕小孩子淘气,总是拿鬼故事什么的吓唬人,殊不知孩子长大后心里会有阴影的,黛玉皱眉道:“小孩子不禁吓,万一吓出毛病来怎么办?”
只是古人不懂这些现代的教育学,几乎每个小孩子都是这样被吓唬大的,黛玉便也不多说。
二门外已经停了一架雕喜上梅梢图案的红漆大马车,跟车的婆子跟那马车一样都是黛玉的陪嫁。
见黛玉穿了世子妃的礼服走出来,众人都忙跪下请安。
水晶扶着黛玉上了马车,正要也跟着进去,苏云恒长腿一跨,抢先一步上去了,转头对水晶道:“你们去坐后面的马车。”便掀开帘子进去了。
黛玉本已合了眼准备休息,却听苏云恒吩咐水晶去后面的马车,车帘掀开,带进一阵凉风,苏云恒已经进来坐在自己身边了。
黛玉暗暗纳闷,他怎么不去骑马?随之又恶意揣测,难道是昨天晚上累着了?
苏云恒看黛玉脸上浮现出诡异莫名的微笑,不知小脑袋瓜子又想到哪里去了,也不理会,伸出右手将她揽在怀里,道:“睡一会儿罢,到了宫门口我再叫你。”
话说男女之间的关系只要经过了洞房花烛夜就好似一下子变得熟稔起来。不论之前再心心相通,再灵魂伴侣,也及不上这种肢体接触后仿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
真正成为夫妻的感觉果然很奇妙,黛玉一直以为至少要跟苏云恒朝夕相处几个月才会真的熟起来,没想到这才一天过去就……
苏云恒看黛玉乖乖的合上眼睛睡觉了,微微一笑,将一旁的氅衣拿来盖在她身上。
摆开全副执事,一路上浩浩荡荡的,到宫门口时刚好过去了半个时辰超级边锋最新章节。
黛玉缩在苏云恒怀里睡得极沉,连马车停下时那一晃都没有惊醒她。
苏云恒犹豫了下。径直抱着黛玉跳下了马车。
外面空气甚凉,黛玉迷迷糊糊醒来,睁眼看看四周已经到了宫门口了。一众执事下人们都低头肃手而立,宫门口的侍卫却都往自己这边看热闹,黛玉忙从苏云恒怀里挣扎下来。
正要说话,宫门口快步走出一个中年太监,到了苏云恒和黛玉面前便满脸堆笑的打了个千。殷勤道:“世子爷世子妃来得真是早,陛下还未散早朝呢,太后娘娘吩咐咱家先请二位去太后宫里一坐。”
苏云恒点头道:“如此便有劳梁公公带路。”
梁公公忙逊谢道:“不敢当不敢当。”躬了身子走在侧前方带路。
从这个宫门进去,离太后的宫殿还有一段距离,幸好黛玉方才美美的补了一觉,这会子也有精神看风景了。
苏云恒漫步走在她身边。见她看向哪个方向,便跟她讲解一下那里是什么宫殿,作什么用途的。
苏云恒自幼生长在宫里。梁公公也算得上是看着他长大的,却从没见他这样耐心细致过,不由得转头细看了看黛玉。
只见黛玉穿着大红穿金绣翟鸟纹的大袖衫,凤冠上的凤凰随着走动微微点头,肤色莹白如美玉。目似点漆,说话时笑微微的。让人看了就心生亲切之意。走路时步子小而不乱,轻盈美丽,看上去犹如舞蹈一般优美,应该是下过苦功夫学的规矩。
梁公公暗暗点头,太后本还担心这林家姑娘因是独养女,被宠惯得过了头,又或者才名太高,傲气不服管束,这下子见了真人可该放心了。
一时到了太后宫门前,早有两个大宫女服色的迎上前来行礼,又有人高高打起门帘,向里回道:“世子、世子妃到了!”
黛玉跟在苏云恒身后,还未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一人道:“是了!贤德妃娘娘是新媳妇的表姐,世子爷却是贤德妃的晚辈,这可是差着辈分的!”众人又是大笑。
苏云恒闻言心中不悦,几步走进去,先朗声道:“吴贵妃这话说的不对,好比我父亲身边的妾侍,我若尊她是长辈那是我懂礼数,若是不尊她是长辈,那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话音刚落又向太后行下礼去,笑道:“外孙这话说的对吗?”
太后以前是正宫皇后,现下是太后,自然看不惯妃嫔们张狂的样子,闻言便微笑道:“恒儿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虽然口气温和,但也是明摆着打了吴贵妃的脸。
吴贵妃现在是经常往太后宫中来讨好的,没想到下了这么多功夫,太后还是一副表面上不偏不倚的样子。其实谁不知道太后最疼的还是逸亲王、六皇子并定国公世子这三人?
黛玉第一次见苏云恒如此言辞锋利,真是开了眼界,倒对吴贵妃的挑衅不放在心上了。
宫女拿了拜垫放在地上,二人便正正经经行了大礼。在场的长辈们,由太后打头,都送上了见面礼,各种金玉的首饰都有。
黛玉虽然磕头磕得晕头转向,不过幸好收获颇丰,倒也挺高兴的。
关于苏云恒治好了他不近女色这个“怪病”的消息,太后也是一大早就知道了,不得不说,一众长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定国公府只有苏云恒一个儿子,虽然不见他对小厮们有兴趣,但是总厌恶女子也不是个办法,这回毛病治好了,大家的心思也都活了起来。
这边黛玉跟苏云恒刚坐下,吴贵妃就向太后陪笑道:“前几日就说了的,我那娘家侄女要来给太后请安,这会子还在外面候着,太后要不要见一见?”
太后微微蹙眉,这吴贵妃以前就想让她的娘家侄女嫁给苏云恒做世子妃,但是被拒绝了,那个侄女如今已经嫁人,现在却又冒出一个侄女,明显是冲着侧妃的位子来的大强者。
只是人已经等在外面,不传也说不过去,太后便点头应允。
吴贵妃的目的就差写在脸上了,黛玉趁人不注意,歪头向苏云恒一笑,做了个口型道:“好艳福!”
苏云恒看黛玉兀自笑得欢畅,气得直咬牙,只好做面无表情状。
太后坐在上首将一切都收入眼帘,目光又一转,看吴贵妃还在得意洋洋,不由暗自冷笑:真不知她到底是蠢还是聪明,苏云恒大婚第一日她就这样做,若是人家看不上她侄女,不仅得罪了世子妃,还间接得罪了苏云恒――现在看来苏云恒眼里心里只得一个林黛玉,就算她寻个真正的天仙来怕是也没用。
屋子里站着坐着的不下几十人,这会子都默不作声,有的装作不经意间去看黛玉的脸色,见她仍旧笑微微的,不禁有些失望。
宫女展眼就带了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姑娘进来,众人看了都是眼前一亮。
只见这姑娘身段婀娜,前凸后翘,臻首微垂,头上梳着望仙髻,身上穿着一身枚红色纱衫,虽然有些跟季节不大对,但是不可否认有种既清纯又妖媚的感觉,简而言之就是萝莉脸御姐身。
黛玉心中吐槽,这姑娘真是太会长了,该有肉的地方都是肉,该没肉的地方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
那姑娘上前行了礼,太后照例问了她几句话,便不再理她,只跟苏云恒和黛玉说笑。
那姑娘尴尬的站着,求助的看向吴贵妃。
吴贵妃忍不住暗骂蠢货,到底是庶出的,长得再美太后也看不上她。
不过既然进了宫就代表自己的脸面,吴贵妃笑着冲她招招手,待她到了自己身边,就指着黛玉和苏云恒道:“那是定国公世子和新娶的世子妃,你去见个礼罢。”
这姑娘虽然长得美,但是显然在家中不是很受宠,加之没见过世面,举止不够大方,向苏云恒和黛玉行礼之时被苏云恒的冷脸吓得直哆嗦,一礼过后就赶紧的退回到吴贵妃身边了。
黛玉看她仿佛受惊的小白兔一般,不由微微一笑。
还好没等吴贵妃又出什么幺蛾子,就有乾清宫的太监来请苏云恒并黛玉去觐见皇帝了。
太后又嘱咐了苏云恒几句话方才让他们离开。吴贵妃可以让她侄女见太后,却没那个本事让她侄女见皇帝,看苏云恒和黛玉走远,也只好暂时放弃今天的计划。
二人到乾清宫时刚好遇上二皇子和六皇子从里面出来,二皇子眼睛先往黛玉身上一瞟,又向苏云恒笑道:“表弟好艳福啊!”
六皇子比苏云恒小几个月,便向黛玉拱手为礼,口称表嫂。黛玉忙回礼不迭。
苏云恒不满二皇子看黛玉的眼神,冷着脸向二皇子拱了拱手,便带着黛玉进入大殿去了。
二皇子回头望了望苏云恒和黛玉的背影,不由冷哼一声,这苏云恒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定国公世子才这么狂么,等定国公的权柄都没有了那一日,看他还狂不狂。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憋屈,自己堂堂皇子还得放下身段去拉拢他,真是让人不爽。也不知母妃说要将那个庶出表妹送给他有没有成功,不过看他那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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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流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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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后留饭,中午苏云恒和黛玉二人便留在了太后宫里,那会子吴贵妃和她那侄女儿已经不见了人影。
看得出来太后对苏云恒还是很疼爱的,因此对黛玉也是慈眉善目。
想来这太后也是个聪明人,纵然身在险恶后宫,纵然皇帝并非她亲生,她居然也稳稳的保住了自己的地位。看上去她不站队,但事实上她早看准了定国公府捧哪一个上位,最后就会是哪一个上位,因此无需烦恼,只要跟长公主和苏云恒交好就万事大吉。
当然了,这同样也是吴贵妃和二皇子一直在打算的事。
从太后宫里出来时,阳光正暖,苏云恒悄悄握了黛玉的手,宽大繁复的袖子掩住了旁人的视线。
黛玉抬头看着他抿嘴一笑,便又转开视线去看一旁花坛里的风景。苏云恒心中只觉满足,此生此世只要有她在身边,时不时的笑一笑,便再无所求。
阳光洒在身上,像是一圈柔柔的光环一般,两个人自以为不被人发现的小甜蜜,掩在宽袍大袖下紧握的手,黛玉看着花坛里的花朵,而她身边的人却只面带微笑看着她。
送苏云恒和黛玉出来的几个宫女和嬷嬷都不敢出声打扰,只远远的跟着。
一时回了定国公府,二人往慎如堂去请了安,便回了自己的小院休息。
说起来黛玉还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地盘呢,虽然在图纸上见过,但是终究感觉不一样。
黛玉所住的小院原本名叫海棠馆,因院子里种着一株长势极好的垂丝海棠。后来被苏云恒挑中做新房,便改了名字做丛穆轩,取“平土有丛木曰林”的谐音。
大门是新漆的朱漆大门,上面垂檐斗拱。乃是个垂花门,若是送客可以站在这里依依惜别,既遮阳又挡雨的。
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去是一个空阔的大院子。并没有树木花卉,只是石板平铺,放着些盆栽。
穿过院子则是五间小小的敞厅,布置一下可以在这里见那些不大熟的客人。或者把隔断去掉,弄成个大厅的模样,也可在院子里搭上小戏台。客人只管在屋中看戏说话。
从敞厅中间过去方是真正的院子苗疆蛊事最新章节。两面抄手游廊,直通厢房,院子里中间一条十字甬路,是用奇石铺砌,看上去隐约可见,倒颇有一番味道。院中除去一株垂丝海棠,便是数棵绿油油的芭蕉。极是清雅。
原本厢房与正房是用墙壁隔开的,中间有个圆月亮门可以通行,那是为着妾侍所准备的房屋。苏云恒也在婚前命人把墙壁拆去,在厢房和正房之间也修上抄手游廊,如今看上去便阔朗多了。
正房是大大的五间,屋子高,进深大,气势恢宏,里面便都是黛玉的陪嫁,正厅两侧的多宝格上摆着的也都是黛玉的心爱之物。
正房后面便是后院与后罩房,后罩房是下人们住的地方,那便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后院里有一株长了许多年的石榴树有些看头。那会子苏云恒要把石榴树砍去换做棔树,被定国公吹胡子瞪眼的严厉制止了。
棔树又名合欢树或绒花树,五六月间开花时形似绒球,色做淡红,远看如彩霞一般美丽,且清香袭人,夜晚时树叶便都成对相合,似夫妻一般,兆头极好。
不过是定国公更看重那石榴树多子的寓意罢了。
苏云恒到底不甘心,命人去采买了几株棔树,准备种在前院,如今也快要到了。至于东厢房门楣上挂着的“双棔书斋”的匾额,是早就写好了的。
黛玉进屋第一件事就摘去凤冠、换掉身上的世子妃礼服,洗了手脸便舒舒服服的歪在东梢间的大炕上喝水。
郝嬷嬷看苏云恒少时也坐在黛玉的对面,端着茶盏,面色闲适,便笑着上前道:“厨房煮了补汤,姑娘和世子是现在用还是待会儿再用?”
方才在太后宫里黛玉没有吃饱,听见有补汤,便赶紧道:“现在用!”
郝嬷嬷又看向苏云恒,见苏云恒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一时补汤上来了,黛玉忙丢了手里的东西去端那补汤。
郝嬷嬷打开她的手,哭笑不得道:“这是给姑爷用的。”把另外一碗递给她,道:“这个才是你的。”
黛玉掀开盖子,一股鸡汤的清甜味扑鼻而来,里面还隐约有股药味,应该是乌鸡汤药膳。
苏云恒的补汤却是补肾壮阳汤,里面都是名贵的海马等物,他看黛玉喝得那么欢畅,想了又想还是皱着眉头把汤喝光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二妞三妞跑来找嫂子一起去用饭,一路叽叽喳喳的跟着黛玉,把个苏云恒挤到一边。
苏云恒听她们纷纷向黛玉抱怨说母亲不准她们总是来找嫂子,不由满头黑线,要是由着她们的性子,只怕夜里睡觉还把自己挤去厢房呢。
想着睡觉,苏云恒只觉鼻腔一热,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正巧黛玉回头叫他,看见他居然流鼻血,吓了一跳,忙掏出帕子给他捂上。
苏云恒尴尬的用黛玉的帕子捂住鼻子,嘴里含糊不清道:“没事没事,去母亲那里用凉水洗一洗就好了。”
索性眼前就是慎如堂,几个人加快脚步赶紧进去要凉水。
长公主本在屋里坐着,听见外面忽然有人大呼小叫的,乱哄哄一片,便从屋里出来,扬声问道:“怎么了?”定睛一看,苏云恒尴尬的拿着一方绣帕捂住鼻子,帕子上已经血红一片,转眼便明白这是流鼻血了,不由笑道:“都别慌里慌张的,拿凉水来激一激就行了。”
苏云恒自幼身体极好,柳嬷嬷担忧道:“要不要请个御医来看看?”
苏云恒闻言更是尴尬了,长公主忍笑道:“只要柳嬷嬷你别张罗着给他吃大补汤就没事了冰火同行全文阅读。”
黛玉忍不住噗嗤一笑,柳嬷嬷无奈道:“我哪知道世子的火气这么大呢。”
说起来苏云恒保持处男之身二十余年,忽然一日开了荤,等到这会子吃了大补汤才流鼻血已经很是克制了。
拿凉水洗了洗,果然鼻血渐渐停了,柳嬷嬷这才放下心来,道:“我赶紧让厨房做些补血的药膳来。”说着匆匆走了。
黛玉已是打发丫头去拿苏云恒的衣服来换,听郝嬷嬷这样说,心中暗道,补血用不上,放血还差不多。
好一番忙乱过去,黛玉却忽见二妞三妞站在不远处的角落眼泪汪汪的,以为是苏云恒流鼻血吓着了她们,便上前去蹲下身柔声道:“二妞三妞怎么啦?大哥只是流鼻血罢了,不用害怕,每个人都会流鼻血的。”
二妞委屈的撇撇嘴,三妞已经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便道:“大嫂骗人,大哥一定是生病了……呜呜呜……”
二妞也哭道:“大哥得了白血病,白血病是治不好的……”
两个小人儿兀自哭得伤心,仿似天塌下来一般。
白血病……黛玉默默的抬头看了长公主一眼,以目示意: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别告诉我不是你跟她们说的白血病,难不成奶娘里面还有穿越女不成?
因二妞三妞非要听故事,想到前世看过的号称最催人泪下的悲剧《**生死恋》,长公主一时兴起,便有声有色的跟她们讲了一段,害得多愁善感的小姑娘深深的记在了心里,此刻见大哥流鼻血,便吓坏了。
一院子的人都诧异的看着二妞三妞,两个奶娘赶紧上来哄劝。
这回轮到长公主尴尬了,虽然知情人只有黛玉一个,不过闹出这种乌龙来显然不是长辈应该做的事,便忙命奶娘把二妞三妞抱进屋去,向院子里的下人道:“都下去罢,别在这挤着了!”便赶紧回身进屋,努力给两个小祖宗洗脑去。
一番忙乱过去,黛玉和苏云恒用过饭便回了丛穆轩。
翌日一大早,黛玉突然惊醒,看看帐子上透出微光,以为已经天光大亮了,顾不得身子酸痛,忙推身边的苏云恒,急道:“快起来快起来,要迟到了!”
其实苏云恒方才就醒了,今日是三朝回门之日,他情知黛玉急着回家,便没有照常出去练功,见黛玉突然醒来,便赶紧闭上眼装睡。
这会子见黛玉中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肩头,露出里面颜色娇嫩的肚兜及一片雪肤,心头一热,猛地起身就把黛玉扑倒了。
黛玉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怒道:“苏云恒你再给我胡闹试试!”
苏云恒不理会她放的狠话,俯身吻住了她的嘴,良久才恋恋不舍的松开,笑道:“别急,这还早着呢,岳父大人一定还没起床。”
黛玉本来正抡着拳头“家暴”他,听他提起林如海,也顾不得跟他打闹了,忙翻身坐起,扬声叫水晶和珊瑚进来。
苏云恒穿着寝衣站在床边,见水晶和珊瑚已经走进来,冲黛玉摇摇头就进了净房。
黛玉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一身满意的衣服,看上去既显得气色好,又喜庆大方。头上特意梳了惊鹄髻,右边簪了一只流苏簪,流苏斜斜的顺着右耳顺下来,极是俏皮可爱。
苏云恒等了一会儿不耐烦,早去了书房逛了。
终于打扮停当,黛玉忙跟着苏云恒去慎如堂用早饭,顺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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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回回门
定国公府和林府横着看是在一条街上,中间只隔了一个巨大的公主府和一条马路,这一带都是达官贵人,宅院巨大,路也修得格外的好,且等闲没有旁的人从这里经过,既清净又舒适。
黛玉用过饭就等着下人们在外面摆好全副执事,将回门礼在车上装好。等来等去等得不耐烦了,频频打发人去催促。
其实这全副执事摆起来就已经到了林府门口,说起来着实没必要。
终于听得下人回说准备好了,黛玉便忙向定国公和长公主告退,跟苏云恒赶着回林府去了。
本来三朝回门是要亲兄弟来接的,不过黛玉既然没有亲兄弟,就干脆免去了这一条,直接带了礼物回娘家。
这边黛玉刚出发,那边林如海就得了消息,在外院正厅里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来回走了两圈干脆亲自往大门口接着黛玉去。
林管家见状跟在他身边劝道:“哪有岳父在大门口接着女婿的,老爷还是在正厅等着他们来磕头请安才是。”
林如海头也不回,道:“我接的是我女儿――跟女婿有什么关系?”
林管家闻言瞠目结舌,这……这是什么逻辑,难道接女儿的时候不是也接了女婿么?
林如海赶到林府大门时,黛玉坐的马车刚刚停下,只见车帘一掀,苏云恒便当先跳下马车,紧跟着黛玉也掀开车帘探身出来,苏云恒回身将她轻轻抱下来,动作自然亲昵。
黛玉还没下马车时就看见林如海已经等在大门口,待双脚一落地就忙快步走过去。
林如海细观黛玉气色不错,神情并无异样,知她过得不错,便放了心。见黛玉要跪下行礼,忙扶住她,笑道:“先进屋去罢。”
父女两个便并肩往里走去,苏云恒被那父女俩遗忘在门外。林管家见状忙上前去引他进门。
所幸苏云恒知道林如海和黛玉相依为命,父女之间感情深厚,与别人不同,便也不放在心上。
苏云恒不紧不慢的走在黛玉和林如海身后,只听黛玉笑道:“……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在苏家过的挺好的,倒是父亲你这两日一定没有好好休息极品风流学生:重生太子爷最新章节。要是你生了病,我可担心死了!”
林如海温言道:“既是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你若是担心我。就常回来陪父亲用个饭。”说罢转头看了看苏云恒,似笑非笑道:“想必这点小小的要求女婿不会不同意的。”
苏云恒见林如海冲他一笑,后背直冒凉气,忙重重点头保证道:“我一定经常陪玉儿回来看岳父的。”
林如海满意的点点头,黛玉偷偷抿嘴而笑。
苏云恒和黛玉二人在林府盘桓了一整日。从黛玉的闺房涵碧楼到后面湖边的漾月轩,再到重重假山东侧的群芳阁,黛玉都带着苏云恒细细赏玩了一遍。
以前苏云恒都是匆匆来去,哪有闲情逸致赏景,如今美人在侧,美景在前。真是再享受也没有了。
直到晚饭前,定国公府照规矩打发人来接了,黛玉才依依不舍的跟林如海告辞。
方上了马车黛玉的眼泪就止不住了。林如海鬓发苍白,形单影只,让黛玉更是挂怀。
苏云恒知她所想,劝慰道:“你若是想回来便只管吩咐人套车就是,索性两边离得近。若是没有中间那条街,打个角门更是方便了。”
黛玉闻言破涕为笑。道:“那成什么样子了,林苏两边又不是一家人,打个角门只让别人说闲话罢了。”
苏云恒看她脸上犹挂着泪珠,却做鬼脸嘲笑自己,真真是个小孩子,趁着她不哭了忙转移话题道:“你若是不想回府,我就带你去街上逛一逛如何?”
黛玉果真被逛街吸引了注意力,虽然已经在京城里住过好多年,但是还从没逛过街呢,只是……
黛玉犹豫道:“可是今天是三朝回门,父亲母亲还等着我们回去一起用饭呢……”
苏云恒看她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眼睛却紧盯着自己,好像在说“我好想去我好想去”,不由忍笑道:“我打发人回去跟父亲母亲说一声就是了。”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就说是我想吃福源楼的脆皮烤鸭,带着你一同去。”
黛玉笑道:“就是这样说好了,母亲一定骂你是个贪吃鬼。”
苏云恒无奈,这么明显的借口,父亲母亲一定都能猜到真相,但还是别告诉黛玉了,省得她又炸毛。
苏云恒掀开车帘,叫阿九先去福源楼安排,阿九领命便打马离开了。
经过定国公府时马车停了一停,几个小厮赶紧迎上前来,苏云恒便吩咐他们去给定国公和长公主传个话。
马车停了一停又继续向前,黛玉兴奋道:“福源楼在哪里?脆皮烤鸭跟我们在家吃的一样么?”
苏云恒听她说“我们家”,应该是指的她还在林府时,便笑道:“我们家的烤鸭跟福源楼是不一样的,但是不知道你们家的烤鸭是什么样的了。”
黛玉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见苏云恒打趣,便道:“你们家的烤鸭我也没吃过,不过一定不如我们家的好吃。”
两个人很是幼稚的你一句我一句的拌着嘴,不一时就到了有店铺的大街上,黛玉听见人声便把车帘掀开一角向外看。
这时正是黄昏时分,古装的各色行人走在街道两旁,有的店铺开始点上灯笼,看上去有一种不真实感。
街上有大人有孩子,大多是穿着布衣,见到这几辆马车都忙躲远,生怕冲撞了贵人娴女仙途全文阅读。
黛玉看了一会儿,不由意兴阑珊,这还好是穿越到有钱人家,父亲又真心疼爱自己,若是穿越到商人或农户家,自己岂不是又是另一番命运?
苏云恒看她发呆,道:“看见什么了?”
黛玉回过神来道:“要是我投胎到穷人家里,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苏云恒失笑道:“何必去想那些没有发生的事,还是想想待会儿吃什么罢。”
一时到了福源楼,苏云恒先下了马车,黛玉下车时福源楼大门外已经拉起了帷幔隔绝路人视线,进了福源楼大门,里面站着几个仆妇,掌柜的点头哈腰的跟苏云恒和黛玉请安,说道已经清了场,请世子爷世子妃就座。
这福源楼看上去倒是挺华贵的,一楼是散座,二楼是屏风隔开的单间,三楼是一个个房间的雅座,上去一看,房间里墙壁上挂着书画,墙角的花架子上摆着的还有盆景。二人便拣了三楼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了,余下众人除了跟着服侍的,便都在一楼散座吃饭。
因着只有黛玉和苏云恒这两个正经客人在,因此上菜速度极快,黛玉一看那脆皮鸭上来不由乐了,这不就是北京烤鸭么!
而且连吃法都是一样的,只是尝了一尝后发现味道略有不同罢了。黛玉胃口大开,晚饭便多用了些。
苏云恒没料到她素爱淮扬菜,竟也会喜欢这北方菜色,暗暗决定下回再来。
水晶珊瑚一直站在黛玉身边伺候,等黛玉吃好了,才去隔壁用晚饭。
天色将暗,黛玉便站在窗前看街景,虽然街上没有霓虹灯的闪烁耀眼,跟自家点上的满园彩灯也不一样,不过这满街点燃的灯笼也别有一番质朴可爱的趣味。
黛玉想起以前大学时跟同学一起去小吃一条街,左手是烤串,右手是豆浆,大吃大嚼不亦乐乎,可惜现在是吃不成了。
福源楼大门口站着的都是定国公府的侍卫,不时有来福源楼吃饭的人被客气的请走。看到又有几个人被请走,黛玉觉得没意思起来,正要回头招呼苏云恒回家,却见街道对面两个女子一前一后急匆匆的走着。
黛玉猛地掀开纱帘看过去,那不是宝钗身边的丫鬟莺儿么?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妇人倒是没见过。
苏云恒走到她身后,道:“看见谁了?”
黛玉摇摇头,道:“看到宝姐姐的贴身丫鬟,我还以为另外一人就是宝姐姐呢。”回身道:“咱们该回家了。”
宝钗现在出了贾府,只跟莺儿相依为命,以前薛家的万贯家财现在只剩了一个零头还不到,铺面田产都没有了,宝钗只能靠着自己的一点积蓄过活。
莺儿身后跟着的那个妇人是刚寻的短工,只做些粗使活计。且如今会做饭的厨娘要价高,所以莺儿只能亲自上阵,摸索着做些东西主仆二人吃,如今晚饭还没做,便赶着快点回去。
宝钗日日在屋子里做针线,做好了便让莺儿拿去绣庄卖,虽卖不得多少银钱,不过也比只出不进的强。因此上,这些日子宝钗最后悔的不是旁的事,而是那会子没有坚持让莺儿去跟珊瑚晴雯学双面绣。
如今双面绣还是有市无价的东西,只有少数人家才收藏的有。虽然黛玉用的帕子都是双面绣,不过既然从没想过拿它挣钱,便就没有让珊瑚再去传授别人这门技艺,这世上只珊瑚和晴雯两个会绣罢了。
宝钗回忆得出了神,连莺儿回来都没有发现。上回寻的一个打短工的仆妇还没干两天,就被发现偷厨房的馒头带回家,结果被莺儿骂了一顿赶走了,这回请的这个却不知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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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大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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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苏云恒婚假结束,重新回了羽林军,黛玉也没闲着,把自己的嫁妆都重新对了一遍。庄子店铺什么的也得派几个人下去或巡视或接手,只是庄子有京城的,有金陵的,还有苏州的,地点太分散,不大好管。
还好林如海早就想到此处,便使人送信来,只说帮她一起管着,等收租子时就直接送到黛玉这里。黛玉也不跟林如海客气,这会子要是黛玉坚持跟林如海分开管,只怕林如海就要伤心难过了。
丛穆轩里面的下人一部分是黛玉的陪嫁,这些都是黛玉的直系人马,另外一部分是定国公府的下人,一部分努力讨好黛玉,另一部分想着攀高枝勾引苏云恒。
没几日水晶她们就把院里那些下人们的秉性来处摸了个清楚,一一报给黛玉知道,黛玉便照着她们的能力安排职司。
会笔墨的便去苏云恒的书房,针线好的便跟着珊瑚做针线活计,心思细密手脚灵便的便在屋里伺候。
丛穆轩的下人数量众多,好些丫鬟一整日都不一定有事做,养得活似个小姐,不过黛玉刚嫁进门,就算长公主没拿她当外人,也不能这会子就大肆裁撤人手。
所幸定国公府只有这几个正经主子,表姑娘叶可馨又在黛玉进门前就被清理出去了,所以勾心斗角什么的都少得多了,虽然免不了比林府乱些,不过黛玉已经很知足了。
苏云恒不必每天上早朝,只需参加一月一次的大朝即可,因此黛玉也不用陪着他起个大早,午饭时定国公和苏云恒都经常不回来,黛玉都是跟长公主和二妞三妞一起。晚饭就是一大家人一起吃了。
有的大户人家分七八十来房人口,个个都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惦记着吃小厨房,但是像苏家这样的,儿子只有一个,儿媳又不是贪财贪权的,便过得和乐融融。
如今全家上下只惦记着黛玉赶紧怀上,苏云恒的补汤虽然早就停了,但是黛玉的补汤却是一天都没断过。
过了些日子,苏云恒惦记的棔树终于送来了。丛穆轩的上下人等都避到别处,府里管事便督促着把那几棵棔树种在了丛穆轩的前院,正好两排树。中间一条大道,夏天时想必就有荫凉了。
这树都不是小树苗,而是长成了的树,约有三米多高,共有十棵剑逆苍穹全文阅读。此时快到棔树开花的时候,等活稳当了大约就会开花了。
庭院里有大树才像是家,林府的松荫堂一棵百年银杏树,涵碧楼后面还有树林,就是住在潇湘馆时,也是被竹林包围的。这十棵棔树黛玉极是喜欢。每天都不忘了提醒人去照料,别让树死掉。
这日苏云恒休沐,他早就打算好了。要打着去拜佛的旗号,带着黛玉去京郊好好玩耍。最近二皇子动作频频,苏云恒跟定国公谈过之后觉得还是万事小心比较好,以后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带黛玉出去玩乐,便趁着现在天气和暖的时候玩一回。
二人前一天晚上商议过。也跟长公主报备了,决定第二天早上趁着二妞三妞这两个跟屁虫还没醒的时候赶紧出发。
可是事与愿违。前一天晚上苏云恒缠着黛玉“运动”太久,导致第二天怎么叫黛玉都不醒,出发时便晚了些,正巧赶上二妞三妞起床。
苏云恒不在家时,二妞三妞总是缠着黛玉玩,这会子见了立时就扑上来了。
黛玉苦笑,这两个小祖宗鬼灵精的,怕是甩不掉了,最终只好带着她们一起上路。
苏云恒本来安排好的打猎这一项也只能忍痛取消,临时改成去温泉庄子玩水。
二妞三妞年纪还小,随身必得带着奶娘,苏云恒就这样硬生生被挤下了黛玉的马车,没奈何只好骑了马跟着黛玉的马车旁。
二妞三妞精力充沛,半刻不停的上蹿下跳,黛玉为了让她们安静下来,只好讲故事给她们听。
黛玉看过的书极多,又最爱看杂书,再加上前世里的寓言童话,将那中国古代的传说什么的一加工,都可以讲给二妞三妞听。
就连骑马跟着的苏云恒在马车外都听住了。
黛玉说了几个故事,再加上马车颠簸,二妞三妞总算是撑不住都睡着在她们奶娘的怀里。黛玉也得以休息片刻。
这次是打着拜佛的旗号出来玩的,因此第一站便是京郊的大佛寺。
大佛寺是皇家寺院,享皇家供奉,因此规模颇大,远远看上去重檐斗拱、宏伟壮观。
黛玉下车便即戴上了帏帽,跟在苏云恒身边。知客僧早等在了山门前,此刻见了人便上前行礼,也不多说废话,带了众人往上行去。
二妞三妞在奶娘怀里渐渐醒来,好奇的看着周围的景色。
这大佛寺建在山上,周围全是原生态森林,跟定国公府的大树又是不同,看上去有种时空苍茫之感。
大佛寺的建筑威严雄壮,来往众人都是屏气凝神,又有悠悠梵唱传来,即便是二妞这样调皮的丫头也不自觉沉默严肃起来。
要去拜的那个大殿已经清场,既然来了,少不得磕几个头的,好在黛玉自从穿越之后就相信了这世上有超自然的力量,磕头也磕得心悦诚服。
二妞三妞由下人陪着在殿外的空地上玩耍,黛玉和苏云恒便进去拜佛许愿。
说起来黛玉也没啥好许愿的,便许了一个愿林如海长命百岁,一个知客僧见黛玉许过愿,便拿了签筒过来。
黛玉摇了摇,竟摇出一个上上大吉签,不由大喜。
苏云恒好奇道:“你许的是什么愿?”
黛玉抿嘴一笑,摇头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苏云恒也许过了愿,拿过签筒去摇签,还好也是大吉,虽比不上黛玉的上上大吉,不过也是很令人满足了帝王歌。
黛玉这会儿好奇苏云恒许的愿,但是知道他也一定不会告诉自己,也就忍住没问。
两人心情很好的出了大殿,找到二妞三妞,往大佛寺后面游玩了一圈,便径自出去了。
远远的有一大群人向这边走来,看上去也是官宦显贵之家的女眷。黛玉虽然嫁了人,但是还没怎么认识这些京城里的官太太,所以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去招呼。
黛玉拿不定主意,便把这担心跟苏云恒说了,苏云恒闻言笑道:“这应该是她们担心的事才是,你若是主动去跟她们打招呼,她们定是要受宠若惊了。”
黛玉闻言有些尴尬,前世的人人平等观念还会时不时发作,现在自己的身份地位几乎可以跟皇室平起平坐,遇到那些官员女眷或是世家贵族,只管等着她们来跟自己请安就行了,完全不必纠结会不会不小心得罪她们。
苏云恒见她愣愣的,呆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笑道:“走罢,想来你也不认识这些人,不必理会。”
黛玉往那边看了看,便跟着苏云恒离开了。
果不其然,一行人还未能上马车,就有几个丫头飞快跑来。
还离得老远,就被定国公府的侍卫上前拦住,一时一个侍卫过来回道:“是工部侍郎的夫人跟妯娌们一起来上香,听说世子和世子妃也在,便遣人来问安。”
这种女眷之间交往之事还是女主人做主的好,苏云恒便不说话,看了看黛玉。
黛玉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片刻那几个丫鬟到了苏云恒和黛玉跟前,袅袅婷婷的都拜了下去。
黛玉等她们行完大礼,便笑道:“不必多礼了,都起来罢。”
那几人忙谢过,爬起身来。
一个丫鬟上前半步笑道:“我们太太是工部侍郎齐大人家的,今日是来烧香还愿的,见世子和世子妃也在,特意让奴婢来请二位去用上等素斋。”说着又行了一礼。
黛玉微微一笑,道:“替我谢过你家夫人,就说我还有事在身,不叨扰了。”
那丫头情知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也不诧异,但是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失望,乖巧应下了,直到目送黛玉等人登车远去,方才回去复命。
且说工部侍郎齐夫人带了两个弟媳来大佛寺上香还愿,没成想遇上了定国公世子和世子妃也在。这齐夫人是个交际好手,没少在后宅聚会时帮丈夫打听消息,这回遇上定国公世子和世子妃,便忙遣人去请安,顺便请客。
虽说明知他们不会来赴宴,不过表明了自己热情的态度,下次见面时也好有话说。
待丫头回来,齐夫人听了丫头的回话,只点点头。
一个插金戴银的妇人好奇道:“大嫂,这世子妃莫不就是那个三朝回门就跟丈夫去福源楼大吃一顿的那个世子妃?”
齐夫人闻言皱眉道:“莫要胡说!听说世子极宠爱这个世子妃,凡事都听她的,以后说不得还有事求着呢,哪能这样说人闲话?”
那妇人暗地里撇撇嘴不吭声了。
另一个妇人见状忙转移话题道:“这世子妃不是刚嫁人没两个月吗?怎的就来拜佛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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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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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说世子妃怎的刚新婚就求子,之前被齐夫人说教的那个妇人嗤的一声笑了,撇嘴道:“你怎么知道她是求子,说不定只是求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罢了。”
齐夫人也微微疑惑,犹疑道:“也说不定是定国公和长公主急着抱孙子罢?”想了想又道,“都别说了,咱们先去大殿罢。”
关于黛玉的传言最近也有不少,大婚时的排场自不必说了,只说上花轿时是苏云恒亲自抱着坐上去的这一条,就足够京城里的人们嚼舌根子了。没想到三朝回门时,两个人竟然大摇大摆的去了福源楼吃烤鸭。
三朝回门那次因为福源楼名气极大,且又包场,所以当天消息就传开了。当然了,黛玉和苏云恒对那些传言都不甚在意。毕竟他俩又没有做什么伤风败俗之事,要传什么只管让人传去,闲话什么的,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动消失的。
二妞三妞离了大佛寺又活泼起来,嚷嚷着不要坐马车,要骑马。
这俩小祖宗闹个不停,苏云恒只好受累,把她俩揽在怀里高高的坐在马上。
黛玉将车帘挂起,听着二妞三妞的童言童语倒也开心。
一路慢慢行去,终于到了一个庄子门前。
黛玉下车看了看地形,应该跟自己的温泉庄子距离很近,只是这庄子一看就是皇庄,虽比不上长公主的那个气派,不过也很是华丽了。
这庄子便是当年苏云恒第一次见到黛玉时,同逸亲王打赌赢来的温泉庄子。
苏云恒想起往事。忍不住向黛玉问道:“那幅画你还留着么?”
黛玉奇道:“哪幅画?”苏云恒送给黛玉的画作算起来也有几十幅了。
苏云恒看了看四周都是人,便笑道:“回去再说罢。”转身领着她和二妞三妞进了大门。
这庄子风景不错,最妙的就是有一个大大的露天温泉,这温泉是依势建成。都是大块的石头稍加打凿,水也有深有浅,看上去一派天然风味。黛玉伸手探了探,水温正合适灵舟最新章节。说不定待会儿可以泡个温泉。
连黛玉都如此欢喜,二妞三妞更不用提了,这温泉水清澈见底,水温又正好。两个小东西恨不得现在就跳下去好好玩一回。
好在两个小家伙肚子都饿了,一听说传饭就顾不上玩水了。
这里靠近山林,又有河流。山菌河鲜样样俱全。竟然还有野菜什么的,做法也很是简单,但是黛玉却是吃得胃口大开。
二妞三妞不爱吃饭,却也是小孩子脾气,喜欢跟人争抢,听得黛玉说再不吃就被她吃光了,也顾不得许多。都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两个奶娘都乐得合不拢嘴,苏云恒初时还维持风度,后来也忍不住加入战团,几个人边吃边闹,不亦乐乎。
一时用过饭吃过茶,二妞三妞又开始惦记那个露天温泉,黛玉也充满期待的看着苏云恒。
那温泉因是露天的,从来都是男子专用,但是黛玉和二妞三妞都喜欢那个温泉,苏云恒也只好苦笑应允。
四周拉上高高的帷幔,苏云恒还不放心,亲自带着人在周围查看了一圈,直到万无一失方才罢了。
那温泉占地极大,水浅的地方不及膝盖,水深的地方刚好没过肩头。二妞三妞就在水浅的地方扑腾来去,打着水仗,几个丫头便在周围张开手臂护着。
为免被波及,黛玉远远的去了另一个角落,笑眯眯的看着二妞三妞这边。
这温泉依势建成,石头都被打磨的光滑,并不粗糙,一边地势高些,突起一座小小的山头,一边地势矮些,便成了蓄温泉水的水池。
黛玉看了会儿她们打水仗,便走去深水区游了两圈,上辈子学的游泳,这辈子竟然还没忘。看来游泳和骑自行车一样,都是学会了就成了生理本能的技术。
水晶一直在岸上,见黛玉居然会游泳不由有些奇怪,惊讶了一会儿,便端了茶盘走近,招呼黛玉道:“姑娘泡了超过一刻钟了,先上来喝口水罢?”
