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立春 第一章 缘起 也许是明月上的仙子打架时也爱用枕头，才使得明月下的昆仑山地界银装硕果，鹅毛飘飘。 “锋儿，你今年十六岁了吧？” “过两天就十六了。” 洁白无瑕的雪山之巅，须发皆白的老人领着一名少年缓步同行。 迎着风雪，踩踏而出的痕迹在下一次回头时都会被风雪覆盖，恰如岁月。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你竟已到昆仑山修行六年了，也是时候去红尘中走上一遭了。” “红尘？师尊，什么是红尘？” 老人停下脚步，眺望蜿蜒山岭，沉思了片刻道：“红尘啊，大概就是一个个地域和一个个圈子组成的大染缸吧，有的人还没有进去就已经开始给自己染色，还有的人用力地在缸里攀爬，你以为他是为了超脱出来寻求自由，可也许，他只是想进入另一个更大的染缸……” 少年懵懵懂懂，有些疑惑师尊怎么今日突然和自己说起了这些。 老人收起复杂的心绪，露出慈祥的笑容转身看向已经快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 “锋儿，为师有意见极为辛苦艰难的事情想让你去办，你可愿意？” “徒儿愿意！”少年一脸认真。 老人道：“好，稍后你就下山去，一直往北，去到一个叫北芦洲的地方，你到了那里只需要打听一下龙窟和凤巢的位置，而后在两者中间区域找到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那里被称之为第二归墟，里面住着一个人，见到了他你什么都不必说，他自会知道为师用意。” “今天就要下山去吗？”少年愣了一下，有些措手不及。 “去吧，为师等你的好消息。”老人笑呵呵一挥衣袖，一股清风拂过，少年的身体便不受自身控制被一股柔和的能量托着翻飞而起，以一种无与伦比的速度掠向远方。 “师尊……不……”飞掠的速度太快，少年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但其落向昆仑山的目光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瞳孔收缩，惊骇欲绝。 “锋儿……为师对不起你！”老人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发着呆，不知过了多久，当天色朦胧昏暗，老人发出一声长叹，悠悠转身。 身后，无声无息间，来时的路上却已经人影绰绰，天上地下都是魔气森森的身影，密密麻麻。 “师尊，没有人可以只手遮天，昆仑宫的气数该尽了，弟子来送师尊上路！” 这一刻，昆仑山的天，黑了！ …… 红尘是一个染缸，而人类中自诩智慧圆滑者又如那变色龙，在不同颜色的缸里跳来跳去轻松自如，却不知有几人还记得最初自己是什么样的颜色。 煜州。 “不……” 一道声嘶力竭的声音传荡云端，很快又淹没在滚滚雷鸣中。 乌云笼罩下的小镇飘飞着绵绵细雨，刚过了春种时节的百姓闲暇无事，三两成群在镇子街头巷尾或是下棋，或是闲聊，但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扬起了脑袋。 像是有什么东西自天外飞来，将墨黑厚重的乌云砸穿了一个窟窿，伴随着电闪雷鸣，一缕阳光沿着洞口趁虚而入，倾撒而下。 同时，就在这趁着乌云不备溜进人间的灿烂阳光中，一道黑影随着下坠渐渐清晰，最后落向了铁阳镇的镇子街口。 “砰！” 一声闷响，桌椅粉碎，周围数人呆若木鸡。 “嘶…” 这是一名少年，从天而降，砸在街口面馆的露天餐桌处，此刻勉强站起还有些踉跄摇晃，呲牙咧嘴。 “是个小娃？” 几名端着面碗的百姓目瞪口呆，惊吓过度的惨白脸色渐渐恢复红润，只觉得天上掉下一个娃，这种事好像似曾相识。 “天上掉下来的又咋滴，砸坏了东西不用赔钱啊？这可是老子新买的桌椅，赔钱！” 一名膀大腰圆赤着胳膊的汉子从面馆里冲了出来，蒲扇般大的手掌抓在了逐渐恢复清醒的少年领子上用力摇晃，唾液横飞，面目狰狞。 “咳……” 少年虽有自家师尊的法力一路保护，可落地的瞬间依旧还是摔了个七荤八素，此刻又被汉子猛烈摇晃，更加难受，不断干咳，面无人色。 “使不得呀，快松手呀！” 一旁还端着半碗面的大婶火速扔下手中面碗，从面馆老板手里将少年扒拉到了自己身后如老母鸡护崽般张开双臂护着。 “刘大婶，你干什么？”面馆老板瞪着铜铃般的大眼吼叫。 面对老板的凶焰涛涛，刘大婶不甘示弱回瞪回去，大声训斥：“什么干什么？张老板你胆子大了嘞，敢对天子动手动脚的，想给镇子上招灾吗？” “什么天子？”面馆老板一缩脑袋，一脸迷糊，抬手抓向自己的头发。 刘大婶身旁的一名庄稼汉因刘大婶的话醍醐灌顶，立马向前跨出一步与刘大婶并肩而立，义正言辞喝道：“你眼睛瞎了吗？老天爷刚生下来的儿子，不是天子是啥？你要是得罪了天子，老天爷发了怒，今年镇子上的庄稼地没了收成全镇百姓陪你一起饿死不成？” 耳边的吵吵闹闹在双耳的嗡嗡声中逐渐清晰，少年使劲甩了甩头，脑袋在胸口一枚吊坠上玉石的怦然碎裂中瞬间彻底清醒。 “不，师尊……” 骤然间的哭喊声声嘶力竭，面馆众人都吓得不轻。 只是不等众人问些什么，泪如雨下的少年便突然飚着眼泪冲发了疯般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小镇入口方向，有马队刚从远方呼啸而来、 许是马匹踩踏太过用力，弄疼了土地，遂有滚滚尘沙涌起，整天蔽日，在后追逐，又因马队太快，尘沙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马队进了镇子，遂偃旗息鼓。 “二当家，咱们这次兴师动众整出来这么大的动静，结果连妖怪影子都没见着，回去怕少不得要被大当家笑话了。” 马队最前列有两匹骏马并排同行，左侧的马匹背上端坐着一名愁容满面的青年，闷闷不乐。 右侧的马匹上则是被称之为二当家的一名少女。 少女一身女侠装扮，扎着高马尾，瓜子脸，背后斜跨着一柄与身齐高的大剑，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有着远胜一般男子的英气。 “嗯？” 少女刚要回应伙伴，忽然皱起眉头，眺望镇子深处方向。 “呜哇……” 下一刻，一道凄惨的哭声伴随着一道白色的身影风驰电掣而来，自马队不远处呼啸而过。 “唏律律……”数匹骏马扬起前蹄发出嘶鸣，马背上的汉子们立刻抓紧缰绳控制马匹，而被尊称为二当家的少女则在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的狼藉后目光渐冷，旋即一扯缰绳，带着怒火追击而出。 “二当家莫要冲动！”马队里的汉子们顿时急了，有人呼喊出声。 少女头也不回道：“你们先回去，本姑娘去去就来。” 小镇外是百里桃林，这个季节桃花盛开，风一吹漫天都是桃花雨，再有晚霞作伴，美如仙境。 一人飞掠疾驰，快如疾风，一匹汗血宝马紧追不舍，蹄声若惊雷。 在这追逐中，一瓣桃花在风中飘扬，缓缓升空，恍惚间跨过了山河万里，飘落在雪山之巅，落在了黑色的指套间。 身穿黑色披风，面戴黑龙面罩的男人手指头微微一撮，指间的桃花花瓣便若扑火的飞蛾于顷刻间燃烧做了飞灰，灰烬散落于山川白雪间，落于……最山巅被风雪覆盖的凸起间。 若是细看，那凸起处像极了一个跪地的白衣老人，在风雪捶打中，雪片堆积，渐渐成了昆仑山最高山巅的矮峰，也或许，更像是一座新起的坟。 “轰隆！” 恢宏的昆仑宫开始倒塌，自山巅往下，引起了成片的雪崩，于山下而言，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 “师尊，你本可以也下山去的！” 男人轻声低语，转身踏入昆仑废墟，踱步寻找中突然猛地一跺脚，整座昆仑山便轰然震动，旋即有两道流光自昆仑山山腹内飞掠而出，于一刹那间让昆仑山上空同时出现了一轮大日和明月，氤氲升腾，阵阵玄之又玄的气息如风雨肆虐，与男人争锋相对，隐约间似有那不死不休的誓言在回荡。 “昆仑至宝，昆轮，又称日月金轮，去吧，看在师尊的面子上，今日我不为难你们。”男人目光看向那天下间无数人都渴望而不可得的至宝略有鄙夷，抬起的右手一指南方天下。 一股无形的波动自男人的体内弥漫而出，无数雪花覆盖中有点点灰烬复苏汇聚，片刻后在男人的指间重新化为半片桃花的花瓣，随着男人屈指一弹，半片桃花如蝴蝶翩翩飞舞而起。 天上的大日和明月也在这刹那间猛然一阵闪烁，化作两道流光，留下涟漪阵阵，没入飘飞的花瓣，于千万里之外的桃花林间呼啸而出。 日轮燃放着赤色红光，自后心刺入了面朝昆仑方向跪地哭泣的少年身体，使得少年晕厥过去。 月轮呈现莹莹浅蓝色，这蓝光禁锢了飞驰的汗血宝马，在马上少女无知无觉中落入少女的心田，消失无踪。 