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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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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老佛爷薨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开挖,有点儿拖沓。
乾隆皇帝因为寿高,晚年时期他的近侍、太监们背后就称他为“老佛爷”、“老爷子”,但大臣们则不会这样称呼。据野史记载:纪晓岚曾在背后称乾隆为“老头子”,恰被乾隆听见,欲加治罪。纪晓岚机智解释使乾隆转怒为喜。从那时起“老佛爷”正式成为半公开的称呼,是皇帝专属的别称。
到同治年间,中国最后一位无冕女皇垂帘听政,她十分羡慕“老佛爷”这个称呼,绞尽脑汁终于在光绪年间,使宫中及朝廷开始以“老佛爷”尊称她。从此“老佛爷”就成了皇太后的代名词。
如果清廷能一直延续下去,也许还会有更多的“老佛爷”出现,但遗憾的是,在慈禧太后逝世后,她的侄女隆裕皇太后在宣统三年十二月戊午(1912年2月12日),以太后名义颁布《宣统帝退位诏书》,结束清朝自1636年以来共二百七十六年的统治。“老佛爷”之称从此绝迹。
然而在另一个奇妙的、令人费解的异度空间里,“老佛爷”却再次隆重登场了。
嘉庆四年正月,紫禁城里各处都在欢天喜地庆贺新春。唯有宁寿宫中,只余孤孤单单的太上皇乾隆一人,连个侍候的宫人都没有。乾隆帝大睁着双眼瞪着床顶,回想着自己即将逝去的一生。
他不是没发现,颙琰这几年来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他训政了。年轻的皇帝急于亲政,急于拥有自己的势力,这些他都懂。但是手握权柄一生的乾隆实在不愿放开这美好的权利,他不停的催眠自己:“自己只是担心颙琰还年轻,是在帮他把关,以免耽误我大清王朝,等到颙琰足够成熟的时候一定会让他亲政的。”于是,太上皇老佛爷继续心安理得的训政。
然而嘉庆认为自己受够了。他登基时就已经37岁了,而皇阿玛却是25岁即位。更早的圣祖8岁就登基为帝,他的皇阿玛则更早,是6岁。这些大行皇帝中,只有自己的皇玛法是45岁才成为皇帝,而他也是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个。难道皇阿玛还没有看出来,越早登基的皇帝就越有崇高的政绩吗?他自己已经做了60年皇帝了,已经和圣祖爷比了肩,为什么还有死死攥着属于自己的皇权不放?嘉庆脸上闪过一丝狠绝,皇阿玛,您放心,儿臣一定会治理好我大清江山的,您就放心的走了吧!
太上皇老佛爷开始加速衰老,他的身体机能退化的比之前十年加在一起还要快,直到嘉庆三年底,他已经卧床不起了。而他孝顺的儿子也开始露出本来的面目,在无数个侍疾的日日夜夜,每当他以为自己陷入沉睡时便会毫无顾忌的诅咒着活了太久挡了他的路的皇阿玛,太上皇老佛爷的心沉到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就是自己看好的儿子吗?太上皇老佛爷的内心不愿承认自己选择继承人的眼光如此不堪,但他更不愿栽在儿子的手上,他还想一搏。他拿出密令,调动了自乾隆三十年以后就尘封着的,他皇阿玛传下来的粘杆处,想要查看一下他还活着的儿子里可有谁能与嘉庆一争长短。然而,没有人可以。事实上,现在还活着的儿子算上嘉庆一共也只剩4个了。乾隆老佛爷恍恍惚惚想起他曾经有个17个儿子,比他皇阿玛要多的多的,除掉早夭的也该有10个,怎么会落到今天无人可选的地步呢?哪些孩子都是怎么死的?
当年皇阿玛传给他的粘杆处老人儿早已化成飞灰,而他登基后着力培养的那批人也全都先他而去了,就连那批人给他培养的继任者里也只剩下一个在宫中茶水房当差的老太监还活着,然而,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但,他的能力还在,手段也在,三十三年之后重新被主子传召,老太监热血沸腾,他和他的兄弟们郁郁不得志了大半辈子,终于在死前又有了一展所长的机会,他总算还能再活一回。
老太监拖着残喘的身躯将一叠密折交给太上皇老佛爷后,踉踉跄跄爬回了当差的茶房,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而宁寿宫中的太上皇老佛爷在翻阅密折以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同样,再也无力起身。
原来,他的孩子们,有那么多是被人陷害致死的。他看好的继承人端慧皇太子竟是被他的宠妃慧贤皇贵妃害死的,而他钟爱的七子永琮,继皇后所生的两个嫡子永璂、永璟都是被他信任的令懿皇贵妃害死的。永琮和永璟一样,是被魏氏那个贱人种了生痘导致夭折的,而永琏则是高佳氏下药毒死的,就连他因那拉皇后断发而迁怒,几乎废弃的永璂也被下了致人虚弱的毒药慢慢死去。这两个贱人,包衣奴才出身竟妄想圣母皇太后之尊荣,谋害皇嗣以期扶持自己儿子上位。尤其是魏氏贱人,自己竟然着了她的道,真的立了她的儿子上位,乾隆几乎吐血,乾隆五十四年的时候他还为了立皇太子而追封她为皇后。她怎配?现在想来,他的多少儿子是因魏氏而死?大阿哥、三阿哥因她在孝贤皇后灵前痛哭昏倒被对比成不忠不孝,被自己迁怒斥责郁郁而终;四阿哥、六阿哥因她的枕边风被出继,剥夺了继承权;九阿哥、十阿哥早殇都是在她得宠之时,虽没有确切证据,但想也知道绝不会少了她的黑手在其中;五阿哥26岁病亡,八阿哥腿脚有毛病,十一阿哥同因那拉皇后而被厌弃,剩下的只有她生的孩子了,自己堂堂一代帝王竟被个包衣奴才玩弄于鼓掌之中,乾隆死不瞑目。
恍惚中,他看到自己的皇额娘,她老人家一直厌恶高氏、魏氏,对她们从不假以辞色,一直劝说自己不要宠幸包衣奴才,可自己阳奉阴违,左耳听右耳出,把皇额娘一片苦心全都辜负了。他好后悔啊!如果当初他肯听皇额娘的话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太上皇老佛爷在无限悔恨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临终前他第一次诚恳的祈求真正的佛祖,让他能在奈何桥边有机会跟最爱他的皇额娘说一声:“儿子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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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奈何桥边
太上皇老佛爷的灵魂脱离身体,摇摇摆摆向地府而去。
远远一片火红的花海,那是传说中接引亡魂的彼岸花吧。热热闹闹盛开在死寂的忘川河两岸,更衬出无穷无尽的寂寞。太上皇打了个哆嗉,但回头已无路,只能继续走下去。
一步一蹭,终是来到了轮转厅,乾隆惊讶的发现,他的子女宫妃们竟大多数都在这里等着他,他激动万分,朝他们跑去。站在最前面的是大阿哥永璜,年纪轻轻便抑郁而终,他没去参加葬礼,自然也没看到儿子死前的样子。可是,现在一看,不禁吓得倒退一步,这个白发丛生,面容沧桑的男子真的是他早逝的大儿子?怎么看上去像个老朽?永璜见状,冷笑一声,阴测测开口道:“皇阿玛果真连儿子的样貌也不记得了吗?”乾隆想否认,可不等他开口,后面一个男子便插话道:“我们哪里配称一声皇阿玛呢?只有至诚至孝的令妃娘娘生的孩子才配作大孝子皇阿玛的孩子呢。”乾隆定睛看去,是永璋。永璜听了,大笑着附和道:“是了,似你我这等不忠不孝之人怎配做大孝子的儿子呢?”乾隆听到此,已经红了眼眶,他从来不知道,他一时盛怒之下的口不择言,竟给儿子们带来这么大的打击,到死也不得解脱。
他拼命摇头,想要解释,想对永璜、永璋说一声抱歉,可惜,兄弟俩没有理他。自顾自说完了心里话,竟朝着轮转门走去。乾隆伸手想拉住他们,可两人同时摔开他的手,向虚空中跃下,留给乾隆的只有一句发自内心的愿望:“愿来生不要再做皇阿玛的儿子。”
永珹和永瑢也同时避过乾隆伸出的手,默默走过最后一段路,乾隆拼命高喊:“老四,老六,你们也不要皇阿玛了吗?”永瑢冷冷地回道:“臣不敢领皇上错爱。”乾隆几乎哭了出来,臣?这是多么疏离的称呼。可是他能怎么说呢?是他亲手写下了那两封出继的诏书,是他自己赶走了他的儿子。永珹怀里还抱着不足两岁的永瑜,那个孩子早早的就殇了。记得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正跟令妃缠绵,非但没有屈尊去看一眼即将埋进黑暗中的幼子,反而杖毙了嘉妃派去报信儿的宫女,原因是她高声呼喊吓到美好的令妃了。嘉妃也是被这件事伤透了心,才会在永瑆出生后没多久便病逝了。
同样抱着同母弟弟站在一旁的还有他最亏欠的嫡子十二阿哥永璂。因为令妃的谗言,他对这个儿子从没有过一天的好脸,后来在废掉那拉氏以后干脆就忘了这个孩子的存在,把堂堂一个嫡阿哥逼的连势大的奴才都敢去欺负他。那孩子早早病逝也是因为他刻薄地不许太医去给他看病,就连死后,他都懒得做样子给他追风,那拉皇后的两个儿子是终乾隆一朝身份尊贵却身后最凄凉的阿哥。他想好好看看这两个孩子,可是有先头的例子,只能萎缩着不敢上前,果然,永璂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抱着永璟走出了他的视线,连句话都不肯跟他说,乾隆能想象出那孩子有多恨他。永璟倒是一直望着他呵呵地笑,可那笑容让乾隆更加心酸,那是个还没开口叫过一声皇阿玛就去了的孩子啊!而且一想到永璟是被他纵然了一辈子的令妃下的黑手,乾隆就恨不得能掐死那个毒妇。
不过站在这里等他的并没有令妃,连孝贤、慧贤和那拉氏也没有。他明白慧贤和令妃一定是不敢见他,而那拉氏怕是恨极了他,可为什么孝贤也不肯来?他自问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啊,虽说他宠慧贤让她生气,但寻常人家也多会偏爱小妾,他作为皇帝宠爱个把嫔妃,且还没有像对待那拉氏那样给她没脸,她有什么可埋怨的吗?被儿子们憋的无能为力的乾隆像找到发泄渠道了一样,把所有的火气全发泄到孝贤身上,把她重重地标上不贤善妒,不识好歹的记号。
不等他发泄完,剩下的嫔妃子女们先后投胎完毕,轮转厅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乾隆自己。他开始感到害怕,然而一黑一白两个细竹竿带来的很像圣旨的判决书才真的让他崩溃——他被以奢侈浪费罪判入饿鬼道500年,以偏听偏信罪被判入地狱道200年,以残害子女罪被判入修罗道300年,最后将被永世打入畜生道不得轮回。乾隆怒吼着:“朕是真龙天子,朕是星君下凡,你们不能这样对朕,朕要砍了你们的脑袋。”阴间的使者可不怕他,一顿打魂鞭就让他老老实实了。黑白无常那小手指勾住乾隆正要往饿鬼道里丢,忽然被一披头散发的落魄老妇拦住。
乾隆见有人救他,当即高喊:“朕许你一世荣华,只要你救了朕,朕什么都答应你。”却不料,老妇哀泣道:“便是什么都没有,哀家也不能看着我儿受苦。”乾隆一惊抬头,这才看出,眼前狼狈不堪,骨瘦如柴的老婆子竟然是他那最喜奢华享受的皇额娘。
崇庆皇太后一把搂住乾隆,泪水涟涟:“皇儿啊,你怎么就是不肯听哀家的劝,竟是真的立了那个包衣贱奴的儿子为帝啊?你见了你皇阿玛可怎么说得过去呢?”
乾隆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回抱住皇额娘哭道:“皇额娘,儿子知错了,儿子真的知错了。儿子不该宠爱魏氏毒妇,更不该立她的儿子,儿子、儿子自己也是被那小畜生害死的。”
皇太后大惊:“我爱新觉罗家竟有这等丧尽天良的东西?先帝啊,妾身真是没有脸见你啊!您费劲千辛万苦留下的基业就这么毁了啊!”言未尽,已是泣不成声。
乾隆亦是后悔不迭,母子两人抱头痛哭,凄凄惨惨的哀泣吵得一旁的黑无常脸色更黑了,白无常一眼瞥见小黑的表情,回头看看那两个噪声源,想了一下,提高嗓门对他们说道:“光知道哭,哭有什么用,真有这份悔意那就想个办法好好弥补去,别在这儿扰了清净,没见我家小黑都不耐烦了么?”
皇太后大喜:“可以弥补吗?哀家愿意付出一切来弥补,求两位大人开开恩,让哀家的皇儿挽回自己的过错吧。我大清朝不能交到这么一个弑父的逆子手上啊!”
白无常撇撇嘴:“你这皇太后倒是比你那糊涂儿子还看得透呢,大清朝可不就是从嘉庆手上没落下去的嘛,连你家的子孙都叫日本人抓去当傀儡了。”
乾隆大惊:“我大清万古长存,怎么会毁于蛮夷小国之手?”
黑无常照脸唾了他一口:“万古长存的是你爷爷,连你本人都一屁股骂名,还跟那自夸‘十全老人’呢,话说这是贬义词吗?”
白无常都已经懒得说话了。
崇庆皇太后见状急忙求道:“方才二位大人说可以弥补,需要我们母子怎么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但求挽回我大清气数。”
黑无常抓了抓头:“既定的历史谁也不敢擅改,不过要是单纯想弥补那几个倒霉孩子倒是容易,我送你们去一个地方,那里是和正史平行但互不相干的一个空间,也有乾隆,也有大清,你可以去那里改,怎么改都无所谓,没人会管的。就是那里现在只有一个空位,你们娘俩只能去一个,你们商量看看谁去吧。“
崇庆皇太后毫不犹豫:“让我儿去。”
白无常稍微正眼看了一下:“你可想好了,去的人自是身份高贵华服美食,留下的该怎么受刑还得怎么受着。”
崇庆皇太后一听更加着急了:“让我儿去,我儿快去。”
乾隆涕泪纵横:“皇额娘,是儿子对不起您,儿子不听您的劝道才断送了我大清,儿子应该留在这里,儿子……”
崇庆皇太后厉声打断乾隆:“你对不起的何止哀家?还有我整个大清,现在有了补偿的机会,何须做小儿之态,还不快去!”
白无常“嘿嘿”一笑:“我可没说去了还能做皇帝。不过既然决定好了就赶快上路,别在这儿打扰我家小黑了。”说完,手一挥,一阵阴风夹杂着飞沙走石将乾隆卷向高空。乾隆飘飘摇摇乘风而去,身后是黑无常忠厚的提示:“记得你以后就是崇庆皇太后了,那里是乾隆元年,你儿子昨天刚封了你做老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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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太后生活
乾隆,让我们现在称呼他(用“他”而不用“她”是为了强调穿越乾隆心理仍然是男性)为老佛爷,已经被迫逐渐熟悉他的老佛爷生活,每天起床,穿衣打扮要折腾许久。然后去端坐着等后妃过来请安,聊些废话,直到乾隆,他的便宜儿子下朝来共进早餐。等那个让老佛爷横看竖看不顺眼的乾隆走了以后,一直到上书房下课,他老人家都可以无所事事地闲呆着思考人生,或者去逗逗他最喜欢的软绵绵的小包子永璋。
穿成皇太后的老佛爷最满意的一件事就是,他这辈子的身份让他可以随意补偿、宠爱那些前生被他亏待了的孩子们,如果他还是皇上的话,对哪位皇子过分关注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作为皇太后,就完全不用掩饰了,皇玛嬷疼孙子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虽然有点儿遗憾不能让儿子们再叫他一声皇阿玛,不过只要他们能一世平安顺遂,他做什么都愿意了。
目前后宫里只有五个小包子,最大的是雍正六年生的大阿哥永璜,才不到九岁;八年生的永琏,皇后嫡子,两辈子都是他最喜欢的儿子;还有他的胞妹,小他一岁的三格格和敬,未来的固伦大公主,在乾隆四十年,十格格和孝出生以前一直是最得他宠爱的女儿;然后就是去年五月间才出生的,现在还不会说话的永璋,白白嫩嫩的,看上去可爱极了。因着前一世他一时冲动,害得这孩子抑郁早亡,故而这一回,老佛爷几乎把永璋宠上了天,连着永璜一起,吃穿度用样样都比照永琏,还见天的把两人往眼前召。不过永璜因为没了生母,一直养在富察皇后身前,老佛爷怕压了永琏的风头让富察氏起别样心思,故而还有所收敛。但永璋不要紧,一则他年纪最小,老祖母疼小孙子,别人眼红也只能酸几句;二则他的生母苏氏位份低又是汉人,导致他于大位基本无望,所以暂时没人会来琢磨他。老佛爷于是干脆半公开的就把永璋养到了慈宁宫,另一半时间则把他放到娴妃那拉氏处抚育。
那拉氏出身满洲正黄旗乌喇那拉氏,满洲八大姓之一。满宫中除皇后富察氏以外就属她的出身最好。而且论相貌,有着“满蒙第一美女”称号的那拉氏比身为第一宠妃高氏还要好。奈何她的脾气也是直辣辣的满洲姑奶奶作风,因此不太得一贯喜好江南美人的乾隆喜欢。她原是雍正指定的第一侧福晋,结果乾隆登基时,竟生生让个使女出身的高氏压了她一头成了唯一贵妃。这件事让重活了一回的老佛爷恨得牙痒,直想叫人立刻除了那个狐媚子,深气自己没能做回乾隆,他要是皇上,第一件事就废了高氏、灭了高家。可惜他不能,就只好凭着无人可及的自我了解去扶持其他嫔妃分宠。
他选的就是那拉氏,除了上辈子对她和她儿子有亏欠以外,另一个原因就是,那拉氏是铁板钉钉的下任皇后,只有把她抬高了,后面的事情才好做。说到底,六十年的皇上又加四年的太上皇生活让我们的老佛爷非常不满意于后宫这一亩三分天下,他一直都认为现在的乾隆是占了他的身体、夺了他的江山的大敌,这个观念估计一时半会是转不过来了。
老佛爷过来的时候,乾隆已经登基完毕并且发了圣旨大封后妃,这一点是改不了了,所以他现在努力的目标是等到了明年正式册礼之前把那拉氏也抬上贵妃的位子去和高氏打擂台,或者能干脆把高氏拖下来贬回奴才最解恨。为此他动了不少脑筋说动乾隆把永璋抱给那拉氏养,虽然未改玉碟,但也能算半个养子,总算是有儿女的宫妃了。比那个下不出蛋的高氏腰杆硬一些,另又抱了弘昼的女儿和婉给那拉氏养于身前。
和婉本是弘昼的嫡女,前世初登基时,他对这个深受皇阿玛喜爱的弟弟十分忌惮,便抱了他的女儿入宫,名为恩养,实为人质。弘昼因此装疯卖傻了很多年才打消了一些他的戒心。他达到目的便把那小女孩随意扔到后宫一隅,长大后匆匆封了个和硕公主出塞和藩,就再也没过问过了。那孩子二十六岁就去世了,到死也未得与父母团聚哪怕片刻。前世的老佛爷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但现在想起来却是十分愧疚的。如果他不硬要施恩,和婉作为弘昼唯一的女儿必然是会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将来长大安安稳稳当个和硕格格嫁在京中自会平顺一生,可是却被他生生扯断了血缘亲情又早逝在外。重新活了一回,混合了皇兄和皇额娘双重感情的老佛爷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弘昼。然而,还是那句话,他穿晚了。已经下了圣旨改了玉碟的和婉不可能再送回去,那么,尽力让她过得好些是他目前所能弥补的全部了。
虽然养在富察氏身前能尊贵一些,不过富察氏有儿有女估计对和婉不会太上心,而那拉氏,老佛爷知道她在未来十几年中都不会有孩子,那么对于养在身边的孩子,她必定会全心全意当亲生的待。而养大的孩子们,将来无论嫁娶,得来的亲家都会是那拉氏孩子的助力。所以老佛爷一力主张把和婉和永璋都给了那拉氏,而且还打着心疼“儿子”的旗号,压着乾隆提早了十几年册封了和硕公主。就目前来说,和婉是宫里身份最高的孩子,有着和硕公主封号的她甚至比嫡阿哥永琏还要尊贵些,毕竟永琏的皇太子身份还在暗处没有公开呢。
那拉氏得了这两个孩子,比当初封娴妃还要高兴百倍,毕竟有多高的位份没有孩子都是虚的,有了孩子心里才有底气。至于那个妃位,让一个包衣使女踩到头上还能有什么值得开心的。那拉氏一气就把乾隆抛到脑后,一门心思养孩子去了。没想到,她这么一冷淡反而让乾隆多上了几份心,渐渐注意起娴妃来了。虽说跟高氏的专宠不能比,但是已经慢慢赶上了其他得宠的汉妃,大概能排在苏氏、金氏后面每月分个一、两天了。此举让老佛爷腹诽了许久乾隆就是个欠虐的,当然,他不能预知自己已经一语成谶了。
作为母亲,那拉氏无疑是优秀的,特别是在自己还没有孩子的情况下,她把和婉和永璋照顾得非常好,老佛爷每次见到他们俩都是那么白白胖胖,开开心心的。而且那拉氏非常孝顺,前世她对崇庆皇太后就一直如母亲般克尽孝道,这也是当初富察皇后薨逝后,皇太后力荐那拉氏当皇后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皇老佛爷顶着满后宫的压力一次给她批发了两个孩子,这让知恩的那拉氏恨不能天天贴身去伺候老佛爷以期能回报一二。知道老佛爷宠爱孙辈,那拉氏就不辞辛苦地每天带上孩子们去给老佛爷承欢膝下,这让披着皇太后皮的前皇帝陛下在感动之余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当初那么对待自己这位继皇后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了。不过乾隆即使再活一次也还是乾隆,他的自大自负和推卸责任是如影随形的。就比如,他把自己对儿女的冷酷无情完全推到高氏和魏氏的谗言头上,不过关于这一点,她两个从来就不少给人上眼药,倒是不冤。不过在废后这件事上,我们的乾隆老佛爷到现在也不认为当初他不接受皇后的谏言执意要去寻花问柳有什么不对,但是他却认为那拉氏即使被逼到绝境也不该以断发为要挟。难得他还能意识到当初的那拉氏是真的被逼到无可奈何了。却不细想想是谁把那拉皇后逼到那个地步的,也或许他想到了但坚决不肯承认。
对于曾经从事过皇上这个随心所欲职业的老佛爷来说,他对人的补偿方式无非就是恩宠和厚赏。于是,他频频赏赐给那拉氏和她的两个孩子各种价值连城的宝物,并在桂嬷嬷的提醒下帮孩子们制造讨乾隆喜欢的机会以及那拉氏露脸和侍寝的机会。
帮自己曾经的妃子、未来的皇后给另一个男人拉皮条,他绝对是历史上第一人,老佛爷内心小人吐槽泪流,但是为了改写自己的命运,救出受苦的皇额娘,他咬牙忍了。这时候他倒是挺感谢高氏的存在,有她勾着皇上的魂,自己能少干多少糟心吐血的事儿啊!
但是这不代表老佛爷就能原谅这曾害过他孩子的女人,也不能容忍她以一介包衣奴才的身份登上乾隆朝最尊贵的、唯一可比肩皇后的贵妃之位去给所有人添堵,更不会在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卑贱的汉女再去玷污他们满族老祖宗开创基业的八旗姓氏。面对陪着笑脸搓着手跟他“皇额娘”商议给高氏抬旗的乾隆,老佛爷咬紧了牙关:乾隆,任你说出花儿来,哀家也必不会让那恶妇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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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抬旗风波(一)
老佛爷抢在乾隆开口前就和颜悦色的说道:“弘历我儿(老佛爷拒绝称其为皇帝),再过几个月就是后妃们的册封礼了吧!”
乾隆一听,老佛爷自己开口了,这可比他说要好得多啊,当即乐呵呵回道:“回皇额娘,可不就快到日子了嘛!”
老佛爷点点头:“你这些妃子都是好的,每日晨昏定省从无疏漏,特别是当初先帝爷给你赐的那几个,更是淑德贤良,孝惠有加,让哀家见之心喜啊!”
乾隆陪笑道:“那是自然,皇阿玛所赐的都是极好的,那是皇阿玛心疼儿子的结果。”
老佛爷续道:“可不是么。就说富察氏吧,出身大族,做福晋的时候便把你的后院打理的很好,人也贤惠,生的一双子女也好。”乾隆对富察氏也十分满意,便附和着老佛爷连连称赞。老佛爷看他此时兴致颇高便试探着道:“还有那拉氏,也是十分不错的。想当初先帝爷可是钦点了她做第一侧福晋呢。”乾隆闻言有一丝僵硬,大概是想起了自己是怎么给这位第一侧福晋没脸了吧,老佛爷暗地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仍然和蔼地叨家常:“这孩子可是有着‘满蒙第一美人’的称号,难得的是那规矩也极好,虽说自己不曾生育,可养得永璋与和婉满宫的孩子哪个也比不上他俩白胖喜人,这要是自己生个大胖娃娃,可不知道会养成什么仙童模样呢?”
乾隆不太自在地搓了搓手:“皇额娘说的极是,这娴妃的确是个好的。来人呐,赏娴妃……”
老佛爷笑着打断乾隆:“若要赏,便莫赏那死物,你多去看上两回就什么都有了。”说罢期待的看着乾隆,希望他赶紧借这个碴儿走人,别再往下说了。
可惜乾隆当上皇帝就不会看人脸色了,老佛爷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他还坐得不动如山,并且弯都不转一个就把谈话扯到自己想说的部位:“这娴妃确实不错,不过慧贵妃也挺好的,皇额娘您多接触一下定能看出她的好来。”
老佛爷当即就把脸拉长了:“哀家没那么好的眼力,看不出来。”
乾隆的脸也沉了,但他好歹还顶着个孝子的名儿,便强压着耐心跟老佛爷拣好听的说。
老佛爷的脸拉得越发长了。
其实上辈子,他就因为高氏的事情差点跟他皇额娘、那位真正的崇庆皇太后翻脸,这件事也是他死前最愧疚的事情之一。因此,他也是最清楚高氏的狐媚功夫的。一想到这个女人将会挑拨的乾隆给他气受,老佛爷就差点儿想让粘杆处把她灭了。
老佛爷这辈子回魂了没多久就动用了只有乾隆才知道的暗令和信物把粘杆处给接管了大半。尽管粘杆侍卫们有些奇怪先帝驾崩为什么不把他们留给儿子却告诉给小老婆,但是他们接受的训练从来就是暗令和信物,谁有这两样他们就听谁的。所以没费多大劲儿,老佛爷就掌握住了这个他上辈子越加得意忘形而忽略掉了的终极情报网。
在嫔妃身上吃过的大亏给了他足够的教训,所以他早早就把后宫给监视起来了。虽然他完全可以把一叠罪证扔到乾隆面前,那样一定会让乾隆厌了高氏,可是这样一来也暴露了他手中的力量,在不能保证乾隆真的孝顺到愿意与她共享江山以前,这么做实在太冒险了。老佛爷遗憾地瞅着手上的暗折,叹了口气,唤来桂嬷嬷将它搁进火盆里烧掉了。他还是另想办法修理高氏吧!想起暗折上提到的一句话,老佛爷眯缝起双眼,高氏,你尽早出手吧!哀家会帮你扫清障碍的,你做的越多就越容易被乾隆发现,到那时,你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几天以后,原宝亲王府中颇为得宠的格格黄氏、现今的仪嫔不明不白的暴毙了。乾隆震怒,下令彻查。全后宫的人都猜得出是高氏的手笔,然而所有证据却都指向了娴妃。
老佛爷收到粘杆处的密折,冷哼了一声,他倒是小瞧这个高氏了。随即命令粘杆侍卫去把苗头随便指向哪个妃子,反正不能是娴妃。侍卫头子纠结了一宿都没法把证据扣到慧贵妃的头上,无奈之下便东拆西挪把罪名含混地推给了富察皇后和纯嫔苏氏。
乾隆没法对富察皇后撒火,可不代表高氏不会去吹枕头风。她把线索指向娴妃是怕她借老佛爷的东风扶摇而上才出手打压,其实心里并没有多重视这个一贯不得宠的满洲贵女。她认可的对手一向只有富察氏一个人而已,虽然奇怪事情未能如她所料,但是这个改变更好啊,抹黑了富察氏,看她还摆不摆得住端庄贤后的架势来。
高氏借机上了几回眼药,成功地把乾隆心里的火气给拱了上来,初一那天,乾隆就虎着一张脸去找富察皇后讨说法。然而富察氏也是个熟悉乾隆脾气且手段高明的,没等乾隆开口。主动跪下请罪,说自己没有管理好后宫,发生了这样的不幸她难辞其咎,实在有负圣恩balabalabala……既不推卸自己的责任又不回应关于谋害仪嫔的质疑,显得十分光明磊落。果然,乾隆就吃这一套,听完了脸色就缓和了,扶起富察氏宽慰了两句就转开了话题。过了一会儿,富察氏又叫了永琏跟和敬过来,乾隆看见了自己最喜爱的一双儿女当即乐开了怀,在问永琏几句功课答得是极为妥当又别有新意,和敬又撒着娇送上了一个自己亲手绣的荷包,美得乾隆当场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一家四口亲亲密密吃了顿团圆饭,喝完茶打发两个孩子去休养后,乾隆就满脸淫|笑搂着富察氏去滚床单了,把收到信儿的高氏气了个半死。
既然没罚皇后,当然也就不能光罚纯嫔,于是一宗嫔妃丧命案就这么连消带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不过高氏的眼药毕竟上了,所以乾隆在某一日想起爱妃和仪嫔的深情厚谊时下了圣旨,正式改了玉碟,把三阿哥永璋放到了娴妃那拉氏的名下,这下子,还没满月就被抱走了的小阿哥可就彻底和苏氏没有关系了。苏氏大哭一场,从此恨上了富察氏,高氏和那拉氏三人,不过比较出乎意料的是,她最恨的竟是富察皇后,而非抢她儿子的那拉氏和栽赃给她的高氏。
高氏抬旗的旨意最终还是下来了,原因是乾隆要安慰失去好姐妹而悲伤不已的善良贵妃。老佛爷也拦过了,骂也骂过了,最终也只能在抬出梦见先帝不高兴了之后把抬旗控制在了汉军旗,这是他的底线了,只要是汉军旗,他就不管乾隆要给她放在哪儿,可要想进满军旗,诺,镶红,镶蓝随便挑,千万别客气了。乾隆还要争,要给高氏抬进满洲镶黄旗去,老佛爷翻了脸,他也不干别的,这乾隆不是自诩孝子吗?那他就天天上太庙门口跪先帝去。自来女子不许入太庙,就是皇太后也不行,如今这刚过了三月的天气,还冷得没撤炭火呢,老佛爷不过跪了半天就够呛了,而乾隆呢,为了他孝子的形象也不能放任老佛爷一直跪着,便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跪,嘴里还车轱辘似的反复说些让她起来的话,却半字不提不给高氏抬旗。
乾隆这一跪,所有想装不知道的后妃纷纷坐不住,赶紧换了庄重又朴素的衣服跟在后头跪成一排,为首的两个就是富察氏和高氏。皇子皇女们听到信儿也急匆匆过来排班。老佛爷一扭头看见排第二列上的娴妃左边倚着的和婉,右边半抱着的永璋,都冻得小脸发青当即就急了。他可一直都记着这两个孩子全是因为身体不好才早逝的,现在看着两个自己还跪不稳的小宝贝也跟着遭罪,当即就把高氏恨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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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抬旗风波(二)
要说乾隆这人吧,要会看眼色的时候那是怎么都会看,可要是不会看眼色的时候,驴都能比他聪明点。这下,眼下,他是立马判断出了怎么劝老佛爷最快,当机立断就拿眼神示意娴妃上前说话。
娴妃低下头,翻了个白眼。全宫上下就没有人不知道太后今儿这一出是怎么回事,可笑乾隆还既想遮掩又想如愿,娴妃是对此伪君子彻底死心了。但是她还真不能直言进谏去,没看人皇后都没劝谏吗?她一个妃子怎么能把自己摆到皇后前面去,在规矩上,没有人比那拉氏更严谨了,这直接造成了富察氏看她无比不顺眼。不过这也不怪她,任哪个正室嫡妻看见自家小妾比自己更加端庄大方有气场都不会高兴的。为了跟高氏争宠,富察氏一直是走小清新路线的,在气势上当然比不过满洲姑奶奶做派的那拉氏,而温柔如水上她又比不过术业有专攻的高氏,看到现在高氏得宠于乾隆,那拉氏得宠于太后,直把富察氏气得胸闷气短端不出贤后的架子了。再一看,娴妃三言两语哄得老佛爷起了身,还亲自抱起哆嗦着装可怜的和婉,心疼的一连声要召太医,乾隆赶紧顺势爬起来搀老佛爷回慈宁宫,高氏一脸委屈的让人腻歪的神情紧跟着乾隆,就差贴上了。而另一边呢,那拉氏一手抱着永璋,一手扶着太后还在轻声劝导,而老佛爷又颇听她的,不住的点头,富察氏被撇在后面。咬牙切齿看着眼前的“一家人”扯坏了手里的绢帕,也忽略了身边的永琏踉跄得几乎站不稳的身姿。
回到慈宁宫,老佛爷一叠声的叫着让娴妃带孩子们去后殿请太医诊治。那拉氏犹豫了一下,可转脸看见永璋冻得通红的小脸儿到底还是告了罪去了后殿。老佛爷的意思本来是让所有皇子皇女都去休息的,见富察氏身后三个大的都没动,便点着名叫走。永璜跟富察氏不亲,但跟老佛爷很亲,又因为在老佛爷那儿常常能看见那拉氏,也常常得她照料,便也亲那拉氏,私底下常常暗羡永璋生得好时候可以养在娴妃身前,如今见老佛爷点了名叫他去后殿,脆生生应了就告罪去了。可和敬跟永琏却没动,仍然站在富察氏身后。
这是富察氏暗示的结果。她这么做是有打算的,自从试探性提议被老佛爷驳回以后,乾隆就特无耻的找上了皇后命令她去说服老佛爷。如果当皇后的是那拉氏,乾隆一准儿得听一番“忠言逆耳”,最后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可是现在的皇后是富察氏,小心殷勤,连乾隆放的屁都会奉为圭臬的孝贤皇后,她必须打肿脸充胖子,一边大度的赞叹乾隆给高氏抬旗无比英明,一边贤惠的应承了去劝说太后。乾隆满意地大笑三声,拍拍屁股宽慰爱妃去了,富察氏恨得摔了整套金篆诗文紫砂盏,大哭了一场。
哭完一抹眼泪,心中冷笑不已,这阵子看老佛爷见天儿的对高氏明嘲暗讽,谁都看得出皇太后有多烦这个狐媚子,是绝对不会答应给她抬旗的。而乾隆呢?就不可能不抬旗。富察氏打算得极好,她可不愿扯到这场战争中来,就让那母子俩斗去。要是老佛爷赢了,那太好了,她就不用看着情敌得意;要是乾隆赢了,那也没什么,反正最坏的打算也做过。只要到时候去乾隆眼前邀个功,乾隆一准儿会感激自己出过力。这么一来,不管谁胜,她都得利,更何况,经此一事,乾隆母子间必起嫌隙,老佛爷对乾隆的影响力和对后宫的控制力都会下降不少,她正可以捡便宜,又能打压下明显和老佛爷一伙儿的娴妃,何乐而不为呢?
可她万万没想到闹得这么大还没有定论,今日太庙一跪,富察氏心知肚明,此事必得抬上明面,她就再做不得暗手了。因为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今儿必得让她这个皇后做出明确立场,富察氏咬牙暗恨,事已至此,她是必然要得罪一个了,可是得罪哪个她都不愿意,只好留下儿女做缓和,想着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孩子面前讨论这档事儿,先混过今日,她再做打算。
不过乾隆的nc度和太后的坚持度是超乎她想象的,那拉氏和三个孩子刚一转身出后殿,老佛爷就拍着桌子开始哭先帝了,乾隆黑着一张脸挥退嫔妃,连高氏也想送走,却被老佛爷拦下了,直说要亲耳听听这狐媚子的妖言是怎么蛊惑的皇上。富察氏多想趁乱一起出去啊,可是她不能,除非她不想做皇后了。
高氏其实也不想留下,她笃定乾隆绝对会为她争取最好的,既然这样,她何必留在这儿当靶子。面对老佛爷,她必须力谏乾隆要至孝,不能违背老佛爷的意思给她抬旗。呔,这糟心的破事儿她才不想参与呢。当下就决定,哭两声便晕倒,避开这场是非。
可惜,上辈子看多了令妃恶心把戏的老佛爷学聪明了,先一步就吩咐下去,晕了的就浇盆冷水弄清醒,怕冷也可以换热水,他这有滚开的。这一下,高氏要不想毁容,就只能跪那硬挺了。不过她倒一点儿不吃亏,抽空儿给了乾隆一个故作坚强的委屈眼神。
乾隆被美人这么忧怨的眼神勾没了魂,当即激动不已,冲着老佛爷就开始咆哮:“皇额娘,您怎么如此冷酷,如此无情,您难道没有心吗?怎么能这么欺负一个如此善良,柔弱的女子?儿子实话跟您说,高氏她从来没有跟朕要求过什么,是儿子自己决定要给她抬旗的,这样美好,高贵的女子值得所有最好的东西!”说完,亲自去搀高氏起来。
老佛爷被如此冷酷无情的美好高贵给震傻了。一反应回来当场就炸了,他就说这个玩意儿绝对不是乾隆来着,他当年再怎么宠高氏跟皇额娘对着干,也没嚣张到指着鼻子说自己皇额娘冷酷无情没长心啊!顶多就是背后给高氏撑腰,对太后阳奉阴违而已(那也够混蛋的了),可这东西干什么呢?为个小妾骂自己皇额娘,丫的,老子不灭了你,老子就不是皇上!(的确不是皇上,是太后)
气疯了的老佛爷什么形象也不要了,站起来冲到跟前揪住高氏就要划花她的脸。不行了,他等不及慢慢收拾了,他今天就要弄死高氏,他倒要看看,这个混账东西敢不敢因此而废了他这个皇太后!(没准儿还真敢!)
高氏一见老佛爷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太后的气度都不顾了,长长的假指甲冲着她引以为傲的脸蛋就上来了,当场尖叫着往乾隆身后躲。老佛爷一见高氏躲了就想收手,毕竟要是弄伤了乾隆,一个有伤龙体的把柄,她有理也得成了没理,因此便站住了。
不过她停得离乾隆太近,之前又那个样子,这乾隆就为爱防卫了,龙足一抬就踹了出去。老佛爷明显被这一举动惊呆了,在他眼里,自己现在顶着他亲额娘的身份又是圣母皇太后,哪怕是要抽乾隆本人呢,他也得受着,因此万万想不到抽他一个小妾也能挨一脚。这一惊,就没躲开。而乾隆是护高氏护习惯了,看谁欺负高氏他就踹,等反应过来面前站得是踹不得的老佛爷时,也吓傻了,竟没想起要收住,还是按原路就过去了。
这么一个□,无论是高氏还是富察氏都反应不及,谁也拉不下乾隆,挡不住老佛爷了。不止她们,全慈宁宫都吓疯了,殴母!这是多大的罪名!放民间得被千刀万剐了,就是皇上,这一脚下去弄不好都得让宗室们废了。乾隆登基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呢,脚跟儿都没站稳,此事一出,那是说废就废的。这事儿,老佛爷想得到,乾隆也想得到,因此他现在是拼了命的想把腿收回来,这当口儿,哪怕有个人来砍了他这条腿呢,他都会先谢他一番再算帐。而老佛爷也打定主意了,反正他也躲不开,索性拼着挨上一脚把乾隆拉下马得了,省得以后再受他的气。继任也好办,永琏快8岁了,昔日圣祖6岁登基,没道理永琏8岁当不了皇上。
不管各人什么想法,也不过电光火石一瞬间的事儿,大部分人甚至都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了,也就没能看到一个小身影闪电般插到老佛爷和乾隆中间,随即一声惨叫飞出老远,直撞上大殿中间两人合抱粗的九龙柱才落到地上,滚了两滚,便一动不动了。
富察氏第一个嚎叫起来,涕泪纵横扑到永琏跟前,也不敢碰他,只能哭着大叫太医。老佛爷和乾隆也相继反应过来,跟着扑过去,一边怒吼着把所有太医都传过来,一边张罗着把永琏抬到榻上,又命灌参汤。慈宁宫里乱作一团,乾隆第一次忽略了真的晕过去的高氏。
幸而之前给永璋几个招了太医就在后殿,因此抢救的十分及时。可是再及时也抵消不了一个会武功的大男人踢到7岁孩子身上造成的巨大伤害,永琏可是当场就吐了血的,肯定内伤了,外加之前又冻了半天,身子本来就弱,这么一来,雪上加霜,救治之数恐怕要五五分成了。
富察氏一听当场就晕倒了,一醒来就开始哭,求天拜地,直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听老佛爷的话,让永琏去了后殿岂能遭此大劫?老佛爷的后悔劲儿就别提了,他只恨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孝顺,既保护了皇玛嬷,又保下了皇阿玛,可也不想想自己那小身板禁不禁得住。
最可恨的就是乾隆,光是跳脚威胁太医,又要摘脑袋又要抄家的,却半字不提自己的过错,还拦着老佛爷不让杖毙高氏。甚至在永琏生死未卜之时还打算分出几个太医去看顾晕倒的贵妃。富察氏连气带恨彻底哭晕了,老佛爷反而冷静了下来,高氏,是留不得了,不管永琏如何,她都必须死。而乾隆,恐怕也要尽早除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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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抬旗风波(三)
永琏伤得极重,脾脏受了重创几乎破裂,肋骨也断了5、6根,古代医术落后,便是御医也确定不了有没有断骨扎到心肺,因此一动也不敢移动,只能在慈宁宫太后的榻上治疗将养。好在此时没人计较这个,如能让永琏平安,哪怕抬到养心殿去养也没人有异议。
主治的太医正好是个粘杆,因此丝毫不理会乾隆的面子,直通通的一顿掉书袋,末了总结道:下脚太狠了,简直要人命。就是能养好,这辈子也就是个病秧子了。满人的骑射是别想了,走路能不用人扶就是好的了。二皇子个子矮,所以伤在胸口,要是换了太后,这会儿肯定腿断了,而且年纪大了养不好的,估计后半辈子都要躺床上了。
乾隆当即傻了,这下殴母的罪名坐实了,他的龙椅要不稳了。
老佛爷一听永琏的伤势就炸了。他最中意的宝贝嫡子,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就这么被一个包衣奴才给毁了。他的怒气用滔天都不足以形容,这辈子打从回来,他就命令粘杆处里精通医术的暗卫偷偷帮永琏调养身体,在最恰当的时候悄悄给他种上筛选过五次的熟痘帮他避过了未来的天花之灾。这么一看,果然永琏不是因为身体不好才早夭的,纯粹是被那包衣奴才高氏给害死的。永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过了危险期以后,老佛爷就真的把他确立为心目中的继承人了,特别是在乾隆越来越不着调以后,他不介意弄下去那个顶着他圣名的白痴好给自己儿子铺路,至于说富察氏也成了皇太后以后可能会挟制他,这个他可不怕,那么多年的皇帝不是白做的,她要真敢有反心,灭了也就完了。
他把一切打算的都好好的了,却不料这乾隆竟会为一个包衣废了自己的儿子。前世他也曾为女人骂废了两个儿子,可那毕竟是皇后啊,是国母。可高氏是个什么东西?包衣,那是奴才的奴才,为这么一个低三下四的东西废了自己的嫡子,真亏他乾隆做的出来!呸!他是什么乾隆,占了朕的身体却不善待朕的儿子!老佛爷彻底怒了。厉声喝命把狐媚惑主的高氏当场乱棍打死,他亲自监刑。
乾隆毛了,顾不得身后就躺着生死未卜的儿子,竟然跪下替高氏求情。老佛爷的眼睛瞪得老大,身为天子,即使跪拜生母太后那也是有特定场合的,比如圣寿,再比如三节,或者做错了事被罚背圣祖训由皇太后监察,这些时候可以跪,可是为了一个包衣奴才屈膝,大清国还从来没有丢过这样的脸呢。
富察氏一见当即就止不住眼泪了,一矮身也跪倒在老佛爷面前,再也顾不上考虑乾隆了,哭着求老佛爷给永琏做主。和敬也哭得不成样子,她年纪也小,藏不住话,直言就说求皇玛嬷给二哥报仇。老佛爷赶忙就想把她嘴捂上,他知道以乾隆的脾气绝对听不得报仇二字,这事是乾隆干的不假,可只能归到高氏身上,万不能说是乾隆踢伤儿子的不是。果然乾隆一听就跟抓到理了似的,跳起来怒斥和敬不敬君父,怎么着,还想让他个皇帝偿命是怎么着?
和敬所谓的报仇指的是挑唆乾隆惹出这场大祸的高氏,哪里想得到乾隆自己个儿蹦起老高给揽下了呢。当时就被气得噎了过去,苦命的富察氏一边哭儿子,一边还得替女儿圆话。生性耿直的那拉氏早看不下去了,一看她那姿势,老佛爷就知道她是要忠言逆耳了,已经陪进去一个皇女了,可万不能再添上一个娴妃,当机立断一个手势,桂嬷嬷技巧性上前一步,接着掩饰把娴妃弄倒,惊呼一声直喊娴妃娘娘。不待乾隆再发话,老佛爷急忙示意宫人把昏倒的娴妃跟和敬一起抬去后殿,顺便把孩子们都领走,他可不想让那个脑残再弄伤他的孩子们了。末了,一拍桌子,叫传宗室入宫,他要问问,皇帝殴母是个什么罪名。
乾隆一听,赶紧重新跪下,这回眼泪都下来了。膝行两步爬到老佛爷身前,抱着大腿就开始哭。老佛爷早忍够他了,指着鼻子就开始痛骂,什么难听说什么,当年骂永璜、永璋的算什么啊,他骂乾隆比那狠上十倍,他倒是真希望都这么把乾隆骂死算了。可惜乾隆不是那等神经纤细的,估计是不会抑郁而亡了。倒是照这么发展下去,先把他气死挺容易的。
当过乾隆的老佛爷很了解自己的脾气,他知道今天乾隆为了保住皇位能跪着求他,过后一定会记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不想再跟乾隆玩母慈子孝这套把戏了,乾隆要面子,他可不要,他只要里子。他要把这个大把柄宣扬的人尽皆知,他要让乾隆永远矮他一头,他要在人后取代乾隆,他要摄政,他要给自己的儿子们铺路,二阿哥是不行了,可他以后还会有七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都是未来的嫡子,实在等不了那么久,过几年满洲血统的五阿哥也该出生了,立他也可以,反正他是绝对不要再看见包衣奴才的儿子上位了。他和乾隆是和平不了了的,那就索性撕破脸吧,左右也不是没有过太后临朝听政的前例,既然乾隆“孝顺”的能封他做老佛爷,那么想来也是能够愿意和他共坐江山的了。他可以保证,在他儿子长大可以亲政之前,乾隆绝对可以活着做一个傀儡。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老佛爷满眼的杀意再不掩饰。
乾隆看到真有侍卫去传话,嚎叫着让人滚回来,老佛爷当胸赏了他一脚,居然连个跟头都没有,气得还想踹,抬头一眼瞥见地上抖成一摊的高氏,那小模样还真是有够可怜的,可是她越是楚楚可怜,老佛爷就看得越恶心,干脆,趁着王爷们来之前先弄死这个妖精。
看着自身难保还惦记回护美人的乾隆,老佛爷气乐了,他这是想赶超顺治爷当爱新觉罗家下一届情种还是怎么的?到现在还不许杀高氏,瞧那表情,跟要剜他的心头肉似的。可是老佛爷现在还就是要剜他的心头肉,他打了自己的心头肉,那自己就要把他心头肉的剁碎。
毫不客气命粘杆拉开乾隆,把高氏推倒在地就命抡板子,往死里打。乾隆嚎得比死了亲娘还惨,可惜却没怎么太真心挣扎,刚刚外头的通传他也听见了,十二皇叔、十六皇叔、十七皇叔、二十皇叔、二十一皇叔、二十二皇叔、二十三皇叔、二十四皇叔全来了,这可都是握有废立天子大权的康熙朝王爷,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为了贵妃殴母杀子,他的顶戴就真的戴不住了。这时候,再怎么舍不得美人也得先保自己了。
可是他对高氏确实也是真心的,听着高氏一声声凄惨的唤着皇上,到底不忍心,挣开侍卫就扑到老佛爷跟前,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皇额娘,就当是为永琏积德了,莫要在这慈宁宫里杀害一条性命啊!”
老佛爷从善如流:“都听到皇上的话了,还不赶紧拉到门外去打,记得堵住嘴,不要扰了二阿哥清净。”
看乾隆还想再说,立刻堵住他的话:“还不请王爷们进来,竟敢这么慢待,不怕哀家揭了你们的皮吗?”
乾隆立刻闭嘴了,不哭高氏改哭自己了。一嗓子没哭完,康熙爷一串儿儿子低眉顺眼就进来了。乾隆一抽,顿时没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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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抬旗风波(四)
一溜儿王爷全傻在那里了,圣母皇太后指责皇帝殴母不孝?老天啊!她告这个状就不怕龙椅换人坐吗?话说现今的皇太后只有弘历这一个儿子吧!难道她是想将皇位拱手让人吗?呵,真不愧和雍正爷(四爷曾经下旨杀过一个亲儿子,全清朝独他一份儿。康熙气得再狠也只是左圈右圈,就他直接给杀了)是一家子,这份决绝,够狠!
接着,老佛爷话锋一转,命人把门口打的半死不活的慧贵妃拖了进来,指着鼻子怒斥包衣贱|奴、巧言令色、狐媚惑主,区区包衣使女得侍天颜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竟然还敢挑唆皇上为她抬旗至尊贵的满洲镶黄旗,被太后阻拦以后怀恨在心,便意图谋害皇子,乃是殃及我大清之根本的祸水,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履亲王允祹听到这儿,带头抹了把汗大松一口气,这是要把责任全推到贵妃身上了,他就说么,哪有当额娘的想把自己儿子拉下皇位的。孝恭仁皇后(康熙德妃,四爷生母)那是千古奇葩,而且人家有两个儿子,拉下一个不过是想换上另一个,可不是大度的想换人去做圣母皇太后。
乾隆听到这儿也松了口气,皇额娘原来就是想惩罚贵妃啊,他就说么,皇额娘的尊荣可是维系在自己身上的,怎么可能会真的责备自己,要是自己被拉下了皇位,那她的圣母皇太后可就没了。哈哈,哈哈,虚惊一场。
不得不说,乾隆的脑袋构造十分奇特,也可以说是高氏对他的影响太深,这会儿刚听到自己被摘了出去,立马就把脑筋转到怎么回护高氏身上去了。跪在地上还不老实,眼珠子左转右转盘算着在场的谁能帮他说话,还能抽出空儿来跟高氏眉目传情。
这高氏也挺奇特,不知道是不是包衣的出身让她体质特别结实,这个平常惯爱装娇柔,动不动就昏倒,时不时就生病的弱质美人,今天被狠狠打了46大板子却还没有昏死过去。老佛爷为了给她定罪,叫人把她拖进来当面斥责,原想着打了这老半天就算没断气也该快了,可谁承想,人家眼睛睁得溜溜圆,还有力气勾搭乾隆呢!
高氏全身血淋淋的,再这么含恐带冤的瞅着乾隆要哭不哭,当时乾隆就nc发作,一门心思心疼美人去了,含情脉脉的看着高氏,用眼睛无声的诉说他的疼惜,顺便决定在十月要举行的封妃大典上给她的名分再提一层。哦,爱妃,你受苦了,朕将用皇贵妃来补偿你,你就再忍忍吧,替朕担下这次的过失,朕必不会负你。
老佛爷坐在高处,把底下两人的恶性举止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冷笑:“你那些想头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了,只要你今天承认下罪名都是高氏的,那么挑唆殴母,谋害皇子,足够高家满门抄斩的了。你要是再维护她,那好,这个罪名就都是你的,皇帝不孝,为妾殴母,宣扬出去,看你以后还怎么有脸坐在那金銮殿上号令天下。哀家早就看腻了你一边摆出孝子姿态,一边把老娘往死里气的德行了。今儿,非要扒下你那副恶心的嘴脸不可。”
知道自己今天肯定能够如愿宰了高氏顺带灭了大蛀虫高家并借机拿捏住乾隆,老佛爷也就懒得去计较那两个玩意儿,便问众位王爷,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众王爷都是我大清肱骨之臣,又是爱新觉罗家的中流砥柱,哀家一介女流实在是处理不来了,恳请众位务必以我大清万古基业为重,彻底解决了这件事。
几个王爷使了个极有默契的颜色,太后烦贵妃谁都知道,而弘历脑抽护短他们更清楚,今儿这事儿明摆着是太后借题发挥要灭了高氏,而乾隆呢,为了自己的顶戴他怎么也得忍下了,可日后报复他们的几率那是百分之一千。要是不修理高氏呢,这个殴母的大罪可没法抹平了,他们可不想让清廷里流传出皇帝大不孝的传言,那到时,别说皇位谁坐了,那些汉人还不合起伙儿来推翻这个号称“以孝治天下”实则自打嘴巴的大清朝?国家与自家,孰轻孰重,康熙爷的儿子可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帐算不清的。王爷们内心小人泪流满面:皇阿玛啊,儿子们为了咱们大清可是豁出去了,等以后到了下面,您老人家可别再骂我们啦行吗?
几位王爷打定主意,就按老佛爷的意思,让高氏顶了所有的罪过,连带那个出了个包衣贵妃就嚣张的不像话的高家一起灭了,怎么着也得把皇上保下来。
可惜,人家皇上不领情啊!履亲王允祹年纪最长,便代表兄弟们发言,提议以挑唆并谋害皇子罪赐死罪人高氏,并将高家男丁全部流放宁古塔。允祹说的时候稍微宽松了一点儿,把满门抄斩改作流放,以期能让乾隆和平的接受。可是乾隆才不管高家是抄斩还是流放呢,他只在乎他的唯一贵妃,赐死高氏?他们怎么可以这么不仁慈、不善良、不美好、不体贴?他们真是太残忍、太无情、太可恨了,朕要把他们全都发配到乌苏里台!
乾隆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诚实的嚎了出来。老佛爷再也忍受不了了,一拧身拽过塌边的紫檀镶金如意就扔到了乾隆的脑袋上,当场砸了他个头破血流。趁着乾隆被砸蒙的当儿,一个眼色叫桂嬷嬷端上毒酒,就给高氏灌了下去。
老佛爷再次低估了高氏的身体素质,两个力大的嬷嬷竟然没能按住她,叫她撞翻了酒杯连滚带爬扑到乾隆身边把头埋进了乾隆怀里。这么看来,昔日的柔弱还真是装出来的,你看,到了生死关头,这一天中都爆发出多大的潜力了。
同时他也再次低估了乾隆的真爱力量,宗室王爷们一致的决定他也敢丝毫不理,还在那儿拼命求老佛爷开恩,甚至无耻的说出了“永琏又没有死,怎么能说是谋害皇子”的无情言语来。老佛爷气得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他这是在说什么?他是想让永琏死吗?因为永琏没死就不能判高氏贱|人谋害皇子?难道杀一个包衣还得让一个皇子陪葬吗?
乾隆一看老佛爷扶着额摇摇晃晃,气得手都哆嗦了,一旁的八个王爷气昏了俩,心知这事儿要遭,可他还惦记着要救高氏,便使眼色给皇后,让她去求情。乾隆打得好算盘,富察氏身为永琏亲母又是皇后都不计较此事了,那老佛爷也就没有理由处罚高氏了。他现在倒是惦记起娴妃来了,要是娴妃肯在皇额娘面前说上几句,那就什么都结了。自大的乾隆,且不说重规矩的娴妃会不会替他违心,便是一贯顺从的富察氏,他竟是半点也不曾考虑过身为母亲,看着孩子因另一个女人而生死未卜,还能不能说出原谅她的话来,更遑论去替她求情呢?
富察皇后对乾隆彻底失望了,亲生儿子比不过一个包衣奴才,她这个皇后做得还有什么意思?她现在开始后悔以前为了讨好乾隆而疏远了太后,现在丈夫不爱,婆婆不疼,混到这个地步她还剩下什么了?就连让她骄傲的永琏也落得如此下场,她是真的不能不死心了。
看着被乾隆气得几欲昏倒的太后,富察氏不禁起身想去搀扶一把,她不会像那拉氏那样得老佛爷的意,至少可以宽慰几句让老人家别气出个好歹来。至于她苦命的儿子,摊上那样一个皇阿玛,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富察氏便欲起身到老佛爷身边去,她没有注意到乾隆还一直在扯她的衣角示意她求情。而乾隆呢,只顾着他的高氏,一点儿也没看到他的皇额娘被气得喘不过气来,也没有看到他少年相伴的福晋、皇后正在起身,仍旧大力拉扯沉重的凤袍。
坐在上方的老佛爷分明的看到,半蹲着起身本就重心不稳的富察皇后被乾隆重重一拉,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摔倒,而她的前方、额角正对着的地方放着一个镶金嵌玉坚硬无比的紫檀木角桌,老佛爷想喊,可是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富察皇后沉重的跌到在血泊之中。
站在后面的王爷们看得不那么清楚,他们只看到,皇上近乎无赖的威逼老佛爷饶恕高氏,老佛爷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过去。而皇后,站起身,朝着最近的桌角撞了上去。
皇后,死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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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抬旗落幕
皇后死谏了。
一件家事由此彻底变成了国事。后宫里死了皇后,这一下,无论是乾隆还是老佛爷抑或是众位亲王,谁也压不下来了。当然,除了乾隆,其他人也不想压下来就是了。
但是,乾隆在此时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急智。当六部官员、八旗将领被宣进宫时,乾隆无耻的当众发布了圣旨:皇后富察氏照顾皇嗣不利,致使二皇子永琏重伤昏迷,责降为丽贵妃,改立大行皇帝钦赐第一侧福晋、如今的娴妃那拉氏为后,改十月封妃大典为封后大典。
所有知情的王爷们都惊呆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当下,总理事务的果亲王允礼就想跳起来揭穿他,皇太后都请来了,可是乾隆冷着脸让高无庸捧过去两张圣旨,一张上写着,丽贵妃愧疚自尽,皇上仁慈,追封为孝贤皇后,并破格加封二皇子永琏为惠亲王,三格格和敬为固伦公主;而另一张则写着,富察氏妒忌不贤,降为答应,其所出二阿哥、三格格改玉牒至贵妃高氏名下。
老佛爷第一次感受到了皇帝和太后之间的绝对差距,也第一次明白了,在高氏身上彻底撕破脸的不明智。乾隆这是在威胁他,要么承认永琏之伤是富察氏所为,就此放过高氏,他可以给永琏和和敬补偿;要是非要拆穿他,永琏和和敬就再也没有好果子吃,而他,圣母皇太后也将被完全架空。为了孩子们,老佛爷被迫咽下了这个威胁,这对富察氏不公平,可是他却挽回不了什么,他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为她身后的孩子们多争取一点儿微不足道的补偿。
不过,老佛爷裂开嘴,诡异的笑了笑,乾隆、弘历,你真的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能够瞒天过海吗?你为了自己,为了高氏,把罪名推到无辜的富察氏头上,你真的以为富察家不会知道真相吗?到时候,他们还会忠于你么?别妄想了,满洲大族们一向同气连枝,你以为立了同是满洲大姓出身的那拉氏就能挽回被你寒透了的满洲亲贵们的心吗?哀家告诉你,不可能!这张圣旨哀家会让你发出去的,因为你发了,才会正式失去所有满蒙亲贵们的忠心,哀家才好收他们为己用。等到哀家心目中合适的继承人能够顺利接掌江山的时候,哀家必会废了你另立明君。到时候,你的种种恶性,哀家正好拿来给新皇做台阶,就像你最爱做的那样,踩着你皇阿玛收买人心。哀家倒要看看,一边是满蒙大族们鼎力支持的新主,一边是宠信包衣奴才的昏君,乾隆,你要怎么活你的下半生?
看到老佛爷脸上诡秘的神情,履亲王允祹①38看書网一把揪住了想要仗义执言的果亲王允礼,摇了摇头,示意他看看形势再说。在王爷们的心里,太后今天的全部行为也不过是想除了碍眼的高氏,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是一定会站在亲儿子这一边了。而乾隆不孝殴母的罪名,老佛爷不控诉,他们说了反而是诬陷,是败坏皇上的名声,被杀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果亲王允礼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实在抑制不住自己,大清朝交到这样一个皇帝手里,他替他皇阿玛痛心。允礼气愤的流下了眼泪,比乾隆还小的允祁、允秘早就气哭了,可是十二哥、十六哥一直堵着他们的嘴,他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咬牙看着老佛爷最终屈服,得意洋洋的乾隆颁下了无耻之尤的所谓天子手谕。
当晚,在自家府邸收到老佛爷派粘杆侍卫送来的密报的傅恒抱着姐姐的旧物痛哭一场,而后提笔回复了老佛爷的奏折。老佛爷看了奏折心中微叹,傅恒这个忠心的小舅子是彻底对乾隆失望之极了,要不然,纯臣的他不会答应老佛爷将来暗中辅佐其他嫡阿哥的要求。
第二日,傅恒连同其他富察氏重臣一同上折,请辞了各自的要职,任乾隆怎么挽留也不松口。乾隆恼羞成怒,要把他们合家治罪,所有大臣跪地祈求开恩,乾隆越发威风,定要他们臣服不可。这时候,老佛爷掐准时间命粘杆送上了慈宁宫懿旨,当庭宣读,毫不修饰辞藻的指明了昨日慈宁宫里所发生的不堪一幕,痛斥乾隆不孝不慈,殴母殴子,并请出《圣祖训》恭请众位王叔监督乾隆,同时,发下了当年孝庄文皇后和孝端文皇后临朝听政的旧例,以大清基业为重,他老人家欲临朝听政,不干涉国事,仅为约束乾隆不肆意妄为,偏听偏信,以致误国。
懿旨一出,哗然一片,大清从开国以来,为了收复汉人,便定下了“以孝治天下”的大方针,而今,刚上任的皇帝竟然胆敢殴打自己的生母,世宗遗命册立的皇太后!这是明摆着要让汉人耻笑他们啊!这是自己将把柄往反清人士的手里递啊!这是要毁我大清江山啊!相比之前,太后要垂帘听政都显得不那么惊悚了。大清是掌握在满洲女人手里好还是还给汉人好?再笨的人也得选第一个,不然就是叛国。而且人家太后也说了,不干政,就看着皇帝不让他nc。这是大好事啊!这么个连根本没有过错还无辜蒙冤的重臣富察氏都敢合族发落的皇上,有人愿意出面看着那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啊!支持!绝对支持!说什么也支持!
乾隆暴跳如雷,可是在老佛爷眼中,等同于跳梁小丑。老佛爷也笑着让人递上两封懿旨,一个是把乾隆恶行昭告天下,诛杀佞妃高氏,诏令乾隆退位,自己宁可不做圣母皇太后了,反正就算改立了弘昼,他也是养母,也能稳稳当当做个皇贵太妃,而且耿氏又是个软弱的,到时候两宫皇太后并立也未尝不可。另一个是自己请求皇太后垂帘听政并发誓服从指挥,高氏给他留着,贵妃也让他封,皇位也还给他坐。自己选吧。
乾隆想孤注一掷,但是昨天他为保宠妃,构陷无辜皇后的丑事已经抬上了明面,这时候哪怕他要下令杀了皇太后也不会有人听他的,或者说,拥护皇太后的人会更多。毕竟在大家眼里,皇太后是一个正直到甚至不愿意替自己唯一儿子遮掩的贤后,是处处为大清考虑的忠后。而乾隆呢,昨天那事一出,他即使还不是昏君也相差不远了。两相对比,谁还会去支持一个随时可能会被奸妃挑拨砍了自己脑袋的皇帝呢?乾隆立誓保证?对不起,不相信。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乾隆为了小老婆连儿子都能打杀,他们这些区区臣子还不是想砍就砍的。
失了满朝文武的心,乾隆孤掌难鸣,被迫写下了奉圣母皇太后临朝听政的圣旨并昭告天下。至此,老佛爷和乾隆也正式撕破脸,互相视对方如仇敌。但是乾隆有了不孝的先例,他要是再传出什么丑闻,就真的该退位让贤了,因此不得不在人前做出诚心悔过的低姿态。而老佛爷呢,因为早有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又有他自己的承诺在先,那么为了不失信于人,他也不能插手朝政,起码不能明着插手。两人互有顾虑,倒也打成了平手。
只倒霉了满朝文武,年纪大的都经历过康熙末年的政|治风暴,年轻一点的也还记得先帝和三皇子不得不说的故事,好不容易熬到了乾隆朝,没人争没人抢,且皇子们还都小的什么也干不了,正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呢,皇太后又跳出来临朝了,还是乾隆自己闹出来的。这让大臣们差点哭出来,以后万一碰上了皇上要杀,太后要保的情况可怎么办?支持谁?另一个会怎么报复?天啊!他们就不能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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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跌落尘埃
悲催的大臣们在太后临朝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他们不想面对的情况,皇上下令要给贵妃全家抬旗至满洲镶黄旗,老佛爷不但坚决反对,而且还要撤了高家在内务府的职务。两巨头僵持不下,众大臣冷汗涔涔。一个个把头窝到胸口,生怕会被点名。
最后是憋了两天的果亲王允礼当了出头鸟,高调支持老佛爷。于情,内务府不同于国库,是爱新觉罗家的私产,当然应该由爱新觉罗家的人掌管。老佛爷趁机插话推荐了弘昼。于理,高氏有谋害皇子的前科,即使没有证据表明高家也参与了此事,为了避嫌,也应该让高家远离皇子们所在的地方设立的一切职务。允礼很聪明的把理由抬到为贵妃证清白的高度上,让乾隆气得无可奈何只有接受。老佛爷趁热打铁,压着乾隆当堂发下了宫中贵人以上嫔妃,其家人五服以内不得任职于内务府的诏书。然后,命和亲王弘昼十日内全权接管内务府。弘昼凭空接了个大馅饼,然后却被他那小心眼儿的皇兄记恨在心。弘昼索性彻底倒戈到老佛爷一边,反正他是老佛爷明公正道的养子,养恩大于生恩,他听老佛爷的话那是孝顺,谁敢拿这个攻击他谁就是反朝廷的乱党。
当然,乾隆妥协了内务府便要在其他地方索取回报。而老佛爷呢,也不能一味步步紧逼,便大度的答应了给高氏穿明黄色贵妃服和让三品以上公主王福晋和三品以上命妇到她的寝宫向她跪拜叩头朝贺的特权,但是抬旗一定要放到正式册封以后才可以。乾隆自以为大获全胜,遂得意洋洋去向爱妃邀功。老佛爷一转头看见至今尚未苏醒的永琏和哭一会儿晕一会儿可怜至极的和敬,恨得牙疼。打定主意要叫那对狗男女丢人现眼,一想到那场面,老佛爷快意的在心中冷笑连连。
乾隆二年十二月初四,册封贵妃高氏。大殿上面正中间坐着老佛爷,左右两侧是乾隆和刚刚行完册后礼的皇后乌拉那拉氏。高氏身着明黄色朝服,所戴朝冠以薰貂为檐,上缀朱纬。顶三层,贯东珠各一,皆承之以金凤,饰东珠各三,珍珠各十七,上衔大东珠一。朱纬上周缀金凤七,饰东珠各九,猫睛石各一,珍珠各二十一;后金翟一,饰猫睛石一,珍珠十六。翟尾垂珠,凡珍珠一百九十二颗,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东珠、珍珠各四;末缀珊瑚。头戴金约,镂金云十二,饰东珠各一,间以珊瑚,红片金里。后系金衔绿松石结,贯珠下垂,共珍珠二百零四颗,三行三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二,每具饰东珠、珍珠各六,末缀珊瑚。耳饰为左右各三,每具金龙衔三等珍珠各二。镂金领约,饰东珠七,间以珊瑚。两端垂明黄绦二,中贯珊瑚,末缀珊瑚各二。配朝珠三盘,蜜珀一,珊瑚二。吉服朝珠一盘。绦明黄色。层层朝服衬托之下,本是江南美女体态的高氏被裹得极为臃肿。她一贯弱柳扶风,根本撑不起来端庄的大朝袍,这样一装扮,反而失了原来的风采,只显得可笑。
高氏故作摇曳生姿,慢悠悠一步步顺着御道走上大殿。她要好好享受这迟来的荣耀,心中得意非凡,那拉氏得了老佛爷的意又如何,封了皇后又如何,在这后宫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皇宠才是真的。因为皇宠,她这个包衣出身的汉女拥有了和皇后同一天册封的殊荣,有了和皇后相同穿明黄色朝服的权利,更有了只有皇后才能有的让三品以上公主王福晋和三品以上命妇到她的寝宫向她跪拜叩头朝贺的礼仪。她迫不及待了,她急于去看富察氏的女儿给她磕头了。高氏在心底放声大笑,富察氏,你纵有好出身,好父兄,好名分又如何,你的儿子废了,你的女儿失宠了,你本人更是连命都丢了。而我,有皇上的宠爱,有高贵的名分,有皇后的权利,如今,连你的女儿都要向我磕头行礼,你还能拿什么跟我斗?
高氏步入大殿,看着前方欣喜的乾隆,她的嘴角扬起了得意的微笑,然而,大殿正中央的司仪并礼部众官员却突然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
高氏身上穿的那件朝服,根本就不是贵妃资格的朝服,竟是一件皇太后朝服。
老佛爷当即拍桌而起,厉声怒斥:“逆子,佞妃,祸我大清!”一语未竟,身子一晃,竟是晕了过去。那拉氏离得最近,扑上去一把抱住老佛爷,连声便叫太医。司仪并众官员也慌得手足无措,满地乱窜,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心慌的是乾隆,高氏身上的明黄色朝服是他谕旨破格下赐的,为了给高氏争面子,他滥用皇权特批了高氏使用只有皇太后和皇后才能使用的明黄色女子朝袍。可是,即使高氏能穿明黄,可那花色也还只能用贵妃的规格啊!他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让高氏公然穿上皇太后的朝服,这不是等于下了圣旨以后立高氏的儿子为太子,更明摆着诅咒太后快点儿死了好给高氏让位吗?他怎么敢?她怎么敢?
最后是新上任的皇后那拉氏终结了这场混乱。那拉氏非常权威的叫停了没头苍蝇一般满场乱窜的人们,有条不紊的一一命令下去,把老佛爷抬回寝宫,命所有太医速去慈宁宫待命,又传了内务府负责做朝服的人和礼部对质,连上宗人府共同处理贵妃朝服逾制之责。一切吩咐妥当,那拉氏这才按着皇后的礼仪生硬的向乾隆告退,转身带人回慈宁宫伺候老佛爷去了。
大殿里这般的混乱,排在外面等着朝贺后妃的皇亲、宗室、命妇和大臣们当然好奇,当下便各显神通,纷纷找路子打听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贵妃逾制这一妄为之举顷刻间传遍朝野,因为乾隆明发了圣旨给高氏殊荣,所以今天这一出,也没人认为是高氏自己有胆量挑衅皇太后的,都认为是乾隆对老佛爷临朝听政的不满才在宠妃的册封礼上明晃晃的打太后的脸。乾隆的大胆和狂妄再度刷新上限,这一下,原本还对太后垂帘听政颇有微词的死脑筋书呆子们也纷纷倒戈,发誓一定要支持太后到底,甚至有人都在心里想,让这般行事荒唐放肆的皇帝治国还不如让一个公正严明的太后监国来得让人放心呢。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发懵的乾隆和昏倒了好几个来回的高氏两个人了,伺候的太监们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了炮灰,纷纷跑到门外去站着,还特别体贴的关好了门,表示咱家什么也听不见,您二位自便吧。
老佛爷躺在慈宁宫的寝殿里,非常欢乐的听着暗卫活灵活现的描述乾隆是怎么恼羞成怒到不顾怜香惜玉差点儿掐死了心爱贵妃的全过程。挥退了暗卫,老佛爷笑着起身,走到偏殿的小床前,爱怜的看着自从受伤以后便一直住在这里的永琏,一遍遍抚摸着永琏的小脑袋,流着泪笑道:“哀家可怜的琏儿,哀家一定会替你报仇,今天不过是先收个利息,改日,哀家必要那高氏全族拿命来陪。”说完,掖了掖永琏颈边的被角,轻轻走了出去。身后,永琏木然睁开了毫无睡意的双眼。
永琏足足昏迷了16天才醒了过来,刚一闯过鬼门关,迎接他的便是哭得双眼红肿睁不开的妹妹和母后身亡的噩耗。老佛爷来看他的时候,永琏还是不能下床,连坐起身都很困难,可是他十分平静的接受了富察皇后的逝世,恭敬的领了圣旨,在枕上朝乾清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表示感激乾隆的恩封,然后就一语不发又睡了过去。看着心爱儿子如死灰般的双眼,老佛爷这才忍不住铤而走险发下了垂帘听政的懿旨。原本他是想再等等看的,想要等到一个最好的时机再出手,可是永琏的沉默和顺从比和敬的哭喊更让他心酸,于是他忍无可忍的动了手,一半一半的赌注,他赌赢了。可怜老佛爷都已经反复盘算好了,万一失败,就索性叫粘杆处弄死乾隆一了百了。但是nc龙的大失人心是老佛爷始料未及的,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那么多大臣支持他,原本盘算着只要有1/3的支持率,他就可以再接再励一鼓作气的,谁承想,竟是一次性100%全票通过了呢。
老佛爷趴在慈宁宫装病,只装了一天就躺不住起来庆祝了。乾隆爱高氏,可他更爱自己,当高氏成为他的绊脚石的时候,无情的帝王便毫不犹豫推了她去做替死鬼。高氏这一次是真的很冤枉,粘杆处在封妃大典的前一刻才换了礼服,服侍她穿戴的宫女怎么能发现得了呢?可是冤枉的人不代表就不会受罪,在宗人府大牢里关了7、8天的高氏彻底失去了她所有的风采,像狗一样趴在老佛爷脚边请求宽恕。高氏被降成答应,高家在内务府里的钉子被弘昼趁机拔了个一干二净,连带高家在朝上的势力也被抨击而锐减。老佛爷对于高氏没死仍然很不满,但是看到乾隆望向高氏时愤恨的眼神,老佛爷突然就乐了,哎呦喂诶,乾隆儿子你可终于学会孝顺一次了诶,让高氏先体验够从云端跌进泥潭的生不如死再去死真是好有创意啊,那哀家就凑个热闹好好看看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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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你进我退
朝服一事,高氏的贵妃位乃至更高的皇贵妃位是泡汤了,抬旗更是妄想。老佛爷兵不血刃将她打入深渊,同时再度痛击乾隆,不孝之名越发的坐了实,从而让老佛爷获得了更多朝臣的同情和支持,也让乾隆越发的束手束脚不得施展。
不过有得必有失,老佛爷前殿得意,后宫失意,在乾隆的拼命打压下,几乎完全失去了对后宫的掌控。乾隆对站在老佛爷一边的后妃子女都没有了好脸色,富察氏名下的永琏、和敬,那拉氏身前的永璜、永璋还有和婉,乾隆一个也不肯待见。不过这些孩子在目睹了乾隆的残酷暴力和冷血无情以后也同样不待见他了。永璜和和婉尤甚,巴不得能离乾隆越远越好。永璋还小,记不得太多事,但是皇玛嬷和皇额娘的脸色还是会看的,见多了这两位看到乾隆就黑脸,小小的永璋也就学会了每次不小心看到乾隆就赶紧低头请安,然后速度迈动小胖腿,尽快跑到皇玛嬷或者皇额娘那里求抚摸,求安慰。
永璜年纪最长,对乾隆的恐惧也最深。富察皇后薨逝后,乾隆追封了他的生母富察氏为哲妃,永璜自己求了老佛爷把自己放到那拉氏名下。他心里知道,永琏和和敬有亲王与固伦公主的封号和富察家做后盾,乾隆是万不敢再拿他们做筏子了。而自己呢,生母、嫡母都没了,要再没有一个可靠的养母,永琏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不得不说,永璜真相了。仗着老佛爷这一年多来的宠爱,永璜壮着胆子在慈宁宫哭诉一番,老佛爷听着听着就想起了来之前在奈何桥畔看到的永璜最后的模样,那苍老憔悴的背影朦朦胧胧和眼前小小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当即失声尖叫,一把搂过永璜,抱得紧紧的不敢撒手,生怕一错眼,这孩子就不见了。
永璜本来就害怕,被老佛爷这一举动吓得更是泪水涟涟,把老佛爷心疼的够呛,当即拉着脸叫来乾隆,命他去改玉牒,把永璜改回他自己生母名下,但放到那拉氏身前抚养。老佛爷此举是为了避开乾隆目前最烦的两个皇后,好让永璜能好过一点儿。可惜在乾隆的小心眼儿面前似乎无效,乾隆依旧喜欢在每天下朝以后去御书房转悠一圈,逮着唯一一个在那上课的可怜永璜狠批一通,完了才能昂着脑袋去找嫔妃滚床单。
由于目前高氏失宠,其他嫔妃都有了出头的机会,于是后宫中花枝招展,众妃竞相争艳,这一结果直接导致了皇子们的生辰年月频频提前。除了嘉嫔金佳氏所出的永珹仍是按原计划于乾隆4年正月14日降临之外,其他皇子的生日全都变了。不过让老佛爷欣慰的是,即使生日改了,他的孩子们也还是原来的那些没有改变,这让他大松了一口气,要是他的孩子们投胎到了别处,那他重活了一次的目的岂不是就剩下收拾nc乾隆了吗?那样可就无趣之极了。
永珹的满月刚过完,永和宫的海贵人就传出怀有身孕的消息。老佛爷听后抚掌大笑,这回来的正是他钟爱有加的永琪。老佛爷还记得,永琪幼聪慧学,少习马步射,武技颇精。博学多才,娴习满语、汉语、蒙古语,熟谙天文、地理、历算。尤其精于天文算法,所书八线法手卷,至为精密。著有《蕉桐賸稿》传世。而且工书善画,尤长于书,与皇十一子永瑆齐名。乾隆二十八年五月初五日,圆明园九洲清宴殿发生火灾,永琪亲背乾隆逃出火海。三十年十一月,永琪被封和硕荣亲王。深得他的钟爱,曾属意其继承大统。然而永琪封王后旋即染病不起,四个月后不幸以26岁英年早逝,那时候他悲痛不已,亲自为永琪选了谥号为“纯”,即“和硕荣纯亲王”。一听到永琪即将出生,折损了中意继承人永琏的老佛爷开心不已,急忙吩咐下去让粘杆侍卫日夜保护海贵人,千万不能让肚子里的小阿哥有任何闪失。老佛爷甚至坐在慈宁宫里盘算着,按日子,永琪会在乾隆5年2月左右出生,一生下来就抱到身边来养,从两岁起就可以进行精英教育,等到十五、六岁,就差不多可以做储君了,就算还有什么不太成熟的地方,大不了自己替他掌掌舵,最多十八岁,就可以废了乾隆另立新君了。嗯,那时候应该是乾隆二十三到二十四年左右,正好,该生的孩子们也都生完了,只除了和孝那孩子,估计是没机会了。至于永琰那个畜生往下的包衣皇子,不生也罢,省得他看了碍眼。不过要是立了永琪,那以后还会有永璂、永璟这两个嫡子呢,怎么办?好为难啊,要不然就再多看看?老佛爷此时并不知道,他这一念挽救了整个大清朝,使得大清得以往下延续了几百年,而不是五十年之内就被愤怒的民众打进了紫禁城。为此,他将在日后深深的陶醉于自己的伟大远见之中。
不过,老佛爷突然想到,因为他的缘故,乾隆比前世更加不待见那拉皇后,自封后以来,除了祖宗规定的初一、十五,就没踏足过储秀宫(话说乾隆居然想让皇后住坤宁宫,被老佛爷痛批了一顿驳回去。亲自做主把风景最秀丽的、装饰最华美的储秀宫指给了那拉皇后。当然,以后受惠的是他本人)。而且听容嬷嬷私下透露,乾隆即使去储秀宫也从没和皇后同寝过,甚至连同床都没有过,竟然是自己四仰八叉霸占了整张凤床,而把皇后赶去侧殿。虽然老佛爷很不爽乾隆睡自己的皇后,但是他不睡,老佛爷更闹心,他要是不宠幸皇后,那永璂、永璟两个小包子可上哪里找去啊?
为这个,老佛爷愁白了好几绺头发,然而皇后似乎对此毫不在意,每天管理管理后宫,伺候伺候老佛爷,教养教养儿女们,过得无比闲适。这让老佛爷十分奇怪,要知道,上一辈子那拉氏可是对乾隆情根深种的,所以才会有后来的断发劝谏,为的就是不让乾隆nc丢人丢到史书上去。可是这一个那拉氏,老佛爷研究了好久,她好像根本就不喜欢乾隆嘛!
当然不会喜欢了,从前的那拉氏是因为看到乾隆和富察氏、高氏之间的深情而心生羡慕,所以一心扑在乾隆身上相当第二个孝贤皇后。现在的那拉氏,在看到富察皇后和二阿哥永琏的下场以后,对乾隆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自己和永璜、永璋也步其后尘,哪里还会有什么旖旎情怀呢?
不喜欢皇后的皇帝和不喜欢皇帝的皇后,要怎么生出白白胖胖的可爱包子来啊?你们俩可是有两个任务呢啊喂!啊,对了,还有五公主,一共三个,我要包子啊啊啊啊!
然而,一直到乾隆5年12月纯妃苏氏生下了六阿哥永瑢,乾隆和那拉氏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得到实质性进展。而且让老佛爷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是,高氏却隐隐有了复宠的迹象。海贵人生下五阿哥以后,因为老佛爷想抱到慈宁宫来自己养,就没提给珂里叶特氏升位份的事儿。结果到五阿哥洗三那天,高氏化了个娇怯怯的妆跑到慈宁宫外面装哀怨。因为老佛爷有言在先,任何时候,只要他老人家踏足之地,不许高氏出现在方圆十丈范围之内。而高氏区区一个答应,连请安的资格都没有。这么一来二去的,老佛爷几乎把此人给忘到脑后去了,结果一时不察,竟让她钻了这个空子,又和乾隆勾搭上了。到五阿哥满月的时候,答应高氏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慧贵人了。老佛爷气得差点儿中了风,连带的对永琪也没有那么喜欢了。
可是当乾隆提出海贵人没有资格抚养阿哥,而现在宫中嫔位以上有资格的又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便要把永琪抱给高氏去养,顺便把高氏升为慧嫔。老佛爷赶紧以海贵人育有皇家子嗣有功又是满洲血统为由,一口气把珂里叶特氏升到愉妃的位置上去,彻底断了高氏的妄想。却不想,此举竟惹恼了嘉嫔,同样是育有皇子,而她又是先生的,至今却仍然呆在嫔位上,她怎么能甘心?金佳氏也是包衣出身,对于宠冠一时的高氏,她是又羡又妒,而在面对满洲大族出身的老佛爷和皇后时,又有种同病相怜的怨怼。老佛爷这一明显抬举满妃的举动让金佳氏暗暗怀恨,为了给老佛爷添堵,也为了给自己添一份助力,她悄悄搭上了高氏,以相互帮助为名,二人同心缠住了乾隆。等老佛爷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乾隆6年,这两人竟各升一级,分别成了嘉妃和慧嫔。这两人一个守牢钟粹宫,一个霸居承乾宫,简直把乾隆的魂儿都圈在东六宫里了。西六宫中的皇后、纯妃和潜邸跟过来的贵人陆氏、刚入宫的镶黄旗贵人叶赫那拉氏简直成了摆设。
终于有一天,当高氏竟敢在十五那天勾着乾隆宿在承乾宫以后,老佛爷的怒气彻底凝聚成了实体,以高氏那身为直隶总督兼管总河的父亲高斌于雍正十三年在两淮盐政任上的巨额亏空为由,临朝发下懿旨,著命以鄂尔泰为首的大学士嵇曾筠、傅恒等人共同彻查。老佛爷一怒,就要把大清的天变上一变。高家大厦将倾,无人能够力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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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你退我进
高氏无比柔弱的跪倒在乾隆面前,梨花带雨的脸上满是深深的哀伤。她抓着乾隆的龙袍衣角哭诉到:“臣妾不敢说臣妾的阿玛无罪,臣妾只求皇上看在臣妾伺候您多年的份儿上,能让臣妾的阿玛回京申述。如果确定有罪,臣妾也不敢乱了国法跟您求情,只求皇上仁慈,放过高家其他的人臣妾就感激不尽了。”
乾隆看着爱妃的眼泪,心中又动摇了。可是一想起上报的奏折上,高斌贪污的巨额盐税,乾隆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自从老佛爷掐住了国库和内务府以后,乾隆可以随心所欲支配的钱只剩下他皇阿玛留下的私库里那些了。其实私库里的钱并不少,只是乾隆不能适应,作为一个皇帝,竟然不能随意向国库和内务府伸手。国库是国家的不假,可国家本身就是他的啊。内务府就更不用说了,为爱新觉罗家服务的地方,难道不应该先满足爱新觉罗家最至高无上的人吗?
很可惜,没有人赞同乾隆的观点,大家都一致称颂老佛爷的勤俭持家、严谨治国,当下便众志成城把严了国库和内务府的里外三层大门。乾隆一贯喜欢拿内务府的银子赏赐爱妃,被老佛爷这么一拦,他以后再想流水般的赏赐就只能从自己的腰包里掏了。而他的几个爱妃们呢,因为被老佛爷挡了她们家人在内务府里称王称霸,那些动辄生气就砸的精美瓷器再也不能随意添补了。没了东西,她们便去乾隆那里献媚讨要,乾隆为了同老佛爷置气,一年多之中竟在几个嫔妃身上撒出去几十万两银子。就在乾隆肉痛不已可是为了面子还不得不继续打肿脸充胖子的时候,赫然发现,竟然有人胆敢私吞他的银子!
大清的税收最好的时候一年也才只有7000万两,而那高斌几年间就揽了1000多万,乾隆一想到这儿就很想立刻砍了他的脑袋抄了他的家。可是高氏一哭,他便又犹豫了。而今,他从高氏这里得到了一个不错的启发。乾隆越想越兴奋,他迫不及待决定要微服出宫一趟,亲自去查个清楚。万一高斌蒙冤,那他不但可以保住高斌好让高氏崇拜、感激不已,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借口老佛爷不通政务误判重臣,以此来胁迫老佛爷停止垂帘听政;万一高斌不冤,那么他不但可以用蛀虫的脑袋来证明自己的英明伟大,更可以趁机将那些银子收入囊中,省得被老佛爷逼着充入国库,害朕囊中羞涩。这么一想,此次微服无论怎样都是朕得利,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老佛爷对乾隆了解得太深刻了,一看他那副猥琐的嘴脸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过老佛爷也不在乎就是了,他可是派了许多人足足准备了3年多的功夫才把高斌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甚至更往前好几任的烂帐都载到他身上去了,账面全都做的溜溜平,半点儿纰漏也查不出来,管保叫高斌就算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盐政从圣祖时期就是个烂摊子,巡盐御史们就没有一个不贪墨的。差别只在贪多贪少和能不能在被银子晃花眼之前及时收手而已。高斌本人是个聪明的,贪得倒不是很多,就算查出来,也不过一个撤职查办,顶多降两级官,再叫他补上欠款也就完了。可老佛爷憋着劲儿要弄倒高氏的靠山,这高斌可以说是高家的顶梁柱,他要是不倒,高氏也倒不了。老佛爷努力的3年,才让高斌坐到了一屁股的烂债上下不来,必要一击即中让乾隆恨上他才可以。这当口,乾隆主动要求亲自清查,老佛爷还省下了忽悠他出去的功夫呢,哪里还会阻拦?
象征性的劝说了一下,为的是在朝臣面前做出一副重规矩的皇太后的姿态。至于乾隆会不会被劝住而不出宫了,呵呵,老佛爷才不担心呢,乾隆就是头犟驴,越不让他做的事他就越要逞能去做。尤其是现在他和老佛爷不对付,所以老佛爷越劝,他跑得就越快、越远。老佛爷拿腔作调在朝上规劝了两回便“又气得病了”,乾隆没了约束,拍拍屁股撒丫子就跑没影儿了。
呃,老佛爷看着手中的密折呆了片刻。最后犹豫着承认了他是没有想到而坚决不肯承认潜意识里有可能故意没去想,高斌发现账册被做了手脚以后狗急跳墙谋害京中派去的钦差的可能性。不过这样很好,老佛爷表示很满意,他非常的想要知道当高斌得知他试图刺杀的钦差小分队是由乾隆领衔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老佛爷一边愉快的调兵遣将去接被追杀的抱头鼠窜的乾隆,一边更加愉快的把傅恒送回来请罪兼求救的奏折扔到高氏脸上。高氏尚未看完就摊成一团堆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老佛爷挥挥手,命人把她抬回乾清宫吊住命,此人还有余热可以发挥,且得让她活到乾隆回来才行呢。
最后,京中派去的人在山东省济南府一个叫大明湖的地方接回了居然待得有些乐不思蜀的乾隆大爷。派去江南的八旗小分队也捉回了意图畏罪潜逃的高斌,搬回了盐政衙门中成箱的银子,顺便沿途接上被冲散了的大学士鄂尔泰、嵇曾筠等人,大获全胜回转京中。
回到京中,没捞到银子还差点儿丢了命的乾隆恼羞成怒,再不怜惜高氏的眼泪,下旨斩了高氏全族男丁并抄没家产入了私库,聊胜于无,怎么也得补偿补偿自己这一次受的委屈和惊吓。高氏倒是没有被贬,可她连受打击,又彻底失了宠,没几日也就一命呜呼了。高氏死的时候,乾隆还在为自己的小命后怕,又兼新沉浸在一个新上位的小常在身上,便理也未理只吩咐让相关部门按例治丧了事,甚至都没说要给追封个妃位。老佛爷趁机引导乾隆,让他自己脑补出包衣宫女承恩得宠,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以后,便会心大的危害到皇上的种种可能性。乾隆的想象力很好,按照老佛爷的指点稍加琢磨,竟生生吓出一场病来。老佛爷摆足慈母姿态,终于赶在高氏下葬前如愿看到了新圣旨的诞生:“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今而后,凡包衣出身之宫妃,在世之时,最高只可封至妃位,未育皇嗣者著降一等只可至嫔位。无论何时,均不可抬旗,其同族未出五服者,均不可涉及权、钱要职。钦此。”
满朝文武闻此圣旨,同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头一次喊得这么诚心实意,诶呦喂,这可真是不容易啊,6年了,都等了6年了,才等到皇上终于英明这一回呐!真是天佑我大清啊!赶紧回家放鞭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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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梅花序幕
没有了慧贤皇贵妃的尊号,高氏也就失去了葬进裕陵地宫的资格。得罪了皇帝的妃子能有什么好下场?立马就被善于察言观色的相关人员撵到裕陵妃园寝的一角晾着去了。这让老佛爷颇为开心,毕竟乾隆的壳子可是他的,让他的壳子百年以后躺到一个蛇蝎恶妇身边,老佛爷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出来。老佛爷坐在慈宁宫里盘算着,当年衬葬裕陵地宫的五位后妃——孝贤纯皇后、孝仪纯皇后、慧贤皇贵妃、哲悯皇贵妃、淑嘉皇贵妃,而今去了慧贤,日后也肯定不会再有令妃那个贱|人的位置,空余的皇后位是要留给那拉氏的,剩下一个皇贵妃位就给纯惠吧,这个女人从潜邸开始陪伴了他多年,又生育三名子女,可是却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永璋早逝,永瑢出继,顶多一个和嘉没有嫁去蒙古算是个补偿。这一回,为了给那拉氏添把力,又抢了她的永璋,那么日后就让纯惠葬进地宫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老佛爷自以为是为纯妃考虑周全了,却也不看看人家是不是愿意领他的情。纯妃早年在宝亲王府也是个得宠的,不然也不会一入宫就封到嫔。她出身汉军旗,虽然不如皇后乌拉那拉氏、贵人叶赫那拉氏这些满洲贵女,但是比死了的高氏、仍然在蹦跶的金佳氏这些包衣宫妃还是要高得多的。眼见着现在满妃均不得宠,独宠的高氏又一命呜呼,纯妃可是卯足了劲儿要跟嘉妃较量呢。她自认为她的永瑢可比高丽包衣出身的嘉妃所生的永珹高贵的多,现在排在前三位的阿哥们废的废、不得宠的不得宠,五阿哥的生母又不入皇上的眼,也没见太后有多喜欢,那么还有竞争力的可不就剩下她的永瑢和嘉妃的永珹了么?这时候,谁能抓牢皇上的心,储君之位差不多也就揽到手了。如今已经是乾隆7年,要是按大行皇帝雍正爷在位的时间来算,那纯妃估计得还真有没什么错。只是谁也料不到,乾隆是清朝第一长寿的皇帝,竟一直活到89罢了。这时候出头的皇子,等乾隆人到中年,不猜忌才怪呢!
但是纯妃和嘉妃都不是什么有远见的女人,她们看不到那么远也想不到那么远,能注意得到的只有眼前的宠爱和贵妃的地位。目前的情况是,嘉妃取代高氏成为后宫第一宠妃,以打破新立的规矩为目标,誓要在生前爬上包衣贵妃的位置。而纯妃的努力目标则是拉下嘉妃成为第一宠妃,然后在下一次晋封上一举成为唯一贵妃。两人明争暗斗,个个花枝招展,手段百出,把那乾隆乐得跟个兔子似的,见天儿的奔波在钟粹宫和翊坤宫之间,从东到西来回跑,也不嫌累得慌。老佛爷看了生气,索性由着她们去闹,每天只顾着埋头整理朝廷上的事,偶尔教教快要上学了的永璋,再不去管后宫里的破事儿了。
老佛爷撒手了,乾隆就牛掰了,自以为压服住了老佛爷,开始在后宫里肆意妄为了。等老佛爷偶尔一抬眼,满后宫的汉妃、包衣,满蒙妃子连上皇后在内数不满一只手。后宫就是前朝的缩影,如今后宫被汉人占据了,那前朝能好到哪里去呢?文臣一水儿的是汉臣,只有武将才是满洲旗下子弟。不过臣子们不像嫔妃,私心过重,虽说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反正没有耽误国家,老佛爷也就不想管。其实他心里还暗暗满意这种分配,毕竟论掉书袋,满人还真比不过在孔孟之道中浸|淫千年的汉人,左右兵权还在满人这边,倒也不担心摇笔杆子的文人们能倒腾出什么大动作来。
可是不管不代表放任乾隆荒唐,特别是当一次在朝上,听说驻守边疆的异姓王齐王战死沙场,其福晋殉情,独留下一5岁幼女兰馨格格的时候,乾隆为表现朝廷的仁爱,决定把齐王遗孤接近宫中抚养以示皇恩浩荡。众臣一致高呼万岁,全然不知屏风后面的老佛爷已经僵成一块化石了。
异姓王?大清现在还有异姓王?这怎么可能?当年皇玛法圣祖爷花了多少心血才彻底消灭了异姓王的隐患,而今竟然又出现了异姓王,还是带兵的!老佛爷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乾隆你个混蛋,居然敢给异姓王兵权,而且还是封疆的区域,你就不怕他生了异心,伙同周边部落一起反攻大清吗?
老佛爷心中的警戒线瞬间绷到极致,在兰馨格格进京这段时间,趁着乾隆被大臣们鼓吹仁厚慈爱吹得找不到北,老佛爷一口气动用了大半隐藏势力去查询有关于异姓王的全部蛛丝马迹。看到回报,老佛爷差点儿厥过去,圣祖皇玛法啊,这可真的不是我的错啊,孙儿发誓在位60年从来没封过活的异姓王啊,谁知道这个乾隆是哪儿跑出来的孤魂野鬼占了朕的身体,弄出这老些威胁来啊?
且瞧瞧看,带兵异姓王两枚——驻守北疆的齐王和驻守南疆的愉王。见鬼的,这叫什么称号?齐王,这是要给他批封地吗?还有那什么愉王,居然还是世袭的亲王爵,这个乾隆是嫌老祖宗留下的王爷太少了不够他当祖宗供的吗?
有封地异姓王一枚,竟然敢叫端亲王?那可是弘晖皇兄的谥号啊!不叫那东西改封号也就算了,居然还顺手册封完世子了,册的还是个不到10岁的小孩儿!虽说嫡子的地位是可以高点儿的吧,可是从汇报的情况来看,这个不知所谓的端亲王一贯更宠爱他那些庶子庶女们,这个小世子的日子过得还没有他那个庶长姐新月格格的大丫鬟好呢。
还有一个更气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什么大金国后裔完颜氏的硕王,硕鼠吧他!一个嫡长子满京城宣传什么天资聪颖,少有慧才,吹得牛皮比天大。一个庶次子,是侧福晋生的,被嫡福晋打压的7、8岁了还没让上学呢!那个侧福晋更够呛,是个回疆人倒也罢了,可舞女是怎么回事啊?他硕王是没有见过女人吗?一个比使女更不如的舞女也敢请封侧福晋?简直比乾隆更加不知所谓。幸好没出现宠妾灭妻把舞女抬得比正妻高的。但是夫妻联手打压庶子算怎么回事啊?大清一个王府的庶子是个文盲,说出去好听吗?你福晋小肚鸡肠,你还跟着助威,那可是你亲生儿子啊,就算是庶子也没有这么作践的好吧!你是嫌皇家名声太好了,非得要帮着摸摸黑才甘心是吧?
该死,这个乾隆是老天派来毁我大清基业的是吧?是吧?是吧!老佛爷气得脸色黑如锅底,连一向喜欢的永璋都给吓哭了。永璋哭着跑回储秀宫,那拉氏一听说老佛爷暴怒,赶紧坐上凤辇直奔慈宁宫灭火。那拉氏以为是乾隆又干了什么把老佛爷给气着了呢,一进门就赶忙替她那不省心的破丈夫请罪,连哄带劝,好半天才帮老佛爷压下火。这边还没说上话,那边通报说是乾隆来了。没等老佛爷宣,乾隆那标志性的震耳大笑已经到跟前了。
乾隆是来安排即将进宫的小格格的事情的。不管怎么说,齐王是为国捐躯的,他的后人绝不能苛待,好在是个女儿,将来封个公主嫁个好人家也就是了。要是再有个儿子,看乾隆那样儿,估计还得给个世袭来表现他的仁慈呢!
这个小格格,按老佛爷的意思是应该放在皇后名下的,因为只有皇后的养女才能封公主。可是乾隆那个nc,被嘉妃一撩拨,头昏脑热就答应送给她了。这嘉妃打的好算盘,齐王格格将来必是公主,嫁得也绝不会低了。如果放到她名下,以后夫家的势力便是她儿子的助力,又有齐王府大笔资产做后盾,永珹夺储的声势就必然要比永瑢高上一大截了。而纯妃呢,也是一样的打算,只是手脚没有嘉妃快,这会儿只能坐在宫里狠狠诅咒出气了。
把忠臣遗孤养到包衣奴才名下?老佛爷差点儿笑出来,这乾隆是嫌忠于他的人多了想踢掉几批吗?要不是顾忌皇室的名声,老佛爷真想同意了乾隆的提议,少点儿人支持乾隆,就等于多点儿人支持摄政的皇太后,这本来是老佛爷的好处。可是,爱新觉罗家不止乾隆一个人,还有很多人是要名声、要面子的,可是万万受不了乾隆这么拿爱新觉罗家的脸皮往地上扔着踩的。那齐王格格要是真给嘉妃养了,就等着齐王旧部去投奔北疆部落然后一起回头攻打大清吧!老佛爷已经懒得去骂乾隆了,反正那玩意儿也是骂不清醒的,他还是省省力气去干点儿别的好了。
于是,老佛爷省略了所有的分析、说服,直截了当在朝上下达懿旨:“齐王遗孤兰馨格格入宫恩养于皇后名下,比照和硕和婉公主旧例,封为和硕和柔公主,齐王府家产全部做为和柔公主日后的嫁妆,但齐王手中的兵权要交还朝廷。”对于朝臣们来说,这道懿旨可比皇上一刻钟以前的口谕:“齐王府兰馨格格养于嘉妃名下,齐王府家产交由金佳氏一族代为掌管”要合情合理又体面得多了。于是,所有人无条件服从圣母皇太后的指示,并再度证实了皇上既没头脑又爱抽风的事实,日后投靠老佛爷的人就更多也更得力了。
那拉氏非常顽强的顶着乾隆的白眼和找茬儿收下了第二个义女,和硕和柔公主。跟和婉相对,将她安排在储秀宫西侧殿中住下。在临时安排的四个嬷嬷,八个宫女,六个太监的环绕下,惶恐不安的小公主等来了她入宫的第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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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初次回归
老佛爷满心以为,义女入宫第一天,就算不是初一、十五,乾隆也该去储秀宫晃上一圈儿,好歹跟兰馨说上几句话,也算是重视她的意思了。可是呢,乾隆要是能按照老佛爷的想法做事他就不是乾隆了。人家皇帝陛下把人往储秀宫一扔,看都没看一眼,下了朝就朝钟粹宫里一钻,跟爱妃品茶、赏花、游园顺带调|情,害得兰馨白白正装以待,空等了一大下午。
老佛爷原来不喜欢兰馨纯粹是迁怒于她异姓王后人的身份,等到真正见到这个和那拉氏极像的小姑娘,那点子成见早就烟消云散了。兰馨名字像汉人,骨子里却是实打实的满蒙贵女,通身的满洲姑奶奶气度隐隐有那拉氏的雏形。老佛爷自重生以来,和那拉氏可谓朝夕相处,在深刻了解的那拉氏的为人和性情之后,上辈子的不待见早都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现在要让老佛爷挑一个他最喜欢的后妃,毋庸置疑肯定是那拉氏。可惜,现在的皇上不是他,发现不了那拉氏的美好,这让老佛爷又恼火又暗喜,恼的是乾隆不识好歹,喜的是可以假装爱妻还是他的。现在见了一个缩小版的那拉氏,老佛爷简直是把她当成两人的结晶,差点儿给捧上天去。
那拉氏也很喜欢这个和自己性格、气度,甚至连长相都有几分相似的便宜女儿。正好,和婉也日渐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爱缠着她撒娇了,正觉得有些失落,便又来了个和柔承欢膝下,那拉氏越发的感激老佛爷的厚爱。为此,她只能用无视乾隆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可是再怎么想无视,今天也得请乾隆赏脸过来一趟才行。为国捐躯的忠臣遗孤入宫的头一天,皇上都不来关心一下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将来在满朝亲贵那里就没有半点儿形象可言了。不过在那拉氏差点儿拿出中宫笺表才勉强请得乾隆移驾到半路,柔弱的金佳氏不幸在寝宫里晕倒,乾隆立马撩起龙袍一溜小跑蹿回钟粹宫去了。又被同样的手法给恶心到,老佛爷一股气直冲头顶,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无比熟悉的龙辇之上,老佛爷捂着头向外叫道:“停下!”话一出口,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那种独特的、谁也模仿不上来的、因为成天大吼大叫、大说大笑而微微沙哑的男声?是乾隆的声音!龙辇顿住,老佛爷匆忙起身下辇,无视了一脸矫揉造作的样子向他请安的嘉妃,三步并作两步急冲内殿,他记得钟粹宫里有一整面立式西洋水银穿衣镜来着,他眼下急于求证。
一点儿也没有错,镜中诚实的反映出了令老佛爷欣喜若狂的事实。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来了!他又重新做回乾隆了!老佛爷开心极了,终于不用再忍受那个白痴占着他的身体不干人事了,终于不用再面对那个自说自话、自作主张让他头疼的笨蛋,终于可以不用非得看着这些个给他添堵的闹心妃子了,比如眼前的嘉妃。
他倒是想给为他生育了皇四子的嘉妃留点儿面子,但问题是她自己不要脸,他也不好意思硬给是不是?听听她那极其没有水准的眼药:“臣妾也知道,皇后娘娘大概是为了给和柔公主一个舒适如归家般的环境才会要走内务府里唯一一套粉彩五福捧寿纹茶碗的。可是太医说了,永珹这孩子生来身体弱,最好要在房里放一些大福的东西替他压一压才好。若是臣妾自己的东西,皇后娘娘要什么都可以拿走,可那一套茶碗,皇上您都说了要给永珹的,这皇后娘娘还是给拿去了,您看……”老佛爷心中冷笑一声,要东西都要到他的头上来了,这要是不给她点儿什么也说不过去不是?便和蔼的笑道:“这永珹的身子一直虚弱,也带累的爱妃你不得休息,瞧着小模样儿憔悴的,朕看了可是心疼的很呐!这样吧,来人呐!把皇四子永珹改到陈贵人名下,交由舒嫔叶赫那拉氏抚养。”
看着嘉妃一脸如丧考妣的震惊,老佛爷坏心的截断她的哀求,假惺惺的硬是扶起她说道:“这陈贵人是昔年皇阿玛赐给朕的藩邸格格,皇阿玛当年说过,这个陈氏是个大有厚福的人,她又一贯的拜佛,每月逢初一、十五还要沐浴斋戒以示诚心。这些年来一贯极少生病,显然是有佛祖庇护的,永珹放在她那儿养着,假以时日定能健健康康。爱妃你大可放心,皇阿玛他老人家的话是不会有错的。高无庸,你杵在哪儿干嘛呢?还不快去永寿宫宣旨?叫宗人府也加紧修改玉牒,误了阿哥的身子,你担当得起吗?”高无庸当然担当不起,于是麻溜爬起来撅着屁股颠儿到永寿宫宣旨。
陈贵人和舒嫔被从天而降的阿哥砸得晕晕乎乎,一脸梦游般的神情接了圣旨,抱了儿子回屋研究皇上这是又抽得哪根筋去了。研究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最后是舒嫔发挥出一贯的满洲姑奶奶气派,非常女王的拍了板儿,对着抱了永珹舍不得撒手的陈贵人说道:“不管什么原因了,左右圣旨在手,儿子在怀,还怕个什么?把孩子养好才是正经。别让人抓到把柄再把阿哥抢回去,那时候哭都找不到理由了。”陈贵人一贯老实,又不甚得宠,年纪也渐渐大了,本来都不奢望这辈子会有个孩子。可是老天厚幸,竟凭空给了她一个儿子,虽然说孩子的生母是个厉害的,可是孩子还小,好好养未必不会跟她亲,总算是有了个念想。因此对于舒嫔说的,千万不可养坏了让人抓住把柄,陈贵人深以为然。
有人喜就有人悲,嘉妃怎么也想不到,一次普通的上眼药竟然上丢了儿子。而且皇上嘴里说着怜惜,人却毫不犹豫去了储秀宫。嘉妃知道皇上一贯不待见皇后,那么这非初一、非十五的去那里,不明摆着是去看孩子们的嘛。嘉妃瘫倒在地面上,恨得拗断了指甲,那拉氏那个下不出蛋的母鸡,凭什么霸占去那么多阿哥和公主?
那拉氏完全没有刚霸占到公主的得意,她也正在费解,皇上为毛会抱走嘉妃的孩子还没留在钟粹宫安慰美人儿?要说乾隆是想起今天兰馨刚进宫所以来看看,那拉氏绝对一个字也不相信。不过当乾隆猴急着哄走兰馨和永璋,都没顾得上找永璜的茬儿就搂着她往内室走的时候,那拉氏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皇上是觉得宫中应该再有嫡子了么?哼,也对,他把好好的二阿哥作践成那样,可不只能靠再生个嫡子来堵朝臣的嘴了嘛!
悲催的乾隆,好不容易爬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一门心思想搂着心爱的皇后制造美妙的结晶,却遭遇到了媲美死鱼的消极抵抗,看着那拉皇后个性的木板脸,乾隆兴致勃勃的皇二弟差点儿软了。
强顶着类皇阿玛的冷气,乾隆完成了播种工作,结果那拉皇后一拉被子面朝墙,完全不理会身后打算深情一下的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只好拉过被子的一个小角盖住肚皮,弱弱的诅咒某只不干好事的孤魂野鬼。
勉强迷糊到半夜,被双重冷气冻醒,乾隆不好意思去叫容嬷嬷添床被子,便索性披衣而起走到院中,打算借着储秀宫的美景找找灵感,看看明天怎么哄回自家皇后,他的要求也不高嘛,只要能让皇后在面对他的时候向之前面对老佛爷一样就行了。
乾隆一边想着,一边就这么小声抱怨出来,却听到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一声冷哼:“呸!妄想!”
乾隆先是大怒继而才转为大惊,回身喝道:“谁?滚出来!”
阴影里慢慢走出一道矮小的身影,乾隆暗暗握紧了袖中的匕首,严阵以待。能避过重重守卫潜入这储秀宫的,可以想象得到是什么样的高手。虽然他不知道这人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这宫里的皇后、皇子和公主们来的,但是不管为什么,这人都别想好端端的走出去了。待到那人走至月下明亮处,乾隆腿一软,险些摔倒,那脸上挂着阴测测的笑容,满眼冰冷诡谲之人,正是今日才入住储秀宫的新义女,和硕和柔公主,兰馨。
看着眼前挟裹着巨大压迫力一步步向他逼进的兰馨,乾隆的大脑中一片空白,手里的匕首不由得失去了握力,“当啷”一声跌落在光洁的天青石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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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蹴而就
“兰、兰、兰、兰馨,你、你……”乾隆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打了结,为什么他会从他的义女脸上看到死神一样的气势?乾隆脑海中飞快转了无数念头,从反清复明的叛党一直联想到异姓王的野心。兰馨似乎能够看穿乾隆的思想,不屑的撇了撇嘴:“人间的帝王,啧,一贯是这么的脆弱。”
人间的帝王?难道她的上司不是人间的?曾经去过地狱的乾隆瞬间想到他在哪儿见过兰馨的气势了。黑白无常!乾隆感叹般叫了出来,随即吓出一身冷汗。黑白无常来这里做什么?是有什么人快死了,要来勾魂儿吗?储秀宫里的,难道是皇后?还是他的儿女们?乾隆崩溃般大叫道:“你们答应我可以补偿的。哀家,朕,我,我在尽力,我可以做好,你不要伤害我的妻儿。”
兰馨挑挑眉,语气十分欠扁:“看出来了,要不然本官也不会给你这个奖赏。”说着,用一种让乾隆汗毛倒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不怎么满意的转开头去。乾隆听到她小声的嘟囔:“吃的这么胖,才几岁啊,小肚子都出来了。”乾隆顿时悲愤起来,他当年可是把身材一直保持到50岁不走样儿的,谁知道占了他身体的这个孤魂上辈子是不是饿死鬼投的胎,愣是把他的健壮身材给养出了将军肚。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不知道是黑无常还是白无常的刚才说什么奖赏?那是什么东东?兰馨猛一抬头,目光如剑,刺得乾隆小心肝一颤,看这气势估计是白无常了,呜呜,黑无常你怎么不来啊,你比你搭档温柔多了啊。兰馨厉声喝道:“呔,你居然敢打我家小黑的主意?信不信,本官即刻就能把你重新打回地狱。”乾隆虎躯一震,自忖好汉不吃眼前亏,遂陪着笑脸道:“白大人这话儿是怎么说的?我怎么敢打|黑大人什么主意啊,不过是感念两位大人让我重生一回的恩情嘛,想着许久未见了,今日有幸得见白大人,怎么着也该在心里念黑大人个好是吧。话说,白大人,您现个真身也不打紧吧,我家兰馨的身体您用着,那个,有点儿不大适应吧。”
白无常用兰馨那张俏脸扭出一个极为纠结的表情:“我们地府公务员是不能在人间现身的,都是要借用某种媒介。小黑一般喜欢用雕像什么的,我则更喜欢用人的。今天办完差得了闲儿,想着来知会你一声,刚好看到这个小女孩,也就顺手拿来用一下了。等一会儿我走了,你记得把她放回去啊。”乾隆抹了把汗,算了,白无常要觉得顺手就让他用去吧。不过,知会?知会我什么?刚才还提到奖赏来着?那又是什么?
白无常瞅着眼前做埋头苦思状的乾隆颇为发愁,小黑诶,这么笨的皇上咱帮他干什么啊?有那时间咱俩随便上哪逛逛去好不好。真是的!白无常一生气,自然没了好腔调:“这都不明白?笨死你算了!自己想想,本官送你回来的时候你是什么?”乾隆立刻回答道:“圣母皇太后,尊称老佛爷。”白无常一撇嘴:“那你现在是什么?”“爱新觉罗·弘历,乾隆皇帝。”乾隆乐颠颠答得响亮。白无常翻了个白眼:“那你说说看,这具身体里原来的乾隆上哪儿去了?”呃,这个问题皇帝大人没考虑过,本尊都回来了,那孤魂野鬼自然就该退位的,然后是他刚才离开的老佛爷……老佛爷!“白大人,那个,乾隆”乾隆两个字说的咬牙切齿,白无常听了都替他牙疼。“那个,乾隆是不是跑到朕的皇额娘身上去了?”白无常气得蹦起来:“你以为上身是那么容易的吗?算了,不让你猜了,等你能想出来,本官都得给你气死。你给本官听着。”白无常歇了口气,单手掐腰做茶壶状道:“那个乾隆还在这具身体里,不过因为你来了,他就暂时睡着了,等明天你走了,他自然还是要醒过来的。”一看乾隆急于插话,白无常一个截断手势深深的威胁到了乾隆,只得委委屈屈的用口型保证绝不插话。白无常这才收回瞪大的眼睛接着说道:“你今天会回来,是因为你搞掉了高氏,改正了你第一个错误,所以本官给你一个小奖励,让你回来呆一晚。天亮前你赶紧回去,省得老佛爷那边没人,被当成殡天给埋了。至于以后嘛,你要是再有什么大功劳,本官自然还会不断给与奖励的。所以,你好好加油吧。”说完,优雅的一甩袖,兰馨的小身体软软的倒了下来。乾隆赶紧一把接住,冲着耳朵大喊道:“朕今天也罚了金氏了啊,能不能多匀一天?”
白无常已经走了,倒是刚拿回身体主权的兰馨被这声大喊又给震晕了。苦逼的乾隆,在听到声音赶来围观的侍卫们众目睽睽之下抱起新公主亲自送回寝宫,无意间奠定了和柔公主荣宠无限的传说。
第二天一大早,在慈宁宫大床上睁开眼睛的老佛爷憋屈的无以复加,只能用捶床来表达自己的由衷愤怒。外间伺候的嬷嬷宫女们都吓得不敢出声,只得在心里暗骂据说好不容易去一趟储秀宫和皇后娘娘同床共枕到天亮结果又大吵了一通的乾隆帝,○○你个xx的破皇上,就不能让老佛爷舒服一天吗?民间的泥腿汉子也知道孝顺亲娘,你个皇帝老子却处处给你额娘添堵,也不怕百年以后让人笑掉大牙?神奇的桂嬷嬷,乃真相了,百年以后乾隆已经成为了神州大地上nc派始祖,有没有笑掉别人的大牙不得而知,但让人恨得想拔掉他的大牙是很有可能滴!
那拉氏也不甚高兴,你个脑抽龙自己跑到本宫这里抢床位,本宫还没有和你计较,你到一蹦三尺高,说什么不仁慈、不美好的,是本宫让你抱走嘉妃的孩子了吗?还是本宫逼你来住储秀宫的?皇后娘娘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再加上昨晚被乾隆折腾的腰酸背痛的,今早还要听乾隆在这里咆哮,这事儿,叔可忍婶儿也不忍了。皇后娘娘一顿抢白,把乾隆气出了储秀宫,一连半个月宿在嘉妃那里自以为是给皇后没脸,替嘉妃出气。结果人家皇后娘娘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还在老佛爷的支持下驳回了乾隆要把永珹抱回钟粹宫的提议。理由很具有说服力,圣旨都下完了,玉牒也正在改,作为皇帝不可以口出戏言,朝令夕改。乾隆在嘉妃的眼泪中又是一番不仁慈、不高贵、不美好的咆哮。皇后娘娘闲闲的掏掏耳朵,皇上每次都是这几句话来回说,就不能换换词吗?御书房的师傅们不会这么没水准吧!还是说乾隆其实根本就没有能够毕业?
乾隆乱吼一通也没能替嘉妃要回儿子,正值这当口纯妃被查出身孕,预产期估计了是在乾隆7年的12月,乾隆一个脑抽,居然跟嘉妃提议说等纯妃生下孩子抱给她养。但是还没等纯妃去老佛爷处哭诉,太医诊出她肚子里是个女儿。纯妃放心了,嘉妃不干了,拿儿子换女儿,傻瓜才同意呢。于是,继续闹。陈贵人躲在永寿宫里哄儿子,反正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去请安都没份儿,便索性成天不出宫去。要是嘉妃来闹,有主位舒嫔在前头顶着呢,她怕个啥。
舒嫔是满洲镶黄旗叶赫那拉氏的贵女,出身比嘉妃高,后台比嘉妃硬,又有老佛爷明目张胆的撑腰,根本就没瞧起金氏。嘉妃气得没辙,便每每在请安时拿身份压她,叫舒嫔给她行礼。几次以后舒嫔就不干了,拉上陈贵人,抱上永珹去老佛爷那儿述委屈。老佛爷完美的展现出了他就是偏捧满妃的高姿态,以皇四子养的好为名,硬是给舒嫔口头提了一等升为舒妃。不过册封礼暂时是办不了了,皇后那拉氏在例行的平安脉中被诊出身孕,老佛爷已经收走了她手上全部的宫务,免了所有请安,在储秀宫里里外外都安插满粘杆,专等着他一蹴而就的结晶降生。一想到那拉氏肚子里的五公主,老佛爷就隐隐得意,一次诶,就回去那么一次,那拉氏就怀上了,可见连老天都是站在他这边的。他一定要加油,争取尽早再得奖励,好赶紧把小十二、小十三也生出来给他抱。
舒妃很识趣儿,绝口不提自己的晋封,一有空儿就抱着永珹去给皇后瞧,满口的吉祥话祝愿她一举得男。陈贵人更省事,本来老佛爷也要提她的位份的,毕竟是以皇子养的好为借口升了皇子的养母,当然也不能落下玉牒上的生母。可是陈贵人看透了形势,她怕自己升了嫔位移了宫,会让嘉妃有机会抢回儿子,便以皇后娘娘怀有嫡嗣,不宜忧心操劳为名,主动拒绝了晋封,继续窝在永寿宫里拿舒妃当挡箭牌。老佛爷很欣赏她这份以儿子为重的真诚慈母心,于是暗暗决定这辈子要提早给她应有的名分,不会再让这个从藩邸就陪伴他的女人直到乾隆59年才得以象征性封妃。虽说她是他所有嫔妃里最长寿的一个,竟一直活了92岁,比他还多3岁才离世,最后也按制加封了贵妃,不过现在看来,老佛爷隐隐觉得还真是有点儿对不起她。
只是老佛爷没高兴多久,钟粹宫也传了喜信儿,算一算,大约就在皇后之后3个月左右。而且也不知道嘉妃哪儿来那么大的信心,居然一口咬定是个儿子,还敢宣扬什么梦见太阳落进怀里,好大的口气。按照老佛爷的记忆,嘉妃的二儿子本来应该是那个“沉湎酒色,又有脚病”的皇八子永璇,可是现在来看,就应该提早一个是七阿哥了。上辈子除了永琏之外他最喜欢的悼敏皇子,小小年纪,聪明早慧,要不是20个月上就因天花夭折了,他是一定会让他当太子的。一想到心爱的儿子要从包衣的肚皮里出来,老佛爷就满心满肺的不愿意。他既想要可爱的七阿哥,又不想他从包衣宫妃的肚皮里出来。烦恼的老佛爷于是见天儿的盯着兰馨,希望她再变成白无常,好跟他问问,打掉嘉妃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影响永琮投胎。
足足等了一个月,老佛爷的①38看書网瞪成斗鸡眼儿了,也没等到神出鬼没的白无常。倒是这阵子被看得浑身发毛的兰馨怯生生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6位太医联合会诊,确定皇后娘娘怀了双胞胎,且是一龙一凤。老佛爷闻言大喜,乾隆朝真正意义上的嫡子嫡女,七阿哥和五公主一块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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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和安公主
皇后娘娘这一胎足足让老佛爷亢奋了6个月,期间纯妃又顺利生下了皇四女和嘉,老佛爷更是开心不已,让人加了双份儿的赏。嘉妃眼红的够呛,自从老佛爷锁了内务府和国库,乾隆的腰包大为缩水,赏赐嫔妃也就没有那么大方了,像她这种纯靠乾隆生活的嫔妃,生活水平一下子就降低到了开国前。
一个妃子一年的奉银不过300两,三节两寿的赏赐都有定例,加加减减大约有个500两。按说二十两银子便足够京中一个七口之家(公婆、夫妻加三个子女)和和美美的过上一整年,所以五百两实在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但是即使同在天子脚下,人与人之间的生活水准可也是大不相同的。就说这紫禁城里,要是只有500两,连一个月都别想过好。别的不说,光打赏宫女、太监们的就不够。所以宫妃们都不指着奉银过日子,那些满洲贵女们,入宫之时,家里都陪送大笔的嫁妆,那些不够资格备嫁妆的秀女,口袋里也都揣着庄子、铺子的地契、房契,都有自己的小金库。宫中发的奉银,人家基本就没放在眼里。
原本包衣宫妃们更不放在眼里,包衣们一般都是合家据守内务府,拿着爱新觉罗家的银子当自己家的花,出手比那些不受宠、不得意的黄带子、红带子们都要阔绰。结果好端端的一条富贵路,叫老佛爷手一伸就给掐了。包衣世家们只恨的差点儿在心里把老佛爷啃出两个洞来,包衣妃子们也失去了她们过去视为理所应当的便利条件,没钱了不能随意拿,东西不够了、摔坏了、赏人了、档次低了更不能随随便便送张单子就给补齐,囊中羞涩的包衣妃子们只好纷纷加入了瓜分乾隆荷包的大军。
除了这两个办法,嫔妃们唯一的出路就是生孩子。生了孩子不但有例行的赏赐,而且弄好了,还可以从宫中三巨头那儿抠到更多更好的赏赐。这也就是嘉妃暗恨老佛爷的原因之一了,她生皇四子的赏赐都没有纯妃生格格来的多,虽然后来乾隆又给她补发了一批,但嘉妃仍然气得暗中咬牙。这股火儿还没过去,那个根本不得宠的皇后居然用了不知道什么手段勾搭了皇上,一次就怀上了,居然还是双胞胎。大清自开国以来,皇家还从来没有出过双胞胎呢,且是龙凤呈祥的双胞胎,嘉妃简直可以想象得到,等这一对儿落了地,皇后将是怎样的荣宠无双,不可动摇。
就连乾隆,不喜欢到厌恶这个皇后,可是皇后一举怀得龙凤双子,乾隆还是高兴的差点儿扭上天去。这是对他能力的充分肯定啊,乾隆一直自比圣祖,可是圣祖爷也没有双胞胎不是,从这方面来看,他比圣祖还要优秀有木有?
乾隆高兴的方式无非是赏赐,赏钱和赏脸。他现在舍不得钱了,便拿他那不值钱的面子做人情。偶尔想起来就上储秀宫逛一圈儿去,结果十次有八次皇后都上慈宁宫去了。乾隆现在跟老佛爷两看两相厌,不想去自讨没趣,就留在宫里逗兰馨玩儿。
兰馨自觉重孝在身,怕冲撞了怀有身孕的皇后,也怕自己一身素服碍着宫里贵人们的眼,便不大出门,日日只留在储秀宫偏殿里给自己往生的父母抄经祈福。乾隆到这时候还不忘自诩孝子,因此看兰馨的孝心觉得十分喜欢,便对兰馨多了几分真心的疼爱。而兰馨呢,因为一直记着刚来那晚乾隆特地来储秀宫看望她,还在她不知道怎么跑到院子里以后亲自送她回寝宫,故而对乾隆也有一份掺杂着感激的孺慕。
兰馨的父亲齐王爷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战场上,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后来更是战死沙场,可怜兰馨连最后一面也未得见,所以她对乾隆,是真的把他当成父亲来敬爱的。又加上,包打听的乳母崔嬷嬷进宫没几天就打听出皇帝和皇后关系很僵,作为皇后的女儿,兰馨觉得自己有责任让父母关系融洽,便时常在乾隆面前替皇后邀宠。乾隆这阵子正高兴于皇后怀了龙凤嫡嗣,也乐于给皇后点儿面子。这么一来二去的,乾隆对皇后的印象还真的改善了那么一咪咪。
老佛爷听说以后,气得又去捶床。乾隆不重视皇后的时候他生气,现在重视了他更生气。特别是当老佛爷知道自己还是有可能回归本体以后,这股气就更加旺盛了。个死乾隆,老子辛辛苦苦挖坑播种,你直接等收成,还敢勾搭皇后,你是想死啊还是想死啊还是想死啊?
乾隆肯定是不想死的,所以在稀罕了3个月以后,嘉妃以据说梦见太阳落在怀中的小阿哥把乾隆的魂儿又勾了回去。皇后耳根清净了,心满意足窝在储秀宫里招儿逗女(请用招猫逗狗的语气来读)。说起来,上辈子的那拉氏能养出那么一副死板严苛的脾气,除了天生的类先皇气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一直没有生育。她在雍正年间就嫁入宝亲王府为侧福晋,却一直到乾隆十七年才生下她的第一个孩子,皇十二子永璂,这里面要说没人做了什么手脚,估计连忠厚的黑无常都不会相信。常年的不得宠加上不孕,才是导致那拉氏脾气日渐古怪暴躁的主要原因。这一回,老佛爷在入宫之初就给那拉氏抱了两个孩子养在身前,日后又逐渐增添,直至现在自己有了亲怀的龙凤双胞胎,那拉氏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孩子们的身上,顾不得争宠爱,更因乾隆自己的nc行为和老佛爷有意的偏宠,连地位也一步登天,直接坐上后位,用不着苦心去争。没有了竞争的激情,乾隆便也越发的不被她看在眼里,现在,那拉氏已经可以很淡定的做到,在初一、十五乾隆按祖制去储秀宫值宿的时候颇为贤惠大度的劝说乾隆去关心“又”不舒服了的嘉妃。
作为一个嫡妻,那拉氏无疑是合格的,从前世到今生都合格。但是前世,她的合格却被曲解成了不合格,除了魏氏的谗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有更合格的富察氏珠玉在前。这一回,富察氏没有当上多久的皇后就薨了,甚至从理论上来说,她当皇后的时候还在雍正的孝期之内,根本没有行过正式的册封礼,可以说不是正式的皇后。后来又因为高氏抬旗一事,被乾隆无意中害死,她的皇后位等于是追封的宝亲王嫡妻。那拉氏才是乾隆朝第一位真正的皇后,前面没有了参照物,那拉氏自然怎么做都容易对,心气儿也就顺的多了。
心气儿一顺就想起带福的女儿来了。那拉氏虽然不待见乾隆,但是对于乾隆特有的副产品还是由衷欢迎的。兰馨来的那天,乾隆是因为来看义女才顺便留宿在她的储秀宫,结果她才能怀上双胞胎。那拉氏不感谢出力的乾隆,却感谢招福的兰馨,从此在怜惜之外又多了几分疼爱,即使后来生了五公主也没有忽略过兰馨。兰馨从此成为宫中唯二的同时深受三大巨头喜爱的公主之一,之二就是五公主。那拉皇后也因为这两个得宠的女儿在乾隆那里确立了无上的地位。好吧,其实老佛爷早就帮她确立完了。只是,老佛爷寂寞的叹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的功劳真的很憋屈啊。
吸取了上辈子的教训,老佛爷把每一个妃子的生产大关都把得牢牢的,生怕会被什么人动了手脚。正因为这样,四公主和嘉的身体比前世好了很多,至少不再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了。对高氏和魏氏之流倒进了胃口的老佛爷,可不想把自家的女儿们养成那种德行,他现在欣赏的是皇后这样的满洲姑奶奶气度。上辈子作为皇帝,他是不能靠近产房的,也就不能亲自把守严密。可是老佛爷却可以,虽然也要等到生完了才能进去,但是他至少可以比乾隆更早一步看到他和爱妻的儿女,没错,是他和皇后的孩子们,跟乾隆个抽抽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听到产房里的嬷嬷高声唱贺:“皇后娘娘生了一个健康的小阿哥。”老佛爷开心的几步绕过屏风,冲进产房外间的隔断,抱着先出生的小七,也不等乾隆发话,先一步就美滋滋叫上了永琮。皇后忙着生五公主,没顾得上听,倒是旁边的容嬷嬷惊出了一身冷汗。老佛爷竟然抢了皇上的特权给阿哥命名,容嬷嬷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小阿哥受老佛爷重视好,还是担心乾隆因此对老佛爷和小阿哥都起戒心好,只得暗暗盘算着,一会儿得要好生敲打敲打这些稳婆子们,都把嘴封严实了才好。
乾隆在外间多等了一会儿,也见到了新生的七阿哥,虽然很高兴有了嫡子,不过看到老佛爷也这么高兴,心里当即“咯噔”一声,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老佛爷这么高兴嫡子出生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意思在。这么一琢磨,对于七阿哥就没有多么喜欢了,更兼又是皇后生的,便只是淡淡的给了些常规的赏赐,连名字都没起。
老佛爷不满的瞪着他,上辈子,永琏和永琮是仅有的两个刚一出生就被赐名的阿哥,可这个该死的乾隆竟然胆敢冷淡他的小宝贝?要不是顾虑到皇后现在还在里边拼命生另一个孩子,老佛爷肯定立马就和乾隆吵起来。
幸好,两个孩子的出生时辰没有间隔多久,那拉皇后很快又生下了小格格。这孩子抱出来的时候,容嬷嬷多方考量,最终还是决定先抱给乾隆看。谁知,这一看,乾隆当场爆发出他那经典的刺耳大笑,老佛爷莫名其妙,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新生的小格格哪里这么招笑。
只听得乾隆一阵抽风般的大笑后,满面红光冲着高无庸到:“拟旨,五公主中宫所出,天资贵秀,为朕所钟爱,特封为固伦公主,号……号,嗯,号和安。愿吾儿一生顺遂,平安长乐。”圣旨一出,满室寂静。旋即,内间皇后在枕上欠身谢了恩。外间,纯妃、舒妃领着众在场嫔妃一起高呼皇恩浩荡。老佛爷疑惑的接过新封的固伦和安公主一瞧,登时明白乾隆为毛抽风了。
这小格格,长得也忒像乾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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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投胎条件
老佛爷看着小公主一阵发懵。他似乎不记得上辈子五公主的长相了,但是应该可以确定,不会是长得像他的,要不然他不至于那么不重视她。对于自己,如果肯承认事实的话,老佛爷还是很清楚自己的寡情的,他喜爱的人怎么都对,怎么都好。他不喜欢的做什么错什么,什么都不做也还是个错。那时候不喜欢那拉氏,对她的儿女们也就没有多加重视,不过如果那拉氏那时候有一个长得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小格格的话,他也是绝对不可能视若无睹的。那么,总结一下,这个小格格就不是他本来那位五公主了?
至于长得和他相似的孩子,的确有,五阿哥永琪和十公主和孝。这也是他上一辈子偏宠这两个孩子的原因之一。难道说和孝知道自己要提前灭了乾隆,怕见不到自己所以先一步投胎来了?这倒是个好事,但问题是,真正的五公主到哪里去了呢?
真正的五公主也在这里。两个孩子降生的当晚,乾隆半夜从咸福宫偏殿爬起来,一回生二回熟的顺口贬了当晚侍寝的魏常在去浣衣局提水,然后头也不回的直奔储秀宫——找兰馨。
兰馨这晚光顾着逗小阿哥和小公主,快到午夜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准备要睡觉,却被闯进来的乾隆吓得够呛,哆哆嗦嗦的小模样可怜极了。乾隆一看,大失所望,很明显,白无常没有来。倒是护犊儿的那拉皇后,听说乾隆气势汹汹直奔偏殿,以为是去找兰馨的麻烦,差点儿不顾自己才刚生下两个孩子,一掀被子就要下床冲过去,幸好容嬷嬷力大,硬给按住了。
没多大一会儿,乾隆蔫头蔫脑的蹭进皇后寝宫,没等进门,皇后就隔着屏风请他离开,容嬷嬷板着和她主子极其相似的棺材脸,一字一句的给他解读皇上不能进血房的十大原因。乾隆听得一阵头大,他是很欣赏容嬷嬷的忠心,但是,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劝劝皇后,稍微也提拔两个会看人眼色的吧。作为老佛爷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是从乾隆的角度来看,皇后不得宠,至少有三成原因是这个不知变通又没有眼力见儿的嬷嬷给影响的。
不过皇后的看法肯定和他不一样,在人家皇后的眼里,容嬷嬷可是块儿宝,不一定比她的孩子们高,但肯定比乾隆重要的多。这才纠缠了一会儿,皇后生怕自己不在场容嬷嬷会吃了亏,竟悄悄叫人去慈宁宫找桂嬷嬷递话儿,想假借老佛爷的虎威把乾隆吓走。
结果老佛爷的口谕真的来了,桂嬷嬷亲自来宣的,叫乾隆速去慈宁宫。乾隆一听这口气就乐了,感情白无常是去皇额娘那儿了,难怪在兰馨那儿找不见呢。于是,乐颠颠的跟着就走了。那拉皇后倒是因此而愧疚了好一阵儿,以为老佛爷是让自己给吵醒的,怕乾隆又欺负她,这才不顾半夜三更的宣了乾隆去。这么一想,那拉皇后的心底感动的一塌糊涂。
进了正殿,桂嬷嬷就站住了,毕恭毕敬请乾隆自己进去,因为老佛爷说只见皇上一人。乾隆一溜烟儿就窜进去了,倒让桂嬷嬷对他的态度少许缓和了一点儿,嗯,皇上还是有孝心的,这么大晚上让老佛爷宣来也不见生气,还生怕老佛爷等急了,不顾形象的小跑着进去,看来皇上还是有正常的一面的。
白无常用老佛爷的娇躯坐成了一个大马金刀的豪放姿势,乾隆抹了把冷汗,就这副德行,还真是不能见人。大清国皇上的名声已经被那个白痴毁的差不多了,可不能再让白无常毁了老佛爷的名声,不然努尔哈赤大祖真的有可能半夜来趴他的窗户。白无常瞟了他一眼,脸上深深的威胁明明白白的告诉乾隆他知道他在腹诽什么,不过到底还是收回了架得老高的玉腿,换了个比较扭捏的坐姿。
乾隆照常以问候黑无常的方式开场,白无常温柔的甩了他一个白眼,答非所问道:“你的第十女,本官已经送她还阳了,算算时间应该是今天到。”乾隆点头道:“6个时辰前刚出生,皇后的嫡女。不过白大人,我想问一下,我的五女儿上哪儿去了?”白无常维持的吊白眼的高难表情,不爽的开口道:“刚生的小丫头排行第几?”乾隆举手:“皇五女。不过,白大人,我要问的是我原来那个五女儿。”白无常更加不爽:“这个就是那个,你还想要几个?”乾隆忍着抽动的嘴角,压着恭敬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朕,上一辈子的皇五女,皇后那拉氏原本于乾隆十八年六月二十三生下来的,但是在乾隆二十年四月二十二殇了的那个可怜孩子。”白无常的白眼已经翻到看不到黑眼仁儿了:“本官说了,这一个就是那一个,你是猪啊还是猪啊?”乾隆也快忍不住翻白眼了:“朕请问的是正常的那一位皇五女。”突兀的,一道细小的声音□来:“弘历你真的好笨哦,怪不得小白不高兴帮你了呢。”
乾隆低头一看,声音竟然是从老佛爷胸口发出来的,遂一惊,而后一喜。凑近一串据说高僧开过光的玉佛,笑嘻嘻道:“黑大人也来了吗?怎么屈身这么小一尊佛像啊,也太不衬大人的身份了,偏殿里有一尊大佛,要不您移个驾也好待得舒服一点儿?”玉佛的嘴没有动,但是黑无常那仿佛被挤变形了的声音还是从佛像里传了出来:“谢谢你哦,不过不用了,我到人间以后就没有实体了,地方的大小对我没有影响。”白无常不高兴了:“小黑你和他说那么多话干嘛?”黑无常委委屈屈囊鼻子:“不是因为小白你不想跟他说话了嘛,我才出来替你的。”白无常像防贼一样盯着乾隆,直到他自觉把目光从老佛爷的胸口移开,随后十分坚定的勾着头对黑无常说:“没关系,小黑,你不用委屈自己跟笨蛋对话,我来说就可以了。”黑无常的声音里飘着不容置疑的感动:“小白你好好哦。”白无常满意一笑:“小黑你也很好嘛。”乾隆突然很后悔没有今晚出门前没有穿皮裘。
白无常看向乾隆的目光让气温又降了好几度,乾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白无常见状稍觉满意,遂昂着下巴用施恩般的口吻对乾隆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问,趁本官现在心情好。”乾隆腹诽:这就叫心情好?朕真想看看你心情不好是什么样子。白无常用危险的声音轻轻问道:“你,真的想看看?”乾隆很识时务的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赶紧转开话题:“朕,哦,那个,我还是不明白,我的五公主是怎么回事?什么叫这一个就是那一个?今天投胎来的不是十公主吗?那么五公主还会不会来了?会在什么时候来?难道她要顶替十公主吗?”
白无常终于换了一种表情看乾隆,看得乾隆情愿他不换,因为这一回,白无常是用看病危人士的目光来同情他,还是那种一直以笨死而闻名的生物,没错,就是猪。白无常用给猪解释今天为什么吃米饭而不吃面条的口吻说道:“字面意思都不理解,你在上书房是怎么混大的?”乾隆默默的忍了。白无常接着说道:“简单来说,你上辈子的十公主就是你那死了的五公主的转世。”乾隆蓦地睁大他那双本来不怎么大的眼睛,白无常冷笑道:“难道你以为投胎转世一定得转到别的地方去吗?同一个时间,同一个空间也可以转。你那五公主死前怨恨你不重视她,因此转生到同一时代,成为了荣宠无限的十公主。但是,这种做法是要有代价的。她一味祈求父亲的宠爱,其他的就得不到了,比如丈夫的爱,又比如兄弟的爱。”乾隆默然。他能想象到,前世自己驾崩以后,和孝会有怎样的处境。和爱卿的倒台在他的预料之中,原本他把和孝嫁给丰绅殷德,希望的就是以后颙琰会看在和孝的份儿上饶和爱卿一命,只令他辞官回乡并上缴家财便罢。可是那个混|蛋既然连皇阿玛都敢毒害,恐怕一个不是同母的妹妹根本牵制不了他,而和爱卿不名誉的死亡,必然会给丰绅殷德乃至和孝都带来难以承受的后果。没能保住父亲的和孝,恐怕是会被丰绅殷德迁怒的吧。颙琰这个混|蛋,和他那恶毒的生母贱|人一个样儿,这一回,这一回既然有他在这里,那他就别想出生了,还有他那个该死的额娘,就在浣衣局提一辈子的脏水吧。
乾隆想通了以后更加后悔当初对五公主的漠视,也后悔为了保住和爱卿而牺牲了和孝,更可气的是,都牺牲和孝了却还是没有保住。白无常嗤嗤笑道:“你那个额驸不是没有死嘛,所以说你的筹码放得不对啊。要是你那和爱卿是额驸,恐怕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乾隆苦笑道:“和爱卿成婚的时候,朕还没有那么重视他。后来,虽然说他的妻子去了,可是朕也不能把女儿嫁给一个鳏夫啊,何况年纪还那么大了。”乾隆叹了一口气:“和爱卿是个能吏啊,文才武德都是极好的,为官又极精明,一向聪明决断、办事利索、多才多艺,如能尽其所学,必将造福一方,甚至可安天下。只可惜他少时穷困潦倒,又受继母的欺辱,时常贫病交加,所以后来才会变本加厉的揽财,以至于……唉!”
白无常继续笑:“你那爱卿是什么时候的生辰?”乾隆皱眉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道:“大约是乾隆十五年左右,具体日子就不清楚了。哎呦,可惜这一回五儿这孩子生的早了,要不然还如当初一样,生在十八年,朕一定把她嫁给和爱卿。可是现在,也只有皇六女还算合适,要是能活下来的话,那也差了5岁,等她长大,和爱卿恐怕早已经娶了妻了。唉,要不然朕还是从源头防住吧,早早的派人去把和爱卿和他弟弟接出来养着,到时候天天拿金子给他玩儿,朕就不信扭不过来他的贪心。”
白无常笑着摇头:“你怎么这么笨,既然你的儿女们生辰都变了,凭什么别人就要按部就班的出生。你那和爱卿,早就生出来了,恐怕现在连他弟弟都要生了呢。”乾隆大喜,追问道:“那他现今在哪儿?”白无常瞪他一眼:“本官是专门给你盯人的么?那些小事你自己去查吧,本官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的。”乾隆问道:“是什么事?”白无常凭空一抓,从空气中摸出一张黄纸,上面满是看不懂的鬼画符。白无常把它递到乾隆面前,乾隆伸手接过来,努力从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研究,还是看不懂。于是陪着笑问道:“白大人的天书极具深度,劳烦您给读读呗。”白无常掏掏耳朵:“这是你女儿投胎前跟阎王提的要求,就是那个当过五公主又当了十公主最后还是五公主的公主,”乾隆掰着手指头跟着数,“她说她这辈子不稀罕爹了,改要一个能对她一心一意的驸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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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太后计划(一)
不稀罕爹了……不稀罕爹了……不稀罕爹了……
五字箴言几乎绕着乾隆的脑袋转了半宿,害得他第二天顶着一副熊猫的形象去上朝。这是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以后第一次上朝,附带后果是老佛爷本尊没有来垂帘听政。让一干从小道消息打听到“据说昨晚老佛爷半夜三更从某常在床上把皇上挖起来”推测出“皇上一定又干了什么不肖的事情气病了老佛爷”的大臣们在心里把乾隆的印象分又降低了4个百分点。
抱着反正也只能在这里呆一天的想法,乾隆也懒得帮那位鬼魂野鬼君洗白形象,便完全随心所欲的下令将来天朝进贡的朝鲜国王李昑所派的使者打回去,顺便发兵去灭灭他们那虽然不高但还是偶尔敢嚣张一下下的气焰。此举纯属迁怒,他就是偶然一眼瞥见了朝鲜进贡的折子,然后不小心想起了后宫里那位趾高气扬的朝鲜包衣嘉妃同志,再然后就不爽了。在乾隆陛下的想法中,嘉妃之所以能站在后宫嚣张,都是因为有朝鲜这个讨厌的国家存在,因为金氏是朝鲜后裔嘛,这要是没有朝鲜,是不是就没有金氏了?没有金氏了,他是不是也就不用不开心了?所以说,归根结底是朝鲜的不对,打一打,给自己出出气,挺合理的不是吗?他们要是敢扑腾,灭了也不是多大个事儿。
大臣们虽然奇怪,一向喜欢用厚赏来欢迎藩属国使节团的皇上为什么改风格了。但是反正也不关他们的事儿,朝鲜蛮夷,有没有都是无关紧要的,犯不着为这个逆了皇上的意。既然皇上说了叫打回去,那就重重的拍一顿得了,就是那些贡品,是留还是不留呢?下了朝以后,六部尚书拉上军机大臣一起开个碰头会,一商量,还是留吧。皇上只说了打使者,又没说砸贡品,要是弄没了,他们也不好交代不是。就这样,还在路上晃晃荡荡的盘算着这一回的破烂贡品能从中国皇帝那换到多少好东西的朝鲜使节团,刚过奉天就被盛京将军带人拦下了,先是几车大小箱子搬掠一空,接着连人带车一顿暴砸,拍了个稀巴烂以后,弄几匹瘦骡子一拖,从边境线上给扔了回去。
自认为打了朝鲜的脸面就等于打了嘉妃的脸面的老佛爷于是心满意足的穿回去了。
除了乾隆对于自己居然会在完全不喜欢的陈贵人宫中醒来有一丝丝的疑惑以外,其他人表示完全没有问题。乾隆也只好自己摸摸头起身爬走。
老佛爷淡定的以此为借口给陈贵人提了她早就应该得到的婉嫔名分,刚好等皇后出了月子以后跟舒妃的晋封礼一起办。
这一回除了少数几个人,老佛爷是彻底捅了马蜂窝,几乎得罪了满宫的嫔妃,可是老佛爷泰然自若的表示,他老人家无所畏惧。
无畏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因为强大而无畏,一种是因为无知而无畏。老佛爷是前者,嘉妃就是后者。
冷笑着看到嘉妃为了在舒妃和婉嫔的晋封礼上上眼药结果假戏成真搞的自己早产,老佛爷甩甩袖子带上皇后、纯妃、愉妃、舒妃和婉嫔回转慈宁宫去逗小包子,理也不理拿威胁太医当副业的皇帝陛下那震耳欲聋的咆哮。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至于几个妃子,老佛爷觉得还是领走的好,免得等到生下有足疾的八阿哥而被乾隆迁怒。她们可都是有皇子的宝贵人儿,老佛爷才不想让她们成为嘉妃的垫脚石和眼药水呢。
嘉妃为了体现自己的辛苦,特意拉着乾隆听了一整夜嚎哭才算肯使力生下八皇子。可惜她没有料到,新生的小阿哥天生左腿比右腿短了半寸,是再有能耐的太医也治不好的缺陷。乾隆当即拉长了脸,怒气冲冲出了钟粹宫,连例行的赏赐也没有给。还是皇后可怜小阿哥,命内务府给送去了份例,又帮着张罗了一个小范围的洗三。别说跟七皇子和五公主那回不能比,就是跟别的阿哥,不,别的公主,都是不能比的。当初四公主和嘉洗三的时候,皇上虽然也同样没来,但至少后宫是全的,又有比较亲近的宗室贵妇到场祝贺,也是热热闹闹的过了。反观八阿哥,别说乾隆了,连老佛爷都没来。
倒不是老佛爷不重视这个儿子,只因他实在没有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他因为生有残疾,所以一直不在争储的中心,年纪轻轻就封了郡王。因为对他没有过多的期望,所以也从来不曾苛求,从上书房开始,一直是由着他怎么舒服怎么过的。成年以后,既没有给他什么重任,又没有禁止他参政以致被人轻视。因为有残疾,也没有出继给宗室,一直顺风顺水活到他死了,这孩子还好好的当他的和硕仪亲王呢。据黑无常说,他这个皇八子一直活到了什么道光年间的十二年壬辰八月初七日,巳时方薨,统共八十七年,就比他差两岁,是整个大清朝最长寿的皇子。终其一生,既没有被他这个皇阿玛苛责,也没有被厌弃,更没有被出继,所以老佛爷对他是既没有喜爱也没有愧疚,便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结果碰巧洗三那天,永璋略有些风寒,皇后因为要去主持仪式,老佛爷便主动让她把永璋送来慈宁宫将养,顺势就推了老八的洗三。永璋来了以后,老佛爷早早准备下太医等着给他诊治,又命太医拿着脉案去上①38看書网房的师傅不是笨的,见了脉案就知道,老佛爷这是堵皇上的嘴呢,省得他以后心气儿不顺找三皇子的后账。因此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又胡乱问候了一些关于脉象啊、药单啊之类的琐事,末了,极其痛快的批了5天的小长假,并对慈宁宫的太监热情表示,要是5天以后皇三子还没有大愈,再歇5天也是无妨的。
不着重培养皇三子,这也是老佛爷计划好了的。因为永璋养在皇后的名下,也算半个嫡子,老佛爷不想他以后卷入争储风暴中去,便从启蒙开始,着重培养他的文学素养。老佛爷还记得,永璋上辈子极爱汉人的诗词,又擅画花鸟,因此有心让他像永瑆那样当个风雅王爷,反正以后不管是小七还是小十二继位,都不会亏待了他。至于小十三,原谅老佛爷是真的没想过,他在老佛爷心目中的印象还是小小的一团呢。
永璋很聪明,或者说是大阿哥永璜很聪明,而且很有兄弟爱。他从永璋懂事起就开始给他灌输不要太出色、不要太招摇的信条。永璜本人也坚决贯彻这种理念,他可不以为自己有了长子的名分又有富察家的血统就能够去争一争那个位子了。如果说起初他还可能有这种想法的话,看了永琏的现状以后,也就什么念头都没有了。那可是嫡长子又是富察家的嫡系血脉,可是又怎样了呢?所以还是什么都不想,抱紧老佛爷和皇额娘的大腿比较实在。
永璜看到老佛爷给永璋的启蒙以后瞬间悟了,老佛爷这是要让他们哥俩儿做贤王(闲王)啊!于是,他开始不遗余力的把自己往闲王的方向上塑造。没看到五皇叔过得有多滋润嘛,贤王什么的,有永璋就够了,他这个靶子,还是闲点儿的好。
于是,永璜开始借着妹妹和婉的便利条件无下限贴近和亲王,从行为到气质,模仿的认认真真。老佛爷觉得自己不能在忍受了一个喜办丧事的弟弟以后还要养一个爱吃祭品的儿子,可怜的弘昼,就此上了老佛爷下次回魂的黑名单。老佛爷准备找机会派这个从小想当大将军王,结果为了避开他和弘时的争夺而不得不变荒唐的弟弟去打打北边的回疆。部属嘛,正好他侄女齐王格格家的旧部还没人接手呢。弘昼,干脆就归你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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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太后计划(二)
盘算完了弘昼,老佛爷转头开始惦记弘瞻。这个弟弟,足足比他小了23岁,今年也才只有10岁,连永璜和永琏都比他大点儿。乾隆三年三月的时候,果亲王允礼的第一个儿子在六个月的时候夭折,没有子嗣。庄亲王允禄奏请把弘曕过继给允礼,当时那个脑抽不顾自己的反对就答应了,虽说这事儿他上辈子也做过一回,但这次却有不同了。第一,这一回,允礼并没有早逝,人家现在还活着呢,虽说大病了一场已经卸了所有的职务在家休养,但未必就不会再有儿子了,急什么过继弘瞻;第二,即使要有皇子过继,这一回他打算过继出去的也不是弘瞻了,而是打算过了永琏去做嗣孙。
自从孝贤皇后过世,永琏在宫中的日子就变得艰难起来。他和妹妹和敬都失宠于乾隆,他自己又因为受了重伤,再难复原。于皇位,他是万没有可能了的。可是,他却顶着个乾隆嫡长子的名头,小七则是嫡长皇子,两人可以说是地位相当,因此永琏的处境无比尴尬。老佛爷心疼永琏,一直将他留在慈宁宫里亲自照料,但是毕竟他现在已经将近13岁了,这个年纪娶妻都是可以了的,哪里还能在皇玛嬷这里住多久呢。而且乾隆心里有鬼却又死要面子不肯承认,便借口和敬对他不恭,屡屡申斥,对此,老佛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可以骂乾隆,但是他骂完,只会让乾隆更讨厌这两个孩子。和敬还好说,再过个几年就要嫁了,大不了以后不跟乾隆见面,可永琏要怎么办呢?
正好,三年的时候,允礼病重,按照老佛爷的记忆,本来他这一病不到半月就会死了的。但是老佛爷念及他是个能人,一心想再搏一搏,便懿旨大半个太医院搬到果亲王府去轮值。本来是拼着死马当活马医一回,却没想到,竟然真的保住了允礼的命。但是允礼病重期间,负责宗人府的允禄一为冲喜,二为后嗣,双重考量之下便上奏了过继的要求。那时,老佛爷便决定要过继永琏了。只因当时永琏还为痊愈,乾隆只顾自己的面子,怕让人说他给皇叔过继个活不长的病秧子,就不顾老佛爷的怒斥,下旨过继了弘瞻,而把一心想要尽早离开皇宫的永琏留下来,继续横眉冷对。
老佛爷再怎么生气也改不了乾隆已下的圣旨,只好转而盘算着还有哪家为人恭谨谦和,精明能干,又会对嗣子、嗣孙好的王爷家缺人,到时候赶紧把永琏送出紫禁城去,左右有自己在这儿镇着,给他找个好人家养着,可比给脑抽龙当儿子舒服的多。人选倒是有,十二皇叔允祹和二十一皇叔允禧都是无后的,当初就是分别过继了他的四儿子永珹和六儿子永瑢为嗣孙才得以承爵。这两个也是九龙时代走过来的,特别是允裪,年长又是排位靠前的皇子,居然能从争储的中心全身而退,单这份儿头脑、心思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只是老佛爷总觉得过继出去是亏待了永琏,这一回,他本来是打算要补偿当年被他随随便便顺着令妃的枕边风就过继出去的永珹和永瑢,却不想,保下了他们却留不住心爱的永琏,老佛爷有心留着证据膈应乾隆,可是看着永琏日渐的消瘦和沉默,到底还是疼惜儿子的心占了上风,强压着不忍从允裪和允禧中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最终决定还是给了允裪吧。
作为掌管宗人府的爱新觉罗家王爷,允裪对于永琏的遭遇和处境无比同情,因此在老佛爷跟他透露了出继的意思以后,允裪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并保证一定好好照料。老佛爷让人去传乾隆过来,也不客气,直接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叫乾隆赶紧下旨。
乾隆不干。他是个要面子的人,怎么能把嫡子过继出去让人诟病呢,更何况还是个病秧子的嫡子,让人看到皇家把这样的阿哥送给别人,这不是叫人嘲笑呢嘛!反正一个废人了,就扔到皇宫一角养着也就是了,又不是养不起,怎么能送出去给人围观呢。特别是,这个阿哥还是因为一些不可言明的原因才……乾隆选择性遗忘了永琏变成现在这样儿是他的原因了,而是一股脑归到已逝的富察皇后和高氏身上。老佛爷可不理会乾隆的脸上过不过得去,他只关心自己的爱儿能不能过得好。乾隆不下旨,大不了他来。
那拉皇后被乾隆命令来劝导老佛爷,耿直的皇后捧着中宫谏表就来了。冲着老佛爷直通通就问,需不需要她配合老佛爷的懿旨来下谏表。慈宁宫懿旨加上中宫谏表,那可是连圣旨都要靠边站的终极武器,永琏有没有感动不好说,反正和敬是感激的涕泪横流,扑到皇后的怀里哭着喊皇额娘。皇后也感动,这是她封后以来,和敬第一次这么诚心的喊她皇额娘,以前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就跟那拉氏欠了她八百吊似的。和敬一直偏激的认为那拉氏抢了她皇额娘的位子,关于这一点,别说老佛爷劝不过来,就连永琏都不行。永璜和他的伴读,富察家的福灵安,以及永琏的伴读,富察家的福隆安就更加说不上话了,尤其福隆安还只是个3岁多的包子,老佛爷硬是把他弄来给一年也上不了几次上书房的永琏当伴读,纯粹是为了让富察家的人能多点儿借口来宫里陪陪他而已。
不过最后,皇后还是没有下中宫谏表,倒不是老佛爷劝住了她,事实上,对于乾隆,她的火气比老佛爷还大呢。而是永琏说了一句,皇额娘要多为七弟和五妹妹想想啊,惹恼了皇阿玛的皇后,她的子女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您看儿臣跟和敬还不明白吗?这一句戳中了皇后的恐惧点,倒是让皇后在日后又想和乾隆对上的时候多了几分隐忍。她一直记着永琏的话,不为自己,她还有儿女要顾忌。大阿哥、三阿哥和七阿哥还有和婉、兰馨和五儿,她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害了这几个孩子,老佛爷在心里默默替她加上一句,还有小十二和小十三。话说,皇后的孩子会不会太多了些。
出于这样的考虑,在送走了永琏之后,老佛爷就没有再往储秀宫里添孩子。所以,当愉亲王的遗孤晴儿格格入宫以后,乾隆抽风的决定要把这个孩子送给从辛者库里排除千难万险重新勾搭上乾隆而溜达出来的魏贵人养着的时候,老佛爷没有去和他争吵,而是默默的把气翻了的愉亲王旧部发配给弘昼去安抚。同时糊弄乾隆说这支队伍能征善战,留在京中是个不安定因素,倒不如调他们去北疆攻打大小和卓,改派他的亲信去守南疆更好。乾隆因为老佛爷难得的和蔼,一时间颇有点儿受宠若惊,脑袋一热就封了个大将军王给弘昼,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拍着肩膀委托他去全权处理大小和卓没完没了的叛乱。
弘昼走的那一天,是特地对着慈宁宫的方向磕完三个响头才走的。有着乾隆这么一个小心眼儿又爱疑神疑鬼的皇帝,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没有可能去当一个大将军王了,可是皇额娘竟然给他争取来了这个机会,他感谢皇额娘,可他所能做得全部也只有对着慈宁宫磕几个头而已。弘昼走的时候身边跟着已经虚岁16岁的永璜和他自己13岁的二儿子永璧,他怀里揣着老佛爷从雍和宫大喇嘛那里求来的护身符,他发誓,他一定会踏平回疆,彻底消灭大小和卓,这是只有他能为皇额娘做的,他要给皇额娘铸就一个铁打的帝国。
在宫中最高的堆秀山上眺望大军的老佛爷慢慢走下来,弘昼的未来他只能帮到这里了,以后的路要靠他自己去走。倒是,弘瞻,呵呵,皇兄现在有空儿了,可是要好好调|教调|教你这个小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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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太后计划(三)
弘瞻觉得他的皇额娘,哦,不对,现在应该叫老佛爷,近来特别奇怪,尤其表现在对他奇怪的重视上。当然,他不是说老佛爷以前不重视他,但是那会儿的重视大约相当于老爹的小妾对另一个小妾儿子的重视,而现在呢,则是该小妾对自己儿子的重视了。这是弘瞻的额娘谦太妃琢磨了半个月以后得出的结论,然后她老人家就惶恐了。
弘瞻已经被出继给了果亲王,他额娘理论上来说已经不是他额娘了,果亲王嫡福晋才是。谦太妃现在就指着弘瞻每天从上书房下课来慈宁宫那会儿好看上一眼,结果老佛爷还要跟她抢,谦太妃不敢怨恨老佛爷,便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对乾隆的诅咒上去了。
老佛爷还真没有跟谦太妃抢儿子的意思,他现在是巴不得跟谦太妃合作把弘瞻抢回来呢,虽然按照太医的说法,这个念头估计是妄想了,但是这不妨碍老佛爷和谦太妃一起怨恨乾隆。以至于有一阵子,乾隆每次来慈宁宫都会不停的寒颤、打喷嚏,出了慈宁宫就得宣太医给他开风寒药。
抢不回儿子似的弟弟,那至少可以动用老佛爷的权利,天天把他往眼前儿招吧。于是,慈宁宫的行走太监见天儿的守在上书房门口,就等着下课以后招果亲王世子弘瞻和三阿哥永璋一起去慈宁宫用膳。用完还得听老佛爷考查他们一天的功课,对的表扬,错的纠正,再给他们定下明天应该着重学习的部分,然后才会放他们回阿哥所。
弘瞻就此陷入了幸福的痛苦中。幸福是他最近的生活,被人关注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从吃穿住行到经史子集,老佛爷对他关注的无微不至,给予他一种被皇阿玛宠爱的感觉,虽然谦太妃和继阿玛果亲王一直试图让他认识到老佛爷是皇额娘而不是皇阿玛,但弘瞻一直固执的认为他几乎没有印象的皇阿玛如果还在世就应该是这样。痛苦的也是最近的生活,被人全方位监视的感觉太压抑了,从坐立行走到言谈举止,老佛爷对他管束的一丝不苟,给予他一种被皇阿玛鞭策的感觉。关于这一点,谦太妃和果亲王都表示有机会一定要当面对老佛爷表示诚挚的感谢。虽然老佛爷唯一的儿子乾隆爷本人十分不着调,但是鉴于乾隆不是老佛爷亲自养大的,所以这个失败品不能算在老佛爷身上。要看老佛爷的教育成果,可以看和亲王,呃,虽然之前也不怎么靠谱,但是从乾隆二年被老佛爷赶鸭子上架当了内务府总管以后就越发干练了。丧事也不办了(主要是没空),也不穿成个落魄旗人去逛前门大街了(还是因为没空),现在更出息到收复了两大异姓王的旧部去北面打回疆了。而且貌似干的还不错,至少到现在还没听说打过败仗。(因为还没有开始打)
综上所述,弘瞻没有选择的被老佛爷划归到自己名下开始进行精英养成教育。不同于永璜和永璋需要藏拙,老佛爷给弘瞻规划的远景是他十三皇叔那样的总理事王,如果达不到,最最起码也要是他阿玛果亲王的“实心为国”“尽心竭力”“操守亦甚清廉”值得永赐亲王双俸的能臣才行。
可怜的小弘瞻,每天被迫不停的学习学习再学习,训练训练再训练,然后看着永璋轻松的咬着桂花糕欣赏他的苦逼生活。唯一的娱乐是定期去慈宁宫的大佛堂听愉亲王格格晴儿讲讲南疆的风土人情,偶尔还可能会吃到晴格格特意做给老佛爷和皇后娘娘尝鲜儿的南疆点心。
晴儿是个聪明人,入宫前,她的奶嬷嬷就打听了先前的齐王格格的待遇和处境,给她细细的分析过,着重强调她要按和柔公主的先例去做,还特地托人去调查皇后娘娘及其儿女们的性情、脾气、喜好和忌讳,力争让小主子可以一举打入储秀宫核心。可是乾隆抽风,一下子打乱了她们的计划,恩养于包衣出身的魏贵人名下,晴儿当时就懵了,这是恩赐?其实是皇上厌恶了他们异姓王血脉吧!她再怎么远离京师,再怎么天真烂漫也知道,包衣是什么?贵人又是什么?她的阿玛如果还在,她以后也是要入宫选秀的,宫里的内|幕她多多少少也是明白的。同是为国捐躯的异姓王孤女,为什么兰馨就可以成为皇后的养女,是尊贵的和硕和柔公主,而她却要做一个包衣贵人的女儿,连个正经的和硕格格应有的地位也被剥夺了呢?
可是她没法抗议,她是一个孤女,愉亲王一脉一直子嗣单薄,她连庶出的叔伯都没有,堂叔伯们也差不多全都出了五服,平常见了面都未必认识的那种,就算他们愿意养她,为的恐怕也是她父王留下的家产,说不定还觊觎爵位。晴儿的奶嬷嬷是他父王一个老亲兵的遗孀,见多识广,她说朝廷绝不会给异姓王过继嗣子让其得以延续,一定会趁势削爵,但是作为交换,皇家一定不会亏待了她,特别是有齐王格格的先例,她大概也会是一样的。嬷嬷前面的话都成真了,皇家真的收回了父王的爵位和军权,收拢了所有产业送她进宫。她一路上惴惴不安,揣摩着皇后可能会有的态度,听说和柔公主很受宠,不知道是因为怎样的脾气、秉性投合了皇后娘娘,她能不能也有相同的待遇呢?晴儿考虑了很多,唯独没有考虑过皇上会把她送给一个包衣贵人,而原因却是这位得宠的贵人跟皇上撒娇说想要个女儿。
在晴儿绝望的几乎认命的时候,老佛爷出面将她留在了慈宁宫,以为父母守孝为由,让她在大佛堂静心居住二十七个月,等除服以后也够年纪了,直接搬去公主所就可以。晴儿感激万分,立刻就住进了大佛堂后面的偏院,一门心思守孝去了。
老佛爷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明明是满洲格格却偏偏长了副江南汉家女儿模样的晴儿,但是看她知情识趣,脾气和顺又有孝心,便也没有忽视,吩咐了按照兰馨的份例给她布置了房间、安排了月俸和侍候的宫女、太监,又叫兰馨没事儿多来大佛堂陪陪她便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不多管了。
在慈宁宫里待得久了,晴儿也渐渐摸着些门路,她要是不想去做包衣的养女,那么讨好老佛爷是至关重要的。而老佛爷呢,要想讨好也容易,只要做人、做事都让老佛爷喜欢就得了。老佛爷喜欢皇后那样通身满洲姑奶奶气度的格格,最烦嘉妃之流的娇弱汉女,她生的一副风扶弱柳的模样,第一面就不入老佛爷的法眼。不过也有办法,和婉公主因为先天生的弱,也颇有些娇态,但是她的行事、品格却不是一味的怯怯懦懦,反而十分的端庄、严谨,天生的皇家气度,很有点儿雷厉风行的爽快劲儿,老佛爷便十分喜欢她。晴儿知道自己的相貌不如兰馨大气,便仿着和婉公主的样子,走温婉但尊贵的路线。每日,慈宁宫、储秀宫的请安从不遗漏,至于所谓的养母魏贵人那里,因为老佛爷一句祖宗家法,嫔位以下无资格抚养格格给回绝了。魏贵人缠着乾隆给她提分位,却被老佛爷以有辛者库经历的包衣使女出身给打发了下去,魏氏气得够呛,但又怕这个到手的格格飞到嘉妃那里去,便糊弄着乾隆把玉牒的事儿先给混了过去。至此,晴儿就成了养在宫里的和硕格格,虽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总好过给包衣奴才当养女,晴儿松了一口气,开始专心致志跪经礼佛,给阿玛额娘求超度,给自己求前程,给救她于水火的老佛爷求万寿无疆。
兰馨挺同情这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格格,入宫这么久,她对乾隆时不时的抽风已经习惯了,可怜晴儿是乾隆又一次抽风的牺牲品,兰馨便趁着同样要守孝,放着皇后特地在储秀宫偏殿里给她布置的小佛堂不用,常常跑来慈宁宫的大佛堂陪晴儿一起抄经祈福,顺带着给她讲讲宫中的形势和各个主子的脾性,帮助她尽快适应环境,尤其是,教她怎么尽快讨好老佛爷,好让自己摆脱尴尬。
晴儿在知道老佛爷最喜爱三阿哥和弘瞻阿哥以后,便常常在他们来慈宁宫请安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献殷勤,给他们讲讲南疆的故事,做点儿汉人的小点心,咱不然就帮着解解诗词什么的。晴儿的额娘是个才女,晴儿年纪虽小,可于诗词书画一道却尽得她娘的真传,她替弘瞻冒名做的诗,连上书房的师傅都赞不绝口,她帮永璋改的画,老佛爷看了也是拍案叫绝。晴儿温柔貌美又有耐心,偶尔会帮来慈宁宫请安的皇后娘娘带带七阿哥和五公主,两个小的也被服侍的各种满意,皇后见她把自己的宝贝疙瘩照顾的好,便也投桃报李,时常在老佛爷面前多说几句晴格格的好话。和婉也很喜欢这个新格格,她不如五儿那样让老佛爷喜欢,也不像和敬令老佛爷心疼,可是这个晴格格却独独愿意以她为榜样,这让和婉的小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乐得对晴儿指点一二。就这样,晴儿慢慢在慈宁宫站稳了脚跟,开始小心翼翼的向着三年后还能留在慈宁宫的艰巨目标进发。
再怎么温柔大度好说话,她晴儿也是个正正经经的满洲格格,便是一辈子留在这慈宁宫里当个不尴不尬的异姓王格格呢,也绝对不要去给个奴才当邀宠的砝码。晴儿握拳,女儿家的志气一旦高涨,那也是能够胜过千军万马的大杀器。老佛爷,晴儿一定要成为您身边离不开的小拐棍儿,您就等着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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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太后计划(四)
晴儿的计划实施的不很顺利。老佛爷身前的孙儿、孙女儿们太多了,她不是亲生的,又不像兰馨来的早,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来让老佛爷特别注意她进而喜欢上她。要说贴心,她比不过一直养在老佛爷身边的大公主和敬;若论讨喜,她不如老佛爷的心肝宝贝五公主和安;比温婉柔顺,她赢不了以气质美人著称的和婉公主;要说嘴甜会说话,兰馨不比她差,而且长相更符合老佛爷的审美;她唯一什么都能高出一筹的是四格格和嘉,但人家是老佛爷嫡嫡亲的骨肉,怎么也比她这个异姓王格格来的亲,晴儿差点儿哭了,她这不是完败嘛!
一直不放弃的魏贵人和因为生了残疾的阿哥而暂时失宠的嘉妃抓紧了这个机会全来拉拢她,只是苦于晴儿鲜少离开慈宁宫,故而不好施展罢了。
兰馨见晴儿闷闷不乐,便劝她去御花园走走,权当是散散心,一边状若不经意的说道:“御花园中有一株绿云,是老佛爷最为心爱的,也不知长得怎么样了。若是能折一枝回来做个插盆,想必老佛爷一定会很高兴。”晴儿眼前一亮,兴冲冲就往御花园去了。
晴儿走得急,因此除了身边两个大宫女就没带别人,又兼到了御花园的兰圃,发现绿云真的已经可以折枝插盆了,便叫了二人各去取花剪、花盆什么的,都支走了,独留下晴儿一人在兰圃附近的小凉亭里等候。
刚出月子的嘉妃,消息一如既往的灵通,也不顾八阿哥现在禁不禁得了风,就抱着出来表演慈母秀。意图打动刚刚失去额娘、正值渴望母爱时期的晴格格,好直接拉去自己宫里去增加邀宠的筹码,顺便扣下愉亲王府的百万家资。
正在失望期的晴儿,很容易的就被嘉妃对八阿哥流露出的关心和爱护而打动,并在嘉妃温柔的关怀之下,把自己的苦恼、对家和父母的思念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嘉妃认真的听着,每到伤心处,还陪着晴儿一起流泪,甚至忘情的将她搂到怀中安慰,天真的晴儿当即就感动的一塌糊涂,就差对着嘉妃喊额娘了。
桂嬷嬷得到信儿后,很忠心的过来禀报老佛爷,老佛爷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她们随便,她爱跟谁好就跟谁好,直接去了嘉妃那里他还省心去管了呢。他老人家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工夫去管一个不知道头脑清不清醒、值不值得去管的小格格是要认娘还是认爹,他忙得很呢!
当嘉妃因为照料晴格格得当而受到乾隆的注意再次占据宠妃之位的时候,老佛爷忙得很的事情也终于有了眉目。他老人家借口给三阿哥选伴读而翻遍了各家各户终于找到他的宝贝爱卿钮钴禄·善保——未来的和珅同学了,还是在满洲正红旗的三等轻车都尉钮钴禄·常保家里搜刮出来的,不过提早了10年,乾隆5年就出生了,连带他弟弟德保(和琳)也在今年初降生,他们的母亲也一如上一世,难产而亡,他们那个为官精明做人糊涂的老爹也已经预定好了苛刻老婆一枚,就等着到日子娶进来虐待他的儿子们,他自己好两袖清风去福建上任。
善保已经4岁了,明白母亲去世的意义,也知道自己和弟弟未来将要和继母一起生活,虽然不知道继母的性情如何,但是善保还是决定以后都亲力亲为照顾弟弟,尽量少给继母添麻烦。因此,当老佛爷的父亲,四品典仪钮祜禄·凌柱颤颤巍巍让人抬到常保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小小的善保抱着更小的包子在换尿布,懂事的样子让凌柱赞叹不已,对于给自己家光宗耀祖的女儿的指令再无怀疑。
凌柱是来要孩子的,按照老佛爷的指点,让他仗着一等公的身份给大哥伊通阿过继一个嗣孙。老佛爷,或者说钮钴禄氏的大哥,伊通阿一直没有子嗣。以前有过,但是没长大,那时候的钮钴禄氏,说着是满洲大姓,其实家里不算一贫如洗也相差不远,不然老佛爷不会进雍亲王府才是个格格,到入宫都没捞上侧福晋。伊通阿自然也娶不起多高贵的福晋,小门小户出来的满洲姑奶奶脾气大得很,硬是压着伊通阿不叫纳妾,伊通阿家世比妻子低,还要靠老丈人帮忙,也就不敢硬抗,忍气吞声的守着一个不会生儿子更不会养儿子的老婆,眼巴巴的看着别人逗儿子。
后来,终于等到他妹妹入了宫,封了熹妃,伊通阿才算是能在妻子面前直起腰来了。但这时候他年纪也大了,尽管陆陆续续抬进不少适龄的姬妾,也终究没有生出个一男半女来。本来这种情况也好办,他家兄弟四个,从别人那抱养一个也就是了。偏偏他的兄弟们也都是一家一个,三等侍卫的二弟伊松阿、三弟伊三泰,西内的蓝翎侍卫四弟伊绅泰都只有一个儿子,伊通阿作为大哥,自是不能去夺弟弟们的独苗,因此只有暗恨妻子不贤善妒,害他无人送终。
幸好,他有个争气的妹妹,生了个皇帝外甥,母以子贵做了老佛爷。现在老佛爷下令,要给自己哥哥过继一个孩子,当然没人敢反对,就连要被过继的那家人,比如常保,也不能,或者说是不敢表现出不情愿来。
老佛爷要给伊通阿过继的嗣孙正是善保。
凌柱一辈子谨小慎微惯了,虽说老佛爷告诉他可以直接下懿旨要,但凌柱觉得还是亲自来问问的好,便带着伊通阿亲自来常保家交涉。一般说来,常保自然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别人的,但当对方是老佛爷的亲哥哥时,立刻就另当别论了。且不说人家指名来要自己拒不拒绝得了,单说这里边的大好处,常保就无法不心动。老佛爷竟然答应他,过继了善保以后可以把德保也带到承恩公府去教养,会承认善保的真实身世,也会让他自主决定日后发达了要不要拉扯原来的家人,连德保的前程也是和善保绑在一起的,老佛爷愿意一视同仁的给他们提供机会。
常保简直太愿意了,他家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只因为有了个好姓氏,沾了老佛爷的光攀个同宗,这才有姑娘在他年过不惑以后还愿意嫁进来做续弦。这么一想,善保和德保都由承恩公府照料,他说不定就能带着新婚妻子去福建上任,还能有机会再生孩子,就算没有,左右老佛爷家只要了一个善保,他还有德保,不算无后,怎么想怎么合算。当即就点头同意,招来善保把事情一说,就叫他给伊通阿磕头。
善保听说是老佛爷的意思,也赶忙麻利的跪下磕了三个头认了伊通阿为阿玛,又跟常保磕了三个表示从此不再是父子,然后就抱了德保跟凌柱去了承恩公府。常保也一并去了,过继嗣孙可不是这么简单就完事了的,还得开宗祠告天地呢。尤其是老佛爷的娘家要过继诶,那里边的麻烦更多着呢,搞不好两宫都要下旨,全套流程就得折腾进仨礼拜去,他也得跟着到宗祠边儿上去候着去才行。
老佛爷这里抢到了好宝贝,老怀大慰,看什么都顺眼,就连晴格格过来说跟嘉妃十分投缘,有母亲的感觉,想去钟粹宫里小住几日,老佛爷也高高兴兴的答应了,还叫人大张旗鼓的帮她搬家,气得和敬、和婉、兰馨都直跺脚,暗暗决定以后不要再理会这个没脑子的人了。放着好好的慈宁宫不待,竟然上赶着去钟粹宫给人利用,她们要是再跟这人一起,指不定大家都认为她们也都是些没脑子的呢。
善保正式记入承恩公府家谱以后,老佛爷以要见见大哥家的侄孙子为由,宣了善保入宫觐见。乾隆对此无可无不可,挥挥手让高无庸给端点儿赏赐过去,表示承认了这个便宜表侄儿就甩着大袖子去钟粹宫看望善良美好的爱妃去了,顺便传了半个太医院去给请平安脉,务必要让九阿哥健健康康的降生。
慈宁宫里笑得慈眉善目打算给善保留个好印象的老佛爷,听完桂嬷嬷的汇报一口茶喷了满地,咳得眼泪差点儿出来。嘉妃又怀上了?!在皇八子出生不到3个月,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的时候就又怀上了?!这嘉妃到底是属什么的?怎么这般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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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白狐事件
老佛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木兰围猎。
然后在围猎开始的第二天,就被看不出眉眼高低的硕鼠王爷一家给破坏殆尽了。
找机会给自己家增光添彩无可厚非,可也得分分时候,看看身份不是。一个没有兵权、没有封地、连职位都没有的异姓王,不说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人,非得上蹿下跳碍别人的眼,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而拿着微不足道的小传奇去得意洋洋的炫耀,则更是让人很想揍一拳到那张欠抽的脸上。比如在一群人的帮助下抓了一只狐狸就是文武双全,而放了这只狐狸就是高贵善良什么的,让老佛爷即使心里想放他们一码手上也痒的受不了。
当女眷所在的营地中都开始流传关于硕王家的大儿子捉白狐放白狐以及白狐报恩三回首的整套情节时,老佛爷连冷笑都懒得给他们,传话的小太监站在营地当中,绘声绘色的给老佛爷和各位娘娘、公主们讲述狩猎当天发生的故事――
那天,硕王爷带着他的两个儿子,皓祯和皓祥,以及两百多个骑射手,做一次小规模的狩猎。主要的目的就是要两个儿子实习一下狩猎的紧张气氛,和狩猎收获时的刺激与喜悦。听到此,老佛爷“嗤”的一声冷笑:“竟然敢带上两百多个王府亲信来木兰围场?而且不但不跟着皇帝,自己擅自离队,还敢拿木兰围场给儿子戏耍?哼,这硕王爷,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明显的怒气让周围的娘娘和公主们全都噤了声,谁也不敢出口大气,讲故事的小太监早就吓趴了,老佛爷一摆手:“不关你的事,接着讲!一字不落的讲!”小太监悄悄擦了把汗,哆嗦着跪直了继续说道:
那天的围场有雾,视线不是很清楚。马队奔跑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猎物。因而,他们穿过树林,到了林外那空漠的大荒原上。就是在这荒原中,皓祯一眼看到了那只白狐。白狐显然是被马蹄声惊动而落了单,它蛰伏在草丛里,用一对乌溜滚圆的黑眼珠,受惊吓的、恐惧而害怕的瞪着皓祯,浑身的白毛都竖了起来,一副“备战”的样子。
“嗨!”皓祯兴奋的大叫出声:“有只狐狸!有只白狐狸!”
白狐被这样一叫,撒开四蹄,就对那辽阔无边的莽莽草原狂奔而去。王爷兴奋的一挥马鞭,大声喊:“给我追呀!别让它跑掉了!”马蹄杂沓,烟尘滚滚。两百匹马穷追着一只小小的白狐狸。皓祯一马当先,王爷有意要让皓祯露一手,便暗示大家都不要射箭。皓祯追着追着,白狐跑着跑着……一度,皓祯已搭上了箭,张弓欲射,但那白狐一回头,眼睛里闪烁着令人怜悯的泪光。皓祯顿时感到浑身一凛,有什么柔软的感觉直刺内心深处,不忍之心竟油然而生。他放下弓箭来,身边的阿克丹已按捺不住,吼着说:“让我来!”皓祯急忙回头,想也没想,就大声嚷着:“咱们捉活的,咱们捉活的!别杀了它!”