黛玉一边扬声去叫另一边正玩得开心的二妞三妞上去喝水,一边接过厚棉布寝衣穿在身上,权当浴袍了。
刚从水里走出来,黛玉就有些头晕,摇了摇头,想着一定是很久没有泡温泉的缘故,所以有些不适应,正要回头去喊二妞三妞,忽然眼前一黑,就软倒在地。
不知多少时辰过去,随着轻微的摇晃,黛玉渐渐醒来,还有种晕乎乎的感觉,睁眼看去,苏云恒的脸离的很近,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黛玉被吓了一跳,闭了闭眼,想起前事,苦着脸抱怨道:“泡温泉都能泡晕了,传出去一定被人笑死了。”
苏云恒见她抱怨丢了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柔声道:“谁都不会笑话你的……”话未说完,只听珊瑚的声音突然响起:“姑娘你是肚子里有小宝宝了才会晕倒的!”
黛玉吃了一惊,转头看去,水晶和珊瑚都在车里,二妞三妞和奶娘们则不在。黛玉疑惑道:“你说什么?――我……我有了?”一手抬起去轻抚腹部。
珊瑚不顾水晶冲她使眼色,又道:“还好姑娘你没有大碍,那会子我们都担心死了!姑爷他也……”
水晶忙拉了她一把,道:“你胡说什么呢!”
珊瑚这才不说了,冲黛玉吐了吐舌头。
黛玉听了“姑爷他也……”便抬头看看苏云恒,除了笑得有点傻之外,还挺正常的啊。
苏云恒见黛玉探索般的眼神,干咳一声,问道:“你想不想喝水?饿不饿?”
黛玉摇了摇头魔兽之荣耀龙骑。
本来没想那么快就要宝宝的,毕竟黛玉现在只有十六周岁,想想生孩子就觉得恐怖。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宝宝来得快也有无数的好处,最起码两边的长辈都该安心了。
想起这个宝宝其实算是蜜月宝宝,黛玉微微一笑,转眼间想起另外一事笑容又僵硬在了脸上。
算起来癸水将来的时候,郝嬷嬷就在跟黛玉商量让谁在她不方便的时候去服侍世子,被黛玉一句“到时候再说”给打发了,因此通房丫头的人选一直没有确定。
虽说苏云恒以前有不近女色的毛病,但是这些日子黛玉经过亲身体会是一点都不相信了,也许苏云恒婚前还是处男,但是不近女色――根本就是胡扯,到了天黑之后就化身禽兽的人会不近女色吗?
想着想着,黛玉开始伤心了,这都什么事啊,先不说苏云恒愿不愿意接受别的女子,就说黛玉要是不主动给苏云恒纳妾什么的,只怕京城里又要掀起新一波的流言了。
而且这流言的杀伤力可大可小,万一有宫里的大佬听说了闲着没事做非要插一脚,到时赐下几个宫女还是小事,要是赐下一个侧妃贵妾什么的那就惨了。
黛玉想着想着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苏云恒还在傻笑的脸,罪魁祸首还没有犯错,自己怎么就已经想着要惩罚他了呢?
马车刚进了京城范围内,就有几个管事打扮的人快马迎上来,到马车边回道:“我们老爷已经在定国公府等着姑娘了,遣我们来报个信,请姑爷不用再去林府报喜了。”
苏云恒听出是林府的下人,也不掀起车帘,便道:“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
那几人闻讯便又打马回去报信,那边马蹄声还未消失,这边又来了几个人,到马车边回道:“长公主殿下传话说,道路颠簸,教世子爷不要急着赶路,慢慢的走才是。”
苏云恒无语,这还用吩咐么,对窗外沉声道:“知道了。”
一拨人又一拨人,黛玉也无语了,怀孕带来的一点喜悦被各种担心取代,丝毫也没有将为人母的感觉了。
黛玉醒了一会儿倦得厉害,索性又在苏云恒怀里睡了过去。
醒来时刚好到定国公府大门,好几个管事都赶紧迎上来冲着马车道喜,苏云恒没有下马车,跟他们客气了几句便命卸去马匹,直接将马车拉去二门。
到了二门时苏云恒抱了黛玉下来,立马就有一圈人围了上来,黛玉见了赶紧挣扎下来。苏云恒兀自不放心的一手扶着她。
黛玉一看,连林府里的宋嬷嬷等人也来了,更不好意思了。众人见黛玉好好的,便喜笑颜开的送苏云恒和黛玉二人去了慎如堂。
好在二妞三妞在马车上又睡着了,这会子还没醒,要不然黛玉更是疲于应付。
一行人就先去了慎如堂,还没进门,长公主已经迎了出来,见了黛玉便笑道:“还好没出什么事,可吓坏我了!”一边携了黛玉的手进去。
屋子里定国公和林如海相对而坐,此时见黛玉进来,林如海先仔仔细细看了看黛玉的气色,才抚须微笑道:“既是有了身子,以后可就不能再淘气了。”
定国公笑道:“儿媳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长公主不理会定国公的话,径自吩咐人去请御医过来,便拉着黛玉进了里面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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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风云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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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命人去请御医到正房来,一边对黛玉道:“之前诊出喜脉的那位太医没有这几位御医医术高明,让他们看过了才放心。”
黛玉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毕竟这会子好好听话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有哪里不妥,自己也能早些知道。
几个御医轮番诊脉,最后得出的结果都是没有大碍,好好休养即可,连安胎药都没有开,众人也就放了心。
林如海在定国公府用了晚饭便告辞回去了,黛玉也被众星拱月一般送回房间休息。整个丛穆轩除了苏云恒,就数郝嬷嬷最是高兴,张罗着将针线篓子都清除出正房,又明言限制黛玉看书的时间。
古时孕妇的禁忌不少,比如不能动刀剪,不能挪动家具,不能吃凉性的东西,就连橘子也不行,屋子里不能悬挂有猛兽的图画等等。
苏云恒得知后赶紧将双棔书斋里挂着的猛虎卧荫图给取了下来,又去问郝嬷嬷还有些什么禁忌,一一记在心里。
到了晚间,黛玉半躺在炕上翻画本看,郝嬷嬷趁着苏云恒不在,便上前道:“姑娘,长公主今日没有说起分房的事?”
黛玉愣了一愣,道:“没说啊。”心里不爽,道:“干嘛非得分房,我才不想分房住。”
郝嬷嬷失笑道:“哪有妻子有孕了还跟丈夫同房的?再说了,万一世子爷他……对姑娘肚子里的小少爷也不好。”
黛玉蹙眉:“这才大婚一个多月就把世子赶出去,万一世子看上了哪个小丫头我可怎么办?”
郝嬷嬷闻言笑道:“姑娘如今身怀有孕,还怕什么小丫头,任谁也越不过姑娘去。”
不知怎的,黛玉自从知道怀孕,突然变得敏感多疑。又爱无端端伤心,听了郝嬷嬷的话立时就红了眼圈,哽咽道:“那我也不想给他纳小妾通房……”
郝嬷嬷无奈,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呢,何不如现在大度一些,也是做大妇的气度一世越神。
只能说这些古代女人都被洗了脑,情愿跟小妾斗得你死我活,也不愿让人扣上妒妇的帽子,君不见即便是凤姐儿那样泼辣的性子,也给平儿开了脸放在房里。至于开脸之后互相之间怎么吃醋就不再说了。
不过郝嬷嬷看黛玉伤心她也是难过,忙劝道:“姑娘快别哭,看回头生下小少爷也是个爱哭的……”
一语未完。苏云恒已是大步走进来,环视一圈,把四周的丫头都吓得低了头,沉声道:“以后谁都不许提分房纳妾的事,违者自己去领板子!”
郝嬷嬷见苏云恒这样说。不禁有些尴尬,但是心中也替黛玉欢喜,看到黛玉破涕为笑,又忍不住担心若是苏云恒以后背叛,黛玉会更加伤心。
只要苏云恒在哪个房间,那个房间便不留下人服侍。众人忙都退了下去。
苏云恒在正厅听见黛玉哭着说“我不想给他纳小妾通房”时,胸中一阵火热,只想大声呼喊。原来黛玉对他也是一样的爱重。
见下人们都退出去了,苏云恒便去绞了湿帕子给黛玉擦脸,一边笑道:“你要是不想就跟我说,有什么好哭的呢?”
黛玉抽了抽鼻子低声道:“我怕你说我是妒妇……”
苏云恒失笑,将湿帕子扔去一边。回身坐在黛玉身边,将她揽在怀里道:“别傻了。你能这样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黛玉道:“真的吗?你真的不纳妾也不要通房?”
苏云恒笑道:“自然是真的,比你头上的珍珠还真!”
黛玉直起身追问道:“那要是别的人非要给你纳妾怎么办?比如……比如太后娘娘?”
苏云恒微微一笑,道:“我的怪癖人人皆知的,若是这样的话,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就是了,我自然有法子应付。”
黛玉这才展颜一笑,道:“我记性很好的,要是以后你说话不算话,我就……我就带着孩子回林家,让你再娶贤惠大方的世子妃!”
苏云恒听黛玉说起两人分开竟如此简单容易,好似已经在心里盘算多时似的,心中猛地一慌,将她紧紧揽住,沉声道:“别胡说!我不纳妾,你以后也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黛玉见苏云恒竟然动怒,偷偷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
几天过去了,因苏云恒当着好多下人的面发了脾气说不分房,且长公主和定国公都好像没有让他们分房的意思似的,郝嬷嬷只好多受累,巡夜时多听听房里的动静,省得小两口不知道轻重,忍不住这样那样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自从黛玉有了身孕,林如海来定国公府找定国公和苏云恒下棋的时候多了起来,黛玉得以经常跟林如海一起用饭,这样两边都安心。
黛玉有孕的消息传了出去,除了大街小巷异口同声的艳羡外,就是大佛寺突然火了起来。
起因就在黛玉那日上午去大佛寺上香,下午就传出有孕,由不得人不信。这些日子去大佛寺求子的妇人成倍数增加,倒是黛玉意外的替大佛寺做了广告的缘故。
因着还未满三月怀胎不稳,六皇子大婚这样的盛事,黛玉也不得去凑热闹了,只好细心备上一份贺礼给何玉以聊表心意。
倒是长公主见她养胎无聊,叫人接了宝琴来玩过两回,一来二去的也替宝琴操心起婚姻大事起来。
从前长公主为了给叶可馨找户满意的人家可没少费心,其中有一家极好的,虽然并非名门显贵,但是那家的公子知礼上进,相貌也不错,听闻还未婚配,便想着替宝琴做个大媒富贵天成最新章节。
黛玉听说了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孕中无事,索性便积极策划起来。
何玉成婚没多久得了这个信,也表示要出一把力,黛玉便请她做了媒人,结果果然是一说即成,毕竟这其中有六皇子妃和长公主的面子在,且宝琴一介商家女能嫁入官家已经是高攀了,更不必说那家的公子着实不错。
炎炎六月,黛玉有孕已将三个月了,因不敢用冰盆,长公主特意将花园子里的水亭收拾出来给她做白日间避暑之用。
那亭子背靠假山,假山上面流下来的水从亭子顶部泼落,形成一道水帘,再加上湖水的清凉和假山树林的遮荫,水亭子里俨然是一个避暑天堂。
水亭子四周的槅子门都拆下来,只挂上帘幔防着水汽,亭子里放着一张大大的藤床,一侧摆着巨大的落地屏风,上面画的是白地泥金折枝白牡丹,床头也放着一个小小的枕屏,画的却是孩童庭院嬉闹图,另一侧摆着同为藤编的圆桌并藤椅,二妞三妞也经常来这里玩耍。
这日天色将晚,黛玉犹自在水亭子里教二妞三妞写字。不一时,苏云恒从石桥上走来,见二妞三妞正认真写字,不由笑着调侃黛玉道:“母亲应该再给你加一份先生的年俸才是。”
黛玉见他虽在说笑,可是面有抑郁之色,便哄了二妞三妞回去寻长公主,遣散下人,冲苏云恒招手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云恒顺势坐在她身边,抚了抚她的头发,叹气道:“你外祖家怕是保不住了。”
这事是早晚的,且贾母已死,余下跟黛玉有感情的不过一个贾政一个宝玉并惜春罢了。黛玉道:“他们……听说在祖茔附近置了产业,想必也是早有准备的。”
苏云恒所忧虑的却不单是这一件,还有因六皇子大婚,宣布正式成年,二皇子的亲信活动也日渐频繁起来,但是皇帝还丝毫没有立储的打算,怎不叫人心里跃跃欲试?
二皇子近日数次邀他去皇子府饮酒,拉拢之意明显,但是……
苏云恒不欲黛玉担忧,微微一笑道:“我怕你难过,就先跟你说一声,你要是想帮他们的话就跟我说,不必去劳烦岳父大人。”
那时贾母留给黛玉的许多银钱并庄子店铺黛玉一点都没动,一来是没有必要动那些,二来是黛玉知道贾母心中所想。
贾母去世前心中最为挂念的除了黛玉就数宝玉了,眼看贾府大厦将倾,贾母只好将一部分银钱留给黛玉,这里面的用意,黛玉早就明白了,无非是将宝玉托庇于林家苏家照应罢了。
但是又因黛玉明知宝玉是个出家做和尚的命,因此贾府被抄家之后也没有把产业交还给宝玉。
现下风云再起,贾府第二次抄家只怕就没有这般容易过去了。
又过得两日正是大暑节气,这天极是闷热,黛玉即使在水亭里面也觉得一阵阵的喘不上气来,承影登高看了看天色,下来回道:“远远的有乌云,像是要下雨,姑娘要不要先回丛穆轩去?”
黛玉问道:“世子出去时有没有带着雨具?”
承影挠了挠头,笑道:“好像是没带的……”
水晶道:“世子爷走的时候天还晴着,定是没带的。”
黛玉起身去拨开帐幔,透过水帘看了看外面的天,道:“去打发个小厮给父亲和世子爷送雨具——别再淋了雨生了病。”
水晶答应了一声,便即出去吩咐小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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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回小柔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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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快要下雨了,几个小丫头收拾了东西,便跟在黛玉身后往丛穆轩行去。
过了石桥,绕过假山,还没走多远就见天边的乌云席卷而来,平地乍然起风。
承影和水晶一左一右虚扶着黛玉,赤霄看了看天,叫道:“哎呀!天变得这样快,我还是赶紧回去拿伞去罢?”
黛玉往远处看了看,花园子这边距离慎如堂一带还有一段路,就算赤霄运起轻功怕是也赶不及了,便道:“在附近找一处地方避避雨罢了,等雨小一点再回去。”
正巧有一处小小的八角亭在前面不远处,众人便往那边走去。
丫头铺了坐垫在石鼓凳上,水晶便扶着黛玉坐下了。这边刚坐稳,那边雨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夏天的暴雨听上去声势浩大,轰隆隆的颇为震慑人心,黛玉右手轻抚着腹部,一边看着外面的大雨。
几个小丫头远远的站在绿阑干处,裙角已经被打湿了,黛玉冲她们招了招手,笑嗔道:“怎的这么傻?快往里面站站。”
那几个小丫头忙谢过,往里面站了几步。
雨势极大,不远处的一片玉簪花刚结了花苞,转眼就被雨水打得低了头。大大的雨点狠狠的砸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又反弹回来,地面上一片雨雾。
方才还极是闷热,现在已经有了些微微的寒意,黛玉倒是不畏寒,不过那几个衣着单薄又溅了水的小丫头都有些冷了起来。
好在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小了下来,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正巧前面转出几个人急匆匆的往这边走,手里都拿着雨伞,见黛玉在这小小的八角亭里避雨就赶紧过来。黛玉细细一辨,却是郝嬷嬷亲自带了几个人来接。
郝嬷嬷见了黛玉便笑道:“还好姑娘没有淋了雨,世子爷方才回来淋得一身湿透了,现在正沐浴呢。”
黛玉奇道:“今儿回来得倒是快我当师太的那些年最新章节。”走到伞下,一边便脚步匆匆往丛穆轩走去。
也是这一天合该有事,郝嬷嬷带了伞出来接着黛玉,水晶几个大丫鬟都在黛玉身边伺候。丛穆轩就剩了那么几个心怀不轨的丫头在屋里伺候茶水。
正巧遇上苏云恒叫水沐浴,黛玉的陪嫁丫头小柔竟就大着胆子闯进了东梢间里面的净房……
黛玉进院子时雨还在下,那几棵棔树开的花本就快要败了。被这一场大雨淋得只剩绿叶不见红花,倒也清爽。过了敞厅,里面院子里的几株芭蕉越发绿油油的可爱。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一个丫头趴在正房门前的台阶下,全身湿透,还在微微颤抖。
黛玉看着像是小柔。奇道:“这是怎么了?快去扶她起来。”环视四周,也没有其她丫鬟婆子在。
两个嬷嬷忙上前去把那丫头扶起,却见地上已经吐了一滩血,她身子微微抽搐,还在不断的从嘴里吐血出来。
黛玉看清确是自己的陪嫁丫头小柔,这副惨状从没见过。忍不住吓得倒退了一步,郝嬷嬷倒抽一口冷气,立即上前挡住了黛玉的视线。赤霄走过去蹲下身看了看,回头跟郝嬷嬷摇了摇头。
正当此时,正房的金丝藤红漆竹帘子被掀开,苏云恒走出来黑着脸道:“叫她家里人把她接走,再给二十两银子丧葬费。”
黛玉看苏云恒发丝犹湿。身上穿着家常的宽松直筒道袍,显是刚沐浴之后。
看着院子里这些下人都没动。反去看黛玉,苏云恒不由得脸更黑了,黛玉抿了抿唇,道:“就照世子的吩咐做罢。”不去看快死掉的小柔,扶着水晶的手往屋里走去。
苏云恒虽还在气头上,不过失手重伤了黛玉的陪嫁丫头也是自知理亏,又见黛玉神色不同往常,气焰立刻就自动蒸发得干干净净,犹豫了下,也跟着进了屋。
苏云恒低着头还没想好怎么道歉才不会显得太怕老婆,进了屋就看见黛玉表情痛苦的抱着漱盂呕吐,不禁慌了手脚,忙上前道:“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御医来?”没等黛玉喘口气就赶紧跑到门口唤人请太医,院子里的丫头嬷嬷忙都赶着进来。
黛玉自从有孕,胃口奇好,吃嘛嘛香,最重要的是一点妊娠反应都没有,长公主都不止一次夸她有福气。
刚刚看见小柔那副样子,黛玉不知怎的,一下子反胃起来,进了屋就开始吐。
苏云恒后悔极了,自己下手没有轻重,伤了丫头也就罢了,竟害得黛玉这么难受。
一时黛玉吐无可吐,终于直起身子来。
珊瑚和承影快手快脚递了漱口茶水过来,黛玉漱了,用手抚了抚胸口,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苏云恒急得什么似的,早没了刚才发火那气势,见黛玉不吐了,忙问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想不想吐了?”
黛玉被他绕得眼晕,道:“我没事——你好好的坐着不行吗?”
苏云恒闻言坐在黛玉身边,道:“要不要躺一会儿?”刚说完又立刻站起来,道:“对了,我们院里不是有燕喜嬷嬷吗,我去叫她们过来!”
黛玉见他说风就是雨的,一点不像平时那个面瘫沉稳的样子,方才的莫名火气也消得一干二净,拉了他的袖子没好气道:“那两个燕喜嬷嬷早被我请走了。”
郝嬷嬷到底经历得多一些,此刻已经端了新鲜葡萄上来给黛玉吃。
黛玉吃了两个觉得好多了,忽想起刚才苏云恒命人去请御医,忙道:“快去叫那人回来,别回头再把父亲母亲惊动了灵界巅神!”
苏云恒犹豫道:“你真的没事吗?这还是你第一次吐,还是请御医看看的好罢。”
郝嬷嬷也劝道:“都这么长时间了,请御医的人早该出门去了。”
黛玉只好作罢。
长公主得知消息时正跟定国公说话,听得说世子命人请御医,都不禁吓了一跳,定国公犹疑道:“难道是儿媳她听说噩耗受了刺激?”
长公主一边唤人拿雨伞,一边纳闷道:“不应该啊……”她印象中黛玉对贾府众人的感情并不多深厚,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怎么会这样呢?
两个人忙冒着雨去了丛穆轩,到了时,苏云恒得了回话已经在正房门口等着了。
长公主见了他就使劲拍了他一下,怒道:“你就不会委婉点说话么?现在好了,害得玉儿受罪!”
苏云恒全身都是腱子肉,长公主拍在他胳膊上的那一下根本不痛不痒,见长公主这样斥责,不由苦笑道:“那事儿我还没说——是我失手打伤了她的陪嫁丫鬟,被她看见,这才……”
长公主闻言更是气结,索性不再搭理他,绕过苏云恒就径直进了屋。
定国公此刻心系儿媳肚子里那块宝贝肉,狠狠的瞪了苏云恒一眼,也跟着进屋去了。
苏云恒无声叹气,只好也跟着进去。
长公主看黛玉面色发白,显是吓得不轻,但是小夫妻俩劝和不劝分,便开口劝道:“快别生气了,既是恒儿犯的错就叫他赔你一个好丫头,回头还不准他吃晚饭!”
黛玉失笑,长公主这完全就是哄骗小孩子的口吻,虽说大家都是穿越女,但是长公主已经融入古代生活,对于下人的死见怪不怪,虽然也有些理解黛玉的心情,不过她总不能在这当口义愤填膺的谴责苏云恒吧?
黛玉知她在努力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况且不论如何这事必定是小柔先做错了,说起来她是自己的陪嫁,自己也是有些责任的,便叹道:“那丫头素来有些毛病,我以前只说抽个时间好好跟她谈谈,没想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苏云恒,又道:“罢了,这都是她的命,只希望其她人能长长记性。”
屋里的好几个丫头闻言都忙低了头。
苏云恒听得黛玉说不怪自己,不由得大喜,忙承认错误道:“是我下手没有分寸,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黛玉笑道:“但愿以后不会再有这么没眼色的丫鬟。”
外面的雨渐渐的又大了起来,两个丫头端了茶水点心上来。
长公主见了茯苓嗅到点心的味道跑了过来摇头摆尾的,突想起一事,跟黛玉道:“你现在有孕在身,还是先别把茯苓养在身边了,等孩子生下来再抱回来也不迟。”
黛玉闻言犹豫道:“可是丫鬟经常给茯苓洗澡的,我现在也很少抱它了……”
苏云恒早就对茯苓不满,黛玉睡觉时,茯苓总想着也上床跟黛玉一起睡,往往黛玉午歇的时候茯苓就霸占了黛玉,害得苏云恒不能近黛玉的身不说,因为它太小还不能打它,此刻听长公主这般说,忙道:“还是孩子最重要,等孩子生下来再把茯苓抱回来就是了!”忽想起林如海,又忙提议道:“我看岳父大人他一个人在家很是寂寞,不如干脆把茯苓送了他养?”
黛玉皱眉道:“茯苓数次救过我的性命,我怎么能说把它送走就把它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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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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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见黛玉舍不得把茯苓送走,只好妥协道:“那就不要养在正房了罢,我看那书房还有空地方,把茯苓的小屋搬过去正合适!”
苏云恒张口要反驳,看长公主瞪他,只好闭了嘴。茯苓跟苏云恒两个可谓是冤家对头,当着黛玉的面,两个是谁也不搭理谁,背着黛玉,茯苓没少下嘴咬苏云恒,当然了,茯苓牙口不好,咬来咬去都没有成果就是了。
一时御医匆匆忙忙冒雨前来,顾不得身上潮湿,就赶紧给黛玉把脉问诊,之后开了一副安胎药就告辞了。
长公主和定国公听的说并无大碍才放心回去。
苏云恒打发人去煎药,见屋里人都出去了,便亲自去捧了茶来,向黛玉陪笑道:“你还生气么?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黛玉看他先低了头认错,也就不再纠结,收了冷着的脸直言抱怨道:“你下手也太没分寸了,就算她犯了什么错自有家规处置,无论如何也罪不至死罢!”
苏云恒委屈道:“可是那丫头太也可恶,趁着我沐浴的时候扑了过来,我想都没想就出了一掌,所以才会这样的……”
黛玉无语,没想到那小柔平日里千金大小姐一般金贵,这会子竟如此奔放?这也是以前没想到的,黛玉不由又暗自庆幸苏云恒出手果断,不然的话又要有难听的传言了。
希望以后这丛穆轩的丫鬟能长点心,别再干这样的事了。
黛玉道:“这次算你没做错好了,不过我没了一个丫鬟,你得赔我一样东西。”
苏云恒忙道:“你想要什么?”
黛玉只是这么一说罢了,此刻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便道:“我一时想不起来天才按钮全文阅读。以后想起来再要。”
至此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小柔的家人并未跟着黛玉陪嫁,因此黛玉便又另外赏了二十两银子,让她家人将她厚葬。
至于苏云恒特意早些回来要跟黛玉说的那件事。直到晚间黛玉吃过药苏云恒才开口说。
原来前两日王子腾府上被搜出甄家的财物并贾家的财物,再加上王子腾本人被参劾,至此,四大家族只有一个史家勉强没有事。贾家王家并薛家都已是再难翻身。
王府被抄家,贾府被抄家,贾赦的三千里流刑的判决下来,贾政因藏匿甄家财物也被判了一千里流刑。苏云恒已经跟人打了招呼,到时自会照顾贾政,让他少吃些苦头。东府里贾珍贾蓉也都各自获罪。
余下众女眷皇帝并未立刻追究。只把众人全都关进了狱神庙。
黛玉知晓后只点了点头。苏云恒再三犹豫,又道:“那贾宝玉却不在狱神庙中。”
黛玉奇道:“那是为何?”
苏云恒虽知黛玉对贾宝玉并无别样情愫,不过见自己妻子对青梅竹马这么关心,还是忍不住呷醋,道:“听说抄家的官兵去了之后他就已经不在了,也不知是之前就逃走了,还是藏了起来没找到。”
黛玉听了忍不住叹气。宝玉是个大少爷出身,一个人在外能不能活得下去还不一定呢。想着宝玉出去会往哪里去,黛玉忽然叫道:“说不定他是真的出家去了!”
苏云恒闻言也想起贾宝玉曾闹着要出家的事,不由得眼前一亮,他最好是出家了,否则找到了他就得赶紧把他送去狱神庙关起来才是。
翌日起黛玉就打发人去京城的各大寺庙寻找宝玉,京城的大大小小的寺庙为数也不少,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寻到。
时日长了,黛玉又怀疑宝玉是不是去了别处,或者被那传说中的一僧一道给渡了去。
六皇子大婚之后就快到了怡嘉大婚,这日黛玉随长公主一起进宫给太后请安,正巧遇上怡嘉也在太后宫中请安,二人便相约去逛御花园。
黛玉照例问了几句公主府有没有建好之类的话,便道:“可惜你大婚那日我不能去了,不过你大婚之后就可以随时来府里玩,倒比在宫里时方便多了。”
怡嘉笑道:“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啊。”
两人说说笑笑的找了个亭子进去坐下。
宫女们上了茶点便退下了,怡嘉道:“听说吴贵妃的娘家侄女那天回了家就大病一场,到现在还没养好――你运气真好,又躲过一劫。”说着抿嘴笑了。
这事黛玉倒是不知道,听了便笑道:“我运气好不好不知道,不过你的运气一定是不错的。”
怡嘉却收了脸上笑容,叹气道:“我最近才听说准驸马房里还有几个打小在一起的通房丫头,你说我该怎么处置那几个丫头?”
黛玉闻言沉默了,这个准驸马被赐婚时已经十六七岁了,想来有几个通房再正常不过,但若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丫头就不好办了,一来他们感情深厚,二来那驸马是怡嘉先看上的,若是刚开始就强势,恐怕驸马以后绝不会喜欢怡嘉了。
黛玉本想说直接打发了就是,但是看怡嘉是真的在发愁,便知道她不想使出这样仗势凌人的手段,若驸马是个烈性的,只怕刚新婚就闹崩了。
这就是身为公主的悲哀,驸马纵然可以靠着公主的地位飞黄腾达,但是同时压抑着的却是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的傲骨和脾气,所以自古以来的公主纵然不去和亲,也鲜少有生活幸福美满的满唐春最新章节。
黛玉劝道:“你先别操心这些了,若是驸马是个知好歹的,他自然在大婚前就把那几个丫头打发了,你贸然插手只会让驸马跟你离心,若是驸马没有打发,你就等大婚之后再伺机而动,最关键的是别让驸马对你有意见。”
怡嘉又叹了一声,道:“你说得对,驸马……驸马他是个有本事的人,若是我以公主身份强压他,只怕他也是宁折不弯的。”
少时就有宫女来传黛玉回太后处,说是长公主准备告辞了,怡嘉、黛玉二人便又原路回去。
走在路上时,怡嘉趁人不备小声向黛玉道:“你最近小心二皇兄,听说有小人向太后和父皇告状,说你是妒妇专宠,父皇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想来心中一定是不高兴的。”
黛玉听了心里忽悠一下,不由苦笑,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人总是容不下异类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也许女人更加容不下宠擅专房的人,因为她们得不到,也不能容许别人得到。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巨大的利益,定国公世子侧妃的名头,或者只是定国公世子身边人的名头,对许多人而言都是莫大的诱惑,自己这个绊脚石就是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父亲林如海仍旧是内阁首辅、皇帝宠臣,只怕圣旨的申斥早就下来了。
回到太后宫中,长公主面带歉意的看着黛玉,她身后已是端端正正的站了四个美貌宫女。
太后见黛玉进来,笑吟吟道:“如今你有孕在身,还要服侍恒儿,实在太过辛苦,我便赐下这四个宫女去帮你分忧。”对那四个宫女道:“还不去见过世子妃?以后世子妃就是你们的主子了。”
那四个宫女忙上前跟黛玉行了大礼。
怡嘉偷偷伸过手去握了握黛玉的手,黛玉此刻面带微笑,但是全身发抖,手心里都是冷汗,见状便笑道:“快起来快起来!你们都是太后赐下的,我怎么敢当呢?”又上前去跟太后道谢,一面不好意思道:“这都是我不好,世子爷说他不愿,我就没有给他张罗这些……现在还要长辈们来操心,是我不孝了。”
太后此举也只不过是贯彻落实皇帝的心意罢了,只要黛玉愿意接纳那四个宫女,不管她找什么借口也不关自己的事,闻言便点头道:“如此甚好。”又对那四个宫女训诫道:“你们虽然是从我宫里出去的,不过既是给了世子妃,你们就是世子妃的人,做出什么错事,世子妃也可自己做主罚你们。”
那四个宫女忙跪下磕头,连道不敢。
出了宫,长公主招手叫黛玉上了自己的轿子,看黛玉面带郁郁之色,便劝道:“好在太后也没有明说,你只当那四个人是死的好了。”
黛玉叹气道:“这些人真是闲得无聊,别人家的家事也要管。”
长公主笑道:“有的人想来分一杯羹,看你这么专宠自然坐不住了,别理他们,这事有人给你顶着呢!”
黛玉看长公主冲她挤了挤眼做了个鬼脸,不禁扑哧一笑,还好这不是单纯的内宅争斗,因为涉及朝堂之争,定国公和苏云恒乃至于父亲林如海都不会坐视不管。
回到丛穆轩,留在家里的郝嬷嬷她们见黛玉进了一回宫,居然带回来四个如花似玉的宫女,都不由呆了。
原本被小柔的惨死打击到的那些丫头老实了一段时间也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这四个宫女尚且不知秉性,黛玉便先安排她们住在后罩房,照着一等丫头的月例给,只说先让她们熟悉熟悉环境,便没有安排事情给她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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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扮白脸
约莫过去了四五天,那四个宫女仍旧只能在后院活动,连苏云恒的面都没见上。
黛玉照例每日去水亭子那边避暑,苏云恒也是早出晚归,根本就把那四人忘在了脑后。
这日苏云恒休沐,黛玉起得晚了些,慎如堂那边便传话说叫他们俩不必去正院用饭了。
黛玉的肚子还只有微微凸起,不过苏云恒已经养成习惯每天都对着黛玉的肚子说话。两个人难得享受一个宁静的早晨,便嘻嘻哈哈的起床穿衣洗漱。
一时早饭送来,黛玉见有一小碟拌野菜不由得胃口大开,嚷嚷着叫丫鬟端到自己面前来。
苏云恒笑道:“你这么爱吃野菜,索性住到庄子里去得了,包你一天三顿吃到够。”
黛玉不屑道:“这你就不懂了,我现在几天吃上一回,自然觉得它珍贵,要是每天都吃还有什么意思啊?”
苏云恒笑骂她净会说歪理,两人吃着饭也不消停。
正热闹间,忽听院子里传来争执声,苏云恒皱眉,示意黛玉继续吃,自己站起身来走出去。
门外廊下站着好几个人,除了几个眼熟的丫头,就是四个宫女装扮的女子,其中一个犹自气呼呼的。
苏云恒心中暗喜,终于抓住机会打发你们几个出去了,便沉声道:“一大清早的都嚷嚷什么呢,不知道世子妃有孕在身,不喜喧闹吗?”
一个丫头站出来回道:“我们姑娘本来说了先让她们几个学学规矩,熟悉熟悉环境再来前面伺候,可是她们竟然自己闯了过来,还非说要进去服侍世子爷用饭,我们拉都拉不住!”
一个宫女涨红了脸,怒道:“谁说要服侍世子爷用饭了,我是说服侍世子妃用饭!”
那丫头白了她一眼没说话我的贴身校花。郝嬷嬷斥道:“世子爷面前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
苏云恒云淡风轻道:“既然是规矩还没学好,那就送去庄子上学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说罢便要转身回房。
那四个宫女闻言大惊,忙跪下求饶道:“我们错了,求世子爷饶了这一回罢!”
还有一个宫女哭道:“我们是太后特特送来伺候世子爷的,可是世子妃她根本就不让我们接近世子爷……”说着就泪眼汪汪的看着苏云恒,好一副梨花带雨的娇态。
这宫女竟还以为是黛玉善妒不让自己等人接近苏云恒,觉得以自己的姿色一定能让苏云恒另眼相看,故作此态。
苏云恒看了心中却直欲作呕,皱眉道:“诋毁主母就是你学的规矩吗?你就一直g关在庄子上不要出来了。我自会亲自去跟太后请罪的!”说罢掀了帘子进屋去了。
黛玉已经优哉游哉的吃过了饭,也听见了方才发生的事,见苏云恒坐下了还在皱着眉生气。便笑道:“太后娘娘不会因为几个宫女就为难你的,不过倒是可能再赐下几个人来,到时可就更棘手了。”
苏云恒叹气道:“只是委屈了你,外面又要有难听的流言了。”
不管事情是不是苏云恒做的,总归这黑锅还是要黛玉来背。不是妒妇便是狐媚子。黛玉已经习惯了。
黛玉还以为他在担心向太后请罪之事,却没想到他在担心自己受流言蜚语所扰,顿时心中一暖,握住他的手笑道:“那些人背地里怎么说我管不着,横竖她们不会当着我的面说就是了。”
苏云恒叹道:“这总归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啊。”
黛玉灵机一动,道:“既然你也不想这样。不如我们两个做一出戏,你扮黑脸我扮白脸,等会子我再打发人把她们几个接回来。这样一来你也不用去向太后请罪,别人也只会说我贤惠大方。而且堵了别人的嘴,也不会再有人往家里送美女了。――你说好不好?”
苏云恒闻言失笑,道:“何必这样麻烦,若是做戏的话。让那几个宫女作戏不如让你自己的丫头作戏,还更省心些。”
黛玉闻言不高兴了。道:“我的丫头以后都要嫁给别人做正头娘子的,这会子开了脸以后怎么办?我才不要呢!”
苏云恒只好妥协道:“那好吧,不过那个说你坏话的宫女品行败坏,可不能接回来,要不然我岂不是威严扫地了。”
黛玉窃笑着点了点头。
这日还不到天黑时分,大街小巷又传开了定国公府世子妃如何如何的心胸开阔、贤淑大方,虽然定国公世子有怪癖,不过还是张罗着给他寻通房丫头,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大家都亲眼所见似的。
当然了,那四个宫女最后大张旗鼓的被接回来三个,这三个还是被扔去学规矩,不准进正房,但是总比那个被打发到庄子上的好得多了。
有比较才有差距,这三个宫女都忍不住对黛玉感恩戴德起来,且亲眼见识过苏云恒不容分说的铁血手段,也都不敢不听话了。
黛玉又得了几天清净日子,这日便跟承影感叹道:“自从大婚之后,我怎么觉得就跟过五关斩六将似的呢?可是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真是累啊!”
承影看她半靠在大迎枕上,怀里抱着一个水晶碗,一个个的青提吃得欢快无比,哪有一点点累的感觉?便没好气道:“姑娘要是还这么说,那全天下的女子都没有活的门路了!”
黛玉吃够了,把水晶碗往旁边一放,摇头叹道:“你这小丫头懂些什么?”忽想起一事,冲承影笑道:“对了截教仙最新章节!我竟把这茬给忘了,我本打算大婚之后就给你和赤霄寻个归宿的,没想到拖了几个月才想起来。”一边冲承影招手,笑道:“来来来,坐我旁边,跟我说说看上谁了,我去给你做媒!”
承影虽然是习武之人,素来大大咧咧的,但是听说婚嫁之事还是免不了害羞,听黛玉这样说羞得一跺脚,道:“姑娘要想做媒就去寻赤霄那丫头去,别扯上我!”