风依旧在流浪，但在这十里桃花处，时间却好像打了个盹，停了下来，万籁无声。 而在昆仑之巅，戴着黑龙面罩的男人却微微皱起了眉。 “鬼煞！”男人平静唤了一声。 “主上有何吩咐？”一团扭曲漂浮的黑雾凌空飘来。 “那少年的容貌你可记得？”男人问。 “属下记得！”黑雾中传出回答。 “好，你即刻启程前往煜州，传煜州六十八魔门少年画像，告诉他们，找出来，杀无赦，就以……万魔山的名义吧！”男人顿了顿道。 “遵命。”黑雾忽地一阵扭曲，消失不见。 男人转身，一步间跨越数里雪地，站在昆仑最高处的新坟前头，向下俯瞰。 “师尊，这一次，你会让弟子在第二归墟等多久？” ------------ 第一卷 立春 第二章 风作恶仆雨作妖 风作恶仆雨作妖，杨柳条条娆更娇。 这一日。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肆虐乡野，树倒篱笆折了腰。 豆大的水珠在土瓦屋顶上欢快蹦跶，屋顶下的庄稼汉满面忧愁趴在窗边惦记着刚刚发芽的庄稼，只有自土瓦缝隙间迎着风雨散漫升腾的炊烟兴致高涨，将香浓的腊肉香味带向邻家。 一间简陋的小屋，家徒四壁，就连唯一的一张床也都是两三根松木堆在一起，再铺上一些干草将就而成。 面色惨白的少年躺在弥漫松香的床上，身上盖着用一些破旧衣服的布料缝制而成的补丁毯子，能不能保暖不好说，但潮湿的霉味着实让人上头。 “师尊……” 哽咽伴着呢喃，屋内的少年蜷缩成团，辗转反侧，泪流满面，有些许青丝转华。 屋外，一名少女站在门边轻皱着眉头，稍显犹豫。 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本是看不惯有人仗着一身本领在自家的镇子上蛮横冲撞，才想要将其捉来认错道歉，可等终于找到了哭晕过去的少年时，心中却泛起悲悯，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怜荡漾心头，鬼使神差地将少年带了回来。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少女眼眶微微泛红，这份悲伤来得莫名其妙，让一向洒脱的少女觉得心慌。 几番伸手，推不开无锁的门。 百米外，稍大一些的松木阁楼二楼窗户，一名书生装扮的青年男子轻拍着额头，斜着身子藏在窗边偷偷注视站在雨幕中的少女，长叹一声：“问盖世英雄几多愁，全怨妹子女大不中留。” “大当家好诗！”屋内，三日前和少女同行归来的青年凑上前，挤出笑脸还鼓起了掌。 “铁子，你不愁吗？怎么还笑得出来？”书生一脸郁闷地看过去。 皮肤黝黑的青年嘿嘿一笑，眼珠子灵动地转了转：“不愁，不愁，二当家不过是第一次见着了生得那般好看的人儿，误把好感当成了喜欢，等回过味来，二当家总会想起铁子才是最可靠的。” “傻人有傻福！”书生轻笑着摇摇头，眼角余光刚巧瞧见了窗沿上越来越胖的水珠失足坠落。 圆润的水珠剔透，落在地上的积水里泛起涟漪，只是因这涟漪不大，似引起他人不满，旋即一只泛黄的草鞋沿着水珠的轨迹踩踏而下，溅起了泥泞一片。 轰隆…… 霎时间，闪电划破天穹，炸雷紧随而至，将雨幕中逐渐浮现的众多身影映照得凶神恶煞。 “就是这座小镇吗？”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回护法，就是这座小镇没错，有人在三天前亲眼见过画像上的少年在这里用二两金子吃了一碗面，不会有错。”有人回道。 “很好，给老子杀入小镇，炼魂拿魄，本护法今日想吃……百心宴！” 轰隆！！！ 雷鸣又至。 松木阁楼上，白衣书生眉头一皱，眼中浮现厌恶，旋即向着桌上长剑凌空一抓，弯腰躬身，一脚踩上窗沿，半边身子探出窗外落在雨幕中，下一刻小腿忽地发力，如灵猫一蹿跃出。 “慕容珏，你想去哪啊？” 书生一阵飞掠，刚落到一片竹林间，还未继续奔向镇子，一道突兀的声音便随着一名身披红袍的光头胖子身影自雨幕中而来，让得书生神色瞬间变冷。 这是……自己做梦都想要杀的人。 “铁子，有一群炼心宗人马来了镇子，带人去拖着，不要冲动，等我回来！”雷声越加的密集了，大雨滂沱，书生的声音飘飘荡荡传到阁楼。 “炼心宗？这些杂碎怎么会来镇子？”趴在窗户边上静静看着雨中少女的铁子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铁子转身向着身后一抓，一柄长刀瞬间飞来落入手中，旋即一手撑着窗台用力，兔起鹘落，落地的同时两根手指塞入嘴中吹起口哨，呼唤其余帮众。 “怎么了？”少女距离最近，轻皱眉头看向铁子。 “炼心宗的杂碎来镇子了，大当家让我们先去拖着。”铁子神色凝重道。 在铁子说话间，一间间的屋舍门开，帮里的汉子们杀气腾腾冲出，柄柄长刀在雨中寒芒四射。 “炼心宗？”少女神色亦是一变道：“炼心宗的那些杂碎毫无人性，即便在魔道门派中也是恶名昭著，他们尤其喜欢挖出人心用以自身修炼，所修功法堪称残忍，绝不能让他们在镇子里胡来，必须立刻去阻止他们。” 身为铁阳帮的二当家的少女背着大剑带着众人杀向镇子，没走出几步，她又让铁子带队先走，她自己则不太放心，折返回到小屋这边。 “砰！” 小木门被少女一脚踹飞，一身火红的女侠装如燃烧的烈火冲入屋中。 下一刻，少女右足猛地踢在昏睡中的少年腹部将少年挑飞起来，转身奔向屋外的同时右手向后一抓，少年便被她一把扯到了自己的肩上扛着冲入雨幕。 轰隆…… 雨幕骤急，闪电乘着怒雷击破长空，亦如火红的少女扛着少年风驰电掣穿梭竹林。 一路疾驰，不多时已经隐隐约约能听到镇子里的喊杀声。 少女心中更急，踩着屋舍不断纵跃，一个飞身落入前街街道，肩膀一甩，肩上的少年‘砰’的一声摔落在地。 “嘶……” 许是磕到了脑袋，少年眉头轻皱，一只手捂着后脑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瞬间呆住。 入眼，是一道魔气森森的身影正飞扑向自己，那狰狞的面孔和桀桀的怪笑声让少年肌体紧绷，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笼罩在少年心头。 “砰！” 也在同一时间，一道沉闷的撞击声传来，那是一柄赤红如火的阔剑，如天外陨石砸落，在顷刻间将飞扑而来的黑影砸飞出去。 紧接着，少年便看到阔剑身后，同样一身赤红的少女身随剑走，在阔剑落地的一瞬间借助阔剑下坠之力荡了出去，一跃就是四五米，同时又借助自己荡飞的势将阔剑带起，杀向远处。 “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用力甩了甩脑袋，他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只知道现在耳边很是嘈杂，到处都是喊杀声，环首四顾，刀光剑影，血雨纷飞。 突然，一道黑影落向了少年身旁。 少年扭头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颗硕大的脑袋，滴溜溜刚好滚到少年手边。 “张屠子？” 少年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在面摊上吃面时发生的一幕幕景象，眼前这颗神色扭曲瞳孔放大的脑袋透露出张屠子死前的绝望和恐惧。 少年再扭头看向另一侧的街道，心神颤动。 在一间简陋的小屋外墙边上，一名五十几岁的妇人被黑色的长矛钉杀在了墙上，心口位置有一个透明的血洞，里面心脏处的位置已经空空荡荡。 “刘大婶？” 少年记忆不差，认出了张屠子后也很快认出了死去的妇人，可不就是那挑着泔水先指责自己吃霸王餐，随后又张开双手如老母鸡般将自己护在身后为自己凑面钱的妇人。 “是魔道修士在屠戮百姓！” 到了这一刻，少年已经彻底惊醒过来。 他转头看向正街，那里厮杀极为激烈，一边是魔气森森出手诡异的魔道修士，另一边则是红衣少女带领的一群江湖武夫。 此刻，红衣少女一柄阔剑举重若轻，每一次劈落都如一挂银河垂落，配合着其矫健身手与灵动身法，正与魔道一方的首领纠缠战斗。 而其他方向，少女带领的江湖汉子虽然一个个都血性十足，悍不畏死，可伤亡速度却极快，仅仅少年观察的片刻时间已经倒地数人，相比之下，魔道一方损失更小许多。 “啊……” 忽然，耳边不远处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少年立刻侧头看去，一名农夫装扮的大叔身体狠狠撞在墙上，口中大口鲜血喷出，而在大叔身前，一名炼心宗魔道子弟正带着狞笑靠近，其目光充斥着贪婪紧紧盯着大叔的心脏位置。 “住手！” 关键时刻，少年情急起身，一声爆吼，怒容满面。 眼前的大叔少年也认得，在面摊时这大叔曾扛着锄头数落过少年，后来还给少年凑了两文钱的面钱。 “嗯？小屁孩找死！” 