“好好好!”王爷声如洪钟,一叠连声的嚷着:“我们捉活的!谁也别伤它!”“贝勒爷!”阿克丹对皓祯说:“既然捉活的,请用猎网!”
老佛爷猛一拍桌:“他是哪门子的贝勒?私封爵位,好大的胆子!”皇后勉强定定神,轻拉老佛爷的袖子:“回皇额娘的话,不是私封,是皇上年前给恩赏的爵位。皇上说硕王一家劳苦功高,为国有功,便给他家世子赏了个爵位。”老佛爷气得睁大眼睛:“劳苦功高?为国有功?什么劳?什么苦?又立过什么功?哀家怎么不知道。”皇后凑近老佛爷,用耳语般的细声说道:“听说那一年,嗯,就是高氏的兄长那时候,硕王好像帮皇上挡过追兵,才让皇上有机会避到一个什么湖边的。”老佛爷一瞪眼:“那是山东境内的事儿,他硕王是怎么去的?在京王爷无旨不得离京超过四十里,这是祖宗规矩。到山东,都几个四十里了?他敢擅离京城,难不成是不把皇家的旨意放在心上吗?”皇后几乎把声音含在喉咙里:“皇上说,祖宗的这条规定是给爱新觉罗家的王爷们定的,硕王是异姓王,不在此列。听说那一回是带福晋出去玩儿的。”老佛爷气得胸口直疼:“一个救驾换一个贝勒,好,好,真是太好了。多少将士出生入死苦战沙场也不过能封个轻车都尉,他硕王真是生而高贵啊。呵呵,大金国完颜氏的后裔,好,太好了!”过了好半晌重重吐出一口气,指着小太监道:“你,接着说!”小太监咽了口吐沫,声音发飘――
“那阿克丹扔过去一卷网罟,网罟上有着梭子形的铅锤,对腕力是一种很大的考验。皓祯贝勒,哦,不,是皓祯,皓祯,”小太监怯怯的望了眼老佛爷,见他老人家半闭着眼睛靠在迎枕上,和敬大公主跪坐在后面帮老佛爷按摩太阳穴,和婉公主正搀着老佛爷的手帮忙压火气,皇后娘娘给他使了个手势,示意他不必害怕,只管说便是。小太监心里有了底,顿了顿继续道:“那皓祯接过猎网,再度对着白狐奔去。王爷带领大队人马,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阻断了白狐的去路。那白狐已无路可走,气喘吁吁,筋疲力尽了。它四面察看,眼神惊惶。皓祯再度接近了白狐,手中铅锤重重掷出,一张网顿时张开,将那只白狐网了一个正着。
众骑士欢声雷动。“捉到了!捉到了!贝勒爷好身手!好本事!好功夫!捉到了!”
老佛爷“嘿嘿”两声冷笑,转头对着和敬道:“你听听,200多人帮着围,终于打到个白毛畜生,这是不是好本事?你大哥哥8岁的时候曾经亲手打回来一只火狐,给哀家做了条披肩,听说当时是足足带了14个侍卫在身边,这么一看,还真是比不上人家硕王的好儿子啊!”说罢,又是阴阳怪气的冷笑。
和敬陪着笑脸道:“谁不知道大哥哥是您老人家和皇额娘养出来的满洲好儿郎,早早的便跟着五皇叔上了战场,为咱们大清收复疆土,那本事岂是个小小的异姓王世子配相提并论的?”和婉也拉着老佛爷的手娇笑道:“您老人家何必去理会这等跳梁小丑?听个玩笑也就是了,不过呀,这大哥哥怎么只给老佛爷打狐狸呢?可是忘了皇额娘了?等他回来,皇额娘可要好好问问他。”皇后笑道:“要我说,是你眼馋了你大哥哥进给老佛爷的好东西了吧。可不要拿本宫做筏子,你想偏什么东西?自己去向老佛爷要去。”
兰馨揉身过来拉扯和婉:“姐姐的小算盘都让皇额娘给识破了,看你这下可怎么办?”
和婉拧了一把兰馨的脸蛋:“我就不信你不肖想老佛爷箱子里的好东西。”
和敬也凑过来,指着和婉和兰馨对老佛爷道:“老佛爷,您瞧瞧,这两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算计您那箱子底儿,您以后呀,可少疼疼她们俩吧!”
兰馨嘴快,立刻接道:“大姐姐好算计,老佛爷不疼我们了,可不就只疼你和五妹妹去了?”
和敬扑过去要堵兰馨的嘴,兰馨一扭头便钻到和婉的身后,三个女孩打打闹闹笑作一团,老佛爷看着十分高兴,总算把那倒霉的玩意儿给撇过后脑勺,搂过三个孙女儿笑着说:“好好好,哀家哪一个都舍不得不疼。哀家看呐,哀家的这些私房是早就被惦记上了,那好,等回宫了,哀家命人开了箱子,你们随便捡,瞧瞧哀家可疼不疼你们呢!”和敬、和婉和兰馨都笑着围过来谢恩,老佛爷拉她们依次在身旁坐下,对着地上不敢抬头的小太监道:“你接着说,后面还有什么?”
小太监想了想,决定直接跳到放狐狸的地方说,省得重复那些人的混话再把老佛爷给惹着了,便长话短说:“那皓祯捉到了白狐以后,硕王爷说他的猎物归他自己处置。那皓祯便说要放掉,因为什么祖宗规定,要‘留母增繁,保护兽源’。然后硕王便吩咐照办,一个随从叫阿克丹的,从猎网中拎出白狐,可是想想又不甘心,于是抓着狐狸大大的尾巴,用腰间的匕首割下一丛狐毛,说:‘祖先也有规矩,初猎不能空手!’
在那之后,他把狐狸往草地上一放。白狐在草地上打了个滚,立即一跃而起,浑身一抖,像一阵旋风般的飞奔而去。皓祯目送着那只白狐远去,唇边不自禁的露出微笑。白狐跑着跑着,居然站住了,慢慢回首,对皓祯凝视了片刻,再掉头奔去。奔了几步,它再度站住,再度回首凝望。皓祯、王爷、阿克丹和众骑士都看傻了。狐狸是通人性的呢!大家几乎有种敬畏的感觉。那白狐一共回首三次,终于消失在广漠的荒原里了。
后来大家都说,这是白狐在给皓祯贝勒报恩呢。这皓祯贝勒年纪不大,可他的英勇、仁慈和智慧就已经在京中都流传开了,连皇上都特地召见了他,还赏赐了一把心爱的折扇,夸赞他是大清少有的文武双全的少年俊杰,比宫里的阿哥们都出色,还说看皓祯贝勒投缘,就像自己的亲子侄一样。”
呼,终于讲完了,这是小太监唯一的心声。至于老佛爷的心声,皇后娘娘大着胆子瞥了一眼,猜来想去估计全是冷笑吧,这个硕王,捉个狐狸就敢把自己的儿子吹嘘得比皇阿哥都强,还一竿子打翻了全大清的俊杰,好像那些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八旗子弟都不如一个抓狐狸的。等着看吧,老佛爷肯定饶不了他们。
和敬坐在老佛爷另一边的下首处,看着老佛爷阴晴不定的脸色,心里惴惴,上一次看到老佛爷这副表情,还是去年皇阿玛说要给嫔妃提提位份的时候呢,当时皇阿玛走了以后,老佛爷就是这种表情的。结果不出一个月,皇阿玛宠幸过的包衣,除了嘉妃,其他的全都被抓到把柄,挨着个儿的降了级,有的贬去了辛者库,有的连命都没了。这一回,这个硕王和他那不知所谓的儿子,恐怕是要倒霉了。
倒霉还是倒大霉,这是一个运气的问题。如果这时候有人能修理这群玩意儿一顿,老佛爷或许能宽宽手,稍微放他们一码。不过要是有人还给他们造声势,那他老人家可是实在忍不住了。要是这个造势的人恰好又是乾隆的话,老佛爷的怒火立马就能成倍增长。
于是,当硕王爷俩儿刚面见完乾隆,捧着一把没品的、乾隆亲笔题字扇子回到营帐以后,老佛爷的懿旨翩然而至:“听闻硕王世子仁慈良善,老佛爷甚喜之。恰数日前。老佛爷于佛前许愿,放生灵狐一千只为北征大军祈福。硕王世子狩猎高明,能不伤猎物而捕之,今特赐老佛爷恩旨,令其于木兰围场亲猎狐千只交付御前,供千秋节时放生祈愿之用。”
老佛爷在帐殿中冷笑:文武双全、天下少有,连哀家的皇儿们都不如你出色的皓祯贝勒,你不是最喜欢捉狐狸放狐狸吗?哀家这回就让你捉个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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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千只灵狐
木兰围猎的后半程,完全成了看热闹大会。幸灾乐祸的八旗子弟们每天早上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听“文武双全”的皓祯贝勒昨儿又捉到几只狐狸了,这其中又有几只是会回头的。
如果有人愿意问问皓祯现在最恨什么?答案百分之一百是狐狸。为了老佛爷的祈愿,他现在每天天不亮就要出去抓狐狸,不到天黑的看不清人了都不敢回营。因为一回来,就会有一大堆无聊到专等着看他捉了多少只灵狐的人守在营帐前,数了数还不算,还非要他当众放了狐狸看它们表演三回首,不回头的不算数。整个木兰也不一定能凑齐一千只狐狸,再加上非得是会回头的,皓祯心里恨不得时间能倒回到捉白狐的时候,如果再来一次,他肯定不会放它走。
硕王也头疼的厉害。他已经把自己王府里所有骑得上马的人都动员出来抓狐狸了,可是还远远不够。他也曾想过要找别家的猎手帮帮忙,但是他的人缘太差了,他儿子的人缘更差,根本没有人愿意理他们。有些冤家对头,比如直郡王家的小世子多隆,还洋洋得意的威胁要去告诉老佛爷,皓祯抗旨,让别人替他抓狐狸。皓祯听了,跳着脚要揍多隆,直郡王也不拉,就站在一旁老神在在跟硕王爷讨论,这懿旨中的“亲捉灵狐千只”到底是指亲自捉灵狐还是让亲信捉灵狐。硕王怕闹大了会被老佛爷治罪,只得咬牙吃下这个大亏,领着灰头土脸的儿子继续捉狐之旅。
一直到狩猎的最后一天,硕王家也才堪堪凑上不到400只狐狸,别管是不是灵狐了,就连颜色都是乱七八糟,有些根本就是杂毛的,连个头都是有大有小,还有的估计都是连窝端的,一家老少都给抓来了。其中还有不少是他们捉来又被人起哄放走的,结果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次。现在,木兰的狐狸见到硕王家的人都不跑了,就站在原地等,谁过来抓它们,它们就咬谁,往死里咬。反正狐狸们也知道,这些人抓归抓,根本就不敢弄伤它们,机灵的小东西们从此有恃无恐,蹬鼻子上脸,给“善良仁慈”的皓祯贝勒挠了个满脸开花。
围猎结束了,老佛爷坐在行宫里等着硕王来交狐狸,皇后娘娘就带着众位公主坐在屏风后面看热闹。
硕王到底还有几分头脑,找上乾隆委屈一番又吹捧一通。大赞乾隆的圣明仁慈、美好高贵,乾隆听得身心通泰,大包大揽满口答应在老佛爷那儿帮他解围。
老佛爷是多给乾隆面子的人啊,一看乾隆来了,立时就满口赞誉。非但一句不提硕王暗助皓祯实属抗旨,反而当着两人的面大赞皓祯,直夸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由此延伸出他对皓祯无限的期待,并表示,皓祯捉狐为北征大军祈福实在应该记一大功。老佛爷拉着乾隆的龙爪语重心长道:“弘历我儿,这一回大军要是成功平定了回疆,你可要给皓祯小贝勒重重记上一笔才好啊。要不是他,哀家的心愿就还不了了。哀家还不了愿,菩萨可是要怪罪的。欺骗人不要紧,可菩萨面前却是万万做不得谎的。”
硕王冷汗潺潺,老佛爷这是硬要把北征大军的输赢算到皓祯头上的啊。要是赢了,一切好说,皆大欢喜。要是输了,就全都怪他们没有抓齐狐狸。老佛爷这是想要皓祯的命吗?
乾隆本想帮硕王说的那些话还没出口就被老佛爷全给堵了回去。他虽然自命星君下凡,是真龙天子,可是也不敢打这个赌,尤其是这个赌注关系到他的万里江山,如果因为这个家伙没有抓到足够的狐狸,老佛爷在佛前许的愿还不上,北征大军真的出了差错,乾隆准保第一个剥了被他“视若子侄”的皓祯的皮。
当下,乾隆早忘了什么圆场的事儿了,指着硕王的鼻子顿时没了好模样,立刻就下达口谕,让他赶紧回去督促他儿子,在期限内把老佛爷要的狐狸弄来,要是做不到,立刻就治他全家抗旨不遵之罪。说完就把硕王撵了出去,派下足够的人手看着他一家,甩甩袖子就班师回朝去了。
苦逼的硕王不得不继续捉狐狸,也顾不上是不是木兰的了,战线拉出去几里地,但凡看到狐狸,立刻就逮。皓祯出主意,让人去山间的猎户手上买。硕王一听,连连点头,当即拍出银票,叫心腹家人前去秘密行事。
但即使是这样,到老佛爷圣寿前夕,硕王一家也没能集齐1000只狐狸,更别提根本没几只是符合要求的灵狐了。
老佛爷非常愉快的叫来乾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抹着眼泪,也不理跪在地上的硕王爷俩儿,只一味的念叨着失信于佛祖,必遭天谴。
乾隆暴跳如雷,当然就撸了完颜皓祯的贝勒头衔,命侍卫压到外面去打。硕王心疼儿子,爬到乾隆脚边求情,说老佛爷的要求实在为难,恐怕根本没有人能做到。
老佛爷也不解释,就那么默默的看着乾隆。乾隆其实不怎么信佛,他也不认为老佛爷的心愿还不上真会影响到他,但是还是那句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怎么办。而且这硕王自己无能,竟然还敢怪老佛爷要求高,乾隆想不收拾他都过意不去。
硕王哭得鼻涕眼泪抹了一脸,伴随着他儿子在门外的咆哮和哭号:“老佛爷,您最是慈悲心肠了,您怎么能眼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因为您一时的异想天开而受到不公正的惩罚?您的要求是不合常理的,根本就没有人能做到。您……”
乾隆喝道:“给朕闭上你的嘴。”说罢转向老佛爷:“皇额娘,您别生气,朕一定处罚这个沽名钓誉的家伙。只是您跟佛前祈得愿,您看能不能用别的什么代替一下?”
老佛爷差点儿气乐了:“古往今来,就没听说过佛前许下的心愿还能换一个样儿的。不过嘛,弘历你是真龙天子,是星君下凡,你去跟佛祖说一声,就说你愿意持斋戒律一年,说不定可以。”
乾隆的脸顿时扭成了麻花。持斋戒律,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和尚生活,不能喝酒、不能吃荤、不能听戏,最要紧的是,还不能进后宫。乾隆哪里受得了这个,连他皇阿玛的大丧都没耽误到他册封宠妃,现在却要为了个无能的东西去持斋戒律!乾隆生撕了硕王父子的心都有。
老佛爷看乾隆支支吾吾的不愿答应,便假意虎着脸,指着硕王骂道:“你这个不忠不孝、无能无德的奴才,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们把牛皮吹得比天大,哀家和皇上信任你们,把关乎国运的大事交给你们去办,可是怎么样了呢?你这个奴才,给哀家记着,今天,皇上要为你的不中用多付出多少代价,改日,哀家定要你们双倍奉还。”
乾隆听说自己要为奴才的无能而遭罪,当场暴跳,一脚踹翻了死抱他大腿不松手的硕王,大声咆哮道:“来人,给朕摘了他的顶戴,这等无能的东西,不配做我大清的王爷。给朕打,给朕重重的打,交不出狐狸,差多少只,就给朕打多少板子,要重重的打。”
老佛爷一边看得无比开心,一边假惺惺的劝道:“都降了爵位了,也惩罚的够了,这打还是免了吧。哀家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哭号哀叫的,皇上就饶他这一回得了。”
乾隆可没那份儿宽宏大量,何况他此时正在气头上,老佛爷越是劝,他的火气就越是旺。只听老佛爷劝完,乾隆越发的逞起了威风:“来人,拟旨,硕王完颜氏不肖无为,抗旨不遵,是为大不敬。削去硕王世袭亲王爵位,连降两级,贬为多罗贝勒。削去其长子皓祯贝勒称号,并同时剥夺世子身份。钦此。”硕王,哦,现在是硕贝勒了,听完圣旨,顿时瘫倒在地,萎靡不振。
这时,门口的侍卫进来禀报:“硕王世子皓祯贝勒……”话音未落,高无庸斥道:“呔!你个不长耳朵的,万岁爷刚下的圣旨,从今往后,再没有硕王,更没有世子了。有的只是硕贝勒和他的长子皓祯。你可要记清楚,别再说错了。”
那侍卫赶忙跪下告罪:“奴才耳聋,没有听到万岁爷的圣旨,奴才有罪。”乾隆一甩袖:“起来回话。”侍卫爬起身,恭恭敬敬道:“回皇上,回老佛爷,硕贝勒的儿子皓祯已经挨了43板子,现已昏迷,请问是不是还要接着打?”
乾隆也没想把他就此打死,听说已经打昏了,便想算了,剩下的板子换他阿玛去挨。可没等乾隆发话,硕贝勒先蹦了出去,嚎叫的跟死了娘似的:“皓祯,皓祯,你怎么样了,皓祯?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下这等死手?王爷家的小主子也敢这么欺负?还不快去宣太医。皓祯,我的皓祯,你怎么了?阿玛在这儿啊,你跟阿玛说话啊……”
屋内一片寂静,老佛爷、乾隆和所有的宫女、太监、侍卫们都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门口的侍卫也全傻眼了,大头儿没发话,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捂着耳朵听硕贝勒的咆哮,一边不时偷看屋内的动静,好判断接下来应该怎么行动。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时候,忽然有神武门的侍卫来报:“启禀皇上,老佛爷,宫门口来了一个少年,自称是硕王……”高无庸又尖起嗓子,拿腔作调重复了一遍硕贝勒的处分决定。侍卫机灵的改口道:“是奴才没说清楚,宫门口来的是硕贝勒的小儿子,自称皓祥的,说来给老佛爷送千只灵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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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世子皓祥(上)
老佛爷和乾隆面面相觑,命人到外面揪回撕心裂肺咆哮的硕贝勒问道:“你还有个小儿子是吗?”
硕贝勒的魂儿此时还全扑在皓祯身上,心不在焉的回到:“是有一个,是臣的侧福晋所生。自幼愚钝,顽劣不堪,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的,当不得大用,和臣的长子根本没法比。”
老佛爷掩口轻笑:“还真是没法比,狂妄自大、自吹自擂连累阿玛降爵的儿子哀家可是头一次见,自然是无人可比的。”慈宁宫中一众人等都知老佛爷心思,便附和着一同嘲笑。老佛爷一眼瞥见乾隆,笑得更欢:“这般胆大妄为到敢欺骗皇上的奴才,哀家更是闻所未闻。”乾隆蓦然想起自己曾经为其所骗,还夸赞过他文武双全,世所罕有,当下黑了脸,握紧了拳头,看样子皓祯现在要敢出现在他面前,他能一拳揍上去。
硕贝勒冷汗涔涔,他可不敢让老佛爷再说下去了。要再依着老佛爷的说法,他这罪名就该从抗旨不遵扩大到欺君罔上了。欺君那可是死罪,到时候就不是降爵能圆了场子的了。当下赶忙拦住老佛爷的话头道:“老佛爷问起臣的幼子,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叫他来回话?臣这就派人去找他。”
老佛爷摆摆手:“用不着你,他自己来了,现在就在宫门口,说是给哀家送灵狐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刚才不是说灵狐没有捉全吗?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有了?难不成你们父子俩是在戏耍哀家吗?”
硕贝勒连连摇头:“臣不敢,臣万万不敢。至于皓祥,他一贯胡言乱语,不知轻重。老佛爷千万别信他的话。臣以后一定严加管教,绝不……”
“你给哀家把嘴闭上。你要是自己闭不上,哀家找人帮你闭。”老佛爷垂着眼睑淡淡的说道。“来人,去传硕贝勒家的皓祥觐见。哀家要看看,他哪里来的千只灵狐呈给哀家。硕贝勒,哀家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这小儿子要是真的给哀家找齐了灵狐,让哀家还上愿,那哀家也宽宏大量,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了。要是他办不到,那哀家就把这些都记到你的头上,数罪并罚。你,可听清楚了?”
硕贝勒顿时哀嚎:“那皓祥疯疯傻傻,没深没浅的,老佛爷您怎可把他的无知言语都算到臣的头上?”
老佛爷瞪大眼睛:“皓祥是不是你儿子?他的帐,不算给你,要算给谁?”
硕贝勒恨恨道:“臣情愿没生过这个儿子。”
恰好此时,皓祥已到慈宁宫门前,硕贝勒这句话,他听了个一字不落,当下就白了一张小脸。
老佛爷定睛一看,这个皓祥,虽说一样是乌发黑眸,可是眉眼间处处不像个满人。高鼻深目,轮廓分明,皮肤白的不像个男孩子,跟京城回子营里的回回儿倒是像了个6、7成。看着有些阴柔,不大符合满人的审美观,可若是当女孩儿来看,倒是比宫里的大多数妃子们都生的漂亮。
老佛爷看他进来,端端正正的跪好,磕头、请安,虽然怯生生的,但规矩倒还不错,心里便先有了三分好感。于是,颇为和气的开口问道:“你说给哀家送千只灵狐,是在什么地方呢?哀家怎么什么也没有看见。”
皓祥还未说话,硕贝勒却先咆哮开了:“你这逆子,胡言乱语些什么?你上哪儿去找千只灵狐来献给老佛爷?你是存心要害我是不是?”这一顿大吼,把门口摊着的皓祯给震醒了。这皓祯不愧是硕贝勒亲自教养出来的儿子,跟他老子完全同步。一醒来就大吼大叫,破口大骂打他板子的侍卫,一口一个奴才,一句一声犯上,还口口声声拿乾隆那句“文武双全,亲若子侄”当招牌。乾隆的脸色完全黑了,老佛爷憋笑憋到内伤:诶呦喂,太精彩了。“文武双全”的完颜氏父子俩是专门生来给乾隆拆台的吧!这怎么就这么好笑呢!
看到父亲和哥哥在老佛爷和皇上面前如此无状,皓祥吓得瘫倒在一旁,天啊,他是不是压根儿就不应该来啊?今天,他们父子三人还能活着回去吗?
恰逢此时,殿外传来通报:“三阿哥到。四阿哥到。弘瞻阿哥到。”老佛爷闻言,立时喜上眉梢:“可是上书房里下了学?快叫他们进来。”
三个小豆包排成一溜儿晃进来,有模有样的打千儿请安。胖乎乎的短胳膊短腿儿半弯不弯,小肉手对在一处,像年画娃娃似的别提多讨喜了。老佛爷瞬间心情大好,忙招手笑道:“永璋、永珹,快到皇玛嬷这里来。弘瞻,你也来,瞧瞧,这个子仿佛又长高了。”就连一贯不怎么注意这两个儿子的乾隆见了,也觉得心气儿平顺了不少,难得的给了个扭曲的笑脸儿。
永璋很有哥哥样儿的拉着永珹,弘瞻稍慢两人半步,一步三晃儿往老佛爷身边挪。皇子们6岁(虚岁)开始入上①38看書网,时间为“卯入申出”,功课又重,原本就是件极累人的事儿。现如今,永璜已经随弘昼出征回疆;永琏已出继,又因身体孱弱,也不大上学,一年也进不了几次上书房;永琪、永瑢和刚起了名字的永琮还小,因此,上书房里便只剩下永璋适龄,还有就是弘瞻。比起康熙朝的时候,简直冷清的让人心酸。
遥想当年的上书房,皇子们拉帮结派、勾心斗角,一个个神通百出,各有手段,哪一个也不是好答对的主儿。乾隆作为皇孙,也曾在上书房里待了许多年,在那里学到了很多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本事,后来,这段经历在他初登基掌控政权的时候派上了极大的用场。乾隆一直认为,这段学习生涯对他日后的成长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上一世,他也十分注重皇子们的教育。可是,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记耳光。乾隆朝的上书房,在最繁盛的时候都凑不齐人手去打一场马球(分两队,每对四人,共八人)。
所以,当永璋入学的时候,老佛爷心疼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在那里冷清,便下令召弘瞻入宫,和永璋一起住到阿哥所,日同食夜同寝,好歹是有个伴儿的意思。后来无意中发现婉嫔在教5岁的永珹念书,竟然已经学会了不少字,便让永珹提早一年入上书房学习。这样一来,勉强凑成个铁三角,上书房里总算有了点儿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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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世子皓祥(下)
永璋晃到老佛爷跟前被搂过来坐好,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的地上趴不趴、跪不跪的皓祥。皓祥的长相,老佛爷看了都觉得稀奇,永璋自然就更好奇了。仗着老佛爷宠爱,永璋也没在意乾隆还杵在一旁,大着胆子叫皓祥走近前给他看看。
硕贝勒和皓祯现在闭上嘴了,不过不是自愿的,而是老佛爷看乾隆快气抽了这才好心叫人帮忙给堵上的。到这会儿,皓祥已经对平安离宫不抱多大希望了。于是,也乍着胆子抬头往上瞄,心里不无悲哀的想,好歹入宫一趟,怎么着死前也得见见老佛爷的长相。这一看,老佛爷居然还挺和气,他老人家身边那个小阿哥更是笑眯眯的十分可亲,心里多多少少就放松了一点儿。总算是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了,颤颤巍巍走到离永璋三步远的地方,半抬着头请三阿哥观赏。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永璋一见皓祥便觉得投缘,只看了一眼,就回头跟老佛爷央求道:“老佛爷,您说孙儿可以自己挑选伴读是吗?”
老佛爷点点头:“是啊,永璋想要伴读了吗?那明日哀家就叫那些亲贵家的小子们入宫来给你挑好不好?”
永璋摇摇小脑袋:“孙儿现在就想挑。”
老佛爷笑着说:“那你就挑。”
永璋伸出小胖手指着皓祥道:“孙儿就要他。”
老佛爷摸着永璋的小脑袋问道:“永璋可是看这奴才生得好了?是不是瞧着像你妹妹那个罗刹国进贡的洋娃娃?你皇额娘可是说过,你相中了你妹妹的那个外藩娃娃,整天的瞧不够,怎么?现在想弄个真的放在身边好天天看?”
永璋笑嘻嘻的回道:“老佛爷圣明。孙儿本来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事儿,老佛爷一说,孙儿才发现,这个人长得真是蛮像五妹妹的娃娃的。只不过他的头发不是金黄的。”
老佛爷看了眼皓祥:“你想要他倒容易,只是他身份不够,当不得你的伴读,做个哈哈珠子也就罢了。”
乾隆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儿,竟然哈哈大笑着道:“永璋要个伴读有什么难的?这个小子是硕贝勒的次子,也是可以给阿哥当伴读的。”
老佛爷闻言差点儿一巴掌抽到乾隆脸上:要说是贝勒的儿子,的确是有资格当皇子伴读。可这个贝勒本身就是个不尴不尬的货,又生的大脑混乱,他的儿子且不说资质如何,起码的资格就不够。再说了,这小子是个庶子,侧福晋生的不算,还是个回疆舞女抬得侧福晋。让这样的人给永璋当伴读,这不是摆明着让人小瞧了永璋吗?当然,老佛爷不会先知到乾隆日后给他最心爱的儿子五阿哥挑的伴读是包衣奴才家的次子。等他知道以后,立刻就忘了对这件事生气了,并且由衷的反省自己对乾隆大脑结构的错误判断。
不过既然乾隆开了金口,老佛爷也不好折了他的面子,好在眼下有现成的理由,只要皓祥能弄齐1000只灵狐来,就用这个理由提他做硕贝勒世子,也就有资格给永璋做个伴读了。
于是老佛爷把话头转回到一开始:“完颜皓祥,皇上的话你听到了?既然皇上和三阿哥都中意你,那么今儿,哀家就给你一个恩典,去把你所说要呈给哀家的灵狐献上来。要是不错,那哀家就让皇上封你做硕贝勒世子,赏你个不入八分镇国公之类的头衔儿,进宫给三阿哥做个伴读。可你要是做不到,哀家便要治你的罪。你自己说说,你到底做不做的到?”
皓祥急忙保证道:“回老佛爷,奴才今天前来便是给您送灵狐的,岂有做不到之理?只是灵狐数目巨大,奴才不敢带进宫来。奴才斗胆请老佛爷移驾到一个宽敞的空地上观看。”
老佛爷欣然同意:“西内的海晏堂不就很合适吗?殿宇高旷,前面的空场极大又平整。皇上,咱们就去那里看灵狐怎么样?”乾隆也很好奇,便附和道:“皇额娘说的极是,便去那里吧!”说完,假意虚扶了老佛爷一把,实则率先迈步出了慈宁宫。老佛爷在乾隆看不到的地方撇撇嘴,扭头对一旁的总管太监道:“去请皇后、愉妃、舒妃和婉嫔,再叫上和敬公主、和婉公主与和柔公主,一起到海晏堂东边的雁翅楼上去,设个屏风,让她们也来见识见识。”
皇后听了传话,急忙点齐众人乘辇而来,倒比老佛爷还要先到一点儿。众人给乾隆和老佛爷分别见了礼,便到后面各自按位次坐好。老佛爷独坐正中,揽了永璋在身边抱着,叫永珹和弘瞻坐在他身前的软凳上。
只听一声哨响,面前的空地上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狐狸,有红有白,有黄有玄,有的毛色亮丽,体态轻盈,有的杂毛暗淡,不是过小就是过老,参杂在一起很有些有碍观瞻。这些狐狸是皓祥带来的家奴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因为这些人没有资格面圣,因此西内的侍卫们让他们离得远远的把狐狸放出来。
皓祥换了一身便捷的猎装,手里拿着一只哨鞭,另一手是一些看着像香的细棍。硕贝勒爷俩儿也被压了来跪在一旁,他倒是认出来了,皓祥拿着的东西是翩翩房里特有的香,每一根都是翩翩亲手制成的,香味独特。福晋雪如垂涎过好久,可是一向逆来顺受的翩翩在这件事上半步也不肯相让,这些香,只能在她房里用,连硕贝勒亲自去要也没给。
只见皓祥点燃了手中的一束藏青色的香,一根根扔到空地上,前后排成一排,随后又点燃了一束暗紫色、燃得极快的香扔进狐群里。狐狸们闻到那种香味,顿时前挤后拥的往藏青色香处涌去,好像谁也不愿意呆在明明更宽敞的后面似的。说也奇怪,狐狸们来到藏青色香束旁边以后,竟然按着香摆放的方式,一排排列起队来。
老佛爷可从没见过这个,看得兴致盎然。乾隆更是在一旁大呼小叫,就连屏风后面的娘娘和公主们也小声惊叹起来。声音传到前面,狐狸们似乎有些骚动。但是它们似乎更忌惮皓祥手中的香束,只在原地小步踏动着,却没有哪一只离群而去的。
皓祥抬手抹了一把汗,慎重的点燃了最后一束香。这香随风飘出一条好看的蓝带,慢慢往狐群方向移动。狐狸们闻到这股清爽的香气,竟不约而同的回首去望。几百只大大小小的狐狸一齐回头的场面可说是千古奇观。又因着皓祥正是背对老佛爷等人所在的方向站着,这一来,狐狸们回头的方向可就正好冲着老佛爷了。
老佛爷看得目不转睛。皓祥见所有狐狸都回了头,立刻蹲身下去,在地上熄灭香束。没有了蓝色的香气,狐狸们的注意力又都转回前面的藏青色香棒上去了。一个个扭回小脑袋拿尾巴对着尊贵的清朝贵族们。永璋和永珹连连拍手:“真的回头了,狐狸真的回头了!”弘瞻把脖子伸的老长,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猛瞧。
皓祥见成功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越发的放松了下来。后面两次,如法炮制更加炉火纯青,又点了两次紫香。这一回的时机把握的更加到位,狐狸们回头的动作和频率也更加一致,最后一次,真的是群狐齐齐回首相望,那场面,真是壮观极了。
从来没看过这戏码的乾隆大呼过瘾,等皓祥用手中的响鞭驱散了狐群以后,立刻蹦下龙椅,跑到殿外,对着皓祥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好,好,真是太好了。朕这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场景。真是灵狐啊,哈哈,是灵狐。好,好。朕一定要重重的赏你。”
老佛爷也觉得十分好看,而且十分稀奇。他当初提这个要求,本来就是要为难不长大脑二人组的,可从来没有想过真有人能做到。便是从前看过不少驯兽人耍弄猴子、豹子、蛇什么的,却也没有一次能训这么多的。
他看得出来,皓祥训狐,主要是靠他手上那几束奇香,那味道他从未闻过,可见不是中原的东西,估计是他的额娘自回疆带过来的什么偏方儿。虽说这灵狐实际上是人为操纵的,可到底也是天底下独一份儿,老佛爷此时倒是开始欣赏皓祥的勇气和这份儿急智了。硕贝勒虽然不着调,可这个儿子却是不错的。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排斥让他给永璋做伴读了。
可是这时候,从屏风后传来一道细细的疑问,听着像是兰馨的声音:“皇额娘,儿臣怎么看着,这灵狐似乎不足千只啊?”声音小小的,若不是殿中太静估计都听不到。
和敬的声音倒很中气十足:“就是说啊,虽说这灵狐三回首是做到了,可这数量还真的不到千只,儿臣也大略数了数,700只顶天了。”
老佛爷听到便问:“是啊,皓祥,这灵狐倒是货真价实了,可数量上的欠缺你要怎么解释呢?”
皓祥此时胆气已经壮了很多,竟然面无怯色,微笑着答道:“回老佛爷,您要求在您的圣寿节时放生灵狐,据今还剩一月有余。现下虽不足千只,可到那时,数量就会够了。”
乾隆奇怪道:“这是何故?”
皓祥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这些灵狐中,共有431只母狐。奴才得到这些灵狐以后,就将它们配好合适的对儿,一公一母放在一起养。因此,现在有不少母狐已经怀上了小狐狸。这里面,银狐孕期为50天左右,每胎能产3~6只。蓝狐孕期2个月左右,每胎能产8~12只。火狐、雪狐、玄狐又各不相同,还有些杂的,孕期更短,到老佛爷圣寿的时候,出生的小狐狸怕就要有千只了。这些小狐狸都是灵狐的后代,自然也是灵气十足的了。所以奴才说,到老佛爷圣寿节时,千只灵狐,只多不少。”
话音一落,老佛爷拊掌大笑:“好聪明的孩子,照这么看来,你替哀家还得愿只怕是更多了。好,好!”乾隆笑得比老佛爷更大声,拍着皓祥肩膀又开始他那套“文武双全子侄论”了。老佛爷现在乐得配合他,因此说道:“皇上,你是金口玉言的,既然咱们有言在先,那现在是不是该赏赏这个皓祥了。”
乾隆美的找不着北,连连点头:“高无庸,传旨。硕贝勒次子皓祥聪慧过人,为老佛爷还愿有功,特封为世子,赐贝子爵,指为三阿哥之伴读。赏其母戴带顶镶三层金朝冠。”高无庸躬身记下,然后悄声问道:“万岁爷,这皓祥贝子之母是指嫡母还是生母?”乾隆一愣:“呃?什么?”老佛爷早知雪如为人,十分不喜,因此插言道:“自然是生母了。传哀家的旨,母凭子贵,抬皓祥生母、回疆圣女翩翩为硕贝勒大福晋,从今而后与嫡福晋平起平坐。”皓祥急忙跪倒谢恩,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知道,今日老佛爷的懿旨一下,额娘在府里的境遇一下子就会提高很多。他和额娘终于不用再受福晋的气了,他从小的愿望,今天老佛爷就帮他实现了。
至于被遗忘到角落里的咆哮父子二人组和硕王府里正跳脚阻止内务府搬走亲王品级用度的雪如接到圣旨加懿旨以后会是什么反应,老佛爷可没空去关心了。他现在要赶紧把皓祥领到慈宁宫去问问,那个神奇的香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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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新月入宫
老佛爷的许愿灵狐有没有保佑到北征大军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不小心保佑到了他根本不想保佑的荆州平乱军队却是一定的。胆敢和他皇兄二阿哥弘晖使用相同封号却残暴无能的端亲王在荆州搞出了群民大爆发事件之后,老佛爷本着“拖”死他的善良想法,力劝了乾隆派出一个十来年没带过兵的号称什么“马鹞子”的努达海,随便封了个威武大将军的空衔儿带上几千人马就叫他去平乱。现在,这个不会揣摩上意的草包据说正洋洋得意的领着他“奋勇救出”的新月格格和端王府小贝勒克善回朝中。
端坐在慈宁宫里等着接见遗孤的老佛爷差点儿咬碎了一口银牙――威武的“天神”和美丽柔弱的“月牙儿”一路上共乘一骑,举止亲|昵。他们晓行夜宿,餐风饮露,每天在滚滚黄沙和萧萧马鸣中相依相伴。天长日久,她和他之间,就生出一种难以描绘的默契来。往往在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中,就领悟了对方的某种情愁。
努达海用一份从来没有过的细密的心思,来照顾着柔弱美丽的“月牙儿”,体恤著她。知道她从小爱骑马,他把自己的马“碌儿”让给她骑。知道她喜欢听笛子,他命令军队里最好的吹笛人来吹给她听。知道她心疼克善,他派了专门的伙夫做克善爱吃的饭菜。知道她心底永远有深深的痛,他就陪著她坐在营火边,常常一坐就是好几盏茶的时间,他会说些自己家里的事情给她听。关于权威的老夫人,调皮的珞琳,率直的骥远,还有他那贤惠的妻子雁姬……她听著听著,就会听得出神了。
然后,她会把自己的童年往事,也说给他听,他也会不厌其烦的,仔细的倾听。因而,当他们快到京城的时候,他们彼此都非常非常熟悉了。她对他的家庭也了如指掌,家中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是她自己的亲人一般。她不禁衷心的希望,在她以后的岁月中,这些人,都可以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
桂嬷嬷平静的读完了整本折子,利落的躬身退下,自去烧了了事。老佛爷嘴角边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对着听呆了的皇后道:“皇后,你都听到了,那么对于一会儿接见这两姐弟,心里可有个谱了没有?”
皇后呆呆的回答道:“新月不遵男女大防,放浪无德。身为在册秀女,与奴才亲密无状,按宫规……”
老佛爷一撇嘴:“啧!你还真是个死心眼儿的,不过一个要被撸了爵位的异姓王家的庶女,有什么资格还占着秀女的名分,何况她的年纪也要到上限了,不如就趁这一次,找借口除名算了。皇家可丢不起这个脸,让一个毫无名节可言的贱|妇有机会嫁入皇室。”
皇后一盘算新月的年纪,顿时点头如捣蒜。这个丫头今年17岁,为满洲镶白旗在册秀女,原该于两年前的大选之年入京待选的。可是当年,端王府给她报了病免的选。这一回,端亲王一家惹出这样大的事,按律当夺爵,可是偏偏这一家的成年男丁都殉了国,女眷也大多守节自尽,这么一来,新月姐弟一下子就从罪臣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忠烈遗孤,和兰馨、晴儿是一样的了。
可是有一点不同,兰馨和晴儿都没有兄弟,齐王和愉王等于是绝了后,皇家可以收养他们的女儿留在宫中,封作公主什么的。但是新月的弟弟克善却活着,端亲王的血脉犹存,这样一来,新月就不太可能被封公主,那么搞不好,皇上便会把她嫁给哪个阿哥来表示皇家的仁慈。皇后可不想自己的永璜被惦记上,虽说按出身,新月顶了天是一个侧福晋,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但是从今天老佛爷告诉她的新月的品行来看,重规矩的皇后不拿宫规收拾了她就是好的,哪里能容忍这种女人有可能会嫁给她的儿子呢?
龙有逆鳞,凤当然也有,现今的大清国母最大的逆鳞便是儿女。不管是亲生的还是抱养的,统统都是皇后娘娘的心肝宝贝,容不得有人给他们半点儿委屈。因此,当新月穿过层层宫门入宫的时候,雷厉风行的皇后娘娘就已经把她的名字从待选秀女的名单上删的干干净净了。
虽然事后,老佛爷为这个决定几乎悔青了肠子。他哪里想得到,不是秀女的新月还有能耐糟蹋他珍贵的儿子们呢?早知如此,他宁可背一个骂名,也要把这个祸害许个人家发配出去。
但是,至少在当时,没有秀女身份又正带着孝的新月没有被一向喜欢发昏的乾隆当场指给哪个倒霉蛋,而是命人护送到后宫,去面见太后老佛爷。
尽管老佛爷和皇后娘娘都做足了心理准备,不过新月骇人听闻的“渴望温暖家庭论”还是把她们震撼的人仰马翻。因为努达海家里有威严的老夫人、美丽的妻子、善良的儿子、活泼的女儿所以要住到努达海家里去。那么按照她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因为宫里的老佛爷不威严、皇后不美丽、阿哥不善良、公主和格格们不活泼,所以住不下高贵的新月格格呢?
简直放|屁!
当然,尊贵的老佛爷是不屑爆这种粗口的,所以他在拍桌子的时候改成了“放肆!”
新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那音量大的,连守门的小太监都替她腿疼。
新月凄凄惨惨的叫道:“老佛爷,努达海,他就是我的天神。当我带着克善在乱军之中东躲西藏的时候、当我们最终还是被找到几乎死掉的时候、当我被恶徒抓走惊恐不安的时候,我向上天祈求,请他派一位天神来拯救我。然后,他就来了。努达海,一身白色的甲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高大的身形,勇猛的气势,就好像天上的神将下凡尘。他出现在我最危急、最脆弱、最无助、最恐慌的时候,给了我一份强大的支持力量。接下来,他又伴我度过了生命中最最低潮的时期。因而,我对他的崇拜,敬畏,依赖和信任,都已到达了顶点。”
“呕……”最先忍不住吐了的人居然是克善。皇后娘娘同情的看了眼这个不知道已经受过多少回打击的小贝勒,一扭头,也拿手帕捂住了嘴,不停的干咳。
老佛爷已经傻了,他两辈子都没听过这么折磨人的哭诉,他,他,他也受不了了。桂嬷嬷强忍恶心,指挥慈宁宫中的奴才们送上痰盂、脸盆和毛巾,又亲自端了热茶让老佛爷压压恶心,中间还抽空儿赶忙往自己嘴里塞了几颗酸梅。她可还要伺候老佛爷呢,千万不敢就这么被恶心的爬不起来才行啊。
新月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老佛爷,请您用一颗最善良、最伟大的心来包容我吧。我实话跟您说,我永远记得我和他第一次的见面,他骑著碌儿,飞奔过来,像是个天神般从天而降,扑过来救了我。就从那天起,他在我的心中,就成了我的主人,我的主宰,我的天神,我的信仰,我情之所钟,我心之所系……我没有办法,我就是这样!”
“放肆!把她的嘴给我堵住!”老佛爷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推开桂嬷嬷捧到嘴边的茶碗儿,厉声喝道:“来人,传太医!新月格格痛失双亲,神志不清,即日起至北三所居住养病。”
众人一凛,北三所,那是犯了大错的嫔妃终老一生的地方。换言之,是冷宫。这个不知廉耻的格格既然惹恼了老佛爷,那么,恐怕她这一辈子都出不了北三所了吧!
新月被压了出去,一路上还在扭手舞脚的挣扎。皇后娘娘实在忍受不了,命人拿麻袋装了再出去,省得一路上被人看到了丢脸。
老佛爷猛地转头看向克善,克善“噗通”一声跪倒:“老佛爷赎罪,奴才的姐姐受惊过度,御前失礼,请老佛爷赎罪。”
老佛爷阴阳怪气道:“怎么失礼?是说想去奴才家住吗?怎么?你不想?那奴才不是救你的天神吗?你不想去感谢一下天神?”
克善伏地说道:“回老佛爷,救奴才的是皇上和老佛爷。是您们派了兵去搭救了奴才。奴才感激万分,要说天神,奴才以为应该是皇上和老佛爷您。努达海不过是有幸替皇上和老佛爷分忧,要说感激,皇上和老佛爷赏给他这个机会就是对他的奖赏,实在不用奴才再自己去感激他一次了。奴才的姐姐想是因为女流之辈,见不得兵荒马乱的场面,一时魔怔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老佛爷您千万不要和她计较,想必在北三所疗养数日,奴才的姐姐定会清醒,一定会来叩拜,感谢天恩浩荡。”
老佛爷微微挑眉,看样子,这个小的倒是个知事的。倒也罢了,反正皇家养哪个都是养,与其弄个不清不白的格格给宗室丢脸,倒不如留个知情识趣的贝勒来昭示皇恩浩荡。于是抬手叫起:“既是病人,哀家当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就让她好生养着吧,哀家这里很不必她来感激,叫她记得感激皇上就行了。你却是个好的,既如此,就留在宫里吧。即日起住到阿哥所去,过两天就跟着阿哥们一起入上①38看書网好了。”
克善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过关了,老佛爷开金口让他进阿哥所,是不是他以后就可以彻底摆脱掉脑袋被父王宠的不清醒的姐姐了呢?应该可以吧,看老佛爷和皇后娘娘都是讲道理的人,新月的过错应该不会再算到他身上了吧!
不是他冷血,可新月实在没对他有什么恩德。反而是从小到大,因为她有意无意的眼药,让他和额娘吃了许多的苦。就单说这次,如果不是她一路上哭哭啼啼,一会儿说腿疼不想走,一会儿又说饿了要吃点心,甚至还几次要回去,扬言与其他人“同生共死”,他们也不至于数日还走不出荆州城,结果被乱军逮个正着。还“同生共死”呢,既然有这个勇气,那么被人抓住的时候叫什么救命啊,直接自刎不就得了。匕首就在怀里,掏一下能费多大劲儿,何必等天神来救?就连她的婢女和奴才也不是脑袋清醒的,一路上“格格格格”的叫个不停,半点儿不知道收敛。再跟这几个人混在一起,他还不如直接死在荆州来的干净又痛快呢。
想到这儿,克善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奴才遵旨。奴才谢老佛爷恩典。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佛爷撇过脸,只要你那不着调的姐姐再也别出现,哀家自然就能够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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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晴儿觉醒
不希望老佛爷千千岁的人有很多,嘉妃肯定是其中特别积极的一个。
嘉妃高丽包衣的出身决定了她必然不会有很高的眼界和高瞻远瞩的见地,因此,当她听说又有一个亲王遗孤的格格进宫了以后,特别是还有一个将来可能会封王的弟弟的格格,也没顾得上细问问就赶紧开始拉拢。
于是,自从在乾隆那里隐晦的打听出新月姐弟回宫的时间以后,嘉妃就紧锣密鼓的准备了起来,从宫室到孝服,从吃食到首饰,无一不精心打点,无形中就冷落了晴格格,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的。
晴儿十分伤心。她离开尊贵的老佛爷来到钟粹宫是因为嘉妃对她如慈母般的关怀。可是真正来了以后才发现,嘉妃只在皇上来钟粹宫的时候才会像个慈母,而皇上一走,立刻就会借口困了、累了、心情不好之类的让她自回宫去歇息。有时候晴儿想多和她说几句话,嘉妃都不怎么有耐心去听。后来,请平安脉诊出身孕,晴儿想当然的把嘉妃的坏脾气都归咎于肚子里作怪的小阿哥,对嘉妃不但怨言全消,反倒更加晨昏定省,尤其是乾隆来的时候,总能看到晴儿带着永璇在嘉妃身边凑趣儿,心里觉得嘉妃真是慈母,连怀孕都不忘养在身边的小格格,于是对嘉妃就更加满意了。
可是嘉妃却不这么想,她不喜欢八阿哥,虽然当初怀他的时候也曾有过千般喜爱、万种盘算,可是随着八阿哥的先天足疾,一切都成了泡影儿,甚至还连累她被乾隆冷落。要不是这样,也不会被魏氏贱|人钻了空子,从辛者库里跑出来。她也不喜欢不会帮她拉拢乾隆的晴儿。尤其是晴儿来了以后竟然没有把自发自动把愉亲王府的家产交给她保管,嘉妃就更不喜欢她了。
晴儿是好心,觉得嘉妃既然怀有身孕,脾气古怪,连对亲生的小阿哥都常常生气,时不时责打奶娘,又不许小阿哥哭,那么见到乾隆的时候没准儿会更加抑郁。为了不让嘉妃因为时不时的心情不好而得罪了乾隆,晴儿便每每在乾隆来钟粹宫的时候叫奶娘抱上永璇来请安说话儿,尽量早点儿引开乾隆,以免嘉妃突如其来的暴躁。
嘉妃差点儿把晴儿恨出个窟窿来,这养不熟的白眼儿狼,自己好心好意接她来钟粹宫,结果她却把皇帝往别的妖精那里推,还天天带着个没福气的阿哥在她眼前晃,这不是存心要给她添堵吗?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真不该收养她,就应该让她在外头的王府里孤零零的待到死才好。
嘉妃选择性的遗忘了晴儿入宫可不是她的决定,而是乾隆和老佛爷为表彰功臣而做出的选择。当然就更忘了,人家晴儿原本好端端的呆在慈宁宫,虽说不受宠,可也是个人人尊敬的小格格,是她硬拉了人家过来,却不好好照顾,反而一心一意的抱怨晴儿既不能替她争宠又不交出家产。
晴儿在宫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本来嘛,既不是正统的皇女,又不像和婉公主跟和柔公主那样是正经册封的和硕公主,一个没有依靠的异姓王家的小格格,要是再没有个强硬又靠谱的后盾,说实在的,哪天消失了都不一定有人会多问两句。若是这个倒霉的小格格,碰巧再有一个名义上地位低下的养母(魏贵人一直不遗余力的到处暗示晴格格是她名下的呢),又加上一个名义上照顾她实际上拖后腿的四处树敌宠妃娘娘,晴儿的日子简直快成了水深火热的代名词。
别说什么额娘般的关爱了,一日三餐能按时吃到热乎饭菜就是好的。钟粹宫的奴才们见嘉妃不待见晴儿,便一个个作耗起来。自己拿了晴儿的份例饭菜去吃,却撇给她些没油水的素菜冷饭,美其名曰:格格要给愉亲王守孝,吃得清淡些方才诚心。可是,饮食上让晴儿守孝,装扮上却不给她裁制孝服的雪锻,只给一些淡青、浅蓝的细布,理由是宫里的贵人们忌讳,晴格格不是正经皇女,不能穿的太素淡了,免得让贵人们看着碍眼。
晴儿过得苦不堪言,一开始有宫人懈怠的时候,她本着仁慈宽容,并没有惩罚,反而还拦着老佛爷赐给她的大宫女去教训刁奴。这些人见晴儿年幼脸嫩又有几分糊涂,于是愈发的变本加厉,到了后来,晴儿连口热乎饭都差点儿吃不上了。要不是大宫女青娥忠心耿耿,去小厨房吵闹过两回,众人忌惮她是老佛爷身边的,不敢闹大,怕老佛爷眼里不揉沙,处置了他们,晴儿恐怕就要去捡奴才们的剩饭填肚子了。
现在,又有一位地位高贵的格格要进宫了,而且这位格格还有一个将来多半会承袭王爵的弟弟,没有利用价值的晴儿立刻就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包袱。嘉妃想收养新格格,现在在她宫里的晴格格就是一个大障碍。魏贵人呢,不用说,她正想借口晴格格被嘉妃娘娘接走,好去乾隆那儿哭诉她无处宣泄的慈母心,以便收养一个更尊贵的格格呢。
原来你争我斗的晴格格一时间成了你推我让的绊脚石,嘉妃和魏贵人之间就晴儿的主|权问题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博弈,最终嘉妃仗着比魏贵人浓厚得多的圣宠,成功把晴儿口头上清出钟粹宫,还顺便在乾隆那里给魏贵人上了一次眼药。
魏贵人将计就计,对着乾隆好一番哭诉,只说自己身份卑下,即使万分想抚养晴格格,可是祖宗规矩,她这个小小的贵人着实不敢打破,只好祈求善良的嘉妃娘娘代为照顾。可是不知道怎么弄得,居然让嘉妃娘娘误会,实在是该死,说着说着,魏贵人居然就这么“柔弱”的哭晕了。
乾隆当即就被魏贵人如娇花软玉般的优雅倾倒给迷住了,吼了全太医院来会诊,并对着好不容易才“悠悠醒转”的魏贵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找机会给她晋位。魏贵人可不满足于这个承诺,她想要的是让她抚养新格格的圣旨,为此她做出了一个令她后来万分后悔的决定――
“妾婢卑下,承蒙皇上错爱,让妾婢有机会得见天颜,已是此生无憾了。”
“哦,爱妃,你不要这样自轻,朕不许你说自己卑下,你是朕见过的最美好、最善良、最纯真的女子,你值得朕全部的宠爱。”
魏贵人不胜娇羞的低下头,内心深处破口大骂:“这么爱老娘,就把嘉妃那个贱|人贬去辛者库好了。再把皇后弄死,就像你当年弄死孝贤一样,然后扶正我。最后把太后那个老东西送去陪先皇,然后再说你的全部宠爱。”
当然了,魏贵人的说辞肯定不会是这样,可比她脑补的要漂亮的多:“妾婢,哦,不说了,再也不说了。臣妾,是臣妾……”魏贵人羞红着脸,轻轻勾住乾隆竖在她嘴边的手指,顺便极富技巧的用小手指在对方的掌心里画了个圈儿,顿时勾得乾隆稍息立正,满脑子做起了白日宣|淫的春秋大梦。
魏贵人抬头给了乾隆一个毫不掩饰的媚眼儿,旋即如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急忙低下头去,软软的说道:“臣妾承蒙皇上厚爱,原该为君分忧,万死不辞。如今,愉亲王遗孤恩养在宫中,臣妾原该像照顾亲生女儿一样细心照料,为皇上尽一份心力。可是老佛爷有句话说得对,祖宗家法,臣妾以贵人之位,便是亲生的女儿也不配抚养,又怎么能抚养晴格格呢?臣妾不能让皇上为难,还请皇上把晴格格留给善良、高贵、仁慈、宽厚的嘉妃姐姐抚养吧。嘉妃姐姐连八阿哥都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想来,必是会对晴格格体贴万分的。”
乾隆就吃这套,闻言果然感动万分:“爱妃真是美好善良啊,你可是给朕解了一个大围啊。哈哈哈,不瞒你说,因为老佛爷执意的反对,其实朕还没有给晴格格上玉牒呢。”魏贵人一僵,居然自作多情了?原来那个晴儿根本就不在她名下,这倒是好办了。先忽悠乾隆,马上把晴儿推给嘉妃,然后在这段时间升上嫔位,等到端王格格入宫的时候,还有谁能比她更有资格抚养这位有着强硬世子弟弟靠山的忠臣遗孤呢?
谁也不知道,在咸福宫偏殿的后院儿,晴儿正在暗暗苦笑,今日她来,原本是想跟魏贵人说,说她想去侍奉老佛爷,尽自己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替皇上尽孝,请她和皇上说,让她回慈宁宫去。其实就是想暗示魏贵人,自己不愿做她的养女,可是现在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魏贵人也不稀罕她呢!也好,省了得罪人了。就依魏贵人的意思吧,她就在钟粹宫里再多住几天吧,左右嘉妃也不会养她,迟早,她还是要回慈宁宫的。
只是,上一次,她是老佛爷开尊口留下的小娇客,这一回呢,却是要死皮赖脸抱大腿了。就算是这样,也还不知道老佛爷是不是愿意留下她呢。毕竟,是她自己不识好歹,要去认“额娘”的。是她蠢,从和敬公主到和婉公主再到和柔公主,每一个人都曾经暗示过她,老佛爷不喜欢嘉妃。和敬公主尤其说的重,直接就告诉她,老佛爷最厌恶满后宫里矫揉造作的汉女,让她千万不要接近那些人。可是她还是上当了,她不但接近了老佛爷最反感的人,还上赶着去给人家填筹码,然后在失去价值以后被一脚踢开。晴儿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老佛爷原本就不怎么宠爱她,现在,她还有挽回的余地吗?万一没有了,她是不是就要一辈子这么过了呢?在这样冰冷的地方,防备着别人的算计和利用,没有价值便会被弃如敝履,她要一直这样生活吗?
晴儿一路哭一路奔回钟粹宫偏殿,大宫女青娥和素女吓了一跳。格格不是去找魏贵人了吗?怎么会哭着回来?难道魏贵人那儿给格格气受了吗?青娥气得够呛,她们是老佛爷指给格格的,就是格格的人了。她们的主子让人欺负了,她们还能有面子不成?当下就要去慈宁宫请老佛爷主持公道。
晴儿哭着拦下青娥,一边哭一边道:“好青娥,好姐姐,你千万不要去找老佛爷了。是晴儿的错,是晴儿自己不好,怨不得别人。老佛爷原本就不喜欢晴儿了,你现在再为一点小事儿去扰了她老人家的清净,岂不是晴儿的罪过?”
青娥只气得咬牙:“那格格就这么忍了?可这要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奴婢都看在眼里,格格您宽宏大量,不跟这干奴才计较,可奴婢却没有这么大的度量。老佛爷把咱们指给格格,可不是让咱们看着格格受气的。要依奴婢,您索性去老佛爷跟前痛痛快快的告上一状。您是堂堂正正的和硕格格,怎么能受几个奴才的气呢?诶哟,你掐我干嘛?”
素女没好气道:“掐的就是你个不长脑子的,你进宫也有几年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开窍?但凡做奴才的,要是没有上边的意思,谁有几个脑袋敢得罪格格?”
青娥不服气道:“那更该去告诉老佛爷,左右老佛爷一直不喜欢那位,指不定能趁这个机会……诶哟,你怎么又掐我?”青娥揉着胳膊抱怨,一边紧挪两步远离素女。
素女狠瞪青娥一眼,转头小声对晴儿道:“格格,您给奴婢给准话儿,这钟粹宫,您还想不想住下去了?您要是还想,奴婢给您想想得办法。您要是不想,奴婢给您想回慈宁宫的办法。”
晴儿忙到:“我想回慈宁宫,我真的想回慈宁宫。好姐姐,你有什么好办法,你快说啊,晴儿一定都听你的。”
素女微微一笑:“谈不上什么好办法,不过是个笨办法。只是要辛苦格格一阵子了。不过啊,奴婢倒是有八成的把握能让格格您回去慈宁宫呢。
晴儿眼前一亮,顿时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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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重回慈宁
嘉妃筹备好了迎接新格格的一切以后,终于空出一咪咪时间来关注一下“即将”被养到咸福宫的晴儿。彼时,咸福宫里尚没有主位娘娘,只在东西偏殿各有一位贵人。东边是汉军正白旗学士陆士隆之女——陆贵人,为人十分娴雅,谨守礼教宫规,又是个实打实的美女兼才女,乾隆本来对她很有兴趣,可是当他发现老佛爷也对陆贵人颇有好感,甚至还打算给她升位以后,出于跟老佛爷较劲儿的幼稚心理,乾隆果断放弃了这个美人儿,改到西边去宠幸汉军包衣旗出身的魏贵人去了。
晴儿若到咸福宫,正是要跟着魏贵人的。嘉妃觉得晴儿应该还可以发挥余热,因此打算花点儿小心思拉拢拉拢,好让她心甘情愿从咸福宫给她递消息。如果可能,帮她里应外合拔掉分别得宠于老佛爷的陆贵人和得宠于乾隆的魏贵人这两根心头刺就更好了。
想到就要及时做,于是嘉妃叫上宫女,端上“亲手”做的糕点,亲自去看望“可怜见儿”的失怙失恃的晴格格。
看到晴儿的时候嘉妃差点儿没吓死,不过几日的功夫,原本白白净净、秾纤合度的一个小美人儿,竟瘦的小脸蜡黄、风吹欲倒,向她福身请安的时候,更是晕眩难抑,一头栽倒。嘉妃惊吓过后,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咬牙切齿。这个晴格格,在她的宫里昏倒,这不是叫老佛爷找她的茬儿,说她照顾不周吗?
嘉妃也恨那些不经事的奴才,她是吩咐过要不着痕迹的挤走晴儿,可是没让他们明目张胆的欺负啊。看晴儿这样子,估计是有好一阵子营养不良了。这些不长脑子的东西,是要存心陷害于她吗?嘉妃急欲掩盖此事,打算叫个心腹太医来先给晴儿调养几天,等能见人了赶紧丢到咸福宫去嫁祸。
可惜,青娥和素女咬牙忍着叫主子吃苦受罪,可不是为了给嘉妃制造借口排除异己的。早在晴儿晕倒的同时,青娥就嚷嚷的好似天塌地陷一样,让嘉妃阻拦不及。每个宫中都有别人的眼线,嘉妃不敢肯定自己绝对可以把事情瞒下来,只好咬牙让人去请太医,一边在心里把晴儿骂的狗血淋头。
青娥早就气愤难耐的许久了,得了这个空子,立刻就大吵大嚷的人尽皆知。因为她和素女都是慈宁宫名下的奴才,嘉妃也不敢狠心灭了。或者说,狠心她有,胆量却没有。慈宁宫的宫女,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死在她宫里,老佛爷都有足够的理由问罪于她。她不敢冒这个险,便只能由着青娥惊动了大半个紫禁城。
忠烈之臣愉亲王的女儿在钟粹宫晕倒了。
还是因为营养不良、劳累过度晕倒的。
太医诊出这个小格格是因为至少有一个月没有服用过荤腥导致营养不良,光是这样本来还不至于晕倒。老佛爷还时不时茹素斋戒呢,但是居然连人参、燕窝、茯苓、牛乳一类的宫中女眷每日不可或缺的补品都半点儿不沾,这就不止是节俭了。
更要命的是,这些东西,老佛爷早早就亲自下赐给晴格格许多,当初来钟粹宫小住的时候,可是大张旗鼓的搬了来的。
于是,问题就变得既复杂又简单了。
复杂的事留给愉亲王的旧部慢慢琢磨,自个儿去脑补小主子在宫中、尤其是号称第一宠妃居住的钟粹宫中究竟遭受了怎样的迫害。
简单的事老佛爷代劳。首先要查明晴格格到底是怎么营养不良、劳累过度的。
这却十分好查,青娥素女各捧上一大卷素缎,上面满满当当的,全是经文。这不是重点,让宫中三巨头震惊的是,这两卷经文,竟是刺血抄录而成的。看到满篇稚嫩但不乏钢骨的笔迹,这血是谁的,便不言而喻了。
老佛爷大为震撼,原本以为这个晴儿是个耳根子软又不识好歹的,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怎么过问她。却不想竟有这等孝心。小小一个人儿,披麻茹素,刺血抄经,说句孝感天地也不为过。
皇后和三位公主也都震惊的无法言语。她们都以为晴儿是个糊涂的,不亲老佛爷却被嘉妃三言两语哄了去。她们都是老佛爷一边的,当然会对晴儿不满甚至厌恶。可是,当知道晴儿是这么一个至纯至孝的女孩子以后,又有谁还能硬起心肠看到她因为年幼无知而被有心人欺骗、欺负呢?
兰馨尤其感同身受,她和晴儿同病相怜。如果不是因为一入宫,老佛爷和皇阿玛就把她放到皇额娘的储秀宫里抚养,又有和婉姐姐悉心教导、和敬姐姐谆谆叮咛,她未必就能靠自己认清什么人可信可亲、什么人又口是心非、甚至于什么人是包藏祸心。晴儿的年纪比她还小一点儿,进宫的时间又短,从前和阿玛、额娘的感情又极深,一时伤心低落,是很容易被嘉妃之流披着善良皮的蛇蝎女人趁虚而入的。
想到这儿,兰馨一溜身跪在老佛爷跟前祈求到:“老佛爷,兰馨看晴格格实在又敬又佩,她对阿玛额娘至诚至孝是兰儿万不能及的,兰儿想多和晴格格接触接触,也好学学她的纯孝,请老佛爷恩准,让晴格格和兰儿一同住些日子吧。”
和兰馨一起住,就只能是一起去公主所或者到储秀宫。去公主所老佛爷不放心,而去储秀宫又有为难之处。现在皇后名下的孩子太多,又有小七和五儿两个奶娃娃,再多放个格格过去,恐怕就会有人不老实了。所以当初晴儿入宫之时,老佛爷才没有把她直接放到储秀宫去。原本他是想把晴儿给颖贵妃、出身蒙古镶红旗的巴林氏来抚养,她是都统纳亲之女,又是蒙古旗,身份特殊。晴儿归给她,既体面又显得施恩蒙古,可惜他盘算得再好,也挡不住过糊涂了日子,那颖贵妃,乾隆十三年才会入宫呢,这会儿可上哪里找去。
老佛爷不打算让这么好的预算破产,于是一心一意把晴儿留在慈宁宫等颖贵妃入宫,打定主意到时候给她一年升两级,十四年就封妃,然后好把晴儿塞过去。只是料不到计划没有变化快,从今天的情形来看,晴儿是万万等不到巴林氏入宫了。
可是晴儿又不能给皇后养,而宫里现有的嫔妃,要么心术不正、要么地位低下、要么出身不高,就没有个合适的。这样一来,恐怕只有他亲自来养才行了。不过,这样纯孝的女孩儿,他也是极喜爱的,给个怎样尊贵的体面都值得。
这时候,晴儿悠悠醒转,看到老佛爷和皇后娘娘以及众公主都在内室,连忙撑起身子预备请安行礼,一时头晕,险些栽下床来。离得最近的和婉赶忙伸手扶住,一边安抚道:“晴格格身子不适,快不要乱动了。”
心软的皇后也忙叫传太医,一边宽慰晴儿:“老佛爷最是仁慈,你很不必多礼,仔细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晴儿把目光移向老佛爷,心里仍是惴惴。刺血抄经的办法是素女给她出的,她自己根本就想不到这里。为父母尽孝,本是为人子女的义务,可她却是在别人的提醒下才去做,而今,又想以此打动老佛爷,将她接回慈宁宫。而她需要这么做的理由,却是她自己不长眼睛,错认利用她的人为母,晴儿倏地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疼爱她的额娘,再联想到自己失去额娘后的困苦,不禁悲从心头起,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这一哭可把老佛爷的心给哭软了,他和他皇阿玛很有些相似之处,对儿子冷酷无情,却都喜欢女儿。上辈子几个活下来的女儿,除了抱养的和婉与母妃失势因而自我透明化的和嘉以外,都过得不错。像和敬跟和孝,那可是比阿哥们都要尊贵三分的固伦公主。即使是和静、和恪这样嫁出去死得早的,那也是本身的不健康,可没在宫里受过半点委屈。这一回,多了的兰馨,他也是疼爱到骨子里去,现在又要多添一个晴儿了。
老佛爷一心疼,嘉妃必然要遭殃。当下,老佛爷命皇后打点送晴儿回慈宁宫的诸项事宜,自己气冲冲走到外间找乾隆撒火。
乾隆总算没有抽风到家,心里还清楚异姓王格格真要在宫里出事会惹出多大的乱子,因此在老佛爷出来审问以前就软绵绵的斥责了嘉妃几句,打算一会儿给晴儿点儿赏赐就可以结案。老佛爷也懒得跟他吵,收拾不了嘉妃,他还收拾不了魏氏吗?
于是老佛爷一通大发雷霆,指着魏贵人鼻子大骂:“包衣奴才出身的贱|婢就是不拿事儿,蛊惑着皇上把尊贵的格格给你抚养,这就是你抚养的结果吗?把个好端端的小格格接进宫,这才几天,就成了这副病歪歪的样子,你让外面的亲贵大臣们怎么想我们爱新觉罗家?你是要让天下人指责皇帝不慈,错待忠臣遗孤吗?”
乾隆一听自己的名声有可能受损,顿时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可怜兮兮给他抛媚眼儿的魏贵人,也大骂道:“魏氏,这就是你说的要用母爱来温暖无依无靠的晴格格吗?这就是你对朕给你的恩惠的报答吗?你是存心要朕失信于天下人吗?”
老佛爷撇嘴,三联句儿呢,这口气儿够长的啊!其实这魏氏也挺倒霉的,碰上了绝对秒杀她的强劲对手。上辈子她是借着孝贤的东风扶摇而上的,而且当她开始生儿育女宠冠后宫的时候,她之前的两位宠妃——慧贤和淑嘉都已经去世,所以才会有她一人坐大的局面。要是慧贤和淑嘉两人中有一人活到乾隆二十五年,魏氏根本别想有出头的机会,就算她再怎么擅借孝贤的死|人风也没用。这一回,孝贤早逝,慧贤炮灰,除了皇后、舒妃、婉嫔寥寥几个合了老佛爷眼缘儿的后妃之外,其余后宫诸妃均被老佛爷压制,又有嘉妃在前勾得乾隆魂不守舍,魏氏就只剩下拣落儿一条路可以走。她处处模仿嘉妃争宠,弄得不止“师傅”嘉妃对她深恶痛绝,还同时得罪了满后宫被嘉妃恶心到的每一个人。四面楚歌的魏氏至今还能坐在贵人的位置上而不是在辛者库里洗一辈子抹布,只能用运气来解释。今天,当她正面遭遇嘉妃的时候,她的运气就要走到头了。
嘉妃不负老佛爷所望,很好心的给魏贵人示范了一回何谓真正的上眼药。轻描淡写寥寥数语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这次真的很无辜的魏贵人身上,推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连她手下几个实际操作欺负得晴儿苦不堪言的狗腿子都给保了下来。气得耿直的青娥恨不能扑上去咬嘉妃两口,晴儿倒是没记恨什么,她只要能回慈宁宫,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老佛爷也很满意,养一个这样纯真至孝的小格格在身边,他心里也舒服。虽说之前的事情办的有点儿傻气,可是看顺眼的老佛爷也将之归为年幼无知又被奸|人所骗,其实心里倒觉得傻气点儿的女孩子有傻气的可爱,太奸猾的他还怕养不熟呢。笨笨的多惹人爱啊,只要好好对她,肯定不会生二心。至于将来嫁出去不谙世事会受委屈,不是他吹,慈宁宫里嫁出去的姑奶奶,有哪家胆敢错待的,他能灭了他全族。
皇后也满意,有一个嘉妃就够碍眼的了,偏偏还有个东施效颦的魏贵人整天晃来晃去叫人生气。这回好,她一心效仿的嘉妃亲自动手把她打入深渊,皇后娘娘且看戏看得乐呵着呢。魏氏有苦说不出,本来还想要趁机爬上高位笼络新格格,结果却被贬成答应不说,连原本到手的晴格格也飞了。
老佛爷当众发话,晴格格未上皇家玉牒,作为忠烈之后养在慈宁宫,他老人家亲自教养。日后有哪个耳聋眼瞎的再敢嚷嚷是义母什么的,老佛爷不介意让她真的聋了、瞎了。这话一出,除了伏地高呼老佛爷仁慈圣明之外,谁还敢再多说什么呢。
晴儿得偿所愿,顺顺利利回归慈宁宫。这次经历,不但让她变得更加聪慧懂事,同时还学会如何明辨是非,更在无意之中帮助她得到了先前苦求而不得的老佛爷的宠爱,让她一跃成为宫中的小红人儿。因为乾隆和皇后也十分喜爱她的诚孝,常常教育公主们要向晴儿学习,原先被晴儿气得不愿意理她的和敬等公主也重新开始拉着她亲密友爱。有时候福晋们入宫请安,皇后娘娘常会感叹的说起这件事,福晋们也都是做母亲的,心里只暗羡愉王妃好福气,生了这样的好女儿。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晴格格在京中贵妇圈儿里成了好媳妇儿的代名词。要不是晴儿年纪还小,估计慈宁宫的大门都要被提亲的福晋们踏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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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嘉妃噩梦
钟粹宫里。
嘉妃正轻抚着自己八个月大的肚子,焦急的坐在榻上等待由她抚养新月格格的圣旨。可是等来等去,最后传来的竟然是新月格格痛失双亲,神志不清,老佛爷恩典其于即日起至北三所居住养病的消息。
嘉妃当场砸了珍贵的补汤。痛失双亲?神志不清?放|屁!老佛爷这是哄傻子吗?还是欺负她没见过先头的兰公主和晴格格进宫时是什么样儿?神志不清能不清到什么地步?还敢在宫里哭哭啼啼、撒泼打滚儿吗?(她肯定没想到还真就有个奇葩敢,而且日后还会有更多。)这一切,无非都是太后不想让她接手新月格格而耍的鬼蜮伎俩罢了。哼!走着瞧,这个格格她还就要定了。
是夜,乾隆又顶着一张笑得猥|琐的脸跑过来蹭床。说起这事儿,没有人不佩服嘉妃。一个大肚婆,竟然打败了满宫佳丽,在怀|孕八个月的头上还能独霸圣宠。这点连老佛爷都不得不赞叹,他只是隐约记得,当年嘉妃生永璇的时候正碰上孝贤西去,又兼永璇先天残疾因此嘉妃颇为安静。后来生的永瑜又早殇,自己当时好像是看着嘉妃泪水涟涟的哀戚模样十分陶醉,就在十四年四月大手笔晋封她为贵妃。至于当时,自己是不是有在嘉妃身怀六甲的时候还跑去和她大被同眠?老佛爷表示他真的是不记得了。
手段非凡的嘉妃轻而易举就从乾隆嘴里挖出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今日不是大朝会,又有新月要进宫,因此老佛爷破例没有去大殿,而是选择在慈宁宫里等待。于是,生来就很没谱的乾隆便按照他一贯的抽风夸奖了平定荆州的大功臣——他他拉·努达海。当他问努达海想要什么奖励的时候,努达海“噗通”一声一跪落地,大声说道:“臣斗胆,恳请皇上允许臣迎接新月格格和小世子回府!臣自救援到回京,一路上与新月格格接触良多,感情融洽。臣真心实意想要照顾格格。臣深知格格心中所需,格格在荆州一役中失去了所有亲人,伤痛难忍,正是十分渴望家庭温暖的时候。宫中规矩繁多,让格格怀着一颗悲伤的心去忍受这些折磨实在令臣心疼。皇上最是仁慈宽厚,臣家中母慈妻贤,又有两个与格格年纪相当的儿女,臣相信她们一定会让格格重展笑颜。”
话音未落,满朝文武的脸上都像吃了苍蝇般扭曲了起来。所有人头脑里同时转着一个想法:这个他他拉将军,脑子没有毛病吧?宫中规矩是折磨?奴才直呼格格闺名还接触良多、感情融洽?区区一个三品将军,竟然敢说要把格格和世子带回自家府上?他其实是疯子吧,还是说荆州那里亡灵繁多、怨气冲天,所以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要不然怎么能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想法来呢?
更令满朝文武吐血的是,乾隆居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十分感动的说道:“爱卿的想法甚好,朕也深感宫规森严繁琐,扼杀了人的天性。”
可怜一把年纪的履亲王允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过去。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么惊世骇俗的论点——宫规国法是种折磨?好不容易缓过气儿来的允祹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皇阿玛啊,您带儿臣走吧。儿臣实在没法生活在这扼杀人天性的罪恶之地了!
不止宗室王爷们这么想,凡是头脑正常的大臣都有这个想法:皇上真是荒唐的没治了,国法宫规,那都是祖宗留下的铁律,皇上说推翻就给推翻了,还批了个扼杀天性的注解。难道他不是学着宫规长大的吗?难道高贵如老佛爷不是也严守宫规的吗?可皇上居然一句话就给抹灭了,商纣夏桀也不过如此了吧。这老佛爷才一天没有临朝,皇上就这么没谱了,要是老佛爷以后……那他们大清朝可怎么办啊?
乾隆犹不自知自己已经形象全无,在众人心底彻底打上了昏君的标签,还在那里兴致勃勃的给他的爱卿大肆封赏为内大臣加封太子太保呢。
就在乾隆要口谕威武大将军他他拉·努达海抚养端王遗孤的时候,后宫里老佛爷派了人来传话,说是新月格格思及双亲、悲痛欲绝,竟至神志不清,被老佛爷送至宫中僻静处休养治疗了。
努达海当即跳起来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早上送格格进宫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神志不清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对我可怜的月牙儿做了什么?”
霎时间,这个大殿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傻眼的看着、听着,他们从出生起还没见过这样的主儿呢,且得认真观察观察,究竟是长了几个脑袋的人敢这样当众污蔑老佛爷。
乾隆的大脑结构实在奇特,竟然硬是没听出来努达海言语中对老佛爷的不敬,好在他十分不满努达海竟敢咆哮朝堂,认为这是不给他面子,当即申斥了一顿。那努达海也是个奇葩,前脚才封赏后脚就遭斥,居然浑然不觉,还在那里吼叫些“月牙儿单纯美好,老佛爷不该为难她,所有人都应该爱惜的把她捧在手心儿里”之类的屁|话。听得众人一阵牙酸,当即就做出判断,这个没脑子的货,以后能离多远离多远。还有那个新月格格,和奴才这么亲密,连闺名都告知了,可想而知不是个好的,赶紧回家告诉自己婆娘,千万不能让老佛爷看上自家子侄,免得家族里被塞进这么个丢脸的玩意儿。
好端端一场朝会,不尴不尬给个疯子闹散了。皇上气急,罚了努达海闭门思过,甩袖就走。进了内廷,又被老佛爷找去,讨论新月格格。
正没好气儿的乾隆根本没认真听老佛爷说的话,只是胡乱点头应付了事。究竟老佛爷说了些什么,而他又答复了些什么,乾隆那间歇性抽风的大脑里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这种状态下,嘉妃要是能问出什么真实情况才有鬼呢!可是在爱妃面前又不能掉链子,乾隆便胡诌一通,把个淫|荡无|耻的新月往乖巧的兰馨、孝顺的晴儿背景上套,夸得天花乱坠,让嘉妃更加斗志旺盛,完全认定是老佛爷从中捣鬼,目的是阻止她拉拢新月增添筹码。不明就里的嘉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了一步臭棋,从此沾上了一坨甩不掉的烂泥,毁了她耗费半生追求到的无限荣光。
嘉妃的噩梦开始了,从她信心百倍用“母爱”去温暖柔弱的新月格格的那一天,她就做上了永远醒不了的噩梦。谁叫她当初迫不及待的在床上就求了乾隆的圣旨,把新月记到自己名下了呢!
在北三所只住了一天的新月就搬进了富丽堂皇的钟粹宫,老佛爷听见了“嗤”的冷笑一声,吩咐太医密切关注嘉妃,必要的时候只要保住小阿哥,别的就什么都不用管了。皇后见状,也悄悄吩咐了一干阿哥、公主,只假装不知道宫里有这么个东西就行了,一切看老佛爷眼色行事即可。
嘉妃再料不到,世上居然有这样的格格。
“嘉妃娘娘,我求求你,你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高贵,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你一定可以说服皇上的。求求你,我不想住在这冰冷的深宫里,我想去努达海那个温暖的家中。那里是我最渴望的、好想好想可以和他们成为一家人的地方。嘉妃娘娘,我求求你,求你去向皇上说吧。我不能离开努达海,我真的不能啊!”
嘉妃的脸在抽搐,她的胃在抽搐,她的心也在抽搐,可是新月还是没有放过她,穿着一身白的刺眼的衣服爬到她脚边,紧紧抓住嘉妃旗袍的下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哀哀切切的哭道:“娘娘一定会理解我的对不对,毕竟你和皇上之间也拥有这样美好的感情,我和努达海也是这样的,我没有更多的奢望,我只求这一生能陪伴在他身边,早晨看着他睁开眼睛,夜里陪着他一起入梦,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天啊,这是一位格格能说出来的话吗?恐怕连她哥哥们常去的勾|栏院里的窑|姐儿也没有这么大胆放|荡的吧!嘉妃终于无法忍受,一脚踢开了新月,重重喝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难道没看出新月格格痰迷心窍已经魔怔了吗?还不赶紧扶到里间躺下,还让她跪在这儿触本宫的霉头吗?”
宫女们猛摇头让自己从可怕的穿脑魔音中清醒过来,七手八脚上去押住新月往外扯。新月拼命挣扎,头摇的像拨浪鼓,眼泪飞了嘉妃一身:“嘉妃娘娘,你那么美丽,那么高贵,为什么不成全我们呢,我们的爱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我的爱错了吗?错了吗?我只是想陪伴在他身边而已,这有什么错?”说到她情不自禁的美好爱情,新月竟猛然生出一股巨力,狠狠推开拉扯她的宫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嘉妃脚边扑过来。
不过,着陆地点发生了小小的偏差,新月错误的估计了自己的潜能,因此当她扑到嘉妃身前的时候没能及时停下了,而是被惯性带着继续前进,伴随着嘉妃歇斯底里的惨叫,准确无误的一头捶在了嘉妃圆滚滚的肚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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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最新更新
嘉妃早产了。就在老佛爷刚嘱咐完太医不到一个时辰的时候。
乾隆暴跳如雷,等他打听清楚是新月格格惹的祸以后,当即就把刚从北三所溜达出来一会儿的泪包月又给关了回去。老佛爷领着皇后坐镇钟粹宫,一边喝茶一边欣赏乾隆的咆哮,纯妃、舒妃、愉妃领着几个嫔坐在下首相陪。
几个老嬷嬷带着大宫女跑来跑去,不停的更换着开水。接生嬷嬷要不断的替嘉妃擦洗血水(孩子没出来,羊水会先破的),同时自己也不断洗手来保证卫生。还要给因为失血而浑身发冷的嘉妃擦洗身体,好让她能感觉舒服一些。
嘉妃在内间呻吟:
“啊……啊……好痛啊,皇上,臣妾好痛……”乾隆听见房间里面嘉妃的痛呼声,更加急得团团乱转了。
“用力一点,深呼吸……深呼吸,对,好,再来一次,吸……呼,娘娘您要努力啊。”这是内务府接生嬷嬷的教导声。
“用力啊,挺住,这是您和皇上的孩子,一定要挺住啊。娘娘,您要挺住。”嘉妃的心腹大宫女不断的趴在嘉妃的耳边给她打气,“娘娘,您要努力啊,您一定要平安的生下小阿哥才可以。娘娘,您是皇上最宠爱的娘娘,只要生下这个孩子,您一定可以更上一层楼的。娘娘,要努力啊!”
“爱妃,爱妃,你怎么样了,啊?怎么样了?”皇上在外面叫喊敲打门扇的声音让多少嫔妃听得咬牙切齿。
嘉妃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奈何,生孩子不是她说了算的事情。尤其是她现在根本没到正常的产期,完全是被瘟灾的下|贱格格给害早产了。特别是,这个月份,让嘉妃不禁心生绝望。老人们常说,七活八不活,现在正是八个月中间,她很害怕,即使拼尽全力生下小阿哥,恐怕还是要活不成的。
老佛爷也在心里盘算着,新月已经被乾隆口头放在嘉妃的名下,可到底还没有改好玉牒,那么今天这桩伤害皇嗣的大罪,到底算不算嘉妃管教不力呢?
他现在倒不急于扳倒嘉妃,左右嘉妃虽然折腾,但是从未肖想过不该得到的后位,总比魏氏的不自量力要好得多。让自己的儿子登上齐天的高位是后宫里每个女人的终极目标,就算不是嘉妃,换上随便哪个女人处在她的地位、她的宠爱也会有这些想法。而老佛爷也有办法应对,所以他不打算换掉嘉妃。开玩笑,要是嘉妃没了,换上个更糟心的东西,比如魏氏,他可怎么办?再不然弄上来个出身好的,麻烦更大。从这点上来看,保住嘉妃还是有一些些必要的。
已经被老佛爷调理的聪明不少的皇后也想到了这点,她虽然不知道在历史上,笑到最后的会是一个包衣出身、踩着死人上位的魏氏,但是她可以推测出,万一嘉妃去了,皇上肯定会另挑一个同样风格的嫔妃来宠幸,到时候万一不巧挑上一个出身好的呢?那她的儿子不就有麻烦了。也不用多高,汉军上三旗的就够她一呛。所以,皇后是真心希望嘉妃能挺过来,至少,就嘉妃而言,高丽包衣的出身就决定了她的儿子不可能登上皇位,就算皇上肯,老佛爷和皇室宗亲、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不过其他人可不这么想,嘉妃这块后宫第一绊脚石,要是就这么没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去放鞭炮呢。尤以目前得宠度仅次于嘉妃的纯妃、怡嫔、秀贵人等几个汉妃为甚。
其中,纯妃是目前为四妃之首,晋位比嘉妃还早,又有儿子永瑢养在身边,心思最大。
怡嫔和秀贵人在嘉妃怀孕期间承宠较多,心里也都各有打算。
倒是同列四妃之一、年纪最轻的舒妃,虽然有满洲镶黄旗叶赫那拉氏做后盾,又有名义上的养子、颇得老佛爷喜爱的永珹,可是她冷眼看去,老佛爷喜欢她的恐怕就是她的知情识趣又安分守已,倘若她也加入争宠大军,惦记着生个儿子搏一搏泼天的富贵,估计老佛爷头一个就容不下她了。
至于四妃中最大的愉妃,自从生下永琪就没再单独见过乾隆了。老佛爷虽然喜爱她满洲老姓珂里叶特氏的出身,但是奈何她太过透明,即使天天去慈宁宫请安,老佛爷也时常看不到她,凭空想就更不容易想出来了。
听着嘉妃难产的痛苦,看着纯妃掩饰不住的急迫,感受着老佛爷无形散发的冰冷,这两人不约而同当机立断,不管以前有什么想头,从现在开始,全都清空。一定要牢牢站在老佛爷一侧,以皇后为尊,安分守己的把儿子养大等着升贵妃就完了,其他的,想都不要再想了。
枯坐半晌,还是没有生下来。只是眼见着血水一盆盆的端出来,嘉妃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却也越来越小。
老佛爷坐不住了,厉声招来太医喝问道:“你给哀家说实话,嘉妃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乾隆一听也蹦过来,冲着太医咆哮道:“老佛爷问你话呢,还不快照实说?嘉妃到底怎么样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太医很郁闷,嘉妃原本保养的好好的,天天的请脉、调养、喝补汤、做运动,一切都好好的,单等着到日子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他们都有赏赐拿。可是偏偏半路里杀出个不知所谓的格格,硬生生把嘉妃给撞难产了,这女人生孩子,自古以来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生死由天,他区区一个小太医,能做得了什么主呢?
面对这种情况,太医们都有一套固定的应对方式——先掉书袋,再逐条解释一番,等尊贵的上位者们被绕糊涂了以后就可以琢磨着情况小心翼翼说点儿实话,比如嘉妃娘娘现在很危险,皇上您可以开始考虑保大人还是保小孩儿的问题了。
只是,再怎么小心翼翼,踩到乾隆痛脚的时候也得不到宽恕。可怜的太医,被皇帝陛下拎着领子暴摇一气,晕头涨脑中就听乾隆吼道:“朕命令你,无论如何也要让她们母子平安,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朕摘了你的脑袋!你听到没有,现在告诉朕,嘉妃到底怎么样了?”
太医腹诽,什么时候告诉你也是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可面上还得诚惶诚恐:“奴才一定竭尽全力,一定力争让嘉妃娘娘和小阿哥母子均安。如果皇上允许,让奴才隔着帘子嘉妃娘娘请个脉?”
乾隆飞起一脚:“那还不赶紧去?”
诊了一溜,太医皱着眉琢磨半天,最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吧。
索性一咬牙:“回皇上,回老佛爷,嘉妃娘娘本来保养得当,平安生下小阿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乾隆一听立刻放松了,可是老佛爷却没那么好哄,本来得当,那就是说现在不得当了?果然,太医又磕了一个头,继续说道:“可是,今天被新月格格冲撞,正正好好撞在最危险的地方。而今,越是拖得久,情况就越是糟糕,所以臣不得不斗胆恳请皇上和老佛爷,请给臣一个决断,一旦出现最危险的情况,是保娘娘还是保小阿哥?”
乾隆震惊的大叫道:“你是说,嘉妃现在的情况已经,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老佛爷默然不语,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考虑,大清皇室早有规定,遇到这种情况,弃母保皇嗣。可是看乾隆的样子,谁也不敢开口提这个建议。老佛爷虽然有权发表决定,可是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和乾隆再争吵,而且根据他的记忆,嘉妃可是一直活到乾隆二十年正月十六才薨的,而且十七年的时候还生下了皇十一子永瑆,按理说,是万万不会现在就去世的。
可是自打孝贤、高氏相继去后,老佛爷对自己的先知就不那么肯定了。后来兰馨、晴儿、克善等人先后入宫,老佛爷就更加疑惑了,这个时候再要他打包票,什么人会是个什么命,老佛爷完全不敢肯定。就像他现在,连乾隆能容忍他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步都不清楚呢。当然,老佛爷自己也知道,上辈子当他是乾隆的时候,他皇额娘可是完全不参政的,而且基本也不对他的后宫指手划脚。没有冲突,他自然是孝心可嘉的,而现在,他和乾隆从前朝到后宫都在博弈,乾隆要是还能对他千依百顺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呢。
想到这儿,老佛爷微微颔首,对着太医和蔼的道:“你实话告诉哀家,要同时保住嘉妃和小阿哥,你有几成把握?”
太医转了转眼珠,犹豫道:“奴才,奴才……”
皇后怒道:“你便直说,老佛爷问话,你支支吾吾的像个什么样子?”
太医一狠心:“奴才不敢担保,把握很小,大约,大约只有,两成。”
乾隆又要跳脚,老佛爷一摆手拦住他,继续问:“如果只保住嘉妃或者只保住小阿哥呢?”
太医飞快道:“保小阿哥,奴才有八成、不,九成把握。保嘉妃娘娘难度要大一些,但是奴才少说也有六成把握。”
老佛爷很满意:“既然如此,那么哀家就把嘉妃的性命全托付给你了。你,可要仔细。”
太医一口答应:“喳,奴才遵旨,奴才一定拼尽全力保住小……呃,嘉妃娘娘?”
乾隆刚要吼老佛爷不仁慈、不善良,张完嘴才反应过来,于是就那么傻乎乎的留着口水望着老佛爷。皇后和诸妃也全愣住了,她们万万想不到,一向对皇嗣极为在乎的老佛爷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而且还是在保小阿哥的把握比保嘉妃大的情况下。
老佛爷用一种自己如果能看见一定会毛骨悚然的哀怨表情看着乾隆:“皇儿,难道皇额娘在你眼里就是一个不仁慈、不善良、不美好、不高贵的人吗?”
乾隆张了张嘴,没等发出声音,老佛爷便又再接再厉道:“你是认为,皇额娘一定会舍嘉妃保小阿哥是吗?”
乾隆傻乎乎点点头,继而反应过来,赶紧摇成拨浪鼓。老佛爷不理他,继续说道:“哀家承认,哀家的确不喜欢嘉妃,而且哀家还要明确的告诉你,哀家过去不喜欢她,现在也不喜欢她,将来还是不会喜欢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乾隆继续发傻,呆呆的摇头。老佛爷狠狠心,决定下猛药:“你还记得你皇阿玛的敦肃皇贵妃吗?”乾隆点点头,那个女人,想忘都忘不了吧。不管是在潜邸还是进了宫,她一直都是以一副清纯美好的外表博得皇阿玛的万千宠爱,可是暗地里呢,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栽赃陷害、嫁祸忠良,每一手都玩的极纯熟。乾隆从小阿哥时期一直到后来当上宝亲王,从来没少过在她手底下吃亏,要不是后来她的儿子都死光了,乾隆还真不敢肯定自己能坐上皇位。可是这跟老佛爷讨厌嘉妃有什么关系?她们也不是同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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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爷一看乾隆那一脸呆像就知道他什么都没想到,撇撇嘴,啧啧,这么笨的脑子,怎么就没人推他下台呢。难道果然都是因为畏惧垂帘听政的自己吗?
乾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呆瓜一样问道:“老佛爷,您提及敦肃皇贵妃所为何事啊?”
暗中白了乾隆一眼,老佛爷假装拭泪,用帕子捂着脸道:“皇儿可还记得,当年那风头无两的敦肃皇贵妃曾背地里害你吃过多少苦?”
皇后一听到这儿,赶紧行了个礼,匆匆领着嫔妃们告退,这后面的事可就不是她们能听的了。
乾隆似乎想起了什么,过了半晌才慢慢答道:“儿子记得。”
老佛爷呼了一口气,幸好你记得,不然往下可就不好编了。于是接着装哭:“你既然记得,那为何还不解哀家为什么厌恶嘉妃?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嘉妃的长相与那年氏至少有五分肖似吗?”
乾隆皱着眉头回忆了半天,最后也没想起年贵妃究竟长什么样儿了。只是隐约记得,大约是个明艳动人的女子,虽然汉人,可行事却颇为爽利,尤其是欺负人的时候,一般都很直接。当然,在皇阿玛面前的时候,肯定是婉约动人的。
至于她到底和嘉妃有多相似,乾隆真的不太清楚。好歹那女人也是他皇阿玛的宠妃,他哪里能细盯着瞧呢?不过皇额娘和她斗了半辈子,想来是不会记错的。
老佛爷没耐心等乾隆慢慢想,他只想赶快煽完情,拖久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破功。便噼里啪啦一气说完:“你肯定一直记得那年氏当初对你的欺凌,数次撺掇着你皇阿玛处罚你,私底下,为了给她儿子争利又说了你不少的坏话,这些事皇额娘又怎么能忘记?所以哀家一看到和年氏肖似的嘉妃,就忍不住的讨厌,就忍不住担心她也会害你。你能明白皇额娘的心吗?”
老佛爷说完,自己先在心里吐了两口,老娘豁出去了,要这样还感动不了你个抽抽,老娘就干脆废了你得了。
真遗憾,感情丰富的乾隆被感动到了,眼泪巴叉挨着老佛爷大腿跪了下来,眨巴着小眼睛娘兮兮的说道:“皇额娘对儿子一片爱惜,儿子不孝,竟一直误会您容不下嘉妃,儿子惭愧啊!”
你也就嘴上说说,下次该气哀家的时候还不是照气不误。老佛爷腹诽归腹诽,面子上的感动却做得足足的,双手扶起乾隆,感性的说道:“哪个母亲不是为儿子着想,为儿子考虑的呢?你喜欢嘉妃,哀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要她对皇儿也是一心一意,哀家自然乐得看到多一个人帮哀家照顾你、关心你,哀家又怎么会让你失去她呢?”
乾隆感动的一塌糊涂,泪眼朦胧抹着小眼睛哭道:“儿子感激皇额娘,儿子愧对皇额娘啊!”
老佛爷忍着恶心拿帕子替他擦眼泪:“只要你过得好,哀家做什么都是愿意的。这嘉妃,你既然舍不得她,哀家就索性做一回恶人,便是列祖列宗都要来惩罚,哀家也做了这个主了,就保嘉妃。那可怜的小阿哥,唉,权当他是与咱们爱新觉罗家无缘吧!”
这话,乾隆听得感动,嘉妃自然也听得到,只不过她心里可就不是感动而是惶恐了。嘉妃十分了解乾隆,今天,老佛爷高姿态保下了她,乾隆必然感念在心,以后和老佛爷的关系就会有缓和。可是对她,怕是时时要想起,是自己没有保住皇嗣让老佛爷失去了小孙孙,让皇上失去了小阿哥吧。到那时,她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老佛爷这一手真是高明啊,兵不血刃就抹黑了她在乾隆心中的好印象。幸好她也不是吃素的,对于难产,她是早有准备的。身为后宫第一宠妃,要是连这等小事儿都预想不到,她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只是,该死的,她预料到的全是其他嫔妃、乃至皇后如何陷害她早产,却万万料不到,这回的祸星竟是自己招来的。
想到此,嘉妃提起力气高叫道:“皇上,皇上,臣妾要辜负您的厚爱了。臣妾、臣妾恐怕是要不行了,求求您,看在臣妾的份儿上,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啊!”
乾隆真是容易受感动,刚感动完老佛爷的母(父?)爱,又被嘉妃的一片神情感动的稀里糊涂,忘情的隔着门高叫道:“爱妃、爱妃,你要坚持住啊,太医已经去开药了。老佛爷下了懿旨,一定要全力保住你,爱妃,你千万要坚持住啊!”说到这里,想起老佛爷为保住自己所爱,委曲求全,忍痛割舍亲孙子,觉得自己应该投桃报李才是,“朕要你们母子都平安,朕是天子,朕说能就一定能。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给朕保全自己生下小阿哥。”
老佛爷大怒:啊呸!谁下懿旨来着?你不要乱扣帽子好不好?要下圣旨你自己去下,不要拖上哀家。而且你这抽风天子要真这么有用,那哀家还是更愿意看到小九平安降生的好不好?
嘉妃此时已经没空说话了,说什么都不如实实在在把小阿哥生下来的实惠。只有好好生下小阿哥,她才能扭转被老佛爷一手掌控的局面,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有半点儿失宠的可能。
于是,等待了许久的人们又听到了产房里的哀叫……
“啊……啊……啊……”
“娘娘用力啊,用力。啊,啊啊,已经看到头了,娘娘用力啊!”
“啊……啊……啊……”
“娘娘请用力,深吸气,用力,用力呼气。好,就这样,用力呼气,吸气。再来……”
“啊……啊……啊……”
“哇哇……哇哇……”老佛爷听见孩子的哭声,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终于生了。
乾隆则蹦起三尺高:“嘉妃,嘉妃怎么样了?孩子生了,那嘉妃怎么样了?不是说保嘉妃吗?你这奴才是怎么办事的?”
太医相当郁闷,他好不容易才同时保住了两个诶,不是应该受到奖励的吗?为毛皇上问都不问就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呢?
老佛爷很看不上乾隆没魂儿的样子,那身壳子可是他的啊喂,不要这么丢脸好不好!
没好气的太医也不惦记赏赐了,索性赶紧离了这里回太医院睡一觉实在。于是,也不修饰辞藻,直通通掉起了书袋:“回皇上,回老佛爷,嘉妃娘娘生了一个小阿哥,母子均安。但是,娘娘早产,毕竟还是伤了身子,恐怕日后于子嗣上,要不太得力了。至于小阿哥,身子虽然较其他的阿哥们要弱一些,不过头三个月上好好调养调养,问题倒是不大的。”
乾隆只顾着听母子均安了,后面的话权当太医没说,一连声儿的叫赏。老佛爷见嘉妃晕了,也懒得客气,直截了当道:“皇上,既然嘉妃身子不适,小阿哥养在这里恐怕会打扰到她静养,不如暂时挪出去,待日后嘉妃痊愈再接回来也不迟。”
乾隆稍微收敛了傻笑,恭敬道:“老佛爷说得极是,那么依老佛爷看,交给谁来抚养合适呢?”
老佛爷笑道:“哀家看陆贵人就很好,皇上不是也常夸她蕙质兰心、淑顺娴雅吗?不如晋为嫔,叫她暂抚九阿哥便是了。”
乾隆回想起陆贵人的美貌,口水滴滴道:“全凭老佛爷圣断,如此,朕就叫礼部拟旨晋封了。”
老佛爷点头:“很好,你便去忙吧!”
九阿哥满月过后,贵人陆氏晋封庆嫔,赐住咸福宫正殿。
老佛爷暗笑,陆氏不是潜邸旧人,却一生晋到庆恭皇贵妃的尊位,可见心计、手段也都是非凡的,这个暂抚的小阿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她自个儿的呢。
果然,到乾隆十年大封后宫的时候,玉牒上九阿哥的生母已经华丽丽的改为庆妃陆氏了。辛辛苦苦为他人做了嫁衣的嘉妃不但还蹲在妃位上止步不前,反而因为产后静养太久被乾隆忘到了脑后,当了许久的半失宠倒霉蛋。
这期间,老佛爷先后扶持起纯妃、舒妃、庆嫔、秀贵人、张常在等数位美人给嘉妃分宠。越来越精明的皇后也见机行事,一旦发现乾隆宠爱哪人,就找机会主动提起晋封。把乾隆美的合不拢嘴,深觉妻贤妾美,实乃生平第一幸事。于是,顺水推舟的,乾隆十年,纯妃、舒妃分别晋了一级为贵妃,而婉嫔、庆嫔则补上了她们的位子升入四妃之列。秀贵人本来也晋了嫔位,可惜她命忒薄,礼部的吉号尚未拟好,便在乾隆十年十月十四日仙去了。在她之后仅仅四天,原该晋为贵人的张常在竟也撒手西去,和秀贵人一起于乾隆十一年十月二十七日与原先便薨了的仪嫔等首批葬入清东陵之裕陵妃园寝。
一时间,宫里死了两位尚算得宠的嫔妃,放在一般时候也该算件大事。可是与尊贵的阿哥相比就只能靠边站了,如果恰好又是深得后宫三巨头重视的嫡阿哥,那么死个把小贵人、小常在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这时候,就连死个格格都是小事了,哪怕是号称忠烈之后的格格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要很晚,在下非常衰的临时有事要出门一整天,亲们不要熬夜,实在不行就明早再看吧,保证今晚一定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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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因是被所有人遗忘了的新月格格。
自从害得嘉妃流产被关起来以后,新月格格着实把看守她的人全都恶心得够呛。每天不是拉着人讲她“情不自禁”的“美好”爱情,就是四处给宫女、太监们下跪磕头要求做朋友。
一开始,大家都吓得半死。天啊,这个没谱儿的格格是想害死他们吗?这要是让别人看见格格给他们下跪,他们肯定会被扣上一顶不敬贵人的大帽子,被打死都没处喊冤去。为这个,负责看守北三所的侍卫,倒霉被派去伺候瘟神格格的小太监、小宫女们都恨死了新月。
因为新月的“多礼”,北三所的所有人都不得不多行了很多根本不必要的礼。因为新月一跪,他们当然不能不跪,于是,对着下跪,对着磕头,对着哀求。新月求他们放她出去见心爱的天神,奴才们求她可怜可怜他们,别乱说话别乱跪。
新月见求情没有用,便改了策略,打算用她“动人”的爱情去打动这些铁石心肠、不懂真爱的可怜人――
“我求求你们,你们就让我出去吧。我不属于这里,我的心完完全全都在努达海的身边,你们留住的只是一具空壳,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众人暗骂:“你要真是具空壳倒好了,起码不会恶心的人吃不下饭去。”
“我对将军府每一个人都是出自真心的热爱,我渴望能够生活在那里。我只是想和努达海在一起,我想照顾他,心疼他,我对他情不自禁,我恳求你们,请你们一定要通情达理,请千万不要用那些世俗的枷锁来评判我和他之间的爱情吧。”
批判?哦,不,不,我们是什么牌名儿上的人物,怎么敢批判“高贵”的格格?不过新月格格你既然这么虔诚的想和我们做朋友,那我们这些朋友在心里偷偷鄙视你两句你肯定不会见怪吧:你们之间的“美好”确实不能用枷锁来禁锢了,应该直接用猪笼装了丢到河里去。
新月对所有人鄙视的眼光视而不见,依旧痴痴的述说着:“我只是爱他啊,你们为什么要把可怜的我关在这冰冷的地方呢?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漠,拿这么多大道理来批判我、威逼我、阻碍我呢?我真的只是想无论生死都能陪伴在努达海身边,这么简单的愿望,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用一颗仁慈的心包容我,成全我呢?”
我们包容你?谁来包容我们?我们成全了你?谁又来成全我们?哦,格格你问包容什么、成全什么啊?不难、不难,就包容我们的腹诽,成全我们能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就行了。什么?你说你做不到,那你凭什么要求我们做到?
这样的戏码反反复复的上演着,北三所里日日呕吐声一片。真是“可怜”啊!多“可怜”的格格,被迫和爱人分离,被关在冷冰冰的地方,还有他们这群冷漠、无情、只会用大道理批判她、压迫她的人在看着她,啊!真是太“可怜”了!
呕……
没有人受得了新月了,于是有门路的人都纷纷托关系、走后门调离北三所,剩下的没门路、没本事的人只好继续带着满肚子怨气听新月日复一日的重复她的“凄美”爱情。无可奈何的真正可怜人们只好竭尽全力去无视她的存在。
北三所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人们来了又走,渐渐地,大家都忘了新月被关的原因,也不愿意去关注她什么时候能离开。除了每天按时给她端饭、送茶,其他的也没有人会过问。结果,当他们注意到的时候,新月已经不知道怎么悄悄离开了北三所。
新月在离开的前夕,留下了两封信,一封写给北三所里的宫人们,一封写给太后老佛爷。她留给老佛爷的信很长,几乎把整个故事,和自己那千回百转的心情,都全盘托出了,也不管太后的神经能不能良好接受。然后,她卸下钗环,轻骑简装,只带了一个小包袱,就要出宫去将军府找努达海。
云娃和莽古泰都吓坏了,苦苦相劝,拦住门不许她走。新月激烈的说道:“今天谁要拦我,谁就是要害死我!我要去找努达海的心意已决!不让我去,你们就拿刀来杀了我吧!要不然,我自行了断也成!左右阿玛留给我的匕首还在!”说著,她拔出匕首,就要抹脖子。
两人见新月已经豁出去了,料定再难劝阻,便立即做了一个决定。云娃留下来,穿上新月的衣服,假装因为身体不适躺在床上,尽量为新月的离开拖延时间。莽古泰则随新月一同离去,保护新月平安出宫。
新月不肯,她怕人太多扎眼,会惹人注意,会被人发现。她无法忍受去见努达海的路上有任何闪失,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绝对不能再次被关回这里寂寞的度过没有努达海的时光了。
可是莽古泰也同样坚决:“除非格格踩著奴才的尸体出去,否则奴才不可能让格格一个人走!格格要去找他他拉大人是尽格格的心,奴才要护送格格是尽奴才的心!”
“罢了!”新月投降了。“要跟著我去就快走!”
新月说着便往门外奔去,莽古泰急追在后面,云娃的心都碎了。她情不自禁奔上前去,拉著莽古泰的手,真情流露的说:“请你好好保护格格,也好好保护你自己,求求你们一定要平平安安,你要记得,还有一个云娃在、在等你。”
果然是有什么样儿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儿的奴才,云娃跟着新月别的没学会,倒是私相授受,取款暗通都学了个齐全。而新月则感动于她身边还有这样美好的爱情,当即眼泪汪汪的许诺道:“云娃,莽古泰,我真是太高兴、太感动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是这样的美好而又真挚,我一定要成全你们。云娃,你放心,我此次出宫,见了努达海,了了心愿,一定给你们脱籍,让你们成亲。我还要亲自给你们主婚呢!”
云娃闻言,羞答答低下了头,呐呐地说到:“奴婢全凭格格做主。”莽古泰看到云娃娇羞的模样,心里不知道怎么,突然一阵悸动,也傻乎乎的裂开了嘴。
新月挥别云娃,带着莽古泰顺偏路一直向神武门方向走去,她只知道这个门可以出宫,至于守门的侍卫会不会同意,可就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按照新月的想法,只要她好好的说明她的“情不自禁”,所有人都是会理所当然的感动的,就肯定不会再阻止她了。北三所里阻止她的人都被她划归到“不懂真爱的可怜虫”的范围内了,她坚信,守门的侍卫一定是可以理解她的善良人。
守门的侍卫可倒了大霉了,好端端的叫一个软骨头眼泪包给缠得死死的,旁边还有一个脑子缺弦儿的傻大个儿跟着瞎掺和,怎一个乱字了得?
莽古泰朝着侍卫们一阵大吼:“你们凭什么拦着格格。我们格格可是忠良之后,难道大清的皇室就是这样对待为国捐躯的端王爷后人吗?你们凭什么这样对待格格?到处关着她,不让她这样,不让她那样的,你们这么做和关她的禁闭有什么区别?这太过分!你们给我让开,格格今天一定要出宫!”
侍卫首领差点儿没忍住一剑捅了他,忠良之后?狗|屁!全天下有谁不知道荆州之乱是怎么开端的吗?还不是那个死|鬼端亲王鱼肉百姓,他儿子强抢民女、逼迫致死,却又毫不讲理的打死了喊冤的人才会激起民愤,最终酿成大祸的。居然好意思舔着脸说什么为国捐躯?他该庆幸好不好,该庆幸他死了,要不然皇上和老佛爷还能饶得了他?肯定早砍了。哪里还轮的到一条野狗跑到宫门口乱吠。
碍于新月的身份,侍卫首领还是强压着不耐,好声好气的跟她解释道:“新月格格,不是奴才不放您出去,只是这宫中规矩,必须要有皇上、老佛爷或者是皇后娘娘的手谕才能出宫。要不然您今天先请回了,等拿到许可再来?到那时,奴才自然是不会再拦您了。”
新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揪着侍卫首领的袍襟儿痛哭流涕:“我等不了了,我等不了了,我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渴望了,求求你,我实在等不及去向皇上求手谕了,你就让我去见努达海吧。我不能没有他,就好像他不能没有我一样。皇上那么仁慈,如果他知道了也一定会让我去的,求求你,就放了我吧!”
这一跪可彻底吓毛了没见识过的侍卫们,当下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站在一边的莽古泰却沉不住气了,激动的吼道:“咱们格格好歹是端亲王之后,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作践她呢?她都给你们跪下了,你们为什么还一定要拦着她?”
可怜侍卫首领同志空活三十余载,就没见过格格给奴才下跪的,大脑已经错乱的无法运转了,只是直着眼儿站在门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神武门前的混乱终于惊动了宫中至高无上的三巨头,被吓得短命十年的小可怜儿首领侍卫哆哆嗦嗦压着闹事儿的一主一仆,一路走一路无声大骂着去往乾清宫请罪兼解释。
慈宁宫中,发现新月失踪的北三所太监们也正压着云娃跪在当间,惴惴不安的等着迎接来自老佛爷的震怒。
山雨欲来风满楼。所有人心里唯一的想法都是:什么时候老天能一道雷劈死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少的祸害呢?例如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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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被压到乾清宫外面,可是乾隆正在跟大臣商议国事,高无庸早知新月没有地位,便轻蔑的要求她在外边候着,等什么时候皇上传召了再进去。
高无庸在乾隆朝的地位一直很超然,身为御前大总管,多半时候连皇后都要跟他好声好气的说话,诸妃和小主儿,乃至不甚得宠的皇子、皇女们都得小心翼翼给他陪笑脸。不客气的说,满宫上下,除了皇上和老佛爷敢跟他甩脸子、呼喝斥骂以外,连和敬大公主也得时不时给他塞点儿银子。
大概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得太久了,让他忘了去小心谨慎的正确评判每一个人,于是他想当然的就把新月看成是兰公主和晴格格那样规矩懂事的宗室女,而且还不像那两位,是极得老佛爷和皇上、皇后娘娘宠爱的,这新月只是个不得宠的还屡屡犯错宗室女,便没怎么在意的随便吩咐了句候着。
这一下可捅到马蜂窝了,那新月一听,顿时泪如泉涌,“噗通”一声砸在地上,爬行两步来到高无庸身前,一把揪住他袍子下摆开始哭诉:“为什么?为什么皇上不肯见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皇上说啊!为什么他不肯见我?”说罢,竟朝着乾清宫大门嚷道:“皇上,皇上,我是新月啊,新月要见您啊,皇上。皇上,求求您,开开门吧!新月想见您啊,新月想给您讲一个美好的故事,皇上你出来啊!”
高无庸一颗脆弱的老心脏差点儿给吓出来,我滴个乖乖啊,这是哪家子的格格啊?乾清宫的门口是可以高声喧哗的地方吗?还求求您开开门,新月想见你!先帝啊,您带老奴走吧!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八大胡同的窑|姐儿都跑出来当格格了!
好在高无庸受过多年冰山大帝的调|教,不管脑子里如何胡思乱想,手底下的动作从来都不慢。既然此事已经压不住了,那就索性早点儿让皇上知道吧,不管怎样,等皇上知道以后,可就能把自己摘出去了。
于是,高无庸一边命人堵了新月的嘴,一边用几个隐秘的、只有心有灵犀的太监和侍卫们才能理解的诡异手势套好了话儿,同时低眉顺眼亲自进去向皇上请罪。
乾隆正在屋内和大学士兼军机大臣傅恒、兆惠、阿桂、来保、徐本等多位满汉大臣共同商议关于发布江南帑银修葺河道的事情,并讨论是否普免全国钱粮。原本说的意气风发、口沫横飞,结果在兴头上被门外的鬼哭狼嚎给搅和了,顿时黑了脸摔了茶杯,厉声喝道:“高无庸,给朕滚进来,外面是怎么回事,啊?你这个大总管是怎么当的?竟然让人在乾清宫外高声喧哗,你是怎么管事儿的?”
高无庸麻利儿的跪下请罪:“奴才该死,皇上息怒。外面是神武门首领侍卫马佳大人回话,说有两个狂徒无手谕、无令牌擅自出宫,被拦下后,其中一人说,说……”
乾隆十分不耐烦:“说什么?”
高无庸火速接道:“其中那个女人说她是端亲王府新月格格。”
乾隆一怔,好半天才想起端亲王是哪根儿葱,新月格格又是哪瓣儿蒜。反应过来以后又在小路子的贴心提醒下,“不经意”的想起她曾害自己爱妃早产的事实,顿时怒火冲天。
傅恒很有眼色,当即跟众同僚一摆手,大家整齐划一的磕头:“皇上要事在身,臣等告退。”
乾隆本来想说,新月格格什么的都是小事儿,分分钟搞定,你们上偏殿去等会儿,咱们再接着聊。可惜新月格格的思维和乾隆却大不相同,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的事儿小,在她眼里,世间万物都要给爱情让路,只有爱情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最至高无上的、最无与伦比的美好,别的才都是小事儿呢。
根本没等乾隆宣召,新月自顾自哭喊完就已经开始往殿内冲了。侍卫们碍着男女有别,又是格格,因此也不敢很用力的去拦,结果,傅恒等人闪躲不及,让新月撞了个正着。
徐本老胳膊老腿儿的,哪里禁得住新月的神力,当场被撞了个四脚朝天,乌龟一样翻了壳子。阿桂在新月冲进来的时候因为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请安,就没来得及接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本连气带恼又兼丢了脸的昏了过去。傅恒当机立断,匆匆向乾隆跪安,拉上众人,七手八脚抬起徐本一溜烟儿跑了。临出门前,已经听到新月“哐当”、“哐当”的磕头声和足以绕梁三日的拐了十八个调儿的哀嚎。
“皇上,您是最伟大、最仁慈的皇上,您一定会理解新月的心的,对不对?您一定明白的,新月和努达海之间那样纯真、美好的感情,皇上您明白的。所以,新月恳求您,请您放了新月吧。”
乾隆刚在臣子面前丢了脸,还没缓过来又被新月哭得头昏脑胀,完全抓不住重点。什么理解?什么感情?什么放了新月?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混话?他怎么完全听不明白!
新月完全不管乾隆听没听懂,没听懂更好,只要放她出宫就行。她故技重施,打算爬到乾隆脚边去哭诉,结果把乾隆给吵烦了,被乾隆一脚踢飞出去摔在地上。乾隆朝着外面怒吼道:“你们都没长眼睛吗?还不赶紧把人拉出去!”
侍卫们满腔怨气,也不管什么格格奴才的了,上前拖住新月就往外拽。莽古泰在门外看见,气炸了,目眦尽裂,竟然冲了进来,一声暴喝:“你还算一位皇帝吗?竟然这样怒打忠良遗孤的格格!你还有人心吗?还有风度吗?还有教养吗……啊……给我滚开!”他伸手一阵挥舞,力大无穷,数名侍卫被他搅得乒乒乓乓,东倒西歪,摔做一团。
乾隆被这样的气势给吓了一跳,自从他当上皇帝以来,不,是自从他出生以来,还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呢。反应过来的乾隆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没有厥过去。抖着手指着莽古泰怒吼道:“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身分直闯乾清宫?有什么身分来质问朕?你给朕滚出去!更有什么身份,啊啊……你居然还敢辱骂朕?你给朕滚出去,这儿是皇宫,不是端亲王府!在这儿,你这奴才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有余地我也要说!没有余地我也要说!反正我已经豁出去了!”莽古泰往前一冲,伸手怒指着乾隆,声如洪钟的吼着:“你凭什么打格格?你凭什么伤害她?格格有什么错?格格的阿玛更是为你大清朝捐了躯的,你不说好好待格格,竟然还敢打她?你以为格格对不起你吗?是你们硬要把格格接进宫来住的。格格原本是想去努大人府上的,是你们非要把格格接进来的,想她以端亲王府格格之尊,进了这个皇宫,就一路倒楣,倒到了今天,今天被这个人关禁闭,明天被那个人关禁闭的,连一丁点儿的自由都没有。如今不过是想出宫一趟,还有这些个奴才三阻四拦的。如今她这样做小服低的来求你,简直比丫头奴才还不如!你居然还要虐待她,甚至动手打她,堂堂一个皇上,你做出这样的事见得了人吗?不怕传出去丢脸吗……”
“反了!反了!”乾隆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一个奴才,居然胆敢和朕这样说话!谁给你的胆子。来人啊!来人啊!把这个奴才推出去斩了!不,把他千刀万剐了!”
来告状的侍卫首领吓疯了,不顾一切飞身一跃,整个人扑向了莽古泰,这股强大的力道,带得周围三、四个人一起滚在地上,跌成了一团。众侍卫全体和身扑上来,拳打脚踢,拼命往莽古泰身上招呼。一阵混乱之下,莽古泰孤掌难鸣,被众多的侍卫给制伏了。在这段期间里,高无庸和数名小太监一直哆哆嗦嗦张开双臂,将乾隆团团围住,拚命呼喝着:“护驾!护驾!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皇上!”新月从地上爬起来高喊道:“请您高抬贵手,饶了莽古泰吧!他是一个粗人,什么都不懂的,只是一心为我考虑,是一个大大的忠仆啊!皇上,请您看在我的份儿上,饶了他吧!”
乾隆气乐了,用十分希奇的眼光看着新月。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朕需要看你的面子!你以为这里还是荆州端王府吗?你以为谁都还要让你三分吗?看在你阿玛的份儿上,朕不和你计较,你给朕滚出去!”
新月一晃,满脸的不敢置信,皇上,皇上他怎么会这么说她呢?以前,当她这样说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包容她,怜爱她,为什么皇上不会?为什么皇上要这么残忍的对待她?她有什么错吗?
“皇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是怀着一颗最真诚的心在祈求你的宽恕啊!皇上,你是那样的伟大、那样的仁慈,你一定能够体谅莽古泰的一时激动的,是不是?他是一个多么纯真、多么直率的人啊!你一向那么宽宏大量,那么仁慈,那么真挚和善良,你一定饶了他吧,千万不要让他的鲜血来破坏你美好的人生吧……”
乾隆面无表情的看着新月,好半晌,突然阴测测的笑了:“区区一个奴才,还不配破坏朕的人生!来人啊,把他给朕带到校场去,好好教训教训这只疯狗,死之前,也要先让他明白个上下尊卑。对了,让新月格格也去看看,好好学学规矩。听到了吗?”
“喳!”众侍卫齐声回答。“奴才们谨遵皇上谕旨。”
新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一双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皇上,真的和她以前见过的那些男人们都不一样,他恐怕,是不会买她的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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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古泰被捆在教场边的一根大柱子上,两个侍卫各站一边,手持长鞭,狠狠的抽了二三十下。侍卫每抽两鞭,都要大声的问一句:“你知道错了吗?你知道谁是主子了吗?你以后还敢这样嚣张吗?”偏偏那莽古泰蠢头傻脑还自以为十分硬气、个性倔强,一边挨着打,还在一边凛然无惧的大吼大叫:“奴才的主子只有格格一个人,谁和格格作对,谁就是奴才的仇人,奴才和他誓不两立!”
侍卫首领气了个倒仰:“给我打!给我结结实实的打!打到他认错求饶为止!”
莽古泰却不求饶,不但不求饶,还越叫越大声。于是,侍卫们绕着他打,也越打越用力。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他脸上身上。他全身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被招呼到了。没有几下子,他的衣服全都抽裂了,胸膛上、背上、腿上、脸上……都抽出了血痕。
新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被人用力抓着,又堵着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拿自以为梨花带雨的可怜表情望着侍卫们,希望他们能看在她这样柔弱可怜的份儿上放了她,顺便再放过她的忠仆。侍卫们看得一阵反胃,从此对娇弱型的泪包女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又打了十几鞭,莽古泰已经奄奄一息了,可是还在那里嘴硬的拚死拚活、断断续续的喊着:“奴才的主子只有格格一个人,奴才的主子只有格格一个人……皇上残暴,虐待忠良之后,是要被天下人唾骂的……”
侍卫首领气急败坏,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他们都别想活了。这个该死的奴才,死也不让他们好过吗?颤着手,打着哆嗦吼道:“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给我用力的打!”众侍卫皆是又惊又怕又愤怒,不约而同加大了鞭打的力道。
高无庸奉命监刑,也是十分气愤。不过①38看書网没了生气,急忙对侍卫首领道:“马佳大人,皇上只说要教训教训,可千万不要打死了啊。这个奴才可是要处以极|刑的,这么死了可就太便宜他了。”
首领侍卫连连点头:“高公公说的是。大家且住手了吧,待我和高公公去禀明皇上,看看接下来要怎么办?”
新月要死要活的闹着,非得也一同去见皇上。高无庸不想跟她多说话,便挥挥手,让侍卫看着她同行。不料,才过乾清门,就看见龙辇匆匆朝上书房方向疾驰而去。高无庸一把拉过道旁的小太监问道:“小多子,皇上这是要到哪里去?”
小多子猛一回头:“诶哟,高公公,您老吓死小的了。皇上是去上书房呐。”
高无庸皱眉道:“这时候去那里做什么?”
小多子把脸皱成一团:“听说上书房里一个什么小世子、叫克善贝勒的,上着课呢,就突然晕厥了。”
“啊!啊……”新月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高无庸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回过头来刚想狠瞪一样,却只看到一溜儿白烟绝尘而去,风中摇摇传来新月经典的哭号:“克善,我的弟弟,你怎么了?别怕,姐姐来救你了……”
高无庸张大了嘴,半晌猛抽自己一个耳光,使劲儿晃晃脑袋,摹地大叫道:“快追,快追啊。快把她给我追回来。不能让皇上看到她,千万不能啊。大家伙儿快追啊!”
马佳首领也猛然醒悟,带上弟兄们飞跑着追了上去。可是到底晚了一步,竟然给新月一直冲到了上书房的门口才勉强摁住。
新月朝着书房大门乱吼乱叫:“克善、克善,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啊!我弟弟在里面,求求你们了,让我去见他吧。皇上,皇上,求求你,放过克善吧,他年纪小,不懂事……”
高无庸满脸黑线:这个新月格格脑子有病吧?有病吧!她没听到小多子的话吗?克善小贝勒是自己昏倒的,而皇上好心来看他,还招了太医会诊,她还在这里乱叫什么啊?
突然,上书房大门霍然洞开,乾隆第一个疾步冲了出来,后面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弘瞻阿哥并众伴读一股脑儿涌了出来,人人面带惊慌、恐惧之色。乾隆出来以后,太监们蒙着脸抬出来一个小孩子,正是克善。
却原来,数位太医联合会诊了以后发现,克善高烧呕吐,混身多处起斑疹,竟是患了极为严重的伤害症。从今年年初起,这病就在北京郊区蔓延,传染性极强,少说已经有上万人不治了。
克善不知道怎么弄得,身处深宫,竟染上了这要命的病症。更糟糕的是,他得老佛爷恩赐,住在阿哥所,又日日于上书房中与众皇子一同读书,现在,他得了伤寒症,保不齐就已经传染了皇子们,皇子们及其伴读在克善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就都吓坏了。乾隆更是倒霉,本来一时脑抽,想着好心来看望一下养在宫里的遗孤,结果看出个会死人的伤寒来。虽说只待了不大一会儿,可是自己有没有被传染也还是个未知数。而且还搭进去那么多儿子,乾隆现在是又气又怒又害怕,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斯巴达掉了。
太医们鱼贯而出,一个个大声叫嚷着去取什么什么药材、熬制什么什么汤剂。其中一个主事的太医咋着胆子小声问道:“皇上,这位克善小贝勒,要怎么安置?”乾隆暴吼一声:“朕于今年四月间就曾明发上谕,早就把西山划为疫区,凡得此病者,都送到西山去隔离治疗,以免疫情扩大。你们还不赶紧把他抬走,放在宫里传染了谁,你们负得了这个责任吗?”
太医当然负不了责,于是赶紧挥手令人去抬。却听一声尖叫:“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做,送到西山,那就是让他自生自灭,我决不放弃克善!你们不可以送走他,不可以!”
乾隆顾不得正当着众人的面儿,飞起一脚踹向新月,恨恨的骂道:“你们这对姐弟,简直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克星。你的奴才公然辱骂于朕,你的弟弟害朕和阿哥们担上伤寒症的威胁,朕真是不应该把你们留在宫里,当初就应该随便你滚去哪个奴才的府上自生自灭。你给朕马上滚!”
新月眼睛一亮,连滚带爬扑了过来,大喜过望道:“皇上,皇上你允许新月出宫了吗?哦,你真的允许新月出宫了吗?”
乾隆喝道:“快滚!”
新月喜不自胜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克善的担架前,感动的留着泪说道:“克善,哦,克善,我的弟弟,你听到了吗?皇上是那么的仁慈,那么的宽厚,他允许我们去努达海家中居住了。哦,克善,你听到了吗?姐姐现在就带你出宫,等到了努达海将军的府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众人听了不禁齿寒心冷,可怜克善小贝勒,摊上这样一个无|耻的姐姐,视男女私情为天地,置重病昏迷的弟弟于无物,到这时候,竟还只惦记着可以和心上人同居一室,却要因此而耽误了亲弟弟的治疗。送到西山疫区是自生自灭,难道努达海的府上就有灵丹妙药了吗?没有擅长医治伤寒的大夫,没有有效对症的药材,她想拿什么去治疗克善小贝勒?靠她无耻的私相授受吗?还是放|荡的投怀送抱?
因为克善昏倒之时,身在上书房中的阿哥们并后来赶到的皇上都有被感染的可能,故而太医们忙得四脚朝天,用各种方法为他们检测是否有所感染,并进行积极有效的预防和隔离。外加当时上书房里还有不少出身名门的皇子伴读和德高望重的大学士在场,这些都是大清的肱骨或者是肱骨的儿子,太医也是不敢有所怠慢的。忙不迭的诊完了皇上诊阿哥,然后是师傅和伴读,倒是可怜了明摆着被皇上迁怒、厌弃的小世子克善,已然昏迷不醒,身边却连半个有用的人都没有,包括刚刚高喊完决不放弃他的姐姐新月。
新月正在急急赶去储秀宫的路上。她今天闹了一大出,唯一的收获是让乾隆开口撵她出宫,唯一记住的是出宫需要皇上或者皇太后、皇后发下的令牌。鉴于皇上赶去消毒,老佛爷第一次见面就关了她的紧闭,所以新月决定去找皇后娘娘。
彼时,后宫之中尚未得知前面上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各宫的娘娘们仍然花枝招展的过着悠闲而又暗中勾心斗角的生活。皇后娘娘不屑参与这些,便领了容嬷嬷,叫奶娘抱上七阿哥和五公主去逛御花园。逛着逛着,碰到正领着便宜侄孙在宫里到处认门儿的老佛爷。
老佛爷近来无事,便常常招善保入宫,逗他说话习字,顺带潜移默化些为官之道,自以为乐。
老佛爷也确实很乐,因为永琏自从离开了这个压抑的皇宫到了履亲王府上,不必再与害死额娘又厌弃了他的皇阿玛打交道,自是心情舒畅。又得十二皇叔的悉心照料,宫中老佛爷和皇后娘娘也时不时的派人去问候,兼之唯一妹妹和敬深得老佛爷喜爱,且老佛爷暗示过,和敬日后的亲事是定要找个借口留在京中的,绝不会让她嫁去蒙古。而出继之后,他也不用再为储位等事发愁了,身体便一天天的好转起来。不久前,竟亲自入宫来见老佛爷一回。老佛爷喜不自胜,乐得简直合不拢嘴,赏了永琏赏允祹,赏了太医赏奴才,挨着个儿的让所有人都高兴不已,并且从此更加热心关注永琏阿哥。
这么开心之时,又在御花园的美景之中看到了宝贝不已的小七永琮和五公主和安,而且小和安明显对善保小包子很感兴趣,一直拿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还拍着小手,咧着小嘴儿不住的笑。老佛爷愈加高兴不已,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最心爱的臣子和最宝贝的女儿喜结连理的美好场景,以至于看到新月的时候还是笑眯眯的和蔼可亲呢。
如果老佛爷早知道新月会害了他最心爱的臣子、最宝贝的女儿和最看重的继承人的话,他肯定在当初见到新月第一眼的时候就以秀女规章制度中不守宫规为由把她处死,不,他甚至不会让她进宫,随便在外面找个什么理由灭了都好过现在眼睁睁看着太医封闭宫门,把三个年幼的孩子关在冰冷的后殿中。伴随着皇后如锥心泣血般的哭喊,老佛爷手上长长的指套全都刺进了掌心。乾清门外,乾隆、永璋、永珹、永琪、弘瞻全都各处一室,由太医相陪,时刻观察着、防备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感染现象。紫禁城的宫门已经封闭,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老佛爷恨得睚眦欲裂:“新月贱|人,哀家发誓,待宫门重启之日,必是你人头落地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小善保、小永琮、小和安,被瘟神新月身上的病毒给感染了。因为新月曾经扑到克善身上过,近距离接触过他的呼吸,所以带了病原体。她自己因为身体强壮所以没事,但是几个小包子却在那之后不久相继出现症状了。
至于永璋包子等几个,因为和克善有一定距离,又年纪大些,所以不会有事。乾隆和老佛爷,皇后娘娘同理。
宫中出现多例传染病及疑是传染病的时候,需要封闭宫门防止外流。但是在这之前,新月就已经出宫去和努大傻双宿双飞了,所以要收拾她只能等病情控制住,可以开宫门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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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努达海荆州之役明明立功却因御前失宜而被皇上下旨关了禁闭以后,他他拉将军府里就闹翻了天。
努达海在家里建了一座自成格局的小院落,还取了个名字叫“望月小筑”。自建成以后便日日独居在那里,对雁姬不理不睬。雁姬有些迷糊,有些困惑,这是怎么了?一个月的出征,竟使努达海变得如此陌生、如此遥远,简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雁姬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她有一颗极为细腻的心。和努达海结缡二十年,彼此间的了解和默契,早已达到水□融的地步。所以,当努达海变得神思恍惚,心不在焉,答非所问,又心事重重时,雁姬就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压迫。雁姬有满腹的狐疑,却不敢挑明。直到努达海连初一、十五例行来雁影楼安寝也显得心事重重,坐立不安,并整晚的走到窗前,遥望著天边的一弯新月发怔。雁姬这才恍然大悟,她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有些话实在不能不说了:“你给我一种感觉,好像你变了一个人!”
“哦?”他有些心虚,掉过头来看著她。
“在荆州之役以后,你们返京的这段时间里,有很多的传言,我现在不想知道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既然太后老佛爷已经仁慈的把新月格格和克善世子留在宫里抚养,那么不知道你的心能不能从‘望月小筑’中回到我们这个家里来呢?别忘了,你在你原来的世界里,是一个孝顺的儿子、温柔的丈夫、谈笑风生的父亲、令人尊敬的主子、更是国之栋梁、允文允武的将相之材!”
这几句话,像醍醐灌顶似的,使努达海整个人都悚然一惊。“新月格格想必是人如其名,娟秀清新,我见犹怜的。”雁姬面不改色,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真是难为了她,比珞琳还小上好几个月,却这么懂事,这么坚强。将来,不知道是怎样的王孙公子才能配得上她。”
“你,你胡说些什么,新月格格双亲刚丧,还要丁忧守制,你不要胡言乱语败坏她的名声。”
雁姬静静的看着努达海:“看样子,你十分把新月格格的名声放在心上啊。这样我就放心了,如此注重格格声誉的你,想必以后是不会再日日夜夜的在口中念叨格格的闺名了吧!”
努达海恼羞成怒:“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雁姬,我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如此的狭隘、低劣、疑神疑鬼,还敢指责你的丈夫,你的妇德呢?都到哪里去了?”
雁姬猛一抬头,两眼死死的盯著努达海,心中的怒火,迅速的燃烧起来:“你当真以为装装糊涂,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说几句反咬一口的话,就算是天衣无缝了吗?”
努达海回瞪雁姬。眼睛里冒著火:“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话明说,不要夹枪带棒!”
“我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你非得要我明明白白的说出那些不堪的留言来才行吗?”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他喑哑的问。
听到这句话,雁姬眼前一黑,身体猛烈的摇晃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床上。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努达海承认了,那些流言,他都承认了。她所有不愿相信、不能相信、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的事情已经完完全全的作为现实摆在了她的眼前。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以呢?那新月年轻得足以做努达海的女儿啊!而且她还是一位王府的格格,她和努达海之间,怎么可以?怎么可能?努达海于情于理,都不该让自己陷入这种不义中去呀!雁姬越想越是胆战心惊,如果皇上和老佛爷知道了这件事,如果皇家和宗室知道了努达海竟把一位忠臣遗孤当成了自己的禁脔,那时候,不止是努达海的一切都完了,他们全家老少,都会被牵连到最深的地狱中去。
一连好几天,雁姬不能吃,不能睡,她觉得自己病了,病得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她这一生,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难题,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只知道一件事,她恨新月!她一天比一天更恨新月!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子,在清纯与天真的伪装下,掠夺了她的丈夫,破坏了她的生活,并且会毁掉她苦心经营的家。
雁姬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期盼这一切都是努达海的妄想,新月格格根本就不知道他的龌龊。而如果不是的话,如果真像努达海说的那样,他们是“情不自禁”的“两厢情愿”的话……雁姬不敢再想下去,她被那份模糊的、朦胧的、“来日大难”的感觉给吓住了。她情愿做一个掩耳盗铃的胆小鬼,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就这样什么也不知道的过下去。
她也几乎成功了。老佛爷和皇上把新月留在宫里,努达海赋闲在家,再也得不到她的半点儿消息。几乎有一年,雁姬每一次进宫请安都会找些关系,隐晦的打听一下新月的处境,听到她在第一天就大闹慈宁宫被关在北三所,听到她说些无|耻言语被老佛爷禁足,听到她冲撞了嘉妃娘娘以致娘娘早产被皇上关了禁闭……雁姬由衷的希望新月可以就这样一直在宫里待到出嫁,彻底的斩断努达海的所有心思。
与此同时,她也不停的试图挽回。她用最诚恳的耐心、最真切的温柔劝慰着努达海:“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额娘能有一个安详的晚年,为了骥远和珞琳的未来,也为了我,请你三思而行吧!你不是才十七、八岁的少年儿郎,你已经是所谓的不惑之年了,你人生的阅历是何等的丰富?你所经历过的考验又是何其的多?你怎么可以让自己被这种儿女情长的游戏困得团团转?怎么可以用无法自拔来当作一个放任情感的借口?难道你要把一生辛苦经营,用血汗换来的名望和地位都一齐砸碎吗?”
见到努达海好似有所动摇,雁姬放低了身段,竭力用最平和的语气,最感性的声音说道:“就算你不在乎名望和地位,你也不在乎额娘、儿女和我吗?结缡二十载,你一开始,是我英气勃勃的丈夫,然后,你成为我一双儿女的父亲,年复一年,我们一同成长,一同蜕变,往日的柔情蜜意,升华成今日的情深意重,我心里爱你敬你,始终如一!请你不要毁了我心目中那个崇高的你!”
努达海看著雁姬,她眼中已蓄满了泪水。在她这样诚挚的、委婉的诉说下,努达海恍恍惚惚中竟将她和新月的身影合为一体,于是他激动的拉住雁姬的手大声说道:“你知道吗?新月,雁姬她对我的感情和你一样的深厚,我努达海何其有幸,一生之中得到两位女子的深情厚爱,我对天发誓,一定不会辜负这样的神情。新月,雁姬已然得到我全部的尊重和福晋的地位,那么我将用我全部的爱来补偿你……”
“住口!你给我住口!”雁姬忍无可忍,泪流满面,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用力推拒开努达海的手,重重挥了出去。
清脆的巴掌声打醒了沉浸在美梦中的努达海,也打醒了他的暴躁和愤怒,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掌,重重扣住雁姬的手腕,拽著雁姬往屋外拖去。“好狠毒的女人,竟敢殴打你的丈夫,你是要造反吗?”他用力扭住雁姬的胳臂:“你给我出来,我今天一定要用家法来惩治你这个不贤无德的女人。”
雁影楼里的争吵和碰撞声惊动了院中的奴才们,雁姬被努达海扯着头发和手腕拖出房门,雁姬羞愤已极,悲切的痛喊:“你自己做出丑事,却要揪着我去请家法。我在自己的屋檐底下,受这样的窝囊气,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完,用力扭头去咬努达海的胳膊,狠命拍打他的胸脯,想让他放手。努达海越发的怒气冲天,完全不顾雁姬的脸面就在院中对她厮打起来。
老妇人听说努达海和雁姬起了冲突,不禁大惊失色,急忙带上骥远和珞琳跌跌撞撞的赶去劝阻。结果却看到情况比下人说的还要糟糕,努达海和雁姬已经在院子中扭打成一团了。雁姬是个女子,力气本来就小,努达海却是个大男人,又是自幼习武、上过战场的将军,这一架,根本就是雁姬一面倒的挨打。
老夫人不住用手抚著胸口,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这都是干什么呀?这都是干什么呀?努达海你住手,住手啊!”
骥远和珞琳吓得半死,大叫着扑上前,拼命去掰努达海的手:“阿玛,阿玛,你放开额娘啊,快放开额娘啊!”
努达海不为所动,朝着骥远大声咆哮:“你给我滚开,我是你的阿玛,你怎么敢管我的事情?”
骥远掰不开努达海的铁臂,本来就心急如焚,再看到雁姬已经被努达海摔摔打打几乎弄昏了过去,便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嘴里发出一声大叫:“啊……”整个人就飞扑上去,一下子就跳到努达海的身上,用他那练过武的、铁一般的胳臂,死命的缠住了努达海的脖子,双腿一盘,绕在努达海的腰上,嘴里大吼大叫著:“珞琳,快,快带额娘跑!快!”
骥远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努达海一惊,手上便不自觉的松开了雁姬,珞琳奋力一拉,将半昏迷的雁姬从努达海手中扯了出来,一下半搂半抱住就急急忙忙向老夫人身边跑去。
努达海见珞琳护着雁姬逃开了,大怒之下一把就抓住骥远的手,摔跤似的用力一掀,把骥远从背上直掀落地。骥远完全没料到阿玛会这样狠心的对付他,没有防备之下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刚跑到老夫人身边的珞琳回头一看,只见努达海已经狠狠抓住了骥远,把他的胳臂用力给扭到身后,骥远痛得哇哇大叫。珞琳顾不得了,一松手将雁姬递给老夫人,老夫人仓惶接住,两人几乎一起摔了个踉跄。珞琳无暇他顾,飞奔回来救骥远。她冲上前去,对著努达海的手臂又捶又打,嘴里大叫著:“阿玛,阿玛,你快放开哥哥啊,你要扭断他的手臂了。”
努达海用力一甩,将珞琳推出去好几步远,大吼道:“放肆!你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你和骥远,居然胆敢违逆我的意思,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阿玛吗?”
骥远和珞琳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老夫人焦急的喊道:“你们全体住手,住手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给我说说啊?”
努达海一脚踢倒骥远,怒声道:“我要用家法来惩治雁姬,你们不要阻拦我。”
老夫人大惊:“你说什么?你要用家法来处罚雁姬?雁姬做了什么错事吗?”
珞琳本来正在扶骥远起身,被努达海的话吓了一跳,竟将骥远重重摔回到地上。骥远也惊呆了,顾不得呼痛,大叫道:“阿玛,你怎么可以这样对额娘?”珞琳也同时尖叫:“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院中一片混乱,努达海坚持要用家法处罚雁姬,骥远和珞琳愤怒的尖声大叫,老夫人焦急的询问不迭,突然,一道细弱但坚决的声音□一片喧闹中响起:“努达海,你有脸就说说看,你凭什么处罚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萌物泠然、馒头馅包子脸扔的地雷,炸得各种销魂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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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珞琳大叫一声,飞跑过去,“额娘,你醒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和阿玛起了纷争?”
雁姬猛咳两声,直直瞪视着努达海哑声说道:“你敢不敢当着额娘和儿女们的面儿,说一说今天这一出到底是个什么起因?”
努达海大吼道:“我有什么不敢说?我有什么不敢说?你不守妇道,动手殴夫,难道不该受罚吗?我今天便是休了你,别人也是无话可说的。”
老夫人惊喘:“这是怎么个话儿说的?雁姬,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跟努达海动手了?”
骥远叫道:“祖母,你看得分明,是阿玛在打额娘啊,额娘又怎么能不还手呢?”
珞琳完全傻了,只是摇着雁姬的胳膊追问:“额娘,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你真的动手打了阿玛吗?”
雁姬嘶声哑笑:“我是动了手了,而且还是先动手的。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们,我是因为努达海要纳妾这才动手的。”
老夫人当即就撒开手,把雁姬甩向一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堂堂一个大妇,怎么能因为纳妾的事情对丈夫动手呢?努达海和你一起过了二十年,难道连纳一个妾都不行吗?雁姬,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雁姬含泪给老夫人行了一个礼:“额娘,雁姬过门二十载了,伺候您、生儿育女、料理这个家,从来都是本本分分的,雁姬的为人,难道额娘还不清楚吗?不说近几年,便是从前,骥远还没有出生以前,我就曾经主动要给努达海纳妾的啊,此后又陆陆续续的提过数次,都是努达海拒绝了才作罢的。如果我是一个不能容人的人,又怎么会数次主动提及纳妾之事呢?”
老夫人犹疑不决,雁姬说的都是实情,她以前确实提过多次,也确实都是努达海主动拒绝的。可雁姬如果是真的大度贤惠,那么这一次,努达海要求纳妾,雁姬又怎么会和他争执打闹呢?
珞琳早就叫了起来:“阿玛,你为什么要纳什么妾的,难道我们一家人这样过不好吗?你对额娘的感情呢?都到哪里去了?”
“你一个女孩儿家,哪儿有那么多话!还要掺和你阿玛和额娘之间的事情,像个什么样子?”老夫人斥责道:“过不了多久,你也就嫁了!安分守己一点吧,不要兴风作浪了!”
“奶奶,”珞琳气得脸色发青:“你这样堵我的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雁姬见一儿一女都挺身而出,言语之间对她十分回护,心里正稍感安慰,不料老夫人仍是问都不问的执意护著努达海,不禁悲从中来、气从中来,眼眶就不争气的潮湿了。
“额娘,您就不问问努达海想要纳的妾是哪一位吗?”
老夫人仍然十分的偏袒:“不管是哪一家的,这都是你作为嫡妻应尽的义务,你不主动上门去求娶,难道要我一个老太婆去吗?”
雁姬悲叫一声:“若是那姑娘咱们娶不起呢?”
老夫人不解:“就凭咱们将军府的招牌,你倒是说说看,有哪家的姑娘是娶不起的?”
雁姬崩溃般的赌气大叫道:“端亲王的遗孤新月格格,不知道他他拉将军可否纳得到呢?”
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味的自说自话:“我倒不知道这位格格有什么大不了的就不能进咱们家的门了,雁姬,你便去求……你说什么?端亲王府的新月格格?”老夫人的声音猛然拔高了三截,把还懵懵懂懂的骥远和珞琳顿时吓清醒了。
珞琳惊慌大叫:“额娘,额娘,你在说什么啊?额娘?你是不是糊涂了?堂堂格格怎么可能做小呢?阿玛,阿玛你说话啊,是不是额娘听错了、说错了,你说话啊?”
努达海昂着头站在当地,用一种非常正义的眼神看着雁姬:“我知道,你不可能了解我和新月间的一切,更不可能谅解这一切,但是,我仍然祈求你能够接纳新月!你不能想像,当时在荆州那荒凉的战场上,新月用渴盼的眼神向我寻求援助的那幅画面,那对我是怎样的一种震撼,在那一刻,天地都化为零,我的眼前只有她那一个身影,她变得无比的巨大,充满在我那荒寂的世界里。我再也无法放掉她,即使我会让儿女心痛,让你心碎,我也无可奈何!雁姬,我是在好好的向你说明,请你原谅!如果你能够接受新月,那么我们还是一个好好的家,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就带着新月走,我们出去另建一个家!逼到这个地步,实非我愿,我也想让这个情况发生,但是,它就是发生了,我也矛盾,我也痛苦啊!我也无可奈何啊!”
老夫人颤巍巍的往庭院中一站,大声的说:“这样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今天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谁也别想分家!”
雁姬突然笑了:“额娘,您不要担心,这个家分不了。因为那位让努达海情根深种想要带着出去另建一个家的新月格格,现在还不属于他呢!哈哈!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痴心妄想而已!”
老夫人也猛然想到了这一点,顿时尴尬不已。是啊,努达海想要的可是一位格格啊,别说是当妾,便是堂堂正正的娶回来当正妻,也还不知道太后老佛爷和皇上肯不肯指这个婚呢,他们这到底是在吵什么啊?
努达海握着拳怒吼道:“是啊,你说的没错,新月现在还不属于我。所以我要进宫去,我要去向皇上和皇太后讲我的故事,他们一定会被打动,一定可以理解这种‘情不自禁’,我要去为新月的未来争取,我要定她了!”
雁姬震动的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眼神悲愤已极:“我不管你要怎么荒唐,可是宫里你不能去,这些疯话你不能说。就算你不要命了,可是这个家的其他人还是要的。你说你‘痛苦’,你说你‘无可奈何’,我告诉你,当皇上和皇太后知道你竟然胆敢妄想把忠臣遗孤当成你的禁脔,妄想让亲王的格格做你的侍妾,那时候,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苦’,什么叫真正的‘无可奈何’。那时候,还不是你一个人知道什么叫痛苦、什么叫无可奈何,是全家老小,包括你的新月,都会知道什么叫痛苦,什么叫无可奈何!皇上和老佛爷会让你活得无比痛苦,让你死得无可奈何!”
这篇义正辞严的话,把老夫人给彻底击垮了。她踉跄的后退,直到靠上珞琳的肩膀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她心慌意乱的直喘气,额上顿时间冷汗涔涔:“努达海,努达海,雁姬说的没错!你不能喜欢新月格格,你不能去宫里找皇上和老佛爷倾诉。努达海,你要把这一切都埋在心里,不能再想,更不能再说。”
努达海冲到老夫人身前,抓着她的肩膀质问道:“额娘,我以为你是最理解我的,为什么连你也要阻拦我和新月的未来呢?为什么啊?”
老夫人被抓的肩膀生疼,可是又挣不开一身力气的努达海,便只好忍着痛回答道:“皇上和老佛爷是万万不会让一位格格来做你的妾的,你这是妄想啊!如果让宫里知道,恐怕是会治我们全家的罪的。玷|污格格,那可是大罪!不止是你,连我,连骥远和珞琳,都是要被治罪的啊!”
努达海疯狂的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皇上和太后都是仁慈的人,他们一定可以理解我们,一定可以包容我们,一定可以成全我们!”
老夫人见百般的劝不听,便只好松口道:“如果皇上和老佛爷真的这样宽大,我自然也是高兴的。不过格格现在还未出孝期,你这样莽莽撞撞的冲过去,会毁了格格的名声,所以你再等等吧,等到格格出了孝再说。”
这是一个缓兵之计,老夫人知道,雁姬也知道。她们所盼望的无非就是在这段期间内,努达海能够忘记这种感情,又或者是,把它转移到别的人身上去,别的任何人。雁姬早已打定主意,立刻就要为努达海纳上几房色艺双绝的侍妾,要把他的心从不能去想的新月格格身上拉回来。哪怕从此她再也得不到,也绝不能让努达海的一意孤行毁掉这个家。
她们本来是可以成功的,如果新月没有在这个时候出宫的话,她们也许真的能够成功。可是,世上没有“也许”,就在这个时候,被赶出宫的新月已经在将军府的门口大喊大叫了:“努达海!努达海!努达海!努达海……你在哪里啊?努达海……我来了……我是新月啊!”
“新月格格!新月格格!天啊!是新月格格来了!你们快让开,让格格进来。”阿山是跟着努达海去过荆州的,他对新月的长相很熟悉,而且对他主子的感情很赞同。他飞奔进门,对满院子的主子视而不见,只是狂热的对着努达海叫道:“将军,是新月格格,是新月格格啊!她来了,就在咱们将军府门口!她来找您了啊!”说话间,新月已经冲破门口的障碍,朝府中奔进来。努达海睁大了眼睛,努力的看过去。新月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明显,新月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楚:“努达海……努达海……努达海……”
努达海两手一松,老夫人的身躯突然间失去了一股支撑的力量,差点儿摔到。努达海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现在的眼中,只能看到新月。他疯狂的对著新月冲去,嘴里忘形的狂呼:“新月……新月……新月……”
他们像两团燃烧的火球般向彼此滚去。终于,他们接近了,相遇了,新月和努达海都重重的喘著气,大大的睁著眼睛,痴痴的望著对方。好久好久,他们就这样相对凝望,谁都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对方就不见了。然后,从新月眼中,滚落了一滴泪,这滴泪的坠落,竟石破天惊般震醒了努达海。他喉中发出一声低喊:“新月!”
他们紧紧相拥,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全身全心,都融进对方的臂弯里。他紧紧的箍著她,臂弯里的温热真真切切的告诉他,这是个真实的躯体。新月昏昏沉沉的看著他,她的手用力一勾,他不由自主的弯□子,她踮起脚尖,就把火热的唇,紧紧的贴住了他的。他们忘情的拥吻在一起,就在雁姬的面前。雁姬眼前一黑,重重的向前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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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姬悠悠然醒转,她伏在地上超过半刻钟了,可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更没有一个人来扶起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新月格格的身上。努达海拥着她,听她激动的重复皇上的旨意:“皇上好仁慈、好善良、好开明啊。他听了我们的故事,理解我们的感情,努达海,皇上放我出宫来了,我好高兴,你呢?你高不高兴?”
努达海揽着新月,深情款款的说道:“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啊。皇上这样仁慈,成全了我们的感情,我真的好高兴。”
老夫人听得晕头转向,不过却抓住了一个重点——成全。皇上知道努达海和新月格格的事儿了?而且还成全了他们?老夫人喜不自胜,难道他他拉家竟有这样的荣幸,娶回一位格格吗?
至于骥远,当他第一眼看见那个朝着他扑过来的女子时,就被那样高贵典雅、那样楚楚动人、那样清灵如水、又那样优美如诗的美丽给震撼的无法言语。骥远正值青春年少,顷刻间就在这种惊艳的、震动的情绪下,对新月意乱情迷起来。骥远无法形容出自己心中的感受,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么强烈的感情。但是他相信,这一定就是爱了!他着了魔似的伸出双手,想要拥抱这弯新月。可是新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朝着努达海扑过去,然后紧紧的拥吻在一起。
唯一还有点儿理智的只有珞琳。至少新月的柔弱扮相一时半会儿还打动不了同为女人的她,所以她是目前全家人里仅剩的还能替雁姬考虑的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阿玛,你在干什么啊?你怎么能,怎么能在额娘和奶奶的面前……”
听到珞琳嚷着奶奶,努达海这才恍然清醒,他一把拉过新月领到老夫人面前热情的说道:“这是我的额娘,新月,你快叫人啊!”
新月一脸的感动,哽咽着道:“额娘,我真的可以叫你额娘吗?天啊,我有额娘了,我真是好感动好感动。自从荆州一役之后,我终于又有额娘了吗?”
老夫人很不安抽了抽嘴角,算是给了一个笑容。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里面有太多问题了,且不说皇家会不会把一个正值青春妙龄的格格许给努达海这样半老的、又有儿有女了的臣子。单说这许配也和许配不同。格格便是要进他们家,那也该是堂堂正正的嫡福晋。可是现在,他们府上的嫡福晋雁姬还在啊。而皇家也没有下旨休妻,难道说是让他们自己处理下堂之事吗?老夫人转头看了看雁姬,刚巧,雁姬才从地上摇晃着站起来,惨白的脸色,凌厉的眼神配上一身被摇乱的衣饰,虽然也算是珠围翠绕,雍容华贵,但是和穿著红色华裳,头上簪著翡翠珍珠簪,耳下垂著翡翠珍珠坠,盛装之下又兼青春年少的新月比起来,不禁有些黯淡无光了。这么想着,老夫人本来就偏向儿子的心,更偏了。
雁姬看懂了老夫人的眼神,心下更冷。她努力挺直了腰杆,整了整衣裳,昂然走到新月面前,不卑不亢施了一礼:“给新月格格请安。我是努达海的福晋,舒穆禄氏·雁姬。”
“雁姬,你就是雁姬?我常常听努达海提起你,提起你们全家人。我好羡慕你们美满的家庭,也好高兴自己能够加入进来。”新月一脸激动地来到雁姬面前,用一种好姐妹似的神情上下打量着雁姬,私心里却是存了要把雁姬比下去的自负。因此当她看到雁姬雍容华贵,落落大方,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的时候,不禁十分惊讶于她的美丽和年轻,怎样都看不出来,她有骥远和珞琳这么大的一对儿女。明明年过而立,看上去却竟然好似双十年华,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气使得雁姬远比她的菟丝花似的模样看上去要美貌的多,新月不禁惶惶,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努达海,发现他完全没有在看雁姬,却把火热的目光全都投注在她的身上,内心安定下来,得意非凡。随即收敛了情绪,继续摆出努达海最喜欢的楚楚可怜的样子来。
“格格屈尊来到寒舍,奴才自是欢迎。不过这种加入进来的话,格格还是不要再说的好。以免让人误会奴才们委屈了格格。”新月看到的,雁姬当然也看得到。可是存了最后一丝希望,雁姬仍是强忍着咬牙道。
新月踉跄着向后退去,不敢置信的疯狂摇着头:“雁姬,雁姬,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是真心想成为你们一家人的啊,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好可怕的话?我的命是努达海救的,现在又到府里来打扰,我充满了感恩之心,把你们都当成家人看待,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见外?”新月悲哀的说着,清秀的脸上挂着泪痕,带着满满的委屈和不解,却又强迫自己不去流泪。说实在的,这样明明柔弱却又偏偏强装坚强的神情,真的很能吸引男人的目光,至少他他拉家的两个男人就都上了钩。
努达海伸手扶住新月,怒视着雁姬,两眼几乎冒出火来。而刚刚还极力维护雁姬的骥远也嚷道:“额娘,你怎么这样说话?你太让新月伤心了,她这么真诚的想做我们的朋友,你怎么能用那些烂俗的礼节去伤害她?”
雁姬闻言,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骥远,当她看到骥远望着新月那痴痴的迷恋,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阿玛正搂着新月的腰时,雁姬几乎摔到在地。这个新月,在清纯与天真的伪装下,掠夺了她的丈夫,征服了她的儿子!这两个男人,是雁姬全部的生命啊!失去了他们,她以后要怎么办啊?而且,父子恋上同一个女人,这是多少大的一桩灾难啊!雁姬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她的婆婆、她的儿子就完全倒戈相向了。这场战争,她就这样输得一败涂地。不,还没有,她还有女儿!对,还有珞琳,珞琳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雁姬挣扎着振作起来,转头去看珞琳的反应。可是她最先看到的却不是珞琳,因为还有更显眼的东西在那里。一群蒙着口鼻穿着宫制服侍的人抬着一张担架站在那里,远远望去,担架上躺的似乎是一个小孩子。雁姬惊叫一声:“你们是谁?为什么来我家?那抬得又是谁?”
新月这时候才猛然想起克善,立刻扑到担架边大声哭泣:“克善,克善,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我们出来了,我们离开那个冰冰冷冷的皇宫了,你看看啊,我们现在是在努达海的家里,你快起来看看啊!”
抬担架的人受够了,他们在宫里就备受新月的荼毒,现在好不容易皇上开金口把这个无耻之徒踢出宫,他们可不要再听她的穿脑魔音了。为首的一人“呯”一下扔掉担架,新月猛然向后一跳,责备的看了他一眼,赶紧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子有没有沾上土,对于被摔到地上的“可怜”的弟弟一眼也没看。小太监们看不下去了,匆匆宣读了乾隆的口谕:“克善贝勒患上伤寒症,为避免传染宫中贵胄,特诏令出宫至将军府治疗。钦此。他他拉将军,皇上的旨意已经很明确了,你们好好奉旨照料克善贝勒吧!杂家告辞。”说完,一行人麻利的跑出了乌烟瘴气的将军府。
口谕一出,全府的人都吓傻了。“伤寒?”老夫人总算没白白多吃许多年的盐,还算明白一些,惊呼着说:“那还得了?这病会传染的呀!会死人的呀!”
一听到会死人,珞琳当即蹦的老高:“皇上怎么会把这么个瘟神送到咱们家里来呀?阿玛,你快去跟皇上说,我们家不要他,快让他走啊!赶紧让他走。他不走,我就走……”
新月“吧唧”一下直挺挺跪到珞琳面前,哀哀切切的哭诉道:“不,请不要送走克善,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求求你们不要送走克善吧。让他住在这里,他会好的,他一定会好的。”
珞琳还要再说什么,努达海早就忍不住了,冲着珞琳和全家人大吼:“新月这样给大家跪著,你们也就仁慈一点吧!”他扶起新月,怜爱的看着她,“你们不会明白新月和克善之间那种不可分割的深情厚谊,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任何力量也不能分开他们。”新月回望着努达海,满眼的崇拜和感动。
雁姬无声的看着这出闹剧,就从新月入府开始算,生病的克善贝勒至少就已经在那里躺着超过一刻钟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去管,包括他那不能放弃的、相依为命的姐姐,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她的‘天神’,可是半点儿都没装进一个弟弟的。雁姬想起自己的境遇,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却同病相怜的小贝勒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同情,他和她多像啊,被全心信赖的亲人抛弃,只因为他们伟大的爱情中间容不得这些“小事”的打扰,也容不下他们这些“外人”的介入。
这么想着,雁姬冷冷的开口道:“既然皇上让我们照料克善贝勒,那么便遵旨办理吧!数月前,皇上曾发上谕,凡得伤寒症者,都要送到西山去隔离治疗。那里有专门善治伤寒的大夫,还有最适合的药材,那么这便备车,尽快送小贝勒过去吧!”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做……”新月还没喊完,努达海早已愤怒的叫了起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有没有心?你这样做是想害死克善吗?我决不允许!”雁姬呕的几乎吐了血,悲愤的质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让小贝勒继续这样躺在地上吗?”
努达海被噎住了,他转头四顾,当看到雁影楼的门匾时,眼睛猛然一亮:“你们大家都给我听好,从现在开始,这‘雁影楼’就是疫区了!你们谁也不要进来,以免传染!大家把克善抬进去,就在这里治疗。”
雁姬气疯了:“雁影楼就是疫区?谁也不许进入?那你让我住到哪里去?”努达海吼回去:“家里这么多房间,哪里住不下一个你?你不要胡搅蛮缠的耽误时间,大家抓紧干啊。先把克善抬进去,然后马上去请最好的太医来。同时,要把府里所有的人手聚集起来,在府里进行消毒工作!消毒的方法,呃,到时候太医会告诉你们,雁姬,你带著大家,去切实执行!新月,你跟我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最好的院子,叫做‘望月小筑’,里面全都是按照你曾经说过的、你在端亲王府的闺房布置的,你一定会喜欢。我们就在那里,安安心心的等待克善康复,好不好?”
新月柔弱的倚在努达海的怀里:“哦,努达海,努达海,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你又一次救了我,你真是太好了。我把克善交给你真是太正确了,你一定会治好他的。”努达海深情款款的点头:“放心吧!”
“你们都疯了吗?”老夫人声色俱厉:“你们当作这是凑热闹好玩吗?这是会要人命的!”努达海和新月相对诧异:“额娘,我们又不进去那里,怎么会要命呢?”
老夫人瞪大眼睛:“呃,新月格格你不进去?你不去照顾小贝勒吗?”
新月理所当然的说道:“克善常常生病啊,以前在家里都是有专门的下人和大夫去管的,我为什么要去照顾他?我可是阿玛最宠爱的女儿,为什么要去照顾别人?”
努达海宠溺的看着新月,一样的理直气壮:“新月这么柔弱,她连自己都需要别人精心呵护,又怎么能去照顾这么凶险的病人呢?她不可以被传染的,那样可是比我自己被传染都要严重太多太多了,我会疯掉的。所以,你们赶紧把雁影楼给锁起来,除了按时从门缝里送饭送药以外,不许任何人接近这儿。”他不经意间看到了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雁姬,突然觉得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至于雁姬,我就把我的书房给你住吧。反正我和新月要去望月小筑,那里空着也是白空着。”
那种施舍的口吻刺痛了雁姬,这真是太好笑了,如今,她在自己的家里要沦落到靠别人施舍才有一片容身之地吗?他是想用这种方法逼她主动下堂好给他高贵的心上人腾地方是不是?好,好,好,她全都懂了,全都明白了,她应该感谢这些人还愿意给她留下最后的尊严而不是蛮横的立刻丢出休书。彻底寒了心的雁姬闭上了双眼,可是她不能走,为了女儿珞琳,她也绝不能被休,她不能让珞琳有一个下堂的母亲,不能让她成为别人的笑柄。如果是这样,她宁愿死在他他拉将军府里,至少这样,她永远都是他他拉家的嫡妻。那个新月,永远都别想占据最崇高的位置,她只能是一个继室。
那么,就死吧。雁姬陡然冲向即将合拢的雁影楼大门,在珞琳的惊叫、努达海的怒吼、老夫人不知所云的吵嚷声中,重重的从里面锁住了进出雁影楼唯一的通道。
作者有话要说:雁姬想的是,照顾克善被传染上伤寒,然后死掉。这样她就是因为奉旨照顾贝勒而死的,皇家便不会夺了她的名分,也会善待她的儿女。同时她也不会因为给新月腾地方而被休弃。
因为雁姬不知道实情,只是听新月的说法误以为皇上要成全她和努达海。到那时候她不能抗旨,而格格不能做妾,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休掉原配。所以雁姬最后绝望之下冲进了给隔离成疫区的雁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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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善的病,来势汹汹。他浑身火烫,全身起满了一块块红斑,在床上挣扎翻滚。喂进去的药,一转眼间就全吐了出来,吃下去的东西也是如此。几天下来,他已是骨瘦如柴,双颊都凹陷下去。接着,他开始咳嗽气喘,常常一下子就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呼吸停止。然后,克善又开始腹泻……被单换了一条又一条。
雁姬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克善的身边。从最初带着绝望的拼死一搏到现在,雁姬是真心的可怜这个比她的女儿还要小得多的孩子了。她开始希望他能够活下去,她开始用最诚恳的祈祷为他希冀未来。雁姬完全把克善当成是重病的儿子来照顾,每天亲自为他擦身、喂药。克善病得太重了,吐了一次又一次,雁姬不厌其烦,每当克善吐了药或是食物,她总是耐心的再喂一次。
可即使是这样,克善的情形也还是没有好转,而更糟糕的事发生在第五天的晚上,克善完全昏迷了,他的嘴唇都已经烧裂,偶尔睁开眼睛,也已不认得任何人,眼光涣散而无神。他微微张开嘴,模模糊糊的,只是在不停的叫着额娘。
到了这个地步,大夫已经不能不实话实说了,他本来也不是专治伤寒的,更不比宫中太医们的医术精湛,他完全是因为他他拉将军府已经根本请不到太医了才被忠心的甘珠硬找过来帮助雁姬的,他实在已经尽力了:“我已经尽力了!无奈小贝勒体质甚弱,病势又如此凶猛,到了这一步,再开什么药,怕也无能为力了……”
这句话好像一道晴天霹雳,炸得雁姬完全懵了:“什么叫无能为力?怎么会无能为力?大夫,您是大夫啊!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幼小的孩子死去,您医术高超,您快开药啊……”
大夫略带惭愧的摇摇头:“说实话,他……他大概熬不过今晚了!”
雁姬心如刀割,她不顾甘珠的阻拦,把克善抱进怀里,用脸颊贴着克善的额头,喃喃的念着:“好克善,乖克善,你要好起来,额娘在这里,额娘在这里啊!”雁姬的眼里满是泪水,甘珠知道,她是想起骥远了,同时也想起雁影楼封闭前,骥远对新月的迷恋和对她的伤害。甘珠很害怕看到雁姬的眼睛,她怕那里面全都是心碎。
甘珠猛一回身,重重跪倒在大夫的面前,用力的磕头。她是那样的用力,只是一下,额头就通红了,不过三下就渗出了鲜血。大夫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扶:“姑娘,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啊,快起来!”
甘珠拉着大夫的衣摆,恳求道:“现在还没有到最后的关头,我们谁都不要放弃,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让我们全心全力来尽人事吧!我相信,他会熬过去的!求求你去开药吧,求求你救救他吧!”
雁姬也起身行了一礼,大夫忙不迭的躲开,嘴里连连说着:“不敢,不敢。”他是真的不敢,他自己不过一介草民,怎么敢让一位将军夫人给他行礼呢!雁姬咬住颤抖的嘴唇,恳切的望着大夫:“大夫,请你不要轻言放弃!良医医病,上天医命!我把他的病交给你,他的命交给上苍!”
大夫被说得精神一振:“是,承蒙夫人看重,在下必会使出全副本事,我这就再去开个方子!”
那真是漫长的一夜,守在克善床边的几个人,谁都不曾阖过眼。远远的打更声传了过来,一更、两更、三更、四更……克善的每一下呼吸,都是那么珍贵,脉搏的每一下跳动,都是众人的喜悦。然后,五更了。然后,天亮了!克善熬过了这一夜!大家彼此互望著,每个人的眼睛都因熬夜而红肿,却都因喜悦而充满了泪水。接下来是另一个白天,接下来又是另一个黑夜。克善很辛苦的呼吸著,始终不曾放弃他那孱弱的生命。每当新的一天来临的时候,大家都好像携手打赢了一场艰苦的战争。
当克善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时候,新月却开始了她全新的美好生活。她和努达海一同住进望月小筑,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遥遥相望,情深依依。她的侍女云娃和奴才莽古泰俱都被关在宫中,新月走得太着急,完全忘了他们俩,直到生活不便的时候才重又想起,哭了一场,惹来努达海十二分的怜惜。老夫人知道了,十分殷勤的拨了两个丫头来侍候他们。一个丫头名叫砚儿,另一个名叫墨香。新月就这样,在将军府中,开始了她崭新的生活。
可惜有一点不那么美好,这两个丫头,简直像两个要命的绊子,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在新月和努达海互诉衷情的紧要关头,常常打断好事。可是碍于两人是老夫人派来的,新月和努达海又不好斥责,便只能暗暗抱怨。却不知,老夫人派了两个心腹来,就是为了阻碍他们的。老夫人始终对于皇上成全新月和努达海一事抱有怀疑,所以她一边期待他们两个能有良好的发展,力争一举娶到高贵的格格,另一方面又拦着他们的私情,想等到宫中下发正式旨意的时候再做决定。老夫人盘算的十分美好,假使宫中不同意新月嫁于努达海做妾,那就要么休了雁姬,让新月做继室;要么就让骥远近水楼台先得月,找机会摘了这弯新月。反正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她孙子,不管是谁得手都好,这个新月格格,肯定是他们家的了。也许从老夫人的身上我们就能理解了,努达海的无耻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新月对此十分伤心,因为不能和心爱的努达海双宿双栖,使得她常常忧郁的对月流泪。这天晚上,新月情不自禁的又站在楼台上,看著天上的一弯新月,思念著她的天神。忽然间,她发现楼下的庭院里,出现了一盏灯,接著,是第二盏灯,第三盏灯,第四盏灯……越来越多的灯,在满花园中川流不息的游走,煞是好看。她太惊奇了,站在楼台上,看得目瞪口呆。然后,那些灯被高高举在头顶,这才看出举灯的是几十个红衣侍女。侍女们又一阵穿梭,竟然排列成了一弯新月。夜色中,由灯火排列成的新月闪闪发亮,耀眼而美丽。接著,侍女们齐声高呼:“新月格格,万寿无疆!青春永驻!快乐常在!”
新月又惊又喜,简直意外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然后,就有两列丫头,手举托盘,里面全是佳肴美点,从望月小筑的门外鱼贯而入。新月连忙迎上前去,努达海一马当先,已经奔上楼来。她后面,紧跟著老夫人和骥远。努达海一把抓住新月的手,热情的嚷嚷着:“我才不会让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过生日呢!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还好我早早的就和莽古泰打听过了,这几天,全家都在秘密安排着,忙得不得了!这个‘灯火月牙’可是专门为你排练的,是我亲自指挥的哟!新月,你可喜欢?”
老夫人笑盈盈的替儿子添砖加瓦:“我看他比指挥打仗还累,待会儿月牙儿歪了,待会儿月牙儿又不够亮……可把这帮丫头给折腾够了!”
新月听着,猛然抬起眼睛,就接触到努达海的眼光,那样温柔的眼光,那样宠爱的眼光。新月心中怦的一跳,整颗心都热腾腾的,喉咙中竟然哽住了,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骥远给打断了。
骥远挤到新月面前,用一种少年人特有的狂热紧紧凝视着新月,一边暗中羞涩的递给她一个锦盒:“新月,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最适合你的礼物,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新月感动的看着骥远,轻轻打开了锦盒,凝神一看,惊喜的高呼一声:“好漂亮啊!”
众人围上去,只见那盒中放着一条项链。说来也巧,这条项链简直像是为新月定做的一般:它是由三串玉珠珠串成的,三串珠珠中间,悬挂著一块古玉,正是一弯新月。这还不说,在那些小玉珠珠之中,还嵌著一弯弯银制的月亮,每一弯都可以动,荡来荡去的。
“我找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找到了这条项链。你看,这上面有好多好多月亮……你看你看……有大月亮还有小月亮,就和你的名字一样嘛……”骥远邀功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将军之子的风采,倒和青|楼里为讨花|魁欢心的纨绔子弟像了个十足。
努达海对儿子有些恼火,他怎么这么不会看眼色,新月还没有表扬他安排的“月儿牙灯火”,骥远就拿出了这条新月项链,完全夺去了新月的目光,努达海心里不爽,便悄悄一挥手,暗示下面的丫鬟再摆一次,一定要吸引新月的感动和赞誉才可以。
红衣侍女们又一次齐声高喊道:“新月格格,万寿无疆!青春永驻!快乐常在!”
声音未落,府外突然传来一道充满威严和怒气的女声:“是哪一个胆大妄为、犯上作乱的畜|生,也敢称‘万寿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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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一个胆大妄为、犯上作乱的畜生胆敢称‘万寿无疆’的?”随着威严女声一同响起的是他他拉将军府大门轰然倒地的巨大震动。新月“啊”的一声尖叫,一下子扑进了努达海的怀里,努达海搂紧新月,大声咆哮道:“是什么人?竟然闯进御赐的将军府,不要命了吗?赶紧给我滚出去,不然我马鹞子可就要不客气了。”
一大群身穿黄马褂的御前侍卫涌了进来,老夫人惊呼一声差点儿摔到。这可都是御前侍卫啊,而且是一等侍卫,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那么被他们保护的人得是什么等级的啊?老夫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望月小筑里的人目前倒是还不敢在御赐黄马褂的面前耍态度,于是乖乖走下来,在院中站成一排。侍卫们越来越多,团团围住了将军府以后还几乎把院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当他们站定以后,便有几个太监打扮的人从后面走上来,端着几张沉重的黄花梨木雕凤椅、各色梅花海棠式填漆小几并茶杯茶盏等物一一安放,然后垂首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最后,众多嬷嬷、宫女们簇拥着五位衣饰华丽、气度高雅的小女孩子走了进来。
正中间一位便是本朝的固伦大公主和敬,其余四人分别是和硕和婉公主、和硕和柔公主兰馨、和硕格格晴儿、另有奶嬷嬷抱着的尚未册封的小公主、四格格和嘉。
这些位贵人,努达海等人一个也不认识,不过新月倒曾在慈宁宫中见过老佛爷身边养着的和敬跟晴儿,于是连忙上前,热情的招呼道:“和敬公主,晴格格,你们也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吗?新月好感动,好开心……”
“放肆,你是个什么身份?怎么不向公主行礼?”崔嬷嬷第一个不干了。皇家的公主,那是多么尊贵的身份,这个新月算什么东西,一个无品无级的死鬼亲王庶女就敢上来要拉公主们的手?就算她的小主子兰馨还没有成为皇后养女、和硕公主之前,那也是正经的亲王嫡女,朝廷册封过的和硕格格,地位比之新月一个无品格格都要高的多,而现在,固伦公主亲至,这个新月居然连礼都不知道行吗?
新月眼里立刻涌出泪水,可怜兮兮的看着崔嬷嬷:“我没有放肆,我没有不敬公主的。我只是想和公主成为朋友,平等相处而已,这样难道不好么?我想,公主也一定希望能有几个这样不看重她身份的真正的朋友的。”新月情真意切地说道。一脸“我为你好,我很真诚”的表情成功的恶心到了所有公主。
努达海一向是见不得他那高贵、柔弱、惹人怜爱的月牙儿流泪的,立刻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一样冲到崔嬷嬷面前,愤怒地吼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月牙儿,我要你这个奴才立刻对月牙儿磕头、道歉,然后滚出我的府邸。”
兰馨温温柔柔的冷笑一声:“本宫很想看看,你要怎么让本宫的嬷嬷‘滚’出‘你’的府邸?”
和婉优雅的斜坐在靠椅上,端着茶碗漫不经心的说道:“听见没有?人家大将军说要让崔嬷嬷‘滚’出去呢?你们这些侍卫怎么说?”
侍卫首领笑笑说道:“公主请放心,奴才们是老佛爷派来保卫公主的,不单是众位公主们,便是公主身边的人,当然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就让什么阿猫阿狗给欺负了去。”
新月不依不饶的坚持要打动这些“冰冷”的公主:“公主,您的身份虽然尊贵,难道不觉得孤单寂寞么,不想有几个真正的朋友么?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我知道,我也曾经是王府的格格,所以我理解你……”
和婉厉声喝道:“你给本宫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宫的大姐姐相提并论?你难道不知道,固伦公主位比亲王吗?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比亲王还高贵吗?”
这话说的太诛心了,比亲王高贵的只有皇上和老佛爷,就连皇后,也时常要跟亲王们和和气气的说话。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治他们家一个“大不敬”都是轻的。弄不好就得是逆谋、反叛,那可是要诛九族的。老夫人急忙说道:“公主,还请慎言,这个罪名我他他拉家可担不起。这只不过新月格格年幼无知,说话不谨慎而已。”
侍卫们闻言差点儿笑喷出来,在几个平均年龄不到10岁的小公主面前说年幼无知?这个新月都十八、九岁,早该嫁人的年纪了,要是还无知,那便是死了也是活该。
新月还没说话,努达海倒先大叫起来:“额娘,你做什么给他们赔不是,他们私闯进我们家,还有理了不成?请你们离开立刻我的府邸,这是我客气的请求你们。如果你们还要这样咄咄逼人,那么可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新月小鸟依人的靠近她的天神,眼神柔得仿佛能滴的出水来。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努达海那天就是这样如天神一般出现在她面前,救她于危难之中。今天又是这样,挺身而出站在他的额娘和儿女前面,为他们遮风挡雨、据理力争。努达海,你真是一个好男人。新月何其有幸,能得到你的全部真爱!新月柔柔的靠在努达海的背上,情不自禁的伸手环住他的虎腰。噢,努达海,你曾经帮过我那么多,现在,是时候让我为你做一些事了。她抬起头,用雾蒙蒙的大眼睛望着和敬等人,酝酿感情准备再接再励。
晴儿觉得自己无法忍受下去了,面前的这个人是导致了小阿哥、小公主被感染,老佛爷和皇后娘娘封闭宫中的罪魁祸首,可是她居然在害惨了别人以后还能开开心心的庆祝自己的生日,还能用一副“你们不仁慈,你们不高贵,你们不理解我就不对”的神情理直气壮的批判她们。饶是有着天生温柔性格的晴儿也受不了了,挥挥手:“你们没看到大公主耳朵疼了吗?还不赶紧去堵上她的嘴!”