黛玉纳闷道:“赤霄……难道她想嫁人了?”抬头正欲问承影,却已经不见了承影的身影,不由摇头一笑,会武功的丫鬟就是不好管啊。
立秋之后,一早一晚渐渐的凉了,黛玉也终于可以睡得沉了些,孕妇嗜睡的体质这时才得以显现。
肚子渐渐凸了出来,但还是感觉不到胎动,黛玉曾经很担心宝宝有事,特意在御医请平安脉时仔细问过,得知没有大碍才放了心。
这些日子苏云恒也越来越感受到孕妇的喜怒无常,睡觉被吵醒就要大发脾气,发完脾气转眼间却又晕乎乎的睡着了,平时记性也变差了,一句话反复说个四五遍都是正常的,还不能提醒她已经说过了,要不然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埋怨自己变笨了。
不过苏云恒显然是甘之如饴,以前的黛玉聪明但是敏感疏离,现在的黛玉已经真的把自己当成她最亲近的人,也不再有什么事情就想着先告诉她父亲林如海。有时迷迷糊糊的样子让苏云恒觉得她更像是自己的女儿,想到女儿,苏云恒又开始忠心期望黛玉这一胎能生下一个跟她一样的女儿。
苏云恒每天跟黛玉的肚子对话时都是以乖囡囡为开场白,每每逗得黛玉捧腹大笑。囡囡是南方方言,真不知道苏云恒是跟谁学来的,看起来黛玉要是真的生个女儿的话,这女儿的小名铁定就叫囡囡了。
到那时,囡囡的三个姑姑叫大妞二妞三妞,要是囡囡有了妹妹,只怕也是顺着一路叫下去了。
这日秋风乍起,黛玉扶着肚子去慎如堂寻长公主说话,刚走了没几步,就见林家两个嬷嬷脚步匆匆的走来。
林家的下人往定国公府跑得勤快,林如海平日里得了什么都不忘给黛玉送来,就是平时定国公府什么都不缺,林如海也觉得自己闺女还是用自己家的东西好,照样的往这送。
黛玉早就习以为常了,便站住脚等她们过来。一时那两个嬷嬷走到近前行了礼,便向黛玉道:“老爷今儿有事,说是不能来瞧姑娘了,送了一封信来,请姑娘过目。”说罢掏出一封信递给黛玉。
黛玉略觉奇怪,传个话也就罢了,怎的还特特写了信来,当下便把信拆开看了。
信中并无其它,只说让黛玉最近莫要出门去。
黛玉脑子里转了两圈才明白过来,这大约又是政局有所变化,便跟那两个嬷嬷道:“回去转告父亲,就说我记住了。”
等那两个嬷嬷离去,黛玉将信收好,又往慎如堂去了。
最近天气稍一凉快,长公主便寻了一个夫子来给二妞三妞启蒙,这会子正巧在上课。
趁着屋子里没有旁人,黛玉便直接问长公主道:“最近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怎的我父亲写信来让我不要出门?”说罢掏出信来。
长公主摆摆手道:“不过是那些个争权夺利的事罢了,咱们只管呆在府里,别给他们添乱就是了。”
黛玉蹙眉道:“是不是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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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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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听长公主说是争权夺利之事,立时便想到了一直不老实的二皇子,便问道:“是不是二皇子……”
长公主忙以眼神示意,黛玉便停住不说,柳嬷嬷出去看了一圈,回来对长公主点点头,长公主这才继续道:“现在朝里除了梅花内卫又多出许多暗卫――说是暗卫,其实不过是些江湖上会点武功之人罢了,不过还是不得不防。”
难道局势已经紧张到这种地步了?黛玉忍不住问道:“皇上他为什么不管?”
长公主苦笑道:“总要有了证据才好下手,如今这些人虽然猖狂,不过做事缜密,抓不住证据也不好定罪,尤其那位还是他儿子。”
黛玉想了想,叹气道:“不知道我父亲会不会有危险……”
长公主便宽慰她道:“不会有事的――林大人是内阁首辅,位高权重,且又是文臣,在满朝文官中的号召力不小,还是举国上下学子们的榜样,要想动他,除非二皇子疯了。”
黛玉稍微放心了一点,如今的局势跟废太子造反时不同,林如海身份更高了,二皇子的势力和名头也比那时的废太子更是不如,且林如海如今保卫严密――前些日子苏云恒又特意加派了三个暗卫过去贴身保护,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趁着早上天气不冷不热,长公主便陪着黛玉去花园子里逛了一会儿,二人顺道去了上课的地方看了看二妞三妞的情形。
黛玉这一胎怀的很是轻松,除了嗜睡这一条之外,几乎没有别的毛病,因为每天都要坚持走半个时辰。御医每次来请平安脉都赞她身体好。
来定国公府拜访的一些官员女眷嘴上都是艳羡不已,心中却是幸灾乐祸――都说女儿疼娘,这一胎怀得这么轻松,必是女孩儿无疑了红楼炮灰生涯。
晚间黛玉照例在丛穆轩等着苏云恒回来,然后两个人一起去慎如堂用晚饭,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已是打发了几个人去外院等着了。
水晶见时辰不早了,便劝道:“要不姑娘先去慎如堂罢?世子爷可能是有应酬,忘了打发人回来报信了。”
黛玉蹙眉不语,苏云恒向来少有应酬。即便是不回来也该早早的就打发人回来报信了,今天这么反常,不知到底是何缘故。
看看天色已晚。说不定长公主知道些什么,黛玉便去了慎如堂。
到了慎如堂,二妞三妞正爬在定国公的怀里嬉闹。
长公主见黛玉来了,便拉她坐下,道:“恒儿许是有应酬。我们不等他了。”便下令传饭。
定国公一边挡着二妞拽他胡子,一边向黛玉道:“听说逸亲王府上有夜宴,恒儿跟逸亲王交情好,说不定是去逸亲王府了。”
黛玉闻言点点头,可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二更时分,郝嬷嬷剪了剪蜡花。看着手里捧着书却一副魂不守舍样子的黛玉道:“要不姑娘先睡罢,都这个时辰了,姑爷许是喝醉了。”
黛玉回过神来。摇头道:“再等一会子罢。”
郝嬷嬷只好吩咐下人去厨房要夜宵。
夜漏更深,夜宵送上来的时候,黛玉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
快三更时分,苏云恒才一身酒气的回了丛穆轩,看黛玉已经在床上睡的香了。怕扰了她的觉,索性就睡在了外屋的炕上。
黛玉一觉醒来已经天色大亮。刚睁开眼没看见苏云恒就忙扬声唤人,郝嬷嬷匆匆走过来,黛玉忙道:“世子回来了没?”
郝嬷嬷道:“世子爷昨儿个快三更时候回来的。”又为难道:“可是今儿早上世子爷刚一走,逸亲王府就送来一个歌姬,说是……说是世子爷昨天晚上幸过的。”
黛玉心里猛地一痛,咬了咬牙,捧着肚子从床上下来,恨恨道:“给我更衣,我倒要去看看这个世子爷幸过的歌姬!”
黛玉正在气头上,郝嬷嬷不敢劝阻,只好叫了丫头来服侍黛玉起床。
水晶一边服侍黛玉穿衣,一边小声道:“那个歌姬已经被长公主殿下送去西北角上的小院了,姑娘要不要叫婆子抬了竹轿来?”
这会子黛玉已经冷静了一点,先不说这歌姬跟苏云恒有没有翻云覆雨,就说苏云恒深夜回府,但是这歌姬早上才被送过来,这中间说不定就有蹊跷。
黛玉听水晶这样说,便点头应允了,毕竟这么长的路,犯不着委屈自己。
早饭都没用,黛玉就坐了小竹轿去了西北角的偏僻荒芜之地。
说起来以前叶可馨也在这附近住过,由此可见她的受欢迎程度有多低了。这歌姬住的小院更是偏远,黛玉都忍不住感叹了,这里哪像是豪门大宅啊,简直就是原生态花园,花草树木生长得欣欣向荣,各类藤蔓植物把院落都快掩埋了――该给负责这一片的花匠奖励才是。
一时到了这小院门前,门上的匾额已经被风吹雨打看不出是什么字了,从打开的门看进去,石砖缝中生长的野草可以没过膝盖。
这地方不知有没有蛇虫之类的毒物,黛玉索性就坐在竹轿上没有下来。
还没等黛玉把这里的风景瞄一遍,院子里慌慌忙忙冲出来两个婆子,见了黛玉便忙行礼陪笑道:“世子妃要想见这歌姬,只消说一声就是了,咱们立即押着她过去萌解萝莉最新章节。”
黛玉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那歌姬呢?”话音落下,那歌姬这才不慌不忙的从院子里一摇三晃的走出来。果然是吃这行饭的人,妆容精致自不必说,这天已经微凉,她还穿着薄纱裙,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肚兜的图案和肩膀胳膊。
歌姬身姿绰约的上前跟黛玉行了个礼,说话声音宛如莺啼,曼声道:“有劳世子妃大驾亲临,贱妾不胜荣幸。”
黛玉不怒反笑,这才哪到哪,你就自称“贱妾”了,这屎盆子扣得也太不假思索了吧?
郝嬷嬷上前两步昂头道:“你是哪来的小贱人,还没跟世子妃敬茶呢就以为攀上定国公府的高枝了,自称贱妾,哼!也要看看你配不配!”一挥手,道:“给我掌嘴!”
先前从院里跑出来的两个婆子听了一边上前去,一边就掳袖子。
那歌姬见黛玉听了掌嘴眉毛都没动一下,没想到这世子妃的作风竟这般野蛮,跟以前听说过的费心给定国公世子纳妾的贤良淑德的形象一点都不一样,见那两个婆子是动真格的,吓得慌了神,干脆利索往地上扑通一跪,忙向黛玉磕头,求饶道:“贱妾……不不不,是奴家,奴家是被逸亲王妃送来的,奴家什么都不知道啊!”
黛玉见她求饶,便叫那两个婆子停手,冷笑道:“你不知道?――那好,你都不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倒是知道一些,可以给你解惑。”
那歌姬无言以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黛玉心里明白了,这歌姬绝不会跟苏云恒有什么,若是真的有――还不早就嚷嚷起来了?刚开始还装得像那么回事,不过被人一吓就怕成这样,显然不是“有什么”的样子。
黛玉心里安定下来,闲闲的伸手看了看指甲,道:“既是如此,那就别让她住在这荒凉的地方了,哪天被毒蛇咬死了都没人知道。我们府里养的不是也有歌姬什么的?送她过去罢了。”
那歌姬急了,忙抬头分辩道:“我已经是世子爷的人了,怎么还能去做歌姬?――我要去见世子爷!”一急起来连“奴家”都忘了说。
黛玉虽然本能的觉得她是在说谎,这应该是别人给苏云恒下的一个套,但是听她嘴里说出“世子爷的人”,还是忍不住膈应,便冷了脸吩咐郝嬷嬷道:“你亲自送她去,要是她还是口口声声败坏世子爷的声誉,那就灌一副哑药罢了。”
郝嬷嬷应了声是,黛玉坐着的竹轿便转了个方向,顺着原路回去了。
那歌姬喊了两声就不喊了,许是被人堵了嘴,不过黛玉很是纳闷,若果真是苏云恒被人陷害,这个陷害他的人怎么会是他的铁哥们逸亲王呢?关于那个歌姬,黛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正常,但是仔细回想却想不出来。
一大早的没有吃饭就去惹气,回到丛穆轩黛玉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长公主得了消息特意来看黛玉,生怕她一时冲动伤了自己,见黛玉回来就嗔道:“你也真是的,要是想问话,叫人绑了她过来就是了,你还特特的自己跑一趟,也不怕饿到了肚子里的宝宝。”
黛玉也是一时冲动就跑了过去,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还有些把持不住。现在却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这么看得起那歌姬,就算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也一定先跟苏云恒问明白了再说,不能再鲁莽行事。
长公主见她已经平静下来,便忙叫人传饭,看着她吃好了,才回慎如堂去。
一时郝嬷嬷回来,说是已经把那歌姬送去了管歌姬舞姬的吴教习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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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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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前一日苏云恒回来得晚,今日便特意早早的回了府,没成想刚一进大门就被一个管事告知,逸亲王妃早上打发人送了一个歌姬来,且那歌姬号称已经是他的人了。
苏云恒闻言又惊又怒,想起黛玉不知是何反应,忙问道:“世子妃呢?”
管事的回道:“世子妃这会子该是在丛穆轩呢。”
苏云恒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没有回娘家,来不及想其它的,便忙快步回了丛穆轩。
苏云恒回来时离晚饭还有一会儿,正是黛玉的胎教时间。
苏云恒进屋一看,黛玉正靠坐在书房里的罗汉榻上,一双脚高高的搁在迎枕上,这是防着脚肿的,左手轻轻抚着肚子,右手拿着书,正缓缓的念着:“……猛将怀暴怒,胆气正纵横。谁云江水广,一苇可以航……”
方念到这里,黛玉忽觉左手下面的肚皮鼓起了一块,黛玉一时愣住了,待反应过来是胎动了,不禁又惊又喜,正想扬声唤了郝嬷嬷来,一抬头正看见苏云恒站在月洞门处看着自己。
苏云恒初时看黛玉一脸宁谧的给肚子里的宝宝读诗,便不想打扰了她,这时见她突然狂喜,便快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关切道:“怎么了?怎么不念了?”
黛玉忙拉了苏云恒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喜道:“刚才囡囡动了一下,就在这里!”却也跟着苏云恒叫起了囡囡。
苏云恒闻言立时把烦心事都抛在脑后,忙道:“真的吗?在哪?”右手在黛玉的肚子上轻轻抚着风磁电霸。
可惜两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宝宝再动。苏云恒道:“可能是囡囡喜欢听你读诗,你再读一首试试?”
黛玉翻到古诗十九首,捡了一个念道:“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一首念完也不见有动静,黛玉泄气道:“囡囡一定是睡觉去了。”
苏云恒还不泄气,拿过黛玉手里的书,找了一首《侠客行》,念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时黛玉肚子里的宝宝又猛地动了起来,苏云恒惊喜道:“她又动了!她又动了!”
两个人激动异常,又念了几首诗。却发现这囡囡居然喜欢听金戈铁马的诗,却不喜欢儿女情长的诗。
黛玉不禁发愁道:“要真是个女孩儿的话,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无法无天的脾气。”
苏云恒笑道:“你不去高兴我们囡囡是天才。反而去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那我就教她骑马打猎习武,一定不教她被人欺负!”
黛玉听了这话更想叹气了,胎儿在肚子里时就有意识了,听音乐的时候最是明显,没想到读诗也会有这样的效果。黛玉忽想起那个歌姬。便问道:“那歌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不会是逸亲王故意害你罢?”
苏云恒见黛玉这么相信他,完全没有怀疑他的意思,不禁感动万分,握住黛玉的手笑道:“倒不是逸亲王的意思,照我猜测,应该是逸亲王妃做的好事。”便跟黛玉说了昨天发生的事。
原来昨天逸亲王安惟清闲来无事弄了个夜宴。因逸亲王妃脾气不好又爱吃醋,因此上一应歌姬舞姬并会唱曲儿的清秀小厮都没有,众人只在一起吟诗作对。清谈罢了。
苏云恒待了一会儿便想要告辞,谁承想二皇子突然带了许多人来凑热闹,这歌姬便是其中之一。人多事杂,苏云恒被绊住了脚走不开,随着夜色越来越沉。有的风流文人竟拉着歌姬舞姬胡天胡帝起来,场面一时混乱。
这个时候逸亲王安惟清也是直冒冷汗。生怕他家的火爆脾气的王妃提了把剑杀出来。
苏云恒中间喝醉,被送到了一个房间去睡觉,直到二更时分才醒来。
还好因为最近局势紧张,苏云恒以前的暗卫又都由明转暗,所以苏云恒睡觉时,躲在暗处的众暗卫便看见一个歌姬偷偷摸摸的进了屋,脱了衣裳就要睡在苏云恒身边,大家都是狂汗不已。为防有伤风化,阿九便赶紧下去将那歌姬点了昏睡穴,裹了一件外衫就扔到了外面花坛里。
苏云恒醒来后听说也不以为意,毕竟那歌姬没有得逞,也就算了,便径自告辞回家。
谁知那歌姬早晨在花坛里面醒来,还衣衫不整,被人发现后上报了王妃。逸亲王妃这火爆脾气,差点没当场灭了这歌姬,这歌姬见机极快,忙哭着说自己已经是定国公世子的人了,这才逃过一劫。
因此上,逸亲王妃一大早便把她扔到定国公府了。
黛玉听完前因后果不禁一笑,早听说逸亲王妃的种种彪悍事迹,想来这后面的合理推测应该也**不离十,便笑道:“这个歌姬真是该死,气了一回逸亲王妃不说还把我气了一回,还好没伤着宝宝。”
苏云恒皱眉道:“这歌姬是二皇子带去的,我去打发人把歌姬送走。”
黛玉忙拉住他道:“先别忙!这歌姬口口声声说已经是你的人了,必是有图谋的,就这样打发了,还不一定生出什么事来,不若先留着看看再说。”
苏云恒听了忽想起一事,凝眉思索了一阵,道:“我往外院去一趟,过会子再回来魔兽之神龙猎人全文阅读。”说完便起身离去了。
现在想来,这歌姬的行为颇为不同寻常,那天晚上在逸亲王府的人不在少数,虽则自己年轻位重,但是那歌姬怎么就偏偏摸到了自己休息的房间去,若是无人指点,只怕也难成功。
这事还需跟逸亲王商议一回,苏云恒便去了外书房写信送去逸亲王府,又叫了两个暗卫去盯着那个歌姬,防她趁人不备做出什么事来。
且说黛玉的陪嫁丫头小柔死后,长公主出资给她做了七天法事。毕竟黛玉正怀着孕,丛穆轩见了血光总是不好的。
又有黛玉身边的嬷嬷从京郊回来,路过狱神庙,看见有人往里面送被褥,回府之后便跟黛玉回道:“如今天也凉了,姑娘是不是往狱神庙送些衣裳被褥什么的?”
黛玉想起王夫人用毒药害死贾母就不愿去管她的事,只是……黛玉抚了抚隆起的肚子,凤姐儿待自己总是不错的,况且狱神庙里还有年幼的巧姐儿和凤姐儿的幼子。
黛玉出了会儿神,便淡淡道:“你看着送点东西去罢了,银钱从我账上支。”
那嬷嬷忙应了下来。
怡嘉的大婚是在中秋之前,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黛玉因不得去凑热闹,便时常跟苏云恒打听其中的事。听的说准驸马张弥昌把身边的通房打发走了,黛玉便笑道:“看来这张弥昌还算是个聪明人,以后怡嘉总不至于过的太苦。”
苏云恒无奈,为了黛玉的八卦爱好,自己现在经常下意识的搜集这些消息,回家时好说给她听。为了这个,阿九暗地里不知笑了多少回。
见黛玉夸奖张弥昌,苏云恒不满道:“他是聪明人?他要是聪明人的话早就把通房丫头打发了,还用等到这会子?况且我看这其中还有鬼,这几个通房都送回了老家他母亲那里,现在已经都好好的养起来了。”说到这,苏云恒皱眉道:“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其它的事?”
黛玉听得那几个通房都被送回老家养起来了,不由替怡嘉生气,道:“看起来这张弥昌还是个多情种子呢,难道是打着主意把怡嘉哄好了,还把通房接回来?”
苏云恒见她动气,便笑道:“咱们别管他们的事了,这都多早晚了,你也该睡了。”说罢扬起右手向窗户旁边的蜡烛一弹,灯光便即熄灭。
黛玉困意上涌,不理会苏云恒动手动脚,喃喃的警告了他几句就沉沉睡去了,独留下苏云恒一个人上火到快要爆炸。
怡嘉大婚之后还不到十天,黛玉就接到了她要上门拜访的帖子。这日便在慎如堂同长公主一起等着她,顺便连二妞三妞也放了一天假。
二妞三妞上了一段时间的学堂,变化还挺大,似乎懂事了许多,不过偶尔冒出的孩子气更是让人乐不可支。
当然了,关于“宝宝是怎么到大嫂肚子里去的”以及“宝宝到时候从哪里出来呢”之类的问题,黛玉也极是伤脑筋,只好拿讲故事来暂时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怡嘉一出现就不用黛玉费脑筋了,两个小家伙对怡嘉这个表姐也极是喜爱的,见了怡嘉,二妞三妞赶紧扑上去。
怡嘉看上去气色还不错,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拉了二妞三妞进了屋。
大家照例寒暄了几句,怡嘉迫不及待拉了黛玉出去单独说话,二妞三妞不依,非得要跟着,怡嘉只好带着她们,一到了花园就引她俩去找蚂蚁、抓虫子,趁势拉了黛玉去一旁的亭子里说悄悄话。
黛玉捧着大肚子跟着她,一边笑道:“你着什么急啊,中午便留下来用饭就是了,谁又不会来催你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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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回病危
怡嘉听黛玉打趣她,不由得脸上一红,道:“驸马说他要陪我用午饭。”见黛玉笑得奸诈,又忍不住啐她道:“还笑我――你还不是整天缠着我表哥,害得他连应酬都没有,都被人笑话是害怕家中河东狮吼了。”
黛玉倒是第一次听说,略觉惊讶,不过怡嘉此来应该是有事说,便不纠结于此,正色道:“你这么急着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怡嘉神色转黯,道:“驸马说,他母亲年老多病,要从老家接到京城来就近照顾。”
黛玉笑道:“总之不会接到公主府不就行了?他张家自有宅院,你只需想起来时去请个安就成了。”
怡嘉叹道:“我何尝是担心这些?驸马他虽然待我极好,不过……”顿了顿又道:“我听说他的通房丫头前些日子被送回了老家他母亲身边,你说他现在要接他母亲来,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黛玉这才想起这一茬来,凝眉思索了一阵,道:“可是驸马说要接母亲,你也不能拦着啊,还是等接来了再说罢,要是他真有什么别的想法再说不迟。”
其实怡嘉也是这样打算的,来定国公府只是想要跟黛玉倾诉一番而已,如今话也说过了,看看天色已是快到午时,便匆匆忙忙告辞离去。
黛玉又坐了一会儿,花草丛中二妞三妞兀自玩得身上脏兮兮的。
驸马终究是把他母亲从老家接了来,还是照旧带着那几个通房丫头。怡嘉屈尊上门拜访过一次,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婆婆大人”,据说是驸马心疼他母亲见了公主就要行大礼,便索性不再让怡嘉公主去张宅请安。
这日怡嘉又来找黛玉抱怨,赌气道:“他们家有什么好的,还不及我公主府的一个角落呢!也亏得驸马那么孝顺。三天两头的往张宅去。”
黛玉好不容易劝得她消了气,送她出门回府,没想到刚到晚上苏云恒就带回来一个爆炸性消息侯门锦媳全文阅读。
原来驸马张弥昌将老母亲接到京城来果真是处心积虑的,他的一个最是得宠的通房已是有孕数月了。因这个通房丫头深居简出,暗卫还是今日方才偶然间探到。
显然张弥昌打的主意是一脚踩两船,这事要是放在普通人家,不过是一副打胎药的事,但是放在驸马身上,那就是藐视皇族尊严,罪可至流放。
黛玉很是郁闷。怡嘉对他一往情深,就算这事闹了出来,估计也是护着他。但是这驸马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苏云恒道:“我原本看那张弥昌还算得上是个有担当的人,没想到竟是这么糊涂!”
黛玉犹豫道:“这事……我看还是不要告诉怡嘉的好。”
苏云恒道:“还是想个法子一了百了的好。”所谓一了百了无非是杀人灭口罢了,无论是大人还是胎儿,他不愿黛玉再继续听下去,便笑道:“岳父该是已经到了。咱们去慎如堂罢?”
黛玉立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忙叫了水晶过来问道:“我先前吩咐叫厨房做的药膳,你去告诉她们最后再上。”
水晶得了令便亲自去了厨房。
苏云恒好奇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药膳方子?”转而又不满道:“你怎么从来没有给我做过药膳呢?”
黛玉一边对着镜子戴簪环,一边笑道:“你身体这么好,还要吃药膳?不怕再流鼻血么?”
苏云恒从小到大只流过那一次鼻血,众人都是印象深刻。
到慎如堂时。只有林如海和定国公在院子里对弈,黛玉远远的听得定国公道:“……他已经快要狗急跳墙了,怕是等不得……”看到苏云恒和黛玉进来。便即停住了话头。
林如海转头看见黛玉进来,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笑道:“你施先生从江南送了许多顶好的三梭布来,说是留着给孩子做尿片用,回头我让下人搬过来。”
黛玉闻言转头向苏云恒一笑。道:“先生倒是跟世子想到一起去了,我还道三梭布做尿片太过奢侈。不准他买呢,谁知先生就先买了。”
定国公抚了抚胡须,笑道:“不过是布匹罢了,再贵重也贵重不过孩子。”
林如海闻言点头称是。
黛玉语塞,索性转移话题,问起长公主去哪了。
话音刚落,长公主便带着二妞三妞进了门。
二妞三妞见了林如海都规规矩矩的上来请安,说起来,二妞三妞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教书的先生,又因长公主曾吓唬她们林如海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先生,因此她们每次见了林如海都是大气不敢出,那种噤若寒蝉的样子黛玉每每见了都是偷笑。
饭罢用过茶,林如海便开口告辞,黛玉忙道自己去送他。两人顺着青石板路向二门处走去,眼见着天要冷了,黛玉便道:“家里的针线班子把各人的换季衣裳都做好了么?”
林如海微微一笑,道:“宋嬷嬷早就打点好了,你还大着肚子,就别操心这些了。”
黛玉笑了笑,正色道:“父亲,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林如海站住脚步,知道黛玉是生怕他像上次一样遭人暗算,便朝黛玉点了点头,笑道:“你放心,我会万事小心的。”
黛玉心里纵然还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嘱咐他,但是话到嘴边,却发现就算说出来也是毫无用处,惟愿老天长眼,不要让坏人得势花药满田。
秋风乍起,落叶纷飞,花园子也不像春夏时分有看头了,苏云恒怕黛玉无聊,将以前采买如今已经驯化的小马驹带了两匹回府,闲来无事就牵到小练武场去溜达着玩,二妞三妞见了都吵嚷着要学骑马,长公主拗不过她们,只好命苏云恒教她们。
这小马驹许是品种不同,身材不如一般马儿高大,但却是极适合小孩子玩耍,这段时间二妞三妞只要一扔下手中的笔,立时就要跑去骑马。
学了骑马心就野了,在小练武场不能尽情驰骋,二妞三妞就盘算着要去京郊骑马,求了黛玉不行,又去求苏云恒,最后两人又计划离家出走,结果被长公主窥破“阴谋”,狠狠的一顿骂,俩人才终于消停了。
这会子黛玉的肚子已经凸出去很远了,站直的时候都看不见自己的脚尖,弯不下腰的痛苦除了大胖子和孕妇,真真不是旁的人能够轻易体会的。
苏云恒心疼黛玉怀孕辛苦,晚间黛玉泡脚时,总是他亲自动手伺候,害得黛玉当着丫鬟的面也极是不好意思,不过苏云恒精通穴位,捏起脚来也不是一般的高超,这又远不是丫鬟嬷嬷能比的。
朝堂上一阵子诡异的风平浪静之后,九月九重阳节这一天的凌晨突然传来噩耗――皇帝病危!
定国公、长公主并苏云恒第一时间进了宫,偌大一个定国公府转眼间只剩了黛玉和二妞三妞三个主子。
消息传得极快,林如海进宫之前还特意遣人给黛玉带了口信,让她莫要害怕,不要随意出府,安心在家等待即可。
黛玉心中惶惶然,看着天还没有大亮,遣人把还在睡着的二妞三妞抱到丛穆轩自己的大床上来,心里才觉踏实一些,在郝嬷嬷的劝说下勉强又睡了一会儿。
天色大亮,大风拍打着窗户的声音吵醒了黛玉,郝嬷嬷开了箱笼,把黛玉的小毛衣裳寻了出来,见黛玉将床上帐子挂起,便小声问道:“外边突然变天了,冷了许多,姑娘你看要不要打点衣裳往宫里送?”
黛玉想了想,这个时候吉凶未知,且林如海一再嘱咐自己莫要出门,还是暂且静观其变的好,便道:“先找了出来包好,再等等看,说不定长公主他们一会儿就回来呢?”
郝嬷嬷点头应了是。
黛玉转头看了看,二妞三妞睡的正香,黛玉出了会儿神,伸出手把被子给她们往上拉一拉,便招手叫来水晶珊瑚,自己起了床。
小孩子睡的时间长些,黛玉洗漱之后往书房去练了会儿字,二妞三妞方才醒来。
两个小家伙儿一睁眼看见不是自己的床铺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是被传说中“拍花子”的坏人掳了去,直到黛玉匆忙走来,才明白是被亲爱的嫂子捉弄了。
二妞三妞屋里的大丫头早送了厚衣裳过来,黛玉亲自动手,帮她们穿了衣服,洗漱过后,三个人一道去用早饭。
二妞三妞本以为可以跟黛玉尽情的玩耍了,可是这会子还不见长公主、定国公等人,也有些疑惑害怕了。
黛玉只好骗她们说,长公主去别家做客去,定国公上朝还未回来。
听的说长公主不在家,二妞三妞又打起了坏主意,央着黛玉帮她们向先生请假,要去京郊骑马玩去。
黛玉暗自苦笑,现下连大门都不得出去,哪里还能去京郊呢,只好许诺让赤霄带她们去松风轩抓松鼠玩。
赤霄带了几个丫鬟陪着二妞三妞往松风轩去了,黛玉则找了几个管事娘子,命她们传令下去,无事谁都不得出府,外人来拜访的也一概不见,务必将门户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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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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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刚过,就有一个管事娘子匆匆忙忙跑来丛穆轩道:“回世子妃,外边大街上多了好多人,像是逃难的平民!”
黛玉闻言不禁疑惑,这会子就算是有人,也应该是控制局势的军队才是,怎么会是逃难的人呢?
想不通便索性不想,黛玉为防万一,便道:“把府里青壮年的小厮管事都集中到各个门口看守,务必严守门户,另外抽出两个十人小队沿着院墙巡逻,防止有人混进府里。”
赤霄去了松风轩捉松鼠,承影还留在黛玉身旁,闻言便道:“府里的侍卫算起来就有近百人,都是会武功的,长公主他们进宫带走了一些,留下来的至少还有几十人,姑娘何不叫他们去巡逻?”
黛玉点头道:“是了,我把府里的侍卫给忘了,就叫侍卫们在府里各处巡逻,大门也要守好。”
那管事娘子得令退下。
承影看黛玉有些惴惴不安,便劝慰道:“世子爷走之前把几个暗卫都留在了丛穆轩,姑娘不必担心,就算是敌人攻了进来,也尽可以带着姑娘和两位小小姐退出去。”
黛玉所担心的还不仅是自己的安危,更有已经进宫的林如海、苏云恒等人的安危。
逃难的平民刚刚过去,后面追来的竟是京卫指挥使的兵士!京卫指挥使距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这会子出现在京城,说明他们一大早,甚至是凌晨就出发了,时间刚好跟皇帝病危的消息传来的时间相同,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蹊跷?
难道是二皇子策反了京卫指挥使司?可是现在的情形却有些诡秘莫测,怎么会有造反之人不去围攻皇城。却来京城大肆抢掠平民的?
这股兵匪果然是进城来抢劫的,不一时就有下人来回,门外有兵匪砸门,是出去驱赶,还是任由他们去砸。
黛玉心中烦躁不安,来回走了几圈,最后下定决心道:“这些都是游兵散勇,还是不要去理会他们,万一杀一不能儆百,反招来围攻就不好了雷武裂天。”
那人忙应了是。便退了出去。
黛玉看了看时辰,已经快到正午了,为何长公主他们还是什么音讯都没有?
承影道:“快到饭时了。不如去叫了小小姐来丛穆轩一起用饭罢?”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黛玉虽然没有胃口,不过二妞三妞还是要按时用饭的,黛玉便点了点头。
郝嬷嬷去外院打听了消息,匆匆忙忙回了丛穆轩。见了黛玉便道:“姑娘,我看这次事不寻常,要不要先准备些金银细软并粗布衣裳?”
除了定国公府众人的安危,黛玉心中还有另一重忧虑,那就是林府的许多下人,宋嬷嬷和林管家与父亲感情深厚。不啻于亲人,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心中难安。可是现下自己手中只有几十侍卫并九个暗卫,要如何才能保护这么多手无寸铁之人的安全呢?
郝嬷嬷见黛玉咬唇不语,急道:“姑娘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为了孩子也要先想好退路才是啊!”
黛玉猛地一激灵,咬咬牙道:“你去先准备好。若是用得上时我们就从后门离开!”
郝嬷嬷忙带了珊瑚并几个小丫头去找粗布衣裳,水晶就赶紧收拾细软。
二妞三妞一上午玩得不亦乐乎。抓住了一只小小的松鼠已经放进了笼子里,这会子正拿回来跟黛玉炫耀。
黛玉强作欢笑去哄她们吃饭,还没等用完饭,一个丫头连滚带爬的冲进屋里,惊慌失措道:“世子妃,林府的大门被人砸开,这会子有好多林府的下人正在咱们大门口呢,怎么办?”
黛玉猛地站起,忍不住身子一晃,承影赶紧扶住她。黛玉站稳了,道:“把角门打开,让所有的侍卫都去那个角门,将林府的下人放进来就立时将门关上!”
那丫头显是吓得不得了,应了是,赶紧往外跑,到院子里又狠狠摔了一跤,半天爬不起来。
赤霄道:“还是我去传话罢。”见黛玉点头,忙运去轻功向外院疾驰而去。
二妞三妞这会子也停了用饭,都愣愣的看着黛玉,黛玉看三妞的小嘴扁了又扁,一副要哭的样子,忍不住头痛起来,精疲力竭的跟郝嬷嬷道:“我先去歇一会儿,外面什么情况随时跟我报。”
郝嬷嬷应了,扶着黛玉去了东梢间。
二妞这时才反应过来,跳下凳子跟着往东梢间跑去,嘴里喊着:“大嫂,是不是外面有人打架?我也要去!”
三妞眼泪掉了下来,闻言拿胖乎乎的手背擦了擦,也跳下凳子跑过去,道:“我也去!”
黛玉的肚子隐隐作痛,郝嬷嬷担忧的看着她,道:“府里备的还有安胎药,赶着这会子去煎一副来罢?”
黛玉也怕宝宝出了什么事,便也答应了。
听见二妞三妞吵嚷着要出去,黛玉苦笑,只怕待会儿不出去也不行了,放了林家的下人进来,即使守得住门,恐怕也会持续招来攻击。京城里乱成这样也真是匪夷所思了,怕只怕宫里的情况更加凶险。
一时院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宋嬷嬷带了林府的几个管事娘子进来给黛玉磕头。一向严肃镇定的宋嬷嬷此刻鬓发散乱,绸缎衣服也破了几个口子,脸上甚至还有擦伤。
黛玉见她向自己行大礼,忙站起身去扶她,宋嬷嬷泪流满面,哭道:“姑娘,老奴无能,府里都叫那帮兵匪占了去……”
黛玉闻言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父亲和你们都没事,府里还能建的起来都市之玩世高手。”又叫郝嬷嬷带她下去宽慰一下。
正在这时,一个暗卫出现在院子里,跟赤霄说了几句话又消失在墙外,赤霄进来跟黛玉回道:“姑娘,小八出去探了探,外面大街小巷都是这些兵匪,只怕是快要顶不住了,他们问姑娘要不要现在撤出府里?”
黛玉皱眉道:“这会子城门是必不能去的,出了府又要往哪去呢?”
赤霄想了想,道:“我记得公主府里有一处需得划船才能去的湖心小岛,咱们从后门出去,再偷偷进了公主府,到那湖心小岛上也可守得一阵子。”
黛玉闻言摇头道:“纵然是易守难攻,但是也把自己陷入困境了,一个不小心就全军覆没。”
承影道:“那干脆就去林府,这会子他们也该抢完了,那里咱们又熟悉,离得也不远。”
黛玉苦笑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只怕这会子已经有许多兵匪把林府当成了家,驻扎下来了也说不定。”
承影也没了法子,跟赤霄面面相觑。
黛玉想了又想,道:“小八隐匿的功夫好,去叫他往兵匪来的方向探,看看那边平民家的兵匪还多不多?”
赤霄闻言忙去传话。
黛玉站起身来去了正厅,叫人去各处传话,命府里各人都去库房领取兵器,若是不够就把厨房的菜刀也都发放下去,一应棍棒等物也无不可,务必要每个人都武装起来。虽然私人不能存留兵器,不过定国公府一向是个例外,这会子库房里的兵器终于也派上了用场。
至于二妞三妞,黛玉生怕她们二人出了什么事,便命赤霄承影两个到时一人护着一个,不许出一点差错。
郝嬷嬷本是去搜寻粗布衣裳,只是没想到搜遍全府也只有一些棉布的衣裳,数量也不多,众人勉强寻了合身的衣服穿上,等着前面大门消息传来。
小八速度极快,不一时就回来向黛玉道:“从皇宫到东市那边已经被扫荡过一遍,平民都逃到城门那里去了,现下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
黛玉点头,跟自己预测的差不多,东市那里都是商家并一些殷实的平民,没有什么好让兵匪们流连的。幸好那里有几家商铺是林府的产业,去那里躲一躲也没什么。
黛玉罩上了一件深蓝色右衽长衫,头发上也包上了棉布,虽然破绽多多,但是勉强也能装一装。
余下各人也都换了装扮,二妞三妞穿的衣服大了几个码,不过她们只需乖乖的呆在赤霄承影的怀里就行了,倒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前面不断传来消息,黛玉不等门被攻破就带着这些人往后门行去,快到后门时犹豫了一下又命人去传话,让大家保住性命为上,不要鸡蛋碰石头。
可是想来这吩咐也不会有人听的,忠心的人固然不愿束手就缚,更不愿做那个临阵脱逃的不忠不义之人,不忠心的也早就躲了起来,黛玉的这吩咐也只会更加激发奋战的那些忠义之士的报效之心。
情形固然如此,黛玉却也不得不说,横竖大家各自求个心安。
跟着黛玉的这些人里,除了丛穆轩的一些黛玉的陪嫁丫头并陪嫁嬷嬷,再加上从林府逃来的宋嬷嬷和管事娘子等人,还有一些跟着黛玉逃走的定国公府的丫鬟婆子。人数不可谓不多,黛玉只好让赤霄承影紧紧的跟着自己,希望出去之后不要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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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有惊无险
水晶和珊瑚一左一右的扶着黛玉,郝嬷嬷跟在黛玉身后,赤霄承影则是抱着二妞三妞紧紧的跟着。这会子二妞三妞也不吵不闹了,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惊慌失措的人群,小手都牢牢的揽住抱着自己的那个人。
后街住着的大多是定国公府的下人,街道狭窄一些,人也更乱,黛玉刚一出去就被路上的石子硌了脚,水晶心细,悔道:“小姐的绣鞋忘了换了,这可怎么办?”
黛玉在家里穿的便鞋都是软软的千层底,慌里慌张的逃出来时忘记换靴子,事到如今也只好咬牙道:“别啰嗦了,赶紧走。”
街上除了逃难的人就是兵匪,但是大家都是往着同一个方向去的,唯有黛玉一行人是往反方向走,看上去极是异常。走着走着,有些人本是跟着黛玉,但是却觉得还是随逃难的大部队一起逃走比较安全,兼之逆向逃生阻力太大,就干脆放弃了,跟着人潮往城门涌去。
水晶和珊瑚护着黛玉,艰难的在人群中行走,根本没有闲暇去看跟着的人有没有被落下。黛玉前世里曾有过经验,在人群中逆向走时千万不能从中间走,路边才是明智的选择,三人千辛万苦挤到路边才觉得轻松一点,但是赤霄和承影却没有及时跟上来。
水晶回头看了看,担忧道:“姑娘,要不咱等一会儿她们罢?”
黛玉摇头道:“这里人这么多,万一走错了岂不是白等一场?横竖她们也知道最后往哪里去,咱们顾好自己就行了。”说着回头看了看,离开时的一大群人此时竟然已经都看不到人影。黛玉心中一恸,郝嬷嬷和宋嬷嬷她们对自己都像是亲人一样,这会子自己却无法保她们平安顶级糕点师。
定了定神,三人继续往前走。经过一条无人的小巷时,黛玉暂且歇了一下脚,心中回想了一遍路程,又重新开始上路。
虽然越走人越少,不过黛玉却又开始觉得肚子隐隐作痛,只是强忍着不说罢了。
正当黛玉高兴道“还有一条街就到了”时,右手边的珊瑚闷哼一声,忽的晕倒在地。黛玉忙转头去看时,左手边的水晶竟也倒了下去。
黛玉大惊失色,扶着肚子正要笨拙的转过身来。后颈猛地一痛,就此人事不知了。
看着黛玉软软的倒了下来,下了黑手的这个人忙扶住她——却原来是那个歌姬!