炼心宗魔道弟子被突如其来的爆吼吓了一跳，旋即冰冷的目光骤然锁定在少年身上，不待半句言语，掌心喷涌出翻滚的黑色魔气，这魔气化作狰狞的鬼头，咬着长刀，呼啸着砍向少年脖颈。 “青玄剑，出鞘！”少年目光微凝，身为正道昆仑弟子，面对魔道袭杀，满腔的怒火和杀意席卷而出，只听得其冷喝一声，身上有法力气息泛起，双手结印，捏动剑诀，是昆仑御剑术。 没动静！ “青玄剑，出鞘！”少年再来一次，怒吼更为大声。 只是这一次哪怕少年已经涨红了脸，斜跨在少年背上的灵剑却依旧还是毫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 原本信心满满的少年瞬间脸色煞白，自己的剑诀怎么会失效了？ 而这时候，那魔气化作的鬼头已经含刀杀到头顶，想避让都来不及了。 “不……怎么会这样……我还不想死……我还要回昆仑找师尊……” 少年心神大乱，修炼了六年的剑诀竟然失效，这让他一时间像是断了双手的残疾人，面对危险无从面对，无所适从。 ------------ 第一卷 立春 第三章 我答应你 眼看着魔气森森的骷髅头叼着长刀杀到近前，少年生死就在一瞬间。 “轰！” 一声炸响，赤红色的血光在少年面前绽放，一只通红的拳头砸碎了骷髅头，神色冷峻的忠厚青年出现在少年身前，将少年护在身后。 攻击少年的魔门弟子面色大变，头也不回转身就逃向别处。 “小子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别送死！”铁子喝问。 少年惊魂未定，看着眼前的身影心怀感激，咬牙道：“除魔卫道，我辈修士义不容辞！” “说人话，到底行不行？”铁子喝道。 少年精气神一蔫，音量变得很低：“我……我能感觉到自身法力还在，可用不出来。” “修士？”铁子眉头一皱，扭头看向少年。 “是！”少年捏着双拳抬头，与之对视。 “通灵还是术灵？”铁子追问。 修真一道，第一大境界便是通灵境，意指学习沟通天地间灵力的境界，也是绝大多数修士门派弟子在这个年纪的境界。 而术灵境则是修真一道的第二大境界，是已经学会沟通天地灵力的修行者学习基础术法的境界，一般十几岁的少年能到这个境界的即便在大多数门派里也算非常优秀了。 “灵道！”少年快速回道。 铁子沉默，心中对少年的好感顿时大幅度下降，年纪轻轻，满口假话，远不如其眼神看起来那般清澈干净。 修真第一境通灵，第二境术灵，第三境灵法，第四境御风，第五境才是灵道。 在铁子的印象中，如这次来犯的魔门炼心宗在煜州也算是有些名头的宗派了，但其门内老祖虽强，且已经四百多岁的高龄，也不过只是第四境御风境罢了。 而现在，二当家捡回来的这少年却张口就说自己是灵道境，比炼心宗老祖还要高一境，这不是吹牛是什么？ 就算是那些最顶尖的大宗门的天之骄子在这个年纪怕也修炼不到这么高的境界吧？ “下山前我刚突破灵道，可现在不知为何，一身灵力法力根本无法使用，此事千真万确，并无半点虚假谎言。”少年感知敏锐，迅速开口补充。 铁子抬头，看向街口，那边身为二当家的少女正在和炼心宗护法缠斗，一时间看不出来胜负，而其他方位，铁阳帮的帮众们却是损失惨重，面对这些魔门弟子，大多数帮众还未近身就已经伤痕累累，甚至身首异处，如此下去，情况十分不妙，自己决不能在这少年这里过多耽搁。 “你若真是灵道境，就算灵力法术施展不出，可身体素质依然能远超换血境武夫，哪怕不懂武艺，也不至于在术灵境魔门弟子面前引颈就戮，若是寻得机会近身，术灵境魔门弟子亦可杀，你好自为之。” 铁子话语说完，不再理会发呆的少年，周身武夫气血鼓动，体表绽放红霞，独自冲向街口，准备配合二当家拿下魔门护法，这是擒贼先擒王。 少年目光从铁子背影收回，双拳紧握而起，牙关紧咬。 “他说的没错，纵然无法使用法力，可我终究是灵道境的身体素质，依旧不该是术灵境魔修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前些年在幽冥魔窟的厮杀经验都像是个笑话。” 情绪逐渐恢复冷静，少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受伤的大叔身旁。 五十多岁的大叔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少年一检查，才发现这位大叔的内脏已经严重损坏，内出血更为严重，眼看是救不活了。 “该死，这些魔道修士简直毫无人性，连对待普通百姓都能如此残忍！” 少年咬牙切齿，忽觉光线变得昏暗，一抬头，头顶上魔气森森，赫然是那先前被铁子吓跑的魔道弟子见铁子离开又杀了回来。 “轰！” 依旧是叼着长刀的魔气骷髅头自上而下的俯冲，地面瞬间被轰出一个大坑，烟尘弥漫。 十来米外，魔道弟子皱起眉头，看着烟尘处嘀咕道：“可别一下子给弄死了，若是毁了容，悬赏可就悬了！” 话语声才刚落下，魔道弟子杨镰耳朵忽然动了动，眼睛微微眯起，在他耳中，隐隐约约听到了长剑缓慢出鞘的摩擦声。 下一刻，烟尘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渐渐浮现。 少年的面部轮廓渐渐清晰，一柄灵光闪动的长剑在其手中光芒夺目。 “这剑是……”魔道弟子杨镰的目光第一时间被少年手中的长剑吸引，贪婪化作魔气爬上其面孔，使得其神色扭曲带着无法抑制的疯狂。 叮叮叮…… 瞬间，嘴里叼着长刀的骷髅头颤动起来，刀刃与骷髅牙齿摩擦发出颤音，随后黑光蔓延，如死神俯瞰人间，骷髅含刀再次冲出。 少年眉头一皱，扭头就跑。 奔跑中视野晃动，一个巷口出现在不远处，身后的冰冷杀机也在步步紧逼，少年心跳在加速，握着灵剑的手心泛起冰冷的汗液。 砰！ 当视野前方出现墙壁拦路，少年猛地一个脚刹转向，身后墙壁轰然爆碎，骷髅头叼着长刀飞驰而至，疯狂追击。 “呼……”少年奔跑中开始调整呼吸，紧紧盯着视野中的路线辗转腾挪，一次次避开魔气骷髅，向着建筑物更多的方向奔跑。 “果然和那个叫铁子的家伙说的一样，以我的身体素质，在速度方面完全可以避开灵法境魔修的法术攻击自保，但想要近身并不容易，需要寻找机会。” 少年心中思衬，这是他第一次在不能动用法术的情况下对敌。 “术灵境魔修的魔道法术虽然都是些基础级别的操控和威力，可胜在能够远攻，但修炼一途，感悟和沟通灵气，而后学习法术都极为耗费时间，因而在初期几个境界，修士的身体素质反而要比武夫低上不少，在灵活和耐力上远远不及。” “先前观察战场，武夫一旦近身，其杀伤力完全可以给修士造成致命威胁，我虽不懂武道，但身体素质不弱于一些低境界武夫，甚至略强一些，同样可以给术灵境魔修致命一击。” “我的优势是依靠比对方更好的身体素质，在速度和灵活上略强，反观这名魔修的优势则在于距离，我需要更多的遮掩物去限制其操控的术法灵活，只有如此才能有机会近身爆发致命一击，耐心，我必须要有耐心，不能急。” 轰轰轰…… 少年撒丫子狂奔，所过之处轰鸣不断，一面面的石墙被含刀骷髅击碎，乱石翻飞，有那么一两次差点就击中了少年，险象环生。 “哈哈哈哈，原来高高在上的昆仑宫余孽就只会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窜，连正面一战的勇气都没有，难怪昆仑会在我魔道手中覆灭，若是让你昆仑宫死去的师父知晓你这般模样，说不得还能被你气活过来。” 魔修杨镰始终追之不上，心中渐渐着急，谁先拿下悬赏令上的小子谁能得到的赏赐就更多，还有少年手中灵剑，也是修真界十大灵剑之一，更是他迫切渴望之物，但如此拖下去，他担心被其他魔门弟子发现抢先，情急之下开始言语激将。 轰！ 魔修杨镰的言语落入少年的心头就像那巨石砸入了水潭，让得少年心海翻涌。 尤其是其中‘余孽’‘死去的师父’等词汇更是如天雷炸在了少年心头，让得少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瞬间变得浮躁和狂暴。 ‘唰’ 少年在奔跑中一脚猛地踏在墙壁，身体借力横移半米远，含刀骷髅几乎是擦着少年的额头呼啸而过，但这一次少年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而眼神冰冷到了极点，在张嘴嘶吼的咆哮中猛地倒转而回，借着含刀骷髅还未回转之际杀向魔修杨镰。 “谁准你胡言乱语，死！” 少年怒吼，青玄剑亦是颤鸣，他绝不相信对方言语，昆仑宫乃是正道宗派领袖，傲然天下，镇压魔道无数年，怎会覆灭？ “好快……”魔修杨镰还待嘲笑少年的不自量力，可话还没说出口来，神色已经大变。 青玄剑剑光如残月闪烁，在少年如风暴般的袭杀中带着森寒澎湃的杀机发出哀鸣，这哀唯有魔修之血方可安抚。 “噗！” 黑色的炼心宗衣袍瞬间被剑光豁开，冰冷的触感一闪即逝，旋即便是温热的血液如喷泉喷涌，杨镰的整个胸膛都在瞬间被温暖，而他的感知却在随着雨水的冲刷远去。 