一个嬷嬷应声而出,向晴儿恭谨地福了福身之后,脸色严肃地走上前,来到新月的身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穿着花盆底的脚猛地踹在了新月的小腿上。对于身后的惊呼和怒斥听而不闻,肃声道:“新月格格是在他他拉府住的忘了规矩了吧,那就好好重新学学。首先要给三位公主和地位高于你的格格请安。”
嬷嬷这一脚踹得新月“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到地上,当下就是一声尖叫惨呼。新月平时就喜欢用跪来装可怜,这些嬷嬷早就听说过,今天就索性叫她多跪、狠跪,就当是临死前全了她的心愿了。反正大家都知道,公主们今天来就是来找茬儿的。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当然得让公主们称心如意才好。
和敬今天领着众位妹妹过来,还真的就是来找茬儿的。当日,七阿哥永琮和五公主和安,连同钮钴禄·善保先后发病之时,老佛爷当机立断,赶在宫门封闭之前将宫中其他未发现感染症状的阿哥、公主和格格们一并都送了出来,令和敬带领他们出宫避难。年纪稍长的阿哥们因为和克善同处上书房的缘故,因此除了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六阿哥永瑢、八阿哥永璇和九阿哥永瑜之外,其他的也全都留在宫中观察了。老佛爷便是再怎么心疼儿子也莫可奈何。就只能叫和敬负起责任来,带上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去永琏的惠亲王府上暂住。
永琏的亲王府是老早就建成了的,可是他一天都没去住过。出继前,他之前一直住在慈宁宫中由老佛爷亲自照料,出继后又和允祹一起住在履亲王府上,至于他自己原有的亲王府,他连去都没有去过。
和敬领人刚到惠亲王府安顿下来,履亲王那边就已经得到封宫的消息了,连忙会同众位在京亲王、郡王一起登门,急着询问宫里的情况。和敬又急又气,话都说不好了。她一个十几岁出头的小姑娘,突然遇到这样大的变故——皇玛嬷、皇阿玛、皇额娘和弟弟妹妹们全都陷在伤寒症的可怕威胁中,她自己则要领着更小的弟弟妹妹们逃难出宫,她的心里都快要崩溃了。要不是一向对她和蔼温柔、宠爱无双的皇玛嬷破天荒的展示出了老佛爷的严厉,抓着她重重嘱咐要尽到爱新觉罗家固伦大公主的责任,和敬简直想和亲人们一起留下,大家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了。可是她不能,她有更重要的任务,皇上和皇子们都有了感染的危险,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事。一旦出现最糟糕的情况,那么和敬带出宫来的永瑢和永璇、永瑜,连同远在回疆的大阿哥永璜就是大清宝贵的希望了。
了解了情况以后,履亲王允祹、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简郡王允祎、慎郡王允禧、恭郡王允祜、诚郡王允祁、諴亲王允秘着急上火一通商量,把永瑢、永璇、永瑜留在惠亲王府上,由他们共同照顾,一面八百里加急给和亲王弘昼传信儿,让他赶紧派人把永璜安安全全的给送回来。和敬心知皇叔祖们是要考虑储君了,她心中气苦,如果自己的哥哥好端端的,那么皇位肯定是自己哥哥的。又或者,这一次七阿哥能熬过来,那么皇位也有着落。要是有什么万一,储君就要从永瑢几个中挑了。永璇、永瑜都是包衣金氏的儿子,一半儿的高丽血统决定了他们基本没什么想头。至于永瑢,和敬不喜欢和害死她额娘的高氏一样汉人出身的纯贵妃,当然不想让她的儿子继位。所以,和敬在气闷之余,也分出不少精力替永璜祈求平安。她宁愿让同为富察氏出身的永璜登上皇位,也不想看着她额娘生前的敌人坐上圣母皇太后的宝座。
不过和敬怎么想也决定不了什么,这些事都是宗室要考虑的,她一个未成年的小公主,即便是位比亲王的固伦公主,在储君的事情上也是没有发言权的。眼不见心不烦,她干脆领着妹妹们去了二哥家里,待在履亲王府上等结果。安顿下来以后,遗传自爱新觉罗家的记仇本能让她想起惹出这场大祸端的新月来了。
和敬派人去打听新月的去向,她本以为,新月闯了这么大的祸,应该一出宫就畏罪潜逃了才是。可是没成想,人家好吃好喝的住在情人家里,天天浓情蜜意,还把重病的弟弟和人家的嫡妻福晋给逼得几乎没了活路。和敬一听就摔了杯子,叫齐妹妹们一同杀到将军府找新月算账。
和敬看着一副无辜样子的新月便觉怒上心头,劈手夺过和婉手中的茶碗砸到新月的头上,当场砸得她头破血流。看着新月额头流下来的血水,和敬的心里升起一股妙不可言的快|感,她忽然很想用这个人的血来替宫中被她害惨了的亲人报仇。
雷厉风行是和敬的一大优点,她不想费心去听努达海的咆哮,直截了当命人堵了他他拉府上所有人的嘴,包括老夫人和才刚赶过来,什么都不知道的珞琳。倒霉的珞琳,她是全家唯一一个还在惦记雁姬的、没有被新月迷惑的人,可惜也被拖累了一起跪在地上。
和敬站起来,阴着脸朝新月说道:“不过一个无品无封的庶女格格,竟敢如此藐视皇家威严,面对固伦公主、和硕公主、皇室格格与和硕格格,不请安、不行礼,你好大的胆子!本宫身为本朝固伦大公主,承蒙皇玛嬷和皇额娘看重,协理宫务,今儿便教教你,什么叫规矩。来人呐!掌嘴!”
两个力壮的嬷嬷大声答应:“喳!”随即出列走向新月。迎上和敬带着毫不掩饰杀意的目光,新月陡然感觉到一阵彻骨的恐惧,她开始挣扎,向“助纣为虐”的侍卫们发送努达海最喜欢的求救讯号。可惜,抓着她的侍卫们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的美德,照旧是牢牢的压住她。嬷嬷们慢慢走近新月,突然劈手给了她重重的一记耳光。新月被打得头狠狠侧向一边,这阵疼痛还未过去,另一个嬷嬷从另一边又重重的打了过来,新月的头立刻打偏到那一侧。两个嬷嬷合作默契,一人一边,左右开弓,对着新月的脸熟练而迅速的连续开打。
努达海早就疯了,这些恶毒的人,她们竟然这样对待他的月牙儿,现在可是在他努达海的家里,她们尚且这样放肆无礼,那当初月牙儿在宫里的时候,她们都是怎么欺负她的啊?努达海死命的左冲右突,想要站起来,和他一个想法的还有骥远,可是他们区区莽夫,怎么会是大内高手的对手,旁边两个侍卫走上来,对着他们的肚子用力一踹,两人当即滚倒在地,疼的弯着腰,几乎躬成了虾米。和婉年纪大些,又在皇后身边听过一点关于新月不守规矩,孝期与人私定终身的传闻,内心不耻新月以外,对于努达海这个胆敢勾引未婚格格的奴才也十分厌恶。见努达海疼的半死也不忘怒瞪和敬,便吩咐道:“去把那个奴才的眼珠子蒙起来,他还不配盯着咱们这些公主、格格的看。”
和敬闻言朝努达海望过去,正好看到他恶毒的眼神,似乎在无声的大骂着,心头怒火更胜,喝道:“蒙什么蒙,直接挖出来。”
和婉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拉和敬。教训新月她没有意见,毕竟是宗室女眷,和敬贵为固伦公主,便是杖毙了新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努达海不一样,他是大臣,是御封的威武大将军,和敬和皇阿玛的关系本来就不大融洽,再一时恼怒,处置了皇阿玛的臣子,这件事恐怕就要闹大了。是以,和婉连忙想要劝住和敬,她一边低声安抚劝说,一边给兰馨、晴儿使眼色,希望她们也帮着劝动和敬。因为老佛爷派给和敬的御前侍卫们已经开始拔刀,打算执行命令了。兰馨和晴儿也吓坏了,她们只知道今天大姐姐说要来教训害老佛爷和皇额娘置于危险之中的新月,可万万想不到竟然和将军起了冲突。她们如果知道事情会闹到这么大,一开始就会拼命拦下和敬,不让她来了。
可是她们却都不知道,和敬打从一开始就是要把事情闹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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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敬安心要把事情闹大是有底气的。
当初离宫的时候,老佛爷除了一再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妹妹以外,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她找出害了小七和五儿、善保的新月报仇。至于克善,他是无意中影响了皇上和众阿哥的,应该视为无心之失,且本人重病再先,所以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他都可以算是极其无辜的。
可是新月不一样,她明知伤寒症的危险性,可是还要以自己为重,从前朝一路闯到后宫,把伤寒也带了过来。让本来只在上书房和阿哥所两个地方蔓延的威胁延伸到整个皇宫。结果害到了小阿哥和小公主,甚至连当时在场的老佛爷和皇后娘娘都有危险。和敬本来就恨极了新月,又有老佛爷派给她众多御前侍卫,命令她便宜行事,和敬哪里还忍受得了,打听到新月和努达海的无耻行径以后,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是铁了心要砸了将军府才能顺气。
御前侍卫首领出宫前得老佛爷懿旨,惟和敬公主之命是从。因此和敬的口谕一出,首领便亲自拔刀去剜努达海的眼珠子。这边和婉一句话没劝完,只听得一声极其恐怖压抑的嘶吼,那是从嗓子眼儿里发出的绝望。和婉心中一凛,浑身打了个哆嗦,反倒镇定下来。急急捂住兰馨的眼睛,又拉晴儿转身,不许她们去看。同时大声命令道:“带四格格和兰馨、晴儿到后面去休息,她们年纪小,这半天也累得够了,剩下的事有我和大姐姐呢。”
兰馨和晴儿心知,努达海的眼珠子是保不住了,她们不敢看那血腥的场面,便赶紧应了一声,带着抱和嘉的嬷嬷匆匆去了后院,随行太监们早就把他他拉将军府全给占据了,现在立马收拾出一两间休息室什么的不成问题。
至于院中那群或呆或傻或满地打滚的东西,还是让大姐姐来料理吧。固伦大公主是老佛爷下了懿旨命她相助皇后娘娘协理宫务并全权负责此次出宫一切事宜的,无论是处理新月还是努达海都师出有名。她们名不正言不顺的,就不参与了。
和敬虽然说得狠绝,可到底是小姑娘,第一次下这种命令,她心里也有点儿不适应。见侍卫已然剜去努达海一只眼珠子,心口一紧,差点儿呕出来,便顺着和婉的话下了台阶:“罢了,既然和婉公主求情,那便住手吧。捆了这个奴才,待日后交由皇阿玛和老佛爷处置。你们先把他压下去。”
侍卫们大声答道:“喳!”侍卫首领多加了一句:“请公主明示,这个奴才要定什么罪名?押送何处?”和敬只想赶紧弄走他,哪里耐烦回答这么多,厌恶的摆摆手:“你们看着办。”侍卫们一顿,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算个什么章程。和婉赶紧接道:“这个奴才对公主不敬,还不是大罪吗?”首领闻言一喜,拱手道:“奴才明白了。这便以大不敬之罪交由刑部监押他。”说罢,匆匆收拾了现场,拖着努达海走远了。
他他拉府的天被捅破了。骥远和珞琳都傻呆呆的看着阿玛被拖走,他们无法反应。在骥远心中,努达海是偶像一样的存在。他没有看出努达海和新月之间的暧昧,一直兀自的做着阿玛帮他救回了一个梦中情人的美梦。他想象不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的阿玛、他的偶像,会受到如此酷刑,他从不知道,他可能会死。骥远为新月而狂热的大脑中突然注入了另一种情绪,那是恐惧。
珞琳虽然一直都站在雁姬的一边,反对努达海,反对新月,甚至反对乐见其成的老夫人。可是她万万想不到,新月会给她的家造成这样大的破坏。她一直以为,额娘心灰意冷进了被封闭成疫区的雁影楼就是毁天灭地的灾难了。但是现在,她看到了另一个灾难,不止她的额娘,而是她的所有家人,阿玛、祖母、哥哥,连同她本人在内,都要进入另一个更大的灾难了。珞琳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她已经无法思考、无法想象,甚至,无法呼吸。努达海抽搐低嚎着被拖出院门的瞬间,珞琳浑身一软,无力的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老夫人早就疯了。努达海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后半生的全部指望和依靠。如今被和敬公主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这么废了,她怎么能答应?新月眼看着她的天神被人像畜生一样拖下去,又怎么能不撕心裂肺。侍卫们没有想到,两个女人也能有如此力量,混乱之下按住一个又起来一个,闹得好不乱套。
和婉怕这些人疯起来会伤到和敬,于是拉着和敬道:“大姐姐,气出的差不多了,咱们这便回去吧。永琏哥哥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
和敬今天折腾了一天,也有些扛不住了,回头看了眼滚了满地的他他拉氏,无力的挥挥手:“把他们都放了吧,拘在府中不许进出,等待皇阿玛和老佛爷的旨意处置。把新月给我带走。”和婉连忙补充:“等我们走了再放人。”
话音未落,突然听到府中深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和敬脸色一冷:“难道有人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吗?你们去看看!”立刻有数十名侍卫拔出刀剑,飞快的朝发声处跑去。
不多时,一人飞奔回来,跪地道:“启禀大公主,和婉公主,是他他拉府的福晋雁姬。她奉旨在雁影楼中照料生病的克善贝勒。现如今,克善贝勒已经痊愈,而楼中其他人均未受到感染。可是却没有人放他们出去,所以嘈杂不断。”
老夫人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亮,更加奋力的挣扎起来,侍卫们用力压制,一不小心蹭掉了给她口中塞着的汗巾子,老夫人立刻大喊道:“我们家奉旨治好了贝勒爷,公主你却伤了我的儿子,老身要告御状。你们放开我,我要到皇上面前去分说。”
和敬冷笑一声:“你要去告御状?好啊,只要你进得了宫门,本宫让你去,你现在就去吧。”老夫人哭道:“公主不愿老身面圣,必然会派人在路上阻杀老身,这冤屈,怕是要等老天来做主了。”
和敬勃然大怒,甩开和婉,几步跨到老夫人面前,重重的劈了她一记耳光。和婉尖叫道:“大姐姐,仔细手疼。”和敬的手震得发麻,再也打不动第二下。她颤着手指着老夫人的鼻子斥道:“你说你有冤屈?本宫的冤屈谁来申述?你们供奉皇家的大仇人,本宫还没治你们逆谋大罪呢,你还敢伸冤?那本宫的皇玛嬷、皇阿玛、皇额娘和弟弟妹妹们的冤要怎么算?”
老夫人小门小户出身,当姑娘时有阿玛额娘宠着,且出嫁便没了婆婆,扬威立腕了一辈子,从没挨过打,这一下,让她里子面子丢个精光,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大闹:“我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公主便是看不顺眼,也不该这样折辱,还把天大的帽子扣到我头上,不如干脆杀了我算了。”
和敬气得冷笑:“你想死,本宫成全你。来人呐……”
和婉死命拉住和敬:“大姐姐消消气吧,我们回家去。”
和敬气苦,流下了两行热泪:“回家?回去哪里?哪里还回得去?贱|人害得我们有家不能回,难道不该处罚吗?”
和婉鼻子一酸,赶忙低头,用帕子抹了,复又抬头道:“那么大姐姐便只罚新月就好,妹妹绝不阻拦。至于其他人,何必多做理会。”说完指着老夫人道:“你们不把她堵上嘴拖下去,还让她在这里继续气大姐姐吗?”
老夫人还欲挣扎,和婉不待她说话,立刻喝道:“本宫和大姐姐都是皇家公主,是你的主子,难不成没资格处罚你吗?不说别的,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你们还不曾有一个人行过礼吧?这难道不是大不敬?不是犯上吗?你自己说说看,大不敬是什么罪过,犯上又是什么罪过?大姐姐统共赏了你一巴掌而已,这便是折辱?那好,本宫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折辱?你们过去,替我和大姐姐赏她二十耳光!”
和敬斥道:“所有人一起打,既然都说本宫是折辱他们了,那么就索性折辱到底。”
“不,不,公主,请饶恕奴才的儿女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也没有不敬公主,就请饶恕他们吧!”雁姬在雁影楼里关了好久,好不容易出了来,却看到这样的场面,即使是对努达海和他他拉家彻底死了心,被骥远狠狠伤了心,可雁姬还是不忍看到自己的儿女受罚,更何况,珞琳可是完全无辜的。只是倒霉碰上了不着调的阿玛、不靠谱的祖母和不成熟的哥哥,被一起牵连了进来。
雁姬的身后,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被甘珠扶着,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新月一见他就泪如泉涌,拼命的挣扎,让他注意到她,给她求情。克善冷冷的看着新月,生死一线之间的时候,他就对这个女人连最后一丝血缘之情也没有了。他转过头去,面向和敬,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奴才克善,给固伦公主请安,给和硕公主请安。公主吉祥!”
规规矩矩的克善让和敬的怒气不自觉的消了一些,和婉见了,心中一喜,对着克善便更加和蔼了几分:“起吧。你的病才刚好,就免了这些”克善没有起来,反倒又磕了一个头:“奴才罪该万死,感染伤寒,危及宫中贵胄,实在该死,请公主责罚。”
和敬虽然也很怪克善,可是看到一个大病初愈的小孩子这样跪着请罪,那些恨意便很不好发作。只得闷闷的答:“你是不知情的,且自己也病得死去活来,这次就算了。以后自己注意着点儿,身体不舒服,就自己回避,不要连累了皇上和阿哥们,真要有什么,便是诛你九族也还不起的。”
克善伏地道:“喳!奴才谨遵公主教导。”便要起身,却看到雁姬正跪在一旁,给骥远和珞琳求情。身子抖得像寒风中的树叶,看着珞琳被侍卫们扭着胳膊,痛苦的皱着眉,雁姬差点儿哭出来。克善想起病中,雁姬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料,心中不忍。到底是小孩子,藏不住话,竟脱口而出:“求公主也饶了雁姬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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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敬现在不想听到有人给和努达海有关的任何人求情,因此气冲冲的斥道:“管好你自己得了。”
雁姬看着克善,急急的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可是克善不顾一切扑到和敬面前哭道:“奴才病中垂危,得雁姬夫人照料才能保全性命。雁姬夫人不顾奴才的病有传染的危险,坚持亲自照顾,数日来不假他人之手,就像奴才的额娘一般。奴才,奴才私心里已经把她当做奴才早逝的额娘了,实在不忍看到她被他他拉家不知所谓的人连累。奴才自荆州一路与努达海同行,深知他的为人和品性,奴才更知道自己姐姐的为人和德行,任何人和他们搅在一起,都只有受累的份儿了。求公主明鉴。”
兰馨和晴儿安顿好受惊的四格格,正一道回转前院安抚和敬,听到克善的话,不禁都想起了自己早逝的额娘,心里不自觉的对克善同情了几分。晴儿咋着胆子上前拉住和敬,轻摇着她的胳膊道:“大姐姐,晴儿看这克善是个明事理的,常日也听老佛爷夸奖过他,想来,他说的话必不会有假,咱们便信他一信。何况,雁姬奉旨照顾他也是真的,对于府中发生的事情,肯定是分|身乏术,鞭长莫及的,怎么说也是怪不到她头上。而且啊,我听说……”晴儿贴近和敬的耳根细声细气道:“晴儿曾见过老佛爷的侄女儿进宫请安,听说她嫁得便是舒穆禄家的长子,好像就是雁姬的哥哥。所以说啊,看在老佛爷的份儿上,咱们也不该为难她老人家嫡亲侄女儿的小姑子不是?”
和敬本来也不想处罚雁姬,也知道雁姬是真无辜,只是不高兴她一上来就给冲撞过她的骥远求情而已。如果雁姬只给珞琳说话,那么和敬早就顺势让她们起来了。可她偏偏多加了一个骥远,让和敬不由想起和骥远相像的努达海来,这才动了怒。如今晴儿一说,和敬也不多牵扯,抬手叫起雁姬:“你奉旨照料克善有功,且今日之事与你毫无关系,你如果愿意,本宫可以让你离开这里,因为过一会儿,本宫就要封了这座府邸,直到皇阿玛或是皇玛嬷下了旨意惩处为止。你既无罪,本宫便做主赦免于你。”雁姬面上一喜,继而又犹疑着想要开口。
兰馨见雁姬还想给儿女求情,怕她惹恼和敬,赶忙接过话头道:“大姐姐明察秋毫,你和你女儿既没无礼于公主,又不曾与皇室逆贼为友,这事儿牵扯不到你们,那便赶紧走了吧。不要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大姐姐蒙老佛爷看重,协理宫务,这内外命妇的所有事情,除了老佛爷和皇额娘,便是大姐姐说的算了,你只听大姐姐的便是。”
雁姬心知,今日之灾,祸起新月,努达海、老夫人和骥远为其迷惑,心智不在,大难临头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她只是遗憾没有等到她把骥远扭转过来以后。如今,公主们开恩,饶恕她与女儿,自己要再不识趣儿,恐怕就一个都保不住了。想到这儿,雁姬深吸一口气,跪下谢恩:“奴才谢公主大恩。”顿了一顿又道:“奴才有一事,本想求老佛爷做主,不知道而今可不可以请公主恩旨?”
和敬以为她还要说骥远的事情,很不愿意再多废话,只是看在她是老佛爷侄女儿的小姑子份儿上,不得不应付一二,但心中颇为气恼,便没了什么好声气:“有话快说!”
雁姬伏地恳求:“奴才请公主恩旨,请赐奴才与他他拉・努达海和离,奴才将带走女儿珞琳,从此与他他拉氏再无任何联系。”老夫人大惊,她还指望用雁姬的功劳去救努达海呢,怎么能让她和离?和离就意味着雁姬和他他拉家再无关联,她的功劳就换不回努达海来了。当场大叫道:“我不准,我不准,我是你的婆婆,这事儿,我不准,你绝对不能走。你这个女人,见到我他他拉家不好了,便要一走了之吗?我把话放在这儿,我不允,你就绝对不能走,你要走了,以后一定会被万人唾骂的。”
雁姬彻底冷了心,转过头,对着老夫人一跪,叩拜了三下,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额娘,我最后叫您一声额娘,您和努达海所做的那些事,努达海无情在先,您伤我在后,实在是雁姬不能容忍了的。不是雁姬不孝,伤了您的心,而是您不慈,伤了雁姬的心。如今事已至此,还是和平的分开比较好。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好。”和婉狠瞪了自私无礼的老夫人一眼,挥手示意嬷嬷,再去把她的嘴堵严。
和敬拍拍手,笑着赞道:“不愧是我满洲的姑奶奶,君既无心吾便休,好,好。你有这个志气,本宫便成全你。从今日起,舒穆禄・雁姬与他他拉・努达海再无夫妻关系,本宫做主,准许两人和离。如果日后老佛爷和皇额娘那里有什么问题,一切由本宫承担。”跟着转向珞琳:“你额娘要带你一起离开,你怎么说?”珞琳这些天看着阿玛和祖母对于新月不顾体面的讨好,对额娘的冷情冷性,心里早就不忿到了极点。只是,她看着骥远,这毕竟是她的哥哥,可惜,被新月迷惑住了,又有那样无知不智的阿玛和祖母,日后的前程,恐怕是彻底毁了。如果自己真能和额娘一起离开,不受新月和阿玛的牵连,那么待日后自己有了家,能帮助他的时候,再多多支援他一些吧。对不起了,哥哥,珞琳不能再让母亲伤心了,从今以后,珞琳会代替你,加倍的孝顺母亲的,你自己要快点儿清醒啊。珞琳朝和敬磕了一个头:“奴才愿意随母亲一起离开将军府。”
老夫人眼前一黑,他们完了。什么都完了。
雁姬拉着珞琳站到和敬的身侧,克善由甘珠扶着,也慢慢走了过去,不过他很小心的注意着,始终和公主们保持相当一段距离,以防自己没有彻底痊愈,并时时刻刻低头掩住口鼻,尽可能做到最保险。
和敬命人将老夫人和骥远分别推进两间小屋锁起来,又让人拖着新月的头发拽出去。骥远不愧是努达海的亲儿子,不管刚才有多害怕,一见新月受苦,立刻找回了英雄主义情节。连踢带挣,拼命用头去撞侍卫们,想去解救新月。幸好侍卫们在这儿折腾了许久,早就有了经验,一个人去检查他口中的汗巾子塞得牢不牢,务必要保证他不能开口说些气死公主的话。另几个人就熟练的去踹他的肚子,踹到他无力再挣扎为止。
雁姬看得心疼,却无可奈何,只得转过头去,伏在珞琳肩上,泪水涟涟。珞琳抱住雁姬,也在无声的哭泣。尽管理智上,她们知道,这是骥远咎由自取,得个教训也好;省得他以后犯下更大的错误,可是感情上她们舍不得啊。
只是,她们现在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是看在克善的面子上,才能得到一些额外的宽恕的。而且,她们自己才刚亲口说过,与他他拉家再无任何联系,此时如果开口求情,恐怕会惹得公主大怒,雁姬倒不怕自己怎样,她只是怕连累珞琳。她已经没有位高权重的父亲,倘若再没有一个品行良好的母亲,怕是这一生都不要想嫁个好人家了。雁姬不忍,也不能让自己的悲剧在女儿身上重演,珞琳必须嫁得好,不要多高的门第,不要多出色的才能,可那人必须老实本分,真心实意的待珞琳才行,万不能是另一个努达海。
骥远和老夫人都被关了起来,和敬带人起身,打算走了。至于新月,一路上拖着回去可不好看,和敬可不想让她给二哥的府邸抹黑,便命人用麻袋套了,捆起来,找量严密的车装上。一边派人回宫去打听消息,既然最初感染的克善都已经痊愈了,那么宫里的亲人们想必也快好了吧。
结果,派去的人在半路上就和老佛爷派出来接和敬等人的侍卫汇合了,一同回转履亲王府找大公主汇报。万幸,乾隆和上书房里的阿哥们只是陆陆续续的有些微的发热、咳嗽,谁都没有大碍。观察了几天又调养了几天,就又都活蹦乱跳了。这么一来,克善连不知回避的责任都降低到最小了。反倒是新月,自己好吃好喝却传染了七阿哥和五公主。这两个可是老佛爷和皇后娘娘的心头肉,病了一个那都是要把宫里折腾翻天的,结果新月一下子放倒了俩,外加老佛爷宝贝到不行的侄孙儿,不活剥了新月的皮就是老佛爷高贵美好善良了。
同时被感染,三个人也是有轻有重,和安最轻,不过发了一回烧,又寒颤了几日就渐渐能吃下米汤了,伤寒的症状不甚明显,倒不如说是较为严重的风寒更合适。善保年纪较长,幼时过得很苦,没少风里来雨里去的,体质比娇生惯养的皇室子弟要强得多,所以也很快的恢复了健康。唯有永琮,出生之时,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比一般的婴儿要瘦小许多,所以老佛爷和皇后未免对他有些娇惯。本来老佛爷是想好好给他养一养身子,等过了4岁再让他开始锻炼的,可是被新月这样一闹,永琮的体弱便成了要命的缺憾。
不过老佛爷倒是没有太过忧心,主要是因为他得到了黑无常的保证。就在永琮病倒的那天晚上,老佛爷一个人在慈宁宫的大佛堂里跪经祈福,黑无常大大咧咧半道挤进纯金菩萨的塑像里面跟他拉家常。信誓旦旦跟老佛爷保证,他所有的儿女都不会再因为生病的原因夭折了。不过其他的不能保证,例如老佛爷着重询问的永璜在回疆过得好不好。老佛爷对黑无常还是比较信任的,于是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自以为只要安坐钓鱼台,等着永琮过了这一大关,就要盘算着立储的事宜了。
因此,当他听见桂嬷嬷版白无常非常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告诉他,永琮痊愈了也是一辈子的病秧子,叫他不要青天白日的就大做黄粱美梦的时候,可以想象,老佛爷的心里是何等的怒火滔天。尽管内心里,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只要保全所有的儿子就是大胜利,上辈子早逝的永琏和永琮能活下来,他就应该知足。可是感情上,他还是无法接受,特别是,这一回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啊呸,不对,新月那个玩意儿根本就不该算人,那就是个祸害,过街就有人喊打,人人得而诛之的那种。在老佛爷心里,如果没有新月,永琮在他的照顾下一定能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为一个好储君,一个好帝王,可是这一切都被新月给毁了,成为她“不可动摇”的“美好”爱情之路上的牺牲。老佛爷即使千刀万剐了她也不能解恨,所以,开了宫门以后,老佛爷忙活的头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找新月,务必保证她别死了,老佛爷可是要亲自好好招待她一回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加更了!
一定是我码字的方式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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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和敬领着弟弟妹妹们快快乐乐回宫的时候,好好欣赏了一番嬷嬷甩针舞的新月和瞎了一只眼的努达海正在被发配去回疆军营的路上。一个是灌了哑药的军妓,一个是管理军妓的老太监,老佛爷非常慷慨的给他们批发了大量上好药材随身携带,好让他们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至于被他们视为阻碍的雁姬和克善则被老佛爷仁慈的从他们的生命里隔离了出去,克善以贝勒的身份承袭了端亲王的爵位留在京中,雁姬则被心疼她的嫂子推荐给老佛爷,以祈福的名义接进慈宁宫暂住,住着住着,因为行事大方得体,相貌端庄秀丽,深受老佛爷的喜爱,没过多久便下懿旨收为义女,封作和硕格格。
有一次过年,慎郡王允禧进宫向老佛爷请安,无意中看到雁姬,只一眼便惊为天人,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一见钟情了。后来知道了雁姬的身份,回家后反复思量许久,终于决定壮着胆子去向老佛爷提亲。他的嫡福晋郭络罗氏(康熙宜妃的第四个弟弟的第三个女儿,未生育)一年前去世了,还没有续弦,按理,今年他该由老佛爷或是皇上指一个合适的继福晋过门的,既然一定要娶,何不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呢。他是听说过一些关于雁姬以前的事情,不过满人对改嫁看得不是特别严重。昔日太祖太宗的宫妃许多都是改嫁的,甚至还有带着遗腹子嫁进来的呢,他既然喜欢雁姬,便也不会计较她曾嫁过人,生过孩子,允禧的孩子都是没有长大的,他拿这个理由去向老佛爷申请,没敢提自己的感情,只是拿雁姬能生孩子为由,想娶回去给自己延续血脉。
老佛爷很可怜全然无辜的雁姬,又因为她和自己喜欢的皇后颇多相似,因此很愿意她能有个好归宿。毕竟慈宁宫再好,也不是风华正茂的女子长待的地方。再一个,老佛爷非常愿意允禧能有自己的儿子,这样他就不用费脑筋去想怎么留下他的宝贝儿子们不用过继了。因为宗室里有资格过继皇子的王爷统共就履亲王允裪、果亲王允礼和慎郡王允禧三个人而已。现在,允裪家有了永琏,允礼家过继了弘瞻,只要允禧家能生出继承人来,那么他的儿子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基于这两点,老佛爷是高举双手赞成雁姬嫁给允禧的。
乾隆倒是不太愿意,他嫌雁姬是嫁过人的,不配进宗室。而且雁姬不是他素来钟爱的妩媚娇柔的江南水乡女子,却是他最不喜欢的皇后那样端庄大气的满洲姑奶奶类型。可是碍于雁姬是老佛爷的义女,也算是她的义妹,不好说什么重话,又见允禧坚持,便打了个折扣,以第一侧福晋的名义许了婚。
雁姬本来是想常伴老佛爷,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的,因为珞琳在她得宠、封为格格以后,便由老佛爷做主,许给了一户极好的人家,她心无牵挂,只想了却尘缘,却不想月老竟又为她牵了红线。看到老佛爷每每暗示她,自己乐见其成,为了不违逆老佛爷的意思,雁姬只得答应下来。几个月以后,从慈宁宫里八抬大轿嫁了出去,身后跟着绵延几十里的嫁妆。
顶着老佛爷义女的名头,雁姬虽然是侧福晋,但是一应仪式却是按照娶继福晋的标准预备的。婚后三天回门,雁姬是先回了慈宁宫才去的舒穆禄府。老佛爷做足了姿态抬举她,允禧本来就非常喜欢她,慎郡王府上的妾室们见状便不敢再对雁姬的过去说三道四。雁姬原本以为,自己是慎郡王为了子嗣才娶回来的,又有努达海的教训在前,因此不敢放任感情,只是按照自己的本分行事。可她毕竟是御封的第一侧福晋,在没有嫡福晋的情况下,郡王府中的所有事物都是要由她来管理的。雁姬管习惯了将军府,不知不觉间便带出了以往当家作主的气势来。
允禧不禁更加满意,他的府上,自打郭络罗氏薨逝以后还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呢。以往的每一天,允禧都要奔波在侧福晋和格格、侍妾们的明争暗斗之间。一会儿这个不小心崴了脚等王爷去看,一会儿那个熬了热汤请王爷去喝,再一会儿得宠的格格要支银子买首饰,又一会儿是侧福晋来请示兼暗示给某家送礼的事宜应该由谁来管,闹得他一刻不得消停。如今,雁姬干净利落的收拾了后院儿,营造出了绝对舒适安逸的休息环境,允禧更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所以当雁姬怀有身孕的时候,允禧三次上书乾隆,终于在雁姬平安生下小世子的同时得以扶正为嫡福晋。而经过一年多来的相处,雁姬惊讶的发现,允禧是真心想和她一起好好把日子过下去的。雁姬感动的不能自已,她在内心深处,对老佛爷无限感激,是老佛爷给了她新生。同时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要再相信一次,相信她可以和允禧一起,幸福美满的生活下去。
这一次,雁姬终于得到了她应有的幸福。而原该于乾隆二十三年、以四十八岁壮年逝世的允禧,大概是有了称心如意的福晋吧,这一回一直健健康康的活到了新帝登基,又给新皇当了好多年的皇叔祖才无疾而终。他和雁姬的儿子弘未袭承了郡王称号,和后来晋封端郡王的克善一直很要好,两人都是新帝登基初期的重要臣子。弘未心地善良,对于同母姐姐珞琳也十分亲近,帮助她良多,但是对于跟着努达海一条道走到黑,落魄成庶民也死不悔改的骥远,即使珞琳再三请求也不肯出面去管。珞琳无法,只得时常从自己的花费中匀出一些去资助骥远,又动用了好多关系给他找了个媳妇儿,可是骥远一直对新月念念不忘,不肯和妻子好好过日子,最终落得个贫病交加而亡的可悲下场,凭白惹得雁姬和珞琳多流了好多眼泪。
可是解决了新月,老佛爷仍然不开心,致使宫中好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极寒状态之下。因为七阿哥永琮被太医们确诊为体弱、恐日后有损于子嗣。也就是说,永琮因为伤寒的后遗症,长大以后在子嗣上会有困难,而皇上必须是多子多福的人才行。这样一来,永琮就等于是从储君名单上出局了。对于这一后果,除了老佛爷和皇后,其他人都是乐见其成的,包括乾隆。
乾隆一直不喜欢永琮,就是因为他有嫡子的身份,又受老佛爷的宠爱,这对于和老佛爷公开不和的乾隆来说,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在经历过老佛爷以皇位易主为要挟之后,乾隆对于老佛爷的狠绝有了比较完整的认识,特别是老佛爷在临朝听政的十年之间,竟掌握了大部分朝臣和军队,和乾隆分庭抗礼,甚至隐隐还有超越他的趋势。乾隆害怕,如果有一天,老佛爷找到了更适合的人选,那么他的皇位恐怕就要坐不稳了。因此,他冷落皇后和满妃,极力打压她们所生的孩子,抬高汉女甚至包衣出身的宫妃并皇子,就是为了和老佛爷抗衡,保全自己的利益。这一次,永琮公开除名储君之列,乾隆反倒对这个儿子喜爱了几分。做足了慈父姿态,对其宠爱非常,借着永琮的光,倒是让乾隆在不少信奉嫡子为尊的汉臣那里挣了感情分。
虽然远离皇位,但意外受宠于帝王,对于永琮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比起皇位,皇后更重视儿子,既然永琮熬过了死亡,对于丢掉的皇位,皇后难过了几天也就扔开不管了。老佛爷却十分不甘心,他每每看见永琮瘦弱的小身子就要咬牙暗恨一回,有时候气大了还要迁怒克善,后来桂嬷嬷找了个好办法,经常叫人去打听新月在回疆的悲催生涯,以此给老佛爷解恨。
这招儿还挺管用。新月在北征军营中因为姿色出众而倍受士兵,尤其是在京中没有机会见到条件不错的美女的低级士兵们的青睐。他们排着长队光顾新月,而这个时候,变成老太监的努达海总是又气又急又羞的对着八旗将士们高声咆哮不仁慈、不高贵、不美好,那些人天天呆在风沙漫天的回疆,又要时不时的征战沙场,好不容易趁空儿休养生息,却不料,品尝美人之前还要听这些不着调的屁|话,都是些暴脾气的,当下就三五成群的围着努达海一通暴揍。打舒服了再去找软玉娇花云|雨一番,那感觉,爽!
有那好与同僚分享的,便大方传授秘籍,于是越来越多的士兵们都喜欢在光顾新月之前先胖揍一顿管理太监努达海,即使到后来,努达海已经知道厉害,为了活命,每天做小伏低的卑微的伺候着,不敢再咆哮了,可是照样逃脱不了。日复一日的磋磨,早就消耗光了努达海本来就不多的怜香惜玉的情怀,他开始怨怼新月,仇恨这个毁了他美好人生的贱|人。每每努达海挨了士兵们的欺辱,他便报复在新月的身上,对她拳打脚踢,甚至用工具虐|待。新月每日被士兵们作践,又要受努达海的折磨,对于失去的高贵地位和昔日的美好生活痛不欲生,后悔不迭。天天对月流泪,祈求再来一个天神,把她从这悲惨的境况中解救出去,让她能重新过上以往不屑一顾的生活……每当老佛爷看到这些折子的时候,心气总能平顺不少,为了老佛爷长久的保持心情愉快,新月和努达海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便愈加频繁的出现在了慈宁宫的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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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老佛爷不经意间发现嘉妃有复宠的倾向时,新月就彻底被抛进大西北的漫天风沙之中,爱哪哪儿去了。老佛爷打叠起全副精神,兴致勃勃投入到新一轮的战斗当中去,目标:阻止嘉妃复宠,打击野心越来越大的纯贵妃,抬举小贵人提上来的怡嫔去欺负和她同住延禧宫的魏常在。老佛爷开开心心的表示,与天斗与地斗,均不如与人斗,尤其是这些被斗的人都是被踩在脚下的小蚂蚁一样的存在,看她们上蹿下跳,折腾不休,自以为即将登天之际,把她们一巴掌拍落凡尘,那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另外,科尔沁左翼中旗扎萨克辅国公博尔济吉特氏色布腾巴勒珠尔跟着他那和硕达尔汉亲王的父亲罗布藏古木布颠颠儿的进京来朝拜,乾隆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一眼就相中了,非要把和敬许给他不可,老佛爷跟他吵了两回都没拦住。其实这个色布腾巴勒珠尔本来就应该是和敬的额驸,上辈子他作为科尔沁人质一样的存在,从小在宫中长大,是大阿哥永璜的伴读,老佛爷就是看中了他本人的憨厚老实和高贵的出身背景,才会把嫡出的宝贝闺女和敬公主嫁给他。而那时候,他对和敬爱若珍宝,不舍得让她远嫁蒙古,背井离乡,忍受严寒风霜之苦,便破例让和敬和额驸留驻京师,还给她建造了整个清朝唯一一个固伦等级的公主府。
如果这一回,坐在皇位上的人仍然是他,老佛爷是绝对不会反对让和敬嫁过去的。可是现在坐在上边的是老佛爷一点儿也不想承认的家伙,而这个家伙又因为种种不可告人的原因巴不得把和敬送得远远的,可想而知,要是许给色布腾巴勒珠尔,和敬肯定是要远抚蒙古了,乾隆才不会让她留在京中呢。本来,为了不让和敬远嫁,老佛爷早早的就把富察家的福灵安弄进宫来占了永璜伴读的位置,又找了各种理由说服乾隆宽大为怀,不用科尔沁进贡小人质,从而成功隔离了色布腾巴勒珠尔与和敬万分之一可能存在的青梅竹马之情,断绝乾隆乱点鸳鸯谱的机会。可是就在他搞定了一切,认认真真的给和敬挑选这辈子的额驸的时候,神奇而无常的命运再一次发挥出它不受人爱戴的特质,一阵歪风,把色布腾巴勒珠尔吹进了京城,吹进了皇宫,顺带吹花了乾隆的狗眼,非得让一个被草原恶劣天气渲染的脸红脖子粗的家伙娶大清最为尊贵的固伦大公主。
万幸,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什么事都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名将海兰察提前到雍正八年跑出娘胎,仍旧稚龄离家从军,征战南北,战功赫赫,并于今年年初因军功赐号额尔克巴图鲁,累擢头等侍卫,授予骑都尉兼云骑尉世职。虽说出身不算显赫,但是满洲镶黄旗多拉尔族的姓氏也够分量,更兼自己身负累累战功,比起目前还是靠祖荫混日子的科尔沁小国公来说,让海兰察做固伦额驸更能体现满清皇室对于能臣勇将的重视和鼓励,所以,老佛爷极其愉快的赶在乾隆下圣旨之前,高调宣布了和敬额驸的内定人选,大张旗鼓的命人在成群结队的亲王府、贝勒府中间择一风水宝地给和敬建造公主府。用银29880余两来体现中国古典建筑的生活化、住宅化,特别是院内的十字游廊,夏季可以遮阳挡雨,晚上能乘凉,冬季可以挡风挡雪,整整239间房屋,充分证明了固伦和敬公主的尊贵无匹。
海兰察莫名其妙接了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晕乎乎被扶在保和殿外听圣旨,被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围着恭贺,被老佛爷招进慈宁宫当着乾隆的面儿夸得跟朵花儿似的。一直到老佛爷派人把他推到御花园里去跟公主培养感情才回过神来,结果刚反应过来就被公主的倾城美貌给晃成了痴呆。看着眼前明明威武英气的巴图鲁面对她却是满脸红霞,扭捏无措的囧样,和敬突然甜甜的笑了,她有预感,老佛爷给她选了一个好额驸,她的未来,一定可以和雁姬姑姑一样幸福。
乾隆十二年三月,固伦和敬公主下嫁一等御前侍卫多拉尔海兰察,同月晋固伦额驸为正二品太子少保,赏戴双眼花翎,赐御前行走。次年,额驸主动请缨赴回疆征战大和卓,入大阿哥永璜帐下为偏将,不到一年,立双战功,荣归,加封承恩镇国公。与此同时,永璜也衣锦还乡,被封为定郡王,取其平定回疆之意,永璜成为乾隆朝第一个封王的皇阿哥。
永璜是跟着弘昼一起回来的,这叔侄俩,在回疆志同道合,一起以康熙朝大将军王为目标,立志为大清扩展出安定和谐的边疆;回京来又臭气相投,一道儿装纨绔装呆瓜,提笼架鸟、破衣烂衫去逛前门大街,充分表现出对于皇位的不屑一顾。
老佛爷气了个半死,让永璜跟弘昼混五年真是他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之一了。五年前那个规规矩矩的可爱包子彻底成了历史,现在的永璜,从形象到气质,明明白白就是一个小弘昼,比永璧都像。每当老佛爷在慈宁宫以外的地方看到这两人没大没小的勾肩搭背,就觉得胸闷气短。
乾隆倒是很喜欢永璜这样,他对于一切不威胁到他皇位的人都很友好,特别是弘昼一回京就领着永璜去乾清宫交兵符,坦荡的让乾隆想找茬儿都找不出来,也就客客气气的表扬了一番,又要摆宴庆功。回来前,弘昼就和永璜统一好了战线,面对乾隆试探性的提防,两人异口同声,要钱,要地,要珠宝,要古董,就是决口不提跟权利地位沾边儿的东西。乾隆一听就乐了,这就是两个没有多少脑子的贪婪鬼嘛。贪鬼好啊,人傻好用没野心,皇上最喜欢这样的臣子了,安全啊!特别是这两个还是能征善战的,把大和卓打得抱头鼠窜,最后命断荒山的大将军王,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只要供足了他们吃喝玩乐就可以顺顺利利的拿他们当枪使,去开疆扩土了?而且还是不用担心会走火的好枪,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亲儿子,他们的忠心可比其他随时会被老佛爷策反的臣将高多了,一定要重用啊!
老佛爷听说以后,大笑三声,末了做出结论:经鉴定,这个乾隆是真傻而不是装傻。他帐下原先那些文臣武将早就都是老佛爷的拥护者了,现在又瞄中了弘昼、永璜和海兰察,打算用他们去跟老佛爷抗衡?他才是最没有脑子的那一个吧!让老佛爷从小养大的儿子、一手保全的亲孙子和贴心小棉袄大孙女的额驸去和老佛爷作对?老佛爷突然不开心了,他当年战战兢兢讨好皇玛法、服从皇阿玛,又和弘时斗了小十年儿才成功坐上皇位,可是现在,多年的辛苦却让一个时常没头脑、惯爱不高兴的抽风坐享其成,老佛爷郁闷的撕了十几条手绢儿都没缓和过来。
皇后娘娘对于老佛爷没有预兆的低潮十分关注,亲自出马,带上兰馨和小五来慈宁宫彩衣娱亲,结果老佛爷一看到健健康康的五公主,立刻联想到孱弱瘦小的七阿哥,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连借口都没找就把嘉妃给收拾了一通。可怜嘉妃,舍弃了晴儿选择的新月,没有给她带来半点儿利益不说,还害她白白损失了一个儿子,更因为心急火燎改了玉牒而被老佛爷打上了新月短期养母的标签,时不时就要提溜出来批斗一回。就连乾隆,一想起新月弄出来的蔓延大半个紫禁城的瘟疫,也对自己的小命曾经遭受的威胁后怕不已,对嘉妃当然没了好声气。纯贵妃趁机邀宠,把老佛爷费了好大力气才推进启祥宫的乾隆又给勾到了翊坤宫。
嘉妃后悔不迭,重又找上晴儿想翻盘,可是晴儿早知她本性,才不理她呢。慈宁宫里自和敬出嫁,老佛爷寂寞了不少。晴儿冰雪聪明,知道大公主在老佛爷心中的地位无人可及,便时常模仿着和敬的穿着打扮,行动气度,活脱脱一个小女孩时期的和敬。老佛爷见了喜欢不已,对晴儿又多上心了几分。这样的晴儿,索性抛弃了过去的谨小慎微,大大方方的摆起了满洲姑奶奶的架势。待人行事,不再一副柔柔弱弱的好欺负样子,而是像和婉跟兰馨那样,高兴不高兴都摆在脸上,因为老佛爷就喜欢女孩儿家直来直去、没有满肚子的弯弯绕儿,用老佛爷的话说就是,成天看那些装模作样的嫔妃早就看烦了,要是自己跟前的孙女儿也是那副德行,趁早打发得远远的才好。不过有脾气不代表没头脑,晴儿深知自己要在后宫立足,唯一的依靠就是老佛爷,所以她极力迎合老佛爷的态度,对嘉妃之流客气而疏远,毕竟她不是正经公主,要是现在就像大公主她们那样,直接对妃子甩脸子容易让人抓住把柄,可是对于贵人以下,比如某答应,晴儿可就完全不用客气了。
某答应永远和嘉妃打着一样的主意,不知死活的又动起了晴儿的脑筋。打扮的温柔可亲,堵在御花园里等晴儿,预备大表慈母之心。晴儿一看见她就不禁想起自己在钟粹宫里苦熬,让奴才们欺负得抬不起头来,还被嘉妃和她左推右撵好似什么不得见人的烫手山芋一样,顿时气上心头。她晴儿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从过去到现在都不是,这两个女人,拿她的未来当自己邀宠的砝码,却在她无用了以后弃如敝履,怎么,现在看她得宠了,又想来利用她了吗?
晴儿冷哼一声,对着嘉妃她可能碍于面子也得客气一些,可是对于魏答应,她堂堂一个和硕格格,倘若也要退让,那可就白费老佛爷给她的地位了,连已逝的阿玛和额娘的脸都要丢了。
青娥最是个记仇的,她是慈宁宫里的二等宫女,正六品的尚服,比魏答应正七品的位份要高出整整一级来。其实就算不高出一头,而是平级甚至低一点儿青娥也都不会怕她。这是后宫里自古以来的潜规则,皇太后、皇上、皇后身边的人,从来都比不受宠的答应、常在、贵人乃至嫔位主子们还要尊贵一些,她们见了是要礼让、讨好的。而现在,魏答应本身的地位就低于她了,青娥岂能饶过她去?当下便扶住晴儿,大声道:“晴格格,今儿出来的有一阵子了,这便回去吧!待会儿,老佛爷该找了。”
晴儿微微一笑,好像没看到眼前巴巴儿的等着说话的魏答应。这人到现在连个礼都不向她行,还拿着架子等她先开口,晴儿也懒得搭理,只是回着青娥的话:“哪里就这么急了?再说,咱们出来不是因为老佛爷要和来请安的福晋、夫人们叙话嘛,咱们待在那儿岂不是要碍事儿?”
素女接过话头:“今日来的命妇们,并没有老佛爷吩咐留膳的,现在也到了时辰,估计该走的差不多了,等她们一走啊,老佛爷可就该想起您来啦。如今谁不知道,老佛爷离了晴格格可是连饭都吃不香的。”
晴儿一甩帕子:“哪有这么夸张的?便是我不在近前,还有和婉姐姐和兰馨姐姐呢,老佛爷才不会想我呢。”
青娥笑道:“格格这是吃和婉公主的醋了么?也没得多久可吃了,老佛爷已经开始给公主议亲,要不了多久啊,公主也就要出嫁了,老佛爷可不是要多疼疼她吗?”
晴儿瞥一眼魏答应,敛了神色:“都是没影儿的事呢,不许胡说,没得让奴才们听了去,臊了婉姐姐。”
魏答应笑颜如花的脸顿时一僵,在场的只有晴儿主仆三人以及她和两个宫女,这句奴才们,可是连她也包括在内了?看着青娥、素女簇拥着晴儿摇摇摆摆往慈宁宫方向走去,魏答应一发狠,掰断了手上一根长指甲,好个不识相的晴格格,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本宫会成为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到时候,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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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中,晴儿奚落了永远都想踩着别人往上爬的魏答应;慈宁宫里,老佛爷也惩罚了自己往枪口上撞的硕贝勒嫡福晋雪如。
雪如是跑来探听老佛爷给和婉公主选额驸的。自从她的儿子皓祯被削了世子兼贝勒的爵位改由小杂种皓祥风头正盛开始,雪如就变得不择手段了,她发誓要弄死翩翩和皓祥,比之前十年加起来都积极。
可是她却一次也没有成功过。雪如生在后宅,长于后院儿,所知所会的全是妇人间的暗藏杀机。本来用这些对付翩翩也是够的,可惜翩翩自从晋了大福晋,身边就跟了两个老佛爷赏赐的嬷嬷。这两个老嬷嬷都是粘杆出身,论宫斗的手段,比起四大公主(和敬、和婉、和柔、和安)身边的嬷嬷也不遑多让,收拾起区区一个雪如来,真可谓是小菜一碟。两人常常一人布局,一人旁观,闲得无聊,只暗暗抱怨雪如宅斗的手段不堪入目。
翩翩虽不大明白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都发生过多少危险,但是嬷嬷们的到来帮助她和儿子皓祥真正在硕贝勒府站稳了脚跟她是明白的。所以翩翩对嬷嬷们的指教是言听计从,千依百顺,有了翩翩的配合,嬷嬷们对付起雪如来便愈加得心应手了。
雪如联合了其姐雪晴一起上蹿下跳,花样百出,结果越忙越糟,忽然有一天,雪如发现,她在硕贝勒府中已经连发言权都没有了,从硕贝勒到府中诸事,已经完全由翩翩说了算。雪如恨她恨得将牙龈都咬出了血,她苦心经营了半辈子得来的权势、她舍弃了亲生女儿换来的地位,已经全都被翩翩给占据了,而且连她的儿子都卑鄙的夺去了世子的名头,雪如完全忘了,皓祥才是硕贝勒真正唯一的儿子。她,开始疯狂。
能够帮助她夺回一切的方法只有一个――让皓祯娶一位公主。到那时,身为公主的婆婆,她就可以接着皇家的威风,狠狠打压翩翩和皓祥这两根扎在她心头的毒刺了。雪如得意洋洋的盘算好了一切以后开始憧憬自己威风八面的将来,只是,她忘了想一想,老佛爷是不是肯把宝贝的公主们嫁过来给她撑腰杆子了。
和敬出嫁的时候,雪如安慰自己,大公主的年纪和皓祯不匹配,皓祯要是娶个大他那么多的妻子是会委屈的。结果大公主嫁出去不到一年,本来出身不高的额驸就加了官晋了爵,成了世袭国公爷,连画像都进了紫光阁,让雪如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红了眼睛。于是她天天掰着手指头数,盼着和婉公主快点儿选额驸,等了一年又一年,终于,老佛爷开始给和婉公主挑额驸爷了,雪如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打扮的矜贵华丽,昂首挺胸走进了慈宁宫,打算当场敲定婚事。
可是从头到尾,雪如都没有轮上说话的机会,甚至她都没有得到赐座的荣幸,更甚至,老佛爷都没有叫起,而是让她一直跪在地上。老佛爷派给翩翩的嬷嬷可不是仅仅为了伺候她的,那是光明正大安插在硕贝勒府中的粘杆,是专门探听硕贝勒府上乌七八糟的破事的。早在几个月前,嬷嬷们就秘密汇报了老佛爷,福晋雪如在家中频频念叨公主选额驸的时间。老佛爷顿时火了,一个连狐狸都不会抓的废材、被削了世子分位的白痴、异姓王的后代,居然胆敢肖想他的宝贝女儿们,大清尊贵的公主殿下?真是不知道自己该吃几两干饭了,混蛋!
于是,老佛爷笑盈盈的跟各家福晋们聊天,听她们明里暗里的表白一旦有幸迎娶公主,必然高高供起,恭敬以待。于是,雪如跪在下面,听福晋们争相夸奖各自的儿子,为迎娶公主增添筹码,可是自己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她本来是想跟老佛爷好好说说,皓祯有多么爱学习,有多么文武双全,有多么深情忠贞……为了能娶到公主,她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给皓祯屋里放人呢。平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们,十三岁的时候早已尽知男欢女爱的乐趣,可是皓祯却连正眼都不看家中的婢女一眼。雪如相信,只要老佛爷了解皓祯有多么优秀以后,和婉公主是一定会嫁到她家去的。
雪如情不自禁的抬起头,用真诚的目光望着老佛爷,期盼老佛爷可以点她说话,她一定会详详细细的说明皓祯的情况,让老佛爷满意的,她还会告诉老佛爷,虽然和婉公主比皓祯大了一岁,可是他们不会介意,一样会好好对待公主。
老佛爷正和怡亲王家的福晋说着话儿,两人笑意满满,说的开心。突然感觉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凝聚在他脸上,老佛爷浑身一凛,抬起头来,顿时大怒。
“下面跪着的是哪家的奴才,这般不懂事?哀家没叫抬头,你怎么敢直视天颜?来人呐,给哀家好好教教她的规矩!”桂嬷嬷大声答应着:“喳!”同时几大步迈到雪如跟前,一手揪住她的头发,另一手重重挥了过去。
桂嬷嬷下手极狠,不过两巴掌,雪如的嘴角已经肿起老高。老佛爷看着仍是不甚满意,一摆手,叫佟佳嬷嬷也去帮忙。这佟佳嬷嬷可是和婉公主的奶娘,自从和婉进宫,她就一直跟在身边,时时留心、处处照顾,比亲娘还仔细。数月前,老佛爷从粘杆那里得知,硕贝勒福晋胆大包天,觊觎和婉公主,还到处跟人表示她儿子从小就被皇上看重,一定可以尚主。
为此,老佛爷特地派桂嬷嬷亲自去了一趟储秀宫,把这事儿悄悄跟佟佳嬷嬷说了,气得嬷嬷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硕贝勒的大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嬷嬷心里清楚着呢。公主的嫡亲(和婉跟永璋同是皇后娘娘名下的孩子,在礼法上为嫡亲姐弟)弟弟三阿哥,他的伴读就是硕贝勒的小儿子,他虽然厚道,不说哥哥的坏话,可是三阿哥极得老佛爷宠爱,赐有令牌,可以随时出宫,每常走到外面,没少听到街谈巷议的,很知道那些世家子弟都是什么性情,包括整天喜欢逛酒楼的完颜皓祯,回来以后都会如实的跟皇后娘娘和公主们说。
而且,和三阿哥很好的四阿哥,他的伴读是直郡王家的小贝子多隆,他和完颜皓祯可是仇敌,却和一直被皓祯欺负的皓祥很好,这个多隆是个滑头鬼,见灵狐事件中皓祯丢了脸,被老佛爷罚了个里子面子丢精光,便见缝插针的把皓祯的平常趾高气扬的德行添油加醋都给抖搂了出来。所以现在,储秀宫里的主子们都对完颜皓祯其人不屑一顾,这样的人还敢妄想求娶和婉公主,便是老佛爷不和他计较,佟佳嬷嬷和容嬷嬷都不会放过他。
她们是后宫女眷,见不到完颜皓祯,便只好拿他额娘雪如来出气。众家想让自己儿子尚和婉公主的福晋们一看,当即明白此人在老佛爷心目中的不堪地位,立刻决定回家四处通告,都离硕贝勒一家人远点儿。一个念头没转完,外头通报,三阿哥永璋下了学,来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满脸笑意,不待行礼就把三阿哥搂到身边来坐,还跟福晋们说:“他小孩子家家的,不用那么多礼,左右你们也都不是什么年轻的小媳妇儿了,用不着避讳的太过了,还是都坐着吧!”顺便免了伴读皓祥的礼,只叫他作了一揖,便有小宫女在永璋旁边摆了一个脚凳让他坐下。
刚打算完再不理睬硕贝勒家所有人的福晋们看傻了,儿子坐着额娘跪着,老佛爷这是有多烦雪如啊?皓祥坐下以后才看到跪在地上的雪如,吓了一跳,赶忙想站起来。他从小被雪如以各种理由告状,让硕贝勒给打怕了,即使现在,以他贝子的身份和额娘翩翩大福晋的地位,他完全可以无视雪如了,但是皓祥还是一贯的恭敬以待,生怕有什么不谨慎的地方让人抓到把柄,再来欺负他和额娘。
皓祥刚一动,身后慈宁宫的姑姑就把手搭在他肩上,微微向下压。皓祥一怔,动作停滞,便随着这股力道跌回座位上,姑姑立刻就把手撤了回去。皓祥知道,在这慈宁宫里,所有人的举动都是以老佛爷的意思为尊的,那么管事姑姑这是在告诉他,让他不要敬着雪如吗?可是,本朝以孝治天下,雪如是他嫡母,他这样下她的面子,不会被告不敬吗?
的确会,而且是立刻就会。雪如被打得斜着脸歪倒在地,一眼就看到三阿哥下手处坐立不安的皓祥,侧着身子坐着,不敢抬头看她,当即尖叫起来:“完颜皓祥,你怎么不给我行礼?你以为你成了世子就威风了?就可以不敬我了吗?告诉你,不管你是什么,我都是你的嫡母,是你必须尊敬、恭敬、崇敬的人,你敢不敬我,皇上不会容忍你的,一定会……”
“一定会怎样?哀家可不知道皇儿会因为皓祥不给你行礼而怎么做呢?你知道吗?那你来告诉哀家!”老佛爷淡淡的垂着眼帘,慢条斯理的吹着茶面。
雪如像抓到理似的,高声控诉道:“回老佛爷,那个小子是我的……”
“啪”的一声脆响,佟佳嬷嬷面无表情收回打痛的手,微微甩了甩:“在老佛爷面前,谁许你自称‘我’的?”
雪如又惊又愤的狠瞪一眼,不甘心的低了头:“那个小子是奴才的庶子,他自从窃居了奴才儿子的世子之位,便倨傲无状,不向奴才行礼,轻慢欺侮于奴才和奴才的儿子,求老佛爷给奴才做主。”
老佛爷“哧”的冷笑一声:“你要哀家怎么做主?庶子不敬嫡母,杖毙了他可好?”
雪如大喜,连连磕头:“老佛爷圣明,老佛爷圣明。”
皓祥惊呆了,他不知道,一向对他很是宽容的老佛爷怎么突然说要杖毙了他。三阿哥永璋也呆了,片刻后,猛晃了晃头,扑过去抱住老佛爷的胳膊摇晃着道:“老佛爷,老佛爷,孙儿的伴读犯了什么错?您别生气,孙儿一定教导他,让他给您磕头请罪,您最是仁慈了,千万不要、不要杖毙了他啊!”皓祥反应过来,急忙跪下,顺着三阿哥求情的话连连磕头:“奴才有罪,求老佛爷开恩,奴才知罪了。”
老佛爷拿眼一扫,所有人全都跪了下来,背书似的念叨:“老佛爷息怒,老佛爷开恩!”只除了雪如,她正狂热的看着老佛爷,期盼下一秒就能听到传廷杖的命令。老佛爷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悠闲的喝了口六安瓜片,慢吞吞的道:“传廷杖,就在慈宁宫外面,佟佳嬷嬷你去监刑。硕贝勒福晋、皓祥贝子嫡母雪如,为长不慈,虐待世子,意图谋害,按罪当诛。念在其子皓祥身为皇子伴读,为皇室效力,故而饶其不死,只以一百廷杖为戒。”
说完,想了想,和蔼的冲着进来拖雪如出去的慈宁宫侍卫长说道:“妇道人家,别给打出个好歹来。”侍卫长正想表表决心,一定轻打慢打,却听老佛爷更加和善的吩咐道:“所以你们一天打五板子就行了,然后让太医去给看看,开点儿好药,隔两天再打,什么时候打完了,给哀家回个话儿,就让雪如就在神武门外磕头谢恩就完了。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哇哈哈哈!让雪如一天挨五大板,隔两天再挨五大板,一直打上两个月,让所有人都有机会参观,等丢脸丢够了还要磕头谢恩再滚蛋!
哎呀,在下真是太坏了,怀得都快对不起小萌物我是谁_猫猫扔的地雷了!么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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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如挨完一百大板那天,老佛爷决定好了和婉的额驸人选;雪如在神武门前磕头请罪的时候,两广总督阿里衮的夫人正在慈宁宫里磕头谢恩。
阿里衮本人则和儿子丰升额一道跪在乾清门里领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奉崇庆皇太后懿旨:朕之和婉公主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贵封和硕公主。钮钴禄氏丰升额,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轨度端和,敦睦嘉仁,为皇太后之宗族孙(丰升额是钮钴禄氏,和老佛爷同宗,这样说是为了抬高他的身份,其实他家和老佛爷的家族八竿子打不着),堪配公主佳仪。故而特赐钮钴禄丰升额尚和硕和婉公主,佳偶天成,以慰朕心。钦此。”
丰升额和他的大姐夫海兰察一样,都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成了半个痴呆儿。而一连两个公主都没有出塞和番,却先后嫁了两大上三旗(海兰察是镶黄旗,丰升额是正白旗)家族的后起之秀,则让满蒙汉三族的大臣都摸不着了头脑。满臣自是高兴的,公主们都留在京中他们才乐意呢,这样一来,他们的儿子、孙子、侄子之流都可能有机会尚主;汉臣们是无所谓,反正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们头上,不过是旁观个热闹而已;而蒙古亲王们则发了懵,难道皇上不再重视他们了吗?要不为什么都不把公主嫁过来和亲呢。可是要说不重视,那这两年不断的给亲王家的儿子们加官晋爵、一年到头赏赐不断、但凡进京面圣的一律大加赞赏又是什么意思呢?四肢发达的蒙古亲贵们突然发现,他们平常总是懒于思考,脑筋早就生满了锈,现在临时想拿出来用,已经不好使了。
老佛爷可不管乾隆要怎么给蒙古做交代,他只是高兴,两个宝贝女儿都能留在京中,嫁给了名将能臣,不必受塞外风霜之苦,又能时时进宫来承欢膝下。而且额驸家都是知礼仪懂进退的,不怕女儿们受苦,他还打算把所有宝贝得不行的女儿都比照办理,比如兰馨,再比如和安。就像和敬那样,跟海兰察结缡三载,额驸能干上进,和敬也有面子,公主府里的嬷嬷都是老佛爷精挑细选的,忠心耿耿把公主府治理的滴水不漏,而且不会给和敬使绊子。去年一举生了儿子,别提过得多幸福了。唯一让老佛爷不太高兴的是,乾隆又给和敬的儿子取了个超长的拗口名字――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满语中是“钢铁”的意思,为此老佛爷吐槽了很久,话说乾隆对这个名字到底有多执着啊?
乾隆十五年二月,和硕和婉公主下嫁一等御前侍卫钮钴禄丰升额。其和硕品级的公主府,就建在和敬的公主府对面,姐妹俩天天都能见面。嫁妆除了内务府惯例的部分,其余多出来的都是老佛爷从强压着乾隆从私库里掏出来的,当然,老佛爷和皇后娘娘连同和亲王夫妻俩都给和婉塞了不少私房,但大部分都没过明面,乾隆好面子,不想让人说和婉的嫁妆比和敬少,于是只能忍痛掏腰包去补足。用老佛爷的话说就是:与其让那些包衣妃子把爱新觉罗家的私库搬光,还不如贴给爱新觉罗家的姑奶奶去撑门面呢。
和婉同和敬一样,是从慈宁宫出嫁的。这是公主们最高的荣幸了。
吉时将近,和婉身穿和硕公主吉服乘金顶轿依次前往慈宁宫、太和殿和储秀宫,分别向皇太后、皇帝和皇后行告别礼。受礼后,乾隆和老佛爷分别于太和殿与慈宁宫宴请额驸家一众位高可面圣的男女族人。吉时到时,和婉回转储秀宫向皇后磕头,接着又去了慈宁宫拜别老佛爷,然后在偏殿里等待出嫁。老佛爷亲自递了宝瓶与苹果到和婉手中,皇后亲手为她盖上金线绣鸳鸯戏水红盖头,乾隆给了恩旨,由她的身生额娘、和亲王福晋做全福太太,为她送亲。彼时,额驸家已将准备好的“九九礼”抬至午门恭纳。礼品为鞍马十八匹、甲胄十八副、马二十一匹、驮六匹、宴桌九十席、羊八十一只、乳酒和黄酒共计四十五瓶。随后,和婉在命妇引导下升舆出宫,由内务府校尉抬行,前有仪仗开道,后有送亲福晋、夫人、命妇等乘舆随行,一同前往额驸府邸。最后押队的是护送的骑马军校。送亲队伍浩浩荡荡,一望不见首尾,沿途敲锣打鼓,吹拉弹唱,喜庆非凡。绕城一周后,至额驸府邸,由额驸之父礼男宾于外厅,额驸之母则礼女宾于中堂,公主与额驸于洞房行合卺礼。礼毕,婚成。
九日归宁,老佛爷于慈宁宫大摆宴席,宴请皇室相关的贵妇们,皇后带着贵妃和高位嫔妃相陪。和敬和婉被老佛爷拉着,一左一右挨着他坐下,兰馨则带着和安围着皇后而坐,老佛爷在席间屡屡夸赞、赏赐和婉额驸家的女眷,从老到少,一个不落,而且特别坏心的让刚刚才丢脸丢大发了的雪如也出席了,故意抬高和婉额驸家的人来气死她。
老佛爷如愿以偿了,雪如真的被气得半死。整场宴席,她一口东西也没吃下去,谁的话也没听进去,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被老佛爷揽在身边的和婉公主身上,间或能扫到一眼总督夫人谦和中略带得意的笑容,刺激的雪如怒火飙升,要不是顾忌身在慈宁宫,差点儿都想不顾形象的掀桌了。
老佛爷肯定没有想到,本来是想讽刺雪如,以后癞蛤蟆不要想吃天鹅肉的羞辱,却让她更加坚定了要娶回一个公主媳妇儿的决心。几次入宫请安之后,她无意中有了新发现,盯上了有一次被皇后娘娘半搂着爱抚的兰馨。原本,雪如瞧不起兰馨异姓王格格的身份,认为她和自己的三个女儿一样,都是不值钱的赔钱货,兰馨加封公主的时候,她还忿忿不平了好久,只觉得皇上偏心,给兰馨封了公主,那为什么不给她的女儿们也封?大家都是异姓王的格格,谁比谁低不成?雪如选择性的遗忘了兰馨的阿玛战死沙场、母亲殉夫守节的事实,只是一门心思的盘算着兰馨的身价地位和利用价值。
自从确定兰馨除了公主的名头还有宠爱有地位以后,雪如就给皓祯定下了目标――二十岁以前娶回兰馨做福晋,好拿回被皓祥夺走的世子兼贝子爵位。完颜家的爷俩儿都是不记打的典型,皓祯自打屁股上的伤痊愈了,就又摆起了“文武双全”的架子来,处处以嫡长子的身份找皓祥的麻烦,而硕贝勒呢,本来对翩翩还有点儿宠爱,可是在翩翩得了老佛爷恩旨,晋了大福晋以后,反而对她横眉冷对,开始力捧雪如了。对着皓祥,这爷俩儿更是一致,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动辄谩骂,皓祥要是略回句嘴,便随手抓起些东西就打。
对于皓祯,皓祥还敢反抗一二,毕竟他现在是世子又是贝子,皓祯一介庶民,即便是嫡长兄,也不能随随便便欺负了他去。可是比较糟糕的是,他的阿玛硕贝勒十分偏心,只要他和皓祯发生冲突,他连问都不问便责备皓祥。皓祥若是辩解,轻则斥骂、重则鞭打,皓祥无法,只得时常呆在宫里陪伴三阿哥永璋,休沐日也不回家去。皓祯得了靠山,更加肆无忌惮,在硕贝勒和雪如的刻意保护和压制下,照常以“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自居,一个人住在世子品级的正房里,每日带着狗腿小寇子和阿克丹在大街上“扶贫助弱”,自诩为正义的化身。
对于粘杆传来的密报,老佛爷不过一笑,随即便吩咐桂嬷嬷拿去烧掉。他对皓祯的没头脑十分满意,就让他这么折腾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惹到不能得罪的人,到那时,想收拾硕贝勒一家还不是易如反掌的,而且还不用自己动手,不会有损老佛爷“仁慈善良”的美名。至于皓祥受的委屈,老佛爷也没多大兴致去主持正义,他抬举皓祥不过是为了膈应恶心人的皓祯,另外就是给永璋增加点儿筹码,对于皓祥本人,老佛爷可没什么兴趣,如果说,他都已经把他抬举到如今的地位,可他还是不能直起腰杆,一定要唯唯诺诺的当一个可怜虫,那么老佛爷是不会再去关注他半分的,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浪费在无用的人身上。
三阿哥永璋倒是对皓祥很关心,通过多隆知道了他在家里的处境,便去求了老佛爷,等他出宫建府的时候,把皓祥算作护卫一并带过去。老佛爷很是奇怪:“这宫里有这么多优秀的侍卫,你为什么非得要他呢?他本来是你的伴读,可是你现在不需要上上书房了,他自然就给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有什么必要让他改为护卫呢?”
永璋眨了眨精致的桃花眼,十年如一日的可爱呆萌,老佛爷竭力克制住自己想把永璋抱过来揉一揉、亲两口的冲动,他不断的默念:儿子长大了,不能再赖在皇玛嬷的怀里撒娇了,被人看到是要讲究的,好不容易才把心里不断叫嚣的小魔头打倒。
对老佛爷内心世界好不知道的永璋歪着脑袋道:“回老佛爷,孙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每当孙儿听到皓祥在家中被阿玛毫不留情的无视、打压、欺负的时候,孙儿总是觉得自己的内心十分悲凉,好像有种、嗯,有种同病相怜的错觉。”永璋在老佛爷面前一贯得宠,胆子就比较大了,这种平常而言可以算是大逆不道的话也敢直说。
老佛爷顿时胸口一紧,眼前浮现出永璋在奈何桥边对着他绝望的大笑。他只觉得难受极了,他想伸手去拉住永璋,可是他动不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瞳孔散大,身子僵得无法动弹,永璋惊慌失措的大喊是他耳边最后的一丝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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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混乱之中,乾隆睁开了双眼,缓缓站起身来,推开一干唧唧喳喳竭尽全力表现关心的莺莺燕燕,扫视一圈,很好,皇后不在,舒贵妃不在,婉妃不在,就连愉妃和庆妃都不在,很好,非常好,真是太好了!
乾隆你个渣渣!
毫不留情的甩开矫揉造作的嘉妃,大踏步走进里间:“老佛爷怎么样了?”
太医“噼里啪啦”跪了一地:“回皇上的话,看脉象,老佛爷是一时激动,晕眩了,并无大碍。”
乾隆点了点头,又问道:“大约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太医沉吟一下:“最早明天,最迟后天。”他给自己留了点儿余地,没有把话说满。
皇后板着脸对乾隆甩了甩帕子:“臣妾愿意在这里伺候老佛爷直到她老人家醒来。”舒贵妃也福了福身:“臣妾愿为皇后娘娘分忧。”婉妃和愉妃、庆妃也一道行礼到:“臣妾等愿为皇后娘娘分忧。”
乾隆一阵气闷,他最喜欢的几位后妃都不想搭理他,难道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是为了去敷衍嘉妃她们吗?口胡了!乾隆怒了:“高无庸,传旨:皇后、舒贵妃、婉妃、愉妃、庆妃孝心可嘉,赐诸妃金玉如意各一柄,每人蟒缎2匹,补缎2匹,织金2匹,妆缎2匹,皇后另加一倍并白银百两。其余各嫔妃,不敬老佛爷,与孝道有违,罚俸一年,抄孝经、女戒各十部,每人降一等。即刻生效。”
嘉妃等人如遭雷击,半晌方才“噗通”一声伏地祈求道:“皇上息怒,皇上开恩呐!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皇后愣了,皇上怎么会罚了他心爱的妃子却褒奖她们这些不得宠的后妃呢?她才不信是因为她们提出要照料老佛爷感动了乾隆,别人不清楚,皇后娘娘还能不知道?乾隆和老佛爷之间是有多么的势同水火,如果说今天,老佛爷就这么过去了,乾隆说不定都不会处罚永璋……对了,永璋,听慈宁宫的人说,是永璋和老佛爷说了些什么,老佛爷才突然昏厥的,天啊,可千万不要是永璋给气得啊!
皇后脸色骤变,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只以为她是在担心老佛爷,包括乾隆在内,都以为皇后是生气嫔妃们只讨好乾隆而不顾及昏倒的老佛爷。只有嘉妃,脑子活络,一下子联想到,她安插在慈宁宫里的一个小太监透露给她的消息——三阿哥永璋去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屏退了众宫女,甚至连一向不离左右的晴格格都出了正殿,只跟三阿哥单独说话儿,结果不到一刻钟,就传出来昏厥的消息。嘉妃眼前一亮,三阿哥永璋是皇后名下的皇子,这下,皇后可要栽了。
她想到的,纯贵妃稍慢一步也想到了。对于永璋,纯贵妃是又爱又恨。当年,她是因为生的永璋得了老佛爷的青眼,才得以晋位为妃;可是也正因为这个儿子太受宠了,老佛爷觉得把他放在一个汉军旗的妃子名下受委屈,竟改了玉牒,把永璋送到了那拉氏身边,让她生的儿子从此和她再无关系。纯贵妃又气又恼,哭了好几次。看着永璋越来越得老佛爷的宠爱,作为额娘的皇后也越来越有权势,纯贵妃恨得咬碎了银牙,天天盼着、盼着,盼皇上能帮她主持正义,把儿子要回来,盼老佛爷和皇后这两块绊脚石早早死了,就像孝贤和高氏她们那样。直到后来,她又生了永瑢,这才歇了对永璋的挂念,转而一心一意抚养永瑢去和嘉妃生的永珹争宠。可是永瑢却不如永璋那么得宠,也并不十分聪明,无论是乾隆还是老佛爷都不甚关注他。老佛爷不用说,就喜欢皇后那拉氏名下的孩子,连那拉氏的养女公主都比她的亲生阿哥尊贵三分;皇上更不用说,先前最宠高氏,等她一死,便是嘉妃独揽圣心,那个女人又能生,四阿哥被婉妃抱走,八阿哥腿有残疾,她居然还能再生出九阿哥来,虽然说老佛爷把她的九阿哥送去给了庆妃。可是今年年初至今,满宫里侍寝次数最多的就是她了,再生一个阿哥,也是指日可待的。按照嘉妃现在的荣宠不衰来看,就算她不再生了,从别人那儿抱养一个小阿哥也不会是多难的事情,她身边,总能留下一个以上,想到这儿,纯贵妃越发的咬牙切齿了,如果永璋还在她的名下,她就更有一争的把握了
这次,永璋出了差错,害得老佛爷昏迷不醒,也许是一个打击皇后的大好时机,眼看着大阿哥自回疆回来便一路平步青云,是众皇子中最早的、也是唯一封王的一个,他是皇后最年长的养子,玉牒上的生母又是满洲大姓富察氏出身的哲悯皇贵妃,生母养母都尊贵非凡,本人还是长子,对皇位,他是最有竞争力的一个;其次便是皇后娘娘的亲子,七阿哥永琮。他本人虽然体弱多病,几乎除名于继承人的名单,可总归是嫡长子,名正言顺,只要他在,皇位便不能轻易落到旁系皇子的身上,怎么着也得让他的同胞兄弟们优先;而皇后娘娘名下另一个皇子便是永璋,他在玉牒上的生母即是皇后,按照大清的律法,称一声嫡阿哥不算过分,他本人又得老佛爷无上的宠爱,比起大阿哥在武艺上的出众,他更符合乾隆对皇子们文采斐然的喜好,能登大宝的可能性不比大阿哥小;至于其他的阿哥,一来年纪尚小,还看不出有什么独到之处,二来母家势力都不高。五阿哥的额娘倒是满洲老姓出身,永琪本人也算伶俐,但是他额娘实在不值一提,而老佛爷也没表现出对他有多宠爱,光是乾隆喜欢也没多大用处,更何况,这个阿哥是个脑筋拎不清的,自己的身生额娘摆在眼前却不大亲近,反倒偏偏喜欢和包衣出身的嘉妃混在一处,时不时还会往低级常在、答应们住的彩屏轩溜达,可见不是个能干大事的。这么一盘算,最有竞争力和可能性的只有大阿哥永璜、三阿哥永璋和她的六阿哥永瑢了。永璜和永璋都是皇后养大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扳倒了皇后,便等于扳倒了这两个最荣宠的阿哥,想到这里,纯贵妃下定了决心。
只不过,她似乎忘了一件事,乾隆刚才说除皇后、舒贵妃、婉妃、愉妃和庆妃之外所有人均降一等的旨意,也包括了一个她。
就在她衡量的同时,高无庸已经遵旨开始遣送被罚狠了的嫔妃们陆续离开慈宁宫了。从地位低的常在、答应们到小贵人和几个嫔,然后是四妃之中唯一被罚的嘉妃,现在,已经轮到她这个贵妃了。
高无庸袖着手,半弓着腰走到纯贵妃、哦,现在应该叫纯妃了的身边,低声道:“纯妃娘娘,您该回翊坤宫抄经了,您宫里不合规矩的摆件,奴才已经叫人去撤了,您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纯妃尚未想好要怎么栽赃皇后,当头听到这一句纯妃娘娘,顿时火大的忘乎所以,指着高无庸的鼻子怒道:“你这狗奴才,你叫本宫什么?”高无庸神色淡定:“纯妃娘娘息怒,奴才刚才叫您纯妃娘娘!”纯妃抓到了把柄一样,跳得老高:“你怎么敢……”
皇后一甩帕子,冲纯妃喝道:“别在这慈宁宫里饶了清净,要吵要闹,回你的翊坤宫去!”
纯妃委委屈屈的低下头,做害怕状:“臣妾不敢,皇后娘娘还请息怒。”
乾隆翘起嘴角:“朕的御前大总管都是狗奴才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乾隆一出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谁都没有注意到,除了请安和有要求之外从来不在慈宁宫里待超过一刻钟的乾隆居然到现在还站在角落里没有离开。纯妃吓白了脸,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高无庸虽然是个太监,可他是乾隆御用的太监,这满宫上下,除了老佛爷,还有哪个女人有胆量,或是有资格骂他一句狗奴才?纯妃暗叫糟糕,立刻想靠一贯的故作柔弱来挽回一些形象,可是现在的乾隆却没有兴趣欣赏她的娇媚,直截了当断了她的后路:“纯妃看上去对朕的决定十分不满啊,怎么,朕没资格降你的位份吗?还是说,朕的旨意你根本没听?”
纯妃胆战心惊,再顾不上卖弄风情,紧紧抓着乾隆龙袍的下摆,贴着大腿跪下了哭诉到:“皇上赎罪,臣妾只是一时心急,说了错话,臣妾知错了。老佛爷突如其来的昏厥,可是吓坏了臣妾,臣妾忧心老佛爷的身子,也担心永璋会自责,所以……”皇后猛然攥紧了帕子,指着纯妃怒喝:“你有事说事,不要扯这个拉那个的。”
永璋一直守在老佛爷身旁,这些争吵,他都听得清楚。其实关于自己的出身,宫中的风言风语从来就没有少过,说他命好,让老佛爷和皇后娘娘看上了眼,一跃从汉军旗的儿子成了中宫嫡子的人一直都有。为这个,他也难过、伤心过,可是这些年来皇额娘无微不至的疼爱和教导,让他心甘情愿的做她的儿子。至于纯妃,他也是关心的,对于纯妃所生的永瑢与和嘉,他一向十分照顾,并不比对永琮跟和安差多少,他以为,纯妃也一定是喜爱他的,只是碍于身份,不能和他多亲近罢了。永璋黯然一笑,大哥永璜一直告诫他,他们现在都是皇后的儿子,绝对不可以和其他嫔妃亲近,感情上也不行,他一直不相信,一直以为,母亲是不会害自己的儿子的,可是今天看来,是他错了。
永璋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旁边是刚听说老佛爷昏倒,匆匆赶进宫来的永璜和一向跟他要好的永珹,两人不约而同伸手拉住他,永璜尤其用力,直接把他按得坐在脚踏上,皱着眉头狠狠摇脑袋,让他不许去请罪,哪怕老佛爷真是被他气昏的也坚决不能承认。纯妃很明显是想拉皇后下水,最少要治她个管教不力之罪,而一旦皇上真的把罪名扣给皇后,那么他们这些和皇后息息相关的人全都要倒霉,就连兰馨、永琮、和安也不能幸免,大家全都要背上一个不孝的大黑锅,那是一辈子都难以拿掉的包袱,他们的前程,必将会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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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道理永璋不是不明白,所以永璜一强调,永璋就耷拉着脑袋重新坐回榻上,没再说话,只是狠狠捏紧了拳头。永璜和永珹互看一眼,都挪了挪身子,尽量挡住永璋的表情,不让旁边排着队表孝心的阿哥、格格们看到。
老佛爷昏倒是大事,上至皇上皇后,下到嫔妃皇子皇女全都涌过来,做足关心的姿态,有的还哭得梨花带雨,好像老佛爷马上要殡天似的,乾隆看的浑身不舒服,把哭的人都骂了一顿,连降级带禁足,全部关起来眼不见为净去了。
现在在宫里的阿哥们连同公主格格们全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们来了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出宫建府的永璜和已经出继的永琏跟出嫁的了和敬和婉也全都前后脚奔进慈宁宫,围着老佛爷惶急不安。他们都是不得乾隆喜欢的皇子女,仅有的依靠是老佛爷和皇额娘,可是皇额娘几近失宠,她自己也是靠着老佛爷立足扬威的,如果,如果有一天,老佛爷真的不在了,他们的命运就要全部掌握在乾隆一个人手里了。几个人好像突然意识到了这个残酷的真相,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不见底的深渊中。
其中,和敬和婉跟永琏还好些,永琏是出继了的阿哥,养父履亲王位高权重,为人又极精明,永琏本人有和硕惠亲王的封号在身,大不了以后找各种借口避开乾隆,虽然到时候,日子不会像现在这么称心如意,可也差不到那里去。和敬姐妹俩都是已经出嫁的公主,影响也不大,虽说失宠的公主在夫家也会被冷落,可是她们在老佛爷的暗助之下,早在婚前便与额驸相处多时,感情笃厚,婆家的人也不是那等目光短浅、爱生是非的混帐,她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过不下去。
可是,还没有出宫的永璋、永琮还有没指婚的兰馨跟和安要怎么办呢?没有了老佛爷的庇护,体弱多病的永琮该怎么办?他每天都要吃很多珍贵的补药,以前都是老佛爷指定御药房的管事亲自挑最好的药材,按时熬好送过去的,以后乾隆还会给他相同的优待吗?和安的婚事该怎么安排?大清的公主多嫁往蒙古和亲,虽然之前已经有两个公主违反了常理,可是和安还能和她们一样吗?如果老佛爷做主,那肯定什么都不用担心,和安只会比她们嫁的更好,可是让乾隆来主持,和安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实在不能让人宽心。即使目前来看,和安是乾隆最喜欢的两个公主之一,可是他会老老实实遵照老佛爷的心愿,让和安嫁到老佛爷的娘家去,成全善保跟和安这对儿青梅竹马的小佳偶吗?如果和安不能如愿,那兰馨就更够呛了,她甚至不是乾隆的亲生女儿,只是皇家收养的异姓王格格而已,虽说她也颇得乾隆的喜爱,但是没有人敢把惯爱抽风的乾隆的宠溺当真,因为那太虚无,说不定哪天就烟消云散掉了。而惹起这场乱子的永璋呢?已经没有人能预料到乾隆的反应了,他们只能祈祷,乾隆没有听懂纯妃恶毒的指控,不会把老佛爷的病情扣到永璋的头上,那顶“大不孝”的帽子,是所有皇子们最大的噩梦,纵然永璋无心帝位,可是也万万承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所有人都在等待乾隆的判决,忐忑不安。可是众望所归的乾隆却只是阴着脸,一言不发。
皇后最先按耐不住心情,左思右想了一番也没个头绪,干脆硬邦邦的甩出一句话:“皇上还有什么事吗?”
话音一落,和敬头痛的简直想捂住脸,找个地方躺会儿去了。她是一早知道的,皇额娘为人直来直去,不会拐弯儿,和她额娘的长袖善舞无法相比,可是,有性格也该有个限度,那是皇上啊,哪有人可以这样说话的?
乾隆嘴角一抽,他这是白教育了吗?怎么皇后还是这么冲动,半点儿不会委婉啊!叹了口气,乾隆竭力表现的和蔼:“朕担心皇额娘的身体,所以,留在这儿照顾照顾。”满屋的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全部一个表情,左脸写着“不”,右脸写着“信”,有些用词严谨的还在额头上加了个“相”,比如皇后。
强忍着去撞墙的冲动,乾隆在想象中把另一个乾隆反复抽打十遍,又练了一套组合拳,这才舒服了不少,露出招牌贱笑,潇洒的挥挥手:“老佛爷可是咱们大清最尊贵的人啊,朕往日事务繁重,没能做到晨昏定省,承欢膝下,实在是不孝极了。今天,朕就留在这儿帮着照料些,权当是尽一份孝心了吧!”
皇后撇撇嘴,就想出言讽刺,和敬①38看書网,和永璜一人一边,轻扯皇后凤袍侧摆,动作微小的摇头。皇后一凛,想起最强大的靠山正在休眠中,深吸了一口气,压回将将到嗓子眼儿了的嘲弄,半垂着头福了一礼:“是,臣妾明白了,皇上孝心可嘉,老佛爷知道了一定会欣慰的。”
纯妃在地上跪了半天,眼巴巴的等着乾隆冲永璋发火,然后皇后因为回护儿子和皇上争吵,被厌恶、被冷落、被禁足、被夺权……可是等了老半天,只等来这么几句不咸不淡的对话,纯妃怎么能甘心?
权衡片刻,纯妃果断开口了:“皇上……”一句皇上叫的婉转嘤哩,拐了至少十八个弯儿,乾隆和皇后同时打了个哆嗦,不同的是,皇后悄悄摸了摸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背,闭紧了嘴。而乾隆则抓狂的咆哮出来:“高无庸,你这个大总管还能不能干了?让你送纯妃回宫,怎么拖到现在还没办好?啊?”
高无庸面上恭敬,低下头扁扁嘴:“奴才该死,皇上赎罪,奴才这就恭送纯妃娘娘回宫。”说罢,转向纯妃,一掸袖子,庄重道:“纯妃娘娘,万岁爷已经发了话,您这就请了吧!”
纯妃张张嘴,最终在乾隆冷酷的表情之下咽回了到嘴边儿的话,低着头对乾隆和皇后各行一礼,跟在高无庸身后摇摇摆摆离开了慈宁宫。
现在,在这里的只剩下他的亲密家人了,几位深受喜爱的后妃,还有他所有的儿女,连十三年五月才出生的、刚刚满三岁的十阿哥永玥也被舒贵妃抱着,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会儿去看老佛爷,一会儿扭头去找乾隆,咬着手指头,歪着小脑袋,很懂事的样子。这是舒贵妃的宝贝独苗儿,也是宫里目前除了七阿哥永琮之外出身最高的皇子,满洲大姓叶赫那拉氏贵妃的儿子,原也该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只是舒贵妃比较聪明,自从生了永玥,她就把永珹彻底还给了婉妃,不再过问,同时加紧抱老佛爷和皇后娘娘的大腿,时时刻刻表达自己绝无想一挣皇太后宝座的野心。
婉妃就更加小心谨慎了,搂着永珹躲在景仁宫里关紧宫门过日子,除了从小就交好的三阿哥永璋,禁止永珹和任何一位兄弟交往过密,以免沾上结党的嫌疑,就连曾经是永珹养母的舒贵妃,婉妃也躲得远远的,不让永珹常常去看,更不能单独去。要去,他们母子俩必然同行,而且一定是大张旗鼓的同行,力争把一切透明化。
老佛爷很喜欢婉妃的谦恭有礼和安分守己,原本就打定主意,等乾隆二十五年,纯惠皇贵妃逝世以后就把贵妃的位置转给她,可是现在,纯妃企图陷害永璋的举动惹恼了他,这个女人太恶毒了,为了扳倒皇后,竟然想给永璋的身上加诸“不孝”的恶名,她是想毁了永璋吗?一想到,上一辈子,永璋就是毁在了“不孝”的罪名之下,乾隆顿时不淡定了,这样恶毒的女人,如果是在那个抽抽的面前大肆造谣,他的永璋难道要重蹈覆辙吗?”
转头看到里间低着头难过不已的永璋,乾隆的心中飞快涌现出无限深切的父爱,他用自以为感性,其实让大家都浑身发毛的声音口述了一份圣旨:“来人,着礼部拟旨:朕之三阿哥永璋,纯善温良,至诚至孝,堪为皇子表率,今特封为循郡王,令内务府于宫外择一风水上佳之地建造王府,明日起先入礼部学习办差。”说完,眼巴巴去看永璋的反应。可是只看到一地的雕像,有石雕的,也有木雕的,还有沙雕的,看模样马上就要消散在风中似的。在场之人中,唯有桂嬷嬷尚算镇定,可是蓦然之间,桂嬷嬷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对头的东西,例如,皇上望着三阿哥、哦、现在是循郡王,皇上看着他的时候,身后好像有一个一摇一摆的东西树得老高?桂嬷嬷不引人注意的揉揉眼睛,一定是她老了,眼睛不好使了。
永璋基本上已经傻了,定定的歪头看着乾隆,呆萌呆萌的,看得乾隆手臂抽抽,非常想扑上去揉一揉、抱一抱,不过付诸行动之前,不小心扫到皇后娘娘不加掩饰的怀疑表情——皇上又抽了?顿时泄了气,把嘴撅的老高,决定要让皇后脸上的怀疑消失,想一想,只有继续加砝码了,于是龙爪一挥,道:“定郡王永璜,孝心可嘉,赐封和硕亲王,着令兵部行走;固伦和敬公主,亲侍汤药于老佛爷病榻之前,深慰朕心,赏金百两,云锦四匹,雪缎四匹,闪缎四匹,金字缎四匹,赐双俸;和硕和婉公主,晋封固伦公主,赏金玉如意各一柄,百子千孙闹春金簪四支,金点翠喜鹊登梅珠花簪四支;固伦和安公主,同赐双俸,赏和田玉玉兰飞蝶步摇四支,赤金镶玉飞燕钗六支,如意宝珠赤金镶玛瑙大凤钗六支;和硕和柔公主,赏点翠蝴蝶钗两支,双叶金牡丹挽丝步摇两支,粉色碧玺荷花白玉扁方两支;和硕晴格格,赏金镶玉蝴蝶钗两支,碧玺翡翠蝶恋花扁方……”balabalabala……皇后一系,均被从天而降的大笔赏赐砸得晕头转向,半天没人想到要谢恩,或者叫太医来给皇上看看,是中了哪路的邪。
多亏婉妃一向淡定,上前一步轻推皇后娘娘,蹲身福道:“臣妾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娘娘教养的皇子女一向优秀,臣妾素来羡慕不已,如今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呢。”皇后猛甩甩头,心里虽然仍疑惑万分,但半点儿不影响发挥,恢复了素日的端庄姿态,向乾隆谢恩道:“臣妾谢皇上,也代孩子们谢谢皇上。”永璜等人陆续回神,参差不齐的行礼谢恩。一时间,慈宁宫里满是此起彼伏的道谢、免礼、君君臣臣的交相辉映。
乾隆赞许的看了婉妃一眼,下了今天最后一道圣旨:“婉妃陈氏,贤良淑德,谦和恭谨,堪为贵妃之尊,即日起,晋升婉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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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向来是打听消息最便捷的地方,而京城的中心紫禁城,则是天底下消息传得最快的地方。几封晋升圣旨还未拟好,后宫里已经是尽人皆知,就连冷宫和上驷院里刚进宫的小太监都能倒背如流了。
各宫反应不一,但大多是以砸东西开始,以骂人收场,翊坤宫尤甚。纯妃听说以后,一口气砸了六个青瓷螺珠瓶、长颈青花葫芦瓶和珐琅雕翠大花瓶,幸亏永瑢跟和嘉现在都呆在慈宁宫里,要不然说不定她会把火气撒到这一双不给她争脸的儿女身上去。
倒是被折了面子的第一宠妃——原嘉妃现嘉嫔同志十分淡定,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柔柔的吩咐宫女道:“等明天老佛爷醒来的时候,找个机会告诉皇上,就说我,又有了。”钟粹宫里的宫女都和她们主子一个模样,娇声娇气的回道:“喳,奴婢明白。奴婢逾矩了,在这里先祝娘娘早生贵子,重拾尊荣呢。”嘉嫔妩媚的横了一眼:“胡说什么呢,当心给人听见,治你个妄议圣断之罪。”一语未完,主仆二人已是一齐拿帕子捂住嘴,吃吃娇笑起来。只是,嘉嫔的笑意却未达眼底,这个奴婢,真是越来越像她呢,也是时候该消失了。
是夜,乾隆正搂着刚运动完的皇后打算情意绵绵的说点子私房话儿,但是皇后很不配合,直挺挺的仰面躺在枕头上,完全无视乾隆同志伸的笔直的龙臂。乾隆觉得很无趣,收回手,摸摸鼻子打算睡觉。孰料,外间的宫灯突然亮了起来,不算强烈的光穿透屏风直射进来,照上乾隆尚未紧闭的眼皮,乾隆今天来受得气可算找到出口了,一阵光火,翻身起床,朝外喝道:“哪个不醒事的奴才点了灯,拖出去杖毙!”
“噗通”一声,一个小宫女趴跪在地,颤着声音哭诉道:“皇上饶命,奴婢知错了,皇上饶命……”皇后听出这是和安身边一个二等宫女青茉的声音,急忙掀被下床,匆匆披上凤袍,疾步绕过屏风定睛一看,真是青茉,当即声色俱厉喝道:“和安出了什么事吗?快说,谁让你来的!”
乾隆听明白了,这是宝贝女儿身边的人,大晚上的来皇后寝宫,一定是大事了,遂也着装而起,一脚踹开碍事的屏风,朝外大喊道:“来人,来人。”
只听外间传来一个活泼清丽的娇音,兰馨微笑着走进来,在离乾隆和皇后五步左右的距离便站定,请安行礼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语毕,直起身子,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挽起乾隆和皇后,扶着他们至上首安坐,一边招呼上茶。
容嬷嬷跟崔嬷嬷亲自端了两杯温茶,又有七八个宫女素手捧来茶盏、痰盂、香帕请两人漱口,乾隆和皇后一看兰馨笑吟吟的就知道和安那里出不了大事,便放下心来,洗了手、漱了口,端着茶碗儿准备听兰馨讲故事。
其实,现在外面闹出来的动静并不是很小,相反的,要是处理不当,说不定还是个大错处,只是兰馨跟和安都是三宫圣宠的公主,便也不太在意,和安在外“仗势欺人”,兰馨就进来“恶人先告状”了。
事情非常简单,某位刚降了级的嫔,半夜偶发不适,来请乾隆去给宣太医,储秀宫的人说要进去通报,让她在外面等着,某嫔的某宫女不爽,叉着腰非要立刻面圣。和安跟兰馨被吵醒,心情颇为不好,命人将某宫不长眼的宫女赶走,该名宫女为达到在皇后娘娘宫中劫走皇上的目的,开始大吵大闹了。
和安处理的更简单,叫来宫中掌刑房的太监,便命按律治罪,同时叫自己身边的小宫女去找容嬷嬷和高无庸透个底儿。兰馨一错身,看到主殿这里掌了灯,知道乾隆和皇后也起来了,觉得还是亲自进来解释比较好,于是二人便兵分两路行事来了。
顺便说一句,某嫔是钟粹宫的“前”第一宠妃嘉嫔,某宫女是嘉嫔倚重许久的“越来越像她,以致该消失人选”,某事是嘉嫔肚子不适,恐于腹中小阿哥有碍。只是某宫女得令,一定要在乾隆面前才能说出嘉嫔有喜的消息来,好让拦她的人都蒙上“危害皇嗣”的不白之冤。
如果她来闯的是翊坤宫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成功,因为翊坤宫里唯一的公主和嘉是极温柔腼腆的,除了老佛爷对她不错,乾隆一点儿也不稀罕这个女儿,常常不见面都想不起来。某宫女如果想从翊坤宫劫人,估计是会大获成功的。可是她来的是储秀宫,虽然这宫里的主位不得圣心,但两个女儿却是满宫上下共同羡慕嫉妒恨的目标。和安与兰馨,是目前宫里唯二两个册封了的公主,更别提这里面还有一个位比亲王的固伦公主,乾隆素来喜爱这两个女儿,给了她们见贵妃及以下不必请安的特权,换句话说就是,这宫里的女人们,除了老佛爷和她们皇额娘,就属她们俩最大。
底气很足的和安让人拦住钟粹宫的宫女,就在院子中放倒了挨板子,她不怕会被乾隆责备,因为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那时候她还很小,有一次在御花园里扑蝴蝶玩儿,没看到站得远远的纯贵妃,就被告了黑状,说她目无尊长,不敬贵妃,结果却被皇阿玛特批了永不必跪拜行礼的特权,小小的和安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优势,个性便在乾隆的肆意纵容之下越来越刁蛮,让人喜爱的刁蛮。
所以,面对肯定藏着坏水儿想要陷害她的某宫女,和安表示无所畏惧,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皇阿玛是不是还会站在她这边,如果是的话,以后就再多喜欢皇阿玛一些些好了,如果不是,那就等明天皇玛嬷醒来以后去告皇阿玛一状?还是自己想办法去整整某嫔?唔,两个主意都很不错诶,好难抉择呢!所以,皇阿玛,你还是站在我这边吧,这样我也就不用考虑后续计划了,某公主摸着下巴暗忖。
乾隆很贴心的满足了宝贝女儿不想多动脑筋的愿望,听完兰馨的转述,直接命人去把害他心爱的皇后和女儿们睡眠不足的罪魁祸首拖去辛者库,遇赦不赦,待罪终身。同时传了口谕到钟粹宫:要是连休息都能身体不适的话,那么从今晚开始到身体能适以前,就都别出门了。
在完全不知道的角度给抽抽龙在皇后和两个女儿那里加了些微的感情分以后,老佛爷乐呵呵的从慈宁宫的大床上爬起来,神清气爽表示要亲自给即将出宫建府的三阿哥循郡王挑福晋,顺便再给已经是亲王了的大阿哥定亲王再找两三个不错的侧福晋跟格格,若是剩下的还有好的,那就给目前宫里剩下的最大的四阿哥永珹也选上一二侧福晋备用。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他需要从现在就开始盘算,嘉嫔肚子里的十一阿哥应该作为奖励送去给谁了。
两个月以后,最重要的事就变成,全方位多角度保护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十二阿哥,嘉嫔和她的孩子,已经被老佛爷排到无限靠后的位置上去,离遗忘只差不到一里地的距离了。
慈宁宫里,老佛爷把脸笑成了一朵花——可爱的小十二永璂、未来的和硕嘉亲王、铁板钉钉的嘉兴皇帝(取振兴大清之意,嘉是封号,美好的意思),终于要来了。
延禧宫中,正在跟怡嫔调情的抽抽龙,突然浑身打颤,虚汗泉涌,一种即将大祸临头的感觉果断包围了他,并将一直陪伴他左右,直到……
同样的威胁也悄悄降临到后殿中不知道应该算宫女还是宫妃的某魏氏女人身上(魏答应跟嘉妃等人一起被穿越版乾隆降了级,可是答应已经是宫妃中的最低档了,所以目前,连大总管高无庸都不知道魏某人到底算什么了,就没动她,只能让她搬到延禧宫后殿里去猫着),让她自幼就时常在梦中看到的——自己皇(贵妃)袍加身,宠冠后宫,拳打皇后,脚踢嫡子的辉煌未来彻底成了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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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大清入关后的第四位皇帝,也是整个大清历史上第一个以嫡皇子身份继位的万岁爷——爱新觉罗永璂在紫气弥漫的早晨,伴随着朝霞平安降生。
在老佛爷的铁腕压迫下,乾隆当场赐了名字,赏了皇后,还在朝上发了大赦天下的圣旨,后宫众女瞬间嫉妒红了眼珠子。
皇后有些担心,怕这么招摇会害了永璂,不过老佛爷安慰她说永璂是嫡阿哥,本来就应该比别的皇子高出一头,一定不会有事。当然不会有事了,因为老佛爷早就给永璂准备好了全套班底,从出生头一天到将来继位,每一步负责服侍的奴才全都是他老人家精挑细选、亲自敲打过的,从根本上杜绝了被人收买,陷害主子的可能性。上辈子,永璂是他最愧对的一个儿子,所以这一次,老佛爷要让他从小风光到大,即使是迫于形势的蛰伏,老佛爷也不希望永璂会受半点儿委屈,要不然他来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难不成就是为了再看一回儿子受气?开玩笑!他的永璂一定要是全宫最得宠、最高贵、最潇洒、甚至最嚣张的皇阿哥!
皇后娘娘对老佛爷完全盲目崇拜,经过这十几年的熏陶,已经到了即使老佛爷说太阳是晚上升起来的她也会相信,而且还会去劝说其他人也一起相信的地步了。故而,当和敬、和婉、永璜、永璋先后进宫跟她明示暗示不要让永璂这么张扬的时候,皇后娘娘一概用老佛爷的话作为回答,大家一听是老佛爷的意思,顿时淡定了,各回各家,各显神通,开始配合着帮永璂造声势。
到了满月宴的时候,小小的永璂包子已经在六成以上的满蒙亲贵眼中塑造起了绝对坚定的储君形象,因为这是老佛爷的意思,所以没有人会不相信。可怜的抽抽龙,还以为自己的皇位如泰山般永世安稳长存呢,岂不知,他“名义上的皇额娘”,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他退位的日期了。
相比之下,只比永璂大了两个月的永瑆可就没有上辈子的风光了。上一世的永瑆,出生时,额娘金氏已经是嘉贵妃之尊,金氏去世后升了皇贵妃,他便顺理成章的做了皇后的养子,占了半个嫡子的尊贵。后来永璂因为皇后失宠受了牵连,年纪轻轻便抑郁而终,到死也就是个贝勒。可是同在皇后身前长大的永瑆却一路风光显赫,乾隆五十四年便坐上了亲王的宝座,领双俸,掌军机,这里要说没有猫腻儿,骗鬼都说不通。这样一想,老佛爷便很难对永瑆有多少好感,特别是,上辈子永璂那个清冷的葬礼,别人都可以不去,只有永瑆不能不去,可他偏偏就能扮作不知道,装聋作哑躲在自己府里寻欢作乐。黑无常告诉过他,这个儿子为人刻薄吝啬,但极长寿,年七十二方薨。永瑆一生富贵,老十五继位以后也没受影响,照样位高权重,还能时不时的给颙琰摆摆哥哥的架子什么的,而颙琰居然还很听他的摆布,相当恭谨。可想而知,永瑆手里一定握有颙琰的把柄之类,可以威胁到他。可是他有这样的手段,却至死也没给曾经的养母皇后、养弟永璂讨个追封,此人的冷酷无情,让老佛爷无法不反感。
基于此,老佛爷对于永瑆一直淡淡的,洗三、满月,根本不亲至不说,连赏赐也是惯例,懒得多添一分。非但如此,还拦着皇后不许给他做脸。上辈子皇后对永瑆不差于永璂,可他在皇后失宠以后躲得最远。对于上辈子的永瑆,老佛爷不在乎他沾皇后的便宜占据半个嫡子的风光,却恨他对皇后的凉薄。翻脸不认人,这可是老十一的拿手绝活,真是白瞎了皇后对他的关爱照料,老佛爷实在不想让皇后再拿好心去喂狗了。
皇后莫名其妙之余,只好将其归咎为老佛爷是厌恶永瑆的生母嘉嫔故而迁怒,心里还挺同情这个倒霉孩子的。但是她不会因为这点子同情去跟老佛爷作对,所以皇后娘娘淡定的驳回了乾隆要求给嘉嫔升位的要求,又被乾隆喷了一脸“不高贵、不仁慈、不善良、不美好”的唾沫。
擦湿了半条最喜欢的牡丹柏枝饶翠丝帕以后,皇后娘娘怒了:“回皇上,祖宗规矩,后宫妃位只有四人,现在纯妃、愉妃、庆妃已经占了三个,而老佛爷去年就说要留个妃位给蒙古镶红旗巴林氏的颖嫔,用以安抚蒙古,现在连封妃的圣旨、吉服和典礼都安排好了,总不能临时改了吧?要是不改,哪里还有空余的妃位给嘉嫔呢?”
乾隆噎住了,寻思了半天,也不敢去找老佛爷提改妃子的建议,可是爱妃又不能不安抚,思来想去,竟道:“那就直接封贵妃好了!”
皇后娘娘闻言,明目张胆的翻了个白眼儿:“皇上,按祖制,贵妃两人。现有舒贵妃出身叶赫那拉氏,几年前生了十阿哥,如今养的跟仙童一样,玉雪可爱又规矩懂事;婉贵妃教养四阿哥,现在在工部学习办差,您亲口赞了能力出众,可为君父分忧的,如此,您打算降了谁的额娘的位呢?”
乾隆恼羞成怒:“她们养阿哥都劳苦功高,那么嘉嫔便是应该应分的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朕就不信这个邪了,偌大的后宫,便没有嘉嫔的一席之地,你不要太妒忌,故意苛待妃子。”
皇后娘娘气得够呛:“臣妾妒忌谁了?又苛待谁了?皇上怎么如此冤枉臣妾?”
乾隆高声嚷道:“你不妒忌?你不苛待?你以为朕不知道,十一阿哥的满月宴比十二阿哥的满月宴差了多少?”
皇后娘娘不甘示弱:“回皇上,十一阿哥满月时,臣妾尚大着肚子在储秀宫里养胎呢,一应事宜,可都是皇上您亲口吩咐了,让纯妃去操持的;小十二的满月礼则是是老佛爷一手操办的,臣妾蒙老佛爷恩典,至今仍在休养,全部宫务,老佛爷受累,代劳了过去,还有皇上您信赖的纯妃相助,想来是不会有任何差池。”
乾隆语塞,他哪里敢说老佛爷的不对,而说纯妃他又舍不得,可是皇后句句叼在理上,让他无法反驳。乾隆气疯了,指着皇后咆哮:“你身为皇后,竟然如此不贤无德,苛待嫔妃皇子,你简直愧对这个位置!”
皇后娘娘气势不减:“皇上不喜臣妾,那自然是怎么看都不顺眼的……”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和安和兰馨稳稳的掐着点儿赶来救场。这是皇玛嬷给她们布置的终身任务——阻止皇后挑战乾隆。
和安跟兰馨很好的执行了这一任务,从小十二永璂出生那天起到现在,她们已经乱入了至少五场以上“皇后娘娘战乾隆”的大戏了。其实和安和兰馨对于她们皇额娘的耿直性格也是颇为汗颜的,早在和敬大姐姐出嫁之前就给她们着重嘱咐过,关于皇后不能和皇上抗衡的一百零八个理由。出于对大姐姐的崇拜和尊敬,和安跟兰馨把和敬的话奉为圭臬,坚决相信,努力执行。
现在,眼看皇后就要和乾隆大吵开来,容嬷嬷赶紧去通知崔嬷嬷,崔嬷嬷负责去找兰馨跟和安交代情况,两人原本在偏殿里逗永璂玩儿,闻言立刻梳妆整理起来,打扮成乾隆常日最喜欢的、富贵华丽、其实累赘的要命的炫|富形象去化解纠纷。
兰馨跟和安来的很及时,如果再晚一点儿,抽抽龙可能就要恼羞成怒的给皇后禁足了。两个悲催的小公主,夹杂一对儿不省心的爹娘之间,左右逢源,拌巧卖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糊弄得乾隆忘了给嘉嫔提分位的事情,最后,永琮见机行事抱来永璂,乾隆见了小儿子,心里还是有几分喜爱的,大家围着看了一会儿,说说笑笑,倒是很快忘了之前的争吵。
眼见晚膳时间将近,兰馨体贴的吩咐储秀宫的小厨房做了乾隆最爱吃的金菇掐菜、翠柳凤丝、冬菇脆皮鸭和鹿肚酿江瑶并数道小菜。和安亲手烫了一壶五十年陈酿的女儿红,并亲自端起粉彩花卉牡丹纹执壶为乾隆斟酒,兰馨则执筷布菜,两人齐心合力,俏语玲珑,嘴甜如蜜,直把乾隆美得找不到北。乾隆很受用这个,为此,他甚至破例在非初一、非十五的晚上留宿储秀宫,以示恩宠。皇后娘娘一甩帕子,容嬷嬷熟练的拾掇好偏殿的沉香木雕花大床请自家主子安寝,完整的破坏了乾隆好不容易兴起一回的、推倒皇后的冲动。
扫了兴的乾隆在第二天的朝堂上大发雷霆,把不长眼上来告状的硕贝勒给削了一顿。硕贝勒一来就告了两件事,都和他的宝贝儿子皓祯有关。一件是告直郡王家的世子、四阿哥伴读多隆在街上遇到他儿子皓祯,叫皓祯给他让路,皓祯拒绝以后,多隆命手下的家丁护院当街一顿胖揍,随后扬长而去;第二件和第一件紧密相关,是告他的小儿子皓祥,在多隆毒打皓祯的时候不予以阻拦,对嫡兄无礼,没有手足之情。告状的宗旨是,叫皇上揍多隆一顿给他家皓祯出气,然后撸了皓祥的爵位还给皓祯。
老佛爷在屏风后面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在硕贝勒详细描写多隆毒打皓祯的场面时,体贴的桂嬷嬷还端来了虎皮花生、琥珀核桃、奶白葡萄、盐炒杏仁四样干果供老佛爷品尝,老佛爷喝着最喜欢的梅糖乳梨汤,磕着零嘴儿听皓祯挨打实况,听得兴致勃勃。乾隆在被硕贝勒烦得无精打采的时候,听到耳边诡异的传来“嘎嘣”“嘎嘣”的怪响,细细密密、悉悉簌簌、连绵不绝,吵得乾隆头大如斗,当即失了耐性。
重重一拍桌子,喝道:“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要正儿八经的拿到朝堂上来讨论,你以为这乾清宫是专门给你处理家事用的吗?你管好自己的儿子,直郡王,你也管好你的儿子,不管怎么说,在大街之上,八旗贵族子弟大打出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直郡王既是多隆的阿玛,自然也是唱作俱佳的。当下,委委屈屈的看了乾隆一眼,拱手道:“臣遵旨,臣回家一定好好教育小儿,即使面对庶民,也要大度、宽容,他区区一个小贝子,不能因为庶民不懂事,也跟着失了身份。毕竟,连循郡王和四阿哥都没有发话呢,他怎么能擅作主张?”
话音未落,只听得屏风后“哗啦”一声脆响,听着就让人肉痛,好似某种价值连城的东西香消玉殒了。还没心疼完,就传来老佛爷气得发颤的质问:“你说什么?难不成当时,永璋和永珹也在场?”
已经在礼部任职的永璋和正在工部学习的永珹一起上前拱手道:“回皇阿玛,老佛爷,儿臣们当时的确也在场。那天,儿臣们带皓祥和多隆一起出宫,去五皇叔府上请安,回来路经龙源楼,偶遇硕贝勒长子皓祯的车架,停在路中间,有些碍事。皓祥和多隆便下去叫他让开,只是他不肯让,而且还……”永珹说着,皱起了眉头,显然下面的话恐怕是不那么动听的。
老佛爷一听到皓祯那个混蛋竟然对他的永璋不敬,当时就气炸了,后面的话根本不听了,直嚷道:“谁给他的胆子?区区一介庶民,竟敢对皇家阿哥不敬?拖出去,打,重重的打!”
乾隆听到庶民两个字才想起来皓祯曾经干过的破事,差点儿害他持斋一年,也火了,指着硕贝勒吼道:“给朕滚出去,一个庶民,敢对阿哥不敬,还当街跟贝子打架,他是要翻天吗?来人啊,传旨,硕贝勒教子无方,罚俸一年,其子皓祯,对皇家阿哥不敬,重责五十大板。”
不待硕贝勒喊冤求情,老佛爷在后殿传出让人打寒战的低沉声音:“传哀家懿旨:硕贝勒及其妻雪如教子无方,纵子亵渎皇室尊严,罚至前门大街戴枷示众一个月!即日生效!叫宗人府的总管给哀家好好看着,少一个时辰也不行。不,不用宗人府,一介庶民,他还不配,叫大理寺派个人去。”满朝文武一凛,宗人府是管理皇室宗族的谱牒、爵禄、赏罚、祭祀等诸项事务的机构,自来犯了错的宗室子弟都由宗人府负责惩罚教育,而今,老佛爷当堂免除了完颜皓祯被宗人府管教的权利,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完颜氏一族,恐怕要到此为止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光棍节的福利——双更君驾到,请列队撒花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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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祯觉得,剧情好像重复了。就像白狐那次一样,明明前一天,他还是风光显赫的亲王世子、御封贝勒,可是一瞬间,就成了众人的笑柄,被训斥、被杖责、被削爵、被人掀了脸皮扔到地上踩……唯一没有重复的是,这一次的折磨升级了,整整五十大板,在大理寺少卿(大理寺二把手,一把手大理寺卿深谙老佛爷心理,故而推了没来,可是硕贝勒好歹是上玉牒的爷,便意思意思叫个二把手来看着)的监视之下,打得不掺半点儿水分,不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模糊了。可是那些恶毒的人,竟然凶狠的浇下一盆冰冷的盐水。皓祯是生生被痛醒的,负责人一见受刑人醒了,挥挥手,示意继续。就这样,在三盆冷盐水的帮助下,完颜皓祯挨完了乾隆分配下来的五十大板,被人拖死狗一样拎出贝勒府,一路招摇过市去前门大街戴枷示众了。
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的雪如第二次产生了“这个孩子到底换的对不对的想法”。原本,她把亲生女儿换成一个贱民的儿子,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高高在上的地位和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的。可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的“儿子”毁掉了她应有的且是原有的地位和尊荣,给她带来了永远无法抹去的耻辱和伤痛,上一次还只是在宗室之间,可是这一回,她丢脸都丢到前门大街上来了。
被无数此前半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庶民、贫民乃至贱民围着讥讽、嘲笑,硕贝勒和雪如几乎羞愤欲死,倒是挨了板子的皓祯还在那里有气无力的咆哮着什么“凶狠、恶毒”,吵得人只想上前敲掉他的大牙。一队执刀侍卫围城半圈守在一旁,领头的一个大声朝围观群众说道:“这三个人,因为对皇阿哥不敬,蔑视皇家尊严,故而被老佛爷罚至此地,戴枷示众一个月。此间,不论刮风下雨,一刻也不能少。而且老佛爷还说了,在这一个月之中,他们不再是贝勒、福晋和宗室子弟,而是罪人,是不可饶恕的罪人,你们可以用任何你们想得到的方法来惩罚这些罪人。”
话音一落,顿时产生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绝妙效果。普通百姓一辈子有多少机会见到一个贝勒、一个福晋和一个宗室贵族联袂出现啊,又要几辈子才有一次机会可以对他们为所欲为呢!大家兴奋的炸开了锅,自古以来,人们就从来不少仇富、恨贵,更不少跟风凑热闹、占便宜。特别是,这一回的“贵人们”可是得罪了老佛爷才被整得这么惨的。老佛爷那是谁啊,那是天底下最高贵的女人,是皇上的亲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说是天底下最高高在上的人也不为过。这样的人说要收拾几个眼睛长到肚脐眼儿上的白痴,那他们还能有什么好?
有这样的好靶子让他们练手,谁能忍心放过呢?于是,在整整一个月之中,不断有老百姓拖家带口的来享受磋磨贝勒、福晋和宗室贵子的乐趣。他们热情洋溢的捧来自己地里的特产,诸如烂白菜、蔫萝卜、枯豆荚之类,将这些敬献给尊贵的宗室贵戚们。有些家里没地的,也特地去收市的菜场上买来踩过n脚的西红柿和过期的臭鸡蛋,然后怀揣着它们,不远百里赶到前门大街的正中心,以满腔的热忱用它们掷出优雅的抛物线……
老佛爷端端正正的坐在慈宁宫里,左揽兰馨,右抱和安,下首依次坐着皇后、舒贵妃、婉贵妃,后头还站着愉妃、庆妃和颖妃,一起津津有味儿的听桂嬷嬷绘声绘色的大讲她的干儿子特地托人给她送进来的硕贝勒府出品的最新话本。老少三代最尊贵的女人们端茶水儿就零嘴儿,边笑边吃,形象神马的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老佛爷尤甚,桂嬷嬷才讲了不到一刻钟,他已经呛了三回了,累得晴儿一边忍笑忍到肚子疼,一边还要帮老佛爷捶背顺气儿。
老佛爷有一个坏习惯,他对大脑发育不全的抽抽儿的兴趣总是保持不了多久。这不,还没过一礼拜呢,和婉传出孕信,老佛爷火速扔开了丢人现眼一家人,开始琢磨着给小阿哥或者小格格起名字去了,这次可不能再让乾隆那个不着调的决定了,可怜的小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写回名字容易吗?小手都累抽了!
随着老佛爷开始忙碌,全后宫的目光都投向了下一个话题,硕贝勒一家人再度被遗忘到记忆的深处,除了偶尔有人想起来问一下,笑一回,也就没有人再去关注了。
只是,硕贝勒一家人会要多久才能达到这种风轻云淡的境界呢?
硕贝勒的答案是另一个月;
皓祯的答案是立刻马上;
皓祥的答案是他从来就没敢记住过,毕竟,那些丢脸的人,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人,他可没那么好的心里素质去像多隆一样做个好观众,风雨无阻,一天不落,至今还在津津乐道;
至于雪如,她觉得自己恐怕永远也忘不掉这次的耻辱了。她恨皓祯、恨出了这个“换子”的馊主意的姐姐雪晴、恨逼得她不得不“换子”的翩翩和皓祥、恨对她“不忠”的丈夫硕贝勒,她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尤其是老佛爷。她决定,一定要让皓祯娶个公主回来,才能稍稍弥补一些她所受到的伤害,至于人选嘛,听说老佛爷最疼和安公主,而她固伦公主的地位也是最高的,那就让她替她恶毒的皇玛嬷还债好了。
然后,就在那天下午,雪如悟了,老佛爷,就是一个生来与她作对的存在!!
一封懿旨,将乾隆八年才出生的、如今不满十岁的、最受三宫圣宠的固伦和安公主许配给了大清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新科进士、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满人出身的会元、老佛爷的便宜侄孙儿——钮钴禄·善保,汉名和珅的一枚小轻车都尉。
宗室之间炸开了锅,爱新觉罗家一向以重规矩著称,可是这一回居然做出了在姐姐婚配前许嫁妹妹的事儿,真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啊!啊,什么?你说兰馨不算和安公主的亲姐姐,那么好吧,还有四公主和嘉呢啊?这总不能被浮云了吧!如果再算上老佛爷天天养在身边的晴格格,这和安公主可就越过三位姐姐了。一干子老亲王都聚在允裪的府上摸胡子,这个钮钴禄·善保到底有什么强大的来头?能让老佛爷这么急着把他定下来!
善保自己也在迷惑,他知道他中了会元给老佛爷挣了光,呃,好吧,不谦虚的说,作为第一个八大姓出身的会元,他是给所有满人挣了光,可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小功劳,还配不上高贵的固伦公主吧?他知道老佛爷喜欢他,对他一直很好,从小就拿金锭子给他当石头子抛着玩儿,让他浑身挂满翡翠美玉大珍珠当个移动珠宝展示台,顿顿山珍配海味,天天绫罗加绸缎,过得比宫里的阿哥也不差多少。可是,这一回,貌似好得,有点儿过头了?固伦公主诶,那可是位比亲王的固伦公主诶,以前都是要嫁给蒙古亲王的,就算乾隆朝改革了,可是先前那位娶了固伦大公主的连襟可是实实在在的背着军功呢,后晋了固伦公主的和婉的额驸也是去年才从南疆战场上回来的,那功劳都是实打实的,而他一介小书生,就算勉强能沾上个“文武双全”(话说这个夸奖现在可是很让人蛋疼的)的边儿,可是无论横看竖看也够不上尚主的高度啊?就连一般的宗室格格好像也是轮不到他的吧!
乾隆也是疑惑无限,对于和安,他是真心疼爱的,因此很不满老佛爷给她选了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额驸,虽说有个满洲大姓钮钴禄氏的名字,还有个镶黄旗的背景和镇国公爵孙子的家世,可是再怎么说,老佛爷娘家的地位就不怎么能看了,何况这一位还是个过继的嗣子,就更加没法让乾隆入眼了。乾隆反驳不了老佛爷,只能一个人坐在养心殿里生闷气,气着气着就心疼起小闺女来了,龙脑一抽,龙爪一挥,和安的小金库里又翻了一倍。
皇后倒是很满意,老佛爷这么宠爱和安,他老人家亲自千挑万选出来的额驸一定是不错的,虽然说现在有点儿太早,但是不要紧,反正只是订婚,又不是马上急着嫁闺女,皇后娘娘很淡定,早定早安心,省得以后好儿郎都被一抢而空,到时候上哪儿找女婿去?而且这样一来,她还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从从容容的准备嫁妆,一定可以让和安嫁得最风光。
兰馨常常跟和安在一起,而善保是老佛爷的侄孙,时不时就会跟着他的便宜额娘、玛嬷来慈宁宫请安,每次来了以后,老佛爷就各种莫名亢奋,鼓动小阿哥、小公主们和善保一起去逛御花园,所以兰馨看到过几次善保与和安之间的相处,她年纪大一些,隐隐约约懂一点儿什么是喜欢、什么叫般配,又特别详细记录过他们的互动,去咨询过已经出嫁的两位姐姐,和敬和婉分析比较了半天,都觉得他们这一对儿是天造地设的佳偶,又有老佛爷作保障,和安以后一定会是姐妹中最幸福美满的一个。兰馨放了心,便一心一意的去帮他们制造些合情合理绝不失体面和规矩的相处机会。
晴儿则是从老佛爷日常的言谈中得知他老人家有意撮合这一双小儿女,也是她最早奉命去暗探和安是否对善保有意思的,因为老佛爷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念再亏待了宝贝女儿,他想让和安能够自己选择一个最满意的满洲男儿,用黑无常的话来说就是,要一个能对她一心一意的额驸。晴儿明里暗里试探了三四次,次次都是一样的结论,这才来回报老佛爷。老佛爷知道以后,火速召见长嫂,命她回家去研究善保,务必问出他对和安公主的五十种评价。巴鲁特氏忠实的执行了她那至高无上的小姑子的命令,见天儿的盯着善保,直到他无比痛苦的憋出了一篇比应天府乡试更让人蛋疼的“论和安公主五十大优点”的策文才肯罢休。还很幼|齿的德保同学躲在墙角里,同情的看着可怜的哥哥,然后默默的背诵十遍凌柱玛法说的至理名言——离女人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
和安是所有人中最淡定的一个,每天照常梳妆打扮去给两宫请安、照常拌巧卖乖拍飞乾隆和皇后的争执、照常和姐妹们学习公主课程、照常去慈宁宫里等老佛爷安排她去和未婚夫逛御花园,甚至还能时不时的大起胆子,调|戏一下如今还很生嫩的善保包子。和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喜欢和善保一起玩儿,而且他们也总是合得来,有时候,善保比皇阿玛更能理解和安未说出口的想法。和安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善保是她这辈子最想要的人。虽然有些害羞,不过她固伦和安公主可不是养在深闺娇滴滴、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家碧玉,她的偶像可是气场强大、无与伦比的皇玛嬷,对于喜欢的人,她是一定会紧紧抓住的。所以,钮钴禄·善保小都尉,这个固伦额驸你是做定了的,趁现在有时间,赶紧去找未来的大姐夫海兰察取取经吧!或者二姐夫丰升额也可以,论起来,还是你本家的族兄呢,娶福晋什么的,千万不要脸皮太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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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九年的秋天,和婉公主平安生下了她和丰升额的第一个儿子——钮祜禄·古尔金(意为热烈的火焰)。刚出月子,老佛爷就巴巴的把她们母子接进慈宁宫里办了个小型的庆祝会,要不是碍着宫中的规矩,老佛爷简直想把小火球儿的满月和抓周都安排在宫里了。上辈子,这个女儿是他所有成年的女儿中过得最辛苦、最悲哀的一个,自幼离家,独处深宫;为抚蒙古,背井离乡;在宫中时从不得宠,出嫁后与额驸毫无感情基础,又有那些势利的嬷嬷从中阻挠,额驸的家族见她不能给自家带来足够的利益,便也抛开热情,只以冷冰冰的礼节相待。和婉抑郁难言,年纪轻轻便在大草原上香消玉殒了,至死也未得回京。
出于对女儿的愧疚和对弟弟的抱歉,因此这一世,老佛爷从一开始就对和婉很好,她是乾隆朝第一个正式册封的公主。在后宫里只有和敬与和婉两个女孩子的时候,和婉的一切待遇都是比照着和敬来的。后来,富察氏意外身亡,和敬失了最大的靠山,而和婉的养母却成了皇后,老佛爷便多分了些心思去关注和敬。皇后为人耿直,爱憎分明,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怎么看都好,看不顺眼的那是怎么看怎么烦。皇后敬爱老佛爷,所以老佛爷喜欢的她都喜欢。老佛爷喜欢和敬和婉,她便把和婉养的很好,教她主动去亲近当时因为丧母厌父而变得脾气古怪的和敬。和婉人如其名,温婉柔顺,和言细语,轻风般宁静的贴心陪伴,很好的抚平了当时失魂落魄的和敬的心伤。从那以后,这对姐妹的感情一直是其他公主不能相比的。这就很好了,和敬的为人处事,若是教给和婉,那可是终身受益的。老佛爷就算再怎么偏心皇后,认为她一切都美好高贵,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她教养出的孩子能适合天底下最复杂多变的环境,这一点,不说富察氏和金氏,就是苏氏和魏氏那两个女人都比她精明的多。
对于皇后来说,和婉是她第一个孩子,是她母爱最初的寄托,即使后来先后又有了永璋、永璜,自己也生下了永琮与和安,和婉对于她来说也是最为特别的,是她倾注了许多心血的宝贝。
至于和婉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亲王夫妇就更加疼爱这唯一的女儿了。上一世,和亲王为了躲避乾隆的怀疑,一直把自己装成疯疯傻傻的荒唐鬼,他不能也不敢去关心自己的女儿,只有顶着皇叔的名义去行君臣之礼,直至女儿去世,他心里的眼泪都流成了河,可面上仍然得装成不关他事的样子。这一回,老佛爷为他撑腰,力荐他做了乾隆朝的大将军王,征战回疆,战功赫赫。不过几年,人也精神了,能耐也爆发了,势力也累积了,底气也充足了,腰杆子也挺直了,最重要的是,他不怕乾隆了。所以,在老佛爷的刻意照拂之下,和亲王夫妇与和婉间的来往便渐渐多了起来。
皇后乐见其成,除了心疼小姑娘自幼离家,不得见亲阿玛额娘以外,还因为和亲王夫妇对和婉越好就对她越有利,因为这代表,他们会站在她这边,站在和婉的“嫡亲兄弟”这边,一个手握重兵的天潢贵胄的支持,可是能够在某种意义上决定最终结果的。虽然她的永琮身子不行了,但是她还有永璂,再不然还有永璜和永璋,他们都是她的儿子,无论将来谁得承大统,她都是圣母皇太后,这是最好的结果。虽然其他皇子继位,她也能轮上当母后皇太后,可是在老佛爷近二十年孜孜不倦的教诲下,皇后娘娘早就抛弃了过去那种只要孩子们都平安长大就好了的错误理念,而是充分的意识到,身为皇后的儿子,如果最终不能登上皇位,是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于是,她坚定的树立下了远大的理想——母后皇太后神马的,太没有挑战性了,她乌拉那拉氏要当就当大清第一个双料皇太后(母后皇太后兼圣母皇太后,只有在皇后的儿子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就继位才会出现的情况,纵观大清历史,只有嘉庆的二儿子道光他额娘孝淑睿皇后勉强贴上点边儿——清朝二百多年历史上唯一生育过皇帝的嫡皇后,但她却没能等到亲子登基的那一天。)。
于是,打定主意的皇后一改往日严肃的令人生畏的做派,开始尝试转型,例如,和蔼可亲的跟宗亲福晋套近乎神马的,仿着老佛爷不发飙时的样子,做菩萨姿态,以夸奖对方子女等手段进行生涩的拉拢,技巧差得让旁听的和敬直想捂脸。
出于对同一条船上的战友的负责和被负责精神,和敬不得不时常拖儿带女到储秀宫去开设宫斗速成班,把过去从富察氏那里听来、学来的技巧传授给皇后、兰馨跟和安。后两人学得比皇后快得多,也好得多。后来和敬干脆就放弃去扭转皇后自小养成的耿直性子了,转而把重点放在调|教容嬷嬷上头去,这样能收获更多。和敬心知,无论兰馨与和安多么优秀,多么聪慧,多么手段高超,终究是要嫁出这个皇宫的,总会有帮不到皇后的时候,但是容嬷嬷却是会一直陪在皇后身边的,所以,还是教好容嬷嬷比较有用。
容嬷嬷虽然固执严厉不下皇后,但是在维护主子利益的时候,她却可以做出任何合适的改变。特别是,教育她的还是她另一个主子,容嬷嬷就更听话了。老谋深算、心狠手辣、面善心恶、明褒暗贬、笑里藏刀……种种宫斗七十二计,容嬷嬷均认真专研、努力学习,并且实时在不安分的嫔妃身上做测验,以理论去支持实践,用实践来验证理论,当她成功的化解纯妃联手嘉嫔给皇后设的几个陷阱以后,容嬷嬷就学得更加起劲儿了,甚至还根据自己几十年的经验自觉丰富了学习内容,并反过来指点几位小主子。老佛爷听说以后,索性光明正大的扔了几个粘杆过去,让容嬷嬷跟着学习,以备日后帮着小十二打理。
容嬷嬷得了助力,更加底气十足,在桂嬷嬷的指点下尝试着使用粘杆去给主子争取更大的利益,同时对于给主子添堵的不长眼人士进行阶段性扫荡。例如,各降一级还不知道乖乖收敛的纯妃嘉嫔。
自从生下健康的皇十一子永瑆之后,嘉嫔果断恢复了斗志,并且再次选中和她一起被贬的纯妃做新一阶段的合伙人,一起迷惑乾隆,给老佛爷等人添堵。乾隆被爱妃们伺候的十分舒服,乐得替她们奔走忙碌,可是有老佛爷坐镇慈宁宫,乾隆再怎么色令智昏也不敢开口答应给她们升位。纯妃和嘉嫔气得半死,可是又不能去跟乾隆撒火,降位以后又失去了砸东西的底气,便只有把怒气都归到老佛爷身上,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也尝尝这种有苦不能说的滋味不可。
没多久,借由四公主和嘉不经意间透露的一些情况,纯妃就想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报复方式,最近,老佛爷仿佛对做媒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刚忙活完和安公主,又惦记起马上要成年的和柔公主兰馨来了,据说已经编了一部上下册的额驸备选录,打算给兰馨找一个才貌双全的额驸。
嘉嫔还好些,左右她没有女儿,对于额驸什么的不感兴趣,倒是对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垂涎三尺。可是纯妃却险些气炸了,老佛爷越过和嘉去给和安选婿她就暗恨得在乾隆那里抱怨连天了,现在和安都订完了亲,可老佛爷还不想和嘉,却让区区一个异姓王的小格格踩在正统皇女的头上,在纯妃看来,老佛爷这是在打她的脸,而被打脸什么的,是纯妃永远也无法容忍的羞辱。
纯妃把这股火气都转移到了兰馨的头上,发誓要给她配一个最糟糕的额驸,让她痛苦终生,而且一定要通过老佛爷的手来促成这件事,让她一生一世都痛恨老佛爷,让老佛爷失去贴心的孙女儿,给她留下刻骨铭心的伤害。谁叫老佛爷不重视她和她的女儿呢,这才叫活该呢!
嘉嫔无所谓兰馨要配给谁,她倒是很关心该把她盟友纯妃的女儿许给谁才能为她的儿子们赢得最大的利益,人选多得是,但问题是纯妃自己也有儿子,嘉嫔可不想为纯妃做了嫁衣,她只想让纯妃替她谋利。而纯妃呢,也是一样的想头,打算借着嘉嫔在乾隆心里的地位给和嘉寻个得力的夫家,将来好助永瑢一臂之力。两个女人各怀鬼胎,互相猜忌,这个联盟,还未成立便已经散了。这样的一盘散沙,刚好可以给初出茅庐的容嬷嬷练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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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嬷嬷喜欢直截了当的习惯总是不能改变,她透过安插在翊坤宫和钟粹宫的小太监打听出纯妃和嘉嫔的恶毒主意及貌合神离的联盟模式以后,就信心满满的拿着自己制定好的三步走计划去请老佛爷鉴赏。
老佛爷看得差点儿哭出来,就算是上辈子他当乾隆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简单到简陋的宫斗计划表啊——
第一步:先下手为强给和柔公主订好额驸;
第二步:给和嘉公主挑个让她不会被利用的额驸;因为在容嬷嬷的心里,公主们都是好的,妃子们才是坏的。尤其是和嘉还跟她的小主子和安十分要好,容嬷嬷就更不忍心让她被亲额娘利用了;
第三步:把纯妃和嘉嫔的儿子都过继给安分守己的妃子,让她们彻底失去一争的机会和能力。
桂嬷嬷几乎抓狂,容嬷嬷制定的计划简直有辱宫斗这样令人闻风丧胆的专有名词。老佛爷跟和敬和婉也看得嘴角抽搐,倒是皇后,居然还觉得容嬷嬷的计划很好很强大。兰馨、和安都默默捂着脸扭过头,假装容嬷嬷不是她们的同学。永琮十分淡定的摆弄着怀里的永璂,他们是男人,有权利不参与女人的战争。不过弟弟啊,你以后还是不要任命容嬷嬷做你的粘杆处大总管了,会让人绝望有木有?
不过最后,老佛爷还是采用了容嬷嬷的意见,因为他已经气得不想再去想一个更好的计划了。眼看着硕贝勒家丢人现眼的福晋屡次出现在通往翊坤宫请安的行列之中,老佛爷真想抽纯妃两个大耳光。见过恶毒的,可是没见过这么恶毒的。硕贝勒家那是什么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恐怖得和宗人府都有一拼,落魄到连刑部大牢都比他们家有人气,纯妃居然想把一个风华正茂的小姑娘送去那里,老佛爷简直想把她本人给塞过去得了。可惜她是妃子,嫁不得,而她的女儿,老佛爷又舍不得。要不是心疼和嘉,老佛爷真想让她自己去吃了这个大亏。
倒是纯妃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她只在乎儿子,像和嘉这样不得宠、不出彩的公主,是不能给她带来多大的实际利益的,可儿子却是能将她送上青云路的终身依靠,这么一来,和嘉的处境就更尴尬了。老佛爷估摸着,纯妃这般打算,可能也有想激怒皇后的意思在里面,一旦皇后大怒,反过来先下手为强,不待乾隆指婚就先把和嘉许给完颜家随便哪个儿子,纯妃都有充足的理由在乾隆面前哭诉她的慈母之心,到时候,不知道能给永瑢添多少好处呢。
老佛爷有心把永瑢送出去让纯妃死了那条心,可又担心他年纪大了,到新额娘那里会尴尬,而且永瑢被纯妃教得只听她的话,老佛爷明示暗示了几次让他劝劝纯妃,他都装傻,直把老佛爷气得半死。虽然他想补偿上一辈子亏欠了的孩子,可是面对这样让他愧疚不起来的永瑢,老佛爷还真是慈父不起来。
永瑢和额娘太亲让老佛爷气闷,永琪和额娘不亲更让老佛爷气炸。他不知道,这辈子的永琪脑袋出了什么毛病,明明一个“幼聪慧学、少(四声)有奇才”的好孩子,怎么越长越像硕贝勒家不成器的大儿子了?每当看到愉妃一脸憔悴的哭诉永琪那些时而不着调时而不靠谱的行为的时候,老佛爷都有种想要狠狠撞墙的冲动,或者更痛快一点儿,揪住永琪秃瓢脑袋上的金钱鼠尾去撞墙。
怎么会这样呢?那个天资聪颖的永琪、两辈子都曾被他视为可靠接班人的永琪,到底出了什么岔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不敬嫡母、不亲生母、无视长兄、欺压幼弟,更该死的是,他居然在乾隆面前很有话语权,并因此给该死的、几乎被老佛爷打压到喘不过气来的魏氏贱|人挣来了常在的位置。
老佛爷砸了一整套内务府刚进贡上来的唯一一套本金珐琅彩开窗童子嬉戏茶具。
喘着粗气的老佛爷怎么也想不明白,魏氏到底有什么魅力,竟迷住了他的儿子,死心塌地的甩掉亲额娘,去跟她亲近,为她谋利。老佛爷恨得牙根儿痒痒,他真想立刻灭了魏氏算了。可惜他不能,因为永琪的谏言,乾隆对魏常在重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几乎天天都往延禧宫跑。延禧宫里现在的主位怡嫔根本不是魏氏的对手,都没等到正面交锋,就被她的黑状给告垮了。碍于不久便要给兰馨选额驸,还需要乾隆的圣旨,老佛爷只能退而求其次,暂时留着魏氏的命,转而找人去给她分宠。
乾隆十八年七月二十日,满洲镶黄旗第一美女,总督那苏图之女戴佳氏入宫为嫔,著封忻嫔。
这一回,老佛爷可谓下了血本。忻嫔戴佳氏,在整个乾隆朝的后宫都是出身最高的女人了,宫中现有的满妃,包括皇后都没有她的出身好,已逝的富察氏也不过是将将能打个平手,那还是靠占了原配的便宜。而且忻嫔不但容貌绝美,还精通琴棋书画,自幼能歌善舞,在闺中便被戏称为“小貂蝉”,正是乾隆最喜欢的那种江南汉家美女的范儿。为了给她造势,老佛爷开了外挂大行方便之路,初入宫便是嫔位,赐住和延禧宫同处东六宫的、从前乾隆宠妃高氏曾独拥的承乾宫,并暗中命令景仁宫里的婉贵妃、永和宫里的愉妃,动用一切势力、关系、手段、地位去压制钟粹宫的嘉嫔,好让忻嫔能够心无旁骛的勾搭乾隆,重创魏常在。
嘉嫔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和纯妃联手竟然还能被别人钻了空子,而且还是个汉军包衣出身的贱|婢。虽然嘉嫔自己也是包衣出身,可她是正黄旗的包衣,是上驷院三保的女儿,她的哥哥金简更是吏部尚书,位高权重,他们家早就在实质上脱离包衣的阶层进入官宦的行列了。她当年入宝亲王府,可是选秀指派的,一进去便有格格的名分,并非宫中宫女送去的通房侍妾。可那个魏氏是个什么东西,汉军正黄旗包衣管领下人的女儿,小选入宫的洗脚婢,不知道搭了谁的顺风车一跃成了皇上的女人,现在,竟然还笼络了一个满妃生的阿哥,开始胆大包天的跟她争宠了!简直不知所谓,找死!
可是等她斗志昂扬想重振旗鼓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向被她看不起的、靠巴结皇后才有今天的婉贵妃和连自己儿子都养成低|贱包衣的贴心小棉裤的愉妃居然一反常态的强硬起来了。原来有宠爱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是现在乾隆的目光被勾远,再也不像以前一样,事事为她出头了以后,嘉嫔才发现,原来嫔和妃的差距是那么的大,而贵妃的权利又是那么的让她感到遥不可及的绝望。
她已经好久好久连宫门都出不去了。
自打乾隆不来钟粹宫了,老佛爷便成天价儿的说八阿哥病弱的可怜,叫她一定好好照料,皇后趁势水推舟免了她的请安,叫她呆在自己宫里好好照顾小阿哥去。可婉贵妃却一反常态的让她每天去她宫里磕头,嘉嫔不服,故意假摔,想让婉贵妃为难,却不想,脚下一拌,竟碰碎了一件婉贵妃最心爱的浮雕粉彩孔雀牡丹天球大瓷瓶,被当头泼了一碗热茶。幸亏她躲得快,要不然,这张脸怕是都要毁了。见她躲了,婉贵妃勃然大怒,将她痛斥一番,还让她在景仁宫门口罚跪了整整三个时辰。人来人往之间,她的脸全都丢光了,过去风光无限的宠妃身份成了眼下最大的笑话。
好不容易婉贵妃松了口让她回宫,一口茶还没喝到嘴,便有愉妃进来,阴阳怪气骂了她一回,还说自己身为四妃之中年纪最长的,有管教她的权利,让她从现在开始,抄经千遍去给婉贵妃赔罪,因为全后宫都知道,婉贵妃信佛,且是笃信,万分虔诚。愉妃命人摔下一沓子桔黄色描金云龙边粉蜡笺,嘲弄道:“嘉嫔这里想是没有这些的,本宫这个做姐姐的便送你一些,给贵妃抄经可不比别的,这笔墨纸砚都要上好才算诚心,当然了,这字可是要比那些子笔墨纸砚都好才行。依本宫看呢,你就在这宫里,清清静静的呆到抄完再出去吧。省得一到外面,就动了凡心,染了尘埃,那经文便不洁了。”说罢,一甩帕子,扶着小宫女摇摇摆摆的就走了,徒留下后面跪得几欲摔倒的嘉嫔,捧着纸笺,咬破了嘴唇。
纯妃那里又是一番不同的风光。她所在的西六宫里,不但有皇后和舒贵妃这两尊大佛,而且还有固伦和安公主这尊小佛。三宫圣宠的固伦公主,在她最风光、最得宠的时候也不敢擢其锋芒,更何况现在,皇上的魂儿已经完完全全拴在忻嫔的汗巾子上了,她哪里还敢张扬。眼看着盟友嘉嫔被罚俸、被禁足、被剥光了面子让所有人去踩,纯妃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在这时候,她倒是想起女儿和嘉的好处来了,巴巴的从公主所里接回和嘉,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因为人人都知道,老佛爷一贯宠爱公主,纵的比不少阿哥都金贵,所以,看在和嘉的面子上,没有女儿的庆妃和颖妃倒是没怎么太奚落她。
即使没有人奚落,也没有人欺侮,但是那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就足够打倒纯妃了。她从来就知道,自己不是最受宠的,以前有高氏独领风|骚,之后有金氏后来居上,她一直都是第二名,在乾隆心里的宠妃排行榜上第二名,封贵妃的时候也排在叶赫那拉氏的后面,现在,贵妃的位置拱手让人了,宠妃的地位也被人霸占了,更要命的是,老佛爷竟然流露出她不适合养阿哥的暗示来,纯妃几乎崩溃。儿子永瑢是她的命根子,是她后半生唯一的指望了。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永璋,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和皇后母慈子孝,看着他风光显赫的让所有人都恭喜皇后,她决不能再忍受一回,让永瑢也成为别人的儿子,把自己落魄成愉妃那样,有满妃的身份又如何,有老佛爷撑腰又如何,有皇后优待又如何,唯一的儿子亲近包衣常在,是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大笑话。
纯妃孤注一掷,悄悄联系上嘉嫔,打算奋力一搏。她们商定好了一切,部署周密了全部计划,她们相信,只要乾隆肯听她们说的话,兰馨就一定会嫁给硕贝勒的大儿子,皇后一定会失去理智与乾隆大吵大闹,老佛爷一定会拦住乾隆作对,她们也一定会成为“受迫害的可怜弱女”,赚尽乾隆的怜惜,从忻嫔那里夺回皇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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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纯妃和嘉嫔占卜了多次的“上上大吉之日”,入宫一年多来,一直圣宠不衰的忻嫔骄傲的挺起了根本就还没有显怀的肚子,撒着娇和乾隆说,嘉嫔姐姐好善良好美好,照料身患怪疾(残疾的意思)的八阿哥好用心好细心,她看了好感动好感动,好想自己以后也能做那样的好额娘。只是可怜了十一阿哥,小小年纪的,嘉嫔娘娘有时忙不过来,未免冷落了他去。倒是她的好姐妹林贵人贤惠温柔,时常像慈母一样去照料被额娘冷落的十一阿哥,正对她宠爱无限的乾隆闻言,爱屋及乌的表示,爱妃的好姐妹当然也一定是极好的,既然嘉嫔这么忙,自己又体弱多病的,同时照料不来两个小阿哥,那么十一阿哥永瑆便交给林贵人抚养吧。忻嫔小意殷勤着夸赞乾隆的善良,却娇滴滴的替她的好姐妹谢绝了,因为贵人是没有资格抚养皇子的,乾隆哈哈大笑着,叫高无庸传了圣旨:晋拜唐阿佛音之女,贵人林氏为恭嫔,居启祥宫,抚皇十一子。
嘉嫔只觉心如刀割,眼前一黑,昏倒在地。她完了,一切都完了。她所有健康的儿子,都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功绩,唯一剩下的是有残疾的八阿哥,可他是绝对不可能登上皇位的。哪怕乾隆的儿子全都死绝了,宗室们也绝对不会让一个身有残疾的皇子登上大宝,去给汉人嘲笑他们大清的机会的。而以她现在几近失宠的状况,恐怕也不可能再生一个阿哥来翻盘了。
嘉嫔,心如死灰。
纯妃,胆战心惊。
连永瑢和永璇都战战兢兢的安分了许多,在上书房里见到永琮时,一改往日那副冷淡疏离甚至带点戒备的挑衅,变得亲热而不乏恭敬,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比起好动的和安,喜欢跟着身为男儿的三哥哥和活泼的兰馨姐姐四处乱跑,喜静的永琮自幼是和婉带大的,养成了一副淡泊宁静的性子,虽有皇后和老佛爷无微不至的关爱和娇宠,却没有倨傲的脾气。以往对兄弟们,除了顶顶亲近的大哥永璜、三哥永璋和嫡亲弟弟永璂,他在别人面前总是淡然微笑的,不亲近、不疏远、不傲慢也不会太过软弱,让人瞧不起。对永瑢和永璇的转变,他不趾高气扬的奚落讽刺,对永琪的目中无人,他也不生气、不指责,甚至都懒得去向皇玛嬷告状。
自从永珹紧跟着永璋轮转六部学习理事以后,五阿哥永琪便成了上书房里的“第一阿哥”,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除了痴长几岁以外,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堂而皇之的独坐正中,却让中宫嫡子七阿哥、舒贵妃独子十阿哥都另择偏位?
永琮因为幼时被新月所害,身体孱弱,老佛爷万般疼爱他,硬是打破规矩,一直压到十岁才肯让他去上书房,非但从不叫他早起,反倒每天都是捱过了晨读用完早膳才晃悠着去上两节满蒙语并些汉人的经史子集,且是三天去两天不去的,逢个阴天下雨、刮风飘雪的日子便叫不值班的师傅去慈宁宫里给永琮单独上课。到了现在,舒贵妃方才六岁的十阿哥都该进上书房了,永琮才算正式入学。偏偏永琪仗着年纪最长,一副老大的架势,看到永琮来了也不起身让座,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等着永琮给他问好呢。永琮是不爱争吵的,反正坐哪里都是一样的念书,便也懒得多说什么,自寻了靠窗的位置安坐,小太监小方子忙不迭抹干净桌椅板凳又放妥当从储秀宫带来的极品雨前狮峰龙井,恭请主子品尝。今日初来乍到的永玥见七哥哥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小毛头也不便张扬,便按照额娘的吩咐,紧挨着七哥哥坐下了,一边招手示意小太监小多子把他们宫的好茶点也拿出来,他是第一天来上书房,好歹也得给哥哥们意思意思才成。
永琮和永玥言笑晏晏,和众兄弟都有交谈,却惟独都没搭理永琪,这下,永琪的面子挂不住了,自从三哥、四哥离开上书房以后,他就是这里最大的阿哥,又得皇阿玛的看重,自来弟弟们都是为他马首是瞻的,偏偏今天来了这两个没规矩的,见了他竟然都不知道行礼,简直放肆。
永琪用力一拍桌子,气冲冲站起来朝永琮走去,永玥见他面目扭曲,未免害怕,一抬腿跑到永琮身后站定,小方子和小多子赶忙站到前面,一掸袖子,半跪着打了个千儿,脆生生道:“奴才给五阿哥请安,五阿哥吉祥。”
永琪神色略缓,高傲的一抬手道:“起来吧。”随即转向永琮,正欲说话,却发现他仍然是安稳坐着的,顿时火大,口不择言喝道:“永琮,你是怎么回事?奴才都知道请安,你见到哥哥却不知道请安吗?”
此言一出,刚进门的纪晓岚顿时一个踉跄,绊倒在上书房的门槛上,满头大汗,天呐,五阿哥脑子没毛病吧,竟然敢拿两个奴才去跟七阿哥比?他疯了吗?
永琮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永琪;永瑢和永璇心里暗笑,直叫永琪说的好,面上却不动声色,做出一副不甚明显的偏帮永琮的姿态;永瑜和永玥的额娘都是皇后党,他们俩从小就都是永琮的小尾巴,是最气愤的。当下,永玥就跳起来大叫道:“五哥,你说的什么话?你拿奴才去……去比……比……七哥哥,你……你……你……”永玥气得语无伦次了,永瑜接口道:“五哥,慎言!”他的本意是提醒永琪,让他给永琮道个歉,把这事混过去算了,省得闹到老佛爷跟前去,他们这些人都要吃挂落。可惜永琪不领情,反倒指着永瑜的鼻子大声数落:“老九,你是在教训我吗?你还有没有点规矩,竟然这样和兄长说话,庆妃娘娘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永瑜气结,他哪里做得不对了?竟然还指责到他额娘头上去了,真是莫名其妙,当下气呼呼闭了嘴,打定主意回去要找额娘,到老佛爷那狠狠告永琪一状。永玥见永瑜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而永瑢和永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德行,再回过头去,看到性情温和的七哥哥破天荒的气红了脸,怒了,朝他的伴读,舒贵妃的娘家侄子付梓说道:“你还不说话,等我去吵吗?”
付梓还没说话,永琮的伴读,富察家的福康安先按耐不住了,一跃而起蹦起老高。他们家四兄弟,早就被老佛爷预定下来,全都是皇后一党阿哥的伴读。他大哥福灵安是大阿哥永璜的伴读,后来跟着一起去了回疆,之后又转道去攻打准噶尔,从将军兆惠战于叶尔羌。几年下来,大阿哥军功赫赫,贵封亲王,福灵安也平步青云,如今位居云骑尉世职,前年更得老佛爷恩典,赐了果亲王家的二格格为福晋,在一众多罗额驸中算是难得的实权人物;二哥富隆安是他们的嫡亲表兄弟,原二阿哥、现在的惠亲王当初上学时的伴读,老佛爷已经暗示了,要给他配个公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从皇后的养女兰馨公主和纯妃的女儿和嘉公主里挑了。尚兰馨公主的话,就更明目张胆的表明他们是皇后党了,会让皇上不喜,而尚和嘉公主的话,又难免被纯妃拉拢,惹老佛爷不快,搞得他二哥现在一想起这事就头疼,天天上香祈祷,老佛爷能晚一点儿给他指婚;他的小弟福长安一出生就给十二阿哥预定下了,他们全家早就绑在皇后的船上,如今五阿哥胆敢羞辱七阿哥,那是跟他们富察氏一族作对,福康安岂能善罢甘休?
福康安是富察家四兄弟里最乖滑、最奸诈、最腹黑的一个,他可不会笨到上杆子去跟永琪对抗,让人抓把柄,而他的主子七阿哥是不能生气动怒的,这也是老佛爷特特嘱咐过他,让他着重注意的事项。福康安很明白自己最大的工作内容就是在七阿哥出宫建府以前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和心情愉快,而他最大的靠山则是权势滔天的老佛爷,于是,福康安一边上前去跟永琪辩论,一边示意门外永琮的哈哈珠子立刻去慈宁宫告状。
永琪压根没瞧得起福康安,还不等他开口,一把推开,喝道:“没规没矩的奴才,我和你主子说话,你凑上来作甚?”福康安年幼力微,永琪却是十四岁的半大少年了,当下,竟被永琪推了个跟头,半边膀子撞在上等红酸枝木的桌案上,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整张脸都控制不住的扭曲了起来。
口角变成了打架,众人全懵了。永琮第一个回过神来,一叠声的叫人去传太医。富察家的儿子意味着什么,永琮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老佛爷给他弟弟永璂准备的班底,万不能在这里出事。永瑢和永璇懊悔不迭,事情闹成这样,他们可是万料不到的,早知如此,拼着挨骂,他们今天也不会来上课的。永瑜和永玥年纪小,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早就吓傻了。半晌,永玥咬咬嘴唇,突然扭头飞奔出去,小多子一跺脚,朝外喊道:“主子,主子,您去哪儿?快,快跟上,当心摔了主子。”几个侍卫一阵飞蹿,护着永玥往慈宁宫跑去,小多子连喊带叫,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上书房内外俱都乱成一团,谁也顾不上去搭理明显脑子缺弦儿了的永琪。
永琪呆立一边,觉得委屈极了。不过是推了一把,谁知道这个小子就这么不起来了,装什么装啊,想他习武的时候,这样的伤不知道受过多少呢,也没见这么娇弱的。对了,他一定是装的,想陷害他。这么一想,永琪顿时有抖了起来,一个奴才而已,难道他堂堂阿哥还怕了不成?
福康安人精似的,怎么会看不懂永琪的想法,顿时恨得牙痒痒:“敢说爷是奴才?瞎了你的狗眼,你身后那个装的人五人六的黑炭才是真正的奴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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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奴才——福尔泰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身份低微,人家的自我感觉好着呢!这人向来是个认不清自己身份的,就因为他的额娘是宫中魏常在的表姐,他就向来以皇亲国戚自居,拿着自己也当是王孙公子。整天跟着叉烧包的身后,那副矜贵的嘴脸,简直比皇子们还要高傲。人家懒得与他一般见识,反倒被他当成是害怕了。尤其是在伴读中间,自以为他得“娘娘”的推荐,做了最受皇上重视的五阿哥的伴读,以后五阿哥登基为帝,他就是从龙功臣,所以,他的地位跟其他的伴读可谓“天壤之别”。
看到福康安在瞪五阿哥,福尔泰立刻抓到把柄了似的,大声训斥道:“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是对五阿哥有什么不满吗?”
永瑜立刻借此机会,把五阿哥的原话丢了回去:“放肆,阿哥们在这里说话,你这奴才插什么嘴?”
却不想,身旁传来一声暴喝:“老九,谁许你这么说我的好兄弟?你的教养呢?你的礼貌了?我命令你,立刻给尔泰道歉!”
永瑜瞠目结舌,让他堂堂九阿哥给个包衣伴读道歉?他这是在故意侮辱他吗?他知道,他的额娘庆妃是汉军旗,不比他五阿哥的额娘,是满洲大姓,所以他一向都是让着五阿哥的。可是他让五阿哥可以,却没道理连他身边的阿猫阿狗都要礼让吧?还是说,他这是借题发挥,不但杀了他的锐气而且还警告和他交好的七阿哥、十阿哥,告诉大家,他五阿哥才是最得皇阿玛看重的接班人?笑话!现在还有谁看不清楚,皇阿玛的宠爱根本靠不住,有谁能得老佛爷的重点培养才是真的!被气疯了的永瑜,你真的是想多了,永琪可没有这种脑子,他真的只是很单纯很天真的把福尔泰此人当成好兄弟,并且一不小心忘记了“永”字辈的其他阿哥才是他的亲兄弟。
这回,就连永瑢和永璇也有些受不了了,永琪欺负永琮他们是看得很开心,可是轮到他们自己头上就受不了了,好个五阿哥,原来他不单单是针对嫡皇子的,他是连他们也一并没瞧起啊,让阿哥给奴才道歉,有没有搞错啊?难不成,他是在讽刺他们这些不得势的皇子,连他高贵的五阿哥的“好兄弟”都不如吗?
为此,永瑢甚至破天荒的帮永瑜说了句话:“五哥,这是做什么?咱们兄弟之间的一点点口角,何必这么认真呢?”虽然软软弱弱的没有半点儿气势,可好歹也算仗义执言了,永瑜勉强回了个扭曲的微笑表示感谢。
永琪一仰脑袋,两手往腰后一背,一脸的正气凛然:“老六,你在上书房这些年都白学了吗?知错而能改方为君子所为,皇子犯错也应与庶民同罪,老九,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给尔泰道歉。”
老佛爷带着气鼓鼓的永玥,急匆匆乘辇而来,刚到门口,还没下来便听见这么“义正辞严”的一番“君子言论”,当即气炸了肺,一抬腿下了凤辇,两步冲上前,桂嬷嬷机灵的上去把想要拦着老佛爷去给五阿哥报信儿的贴身小太监重重扇到一旁,护着老佛爷直冲进屋。老佛爷奔到永琪跟前站定,猛地抬手指着他的鼻子喝道:“永琪,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给哀家再说一遍?”
永琪被如此没有风度的老佛爷给吓了一大跳,直觉的躬身打千儿请安:“孙儿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一地的皇子、伴读、哈哈珠子并门外的小太监均是“噼里啪啦”一阵甩袖声,参差不齐的高喊:“老佛爷吉祥!”
老佛爷一眼扫到紧皱眉头半躺在地上的福康安和蹲在旁边手足无措的永琮,气得爆了粗口:“哀家吉祥个p……”桂嬷嬷急得直抻老佛爷袖子,老佛爷一顿,硬生生的把“屁”给咽了回去,憋得半死。
太医们连滚带爬冲了过来,老远儿看到老佛爷的凤辇,一溜儿尘土飞扬的急刹车滑跪在路旁,愁得满头大汗。他们居然来得比老佛爷还晚,恐怕要吃排头了。
永璇眼尖,撇到外面一群太医服色的人鬼鬼祟祟凑成一团,赶紧通报:“老佛爷,太医来了,要不要让他们进来给七哥和富察家的三公子先看看?”他很机灵的把根本没受伤的永琮放在重要提示词位置上,并尊称了福康安一声三公子。
老佛爷生生咽下已经顶到嗓子眼儿的怒吼,没好气的冲外叫道:“还不赶紧滚进来,七阿哥和富察家的小子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看哀家不摘了你们的脑袋!”
太医颠着药箱鱼贯的滚进来,几个阿哥(五阿哥的除外)的贴身小太监擦边儿溜进来,手脚麻利的把福康安扶起来,让他舒服的半靠在椅子上。上书房为了培养皇子们忆苦思甜,都是条凳,坐着不舒服。纪晓岚见状,急忙“吭哧吭哧”端了唯一一把师傅专用的太师椅恭请老佛爷就座。老佛爷也不客气,一把抓过永琮抱在腿上,一屁股砸到椅子上,气呼呼的瞪着太医诊治。
阿哥们一见老佛爷坐定,立刻开始行动,迅猛无声的扑到老佛爷两侧垂首站班,永瑢永璇占着地利,抢先占领左首,永瑜永玥便朝右边靠拢。唯有永琪还弓着腰站在地当中,心里委屈极了。他不是故意和老佛爷较劲不起来的,而是老佛爷根本不让他起来。他站的腰酸了,才小动一下,老佛爷就狠狠赏了他一记眼刀。六十年皇帝加三年太上皇再加二十年老佛爷的积威,直压得永琪喘不过气来,不由自主的,腰更弯了,连腿都跟着抽抽。
永琪尚且如此,跪在地上至今未得到赦令的福尔泰自然就更加悲催了,跪在冰凉的石板地上,从膝盖往上飕飕的窜着冷风,连身体都忍不住发僵了。福尔泰在家里虽说是次子,不如哥哥福尔康那么受父母重视,又因为他们家不过是个包衣小吏,自是不能跟大富大贵的豪门宗室相提并论,可他自幼也是娇生惯养的,就算现在进了宫,也因着魏常在还算得宠的关系,从来没什么奴才的自觉,这下撞在老佛爷的手里,他可以把之前十年拉下的必修课好好补一补了。
其实老佛爷还真无意要收拾他,毕竟面对一个连认识都不认识的、见了也和没见到一样的黑炭头,谁也提不起注意的兴致来,只不过是现在正在气头上,所以除了自家阿哥和福康安之外,其他人都先跪着,矮上一截,省得他老人家看了碍眼而已,就连他不让永琪起身也是同样的意思,是想让自己还没看到永琪那张气死人的脸之前先冷静冷静,以免等下怒火中烧,把永琪修理得下不来台。说到底,这也是他曾经宠爱过的孩子,内心深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偏袒的。所以说,福尔泰还真是高估自己了。
如果福尔泰能聪明一点,又或者他的主子永琪能不那么纯蠢,那么今天这场皮肉之苦,他是完全不用经受的。只可惜,“如果”是不存在的,所以,福黑炭不幸变成烧过的碳渣实在是无法幸免的天意。
太医们嘀嘀咕咕了半天以后,很无良的推举了一个今年才刚考进太医院的愣头青小炮灰去给老佛爷做汇报总结。小炮灰一步三蹭挪到老佛爷跟前,颤颤巍巍打了个千儿,哆哆嗦嗦拱手道:“回回、回老、老、老佛爷……”
老佛爷一章拍在太师椅坚|挺的扶手上:“太医院的人都死绝吗了?怎么派这么个鹌鹑崽子来回话?胡太医,你说!”
胡太医连起身都不敢,就地一骨碌滚到老佛爷跟前,心里破口大骂那个不会说话的鹌鹑崽子,表面上却和内心世界截然不同的笑成了一朵灿烂桃花:“回老佛爷,七阿哥和富察家三公子均是吉人天相,都没有大碍。只是三公子的左肩,呃,那个得休养一阵子了,至少有一个月是不能拉弓射箭的。”老佛爷紧张了:“你给哀家说清楚,是只有这一个月不能拉弓射箭吗?以后会不会有影响?”可千万别有什么影响才好,福康安可是乾隆朝的一员重将,他还指望以后让福康安领兵去攻打缅甸、平定大小金川、镇压甘肃回民起义,更别说他还有和海兰察一起赴台湾平定林爽文民变事件的任务呢,要是就这么废了,老佛爷可不保证自己能不圈了永琪进养蜂夹道里去。
幸好胡太医马上解救了他,信心满满的对老佛爷说道:“回老佛爷的话,微臣斗胆给您保证,只要这一个月好好休养,以后是绝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三公子照样可以跃马扬刀,为皇上和老佛爷效力。”
老佛爷轻吐了一口气,总算缓和下来,和颜悦色的对福康安说道:“好孩子,你今天做的很好,哀家很感谢你保护了永琮,这便给你一个月的假吧,回去好好休养,哀家等着你健健康康的回来。桂嬷嬷,你亲自去一趟御药房,拣上好的跌打药材给福康安包上,务必要用最好的。胡太医,你回去给太医院排个班,三日一次,轮流到富察府上给福康安诊治,不可马虎!”胡太医并众太医肃声应诺。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剩下五阿哥欺负弟弟的事情可以关起门来自行处理。老佛爷不愿意在外臣面前处理家事,外臣们呢,比如纪晓岚等人,也是万万不愿意参与到阿哥被修理的糗事里来的。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天之骄子们,到底哪一个会成为最后的赢家,他们可不想几十年以后被记仇的新皇折腾的惨不忍睹。虽然从五阿哥的表现上来看,他登上皇位的几率和反清复明的成功性一样微乎其微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偏偏五阿哥理直气壮的很,一定要在众人面前讨回这个公道不可。眼看着“罪魁祸首”福康安“蒙骗”了老佛爷,得意洋洋的拿了赏赐,顿时怒了,不管不顾上前两步,伸手就要去薅住这个“蒙蔽圣听”的卑鄙小人。
永琪伸手的方向正好是福康安受伤的左肩,福康安眼角一斜,瞥见了他的举动,急速闪身避开,顺势脚下一滑,端端正正摔在老佛爷脚边,给脑子缺弦儿的五阿哥上了一回分量十足的眼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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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原本老佛爷此前还对于永琪打伤福康安这一说法仍存有一星半点儿的疑惑的话,那么眼前这实实在在的一幕可是让他再也没有自欺欺人的借口了。作为上一辈子的乾隆,老佛爷是极其宠爱福康安的,比如福康安虽然作战英勇,足智多谋,但其生活极端奢侈,他征战在外的那些年,统率的大军所过之处,地方官都要供给巨额财物;前线血肉横飞,而福康安的兵营之中仍是歌舞升平。若是换成其他人,早砍了十回不止了,可他偏偏就对福康安信任不减分毫。他把福康安视如亲子永琏和永琮的化身,早就想封他为王,让他像诸皇子一样享受荣华富贵,只是碍于祖宗家法,不能如愿。于是便令福康安率军作战,建立军功,以作为封王的基础。而这辈子,干脆就明目张胆的说富察家的小子得他老人家的眼缘儿,直接领进宫说要认个干孙子,叫福康安在私底下像众阿哥一样叫他皇玛嬷。
因为是私底下的称呼,所以从不亲近老佛爷的永琪是完全不知道此事的,还在那里气愤的指责福康安假装摔倒,陷害于他呢。全然不顾老佛爷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郁,眼看着就要大爆发了。
知道实情的永瑜和永玥早就开始悄悄后退以便和永琪保持安全距离了,他们是见识过老佛爷有多宠福康安的,满朝文武家的儿孙,除了善保,就属福康安呆在慈宁宫的时间长了。善保又是偶尔才来一次的,何况站着老佛爷侄孙的名分,他们称一声兄弟倒也罢了。可福康安却是老佛爷明令下了懿旨,让他住在阿哥所,享受和阿哥同等的待遇,每十日休沐,才回宫外的富察家去的。这种惊人的优待,让阿哥所里从六阿哥到十阿哥都争着和他称兄道弟。福康安很有分寸,在阿哥所里,他会随意很多,勾肩搭背什么的,一点儿也不客气,可是一旦到了外面,立刻就收敛了,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半点儿不张扬、不狂放,即使有老佛爷罩着也一样。这般懂规矩明事理,倒是让老佛爷对他又多喜欢的几分,就连乾隆,也莫名其妙的挺喜欢福康安的,有时候去上书房考察,把儿子们从头骂道脚,可对福康安就要和蔼得多了,时不时还会给点儿赏赐。上一回乾隆在万寿节的家宴上,还特地给福康安留了一席之地,而且是挺靠近乾隆的上席,这一点让母妃地位不高、本人又不甚得宠的永瑢和永璇都嫉妒得半死。
所以,永琪当着老佛爷的面责打福康安什么的,不得不说是勇气十足的一种表现,倒也不负他“勇气”的大名。
老佛爷显然是不太欣赏永琪的勇气的,一抬腿,特顺溜儿的赏了永琪一脚,正正好好踹到他膝盖上。永琪显然是没有想到,今天的老佛爷没风度到这种地步,居然不顾体面的亲自动了手。纪晓岚和胡太医也没有想到,老佛爷会因为五阿哥责骂福康安而高抬贵脚,亲自把五阿哥踹了个跟头,两个人精赶忙抬头望天,做四十五度角忧伤状,极力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福康安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可万万想不到,老佛爷会替他出头,虽然五阿哥的确欠抽,他也准备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可是,还是当场出气最开心有木有?福康安可不想跟没长大脑的蠢货讲什么君子风度,去给他求情什么的,下辈子再说吧!福康安小童鞋很悠闲的适时做出一副虚弱鹌鹑状,半倚着老佛爷的凳子看好戏,全然不顾永琮给他飞了n多媚眼儿的提示。
永琮是所有人里最想息事宁人的一个,他一向不喜欢争执,不然早就可以告五阿哥一百遍的状了。今天这件事,他认为起源于自己,如果不是他和五哥生气,福康安也不会和五哥起了冲突以致受伤,所以,永琮很勇敢的打算承担下解决的责任。
福康安从小跟在永琮身边,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可不愿意小傻瓜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然后闷起头来忧郁,于是,故意往下一滑,靠在永琮腿上,小声哼哼起来,好像疼得无法忍受了的样子。
出色的表现成为打倒nc的最后一根稻草,老佛爷积压已久的怒气猛然喷发了。
福尔泰不幸成为体验老佛爷神秘力量的第一人。
他难得长回眼色,想着去扶一把被老佛爷踹了个踉跄的主子,于是正正当当的就站起身来,准备走到前面去搀发懵的永琪,并因此非常不幸的,进入了老佛爷燃烧的视线里。
一块在眼前不停晃动的黑炭会触发什么样的情绪波动?
老佛爷的答案是,想要把世间最有效的惩罚手段都用在他身上,虐他一百遍来补偿对自己的视觉造成的伤害。
这诸多的方式当中,老佛爷最喜欢的一种就是打板子,简明有效,声色俱备,视觉冲击效果强烈。想出好办法了以后连心情都舒畅很多,老佛爷愉快的朝外喊道:“来人呐,传廷杖!”
福尔泰大惊失色,猛然收回刚拉住永琪的手,朝老佛爷大声说道:“老佛爷,您怎么可以这样?五阿哥皇子至尊,身份贵重,怎么可以动用廷杖呢?”
永琪借力起身到一半,突然失去平衡,当即狼狈不堪的面朝下绊倒在老佛爷脚边,福康安一乐,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为了掩饰,他不得不加大了呻|吟的音量,只不过,那声音细听起来有些古怪的颤抖,别人没注意,纪晓岚却听出来了,偷眼一瞧,果然,福康安为了憋笑,把脸都皱成包子了。纪晓岚心知肚明,可他犯不着去管,那个五阿哥,仗着皇上的重视,整天耀武扬威,在他面前摆臭架子,纪晓岚早就想修理他,不过这个草包,肚子里墨水不多,纪晓岚明夸暗骂,他根本听不出来,骂的人听不懂,这是纪大才子最郁闷的事情了,所以福康安撺掇着老佛爷打他板子,纪晓岚看得特别开心。
就连永琪自己都以为老佛爷传了廷杖是要打他呢,抬起脑袋,做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仰望老佛爷,含着两泡浑浊的眼泪,用自以为深情的声音说道:“老佛爷,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孙儿呢?您的仁慈、善良都到哪里去了?您就这样偏听偏信于福康安这样的奸佞小人吗……”
老佛爷忍无可忍飞起一脚:“给哀家闭嘴!人呢,都死哪里去了,该死的,传个廷杖有怎么费事吗?”
永琪凄厉的大叫起来:“老佛爷,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那口吻,那遣词,那造句,怎么听怎么不对头,老佛爷来不及细想,顺着保护自己脆弱老心脏的本能先喊道:“来人,五阿哥失心疯了,把他带回阿哥所静养,其伴读、那个什么什么的东西,护主不力,连主子身体不适都不知道上报,给哀家重打一百大板,撵出宫去!”
情势急转而下,众人全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老佛爷给永琪留面子呢!也对,伴读就是替阿哥受罚的,不打他打谁?永琪诧异的闭上了嘴,开始换福尔泰大叫了:“老佛爷,您凭什么打臣?”
纪晓岚倒吸一口冷气,将满管子烟灰全吸进肺里,顿时咳得惊天动地。永瑜和永玥睁大眼睛,用从来没有过的关注神情来研究面前这个敢质问老佛爷“凭什么”的勇士。
老佛爷惊讶的看着眼前黑黢黢的生物,几乎按耐不住满心的好奇——他究竟凭什么能打这个奴才呢?嗯,也许打打看就能知道了。这么想着,就愈发的渴望快点儿听到哭声了。
这次来的侍卫首领正是倒霉的被泪包格格洗礼过的马佳侍卫长,几年前,因为泪包格格强闯宫门不成反将伤寒症蔓延全宫,导致守卫不利的马佳同志被狠狠的降了两级,堂堂神武门一等侍卫长马佳大人成了听人差遣的小马侍卫了。年复一年,小马佳辛辛苦苦的在侍卫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位上奋斗着,累积经验,重整旗鼓,终于又重新爬回到马佳大人的战略高地上,光荣的接过了巡视皇宫的重任,然后,在上班第一天,刚走到上书房附近的时候,就因为老佛爷传了廷杖而屁颠屁颠的扛着板子亲自跑过来,打算在老佛爷面前一展神威,为自己的光明仕途添砖加瓦。
可怜的马佳同志,刚到门口就听到福尔泰那高亢嘹亮的叫喊,脚下顿时一绊,一种不祥的预感逐渐从心底升起,并在老佛爷唤他进去的同时达到了顶峰。
老佛爷叫他活动热身,摆开架势,就在上书房后边儿的空地上行刑,他老人家今天心情不错,想亲眼看看,御前侍卫们打板子的技术有没有达到传说中前明锦衣卫的标准,啧啧,听说那时候,东厂公公们打起板子来都可以精确到具体数字,说几板子打死个人就是几板子,一板不多,一板不少。真是令人,心向神往啊!
马佳侍卫真的很不情愿去接近那个莫名的给他带来和泪包格格相同感觉的黑炭头,于是,他眼珠一转,适时的想起今天新挂上的腰牌,立刻滥用职权,命令手下的小侍卫们上前拿人,自己站得远远的,免得等下殃及他这条小池鱼。果不其然,侍卫们还没靠近呢,就有一个比泪包格格感觉更让人慎得慌的圆头圆脑的阿哥,高昂着下巴,堵在必经之路上,一手背后,一手前戳,傲慢的叫道:“给本阿哥站在,我看你们谁敢动尔泰!”
老佛爷顿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永琮急忙起身帮老佛爷顺气,桂嬷嬷就在后面给老佛爷轻轻拍着。老佛爷挥开桂嬷嬷的手,两手一撑扶手,站起来,把永琮按到椅子上坐好,自己甩着帕子,踩着花盆底,慢悠悠走到永琪面前,微微一笑,伸出一只套着玳瑁嵌珠宝翠玉葵花金护甲的修长食指,缓慢的朝永琪的左眼珠戳去。
一室寂静,鸦雀无声。众人屏气凝神,瞪大双眼,随着老佛爷的缓缓前进的手指不自觉的伸长了脖子。
明晃晃的金椎逐渐逼近,永琪大骇,全身一扭,低头朝旁边避开,露出躲在他身后拿腔捏态做无辜正义状的福尔泰。见主要目标现身,老佛爷很淡定的加快了移动速度。福尔泰被永琪挡着,没看到面前老佛爷的举动,等他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老佛爷那昂贵无比的纯金护甲已经顶到了他的脑门正中心,并且在遭遇阻拦以后仍然不断发力,将秃瓢的高端摁出了一个深深的尖坑。
一直到再也顶不下去了,老佛爷方才慢条斯理的收回手指,拿帕子仔细的擦擦干净,擦完,极其厌恶的把帕子扔出老远,拍拍手,侧过头去认真的看着永琪说道:“哀家动了你的尔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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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爷扬着特别认真的声调又问了一次:“永琪,哀家说,哀家已经在你五阿哥的面前动了尔泰了,你不打算做点儿什么吗?”
永琪满头大汗:“回老佛爷,孙儿……孙儿不、不敢、敢……”
老佛爷朝另一侧歪过头:“你是说,你不反对哀家动他了!”
永琪狠狠点点头:“不、不、不反……反……”
老佛爷愉快的拍拍手:“那真是太好了,哎,你们还愣着干嘛呢?没听到五阿哥已经开了尊口不反对了嘛,还不赶紧把这个、呃,什么康泰、是康泰吧……”老佛爷扭着脖子朝五阿哥问道。离老佛爷最近的永瑢小小声纠正道:“回老佛爷,好像是尔泰。”老佛爷“唔”了一声:“你说是就是吧,总之就是他了,赶紧拉下去打啊!哎,永琪啊,可以打吧!还是说,得哀家亲自去掌板子才可以?”
永琪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发抖的身体了,“噗通”一声砸到地面:“老佛爷息怒,老佛爷息怒。孙儿、永琪知错了,求老佛爷息怒啊!”
老佛爷好奇的摸着下巴:“永琪错了啊!错在哪儿啦!”
永琪怔住,呃,他错在哪儿来着?好像是、因为他刚才打了人,七弟的伴读,那个叫福康安……不对啊,他哪里有错了?明明是福康安那个小人的错,是他蒙蔽圣听,欺骗老佛爷,他就说么,他堂堂五阿哥、最得皇阿玛看好的皇位继承人,怎么可能会错呢!
想通之后,永琪就想昂起脑袋慷慨激昂一番。脑容量不大的永琪忽略了,在老佛爷和他对话这段期间里,办事效率高超的马佳侍卫已经热身完毕,摆开全副阵仗执行命令了。福尔泰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瞬间惊飞了五阿哥满脑子的义正辞严,浑身一哆嗦,到嘴边的“动之以情”全都忘了,一开口,变成了“晓之以理”——
“老佛爷,您不可以这样做,今天,您责打了无辜的尔泰,这对您来说可能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当您日后明白真相的时候,您要如何自处呢?老佛爷,永琪求求您,请您不要偏听偏信,花上一些时间,好好的调查一下事情的起因和经过,然后再做出公正的判断吧!您一向是那么的高贵,那么的仁慈,那么的善良……”
“呕!”老佛爷不幸向大家展示了他今天丰盛的早餐内容。纪晓岚高声尖叫道:“胡太医,您快去给看看,老佛爷怎么了?”全然无视了五阿哥脸上精彩纷呈的体现(老佛爷吐到永琪脸上了)。
胡太医用更高亢的声音拼命掩饰自己想笑的冲动:“老佛爷,请您宽座,让微臣给您把把脉。桂嬷嬷,请问今早,老佛爷用了什么不适的东西吗?”
永玥眨巴着大眼睛,天真的说道:“胡太医,你看看五哥的脸不就知道皇玛嬷今早吃什么了嘛!”永瑜一巴掌拍在永玥头上,身后的付梓果断伸出罪恶的黑手,捂住了他那天然呆小表弟的嘴,陪着笑脸将他拖到永瑢的背后,深深的隐藏了起来。
永琪呆呆的站在地当中,顶着满头的污秽,看上去囧囧有神,配合着福尔泰一声声“永琪救我”的惨叫声,完美的符合了老佛爷追求声色俱佳效果的恶趣味。
半晌,永琪“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揪起秋香色皇子常服的下摆蒙住头,泪奔而去。
老佛爷呆呆的望着;永琮傻傻的看着;福康安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瞅着;永瑢小心的憋着笑竭力远目;永璇浑身颤抖的低下头研究地砖;永瑜死死的掐住永玥的手,硬是把他快出口的嗤笑给捏成了啜泣;马佳侍卫长悲催的举着板子,内心哀嚎:有没有谁能告诉他一声,究竟还要不要接着打下去啊?!这样一直擎着很累的好不好?侍卫是人不是板子,也是很想笑的有木有?