与此同时。几个暗卫都急得快要发疯了,从后门出府时,大家还都跟的好好的,谁知只看到世子妃跟她的两个贴身丫头往墙边挤去,之后几乎是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几个暗卫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都找不到,殊不知黛玉那时已经走到远远的前面去了。
最后迫不得已,几个暗卫兵分两路,顾不得别人怎么看,纷纷施展轻功上了房顶,来回寻了几圈也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黛玉。最后只好往更远的地方去找,这回才找到了被人敲晕的水晶和珊瑚。
众暗卫的心都凉了,世子妃身怀六甲。又被人暗算,现下生死未卜,世子回来了只怕不能善罢甘休。
两个暗卫把水晶珊瑚送去赤霄承影那里汇合,其余的暗卫只能沿途去找蛛丝马迹。
京城的暴乱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约莫未时没过的时候。羽林军突然出现在京城各处,一部分五城兵马司的人马也跟着抓捕作乱的兵匪。
长公主的车驾首先从宫门驶了出来。好似一个信号灯一般,惴惴不安的等待结果的人们终于知道了这场争斗的结局——二皇子已经伏诛。
赤霄承影安全的把二妞三妞送到了东市,但是等来等去却不见黛玉的影子,过了没多久,仍在昏迷中的水晶珊瑚两个人也被暗卫送了来。
听说黛玉现在可能遭遇危险,赤霄先怒道:“说好了你们要好好保护姑娘的,怎么会连人都跟丢了?”
那暗卫也委屈,大家刚刚出来时都在一起,谁知道黛玉三下两下就不知道跑哪去了,穿的衣裳又没有明显标志,一下子混在人群里就找不到了,刚开始众暗卫还怕暴露身份,没有使出轻功跃上房顶,后来见实在找不到才这样做,可是为时已晚,只找到昏迷在路边的水晶和珊瑚。
承影没有赤霄这样的暴脾气,细细一想,便道:“姑娘定是没有走远,水晶和珊瑚两个昏倒在路上,但是居然没有人打她们的主意,说明打昏她们的人还没走多远,在那附近的民房多搜一搜,可能会有发现。”水晶和珊瑚都是二八年华的俏丽女子,正当这种慌乱的时候更是各种犯罪的高发期,可是竟然丝毫没有出事,那么黛玉那会子一定还在附近。
那暗卫点头道:“我们已经兵分两路去找了,一定把世子妃找回来。”说罢便赶紧离开了。
承影心中忧虑,黛玉消失的时间越长就越不好找,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次改妆离开呢。
羽林军重新出现在京城各处时,苏云恒已经先护着长公主回了定国公府,这时的定国公府已经一片狼藉,还好府内伤亡情况不算惨重。
苏云恒心中直如惊涛骇浪一般,本以为做了严密的防备,那几个留下的暗卫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的最后一步棋,但是没想到这最不想用的最后一步棋却真的用上了。
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远在京郊的京卫指挥使司被人利用,竟制造了京城大混乱,现在看来无数个高官显贵人家都被围攻,二皇子怕是想要利用京卫指挥使司来乱中取胜,却没想到他手下真正派得上用场的五城兵马司被佯装中毒的皇帝于深夜下密旨杀掉了几个头目,就此陷入群龙无首的绝境遇见我,你真不幸。
一个没受伤的管事言道,世子妃已经从后门逃了出去。苏云恒忙飞奔到丛穆轩,只见院子里的盆栽都七倒八歪,正房多宝格上只剩了一个有着斑斑绿色铜锈的铜质瑞兽,地上的瓷器碎片正是美人耸肩瓶的摆件,就连东梢间万工床上挂着的水墨字画帐子都被撕下来一块。
苏云恒心如乱麻,一直跟着的阿九皱眉道:“小八他们一直没有传信回来,许是还在路上,世子……”
苏云恒心中有种不祥预感,打断阿九的话,道:“你去正院听长公主吩咐,我要去寻世子妃。”
阿九看苏云恒就要离开,追了两步道:“世子要不要带着茯苓?——上一次就是茯苓找到姑娘的。”
苏云恒顿住脚步,道:“你随后带着茯苓跟上来。”便头也不回的运起轻功跃上墙头。
这会子大街上都是骑着马巡逻的羽林军和扛着长枪跑来跑去的五城兵马司士兵,苏云恒知道黛玉是往东市去了,便先顺着路往东市去,经过一条小巷的拐角忽然发现砖墙上挂着一小片布,苏云恒细细一看,却正是黛玉惯常爱用来做家常衣裳的番莲花样的暗纹精线绫。
辨认出方向,苏云恒手里握着那一小片布马不停蹄的追上前去。
没追出多远时,前面二三里的地方突然放起红色焰火,这正是苏家暗卫的信号,意思是此地有危险,速来。
苏云恒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快到那里时便发现小八、小六他们的身影在房顶上,这必是发现黛玉无疑了,苏云恒忙上前去看。
这一带都是民居,大大小小的四合院密密麻麻的,最大的也不超过两进。小六、小八见了苏云恒忙上前请罪,言道,世子妃在下面一所小院里面,但是现在生死未卜,因此众人不敢妄动。
苏云恒皱眉,小八又道:“劫持世子妃的便是那个歌姬,她趁着府里混乱的时候跟着世子妃,趁机动了手,都是属下们办事不利!”
苏云恒满脑子都是黛玉,哪还有工夫听他们请罪,兀自观察的地形,找准位置向下轻轻一跃,院子里并无动静。
几个暗卫互相打了手势,随即便有三人跟着苏云恒跃了下来。
苏云恒小心翼翼的往窗户下面走了过去,仔细听了听,屋子里竟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不由大惊失色,难道黛玉已经……
此时再也忍不住,苏云恒双掌一挥便将窗户打碎,借着扬起的灰尘碎屑的掩护便跃了进去。
上面的暗卫见世子动了手也忙都下来助拳。
苏云恒全神戒备以防有人偷袭,等了又等也没见有人来,屋子里听得更清楚,呼吸声的确只有一人而已。这是三间小屋,苏云恒所站的正是东间的卧房,屋子里暗沉沉的,简单的架子床上挂着一副青布帐子,帐幔垂下,呼吸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苏云恒拔出佩剑,同几个暗卫呈合围之势向架子床逼近。
想着黛玉可能已遭毒手,苏云恒满眼血丝,目眦欲裂,恨不得将那凶手零碎着活剐了。
屋子里有近十个人,却只闻一人的轻浅呼吸声,看上去诡异之极。
正在众人的神经都绷得极紧时,忽然从架子床的方向传来一声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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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回保住
那一声轻轻的呻吟似是黛玉的声音,苏云恒生怕是听错了,竟愣在了那里,一时间疑在梦中,手中长剑不知不觉落在了地上,金属与地面石砖碰撞,发出铿锵的声音。
苏云恒跨上前一大步将帐幔扯开,只见黛玉身穿蓝布右衽长衫,正痛苦的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黛玉脸色煞白,这时已然神志不清,苏云恒叫了两声不见她有回应,忙喊暗卫去请御医,把黛玉抱在怀里时却发现床褥已经湿了一片,立时吓得魂飞九天。
这会子黛玉已经怀胎五月,肚子也高高的凸出来,万一这时宝宝出了什么事,只怕黛玉也会有危险。
苏云恒这一吓不比方才少半点,也不去想逃掉的那个歌姬往哪去了,抱着黛玉就往回奔,都来不及寻个马车。
小八脑子清醒些,见有人跟着世子回府去了,自己便同另外几个暗卫留下查明情况,毕竟那个歌姬根本是来不及从院子里逃走的,这会子万一真的放走了她,以后再难去找。
且说苏云恒抱着黛玉往定国公府的方向奔去,一路上遇见的羽林军的同僚都是诧异非常,不过苏云恒管不了那么多,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一阵风一般呼啸而过。
定国公府逃出去的那些下人听说了消息正陆陆续续的回来,丛穆轩的下人也正在各处收拾,苏云恒一路奔回丛穆轩,把黛玉放在东梢间的大床上。
黛玉仍旧昏迷不醒,苏云恒看她脸上冷汗涔涔,不由得心如刀割。
长公主命人去接二妞三妞,听说黛玉出事,也无心去各处查看了,命柳嬷嬷代她去了。便在慎如堂等着苏云恒的消息。
二妞三妞还未接回来时,苏云恒就已经把黛玉抱了回来,长公主听说忙去了丛穆轩。
府里有经验的嬷嬷都被长公主叫了来,有的说这胎是保不住了,有的说煎服安胎药说不定有用,各执一词,争执不休,长公主心烦意乱,看着苏云恒傻呆呆的坐在床前握着黛玉的手,不由心中一痛掉下泪来盖世铁匠。
还没等安胎药煎好。御医就匆匆赶来了。
苏云恒充满希冀的看着御医把脉,希望他能说出“无妨,没有大碍”之类的话。可是那御医眉头紧蹙,良久之后收回了手,摇头道:“怕是保不住了。”
苏云恒握紧双手,哑着嗓子道:“不管用什么法子……不管用什么法子,也一定要两个都保住!”
这样的情况御医见得多了。已是习以为常,便叹气道:“羊水已破,世子妃这回也是受损颇多,以后就算好好保养也不一定能生下一男半女,世子还是节哀罢。”
长公主闻言怒道:“你医不好说不定别人医得好,来人。去把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御医都给我请来!我就不信没有人能医得好我儿媳妇!”顺便挥手送客,那御医满脸悲悯,只好拱手告辞了。
苏云恒跪倒在床前。握着黛玉的手,眼睛一霎也不霎的看着她,喃喃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眼泪啪啪的砸在黛玉的手上。
一时间屋子里站着的丫鬟也都哭了起来,长公主心烦意乱。一拍桌子喝道:“都别嚎了!还嫌不够乱吗?”
丫鬟们忙收声闭嘴,还有几个犹自一抽一抽的。
长公主走过去把手搭在苏云恒肩上。劝道:“那御医不过是一家之言罢了,一定有旁的御医可以治好玉儿。”
苏云恒擦了擦脸上的泪,点头道:“我相信玉儿一定会没事的。”
酉时初,二妞三妞及那些逃到东市去的下人们都回来了,虽然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但是满府里却没有人想着开饭,定国公闻讯也从宫里回来,坐在丛穆轩正厅等消息。
数十个太医御医齐聚一堂,轮番把脉后只拟了一个方子,言道试试看,却不说有没有用。
一时黛玉被灌下了那安胎药,却不见有明显好转,太医院的这些人只说不大妙,谁也不愿上前去做那个冒险救治之人,生怕万一出了事就要连累自己的脑袋。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苏云恒恨得要提剑逼着那些太医救黛玉时,林如海匆匆忙忙赶到,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白发苍苍的郎中。
林如海进了屋看也不看迎上来的苏云恒,径直绕过满屋子的太医御医们,拉着那郎中到了黛玉床前。
屋子里站着的太医御医们见状纷纷皱了眉头,一个御医越众上前道:“这……要是府上另请高明,那我等就只有告辞了。”
定国公哼的一声,道:“你们这么多人也想不出个法子,还在这里等什么呢?”扬声道:“来人,送客!”
几十个太医御医乱哄哄的拱手作辞,鱼贯而出,屋子里顿时一片空空荡荡。
林如海专注的盯着那个郎中,看他收回把脉的手,忙问道:“如何?”
与此同时苏云恒也忙道:“世子妃她怎样?”
那郎中犹豫道:“我倒是可以试一试,只是……”
林如海跟苏云恒异口同声道:“那就快治!”
郎中又为难道:“可是我要使用针灸之术,这个……”
林如海闻言立马瞪向苏云恒,苏云恒果断道:“请大夫尽管去治。”
定国公苏启坤要发话,长公主伸出手来往他胳膊上使劲一拧,低声道:“人命关天,你是要宝贝嫡孙还是要定国公府只有庶孙没有嫡孙?”
定国公摇头,叹了口气,道:“也罢笑揽美人回人间全文阅读。”就算黛玉以后不能再生,定国公府也是不可能休弃她的,看着苏云恒的痴情样儿,到时别说嫡孙,只怕连庶孙都没有半个。
东梢间燃起数盏灯,林如海退出屋外,只留苏云恒与那郎中在东梢间。
过了良久,郎中终于背着药箱退了出来,向林如海拱手道:“幸不辱命,总算是暂时保住了,只是以后要卧床静养,不然的话还是危险。”
林如海高兴万分,忙拱手向他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大夫真乃我们林家的大恩人呐!”谢仪自不必说,林如海和定国公亲自送他出了二门,这郎中也不知是淡泊名利还是见过世面,竟不是很受宠若惊,倒让定国公高看了他一眼。
针灸过后没多久黛玉就悠悠醒来,苏云恒惊喜万分,看着黛玉说不出话来。
黛玉只觉全身酸胀,腹部仍旧隐隐作痛,却没有之前那种冷入骨髓的感觉了,伸手抚了抚腹部,幸好孩子还在……
稍稍转头便看见苏云恒跪在床前的踏脚上,满眼血丝,眼睛红肿,连胡茬子都冒了出来,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不由失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做什么跪在地上,快起来。”
苏云恒见她说话一用力就皱眉,显是身子还是不舒服,忙依言坐在床边,道:“快别说话了,大夫说你要静养,幸好你跟囡囡都没事……”说着眼眶一热又要掉下泪来。
黛玉见他伤心,也不由得心中酸楚。
一直在外间等着的林如海等人这时听见动静方才进来。苏云恒乖觉的把位置让给林如海,自己则站在林如海身后。
不知为何,黛玉见了林如海又是欢喜又是委屈,一时掉泪,一时又笑,道:“幸好父亲你没事――我都担心死了。”
林如海怕说话多了有碍她的身体,简单嘱咐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林府里只怕比定国公府还要一团糟,黛玉心疼林如海独自一人,便求苏云恒去林府看一看。苏云恒这会子不愿离了黛玉左右,犹豫不决不愿走开,终于还是被黛玉大发娇嗔赶去了林府。
长公主安慰了她几句也去忙了,直到这时,郝嬷嬷和苏醒过来的水晶、珊瑚等人才得空上前来。
黛玉尚且不知现下情形如何,承影便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黛玉听说这一场劫难竟是二皇子有意安排,不由得义愤填膺。
他要劫持自己威胁自己的亲人也就罢了,这满京城今天要有多少人家被抢掠一空,又有多少人家妻离子散?死于暴乱之下的人们又何其无辜?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他二皇子的一招浑水摸鱼,如今他阴谋败露,也算是该当此报。
苏云恒往林府跑了一趟,匆匆回来时黛玉已经吃了药睡过去了。
翌日黛玉醒来,苏云恒已经精神百倍的捧了洗漱的东西来,要亲自伺候她梳洗。
苏云恒动作不熟练,弄得到处都是水,黛玉哭笑不得,只好委婉的赶他出去,道:“只怕今日羽林军有很多事务,你不去不要紧么?”
苏云恒径自拧了帕子给黛玉擦脸,闻言道:“有副统领在,不要紧的。”将帕子往盆里一扔,又找来黛玉惯用的香脂,小心翼翼的往她脸上抹去。
亏得屋子里没有外人,不然的话,这又要成为一段“佳话”了。
黛玉不能起床,吃喝拉撒睡都在这张大床上,有时气闷了,苏云恒就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到东次间的大炕上晒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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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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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黛玉肚子里的宝宝还是在顽强的成长,到了七八个月时,黛玉的肚子像是吹气一般鼓了起来,连黛玉自己有时候都暗自心惊,这个年代没有剖腹产,万一生不下来的话,真真是个一尸两命的人间惨剧。
可是黛玉又不能像之前一样出去锻炼身体,只好稍稍控制一下饮食,希望宝宝出生时不要太折磨自己。
时光缓缓流过,黛玉却似一无所觉,屋子里一直是一样的温度,窗台上放着的盆栽里永远都是盛开着的鲜花,若非偶尔开窗时看到的垂丝海棠从叶片泛黄到零零落落,再到光杆一支,直到如今的盖上一层薄薄的雪,黛玉还真是不能想象自己竟然会在一间屋子里呆了那么久,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肚子里那个幼小的生命。
宝琴是十一月间出嫁的,六皇子妃何玉亲自出席了这场婚宴,这无疑是宝琴夫家的莫大荣宠。
废太子和二皇子相继落马,本在壮年的皇帝突然苍老了许多,而素来不大出彩的六皇子脱颖而出,频频出入乾清宫,在朝堂之上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的样子看在众多朝臣的眼里,无疑是下一任皇帝的不二人选。
六皇子渐渐崭露头角,皇帝也有意培养他,因此上,六皇子妃何玉虽然还不是太子妃,但是地位却犹在太子妃之上,如今身份贵重,往哪里去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媚姑最新章节。迫于无奈黛玉也只好跟她书信来往。平日里来给黛玉解闷的只有宝琴一个。
却说怡嘉,那时苏云恒本打算悄悄下手将驸马的通房做掉,但是正遇上二皇子突然起事,便把这事暂放一放,谁知怡嘉心血来潮,那日做了点心要去孝敬婆婆,正巧撞上了那个有孕的通房跟驸马有说有笑的从房间里出来。
之后发生的事,也在黛玉的预料之中,怡嘉纵然是深爱驸马,但是这样被人欺骗打脸。她是无论如何也受不了的。那个通房登时被她下令拉下去灌了药,驸马只站在一旁铁青了脸不敢说话,但是从那以后。两人便好似陌生人一般。
如果说怡嘉没有当面撞破的话,也许还会有转圜的余地,毕竟怡嘉虽然性傲,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但是突然撞见驸马跟一个有孕女子你侬我侬。一时间怡嘉还是失去了理智。
黛玉只听说怡嘉去了庄子上,一直没有回来。这事终于被上报给皇帝,那个有孕的通房被皇帝下旨赐死,其余几个通房也都落发出家,本来驸马也是在劫难逃的,终究还是怡嘉帮他说了情逃过一劫。
怡嘉显是对驸马余情未了。黛玉只希望驸马能够回头是岸,跟怡嘉两边和好。
只是眼下黛玉也管不了别人的事了,因长期卧床。很可能不到足月就会生产,京城里最好的几个接生婆早已被长公主请了来府里住着,因胎位不正,每日里黛玉都要配合接生婆纠正胎位,又有选奶娘的事要操心。
长公主挑了奶娘来给黛玉过目。再由黛玉亲自挑选合意的奶娘,最后黛玉只挑了两个看上去干净老实的。
婴儿的一应用品有无数人帮着操心。这还没有生产呢,小衣服小鞋子,乃至于各种玩具已经堆满了东厢房的隔间。
腊月初一这天刚过三更,黛玉就开始发动了,苏云恒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鞋子都没穿就跑出去叫人,接生婆都住在丛穆轩的后罩房,听说黛玉发动了,都着急忙慌的穿了衣服赶过来。
丛穆轩到处都亮起了灯,众人都是如临大敌一般。一时惊动了慎如堂,长公主和定国公哪还能睡得着,也都赶紧往丛穆轩来。
长公主等人到了丛穆轩时,黛玉已经被挪到事先布置好的产房,正低低的呻吟着,苏云恒身上只有一件单衣,光着脚在回廊上的走来走去,双手握拳,脸色发白,目光发直。
定国公重重咳了一声,苏云恒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过来见过。
定国公皱眉道:“你看看你这是成个什么样子,等会儿你岳父来了你也这个样儿见他么?”
苏云恒这才惊觉自己居然衣衫不整的晃荡了这么久,甚至连鞋子都没穿,赶紧跑去更衣。
长公主只是摇头失笑,懒得多说就忙进产房去看黛玉。
几个接生婆按过胎位,都说是顺产,应该是没事的,长公主生怕出了意外,还是命人去请了御医来,御医虽然胆子都小,不敢冒险施救,但是调养的水平却是别的大夫难以企及的。黛玉这次身子有亏,正好借着坐月子好好调理,也省得到老了受罪。
没多久林如海也赶到了,跟苏云恒一样也是脸色煞白,到了就忙问黛玉现在怎样了,听说没有大碍才略松口气。
黛玉嘴里咬了软木,因此外面听不见她呼痛的声音,只是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从产房端出来,苏云恒数次想要冲进去都又被人挡了回来。
丛穆轩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却鲜闻人声,院子里的回廊上挂满了大红的灯笼,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地上的雪还未化尽,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起鹅毛大雪来,景色之美几可入画。
不过这府里没有一个人想到去暖一壶酒,赏一赏雪,每个人的心都悬在黛玉身上,盼着他们能够母子平安不灭亡魂最新章节。
经过几个小时的折腾,卯时初,产房里终于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林如海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跟苏云恒一起挤在了产房门口,一个接生婆满面笑容的出来报喜,话还未出口,苏云恒和林如海便一左一右异口同声的问道:“玉儿她怎么样了?”
这接生婆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先问产妇安危的人家,心中惊讶,不过面上还是笑道:“恭喜各位老爷了,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林如海和苏云恒同时松了一大口气,竟不去注意孩子到底是男是女了。
只有定国公听的说是个“大胖小子”立时兴奋得满面红光,语无伦次道:“太好了,太好了!”
孩子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送到正厅给众人看过,小脸红红的皱皱的,眼睛紧闭,这时吃过第一顿奶,已经睡沉了。
几个人惊喜万分的围在旁边细看,这个说鼻梁高挺必是美男子,那个说眼缝长眼睛一定大,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得不亦乐乎。直到这个小奶娃于睡梦中不耐烦的皱了眉头,几个人才忙噤了声。
这会子苏云恒早已经溜去产房看黛玉去了。产房经过简单的收拾,黛玉正虚弱的躺在床上,本已昏昏欲睡了,眼角里却扫到苏云恒做贼似的偷溜进来,不由暗自好笑。
苏云恒见黛玉精神还好,应该是没有大碍了,伏在床前握住她的手亲了又亲,心绪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黛玉只好先开口问道:“你见过宝宝了?”
苏云恒愣了愣,摇头道:“还没有,岳父大人他们在看。”
黛玉想起苏云恒一直以为是个女孩,这会子却是希望落空了,不禁笑道:“宝宝是个男子汉,你以后可不能再叫他囡囡了。”
苏云恒惊讶道:“什么?竟然是个男孩儿?”转而又摇头一笑,道:“是我自己一直以为是囡囡是女孩儿的,男孩也不错,我可以教他武功,以后他可以保护他的娘亲和妹妹。”
黛玉听他现在就惦记起宝宝的妹妹了,啐了他一口,嗔道:“什么妹妹,你别太贪心了。”
苏云恒见黛玉疲倦不堪,说了几句话便不再扰她,命人叫了御医进来把脉,好开些进补的药膳方子。御医离开没多久,黛玉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夜幕低垂方才醒来,黛玉睁开眼睛一看,窗户外面还是黑沉沉的,以为天还没亮,只是奇怪自己饿得厉害,便扬声唤人。
郝嬷嬷笑眯眯的提了食盒从屏风后面绕了过来,道:“姑娘饿坏了罢?这都是照着御医开的食疗方子做的饭食,等姑娘坐完月子,想必就能养好身子了。”
郝嬷嬷刚刚上前扶着黛玉坐起,苏云恒听见声音也从隔壁房间跑了过来,见黛玉醒来便忙道:“正巧宝宝也醒了,你要不要看看宝宝?”
黛玉闻言顾不得面前清香四溢的鸡汤,忙对苏云恒点头,宝宝生下来之后黛玉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知道不是身有残疾就放心了,这会子精神好些了,正好仔细看看宝宝长什么样子。
苏云恒一整天在产房里没有出去,长公主拿他没办法,只好把黛玉交给他照顾了,自己便回了慎如堂。苏云恒一会儿在黛玉床前看看黛玉,一会儿又跑去婴儿床边看看宝宝,兀自傻乐个不停。
奶娘小心翼翼的把宝宝抱到了黛玉面前,黛玉伸出手轻轻接过,只见宝宝的皮肤还是红红的,眼睛似是睁开了,又似是没有睁开,小嘴一动一动的像是要吃奶,小小的身体被绑在包被里面,不停的挣扎着像是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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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回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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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看着宝宝忍不住心都要融化了,见宝宝不停的微微挣扎似是不舒服的样子,便向奶娘道:“不能把包被解开么?”
奶娘忙道:“绑得紧紧的以后腿才能长得直,放开了腿就会长弯了。”
黛玉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既然奶娘这么说,想必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是这样,也只好屈从,一边轻轻的晃着宝宝,一边又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奶娘笑道:“说是三个月,不过一个多月也就行了。”
黛玉点了点头,径自低着头去看宝宝。
黛玉的眼睛好似长在了宝宝身上,对着他笑得极是温柔,连自己肚子饿都忘记了。苏云恒忍不住有些心中发酸,转眼又失笑,那是自己的儿子呀,难道跟自己的儿子还要吃醋不成?
郝嬷嬷等了又等,忍不住道:“汤都要凉了,姑娘还是先用饭罢。”
黛玉依依不舍的将宝宝交给奶娘,看着奶娘抱着宝宝进了隔壁房间才接过郝嬷嬷递过来的汤碗。
苏云恒看她一气把一碗鸡汤都喝光了,又忙递上一碗。黛玉真是饿坏了,风卷残云一般吃了许多东西。
看黛玉胃口这般好,郝嬷嬷高兴地不得了,连声说现在就让厨房做宵夜去。
多亏了是在腊月里坐月子,否则的话黛玉一定抓狂,不能碰凉水也就罢了,还不能洗头不能洗澡,更郁闷的是,因为之前黛玉的身子受损。所以现在得坐满四十天的月子才行。
等黛玉觉得自己浑身发臭,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出了月子。
宝宝洗三的时候只是小小办了一下,那时就打算等黛玉做完月子再大办满月宴。
这日正是腊月初十,黛玉一大早就被人搀着去了净房。说起来黛玉有孕时就卧床几个月,后来终于把肚子里的宝宝卸载了,又坐月子四十天,浑身肌肉无力,下床的时候膝盖一软,差点没直接趴在地上。
还是承影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重生)贵圈真乱。跟赤霄两个搀着她慢慢去了净房。
这个澡足足洗了一个半时辰,换了三桶水,黛玉才勉强觉得洗干净了。出来之后换上家常的银鼠皮里子的棉裙夹袄,斜靠在炕上向着火盆烘干头发,只觉浑身松快,惬意无比。
水晶坐在下面的脚踏上用棉布一点一点的把黛玉的头发擦干,见黛玉满足的直叹气。忍不住抿嘴笑道:“姑娘做了娘了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黛玉斜睨了她一眼,笑道:“做了娘了,我也还是我啊,也没有变成别人家的姑娘,跟以前一样有什么好奇怪的?”
水晶吐了吐舌头。道:“不对不对,姑娘还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姑娘没嫁人的时候整天想着做好吃的。嫁了人之后就整天想着姑爷,现在什么都不想了,满脑子都是小少爷!”
水晶极少这样活泼,黛玉伸出右手往她头上一敲,佯怒道:“小丫头居然敢这样编排我。我看是春天快到了,该把你打发出去嫁人了才是。”
水晶闻言满脸通红。恼羞道:“姑娘说话越来越没羞没臊了!”把手里的棉布一收,站起身来进了东梢间。
黛玉又是讶异又是好笑,这丫头当真是胆子肥了,居然敢指责自己没羞没臊,而且……如果没看错的话,她这是春心萌动了?
说起来,屋里这些个陪嫁丫鬟都差不多到了待嫁的年纪,虽然各府里都是把丫鬟使唤到二十岁上再嫁出去,不过黛玉倒不打算拘泥于这一套,若是她们有了合心意的人,立时赔上一副好嫁妆将她们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的。
胡思乱想间,黛玉忽的想起以前贾府的那些丫头,毕竟是曾经朝夕相处过的,黛玉对她们也并非没有感情,尤其是紫鹃。
狱神庙关着的都是犯官家眷,还算是条件好的,而那些下人们听说都进了大牢,黛玉一直没有腾出空来去打听这件事,现在有了儿子,突然变得有母性多了,也会想着多关心关心别人了。
正想着事,苏云恒带着一身凉气回来了。黛玉用手支着坐起身子,奇道:“你不是去喝年酒了么?怎么还不到午饭时候就回来了?”
苏云恒见黛玉神清气爽的坐在炕上,长发蜿蜒披散在身后,眼睛眨呀眨,脸蛋红扑扑的,忍不住三两下脱了靴子就饿狼扑食一般扑了上来。
黛玉推了两下没推开,苏云恒一边对着黛玉的脸蛋啃,一边含含糊糊道:“别闹别闹,我忍了这么久了多不容易啊。”
黛玉听了不由得满头黑线,感情这家伙是因为这个才突然回来的啊,嘴里没好气道:“别闹,水晶还在屋里呢!”
苏云恒兀自没反应过来,水晶从东梢间拿了黛玉的妆奁匣子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脸腾地红了,妆奁匣子也忘了放下,低了头就快步奔了出去,摔下门帘的那一声闷响才让苏云恒回过神来。
黛玉红着脸推开他,怒道:“大白天的发什么疯呢!”
苏云恒不理会,长出了一口气,伸过手臂揽住黛玉,双双倒在炕上。
两个人老老实实的头挨着头睡在一起,黛玉忽然道:“你说给咱儿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
苏云恒犹豫道:“这个……名字还是要请父亲取的罢?”
黛玉道:“我是说儿子的乳名,总不能一直叫宝宝罢?”
苏云恒挠了挠头,为难道:“那还能叫什么?”
两个初为人父母的这会子都犯了难,黛玉道:“他出生的时候刚好是卯时,正是破晓时分,旭日初升,不如就叫晓旭截教仙最新章节。”
苏云恒摇头道:“那会子下着鹅毛大雪,哪有什么旭日初升?既是这样,还不如就叫小雪呢。”末了又改口道:“不对不对,改叫大雪才是。”
黛玉扑哧一笑,嗔道:“给你儿子取名字呢,你能不能正经点啊?”凝神细想了一回,又道:“儿子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特别活泼,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威武阳刚的男子汉,希望他能一直结结实实的健康长大,叫小石头最好了。”
苏云恒嗤之以鼻,反驳道:“这小子在你肚子里都这么能闹腾,还叫他小石头,我倒是希望他安安静静的,不要给他老子惹麻烦,叫安安好了。”
两人争执来争执去,直到宝贝儿子一觉睡醒哭得惊天动地还没吵出个结果来。
林如海去别家喝年酒,回来时顺路经过定国公府,便进来看自己的宝贝外孙,得知宝贝外孙竟然还没有乳名,干脆大手一挥,取了个“致远”的名字。
黛玉和苏云恒面面相觑,这名字……真有学问,黛玉本来还打算一直争不出个结果就干脆叫他多多,横竖多福多寿什么的寓意也好,这回不用愁了,孩子他外公给孩子取好了。
苏云恒对林如海几乎是接近本能的服从,只愣了一下,就忙笑着拍马屁道:“还是岳父取的名字好。”
林如海笑着抚了抚长须,道:“我看致远这孩子聪明伶俐,还是早早开蒙的好,等他满了两岁就送到我那去,我亲自给他开蒙。”
黛玉同情的看了一眼在一旁呼呼大睡的致远小朋友,真是个可怜的娃,两岁就要开始上学了。
苏云恒还在兴奋道:“岳父大人要是愿意教导这小子,自然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如海听了很受用,又看了看睡觉睡得流口水,完全看不出聪明伶俐在哪的致远小朋友,方才告辞回府。
黛玉同苏云恒送了林如海回来,不由叹道:“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连个取名字的权利都没有,真是悲催啊。”
苏云恒却不以为奇,安慰她道:“有长辈赐名字比咱俩瞎起好得多了,再说了,岳父大人学富五车,取的名字多好啊!”
黛玉不理他,走到致远小朋友的婴儿车旁边晃了晃,同情他道:“好好享受你的儿童……啊不,是你的幼儿时光吧,等你两岁,你就要开始你那不见天日的填鸭生活了。”
苏云恒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开口问时,小致远好像预见到了自己的悲催生活,突然从梦中苏醒,大哭特哭起来。
黛玉手忙脚乱的去看致远的尿片,也没有大小便,又把他抱起来晃了晃,也是一点都没用,想着可能是饿了,便赶紧扬声唤奶娘来。
两个奶娘都是庄户人家选上来的,看上去朴实大方,都是那种有些木讷的性格。
黛玉见小致远一到了奶娘的手里就直往人家怀里乱拱,忍不住心里莫名酸楚,要不是那会子自己不适合哺乳,鬼才会想着找奶娘呢。
好好的儿子别最后只跟奶娘亲,不跟自己亲了。那个时候黛玉就是基于这种想法,才特意选了这种木讷型的奶娘。
看着奶娘抱了儿子出去,黛玉下定决心,等儿子夜里不用吃奶的时候就立即把他搬回自己房里,决不让奶娘有可乘之机。
苏云恒得知黛玉居然这样恶意揣测奶娘,忍不住骇笑道:“奶娘是奶娘,你是你,奶娘怎么会跟你抢儿子呢。”
见他嘲笑自己,黛玉毫不理会,径自打算着什么时候把儿子搬回来跟自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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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回歌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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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算话,2000字加更来了~
因为还是在大年期间,定国公府里各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倒也不用为了办致远的满月宴而特意布置了。
这日晚上黛玉便跟苏云恒一起去慎如堂用饭,小致远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也窝在奶娘的怀里跟着去了。
到了慎如堂,只见二妞三妞穿着一样的出一寸长白色风毛的大红百蝶穿花缂丝袄子,云纹锦缎棉裙,一个穿着绣虎头小靴子,一个穿着绣金鱼小靴子,齐齐整整的梳着双丫髻,龙眼大的珍珠缀在红丝带上泛着微光,两个都坐在椅子上晃荡着脚。
见苏云恒扶着黛玉来了,二妞三妞赶紧伸出头去看小致远有没有来,看见小致远的奶娘跟在后面,两人欢呼一声便跑了过去。
自从有了致远,黛玉和苏云恒就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受欢迎了,无论是定国公和长公主,还是林如海抑或是二妞三妞,眼睛里只看得到小致远,把小致远的两个制造者都忘在了脑后。
黛玉跟苏云恒相视无奈一笑,走上前去跟定国公并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见黛玉走起路来还不利索,赶紧招呼他二人坐下,又喊二妞三妞不要老是玩小侄儿。
二妞三妞围着小致远玩得不亦乐乎,小致远眉眼早已长开,看上去跟黛玉极像,不过到底是男孩子,眉宇之间还是有些硬朗之气,秀气中带着些英气,未出襁褓已然能看出是个美男子了。
一时饭罢。众人各自坐了喝茶,定国公便趁机道:“明日给致远办满月宴,我已经拟好了他的名字,等明天一早你们二人早些去祠堂,我便把致远的大名写在族谱之上。”
黛玉略有些吃惊的看了看苏云恒,苏云恒便问道:“我们府里的规矩不是等孩子抓周时才能写进族谱的么?”
定国公笑道:“这也不是一定之规,我看致远他身体很好,虽然刚刚满月,写在族谱上也没什么不好的。”
既然如此,苏云恒便不再出声。定国公得意的抚了抚胡须,自己亲自取的嫡长孙的大名一定比林如海取的小名好多了,等着明日公诸于众时。一定能博来赞许声阵阵。
黛玉只以为定国公是盼孙子盼疯了,因此迫不及待要赶紧把大孙子的名字上了族谱,却万万没想到他心里竟是为了取名字的事跟林如海较劲。
回丛穆轩时小致远精神依旧极好,苏云恒便亲自抱了他,跟黛玉两个慢慢的走在小路上大明王全文阅读。下人们只远远的跟着。
路边的积雪还有一尺多厚,路上却早已干干的,两旁的灯笼犹如两条长龙,映得人脸上红扑扑的。
苏云恒展开了大氅将黛玉和致远都裹在里面,从后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一样。黛玉偎在苏云恒的怀里慢慢的走着,一只手伸出来逗小致远玩。
一家三口正温馨着。忽有一个穿着水红色大厚棉袄的小丫头跑来,愣头愣脑回道:“回世子爷,松子小哥儿说外院有客来。要见世子爷,请世子爷出去一趟。”
黛玉纳闷,向苏云恒问道:“怎的这客人连个名字也不报就让你出去?――你知道是谁么?”
苏云恒听了回话心中了然,知道许是阿九从地牢回来了,因不欲黛玉知道这些阴谋之事。便对黛玉道:“许是六皇子来了,我出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你要是累了就先睡罢,不必等我了。”
黛玉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苏云恒将小致远交给上前来的奶娘,便往外院去了。
松子在二门处等着苏云恒,大冷的天冻得嘶嘶哈哈的,不停的跺着脚,终于等到苏云恒出现,便忙上前道:“世子爷,是阿九他从地牢回来了,这会子在书房等着呢。”
苏云恒点点头,便去了外书房。
且说那日黛玉被歌姬掳去,苏云恒找到她时没费吹灰之力便救了她回来。小八等人觉得那歌姬消失得蹊跷,便留在那小小四合院搜寻线索。
果然不出小八所料,照常理来说那歌姬根本没有时间逃出小院,如今莫名消失,要么是龟息术练得好,要么便是小院中另有逃生通道。
几个暗卫在屋子里面仔细搜寻了许久也不见有地道之类的东西,都不禁泄气,还正准备离开时觉得院子里堆着的柴草有些奇怪,过去三下两下将柴草挑开,这才发现下面隐藏着一个黑黑的地道。
这类秘密的逃生地道向来是建在隐秘之处,有在床底下的,有在暗室的,有在隔间的,还从没见过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开在院子里的。幸亏众人准备放弃时突然觉得柴草奇怪,否则的话只怕这回就要无功而返了。
顺着地道走过去,果然是通往外面,小八几个人悄悄的从另外一头出来,发现还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距离之前的四合院不怎么远。
虽然线索再次中断,可是这么难抓的逃犯倒是激起了众暗卫的兴趣,几人锲而不舍的寻找着那歌姬,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
经过这么多天,终于是把那歌姬抓回了苏家的地牢,这会子阿九就是刚从地牢审问了那歌姬回来,向苏云恒禀报的。
阿九向来是最会揣摩苏云恒的心思的,知道他不愿黛玉再知道这些血腥的事,便没有让传话之人直接说出此事,只说有客人到访将苏云恒叫出来。
苏云恒到书房时,阿九已经等在了屋子里,见苏云恒来忙上前回道:“回世子,那歌姬已经抓回了地牢,我今日去审问,却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个歌姬险些要了黛玉和小致远的命,苏云恒只想着抓回了她就杀之泄愤,此时听闻有秘密也提不起兴趣,只是淡淡道:“说来听听。”
阿九兴奋道:“那歌姬说她知道二皇子的阴谋,更知道他藏匿大逆不道之物的所在,如今愿意全部告诉我们,只是求世子爷饶她一命。”
苏云恒闻言蹙眉道:“她不过是区区一个歌姬罢了,怎么会知道如此隐秘之事?”二皇子造反的直接证据――私下里制成的龙袍并冕冠到现在还未找到,又有吴贵妃整日替二皇子求情,因此上虽然二皇子是真的造反了,但是他现在的情况却比废太子要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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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回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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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歌姬本是江湖上的行骗高手,会些武功,老本行却是唱歌,经常利用美色将一些富家子弟骗入彀中。后来一路行骗至京城,被二皇子的手下延揽,便从此为二皇子效力。
不过这歌姬到底是长期混迹于江湖之中的,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进了一个死局,要想在这种情况下保命,必得先抓住别人的小辫子才行,她用尽心思,使了些不足为人道的小把戏,最终才从旁人口中得知,原来二皇子是想要谋反,且他们有一处极秘密的地方,就在城中一处民居,不知到底是何用处。
直到这歌姬被吩咐去勾引定国公世子,伺机而动帮二皇子图谋大业,她也只隐约知道那一处秘密所在是在何处。及至后来勾引不成反被打,好在她最后还是混进了定国公府。
本来照着她的性子是无事也要三尺浪的,但是她莫名的不敢贸然去使手段勾引苏云恒,竟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了定国公府学歌舞。一直在暗中监视她的暗卫也觉得奇怪,曾一度认为这歌姬是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才这般老实的。
京城大乱那一天,歌姬趁人不备也跑了出来,一直紧紧跟在黛玉的身后,打算掳了黛玉向二皇子请功,殊不知二皇子败得这么快,黛玉又抱着肚子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样,她只顾逃命,干脆便丢下黛玉,独自一个儿从地道逃跑了。
这些日子以来,京城里的烟花之地几乎都被她躲了一个遍,最后还是被定国公府的暗卫抓到了。
好在她还知道些二皇子不为众人所知的秘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会子便赶紧说出来求饶命。
听苏云恒质疑她区区一个歌姬怎会知道二皇子的隐秘之事,阿九挠了挠头,尴尬道:“她说……她说是她勾引了二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那侍卫在床第之上告诉她的九星天辰诀最新章节。”
苏云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倒有些可信了,看了看时辰,还不到一更天,便起身道:“我亲自去问她。”
阿九忙前面带路。
苏云恒去地牢审问那歌姬,黛玉在丛穆轩正抱着儿子说故事。小致远闹了一阵子便累得睡着了。黛玉看看时辰,已经快到二更了,苏云恒还没有回来。想想明日早上还要早起梳妆打扮招呼客人,便径自先睡了。
苏云恒回到丛穆轩时,院子里兀自灯笼高挂,东梢间却已经帐幔低垂,灯都移到屏风后面去了。不由无奈。
翌日一早,黛玉神清气爽的醒过来,刚满足的翻了个身,就被苏云恒长臂一伸揽在了怀里。
黛玉被他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得拿手指头捅他腰眼,一边道:“快起床。今天是儿子的满月宴呢。”
苏云恒不满道:“不就是满月宴么,这宴要摆十天呢,不用急着出去。”
黛玉无奈。都二十多岁有儿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耍无赖啊,今天还要去祠堂祭祖,顺便还是儿子上族谱的大日子,只怕他都忘光了。
没等黛玉说话。郝嬷嬷已经在屋外叫起了,道:“长公主打发人来催了。要先去祠堂给小少爷上了族谱再用饭,让世子爷和姑娘带着小少爷赶紧去呢!”