伴随着‘哐当’一声，含刀骷髅已经杀到少年后颈不远却在顷刻间消散，唯有其口中长刀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昆仑宫不可能覆灭，师尊更不可能死！” 少年眼睛猩红一片，如同嗜血的恶狼扑在奄奄一息的魔修身上，修真界鼎鼎大名的灵剑青玄剑在他手中就如那屠夫的屠刀，起起落落，溅起血红大片。 “呼哧！呼哧！” 少年的呼吸开始乱了，身下的魔修如血泥一滩，可即便如此，依旧无法安抚少年情绪，直到又过了片刻，哗啦啦的大雨将血水冲刷干净，少年方才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瞳孔涣散，双目无神。 三日前，在张屠夫的面馆里吃面时少年便冥冥中有所感应，那种如黑云压顶的悲伤仿佛已经在告知什么，而那时，他冥冥中已经有所猜测，可能是师尊羽化。 随后几日，少年浑浑噩噩在铁阳帮中昏睡，回想往昔种种，倒也并非不能接受，毕竟修仙者也是人，也会有寿元走到尽头的一刻。 但唯独……唯独无法接受昆仑宫会覆灭在魔道手中的说法，在少年心中，昆仑宫乃是天下正道之首，镇压着天下魔道的魔运，又岂是区区魔道能够将其覆灭？ “砰！” 也不知少年跪在雨中过去了多久，忽有一道黑影砸穿了附近的墙壁飞射而至，重重落在了少年身旁，惊醒少年。 “是……是你！”少年面无表情看着面孔惨无人色，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横流的青年发出呢喃。 “噗……”铁子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可五脏六腑却如火焰灼烧，稍微一动便是大口鲜血喷出，左臂已经不见了，右腿上的伤口足有数道，每一道都深可见骨，血肉翻白。 “二……二当家！”铁子目中还有战意，他倔强着努力起身，可刚站起来便是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了少年身旁。 少年顺着铁子目光眺望，在远方街道雨幕之中，一名少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厥过去了。 少年不认得少女，可却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心头像是出现了一股莫名的情绪，似乎……有点疼。 也在同时，铁子看到了少年身下死得不能再死的魔修杨镰，瞳孔微微一缩，这少年不懂武艺，竟然还真杀了一名术灵境的魔修，这怎么可能？ 心中虽有震惊，可铁子却已经无暇去询问少年是如何做到的，他只知道，这一刻二当家有危险。 “怎么办？” 铁子焦急，慌乱中目光突然又一次看向少年。 这目光火热，落在少年身上的刹那甚至让少年心中一紧。 下一刻，铁子猛地一把抓过愣神的少年，眼神里满是决然。 少年想要反抗，但近距离被一名第三境的武者抓住哪里反抗得了。 下一刻，铁子化爪为掌，在少年不解中猛地一掌落在少年腹部丹田处。 “替我……保护二当家！” 随着铁子一声怒吼，少年腹部顿时涌入一股热流，这热流落入腹部直入丹田，让少年一瞬间像是增长了许多力气，身上的疲惫等更是在一瞬间一扫而空。 反观铁子，他壮硕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同时头部亦是在七窍流血，满头油亮的黑发也在片刻间失去光泽，变成一片雪白。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少年被这突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强行拉回了思绪，震惊，疑惑，无法相信。 虽然这是少年第一次下山行走红尘之中，可却并非傻子，到了这一刻，哪里还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已经将其全部的武夫气血内力转移给了自己，在这等重伤之下，这么做和自杀有何分别？ “咳……”铁子倒在少年怀中，咧嘴一笑，吃力说道：“告……告诉二当家……铁……铁子不能保护她了……先前救你一命……你欠我的……答应我……替我照顾好二当……” 话还没说完，铁子身体便是一沉，眼神也失去了灵动。 少年紧咬着嘴唇，心底震撼于怀中男子的所作所为，同时一股愤怒亦是自心底疯狂涌动而起。 “该死的邪魔外道……” 轻轻放平铁子尸体，少年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青玄剑，冰冷杀机萦绕，在转身前，他低声开口。 “你叫铁子是吗？你的遗愿，我云天锋答应了！” ------------ 第一卷 立春 第4章 一叶障目 “昆仑宫的余孽小子，原来躲在这里！” 巷子口，虽沙哑但难掩兴奋的话语声响起。 这声音在乌云遮蔽的昏暗小镇，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如恶魔低吟，令人发渗。 “轰隆” 炸耳的雷电轰鸣，巷子里，云天锋抬起左手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推，璨若星辰明镜的眸子半开半合，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堵在巷子口的身影。 黑色且有夸张毛边的斗篷遮盖着大半个身子，在没遮盖到的地方，黑色的魔气就如烟尘般在缓缓飘荡扩散，而后就在其四周徘徊，如忠臣护卫。 给云天锋的感觉，若在夜里恐怕只有其猩红的一双眸子能够被人清晰辨认，就如那黑暗中蛰伏的可怕恶兽，会让人头皮发麻，心惊胆颤。 “哗！” 云天锋右脚向着身后突然划出半圈，水花飞起的一霎，他左脚同时微微弯曲，而后猛然一个发力，身体在刹那间如同炮弹飞掠而出，手持青玄剑杀向巷子口。 “轰轰轰轰……” 战斗一触即发，来自炼心宗的护法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始动手，头顶上方滚滚魔气在片刻间化作了七八个含刀骷髅向着云天锋飞掠而出，每一个都带着惊人的杀伤力，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留什么活口。 “唰！” 云天锋身形在雨中翻转，衣衫上甩出的水花如瀑布水幕，他速度本就极快，加之如今丹田内有了内力，虽还不怎么懂得运用，却也带来了加成，让其动作更为迅捷灵敏，于顷刻间避开一个个含刀骷髅。 在落地的一刹那，透过鞋子踩踏溅起的水珠模糊能看到云天锋身形在半空几个横向的旋转又接连避开一些含刀骷髅，不断逼近炼心宗这尊表面看似无恙，实则在和铁子与少女之战中已经受伤不轻的护法。 “青玄！” 下一刻，当距离拉近仅剩数米，云天锋骤然一声爆吼，以运转法力的方式运转内力，手中青玄剑顿时发出一阵嘹亮的剑吟声，紧接着长剑如风，绽放出的剑光如雷电激射，直指炼心宗护法心口要害。 “吼！” 炼心宗护法发出怒吼，黑色的魔力汹涌澎湃，环绕在其四周的含刀骷髅从不同方向飞掠而至，并在其身前汇聚，化作了一尊更大更可怕的黑色骷髅头。 “轰！” 剧烈的能量碰撞产生了可怕的冲击波，云天锋身形倒飞而出七八米，落地后杵剑半跪在地上依旧在雨幕中滑动出去十来米，直到背部撞击在一面老旧的墙壁方才停下，而墙壁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噗！” 一口鲜血没能绷住吐了出来，云天锋缓缓抬头，其目光锋利如鹰视狼顾。 炼心宗护法程朗亦是大口喘着粗气半蹲在地上，一边发出桀桀的怪笑声，一边运转魔诀，是炼心宗三大镇宗魔诀中的第二种《炼心锁》。 只是显然，程朗自身的伤势还是对其战斗有着很大的影响，魔诀发动的速度比正常状态慢了很多，包括身体上的各种反应等都有弱化，但偏偏黑色的斗篷遮掩了其身体伤势，让云天锋根本无法判断其状态到底是不是强弩之末。 魔气骷髅嘴里的刀垂直落下，分八个方向悬浮在程朗身旁化作防护，同时魔气骷髅的嘴里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旋即便有黑色生锈的粗壮铁链从骷髅嘴里吐出，哗啦啦作响。 魔气铁链如灵蛇，如巨蟒，如七步断肠竹叶青，在出现的刹那间，冥冥中似乎有特殊的力量降临，使得这铁链的气机与云天锋心口的气机产生了联系，像是一种目标锁定。 “嗡……” 锁定完成的瞬间魔气铁链飞掠而出，发出嗡嗡声，四周雨幕似乎都产生了惧怕，纷纷倒卷。 云天锋目光一凝，若是能够运用体内的法力，以昆仑剑诀应对，他有十足的把握轻松破解，可现在…… 轰！！！ 云天锋翻滚避开，身后再次传出轰鸣，铁链击穿墙壁，又一次从废墟中飞掠而出，锲而不舍，继续追击。 