作为一个追求完美的人,老佛爷最终还是远远的监察完了自己吩咐下的一百大板,而且充分利用现场,很坏心的命令撤了长凳,就把黑炭头搁在呕吐物上打,好歹还能起个遮挡的效果。至于气味什么的,老佛爷万分后悔自己扔掉了手帕。
乾隆下了小朝会以后才听说上书房里出了乱子,匆匆过来瞄了一眼,那时候,老佛爷早就拍完了福尔泰,领着一群孙儿罢课回了慈宁宫,乾隆来的时候只剩小太监在打扫,一地的血肉模糊(除了血,肉和模糊都是老佛爷的早餐遗留物造成的错觉,不过没有人告诉乾隆真相),乾隆看得心惊肉跳,抬腿就撤。冲到慈宁宫去找老佛爷质问有关于不仁慈、不善良、不美好、不高贵之类可能会造成老佛爷把上午的茶点也贡献出来的问题。
老佛爷后来才知道乾隆的来意,真心遗憾错过了喷乾隆的机会,不过当时,他正专注于弘昼和永璜绘声绘色的话本故事并积极加入猜测富家子和卖唱女之间那毁天灭地的感情有可能出现的十大结局呢。
乾隆还没来得及质问老佛爷的不仁慈,就被弘昼和永璜一唱一和的忽悠出宫去品尝据说是京城第一的名店——龙源楼最新推出的特色菜去了。老佛爷跟在后面挥着小手绢给他们送行,并交待乾隆,一定要把出宫的种种情形都牢牢记住,好回来给他可怜的、二十年未曾离开皇宫的皇额娘仔细描述一番。
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乾隆拍着胸脯答应了,随即乐颠颠的换了衣服,等着难得孝顺一回的儿子和更难得乖巧一回的弟弟请他去吃大餐。
龙源楼是京城第一大酒楼,在里面吃饭的不是官宦子弟,就是皇亲国戚。酒楼内部装饰华丽,往来之人言谈不俗,举止高贵,一向是满京城里生意最兴隆之所在。可是自从十天前,两个落魄流浪卖唱人光顾之后,掌柜的就恨不能自裁以谢天下。
那天是个大雨天,因此生意不是太好,掌柜的难得清闲,便指挥着小二们把门里门外都打扫打扫,整日人来人往的,虽说都是贵人,可也难免有些脏乱。就在这当口,一对破衣烂衫的父女,背着胡琴、抱着琵琶,匆匆奔到龙源楼的屋檐下避雨。掌柜的心情极好,便大方了一回,让后厨把没吃完的饭菜包一些出来送与他们垫垫肚子。可怜的掌柜,好心招了狼,他要是知道后果,砍了一只手也不会去给他们送吃的。
白吟霜就此缠上了掌柜的,以要亲自向好心人道谢为由,进了龙源楼的大门就死活不出去了,哭天抹泪的求着掌柜让她登台卖艺。本来,要收留他们父女也不是不可以,白吟霜可以去后厨择菜,白老爹做个打扫的老小二,倒也便宜。可是白吟霜坚决不做丫头,非要卖唱不可,坚持“要靠自己的努力赚钱,绝不可低三下四的让人轻贱了去”。好心出去送饭的掌勺大娘险些给气死,合着做个丫头是轻贱的,当歌女反而高贵了?这叫什么混账话!没错,卖身的奴婢是贱籍,可歌女乐户难道就不是了吗?还不是一样的,大家都是贱民,谁比谁高贵多少不成?而且做奴婢的,只要安安分分的干活,勤勤恳恳的做事,等到了年纪,主人家开恩,自然会放人出去,改做良民,子女后代也能有个好出身。可是歌女乐户却是终身不能除籍的贱民,不能与良民通婚,只能跟同行结合,连日后生了子女,也是一样。这个白吟霜,不愿意去后厨干活,非要登台卖艺,不就是想仗着自己一张俏脸去攀个高枝,飞上去当回凤凰吗?以为谁瞧不出来是怎么着。掌勺大娘是个暴脾气的,当场就指着白吟霜的鼻子骂了出来。
如果掌勺大娘能把白吟霜骂走,掌柜的一定会给她包个大红包。可是,她没做到。反而招来了一个开罪不起的煞星,让龙源楼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大混乱。
白吟霜没有被骂走,完颜皓祯被骂来了。
同样是避雨,完颜皓祯带着他的狗腿小寇子和阿克丹,风风火火闯进了龙源楼。他才走进酒楼,就觉得眼前一亮,像黄鼠狼盯上鸡一样,死死的盯住了白吟霜。
那天的白吟霜穿了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被大雨淋得湿透,紧紧贴在了身上,曲线毕露。皓祯只一眼,便无法移开视线了,他从没有看过这样的美丽风景,硕贝勒府中多的是丫环女婢,还有舞蹈班子里的漂亮舞女,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姑娘,曾让他动过心。因为在高贵的皓祯少爷眼里,那些女人都是贱民,配不上他高贵的身份,所以从来都用不屑一顾的眼光来表示自己的清高。在府中,这已经成为一个公开的、著名的笑话,因为根本就没有一个婢女愿意在皓祯面前展露自己的风采,就是怕会被他看上,一个被夺了爵位的废人,将来老贝勒一死,就该圆润的滚出府去讨饭吃的庶民,丫鬟们才瞧不上眼呢。只有他本人自我感觉良好的很,整天抬头挺胸的做正直状,好像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似的,今天一见到白吟霜,顿时原形毕露,好色本性流露无遗。
这个理论的证据是非常充足的,从他暴跳如雷的命令狗腿子阿克丹把正确无辜,但不幸身材粗壮、毫无姿色的掌勺大娘丢出门外,却爱怜的抱着身段俏丽、妩媚多姿的白吟霜,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她一定可以在龙源楼谋生活就可以看出,先天的美色和后天的狐媚对他判断是非的能力所造成的巨大影响。
被咆哮耗子拎起衣领一顿摇晃的掌柜,迫于硕贝勒的威名(耗子至今仍以硕王府未来继承人皓祯贝勒自居,不是他故意违背老佛爷的懿旨,而是丫根本对于夺爵没有正确认识,硕贝勒和雪如都努力给他营造一切如常的生活环境,导致丫nc更胜从前。至于翩翩和皓祥,根本就不想和他见面,自然也不会特地跑去纠正。普通民众,例如倒霉的龙源楼掌柜,并不清楚豪门大宅的□,也没听到过懿旨,更加不知道有人会自封贵族,于是被吓住了),不得不含着一口鲜血答应了白氏父女、主要是白吟霜极其无礼的卖唱要求,看着含情脉脉对视的一对狗男女,展柜的满腔悲愤无处宣泄,最终,一头栽倒在地,用软弱的昏倒来逃避日后,必然会持续无数天的重灾大难。
作者有话要说:小萌物一字为尘投掷的地雷准确着陆,炸得nc遍地开花。老佛爷表示非常满意!不日将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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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和弘昼、永璜一起到来的时候,正碰上白吟霜与完颜皓祯之间“冻人”感情愈发强烈的第十天。每天一大早,皓祯就打扮的人模狗样,火急火燎的冲到龙源楼等着白吟霜出场。而白吟霜也是一样,一大早开始梳妆,把白老爹的荷包压榨个干净,给自己买了好几件新衣服、新首饰,务必要表现出自己的端庄高贵、文静优雅,用不染纤尘的纯真来吸引皓祯“贝勒”的目光,同时又要体现女人特有的柔情似水和妩媚动人,要用超出普通女人的手段把贝勒爷勾得魂不守舍,越早迎娶自己回去做侧福晋越好,或者,干脆一步到位的霸占下福晋的位置就更好了。
两个狗男女“(色)狼有情、(浪)妾有意”很快就臭气相投的勾搭在一起,每一次的目光相逢,都犹如一场天雷勾动地火,黏黏呼呼横跨大半个龙源楼大堂缠绕不休,连歌声都变得分外淫|靡——
月儿昏昏,水儿盈盈,
心儿不定,灯儿半明,
风儿不稳,梦儿不宁,
三更残鼓,一个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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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憔悴,魂儿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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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干病酒,瘦了腰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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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语多情,莫成辜负,
愿化杨花,随郎黏住!
“好!”乾隆“啪”一下甩拢了扇子,在手心上重重敲打两声:“好!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哈哈,好!”
“噗~~~~”弘昼和永璜相对无语,唯有两道喷飞的酒箭可以略表他们此刻的震惊!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乾隆居然会喜欢这种调调!高无庸淡定的仰望天字一号间的房梁,夸奖个把卖唱女有什么大不了的,皇上还动过封青楼女为贵妃的念头呢!啊呸呀!咱家什么都没说过,什么也不知道!青楼贵妃神马的,绝对不知道!
弘昼今天邀乾隆来这里吃饭的主要原因是想借他的手收拾一下这对儿碍眼的东西,还他最喜欢光顾的龙源楼一片净土。要知道,自打白吟霜来了以后,和亲王已经喷过至少三顿饭、两桌酒了,这是多么大的浪费啊,尤其是他这种“穷”王爷,老佛爷不让他办活丧以后,收入一下子就减少了六成,他还要养家糊口的,很困难好不好。永璜纯粹是打酱油的,他的偶像五皇叔说让他来看热闹,他就颠儿颠儿的来了,然后被他皇阿玛的惊世言论给呛得几欲捶桌。
唱完了歌的白吟霜在一片喷饭叫骂声中盈盈起立,手拿一个托盘,在席间讨赏。客人们被她膈应的够呛,几乎没有人给打赏。而皓祯此时被雪如绊在家里,喋喋不休的讨论是该娶兰公主还是四公主的问题,皓祯不耐烦至极,什么公主,他才看不上呢,随便娶哪个都一样,哪里有去见他的梅花仙子重要呢?偏偏额娘这么庸俗,白白耽误他的时间。
走了一整层都没收到一个铜板,白吟霜脸上挂不住了。难道这京城里的达官显贵都是眼瞎的吗?全都看不到她的柔美可怜?怎么可以这样对她!还有那个贝勒,怎么才这几天就不来了,是因为自己太冷漠,没有给他吃到甜头吗?可是还没有定下名分,就这样给了他岂不是吃了大亏嘛!算了,还是再等等吧,也许还有更好的目标出现也说不定。
更好的目标正坐在包房里笑得猥|琐:“五弟啊,你的好意哥哥心领了,一会儿呢,你就去具体落实一下,看看用个什么名目方便一些。”
哈?弘昼傻眼,落实什么?皇兄这是想把此女带进宫去吗?不是吧!他还没有见过人呢,怎么就动心了?就不怕是个无盐!出于雍正爷儿子应有的尊贵,弘昼并没有去瞧过白吟霜到底长成什么样儿,作为一位王爷,什么女人可以玩儿,什么女人碰都不要碰,他是有分寸的,像白吟霜这种,哪怕是个天仙呢,他和亲王都不会看上一眼。
永璜咳得刚好一些,乾隆便迎头砸来这一句,完全不知道自己险些把儿子给堵咽了气。高无庸左手不停,继续替定亲王捶背,右手稳稳端起一杯茶,奉到永璜嘴边恭请顺气。永璜一口吸干茶水,定定心神,陪着笑脸道:“阿玛,已经出来多时了,要不咱回吧,家里的玛嬷会惦记的。”
弘昼赶紧接茬:“是啊,四哥,今天也晚了,要不您先请回吧。等下家门上了锁,额娘又要怪我了。”说完,还极其配合的做出一副委屈的嘴脸。
乾隆没见到他心目中歌美、人必定更美的佳丽,心有不甘,没好气的瞪了二人一眼:“急什么,还早呢!请朕、咳,请爷出来吃顿饭,也不问问爷满不满意,就这么火烧眉毛似的赶着回去,还有没有诚意了?”
弘昼和永璜苦着脸,大爷,你要是肯老老实实回宫,我们的诚意还多的是呢。
很明显的,乾隆和他弟弟、儿子的脑电波不在同一个频道,这位大爷一点儿挪窝儿的意思都没有,叉着腿,气势十足恍若坐乾清宫大殿一样坐在小小的包房正中,等着佳人推门而入那个瞬间的惊艳。
凭良心说,白吟霜长得的确很是不错,白白净净的脸庞,细细柔柔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面庞算得上细致清丽,又常爱做出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的清高,一般说来,是很对乾隆的胃口的。只是乾隆高估了自己吸引这类女人的能力,他以为自己过去数次下江南的时候总有无数美女投怀送抱是因为自己的个人魅力,其实那都是地方官员细心安排的,不管是小家碧玉还是青楼艳女,老早就知道了乾隆的身份,怎么可能不趋之若鹜呢。而且他还错误的估计了白吟霜识人的本领,虽说她在江湖上混了好几年,可是见到的都是底层的商贾、村官儿,真正的大人物,她一个也没见过,根本完全不清楚什么样儿的男人才是真正位高权重、富贵齐天的。所以,穿着普通人根本没见过的蟒缎服饰、挂着没人认识的极品翡翠、摇着汉朝的白玉镶金古董扇子却笑得猥|琐的中年大叔——乾隆,不入白姑娘的眼是可想而知的了。
白吟霜看上的是年轻英俊的永璜。永璜一身江南织造特供的织金闪锻亲王常服,襟口挂着老佛爷赏赐的青金石穿珠手串,腰栓一串上品红宝石缀的碧玺麒麟佩,颈上系着块宫里都罕见的和田白玉浮雕绞丝纹饰鸡心玉牌,贵气天成。白吟霜一推门,便只觉一股权高势重的感觉扑面而来,当即把她迷得神魂颠倒,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浑身上下都闪烁着“纯金”光芒的男人勾搭上手。
乾隆为了向美人儿展示自己雄厚的财力,示意高无庸送上了一锭十两重的黄金。白吟霜先是一惊,跟着一喜,十两黄金啊!她一辈子也挣不来的巨款,竟然随随便便拿来打赏,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阔气和豪气啊!白吟霜立刻就把皓祯“贝勒”给忘到天边去了,呿,光是空口白牙的说和她是知己结果一次才给五两银子的耗子算什么,像眼前这样大方的男人才足以匹配她这个美丽动人的梅花仙子。白吟霜华丽丽的无视了送钱来的高无庸爷爷和吩咐送钱的乾隆大叔,直奔主题小碎步挪到永璜身前,弱弱的福身行礼道:“吟霜自幼和父亲卖曲为生,今天碰到公子,就好像见到了知音,感动之心无以言表,惟有诚恳的谢谢公子了!”
永璜张口结舌,知、知、知音?和她?一个卖唱女!永璜可没有感觉到半点美人欲投怀送抱的喜悦,反而要气炸了。堂堂皇子亲王被一个贱民歌女称为知己,这简直是整个爱新觉罗家族的耻辱。
可惜,目前爱新觉罗家最大的头头不这么想。乾隆“哈哈”大笑,用扇子抚着掌心笑道:“说得好,音乐最需要的就是知己,姑娘叫做银霜?真是个好名字!”弘昼拿扇子遮着脸悄悄翻了个白眼儿,又淫又爽,可不好嘛!皇兄最喜欢这一口,表面清纯,内里奔放,宫里得宠的妃子,十成十都是这种风格的。弘昼简直可以看到,不久的将来,紫禁城里会出现一个宠冠一时的白贵人,或者,霜嫔,要不爽嫔?
乾隆也在考虑封号,“令”字听上去还不错,美好的意思,很适合这样清纯美丽的女子,唔,不错,决定了,就是令贵人!高无庸淡定吐槽,从“清纯美好女子”的表情来看,封号还是格格来的恰当一些,定亲王府的白格格。
众人心思各异,好半天,屋子内寂静无声。白吟霜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温顺文雅,所以没人开口她不好说话;乾隆是yy过头,还没从自己的思绪中拔出脑袋来呢;弘昼是在默默无声的吐槽进行时;永璜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高无庸则淡定化身家具,企图融进空气。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鲁莽的、嚣张的一路嚷过来:“那个不要脸的唱曲儿小娘们儿在哪儿?出来给爷瞧瞧哈,让爷摸摸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乾隆刚要发火,后面又传来一个更熟悉的声音:“多隆,给爷滚回来,不要再闹事了。”
多隆气呼呼的嚷道:“这娘儿们坏了爷几个吃饭的兴致,难道不该撵出去吗?”
皓祥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多隆,你安分会儿吧。在三爷和四爷的面前,你瞎闹腾个什么劲儿啊!快点,咱们回去吧!”
多隆大叫:“回去?就这么被恶心的对着一大桌子佳肴提不起胃口来的回去?要回你自己回,反正我是不干。”
永珹竭力控制着声音中的磨牙噪音,一字一顿的说道:“多,隆,爷,叫,你,滚,过,来!”
多隆的气势就陡然间弱了下来,小可怜儿一样的嘟囔着:“好嘛,好嘛,你是爷,小的惹不起,小的这就‘滚’过去,哎,三爷,您靠个边儿站站,省得小的滚不圆润,再撞着您!”
永璋温声笑了笑:“算了老四,你也别吓唬多隆了,这饭咱们不吃了,走,去会仙楼,哥哥请客!”
作者有话要说:满脸土灰的nc耗子手握捏烂的小白花一朵,朝扔来地雷的白胤初泽小童鞋咆哮——居然敢在河蟹期间打断他们纯洁美好的真爱交流!不怕花鼠组合联袂夜访一百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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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有好吃的,多隆立刻兴奋的大叫起来:“是那个‘楼高休独饮,怀邀月中仙’的会仙楼吗?”
皓祥取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是那个以‘酸辣鸭雪、樟茶仔鸡、灯影牛肉、西坝豆腐和开水白菜’闻名的会仙楼呢!”
多隆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就是爱吃,怎么着,不行吗?”
永璋好奇的问道:“有名的菜,比如樟茶鸭子和灯影牛肉我听说过,可豆腐和白菜有什么好吃的?”
多隆笑呵呵的显摆道:“三爷,这您就不懂了吧!这开水白菜看似平俗,实则是川菜中最负盛名的一款佳肴。其功夫在于厨师的看家本事———吊汤的功夫。俗话说:‘唱戏的腔,做菜的汤’。此汤便是‘高汤’,也就是‘开水’了。清澈如水,鲜美香醇,由老母鸡、鸭子、猪排、火腿、蹄膀经精心熬制红白鲜肉茸扫汤,慢吊而成,美味妙不可言。爷,您亲自去尝尝就知道了,保您吃完以后,再也不想宫……呃,那府里的菜了。”
永珹怕多隆呆久了又要闹事,赶紧扯扯永璋的袖子:“三哥,听这小子说的,弟弟可都要流口水了,哥哥既有请客的诚意,那就走吧!”
皓祥急忙接上:“三爷这样好兴致,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咱们立刻就去吧!”
永璋温文尔雅的浅笑:“既是如此,多隆,你带路吧!”
多隆乐颠颠窜到前面,倒退着边走边说道:“难得三爷请回客,那今天就不去和那个膈应人的娘们儿计较了,呿,真是便宜她了。要不然,小爷我今儿非要啐她个满脸花不可。敢跑到大庭广众之下唱这种不要脸的歌儿,真该叫应天府大牢请她去唱回堂会。哈哈!”
多隆的声音渐小,显见得他们是走远了。白吟霜气愤难当,那些人说的混话都让面前的贵公子听了去,岂不是要坏她的好事吗?被人说成这样,她以后便是进了高门,又怎么好立足扬威呢?白吟霜眼神一暗,咬咬嘴唇,一转身冲了出去,叫住多隆,用委屈中带着坚强的声音自怜自爱的哭诉道:“这位大爷,不知道吟霜怎么得罪了您,要这样羞辱于我?”说罢,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永璋正好走到门口,被突然冲出来的白吟霜擦撞了个正着,吓得急忙大退了一步,不小心磕到永珹的脚踝上,永珹“哎呦”一声,不由得弯下腰去握住了踝骨。
皓祥走在最后,急忙顿住脚步去扶永珹:“四爷,你怎么了?”
多隆傻乎乎的看了半天,方才反应过来,一蹦三尺高,指着白吟霜的鼻子磕磕绊绊的说道:“你,你,你,就是那个唱不要脸的小曲儿的歌女?”多隆瞪大眼睛怪叫:“你居然还敢跑到爷的面前说也羞辱了你?”
白吟霜咬着嘴唇,眼带泪光,却坚定的直视着多隆,用一种自己很高贵很圣洁的气质面对着这个道不同不屑为谋的“不良纨绔”,捍卫自己在“纯金知己”、“真命天子”永璜面前的形象和尊严:“这位大爷,吟霜靠自己的艺术赚钱,不偷不抢、不依不靠,用自己的努力来让自己和老父亲生活得优越一些,难道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
多隆拧着脖子,龇牙咧嘴的拉远被白吟霜眼泪攻击的范围:“不偷不抢是好的,想过好生活也没错,不过出来恶心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说你唱的那都是什么没羞没臊的玩意儿,秦楼楚馆里都没这么好的调子!再说了,大清律例,酒楼饭馆不许唱曲儿……哎哎哎,话说你到底是怎么跑来这龙源楼里卖唱的?还搭了那么老高的台子,正大光明的唱!这事不对啊!?”
透过半敞的镂空雕饰、嵌有花卉图案雪亮银片的老红木四扇门,乾隆瞄到白吟霜楚楚可怜的泪花儿,顿时精虫上脑,忘了前一秒还略有顾忌的被多隆不经意间提醒到的“大庭广众之下大唱靡靡之音的女人的品行问题究竟能不能通过老佛爷的审核”,用力一拍桌子,就想出去威慑多隆,替美人儿出气。
弘昼①38看書网,伸腿一绊,及时阻住了乾隆跑出去丢人现眼。此举真是适宜非常,因为就在下一秒——
“多隆!”一道怒吼震动了整个大堂。多隆被吓了一跳,脚下一软,身不由己朝着楼梯摔了过去。
皓祥急得大叫:“多隆!抓扶梯!”同时疾步冲上前,打算伸手拉住他。却不料,横空冲出一个人来,一肩抗飞皓祥,害他踉跄着撞上了旁边的永璋。永璋立足不稳,向后倒去,永珹急忙上前去扶,三人一个带一个,牵拉拖拽,全体摔了个够呛。作为肇事的耗子——完颜皓祯理都不理,自顾自的按照既定计划,瞄准目标,一拳就挥了上去,正中多隆的下巴,势道之猛,使多隆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倒是避免了滚下楼梯的厄运,改成了平飞落地,一下子就从笑话变成了受害者,不过很难说,这两种方式哪个更丢脸一些。
坐在楼下大堂里的永璋四人的随从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呼起来,一窝蜂拥上前来给主子帮忙。皓祯拳打脚踢,把阿克丹教的草包功夫尽情挥洒,左踢右挡,毫无用处,被揍了个落花流水。可怜的掌柜带着一群店小二跑上来,又作揖,又哈腰,叫苦连天:“别打啦!别打啦!大爷们行行好,不要再打了,不要砸了我的店呀!”
多隆从地上爬了起来,哼哼唧唧的,嘴角肿了一大片,气得对着皓祯远远的挥拳作势,大声嚷嚷着说:“死耗子,你发什么疯?见鬼的,你敢打小爷,你们,全体给我上!揍扁他!揍扁他!打!打!有什么事,小爷我担着!给我打!”
永珹被压在最后,腰侧重重撞到了硬木栏杆上,痛得钻心,都不敢用手去碰,气呼呼的叫道:“会有什么事?一介庶民,胆敢袭击皇家贝子,打死了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李良李力,你们给爷上。敢撞爷的腰,哎呦,疼死我了,给爷打断他的腰去。”
“皇家贝子”四个大字,金光闪闪的在白吟霜的眼前飘过,瞬间取代了“皓祯贝勒”的辉煌形象,更何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白姑娘,在百忙之中也没忽略了永珹“一介庶民”的评价,心里直把欺骗她“纯洁”感情的耗子先生骂了个半死。碍于自己需要保持形象,不能亲自报仇,干脆,袖手站在一边看着一群便衣侍卫痛揍耗子,顺便装出一副受惊的可怜模样,等着永璜出来安慰她。
永璜没出来,倒是皓祯先发现了缩在角落里的白吟霜,立刻扯起嗓子高声表达他的英雄气概:“吟霜,吟霜,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不要怕,吟霜,你千万不要担心,吟霜,你的皓祯一定会保护你的……”
白吟霜气得差点破口大骂出来:呸!区区一个庶民,也敢直呼自己的闺名,要不要脸?以自己的美貌,是一定要嫁进豪门大族里去的,也是他能肖想的吗?不要脸的东西!忽然想起门内的永璜等人,白吟霜一惊,脑筋急转,拼命想能把自己开脱出来的借口,内心不禁懊悔太早就选定了错误的人选,害自己陷入了如今的难堪之中,被一个贱民口口声声的唤着闺名,丢脸死了。“纯洁善良”的白姑娘完全忘记了,如果没有这个口口声声唤着她的闺名的贱民,她连一天都呆不下可以让她钓到金龟婿的龙源楼。
弘昼正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拦着乾隆去泡白吟霜,正好,听到皓祯的呼唤,不禁喜上眉梢,嘿,这借口自己找上门来了。
当下,弘昼放松了神经,往椅背上一靠,吊儿郎当的冲永璜说道:“大侄子,你要看好了,听好了,向我们这样有钱有势、才貌双全的男人,在外面难免会遇上一些善解风情的主动女人,这种时候,你就要好好分辨了,看看什么人是可以收下的,而什么人是一定要远离的。在分辨的过程中,绝对要牢牢记住最重要的一点,时时刻刻把家族的形象放在第一位,千万不能一时昏头了就找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给咱们家丢人,你玛嬷生起气来可是要出人命的。”弘昼抬手在颈间迅速一划,压低声音像传递军情一样小声说道:“你的小命会不保的!”
永璜听得头昏脑胀:“五叔,你能不能说具体一些,你这么说我完全不懂啊!”
弘昼不怀好意的瞄了臭着脸的乾隆一眼:“这个嘛,五叔觉得,你应该诚心向你阿玛请教才是啊!他的经验会比较丰富。”
永璜一缩脖子:“呃,哦,这样啊,呵呵……”
乾隆铁青着脸听着外面皓祯的大呼小叫,一声声一句句,惨嚎里夹杂的全是白吟霜的名字,话语中的亲密无间显而易见,不由得脸色越来越沉,直到彻底变成黑色为止。弘昼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典型,见状越发的添油加醋道:“四哥,今天的饭菜怎么样?吃着可还满意?”
乾隆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请一次客而已,用不着一直挂在嘴上,大不了,明儿爷让你自己去库里挑几件好东西去,行了吧。”
弘昼笑嘻嘻的继续火上浇油:“弟弟谢谢四哥。不过小弟这一顿饭委实不值您库里的宝贝,所以,您看,需不需要弟弟再给你提供点儿别的服务啊?例如:您之前说的,具体落实一下什么的,您回去看看,您家里什么时候方便进新人,然后跟小弟我说一声……嗯?”
乾隆恼羞成怒,败家子一样的把汉朝玉扇摔在桌面上,小声喝道:“少在那里胡说八道,进什么新人,朕、咳,爷是这种没眼光的人嘛,那种没有廉耻的女人,再过八辈子,爷也看不上眼去。走了!”说罢,又重重砸了一下,率先起身,大踏步往门口撞去。
永璜“吧嗒”一声蹦下椅子,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乾隆面子,陪着笑脸道:“阿玛慢走,外面还乱着呢,君子不立危墙,您这会儿出去,碰着撞着的,就麻烦了。”
弘昼也想起这茬儿来,赶忙也蹦起来扯住乾隆的袖子,涎着脸笑道:“就是啊,四哥,后上的那道水晶黑鱼片您可是一口都没尝呢。”
永璜赶忙附和:“就是啊,阿玛,您不是一向喜欢吃黑鱼嘛。儿子还记得,您以前就说过,您是顶不喜欢吃鱼的,可唯有黑鱼除外。这道菜可是儿子特地吩咐了厨子,完全按照您喜欢的口味做出来的,您好歹尝一筷子,也算儿子尽了点儿孝心吧!”
乾隆那颗刚刚被白吟霜无情践踏过的中年老男人心得到了抚慰,精气神儿总算恢复了些,拿腔作调的一捋辫子甩到身后:“哈哈,永璜的孝心,爷当然不能不理,那好,咱们就再坐一会儿!”
弘昼和永璜同时舒了一口气,拿袖子沾沾额头上的细汗,拖着腿坐回自己的座位。高无庸左看看,右看看,眨巴眨巴小眼睛,犹犹豫豫的俯□轻声询问道:“老爷,您看,要不要奴才安排些人去帮帮三爷、四爷他们。”
“啊!”弘昼大叫一声:“糟了,忘了永璋他们几个了,来人呐,快,去帮帮三爷、四爷,别让那几个下|贱的疯子伤了咱们家孩子,快去!”
乾隆被弘昼的大喊激起了难得冒头的父爱,霍然起身,撸着袖子就要冲出去给自己家的孩子们撑腰,却在行进的过程中不幸被一声震天的大叫惊崴了脚,尊贵的龙臀受到西洋传教士所说的什么地心引力的影响,以一种非常不体面的方式和龙源楼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做了一次难得的亲密接触。
弘昼、永璜乃至高无庸都眼睁睁的看着乾隆伟岸的身躯消失在视线的最底端,然后,一格一格的低下脖子,慢慢长大了嘴,悬挂起下巴,并想不起来用手去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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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经倒霉过一次的永琪浑然不知自己即将再倒一次更大的霉——屋里,被弘昼等人手忙脚乱往起搀的、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尾骨发出清脆的“咔吧咔吧”哀鸣声的乾隆已经在心里把害他丢人现眼的混蛋凌迟到第四百七十九刀了——他正在努力的把今天在上书房中受到的屈辱用怒吼的形式发泄出来。
被老佛爷喷了一脸泪奔而去的永琪,回到阿哥所,由小桂子服侍着换了衣裳,净了头面,一个人坐着生闷气,内心还极其不着调的指望老佛爷会来给他道歉。岂料,左等不来右等还不来,非但如此,连派个小太监给点儿赏赐、安慰一下都没有。永琪气愤不已,深觉老佛爷是老糊涂了,连这么丁点儿的事情都考虑不周,还不如早些把宫务交给善良美好的魏常在来打理呢,起码不会出现这么低级的、忽视他五阿哥的重大错误。小桂子见主子不痛快,便好心劝他出宫去透透气。永琪存着跟老佛爷赌气的心思,抬腿便走,没和任何人通报一声,径自拿着五阿哥的腰牌就出了宫门。
出了宫的五阿哥一阵茫然。他的狗腿(即伴读福尔泰)被老佛爷打折,正在哼哼唧唧的休养中;他的军师(不知道怎么跑出来的福尔泰的大哥福尔康)不久前刚被他和魏常在联手安排在宫中做一个蓝翎侍卫(御前侍卫的最低档,目前还没有资格拿皇宫当自家后花园溜达),只是今天没有当值,所以不曾入宫,永琪倒是想过去找他述述苦,可惜不知道他家住哪儿,便作罢了。
无所事事的永琪在街上四处乱晃,行侠仗义。共计救出因为勾搭男主人不成而被愤怒的女主人派家丁追赶殴打的美少女逃奴一名、因为扒窃而被打骂的相貌清秀小兄妹两位、企图卖身给富贵人家来葬兄却不幸沦落到被猪哥儿调戏的楚楚可怜女一枚……期间,仗着五阿哥的身份,逼迫“穷凶极恶”、“不明事理”的女主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与男主人两情相悦的苦命小鸯(鸳鸯中的雌鸟)、动用大内出品的高级武功暴揍无辜的失主,并夺了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紧攥在手里给老娘抓药用的钱袋“还”给衣衫褴褛的“三只手”小朋友以表达大清皇子对贫民的关爱、强压不幸眼睛被狗屎糊到,竟然善心大发想安葬大舅哥的胖乡绅,以牢底坐穿威胁其交出一半家产作为对可怜卖身女孩儿精神受到伤害的补偿……充分满足了自我存在感的五阿哥顶着满街百姓害怕、不满、怒视、轻蔑、不屑等目光,高高兴兴走进了京城十大名店之一的龙源楼,并恰巧目睹了京城中声名显赫的“纨绔子弟”多隆命令随从欺压正直勇敢但却无助的可怜人的一幕。
永琪一声大喝,连远在二楼的乾隆都被震了个屁股墩儿,更何况近在眼前的多隆,只觉得一阵耳鸣,脑袋里晕晕乎乎半天回不过来神儿,也就没能及时躲开永琪正义的拳头,被迫重复了乾隆的悲惨命运,用自己柔软的臀部检验了龙源楼地板的质量。
第二次从地上爬起来的多隆怒火冲天,看都没看就朝前大骂道:“左一个疯子,又一个疯子,今儿是爷的倒霉日是不是?来人,来人,都死哪里去了?给爷揍,往死里揍!”
永璋在楼上看得分明,眼瞅着多隆的随从已经挥拳撸袖的准备围攻永琪了,情急之下,顾不得有所掩饰,大叫道:“统统住手。老五、多隆,你们都给我住手!”
永琪和多隆同时抬头,看清状况以后,语气里充满了相同的轻蔑和不屑,只不过永琪的严重外漏,而多隆略有顾忌,好歹还算收敛——
“三哥?你怎么在这儿?”
“五爷?你怎么在这儿?”
永珹气急败坏的捂着腰走下来:“全都出去,出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对了,老五,你怎么会来这里?今儿宫、家里不上课吗?”
永琪一听到上课就炸了,“哼”的从鼻孔喷出一大团灰气,丧声歪气的转移话题:“三哥、四哥不是也没上朝吗?有什么资格说我?”
永珹差点儿气歪了鼻子,他们没上朝?他们早就站完了班的好不好。他以为他们这些出宫建府了的阿哥们每天都是声色犬马的逍遥吗?他们没资格说他?那谁有?皇玛嬷,他老人家懒得理他;皇阿玛,不知道为什么看永琪各种顺眼,还常常在他们面前夸奖他那些微不足道的、谁都能做、并且他们早就做到了的优点;皇额娘从来就不越矩去管其他的皇子,尽管身为皇后,理应是所有皇子女的额娘,每个人都可以管,但是前有擅长歪曲事实的嘉妃,后有青出于蓝虽然没有胜于蓝但也不差太远的魏常在,皇额娘很明智的避开了容易惹祸上身的陷阱;至于愉妃娘娘,她要是能管得了永琪,估计皇玛嬷都能当上太皇太后了。有资格管的人都不去管他,剩下几个年长的兄弟们当然不去自讨苦吃,结果就给永琪造成了无人有资格管教他五阿哥的错误概念。
从早已出宫和永琪根本没多少来往的永璜、永琏到一起在上书房呆了好几年的永璋、永珹,再到目前仍住在宫中被迫和永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永瑢、永琮、永璇、永瑜、永玥、永瑆和被老佛爷保护的严严密密,压根儿就还没见过永琪的永璂,最后算上所有已出嫁和未出嫁的公主在内,就没有一个人喜欢永琪。永珹到现在也不知道这家伙打哪儿来的那份傲气,能认为自己是凌驾于上至亲王之尊的永璜、永琏,下至中宫嫡子的永琮、永璂,中间还夹着贵妃之子的他和永玥之上的存在,更别提他在公主们面前的高傲和无礼了,连身为固伦大公主的和敬姐姐都没享受过多少来自五阿哥的敬意,其他人就更别“妄想”了。现在宫里的和嘉、和安,见到永琪老远儿就绕着走,就是为了省下跟他生气的功夫,正牌公主尚且如此,兰馨和晴儿当然就更不敢和五阿哥打照面了,真正是闻风即躲,直接导致了晴儿入宫十二年,五阿哥同学还不知道这个未来的便宜妹妹长什么样儿呢!
和永琪年龄接近的永珹是最烦他的一个,到现在永珹都还清楚的记得,当年在上书房里,永琪是怎么样成天摆出一副天老大地老二皇阿玛老三他老四的架子,在他和永璋面前耀武扬威的,一丁点儿的长幼尊卑都没有。就算他无视了自己比他年长吧,可是三哥是皇后养子,既嫡又长,这样他也敢无视,永珹已经不知道是该佩服永琪的勇气还是鄙视无知者的无畏了。倒是永璋很淡定的做出了英明的选择——他全面无视了永琪这个人。
不过在永珹和永琪马上就要大吵一架的时候,永璋的无视政策就自动取消了。拽上皓祥,急匆匆奔下楼梯,面沉似水,压低声音轻喝道:“走,先出去再说!”
永璋这样难得发回火儿的好脾气人都黑了脸,凡会看眼色的人都收敛了三分。当下,永珹应了一声,回头叫上多隆就要出门。偏偏有个不会看眼色永琪挡在前面,朗声说道:“为什么要出去?我没有什么事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而非要背着人的。”
永璋气结,说得跟他们见不得人似的,真是好心没好报,本想叫上他一起避开不知道怎么跑出宫的皇阿玛,省得挨了骂去,结果……永璋气得头也不回冲出门去,再不走就白费大哥特地跑出来报信儿的美意了。
因为怕乾隆丢了脸,会迁怒到外面惹出乱子的永璋等人,很有兄弟爱的永璜抽个空儿就跑出来,躲在墙角里跟永璋摆手,示意他们快跑。从小腻着永璜长大的永璋很容易就领悟到了乾隆正坐在某包间中这个天雷的事实,朝永璜拱手致谢以后就麻溜儿想开路往出冲,他可不想等会儿被皇阿玛冲出来瞎泄愤,说他们有失体统或者不务正业什么的,至于溜走以后乾隆会不会提及此事,用膝盖想也知道,那么爱面子的老抽,是绝对不会主动给儿子们大谈自己是如何在一座酒楼上丢人现眼的。
永琪见永璋要跑,顿时有一种深深的被无视感扑面而来,让今日在上书房里被打击得非常敏感脆弱的永琪炸了毛,劈手就去揪永璋的衣袖,不依不饶的叫道:“你心虚了?胆怯了?要逃跑了?你教唆多隆殴打无辜、欺压良善,今儿非得道歉不可!”
永珹一把截住永琪的手腕,用力往出一甩,几乎将他推了个踉跄:“你还有没有点儿规矩,谁教你这样跟哥哥说话的?”永琪一向自负武功,没成想让他一贯看不起的永珹给推了个踉跄,更没想到,他居然连永璋的衣角都没够到就被袖风给抽痛了手,这对于他这个被皇阿玛数次当众夸奖为“文武双全”的五阿哥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文武双全的五阿哥忘记了,所有的皇子都接受了和他一样文武双全的教育,每日习文练武,朝夕不辍,除了乾隆老抽和永琪本人的错误认知,其实每一个人都比他强的多,包括天生足疾的永璇和因病虚弱的永琮,一对一拼武力,谁都能秒杀永琪。
现在,连永璋都和永琪动起手来了,永璜再也没办法假装不存在,他一边跟屋内的五皇叔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安抚住乾隆,别让他出来更加添乱;这很容易办到,目前疑是尾骨断裂的乾隆正被高无庸搀扶着斜在靠椅上一动都不敢动,能干的大总管同志还吩咐了随从快马加鞭赶回宫去把胡太医拎过来诊治,在胡太医断定乾隆没事之前,他是一步也不会走出包房的。见乾隆老实了,永璜就有了处理楼下一群弟弟们的耐心,掸掸衣袖,一捋下摆,期间顺手将辫子甩向背后,单手握拳,放到嘴边小咳一声:“老三、老四、老五,这么巧啊,今儿在这儿碰头了。”边说,边大步走下楼梯。
白吟霜等了许久,终于见到“真命天子”的出现,大喜过望,立刻小碎步冲上前去,梨花带雨状就要扑进永璜温暖的怀抱。永璜在行进途中,眼角撇到一抹瘆人的白影,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条件反射瞬间自动开启,一脚飞出,正中目标——龙源楼的楼梯上,一天之内第二次平飞下来一坨重物,“吧唧”一声,瘫在地上,滚了两滚,不动了。伴随着白老爹情真意切的哀嚎,白吟霜口吐鲜血,不省人事,为今天的闹剧,正式画下了不算圆满的休止符。
作者有话要说:小萌物一字为尘炸来地雷一颗,为修理小白花的艰苦事业做出了伟大的贡献,在此,不能出宫的老佛爷表示诚挚的谢意,谢礼为小包子永璂的口水吻一枚,数量有限,赠完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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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爹是个老实人,虽然自家闺女被踢吐了血,可是面对贵气天成的永璜,借他十个胆子他也说不出要赔偿的话来,更别提白吟霜妄想的那样,住进永璜府里疗伤兼调情了。何况,白老爹也知道,今天这事着实怨不得别人,打从白吟霜非得赖在龙源楼里卖唱的那天开始,白老爹就很有先见之明的预料到了会有受不了的人把他们踢出去的一天。
苦主的爹都没发话,躺在一边的猪头耗子却不干了。平地里一声巨吼:“你对吟霜姑娘做了什么?你这个恶毒的混账,居然踢打她,你还有没有人性?你还有没有人心?你还是不是人了?”
永璜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别说他对白吟霜本来也没有多少歉意,光冲完颜皓祯这通辱骂,他觉得自己能忍住不把这一对狗男女一起灭了就是非常仁慈高贵美好善良的了。快气炸了的永璜掏出原本想扔给白老爹叫他抬走白吟霜的银子,想一想,又加了一锭,转身扔给呆立一旁的掌柜:“弟弟们不懂事,砸了你的店,这些银子拿去置办些新桌椅吧,顺带给伙计们压压惊。”
掌柜的万没有想到,这些大爷会很讲道理的给他赔偿,喜出望外:“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您真是大人大量,好身手,好功夫,又好气量……”永璋“扑哧”一声笑道:“大哥,你一出手就替掌柜的踢飞了一个大麻烦呐,果真是好身手,弟弟佩服。”永珹不比永璋,不敢取笑永璜,只能“嘿嘿”一通傻笑混过去了事。
永璜让着永璋已经让习惯了,被调笑两句也不掉块肉,便只拍了永璋的脑袋一下,算作对他嘴上刻薄的惩罚,便欲再掏些银子,好歹了了这朵不知好歹的小白花。永璜自诩从不仗势欺人,今日之事,实属意外,要不是白吟霜飘过来的动作太渗人了,他也不会出飞腿。永璜不想被人说他堂堂大皇子定亲王欺负歌女,便打算招呼随从将人抬去医馆,请个郎中瞧瞧。
却不料,和他完全不灵犀相通的永琪又站了出来:“慢着,你们要把这位姑娘抬去哪里?是想毁灭证据吗?你害一个无辜的姑娘重伤至此,现在还想伤她性命,你这么做,将天理王法置于何地?你……”
“你!闭!嘴!”永璜咬紧嘴唇,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三个还算能听清的字,心里已是火冒三丈了。他总算能明白永琏那样好脾气的人,每次进宫给老佛爷请安,总是气鼓鼓的回来的原因了。这个永琪,实在欠抽!
可惜,现在还抽他不得。不管怎么说,这是楼上那位疑是半残的皇阿玛天天挂在嘴边上夸的儿子,要是在这里修理了他,十有八|九要得罪乾隆,永璜盘算了一下,觉得很不划算,遂决定,以后另找机会教训永琪,好好教教他什么叫长幼尊卑。
其实永琪是学过这些的,只不过在他那奇妙的扭曲思维中,他把自己放在了仅次于乾隆的高贵无比的位置上,而其他的皇子则只能站在远处对他行注目礼。这事以后,永璜花了很多年都没能成功扭转他那离奇的评判标准,不得不气喘吁吁地放弃了事。
眼下嘛,擅长伪装无良纨绔的永璜索性跟永琪抬杠到底:“你以为你是谁?爷想做什么,需要跟你汇报吗?”
下一秒,永璜就为他的一时痛快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因为永琪的咆哮响彻整座龙源楼——“你以为你是大阿哥、定亲王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吗?”
永璜恨不得以头抢地,只要能让时间倒流,他一定不会和五阿哥抬杠,他一定会毕恭毕敬的送某“无辜”的姑娘去最好的医馆,养伤一年也无所谓。
“大阿哥定亲王”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让正在装柔弱中的白吟霜顿时躺不住了,勉强板住脸,尽量不要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嘤咛”一声,无比娇弱美丽的醒转过来。眼波流转,缓缓四顾,慢慢支撑起身体,优雅的起身,却因手臂无力,“哎呀”一声,企图倒进永璜的怀里。
永珹实在忍受不了了,劈手拖出白吟霜,甩给李良,喝道:“给爷扔出去!”
粘杆预备役的李良谨遵老佛爷指令,时时刻刻以主子为尊,永珹话音刚落,白吟霜已经化作一道抛物线,超低空飞出了龙源楼的大门。完颜皓祯惊呆了,片刻之后,刚刚被确诊为行动基本无碍的乾隆同志,再一次在震天的咆哮声中,悲催的一个踉跄跌坐到椅子的尖角上,终于,无法顾及形象的哀嚎了出来。
气急败坏的永璜只想赶紧离开被人围观的龙源楼,并且发誓再也不会来第二次了。气急败坏的乾隆只想立刻千刀万剐的害他二次受伤的罪魁祸首,并且发誓一定要让那货在死前尝到尾椎受创的痛苦。
永珹绝对是乾隆的孝顺儿子,他皇阿玛才刚想到的事,他就已经吩咐完善解主子心意的李力用力拎起耗子的脖领,塞进一团疑是十八天没洗的臭袜子样的东西,连踢带踹,把他也扔出去了。
永琪对于永珹如此粗暴的对待一个弱女子和一个为弱女子打抱不平的大英雄气愤非常,跳着脚就要大吼大叫。却不料,还没张口就被已经口吐鲜血的某弱女子中气十足的打断了——
“王爷,吟霜不会怪您,吟霜知道您不是故意的,吟霜明白自己的身份,今天,王爷您能听吟霜唱一支曲子、看吟霜一眼、还给了吟霜那么多的赏钱,已经是吟霜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白吟霜满脸梦幻的爬了进来,“只是王爷,吟霜不是那等贪得无厌之人,您今日所给的银钱,绝非吟霜唱几支小曲儿所配得到的。吟霜心里明白,王爷您只是可怜我,随手做点儿好事,虽然您不图回报,可是我却不能不报,我这就随您回府上去当个丫鬟,今后任劳任怨,终身报效!”
永璜瞠目结舌,他这辈子第一次明白,什么叫自说自话。
自说自话的白姑娘还在深情的喋喋不休中:“假若您嫌弃我,认为我没资格当丫头,那么,就让我去厨房挑水劈柴,做做粗活也可以!我不在乎名分,不在乎地位,只在乎天长地久!您只要随时抽空来看我,我就别无所求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地位,绝对不敢有任何奢求!我只想以报恩之心,等待王爷您偶尔驾临!此外我再无所求,我绝不会惹麻烦,也不会妨碍任何人,更不会找到府上去!”
皓祥听得头昏脑胀,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重点,晕乎乎的问道:“你不是要随大王爷回府去当丫鬟吗?怎么又变成绝对不会找到府上去了?”纯洁的好孩子皓祥还没有领会到,“府上”和“府上”是有很大区别的。
领悟力不高的皓祥立刻被忠犬样保护着白吟霜爬回来的皓祯给训斥了:“你怎么敢这样侮辱吟霜?她怎么可以去当丫鬟?”
永璜没好气的撇嘴道:“当丫鬟爷还嫌她丢人呢!怎么着,你还想让她当格格不成?”永璜口中的格格是王府中有名分的小妾里地位最低的那种,不过在皓祯听来,却是和他三个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姐姐一样,是王爷家的和硕格格。皓祯大喜,如果定王爷能认吟霜为女儿,让她入府做一个格格,想必到时候,额娘绝对不会阻止他们的美好爱情了。
顺杆就爬的皓祯立刻诚心诚意的磕了三个响头:“王爷大恩,皓祯铭感五内,永世不忘。”
永璜莫名其妙:“爷即使有那闲情逸致去施恩,宁可扔给路旁的野狗,也不会掉到你头上。”
永琪暴跳如雷:“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你的教养呢?你的风度呢?皇后娘娘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永璋大怒:“你的教养又让哪只狗给吃了呢?你的规矩又让谁家的野猫给叼了去?放肆的东西,你叫皇额娘什么?”
白吟霜两眼发出雪亮的光芒,天呐,原来他们都是皇子阿哥呀!从他们互相之间的称呼来看,大阿哥和三阿哥最为尊贵,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呢!随便哪一个都好,只要能攀上他们兄弟,说不定,将来她也有机会去坐一坐皇后那把凤椅呢。感谢老天,感谢佛祖,感谢菩萨,总算没有白捐那么多香火钱,终于让她等到今天了。这一定是她白吟霜的幸运日,是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吉之日,从今而后,她再也不会是那个流落街头的卖唱女了,她将会成为尊贵的皇子妃,甚至——未来的皇后。
她今天最应该高兴的是永璋不会读心术,如果让永璋知道她脑子里的无礼幻想,保证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不对,是连今晚的月亮都别想看到。龙有逆鳞,永璋的逆鳞就是皇玛嬷、皇额娘和他的弟弟妹妹们,胆敢对她们无礼放肆、羞辱觊觎者,三阿哥循郡王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永琪挨了骂,哪里肯善罢甘休,蹦起来就想教训永璜的不负责任、永璋的冷血无情,如果有时间,他还打算就永珹的助纣为虐展开批判。然而,比他更愤怒的是诡异得出大阿哥不想对吟霜负责结论的皓祯,经典咆哮,再现江湖:“身为王爷,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你明明说过,要对吟霜负责,要接她进府做一个格格,你怎么可以食言而肥?”
李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可是按照自家爷的吩咐,以可以折断耗子腰的暗劲儿将他掷出去的,就算一时半会儿显不出效果,至少也不可能再让这个家伙活蹦乱跳啊?
专业技能遭到逆袭的李力收到主子的白眼儿一枚,立刻蔫了,八尺大汉,缩啊缩的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儿,滴溜溜的骨碌到李良的身后,默默的挖个浅坑,把自己埋了进去。
永珹揪过多隆,小声问道:“大哥什么时候答应要让那个女人做格格了?开玩笑,低贱歌女,当侍妾都不配,还妄想格格?她也配!”
多隆捂着受伤严重的腮帮子,含糊的咕哝着:“别和他讲道理,没有人能说明白的。耗子怎么能理解人的思维?”永珹顿悟,悄悄传话给永璋;永璋若有所思,继而缓缓点头,果断附身至永璜耳畔,低语数声。
永璜已然无力了,他终于深深的意识到,身为一个在正常环境下、由正常的皇玛嬷、皇额娘教养成人的皇家阿哥,是真的不能理解一个处于极端尴尬的处境进而可能导致精神异常的异姓王家族中被废的白痴会有的古怪到不可理喻的思维。事实上,正如永璋说的那样,试图教一只耗子明辨是非,他已经很不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佛爷对于一字为尘、白胤初泽轮番炸来的地雷表示满意,特地命和亲王弘昼搭配永璂小包子一同租借,时间为从现在开始的24个小时,内容从观赏、抚摸、亲亲到调戏可通过积分逐步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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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已经身份地位大爆料了,永璜索性就摆出大阿哥定亲王的狂妄架子,命人堵起永琪的嘴,拖出门去,丢到马车上,一路风驰电掣,冲到慈宁宫去找老佛爷——告状。
当乾隆拖着受伤的龙臀龟速往回蹭的时候,老佛爷早已在慈宁宫的大殿上爆发了第三次小宇宙,相对于第一、第二次分别朝向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咆哮鼠、小白花喷发而去,这一次,端端正正摆在眼前的永琪只能掩面承受老佛爷的怒火了。
老佛爷的炸毛点定位于乾隆据说受伤严重的尾椎骨。前几天,黑无常刚刚跑来告诉他,要随时做好准备,不日即将送他回魂,老佛爷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赶在三月份之前回去,正好来得及制造第十三号小包子。可是现在,他们居然告诉他,乾隆尾骨受伤,有碍河蟹,老佛爷瞬间就怒了,凡在本次事故中涉案人员,统统按谋害皇嗣罪处理,首当其冲的就是直接犯罪嫌疑人永琪。
永璜非常开心的看到永琪被圈在阿哥所里抄诗经、易经、孝经、金刚经、法华经、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等等等等所有老佛爷一口气说得出来的经文各千遍,一天不抄完,一天就不许出阿哥所一步。然后,气咻咻的老佛爷气呼呼的赶走了满屋子的大小阿哥,气冲冲的坐上凤辇颠到乾清宫视察乾隆尾骨的可应用性还剩下多少。
老佛爷赶到的时候,正好在乾清宫门口堵到了双手捂着屁股,表情痛苦万分的乾隆。不等进门,老佛爷迫不及待的当众高呼:“皇儿,你受苦了!”
一唱三叹的深情大回环,成功逼出了乾隆还没有哭好看的笑容:“儿子不孝,让皇额娘担心了。儿子没事,皇额娘还请放宽心。”
老佛爷暗暗撇嘴:谁关心你有没有事啊。哀家关心的是你的屁股,还能不能承担起引领小十三就位的重任。
虽然这么想,可是话却不能这么说。老佛爷陪着乾隆一起回了养心殿,严厉审问胡太医,要求他务必开出最好的药,一定要保证可以让乾隆尽快痊愈。后面跟着进宫蹭晚饭和奉旨去乾隆私库里挑好东西的弘昼很疑惑:为毛明明应该是母子情深的动人场面却让他看得浑身发抖捏?唔,一定是衣服不够厚的缘故,待会儿一定要多挑几匹厚实的倭缎跟潞绸回去,还要压制内务府尚衣局,以后每一季都要多给他和亲王缝制四套衣冠,以备保暖。
从慈宁宫里被赶出来的永璜小碎步溜到养心殿,打算孝敬孝敬他那悲催的皇阿玛。恰逢胡太医治疗至关键时刻,乾隆嘴里塞了两条手绢还喘得惊天动地呢。永璜微微有点儿小愧疚,要是他们今天没有请皇阿玛去龙源楼吃饭就好了,那样他也不至于被个白衣粘糕缠上,皇阿玛也不会屁股开花。
一个时辰以后,永璜就不愧疚了,他开始坏心的期待,乾隆的屁股可以再疼一点,更疼一点。
因为定亲王嫡福晋伊拉里氏领上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带着一个漂亮的狼狈小妞儿找到宫里来了。
伊拉里氏是轻车都尉尉德海之女,满洲正红旗人,只位列下五旗的头旗,出身并不算很高。伊尔根觉罗氏则更低,仅仅是个镶红旗的七品官明泰的女儿。永璜对此非常满意,原本,他的出身、养母的地位、长子的排行和数年从军的功劳都使他陷入了挣储的危险风暴,但是老佛爷精挑细选的两位正侧福晋瞬间就将他的存在感拉到最低,打从这两位过了门,就再也没有人跟在大阿哥的屁股后头歌功颂德了,大家有志一同的认识到,大阿哥同学已经不可能成为下任皇帝了,因为大清朝丢不起让出身这么低的女人成为皇后的脸。(老佛爷高贵矜持冷笑中:哀家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一早就预料到颙琰会是个不忠不孝的畜生,因此一开始就给他指了个全大清出身最低的嫡福晋——正宗到半点儿不打折扣的包衣使女喜塔腊氏,让他丢脸丢到老祖宗都受不了了,在天上买通了雷公,一个轰天雷收回他的狗命)
为了安慰给永璜娶了出身不高的福晋而可能造成的某些心理落差,老佛爷特别赐了伊拉里氏可以随时入宫请安的特权,甚至还在各种家宴上让永珹的嫡福晋,怡亲王的嫡长女和硕格格跟和硕额驸富僧额的女儿伊尔根觉罗氏向伊拉里氏行妯娌礼,以此为永璜挣点儿面子。
很有面子的伊拉里氏原本悠悠闲闲的在家里逗儿子小绵德玩儿,结果午饭刚吃完,就很没有面子的被一个死缠烂打的流浪江湖卖唱女,站在王府门口大讲她和自己丈夫定亲王永璜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给刺激着了。受了刺激的伊拉里氏拽上侧福晋,拎起白吟霜就闯到宫里来了。她必须就她丈夫在挑选女色方面的不着调现象跟老佛爷好好告上一状,如果有可能,她还打算找和亲王家的吴扎库氏婶婶探讨一下有关于她丈夫带坏她丈夫的赔偿问题。
老佛爷非常诧异的看着那个据说“和他大儿子两情相悦,情愿像个小猫小狗一样陪在他大儿子身边自生自灭就心满意足了”的白惨惨的女人。永璜居然喜欢这种口味?老佛爷惊讶到说不出话来,难道说,这真的是父子天性,乾隆老抽就喜欢柔弱泪包女,现在永璜居然升了个级,相中了一朵阿飘一样的小白花?
面对皇玛嬷的置疑、皇额娘的怒视、正侧福晋不加掩饰的鄙夷,永璜已经无奈到不想说话了,他坚信,了解他的老佛爷一定会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不过很可惜,了解他但是不幸更了解自己的老佛爷深深的相信了白吟霜的说辞,毕竟,和一个类似青楼女一样的江湖卖唱女“两情相悦”神马的,老佛爷上辈子不是没有干过滴。想当初,四下江南的时候,他为了进扬州的小迷楼(妓馆)还曾经被纪晓岚那个大烟袋作诗一首,大骂了一顿呢——“陛下南巡,所以省方观民俗,于治道关系至巨,而民间瞻仰威仪,观听所系,亦非寻常游览可比。乃自出京至此,唯淫逸是耽,唯漫游是好,所驻跸之地,倡优杂进,玩好毕陈,虽海内承平不妨游豫,而宣淫都市宁非亵尊云云……”后来生生逼着他,拎着裤子出来把纪晓岚给骂走了才能高枕片刻。
作为一个敢于承认自己内心猥|琐的人,老佛爷勇敢的担负起了力排众议,让儿子得到“心爱”女人的重任,虽然说,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上不了台面,但是没关系,只要永璜喜欢,他一定亲力亲为把她调|教出色了,然后敲锣打鼓的送到定亲王府上去。
于是,老佛爷特别和蔼的褒奖了伊拉里氏主动给丈夫纳妾的贤惠;称赞了永璜敢于打破世俗追求真爱的勇气;愉快的留下了梨花带雨的阿飘姑娘,温柔的问道:“哀家把你留在宫里,认在哪个大太监的名下,当个义女,过上一年半载的,就说大阿哥看中了你,要去当个官女子,你觉得怎么样?不过嘛,你是汉女,祖宗规矩,汉女不得入宫,这不太好弄啊,算了,送去辛者库吧,发往避暑山庄效力,以后再找机会调进大内来。只是,这身孝服必须除了,桂嬷嬷,吩咐镶白旗的包衣管领给她做几件鲜艳的衣裳,然后就归给他去管吧。”
白吟霜一听,自己有机会飞上枝头了,大喜过望,对着老佛爷磕头如捣蒜:“谢谢老佛爷,谢谢老佛爷……”呃,刚才好像漏听了什么?跪在地当间就开始回忆了。老佛爷皱紧眉头,这小妞儿怎么痴痴傻傻的?算了,笨点儿就笨点儿吧,永璜喜欢就行了。要那么机灵的,再闹翻了天。白吟霜浑然不知已经被老佛爷打上了白痴的标签,思量了好半天,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回老佛爷,吟霜……”桂嬷嬷断喝一声:“掌嘴!谁许你在老佛爷面前自呼名字的?”
“我、我、我……”白吟霜被吓得脸色惨白,嘴角发抖。
“大胆!”桂嬷嬷又喝:“什么‘我、我、我’的!谁给你资格在这儿说‘我我我’!“
“是是是!”白吟霜抖得更厉害了。
“什么‘是是是’?”桂嬷嬷恨铁不成钢的怒喝,这种不上台面的女人到底是怎么迷惑住大阿哥的啊?该死的狐媚子,不要脸的东西,“这里还有你说‘是是是’的份儿吗?”白吟霜已经不知到该如何说话了。在她一贯的想象中,天潢贵胄的府邸、特别是皇宫,代表着天底下最奢华的富贵、最奢侈的享受和她最奢望的地位,她从来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着这样森严的等级和苛刻的规矩,最重要的是,这里面的人竟然不像外面的人(特指富察耗子)那样,怜惜她、爱护她、把她捧在手心里边宠着。
老佛爷听不下去了:“桂嬷嬷,规矩慢慢再教吧,先让她把话说完。”
桂嬷嬷不甘心的暗哼一声,没好气的道:“老佛爷恩典,你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吧。”
白吟霜也怕了桂嬷嬷了,不敢再拿腔作调,赶忙拣最重要的先说:“我,不是,呃,就是,那个,没有孝服。”
老佛爷听得莫名其妙:“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到底想说什么?会不会说话啊?”倒是晴儿模模糊糊的听懂了,悄悄趴在老佛爷耳边,小小声解释道:“老佛爷,这个姑娘好像是说,她穿的不是孝服。”
“不是孝服?那怎么穿一身白的来觐见哀家?她是存心诅咒哀家吗?”不说还好,一说,老佛爷反而怒了。
晴儿想了想,又趴过去添了两句:“晴儿原先在宫外,曾听一些姑娘家戏言:‘想要俏一身孝’,好像就是这种情况吧!是说,汉家的姑娘们,穿着一身白衣,会比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好看得多,看起来更俏丽,会有更多人喜欢呢!”
老佛爷勃然大怒:“你就是用这种没有廉|耻的狐|媚手段,迷惑了哀家的永璜吗?”
永璜终于意识到,貌似,他高估了老佛爷对他的了解程度了,趁现在还不晚,赶紧蹦出来为自己的清白辩护:“回老佛爷,孙儿、孙儿怎么可能被她迷惑啊?孙儿冤枉啊!”
作者有话要说:白胤初泽、danmeilong、一字为尘、juju依次炸来地雷为消灭花鼠组合贡献出自己的力量,这种精神值得表扬和鼓励,但是因为咆哮神功作祟,不幸偏离的预定轨道,于是,出现了本章中无辜遭受名节迫害的永璜——你们怎么能把小白花炸飞到爷的一亩三分地上来?爷再怎么不长眼,也不会种一株鼻涕与眼泪齐飞的阿飘花啊啊啊啊啊!还爷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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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里瞬间安静了。
好半天,伊拉里氏才弱弱的问道:“王爷,你没有和这位,呃,白姑娘‘两情相悦’但是迫于臣妾‘残忍的阻拦’而不能相守吗?”
永璜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爷怎么可能看的上她?爷的眼光有这么差嘛,真是的,爷再不长眼也不会看上这坨东西好不好!伊拉里氏、伊尔根觉罗氏,难道爷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没有品位的男人吗?”
伊拉里氏和伊尔根觉罗氏互看片刻,继而一起抬头面向永璜,坚定的点了点头。
永璜泪奔。
他跑到老佛爷所坐的八宝琉璃榻前半跪下来,眨巴着桃花眼卖萌求安慰:“老佛爷,您最是公正了,您说,孙儿的眼光有那么不济吗?”
老佛爷在安抚心爱儿子和勇于实话实说之间抉择了半天,最终还是犹犹豫豫的表明了个人观点:“你当然不会这么没眼光了。”永璜笑眯眯,老佛爷狠狠心,“但是你现在越来越像你五皇叔,那就,有点儿,呃,不太好说了哈。”永璜瞬间垮了脸,远在府中喝着小酒儿调|戏福晋的弘昼“阿嚏”一声巨响,手劲儿失控,捏歪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只莲花纹亮银盅小酒杯。
永璜无语,默默内牛。
白吟霜眼见自己的荣华富贵即将不保,顿时急了,哀哀切切爬到永璜脚边,伸手去揪他的长袍下摆,哭泣道:“爷,难道您不喜欢吟霜了吗?您嫌弃吟霜了吗?”
永璜厌恶的飞起一脚:“爷一直很嫌弃你好不好!走开,你不要过来,爷不要看到你,爷还不想晚上做噩梦。”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深觉自己闯了祸的伊拉里氏赶紧跪下,规规矩矩给老佛爷磕了个头:“请老佛爷赎罪。臣妾连事情的真相都没有弄明白,就贸贸然前来打扰了老佛爷的清静,实在该死。”想了想,觉得还是把责任推出去比较好,“只是,这位,呃,白姑娘说的情真意切,容不得臣妾不相信。臣妾一想到,王爷和这位、白姑娘‘两情相悦’,可是却为门第阶级所阻拦,不得厮守,臣妾这心里,就恁地不是滋味,直替我们爷着急,这才急匆匆来找老佛爷拿主意的。”
老佛爷笑得和蔼:“你的贤惠,哀家最是清楚,没什么可怪罪的,你这样为永璜着想,哀家谢你还来不及呢。”伊拉里氏陪着笑脸,连称不敢。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伊拉里氏就是进宫来告状的,想借老佛爷的手除掉这个勾引她丈夫的女人,且不必担上不贤惠的恶名。这也正是促使老佛爷相信了白吟霜的幻想,相信永璜其实是喜欢她的这个“事实”的原因,要不然,伊拉里氏怎么会巴巴的跑到宫里来找老佛爷撑腰?无非是害怕有个得宠的妾室,会影响到她而已。
不过嘛,既然现在已经弄清楚了,老佛爷可就没有了应付白吟霜这种“原本就上不得台面,更兼是老佛爷最讨厌型号”的女人的耐心了:“来人呐,把这个胆大包天、攀扯皇子、捏造谣言的贱|婢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交由……”
老佛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尖利的、好似老鼠被踩到尾巴了的声音愤怒的打断了:“你怎么这样残忍恶毒,要这样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对待我柔弱的吟霜……”老佛爷被自己的口水深深的呛到了,他用力咳嗽着,以至于一时半会儿无法表达出,他其实非常想用实际行动来告诉门外的咆哮狂,什么才是真正的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一天里两次被咆哮鼠的声波功震到耳鸣眼花的永璜,很熟练的就分辨出门外来者何人,只是,他非常好奇,这家伙是怎么有本事跑到老佛爷的地盘上撒野的?
答案其实很好猜:帮凶正是那位对完颜耗子一见倾心、二见钟情、三见就默默在内心结拜为异姓兄弟了的五阿哥永琪。
至于永琪是怎么得知耗子入宫进而带着耗子来闯慈宁宫的,答案更简单——必然只可能来源于消息十分灵通的某常在。刚刚,永琪才刚在阿哥所里铺开宣纸、调起香墨、挽着袖子准备开抄,某常在热心的派人送来据说是“亲手做的云腿酥皮饼”以示慰问,并捎来一个最新消息——皇上前脚刚回宫,老佛爷那里后脚就接见了一个穿着邋遢的、摆着楚楚可怜表情的装相女。某常在飞快做出推断——皇上出宫打野食,碰巧遇到一家好吃的店,吃到还算不错的美味,因此不舍得住嘴,干脆就把小野鸡带回宫里,好随时随地想吃就吃。
虽然某常在的推理错误百出,但是她能准确判断出抽抽龙某些不可告人的特质也是难能可贵的。得出结论的某常在立刻打着关心的名义,去找据说“深受皇恩、奉旨陪皇上出宫私访”的五阿哥探听消息。
五阿哥一听就急了,皇阿玛看上了清纯动人的白姑娘?这怎么可以呢?白姑娘可是他的好兄弟——硕贝勒的心上人啊!(五阿哥不认识皓祯,问龙源楼掌柜的,掌柜的只知道,皓祯首次出场的时候,身边的狗腿小寇子打的是硕贝勒的旗号,所以掌柜的就以为皓祯是硕贝勒,也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告诉了五阿哥)皇阿玛怎么可以做出这样不堪的戏弄臣妻的恶行来?自认为肩负着维护皇阿玛形象重任的五阿哥立刻把老佛爷的口谕抛到九霄云外,撒腿就往乾清宫跑去,他要给皇阿玛讲一个“美丽得让人落泪”的爱情故事。
半路上,不巧看到一群侍卫连踢带打着一个捆成团子状的人也在往乾清宫方向进发,嘴里还时不时的骂骂咧咧,永琪隐隐约约听到诸如“该死的狗奴才”、“擅闯宫门”、“不得好死”、“皇上责罚”之类的谩骂,顿时激起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英雄主义情怀,几步跨到路中央,背着手、昂起下巴,断喝一声:“你们在吵吵嚷嚷些什么?难道不知道宫中不得大声喧哗吗?”
一天之中两次见到这个给他带来深刻恐惧感的圆头圆脑的阿哥,悲催的马佳侍卫顿时浑身颤抖、手软脚软、冷汗泉涌,产生了一股告老还乡的强烈冲动。马佳侍卫内心小人宽面条泪祈祷:你不认识我!你没见过啊!你不认识我!你没见过我……一边深深的弯下腰,努力确保自己一张大脸的隐蔽性:“奴才给五阿哥请安,五阿哥吉祥。”
也许是马佳侍卫的祈祷起了作用,更可能是因为五阿哥的记性本来就不怎么样,反正他是没有认出面前这个低垂着脑袋的侍卫就是今天早上刚刚打断了他的狗腿、还看过他笑话的那一个,因此可以比较平心静气的就事论事:“起来吧!这是怎么回事啊?”
“回五阿哥,这个人,没有令牌,没有手谕,连理由都是不明不白的,却要硬闯宫门,奴才正捆了他打算交由内管领大人处置。”
完颜皓祯听到有人在说五阿哥,当即挣扎起来。他挣得实在太用力了,以至于没有过对付怒大傻父子俩经验的马佳侍卫一个没压住,竟叫他挣了出来。得到部分自由的完颜皓祯熟练的就地一滚,蹭掉了口中塞的布巾,拼命仰起头大叫道:“五阿哥,你要帮我做主啊!”
被熟悉的咆哮震得头晕眼花的永琪,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他的好兄弟硕贝勒驾到了。永琪捂紧耳朵,企图以毒攻毒,叫的完全违背了他自己才刚刚说过的,宫中不可大声喧哗:“天呐,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御封的贝勒?不要命了吗?还不赶快松绑!”
马佳侍卫觉得很郁闷,这是什么贝勒啊,不拿腰牌,不讲道理,说闯宫就闯宫,能怪他们捆他嘛!皓祯倒是挺诚实,听见五阿哥把他和他阿玛弄混了,马上一五一十的澄清:“你弄错了,五阿哥,我不是硕贝勒,硕贝勒是我的阿玛,我是硕贝勒府的长子皓祯。”
马佳侍卫手下一个熟知宫廷故事的小侍卫立刻跳起来:“哈,我就说嘛,哪有贝勒会这么没规矩的。原来你就是那个连狐狸都不会抓的蠢材啊,老佛爷亲自废了你的世子爵位,又下过懿旨,不经传召,永不许你入宫。你怎么还敢跑到宫门口撒野?”
老佛爷的懿旨还是颇有威力的,至少现在的永琪还不敢反抗。但是,如果在这里救不下他的好兄弟的话,那他五阿哥的威名岂不是要被人小瞧了吗?这怎么可以!对了,如果老佛爷改口,收回成命的话,那么皓祯不就可以入宫了嘛!这里的事也就摆平了,他五阿哥的威名不就保住了!哈,我真是太聪明了!永琪洋洋得意的自夸着:“你们,带上皓祯跟本阿哥来,有本阿哥在,老佛爷一定会收回懿旨的。那时候,你们可要诚心诚意的向皓祯道歉才可以!”
马佳侍卫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个五阿哥,脑子没问题吧?!连他手下刚进来的小侍卫都知道,老佛爷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阿哥不知所谓的面子而收回自己的懿旨呢?这要是换成三阿哥,或许还有的商量,五阿哥的话,还是做梦会比较快。
但是,他一个侍卫,实在不好公然反抗阿哥的决定,于是,擅长做梦的五阿哥就领着擅长咆哮的皓祯,捎带上擅长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倒一些莫名其妙的霉的马佳侍卫一起,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御花园,朝慈宁宫进发。正好赶在老佛爷下令处置白吟霜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
受够了耗子咆哮的永璜仗着老佛爷的宠爱,索性在慈宁里越俎代庖,在听到皓祯声音的那一刻就大声朝外喊道:“慈宁宫的侍卫听着,立刻把外面的人全都拿下,先堵住嘴是最要紧的。一定要堵严实了,然后不论几人,一人二十大板,罪名是,嗯,呃,是,对了,就是在慈宁宫咆哮,打扰老佛爷休息,对,就是这个,罪在不赦啊。快打!打完再说话!”
老佛爷、皇后娘娘、晴儿格格外加伊拉里氏和伊尔根觉罗氏一起缓缓低下头,囧囧有神的看着老佛爷正在收拾的、因为被堵了嘴、故而在地上滚来滚去意图引起外面护花使者注意力的阿飘花,默默无语。真不愧是名满大清的“荒唐王爷”一手教导出来的继承人啊!大阿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杆了。还是说,在大阿哥的眼中,修剪花草树木也是老佛爷休息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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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爷也不想听咆哮,于是,他很体贴的实现了永璜的心愿,真的把门外的五阿哥和耗子兄一起重重拍了一顿才命人拎进来。彼时,皇后娘娘已经领着晴儿和伊拉里氏以及伊尔根觉罗氏一起回避到后殿去了,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剩下独坐正中的老佛爷、笑得各种花枝招展的永璜和满地乱滚的小白花。当然,桂嬷嬷率领的宫女数人是必须的配备,只不过这些人是入不了五阿哥和咆哮帝贵眼的,被忽略不计了。
挨了二十大板的永琪委屈的要命、伤心的要命,因此,一进门就开始咆哮。老佛爷根本不知道门口的咆哮组中还有一个原本应该在阿哥所里闭门抄经的永琪,一时不察,一起给揍了,心里本来还是有点儿小愧疚的,结果给永琪一通“我好失望”、“好伤心”、“老佛爷好冷酷无情”之类的哀嚎生生给憋没了。碍于阿哥的面子,又不好叫人堵上他的嘴,就像旁边那只让老佛爷至今印象深刻的耗子一样。
耗子一看到满地打滚的小白花就疯了,“嗷”的一声,飞扑上去,两手交替,麻利的往下扒小白花身上的衣服,口中还不停的发出野兽般瘆人的吼叫:“吟霜,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老佛爷对你动刑了吗?你有没有受伤?你说话啊,跟我说话啊,吟霜,我是皓祯啊,我是你的皓祯啊……”
老佛爷看得眼睛都直了,啧啧,这个阿飘,身材还真是挺不错的哈,又白又软,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腰细腿长……“咳咳!”忠心的桂嬷嬷看不下去了。老佛爷猛回过神来,可恶,为什么他现在不是乾隆呢?要是乾隆的话,还可以享受一把再处理掉她嘛!真可气!真不愧是一脉相承的前后期队员,在几个时辰以前,现任乾隆也有过这个想法,可惜,臀部受创以后就顾不上了。
后殿里隔着屏风看大戏的皇后娘娘满头黑线,来了来了,老佛爷的老毛病,啊呸,不对,是特异爱好又出现了。皇后娘娘到今天也没搞懂,为什么老佛爷时不时的就会对某些宫妃流口水?尤其是去遵化汤泉沐浴的时候,每一个有幸陪同老佛爷一起入浴的宫妃,总是在第二年找各种借口把这么优越的机会让给别人。唯一不能推脱的皇后娘娘已经承受过至少八次老佛爷犹如野狼般绿到发亮的扫视了,每次都会有如芒在背的感觉和马上就要被吃干抹净的错觉。
永璜也在发呆,不过他看的却是老佛爷,一定是他睁眼睛的方式不对,要不然,他怎么会在慈祥和善的皇玛嬷脸上看到留着口水舔嘴唇的大野狼的表情呢?
想不明白的永璜捧着脑袋陷入深思,可是,该死的,这个耗子真有够吵的,害他静不下心去。永璜一气之下,干脆叫人拿绳子把他下巴和头顶系在一起,嗯,这下好多了,塞臭袜子什么的,很容易被蹭掉,这么一捆,看他还怎么张嘴。对了,为了以防万一,比如某好兄弟打抱不平什么的,永璜很奸诈的利用老佛爷yy的时间,先下手为强,暗示一旁装雕像的侍卫兄弟把他今天以来一直很想收拾的永琪给放平了。他也不怕永琪秋后算账,反正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大概都没有人会看到五阿哥了,还是趁老佛爷没有发火,赶紧乖乖的躲回阿哥所去抄书吧,这可是大哥对弟弟的善意关照呦!
耗子不继续剥小白花的衣服了,老佛爷也就清醒了。二话不说,奸|夫|淫|妇一块儿打。这边打着,那边叫人去硕贝勒府传话,召那对不会养儿子的废材进宫训话。老佛爷恶毒的笑啊笑,这回,应该给他们设计一个怎样别致的惩罚才好呢?
本以为这又是一次普通的消遣,毕竟是宗室,再怎么想灭了也得顾忌爱新觉罗家一贯披着的“仁义治天下”的皮,却没有想到,竟揭露出一件惊天动地的真实版“狸猫换太子”现场大戏。
谁也无法料到,就在老佛爷宣布对皓祯擅闯慈宁宫和硕贝勒夫妇教子不严的惩罚的当口,本来低着头跪在地上的雪如突然发起疯来:“不,不,不,你不能罚我,我没有错。这个贱民分明是个教不好的货色,这不能怪我,这不能怪我。是我倒霉,养了这么个没有用的畜生,是我倒霉,抱回了这么个没用的蠢材。混蛋,你这个混蛋,你害的我失去了独一无二的地位,让翩翩那个贱|人和我平起平坐;你害了我的家,让我从亲王福晋连降两级;还害了我的女儿,你这个魔鬼,你滚,你滚!”
皓祯吓傻了,他从来没有看过他高贵冷艳气质逼人的额娘这样撒泼过,还一直叫他滚,叫他滚到哪里去?还说他害了他的女儿,哪个女儿?大姐嫁在悦王府做福晋,威风八面,他害她什么了?二姐也在康王府耀武扬威,虽说是继福晋,可也没什么关系吧!三姐是糟了点儿,可那是她自己不争气,生不出儿子来被丈夫公婆嫌弃,和他有什么关系啊!皓祯十分生气,额娘怎么可以这样不讲道理,这样粗俗野蛮,于是,他捉住雪如的肩膀,拼命摇晃着:“额娘,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高贵优雅的额娘到哪里去了?你还给我啊,还给我原先那个美好善良的额娘啊!”
雪如劈手给了皓祯一个大耳光,那声音响的,老佛爷听了都替他疼得慌,皓祯被打懵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弹过他一指头呢。很显然,他把老佛爷赏下来的三顿胖揍给忘到地球另一端去了。
硕贝勒有些不愿意了,雪如怎么可以这样失态,为一点点不起眼儿的小事这样打儿子。他们的儿子多优秀啊,一直以来都是他的骄傲,这回无非就是莽撞了一点,没等老佛爷传召就进来了。而且皓祯也说了,是五阿哥领他来的,那这错误,一多半都在五阿哥身上,老佛爷肯定是心疼自个儿孙子,就拿着他们家皓祯出气。雪如怎么恁地不开窍儿,竟然还打他们可怜的、替人背了黑锅的儿子。
“你这是干什么?皓祯还小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慢慢说不就好了嘛,做什么要打他?哦,可怜的儿子,到阿玛这里来,你额娘她一定是太着急了,怕你做错事,被老佛爷罚,这才教训教训你的。”
老佛爷悠悠然喝了口冲泡得当、品相上佳的君山银针,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怕,哀家也要罚;你不怕,哀家也要罚,所以,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说罢,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要说你们这一对儿,也真是无能的可以了,就这么个小畜生,怎么就调理不好呢?左一次右一次的,哀家打他都打烦了,你们就不烦啊?是不是非得让你们再去前门大街披枷戴锁才高兴啊?”
雪如立刻蹦了起来,却被早就忍无可忍了的桂嬷嬷一脚重新踹到,她的脸上满是惊恐,扭曲的已经没有人的样子了,连恶鬼都比她漂亮三分,可见,去前门大街对她而言是多么大的一个噩梦。“不,不,不,我不去那里,我不去那里。不,不要这样,不要。”
桂嬷嬷喝道:“老佛爷面前,有你说‘不要’的份儿吗?老佛爷肯罚你,那是赏你脸呢,还不快谢恩。”
雪如失控般大叫不休:“不,不要,不要,这不能怪我,贱民就是贱民,永远做不出好事来,这不能怪我……”
一口一个的贱民,听得老佛爷心底升起一股古古怪怪的、要出大事了的感觉,果断喝住乱吼乱叫的白痴父子,令人扶起雪如,用一种轻柔的、带着不经意的诱供口吻慢慢问道:“没错,这不能怪你,哀家知道,贱民教不好不是你的错,不过啊,你可不可以告诉哀家,为什么你要说他是贱民啊?他不是你的儿子吗?不是硕贝勒的嫡长子吗?”
雪如木然的眼睛里全是疯狂:“哈,他怎么配?他怎么配?他就是一个贱民的儿子,是我生产的那天,我姐姐从外面抱进来的,为了替换掉我生的女儿,才抱了他进来,假装是我生的儿子。就是这个贱民,害得我家的爵位一降再降,害得我要出去丢人现眼,还害我娶不到公主当儿媳妇儿,老佛爷,老佛爷您最仁慈了,您快处死这个贱民啊……”
硕贝勒悚然而惊,他抽了口冷气,某种“恐惧”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他不要听了,他不敢听了,冲上前去,他一把扣住雪如的手腕:“你骗人!你撒谎!”他陡地大吼了一声,猛然揪住雪如的衣襟,眼睛瞪得像铜铃,呼吸重浊:“你收回这些胡言乱语!我命令你!立刻收回!我一个字也不要相信!毫无证据,一派胡言!你立刻收回去!”
“证据?你要证据是吧?”雪如疯狂的大喊着,伸出手去,从头上狠狠拽下来一支梅花簪,簪子是特制的,小小的一朵金梅花,下面缀着绿玉,缀着珠串,又缀着银流苏,“就是这支梅花簪,我用它给我们的女儿在右肩上烙下了一朵‘梅花烙’,为的是日后有一天,可以‘但凭梅花烙,再续母女情!’”
硕贝勒大大的睁着眼睛,死死的瞪着那“梅花簪”,整个人呆怔着,像是变成了化石。雪如双目放出疯狂的冷光,她睁开硕贝勒的手,大笑着转向皓祯:“哈哈,你这个贱民,你再也别想妨碍到我了,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儿子!你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小畜生而已。你就一个人去死吧,再也别想连累到我了。要打板子,要戴枷示众,要流放,要砍头,你都一个人去领吧!哈哈,哈哈哈,贱民,你终于该滚出我的家了!你滚啊,滚啊!”
皓祯面如死灰,脚下一个颠跛,身子摇摇欲坠。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突地,斜刺里传出一个拼命喘着气的颤抖声音:“那个女孩,你把她丢到哪里去了?”
疯狂过后的雪如变得迟钝了很多,想也不想就顺着回答下去:“我姐姐说,她把她放在一个木盆里,让她随着杏花溪的流水,漂走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啊!”白吟霜发疯似的大叫了起来,喜悦的泪水流了满脸,再也没有一丝温婉可人的模样了,此时的她,和雪如疯狂时丑陋的嘴脸是那样的相似,“我就是在杏花溪下游长大的啊!天呐,原来我是格格,原来我是格格啊!哈哈哈,原来我是高贵的格格啊!”她突然向后伸出手,揪住肩上的衣裳,“嗤啦”一声,往后用力一拉,在那片雪白的膀子上,一朵小小的、粉红色的“梅花烙”正清晰的展现着。
“天啊!”雪如惊喘了一声,整个人都呆掉了,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
老佛爷重重一掌击在搁臂的玉枕上,猛然站了起来。带着不可置信的愤怒,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地上丑态百出的一家人,慑人的寒气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笼罩住整座大殿。
作者有话要说:爱卿一字为尘和danmeilong敬献的地雷老佛爷已经收到,原本十分欣喜,然不巧,梅花阴谋在此时揭穿,老佛爷盛怒之下,决定暂缓赏赐,先收拾了那一坨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天下一片清净再说。所以,两位爱卿,你们的福利被耗子和阿飘以及他们不要脸的娘给截胡了,如果生气,就去sm不要face一家人来出气吧!
一直就很想知道,如果抱回来的儿子不能给雪如争光添彩,反而让她逐渐失去原本有的、本来没人能抢的去的、可是她却偏偏怕人抢去的东西的话,雪如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推卸这个责任。于是,就设计了这个大曝光的局面。个人认为,这还是很符合雪如一贯自私自利的心理的。至于说破事实会不会招灾惹祸,私以为,能干出换子这么没大脑事情的人,应该根本就想不到后果。要是个聪明人,绝对不敢在换了假儿子以后还妄想娶回个真公主的,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怎么敢送到大庭广众之下去展示。皇家选额驸,可是要调查祖宗八代的,她怎就不怕曝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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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呆在养心殿里养屁股的乾隆带着老大的不高兴来到慈宁宫,还没听故事,就先把惹他不爽的人一人发配十大板,揍完才让说话。
听完老佛爷声情并茂的复述以后,乾隆的怒火飙升为实体,明晃晃的黑色火焰在半秃瓢上招摇:“你们,你们……”一半疼痛加一半怒气,让乾隆的声音和手指一起上下起伏,“你们好大的狗胆!”乾隆喘着粗气,把皇后娘娘好心端给他压火气的明前龙井给砸到了皓祯的脑袋上。很有先见之明的永璜瑟瑟发抖着躲在后殿里搂着大小老婆庆幸他明智的选择——此时不溜,更待何时?躲,必须远远的躲,其实,如果能躲出慈宁宫就更好了。可怜旁边没人疼的晴儿,因为皇后娘娘出去处理宫务了,只好默默的一个人抱紧了肩膀,老佛爷啊,晴儿可不可以现在搬去公主所啊?这慈宁宫门口时不时路过的牛鬼蛇神,晴儿人小福薄,压不住啊!
压得住的乾隆明显被气飘了,“偷龙转凤”、“狸猫换太子”,这都是宫廷贵族间流传的老故事了,他一向是当戏来听的,却不料,今儿竟遇到个真敢干的。看着高昂起正义的头颅,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错的雪如,乾隆的怒火不觉更加旺盛了。
唯一比他更生气的是皇后娘娘,宗室命妇干出这种蠢事,简直是给她这个皇后脸上抹黑,皇后娘娘完全能够想象,这件丑闻传开以后,纯妃和嘉嫔会如何拿捏着它来嘲笑她一辈子。正直过头的皇后娘娘完全忘了,雪如换子的时候,她连娴妃都还不是呢,而是宝亲王府里刚进门没几天的侧福晋,而当时身为皇后的、她的族姑正染病在身,连宫里年贵妃的嚣张都压制不住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研究异姓王家里的小崽子到底是生的还是捡的呢?
倒是老佛爷,先前的气出了大半,这会儿意外的心平气和,甚至还有精力去观察翩翩和皓祥这对倒霉母子的表情。
翩翩的惊诧莫名和不敢置信是在老佛爷意料之中,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皓祥竟然没有多少愤怒,更多的却是嘲讽的笑容和无奈至极以后的平和。老佛爷暗暗称赞,这小子倒是不错,有涵养、有气度,面对这么乌七八糟的缺德行为,和鸠占鹊巢还敢跟鹊蹦跶的找死鸟居然不会跳起来大骂,不错,真不错。到底是纯血统的,就是比那些捡来的要着调得多。不过,那位硕贝勒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说他是捡来的?再不然,雪如是捡的?
皓祥是真不伤心,哪怕他阿玛现在已经知道皓祯是假的了还大力维护,甚至指着他额娘的鼻子说:都怪她怀孕,才给雪如造成了不安定的心理因素,以至于做出了糊涂事他也不生气。真的,他完全不生气,自从他得封世子,受老佛爷和三阿哥的恩典晋升了贝子却还是被阿玛各种厌弃、辱骂以后,他就明白了,只有他们才是一家人,他和额娘始终都是这个家里多余的部分。不然要怎么解释呢?如果说,以前皓祯受宠是因为他出色,可以给阿玛增光添彩,可以让阿玛吐气扬眉的话,那么当他(皓祯)光辉不再,当他(皓祥)取而代之了以后,为什么阿玛还是那样宠爱他?就因为他是嫡子?皓祥生气过、嫉妒过、伤心过、更怨恨过,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既然没有人爱护自己,难道连自己都放弃吗?不,他不能放弃,他还有额娘,还有待他恩重如山的主子三阿哥,还有多隆这样的好朋友,还有,还有,晴儿。他爱慕的晴格格,恐怕,他是永远也得不到了吧!家里犯了这样大的罪,他无论怎样也不能独善其身了,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他还没来得及去拜托三阿哥替他说亲,要不然,只怕连晴儿都要被他那些“好阿玛、好哥哥”给拖累死了。
皓祥抬起头,远远的看向老佛爷身后的屏风,那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粉嫩的倩影,他知道,那是晴儿,真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啊!
晴儿早已心急如焚。皓祥自幼跟着三阿哥,她则常年伴着老佛爷,三阿哥又和老佛爷最亲,几乎天天往慈宁宫里跑。连带着,她和皓祥,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长大。皓祥对她的感情,她心知肚明,而她对于这个俊俏的贵族少年也是芳心暗许的。更兼三阿哥曾派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来问过她的心意,说过,只要她也喜欢皓祥,就一定想办法成全。晴儿还记得,她羞答答的点头以后,被那位爽朗活泼的蒙古格格恭喜的红透了俏脸。在晴儿心里,皓祥已经是她板上钉钉的额驸了,此时,他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晴儿焉能不急?
她急,老佛爷不急。偷龙转凤这么大的罪名,打从大清开国以来统共就这么一例,怎么罚也不为过。他要是愿意,诛九族也是可以的。至于晴儿的小心思,永璋老早就给他打过招呼,说他的伴读爱慕晴儿,求老佛爷成全云云。谁喜欢晴儿,或者晴儿喜欢谁,这是不在老佛爷考虑范围以内的,但是永璋的面子他不能不考虑,难得永璋求他一回,总不能两手一摊,说句做不到吧!于是,老佛爷就得好好掂量掂量,怎么能把皓祥给摘出这摊乱藤来。
就在老佛爷好不容易思量到谁家缺儿子,可以把皓祥过继出去避难的时候,熟悉的轻微窒息感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老佛爷很淡定的眼前一黑,朝后倒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是乾隆了。
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乾隆扭过头去准备找个借口把老佛爷的娇躯抬到东暖阁里去安置,结果,乾隆张大了嘴,那个也在伸懒腰的老佛爷,壳子里到底装的是谁?
老佛爷格外娇羞的抛给乾隆一个火辣辣的媚眼儿,乾隆嘴角抽抽着,一格一格费力的转动脖子回到正面,不管是谁,反正肯定不是他原装的皇额娘,这也太、太、太、太惊悚了啊喂!
又瞄了一眼,发现那位不知道是谁的老佛爷很安分的坐在座位上,一点儿自作主张的意思都没有,乾隆稍微放下点儿心,开始宣布对这起闹剧的审判:“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完颜皓祯,并非硕贝勒所出,实为抱养之子,却谎称子嗣,承袭爵位,此等欺君罔上,污蔑宗室之举,已紊乱皇族血脉,动摇国之根本,罪行重大!此举之罪魁硕贝勒福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当处极刑;皓祯以来历不明之身,谬得宗室嫡子之尊,罪不可赦,当处极刑!以上两人,三日后午时,斩立决!白吟霜诬蔑王爷在先,欺骗圣母皇太后在后,招摇撞骗,以歌妓贱民之身攀求泼天富贵,罪大恶极,斥令削发为尼,加刑流放三千里,待罪终身,遇赦不赦;硕贝勒治家不严,罪在不察,姑念其为皇亲国戚,且被人恶意欺骗,并非故意,特免死罪,着即监|禁十年,降为庶民,硕贝勒府其余人等,念在并未参与换子恶行,且于此事丝毫不知,无罪开释。贝勒府第归公,一应人等,择日迁居。钦此!”
“啪!啪!啪!啪!啪!”老佛爷鼓掌,满脸笑容,颤颤巍巍犹如一朵半残的大波斯菊。乾隆黑线:“皇后,皇额娘受了惊吓,你快扶她老人家回去歇歇。”皇后娘娘“哦”了一声,硬邦邦道:“臣妾明白。”继而转向老佛爷,蓦地换了表情,颜如春花,笑意盈盈:“老佛爷,您受累了,臣妾扶您回暖阁去歇歇吧。且莫和这等不知所谓的东西动怒,没得气坏了身子。”
话音一落,晴儿从屏风后匆匆走出,行了个礼,便来搀扶老佛爷。皇后娘娘突然想起了永璋曾经跟她说过的,想让晴儿嫁皓祥的事,又见乾隆并没有迁怒于皓祥,不但赦免了他,而且没有提出夺去他贝子爵位的事,皇后娘娘歪头想了想,决定大起胆子,把皓祥也一并带走算了,省得过会儿让乾隆惦记上。因此试探性问道:“皇上,老佛爷向来离不开晴格格,不若叫晴格格也一并过去吧。”乾隆点头应允:“很是,晴儿,你受累了,替朕好好伺候着老佛爷,朕必然重重谢你。”顿了一顿,“皓祥,你替朕去把三阿哥找来,叫他替朕好好劝慰老佛爷。对了,把你额娘带下去,这慈宁宫里人太多了,吵得老佛爷不好休息。”
皇后娘娘呆住了,皇上好好说话啊,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没什么可说了;晴儿自是喜出望外,她都还没有去老佛爷那儿给皓祥求情,皇上就仁慈的赦免了他,这真是太好了啊,皇上真不愧是仁君、明君!晴儿更崇拜皇上了;皓祥和翩翩更是劫后余生一般大感庆幸,二话不说,赶紧磕头谢恩,立马走人。至于地上跪着的完颜氏一家三口,他们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去管,啊呸啊!能管也不管,翩翩难得的生了气,什么叫“我宁愿有个能干出色的假儿子也不愿意有一个狭隘妒忌的真儿子”?你既然喜欢你那假儿子,那我就带着真儿子离你远点儿好了。傲娇了的翩翩看都不看完颜硕某人一眼,一把揪住儿子的衣领,拖得皓祥一路踉跄着飘远。
不知道什么底版的老佛爷保持着经典的傻笑姿势退场,后边跟着皇后娘娘率领的永璜和晴儿,以及永璜两个间接把大丑闻上达天听的福晋。
至于五阿哥,早就消失到阿哥所最西边、紧挨着茅房的小黑屋里去了。地上的咆哮家族则被很有先见之明的老佛爷/乾隆给绑牢了下巴,要不能这么安静嘛!没见皇上都判了两个斩立决了也没人反对吗?
乾隆开心的笑啊笑,在侍卫进来拖人之前又多下了道圣旨:“记得把那个聪明的、出了这个好主意的、有主见又有行动力的都统夫人也送到牢里去,跟她妹妹做个伴儿,黄泉路上,省得寂寞了。”
侍卫首领一句“喳”还没出口,门口传来通报:“纯妃娘娘到。嘉嫔娘娘到。”乾隆微笑,今天是个好日子,碍眼的东西都除掉。于是,高高兴兴大声叫道:“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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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和嘉嫔这对儿倒霉催的,急匆匆的赶来,自发自动往要命的枪口上撞。
她们是闻风来给雪如救急的。
传信儿的是老佛爷安插在翊坤宫和钟粹宫的粘杆姑姑。
汇报的情况是——雪如进宫来给儿子皓祯求娶兰馨公主被老佛爷拒绝,皇上在硕贝勒诚心诚意的请求之下赶去点鸳鸯。
在如此错误的结论支持下,可想而知,她们的请求会是多么的不靠谱,而她们的结局,又会有多么的惨不忍睹。
皇后娘娘至今仍然不知道,那天的慈宁宫里,在她们走后发生了怎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不过,结局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原定于三日后斩立决的雪晴雪如姐妹被当场推出午门斩首;耗子君倒是仍然按原计划多活了三天,不过砍头换成了腰斩,乾隆仁慈的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钟咆哮了个够儿;陪他一起上路的还有白吟霜,可惜,那么相爱的他们,居然没有抱成团去死,而是用半个身体在地上滚来滚去,相互咒骂直至最后一秒;与此同时,原硕贝勒、现庶民完颜某某,披枷戴锁踏上了漫漫三千里流放路;在这样大的震动之下,宫中贬两个妃子,换两个额娘,送两个阿哥什么的,完全是小事一桩,小事一桩,简直不值一提了。
但是,对于宫中众人来说,完颜氏一家人的死完全没有宫中的变动来的巨大——
皇上诏曰:纯妃苏氏,德备不贤,降为常在,其子皇六子永瑢,即日出宫建府,为辅国公。这可是目前出宫的阿哥中地位最低的一个了,在他之前,永璜贵为和硕亲王,永璋为多罗郡王,永珹初封也是多罗贝勒,乾隆气永瑢不知悔改,非要跟着纯妃一条道走到黑,一气之下,连个贝子都不肯赏,直接扔个辅国公就给打发了;倒是文静可人的四公主和嘉,过继颖妃巴林氏名下。颖妃出身蒙古,地位特殊,她的儿子可能会因此而丧失夺储的希望,可做她的女儿,却尊贵只略逊于和安了。
皇上又诏:嘉嫔金氏,包衣贱奴出身,得幸皇恩,不思回报,反企图陷皇上于不仁不义,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废为金官女子(比答应更低,仅仅是可以陪皇上睡觉的宫女),打入冷宫。其子八阿哥,不改玉牒,交由怡嫔抚养。
后宫之中风云变幻本是常事,可变动如此之大却不多见,而这变动又是皇上主导,老佛爷问也不问就更加罕见了。只是,乾隆那份决绝,吓得没有人敢去多嘴。
处理好一切,乾隆美滋滋的伸了个懒腰,打算宣布,结束这漫长的一天。结果,“嘎”一声,作为老佛爷时期幸灾乐祸的惩罚,严重受创的龙臀开始发威了。乾隆“嗷”的一声嚎叫,跌坐回榻上,随即滚向一旁,拍床无声大骂。
按照以往经验,每次回魂时间基本没超出一天去,所以,他只剩不到十二个时辰完成任务了。乾隆咬紧牙关,一手扶腰,一手捂臀,艰难的爬上了前往储秀宫的龙辇。
经试验证明:当一个男人以万军不敌之决心想要做成一件大事的时候,是不会因为行动力有所阻碍而放弃的。整个十五的晚上,皇后娘娘就那么闲闲的趴在捻金银丝线大红锦缎鸳鸯滑丝被上,各种欢乐的看着乾隆满头大汗的试图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以供河蟹之用。
老佛爷版乾隆整整努力了小半个月,终于赶在好心的黑无常彻底败坏掉老佛爷的名誉之前完成了小十三的接引任务,在呲牙咧嘴的捂着屁股穿回去之前,又恨恨的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永琪同学加罚了一倍的抄写任务。
伤筋动骨一百天,再加上老佛爷为河蟹而折腾的十天,乾隆足足消停了二点五个一百天,期间一次后宫也没敢去,一次绿头牌也没敢翻,一次出宫泡妞也没敢实施,就连弘昼嬉皮笑脸给他送进来的美女图二十张他也没敢看,怕看完屁股疼。
在这段期间,忻嫔戴佳氏生下了六格格,未来的和硕和宁公主;皇后娘娘尊贵无比的肚子也渐渐鼓了起来,惬意的把宫务都推给舒贵妃和婉贵妃去忙活,每天只忙忙碌碌的奔走于库房和偏殿之间,给宝贝女儿兰馨张罗嫁妆。
和硕和柔公主兰馨,指婚给直郡王世子、满京城第一油滑的小贝子多隆。大婚之期定于一年以后,现在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公主府,地址就在紧挨着循郡王府的一大片风水宝地。
终于如愿以偿娶到兰馨的多隆一改往常傻瓜兮兮的耍宝囧样,难得正经一回却是在拎着皓祥的衣领大骂:“你个傻缺,长没长脑子啊?你以为打葛尔丹是好玩的啊?作死用得着跑到战场上去吗?你知不知道那时候你会死得多难看?你要想死,我不拦你,我直郡王府不差三尺白绫,给你送十条去,你给我去找三阿哥,撒泼打滚儿的求情,就说你一时抽了,其实根本就不想去打仗!”
皓祥和气的笑着去拉多隆的衣袖:“额驸爷,消消气。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就上您府上去领白绫十条,然后带着去准格尔好不好?有额驸爷的赏赐,小的一定勇气倍增,一路奋勇,一马当先,您说好不好?”
多隆的脾气都被笑脸盈盈的皓祥给磨没了。他重重的倒回榻上,“啊啊啊啊啊!”大叫了一通。
皓祥走过去,拍拍他的脸:“舒服了?”
多隆有气无力的答道:“气疯了。”
皓祥轻轻一笑:“你知道的,这是我唯一的出路和,方法了。”
多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那是大额驸和二额驸的方法。晴格格又不是公主,她只是异姓王家的遗孤而已,就算有老佛爷宠着,她也是要给兰馨行礼的。你现在是贝子,又有三阿哥帮忙,直接去求娶,未必不能成功,不用非得去战场上九死一生捞军功啊!”
皓祥站起来,走到窗边,注视着炎炎夏日中盛开的羽叶鸢萝,茂密而细致的优美叶丛中撒落着点点红缨,高贵而美丽,热烈而又含蓄,一如晴儿的笑脸,印在皓祥的心头。
多隆爬起来,蹭到皓祥身边,哥俩儿好的搂着皓祥的肩膀打气道:“就算你要走,也可以和晴格格说一声嘛,总要看看人家愿不愿意等你啊。别你这边傻乎乎的去打准格尔,人家那边华丽丽的嫁了别人,你亏不亏啊!”
皓祥一笑:“那是皇宫,不是你家后院,说去就能去的。别说去见晴格格了,我现在连进宫当差都是绕着内廷走的,也不知道皇上对我家的气消了没有,我哪里敢去惹这个祸苗子。”
多隆自豪的拍拍胸脯,一时忘形,拍太重了,咳嗽着道:“噗~~咳咳,哥们儿是干嘛用的?等着,咳,哥哥去给你问问。”
皓祥急忙扯住多隆:“你少干这种没谱的事儿,没得臊了人家。”
多隆鬼头鬼脑的压低声音:“我跟大姐夫、二姐夫都问过,老佛爷会在婚前安排公主和额驸见面,逛逛御花园什么的,好培养感情。我分析过,大姐夫海兰察是指婚当天就见着大公主了;二姐夫丰升额是指婚以后,进宫谢恩的时候,老佛爷让和婉姐姐领他去的御花园。我琢磨着啊,我也快了,估计就今明两天之内,就能见到兰馨了。呵呵呵。”皓祥抽抽嘴角,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能尚到晴儿,会不会也是这副傻样。
多隆的脑筋其实很灵活,就是懒得干正事罢了。当初给四阿哥当伴读,那是赶鸭子上架,直郡王拿鞭子硬逼去的。后来在宫里见了兰馨,顿时惊为天人,从此有了人生的目标,这才开始上进。直郡王喜得老泪纵横,当天就冲进慈宁宫,拉着一张老脸,死乞白赖的求着老佛爷,把兰馨公主给他家不成器的臭小子留着,留到他有出息了给指婚。直郡王一支,是开国铁帽子王多铎的后代,因非长房,所以没得继承亲王爵位,但他家祖先三代齐心合力,竟能一直保住直郡王这半个铁帽子也殊为不易了,足见这家人的乖滑之处。老佛爷本来也有意拉拢他们家,此时有兰馨这现成的梯子,不用实在不是老佛爷的风格。悲催的乾隆,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手下逐年减少的忠心宗室都是怎么消失的,这不得不夸奖直郡王挖墙脚挖的好,迅猛敏锐又悄无声息。
作为擅长挖墙脚的直郡王的唯一继承人,多隆显然也传承到了家族的精髓。他居然挖到了慈宁宫里的一个二等姑姑,生生把一个古板的像打鸳鸯的大棒一样的姑姑给变成了老红娘,替他传了一封皓祥的信笺进去,并通过兰馨顺利得到了回音。
晴儿说:“不相负!”
十三阿哥降生的第二天,大军开拔了。已经长大成人的克善和为爱走天涯的皓祥位列其中,两个不管事的小百户长,跨上快马,背起强弓,屁颠屁颠跟着阿桂跑了。
彼时,晴儿正在慈宁宫帮老佛爷筹备给小阿哥洗三,忙的不可开交,却到底抽了个空儿,去大佛堂里上了一炷香方才安心。老佛爷看在眼里,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出格,毕竟,这对小鸳鸯也算过了明路的,只不过,老佛爷悲愤的摔了绸帕,他这慈宁宫里只出不进,含辛茹苦拉拔大一个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全叫狼给叼去了,他亏不亏啊!
三岁出头的小永璂,裹得像个胖球球,软乎乎的骨碌过来,扒在老佛爷的膝头卖乖:“皇玛嬷,皇玛嬷,您不气哦,孙儿以后一定给您娶一百个孙媳妇儿回来玩儿!”老佛爷“噗嗤”一声乐了,抱起永璂,摇晃着笑道:“再生一百个曾孙好不好?”永璂萌萌的点头:“好!生一百个曾孙给皇玛嬷玩儿。”兰馨笑着凑上来羞他的小脸:“小十二这就想媳妇儿了?” 永璂歪着小脑袋:“永璂不想,皇玛嬷想。”
“噗~~~~~”老佛爷喷了。小十二你个真相帝,怎么可以这样戳你皇玛嬷的痛脚呢?作为一个穿成皇太后的皇帝,最悲催的事实在莫过于天天给别人娶媳妇,自己却连自己的媳妇都摸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danmeilong和一字为尘不断扔来地雷,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终于打到了胜利的顶峰,纯妃和嘉嫔,苏氏和金氏步入炮灰行列,在此,哀家正式宣布,乾隆朝的淑嘉、纯惠两大皇贵妃完全蝴蝶,撒有那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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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戳到痛脚的老佛爷非常愤怒,作为别人让他不痛快的惩罚,他也要让别人不痛快。可是呢,永璂小宝贝儿他舍不得;兰馨小心肝儿要出嫁了正在婚前综合症,深陷抓狂之中,人兽避走;永璟小团团太可爱,他下不去手;皇后娘娘他捧着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去撒气;偏偏可以撒气的金氏死在冷宫里了、苏氏也半死不活的,鞭尸什么的太不厚道,他目前还干不出来;于是,可以承受老佛爷怒火的就只剩下想从老佛爷手上娶媳妇儿的皓祥小可怜儿了。
老佛爷一怒之下,把原本已经升任铁枪营千户的皓祥又给调去了西北,领兵五万去增援兆惠,无限期的延长了皓祥回京的时间。后来,老佛爷差点儿没悔死这个破决定,要是早知道多留晴儿两年能惹出那么多乱子来,他肯定早早把晴儿封为公主,敲锣打鼓送到皓祥家去。
事情的起源在于晴儿的爱慕者其中货真价实的一个傻缺——
就是那个自命不凡、自视甚高、喜欢把“文武双全”挂在嘴边的蓝翎侍卫、五阿哥伴读黑炭君的哥哥、宫中还算得宠的魏贵人八竿子勉强够得着的外甥、翰林院侍读学士福伦的大儿子,人称鼻孔君的福尔康是也。
话说这福尔康,除掉鼻孔太大以外长得也算相貌堂堂,于诗词书画方面略有涉猎,武艺尚可,打四五个小毛贼之类肯定利索拿下,加上没有去花街酒楼的嗜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有钱),故而在一众不入流的蓝翎侍卫中风评倒也马马虎虎,目前正有机会晋级为四等大内侍卫。
还是倒霉的马佳侍卫,在揣摩了上司的心理活动以后,很有眼力的给福尔康安排了御花园周边的巡查工作,以便上司进行资格审核。结果,鼻孔君在试用期的第一天就不知死活的到处乱晃,并且更加不知死活的垂涎起偶然一撇的晴格格来了。
被煞到的鼻孔君大步流星朝美人走去,打算用优雅的姿态、华丽的辞藻和高贵的地位打动佳人,从此双宿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
其时,晴格格正众星捧月的弯腰修剪老佛爷最爱的那株绿云呢,细心除去枯叶,打理嫩芽,让花苞充分接收阳光好开的更加娇艳。专心致志的晴儿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一个不入流的侍卫正在以急行军的速度朝她逼近。已经升为晴儿身边一等大宫女的青娥和素女倒是看到了,可她们从来不知道,会有侍卫能干出当众调|戏格格的事情来,因此,即使看到福尔康过来了也没有当回事,顶多以为这人是想在主子面前多露露脸,讨个赏赐什么的,青娥撇撇嘴,不以为意的招呼从慈宁宫带出来的侍卫注意防守,不要让不长眼的奴才冲撞了格格。
不料,那福尔康离得还老远就挥手大叫道:“晴儿!”
那声音大的,直接吓得晴儿一哆嗦,“咔嚓”一剪子把最完美的一个花苞给剪了。旁边指导中的御花园管理太监吓懵了,万佛啊,怎么会把老佛爷最心爱的绿云给“咔嚓”了啊!天,他的脑袋是不是也快“咔嚓”了?
晴儿难得的着恼了,她自告奋勇出来替老佛爷折枝插盆,可不是为了给老佛爷添堵的。眼下弄成这样,便是老佛爷不怪罪,她自己心里都过不去。再看看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御花园太监,心善的晴儿不自觉的生出一丝愧疚,便温言劝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会跟老佛爷说明的,必不会怪罪到你。”
管理太监感激涕零:“谢晴格格,您的大恩大德,奴才必定铭记终生。”
晴儿微微一笑:“这倒不必,你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行了。这花,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
管理太监低头想了半晌:“今儿要插盆是肯定不行了,但是不至于影响整体的长势,奴才好生伺候着,三五天之后就能开出第二朵来。”
青娥拍拍胸脯:“幸好幸好,格格,太好了,咱们得救了。哎呦!”又被素女掐了。
素女白了她一眼,附到晴儿耳边小声问道:“格格,这个奴才,”说着朝一旁被慈宁宫侍卫们押跪在地上还特别娴熟的堵上嘴的福尔康努了努嘴,“您打算怎么处置他?”
一看到福尔康,晴儿就来气了,害她弄坏绿云都是小事,可那当众高呼她的闺名是怎么回事啊?她堂堂一个和硕格格,被一个不入流的奴才当众点名,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倒也不是说,她的名字不能给人叫,像老佛爷、皇后娘娘、和亲王夫妇、公主姐妹们和大阿哥、三阿哥、弘瞻阿哥等人,他们见了她都会或温和或亲切或拐着怪腔怪调(和亲王及永璜专用)的唤一声晴儿。有时候在外面,诸如御花园、西内等地方见着,大声叫喊也未尝没有,可这不等于说,别人,特别是,奴才也可以这么做。
自打当年被原先的嘉妃、前儿刚死在冷宫里的金官女子设计逼迫之后,晴儿对于别人的轻视就分外的敏感,平时还不大看得出来,可遇上了,难免就要隐隐动气怒来。
晴儿可想不到,福尔康是想要追求她,或者说是自以为追求她。她只当这个侍卫是受人指使,来侮辱她的。一想到这儿,晴儿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难得恶狠狠的模仿起了以往她最崇拜的大公主收拾不要脸奴才的架势:“去查查这个奴才是哪个侍卫首领管下的,叫他去处理。如实汇报,就说他当值期间不好好守自己的岗位,四处乱走,违背宫规,让管领看着办吧!”
青娥撅起了嘴:人家大公主可不会下这样软绵绵的命令好不好?人家都是先打一顿再照宫规处置的。哎呦!青娥怨念的看着素女的右手,小幅度的挪动脚步,稍稍避开了一点点。
福尔康根本就没听到晴儿命令将他押送法办,他正忙着跟不通情达理的慈宁宫侍卫作斗争,以便把自己解放出来好跟他心爱的晴儿表白呢。侍卫觉得在格格的面前动粗有损形象,便只是死压着福尔康,确保他不能挣脱出来,这点很容易做到,慈宁宫里的侍卫们现在在对付疯子方面都已经有无数的经验了。
晴儿被宫女嬷嬷们簇拥着款款远去以后,侍卫队长才“呸”的一口浓痰吐在福尔康的脸上,大骂道:“不知死活的狗奴才,胆敢对格格无礼,找死的东西,给我打!打完再送去找他们的管领。打!”
侍卫们蜂拥而上,拳打脚踢,中间夹杂着福尔康变了调儿的哀嚎和深情:“晴儿,你等着我,等着……啊!嗷!啊呀呀!啊啊啊啊……”
以上只是晴儿生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她根本没记在心上。回到慈宁宫以后,晴儿俏语嫣然,哄得老佛爷完全忘光了折枝插盆的事儿,转而兴致勃勃的给小永璟挑选起满月那天家宴上要穿的小衣服料子来。
永璟的满月照例是按照永琮和永璂当初那样,摆在了慈宁宫。因为已经给永璂确立的无冕太子的地位,故而永璟就不能再那么张扬了。所以老佛爷完全没有生气乾隆不在太和殿里大宴群臣却跑去延禧宫探望“身体不适”的令贵人;也没有失望怡嫔顶不住魏氏的黑状攻击,一个主位娘娘让个偏殿里的小贵人整得半死不活就差一口气吊着了;更加没有花半分心思去盘问五阿哥不出席是死到什么地方去了(因为永璟满月,老佛爷特赦了所有宫中犯错不大的人,包括在阿哥所抄经的永琪,为的是给永璟祈福。但是永琪在出了阿哥所以后既没有来给老佛爷请安也不参加永璟的满月宴,一个人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永琪的行为原属不恭无礼,但老佛爷已经懒得跟他计较了,干脆装作不知道,随他去死)……老佛爷淡定的表示完全不在乎,没有那几个白痴更好,他老人家更能开开心心的给永璟小团子庆祝满月。
至于永琪在哪里呢?其实也没走出多远,还在宫里。而且是在和慈宁宫基本相对的延禧宫里,围绕着脑抽龙和装相令,身后缀着狗皮膏药一样的令贵人外甥尔康、尔泰,“一家人”亲亲密密的开着小宴。
令贵人娇滴滴的举起天青釉下五彩酒盅,厌恶的暗皱起眉头,又瞥了一眼贵人等级专用的绿地紫龙盘碗,联想到皇后宫里那些尊贵无比的黄釉盘碗、纯金箸勺,令贵人的脸色禁不住一闪而过的恶毒扭曲。不过转向乾隆的时候立马又是媚眼儿如丝了:“皇上,委屈您了,奴婢这里只有些粗茶淡饭,不成敬意,您好歹就着奴婢的手喝一盅,也算是给奴婢个面子吧!”
乾隆美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一条细缝里射|出淫|荡的光芒:“爱妃有心了,朕怎么会拒绝如此美意?”说罢,握住令贵人皓腕,手下不住的摩挲,一杯酒洒了起码一半。
永琪和福家兄弟并肩坐在下首,居然没有半点儿奇怪的感觉,还不住的附和着令贵人给乾隆敬酒:“皇阿玛,儿臣敬您一杯,祝愿您福寿绵长。”乾隆哈哈大笑着又是一饮而尽。接着,福尔康、福尔泰都先后给乾隆敬酒,乾隆居然也都喝了,而且还夸他们温文尔雅、英俊潇洒、气度不凡,跟他非常投缘,最后到底说出了他那句埋汰人的经典名言:你们真是文武双全,和朕简直“亲若子侄”。
老佛爷听后,华丽丽的喷了。敬酒和文武双全到底有什么关系?
皇后娘娘也很无语,自从容嬷嬷加入粘杆处以后,每次老佛爷看完的密折,都会过滤出一部分恰当的转给皇后去看。而皇后娘娘当成笑话看完以后就会改编改编作为床头故事讲给小十二去听,现在又多了小十三,皇后娘娘也就讲的更起劲儿了。
上面那个问题就是永璂小包子听完故事以后好奇的问出来的。皇后娘娘和容嬷嬷琢磨了半宿也没想明白敬酒和文武双全之间的必然联系。第二天早请安,皇后娘娘很谦虚的去向老佛爷请教。老佛爷在欣慰小十二天资聪颖、脑筋清楚之余也费解的够呛,左思右想了大半天,老佛爷终于宣布放弃,直接命人叫了乾隆来慈宁宫用晚膳,好找个机会给小十二连同自己都解解疑惑。
收到邀请的抽抽龙遂带着一肚子肯定会气炸老佛爷的“英明主意”屁颠屁颠爬上龙辇去赴宴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胤初泽和一字为尘组成的连环雷成功炸翻了抽抽根据地,新一批nc正式出土,开始了抽抽王国最后的狂欢。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哎呦喂,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诶,哀家都不忍心看了!(掩面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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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抽龙带来了要封令贵人为令妃的“好消息”。
愤怒的老佛爷当场掀了桌子,火辣辣的一盆酸辣天罗汤一滴也没浪费,全扣到高无庸的脑袋上了。老佛爷放话:“有哀家在一日,魏氏就别想爬上妃位。”
乾隆跟老佛爷顶上了:“朕金口玉言,说封就封。”
老佛爷“桀桀”怪笑两声:“哀家喜欢金口玉言,太喜欢了!皇上,想必你一定还记得你金口玉言的下过圣旨——凡包衣出身之宫妃,在世之时,最高只可封至妃位,未育皇嗣者著降一等只可至嫔位。无论何时,均不可抬旗,其同族未出五服者,均不可涉及权、钱要职——的是吧!”
乾隆的脸绿了。老佛爷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为什么要下这道圣旨了。哼哼,高氏贱|人,你就是死了哀家也不会让你好过!诅咒完了,老佛爷转回正题,兴高采烈的打击乾隆,打压魏氏。“哀家要是没有记错,这魏氏是正黄旗的包衣管领下人魏清泰的女儿吧!哼!包衣出身,未育皇嗣,最高也只能封嫔。何况,她阿玛现在还在内务府里任职吧?未出五服者如身在要职,该女不得晋封,皇上,你不会忘了自己立下的规矩吧?”
乾隆的脸彻底黑了。老佛爷邪恶的笑啊笑,心情极好的命令桂嬷嬷速去御膳房传令,重新弄一桌更丰盛的宴席来。桂嬷嬷领命而去,临走前很好心的叫走了酸辣大总管,给他腾个空儿去拾掇拾掇自己。高无庸暗暗拱手以表感谢,急匆匆的去了。
老佛爷很满意桂嬷嬷趁机收买人心的智举,于是,高高兴兴的把桌上唯一一盘乾隆最喜欢吃的金边火腿全赏给了她。乾隆气抽!
气抽了的乾隆决定对老佛爷做出“残酷”的报复,他要先下手为强把空出来的妃位作为奖赏,送给为他孕育子女的令贵人。反正他先前的圣旨是无嗣不得封妃,但是既然令贵人已有了身孕,那么,她迟早会生下龙子的,现在不过是提早一点儿封妃罢了,不算自己说话不算话。
老佛爷没有反对,因为反正也用不着。封妃的旨意,有没有皇上的章无所谓,但是皇太后和皇后的凤印却不可或缺,而老佛爷的手上,早就有了一封盖好凤印的封妃懿旨了——
“惟椒庭赞化。彰恭顺于彤闱,璇殿承恩,广蕃禧于紫掖,爰稽令典,式播温纶,尔女博尔济吉特氏,夙著芳箴,久襄内治,赞玉齍于中壸,淑慎其仪,被褕翟于深宫,柔嘉维则,兹仰奉皇太后懿旨,册封尔为豫妃。尚其舂容琼佩,用襄坤德之含章,左右金根,上介春晖之纯嘏。钦哉。”
年已二十七岁的豫妃博尔济吉特氏娇羞无限,附身叩首接过了圣旨。她虽然年纪颇大,却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一如少女。豫妃本就生得花容月貌,肤白似雪,眉弯似月,唇小似樱,腰细如柳,天仙般的容貌艳冠群芳,称一句国色天香并不为过。更兼气质清丽脱俗而又典雅高贵,举止谈吐无不集天地之灵气于一身,令人见之忘俗,我见犹怜。凤眼星眸,朱唇皓齿,冰肌玉肤,骨清神秀,明珠美玉一般俊极无俦的人品。她虽是蒙古旗,却自幼在江南水乡长大,具有江南女子特有的一切的蕙质兰心与温文尔雅,有如江南水月的秀美,温润如玉,清澈如水,如姣花软玉一般惹人怜惜。容色照人,明艳不可方物。
看着乾隆一脸不可救药的痴迷,看着令贵人瞬间狰狞起来的面孔,看着野心逐渐膨胀的忻嫔不可置信的惨白了花容,老佛爷得意的笑啊得意的笑!把乾隆二十三年才进宫的豫妃提早接进来神马的,真是太正确了有木有?!
却原来,这豫妃上辈子就不是按照清皇室的传统——选秀而进宫的。而是乾隆二十三年,第二次下江南的时候两人萍水相逢,然后进宫的。当时,乾隆就是被豫妃的卓绝风姿给迷得神魂颠倒,这才巴巴的娶了一个三十岁的老女人回宫做妃子。
豫妃虽老,可美貌却是毋庸置疑的。也正是因为貌美,让豫妃从小自视甚高,这个瞧不起,那个看不上,一门心思要凭自己的美貌嫁进最富贵的豪门中去。可惜,她是个旗人,有清以来满汉不通婚,其实更准确来说,是旗人不得和非旗人通婚。博尔济吉特氏是蒙古黄金家族不假,但豫妃的出身可算是低得可以的,她是蒙古八旗中最低的镶蓝旗人,更兼三代以前就搬离草原,一直混居在汉人中间,可以说,她连一点政治价值都没有。
江南的旗人本就没有京城里的多,大官更少,又温文尔雅,相貌英俊,出身高贵符合豫妃条件的人更少,而在这些少的可怜的合格人选中,愿意娶她的,很疑惑,一个都没有。豫妃又不肯屈就,如此一来,就这么一年年的耽误了下去,直至三十高龄,才遇到了二下江南的乾隆,一见倾心,便跟着进了宫,从多贵人做起,一年不到即封为豫嫔,五年之内成为豫妃。
如果不是紧接着她没有多久就又入宫了两个宠妃,豫妃绝不会止步于妃,而有很大的可能成为贵妃。可惜的是,乾隆二十五年的时候,战败的回疆为了求和,送上了美人伊帕尔汗以示联姻友好。此后,这位维吾尔美人一路荣宠到乾隆五十三年,逝世前五天还得到了乾隆特赐的十个春橘;而在二十七年,乾隆第三次下江南,带回了初封永常在的汪氏,就是那个得宠到在乾隆六十岁的时候还能帮他生出皇十女固伦和孝公主的满洲正白旗惇妃。这两个女人的到来彻底结束了豫妃的圣宠,她最终也没能更进一步,乾隆三十八年的时候,因阴郁成疾,香魂一缕随风去了。
这一回,老佛爷是直截了当叫人去江南宣旨,召博尔济吉特氏入宫的。原本,找她来是为了压制生了女儿以后野心膨胀的忻嫔,没成想,倒是阴差阳错的打击了魏氏,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忻嫔戴佳氏出身高贵胜过皇后,容貌绝美,有镶黄旗第一美人之称。原本和满洲第一美人的皇后相比也是颇有不足的,但她比皇后年轻,只这一条就能加不少分数。更兼入宫不久便一举生下龙嗣,虽说是个格格,但谁能说下一胎就不是阿哥呢?除了老佛爷!只有活了二遍的老佛爷才知道,忻嫔一辈子也没怀上过一回阿哥,生下来的两个女儿又都早殇,就连她本人都死得早,要不然出身这么好,条件这么硬的女人才不可能会消停呢。
这一次也是因为她闹得实在不像话了,老佛爷才不得已出手压制,找来了比她更娇媚动人,更能歌善舞,更符合乾隆对江南美女追求的豫妃来牵制她,并且金手指大开,不但给了和忻嫔一样,入宫即封嫔的殊荣,而且还以蒙古旗地位特殊为由,没等到册封就直接提成了豫妃,给了正值春风得意中的忻嫔重重一记耳光。
忻嫔恨得咬破了樱唇,自乾隆十八年入宫以来,哪一天她不是春风得意的,眼看着纯妃倒台,而她又生下皇嗣,晋封妃子舍她其谁?可恨老佛爷神来一笔,弄来个不上台面的小蹄子,生生夺走了她到手的宝册,占了她志在必得的分位。
然而,圣旨已下,封妃礼成,连皇上的魂儿都被勾走了,她又能怎么办呢?为今之计,只有想出办法,尽早拉回皇上的心才是上策。可叹忻嫔心高气傲,到如今也看不明白,只有老佛爷才是真正握有决定后宫排位大权的人,便是把乾隆伺候得再舒坦,没有老佛爷的宝印,也休想更上一层楼,就比如她,再比如令贵人。
令贵人是此次封妃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原本靠着五阿哥和两个外甥好不容易才勾去的皇上,还没入味儿呢,就让忻嫔半路截了和,抢走了封妃的机会。结果,在她摆开架势,打算跟忻嫔争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横空飞来一个什么豫妃,生生让她们两人都成了笑话。
善于模仿的令贵人本想按照过去的宠妃嘉嫔和纯妃那样,和忻嫔联手,组成统一阵线,一起向豫妃宣战,把她拉下高台。自说自话完以后,兴冲冲的去找忻嫔共商大计。结果,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被忻嫔讽刺得那叫一个如丧考妣。只听得老佛爷在慈宁宫里拍着炕桌笑得半死,白痴魏氏,也不想想,人家堂堂镶黄旗总督贵女,看不看得起她这个包衣中也最低级的管领下人之女。
当年纯妃之所以能和嘉嫔组队,就是因为她们的出身地位相差不多。纯妃是汉女,即使连生两个儿子也入不了老佛爷的青眼,抬不进满洲旗;嘉嫔则是包衣中少数位极人臣的世家出身,地位比一般的旗人高出百倍,奈何天生带了一个“奴”字,顶在头上,摘不去、挪不走,直得凭空低人一头了去。相似的地位、平等的待遇,方能使这两人同仇敌忾,联手出击。那令贵人想去凑这份热闹,只差没把忻嫔气得厥过去。深觉受到侮辱的忻嫔,从此把令贵人视为第一眼中钉,恨彻入骨,其程度比豫妃更甚,以至于后来每次得到上眼药的机会,都是先上令贵人的,后面才是豫妃,这可是令贵人万万想不到的天降厄运。
只是,等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顾不上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她陷入了和“师傅”嘉妃当年极其相似的困境——不长眼的上杆子抢回来一个“倒霉”格格。只不过,嘉妃当年抢回来的那一个是自己倒霉,并没有给她造成多么不可挽回的后果。而令贵人捡的却是只“挽着些儿就死,磕着些儿就亡,挨挨皮儿破,擦擦筋儿伤!”的野鸟版活体金箍棒,或者也可以用疯狗来形容,逮谁咬谁,不分敌我,更要命的是,她一般都不是故意去咬,而是在不经意间“吭哧”给你一口,防不胜防。且此人强大无比,被她咬到的,一般都得狂犬病了,可她却毫发无损,而且无辜得要命。更有抽龙父子替她前后开道,保驾护航,使得此人气焰高涨,简直不可一世。
不过,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萌物佑希投来的地雷,准确无比的把白痴鸟炸进了延禧宫,为未来打击假仙令打下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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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四年春,平静了许久的老佛爷开始感叹生活无趣了,虽然说,他到底还是没有防住魏氏得宠,但是他把魏氏唯一的儿子十四阿哥永璐抱给了钮钴禄氏兰贵人升上来的诚嫔,空给她留下了两个将来注定要嫁去蒙古和亲的格格,也就心气平顺了。无所事事的老佛爷开始抱怨不该那么早玩死金氏,害得他现在无聊透顶。虽然几个月以后,老佛爷就意识到,和平是有多么的难能可贵,但目前,他老人家还是很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全然不知,一波滔天巨浪即将席卷紫禁城。更要命的是,它已经来了。
紫薇带着丫头金琐,来到北京已经快一个月了。
几乎每一天每一天,她们两个都会来到正对着紫禁城前面的香山的半山腰上,呆呆的凝视着下方巍峨的皇宫。那高高的红墙,那紧闭的宫门,那禁卫森严的大门,那栉比鳞次的屋脊,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宫大院……把她们两个牢牢的,远远的隔开在官门之外。皇宫,那是一个禁地,那是一个神圣的地方,那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紫薇站在宫外,知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无法进去。更不用说,她想要见的那个人了!
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可是,她已经在母亲临终时,郑重的答应过她了!她已经结束了济南那个家,孤注一掷的来到北京了!但是,一切的一切,仍然像母亲经常唱的那首歌: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
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
“嘶~~~~”主仆二人没有看到的草丛中,正蹲着两个龇牙咧嘴、明显忍受不能的人。
这两人,相貌堂堂,气宇轩昂,衣着华丽,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尊贵气势。可是偏偏毫无形象的做如厕状蹲在草丛中,一手在身上裸|露处胡乱拍打着蚊虫,另一手捂着腮帮子,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两人无比厌恶的看着那个一身鲜红汉人旗袍打扮,样子像个小姐,本质却类似著名的‘扬州瘦马’的姑娘凄凄惨惨的唱完一曲,双目含泪,凝望着紫禁城:“好不容易到了北京,这皇宫,却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旁边穿着素淡,本意可能是不想抢了主子的风头,可是却意外端庄大方清丽秀雅的丫头咬着嘴唇强忍哀伤的劝道:“小姐,你每天都会到这里来看皇宫,可是看来看去又有什么用呢?那些侍卫,左一道右一道的挡在宫门口,我们是怎么样都进不去的。”
凄婉哀怨状的‘瘦马’小姐悲痛欲绝:“以为已经走到了目的地,哪知道,这皇宫还是离我十万八千里。我要怎么办?”
瓜子脸,大眼睛,白嫩秀丽更胜主子的丫头悲伤的摇摇头,暗中抹去了眼泪。
没人接话也不影响‘瘦马’小姐的个人表演,只见她突然间打了鸡血一样的抬起头来,信心满满的自我打气道:“我不灰心,我也不放弃,我相信,皇天不负苦心人,一切事在人为。我更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金锁,让我们打起精神来,还是去找那个梁大人吧!”
丫头金锁拼命点头,一副完全崇拜的表情,好似她家小姐是什么绝世才女一样,大事小情手到擒来:“好好,那我们这就去找他吧!”说罢,搀扶着那个不知所谓的小姐慢慢走远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刚刚离开以后,草丛中就骨碌出两个拍手跺脚狂抖鸡皮疙瘩的男人来。而她们能不知道的是,这两个男人,可是比那个梁大人更可以让她们达成心愿的贵人。
永璜一边用力拍去肩头的枯枝烂叶,一边抬头看向弘昼:“所以呢?五皇叔,你得出什么结论来没有?那两个女人,到底为什么要死要活着想进宫去?”
弘昼“啪”的一声,拍扁了扒在他脖子上美美的吸了个饱儿的长脚花蚊,干脆的道:“不知道!”
永璜脚下一滑:“哈?不知道?您足足在这里埋伏了半个月还硬拉上小侄来围观最后却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弘昼两指一夹,又捏死了一只吸血虻:“谁告诉你我什么也不知道了?你不要擅自添油加醋嘛!我只是说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想进宫而已,可我知道其他的啊,你问我别的,我一准儿告诉你。”
永璜充满怀疑的看了嬉皮笑脸的弘昼三分钟,最终还是决定再试一次,如果这一回还是上了五皇叔的贼当,那么以后就再也不搭理他了。
“那就劳您说说,这俩人到底是谁啊?”
弘昼中气十足:“是一个叫金锁的山东丫头以及她所伺候的汉人小姐。”
“噗~~~”永璜悲愤的喷了。果然又上当了。这种答案,他今儿见过一面就知道了好不好?!金锁的名字是那个‘瘦马’小姐亲口说出来的,而小姐这种称呼,满蒙人家是不会用来称呼主子的,只有不在旗的汉人才会这么叫。至于籍贯,那明晃晃的山东口音想忽略都不能够的好吧!
“呃!”弘昼也发现自己有点儿过分了,不甚正经的拍拍永璜的肩膀以示安抚:“哎哎哎,别灰心啊!不知道不是正好嘛,咱叔侄俩齐心协力去查明啊!多好的乐子,你说是不?”
永璜傲娇一撇嘴,“啪”一掌拍掉弘昼的手。“不劳五叔费心,侄儿如若感兴趣,自然会去查明。”
弘昼在后面挥着小手绢高呼:“查出来了记得告诉你叔儿一声啊!”
永璜被弘昼的无耻给震撼到无法言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不要牙齿的王爷乐颠颠的哼着小曲儿轻快的跑下山坡。可怜的永璜,独自在风中凌乱了一个时辰,因此而不幸的患上了咳嗽,非常遗憾的错过了进宫提醒老佛爷的最佳时机。
因为三天后,乾隆大张旗鼓的摆驾西山围场,打猎去了。永璜因为抱恙,为了避免传染乾隆,故而推辞了。弘昼难得心生愧疚,拎上二斤碧玉葡萄颠颠儿的去探望大侄子,恰逢永琏也在,叔侄三人寒暄半天便近晌午,贤惠的伊拉里氏热情的调开酒席以示款待之意。吃饱喝足以后,撑到不想动的三人索性窝在炕上摆起了龙门阵,弘昼连赢十把,玩高兴了就忘了乾隆邀他同猎的事情了。就这样,他们共同错过了阻挡野鸟入宫的唯一一次机会。
对此丝毫不知情的老佛爷依然在宫里纠结是先打压出身优越的忻嫔还是恃宠而骄的豫妃的问题,而同一时间,乾隆正带着所有可以骑马的阿哥、大部分轮休不用上战场的武将和无数的随从,在西山围场狩猎。
乾隆一马当先,向前奔驰。回头看看身边的几个小辈,豪迈的大喊着:“表现一下你们大家的身手给朕看看!别忘了咱们大清朝的天下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能骑善射是满人的本色,你们每一个,都拿出看家本领来!今天打猎成绩最好的人,朕大大有赏!”
跟在乾隆身边有三个他认为很“出色”的年轻人。永琪是乾隆的第五个儿子,今年都十九了,还空长脸蛋不长脑子,号称“文武双全”,深得乾隆的宠爱。尔康和尔泰是兄弟,都是学士福伦的儿子。尔康鼻孔朝天,喜作书生打扮,不过也有一身不怎么样的功夫,自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现在是大内的三等御前侍卫。本来乾隆是要封他为“御前行走”的,但是老佛爷一则嫌弃他并无真才实学,二来更讨厌他是令嫔的外甥,就给回绝了,可是乾隆非要跟老佛爷较劲,于是就经常带着福尔康到处走来走去。尔泰年龄最小,身手自然更糟,是永琪的伴读,也是永琪的知己。三个年轻人经常在一起,感情好得像兄弟,也因此让许多人忍笑忍到肚子疼。
乾隆话声才落,尔康就大声应着:“是!皇上,我就不客气了!”
此语一出,永珹身子一歪,险些一头栽下马来。永瑢狠狠一眼瞪去,他堂堂皇子都没有说话,一个小小的包衣奴才置什么喙?可是偏偏乾隆不觉得不对,还兴高采烈的大叫道:“谁要你客气?看!前面有只鹿。”
“这只鹿是我的了!”尔康一勒马往前冲去,回头喊:“五阿哥!尔泰!我跟你们比赛,看谁第一个猎到猎物!”
“哥!你一定会输给我!”尔泰大笑着说。
“且看今日围场,是谁家天下?”永琪豪气干云的喊,语气中已经充满“太子”的豪气了。后面若干大臣听闻,“噼里啪啦”摔做一团。年方八岁,第一次出来围猎,本来应该紧跟着乾隆半步却被永琪挤开位置的永璂微微一皱眉头,旋即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翘起了嘴角。稍侧身,半回首,给身后的十哥永玥使了个眼色。永玥会意,招呼付梓隐秘上前,屈指一弹,一枚小小的银针划过精光,福尔康的下场就必然好看极了。
三个毫无自知之明的人一面鬼吼鬼叫着,一面追着那只鹿飞骑而去。
福伦骑在乾隆身边,笑着对三人背影喊道:“尔康!尔泰!你们小心保护五阿哥啊!”
随行而来的鄂敏和傅恒不约而同扭开头去,十分不愿意和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站在一处。傅恒尤甚。他是乾隆原配富察氏的弟弟,若不是乾隆为高氏害死了富察氏却又卑鄙的隐瞒了真相,他就是正经的国舅爷了,哪里会沦落到和一个包衣奴才并骑?鄂敏更是气愤,他不知道,一个翰林院的学士是怎么混到他们武将中来的?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包衣奴才会越过他去直接骑到皇上身边?而他最不知道的,为什么皇上还能容忍这种行为,反倒对提出微词的他怒目而视?鄂敏头一次抱怨起男尊女卑这种不科学的制度来了——要是老佛爷能来围猎,他们哪用得着忍耐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乾隆哈哈大笑着瞪了福伦一眼:“福伦,你心眼也太多了一点!在围场上,没有大小,没有尊卑,不分君臣,只有输赢!你的儿子,和朕的儿子,都是一样的!赢了才是英雄!”
所有还没动身的阿哥全体拉马后退,远离乾隆。既然乾隆宣告没有君臣,那么,他们这些不重要的“儿臣”还是麻溜儿的走人吧!他们可不想被拎过去和两个包衣奴才相提并论。
作者有话要说:一字为尘和danmeilong两位爱卿的供奉哀家已然收到,欣慰非常,故而特赏赐圣母花一朵以供解闷之用,爱卿可以随意sm,不限形式、不限次数,更不限时间地点,出气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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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不知已被儿子们记恨上的乾隆还在表现他的“爱民如子”,一个劲儿的夸奖他有多么看好福伦的儿子,多么希望他们会是他的儿子之类的。直喜得福伦藏都藏不住一脸的得意,赶紧低头行礼,稍作掩饰:“皇上圣明!我那两个犬子,怎么能和五阿哥相比!”
内定四额驸福隆安险些冲口而出:知道是狗儿子还拿出来现什么眼?只是还未出声,便被身旁的福灵安一把掐了回去。福隆安不满的撅了撅嘴,如果不是他们三弟福康安为了陪伴不能打猎的七阿哥而留在了宫中,这会儿早就骂开了。大哥你也就收拾我能耐,昔日入宫当值,老三给他们俩二傻使过多少绊子?怎么就不见你掐他一回?福灵安朝天翻了个白眼儿,他不是不想掐住福康安那小子,只是他从来就掐不着而已,每一回那小子想耍人,都不会让他看到是怎么开始的。
那边,乾隆仍然在恶心着快气疯了的四到十二号阿哥(大阿哥永璜抱恙未来;二阿哥永琏出继以后能不见乾隆就不见;三阿哥永璋奉命监国,代理朝政)。“哈哈!朕就喜欢你那两个儿子。在朕心里,他们和我的亲生儿子并无差别,要不,朕怎么会走到那么都把他们两个带在身边呢?你就别那么放不开,让他们几个年轻人,好好的比赛一下吧!”乾隆大笑着说。
众阿哥简直气炸!所有人都做好了待会儿回去就上慈宁宫哭诉的准备,他们以后再也不要跟着乾隆出门了,就让他自由自在的带着“和亲生儿子并无差别”的包衣儿子爱哪哪去吧!
“喳!”福伦心里,洋溢着喜悦,大声应着。
福伦得意洋洋的笑容还没散去,就见冲在前面的福尔康“啊呀”一声大叫,□的黑马身子猛然往前冲,连连去拉缰绳也不管用,只得整个人匍匐在马背上,左右摇晃着,手忙脚乱的捞着松脱的缰绳,眼看就要跌下马来。
大家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竟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救援,当然,这其中肯定有福尔康人缘太差,有本事的人不愿意去救,而他两个“好兄弟”又没本事去救的因素在。总之,所有人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看着福尔康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看着他被狂马颠地东倒西歪,看着他最终一个“狗啃泥”,“砰”的一声,凄惨无比的正面朝下跌下马来,正好落在一个斜坡上,就那么骨碌骨碌的滚了下去。
永琪终于反应过来了,一声哀嚎:“尔康!”那音调,一唱三叹,一波三折,成功酸倒了所有阿哥和随行大臣的牙。永琪可不管他真正兄弟们的牙和心脏能不能承受,自顾自拍马而去,急起直追。福尔泰紧追在后,两人一起驾马,朝斜坡下冲去,指望能截住福尔康什么的。
“永琪小心!”乾隆在面对心爱儿子的时候还算有点儿人情味,见永琪只身去追福尔康,便也带着大队人马,往前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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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福尔康落马的同一时间,在围场的东边,有一排极陡峻的悬崖峭壁,峭壁的另一边,三个轻装打扮的女子正手脚并用的攀爬着这些峭壁,想越过峭壁,溜进围场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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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坡越来越陡,福尔康越滚越快,永琪越追越急。他不但已经把乾隆等人甩得不见踪影,就连和他同时起步的尔泰也远远跟不上了。福尔康一路滚一路嚎,永琪一边追一边叫,身下马蹄杂沓,脑后号角齐鸣,种种噪音掩盖了有人穿梭草丛的细微声响。
永琪终于等到了一个缓坡可以捞起减速的尔康,近了,更近了,永琪猛地拉紧缰绳,马儿仰头立起,两只有力的前蹄自然而然飞踹出去。
到底,那个姑娘是从那儿冒出来的,永琪到死都没弄清楚。他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惨叫:“啊……”接着,有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从草丛中弹起来,又重重的坠落在地。永琪的马蹄,正正好好踹中那女子的前胸。“咔嚓”“咔嚓”两声脆响,宣告了此女子肋骨断裂的数目——绝对是双数!
马蹄飞扬,马儿狂嘶,旗帜飘扬。乾隆带着大批人马吃力的紧追着,一边大喊道:“永琪!永琪!”每一张口都会灌满一口夹着沙子的风。永瑜不屑的撇撇嘴,皇阿玛晚上一定会拉肚子。永玥挑眉一笑,十两银子,我跟。
前方远远传来永琪气急败坏的喊叫:“皇阿玛,皇阿玛!传太医,快传太医!”
乾隆一凛,挥手刹住大队人马,回头吼道:“李太医!快去,快去,永琪受伤了?你快去啊!你给朕听着:治不好,就小心你的脑袋!”
李太医是每次打猎都随行在侧的,这时,一翻身滚下马鞍,奔出了行列,大声应着:“喳!微臣遵旨!”
永璇眼尖,指着前方叫道:“五哥回来了,看上去好像没有受伤啊!诶?他怀里抱着的那是什么?”
乾隆听见永琪没有受伤,放下心来,也好奇的问道:“永琪抱着什么?是什么?”
傅恒招手叫过侦察兵,那人蹬在鞍上远远眺看,不太确定的说道:“五阿哥抱的那个,呃,看上去像是一个人!”
福伦大惊:“是尔康吗?是尔康受伤了吗?”
小侦察兵又看了看,更加不确定的说道:“大概、可能、也许、好像不是吧!因为,因为那是一个女人啊!穿绿衣服的女人啊!”
乾隆看向福伦,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永琪去追尔康怎么追出个女人来,还是穿绿衣服的,乾隆极富想象力的大脑瞬间就想到了绿色便于隐蔽,而隐秘出现在皇上周遭的陌生人十有□就是——刺客。当即暴怒:“这围场重重封锁,怎么会有刺客!”
“刺客?谁说她是刺客!”永琪一见自己不小心的纵马踢伤了一个标致的姑娘,心里顿时懊恼起了,急急为这姑娘辩解道:“我看她只身一人,说不定是附近的老百姓……不知道怎么会误入围场,被我的马重重踏在胸口,只怕有生命危险!李太医!赶快救人要紧!”
福伦滚鞍下马,奔上前去看小燕子:“等一下!这件事太奇怪了,怎么会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单身在围场?还是先检查一下比较好!”说着,就要上前去翻小燕子的衣服。
永琪一见福伦去解扣子,当即怒了,也顾不得那是他好兄弟的阿玛,飞起一脚踢向福伦:“谁叫你这样轻薄无礼于她的?”
福伦本来是想在乾隆面前抢功,却不料,得罪了永琪,只觉得左右为难,挓挲着两只手站在当地,尴尬无比。鄂敏看得各种解气,就连老成持重的傅恒也觉得舒服了不少。李太医左右张望了片刻,果断匿了,他决定,只要皇上不叫,他就绝对不出去。
小燕子虽说是练武的,又是从小在外流浪卖艺,底子很好,可是被壮马踢断了肋骨,也不可能完好无损。事实上,她当场就昏过去了,连那个“比性命更重要”的包裹都撒手了,还得感谢尔泰从小家里穷,养成了随手捡东西的习惯,因此看到小燕子身旁放着一个灰扑扑的包裹的时候,身体比大脑反应的更快,一把揣进怀里就给带回来了。当然,紫薇最重要的那句话,她也是说不出来了的。
乾隆兀自在那里呼喝:“给朕好好的审,问问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还有没有同伙?”
“皇上,她已经昏厥过去了!”尔泰跨前一步回禀道。
永琪火急火燎的大叫道:“皇阿玛,有多少问题也应该能这位姑娘醒来以后再问啊!还是先给她诊治吧!”
永珹小声嘀咕道:“一个刺客,还救治什么?一刀杀了才是正经。”
永瑜凑过去表示不同意见:“一刀杀了倒是容易,可万一她有同伙怎么办?”
永璇无所谓的耸耸肩:“叫侍卫去搜啊,地毯式搜索,有多少同伙也能一网打尽了,还审什么?”
永玥从小就和永璇作对,不管他说什么,永玥都一定会找出反驳的话来:“哼,这里是皇家围场,从来都是封锁重重的,而且在皇阿玛御驾到来之前,早有两黄旗将士里里外外搜索过的,并没有发现有人啊!可这会儿,摹地里蹦出来一个刺客,还是个女刺客,难道不是很奇怪吗?什么时候,西山围场成了这么好进的地方了?”
永璇自金氏去世以后就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哪里敢和贵妃的儿子作对?永玥一开口,他就果断躲到永珹后面去了。永珹念及永璇是他嫡亲弟弟,倒也时常维护一二,此时见状打圆场道:“咱们说什么也没用,还是看皇阿玛怎么处置吧!”
众阿哥一起转头去看乾隆打算怎么处置女刺客,不过没谁抱太大希望,乾隆不会遵照五阿哥的方针处理。果然,乾隆吼来李太医:“你,认真诊治,要是治不好,朕要你的脑袋!”
李太医扁着嘴:“治不好五阿哥你要我的脑袋也就算了,治不好女刺客也要我脑袋?你是皇上了不起啊!回去我就找老佛爷告老还乡去!”腹诽归腹诽,乾隆的话他还得听,于是,磨磨蹭蹭的上前把脉,手捻着胡子,摇头晃脑诊了半日。“内伤颇重,需找个安静之所,悉心疗养,方可痊愈。当然,药材方面……”
永琪急不可耐,抢在乾隆前边大包大揽:“需要什么珍奇药材,你尽管说。一切都以这位姑娘的身体为重。对了,这里是不是不方便救治,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她带回宫里去,那里有最好的药材,还有舒适的环境,奴才们也能照顾她。”
“奴才们”全体瞪圆了眼睛,就算他们是奴才,那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而不是这个女刺客的奴才,这个五阿哥,要才没才,要财没财,要权没权,要势没势,要能力没能力,要人品没人品,更糟糕的是,他连大脑都没有,请问他究竟自负些什么?
有那脑筋灵活的,早就从五阿哥的言行举止和对女刺客的过分关心中推断出了五阿哥弑君杀父的一百零八种方法。不过,真遗憾,他们全体高估了永琪的智商了——他只不过是在nc的江湖上只身游荡多年,终于在今天找到了组织首脑罢了。
远在慈宁宫里无聊到拍蚊子的老佛爷,“阿嚏”一声,打出了心头隐隐约约的惊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用老佛爷的话说就是——哀家感觉到有一种比泪包月和阿飘花加在一起还要更加强烈的气场已经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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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正抱着小十三款款走在御花园中,打算前往慈宁宫陪老佛爷聊天。刚走到千秋亭,顺贞门外刮进来一阵飓风,直吹得皇后娘娘东倒西歪。乾隆为首,后面紧跟着打横抱一名女子的五阿哥永琪、一瘸一拐的鼻孔君、满脸土灰的黑炭君三人并列,紧随其后,看都不看皇后娘娘一眼,一阵风样掠过。身后一片尘土飞扬之中,四阿哥率领一群弟弟咳嗽着出现了,一偏头看到了皇后娘娘,“哧溜”一声急刹车,停住了脚步。“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哎呦……”六到十二,除了七以外所有阿哥串糖葫芦一样,一个接一个,全撞到了永珹的身上,永珹站不住了,“噗通”一声,五体投地行了个大礼。
皇后娘娘受宠若惊,“永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跟皇额娘不必这么客气的。”
永珹为了不丢脸,只好顺阶下,“哈哈”两声傻笑,拍拍袍子上的灰,迅速爬起来。“谢皇额娘。”
容嬷嬷上前一步,半蹲着给永珹扫了扫膝盖上的印子,复又站起,重新蹲身行礼。“奴才给四阿哥请安、给六阿哥请安、给八阿哥请安、给九阿哥请安、给十阿哥请安、给十一阿哥请安、给十二阿哥请安。”
永璟在皇后娘娘怀里拍着小手笑道:“容嬷嬷好厉害,一口气这么长啊。永璟就不能了,一下子把哥哥们全叫到诶。”
永璂“噗嗤”一声也笑了,上前接过胖乎乎的永璟,费力的举起来,像模像样的抱进怀里,颤颤巍巍的,两个人看上去同频率摇摇坠坠,永瑜和永玥看得胆战心惊,急忙凑过去,张开双臂,一左一右做保护状。永瑢和永璇自知没有资格再去抱皇后的大腿了,干脆后退,不去碍眼来的好些。
皇后娘娘看着渐行渐远的滚滚烟尘,好奇的问道:“永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是去打猎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有,”皇后娘娘朝着乾隆的方向不屑的努了努嘴,“那位,又是怎么回事?哼,还是一样的死性不改,什么香的臭的都……”
“皇额娘!”永璂大声打断,“小十三好像困了啊,皇额娘,要不要送他回宫去午睡啊?”
皇后这才恍然,自己刚才似乎在庶子们的面前抱怨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啊,赶紧当起手绢抹了抹嘴角,找补道:“不用,本宫正要去老佛爷那里,就让小十三去那儿再睡吧!”
永珹赶紧接上:“正巧了,儿臣们也要去向老佛爷请安,不若就借皇额娘的光儿吧,也能省下一回通报的时间呢。”
皇后娘娘试探性的从左到右扫视了一圈,见所有儿子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心下好奇,不过也知道,他们不说肯定是有不说的理由,更何况,御花园也不是个谈心的好地方,于是,一甩帕子,吩咐容嬷嬷抱好小十三,自己牵住永璂的小手,回头招呼道:“既如此,那就一起来吧,正好,老佛爷还念叨呢,你们待会儿可要好好给老佛爷讲讲狩猎的情形啊!”
说完,率先踩着花盆底,摇摇摆摆的朝慈宁宫走去。身后,一串儿表情各异,但是看上去很统一的有告状倾向的阿哥们,一起踏着正步,气势汹汹。
事情的经过是这个样子滴——
乾隆考虑了良久,还是觉得不带一个有刺客嫌疑的半死不活、长得又不合口味的女人回宫比较安全,于是,他试图仁慈的说服永琪。但是永琪在见到小燕子的霎那,所有隐而未发nc因子全部活跃起来,连哭带嚎着跪倒在地:“皇阿玛,你是那么的仁慈,那么的宽大,你一定可以理解儿臣的‘情不自禁’的对吧!儿臣一时失手,无意间重伤的这位姑娘,儿臣的心里好难过、好抱歉、好内疚啊!皇阿玛,你一定要给儿臣一个改过的机会啊!皇阿玛,求你了,儿臣诚恳的请求你啊!你是那样的爱民如子,请你一定要用这样宽大博爱的胸怀来救治这个姑娘啊!”
乾隆被吹捧的牙酸,哼哼唧唧的捂着腮帮子,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这给了刚刚才摔瘸了腿的福尔康一拐一拐上场的机会。“皇上,请听臣一言!”有人呕吐,有人怒目,可惜福尔康视而不见,当然,也可能是压根没看见,反正他那眼睛长着就是出气儿用的,倒是鼻孔,整天开开合合,可以拿来当嘴用。“皇上,臣看这位姑娘只身一人,说不定是附近的老百姓……不知道怎么会误入围场,被五阿哥的马蹄踏在胸口,只怕有生命危险!皇上,还是先救治再说吧,如果这位姑娘就此丧命的话,只怕五阿哥会内疚终身啊!”
五阿哥用一脸看知己的感动神色看了福尔康一眼,然后转向乾隆,用肉麻兮兮的声音大声疾呼:“皇阿玛,儿臣恳求你,请你用像对我一样的慈爱来对待这位无辜的姑娘吧!”
“噗通”一声,永璇本来就瘸的腿终于无法负担夹住马背的重任了,“吧唧”一下摔了下来。
“老八!”永珹大叫一声,成功把所有可怜的弟弟都从五阿哥无敌的魔咒中解救出来。霎那间,所有阿哥,除了五号,全都争先恐后跳下马去扶八阿哥。“八哥!”“八弟!”“老八!”“哥!”
“没事吧!”“快起来!”“太医,快来看看,八哥有没有事啊?”众阿哥七嘴八舌给众臣留下了感动不已的兄弟情深。
李太医太高兴可以离开那个不知所谓的“无辜姑娘”了,听到十二阿哥的话,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大声回道:“喳!微臣这就给八阿哥诊治!”
永琪暴跳如雷:“老八,你搞什么鬼?你以为你故意摔下马就会让皇阿玛关注你吗?”
围场上寂静一片,乾隆下意识环顾左右,看到的都是连低着头都能看出鄙视之意的眼神。乾隆微微觉得永琪做的有点不对,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弟弟呢?永璇本来就腿有残疾,今天又骑了这么久的马,坐不住了也是情理之中的,怎么能说他是故意求关注的呢?
福尔康脑子比永琪好使得多,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动用三寸不烂之舌妄图扭转乾坤。“五阿哥真不愧是我大清最尊贵的皇子,爱民如子,面对一位素不相识的姑娘也爱若姊妹,八阿哥,你就不要介意了。本来,你骑不好马就不应该来围猎的,这样只会徒增大家的烦恼而已。”
永璇冲口而出:“放肆!爷该不该来围猎,有你个奴才秧子置喙的份儿吗?”
永琪的吼声更大:“你放肆!永璇,你怎么敢这样跟尔康说话!我要你给尔康道歉,立刻!马上!”
永璇气得上不来气,捂着生疼的胸口说不出话来。永珹见状,上前一步喝道:“永琪,你搞清楚,谁才是你的亲兄弟!”说完,一把拉起永璇,对着乾隆一拱手道:“皇阿玛,永璇受伤了,儿臣先带他回营地去请太医诊治!这李太医,皇阿玛您说,让他留在这里给女刺客诊治还是一并回去给永璇诊治?皇阿玛,您金口玉言,您做出的决定,儿臣们绝无不应。”
“呃……”乾隆沉吟,他本意是想让李太医留下,给永琪惦记的姑娘治伤,以免他真如尔康所说,会愧疚一生。可是理智上,乾隆又知道,这种时候,于情于理都应该让李太医先去照顾永璇才对。于是,乾隆纠结了。
这份纠结看在阿哥们眼中,不觉更加齿冷。哼!永璂冷哼一声,幸好他早就在老佛爷的谆谆教导之下,不对乾隆抱有希望了,正好省下失望的时间了。永璂跨前一步:“皇阿玛,儿臣斗胆,请求先陪八哥回宫去治疗呢!宫中优秀太医无数,想来会对八哥的伤势大有助益的。”
乾隆赶紧爬台阶:“正是正是!来人,护送八阿哥、十二阿哥回宫。要快!”
永珹行了半礼:“皇阿玛,八弟和十二弟年幼,这么长的一段路,只他们回去怕是会都有不便,不若让儿臣们也同行吧!”
面对永琪伤心的眼神,乾隆不禁动容,胡乱点了点头:“那行,你们先走吧。李太医,你就按照五阿哥说的,去给那位姑娘诊治,听着,朕要她活着,听见了吗?治不好,朕要你的脑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全都去帮忙啊!快去!”
永璇冷冷的扫了全都屁颠屁颠的围过去的侍卫们一眼,冷笑一声,被永珹拖着走远了。
结果,他们刚刚回到大营,还没来得及收拾行装动身,便见远处旌旗飘飞,烟尘滚滚,大队人马簇拥的乾隆飞奔而来,马都没下,直接从他们身边一掠而过,朝京城方向飞驰而去。
永珹咳嗽着拽住一个小侍卫,拼命拿衣袖扇着脸前的灰风:“咳咳,你们干嘛去?咳咳,发生了什么事?咳,咳,皇阿玛,咳咳,不打猎了吗?”
小侍卫一脸的同情,看得众阿哥毛骨悚然不说还分外的气闷。“回四阿哥,皇上,皇上他,他……”
永璇最受不了这样吞吞吐吐的回话,本来三分的气都涨成了七分。“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爷就割了你的舌头,从今以后都不用说了!”
小侍卫“吧唧”一声趴跪在地,连连求饶道:“奴才知错,奴才知错了!回阿哥们的话,皇上,皇上他好像找回了一个,一个格格!”小侍卫视死如归般大吼出来。
众阿哥惊呆。
半晌,永璂犹犹豫豫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皇阿玛在围场里找到一个格格?”
小侍卫还来不及点头,就被永玥抢走了话语权。永玥一蹦三尺高,跳着脚大喊道:“胡说八道!格格们都在京中,这里哪来的格格?”
永璂勾起弧线完美的唇角,笑容和善到让人发抖。“十哥莫忘了,五哥不是刚刚带回一位‘无辜’的姑娘嘛!说不定,那位就是……”
永瑢猛一击掌,恍然大悟道:“啊,莫非是永琪看上了……嗯?”
永璂微微一笑道:“六哥,弟弟跟你保证,事情绝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此格格必定非彼格格!说不得,便是什么‘沧海遗珠’呢!”
众人呆立在地当中,浑然不觉永璂早就自顾自去收拾行装准备动身了。
永珹傻傻的看着面前更傻的永瑜,木然问道:“我要直接回府去,有谁要跟吗?”
魔咒瞬间被打破,永珹尖叫一声,被蜂拥而来的弟弟挤得平地消失,只剩下有气无力的叫喊:“别挤!别踩我脚!喂,也别扒我衣服啊!混蛋!”
激动到扒了永珹衣服的永玥紧紧搂住永珹的腰,任永璇怎么挠也不松手。“四哥,菩萨啊!带我走吧!呜呜,我不要回宫了!”
“我也要去!”
“四哥!请务必带上小弟我啊!”
“四哥,救人救到底啊!”
“咳咳!”永璂风度翩翩,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胆寒:“我亲爱的哥哥们,小弟请你们务必一起回宫呢!小弟可以带皇玛嬷向你们保证,今儿谁不去,明年谁就可以过忌日了!”凤眼流转,樱唇微启,众人一致在永璂那酷似皇后娘娘的小脸上看到了实体化的杀气!众阿哥咬手绢哭泣:呜呜,小十二越来越像老佛爷了!我们好怕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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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不爽的小女王永璂挥舞着蛇皮鞭把一干企图逃跑的哥哥们都给赶回了宫,正所谓打虎亲兄弟嘛,何况他们今天要打的是一条龙,而且还是条脑筋不正常的龙,他们这些被“抛弃”的可怜儿子们当然要组团上阵才有威力啊!
于是,他们就排成一排去慈宁宫告状了。
在他们不得不给老佛爷送去重大精神打击的路上,已经被永璂调|教的非常上道的永玥完美的利用他额娘家强大的眼线和势力打听出了乾隆认格格的内|幕——一幅画、一把扇子和一首淫诗,全部带有乾隆的提名和印章,不过很奇怪的是,从那姑娘的年纪来看,应该是乾隆登基以后的孽种,可是那印章却是雍正时期,乾隆为宝亲王时的印鉴,已经作废了的信物。从这点上来看,乾隆还没有糊涂到想把这个汉女接回宫的地步,至少当时没有,不然就不会用已经作废的私印来留名了。这稍稍缓和了一点老佛爷的愤怒。
但是,去掉缓和过的部分,老佛爷仍然觉得非常愤怒——
没错,他知道,乾隆一直很抽,而且一直在越来越抽,但是他仍然无法预料,他居然还可以这么抽!
私生女?!这对皇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别告诉他,乾隆不知道!事实上,不止是皇家,任何一个豪门大户出了这样的丑闻,全族都会抬不起头来,而他们爱新觉罗家作为站在大清朝顶端的家族,如果让那些天天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叛党知道了,岂不是把一个天大的把柄送到人家手里去?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扬,他们是化外蛮夷,不知人伦,不守礼教,不配统治幅员辽阔的中原大地吗?
老佛爷出离愤怒了!
即使是最得宠的十二阿哥,面对老佛爷全开的王霸之气也只能退避三舍,不过“善良”的永璂在离开前还抽出时间干了最后一件事——假借慈宁宫的名义给乾清宫送了一封口吻温和、言辞友善的口谕:吩咐乾隆速携信物前往老佛爷处共商认女大计。
容易上当的乾隆屁颠屁颠的亲自捧上他淫气侧漏的书画来了。
老佛爷笑得各种高贵美好,“刷拉”一声,撕了画卷;“咔吧”一下,撅了折扇,看着乾隆不可置信瞪大的双眼,老佛爷特别好脾气的笑着做了解释:“皇儿不必忧心,这桩丢脸的烂事,哀家替你解决了。”
乾隆吹起的胡子都快飘过鼻梁了,“老佛爷,您这是干什么?您什么意思?您是要让朕不认那个姑娘,让朕不承认自己的女儿,您不承认自己的孙女?您的仁慈呢?您的善良呢?您的……”
“还有哀家的美好和高贵,都喂狗了!”老佛爷笑得更和气了。
乾隆被噎了个白眼,一对招子忽上忽下,找不到目的地。老佛爷捧着雨过天青汝窑茶碗,悠闲的抿了一口,慢吞吞的道:“哀家没有不让你认女儿啊!你可以认啊,哀家不拦你!去吧!乾隆皇帝,仁慈宽大,在围场上偶然遇到一个失去双亲的可怜女孩,心下痛惜,遂收为义女,以示皇上爱民如子之意。这是好事啊,哀家为什么要反对呢?”
乾隆狐疑的望着老佛爷,语气中充满了警惕:“您想做什么?”
老佛爷客气的回道:“听说,蒙古那边好久都没人去安抚了。”
乾隆暴跳:“您想让那个可怜的姑娘远嫁蒙古?”
老佛爷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那是必须的!身为皇上的女儿,为父皇尽自己的义务是她的荣幸!说起来,哀家正好发愁和亲的事情呢,毕竟,宫中现有的六、七、八、九四个格格还小,等她们长大可有的磨了。你那‘沧海遗珠’可来的太是时候了,就封个多罗格格,定在漠西吧,毕竟科尔沁那里嫁过去的姑奶奶够多了,这次就公平一点,给他们个机会。对了,皇儿啊,听说那边适龄的小王爷有四位之多呢,你可要好好选一选啊!”
乾隆眼抽抽,手抽抽,最糟糕的是,嘴也抽抽:“嗷否呀……”
老佛爷挑起左眉毛:“皇儿叫哀家呢?那把舌头伸直了再说话。哀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啦!”
乾隆怒视着老佛爷,不说话,也可能是说不出话来,可惜老佛爷不打算放过他,他受够了乾隆的抽风了,他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例如,让他的绯闻女友和沧海遗珠一个暴毙一个远嫁怎么样?而且老佛爷不在乎她们哪个选哪个?随意!
贴心的小十二充分利用了老佛爷会见乾隆的时间,以粘杆处未来统治者的身份发布了密令——调查新进宫的那位“沧海遗珠”连同她那位“蒙尘明珠”的娘。之所以是娘而不是额娘,那是因为小十二深刻的意识到,依照乾隆的本性,只要他那位神秘情人的出身勉强能看,后宫里早就多了一位也许手段高超的宠妃了。只有不在旗的汉女,才有可能遭到自诩深情的乾隆爷无情的遗弃,毕竟,他还没有笨到上杆子往老佛爷手里递把柄,然后被逼退位。不过嘛,小十二摸着下巴琢磨着,会把女儿养到那么大才进京寻亲的女人,也许他高估她的智商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小十二不止高估了夏雨荷的智商,而且同时高估了她女儿的智商。
会把“等同于生命”的重要信物交给一个京城著名混混的女人,压根就不存在智商这种东西。
乾隆最终无法反驳老佛爷的决定,被迫同意以义女的名义认下他的“沧海遗珠”,然后空投到漠西蒙古这个决定。但是,在这同时,乾隆充满感性的请求老佛爷,能让他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好好关爱一下这个从小缺少父爱的女儿,老佛爷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答应了。反正他的小五儿也嫁出去了,现在宫里剩下的丫头片子们,两个算白捡的(六格格、八格格,忻嫔所出),两个是他看都不想看的(七格格、九格格,令嫔所出),这四位的未来一定是书写在那美丽雄壮辽阔无边的大草原上。老佛爷才不在乎她们活不活得下去呢!反正他在乎的女儿们基本上都已经快快乐乐的嫁到了家门口,随时可以回来承欢膝下,而剩下的统共也就一个还在苦苦等待完颜皓祥荣归故里的晴儿了,那么他想,他也许可以对那位注定悲剧的“一猪”(遗珠的谐音)姑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要她识相!
但是在某位猪小姐醒来的第一天就闹得宫中尽人皆知并且间接促成了令嫔给皇后上的恶劣眼药以后,老佛爷就不得不花点心思为她策划另一种生活方式了。
特别是,当老佛爷看到在御花园中坐成一圈,亲密友好到不分彼此的阿哥、妃子、野鸟和奴才以后,这个计划就非常有立刻实施的必要了。
亏了老佛爷难得善良一回,还想着等她痊愈以后再调|教呢!现在看来,他真的是太仁慈了!
仁慈的老佛爷搭着晴儿的玉手,款款步上挹翠阁,“呦,这是什么聚会啊?可是哀家来的不是时候了!”
令嫔吓得半死,“噗通”一声跌下椅子,颤抖着请安道:“奴婢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给晴格格请安,晴格格吉祥!”
永琪也急忙上前拱手打千道:“孙儿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给晴儿妹妹问好了!”
晴儿不闪不避,大大方方受了,仅回了半礼给永琪道:“晴儿见过五哥!”
令嫔这时候才猛然想起,去年,晴儿已经被老佛爷认作孙女,封为和硕和顺公主了,身为目前宫中唯一正式册封的公主,晴儿的地位不但远远超过了她和忻嫔的女儿们,甚至要高于尚未封爵的阿哥,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用格格的礼来待她了。完了,她犯了这样大的疏忽,老佛爷怎么可能放过她?
老佛爷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完美的表现了一把什么叫翻脸如翻书,装出来的和善都不摆了,面青似铁,声色俱厉,“令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对公主不敬?你这是不把晴儿放在眼里吗,还是说,你连哀家都没有放进眼里?”
令嫔这回是真的吓死了,身子抖得像筛糠,半点也不掺假了,软软的擦着石凳跪倒在地,哀求道:“奴婢知错了,奴才知错了。老佛爷开恩啊,奴婢有几个脑袋?怎么敢对老佛爷和公主不敬呢?实在是奴婢一时糊涂了,求老佛爷开恩呐!和顺公主,公主你是知道奴婢的敬意的,您千万要原谅奴婢,您原谅奴婢吧!”
晴儿非常讨厌令嫔,除非必要,否则她一句话也不想和这个女人说,左右老佛爷在这儿,晴儿索性连虚与委蛇都省了,直接装成没听见,扶着老佛爷往亭子里走去,打算让他老人家坐着审。却不料,刚一举步便即顿住了。那亭子里,竟然有一个人一直都没站起来过。
小燕子非常二五八万的坐着亭子中央,穿一身大红旗袍,带着同色旗头,满头插得珠光宝气,却踩着一双汉人的绣花鞋,整个人不伦不类,可笑之极。而且大白天的,就喝得酩酊大醉,连老佛爷驾到也不起身迎接,晴儿当即就对这个以后可能成为姐妹的女子打了个大大的叉。
老佛爷的惊讶更甚,他活了两辈子了,还从来没见过一个敢在他面前大模大样坐着喝酒的人呢。看样子,这头猪的调|教日程必须得提前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也是活过两回的人了,老佛爷自认还没有气度狭小到和一个醉鬼计较的程度,所以他大度的放过了小燕子,只是随意命人去提两桶冷井水来泼醒她而已,却把大部分火力都集中在令嫔的身上。“来人呐,掌嘴!”
令嫔花容失色,尖着刺耳的嗓音凄厉的大叫起来:“老佛爷饶命,老佛爷饶命!不,不,不要,不要打我的脸啊!啊!”桂嬷嬷完全不为所动,狠狠的摔出巴掌,随着一声悦耳的脆响,令嫔的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桂嬷嬷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热情,冷冷的看着一脸可怜相的令嫔,第二巴掌快、准、狠的再次瞄准目标出击了。
掌风赫赫,还未着脸,令嫔已觉剧痛难忍,可是在老佛爷的面前,就连乾隆亲至也未必保得下她,令嫔不得不绝望。然而,还真就有一个胆大到敢在老佛爷面前维护她的人存在,而且,还出手了。
“啪!”“啪!”两声过后,桂嬷嬷以宫中老嬷嬷不该有的迅捷身法快速后退,左手捧着右腕,明显脱臼扭曲的右手上,两根长长的指甲里还残留着刚才短暂搏斗中留下的皮肉。
对面,一只白短粗胖的手上,画着两道流血的长痕,疼到抽搐还不忘拦在令嫔的脸前。
作者有话要说:擦!真是,哀家的寿诞居然碰上了这群东西,简直太闹心了。于是,哀家决定,今日双更,所有留言的爱卿们,哀家会赏赐积分一匣,让你们去买蛋糕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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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爷缓缓抬起自己的脖子,一格一格的把目光移到那位勇士的脸上,打算探究一下,究竟是何人,拥有如此让人为他遗憾的勇气。
行至半路,勇气的主人就蹦出来自报家门了。“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娘娘?你不要脑袋了吗?”“而且还弄伤了阿哥的龙体!”不甘被人忽视的伴读黑炭君跳出来补充。
老佛爷一字一句慢慢吩咐道:“李嬷嬷,哀家命令你,用你那‘低贱’的奴才手,给哀家重重的去扇‘高贵’的阿哥脸,现在!立刻!马上!要打出声来!声音还要让哀家悦耳,如果做不到,那就一直打!打到哀家满意为止!”
永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身后是比他眼睛更大的黑炭君。晴儿看他们又像要发疯,心里不禁暗暗着急,他们今天就是出来溜溜弯儿的,并没有带多少侍卫在身边,而这地方又较偏僻,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叫不来多少有用的人。可对面却是两个年轻气盛又力壮的半疯子,晴儿可不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别说伤了老佛爷,便是气到他老人家那也要捅破半边天的。
晴儿有心化解,可是,对面的黑炭头是那个整天纠缠她的疯侍卫的弟弟,晴儿可不想到时候让人说,她是为了给他弟弟解围才出头的。经过这几年,晴儿对于福尔康的自恋和幻想程度有了较为深刻和正确的认识,那个人就是有办法把她所有的行为都扭曲成是对他有意思,并且四处宣扬。
最开始,晴儿又羞又愤,躲在闺房里哭得死去活来,几乎寻了短见去。青娥忍不了了,冒死去向老佛爷哭诉。晴儿本以为,出了这种被人败坏名声的事,即便她是完全无辜的,老佛爷也必要认为是她不检点,才会招惹了这样的瘟神。却不料,老佛爷的勃然怒气全是冲着福尔康和令嫔二人去的,一个杖责到半年下不了床,便是后来能当差了,也被调得离内廷远远的,连宫女都不让他看见;另一个则被抱走了唯一的儿子,且是当场改了玉牒,彻底断了令嫔的幻想。晴儿万想不到,老佛爷竟然这样信赖她、爱护她,感动的晴儿无法自已,恨不得终生侍奉在身侧报答谢老佛爷的厚爱。
只不过,那阵邪风虽然被压下去了,晴儿却无法完全释怀,不仅仅是因为福尔康伙同令嫔败坏她的清誉,企图“众口铄金”,造成“既定事实”来逼迫她不得不下嫁包衣奴才,好达成他们的司马昭之心——全京城就没有人不知道,福家有多热衷于抬旗,又有多不择手段的想达成这个目的;更因为,福尔康的所作所为,更是在败坏老佛爷的名声。堂堂圣母皇太后教养出的格格与包衣奴才“私相授受”,这对老佛爷的贞洁和名誉会造成多么大的损害?晴儿都不敢去想。不过不用想,晴儿也对这两人深恶痛绝了,所以,眼下,当福尔康的弟弟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替他说哪怕是一句话的,即使现在需要求情的人是他主子五阿哥永琪。
素女早就在晴儿比手势的同时就悄悄退走去找召集人手了,而且很幸运的,她刚走过一座小桥,就远远看见十二阿哥正站在一树桃花之下陪十三阿哥玩儿,两个相貌极像的美儿童,人美似玉,风华绝代,晃得周遭的侍卫、宫女、太监简直不敢睁眼了,太闪亮了,简直要刺瞎他们的钛合金狗眼了!
素女兴奋不已,顾不得自己还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拎起旗装下摆小碎步快跑到永璂身前,一礼下去,头都来不及抬就飞快说道:“奴婢给十二阿哥、十三阿哥请安,阿哥们吉祥!十二阿哥,请您快去吧,五阿哥违抗老佛爷的旨意,正在跟她老人家对峙呢!老佛爷今儿出门带的人不多,只我们主子并桂嬷嬷、李嬷嬷和几个宫女、太监陪着,可五阿哥身边却带着他那个,呃,伴读……”
永璂皱眉打断了素女的话,直截了当问道:“起了什么冲突?”
素女厌恶的嘟起了嘴,恨声道:“还不是那位奴才主子,哼,老佛爷一向顶不待见的。”
永璟撅起了小嘴,不忿道:“又是她!每次都是她惹皇玛嬷不开心,真不知道五哥是怎么想的?就是帮着她跟皇玛嬷作对,真是不知道亲疏远近了。”
永璂冷笑一声,摸了摸永璟的小脑袋,柔声道:“他不是不知道亲疏远近,只是他的认知和我们不同罢了!说不得在五阿哥的心里,咱们才是‘疏远’的,人家却是‘亲近’的呢!”
素女急得要上房了,手指不住的往身后比划,不停的催促道:“十二阿哥,老佛爷,老佛爷!”永璂点点头表示自己记着呢,微一侧头,翘起了嘴角,给永璟使了个眼色,“知道该怎么办吗?”
永璟笑嘻嘻的拍着自己的小脸蛋,无比天真,粉可爱粉可爱的萌人,“五姐姐想皇阿玛了,特地命人送了一盒亲手做的芝麻藕粉桂花糖糕进宫来,请皇阿玛品尝!”说罢,眨了眨大眼睛,“这样一来,皇阿玛大概要一个时辰以后才可能会往后宫去呢!足够皇玛嬷收拾他们了吧!”
永璂点点头,“当然,半个时辰都用不了,不过小十三啊,五姐姐送进来的糕呢?我好像没有看到啊!”
永璟猛然捂住小嘴,四下偷瞄退路,“哥哥,这个,呃,我可以解释的。”
永璂一边调遣侍卫抄小路过去供老佛爷使唤,一边和气的答道:“弟弟,那个,嗯,我在等。”
永璟扁着嘴低下头,“对不起啊哥哥,我和皇额娘本来是要给你留的,可是因为五姐姐做的实在太好吃了,所以,啊,就,咳,就没了。”
永璂微微一顿,“皇额娘也吃了?”
永璟巴不得多拉几个垫背,赶忙点头,“吃了,吃了,还有兰馨姐姐,那天正好进宫给皇额娘请安的,对嘛,五姐姐送了三人份的进来,刚好是我和皇额娘还有兰馨姐姐分了。呀,我下次一定告诉五姐姐,多送点来嘛!”
永璂潇洒挥手离开,声音远远的从风中传来:“没有下次了!回去告诉容嬷嬷,小十三禁零食、宵夜一个月。”
“哇!”小十三泪奔,“皇阿玛,五姐姐特地亲手做了香糕送进宫来请您品尝,结果,结果,哇!被五哥身边那个大鼻孔的给丢到荷花池子里去了!呜呜,五哥还说人家,还说五姐姐,净弄这些作践东西的玩意儿,奢侈浪费……”
永璂脚下一滑,额头上的冷汗“刷”一声淌下三条,呃,小十三这说瞎话上眼药的本事,算不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一路走一路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必然会影响到行进速度,于是,在十二阿哥姗姗来迟的之前,五阿哥已经被老佛爷慑人的眼神钉在当地无法动弹,从而被迫结结实实挨了李嬷嬷三巴掌,一个比一个重,也一个比一个响,所以才能在第三掌以后得到老佛爷的赦令,这也就是老佛爷身边服侍多年的嬷嬷吧,换个人来,想扇出让老佛爷满意的声音,三十巴掌打底儿。
亲孙子都打了,令嫔还敢指望什么?乖乖挨了桂嬷嬷的巴掌。桂嬷嬷因为暗恨五阿哥和她对着干,害她手腕脱臼,于是把气都撒到令嫔的身上,直把个花容月貌的脑袋扇成了青紫肿胀的猪头才愤愤的甩甩手,转回老佛爷身边去了。
永璂来了以后,老佛爷让他带来的人去收拾福尔泰,永璂毫无压力的无视了永琪威胁的目光,笑吟吟的举起三根葱白玉指,和声细气的问道:“三十大板,行吗?”
永琪要吼,经验丰富的马佳侍卫长果断扑上去,掏出天天随身携带,但从来不洗的脏手绢,熟练的塞进了五阿哥的血盆大口,随即飞身后退,将自己庞大的身躯隐蔽在更庞大的侍卫群中,确保了不被找后账的安全系数。老佛爷赞赏的点点头,不错,身法利落,头脑敏捷,是个可造之材。赶明儿调到储秀宫去,给小十二当个副手倒是不错。
与此同时,十二阿哥一手调|教出来的储秀宫目前的一等侍卫,瓜尔佳氏高远高达兄弟俩早就在主子发话的瞬间移动到福尔康前后,一堵嘴,一踹腿,顺便两人分工各绑手脚,当马佳侍卫料理完五阿哥以后,他们俩也已经绑好粽子准备请板子了。
永琪的小太监,小桂子,在自家主子和“一猪”格格喝酒的时候,被吩咐了去御膳房端菜,幸运的逃过了一劫,并有机会去搬救兵。他费尽千辛万苦才一路连滚带爬到乾清宫,可是却连高无庸的面都没见到,更别提皇上了。要知道,以往只要事关五阿哥和令嫔,他总是能面见皇上的。而今天,一个小太监趾高气扬的让人把他拖到了慎刑司去领板子,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在他拼死叫出老佛爷正在责打五阿哥耳光的大爆料以后,竟然听到皇上在宫内摔了杯子,喝命不论老佛爷如何惩处,均要再加一倍的圣旨。
小桂子目瞪口呆被拖走,除了让他主子的臭名更加响亮以外,他这次千里奔袭救主的收获半点也没有。
乾清宫里,永璟正嘟着一张和五公主肖像的小脸扮委屈,第七遍详细描述福大鼻孔是怎么在令嫔娘娘的撑腰下,居高临下的夺走了他手上提着的小篮子——那里面可是满满的盛着五公主对皇阿玛的爱意呢。
听到心爱女儿的美意遭到这样恶劣的毁灭性打击,乾隆吹胡子瞪眼的吼到半座紫禁城都能听得见,“福尔康!给朕拿下那个畜生!重重打死!”