苏云恒不满的咕哝了一声,抱住黛玉使劲亲了一口,方才不情不愿的放开了她,慢吞吞的起床穿衣。
黛玉坐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看着苏云恒欲求不满的样子哭笑不得。
这一天是小致远满月的正日子,也算的上是黛玉成婚以来第一次正式进入京城贵妇的交际圈,自然是轻忽不得。
水晶仔仔细细给她梳了一个华丽的牡丹髻,戴上全套的镶红宝石赤金首饰,看上去极是端庄富丽,也难得黛玉一直清汤挂面似的,这样打扮起来竟别有一番气势。
上身穿的是金红梅花暗纹缂丝出一寸半长黑色风毛的立领对襟长袄,下身则是金红色彩绣花鸟镶黑色阔边的百折裙,脚上是一双黑色绣花鸟的高底鞋。
虽然底色是金红,但是因为袖口领口出的是一寸半长黑色风毛,对襟的纽扣用的则是一般大小的黑色珍珠,俱是小拇指大小一样圆润的。下身的绣彩色花鸟的百折裙则是别出心裁的镶上四指宽的黑边,里面又是四指宽的灰色万字纹机织花边。
因此上这一身衣服看上去竟是意外的端庄不俗,黛玉出去时再戴上黑色狐皮里子的手筒并黑色狐皮里红色羽纱面的斗篷,板起脸时真真是威严不可逼视。
等黛玉穿戴好,小致远也已经被套上了华丽的衣服,被奶娘抱到了正房来。
苏云恒看黛玉调皮的伸出手去捏儿子的小胖脸,忍不住笑了笑,便一手揽着黛玉出了门。
到了慎如堂,定国公和长公主也是郑重的穿上了大礼服,见过礼,黛玉便跟着去了定国公府的祠堂。
这祠堂的规模可以说比林府要大得多了,毕竟林府一向藏富,苏家却一直都在风口浪尖上。
上次来时还是黛玉大婚之后跟着祭祖,并且把名字记上族谱,今年大年祭祖时黛玉还在月子里,便也没有来,因此,这回还是她第二次来祠堂。
祠堂里的供桌上摆的满满的都是牌位和供品,看上去阴森森的,定国公先带着众人拜过祖先,便从苏云恒手里接过小致远,向祖先汇报了家里又添丁进口之事,希望祖先能够保佑于小致远,之后方才取出一本厚厚的族谱,将小致远的名字添上去武旅。
黛玉极是好奇定国公会给自己儿子取个什么名字,便悄悄的走过去看。
只见定国公蘸了浓墨,十分慎重的在族谱上落了笔――苏一辰。
这名字意外的还不错,黛玉放了心,忙笑道:“没想到父亲竟是文武双全,这名字取得真真是好。”轻轻一顶高帽便戴在了定国公头上。
定国公放下笔,得意的笑了笑,道:“这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等我的宝贝嫡孙长大了,我再给他取一个字,一定是也是极好的!”
黛玉抿嘴一笑,道:“那就先谢过父亲了。”
小致远这一辈本是“辰”字辈,这个名字起的,既清爽又大方,含义也好,又暗合他出生的时间,真是无一处不好。
长公主看定国公苏启坤在黛玉面前得瑟个不得了,不由撇嘴,前几日也不知是谁整日在那抱着字典不停的查,胡子都被他揪掉好几根也起不好宝贝孙子的名字,最后还是长公主无意间提醒了他:“世间事大俗即是大雅,九九还能归一呢,不如就起个最简单的苏一辰罢了。”
定国公顿时如醍醐灌顶,恨不得对长公主顶礼膜拜,再生僻的字眼,再有意义的字,在这一刻也全都比不上这个简简单单的“一”字,真是返璞归真,且不落俗套。
这会子被黛玉拍了两句马屁,定国公得意得不得了,正盼着待会儿跟亲家林如海炫耀一番呢。
正说着话,正主肚子饿了,开始大哭起来,定国公这才赶紧的把家谱放好,带着众人离开了祠堂。
众人简单的在慎如堂用过了早饭,苏一辰小朋友也美美的饱餐了一顿,这会子又晕头晕脑的睡着了。
府里今日请了两个戏班子,一班女戏是专门在内院给女眷听的,还有杂耍百戏说书的五花八门各种各样,这是给府里下人们看着玩的。
戏台子早早的就搭好了,一水的楠木桌子也摆满了大厅,厅里面燃了炭盆,这时已经暖烘烘的,进来的客人都热得穿不住大毛衣裳了。
外院自然是定国公和苏云恒去招呼,内院则是长公主和黛玉。
黛玉自小就没有正式进过社交圈,婚后没多久又有了身孕,古时候对于有身孕的人忌讳还是很多的,黛玉便直到这个时候才真的见识到京城的贵妇社交。
上午巳时初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来,大多是一些京官的家眷得了帖子要早些来捧场。第一日来的大多是达官贵人,即便是京官,也几乎都是一水的三品诰命往上的。
这里面的人黛玉基本上都没见过,只有一个人似乎有些眼熟,被她一提醒才想起是那日去大佛寺上香时遇见的工部侍郎家的齐夫人。
黛玉便跟她多寒暄了几句,正巧这时宝琴也来了,便忙又介绍宝琴跟这位齐夫人认识,顺便安排她两个坐一起聊天。
巳时末快到午时的时候,重量级人物方才上场。有皇室里长公主的长辈,一些老太妃,还有皇子妃什么的,怡嘉是从京郊的庄子里赶来的,也是这会子方才到。
黛玉见怡嘉清瘦了不少,心疼得不得了,忙拉了她到一边的房间去问话,得知她仍旧没有跟驸马和好,忍不住也替她黯然。
不过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丫鬟来屋外回了好几次话,一时说这个夫人来了,一时又说那个太妃来了,怡嘉见黛玉忙得脚不沾地,便索性去寻别的人说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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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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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满月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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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到了~又新开了一卷是因为“第一百零一章”或者“第一百三十二章”这样的章节名实在太长了,所以干脆就只到一百章,以后再开新文会注意哒~o(n_n)o~
见怡嘉要走开去寻别人,黛玉便叫来一个丫鬟带着怡嘉去寻宝琴她们,自己便又去了长公主那里。
这会子长公主正跟一个太妃打扮的人说话,黛玉走上前去方才看清,原来这人竟是北静王太妃,怪不得排场这么大,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足足有二十个之多。
不过最惹眼的还不是北静王太妃身后浩浩荡荡的下人,而是站在她身侧的一个年轻女子。
黛玉还没走进时便看见那女子了,只见她微微垂首,身材高挑,秾纤合度,身上穿了一件普通的桃红色绣八团双蝶图案的袄子,丽质天成。待走得近一些,便又看见她肤如凝脂,白嫩如豆腐,睫毛既长又翘,轻轻扇动间好似能够撩人心弦。
珊瑚一手扶着黛玉往前走,一边轻声惊叹道:“这女子是谁家的?真真是个大美人!”
转眼黛玉已经走近,便上前去跟北静王太妃见礼。
北静王太妃对着黛玉笑容可掬,全不见以前那种高不可攀的刻薄样子,跟黛玉寒暄过后又拉了身侧的那个美人过来,道:“这是水溶纳的侧室,新近有了身孕,我特意带她来沾沾世子妃的喜气。”
长公主闻言微微皱眉,区区一个妾侍也敢带来这里,更何况还是有孕在身,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扫兴极了?
北静王太妃兀自道:“……等她生下男孩,我就上折子请皇上册封她为侧妃重生左唯。”
那美女一直温顺的低了头,这时也忍不住有些飞红了脸。
长公主和黛玉都有些奇怪。北静王水溶有了侧妃,怎么还能再册封一个,况且这种场合不带着正妃侧妃来,反而带着一个妾侍。只是这是他们北静王府的家务事,长公主便也不去询问,定国公府的下人请了北静王太妃的从人去了别处,长公主和黛玉便请她二人去了厅里坐。
大厅上珠光宝气香气馥郁,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诰命向长公主笑道:“怎的不把小少爷抱出来给大伙儿瞧瞧?”
长公主笑道:“方才去看时还在睡着,我吩咐了奶娘等他睡醒了就抱上来。”
后面一个不知哪家的年轻女眷小声跟旁边的人嚼舌道:“我儿子满月的时候就那样抱出来给大家看,也没见怎么着。到底是公府里的少爷身子金贵,还得等睡好了才能抱出来。”
坐她前面的一个老妇人闻言悄悄的回头瞪了她一眼,这定国公府里的人是出了名的护短且不顾情面。被人听了去又是一桩是非。
大厅里坐了这么多人,但是气氛却是其乐融融一派祥和,说到底都是交际场上练出来的,谁还能把自己心里怎么想的放在脸上不成?
午时两刻正式开宴,大家在丫鬟的引导下各自落座。这安排座位也是颇有讲究的。黛玉虽然没有帮着安排,但是也明白其中的道道,身份地位相似的固然要坐在一起,两家不和的要分开坐,关系好的自然是尽量安排在一块。其中的种种弯弯绕绕纷繁复杂,若是全都说出来简直会让人抓狂。
这边宴席开了。院子里小戏台上也开始唱正戏了,演的尽是些中状元什么的讨好口彩的戏码,咿咿呀呀的唱得黛玉头疼。
长公主坐在首席陪着几位贵客。黛玉服侍了一会儿便端了酒杯下去敬酒,水晶手里托着酒壶跟在后面。
黛玉喝的这酒与别人的不同,颇有门道,乃是新酿的红葡萄酒,喝起来甜甜的像果汁一样。便是喝上个十壶八壶的也醉不倒人。
好在黛玉跟这些人都不怎么熟,也没有人真的敢灌她酒喝。一圈敬下来,虽然没有醉,不过也是累的够呛。黛玉便干脆借口更衣,带着水晶出去透透气,休息一会儿。
转过屋后一株梅花,黛玉正要回去看看儿子醒了没有,却忽听陌生人的声音传来,转头看了看,应该是在假山后面。
黛玉听见一人说“……定国公世子妃的手段……”便不由得站住了脚,水晶便忙走开几步帮她望风。
那人继续道:“要不然这府里的表姑娘还没怎么着呢,就被送到庄子上了,听说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呢!”说罢啧啧有声。
另一人同情道:“早些时候还听说这表姑娘是留着给世子爷做侧室的,后来只说生了病送到了庄子上就再无音讯,真真是可怜啊!”
黛玉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人背后嚼舌根,真是无聊,便举步欲走,又听先说话那人道:“我上回从那边回来,正好遇见那表姑娘从庄子里逃出来,哎哟哟,好可怜见儿的,小脸都瘦得脱了形了,跟我说让我救救她,我还没来及问清楚怎么回事儿呢,他们庄子里的人就追上来把那表姑娘绑了回去。”顿了顿又道:“你说这定国公府的事也没有我去多管闲事的道理,可是他们这事也做的太绝了。”
另一人接腔道:“我看啊,还是这世子妃容不下人,这表姑娘才落得这么可怜!”
黛玉失笑,怎么什么破事都往自己头上扣呢?但是转念一想,还真是自己容不下人的缘故,这么一想,黛玉立时就豁然开朗,心情也变得好了,准备回头跟长公主提一提这事,赶紧把那苦情的表姑娘嫁出去得了,最好嫁得远远的更好末世之黑暗召唤师全文阅读。
回到丛穆轩时,唱戏的叮铃哐啷声已经变得很小了,显得丛穆轩里一片幽静。刚巧黛玉进了婴儿房,苏一辰小朋友就很给面子的醒了过来。
等奶娘喂了奶,拍出奶嗝,黛玉又抱着他逗了一会儿,方才把苏一辰小朋友包裹得严严的,带他往大厅那里走去。
盛宴正酣,这会子已经换了一出戏码,台上的武松打虎耍得有模有样,后台锣鼓喧天,随着剧情的进展,锣鼓声铙钹声越发紧促,苏一辰不禁兴奋起来,在包被里面使劲的挣扎,把小脸蛋都憋红了。
黛玉身后跟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奶娘,自然是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先到了首席给长公主看过,黛玉见苏一辰挣扎得有点热了,便把包被解开,只让他穿着棉袄棉裤,获得自由的苏一辰越发的兴奋,随着台上的鼓点啊啊有声。
一旁一个老妇人脸上笑开了花,道:“这孩子看上去长得这么俊,没成想还是个胆大的,看起来以后还是传承你们苏家学武的传统。”
好听话谁不乐意听,长公主和黛玉闻言都笑了,当下又有好几人开始七嘴八舌的夸起孩子来。苏一辰被众人围在中间,显是气闷得紧,握着小拳头直挥舞,可是他越是挥舞得有劲,越是赢来阵阵赞叹和越来越多的围观。
等苏一辰小朋友出够了风头,也累得昏昏欲睡时,黛玉瞅了个空又赶紧把他带回去了。说起来那大厅里的气味着实复杂,什么香型都有,混合在一起简直让人作呕,还是少摧残一些刚满月的宝宝罢。
刚刚回了丛穆轩,外院又有嬷嬷传话来,说是请奶娘抱着小少爷出去给大家看看。
黛玉看了看昏昏欲睡的苏一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嘱咐奶娘不要把宝宝给外人抱,早点抱回来。
想那外院都是大老爷们,万一粗手粗脚的把孩子弄伤了可怎么办。
正如黛玉所想,此时外院的众人已经都喝得高了,定国公正跟人大肆吹嘘自己的宝贝孙子有多厉害,就连有一天拉了七回粑粑都拿出来炫耀一番,听得众人哄堂大笑。
又有他今日给宝贝孙子取大名的事,一早的就跟林如海显摆过了,看林如海也点头赞叹,这才心满意足。
男人们的宴会比起后宅女人可谓是花样繁多,看戏只是偶尔看两眼罢了。有的年轻人趁着众多大人物在场,尤其是极有可能是未来皇帝的六皇子在,便要趁机展示自己,把准备了许久的诗当众吟出来,以博有心人青眼。
有一个这样的人出现就有许多个人跟着上,一场宴会登时热闹无比。
六皇子和苏云恒坐在一起,看着许多年轻人争抢得不亦乐乎,只是轻轻一笑,转而跟苏云恒道:“你怎的还不把宝贝儿子带出来给我们大家瞧瞧?我这还准备着见面礼呢!”
一旁的逸亲王接了话茬道:“我也精心准备了见面礼,不让咱们见,咱们可就不给了!”
苏云恒闻言笑了笑,挥手叫来下人,命人去内院让奶娘把小少爷抱出来。
还好不像黛玉想得那样,这些大老爷们哪里会当众抱别人家的小孩子,只怕他自己家的孩子他都没抱过,不过有了六皇子和逸亲王带头送见面礼,短短一会儿工夫,苏一辰小朋友已经收礼收得盆满钵满了。
看得出来六皇子是真心喜爱苏一辰,苏云恒隐约猜到六皇子妃是有了身孕,便笑道:“再过些时候你就不用眼馋别人的儿子了。”
六皇子一笑,他大婚算是极晚的了,若是要做皇储,优秀的后代是一定要有的,若是何玉她能一举得男,自己的前途想必会更加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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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季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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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用得差不多了,丫鬟们便把桌上的残羹撤下,重新换上精致的茶点,以供客人看戏时享用。
黛玉跟在长公主身边陪着说笑,但总觉得坐在北静王太妃身后不言不语的北静王的妾侍有些眼熟,仔细想去,又断定自己绝没有见过这样的大美人,只是仍忍不住有些疑惑。
那美人自然就是传奇一般减肥成功,并以火箭般的速度获得北静王水溶专宠的牛芊芊表姐季清和。说起来她还是个胖女孩的时候就能看出五官不俗,但是没想到减肥成功之后竟是这样丽质天成,让人根本联想不到她之前胖的样子。
季清和感觉到黛玉一直在打量她,便偷偷抬起头来向黛玉一笑。美人突然对自己释放善意,黛玉自然也是一笑回去,只是心中难免有些疑问,怎的这美人好像倒是认识自己似的,难道是以前真的见过面,但是自己生了孩子智商下降,把事情忘记了?
一时有丫鬟悄悄跟黛玉回道:“小少爷已经送回内院了,从外院带回来不少的见面礼呢。”
长公主看见便对黛玉道:“是不是宝宝从外院回来了?你还是回去看看罢。”
黛玉也正有此意,忙跟众人赔了不是,告辞离去。
季清和顿了一下,说是出去更衣,也跟着出去了。
季清和出来时黛玉扶着丫头还未走出多远,她便忙快步跟了上去。跟着的小丫鬟急得忙道:“姨奶奶走得慢些,您可是有身子的人了。”
黛玉听见后面有动静便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只见那美人脸蛋红扑扑的刚好走到离自己三步远处。
季清和看着黛玉感激道:“谢谢你……谢谢你送给我的那本书。”
黛玉一脑袋问号,自己什么时候送过别人书?
倒是水晶印象深刻。立时就想起了那次镇国公府的小姐嫁去北静王府前一天,自己和黛玉抄了一本厚厚的书送给了陪嫁的牛芊芊表姐。水晶惊疑不定的仔细看了看季清和,半晌捂了嘴低声惊呼道:“姑娘!原来她就是那个牛姑娘的表姐!”
黛玉想了一会子方才想起来牛姑娘是谁,想起来时也忍不住吃了一惊,牛芊芊的表姐――以前不是一个大胖子么,现在……这减肥的效果真是比整容还好!
季清和见黛玉恍然大悟的样子,便笑道:“是啊,多亏了世子妃那时送了我那本书,我照着做才有了今天的苦尽甘来。”
黛玉看着大变身之后的季清和,再回想起往事。简直有些唏嘘了。那时牛芊芊散布谣言对黛玉不利,正巧季清和悄悄的遣了丫鬟去林府告密,又说明自己以前就曾经帮过黛玉一次带着警花闯三国。言下之意希望黛玉能对她伸出援手。
经过深思熟虑,黛玉最终决定抄了厚厚一本食疗书给季清和,希望她能变得漂亮。那会子黛玉还以为季清和减肥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虽然心里还是盼着她减肥成功,以此夺了牛芊芊的宠。好替自己也出口恶气,但是那会子真真是没想到季清和真的能做到。
黛玉感叹了一会子,向季清和点头笑道:“那不过是我报答你之前帮过我的事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季清和看黛玉转身就要走,忙道:“世子妃请留步!我……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黛玉又站住了脚听她说,只听季清和低声道:“世子妃也知道。我如今有了身孕,只是府里群狼环饲,我想跟世子妃再讨几本医书。多学些医理,聊以自保。”
黛玉笑了笑,道:“几本医书罢了,难道北静王府竟然没有么?”
季清和神色凄苦,道:“府里虽然也有书房。但是哪里是我这种下贱之人能够进去的。”
这倒也是常情,身为姨娘若是整日嚷嚷着去书房看书。着实有些不像话,看起来北静王水溶倒也不是一个一味宠惯美貌小妾的人。
黛玉想了想,便道:“既如此,那我就送你两本医书便了。”说罢回头吩咐水晶道:“待会儿你去我的书房取了书便送过来。”
水晶点头应了是。
季清和感激道:“多谢世子妃,只是能不能让我的丫鬟跟着去拿?――若是被发现了,只怕又要多生事端。”眉宇之间泛出忧虑之色。
黛玉自然是无可无不可,便点头应了。
季清和的丫鬟看了看季清和,便小跑着跟着黛玉离去了。
回到丛穆轩,黛玉拣了两本普通的医书给季清和的丫鬟带了回去。水晶看着季清和的丫鬟跑远,不由感叹道:“牛家的这位表姑娘真是厉害,都这么得宠了还是不骄不躁的。”
黛玉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道:“只怕这位表姑娘以后的身份还不止于北静王侧妃。”
水晶惊讶的问了句为什么,黛玉并没有回答她。
季清和既能狠得下心对自己,又能认清形势伺机而动,这样的人如果是男子又在乱世,必是枭雄,可惜现下只能在一方后宅跟一群无聊的女人你争我夺。
大部分客人告辞离去之后,府里便立时冷清了许多,宝琴已经赶着回家了,怡嘉却不急着走,跟黛玉去了丛穆轩看苏一辰。
苏一辰今日太过兴奋,这时仍旧睡得沉沉的。
黛玉见怡嘉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伤感,知道她的心思,便劝道:“既是驸马不低头,你先低个头也没什么,横竖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还要过一辈子的,总不能就这样把时光都耽误了罢?”
怡嘉苦笑道:“这一回我若是迁就他低了头,只怕他以后就更加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黛玉哑然,只好转移了话题去聊些其他的。
申时末的时候,有丫头来跟黛玉回话,说道外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了驸马爷喝得太醉了,无人照料。
怡嘉闻言顿时就急了,道:“你们府里这么多下人,怎么说无人照料呢?”
那丫头忙跪下回道:“是……是驸马爷他不让别人照顾,我们也是没法子,只能来回世子妃和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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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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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张弥昌因这些日子被勒令停职,怡嘉公主又独自住在京郊的庄子里不理会他,通房们死的死卖的卖,他心情可说是极度郁闷,再加上有心人灌酒,醉成一滩烂泥也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怡嘉听说驸马醉得不省人事,又无人照料,心里既担忧又为难,一时间进退两难。
黛玉忖度她的心思必是放不下脸面,便趁势敲边鼓道:“想必是驸马心中积郁,这才不胜酒力。”长叹一声,又道:“这个时候再不去和好,以后可就难找这样的机会了。”
怡嘉脸上神色变幻,片刻后咬牙道:“真是个冤家!”向那个仍在地上跪着的丫鬟道:“你在前面带路,我去看看驸马到底醉成了什么德行!”
那丫鬟忙爬起来带路往外院行去。
黛玉看怡嘉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不由微笑,赶紧打发从穆轩里的丫头跟着去看看。
一时那丫头回来报说:“驸马爷醉得人事不知,嘴里还念着公主的名字,公主当时就不生气了,已经命人把驸马搬上马车,一行人回公主府去了。”
黛玉闻言抚掌笑道:“希望这次不会再吵架了才好。”
郝嬷嬷道:“驸马这次也该知道教训了,公主先低了头想来他也知道好歹,以后自然就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黛玉点头,希望如此罢。
送走了驸马,苏云恒从前院回来,先去看了看宝贝儿子,方才去了正房寻黛玉。
黛玉这会子歪在榻上,一个小丫头拿了美人锤正给她敲腿,见苏云恒回来[重生高干]特卫攻略。黛玉便挥手命那小丫头退下了。
苏云恒一身的酒气挤在黛玉身边坐了,不顾黛玉嫌恶的表情高兴道:“我们的儿子不用送去宫里了,你说好不好?”
黛玉从怀孕时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定国公府明面上已经把暗卫的控制权交给了皇帝,剩下的只是一步一步的慢慢交权,省得出乱子。可是这送子入宫的传统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定国公苏启坤是在宫里陪皇子长大,世子苏云恒也是在宫里陪皇子长大,轮到自己的儿子了,宫里并没有还在学龄的皇子。似乎即使送进宫去也没有了意义。
纵然如此,黛玉听说儿子真的不用送去宫里还是极开心的。那皇宫里波谲云诡,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在家自己请了先生教。
苏云恒突然感喟道:“那时我每日四更起床,去宫里跟着皇子们一起进学,下午学习骑射,回来之后还要学武功,用过晚饭还要扎马步。做先生留下的功课。那时我最羡慕的就是姐姐了,她整日只知道骑着马四处玩耍,父亲母亲也都纵着她。”
黛玉试着想了一下气鼓鼓的嫉妒苏云朵的包子脸小苏云恒,忍不住扑哧一笑,道:“那我们就对儿子好一些,让他过得好一点。”
苏云恒闻言立时竖起了眉毛。坚决摇头道:“致远是长子,以后要继承定国公府,一定要严格教育。决不能松懈。”说罢又向黛玉笑道:“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好不好?像你一样的女儿。”
黛玉看他喷着酒气就涎着脸凑了过来,忍着笑把他推开,跳下了罗汉榻,笑道:“万一再生一个还是儿子怎么办?”
苏云恒顺势躺在罗汉榻上惬意道:“那就再一个。”
黛玉啐了他一口,嗔怒道:“你当我是什么。生了一个又一个,说得那么容易。有本事你自己生去!”说罢便甩袖出去看儿子去了。
苏云恒躺在罗汉榻上遥想了一阵,又傻笑了一阵,不知不觉酒意上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黛玉看过儿子睡得安稳,便又回了正房,却见苏云恒一手搭在额头,一手搭着肚子,躺在罗汉榻上也睡着了,不由好笑,到底是两父子,睡觉的姿势都一模一样。怕苏云恒酒后发冷,黛玉便又叫过珊瑚把大箱子开了,取出一张厚毛毯盖在苏云恒身上。
一整天劳累下来,一家人都累得不行,晚饭便在各自的院子里随意用一些。
第二天也是一大早的就去了大厅招呼客人,一连几天的戏听下来,黛玉无意识间竟也会哼个一两句了。
四五日过后,长公主便托病不再出去,只每日把苏一辰抱到慎如堂,亲自照看着。黛玉便独自一个出去招呼客人,十天的满月宴下来,倒把之前怀孕坐月子养出来的肉减下去不少。
正月刚刚过去,六皇子府就传来喜讯,六皇子妃何玉有孕三个月了。
上次满月宴何玉只送了贺礼来,黛玉便隐约猜到她是有了身孕,这时得到喜讯也替她高兴。
六皇子府现下除了何玉一个正房之外,还有一个地位较高的侧妃,以及数个姬妾。六皇子心知以庶乱嫡很容易出事,一向少有宠幸侧妃与姬妾,只盼着何玉这一胎能够生下嫡长子,以后好好教养也是一大助力。
等苏一辰满了三个月时,天气也渐渐和暖,黛玉便偶尔带他出去玩耍,要么去林府见外公,要么去六皇子府见何玉。
苏一辰极是喜欢在户外玩耍,只要是醒着时发现在屋子里就要闹脾气,两只小手啪啪啪的乱拍,黛玉为了哄他不要闹,费尽了心思做了许多玩具出来给他玩。
苏云恒看见了颇是不以为然,曾经酸溜溜的撇嘴道:“就连太子小时候也没有这样多的玩具早安殿下最新章节。”
黛玉只当没听见,仍旧是好言好语的哄着苏一辰。
俗话说严父慈母,苏云恒也努力要在儿子面前树立威严的形象,只是往往被黛玉恶意破功,无奈之下,只好暗暗发誓以后教儿子武功时绝不能让黛玉在旁边。
有子万事足,黛玉现在有了宝贝儿子,除了平日里关心关心林如海和苏云恒外,全部生活重心都在苏一辰身上。
苏云恒也乐得不把那些糟心事告诉她。正月方才过去时,苏云恒便带人找到了二皇子的秘密基地,将那些龙袍冕冠并许多绝密信件都上呈皇帝,二皇子终于被圈禁,吴贵妃很快就病倒了,一贯在京城里飞扬跋扈的外戚吴家也开始学着夹着尾巴做人。
除了这些,疯癫数年之久的元春也于一个寒冷的早晨病死,死后并无风光大葬,只是草草的办了后事,贾家没有被关进去的族人无一出席。
二皇子的谋反再次重重打击了皇帝,他本还在壮年,可是竟已呈现衰老之象,为了以防万一,皇帝开始了朝堂上的大清洗,给自己以后继任的儿子扫平障碍。
因此上,这一个春天纵然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景色极为动人,可是京城里乃至地方上都有许多人哭爹喊娘。
二皇子一系,攀附吴贵妃的官员,并以前支持太子而没有受到惩罚的旧贵族,甚至于一些倚仗太后作恶的外戚,都一一被皇帝以雷霆手段打入大牢,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永不录用的永不录用。
展眼间温暖的春季已经过去,快到端午节时就让人热得受不了,黛玉早把苏一辰的儿童床搬进了东梢间,除了白日里吃奶时叫了奶娘过来,平时都是自己或水晶珊瑚几个大丫鬟照顾。
夏日里天热,苏一辰又爱到外面去,黛玉只好又命人把水亭子收拾出来,拿了大木盆放在亭子里,装上水给苏一辰戏水玩。
在外面的风波落下帷幕一段时间后,长公主这才想起京郊庄子里关着的叶可馨。黛玉也曾向她提过这事,可是后来事情多了就忘得一干二净。
叶可馨可谓是个老大难,她现在年纪不小了,可是据庄子里的下人说仍旧执迷不悟,从庄子里偷偷逃跑都是家常便饭,偶尔闹绝食也没人搭理她,要是接回定国公府可就有得闹了。
幸好黛玉刚嫁进来就有了身孕,且一举得男,定国公现在是对她满意得不得了,一天不抱一抱苏一辰就睡不着觉,应该也不会再想着让叶可馨给苏云恒做侧室的事了。
想来想去,长公主决定不再那么厚道,干脆寻了媒婆找一家地方官,把叶可馨远远的嫁出去,索性连定国公府都不用回了,直接从庄子里嫁人。
长公主这一提议获得黛玉的热烈赞同,看着母亲和奶奶那么高兴,已经会坐的苏一辰也是乐得手舞足蹈。
这样的人家极是好找,长公主看了几家便挑中了一个四川府同知的嫡次子,幸好人家也愿意接受年纪已然不小的叶可馨。
余下的事情就好办了,长公主先打发采办出去采买嫁妆,又遣了人去庄子里告知叶可馨这件事。
长公主对叶可馨的耐性早已经所剩无几了,遣去的嬷嬷便直接干脆的告诉叶可馨:“你是要一壶毒酒,还是要风风光光嫁人?”
叶可馨只是垂泪不说话,显然是不愿要毒酒的。
可是为了以防万一,长公主还是决定在她出嫁之时给她灌了迷药,让她一路昏昏沉沉睡到四川,省得又出什么幺蛾子。
叶可馨有了归宿,黛玉心中也放下一块大石,只等着初秋时节打发她嫁人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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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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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在狱神庙里关了许久的贾府家眷终于有了结果——有罪者发配原籍为官奴,无罪者自行返回原籍,且三代以内不许科举。
这天下午,黛玉正坐在铺了象牙席的大炕上喂苏一辰吃水果糊糊,苏一辰只穿着一个绣了大眼睛青蛙停在荷叶上的白色绫子肚兜,小胳膊小腿白生生肥嘟嘟的,兴奋起来,手里握着布偶一阵乱甩,脸上全是水果糊糊。
黛玉正专心喂着,苏云恒回来了,先去净房换了凉快些的琵琶袖交领直裰,便出来坐在黛玉一侧,赶紧接了丫鬟递上来的冰沙水果大快朵颐起来。
大夏天进了放置冰盆的房间,再吃上这么一小碗冰沙水果,苏云恒享受极了。
本来正三心二意的吃着水果糊糊的苏一辰被一副享受无比表情的苏云恒给吸引了视线,对黛玉送到嘴边的水果糊糊表示了坚决的拒绝。
黛玉无奈了,苏云恒吃就吃吧,还吃得那么投入,那么享受,结果儿子对自己的食粮没了兴趣,只看着他碗里五彩缤纷的水果去了。
苏一辰小朋友翻身一趴,四肢用力,吭哧吭哧的爬到了苏云恒身边,毫不客气的拽了拽苏云恒的衣服,嘴里啊啊有声,向他示意:小爷我也要吃。
苏云恒眼角里瞥见儿子渴望而又坚持的眼神,忙把碗端到嘴边,呼哧呼哧两下扒拉完了,一边把碗对着儿子一照,模糊不清道:“没了……”
苏一辰难以置信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碗底,又抬头看了看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老爹,瞪着纯洁无邪的大眼睛愣了三秒钟。哇的一声嚎了出来。
苏云恒被他一嗓子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把碗递给丫头,又忙去哄苏一辰。可惜不管苏云恒怎么抱他逗他,苏一辰小朋友都很坚持原则,始终保持哭声震天的状态绿茵教父最新章节。
黛玉看着苏云恒短短一会儿功夫就急得满头大汗,心里不由偷笑,暗骂活该。索性孩子小的时候多哭一哭可以增大肺活量,黛玉便没有立时出手相帮。
等着苏云恒快要抓狂的时候,黛玉方才笑吟吟的把哭得满脸涨红的苏一辰抱过来,三两下就哄得他渐渐收了声。
苏云恒尴尬极了。擦了把汗后怕道:“他……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哭了,吓了我一跳!”
黛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谁让你故意逗他的。再说了你平时又不哄儿子,抱着他姿势都不对。”
苏云恒嘟哝道:“哪有做父亲的哄儿子的?”看黛玉瞪他,便站起身道:“我去吩咐下人抬水沐浴去。”便赶紧走开了。
黛玉拿湿帕子给苏一辰擦了脸,看他哭了一场显是消耗不少,又把那碗水果糊糊端了起来喂。苏一辰这回倒是乖乖的吃了。
半晌,苏一辰吃完了加餐,在炕上睡着了,苏云恒才悄悄的走进来。
黛玉看他似是有话要说,便叫了丫鬟来看着睡着的苏一辰,自己跟着苏云恒去了西次间的书房。
两人方坐定。苏云恒便道:“贾府里被发配原籍的家眷明日就要走了,你说我要不要跟官府打个招呼?”
黛玉皱眉,道:“打招呼——还想让他们乘了马车回金陵不成?”
苏云恒见黛玉有些心情不好。知道她许是想起了贾母的死,便柔声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以后他们就跟咱们扯不上关系了,要是你不高兴,那我就不管他们了。”
黛玉叹了一声。默默点了点头。
对于王夫人他们,黛玉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不错了。默认他们在定国公府和林府的保护范围之下已经是黛玉所能做到的极限,怎么可能还去给他们一路保驾护航?
黛玉久违的又想起了贾母,这世上真心疼爱自己的亲人除了林如海就只有贾母一个了。
那时贾母一心撮合黛玉和宝玉,也是想要自己的血脉能够继承贾家,让黛玉这个可怜的孤女在自己的保护下生活得幸福。可是天不遂她愿,王夫人和薛姨妈一直暗中作梗,在贾元春那里进了谗言,贾母也不得不暂时退让,以图后计。
及至后来林如海死而复生,黛玉的身价立时水涨船高,又有一直惦记着黛玉的苏云恒插手,所以贾母也渐渐的想开了,可惜她没能等到黛玉风光出嫁的这一天就阖然长逝,让黛玉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看着黛玉情绪低落,苏云恒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提起这件事,眼神扫到书房角落放卷轴的大瓷瓶,忽想起一事,便向黛玉笑道:“那幅画你还放着么?”
黛玉从往事中回过神来,疑惑道:“什么画?”
苏云恒站起来走到那边找了起来,一边笑道:“我们的定情信物。”一边回头对黛玉眨了眨眼。
那画没有收起来,正巧就在放画的瓷瓶里面,苏云恒找了一圈终于找到,拿到书桌上展开来,果然便是自己画的那幅西湖水景图。
黛玉一直忘了问这画到底是不是苏云恒画的,因此上一好奇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上前两步站在书桌旁问道:“这画……是你画的么?”
苏云恒一笑,点头道:“那时你头上戴了一个白玉的簪子,我就记在了心里,后来送给你的也大多是白玉的首饰。”
黛玉闻言不由吃了一惊,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见过我的,我怎么不记得?”
这种偷窥的事说出去真的不大好听,苏云恒尴尬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便不好意思道:“你买这幅画的店正是我家的产业,那幅画也是我之前在杭州时画了,因为跟逸亲王打赌,所以才把它放在店里寄售,结果……”说着脸上笑容加深,向黛玉作了个揖,谢道:“多谢夫人仗义出手,替我挣回了一个温泉庄子左道旁门。”
黛玉又是惊讶又是感叹,看他装模作样的向自己行礼又觉得好笑,追问道:“那会子你在哪里,怎么会看见我的?难道那店里还有什么隔间不成?”
苏云恒道:“自然是有隔间的,我跟逸亲王准备在那家店等一个时辰,如果有人买下我那幅画就算我赢,如果一个时辰还没人买就算他赢,幸好你去了,不然我就要输了。”
事情竟然会这么巧,时隔数年,黛玉方才得知当年发生过的事,忍不住感慨万千。
苏云恒将那幅画收好,笑道:“这画便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以后要传给儿子,再让儿子传给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尽,当做传家宝,你看如何?”
黛玉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嗤笑道:“你还以为这幅画有多么好不成?——再说了,这算得什么定情信物,那时我还根本没见过你呢!更没见有人拿定情信物当传家宝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苏云恒看黛玉心情好转,便放了心。
翌日一大早,黛玉便起了床,送苏云恒出去之后百无聊赖的在书房里坐着发呆。这会子苏一辰小朋友还没有睡醒,长公主那里也没开始理事,水晶便道:“姑娘既然无事做,不如去园子里散散,横竖这会子还凉快着。”
黛玉换了个姿势,懒懒道:“逛园子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就在这里发呆。”
水晶又道:“那就趁着小少爷还没醒,把茯苓抱过来遛一遛?”