云天锋不断闪避，手中青玄剑更是多次劈砍而出，与魔气铁链产生碰撞，火花闪烁不停，一次次被巨大的力量震飞出去，有陷入避无可避之绝境的趋势。 “小子，这炼心锁乃是我炼心宗独门秘法，专门炼化目标心脏吸收能量增进自身法力，一旦施展而出，不是本座力竭而死，便是你的神魂被炼心锁炼化成为本座养料，今日你我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你躲不掉的！” 程朗桀桀怪笑，不断开口说话，干扰云天锋的闪避反应。 若是换做其他同龄人，或许真要心神大乱，从而出错付出生命的代价。 然而云天锋乃是昆仑宫这一代的关门弟子，在昆仑山镇压的四十九幽冥魔窟中历练厮杀次数多到数不清，在战斗中保持专注早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哪里是程朗三言两语便能动摇影响。 见挑衅效果不佳，程朗眉头微皱，现在的身体施展这一招即便是对付第三境武夫强者也足够了，可偏偏眼前的少年身上的内力气息明明也是第三境武夫的程度，却始终都能险而又险地避开要害，一番追逐追杀，虽造成了一定伤害，却都不致命，这样下去，自己反而可能会先被拖垮，到时候便只能任人宰割，这绝对不行。 “小子，你是一个哑巴吗？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身为昆仑弟子却不修仙道，反而修了武道，是天赋不行吗？还是昆仑如今人才凋敝，没有懂得传授法术的人了？” “啊~对了，难怪你能成为昆仑覆灭之后的幸存者，原来是因为天赋太过废物，不能修行仙道，所以被赶出山门，只能在这红尘江湖中学一些江湖武夫的把式。” “哟，生气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很想让本座闭嘴啊？想，你就来，用你手里的剑让本座闭嘴，证明你不是个废物，可是你做得到吗？” “啧啧，果然是个废物，连过来杀本座你都不敢，你还能做什么？你看到这小镇街道上的数十具尸体了吗？你看到那倒在血泊中的少女了吗？你看到那被我炼心宗弟子挖走了心脏的老妇人了吗？你们正道弟子不是最见不得这些吗？你作为昆仑弟子就不想要惩奸除恶？” “哈哈哈哈，本座就喜欢看你现在这这幅恨不得杀了本座，又偏偏不敢过来的模样，本座还忘了告诉你，这次我炼心宗来铁阳镇杀了这么多人，其实就只是好玩罢了，跑这么远，我们的目标是你啊！这些人都是因为你而死，是不是很愧疚？” “邪魔外道，给我闭嘴！”云天锋目呲欲裂，发出怒吼。 强烈的愤怒情绪让其好不容易稳定的心境又产生了浮躁之气，在怒吼声中，炼心锁铁链呼啸而来，云天锋躲避稍微慢了一拍，炼心锁击打在其左臂之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横飞。 “你在说笑吗小子？这世上，只有死人才懂什么叫闭嘴，本座就在这里，你手里不是有十大灵剑中的青玄剑吗？来，用你的剑刺穿本座的心脏，让本座闭嘴，还你清净，你敢吗？”程朗哈哈大笑，少年心越乱，他越加得意。 炼心锁链呼啸，方寸一乱便极难避开。 “咻” 在程朗的魔道法力加持下，炼心锁链瞬间分化为三，从不同三个方向如三条灵蛇出击，其中一条锁链快如闪电，尖端位置如炮弹般击中云天锋腹部，使得云天锋大口吐血脸色惨白的同时更是被击飞出去。 另外两条锁链如有灵智，从左右两个方位瞬间追击包抄而至。 “当！” 云天锋竭尽全力控制自身身体平衡，手中青玄剑劈砍而出，将一条靠近的锁链击飞，可另一条锁链瞬间击中其左侧大腿，立刻便是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云天锋自身更是狼狈不堪，翻滚倒地。 心中的愤怒如爆发的火山，可却根本释放不出去，想要靠近程朗太难了，根本做不到。 “小子，追杀你的天价悬赏可不论死活，但于我炼心宗而言，你脑袋里的东西或许比你的脑袋更有价值，你若聪明就不要反抗，否则就算杀了你，用你的脑袋换来的悬赏也足够我炼心宗在煜州的地位提升一个台阶。” 云天锋已经受创，程朗也松了一口气，再那么全力以赴下去他也快撑不住了。 此刻，程朗站起身来，背后钻出的三条魔道炼心锁自然摆动，他目光阴沉地盯着眼前的少年，此行终究还是要大功告成了。 “魔头，你想怎样？”云天锋周身染血，握着青玄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但他的目光内似有火焰不灭灼灼。 “怎样？呵！”程朗发出阴测测的笑声，轻语道：“昆仑宫乃是正道魁首，天下第一宗，随便传出来一点东西便足够使我们这些小宗小派受益良多，比起悬赏奖励的死物，你若是能默写出足够多的昆仑秘技、秘籍、秘法、秘术等，本座甚至可以向宗主求情，不仅留你一命，还让你加入我炼心宗，你看如何？” “呸！我昆仑子弟，脊梁可能会断，但绝不会弯！”云天锋借助青玄剑勉力支撑，重新站起。 程朗眯起眼睛，目光睥睨，俯瞰的姿态看着站着都很勉强的少年，不屑道：“冥顽不灵，还想负隅顽抗？” 此刻，程朗口中正含着一枚疗伤的丹药，他有信心此刻就能结果眼前少年的性命，但却不想冒险，更想要把稳一些，而这需要时间。 同时，他还不想放弃自己内心对昆仑功法的觊觎，便试图摧毁少年的意志。 “小子，你最好放弃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本座的炼心锁已经到了第三重境界，可分化为三，且都有灵息锁定之能，想要对抗，只有几种办法、” “第一种，拥有武夫第四境御风境级别的身法速度，方才能够快过本座的炼心锁。” “第二种，拥有能够硬抗炼心锁而不伤的强大体魄，方才无惧炼心锁，可直接搏杀本座。” “第三种，拥有修道第四境御风境级别的御风之术，身无定形，炼心锁自然难锁。” “第四种，拥有修道第五境灵道境级别的灵觉，灵觉之下，如心眼打开，心观万物，万象归真，种种玄妙不可言说……” 程朗还在继续说着第五种，第六种这些越来越高不可攀的办法，但云天锋却已经心神轰鸣，如当头棒喝。 在对方的喋喋不休拖延时间中，云天锋开始缓缓闭上眸子。 这一刻，心头意念如一滴水滴，自黑暗中落入心海湖泊，层层涟漪泛起，如时光画卷走马观花，无形的视界悄然蔓延，无数的画面反馈云天锋的脑海。 法力如同被上了锁，不能动用，可灵觉乃是神魂强大的基础标志，灵道境修行者都会诞生的本能，就好像人的精神念头思维思想，无形物质自然也无法上锁。 原来之前战斗，一叶障目了。 下一刻，云天锋右腿开始弯曲，受伤颇重的左腿向后滑动，呈现弓步，青玄剑改为横握，少年双目紧闭，平地起风岚。 ------------ 第一卷 立春 第5章 长生与书生 “锋儿，你知道修行是为了什么吗？” “师尊，修行是为了变强。” “那为什么要变强呢？” “为了可以活得更好，更久。” “是啊，所以修行的最终一步是为长生，那你知道什么是长生吗？” “长生是不死不灭吗？” 闭目之间，小时候与师尊的一次聊天重现眼前。 如果说人类分为肉身和灵魂两个部分，那么一个活人的肉身也可以看做是一个封印，囚禁着自己的灵魂。 当普通人的肉身衰老，机能减弱，再也无法维持封印的强度，灵魂便会脱困而出，逃出肉身，那时，作为封印物的肉身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个阶段被称之为死亡。 修真界以此为基础，有一种进阶的理论。 他们认为，人类的肉身就像是一个小池塘，而灵魂则是一条海龙，没有任何一条海龙会满足于呆在一个贫瘠的池塘，这就是灵魂最终会离开的缘由之一。 而修行一道，其实便是改造肉身，改造经脉，改造穴窍，从而引来天地间的超凡能量因子，将肉身这个小池塘一点点扩建成为能够让灵魂这条海龙感到舒适的天地，从而留住灵魂本身，这便是长生。 在这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中，灵道境就是肉身和灵魂初步达成合作的一个阶段。 在这个阶段，修行者已经可以让沉睡的灵魂苏醒，灵魂无形，有种种玄妙，其感知比起肉身更加敏锐，往往指向本质。 灵觉，也就是灵魂感知的延伸，包括但不限于来自灵魂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等等。 “轰！” 突然，云天锋身形如炮弹一般爆射而出。 灵法境的程朗无法看到，此刻的云天锋背后，一道和云天锋几乎一模一样的虚幻身影浮现。 这个透明的云天锋体型更高大一些，双目璀璨如两轮烈日横空，在这一双特殊的眸子之下，陈朗此刻疯狂催动自身法力施展的三条炼心锁速度就像蜗牛爬爬，无论他如何催动调动，却始终再也无法碰到云天锋的衣角哪怕一星半点。 “死！”