躲在乾隆身后装哭的小十三抬起毫无泪痕的小脸蛋,笑得分外纯良无害,“这一切真是,太简单了!唉,没有挑战性的生活真是无趣啊!对了,听说来了位新‘格格’,不知道这人好不好玩呢?”在十三阿哥眼中的好不好玩可不是能不能陪他玩,而是能不能让他玩。关于这一点,作为真相大白之前的知情者,永璜不忍淬睹的捂上了眼睛,啧啧有声的感叹道:“惨啊!太惨啦!虽然说那只野鸟是个西贝货,可是实话实说了最多也就是个斩立决,多舒服的事儿啊!干什么非要不给自己积阴德,这下好了,撞到小十三手上,哎呦喂,赶紧自我了断了吧!本王宅心仁厚,看不得血腥啊!哎哎哎,十三弟,要开始了吗?给哥哥我留个好位置啊!记得,要留靠前的位置,但是注意,不要近到能嘣上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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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乾隆拒绝出场,所以永琪想要保住他们的小命就只能祈祷老佛爷那已经打包喂狗了的仁慈重现江湖了。
但是,没有。
没有奇迹。
他们一个个被老佛爷修理到七荤八素,令嫔那张脸,肯定有两个月不敢从其他宫里劫走皇上了;五阿哥也差不多羞于去上书房露面了,虽然他本来就三天打鱼,二十周晒网;由于他不用去上书房,他的伴读就可以有充分的借口不用进宫当差了,这样可以避免他拖着一个被打烂的屁股被人围观,可以算是整件事件中唯一能收获一点点益处的“幸运儿”。可是这个不懂得感恩的家伙,居然不向老佛爷磕头谢恩,老佛爷很不开心,于是命令在送他回家之前,先给他泼一盆咸盐水,要浓浓的、热气腾腾的,并且要在堵住嘴的情况下浇,因为老佛爷不想吓到御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最后,在离开前,隆重拖出落汤鸟一只,还撒着葱花和香菜做修饰。五阿哥挣扎着、呜噜着想爬到小燕子身边去,但是小十二笑眯眯的、很难得的、亲自高抬贵脚把他踹到一边,老佛爷觉得这样会让他的宝贝很辛苦,于是挥挥手,半熟的野鸟被发配去了北三所,著名的冷宫,更著名的泪包格格、现在的哑巴军妓——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新月曾经住过一年的地方。因为在传说中,那里面阴风阵阵、寒气飘飘,整晚都能听到一个哀泣的女声,毛骨悚然的叫着:“天神!我的天神!救救我吧!带我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吧!啊啊啊啊啊啊啊……”balabalabala……故而一向是个人兽避走的禁地。现在,寂寞了很久的它将有一位新住户了。
把五阿哥难听到人神共愤的哀嚎和夸张到人类无法承受的面部表情抛在脑后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儿,心情大好的老佛爷甚至打破了他不吃甜食的习惯,和他宝贝的小十二一同分享了满满一金盘的玫瑰百果蜜糕。要知道,不管是作为乾隆还是皇太后,老佛爷最不爱吃的就是甜点了,他喜欢香的、辣的,偶尔也能容忍酸的,可绝不吃甜的,这也是他上辈子和这辈子都可以长寿的原因之一,因为妃子们最喜欢的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送她们“亲手”做的糕点,鬼知道那里面有多少不可告人的东西!
站在阴影里欣赏了永琪挨打的全过程以后,永璂的心情也很好,于是,他大度的原谅了偷吃的小十三,在回阿哥所的时候带走了一提匣晴儿手制的南方糕饼去哄弟弟,以及,某位同在心虚的额娘。
一切似乎都很圆满,奸妃变成猪头,野鸟关进笼子,白痴躺回床上,两个月之内都下不来,在整件事情中首次完全无辜的鼻孔侍卫则因为一滴眼药所累,悲惨的加入了占床位的队伍。
老佛爷神清气爽了。
乾隆却满心不高兴。
明明老佛爷亲口答应过的,要让他补偿那个“可怜”的孩子,可为什么一转脸就给关到北三所里去了?那地方能住人吗?更别提要命的前任住户,恶,乾隆一想起新月来就忍不住发冷——那长达半个月把脑袋别在汗巾子上的感觉——打住,不能想了。越想,他都越不想去北三所把小燕子放出来了。
可怜高无庸,跟了那么一个爱抽抽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主子,不得不背负上说服老佛爷的重任,一步一挪的龟速行进在通往慈宁宫的大路上。
晴儿热情而不失风度的作为半个主人接待了高大总管,笑如春风的告诉他,老佛爷并不在慈宁宫,她老人家跑到南书房阻止乾隆把脸丢到大臣们的面前去了。
因为乾隆突发奇想,把几个“心腹大臣”全部召到南书房里,打算给小燕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朕实在是没想到事隔多年,凭空多出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格格来!哈哈……这说起来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那时候,朕因为接到太后懿旨,不得不匆匆离开济南返回北京,临行前,朕答应雨荷,会派人将她接回宫里来往,不料苗疆叛变,这一仗足足打了一年多才算平定,朕国事匆忙,也就把雨荷的事给耽搁了,想不到事隔十九年,朕的沧海遗珠,居然失而复得了!”乾隆招牌似的大笑把刚踏上台阶的老佛爷给震了个倒仰。
倒仰的姿势基本上是这样的:由于重心的后移,抬起的腿便会不由自主向高、向远处踢去,将这个动作整体摆在南书房门口最后一阶台阶上以后,就变成了——老佛爷高抬玉腿,“咣当”一声踹开了南书房的大门。
屋内众人全都呆滞了,脑子里回荡的全是同一句话:老佛爷怒了!你看你看,这都踹门了,可见火气大到什么程度了啊都!
傅恒和鄂敏果断把脑袋埋到了领子里,他们本来就不是自愿来讨论野鸟的属性的,可万万不想因为这件破事而被老佛爷牵了怒去。
倒是福伦,还强撑着企图扭转气氛,哆哆嗦嗦的朝老佛爷拱拱手,马上转回去奉承乾隆道:“此事足以证明皇上的真情感动了大地,阖家才得以团圆,可喜可贺;格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佛爷轻哼一声,今天的重点是野鸟,福伦的无礼暂且记下,日后再算账。乾隆顾不上去听福伦的吹捧,赶忙先让出了自己的座位,恭请老佛爷上座。老佛爷毫不客气的坐了,扬着高傲的声调质问道:“刚才有人说话吗?”
众臣躬身回答:“回老佛爷的话,没有人在说话。”福伦一脸想钻地缝的尴尬,怎么掩饰都抹不去。
乾隆咬咬牙,站出来大声道:“是朕!朕今天召见各位贤卿,是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朕觉得对这个女儿,有点愧疚,想公开给她一个‘格格’名分,莫非老佛爷有不同的意见?”
老佛爷闲闲的拿绢帕扇着风,随意的问道:“什么女儿?哀家好像不知道这一节啊!皇儿,能不能跟哀家说说,你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女儿?是豫妃有了身子?还是忻嫔?不应该是令嫔吧,皇儿有日子没去延禧宫了,她哪儿来的孩子?再不然是鄂常在?白常在?这是好事啊,怎么没人告诉哀家!”说着说着,还“啪”的砸了一下桌子,众人整齐划一的一抖。
“呃……”乾隆卡壳了。他突然想起,好像老佛爷不让他昭告天下来着,而且还亲自“嘶啦”“嘶啦”的处理了证据。
不过乾隆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人,在他的观念里,老子天下最正确,绝不会犯错;如果老子犯了错,自行参考上一条。于是,他很快给自己找好了借口:“老佛爷,朕正要跟你禀报这件事情。并不是豫妃怀孕,也不是宫中任何一位妃子怀孕,而是……”
“纪晓岚!”老佛爷一声断喝,完全不顾乾隆憋青了的脸,自顾自吼出号称乾隆朝博学第一的纪大烟袋问道:“哀家前几日翻阅《内廷手札》,偶然得知前朝曾经有这么一桩事:说的是一个世袭云骑尉,利用先皇派他办差的机会,抽冷子钻进了青|楼,春风一度以后,开开心心的回京叙职。结果,一年之后,青楼的老|鸨|子带着那个妓|女找上家门,还抱来了一个男婴,要求继承家产。因为那个云骑尉曾经跟□说过,他先后娶了两个福晋,十几个小妾,却一直没生出儿子来。哎呦呦,后来怎么样来着?哀家年纪大了,记不清了,纪爱卿呐,你给哀家提个醒儿。”
“咕咚!”纪晓岚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瞄了迷茫中的乾隆一眼,把一口铁齿铜牙“喀吧”一咬,闭着①38看書网说道:“回老佛爷,微臣记得,当时圣祖爷年纪还小,主事的是孝庄文皇后她老人家,然后,然后,嗯,那个,孝庄文皇后她老人家最后是以满汉苟合,有违国法为由,把那个云骑尉废为庶民,然后将他和妓|女以及他们的孩子都,呃,推出午门了……”纪晓岚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干脆都咽下去了,不过不用他说,其他人自己也能脑补出推出午门以后接着的将会是什么。
“咕咚!”所有人一起吞了口满室回音的口水。尤以乾隆的声音最大。
认下小燕子——承认夏雨荷——皇上违法——失去皇位——推出午门——关进养蜂夹道——玩完了!
一串等式迅速在乾隆的脑海里换算成型,乾隆猛一激灵,舌头打成十八个结,呜呜噜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众臣也一并噤若寒蝉,就连福伦都不敢继续吹捧了,那帮着妻妹令嫔给小燕子巩固地位的话,更是连想都不敢想了。
老佛爷矜持高贵的抿着嘴笑啊笑啊笑,就这么把小燕子“名正言顺”的册封给笑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danmeilong和一字为尘两位爱卿的寿礼哀家已然收到,满意非常。遂礼尚往来,赏赐和亲王一只,任调戏任调教。
ps:今天是中国传统节日中的冬至,又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故哀家决定,三更以示庆祝。如果爱卿们都安然无恙的话,那么加更就是福利,如果世界末日真来了,那么至少,大家都多看点儿再上路吧!哀家保证,如果我们在那边团聚了的话,哀家将依然保持坑品的优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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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即使没有册封,小燕子也还有五关要过,六将要斩,虽然她本人被斩的可能性才最大。老佛爷一声令下,小燕子被拎出北三所,带到乾清宫,来见后宫的统治者――老佛爷和皇后。令嫔本想陪着她,但是临出门前才知道,不止是皇太后和皇后两人在,连乾隆也在,令嫔当即尖叫一声,捂着脸躲回去了。
小燕子在北三所里关了好几天,没有宫女可以使唤,没有太监可以指使,没有绫罗绸缎,没有山珍海味,有的只是残羹剩饭、粗布麻衣,因为据说她“娘”才去世不到一年,于是副总管太监陈进忠自以为体贴的按照当年的晴格格、现在的和硕和顺公主当初给愉亲王夫妇守孝时的规制准备了起来。
小燕子可不领这份情,头一天,她就把陈进忠给打了个满头包,一边打还一边破口大骂,把所有素缎、银器全给扔了出去;陈进忠最后是哭着去找老佛爷告状去的。
第二天,得到老佛爷许可的陈副总管端来了全宫最恶心的饭菜、带来了全宫最邋遢的衣服和全宫生锈最多的首饰,顺便领上全宫最凶神恶煞的侍卫,把北三所围了个水泄不通。小燕子要秀她的三脚猫功夫,打算奋力冲出重围,结果被毫不留情的修理了个鼻青脸肿。侍卫们收拾起她来可是毫无压力的,老佛爷在源头上消灭了谣言,所以除了令嫔极力煽动的少部分人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大明湖畔飞来了野鸟”的故事。旗人在面对汉人的时候,有着先天的优势,宫中的侍卫们,更有不少是满洲上三旗大族出身,一般的宫妃和令嫔那两个蛮横无理又不招上位者待见的格格他们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对一个连名字都不清不楚的奇怪女人手下留情呢!
小燕子这次真的是被打惨了,就连她以前去别人家偷东西被逮住暴打、去大街上当小偷摸别人的钱袋被围着踢打、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偷女主人的首饰被家丁捆起来送交应天府去当恶奴处置也远不及这些侍卫们手段高超。表面上不过一些青肿,可是内里却全是内伤。小燕子的武功原本就不堪入目,所谓内功更是子虚乌有,侍卫们不显山不露水,专拣看着没事却疼得要死的地方揍。小燕子开始还不服,大吼大叫着:“你们不公平,这么多人打我一个,混蛋,狗|屎,不公平,有本事,你们跟姑奶奶单挑!”
侍卫们面面相觑,随后谦让起来:“巴雅尔兄,你来你来。”“不不不,贤弟你请。”“不不,这太不好意思了,还是仁兄你来才恰当,论资历、论武功,仁兄都合该排在小弟前面。”“不不,还是你来的好……”
小燕子暗喜,他们窝里反了,太好了!咋呼着就往前冲,想趁机撂倒他们好冲出去,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大吼大叫:“看拳!让你们知道知道你姑奶奶小燕子的厉害!你们这些狗奴才,吃我这一拳!”
巴雅尔冷冷的瞥了眼不知死活的小燕子,一脚飞出,端端正正的揣在她的胸口。随着一声惨叫,小燕子怎么飞过来的又怎么飞了回去,重重的跌在地上,哼哼唧唧,疼得死去活来。侍卫们也不趁胜追击,就站在一旁,抱着怀看她在地上翻滚、咒骂,个个心里气得半死。要不是在宫里死只老鼠都有人调查,他们早就捏死这个贱|人了。哪里还会容忍这个疯婆子在他们面前撒野?!
一个矮个子、年纪小的侍卫看上去快要忍不住了,他的两手无意识的握成拳头,不住的相撞,发出“嘭嘭”的闷响,小燕子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各位好汉,手下留情!”
巴雅尔“嗤”的喷笑,这会儿知道他们是好汉了?不错么,挺知道趋利避害的,这份见风使舵的本事,不比市井中的无赖混混们差,可见这人平时就是个善于察颜观色的,长于欺软怕硬,也知道该怎么给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众侍卫不屑跟这种既占了女子又挨上小人、连圣人都养不了的人计较,便陆续走出门去,按照既定计划,守在门口,不让野鸟到处乱飞,免得洒一地鸟毛,污染环境。
小燕子这回是彻底吓死了,她再也顾不得“仙女娘娘”跟她说过的,不是格格要掉脑袋的话了,反正现在这顿毒打也不比掉脑袋好受多少,她再也不要过当格格的瘾了,也不要有一个皇帝爹宠着爱着了,这个破皇宫,她再也不要呆了,还是让紫薇来吧,她不要挨打,不要吃冷饭,也不要穿粗麻布的衣服,这样的日子,简直比她在大杂院里还痛苦。最起码,在大杂院里,有柳青罩着,她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是大杂院里最好的,每天上街偷点摸点,时不时的就能悄悄给自己改善改善伙食,哪像在这宫里,一进来就伤重的差点死掉,养伤的时候虽然有好吃好喝,又有人伺候,可是却要喝苦死人的汤药,还要用冷硬的木板前后夹在身上,睡觉都不能翻身,难受的要命。她决定了,她不要当格格了,她要马上把紫薇接进来,把格格还给她。这个见鬼的地方,还是让心心念念想进来的紫薇住吧,她小燕子要回到自由自在的天地里去了。
所以当第三天,有人传话让她去觐见老佛爷的时候,小燕子头一次也是生平唯一一次对老佛爷充满了感激,虽然这份感激很快就和饭吃了,但这对于从来都是对生活、对别人尤其是有钱人充满了抱怨、仇视、不满和憎恨的小燕子来说,不可谓不是破天荒了。
小燕子大大咧咧的迈进乾清宫,刚一进大厅,就看到一个满身华丽、高高在上的老太太端坐在中央,她的光芒太闪耀了,完全盖住了坐在两旁的乾隆和皇后的存在,让人第一眼看到她以后就注意不到别人了。小燕子的脑袋里“嗡”的一声,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这个老太太可不好对付。
她心里七上八下,充满不安,这时候,掉脑袋的风险又高悬在心头了。事到临头的时候,她那些“豪侠”“决定”和“勇气”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怕死,怕得要死。可是没有办法,好心的仙女娘娘不在,说要疼爱她宠爱她关爱她的皇阿玛缩在那个很权威的老太太的阴影下,一句话也不帮她说,她只有一个人硬着头皮上前,胡乱的屈了屈膝,问道:“你们叫我?”
老佛爷脸一板,狠狠瞪了乾隆一眼,“这像话吗?”两眼锐利的盯着小燕子问到:“你到现在连句‘请安问好’都不会说吗?见了皇上太后和皇后,居然用‘你们’两个字?”
小燕子一呆,“那……不是‘你们’,是什么?”听了这话,皇后也板起脸来了。
乾隆急忙打哈哈:“慢慢教,慢慢教!”
老佛爷“哼”的一声,从鼻子里喷出一句话,“谁教?”乾隆一噎,不接话了,只是胡乱跟伺候在周围的小太监、小宫女们摆摆手,示意他们给小燕子拿个凳子,让她坐下说话。
小燕子也不说话,就拿眼睛瞄着乾隆,一副故意装出来的委屈,乾隆就受用这个。她知道,她在这个宫里唯二的两个靠山就是皇阿玛和仙女娘娘,如果说还有别的靠山,那就是紫薇的母亲夏雨荷了,小燕子不懂得豪门大户的规矩,更不明白皇宫里的礼法,只是凭着她自己的理解,觉得给皇上生过孩子的女人都很了不起,都能当挡箭牌。紫薇已经把乾隆和夏雨荷之间所有的故事都源源本本的讲给小燕子听过,如今小燕子就是要利用夏雨荷来逃过今日的一劫。
乾隆被小燕子委委屈屈的示弱眼神给勾出了喂狗多年的父爱,他抖抖龙袍,扒拉出被老佛爷镇压在太液池底下的威严,企图对老佛爷施压。老佛爷瞟都懒得瞟他一眼,随便甩了甩帕子,表示同意让小燕子坐下了,可那不是因为他和乾隆一样爱护鸟类,而是因为老佛爷实在不想看到一个有可能是他孙女却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女人搁在面前碍他的眼,坐下好歹能减少大部分目标的可见性。
乾隆以为自己的示威奏效了,于是得意洋洋的转回脑袋,和颜悦色的对小燕子说道:“今天,朕和老佛爷叫你过来,是因为关于你的身世,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你说说清楚!这些疑问弄清楚了,你就是朕的,”乾隆顿了一下,想起那天他们被老佛爷打断了讨论,根本就还没有给小燕子定下称呼呢。他抓了抓脑袋,突然看见了小燕子眼眶里挂着的、吓出来的眼泪,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句诗――还君明珠双泪垂。乾隆猛然握拳,往左掌心上一砸,“还珠格格!对,就是还珠格格!”小燕子被这声大叫吓得狠了,以为是要砍她脑袋了,两腿一软,顺着凳子就滑到了地上,哆嗦成了一团,想吼想叫,却声若蚊蝇,除了她自己,根本没人听得见。老佛爷和皇后娘娘倒是非常适应乾隆的习惯性抽风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乾隆抽完了,兴高采烈想跟小燕子邀功,却发现她正在拿屁股蹭着,偷偷往宫外溜,一脸做贼后的心虚和恐惧。老佛爷也看到了,心头一动,不禁起了怀疑。
皇后娘娘更是耿直,直接喝了出来:“你跑什么?又心虚什么?难不成,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小燕子的心“砰”的一声,几乎跳出喉咙口。她惊慌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威严逼人的皇后,心里的恐惧达到了极点。她拼命的转着过去蒙混过关时用过的坏主意,两只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正好接触到皇后的眼光。在小燕子看来,那眼光简直就是不怀好意的在说:“看我揪出你的狐狸尾巴来!看你的脑袋还保得住保不住!”
小燕子的心终于跳出来了,她爬起身就往门口冲去,一边跌跌撞撞的乱跑,一边仓惶大叫:“我才不要被你逮住!我一定一定不能被你逮住!我不要死!我不要掉脑袋!不要砍我的脑袋!不是我的错!这不是我的错!都是你们让我当格格的,我不要当的,你们非让我当,都是你们不好,我走了,我不当格格了!”边吼边跑,边跑边撞,本来就有些鼻青脸肿的小燕子这会儿更是成了打翻的调色盘了,满脸青红肿胀,配上惊恐万状的血盆大口,好似地狱里走错路的恶鬼。
老佛爷、乾隆和皇后两两相顾,都从彼此的眼光中看到了无法解释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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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爷一旦起了疑心,不见到确凿的证据就不可能会消除。眼下,小燕子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容不得老佛爷不往歪处想。
老佛爷最先想到的就是――“偷龙转凤”。经过硕贝勒府上的烂摊子以后,这桩罪行已经成为吊在老佛爷敏感神经上的一方利剑,以至于有一阵子,老佛爷每次看到别人家不顺眼的孩子就忍不住会想:这是不是抱来的?还是他阿玛是抱的?要不然他额娘是抱的?
那一段日子,平常各种喜欢把儿子往老佛爷跟前送的福晋们都收敛了很多。
不得不说,老佛爷很接近真相了。这一出,准确来说,应该叫做“偷凤转凤”。与此同时,老佛爷又很英明的指出了,那只所谓的真凤也是只粘着凤凰毛的野鸡,不过偷凤凰窝的那只野鸟明显更上不了台面。
这么一想,老佛爷就开始阴谋论了。
首先要考虑的是,偷龙转凤的那只凤在什么地方?这个问题肯定是要着落在小燕子身上了。
其次,为什么要偷龙转凤?这个问题估计像小燕子这样被推出来的炮灰知道的可能性不会太大,但是好好筹划一下,应该可以用她引出幕后的推手。
再次,是谁策划的偷龙转凤?都有什么人参与?关于这个问题,老佛爷非常希望,在主谋或同伙中至少有一个位置留给令嫔。
最后,这桩偷龙转凤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会给他以及整个皇宫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最重要的是,会给他的小十二、小十三造成什么伤害?
满脑子的奇思怪想让老佛爷的面部表情比起小燕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都是一样的狰狞可怖。只不过小燕子的是恐惧,而老佛爷的却是愤怒。
单纯的皇后娘娘把老佛爷的愤怒理解成是对小燕子胡言乱语加毫无教养的不满,正如乾隆把小燕子的恐惧归咎于老佛爷和皇后的刻薄凶狠上,虽不尽相同,但是很合拍的都跑偏了。
两人各按自己的理解试图搞定,其结果必然就变得很精彩,而且极富争议。
皇后娘娘直接怒斥道:“来人,把她给本宫抓起来!”
乾隆的吼声更大:“你敢!”
皇后娘娘毫不示弱:“皇上,请你自己看看,老佛爷已经被气成什么样子了?”
乾隆闻言,直觉的回身去看,结果被老佛爷身上笼罩的恐怖阴影给吓得上不来气,到嗓子眼儿的怒火也“扑哧”一下熄灭了。
众太监见主子们似乎打成了协议,便听命上前去抓小燕子。
虽然是三脚猫的功夫,但是对比毫无功夫的小太监们,小燕子还是蛮有优势的。而且肆无忌惮的暴打弱者对于一直处于社会底层的小燕子来说,似乎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减压方式,只见她拳打脚踢之间,竟然变得不那么慌张了,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一通,竟像有了注意一样,非但一扫适才的慌张,反而越来越嚣张了。
乾隆看不下去了,他虽然也不喜欢这些个听命于老佛爷的奴才,可是他更不习惯一个“格格”亲自动手和一帮子奴才大打出手。尽管他曾经说过,他喜欢小燕子的质朴天然,但是一旦这份“质朴”扩大到蛮横的程度,他那颗被宝贝和安宠坏了的阿玛心就承受不了了。但这时候,他对小燕子还是有些爱护的,还是很怕她会被老佛爷再次关回北三所里,于是急忙喝道:“小燕子,不许胡闹!给朕老老实实的坐好!”
小燕子不情不愿的照办了,因为等一会儿能不能蒙混过关还要靠乾隆的保护呢,更别提穿帮以后能不能保住脑袋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小燕子虽然既不知道更不明白,但却是最严格的执行在日常生活中的,一刻也不敢忘记。
好不容易消停了,满地骨碌的小太监们也“哼哼唧唧”的爬走了。乾隆偷眼看了一会老佛爷,只觉高深莫测,也看不出来是生气呢还是没有,又去瞧皇后,想从她那里得到点启示,谁料,人家皇后娘娘板着个脸,根本就不看他。乾隆气闷,索性起了性子,“哼”了一声,不管不顾的自己问开了:“小燕子,朕问你,你娘有没有告诉你,朕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小燕子得意洋洋,幸亏没有说漏,如果说,所谓“弄弄清楚”就是这个的话,那太简单了,紫薇老早就把一切都告诉她了,随便乾隆要怎么问都难不倒她。于是连忙答道:“有啊!她说,皇阿玛为了躲雨,去她那儿‘小坐’,后来,雨停了,皇阿玛也不想走了!‘小坐’就变成‘小住’了!后来……”
乾隆很尴尬,急忙截断了小燕子的话,掩饰的咳了一声陪着笑脸道:“正是这样,避雨,避雨。没错!”说着,还做作的跟老佛爷和皇后都点了点头。皇后娘娘一听这些不着调的破事就来气,轻哼一声扭过头去,根本不理会乾隆一脸的讨好。老佛爷仍然不动如山,没有人知道他在心里想些什么。
一时间气氛颇为凝重,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看谁,周围伺候着的众宫人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小到蚂蚁那么大。小燕子受不了这份令她不安的压抑,乱没有规矩的大叫道:“还问不问啊?不问我走了。”说完就要起身,想赶紧离开这个可能会让她脑袋的地方。
皇后的脸色很不好看,可是碍于老佛爷还没有发火,她不好越俎代庖,于是冷冰冰的没话找话道:“小燕子,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济南的?什么时候到北京的?”
小燕子转动眼珠,算着紫薇的日子:“去年八月我从济南动身,今年二月才走到北京。”
“哦?这么说,你到北京只有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那你怎么讲着一口道地的京片子?听不出一点儿山东口音?”皇后问得非常敏锐,直击重点。
小燕子是何许人也?撒谎对她而言可比吃饭喝水还有简单,想也不想,张口就编:“皇后,你不明白,我娘从小就给我请了一位老师,教我说北京话,我到现在才知道我娘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来,她早已知道,我可能有一天,要到北京来,要说北京话!”
乾隆那颗容易感动的小心脏又活跃了,充满感性的接口道:“你娘真是用心良苦啊!”
皇后阴沉的瞪了乾隆一眼,再锐利的转向小燕子,“原来如此!那么,你总不至于不会家乡话吧!说几句山东话吧,给我们听听!”
小燕子愣了愣,心里一阵窃喜。要考我山东话有什么问题?柳青柳红都是山东人呀!卖艺的时候,我还常常装成山东人呢!想着,脸色一正,用山东腔拉长声音叫卖起来:“包子,馒头,豆沙包……又香又大的包子,馒头,豆沙包……热呼呼的包子,馒头,豆沙包……”两旁的小宫女小太监们拼命忍住笑,忍得好辛苦。
乾隆只觉啼笑皆非,皇后娘娘却是皱着眉头瞪大了一双妙目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小燕子竟粗俗到这个地步。到底,那个号称“才气过人”的夏雨荷和自吹“文武双全”的乾隆爷两人是怎么制造出小燕子这个明显质量不过关的结晶的?该不会压根儿就不是皇上的种吧!于是,继老佛爷之后,皇后娘娘也真相了。
“好了好了,说点别的!”皇后不耐烦的打断了她。
“别的?”小燕子想了想,就用山东话流利的说了起来:“在下小燕子,山东人氏。我为了寻亲来到贵宝地,不料爹没找到,我又生了一场大病,差点送掉小命!身上的钱,全体用完,因此斗胆献丑,在这儿表演一点拳脚功夫给大家看看!希望北京的老爷少爷,姑娘大婶,发发慈悲,有钱出钱。让我筹到回乡的路费,各位的大恩大德,小燕子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皇后娘娘的秀眉越皱越紧:“这词儿真新鲜!讲得也挺溜!”
“我练过好多次了!”小燕子一得意,实话冲口而出。
皇后立即追问道:“你练这个做什么?”
小燕子吃了一惊,张大①38看書网的转着念头。“如果再找不着爹,我身上又没钱,只好去街头卖艺了!”她说。
乾隆听得心酸极了,是一脸的怜惜。老佛爷仍然不动声色的扮高深,思绪严重跑偏到已经开始考虑小燕子到底是红花会的人可能性大一些还是白莲教更靠谱一些,根本就没去听小燕子的胡编乱造。只有认真的皇后娘娘,不但仔细的听了,而且还用心思考了,只是却越听越疑惑,“你还会一点拳脚功夫?你娘居然教你这个?”
小燕子撒谎本来就是一个“专家”,这会儿已经不怕了,越说越溜:“是啊!我娘说,姑娘家不学一点功夫,容易被人欺负,要我学拳脚,可惜我不用功,什么都没学好。”
皇后娘娘冷冷的看着小燕子,心里已经对夏雨荷的教育方式打上了四五个重重的大红叉,对于不学无术的小燕子也厌恶到了极点,剩下的话,她实在不想再说了。左右,这个小燕子便是要认下,也不会光明正大,一个“义女”而已,身家背景、出生来历什么的,还是让乾隆自己去操心吧。要和亲的丫头片子,还是住在北三所的,想来也不会在宫里呆上多久了,她也懒得理会,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她去。
反倒是乾隆,被小燕子这一番倾诉给勾起了昔年和佳人共谱良宵的美好时光,一头栽进了回忆,拔不出来了。这时候的乾隆可完全看不到小燕子紧张的直冒冷汗,也不怜惜她坐立不安的恐慌,兀自在那里喋喋不休:“朕记得你娘,是个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女子,貌美多情,才艺双绝。如今她既然这么用心的栽培你,你的学问想来一定是挺好的!朕自幼能文能武,诗词歌赋样样强,你作为朕的女儿,想必也学了不少的诗词歌赋吧!你最喜欢哪首?背给朕听听!”说罢,一脸鼓励的看向小燕子,指望她能吐出什么和他共鸣的象牙来。
小燕子呆了。完了,这又是什么怪问题呀?紫薇可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个啊!小燕子冷汗浃背,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心里不禁大叫了一声:“紫薇,你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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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对小燕子的心里活动全然不知,还在那里鼓励她:“没关系,在皇阿玛面前不用拘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和你娘平常是怎么对诗的,就跟朕怎么对,不要紧,说错了朕也不会怪你。”
小燕子吓了一大跳,这才觉得问题来了,她看看皇后,又看看乾隆,老佛爷那是瞄都不敢瞄,她的心底已经快要兵荒马乱了,“我娘没教我作诗……”她张口结舌,说的吞吞吐吐。
不会作诗的才女女儿?皇后心中的怀疑大盛,顾不得装聋作哑,陡然提高声音质问道:“这就怪了!你娘教你说北京话,教你拳脚功夫,却不教你作诗?那么,四书五经总读过吧?”
“什么书什么经?”她想了起来,眼睛一亮:“我会背几句‘三字经’。”
“还有呢?总不会只有三字经吧?”皇后冷冰冰的追问。
小燕子额上冒汗了,心里烦的要死,深恨这个皇后太难缠。心里一急,撒赖的功夫自然而然就出来了。背脊一挺,老羞成怒,豁出去的喊了起来:“我是没有什么学问,也没念过多少书!皇后这样审我,是不是皇阿玛不要认我了?不认就算了嘛!用不着考我!”说完,理直气壮就站起来,作势要往门口冲去,暗地里却在观察乾隆的反应。
皇后又惊又怒:“皇上!您看她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问问她都不行吗?”
乾隆在令嫔和五阿哥等人的忽悠下,早已认定了小燕子,一句“避雨”,又说中了乾隆往事,他心里,再也没有怀疑,只有怜惜。看到小燕子被皇后逼得手足无措,更是心有不忍。他此时是全心全意的向着小燕子,代她着急,可是还来不及说什么,小燕子已经大声接了口:“我娘,她就是很奇怪嘛!她教我这个,教我那个,就没有好好的教我做学问!她说,姑娘家学那么多干什么?她现在已经死了,我也没办法问她为什么?反正,我也弄不清楚,我也不明白……你再问,我还是不明白……”
乾隆听到这里,心中酸楚,揣测着雨荷的心态,再也按捺不住,面色凄然的说:“你不明白,朕明白!”小燕子吃了一惊,眼睛睁得老大,心里暗暗琢磨着:我都不明白,你居然明白?她愕然的问:“啊?皇阿玛明白?”
乾隆重重的一点头,叹息道:“是,朕什么都了解了!”他叹了口气:“唉!你娘是个真正的才女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当初,就是她的才气让朕动了心,可是,却让她付出了整整一生!她的怨,是这么深刻,她不要你再像她一样……唉!女子无才便是德,真是用心良苦呀!”有多用心良苦,小燕子自是不知道,但是她过关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小燕子喉咙里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如释重负。
冷不防,半天没开腔儿的老佛爷突然冒出一句:“你娘临终,是怎样对你说的?除了让你上京,还有什么‘夜半无人私语时’的话吗?”
一下子跳出这么远,当即把小燕子本来就不甚清明的大脑给搅得更混了,“夜半什么?半夜什么……”小燕子头昏脑胀:“半夜没人的时候,我娘就死啦!”她哀怨的看乾隆:“皇阿玛,我可不可以不说我娘临死的事?我……我…我……”声音颤抖着,一半是由于害怕,另一半则是由于技穷。
“不可以!”老佛爷斩钉截铁,“如果你还想好好的做一个‘格格’,那么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哀家的问题。如果你不老实,那么这个‘格格’,你就别想当了。”
小燕子大喜,本来她就不想当这个随时会掉脑袋的格格,老佛爷这话正中她下怀,当下便喜形于色的想大声宣扬出来。却不想,老佛爷说话大喘气,后头还有呢,“当然,如果你不是‘格格’,那么你马上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小燕子的满腔喜悦被吓得烟消云散了,当时时刻刻有掉脑袋危险但是好歹能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格格好,还是当一个马上会丢掉脑袋的尸体好,白痴也知道该怎么选,何况小燕子一向自诩聪明,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是能说实话才见鬼呢。
老佛爷肯定也想不到,他一句随口的威胁,会威胁出那么大的一个麻烦来。小燕子不敢承认事实,又不能不应付老佛爷的问题,唯有绞尽脑汁的苦思冥想,一边在心里大骂紫薇不够意思,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她,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啊?烦死人了,死人就该有个死人的样子,老是这么晃晃荡荡的绊在她面前也太可恶了!
“死了,那个,就是死了。那天半夜,我娘,嗯,把我叫到床边,然后告诉我,我爹是皇上。”小燕子编瞎话那是本能,一旦信口开河起来,后面接的只会越来越溜,“然后她讲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说完就给了我一幅画和一把扇子,画,嗯,画”小燕子蹙起眉头,拼命回忆着紫薇给她看过的那幅画,犹犹豫豫不很确定的试探道:“那画上是,是,对了,是一枝荷花!对,是荷花嘛!就是我娘的名字!”她添油加醋的把字画往夏雨荷的身上套去,“至于那字吗?写得鬼画符似的,我就看不懂了。”她没记住紫薇念过的诗,为了不露马脚也顾不得掩饰自己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文盲了。
乾隆被那句鬼画符给噎得半死,皇后娘娘没见过什么扇子什么画的,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老佛爷,偷偷憋着笑,不住的回味着小燕子的评论,别说,还挺贴切的,算这只鸟还有点儿见识。
皇后娘娘嫌小燕子粗俗,自动的就把她的话筛着听,小燕子要怎么评价她不管,她只关心她话中的漏洞,“你说有一把扇子和一幅画,在什么地方?怎么不呈上来给老佛爷看?”
小燕子大大咧咧的抠着手上起了锈的铜镯,一心想把它变成黄金的,好拿出去买,闻言,想也不想的说了实话:“为什么要给她?我拿给令嫔娘娘了。”
皇后气煞:“放肆!令嫔是个什么东西?她怎么敢把自己放在老佛爷之前?真真放肆!”
乾隆很不爱听皇后说令嫔的坏话,辩护道:“她也不是自己看的,朕也……”
“咳咳!”老佛爷做作的小咳两声,在乾隆僵硬着转过头来的时候,虚伪的推起了一脸冷酷的假笑。乾隆咽了咽唾沫,他知道,老佛爷这是在警告他,私底下拣一个野|种和光明正大的承认下证据确凿的私生女是不一样的。老佛爷给他的底线就是在确认了小燕子的血统以后,以义女的名义将她远嫁出京,可是,乾隆风流的证据,老佛爷是绝对不会允许那些东西出现的。
受到威胁的乾隆不得不硬拗开去:“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你娘写给朕的信,让朕知道你而已。”说得太心虚了,乾隆不觉口干舌燥,可是又不敢继续触怒老佛爷的敏感神经,就只能强撑着不去要茶喝。
小燕子这会儿倒执著开了,使劲儿甩了甩脑袋,旗头上的流苏晃得人眼花缭乱,一脑袋“叮叮当当”的劣质烂铜首饰更是“呯砰”乱响,吵得众人都心烦意乱。“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一口气吼了十来声,成功把乾隆的脸给吼黑了,但是小燕子可不管这些,她只要自己说的痛快就行,“我娘说了,那东西是我爹留给她的信物。我爹回北京以前答应我娘,三个月之内,接我娘来北京。可是,我爹的诺言没有兑现,他回了北京以后,就彻彻底底忘掉了我娘。真是的,又是这样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简直气死我了!”小燕子气呼呼的瞪着乾隆,倒是很有几分打抱不平的侠客味道,只是不知道乾隆能欣赏多少了。
乾隆最不爱听批评,何况,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对夏雨荷负责,那不过是他人生路上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而已,如果不是夏雨荷生了个女儿,而这个女儿又大老远的找上京来,乾隆根本就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女人,曾经跟他春风一度后苦守终生。这一点,从他对夏雨荷的长相都忘光光了就能看出来,因为但凡他还模模糊糊的记起一些,也不会听信令嫔的谗言,相信小燕子“鼻子、眼睛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了。夏雨荷真正的女儿,不管她爹是谁,可都是跟夏雨荷本人一模一样的。
小燕子还不知收敛,“你说话不算话,结果把我外公给气死了。没几年,我外婆也死了。我娘未婚生女,不容于亲友,心里又一直呕着气,就跟谁都不来往。也从来不告诉我有关我的身世,直到去年,她临终的时候,她才把一切告诉我,要我到北京来找我爹!”她越说越顺,连紫薇那种幽怨的口气都模仿起来了,只不过,她本不是那种哀婉凄怨的长相,又没有那种惹人怜爱的气质,因此,她的表演不但让老佛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也同时麻倒了乾隆。
只有关注重点,自觉忽略不中听部分的皇后娘娘听出了问题,“你是说,你外公和外婆知道?他们知道你娘的事?”皇后娘娘惊讶极了,她一直以为夏雨荷是因为没爹没娘、缺人教养,所以才会干出无媒苟合、未婚生女的丑事,又蠢得要死,不知道去找当地的行宫管领和宗人令去汇报,要求上达天听,这才一个人稀里糊涂的拉扯女儿到死的。哪知道,她是有爹娘、有宗族的,那怎么会?
“当然,他们什么都知道,而且他们很想成全这件事,甚至是希望发生这件事的!”小燕子的口气太理所当然了,全然没有半点羞耻之心,这一下,继夏雨荷之后,夏雨荷的爹娘的名声也全没了,虽然说,乐于成全这种事的人本身也没什么名声可言,不过是一对妄图攀龙附凤却没附成反而白白成了大笑话的贪心人罢了。
至此,老佛爷和皇后娘娘连最后一丝容忍也没了,原以为,是乾隆“霸王硬上弓”“强抢民女又无情遗弃”才有了今天这出上不得台面的戏码,现在看来,这避雨怎么避出个让乾隆挪不了步的姑娘也值得推敲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字为尘爱卿的敬献真是丰厚无比啊,害哀家都不好意思把和亲王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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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对自己造成的破坏毫不知情,还在那里信口开河:“我的外公,那可是济南城里最有名的秀才,很骄傲的。你既然说了要接我娘进京,他就开开心心的在家等着嫁女儿。谁知道,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连孩子都生了你还不来,我外公天天着急上火的,结果,一气,就病死了。”
这一下,就连乾隆本人,听到小燕子这一番陈述,都不知不觉的开始怀疑起夏雨荷对他的情谊来了,到底她爱的是他这个人呢?还是爱他的权利地位?这当口,那句“满汉不通婚”的祖训又被他记起来了,头脑不发热了以后,乾隆还是很容易理清事实的。他隐约记得,夏雨荷的爹,好像是济南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秀才,无一官半职却自视甚高,一贯的喜欢吹嘘自己“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清高。他在夏家住了数月,看到他们家底并不算殷实,可是她父母却对他礼若上宾,顿顿美酒佳肴,可着劲儿的招待,对他热情的不得了。她爹常常会找些有的没的拉着他闲聊,她娘不避外男,又爱夸赞夏雨荷多么的温柔貌美、贤惠可人,好像还曾提过要正式定亲什么的。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好像是告诉他们,他已有妻妾数人了。犹记得,那几天,夏雨荷的爹娘的脸色差多了,直到后来,他和夏雨荷春风一度之后画了那幅画,又提了诗、盖了印,他们才又热情起来,非但一句不再提结亲的事,而且格外的恭敬唯诺,倒好像他才是主人,而他们才是借光避雨的路人一样。
扩展联想的结果是,想象力丰富的皇帝太后二人组已经把剧情进展到夏氏一族妄图染指大清江山,好实现部分野心勃勃的汉人想要推翻满人统治,重建朱明王朝的险恶用心了。
只有自觉身负维护宫廷礼法尊严重任的皇后娘娘还在强忍着膈应继续盘问:“这么说来,你的外公似乎是个读书人,本宫姑且先不管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来,今儿就单问问你,既然是有见识的秀才,那为什么不送你娘去找知府,让他们送你娘去行宫?而是偷偷的在家里生下皇嗣,直到养大了才进宫来?”
这种问题,连夏紫薇都不一定知道,小燕子当然更不会明白了。但是这一部分,她熟得很,连编瞎话都不用。“怎么没去找,我找了好多次呢。那个太常寺的梁大人!狗官一个,根本就不坐堂,也不听人说话。害得姑奶奶跑了几十趟,还送了金子、银子给他,结果一点用都没有。”想起那些被紫薇大手大脚送出去的金银珠宝,小燕子心疼极了,紫薇的钱财都送给他们大杂院了,那些珠宝也就应该是属于他们的,可是却被那个梁贪官给贪掉了。更可气的是,那次去梁府,除了一件新娘服,她什么东西也没偷到,还被满街追着打,真该死!要是能砍了他的脑袋就好了,等他死了,他家里那么多珍珠项链、玉石手镯、丝绸锦缎,还有一大锭一大锭的真金白银,她就让皇阿玛全都赏给她。
皇后娘娘强忍不耐烦,没好气的问道:“本宫问的是,过去那些年,你家人为什么不找官府,不是问你来了京城以后是怎么做的?”
小燕子强词夺理道:“因为他们也找不到呗!我这个‘格格’都找不到人,他们当然就更找不到了。”
这话倒也合情理,夏雨荷除了诗词字画就没有别的证据了,就算找了官府,也没法让那些老奸巨猾的大官们相信,小官呢,信了也没帮助。要说他们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可以做主的人才耽误了这些年倒也稍微能说得通。
但是,皇后娘娘已然化身问题宝宝了,“找不到人你不是也进宫了吗?既然这样,你娘为什么不早早的就来,亲自来?难道你娘就这么信任你,知道你一定能进得来?这就更不通了,既然你进得来,那么禀告皇上以后再接你娘进来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她死了?”
小燕子张口就来,“因为我要学武功啊!只有学会了我才能翻过围场外面的那段悬崖啊!要不然来了不也是白来。”这是真的,夏紫薇就是因为翻不了山才白来一趟的。除了成全了小燕子想当‘格格’的愿望和抹黑了她全家的名声以及践踏了夏雨荷可能的‘深情’以外,她什么好处也没得到。
好吧,这个理由也说得通,但是皇后娘娘不认可:“这也不对!你那点功夫,你自己都说过,因为不用功,什么都没学好。既然这样,她怎么还敢把希望都寄托到这上面?如果说翻得了山就能见到皇上,那教你武功的师傅不是更能做到吗?你娘既然连自己的族人都不愿来往,却愿意请他去家里教导你,想来是很信任他的。那么,就把真相告诉他,拜托他来不是更容易吗?”
小燕子脱口而出:“怎么能随便相信别人?如果他起了贪心,想代替我做‘格格’怎么办?”这完全是小燕子她自己内心的真实写照,说出来居然也不心慌。
皇后娘娘疑惑极了:“代替你做格格?怎么代替?你那个师傅是女人吗?”小燕子赶紧顺势点头,好把谎圆住。可皇后娘娘却不罢休,“就算是女人,那她的年纪也差太多了,怎么可能冒充得了你?”
小燕子心烦意乱,“这我怎么知道?”眼见着皇后娘娘的脸板的更吓人了,她慌忙改口道:“她代替不了我,可是她女儿可以啊!对,就是这样的,她有个女儿,给我做丫鬟,和我差不多大,长得也好看。”她嫉妒的想起了金锁的美貌,在进宫之前,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呢。端庄秀丽,风华明媚,长相艳丽却气质清新,她私下里曾经腹诽过,紫薇这个小姐,可是远远比不上金锁这个丫鬟的。
听她这么一说,皇后娘娘就更不相信了,“荒唐!难道格格是谁想当谁就能当的吗?难道有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就能冒充格格?一旦查明了不是万岁爷的龙种,不但冒充的人是死罪一一条,就连其家族也难逃一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师傅难道是不明白吗?”
小燕子的心狠狠一跳,掉脑袋的阴影又高高的悬挂起来了,她惊慌失措,支支吾吾的把自己心底那些不堪的阴暗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大概是因为,当格格的滋味实在太好了!有个皇上做爹,被宠着爱着,实在太好了!没有人受得了这个诱惑,都想,嗯,都想先过几天的格格瘾,借几天皇帝当爹……等过足了瘾,再找机会把真正的格格接进宫里来,把爹还回去……”
“放肆!荒唐!可笑!可恼!可恶!……”老佛爷听不下去,“哐哐”的砸着桌子,一叠声的怒喝道:“放|屁!简直放|屁!尊贵的皇家格格,是让人随便拿来过瘾的?皇帝,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吗?这就是你的‘沧海遗珠’吗?依哀家看,这分明就是一头蠢猪!皇帝,哀家郑重其事的告诉你,这个玩意儿,过不了哀家的关。应该怎么处理,哀家希望你心里有数。皇后,我们走!”
事实证明,乾隆心里没数。刚刚回到慈宁宫,还没来得及抱怨一声的老佛爷就收到了最迅速小道消息:乾隆不但在宫中部分公开了“还珠格格”这个称号,而且还夸赞小燕子“冰雪聪明”,最后居然还赐了漱芳斋给小燕子住,让她“自立门户”。
漱芳斋位于重华宫东侧,原为乾西五所之头所。而重华宫则是乾隆继位前的藩邸。自雍正五年成婚后,他便移居此地,后来他登基为帝,此处作为肇祥之地升为宫,名重华。又将头所改为漱芳斋,并建戏台,作为重华宫宴集演戏之所。这个地方,对皇宫而言,承担着皇帝休息和举行宴会的重任,每岁新正乾隆先至西苑阐福寺拈香,而后就到漱芳斋开笔书写福字赐予大臣,以示祝福;逢万寿节、圣寿节、中元节、除夕等大节和吉日,又常侍奉皇太后在后殿进膳、看戏,并赐宴于王公大臣,以示庆贺。还有,茶宴是皇帝每年固定在重华宫、漱芳斋举行的宴会,宴上皇帝和大臣都要围绕一个主题作诗联句,从皇帝开始,一人一句诗,联起来就是一部完整诗篇;而对乾隆个人而言,这里是他一飞冲天的祥瑞之地,是他开启人生骄傲的洞天福地,把这里赐给小燕子,虽然不三不四、不伦不类,可却足见乾隆对她的宠爱,实在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老佛爷重重的沉下了脸。在他明确表示不接纳小燕子以后,乾隆却做出了这些行为,意味着什么,已是不言而喻了。老佛爷恶狠狠的咬牙,声音钝钝的从喉咙口挤了出来:“乾隆!是你主动向哀家宣战的!好!真好!太好了!这样,哀家也就用不着手下留情了!”
老佛爷果然没有客气,第二天上朝,老佛爷严厉驳回了乾隆第一百二十八次提议让永琪住进景阳宫的决定,并以摄政太后的身份颁下懿旨:册封中宫嫡子七阿哥永琮为敏亲王,不出宫另建藩邸,但自阿哥所移居景福宫“自立门户”,挂名军机处行走,永赐亲王双俸。
懿旨一出,满朝哗然。谁都知道,七阿哥体弱,不可能登基大宝。他今年已过十七岁了,在相同的年纪,他的胞妹五公主早已经是一个小阿哥(阿哥是满洲亲贵大臣家中对儿子的称呼,皇阿哥和公开序齿的阿哥才是皇子。弘瞻出继以后也仍被称为阿哥就是这个原因)的额娘了,可七阿哥却仍是迟迟未得大婚,累的已经指了婚的总督额弼之女西林觉罗氏的大姑娘也快成了老姑娘了。而今,老佛爷不许五阿哥移居景阳宫,却把七阿哥搬进了景福宫,这里面,有多少成分是为了跟乾隆较劲儿?又有多少成分是为了昭告天下,七阿哥已经开始正大光明的给胞弟十二阿哥趟路了?机灵的大臣们早就从后宫传出的风言风语中体会到了其中真味,荒唐的皇帝,怕是彻底惹恼了老佛爷了吧!今上退位的时间,恐怕又要提前好几年喽!
作者有话要说:唉,这是要闹哪样啊?才刚从末日加更的深坑里爬出来,又一头栽进平安夜的加更中,接下来还有圣诞和新年。啊啊啊啊啊啊,哀家不干了,明明是洋节嘛,为嘛哀家这个深宫太后要加入庆祝呢?
幸好还有一字为尘小亲亲给哀家的慰藉――地雷一颗!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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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恐怕也没有想到,老佛爷会出手这么狠,他不过是认回了一个失散多年的女儿,老佛爷却堂而皇之的在他的皇位旁边摆上了继任者。他原本即便属意五阿哥永琪,让他独居一宫,也是顶着光头阿哥的身份当个“隐形太子”,可老佛爷却一步到位,双俸亲王掌军机,要不是永琮体弱,不能操劳,今天,他的皇位是不是就要让贤了?
乾隆不是不想反抗,可是前朝后宫老早就让老佛爷把守的严严实实,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绊住。他的朝臣、他的亲随、就连他的暗卫都已经握在老佛爷的手中了。他不是不知道,老佛爷中意嫡子,这点他原也赞成。可是他受不了老佛爷为了给嫡子铺路而把他推下高台,特别是,那些个中宫嫡子们,一个个全是他不喜欢的皇后生下来给他添堵的。永琮,在宫中的地位待遇处处比照皇帝;永璂,小小年纪就被老佛爷带在身旁学着看奏折;永璟,更是随心所欲,满宫里,他看谁不顺眼就捉弄谁,偏偏这小子长了一张极像五公主的脸,让乾隆每每发不出火来。就连早已出继的永琏,每次入宫请安,连贵妃都要给他行礼,那些妃啊嫔的,动作稍慢一点儿就会被老佛爷下令扇耳光,连乾隆本人,有一次在永琪和永琏起冲突的时候偏向了永琪一些,第二天,他宠爱不已、打算要封位的一个包衣宫女就暴毙了。他虽然没有证据,可想也知道这是老佛爷给他的警告。老佛爷是在告诉他,这宫里,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由他掌控的。
虽然乾隆不认为老佛爷会害他,但是弄个半死不活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没有势力、没有能力、甚至没有行动力的乾隆只好一退再退。他大度的把自己专享的御膳、灵药、用品、器物赐给永琮;纵容着永璂每日列在诸皇子之前临朝排班,朝后还拿着朱笔,往些不太重要的奏折上批示(重要的也轮不到乾隆,一直是老佛爷代劳的。乾隆能阅的只有那些溜须拍马的废话);而无事可做的他则笑眯眯的去帮着永璟处理那些惹他不快的人,即使那些人里有他的宠妃、爱子和器重无比的“青年才俊”。
而今,乾隆终于把自己逼到无路可退的绝境了。认下小燕子带给他的打击远远超过“开心果”能给予的微弱快乐。乾隆悲哀的发现,他是真的没法违逆老佛爷的任何决定。昔年,他宠爱高氏,结果高家合族覆灭;他宠爱金氏,结果金氏死不瞑目;他宠爱令嫔,结果令嫔的阿玛夺职赋闲,唯一的儿子被抱走,天天哭得可怜(并不完全是装的,失去儿子还是挺可怕的);现在,他不敢宠爱嫔妃了,可是宠个女儿老佛爷也容不下,生生在他光明无比的前途上摆下了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挡住了他的阳光。
乾隆无比抑郁。
皇后娘娘更不开心。
没办法,漱芳斋离储秀宫太近了,西六宫之中,离御花园最近的一个就是皇后娘娘的储秀宫,当初老佛爷这样分配是要厚待皇后娘娘,哪成想,乾隆把紧挨着御花园的漱芳斋给了一只野鸟,于是乎,储秀宫就成了宫中的重灾区。
还没到年纪进阿哥所的小十三如今仍跟着额娘一起住,虽然说大内侍卫环绕可以确保野鸟不飞进他们的地盘,可是大内侍卫却挡不了野鸟大吃大喝、吆三喝四时的嘈杂。那只猪格格,真是名符其实,就跟半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天天在漱芳斋里开宴会,鸡鸭鱼肉轮番上桌,喝酒划拳,天天都要闹腾到半夜,可怜的小十三,给吵得许久都不能睡个好觉了。
永璂休沐日的时候回储秀宫看望额娘和弟弟,刚进门,就给满宫上下游魂一样的飘渺步伐给惊着了。但见储秀宫中,遍地黑轮(人人两个大黑眼圈),双目无神,面容呆滞。见了永璂,飘飘忽忽行个礼,气游若丝的叫一声:“十二阿哥吉祥!”永璂当场打了个哆嗉,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及至进了内室,遥见一向精神抖擞的容嬷嬷都无精打采、动作迟钝,永璂才觉出大问题。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堪堪扶正容嬷嬷拿歪了差点儿砸到脚背上的热参汤,疾声呼道:“嬷嬷小心!”
容嬷嬷木然扔掉汤碗,恍恍惚惚的揉着眼睛自言自语道:“诶?怎么好像看到十二阿哥了?”
永璂又好气又好笑,拉着容嬷嬷的袖子轻甩,“嬷嬷,看清楚了,本阿哥在这儿呢!”
容嬷嬷猛回过神儿来,定睛一看,可不是小主子么,当即扑过去:“嬷嬷的小阿哥呦,你可怎么来的?伺候的人呢?怎么没跟着?小林子那个猴崽子又溜达玩儿去了是不是?看嬷嬷怎么教训他!”
永璂笑笑:“他没偷跑,是我差了他去办事的。对了嬷嬷,你身子不舒服么?怎么这样没精打采的,脸色也不好看。”
容嬷嬷撅起嘴,含着牙恨恨的说道:“自打那头来了那么个东西,”说着,极其不屑的朝漱芳斋方向努了努嘴,又重重的重复了一遍道:“自打北头招来个不三不四的玩意儿,咱们这宫里上上下下就没人有好脸色了。咳,别说咱们储秀宫离得这么近,就连庆妃主子那边的人都能听到漱芳斋里夜夜笙歌。有时候闹得大发了,连翊坤宫都不得安宁。”
永璂骇然,储秀宫离重华宫过近,被吵闹的心烦也是有的,可是庆妃是住咸福宫的啊,和漱芳斋可并不在一条纵线上,更遑论豫妃那里,是跟坤宁宫平行、都位于中段的地方了,竟还能听见吵嚷,这小燕子到底是怎么作的?她难不成是要把紫禁城翻过来吗?
好像是呼应永璂的疑问一样,远处,遥遥的传来了漱芳斋里特产的乌烟瘴气——
“小贼!看你还往哪里跑?”
“五阿哥不要,那是还珠格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五阿哥!我认输了!不打了!不打了!放我下来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惊天动地的一闹,连永璂的耳朵都被震得生疼,那些可怜的守在漱芳斋附近的侍卫们想装听不见都不行,只能拖着脚步,有气无力的晃进来,懒洋洋的扯着嗓子喊两声:“怎么啦?又出了什么事?又有刺客吗?”
一个自来熟的跟呼喝自家奴才一样的狗腿子声响起:“去去去!都散了,都散了,没事了!是还珠格格跟咱们闹着玩的!”
众侍卫暗暗“呸”了一口,头也不回的奔出去,争先恐后要占领一个离漱芳斋最远的地方。
永璂掏了掏耳朵,还没开口,内室里接连传出“咣当”“咣当”的砸东西声,伴着被吵醒的永璟气呼呼的嚷嚷:“晚上不让人睡,白天也不让人睡!还有没有王法了!混账东西!可恶!放肆!”
永璂默。他瞬间同情起让永璟不开心的小燕子来了。悄然转身,永璂决定去安抚安抚皇额娘,顺便告诉她,近来少出门去,省得哪天小燕子变成了半死不活的残燕子,令嫔和五阿哥铁定要把帐推到她的头上去。
其实一开始,永璟还是很客气的,他只不过是跑到慈宁宫去小告一状,撺掇老佛爷派两个嬷嬷去给野鸟立立规矩,别让她用她家里那些不三不四的风气污染掉皇宫罢了。
老佛爷听完怔了一会儿,继而两眼放光,像抓到什么大把柄了似的开心的道:“你是说,令嫔根本没有派人去教小燕子学规矩?”
永璟揉着眼睛,犯困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也不知道是应和老佛爷的问题呢,还是在打瞌睡。
老佛爷也不在意,兀自在那里畅想的开心,他已经盘算好了,要用这个大失职为由,把令嫔那个贱人狠狠的打到北三所里去,让她好好的“颐养天年”。
越想越开心的老佛爷诡异的“呵呵”轻笑起来,让人寒毛直竖的笑声把已经陷入中度睡眠的小十三都给吓清醒了,不得不强撑着发重的小脑袋观赏老佛爷训野鸟这出大戏。
当然,尊贵如老佛爷是不会劳动自己去训鸟的。事实上,就连宫里颇有体面的嬷嬷和姑姑,例如他老人家不可或缺的桂嬷嬷、皇后的奶娘容嬷嬷、晴儿身边的青娥素女等等,老佛爷都不忍心叫她们去教那只野鸟怎么做一个勉强能看的养鸟。故而最后,他派出去的是乾隆的保母——温淑夫人董氏。
温淑夫人董氏是当年的小爱新觉罗·弘历众多保母之一,因为对他最好、照顾周全且并无阴私之心,故而最得他的敬重。幼时,依照皇家规矩,弘历被迫远离生母钮钴禄氏,又不得先帝宠妃年氏的待见,在入宫恩养于皇玛法康熙爷身边以前那些年,他一直都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母位份低,不能亲自照料他,养母自己有儿子,难得想起他,后来自己儿子又死了,看他就更不顺眼了。唯有乳母董氏,才是真正陪伴他成长的最亲近的女人。可惜董氏福薄,在他登基前就病逝了,而登基之初,他为了照顾生母崇庆皇太后的感受,并未立刻追封董氏,而是在乾隆十六年,封皇太后首次南巡之前,借着老人家高兴的由头,给董氏追封为温淑夫人,并亲自撰写了满汉碑文,以示对这个抚养他成长的女人的感激和热爱。
但是,正如五阿哥永琪的不着调、异姓王重现的不靠谱和莫名其妙飞进宫来赶都赶不走的野鸟不该存在一样,这个扭曲的世界,把他对乳母的深情厚谊都给践踏了个精光——
本该早亡的董氏竟然还活着,而且早早的就加封了温淑夫人的尊号,享一品国公夫人禄,有随时递牌子入宫求见的权利。这些倒也罢了,上辈子,若是保母能活到他登基,他也会给这些优待。但是令老佛爷诧异到说不出话来的是,这位不知所谓的温淑夫人同志,居然对乾隆在后宫里的行踪非常关注,并时常加以指点。比如,有事没事就进宫来,唠叨乾隆不去看望秀贵人啦、不重视她啦、对她不公平啦、贵人的位份太低对不起她啦……balabalabala,念上好久,直到乾隆或真心实意或推却不得或不胜其烦的跑去光顾一下秀贵人为止。当然了,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位大福气的贵人,肯定和董氏之间有着某种非比寻常的关系。事实上,她正是董氏的大孙女,据说元月初一生的、极有福气的“贵人”。后来她在董氏的努力下,真的如愿以偿了。生生当了小半辈子的贵人,在乾隆十年一次规模宏大的宫斗中一命呜呼的时候也是以贵人名分下葬的,彻底圆了她与生俱来的“贵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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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氏志得意满的进宫了。自从她孙女去了以后,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办法去操纵皇帝给自家谋好处了。家里剩下的女孩儿俱都拿不出手不说,单是以他们家包衣的地位,也很难再从小选中脱颖而出一个宫妃,至于靠儿孙去跟皇家攀关系,那是想一想都要杀头的祸。到最后,她唯一的下策也就是挑个有大出息的阿哥,好挣一份从龙之功了。可是阿哥们少时久居深宫,她是看不见摸不着;成年后建府别居也不是她一个老嬷嬷能随随便便溜达进去逛的。那勾魂的荣耀就像吊在驴子眼前的一根萝卜,天天看着诱人,却死活吃不到口。
现在,老佛爷下旨,要她进宫去教导一位“格格”,这对于已经黔驴技穷的董氏来说,不啻为天降福祉。教好了格格,皇家的赏赐定然不菲,而且,她还可以趁这个机会多多接触据说最得皇帝重视的五阿哥和最受老佛爷宠爱的十二阿哥、十三阿哥。这三人中,必有一个会成为未来的新皇,如果能趁机推销一个孙女、曾孙女的过去,未来的辉煌将是她无法想象的。被荣华富贵迷花了眼的董氏就这么兴兴头头的撞上了即使后悔也无法回头的南墙。
董氏去见小燕子那天,老佛爷嘱咐乾隆和皇后陪着她一起过去,而令嫔则是知道皇上要去,自己巴巴的贴上来,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慈母风范。皇后懒得理会,她自去她的,自己只表示了自己的重视就完了。不过这重视,皇后娘娘自是给董氏的,而乾隆和令嫔却是给小燕子的。董氏并不知道,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威严仍旧呢。毕竟,清朝诸帝俱都尊崇保母,已是惯例了。遵化境内的皇家陵园里有四座保姆园寝,其中保圣夫人园寝里葬的是圣祖康熙帝的满族保姆瓜尔佳氏。这位保圣夫人是孝庄文皇太后挑选的,黑天白夜照料康熙帝衣、食、住、玩,亲如慈母。她年老去世的时候,康熙帝亲自到灵签祭奠举哀,并颁发谕旨追赠保圣夫人,皇家亲自造办丧事,葬于皇陵附近,并厚待瓜尔佳氏亲属。另三座则分别是世祖顺治帝的保母,奉圣夫人、佑圣夫人和佐圣夫人。
当年,乾隆仅追封了董氏为温淑夫人却没有给她兴建保母园寝是因为不敢擅仿世祖和圣祖,毕竟,就连他皇阿玛当年登基以后,虽在第一时间册封了保母王氏为顺善夫人、谢氏为恭勤夫人,可是在她们死后也只是谕祭四次,立碑其墓,没敢兴建保母园寝。到了乾隆这里,自然就更不敢效仿了。而这辈子无礼放肆、不知道自己几两重的董氏,老佛爷没夺了她的诰封已经是格外宽大了,哪里还会给她这种了不得的殊荣?
对自己处境毫不知情的董氏细细收敛了得意,小碎步跟在乾隆和皇后娘娘身后跨进了漱芳斋的院门。一脚跨进,就注定了董氏的灾难。同时,这对小燕子来说,也是一个更大的灾难!
乾隆带着皇后和董嬷嬷来到漱芳斋的时候,小燕子正趴在地上,和令嫔给她的小太监小邓子、小卓子连同原延禧宫中的三等宫女明月、彩霞四个人在掷骰子,赌钱。四个宫女太监,全都听从小燕子的命令,趴在地上正玩得不亦乐乎。有谁能预料到,乾隆一行人,会忽然“驾到”呢?门口又没派人把风,等到乾隆的贴身太监小路子,扯起嗓子一声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的时候,乾隆和皇后已经双双站在小燕子面前了。
小燕子吓了一大跳,慌忙从地上跳了起来。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全部变色,吓得屁滚尿流,仓皇失措。大家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抬眼看到乾隆和皇后,又都“噗通噗通”跪下去。这一起一跪,弄得手忙脚乱,帽子、钗环、骰子、铜板……“叮呤当啷”滚了一地。
小燕子倒是手脚灵活,急忙就地一跪,胡乱磕了个没规没距的头,仿着过去看过的七格格和九格格的样子道:“小燕子恭请皇阿玛圣安,令嫔娘娘金安!”
容嬷嬷陡一听到请皇上安以后跟着的就是请令嫔安,当场气了个半死。结果,十秒钟以后,她就发现她气早了。原以为小燕子是把令嫔放在皇后前面,却不想,人家根本就没瞧起皇后,请完令嫔的安就自己站起来了,把堂堂国母扔在一边,假装没看见。容嬷嬷气煞。
皇后倒没理会小燕子不给她请安,反正那是常事,她犯不着在乾隆面前算这个帐,让令嫔上眼药说她不仁慈不宽大,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小燕子。可是看着眼前这一地乱七八糟的,又加上人人衣衫不整、面带惊慌的熊样,心中还是来了气,没好声气的问道:“还珠格格在做什么呢?好热闹!”
小燕子满不在乎的转着眼珠子:“你自己看啊,难道看不懂吗?”皇后气结,颤着手,一时说不出话来,容嬷嬷生怕皇后气出个好歹,急忙上前扶着背替主子顺气。
乾隆皱着眉头,惊愕极了,看着满地的零乱,犹在不解,“小燕子,你这是……”扫视了一圈,一眼看到骰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小邓子四个人一瞪眼,大喝道:“是谁把骰子弄进来的?”
小燕子不愿意“自己人”挨骂,那显得她多没款儿啊,都罩不住自己的奴才,于是理直气壮的禀告道:“皇阿玛!你不要骂他们,是我逼着他们给我找来的,闲着也是闲着,打发时间嘛!”
乾隆被她气得够呛,这么不像话的格格,他还从来没见过呢!转脸一看,皇后满脸的鄙夷,深觉“自己罩的人”不给他争脸的乾隆心里更加不悦,可是这时候骂小燕子只会让皇后看笑话,于是,他重重哼了一声,瞪着太监和宫女们大骂道:“小邓子,小卓子!你们好大胆子!好好的一个格格,都被你们带坏了!”
小邓子、小卓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连求饶:“咱们……奴才该死!”
皇后眉毛一挑,立刻接口喝道:“什么叫‘咱们奴才该死’?谁跟你们是‘咱们’?”
小燕子最不愿意听皇后找她麻烦,瞪大眼睛,气势汹汹的喊道:“是我要他们说‘咱们’,怎么样?我就是不许他们说‘奴才该死’!皇阿玛,皇后,你们要打要骂,冲着我来好了,不要老是怪到他们头上去!”
乾隆气呼呼吼着小燕子:“老佛爷说对了!你真是不能再不管教了!”说着,乾隆的声音更严厉了:“小燕子!你给朕过来!”乾隆狠咬了牙才憋回了中间的‘滚’字。
乾隆的脸色这么难看,小燕子心里暗叫不妙,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从明天起,你单日去上书房,跟纪师傅学写字念书;双日,董嬷嬷来教你规矩!你听好了,董嬷嬷是朕的奶嬷嬷,你要礼貌一点!不可轻慢她老人家,好好的跟着学,当一个规规矩矩的格格。今天的事,朕暂且不跟你计较,若是日后再犯,朕就给你算在一块儿,数罪并罚!君无戏言,你最好相信朕的话!”
董氏在旁边看了半天的西洋景,早就目瞪口呆想要打退堂鼓了,这时忽听乾隆唤她,不敢怠慢,急忙走上前来,对小燕子行礼道:“奴婢董氏参见格格,格格千岁千千岁!”她把礼行得很慢,就等着一福不到底便被扶起来,这样方才能显出她的尊贵和体面。可惜了,在小燕子面前,她这番打算还不如趁早收了的好!
小燕子蓦的蹦起老高,一把推开董氏,完全不管以自己的力道会不会把一个老妪撞翻,一脸不敢置信的委屈,握起拳头朝乾隆大喊道:“皇阿玛!您为什么这样做?”
同时响起的是容嬷嬷的惊呼:“董嬷嬷小心!”
乾隆左看不及右看未迭,转瞬之间,董嬷嬷“啊呀”一声,被小燕子掀翻在地,而小燕子本人也因为冲得太快,绊倒在董嬷嬷伸出来的腿上,“哎呦妈呀”一通乱叫,狼狈的面朝下扑倒在乾隆脚边。
皇后大惊失色,董嬷嬷是皇帝的奶娘,御封的一品诰命,她如今奉旨进宫教导“格格”,这样的殊荣不管是哪位公主摊上都是要感恩戴德的,尽管皇后娘娘也曾预想过,小燕子这种不识货的杂毛鸟可能领会不到这种优待,可是,再怎么做足了心理建设,皇后娘娘也想象不出眼前这副混乱。不过看到董嬷嬷这个惨状,她还是有一点点庆幸的,幸好当初老佛爷没有同意她提出的派容嬷嬷去教导小燕子的决定。
乾隆也呆住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董氏抚育他经年,后来更随着他身份的飞跃而愈加水涨船高,不夸张的说,以她皇帝奶娘的身份,即使是公主和王福晋们也要跟她客客气气的说话。就是乾隆本人,当初那些年在后宫事情上被她管头管脚的颇不耐烦,可也不敢这么为所欲为的说推倒就推倒,连踩带踹完还要怪她躺的不是地方。
董氏又气又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然,她想说的那些话也不是在这里能说的。这里是皇宫,不是她的国公府,她没法在宫里畅所欲言,就像小燕子,这个女人要是摆在她家里,哪怕是亲生女儿也不敢跟她这么放肆,哪怕是高门大户嫁过来的媳妇,她说休就能给休了,倘若门第不高,便是立刻打死也没人敢多说一句。可是偏偏,小燕子是宫里的,而且还是名义上的“义女”,实际上的“野种”,董氏是忍不下受不了,可又抱怨不起。权衡利弊,索性,一头栽倒,假装被气昏了算了,左右皇上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私生女气死半个娘。
皇上的确没眼睁睁的看着,他是明睁眼漏的压根没去看。因为小燕子还在那里掐着个腰,泼妇一样的吵嚷个不休:“皇阿玛,我豁出去了,这个‘还珠格格’,我不要干了。要打要杀,要砍脑袋,都随便你吧!反正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嘛!”
乾隆暴怒:“你以为格格是什么?随你要干就干不要干就不干?来人!给朕把还珠格格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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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乾隆动真格儿的了,小燕子慌了,左挣右突想逃跑,可侍卫们把她按得结结实实,一动也不能动,只剩一张嘴可以求饶:“皇阿玛,你真的要砍我脑袋吗?”
乾隆一生起小燕子的气来,就不自觉的想起盘踞景福宫的永琮和占领南书房暖阁的永璂来,顿时,把自己的委屈全都砸到小燕子的头上,沉着声恨恨的道:“你如此嚣张如此放肆,对于你,朕已经一忍再忍,现在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朕不要你的脑袋,朕只要好好的教训你。打她二十大板!”
闻讯赶来探望被迫学规矩的小燕子的永琪冲上前来,“噗通”一下子跪到乾隆身前,火急火燎的求情道:“皇阿玛请息怒!还珠格格是金枝玉叶,又是女儿身,恐怕禁不起打,不如罚她别的。”
永琪标配之一——伴读黑炭福尔泰也不知高低的上来凑热闹:“皇上仁慈。五阿哥说的很对。格格不比男儿,不是奴才,皇上请三思啊!”
倒在地上的董氏心里暗骂,我看这只野鸟,比你这奴才也好不了多少。
令嫔也赶上来做好人:“是啊是啊!皇上,还珠格格身体娇弱,上次受的伤还没有全好,怎么禁得起板子呢?皇上,千万不要冲动啊!”
颠倒是非三人组对乾隆的忽悠一向挺奏效,这一次本来也不该例外,因为乾隆已经缓和了,粗声粗气的给自己找台阶下:“小燕子,你知错了吗?”
小燕子一见靠山到齐,顿时又抖了起来,梗着脖子,一副威武不屈的英勇模样:“我最大的错,就是不应该当这个‘格格’!”
乾隆摹地睁大了眼睛,他为了个她一个“补偿的名分”,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妥协了那么多,可是一片好心,全都给人当成了驴肝肺,乾隆心里,气苦、伤心、愤怒和悲凉搅成一团,理不顺倒不出,纠缠在一起,怒火烧涨了乾隆全身,终于抑制不住的喷薄而出,化作了一句全无情分的怒吼:“给!朕!打!谁都不许求情!朕要亲自看着你们打!打,重重的打!重重的,打!”
侍卫们摩拳擦掌,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二话不说,吐口唾沫搓搓手,狠狠抡起了板子,用力砸了下去,一边惬意的大声报数:“一!二!三!四……”
板子上身,小燕子才觉大悔,挣扎着挥舞两手大叫大喊:“皇阿玛!救命啊……我知错了!知错了……”毫不留情的板子依旧不减分毫的落在身上,小燕子懊悔不迭,痛得泪水直流。
不知道为什么,小燕子挨打,急坏的却是永琪,丝毫不顾自己阿哥的‘体面’,跪行到乾隆面前,磕头哀嚎:“皇阿玛!手下留情呀!”
乾隆怒不可遏,断喝一声:“说了不许求情,还有人求情!加打二十大板!”
永琪和尔泰再也不敢求情了,急的要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板子“噼哩叭啦”打上小燕子的屁股。
小燕子叫的更凄厉了,让那些真的只吃过猪肉却没看过猪跑的贵族子弟的脑海也不禁回荡起了屠宰场的立体音效。
到底,永琪还是忍不了了,抱着乾隆大腿哀求道:“皇阿玛,皇阿玛,手下留情啊!”
有言在先还敢违背,乾隆越发怒火中烧,只觉所有人都不尊重他了,险些连永琪也一并揍下去,“再加二十大板!”
永琪大骇,咬紧牙关不敢再出一声。
令嫔最是着急,小燕子是她撺掇着皇上认下的,在众人眼里,她和小燕子就是绑在一条船上了。今儿打死个小燕子倒没什么,可转眼便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她无能,说她失宠,说她左右不了皇上,这却是令嫔万万不能容忍的。眼看着小燕子一条葱花绿的裤子已经透出血迹,令嫔又急又怒,急的是,小燕子真被打死了她不好收拾;怒的是,她怎么就偏偏捡回来这么个不上台面的东西。眼见着小燕子的求饶声开始减弱,令嫔什么都顾不得了,咬咬牙,一狠心,抓着乾隆的手,一溜身跪在乾隆脚下,哀声喊着:“皇上,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小燕子的亲娘在天上看着也会心痛的!皇上,你自己不是说过,对子女要宽容吗?看在小燕子娘的份儿上,您就原谅了她吧!再打下去,她就没命了呀……”
令妃的话提醒了小燕子,当下,她就没命的哭起娘来。“娘!娘!救我呀!娘…娘……你为什么走得那么早?为什么丢下我……”一哭之下,连痛带吓,真的伤心不已,不禁悲从中来,痛哭失声:“娘!你在哪里啊!如果我有娘,我就不会这样了……娘!你既然会丢下我,为什么要生我呢……”
是啊,为什么要生下小燕子呢?如果夏雨荷不生下她,老佛爷就不会借机夺他的权了;又如果,夏雨荷没有死,继续把她留在身边,不让她进京找爹的话,这些麻烦也就都没有了。而夏雨荷是真的爱他吗?是吗?不是吧?爱他的女人,怎么会给他带来麻烦呢?又怎么会把他们的女儿教导成这样?其实她是恨他的,怨他的对吧!因为恨他,所以派来了给他添堵的小燕子;因为怨他,所以襄助于老佛爷剥削他至高无上的独一无二。怒火渐渐转换成实体的乾隆木然道:“再加二十!”令嫔惊呆。
大概谁也想不到,最后解救下小燕子的竟然是皇后。皇后不想看鲜血四溅的行刑,便转开脸去望着地面,然后突然发现,小燕子的师傅,到现在还搁地上躺着呢。
皇后娘娘惊呼:“董嬷嬷!皇上,你快看看董嬷嬷啊!怎么一直躺在地上?来人呐,快来人!传太医!”
乾隆低头一看,惊讶万状:“快,快,来人,把嬷嬷扶进屋去,快快快,倒参茶来,拿回疆进贡的那个,呃,那个什么……”“‘紫金活血丹’!”皇后娘娘接口道。乾隆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紫金活血丹。”说话间,还夹杂着“噼里啪啦”的板子着肉声和小燕子拼死的大叫:“皇阿玛!救命啊……我知错了!知错了……皇阿玛!救命啊……”吵得乾隆心烦意乱,受不了的叫道:“停止!停止!别打了!全都闭嘴!”
众太监急急收住板子,侍卫们也迅速放开小燕子。
小燕子哭着,从板凳上瘫倒在地。令妃、明月、彩霞都扑过去抱住她。永琪和尔泰也想那么做,可是在盛怒的乾隆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可没有勇气。
乾隆看着众太监轻手轻脚把董氏抬去就医,收回目光,走过去,低头看了小燕子一眼,见她脸色苍白,哭得有气无力,便又动了‘恻隐之心’,色厉内荏的说:“你现在知道‘君无戏言’是什么意思了!不要考验朕的耐心,朕严重的警告你,再说‘不当格格’,再不守规矩,我绝对不饶你!如果你敢再闹,当心你的小命!不要以为朕会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你!听到没有?”
小燕子呜呜咽咽,泪珠纷纷滚落,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乾隆见她似乎知道些好歹了,倒也心下稍慰,想了想,朝着令嫔说道:“令嫔,你照顾一下她。给她分析分析道理。”说完,一仰头,转身而去。皇后、容嬷嬷并众侍卫、太监、宫女都急忙跟着走了。令嫔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一句“臣妾知道”也不知道有多少不情不愿在里边,偏永琪和尔泰都听不出来,还在那里吱哇乱叫:“小燕子,小燕子,你怎么样?说话啊,你怎么样啊?”
永琪双目含泪,比看他额娘躺在病榻上还心疼,哑着嗓子,连鼻涕带眼泪的糊了半张脸:“现在,皇上和皇后都已经走了,你如果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吧!不要憋着。”
小燕子不想哭了,她现在想骂人,可是,将近五十大板的威力发挥了作用,她蠕动嘴唇,无声的吐出了几个字,随即,一头栽了下去。
“小燕子!”凄厉的哀嚎响彻紫禁城。储秀宫里,刚刚爬上床准备补眠的小十三再一次被吓醒,愤愤的砸了前天愉妃刚进上的,替永琪赔不是的本金珐琅彩蝶恋花盖碗。
好不容易才眯了一小会儿的皇后娘娘也是满腔怒气,直把一条上好的贡缎手帕给拧出了几百个褶子。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更过分的还在后头呢。拜永琪所赐,远在东六宫中最把边的景阳宫中哄着两岁的小阿哥永璐的诚嫔,让五阿哥这声大吼给惊着了,脚下一拐,斜身歪在地当中的青铜九醨百合大鼎上。可叹诚嫔,为了护住怀里的幼儿,生生拿胳膊搪在尖锐的青铜兽角上,霎时间血流如注。浓烈的血腥味惊醒了小十四,连吓带呛,足足哭了几个时辰,嗓子都哑了也不停,只含含糊糊的喊着:“额娘怕怕!额娘怕怕!”把诚嫔心疼得半死,更恨永琪恨了个掉底儿。
永和宫里。挥退了传话太监以后,愉妃无力的扑倒在玛瑙花鸟纹小炕桌上,无声痛哭起来。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十一次有忍无可忍的后宫主子来告状了,位份低的哭泣抱怨,位份高的指责怒斥,而这一回,派人来告诉她应该管教管教永琪的人是——老佛爷。
诚然,老佛爷的语气并不强烈,而且隐隐还有对她的安慰和同情包含其中,可是愉妃还是臊的很不能一头撞死算了,省得天天看着这样一个到处给她丢脸不说,连自己的前程也丢的差不多的儿子上火。
愉妃到今天也不明白,明明小时候聪敏好学的永琪究竟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如果是她教育的不得法,那为什么小时候的永琪人见人爱?如果是她的教育没有问题,那要怎么解释现在的永琪连她这个亲额娘看了都头疼?左思右想没个头绪,愉妃只能恨恨的把责任归咎在勾引了她好好一个儿子却给带坏了的令嫔身上。咬牙切齿的暗咒了令嫔一回,愉妃收收眼泪,起身往阿哥所走去,现在怪谁都晚了,大家只会说她这个做额娘的无能,连儿子都看不住。罢了,她也没什么多想头,她只要永琪能安安分分呆到出宫建府就阿弥陀佛了。
愉妃在阿哥所扑了个空,永琪并不在那里,愉妃找小太监打听半晌也没人说得准五阿哥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但是有一点,大家都肯定的颇为一致,那就是不管五阿哥去了哪里,肯定是去替还珠格格跑腿了。
愉妃眼前一黑,终于被气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字为尘、dahttp://www.13800100.com/ 文字首发无弹窗pus三位爱卿进献有功,特赐竹笋烧鸟肉一盘!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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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当时上书房里下了课,永璇独自一人慢慢走回阿哥所。现在住在阿哥所里的只有他和五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寥寥四个人了,回去早了也没人陪他说说话儿,不过是在屋子里闲呆着,倒不如在路上多走一会儿,哪怕是御花园里看腻了的风景也比发潮长毛的石墙好看得多。
老九永瑜年前就开始跟着三哥学办差了,他额娘庆妃很会讨好老佛爷和皇后娘娘,故而,当三哥说起眼下礼部缺人的时候,这二位有志一同的推荐了永瑜过去。而他明明比永瑜还大一岁,却因为生母被废、养母怡嫔二十二年薨了而像个隐形人一样,孤零零的活在阿哥所的角落里,没人惦记。老十永玥前几日着了凉,舒贵妃心疼得什么似的,巴巴的跑去求了老佛爷让她接永玥回永寿宫去养病。他因为住在永玥隔壁,早早晚晚都打照面,也给传染了些微,可是,又有谁关心呢?十一也是他亲弟弟,只是一生下来就给恭嫔抱去养了,跟他并不亲,有时候,永璇甚至怀疑,永瑆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四哥、老九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不过这样也好,起码额娘的罪孽不会影响到他。十二阿哥更不用说,满宫上下不管阿哥、格格,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一半受宠,如果说他认第二的话,那也只有十三敢认第一了。
永璇很茫然,他不知道他的未来在那里。那个天下至尊的位置,他早就不敢幻想了。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他们的意气风发举足轻重,他也不敢奢望。差不多大的七阿哥是嫡长皇子,天生的尊贵,他累死也别想追上半分。就连五阿哥那种不着调的也有皇阿玛昏了头似的宠着、捧着。他现在就指望下次选秀的时候,老佛爷能想起他来,随便给他两个侧、庶福晋的,叫他出宫建府就行了。和他处境相同的六哥永瑢,当年就是在纯妃被贬后得了两个庶福晋匆匆出宫了的。当时老佛爷和皇阿玛均是盛怒难当,只赏了个不入流的辅国公,但他勤勤恳恳这么些年也总算收获了回报。去年,老佛爷临朝,给他晋了质贝子,还表扬了几句,鼓励他好好干,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永璇要求不高,他能有六哥的待遇就心满意足了。毕竟他额娘得宠的那些年里他也真是没积多少德,什么捧高踩低、仗势欺人、说风凉话、落井下石的事儿,他一样也没少干。在金氏最得宠的时候,他甚至还和永瑢一起欺负过病弱的永琮,现在永琮和永璂能不跟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就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一边想着,一边晃晃荡荡往回走的永璇在门口撞上了精神恍惚的愉妃,一礼未行完,就给昏倒的愉妃一头砸到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永璇现在是没宠爱、不出彩、少地位、缺靠山,最基本的,连额娘都没有,真真算得上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奴才们跟红顶白,也就不拿他当回事,给他分了最偏僻的院落,连贴身太监都敢耍大牌,时不时就溜一边儿自己玩儿去。而愉妃因为今天来是为了教育永琪,顾忌儿子面子,便没带宫人在身边。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永璇拖着愉妃在地上挣扎了半天都没人经过搭把手,无奈之下,只好扯起嗓子大喊:“来人,来人!有没有人呐?都死哪儿去了?”
人没喊来,倒把愉妃给喊醒了。愉妃灰着脸爬起身来,踉踉跄跄的站稳,梦游一样的跟永璇道歉:“是八阿哥啊,对不住了,本宫有些……”
永璇撑着地站起来,一边掸着自己蹭脏了的皇子常服一边好奇道:“给愉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不知您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愉妃神情恍惚,木呆呆的,了无生气:“嗯,吉祥,吉祥。”
永璇有些担心:“娘娘,娘娘?您没事吧?愉妃娘娘?”
愉妃的身体摇摇欲坠,不得不用手撑着旁边的墙壁,用力咬破嘴唇才能清醒的回答:“让你担心了,本宫没事。八阿哥也赶快回去休息吧!本宫没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是随便走走……”
“是来找五阿……呃,我是说,五哥的吧!”永璇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愉妃亲耳听见永琪的兄弟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声“五阿哥”,还得想上一想才给硬拗回“五哥”,心中空洞的好像被挖了一个洞,风一吹,凉彻心肺。她知道,永琪完了,彻底完了。他的亲人们,已经或不耐或无奈的放弃他了,大概只除了她和,皇上?可是皇上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再加上永琪现在越来越不成体统的举动,失宠不过是早晚的事了,而她则全无能力去挽回。有能力的老佛爷,早在十多年前就无奈的放弃了他转而全力以赴在十二、十三阿哥身上了。愉妃不怪老佛爷什么,论资历、论资质,五阿哥都争不过天资聪颖、钟灵毓秀的中宫嫡子这是事实,而他那时候偏又不知好歹的亲近嘉妃,嘉妃被降成嫔,后来更被废为庶民,永琪竟然还去给她求情,跑到慈宁宫里大吵大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让老佛爷对他起了芥蒂。没想到之后他还不知道悔改,又跑去亲近和金氏一个调调的魏氏,两个包衣,两个嫔,就这么生生把永琪推上了“绝路”。
当然,永琪本人是否这样认为还是一个大问题,在他看来,不管是嘉嫔金氏还是令嫔魏氏,都是他心目中的慈母,是会关心他、爱护他,会陪他玩耍、给他亲手缝制鞋帽、烹调汤水糕点的慈母,而不像他的亲生额娘愉妃那样,只会逼他读书写字,习武骑射,稍微有哪里做的不对就批评他,让他一遍一遍的重做。永琪对她不耐烦很久了,以前看到永瑜、永瑆被过继给其他嫔妃,他羡慕不已,还曾经跑到慈宁宫去要求老佛爷把他也过继出去。当时的嘉嫔也好,令贵人也好,随便哪个都比呆在永和宫强。老佛爷听得大怒,第一次对永琪动了廷杖,而且是在人来人往的内廷外西路隆宗门前行的刑,永琪的里子面子瞬间丢了个精光。
从那时起,永琪的心里对老佛爷便充满了怨恨和不满,作为报复的手段,他幼稚的加倍亲近令嫔,逐渐帮助她获得皇阿玛的圣宠,帮助她接连生下三个子女巩固地位。可惜他还是太嫩了,用这种方法和老佛爷作对的结果只可能是两个人一起完蛋。
以令嫔而言,生了三个龙种也爬不上妃位,能当助力的阿玛被贬回家无聊到天天拍苍蝇,可以做潜力的唯一儿子被抱去给老佛爷的娘家没出五服的堂侄孙女儿抚养,让令嫔连想合纵连横都不可能。
对五阿哥来说,他失去的是老佛爷对前世那个优秀儿子最后一咪咪幻想和宠爱,彻彻底底被打进皇子们最恐惧的地狱——完全除名于未来继承人的行列。并且,在老佛爷多年的密切观察和准确分析以后,永琪连封王的资格都微乎其微了,便是闲散贝勒,老佛爷都怕他会撑不起来。
犹不自知已失圣心,也可能是知道了也不在乎的永琪仍然像只辛勤的小蜜蜂一样,“嗡嗡嗡”的飞舞在还珠格格的病榻前。完全不知道,他的额娘已经连病榻都无力爬上去了。
永璇考虑了半天,最终还是抓了个洒扫太监去慈宁宫报了信儿,又命宣了太医去永和宫待命。尽管愉妃让他不要说出去,但是永璇生怕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扣上什么亲近满妃有不轨之心的大帽子,到底还是心下惴惴,远远的护送愉妃回宫以后自动自觉去找老佛爷说明。只是,看着愉妃摇摇欲坠的身影,永璇心里不禁对五阿哥升起了一种奇怪的鄙夷和妒忌。若是他有这样的额娘,他绝不会……哎呀,还是打住吧!胡思乱想对他没什么好处,好不容易快熬到出宫建府了,现在的他可万万出不得任何差错。愉妃娘娘便是再怎么样,也是有老佛爷护着,有皇阿玛最喜欢的儿子挂在名下的,他瞎同情个什么劲儿啊!
慈宁宫里,老佛爷气得暴跳,大清以孝治天下,他本人上一辈子更是对自己的皇额娘诚孝感天,也因此的,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不敬额娘的人,永琪,算是彻彻底底的上了老佛爷的黑名单了。
派去找五阿哥的苦逼小侍卫拉长着脸蹭进门回报:“奴才回老佛爷的话,五阿哥他,他出宫去了。”
老佛爷扬手摔了茶碗:“混账东西,现在是上课时间,他请假了吗?怎么纪大学士没有派人来报?”
小侍卫的脸更苦了:“回老佛爷,奴才去问的时候,纪大学士说,说……”
“说什么!”老佛爷的脸色难看的快要媲美锅底了。
小侍卫在心里把五阿哥骂得狗血淋头,面上还得力争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替他‘辩解’一二:“回老佛爷,纪大学士说,想是皇上器重五阿哥,常常会吩咐些差事给他办,因此才会耽误了念书。据说,五阿哥已经有小半年儿没正经上过课了,偶尔来一阵,听几课便走,更多的时候是面儿都不露。嗯,要说最近么,从还珠格格进宫开始算起,五阿哥是一天都未去的。”
“啪!”又一个茶碗摔得清脆。小侍卫配合的做出害怕的样子,连声低呼:“老佛爷息怒!奴才知错了!”
老佛爷余怒未消:“你何错之有?哼,你且起来,那真错的人都不来认领,你替他担待什么?”小侍卫麻溜儿的顺杆爬:“谢老佛爷!”
这时,晴儿打侧门进来,悄悄对老佛爷点了点头,老佛爷心知,晴儿必是有话要说,于是挥退了伺候的众人,那小侍卫也赶紧夹在中间一起出去了。晴儿见人去了大半,留下的俱是心腹,这才袅袅婷婷的走过来,蹲身福了一礼:“晴儿见过老佛爷,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
即使做了多年的皇太后,壳子里是乾隆的老佛爷也还是改不了喜好美色的毛病,虽然说,这辈子的审美观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可归根结底也还是重‘色’的。晴儿貌美窈窕,音清体柔,甫一开口,就让老佛爷的火气不由自主的下降了不少,虽然,等一会儿晴儿把纪大学士的委托说出来以后他的火儿肯定是要发的更大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手榴弹神马的,太销魂了!!!抓过来狂亲,一字为尘和白胤初泽,一人两百个,谁也不许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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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儿是受一肚子委屈的纪晓岚委托来向老佛爷告状的。自当初晴儿乍进宫那阵子替弘瞻和永璋捉刀代笔以后,纪晓岚就极为钦佩这个才华横溢的小格格了。纪晓岚是乾隆朝最为著名的几个大学士之一,颇有些恃才傲物,尤其表现在轻视女人上。他和乾隆不同,乾隆是喜欢看才女们秀天赋,而纪晓岚则一向看不起舞文弄墨的女人,嫌她们脂粉味儿太浓,没的污了好词句。
不过晴儿是个例外,晴儿文笔不俗,清新隽永,颇有男儿风范,连替弘瞻代笔都没被识破,由不得纪晓岚不佩服。故而这一次,当乾隆抽风般的下令要小燕子上①38看書网的时候,纪晓岚第一时间跑去找了晴儿,托她向老佛爷诉苦。因为乾隆抽风完就发现不对了,只是,自己说出的话不能收回,于是下令,全力隐瞒老佛爷。
从来,清朝的格格们都是不上书房的。上课,那是阿哥们的事儿,不是格格的事儿。乾隆虽然嘴里说,满人对女儿和儿子的教养差不多,不会拘束女子。事实上,女儿和儿子的待遇是绝对不一样的。女儿念不念书没关系,儿子就必须都是文武全才。但是,格格们都有妃嫔们自我要求,自我教育。乾隆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妃子们为了讨巧,不管自己肚子里有几两墨水,都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调理女儿,也因此的,格格们个个都是出口成章的才女。所以,乾隆对于小燕子居然没念什么书,觉得非常诧异。他自己常说,人如果不读书,就会变得粗鄙,而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粗鄙。出于对小燕子的关心,他下了一道差点气死满朝读书人的命令——让小燕子进上书房。
老佛爷嘴巴一抽,果断无语。继而,怒火冲天。一连声的拍着桌子大喝:“叫皇帝来!叫皇帝来!”晴儿赶忙上前,扶着胸口帮他顺气,一边柔声劝慰:“老佛爷呀,您这么生气可是要伤身子的呀!若是这样,那可全是晴儿的罪过了。老佛爷,您消消气,再听晴儿一句可好?”
老佛爷气得直喘粗气,话也不说,不过倒是没驳了晴儿。晴儿见状,大着胆子说道:“老佛爷啊,您听晴儿一句,不要再和皇上起冲突了。那还珠格格,左右是年长的,也快出嫁了,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要不然以后在外头闹出乱子来,免不了有人会说皇家不慈,收了民间格格却不好好教导了。”晴儿是个单纯的,居然真就相信小燕子是投了乾隆眼缘儿的民间义女了。
这话瞬间提醒了老佛爷,出嫁倒真是个大事儿呢!不管用不用她和亲,都是要嫁出去的,就那只野鸟的德行,要不好好规制规制还真不敢出手,搁谁家谁家还不得造反啊!夭寿噢!
一想起这茬儿,老佛爷对于野鸟上书房就不那么愤怒了,毕竟,乾隆也是好心,只不过没干好事而已。
纪晓岚绝不是一个人,他的愤怒完全可以代表广大读书人的心声,于是,野鸟上书房的笑话没有发生,但是,老佛爷难得的对乾隆格外和颜悦色,从朝上到朝下,表彰了好几天,惊得一向被老佛爷压迫到麻木的乾隆特别战战兢兢,生怕又是一个陷阱。
所以,当老佛爷用商量的口吻提出,反正小燕子躺着也是躺着,不如叫人给她念念宫规,讲讲礼法,就当是预习了的时候,乾隆果断——又偏心小燕子去了。这可怜的孩子,老佛爷是有多不喜欢她啊?连养病都不让消停!
但是听了老佛爷的理由,乾隆实在是找不出话来反驳了。就小燕子的那个德行他不是不清楚,当女儿看的时候,勉强还能搏个“率直和天真烂漫”的评语,可是如果角色转换了,变成儿媳妇或者是情人,乾隆可不敢想象自己能容忍得了几天。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小燕子即便是顶着他“义女”兼“沧海遗珠”的名头,嫁到哪家去都没人敢慢待,可是也断不会有人喜欢这样的妻子和儿媳,自来嫁出去的公主们倘若和夫家相处不好都免不了落到抑郁早亡的地步,更何况是小燕子?
乾隆考虑了许久,最后到底还是答应了。
转天,气瘦了好几斤的董氏再度被隆重请进宫。
这一次,陪着她过去的依然有乾隆和令嫔,皇后娘娘因为被闹腾得数日不得安眠,早就病歪歪的起不来身了,连宫务都推出去全权交给婉贵妃管了。舒贵妃没有一并接手除了永玥身体不适以外,也是因为永寿宫同处西六宫的原因,她也许久休息不好了。永玥更是没等病好就早早的跑回了阿哥所,说什么也不在额娘宫里呆着了。这会儿,令嫔暗恨了许久的,老佛爷把她扔进离养心殿十万八千里的延禧宫不让她时时亲近皇上的歧视都成了优势,这满宫后妃,也只有离漱芳斋最远的延禧宫里一主两偏三位嫔级以下还能神采奕奕的勾搭皇上了。
董氏满心的不情愿,在她看来,自家庶出的孙女儿都比那个狗屁不通的‘格格’要强上百倍,她这个堂堂今上最尊贵的乳媪,怎么可以让她去管教那么一个不上台面的东西呢?如果说,这样的女人都能让皇上“见之心喜”、继而“收为义女”“贵封格格”的话,那她家里三四个好丫头呢,倘若领来让皇上见一见,岂不是个个都能当上公主了?
乾隆并不知道,他的奶嬷嬷正在打定主意要往死里折腾他的可怜女儿,兀自在那里悲天悯人的嘱咐道:“嬷嬷,朕这女儿,上次伤得还没有好,行动上难免有些不方便,心情也必然不会很好,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嬷嬷千万担待着。老佛爷那儿……”说着,鬼鬼祟祟的一缩脖。
董氏自然明白,乾隆这是在给野鸟讨情儿,让她不要管狠了,更不许在老佛爷面前嚼舌头。董氏心中不忿,但面上十分仁慈:“奴婢自然明白,无需皇上担忧。”
乾隆大乐:“果然,嬷嬷你才是最心善仁慈的,这个孩子交给你,朕是一百个放心。”
董氏谦虚的低下头,狠狠的唾了一口。
众人且走且谈,陆陆续续进了漱芳斋。却不想,头一眼扫到的不是无边风景,而是惊慌失措的小邓子。“啪叽”一声砸到地上,没命的高喊:“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啊!皇上驾到!皇上驾到!”声音里全是仓惶,尖利刺耳,震得乾隆耳膜里“嗡嗡”直响。
然而不等乾隆喝止,垂花帘门后转出小卓子来,也是一样的扯嗓高呼:“皇上驾到!皇上驾到!皇上吉祥!令嫔娘娘吉祥!”
乾隆心里惊疑,加快脚步跨门入院,举目四顾,令嫔低呼一声,只见小燕子身边唯二两个宫女竟然没有在主子身边奉茶倒水,而是柱子一样的杵在门外,见了乾隆等人到来,惊慌更甚,“噗通”一声跪下,也没注意下是朝着哪里的,一边磕头一边拼命大叫道:“皇上驾到!皇上驾到!皇上吉祥!……”
小路子很是郁闷,这开路喝道一向是他的工作,怎么到了这漱芳斋,饭碗都给人抢去了呢?从过了建福宫花园开始,一路上,他硬是没捞着一句话,全叫漱芳斋里的小卓子、小邓子、明月彩霞给抢先了,就好像,是要给什么人通风报信儿似的?!
小路子很快就能证实他的猜想了。
明月彩霞大喊完以后,门里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跟着,四扇红木门豁然洞开,五阿哥、福尔康、福尔泰鱼贯而出,站在门口,堵成一排,拱手齐道:“儿臣永琪/臣福尔康/福尔泰给皇阿玛/皇上请安!皇阿玛/皇上吉祥!给令嫔娘娘请安,令嫔娘娘吉祥!”
董氏发出了一声没人听得见的惊呼!
她从来不知道,皇子阿哥和包衣奴才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出入格格寝宫如入无人之地。
想她家里,原也是有个极得宠的小孙子的,专爱往姐妹们房里钻,不管白天黑日,想去就去,没人管更没人拦,且姐妹们本身也不介意。可是,那是嫡嫡亲的姨表、姑表兄弟姐妹啊,可不是义兄领着两个奴才秧子。
董氏斜着眼睛等着看乾隆怎么处理那两个没规没距的奴才。
然而,让董氏惊掉了眼珠子的是,乾隆丝毫未觉不妥,坦然自若的招呼道:“永琪,尔康尔泰,你们都来看小燕子啊!她怎么样?能起来了吗?去叫她出来,告诉她,朕来看她了。”
永琪一拱手,悲愤的答道:“皇阿玛,恐怕,还珠格格不能出来恭迎你了。”
乾隆诧异:“怎么?伤得这么重吗?都过去许多天了,怎么还不能起身?不过打了几板子,能有多严重?总不至于有上次,给你的马当胸踹上一脚来得严重吧!”
福尔康忽闪着大鼻孔上前拱手,表情惨绝,控诉有力:“皇上!上次当胸一踹,受的只是外伤,而现在,可是外伤加内伤啊!”
乾隆一惊:“怎么还会有‘内伤’呢?谁打的?”
福尔泰跟进:“回皇上,正是皇上您打的啊!”
“朕何时打过她”乾隆又一愣。
令嫔见时机正好,两个外甥把路都铺得差不多了,正是她登场的良机,于是,含情脉脉给了乾隆一个媚眼儿,唉声叹气道:“皇上,女儿家的心思,您还不了解吗?在那么多人面前,皇后、容嬷嬷、太监、宫女、侍卫……还有五阿哥和尔泰,大家瞪大眼睛瞧着,她当众被打了板子,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最让那孩子伤心的。是皇阿玛的‘疾言厉色’、‘非打不可’啊!所以,眼下,她是人也伤了,心也伤了!”
乾隆震动了,真的,是个女儿呢,怎么就动了板子呢?他心中不禁后悔,嘴里却不愿承认。“她太过分了,简直无法无天,不打不行呀!”说着,就不安的看向令妃:“是不是打重了?”
令妃点点头:“皮开肉绽了!”
乾隆一呆,立刻怒上眉梢,大骂道:“可恶!是哪个太监打的板子,明知道是打‘格格’,也真下手狠打吗”
“那可不能怪太监,皇上一直在旁边叫‘重重的打’!哪个太监也不敢留情啊!”令妃语带幽怨,又悄悄抬眼给了乾隆一记诱惑。
永琪和尔康尔泰也纷纷插嘴,骂太监的骂太监、怨皇上的怨皇上、心疼格格的心疼格格,七嘴八舌、吵嚷不休。董氏呆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一字为尘,亲亲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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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氏今儿算是彻底长见识了。她真想让那些私下里嚼舌根说她孙子不守男女大防的人都过来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豪放,这一出由五阿哥和还珠格格连同两个“兄弟一般”的包衣奴才倾情演出的男女之间“真正纯洁友谊”的大戏,才真正让人开眼呢!
对于教导还珠格格,董氏是再也提不起一丝热情了。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还珠格格最好是真的伤得有那么重,爬不起来学规矩才好。她还不想把自己的名声砸在这里。
幸好,还珠格格对于要带伤学规矩的抗拒比董氏要大得多,乾隆在门口说的话,小燕子在内室听得清清楚楚,一听,现在还要让她守规矩,出去给把她揍了个半死的乾隆行礼请安,小燕子立刻炸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来,大衣服也不穿,头发也不梳,趿拉着软底鞋,气急败坏的冲出堂屋。
花厅中的众人咋一见衣冠不整的小燕子,俱是吓了一跳,董氏尤甚。任她再怎么不屑轻鄙也想象不出,一个黄花大闺女青天白日赤足轻衣披头散发的冲到堂屋连蹦带跳大喊大叫是个什么境况。今儿,在小燕子这里算是长见识了。
小燕子根本看都没看董氏一眼,一出来就直奔乾隆,拽着他的衣袖就往外拖,嘴里还不住的呼喝:“不要你来,不要你来,你叫人打我,往死里打,我再也不要这个皇阿玛啦!你出去,出去。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把他们都撵出去,关门关门。”
乾隆以为小燕子在耍脾气,有心俯就,便笑着推拒道:“小燕子真的这么生皇阿玛的气吗?你让朕出去,难道从今以后都不要见皇阿玛了吗?”
小燕子还未及接话,永琪“噗通”一声,以经典造型爬向乾隆,抱紧龙腿哭兮兮道:“皇阿玛息怒!小燕子不是有意的,她天真烂漫,根本不明白皇上的话是金口玉言不可改变,更不明白,你的每一句话都是圣旨,是命令,是不可违背的!请她这样说,完全是有口无心,皇阿玛,你千万不要当真啊!”
永琪不说的时候,乾隆还真是完全没有当真,可是永琪这么一解说完,乾隆反倒开始较劲儿了。他的话是圣旨、是命令、是金口玉言不可违抗,然而小燕子不但不听,还越发上脸的要把他赶出去!凭什么啊?凭这漱芳斋是朕赐给她的,所以她就真以为这是她自己横行无忌的地盘了?开玩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说在这紫禁城里,每一寸土地他都可以随意踏足,便是整个大清,他乾隆皇帝想去哪里,想呆在哪里,难不成还要听旁人指挥吗?
传说中的“帮忙帮忙越帮越忙”大概指的就是永琪了。只见他话音刚落,原本笑容可掬的乾隆摹地虎着脸一板道,“有口无心?那就学得有口有心一些吧!小燕子这样不学无术、疯言疯语、颠三倒四、不明是非,让朕没办法再忍耐了!既然你已经能够下床了,那么,从今儿起,你就开始给朕好好的学着点儿规矩。”看小燕子又要叫,乾隆立刻提高了两个八度:“朕已经决定了!不许再辩!朕说学规矩,就要学规矩!”说着,回头便喊:“董嬷嬷!”
“奴婢在!”董嬷嬷提起精神,清脆有力的回答。
“朕把她交给你了!”随着乾隆气势汹汹的宣告,小燕子的灾难,就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
因为有过头一天进门就被小燕子给推了个大跟头的经历,所以董氏特别求了乾隆,派两个大内高手随行。董氏找的好理由,只说多几个人能更好的伺候格格,乾隆也未多想,很痛快的答应了。回到乾清宫,随手指了两个侍卫,名叫赛威赛广的,是一对兄弟,问了两句,听说原先在建福宫、坤宁宫都当过差,便叫他们从明日起,跟着董嬷嬷到漱芳斋去伺候还珠格格。
赛威赛广叩头谢恩,正式接过了差事。不过有一点,乾隆没问,这两人也就没说,他们最初,是在储秀宫当差的。可是永璂发现这两人忠心不够,私底下攀附于五阿哥、福尔康一流在乾隆面前得宠的红人,便找了借口把他们开发出去。后来,这两人干脆半公开的攀上了令嫔,不久便被五阿哥推荐了去,到乾清宫当差。二人自以为是踏上了升官发财的通天大道,孰料,才过来没多久,便被乾隆一时兴起,调去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漱芳斋,从此,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被那一堆不守宫规、没有王法、脑子缺弦、为所欲为的人给拖累到爬不出来的深渊之中。用自己悲催的一生,给那些不忠的奴才们好好上了一课。
倒是眼下嘛,他们对于能在皇上“最喜欢”的格格屋里当差还是欣喜异常,弹冠相庆的。第二天一早,跟着董嬷嬷去漱芳斋报道的时候,使出浑身解数给还珠格格表演武功,得到了一大篇的赞美,还要拜师什么的,两人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得意万分。
董氏被迫看了半天的猴戏,早就不耐已久了,好不容易小燕子兴奋到暂时告于段落,董氏赶紧找机会插口道:“格格,看过武功表演了,是不是可以开始学规矩了?”
小燕子满脸的不情愿,可是想一想上回的那顿板子,又不得不答应,只是,她还不甘心就这么屈服了,拼命转动眼珠,还想找个办法推托一些:“董嬷嬷,我们先谈一个条件好不好?”
董氏不疾不徐的接口道:“奴婢不敢跟格格谈条件。奴婢知道,格格心里,一百二十万分的不愿意学规矩!奴婢是奉旨办事,顾不得格格喜欢或不喜欢。皇上有命,奴婢更不敢抗旨!如果格格能够好好学,奴婢可以早点交差,格格也可以早点摆脱奴婢,对格格和奴婢都是一件好事!就请格格不要推三阻四了!”
“什么‘格格’,什么‘奴婢’的搞了一大堆,像绕口令似的,反正,我赖不掉就对了!”小燕子没好声气的说完率先朝屋内花厅走了进去。董氏暗啐一口,满心不愿的跟了进去。
董氏并不情愿把小燕子教导成一位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她懒得花那些力气。于是,董氏打定主意,就教最简单的“坐、立、行走、吃饭、喝茶”五项外加一个请安,教完拉倒。在皇上那里混过去,她立马就“病上两个月”,这个狗|屁不通的粗俗格格,谁爱教谁去教吧,她不伺候了!
可是,董氏再也想不到,就连这最简单的几部分,那只野鸟也能闹到天翻地覆。
头一件,董氏打算教她学‘走路’。她在前面走着,让小燕子在后面跟着学,一边走,一边强压着不耐烦指点道:“这走路,一定要气定神闲,和前面的人要保持距离!甩帕子的幅度要恰到好处,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请格格走一遍!”
小燕子斜着三白眼,流氓一样撇着八字腿,缩脖端肩,摇头晃脑,故意把帕子甩得忽高忽低,一步三颠的走了一圈。
董氏心里骂了个底朝天,还得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教她要领。只是,小燕子比她更没好气,压根就不肯配合。
董氏一边说,小燕子就一边挤眉弄眼的气她。她说下巴要抬高,小燕子就两手一合,做鹌鹑状把脑袋昂向房梁;她说仪表要端正,小燕子就把两只爪子提溜到胸前,狠狠往后一摁,连胸型都显出来了;她说背脊要挺直,小燕子就猛一小跳,把个子拔高;她说脸上要带一点点笑,小燕子就呲牙咧嘴的扯开一个绝对能吓哭小孩儿的笑容,把脑袋转向了董氏;董氏看得一阵牙疼,于是告诉她,不能笑得太多,小燕子收起了难看的笑容,换上了一副“姑奶奶要杀你全家”的凶恶,董氏实在看不下去了,只求她赶紧离了眼前才好,便匆忙说道:“格格请走一遍!”
小燕子头一低,像被牢头拴着去游街的人犯一样,垂头丧气的绕了一圈,路过明月彩霞身边时,挑|逗一样拿帕子去甩她们的脸,还涎脸吐舌的做着鬼脸。两个宫女“咯咯”娇笑着躲了开去,小燕子得意极了。只是,走到董氏近前,那张脸又拉了老长。
董氏从来没见过这么流氓的女子,比她家里二门上的三等小厮更加不如,不由得暗骂见鬼。这样的东西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够当上“格格”的?她越来越不想呆在这个破地方了,于是,省略了一切细节,只是告诉她:“格格,走路的时候,眼睛不能斜视,更不能做鬼脸!请再走一遍!”
小燕子左走一遍,右走一遍,一次比一次不耐烦,一次比一次没样子,帕子甩得忽高忽低,脚步颠的忽迹忽徐,步子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得得瑟瑟,没精打采,花盆底的鞋子把旗服下摆踢起老高,连衬裤都全露出来了。旗头上两缕流苏摇得花枝乱颤,每次路过董氏之时,必要狠抽她的老脸一次。
董氏忍无可忍,一声轻喝,威胁道:“格格,如果你不好好学,走一个路,我们就要走上十天半月,奴婢有的是时间,没有关系!但是格格,要一天到晚面对我这张老脸,不会厌烦吗?”
小燕子更加觉得无需再忍,猛的收住步子,一个站定,手里的帕子使劲儿往后一甩,冲着董氏耳朵大叫道:“你明知道我会厌烦,还故意在这儿折腾我!你以为我怕你吗?我这样忍受你,完全是为了皇阿玛,你随便教一教就好了,为什么要我走这么多遍?”
董氏忍恨走过去,狠狠瞪了站在一旁看戏似的宫女们,却见这一屋子都是傻的,竟没有一个人去捡。只得自己弯腰拾起帕子,递给小燕子。“请格格再走一遍!”
小燕子抖着腿凑近董氏,用地痞流氓们收保护费时惯用的语气咬牙问道:“如果我不走呢?”
“格格如果不走,那么奴婢就告退了!”董氏福了半福,转身就急着去辞职。小燕子见了心里惶急,不禁大喊道:“慢着!你要到皇阿玛面前告状去,是不是?”
董氏回头,神定气闲的道:“不是‘告状’,是‘复命’!”。
小燕子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敢忤逆乾隆,气呼呼的抓过帕子,语气很冲:“算了算了!走就走!哪有走路会把人难倒的呢?”
小燕子甩着帕子,气冲冲迈着大步向前走,帕子摔得太用力,飞到窗外去了。小邓子、小卓子等四人,拼命的忍住笑,可没有一个有眼力见儿的主动出去拣。
董氏更不想去了,她给这只猪拣一回帕子就够她记恨下半生的了,哪里还肯再拣第二回。再度恶狠狠的瞪了宫女一样,一把挠下明月手里的帕子递上去,愤懑的说:“请格格再走一遍!”
小燕子大怒,瞪大眼睛,凶狠的看向董氏。董氏心中微惧,禁不住稍稍错了一步,避开了小燕子的正面,板着脸看向门外,又一次重复道:“请格格再走一遍!”
小燕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yofjkb、danmeilong和一字为尘,连同你们的地雷一起抱抱,不许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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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走路”,董氏足足教了五天。而最后,经事实证明,小燕子并不是学不会,她只是不想好好学。前四天,整个漱芳斋过得跟打仗似的,董氏一遍遍的让重走,小燕子就一遍遍的大吼大叫,结果她的嗓子,一天没过完就喊哑了。后宫众妃喜得几欲流泪,她们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一天后,睡饱了的小十三喜笑颜开,乐滋滋的提上容嬷嬷细细拨制揉捻而成的莲芯茶去奉承老佛爷。
老佛爷正在为满后宫都无力招揽乾隆结果让令嫔钻了空子大拣便宜一事生气呢,见了小脸粉嫩光彩依旧的小十三才猛然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只没教养的野鸟。找到撒气目标的老佛爷派了桂嬷嬷亲自去养心殿把难得今天朝会结束的早,正缩在宫里补眠的乾隆挖出来,邀他一同前往漱芳斋观赏训鸟。
乾隆兴致不高,不过老佛爷的邀请从来都是不容人拒绝的,于是,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一肚子不满的乾隆踏上了去漱芳斋受气的必经之路。小十三倒是兴致勃勃,开开心心走在两人中间,左手拉着老佛爷,右手牵着乾隆,仪态万方地迈着稚嫩的步伐向前而去。
一路上有小十三萌言童语调节气氛,老佛爷和乾隆也都说说笑笑,一时颇为和睦。及至进了漱芳斋,一行人才都敛了神色,乾隆喝住了想要通报的小路子,老佛爷也摆手制止了想请安的小卓子,他们就是不要让小燕子知道他们来了,这样才能看看,突击训练的成果究竟怎么样。小卓子一声没吭,伏地行了个大礼,目送乾隆等人走进了内院。哼!小卓子才不想让屋里那个‘格格’知道呢,就该让主子们看看,这个鸟格格,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出身不清不白,来历莫名其妙,据说还是满汉苟合而生的卑贱私生女,真要论起来,连他们这些上三旗包衣出身的太监也还不如呢,祖上八辈子积了德,才能进宫做回‘格格’。要规矩没规矩,要教养没教养,连脑子都没长,吃啥啥没够,学啥啥不会,主子的架子却摆得比谁都高。头一次见面就改了他的姓,就因为她想要一个能跟“小凳子”配成一套的“小桌子”。平常喜欢充好人,不许他们自称“奴才”,不许他们下跪,还把自己的残汤剩水给他们吃,美其名曰:赏赐。可是到了乾隆给她发真金白银的时候,她一个人全揣起来,一粒小珠子也不给他们。头一天搬进漱芳斋,乾隆赏了还珠格格“珍珠十串,玉如意一支,玉钗十二件,珍玩二十件,文房四宝一套,珊瑚两件,金银珠宝两箱,银锭子一百两”,她乐得像只蹦进白菜堆里的兔子,手里抱着,怀里装着,袖里掖着,实在拿不下了,命令他们放到她枕头下面垫着。一转头,因为明月说了一声“奴婢替格格拿着”,就跟要掏她心肝一样,蹦起来大喊:“不是都说了,谁也不许说‘奴才’啊‘奴婢’的,才刚说完你就犯错,罚明月一两银子!来,来,来,快拿来,放在我这里。以后你们谁再说错,就都这么办!”
当时,漱芳斋中的四人全都傻了。他们全是延禧宫中最底等的奴才,平常一个月的月俸就只有二两,虽说膳食、衣服、胭脂水粉等有内务府供给,但是,他们为了向上爬要打点上面,为了掌握人脉要打赏下面,太监要预备着老了之后出宫的生活,宫女要积攒着买些宫外品质好的胭脂花粉以期能搏个出头。可是现在,还珠格格一开口就要走了一半,明月连哭都哭不出来。诚然,他们平日里最主要的收入并不是俸禄,而是是靠各宫的赏赐,但是,他们倒霉,摊上这么一个主子,连她都一文钱也不肯打赏,那些被她得罪透顶、气得半死的主子们,还有谁会搭理他们这些跟着她吃挂落的奴才呢?
不止是小卓子,漱芳斋里就没有人不恨小燕子。别看他们平时见人来了总是没命的大喊大叫去报信儿,那是因为五阿哥在,正牌的爱新觉罗家的爷,他们惹不起。可今儿他不在这儿,谁还去管小燕子啊!所以,乾隆等人一路畅行无阻,顺风顺水就来到窗根底下,然后,大家一起趴过去,干乾隆一个人时最喜欢干的事情——听壁脚。
这一听,乾隆彻底炸了,感情,他心目中天真无邪、纯洁美好的‘女儿’,私底下就是这个德行?
也算小燕子倒霉,乾隆如果早来一刻钟,看到的就会是她被董嬷嬷压着,一遍遍磕头的场景了,虽然说,那时候她也没有好好学,但即使给皇上留下一个“不学无术”的印象,怎么着也比让皇上亲眼看见“私生女大战哺乳娘”来的好吧!
事情起源于董氏叫小燕子学“磕头”。董氏很认真的教了“格格们的磕法”,可小燕子偏偏较着劲儿,非要用“奴才们的磕法”。本来就不够用的脑子,一次次“呯呯砰砰”的往地上撞,人越撞越笨,脾气越撞越大。
乾隆等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董氏在教小燕子磕头时手的摆放位置。乾隆亲眼看见,董氏教的认真而细致,且说的极明白,还亲身示范。可小燕子却混浆浆的不往心里去,甚至故意和董氏作对。两只爪子,一会儿扔在身体两旁,鸭子一样的摇晃;一会儿摊平了铺到脑袋前面,像个乞讨的叫花子;一会儿干脆扭成麻花,叉到胸前鼓捣起手绢上的绣花来了。
董氏让她重做,小燕子怒气冲天的质问道:“你到底要让我磕多少个头才满意啊?”
“磕到对的时候就可以了。”董氏这时候已经有些跪不稳了,她毕竟上了年纪,又养尊处优了许久,如今这样陪着小燕子一直跪,一直磕,不单是膝盖和脑袋,全身都酸痛发胀了。
小燕子不满的很:“那你怎么一直说我不对,你赶紧说声‘对’不是早就完事了吗?你是不是存心要折腾我,我告诉你,我可是皇阿玛亲封的‘还珠格格’,你这样折磨我,当心皇阿玛要你的脑袋!”说完,用力一推董氏就要起身。
董氏劈手去扯小燕子,想让她好好跪着,继续练。却不料,扑的不甚准确,这一手,没抓到小燕子的领子,却扑棱到她脸颊近下颌的地方,不轻不重,可也能算是个‘嘴巴’了。
小燕子挨了这一下,顿时炸了,气得暴跳如雷。对董氏大喊了一声:“你是哪一棵葱,居然敢打我?”一面喊着,一面就握紧拳头,“砰”的一拳对准董氏打去。董氏碎不及防,“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直叫“哎哟”。小燕子一骨碌翻身而起,对着滚倒在地的董氏举脚踹去。
“小燕子!”门外一声大喝,吓得小燕子脚步一斜,踢了个空,落地不稳,更崴了脚。当场吱哇乱叫开了:“哎呦,脚,脚,我的脚断了。好痛!是谁,是哪个王八蛋大喊大叫,崴了姑奶奶的脚?滚出来!”
“王八蛋”气得像头被红布挑衅了的斗牛,一头撞进门来,等不及喝命侍卫们,一脚飞出,正中小燕子脑门,当场把她踢了个跟头。一脚出去,气仍未消,近前两步,又起飞脚。小燕子大骇,慌忙就地一滚,躲了开去,大叫道:“皇阿玛,你怎么来了?”
乾隆暴跳:“朕不该来吗?哼!朕看,朕是来的太对了!要不是朕今天来了,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呢!原来,你私底下就是这样的吗?不敬弱老,不遵圣旨,满口胡柴,粗鄙不堪,你,你,你……”乾隆气抽了,话都说不利索,身体微颤,像打摆子一样。不过,有一句是不用思考的,乾隆本能一样的大喝道:“来人!给朕重打小燕子二十大板!要重重的打!”这一回,连‘还珠格格’都不叫了,估计乾隆心里也是后悔了吧。不听老佛爷的话,非要认下这么一只东西,失了权更丢了脸,连自己都沦落成“王八蛋”了。
外头侍卫摆开了全副阵仗以后,老佛爷才施施然的牵着小十三的手,款款步进芝兰室,在上首落座,等着看乾隆训鸟。只是,小十三在坐下前悄悄趴在老佛爷耳边问道:“皇玛嬷,您不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吗?”
老佛爷好奇问道:“少了什么?是不是觉得板子打少了?”
小十三摇摇头,神秘兮兮的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眨了眨大眼睛,笑吟吟道:“少了咆哮!”话音刚落,如影随形三人组赫然出现在门口,同声高喊:“皇阿玛/皇上,手下留情啊!”
来人正是小燕子的“保护神”——五阿哥永琪、令嫔魏氏和哪儿有事哪儿到的福尔泰三人是也。
老佛爷默。
小十三笑。
乾隆盛怒。
“开打!”
“皇阿玛!”出自五阿哥永琪之口的、拖着长腔,一咏三叹的吟诵调凄厉无比,吓得刚刚举起板子的小侍卫“嘎”一下,把腰给扭了。其严重程度,足够该侍卫在床上躺上两轮一百天了,因为他既伤筋又动骨,疼得整个人都扭曲了。他友爱的同伴们,沉默的接过了他手中的红木大板,运足了臂力,抡起长板,大喝一声:“一!”
“呜嗷!”长长的尾音伴随着小燕子被堵住了嘴后从嗓子眼儿里冲出的哀嚎,真是——动听极了!老佛爷享受的闭上了眼睛,三根精致无比的镂空雕刻梅花嵌红宝石指甲套在手边的梅花式填漆小几上敲响了愉快的节奏。
“不唔唔唔唔唔唔嗷!”又是一声长长的、拐了调儿的惨呼。嗯?拐了调儿的?怎么回事?老佛爷和乾隆同时睁大眼睛,只见小燕子那身大红的绣花旗袍上平平整整的摊着一块厚实的、从头青到脚的人形软垫。一条细不伶仃的辫子,末梢上打着明黄色的丝绦,缀着白龙玉佩,有气无力的悬挂在小燕子的旗头边上。而辫子的主人,瞠目无声,两眼翻白,软绵绵的顺着小燕子的屁股滑落到地上。“吧唧”一声,脸先着地,两行鲜红夺目的鼻血缓缓蜿蜒。
“啊呀!是五哥!”小十三惊讶的捂住了小嘴,大大的桃花眼里,满满的,全是——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抱着尘尘和人生啃。 o(n_n)o
另:哀家开通了传说中的定制,是贾叔叔和皇桑搅基之不得不说的故事,有意向的孩纸们去看看吧,有能力支持正版就支持一下,没有经济实力就去踩个爪也好。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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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毕竟是个皇子,老佛爷还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动用廷杖去揍他,而且现在看来,他才挨一板子就已经玩完了,剩下的,还是留给不知所谓的野鸟去享用吧。于是,老佛爷仁慈的喝命:“住手!传太医至阿哥所,好生给五阿哥照看着。”
乾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野鸟没打成,倒把他最看重的儿子给报销了,当即心疼得不行:“混账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连阿哥都敢下死手去打?”
众侍卫委屈得不行:“回皇上的话,奴才们确定是瞄准了还珠格格打的,谁知道,五阿哥是怎么跑上来的?”
于是,乾隆转头去骂赛威赛广:“你们是瞎的吗?看到五阿哥往上冲怎么不拦着?”
赛威赛广无故吃了排头,却连申辩都不能,只好一言不发的跪下请罪。
这会儿,小燕子不知道怎么蹭掉了口中的破布,蹑手蹑脚的就往屋里跑去。老佛爷和小十三端端正正的坐着,一百二十分的好奇她到底想干什么?
随即他们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目瞪口呆到无比炯炯有神的看着小燕子开始打包——扯下半幅围帘,用力抖平铺在地上,接着,抓起枕头下大把大把的珍珠链子甩到上头,又钻到床下,拖出了满满一箱子金银,连沉重的橡木盒子一起摆在围帘上,接着又冲到梳妆台前,狠狠抓了两大把首饰,顺路一胳膊肘夹了一只珐琅彩荷花对瓶,勾头弓腰跑过老佛爷和小十三的面前。二人面面相觑:他们有这么容易被忽略吗?
这时,来抬五阿哥回阿哥所的担架到了,众人七手八脚的搬,也没个轻重,很快就把永琪给疼精神了。永琪刚一张眼睛就忙不迭的给小燕子求情:“皇阿玛,你最仁慈,最心疼子女了,请千万饶恕小燕子一时的‘失误’啊,无论她做了什么,我都相信是有理由的,小燕子她绝不是故意的,皇阿玛,你要相信她啊!”
他不喊还没人发现小燕子不在原处了,结果,永琪一吵闹,大家都注意到了,小燕子不翼而飞,乾隆暴跳如雷:“给朕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朕挖出来。”
“不用那么麻烦!”老佛爷闲闲的玩着金指套,淡定的指出:“那不就在①38看書网把这漱芳斋打包完了。”
小燕子动作戛然而止,慢慢抬起头,一脸谄媚夹着刚摆出来的委屈看向乾隆:“皇阿玛,这个‘格格’,我不要再当了,今儿打明儿骂的,我受不了了。皇阿玛,我在民间十八年,日子虽然过得苦,可从来没有人打过我一下,今天进了宫,破题儿头一道,被人甩了一个耳刮子!这个格格当得好辛苦,宫里一大堆人不服气,恨不得把我五马分尸!说我来历不明,名不正,言不顺!皇阿玛,如果你真要保护我,让我回到民间去算了!”
乾隆气得咬牙:“保护你?保护你什么?保护你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没规没距,无视圣旨吗?”
福尔泰昂然上前:“皇上,请听臣一句。”
乾隆在气头上被打断,当即炸了,一声怒吼:“滚!”
五阿哥不干了,他的好兄弟被皇阿玛骂了,而且是在为小燕子求情的时候被骂了,这怎么可以?在涉及小燕子的问题上,五阿哥从来不会吝惜他的口水和感情,现在还加上了自己刚受重创的屁股。“皇阿玛,请你不要这样,请你善待天真的小燕子吧!听听她的解释,如果不是这个宫里的人都那么的冷漠,那么的无情,那么的凶狠,小燕子怎么会说出不做‘格格’的话来呢?”
小十三忍不住了:“五哥,原来皇宫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冷漠、无情、凶狠还可能残忍不讲理的地方吗?那这么多年的生活还真是辛苦你了啊!”
永琪咆哮:“这没你的事,给我闭嘴!”
小十三非常配合的闭起了嘴,然后他张大了眼睛,开始蓄水。
老佛爷和乾隆一见永璟那委屈到不行的小模样,同时发飙了,中气十足的女声和暴跳如雷的男声混合在一起,回荡在漱芳斋的上空:“放肆!谁教的你,这么跟永璟说话?他是你弟弟,还那么小,你的兄友弟恭都喂狗了吗?”
“混账东西!你在上书房念了这些年,越念越浑了不成?你把这个皇宫看成什么了?既然这么不好,那你赶紧圆润的滚走吧!皇上,即刻下旨,让他出宫!”
乾隆一怔,永琪是他特意挑出来,留着和永琮抗衡的皇阿哥,怎么能让他出宫呢?
永琪的乱入让事情变得简单而复杂。简单的是小燕子,话题已经从她身上转开了,一时半会儿不用挨揍了。复杂的是乾隆的脑补,他开始琢磨着,老佛爷借小燕子发作永琪的可能性以及破解危机的办法。
小燕子发现了逃走的好时机,包袱一背,转身朝漱芳斋的后门摸了过去。小十三目瞪口呆:“皇玛嬷,她是没有看到我们还是没有瞧起我们啊?”
老佛爷拿手托着下巴,惊讶的合不拢嘴:“哀家更好奇的是,她真以为背着那些东西还能从紫禁城里逃出去吗?”
小十三纠正道:“什么也不背一样出不去。”
老佛爷赞许的点点头:“所以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至少可以多享受一会儿被金子压死的感觉对吧!”
乾隆被老佛爷和小十三的话激怒了,当即重重一挥手,大批侍卫涌进漱芳斋,只等乾隆一声令下就把野鸟变成死鸟。
不甘寂寞的令嫔发话了:“皇上,请您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先听听小燕子的解释吧!臣妾和五阿哥一样,都相信,无论小燕子做了什么,都是被逼无奈的,是有情可原的。这个孩子来自民间,她和其他的格格不同,没有受过格格的教育,对宫规总是一知半解的,难道我们不应该宽容的对待她吗?慢慢的教导,悉心的关怀,好帮助她尽快适应宫廷的生活啊!”
乾隆对宠妃一向宽容,令嫔一发话,他就放软了口气:“是朕亲眼所见的,她不敬董嬷嬷,不遵朕的旨意,现在,竟然公然说出不做‘格格’,还要卷包私逃,你说说,朕还能继续容忍她吗?”
小燕子嚎叫起来:“是那个老东西先动手打我的,她甩了我一个大耳光呢,你怎么不罚她,不砍了她的脑袋?”
永琪立刻帮腔道:“就是啊,一个老刁奴,胆敢欺负格格,简直反了天了。皇阿玛,请下旨,立刻惩处了这个奴才,杀一儆百。”
董氏又急又怒,她不明白,这情势怎么急转而下到这个地步了?野鸟没错,反而是她该死了?
老佛爷眯缝起眼睛,定定的看了永琪片刻,不待他发觉便转开了目光:“皇上,既然众口一词,可见你这个奶嬷嬷一定不是个好的了。不过这么大的年纪了,又有把你养大的功劳,砍头就免了,稍稍警示一下也就是了。”
董氏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竟是晕了。
永琪好似抓住了拯救小燕子的救命稻草一样,不依不饶的追究个不停:“这可不行,就这么轻饶了她,岂不是更让人轻视小燕子了?那她以后还会受欺负的。皇阿玛,请务必严惩才好啊!”
福尔泰也忘了乾隆让他滚蛋的话了,不甘示弱的插口道:“请皇上严惩这个老奴才,给格格撑腰,让满宫上下都意识到:还珠格格是天之骄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他们必须要恭恭敬敬伺候的主子。”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哀家没有听错吧?”老佛爷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是哪一人之下?又是哪万人之上?哀家怎么从来不知道,宫里有这么一位了不得的‘格格’?”
福尔泰倒吸了一口凉气,“噗通”一声跪倒,连连求饶:“老佛爷,是臣失言,是臣该死!还珠格格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是,她是……”冷汗顺着福尔泰的鬓角簌簌而下,这话是他们用了奉承小燕子的,他们平常说惯了,而且永琪从来就不阻止,还总是带头吹捧小燕子。他即为讨好格格,又为附和阿哥,便也随着说。却不想,今儿撞到枪口上了。
乾隆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容忍一个私生女踩在自己皇额娘、皇后和所有儿女的头上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这句话,除了康熙朝钦封的皇太子,没有人敢说。乾隆当然不会以为小燕子有夺储之心,可是,教她说这句话的人呢?如果不是心怀不轨,又怎么能说出这句大逆不道之言?
霎时间,乾隆的怒火、怀疑和杀意全都倾注到整日和小燕子混在一起的五阿哥身上。永琪真不愧为‘好哥哥’的典范,为救‘野鸟妹妹’,不惜围魏救赵,把仇恨值都拉到自己身上来。
乾隆的脸,阴的能滴出水来,他没有去看意识到不妥而惶惶不安的永琪,却转向了小燕子,平静的声音下孕育着能毁天灭地的风暴:“小燕子,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谁教给你的?”
小燕子完全没听出乾隆的潜台词,也没注意到令嫔、永琪和福尔泰频频示意的眼色和手势,非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是永琪啊。还是尔泰也是这样说的。他们说,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还珠格格,这个皇宫里,除了皇阿玛就是我最大,我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谁也不能拦着我。而且,他们还说,我这个‘格格’是最受宠的,而他们则是最得宠的阿哥还有最得宠的青年什么俊的,我们三个在紫禁城里可以想到哪儿到哪儿,想做什么做什么。所以,我现在不想学规矩了,我就不要学;我想出宫了,我就要出宫。皇阿玛,你就赶紧让我出去吧!”
永琪一脸死灰,全身哆嗦着爬到乾隆的脚边,一把抱住龙腿,哭唧唧的喊道:“不是这样的,皇阿玛,不是这样的。儿臣不是那个意思,你相信儿臣啊,儿臣绝无此意。皇阿玛,你相信儿臣啊。小燕子天真懵懂,口无遮拦是常事,事情真的不是她说的那样啊!”
老佛爷慢慢站起身来,踱到永琪跟前:“小燕子的确不懂事,所以,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不是有人教她,她绝说不出来。永琪,你告诉哀家,这话是不是你教的?”永琪本能的想否认,不料,老佛爷缓缓又加上一句:“如果不是你教的,那么小燕子在皇上面前信口雌黄就是欺君!按律,当斩!”
永琪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大礼包拆封了:人生的手榴弹,一字为尘的地雷和扔在贾叔叔家的火箭炮一起点燃,绚烂的礼花成为nc们悲剧的开幕。(歪头,好像太隆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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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认还是不承认?这是一个问题。
永琪进退两难。如果承认了是他教的,那么皇阿玛是一定要怀疑他心怀不轨,觊觎那个天下至尊的位置的,到时候他的处境,恐怕连老八的无限透明都要不如了。而如果不承认,他的责任自然是摘干净了,可是小燕子,只怕就要……
虽然不明白老佛爷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小燕子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乾隆看她的眼神,周围侍卫看她的眼神,还有尔泰拼命磕头,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神,以及,永琪的迟疑,这些都让小燕子不自觉的心生恐惧。
她爬向永琪,拉着他的衣袖含泪问道:“永琪,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明明是你告诉我的呀,你为什么不跟皇阿玛说呢?永琪,我做错了吗?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不要我了对不对?你不是说,我是你最特别的妹妹,是你见过的最最不同凡响的‘格格’吗?你反悔了对吗?你不要最最让你喜欢的小燕子格格了对不对?你要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里面去了,去喜欢那些呆呆板板的格格对不对?”
小燕子的可怜表演成功打动了永琪,他不顾一切的把小燕子搂进怀里,大声说道:“不,我不会的。小燕子,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你是我误打误‘撞’来的格格,是上天赐给我最珍贵的阳光。我永远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皇阿玛,你不要责备小燕子,是我教给她的,因为我觉得,她真的是最特别的一个‘格格’。她和宫里那些死水一样呆木无生气的格格不一样,也和王府里那些规矩到刻板的格格不同,我只是不想让她也变成那副无趣的样子,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宽她的心用的,是鼓励她,告诉她,她比其他任何格格都要好,都要了不起,都要……”
“高贵仁慈美好善良,对吧?”小十三忍无可忍的接口道:“还珠格格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而这份独特,在五哥你的眼中,是尊贵超过固伦公主,美好堪比和硕公主,比我们所有的姐姐妹妹加在一起都要超凡脱俗,是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的存在对吧?”
老佛爷怒火冲天:“来人呐!”三个字,有两个半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把这个了不起的尊贵格格给哀家拿下!”
“不要啊!”永琪嚎叫的好似老佛爷下令割了他的心肝一样,他用力抱住乾隆的大腿,拼命摇晃,“皇阿玛,你快让他们住手啊!快啊,下令啊!”乾隆黑着脸,一脚踹飞永琪,断喝一声:“刚才的板子打得太轻了,给朕重重的打,先打完这一场,等完事儿再说别的!”
“皇阿玛!”小燕子尖叫。
“把她的嘴堵上!”匆匆赶来伺候老佛爷的皇后娘娘,只听到什么‘高贵仁慈赛过固伦公主’这一段就气炸了,呸!见不得人的野种私生女,不上玉牒的无品格格,竟然胆敢要比肩公主?混账东西,她活腻了是不是?
一向喜欢和皇后娘娘作对的乾隆,这一回不但一言不发的听任了她命令侍卫堵上小燕子的嘴,甚至还对企图求情的永琪怒目而视,让他不敢出声。
而一向喜欢帮助乾隆和皇后娘娘作对的令嫔,这一次则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千万不要被注意到才好。永琪是她鼎力支持的阿哥,小燕子是她撺掇着认下的格格,这两个不着调的东西,今天过后还不知道会死到哪里去,令嫔可不想跟着两个白痴吃挂落。
只不过,她的美好愿望可是要取决于别人想不想放过她了的。
小十三甜甜的笑着走上前,拉着老佛爷的手绢子摇晃着道:“老佛爷,不要在这里打还珠格格吧!您看令嫔娘娘,都快昏倒了,她一向善良,视还珠格格如己出,还曾说过‘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如果让令嫔娘娘亲眼看着还珠格格挨板子,那么柔弱的令嫔娘娘一定会受不的吧!”
这句话同时提醒了永琪和小燕子,纷纷朝令嫔投去希冀的目光。令嫔娘娘一向可以左右皇阿玛的决定,这一次,她一定可以救下他们的。
令嫔恨得掰断了左手的长指甲,钻心的痛惊醒了她,十三阿哥这是在给她设绊子,他在提醒皇上,自己和五阿哥和还珠格格是一伙儿的,那个大逆不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里也有她的一份。
果然,永璟话音刚落,乾隆的脸色就更恐怖了,看向令嫔的目光也不再是原先的温柔怜爱,而是染上了一层阴森的怀疑。
老佛爷欣慰的摸了摸永璟的小脑袋,亲眼看到自己□出的孩子如此轻松娴熟的就把他恨到牙痒痒的魏氏逼到悬崖边上,这种感觉,简直像三伏天里喝了一大碗冰镇莲子百合汤一样舒坦。
皇后娘娘听了永璟的话才反应过来:“令嫔,当初就是你,一直说小燕子‘鼻子嘴巴都像皇上’,所以皇上才不假思索的认下了她。可是现在看看,她粗鄙无知,胆大妄为,没规没矩,无法无天,有哪一点像人中之龙的皇上?”乾隆破天荒的给了皇后一个温柔的眼神。
令嫔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脱离目前困境的方法,她所能想到的全部就是——不去面对。于是,她妩媚的扶着额角,优雅的倒了下去。临闭眼前,用余光抛给小燕子一个恶狠狠的怒视。但是小燕子接收不良,非常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令嫔娘娘是在为不能继续救她而愧疚。并且,相当神经大条的挣脱着侍卫们的压制,拼命吐掉口里还没塞紧的手帕子,把这句话喊了出来:“令嫔娘娘,你放心的去吧,小燕子不会忘记你的好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娘,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听了这话,令嫔真的气昏了。而小燕子,也趁着乾隆对着令嫔的娇态而失神的一瞬间,猛烈的挣动了起来,配合上趁机出手相救的永琪和不得不按照主子的示意帮忙的福尔泰,竟然真的给小燕子逃了出来,三人挽着手,就要运起三脚猫一样的轻功突出重围。
老佛爷发现,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他遇到过许许多多让人火大的畜生,即使他的修养日益加强,但他还是无法容忍一个明明没有理由可以嚣张,可是却比有理由的人更嚣张的家伙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于是,老佛爷爆发了——
“来人,把那三个玩意儿给哀家拿下,拖出去挨个儿重打二十大板!有什么话,都先打完再说!顺便加一句,哀家把话放在这儿,谁敢求情,哀家一并揍!不管是谁!”最后这句话是冲着蠢蠢欲动的乾隆说的。
乾隆虽然不相信老佛爷真敢把他堂堂皇帝按在地上打屁股,但是他怕老佛爷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折腾他,何况那小燕子也的确欠揍,福尔泰一介奴才,虽然他嘴上说着亲如子侄,可到底也不是,倒是永琪,虽然气愤他的大不敬之言,但是毕竟宠爱了那么久,又是他心目中唯一的继承人,多多少少,乾隆还是有些心疼的。只是,老佛爷的手段,他还真是不想领教,最后到底还是咽下了求情的话,只是暗暗打算,过后要好好补偿“可怜”的永琪一番。至于皇后娘娘,她只会遗憾二十大板太少了。
小燕子一听又要挨板子,二十二十加二十,这都多少板子了?还让不让她活了?于是当场就疯了,“哇呀呀”的大叫着:“谁敢?谁敢打姑奶奶?谁!”
乾隆心里重重一跳,几乎不敢去看老佛爷的脸色了,想也知道,肯定气炸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自称是老佛爷的姑奶奶呢,想着想着,乾隆的思维就不禁偏了,老佛爷的姑奶奶是他的什么呢?擦!这小燕子怎么恁地放肆,她这是要骑到朕的脖子上吗?
于是,接下来怒吼的人变成了两个,老佛爷和乾隆同时发作,把皇后娘娘伸张正义的声音完完全全给湮没了。“来人,来人,把小燕子给朕拿下!……”“来呀!把她拖出去,重重打死!”老佛爷的声音都气得抖了,拿帕子的手更是颤得不像样子。
小燕子脖子一梗,飞身就朝老佛爷扑去,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道:“你这老妖婆,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一心想砍我的脑袋,今儿姑奶奶就跟你拼了!”说着,纵身一跃,竟从乾隆的脑袋上“呼啦啦”的飞了过去,直奔老佛爷而来。
皇后娘娘吓得大叫:“老佛爷!老佛爷小心!来人呐!快来人,护驾!护驾!”一边大喊着,一边合身冲过去,想挡住小燕子的疯狂,不让她伤到老佛爷。
门口的侍卫们全吓疯了,不要命的往里冲,各种轻功毫无保留的施展开来,谁也顾不得龙头尊贵了,十个人里至少有六个也是从乾隆头顶上进行飞跃的。
老佛爷本人倒是毫不紧张,上辈子他好歹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就算没实际跟人动过几回手,但光是看过的招式对抗和特意训练出的眼力就比那些二三流的江湖人士强出百倍,更何况,就小燕子那两把刷子,连二加三也远远不如,老佛爷岂会怕她?开玩笑!
老佛爷已经受够了这只疯鸟了,就算她真是乾隆的种好了,老佛爷也不认为他有继续容忍下去的必要,就趁这个机会,直接弄死算了。既解决了给皇室丢脸,又省去半箩筐的麻烦,一举两得,多好!左右蒙古那边,也不是非得靠和亲去维系的,之前二十年没嫁公主过去,不也是好端端的听话着嘛!一个好的帝王,是不会把江山的稳定系在女人的裙带上的。和亲云云,只不过是老佛爷想打发掉小燕子的一个借口罢了。现在看来,幸亏没让她嫁过去,要不然,兵强马壮的蒙古铁骑估计十天之内就能杀到京城里来。
打定了主意的老佛爷玉手轻拨,踉跄扑来立足未稳的皇后娘娘一个旋身,不由自主的倒向一旁的软垫,避开了小燕子疯疯癫癫的冲撞。与此同时,老佛爷袖低冷光一闪,数道寒芒激射而出,直奔小燕子一对招子而去,明晃晃的打算废了她的狗眼。
又是乾隆。一拉、一甩、再一劈,完全的破坏了老佛爷的乐趣,小燕子被乾隆倒拎着两只蹄子,360°扭身狂甩,狠狠的飞出去,摔到了殿中两人合抱粗的大柱上,“砰”的一声闷响,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贴着柱子滑落到地上,两眼一翻白,消停了。
老佛爷的杀招恰恰好的,落空了!遂气煞!
作者有话要说:把一字为尘、白胤初泽、那时天蓝和佑希的地雷连同人生的手榴弹一起,都埋在nc们的必经之路上,炸他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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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怜见儿的,乾隆难得孝心一回,是真心实意怕小燕子伤了老佛爷而仓促出手相救,累的自己的双臂被墩得生疼,挓挲着两手,半天收不回来,混乱中还不知道被哪几个侍卫给狠狠踩在了头上,连想秋后算账都摸不着账本,却因为素行不良而被老佛爷误会为是要保小燕子,于是又给他在心里重重记上了一大笔。
皇后娘娘晕头转向的爬起身来,用手扶着歪掉的凤冠,一手胡乱把缠在流苏上的朝珠扯散了扔开,顾不得可能扭到的脚踝,急急小跑到老佛爷的面前,一叠声的尖叫道:“您有没有受伤啊?老佛爷!老佛爷,您没事吧?太医,快传太医!快啊!都愣着干什么?把这个刺客拉下去,关进大牢,派人重重把守住,千万不要让她跑了!”皇后娘娘一口气吼了几段话,不等说完就开始喘了,老佛爷不得不拍着她的手安抚,让她别着急,慢慢说。
看着慌慌张张忙活着老佛爷的皇后,乾隆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惆怅:为什么明明是他的皇后,却一点也不在乎他,而是明显的更关心老佛爷?那个不苟言笑、没有感情、不知天伦、满心满眼只有规矩、礼仪、国法的圣母皇太后?难道他不好吗?不英俊潇洒?不风流倜傥?不文武双全?不雄才大略?为什么全天下的女人都崇拜他、爱慕他、渴望他,可是他的皇后却看都不看一眼他?
老佛爷再次明智的真相了:乾隆,他就是一个抖m,谁越是不刁他,他就越稀罕谁!
现在,他好像发现了新的征服目标,别说那个远在大明湖畔被冰了许多年的、早就忘了高矮胖瘦的、让他“心存愧疚”、“怜惜不已”的苦苦等待了他许多年、充分满足了他的大男子主义情怀的女人,早就已经完完全全的被乾隆揉成一团,扔到深不见底的沁心湖里泡着去了。就连昏倒在他眼前的解语花令嫔,他也是一星半点儿都想不起来了。他现在,满心满眼的,就只想着怎么才能把皇后的注意力从老佛爷身上拉开。
伴随着夏雨荷的退场和令嫔的暂时屏蔽,一起从乾隆心底抹去的还有对小燕子的忍耐和关怀,以及子虚乌有的“父女天性”。
小燕子有幸,成了大清有史以来第一个到宗人府一游的格格。为他求情的永琪紧随其后,成了乾隆朝第一个到宗人府面壁思过的阿哥。至于两人的狗腿福尔泰,因为目标过于渺小,故而没有入得了皇帝和太后的法眼,只是在十三阿哥的监视之下,挨完了五阿哥和还珠格格份儿的所有板子以后,被条破麻袋裹着,从神武门扔了出去。
皇后娘娘对于妄图行刺老佛爷的小燕子没有挨打而大为不满,但是她的“忠言逆耳”被小儿子拦住了。永璟笑眯眯的告诉她:“别生气啊,皇额娘。儿臣告诉你哦,那宗人府里,有的是妙招等着他们呢!绝对比单调的打板子有趣多了。”
皇后娘娘仍不解气:“那本宫这就传旨宗人府令,叫他一定严刑……”
“哎呀,皇额娘,您费那个事值得吗?还传旨,中宫笺表可不是这么用的!高远高达,你们找几个像样的人去,到处讲一讲,五阿哥和还珠格格大逆不道,妄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在老佛爷规劝教导他们之时,暴起突袭,企图行刺,致使老佛爷受到惊吓卧病在床,皇阿玛双臂受创,未来数日不得临朝。然后嘛,我想,有脑子的人就都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小十三像模像样的捋着光滑到连汗毛都没有的下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萌得人只想“嗷嗷”叫着飞扑上去,把他搂进怀里使劲儿揉搓,揉成小小的一团,然后“啊呜”一口含进嘴巴里。
事实上,老佛爷也真的那么做了。看到小燕子被一路拖向宗人府以后,老佛爷乐颠颠的抱着小十三回慈宁宫听报告去了。顺路把连气带吓,一直头昏脑胀的皇后娘娘送回储秀宫,交给忠仆容嬷嬷照料。并在经过雨花阁的时候,接走了正下课要回阿哥所的小十二。众阿哥无比艳羡的盯着老佛爷怀里缩着的,包子一样的小十三,眼中“噼咔噼咔”的闪着精光,恨不得把小十三拉出去,好空出位置把自己硕大的身躯塞到那里。
老佛爷找来小十二、小十三是为了一起听取调查报告的。自从那只猪进了宫,老佛爷就派人去调查她的身份了。数十侍卫奔波了许久,昨天才刚刚回转京师,据说是有重大发现,老佛爷传了令,叫粘杆首领今天入宫陈情。一行人回到慈宁宫,正好碰上进宫来蹭饭的永璜和弘昼,索性,几个人围坐在东暖阁里边开席边听故事——有关于一个笨女人相信了一个风流到下流的男人之后不得不说的故事。
打听很艰难。粘杆队长亲自出马去了山东济南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摸到了传说中的大明湖边上,结果呢,根本就找不到一家认识夏小燕子的人家,甚至连姓夏的都没人知道。为了复命,他们不得不以大明湖为圆心,向外扩展搜查了一百多公里,才终于在一个小山沟儿的后面找到了夏家的一户老仆,得到了一个震撼的消息——夏家的女儿,并不叫小燕子,而是夏紫薇。外带一个附赠消息,她进京的时候,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名叫金锁,温柔乖顺,心灵手巧,长得比主子还好看,应该非常好认。
“金锁!”永璜像被针扎了一样跳了起来,“五皇叔,金锁!金锁啊!”
弘昼瞪大了眼睛,揪过粘杆队长的衣领问道:“你确定,那个丫鬟叫金锁?不是银锁?不是铜锁?真是金锁?”
队长拼命抢回自己的衣领,翻着白眼咳嗽道:“回王爷,奴才确定,真叫金锁!您瞧,奴才这里有她卖出的一副刺绣,边角上就绣着小小一把金锁,表示这是她做的活计。据说是夏家小姐上京前,把房子和全部家具当的当、卖的卖,这个丫鬟便趁势把自己平日里做的一些东西也夹在其中一并卖掉了好多凑点儿路费。而且,老佛爷,还有更可笑的呢,这个夏紫薇,呃,小姐,她把她贴身丫鬟的卖身契也给卖了。”
“哈?”弘昼一把抢过泛黄的纸片,上下打量的片刻,又塞给永璜,“呦咦,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咱们叔侄俩碰上一个带‘金锁’的小姐就是‘沧海遗珠’呢?哈哈,巧合,巧合啊!”
队长怜悯的看着弘昼,“奴才回和亲王,刚才奴才还没有说完,夏家小姐把她丫鬟的卖身契夹在一堆旧字画里一起卖了不假,可是,奴才估计她根本就不认识卖身契,因为她并没有交出她的丫鬟,而是领着她一起上京了啊!那个买家也是在整理的时候偶然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卖身契的,可是左找右找也没翻出一个叫金锁的丫鬟来,还差点儿上衙门去报案,请求捉拿逃奴呢!”
“噗~~咳咳!”小十三不幸被吓喷了。
“哎哎哎,小十三怎么了?桂嬷嬷快去给拍拍。”老佛爷心疼不已的摩挲着永璟的小后背,想拍又怕反倒弄糟了,不禁翻了个不满的白眼给如实汇报的粘杆队长。
队长很委屈的地下脑袋,真是,这又不是他干的,分明是那个白痴女人自己没常识嘛!
永璂摸着永璟的脑袋,拿帕子替他抹了抹嘴角咳出来的唾沫星子,一边笑着安抚老佛爷道:“皇玛嬷,您莫急,小十三不过是一时呛着了,您不必担心。”
永璟连连点头,“咳咳,皇玛嬷,孙儿没事,咳,就是让那个,嗯,姐姐的做法给惊着了,她怎么会不认识卖身契呢?还有啊,贴身丫鬟的诶,居然能夹道一堆废纸里去卖,她好笨捏。”
“什么姐姐?无媒苟合的孽种,怎么配当你的姐姐?”老佛爷气冲冲低吼,“贱人!她娘是大贱人,她也是个小贱人。贴身的东西都能往出卖,还要脸是不要了?”(古代姑娘贴身使用的东西,烧了、剪了也不能卖了,金锁为凑路费,卖了她给夏紫薇做的贴身荷包、手帕、汗巾子,夏紫薇则直接把贴身丫鬟都给‘卖’了,而且卖完还继续领着,这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因为在这时,金锁的卖身契已经是当铺里的一件当品了,是属于当铺老板的,夏紫薇身边领着的,等于是一个商贾男人的丫鬟)
被老佛爷如同蛇盯着青蛙一样的眼神盯牢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于是弘昼和永璜两个,争先恐后的把他们知道的一切有的没的全倒了出来——
“我们见过那个什么薇的,还带着金锁丫鬟。”
“那个什么薇非常不着调,老佛爷,她娘死了还不到一年呢,可是她居然天天穿一身大红在街上晃荡。”
“明明是个汉女,却非要穿旗装,穿也罢了,却梳个汉人的发饰,还有鞋,也是汉人的,这简直是不伦不类嘛!”
小十三插嘴道:“现在宗人府里的那位也是一丘之貉。”
永璂一个响栗敲在他的小光头上,摇了摇修长的食指,示意他闭嘴。小十三扁扁小嘴,两手抱住脑门,一骨碌滚到老佛爷怀里,不依不饶的蹭着,还拉着老佛爷的手替他揉额头。老佛爷一把把小十三整个儿揉进怀里,不住的摩挲着。桂嬷嬷则机灵的把老佛爷手上的六根长长的玳瑁嵌珠宝花蝶指甲套快速卸下来,以免刮伤十三阿哥的小嫩脸。
弘昼无比嫉妒的暗瞪了可以赖在老佛爷怀里撒娇的小十三一眼,收获了小十二凉飕飕的眼刀一枚,顿时身心通泰,打了个哆嗦,截断了永璜结结巴巴的表白:“老佛爷,我们真的不知道,绝不是故意,那个故意不告诉您的。本来,孙儿和五皇叔是打算去弄弄清楚,为什么那两个女人想进宫的,等弄清楚了,我们准保第一个告诉您……”
“皇额娘,其实是这样的。”弘昼非常不客气的挤开永璜,挪到老佛爷对面坐定,笑得格外谄媚,“皇额娘,儿臣是为了不让您忧心啊!您想,突然发现有一个汉女,削减了脑袋妄图进宫,儿臣这心里,当时就是一激灵啊!谁知道她包藏了多少祸心?儿臣无比担忧啊!所以儿臣自作主张,决定要为老佛爷查明真相……”
永璂微笑着给和亲王上眼药,“所以,五皇叔一直在外忙着调查,这才数十日不曾进宫,也不知道,大明湖畔的野鸟已经飞进来了,而且还是只假鸟。”
“小十二!”弘昼咬牙切齿把这三个字含在嘴里嚼碎,他偏着头扭到老佛爷看不到的角度去瞪永璂,永璂极其嚣张的挑眉一笑,无声的蠕动粉嫩粉嫩、花瓣一样的嘴唇:“五皇叔,你已经失宠了!现在老佛爷宝贝的是本阿哥的弟弟!最爱的则是本阿哥!”弘昼气结。
永璜怕怕的看着十二弟挑衅五皇叔,默默的挪动屁股,让自己尽量缩小。不过很遗憾,他庞大的身躯放在整个东暖阁里都是最显眼的。小十三拍着小巴掌,笑嘻嘻的拎出躲避不成的定亲王大人,“皇玛嬷,皇玛嬷,永璟还想听故事呢!到底,那朵花和那只鸟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鸟进宫了,花失踪了?”
老佛爷淡淡瞟了早就失宠的叔侄俩半眼,“是啊,接着说啊!哀家也很好奇呢!”
弘昼最后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老佛爷,却发现他老人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还在那里一心一意的溺爱小孙子,于是气呼呼的扭过脑袋不打算再看。却因为力度太大,“咔吧”一声,扭过头了,不得不用手扶着歪不回来的脖子,费力的倾述他的抱怨,“那个蠢材,她在街上露财,让人盯上,打了一架,那只鸟,帮她抢回了包袱,然后她就巴巴的求着野鸟,要结拜姐妹,再然后,野鸟就带着她那狗屁信物跑了。最后,老佛爷您告诉儿臣,野鸟进宫了!”
永璂打了个小哈欠,文雅的用手遮住半张的小嘴,随意的问道:“那花呢?种到哪片地儿去了?总不会蔫了吧!”
弘昼没好气的回道:“还没呢,不过也快了!哼,娇生惯养的小蔷薇,种到了不懂惜花的大杂院里,不死也活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埋雷,danmeilong、一字为尘和dannatopus负责拉线。yofjkb的手榴弹则是抛物线状飞掷,……还有谁想炸nc?后面排队,人人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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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杂院里。一座勉强还支撑着立在地上的危楼顶端。两个粘杆处新进小侍卫,正无比痛苦的扒在那里,一边愤愤的诅咒着把他们踢出来当监听的阴险小队长,一边强忍着恶心呕吐记录“传说中的遗珠”让人食不下咽的哀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三个,为什么跑那么远的路到围场去?又怎么会跟小燕子走散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底下,有一个土里土气的男人正在气势汹汹的逼问着夏紫薇。
紫薇有苦说不出,只能掉着眼泪,满脸柔弱的摇着头,泪水飞得到处都是的说道:“我不能告诉你们为什么要去围场,如果你们不追间,我会很感激。反正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她急切的看柳青:“柳青柳红,拜托你们,赶快去皇宫附近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小燕子的消息?”
“皇宫?你们好大胆子,居然去招惹皇室?你要我怎么打听?”柳青问。
“你认不认得什么公公?什么嬷嬷的?”夏紫薇无比天真。
“公公和嬷嬷都不认得,我只认得皇上,还有几位阿哥!”柳青没好气的说。
“啊?”紫薇睁大了眼睛。
“啊?”小侍卫崇拜的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大杂院里倒是卧虎藏龙啊,这么一个土包子似的男人,竟然认识皇上,还认识几位阿哥?该不会,这位是他们粘杆处的前辈吧!被派来这里卧底的?那他认识的阿哥是哪几位?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总不会是十二、十三两位小阿哥吧?!
那位前辈高人仍然气冲冲的,“没事的时候,我跟皇上下围棋,跟阿哥们比画拳脚!”
小侍卫开始绞尽脑汁了,能跟皇上下围棋的,那就不是老佛爷这边的人,那么他们就是敌非友了。小侍卫顿时抖擞起精神,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柳红一跺脚,气喋喋的叫道:“哥!这是什么时候了,紫薇急得掉眼泪,你还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到底有没有门路,有没有办法嘛!”
柳青对柳红一瞪眼:“我有几两重,你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和宫里的人认识呢?”风中,隐约传来“噗通”“噗通”两声闷响,那是无辜受骗的小侍卫,不幸坠楼的哀鸣。
柳青的武功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这么近的距离被人监听,连对方摔下墙头也不知道,还在那里威逼弱女子,凶狠的唾沫星子喷了紫薇一脸:“我也着急,我也生气啊!小燕子以前做什么事都跟我有商有量的,可是自从有了你这个妹子,就变得神秘兮兮了!你们去围场,无论要干什么,总应该把我们兄妹也算一份,大家帮着一点,或者办得成事!结果,你们完全瞒着我,简直把我当外人,气死我了!”
夏紫薇真是完全没气势,被柳青一骂,眼泪又不要钱似的直往下掉,“是,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不应该这么鲁莽,这么没计划……”两个小侍卫一脸鄙夷的看着自称金枝玉叶却被个卖艺的男人骂的抬不起头来的夏紫薇,一边咬牙切齿在小本本上奋笔疾书,力争把所有恶心得他们反胃的话都录下来,拿回去报复队长。在他们的脚下,可怜兮兮的夏紫薇犹自哭诉不休:“可是,小燕子好像很有把握,说她小时候在围场附近长大的,对围场熟悉得不得了……”
“小燕子爱吹牛,你又不是不知道!”柳红跺脚。
“她那个人。胆大心不细,有勇没有谋,花拳绣腿,功夫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就是心肠热!你跟她拜了半天把子,还不了解她吗?怎么什么都听她的……”柳青接口。兄妹二人,一人一句,都怪紫薇。紫薇除了掉泪,还是掉眼泪。
两个小侍卫翻身出了大杂院后墙,扑到胡同里一通狂吐。十几天了,自从和亲王和定亲王叫他们来看着这对主仆以来,十几天了啊!天天这么问,天天这么哭,这女人怎么还没有哭瞎了啊?
怀揣着报复人类的冲动,两小侍卫飞奔进宫,谦卑的呈上谈话记录簿一份,在得到老佛爷“不耐烦看”的指示以后,声情并茂的化为现场表演。可怜小十三,继喷饭之后又喷了茶。
不过他不寂寞了,因为这一回,老佛爷,五皇叔,大哥和十二哥都陪着他,一起喷了。一时之间,慈宁宫东暖阁里水雾弥漫,阳光透过来,异彩纷呈。
半晌,老佛爷咳嗽着做出指示:“这个女人,哀家绝对不会承认她的。”
小十二表示有不同意见:“可是皇玛嬷,这朵花再不济也比那只鸟强一些啊!如果不认下她,要怎么拆穿那只鸟呢?”
和亲王冷笑:“一起碾死算了!我爱新觉罗家养不起这种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他没说的是,这事要是在他皇阿玛执政期间,她们连出现都别想。只有他那个大脑面积越来越狭窄的皇兄才能干出承认私生女的蠢事来。
永璜瞥了五皇叔一眼,明智的决定不提示他:传说中的皇玛法是从不微服私访的。当然不可能会十八年后蹦出一个“沧海遗珠”或者“沧海一猪”的了。
小十三没有参与讨论,他只是笑嘻嘻的把玩着老佛爷挂在胸前的蜜蜡朝珠,甜甜的小脸上挂着让弘昼和永璜这对失宠叔侄胆寒的笑容。弘昼和永璜同时抹了把汗:夏紫薇,你自求多福吧!
老佛爷宣布散会以后,弘昼是第一个拔腿开溜的。事实表明,他这样做非常明智,因为只比他慢了一步的永璜就很悲催的让自家十二弟叫去了储秀宫,美其名曰,他们兄弟好久没有一起陪皇额娘共赏美景品香茗了。永璜内伤:他们从来就没有一起和皇额娘一起做过任何事好吗?他出宫打大和卓的时候,你们两个小东西还没有出生呢好吗?
皇后娘娘见到永璜的时候还是相当高兴的,拉着他絮絮叨叨的关心了不少事情,平常这种会被嫌弃的唠叨,在永璜看来却是莫大的救赎。他拼命附和着皇后娘娘的关怀,把自己从吃穿住行到坐立行走全都汇报了一遍,要不是皇后娘娘拦着,他简直想把后院侍寝的日期都报告出来,只要能让他避开和十二、十三两个芝麻馅儿小包子单独相处,他不介意让皇额娘娱乐一下。
可惜他的皇额娘不那么善良美好,当她问完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以后,就非常潇洒的挥挥手绢,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句嘱托:“永璜啊,你们兄弟甚少见面,你陪两个弟弟坐坐,说说话,也教教他们,怎么能向你一样有出息?”永璜差点儿泪奔。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现在奔不奔可不是他能说的算的,那得十二阿哥发话。
轻瞟了坐立不安的永璜一眼,永璂很仁慈的发话了:“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麻烦大哥一回。”永璜用力点点头,正襟危坐等待指示。永璟抱着点心盒子,认认真真的埋头挑选,左拣右选了半天,方才满意的拈出一块龙眼山药糕美美的咬了一口,快速鼓动着小嘴,含糊不清的说道:“哥哥想要那把锁。”
永璜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你要夏紫薇的丫鬟金锁?”
永璂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眉梢一挑。永璜立马满口答应:“容易,这个容易。哥哥我立马去办,转天儿就给你送进来。呃,对了,你要她做什么?用什么身份送进来好?”
永璂伸出白皙的食指,在永璜眼前摇了摇:“先不忙着让她进宫,就搁在大哥你的府上好了。找两三个靠得住的精奇嬷嬷,好生调|教着。就按格格的例!”永璟抬起埋在食盒里的小脑袋,对着自家狐狸哥哥会心的一笑,永璂照样回了一个,永璜从旁看了,不禁呼吸一窒,背脊一凛,菊花一紧。
永璜抽搐着走了。一出宫门,抬腿直奔大杂院,装成一副纨绔无赖的模样,抖着卖身契就讨金锁。夏紫薇先是给吓白了脸,金锁就更别说了,只差没过去了。柳青柳红要仗义执言,叫永璜一巴掌把卖身契给拍在了脑门上,威胁道:“白纸黑字的写着,你们要不给,爷就去报官。”
金锁哭着躲在夏紫薇的背后:“小姐,不要,不要把我卖掉,小姐,求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把金锁赎回来吧!”
夏紫薇猛扭过身去,抓着金锁的手,动情的说道:“哦,天呐,金锁,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我当然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说完,她一脸决绝的拔下头上的珍珠金钗,高傲的递到永璜面前,“这个给你,把金锁的卖身契还回来。”
永璜“嗤”的一声喷笑出来,他身边的小太监“啪”的一声,隔着衣袖狠狠抽掉了夏紫薇手中的金钗,指着她鼻子喝道:“这等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也敢拿出来现?别说我家爷了,就连我都不稀罕。废话少说,痛痛快快的把那丫头交出来,多好着呢,大家都省事。”
这一下打得极重,紫薇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柳青看着心疼,冲上前就要动手。永璜挑着眉梢,用看死人一样的眼光看着他。永璜贵为亲王,又常年征战,他身边别说侍卫,就连贴身太监,放到江湖上都是一流的高手,这柳青不过一个卖艺的杂耍,怎么可能敌得过?
不过三招两式,柳青就让人卸了双腕,一脚踢滚到地上呻|吟。柳红一见哥哥受伤,大吼一声也扑了上来,永璜轻哼了一声:“不用客气!女人如果不知好歹,也应该要教训教训。”小太监得令,双手成爪,隔着衣袖就朝柳红的肩膀抓去。
柳红大惊,她先前才看过哥哥柳青是怎么受伤的,自然晓得厉害,当即匆忙收手,狼狈的向一旁滚去。她身在半空,控制不好方向,一头撞向了瑟瑟发抖着的紫薇。
紫薇尖叫一声,身子一缩,下意识的把旁边的金锁推了上去挡在身前。金锁被紫薇一推,顿时失衡,身体剧烈摇晃,眼看着就要被柳红踢在头上了。
永璜一惊,反手掷出描金象牙骨扇,飞旋着砸向金锁腿弯。金锁腿上一痛,不由自主的软下膝盖,尖叫着摔到,却恰好避开了柳红的翻滚腾踢。倒是她身后的紫薇,接了个正着,惨叫一声,捂着脸蹲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不炸鸟了,改轰花,一字为尘的手榴弹,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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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璜不关心夏紫薇怎么样了,可是却无比紧张金锁。开玩笑,这是十二弟指定要的人,若是有什么不妥,他就擎等着老佛爷来扒皮抽筋吧!
好在,他忙而不乱,轻喝一声:“传嗝……大夫。”瞬息之间,说惯了的永璜硬是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太医’,转而扭成了普通的‘大夫’。
夏紫薇理所当然的认为,永璜着急的人是她。虽然不满于永璜强横的举动,但是不得不说,遗传自爱新觉罗家的好相貌在这里发挥了不少作用,紫薇虽然不满,却不算太反感,甚至在面对永璜的时候,不自觉的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和气质形象,就连争执,也是温温柔柔的,力图表现出自己柔弱闺秀的特征。于是,听到永璜惊慌的呼喊和下人们飞奔的脚步,紫薇仪态万千的用帕子捂住渗血的额角,风情万种的含着眼泪朝上看去。而金锁则更加习以为常的打算自力更生站起来,如果可能的话,她还要准备好去扶紫薇。
就连柳青柳红都这么以为。
所以,当他们看见被侍卫拎着领子飞奔而至的大夫一个饿虎扑食蹲到金锁面前的时候,那一地的下巴啊,蔚为壮观!
永璜怕金锁受伤,于是没心思废话,指挥贴身太监威胁紫薇道:“要留这个丫头,行。黄金千两,白银五箱,珍珠十斛,卖身契就还你。怎么样?要不要,说句话啊!”
紫薇尖叫:“你们这是抢劫吗?金锁她哪里值那么多的金银?她就是我娘捡的一个弃儿,她一文不值!”
金锁身子一晃,颓然滑坐在地。虽然她是一个丫鬟,她自己也认这个命,夏雨荷从小教导她什么都要以小姐为主,小姐是天,她是地;小姐是云,她是泥;小姐天生高贵该受尊崇,她则一生贫贱无法改变,但今天,紫薇这一句“一文不值”是真真切切的伤到了她的心了。
金锁到底是人,不是一把冷冰冰的锁,她再怎么尽忠职守、心甘情愿,也是建立在受夏雨荷养育之恩的基础上的。如今被一直尽心尽力服侍着的小姐这样贬低,她心里怎么可能毫无触动呢?
紫薇还在那里强调金锁的不值钱,企图一文不花的把她留下来。啰啰嗦嗦,几句话,车轱辘一样翻翻覆覆的说。她只顾自己说的痛快,却没注意到,她那一字一句,刺得金锁一颗心千疮百孔,面如金纸,一向坚强隐忍的姑娘,无声痛哭的好像泪人一样。那不是矫揉造作的梨花带雨,而是真正心如死灰时痛快的绝望,悲哀过后的坚韧,失落之中的坚强,金锁本就极美丽,这一哭,更加动人,几个小太监都看愣了,不由自主的吞了口水,好大一声“咕咚”。
永璜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接过侍卫们给他捡回来擦干净的象牙扇,“啪”一声抖开,“唰”一声转了个花儿,挨着个儿的敲在一众傻瓜小太监头上:“都收收,都收收,口水擦擦!啧,真不给爷长脸!爷府里漂亮的丫鬟少吗?没见过是怎么着?你们怎么就这么一副没出息的德行?”
领头的小温子知道自家爷好说话,于是嬉皮笑脸的抹了把嘴角:“咱们不过是些眼皮子浅的奴才,哪里有爷您见多识广啊?”其他人也毫不脸红的围着永璜扯皮,反正他们都知道,定亲王府的奴才,只要忠心够,其他的都不是事儿。人笨点儿,嘴馋点儿,心贪点儿,手懒点儿,他家爷都能接受。只要忠心。
金锁被他们的调笑闹红了脸,心里当成是不入流的街头混子,正要抬头义正辞严的怒斥一番,而后一死保清白。她心知,紫薇是万万不会赎回她了,别说那么多金银珠宝她压根没有,就算有,以她那一口一句的“一文不值”和天天挂在嘴边上“亲如姐妹”可是却宁愿相信才认识不久的京城混混,结拜姐妹时也没想着算她一个,还在事后告诉她,小燕子是她的亲姐姐,要她也叫小燕子小姐的时候,金锁就隐隐约约的明白了:在紫薇心里,她就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奴婢,是任何人都可以替代,是随时可以撇开的。更重要的是,在紫薇心里,她金锁,是永远都不能跟她平起平坐的,是天生低她一头的,永远都不用去在意就会自动跟在身后的家犬。
但是金锁也不会任由紫薇将她随意买卖,她幼时被拐子拐走,吃尽了苦头,要不是后来,他们栖身的破庙着了天火,把拐子给烧死了,她还不一定会被卖到什么肮脏不堪的地方里去。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对在雪夜拣她回家的夏雨荷感恩戴德。所以,当夏雨荷的奶嬷嬷敲打她,暗示她‘名正言顺’的留在夏家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爽快的签下卖身契。只是现在看来,她这份信任,只怕要付之东流了。
打定主意要维护自己清白,死也不被不但陌生而且还不怎么着调的男人买去的金锁,抱着视死如归的信念打算直斥言语上轻薄她的一众下人,却意外的看到了永璜眼中的纵容。金锁一愣,话到嘴边却忘了说,心里模模糊糊的生出了一个感慨:敢在主子面前这么放肆说笑的下人,应该是没有被苛待的吧?
这一迟疑,心中的决绝自然就淡了几分,那寻死之意也消减了许多。人没有不想活着的,能活着当然不会找死。金锁暗中思量着,如果跟这位公子回去,能不能得个安静而又安全的活计?比如,照顾他家的女眷什么的。不是金锁吹牛,从夏雨荷到夏紫薇,这么一路伺候下来,她自问什么样挑剔的太太小姐都能照顾得妥妥帖帖。再延伸出去,哪怕两三岁的小孩儿,古稀高龄的老夫人,她也会认真学着去服侍的。
金锁是藏不住话的人,她决定要问一问,先弄清楚了这位公子的意图,她再决定要怎么办才好。不然,人家本没有什么不良意图,她却仓惶着寻了短见,岂不是白作践自己了吗?
“这位公子,请问一句,奴婢的卖身契,您到底是从何得来?”金锁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她和紫薇从离开济南就一直没分开过,紫薇如果卖了她,那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永璜一挑眉,示意身旁那个恰好去过济南府的粘杆回答。“回姑娘,这是小人自一家当铺得来的。那当铺老板,数月前收了一户人家不少字画,这张卖身契就是夹在其中的。”金锁一怔,不敢置信的望向紫薇,明亮的大眼睛里升起了火焰。她的卖身契,性命一般重要的东西,竟然被扔在废旧字画里,直到卖出还无人知晓。她一直以为是紫薇贴身收藏着的,也一直相信了紫薇说的,等认了爹,就给她自由。可是她一直深信不疑的下场是什么?
紫薇丝毫不觉理亏,反而受了什么委屈一样,指着永璜叫道:“你好不讲理!一张废纸却要我拿那么多金银去赎吗?你快点把那个还给我,我不追究你就是了。要不然,我去报了官,让衙役来拿你!”
永璜还是不说话,一切都是小温子代劳。小温子撇了撇嘴,像夏紫薇这样的女人,还不配和他家爷直接对话。事实上,她都不配看见他们家爷的真容。“我说你这个娘们儿,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心?甭管你怎么扔的,这卖身契,在谁手上,人就是谁的。这道理,你说到老佛爷跟前去也一样!”请原谅小温子一时忘形说了老佛爷而不是皇上,这实在是因为,乾隆太没有存在感了。宫外的人都以为皇上最大,可是他们这些天天见着真相的人却是知道,谁才是真正站在大清朝顶端的人。打那列表上往下数,十位之内都找不见乾隆皇帝的影儿。
这是一个大纰漏,幸好眼前的唯四外人都不知道。在收获了一枚白眼以后,小温子开始怒了:“你要报官也行,咱们这就去,王虎,去叫巡城差役来。不,直接找顺天府尹过来。就说,这里有人,卖自个儿的丫鬟,可是收了钱却不交人,这是无耻的欺诈!是该下大狱的!让他们多多的派了衙役来,锁了人回去。对了,记得提醒他们,这儿还有两个耍把式的,是刁民啊,可不好对付!”
柳青柳红一听要报官,急了。休说民不与官斗,单是他们以前跟着小燕子在天桥上“卖艺葬父”就够得上欺诈了,哪里敢和官府的人碰面呢!他们这一大杂院的老老小小,怎么抗得起官府的处置?
柳青大叫:“紫薇,给他们算了,好丫鬟有的是,你若是嫌不方便,叫柳红帮衬你一些也行。快给他们,让他们走人吧!”
柳红也急忙表示:“就是啊,这事本来就是你不小心,卖身契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不好好收着?让人得了去,就是最有利的凭据,谁得了,谁就是金锁的主人,你还哪有道理可讲啊?”
紫薇又没主意了,柔柔弱弱的开始哭诉:“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凉拌!”永璜终于开尊口了,“卖身契在爷手里,这丫鬟就是爷的。你想要回去,容易,先前不是告诉过你价码了吗?上鼓楼东大街后面的丁字街上,从南往北数第四户,点齐金银,还你的丫鬟。”说罢,扭头出了让他呼吸不畅的大杂院。一手背后,一手执扇,潇洒远去。
定王府众人崇拜的看着,金锁怔愣的看着,紫薇不敢置信的看着,柳青柳红大松一口气的看着,永璜走到门口,抬脚踩在门槛上,回头一笑道:“那个丫头,你也不用惦记着寻死觅活的,爷直说了吧,爷相中你是因为爷的妹妹,她身边一个使惯了的贴身丫鬟,上月里赎了身给一个庄头做娘子去了。我妹妹使惯了那丫头,换别人都觉得不称心。正巧,你和那丫头长得六分相似,又是做惯了贴身丫鬟的,想来可以让爷的妹妹展颜吧!”