黛玉有孕时茯苓就被人搬去了别的房间,生产之后为了怕它吵了苏一辰睡觉,更是直接把茯苓连带它的超豪华狗屋送去了后罩房。
听水晶提起茯苓,黛玉正要答应,忽想起以前在潇湘馆时,自己被薛姨妈下毒一事,若不是茯苓,自己就毫不知情的吃下了那碗催命的燕窝。
看看日头,这会子王夫人一行人应该刚刚去衙门签字画押罢……
黛玉出了会儿神,忽的站起,道:“给我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水晶愣了一下,看黛玉已经往东梢间去了,便忙应了是。
黛玉说一声要出去,若是离得近要准备轿子,离得远要准备马车,出城还要准备侍卫跟着,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安排好的。
索性黛玉今天不知怎么了,让水晶给他梳了一个极复杂的回心髻,平时束之高阁的点翠嵌珍珠凤头步摇也拿了出来戴上,一颗偌大的珍珠垂了下来微微晃动在黛玉光洁的额头上,更增妩媚风姿。
身上穿了月白实心纱衫子,从胸口往下零零碎碎的用十余种颜色的丝线织出牡丹、莲花、海棠、梅花、秋海棠、石榴花等花卉,又有螳螂、蜻蜓、蝴蝶飞舞,一副百花盛开、百蝶翻飞的情景。这衣料是今年宫里织造处新出的花样,难得的既做工精致,又纹样雅丽。下面则是三镶三滚乳白色马面裙,脚上蹬了一双月白缎面高底鞋。
珊瑚见黛玉打扮妥当了,自己等人还不知她是要去哪,便笑道:“姑娘难得心情这么好,这是要去六皇子府看六皇子妃吗?”
黛玉对着镜子扶了扶头上的点翠压鬓簪,微微一笑道:“不是——我只是要去看个热闹而已。”想起前些日子听说的宝钗改嫁贾雨村的事,脸上笑容更大,也许这消息王夫人喜欢听一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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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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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听说黛玉要出城去,便知道她可能是要去看贾家那一帮人,特意吩咐了多带些侍卫,省得出什么乱子。
黛玉不过是轻装出行罢了,下人只带了珊瑚和水晶两个,郝嬷嬷便留在了丛穆轩照看苏一辰。黛玉的专用马车即便是三个人都躺着也足够了,里面的暗格里放置了冰盆,凉意沁人,跟着的从人便都是一水的精壮侍卫,行动整齐划一,就连黛玉这个见惯了的也觉得带出去特别拉风。
一行人从定国公府出发,向着城门处行去。珊瑚倒了杯水递过去,自从知道黛玉是要去看王夫人她就特别兴奋,这会子便八卦道:“姑娘,你说她们知不知道宝姑娘改嫁的事啊?”
黛玉微微一笑道:“狱神庙那种地方又不是办庙会的,想必她们也是不知道。”
珊瑚闻言更是兴奋,拍手道:“那咱们一定得告诉她知道,让她看看她外甥女是什么样的人。”
水晶见珊瑚这个样,也忍不住在一旁抿着嘴笑。
那几年在贾府度过的“孤女”生活,在黛玉看来不过是一场戏,只因她早就知道林如海未死。但是对于跟着黛玉来到贾府的下人们来说,林如海的死讯无异于天都塌了下来,在贾府里的日子也顿时变得艰难起来,各种轻视,各种嘲讽,越到后来越是成了家常便饭一般。
说起来,黛玉一直有贾母护着,后来王夫人刁难的时候也尽量从林府送东西去潇湘馆,因此几乎没吃过苦,只有跟着她去贾府的下人们才真的感受到了那种来自王夫人一派人马的排挤和打压。
受过气的珊瑚现在会有这么兴奋也是极正常的现象。
马车压过石板路的粼粼声几乎完全被侍卫们整齐的马蹄声盖过。一时到了城门口,一个侍卫便在马车窗口回道:“贾府的女眷刚刚出了城。世子妃要追上去么?”
珊瑚看黛玉点了头,便道:“追上去罢。”
那侍卫应了下来,便又纵马前行。
出了城门,道路明显变得颠簸,珊瑚忍不住把帘子挑开一角向外张望,但是除了飞扬的黄土和路边的树木什么也看不见,便又泄气的把车帘放下来。
黛玉闲闲的倚在靠垫上,心思却早已飞回到丛穆轩,遥想着这会子苏一辰小朋友该醒了,万一找不到自己会不会哭呢。这样想着就突然变得归心似箭起来。
正想着,马车已经缓缓的停了下来。
黛玉听见两个侍卫上前去把差役轰走,然后紧接着的就传来王夫人的怒骂声。
珊瑚听王夫人居然骂自家姑娘是“小娼妇”重生之鬼眼商女。立时忍无可忍,将车帘一掀就怒命侍卫掌嘴。
黛玉坐在马车里听见掌嘴的声音,心中一阵快意,过了会儿方命侍卫停手。
打也打过了,黛玉却又突然感觉自己这行为真是无聊。纵然是见过她们落魄的样子又能如何,横竖她们日后的悲惨生活是可以预见的,以前自己想让她们活着受罪的目的也已经实现,从此以后便放开手不要再想好了。
黛玉掀起车帘,淡淡的望着马车下面跪着的一群人,王夫人当先而跪。脸上已经红肿得快要烂掉,显然侍卫还是留了些力气的,否则只怕她现在能不能保持清醒都是个问题。
只有邢夫人还在心存侥幸扑上来求饶。其余人都羞愧的低了头。往日里生活在绮罗丛中的这些贵妇,这时都变成了另一番模样,身上的绫罗绸缎都已经破烂不堪,虽然仍旧细皮嫩肉,但是想来也是托了黛玉的福因此在狱神庙过得还不错的缘故。
黛玉一眼扫过去。见地上倒着一人,细细一分辨竟然是凤姐儿。不由心中一惊,凤姐儿居然已经病到了这个程度,脸色都已灰败,看上去已经回天乏术了。
这个时候黛玉也已经看够了王夫人的惨状,便直截了当的跟她说了宝钗改嫁和宝玉出家且不知所踪的事。
王夫人尚且不知宝玉出家之事,乍一听见犹如五雷轰顶,一时眼神都痴呆了。
黛玉懒得再多看她一眼,便放下车帘命车夫回府去。
一众侍卫簇拥着马车往回走,黛玉还是记挂着凤姐儿,便叫过一个侍卫,命他寻一辆马车给那病倒的女子坐。
珊瑚这回出了口恶气,心中甚是高兴,见黛玉想着凤姐儿,便也惋惜道:“琏二奶奶要是不贪财的话也落不到这种地步。”
黛玉闻言一笑,在别的人看来凤姐儿自然是罪有应得,可是在贾府里她是为数不多对自己还不错的人,只可惜她做的错事太多。
马车向着定国公府驶去,黛玉的心也早已飞回到儿子苏一辰身上,将之前发生的事都抛在了脑后。
回到定国公府时已经时近正午,黛玉刚到了垂花门就听见一阵响亮的哭声,不由得心中一紧,忙踩了凳子下了马车。
奶娘见状赶紧迎上来,往日里都是黛玉带着苏一辰,因此上奶娘竟哄不好他了,只好抱了他在垂花门处等着。
黛玉见宝贝儿子在奶娘怀里努力的朝自己伸着两手,哭得满脸泪痕,只觉得心都要被他哭化了,赶紧上前去接了苏一辰在怀里。
奶娘见小少爷到了世子妃怀里就渐渐的收了哭声,便讪讪的向黛玉请罪道:“都是我无能,没能照顾好小少爷……”
黛玉抱了苏一辰往内院走,一边道:“我知道这孩子是什么脾气――不关你的事。”
奶娘见世子妃不怪罪,便忙跟在她身后向里走。
快到慎如堂时,正巧遇上出来传话的丫鬟,黛玉便抱着苏一辰去了慎如堂。
苏一辰吃得又胖,长得又结实,这一路可把黛玉累得够呛。到了慎如堂正房赶紧把苏一辰放在长公主身边,黛玉便坐在一旁歇一歇。
长公主看黛玉神色正常,倒好像是刚逛了一回园子似的,好奇她看到了什么,便问道:“你去看贾府的女眷了?”
黛玉喝了丫鬟递上来的茶水,闻言点了点头,叹道:“世事无常,贾府以前也辉煌过,现在却落得这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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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皇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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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一行人后来在金陵所发生的事情,是林家在金陵的管事写了信告诉林如海,又由林如海转达黛玉的。
凤姐儿在生下幼子之后就身体不好,终于在到了金陵之后便一命呜呼,最终得以葬在贾家的祖坟。而早就吃毒燕窝中毒的王夫人也很快病重不治,倒也省了吃苦受累。
其他并未获罪的贾家族人都携家带口的回了金陵,那里还有一大片田地可以供族人糊口,虽则贾兰没了做官的机会很是沮丧,但是有李纨在,想必也会振作起来。
荣宁二府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京城里,不过短短的时日便被人遗忘。偌大的府邸因暂时无人居住而被封存,园子里的花草生长得肆无忌惮,显得生机勃勃,静静的等待着下一任主人的到来。
七月间,六皇子府成为了京城众人瞩目的焦点,不光是六皇子妃何玉生产在即,还有据传很是美貌的侧妃已经有孕三个月。这样一来,六皇子妃生下的是不是皇孙就变得至关重要。
何玉虽然在嫁人之后成长了许多,但骨子里还是个少女,经过的事情也不多,遇上这样的事难免压力特别大。黛玉便时时去了六皇子府跟她说笑,劝慰她。
那侧妃家世甚好,父亲乃是地方大员,嫁进来时带的嫁妆险险压了正妃一头,平日里出手阔绰,虽则内院的事务都是何玉管着,但是仍旧挡不住一些心思活的下人暗地里投靠那侧妃。
六皇子本不打算这么快就让侧妃有孕,但是既然有了总不能打掉,再加上这侧妃长得妩媚多姿。跟何玉又是不同的类型,所以心中也甚是爱重她。如此一来何玉更是气苦,六皇子摆出一副公平对待的样子,事实上却更是助长了那侧妃的气焰圣樱高校恋爱公关部最新章节。
黛玉有时去见何玉时会遇到那侧妃来向何玉请安。虽她肚子还没有显出来,但是架势已经做得足足的,身前身后的丫鬟婆子犹如众星拱月。
幸好何玉还有个极厉害的母亲,可以时时传授她经验。这才没有被那侧妃陷害,现下两边正处于微妙的平衡,毕竟谁都不知道自己肚子里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转眼间七月过去了,何玉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有动静。御医也诊不出个所以然,只拿一些套话来敷衍。府里开始传出一些对她不利的传言,都说六皇子妃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是妖孽。
八月十五这日何玉强颜欢笑的从家宴的大厅回了自己的正院。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正要叫丫鬟倒水来时,忽觉肚子猛地一痛,一时恍若身在梦中,半晌又传来钝痛感,何玉几乎喜极而泣。上夜的丫鬟发现不对劲,便小心的掀开床帐向里看,何玉正抱着肚子疼得满头大汗。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蜡烛扔掉,回过神来便忙去喊人。
六皇子在睡梦中得知何玉就要生了,也忙匆匆穿了衣服赶往正院,到正院时刚好听见何玉的惨叫声,不由吓了一大跳,忙拉了一个从身旁跑过去的嬷嬷问道:“为什么会叫得这么惨?”
那嬷嬷手里端着一碗参汤,被六皇子拉住了走不得,心中焦急,忙道:“这是给皇子妃熬的参汤,老奴赶着送进去呢!”
六皇子放开手,看她快步进了产房,身边的下人来去穿梭,无人来搭理他。
何玉的娘家得了信,不顾大半夜的也都赶了过来,何玉的母亲到时正看见六皇子的侧妃正扶着肚子站在六皇子的身边温言软语的说着什么,不由脸色一沉。
六皇子此时心乱如麻,那侧妃说的话全都左耳进右耳出,扫眼间见了岳母大人来了,忙甩开那侧妃迎上前去。
何夫人看六皇子一脸焦急的神情不是作伪,心中稍慰,便安慰他道:“六殿下莫急,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待我进去瞧瞧再说。”
六皇子忙打了个拱,道:“谢过岳母。”
何夫人摆了摆手,连看都没看那侧妃一眼就往产房走去。
看着何夫人的身影消失在产房门口,六皇子好似找到主心骨一般松了口气,那侧妃却心中不满,忍不住向六皇子抱怨道:“何夫人见了我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也太目中无人了!”
六皇子心中正烦躁,闻言不耐道:“你有孕在身,还是回去歇着,别在这凑热闹了!”
何玉生产,那侧妃在这正房也是插不进手去,也只好遵命回了自己的小院。
何夫人这一进去,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还未出来,六皇子等在正房,时不时的在产房门口张望一回。宫里派出来听消息的太监嬷嬷也只好陪着他一回一回的折腾。
终于在天大亮之前产房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何夫人望着筋疲力尽睡了过去的女儿忍不住喜极而泣。
几个接生婆抢着出来报喜道:“恭喜殿下,生的是个小皇孙!”
答案揭晓,苏云恒脱力一般坐倒在椅子上,半晌方大笑道:“赏!”
几个接生婆忙齐齐道谢。
这虽不是皇帝的第一个皇孙,但却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上朝时皇帝特意便命钦天监仔细测算小皇孙的命格。
黛玉得知消息也替何玉高兴,如此一来,就算那侧妃生下的也是个儿子,也是越不过嫡长子的。但是以后何玉就要更加小心了,这权位之争比之家产之争还更是厉害卖萌凤仙住我家全文阅读。
翌日早朝,钦天监便将测算出的结果上呈皇帝,皇帝一看,这小皇孙的八字竟是极好,命格也是极贵重,以后必是有利于社稷的,心中便已是打定主意要让六皇子来继承皇位了。
何玉尚在月子里的时候黛玉去看望她,那会子何夫人还住在六皇子府照顾自己的女儿,见了黛玉来陪何玉说话也很是高兴。何玉生产时伤了元气,比之黛玉那会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也是要坐满双月子,这时又正巧是秋老虎,那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可是何夫人看得紧,何玉也只有忍着,这时黛玉来便跟黛玉抱怨道:“还好六殿下他只隔着窗户跟我说了几句话,要是被他看见我这副尊容,只怕以后再也不想见我了!”
不等黛玉答话,何夫人便嗔她道:“伺候你坐月子还不是为了你好?倒好像我故意害你似的。”
何玉向黛玉偷偷一吐舌头,不再抱怨。
虽然苏一辰才九个多月,不过黛玉说起育儿经来已经是头头是道,甚至将何夫人都说得一愣一愣的。说起来,这些贵族夫人太太们根本就不大会照顾孩子,因此上许多事都不如奶娘懂得多,但是奶娘限于眼界和知识,很容易就把孩子教坏了。
黛玉自然是拿这些冠冕堂皇为孩子好的理由告诉何玉,绝不会告诉她自己亲自照顾孩子的初衷只是为了不让孩子跟奶娘比跟自己亲罢了。
何玉听说黛玉已经打算给苏一辰断奶,不由大惊。这个时代的人都认为人奶最是滋补,孩子吃奶吃到四五岁是极正常的现象,甚至有的老人还特意买了奶娘来家,每日里吃人奶想要延年益寿。
孩子生长到一定的程度就不再适合只吃奶水,苏一辰早早的就开始吃些辅食了,这也是黛玉特意安排的。
何夫人在旁听说也忙劝黛玉不要这样做,还苦口婆心的举了好些例子。
黛玉说不动她们,也只好放弃,准备回头带着壮实的像个小老虎一样的苏一辰小朋友来跟她们现身说法一次。
何玉有了儿子心里踏实得多,面对侧妃似有若无的挑衅更是淡定,正院里尤其是自己的儿子身边防卫更加严密。六皇子甚至拨了两个女暗卫长期守在儿子的婴儿房里,这件事连何玉本身都不知情。
黛玉从六皇子府回了家,先去慎如堂跟长公主回了话,便回了丛穆轩看儿子。
快十个月大的苏一辰已经初步展现出他过人的活力,黛玉还没敢让他看见过茯苓,真怕他一高兴起来就把茯苓抓起来摔在地上。
苏一辰这会儿正扶着奶娘的手在回廊上看花。黛玉眼睛一扫,不由苦笑,回廊上摆着的一排盆栽,已经被苏一辰摧残得只剩了几朵花。
孩子就是天生的破坏狂,这一点倒是跟猫猫狗狗差不多,等长大些便好了。
黛玉从回廊上绕过去,苏一辰抬眼一看母亲回来了,忙把手里的残花扔了,张着他一手的花朵汁液向黛玉“啊啊啊”的问好。
黛玉看他“无齿”的笑着,嘴角一缕晶莹的口水留了下来,无奈的抽出帕子给他擦了擦下巴上的口水,一时不防备就被他用手抓住了衣裳,顿时洁白的纱衫上被印上了一个脏兮兮的手印。
奶娘看见了惊呼一声,这花朵汁液弄在了衣服上是洗不掉的,这下子毁了一件衣服,虽然黛玉一向宽厚待人,但是奶娘也忍不住心中惴惴不安。
黛玉低头看了看,装作咬牙切齿的样子向苏一辰道:“我的衣裳也不知被你这个小冤家毁去了多少,回头等你长大了,就让你媳妇给我做衣裳。”一边捏了捏苏一辰的小鼻子,逗得他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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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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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辰的性格也不知到底是像谁,大大咧咧的极是活泼,还有一股子勇往直前的执着劲儿,人也极是聪敏,虽然他自己还不会说话,却会听别人说话,若是有人故意说了他的坏话,他立时就不乐意了,黛玉和长公主每每这样故意逗他玩。
两个正在进学的小姑姑却不像黛玉和长公主这样坏心眼,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留着拿去给苏一辰小朋友。
说起苏一辰的两个小姑姑,现下已经不叫二妞三妞了,定国公给她们取了正式的大名,二妞改叫苏云霑,三妞改名叫苏云之。二妞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但是读了这么久的书,已经学会了装样子,三妞读书比姐姐强一些,也比之前开朗了一些。
因为生怕这两个小女儿像大女儿苏云朵一样不服管教,日后吃苦受罪,长公主对她们教养极是严格,除了偶尔带着进宫请安之外,很少答应她们出门去玩。
有的时候黛玉照例去大佛寺上香,她们二人便绞尽了脑汁求黛玉带着她们出去,出去也就罢了,只是一离了定国公府的范围,两个人就跟猴子一样坐不住了,非得把侍卫赶下马去,她二人却骑着马得意洋洋的在大街上走着,让黛玉甚是头疼。
现在黛玉连早教的事都不用亲自做了,晚间二妞三妞没有功课的时候,就让她们在苏一辰跟前背书,从百家姓到三字经,乃至于诗三百等等。两个小老师很是称职,但是唯一的学生却总是捣乱。总是闹出许多笑话,这也算是黛玉和长公主日常娱乐之一。
日子如潺潺的流水一般,大多数时间波澜不惊,但是碰到石头就会激起浪花,转眼间又平静下去。
逐渐被肃清的朝堂如今虽称不上朗朗晴空,不过比之以前那可是好得多了。
今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六皇子进宫的次数也更加频繁,皇位的归属似乎已经没了悬念。
前些日子六皇子的侧妃生下一个女儿,那侧妃气得要绝食,六皇子为了安抚她。特特向皇帝替女儿求了御赐的名字,以此提高身份。
那侧妃也是聪明人,闹了一阵就安静下来。暂且不再兴风作浪。何玉的手段也是愈发凌厉,几个姬妾和通房都被管得服服帖帖。
苏一辰不满一周岁就学会了走路,一周岁时已经能明确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比如说“父亲咬人,父亲坏”诸如此类的话。
天知道黛玉使了多少法子才让他那纯洁幼小的心灵忘掉这个“家暴”的场景的绯色龙影全文阅读。说起来苏云恒一直以为儿子还小,什么都不懂,这才一时大意让他看见了儿童不宜的场面。
苏一辰抓周的那一天真是宾客云集,文官武将济济一堂,都等着看苏一辰小朋友会抓个什么出来。
林如海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外孙不要再打打杀杀,以后跟着自己念书。不愁考不中进士,由文入仕,继承林家的传统。
定国公苏启坤则是盼着这个嫡长孙能够承袭自己的衣钵。不要败坏了定国公府的名声。
几张大桌子拼了起来铺上红色绸缎,苏一辰小朋友坐在中间,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除了文房四宝和书籍,象征权力的印章。并木制的小型刀叉剑戟外,还有一些女子用的脂粉。小孩子玩的玩具,甚至还有农具,和尚念经敲的木鱼,绣娘用的绣绷子等等,也不知都是谁放上去的。
黛玉在屏风后面紧张的看着,苏一辰最近特别喜欢能敲响的东西,可千万别拿了那个木鱼才是啊,尤其那个木鱼又做得极是精致美丽。
珊瑚伸出头去看了看,抱怨道:“这都是谁放上去的东西啊,那胭脂盒子那么好看,还有好几个玩具,这不是明摆着让小少爷去拿么?”
正说着,苏一辰在桌子上坐够了,开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周围传来一片窃窃私语声,一岁时能走路的孩子固然是有,不过能走得这么稳便的还真是不多。
看着苏一辰迈着小短腿就直直的往漆成红色的木鱼那里走去了,黛玉一时呼吸不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还好苏一辰直直越过了那个好看的木鱼,黛玉方才松了口气,木鱼的前面是一把约有一尺来长,做得极为逼真的长剑,苏一辰丝毫不带犹豫的就把那剑握在了手里。
定国公苏启坤忍不住心里乐开了花,四周的客人见状也都喝起彩来,苏一辰手握长剑威风凛凛,站在桌子上看上去神气极了。
黛玉拍了拍胸口,悄悄的带着珊瑚从后门绕了出去。
自从苏一辰的抓周过了之后,就变得越发调皮捣蛋,丝毫不畏惧老爹苏云恒的臭脸。
因此上,苏云恒更加迫切期待能有一个文静乖巧的女儿了。
鉴于苏云恒每日夜里都辛勤的“耕耘”,黛玉不得不把西稍间收拾出来,把苏一辰挪了过去。
即便如此,也挡不住苏一辰总是跑来寻母亲,向苏云恒严肃的宣布母亲是他的,他要跟母亲睡一起。
苏云恒气得咬牙切齿,偏又碍着黛玉的护短不能揍他的小屁股。
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都去了宫里拜年,黛玉虽然离得远远的,但是也能看见皇帝的精神极是不好,声音也变得细弱,不复以前洪亮。
三月时黛玉又被诊出有孕,苏云恒又是高兴又是沮丧,禁欲期总是来得太快去的太慢,因此上也不再拒绝苏一辰跟母亲同床的请求,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没过几日皇帝就下诏册封六皇子为太子,并命他代自己去祭天,这样一来六皇子的名分就彻底定下。何玉升级为太子妃,那个侧妃则成了太子良娣。
还没等太子一家搬去东宫,皇帝就病重不治了。
那日定国公和苏云恒都带着人马去了皇宫,皇权的交接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事,任何岔子都不能出。
苏云恒这回留了个心眼,派了一队人马专门在定国公府警戒,保护长公主和黛玉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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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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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2000字~
从皇帝弥留之际,到皇帝咽气,再到一众皇亲国戚并高官显贵听了丧钟去往皇帝灵前哭丧,这么长一段时间,定国公和苏云恒都是神经绷得紧紧的。
长公主听了丧钟敲响九下,忍不住痛哭出声。平心而论,皇帝对长公主算得是极好的,即位之后,既没有过河拆桥,也没有猜疑忌讳,长公主能有现下这般高的地位也全是皇帝的默许。
作为皇亲,黛玉并二妞三妞都是要去灵前哭丧的,苏一辰年纪太小,倒是不用去受这个罪。
黛玉身怀有孕,长公主年纪已经不轻了,在灵前还没哭多长时间时便都被太后宫里的嬷嬷请了去。
黛玉跪了这么一会儿就脸色苍白,唬的长公主赶紧给她报了产育,不再让她去宫里跪灵哭丧。
在老皇帝已经逝去,新皇尚未继位之时,京城里虽有些暗潮涌动,不过都是无碍大局的。
按照惯例,在满朝文武大臣的再三请求之下,太子方才答允继位,之后便是登基大典,与此同时也是册封皇后的日子。
何玉是太子妃,又育有嫡长子,自然是无可争辩的皇后。
朝堂之上却仍旧不太平,争论焦点却在于太子良娣是册封贵妃还是妃。一派认为当今皇后德行出众,没有任何不妥当之处,若是册封良娣为贵妃,位份过高,后宫权柄容易旁落,继而引发混乱。另一派则是说当今皇上只有一子一女,太子良娣育有一女也是功臣,理应册封为贵妃。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为着权利,即便是女人也逃不开这席卷而来的洪流。
何玉的娘家只有一个哥哥官至四品。这还是皇帝特意给他提拔上来的,因此根基不稳,其余都是投靠来的穷亲戚,不仗势欺人给何玉脸上抹黑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那太子良娣的父亲是地方大员。族人中也有许多为官之人,更不消说众多有权有势的姻亲,因此上在朝堂之上形成一种压力,竟是要迫使皇帝低头。
当黛玉听苏云恒说今日早朝又有数个大臣上折子求封贵妃。便为那个至今名分未定的太子良娣默哀了三秒钟。
新登基的六皇子是什么性子黛玉不是很清楚,不过他既然跟苏云恒是至交好友,那么两人之间必然是有相通之处的淡定王妃急死爷最新章节。这个时候越是被大臣逼迫,只怕他反而越是不会委曲求全。这个太子良娣多半要悲剧了。
果不其然,没过两日,皇帝便颁下圣旨。册封太子良娣为李妃。只是冠以姓氏,连封号都没有,更别提之前的贵妃了。这下子朝堂上终于平静了下来,众人也摸清了今上的脾气,那绝对是不容人置喙的铁腕人物。
以前的太子良娣――现在的李妃,转眼间从天堂跌入地狱。这次的事情提醒了皇帝,外戚太过强大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些日子他便故意的冷落了李妃,平日里并不往她那里去,只往皇后和几个贵人的宫里走一走。
李妃刚进宫就仿似被打入了冷宫,一时间接受不能,竟然病了一大场,等她好起来的时候后宫又多了许多的妹妹,皇帝也再不像以前那样对着她笑了。
扶一个人到高位固然很难,而将一个人打垮却是极容易的。李妃这一病正是在遭受挫折的节骨眼上,竟全然没想到是有人暗算了她。
而此时,何玉正一脸恬静的晃着儿子睡着的悠悠车,身后的地上跪趴着一个宫女,仔细看去身子正在发抖。
何玉等儿子睡沉了,便松开了手,轻轻站起往大殿的另一侧走去,那宫女看见了瞳孔紧缩,忍不住发出一声悲鸣,哭道:“求娘娘饶命啊!”
一旁站着一直没有出声的嬷嬷低声斥道:“噤声!大皇子还在睡觉呢!”
那宫女见皇后并未理睬她,只径直往前走着,心中绝望之极,眼泪大颗大颗的洒落在泛着金光的地砖上。
何玉已经走出去很远了,身形一顿,招手叫了一个宫女吩咐了几句话。那宫女转而跑到这边,对着地上跪着的宫女道:“娘娘说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赐你毒酒,第二个便是隐姓埋名出宫去,你要选哪一个?”
那宫女本已是做好了死的准备,谁知皇后娘娘竟然肯放她一条生路,不由得喜极而泣,趴在地上连连叩头。
一旁的嬷嬷怜悯的看了她一眼,便撇开了眼。
当天晚间便有一个太监身后跟着一个宫女匆匆的去了宫门,侍卫们见那小太监拿着的是皇后宫里的令牌,连问都没敢过问就放那宫女出了宫。
翌日清晨,一个普通女子淹死在京郊的河里,官府验过此女子没有身份,便随意将她的尸体扔在了乱葬岗,不消半日就被附近的野狗吞吃入腹。
皇后的宫里,何玉得了消息,正坐在儿子的悠悠车前面发愣,一旁站着的嬷嬷忖度皇后的心意,便上前陪笑道:“浙江巡抚大人前儿刚送来了一尊羊脂白玉的观音像,娘娘要不要供起个小佛堂?”
何玉回过神来,不由冷笑,双手已经沾满鲜血,念几句佛就真的会有用么?――况且皇帝又是何等的洞察人心,自己素来没有信佛,却突然布置了小佛堂,岂不是告诉他自己心里有鬼?徒然惹人怀疑罢了。
看皇后娘娘不置可否,那嬷嬷知道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一阵惶恐,忽听何玉轻声道:“一个谎话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话……”
这话还是以前黛玉无意间说出的,被何玉牢牢的记住了。
李妃那时生了重病就是何玉下的手,人在地位改变之后,连性子也会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当何玉还是闺中未嫁女儿时,她害羞腼腆,善良而且好读书,当她嫁为皇子妃,她需得跟其她的女人争抢丈夫,便学会了做戏耍手段,而当她有了孩子,当她成为了皇后,为了保护自己和儿子,下黑手杀上几个人似乎已经变成了再寻常不过的事。
现在的何玉坚信,只要事情做得滴水不露,众人口中善良大度的皇后就一定不会出现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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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过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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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淹死的宫女泉下有知,她必是已经悔悟,做出过那样的事之后,皇后又怎么还会放过她呢。给李妃下毒的物证早已毁去,只剩了她这一个人证,无论如何也是活不下来的,可笑她初时还真的以为皇后会愿意放她一条生路。
时局逐渐稳定,后宫里妃嫔的人数也逐渐增多,不过多是些贵人、答应等低等级的,妃位还是只得病病殃殃的李妃一个,嫔位倒是有两个新提拔的。
地位低的后宫佳丽没有资格往皇后处请安,因此上平日里何玉身边多是那两个嫔位的人在身边奉承。
宫里谁人不知,这位年轻的皇后最看重的便是定国公世子妃,若是隔了十日没见,第十一日必是要遣了人去定国公府接的。
索性黛玉身份够高,出入宫廷如家常便饭一般。若是何玉想召了宝琴进宫,不仅程序上更加麻烦,还要顾虑到朝臣们的想法,以及对宝琴家人的影响,若是偶尔召见可能会对她有好处,频繁召见的话就极有可能影响她的生活了。
黛玉有孕在身,因此得了恩旨,可以在宫内乘坐软轿。平时黛玉并不带着儿子一起去,但是有的时候何玉会特意吩咐让黛玉带了苏一辰一起进宫,那黛玉就不得不从命了。
这日黛玉又带了苏一辰小朋友进了宫,快到了何玉所住的长春宫时,正巧撞上宫里唯二的两个嫔从里面出来。那二人见了黛玉乘了软轿走近,都扶了宫女上前笑着见礼。
算起来内命妇嫔位不过是正一品,以前的贾母就是超品诰命,黛玉这个定国公世子妃虽比不上长公主王爷休书拿来最新章节。但也比正一品诰命要高一些。
虽如此说,外命妇到底跟内命妇是没有可比性的,这些都是天子身边之人,有时得罪了她们。不知不觉的就吃了大亏。
黛玉扶着肚子下了轿,也回了半礼,奶娘抱了苏一辰也跟在后面向她二人行了礼。
这两人显是刚刚跟皇后请了安,这会子正准备回去。跟黛玉寒暄了几句,艳羡的看了看一旁长得虎头虎脑的苏一辰,便告辞离开了。
苏一辰在外人面前极是乖巧,见人一走远。立时从奶娘怀里挣脱,蹬蹬蹬的跑上前去抱住了黛玉的腿。
他现在长得结实,黛玉又穿着镂空高底鞋。抱是抱不动的。只好牵了他的手慢慢的走进长春宫。
长春宫正殿面阔九间,进深三间,两侧还有配殿,所有的宫女都是微低着头脚步轻快,说话时脸上带着微笑,让人看了就心情甚好。
偌大的宫殿看上去很是空阔,宫女们走路都是没有声音的。因此上宫殿里极是安静,只有黛玉脚下的高底鞋走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喀喀声。
殿里的地上放着成对的巨大铜龟铜兽,屋角的香炉燃着香料,升起袅袅青烟。
苏一辰一边走着,一边歪着头看那铜龟。
宫女将黛玉引到了何玉在的西稍间便退了出去。何玉正看着宫女给大皇子喂水喝,见黛玉来了,便笑着站起身迎上来。
黛玉忙作势行礼下去,何玉早已命她免礼了。这礼数虽烦人,但也是必不可少,黛玉时时进宫请安,最烦的就是这套。好在跟何玉算得上是颇有交情的,因此每次也总是免礼。
大皇子比苏一辰小了九个月,这时已经学会走路,话也能说几句了。平日里见不到同龄的玩伴,这会子看见苏一辰不由得极是好奇,也不去喝水了,只管睁大双眼看着他。
何玉看在眼里,便命人带了苏一辰跟大皇子一起玩,自己则向黛玉招了招手,两人对坐在不远处的榻上。
黛玉不放心的往苏一辰那边张望,生怕苏一辰没轻没重,又被人宠惯了,一不小心把大皇子逗哭。看了几次,苏一辰跟大皇子并排坐在一起,居然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心来,和谐极了。
何玉也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开心道:“焘儿平日里不爱吃东西,我还道他是天生如此,没想到是要跟人分着才吃得香。”
黛玉见苏一辰吃得兴高采烈的,一大口一大口的比大皇子吃得快多了,不由满头黑线。这个小吃货,在家刚吃饱了出来,这会子又吃开了,他怎么就那么饿呢。
何玉先是聊了几句孩子和衣食,之后话题一转,便问道:“上次陛下跟我说,定国公不希望嫡长孙到宫里进学,已经上折子求了陛下,你是怎么看的?”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黛玉心中明了,便微笑道:“我自然是听我公公的话了。”索性开门见山道:“以后的定国公除了世袭罔替之外,已经跟普通世家相同,也没有那个必要再让孩子进宫来了。”
何玉闻言一笑,道:“你也是这样想么?我倒不这么认为――前些日子首辅林大人向陛下上折子请求致仕,折子被陛下留中不发。”见黛玉露出惊讶的表情,显是不知此事,便又笑道:“如今朝内只有林大人还可胜任首辅一职,陛下自然是不会准的。不仅如此,等焘儿进学时,陛下还打算请林大人做焘儿的先生呢。”
黛玉听了不由蹙眉,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父亲上折子要致仕,只怕就是为着这一点,可是如今皇帝手下没有可堪大用的文官,便想要留下林如海,那也无可厚非,但是……
黛玉心情复杂的往苏一辰那边看了一眼,这中间只怕也有何玉自己的打算罢将门嫡后。
人所皆知,皇后娘家无人,何玉能在后宫站稳脚跟,跟黛玉的交好也是有一定关系的。何玉今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黛玉始终站在她这一边,为大皇子继位增加砝码。
要知道黛玉身为现在的世子妃,将来的定国公夫人,她说话做事不光代表她自己,她身后站着的更是掌着兵权的定国公府和文官之首的林府。
何玉千方百计的想要皇帝答应请林如海做焘儿的恩师,便是出于这一考虑。到时黛玉的长子苏一辰也进宫与焘儿作伴,黛玉的父亲是焘儿的先生,黛玉的儿子是焘儿的同伴,黛玉便无论如何也脱不开身了。
何玉打的是什么主意,黛玉转眼间便想清楚了。当然了,作为皇后,何玉这样打算是无可厚非,可是黛玉却心中不快。
定国公府和林府素来都是帝党,所谓的帝党是绝不会参与储位之争和后宫争斗的,可是何玉这么一做,俨然是把定国公府和林府都拉到了眼前这个还不足两尺高的黄毛小儿身后,替他做了开路先锋。
何玉见她面色不虞,便又道:“这件事陛下已经决定,只怕难以更改,我先跟你说,只是为着我们之间的情分罢了。”
黛玉听到“情分”二字不由心中一阵发冷,面上却笑道:“我父亲要如何做,我这个做女儿的只有听从的,只是父亲他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如果能早些致仕颐养天年也是不错的。”
何玉忽然笑道:“就算林大人现在就致仕,只怕也难以颐养天年。林家并无子嗣,林大人更无姬妾,难道他独自一人生活在偌大的府邸里面就是颐养天年了么?”
黛玉一时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林家无嗣,只怕林如海直到死去那一天都是深深遗憾,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先皇尚未赐婚之时,林如海打算给黛玉招赘上门女婿,这事黛玉也有所耳闻,只是赐婚圣旨突然下了,林如海才不得不放弃这件事。
如今黛玉身为定国公世子妃,未来定国公府的女主人,她生下的孩子都是苏家的骨肉,纵然她私心里曾想着过继一个儿子去继承林府,可是这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何玉端起小巧玲珑的茶盏吃了一口,又轻轻放下,意态闲适道:“有些事你不能说,我却是能说的,而且说出来也对你毫无影响……”
黛玉心中大乱,这事要如何跟苏云恒开口,还是干脆就照着何玉说的去做,横竖这些事如果真的是圣意已决,自己又怎么能改变呢,不过是顺其自然就能达成自己心中最深处的愿望,这不是很好么?
黛玉左思右想始终无法作出决定,最后还是带着苏一辰回了定国公府。
晚间苏云恒回来,见黛玉神不守舍的坐在窗前对着书本发呆,便上前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宝宝又闹得你不舒服了?还是今日去宫里累着了?”
黛玉这一胎怀得比第一胎辛苦些,前三个月没少孕吐,近些日子才好些,只是又是脚肿又是头晕,横竖是麻烦得紧。
听见苏云恒说话,黛玉晃过神来,勉强笑道:“今天宝宝乖得很……我只是想些事罢了。”
苏云恒扶了她起来,拉她躺在罗汉榻上,将黛玉的腿架在自己的腿上,有模有样的按了起来。
黛玉看着他愣了会儿神,叹道:“人总是不知足的,穷人想要吃饱,富人想要地位,做了官的又想着权倾天下,可是终究还是不如闲人自在,一壶茶,一局棋,隐居山林,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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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动之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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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恒坐在罗汉榻上给黛玉按着肿起来的腿,听她这样感叹,不由笑道:“你若是想要隐居山林也不是难事啊。只消我们的儿子长大,承袭定国公府,我们两个就可以想去哪里去哪里,跟姐姐、姐夫他们一样。”
黛玉遥想苏云恒描绘的将来,好像很是开心畅快的样子,可是心思一转回到现在,不由更是郁闷。
苏云恒本想逗黛玉笑一笑,可是却见她反而更是沮丧了,不由奇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皇后娘娘跟你说了什么?”
黛玉纠结了一整天,被苏云恒这么一问,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人只要地位一变,就全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呢?”
苏云恒了然,黛玉今天是进宫给皇后请安的,许是皇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她心中不爽了,便劝道:“她是皇后娘娘,自然是爱做什么做什么,你也管不了,索性就别烦了。”
黛玉叹了口气,双手捂脸,这事可不是想不管就不管的,便道:“你知道我父亲前些日子上了致仕的折子吗?”
其实不光是林如海想要致仕,就连定国公也准备将国公之位传给苏云恒,只是还未上折子罢了。
苏云恒便道:“岳父想要清静清静,这也没什么罢。――你就是为了这个才不高兴的?”
黛玉叹气道:“怎么会呢,我也希望父亲他能早些致仕,好在家享清福,可是……只怕皇上不愿意放他走。”
苏云恒奇道:“你怎么知道?是皇后告诉你的?”