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云天锋辗转腾挪接连避过了所有炼心锁的攻击路径和封锁范围，在靠近程朗的一瞬间，青玄剑颤鸣，剑光如冷月寒霜掠过，刹那间两人交错分开。 “不……可能……” 程朗双目凸起，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胸膛，那里的黑色斗篷已经尽数破裂，伤痕累累的身躯上，心脏的位置此刻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窟窿，心脏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冰冰凉的剑气还在蹒跚不去。 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区区登堂境的武夫，竟然能够避开自己的术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自己完成必杀一击。 “没什么不可能，别说你一个罪恶滔天的魔修，就算是幽冥魔窟里真正的魔，我又不是没杀过。” 当耳边传来云天锋略带疲惫的话语声，陈朗瞳孔猛地一缩，下一刻身体直挺挺栽倒在地，彻底断了呼吸。 “噗通！” 与此同时，云天锋也因为胡乱使用内力导致身上伤势反噬，身体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也跌倒在地。 大量冰凉的雨水捶打在脸庞，云天锋双目缓缓睁开，只是视线却一片模糊，他将晕眩摇晃的目光落向不远处同样躺在地上的少女方向，他试图控制身体爬过去，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好像这一刻，除了脑子，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像极了鬼压床时的感觉。 “哈哈哈哈，真是一场精彩的好戏，堂堂炼心宗护法，灵法境巅峰的程朗，竟然死在了昆仑宫一个不修术法，反修武道的登堂境武夫手里，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漫天的雷鸣也无法吓退这世间的魑魅魍魉，不速之客的话语声乘着雨中的冷风而至，落在镇子街道的凹凸石板上，晃晃悠悠。 哗啦啦的暴雨中，一个头戴黑色斗笠，同样藏身在黑色斗篷中的身影出现。 这人脚踩着十字飞剑，贴着地面不到一尺的高度飘飞而至，漫天暴雨的雨点都在近身时纷纷避开，不能沾身。 “不虚此行，不虚此行，昆仑秘法、昆仑余孽，十大灵剑，大丰收啊，这真是天佑我十方教！” 男子哈哈笑了两声，右手快速掐诀，黑色的魔道法力化作绳索将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云天锋捆绑提起，随后脚踩十字飞剑乘风破雨，快速向着远方树林间疾驰而走。 飞行中剧烈的摇晃和时不时撞到沿途的树枝树干产生的痛觉让云天锋渐渐对身体重新有了知觉，意识也逐渐恢复清醒，可是此刻，他却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御剑飞行，修行第四境，御风境！” 云天锋一颗心不断往下沉，这一天简直是厄运连连，莫名其妙的敌人接二连三出现，且竟然都还不是同一拨人，最让他心神难安的是这些人似乎都是冲着自己而来。 种种迹象似乎都在逼着云天锋承认，昆仑宫真的出事了。 “不，我不能认命，我必须要亲自回到昆仑见到真相，哪怕昆仑宫真的出事了，我也要重建昆仑宫，并且报仇！” 云天锋虽说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母关爱，甚至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可师尊昆仑子却给了他足够的温暖，让他的心也有无比柔软的一面。 许是因此，当预感到噩耗降临的时候，云天锋才不愿意也无法接受，精神和心灵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这种打击让他甚至有一些自欺欺人的迹象，死不认账，于是才会在铁阳帮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好几天。 但另一面，在昆仑山长大的这些年，本着昆仑弟子历代都会担负的责任，云天锋也在昆仑山镇守的四十九座幽冥魔窟中进行着一次次的猎魔战斗，数不清的生死间游走经历也给他带来了极具韧性的另一面。 换而言之，坦然面对悲伤之前，云天锋的温柔情感是懦弱的，而在坦然面对之后，内在的韧性却又是倔强坚强的。 “谁？” 忽然，就在云天锋的心态发生转变的当下，十方教护法赫连海脚下十字飞剑猛地一顿，一双冰冷的目光警惕扫过四周，沉声喝问。 下一瞬，无论是云天锋还是十方教护法赫连海皆是同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密集的雨滴从天上掉落，沿途所过显现一条条的下坠轨迹，而这些轨迹上却有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青莲正在发芽生长。 当雨珠落到地面，在地面积水泛起的涟漪中心，同样有一株株的青莲生根发芽而后快速长大。 不仅如此，当这些雨滴落到四周竹林的竹竿或者竹叶之上，同样也会有一朵朵的青莲生长壮大。 眨眼之间，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尽是青莲。 “这是什么情况？是术法吗？不，不对，没有半点法力波动的气息，这不是术法！” 云天锋心神轰鸣，遮天蔽地的青莲密密麻麻，蕴含着一种他无法去形容的‘势’，让他有一种突然间坠入了鬼门关的可怕压迫感和危机感，而偏偏，即便是昆仑宫出身，学识渊博的他却无法解释这是什么状况。 “不，你是……你是……” 十方教护法赫连海显然比云天锋更加见多识广，眼前的一幕让其肌体紧绷的同时，也让其想起了一些传闻，一瞬间便神色大变。 “嗡……” 然而，一切都晚了，赫连海还来不及将对方的名字说出，数之不尽的青莲便是同时盛开，每一朵青莲的花蕊位置都生长出来一柄青色小剑，青莲无数，小剑便也无数。 这些小剑如盛开的鲜花，耀眼夺目，而后在漫天雨幕同时倒卷的刹那爆发了可怕的杀机。 速度太快了，即便是云天锋睁大了眸子也无法看清楚哪怕是其中任何一柄飞剑的飞行轨迹，只感觉到整个天地都像是在一瞬间随着飞剑的飞掠产生了压缩，紧接着便是提着自己的十方教护法赫连海身体‘嘭’的一声爆碎成为了血雾，神魂俱灭，点滴不存。 与此同时，捆绑在云天锋身上的魔道枷锁也顺势消散，云天锋第一时间掌控身体平衡，使自己落地后虽然踉跄却不至于摔倒。 “唰！” 下一瞬，云天锋刚刚抬起头，眼前白光一闪，一名白衣书生装扮的年轻人便出现在了身前，吓得云天锋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小子，既然你答应了铁子要照顾好小雨，又继承了铁子一身登堂境的内力，我现在便传你一式剑招，在我找到你们之前，小雨要是再受到半点伤害，我唯你是问！” 根本不等云天锋说什么，白衣书生出手如闪电，剑指瞬间抵在云天锋的额头眉心，将一份剑招修炼之法传授而出。 紧接着，一声前所未有的惊天炸雷响彻，一名身穿红袍的光头汉子追杀而至，书生先是往云天锋手里塞了一个药瓶，再一把抓着云天锋的手臂猛地一甩又将云天锋扔飞了出去，再次迎杀向了红袍光头。 一番被动的腾云驾雾后便是被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 但抬起头，此刻竟已回到了镇子入口附近。 “小镇这边自有人会妥善处理，你立刻带着小雨离开小镇，我一旦脱身立刻就会去找你们。” 耳边传来缥缈的话语，云天锋勉力起身，咳出几口鲜红血液，摇摇晃晃向着镇中走去，他的目标是那倒在地上的红衣少女。 “那白衣书生那么强，能够让他都如此凝重对待的光头汉子肯定也不是简单之辈，那不是我能插手的事。” 心里如此想着，终于来到少女身前，云天锋单膝跪地，抓着少女的手腕查探。 “还好，虽然受了不轻的伤昏迷过去，但并没有生命危险。” 不管是出于对铁子的承诺，还是书生的交代，亦或者自己内心深处莫名其妙出现的关心在意，云天锋终究是松了一口气。 将药瓶里的丹药检查，确认是疗伤的药物后云天锋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枚，也往少女嘴里塞了一枚，随后盘膝而坐，想要运功疗伤，却发现根本不懂内力，只能作罢。 好在这丹药似乎药效极佳，刚服下片刻就感觉到体内热流滚滚，体力恢复极快，伤势的愈合速度虽然慢了一些，但已经有力气将少女背在背上。