永璜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干什么要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捧回自己府上供着?送去公主府不是更好吗?永璂要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格格,还有谁能比老佛爷一手教养大的和敬,皇额娘身前的两个尊贵养女和婉和柔更适合教导呢?当然,最合适的其实是和安,但是和安上月例行平安脉中诊出身孕,现在满宫上下都当头等大事来看,永璜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拿什么“沧海遗珠”去给她添堵。左右另三位公主也都是老佛爷和小十二认可的“自己人”,反正不管是谁都好,只要比起自己和五皇叔这两个不受爱戴的老茄子,那都是怎么想怎么合适!
金锁闻言大喜:“是,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那位小姐,一定不辜负爷的期望!”说完,急忙从地上爬起身来,跟在小温子身后向永璜走去。
路过门槛的时候,紫薇突然凄厉的大叫起来:“金锁,你怎么能背叛我?你走,你走,你这个叛徒,只要你出了这个门,从今以后,我们就恩断义绝,谁也不要再说认识了!”
金锁被她的叫声吓到,一脚踏错,踩在高起的门槛上,“哎呀”一声,身不由己朝前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摔到了大杂院的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一字为尘和yofjkb的地雷非常及时,成功在时间内炸飞了野花,但是,由于爆炸威力的不可估计,炸到哪儿去了,还得再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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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璜目瞪口呆。他没能及时扶住金锁就是因为他被夏紫薇的无耻给震撼住了。
他从头听到尾也没发现,金锁是怎么背叛她了?他甩甩脑袋,看向小温子,小温子更用力的甩甩,表示,他也不知道。永璜挨个儿看去,没有一个人知道。
不光他们,就连还趴在地上的柳青和扶着柳青的柳红也觉得,紫薇这么说,好像有点儿不讲理了。明明是她随手抛掉了金锁的卖身契,又拿不出钱来赎,又怕上官府评她本来就没有的理,可是到了最后,怎么成了金锁背叛她了呢?
倒是金锁十分淡定,活动了一下脚腕,发现没有受伤,于是拍着衣裙自己站起来,离开夏紫薇了以后,她可以毫无愧疚的总结:那就是一个毫无公正心廉耻意的女人。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任何人,只要发生了她预想之外的偏差,那么错的一定不是她!从来都是别人对不起她,欺负她,伤害她,而她则一贯在最后动动嘴,表示一下她的宽容大度。可事实上呢,她不记仇那是因为她的仇总能当场就报完。以前有夏老爷,后来有夏雨荷,没有人不觉得她了不起至极,没有人觉得她可能会出错。她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享受惯了站在高处俯视众人的感觉,当然不可能意识到自己的不对。
左右瞧了瞧,见金锁没有和她对吵,而且面容平静,并无不忿之色,倒是显得颇有气度,永璜暗赞,招了招手,率先走了。一大溜人马立刻跟上。
出到街口,永璜独自上了一抬四人小轿,金锁起初本没在意,可是第二眼再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轿子竟是银顶黄盖红帏,端的是亲王品级。金锁便是再怎么没有见识,弄不清楚品级,可是在京中呆了大半年也不会不知道敢用明黄色的绝非寻常人,一时失色,险些叫出声来。
小温子抬手就拿帕子塞住了她的嘴,从背后使劲儿一推,就把金锁推进了后面一乘浮雕金顶青幄小轿中。那轿子亦不大,同是一顶四人轿,比起永璜所乘还要更小一些,可却是整块的老红木雕成,窗棂上雕着精致的牡丹绕枝串花并流云蝙蝠纹,悬着宫制的大红蝙蝠暗纹金字缎,四角上俱都挂着沉甸甸的金累丝宝盖穿东珠挂络坠,那东珠都是拇指般大的一等珠,寻常妃子想拿来嵌首饰都不能,可在这里却当成小挂坠一样的摆设,随意吊着。亏得金锁不识货,不然说不定当场就要尖叫着跳车逃跑了。
这台小轿本是给定亲王府大格格将来长大后预备下的,一应器物全是老佛爷开口吩咐的,虽是抬普通的小轿,并不是正经和硕格格品级的宫轿,可规格却是按和硕公主的素轿准备的。当初做好送去给老佛爷过目的时候,差点儿没把令嫔给气死,她两个女儿在宫里的凤舆尚且没有这份金贵,大阿哥家里刚生下来还不知道养不养得活的赔钱货就有这等风光,直恨得令嫔在心里分别扎了老佛爷和皇后娘娘无数的小人。
永璜奉命出宫来接“按格格例”供着的金锁,心想着既然做了就干脆做到最好,便让人回去抬了这顶小轿在外候着,果然派上用场了。这么抬着送到和婉公主府去,才容易让她相信,这真是老佛爷和十二阿哥的意思,而不是他定亲王自作主张。
选择和婉而不是和敬和柔,永璜也是有一番深思在其中的。
和敬自生母亡后就一直对乾隆恨之入骨,面上虽还能忍住,可私底下,那都是咬牙切齿的。又有老佛爷宠着、纵着,皇额娘护着,富察家扶持着,夫家撑腰着,有时候一言不合,直言顶撞乾隆也不是没有过,把“私生女”送到她府上去,那就是把兔子送给狼,还能留下个影子那都叫奇迹!
倒是和柔那里比较可惜了,本来她作为唯一能比肩和安,深得三宫圣宠的公主,性格爽利,开朗大方,活泼温柔,和乾隆又没什么宿怨,按说应该是除了和安之外最容易让老佛爷和小十二放弃追究他自作主张责任的人选了。但是不巧,和安是刚怀上,她是刚生完。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历数整个大清宗室,这都是少有的好兆头。从这点上来看,她和皇额娘倒真像是亲母女,都好生养。一个生下了皇室中百年难得一见的龙凤呈祥,一个踩着吉时在花朝节生了一对及父母优点于一身的漂亮女儿。听说,两个小格格刚一落地,公主府里百树鲜花次第绽放,看得人都说,和柔公主的两个女儿是天上花神女夷转生的。至于这位花神在天上的时候明明是一个人,为什么转生了以后就分成两个了却是没有人提出来问的。
这本来是一桩大好事,老佛爷和乾隆都嚷嚷着要在宫里摆满月酒,大肆庆祝,还争着要抢冠名权。可是呢,还没等到小格格们洗三,大明湖畔的野鸟就飞来搅局了。老佛爷一忙,就把起名的事儿给忘了。结果让得意洋洋的新爹多隆抓到机会,擅作主张定下了多福、多寿两个让他阿玛差点儿打折他狗腿的大俗名。那多隆一边满府里鸡飞狗跳的躲闪,一边还不服气的嚷道:“福寿绵延,多好的兆头,为什么不能用?”兰馨气结:“那本宫要是再生两个孩子,你是不是还要叫成多棉、多盐?呸,要那么多棉啊盐的,你也不怕捂死,齁死。”多隆死活不改,他阿玛到底也不能真打折他的腿,闹腾了两天就倒了戈,开始天天递帖子劝兰馨接受现实。兰馨没出月子,没法进宫告状,只气得看什么都不顺眼。永璜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在这个时候登门去当活靶子了。
本来吧,要是单单就想找脾气温和好说话的公主的话,和嘉最为合适。天生的温顺加上后天不受重视而养成的低调,让和嘉连说话都像小绵羊一样,软绵绵的,不带丁点儿力度。为这个,她的养母,蒙古镶红旗出身的颖妃气得摔盆砸碗好多次。想她一个爽利开朗的蒙古贵女,天天对着个小白兔一样的闺女,不胸闷气短才怪呢!永璜估计,找上和嘉,那他连请求都不用,直接命令她都会照做,而且和嘉的额驸,富察福隆安算起来和他也有些亲戚,唐突一些都不要紧。不过和嘉坏就坏在太低调,太胆小了,有些不入老佛爷的眼,更不得有着贵气天成的固伦公主做胞姐的永璂和永璟的青睐,让她□金锁容易,靠她挡掉十二阿哥的找茬儿就难了。
综上所述,永璜唯一的选项就剩下和婉了。
选择和婉好处多多,而这其中,永璜最喜欢的一点就是可以把他那不讲义气的五皇叔拖下水。永璜相信,如果将来,小十二要追究他不按要求办事的责任,当他看到负责教育的和婉的第一眼时,想起来的绝对会是那个每次有危险肯定第一个闪人的五皇叔。哇哈哈哈,到时候,哇哈哈哈哈!
永璜不负责任的笑抽了。外面抬轿的,开路的,清道的,打伞的,执扇的,全都习以为常的自动屏蔽掉噪音,只是可怜金锁,没见过抽风的王爷,兀自吓得小心肝砰砰跳,手心里全是汗,攥得衣裳下摆都起了皱。
和婉老早就接到通报,说大哥要来,于是,正襟危坐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永璜才严肃的微笑着走了进来,身后除了寸步不离的小温子,还带了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美艳姑娘,做汉人丫鬟打扮,低眉顺眼,虽然长相妖媚,可气质却很清纯,行动间,一种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气流露无遗。和婉心里好奇的要命,只不过一看永璜那副一看就是从谄媚强行拉平的故弄玄虚,也就索性淡定到底了。她倒是要看看,最后是谁先撑不住。
永璜因为要开口请求,且这事又不十分光彩,于是打定主意要逗起和婉的好奇心,让她主动相询,这样才能显得他有底气,现在看和婉不好奇,他一时也不好发话。
和婉一见,就更不说话了。除了进门时相互行了礼,问撕茫送庖桓挪豢冢皇嵌硕苏淖牌凡琛
金锁被这种气氛弄得浑身不自在,进门的时候因为坐在轿子里,又是走的侧门,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进的是公主府。只不过看着和婉的气势,她隐隐觉得,这好像是一个不得了的府邸啊!她生长的环境都是汉人,男尊女卑千年传统,虽然没有去过别人家里,但是金锁也知道,汉人家的女儿绝对不敢和哥哥耍态度。但是同样的,金锁也听说过,满人家未出嫁的闺女,在家里都是姑奶奶,是最尊贵的存在。看和婉和永璜的互动,估计他们大概是某个满洲高官的子女吧!可是,金锁又疑惑了,和婉不说打扮,光是看年纪也明显是少妇了,那么,她怎么还能在兄长面前高傲的掌控一切呢?不是说,嫁了人就要做小伏低,上孝敬公婆,中听命于夫,下谦让小姑的吗?那怎么还能有这份傲气?连对哥哥,也只是侧身行半礼还坐着受还礼呢?
隐隐约约的,金锁好像明白了点什么,那顶疑是亲王品级的小轿在金锁眼前一晃一晃的,挥之不去。金锁不敢去想,该不会,那顶轿子,真的是亲王坐的吧!该不会,这两位少爷小姐的,都是某个亲王的子女吧!
一想到这里,金锁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弯腰伏在地面,前额死死抵在手背上,一动都不敢动。原本想请安的话,因为拿不准,现在也不敢说了。
她这一突然的举动,吓了正在喝茶的和婉一跳,和婉嗓子一紧,就给呛着了,不住的咳嗽。和婉的奶嬷嬷急忙上前拍背、抚胸的顺气,一边抽空儿给金锁扔了个白眼,只不过,金锁一直没敢抬头,她算是白费力了。
倒是看出点眉目的永璜笑了:“好丫头,不怪小十二相中你了,这份眼力确实不错。”
金锁一听,倒头便拜:“奴婢金锁,给,呃,给这位爷和……”金锁卡壳了,她实在不知道面前两位贵人应该怎么称呼。
永璜一口饮尽杯中的敬亭绿雪,笑着朝和婉道:“偏了妹妹的好茶了,送你个丫头做补偿吧!”
和婉含笑横了永璜一眼:“这算什么好茶?不过是今年才进上的,图个新鲜罢了,难道你府上没有吗?若是没有,待会走的时候,本宫叫人给你装上二斤去。所以这丫头,你打哪儿领来的,再打哪儿送回去,要不然别人说不得就要以为本宫这公主府,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了!”
公主府!!!三个大字重重砸在金锁头上,她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无力的瘫倒在地,心里暗暗叫苦道:“天啊!这两位贵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字为尘的雷先暂时留着,等nc出土了再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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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璜与和婉到底是怎么交涉的,金锁并不知情,在她吓瘫了以后,和婉就在永璜的暗示下,命嬷嬷们把她扶下去候着了。两个嬷嬷挟着她在偏院天井里站了半个时辰以后,金锁被送进了一处自成一体的小院落,那里有大厅,有卧室,有餐厅厨房,自成一个独立的家居环境,且精致无比,比济南夏家老宅里紫薇的闺房还要秀丽得多。主屋原叫“赏芳轩”,可她住进来没两天,就有人来换了匾额,改叫“芝兰室”了。从没进过宫的金锁自然不知道,这是宫中假格格小燕子住的漱芳斋的正厅名字,而她则被选作真格格的替身,将来要去拆穿不知所谓的假格格。和婉听说以后,轻哼一声,就叫人把牌匾给换了。用她的话说就是:“假货配假人,正合适!”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金锁在和婉公主府里落了户。
一连十几天,她连需要服侍的主子的面都没见着。成天面对的都是板着张老脸给她训练规矩的嬷嬷,据说,这是公主府的规定,新来的丫头没那么容易到上房里去,得先学规矩,学好了才有机会伺候公主,学不好的就卖了。
金锁害怕被卖掉,于是用了二十分的心思去学。请安行礼,起卧坐立,谈吐表情,应答说笑,没有一样不是练上百十遍才算完的。光是练习这些动作还不算太难,比较要命的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金锁一直被要求穿上旗装,带上旗头和一大堆拉拉杂杂的饰物,更要踩上三寸高的花盆底。汉人家里,谁见过花盆底啊!而且是那么高的,饶是金锁体力不错,也被折腾到憔悴不堪。
不过这种付出是有回报的,半个月以后,当和婉公主带着符合多罗格格品级的朝服来检查学习进度的时候,金锁已经能在表面上撑起格格的架子了。只要不开口不说话,金锁看上去就是一个标志极了的漂亮格格。但是……
凡事一旦出现了但是,结果就很微妙了。
金锁学不会有气势的说话。
这也难怪,夏雨荷连女儿都养不出气势来,又怎么可能把个女儿伴读一样的小丫头养出气势来呢?就连她自己都是文文弱弱、秀秀珉珉的,一句话非要断成三四节来说,从小就看着她长大的金锁能一口气把一句话说完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自我修养了。
和婉虽不满意,但是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外在的形象气质她可以调理出来,可是内在的东西,那是谁也没有办法的,至少短时间里没有办法。
如果不是夏紫薇阴魂不散的出现了,和婉还可能有更多的时间来□金锁,但是,现在不行了,按照永璂的指示,她必须赶在夏紫薇入宫前让金锁出现在小燕子的面前,然后,揭穿她。
入住公主府十六天之后,金锁终于再次见到了天下最高贵的女人之一——固伦和婉公主。
金锁穿着嬷嬷们替她穿戴上的全套多罗格格品级的衣冠,握着手绢,踩着月白色缎绣花卉料石花盆底鞋款款而来,她现在已经可以比较熟练的在走路上摆出格格的款儿了。和婉看了,微微点了点头,金锁身后四个精奇嬷嬷齐刷刷行礼谢恩,她们总算不辱使命了。
金锁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学的是什么,她虽然按照嬷嬷们教的,给和婉行了礼,可是暗地里观察着却发现,自己所行和嬷嬷们差了好多。即使是不明白“格格礼”和“奴才礼”分别是什么样的金锁也猜了出来,自己和这些嬷嬷、姑姑们好像有不小的不同呢!
她的敏锐和聪慧才是真正打动和婉的因素,从第一天听到他们的对话就能判别出他们的身份这点上来看,金锁实在比大多数包衣出身的内务府世仆还要强出一大截。和婉才不相信老佛爷和十二弟会把她牵扯进一桩很有可能变成丑闻的“虚凰假凤”案里来呢。但也正因为这是老佛爷和十二、十三弟一手操纵的,才让和婉感觉到绝对的安全感,也才会兴致勃勃的主动加入其中。
和婉搭着嬷嬷的手,缓缓步上首座,款款坐下,慵懒的拖着娇音道:“你知道本宫是谁吗?”
金锁急忙点头道:“奴婢,哎呦,不是,是我,我知道。”金锁被身后的嬷嬷一把掐在腰间,痛得小声叫唤了起来,这正是她一直最疑惑的地方,为什么大家都不许她自称‘奴婢’呢?难道她来到公主府不是做‘奴婢’倒是做‘主子’的不成?
她还真是被选来做主子的。和婉在上面看到了金锁因为嬷嬷的提示而发散思维神游天外,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一笑,金锁就回神了,大概也想到自己在公主面前走神不礼貌,于是有点儿羞愧又有点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喏揶着小声道了回歉。
看着懂规矩知礼仪,明事理之中带着点儿不知所措的娇憨的金锁,和婉觉得,自己开始有点儿喜欢这个 “妹妹”了。她放软了口气,和善的说道:“你不用太紧张,本宫不会为这点小事而怪你。”
金锁羞怯的笑了笑,而后抿抿嘴唇,想了想,鼓起勇气问道:“请问公主殿下,您叫金锁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被嬷嬷掐了以后金锁就小心了,顺着她们的意思,没有再称奴婢。
和婉笑笑道:“没事不能找你吗?”
金锁一愣:“嗯,能。但是……”但是什么呢?金锁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如果没有什么事,是不能随便来见公主的吧!要是有这么容易,当初她和小姐,不对,现在应该叫紫薇姑娘了,上京的时候想找门路就没有那么费事了。想起紫薇,金锁心底还是有些淡淡的挂念的,她决定,等日后她伺候公主伺候得好了,就趁着公主高兴,把紫薇的事情说给她听,让公主帮她认爹,这样,也算报了夏雨荷对她的养育之恩了。说到底,金锁对紫薇的忠心始终是维系在夏雨荷身上的。陪紫薇上京,一路忠心耿耿,照顾她、安慰她、劝导她、保护她,都是为了回报她娘夏雨荷的恩情,因为夏紫薇对她金锁,实在谈不上有恩,甚至,她还欺骗了她,把她性命一般重要的卖身契随手乱丢,却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捆住她的未来。
看到金锁又不知道联想到什么地方去,和婉越发觉得她可爱了。和婉受老佛爷影响,都喜欢娇憨纯真哪怕有点迟钝也可爱,而极厌恶精明卖弄的女孩子,她自己的女儿琪琪格就是按这种风格教养的。看到同样时而聪明时而呆呆的金锁,和婉好像能看到自己女儿长大后的样子,于是,她就更想给金锁一个好的境遇了,就算是替女儿讨个吉利。
想到这儿,和婉想起嬷嬷们给她复述的,关于金锁的身世。金锁入府第一天,一群老嬷嬷们就把她祖宗八代都盘问了个遍。金锁自己能记起来的就只有一个教书先生的爹,好像是汉人,在她刚能记事的时候就病卧不起,一年多便过世了,而就是在乱纷纷的葬礼上,没人照顾的金锁在送葬的路上,被拍花的拐子给拐了去。这么想一想,她也就是个小门小户的汉人塾师家出身了,要不然,但凡她家里有两三仆佣,她也不至于没个人照管。原本对于要送这么个姑娘顶着“沧海遗珠”的身份进宫,和婉还颇不乐意,总觉得就算是假的也忒丢面子,但是当她亲自进宫看到了更假的小燕子的所作所为,和丰升额特地代她去亲眼瞧了所谓“真正的遗珠”夏紫薇而回家狂吐一刻钟以后,和婉改变了看法,金锁实在比这两个加起来还要强出十倍,不管真的还是假的,爱新觉罗家的姑奶奶们如果不想就这么被一只野鸟和一朵歪花给毁了名声,送金锁进宫是唯一的办法。
金锁陡然间听说要她进宫,吓呆了。和婉太直截了当了,连前因后果都没讲,就直通通的告诉她准备进宫。金锁想问问清楚,和婉只说了一句:“你常说那位夏太太对你有养育之恩,那么现如今,你进了宫,替她完成心愿岂不是最好的报答吗?”
金锁叫道:“太太的心愿是小姐能认祖归宗,我去算什么?”
“哦?这这样吗?”和婉冷笑着挑起眉梢,“本宫听说的可不一样啊!不是说,她只要问皇阿玛一句‘还记不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就心满意足了吗?”
金锁歪头想了半天:“好像是这样,但是……”
和婉厉声截断她的话:“没有但是!本宫实话跟你说了吧,老佛爷根本就不准备认下一个母孝期间和男人私定终身的无耻之人!我爱新觉罗家也容不下有这么一个败坏门风的贱人!”
“什么母孝?什么男人?谁私定终身了?”金锁急得忘了礼仪,“公主,请您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听得稀里糊涂的,我本来脑子就不灵,又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子,就算我按照公主的意思进了宫,恐怕也无法达成公主的要求。”
和婉敛了怒色,轻吐一口香气,扬声叫道:“影七,出来!”
窗外,一道黑影一闪,金锁只觉眼前一花,再一看,地上就跪着一个全身黑衣还蒙着脸的男人了。金锁吓得抚着胸口轻喘不已,其实她更想尖叫一下的,只是看其他人全都平静如常,自己也不好意思乱叫。
那位影七,一落地就飞快道:“夏紫薇在金锁姑娘离开后的第四天,因为日常琐事摩擦,和柳青派来帮衬的柳红发生冲突,被斥为‘要不得的大小姐脾气’而哭着冲到街上。”金锁默然,这还真是紫薇能干出来的事情。以前她在紫薇身边的时候,早上是要把擦牙的青盐都捧到她眼前去的,洗脸的时候要在一旁捧着布巾,吃饭挑剔不说,还饭前要舀汤,饭中要夹菜,饭后要泡茶,一样不合口味就哭兮兮的看着你,什么时候做到满意了才假惺惺的笑一笑算奖赏。那柳红本来是农家女,后来更抛头露面整日卖艺,她去照顾紫薇,俩人不闹起来才怪呢。事实上,金锁对于紫薇能在第四天才哭着跑走而不是第一天就流泪抱怨已经很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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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大杂院的紫薇决心去把金锁要回来,她堂堂一个皇上的女儿,身边怎么可以没有个称心的丫鬟服侍呢。她决定,如果永璜不还,她就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她是本该是位格格的,,天下极致的荣华富贵都享受得了,而今落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快要委屈死了,再也不能容忍更大的委屈了。
她照着永璜随口说出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户倒霉人家的地址就一路哭一路打听着摸了过去。她花了半天时间才找到了鼓楼东大街,揉着走痛的脚踝,哭得惨兮兮的,到处拽人衣袖:“哪一边才是有丁字街的后面啊?你能不能送我去,我走的好累好辛苦啊,行行好,给我雇辆轿子,我会很感激很感激你。”
起初听到这话的行人还很高兴,这一带虽然仍有许多旗人聚居,可几乎都已经是下层的农工了,夏紫薇的感谢在他们看来,必然会是惹人喜爱的金银,于是,好几个人争着抢着的殷勤招来轿夫。谁料,夏紫薇扔下一句“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就抬腿上了轿子,气得地上站着的路人一鼓一鼓的。更可笑的是,轿夫把她抬到了丁字街路口,她又拿一句感谢抵了就想走人。轿夫挣得都是辛苦钱,怎么能干休?可他们原是好好的想讲理,夏紫薇却哭得好像他们要打劫她,抱着胳膊尖叫着什么“不要逼我,不要碰我,不要靠近我”、“明明一开始那么善良高贵,怎么可以要钱”之类的,气得两个轿夫抬脚把夏紫薇又踹回到轿子里,一溜烟儿抬着给扔回了原地。
夏紫薇被倒出轿子,一屁股砸到了又脏又硬的干泥地上,顿时痛苦失声。走这一圈的时间并不长,之前见过夏紫薇小气的路人大多数又都听到了两个受害的轿夫痛斥她坐霸王轿的无耻之举,于是谁都不再帮她,只是当乐子来看。被人围观取笑羞辱的滋味远远超出了夏紫薇的想象,这比她一直以来挨着族人暗地里的白眼生活、千辛万苦上京、一路上忍饥挨饿、找不到客栈只能住山神庙还要难以忍受。无法可想的夏紫薇,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她一定要见到皇上,要认回她的爹,然后,让这些欺侮她的人哭着忏悔,最后,她再大度的原谅他们。
不过这一切放在现在也就是想想而已,她见不到皇上,也认不到爹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她唯一能做的也坐在街头,凄凄惨惨的边哭边念道:“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映朝阳。大明湖上风光好,泰岳峰高圣泽长。我是皇上的女儿,我是格格……”她的声音很小,喃喃的近乎自言自语,根本没有人能听清,所有人都当她是个疯子,厌恶的撇着嘴,摇头走开。
围观的人群散开的一霎那,轰隆一声巨响,山被劈平了,海被雷干了,天地都被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了,鼻孔君和他命中注定的女神汇合了。再然后,夏紫薇也不找金锁了,她被没钱买马来拗造型的福尔康一路抱回了学士府。
据粘杆处的详细调查显示,夏紫薇在福府里的住处位于福尔康的隔壁,正确来说应该是他的后院,也就是说,福尔康回了自己房间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穿过槅门去看望夏紫薇,而夏紫薇的院子里只有两个福尔康给她提供的福家丫鬟,于是,连粘杆都不忍心如实汇报那俩人到底在屋里都干些什么来刺激老佛爷那敏感脆弱的神经了。
金锁听得目瞪口呆,她就算是丫鬟出身,不懂什么守孝、避嫌的,可她至少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道理的。不管紫薇现在是不是身处公主殿下所说的母孝之中,她都不应该和一个非亲非故才认识没几天的男人同处一室啊!
这还不算完,被恶心坏了的粘杆侍卫捧着个烂罐子猛砸:“他们相处了不到五天,那福晋就带着丫鬟很有气势的登门了。噼里啪啦一通吹,说的都是自家怎么怎么富贵逼人,和皇上如何如何有亲,家里表妹在宫中怎么怎么受宠,大儿子福尔康怎么怎么有才,怎么怎么受皇上器重,如何已经内定了公主额驸之类的大谎话。那夏紫薇听得泪水涟涟,当天就泪奔着出了门。”
奔的结果是,她彻底投进了福尔康的怀抱,并且当着福伦和福晋、福尔康、福尔泰的面,宣称自己是乾隆的“沧海遗珠”,结果被告知,沧海遗珠小燕子,目前正在宗人府蹲监中。
夏紫薇从生理到心理上的,崩溃了。
小燕子欺骗了她,她抢走了她的爹,拿走了她的身份,自己做了格格,她背叛了她们在玉皇大帝和阎王老爷面前许下的誓愿……夏紫薇就这么一边哭着,一边说着,可怜的影七,堂堂粘杆处影组第一顺位接班人,硬生生叫她给恶心到擅离职守了。
影七出去吐了足足一个时辰,再回来,就听到福大鼻孔扇动着他恶心程度仅略逊于夏紫薇声波攻势的大鼻孔激动的说道:“不管你们相不相信,事实就是事实!我相信紫薇说的话,她那么典雅高贵,她本人就是最大的说服力。我完全相信她的故事,这一切都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假格格在宫里,真格格在府里!这件事,是件大大的错误!”
趴在炕上起不来的福尔泰仍然在为他一见钟情的小燕子辩白:“还珠格格天真烂漫,有话就说,一点心机都没有,举止动作之间,完全大而化之,什么规矩礼仪,对她来说,都是废话。上次和她在御花园里相遇,她居然就在亭子里面,和我们喝起酒来,简直像个男孩子一样,又淘气又率直,是个非常可爱,也非常有趣的人。她怎么可能背叛紫薇,做下这样不可原谅的大错事?”
福尔康厉喝一声:“尔泰,收起你那些荒唐的妄想吧!小燕子是个贼,夺去了紫薇身份的贼,她完全是假的,你看看她做的那些事情吧!大清有史以来,哪有一位格格会把自己作到宗人府里去的?如果像紫薇说的那些,她是京中的一个小混混,那么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这句话说服的福伦,小燕子由得宠到失宠的全部经过,通过令嫔身边腊梅的转述,他知道的可谓是一清二楚。而且此人还连累到他们家的大助力令嫔,更是让福伦气得牙痒痒,本来这些年,令嫔在老佛爷的打压之下,能给他们带来的利益就很少了,自从让他两个儿子在皇上面前得了重视以后就再无建树,枉她自称宠妃,每年朝他们家索要那么多的银子,却连说服皇上给他们抬旗都做不到!福伦愤愤不已,早知如此,他们还不如当初拼一拼运气,散布出晴格格,现在的和顺公主和尔康‘两情相悦’的谣言,迫使皇上下旨指婚算了,饶是不能如愿,也强过今天这种进退两难的窘迫。
这个夏紫薇,也是颗烫手山芋,她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了能帮自家增光添彩,用不好了,他们就连如今的地位都要失去了。福伦左右为难,各种分析各种比对,连耳边一群人吵成一团也顾不上喝止了。
福家三人快吵疯了。福晋首次在尔康和尔泰起冲突了以后毫不犹豫的支持尔泰,小燕子是令嫔牵头撺掇皇上认下的,结果闹得不可开交,自己把自己折腾进了宗人府不说,还捎带上一个五阿哥。如果这个时候,让皇上发现居然还是个假货,那么他们这一大群人都别想逃命了。头一个就是令嫔,而令嫔一旦倒了,他们想独善其身都不可能了。
福尔康则不用说,他原本就喜欢紫薇那种风吹就倒的娇弱美人,一开始带她回来就有要留着收房的意思,现在得知她居然是位‘格格’,岂止大喜过望啊!他一心一意要凭借自己出类拔萃的外貌和文武双全的内在而娶得一位格格,让自己成为人上人。可是偏偏宫里的公主们一个个的出嫁,哪个也不给他留着。好不容易剩下一个晴格格年纪相当,却恁地不识好歹,三番两次折了他的心意。福尔康既气又急,他怕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指婚出嫁,而对方却不是他。如果晴儿还不能得手的话,那么宫中剩下的公主就更加轮不到他了。孰料,就在他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却有人带给他柳暗花明又一村,紫薇,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高贵的血统,简单的头脑,对他情根深种无法动摇,且又是他最喜欢的类型,这样的女人,如果放过了,福尔康会觉得连自己都对不起呢!
很有效率的福尔康在一天之内就确定了夏紫薇对他“非君不嫁”的坚定,可是他却没办法让她正名,而如果她不能得到正名,那么娶她还有什么意思了?
福尔康不想在紫薇没有得到名分之前娶了她,因为这样一来,如果她最后不能被皇家承认,那么他所有的打算就全都要付之东流了,而且还会耽误他娶优势明显的晴儿。可是,万一紫薇被皇上承认了却不指给他怎么办呢?这不是不可能的,就算他有自信能打动皇上,可是他心里也知道,老佛爷在这方面的发言权更大,而且,绝对不喜欢和令嫔有亲的他。
归根到底,虽然都属低智商没头脑一个系列的,但是福大鼻孔还是要强出永琪不少的,至少他能认清老佛爷的无上地位,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不过这份错待,他完全归咎到不会讨老佛爷欢心的姨妈令嫔头上去了,怪她耽误了自己飞黄腾达的机遇,而不看看自己的出身和德行,更不想想,如果没有令嫔,他到现在连宫门都摸不着呢。
影七捂着胃在福家蹲了两天,终于熬到他们讨论出结局来了——
设法把小燕子弄出宫来和紫薇见上一面,严肃确定了紫薇的身份以后,设法逼迫小燕子主动坦白,把紫薇换回去,让她讨得乾隆的欢心然后自己要求嫁给福尔康以达到福家抬旗的最终目的。在这一部分中,福尔泰屡次嚎叫的不能害死小燕子、不要让紫薇拆穿小燕子的痛苦被暴力屏蔽了。而福晋也迫于现实,不得不做出了放弃令嫔这个让她在福家耀武扬威的表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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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章
把皇室当成自家后花园想逛就逛,擅自决定结交或拉哪个嫔妃下水,把皇家格格当大白菜一样随心挑选还加入蒙蔽皇上,暗藏“遗珠”不及时禀报的福家之所以还没有被老佛爷灭掉,唯一的原因是——五阿哥永琪。
就在福家商量好一切还没来得及实施的时候,永琪被唯恐深受老佛爷喜爱的永琮、永璂趁机站稳脚跟的(其实人家早就站稳了,有没有永琪出来打擂台都一样)乾隆从宗人府放出来了。并且,他出宫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福家,找他的“智囊”商议挽救小燕子的办法。
福伦仓促改变了主意。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机会直面凤颜、地位卑微、人缘奇烂、目光短浅、脑子也没有多灵活的四品小官,福伦从来就没有认识到,老佛爷是比皇上更加至高无上的存在,是能够轻而易举在任何时间挟制住皇上的终极大神。在他看来,皇上重视五阿哥,那么五阿哥就一定是未来的储君,而他们只要牢牢跟住,日后待五阿哥登基为帝,他们就一定会位极人臣。又兼他一直暗恨令嫔的存在使得他不得不屈居于粗俗、狭隘、嫉妒心重的妻子之下,故而,在他心目中那张“值得狗腿的人”的排行榜上,五阿哥是远远要高于令嫔的。所以当五阿哥心急火燎的冲进他们密谋的小花厅里,呼号三叫着要救小燕子的时候,他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暂停“紫薇计划”的决定。
对此决定,福家另外三人反应不一。福尔康不必多说,肯定是暴跳如雷的,他是最怕夜长梦多的一个,而且他在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有真正瞧得起永琪过。在他看来,永琪就是命好,生在了皇家,其实论头脑、论相貌、论天资、论本事都要比他差出一大截来,如果他们命运互换,他能成为皇阿哥的话,肯定会比永琪有用得多,说不定现在都能是太子了。因此,永琪在福尔康的眼里,就是一个娶格格做驸马的跳板,唯一的作用就是帮着他在皇上、在众公主格格面前表现他的“文武双全”的媒介。他甚至都盘算好了,等永琪一登基,自己要如何驾驭他给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宝座。因此,对于永琪要保小燕子的坚决,他是最深恶痛绝的,他简直可以想象,如果这时候让他知道紫薇的存在,说不定他会为了保全小燕子而杀了紫薇。
虽然在对永琪的头脑和勇气上判断有误,但是对于他完全没有手足情这一点,福尔康还是了解的比较透彻的。永琪如果知道了紫薇的事,会威胁她不要伤害小燕子是肯定的,但是他绝对要比福尔康还要积极的让紫薇认祖归宗。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永永远远的把他“一见就为之心动不已”的小鹿留在自己身边。即使现在还顶着亲兄妹的名分,永琪也在脑海中对那个可怜的、未来可能会被皇上乱点鸳鸯谱而娶了小燕子的倒霉八旗子弟实施了残酷无比的满清八大酷刑的脑补。而这个时候,如果让他知道,小燕子其实和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完全可以把她娶到身边朝夕相对的时候,他不全力以赴支持福尔康的换位计划才怪呢!
可惜,在夏紫薇成功进宫并得到乾隆欢心以前,他是不太可能从他“心目中认同的好兄弟”这里得到实情了,害怕永琪会灭掉紫薇让他野心落空的福尔康早就给全家人下了一级封口令,并得到了满心不情愿令嫔失势会连累到她在福家地位的福晋和担心五阿哥会兄妹情深,襄助紫薇认爹,可能会害他们家担上私藏格格罪名的福伦的鼎力支持。福尔泰一个人,势单力薄,抗不过阿玛要打折腿的威胁、额娘哭天抹泪的以头抢地神功和福尔康恐吓的他有可能会掉脑袋的恐惧,最终选择了两不相帮这一个注定让他变成孤家寡人的大错误选项。此话一出,他同时得罪了永琪和福家两方面,彻底众叛亲离的被福晋强硬关进自己院子里,独自凄凉的养着重伤的屁股。
比他更可怜的是愉妃,毕竟,比起被抚养自己长大的父母和一起长大的兄长嫌弃来说,被自己一心一意倾尽全部心血养大的儿子利用和命令更加让人崩溃。
面对想放弃却碍于血缘的牵绊而不得不接受儿子别有用心的讨好,在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的以珂里叶特氏全族的未来相要挟的永琪,愉妃泪流满面。这就是她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吗?这就是她倾尽全部心血的结果吗?这就是她堵上自己的一生,在深宫里使出浑身解数为之保住地位的回报吗?
恍惚中,愉妃想起了老佛爷之前召见她时漫不经心的吩咐:“老八那孩子快要大婚了,这些天准备这准备那的,忙的廋了不少,可怜见儿的,也没个额娘照管,你最是个稳妥的,要是有功夫,就去帮衬帮衬,那孩子要是个心实的,还能不记你的好儿?”
那时候的愉妃还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老佛爷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八阿哥是金氏唯一剩在名下的儿子,又是她亲自教养大的,为这个,满宫上下没人不躲他远远的,都怕会受牵连。就连当初为了嘉嫔和她作对的永琪,都在金氏死后,对永璇不闻不问,她还以为永琪是回心转意了因此高兴了半天,结果呢,人家压根是个只认娘不认子的,嘉嫔在时他屁颠屁颠的跟着,等她死了又一头扎进延禧宫,可是对于这两人的孩子,不管是八阿哥还是七格格、九格格,他都高傲的不屑一顾,尤其是在他们额娘看不到的时候。
现在,愉妃终于明白了。老佛爷,是真的彻彻底底放弃永琪了。同时,老佛爷也真是实实在在的关心他。知道永琪扶不上墙了,就暗地里叫她去关照永璇,让她给永璇卖好,将来或能有个依靠。亏她此前为了怕永琪多心而一直消极执行老佛爷的吩咐,现在看来,她错得太离谱了。
愉妃独自哭了一会儿,略略去了些心口的堵闷,随即抹干眼泪,站起身,唤来心腹大宫女秀烟给她梳妆。愉妃换上桃红色凤穿牡丹纹样旗袍,外罩宝蓝镶黑边带金绣纹饰的大褂,袖边还镶着两寸有余的苏绣花鸟白缎边儿。头戴凤衔牡丹花的旗头,襟前挂蜜蜡朝珠,领口系红石榴石手串,脚踩红色嵌珠花盆底。穿戴好以后,她吩咐道:“给本宫上妆吧!记得化喜庆一点。”秀烟微微一怔,但仍然驯服的回道:“是,娘娘,奴婢明白了!”愉妃重重吐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去往阿哥所的路上,愉妃不辞辛苦的绕了一个大圈,先到慈宁宫去叩谢老佛爷。老佛爷一见愉妃一身盛装,身后大宫女还捧着不少可以用作聘礼的珍品,立刻就知道,愉妃这是想明白了。老佛爷微微点头一笑,愉妃含泪跪倒,结结实实给老佛爷叩了三个响头,这才反身往东走去。两个人俱是一言不发的无声动作,直看得皇后娘娘摸不着头脑,愉妃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还有,老佛爷叫她不用再操心永璇大婚了又是什么意思啊?他没有额娘,自己这个皇额娘要是再不去管,难不成就让他那么稀里糊涂、丢三落四的去结婚不成?
老佛爷觉得皇后娘娘歪着头一脸迷惑的样子很可爱,于是故意不给她解惑,而是轻快的顺着愉妃来之前的话题接了下去:“关于永琪,你有什么看法?”
皇后娘娘嘴一撇,非常直率的回道:“愉妃不如不生这个儿子好些!”
老佛爷一抽,满头流汗:我的皇后娘娘诶,你要不要这么直接啊?你就不怕让人听见了以后扣你个诅咒阿哥的大帽子?
桂嬷嬷都听不下去了,严厉的逐个瞪了在场伺候的宫人一眼,确定没有一个敢出去乱说话的以后恭敬的朝皇后娘娘道:“娘娘误会了,老佛爷是想问娘娘对于五阿哥要求皇上释放还珠格格有什么看法?”
皇后娘娘更不屑了:“看法就是,麻烦!所以说愉妃要是不生他,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老佛爷和桂嬷嬷一起抽了,旁边伺候着的容嬷嬷也一头黑线,轻推了主子一把,示意她说话婉转些,再怎么说也是位阿哥,不要说的好像某种插鲜花用的东西似的。
皇后娘娘看看老佛爷不断抽搐的眼角,明智的改了口:“回老佛爷的话,臣妾认为,不应该答应。如果那位还珠格格出来了,这宫里说不定又要给她搅和得翻天覆地。”
老佛爷点头道:“很是!但是啊,如果不放她出来,咱们神奇的五阿哥就该闹得天翻地覆了,这可怎么办呢?”
皇后娘娘想了想,犹豫着建议道:“老佛爷,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让他趁着这次永璇大婚也一道出宫建府啊?”
老佛爷摇摇头:“很不方便!他若是在宫里闹,丢人也只是咱们知道,可一旦把他放出去,那闹大了可就是全京城的人知道了。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名声,可禁不起这般折腾!”
皇后娘娘顿时心有戚戚焉了,她想起自己有那么多儿女都在宫外,真要是把永琪给撵出去不许他进宫捣乱了,到时候他跑到那些孩子府上去闹可怎么办?永璜永璋或许还好点儿,能应付得了他的疯狂,但是和婉和柔和安那儿可就要糟了,女孩子家家的,哪里受得了那份惊吓和喧闹,她们的额驸也都是有正经差事要做的,不可能天天守着她们往出踢永琪。更别说每个府上还都有不止一个小孩子,要是看了永琪的那副疯疯癫癫上不了台面的德行以后,不管是吓懵了还是学坏了,她可都有得发愁了。
于是,五阿哥简直成了块烫手山芋,是留不得撵不得。留,满宫上下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不留,满京城里都会知道皇家有个缺心眼没长脑的阿哥,而且这个范围还有可能扩大,他们所有人的面子就都要丢光了。
皇后娘娘绞尽脑汁想找出一个可以遏制五阿哥的办法,可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却是放出小燕子,而放出小燕子以后,谁也保证不了她能不闹,更保证不了,五阿哥会不陪着她一起闹。于是,这个命题陷入了驳论的怪圈。
本来就够头疼的了,偏偏这个时候,乾隆还要添乱,留守储秀宫的晴岚遣人来报:“皇后娘娘,高公公派人通报,皇上要来咱们储秀宫。现在已经出了月华门,请娘娘速速起銮回宫吧!”
皇后娘娘大怒:“他又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danmeilong和人生组成连环雷,威力奇大,可惜跑偏,倒霉的愉妃娘娘不幸中招了~~~~~( t_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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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章
倒霉的乾隆,难得有一次是真心实意的想来关心一下皇后娘娘的日常生活,却偏偏赶上五阿哥闹着释放小燕子的烦人时机,被一贯对乾隆没有好印象的皇后娘娘坚定的认为是来找茬儿的,因而遭到了全储秀宫上上下下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的冷酷对待。
刚到储秀宫大门前,乾隆忽觉一阵冷风扑面,浑身一震,顿时打了个激灵,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昔年他皇阿玛据守的养心殿似的。乾隆有心掉头就走,可是一想到今天的来意,一咬牙一跺脚,拉紧身上的龙袍,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进去。
他那形象全无的冲刺动作更加坚定了皇后娘娘“此人来找茬”的认知,一张俏脸板的好似千年冰山一样,冲着乾隆说出的话里都包着寒气:“皇上来臣妾这里,又想干什么?”话音一落,容嬷嬷一脸不忍淬睹的捂住了双眼,她都不忍心去看皇上的脸色了。
乾隆的脸更僵了,这一回不止是冻的,还有些是气的。被这话一堵,他原先准备好的,要问候皇后,要含情脉脉的执手偎依,要把孩子们叫出来甜甜蜜蜜一家亲的话全说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二十多年来对皇后刻板面孔形成的条件反射:“朕是来问问你,对于小燕子的事,你怎么看?”
此话一出,不单皇后娘娘的脸色更冷了,就连乾隆自己都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天地良心啊,他是真的早就决定再也不管那只野鸟了的,怎么一不留神又脱口而出了呢?
确定了乾隆真是来者不善以后,皇后娘娘就更有理由用面对敌人的严酷对待他了。傲然挺直脊背,双手握紧绢帕,一字一句的用力说道:“臣妾觉得,宗人府,挺适合她的!”
乾隆内心无比赞同,可是作对惯了的嘴却不听使唤:“小燕子天真浪漫,有口无心,不知深浅是有的,好好教教不就行了。你贵为皇后,和一个孩子较什么真儿,她犯了什么大错,有这么严重吗?”
皇后娘娘气急败坏的嚷道:“她行刺老佛爷,这难道还不严重吗?若是换做别人,这会儿早就该诛,呃,砍头了!”不是一时心软,打算饶了她无辜的族人,而是因为皇后娘娘突然想到,要算小燕子的九族,岂不是把她们也包括进去了吗?就连老佛爷和乾隆也摘不出去。她们才不要给那只疯鸟陪葬呢,于是匆忙改成了砍头。
她想到了的事情,乾隆自然也想到了。反正今天不管有什么来意也都成空了,乾隆失望之下,索性跟这个老是不在意他的气人皇后作对到底了:“行刺老佛爷?这就是你给小燕子定的罪名吗?你可知道,行刺圣母皇太后是什么罪名?那是要诛九族的!你给她定这样的大罪,是想连朕也一起谋害了吗?”
皇后娘娘一时冲动失了言,本就在懊恼,被乾隆这样一堵,更是气得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受过和敬大公主关于应对突发状况特别训练的容嬷嬷就发挥了强大的作用。看不下去乾隆欺负她主子的容嬷嬷迈前一步,朗声说道:“奴婢逾矩插一句嘴。皇上,皇后娘娘说刺杀老佛爷应该诛还珠格格九族这话没错,这是祖宗规矩,娘娘并未说错。但是,这位还珠格格只是皇上您的义女,又没上玉牒,如何算得进天下至尊的爱新觉罗家九族之内呢?这要诛九族,诛的自然是济南府夏家一系的九族,与皇上何干?”
容嬷嬷每说一句,乾隆的胡子就吹高一分,还没等他想出顶回去的话,容嬷嬷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奴婢知道,皇上疼惜还珠格格,一直认为她的粗野无知是皇上您疏于管教的过失。可是,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这宫外长大的格格比不得宫内的格格们原也正常。再说了,就算在宫内,格格们也都是跟着自己额娘学得多,而皇上教导的少,这样看来,还珠格格之所以长成今天这副无法无天的德行,应该是那位夏夫人管教不当的缘故,皇上万万无需自责!”
乾隆的胡子已经飙高过鼻梁了,气呼呼的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非但不能说,他还得奖赏容嬷嬷,因为人家每句话都是在为他开脱,他要是不想找抽,就非赏不可,且得重赏。皇后娘娘崇拜的睁大凤眼看着自己的奶嬷嬷:哇!容嬷嬷好威武好厉害好有气势哦!
见乾隆吃了瘪,神清气爽的皇后娘娘难得的给了他一个微笑:“容嬷嬷说得对,皇上无需为还珠格格的做法自责。她对老佛爷无礼放肆,自是她的不对,老佛爷仁慈和善,是绝对不会责备到皇上头上去的。皇上的孝心,老佛爷知道的清清楚楚,母子感情绝不会因为还珠格格而受到损害。不如这样吧,臣妾现在就陪同皇上去慈宁宫看看老佛爷。前几日那么一闹,老佛爷还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至今都还有些恹恹的。如果看到皇上这么关心她老人家,说不定精神一振,很快就好了呢!”
被皇后娘娘难得的柔声细语震撼到大脑缺氧的乾隆晕乎乎就答应了,再被皇后娘娘玉手轻搭,乐得屁颠屁颠就往慈宁宫前进,完全忘了自己纵容小燕子时的心虚了。
慈宁宫里,接到皇后娘娘报信,得知乾隆要来的老佛爷,已经盘算好了除掉小燕子的全部细节,打算压着乾隆今儿就动手。至于五阿哥的闹腾,老佛爷才懒得管呢!左右等除了小燕子,宗人府里有的是地方给他住。
如果和婉没有在这个时候入宫请安,带来了自己府里有一个明显更符合‘格格’要求的金锁正在接受训练的消息的话,老佛爷和小十二的计划可能就要错开了。但是,既然这个‘如果’发生了,那么后续有所改变就是必然了。
当老佛爷得知,小十二那里还有一个可以让他们自乱阵脚、自相残杀的好计划能够一举解决掉“真假双猪”的时候,兴奋的一秒钟之内就推翻了自己的计划,转而兴致勃勃的加入到小十二的天才阵营当中去了。深宫寂寞啊,老佛爷也是喜欢看热闹的人,这样明显更有趣,更有看头的好戏,他才不要错过呢!
心情一好,看什么都容易顺眼,就连看到乾隆的时候,老佛爷飞扬的嘴角和心情也没有落地。破天荒有这么一回,老娘和老婆都那么温柔可亲,笑语嫣然,乾隆何止是受宠若惊啊,他简直都受惊若宠了!
更有和婉和晴儿两个娇俏女儿,玉手执壶,软语劝酒,直灌得乾隆晕乎乎的大脑失灵,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老佛爷,立马放出小燕子,省得永琪天天搅合得人不得安宁。甚至还大包大揽的表示,以后小燕子的教育问题全部由他承担,绝不会再出这次的状况。
目的达成了以后,老佛爷顿时收了笑脸,撵着乾隆赶紧回养心殿去打发五阿哥,倒霉的难得留守一次的高无庸,已经被打青了一只眼睛了。
乾隆怒火冲天,气咻咻跑回养心殿,二话没说,先赏了他“最欣赏”的五儿子一套连环腿,充分发泄了自己没能酒足饭饱的气氛以后,没好气的扔出一道口谕,叫他麻溜把小燕子弄出来扔回漱芳斋。并且从此以后,除了少数几个或心甘情愿或不甘不愿而同意接待她的宫室以外,其他地方一律对小燕子关闭。尤其是慈宁宫、西三所(格格所)、东三所(阿哥所)和上书房、乾清宫、养心殿等,更是重中之重。一旦小燕子踏足了,立刻打断狗腿,连永琪也要承担连带责任。
刚听到释放小燕子就乐不可支的永琪,根本没仔细听乾隆的“有言在先”,不等乾隆说完,蹦起来就往出冲,嘴里还嚷嚷着“小燕子,我来救你了!”、“我马上去接你出来!”、“你自由了!皇阿玛原谅你了”之类让乾隆的脸色越来越青的语无伦次,一边马不停蹄的朝别的阿哥避之唯恐不及的宗人府冲去。
看着很可能是因为无知才那么无畏的永琪,乾隆第一次对自己挑选继承人的眼光产生了本质性的怀疑。永琪难道不知道,皇家自古以来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获罪宗人府的皇子,继承大统的可能性都会低到几乎为零吗?君不见,康熙朝的大阿哥,曾经随圣祖爷征战葛尔丹的常胜将军,进了宗人府,没几天就疯了,即使后来出来了,也一直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到死也没能恢复成从前的意气风发。而现在,永琪已经因为包庇小燕子攻击老佛爷而被关过一次宗人府了,他怎么还能义无反顾的再冲进去一次?即使是去接人!
如果说乾隆从前是深恨小燕子毁了他心目中唯一的继承人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是在怀疑,是不是永琪深深隐藏起来的本性被小燕子给激发了。要不然该怎么解释,小燕子出现前后,永琪的截然不同甚至是相反呢?
乾隆的思想再深沉也影响不到满心满眼里只剩下一个小燕子的永琪。他不顾满宫侍卫们惊诧的眼神,竭力搬动双腿欢快的跑着,唯一还愿意陪他一起发疯的小顺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追在后面,边跑边哭。他知道,他的主子已经完了,再也没有任何指望的完了。不单单是一路上众人的鄙视和厌恶,更有他去永和宫报信时愉妃娘娘的无动于衷。他不想拦着主子去接还珠格格,只是不想让他这么大张旗鼓的亲自去接。他去找过愉妃娘娘,想请她派两个可靠的家下包衣去,可是娘娘看都不看他一眼,听都不听他一句,漠然的好像他不存在一样,不管他怎么跪拜哭求,依旧是慢条斯理的给八阿哥挑选小定时要穿的朝服料子和配饰,一样样比对,一件件挂在他身上看效果,那专注的神态,慈爱的笑容,全都是冲着八阿哥的,就好像八阿哥才是她的亲生儿子一样。内务府世家出身的小顺子,比永琪更知道儿子对于宫中女人的重要。古往今来,只有争儿子、抢儿子的,从没有扔儿子、弃儿子的。换句话说,五阿哥已经把愉妃娘娘逼到再也不肯认他的地步了。没有势力,没有地位,没有手段,没有头脑,眼看着仅剩的一丝丝微弱宠爱也要失去了的五阿哥,现在连额娘都没有了。看着①38看書网的主子,小顺子再也支撑不住酸软的双腿,哀嚎一声扑倒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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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章
小燕子在宗人府里吃足了苦头。
她是行刺老佛爷进来的,根本没有人以为她还有机会出去,所以也没有人顾忌到她所谓格格的身份,下起手来是一个比一个没有分寸。各种夹棍、长针、浸了水的蛇皮软鞭、抽耳光一次掉一颗牙的红木巴掌板儿……一样样在小燕子身上试验过来。
起初,小燕子还凭着她三脚猫的功夫反抗过一阵,可是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紧接着,她在牢房里自由都受到了限制。三十公斤重的生锈铁链,不足两米长,一头拴在她腰上,一头系在她的马桶上,叫她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管干什么都要对着,想逃也逃不开。
没人打她的时候,她就自己找打――逮谁骂谁,从八辈祖宗到重重孙子,一个不落,用词肮脏,泼辣粗鄙,难以入耳。被骂的人自然不干,但是他们也犯不着回嘴,拿根长木棒,从栏杆里伸进去,也不管是哪儿,碰着小燕子就狠抽。有时候抽的不开心了,就改成捅的,好几个狱卒,人手一竿,看谁先把小燕子怼进马桶里去,谁先做到谁就算赢了,他们就请谁喝酒。这种时候往往会出现的问题是,通常他们要几个人合力才能把她推搡进去的,于是就又加了一条规则,每当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就要比比看,谁能塞得牢,叫她一个时辰也挣扎不出来。
两次以后,小燕子就不敢了,求爷爷告奶奶的叫他们好汉,让他们放过她。在宫里,那么多人费尽心思想教导得她规矩一点,想让她能听明白人话一点,想让她知道好歹一点都没有凑效,那么多的苦口婆心浇上去,还不如一个马桶好使。真不知道乾隆等人知道他们还没有马桶来的中用以后会不会崩溃,特别是至今还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董氏。
中途,永琪的短暂到来和离开,曾给小燕子带来了有限的希望和无限的失望。在他被乾隆下旨放出以后,小燕子大骂了他一整天,因为内容无关狱卒们,所以谁都懒得去管,只是用不给饭吃来消耗她的体力和口水,以表示他们对于还珠格格辱骂五阿哥的反对和制裁。小燕子饿得头昏眼花,不得不偃旗息鼓,还大牢一份清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永琪,欢快的飞跑着,又回来了。
小燕子的牢房里骚气冲天,永琪刚过拐角就被熏了个踉跄,好不容易捂着鼻子挺了过去,看到满身污秽的小燕子时还是没坚持住的吐了出来。那个瞬间,他真的动摇了一下,但是很快,久经沙场,对男人的心理无师自通的小燕子就把这份动摇给抹消了。
“永琪,是永琪吗?你来救我了对不对?永琪,我好想你,我好害怕,你怎么现在才来?”这时候,她看到了永琪眼中的厌恶,内心破口大骂的同时,她假装捂着眼睛尖叫道:“你不要过来,我好难看,我好脏,你不要过来,我不要你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不要!”
永琪那不足二两半的大脑完全湮没在小燕子的哀泣中,他直起腰,怒气冲冲的左右看了看,两步跑到慢吞吞拿钥匙开门的狱卒那里,飞起一脚把人踹到,一把夺过钥匙,笨拙的捅着大铁锁,一边对着狱卒们连威胁带恐吓的叫骂道:“我是五阿哥,今天亲眼目睹你们动用私刑,该死的狗奴才,你们知道这是谁吗?她是皇阿玛亲封的还珠格格,是金枝玉叶,你们居然敢对她用刑?好大的狗胆!我要你们偿命!”
狱卒也没还口,只是拱手道:“奴才给五阿哥请安,奴才们做事自有奴才们的道理,有什么不是,奴才们自会去向皇上和老佛爷请罪。只是,释放还珠格格的圣旨还请五阿哥给奴才过目一下。”
永琪大怒,顾不得开锁了,扑过去对着为首的狱卒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骂:“我说的话你居然还敢怀疑?你这是轻视我,小瞧我吗?我告诉你,像你这种奴才,我一只手就可以碾死!”
狱卒不敢对阿哥动手,可是对小燕子却可以肆无忌惮,好几个狱卒,身手不凡,趁着牢门半开不开,小燕子挣扎着往出挤的时候,迅速的抓住她的四肢,把她的头抵在地下,紧紧压着。
其他狱卒操起鞭子,劈头盖脑的抽了过去。鞭子很快的打裂了小燕子原本就四分五裂的衣服,在她的身上脸上,都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小燕子大叫:“永琪救我,永琪救我!”
永琪一看,他们居然当着他的面就给小燕子动刑,当即疯了,丢下手上根本就毫不在意、只当他是在瘙痒的狱卒头,大喝一声,飞身扑向小燕子。一个恶狗扑食,在撞飞行刑狱卒的同时,重重砸在了小燕子的身上。小燕子一声惨叫,全身的伤口都被压得爆裂,昏倒前的最后一刻,她勉强找到了永琪脸的方向,无声的大骂了一句:“你这只死乌龟!敢压你姑奶奶,明儿就叫你变成王八,天天被几千斤的大石头压着,压得头破血流,乌龟壳碎一地……”
永琪吭哧吭哧的扛回了小燕子。他没能做到把狱卒们怎么样,反倒是被他们明褒暗贬嘲讽了个够儿,气得浑身青筋直冒,却硬是拿他们没有办法。他没有乾隆的圣旨,没有可以耍威风的侍卫跟前围后,甚至连可以跑腿传话搬救兵的贴身太监小顺子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他找不来乾隆,找不来令嫔,就连尔康尔泰都找不来,完全没有帮手的永琪能从一群凶神恶煞的狱卒手中全身而退,全得多亏了他还能顶在头上的“五阿哥”的光环。
气愤的永琪命令小卓子去传太医,叫小邓子去侍卫处叫尔康,让明月彩霞去伺候小燕子洗澡更衣。小卓子二话没说,拔腿就去了慈宁宫,小邓子跟在后面,也是一路绝尘而去,明月彩霞捏着鼻子,皱紧眉头,用两根手指拎着,把小燕子剥个精光,拖到大木盆里去泡着就当是洗过了。
小卓子晃到慈宁宫,在花园里遇见了晴儿,正在跟福尔康对峙。小卓子倒吸一口凉气,飞快跪倒,把自己隐藏在茂盛的花花草草之间,在这一刻,他不介意化为一株狗尾巴草,只愿没人看到他才好。
福尔康进宫溜达却不先去找永琪实属罕见。如果粘杆处的人这时候能进宫汇报的话,老佛爷就会知道,被福家深藏起来的那只猪――毁容了。
夏紫薇额角被柳红踢伤以后并没有及时治疗,一是因为没钱,二则是因为柳青柳红都觉得,这点小伤着实不算个事儿,便回绝了紫薇哭哭啼啼要求“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千千万万不能留疤”的非分之想。后来到了福家,福尔康倒是找了大夫来给她看,那大夫也算专业,开的药也不错,只是福家那时候还不想在紫薇身上多费银子,福晋更是嫌她天天哭得晦气,便没好生给配药,只拿了些陈年的药渣,随随便便糊弄了过去。
结果,今早紫薇一拆线,登时哭了个山崩地裂,天地变色。福尔康开始还有情致安慰她,可是抱着亲着,不可避免的就看到她额角上蜈蚣一样的凸起,虽说没有多长,用头发就能盖住,可是远观和近看的视觉冲击毕竟不一样,看久了,福尔康就忍不住反胃了。原先相貌清丽的紫薇哭起来梨花带雨,优雅可怜,但是毁了容带给她的打击太大了,让她顾不上要保持形象和气质,完全忘我的陷入到巨大的绝望之中。
面对这样近乎嚎啕的大哭,福尔康没到半个时辰就烦了,而紫薇迟迟不能进宫的烦躁更让他耐心全无,紫薇的身价在贬值,福尔康的爱情也快缩要开始缩水了。他推开紫薇,随便找了个要去值班的借口就抽身出了学士府,把紫薇的痛哭撇给他额娘去头疼了。
说是借口倒也不完全正确,因为他确实进宫了,只不过不是去值勤,而是去骚扰晴儿。
本来这阵子,晴儿一直过的十分滋润。老佛爷一早就告诉给她,皓祥已经随返京的大军启程了,不日即将抵达。这些年,皓祥跟在兆惠旗下南征北战,立功无数,前年就已经因军功由贝子升为平贝勒了,按照他的功绩来看,这次回京晋封多罗郡王是大有希望的。老佛爷暗示晴儿,这次回来就不再让他带兵了,给他找个好职位,留在京里好好过日子。晴儿没等听完就羞答答的推开打趣她的老佛爷,拿并蒂双莲的粉红帕子捂住脸飞快的跑开了。
有了盼头的晴儿出落得更加美丽动人,还凭添了一股恋爱中的小女人特有的粉嫩粉嫩的气质,招得老佛爷都心里痒痒的,直恨自己投错了抬,生错了辈数。
随后,在皇后娘娘的安排下,晴儿开始频繁的出宫,到各大公主府上去联络感情,并跟随和敬大公主学习管家课程。因为大公主严禁皇后娘娘插手公主们的婚姻教育问题,以免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除了每十天去大公主府一回,晴儿隔三岔五也会到其他公主府上问候,听她们一边善意的调笑,一边热心的给她讲解如何俘获额驸的心以及和夫家人相处的小窍门。晴儿一边红着脸听着,一边暗暗记在心里,连同姐妹们的爱护一并放在深处,收藏为最温馨回忆的重要组成部分。
如果不是福尔康出来碍眼,晴儿本来可以一直轻松快乐的在宫里住到出嫁,成为幸福的新娘。但是让福尔康放弃尚主抬旗是不可能的,紫薇的希望在减少,晴儿便不幸又一次落入福尔康的算计当中,让她不胜其扰。
福尔康的计划是――既然紫薇到现在也不确定能不能得回身份,更不确定即使进了皇宫能不能获得宠爱,为他带来实际利益,那么,他不如趁这个时候,先尚了明显已经身价非凡的晴儿,等她嫁过来以后,再甜言蜜语哄紫薇给她做小,等名分定了在上报皇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面子的皇上绝对不会允许出现女儿改嫁的丑闻。到时候,嫡福晋、侧福晋,一个公主,一个格格,一个是老佛爷挚爱的义孙女儿,一个是皇上心存愧疚的私生女儿,愉亲王府的财富和势力,皇上的人脉和权利,就都排好队等他去享用。那时候才叫真正的――人财两得!才是真正能满足他福家大爷胃口的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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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章
晴儿恼火至极!
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看到恶心人的大鼻孔了,这让晴儿容忍骚扰的能力直线降低,已经低到根本就不想忍的地步了。
可是晴儿也不想在慈宁花园里大发雷霆,她本能的希望在老佛爷面前可以一直保持娇憨可爱、温柔贤淑的形象,才不要为两只尺寸超出规格的鼻孔让自己变成泼妇呢!
温文尔雅在福尔康面前无效。不管晴儿怎么委婉的拒绝福大鼻孔“一起谈人生谈理想谈诗词谈歌赋”的非分之想,但他就是听不懂,各种听不懂。无论晴儿如何回绝,他都在那里兀自喋喋不休个不停,直气得脾气暴躁的青娥恨不能缝住他的嘴。
幸好,老佛爷在宫中久候晴儿不归,派管事姑姑出来寻人,这才让晴儿顺利抽身。只是,她的困扰和气愤却没有就此消失。虽然不方便向老佛爷直接告知,但是晴儿不介意间接做一回坏人,抿抿嘴唇,低声吩咐道:“素女,去把本宫亲手做的香果水晶糕送一盘到阿哥所去,给十二阿哥,顺便问问他,今晚慈宁宫里传了难得的荷叶荔枝鸭做晚膳,看看他有没有时间来尝个新鲜呢!”
永璂收到糕点和邀请的时候,着实吃了一小惊,不过当他听说福尔康曾在慈宁花园前出现以后,摩挲着自己精致的下颌,意味深长的笑了:“去回你家主子,本阿哥谢谢她的美意,自当领情!”
当天晚上,老佛爷既惊讶又开心的接待了来蹭饭的小十二,以及他带来的皇后娘娘和小十三,还有每天都会从景福宫过来晨昏定省的永琮。连上一直住在慈宁宫中的晴儿,六人围坐一起,亲亲密密,谈笑风生,这正是老佛爷最喜欢的,家人一样的相处。为这个,老佛爷开心的多吃了一碗饭。
用完膳,大家众口一词,催促体弱的永琮赶紧回宫去休息。永琮也未推辞,笑着告退,并顺路送皇额娘先行回储秀宫去。剩下吃撑着了的老佛爷,挺着肚子躺在炕上,小十三偎在一旁,伸着小胖手卖力的揉着。永璂斜倚在老佛爷另一侧的榻上,晴儿微微侧身斜坐在炕沿上,用手帕拈着酸橘细细剥皮,预备给老佛爷消食。桂嬷嬷面无表情站在地当间,抑扬顿挫的朗诵粘杆处的最新奏章。
关于粘杆的部分,晴儿原本是不知道的,老佛爷也不预备过早告诉她。但是眼看着她就要出嫁,而内定的额驸皓祥也正是老佛爷准备让其监管部分粘杆的小头目之一,瞒一时容易,瞒一世那就非出乱子不可,又因为这一次的奏折有晴儿相关的部分,便没有再叫她回避
这次的章回体小说讲的是学士府福家异想天开二三事。
晴儿没等听完就气哭了。
她摔开帕子,一掀袍边,挨着炕沿就跪下了,朝老佛爷哭道:“老佛爷,您要给晴儿做主啊!晴儿便是再怎么身份卑微,也轮不到一个奴才挑三拣四的垂涎,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这要是传出去,我就不要活了!”说罢,伏在炕边上抽噎得喘不上来气。
永璂劈手砸了茶碗,冷笑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爱新觉罗家玉碟上的姑奶奶是由着包衣奴才挨个儿扒拉的了?”
老佛爷简直快气炸了,一把揽过晴儿抱在怀里,气得声音都发颤:“来人,拿那个畜生来,铰了他的舌头缝了嘴,重重打死!”
晴儿边哭边道:“拿什么罪名处置他?若是闹开了,说他觊觎儿臣,那儿臣可就没脸活了!”
永璟爬过来,从身后环上晴儿的胳膊,摇晃着劝道:“姐姐莫哭,哭坏了眼睛可不值得。姐姐是正经上了玉碟拿了宝册的和硕公主,谁敢说姐姐身份卑下?不知进退的奴才到什么时候也死不完,待皇玛嬷寻个好理由来,一定给姐姐出这口恶气!”
晴儿略缓了缓,抽抽噎噎的抹干眼泪,只是脸上仍然郁郁寡欢,嘟着嘴小声道:“晴儿不在意怎么处置那奴才,但求不要让他坏了名声,累及老佛爷就心满意足了!”
老佛爷最见不得这种忍气吞声的做小伏低,晴儿越是这样委曲求全,他就越想生吞活剥了福尔康来替她出气。拍了拍晴儿的背,抓起帕子胡乱帮着擦了擦,安慰道:“晴儿别怕,他一个下贱奴才,碍不着你的好名声。哀家的晴儿最是自重自爱的好孩子,说到哪儿也和个包衣奴才扯不上关系!”
晴儿含泪绽开笑容:“老佛爷明白晴儿就好,晴儿不担心了,老佛爷一定会保护晴儿的,对吗?”最后一个尾音轻巧上扬,柔弱中含着天真,实在娇俏,配上她梨花带雨的清秀脸庞,直看得老佛爷内心小人口水滴滴。永璂正对老佛爷而坐,看得分明,当即嘴角一抽,暗叫一声,怎么又来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皇玛嬷对着公主们流口水了!还有对着嫔妃们两眼放光的时候,尤其是看他皇额娘那会儿,老佛爷的①38看書网粘到皇额娘身上了。
永璟的位置看不到这些,但是他能看到晴儿稍稍惊吓的小表情,他把这个也一并归咎到福尔康的无耻上了,握紧还带着肉窝窝的小拳头,下定决心,十二个时辰之内就要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小十三的方法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他把令嫔推出去当引线,利用小燕子爆发小规模混战,并栽赃到福侍卫大鼻孔的头上。
事情发生在被断了炊的漱芳斋。
失去一切助力以后,永琪在宫中的生活水准大大降低。原本,阿哥们在宫中的年例是按亲王俸禄供给的。每年岁俸白银一万两,由内务府发到个人的贴身太监或者小阿哥们的额娘、乳母手中。永琪的俸银,原本应该是愉妃代掌的,只是他很久以前就和愉妃闹翻了,自己捧着俸禄巴巴的送到了嘉嫔金氏的手上。嘉嫔死后,令嫔顺理成章的就接手过来,除了少数拿给永琪撑门面以外,其余的全都进了令嫔的腰包。
直到永琪成年,小顺子作为贴身太监,打算替永琪掌管内务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那笨蛋主子这些年来一直在帮别人挥金如土。小顺子暗示了几次,想叫永琪去延禧宫要回来。可是除了被永琪骂到狗血淋头之外,他什么收获也没有。好在令嫔一直没断了永琪的正常支出,小顺子也就没再坚持,得过且过的混着日子,人家皇帝的儿子都不急,他一个太监急什么!
不着急的永琪本人,压根儿早就忘了年俸岁银这档子事儿了。在他“高贵”的头脑中,金银珠翠俱是俗物,是腐朽不堪的铜臭,是不能心心念念惦记着的浮云,他身为皇子,要什么没有?全天下都应该由着他欲与欲求的,还需要钱干什么?
漱芳斋教会了他,钱是干什么用的!
他陪了小燕子两天,第二天下午以后,御药房就不再送药来了,御膳房的晚膳也迟了整整一个时辰,且一点儿油水也没给,从饭到汤,全都是凉透了的。永琪耍少爷脾气,一把给掀了,怒骂了小卓子一顿,叫他再去取。小卓子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过去晃了一圈,随便问一声,听见没有饭菜了就自顾自从要好的御膳房烧火太监那里得了点儿糕饼,蘸着酱汤填饱了肚子以后,又很有同事爱的给小邓子并明月彩霞各揣了两块大饼,这才抹出一副苦瓜脸,没精打采的回去报告“尊贵”的五阿哥,御膳房里已经熄了灶,不到明儿寅正是不会开火了。
五阿哥暴跳,呼喝道:“去叫御膳房总管来见我!怎么,本阿哥使唤不动他是不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给一位格格和一位阿哥端些残羹冷炙来对付,他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去叫他立刻滚来见我!”小燕子出了宗人府就忘了疼,又见永琪还是一如既往的给她撑腰,便也狗仗人势的叫道:“叫他滚过来!敢给姑奶奶吃剩饭,姑奶奶叫他吃牢饭!”
小卓子不耐烦至极,没好气的随口回道:“宫里的大灶熄了火,不到时辰就不能重开。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是为了防止宫廷火灾的。大总管也是按例办事,五阿哥如果非要让他重起炉灶,除非拿着圣旨去才可能。”
永琪嘎巴着眼珠子,不吱声了。就算他再没脑子,也知道,让乾隆为这种事下圣旨是不可能的。这个憋,他只能咬牙吃下了。恨恨的甩了甩袖子,大声吩咐道:“明月彩霞,去拿些热热的糕点和香茶来,好生照顾着格格用些。”
明月彩霞懒洋洋的拖着长腔蹲身行礼:“喳!奴婢们这就去准备。只不过,咱们漱芳斋的茶炉子现在是凉的,要先开通火去炖茶,还请还珠格格和五阿哥耐心等等。”
在吃喝玩乐这方面,小燕子的脑筋比永琪要快得多,一听这话,立刻捶着床板怒吼道:“不是说不能点火吗?怎么现在又要现开火等?你们果然是在骗我!该死的东西,永琪,把他们统统关到宗人府里去!”宗人府一游之后,小燕子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了,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还有那样一个可怕的地方。现在,她已经把宗人府列为第一危险地了,其严重程度,甚至超过了菜市口。因为她毕竟没有真正看过砍头,只是听人说起加上对死亡的本能恐惧才会天天担心掉脑袋的。
她这么一叫,永琪也反应过来了:“狗奴才,既然能开火炖茶,如何不去做些热汤热菜拿与格格吃?”
小邓子撅着嘴回道:“回五阿哥的话,漱芳斋里是有小厨房没错,可是,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就算您和格格不嫌弃奴才们的手艺粗陋,愿意赏脸,可是奴才们也变不出菜蔬肉蛋、米面炭油来做给您吃!”
总算永琪还有点儿常识,眼睛一瞪,声音一厉,完全看不出是饿了两顿的人。“放屁!格格每日可用的柴米油盐都有定数不说,鸡鸭鱼肉这些东西也是日日进上的,怎么可能没有了?莫不是你们私下里贪了去?快给我交出来,不然让你们好看!”
小燕子最是贪财,咋一听有人贪了她的东西,立刻就疯了,大吼大叫着就要下床去揍人,结果用力大了,挣开了明月马马虎虎包扎起来的伤口,顿时哀嚎一声扑倒回去,翻滚扭动着,痛得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的地雷及时飞来,顺利引爆了小燕子悲剧未来的导火索,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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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章
永琪一见小燕子崩开了伤口,顿时顾不得追究奴才们私吞物资了,乱吼乱叫着让传太医。小卓子不耐烦再跑,便推说要去后院点点,看还有没有能做菜的东西。小邓子闪得只比他更快,永琪连影儿都没看着,一个大活人凭空就没了。明月和彩霞推搡了半天,最后猜拳输了的彩霞撅着嘴慢腾腾的去了。
彼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彩霞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提盏快没油了的风灯,走得胆战心惊。好不容易挪到离延禧宫不远的景和门前,灯花重重一跳,彻底熄灭了。彩霞在黑夜里吓得想哭,又畏惧永琪而不敢回头,只好磨蹭着想到哪个宫里去借点儿灯油来。
最近的本是景仁宫,里头主位婉贵妃,偏殿住的白贵人,都是宫中出了名的宽厚和善,对待宫女太监们也十分不错。彩霞有心去向景仁宫里的大姑姑秋叶讨些灯油,可惜,院子里值夜的小太监一听她是漱芳斋来的,二话没说,兜头一瓢凉水就泼了过去,幸亏彩霞躲得快,要不然非淋成落汤鸡不可。彩霞自知,是小燕子带累了她们这些倒霉的奴才,就她那些“丰功伟绩”摆出来,也实在怪不得人人都拿他们漱芳斋出来的人当刺客来防。暗暗认下晦气,彩霞转身朝延禧宫走去。令嫔娘娘可不能不管她了吧!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她安插过去监视还珠格格的,现在闹成这样,她也休想把自己摘干净。
令嫔的确没有办法把自己摘出去了,在皇后娘娘那里受到冷待的乾隆,气呼呼的跑来延禧宫转移怒气。他把老佛爷和皇后抱怨的那些有关于小燕子不学无术、粗鄙放肆、没心没肺、一点儿也不像他之类的指控全都砸到了令嫔的头上,大声怒斥她“妖言惑众”(其实被惑的只有乾隆自己,顶多再加上一个更没头脑的缺心眼儿呆瓜五)“颠倒是非”(这倒是不假,可是她只颠了‘非’,还没找到‘是’)“混淆圣听”(也就是乾隆能被混淆得了,满大清随便换一个皇帝来,不立刻砍了令嫔的都算是仁慈宽厚)。
令嫔百口莫辩。她的口才本来也不怎么好,连本《女戒》都没读全的人,以往能忽悠住乾隆都是依靠乾隆那份偏听偏信的宠爱。现在乾隆因为小燕子的丢脸而恨上了她,自然是不会再有耐心去听她那些禁不起推敲的狡辩,而失去了法宝的令嫔,自然也没有了那份不管怎么信口开河都能蒙混过关的幸运了。
本来就已经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彩霞还来火上浇油,毫不掩饰的指出,小燕子正在漱芳斋里大发雷霆,发泄对皇上惩罚她的不满。令嫔睚呲欲裂,恨不能生啃了把她拉下云端的小燕子。但是,她已经以“慈母”之心把小燕子圈在了自己的面前,现在想扔掉都不可能了。越是在这个时候,她能挽回形象的办法,就只有愈发在乾隆面前装“慈母”了。这么多年的观察,让令嫔非常拿得住乾隆的脉——平凡家人的相处。这才是乾隆一直向往的。或者说,他自以为“平凡”的相处。如果让他看到真正的普通人是怎么过日子的——穷困潦倒,有吃没穿,夫妻争吵,小孩哭闹,婆媳不和,大打出手,欺骗算计,邻里藏奸……不知道,到那会儿他还会不会向往“平凡人的生活”了。
彩霞很聪明,她知道自己跟着漱芳斋里的那位早晚有一天要走上绝路,为了自保,她选择暗中襄助宫中其他痛恨小燕子的主子,以期将来能用这份微薄的功劳给自己交换一线生机。曾在延禧宫呆了多年的彩霞知道皇上看重五阿哥,于是她刻意隐瞒了五阿哥也一起呆在漱芳斋里帮着小燕子骂骂咧咧的事实,单把皇上已经完全没兴趣了的小燕子拎出来说事儿。
果然,乾隆一听说是小燕子没饭吃了,完全不在意,大踏步拂袖而去:“饿她几顿没什么不好的!”
见乾隆居然没有在她这里留宿,反而吆喝着摆驾储秀宫,令嫔的脸扭曲得简直不像个人了。她恶狠狠的命令把彩霞轰出去,重重关上了宫门。
彩霞也不介意,她正好可以回去汇报了。“善良美好”的令嫔娘娘都不肯帮他们了,那么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使不上劲儿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可想而知的,永琪并不相信“比亲额娘更温柔可敬”的令嫔娘娘会不管他们。明明令嫔娘娘是那么善良,那么慈祥,不管是对待额娘凶狠的他还是失去额娘的小燕子,永远都是笑脸相迎,爱护有加,甚至几次不惜违抗皇阿玛也要给他们求情,这样可亲的令嫔娘娘,怎么可能会在小燕子如此需要她的时候撒手不管了呢?
可是他不相信也改变不了什么,彩霞一口咬定,请不来太医也拿不来饭菜,而延禧宫里迟迟没有送来关怀也是事实。被派出去找皇上告状的小卓子根本没听命行事,他只是随便在外面转了一圈,然后回报说皇上不在养心殿也不在延禧宫就算完事了。至于皇上实际上去了储秀宫,还带了大批江南进贡的精美绸缎、刺绣这一节,他和彩霞有志一同的都略过不讲了。
饿到半夜终于忍不住了的小燕子和听到半夜终于受不了小燕子大爆粗口的永琪,终于爬起身来,相扶相依着,在几个努力装作比他们更加有气无力,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太监宫女的陪同下,七拐八绕的向延禧宫蹭去。
令嫔在乾隆走后,一连摔了三四套汝窑珍藏,又铰烂了二三十条宫廷绣坊精心制作的手绢,最后找点儿小差错把贴身大宫女之一的冬雪扇了几个耳光,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在腊梅战战兢兢的服侍下,令嫔美美的泡了个花瓣浴,又做了小半个时辰的香油按摩才换上睡袍打算就寝了。谁知道,炕边还没摸着呢,就让大呼小叫的永琪和小燕子一直给冲到了内室里来。
令嫔尖叫一声,一手揪住自己单薄的半透明丝绸睡袍,一手胡乱摸到枕边的本金珐琅彩二龙戏珠蝙蝠如意,抡圆了胳膊就飞掷出去。惊恐让她的力量增大了数倍不止,平常拿着都嫌沉的大如意,竟脱手而出,飞了几尺的距离,直直的砸到了连伤带饿,体力和武功都大幅度下降的小燕子的头上。小燕子木呆呆的看着如意由远而近,直到砸在头上还没反应过来。那么善良,那么温柔,那么亲切的说要做她娘的仙子娘娘,居然,要谋杀她……小燕子的身体在空中短暂的停滞了片刻,随即仰面栽倒。额头上拳头大的窟窿,鲜血四溅,染红了半张脸,更有不少流进她无法闭合的眼睛里,狰狞可怖,宛如血池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般。
令嫔被自己一手酿成的惨象吓呆了,好半天,忽然嘶声惨叫,长长的一口气,直至把肺中的空气全都吐光了,这才头皮发胀,两眼一翻白,也昏了。正好避过了永琪由不可置信到视若杀父仇人的全套面部表情变化,让她错过了忽悠永琪的最佳时机。
东六宫里闹出来的伤人事件飞速传到了西六宫,乾隆本来就在烦恼怎么打动皇后娘娘,结果一个小手段还没施展完,就让尖叫着硬闯进来的腊梅给打断了。永璟美梦正酣的时候让一群女人和类似女人的大小太监们的尖叫给吓得跌下枕头,磕痛了后脑勺,小脾气顿时发作无遗,气冲冲跳下描金雕龙的气派大床,小袍子一披,小辫子一甩,搬动着胖乎乎的小短腿,咧开小嘴,装出一副被吓哭了的样子,飞快的朝前殿冲去。
刚知道延禧宫来人闯门的时候,皇后娘娘就火冒三丈了,再看到宝贝小儿子被吓得眼泪汪汪,哭着扑过来求安慰求抱抱,皇后娘娘的怒火简直连乾隆都给吓住了。一半是对酷似和安的永璟的喜爱,一半是出于讨好皇后娘娘的潜意识,乾隆在第一时间内做出了把腊梅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的决定。
腊梅惊呆了。她们延禧宫的大宫女,自来往哪个宫里闯都是顺风顺水的,何曾挨过板子?而且还不是恼羞成怒的一宫之主,却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出乎意料的状况让腊梅不及反应,直到板子要上身了才猛然惊醒,连声尖叫道:“皇上,皇上,请听奴婢禀报。延禧宫里出事了,出大事了。令嫔娘娘和还珠格格全都昏倒了,皇上,请传太医吧!您传太医啊!”
皇后娘娘轻拍着永璟的小后背,一边压低嗓音怒斥道:“要太医你就去传,难不成他们还会不去吗?宫妃和格格昏倒,你找皇上有什么用?皇上会治病吗?还是说,只要皇上去了,她们就不昏了?”这话简直是在说令嫔和小燕子装相了,而乾隆如果去了,那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乾隆不想当傻瓜,更讨厌小燕子,虽然听到令嫔昏倒还有点儿挂念,不过听说永琪在场以后也就放心了,永琪那孩子和令嫔相处的一直很好,比亲母子更融洽,有他帮忙照拂令嫔,自己可以晚一点再去看,就当是给她一点教训吧,让她以后能够自动自觉的离那个闹腾的小燕子远点儿。乾隆到现在还认为,令嫔喜爱小燕子是因为她天生过剩的慈母心在作祟,让她难以割舍掉对没有额娘照顾着独自在深宫中懵懂的生活着的小燕子的同情和爱怜。
永璟扒在皇后娘娘的肩膀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乾隆的心理活动在面部表情上的生动体现,不屑的撇了撇小嘴儿,朝天翻了个白眼儿,重新把头埋回到皇额娘的怀里,左右拱了拱,给自己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打算接上之前的好梦。
到目前为止,他痛揍福大鼻孔的三步计划,“漱芳斋断炊阶段”大功告成,不但给后面大鼻孔和弱智五的对立做好了铺垫,更顺便收拾了狗仗人势到被仗势的人都忍不住讨厌的小燕子和阴险狠毒到处给人上不高明的眼药到叫人很想灭了她的令嫔,最棒的是,在这期间,他那位“最喜欢温柔可亲的令嫔娘娘”的五哥,恐怕是要和他心目中那位“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的“慈母”分道扬镳了吧!
哎呦呦,那画面,怎么想怎么喜感啊!真遗憾他不能亲自去看一看。临睡前,小十三咂巴着小嘴,不无遗憾的想到,野生鸟和疯狂五凑在一起的杀伤力太大了,他这么幼小,禁不起冲击啊,还是乖乖留在宫里听报告的好!唔,就是这样,他是乖宝宝,明天可以吃两块八宝千层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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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章
急着睡觉而没有在第一时间派出粘杆去延禧宫蹲点成了小十三连两盘八宝千层糕都无法弥补的遗憾——他错过了疯狂五为野生鸟祸害“心爱娘”的第一阶段。
那场面,真是火爆异常。令嫔因为记挂着自己衣不蔽体,昏了没一会儿就凭借强大的意志力苏醒过来,打算整装以待乾隆。却不料,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几乎趴到她裙子底下了的永琪,当即又是一阵尖叫。
这阵尖叫吵醒了永琪,他抬起捂着小燕子额头的手,满是鲜红,双目怒睁,上下牙磨得“咔咔”作响,看样子,简直恨不得撕掉令嫔的肉一样。
令嫔真被吓坏了,她从来没有直面过任何人直白到毫不掩饰的杀意,永琪的疯狂令她感到手足无措,更让她心惊胆颤。顾不得正在乍泄的春光,令嫔本能的扑到小燕子身边,一边尽力捂住伤口止血,一边惊慌的大叫道:“快传太医,快,快!”令嫔心里清楚,要是让小燕子死在她宫里,她这辈子就算彻底玩完了。先不提乾隆会这么处置她这个害死“龙种”的包衣,光是五阿哥的报复就够她吃一壶的了。虽然还没太明白,为什么五阿哥会对小燕子这么好,但是长久养成的推卸责任的素养让她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补救。
尽管不能完全原谅令嫔,但是永琪还是没有拒绝她的帮助,毕竟在他的眼里,天大地大,小燕子最大,先确保了小燕子的平安,到时候他再好好跟令嫔算这笔伤害小燕子的帐。就算是不小心的也不可以!一切伤害小燕子的人,都是他五阿哥的敌人!!
令嫔即使还不知道永琪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她的直觉也告诉她,永琪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言听计从了。这个改变可不合令嫔的意,她花了那么多时间,费了那么多心思才笼络住一个头脑简单的阿哥,要是就这么飞了,岂不是白耽误她的时间了嘛!要知道,现在再想发掘出一个像永琪那么好控制的皇子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
满宫里扒拉一回,成年又有出息的皇子几乎都是皇后的儿子,剩下的要么依附于皇后,要么不成气候,要么被吓破了胆不敢出头。而年幼的皇子们呢?永玥被舒贵妃看得严严的,她连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那小子成日里不是跟着永琮就是跟着永璂,对她完全是不屑一顾的狂放,令嫔看到他就来气,便是要控制一个皇子也不想摆个能气死她的放到身边;老十一满口油滑,贪财短视,文采虽然不错,可是弓马几近无能,完全不入乾隆的眼,拢来也没什么大用;十二十三是皇后亲子,她连想都不用想了;唯一好拉拢,又能名正言顺的就是她亲生的、却被老佛爷抱给娘家同族诚嫔的小十四永璐。满打满算还不到三周岁的年纪,正是给他颠倒是非的好时候,养母钮钴禄氏除了一个姓氏得老佛爷青睐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行。要手段没手段,要狠辣没狠辣,要宠爱没宠爱,要银子没银子,就连家族势力也不强,全凭着和老佛爷同族这点微薄的优势才能在后宫里勉强站住脚。她养了永璐以后,没儿子的豫妃和只会生女儿的忻嫔都嫉妒红了眼,三天两头就算计她一回,见着乾隆就要给她上眼药,都盼着能把永璐抱到自己宫里去。既然她们都可以妄想,自己这个亲额娘岂不是能有理由抱回儿子了?而抢回自己的儿子以后,永琪这块雕不成翔龙的烂木头,也可以一脚踢开了!
打定主意的令嫔懒得继续敷衍永琪,随便叫来个才进宫的小太医,匆匆打发掉小燕子,随即便以夜深不宜久留男子为由,赶走了叉着腰想逼她道歉的永琪。又是惊吓又是难堪的闹了半宿,令嫔连最后的耐性都磨光了,自顾自撵完人就转过屏风,再不回头。这一晚上可真是够呛,她且得好好歇歇才能把精气神儿给养回来。
谁也未曾料到,永琪居然没有带小燕子回去,而是就近找了一个房间安顿。延禧宫的一把手令嫔都撒手不管了,其他见惯了五阿哥在延禧宫里自由出入的奴才当然更加懒得过问。冬雪见了腊梅听命行事却被拍了几十大板的惨状吓得心跳气短,完全没注意到五阿哥的旁若无人,结果,竟然给五阿哥在延禧宫中,紧挨着令嫔的房间里整整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在储秀宫里没占到便宜的乾隆,讪讪的拐到延禧宫去想找点儿心理安慰。他是趁着早朝前的空档过去的,乾隆心里琢磨着,要是这会儿和令嫔聊得开心了,那么下朝以后就招她去乾清宫伴驾吧,也好安慰安慰昨夜受到惊吓的爱妃。
相见欢永远伴随着惊喜交加。只不过,对令嫔而言是从喜到惊的双重体验,可是对乾隆来说就全是惊了,也许还伴随着怒,也或者还会有难堪,如果他懂得什么叫难堪的话……
薄施脂粉、满面春风的年轻宫妃和衣衫不整、惊慌憔悴的成年皇子,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某些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场面对乾隆造成了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嗷”的一声怒吼,乾隆一巴掌呼了上去,咆哮道:“你们在干什么?”
令嫔先是被一巴掌打懵了,接着又被超声波给震晕了,软着双腿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了主持正义的声音:“皇阿玛,你怎么现在才来?”
不可置信的扭过头去,令嫔失声尖叫:“啊啊啊啊啊!!!!!五阿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
永琪坦然答道:“我一直就没走啊,令嫔娘娘你不是知道的嘛!昨天实在是太晚了,而且我也累坏了,于是就近找了间睡房就歇下了!”
令嫔尖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谁让你留下来的?腊梅、冬雪,滚出来,谁叫你们让五阿哥留下来的?”
乾隆怒吼一声:“够了!不要再演戏了!一个大活人在你宫中留宿,你居然说你不知道!你是死人吗?还是这延禧宫里都是死人?”
令嫔爬过去,抓着乾隆的裤腿哭号道:“臣妾不知道啊,臣妾真的不知道啊!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是半点也不知道啊!都是这些背主的奴才,欺上瞒下都是惯例,臣妾是被他们糊弄了啊!”
乾隆一脚踹开令嫔,踹得她惨叫连连,可是这时候顾不上疼不疼的,被踹开再爬过去,爬过去了再被踹开,周而复始,两人跟倒带似的,一遍遍的重复。唯一不同的是,令嫔每一次哭诉的话都不一样,而乾隆,则是气得压根儿说不出话来了。
混乱中止于永琪无知的帮腔:“令嫔娘娘你在难过什么?我不是常常到你这里来吗?皇阿玛从来都不说什么的,这次当然也不会怪你!”令嫔嚎到一半,突然顿住了,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口咬死永琪算了!
乾隆的大脑在闲乱杂事上一直转的很快,永琪一开口,他就跟着转到了以前常常在延禧宫中看到永琪的场面上去了,心头一口怒气,顿时更加飙升了。他开始怀疑,自己头上的龙冠,是不是早就已经变色了!
被令嫔吼出来的腊梅是在场众人中唯一还能清醒着思量对策的人,拖着重伤的身体,腊梅拼命转动大脑,终于,在乾隆爆发的临界点那一刻高声叫道:“五阿哥,请问还珠格格怎么样了?奴婢身体不适,未能好好服侍格格,实在是罪该万死!求五阿哥原谅!求令嫔娘娘原谅!啊!皇上?!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腊梅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瞬间扭转了局面。令嫔找到了救命稻草小燕子,可以把自己拉出私通皇子这个千刀万剐的恐怖深渊了;乾隆则是因为腊梅最后那句好像刚刚看到他的请安而稍微相信了令嫔的不知情。乾隆此人一向认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以及不知道他在面前时说出的话一定是真话,于是,怒气稍稍收敛了一些。只是,五阿哥逾矩在后宫过夜这件事他仍然不能释怀。事关男人的尊严,天下第一爱面子的乾隆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轻易揭过。
“你说小燕子在这儿?她在这儿做什么?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留下过夜?这和永琪又有什么关系?腊梅,你说!”
被点名的腊梅做出一副全然不知前情的天真状,毕恭毕敬道:“回皇上的话,还珠格格和五阿哥昨天很早就来了延禧宫,听说,是因为漱芳斋里断了炊,御药房那里也不给格格配药,五阿哥便带着格格来找娘娘,请娘娘帮忙。但是娘娘不敢擅专,便让奴婢去向皇上禀报。奴婢该死,打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受罚是活该,只是,却连累的娘娘没法请来太医替格格治疗,伤心之下,便把格格留在延禧宫,想要亲自照料来弥补,只是不知道,五阿哥因为太过于担心格格,竟也一起留下了。”
腊梅解释的异常完美,乾隆的脸色开始回暖,令嫔的笑容也重新挂上嘴角,暗暗调整了一下妆容,令嫔打叠起全副精神,打算用她最擅长的颠倒是非狠狠给昨晚阻碍她的皇后上一次眼药,顺便收拾一下给她惹出这么大麻烦和危机的永琪。
如果不是时值早朝,兴许令嫔真的能够成功。但是,很可惜的,她没有施展的机会了,被老佛爷派来找乾隆上朝的人,早已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听完了“五阿哥夜宿延禧宫”的全部经过,惊恐万状的飞跑去上报给老佛爷。
满朝的文武大臣早已在列队站班完毕,就等着皇上坐上龙椅,高公公喊一声:“有事早奏,无事退朝”了。却不料,殿外飞快冲进一个满头大汗的八品首领太监以后,非但没见着皇上,就连已经在八扇明黄屏风之后就座的老佛爷也匆匆退场,忙得连句交代都没给。
众臣哗然!
与此同时,延禧宫里的勾引与上当正在倾情上演。永琪不自觉的拖后腿和令嫔拼命的辩白交相辉映,乾隆难以取舍,时而暴怒,时而顿悟,十足一副精神错乱的前兆。而老佛爷的凤辇则匆匆驶过奉先门,正在杀气万钧的朝延禧宫奔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倾盆的雨,狂乱的风,延禧宫的上空,笼罩起无形的电闪雷鸣,只待时机一到,天罚骤至!至于挨劈的是谁,那就全看各人的运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的连环雷和手榴弹威力无穷,炸得常在河边走的令嫔,都不止是湿了鞋,而是透心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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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章
目前呆在延禧宫中的倒霉鬼一二三号很明显的与好运二字绝缘,而唯一成功脱颖而出的竟是小燕子。她昏迷得太是时候了,在这个最危险的大混战中被遗忘到三千里之外,顺顺利利避过了危机。
老佛爷的杀气直扑令嫔。倒不是因为他到今天还对永琪心存回护,这实在是因为他长久以来形成的条件反射,即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发生的任何事,只要有令嫔在场,那么一切乱子的根源就一定要着落在她身上!
根本没有去听解释,也不勘察现场,更不试图说服乾隆亲自办理,老佛爷直截了当的命令道:“把这个祸乱后宫的妖妇拖出去,立刻打死!”
在这生死关头,令嫔张口结舌,一向善于诡辩的舌头忽然僵住了,不管她怎么用力、如何拼命,可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乾隆也呆在了原地,他虽然气愤令嫔和五阿哥同处一室过了一夜让他染上了绿云罩顶的嫌疑,但是乾隆却并没有想过要处死令嫔,特别是,因为这个原因处死她!这不简直就是明着说他被自己的儿子给带上绿帽了嘛!
五阿哥更是被吓了一跳,身为皇子,就算再怎么愚蠢无知,他也不会不知道祸乱后宫是什么样的罪名!只不过,永琪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令嫔娘娘有和哪个外男走的很近吗?她一直呆在宫里,此前那次南巡也没有随驾,顶多是偶尔跟着去次木兰,可是也都呆在女眷的营地上,也没出来溜达过啊!而唯一能自如亲近她的男人里,除了皇阿玛就是他了,怎么会存在祸乱后宫的嫌疑呢?啊!难道说,是……
这时候,延禧宫里,哭的、叫的、吼的、跳的、求情的、解释的、追问的、紧逼的……乱七八糟吵成一团,然而,谁也没有永琪的声音洪亮:“老佛爷,你怎么可以这么狭隘?这么刻薄?我真不敢相信,你是这样一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尔康和尔泰,他们是令嫔娘娘的亲侄子,身为晚辈,时常来探望深宫寂寞的姨妈,尽一份孝心,这是多么纯洁美好的感情啊!老佛爷,你这样做不止是伤害了温柔善良的令嫔娘娘,更是砸碎了尔康尔泰的一份拳拳至孝之心啊!”
老佛爷听得晕头转向,这关福尔康福尔泰两个奴才什么事啊?现在他们说的不是令嫔私通他五阿哥□后宫的事吗?为什么要扯上两个包衣?难道说,他是想要转移注意力、推卸责任吗?那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
老佛爷暴怒:“来人,把那两个引诱阿哥、挑唆嫔妃、私通后宫、□皇室的狗奴才给哀家绑过来!”
倒霉的包衣二人组,好端端的呆在家里拈花惹草,就算调戏的是皇上的沧海遗珠,挨顿胖揍理所当然,只不过,就这么被他们的好兄弟给栽上了一个完全莫须有的罪名也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升起油然的同情!即使只有一秒钟!
当福尔康、福尔泰被一路拖行进宫的时候,紫禁城里万人空巷,能摸鱼的人,全都聚到主干道上看西洋景去了。令嫔的这两个所谓娘家侄子,常年仗着五阿哥和令嫔的势,在皇宫里吆五喝六自称大爷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大家烦他们更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看到他们明显正爬行在通往倒霉的大路上,大家怎么会不欣喜若狂呢?!
鼻孔君出现的消息,阿哥们当中,小十三是最早得知的。还没到年纪进阿哥所的小十三,仍然保留着让其他阿哥嫉妒到眼红的特权――睡懒觉。昨晚刚听说野生鸟被砸成了白痴,让小十三小小的兴奋了半宿,满足的一觉睡到自然醒了以后,小十三破天荒的拒绝了容嬷嬷准备下的爱心早餐,蹦蹦跳跳的表示:他要去慈宁宫等老佛爷下朝,然后陪着为大清不辞辛苦的老佛爷一起用膳。在容嬷嬷欣慰感动的高声赞扬中,小十三乐颠颠的爬上自己的小软轿,在一大群侍卫谙达太监们的精心照料下,无比愉悦的朝慈宁宫进发。
刚出乾清门还没走上两米,就见远处一路烟尘飞扬,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大吼大叫:“赛威赛广,你们是我的手下,怎么敢如此放肆,是想要造反吗?”
另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则在走柔情路线:“我敬重你们两个都是好汉!这慈宁宫里净做些仗势欺人、残害忠良、伤天害理的事儿,我想,你们两个是不会同流合污的,更不会自己人打自己人,赶快放了我们,我保证不会计较。要不然,等我告诉给五阿哥,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赛威赛广被派来做这事,早就暗中叫苦不迭了。自从小燕子进了宗人府,他们就在后悔,不该离开前途明朗的乾清宫跑去漱芳斋那样的鬼地方。什么讨好得宠的格格?什么邀功未来的储君?皇上如今年月正盛,身强体健,还不知道会坐多久的龙椅,他们急什么站队?又急什么确立目标?就算要确立目标,可是怎么会眼瞎到选了这样一个草包?现在看来,不止是还珠格格这步棋走瞎了,就连那五阿哥也不是什么靠谱青年,一个成年阿哥,居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一个非生母非养母的青年宫妃房里去睡觉!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不说再规矩森严的皇宫,就是在最低贱的商人之家,又有几个早已过了婚龄的儿子是敢在老子小妾房里过夜的呢?
要说这五阿哥是跟令嫔有什么私情吧,那真是冤枉他。昨晚延禧宫里那么多奴才,连上别宫的眼线算在内,都能证明他们俩一晚上都是老实呆在不同的房间里,什么交流也没有的。可是这就更离谱了,你说你一个阿哥,好端端的,要不为偷情,跑到一个非母的美貌宫妃那里去睡得什么觉!阿哥所里没你住的地方是怎么着?去也不会的低调的去,就差没明着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了。结果是皇上也抓到了,老佛爷也看到了,更别提掌管后宫的皇后娘娘、协理宫务的舒贵妃、婉贵妃,全都齐齐到了现场,看得都是最具冲击性的现场版,这要是不好好处理了,不用等到明天,皇帝头上的朝冠顶子就要从白东珠变成绿翡翠了。
押送鼻孔兄弟的一众侍卫老远就看到了十三阿哥的软轿,飞快的跪了一地,同声颂道:“奴才们给十三阿哥请安!十三阿哥吉祥!”福尔康福尔泰猛然抬起头,一脸狰狞的瞪向小十三,好像是他下令绑了他们来一样。跟着小十三的高远高达一见之下,顿时怒了,飞身跃到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跟前,一人一脚,重重踹倒,喝道:“放肆!你们是什么身份?胆敢对十三阿哥怒目相向!混账东西!给我捆上他们的眼睛!”
小十三朝贴身小太监小叶子张开胖乎乎的短胳膊短手,软嫩嫩的叫道:“来呀,把本阿哥扶下去!”小叶子一头黑线,两步上前,双手穿过小十三的腋下,把他高高举离轿椅,轻轻放到了地上。小十三很不满的撅起了嘴,这样被抱下来很没有面子诶,笨蛋小叶子,就是不如皇兄身边的小林子机灵。
背起胖乎乎的小手,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能在身后交握,小十三迈着稚嫩的小腿儿,竭力摆出盛气凌人的样子踱到了福大鼻孔的身边,歪着小脑袋左瞧右看了半晌,还是不明白,明明自己的二步计划还没有开动,他怎么就锒铛上身了呢!还带上了他计划里没有的福二黑炭,小十三费解莫名。
被小十三认为不如小林子机灵的小叶子开始发奋弥补自己的形象了,偏头看到小主子疑惑的抿着小嘴儿,小叶子很贴心的替他问了出来:“请问几位侍卫大哥,这两人犯了什么罪?怎么会被拖到宫里来?是谁下的命令?”
领头的侍卫是慈宁宫里的二级粘杆,深知十三阿哥在老佛爷心里的地位,更知道他的胞兄十二阿哥是内定的下任粘杆主人,于是,完全没有隐瞒,直言不讳拱手道:“奴才等是奉老佛爷的命令捉拿此二人入宫受审的。现在,皇上、老佛爷、皇后娘娘以及两位贵妃都已到了延禧宫,奴才等需要尽快把人犯带过去。十三阿哥如果有什么疑问,不如亲自到延禧宫去,问问老佛爷便知!”
小十三软绵绵的道:“你们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侍卫头儿沉吟了一下:“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小十三歪着小脑袋点了点:“那就是不能说了吧!既然如此,本阿哥也不为难你们,尽快去吧,不要让老佛爷久等。小叶子,你也一起去,替本阿哥向老佛爷请个安。”说着,朝小叶子使了个眼色:小子,机灵点儿!小叶子心领神会,主子这是叫他去探探口风呢,看看延禧宫里现在的热闹能不能去看,路子趟好了才方便行事,别到时候,鱼没吃着却惹了一身腥,那不是十三阿哥的作风!
老佛爷正端坐在延禧宫正殿的首座,一脸阴沉,黑的快要超过锅底了。下手一个乾隆,满面尴尬,夹着着时不时的愤怒和时不时的宽容,古怪的让两位贵妃都不敢站在他身后。本来,这个时候,皇帝和皇后可以有个座位,贵妃们就只能一人一边站在这两位的身后,可是今天,她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站在老佛爷左手边坐的一脸迷茫但坚持板脸做严肃状的皇后娘娘身后,一左一右,跟护法似的站得笔直,而且打定主意,没人问她们意见的时候,能不开口就绝不开口,省得被炮灰。因为她们都看清楚了,跪在下面的人,是目前宫里在乾隆面前最有发言权的令嫔,颠倒黑白的功力一流,她们自认不是对手,还是少说少错为妙。
至于五阿哥,在没有开审以前,老佛爷并没有让他也一起跪着,这不是优待或者什么,而是老佛爷还不想这么早就让人怀疑乾隆的帽子颜色问题。虽然说,现在被绿了的不是他,可是他身壳子是他的啊!老佛爷出离愤怒了,他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拿着他的壳子玩儿出位吗?老佛爷的双目越来越红、脸色越来越黑,身体内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气也越来越膨胀,这种感觉好像……对了,是回魂!快了,快了,要快了,他马上就可以回魂了,马上就可以抖着王霸之气干掉令嫔圈禁永琪了!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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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章
就在老佛爷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回去的时候,门外传来“砰”的一声完全不合时宜的巨响,瞬间毁掉了老佛爷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真气,隐隐约约的,老佛爷好像听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他的希望,也随着这一声“砰”挥着小翅膀欢快的飞走了~~
铺天盖地的愤怒和希望破灭的仇恨让老佛爷哆嗦着颤抖了起来,皇后娘娘第一个注意到,立刻尖叫:“老佛爷,老佛爷您怎么了?传太医,快传太医!”
乾隆愣了一下,傻乎乎的帮腔道:“皇额娘息怒!别气出个好歹来!”
老佛爷一挥手,止住后妃们惊慌的叫喊,慢慢站起身来,两手抄袖抱在胸前,阴森森的磨着牙冷笑了起来:“是该传太医了!哀家要那个在门外乱动的畜生活着,在挨完三十廷杖、五十皮鞭再撒上青盐腌好。唯一的条件是,他必须活着!”
延禧宫中一片寂静,半晌,传来了马佳首领弱弱的应诺:“奴奴奴奴奴才,遵旨!”
乾隆张了张嘴,想一想,闭上了,接着又张开,最后到底还是闭上了。如果说,他今天只能保下来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机会还是不要浪费在福家兄弟的身上了。就连令嫔,如果非让乾隆选的话,估计也是没有永琪重要的。乾隆此人,虽然一直都是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但是他至少还有一个优点,对于他真心喜爱的人,他总是能宽大包容的。当然,他喜欢的人往往都是老佛爷痛恨的人,以至于,他唯一的优点在老佛爷看来都是应该打包扔进马桶里去的。
不过这一次,老佛爷和乾隆有志一同,都决定要保永琪了。但是和乾隆不同,老佛爷保他完全是为了皇家的颜面,后宫里传出□已经是奇耻大辱了,如果再牵扯上皇子,爱新觉罗家八辈祖宗的脸可就都要丢尽了。老佛爷还不想让先帝爷、圣祖爷、世祖爷乃至努尔哈赤大祖们半夜三更来扒他的窗户,基于此,永琪的小命必须留下,而且,必须完全从这件丑事里摘干净,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他。
不过一个转瞬,老佛爷就想到了要把一切都推到门外那对千人烦万人恨的糟心包衣身上去,难得的是,乾隆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想到了。两人一对眼色,全都了然了。下面的问题就只剩下一个了,怎么把脏水泼到他们身上去?
要说那两人,平常关了宫门以后还赖在宫里的时候并不少,虽说通常都是在阿哥所,永琪的房间里指点江山,但偶尔也会往后宫里溜达溜达,慈宁宫和西三所是他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因为可以在那里邂逅格格们。之所以一直没传出什么绯闻来,全靠老佛爷治宫严谨。先前那几位已出嫁的公主就不说了,没一个愿意正眼瞧他们一回的,每次看到他们,离得老远就叫侍卫们组团上去轰开;晴儿不敢像正经皇女那么张扬,因此,她低调的选择了,只要天黑,就绝不单身出慈宁宫的办法来避开流言;而今,西三所里只有一个六格格和宁,才六七岁大,福尔康就是再想尚主抬旗也没法打她的主意。
只不过,就算没有福大鼻孔的骚扰,和宁的日子也没有多舒心。她是忻嫔戴佳氏的长女,老佛爷因为厌恶忻嫔的野心勃勃,故而特别不待见她的女儿们,和宁很有自知自明,从来不去老佛爷眼前晃荡,以免踩了地雷。宫中剩下的三个格格都还不到年纪进西三所,八格格和乐跟着忻嫔住在承乾宫,七格格和九格格则跟着令嫔。这一回因为有老佛爷坐镇,所以七格格的封号没有再被取做和静而重了大公主和敬。老佛爷深恨令嫔花言巧语哄骗乾隆给她的女儿抬身价,于是便做主选了一个和媛,“媛”谐音“远”,摆明了告诉令嫔,以后等着闺女远嫁,少在京中高门才俊中打主意。至于小九倒是没什么改变,仍叫了和恪。后三人岁数都还太小,连不同席的年纪都还没到,就算真跟福家兄弟碰了正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佛爷也就懒得去管,任由他们仗着永琪横行。
在当时看可能并不是很要紧的差错也架不住日积月累的攒到一块儿,而今,早已聚集够了灭他们的绝佳借口。老佛爷现在要盘算的是,怎么能把令嫔给缠到里头不能脱身。
而乾隆想的就相反了,在他相信了永琪和令嫔并无私情以后就开始琢磨着怎么给她开脱了。不得不说,这令嫔还真是有本事,硬生生把个冷酷无情的乾隆给调理得铁汉柔情,都绿云罩顶了还想着替她脱罪。不过乾隆对这事儿实在没有什么发言权,后宫是女人的角斗场,唯一的场主是老佛爷,一旦他拿定主意要打杀了令嫔,那乾隆也只有抱着尸体去痛哭流涕的份儿了。
皇后和两位贵妃左瞧右看,最终也看不懂上头两位都是个什么想法,为了不捅马蜂窝,三人不约而同的全都选择闭紧嘴巴,打定了主意要当一回聋子的耳朵。
时间在各人的思量中悄悄流逝,没一会儿,马佳侍卫长就蹭进来小声禀报道:“回皇上,老佛爷,罪奴福尔泰挨了二十七鞭以后昏过去了。请皇上和老佛爷示下,奴才们还要不要继续打?”
老佛爷不以为意的挥挥手:“不是有太医候着呢嘛,弄醒弄醒!”
马佳侍卫苦着脸回道:“太医已经诊了两次了,奴才们是冷水也泼了,青盐也撒了,可就是弄不醒他。要不,奴才叫胡太医进来,当面给您禀报?”
老佛爷和乾隆都没来得及发话呢,就让永琪蹦起来给打断了:“该死的奴才!你满口里胡说些什么?尔泰怎么会昏倒?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马佳侍卫长很无语,老佛爷亲口下令廷杖加鞭刑,这五阿哥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啊?而且他刚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来来回回昏了两次,现在不管是暴力还是医术,又或者是加一块儿都弄不醒他了,怎么一转眼就要问他们对他做了什么呢?他们才没那个兴致对他做什么咧,只不过是执行命令罢了。要是让马佳侍卫自己选,他宁愿扇自己两个耳光也不想去听福家兄弟的哀嚎,实在是太难听了好么!完全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乾隆也对永琪的智商很无语,但是偏心的他还是自我安慰着归咎到担心兄弟上头去了,而完全忘了,福家兄弟只是皇家的奴才,把他们和阿哥相提并论,除了永琪那个白痴,没有一个皇子不对此痛恨万分。
老佛爷叫了人去验证,看福尔泰是不是真昏了。因为胡太医基本上算是令嫔的人,所以老佛爷并不是很信任他。但是,他派人去查看,结果也是一样。归根到底,是因为福尔泰在当日小燕子被关进宗人府的时候,挨了三人份的板子,伤势过重,一直未好,所以,今儿才会这么不禁打。
确认了福尔泰不是装相以后,老佛爷就下令停手了。他的目的不是要打死他,至少不是在这时候就打死,就算要他死,最少也要等到认罪以后才行。福尔泰算是暂时逃过了一劫,被拖到廊檐下去摊平了,由胡太医继续诊治,务必要保证等一会儿问话的时候能睁开眼睛。
福尔康挨打的时候也不忘对比,一见弟弟被宽恕了,不用再挨酷刑,可是他却仍要跪在地上,承受着屈辱和痛苦,当即炸了,即使被堵着嘴也挡不住他支支吾吾的挣动。他自小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永远都比弟弟受重视受优待受关注,他忍受不了有任何一天,因为任何事情,让福尔泰得到连他还都没有享受到的待遇。
令嫔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在她心中,福尔康这个侄子可是要比福尔泰有用得多了。她还一直指望着福尔康能尚了晴儿好帮她抬旗呢,现在眼见着皇上不会追究她留宿五阿哥的事情了,令嫔也腾出功夫开始琢磨福尔康了。
这时候也没什么好办法,唯有先停了福尔康的杖刑才是关键。要是打出个好歹来,她的计划就全泡汤了。至于让谁出面,可想而知是永琪最合适了。
于是,令嫔故技重施,又打点起惯常的那副慈母模样开始迷惑乾隆,一套套的仁慈宽容美好善良,完全不加思索,熟练的脱口而出,不过这并不奇怪,毕竟这套话她都说了这么多年了,完全达到了熟能生巧的标准。
老佛爷因为不想立刻打死他们两人,所以也没拦着令嫔的花言巧语。倒是耿直的皇后听不下去了,柳眉一竖、凤眼圆睁,手中帕子狠狠一勒,就要张口怒斥。婉贵妃站在下首,一眼就瞥见了皇后娘娘的怒容,急忙伸手轻扯了一下皇后娘娘头上戴着的三层东珠冠上沉甸甸垂下来的金凤,示意她一定要忍耐,要按照她们计划的那样,装聋作哑听到最后。可是皇后实在忍不下去了,她的性格一直就是那样,直言不讳,忠言逆耳,基本上,她是什么难听说什么,以至于明明她说的全是无比正确的真理,可乾隆就是无论如何也听不下去,还常常被令嫔揪着找麻烦。
舒贵妃一见婉贵妃没劝住,急得自己也加入进去。她们现在已经是明显至极的皇后党,一旦皇后惹怒了皇上,她们也要跟着吃挂落。舒贵妃不像婉贵妃,人过中年,对乾隆完全没有兴致,每天的追求就是早日抱上永珹的孩子。舒贵妃可是正值风华正茂之年,对于皇上,她还是有些想头的,虽然不打算借机替永玥邀宠,更不敢对储位有什么妄想,但是对于得到皇上的喜爱,不至于常常独守空闺这个目标,她还是很想争取一下的。也因此的,她比婉贵妃更怕皇后和乾隆闹翻。
心里一急,动作难免会大。老佛爷正在细心聆听令嫔的巧言令色,想从中抓出点儿语病赏她几个大耳光呢,忽听身旁传来了皇后“哎呀”一声轻呼,转头看去,却见舒贵妃的手才从皇后的肩头拿开,而皇后则蹙着眉,正抬左手去揉肩。老佛爷不高兴的喝道:“舒贵妃,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dannatopus的地雷完美的起到了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顺利炸出了深埋在地下的泪包花,为nc大军的集结吹响了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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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章
老佛爷一开口,令嫔就不得不住口了。就连乾隆也把注意力从令嫔的妩媚上挪开,转而去关注一下他最近打算亲近亲近的皇后身上。
皇后惊呼出声纯属意外,在她发现众人都看过来以后就立刻做出补救,舒贵妃提醒她是好意,她也不愿意让她受责罚,于是开口揽过来道:“是臣妾,嗯,臣妾,臣妾被外面的喧闹给惊着了。”
这个理由还不错,因为这时候,马佳侍卫已经执行完了命令,进来回话了。而那个福尔康,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居然还能吼出声来,虽说比先前小了不少,但是用来吓人还是威力不小的。
虽然明摆着,皇后是在袒护舒贵妃,不过老佛爷挺乐意看她们相亲相爱的,也就没在过问,而是顺水推舟的命人把半死的福尔康和大半死的福尔泰一起拖了进来,他要开始“屈打成招”了。
令嫔从事发起就一直做着美梦终于濒临破灭了。老佛爷先下手为强,叫侍卫们堵严永琪的嘴,狠踹他的膝弯逼他跪倒,又一个眼神扔过去,威胁乾隆二选一,乾隆一脸苦相,跟要割心割肺似的挣扎了良久,最终眼一闭牙一咬,伸手指向了永琪。老佛爷表示稍微满意。
福尔康像个傻瓜一样,长大了嘴,流着哈喇子听完了桂嬷嬷诵读的懿旨:“罪奴福尔康、福尔泰,假借五阿哥之命混进皇宫,与令嫔魏氏通奸,祸乱宫闱。又有宫门关闭而不出,夜宿延禧宫,预备乘皇上不备之时,谋刺皇上之大不赦之罪,现判处二人千刀万剐之刑,并满门抄斩!”
一封毕,桂嬷嬷清清嗓子,正打算接着读关于令嫔的处决意见,却不想,还没开口就被福尔康的疯狂大叫给吓呛着了。谁都想不到,挨了这么多打以后,他居然还能吼得如此响亮,以至于,一时之间,谁没能及时开口叫停,竟让他一直嚎了下去:“荒唐!荒唐!太可笑了,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笑的东西,胡说八道到这种地步!令嫔是我亲姨母,我怎么可能和她那个?可笑之极!更何况,我早已有心爱之人,今生今世非她不娶,就连宫中年轻貌美的格格引诱我都不为所动,又怎么会通奸一个半老徐娘……”
令嫔死到临头却还注意到了福尔康那句半老徐娘,当即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翠环和翠玲死死的按住她,还真是保证不了她不会跳起来对着福尔康扇上几十个耳光。
而那边,说到心爱之人的福尔康也想起来了,他家里那位海誓山盟的对象正是乾隆的沧海遗珠,眼瞅着小命即将不保,也顾不得他们的“大计划”了,迫不及待的冲口而出:“皇上,微臣要下情禀报,请皇上屏退左右,听微臣一一道来。等您听了微臣的故事,您就会明白,这个指控,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是对微臣人格的侮辱,更是对皇上您的侮辱啊!”
乾隆被他吼得头疼,一场串话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对他的侮辱?这怎么可以!谁敢侮辱他?谁敢!乾隆诚实的吼了出来,福尔康立刻顺竿爬:“皇上,请您一定要听微臣禀报啊皇上,如果不听,您一定会后悔的!”
老佛爷稍一盘算就知道,他这是要拖出大明湖畔的小野花保命了。正好,金锁训练的许久,也该出来露露面了。还有后头那只野鸟,差不多也可以拿去烧烤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把宫里收拾干净,老佛爷格外愉悦的大声说道:“皇上,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下情,那咱们可一定要听啊!”
乾隆本来无可无不可,不过既然老佛爷想听,他也就顺道听听看吧。于是挥挥手,示意侍卫们清场。舒贵妃和婉贵妃第一时间就快步走了,不管福尔康要说什么惊天隐秘,她们都不好奇了。皇后愣了一下,原本也想走的,只不过,今日之事,实属后宫范畴,她身为后宫之主,于请于理都不能置身事外,再加上老佛爷和乾隆也都没有要求她离开,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她还是留下来。
令嫔在福尔康刚一开口的时候就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她对于福尔康口中的下情全然不知,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受她掌控的事情要发生的,她痛恨这种无知,因为这将意味着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而且更要命的是,从福尔康躲躲闪闪不敢过来的抱歉的眼神中来看,似乎这件事是对她相当不利的。
机灵的桂嬷嬷,早在福尔康开口的同时就遣了可靠的、不起眼的粘杆去叫大阿哥跟和亲王叔侄俩过来凑趣儿,毕竟后面引出金锁可要靠他们开口呢!两人来的极快,本来就在前殿等着上朝,忽然间罢了朝,当然心存疑惑,于是便打算去问问老佛爷,粘杆侍卫们去找人的时候,这一对儿正大模大样的坐在慈宁宫里一边据案大嚼一边调戏着粉嫩嫩的小十三解闷儿呢!
好不容易碰到小十三落单一回,既没有老佛爷罩着,又没有十二阿哥护着,就连皇后娘娘和容嬷嬷都没跟在身边,早就对他羡慕嫉妒恨的入骨的和亲王,毫不客气的捏着小十三的胖脸蛋儿,狠狠的玩了一回。小十三被调戏的眼泪汪汪,偏偏旁边还有一个无良哥哥,一点儿不帮忙不说,还不停的出着馊主意:“五皇叔,捏耳朵,你看他耳垂多肥啊!捏起来肯定很舒服!”
当老佛爷的人摸过来叫人的时候,请安行礼完甫一抬头便是一声惊呼:“十三阿哥,您脸好红啊!可是受了寒着了凉?要不要奴才们去传太医?”
小十三轻轻揉着好不容易拿回主权的脸蛋儿,怨恨的狠瞪了假装不存在的黑心叔侄一眼,见他们毫无愧疚之意,愤愤的率先迈步出了慈宁宫,他要去找老佛爷告状!
弘昼在知道了老佛爷找他所谓何事以后当即乐开了,重重一拍永璜肩膀,吆喝道:“大侄子,开路!咱爷俩终于要上场了!”
弘昼被他拍得呲牙,一把扔开弘昼仍然搭在他肩膀上没个正形的手,抱怨道:“皇叔,您轻着点儿不是省力嘛!”
弘昼裂开嘴,露出满口牙,邪气的笑道:“你叔儿我亢奋呐!”
永璜仰天翻了个白眼儿,慢吞吞的跟在亢奋的和亲王身后走了出去。路过饭桌边,顺手抓了两块奶饽饽揣进怀里,按照他的经验,这一通审下来,不到下午是完不了事儿的,他多垫补点儿,也能多挺会儿不是。
永璜的经验,老道而精准。他们光是坐成两排听福尔康“和沧海遗珠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就花了一个多时辰,体力不济的小宝贝永璟都窝在容嬷嬷怀里睡醒两轮了,福尔康还在那里一脸梦幻的喋喋不休。
乾隆起初还没怎么用心去听,再加上昨晚他逗着皇后娘娘纠缠了半宿,也没休息好,按他的意思,就福尔康三十句话还没进入正题的速度,他早想大喊闭嘴了。只不过老佛爷好像听得津津有味,他也不好拦着,只能隐晦的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能睡就趁机睡上一会儿。
皇后娘娘一看到宝贝儿子就什么都不管了,别说福尔康有故事要讲,就是乾隆有圣旨要读,她也不一定耐心去听。她请示了老佛爷以后,在自个儿身旁给容嬷嬷放了个脚踏,让她坐在上面哄犯困的小十三睡觉,而她自己则笑得一脸花痴像,定定的瞅着儿子,怎么瞅怎么觉着,这孩子跟仙童似的招人爱,看不够啊看不够!
容嬷嬷和桂嬷嬷两人,一个是跟着主子看小主子,一个是跟着主子早就知情,于是也都各自神游天外,谁都不乐意往福尔康身上浪费眼神。
在场唯二认真倾听的只有深感自身会受损害的令嫔和被压着不许说话不许挣扎以后无事可做的永琪,乾隆只是偶尔抬眼看了一下他俩,顿时不瞌睡了。这两人的表情,好像已经不是是惊讶了啊!永琪那是惊喜,而令嫔都是惊悚了!这福尔康到底在讲些什么?
此时据福尔康开口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可是乾隆仍然听到了完整的故事。包括小燕子如何认识紫薇,如何一见如故,如何结为姐妹,如何姓了紫薇的姓,定了八月的生日,如何知道了紫薇的秘密,如何定计闯围场,如何因紫薇不能翻山而受托送信一直到他如何认识紫薇,如何互吐真情,如何得知紫薇身世,如何设计帮她认父……
最后,他呼扇着大鼻孔,用特别深情的语调总结道:“整个故事就是这样,小燕子只是紫薇的信差,她根本不是格格,当时,也许她是糊涂了,没有能够马上说清楚,也许是因为别的一些想法,总之,她对所有人隐瞒了这个事实。结果,等到紫薇出现的时候,就怎么都说不清楚了!大家对她的故事无法确定,只能将信将疑,等待更充足的证据出现,才敢禀报皇上。今天,微臣斗胆说出事实,实在是迫于无奈了,老佛爷给臣扣上了一顶莫须有的大帽子,臣必须为自己的清白佐证!”
乾隆即使已经不稀罕小燕子了,可是咋一听她是个假货,也还是情绪紊乱,大受打击。皇后娘娘因为一直沉浸在儿子的可爱当中,根本没听过程,一回过神儿来就听到福尔康那震撼的陈词总结,压根反应不过来,脸上呈现出一幅很应景的呆滞的表情。容嬷嬷和她相差不多,倒是刚睡醒一觉的弘昼、永璜、永璟三人,都觉得这个早就过时的故事很难让他们做出相应的表情,于是,只好把头埋在胳膊里,继续睡下一轮。
令嫔早就疯了。小燕子是她力保下来的,及时后来出了诸多状况,可是她有把握让乾隆看在血亲的份儿不过分追究,也就不会牵连她太多。可是现在,福尔康告诉她什么?小燕子是假的!假的!一个信差!一个京中不入流的小混混!一个连是不是满人都拿不准的野种!
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小燕子是假的!格格是假的!她力荐的龙种是假的!而福家,藏匿了真格格却不告诉她,只顾着自己保命,抛弃了她这个为他们带来荣华富贵的大恩人!令嫔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话音未落,整个人软瘫了下去,再也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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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章
令嫔突如其来的疯癫着实很出乎老佛爷的意料,他还以为令嫔永远都能假惺惺的笑着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呢,没想到这种小打击就让她爬不起来了,亏他还一直视她为劲敌,想了好些方法把她从肉体上毁灭呢!切,真没劲儿!
失去了被折腾这个唯一价值以后,令嫔非常迅速的被老佛爷以精神失常为由,夺去所有册封,销毁金印和宝册,连同她身边“忠心耿耿”的大宫女腊梅、冬雪一起,华丽丽的发配去了冷宫开荒。乾隆没有反对,他仍然沉浸在错认野鸟的懊悔中无法自拔。永琪也没有反对,他正兴奋于小燕子不是他妹妹了,是不是就可以娶回去当福晋天天相对两不厌呢!福尔康更没有反对,他想要保住小命并尚主抬旗,搬开挡在夏紫薇认父之路上的小燕子不可避免,而小燕子是令嫔全力保荐下来的,会连累到她也是没有办法。福尔康很遗憾自己没法继续利用他的“亲姨母”,但是一想到,待得自己娶了紫薇,攀上皇亲,令嫔的作用也就不剩什么了。这么一想,他也就不遗憾了。
处理完了令嫔就该轮到“真假格格”了,可是老佛爷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弘昼或永璜开口铺垫。不动声色的歪过脖子一看,老佛爷差点儿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两个家伙,他们居然给他睡着了!而且还睡得特别安逸,离得较近的弘昼,老佛爷简直能听见他惬意的小呼噜!
桂嬷嬷接到暗示,一脸为难的走到大阿哥身后,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敢直接掐醒,而是温柔的呼唤道:“大阿哥,大阿哥,醒醒!老佛爷叫您说话呢!”永璜左右一拱,把桂嬷嬷的手蹭开,换了个方向接着睡。桂嬷嬷无法,只得去推和亲王。可是这一位更具功力,桂嬷嬷力道大得都快把他推搡下椅子了,他居然还能睡得头不抬眼不睁的,更神奇的是,他把睡姿固定在一个非常潇洒的姿态上,一个时辰都没变,看着就跟清醒着沉思一样。
老佛爷气煞!
比他更气的唯有皇后。皇后花了好半天,终于从福尔康的话中找出重点了,那份怒气,岂是冲天二字可形容的!可是皇后嘴都没张开呢,就让谨遵老佛爷吩咐——决不能让皇后插手——的桂嬷嬷给推回去了。
桂嬷嬷这一推稍重了,毕竟才刚推过和亲王和大阿哥两个汉子,一时控制不好也是可以原谅的。所以,即使她这一下把睡得正香的小十三给弄醒了,老佛爷也没有表示什么不满。弘昼和永璜两个玩意儿都不是什么靠谱的,要揭示金锁的存在,看来还是要靠小十三才可以了!
小十三没有辜负老佛爷的宠爱,他揉揉大眼睛,拍拍小胖脸,瞬间抖擞起精神,做出一副好开心的可爱样子,挥着藕节一样的小短胳膊软乎乎的叫道:“啊呀!又有新姐姐了是不是?皇阿玛,你好厉害好伟大哦!你给儿臣多添了好多漂亮的姐姐啊!不知道这位姐姐有没有宫里的小燕子姐姐漂亮?儿臣喜欢和婉姐姐府上的金锁姐姐那样的漂亮格格!皇阿玛,你让这个姐姐像金锁姐姐一样漂亮好不好?”
皇后怒火中烧,轻叱一声:“胡说八道!什么姐姐?一个个谎话连天、漏洞百出,分明是捏造事实,混淆视听!什么沧海遗珠?全是骗人的!那个小燕子是个贪图富贵的混混,那个夏紫薇也难保不是一路货色!我就说么,那个小燕子,我怎么看都不顺眼,原来是个假货!皇上,你不能再纵容这种事情发生了!臣妾一直就疑惑之极,怎么会有人生了皇嗣却不汇报?现在看来,这个皇嗣的真实性,实在不值一信!请皇上圣断,斩了这些混淆皇室血脉的奸人,以儆效尤!”
皇后话音未落,地上的福尔康就长吸了一口大气准备嚎叫。马佳侍卫①38看書网,伸手揪下他屁股后边的一大块衣摆,团吧团吧就塞到福尔康嘴里去了。那团布实在太大,又因为是家常便服,入不敷出的福家就没有拿平常撑门面的绸缎裁制,而是用的一般平民都不爱用的麻棉,又粗又硬。马佳侍卫这一大团下去,不亚于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尺寸超标又拉拉扎扎的软木块,福尔康的嘴角当时就给撑开了,没划到耳朵根上去也差不了多少了。福尔康顿时弯腰弓成了虾米,浑身哆嗦着,不敢再动嘴了。
正好腾出空儿来,让老佛爷问出了开场白:“永璟,你口中的金锁姐姐是谁?哀家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宗室里有一个格格叫金锁,而且还是和婉家里的。哀家记得,你和婉姐姐唯一的女儿不是琪琪格吗?这一个又是谁生的?怎么养到和婉跟前去了?”
永璟天真的眨巴着大眼睛,格外配合:“回皇玛嬷的话,这个姐姐是新来的。孙儿上月出宫去和婉姐姐府上玩儿的时候才认识的。嗯,她大概是小燕子姐姐的妹妹什么的吧!因为她说,她来自济南府大明湖畔,是十八年前皇阿玛留在民间的女儿!”
乾隆本来好不容易从“多添了好多姐姐”的讽刺中把脑袋□,结果迎头就砸来这么一句,当即暴跳着起身,大吼道:“什么混账话!朕只有一个女儿遗留在了民间,那就是……”乾隆卡壳了,嘎巴着嘴,一句话噎在了嗓子眼儿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他遗留的女儿到底是谁,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宫中一个小燕子,据说是假的!福家一个夏紫薇,连面都没见,与其相信她是真的,他还不如相信小燕子是真的。现在,和婉府上又来了一个大明湖畔的金锁。左一个右一个,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沧海遗珠”?亦或是都不是?反正不可能都是就对了,除非她们三人全长成一个样儿!
乾隆颓然坐回椅子,有气无力的看着老佛爷恳求道:“老佛爷,这事儿子已经完全糊涂了,事关皇女,还请老佛爷受累做主了吧!”
皇后娘娘嘴巴不饶人:“感情皇上还知道,皇女们的事情是应该由老佛爷管理的啊!臣妾以为您不知道呢,从前小燕子那会儿就不住的‘忠言逆耳’,可惜您就是听不下去。”乾隆一脸颓废的缩在椅子里,对皇后的刻薄完全不发表看法,皇后见他不回嘴,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转过头去不理会了。
老佛爷宠溺的看着皇后把乾隆挤兑到说不出话来,这才仁慈高贵的接过了重担:“这事,哀家也实在头疼,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哀家也难以分辨。何况,三人中除了小燕子,其他的哀家统统没有见过,至于是不是有人‘鼻子嘴巴都和皇上长得一模一样’,哀家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想必是不会像年轻的妃子看得那样真切的!”老佛爷说到最后也不忘多挖苦乾隆一句,而乾隆呢,顺着这话果断想起了已经泡在冷宫里的魏氏,当初是如何的花言巧语,骗他认下了一个混帐透顶的小燕子,失了朝上的统治权,还让中宫嫡子住进了景福宫里充当半个储君,当下,他就把魏氏恨了个彻骨,头一次无比孝顺于老佛爷的决定,让她在冷宫里冰到死也没能出来。而对魏氏而言更不幸的是,她的寿数并没有因为命运的改变而发生变化,依旧如前世一般,活到了相当于乾隆四十年正月二十九日的那天才一命呜呼,期间,亲眼目睹了永璂坐上龙椅,彻底断了她重整旗鼓、出山再战的幻想,受足了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以后才凄惨死去,比前世被她谗言陷害的皇后那拉氏还要悲惨一百倍,总算是让老佛爷出了这口恶气。
奚落够了乾隆以后,老佛爷愉快的抿了口茶,这才慢条斯理的接着说道:“哀家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乾隆蓦地睁大了眯眯眼儿,充满期待的看向老佛爷,皇后也同样期待中夹着崇拜的等老佛爷指示。小小的吊了两人的胃口一会儿,老佛爷轻快的给出了答案:“滴血认亲!”
整座紫禁城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了起来。太医们不管当不当值,全都被从被窝里提溜了出来,在即将被封闭的延禧宫门外排排站。永璜被发配去和婉府上接金锁,弘昼则被踢到福家去接传说中的紫薇花,永璟自告奋勇要去看着小燕子以免逃跑,被全票否决以后嘟着嘴推荐了一直在倒霉,从未解脱过的马佳侍卫,害他收获了五阿哥的白眼和诅咒无数。
最高实权领导人发布的命令总是能被执行的又快又好,晌午刚过,饥肠辘辘的永璜和弘昼就前后脚进来了。这一场的地点仍然在延禧宫,因为老佛爷不愿意把那群不成气候的玩意儿拉到他的慈宁宫里去闹腾,什么人配什么地儿,延禧宫这个未来的冷宫挺适合他们一群自大的白痴的。
老佛爷、乾隆和皇后三人坐在上首,面前架了一座极大的紫檀木座衬明黄绣金龙的屏风。这是皇后的意思,她不愿意让那几个不清楚身份的庶民见到老佛爷的尊荣,捎带上她自己也不愿意,至于乾隆,那是因为屏风太大了,要不然,皇后娘娘是不介意让他出去供人参观的。
金锁和紫薇被分别蒙了眼睛堵住嘴带到屏风后面跪好,等着取血辨明真身。这是永璟的小建议,他听过夏紫薇的各种哭着求、哭着说、哭着笑之后就非常不想听到她的声音,而蒙上眼睛则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计划着,等今天把金锁的身世敲定以后就直接把小燕子和夏紫薇都扔进大牢,让她们永远没有相见的机会。同时,对金锁而言,不让她看到紫薇也是怕她会突然“忆起前情”开口说破一切,害他们白折腾一场,结果还得认下一个丢尽了皇家脸面,自愿给个包衣奴才“做妻做妾做奴婢做丫头都好”的下贱女人。
现在,金锁和紫薇分别都在下面跪好了。上面没有人开口,两个人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来了哪里。她们只知道,时近中午,便有人走进她们的房间,不由分说绑了眼睛堵了嘴,一言不发就给拉出来,塞进了轿子,一路无声的抬到了这里。然后又是跌跌撞撞的被拖着走路,被压着下跪,然后就是压抑的等待了。唯一不同的是,金锁虽然紧张,却更多的是淡然的随遇而安;而紫薇,除了惊慌之外,剩下的就全是恐惧了,莫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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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章
一切进行的迅速而无声,一排太医中,被随即抽出三人进来采血。这三人分别是老佛爷和乾隆、皇后各自随便点选的,不提名字,只说“左数第七人”或者“后排最东侧”之类的,以保证随机性和公平性,但是,就像一切有上位者操纵的黑幕一样,不管怎么选,站在金锁和紫薇面前的那一个太医都一定是忠心不二的粘杆。他们将负责最精细的部分――换针。
滴血认亲的过程非常简单,分别用银针刺破三人的手指,让血滴到玉碗中,然后呈上,由乾隆划破手指,将血依次滴到三只碗中,看哪一只碗中的两滴血发生融合,哪一滴血的主人就是真正的“龙女”,而另外两人,就是欺君的罪魁,将被压入天牢等候行刑,无声无息的从世间消失。
基于此三人很有可能都不是真正的皇嗣――毕竟夏雨荷的女儿不一定等于皇上的女儿,老佛爷坚持认为一个会为贪图富贵而自荐枕席的下贱女人的贞操不可信任。当然,也有一部分的可能,夏紫薇真是乾隆的风流种子,不过老佛爷已经不想去管真假了,要不是怕一个都不认会激起乾隆亲自下济南追究真相的愤怒之心,老佛爷根本都不想费力去给金锁假造身份,一并灭了是最快的。但就怕乾隆愤怒于绯闻女友的不忠而发什么疯,还是给他弄一个“遗珠”来应景吧。
现在,三个太医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刺血了。负责小燕子的那个太医最轻松,小燕子昨晚被砸破了头,直到现在都没醒过来,太医随便扎了一针,使劲儿撸了撸,挤了大约三四滴血的样子就收手了,将玉碗放到身旁小太监端着的雕花填漆的托盘里就躬身退下了。后面的事情,即使明知道是干什么,也不是他能看的了。至于小燕子这份儿为什么不做假,那是老佛爷在赌运气,如果这样都能把身世不明的野鸟黏到乾隆屁股底下,那他也认了。
紫薇和金锁身前的两个太医也不慢,尽管他们在刺破手指以后还要多做一步,可是照样速度不减。负责紫薇的太医,小心的擦干针尖上紫薇的血迹,扔进袖中,同时,闪电般夹出另一个银针,藏在指缝中划破自己的手掌,让血滴入碗中。用他的血来测验,万无一失不会和乾隆产生联系。金锁那边的步骤相同,只是换的针有所区别。那是粘杆处特质的空心针,针管里早就收集好了永璜的血。这也正是老佛爷让永璜去和婉府上的原因,在那里,他有几乎无限的时间可以做足准备。那管血,据说是兴致勃勃的和婉亲自动手采的,足足扎了永璜十四针才弄到了一份完美的作品。事后,和婉指天发誓说她绝对是因为业务不熟,可永璜对这个解释嗤之以鼻,并坚定的试图报复在弘昼身上,当然,结果不太美妙是可以预料的。
就像滴血认亲的结果可以预料并完全正确一样。
紫薇,连她口中的“亲爹”的龙脸都没见着一眼,就和小燕子一起被装进麻袋,扛到了天牢最深处。老佛爷特别坏心的把福尔康压到脚下,让他全程目睹了他那“非卿不娶”的心爱之人欺君失败的全过程。福尔康那精彩无比的脸色,足够老佛爷在没有魏氏可以消遣的寂寞岁月里回味一年了。
与此同时,漱芳斋里的小卓子、小邓子、明月彩霞和老佛爷友情赞助的引教嬷嬷喜达腊氏一同伏地迎接他们的主子――还珠格格衣锦还宫。因为此前老佛爷的禁足令,故而,宫中除了漱芳斋中四人以外,就只有少数相对可靠且不多嘴的人才知道内情了。剩下的,就没有人知道漱芳斋里的主儿中途还换过人。当然,还珠格格出了宗人府之后截然不同的表现没法不让人吃惊,但是想一想那个康熙年间威力无穷的重量级禁地,大家也就都能自我解释了,也对,任她是齐天大圣呢,压在五行山下也学会重新做人了。
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还珠格格,总是一身素淡的旗装,连花纹都是淡青、银白的,而且极为简单。头上、手上也不戴大红大绿,一律素白银器,间或点缀一两小块翡翠和蜜蜡,使她不会显得太晦气,冲撞了宫中的贵主儿们。每日,她总是早早起身,先到西三所里去跟和宁道个早安,然后结伴到慈宁宫请安。老佛爷对她并不在意,行完礼就让她退下。金锁斯斯文文的跪安之后,就跟着晴儿一起去储秀宫请安。之后,晴儿回转慈宁宫伺候老佛爷用早膳,她则继续到永寿宫和景仁宫里去给两位贵妃请安。这两宫分据东西,走一次要花不少功夫,往往在同住西六宫的舒贵妃那里请过安后,再去婉贵妃那里,不是正赶上人家要用早膳了就是正在用。婉贵妃为人平和,此前和小燕子也没结什么梁子,再加上之前曾在延禧宫里胡乱听了一耳朵,一知半解的真把金锁当成是受了小燕子欺骗的遗珠格格,心里对这个文雅漂亮的女孩子还是蛮同情的,便时常邀她一起用膳,也会不着痕迹的教她一些在宫中生活的技巧。
金锁感念婉贵妃的教诲,但是自觉无以为报,只想着,自己的女红和厨艺都还算拿得出手,尤其一些济南风味的糕点,宫中甚少吃到,便时常做些荷包、缝几个香囊、打两串花样精巧的络子并一些亲手做的糕饼小菜给婉贵妃送去。第一次送的时候,婉贵妃就留了个心眼儿,问她还给谁送了。金锁很诚实,说就做了这些,全给贵妃娘娘送来了。婉贵妃吓了一跳,赶紧把东西分成两份,自己细细整理好妆容,拉上金锁就把东西往慈宁宫里送,另一份则送去了储秀宫。等忙完了才叫过金锁耐心讲解,在宫里,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先紧着老佛爷过目,其次是皇后娘娘。人家稀罕不稀罕是人家的事儿,送不送可就是自己的事儿了。而且,就算要送贵妃,她前头还有一个先晋封的舒贵妃在呢,也是不能漏掉的。以上四人都送到了,下面还有四妃,虽不用天天奉承,可第一次,一定要给全了,漏了哪一个都是错。四妃下还有三嫔,原本按金锁无品格格的身份,宫里有封号的女人都比她要高,可是考虑到她的身份,截至正三品的四妃也就可以了。再往下,那就是自降身份,也不是好事。
金锁性格温婉,为人伶俐,婉贵妃教一样她学着做一样,虽不出彩,可也不出错,再加上婉贵妃出于怜爱的回护,倒是很快就在宫中站住了脚,渐渐抹消了此前小燕子带来的影响,开始树立起良好的民间格格形象,倒也实现了和婉给她的许诺――让夏雨荷的名声恢复了许多。
让夏雨荷得到承认,是金锁答应进宫的唯一原因。在了解的紫薇的做法会给她感激的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以后,金锁就彻底站到了她的对立面,过去,她帮助紫薇是为了夫人,现在,她除去紫薇也是为了夫人。金锁对此毫无包袱,一个不能给夫人做脸的小姐,还是不出现在皇上眼前的好,夫人十九年的等待,十九年的想念,十九年的期盼,十九年的怨恨,十九年的守候,十九年的感激……这一切,在金锁的心里至高无上,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即使是夫人的亲生女儿也不可原谅。
其实,在入宫几个月之后,金锁就知道了,过去,她想让夏雨荷被追封皇妃的想法已经不止是天真,简直就是可笑了。夏雨荷的身份,永远都是不能见光的耻辱,不管她做的如何出色,如何使出浑身的解数讨好皇上,孝顺老佛爷,都是不可能帮夏雨荷正名的。金锁是个老实的,在她明白了的第二天,就去找了老佛爷,坦白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她惊讶的发现,促成这一切的居然是老佛爷。再然后,她就安心的以还珠多罗格格的身份搬出了漱芳斋那个耍猴的戏台,住进了景仁宫,代替早已建府的四阿哥承欢在婉贵妃的膝下,最后,以贵妃养女和硕和恭格格的身份嫁入昔年四大异姓王之后的端郡王府做了嫡福晋。
这也正是老佛爷同意给金锁身份的另一大原因。异姓王,永远是他心头悬着的一把利剑。四大异姓王中,齐亲王和愉亲王绝了后,仅剩两个女儿,即使封到公主也不碍事。但端王和硕王却均有子嗣在世,尤其克善,还是嫡子,就算他表现的再低调再忠心,老佛爷也还是觉得别扭。消除异姓王的方法,老佛爷早就有数,只要断了他们的血脉传承就行了。可是偏偏,他喜爱的晴儿看上了完颜家的小子,让他投鼠忌器,没法下死手。既然放过了皓祥,自然不能单拿克善开刀,更何况,克善也不是没有背景的,他的义女,和硕格格雁姬待克善如亲子,关心爱护不下弘未,且雁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老佛爷不忍心再往她心口捅刀子,于是,克善也安全了。
为此,老佛爷抓着桂嬷嬷唠叨了很久――为什么他喜欢的闺女们总是会和他忌讳的异姓王之子产生不可分割的联系呢?
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上来,老佛爷无奈之下只有改变了计划。皓祥那里,晴儿是顶着皇家公主的名义出嫁的,日后,她是君,皓祥是臣,将来生了子女,慢慢延续个几代,皇家动动手腕就能把爵位收回来,不足为虑。但是克善那里,可没有另一个异姓王的女儿去嫁给他了。这时候,金锁的作用就展露无疑了。一个血统低下的汉人小丫头,就算要顶着皇女的名头出嫁,也能在实际上起到拉低异姓王血统的作用,哪怕一时半会儿不能声张,至少老佛爷看着心里舒服。再加上,金锁也着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到后来,就算不靠着乾隆那份“油然而生的父女天性”也在乾隆面前混的相当不错。就连古板的认为私生女是皇家耻辱的皇后,在金锁出嫁时也板着脸塞了不少添妆。
最后的最后,金锁到底还是找了个机会,私下里求了乾隆,偶尔能在心里想一想夏雨荷,如果将来还能去济南的话,到她坟前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当是全了她一生的想念。乾隆脑子一抽,当场感动的拍胸脯保证,末了,灰溜溜的上老佛爷跟前去挨骂,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用力的想夏雨荷,当然,想的不会有什么好话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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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章
金锁入宫之后没多久,宫里就热热闹闹的张罗了起来。当然不会是为了欢迎她,而是中宫嫡长子七阿哥,终于要大婚了。
乾隆八年出生的永琮,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当年乾隆在这个岁数上,好几位妻妾都怀了生生完怀的折腾完一轮了。只因为永琮身体不好,这才拖到这个时候。他的嫡福晋,是三年前大选时就挑好了的,西林觉罗氏,总督额弼之女,大学士鄂尔泰的孙女,正经的名门闺秀,做皇妃都能直接封到嫔的那种。此女原是上一辈子永琪的嫡福晋,年纪比永琪略小,比永琮稍大,这年都快十九岁了,宗室里这么大的新嫁娘根本就没有,只是碍着永琮身体不好,怕大婚的繁琐把他累坏了这才一年年的往后拖,而今是拖无可拖了才操办了起来。
上一世,老佛爷极爱永琪,给他配备的正侧福晋都是按照未来皇后贵妃的标准来的。这一回,如果永琪还能和前世一样,老佛爷未必一定会改了他的命数。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一回的永琪怎么就歪成这副德行了。别说西林觉罗氏,就是左都御史观保的女儿索绰罗氏给他都是作践了。要不是他唯一的小妾、胡存柱的女儿实在拿不出手,老佛爷都有心让她做嫡福晋算了。结果等永璇成婚分府出去了以后,他提审冒牌格格打算定罪的时候,亲耳听到永琪自请要小燕子做嫡福晋的要求以后,内心差点儿喷血,他真是太善良太仁慈了,永琪这种人,他居然还认真想过要给他选个能上台面的福晋,这分明就是个三两乞婆子就能打发了的货啊!
托福于他上一辈子的大老婆要出嫁,永琪连同他的知己、爱人们一同得到了苟延残喘的机会。永琮大婚之前,连菜市口都歇业整顿了,宫里面的猫猫狗狗都得到了精心伺候,就怕哪只不小心养死了会触霉头,这当口,欺君大罪五人组当然也不能砍了。天牢里的管事,看着福尔泰扔进来时半死不活的样子寻思了半天,到底怕出差错,悄悄叫过一个略通保命之术的手下给他单拎出来好生照看着,务必保证他能撑到敏亲王福晋三朝回门以后再咽气。
至于永琪上辈子最宠爱的小老婆索绰罗氏,这一回被老佛爷定给了老九永瑜,年岁上仍然差了些,但是嫡福晋大些原也无妨。庆妃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能有这么个儿媳妇就是天大的赏赐了,于是欢天喜地的叫永瑜去谢恩。
妻妾变更的人还有永瑢和永璇。永瑢因为当初不长眼的跟着苏氏和老佛爷、皇后作对,被老佛爷一怒之下直接发配了他上辈子的侧福晋以后就踢出去开府了。原来的嫡福晋参将富谦之女被定为永琮的侧福晋,待西林觉罗氏过门三个月后就抬进来。被抢了老婆的永瑢至今也没个嫡福晋主事,想要就只能等他的继福晋銮仪使达福家的大女儿快点长到选秀的年纪了。
永璇原本的嫡福晋大学士尹继善的女儿章佳氏,因为和永玥同年,理所当然的就被内定下来了。舒贵妃对此无比满意,章佳氏贵而不富、清而不尊,正适合当闲散王爷府上的主母,舒贵妃在得到老佛爷的许可之后就直接找上尹继善的福晋开始叙亲家了。尹继善家里对这桩婚事庆幸不已,他们原本还怕女儿会被许给八阿哥、九阿哥呢。这两位的出身不是什么秘密,以后安分便罢,稍微炸点儿刺就等着被人扯出金氏来遭殃吧!同理,略小一点儿的十一阿哥也不是什么好归宿,能配给十阿哥真是太完美了!满洲著姓贵妃的儿子,又坚持紧密围绕在老佛爷、皇后娘娘和中宫嫡子身边的大原则,做他的福晋,女儿以后的日子就没有过不好过的道理。
可是这样一来,永璇的嫡福晋就成了大难题了。和永琪那里存在的问题一样,他的原配侧福晋身份太低,当不了皇子嫡福晋。永璇虽然一直在准备出宫建府的诸项事宜,也同时着手大婚,可是,对于那位还没确定下来的福晋,他心里一直惴惴着,不知道老佛爷和皇阿玛会给他塞个什么样的来。就在这时,愉妃找上了老佛爷。慈宁宫关门密谈了小半个时辰以后,阿哥所里的永璇接到了大婚圣旨:“满洲著姓珂里叶特氏女,系员外郎额尔吉图之嫡长孙女,人品俊秀,温婉有礼,四德俱全,堪配八阿哥之尊。佳儿佳妇,比翼双飞,可慰朕心。”永璇含泪领旨谢恩。
同一时间的永和宫里,愉妃一手拉着大嫂,一手拉着侄女儿,哽咽着嘱咐道:“好好照顾八阿哥,那是个好孩子,你莫听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一定要相扶相依,相亲相爱,好好过日子。”愉妃大嫂推着女儿催促道:“快谢谢娘娘啊!要不是娘娘,依咱们家的身世,你下辈子也当不了正妻!”愉妃侄女儿扭捏了半晌,含羞带怯的叩了头谢了恩,跟着额娘回家备嫁去了。
数年后,永和宫大门洞开,一抬抬老红木箱子装着愉妃经年的私房,浩浩荡荡穿过长长的宫街去了永璇府上。那时候,永璇因为侍奉新君谨小慎微已经升了仪贝勒,后院儿里又添了好几口人,珂里叶特氏生了长子绵志,侧福晋王氏也大着肚子小意殷勤着跟前跟后的伺候。年过半百的愉太妃一路风光无限,满脸堆笑,被永璇恭敬而不乏亲密的迎进了贝勒府,终于过上了她从少女时期就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富贵安乐,金孙绕膝,媳妇亲如女,儿子孝无比。闲了,往成郡王府上去找老姐妹婉贵太妃聊聊天儿,到质郡王府跟舒贵太妃打打趣儿,另有庆太妃、恭太嫔、诚太嫔也否先后出宫到各自儿子府上荣养,虽说过去和这几位不大亲密,但是现在新皇都登基了,她们还能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互相走动走动,有多少过节也揭过去了。
在这里需要特别声明的是,在新皇虽然登基多年以后,太上皇还活得精神百倍,四下蹦跶得欢快。只不过,这位大清有史以来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太上皇是个抽惯了的货,放着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不住,领着皇太后那拉氏娘娘成日里白龙鱼服,东游西逛。而且他自己不住,也不让众太妃住,说她们呆在宫里会给新皇压力,凡有儿子的,一开府就全发配了出去。众太妃也都愿意去儿子府上抱孙子,可是她们不愿意不定期的在府上迎接抽风回来了的太上皇大人。特别是最初几年,皇太后那拉氏娘娘对太上皇很不屑,一找到机会去跑回宫里去琢磨儿子的后宫。忧桑的太上皇大人回宫不受欢迎,就赖在宫外的儿子们府上,挨着个儿的骚扰太妃们。尤以舒贵太妃、婉贵太妃最受其扰。这二位被后世称为舒雅皇贵妃和静婉皇贵妃的尊贵人儿,这时节全都忙活着左一个右一个往出蹦的孙子,着实没精神招揽爱抽风的太上皇,被闹腾烦了,就结伴进宫去找太后娘娘告御状,然后三个女人围成一团批判抽风成性的前皇帝现太皇陛下,骂完开心了,再一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陪他下江南去装肥羊。一路行侠仗义、多管闲事、打抱不平,末了捎封信回京告诉嘉兴帝,有哪些官员可以升升官儿,又有哪些欠抽打欠□。
无比美好的生活,平静而轻松、富足又美满,比他曾经设想过最妙不可言的美梦还要梦幻,梦幻得他似乎都看到奈何桥边对他点头微笑竖大拇指的黑无常了。骄傲的仰起头,款款踱着方步朝黑无常走去,表现得如此优秀的他,下辈子投胎也该可以讲讲条件了吧!突然,眼前一花,黑无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板着□脸,一身白惨惨的白无常,怒火冲天、杀气满满,足尖一点,一跳而过三途河,飞起一脚,重重踢在他尊贵的龙臀上,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大吼:“白痴东西!什么都不收拾利索就想回来邀功,你是想死啊还是想死啊还是想死啊!”
睡梦中的老佛爷忽觉尊臀剧痛,浑身发凉,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睡在身旁的晴儿被惊动了,急忙半撑起身子替老佛爷抚着背问道:“老佛爷怎么啦?是做了梦吗?您别害怕,晴儿在这里,我去给您温盏安神茶,您喝完还能再睡一会儿,明日休沐,不用上朝的。”
老佛爷定定的看了晴儿半晌,眼珠子黑糁糁的,看的晴儿直发毛。半晌,老佛爷重重吐了一口气,“吧唧”一声摔回到被窝里,无比遗憾的嘟囔着什么“梦果然是梦”之类晴儿听不明白的话。
晴儿眨眨眼睛,试探着道:“好梦都是好兆头。梦见喝酒会发财;梦见捞鱼有好运;梦见华厦是地位尊贵;梦见兔子生小崽儿会有飞来横财呢……老佛爷梦见什么好事了?也说给晴儿高兴高兴!”
老佛爷扭过头,一脸严肃的问道:“哀家梦到有人说哀家什么都不收拾利索,你说,这算什么兆头?”
晴儿歪头想了一会儿,犹犹豫豫的说道:“大概是老佛爷您忘记什么事情了吧!”
老佛爷点点头:“那你说哀家忘了什么?”
晴儿扳着指头默默盘算,现在七阿哥大婚已经完事儿了,侧福晋昨儿也过了门儿,那两位都是教养良好的,想来不会起什么冲突。八阿哥借着七阿哥的光儿也大婚了,是直接娶到府上去的,就算有什么不妥,暂时也不关宫里的事儿。九阿哥的文定之礼才开始走程序,有舒贵妃瞪圆了眼睛在把关,也不会存在什么没拾掇利索的细节。十阿哥年纪还小,不管要领差还是想大婚,怎么着也得再等个三年。
要说是皇女们有事,年长的都已经出嫁,哪家也没听说有事。夫妻恩爱,子女安康,额驸家没有浑人,有也没有敢上公主府找麻烦的,额驸们也没听说有生外心的,想找事儿都找不出来。至于还没嫁的,不是她自负,现在宫里这些个格格,除了她,就没有老佛爷再惦记的了。而她的事儿,晴儿想着想着就红了脸,借七阿哥大婚,老佛爷很是封赏了一批人,其中就有才从边疆回来的皓祥和他的好友克善。皓祥封了平郡王,克善照他阿玛降了一等,袭了端郡王,各自领了一个不咸不淡的差事,暗地里则替十二阿哥掌管了一部分粘杆,又有老佛爷聚拢了不少先帝西行前解散的血滴子,也交给他们管理。晴儿心知,这是老佛爷对她的厚爱,让皓祥搭上新皇的线,她日后的生活就有了保障。
老佛爷好奇的看着晴儿脸越来越红,不禁伸手去探她额头,看是不是着了凉。晴儿被老佛爷微冷的手一摸,顿时散了绮思,慌慌张张的抓起枕边香帕,胡乱抹了抹嘴角,随口道:“晴儿想来想去,怕是后边的格格们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吧!就比如那位新进的……”
“啊!”老佛爷腾地坐起来大叫一声:“野鸟!”
晴儿还没反应过来野鸟是什么,就听外面一阵疾跑,桂嬷嬷不顾仪态的撞门而入,抓着胸口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高声大叫:“老佛爷,老佛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五阿哥,五阿哥他假传了圣旨,劫了天牢逃跑啦!”
老佛爷猛地瞪大眼睛,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桂嬷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都含着哭腔:“老佛爷,五阿哥假传圣旨去天牢提人,说皇上要叫福家兄弟和两个丫头出去问话。首领不允,要进宫请示,孰料,五阿哥和他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突然发难,砍杀狱卒,夺走钥匙,劫了四名人犯,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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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章
乾隆深更半夜被高无庸直冲内室从豫妃的床上给挖了起来,起床气大盛,飞起一脚直踹高无庸的光头,断喝一声:“放肆的东西!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闯的吗?”
高无庸捧着秃瓢头跪在床前哭道:“万岁爷啊,奴才也是没办法啊!慈宁宫那边的人正跟门外候着呢,老佛爷立等着要见您,奴才等不及慢慢通传这才放肆了一回。”
乾隆一听“老佛爷”仨字顿时如孙猴子听到紧箍咒一样,瞬间头皮发炸、汗毛倒竖,一把挥开豫妃娇滴滴的扒在他胳膊上的手,丝毫没顾忌到爱妃四仰八叉的窘态,胡乱披上龙袍就吆喝着:“更衣,更衣!快!快!快!更衣,快着点儿!”
豫妃敢学着令嫔的样儿从其他宫妃乃至皇后那里劫人、留人,可是借她十个胆儿也不敢跟慈宁宫抢。忙忙的从床上爬下来帮着乾隆披衣穿鞋,还要梳头发,乾隆一把甩开:“不用管辫子!去传御辇,快!”
高无庸忙而不乱,趴在地上给乾隆提鞋,头也不抬的回道:“皇上放心,早已在外头候着了!”
乾隆越忙越乱,豫妃不是职业伺候人的,床上的活儿她拿手,下了床就棘手了,好几次拿着腰带要往乾隆脑袋上缠。乾隆自己也不是什么熟练工种,套着裤子还没提溜起来就要迈步,险些绊了个大马趴,一群人还得紧着去扶他。等好不容易拾掇利索,跳上龙辇冲到慈宁宫,老佛爷的怒火已经上升两个级别了。
乾隆一句“给皇额娘请安”都没说完,就让老佛爷迎头甩来一只大靠枕,后边跟着一连串重大指控:“都是你,说什么永琪没错,不让关起来,就那么单摆浮搁在一边儿,结果怎么样了?那个混账东西,胆子大到没边儿了,连假传圣旨都学会了!下一步,他是不是就要弑父逼宫了?”
来的路上,高无庸已经匆匆跟他讲了五阿哥劫囚逃狱的过程,乾隆一脑门子官司还没理清,又让老佛爷迎头大骂了一通,还没说话,又听外头通报:“和亲王到!”乾隆心烦意乱,朝外骂道:“他来干什么?看朕的笑话吗?”
老佛爷拍着桌子喝道:“你还知道这是笑话?知道你还任由它发生,哀家还以为你喜欢笑话呢!你自己弄出岔子,又来拿老五撒什么气?老五为什么不来?他是宗人府大总管,又领着刑部的差,他不来,这事你管?你带人出宫去拿?”
乾隆扁扁嘴,心里不满至极。从小,皇额娘养了老五,就一直偏心他。等到后来做了太后就更是变本加厉了,有时候乾隆都怀疑,老五才是她亲生的吧!
弘昼比他更不满,本来嘛,他一个闲散王爷,好端端的在府里搂着福晋做美梦,突然飞进来一个粘杆告诉他五阿哥劫了天牢跑路叫他赶紧起来想办法去,跟着就是宫里和刑部分别传来的消息,前后脚挤进了他的书房。这还是弘昼第一次见到宫中普通侍卫传信的速度可以媲美粘杆呢,足见事情之紧急。弘昼不敢怠慢,拔腿就往宫里冲,多亏了这大半夜的,官道上没有人,他可以放马疾驰,竟是不比从宫中出发的乾隆慢上多少。
哥俩儿见了面,话都没说一句,就忙着排排站好,低着脑袋垂着手,先让老佛爷痛快淋漓的出一回气,然后趁他老人家喝水喘气儿的空儿赶紧献计。捉拿逃犯回来自是不用商量,关键在于怎么捉。三人意见一致,都认为不能声张。这事儿丢人,忒丢人!宫里阿哥假传圣旨,带人劫囚,这要传出去,皇家的里子面子就全没了,别说热爱面子的乾隆忍不下,就连一直拿抽抽龙面子贴地皮的老佛爷都受不了。更何况弘昼,不管是从前的浪荡纨绔还是如今的装聋作哑,却从来都是最谨遵雍正教诲的一个,皇家的尊严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至高无上。重生一世,从另一个角度了解了弘昼的性情、能力、手段、心计以后,老佛爷不得不承认,弘昼实在是让出身给拖了后腿。如果他能投胎在满洲大姓妃子的肚皮里,这皇位,基本上轮不到弘历。
老佛爷最终采纳了弘昼的意见――画图张榜,全国通缉。但是,榜上不说明逃犯的身份,也不张贴他们的实际罪行,而是另换了几个同样是欺君大罪的罪名下令通缉。最重要的一点是――全部人等,死活不论!
乾隆稍微抗议了一下,还想给永琪求点儿特权,只是被老佛爷毫不留情的给骂了回去,顺道逼着他赶紧回去下旨,把魏氏及福家九族满门抄斩。乾隆要求放过永琪他才能照办,还生动的重复着祖训:“爱新觉罗家不兴杀儿子,朕不能开这个先例!”
老佛爷淡定的呷了口茶晴儿特意煮的降火茶,面无表情的道:“那就除籍吧!”
乾隆哑了,两害取其轻,与其把永琪开除宗籍废为庶民再斩首示众,还不如碰碰运气,赌他能逃过死劫回京受审呢。说到底,乾隆还不肯十分相信这一切出自永琪的计划,就像所有喜欢把责任推到别人家孩子身上去的家长一样,乾隆坚定的认为,一定是福家兄弟带坏了他的儿子。找到了借口的乾隆痛快的迁怒了,第二天午时三刻,菜市口人山人海,血流成河。自从小燕子被揭穿那天起就被圈在家中不许进出的原侍读学士福家、内务府管领魏家,以私通后宫、混淆皇室血脉、意图行刺皇上太后等数项大罪被判连诛九族,几百口人断魂街头,行刑持续了好几个时辰才算完事。
这么大的动静,别说永琪等人还没出得去京城,就算跑到云南去了,过上两个月也该听说了。当下,福尔泰就嚎哭着昏了半天,一醒来就乱吼乱叫着要回去报仇什么的,被永琪和柳青两人才勉强抱住。福尔康握着拳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嘟嘟囔囔着令嫔娘娘怎么不帮他们,皇上不仁慈,一定是皇后挑唆的,皇后嫉妒他们家风光、令嫔得宠,他要上达天听惩处奸后巴拉巴拉……可就是绝口不提回去的事儿。福尔康比福尔泰更有理智,也或者可以说,他比福尔泰更无情,在他心里,福家以他为骄傲,为他奉献一切、铺垫未来是应该应分的,现在,他们遭了秧,那他要做的就是积蓄力量,重回高位,这样才能给他们报仇。为了得到助力,拿回荣耀,眼前最该做的就是赶紧把晴儿娶回家,这样一来,他的性命才有保障,后面官居一品、平步青云也才有开端。
自从知道紫薇不是龙种却欺骗了他们,现在更害得他九族全灭之后,福尔康对夏紫薇那真是如严冬般残酷了。逃出天牢的时候,永琪一心一意要救小燕子,可福尔康却是半点儿没想起紫薇的。还是柳青心心念念着要找他的梦中情人,永琪这才顺手一并给带了出来。对于夏紫薇这个一没关系二没情分的女人,要不是感念她的欺君让他结识了今生的挚爱,永琪才不想管她的死活呢。福尔泰也是一心惦记着小燕子的,对紫薇兴趣全无。柳红仗着义气,一时冲动跟着劫了天牢就一直惴惴,等后来弄明白这群人都干了些什么,当场疯了。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半辈子安安分分的守着贫困过日子,偶尔撒撒小谎就挺内疚的人,怎么会扯进滔天大罪中去啊!这个夏紫薇真是个祸根,要是没有她,小燕子怎么会进宫,又怎么会牵出后面这些大祸!最该死的是,闹了半天她还是个假货,是个骗子,贪图富贵的妄想狂。什么乾隆皇帝一夜风流的民间女儿,饶是她柳红只是个街头卖艺的贫家女也不屑于夏雨荷那种未婚先孕的贱人,既然能爬龙床,就能爬别人的床,那个女儿,还不知道是和谁生完了自我幻想到皇帝头上去的呢!真该死!他们怎么会轻易相信这种鬼话!
就连小燕子,这时候也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上杆子要和“格格”结拜姐妹;忘了当初刚在延禧宫中醒来的时候,她是怎么被富贵乡迷花了眼,自说自话的借了紫薇的爹;更忘了她在当了“格格”以后是怎么狗仗人势、无法无天,闹得回护他的乾隆都不得不出手教训。现在的小燕子,一口咬定她是受了紫薇的欺骗,是被紫薇拖累,一副一切都是紫薇的错的无辜模样,福尔泰还在一旁帮腔,可想而知,永琪就更不待见她了。紫薇尝试过向福尔康哭诉,结果被毫不留情的踹翻,声色俱厉的大骂了一顿,说她不要脸的妄想引诱他,贪图富贵要嫁进福家,被以门第不合为由拒绝后就谎称皇女,试图抬高自己的身份,却害了他们福家全族性命。福尔康越说越激动,弄得跟真的似的,连自己都相信了。福尔泰虽然知道实情,可是这个时候,他也正怨恨着紫薇,当然不会出来仗义执言了。要不是柳青迷恋着紫薇,一直替她说话,一直拿把众人撵出他找的藏身之所为要挟,这群人早把夏紫薇给撕碎了。
柳青的威胁很有力,这群自命不凡的“少爷们”,一辈子在黄圈圈里打转都没转明白,出了宫就更加晕头转向了,这阵子要不是柳青一直引导他们潜逃、躲避,他们早被满城乱跑着的官兵们捉回去砍头了。何况他们出来的时候不但急而且没常识,一两银子也没带出来,连随身的值钱物品都没有。福家兄弟和小燕子、紫薇都是囚犯,穿着粗麻布衣,披头散发,没个佩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永琪,被乾隆罩着住在冷宫后面的小院里虽然清贫,可是基本的配备一样也没少给他,若说他是换了夜行衣去劫天牢,以轻便为主,那没带银两财物倒也说得过去,可是至少应该揣上银票吧!而他还不是便衣去的,是穿了全套皇子行头去充大象的,居然能搞到连块碎玉都翻不出来的地步,柳青真是抓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想不通日子也得继续过,这段时间,他们花的一直是柳青柳红多年的微薄积蓄,眼看着即将告罄,众人苦恼万分,一筹莫展。在福家、魏家的血刚刚晒干的第二天,填饱肚子的压力就大过了掉脑袋的恐惧,为了生存,他们愚蠢的采纳了小燕子的建议――卖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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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章
低调二字,似乎从来都与这些人无关,就连柳青柳红两个,也不是能压住脾气的,虽然他们还算比较有头脑的提出了翻山出京往南方躲避的建议,但是在出京的第二天就因为卖艺占地盘和当地的地头蛇们上演全武行这种事,实在是,太符合他们的性格了。
毫无悬念的,一群人全部落网。永琪在府衙里还想抖阿哥的威风,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谨遵上谕的知县亲自操起松竹梅水磨石砚台给砸昏了。
剩下众人,知县还特地笑得和蔼,逐一询问道:“请问你也是阿哥吗?”福尔康傲然而立,双手负背,朗声说道:“我是皇上最器重的御前侍卫,我弟弟则是五阿哥亲如手足的伴读,我们的阿玛是皇上信赖的大学士,我们的姨母更是宫中尊贵无比的皇妃娘娘,所以,你最好对我们客气一点,要不然……”知县没等他说完就操起惊堂木,一人一板拍下去,顿时消音。
柳青柳红见永琪都让人当苍蝇给拍了,吓得面无人色,抖得筛糠一样,一句话也不敢说。知县遗憾的看了看嘴闭得跟蚌壳似的两人,又看了看自己使得称手无比的惊堂木,摇摇头,遗憾的神色更深了。
至于小燕子和紫薇两人,连和知县对话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这一位碰巧是坚定的大男子主义论拥护者,平常在家里还会对着妻妾儿女们批判两句皇太后临朝听政有违女戒呢,怎么可能会把疯疯癫癫的小燕子和哀哀怨怨的夏紫薇这两个女犯放在眼里呢。没亲手拍晕是因为他信奉好男不打女,于是指示手下的衙役动手。衙役们受他摧残多年,也都养成了不打女人的习惯,大家推推搡搡,谁也不肯上前。最后还是师爷实在听不下去小燕子的满口污言秽语和夏紫薇的啼哭大法攻击,抡起后堂杵着的大扫帚施展了一套据说早已失传的“打狗棒法”才给摆平。
至此,几个人的亡命之旅正式结束,效率极高的知县大人只用了三个时辰就把一群人捆成一团堆到了神武门前,换来了一纸升任正五品知府的诏书,开开心心走马上任去也,瞬间就把为他铺平升官之路的逃犯七人帮给忘到后脑勺去了。
不过这七人肯定是会对他终身难忘并在生命中的每时每刻诚挚的问候他们家十八辈之内的全部女性亲属是可想而知的。
回来后的七人组迫于一些不能见血的原因而继续蹲大牢,这一回连永琪都没能例外。老佛爷诧异莫名,这几个玩意儿的运气怎么恁地好到没道理!第一次,因为永琮大婚不能见红而逃过一劫,得到了一次难得的蹲监、劫囚、流亡全套体验机会;这一次,他们被抓回来的万分是时候,碰到了另一件更加难得的大盛会,又能多污染一阵京城的空气了。
西藏土司巴勒奔携最宠爱的小女儿塞娅进京朝拜来了!
这是乾隆朝的大盛事,这代表着西藏这片一直滋事不断的土地终于臣服了。这是大清的胜利,也被乾隆非常不要牙齿的把之归咎于自己的胜利,老佛爷对此很不屑,但是心里也是高兴的,虽然说这一次西藏归顺的时间并没有提前或者收复的麻烦更少一些,但是这一次,他不是直接以皇帝的身份发布命令,而是以皇太后的身份,别扭的调|教着抽抽龙达成了目标,这比他亲自操作要困难多了,随之而来的成就感也大多了。
因为此次来朝的还有一位公主,所以后宫里也忙乎了起来。虽说这个公主是西藏自封的,真论地位连蒙古台吉家的格格都不如,但毕竟是初次来京,能不能一展满清盛况威慑住土司父女,可就要看后宫里的这些娘娘们怎么接待了。尤其是主管的皇后和有女儿要献宝的妃嫔,更是忙得风风火火,脚不着地。
现在后宫里,前令嫔的女儿已经被分划到豫妃和慎嫔名下去了。慎嫔和豫妃一样是蒙古旗,拜尔葛斯氏,德穆齐塞音察克之女,二十四年六月十九日才封的伊贵人,借着养了九格格的光儿,没几天就晋了空出来的嫔位,一时间风头两无,吸引了满后宫的仇恨值。她和豫妃一样的还有一点,即,都对白捡来的女儿毫无兴趣,都在憋着劲儿想拉住皇上生一个阿哥,也去搏一搏那泼天的尊荣。
对此,老佛爷表示不屑一顾,他早知这两人命中无子,更有甚者,依上辈子的经验来看,这慎嫔也就剩五年好活了,豫妃也没有多少寿数,他没功夫去答对两个快死了的秋后蚂蚱。有那时间,他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晴儿的大婚来的有意思呢。
晴儿迟来的婚礼终于进入最后阶段了,时间就安排在巴勒奔进京之前,虽有些吃紧,但是好在公主府早已竣工,逐项嫁妆老佛爷早命齐备,存在库房里搁置多年,这时候再添些时新的布料和首饰花样就很完美了,所差唯有嫁衣,不过材料、人工都是现成的,紧催着点儿倒也不成问题。
完颜皓祥才搬进新扩建好的平郡王府还没到一个时辰就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素闻瑜亲王之女,圣母皇太后义孙霍硕特氏,内有恭谦顺徳之修,外有贤良淑慧之仪,堪为女中翘楚。特指婚于平郡王完颜氏皓祥为嫡福晋,此乃天赐良缘,朕心甚慰。八月二十一佳期正好,可成婚配,钦此。”
老佛爷苦留晴儿多年,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急三火四的发嫁是有原因的。早有信报传至京中,说来朝的巴勒奔有联姻的念头,虽说信报中也有理有据的猜测了,联姻的对象十有八|九是那位塞娅公主,但是据说西藏是可以有女土司的,而这个小公主文武兼修、能力卓绝,又深受宠爱,很大可能是要继任的。请原谅即使投了女胎也仍保留下隐性大男子主义情怀的老佛爷,他从来没想过关于倒插门这一民间独有的奇观。因为在宫里,即使公主出嫁,后代也是要随额驸姓的,老佛爷当然不会知道,巴勒奔的和亲是要带女婿回藏的。
因此,在老佛爷想来,巴勒奔进京求亲,恐怕是要求给他的儿子的,宫里现有适龄的唯有晴儿和金锁两个。老佛爷不稀罕金锁,却怕晴儿会雀屏中选,真到那时候,嫁吧,他舍不得;不嫁吧,那不是找着跟西藏闹别扭呢嘛!虽说不怕他们,但是好不容易才平定了的边疆,他可不希望就这么又乱了,而且还是因为他们的原因才乱的。至于随行的塞娅,老佛爷根本没列入考虑,只想着,她也就是过来跟老爹玩耍一番,最多不过是从女性和妹妹的双重角度帮着把把关罢了。
基于这些顾虑,老佛爷火速安排了晴儿的大婚,确保她不会和亲西藏。那可是比嫁到漠南蒙古更大的悲剧,那边再怎么荒凉,好歹也是归顺多年的了,而且虽然少,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皇家公主、格格们在的,亲不亲,总是故乡人了。可西藏那边却是两眼一抹黑,任人摆布了的。何况那地方气候恶劣,还有高原疾病,连人高马大的八旗将士都有不少水土不服重病甚至死在那里的。一个娇滴滴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嫁过去能活满一年都算邀天之幸了。
晴儿的大婚没有被天牢里狗咬狗一嘴毛的七人帮打扰,却受了西藏土司的影响,本应三朝回门那天,恰逢巴勒奔和塞娅那两抬明显异域风情的大轿子进了宫门,晴儿不曾受邀,自然就不能在这时候去慈宁宫叩拜老佛爷了。清朝公主大婚的规矩严苛而死板,一项礼没完成都不算完婚,晴儿和皓祥不得已,只好尴尴尬尬的坐在府里数着日子盘算西藏的人什么时候回去。只是不曾想,这帮人竟在京中东游西逛了许久,且惹出了一大堆的麻烦。
那位土司还是挺知礼的,惹是生非的是他那个据说最出色的小女儿。进宫第一天,刚行完礼就拉着代替乾隆出来迎接的永琮的袖子,一边纠缠不休,一边唧唧咕咕的和分站两侧的永璜、永璋搭话:“你们的皇帝难道没有公主吗?我怎么一个也没见到!”
永琮客气的把自己的袖子拿回来,轻声说道:“我皇阿玛共有七个女儿,两个养女,又有一个老佛爷的义孙,共是十位公主。其中六位均已出嫁,还有四位仍在宫中,只是我大清风俗与西藏不同,女儿家不会轻易见客。公主若想见我的姐妹们,只需等到今晚的宴会,自然会见到。”
塞娅对英俊温柔的永琮明显很有好感,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贴去。永琮暗暗苦笑,连连闪避,却因气虚体弱,避不开会武功的塞娅。永璜见状,一个箭步插到永琮身前,挡开塞娅的同时朝巴勒奔一扬手:“西藏土司,请进殿说话,我皇阿玛正在宫中等待两位的到来。”
巴勒奔很识相,知道人家阿哥看不上自己的女儿,于是拉过塞娅,也扬手道:“大阿哥先请!”