黛玉点了点头,苏云恒皱起了眉头,半晌方道:“也许是皇上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可靠之人做首辅之位英雄无敌之真相开启最新章节。只怕再等等就行了。”
黛玉又叹道:“可是皇后她还告诉我,皇上想要我父亲做大皇子的授业恩师呢。”
苏云恒一惊,大皇子还在牙牙学语,要是给他做先生,只怕还要十几年熬,林如海现在已经年近六十了,想想要七老八十了才能致仕。
黛玉又道:“若是父亲做了大皇子的先生,我们的儿子又做了大皇子的伴读,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苏云恒方才没有想到这一节,此刻方才恍然大悟。不由惊讶于皇后的手段,如此一来轻轻巧巧的就把自己家和岳父都拉到了她的船上。且不说这大皇子以后资质如何,就说这样一来。自家历来坚持的帝党身份就先动摇了。
苏云恒凝神想了一会儿,便道:“我还是先去跟父亲商议一下。”轻轻把黛玉的腿架在迎枕上,方才离开。
黛玉看他匆匆忙忙掀开门帘出去,自己便也下了罗汉榻,走去桌旁写了一封书信。命人送去了林府。
且说苏云恒去慎如堂找了定国公说过此事后,两人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妥善的法子,爷俩索性骑了马往林府而去。
晚间用饭时黛玉没看见定国公父子,这才知道这两个人都去骚扰林如海去了。
且说林如海前脚刚看完黛玉送来的信,后脚就听下人回说亲家老爷和姑爷来了,忙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整了整身上穿的直裰,出去迎接他二人。
黛玉写给林如海的心中除了告诉他自己今天在皇后处得知的消息,还委婉的提了一下过继的事。
说实话。自从黛玉被圣旨赐婚,林如海便再也没有想过林家还会有嗣子,可是这会儿黛玉竟写信来说她愿意过继一个儿子来继承林府,教他如何不欣喜若狂?
林如海狂喜过后很快便平静下来,这信中黛玉稍微提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提起苏云恒和定国公,说明那两人还不知情。说起来定国公若是知道了只怕要炸毛。谁会愿意将自家的骨血送给别人,承袭旁人的姓氏呢?
定国公和苏云恒跟着林如海进了花厅,便各自落座。
林如海命丫鬟上了茶,便先问了宝贝外孙好不好,苏云恒忙站起来答话,将苏一辰的最近做的“好事”都说了一遍,诸如到处乱跑教奶娘累的喘不过气,破坏东西等等小孩子惯会做的事情,听得两个长辈都抚须微笑。
一时寒暄完了,定国公便先道:“前些日子你上的致仕折子,皇上批复了没?”得知那折子仍旧留中未发,便皱眉道:“皇上这到底是何意思,我还道我们这些老家伙乖乖让位还能讨个好,谁知他却存着别的心思。”
本来若是皇帝让林如海做大皇子的先生,林如海是一定要坚辞不授的,但是现下情况有了改变,中间又涉及到过继嗣子这种大事,林如海不得不多想一想,听定国公这样说,只好先敷衍过去,说些皇命不可违,帝心难测等废话。
定国公也没发现异样,这事毕竟极为棘手,林如海一时之间想不出法子也是正常的。已到饭时,三人便索性在花园里用饭,赏月喝酒,直到过了二更,苏云恒才回了丛穆轩。
如此过了几日,这天黛玉走路不小心扭了脚,差点摔了一跤,吓得苏云恒赶紧请御医来看,黛玉只道拿酒来揉一揉就行了,不必再去麻烦御医,可是苏云恒已是风风火火的打发了人去了。
这一诊脉不要紧,竟是诊出了一个天大喜讯。那御医仔细的诊完左手诊右手,如此反复了几回也没有个结论,苏云恒还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却谁知这御医半晌站起来拱手笑道:“恭喜世子、世子妃,世子妃这一胎怀的竟是双胞大艺术家。”
苏云恒上前抓住御医的衣袖,惊喜道:“是真的吗?为什么以前没有诊出来?”
那御医拽了两回也没拽回自己的袖子,无奈道:“以前月份还小,虽然下官有些疑惑,不过还不敢肯定,这回方才确定了,确是双胞无疑!”
苏云恒听了松开御医的衣袖,一把将垂着的帐幔拉开,向黛玉喊道:“你听到了吗?是双胞胎!”
黛玉看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不由笑道:“双胞又怎么了,你不是还有双胞胎妹妹么?”
苏云恒忽又想起一事,不理会黛玉泼的冷水,忙又问那御医道:“方才世子妃差点就摔了一跤,这一胎没有事罢?”
那御医摇头保证无事,又开了些治脚的药,便告辞离开了。
丛穆轩里的下人们得了消息都来给黛玉道喜,苏云恒傻乐了一阵,方才想起要给定国公和长公主报喜,再打发个人去林府报喜。
全府上下只有苏一辰小朋友不是很高兴,本来有一个弟弟来跟他抢母亲他就已经很生气了,这下子竟有了两个弟弟来。
黛玉看苏一辰独自一个人缩在一旁闷闷不乐,知道他又是担心弟弟跟他争宠了。以前黛玉方才诊出有孕时,这孩子就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还是黛玉后知后觉的发现问题所在,才开导好了,这次有了经验,便立时把苏一辰叫过来劝他。
好在向小孩子灌输思想是极容易的,黛玉舌灿莲花,几句话一说就哄得苏一辰开心极了,盼着母亲肚子里的小弟弟快些出来,自己好带着他们一起去打仗。
且说这消息传到林府去,林如海也极是高兴,黛玉这一胎竟是双胞,若是计划顺利的话,过继成功的希望就更大了,当下便下帖子命人去请了定国公过府一聚。
席间,林如海叹道:“已到花甲之年,眼看着要去地下见祖宗了,我真真是愧对祖先。”
定国公知他说的是林家无嗣的事,便劝道:“你要是想要嗣子嗣孙,那不是容易得很么,苏州老家只怕有好多人上赶着来求你收下他们的儿子呢。”
林如海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我准备明日在朝堂之上向皇上请求致仕,若是皇上准了便罢,不准的话我也是没有法子。”
定国公闻言便感叹道:“你真的放得下这个位子么?致仕之后便是两袖清风,门可罗雀了。”
林如海苦笑,道:“历史上多少人因恋栈权位,最后落得悲惨下场的?这个教训不必自己亲身尝试就足以警醒了。”
定国公黯然道:“这倒也怪不得那些人,权势就像是毒药,就算你明知吃下去会死,眼前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两个将近花甲之年的老朋友好好的喝了一回酒,酒后吐真言,两人也借着酒意说了许多话。
定国公如今妻子儿女俱全,儿媳妇眼下就要生第二胎,可是再去看看这个一辈子的老朋友,却是妻子早逝,女儿嫁人,身边连个作伴的狗都没有,整日形单影只,最高兴的时候便是去定国公府蹭饭的时候。
两人喝到大醉,竟然抱头痛哭。
定国公忍不住拍着胸口向林如海承诺道:“要是儿媳妇这一胎生的是男孩,我就把他过继给你,让他以后继承你林家的香火!”
次日一早,定国公醒来时头疼欲裂,睁眼一看,自己已经睡在了自己的卧房,天光大亮,不由直直坐起,喊道:“糟了!今日要上早朝!”方坐起来又躺了下去,抱着头直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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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龙凤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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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在外屋听见定国公醒来的声音便走进来,冲他没好气道:“还上什么早朝?这会子怕是快要散朝了,横竖你也没什么事,去不去的也没什么要紧。”
定国公闻言以手捶床,后悔道:“我依稀记得林兄今日要在朝堂之上求皇上准他致仕的。”
长公主冷笑一声,道:“你可真是记性好,那你倒是说说你昨个儿是怎么回来的?”
定国公仔细回想,最后呻吟道:“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长公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你可真是好样的,恒儿听说你喝醉了,亲自跑去林府接你,你还耍什么酒疯,非得自己骑马回来,差点没摔下马来,要不是恒儿眼疾手快接住了你,你这会子还不知道在哪呢!”
定国公已经忘得没影了,但是也知道自己鲁莽行事,让长公主担心了,便忙坐起来,拱手陪笑道:“都是为夫的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长公主也只是说说而已,见他知错就不再继续,转而问道:“我昨日听你说梦话,什么过继不过继的?到底过继什么?”
定国公倒是希望自己把这件事忘了,可是偏偏就记得一清二楚,现在听长公主问起,真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告诉她,自己的第二个孙子还未出世,自己就已经把他预定出去了?
长公主本是随口一问,只是见他不答,立时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当下便连连逼问,最后定国公不得不抱头求饶道:“是我不对,我喝醉了酒就答应……答应林兄。把第二个孙子过继给他……”
长公主闻言哭笑不得,半晌方道:“这种事你也能答应?要真的是醉话,那就跟林大人说清楚,要是不是醉话。那你就自己去跟儿子儿媳说去!”
定国公本以为长公主会大大发飙,没想到她就这样不轻不重了说了几句话,便起身走开了,不由擦了一把冷汗。
现在清醒了。定国公再回想起昨日承诺之事,竟然一点都不后悔。林如海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从小二人便相识,虽然他一直都是文弱书生的模样。但是定国公却从没见过他伤心到痛哭过,昨日大家都喝醉了,林如海那一哭真是刺痛了定国公的眼睛美人似妖。
若是自己到老时子孙满堂。而此生最是知心的好友却始终形单影只。空对着满堂金玉,那自己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呢?
不得不说林如海昨日的示弱收到了他自己都没想到的结果,定国公戎马半生,心却比常人更柔软,对朋友真可谓是两肋插刀了。
不消多时,外院便有人传话进来,说是皇帝已经准了林如海的致仕折子。只是想要他等一阵再离去。
定国公闻言黯然无语,这样看来自己的致仕折子也是时候呈上了。
这些日子黛玉一直担心这件事,直到皇上答应了林如海的致仕请求,她才稍稍放了心。林如海特意写了信过来,嘱咐黛玉不要跟人提起过继一事,万事都有他做主。
上面有长辈在,黛玉一个晚辈自然是没有多嘴的余地,多说反而多错,既然林如海已经有了计划,黛玉就干脆不再去管,只一心去保养自己这艰难的一胎。
这一胎算起来差不多也是腊月里生,但是双胞的惯例就是不足月生产,反正不是在十一月就是在十月。
因林如海致仕的关系,皇后何玉已经很久没有召黛玉进宫了,黛玉反而乐得清静。只是心中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难过,还记得第一次跟何玉见面时她坐在自己身边,说起诗词来兴奋得两颊绯红,赐婚给六皇子之后她心中彷徨,也常来林府寻黛玉排解烦闷,就算是她进宫做了皇后,黛玉也时常进宫给她解闷。
也许下一次见面大家就再也不复以前毫无芥蒂的样子了,黛玉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银质水果叉放回了水果盘里。
树叶都落光的时候,林如海终于如愿以偿的退休了,黛玉特意去林府陪了他一天,生怕他像前世里一些离退休干部一样在退休之后得了退休综合症。
好在林如海似乎还挺享受这种无事一身轻的状态,不过黛玉发现他在书房里的时候一直在找一些儿童启蒙用的书籍,偷偷算了一下,苏一辰小朋友眼看就要满两岁了,父亲不会真的要给一个两岁的幼儿启蒙罢?
不管怎么说,只要林如海高兴,别说苏一辰只有两岁,就是只有一岁,也可以送给林如海让他过一过做先生的瘾头。
还没到十一月份的时候,黛玉的肚子已经大得出奇,虽然长公主自己也生过双胞胎,但是也拿捏不准黛玉的肚子到底正常不正常。这个时代只能靠着有经验的产婆的一双手来判定胎儿是不是正常,着实让黛玉和长公主这两个穿越女担心了一把。
十一月中旬,黛玉某日正吃着午饭,却突然开始肚子痛了起来,这次有了经验,黛玉进了产房先命人去煮一碗牛肉面来,省得肚子饿了没有力气生。
所幸二胎本就比第一胎好生一些,且又是双胞,胎儿也比平常的胎儿个头儿小一点,只要不出现脐带绕颈等现象,就完全没有问题。
林如海赶到时,刚巧是第一个孩子出生,听到那一声啼哭,林如海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满心里只希望是男孩……
隔了没多久,第二声啼哭也响起,终于有接生婆出来道喜,笑道:“天大的喜事!竟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贺喜各位老爷太太!”
苏云恒听说有女儿,高兴坏了,想起黛玉,又忙拉住接生婆问道:“世子妃她怎么样了?”
待得产婆保证说世子妃好得很方才放心。
此时二妞三妞带着苏一辰偷偷的躲在门边听着,苏一辰听说自己有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不开心道:“为什么不是两个都是弟弟,母亲告诉我有了弟弟我就可以带着他们去打仗,我做大将军,他们做前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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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定国公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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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苏一辰问的为什么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这种深奥的问题,二妞三妞也是不懂,只好装作没听到。
刚生产结束时的一阵混乱过去,苏云恒照例偷溜进了产房,刚进去就发现,儿子苏一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去了,这会子正在黛玉身边睡得沉沉的。
两个刚出生的宝宝放在床头,黛玉的身边,看上去比之苏一辰那会儿都明显小了一圈,包在包被里也是极轻极小的。苏云恒趴在床边跟黛玉头碰头的仔细看,一个个头略大,一个个头略小,此时都在安详的睡着。
苏云恒越看越欢喜,小声道:“这兄妹两个以后会长得一样么?”
黛玉抿嘴一笑,道:“许是不会。”
苏云恒幻想未来,道:“要是长得一样,我就可以带着女儿出去玩,别人也不知到底是哪一个。”
异卵双胞胎往往是长得不一样的,不过黛玉也没有打断他的畅想,只问道:“我父亲还在府里么?”
苏云恒点了点头,道:“刚刚看过了孩子,岳父和父亲就去外院喝酒去了。”
一时长公主带着人提了食盒进来,二妞三妞也忙跟在长公主后面进来了,见两个刚出生的小外甥并排睡在床上,忙跑去围观。
长公主叫奶娘把孩子抱去婴儿房,好给黛玉腾出空儿来吃饭。之前吃的那半碗牛肉面早就消化光了,这会儿嗅到饭菜香味,黛玉简直口水都流了下来。
猪一样生活的月子终于坐完了,这日定国公遣人去丛穆轩叫了苏云恒去外书房说话,这会子苏云恒左手右手各抱一个,正玩得开心逆杀神魔。听见父亲召唤,也只得整整衣冠去了外院。
且说刚进腊月的时候林如海就遵守诺言,每日上午把苏一辰接去林府教他认字念书,两个时辰就送回来。黛玉初时害怕这么早就开始学习会让苏一辰有厌学情绪,但是过了几天发现苏一辰可积极了,问他喜不喜欢去外祖家,他就答外祖家的点心可好吃了,一边兴奋的掰着手指跟黛玉一一介绍。
闹了半天,林如海是发现了这个外孙隐藏属性是吃货,所以答应他认得十个字就准他自选点心吃。这家伙天性聪明。十个字简直不在话下,一本三字经短短时日就会背诵了。
苏云恒前脚刚走,苏一辰后脚就摸了过来。照例利索的爬上黛玉的床去看弟弟妹妹,一边指指点点说弟弟妹妹比昨天又长得好看了些。
那时黛玉刚生完双胞胎,苏一辰趁人不备溜进了黛玉的产房,就是要去找传说中很听话、可以给他当小兵的弟弟出去玩的,谁知进去之后却只发现两个小小的像猴子一样难看的东西。一时间气得都哭了,还是黛玉百般劝慰,告诉他弟弟妹妹以后就会好看了,这才勉强哄好。
后来苏一辰每天都要去仔细观察一番,发现果真如此。但是渐渐的,他又发现两个只会吃奶啼哭的弟弟妹妹一点也不好玩。既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而且太娇气了。碰一碰就要哭。
孩子是要教的,苏一辰不能自主发展出爱护弟弟妹妹的想法,黛玉只好每天潜移默化的教他。
正在黛玉跟苏一辰讲故事的时候,苏云恒回来了,进来之后眼神复杂的看了看黛玉和床上睡着的双胞胎。又默默的出去了。
黛玉三两句把故事讲完,就打发苏一辰去寻祖母玩。自己去了书房找苏云恒。
且说定国公本以为跟苏云恒和黛玉说出把第二个孙子过继出去会很容易,可是拖啊拖的,竟拖到了黛玉坐完月子才找了苏云恒说这件事。
苏云恒猛然听到父亲要把小儿子过继给岳父家,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定国公不好解释,只武断的吩咐让他回去跟黛玉说一下这件事,就挥手赶他走了。
这会子苏云恒见黛玉在抱着大儿子讲故事,双胞胎并排睡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不由心中发苦。
把自己的亲生儿子过继给别人做嗣孙,即便这个人是岳父,苏云恒也有些接受不了。
黛玉进书房时苏云恒正坐在书桌前发呆,眼神黯淡,双肩都垮了下来。
见他这样,黛玉也是心中不忍,便倒了一杯茶慢慢走过去,将茶递过去柔声问道:“父亲找你去是什么事?”
苏云恒对着黛玉说不出口,只是摇了摇头。
黛玉见他不肯说,索性自己先坦白了,从书架上找出放信的匣子,取出一封信递给苏云恒,道:“这是父亲前些日子遣人送过来的信,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苏云恒心中疑惑,将信打开一看,里面写的却是过继嗣孙的事。细细看去,林如海在信里承诺若是孩子过继了林家,以后仍旧跟着他的哥哥妹妹一起在定国公府生活,但是开蒙念书也要跟苏一辰一样送去林府,除了改去姓氏,不上苏家的族谱之外就不再要求别的。
原来黛玉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苏云恒把信放下,惊讶道:“你早就知道了?”
黛玉笑了笑,道:“父亲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这个了,他只求有人继承林家宗祠,我哪里会不答应――说起来,父亲以前曾经想要找一个入赘的女婿,那年科举时忙得不得了,最后还是赐婚的圣旨下了这事才不了了之的。”
苏云恒听黛玉这么一说,立时有些吃醋,道:“要不是我那会儿每天去寻岳父下棋,占了他的时间,只怕赐婚圣旨还没下的时候,岳父就给你寻好了人订婚了嫡女很忙全文阅读。”
黛玉抿嘴一笑,道:“那时父亲最喜欢刁难你,但是现在还不是对你很好?每次送节礼都不会少了你那一份。”
苏云恒听到这里又郁闷起来,道:“儿子改了别的姓还算是我儿子么?”
黛玉见他已经可以直接谈论抱怨这件事,知道他是想开了,便松了口气。
过年之前定国公也上了折子求致仕,这回更是毫无悬念,只因定国公的位子可以直接由苏云恒接手,而苏云恒跟皇上从小一起长大,显然皇上会觉得苏云恒做起事来会更合自己心意。
腊月间定国公成了老定国公,黛玉也升任定国公夫人,重现换上的那一身行头比世子妃的可要繁复得多了。
除夕之时林如海特意来了定国公府将黛玉的幼子接去林府祭拜祖先,不到午时便又送了回来。黛玉只觉心里酸酸的,过大年时各家都是热热闹闹的,真不知自己出嫁后父亲是怎么过的年。
大年初一日,黛玉又按品大妆了进宫去朝贺,站在众外命妇的前面向皇后三叩九拜。
朝贺之后黛玉正准备随着众人一起出宫去,却被一个宫女拦住,只道皇后娘娘传她去长春宫一见。
附近看见这一幕的命妇们都不由得窃窃私语,虽然许多人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但是皇后突然不宣召黛玉进宫却是众所皆知的,因此上定国公夫人失宠于皇后这一传言也甚嚣尘上。可是宫女这几句话一传,明显打破了传言,众人又都猜测,许是定国公夫人有孕在身,行动不便,这才没有像以前一样总是进宫罢。
黛玉有些不解,何玉这是要叫自己去说什么?
到了长春宫的时候,何玉刚刚从大殿上回来,身上还是那一套行头,下面左右各坐着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贵人。
黛玉暗暗叹了口气,上前去端端正正的又行了一次大礼,何玉见她行礼便道快快免礼。黛玉默默的磕完了头,心中暗骂:礼都行完了你才说免礼,这不是故意整人么。
何玉笑眯眯的给黛玉赐了座,便亲热道:“你们家的两个小少爷和一个小姑娘怎的不带进宫来给本宫瞧瞧?”
黛玉便又恭恭敬敬起身回话道:“幼子顽劣,不敢带进宫来给娘娘添乱。”
何玉见她礼数周全,不由得嗔道:“跟本宫还客气什么,你只管坐着回话就是了。”
黛玉便又坐下。
说了几句话,黛玉始终不咸不淡的,两边坐着的嫔妃都静静的听着,无人敢插嘴,看来何玉治理后宫的本事有点长进。
虽然在黛玉看来,两个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但是经过了这一次作戏,显然大家都觉得定国公夫人又重新得宠了。想来这也算是何玉在新年朝拜之后当着众人的面又宣召黛玉的目的之一罢。
如此一来,黛玉三不五时的又得进宫跟皇后联络感情,时不时的还得遵旨带着苏一辰进去陪着大皇子玩一回,还好苏一辰不是个包子性格,面对大皇子就像个老大哥一样,玩游戏也死活要当最大的。
黛玉每每跟何玉说话时不小心听到自己儿子颐指气使的说话声,都忍不住满头黑线,心中暗道:儿子啊儿子,那个家伙要是记仇的话,以后他万一当了皇帝你可就悲剧了。
何玉看见自己儿子跟着苏一辰屁股后面跑,却是毫不介意的样子,只是感叹道:“焘儿平日里极少这样高兴的。”又嘱咐黛玉多带着苏一辰进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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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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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刚刚过完,定国公和长公主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二妞三妞去了京郊的庄子。二妞三妞那几日兴奋得简直吃下饭了,知道京郊那一大片的山林田地都是长公主的,只道自己以后真的可以每天骑马出去玩耍了。
黛玉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告诉她们,长公主请的好几个先生早就在京郊的庄子住下了,分别是教四书五经的,教诗词歌赋的,教刺绣的,教规矩的,听说还有教书法的和教弹琴的,课程表早已排满,两个小姑子只怕是没有那个火星时间去骑马兜风了。
定国公和长公主一走,许许多多的琐事都落到了黛玉的头上,对内的全府上下衣食住用行,对外的年礼节礼婚丧嫁娶等等等等,哪一日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件事是需要黛玉亲自决断的。
如此头昏脑涨的过了几日,黛玉逐渐摸清底下管事娘子的品行,便把自己得用的人手安插了下去。从林府带来的陪嫁嬷嬷都熟知自己理事的规矩,虽然还比不上之前在林家理事时那么悠闲,不过还是好得多了。
如此一来,黛玉才真的把水晶珊瑚等人的婚假一事放在心上。
大婚时带来的陪嫁丫鬟足足有十八个,其中一个已经没了,那便还剩了十七人,再加上很久以前太后赐下的那硕果仅存的三个宫女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这便有了二十人。
府里的年轻管事等人知道了夫人房里要放出丫鬟嫁人,都忙寻人打听。丛穆轩的丫鬟是出了名的既漂亮又能干,虽然听说脾气大了点,不过在夫人跟前说的上话邻家有女送上门全文阅读。就算是脾气不好那也是正常。
手下的丫鬟若是一下子都嫁出去了,黛玉也不习惯,便打算先将四个大丫鬟嫁出去,再把下面的二等丫鬟提拔几个上来,如此慢慢的一个一个嫁。
黛玉的第一个劝嫁目标就是传说中已经有了意中人的赤霄。
这日黛玉拐弯抹角的找了赤霄来叙家常,慢慢的聊到她有没有意中人的事情上。黛玉素来跟丫鬟们言笑无忌的,丫鬟们也都习惯了。赤霄便睁大了眼睛道:“这事你该去问承影那丫头,她看上世子爷身边的小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黛玉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以前承影揭发赤霄,现在赤霄居然反过来揭发承影。这算不算是出卖队友呢……
又问了几句,黛玉才知道原来承影早就暗中跟小八私下里有往来,只是还嘴硬不承认罢了。
既然这两个人都不诚实。只顾着出卖队友,黛玉便又悄悄的去找了承影。承影得知自己被赤霄揭穿了小秘密,恨得咬牙切齿,便也把赤霄的追求者告诉了黛玉。
黛玉得知阿九一直悄悄跟承影打听赤霄喜欢什么,不由大为讶异。阿九是苏云恒手下第一得用之人。他不光是保护苏云恒的暗卫之首,更是苏云恒的好友和谋士,平日里没少给苏云恒出谋划策的。
没想到这姻缘还都是在自己家,黛玉很是满意,只等着晚间跟苏云恒打个招呼,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办喜事了。
不过这还嫁妆要好好盘算一下。四个一等丫鬟是跟着自己时间最久的,陪嫁可千万不能薄了,这嫁妆还是要交给外院的管事出去采买。
晚上苏云恒回了家。黛玉特意安排厨房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苏云恒一看满桌子都是肉,飞禽走兽煎炒烹炸样样都有,忍不住高兴得一步上前抱住黛玉亲了一口。
自从定国公和长公主离开,黛玉全权接掌定国公府,便把每天的三餐菜单给改了。黛玉爱吃清淡的淮扬菜。苏云恒却是爱吃味重的大鱼大肉。不过黛玉害怕苏云恒以后身体不好,得了高血压高血糖什么的。便稍稍控制了一下他的饮食,晚间是绝不会上猪牛羊肉之类,顶多有个清淡的鱼汤,其它便都是素菜。
黛玉被苏云恒冷不防的亲了一口,忍不住脸红,忙伸手推开他,这满屋子的下人都绷着不笑出声来也就罢了,苏一辰本来已经被奶娘抱到了高高的椅子上坐了,这会子也伸着两只手喊道:“我也要亲!我也要亲!”
黛玉闻言更是脸红,把苏云恒往儿子那里一推,道:“儿子要你亲呢,还不快去!”
黛玉这话一出口,珊瑚第一个绷不住笑出声来,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苏云恒忍着尴尬绷着脸对苏一辰严肃道:“亲什么!乖乖坐好!”
苏一辰委屈得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黛玉看儿子委屈不由心疼,走过去在苏一辰额头上亲了一下,柔声道:“乖乖吃饭。”苏一辰这才满意。
就寝的时候,黛玉先去看了双胞胎,又去西稍间看了看已经睡着的苏一辰,这才回到东梢间。
苏云恒穿了米白色竹叶暗纹绫子的寝衣,衣料轻薄,一动一静之间贴在他身上,能看出紧实的肌肉形状,颈下衣领松松垮垮,能看出锁骨的形状和白玉般的肌肤,一头乌发用了宝蓝色发带高高束在头顶,又从背后垂下,乌黑顺滑,黛玉居然看得有些脸红,不由暗暗骂自己花痴。
苏云恒这会子正拿了一本书坐在桌旁看着,感觉黛玉在看着自己,抬头去看时,黛玉却已经匆匆忙忙的往净房走去。
等黛玉洗漱好了,又把头发散下,丫鬟拿犀角梳给她梳了一百下,几个伺候的丫鬟方才低着头退出去,又顺便带上门一路桃花。
苏云恒这才把书放下往梳妆台旁边走来,黛玉将手上的戒指取下放好,对着镜子里的苏云恒笑道:“我今儿可是有正经事跟你说呢。”
苏云恒闻言微笑着俯下身,跟黛玉呼吸可闻。黛玉见他这样,心中如小鹿乱撞,砰砰直跳,受了惊吓一般跳了开去,嗔道:“你干嘛呢!”还以为苏云恒要……
却见苏云恒俯下身将梳妆镜上的镜袱仔细划上,一边转头道:“你又怕做恶梦,又老是忘记把镜子遮上,每天还不是我替你操心?”这梳妆台放在卧房,又对着大床,黛玉胆子小,但凡是能反射光线的物体到了夜里她都不敢看,可是平时又粗心,等丫鬟都退下了,她用完了梳妆台却总是忘记把镜袱划上。
苏云恒弄好了镜袱,却见黛玉俏生生站在一旁,一手抚胸,脸上似嗔非嗔,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身上穿的玫红色精线绫制成的寝衣下隐隐能看出一起一伏的胸脯。
苏云恒眼神再也挪不开,身上某处好似火烧,一下子全身都发热起来,两步便跨到黛玉身前,把黛玉抱在了怀里。
黛玉忙要推开他,脸红道:“别闹――先皇的孝期还没过完呢!”
苏云恒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么些日子做和尚做得快要发疯,便哑着嗓子道:“不要紧,还有两日就过完了……”手臂一使劲,黛玉更是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苏云恒没头没脑的就亲了下来。
黛玉脸颊发烫,可是苏云恒身上更是发烫,知道他忍得很辛苦,便也不再推开他。
苏云恒发觉她不再反抗,心中大喜,手臂一使劲就把黛玉抱上了床。
黛玉被他压在身下喘不过气时还不忘提醒他:“帐子……帐子还没放下。”
苏云恒想也没想的手一挥,两边挂着床帐的银质龙形钩子便悄无声息的掉在了厚厚的地衣上,竟是被苏云恒用内力震断了。
黛玉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些,被苏云恒又亲又揉得开始神智模糊。
……
一时云散雨收,黛玉枕在苏云恒的胳膊上昏昏欲睡,苏云恒满足的搂着她叹了口气。
黛玉似睡未睡间朦朦胧胧记得自己好像是有正事要跟苏云恒说的,但是还没想起来就已经沉沉睡去。
苏云恒爱怜的帮她把被子盖严,过了会儿自己也睡着了。
黑甜一觉过去,黛玉醒来时苏云恒已经不在身边,掀开帐子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想来他已经上朝去了。
照例是水晶和珊瑚带着几个二等丫鬟来伺候她起床,黛玉看见丫鬟才猛地想起自己忘记跟苏云恒说的那件“正事”,不由懊恼得直抓头发。
时间已经不早,该是苏一辰小朋友用早饭的时候了,等会儿还要把他送去林府上“幼儿园”,黛玉顾不得多想,赶紧起床洗漱。
黛玉正梳头,一边便打发人去厨房催她们快些,另一边苏一辰便蹬蹬蹬的跑了进来,有模有样的跟黛玉请了安,便掂了脚扒在黛玉的梳妆台上好奇的看。
梳妆台上除了好几个大小不一雕刻精致的首饰匣子外,还有盛放化妆品的盒子,如粉彩的胭脂盒,雕漆的小匣子摆着玉簪棒,白玉盒里则是枚红色的口脂,还有画眉用的七香丸,诸如此类等等等等,极是琳琅满目。
苏一辰悄悄的伸了手去拿那个装口脂的白玉盒,还没拿到,就被黛玉拍了一下手背,没好气道:“男孩子家玩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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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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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辰偷偷去拿那盒口脂,却被黛玉训斥,忙乖乖在一旁站好,吐了吐舌头道:“我好久没见到两个小姑姑了,想送她们一件礼物。”
听说儿子是想把口脂送给小姑姑,黛玉皱着的眉这才舒展开。因为见过宝玉那样有爱红的毛病儿的人,黛玉不得不多长个心眼,提防着别让自己的儿子也染上这毛病。
头上简单梳了个倭堕髻,黛玉随手捡了一个青玉的凤头簪递给丫鬟,丫鬟便小心的给她簪在头发上。黛玉一边对苏一辰道:“你要是想去见祖父祖母和小姑姑,就去求你父亲啊,等你父亲休沐日,让他带了你骑马出去玩。”
苏一辰先是一喜,后又沮丧道:“父亲一定不同意――他只喜欢小妹妹,不喜欢我。”
苏云恒平时对着大儿子总是吹胡子瞪眼的,居然让苏一辰都误会了。黛玉忙伸手把他拉到身边,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父亲前日还带你去玩飞飞呢,你都忘了?”
苏一辰撇了撇嘴,控诉道:“父亲把我交给了九叔,是九叔带我飞的。”
黛玉闻言无语,苏云恒也太敷衍儿子了,怪不得儿子对他有意见了。
想了一圈也没找到苏云恒彰显父性光辉的事迹,黛玉只好转移话题道:“快去叫你的奶娘给你洗手准备用早饭。”便推他去找奶娘了。
苏一辰饭量不小,往林府去又总是加餐,倒是亏得他整天跟猴儿一样上蹿下跳的不老实,这才没有无节制发胖。
刚好苏一辰吃完了饭,林府来接他的嬷嬷已经到了丛穆轩的门外,苏一辰蹦蹦跳跳的就“上学”去了。
赤霄和承影的婚事需得跟苏云恒商量,水晶和珊瑚的就不用了。她们两个是跟黛玉一起长大的,黛玉也便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叫了她二人到跟前询问。
水晶和珊瑚被黛玉问得羞得满脸通红。见她二人都不说话,黛玉嗔怪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你们再不说我就随便把你们配个小子去。”
虽然明知黛玉不会这样做,不过珊瑚这个急性子还是忙道:“姑娘千万别!”又扭捏道:“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如此一番问话结束,黛玉不由感叹,生活的圈子太小不知是好还是坏,照着黛玉的想法秦小猪。便是把水晶这样的人才嫁给品级低一些的地方官做正房也是绰绰有余的,但是限于眼界,水晶竟看上了黛玉一个陪房的儿子。
那年轻人黛玉也曾有所耳闻。最是老实忠厚的,长得浓眉大眼很是精神帅气。
既然是自己的陪房,到时候叫了他老子娘来说一声就行了,只怕他们一家子听了这消息要高兴得笑掉大牙。
珊瑚看上的却居然是定国公府一个中年管事,那管事早些年死了老婆就再也没娶过。却对珊瑚有些意思。黛玉听说那管事是外院的,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人品好坏,还是不大放心,准备回头找人打听打听再做主张。
没过几日,这四桩喜事黛玉便都定了下来。珊瑚看上的那个外院管事虽说是鳏夫,但是并无前妻留下的子女,珊瑚嫁过去也跟原配差不了多少。
本来黛玉担心那人这么久不婚。要么是对前妻用情至深,要么是心高气傲眼光太高,无论哪一个只怕都不是好性子。可是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他是个落第秀才,极通文墨的,虽然有些傲气。但是为人极好。
既然如此,黛玉便放了心。这些日子都是忙着给四个大丫头准备嫁妆。
四个人里面只有珊瑚是父母都在的,其余三个皆是孤儿,黛玉给她们四人各准备了二十四抬嫁妆,另外还备了压箱银子,不偏不倚,都是一样的数目。
但是珊瑚家本就有钱,她父亲母亲便又另外给她添了十二抬嫁妆,据说满满当当的插不进手去。这事被林如海知道了,又遣人送来四封银子,给黛玉的四个一等丫鬟陪嫁,还吩咐四人不用去林府磕头了。
远在京郊的长公主得知了,也特意遣人送了添妆来。
好几家走得近些的听说后也都略有表示,害得黛玉还得挨家准备谢礼。
八个二等丫鬟这些日子也都牟足了劲儿表现自己,黛玉待人宽厚那是有口皆碑的,那二十四抬嫁妆拿出去可以算得上一个中等人家的全部家产了,黛玉竟舍得给了丫鬟。
且说这日苏云恒休沐日,黛玉早就跟他说了这一天要去京郊给父亲母亲请安,因此上一大早的二人便起床了。
苏一辰这会儿还在睡觉,黛玉洗漱过了便亲自去了西稍间叫他起床。苏一辰还在迷迷糊糊的揉眼睛,忽听母亲说要带他出去玩,立刻就清醒了,高兴得抓住黛玉的手在床上直蹦。
双胞胎这会子才六七个月大,都是长得白白胖胖的。要用早饭了,苏云恒抱着睡醒了的小女儿进了饭厅,奶娘抱着二儿子跟在后面。
苏云恒这偏心偏得也太明显了些,黛玉白了他一眼,便径自去抱了苏一辰坐在特制的高高的儿童椅上,把他的小银碗小银筷子摆好。
双胞胎虽然还不能吃饭,但是可以列席,苏云恒一高兴也会把碧粳粥喂一点给女儿吃。
一时饭毕,众人便浩浩荡荡的出门登车而去。苏云恒骑着马带着一队侍卫护在黛玉母子坐的马车旁。
苏一辰偷偷把车帘掀开一角,欣羡的看着父亲帅气的骑着高头大马,幻想着自己长大了也可以这样。
黛玉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出了城门之后行人渐渐稀少,便掀开车帘叫了苏云恒过来。
苏云恒还道她有什么事,忙靠近了车窗,只听黛玉道:“儿子这么大了还没骑过马呢,正好现在人少,你带着他骑马玩一会儿?”虽然是疑问句,用的却是命令的口气。
苏云恒想要做一个威严的父亲,怎么能抱着一个三岁小儿骑马玩呢,可是娇妻的命令也不能违背,便折衷道:“我叫阿九过来带他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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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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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苏云恒推脱,不愿带儿子一起骑马,黛玉便嗔他道:“你说什么呢?这是你儿子,你不带他谁带他?”说完便拉了苏一辰到马车门口,招手叫苏云恒接了儿子上马。
苏云恒看黛玉坚持,只好俯下身把苏一辰一把捞在怀里,放在自己身前。苏一辰高高的骑在马上,又是新奇又有些害怕,回头跟黛玉喊道:“母亲,你看我骑马了!”
黛玉看着他两眼亮晶晶的,显是极为兴奋,只微笑着点点头。
苏云恒看儿子高兴,回头看了黛玉一眼,对身边侍卫吩咐道:“不用跟着。”手下缰绳一抖,那马儿就向前飞奔起来。
苏云恒的马神骏非凡,是全京城人皆知的,这马儿通体乌黑,四蹄雪白,跑得快了直如贴地飞行。
黛玉看得两眼,那父子俩已经远远的跑到前面去了。
路虽然不是很平坦,不过马车行得慢,倒也不算颠簸,双胞胎都躺在奶娘的怀里睡得沉沉的,黛玉看了一回双胞胎,又坐回了车窗边。
不一时,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起,苏一辰还没等马儿跑到近前就兴奋得嚷道:“母亲!母亲!你快看,这是我给你摘的柳条!”
黛玉掀开车帘一看,苏云恒一手控着缰绳,一手紧紧的搂住苏一辰,苏一辰兴奋得脸颊红扑扑的,一手拿着一支长长的柳条,一手握着一把野花。
苏云恒骑马到了黛玉的马车前。将苏一辰送进马车。
苏一辰扑到黛玉的怀里仰着头献宝道:“母亲你看,这是我折的柳条!”
初春时节黛玉曾给苏一辰用柳条做过一个小小笛子,后来被他玩坏了,想是他还惦记着呢。
黛玉接过他手里的柳条。笑道:“夏天的柳枝不够嫩,母亲可不能给你做笛子玩了。”
苏一辰闻言有些失望,不过转眼又高兴起来,把手里握着的那一束野花递给黛玉。道:“这是父亲送给你的!”