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 云天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随便认准一个方向迈开步子，很快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 第一卷 立春 第六章 江湖只是红尘画 一场暴雨在持续了一整天后方才偃旗息鼓。 朝阳初升，又是一日伊始，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煜州大泽荒野，地面水气升腾，云蒸雾绕。 “对不起，都怪我，炼心宗的那些人渣都是冲着我去的，是我连累了你们铁阳帮的人和铁阳镇的百姓。” 一座山峰，下半峰云深雾浓，上半峰鸟语花香，朝气蓬勃。 在上半峰一个被人力强行轰击而出的浅洞里，少年云天锋放下手中木枝，一颗脑袋轻轻埋进篝火的白烟中，言语戚戚。 “不用自责，是我将你带回去的。”背对洞口的少女情绪低迷，一张小脸被火光映照红扑扑如熟透了的苹果。 “可是……死了好多人。”云天锋双拳捏的更紧了一些，他缓缓抬头，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少女头顶着暖阳，一道彩虹自左肩而起又落到了右肩。 “确实死了好多人，可是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些滥杀无辜的炼心宗弟子。”慕容雨与云天锋对视，浅浅笑起的嘴角弧度与肩上的彩虹一般无二，只是那一双眸子里，水汽迷蒙，更有一颗璀璨的液体钻石在滴溜溜打着转，倔强地徘徊在掉落的边缘。 两相沉默，各有心事。 小火堆上的野兔渐渐由红变黑，两个人都没有胃口，一直到火堆熄灭，烤野兔也变成了烤兔子碳。 此时，已艳阳高挂。 “云天锋，你真的来自那个传说中的昆仑？”慕容雨率先打破沉默。 “嗯，我是昆仑弟子。” “传说中的昆仑剑仙云集，每次出动都是遮天蔽日黑压压一片的，是真的吗？” “假的，我上山的时候，昆仑山上就只有师尊和二师兄两个人，八年前二师兄也失踪了，后来就只剩下了我师尊两个人，现在……”少年越发落寞。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慕容雨又问。 “打算吗？”云天锋愣了一下，旋即略微出神，片刻后道：“我想先回昆仑山看一看，如果师门真的出事了，我便查出凶手，为师尊报仇，再重建昆仑宫。” 慕容雨微微低头，捏着衣角：“我们算朋友吗？” “当然算。”云天锋笃定回答，心里想起铁子的嘱托，也想起了慕容珏的救命之恩。 “那我陪你一起去昆仑吧。”慕容雨突然道。 “啊？”云天锋愣了一下，诧异道：“昆仑很远的，我甚至都不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而且这件事很危险，现在魔道好像很多人都在追杀我，你跟着我会很危险。” 少女偏头扬起马尾，眯着眼睛露出笑容：“昆仑是人族圣地，是帮里兄弟们每每提及都会神往的地方，更是铁子做梦都想拜师学艺的地方，而你是昆仑唯一的弟子，如果我能帮到你，他们九泉之下一定会很开心的。” “可我们过去素不相识，而今铁阳帮又因为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云天锋心中发紧，眼眶微红。 “值得！”慕容雨捏着秀拳笃定道。 “为什么？”云天锋不解。 慕容雨扭头看向洞外：“江湖儿女，所想，所为，但凭一身滚烫热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说着，少女重新看着云天锋：“从我慕容雨把你捡回铁阳帮那一刻起，大家就是兄弟了，既是兄弟，自然要讲义气，兄弟的事，就是大家的事。” “江湖吗……”云天锋怔怔。 少女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泥土，又伸出手，云天锋抬头与之对视，旋即两手相握，慕容雨微微用力，云天锋顺势站起，这才收手。 慕容雨弯腰捡起地上的阔剑重新背在背上，道：“煜州很大，四方纵横都不低于数十万里，想要去昆仑起码还要横跨好几个如煜州大小的地方，我们或许可以换一个思路。” “怎么说？”云天锋虚心请教。 慕容遇轻皱眉头思衬道：“我们先假定昆仑真的出了事，那想要追查真相找到幕后凶手就得顺藤摸瓜，从追杀你的人身上查起。” “炼心宗？”云天锋若有所思。 “没错！”慕容雨点头：“照你所说，你预感昆仑出事是在三天前我们刚相遇那时候，再算煜州与昆仑的距离，消息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煜州，但仅仅三天而已，炼心宗便已经追查到了铁阳镇对你展开追杀，这说明炼心宗背后必定有人授意，这授意之人兴许就和幕后黑手有关。” “有道理，可我对煜州半点不熟，又该如何着手调查？”云天锋皱起眉头。 “我恰巧知道数百里外就有一座炼心宗据点。” “现在就去吗？” “不，你虽然得到了铁子的内力，但还无法完全转化为战力，昆仑一事如果为真，那你要面对的困难将会非常大，所以你必须在下一次厮杀之前学会一些将内力转化为战斗力的本领。” “你是说？” “我哥留在你脑袋里的那一式剑诀并不简单，即便是我也无法教你，但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让你获益匪浅！” “什么地方？” “飞云楼。” …… 铁阳镇，一个因为被山野帮派庇护而得名的镇子，近十年间安稳度甚至超越了附近的城池，引来不少百姓定居。 然而，一日前的一战终究还是打破了这里的安稳，数十名镇上的百姓惨死，守护镇子的铁阳帮帮众也几乎全灭，而今活下来的也仅有两人，一个二当家，一个大当家。 此刻，阳光普照，镇子入口处的尸体都已经被掩埋，唯独破碎狼藉的房屋废墟依旧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一名白衣书生背着一柄被粗布包裹的长剑穿过此地，走出小镇，在数里外的墓园驻足，身前的墓碑上则写着‘铁阳帮三当家铁子’几个字。 “红尘就是江湖吗？” 暖风吹来，伴随着轻微的脚步，一个头发乱糟糟，背上背着一根铁条的粗衣汉子携带着浓烈的酒气而来。 邋遢汉子站在书生边上，低头看了墓碑一眼，解下腰间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略微犹豫，眼神挣扎，而后略带不舍将酒壶向着书生递过去。 书生接过酒壶看了看，又用袖子擦了擦葫芦口，这才灌了一口，想了想道：“红尘不是江湖，但江湖应该是红尘中最精彩的风景。” 邋遢汉子想了想，又觉得费脑子，旋即甩甩头，疑惑问道：“以你平素做的那些事，那秃子遇到你竟然没有和你不死不休，真是想不通。” “他倒是想不死不休，可他脑子又没坏，这荒郊野岭的地段闻到了上品女儿红的酒香，他不走才是怪事。”书生没好气道。 “聊他扫兴。”邋遢汉子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炎日，很快就打了个一个喷嚏，目光又眺望远方，漫不经心道：“老子得到消息，万魔山已经颁布了万魔追杀令，整个煜州魔道都会追杀那个小子，收这么个妹夫，你一介武夫扛得住吗？那可是一州魔道！” “才一州魔道而已，砍瓜切菜，我慕容珏会怕？”书生昂起头冷笑。 “哈哈哈哈……”邋遢汉子从书生手中抢过自己的酒葫芦，摇着脑袋走向远方。 “屁大点的本事没有，喝两口酒就喜欢口出狂言，读书人呐，还真是手上没赢过，嘴上没输过，难怪人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酒量不行，不行哟！” …… 天下分十州，洲洲各不同。 十州中，煜州便是那武道最为兴盛繁荣的一州。 武道兴盛，便是江湖繁荣。 王朝有界，江湖无边，煜州人族地界大小王朝一千余座，有的鼎盛，有的衰败，但相同的是它们都在同一座江湖，这里的庙堂与江湖是一种其他州很难理解的相依相存关系。 其中以飞云命名的国度举国上下仅有十八城，疆域十来万平方公里，在星罗棋布的上千座王朝里说不上显眼，但也不是排在末位的那种落魄王朝能比，如今国力蒸蒸日上，一国气象未来可期。 午后，飞云城外约两百里远有座百花渡，各以布条裹脸遮面的少男少女付了船钱上岸，转身看着年迈的船家撑着竹竿远去，这才不约而同迈开步子赶路。 “在煜州有个有意思的地方，一个王朝内通常只有一个江湖大派，而王朝内的大小城以及县镇又各自会有一个小门小帮，庙堂和江湖之间非常微妙。” 