永璋掌管礼部,这种情况,按常理,他们父女应该走在所有阿哥、亲王、郡王乃至贝勒们之后,可是考虑到西藏才来臣服,只好不那么严格要求,最终是示意永琮和巴勒奔一起迈过门槛的,他和永璜则紧跟在永琮身后,为的是不让那位塞娅公主贴到永琮身上去。
一个美好的上午都在乾隆和巴勒奔互相吹捧中度过,永琮身体欠佳,迎了巴勒奔父女之后就告退了。永璋陪着他去慈宁宫小歇,顺道给老佛爷讲讲经过。永珹则代替了他的位置,和永璜一起招待巴勒奔。至于塞娅,早有皇后出面把她领去了后宫。塞娅一边走一边回头,朝着永琮的方向盯了好久,直看得皇后娘娘撅嘴锁眉,有种奇怪的、儿子被吃了视觉豆腐的不爽。
不开心了的皇后娘娘秉承着自己一贯的爱憎分明,把塞娅介绍给众嫔位以上就不管了,随便谁把她领回去招待。最后,一心想讨巧的豫妃、忻嫔和慎嫔三人暗斗了半天,到底豫妃凭借高人一级的地位胜出,得意洋洋的领了塞娅去逛御花园。只是塞娅在问明了豫妃没有儿子以后就明显兴致缺缺了,嘟起嘴,一脸不加掩饰的无精打采看得忻嫔和慎嫔暗爽不已,直道豫妃这次是别想讨到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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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章
没讨到便宜的豫妃,气得连晚上给西藏人的接风洗尘宴都没去参加,也不知道塞娅究竟跟她有多不对付,才能把一贯喜欢假装自己没脾气的豫妃给气成这样。可是看塞娅一直笑意盈盈的,对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高兴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受过冷遇什么的。众人费解,最后只好归咎于豫妃逛了一下午园子累到了。乾隆得知以后,顿觉精神振奋,满腔的怜惜有了用武之地,宴席散了以后巴巴的跑去了翊坤宫,恨得忻嫔和慎嫔差点儿把当晚留宿西三所的塞娅给瞪穿了。
六格格跟塞娅明显合不来,两人说话总是七叉八岔的各跑一边。说到后来,六格格都要让塞娅的快言快语给问哭了,塞娅大感无趣,抬腿就出了西三所闲逛去了。
守在门外的奴才们一见西藏公主出来了,立刻排成一排问好,塞娅很讨厌大清宫中多礼,便趁着他们躬身行礼的空儿,飞一般的跑掉了。众人忙不迭的去追,可是一群踩着花盆底的老嬷嬷哪里追得上练过武功的塞娅呢,才转了两个弯儿就跟丢了。塞娅躲在茂密的树冠里,看下头一群人没头苍蝇似的乱叫乱转,觉得十分开心,甩甩满头小辫子,潇洒的跃下树枝,满宫里游荡了起来。
一时的任性也许会很开心,可是久了就没趣了。起初,塞娅左瞧瞧右看看的,只觉到处都和西藏大不相同。可是走的远了,却发现,这大清皇宫比西藏的王宫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这简直不是一座宫殿,而是一片城池了。数不清的房子左一进右一进的连在一起,通过弯弯曲曲的长廊相连,还有许多怪里怪气的桥,可是桥下却看不到水,也不知道造这些桥到底有什么用。每个屋子的廊檐下都挂有匾额,塞娅不识满文、汉文,虽然猜得出这大概可以用来指路,但是奈何她完全看不懂,有也就和没有区别不大了。塞娅转悠了好久,又累又渴,连宴会上吃的东西也消化的不剩什么,她开始后悔不该甩开随从单独行动了。
稀里糊涂转到了坤宁门旁边的时候,迎面撞上正要回景仁宫的金锁,迷路了好半天的塞娅顿时抓住不放了。金锁一惊之下方才想起,曾听婉贵妃说起过宫中来了西藏公主,当时她也是十分好奇的,只不过她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这种事关国体的大场面是不能随便出席的,便一直呆在宫里不曾出去。只是到了晚上,见穿着贵妃品级大礼服支撑了一天的婉贵妃十分疲倦,便自作主张去到御膳房要些补气的食材,想给婉贵妃煲碗汤解乏。
按理说,这种事不必她亲自劳动,可是一来,金锁还没有完全适应格格的身份,有时候不自觉的就会做回丫鬟的老本行,凡事亲力亲为,没人提点就会一直做下去;二来,婉贵妃是个省事的,从不单独要汤要水,一向是御膳房里端什么就吃什么,景仁宫里的小厨房几乎没开过火,金锁想煲汤,却连材料都不齐备,给宫女们说了又怕她们拿不准,这才亲自走了一趟。
虽然一直竭力想避开,但这时候既然遇见了就不能装没看见,金锁没经过什么大场面,也不知道该怎么招呼西藏公主,只得一边被她拉着杵在路中间说话,一边示意小卓子赶快去找婉贵妃问问看该怎么办。
没多久,婉贵妃亲自来了,要送塞娅回去。可是塞娅却和金锁聊出了感觉,说什么都不愿意回西三所去跟和宁大眼瞪小眼,非要和金锁一起住不可。婉贵妃无奈,只得打发人分别去向老佛爷和皇后娘娘禀报,然后把塞娅领进景仁宫安置。
塞娅初来京城,兴奋莫名,一个晚上都唧唧咕咕不肯住嘴,可怜早已养成睡眠习惯的金锁不得不强撑着脑袋陪她瞎聊。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相对于和宁来说,金锁明显跟塞娅气场相合,以至于有时候两人各说各的,居然也能欢欢喜喜的把谈话进行下去。对话混乱,掺杂不清,完全称得上是鸡同鸭讲,直听得外间守夜的姑姑、嬷嬷们笑痛了肚子。
被缠磨了一整夜的金锁睡眠不足,眼皮浮肿,面目无光,比生了场病好看不到哪去。更要命的是,她第二天起迟了,连早请安都险些耽误过去。好不容易穿戴妥当,顾不得和塞娅打声招呼就急急忙忙上了凤辇,要去慈宁宫请安。金锁前脚刚走,永珹就进来了。这一阵子,永琮、永璇先后大婚,又有西藏来访,永珹虽不是主力可也一直跟着瞎忙,成天团团转,已经许久没来给婉贵妃请安了。借着今日还要进宫款待西藏来客的机会,索性起得更早一些,先来看看额娘。
婉贵妃见到永珹自是万分高兴的,只不过塞娅也那么高兴就很有些奇怪了。叨扰了金锁的塞娅自己睡了个饱足,一醒来又见到一位神风俊朗的阿哥更是喜上眉梢。昨日,面貌酷似皇后娘娘的永琮遮盖了其他兄弟们的风采,今日永珹独身一人,他的优点也就自然显现出来了。
塞娅久居西藏苦寒之地,见惯了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红脸汉子,如今进了京城,咋一见白面净须的青年男子们便觉十分喜爱,而宫中阿哥们更是风采斐然,远胜宫外所见,塞娅只觉得自己见一个爱一个,都快挑花眼了。
他们在来之时,巴勒奔曾嘱咐过她,不要挑太尊贵的男子,当心带不回去反被留下。可是塞娅不以为意,她在西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男子无不对她倾慕有加,巴勒奔又极宠她,有时候甚至允许塞娅左右他的想法,因此,塞娅并无自怜身世低下之心,因为在西藏,女子地位极高,尤其是贵族女子,甚至高过家中叔侄兄弟,那是比满洲姑奶奶们更张扬、更说一不二的。塞娅心想,自己几个哥哥,贵为土司之子还不是嫁到媳妇家里去了,因此她觉得自己就算要个阿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她的目光就一直追在众皇子身上打转了。
永珹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匆匆和额娘说了两句话就随便指了件事抽身要走,塞娅不干了,一跃蹦到永珹面前,叉着腰质问道:“你忙什么要走,我还没有和你说完话呢!”
永珹从没见过这般和他没大没小的女子,就连他那几位固伦公主的姐妹也没有这么不客气的,当下就沉了脸,稍退一步与塞娅拉开体面的距离,沉声回道:“在下有要事在身,不比公主出门在外,多得清闲,失礼之处敬请包涵!”说罢,略一拱手就想绕过塞娅出去。
塞娅在西藏唯我独尊惯了,根本不明白什么叫看眼色,也不知道什么叫婉拒,她只觉得永珹话语委婉动听,便以为永珹一定挺喜欢她的,于是笑得愈发灿烂,大大方方的就要上前去挽永珹的胳膊,嘴里笑道:“你的要事不就是我么,我是你的贵客,你只管陪着我玩就是了,其他的事叫其他的人去做,你们大清皇帝那里,让我阿爸去说,他不会不同意的。”
婉贵妃听得瞠目结舌,不但是塞娅话中的无法无天,还有她出于女性直觉的观察,觉得塞娅好似对他儿子有某种非分之想。回想一下,稍早的时候,老佛爷确实曾听过一句,说西藏来人有可能要提出联姻。婉贵妃没什么政治头脑,也不关心那个,但是贵为贵妃,她却是可以从婆婆的角度对儿媳妇儿挑挑拣拣的。这个塞娅,活泼有余,端庄不足,她一见就不很喜欢。再加上她跳脱飞扬、不守规矩,这么大的姑娘了,连男女大防都不守,就算是给永珹当格格,婉贵妃都不满意至极。
永珹更是被塞娅的大胆给骇到了,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把胳膊抽出来,婉贵妃一见就更气了,以为永珹被塞娅给迷住了。一想到,宫中之前那个和塞娅脾气有些相似的“还珠格格”,婉贵妃一阵头疼,不由分说上前一步,劈手扯开了塞娅紧挽着永珹的手,重重一推永珹,示意他先走。一边堆起笑脸,对着塞娅说道:“塞娅公主想找人玩儿还不容易,西三所里有你和宁妹妹,昨儿陪你一下午的豫妃宫里有个七格格,名叫和媛,最是个爱蹦爱跳的,想必公主一定能和她玩的开心。还有你见过的忻嫔,她住在承乾宫里,有个八格格在身边。最小的九格格则是在慎嫔……”
塞娅不待婉贵妃说完就大大咧咧的打断道:“我才不要和那些小丫头片子们玩儿呢!昨日见了那个什么和宁的,就是无聊之极的人,剩下的听上去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不要去,跟女孩子玩儿没劲儿,我要去找你们皇帝的阿哥玩儿!”说完,竟一甩头走了。婉贵妃叫她一通抢白堵得心口疼,只捂着胸口歪在榻上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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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章
由于金锁的及时通报,宫中所有阿哥全都找出借口避开了过分热情洋溢的塞娅公主。永琮体弱,最不禁折腾,第一个指了件小事跑到永琏的府上“暂住”。至于这个“暂”的区间是多少,那就要看西藏土司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了。
不出众人所料的,塞娅果然最中意他。永琮走的十分及时,因为他刚一出宫,留守景福宫的西林觉罗氏就非常客气而疏离的接待了妄图和她抢相公的西藏公主,三言两句,轻描淡写就打消了她想嫁给七阿哥当小妾的幻想。老佛爷听后暗赞不已,不愧是大家子出来的,这等手段,做皇后都够格了。真可惜她的年纪不配永璂,而一家里又不能出两位皇子嫡福晋,只能说,西林觉罗氏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第二个受灾的就是和永琮一母同胞的永璂、永璟,塞娅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一见永琮无望,立刻大度的表示,她不介意花点儿时间等永璂长大,要是永璂不行的话,等永璟也是可以的。这话传到储秀宫,永璟立刻吓哭了,胡乱搂了一把东西,掂成个小包袱就迈着小胖腿飞快挪出了紫禁城,目标:循亲王府。永璂紧随其后,头也不回直奔和安府上而去。
永瑜、永玥是第二批,哥俩手拉手一起去了永珹府上,顺便拦住了想进宫看看额娘的四哥,确保他的贞|操。永瑆被额娘指挥着,懵懵懂懂的去找了刚建府的永璇。至于永璐,他实在是太小了,就算塞娅再怎么不计较年纪愿意养成,也不会看上一个连模样都预测不清的小豆丁的。
阿哥们四散而逃,晴儿又出嫁离宫,老佛爷顿时就寂寞了。宫里剩下的丫头们他不想看,塞娅更让他头疼,而且他的宝贝儿子们全部退避三舍都是塞娅闹的,老佛爷现在一听到西藏公主四个字就觉得头顶上冒火,为了尽快送走塞娅,老佛爷被迫抖擞起精神打点西藏招亲事宜,以便提早他们离开的时间。
无比诧异的确定了招亲的对象正是他一直没放在心上的西藏公主,老佛爷用手托着合不拢的下巴第五遍的重复道:“你说那个西藏丫头,她能嫁几回?”
桂嬷嬷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并夹杂着对此种荒谬风俗的鄙视,第五次回答道:“回老佛爷的话,在他们那儿,不是女人嫁,而是女人纳。贵族女子,想纳几房丈夫就纳几房!”
顿了一顿,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桂嬷嬷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听说在他们那里,女子为尊。婚姻风俗制度为:一个妻子可以随心所欲或根据自己的条件拥有数个丈夫,其中一人为正夫,其余为副夫。正夫就相当于咱们大清的嫡福晋,不过他们没有侧福晋和庶福晋等的分别了,一个大,其余都是小。平常,所有的丈夫都由正夫管理,包括行房,也要他同意才行。”
皇后娘娘即使惊讶也没忘了学习,听到这里,不由分说插嘴道:“这倒是很好,如果咱们的嫡福晋也有这个权利,就不怕有那不长进的,宠妾灭妻闹成笑话!”
老佛爷扁着嘴,酸溜溜的问道:“如果允许这样,你是不是就不许皇帝出储秀宫了?”
皇后娘娘惊讶万分:“为什么不许他出去?如果臣妾有这个权利,可以决定皇上每晚住在哪里的话,那臣妾肯定连初一十五都不让他过来,省得总有人劳心费力半路‘打劫’,动不动就在外面大呼小叫的,闹得永璟老睡不好觉!”
老佛爷神色缓和了下来,赞许的点点头:“的确,要是咱们大清皇后能有这份权利,那等孩子们生够数了,就叫他天天守着养心殿过日子,大家都消停!”
底下站着的桂嬷嬷、容嬷嬷,不约而同对远在乾清宫里调情的皇帝陛下致以无声的同情,瞧瞧这人品,老婆不爱不说,连老娘都不疼。混成这样,倒也算是一种能耐!
由于塞娅目前在西藏还没有纳正夫,于是,作为联姻对象之一的大清就非常想推荐一位正夫过去,这样才能使和亲的目的最大化。是的,和亲,老佛爷已经把这次联姻的意义与前朝公主们远抚蒙古相融合了,都是往出发货,能不能看到收获还得依赖和亲者的个人素质。为这个,老佛爷差点把所剩不多的黑头发也给愁白了。
因为和亲的实质为“嫁”,所以老佛爷不愿意拿正经八旗才俊当展示,就这种联姻,他要是敢把哪家子弟指出去,就等着他们家七大姑八大姨全上慈宁宫里排队嚎哭吧!可是呢,如果找个差的,又怕守不住正夫的位置。把大清儿郎嫁出去就挺丢脸了,要再混成个“小妾”,老佛爷不能保证到时候自己不会迁怒他们全家。
在连续不断的建议与推翻,辩证和讨论之后,范围决定了:出身不高、条件不差、人口较少、能力突出,尤其是笼络女人心的能力。众娘娘严肃讨论以后,一致认为最后一点应该凌驾于所有条件之上。换句话说,只要能让塞娅倾心,其他的本事,没有也可以通融。反正他们大清也不打算靠个和亲小子去安定边疆,只要他不惹是生非,日后的西藏土司不大脑坏死,凭大清如今的赫赫天威,起码一百年之内不用操心西藏的问题了。
在范围确定以后,事情就一下子变得无比麻烦。因为按照这个范围,他们根本就挑不出一个合适的对象来。能俘获塞娅芳心的青年为数不少,可是个个出身不凡,就算有不入流的,个人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因为如果不是这类可以称之为俊杰的男子,是根本无法出现在后宫里的,当然也不可能会让塞娅看到了。
更糟糕的是,现在想放塞娅出宫去找顺眼的男子也行不通了,因为阿哥们都在宫外,放塞娅出去的危险系数太高。就这么翻来覆去这样不行那也不行,气得老佛爷天天拿豫妃、忻嫔和慎嫔出气,照三餐的顺序轮着来,有时候兴致高昂了也许还会加次餐,来个宵夜什么的。这三人的抵抗力明显不如前令嫔,忒不禁磋磨。没出一个礼拜,全爬不起来了。无所事事的老佛爷这时候才想起,当初跟着前令嫔一起折腾的人,还有不少仍能蹦跶呢!
于是,被关了小半年的不长大脑七人组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如此长时间的禁闭,似乎只在柳青柳红身上看出了效果。甫一出监牢,这两人就一直毕恭毕敬的呈跪伏状,连向前向后的移动也全用膝盖代替脚了。在真正见识到天牢以后,那些“江湖义气”、“豪气干云”简直都成了笑话,现在,就连柳青都没有一丝一毫“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冲动了。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以前所做的那些,不是行动,而是完全的冲动!是会让自己陷入死亡的冲动!
柳红一向比柳青更理智,早在被抓回去之前,她就已经无比后悔了,在他们集体采纳小燕子的建议——去卖艺的时候,也唯有柳红一个人一直反对到底。只是,柳红一个人一张嘴,怎么可能说得过他们六个人六张嘴呢,特别是福尔康和小燕子两个人,都是能以一当十的,福尔康靠狡辩,小燕子靠嗓门,吵得大家一起头脑发热,柳红拦住这个跑了那个,最后无可奈何,也只有一起去了。当然,最后也一起被押回天牢。
与柳青柳红兄妹不同的是,以永琪为首的福家兄弟和小燕子四人可是全无悔意的。他们每天吃饱喝足以后就聚众大骂乾隆糊涂,抛弃他们终有一日要后悔,然后一起畅想有朝一日乾隆低三下四来请他们回去的时候要怎么搭架子,让他给他们道歉,给他们补偿。其中,福尔康提出了一个很具有幻想价值的意见——向乾隆索要无次数限制的免死金牌!
在搞清免死金牌的用途以后,小燕子第一个高举双手赞成,一蹦三尺高的好像现在就已经握着二三十块了一样。早知道有免死金牌这种东西,她就在他们“非要”让她当格格的时候就先要上一大箱放着了。
福尔泰的想法没有福尔康那么天真,他觉得皇上不会给他们免死金牌的,事实上,要不是因为五阿哥的保证,他连皇上能不能免除他们的死罪都无法确定。不过既然永琪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说,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不会让他们死,以永琪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他认为这句话很有可信度。因为在关进天牢的第一天,他们就在永琪抖着五阿哥威风的庇护下给免除了入牢仪式——鞭刑三十。就因为永琪挡在他们面前,而狱卒不敢殴打皇子,因此他们全都逃过这一劫,就连后面也没有像小燕子单独给关的那次一样,挨饿或者挨打或者被十二个时辰拴在马桶上,基于此,他们对永琪的保证都非常具有信心,对于他们依然可以辉煌的未来充满希望。
至于被所有人排斥在外、就连柳青也对她后悔了的夏紫薇,她也有自己的幻想,她对于一直以来被她当成偶像和毕生目标的夏雨荷深信不疑,她坚信自己一定是皇帝的女儿,是一位高贵的格格。她觉得,这其中一定发生了某些误会,才使得乾隆错过了与她相认的美好,等乾隆发现了问题,把她叫出去重新询问的时候,她一定要把她母亲最重要的两句话说出来,到那时,乾隆一定会想起他和母亲相处的甜蜜时光,从而对她这个美丽的结晶视若珍宝、宠爱有加,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公主。然后,作为最仁慈的父亲,乾隆一定会给她和心爱的尔康赐婚,让他们从此双宿双飞,做一对神仙眷侣,实现她母亲和乾隆没能实现的愿望。
对于福尔康仍然心存幻想的紫薇,面对小燕子却是截然不同的仇恨。她愿意相信福尔康是出于震惊和失去家人的痛苦而离开她,却完全不相信小燕子所谓的“被逼迫得无法推脱”才做了格格。怎么可能有人坚持要让一个假货做格格呢?混淆皇室血统的罪名,连民间都知道,前几年才发生了震惊全国的“异姓王换子案”,在那之后,怎么还可能有人因为不知情而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错误呢?
卑微的祈求爱情的同时,夏紫薇果断的抛弃了她上杆子要跟人家在阎王老爷和玉皇大帝面前发誓永不分离的“姐姐”,当知道他们可以面见皇上的时候,夏紫薇就满怀怨恨的做出决定:她要当众说出小燕子卑鄙的过去,向所有人证明,一切全都是小燕子的贪婪、无耻、肮脏和虚荣造成的!唯一该死的人,只有小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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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章
在夏紫薇开口之前,她就发现,似乎没有她说话的机会了。
因为老佛爷在看到福尔康第一眼的时候,脸上就兴奋的升腾起一股菩萨般的光辉,抢在五阿哥抗议申述之前,仁慈的宣布赦免他们的大不赦之罪。柳青柳红加小燕子紫薇各自流刑三千里,五阿哥回冷宫闭关,福家兄弟去招待西藏公主。
对这个决定唯二感觉满意非常的就是福家那两个已经被老佛爷打上“弱受”标志,生命中最后用途就是嫁到西藏去和一大群凶神恶煞的男人争宠的毫不知情的和亲君。而最不满意的人居然是永琪。
柳青柳红在听到能逃出性命的时候就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喜悦了。在了解了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疯狂以后,他们再也不敢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去和站在大清顶端的女人叫板了。第一次犯错还能说是无知,可是第二次再犯,那就只能是无智了。
夏紫薇在牢里一直排挤和欺压,端来的饭要等别人吃完有剩下的才轮到她,牢里的衣服不能换洗,虽然永琪有特权,可以要替换的衣服给自己并福家兄弟,也能偶尔给小燕子要一两件,却不会有她这个“妹妹”的份儿。那些日子里,夏紫薇一直是依靠幻想的力量生存的,在知道无法面见皇上却只能被太后审判时,她就隐隐觉得自己最重要的话没有机会说了。果然,她从头到尾都没能脱离被馊抹布塞住嘴的困境,什么也没说出来就被定罪,即刻行刑了。连番打击之下,她终于支撑不住的昏倒了。
而永琪叫唤的不满,可想而知也不会是因为她。从头到尾,只有真心喜欢过她的柳青注意到了,但是出于自身难保的恐惧,他也没敢开口,只是在得知他们将一同被流放的时候暗暗决定,在路上好好照料她,等将来他们到了宁古塔,如果允许的话,就娶她为妻,两人一同努力赎罪,争取重新做人的机会。
另一个据说真心爱过她的福尔康,在知道她不是格格以后就撤了心思,又当起了癞蛤蟆,不知死活的垂涎着他最风光的时候都不能亲近半步的晴儿。现在,又听见老佛爷指名要他去陪伴西藏公主,顿时抖得像只刚交|配完的公鸡,昂首挺胸,一脸非我莫属的无奈,看得桂嬷嬷真的很想踹他两脚。老佛爷则是因为坐在屏风后,所以看不清底下人的表情,如果给他看见了,福尔康立刻就得滚去菜市口跟他爹娘汇合。反正剩福尔泰一个也能打发了塞娅,会有这种印象,全是因为这些天里塞娅一会儿爱这个两会儿爱那个,上午刚看上轻车都尉家三儿子,下午就扬言非博和哩氏二等大内侍卫不嫁,导致老佛爷对她无比轻视,总想着,只要是个眉目端正、有点本事、会哄女人开心的男人,就能让塞娅动心。
塞娅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这点只有巴勒奔知道。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们更憋气。塞娅是巴勒奔最宠爱的女儿,这一次连大清联姻,他是打定主意要给女儿挑一个最好的丈夫回去的。塞娅喜爱武功卓绝、品貌出众的贵族男子,巴勒奔心想,他们在大清人地生疏,恐怕看不到多少符合塞娅要求的人选,于是就撺掇着皇上,给塞娅来一次比武招亲。他知道在大清,只有贵族出身的少年才能做侍卫,等这些人上了比武台,能力和相貌就一目了然了,不愁塞娅挑不到可心的。
作为父亲,巴勒奔无疑要超出乾隆许多,他对女儿的爱护是发自内心的,这一点连老佛爷都不得不赞叹,毕竟就连他也做不出把全大清青年才俊聚到一堆儿让闺女们可着劲儿的挑的。但也正是因为巴勒奔爱护的人和他没关系,老佛爷才越发容不得他们这些来附小邦在天朝上国如此肆意张扬。
想结亲,行!提供多个人选,行!想比武,上你们住的理藩院门口去比划,也行!可是,这个人选的多少、质量的优劣、出身的高低,对不起,得让咱们大清来决定!你们要挑要捡,就在这有限的范围里随便折腾吧!想把满清俊杰一网打尽,等你们有本事一统中原以后再说吧!
巴勒奔不高兴,塞娅更气。如果这个决定是乾隆做出的,巴勒奔或许还敢仗着“藩外之人直率鲁莽”的特质去和乾隆扎扎刺、耍耍赖。可是这个决定是那位面都不露的圣母皇太后做的,巴勒奔顿时蔫了。在他的认知中,老母说的话是不可反驳的。想当年,他老娘活着那会儿,巴勒奔从来不敢分证半句话,他娘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比见了猫的老鼠还要乖上三分。
塞娅也无可反驳。她自己日后要做女王的,将心比心,那时候的她肯定容不下儿子或臣子对她指手划脚,那么,他们怎么能强求乾隆去反驳老佛爷的决定呢!只能撅着嘴回去生闷气!
西藏人性子直率,就连巴勒奔和塞娅这等未来的当权者也没有多少虚情假意、拐弯抹角的习惯,听说比武招亲不能举行的当晚,塞娅就虎着脸,气嘟嘟的跟巴勒奔回驿馆去了。对此,满宫上下无不欢欣鼓舞,没有一个人追究她“不识抬举”的嚣张,连老佛爷都乐得多送了她许多东西。塞娅一见自己得了那么多在西藏看不到的精美瓷器、衣料、首饰和糕点,那点儿不痛快转眼就烟消云散了,笑呵呵的去跟老佛爷辞了行,还大大咧咧的拍着胸脯说道:“等我回去了,一定从老佛爷给的人里挑,不会往外琢磨了。所以,老佛爷你就不要担心你那些漂亮的孙子们了,就让他们回来吧,塞娅不娶他们了。只不过,偶尔也让他们陪我出去玩玩吧,一直闷在这里,我会无聊的!”
老佛爷差点喷了,感情这位小公主还知道阿哥们全在躲她啊!他还以为她不知道呢!这么看来,这个小公主还是挺聪明的,头脑有,心计也有,只是性格直率,不爱装腔作势,可是该服软的时候也是知道听话的,这样平时张扬的时候也就不显得讨人嫌了。倒是一直把她和小燕子看做同类的自己,这次可是实实在在的走眼了!
得到了塞娅的保证,阿哥们包袱款款的也都各回各窝、各找各妈去了。每个人也都按照地位等级送了相应的礼物去驿馆,但是陪塞娅玩这个重任,没一个人想接手,最多有那舍得出福晋、侧福晋的,偶尔会把塞娅请到家里,让后院的女人们出来款待,自己则以最快速度跑到别人家去喝茶。
塞娅得了喜欢的东西,心气儿一直很顺,巴勒奔见女儿高兴了也开怀,两人又开始兴致勃勃的到处溜达,理藩院里的众位大人家叫他们逛了个遍,皇宫也瞧了七八成,除了后面娘娘们住的地方,就没有巴勒奔不好奇的。乾隆为了陪他,硬生生把已经看腻了的紫禁城又复习了一遍,直累得连宠妃的床都爬不上去了。
福家兄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送到驿馆去供塞娅消遣的。
老佛爷下了血本,拿了永琪的衣裳料子给他们祸害,连同相应的配件也全掏了永琪的腰包,反正他一直嚷嚷着他们是好兄弟,那么借用一下也是正常的。永琪果然没计较这些,还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皇子专用的东西都摆了出来让他们随便拣选,被老佛爷下令将所有东西没收入库,以后要用的时候打了条子去内务府要,丢脸丢的满宫皆知。
考虑到西藏方面的影响,老佛爷推迟了处置小燕子等四人的时间,这也是为了等福家兄弟中落选的那个一起上路。却在同时给了永琪更多的时间争取小燕子的命运。
永琪要娶小燕子,堂堂正正的八抬大轿迎进门做五阿哥嫡福晋。
这个要求,别说老佛爷,就连乾隆都不能同意。
原先看着小燕子还挺有趣儿的时候,乾隆确实喜欢过她一阵子,也愿意花点儿精力去宠她。可是当成女儿宠和当成儿媳妇宠可是大不相同的。就连最喜爱小燕子那会儿,乾隆都没少发愁过以后可能会砸在手里嫁不出去,等到后来新鲜感过去,看到小燕子就想狠揍了以后,他曾暗里地发过狠――弄死小燕子也不能把他嫁出去丢脸!结果折腾到最后,这只野鸟根本不是他女儿,乾隆哪里还可能饶过她?惩处柳青等四人的旨意,乾隆是高举双手赞成的。就连老佛爷说要把福家兄弟一嫁一砍,他都没提出过抗议。唯有对永琪的处置,老佛爷是想直接圈禁养蜂夹道的,可是乾隆仍然对这个“最喜爱,最肖似”他的儿子抱有希望,甚至在发生了假传圣旨劫狱这等形同逆谋的大罪之后还打算压下事实,以免影响到永琪想来继位。
对此,老佛爷唯一的反应就是――没反应!不过是乾隆青天白日想做场大梦,他犯不着去管!
但是对永琪的处置却因为一时谈不拢而暂行搁置了!因为老佛爷不希望在西藏人面前暴露出大清皇帝和太后不合的不足,让他们动了别样心思。殊不知,巴勒奔就算知道也不会有什么歪想头,相反的,他只会羡慕大清的太后温柔和蔼,要知道,当年他老娘对他不满的时候,可都是直接抡着牦牛皮鞭满院追着打的,哪里肯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和他讲道理呢!
塞娅就更无所谓了,她平常在家中和哥哥们起了冲突,从来都是武力解决,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根本没什么长幼尊卑的概念,那是只和长辈之间遵守的规矩。也就是说,就算她再怎么得宠、再怎么强悍,如果她爹娘、祖母要收拾她,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挨训。因此,老佛爷完全没必要为了形象而放过白痴五,就把他摁在太和殿前的大广场上抽,巴勒奔和塞娅也不会觉得大清太后凶残、狠毒。
可惜的是,老佛爷对此全然不知,为了维护大清形象,他只能咬牙放过永琪,任由他成日里往乾清宫和慈宁宫里蹦跳叫嚣,要求释放小燕子,重塑格格威严,然后指给他为妻。
这是继魏氏之后第二次,乾隆和老佛爷有志一同的想灭掉一个人――小燕子,在促进皇帝和太后和谐共生的道路上,做出了值得载入史册的重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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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章
在塞娅选定了福尔泰,高高兴兴的拉着满车礼物踏上回家征程的同一天,柳青、柳红、小燕子、夏紫薇外带一个咆哮不断的福尔康也一起收到了宁古塔终身游的单程票。
彼时,永琪正被发飙的老佛爷锁在慈宁宫的大佛堂里,无法分|身相救。
直到被拖上流放之路,福尔康仍然不敢置信。他主要是不相信两点――第一,晴儿怎么可能舍他另嫁?第二,塞娅怎么可能选择尔泰而不选他?
相距甚远的晴儿和塞娅两人突然同时打了个寒颤,从心口往上返出一股恶心感。晴儿还含蓄一点,拿帕子捂住嘴,顿了一会儿又喝几口苦茶勉强压了回去。塞娅就豪放多了,刚一反胃就大喝一声:“停车!”言罢,飞身跃出车架,扑到旁边的草丛中畅快的干呕了一阵子,福尔泰吓了一跳,从马上就直接飞了过去,搂着塞娅直叫:“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刚才吃了什么不适的东西吗?”
塞娅抹抹嘴角,回头定定的看了尔泰半晌,蓦地展颜一笑,回手挽住他,笑道:“没事,估计是车坐的久了,出来骑会马就好了。”说着,就吆喝着侍从把她的坐骑牵过来。一匹浑身火红的骏马撒着欢儿的从后面飞奔而至,塞娅潇洒的一甩头,不待马停就是一个飞跃,堪堪落在马鞍正中心,一手捞起缰绳,一手扬起马鞭凌空一抽,马儿和主人心意相通,高高扬起马蹄,长嘶一声,旋风一样向前疾驰。
看到塞娅精神百倍的样子,福尔泰放心了。塞娅可是绝对不能出事的,因为,他的生命,已经完全维系在她的身上了。大清那里,有生之年他是别想回去的,而西藏,如果没有塞娅,他的价值也就随之消逝。听说那地方,好衣好食的养着还容易死人呢,他这种“妾夫”,倘若没有妻子的关爱,还不知道要怎么死呢!
正是这种想法促使福尔泰当初拼命在塞娅面前表现的。老佛爷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无法再心存幻想,赢得西藏公主的芳心,从此远离京城,是他仅有的生路。原本,他还担心自己会争不过哥哥福尔康,可是万幸,福尔康的心思全在晴儿公主的身上,对着塞娅,一副不情不愿勉为其难的神气,还动不动出言教训。塞娅不是个肯吃亏的,吵不过福尔康,她就直接动手去打。一个人打不过,她就叫一群人一起来打。在老佛爷明示以后,塞娅完全清楚,对着那些会被扔到驿馆供她拣选的人没有必要客气,她要的是一个合心意的丈夫,不是要找一个给自己添堵的冤家。更何况,福尔康那对大鼻孔,塞娅一见就恶心,在福尔康的言语也让她无法忍受了以后,塞娅毫不留情的命人拿针线把那对呼扇呼扇的超标鼻孔给缝了起来。福尔泰目睹了整个过程,完全吓傻了。
原本塞娅也不怎么喜欢福尔泰的,嫌他黑黢黢的不好看,但是范围有限,不是他就是福尔康,塞娅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捡比较能容忍的挑了。好在福尔泰这人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在能够看清事实的前提下,他还是挺识时务的,而且那么多年跟着永琪在上书房里晃荡,装高雅扮潇洒那一套也学了个轮廓,文采略通,吟几首酸诗拿来哄塞娅也能博佳人一笑;武功在大内虽不入流,可是放到外头,光是花架子就挺好看的。再说,塞娅本人的武艺也就是在西藏跟些武士学的,要说有多高明,肯定是无法和中原传承相比。加上她又是女儿身,天生的力气比不得男子,因此和福尔泰对阵之时,常常是胜败各半,倒也不至于瞧不上他。
倒是福尔泰,比武之时缩手缩脚,一时不想输给一个小女子,一时又怕不小心把公主给打坏了,导致他出招的时候,往往杂乱无章,一会儿轻一会儿重,让塞娅完全摸不着头脑,根本无法预测他有什么后招。这让塞娅兴致大增,对福尔泰也越来越有兴趣。福尔泰很机灵的借着这股兴致,加强攻势,顺顺利利的拿下了终极目标。还有一点他一直没有表露出来的就是,塞娅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认为他比哥哥福尔康强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在福尔康面前和他亲近、挺他、捧他、赞扬他的人,就算不为别的,但是这份“慧眼识英雄”,福尔泰也愿意多讨好讨好塞娅。
塞娅则是抱着既然选了这个人就要把日子好好过下去的想法,虽说她可以随心所欲的纳夫,但是自小生长在王府中的塞娅很清楚,后院里的人数太多了,随之而来的一定是麻烦。在这一点上,男人和女人一样,爱攀比爱计较爱争抢,因此她也不想娶回那么多人来,连正夫带妾夫,有六七个也就足够了,顶多日后有人去了,或者碰上那实在爱得不行的,多添一二也可,但是像大清皇帝那样,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还有三千如花宫女的艳福,塞娅敬谢不敏,她自信却不自负,不认为自己有那种强大的驾驭能力。
而被塞娅推崇备至,认为驾驭能力强大的乾隆,真的是一个表里如一、深藏不露的高手吗?
当然不是!
他现在就在他那庞大的后宫里,焦头烂额的处理着他无法驾驭的状况。
闹事的依然是永琪。
自从当初夜宿延禧宫之后,永琪就多添了一个爱往后妃宫里闯的坏习惯。当然,这不是说,他是为了去找嫔妃们大行不轨,一般说来,他都是打听到乾隆在哪个宫里,然后才去闯的。也就是说,他乱闯后宫是为了找乾隆。而由于乾隆有瞎溜达的习惯,故而东西十二宫在半个月之内全被永琪闯了个遍。不胜其扰的乾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是只要他一天不松口把小燕子领回来,永琪就一天不放弃。这种时候,头大的乾隆干脆就出宫去躲清静,只是苦了皇后娘娘,因为永琪只要在宫里找不到人,就一定会到储秀宫去兴师问罪,就好像是皇后藏了乾隆一样。
起初,碍于他是皇子,皇后再怎么不高兴也得接见他。可是永琪无礼成性,进了大门,一不行礼二不请安,直接把皇后娘娘当空气,大呼小叫着满宫翻找,发现乾隆不在,转身就走还是好的,多半是要指着皇后娘娘质问,皇阿玛去哪里了?是不是她不让他见皇阿玛?
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打从第三次开始,永琪就发现,他再也闯不进储秀宫了。奉命守卫的高远高达,全然不理会他五阿哥的身份,他要硬闯,二人齐上,一顿暴揍,净捡看不见却死疼的地方打。永琪找太医来验伤,脱光了也找不出一处,他又叫疼,可是乾隆找不到,老佛爷不待见,皇后娘娘压根假装不知道,太医们早知五阿哥的德行,也见过跟着他屁股后头乱转的胡太医是个什么下场,当然不会有人去理他。现在,太医院里听到阿哥所里传召,一定要先问清是谁招的,若是其他阿哥,那是屁颠屁颠的抢着去伺候;若是五阿哥,那是推三阻四无人肯应,逼得急了,宁可拿砖头砸大腿,也要避开这种灾难。
时间一长,就连乾隆也不再关注永琪了,甚至,他都在反思,自己一直以来欣赏永琪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如果她们想说的话,那么答案应该是统一的――因为永琪拥有和他相似的欠抽的特质。如出一辙,如假包换,这俩人的行为放在一起,不用对比都知道是亲爷俩,因为再也找不出能找抽找的这么相似的一对儿了。
出于对和自己相同类型的包庇,永琪最终也没进养蜂夹道,而是至始至终的游荡在紫禁城里,四处添乱。大家应付他已经应付到完全不耐烦了,每个人都在心中祈祷,永琪赶快消失吧!
终于有一天,不知道是哪位仁慈的菩萨抽出时间来实现了众人的愿望――永琪真的消失了!
无声无息的,没有一个人发现的,从阿哥所自己的房间里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他所能打包带走的全部金银珠宝。由于他的无知,被拿走的许多东西都是打着宫制印鉴的,要是不把记号划烂,任他拿到哪个铺子里都没人敢收,像那些精致的东西,一旦有了瑕疵,再想买个好价钱,可是比登天还难的。而这种东西一旦出现,就能循着找到他的踪迹。
只不过,没有人愿意把他找回来,乾隆倒是心有不舍,但他架不住一群爱妃围着哭诉五阿哥在时的混乱,再加上,现在他想让永琪继位的心也淡了,干脆放他出去过他想要的生活,对外只宣称五阿哥重病,至于这“病”什么时候痊愈,又或者直接就“病逝”了,那就要看永琪自己的选择了。
作者有话要说:穆小汐的地雷及时炸飞了脑残阿哥,为紫禁城的和谐做出巨大贡献。至此,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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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章
黄沙漫漫,大地苍茫。
相似的土地上,两列不同的队伍即将擦身而过,只是他们彼此可能并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将在这次交错中改变。
阿里和卓带着他珍贵的女儿含香公主和众多的回族武士、回兵、车队、马队、骆驼队、鼓乐队、美女队……浩浩荡荡的向北京城前进。一路上,队伍奏着回部民族音乐,唱着维吾尔族的歌,举着回部的旗帜,雄赳赳,气昂昂。
阿里和卓一马当先,后面是马队,再后面是旗队,再后面是乐队,再后面才是那辆金碧辉煌的大轿。轿中,含香穿着一身红色的维吾尔族衣衫,正襟危坐,红纱蒙着口鼻,面容肃穆中带着哀戚。她的身边,维族仆妇维娜和吉娜左右环侍。再后面是骆驼队,驮着大批礼物,再后面是数十名精挑细选的回族美女,最后是回族士兵押阵。
十几公里之外的平行线上,又另一群人在步履维艰的挪动着。其中,提枪佩刀大声呼喝的人都穿着官服,胸前绣一个大大的“兵”字,为首的一个还带着花翎,倒是空着手骑在马上,一路板着脸走在最前面。他后面跟着长长的一队穿囚衣带木枷的男女犯人,衣衫褴褛、满脸土灰、面带病容、脚步踉跄。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被锁在一条生锈的长铁链上,这样可以确保谁也跑不掉。柳青柳红,小燕子紫薇和福尔康就在这一行人中,彼此被分隔开,不能对视,更不能说话。
小燕子倒是屡次试图反抗,可是没有一次成功不说,还多挨了许多的鞭子。饶是如此,她仍然自觉曾经身为“格格”的她始终是高人一等的,稍有不舒服就要大闹一阵。这会儿,她又吵嚷开了:“渴死了,你们要渴死我吗?给我水,我要喝水!”她一叫,那些也口渴难捱的人便也一起起哄,指望能讨到一口水喝。
押送人犯的兵卒小头目发飙道:“又是你!每次都是你挑事!欠揍是不是?是不是?”一边大骂着,一边就挥着鞭子劈头盖脸的朝小燕子身上抽去。
小燕子尖叫连连,嘴里服软,心中却大骂不止,恨不得是在自己当“格格”的时候遇见他们,然后一个个全砍了脑袋才好。当一回格格,没给小燕子的个人修养带来什么提高,却让她学会了狗仗人势、颠倒是非和脑袋威胁三大“法宝”,至今也不能忘怀。
柳红最倒霉,就在小燕子后面拴着,那小兵的鞭子练得不准,时不时就抽到她头上,柳青跟在离她四五个人的位置上,看得心疼,却毫无办法。
同样里夏燕子不远的夏紫薇就只会哭,一直哀哀切切的自怜自艾:“你们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们被这样赶着,完全像畜生一样,没有一丝自由,连生命都没有保障,而你们还要欺负我们,打我们,骂我们,克扣我们的水,难道你们家里就没有子女没有兄弟没有姐妹没有父母吗?难道你们就不懂得什么叫尊严不可侵犯吗?你们这样做,是在践踏我们的尊严,我们的人格,我们……啊!”她的大道理,全被不懂怜香惜玉的士兵抽断了。那士兵大怒:“还轮得到你这个犯人来教训我吗?”说着,又是一鞭子,狠狠抽到紫薇脸上。紫薇剧痛之下,滚倒在地上,左右翻腾,想躲开鞭子,可是却毫无作用,还连累得一大串人都被带的踉跄,拼命顶着腰腿不想摔到,却架不住夏紫薇的折腾,到底被带倒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福尔康。
福尔康垂涎晴儿不成,失望之下转而想拿捏塞娅,却被华丽丽的毁了容,废了三脚猫一样的武功发配西疆开荒,连番打击之下,整个人失魂落魄得犹如行尸走肉,完全没有了过去自以为是的嚣张。但是这不代表,他能容忍这些过去他最瞧不起的低等士兵对他打骂侮辱。
两腿朝天一举,挺腰弓背,就想纵身一跃而起的福大鼻孔,由于无视了脖子上十公斤重的大枷而耍帅失败,像个翻不了身的乌龟一样,转了半圈就停下了。然而他的挣扎不是全无效果的,至少,他那突如其来的一蹄子,很是用力的踹在了抽打他的士兵脸上,也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气。当然,后果可想而知是挨踢的士兵更加用力的报复回来。
夏紫薇百分之百的继承了她母亲的不长眼和滥深情,两人都很没有眼光的挑选了一个既没品又无情的风流种子,并且完全坚定自己的选择,死不悔改。
福尔康惨遭整容以后,夏紫薇突觉自己的深情似乎更有存在的价值,于是天天跟在福尔康身后凄凄惨惨戚戚的哭诉:“我爱你绝对不是爱你的容貌和身份,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不论你是穷是富,我对你的爱,比山高比海深,我的心,依旧如我们当初在幽幽谷的时候一样,‘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每次福尔康咆哮的时候,夏紫薇都要这么重复一遍,而今,福尔康挨了打,咆哮的愈加奔放,夏紫薇的条件反射模式飞速开启,一个大跳接一小扑,“嗷”一声砸在福尔康身上,一脸决绝的朝小兵大喊道:“打我!打我!不要打他!让我来承担他的痛苦!”
小兵一个激灵,生生被恶心出了一身冷汗,浑身剧震,顿觉腿脚发软、浑身无力、气虚体乏,说话儿间就要瘫倒了。
不远处,紧追在这队人之后的二人小分队中,其中穿身藏青短打,背负长剑腰悬竹箫的那个圆脸青年也已经是相同的状态了。
他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了,同时伸手去拉旁边穿深蓝布袍的、脸比他更圆的男人,用力的拽紧,声嘶力竭的喊道:“永琪,永琪,停下来,停下来,让我们再好好计划一下。”
永琪猛然回头,两眼圆睁,双手紧握,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吼道:“箫剑,我不能停,一刻也不能停!如果我多耽误一刻钟,小燕子,小燕子她就要多遭一刻的罪啊!”
箫剑无语。一路上,他对这位神奇的小燕子的芳名都快如雷贯耳了。永琪一直唠叨个没完,时而说小燕子有多么可爱,时而又说欺负她的人有多么可恨,喋喋不休,絮絮叨叨,像个疯子似的。箫剑之所以愿意忍受他,全是因为在那群不可饶如的人里,有他最关注的一个人――乾隆。
不长大脑依旧的永琪,出宫的第二天就因为在龙源楼上喝得烂醉,乱吼乱叫些“皇阿玛你不仁我不义”、“老佛爷凶残狠毒,破坏珍贵的爱情”、“皇后邪恶奸佞,五阿哥要替爱新觉罗家清理门户”之类足以灭九族的大不敬之言。箫剑原本驻扎龙源楼就是为了结交满洲亲贵,以实现他刺杀乾隆的抱负,可惜一直投奔无门,这当口见了永琪,简直如渴得要冒烟的人接到了天降甘霖一样,顿时黏在他身上不下来了。
如果箫剑能提前预知到,结识永琪真的会让他渴到冒烟的话,也许他会计划的更周密一些再行事,而不是一确认了永琪的身份就立刻头脑发热的跟着他踏上了莫名其妙的“救鸟”之旅以获得永琪全身心的信任,进而成为任他摆布的棋子,为他打开通往紫禁城的大门。一路上,箫剑的疑惑从来没有消除过,他到底是怎么沦落到成为“杀父仇人的儿子”的打手的地步的?
就像那些跟着蒙丹奔袭千里的回部武士完全不知道含香究竟有多么吸引人的魅力一样,他们也是一样的想不通,出身回部贵族之家的蒙丹,怎么就会这么没出息的为了一个女人舍家弃业?话说,那股甜腻的香味,闻久了不会头疼吗?
蒙丹会不会头疼他们不清楚,但是他已经头昏了他们却是知道的。因为现在,疯狂状态全开的蒙丹正两眼发光的注视着远远而来的车队中最显眼的那顶充满异国风情的轿子。轿子是六角形的,六根金色的柱子支撑着蓝色镂金的华盖。轿顶下面没有门,而是垂着飘飘似雪的白纱。白纱帐里,含香穿着红色的维族衣服,头戴白色羽绒的头饰,丝巾蒙着嘴巴和鼻子,端坐在车子正中,两个维族的女仆,一色的紫衣紫裙,坐在含香的身边。含香衣袂飘飘,目不斜视,坐在那儿,像是一幅绝美的图画,谁看了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个疑问:这么一路风沙漫天的走过来,那六挂白纱连上含香的衣服,究竟要一天洗几次啊?
队伍渐渐走进了蒙丹他们藏身的山谷,两边岗峦起伏,是个半路截杀的好地方。蒙丹缓缓拉起覆面的白巾,只露出一对每次看见含香就会像狼一样闪着蓝光的眼珠子,呼吸越来越急促,鼻息越来越粗重,听得周围的武士们都直担心,别还没动手呢,这位就先大脑充血充晕了。
眼看马队走进山谷,蒙丹蓦然一回头,对身后的四个白衣武士一声吆喝:“他们来了!我们上!”很意外的,这句居然是纯正的汉语,配上他那高鼻深目的相貌,真是大煞风景!
蒙丹一面高呼着,一面就从山崖后面飞窜出去,嘴里一半汉语一半维语的大呼小叫,直冲车队。后面的白衣武士们叹了口气,也跟着冲进队伍。
音乐乍停,队伍大乱,车队被迫横在路中,众武士擎刀下马预备迎敌。阿里和卓一边费力的从自己的胖腰上拽出腰刀,一边用维语大叫道:“保护公主!保护公主!”
这当口,抢占到先机的白衣武士们已然冲乱了阿里和卓的队形,他们挥刀猛砍,为蒙丹打开了一条血路。蒙丹头也不回直奔含香,手里挥舞着一把月牙弯刀,另一手五指大张着去扣住含香的手腕,口中换了维语厉声嘶吼:“跟我走!”
含香蓦然一震,情不自禁,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又是他!
蒙丹顺势一拉,含香往前一扑,两人四目相对,柔情蜜意的简直能滴出水来,配上两人都比较上镜的面孔,任谁见了都要觉得赏心悦目。因此,就连打鸳鸯的那根大棒――阿里和卓也越来越迟钝,最后,长大了嘴巴,无力的掉下了手里的弯刀。
其他人,包括蒙丹的白衣武士和回疆的士兵们,大家全都暂时休战,定定的看着面前这罕见的奇景――只见蒙丹单足踏在含香的轿边圆木上,一手持刀,一手携美,昂首挺胸,全身发力,要将佳人拖出囚禁她的可恨牢笼;而含香呢,衣袂飘飘,长发飞扬,满目柔情,正要飞身投入情人坚实的胸膛。
然后,含香用力过猛,一头撞翻了蒙丹,蒙丹怪叫一声,仰身栽下高度超常的轿子,连带着含香一起,双双――以脸着陆!溅起飞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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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章
就在含香玉面着地的同时,小燕子也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被五阿哥压在地上啃沙子。
永琪和箫剑出现的太突然了,在小燕子正挨鞭子的时候突然从沙堆后面飞身而出,一个哇哇大叫着扑向小燕子,用身体给她挡鞭的同时挥拳去揍那持鞭的小兵,而另一个,则直接拔剑往为首的官差脖子上抹去。
自从多年前老佛爷发狠整顿八旗以后,八旗整体战斗力有了明显提高,随便一个小兵都有三拳两脚能秀秀的功夫,这当口,面对两个明显要坏他们差事的浑人,战斗的热情瞬间增加了三十个百分点,就连面对不住大吼“爷是五阿哥”的永琪的那个小兵都施展出了百分之两百的实力。
永琪那三两下花架子一样的功夫根本不上台面,以前在宫里,侍卫们都不敢跟他动真格的,一直是逗小孩一样的陪着他玩,基本属于背着手让他揍的状态,永琪毫无自知之明,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出宫以后遇到箫剑,箫剑在得知他皇阿哥的身份以后也是承让居多的,偶尔露两手让永琪心生佩服,不过是为了让他听话。但是箫剑在见识过永琪的身手,又听他自称是“全宫第一”以后,顿时对鞑子皇帝充满了轻蔑,对大清皇宫的守卫程度更是低估到让他们没法不失败的程度。
小燕子突见永琪,着实兴奋了一阵子,头一低,腰一拱,拿着脖子上的大枷当武器,很是撞翻了几个人,再加上一边箫剑的武功确实不错,一萧一剑,杀的押运官手忙脚乱,不住招呼手下支援,一时间吸引了大半的火力。而永琪这里,除了一个小燕子是捣乱的,柳青和柳红犹豫了一会也咬牙加入了反抗,五阿哥都来了,他们就算要跑也找到头目了。虽然已经认命,但是对于能浪迹天涯而不是一辈子以罪奴的身份开荒种地对柳青柳红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在他们依然天真的想法里,有一位皇子来救他们,然后大家一起逃亡,就算日后被抓到他们也不是大罪,顶多是从犯而已。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就背着流放大罪在身呢,到时候罪加一等,估计就直接砍了。
永琪、小燕子加上柳青柳红,一个武功不咋样,一个压根称不上武功,最多是武把式罢了,还有两个算得上一般高手,可是却带着枷锁铁链,十成功夫也只能发挥一两成。等到被箫剑打懵了的押运官回过神并在手下们的配合下渐渐找回优势以后,这四个人加在一起都不够看了,没几下就被打翻在地,为了清静,小兵还特地揪下袜子,往不住大叫“我的五阿哥”和“我是还珠格格”的永琪和小燕子嘴里各塞一只,那份儿奇特的混合味道啊,他刚一脱鞋就方圆一米人兽无踪了,可想而知,永琪和小燕子此时的状况,能昏过去那是万幸,是老天爷仁慈!
失了帮手却多了拖累的箫剑立刻见绌了,左支右挡,忙得不可开交,很快就被组成队形的士兵们围攻出了好几处伤口。箫剑见势不妙,大叫一声,凭空拔地而起,一脚踏在一个矮个儿小兵的肩头,虚空跨出大步,施展轻功逃走了。
永琪不敢置信的看着渐行渐远的箫剑,直到不见了踪影,这才蓦地失声大吼道:“箫剑,你这个叛徒!”从地上爬起来的押运官,摸索着伸手扶正了东倒西歪的帽子,一边“呸呸”的往出吐着沙子,一边朝后面背着鸽笼的传信兵叫道:“飞鸽传书,快,要快!告诉京中,两人劫囚,一人被捕,一人逃走,名叫箫剑。快,快!”
那小兵排在最后,吃的沙子最多,这会儿吐了有一碗了还在“呸呸”着,痛苦的点点头表示知道,就往怀里摸毛笔,笔头干涩,他想舔舔却匀不出口水来,想了想,朝旁边一个中年囚犯说道:“给我舔舔笔尖。”
囚犯满眼恐惧的看着他:“我没想逃跑,真的,他们不是来救我的。大爷,你不要告诉京里,我真的没想逃跑。”
小兵嘴里干涩,说话费事,结果现在还要多说更多,脾气当时就上来了:“让你舔笔尖,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干不干?不干爷就说劫囚的人是来劫你的!”
中年囚犯大喜:“那我舔了就不是我了对吧!”
小兵无力:“是是是!你快舔吧!我等着用呢!”
永琪被编入押送的队伍,打算一边往西疆押送,一边传信回京问问京中的大人们应该怎么处理。
而逃走的箫剑则慌不择路,在漫天黄沙中飞窜,直到精疲力竭之前,远远听到了沙漠深处传来了有别于中原的锣鼓音乐,人歌马鸣,箫剑大喜,远处有大队人马过来,加入到他们之中,有利于他走出这片该死的沙漠。至于怎么混进去,这一点箫剑很有自信,他编瞎话的本领在
整个红花会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箫剑没能成功加入进阿里和卓的队伍,全是因为在远远看到长队之前就有一个一身白衣、半身浴血的外族男子从高高的石峰顶上一头跌落,正正好砸在箫剑的脑袋上,把他给砸晕了。
箫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低矮的石洞中,六七个白衣蒙面的男子围在火堆前烤制羊腿,另有三四个人正在照顾一个重伤的男子,看起来,那个受伤男子应该是他们的首领。还有几个,或坐或站在洞口,手握弯刀,警惕的观察着外面的动向。
箫剑见他们都是外族打扮,心中惊疑,便悄悄去摸自己的长剑竹箫,却不料,这些白衣男子将一个水罐儿放在他头上方的石台上,箫剑两眼紧盯着人,伸手去乱摸,一下子就给碰翻了。水罐落地的脆响惊动了满洞的人,一个个全都霍然起立,瞬间擎刀在手,朝声源处望去。
箫剑一惊,脑子里直接想到的就是:这些人要绑架他。却不费心想想,人家绑他来干什么?或者,换句话说,他这个人有什么用?
这群白衣男人正是蒙丹和他的回族手下们。当日,他们偷袭阿里和卓的马队不成,反被追杀得抱头鼠窜,那含香,自然也是带不走的。事实上,要不是含香以死相逼,阿里和卓肯定是要当场灭了他们的。就算这样,这一次失败的偷袭也使得蒙丹的队伍削减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人也几乎各个带伤,这样的一群残兵,再想从防卫森严的车队中劫走含香,还不如做梦会比较快。有手下建议蒙丹,他们现在不如好好养伤,等日后进了京城再寻良机。蒙丹盛怒加上失望,一气之下发狠道:“乾隆狗贼!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我蒙丹今生今世与你誓不两立!从今天开始,我向阿拉真神起誓,即使我的的生命中只剩下一个愿望,那也一定是取你狗命!”
箫剑的确是个花言巧语的高手,三两句话就哄出了蒙丹的姓名、身份、来历和目的,再多说几句,干脆就让蒙丹把他当成今生至交了,不但一五一十的回答了箫剑全部合理不合理的问题,说的兴起,干脆抛开和箫剑的对话,变成一个人的独白,絮絮叨叨、磨磨唧唧,把自己和含香从相识到相爱到相守不成再到私奔失败的过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连那七次失败都是怎么失败的也一句不落的讲了个完整。听得箫剑瞠目结舌,他是不太清楚回疆那里的真神阿拉是怎么回事的,但是在大清,要是有女人敢和男人私奔,别说七次了,第一次被捉回了就得让人绑去浸了猪笼,那男人也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不被女方家人打死,至少也得打断两条腿,终身卧床那是理所当然,连一步也别想能再动弹,更遑论还能这么气势汹汹的杀将过来,理直气壮的抱怨拆散他们的人不仁不慈该杀千刀了。
蒙丹的家里,在回疆是世代的大贵族,家有良田千顷、仆婢如云,蒙丹相貌出色,武功也好,再有父母宠爱、族人力捧,从小就一帆风顺,从未有过任何挫折。和含香的恋情不畅,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拦路的坎儿,蒙丹无法容忍这种坎坷,对含香的爱情无法割舍是一方面,对自己居然会遭遇失败的奇耻大辱是另一方面,双重打击之下,蒙丹为数不多的理智也全绑在含香身上一起上京了,反正他父母早在大小和卓之乱中跟随了错误的队伍自取灭亡了,无牵无挂的蒙丹,干脆变卖家产,召集世仆,拖起队伍,千里追“妻”去了。
箫剑听完蒙丹的话顿时喜形于色,看来,真是连老天都在帮助他啊!先是一个阿哥,傻乎乎的往他的身旁撞,呆头呆脑的跟他许诺:只要帮他救一只鸟,就和他结拜异姓兄弟,帮助他进宫去见乾隆,实现他“告御状”的目的。告御状云云,是箫剑哄骗永琪的,但要说他撒谎倒也不完全正确,因为他说的是实话。他把自己的“血海深仇”美化加工之后,表现出一副完全和自己无关的样子,当成遗憾故事去讲给永琪听,然后,大义凛然的表示:作为一个“替天行道”的江湖豪侠,在听过这个令人悲伤的故事以后,他决定要进宫去和皇帝面谈,让他充分认识到这个错误,为“清正廉明、正直伟大”的方知府一家平反!
这种话,永琪居然慨然同意,完全不管让箫剑进宫面谈会不会对皇阿玛的性命造成威胁。两人达成协议:一救回小燕子,他们就进宫。可是,在救小燕子的时候,他们遭遇了意想不到的大失误,箫剑弄丢了永琪,狼狈而逃,失望至极。可是,就在他本以为失去了这个大助力,进宫刺杀乾隆无望的时候,居然遇到了蒙丹这么个大活宝。
管他什么离奇的原因,反正目的都是刺杀乾隆,他完全可以把蒙丹当炮灰,让他去试验各种闯关的方式,就算蒙丹在过程中牺牲了也不要紧,只要他能找到一个可行的方法,箫剑就有把握完成他们的共同目标,这样,他也算是不辜负蒙丹了吧!
箫剑的嘴角挂上一丝诡异的浅笑,高高举起手中的破石碗,慷慨激昂的说道:“蒙丹兄,你的故事真是太感人了!我完全被你和含香公主的这份深情所感染,我箫剑决定,一定要尽全力帮助你们!我家就住在北京,对皇宫也很了解,就让我来帮助你们,大家一起努力,为了人世间一份难得圣洁美好的真情,干杯!”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回部众武士,随着兴高采烈到满脸不正常潮红的蒙丹一起,高高举起各自的石碗,重重和箫剑的石碗撞在了一起。
一饮过后,刺杀联盟,就此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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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章
要说箫剑这人,也算是好命的。
当年方家灭门,他和妹妹被一南一北的送走。送他的人,兢兢业业、忠厚老实,一直确定了他在师傅处生活美满才离开,而送他妹妹方慈的人却半路上厌烦了,随手找个破地方一扔了事,自顾自的跑了,连个记号都不做,纯粹就不想让他们找了。
当方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时候,箫剑却在温暖的南方跟着慈祥的师傅学文习武。后来,他刚刚成年,师傅就过世了,他一个人闯荡江湖没多久,就被红花会总舵主给当成旷世奇才招揽了过去。红花会想利用箫剑和乾隆的不解之仇达成他们反清复明的大目标,而箫剑则想借他们的势混进皇宫,双方一拍即合,旋即打成一片。
再后来,他进了京城,四处踅摸乾隆的踪迹,误打误撞碰上了二缺的永琪,基本一只脚就踏上了进宫的路。而现在,永琪丢了,却又有一个蒙丹傻乎乎的自愿给他当先锋,带着一群跟他一样没脑子的武士,颠儿颠儿的奔波在解救囚犯的路上。
当日给蒙丹等人洗脑过后,箫剑就露出了资本家的嘴脸,极力压榨蒙丹等人跟着他去救永琪。他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和永琪联手,很容易就能杀掉乾隆。到时候,永琪继位称帝,肯定会给他和含香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就连阿里和卓也不敢再有意见。蒙丹一听到能娶含香就笑歪了嘴,压根没考虑永琪有没有弑父的野心或能力,直接就把箫剑的话当圣旨给背熟。连伤都不等养好,就催促着一众手下马不停蹄的上路了。
像蒙丹这样四肢发达却头脑简单的人真的很好用,有了他,箫剑顺顺利利就把永琪等人一起劫了下来,在继成为蒙丹心目中的“救世主”以后,他又一次光荣的奠定了在永琪小燕子等人心目中无比可靠的“好兄弟”的地位。
倒霉的押运官,在永琪他们逃走之后才收到京中老佛爷给出的劫囚的和被劫的一律“格杀勿论”的指示,欲哭无泪的捧着旨意,押运官声嘶力竭的叫道:“传信兵,再传书,再传!告诉京里,犯人的数目剧增,我们应付不了了,他们逃走了!快传!”
小兵歪歪斜斜的弓起腰,从怀里摸出被压断了的毛笔,一旁呈抱头卧倒的中年囚犯抬起脑袋,无比真诚的问道:“大爷,还用小的舔吗?”
“大爷”一拳砸在沙地上,怒吼道:“爷自己会舔!”
箫剑领头,带着永琪一行和蒙丹一队,在沙漠中挣扎了许久,终于赶在阿里和卓带着含香进宫之前转回京城。可是他们却找不到在含香进宫前下手的机会,箫剑和永琪、柳青三人联手才勉强制住双目通红着恨不能杀进皇宫的蒙丹,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把他拖到了不久前刚刚开张的会宾楼。这里是红花会的一处据点,箫剑一心想把永琪展示出去并牢牢控制住,外加又有一个不定时发狂的蒙丹,最后,他只能选择提前暴露了这个京中唯一的据点。
就在他们拖着蒙丹往会宾楼艰难挪动的时候,含香已经坐在她那顶招摇的大轿子上进了宫门了。
这一次,一如上次接见西藏来宾,老佛爷依然不许乾隆带着阿哥、亲王、王公大臣们跑到太和殿前的大广场去迎接。一个小部落的首领,而且还是战败归降的首领,堂堂大清皇帝出面迎接也太给他们脸了。这一次,老佛爷连永琮、永璂几个都没舍得派出去,只让掌管礼部的永璋带永璇、永瑜和永玥去接进来就算完事。白费了阿里和卓一番盘算,把含香打扮的天仙下凡一样,只盼着第一眼就能把乾隆迷得死死的,好给他们回疆来带最大的利益。
虽然不满意,但是阿里和卓也别无他法,只能下马,预备向永璋等人行礼。和西藏不同,人家是仰慕大清风土文明主动投诚,所受待遇是贵宾级。而他们回疆是战败来降的,说白了就是战俘,人家肯搭理就不错了,哪有什么挑挑拣拣的余地?
只是,含香却不这么想。她在回疆是公主,又因为生来带有异香,而被尊位圣女,从小,她一直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生活的,若论有求必应,她比塞娅还要来的不客气,毕竟塞娅是作为下任继承人被培养的,而含香唯一的用处就是享受,她的大脑里除了华服、美食就只剩下她的“爱情”了,求而不得的爱情。这是在含香的生命中,第一次出现的,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骄傲的含香无法容忍这种得不到,她是回疆的圣女,习惯了一切想要的东西都有人主动捧到她面前,求她接受。可是这一次,就连口口声声说着“她是他最宠爱、最宝贝的女儿”的父亲居然都一口否决了她要和蒙丹结合的夙愿,强迫她背井离乡嫁到陌生的地方,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做小妾,这是含香的骄傲所不能容忍的!
阿里和卓带着回部众人按队形跪好,正要叩拜,却见含香翩然下轿,高昂着头,款款走到永璋身前。永璋一愣,他身边侍卫们瞬间将他保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含香,手全按在腰间,预备随时拔剑。
含香没能走近永璋,心里更加不满,愤愤停住脚步,张口就道:“这是什么意思?大清的皇帝为什么不出来迎接我们?”
永璋瞪大眼睛,诧异莫名。第一次被老佛爷派来这种大场面的永璇急于立功,他知道三哥为人温和,不会与人争吵,便毫不客气的抢过话头:“放肆!我皇阿玛要怎么做,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战俘之女来置喙吗?”
阿里和卓眼一闭嘴一咧,心道坏了,含香太冲动了,这一下,大清可就要把他们定义在战俘的位置上了,他们再想像西藏土司那样和大清皇帝谈笑风生、平起平坐可就难了。不过,阿里和卓恼火的瞪了永璇一眼,这个阿哥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是瞎的吗?他看不见含香的美貌是不是?要不怎么能说出这种不近人情的话来!
永璇不但不瞎,反而视力超群,这边跟含香吵着,那边还能分心去瞄阿里和卓的表情。这一看就全明白了,感情人家回疆父女俩还以为自己可以受到和西藏土司一样的待遇!正在那里等着搭架子、要好处呢!
不屑的撇撇嘴,永璇越发的不客气起来:“你们回疆不忠于大清,大小和卓不知好歹的发动叛变,现在被正了法,你们才过来投降,怎么着,还想和我们讲条件不成?我三皇兄来接你们,那就是给面子了,还想让皇阿玛大驾亲至,你倒不如去做梦还比较快!”
永玥只会比永璇更伶牙俐齿,而且身为贵妃之子又得老佛爷赏识的他还比永璇更有底气,因此说得更不留情:“小小一个外藩部落首领的女儿,称你一声‘公主’那是给你面子,真要论起来,你连我们大清国公府的格格身份都不如,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固伦公主’了吗?再说了,就算是固伦公主,我三皇兄贵为和硕亲王,也是当得起一礼的。你还不请安行礼,是想等本阿哥找嬷嬷来好好教导你吗?本阿哥倒是不介意的,只是恐怕,在这里受了教导以后,你‘含香公主’的里子面子可就全都要丢得一干二净了!”
永璇和永玥还是很客气的,至少他们每一句话都是小声说的,除了站得靠前的几位王爷,其他人全都没听到,也算是全了含香的面子。只是含香却半点不领情,“高贵”的膝盖说什么也不肯打个弯儿,场面一时僵在那里,满、回双方的人均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永璋虽然脾气柔和,却不是没有。想当初,西藏来朝,巴勒奔和塞娅作为大清的贵客也俱是大礼参拜的,可这个回疆‘公主’,简直无礼至极。一个战俘罢了,还敢要求皇帝亲临,不来就不行礼!永璋心里很气,事关国体,这一步说什么也不能退让。含香不行礼,永璋就不放行。一群人僵在广场中央,气氛尴尬。
阿里和卓叫苦不迭,他是一早知道含香来的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还没迷住大清皇帝就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是心里不禁暗悔,明明有好几个女儿的,为什么他偏偏就带了一个含香来呢?就算她最美、最难得、最有希望迷住大清皇帝,但是多带一个双保险不是更好吗?现在可好了,想换人都没有备选。
含香凭着一股怨气、怒气、不受重视的憋气的混合体支撑着自己,顶着大太阳站在石阶下方,傲然仰头看着永璋,一双美目中全是不满,葬在面纱下的红唇死死咬住,望向永璋的表情非常不善。永璋心里比她更气,气她毫无自知之明,气她无法无天不识礼数,更气她不把大清的尊贵和威严放在眼中,种种气愤加在一起,永璋索性跟含香耗上了,反正他站在廊檐下,又是俯视,比含香轻松得多。
被老佛爷拘在乾清宫的乾隆正坐在殿上,美滋滋的幻想着定边将军兆惠信中汇报的,有关于回疆出名的“香公主”的细节,心里各种口水横飞。坐在屏风后的老佛爷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把抽抽龙又抽了好几遍才舒服一些。但是,老佛爷皱起了眉头,“香公主”是怎么回事?他记得,回疆送来的美人儿明明是容妃啊,进宫时都二十七岁有余了,可是为什么兆惠的奏折上却说她“年方十八”呢?而且还是“玉容未近,芳香袭人,即不是花香也不是粉香,别有一种奇芳异馥,沁人心脾”的下凡天女?在他记忆中,回疆的妃子的的确确就只有容妃一位,也不带香的啊!
老佛爷百思不得其解,这才巴巴的跑来乾清宫后边坐着,打算第一时间瞧上一瞧,看看这个回疆美人,到底是不是他晚年宠爱有加的容妃和卓氏。不过,因为有过二缺永琪、“真假格格”、以及早就作古的泪包月和小白花等人在前,老佛爷不禁心里打了个突,这回疆别是又有了什么岔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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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章
老佛爷的噩梦成真了!
在还没有见到所谓“香公主”之前,光是永玥气呼呼的冲进来抱怨了一通那位公主是如何不懂礼数、胆大妄为以后,老佛爷对于重见心爱容妃的幻想就“噗”的一声破灭了。
没了那份情致,自然也就没了宽容。反正是战败投诚的小部落,给个下马威是理所当然的,谁也不能说什么。于是,老佛爷华丽丽的下旨召回了永璋等人,并顺便叫传旨的公公看着含香在太和殿前跪满一个时辰再起来。至于阿里和卓,他要是愿意陪他女儿跪着,那他老人家也不反对。
乾隆颇有微词,却被老佛爷一个眼刀给镇压了下去。最近一段时间,乾隆一直就“找不找回永琪”的问题在和老佛爷进行拉锯战,这当口,万不敢有什么事不让他顺心,要不然,老佛爷一怒,叫人去灭了永琪,他还不得心疼死啊!基于此,乾隆虽然对那位不曾谋面就向往已久了的“香公主”心有不舍,但依然忍痛同意了老佛爷的做法。
含香听完圣旨,目瞪口呆,然而不急抗议就被几个力壮的太监抓着,狠狠揣在腿弯儿上,“噗通”一声,双膝砸在坚硬的汉白玉地面上,顿时泪流满面。阿里和卓一边是不敢置信,一边是胆战心惊,要反驳没话说,要他看着还心疼难过,干脆,一闭眼,假装没看见,溜溜的跟在永璋身后,低三下四的觐见皇帝去了。
被下马威骇到了的阿里和卓,在晚上的接风宴上便没再敢出幺蛾子叫含香跳舞。本来他想的是,含香被皇帝罚跪了一个时辰,这时候面子上还没转过来,肯定不会心甘情愿的好好跳,别再一时气愤说点儿什么大不敬的话,让大清皇帝怒上加怒,因此才歇了让含香在大庭广众之下勾搭乾隆的念头。殊不知,这一念之间倒救了他一条小命,要是老佛爷看到即将入宫为妃的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露着肩膀和一大群男人一起跳舞,别说阿里和卓跟含香别想活了,就连回疆,搞不好都要再被洗劫一遍,原因是他们意图给皇帝戴绿帽。
当然,这是老佛爷在得到粘杆的调查报告之前的想法。当晚,准备就寝的老佛爷在临上床前收到了满头大汗的粘杆队长满脸哭相送来的报告时,当即大发雷霆。
“七次?七次!哼哼!哼哼!太好了!阿里和卓给我大清送来了一个私奔七次的女人,还妄想用这个女人给他们回疆换来世代和平和安宁?哼哼!真是太好了!传令到傅恒、阿桂、海兰察和丰升额府上,叫他们准备着,随时出征,哀家要他们一举踏平回疆,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如果不是和安公主最近胎脉平和,心情通顺,想着来看看许久不见的皇玛嬷而恰好进宫小住的话,回疆生灵涂炭就在所难免了。但是和安既然来了,就怎么也不能看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
若说含香的行为,她也是气得要死,让她来处置,也绝不会手软。但是平心而论,回疆的人民却并没有错。他们供养含香,把她当成天上的仙女,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供到她面前去,为的是心中的那份期待和信念,就像信佛的人拜佛一样,也许不是天天想着发财升官,但是到了危机关头,却是希望神佛能来庇佑的。同理,当回疆再也无力招架大小和卓的叛乱所引发的一系列战争以后,他们无不把希望寄托在含香的身上,期望她能给回疆带来和平。但是含香却不乐意,她只希望自己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能一直开开心心、高高在上的在回疆生活下去,能停止战争她也是高兴的,但是如果停止战争的代价是要牺牲掉她的幸福的话,含香可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自私的含香只愿意享受那份荣耀和供奉,却不愿意为供奉她的人付出分毫。她所能看到的、想到的,就只有她自己的爱情。却压根不去想象,她的行为,会不会让大清的皇帝痛恨,会不会让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家乡再度陷入水深火热,会不会有和他们一样风华正茂一样初尝爱情就不得不与爱人分离甚至永别的兵将必须和家人、爱人泪别,然后踏上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也或者是因为,在高贵的圣女眼中,那些卑微的、不认识的士兵们的爱情并不是爱情,他们的人生也不是人生,而是应该供她挥霍利用,让她享受生活的资本,他们的爱不值一提,只有她含香公主的爱情才是唯一感天动地的。
尽管在老佛爷的庇护下没有远嫁和亲,但是作为大清的公主,和安和她众多的姐妹们却是在出嫁前的最后一刻,心里都有着为祖国的安定做好和亲的准备的。只是因为现在的大清,在老佛爷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数十武将,东征西战,为大清境内和边疆的安定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对外,老佛爷还打破了康熙年间圣祖爷下达的海禁命令,兴建船队,主动海防,发展海洋贸易,吸收西方国家的先进知识,化为己用,推动国内工商业的发展,采办外国先进火器,交由工部研究建造,允许外国传教士在京城兴办洋学堂,甚至让宫中的阿哥们轮流出宫去学馆学习洋务。与此同时,老佛爷也没有忘记维护国民的权益,制定了很多限制外商的禁例,如外商不得在省城等重要城市久留,外商需听中国行商的管束,外商不得随意奴役中国人,外商不经允许和推荐,不得在大清自由出入等等来保障外商的行为不会为本国带来困扰。那些外商,在见识了大清的繁荣和强大以后均不敢有所图谋,老老实实回国汇报一番,他们的君主也只得歇了侵略的野心,改为和平外交。
在这种大环境下,公主们才得以从和亲的牢笼中解放出来。老佛爷曾对她们说过,一个好的帝王,是不会把国家的安定和团结系在女人的裙带上的,但是这不意味着,她们这些公主就可以在享受了国民的供养之后肆意挥霍,她们在拥有权力和尊荣的同时也一样有自己要尽的义务。她们作为一国的女性形象,要给民众们树立良好的模范带头作用。在宫外,要约束自己的家人和奴仆,不得有仗势欺人、以权压人、借势敛财等行为,如果做不到,作为主人的她们是要承担全部责任的。同时,她们在对外的交往中,也要承担妃子们所不能承担的责任,例如接待外国公使夫人、小姐,乃至她们的公主和女王。这些是为清宫法规和轻视女性的传统所束缚的妃子们无力做到的,并不是她们不想,而是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那份地位。除了皇后和少数贵妃及出身极高的妃子,其他人是没有资格见到这些国外来客的,更别说能够热情而威严的招待。但是公主们可以,她们所受的教育、自身的气质、优雅的礼节可以帮助她们轻松胜任。
因此,和安在同情回疆人民的同时,对含香是格外鄙视的。如果你们强大,你自是可以随心所欲,又或者你们安份,那也就罢了。可是偏偏,你们既没有能力又没有臣服之心,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作为当权者,已经是失败至极,可是这会儿竟然还不肯承担自身的责任,却把所谓爱情至于民众的生命之上,这样的女人,说她自私自利毫无责任感都是轻的,只能用让人不耻来形容。
只是含香的身份,不是和安有资格去管的。不管她是远在回疆还是嫁进清宫,和安作为皇女,都是无力约束的。但是劝说老佛爷“冤有头债有主”还是可以的,含香造的孽,就让她自己去承担后果,宽恕了回疆的人民,只会让他们感激万分从此臣服。
毕竟含香不是容妃,老佛爷对她没什么执念,因此气愤了一阵子也就放下了。虎着脸叫和安注意保养自己,用不着为回疆操心,他自有分寸以后,就趿拉着软底鞋下了床,他要把含香提溜过来好好问问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毕竟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含香也有可能不是来给乾隆当妃子而是想像塞娅一样招个夫婿回家去的,那样老佛爷可懒得管她私奔过几回了。只是,老佛爷暗自懊恼,真应该多留那个大鼻孔几天,收拾收拾叫他去回疆戴绿帽也不错啊!
这个时候,被老佛爷惦记着的大鼻孔福尔康正坐在会宾楼的雅间里义愤填膺的数落老佛爷的十宗大罪并因此得到了红花会众人们亢奋的支持呢!从分会堂主到刚入会的反清狂热份子,大家争先恐后的和福尔康握手、拥抱,就好像他已经带着他们攻入紫禁城,颠覆大清朝了一样。
箫剑有些不满意被福尔康抢了唯一地位,毕竟,红花会这伙人里,真正称得上跟大清有仇的只有箫剑一个,但是现在来了福尔康,他的立场一下子就微弱了。毕竟他只是被乾隆灭了门,而福尔康却是被诛了九族;他只是为了刺杀乾隆而在京城多方考察,而福尔康却是在宫中游荡多年,论对皇宫的熟悉程度,搞不好都超过永琪这个土生土长的阿哥,因为永琪并没有整天在宫中晃悠期望和公主们邂逅,而福尔康却是一天不落的坚持溜达。
不过箫剑的不满只坚持了一会就烟消云散了,因为他们发现,不管他们用什么“灵丹妙药”或者“无敌神功”都不可能让福尔康恢复他那不怎么样的三脚猫功夫,尽管重新练倒是不妨事,但是福尔康显然没有那么乐观,他把自己的武功吹嘘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又有小燕子、永琪和紫薇三人作证,忽悠的箫剑都没法不相信。倒是真正功夫不错的柳青、柳红,这一次总算清醒着没再犯傻,一到京城就主动和永琪等人分开,两人连大杂院都没敢回,顺着京郊便道,一路上乔装打扮,宁可讨饭也不敢露武功,昼夜兼程,就为了能离京城远一点,离那些疯狂的、一意孤行着去挑战权威的、他们曾经称之为“朋友”的人远一点,再远一点,更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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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章
既不长眼也不长脑的阿里和卓,不待老佛爷询问,就主动的、万分骄傲的、洋洋得意的把他那个私奔七次竟然都没有成功的、比他更没有大脑的女儿当场献给了乾隆。看着一脸色迷迷的要求和阿里和卓永结同好的乾隆,老佛爷狠狠的摔了珍贵的细路粉彩四季花酒杯,完全不顾乾隆的面子,带领一众会看眼色的后妃从明黄屏风后退了席。
乾隆没有表示抗议,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含香高高挺直的胸前,完全不知道他的“皇额娘”已经在盘算着什么时候除掉含香既体面又方便了。
在老佛爷的强烈反对之下,含香非但没有应乾隆的要求被封为香妃,相反的,她连那些蒙古各部送来的贵族女子都不如,连当贵人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老佛爷放到包衣提起的答应的地位上。而那座乾隆为了迎接“香公主”而特意建造的宝月楼,含香更是连看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就直接被下放到满宫里无人愿意接近的延禧宫偏殿去了。
自从前令嫔被贬去刷马桶以后,无论是正得宠的恭嫔还是刚晋封的慎嫔,无不嫌弃那里风水不好,没有一个人想去住延禧宫的。无奈之下,乾隆只好把原是皇宫图书馆的景阳宫给收拾收拾,又比较了一下,最终让更得他欢心的恭嫔搬了进去,然后叫不情不愿的慎嫔搬去了比延禧宫好不到哪去的前嘉嫔金氏住过的钟粹宫呆着去了。
含香不明白大清皇宫的等级制度,见她一个人住在这样一个偌大的宫殿里,雕金砌玉、华美非常,而且除了她自回疆带来的维娜吉娜之外,还有两个宫女,一个小太监奔走服侍着,含香虽然不愿意嫁给乾隆,但是看到乾隆给她的待遇远胜过去在回疆的府邸中,心中还是颇为得意的,随即便转化为欠揍的厌烦,挥袖甩开要上前服侍的一个二十多岁的低等宫女,皱着眉头用维语吩咐道:“维娜吉娜,给我烧水,我要洗澡。”
洗澡,尤其是每天洗澡。在回疆,这是只有含香才能独享的特权之一。就连她老爹,阿里和卓也没有这种待遇,尤其是在干旱期和冬季,少量的水,寻常人家用来喝都不够,贵族或许能多有一些,以便喂养牲口,但是绝对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拿珍贵的水用来洗澡。最多不过礼拜之前,能打盆温水来擦擦身,就算是了不得得了。唯有含香,自幼享受着圣女的待遇,她因身有异香,格外的骄傲,每日必要四处走动,让很多人都能闻到,因此天天都要出汗,便天天拿水洗澡。她的两个维族仆妇,就是因为特别会帮她洗澡,因此特地带来京城的。这当口,两人听了含香的吩咐,便走出去,打算给她提水烧水了。
然而两人满宫里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水井,只在院子中看到了两个大水缸,里面盛满了清水,两人暗暗鄙视一番,这大清皇宫恁地小气,连个井都不打,只用缸盛着水,限制用量,这两大缸,也不知是一周的还是一月的,要是一周的,大概只够公主吃用的,想洗澡却是不能了。
但是想一想,大清皇帝这么宠爱公主,等这水用完了再找他要也就行了,大不了就把别人的份儿挪用过来给公主用就是了。反正公主最尊贵嘛,她可是回疆圣女,就算是在大清,又有哪个宫妃格格是生来带香的?所以公主多要求点儿也不过分。
两人一边想着,一边就四处找桶找盆预备打水。另外几个被派来服侍兼看守含香的人面面相觑着看向两个维族女仆,满脑子都觉得她们这些回疆人简直是莫名其妙。一见她们居然妄动“吉祥缸”里的水,顿时疯了,不由分说扑上去撞到两人,一边呼喝着,一边就要动手去捆。
维娜吉娜忽遭突袭,吓得用维语拼命叫喊,屋中的含香出来一看,见自己的贴身女仆被另外两人压在地上,身边还有翻倒的铜盆木桶,另一个太监正拿着麻绳要去捆她们,心中气怒,指着几人便骂了起来。她明明汉语说得好好的,却不肯用,拿维语叽里呱啦的一通喊叫,宫女们听不懂,但是她们偷倒“吉祥缸”里的水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便顾不得那么多了,两人压住含香的女仆,另一人便大喊这跑了出去。
却原来,这“吉祥缸”是用来防火的,紫禁城中的殿宇楼阁均为砖木结构,很容易着火。一旦发生火灾,如果不能及时扑救,火势就会迅速蔓延,让这座价值连城的辉煌建筑顷刻之间化为乌有。里面住的都是大清最尊贵无比的人,惜命的很,于是便设置了这些大缸,时时刻刻蓄满清水,某处一旦失火,就用这些大缸里的水扑救,以此保证皇宫的安全。现在正值春日,还算好的,到了冬夏,那更是无比麻烦。夏天要保证水质干净,没有异味。冬天除在缸口加盖之外,还在缸外包上一层棉外套,另外,在特别寒冷的季节里,要把缸架在特制的石圈上,在石圈内点燃炭火,昼夜不熄,使缸内不冻,直到大地回春。为了这些缸,宫里甚至有专门的“熟火处”根据季节气候寒暖变化来照管,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含香等人不知死活的动用这些水去洗澡,往小了说叫欠揍,往大了说,都可以算逆谋,这是要害皇上啊!这种大错,熟知宫规的宫女太监们听听都要吓得魂飞魄散,却不料今天能见着实际行动,没吓死那是心理素质过硬。
含香为了表示被嫁入清宫的不满,因此瞎清高、乱泄愤,不理内务府派来的懂事明理的宫女,偏要用维族带来的、连汉话都不会说的维娜吉娜,不出事才怪呢!只是谁也想不到,住进来的第一天就能闹出大事,这人,甚至都没有等到册封。照这样看来,这个册封还能不能举行都是一个大问题了!
老佛爷午睡刚醒就听说回疆来的香答应指使手下捣毁“吉祥缸”,脑子立刻转到了阴谋论上,当即大怒着叫人把闹事的含香给压到慈宁宫刑讯。当含香被押跪在地面上,额头磕在丝绒红毯上的时候,明明柔软的丝毯,却让她不经意的回想起当初和蒙丹一起跌落在沙地上的刺痛,顺便想到那天摔完以后,整整一个月不能见人的脸。幸亏她们维族女人是要带面纱的,要不然,让那些回兵见到她满脸淤血红斑的鬼样子,含香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疯。
毁容的恐怖对于一个漂亮女人来说比死还要命,尤其是含香这种又漂亮又高傲的女人,绝对不能忍受自己有一丝的不完美。在老佛爷的长绒地毯让她回忆起当初短暂的形象被毁以后,含香老实了很多,她对于清宫女人们手上长长的金属“刑具”甚是害怕,因此,她没敢太倔强的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用汉话。
老佛爷此前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因此对于含香抱怨和告状性质的描述很不感冒,但是对于嘲弄含香,扒她的脸皮,老佛爷是很乐意的,因此,含香刚一开口,老佛爷就嘲笑道:“原来香答应是会讲咱们的话的,哀家可是一直听说,香答应无论在什么地方,面对什么人,可都是呜呜噜噜的说着那些鸟语的。”
老佛爷话音一落,几个坐在慈宁宫里奉承他老人家的嫔妃、格格们立刻做作的大笑起来,她们都不喜欢含香,又想巴结老佛爷,这种一举两得的放肆,她们心里乐意之至。
含香被嘲笑的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她想反驳,更想狠狠的命人把她们都拖出去打死,但是仅存的智商告诉她,这里不是她可以任性发火的地方。不是因为考虑到身在回疆报以欺骗的族人,而是因为含香自己感觉到了危险,尤其是上首坐着的那个,笑吟吟的看着她被众人侮辱的老太太。那样的笑,是她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的,脸上笑着,眼底却是冰冷的杀意,嘴角牵起奇怪的弧线,好像计算着她怎么死最方便一样。说实在的,她那样的笑还不如坐在身旁那个穿着富丽的中年美妇恶狠狠的瞪视让含香来得舒服。
瞪含香的美妇人正是皇后。本来,对于含香,她虽然不喜欢但是也讨厌不到哪儿去。因为不喜欢乾隆,所以她可以做一个完美的贤惠皇后,让乾隆随心所欲的纳进他喜爱的妃子,含香作为平定回疆的战利品,倒是有资格在后宫里占据一席之地的。而且被老佛爷压制着,她的分位低到答应,比那些蒙古妃子们低上两层。原本,皇后还挺同情她的,好好一个香美人,愣是因为出身给低到那个份儿上去,同为女人,皇后也不乐意为难别人,便想着,只要她知情识趣又礼貌听话,过个一年半载就帮她提提位份,正好也打击一下越来越嚣张的豫妃、忻嫔和慎嫔。
可是呢,这个含香,到现在都不换旗装不说,竟然还拒绝说汉话,无论何时,当着多少人的面,就拿着维语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骂谁。当下,皇后就把含香给打到不识好歹、恃宠而骄的类别里去,气呼呼的把她从明年的晋封名单上给划了下去。结果怎么样呢?这个含香,竟然敢拿至关重要的“吉祥缸”来报复。缸中清水只能用于救火,这个规矩,进宫第一天就会被当成圣旨来宣读,就连宫里养的鹦鹉都知道,含香入宫已有五天,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一定是故意的!嫌他们不重视她,于是要拿宫廷安危来出气。皇后娘娘愤愤的揪着手绢,回疆送来的“好东西”,要撒娇耍泼去找皇上,拿宫中物品瞎折腾什么?近几年来已经鲜少为后宫事务发脾气的皇后火气大盛,不知死活的东西,再不好好教教,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回疆圣女”呢?呸,“圣女”,依本宫看是“剩女”还差不多。好端端的人,谁生来带香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妖孽托生了人胎,要来祸害我大清江山呢!皇后撅着嘴咽下了那句大不敬的“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理理衣袖,不怒自威的起身走下凤椅,皇后娘娘沉声说道:“容嬷嬷、桂嬷嬷,劳烦你们,好好教教香答应,让她知道知道,我大清皇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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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章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声悠长的通报:“皇上驾到!”伴随着标志性的仰天大笑,乾隆龙行虎步的跨进了慈宁宫。
此人是来救场的!
七个亮闪闪的大字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转圈,直接导致了全慈宁宫里的女人都把含香当成了毕生的大敌,就连老佛爷和皇后娘娘也开始担心起会不会又蹦出一个搅屎棍一样的“令嫔”来。
含香必须得灭!
一下定决心的老佛爷立刻雷厉风行了起来,也不顾及乾隆的脸面,反正他早就没有脸了,直截了当的把兆惠的奏折摔到了含香的脸色,声色俱厉的喝道:“贱人还想入我大清皇宫?做梦!来人,把淫|乱无德的含香推出去杖毙!”
含香大惊失色,乾隆也是一脸溢于言表的震惊,不待含香辩解,他就抢了先:“皇额娘,您这就太过分了,女子清誉重于性命,您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可怜的含香?她怀着一颗最真诚的心来到大清,我们难道不该用最热情的温暖去接纳她吗?”
老佛爷“哼哼”两声冷笑:“她不止怀着一颗真诚的心,她还怀着一个温暖的野种呢?”
乾隆满脸茫然,典型的有听没有懂;含香则一脸气愤,圣洁的好似被侮辱了的仙女;众位娘娘却是听呆了、听傻了,可是待她们反应了过来,全都炸了。
脾气火爆的皇后娘娘第一个开炮,咬着牙指向含香尖叫:“混账东西!无耻!下贱!荡|妇!你居然还有脸优哉游哉的进来这里,你还有没有脸皮?有没有羞耻?”
乾隆依然没听懂,但是皇后骂他内定的新宠他倒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当即暴跳:“你给我闭嘴!你说的那都是什么话?身为皇后,满口污言秽语,你的妇德呢?妇言呢?我要废了你……”
话音未落,就见慈宁宫里刮起了一阵阴风,寒气刺骨,杀意逼人。乾隆几乎是僵硬的扭动脖子,然后,他看到了犹如地狱修罗一样的老佛爷,登时双腿一软,踉跄着跌靠在殿中的盘龙柱上,缓缓滑坐在地。
废后!是老佛爷的逆鳞!凡逆龙鳞者,死无全尸!
事情有时候就会发展成这种情况,明明自己生气的很想一脚踹飞某个人,但是突然,旁边竟然有一个人比你更生气,而且已经华丽丽的起了飞脚,这时候,本该生气的那个人就会发现,她的气好像发不出来了。
皇后娘娘现在就是这样。
刚听乾隆威胁要废后的时候,她确确实实是震惊了一回、害怕了一回、愤怒了一回、打算拼死大骂他一回……但是当老佛爷变身火龙开始发飙了以后,她忽然就熄火了。
看着被一脸足以吓退一支军队的怒火占据的老佛爷正捧着皇室家法打乾隆的板子,还有一旁明明一句话也没说,但是硬被老佛爷按上“妖妃祸主”的罪名,颇为无辜的跟着挨打的含香,皇后娘娘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拿帕子优雅的堵住嘴,悄悄撇了撇,她真是善良美好啊,居然有点同情地上那一对儿了。
这还是乾隆和含香生命中第一次挨打,而且还是极具冲击性和羞辱性的在大庭广众面前开打。二人瞬间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战友情,心与心的距离顿时拉近了不少。
老佛爷看着还在眉来眼去完全不知死活的两个人,阴森森的笑了。这条糊涂龙,大概是还没有受到真正杀伤性的刺激吧,也好,这一次就叫他彻底长长记性。废后什么的,从今以后他连想都不敢想。
上一辈子,废掉耿直的那拉皇后,宠信包衣魏氏的恶果一直是老佛爷心头的一根硬刺,每逢夜深人静时想起,便是淋漓的鲜血。虽然这一次,魏氏已经被废,顒琰那个畜生也不可能再出现,(话说老佛爷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早在最后一个九格格出生以后就命人给乾隆下了秘药,让他没‘种’了)但是老佛爷仍然耿耿于怀,所以在听到乾隆完全没过大脑的威胁之后,深藏在心底的仇恨才会发作的那么淋漓尽致。
不过他总算还记得,乾隆那具身体是他的,将来回炉还要用,外加对皇帝怎么也不好下手太重,因此那十板子打过去,威胁和震慑的意味远大于惩罚和羞辱,所以乾隆才能在十板子过后还有力气去安慰美人。
但是含香就惨了,已经打定主意要灭口的老佛爷,才不会管她会不会被打死呢,更不关心她会不会日后得宠,挑唆着乾隆和他对抗,反正过一会儿,他就会把有关她和她那白痴情人私奔七次未果的报告拿给乾隆观赏,要是乾隆看完了奏折还能对含香贼心不死的话,没关系,他还有后招呢!一个非“处”的枕边人,他就不信乾隆还能容忍。左右嬷嬷们中有的是粘杆,含香是不是雏儿,还不是他说了算。话虽如此,但是老佛爷对于含香的清白并不报以信任,一个会和男人私奔七次的女人,老佛爷根本不相信他们会不在途中做点儿什么。(事实上,当桂嬷嬷检查完发现他们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之后,老佛爷目瞪口呆,他完全想象不出,究竟那只蛋是个什么样的公公,才会和他的‘梦中情人’浪迹天涯那么多次还能人称‘柳下惠’,也许是不行!老佛爷恶毒的猜想,当然,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因为他知道了真相——不是不行,而是不会,外加脑子不够,没想到。)
厚重的红木长板落在身上的痛,是含香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不能和蒙丹双宿双飞的时候,她心如刀割,以为那就是世间极致的残忍了。但是今天,她发现,那原来是最轻最轻的惩罚,还有很多,比那恐怖得多、险恶得多、要命得多、无法忍受得多的酷刑,看那高座凤椅的老女人的脸色,估计这些都将一一在她身上实施。
“老女人”恶狠狠的瞪着含香,心里琢磨着“满清十大酷刑”中有哪一个是针对不守妇道的女人的,想着想着,思路就顺势跑偏到过去听说过的那些民间故事,有关于处罚淫奔女人的种种方案,从浸猪笼到骑木马,挨着个儿的脑补了一回,末了抬头一看,毫不意外的发现乾隆双眼通红,咬牙握拳跟看杀父仇人一样的瞪着他。老佛爷无所谓的耸耸肩,漫不经心道:“桂嬷嬷,把香答应脸上的奏折给皇上读读。”
桂嬷嬷垂手肃声大声应诺:“喳!”
抑扬顿挫的配乐(含香的惨叫)诗朗诵以后,乾隆的脸,如老佛爷所愿的绿了;众位娘娘的脸,出乎老佛爷意料之外的青了,包括皇后。老佛爷遗憾的咂咂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替乾隆愤怒呢?难道大家不应该排排坐、看笑话吗?亏他都准备好瓜果茶水了,现在都不好意思往出端。
乾隆大怒,一拍地板站了起来:“胡说八道!拿来,给朕看!”说着,粗鲁的从桂嬷嬷手上抢走了奏折,兆惠的为人他是信得过的,但是他不相信老佛爷的人念出来的东西,他要亲自看看,兆惠的奏折上都写了些什么。
一看之下,乾隆大震,脸色灰败,他瞪着奏折,陷进了极大的震撼里,整个人都呆住了。
老佛爷悠闲的换了只胳膊支撑下巴,内心无比欢乐的等着观赏乾隆怎么处置含香。
清醒过来的乾隆终于没有辜负老佛爷的期望,像头被红巾挑衅了的斗牛一样,猛地蹦到含香身旁,一把揪起趴在条凳上的含香,气呼呼的拎着她白色维装的衣服领子,唾沫星子喷了含香一脸:“说话!你说话!你告诉朕,这上面写的都是不是真的?你说话啊,说话啊!”
含香先是被老佛爷毒打一顿,现在又被乾隆喷着口水质问,心中又气又怒、又怕又痛,却反而被激起了“公主的尊严”,昂然挺直了腰板,冷冷的看了乾隆一眼,随即不屑一顾的扭头遥望窗外,一副遗世独立的样子。她的女仆,从一开始就被压在门外的维娜吉娜这时候被老佛爷叫了进来,和宫女们一起站在两旁,众娘娘们则坐在老佛爷身侧,都是无意识的拿手指绕着手帕,再不就是抠着手上的金护甲,或者胡乱搓着衣摆,把花边都拧松了,房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大家都屏息而立,鸦雀无声,除了坐在上边,“吸溜吸溜”啜着茶水的老佛爷。
乾隆见含香不肯说话,倒愣住了,含香趁这个机会,咬着牙夺回自己的衣领,艰难的挪动着受伤的屁股,从乾隆身边退开,站到了窗前。窗外微风拂过,含香那身回族服装和满头细辫随风舞动,头上的发饰凌乱招摇,别有一种不同于清宫女人的风情。老佛爷啧啧有声,要是不考虑她实际上良家的出身,还真是个尤物,放在“红兰苑”里肯定是头牌。
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女人,乾隆好像没辙了,被动的撒开手,他满怀挫败感,心中郁怒难当,背负着双手,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好像被圈在铁笼子里的野狗,步伐飞快,杂乱无章,看得众人一阵眼晕,老佛爷几度欲开口喝命他停下,却均是尚未张口就被他绕得想吐,只得匆匆呷口茶水顶回去。数次以后,老佛爷干脆闭上嘴,他等着,看乾隆什么时候把自己转倒了。
乾隆走了半天,估计着也是快蒙圈了,于是猛的站在含香面前,把她的身子一下子拉转,让她面对着自己。紧盯着她的脸,乾隆吼道:“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是不是事实,你给朕说,说实话!不要跟朕耍你的脾气,你不要以为你是维吾尔族的公主,朕就会对你百般迁就,你再不顺从,朕就摘了你的脑袋!”
维娜吉娜看到乾隆发怒,都是又惊又怕的,她们并不懂太多的汉语,也不明白大清的皇帝和太后为什么责打她们的公主,但是乾隆在发火她们是看得分明的,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也许她们并没有听说过,但不代表她们不明白。阿里和卓并不是一个仁慈的主人,他的宽厚全都给了最宠爱的女儿含香,对其他人,铁血辣手,毫不留情,维娜吉娜在回疆的时候,不止一次的看到过阿里和卓是如何处罚那些不顺他心意的人,不管男女老少,无一例外的是在受尽折磨以后死不瞑目。按照她们所知道的,大清皇帝的权利要比阿里和卓大得多,那么,他会怎么对待不顺从他的公主呢?又会如何迁怒和公主一起的她们呢?
维娜吉娜惶惶然的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死亡的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至此结束,哀家的寒假生活正式开始,更文将会不定时、不定量,爱卿们有意见和建议的,上折子!哀家阅后予以考虑或驳回!真是太对不起穆小汐的地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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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章
摘脑袋果然是大杀器,只见刚才还装聋作哑扮清高的含香突然不顾一切的瞪大了眼睛叫嚣起来:“皇上!我坦白告诉你,到北京来,不是我的本意!我们维吾尔族,在你的攻打之下已经民不聊生!我爹为了维族千千万万的老百姓,要我以族人为上,牺牲自我。我没有办法违背父亲,更没有办法不去关心我们的族人,所以,我来了!可是,虽然我来了,我的心没有来,它还在天山南边,和我们维吾尔族人在一起。”
乾隆一震,继而恼火的凝视含香:“那么,你的意思是,你虽然顺从了父亲的意思,来了北京,却不准备把你自己献给朕?”
含香做作的长叹一声:“既然我来了,我就准备服从我的父亲,把我自己献给你!可是,我管不了我的心,你也管不了我的心!你如果要占有我,我无法反对,但是,要我说什么好听的话,我一句都没有!我早已把生死都看透了,还在乎我的身体吗?皇上!随你要把我怎么样,我反正无法反抗!你可以为所欲为!”含香说着,就把眼睛一闭,一股任人宰割的样子。
老佛爷听不下去,“咳咳”两声,吸引了满场的注意力:“香答应,你是不是跑偏了?现在要讨论的不是你的心和身体在哪儿,而是要讨论你的心和身体是不是还干净!桂嬷嬷,传内务府的老嬷嬷来,给她检查身体。我大清从来没有不经选秀就进宫的女人,这个回疆来的自然也不能例外,从头到脚查清楚了再说。”
一听这话,含香顿时叫的更尖更响了:“你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敢,你敢!我的心和身体都是清白的,是不可侵犯的,你敢碰我?”
老佛爷哂笑:“不可侵犯的身体?你刚才不是还说要把你自己献给皇上吗?怎么这会儿又不可侵犯了?难道你要皇上和你盖着锦被聊天吗?”这话有些过于火爆了,众娘娘们都红了脸低下头,心里只怨老佛爷的口无遮拦,皇后娘娘尤其明显,小小的、弱弱的、毫无气势的瞪了老佛爷一眼,老佛爷莫名,都是皇帝的女人,做都做过,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乾隆听见要检查,这才想起刚才那张奏折,顿时一股酸气冲天而起,重重的“哼”了一声,一把甩开含香,背着手,虎着脸,踱到了一旁,没替她说话,也没支持老佛爷,自顾自的跟那儿瞎琢磨,一张脸阴气沉沉的,没人敢跟他说话。
含香仍然在拼命挣扎着:“你们不能这样做,真神阿拉说过,人与人是平等的,没有人能够强迫别人……”
老佛爷“哈哈”两声,大笑了出来:“人与人是平等的,那么你香答应和上驷院里倒马粪的小太监也是一样的了。那好啊,哀家这就送你去上驷院里去‘平等’,刚好,近来新进了一匹‘四蹄踏雪’哀家喜欢非常,你个香美人是伺候哀家的宝贝马倒也相得益彰,来人呐,送香答应过去!”
含香听呆了,满宫的娘娘们也听傻了,大清后宫里还从来没有过把嫔妃送到上驷院去和小太监们一起干活的先例呢,虽说后头有一个正在刷马桶的前令嫔,但她是被废了以后才去的,可不是顶着皇上女人的身份去的,可这含香,老佛爷并没有除了她香答应的头衔啊!
老佛爷最恨有人在他面前讲平等,因为人和人就不可能平等,要不怎么着,全天下的老太太都和他“圣母皇太后”平起平坐?全天下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都能上金銮殿上坐一坐?荒唐!人没有三六九等,那谁是主子?谁是奴才?谁是大臣?谁是平民?谁执政?谁治州?谁领兵?谁冲锋?没有阶级,没有差别,这世界要乱成什么样子?
上一个敢在老佛爷面前吆喝“平等”的人,这会儿已经在流放路上了。(老佛爷还没收到小燕子等人已逃走的信报,只知道有人去劫囚,但是失败逃走了)含香不能判流放,但是在宫里收拾一番还是容易得很的,就算阿里和卓还住在理藩院里没走也没事,反正他也不敢炸刺。敢蹦跶,那就不用回去了,顺手一起埋了了事。
乾隆原本还被含香那“离经叛道”的“平等论”给感染了,但是一听到老佛爷说,按照含香的观点,那随便来个小太监都能跟他称兄道弟,立刻就不愿意了,狠狠瞪了不会说话的含香一眼,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让老佛爷把她调|教乖巧了,自己再好好享用。
又哭又闹的含香最终还是被桂嬷嬷和容嬷嬷给拖到暗房里去“验明正身”了。片刻之后,桂嬷嬷匆匆走到老佛爷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老佛爷脸色骤变,随口吩咐众人立等,便抽身进了暗房,桂嬷嬷垂首跟上,乾隆想问一下情况,可是不等张口,所有人都走了个干净。无奈之下,也只有继续跟一群半老徐娘们大眼瞪小眼。而“徐娘”中,以皇后为首的高阶后宫,诸如婉贵妃,是极得老佛爷欢心的,面对乾隆一向有恃无恐,要么跟他对瞪,要么就假装没看见,直把乾隆气得半死;中阶里倒有不少善于逢迎乾隆的,但是均被老佛爷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一向是除了早晚请安不得入慈宁宫的,如豫妃、忻嫔、恭嫔等人,这时候,乾隆想找她们当安慰都看不着影儿;那些低阶的就更不用想了,一来,那里面没有乾隆特别喜爱的,要是真喜欢,他早就给抬高了;二来,那些人连请安都进不到慈宁宫,平常就更别想了。于是,乾隆只有继续自个儿陪自个儿生闷气玩儿。
而此时,老佛爷正在暗房里审问含香。原来,桂嬷嬷等人先后用了“鹦鹉啼血”和“春风不度玉门关”两种办法检验含香,却惊讶的发现,居然都显示她仍是女儿身。老佛爷一直不相信的就是这个,她都跟情人私奔七次了,怎么可能还是金丝未断?难道她的心上人是个公公?他们是纯精神阶层的恋爱?还是说回疆人都是这么“天真无邪”?老佛爷兀自凌乱了,却不想想,要是回疆男男女女们真是一直拉小手的,那么那些叛军可都从哪里来呢!
老佛爷怎么也想不通,他认为,这是桂嬷嬷她们技术不熟练的缘故,毕竟她们不是职业检查秀女的,偶尔疏忽,会被些心怀不轨的狡猾女人骗到也不是没有可能,便坚持叫了内务府主管选秀多年的老嬷嬷们来复检。
老嬷嬷们挥动着朽木一样的老胳膊老腿拼命压制住不断挣扎的含香,一边瞪着昏花的老眼,把她从内到外的检查了一番,但是结果和桂嬷嬷她们一样。内务府的选秀嬷嬷们甚至还动用了不少□的坚持方式,例如皮肤的颜色、眉毛的形状、鼻子和腿的情况等等,可是坚持出来的结果无不相同——含香,这个私奔了七次的女人,的的确确还保持着诡异的清白。
老佛爷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一直都不相信的结果,也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一个结果!
原本,老佛爷在知道了含香私奔的壮举以后,就打算当着阿里和卓的面揭穿并处死含香,继而以羞辱皇帝为名,彻底解散回疆的自治阶级,把大清的官吏和兵将名正言顺的安插|进去,一举夺取整个回疆。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含香无论如何放荡下贱,却还记着不能“无媒苟合”的原则,比起和乾隆春风一度又生了孽种、给皇宫带来鸟害的夏雨荷来说,老佛爷无法不觉得含香罪不至死。
可是含香却不能不死,撇开征服回疆的作用,但是她那私奔七次的光辉记录就注定了,不管她是哪一族的,都不可能被允许继续活下去。老佛爷实在是不知道,阿里和卓究竟是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一个私奔了七次的女儿还敢往宫里送,他是想死啊还是想死啊还是想死啊!回疆没有别的公主了吗?还是说她们都蠢笨如猪、丑陋如鬼?为什么偏偏选了个找死的含香来给他们大清添堵?这是阿里和卓的报复吗?如果是的话,老佛爷不得不称赞一声:他成功了!老佛爷真的已经被深深的气炸了!
理藩院里的阿里和卓犹不自知,还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大做含香为回疆赢得金山万座的春秋大梦呢!殊不知,他那“高贵”的女儿已经在老佛爷的心底埋下了斩草除根的种子。
老佛爷没有一点心虚的叫过乾隆,完全不管他面子上过不过得去就宣布了含香非处的谣言,乾隆脸色难看的能吓死一头牛,众娘娘们则是又气愤又尴尬又害怕。气含香无耻,怕乾隆转移丢脸的难堪到她们身上,权衡了一下,皇后娘娘果断撤退:“老佛爷,皇上,此间的事情应属私密,臣妾等还是告退的好!”
乾隆心里妒火难抑,看谁都不顺眼,朝着最近的婉贵妃就吼道:“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快滚!”
婉贵妃不动如山,平静回道:“喳!”说罢,拉住要替她抱不平的皇后娘娘,挥手招上众妃,一同退至殿外,在门外,后妃们各按品级又行了一礼,便三三两两的散开去了。只留下暗房中接着受刑的含香,和笑盈盈的跟乾隆讨论该怎么修理回疆的老佛爷。
跨出院门前,皇后娘娘不经意回望一眼,只见乾隆满脸铁青,咬牙狰狞,脖子上和脑门上青筋毕露,双手握拳,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皇后打了个激灵,虽然含香无德,但她要是不来大清,倒也没人特意去管她,怪只怪阿里和卓贪心不足吧!打了败仗,老老实实臣服就好,他们大清并没有要求过他上供美女,可他偏要自作聪明,找了一个作聪明都不会的女儿,妄图以美人计诱惑皇帝,为回疆谋利。一时之间,皇后皇后都不知道是该称赞他为族人着想好呢,还是鄙视他生来不带脑的好!但是不管怎样,宫中的含香和回疆的百姓,只怕马上都要大祸临头了。只不过,含香是自作自受,可怜那些回人,巴巴的供了一个女人十八年,临了,却是潭祸国的臭水。
轻叹一声,皇后搭上容嬷嬷的手,款款走远。回去多念几遍经文,算是她这个大清国母的一丝慈悲吧!
作者有话要说:空空sama和林遗琅的地雷,先亲一个再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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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章
第二天一早,皇后娘娘抽搐的发现:她慈悲早了!
也不知昨天老佛爷和皇帝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却见敬事房的小太监捧上了册子,要求她在“香答应”的名字下用印。皇后竭力按住抽搐个不停的眉梢,恍惚着盖上了凤印。
含香侍寝了!
皇后娘娘蹙着眉琢磨着:自家男人的口味还真是特异,被吃过了的女人他竟然还有兴致去捡剩儿!容嬷嬷则表示很淡定:当初格格没有嫁进来的时候,她没少在家中听见大老爷、二爷、表少爷他们联袂去逛八大胡同的新闻,只不过格格是未出嫁的女儿家,天真不知事,家中福晋从来不许人去格格耳边嚼舌根子,这才养成了如今单纯的皇后娘娘。她哪里知道,江南温柔乡里,有的是专门给那些被嚼过的女人举办的盛会,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啃上一口呢!
乾隆不甚满足的从延禧宫偏殿爬了起来,慵懒的伸了伸劳动一宿的手臂,再扭一扭腰,回头看了看满身青紫、仍处于深度昏迷的含香——真是个尤物!可惜是人吃剩下的,要不然,他一定会让她做贵妃,但是现在么,她还是答应着吧!答应到他对她没有欲望的那一天,就可以去陪她的情人了!乾隆恶狠狠的翻起上唇,扯出一个狰狞的冷笑:“蒙丹是吧!你可以准备去死了!”
翌日,宫中传出密旨:捉拿回疆人蒙丹,死活不论!
消息传到慈宁宫,老佛爷微微一哂,转头就把含香丢在一边,命人去理藩院传阿里和卓,他要和他深入探讨一下关于给皇帝戴绿帽的赔偿问题。
阿里和卓真是不禁吓。那么大一坨的人,被老佛爷三两句话就给吓昏了。让桂嬷嬷一盆冷水泼醒以后就变成了磕头虫,让老佛爷撇着嘴大感无趣。呿,他还以为敢送私奔七次的女儿的人能有多大胆子呢,原来是颗面瓜,还不如含香,至少敢扎扒一回。
失去兴趣的老佛爷开始大刀阔斧的修整:回疆和卓的地位变成了虚衔,仅为最高贵族身份的象征,不再具有管理、领导回疆的权利;改由大清三年一轮派遣驻疆大臣,并设参赞大臣和将军等职,兼管军务和民政,完全架空当地大贵族们的权利,大大加强了中央对回疆少数民族地区的管辖,彻底把回疆并为大清的组成部分;同蒙古一样,编入旗籍,暂拟为回军旗,因为厌恶含香,老佛爷一气之下就把回军旗的地位定的比汉军旗更低,连满族包衣都比他们高,然后同其他旗一样,设旗主,都统、副都统,下辖协领、参领、佐领等,按制管理。
阿里和卓冷汗涔涔,瘫倒在地,他完了!自作聪明却反被误,以为可以用含香给回疆带来好处,结果却连原有的地位和权势都无法保住,还同时损害了其他支持他的大贵族们的利益,他回去以后一定会被谋杀掉的。
老佛爷可不想管他的死活,按照自己的意愿处理完以后,就毫不客气的撵他上路了。同行的傅恒,作为老佛爷的亲信担任了首任驻疆大臣,将随阿里和卓一同归疆,监视他去收缴其他贵族的封地和兵卒,巩固大清的统治。跟傅恒同去的是他的大儿子、多罗额驸福灵安和二儿子、和硕额驸福隆安,这两人中,将有一个在三年后接替傅恒继任,为新君效力。老佛爷比较属意的是福隆安,一来他是嫡子,二来他是和嘉的额驸,老佛爷自信和嘉是完全依附于他和永璂的,不会生二心。但是,还是多看看吧,福灵安武艺高于福隆安,年纪也长些,经验更丰富,回疆那片地方初降,还不知道肯不肯安分守己呢。如果他们不消停,正好可以叫福灵安拿他们练兵。
却不想,这个时候又出了幺蛾子。
乾隆跑出来添乱了!
他居然提议说,让含香在阿里和卓出城时送送他,让他们有一点单独的时间一叙离别之情!
老佛爷听得瞠目结舌。从来进了宫的女人,不到死亡不能离开,地位高的还能有机会召亲人进宫拜见,可那也只限于女性直系亲属,可没有哪个能把老爹叫到后宫里去说话的,更别提出宫去跟老爹闲聊,就算是随同乾隆下江南的宠妃们,也不可能顺道回家去住两天的。而今,乾隆却打算让含香破了这个例。原因仅仅是他吃含香吃的很满意。
老佛爷很愤怒。
但他并没有好办法去阻止。因为当初他答应了乾隆,不再插手含香的事。除了不让她晋位,不给她优待,其他的随乾隆去处置,这样,乾隆才会对回疆诸事放手,任凭老佛爷做主。用无视一个女人来换取一片疆域的随心自治,老佛爷原本认为这个交易很划算,可是现在看来,他以后再做交易之前实在应该把乾隆的抽风也考虑进去的。
更抽风的是,乾隆居然在他面前唠叨道:“要是永琪和尔康两人在就好了,他们两个武功高强,反应敏捷,朕信得过!他们若在,那明天朕就一点都不担心了,让他们带几个好手,一队侍卫,保护含香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老佛爷喷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你的好儿子会对你的含香这个那个吗?难道说,乾隆的脑子是缓存的,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的事,魏氏还新鲜着在刷马桶呢,他居然就忘了贬斥永琪和福尔康的罪名了吗?
乾隆的确忘了,且是忘光了,一个人念叨了半天就起身回乾清宫去点兵,看看明天让谁护送含香好,一边还遗憾的摇着头,心疼他那最不着调的儿子。
最终,乾隆点了永璜和永璋的差。点永璜是因为他带过兵,身手敏捷反应也快,可以确保含香的安全。特别是,可以确保她不会半路上再私奔,乾隆可丢不起这个脸,也不愿意担这种风险。虽然说,这样也许能引出蒙丹,然后尽快抓到他砍脑袋,但是这样一来,他的龙脸也就丢没了,这是爱面子的乾隆所不能容忍的。而点永璋表面上是说他掌礼部,送别阿里和卓是分内之事,可真相是因为其他的阿哥们都对淫奔无耻的含香不屑至极,在各自额娘转述了之后谁都不愿意理她。可永璋是皇后的儿子,谁都可以不理含香,就皇后娘娘不能,她管一天后宫就得管一天含香,而永璋作为儿子,自然是要跟皇额娘同步的。
于是,哥俩儿不情不愿的接了旨去,各自回府上抱怨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两人黑着脸带上队伍,浩浩荡荡的陪着含香送阿里和卓出城去。
回疆的队伍依然是旗帜飘飘,依然是乐队奏乐,依然是马队车队前呼后拥,因为他们还不知道阿里和卓怀里那烫人的圣旨。但是他们却都知道,含香的身份,和她来的时候已经迥然不同了。他们用感激的眼神望着含香的马车,祈祷圣女能为他们带来永远的安定和幸福。
大队人马到了城门外。但见天苍苍,草茫茫。永璜没好气的冲着阿里和卓说道:“皇上有旨,请香答应就在这儿和你告别吧!”
阿里诺诺点头:“是,是!我知道,不论送多远,总归是要分手的!”
阿里策马来到含香车前,含香已经在维娜吉娜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含香看着父亲,眼中满是怨恨。
阿里又是羞愧又是气恼,不禁恻然,用维语说道:“含香,不要恨爹,你的牺牲是有代价的!维族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因为你而获得重生了!爹代替那些百姓,向你道谢了!” 说完,一个激动,就用回族参见王者的大礼,向含香行礼。
含香无动于衷,两行清泪却是滚滚而下。她凄然开口道:“我已经遵照你的要求,把自己献给大清的皇帝了,欠你的生恩,欠回疆的养恩,我已尽数报答。从今而后,我的生命是自由的了,我的所作所为,再也不受你的控制。”
阿里大惊失色:“含香,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什么叫‘你从此自由了’,你想干什么?含香,你要冷静,要为你自己想想啊,要为爹想想,为回疆千千万万的百姓想想啊!”
含香愤然:“我就是一直为你们着想,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如果我不为你们想,早就和蒙丹‘缠缠绵绵,永不分离’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痛苦、憋闷、毫无自由和尊严?”
阿里大骇,却也莫可奈何,只能一遍遍的求着含香。这当口,怀中的那张圣旨就更不敢让含香知道了。原本还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她迷惑皇上,收回成命的。可是现在看来,含香已经怨恨得不得了了,如果再让她知道,她的牺牲并没有成效,阿里生怕含香就此破罐破摔,彻底生了外心,去找蒙丹再次私奔,给他们添乱到底。
满心凄惶的阿里完全不知所措了。他从来就不是善于用脑的统治者,他一直都是用拳头说话的代表,只是这一次拳头没有人家的硬,这才不得不搬出脑子做了个垃圾到不行的决定。
一时之间,万籁俱静,父女二人,张眼互望,彼此的千言万语,都是老生常谈,不用听也知道了。现在要费神的是,怎么扭转对方的脑筋,让其加入到自己的阵营中。阿里固然想让含香死心塌地去服侍乾隆为回疆谋利,含香又何尝不是抱着借送行的机会,让阿里把自己带回回疆的妄想呢。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尖啸,蒙丹全身白衣,白巾缠头,白巾蒙着口鼻,从城门后面飞跃而出,直奔含香身前,一把抓住含香。四个回族武士同时跃出,身在半空即便擎刀在手,分别砍向永璜和永璋。
蒙丹对着含香用维语大叫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跟我走!”含香抬头,认出是蒙丹,全身大震。她多想飞奔着投进蒙丹的怀抱,可是身上那些乾隆留下的痕迹不合时宜的痛了起来,让含香瞬间白了脸。她已经脏了,无法与蒙丹结合了。
永璜仓促应战,一把拉开永璋,推到侍卫身后,跟着就拔剑朝攻过来的白衣蒙面人刺去。永璋大急,高声叫道:“保护大阿哥!”
众侍卫不及应诺就“呼啦”一声拥了上去。开玩笑,要是在这里让人伤着了大阿哥、三阿哥,他们就都不用回去了,大家一起自杀谢罪吧!
混战之中,没有人看到阿里的表情,恐惧得好似见到了地狱里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新年礼物——林遗琅的地雷一枚,抓过来啃一口!
众位爱卿,都要新年快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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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章
等傅恒带着福灵安、福隆安杀过来护驾的时候,永璜已经彻底铁青了脸了。他认出正在对永璋挥刀的“回疆武士”是谁了。该死的永琪!
永璋也起了疑心,他站在众侍卫围成的保护圈中,越看越觉得这个人的招式很眼熟,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永琪的章法。可是永琪自从逃出皇宫便不知所踪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和那些回疆人混在一起,对他痛下杀手呢?
相比于永璜的愤怒、永璋的犹疑,永琪砍的倒是毫无压力。反正他从来没有把爱新觉罗家的其他阿哥们当成是兄弟,净在外面结交些“好兄弟、好朋友”,所以,为了他的“好兄弟”大砍他的“亲兄弟”什么的,他热血激荡着呢。
永璜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对永琪手下留情一些,但是一看到他那招招致命的刀法,对着永璋挥得虎虎生风,顿时火冒三丈,这个混蛋,他是真的想要永璋的命的!永璜恼道:“杀死刺客!不留活口也不要紧!”
众将得令,放开了手脚,大开杀戒。
那边,蒙丹还在和含香纠缠着,阿里已经回过神来,正在犹豫是带着他的人赶紧逃走好呢,还是帮着大清把蒙丹干掉好呢,殊不知,福灵安已经给亲兵悄悄下了指令,要连他一起捆回去交差。
看着完全不顾兄弟之情的永琪,永璜不由得动了杀心,不再考虑要把自己面前的家伙活捉了回去问话,冰冷的下了命令:“所有人,杀!一个也不许放过。”看了眼仍旧和不明男人纠缠着的含香,加了一句:“帮助他们的人,也杀!”永璜心知,老佛爷并不在乎含香的死活,至于乾隆,他对那位皇阿玛已经毫不在意了,也不怕他,随便他要怎么生气和发火,左右是有老佛爷压着呢,不怕抽龙属性的皇阿玛翻了天去。
大清的将士们收到格杀令以后,回疆武士就完全不够看了。不过片刻,地上已经躺满了鲜血染满白衣的尸体,正在攻击永璜的箫剑和对着气愤指责他的永璋老羞成怒的永琪也被擒下。蒙丹,终于把注意力从含香身上扯开了。
一看之下,蒙丹暴跳:“你们竟然杀死了我的好兄弟,你们这些冷血的刽子手。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报仇!含香的仇,也要算在你们的身上。”说完,没头没脑的就拔刀冲了过来。
傅恒皱着眉头,这个回人,唧唧歪歪的在那嚷些什么?不会好好说话吗?算了,看样子,他好像和那位新进宫的香答应交情匪浅啊!已经从兆惠那里听说过“香公主传奇”的傅恒很是看不惯含香的失德,私心里,他是很赞成大阿哥的绝杀令的。这样的女人,还是消失的好,免得堕了他们大清的格调。
曾跟着弘昼在回疆呆过好一阵子的永璜却是听懂了,冷笑一声,朝后一退,便挥手叫人去截杀。送死的人,他从来就不嫌多。
蒙丹已经没有帮手了,他一个人对上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清兵,打得狼狈不堪。
一个千户长一剑劈去,“唰”的一声,划破蒙丹衣袖,蒙丹绑着绷带的旧伤露了出来,血迹殷然透出。蒙丹匆忙回手应战,长剑再“唰”的一声,划破蒙丹前胸的衣服。
含香看得心惊胆战,魂飞魄散,忍不住大喊:“蒙丹!你放弃吧!我求求你!放弃吧!”
永璜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一句大叫:“你是蒙丹?皇阿玛下旨捉拿的蒙丹?”
大阿哥这样一喊,正在围攻蒙丹的侍卫们手下都慢了慢。蒙丹把握他们这一慢,奋不顾身的舞着月牙刀,直扑为首的千户面门。那人就地一滚,仓促躲开。听说这是下旨捉拿的钦犯,他们便不敢直接杀死了,生怕会被上头重责。
蒙丹抓着这个时机,竟然不知死活的又转身朝含香冲去,妄图劫走她。
含香见蒙丹受伤流血,又转头就跑,误以为他伤重快死了,花容失色,悲怆欲绝,踉踉跄跄奔过来,对着永璜和永璋就是“噗通”一跪,泪流满面的大叫道:“含香求你们,放了他!含香给你们磕头了!”
永璜和永璋大惊,双双跳开,永璜大怒道:“你这女人,是要折我们的寿吗?”永璋气恼不已,虽然只是个答应,但也是皇阿玛的女人,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跪他们,是要构陷于他们吗?好去皇阿玛面前撒泼,说他们不敬庶母吗?
福灵安气盛,劈头喝道:“你是皇上的嫔妃,怎么能无缘无故的跪拜阿哥们?快起来,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含香跪在那儿,倔强的咬着牙,眼神黝黑,脸色惨白。“我是回人,不管你们满人的规矩!今天,要不然你们就放了他!要不然,就杀了我们两个,把尸体带回去交差!你们选择吧!”含香激烈而坚定的说。
这时,蒙丹忽然跃起,举起那把月牙刀,横刀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福隆安比他更快,伸手就是一拳,直对他头上打去,同时,福灵安横剑一挑,挑开了蒙丹手里的刀。蒙丹挣扎了一下,就不支倒地。白色的衣服,被血迹染得殷红斑斑。
永璋没见过血腥,胃里有些不适,苍白着脸看向永璜:“怎么办?把他押回去见皇阿玛吗?”
永璜忍着恶心点点头:“嗯!”和永璋不同,他恶心是因为含香和蒙丹的行为,与场面无关,虽然,现在这里遍地尸体,的确是挺恶心的。不过对于曾在战场上锻炼过的永璜来说,这些都是小意思,真正让他受不了的还是含香和蒙丹那一对的恶心表演。
含香四肢着地,像狗一样爬过来,抱住蒙丹的头,见他浑身血迹,心已粉碎。蒙丹努力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含香。含香摘了自己蒙面的白色纱巾,温柔的拭去他嘴角的血迹。然后,她抬头看着永璜和永璋,幽幽的说道:“我们回人有几句话,翻成汉文,是这样的:‘你是风儿我是沙,风儿飘飘,沙儿飘飘,风儿吹吹,沙儿飞飞。风儿飞过天山去,沙儿跟过天山去!’我和蒙丹,从小一起长大,他是风儿我是沙。”
永璋蓦地瞪大双眼,他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在顶着他皇阿玛女人的身份之后,居然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来。永璜愤愤吐槽:“既然是回人的话,你干什么不用回语说?”永璜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侍卫们,石化的石化,风化的风化,就连老谋深算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傅恒都是一副想吐和想揍人的表情了。他心知,今天他皇阿玛的脸算是丢尽了,这事儿,是再也盖不住了。
想到这儿,永璜怒吼道:“来人,把香答应和这个刺客分开,分别押送回京。再把阿里和卓给我捆上,一同送交老佛爷处置。”
众侍卫大声应道:“喳!”说完便上前去拉蒙丹的四肢,想把他从含香的怀里拖出来。可含香死死紧抱着蒙丹的头,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他们不敢去碰含香,便只有更用力的去拉扯蒙丹的身体。重伤的蒙丹,被人五马分尸的拔着河,差点就这么去见了他的真神阿拉。
永璜受不了了,命人把含香的女仆拉过来,叫她们去扯开含香的手臂。维娜吉娜哆嗦着小跑过来,死命去拉含香的手。含香大叫,用头胡乱朝她们撞去,一边用维语骂道:“你们是我的女仆,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吗?”
维娜吉娜左右为难。拉吧,含香以后肯定不会放过她们;不拉吧,大阿哥正在虎视眈眈的瞪着她们,看了就心惊肉跳。她们挓挲着两手,无措的到处去看,指望有谁能帮她们出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正义的使者”为她们出头了。
只见福灵安身后捆着的那个白衣武士陡然挣扎了起来,众侍卫措手不及,叫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绷开了绑着双手的绳索,半跪了起来。几个侍卫拔剑就要砍了他,永璋一眼瞥见,大叫一声:“住手!”众人一怔,手中的剑顿在白衣武士的肩膀上。这当口,那人已经扯下了覆面的白巾,威风凛凛的大吼道:“我是五阿哥!”
情势瞬间转变了!
据说重病卧床,已经奄奄一息了的五阿哥居然出现了!而且是以这么传奇的方式,在敌人的队伍中,以反派的方式登场。众人都觉得无比费解,大家有志一同的把目光转向另外两位阿哥,指望能得到一点解释什么的。
永璜和永璋头疼无比。
永琪“重病”的□,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虽然已经出宫建府了,但是通过皇额娘和老佛爷,他们甚至可能比仍在宫里但不受重视的永瑆知道得还详细。就是因为知道得太清楚了,这个时候反而没法处理。他们怎么说都解释不通,本该重病卧床等死的五阿哥为什么会加入到敌方的阵营,和自己阿玛抢女人!
想不出办法索性不去想,永璜面沉似水,对着护卫队员说道:“堵住他的嘴,重新绑好!”
永琪大惊小怪的吼道:“我是五阿哥,你居然还敢绑我?”
永璜轻蔑的撇了撇嘴:“我是大阿哥,我说绑谁就绑谁!何况,我五弟身患重病,正在宫中静养,你这个家伙,冒充皇子的罪名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给我绑牢!”永璜胡乱掩饰一下,他知道,拜永琪四处捣乱所赐,在场众人里至少有一半认识永琪,剩下那一半,也不见得都能蒙过去。但他必须找点理由,好歹挽回一些他们爱新觉罗家被践踏掉的威严。
傅恒人精一个,永璜一开口,他就明白了永璋的打算,急忙帮腔:“都听大阿哥的,快快绑牢,是与不是的,自有皇上和老佛爷定论,我们只需听命便是。”
福灵安被永琪给气着了,急怒攻心,不想再忍受含香和蒙丹的表演,劈手夺过身边一人的长枪,一剑砍了枪头,当长棍握在手中,运起五成臂力,照着含香紧抱蒙丹的左手重重劈下。
“啊!”含香一声惨叫,登时撒开了蒙丹,倒在地上哀嚎不已。福隆安趁机马鞭一甩,卷住蒙丹的脖子朝后一拖、一带、一挥,瞬间分开了粘糕似的一对小情人。维娜吉娜立刻飞扑上前,紧紧抱住含香,用维语叽哩呱啦的喊着,安慰着,连拉带拽着把她弄进马车。
永璜飞身上马,扬鞭大喊:“收队!回宫!”这倒霉催的一天,他真是过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陪伴哀家一路走来的爱卿们,在这里祝大家春节快乐了。(好吧,是偷了点懒,除夕和春节的更新凑在一起了,勿拍,哀家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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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章
乾清宫里。
乾隆“呯呯”的拍着桌子,气喘如牛,涨得脸红脖子粗,对着地上跪的不情不愿(小燕子)、昂首挺胸(永琪)、满脸梦幻(夏紫薇)、正气凛然(福尔康)、垂头丧气(阿里和卓)、大义无畏(含香)、愤恨仇视(箫剑和蒙丹)的形形□人形物体大声咆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充血的目光率先投向永琪:“永琪,你说!你到底是哪一根筋不对?为什么要逃出皇宫?为什么要和这群逆贼混在一起?又为什么要帮助他们劫持含香?你发昏了?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还有这个家伙,”乾隆愤怒的指向箫剑,“他是从哪儿来的?”
永琪昂起脑袋,一脸正气:“皇阿玛,我们是出于对您的信任和对忠贞爱情的尊敬而回来的。”
乾隆气得头昏脑胀:“什么乱七八糟的,谁在跟你说这些?我问你这人是谁呢?”
永琪依然按照自己的思路回答问题,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改也改不过来:“皇阿玛,儿臣要给你讲一个‘感天动地’的故事,你听完,一定也会像儿臣等人一样,对他们充满了包容和祝福。”
乾隆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从前一直宠爱永琪,无条件的头脑发热,总觉得永琪什么都是最好的,所以从来没发现,和永琪说话是一件这么费劲的事情。后来永琪神秘消失了,他重新注意到其他的儿子们,愕然发现,他们居然都各有优点,每个人都十分出色,允文允武,聪明伶俐,远胜他记忆中的永琪和福家兄弟。当他习惯了和这些真正聪慧的儿子们交谈以后,他突然发现,他好像不会和永琪说话了。
这时,从乾隆身后的明黄色屏风里,突然传出了“嗤”的一声冷笑。
乾隆一凛,永琪和福尔康也是一惊,老佛爷在那后面吗?真是最糟糕的局面了!因为,老佛爷可不像乾隆那么好糊弄,更不会让他们这些一直就不入他老人家法眼的人糊弄。
永琪却没有这种意识,事到如今他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在乾隆的翅膀下呼风唤雨的五阿哥呢,完全没有把一直就不受他尊敬的老佛爷放在眼里。皇太后和皇帝,任谁都能知道哪一个才是更强的。只是,这个结论唯独不适用于本朝。长眼睛又长脑子的人都看得分明,老佛爷才是最威武霸气不用解释的!
威武的老佛爷淡定的开口了:“皇上,按照我们说好的,含香的事情哀家不管,你可以把她带到后面去,随意处置。相对的,这些人,原本就是哀家处理的,只是一时大意,没有清理干净罢了,如今还是交给哀家吧!”
乾隆微微一怔,刚要反驳,只是有人比他更快,小燕子满地打滚着大吵大闹:“你凭什么?皇阿玛还没有说我们,你这个老巫婆……”
“闭嘴!这个放肆的泼妇,把她的嘴堵上,堵严!”皇后一对上小燕子就头脑发热,再听她咒骂老佛爷,更加无法容忍,再也顾不得什么不多言多语的教养,冲口便喝。侍卫们也很听她的,行动飞快,不但堵了小燕子,连永琪等人也一个不落,全都封了口。
这回轮到永琪满地乱滚了。
乾隆看得很心疼,愤怒的回头瞪视屏风后看不清楚身影的皇后,便要开口责骂。老佛爷一茶碗甩了过去,把乾隆未出口的怒斥结结实实给摔回肚子里去了。乾隆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咕哝,咽了口唾沫,明智的闭上了嘴。
老佛爷隔着屏风,挨个儿审视地上滚成一团的混账,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说道:“假传圣旨、劫狱、流放途中劫囚和逃跑,还和回疆叛党亲密无间、妄图劫走和亲的宫妃,哼哼,你们真是好本事啊!”
蒙丹和箫剑都朝发声处怒目而视,一个是因为听见说话之人把含香定位为乾隆的妃子,另一个则是因为说话之人是满清皇族,老佛爷隔着屏风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本能的,他感觉到了仇恨和敌意。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但是都不重要了,马上就要死掉的人,随便想什么都是白想的,老佛爷才不在意呢。
“来人!把这些叛党压下去,该砍头的赶紧砍了,不要再让他们有机会折腾了。那两个,”老佛爷用下巴点点蒙丹和箫剑,“拖到净身房里去,先骟干净了再行审问。至于那一个,”老佛爷站起来,冷冷的看着永琪道:“我大清的五阿哥数月前便已身患重病,卧床不起,这个胆敢‘冒充’阿哥的混账,哀家就让他如愿吧!关进养蜂夹道,好衣好食的养着,万不能叫他死得太早。就这样,退下吧!”
看着永琪不可置信的疯狂眼神,老佛爷冷冷一哂:永琪,这是你自找的!老老实实呆在宫里,荣华富贵哀家一分也不会少你的。可你不知好歹,偏偏要和小燕子、福尔康这群人混在一起,几次三番的忤逆哀家,那就不要怪哀家手下不留情了!养蜂夹道,就是你的囚牢,哀家倒是要看看,你这些“好兄弟”,有没有本事去救你!
好兄弟们肯定没有这个本事,但是好阿玛却是可以的。
对既不着调又不靠谱的永琪宠爱到人神共愤的乾隆,背着老佛爷偷偷下达了指令:把永琪秘密送到了乾隆在外置办的私宅,赏赐重金,让他隐姓埋名但保有自由的生活。而甫一脱身,“重情重义”的五阿哥就开始惦记他的心上人和好兄弟们了。撒泼打滚的要求乾隆放过小燕子和福尔康,这当口,他倒是一点都没想起同为“好兄弟”的箫剑和蒙丹,至于他那位完全没人承认的“亲妹妹”夏紫薇,更加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夏紫薇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踏上了黄泉路。
处死夏紫薇,让老佛爷放下了最后一点不安,这样一来,金锁的身份便没有被揭穿的任何危险了,皇家的尊严也总算不至于分毫不剩了。至于夏紫薇的死会不会让他心有不安,老佛爷可以无比肯定的告诉任何人:完全没有!无媒苟合的孽种,不守男女大防、孝期与人私定终身的放□人,死上一百个也不嫌多。就算她真是乾隆的血脉也无所谓,抽龙的女儿,又不是他的,老佛爷才不心疼呢。他自己的女儿(把不喜欢的六、七、八、九都自动排除在外了)都是又听话又懂事,又乖巧又明理,才貌双全,温柔可爱,气质高贵的好女孩,夏紫薇算个什么东西,连给她们提鞋都不配的贱人,老佛爷杀的毫无心理障碍。
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倒是都好端端的活得精神。尤其是箫剑和蒙丹两人,梦寐以求想进入皇宫,这次不但正大光明的进来了,而且还可以永久在此居留了。
延禧宫里多了两个四等敬事公公,小蒙子和小朋子(箫剑在审讯时化名劳朋游),专门负责在乾隆临幸的时候把含香扒光了裹在锦被里。
看到蒙丹睚呲欲裂,箫剑几欲成狂,老佛爷冷艳高贵笑得残酷:不自量力的混蛋,敢向大清皇室挑战,叫你们知道知道厉害!那什么方家遗孤,哀家好心,让你多活一阵子,等哀家腻了,你就准备上路去陪你那被砍脑袋的爹吧!拿着大清的官俸,却心系前明的孽障,死不足惜。
原来,在箫剑被捆进宫问话以前,老佛爷手下那无孔不入的粘杆就已经把他的身世原原本本的呈到老佛爷案前了——
昔年,因恃才傲物而不容于官场的落魄小吏——杭州知府方之航,在屡次被上峰排挤,数届考核均因人缘不继而名落孙山,眼看着就要被夺职贬斥的时候,心怀怨恨的他,在一次酒醉后,愤然提下了“闻道头需剃,人皆剃其头。有头终须剃,不剃不成头。剃自由他剃,头还是我头。请看剃头者,人亦剃其头。”的反诗,被乾隆盛怒之下判了满门抄斩。却因监斩官的疏忽,致使方家一对儿女逃出生天,不知去向。那监斩怕会被牵连,便隐瞒了此事,只对上汇报说方家合族已死了事。
这件公案全是乾隆一人的决断,皆因当时老佛爷偶感风寒,七日不曾临朝,没人约束的乾隆彻底释放了自己的暴虐,那几天,朝上朝下均是一片的血雨腥风,大臣们稍微说错句话都要挨板子,更有被当场摘了顶戴花翎的也是为数不少。原本像方之航这等百无一用的酸儒,叫老佛爷说,借他八个胆子也未必敢有反叛之心,只是他倒霉,碰在乾隆的气头上,也只有以死来消除乾隆的怨愤了。而老佛爷临朝以后,在安抚被乾隆收拾狠了的大臣们之时,也曾略微感叹过方之航此人的运气极背,不过,这等无用之人,杀也就杀了,老佛爷懒得费力气去给他平反,因为他压根也不正。在位十年,无一政绩不说,连喝醉酒赶紧回家闷头睡大觉都不懂,流连青楼酒肆,口无遮拦,他不死谁死?腾出地方给能人留着才是正经,至于他那些无辜受累的家人,要怨就怨他们命苦吧,摊上那样的丈夫、父亲和主子,只好陪着一起去给阎王爷请安了。
不过,老佛爷摸着胸前的红珊瑚朝珠,翘了起嘴角,此人虽无用,可生了个儿子倒是大有裨益的,以满人的身份,居然能打入红花会的高层,老佛爷不得不赞赏一下,他的粘杆侍卫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也只能在分堂里混个卧底小弟,这箫剑却可以和陈家洛、文泰来这些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这份“卧底”的素质,相当不错啊!
老佛爷面朝东方,笑得一片和煦,直如春风拂面,暖人心脾。陈家洛啊,据说可是乾隆的“弟弟”呢,老佛爷轻笑,真不知皇阿玛一朝,什么时候多了位“七爷”?就让箫剑带路,叫乾隆好好会会他的“兄弟”吧。正好,白莲教这几年销声匿迹了,他还愁着拿什么去杀鸡儆猴,恐吓那群前明余孽呢,可巧,红花会自己撞上来敲门,让他不好生招待都过意不去呢。
看看黄历,再过半月,便是中元盛节,到时候鬼门大开,估计会有不少阴间游客出来观光。他受黑白无常大恩,得以重活一世,怎么着也得有点表示啊!就给他们的手下送些熟悉地形的新鬼做接待吧!礼轻情义重,黑白无常二位大人,可不要嫌哀家礼包太薄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dannatopus和林遗琅投掷手榴弹,以及e的地雷,为哀家庆祝金蛇临门~~~~
所有看文的爱卿和爱妃们,蛇年大吉大利~万事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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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章
箫剑忍辱负重的活着。他的目的是把红花会引进皇宫,杀死荒淫暴虐的乾隆和那个阴险狡诈的皇太后,为自己报仇。成了公公以后,箫剑连执念都变了,在给方家报仇以前,他要先给自己报仇――报方家绝后之仇!
同样是变成公公,蒙丹明显要不冷静的多了。不比箫剑还能咬牙切齿筹划报仇雪恨,蒙丹可是完全疯了。他正在延禧宫后殿东边的空地上暴跳如雷,汉语夹着维语,对着害他到如此地步的阿里和卓、乾隆、老佛爷以及含香破口大骂,就如同正在延禧宫偏殿里撒疯的乾隆那样,完全的口不择言以及不知所谓――
在得到了永璜毫不掩饰的汇报以后,乾隆的心里,说有多呕,就有多呕,怎样也咽不下这一口气,好不容易捱到老佛爷审完、判完,乾隆气冲牛斗,不顾仪态倒拖着含香的头发把她拎到了延禧宫,一把甩开满把的油腻,他站在含香面前,死死的瞪着她。
含香脸色苍白如死,踉踉跄跄的爬起身来,站在窗前,她还不明白,此前老佛爷把蒙丹贬至净身房净身是什么意思。虽然已经清白尽失,但是含香相信,蒙丹是不会介意的,他仍然敬她、爱她,把她当成唯一的女神,现在,他已经为她进入这个庞大的牢笼了,总有一天,他们会一起飞出这个充满的恐惧、憎恶和仇恨的地方,就像缠绵的风儿和沙儿一样,得到永恒的自由。越想越沉醉的含香彻底忘记了面前暴跳如雷的乾隆,她痴痴的看着窗外,幻想着和蒙丹双宿双飞的美好未来,一语不发。维娜吉娜静悄悄的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乾隆瞪着含香,看了好一会儿,含香始终一动也不动,好像生生死死和她都没关系,好像他这个“万乘之君”对她也毫无意义。乾隆憋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这样的女子,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好像是在考验他的耐心!他突然发难,一步上前,捉住香妃,用手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和那个回人搂搂抱抱?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朕今天就亲手结束了你!免得你变成朕的笑话,和朕的祸害!”
含香突然被乾隆掐得整个头都仰了起来,绮梦瞬间被打破,含香那对美丽的眸子惊慌的睁大,她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痛恨的目光,就那样黑黝黝的瞪着乾隆,美丽的鹅蛋脸完全扭曲变形,充满了恐惧。见到蒙丹之后,有了希望以后,含香再也不想死了,她要活着,活得好好地,然后把乾隆气死。让他知道,他永远也征服不了自己,驾驭不了自己,他即使强占了自己的身体,也永远得不到自己的心。她这样的心思,毫无保留的写在了脸上,这种表现更加刺激乾隆,乾隆心中怒火更盛,他的手不自觉的掐的更紧,满身溢出了暴虐的杀意。
维娜和吉娜一看情况不妙,双双扑了过来,忘形的抱住乾隆的胳臂,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大叫道:“不要不要!皇上开恩呀!原谅她吧!”
乾隆一怒,伸脚一踹,维娜飞跌出去。乾隆再一踹,吉娜也飞跌出去。接连踹飞两个人,让乾隆的怒气稍稍发泄了一些,他把手放松了一些,盯着含香低吼:“你知错没有?”
含香愤怒的瞪视着她的大仇人,什么话都不肯说,尖利的指甲抓挠的更凶了,乾隆一时不察,被含香狠狠的挖掉了手背上一大块皮肉。
“你想死?朕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说,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好,好,真是太好了,既然你想死,那朕就成全了你!你去死吧!”
乾隆的手劲陡然加重,含香不能呼吸了,她的面孔涨得血红,双瞳散大,鼻翼急促的呼扇着,喉咙里咯咯作响,眼看就要断气了。维娜吉娜吓得魂飞魄散,用回语拼命高喊救命,一边用力去掰乾隆的手。
情况正在十万火急,忽然,窗子“喀啦”一晌,接着砰然而开,一个人从窗外飞身而入,嘴里大喊着:“狗皇帝,纳命来!”
蒙丹手舞一条烧火的铜钩,展开轻功飞进窗子,他窜得太急,又没有准头,竟然一头撞在屏风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不说,把屏风也撞翻了,一阵唏哩哗啦,屏风倒下,无巧不巧,又倒向一排宫女,于是,宫女们跌的跌,摔的摔,乱成一团。外面的侍卫,听到这样惊天动地的声音,全部举着长枪冲了进来。
乾隆大惊,掐着含香脖子的手就松开了,含香跌落在地,捂着喉咙剧烈的咳嗽着,喘息着。维娜和吉娜急忙爬过去,紧紧的搂着含香,用回语喊着叫着。
蒙丹把自己撞得晕头转向,踉跄着爬起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乾隆,失去了男人象征的蒙丹满腔绝望和愤恨,他大吼一声,铜钩在胸前一划,朝着乾隆飞扑而去。
乾隆大惊,他的要害全都暴露在蒙丹面前,避无可避,乾隆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一排侍卫齐声大吼,震得蒙丹脚下一缓,失了先机,众人挺枪合围,一部分人挡在乾隆身前,另一部分则全力围攻蒙丹。七八只闪着银光的枪头,同时刺进了蒙丹的胸膛和四肢。蒙丹惨嚎一声,眼看着就要命丧于此。
“哈哈!”乾隆蓦地放声大笑:“住手,住手,不要杀了他,朕不要他死。”乾隆的双眼中爆射出疯狂的光芒,“不要杀死他,朕要他活着,活着看朕是如何宠幸含香!蒙丹是吧,朕要你为今天的举动后悔终生!”乾隆的脸扭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来人,给香答应沐浴净身,把小蒙子公公捆牢了,叫他跪在一旁学着伺候,以后朕再来这里,就叫他给香答应准备。”
众侍卫低声应喏,两人上前,挥刀砍向蒙丹的手筋脚筋,四声整齐划一的、好似紧绷的皮筋从中断裂的闷响,伴随着如负伤野兽般的嘶嚎,蒙丹不但武功尽废,连人也废了,侍卫们把满地打着滚儿的蒙丹拖去了寝殿,几个年长的侍寝太监则上来拖走了连伤带吓外加心疼蒙丹而痛不欲生的含香,把她也拉了出去,准备焚香沐浴,预备今晚承宠于乾隆,在她心上人的密切注目之下,为乾隆侍寝。
箫剑满身冷汗,屏息着悄悄退走。他目睹了蒙丹行刺失败的全过程,也见到了乾隆身边护卫的功力,那是他全盛时期也未必能胜过的对手,而现在,他拖着这副残缺的身体,功力大损,倘若贸然出手,下场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蒙丹失败还能活着,那是因为乾隆有方式可以让他更痛苦、更绝望,但是他箫剑可没有这份用途,只怕到时候,乾隆是万万不会饶他性命的。
蒙丹及箫剑的举动,连同当晚侍寝的含香的惨状,都被八风不动的粘杆侍卫们从头观赏到尾,然后一字不落的禀报给老佛爷,老佛爷一挑眉梢,含笑指示道:“让皇帝尽兴!”含香的下场被决定了。
除了初一、十五这两日,乾隆天天都上延禧宫去报到,勤快一如过去令嫔驻守这里之时。但是这一次,再也没有嫔妃嫉妒了,因为延禧宫中终日太医不断,药香不灭,各宫的探子们,早就把香答应侍寝所受的凌|辱和摧残哆嗦着转告给各自的主子。众妃无不额手庆幸,感谢含香替她们分担了皇上的残酷,并想尽一切办法,在乾隆的暴虐没有消失前,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推到延禧宫中去,来确保自身的安全。
含香和蒙丹,生活在地狱。
失去了青梅竹马的情人,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武功,更连身为男人的骄傲都丧失殆尽的蒙丹,却必须日复一日的被铁链绑着,像狗一样跪在地上,看他的情敌、仇人,残忍的狞笑着,在他的心上人身上淋漓尽致的发泄着□。那鲜活的春宫表演,彻底击垮了蒙丹的内心,他无法不绝望的崩溃了,从身体到内心的完全崩塌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也许仅仅是因为乾隆不许他死,就像他不允许含香寻死一样。维娜和吉娜,被乾隆以她们远在回疆的父母兄弟们的性命为要挟,别无选择的背叛了旧主,臣服在乾隆的淫威之下,日日监视含香和蒙丹,给他们强行灌下汤药和粥饭,阻止他们寻死。含香被乾隆下令,永不许给她穿衣服,就那样□裸的拴上链子,长度仅到地中央的圆桌和屏风后的马桶,而蒙丹就在马桶的边上。尽管已经武功尽废,但他仍然被乾隆下令拿细铁链穿了琵琶骨,被挑断了筋脉的双手双脚则分别拷上了烧红的镣铐,除非切断手脚,否则再难除去。
两个原本应该各有优雅生活的人,不论是入宫为妃的含香,还是身为回疆大贵族之后的蒙丹,只要他们愿意遵守命运的安排,承担起各自的责任,他们的生活,都应该是富贵而又高高在上的。可是他们却偏偏不知好歹要把不合时宜的爱情放在生命中的至高点,一个罔顾父命与对她报以厚望的族人,一个不顾世代追随的家臣,以数百亲随的性命为铺垫,一定要成全他们那无人祝福的爱情,最终,害人害己,只能毫无尊严的在乾隆的淫威之下,悲惨的苟延残喘着,直到乾隆允许他们去死的那一天。
不管爱情有多美,他们都不应该忘记自己的身份。作为一族的公主和掌权者,含香和蒙丹却尝试为了爱情破坏与大清的联姻――那可是关系到回疆数十万百姓的生命的大计!他们不应该不知道,如果失败,已经破败不堪的回疆会重新起战火,燃硝烟!也许爱情真的很美,让人心醉,但是作为享尽了族人供奉的公主和贵族,在这种时候,必须首先为自己的故土负责,他们的身份赋予他们必须为民族牺牲的重任,背弃了责任、义务、民族和生命的爱情,并没有资格称其为爱情,自私而丑陋,卑微得甚至没有存在的价值。
这也许就是,伤人者恒自伤的体现吧!把民族和生命视若草芥的含香和蒙丹,终究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蝼蚁,连寻死的自由也被剥夺,不顾责任和义务的人,早晚会有一天,被他们所享受的地位和权势所抛弃,一无所有的绝望到生命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送上地雷的云山,么一口,话说,你肺活量有多少啊?居然潜水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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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章
比起处境凄凉的含香和蒙丹以及随时面临身份被揭穿而遭致五马分尸之刑的箫剑,同样是重犯的小燕子和福尔康的境遇却是要好上太多了。
他们正跟着被乾隆暗助的永琪一道,在民间耀武扬威。
在乾隆的庇护下,永琪非但没有被关在养蜂夹道里凄惨度日,反而是在京城中最为繁华的丁字街上扎了根,乾隆将私库中的两间金铺,三家粮行并一间盐行连同三万两银票一起送给了永琪,又把小燕子上了包衣籍,将她发配给永琪为妾,而且在他们两人的强烈要求下,连已经武功尽失的福尔康也成了五阿哥名义上的侍卫,简直莫名其妙!
老佛爷也知道,但是并没有太认真去管。小燕子和福尔康也就算了,可是永琪毕竟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而且和夏紫薇不同,他是老佛爷上辈子的正经儿子之一,虽然这一世的永琪完全不可理喻,但是前世那完美诚孝的永琪依然鲜活在老佛爷的记忆中,特别是,上一世的永琪,曾在圆明园的大火中背着他奔逃,更因此而身负重伤,以致最后不治而逝,那也是前世老佛爷至死无法愈合的伤痛之一。因此,这一次,即使永琪闹腾成这副德行,但是老佛爷也还是默许了乾隆对他的宽容和厚待,允许他以平民富豪的身份,自由自在的生活一辈子。
只要他识趣儿,不要再顶着皇五子的身份荒唐浪荡即可。
可惜,这份美好的仁慈,终究是要被辜负的,因为那是永琪。
安静沉稳不闹事的永琪,从小燕子出现以后,就只存在于老佛爷的记忆中了,而且还得是上辈子的记忆。
就在夏紫薇被砍头的第二天,无所事事三人组开始了他们自由自在的新生活。
他们以红花会的分堂――会宾楼为根据地,三不五时就去折腾上一回。小燕子倒是很有几分侠义,她现在富贵了,倒也没忘了过去一起挨过饿的大杂院里老老少少,叫永琪砸下银子,给他们改善生活,然后听他们跪在地上,对她这位“仙女格格”三叩九拜,大呼万岁,心中得意之极。福尔康也要凑热闹,喋喋不休的对着一院子人大讲一通“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然后狐假虎威的让永琪拿出钱来,给他们置办产业,教他们长久谋生。
永琪对此不置可否。他对大杂院里的人无甚好感,但是对于讨小燕子的欢心,他是愿意非常的。小燕子贵为“格格”,仍能不忘旧情,心心念念着大杂院里的老老小小,永琪感动的无以复加。哦,小燕子真的是太善良、太美好了,达则兼济天下,这是何等的胸怀!很显然,他完全把夏紫薇其人给忘到后脑勺以外三公里以外去了。大概小燕子得势时的那些狗仗人势他也全没记住,又或者,那些欺软怕硬、捧高踩低、无法无天、不知廉耻的行为在永琪眼中统统都是可爱的、是值得所有人憧憬和模仿的吧!
于是,三个相信量变最终能引发质变的臭皮匠开始教人钓鱼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先后玩垮了六座极富生产力的铺子,就连乾隆留给永琪的盐行,天底下最赚钱的产业――拿着盐引,躺在床上拿大顶都能赚钱的,俗称空手套白狼第一宝器的盐行,居然都被三个“高贵”的“公子和小姐”们给修整到关门大吉了。这让所有知情后的人们,不得不佩服此三只的破坏力之强大。也许,可以把他们流放到东瀛去?也许那样,大清水兵就再也不用在东海、南海上巡航来防御倭寇的偷袭了。因为他们举国上下,一定会在一年之中,被小燕子彻底玩完!
废品用对了,就是宝贝!
小燕子正是这个真理的如实写照!
在作毁了自家(永琪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当然,她的东西还是她的东西。此定理也适用于永琪之外的人,例如夏紫薇。她的爹就是小燕子的爹,但是小燕子自己的爹还是小燕子的爹。于是,夏紫薇就作为小燕子失去了皇帝爹的炮灰,非常不华丽的上路了)的店铺以后,渴望成为神仙,被大杂院永远崇拜的小燕子便把罪恶的目光转向了他们经常光顾的会宾楼。
由于箫剑的一去不返和永琪等人完全忘记小朋子公公的存在,红花会众人很是一筹莫展。从陈家洛往下,会中没有一个人是会经营的,这也是箫剑过去能饱受优待的原因之一,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稍具头脑,懂得筹备粮草的军师。
不懂经营,加上红花会为了招揽贤才,常常整楼免单以展现江湖儿女的豪气,会宾楼渐渐入不敷出,很快就要支撑不下去了。就在他们即将失去了经济来源的危急关头,皇家五阿哥却捧着大笔银票前来入股,这让谋划除掉乾隆,匡扶大明江山的众红花们欢欣鼓舞。看呐,就连大清的皇子阿哥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这充分说明我们的所为,是上天的指引,是有老天爷庇佑的,我们一定会成功!被冲昏了头脑的陈大会长,想也未想的就一口答应了永琪等人来会宾楼“义务”帮忙的附加条件。
为此,他后悔了半生。
小燕子在会宾楼里,再次向众人证明了,她的确是人形金箍棒。碰谁谁死,砸谁谁伤。
完全做不来小二的小燕子,一天之中往往要和客人打上五六场架,而原因仅仅是客人催她上菜的时候没有用敬语;比她更过分的是永琪,穿着店小二的衣服,却摆着太上皇的谱,自己惹祸不断,还要帮着小燕子去暴揍那些功夫不错的武林中人;福尔康失了武功,没法走少侠路线,便改军师风格,一天到晚在那里喋喋不休,好不容易攒点儿钱来改善下生活,却不幸被小燕子踢成重伤的老百姓们,还不得不花上几两银子给自己买个清静,因为福尔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付饭钱的顾客,即使他们一口菜都没有吃到,甚至有些人都没能看到自己点的菜都不曾上桌就被打翻在地,福尔康仍旧会不依不饶的蹲在他们身边,伸出咸猪手到他们怀里去摸钱袋,数出两倍于饭钱的银子,还要教育他们在公共场所打架的不道德。就连妙龄少女也不能幸免,谁叫她们徒有美貌却无尊贵呢。作为立志娶个格格当额驸的福大少爷,一个目光永远聚焦在宗室贵女身上的高级淫贼,是不会把他的翩翩风度和无上礼貌浪费在民女身上的。
拜此三人所赐,会宾楼一天之中衰败的速度比之前一个月加在一起还要快上三分,借着相公四当家文泰的光儿来当上十一当家的骆冰是个暴脾气的,冲上去就要把小燕子扔出去,但是被永琪愤怒的截住了,福尔康则在一旁大讲特讲会宾楼是他们出钱支助才能继续存在的,他们是重要股东,红花会众人无权赶他们离开。
拿人手短的红花们,不得不梗着脖子咬着牙,吞下了满腔的咒骂。没办法,永琪入股的银子都被他们拿去装备团队了,他们花钱的速度远远大于挣钱的效率,何况他们原本就没有家底,把他们这十五号当家的脑袋一起拿去衙门卖了都凑不够。这么想想,红花会其实混得挺一般的,人家白莲教教主的人头送到应天府之后,换来的银子够全教上下多活一年呢!
现在,红花会仅剩的期待就是,会有不知道实情的冤大头撞进他们店里,然后狠狠宰上一笔,马上卷铺盖潜逃了。至于这个已经完全不能再作为据点使用的会宾楼,就随这些白痴去折腾吧!
倒霉的皓祥和晴儿,就是在这个时候撞进来的。当然,后续的发展表明了,真正倒霉的是企图打劫他们的傻瓜。
皓祥是陪晴儿回乡扫墓归来,途中偶感口渴腹饥,才进入会宾楼的。因为一段时间不在京中,因此他们并不知道,现在的会宾楼已经是京城十大禁地之首了,排位甚至超过了养蜂夹道和顺天府大牢。皓祥还以为那里仍然是可以和龙源楼一较高下的京城名店呢,出于讨好新婚娘子的小心思,皓祥极力鼓动因为刚刚祭祀完父母而略显忧伤的晴儿在外面用完餐再回府。不便拂了额驸的好意,外加从来不曾以普通人的姿态在外行走过的好奇,晴儿浅笑着答应了。
京中两大名店,都是极好的选择,但因龙源楼是梅花噩梦的发源地,皓祥打心眼儿里排斥那个地方,故而,他不慎选择了更糟糕的会宾楼。晴儿对宫外的生活即使不是一无所知也差不多了,因此额驸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两人将仪仗停在偏僻小巷的深处,简单换了衣饰,整理了随身之物,便信步朝噩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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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章
出行在外,伪装身份是第一要紧之事,尤其是对于高贵的非常容易招灾惹祸的皇族中人来说。
因此,晴儿乖巧的听从了皓祥让她扮男装的提议。
换下了自己绣着精致绿萼梅的浅粉色饰金绣纹的琵琶襟旗袍,摘掉桃红色玉兰花旗头,拔去缠丝垂珠镶钻金簪和攒珠金丝飞凤玉钗,晴儿半是好奇半是兴奋的穿上了皓祥一身做小了的常服。大红绣金貔貅马蹄袖长袍,束着暗红镶白缎阔栏干花边的宽腰带,脚踩红色祥云纹短靴,衣襟上挂的是白玉镶金长命锁,腰间轻坠墨玉麒麟佩。转眼间,一个娇俏可人的美貌公主就变成了风度翩翩的清秀小公子。
原本以晴儿那即使在公主中都属出类拔萃的容貌是不适宜扮男装的,太容易被拆穿了!但是有皓祥在一边衬着就不要紧了,作为前回疆第一美人翩翩大福晋的混血儿子,皓祥容颜精致不输女子,但因多年来作为宗室贝子、贝勒、郡王的修养以及从军数载的历练,这样的皓祥,美虽极美,可眉目间凌厉精干,是不会被误认作姑娘家的。晴儿穿了他的衣饰站在一旁,两人俱是秀雅绝伦,举手投足间顾盼神飞、器宇轩昂,彼此又是亲密无间,倒是极容易被看作是一对出身不凡的贵族兄弟,今日难得有了空闲出来逛逛大街。因此,街边的小商小贩们,便是极力招揽生意,却也不敢过分攀扯,都被皓祥和晴儿的气质给震慑住了。那些同在路边行走买卖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偷眼瞄见二人,无不脸红心跳,不敢多看一眼,生怕亵渎了贵人。因此,二人倒是优哉游哉逛得尽兴,不知不觉便顺路走到了会宾楼前。
晴儿意犹未尽,她有生以来从不曾这样在街上走过,不管是从前在愉亲王府还是后来进了宫,每次出行,无不是仪仗十里,前呼后拥的,偶尔大胆揭开帷幕一角偷偷瞄瞄外面的景象就是难得的回味了。像今天这样忘形的在街道上徜徉,是她从来不曾妄想过的体验。晴儿兴奋的俏脸通红,勾着皓祥的胳膊,叽叽喳喳好似出笼的小黄莺:“我从来不知道,街上有什么多有趣的事情,你每天都可以这样过吗?好有意思啊,我真嫉妒你!”说着,晴儿撒娇的撅起了小嘴,不依的摇晃着皓祥的胳膊。皓祥看得甚是高兴,晴儿一直都是一副很温柔体贴的大家闺秀模样,除非是晚间在公主寝房里,不然他可见不到这样子小女儿般的娇态,这让皓祥觉得非常有满足感。让妻子依赖自己,对自己撒娇,可是男人成就的一种体现啊,特别是妻子的地位要远高于自己的时候,成就感瞬间就翻了一倍。
“这有什么,你若喜欢,那我日后有不当差的空闲,便都带你来玩!”皓祥说得无比豪迈,他本就不是那些大丈夫主义感强烈的人,一定要把妻子关在后院里不见天日,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到哪里不都是甜甜蜜蜜的,这样有什么不好?也幸亏是他,再换个人,绝对会认为让贵妻抛头露面是自身权益的损失,让别人看到自己妻子的相貌,他们不气死才怪呢!也就是皓祥这样的,从小到大都让人看的无比习惯了,才不会注意到别人投来的惊艳目光。谁知道他们是看他呢,还是看她呢?
晴儿听闻,喜笑颜开,心里无比温暖,但是,身为皇室公主,分寸是必须有的。“天天来可不必,这样一次就已经很放肆了,让人知道还不晓得要编排些什么呢?便是你我不在意,老佛爷可要怎么想呢?”
皓祥听见晴儿懂事的把自己的渴望隐藏在礼教之下,倍感窝心,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修了怎样的大德,这一世才得如此神仙美眷相伴。温柔的握住晴儿的手,皓祥柔声道:“即是如此,那今日便尽兴吧!”
晴儿高兴的点点头,连连催促道:“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皓祥一笑:“这可多了,不如咱们先去用膳,之后再一处处的带你去玩。京城北面有一处戏院,那里有一个名角,叫‘小凤仙’的,唱的好花旦,不输宫中的戏班,你不妨也去鉴赏鉴赏……”晴儿张大眼睛,充满了向往。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会宾楼走去,身后,秘密的跟着数十名郡王府和公主府的暗卫,各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随在两人身后,三三两两的进了四扇红木雕花的气派大门。呵,微服出巡,哪里可能是真的孤身乱晃呢!白龙鱼服什么的,那是乾隆的专利,自小在老佛爷身边长大的晴儿公主才不会干出让自己身陷险境的蠢事呢!
正是这些暗卫,成就了小红花们的噩梦。
这天,恰好在楼上烦恼小燕子把人打得不敢上门的陈家洛大当家,在烦躁的踱步运动中,无意间走到窗边,抬眼向下一望,立刻便锁定了皓祥和晴儿。原因无他,这二位,不但身材相貌万分出彩,就连气质风韵也是万里挑一的,在人群中,一眼看不到他们的除非是瞎子。
陈大会长心花怒放。看形象,此二人无疑就是他们等待多时的肥羊。瞧那穿着打扮,虽是不彰显身份的常服,却是奢华至极,一看就是满清权贵家的荒唐小子,背着家里溜上街来欺男霸女的,这等人,不收拾都对不起红花老祖。更何况,看他们的前进路线,明显就是往会宾楼来的。这是天意啊,是老天给他们的指引和救赎,只要绑架了他们,还愁没有反清复明的活动经费吗?
激动不已的陈大会长,不惜亲自出面哄走了小燕子和永琪,以防止他们不等肥羊进门就给吓跑。至于和他们一伙的福尔康,因为战斗力丧失的缘故,不幸漏网,一个人干了三人份的活儿,完美的保住了破坏三人组的不败战绩。
晴儿的男装可以骗过路人,但是绝对瞒不了几乎觊觎她半辈子的福尔康。皓祥和晴儿刚刚步上二楼,还没抬眼看看四周,便听到一声大喊:“晴儿!”
晴儿被吓了一跳,她万万想不到,在这闹市酒楼上居然有人认识她!这份惊吓差点要了她的小命,如果被御史知道大清公主微服乔装逛酒肆,她不知道老佛爷会是怎样恐怖的一张脸。晴儿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小脸惨白,冷汗簌簌,两腿发软几乎撑不住身子,靠在栏杆上,软软的就要往下滑去。
皓祥比她镇定得多,一边移步上前搀住晴儿,一边招手给暗卫们准备护驾,百忙之中还不忘抬头狠瞪那个胆敢唤他娇妻闺名却明显不是皇室中人的男子。一看之下,皓祥大惊――福尔康!
因祸乱宫闱被老佛爷判处三千里流刑、更因魏氏之过被九族全灭的、五阿哥身边曾经的第一得意人――福尔康!
尚不知道五阿哥奔逃始末的皓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福尔康潜逃了。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从流放途中逃回京城,大隐隐于市,在这酒楼繁华之地扎根,目的:当然是要报复下旨诛杀福家九族、将他废为庶民、更流放终生的老佛爷!皓祥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他必须在这里,彻底诛灭福尔康!
晴儿在认出福尔康之后,又陷入了另一个惊慌。和皓祥想的不同,晴儿并不担心老佛爷的安危,常年生活在慈宁宫中,见惯了粘杆们飞进飞出的晴儿完全清楚,老佛爷身边的守备力量有多么强大而不可摧毁,福尔康想刺杀老佛爷,那是比登天还不靠谱的妄想。但是,倘若福尔康想在这里毁了她的名节和生活,那可真是易如反掌了!也不用别的,但是他胡扯八拽一同乱讲,晴儿便是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只要皓祥对一句半句的起了疑心,她下半生就再也别想幸福了。
晴儿陡然起了杀心,她从来都是善良温柔的代名词,过去还常常劝说老佛爷宽待犯错的小主和宫人,跟皇上也不要太过针锋相对……但是现在,面对非常有可能用一张臭嘴毁坏她人生的福尔康,饶是好脾气的晴儿也不禁大为光火,这个人,便是不死,也不能叫他再开口了!
不待福尔康有进一步举动,例如握着拳头冲到皓祥身边来指责他霸占晴儿,或者是一定要拉着晴儿的玉手大述衷肠、表达自己一有机会就一定会救她脱离“苦海”的坚定决心什么的,完颜氏尊贵夫妻二人组就已经同时下了绝杀令――
皓祥朝后大喊一声:“这里有叛党,速速随本王清剿。”说罢,第一个飞身而上,使出十二成功力朝福尔康胸前要害处击去。后面两府的侍卫们,便是一时半晌还反应不过来何为叛党,但是自家主子动手扁人还是看的分明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哥们们并肩上呗。于是,十来个侍卫同时甩了儒生长袍,露出下面便于打架的短打,各自掏出兵器,大吼一声,缀在皓祥身后蜂拥而上。
晴儿温温柔柔朝自己从宫里带出来的心腹指示到:“莫要让贼人伤了额驸。”说完,就非常自动自觉的远远走开,把战场留给男人们去厮杀,自己则以不碍事为最高原则。于是,公主府众护卫,很机灵的留下两个高手护好公主,其他的次高手也全上去帮额驸爷“以多欺少”去了。有架一起打是美德,单挑什么的,等他们有机会进军武林大会再说吧。
皓祥那一声“叛党”算是戳到红花会众的痛脚上了,这群人大惊之下以为阴谋败露,又见皓祥身后有数十号彪形大汉杀将上来,顿时就已经这是朝廷的先遣军,当即慌了手脚。有那胆小的,这会儿已经尿了;剩下的大都没头没脑抡着武器往前冲。
皓祥一见,更加确定福尔康是心存反意了,要不然他聚集这么多武人干什么,一个个抡枪使棒的,看着就不像善茬儿。皓祥也越发的振奋起来,在这里一举拿下所有叛党,他又能立一大功了。这是他倒霉的阿玛前硕亲王留给他的唯一宝贵财富,可怜的孩子,自打他阿玛、嫡母、伪兄吉祥三宝一家人被砍了以后,他就吓得踅摸找机会立功,就怕哪一天被老佛爷想起他这么个异姓王余孽,一个不爽就给宰了。
可叹好不容易把永琪二人撵到后院的陈大会长,一出来就碰上满楼全武行,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就让人迎面一锤给捶倒了,朦胧中的挣扎,还被那位不认识陈大会长的公主府二等护卫兄弟一脚踩在尊臀上,当即“哏喽”一声,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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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章
见到被捆成一坨大粽子的红花会十五当家的惊讶盖过了老佛爷重新见到小燕子的厌恶,虽然他至今也没搞清楚,乾隆饶了永琪算是他的默许,可放过小燕子算什么路数?但是,算了,看在他们“误打误撞”把这么多反清复明的大孽障给掀出来的份儿上,暂时就先让她多喘几口气吧!
老佛爷可不知道,永琪他们不是“误打误撞”才在满楼小红花的环绕下扎根的,人家根本就是冲着那群“据说有能力冲破宫门”的红花大侠去的。等他知道的时候,老命都差点气咽了。
对红花十五当家的处理意见,老佛爷和乾隆达成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统一——即使有永琪在一边叫嚣“他的好兄弟”不可以杀也一样。乾隆不顾当天的早朝都过了好几个时辰,连晚膳都用完了,迫不及待的叫侍卫去挨家挨户把大臣们折腾进宫,高调发表了一篇名为“关于反清复明组织——红花会的处理意见十五条例”的讲话,甚至不等第二日午时三刻,便忙忙的在宫里砸扁了大当家陈家洛的人头。待得侍卫们捧着那颗变形的头颅上殿来回报,龙椅上的乾隆和屏风后的老佛爷同时“吁”了一口长气——最麻烦的人物已经干掉,其他的可以慢慢收拾了。
自作聪明的陈家洛,以为打着“乾隆弟弟”的名号可以多赚一些点击率,结果却因此提早送掉了自己一条小命。要不是因为他在民间四处宣称自己的先皇的儿子、今上的兄弟,老佛爷也不一定非要这么不华丽的处理掉他,怎么着也会仁慈的给他一个坐在囚车上,沿途高喊“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再咔嚓的机会。但是因为他的创意,老佛爷和乾隆都怕上菜市口斩首的时候,会被他乱讲一通,给不明所以的百姓留下“皇家残害骨肉血亲”的凶狠印象,这才急急忙忙的找个犄角旮旯送他上路去了。虽然有一个大疑惑,老佛爷都没有问清楚——红花会不是要推翻清朝,匡扶明室吗?那怎么找了个“据说是‘在位十三年连圆明园都没去过的先帝爷’遗落在外的儿子”当教主呢?倘若真有机会,让红花教主当了皇帝,这江山不还是姓爱新觉罗吗?
第二天,当粘杆侍卫汇报说,红花会众当家和被他们交代出来的骨干均已人头落地以后,老佛爷哀怨的叹了一口气,他的疑惑啊,是永远没有解开的一天了。可恶的乾隆,干什么就是不给他个插话的机会,让他好好问问清楚啊?这下好了,不但涉案人员陈家洛挂了,连可能知情人也全军覆灭,可叫他找谁去问啊?难不成上皇家陵园里去给皇阿玛烧家书?
惶惶不明所以的皓祥在府中烦躁的转圈,晴儿左安抚右安慰,均是不见效果,一恼之下,索性穿起全套公主衣冠进宫去探口风,老佛爷要怎么处置损害皇室威严到处瞎溜达的他们,总要有个章程吧!
老佛爷正在唉声叹气的当口,忽听外面传来通报:“固伦和敬公主到!固伦和婉公主到!固伦和安公主到!和硕和嘉公主到!和硕和柔公主到!和硕和顺公主到!”老佛爷大喜:“怎么来的这样整齐?快宣进来。”
六位公主,俏生生站成一排,娇音婉转,盈盈拜倒:“孙女们恭请老佛爷万福金安!老佛爷吉祥!”言罢,一同抬首,笑脸盈盈,美目流转,有的端庄、有的温柔、有的慧黠、有的可爱、有的娇俏、有的活泼,真是各有各的风采,各有各的美妙,看的老佛爷心花怒放,这都是他的宝贝女儿嘢,瞧瞧,是何等的优秀,何等的尊贵,何等的……老佛爷真想把全天下的美好都形容到她们身上,但是,当他不慎瞟见门口探头探脑、一脸急得要上房样不成体统的永琪时,他的好心情差点全散了。
他知道,永琪又是来给小燕子求情的。
但是他不知道,公主们齐齐进宫来也正是因为永琪的不堪,特地赶来宽慰他的。如果他能提前知道,也许昨天就会对永琪和蔼一点点了。要知道,这些年间,除了三节两寿,公主们可从来不曾来的这么齐整了。各家各府连上各自额驸家里都有的是事要忙;公主们除了最晚出嫁的晴儿也都有了孩子,养儿育女也要精力;还有这几年,海外不断的有国家前来表示友好,公主们各自都要需要负责联络感情的公使夫人、小姐、公主乃至女王,三不五时就要记着写封信,送点小东西表示亲密,还要头疼着外语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进宫承欢膝下了。要不是近来婉贵妃那养了一个比较知情识趣的金锁,时时过来讨巧卖乖,老佛爷指不定都要下旨去各府抢人了。
昨日那场超过一个时辰的行刑惊动了公主们,宫里发生的事情,她们便是不能先知,至少也不会不知,可这一次据说是剿灭红花会的大事,她们竟是半点不曾听说。公主们纷纷招了额驸过府相问,可是没有一个人不是一头雾水的。就连当事人的皓祥也搞不懂,据说正在养蜂夹道里修身养性的五阿哥到底是怎么搅和进去的?
但是有一点,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那个逆子——永琪,不但救走了老佛爷下旨流放的女骗子小燕子和祸乱宫闱的福尔康,更大逆不道的参与了红花会反清复明的阴谋,而今,竟然被人在敌方据点里抓捕归案。天啊,公主们倒吸一口凉气,永琪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生怕老佛爷年纪大了禁不得这样的怒气,公主们不约而同的入宫请安,打定主意要劝住老佛爷动怒,她们不关心永琪,可都心疼皇玛嬷呢!万不能让一个不成器的畜生气坏了老佛爷的身子。
和敬、和安到的最早,在宫门口碰个正着,彼此刚刚按礼斯见过,便远远看到了兰馨的华盖,于是就等了等兰馨。三人未及叙话,晴儿跟和婉又先后赶到,五位公主的仪仗把宽阔的神武门广场都挤得水泄不通了。和敬点了点人数,索性吩咐道:“干脆把和嘉也找来算了。”
大公主的话谁也不会去反驳,当下便有好几府的家奴快马去往和嘉公主府上,和敬则领着一众妹妹先行入宫,可才等了不到一刻钟,便听见飞马传报:和嘉公主早早便出了门,这会儿已经在路上,就快要到了。
她们如愿以偿的看到了老佛爷的惊喜。
这时候,慈宁宫里的嫔朝见刚刚散去,皇后娘娘其实已经劝了一气了,只是她口才不算很好,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话,都是什么“请老佛爷保重凤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五阿哥的异常实属偶发事故,不能说明皇家教育的不利”、“以江山社稷为重、保重自身,万勿动气”之类的,老佛爷听听便烦了,又不想跟皇后置气,便装着要睡回笼觉,让她先回去了。皇后撅着嘴甩帕子告退,她也知道自己不会说话,算了,老佛爷不待见,她就先走了吧,等一会儿上书房里下了课,让永璂、永璟来劝,一准儿比自己说破了嘴还管用得多。
六位公主恰好就是踩着这个空挡来的。不耐烦搭理的妃子们刚散,想召来亲近亲近的宝贝儿子们还没下课,老佛爷正百无聊赖的想找个地方去撒撒火,贴心的可爱女儿们便一起赶来拯救紫禁城的建筑物了。
恰如一阵及时雨,完美的熄灭了老佛爷的冲天怒火。如花似玉的宝贝小棉袄左右环绕,娇声软语全捡他平素爱听的说,老佛爷喜得眉开眼笑,一左一右搂了和安、兰馨,又要去拉和敬的手,还忙忙的四下扭头去跟和婉、和嘉说话,晴儿乖乖巧巧站在自己的老位置上,轻轻替老佛爷揉着肩膀,叫老佛爷舒服的一连声抱怨晴儿出了门子自己不适应之极,说着说着就差当场抢回来了。
才生了宝贝儿子丰绅殷德还没过百日的和安,非但身段依旧玲珑有致,还多添了一丝成熟风韵,美丽加倍,魅力也翻了翻,这时候仍是小女儿样的扭在老佛爷怀里,竟无一丝不妥:“可见皇玛嬷的偏心了,感情上就只有晴儿姐姐才是贴心的,直叫您如今都舍不得,我们便是那花盆边上的绿叶了,掉就掉了,都没人多看一眼。”这话一出,和敬、和婉竞相符合,和嘉虽未说话,可抿着小嘴直笑,也笑得老佛爷心虚。
老佛爷笑着去拧和安的俏脸,爱不得恨不得的:“顶属你最爱歪排,哀家怎么就只疼晴儿了?你既这么说,那好,今天就许晴儿回府,你们全都留在宫里头,左右过去的闺房还都留着,赶着收拾出来,陪哀家住上三五个月,让哀家好好疼疼你们?可好?”
和婉从背后搂住老佛爷双肩,撒着娇摇晃道:“老佛爷这话可做的准?不要三天不到,便嫌弃我们笨手粗脚的,又要撵出去才好啊!”