黛玉略有些惊讶,没想到苏云恒还会送花,便掀开车帘要跟他说声谢谢。没想到苏云恒听见马车里儿子说的话,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手里缰绳一抖就跑到前面去了。
苏一辰第一次骑马,又是他素来崇敬的父亲带着他,心中激动不言而喻。拉着黛玉说个不停。又是看见了路边的兔子,又是马儿跑得又快又稳――不过是短短时间,这小子已经惦记上他父亲的坐骑了醉掌星辰。
苏一辰跟黛玉说个不停,终于把两个弟弟妹妹吵醒了。
好在快到了长公主的庄子,到时下了马车应该就不哭了。
快到庄子时,长公主已经打发了几个管事骑了马前来迎接,那几个管事先给苏云恒请了安。又去黛玉的马车前请安。
苏云恒问了他们父亲母亲现在怎样,众管事回了话,便翻身上马在前带路。
长公主的庄子一半隐在山林中,另一半则是引来的水汇成的大湖,这时正是夏天,想来湖面之上荷叶田田的样子一定很美。
马车行到庄子门前的石板路上停了下来,黛玉扶着苏云恒的手下了车,苏云恒又把跃跃欲试要跳下马车的苏一辰拎了下来。随后便是奶娘们抱着双胞胎下来了。
黛玉透过帏帽上的轻纱看见庄子门口站了许多人迎接,柳嬷嬷已经笑着走上前来一边请安,一边道:“赶紧进去罢,长公主已经等得急了。”
黛玉便把口中寒暄的话咽了回去,只笑了笑便跟在柳嬷嬷身边进了庄子的大门。
这庄子从外面看上去不是很豪华,一溜青砖墙,大门也只是普通的朱漆大门,只有上面的黄色琉璃瓦彰显皇家身份。
进去之后也是朴素的方砖铺成的小路,再加上周围的大片绿色,让人心中一静,有种归隐山林的宁静感。
黛玉不由得对长公主更是艳羡,自己至少还要等十几年才能退休,到时也住到庄子里来,不知有多舒服。
苏云恒心中也是如此想法,便悄悄拉住了黛玉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黛玉左手边拉着苏云恒,右手边拉着大儿子苏一辰,身后跟着的是龙凤胎,心中顿时觉得异常满足,有这些人陪伴,这一生也不枉了。
走到半路二妞三妞就迎了出来,苏一辰挣脱黛玉的手,赶紧跑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样什么东西跟两个小姑姑献宝。
两个小姑姑对苏一辰很是爱护,玩过家家的时候总是让他扮新郎,还计划着等龙凤胎长大了让他们两个当观众。三个人叽叽喳喳的不知说了些什么就手拉着手跑开了。
跟着的几个丫鬟婆子见了赶紧提了裙角跟上去。
黛玉也不去管他们,想来两个小姑子这些日子过的也是很郁闷,今天好不容易放假,就让他们玩个痛快罢。
虽然是夏天,这庄子里却好像是春天一样温暖舒适,参天的大树带来阵阵凉风,怪不得这里再热的天也用不着冰呢。
转过山脚,前面一大片黄色琉璃瓦的房屋出现在黛玉面前,正房后面的一株参天大树几乎遮住了五间正房的屋顶,院子里也尽是荫凉。
一行人进了院子,长公主闻讯已经站在廊下等着了,不等苏云恒和黛玉向她行礼请安,就直接招手叫了两个奶娘过去给她看宝贝孙儿。
龙凤胎下了马车没一会儿就不哭了,大眼睛咕噜噜转着只顾着看周围陌生的景色,这会子正巧还没睡着。
长公主从奶娘怀里接过秀气可爱的小孙女,逗了一会儿就当先转身进了屋。
黛玉看了一圈,定国公这会子不在屋里,便问道:“父亲去哪了?”
长公主坐在椅子上,看小孙女有些困了。便把她抱在怀里哄她睡,听黛玉问,便道:“他说要亲自上山给你们打了野味回来,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会子也快该回来了。”
苏云恒听说打猎,不由得心痒难耐,正要找了借口也去看看,却听下人回道:“老太爷回来了权色官途。”
老定国公苏启坤的声音随之响起。气呼呼道:“早就说了不准叫老太爷,以后就叫我老爷!”
那丫鬟忙唯唯应是。
长公主跟黛玉眨了眨眼,撇嘴道:“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服老,他要是老爷。恒儿总不成还是少爷罢?”
黛玉只笑笑不说话,苏云恒却熟知父亲的脾气,也不放在心上。赶紧掀了纱帘出去接着。
苏启坤一手提了两只灰色小兔子。看上去才刚满月没多久,还是活的。看见苏云恒迎了出来,便笑道:“我打了一只鹿回来,已经送去厨房料理了,等晚上你们走的时候把鹿腿带回京去罢。”
苏云恒见父亲苏启坤穿了一身短打,看上精神奕奕,比之前简直年轻了五岁。心中羡慕,上前请了安,便伸手接过那两只小兔子。
苏启坤道:“我大孙子呢?这兔子就是寻来给他玩的。”
苏云恒便忙命人去叫了姑娘和小少爷回来。
丰盛的午饭过后,黛玉无心午休,苏云恒看苏一辰和龙凤胎都睡了,便干脆拉着黛玉往后山玩去。
树林里凉风习习,一股清香的草木味道,苏云恒记得附近有一条小溪,便带着黛玉往那边行去。
小溪没有多宽,但是溪水清澈见底,河床上有许多鹅卵石,其中不乏细腻美丽的石头,黛玉童心大起,干脆脱了鞋袜,卷起裤腿下去找石头。
黛玉顽皮,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和脚丫子,在溪水里玩得开心,苏云恒只好纵身上树,看看四周有没有闲杂人等,确定没有人了才下来。
黛玉看苏云恒只微笑着站在岸上,一心要拉他下水,干脆双手掬水往岸边泼来。
苏云恒猝不及防被她泼中,满头满脸皆是水,只是无奈一笑,拿衣袖擦了擦,却见黛玉见状得意忘形的大笑,脚下一滑便摔倒在溪水中,立时笑脸变哭脸。
横竖溪水不深,此时又是夏天,苏云恒见黛玉哭丧着脸坐在那里也不起来,便忍了笑走近几步去拉她起来,黛玉抓住机会,手下一使力,终于把苏云恒也拖下了水。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在小溪中打水仗,都弄得全身湿透。直到一个多时辰过去,衣裳晾干了二人才敢回庄子里去。
晚间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回了京城,用过晚饭,苏一辰玩得累了一天,已经撑不住去睡了,黛玉和苏云恒便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说话。
满天星斗熠熠生辉,偶尔还能看见流星划过天际,黛玉满足的叹了口气,道:“我以前总是不知足,想着要回去,现在才知道,这样的日子才是最好的,有你,有父亲,有孩子们,但愿能永远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下去,我们一家人也永远都在一起。”
苏云恒闻言将眼一瞪,紧紧握住她的手道:“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想着回娘家?要是回去一天半天的还可,赖在娘家不走,只怕岳父大人也要赶你。”
黛玉狡黠一笑,道:“你表现这么好我自然舍不得走,不过要是哪一天你对我不起,我就偷偷溜走,也不回娘家,干脆学了姐姐、姐夫去浪迹天涯。”
苏云恒恨得咬牙切齿,只是不知该回她什么好,只道:“我不会对不起你,你也不准走!”
夜色里,星空下,院子里两个人紧紧的拉着手,一个笑得狡黠,一个虽板着脸,眼睛却也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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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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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
丛穆轩正房,黛玉坐在书房里的榻上,身边偎着的是一个年约五岁的小姑娘。只见这小姑娘头上梳着双丫髻,用镶了细细一条白狐皮毛的红色缎带系了,两侧各垂下两颗大拇指头大小的珍珠在耳边晃荡,身上穿着大红织黑色百福字的小袄,领口袖口是白狐皮风毛,衬得她的小脸越发白得晶莹剔透。
这小姑娘本来眨着大眼睛乖乖的偎在母亲身旁,这会子却突然笑了起来,两眼弯弯的极是美丽,任谁看见了也得愣上一会儿神,赞一声小美人。
可是对着她的那个少年却更加哭丧了脸,背着的书也越发结结巴巴的,前言不搭后语。
黛玉听见笑声,转头横了那小姑娘一眼,把手里的书放在一旁,对着地上站着的少年道:“你弟弟比你小两岁,已经把四书背完了,你这一本《中庸》背了几个月了还没背会,难怪你外祖父今日不高兴!”
苏一辰闻言忙道:“外祖父不是为着我不会背书才生气的,明明就是因为二弟他偷偷把饭倒掉才生气的!”见黛玉瞪他,忙睁大了眼睛真诚的看着黛玉,重重的点了点头加重语气道:“是真的!不信你问跟着二弟的小厮!”
黛玉无语了,这傻儿子怎么就这么傻呢,可是这话还真不好跟他对质,只好转移话题道:“那你外祖父上次说你没有把功课做完是怎么一回事?”
苏一辰俊秀的小脸又垮了下来,嗫嚅道:“那是……那是因为……”吭吭哧哧半天了也没说出来。
旁边那小姑娘捂嘴偷笑,直起身子趴在黛玉的耳朵边小声道:“大哥一定是因为偷偷去找阿九叔叔玩了,所以才没有把功课做完。”
苏一辰也听见了,急得满脸飞红,要解释却无话可说都市猫忍全文阅读。只好垂头丧气的站在那等候判决。
就算小女儿不“告密”,黛玉也知道这个大儿子对武功比对学问更是痴迷,心中暗叹一声,兴趣所在。也不可强求,横竖他已经是世子,以后能好好的别惹事就行了。
苏一辰忐忑不安的等着黛玉罚他,可是半晌只听黛玉幽幽一叹。道:“罢了,我知道你不爱念书,我也不强求你去考状元,可是你总得把四书五经念了。以后也好做个知事懂礼的人。”
苏一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起头来看着黛玉,见她满脸无奈。显然不是在开玩笑。心中猛地一高兴,可是转眼间又觉得很伤心,觉得母亲对他很失望,想着想着不由得鼻子一酸,哽咽道:“我错了,母亲,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
看见大哥掉金豆豆。小姑娘浑然不知大哥此刻很是伤心,只是高兴于有个机会反击大哥以前嘲笑她总是哭的事了,便忙拍手笑道:“大哥羞羞脸。”一边做鬼脸。
黛玉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大儿子虽然只有七周岁,但是个子比同龄人高一些,身子又壮实,看上去倒像是十岁的少年一般,此刻被自己说得哭了,自己心中也很是不舒服,便笑着把他拉到身边,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眼泪,柔声道:“母亲不是责备你,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有的擅长这个,有的擅长那个,比如你外祖父,他虽然学问很好,但是他却不会武功,你祖父就正好相反,你父亲虽然武功和画画很好,但是学问也只是平平,所以啊,你以后只要别偷懒,学什么就要好好学,这样母亲就会替你高兴了。”
苏一辰止住哽咽,看着黛玉道:“我以后既要学问好,也要武功好,这样母亲就会更高兴了。”
黛玉莞尔一笑,身边的小女儿突然道:“母亲――我也不擅长针线,那我可以不用学了吗?”
转头就看见小女儿纯洁无暇的大眼睛,正充满希冀的看着自己,黛玉断然道:“不准!黄绣娘跟我说你总是叫丫鬟替你做针线,以后你做针线的时候就到我跟前来,省得你总是偷懒!”
小姑娘闻言嘟了嘴抱怨道:“母亲最偏心了!”又指责黛玉道:“可是母亲你自己也不会针线,却非让我学!”
黛玉闻言有些尴尬,干咳一声故作威严道:“谁说母亲不会做针线的,母亲只不过是没有时间做针线罢了。”
小姑娘更是嘟了嘴,道:“是父亲跟我说的!母亲你这是宽于律己严以待人!”
黛玉闻言失笑,这小姑娘知道的还挺多,无法回答,索性便耍赖道:“母亲不会针线也能嫁得好,因为有父亲在,你什么都不会,以后就没有人娶你,那你就只能饿肚子了。”
小姑娘到底是所知不多,被黛玉唬住了,想了想赌气道:“焘哥哥说他以后会娶我的,焘哥哥是皇子,我不会饿肚子的!”
苏一辰闻言忙在旁点头作证,道:“焘儿说的时候我也听见了!”见黛玉瞪他,忙改口道:“不是焘儿,是大皇子殿下……”
小孩子说的玩笑话黛玉也不当真,只是以强权压倒一切,道:“不管以后谁娶你,你都得学针线,否则就没收你的布娃娃,知道了没?”
小姑娘怏怏的垂着头,低声道:“知道了……”
看看天色,黛玉扬声叫了珊瑚进来,这时珊瑚已经改作了妇人装扮,听见黛玉喊她便忙进来。
黛玉看她走路风风火火的,一点都不稳当,不由嗔道:“你看你,有了身子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万一磕了碰了可怎么办?”
珊瑚不好意思道:“我以后一定改――姑娘叫我来什么事?”
黛玉道:“去打发个人去林府问问,二少爷是不是又不回来了?”
珊瑚应了是便下去了民国第一军阀最新章节。
一时珊瑚又进来回话道:“二少爷说他要陪着外祖父,今天就不回来了。”
意料之中的事,黛玉闻言只点点头。
二儿子平日里最喜欢安安静静的,不过五岁就已经熟读四书,比之传说中的黛玉小时候还要厉害,林如海现在每日里都高兴得不得了,有了个这么聪明的孙儿,几代之内林家绝不会衰落下去,只是每天头疼于这个孙儿不爱吃饭,整日想的最多的不是教他什么功课,而是怎么变着法儿的哄他吃饭。
冬日里天黑得早,今天又是阴沉沉的要下雪的样,等外面都点起了灯笼时,苏云恒方才回来。
小女儿囡囡眼尖,第一个发现父亲回来了,把手里的绣绷子一扔就跳下了炕,飞扑向苏云恒的怀里。
苏云恒蹲下身把小女儿抱起来,笑道:“今天有没有乖乖的?”
囡囡赶紧告状道:“大哥不乖,大哥不会背书,大哥还哭鼻子!”小姑娘的一大爱好就是告状,横竖父亲宠着她,她也不会被哥哥骂。
苏一辰也从黛玉的书房里出来迎接父亲,闻言求助的看了黛玉一眼,黛玉便向苏云恒笑道:“赶紧换了衣裳用饭罢,今儿晚上有庄子上新送来的活鱼烧的汤。”
苏云恒闻言便把囡囡放下,去了净房换衣裳。
一家人用过饭,黛玉便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苏云恒,道:“这是今儿才从四川送来的信。”
苏云恒接过信打开粗粗一看,皱眉道:“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让我替她丈夫跑官?”
黛玉看他郁闷,忍不住偷笑,道:“你没看她说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么?横竖我跟她是没有情分可言的。”
苏云恒没好气的把信扔在一边,道:“你也别光顾着看我的笑话,他们一家子来京城述职,还不是要住在我们府里,到时候有你头疼的!”
黛玉得意道:“府里这么大,我才不会自找苦吃让他们一家住在正院附近呢!”
苏一辰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母亲,是谁要来我们家?”
黛玉道:“是你一个表姑姑,前几年嫁去了四川,这会子跟你表姑父一起进京述职。”
苏一辰点了点头,道:“表姑父一定是想要谋个京官,对吧?”
黛玉正欲跟苏云恒说说跑官的事,听大儿子居然这样说,忍不住惊讶,不过七岁的小孩子就懂得这些事情,只是只言片语就能直接切中要害,真是不简单。只是转念一想,也许只是从小耳濡目染也说不定,且现在的孩子普遍早熟,便没有去理会。
时隔数年,叶可馨又准备回来了,这几年间黛玉只在收年礼的时候听说过她的消息――不听也不行,叶可馨夫家每年打发来送年礼的嬷嬷好像都以为叶可馨跟黛玉关系多要好似的,每次跟黛玉请安都要罗里吧嗦的说上一大堆叶可馨的消息。
叶可馨如今育有一子一女,她丈夫有小妾四个,其中有两个已经生下了儿子,亏得叶可馨还有京城定国公府这一层亲戚关系,要不然只怕在夫家也没有这么高的地位。
这回大张旗鼓的来京,大约是做地方官做够了,想要攀关系做京官。
这种事苏云恒也遇到过,只是从没见过这么直接在信里直言求他跑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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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完结
十一月底,京城内外都被皑皑白雪覆盖,黛玉看今年冷得不同寻常,生怕雪大不好走路,便索性请长公主和定国公他们早些回府过年。
这日正是长公主和老定国公他们回定国公府的时候,黛玉早几天就命人把慎如堂重新布置了一遍,各屋里笼上炭盆,烧上炕,屋子里一片如春暖意。
这日忙完了,黛玉又往慎如堂去看了一圈,见各处都齐备了方才满意,正准备打发人去看看车队到哪了,就听有人来回说长公主的马车快到二门上了,跟着的竟还有表姑娘叶可馨一家子。
黛玉吃了一惊,没想到叶可馨竟会在半路上碰见长公主,便整整仪容,扶了丫鬟匆匆往二门上走去。
到了二门时,刚好长公主乘坐的大大的暖轿停在门前,黛玉眼角里扫到后面三辆马车也跟着停下了,不及去细看,见二妞三妞先从轿子里出来,便忙上前扶了后出来的长公主下了轿。
长公主额上围了黑色貂裘的抹额,发髻上戴着点翠大凤簪,凤眼一扫,威仪无限。
黛玉扶着长公主下了轿,后面的马车也有了动静,先是一个穿着青布大棉袄的丫鬟抱着板凳跳下了车,将板凳放好,接着便是一个奶娘抱着一个小少爷下了马车,之后丫鬟伸手抱了一个年约五岁的小姑娘下来,最后才是叶可馨扶着丫鬟的手慢慢下来。
最后面两辆马车上也下来了几个人,看这人数,还有两个奶娘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应该是叶可馨丈夫的妾侍和庶子罢。
几年不见,叶可馨稍微发了福,这一发福不要紧,身上那点忧郁娇弱的气质全都没了。竟变成了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只见她身上穿的是有名的蜀锦面灰鼠里子的袄裙,头上戴着一整套的金头面,怕是有半斤重,黛玉暗暗咂舌。
叶可馨下了马车往这边一望,便忙笑着上前来给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客气的一笑,道:“别在这说话了,还是先进屋再说罢。”说完便扶着黛玉的手转身往内院走去。
这时天寒地冻的,即便在白天冰雪也不会融化,黛玉便命人用冰块雕了各式冰灯,放在路两边和院子各处。长公主见了便笑道:“这冰灯倒是有趣。”
二妞三妞初时好奇的看了叶可馨那几人几眼。这时早已被冰灯吸引了目光,听长公主这样说,忙跑过来问黛玉道:“有没有小兔子样的冰灯?”
黛玉想了想。道:“许是有罢,要是没有也不妨,我叫了人现去雕几个就是了,就放在你们房门口如何?”
二妞三妞不由欢呼,围在黛玉身边算计着还要小老虎样子跟小鹿样子的。
叶可馨默默的跟在她们身后。看着黛玉披着玄色狐皮大氅,,头上戴着暖帽,正跟长公主她们有说有笑的。看她几乎跟几年前一个样,一点都没有变老,想来日子一定过得不错――又怎么会过得不好呢末世之灯焚造吉全文阅读。只怕这全天下也只有她一个人是真的宠擅专房。
叶可馨的女儿静静的走在叶可馨的身边,望着二妞三妞的眼神中也充满了艳羡,这母女俩这一刻的神情竟是如出一辙。
一时到了慎如堂正房。各人去了身上的大氅,叶可馨这才带着一众子女正式给长公主行大礼请安,妾侍没资格进正房,这会子已经被下人请到偏厅去了。
不过一会儿工夫,柳嬷嬷已经替长公主准备好了给孩子的见面礼。好在不需什么别的东西,只是几个花样好意头好的金银锞子装在荷包里就行了。
虽然叶可馨一意要讨好长公主。不过长公主却懒得跟她作戏,说了几句话便说自己累了。黛玉忙道:“我给你们备好了院子,这会子炭盆也该笼上了,我命人烧了热水抬过去,你们也好洗漱一番,休息一下。”
叶可馨闻言只好告辞,便带着一帮人跟着定国公府的丫鬟去了客院。
晚间苏云恒回了丛穆轩,跟黛玉抱怨道:“这个表妹夫也不知是怎么做上官的,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我看他只会巴结上官中饱私囊,别的什么都不会!”
黛玉笑道:“这也是聪明人,巴结上官才能升官发财――他是不是想要留在京城做京官?”
苏云恒冷哼一声,道:“何止呢!他还想进六部直接做主官!”
黛玉扑哧一笑,道:“真是有趣,亏他怎么想来!”
苏云恒摇摇头,心道,不知叶可馨是怎么跟她丈夫说的,怎么觉得跟自家欠了他们似的?
是夜,叶可馨带着众女眷和孩子住在了内院,她丈夫则住在了外院。叶可馨虽然心中担忧她丈夫说漏了嘴,把自己吹牛说是苏云恒苦苦追求自己,自己却看不上他的事说出去了,不过这会子没法出去相问,只好勉强睡去。
苏云恒本就不想帮叶可馨的丈夫弄个京官,看他那架势,要是真弄个京官以后还不住自己家不走了才怪。
跟黛玉合计过之后,苏云恒便决定帮他弄个地方官,不过为了糊弄他,还是换个肥缺,也好堵了他的嘴。
为了快些把这帮人送走,黛玉每天都催苏云恒快些。
叶可馨的丈夫住在外院也就不说了,她那一屋子的小妾自从住进定国公府,跟见了西洋景儿一般,整天逛园子,害得黛玉还得每天打发人跟着伺候。
苏一辰也跟黛玉抱怨,说他在小练武场骑马练武的时候叶可馨的女儿总是跑去找他,美其名曰找他玩。
黛玉越发对这一家子没好气,索性叫苏一辰也去了林府别回来,跟外人只说去陪陪外祖父。
苏云恒在外被叶可馨的丈夫刺激,在内被黛玉催促,办事效率奇高,整天盯着户部的几个主官,让他们赶紧定下来。
终于在腊八这一天,户部的公文下来了,给叶可馨的丈夫补了个福建的缺,虽然没有升官,不过也算是肥缺,且公文既是下来了,也是不能再更改,叶可馨的丈夫没了借口留在京城,只好仍旧带了妻妾子女下人们回老家过年去了。
黛玉和苏云恒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互看一眼,如释重负的一起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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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这样大结局了,要不然还要再拖几章,那就太水了,后面的可以用番外稍微写一下,既然没人留言要番外,那我就写林如海了~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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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皆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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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祖孙番外
u8小说 一阵轻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个门子远远一张望,却是自家的世子爷回来了,忙奔上前迎着。
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穿蓝色缂丝白色镶边交领长衫,发髻高高束起,只戴了个小小白玉冠,腰间束带约有四指宽,上面镶了雕刻成各色猛兽的白玉板。
几个门子有的上前牵了马的缰绳,有的接了少年扔过来的马鞭,有的跟在少年身边哈着腰陪笑道:“世子爷今日回来得早,老爷还没用午饭呢!”
这少年面如春晓之花,目似灿星闪闪,面色温润,秀雅无匹,初看时让人极想亲近亲近,再细看却觉他疏离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听了那门子的话,这少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便当先进了角门。
数个从人都是身穿黑色短打,精悍干练,倒跟那少年的贵介书生的形象极不相符,此时也都牵了自己的马儿往马棚的方向走去,一边放松的互相说笑。
门上伺候的几个小厮都是少年心性,听他们说的热闹,也都凑过来听。
却听一人笑道:“那李家的公子今日吃了一个大亏,不用等到明天就该灰溜溜的卷铺盖滚出京城了!”
余下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小厮在旁听得心痒难耐,插嘴道:“李公子?是那广平侯家的二公子吗?他怎么吃亏了?”
横竖这事早晚要传遍京城,先说话那人便有声有色道:“那李公子去年在皇上办的文会上被咱们家世子爷压了一头,一直不服气,前些日子还扬言找了街上的混混要收拾咱家世子,结果刚放出话来就被表少爷定国公世子揍了一顿好的,在家养了两个月的伤才敢出来见人,广平侯见儿子被人揍,他却连出来讨个说法都不敢,第二天就带着小妾出城游玩去了……”
那小厮忙道:“这事我知道。那个李公子也太不知好歹,挨揍还是轻的!――今儿他又怎么出丑了?”
那人被打断了话也不生气,接着道:“今儿的文会却不大正经,咱们到那时就看见好多堂子里的姐儿,一个个穿的袒胸露乳……”一边摇头啧啧,也不知是艳羡。还是感叹世风日下。
啧啧完了又道:“知道那李公子今日也去了文会,咱们几个不放心,就悄悄的潜了过去跟着。说来也怪,那李公子丢了人却不躲着世子爷走,反而端了两个酒杯上去笑呵呵的敬酒。世子爷接过酒杯跟他说了几句话,两个人摇头晃脑的又像是对了几句诗,又写了下来互相交换。倒像是和好了,叫咱们看得摸不清头脑。”说到这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一旁围了几个小厮都忙催他道:“然后呢?然后呢?”
那人笑完了接着道:“不知什么时候,世子爷竟悄悄的把两个人的酒杯换了,喝过之后,那李公子还一直跟着世子爷。结果没过多长时间,那李公子就开始热得满头大汗,把衣领都扯开了。咱们几个看了有些纳闷,这会子正是春天。不冷不热的,那李公子的样儿倒像是吃了春药。”
歇了口气,那人又道:“咱们几个不敢大意。赶紧留下两个看着世子爷,其他人就去找那李公子的小厮,还没吓唬吓唬他。他就全招了――原来是李公子存心要我们世子爷出个大丑身败名裂,但是不知怎的,世子爷竟识破了他的伎俩,悄悄的把酒换了。”说着一摊手,笑道:“那满园子的姐儿都便宜了李公子,其他人只好先散了!”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过一时方散去不提。
且说这少年一路到了正院松荫堂,百年银杏树依旧枝叶繁茂,欣欣向荣,由下向上看去,每一个叶片都笼罩在一片灿灿金光中。
正房的廊下挂着数个鸟笼,这少年脚步略停,对着其中一只把头缩在羽毛里的鹦哥吹了声口哨,那鹦哥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立时精神的把头伸出来,一边扑扇翅膀一边喊道:“少爷回来了!给少爷请安!”
还未喊完,屋子里传来一声娇斥:“少爷要是没回来,看我不拔掉你的羽毛!”话音刚落,一个圆脸小丫鬟探出头来,看见这少年便惊喜道:“少爷果真回来了!”
那少年微微一笑,便举步向屋子里走去。
屋子靠右的窗户下放了一把藤制的躺椅,此时正有一位老人手里拿着一卷书悠闲自在的躺在上面,听到声音便抬头向门边看去,笑道:“九龄回来了?”吩咐下人道:“叫厨房传饭罢。”
那少年――林元,字九龄,上前跟林如海见了礼口称祖父。
林如海又将书举起细看,一边漫不经心道:“今日怎的回来那么早?”
九龄在一旁坐了,接过丫鬟奉上的茶碗,道:“这文会也没什么意趣,以后不去也罢。”话虽淡淡的,却不自觉流露出一股清高自傲的感觉。
林如海闻言微微一笑,道:“你若是想要走上仕途,这些都是以后用得上的人脉,若是你只想做学问,那就可以不用去了。”
九龄闻言奇道:“做学问不是才要多去文会么?”
林如海笑意加深,这个孙儿比女儿黛玉还要聪明,但是于人情世故却不大通,看起来以后还需磨练,索性自己看上去还能多活几年,便是给他把路铺好也是可以的。
九龄见祖父笑而不答,只好乖乖的闭了嘴。
如今林如海过着无比惬意的生活,早上早早起床,不是去叫孙儿起床早读,而是拉着他一起往小树林里打一套养生拳。这还是九龄小的时候不爱吃饭身体不好,林如海心焦如焚,后来想出这个法子,请了师傅来教一套拳法,每日监督他打拳。索性这个办法确实奏效,祖孙两个现下都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一时用过了午饭,九龄照例去午休。说起来林家的养生之道是林如海教给九龄最重要的学问之一,用饭不过七分饱,睡觉要睡子午觉,九龄从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林如海从窗子里看着九龄走出院子,身材颀长,朝气蓬勃,宛如年轻时的自己,一时心中感慨。过了年就可以张罗着给九龄身边的大丫鬟开了脸,紧接着就可以帮他张罗娶媳妇的事了。
林如海越想越开心,有生之年不仅有孙儿继承宗祠,更能亲手抱到重孙,这是多开心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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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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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宝玉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贾府被再次抄家,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而他自己却在京郊一个不知名的小寺院里。
他还隐约记得自己在贾府自己的屋子里睡觉,忽听到一人的声音远远传来,便神思恍惚的走到了院外,随即不省人事,醒来时身子下不是睡惯了的高床软枕,眼前不是精工刺绣的床帐,鼻子里嗅的也不是进上的极品百合香,听到的也不是院子里小丫鬟清脆的说话声。
这里只是一个小小寺庙,上上下下也不过只有五六个和尚,宝玉早已存了出家的念头,这时竟也不怎么惊讶,就在这寺院里安顿下来。
庙里的老和尚说他是一天夜里被一僧一道送来的,那一僧一道只说他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弟,如今看破红尘,只愿出家。
宝玉闻言只得苦笑――家道中落?贾府还不仅如此,应该说是家破人亡才对,若非自己莫名其妙的出了府,这时应该是跟一众亲人被关在狱神庙里。
庙里生计艰难,宝玉初时只在庙里帮忙,劣质的伙食和劳作让他的脸颊迅速消瘦下去,原本细白的皮肤也变得粗糙发黑,过了些时日宝玉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心如止水,四大皆空。宝玉每日像模像样的跟着做早课,自诩已经看透。可是有一日他跟着师兄出外化缘,经过另一家寺庙门口时见到两个高门大户小厮打扮的人在打听一个人――圆脸雪肤的贵胄公子,姓贾,名宝玉。
宝玉脚步一顿,垂首看着自己端着钵盂的手,那双手因为劈柴烧火已经裂开了口子,比那时贾府里最低等的厨娘的手还要粗糙。
走在身边的师兄显是没有听到那些话,见宝玉没有跟上。便回头催他。
聪明如宝玉,又怎么能猜不出在他消失这么长时间之后还会有谁会一直锲而不舍的去找他?
一时间,宝玉几乎想要上前去问问,问问他们,黛玉现在过得可好。可是他脚下仿佛生了根,嘴里也发不出半个音来。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两个小厮走开,一边走一边道:“这家寺庙都找了五回了,说不定贾府那位爷早就出了京城啦!”
宝玉听了直如五内俱焚,心中刺痛得忍不住弯下腰去。曾经以为的看破红尘在此刻显得如此幼稚可笑,从七岁开始。直到现在,十年的爱恋,原来一直没有消失在时间里。只是隐藏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深到连宝玉自己都以为他已经看破。
师兄见宝玉捂住心口倒在地上,吓得赶紧把他背回了小庙。庙小人穷,连请个乡村郎中的钱都没有,只是方丈用些不知名的草药熬了一碗汤给宝玉灌了下去。
一场大病,宝玉侥幸未死,也从此变得少言寡语。
渐渐的,经常往各个寺庙寻人的小厮们没了踪影。许是黛玉也以为他一早就出了京城罢。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转眼十几年过去,此时的宝玉看上去足有四五十岁那么老。出去化缘时总是被顽童追着喊“老秃驴”。
突然有一日,小小破庙的院门被拍响,一人嚷道:“麻烦借个光。要碗水喝!”
打开门看时,外面足有二三十人,为首的几个公子骑着高头大马,鞍辔鲜明,显是来历不凡。
开门的和尚被惊了一跳,赶紧让开请他们进去。
屋小人多,只有为首的几个主子进屋坐了,余下的从人们便在院外席地而坐。
宝玉寻了庙里的大叶子茶,冲了一壶,拿碗当做茶杯,送了进去。
当先一个微胖的少年穿着蓝色绣金银折枝花卉的劲装,手上戴的扳指是极品翡翠做成的,水头极好,余下几人也都是装饰奢华,显然不是一般的豪门子弟。
宝玉微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将茶一一奉上,并不敢抬头去看他们的脸――若是他们觉得被冒犯了,说不定这个庙就要遭殃了。
几人都是大模大样的坐着,并无人从他手上接过茶碗,唯有一人双手接过,说了一声:“多谢。”
宝玉闻言身子一颤,抬头看去,那少年长着一双剑眉,显得英气勃勃,可是却越看越像是一个人――黛玉。
苏一辰端着茶碗正要喝,却见那递茶的和尚站在自己身前不动,他不动声色的抬头一看,那和尚满眼含泪,嘴唇颤抖,似是要说什么,不由得奇怪得一挑眉。
一旁一个不知哪家公子喝了两口便把碗放下,见那和尚忒不知礼,竟敢直盯着定国公世子瞧,立时斥骂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滚下去!”
宝玉回过神来赶紧双手合十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苏一辰若有所思,其他几人却都调笑道:“世子爷长得貌美如花,连老和尚都看得呆了!”
苏一辰闻言笑骂了几句,扔下五两银子,一众人鱼贯而出,上了马便呼啸着离开。
宝玉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手里紧紧的握着一串佛珠,口中喃喃有声,却是在念佛经。
晚间苏一辰满载着猎物回了定国公府,还没换衣裳就先去了丛穆轩跟母亲请安。
进屋时却正巧见小妹妹囡囡手里拿着绣绷子睡倒在炕上,她的贴身丫鬟见有人进来吓得蹦了起来,正要叫姑娘醒醒,却见并不是夫人进来,便松了一口气。
苏一辰悄悄走到炕边,伸手去捏住了囡囡的鼻子,不一时囡囡就被憋醒了,一边挥舞着手,一边迷迷糊糊抱怨道:“这是什么味啊!真难闻!”
苏一辰大笑,出城打猎一整天,回来还没洗手,你说是什么味?
如此一闹,苏一辰本来准备当成西洋景跟母亲说的那个奇怪的老和尚就被他彻底忘在了脑后。
这一日宝玉很晚才睡去,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朦朦胧胧间,他去河边的一个大石头下给一颗小草浇水,那小草生的与别的不同,虽然没有开花,却极是美丽。
宝玉在梦中似有所悟,忽然身边多了一僧一道,那道人笑道:“你现在明白了么?说起来这一世本该是绛珠仙子泪尽而亡还你的灌溉之恩,只因她与这替她遮风挡雨的三生石才是三世夫妻的缘分,因此上三生石一下界,便打乱了你们的缘分,这也合该有此一变。”
宝玉懵懵懂懂间点了点头,那一僧在旁叹道:“痴儿痴儿!你这一世也历练得够了,这便跟我们回了天界罢!”
――三十四岁,宝玉于睡梦中圆寂,后被葬于庙后的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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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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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春天,宝钗再次坐上了花轿。
莺儿穿了新衣喜气洋洋的跟在花轿旁边,前面是吹吹打打的乐手,后面是宝钗的全部身家——十二抬嫁妆。
轿外莺儿的笑容和轿内宝钗的眼泪好似同一棵树上结的不同果实。
莺儿高兴,再也不用担心以后会流落街头乞讨为生了——这时宝钗的积蓄已经很少,早已雇不起最便宜的短工,若非有媒婆上门,言道有一个老爷死了正妻,要娶一个年轻漂亮知礼的姑娘进门做大房,只怕宝钗和莺儿两个这时正给人家做浆洗的活计挣口饭吃呢。
一个孤女毫无依靠,且身无长物,小本生意做不得,怕抛头露面惹来祸事,省吃俭用总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那日忽有媒婆上门来,说那个老爷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长相极好,又会疼惜人,家中虽然已有数个儿女,但是嫁过去就是大房,都得管她叫妈。又说那个老爷以前做过大官,后来虽然不做官,但是家中产业颇丰——虽则这个“产业颇丰”在见过世面的宝钗眼里就是个笑话,不过已经快要精穷的宝钗也顾不得那许多。
直到交换庚帖那日,宝钗才吃惊的发现,那个做过大官产业颇丰的老爷竟然是以前经常往贾府去巴结的贾雨村!
算起来贾雨村是贾政那一辈的,而且他曾做过黛玉的先生,比宝钗足足长了一辈。
宝钗立时心乱如麻。媒婆见事不对,以为宝钗是看了庚帖嫌弃贾雨村年纪大,忙劝道:“别看这位老爷大了些,不过身体还好着呢!家中有钱有粮,还有服侍的下人,姑娘等你嫁过去那是享了福了,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自有丫鬟下人替你做!”
莺儿撇嘴道:“我们姑娘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见过的世面比你多!”
那媒婆闻言忙道:“是是是!是我说错了,不过要我说呀,这位老爷可比那街头的穷秀才好得多了!”
街头穷秀才是曾经托了邻居向宝钗求亲之人,家中只有破屋两间,平时手无缚鸡之力。只靠开了一个小小私塾为生。
宝钗决断极快,只是稍稍权衡利弊就干脆利索的交换了自己的庚帖。
那贾雨村虽说号称是贾家旁支,不过攀附权贵之人大多只是说说而已,官场上的关系若是同姓便自称同族,若是同省便称同乡。还有同年等等,都是做不得数的,贾雨村想来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此事就不消自己关心了。
事既已决,宝钗只安心备嫁,虽然此时身上银钱不多,但是住的小院子却是那时买了下来的,这会子转手卖了还可凑些嫁妆。可是即便如此,宝钗出嫁的那十二抬嫁妆有一半还是虚抬。
贾雨村的住处在京城西边的闹市区,三进三出,算的是那一带的好宅子了。宝钗下了轿便被红绸子扯着跨了火盆。过了一个小小的院子便是正厅,拜过天地被人簇拥进了后院的正房。
因是续娶,客人并不多。大多是街坊邻居来看热闹的,贾雨村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把宝钗头上的盖头掀起。宝钗便看见一个颌下留着长须、直鼻方腮的中年男子,脸上皱纹不多。鬓边却已尽是白发,身材既高且胖,看上去倒像是个大官——这便是贾雨村了。
宝钗想起嫁给宝玉时的情景,心中悲凉,微微低了头。贾雨村毫不在意,只微微一笑,客气道:“太太先安坐,我去招呼客人。”
宝钗轻轻点了点头。
转眼间新房里的人便都散去往外边吃喜酒去了,屋子里只剩了一个莺儿和一个这府里的嬷嬷。
初来乍到,莺儿和宝钗都没有贸然开口说话,只静静的等着。那嬷嬷看看没人了,直接寻了个椅子坐了,看得宝钗和莺儿直皱眉。
外边酒席上的喧哗声隐隐可闻,说明这宅子确实不大。新房只有一个嬷嬷,而且没有一点规矩,说不定是新找来伺候主母的。到了这会儿也没有人往这屋里送茶水点心,说明贾雨村并不是个那么细心的人,而且厨房目前还没有巴结主母的意思——不过反过来看,也许这后院没有人掌权,只等着自己来管家理事,若是贾雨村明事理,大概自己的日子会好过一点。
宝钗习惯性的先分析现在的处境,将利与弊各列成单子相互对比,找出自己可以掌握的地方。
正胡思乱想间,却见那坐在春日阳光里打盹的嬷嬷忽的跳了起来,宝钗猛然一凛,向门口看去。
只见门口出现几个人的身影,那嬷嬷迎上去陪笑道:“姨奶奶怎么亲自来了?老爷早就说心疼你有孕辛苦,你这样岂不是让老爷骂我们底下的人?”嘴里虽说着埋怨的话,脸上却是笑得谄媚之极。
那姨奶奶看上去二十八九岁,腹部微凸,扶着一个小丫头,手上的指甲足有三寸长,涂了艳红的蔻丹,跟她嘴唇上的颜色一样。
宝钗不自觉坐得更直了。那姨奶奶从下人手里接过食盒,放在桌子上,如风摆杨柳一般走来向宝钗行了个福礼,道:“贱妾杨氏,见过太太。”
宝钗眼睛微眯,这女人第一次见主母居然只行了福礼。还没等宝钗让她起来,她便自己站起了身,落落大方道:“都是贱妾管家不利,厨房竟是忘了给太太送茶水点心,因此上贱妾忙去亲自做了一些给太太送过来。”
她一挥手,一个丫鬟便忙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端了出来奉给宝钗。
宝钗客气的笑了笑,道:“有劳你了。”并不伸手去接,那丫鬟偷偷看了看杨氏的脸色,便把点心收了回去。
杨氏见好就收,说了几句套话便告辞离去。
那嬷嬷忙跟着送她到院子外面,莺儿气道:“区区一个妾侍还那么张狂!”
奇怪的是宝钗却不怎么生气,这些都是大家族玩剩下的手段了,没什么稀奇,要说——陪嫁的箱子里最值钱的不是那两个压箱金锞子,而是以前薛姨妈留下的十几瓶毒药。
宝钗想到这里忽觉精神抖擞,这后院就是自己余下一生的战场,这一场仗自己一定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