和敬闻言,急忙笑着附和道:“可不是,老佛爷可要赏孙女儿一个保证才好。倘若人人都知道,我们几个是因为没伺候好老佛爷才给撵出去的,那孙女儿们可就没脸见人了。”
和安、和柔也挨过去,不依不饶缠着老佛爷,扭得像股糖似的。就连晴儿都可怜巴巴的求情:“老佛爷可万万要多赞赞姐妹们啦!您老人家疼爱晴儿,那是晴儿的福分,可就是晴儿人小,怕是福也薄,经不起这般厚爱呢!您瞧,眼下,大公主可就要吃了晴儿呢!”
和敬放开老佛爷的左手,回身就要去掐晴儿的嘴,一边笑骂:“好气人的小嘴,且让我撕了去!”晴儿一低头避过了,三两步跑到和嘉身后去躲。和嘉笑着推她身子,叫道:“你去躲别人那里,我怕大姐姐连我也吃了。”
和敬气得跺脚:“我怎么就成了个大魔头了,这个也躲,那个也怕的。既如此,你们两个都别跑,让我一起撕了,倒也不辜负你们给我扣的这顶大帽子了!”说完,便强拉着和婉、和安帮她一起捉人。
老佛爷听着女儿们拌嘴,只笑的打跌,连连劝架,却拉了这个跑了那个,最后只得一把搂住乖巧坐着笑的兰馨,揉在怀里,笑得直哎呦。兰馨一边忍笑,一边帮老佛爷揉肚子,也是辛苦得很。
桂嬷嬷遣散了殿内伺候的大部分宫女,远远站着,看着,微笑着,她岂能看不出,公主们是有意彩衣娱亲,要逗老佛爷开心,让他忘了昨日五阿哥回护红花会众指责老佛爷冷血所来带的伤心和震惊。只不过,桂嬷嬷皱着眉头斜过身子,遥遥望见慈宁宫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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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章
永璂、永璟人在上书房,耳目却遍布全宫。慈宁宫里发生的事,他们自然门清。感叹着姐姐们的孝心,气恼着永琪的不像话,两人的思绪自然而然的就偏离了正在上的课程。
纪晓岚咬着大烟袋,坐在上面摇头晃脑,看似一派正经,可心里的小算盘却一刻不曾停止过。作为从一品协办大学士,昨晚那场惊魂动魄的大抓捕他自然也有旁听的资格,关于五阿哥那部分,别人也许会因为站在不同的角度而有不同的解读,但是作为客观的评论员,纪晓岚无疑是够格的。而他对五阿哥此人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没弦!
是的,是没弦而不是缺弦,因为在纪晓岚看来,五阿哥的大脑里压根儿就没有过理智这种东西的存在。他从来就不是用脑来思考的,他是用屁股思考的。通俗点儿说,其他阿哥的脚后跟大概都要比五阿哥的脑袋好使得多。
故而,纪晓岚判断到:五阿哥并非不知道陈家洛等人的身份和目的,但是这些在他看来都不重要,是不是反贼不是他判断敌我的标准,是不是支持他和小燕子才是他选择朋友的原则。仅仅从这一个结论就可以得知,纪晓岚这个“大清第一才子”的称号,绝对名符其实!
想通了这一点,纪晓岚忍不住长叹一声,可怜皇上虽不靠谱,可对五阿哥这个儿子那真是完全没说的,却偏偏,天降冤孽,横空飞来一个小燕子,把五阿哥本就空空的大脑掏的更加精光,现如今,连家国天下、江山社稷都不顾了,满心满眼只有那一个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要头脑没头脑、要气质没气质、要道德没道德、要教养没教养……连他天下第一才子横看竖看都看不出哪里有可爱之处的女人,皇上这打击,只怕要受大了。还是老佛爷眼光老道,挑选的十二阿哥,资质绝佳、气度天成,就连容貌都是非比寻常的高贵精致,这样的人才配做我大清的储君。还有十三阿哥,小小年纪、头脑非凡、足智多谋,为辅必是良相。虽然听说皇后为人耿直,不知变通,可生了两个儿子却都精于此道,两人的年岁加在一处也不到弱冠,却明里暗里统领了大半个朝堂,再过几年,那还得了?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这时候还不给自己准备养老的宫殿可就来不及了。
天马行空胡想了一气,纪晓岚坐的累了,随手搁下烟袋锅子,便要伸懒腰。左右一斜眼,忽然发现一贯认真听讲的十二阿哥、十三阿哥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狼毫在纸上画得斜斜歪歪的,并没有在复习他布置的功课。纪晓岚没有生气,可心里却止不住的好奇。偷眼往外瞄去,果不其然,两位阿哥的贴身小太监早早就侯在最前边了,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焦急和鄙视。纪晓岚大乐,在这宫里,会被小太监鄙视的主子无需多想,肯定是五阿哥。莫不是这位又折腾出新花样了吧?
不厚道的纪大学士偷偷在心里龇牙,转过脸却是一派的道貌岸然:“咳咳,诸位阿哥,今日的课程,纪某已经尽数讲完,剩下的便靠阿哥们自己旁征博引来深入认识了。那么,就下课吧!”说完,恭恭敬敬甩袖子行礼。下了课,他就不再是师傅,该做臣子了。
永璂略一拱手,算是全了师生之礼,之后第一个冲出上书房,永璟紧随其后。二人跨出门槛以后,其他阿哥才按着年龄依次鱼贯而出。嫡出的阿哥比别的皇子金贵些,这原就是不成文的规定,可是因为有永琪在前头胡搅八搞了许多年,因此这项规定是直到十二阿哥在宫中建立了说一不二的权威以后才恢复的。后来的小十三算是直接享受福利了,先前的七阿哥那是倒霉倒大了,才挨上了永琪的边儿,不得不受了好几年的闲气。话说,一开始的时候,永琪没少表示他的不满,更没少寻衅滋事,但是十二身后不但有老佛爷,还得到了所有兄弟们不管请不情愿、至少表面上是绝对坚定的支持。永琪独木难撑,找乾隆撑腰也不管用,毕竟这事儿,永琪不在理,而且老佛爷的权威又远大于乾隆,故而乾隆赏赐了永琪一大堆东西,又顺势抬举了跟永琪交好的福尔康算是补偿,就不管了。从此,七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就气宇轩昂的走在众人之前了。后来永琮大婚,分了宫室,领了差事,不再上书房了,就演变成永璂一人独大的趋势了。因为据永璟说,当皇帝太累,他是小宝贝,有资格推卸不喜欢的责任。
永璟一路撒着欢儿冲进慈宁宫,完全无视杵在门口怒视所有可以进入慈宁宫的人的永琪,歪歪扭扭请了个小安,就一头扎进老佛爷怀里,拔都拔不出来,直把老佛爷欢喜的搂紧了胖团子一叠声的叫心肝儿。永璂稍后一步也进来了,和永璟不同,他今年已经九岁快到十岁了,依照大清皇子十三四就能大婚开府的年纪来看,他这会儿就已经算是半大了,不能再像永璟一样拌巧卖乖的撒娇了。因此,他先是恭恭敬敬行了礼问了安,等老佛爷赐座完才开始唠家常的。
永璂、永璟一到,众公主便都自觉靠后了。现在还有谁看不清十二阿哥、十三阿哥才是老佛爷最珍贵的心头宝,不想找不自在的都不会去跟他们争宠。兰馨让出了自己的地方给永璂坐,永璟用不着,他的专座是老佛爷的大腿。和敬领头,五位公主分左右在下首落座,唯有和安仍挽着老佛爷的胳膊坐在右手边。论身份,她是永璂、永璟的嫡亲胞姐;论宠爱,她万千宠爱在一身的时候永璂两个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论地位,本朝唯一正式皇后所出的固伦公主,连前朝老亲王们也要礼让三分,因此,不管永璟怎么撅着小嘴挤她,想把这个酷爱玩他小胖脸的姐姐挤走,让疼他的十二哥过来坐也无济于事。五公主坐的无比稳妥且心安理得。
注意到弟弟投来的可怜巴巴的求救信号,很有兄弟爱的永璂急忙开口解救他于水火:“孙儿斗胆,逾矩问一句,老佛爷您打算怎么处理五哥和,呃,他的小妾?以及……”后面的话他就不说了,反正大家都明白,他实在不想从自己口中吐出那两个恶心的名字。
没想到永璂居然这么直接,和安一顿,手上不自觉就松了,其他公主也都惊讶的掩住了樱口,她们万万没有料到,永璂一上来就把她们极力想遮掩的事实给捅出来了,那她们这半天可都忙活什么呢?不就是不想让老佛爷想到永琪那个烦心的嘛!
永璟把握机会,奋力拯救出自己的小胖脸,快手快脚爬到老佛爷另一侧去继续撒娇:“就是嘛,就是嘛,老佛爷赶快惩罚五哥吧!他居然说最最仁慈高贵的老佛爷不美好不善良?简直是胡说八道至极!老佛爷,五哥一定是因为在上书房的时候没有好好听纪师傅讲课,要不然他怎么会不明白美好善良是什么意思呢?不如老佛爷罚五哥把这两个词连同其释义抄写千遍吧!纪师傅常常教导我们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五哥不好好念书,百遍不一定管用,但千遍一定会有效果的!”永璟歪着小脑袋,攥着小拳头用力点头,一副“我很乖,我是好弟弟,我为五哥着想”的可爱表情,看得众公主满额香汗,呿,这小东西上眼药的功力又加深了。
但是老佛爷觉得很受用,笑眯眯的抱着永璟摇晃道:“哀家的小十三就是贴心,你五哥对你们那么不客气、不友爱,你却还能替他着想,真是好孩子。如此,桂嬷嬷,你就去传话吧,告诉永琪,什么时候抄完了,哀家什么时候放他的小妾和奴才出来。”
桂嬷嬷敛容躬身:“喳!”不过她心里可是万分的不情愿,用头发想都知道,五阿哥要能老老实实回去抄书才怪呢!
关于这一点,老佛爷和所有在场的阿哥公主们也全想到了,于是他们没再交谈,而是各自正襟危坐,竖直了耳朵想在第一时间听听永琪反应的强烈程度有几级?这样他们也方便筹划下一步的计划,是继续落井下石还是赶紧逃之夭夭。话说,这满宫上下可没有几个人经得住永琪的胡搅蛮缠的,更别提还要加上一个小燕子了。即使小燕子现在还被关在天牢里,但只要她活一天,能给永琪鼓舞的力量就多一份,丝毫不输她亲自出来搅和。
老佛爷实在有点儿烦了。任是过去如何喜爱过的孩子,这般三番两次的没头脑、不长进也不是人受得了的了。何况这一世的永琪,自打过了五岁就再也没让他高兴过一次,便是老佛爷牢牢抱着上辈子的记忆也抵不过一次次的失望和愤怒,他每一次都希望永琪能趁早收手,即便是不能为国之良才,也不要再这么作践他心目中纯良优秀的儿子了。老佛爷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是一个寡情薄幸的人,爱之时,怎么都是好;一旦无爱,便是看人死在眼前也无一丝波澜。这也正是上一辈子,他那么多儿子、后妃们凄惨度日、郁郁而终的原因。重生一世,他实在不想再看到这种遗憾了。但是,一想到永琪过去那些“丰功伟绩”,老佛爷心里烦得直恨不能蹦回当年永琪出生时,一把掐死他算了。
看着老佛爷阴晴不定的神色,众公主心里都是惴惴,因为不敢说话,便四下里用眼神跟要好的姐妹示意,商量等一会儿是要劝还是添油加醋,趁早消停了事。其中,和敬是坚决主张消灭小燕子的,如果可能,连永琪她也不想再多看。能关就关,能撵就撵,反正别再到处丢人现眼就行;和婉支持杀小燕子,却想再给永琪一次机会;和安却认为,杀小燕子会比不杀还糟,小燕子倘若死了,永琪一准儿要发疯,可是不杀又闹得太不像话了。思来想去也没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便不置可否,决定待会儿看自己弟弟们的行动再做打算;兰馨、晴儿都不是正经爱新觉罗家的人,干脆闭口不言;和嘉一向没有发言权,索性闷头研究地砖。
永琪不负众望。众人的念头刚转了一个圈,他就从门外刮着一阵狂风飚进来了。义愤填膺中的永琪完全没有看到,他的皇玛嬷和兄弟姐妹眼中的怜悯和最后一丝情意的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扔来地雷的云山。
另:本月可能完结不了了,爱卿们不会愤恨哀家吧!各种各样的破事太多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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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章
完全不出人所料的,永琪冲进来一不行礼、二不请安,冲口而出就是叫老佛爷赶紧放了小燕子。
和安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不想再看永琪一眼。
和敬一双美眸睁得大大的,瞳孔中全是燃烧的怒火,尖尖的金錾牡丹纹嵌东珠护甲套全扎进了柔软的手掌心,气得连声音都发颤了:“永琪,你说的那是什么混话?你的礼仪呢?你的风度呢?你的教养呢?未经传唤擅闯慈宁宫,不给老佛爷请安行礼,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你也全没看见吗?”
永琪不耐烦的朝和敬点了点头:“永琪见过大姐姐。还有,大家也是。”两个字得罪了八个人,在这方面,永琪可谓无师自通,他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最简洁的方式,得罪最不应该得罪的人。
没有自知之明的永琪还在教训和敬:“你们平常也要多劝劝老佛爷,叫他要向善,要仁慈,多积阴德也是为他老人家好,成天杀这个杀那个的,你们也不怕……”
“给我闭嘴!”谁也想不到,“啪”的一巴掌把永琪打得侧过脸去的人竟是一贯以温柔到温驯形象示人的和嘉公主。
永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震得目瞪口呆,其实和嘉的力气并没有多大,一个娇滴滴的皇家公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随便使能有多少力气,别说她现在没有吃奶的力气,就算加上也没多大效果。永琪最大的震惊还是来自于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打过,更震惊的是,打人的居然是和嘉。倘若换成老佛爷来挥这巴掌,再不然哪怕是和敬、和安,他都不会吓成这样。可偏偏是和嘉,最害羞、最腼腆、最胆小、最无限接近透明化的和嘉。不止永琪吓尿了,其他人,包括老佛爷和本来想出手的和敬都呆住了。
不敢置信的甩了甩脑袋,旗头上的流苏一阵乱颤,和婉慢慢走上前去,试探着拉住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只是哽咽的和嘉。还好,没有被甩开,和婉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和嘉的手,温柔而坚决的把她拉回来,按到靠椅上坐好,喃喃的安慰道:“没事了,没事的。”
老佛爷最先回过神来,缓缓的击掌赞叹道:“好,和嘉打得好!”
永琪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一样尖叫起来:“你居然说好?她打了我,你居然说好?目无兄长,肆意伤人,这样的人你居然说她好?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公主吗?因为她高贵,你就能容忍,却对那些无辜的、怀抱热情生活的人们刻薄冷酷,老佛爷,我真是看错你了。”
“啪!”又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回是终于找到发泄方式了的和敬打的。而且和敬比和嘉更狠,和嘉是听见永琪诅咒老佛爷,被气昏了头,才冲动甩出一巴掌的。而和敬却是咬牙蓄力,用金甲套在他脸上重重划过的。一下子,永琪的左脸就变成了花猫,四道长长的血痕从耳根下斜贯至嘴角,完美的摧毁了他的“花容月貌”。老佛爷眉头一挑,嘴角一抽,急忙掩饰的按住了。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女儿们都有这么强烈的暴力倾向,想必过去一直克制着维护端庄形象,她们一定很辛苦。
不过没关系,别说永琪本来就欠揍,就算他没错,他的宝贝女儿们想打人也是不需要借口的。对于喜欢的人,老佛爷只会越看越顺眼,更何况,这一次,宝贝闺女们是在帮他教训恶毒诅咒他早死还不得好死的混蛋,打得越重他就越开心。
连连两个耳光彻底把永琪打懵了,一时半会儿,他有些摸不准路数,到嘴边的“义正言辞”也给拍了回去,张了张嘴,发出一两个无意义的音节以后,他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耷拉着眼皮暗瞪了偏心的老佛爷一眼,悻悻的捂着腮帮子不再说话。
兰馨对永琪特别没有好感,除了小时候在皇额娘身边没少挨他白眼之外,还有她家额驸多隆和永琪的旧怨,外加直郡王全家对永琪的鄙夷,对于永琪待会儿的悲惨,她完全不产生同情。倒是晴儿小小的内疚了一下,如果不是她缠着皓祥带她去酒楼,说不定永琪这会儿还能自由自在的当白痴呢。
和婉在安抚打完人之后被自己吓到了的和嘉,和安在永璂的配合下拉住了炸毛的和敬,永璟扒在老佛爷怀里,软绵绵、胖乎乎的小肉手艰难的绕到背后去帮老佛爷顺气,不过顺着顺着,他发现,老佛爷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愤怒,看向永琪的目光也没有什么毁灭性的杀气,反倒像是在看一个不怎么陌生的陌生人。永璟心里打了个突,老佛爷不会想效仿皇玛法,把永琪逐出宗籍吧?虽然说,他干的那些事,比当年的三伯还要过分,但是,应该不会吧!那是老佛爷啊,对孙儿们最慈祥、最和蔼的老佛爷啊!如果说,老佛爷已经被逼到不打算认永琪为皇族的地步了,那么还坚持维护“完美的皇五子”的皇阿玛……
有那么一瞬间,老佛爷的脑电波的确和永璟重合了。一想到乾清宫里那货一脸坚定的表示永琪没错的样子,老佛爷真有心连他一起除籍算了。他相信,就算永璂现在的年纪还有那么一点点小,但是有他在背后扶持,还有同在皇后名下的永璜、永璋、永琮手上的力量,要扶永璂上位易如反掌。干脆借永琪把乾隆也拉下水得了,他少操点儿心,说不定这回能活到九十八。
老佛爷绽开了一个让小十三等等所有了解他的人心惊肉跳的微笑。
“算了,和敬。你不要再和永琪计较了,他没脑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你还不习惯吗?”永琪不敢置信的望向风轻云淡的老佛爷,什么叫他没脑子?还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皇阿玛最器重的儿子,是隐形的储君,是未来的帝王!
和敬即使还想接着抽永琪,也不会选在老佛爷明确让她住手的现在。气呼呼的砸回到椅子上,一把揪过小十二抱在腿上,恶狠狠的怒视永琪。永璂觉得无比尴尬,他都九岁了诶,九岁,居然被大姐姐抱起来了,他九个月的时候都没被她抱过好吗?
不过在这个时候挣扎显然有危险,永璟欢乐的看到永璂像木雕一样僵硬的坐在大姐姐怀里,捂着小嘴偷偷坏笑,还在永璂瞪过来的时候在老佛爷怀里扭来扭曲找舒服的姿势。永璂气煞!
不愿意多费口舌,老佛爷直截了当开口道:“永琪,小燕子和福尔康可以还给你。”永琪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和敬抱着永璂的手一紧,险些把他勒得叫起来。老佛爷一眼斜见和敬气愤的神情,未免不必要的纷争,顾不得用停顿来制造先扬后抑的紧张气愤,急忙补充说明:“但是有条件。”
永琪非常不满:“他们本来就是无辜的,释放是理所当然。其实我们大家都应该为怀疑他们、关押他们而表示抱歉……”永琪的声音变小了。很好,他想起自己那俩大耳光是怎么来的了。
永璂小声嘀咕道:“只能放一个吧!不过想也知道,他肯定选小燕子!”和安微微蹲下一点儿,附在他耳边悄声问道:“我们要怎么做?”永璂缓缓摇头:“我和永璟都不过问,不发表意见,不支持,不反对,任凭老佛爷处置。至于姐姐你嘛,因为是无关储位的公主,所以骄纵一点儿也不要紧。”和安心里有数了,就是说,这种事,永璂他们要当壁画了,因为一个弄不好,可能会背上陷害兄长的大帽子,会给他们的前途抹黑。
两人的交谈虽是轻声细语,可架不住和敬离得近,还是一字不落的听个完整。和敬非常不满于这种分配,她心里是希望永璂和永璟都站出来打倒永琪的,因为那样比她们的意见更有用。但是考虑到永璂两个的顾虑,还是毅然决然地担起了重担,冲着老佛爷抱怨道:“老佛爷,请恕孙儿放肆插一句嘴。”老佛爷欣然点头:“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大家研究研究看嘛!你们也一样。”老佛爷四下里朝和婉等人努嘴示意,却惟独漏过了永琪。
永琪再不满也大不过和敬的怨气:“老佛爷,您不能再这么放纵小燕子了。想想看,从她入宫至今,添了多少乱子?惹出多少麻烦?也倒也罢了,民间长大的丫头,又没人教没人养,也不能要求太高。可是,这谎称皇嗣,欺君犯上,总不会不知道吧?明知而故犯,杀头都是轻的!而您因为永琪,一而再,再而三的宽恕他们,可是结果呢?他们非但没有半分悔意,反而变本加厉,现如今,都和叛党勾结到一起,打算逼宫造反了!这样的人,如何还能活命?”
不等和敬说完,永琪就一蹦三尺高,可惜永璂反应更快,手腕一转,永琪就莫名其妙趴下了,而且半天没爬起来。这给了和安发表看法的充分时间:“可是大姐姐,勾结叛党,五阿哥也是一员,如果给小燕子定了这个罪名,那五阿哥可怎么办?”和安已经不想叫永琪为“五哥”了,碍于礼貌,她撅着嘴选择了“五阿哥”这个极富讽刺意味的称呼。
和敬不甚在意:“敢做就该敢当!身为爱新觉罗的血脉,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干脆……”
“大姐姐慎言!”兰馨焦急提醒,她怕和敬一时冲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到时候想收都收不回来就糟糕了。
和婉无所谓道:“怎么样都好,本宫就是不想再看到小燕子活蹦乱跳!”永琪对她怒目而视,和婉不怒自威的扫了一眼,永琪小心肝一颤,不自觉的萎了。
晴儿小心的看了和嘉,见她仍然沉默,抿抿唇,试探着说道:“晴儿觉得,自从小燕子出现以后,五阿哥好多事情都是冲动的,一点没有理智。”
和敬狠狠点头道:“就是这样。都说红颜祸水,那小燕子一点而都不漂亮,怎么也这么能祸害人?”兰馨由衷赞同这一点,她也疑惑好久了,在宫里闹腾过的女人并不少,新月、金氏、苏氏、白吟霜、魏氏乃至现在的豫妃、忻嫔,也都是不消停的主儿。可人家好歹都是“花为肠肚雪做肤”的美人儿,论才艺虽不多也有那么一点,外加对男人小鸟依人、柔顺乖巧,也没有哪一个是像小燕子一样,一无是处却还能迷得皇子头昏脑胀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忍受辛苦的琅儿,可爱的说,练武器都帮哀家准备好了,但是呢,这枚地雷是注定炸不死小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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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章
永琪显然不认为小燕子一无是处。听了和敬的话,他激动的从地上爬起来,忘情的唾沫星子都喷到和婉的雪青色缎绣竹蝶纹花盆底鞋那精致的蝴蝶上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恶毒的批评小燕子?”
和敬冷哼一声:“本宫这么说那是轻的,还有更恶毒的呢,你要听吗?”旁边,和婉皱着眉头,心疼的看着自己今儿刚换上的新鞋,可惜了了,再不能穿了,她怕犯恶心。
每次说到小燕子,永琪总会一脸的梦幻:“她是那么的天真,那么的纯洁,像最明媚的阳光,洒进我被宫廷繁重枷锁遮挡得无比黑暗的心里……”
和安听不下去了:“既然五阿哥这么不喜欢皇宫,那干嘛还要回来?老佛爷不是让你去阳光明媚的养蜂夹道了吗?再不然,之前你自己也跑出去两次了,为什么不找个喜欢的地方住下?”
永琪转头去喷和安:“放肆!兄长在说话的时候,谁允许你插嘴?”和安眉梢一挑,用眼神安抚住想跳起来的永璂和永璟,以及正要撇茶盅的老佛爷,淡淡的回道:“你放肆!连本宫都敢指责,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容我提醒一句,五阿哥,你还没有任何爵位,而本宫却是位比亲王的固伦公主,你好好掂量掂量,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永璟在心里兴奋的大叫一声:姐姐威武霸气!
相对的,永琪则是被噎住了。继而,愤愤的怨恨乾隆为什么不尽早加封他为太子,要是他有了至高无上的称号,哪里还会被和安一个小丫头挤兑的无言以对?
晴儿看懂了永琪的怨恨,默默起身站回自己的老位置,她还是随时准备着灭火的好,老佛爷怀里可是抱着十三阿哥呢,万一火烧旺了,燎着十三阿哥,可没有人担待得起。
永璟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种危险,于是,他卖力的扭动着胖的几乎看不见了的腰来吸引老佛爷的注意力。很奏效,老佛爷在第一时间就和蔼的低下头,轻柔的询问道:“小十三想说什么?”
“老佛爷,孙儿是想问问,您的高见是什么?”永璟可爱的眨眨眼睛,一副专注好奇的模样瞬间取悦了老佛爷。老佛爷挥手微笑:“带小燕子、福尔康上殿!”
在两人被押解而来的漫长旅途中,慈宁宫大殿里迅速架起一座气势恢宏的明黄色牡丹花开描金屏风,金灿灿的足以刺瞎小燕子和福尔康的狗眼。六位公主一头雾水的坐在后面,透过珠帘观察陪在老佛爷身边的永璂和永璟的表情动作,指望能猜出一些下情。不过永璂和永璟明显也不是很在状态,两人不出声的从老佛爷背后交换眼神,试图统一意见。但是直到小燕子大呼小叫着被推进来,他们也没有得出一个满意的结论。
小燕子一进门就大呼小叫:“永琪,永琪,你快点来救我,快救我。”
永琪紧张的窜过去,两手一抓,左右分开压着小燕子的侍卫,一把抱住小燕子,上上下下的摸着检查,嘴里还着急上火的询问:“你怎么了,怎么样了?他们打你了吗?给你用刑了吗?你快说话啊,哎呀,你是要急死我吗?”一边说着,一边更加露骨的把手伸进小燕子的衣服里,贴身检查。
小燕子见到饲主,越发的有底气,一门心思想让永琪心疼,好给她报仇,便不管不顾的撒起泼来:“永琪,永琪,你坏死了,你最讨厌了。你一个人逍遥的跑了,却让我被关在那个又黑又臭的地方,蟑螂啃我的手指甲,老鼠啃我的脚趾甲,晚上,好多鬼和我一起哭,让我坐也不能坐,站也不能站,睡也不能睡……”越说越哀怨,到后来,连她自己都信以为真了,而且为了追求更加逼真的效果,小燕子倏然让外衣从肩上滑落,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和双肩,凄厉的喊道:“你看你看,这些都是他们打的。你仔细看看,这些伤痕是假的吗?那些狗奴才,简直不把我弄死就不甘心。你要给我报仇啊!”
这种不要脸的作风,让屏风后的公主们纷纷拿手绢遮住眼睛,生怕起了针眼。老佛爷倒是看得兴致盎然,原来这个小燕子也是有特长的嘛,戏演得不错,没白在漱芳斋霸占一回地盘。
怪腔怪调的咳嗽一声,待满场人都把目光聚焦过来以后,老佛爷才慢吞吞的指出:“你那身伤是在会宾楼里和人打架留下的吧!硬要套到天牢的狱卒身上也太牵强了,喏,那处、那处,还有脖子下面,分明是两个月以前的旧伤嘛!”
小燕子一向和老佛爷不对盘,一听自己被拆穿,不由得老羞成怒:“都是你这个老巫婆命令的。我知道,肯定是你。你一直就看我不顺眼,千方百计想弄死我,等着瞧吧,你一定会遭报应的!”小燕子恶狠狠的放完话,一扭头又去向永琪哭诉:“你还不帮我报仇?”
即使已经有过多次被小燕子当面叫成老巫婆的经历,但是老佛爷的接受程度和忍耐功力却不增反降,当下,冷冰冰的女声就作出惯例指示:“给哀家重重打她二十个耳光!”并抢在永琪作出惯例反抗之前补充说明:“谁求情,两人一起打!”永琪气恼且不甘的闭上了嘴。
这一下,小燕子炸了。以前挨打,都是说谁求情就多打多少大板,可那时候永琪总是不住的哀求,结果害她被多打了不少板子。可是这一次,老巫婆说的是,谁求情就一起打,而永琪居然不说话了!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要跟她一起挨打吗?
永琪绝对想不到,他一个自以为正确的决定让心上人彻底记恨上了。不过也不冤,因为他的确没有同甘苦、同患难的决心。虽然他叫永琪,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有“勇气”,欺君、劫狱、杀人、偷渡乃至勾结叛党的勇气他一概不缺,但是承担后果的勇气……估计还在他额娘肚子里,没跟着一起降世呢。
难得有一次,要打小燕子却没听到永琪的咆哮,老佛爷还颇不适应了,眨巴着眼睛盯了永琪半天,确定他是真的不反驳,于是老佛爷开心的把赏赐提高到三十掌。因为今天过后,他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看不到小燕子了,还是多打打,过过瘾也是好的。
永琪一脸自以为深情的不忍淬睹,小燕子满目的深仇大恨,大部分是对着老佛爷发出,也有一部分分给永琪,就是他没看见而已。和他们同一党的福尔康则是至始至终没开口恶心人,据永璂的估计,他大概是想先静观其变,待时机成熟再试着忽悠。只是他今天是注定等不到这个机会了,和小燕子同台演出的人们,永远只能拣她的话尾来拼命修补。
比如那句经典的“老巫婆”,在嬷嬷们还没有把小燕子的腮帮子打肿之前,她一共用咆哮、诅咒、怨愤、呢喃等种种强调骂了一十二边。老佛爷很和气的边听边点头,温柔的指示道:“数数她骂了几声?有几句,就打旁边那个奴才几大板!”
“旁边的奴才”——福尔康,当即嚎叫起来:“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是小燕子骂的,又不是我骂的,怎么可以打我?”
老佛爷接受批评,立刻公平的改口道:“很是,那就打小燕子,等打完了耳光再打板子,省得你们拧着姿势不好发力。”
永琪立刻跳起来对着福尔康喷唾沫:“你怎么这样恶毒,这样无耻!让小燕子替你挨打,你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良心?真是白费小燕子把你当‘好哥们儿’的热情了,福尔康,我真是看错你了!”
福尔康被堵得一口气上不来,险些两脚朝天一命呜呼。这时候,什么“亲如手足”,都是放屁!脸红脖子粗的朝着永琪嚷道:“你这叫什么话?我怎么就‘没有人性,没有良心’了?是小燕子管老佛爷叫‘老巫婆’的,可不是我!凭什么要我挨打?难道说,我不承担小燕子的‘有口无心’就是‘没有良心’吗?”
永琪的脖子有福尔康的两倍粗,搁着上来拉架的侍卫喊回去:“你也知道小燕子是‘有口无心’,那怎么还忍心让她挨打?你替她担下来,我们都谢你,有什么不好的?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好吗?”
福尔康被自己的“至理名言”给憋炸了,从前永琪和小燕子得宠那会儿,他天天在他们耳根子边上唠叨这句话,那是为了让他们牢牢记住,然后给他借光,让他享福,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替他们顶罪的。以前有这种需要,都是福尔泰去干,现在他走了,跟着西藏公主耀武扬威去了,他们就想让他“兄代弟职”,去给小燕子擦屁股?想都别想!
拿出从前忽悠乾隆的功力,福尔康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永琪站在他这边。他有自信,过去那么多年他都能哄住永琪拿他当“亲兄弟”,撺掇他去欺负别的皇子、世子、贝子以及其他别的什么子,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的,没道理现在不行。小燕子,那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女混混,过去那么多阿哥都败在他的忽悠之下了,今天,那小燕子就是下一块垫脚石。
抖擞起精神,福尔康故作深情的开口了:“永琪,你这样说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我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那么多的日日夜夜,我们一同读书、习武、狩猎、下棋、饮酒、作诗……那么多的风霜雨雪,我们彼此相扶着走过;我们一起看日出,一起训烈马,一起射牝鹿,一起游景园……那是多么快活的时光啊!你难道不记得了吗,那个时候,我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比‘亲兄弟’更亲的‘好兄弟’。承蒙皇上的厚爱,他甚至也说我就想是他的‘另一个儿子’,承认了我们是永远的‘好兄弟’。这些你都忘了吗?”
六位公主因为那句“像乾隆的另一个儿子”而气得半死。包衣奴才是乾隆的儿子,那成了她们的什么了?堂堂一国公主,难不成要有一个奴才的“兄弟”吗?十二道燃烧的视线穿透屏风,狠狠盯在信口雌黄的福大鼻孔身上,但是在正面遭遇他比城墙拐角还厚的脸皮时完全落败,毫无所觉的福尔康还在那里感动天地:“你一定都还记得,就像我一刻不曾忘怀一样!可是,你今天却因为小燕子而这样指责我,我真的非常伤心啊!难道小燕子比我还重要吗?”他瞪大一双牛眼,鼻孔以两倍于平常的速度大力呼扇,一脸让人鸡皮疙瘩林立的委屈,伤感的看向永琪。在场众人,无不寒颤不止。
却见永琪面不改色的接收了讯号,昂首挺胸,义正辞严:“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云山的手榴弹和梦洛的地雷连环出击,终于把“牢不可破”闹腾组炸散了,撒花~~~~
呃,可是,肿么办?炸得血肉模糊,略重口啊……
下章有行刑,稍血腥,微重口,不知道大家能不能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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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章
满室寂静。
好半晌,福尔康才颤抖着伸出一根短短粗粗,指甲脏脏的手指,哆嗦着重复道:“当然!你居然说当然!”好像终于反应过来“当然”是什么意思了,福尔康顿时暴跳:“你居然说小燕子比我重要吗?”
“噗~~~”老佛爷忍笑忍得相当辛苦。一直以来被永琪、小燕子和福尔康的胡搅蛮缠、毫不讲理、没心没肺、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气得头昏脑胀的老佛爷,终于看到“铁三角”互相抽风攻击的一幕了。哎呀呀,那怎么就那么爽那么爽!
永璂、永璟缩在老佛爷庞大的阴影里,紧紧咬住嘴唇,小肩膀抖得像在冬天的暴风雨中,就这样永璟还不住漏气呢!众公主躲在屏风后,一边疑惑哪里不对劲儿,一边担心的看着“噗嗤、噗嗤”不断抽动的小十三,生怕他笑呛了。
下边站着、趴着、跪着的三位不愧是天天这么恶心人的,一点儿也没发现哪里不对,还在那儿接着吵。
永琪一脸“爷是真理”的肯定表情:“尔康,你我确实是相知相扶的好友,直到今天,我也还是把你当‘亲兄弟’来看的。可是小燕子不一样,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是我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嫡福晋,我原本已经你早就理解了呢!却不想,你居然是这样看待小燕子的。你早就瞧不起她对吧?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想晴格格和紫薇那样钟灵毓秀、才华横溢的女子,你不能欣赏小燕子的灵巧可爱我能够明白,但是你怎么可以这样贬低她?”
和嘉花了好大力气才拉住想冲出去的晴儿,兰馨在一旁帮她顺气劝解。和敬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她那位名义上的“五弟”,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如何能理所当然的把一位公主和一个父不详的女骗子放在一个台面上,还允许包衣奴才对皇室贵女垂涎三尺?他难道早就知道福尔康的意淫吗?可是为什么不告诉老佛爷和皇阿玛,然后把他打出宫去?皇家公主被包衣奴才惦记良久,这事儿说出去,他就不丢脸了吗?
和婉看懂了和敬的表情,默默吐槽道:他肯定是不会觉得别人丢脸的,因为谁也没他丢脸。
福尔康首次被自己惯用的伎俩给断了后路,虽然不明白老佛爷为什么至今都没打断他们的对话,但是福尔康本能的感觉到,他和永琪闹得越僵,老佛爷就越高兴。她肯定有阴谋!福尔康敢拿自己珍贵的脑袋打赌,老佛爷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让永琪跟他起隔阂,然后趁机收拾他!因为只要有永琪护着,就有皇上相助,老佛爷就奈何不了他!可是,现在,这个狡猾的老佛爷就要永琪这个大“保护伞”和他离心了!
不得不说,福大鼻孔真相了!
果然,老佛爷淡定开口道:“放肆!一个包衣奴才竟然敢当堂跟阿哥对吵?这还有规矩没有了?来人,把这个不知高低的奴才的舌头给割了!”
永琪被吓了一跳,他也有些气福尔康的不知大体,有心要给他点儿教训,让他知道谁是主子,但是却没想过要这么狠绝。可是老佛爷一开口就要割舌头,这个……也太严重了!
看到永琪一瞬的犹豫,永璂牵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真不愧是老佛爷,一会儿工夫就拆了他们那“如亲兄弟”一般的深情厚谊。呵,还是自己吵散伙的。那福尔康也真是天真,他怎么会相信,皇子阿哥真的有可能把包衣奴才当成“好兄弟”呢?何况,那还是一个连自己亲兄弟都容不下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允许一个奴才爬到自己头上来?以前不介意,或许是因为永琪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小燕子的出现激化了他的地位意识,他认可的女人,他的奴才却不认可,这样的永琪,还会视福尔康为知己吗?哼,开玩笑!
永琪的犹疑大大刺激了怕死的福尔康,他几乎声嘶力竭的哀嚎了起来:“永琪,你真的要看着我被割舌头吗?你真的要为了小燕子害死我吗?”
老佛爷猛一拍手,真想大叫一声:“好!”福尔康说的真是太好了,一下子就把局面扭到他最喜欢的角度。要小燕子,杀福尔康!留福尔康,死小燕子!永琪,好孙子,哀家多体贴啊,你瞧,选项都帮你挑好了,完全遵照你的意思办,你自己选吧!
一提到小燕子,永琪顿时不犹豫了。虽然割“好兄弟”的舌头让他很痛苦,可是割“心上人”的舌头他会痛死。尔康,对不起了,你不入地狱就是小燕子入,小燕子她那么怕痛,又娇弱可怜,所以还是身强力壮的你去吧。放心,我一定会养你后半生的。
看到永琪不说话了,福尔康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软瘫在地上,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完了,再也逃不过了。
小燕子倒是很开心,她刚刚挨完耳光,心气儿正不顺,偏又听见福尔康不愿意替她挨打,若不是因为被打得说不出话来,她肯定把他全家连带往上数祖宗八辈全骂翻了。结果,不到片刻,风水就轮流转了,他立马遭了秧,割舌头!嘿嘿,这个可比挨耳光严重多了,叫他坏心眼,不替她挨打?这下好了吧!
小燕子幸灾乐祸,永琪面对怜悯,不过在福尔康看来,这表情虚伪得很,他福大爷不屑他的同情!
很有骨气的福大爷被压下去,准备洗干净切舌头了。小燕子则和永琪一道,被老佛爷派去观摩,按照他老人家的想法,这一回,怎么着也能起到个杀鸡儆猴的作用了。如果再不好使,那他也只好直接杀猴,而不去管养猴人的叫嚣蹦跶了。
拔舌,是自古以来的一项酷刑。受刑人的整根舌头会被生生拔去,而且并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那种痛苦,听过的人都会觉得自己舌根子生疼。
拔舌地狱,则是十八层地狱中的第一层,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者,死后将被打入拔舌地狱。听说,小鬼们行刑的过程和人类挺像,不过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因为见过的人都没法回来转述。
想那福尔康,一生之中,最擅长巧言令色、挑拨离间、肆意毁谤、坏人声明、编造谎言……估计等咽气蹬腿那一天,肯定是要去拔舌地狱一日游了。老佛爷仁慈,让他先体验一回,给他做足心理准备,这种待遇,那小燕子以后可是没有的。就连永琪也不一定能先见识一回他自己已经预定好席位的冰山地狱或血池地狱呢!因为大清领地范围内,冰山很少,京中没有;至于血池,建造倒是可以,但老佛爷不想为他浪费那么多鸡鸭狗猫。待会儿拔福尔康的舌头是看看吧,要是血量够,就收集着留给永琪体验。
很遗憾的,拔舌这种刑罚,并不是老佛爷想象中的流血太多而死的。真正的原因,是窒息而死的!人的喉管非常奇怪,如果有人愿意参观西方的解剖过程,就一定会发现,舌头根处和吼管相近的地方有两个孔,据那些金发蓝眼的鬼佬说,其中一个孔是供食物进入的,另一个则是气孔。在截断舌头的时候,断掉的舌头会堵塞住人的气孔,呼吸不了,人自然就死了。当然,如果在拔舌的时候,能够让舌头不堵住气孔的话,受刑人是绝对不会死去的。
因此,行刑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把舌头用钳子拖到外面,干干脆脆的一截两断,受刑人从此不能说话,但性命还是能保住的;而另一种,就是今天打算在福尔康身上实践的了。
永琪和小燕子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中年太监把两根长长的铁棍伸进福尔康被强行掰开的血盆大口里,长棍前端的特质刑具正好卡在福尔康的喉咙前。那是两片锋利的铁皮刀,弯成上下牙的形状,倒卡在舌根处。福尔康想叫,但是却叫不出来,最多只是从喉咙深处传出“呵噜、呵噜”的咆哮。永琪刚想上前斥骂太监,可是还不待他举步,便见那中年太监“哈”的一声大喝,两手发力,匀速压动铁棍,使其慢慢朝中间合拢。铁棍带动着福尔康口中那两片刑具,在压力的作用下,缓缓的、死死的合拢在一起,锋利的边缘逐渐嵌进舌苔、舌表、舌心,直至最后截断整条舌头。舌根处,血流如注。半条断舌连同血块一起,严严实实的堵在喉头深处。福尔康喘不过气来,他的眼睛开始充血,翻白的地方也染上了一片赤红。他的嘴无法合拢,染血的口水从两边淌下,为了呼吸,他的鼻孔撑得更大,抖动的更快,但是无济于事,那点子空气,压根儿就不够用。
不过片刻,他大大撑开的嘴角边开始渗出血泡,眼球突出得吓人,脸上泛起了鱼肚般的死白。因为一张嘴从始至终被掰开着,很容易让站在正前方的人看到他舌头被铰断的整个过程,小燕子吓傻了,她从来不知道,人死的时候会这么可怕,这让一直很怕死的小燕子完全吓瘫了。她一直都以为那个老巫婆只会打板子和打耳光呢,虽然很恨她,但是从来就不怕她。因为有永琪,只要永琪一直喜欢她,她就是安全的,可以肆无忌惮。可是今天,眼看着一样受永琪保护的尔康死于非命,小燕子那双本来就尺寸超标的眼睛瞪得更加惊悚了,她绝对不要死,绝对不要这样,不要,绝对不要!
“啊!”小燕子抱住脑袋,仰天惨叫,永琪只要听到小燕子的声音就会条件反射,顾不上再去注视他快死了的“好兄弟”,一把抱住小燕子,动情的大叫:“小燕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小燕子破天荒的回抱住永琪,摇着脑袋,货真价实的眼泪扑簌扑簌的往外滚,哭得直抽抽:“永琪,永琪,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不要死,你也不要死,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好不好?”
小燕子一边哭,一边用力的喘气,看完福尔康的行刑过程以后,她整个嗓子都觉得不对劲了。哭着的时候抽气,可想而知会把眼泪吸进鼻子,她立刻被自己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永琪火急火燎的扶住他,没轻没重的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然而小燕子却怎么也停不下来,连咳带哭,满脸是泪,几乎要把内脏吐出来。把永琪心疼的不行,一迭声儿的叫着太医。
就在这个当儿,福尔康带着厉鬼般的怨恨,咽下了最后一口和着血沫子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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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章
永琪带着小燕子去了乾清宫,要求乾隆放二人出宫去过自由的生活。
乾隆一口拒绝。而且非常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指出:小燕子可以随便走,但是永琪不行。并且小燕子永远也不能成为永琪的嫡福晋,以她现在汉族包衣燕氏的身份,一个侍妾顶天了。
永琪这才知道,原来小燕子不但被残酷的剥夺了她“还珠格格”的封号,而且竟然已经被皇阿玛放到了包衣籍,成了一个奴才!
永琪震怒!
“皇阿玛,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残忍,这样冷酷,这样无情?你怎么可以仅仅因为小燕子不是你的血脉就剥夺了她的尊贵?你难道忘了她带给你的欢乐和感动了吗?”永琪激动的唾沫星子喷满了乾隆面前的桌案。
乾隆被气了个倒仰。小燕子什么时候给他带来过欢乐和感动?他欢乐什么?欢乐因为被魏氏吹捧晕了头,认了小燕子结果让自己的皇宫被嫡长子分而居之吗?还是感动小燕子鸠占鹊巢,抢了他真正女儿的身份地位,却叫他女儿在外吃糠咽菜?还剥夺了她的尊贵?一个京城混混,偷拐抢骗无所不为,有什么尊贵的?就算真的皇女,汉女所生,私养在外,未上玉牒,又有什么尊贵可言?难不成在发现了小燕子是假货以后,他还得上杆子把她打板儿供起来不成?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再想更气,更气更想,乾隆像狗追尾巴一样,把自己撵进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怪圈,兀自在那里气得火冒三丈,把永琪和殿外吵闹不休、一直叫着永琪大名的小燕子全都排除在思维以外了。
永琪不干了。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忽视过?当然,这两年在老佛爷那里是越发的不受重视了,但是好歹,人家还是肯搭理他的。虽然说大多数时候不是冷嘲热讽就是论道量刑,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跟他说话的。因此,乾隆现在的一言不发就让永琪万分的不爽了。
想一想,对方既是阿玛又是皇帝,又忆起刚刚在刑场上的“好兄弟”,永琪的口气不自觉的放软了一些:“皇阿玛,我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欣赏小燕子的天真烂漫和不谙世事,大家都觉得,她是不懂礼数,没有教养,于是,便冷酷无情的把那些诸如‘目无尊长,以下犯上’之类的大帽子扣到可怜的小燕子的头上。可是仔细想一想,她每一次都是想办好事的啊!就说金锁妹妹那件事吧,小燕子是好心,想帮她把信物送到皇阿玛的手上,可是却被我误伤,以至于无法及时相告。而等她醒来以后,令嫔娘娘却告诉她,她就是格格,就是皇阿玛的女儿,想小燕子一个民间女孩,哪里知道宫中的礼教呢?自然是令嫔娘娘怎么说,她就怎么信了。这才会酿成失误!”永琪轻描淡写几句话,不但把责任全推给了他“如同亲额娘一样”的前令嫔、现宫奴魏氏,还把欺君大罪给无限缩小成了失误。连错误都不是,直接成了失误。失误是什么意思?就是小燕子一点儿主观错误都没有的意思。她是清白的、无辜的、受人蒙蔽的、值得原谅的。真不知道,如果魏氏还能听到这段话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当初得宠的时候没有把永琪打入万丈深渊,让他永远爬不出来。
这话似乎有点儿打动的乾隆,主要是因为永琪推卸责任的对象选择的很好,自从知道了小燕子不是自己的种儿以后,乾隆就把怒火全发泄在蒙骗他认下小燕子的魏氏身上了。现在听到永琪也认为一切都是魏氏的错,让乾隆由衷的升起了一股“英雄所见略同”的感慨,于是对永琪也就和蔼了几分。
想一想,这个儿子毕竟是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而且也算争气,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真不知道抽龙心目中的“争气”到底是个什么标准?)虽然在小燕子这件事上有些昏头,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他肯改,自己也不吝再多给他一次机会!
于是,乾隆尽量心平气和的想让永琪的思路回到正轨:“朕也知道,小燕子可能确实没有坏心,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她做过的错事都抹消……”
不等乾隆说完,永琪就抢着辩解道:“皇阿玛,不知者不罪啊!”
乾隆被噎了一下,火气不由得上升,但是,他的话头再一次被人抢断,老佛爷抚着皇后娘娘的手,阔步走进大殿,冷冰冰的说道:“小燕子是不知者,难道永琪你也是吗?”
这回轮到永琪被噎住了,他当然不是不知者,他是详知者、全知者,他知道小燕子不是格格,也知道真正的格格在外受罪,更知道不是格格却谎称格格是欺君大罪,如果说,这一切小燕子可以用“不知者不罪”来脱罪的话,那么这些罪名,岂不是全要着落在他身上了吗?
老佛爷大驾光临显然不在乾隆的预料之内,他还不想这么早就把永琪交到老佛爷手上去处置。半个时辰前才有人来汇报了福尔康的死刑,乾隆不确定老佛爷这会儿是平心静气了呢?还是火上浇油了。如果是后者,永琪岂不是也要遭殃了?乾隆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舍不得心爱的儿子,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挡在老佛爷面前。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您老有什么事,派个人来传唤一声,儿子自会去领教,怎么敢劳动大驾,到这么远的乾清宫里来?皇后,你一直陪着老佛爷,怎么也不劝劝?”乾隆这一把变脸演的好,先是甜言蜜语哄住老佛爷不好意思发火,再把注意力转移到皇后不体恤老佛爷,没有劝阻老人家劳累上,如果这时候,皇后能顺势和他大吵一架就更完美了。
皇后果然没有辜负乾隆的期望,只不过,她这一吵,彻底把小燕子和永琪都给吵到阴沟里,再也翻不了身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臣妾愿皇上吉祥!皇上您当然是孝顺无人可比的,臣妾怎么能有您这份体恤?臣妾也希望老佛爷不要太劳累,可是皇上您却偏偏要纵着那些让老佛爷气、让老佛爷累、让老佛爷不得安宁的人在这后宫里四处蹦跶,臣妾又有什么办法呢?”皇后的语气极冲,要不是顾忌着面前站的是皇上,估计那长长的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金护甲都要戳到对方眼珠子上去了。
乾隆一听就炸了:“皇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朕不孝吗?”
皇后毫不示弱的吼回来:“如果您今天不处置了那些惹老佛爷不快的奴才,臣妾索性拼命也要说您一声‘不孝’。”
乾隆暴跳如雷:“谁说朕不处置奴才?朕堂堂一个皇帝,用得着为个奴才惹皇额娘不快吗?你说,是谁?朕现在就在这里打杀了他!”
皇后凤眼圆睁,咬牙指着门外叫道:“皇上你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那里一个贱婢,口口声声‘老巫婆’、‘老妖精’的,皇上你难道还听不出来她那是在骂谁?”
乾隆和永琪同时一怔,继而一个震怒,一个震惊,全体转向了门口,就见一个被侍卫们围成的半圆圈儿里,蹲着一个上半身披着正红色绣蟹爪富贵菊蹙金线大袄,腿上却是邋里邋遢的囚犯长裤,披头散发却插了好几根价值不菲的珠翠钗环的不伦不类的女人,正蹲在地上小声咒骂:“该死的狗奴才!敢挡我的路,等永琪看到了,一定会把你们全砍了脑袋。哼!我知道,你们都是听那个‘老巫婆’的话的,那么大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会两腿一蹬,到时候,看你们还去找哪个‘老妖精’来护着你们?哈哈,到时候你们全体都死定了……”
“小燕子!”永琪凄厉的大喝一声,被点名的小燕子惊慌往上一窜,“咔吧”一声,上下牙夹着舌头碰了个脆响,登时捂着腮帮子滚到在地鬼哭狼嚎,也顾不得在永琪给她求情的时候冲上去帮倒忙了。
不过她不帮也够乱了,乾隆因着皇后的指控,早就有言在先,一定会当众处置了让老佛爷不快的奴才,要不然,皇后就要到处去说他不孝了。这顶大帽子,别说乾隆已经当了皇上,就算他现在是太上皇,只要上面还压着太皇太后,他也是禁不起的。更何况,乾隆也着实厌了小燕子,只是碍于永琪,老是下不了手,本想着今天一举两得,却料不到,永琪竟然又开始他“别开生面”的开脱哭诉——
“皇阿玛,请你原谅小燕子吧!小燕子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有口无心,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是那么的天真单纯,全然没有被社会这口大染缸污染过,纯粹的质朴,让她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忌讳’,什么叫‘规矩’……”
“够了!”皇后气得头昏脑胀,“照五阿哥这么说,小燕子是因为完全认定了老佛爷是,是,是……”皇后不敢往下说了,老佛爷倒是百无禁忌,悠悠然踱到上首坐下,笑微微的接茬道:“认为哀家完全就是个‘老巫婆’,所以就这么‘天真质朴’的说出来了。对吧?五阿哥!”
从老佛爷嘴里吐出的“五阿哥”三个字,犹如三道霹雳,狠狠砸在他的半秃瓢上,刹那间全身无力,眼冒金星,嘴唇打颤,一开口就咬舌头。
乾隆傻站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了,当即跳起来便大叫:“门口的侍卫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把她的嘴堵了,拖下去重重打死!”
“不要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叫喊从乾隆脚边传来,把他吓了个踉跄,还没定住神儿,便觉一双冰凉湿冷的手紧紧攀在他的大腿上,骇得乾隆也差点儿不顾形象的大叫出来,幸而他及时想起,好像从魏氏还在的那时候,这个动作就是永琪给小燕子求情的经典开场来着?
事实证明,乾隆的记忆力的确不错。
“皇阿玛,儿臣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没有小燕子啊!从小到大,在这皇宫里,人人守规矩识礼仪,背地里却勾心斗角,是那么的可怕,那么的阴暗。我一直都拼命忍耐着,忍耐着,艰难的挨到今天……可是后来有了小燕子,她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善良,她就像一道光,点亮了我的生命!如果没有小燕子,我生命里的光将也随之而去,小燕子是我唯一的希望,没有她,我会没有办法活下去的!”
看着五阿哥涕泪交加,明显是一副情到深处不能自已的样子,乾隆又有些心软了:这孩子真像自己啊!那么的重感情,那么的有担当……他转过头去,想看看老佛爷是不是也被感动了。结果——
“既然没法活,那就不要活了!”老佛爷淡淡说道。微微抬起眼皮,看到怔在原地的乾隆和永琪,老佛爷嘴角翘起冰冷的讥笑:“传旨:皇五子永琪,半年来一直重病缠身,药石罔效,终于今日午时,不治而亡。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甚是痛心,故特在永琪生前喜爱的北海以西,择一坐东朝西之风水上佳之地,为皇五子永琪之阿哥陵。同时,为免扰爱孙于地下之清净,不设神牌,也无祭享,并永禁任何人前去打扰。”
皇后娘娘惊讶的半张开樱口:天呐!“重病”的五阿哥这就“死”了?呃,好吧,他“事实上”还是个活人,那么不设神位不受祭祀也就算了,可是一个虽然成年,但是未封爵未分府的阿哥,怎么连皇家陵园都没分个地盘?还弄到北海以西,又坐东朝西,那里不是养蜂夹道的隔壁吗?五阿哥陵设在了那里,等将来永琪真的去了那天,要怎么安置他?
像是在回答皇后娘娘的疑问一样,老佛爷慢悠悠的接着说下去:“既然五阿哥已经不幸亡故了,那么殿下所站的庶人戈囊(满语‘垃圾’的意思)和宫奴野鸟,就给哀家拿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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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章
一排侍卫面面相觑,左摇头右溜缝,想看看皇上是个什么意见。毕竟,死一个阿哥这种大事,最好还是皇太后和皇上统一意见才好的。要不然,他们也就只好……嗨,一咬牙,听老佛爷的意思了。
永琪像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乾隆脚边儿上,明显还没适应情况。什么叫“五阿哥不幸亡故” ?他明明活得好端端的,怎么老佛爷就说“他”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叫“白发人送黑发人甚是痛心” ?永琪可不相信,老佛爷真会为“他”的死掉一滴眼泪。依着老佛爷的偏心,自己真死了,他说不定还会高兴小十二、小十三的对手少了一个呢!(老佛爷心语:其实小十二、小十三的对手里一直就没包括你啊!)最最重要的是,老佛爷刚才叫人拿下谁?庶人戈囊?那是谁?垃圾?这大殿里一片光洁,哪里来的垃圾?
看着一脸怔愣的永琪,老佛爷深深鄙视抽龙挑选继承人的眼光,这么个东西,他到底是看中哪儿好了?都说纪晓岚骂人高明,不喜欢谁就拐弯抹角的讽刺,叫人听了骂还当是夸。据永璂告诉他,以前在上书房的时候,永琪就没少挨过这种刺儿。故而他今天特地用了一个皇太后所能使用的最通俗易懂到近乎粗俗的言语,为什么永琪还是没有听懂?
倒是乾隆听懂了,也听傻了。虽然说永琪这个儿子他已经不准备让他继承大统了,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啊!现如今,前朝后宫谁还不知道五阿哥“重病”的真相?要是这封圣旨发出去,岂不是让全天下都知道了他堂堂皇上已经败在皇太后的手下了吗?知道他如今已经无力维护自己曾经看重的儿子了吗?这样的大笑话,乾隆怎么会允许它发生?
“老佛爷,这是不是太严重了些?”乾隆试图力挽狂澜。
老佛爷从眼角撇给他一眼,大方的说道:“皇帝觉得哀家处罚过重是吗?”
乾隆用力点头,永琪也恰如其分的哀嚎了起来。
老佛爷不准备再听,当机立断给出选项:“说实话,哀家也不想折磨自己的‘亲孙子’,只是这大半年来的混淆血统、祸乱宫闱、假传圣旨、私劫天牢、行凶劫囚、勾结反贼……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滔天大罪,总要找出个源头,从严从重,以儆效尤吧!”
掰着手指说到这儿,老佛爷满意的看到乾隆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望着永琪的目光没有一点温暖,看向小燕子的时候则更向是在看一只死燕子。
永琪也慌了,他不知道,老佛爷为什么会把怎么多要命的罪行扣到他的头上,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不是吗?他只是喜欢小燕子啊!他只是想娶小燕子做福晋,可以一辈子亲亲密密而已啊!怎么会变成牵扯出这么多不赦之罪?
说起来,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便是这等人,他们做尽了恶事,却可以毫无愧疚的欺骗自己,以为自己才是那最仁慈、最美好、最纯真、最良善的人,和他们对立的才都是恶人。
永琪和小燕子都是个中楚翘。对于永琪来说,只要涉及到他那自私的爱情、对自由的向往、对礼教的漠视,便永远猜测不出他会做出什么离奇的事情来。
而在小燕子看来,天底下的有钱人,尤其是有钱有势又有权的人,就全都是坏人,是该抢、该打、该杀的。该拿了他们的东西,肆意供她这种穷人挥霍才叫公平。而任何破坏这种公平的人,统统都是她小燕子的敌人。就是不知道,她自己在鸠占鹊巢担任“还珠格格”那段日子里,欺上压下、仗势欺人、满口谎言、践踏别人尊严、肆意殴打别宫奴才、在街上横行霸道无所顾忌的那段时光要怎么解释?或许,她根本就不记得了吧?也可能是,这些事由她小燕子来做就是正义,其他有钱人来做就是邪恶?鉴于这些大脑发育不良的人思路诡异,老佛爷也不敢妄加猜测。
想归想,老佛爷嘴上可是一句不落:“这么多的重罪,倘若不处罚,恐怕皇上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吧!这些事,归根到底是要有个人来承担的,也要有个人来做出判决。哀家不能让皇上担上杀子的恶名,那么这个恶人,就只好由哀家来做了。”说完,手绢一撩,做作的抹起了眼泪。
皇后娘娘一看老佛爷这般的爱子情深,真是世人所难及的。一向慈眉善目有“佛爷”之称的慈祥老人,却要为皇上背上这种“赐死亲孙”的罪孽,结果皇上非得不领情,还要跟着给老佛爷添堵,顿时就不乐意了,气上心头,冲口而出:“倘若皇上自己把这些烦乱之事都处理妥当,老佛爷又怎么会拖着一把年纪为皇上四处劳累?”
乾隆和皇后吵架已经吵成了习惯,只要听见皇后开口,不假思索的就要反驳:“谁说朕没有处置?勾结反贼!哼,朕连整个红花会都给端了!劫囚逃跑!这主犯死的死、流的流,哪里有一个能跑得掉的?至于那祸乱宫闱的……”乾隆说起这件事就恨得咬牙,自己疑是让妃子和儿子、臣子一起戴了绿帽,想想就恨得牙根痒儿,他巴不得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死光光,就算没死也永远闭嘴别开口,可是偏偏有个倒霉催的皇后,三不五时就把这事儿拿出来刺激他一回,更可恨的是,他还永远拿她没办法,只要老佛爷还在,只要老佛爷还宠着她,甚至只要她那些朝堂战场上翻云覆雨的儿子们都还没有突然被雷劈傻,他就永远拿这个堵他心窝子的皇后没辙。
好在他现在还有一个可以随意出气的人,乾隆凶狠的转向小燕子,眼睛一瞪,眉毛倒竖,张口就骂:“至于混淆皇室血统这种该诛九族的杀头事儿,都是这个贪图富贵的包衣奴才干出来的,甚至于后面那些无法无天的勾当,也皆是因她而起,依朕看,这才是最大的祸害源头,只要斩杀此人,必然可以平复诸多祸乱。”
咦?抽龙居然能这么清醒的指明重点?真是出息了!别是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的吧!老佛爷和皇后娘娘不由而同扭头去看窗外,指望着能看到点儿神迹之类的,也好定定被惊吓着了的魂儿。
这下子小燕子可算听明白了,合着这些人又想要她的脑袋了是吧?!她就说她跟这个皇宫犯冲,打从进来那天起就没遇过一件好事。三天两头的担心掉脑袋、掉脑袋的,他们烦不烦啊?
不过没关系,反正她有永琪。永琪和他说过,他是皇阿玛最喜爱的儿子,将来一定可以继位,成为皇上,到时候,他就要娶她做皇后。有了这种大靠山,小燕子又把才死了不到一个时辰的福尔康给忘到脑后去了,不管不顾,开口便叫:“你们又要拿‘格格’那件事翻旧账是不是?那个倒霉的‘格格’又不是我要当的,是你们逼着我当的,我当不好,你们就天天对我又打又骂的。现在,我不是已经把它还给真‘格格’了吗?为什么你们还要不依不饶的揪着不放?你们就是看我小燕子这颗脑袋不顺眼,一定要砍了它才开心对不对?”
乾隆被这一顿颠倒黑白的抢白给气噎住了,一口气没上来,咳嗽的差点儿背过气去。
永琪倒是从小燕子的话中抓住了重点:“是啊,皇阿玛,你从来没有承认过小燕子呀!当初你诏告天下,只说认了一个‘义女’,既是“义女’,当然不是真格格,你根本没有把小燕子当成是亲生女儿,那么又怎么能说她是‘欺君’呢?”
这一下,乾隆咳得更狠了。真好,真是他的好儿子!这份反应,这份机辩,真没白费了他十几年的心血。因为昭告天下认的是‘义女’,于是,便不是她小燕子欺君,而是他堂堂皇帝‘欺民’了,对不对?小燕子没有错,错的是他这个吃霸王餐不知道擦嘴,等债主拿着欠条上门来却不敢认账的皇上,对不对?
这一下,不止乾隆被气的心灰意冷,这就是他一直宠爱的儿子啊!这就是他一直喜欢的直爽啊!这就是他一直赞赏的快人快语、直言直语啊!真是太好了,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他一直欣赏的至情至性的儿子,总是打着善良美好高贵仁慈的大旗,一次又一次将刀子戳进不支持、不赞成他的人们的胸口。从宫中的兄弟们到流落宫外的妹妹,从亲额娘愉妃到他自己选择的母妃魏氏,从他的“好兄弟”到他的“好朋友”,只要是对小燕子不利的,他统统都要打倒。现在,终于轮到他这个皇阿玛了吗?
老佛爷惊讶的发现,大概是花言巧语听多了,颠倒黑白见多了,也可能是乾隆这次被永琪指着鼻子揭了短而恼羞成怒了,总之这一次,乾隆竟没有被五阿哥那看似有理有据、声情并茂的演讲给打动,反倒是从鼻孔里喷出冷气,活像一头被挑衅了的公牛,马上就要把他发亮的尖角顶向面前不知死活的斗牛士。
老佛爷一副知道了什么大秘密一样的八卦表情把皇后给逗乐了。不过她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皇上的感动是需要众人一起演绎,少了那些声势浩大的求情盛状,这个不着调的皇帝还是会残存一些理智的,尤其是当求情的人不小心踩到他的痛脚上时,那后果可就更精彩了。暗暗吐吐香舌,皇后娘娘恍然大悟,为什么过去自己拿着宫规礼法说大道理总是要被皇上责骂,原来是因为她在揭短的时候不小心把这位好面子的帝王也给牵扯进去了,那一位脸上过不去,自然老羞成怒不肯认账了。难怪过去在潜邸的时候,她堂堂一个先帝钦赐的第一侧福晋却一直被高氏、苏氏、金氏打压的抬不起头来呢!多亏了入宫以来老佛爷不离不弃的帮扶,要不然,别说今天她自己早不知道被挤兑到那个角落里去了,就连她那些儿女们,估计也是一个都落不了好儿去。
刚刚研究完乾隆的心里状态,一转头,老佛爷蓦然发现,他的皇后,好像,大概,也许,可能,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化了啊!在他走神儿的那个瞬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云山接二连三扔来的地雷,终于由量变引发了质变。虽然nc们全体中招,都被炸得四面开花,但是作为最大boss的乾隆貌似被炸清醒了,失去了nc基因的乾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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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章
大清最尊贵夫妻二组竟然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不为知的转变,错过重要状况的老佛爷懊恼的直想拿金指甲挠炕桌。可惜这种动作太丢脸了,不想让自己的形象堕落到抽龙水平上之前,他也只好想想了。
永琪一见自己的慨然大论没有达到过去的效果,立刻就慌了,一直以来无往而不利的招式突然失了效,这让本来就不擅于动脑筋,遇到小燕子以后更是连脑筋都抽没了的五阿哥立马陷入了慌乱。
乾隆似乎缓过神儿来了,冷笑一声:“哼!以的说法,倒是朕对不起这个奴才了?那朕是不是该再发一封诏书,跟天下解释解释,这一桩‘民间格格’的公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佛爷唯恐好不容易正常一回的乾隆再被忽悠住了,赶紧落井下石:“不如就跟着‘五阿哥病逝’的圣旨一同发出去吧!这样,皇上的英明便不会被误了。至于这两,就让他们‘自由自’、‘相亲相爱’去吧!只要他们从前以后隐姓埋名,不再攀扯皇家就行。哀家实已经被折腾的不胜其烦,赶紧解决干净算了。”
皇后娘娘无条件支持老佛爷的一切决定。只不过,看着乾隆被最心爱的儿子伤得心灰意冷的衰样,一向不长心眼、又被老佛爷过度保护得连后宫心险恶都忘光了的皇后娘娘又心软了。将心比心,若是她从小捧手心里的孩子有朝一日为个外和她对抗,便是她再怎么愤怒,再怎么灰心,可是只要想到那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就无法狠下心来处罚至深。无论他多么不孝,多么任意妄为,也总是自己最乎最想保护的,是自己绝对不能容忍看到他死去的。这么一想,皇上其实也挺可怜的,他最大的错误应该就是不长眼的挑了那么一个不知所谓的孩子来宠爱吧!
于是,出乎所有意料之外的,皇后伸手,给乾隆铺了一条台阶:“其实,病到重了,有时候可能会糊涂的。”这话含含糊糊,听起来不着四六,可是场的除了小燕子,还有谁听不明白,皇后这是给永琪开脱,说他之前一直“病重”,现是发昏说胡话呢!
老佛爷想了想,把永琪永远关养蜂夹道里也好,总比埋那脏了地方强。而且再怎么说也是上一辈子的儿子,就当是给自己留个念想,让他昏昏噩噩的活着吧。反正皇家也不缺那一口饭给他,就当养个不合心意的玩意儿算了。那个小燕子,他要真喜欢就给他,一起圈小黑屋里,就小燕子那个德行,不出三天就该自动自觉闹到永琪不喜了。到时候,想怎么收拾她不行?何必非要这里跟乾隆争个高下,等过后儿他哪一天又念起永琪的好儿来,跟他瞎折腾可怎么办?虽说自己现已经掌握了绝大多数的权利,可归根到底,这个江山是爱新觉罗家的,只要乾隆一天不退位,他就一天不能放松警惕。他可以一点一点给乾隆施加压力,但是不能一次压的太过火,倘若触了底线,叫他恼羞成怒,拼死来个鱼死网破怎么办?即便老佛爷不稀罕一条孤魂野鬼鱼,可他还心疼自己兢兢业业织了二十五年的网呢。
孰料,他走神那一刻发生的变化太重大了。先是皇后出意料的给乾隆解围,帮永琪开脱,如果说皇后娘娘的做法叫老佛爷直想找太医来诊脉的话,那么接下来乾隆的行事,则差点儿让他去雍和宫请大喇嘛来收惊。这这这,这也太惊悚了,面对他心爱的“儿女”,一向以抽风般的感性著称的乾隆大帝居然没有顺杆爬?!
乾隆可不管自己的老娘老婆有多么惊悚,他现满脑子想的都是要让面前这对辜负他好意良多的“狗男女”付出惨痛代价。扯开一个狰狞的冷笑,乾隆恶狠狠的甩出选项:“永琪,看多年的父子情分上,朕再问最后一遍:是彻底离开小燕子,重新回到这个皇宫里,像以前一样当一个规规矩矩的皇阿哥?还是要像刚才进门时说的那样,放弃的阿哥身份,从此与爱新觉罗家再无关联,任凭风水雨打,都一个去闯荡?选,朕给选。”乾隆的脸已经扭曲到了一个类无法达到的极限了,这当口,连老佛爷都没敢接茬儿继续讽刺,生怕把那颗千疮百孔的老玻璃心给彻底打碎了。不过不要紧,很快,他的“宝贝儿子”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狼心狗肺”!他马上就会知道,他这个皇阿玛永琪的眼里,究竟有几点分量?
永琪听到放弃小燕子时,面上一紧,马上就要插话,可随即又听到依然能够选择浪迹天涯,立刻又乐了。永琪自诩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思想超凡、品格高贵,他心里,江山不如美,天大地大,唯有他的爱情最大。于是,整一整神色,开始煽情。
“皇阿玛,”永琪含泪说道:“从小,心目中,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物,是个叱吒风云的皇帝,光芒万丈,不可一世!但是,距离却很遥远!只有此时此刻,才深深感觉到,是一个慈爱宽容的爹!真的非常非常想跟随,也以当的儿子为荣。可是,这个皇宫,实让喘不过气来,而深爱着的小燕子,偏偏又是这个皇宫绝对无法容忍下来的。这段时间以来,们一同经历了生生死死的考验,现好不容易劫后重生,真的真的很怕再度堕入苦海!皇阿玛,不,阿玛,请原谅!原谅永琪的不孝,放自由吧!”
啧啧!老佛爷自认为自己是个硬心肠的,可是这时候也有些不忍淬睹乾隆的脸色了。这么被生生泼上去一盆冰块,老佛爷私下琢磨着,乾隆应该没有那么大方吧!重视了多年,宠爱了多年的儿子心里,被一个街头小混混比的体无完肤,他应该没那么容易放过勾引歪了永琪的小燕子吧!
果然,乾隆没有那么善良高贵,更没有什么仁慈美好,一切的高帽子摘掉以后,他的狠辣,连老佛爷都不得不佩服。似乎他上一辈子再怎么恶毒,也还没干过把儿子除籍这种狠绝的事儿吧?满最重根基,自己的姓氏,一族的兴衰,都是满肩上的重担,从出生那天起就深深刻脑海中的传承。一个满,被除名于自己的家族,那是比死更加凄凉的下场啊。君不见,康熙朝八面玲珑的八贤王,被除籍之后不过一年便去了。而同是被圈禁、被厌弃,大阿哥、废太子乃至老十、十三可都能挺着活很久呢!原因不过是他们只是心的绝望,而八阿哥却是整个生命的绝望。死后不得祭祀、不受俸享,孤魂一抹,连个落脚点都没有,那种绝望,是比不得继承大统深刻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打击。
现,被最看重的儿子刺激疯了的乾隆,打算把这种痛苦加诸到令他痛恨的身上了。
“来,拟旨!五阿哥永琪,大逆不道,结交叛党,意图谋反,其罪当诛!念其身为皇室血脉,故死罪可免,但即日起缘罪撤去黄带,着令玉牒内除其名,并更名为‘戈囊’,永逐出京城,永不许探视。钦此!”
看着永琪一片死灰、写满了不敢置信的脸,老佛爷忽然发现,这个乾隆,也许并不仅仅是一个占了他身份的孤魂野鬼那么简单。这个,是他的一部分,是他执政后三十年间的缩影,他的身上,有他晚期的全部缺点: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固步自封、妄自尊大、好大喜功、骄傲自负、喜听吹捧、不理诤谏、敝帚自珍、骄奢淫逸、挥霍无度,最重要的是,他那份不讲道理的偏听偏信,那种“爱则欲其生、狠则欲其死”的野蛮冷酷,与当年的自己简直是一模一样的。从这个乾隆的身上,老佛爷看到了过去那个丑陋腐败的君王,看到了大清自此以后渐渐没落的原因,更看到了奈何桥边那么多子女的怨怼、仇恨、无法开解的绝望到底是怎么形成的。看着这个乾隆,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从一旁,又气又恨的纠正着他犯下的错误,其实是为自己的过去赎罪吧!向列祖列宗赎自己衰败了江山的罪;向黎民百姓赎自己败坏了天下的罪;向妻妾子女赎自己残害了他们的罪……当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行慢慢抹平之后,他转世至此的旅程也就该结束了。只是不知道下辈子,他还有没有机会从出生开始,就做一个不给自己留下遗恨的。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看着自己过去不曾自省的丑陋嘴脸,他真的太累太累,也太羞愧了。他渴望结束了。
只是,乾隆还不打算结束。作为一个“宁肯负天下也不许一负他”的自私帝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绕过践踏他心意和尊严的混账?除籍,仅仅是一个开始。作为天之骄子而出生,却要背负一个永远无法清洗的恶名被除名于宗族之外,他担心他那个没头脑的儿子会理解不了这意味着什么。不过不要紧,他是他“慈爱宽容的爹”,他会给他的“好儿子”一个机会,让他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让他知道,他放弃了他与生俱来却弃如敝履的一切以后会遭遇什么,最重要的是,他一定要让他深刻的领会到,除籍,意味着什么!爱新觉罗家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联,过去让他住养蜂夹道,让他进宗府,而今,这些皇家的地盘,即使是监牢,也不是他一个“戈囊”可以进驻的。他不配!
冷冷一笑,乾隆扯出一个讥讽的笑:“给他一身奴才的衣服,其他什么也不许带,立刻给朕滚出紫禁城。三日之内,不管用什么方法,离开京师。否则日后再见,格杀勿论!”
转过头去,看着不知所措的小燕子,乾隆笑得更加冷酷了,不是想要这个女吗?不是愿意放弃一切、不惜践踏朕的好意来维护这个女吗?既然如此,那么便再也别想见到她了。这是朕给的最后的惩罚,朕不会让们逍遥自的去做一对贫贱夫妻,们只能天各一方,怀着微薄的希望,面对不断的失望生离,直到死别的那一天到来。
“来!把包衣奴才燕氏拖下去,重责!但是记住,不要打死了。朕答应了某个,会让她‘好好’活着!”
永琪,不,现应该叫‘戈囊’,除非他背地里再给自己改一个名字,凄惨的大叫了起来:“皇阿玛,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不算数。答应,会放们自由,已经放弃了所有的一切,怎么可以欺骗?”
慢慢转过身,一瞬间,只属于帝王的气势!势不可挡的气势!让望而生畏的气势从乾隆身上迸发出来。被这股气势压制着,戈囊的声音自动减小,直至完全静音。乾隆满意的收回难得一见的威严,竟然笑得分外开怀:“朕答应的事已经做到了。朕赦免了小燕子混淆血统、冒认皇嗣、私逃监牢等等一系列的灭族大罪。现,她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罪行的包衣奴才,朕要留一个包衣奴才宫里伺候,需要过问的意见吗?”
小燕子对于永琪的遭遇全不意,只是欣喜他们可以出宫去,自由自的生活,再也不会被打扰。可是现,他们却告诉她,只有永琪一个可以走,而她却还要留这里。更要命的是,这一回她还不是有伺候、有保护、有宠爱的格格,而是一个需要去伺候别、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奴才,这怎么可以?她不是奴才,也不要做奴才!
“放开,不是奴才,不做奴才,什么都不要做,要出宫,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的挣扎毫无效果,没有半点顾忌了的大内侍卫怎么可能被她的三脚猫功夫逼退。已经被诸多如小燕子一般不知所谓的折腾过许多次的马佳侍卫嗤笑一声:“不是奴才?全天下的,都是皇家的奴才!”
乾隆一声断喝:“不要废话,把她压到辛者库去,如果逃跑,就打断她的腿;如果乱说话,就割掉她的舌头;如果弄坏东西,论个数记,损坏一件,敲碎她一根骨头!”
被吓懵了的两个分别被拖远,乾隆气势全开的压迫下,他们再也没敢多说一句话,伴随着一封虽然令朝野上下意料之外,但却情理之中的圣旨,永琪和小燕子两个名字彻底成了大清皇宫的禁忌,再也没有提起过。
但是,这两个却依然活着,而他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安于现状,一定要豁出命来折腾一番,以便不辜负自己来这世上走一回,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再也没有了筹码的他们,要靠什么来保住小命。
但这不是老佛爷需要操心的问题,更加不是现需要操心的问题,眼下他的全部注意力全都集中这个被刺激的展开王霸之气的后期版乾隆身上了。老佛爷暗叹一口气,看吧,这就是他一直不愿意把乾隆彻底惹毛了的原因,倘若此觉醒,他不知道要费多大劲儿去周旋。好不容易布置到现的局面,又要起波澜了。毕竟,如果他的猜测是真,黑白无常送他来这里,是为了让他面对后期暴虐荒淫的自己,那么,他便再也不能把这个乾隆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来看待。毕竟,不论如何的荒唐抽风,只要他的头脑还是原装的,那么现的局面,就变成了自己和自己的较量。前三十年的自己,和后三十年的自己,将要这里进行博弈。胜出的一方,将达成自己的心愿。
想到这里,老佛爷眼神一暗。这个乾隆,怕是不愿意再忍受自己压他头上了吧!现的朝政已经没有什么好争夺的了,天下和平、国泰民安,他想掌控的,应该是储位的选吧!挑一个他中意的,而不是哀家决定的。
好啊,使劲儿反抗吧,这样哀家推下台的时候,可就一点儿不用犹豫心软了。倘若自己把自己作进死胡同,那么哀家便是废了也无出来反对了。他已经这里待得太久了,他的皇额娘也已经下面受苦太久了,终于等到可以放手一搏的时候了。能够有机会重活一次,亲手消灭掉自己性中不堪的阴暗,这种机会,可不是都能有的。最大的敌,就是自己;最难以击败的敌,也是自己;最难以面对的敌,还是自己。让他来试一试吧,活过八十九岁又加二十五岁的乾隆,究竟能不能彻底粉碎后三十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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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章
乾隆二十六年到乾隆三十年,老佛爷终于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与人斗其乐无穷”的美好生活。他快快乐乐的抛开后宫那种无聊到天天闲磕牙,用语言攻击来进行小打小闹的生活,开始一心一意的跟乾隆排开阵仗一决高下。
就是苦了已经平平静静了二三十年的后妃和皇嗣们了。
以皇后为首已经被老佛爷惯坏了的后妃们郁闷的发现,她们连同她们的儿子,有时候还捎带上女儿,全都成了皇上重点打击的目标。而一向大无畏的站在她们面前遮风挡雨的老佛爷却突然改变策略,由圈养变成散养了。他老人家似乎上了年纪,头脑慢了,手段也老了,原来掌握得牢牢的朝政、后宫、储位,似乎一夜之间就由老佛爷的手中脱离出去,变成了皇上和老佛爷旗鼓相当的角逐。
取而代之的却是,皇后娘娘的五位阿哥开始肆无忌惮的高调夺权了。已经分府封王的大阿哥、三阿哥分文武两道而居,满朝结交亲贵大臣;七阿哥高踞军机处首座,笑脸盈盈,却半点不手软的把乾隆妄图安□来的亲信一个一个踢出去;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年纪虽小,可小也有小的好处,因为年幼,所以即时有点儿“胆大妄为”的“不敬之举”,谁也不好责备不是?总不能叫人拿住把柄说句“为长不慈”吧!
尤其是对于最近几年被皇上捧得老高的嫔妃们来说,这个批语,可是会大大妨碍到她们的前程呢!身居中宫,手握凤印的皇后娘娘,可是巴不得抓住她们任何细微的把柄,好把她们统统拉下高台,以便清肃了她们名下的阿哥,好给她自己的儿子铺平前路呢!
培养一个足以和中宫嫡子一较长短的阿哥来稳定自己的皇位。不出老佛爷所料的,乾隆最终还是做出了和他当年一样的选择。只不过,他当年醒悟得太晚,等到动手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可以压制颙琰了,而现在,乾隆还有别的选择,只要他能打倒老佛爷,那么他或许真的能够保住自己的地位,继续高高在上。
但是,乾隆真的有可能胜过老佛爷吗?
老佛爷冷笑:倘若朕两世为人却仍然被你打压,那朕还不如赶紧买块豆腐去撞死!
完全抛开了皇太后的慈祥面具,老佛爷在迷惑众妃的衰老外表之下,毫无顾忌的暴露出自己大清帝王的真正气势。
特别是私底下和乾隆较量的时候。
开始反击了的乾隆,也如当年老佛爷陷入绝境时一般,翻出早已落灰的锦盒,动用了尘封多年的粘杆密令。
识令不认人,从主不从皇。
只认令牌的粘杆侍卫,从来都是谁掌令牌,奉谁为主的。
不是没有人疑惑,为什么他们的主人忽然从皇太后变成了皇上?也不是没有人悚然,到底谁才是先帝定下的真正粘杆主人?但是,一直以来的教育和教训都让他们深深知道,绝对不能泄露前任主人的秘密,也绝对不能违背现任主人的意志。
老佛爷怡然自得的捧着茶杯笑得失落,终究不过是当年的自己吗?还是那么自大又自负啊!几十年不曾动用的粘杆,有什么自信相信他们一直都属于那个名正言顺却遗忘了他们的主子呢?呵,说到底,也不过是曾经失败的挣扎罢了。
早在转世之初,老佛爷就知道,粘杆处并不是他完全可靠的势力,不管是因为他们属于皇阿玛一手创建的遗势,还是因为粘杆处应该是属于占据了乾隆之位的那个人,他都不会完全信任他们了,他要有自己的势力,无论是粘杆处还是血滴子,躲在皇父的余阴下乘凉的教训,他已经承受过了。守成和开拓的选择,他不会犯下第二次大错。
借着从乾隆手中“偷”来的粘杆处和他记忆中残存的血滴子,老佛爷一手建立起自己的影杀——集密谈、潜伏、细作、刺杀、医毒乃至巫蛊于一体的特务机关。在乾隆收回粘杆之后,这只一直隐藏的队伍便在老佛爷的操纵下渐渐浮出水面,保护着主人和粘杆对抗。
这一战,乾隆无法不惨败。
已经统领粘杆处二十五年的老佛爷完全清楚这支队伍中的漏洞,可是乾隆领导着粘杆处却完全不知道老佛爷背后的庞大势力从何而来。尽管有些高层猜到了他们当年被老佛爷利用,可是事到如今,只要乾隆不问,他们绝不会开口。皇家这潭水太深了,他们不敢涉。惟命是从,唯令是从,是他们的生存指南,反正不管谁输谁赢,只要严守秘密,他们都会是下一任帝王的背景,只要不触犯底线,他们终归是可以安然生存的。
乾隆束手无策。
诚然,他挑选了其他的皇子来进行培养。可是,不管他选择谁,都会遇到各式各样无法想象的难关。
身居高位又有年长儿子的婉贵妃第一个婉拒了这种殊荣。在一次,乾隆找茬儿责骂皇后苛待西三所的小格格,下令禁足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乾隆甚至还来不及下达让两位贵妃执掌后宫的圣旨,宫外便传来四阿哥永珹抱病,无法参与工部理事的消息。紧跟着,便是婉贵妃哭哭啼啼的自请逼宫持斋一年为儿子祈福的申请。
乾隆不是没有疑惑,为什么永珹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挑在这个时候病的巧合。但是他没有办法,粘杆出身的太医已经确诊了永珹的病情,他只好归咎于这个儿子没福,继而抛了开去。
他转头琢磨起了永瑢。这个被老佛爷打压多年的阿哥,到今天都没有任何职务,连爵位都低到抬不起头来的儿子,一定是满心怨恨想打倒骄横跋扈的老佛爷的吧!皇阿玛提拔他、关爱他,一定是他梦寐以求的奢侈。乾隆这么自信的高傲着。
可是,那个曾经跟着苏氏大做皇帝梦的永瑢不知为何消沉的扶不上墙了。每日斗酒行令、惹草描花,守着一群大小老婆在府中逍遥,荒唐纨绔直如当年的弘昼,任乾隆如何拉巴偏袒,都做不出一件让人交口称赞的功绩。这样的人,便是在怎么扶持,又如何去斗满朝赞叹的中宫嫡子?何况永瑢也没有世家的背景,不论母族还是妻族,他身后没有一处拿得出手的势力,乾隆试了一次便放弃了。
他找上了叶赫那拉氏贵妇身前的永玥。这一次,他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舒贵妃在皇后禁足、婉贵妃礼佛之后,一个人总揽了后宫大权。叶赫那拉氏中,开始有人不安分的上下活跃了起来。而舒贵妃本人,一直以来是对皇宠念念不忘的。只是先前,她一直站在老佛爷一边,被乾隆所厌弃。可是现在,老佛爷的势力被皇上冲散,皇后一方也被打压的难受,婉贵妃透明人一样无声无息,这个后宫,似乎变成了为她所建的舞台,乾隆的厚爱,则为这片锦绣增光添彩。
舒贵妃无法不意乱情迷,她渐渐沉醉其中,开始按照乾隆的期盼,一点点生出了一争的野心。
永玥冷汗涔涔。
因为顺从永琮的关系,自小在老佛爷面前多受关注的永玥深深知道,老佛爷身后的水有多深,老佛爷教导出的中宫皇子的心计有多重。他绝对不相信,老佛爷已经老了,已经掌控不了大清,压制不了乾隆。他不会昏了头的以为,任何时候,会有他的一丝机会。
但是他无法反抗。乾隆已经以皇阿玛的身份对他抛出了不允拒绝的橄榄枝,而他那被皇宠迷惑了心智的额娘也在催促,他寄予厚望的老佛爷,却从年初开始突然对所有的皇子放开了紧握的手。无论是他和永瑜这样被培养成辅臣的阿哥,还是一直钟爱的永璂、永璟这类预备储君的嫡子,老佛爷在一夜之间统统不予理会了。任由他们跌跌撞撞的闯进皇上和太后一决高下的战场,至此以后,富贵由命,生死凭天。
永玥已经很久没有被允许进入慈宁宫了。从前那个他可以不经通报任意来去的宫室,完全对他关进了大门。他惶然无措,可是一向宽厚的永琮却不再帮他解惑。体弱不能操劳的七阿哥,已经连续留宿军机处十一个夜晚了。永玥恍惚发现,他一直认为是闲散阿哥顶名王爷的永琮,竟然也是手段非法的,在乾隆开始培养他这不到三十天的时间里,永琮已经谈笑着逐出不下五个被乾隆安排夺权的钉子了。
永玥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但是他清楚,一旦自己被那明晃晃的龙袍冲昏了头脑的一天,他的命运就该走到终点了。虽然很无耻,但是,他也只剩下一个办法了。祸水东引,永瑜,希望你能够守住。
此时的永璇无比庆幸自己残缺的右腿,这天腿曾带给他耻辱和羞愤,但是现在,却不啻于保命的灵符。只要这条腿长不出那短缺的一寸,他就永远不会处在如今永瑜那如履薄冰的危险之中
借由曾经的五阿哥结交叛党驱出宗籍的污点,愉妃被降了位,虽然皇后付出了凤印的代价将她留在了嫔位上,但是空缺的妃位很快被添补,拜唐阿佛音之女林氏恭嫔,十一阿哥永瑆的养母成了最终的受益人。
拜唐阿,满语。意为各衙门管事而无品级者。自满清皇室定都北京之后,凡在京文官三品以上、武官二品以上,在外文官按察使以上、武官总兵以上,其兄弟子孙年满十八岁者,包括现任六品以下及候补五品以上官员,五年一次,呈报本旗,造册汇报军机处,以备挑补为拜唐阿。
然而,还有一种拜唐阿,悄悄活动在大清的各个角落。粘杆拜唐阿,也称粘杆拜唐,人如其名,大清官吏最恐惧的粘杆处低等侍卫,充斥在无数阴暗诡秘之中,无孔不入的特务杀手。拜唐阿佛音,正是其中之一。
昔年老佛爷为稳固粘杆,特地对恭嫔照拂良多,甚至多了宠妃的儿子送给她。而今,乾隆用同样的方法,笼络了已经升任分部首领的佛音,抓牢了这些末流包衣人的欲望之心。被强架上摇摇欲坠高台的永玥和被分配在一处互助互利的永瑜和永瑆,以及年幼的可以任人摆布的永璐连番登场,这场大戏,终于到了幕启之日。
乾隆高昂起头,老佛爷冷翘起唇,演员以及齐备,双方的导演开始了最后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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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章
纪律严明、齐心协力的中宫嫡系和临时拼凑、各怀鬼胎的皇号杂军,孰强孰弱,不说自明。
可笑乾隆还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却不反省,若他真能,又怎会被高氏、魏氏、金氏之流玩弄于鼓掌之中,抱憾终身?
舒贵妃色令智昏,庆妃野心勃勃,林氏底气十足,诚嫔随风摇摆。永玥、永瑜、永瑆、永璐,如同被强赶上架的小鸭子一般,扑棱着稚嫩的小胳膊,艰难的周旋永琮坐镇、永璂指挥、永璟查缺、永璋补漏的战场之上,更别说,家的阵营里还有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将军王虎视眈眈。想要不输,已经是狼狈不堪;遑论求胜?更是天方夜谭。
不到中途,永瑜便紧接着永玥看清的事实,不动声色的脱离了乾隆的羽翼,开始两不得罪的装腔作势。乾隆来看,这是替他卖劲儿;可是老佛爷却瞧得分明,这两个聪明的小子已经宣告了永久的放弃,更有甚者,永玥已经如幼时一般,彻底的投向了景福宫的营墙。
永瑜不敢。他不比永玥,是满洲大姓的血脉,即使为了不得罪叶赫那拉氏,乾隆也不能对他的背叛下什么黑手。但是他不一样。宫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秘密,也或者可以说,当宫中的秘密想要成为秘密时,知情的必须只有唯一的一个,反之,绝对成不了秘密。和永璋一样,对于自己的出身,永瑜早就心知肚明。庆妃对他很好,但这是建立自己没有儿子的基础上的,现年三十八岁的养母,虽说大些,可未必不能生育。以如今的圣宠,生下完全属于自己的阿哥指日可待,这时候,他可不敢再将全副身家性命压一个已经被渴盼已久的丈夫的温柔迷惑得不辨东西的女子身上,即使她是他十几年的母亲也一样。
然而,他却不知道,庆妃现可是比之前更看重他的。原因无他,呈宠数月,庆妃一无所获。她悄悄找了不止一个太医,然而谁也说不出任何问题,当然,也没敢说皇帝有问题。于是,庆妃只有大哭一场,归咎于自己年纪以长,失了良机,不会再有生子的希望,过后,再度重视起永瑜,力图抹平几个月来的疏忽和漠视,必备年老之日不会独居深宫寂寞终老。
乾隆也恼火。一年多来,他全力播种,却一无所获。不管是满妃汉妃,年长年幼,久居深宫还是初入宫闱,甚至微服出宫寻了不少良家少女,最后,他连烟花女子都找过,却没有一个能怀上龙种。乾隆不是没有怀疑过老佛爷,也曾命粘杆调查过,然而,那种药是影杀研制出来的,粘杆中无一知情,便是他们愿意说出曾被老佛爷统帅多年也无济于事,他们拿不出解药,甚至无法肯定是药性所致。让粘杆太医来说,如果他有足够的勇气,他宁愿归咎到皇帝多年风流后的弹尽粮绝上去。可惜他不敢。
随着永玥、永瑜的相继滑脱,乾隆愈发的焦急了起来。他开始不择手段了。永琮本就体弱多病,后院里的女不少,却至今无一子嗣。就连永璜、永璋,不知为何,子嗣也都不丰。永璋更是如今只得一女,儿子曾有过,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夭折了。乾隆以此为借口,竟朝上信口雌黄,说皇后说出之子均无多子多福之象,怒斥一番,便命永琮迁出景福宫,外另建府邸。
这是明晃晃的诬陷。永琮体弱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永璜后院里统共两个有名分的女,生了两儿一女已经不少了;永璋不喜女色,一个月里有二十天爱睡书房也不是什么秘密;永璂永璟更是尚未婚配,他凭什么就说皇后的儿子没子没福?然而,老佛爷对此莫可奈何,皇家素来崇尚多子,他们确实被乾隆抓住了硬伤。
永琮一出宫,永璂的压力翻了三倍不止,因为他很有兄弟爱的把永璟的那份也咬牙扛了起来。老佛爷被激怒了,当仁不让的出面,硬是把永璂送进了宝华殿,把永璟塞进了英华殿,把乾隆气了个倒仰,转头就命永瑆去了毓庆宫。顿时,满朝哗然。堂前,乾隆洋洋自得,却不知帘后,老佛爷抚掌笑弯了腰。
毓庆宫是个什么地方?那是圣祖爷起给大清第一任皇太子的居所!乾隆登基前也住过五年,把那里赐给永瑆,他是怕永瑆死得慢吧!
乾隆后来也反应过来了,遮掩的送了永璐进去,对外宣称那里空着可惜,今后改作皇子居所。老佛爷不住冷笑,皇子居所?那阿哥所空着就不可惜了?皇子居所?可是九阿哥、十阿哥尚未出宫却不居于此?这话拿出去,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的。亏得乾隆还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若是真想一决雌雄,何不明发了圣旨,立一个太子呢?呵,他也知道永瑆服不了众啊!
永瑆自己却并不觉得自己无法服众。身为天家,没有敢说自己从未肖想过那把椅子。但是聪明,例如永璜、永璋、永珹、永玥,萌芽里就亲手掐断了那线欲念;有心一搏的,碰了一次或几次壁后,也捂着伤口退开了,比如永瑢、永璇、永瑜;生命运的高点,退无可退的,才会勇往直前,因为他们知道,倘若他们兄弟中无得到最后的胜利,那么,死亡是他们唯一的下场,从古至今,中宫嫡子倘若不能得承大统,无一能平安长寿。永琮、和永璟,为了自己也一定要将自己的兄弟推上高台。永琮自知体弱,永璟却因稚龄,他们担心一旦情况有变,将来不及反应,因此才将重担交予永璂。而永璂也不负所望,老佛爷和乾隆彻底撕破脸的关头,扛起了属于他们不得不负担的责任。
天家无情,可有情。
老佛爷放手让永璂自己去成长,为的正是要磨去他最后的软弱。一直老佛爷羽翼的庇护下,永璂即使学得会精明、强干、头脑和心计,可是残酷和无情却无法领会。一个帝王,不管幼时是多么的温顺仁爱,从他坐上冰冷的龙椅那天起,都必须亲手掏空自己的心,冻结自己的血,从此以后,不得有情。亲情、友情、爱情,有什么,就会害什么。得到什么,就会死于什么。
这是他最后的教学,谁能通过,谁就是储君。老佛爷从未把一切压永璂身上,永琮和永璟他也都传授了帝王之道,只是方法不同,因此众看来,好似老佛爷最重十二阿哥,就连阿哥们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话到任何时候都能发挥相应的作用。身陷皇宫之中的很多时候病没有外面的看的清楚,就好比这储君之选,唯有除名皇权的永琏才知道,老佛爷心里,永璟其实比永璂更适合那个位置,因为他更能把自己的阴狠隐藏无害的外表下,也因为,他更能下手除去所有不被他划分自己圈子里的兄弟。
但是永璟有永璟的弱点,他太过依赖永璂,他可以不惜一切为永璂铺路,却想不到要自己走上去。永琏希望,这一次的考验,他们能一起走下去,而不是如老佛爷所想的那样,有一个胜出。倚窗前,永琏轻蹙长眉:为什么老佛爷执意要让一个皇子变得完美?究竟是什么令他至今不能相信,天家的兄弟,也会有真情。
白无常捧着昊天镜“啧啧”有声:“小黑看,当年的嘉庆给他留下的教训是不是太深刻了点儿?这家伙现犹如惊弓之鸟啊!一边盼着更重感情一些的小十二能继位,这样其他儿子会过得好一些;可是一边他又盼着更心冷血冷的小十三能胜出,这样以后不会再起夺嫡之乱。啧啧,会不会纠结了点儿?”
黑无常无所谓的耸耸肩:“谁会胜出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不过他也不容易诶,上辈子被儿子毒死的,可是过去以后还能毫无芥蒂的爱护其他儿子,以他一贯的小心眼儿和爱迁怒,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值得嘉奖了。”
白无常撇撇嘴:“真的毫无芥蒂吗?那为什么还非得让他们争一回?”
黑无常伸了个懒腰:“反正也打不起来,小十三是不会对十二哥下手的。他光知道自己被嘉庆害死而心怀怨恨,甚至不让十五阿哥出生,却不知道,当年的十三阿哥死时也有两岁多了,完全知道自己是被谁害死的,也知道谁才是对他的死亡最悲伤的,重活一回,他怎么可能对哥哥下手呢?反倒是乾隆,可要彻底承担小十三对那家伙的愤怒了。”
白无常一笑道:“他们俩中有,中有,谁倒霉也是活该。”
黑无常垮下脸:“所以才会不告诉他,十三阿哥和五公主一样,都是求了阎王的冥旨投的胎。等他以后回来,知道小十三其实是带着记忆投胎,专门回去报复皇阿玛,帮助十二哥夺天下的时候,还不得后怕?”
白无常毫无愧疚之心:“吓死他与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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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章
了解后三十年乾隆的并不止老佛爷一个,隐藏粉团团的小身体下的十三阿哥同样了若指掌。有些事,永璂或许还没想到,他已经悄悄摆平了;有些,永璂还不忍对付,他已经暗暗解决了,有了这样的大助力,乾隆三十年年初,十二阿哥已经彻底朝野中树立起了大清储君的旌旗。
乾隆一败涂地。
输不起的乾隆铤而走险,不得已动用了最后的手段——他打算假借微服私访的名义,将老佛爷、皇后和十二、十三阿哥一同领出宫去,然后外面制造一个意外,一个让大清朝皇太后、皇后和中宫嫡子一同殒命的意外。为了皇位的稳固,乾隆已经不择手段了。
恰巧,老佛爷早已不耐烦了乾隆的幼稚手段,也打起了“意外”的主意。两不谋而合,各自欣然无比。皇后娘娘近五年来为了不让乾隆抓住她的把柄收拾她的孩子们,已经把自己伪装的无比温柔无比听话,小鸟依的自己都直犯恶心,不过革命尚未成功,她只能一边大把大把的往嘴里塞酸枣球,一边做作的堆起顺从的微笑,表示一切听皇上吩咐,还特别贤惠的主动提了几个乾隆素日宠爱的嫔妃,询问是否需要一同带着南巡。
为了不让老佛爷起疑心,乾隆忍痛决定牺牲这些宠爱良久的美儿,但是出于某种不可告的阴暗心理,他大笔一挥,随行名单中加上了舒贵妃和婉贵妃。
老佛爷一边了然一边费解。带上婉贵妃他明白是为什么。无非是想借机一并收拾了,以报复她当年为避夺储之争,故意指使永珹装病,而自己则打着为儿子祈福的名义,拒绝管理宫务,不肯从皇后手中争权。倒是舒贵妃,乾隆为什么要带上她呢?要知道,既然他已经拿定主意,要途中设计老佛爷等,那么随行的其他嫔妃,是肯定活不了了的,乾隆可不会冒这个大险,凡是知道他弑母真相的,除了他本,就都是内定的殉葬者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巴巴的带上这五年来圣宠不薄的舒贵妃呢?皇后和婉贵妃同时伴驾出游,留下舒贵妃执掌凤印,管理后宫,不是理所应当的吗?难道说,乾隆其实并不信任舒贵妃吗?
不过也是,这五年来,舒贵妃虽因承宠不断,变得越来越乎乾隆,也努力把自己往乾隆喜欢的类型上塑造,后宫里,也照着乾隆的意思,一步步架空皇后,远离老佛爷,并积极和其他同样受宠与乾隆的嫔妃们打成一片,可是归根到底,乾隆最需要她的地方,她完全起不了一点儿作用。乾隆宠她,为的是激发永玥夺嫡的斗志。有着满洲大姓叶赫那拉氏血统的贵妃之子,本是与中宫嫡子争夺储君的不二选。但是永玥很聪明的选择了退让,任由舒贵妃如何暗中督促,永玥就是不肯卖力。非但如此,他还明里暗里的向永璂投诚,见天儿的忙着表达自己的忠心。永玥这样的表现,乾隆当然是不可能满意的了。迁怒一向是乾隆的爱好,估计他心里也是恨上了舒贵妃,反正已经没有用处了,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一并除去了事。
这样也好,就让舒贵妃自己去看看清楚,她的一片真心究竟都倾注了怎样的狼心狗肺之上。给她点儿教训,叫她清醒清醒,省得以后再发昏。要是她真那么死不悔改,老佛爷也狠得下心外头解决了,不过最好还是吓吓就得,他可是相当喜欢聪明识相的小十的,并不想让他遭什么罪受。
于是,出行的队伍最终敲定名单如下:乾隆带队,老佛爷领小十二、小十三悠游自的坐享,皇后娘娘率舒贵妃、婉贵妃、庆妃、恭妃、诚嫔随团伴驾。公主中,无愿意跟乾隆同行,唯一一个夹皇阿玛和老佛爷中间左右为难的和安,本来是想着跟随出行,借机调和一下二之间的矛盾,就算摆不平也至少不能再那么□裸的摆明面上了。可是呢,就出发前一天,公主府常驻太医例行诊脉,竟诊出不足月的身孕,这一下,别说乾隆和老佛爷舍不得她操劳,就连她自己都不敢妄动了。当初生丰绅殷德时就有点儿小问题,要不是皇家供奉的好,现指不定什么样儿了呢,这第二胎更是心情抑郁之时有的,别不说,光和珅就已经如临大敌了。
乾隆觉得非常扫兴,而且心虚。他这次下江南,一个公主格格不带却偏偏领着两个公开不喜的阿哥,这司马昭之心也太过明显了。乾隆最好面子,坚决不能容忍被猜到他的险恶用心,一定执拗着要带个格格遮掩一二。但是跟十二、十三关系亲密又适合当挡箭牌的和安、兰馨都不能出行,老佛爷宠爱多年的晴儿刚刚生完期盼已久的头胎儿子,正坐月子,也起不来。至于和敬等,便是她们想去,乾隆都不乐意带。当然了,家也不愿意跟乾隆出游。
最后挑来拣去折腾得困马乏,不耐烦了的婉贵妃干脆主动出面贡献了义女——和恭格格金锁,金锁做小伏低,好说歹说又拉上了克善,乾隆方才对出行队伍表示了初步满意。
乾隆三十年正月十六日,乾隆奉皇太后由京师出发,带着庞大的车队、马队、仪队、扈从队……浩浩荡荡开始了他任期间的第四次南巡。同年二月,渡黄河,阅清口东坝木龙、惠济闸。闰二月初一,至苏州。初七,奉皇太后至杭州,于海宁阅塘工,与此同时,乾隆鬼鬼祟祟开始了他蓄谋已久的诡计,一到海宁,乾隆便花言巧语哄骗着老佛爷等放弃富丽堂皇的行宫,改而进驻海宁陈府。
这府邸的主,陈邦直,称海宁陈阁老,倒是真真切切一甲二名进士出身,又因乾隆还是宝亲王的时候就和他交好,因此至今乾隆面前都颇有些面子。外加他们海宁陈家世代簪缨,科名之盛,海内无比。自清顺治入关起,至乾隆朝,百余年来,进士二百余,位居宰辅者三,官至尚书,侍郎,巡抚,布政使者十。华夏近五千年的历史中,还真没有个世家大族能与海宁陈家相媲美。 特别是康熙雍正两朝,海宁陈家的风头之盛,更是无与伦比,就是八旗贵族,也要屈居其下。
只不过,世上从无长盛不衰之族,如今的海宁陈家,做官者还是有很的多,但和前两朝相比,影响力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也难复昔日荣光了。也因此的,陈邦直对于这次接驾无比重视,一心希望可以趁这个机会,塞一两个自家女儿到后宫里去抢地盘,以保陈家时代荣华。
其实以陈家的地位和旗的身份来看,这么做无疑于自降身价。要知道,三世以前,陈家先祖为了体现自己的高风亮节和不攀权贵,主动上书请求了本族女子三代免选。当时执政的圣祖爷,一方面依赖陈家忠心,另一方面又忌惮陈家势大,因此一见这封折子,顿时大喜,一口就答应了。秀女免选是份荣耀,可以体现帝王的性化不说,更能从实际出发,彻底断绝陈家万中存一的野心。他们家的女进不了皇室,生不下皇嗣,想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没机会,康熙当然开心了。而当时的陈家掌舵也大松一口气,他深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就怕哪一天康熙爷的皇位坐稳了,第一个就拿他们家开刀,这一免选,他们陈氏一族的安全指数可就大大提高了。
只是,当年那位睿智的族长忘记了一件事:陈家的衰败除了帝王的忌惮,还有可能是自己绝种。就这一代,陈家直系唯一的男丁陈邦直很不争气地断了陈家的传承。陈邦直一生娶妻三位,纳妾无数,然而就是生不出儿子来。而今年过五旬,身前只有四女,纵然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明珠美玉,可是女子怎么能出将入相?于仕途一道,陈家已然无望,唯今之计,只有将女儿们送入皇宫,获得宠爱,生下皇室后代,才是上上之选。然而,陈家先祖自己请旨免选,把陈家女儿选秀入宫的道路堵了个正着。为这个,陈邦直五十来岁的,天天愁得薅头发揪眉毛的,硬生生把自己弄得跟八十似的。
他折磨自己也就算了,还连带折腾四个女儿,一直压着不给她们配,拖到如今,最小的女儿知画都已过二八年华了,最大的知琴现年二十三岁有余,别说挤进皇宫为妃为嫔了,哪个不如八分辅国公家里愿意一乘小轿抬进门做个侍妾都可以算陈家祖坟冒青烟。
万般无奈之下,陈邦直唯有匆匆择一二有志青年,连哄带骗的许了婚,把一二三号琴棋书忙不迭的订出去。结果,老三的订婚仪式刚刚开始走程序,乾隆就领着一群宫中的贵杀过来借住,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消息的陈邦直该有多么的悔不当初,要是他能顶住大女儿撒泼打滚的寻死觅活,这会儿说不定真能一股脑的塞给乾隆呢。可惜啊,现就剩一个知画还有剩余价值了。虽说连她的年纪也与同行的十二、十三阿哥不相匹配,但陈阁老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女大三抱金砖,他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也要把女儿塞进十二阿哥的后院里去,至于进去了以后会怎样,说的豁达一点儿可以叫听天由命,但是私下里,陈阁老可以洋洋得意的表示:以他家知画的手段,管保可以叫十二阿哥对她死心塌地,封为皇后。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这种强大无比的自信。
老佛爷不明白,不过他也不关心,他正以修养精神为借口,躲房间里细细研究陈府的地图呢。他得弄清楚,海宁陈家究竟有哪里是危险地带,又有哪里是可以反应用来收拾乾隆的,不做到知己知彼,他拿什么去百战百胜。
因为一心不敢二用,老佛爷不小心忽略了他的宝贝们,正被不甘心错失嫁入皇宫机会的陈氏四美堵花园深处,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他更加不知道的是,一个时辰之后,他将有机会欣赏到这辈子第一场高抬腿艳舞,这个也可以算是穿越成老佛爷后尺度比较大的一次福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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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章
当晚,陈家摆出盛宴款待微服私访的乾隆一行人。丰富的佳肴摆满了偌大的圆桌,精彩的歌舞表演不断,热闹极了!在气氛最为和谐热烈的当口,陈家四位千金小姐被陈邦直献宝一样,隆重请出来与大家见面。在永璟看来名字和宫女差不多的“知琴”、“知棋”、“知书”、“知画”,各个身着盛装,面带得体微笑,裣衽蹲身行礼。娇声软语,含羞带怯,本是相当大家闺秀,然而,请安一过,四人却相当不得体的在大庭广众之下翩翩起舞。虽然说,在陈家的刻意栽培之下,四个女孩都有很好的艺术造诣,特别是小女儿知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也长得非常美丽,真可说是才貌兼备,但是,纵观全京府邸,还从来没有哪家未出门子的小姐特地跑出来给客人唱歌跳舞的呢。
重规矩的皇后娘娘看了个目瞪口呆,老佛爷倒是摇头晃脑,击节称赞,跟拍手叫好,大呼神奇的乾隆恰好配成了丢人现眼的一对儿。舒贵妃一脸不知所措,婉贵妃干脆闭目养神,内心默默诵经,庆妃左顾右看,最终决定向婉贵妃学习,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倒是近几年来的新宠,恭妃和诚嫔两个,差点儿把不住朝乾隆抛媚眼儿的陈知琴给瞪穿了。
乾隆对于知琴的诱惑非常受用,这次出来,随行的后妃都已经被他登录在死亡名单上了,这让乾隆每每在招人侍寝的时候心里极是膈应得慌,这时候主动贴过来的,只要不是长得太对不起眼睛,乾隆都不会拒绝。而陈知琴呢,心里也明白,以自己的年纪,诱惑皇子的把握太小,尤其还是两个那么小的皇子,而她也等不了慢慢寻路子进京去攀年长皇子的高枝儿了。唯有眼前的皇帝,虽然年纪大些,但架不住人正在位,长得也不算差,看上去色眯眯的,相当好骗,此时不放手一搏,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和知琴想法差不多的还有知棋,她的年纪也不小了,阿哥们那里估计没戏,可是留下来嫁个光头书生,等着他撞大运高中又不甘心,思来想去,干脆就拿着老皇帝充数吧,虽然说年老体衰了,但是好歹也叫天子,跟了他,别的不说,成为人中龙凤,从此光宗耀祖,坐在万人敬仰的凤椅上,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是肯定的了。一想到这儿,知棋也咬牙下定了决心,就是乾隆了,堵上一切,她就不相信,常年被一群半老徐娘围在当中的老皇帝会不被她迷倒。她把宫中的妃子全想成皇后,甚至婉贵妃那么大岁数的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谁让乾隆这回带的还真都是半老徐娘呢,最年轻的一个诚嫔,今年也三十多岁了。虽说诸位后妃的姿容都是上乘,气质更是浑然天成的尊贵,但毕竟不在年轻,风韵不敌风情也是情理之中的。
乾隆很没有出息的忘记了既定目标。
老佛爷对此深表不满,乾隆要是不动手,他怎么收拾他呢?先下手为强这种小人行径,老佛爷还不屑用在乾隆身上。
乾隆忘了动手,老佛爷不想出手,局面就无形的僵住了。陈家四美对此全然不知,她们难得见到一回贵客,又是她们向往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最高级,早就孔雀开屏一样的争相表现起来,完全顾不得研究空气中的紧张因子。皇后娘娘板着脸坐在一旁,要不是顾忌着老佛爷也看得起劲儿,恐怕早就要摔杯子怒斥伤风败俗了。舒贵妃呆呆的坐在一边,双眼无神的看着乾隆跟知琴眉目传情,一脸的落寞。
婉贵妃不动如山,身子坐的端庄,眼神却不住往舒贵妃身上斜去,脸上既怜悯又不屑,偶尔还混杂着一丝庆幸和得意,看得小十三一头黑线,有多少年没见过婉母妃这么多样化的表情了?呃,好像从他出生至今都没有过吧!
永璂在一旁坐立不安,一下担心皇额娘忍不住发脾气,一下忧虑万一真跟乾隆起了冲突该怎么处理,一边又要拉着口水滴答老想把小姑娘叫到身边调|戏的皇玛嬷不要太丢脸,一边还要尽量躲在老佛爷庞大的阴影里,好避开陈家四小姐火辣辣的眼神。不要脸的女人,别再看了,烧的小爷脸皮都难受了!
陈知画对于永璂的无声大骂全然不知,还一心以为红着脸往老佛爷身后躲的十二阿哥是被她吸引的羞怯到不行了呢,心里美滋滋的得意,大腿舞也跟着跳得更起劲了,两条腿①38看書网劈成直线,差不多连衬裤的颜色都暴露了。永璟担心的看了一眼紧握双拳,马上就要爆炸了的皇额娘,心里直把陈知画骂了个狗血淋头,手上还要紧紧拽住两眼发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扑上去了的老佛爷,忙得又气又急,连跟十二哥对个眼儿,商量商量办法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婉贵妃依旧不动声色,可是手底下却悄悄拉扯起一旁侍奉着的金锁的衣襟儿,催促她说点儿什么转开皇后娘娘的注意力。从始至终站在中宫一边的婉贵妃心里清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绝对不能让乾隆抓到任何把柄处罚中宫,不然十二阿哥、十三阿哥那里一旦有什么不稳,别的不说,她还怕会牵连到自己和永珹呢。倘若皇后娘娘这时候发火,便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因为陈家女儿的不自重,只怕皇上也一定会硬拗成到娘娘善妒,不配母仪天下上去。
金锁藏在衣袖下的手扭成了麻花,她从来都不是八面玲珑的女人,又没有从小受过系统的高等教育,不过是顶着格格的名头在宫里学了点儿眉眼高低罢了,哪里能自如驾驭这种情况呢。可是额娘催了,她不做也不行,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但是知恩图报的金锁愿意做任何事来报答对她好的所有人,夏雨荷是这样,额娘和皇后娘娘也一样。
奓着胆子,金锁竭力稳住微微颤抖的声音,小小挪了两步,走到乾隆身边,低声道:“皇阿玛,儿臣斗胆跟您请示,老佛爷看着是累了,可否让儿臣伺候她老人家回去歇息?”
乾隆正忙着看知画看得目不转睛,闻言随口吩咐道:“皇后,伺候皇额娘回去休息。”
皇后大喜:“喳!臣妾遵命。”一手挽起老佛爷,声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轻松:“老佛爷,臣妾伺候您进屋歇息。”
皇后的声音不大,可也没特意放低,一直留心观察这边的陈邦直听了个清清楚楚,立刻起身打断琴棋书画的卖力演出,一揖到底,朗声颂道:“臣罪该万死,只顾着歌舞招待,却耽误了老佛爷歇息,还望皇上和老佛爷赎罪。”永璟撇着小嘴,不屑的暗瞪一眼,说什么罪该万死,脸上表情却那么轻松;误了老佛爷休息,却先向皇上请罪,这人还真会仗着乾隆跟前那点儿面子有恃无恐,更不忘借机拍马屁,可见乾隆的眼光,也就能注意到这类溜须钻营的小人,倒是跟他的智商挺配的。
老佛爷原本看知画跳舞看得心潮澎湃,道貌岸然之下的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可以把知画领回去吃豆腐的主意,此时忽听一向不解风情的皇后居然给他铺了台阶,顿时大喜,腰往后一塌,适时做出一副年老体衰的样子,捂着额头哼哼道:“是了,这一路奔波,哀家是得好好歇歇了,毕竟是有年纪的人了,可没法陪你们这些年轻人畅快尽兴,皇儿,可别怨哀家扫了你的兴致啊!”
乾隆瞬间调整表情,一副强装出来的孺慕的德行看得老佛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乾隆毫无所觉,深情的表达自己的“诚孝”:“都是儿子的不是,忽略了老佛爷的身子,真是不孝得很呐!还请老佛爷给儿子个补赎的机会,就让儿子伺候老佛爷回去歇息吧!”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打了个激灵,老佛爷赶紧拒绝:“当不得皇儿劳累。”皇后娘娘非常希望尽快离开这群叫她生气的女孩子,便殷勤着抢话:“皇上无需劳累,有臣妾伺候老佛爷呢!”老佛爷拍拍皇后的手,感动的拒绝道:“不用,你也累了,自去歇息吧!”说完,赶紧对着婉贵妃等人补充道:“你们也是,哀家那里很不必你们忙活,叫陈卿家随便派两个丫鬟伺候着就行了。”
陈邦直一听这话,立刻打蛇随棍上:“老佛爷尊贵无匹,奴才家里的丫鬟当不得这种福气得侍天颜,小女不才,但却赤诚忠孝,如得恩准,能侍奉老佛爷一时半刻,便是她们的荣幸了。”
老佛爷心里狂笑:好啊好啊,叫你家琴棋书画跟哀家到里屋去跳大腿舞吧,正好哀家没看够呢!脸上却端庄慈祥,不露一丝不符合身份的想法:“既如此,就劳烦令爱了。对了,那个最小的,叫知画是吗,过来给哀家好好看看。哎呦,真是好相貌,好身段,肤白如玉、细腻如瓷、玲珑窈窕、珊珊可爱,连哀家身边的这个格格都给比下去了。”老佛爷拉着知画的手,不住的摩挲着,两眼放光,嘴角分泌出可疑的液体,眼尖的永璂看到了,出于对皇玛嬷的维护之情,他拼命往老佛爷身上蹭,想把知画挤开,免得看到老佛爷丢脸的样子。
知画得意非常,从她一出现,老佛爷的目光就聚焦在她身上,现在又特意点名让她陪同,还赞了这么一大篇子的美言,说她比格格都强。再看十二阿哥,打她一过来就不住的蹭她身子,脸儿红红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显见的是动了心了,听闻十二阿哥尚未指婚,倘若能就此拴住他的心,一个侧福晋的位置是跑不了的了,若再动些手腕,嫡福晋也不是不可能的。反正自家身份地位什么都不差,只不过不是旗人有点儿缺憾,然而,凭陈家在皇上面前的体面,便是大半旗人都不敢不敬着他们哩。这么一想,陈知画似乎看到了未来的某一天,十二阿哥黄袍加身,而自己凤冠夺目的美好场景,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知画嫁进皇宫的心更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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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章
乾隆颇为遗憾最漂亮的知画被老佛爷领走了,在这个时候,他终于又想起自己的大计划了。恨恨的在心里咬了坏他好事的老佛爷两口,乾隆阴着脸挥退了欲上前伺候的知琴、知棋,也不理忐忑的陈邦直,兀自一甩袖回房安排粘杆去了。
他当然是不能明目张胆的跟手下人说,大家收拾收拾,咱们去行刺老佛爷,顺带把十二、十三阿哥也打包了。这话他要是真出口了,皇位也就可以让贤了,就算是暗地里,他也绝对不能把这种阴暗思想吐露半句。但是他可以暗示啊,比如撤了跟随在老佛爷及后妃身边的侍卫,美其名曰给她们自由空间之类的,这样,粘杆侍卫就算明知道乾隆想干嘛,也拿不住任何把柄了,乾隆也就可以既顺顺利利达成自己的目标,又道貌岸然维护住了“孝子”的形象。
老佛爷一把撕烂了暗折,愤愤的甩手砸在倒霉的影七脸上。影七无辜的承受了原本该是乾隆享受的怒火,心里也十分不爽,盘算着,要不要找个机会给乾隆点儿颜色看看?应该挺容易得手的,那昏君见天儿的往屋里招陈家姑娘,听琴唱曲儿,斗酒行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滚到床上去了,找个机会往那女人身上加点儿料,保证乾隆终身难忘。
在影一的默许下,影七一脸阴笑的在知琴和知棋新做的旗服上倒了满满两袋子尖叫十三跳,随后仔细的处理了痕迹,亢奋的躲在一边,打算看乾隆倒霉。
可惜,他等来等去,一直等到自己又轮值,也没等到抽龙戏民女,尖叫十三跳的戏剧化场面。原因无他,陈邦直并不想让乾隆这么容易得手。在他的想法里,送女儿给皇上天经地义,但是如果皇上只想吃干抹净不擦嘴的话,那还不如不送来的好,最少还能落个不攀龙附凤的美名儿不是。不愧为乾隆的民间“知己”,通过知琴、知棋的转述,陈邦直很容易判断出,乾隆对他这两个女儿并不认真,估计也就是打算在外面玩一玩,连领到当地行宫去的想法都不强烈,更别提接进宫封嫔册妃了。
陈邦直把大骂憋回肚子里,气呼呼的责备知琴、知棋的无能,一边又叫夫人想办法传话进去,让知画抓紧时间,赶紧把十二阿哥勾到手里,一定要攥牢了。这样,说不定还能帮知琴、知棋谋个出路,设法把她们弄进宫去。至于谁都没看上的知书,陈邦直老早就给抛到脑后去了,没有用的女儿,生了也是白生。
他不会知道,就是这个被他认为是白生了的女儿,毁了他几乎耗费半辈子策划的努力。
知书眼冒暗火,睚眦欲裂。凭什么?都是陈家的女儿,为什么她就要低另外三人一头?凭什么爹娘都围前围后的张罗着要知画笼络十二阿哥、让知琴、知棋爬上龙床,却没有一个人帮她争取一二?她是不被皇上和老佛爷所喜,但是这不代表她就完全没有机会啊!如果她们肯帮她出力,让她能被带进京城,她也是有自信可以引诱住一个王爷的,凭什么现在就判了她的终身,再也不关注?知书大恨,都是一样的女儿,谁比谁高贵多少?她们想甩开她,独个儿去享受荣华富贵,少做那白日大梦了!既然她们对她无情,那就休怪她对她们无义了。大家一样的姐妹,她绝对不甘心就这样眼看着她们将来高出她一头。知琴、知棋、知画,咱们还是都安安分分的嫁在海宁吧!不是一直说,大家是好姐妹吗?那就长长久久的呆在一处好了,谁也别想单飞。
被差别待遇刺激得疯狂的知书,假笑着收敛了阴暗的内心,做出一副端庄的模样,悠悠然的走去陪格格谈心。
金锁这阵子过得很郁闷。老佛爷成天拽着知画谈天说地,连请安都给她免了,就是嫌她没文化,杵在一边儿看着闹心;皇后娘娘看皇上不顾体面的勾搭民女看得来气,对她这个“民女所生”的低等格格可想而知是没有好脸色的;而舒贵妃也差不多,每每看见她就讽刺几句,时而说夏雨荷,时而却换成陈家小姐,金锁伤心难过,却不敢还嘴,毕竟夏雨荷的故事也真是不怎么光彩;这样的心情她还不能跟亲人讲。婉贵妃虽说是义母,对她也一直很好,但毕竟也是皇妃,跟一个堂堂正正册封的贵妃说自己“娘亲”跟皇上私通后的悲哀,金锁就算再没长脑子也干不出来这事儿。十二、十三阿哥这对名义上的弟弟,金锁躲都来不及,总觉得靠近他们就浑身发凉,平常见了面,匆忙打个招呼就逃跑,哪里还敢主动凑上去呢。至于额驸克善,金锁因为清楚自己实际上丫鬟的出身,因此一直觉得很对不起这位端郡王,在他面前便总是不自觉的低人一等,一点儿格格的样子都没有,做小伏低的比个丫鬟好不到哪儿去。
按说这样的女人――高贵的身份,谦卑的态度,天天察言观色讨丈夫的欢心……原是该讨男人喜欢的,可是偏偏,克善最是个不能忍受格格“自甘下贱”的,每次看到金锁卑躬屈膝的讨他欢心,他就禁不住气冲牛斗。上一个这副德行的格格,正是他那个不要脸的姐姐,早就死在回疆的风沙里,都不晓得埋哪儿去了。本来好不容易靠着自己的努力打拼出了一条说不上光明但至少可以好好活下去的路了,却又这么倒霉的摊上一个看着就头疼的格格。克善觉得自己真是命苦,讨厌什么样儿的,身边就都是什么样儿的。一个新月就毁了他前半生,又来个金锁,恶心他后半生,因此对于金锁,他一向是冷若冰霜的。要不是碍于金锁没有自己的公主府,而是跟他一起住在郡王府里,他早躲她躲出二里地了。就算同住一府,克善的房间也离金锁老远,平常走路要两刻钟,非初一十五,绝对不踏足金锁的卧房。为这个,义母雁姬没少数落他。受过丈夫气的雁姬很看不惯对妻子不好的男人,她自己的两个儿子,骥远是早就废了的,她无力回天,便死死的管着弘未,管的他叫苦连天。
但是雁姬也对着狐狸精长相,小白兔气质的金锁喜欢不起来。她本人是爽利干练的性格,女儿骆琳也是口角伶俐的,她平常接触的贵妇们,也大都是老佛爷喜爱的那些,性格个保个的爽快果决,没一个拖泥带水的,因此对于相貌和气质反差太大的金锁,她心里着实喜欢不起来。但是她又不能不帮着金锁,一来,她们同是皇家义女,有着姑侄的名分;二来,她是自己视若亲子的克善明媒正娶的嫡福晋,她心里是希望他们和和美美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金锁是老佛爷亲自指婚过来的,虽然不知道老佛爷对她究竟有多少重视,但是作为臣子,皇家再不出彩的格格,也不是可以慢待轻视的。雁姬很怕克善对金锁不好会影响了他的仕途,便时常劝解着,还总找机会往婉贵妃跟前递话儿,请她多包涵,也多开导开导格格。
然而,婉贵妃一辈子都没能得宠于乾隆,自己的婚姻都是靠老佛爷看重和皇后娘娘大度才平稳度过的,让她去教金锁怎么跟额驸相处,实在很有难度。很明显,婉贵妃本人的经验不适合金锁的处境。第一,她没有婆婆,也就没法打长辈牌;第二,她本人就是嫡妻福晋,用不着去尊敬别人,她应该自己树立起气场来;第三,也是在婉贵妃看来最重要的,那就是,她发现,金锁这个格格,好像很不受重视。名正言顺的公主们多多少少都有点儿瞧不起她那个无媒苟合的汉人生母,老佛爷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让她不敢造次,皇后娘娘只是秉承着嫡母应该一视同仁的立场对她面子上一丝不落,可是心里估计也是难有多少喜欢的,至于皇上,婉贵妃压根儿就不指望什么了。
因为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婉贵妃也颇觉得有些不愿意面对金锁了,平常入宫请安时不能躲,这会儿出门在外,她正好借着老佛爷免请安的机会,也一并免了金锁的晨昏定省,叫她自去舒坦舒坦,不用天天过来。金锁满腹心事无人可说,她又不懂掩饰情绪,很轻易的便被奸诈的陈知书抓到了良机。
打着贴心密友的旗号,陈知书天天拉着金锁做心理辅导外加刺探情报。金锁没什么心机,只觉得陈家小姐个个都是又漂亮又多才多艺,比过去的紫薇还要了不起,又见陈知书这么热情的陪伴她,帮她解惑,因此丝毫没有防备,问什么就说什么。除了十二、十三阿哥的事儿她是真的不清楚之外,连老佛爷和皇后娘娘平常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样儿的帕子,喝什么品种的香茶,什么时间歇午觉,什么时间逛花园她都毫无保留的说了个一清二楚,当然,陈知书最关心的皇上的部分,她也都从金锁那里打听的完整。
收集完情报之后,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又一次跟金锁套话之时,陈知书无意中得知了金锁的出身――她居然是皇上早年在民间一夜风流的野|种!
在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陈知书愤怒的差点儿骂了娘。要是早知道,金锁这个格格是这种见不得人的出身,她才不会纡尊降贵的跑来奉承她呢。在陈知书看来,自己这个陈家小姐可不比京中那些正路子的格格差多少,比金锁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那自然是要高出百倍的。当下,她对着金锁的态度就冷淡矜骄了不少,不过金锁反应慢,一时半会儿根本反应不过来,她怎么鄙视也是浪费。
还有一点就是,陈知书大小姐现在忙得顾不上鄙视金锁了,她从金锁的故事里得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结论――原来皇上一直就有偷吃东西不擦嘴的“好”习惯!这真是太好了,她正愁着没什么机会教训那些见利忘义的姐妹们呢!这样的大好机会,自己主动给她们提供了去,岂不是一举两得?比起一直拦着她们,让她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让她们得偿所愿以后再从云端上摔下来岂不是更精彩?想想看,就在她们得意洋洋可以进宫做娘娘的时候,却发现,皇上挥一挥袖子,不带走一片回忆,那该有多精彩?
陈知书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笑出了眼泪,好姐妹,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与其等你们得势时忘了我,还不如让我在来嘲笑落败了的你们。被皇上宠幸过的女人,一辈子也别想另嫁,你们就孤零零的守上几十年的空房,来忏悔忘记了你们“好姐妹”的罪孽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参加了圣帕特里克节,疯了一整天。先是早上,在广场上排队,排了居然有三个小时,芝加哥的小风嗖嗖的吹,哀家给冻得鼻涕眼泪的,狼狈透了。但是后来的游行很有趣,好多小孩子挤在路边,大喊“candy!”太热情了,虽然是对着哀家手中的篮子。不过好多小孩儿看上去好可爱啊,尤其是黑人小孩,有很多长得比白人小孩漂亮多了,大眼睛,瓜子脸,彻底颠覆了哀家传统观念中的黑人不好看理念。而且他们一点儿都不羞涩,哀家过去发糖,居然伸手到篮子里自己挑要什么样儿的,连哀家一个游行用的小花球都给要走了,还特彬彬有礼的问:“我不要糖,可不可以拿这个?”
还有不少大人,也挤在人群中抢candy,不过很遗憾,没有帅的,于是哀家就挥挥手,不给他们发。到了下午,整个downtown都开始party,所有酒吧爆满,哀家在门口看了看,果断就……回来了。回来以后就……睡着了。于是,昨天没有更。今天补上,大家,群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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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章
知画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她费尽心思灌倒的十二阿哥转天儿就变成了皇上。正如知琴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应该一夜颠鸾倒凤后便会被加封为妃的她会因为和亲妹妹一起皇上的床上醒过来而被自觉丢脸的皇上厌弃,从此一个背负着“淫媚祸主”的脏名,郁郁寡欢数十月后,被狠心的父母勒死绣房。
陈邦直几乎是瘫地上,恭送走了给他一家带来莫大希望却顷刻间剥夺了一切的微服私访团。知琴和知画完了,他完了,陈家完了,不,不,不,还没有完,陈家还有希望。他蓦地抬起头,狂热的凝望远远伴克善马旁的一乘青帘小轿,他还有知书,被老佛爷钦点为端郡王庶福晋的三女儿知书,虽然现只是庶福晋,但是他相信,他的女儿一定有办法生下唯一的继承,让自己变成名正言顺的侧福晋,更相信,那座富丽堂皇的郡王府,一定会成为他陈家外孙的终生财富。
被黑着脸走前面的乾隆吓得不敢开口的皇后娘娘和婉贵妃,只有爱莫能助的望了失魂落魄的金锁一眼,暗叹口气,各自上了凤辇,一步三晃的跟老佛爷后面继续上路。舒贵妃上辇前,回眸深深看了被压跪一旁,衣衫不整、满目绝望的陈知琴、陈知画一眼,突然,“嗤”的一声冷冷笑了起来。笑完,收敛了所有表情,木然上轿,绝尘而去。没有知道,那声嗤笑,笑得不是陈家女,而是她自己。更没有知道,就那一刻,舒贵妃亲手从心底,把对乾隆最后一丝爱意连根挖起。鲜血淋漓,但,去掉了腐坏的疾,才能有新生的命。
比起各怀心事的众,老佛爷的不满就很单纯了,他只是气愤陈家破坏了他这里逼迫乾隆动手,好赶紧一了百了的计划。原本,他天天忍受着那个不要脸的陈知画他面前对宝贝小十二死缠烂打,明送秋波,就是为了激发乾隆的不满,好叫那条□熏心的抽龙赶紧下手,他也好按计行事。可是结果呢,就因为那个该死的陈老头,一门心思攀龙附凤,弄了好几个女儿去跟他们纠缠,害得最后,居然是被她们自己窝里反了的老三先下手为强,一口气解决了老大和老四,吓破了老二的胆,更逼得乾隆丢脸万分,不得不提前离开。看她还有唯一的作用的份儿上,老佛爷勉强决定让她多活一阵。
陈知书对自己那早就被老佛爷决定了的命运毫无所觉,还那儿兀自兴奋可以进京做王妃了呢!那个狐狸精似的野种都能当格格,她这个高贵的陈家小姐早晚都会是王府的女主!陈知书斗志昂扬,得意万分。
金锁昏昏沉沉,黯然伤神。她知道自己不受宠,更知道自己没资格争宠,可是她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她是这么的惹不喜欢。额驸不爱她,一直不收通房大概是碍于她格格的身份,如今老佛爷亲自给他指了个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恐怕日后,她就要跟太太似的,独守空房到死了吧;皇阿玛也不喜欢她,虽然听说,原本他以为小燕子是夏雨荷女儿那会儿挺宠她的,但是换到自己身上明显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原本她以为老佛爷至少不反感她,可是现看来更不对了,要不怎么会给克善指过去?明明她还顶着皇家格格的身份不是吗?这么做,就算不管她的脸面,难道就不会影响到其他格格?
额娘婉贵妃倒是安慰过她几回,但是也明里暗里的劝她要自己看开;皇后娘娘说得多一些,但是更冠冕堂皇,那根本不是劝,是命令,叫她要端出格格的样子来,不要这么丢脸。还告诉她,不管克善有多少小老婆,她的地位都是不可动摇的。但是关于庶福晋这点,连皇后娘娘也没话可说,虽然说格格不比公主,但是从皇家嫁出去的格格,也没有谁的额驸是有庶福晋的,连个格格都不会有,他们只能收侍妾、通房。唯有她这里破了例,不但一上来就是个庶福晋,而且还是老佛爷指的,这是不是说,她这个格格,老佛爷眼里的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个汉小官儿家里的女儿?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宗亲里做了?
克善想的却截然不同,他只是冷汗涔涔的认为,老佛爷是真的太讨厌他了。讨厌到不但给了他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福晋,更塞了个心肠恶毒的小妾。是的,恶毒,作为替十二阿哥掌管暗势力的克善非常清楚陈知书对自己姐妹所使的鬼蜮伎俩。事实上,陈家期间,有一多半的时间都是他带着影杀四处活动,安排值班什么的。送到老佛爷手中的暗折他虽然不敢看,但是手下惊讶万分的转述他是听过的。一个因为妒忌,把亲姐妹推上绝路的女,谁敢要?但是,一个老佛爷亲自送过来的女,谁敢不要?克善绝望的差点儿崩溃了。老佛爷真的是不弄死他不甘心吗?
可怜的克善,他真是想多了。老佛爷会送陈知书过来,为的是婉贵妃小意殷勤的撒娇。
婉贵妃到底还是心疼金锁,便趁着没的时候跟老佛爷求了求情,请她老家帮着给金锁撑撑腰什么的。老佛爷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婉贵妃娇声软语的样子了,心里非常受用,于是大手一挥,把陈知书给空投了过去。他想的很简单,克善不是不喜欢金锁,觉得她性子软,没有格格的尊贵大气,害怕她又是另一个新月吗?那就给他个更膈应的,有了对比,自然就有鉴别。别说金锁只是没有气势这点有些像新月,但是还远远没达到动不动就哭,时不时就跪的德行,就算她跟新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也比对亲姐妹下手的卑鄙小好得多吧!时间长了,克善自然能看出金锁的好来,这样不就全结了嘛!
老佛爷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的后果就是,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金锁和克善两个都惴惴不安并烦恼重重,不过倒是因此有了个意外之喜,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一路南下,这一天,大队马终于来到了春光明媚的西子湖畔。这个乾隆生平最喜欢的地方排名第一的所,也就是用皇后娘娘的话说,是最容易猎艳的地方,乾隆阴沉了数日的脸终于多云转晴了。随行众无不欢欣,谁爱看他拉着张老脸散发黑气啊!
杭州的官员们,很有眼力见儿的给乾隆准备了无数画舫,满载着莺莺燕燕,西湖边上殷勤以待。老佛爷见状,不爽的撇了撇嘴,带着皇后等上了最大的一艘,但却叫克善陪着十二、十三到另一艘较小的画舫上坐坐,美其名曰,让孩子们见见世面。皇后满头黑线,要不是舒贵妃婉贵妃赔笑拉着,指不定都要跟老佛爷竖眉毛了。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长成他们皇阿玛那副丢现眼的德行。
诚嫔和恭妃还犹豫的当儿,庆妃已经①38看書网,一个箭步跃到了老佛爷的画舫上。画舫随即驶离了岸边,恭妃两还待去找乾隆,可是哪里找的到呢?早就不知道钻到哪个销金窟里去了。两气的跺脚,然而却无可奈何,只好剩下了小船中捡了艘看上去最好的,不情不愿的坐了进去。
无独有偶,还有两个的处境也相当尴尬。金锁和陈知书混乱中都被撇了岸上,金锁是因为一直心不焉,婉贵妃忙着拉皇后,没顾得上招呼她,而克善又奉命保护小阿哥,这才落了单。至于陈三小姐,可就是完完全全的没待见了。
嫁进豪门的生活并没有陈知书想象的那么美好,就算她是顶着“老佛爷钦赐”的名头进去的也一样。丈夫根本不喜欢她,除了第一夜应付差事,完全没有进她房间的意思。而嫡妻身边的老嬷嬷又恁地可恶,竟叫她这个金尊玉贵的大家小姐给一个民间长大的野种格格请安行礼立规矩,天天从早到晚的折腾她不得休息。
每天天不亮,便有火急火燎的叫她起身去正房伺候格格洗漱、梳妆,完了便是侍奉早膳。吃完饭,如果格格不想休息,而是决定绣绣花、描描草什么的,她还得站一旁帮着穿针引线,往往一站便到了中午,而她却连早茶都来不及喝一碗。午饭时分,往往王爷会进来和格格一起用,那可恶的老嬷嬷,必定要端着架子,明里暗里的挤兑她是个妾,叫她不得入席。而王爷也从来不帮着她说话,就任凭奴才们欺负她。原本,陈知书还想用言语刺激金锁的自卑心,叫她主动让位,却不料,金锁竟然跟她翻了脸,一反陈家时对她惟命是从的样子,端的是摆起了臭架子,动不动便叫嬷嬷,要“好好教教她规矩”。陈知书气得咬牙切齿,就差往金锁碗里下老鼠药了。
对于金锁而言,陈知书的插足不但是一种震撼,更是一种背叛,她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那个为了荣华富贵背叛了紫薇的小燕子,一种无法磨灭的恨意油然而生。即使现,小燕子已经被打入辛者库,不出意外的话,此生都无法再出来,然而,金锁心中的恨意仍是丝毫不减,并很有根据地,将其一点点转移到陈知书的身上。
出乎意料的,金锁端起了格格架子收拾小妾以后,克善对她的态度竟然大为和蔼,言语间,甚至多有鼓励,好像还嫌金锁力度不够似的。许久之后金锁才知道,克善的额娘当年就是因为抬不起嫡福晋的架子,又有端亲王宠妾灭妻助长小妾们的嚣张气焰,最后才会抑郁而终的,而那个她身上压上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熄灭她生机的正是新月的额娘。
但是这时候的金锁并不知道这些,也就不敢对陈知书苛刻太过,只是按照额娘婉贵妃吩咐的那样,以格格的身份行事罢了。就比如现,她就不敢扔下陈知书一独自挑艘游艇上去,而是委委屈屈的拖着个小妾岸边傻站。
金锁站得时间并不太长,因为她看到,载着十二阿哥、十三阿哥那条画舫很快就返了回来。这个时候能遇见一个可以指挥的,金锁心里十分高兴,便也顾不得害怕,迎着画舫的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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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章
出乎金锁意料的,十二、十三阿哥竟然不船上。从画舫上下来的只有克善一个,他面色古怪,嘴角似噙着冷笑,又带着一丝怜悯,画舫一靠岸,立刻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朝内城而去。金锁一急,高声叫道:“额驸且住!”
克善没有回头,远远摆了摆手,继续大步前行。但金锁这一喊也不是没有作用的,起码岸边那些没资格上画舫的官员们知道了,这个美艳的少妇是跟着老佛爷和皇上一道出来南巡的格格,当下,这群便热情高涨了起来。
当地官员的帮助下,金锁得到了一间相当不错的休息室,就西湖的边上,几栋江南风格的临水小楼,原本是预备给乾隆等歇脚的,以防有贵不喜欢画舫,但是既然乾隆领头,所有都上了船,这里自然就空了,便挪作金锁的休息处。
金锁坐临窗的靠栏边,外面水气氤氲,光影交错,好似无数仙云托起小楼飘荡半空中。恍惚中,金锁想起了另一座小楼。那是大明湖畔的夏家别院,那个自她有记忆起便生活着的冷清小天地,那个太太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最终却一无所获的埋骨其中的地方……金锁的眼前渐渐模糊了,她用帕子堵起嘴,无声的抽噎着。
她身后不远处便是站得咬牙切齿的陈知书,一眼便看到了金锁的泪容,当即转开了脑筋,想探究出其中的原因,如果可以,最好是能利用来打垮金锁,让她别再来给自己碍事。
不得不说,从小的深宅大院里长大的陈知书相当有一套,即使是如今这种跟金锁公开扯破脸的局面,她也还是不着痕迹的掏出了金锁的愤怒和哀伤。当然,这可能跟夏盈盈无巧不巧的那个时刻出现有莫大的关系。
夏盈盈出现的非常突兀,但是唯美。当时已是深夜,金锁因为深陷回忆之中,竟一直呆坐湖边,木然望向远方。突然,她看到远处一盏昏黄的灯光摇摇晃晃的靠近过来。跟着,从氤氲的水雾中,翩跹走出一个身穿红衣的美艳女子。月凉如水,月明如画,清秀绝伦的汉装美迤逦而行。她的步伐飘逸,身段娇柔,然而却是面若冰霜,不苟言笑的。金锁一时看得呆了,不过不是因为女子的美貌,她虽美,却非绝色,金锁这些年宫中看多了各具风情的美,已经不稀罕这些民间所谓的绝色了。但是这个女子不一样,她的美让金锁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那种难以言喻的清冷孤傲让金锁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气愤,她一时没想清楚,直到红衣女子身后的男遥遥现了面目,金锁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红衣汉女的身材样貌,竟十分神似早已过逝了的夏雨荷。
金锁懵当地,直到陈知书过分做作的请安声响起,她才惊喘了一声,踉跄着倒退两步,结结巴巴的说道:“给,给,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说完,她犹豫的看向乾隆很亲密的挽着的红衣女子,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好,乾隆并没有意她的语气,反而亢奋莫名的招呼金锁道:“金锁,来的正好,快过来看看,这位盈盈姑娘,可有时曾相识之感?”
金锁张张嘴,抽动了两下,最终,犹豫着说道:“回皇阿玛,儿臣看着,是觉得有些面熟。敢问这位姑娘可是山东士吗?”不知为什么,金锁下意识的屏蔽了此女与夏雨荷的相似,她只是觉得,自己的本能告诉她,不能把这个女和太太联系一起。
乾隆兴高采烈,循循善诱道:“仔细看看,再仔细看看,未必只往一定见过的想去,也可能是相似啊!”
咬了咬牙,金锁到底没有说出夏雨荷的名字。可能她已经意识到了,会这西湖之上,跟乾隆从一条船上下来,却并非此次随行之的女子,大概会是个什么出身了。
正如金锁猜测的那样,伴乾隆身侧的红衣女子,正是名满江南的醉仙楼第一名妓――夏盈盈。
她是杭州知府特意选出来,今天这种场合献媚于乾隆的。却不料,夏盈盈自有主张,根本不理睬杭州知府的摆布。
当时,乾隆正一众溜须拍马的官员的奉承声中,和许多莺莺燕燕饮酒作乐。他们故作高雅的吟诗作对,谈词论曲,期间,乾隆更一展御笔,挥毫泼墨,不亦快哉。一群莺莺燕燕们,围着乾隆团团捧心,一个个感动的不得了的样子,还有几个,激动的都晕了。这些都是杭州官员刻意安排来取悦乾隆的,想想看,以乾隆对自己诗词书画的自负,让那些美艳如花,软语温存的娇柔女子们感激涕零,这比他们吹捧多少句都管用啊。
乾隆宫中很少享受到这种厚待,因为老佛爷不许。老佛爷生平以打击乾隆为乐,一听说有那个宫妃拼命拍乾隆马屁,他就去打那个的屁股,如此几次以后,除了当年的令嫔,已经再没有敢正面夸赞乾隆那笔烂字画了。因此,这里被抬举到高处云端的快感,可想而知会令乾隆多么的愉悦。
正他得意非凡的当口,忽然,群中走出一个身穿红衣的绝色女子,清秀绝伦,却不苟言笑,冷若冰霜。她袅袅婷婷走到案边,也不说话,拿起一支笔,便往乾隆的画上描去。她的绘画也着实了得,几笔过去,原来一副半成的“西湖烟雨图”便完工了,且比乾隆的构图能加细腻。乾隆抚掌大赞,可红衣女子却不买账,一丝娇羞妩媚都不给,淡淡行了个礼,便走回去做到了一旁。乾隆仔细一看,恍然似曾相识。询问名字,姓夏,名叫“盈盈”。乾隆一听那个姓氏,下意识便转头去看“烟雨图”,心中大震,脱口而出问道:“可会弹琴?”夏盈盈不答,却起身走至琴案前,扣弦而歌,歌声曼妙,灯影下,恍然如昔年大明湖畔的浪漫邂逅。
小桥流水,花木扶疏,清丽美景中,一个聘婷女子款款而来,一手撑着一把油纸伞,另一手提着竹篮,盛满酒菜。他坐亭中饮酒,雨荷琴前弹拨,清脆的歌声围绕着他,缠缠绵绵的述说着爱恋……乾隆嘴角噙着笑,目光深远,透过夏盈盈的娇躯投向远方。
与其说乾隆回忆夏雨荷,不如说他回忆那段年轻的岁月。但是他自己是坚决不承认这一点的,即使老佛爷等早就知道,他把夏雨荷忘到姥姥家了,但他依然坚持自己的“深情”,甚至不惜破格给金锁提高了待遇,虽然他当时连金锁是谁都要靠高无庸来提醒。而今,他看到了眼前的夏盈盈,和雨荷一样弹得一手好琴,容貌歌声神似,清冷孤傲也相近,顿时就感觉自己回到了年富力强的时光。当下,乾隆摒退众,独留盈盈,谁知,盈盈竟然拒绝承欢。面对乾隆有些生气的威胁,夏盈盈高傲的昂起头,好似什么清白闺秀一样再次断然拒绝了乾隆。不过这一次,她“坦白”说出自己的身世。按照她的说法,她原来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后来家道中落,为了养活父母,不得已沦为青楼女子,但是出道以来,一直坚持买艺不买身,至今仍是处子。即使皇上,也不能侵犯她。乾隆一贯抽风犯贱,一听这故事,立马又敬又爱,身为嫖客,居然扭捏起来,不敢造次。夏盈盈一见乾隆心里留下深刻印象的目的已然达到,见好就收,便说时间已晚,要回绣楼去了。乾隆巴巴的跟着,非要送上一程。两一起上了岸,欲一边畅谈,一边月下散步着往醉仙楼而去。不巧,正碰上金锁,便顿住了。
金锁一听,夏盈盈原来真是勾栏院里出来的,当即心头一冷,欲哭无泪。她想不到,原来皇上心中,太太竟是和青楼女子一般无二的。当年济南,因为未婚生女,太太的处境一直相当难过,连族都视她为耻,外更是可想而知了。她们独居湖畔别院那十几年,甚至有过地痞流氓来踢门,想占便宜的事儿,多亏了夏老爷留下的忠仆数次相救,不然她们三个孤儿弱女早就活不成了。一直以来,跟夏雨荷身边,金锁没少听过诸如“无媒苟合”、“不守妇道”、“□无耻”之类的唾骂,只是夏雨荷一直坚持自己是真爱,浑浑噩噩十几年,给紫薇和她讲的也都是她和皇上的真心相爱、情不自禁,痛斥其他迂腐不化,冥顽不灵,说那些都是不懂爱的可怜,金锁被洗脑多年,早就习惯了夏雨荷的论调,因此一直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好的。
及至后来进了宫,学了宫规礼法之后,金锁才知道,夏雨荷的所做作为究竟有多么不容于世。明白了世俗规定的礼义廉耻之后,饶是金锁再怎么敬爱夏雨荷,也无法把她开脱成仙女。事实上,深层次接触了豪门贵族的内院之后,金锁才明白,当年她盲目的相信紫薇上京寻父就能当格格的说法是多么的愚蠢。这等不光彩的私生女,别说皇室,就是稍大一点儿的商家都不会承认,给点儿钱打发了的都是有良心的,不然,说不定直接灭了口来维护家族颜面也不是没有过的。如今,她能被以义女的身份接进宫去,已经是皇家对夏雨荷最大程度的认可了。金锁心知肚明,也一直很感激。但是今天,当她听见最应该对太太凄苦一生负责的男口口声声将她和一个下九流的青楼女子放一处相提并论,甚至还隐隐点出,太太不如这青楼女有才华的时候,金锁心里如刀割一般,剧痛难当,更有一股被侮辱了的怒火油然而生。
她本来就是没有成算,快言快语的性格,被乾隆这样一刺激,心里的话儿再也憋不住,指着夏盈盈,脱口而出:“皇阿玛,您怎么能把这样的女与太太相提并论?太太书香世家出身,自幼家教严谨,一生也就与您邂逅之时放肆了一回。可是这个女,她,她,她分明就是下九流的贱籍,优伶娼妓,怎可与名门淑女相比?”
夏盈盈的脸,瞬间白了,死死的盯着金锁,身子踉跄,好似受了巨大的侮辱。乾隆被金锁的话扯开了遮羞布,点明了自己堂堂皇帝嫖妓的事实,更甚的,还没嫖成,心里大怒,想也未想的,挥手一巴掌,重重扇金锁的脸色,大骂道:“放肆!谁许这样轻视盈盈?给朕滚!”
金锁毫无防备,顿时被击倒地。身边的嬷嬷宫女们当即乱成一团,有上前相扶的,也有跪地上瑟瑟发抖着希望乾隆不要怒气转移的,一时间,楼上连哭带叫吵闹不休。乾隆骂,金锁哭,夏盈盈咬着嘴唇浑身发抖,似啜泣,又好像强忍着不发出声音,金锁的引教嬷嬷一边搀扶金锁,一边不着痕迹的怒瞪夏盈盈,两旁的宫女,有手忙脚乱搀扶的,也有借机上前帮乾隆捶背抚胸,打着降火的名义挑逗乾隆,不过这些都被夏盈盈百忙之中暗记心,日后找了些由头,撺掇着乾隆全都贬至尘埃,彻底消灭,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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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章
乾隆打了金锁,怒气仍然未消,还在那里不住的怒骂:“你说的什么混话?你懂得什么叫优伶娼妓?还分着等儿的看人,你在宫里这些年,就学了这些肤浅的以门第取人吗?要论出身,盈盈她也是书香世家的千金闺秀,比你这无媒苟合的孽|种要高得多,你凭什么瞧不起盈盈?”
金锁爬起来,捂着脸哭道:“哈,您终于说了实话了。我是无媒苟合的孽|种,那太太是什么?皇上您又算什么?难道说,一直以来,您就是这样看待太太的吗?
乾隆一听,金锁竟然连皇阿玛都不叫了,直接叫他皇上,顿时以为金锁是对他不满,在以这种方式表达抗议,瞬间怒了,毫不留情的再次挥出巴掌:“混账东西,你是在质问朕吗?”
这一掌没有甩到金锁脸上,被她身边的老嬷嬷拼死拦下了。那嬷嬷紧紧抱着乾隆的手,哭着喊道:“皇上教育格格,奴婢原是没资格说话的,只是,好歹格格是跟在老佛爷身边的,这些年也是她老人家看着长大的,皇上打格格不要紧,若是因此叫人说了闲话,可叫老佛爷脸上怎么过得去?”嬷嬷这话,虽是为金锁开脱,但是也是在隐晦的提醒乾隆,格格们的教养与老佛爷息息相关,倘若他为了一个青楼女打骂格格,说格格没教养,那就是在下老佛爷的面子。
只是乾隆怒火中烧,哪里还理会得了那么多,又兼听见这老东西口口声声拿老佛爷要挟他,更是无法抑制,飞起一脚便将她踹出老远,大骂道:“朕教训女儿,有你这狗奴才插话的余地吗?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奴才也敢教训起朕来了?还敢拿老佛爷来压朕,朕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今天就摘了你的脑袋,看老佛爷能有什么说的?”
“哀家怎么惹到皇上了?要让皇上大动肝火摘了奴才的脑袋来跟哀家抗议?”
乾隆一惊,猛然扭过头去,只见皇后和婉贵妃一左一右搀着老佛爷正拾阶而上。原来,几人心有灵犀似的都选择了这座临湖小楼当落脚点,竟前后脚的都上了来。
金锁正恼怒乾隆把夏雨荷当娼妓论,一见额娘婉贵妃,立刻忘形,扑到脚边,大哭道:“额娘,金锁承蒙错爱,怕是要让额娘白疼一场了。”
婉贵妃一眼瞄见金锁脸上明显被掌匡过的痕迹,心头一震,又听金锁哭得声嘶力竭,说的话又这样不明不白,立刻慌了,下意识就抓紧了老佛爷的袖子,不知所措。
皇后倒是镇定,一面让容嬷嬷去扶金锁,一面威严喝道:“金锁胡说!什么叫婉贵妃白疼了你?你说这话,可见是个没良心的了。”
金锁大哭:“金锁出身卑|贱,不配贵妃娘娘疼爱。”
皇后最不爱听人自贱,闻言更恼:“这话就该打嘴,你是皇家的格格,怎么就卑贱了去?”
乾隆一听金锁要告状,当即毛了,赶上来就想踢她,老佛爷沉着脸,手腕一动,一排侍卫立刻涌了上去,把金锁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金锁对身后的变故全然不理,她一心只惦记着要老佛爷整治乾隆和夏盈盈,为夏雨荷讨个公道,因此一叠声的告起状来:“皇上金口玉言,说金锁乃是无媒苟合的孽|种,比之勾栏艳女尚且不如,这格格的名号,金锁再不敢承了,还往老佛爷做主,收了回去,给那出身清贵的大家闺秀去吧!也不至于玷|污了格格的尊贵。”
乾隆隔着侍卫大喝:“给朕闭嘴!你还敢威胁起朕来了,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你吗?你……”
“给哀家把皇上的嘴堵起来!”老佛爷气得发抖,挥手把一个正把玩着的玉核桃就给砸了出去,乾隆下意识一闪,躲开了,可是却忽略了身后的夏盈盈,这一下,正正好砸在夏盈盈额角,当即冒了血。
夏盈盈是靠脸吃饭的人,破了她的相可是比要她的命还受不了呢,一摸到头上的血,顿时惊叫着哭了出来,一叠声的喊人去找大夫。
她不出声,躲在乾隆背后没人看见,可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就全聚焦过去了。夏盈盈慌着自己的如花美貌,又仗着连皇帝都说她是红颜知己,不叫行礼,便奓着胆子依旧装冷美人的架势,对着皇太后、皇后和贵妃也是个不理不睬,心里还暗暗打定主意,倘若这些女人找她的茬,那便把那套糊弄乾隆的“缘分论”再摆出来,料想,连皇帝都能收复的了,皇太后且不是也轻而易举便摆了平吗?
如果只有一个老佛爷,她就算摆不平也不会太遭罪,毕竟老佛爷性子在那儿摆着呢,跟乾隆如出一辙的好色,看在夏盈盈的漂亮脸蛋上,说不定还真能睁只眼闭只眼的让她蒙混过关。但是皇后却忍不了这个,一个青楼贱|婢,敢蛊惑得皇帝轻|贱格格,皇后要能忍下这口气,她就不是乌拉那拉氏了。
何况,那夏盈盈也着实狂妄,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都站到面前了,竟然一礼不行,要说是乾隆纵的,可也该看看眼色,就连乾隆,老佛爷甫一现身那会儿,也是拱手弓腰的请了半安,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底气,居然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光顾着爱惜自己的俏脸,半眼不扫老佛爷一下。
皇后娘娘当即就怒了,扭头招呼一声:“把那个眼里没有老佛爷的贱|婢给本宫拿下。”侍卫们应了一声,卷起袖子就去抓夏盈盈。
按说这些侍卫,轻易是不能进女子身的,宫中的女子都是皇上的女人,等闲是不能叫侍卫来捉拿的,大多是叫力壮的嬷嬷和公公们出手,就算真有棘手的,非得他们亲自出马,按规矩,也是要用衣袖隔着双手去抓的。但是对夏盈盈这个下九流的贱|籍,他们可是不用客气的,因此,为首的侍卫,两手交互着抻抻袖子,十指“咔咔”轮转一回,便伸手过来压她肩膀。
夏盈盈大惊,花容失色就往乾隆身后钻。为首的侍卫一看就明白了,感情这一位是攀上了皇上的高枝儿,难怪敢不把人放在眼里呢。只是,他久在宫中,早知道皇上差不多被老佛爷架了个悬空,根本是个没牙的老虎,因此也不惧,只是倘若夏盈盈真躲到乾隆背后了,他们也不好抓。心念电转,不待夏盈盈得逞,劈手就给揪了过来,也不压服,用力甩到老佛爷脚边,自己也顺势后退,等到乾隆想发火,人家早猫到老佛爷后面去了。
皇后娘娘一见,赞许的点点头,不愧是永璂□出来搁在她身边的,眼力、心计都是上上之选。想到儿子能力出众人又孝顺,皇后娘娘满心的欢喜,连对着夏盈盈也不觉宽和了几分。
然而夏盈盈却不觉得这是宽待,她自幼也算是娇养着长大的,后来入了娼门,因为容貌出众,老鸨要指着她发家,因此十分优待她,又有那些如乾隆一般被迷昏了头的男人捧着,越发的让夏盈盈自傲自负,只觉得全天下都该是宠爱她的。因此,对于乾隆近乎谄媚的讨好,她受之无愧,反倒是皇后娘娘要她依礼依法请个安被她视作奇耻大辱,不由分说起了性子。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一种缘分,盈盈无缘与老佛爷和皇后娘娘同行一程,故而,勉强打了招呼也没有意思。何况,连皇上都特许盈盈不必多礼,皇后娘娘如此强人所难,岂不是不将皇上看在眼里吗?”
老佛爷一听就乐了,扭头问婉贵妃:“上一个讲这种调调的人是谁来着?现在怎么样了?”
婉贵妃一怔,尚未反应过来,舒贵妃便在一旁接过话头:“回老佛爷,上一个崇尚缘分的人是回疆进贡的香答应,怎么样了臣妾是拿不准的,但是在老佛爷出宫前,她已是吊了两个月参汤了。”夏盈盈心头一颤,不到知天命之年便吊参汤的多半是快死的人,这人跟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恐吓她吗?哼,她才不是宫里那些软绵绵任人欺负的皇帝小老婆,想拿这个吓唬她,没门!
孰料,舒贵妃喘了口气,接着又道:“再上一个跟老佛爷讲平等,说强权,又被皇上特许了可以没规没距、没大没小的是先前伺候过阿哥的侍妾,臣妾恍惚记得,好好一个人却取了个鸟名字,最后进了辛者库便再没有音讯了,想来,怕是坟上的青草都得老高了吧。”
这一下,夏盈盈算真正开始害怕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她还是知道的,眼下听那个贵气逼人的娘娘的意思,皇后娘娘不止能管宫里的嫔妃,连这京里京外、三教九流的女子,只要她乐意,也都是可以管上一管的,那岂不是说,连她也要落在她手里了吗?
索性乾隆听见有人提及小燕子和含香两颗心头刺怒了,当即梗着脖子朝舒贵妃叫嚣道:“你是个什么身份,朕还没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
舒贵妃在海宁之时便对乾隆死了心,这会儿再不想讨好于他,闻言,立刻回嘴道:“臣妾不才,不过是皇上金口玉言封的贵妃罢了,恐怕也是比不得那皇上心头的千金闺秀尊贵吧!”
一连两个人都对乾隆顺口夸奖的一句话锱铢必较,乾隆本不是个好性子,这下彻底恼了,不管不顾扯起嗓子就要耍威风:“好啊好啊,既然你们一个个都知道自己不配这份尊贵,朕就索性成全了你们。即日起,撤去金锁和硕格格的封号,舒贵妃贬为……”
“皇上好大的威风,哀家还在这里站着呢,后宫如何,似乎轮不到皇上你指挥吧!”既然乾隆先撕破了脸,老佛爷也不想再客气了,左右是乾隆自己不要脸,他也不介意当着杭州官员的面把他踩进泥里去。他越是抽风的不堪,永璂上位的时候就越师出有名,这一刻,老佛爷完全忘了,乾隆的壳子要是黑的太过了,他接手过来也没有好果子吃,他眼下一心一意的就想着,跟乾隆的这笔烂帐已经扯了三十年了,他已经不耐烦至极,索性趁这个机会,彻底撕虏清楚算了,早完事早消停,这个碍眼的东西,他真的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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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章
老佛爷此言一出,效果比之捅了马蜂窝还精彩,乾隆一张脸,红了青、青了黑、黑里透着绿、绿中还带紫,直叫众娘娘们看得目不暇接,往年宫里传的戏班子,演的变脸儿都没他的好看。
乾隆真是被气炸了,不管不顾的梗起脖子跟老佛爷叫板:“既然老佛爷这么说,那朕就依老佛爷的,舒贵妃和金锁的事儿,朕从此再不过问,相对的,老佛爷您别来管朕的事儿。”
老佛爷哂笑:“哀家管什么事儿了?看,海宁一起睡了俩,西湖又包了一艘船,哀家不是都没说一句吗?”
皇后娘娘不给面子,当即笑出了声儿,虽然立刻就拿帕子掩上了嘴,但仍旧把个乾隆气得吹胡子瞪眼。老佛爷很宽容的拍了拍皇后娘娘的玉手,一副“哀家给撑腰”的架势。婉贵妃和舒贵妃虽然没笑出来,可脸上的表情也都欢乐的紧。乾隆越发抑制不住,冲口而出道:“既然老佛爷说了不管,那就赶紧把盈盈给朕还来。”
老佛爷低头瞄了一眼趴的跟只乌龟一眼的夏盈盈,随意的道:“还往哪里折腾去?皇上年纪也不小了,该保养的时候也得自己注意着点儿了。这名妓,船上幸过就算了,不要再往行宫里带,说出去不好听。”
老佛爷倒真是好意,虽然不全是为了乾隆,至少也是顾忌着皇室的颜面,只是,乾隆若是能领情,他也就不叫乾隆了。
完全抛弃了既定策略,老佛爷出言“侮辱”夏盈盈的那一刻,乾隆已经愤怒的爆发了:“老佛爷慎言!盈盈不是随便的女子,她值得最高的尊重和爱护。朕已经下定决心,要带她回北京,封她为贵妃!”
此言一出,满楼寂静。
半晌,老佛爷方才阴测测的吐出一句话来:“许是哀家年纪大了,耳朵不灵,皇上,刚才说什么?”
乾隆慷慨激昂:“朕要封盈盈为贵妃。”重复完了,抹抹嘴角,又加了一句:“不管老佛爷怎么说,都无法阻止朕的决心。”
老佛爷诧异莫名:“哀家为什么要阻止的决心?”
乾隆一愣:“老佛爷不反对?”
老佛爷更惊讶了:“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乾隆摸着头不明所以:“嗯,说不阻止朕的决心啊!”
老佛爷理所当然的点头道:“当然,的决心,哀家什么时候阻止得了,索性就不费那个力气了。”
乾隆狐疑的试探道:“这么说,老佛爷是同意了?”
老佛爷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别说贵妃的位置早就坐满了,便是个答应,也不能封给青楼女子。皇上不要脸没关系,可咱们爱新觉罗家其他还是要的呢!来,把这狐媚皇上的妖女就地问斩!”
小十二一手调教出来的瓜尔佳氏兄弟高远高达应声出列,一个回手到腰后擎出长刀,一个蹲身下去将夏盈盈的头按地板上,就所有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儿,二手起刀落,白光一闪,夏盈盈的头,“叽里咕噜”就滚到了乾隆的脚边。
乾隆目瞪口呆傻当地,众后妃也全吓得花颜失色,金锁两眼一翻白,身向后一栽,直接倒进比她受惊更甚的陈知书怀里,两一起砸楼板上,发出老大一声闷响。
这声震动惊醒了乾隆,他低头看着脚边的头,好像才看清楚一样,“啊”的一声蹦出老远,顺道一脚踢飞了头颅,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脸见到魔鬼一样的表情瞪着老佛爷。
老佛爷的笑容所有眼里都幻化成了妖异的赤红,因为他刚刚轻描淡写的下令杀了一个,就眼前,却依然笑得开怀,连皇后娘娘都不自觉的踉跄了两步,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老佛爷,她的记忆中,老佛爷是睿智的、慈祥的、和蔼的、宽容的……也许面对某些的时候是严厉的,可绝对不是严酷的,这样的老佛爷完全吓到她了。
舒贵妃和婉贵妃相对能好上一些,毕竟她们虽然也受老佛爷保护,但一直不如皇后娘娘严密,有些事情,她们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对老佛爷的手段也是了解的。真不知老佛爷是怎么想的,三十年来把皇后娘娘当闺女养着,养的她彻底的天真无邪、世事不知,以至于今儿差点儿吓掉了半条命去。
老佛爷正沉浸重创乾隆的快|感中,少有的没注意边上的皇后娘娘,一张老脸,颤颤巍巍的笑成了一朵嗜血的金丝菊:“怎么,皇上不是喜欢这女子喜欢到一刻不忍分离吗?怎么就舍得把个如花似玉的脑袋给踢开了去?呦,就不怕家心碎神伤,改明儿去找说道说道?”
“住,住,住口!住口,不要,不要再说了!”乾隆一只手挡脸前,好像这样就能看不到了似的。
老佛爷一击得胜,也不预备多呆,奚落够了乾隆,回身便走,当下,桂嬷嬷同容嬷嬷合力搀着半昏迷的皇后娘娘,婉贵妃搭手帮着扶起金锁,舒贵妃胆战心惊伺候老佛爷身边,一行下楼上船,顺着原路又返回岸上,自去行宫歇息了。
被老佛爷轻蔑的忽视背后的乾隆那怨毒的眼神,毫无保留的展示另外一些的眼前,这个夜晚,注定无法平静了,事实上,伴随着夏盈盈的出现开始,许多预谋了许久的行动就已经悄悄拉开了序幕。
最先开始行动的是一个久已被遗忘了的――方家余孽,箫剑。
自从五年前跟蒙丹一起被压入宫中受了宫刑,箫剑对乾隆的怨恨用更上一层楼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欲杀之而后快了。他入宫后就一直呆延禧宫,虽然前几年,乾隆进去找含香的次数不少,但当时一旁伺候着的都是蒙丹,因为乾隆要虐他,故意让他跪一旁看。箫剑一直没捞着什么机会接近乾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仇逍遥,一边伺机笼络些有用的,以备报仇之用。
功夫不负有心,箫剑最终还是找到了这样的选,并一起突发事件中,惊险万分的夹其中逃出宫外。然而他却不知道,他暗中的联络和最后的逃走,都是有刻意为之的,他那自以为天才的策划,不过是上面眼中的一个笑话。
出宫之后,箫剑领路,一行翻山越岭,连滚带爬,最终落脚到箫剑最原始的根据地――杭州。这是箫剑出身和方家灭门的地方,对他而言有重要的回忆和怨恨价值,以此同时,杭州最富盛名的青楼画舫,也是先前的红花会一个重要收入来源,因此,箫剑会伙同红花会这里布下十几年的天罗地网守艳女待乾隆是可以预料的。事实上,夏盈盈所的醉仙楼,正是当年红花会的总舵所。只不过,随着红花会的覆灭,这里也渐渐被遗忘,一批知情的妓女和老鸨隐退之后,后来的便再也不知道原来发生的事情了。但是,搜罗最漂亮的女子,教授琴棋书画和吹捧之语,待皇帝南巡是伙同官府混上龙船等既定计划,却被以另一种错误的理解方式传承下来了。这也是夏盈盈所的青楼会搭上杭州官员的线,轻易勾上乾隆的原因。
箫剑仗着知情,强把自己安插进醉仙楼当一个小厮,暗地里却仍然不改初衷,悄悄选出乾隆最有可能喜爱的类型,装神弄鬼哄着老鸨子重点培养,最终,到底有一个夏盈盈入了龙目,得以陪王伴驾,更差一点儿入宫承宠,毫不自知的成了箫剑最得力的帮凶。然而,老佛爷干脆利落的一刀,让他们几年的苦心全然付之东流。
箫剑心知,这样的机会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乾隆这一次回宫,再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更不知道会去哪里?是成是败,全看这一次的了。于是,他极力撺掇同伙,要这里下手,同伙还犹豫,然而,这个时候,一封迷信悄然出现他们的案头,打开一看,赫然是乾隆的密旨,而内容更加惊悚,竟是命令箫剑极其背后同伙行刺此行除乾隆本之外的所有,尤其老佛爷三个字上圈了好几个红圈。
那还犹豫,箫剑已是按耐不住,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一把薅住脖领,痛骂道:“真是块‘戈囊’,不杀那老太婆,对得起妹妹吗?”
灯下的一团堆成垃圾样的破烂长袍里抬起一个脑袋,此时,若有南巡队伍中任何一任此,一定会惊叫出来,此面容,赫然便是当年被开除宗籍逐出皇宫的“五阿哥”,被老佛爷改了名的垃圾永琪。
他竟然一直都和乾隆有联系!
这一次乾隆计划杭州对老佛爷等下手并非意气用事,恐怕早当年驱逐永琪的时候,某些计划就已经悄悄运行开来了。毕竟是乾隆,斗志全开的时候,搞阴谋还是有一套的。五年来,他一边宫里朝上和老佛爷一派的阿哥们争权夺利,一边悄悄野指挥永琪做最后的毁灭,以备一旦无法朝中得胜,便下黑手干掉碍事的。
不得不说,乾隆的计划近乎完美。当年驱逐永琪一事,朝野尽知。如果老佛爷等死他手上,顺理成章的就能推到永琪的怨恨上去,说他记恨老佛爷,以致暗杀了圣母皇太后来泄愤。所有的罪名全由永琪来背,乾隆自己却能摘得一干二净,想伴葱的小豆腐一样清白。而永琪这又好控制,只要小燕子还乾隆手里,就不怕他敢背叛,或是说出指使者的姓名。从这方面来看,谁都看不起瞧不上的小燕子还真是有莫大的用处,这种诡异的使用方式,也许就是永琪一头栽进去到现都拔不出来的魅力之所吧!反正乾隆时理解不了的,但他不介意顺手利用一下。
乾隆计划了五年之久,直到最近安排好了一切才下令行动,老佛爷如果没有准备没有提防,那么即使他对乾隆的壳子已经了解得无比透彻,这一次,也肯定要栽的。乾隆这么信心百倍的盘算着,狰狞的牵起了嘴角。
然而,老佛爷是真的毫无防备吗?同样的五年时间,让乾隆忽略了一件需要漫长时间才能证实的情况――这些年来,和他斗的一直是老佛爷一派的阿哥,而老佛爷本却一次不曾出面。换言之,这五年来,没有知道,老佛爷究竟做了些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后。蝉是谁?螳螂是谁?黄雀又是谁?今夜过后,也许就不会有关心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要完结了!!!
征集一下,这本书有人要定制吗?有的话请在下面按爪,因为字数太多,整理起来麻烦不说,大家要买估计也很贵,所以低于十人就不开了,ok?
在顺便征集一下,下一本要看什么?天龙和红楼二选一,双开不太可能,哀家现在忙着啃鸟语呢,要体谅。再重复一下,红楼穿女主,伪bg真bl,感情戏不多,主要是跟贾府斗智;天龙无穿越,原著风,兄弟配,萧峰攻段誉受,不过很慢热,相当慢,可能看几十章了他俩还没暧昧上呢。于是,请踊跃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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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章
乾隆三十年闰二月底,一件大事惊动了整个大清。
乾隆帝于南巡途中,不幸风邪入体,肢体麻木、不良于行,视力模糊、言语不清,无法再负国之重任,故而于南巡回京后,由皇太后出面召集亲贵大臣,在病榻上口述诏书一封:“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诸皇子中皇十二子永璂,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大宝,即皇帝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赐。”
当年中元佳节之日,永璂身着明黄五彩祥云金龙夏装龙袍,头戴清凉绒缨朝冠,冠内红纱衬里,外罩白布,以黑地织金绲边包缘。冠外缀朱纬,平顶,顶覆织金锦,冠下明黄丝绦端端正正系在颌下,一股浩然真龙之气流露无遗。在群臣的跪拜朝贺声中,永璂一步一步走上了大清的顶点。
当夜,永璂首次以帝王身份出席皇室盛会。作为皇室庆祝中秋的传统,需皇帝亲往月坛祭拜。永璂身穿月白色朝服,带绿松石朝珠,腰系龙纹金方版式白玉朝带于月亮初升之时祭月。待祭月完成,赐宴御花园,后宫诸妃、宗室子弟齐聚一堂,恭贺佳节。
彼时,老佛爷已经从皇太后的位置上挪到了太皇太后的坐席。永璂感念老佛爷多年的教养之恩,孝顺非常,登基第一件事就先给了加了一个老长的徽号,曰:崇庆慈宣康惠敦和裕寿纯禧恭懿安祺宁豫太皇太后。接着,给乌拉那拉氏加封徽号为:孝净诚正恭顺敦穆仁惠圣纯皇太后,一般场合下,都称呼为孝净皇太后。
因为乾隆是禅位,并没有升天,故而新皇无需守孝,可以直接册封后宫。永璂便将自己早就订了婚但还没来得及迎娶的嫡福晋——老佛爷同族的礼部尚书恭阿拉之女钮钴禄氏从大清门抬进了紫禁城。这位被后世称为孝和顺皇后的幸运女子,是大清开国以来第四位从大清门抬进宫的皇后,她婆婆和太婆婆可是一生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的。
没有人对这位皇后产生异议,很显然的,老佛爷三十年积威犹存,大家都觉得新皇抬举他老人家同族的晚辈做皇后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就连唯一有资格表示异议的傅恒都没吭声,他的女儿是跟钮钴禄氏同时选秀,也同时被留了牌子,也是同一天接到指婚圣旨,然而却是侧福晋。这一次,皇后大婚之后,他们家也该准备嫁贵妃娘娘了。
永璂登基之时不过十四岁,后院里储备极度空虚,还是在乾隆倒了被抬回来以后,那拉氏皇太后匆匆忙忙挑了两个宫女塞过去教导他成人课程的,继位后,这两人仗着先到先得的好处,也都捞了个贵人头衔。皇太后看着自己儿子冷冷清清的后宫,再想到乾隆时期乌烟瘴气的后宫,觉得心里很不平衡,总觉得自个儿儿子委屈,便一股脑的借着富察氏进宫的机会,抬进了二三十台小轿。捡那些个名门望族里品貌俱佳的女孩子挨个儿往宫里抬,什么章佳氏、佟佳氏、完颜氏、乌雅氏、兆佳氏、刘佳氏、侯佳氏……可着上三旗里扒拉。顺带着给永璟也准备了一批,为首的嫡福晋,因为存着感激老佛爷的心思,那拉太后独排众议,选了户部尚书阿里衮之女,又一个钮钴禄氏,这一下,钮钴禄一门可要彻底兴旺发达了。好在这一代的大当家善保,自己手腕圆滑身居高位,又有固伦公主做福晋,总算还撑得住场面,不至于叫乐昏了头的族人们干出丢人现眼的勾当来。
永璂登基的大吉时辰,被迫中风的乾隆正躺在宁寿宫里指天骂地的喷唾沫星子呢,跟着他吃了大挂落的高无庸苦笑连连:都这个时候了,爷还不能认清事实,这以后可怎么过啊?一面又庆幸,他过去虽无十分殷切,却从未犯浑慢待过十二阿哥一干人,想来纵是没有功劳,也找不出过儿来,这就谢天谢地了。
伴着外头响彻半边天的钟鼓颂乐,乾隆骂的愈发起劲儿,骂着骂着,一口唾沫呛在喉间,顿时咳得翻天覆地,高无庸慌忙上前想给他拍背,只是还来不及上前,乾隆已经双眼一翻白,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了。
就在同一时间,三四层珊瑚珠帘子后正兴致勃勃观看登基大典的老佛爷,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滑,登时栽歪过去,吓得皇后娘娘花容失色,差点儿叫出声来,幸而只是一瞬,老佛爷一晃身又坐直了,一动不动的直到典礼大成,才说累了,要回慈宁宫略躺躺,新上任的太后娘娘自然无不依从,忙忙的亲自给送了回去,看着老佛爷歇下了,才转身去了自己才搬的寿安宫去。依清廷自来的规矩,成了太后便不能再住东西六宫,要去慈宁宫或是跟上皇一起住宁寿宫。那拉太后不待见乾隆,自然不肯去宁寿宫,又因老佛爷尚在,不愿老佛爷劳累,便让老佛爷依旧住着,自己则带着一众太妃、太嫔们搬到了寿安宫。
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慈宁花园,远远朝宁寿宫的方向撇撇嘴,那拉太后傲娇一昂头,款款而去,她不知道,她心心念念感激孝顺的老佛爷,如今真身已入了那人见人厌、鬼见鬼嫌的宁寿宫,正苦逼的捶床大骂呢!骂谁,自然是那不干好事的脑抽龙和爱看大戏的白无常,他倒是想骂别个,可思来想去的,要么是舍不得,要么是惹不起,也只能憋到内伤了。
被正版乾隆盗版老佛爷判定为不可得罪的黑无常,如今正被白无常拎着领子跟训儿子似的训得灰头土脸:“还没够儿,你还没够儿,打活着那会儿起你就天天捧着本破《蠢猪格格》看着傻乐,看得智商越来越低,才会一头栽进沟里淹死。后来下了地狱你还看,还见天儿的央求阎王老大上库里去给你扒拉出乾隆、永琪、小燕子的演个真人版,我叫你真人版,我叫你真人版,哼,那白痴抽抽龙都给你回去重演一回了,你看过瘾了没啊?”
黑无常哭丧着一张黝黑的脸:“你那个是同人,不算数。”
白无常劈手把他薅到下巴底下,狰狞的笑道:“有的看就不错了,再啰嗦,你就给我亲自上阵去演,我陪你,你演小燕子,我演五阿哥,咱们就从同房花烛这一场开始如何啊?小的们,来呀,给爷和你们黑大爷铺床捂被!”
“喳!”底下整齐划一震得黑无常不由回头:“哎呦我呿,今儿轮值的怎么都是鞭子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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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综琼瑶至此全部完结,因为白无常抱怨拖戏太久,故而手起刀落砍掉了番外,哀家表示没辙,众卿唯靠脑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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