少女走在前方领路，少年落后半步跟随，虚心聆听。 “朝廷管着民生和市场，军队只驻扎在帝都，而江湖帮派则提供武力管着帝都之外的各地治安等，更像是一种合作外包的关系，除固定大城外的很多地方甚至得先有势力强大的帮会帮派驻扎，才会开始建设城郭等。” “就像铁阳帮和铁阳镇的关系是吗？”少年恍然大悟。 少女点头：“煜州仙道势微，魔道猖獗，还有妖兽横行，唯有江湖武夫敢和妖魔对着干，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闲聊间，两人脚下的山间小道逐渐深入密林。 阳光开始变得稀少，大片大片的树荫下拂过微弱的凉风，脚下松松软软都是枯黄的松枝，似乎这条路平日里走得人并不多，杂草丛生都快将路没过了。 “飞云楼之于飞云国就是类似国教的身份，楼内除了三位楼主外，其余长老、护法执事等皆是飞云国内其余各城大帮小派的首脑人物，因而也有人说，飞云国的江湖缩小了，就只是一个飞云楼。” 慕容雨说到此处，语重心长对少年道：“不止天下仙道尊昆仑，天下江湖也敬昆仑，最近几年我每年都会随兄长到飞云楼做客，与飞云楼的一位楼主颇为熟稔，到了那里，他若是知晓你的身份，必定会竭尽所能传你武艺，并且会为你保守身份秘密，你无需担心。” “云某自然相信慕容姑娘，只是如今魔道追杀令上悬赏丰厚，若是你我行踪泄露会不会给飞云楼带去灭顶之灾？”云天锋略带担忧。 “云师弟和慕容师妹无需担心。”忽然有话语声传来。 云天锋与慕容雨同时抬头看向前方密林间，有一袭青衫纵马而来。 “在飞云国，江湖的事是我飞云楼说了算，魔道妖孽若敢来犯便是与整个飞云国江湖为敌，他们未必有这个胆子。”二十郎当岁出头的青年剑眉星目，勒缰停马，翻身而下，微笑抱拳。 “飞云楼张青山奉师命特来迎接师弟师妹。” ------------ 第一卷 立春 第七章 飞云楼 “见过张师兄！”慕容雨双手抱拳。 “见过张师兄。”云天锋没有混过江湖，江湖礼节也只能照着慕容雨学。 三人并肩同行，后面跟着一匹神俊的黑马徒步前行。 张青山年长几岁，身上自有一朝江湖第一大派的傲气，也有这个年纪青年天才的锐气，初初相见便展露出一门师兄的风采风度，对云天锋和慕容雨二人有一种距离刚好的热络。 “不久前师父收到慕容长老传信便知你二人要来，因而特地命我前来迎接。”张青山笑看着慕容雨说道。 “有劳师兄，只是师兄看着有些眼熟，可是见过？”慕容雨终于放下戒心来，这世上知道飞云楼曾邀请自家兄长做飞云楼长老被拒绝的一共也没有几个人。 “当然见过，五年前师妹随慕容长老来师父别院小居，期间师妹曾大展拳脚，将师父他老人家心爱的几头猛兽撵得上蹿下跳，虽说师妹也算大胜，但也鼻青脸肿，鹅毛敷脸，为了此事，我还曾被师父他老人家罚去面壁思过。”张青山眼神别样，看得慕容雨脸色发烫。 那些年少时的囧事，别人不提，自己往往记不得，而别人一旦提起，就会觉得没脸见人。 “八年前慕容姑娘顶多七八岁吧，那时候便能与猛兽厮杀了？”云天锋满是惊讶。 “那……当然！你还差得远呢！”慕容雨哈哈一笑，给了张青山一个充满威胁的眼神，不过提起陈年旧事，也更相信张青山是飞云楼弟子了。 张青山适可而止，自怀中摸出两张飞云楼弟子制式面具，分别递给二人。 “慕容长老的信中大致提了云师弟的事情，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飞云楼在帮助云师弟一事上自当竭尽全力。” “只是兹事体大，魔道亦是不讲规矩，飞云楼下属臣民无数，他们并无对抗魔道之力，为防魔道残杀百姓以作要挟，云师弟来到飞云楼的事能瞒还是要瞒，只是希望云师弟不要心存芥蒂。” 云天锋接过这无脸面具带上，真诚道：“昆仑之敌恐怕超乎想象，若是可以不用节外生枝，连累旁人，那自然最好。” 张青山心头顿时松了一口气，毕竟是传说中的昆仑弟子，原本还担心是那种自尊心极强的傲慢之辈，如今看来倒也平易近人。 没过多久，三人来到一座青峰之下，这里有数座楼阁，都是白砖青瓦，不时便可见一些身着飞云楼飞云服的弟子行色匆匆出入其中。 张青风上前交涉，要来一辆风狼车。 “这头风狼算是二阶妖兽，善风，速极，正面厮杀大多数换血境武者都不能敌，我飞云楼一共驯服也不过十几头，用来拉车日行万里都是等闲。” 张青风说，这里是飞云城外的一处分舵。 飞云城位于飞云国正中区域，因此四面城郊都有这样的分舵，其作用更类似于四道中枢，处理四方事务。 乘坐在风狼拉动的车厢中，四平八稳，不见半点颠簸，张青风便与两人细说着有关于飞云楼的事。 云天锋也是这才知晓，飞云国的国主竟是飞云楼的总楼主。 而飞云国十八城，也就有了飞云十八楼，每一楼又都有仙武两位长老坐镇。 也就是仙道长老和武道长老。 煜州仙道衰弱，武道鼎盛，但这并不代表就没人重视仙道，各大王朝势力江湖帮派都在主修武道的同时，也在努力培养一些仙道弟子。 用张青风的话来说，鬼知道煜州的天地什么时候就又变得钟爱仙道了呢？ 而张青风的师父便是飞云城两大长老之中的武长老柳白相。 “张师兄如今在飞云楼内身份是？”慕容雨好奇询问。 张青风笑道：“亲传弟子。” “哦？那真了不得，前些日子听兄长说飞云楼如今亲传弟子仅有三人，乃是飞云国最顶尖的三位天才，没想到张师兄竟然位列其中。”慕容雨再次抱拳。 在飞云楼，想要成为亲传弟子，武道一途至少也要在十二岁以下进入换血境，十八岁以下进入登堂境才行。 “都比不得师妹。”张青山笑道：“常听师父他老人家训斥，说师妹十六岁出头便已经是登堂境巅峰，在师妹面前，飞云楼三大亲传都黯然失色。” 一番闲聊，风狼拉动这车辇径直冲入了一座繁华大城，一路穿过外城，进入只有飞云楼弟子可以进入的内城之中，这里便是飞云楼的总部。 三人下得马来，却是刚入内城左拐不远一个普通院落。 张青山安排两人入住，交代道：“煜州上千座王朝并立，但终归都要受到武盟监察，各王朝之间也设有天幕，若无王朝报备，天幕不得通行，出不去的。” 张青山转身指向城中唯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因此，师傅说了，云师弟若是想要离开飞云国，就亲自登上飞云峰封顶站在他面前，他期待那一刻。” 说罢，不等一脸疑惑的云天锋和慕容雨多问什么，张青山指了指两人戴着的面具后微微一笑，迅速离开了此处，只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张师兄是什么意思？”云天锋挠了挠头看向云天锋。 “不知道，现在天色已晚，先住下来再说，明天一早我们一起登上飞云峰就都知道了。”慕容雨洒脱，年纪虽然不比云天锋什么，但经历比云天锋更多，遇事也更有主张。 小院里房屋两三间，各有床和桌椅，而小屋外的另一个院子飘来饭香，两人好奇瞄了一眼，发现不少飞云楼弟子近处，慕容雨询问得知，正是外门食肆，一到饭点，谁都可以吃。 这里毕竟是飞云楼外门区域，旁人也进不来，因此并无限制。 翌日。 天色刚蒙蒙亮，云天锋便已经起床，刚到院子，发现慕容雨已经背着她的大剑站在那里。 “起得这么早，伤怎么样了？”云天锋就着院子里的井打水洗练，同时询问。 “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帮里弟兄们被炼心宗那群渣滓杀死的画面，只有练剑能让我的情绪稍微平稳些，你洗了脸我们就出发吧。”慕容雨神色略带憔悴。 “嗯！”云天锋点头。 少男少女借着灰蒙光亮，朝着飞云峰方向奔跑，没多时便来到一面高墙下，被阻拦在此。 “前方乃飞云楼内门区域，若想进去，劳烦两位先通过内门考核，否则擅闯着杀无赦！”守卫高墙大门的是一名被白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听不出来年纪，但语气并不和善。 ------------ 第一卷 立春 第八章 江湖规矩 “我们并非飞云楼弟子，而是柳长老的客人，阁下若不信可问张青山。”慕容雨抱拳客气说道。 白色斗篷人依然没有放行的意思，只道：“不管两位是外门弟子还是飞云楼的客人，规矩就是规矩，想要进去，要么通过内门弟子考核，要么达成条件获得内门弟子级访客待遇，别无他法。”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通人情！”慕容雨气急。 此刻，慕容雨已经感觉到云天锋神色中的不舒服和不自然，她很清楚云天锋内心的迫切，便一挑眉毛缓缓抽出背后大剑，沉声问道：“那我二人要是非进不可呢？” “两位大可以试试，若能过了老夫这关，放二位进去又有何不可！”盘膝坐在门外巨石上的白色斗篷人缓缓睁开眸子，古井无波的眼神充满淡然和平静。 “轰！！！” 慕容雨突然暴起发难，身形如灵燕翩然跃起，手中重剑拖动旋转，势大力沉，直奔斗篷人脑门而去。 “有点东西，小姑娘不比我飞云楼三位亲传弟子差，但举重若轻上还少了点意思。” 面对慕容雨突然爆发的凶猛攻击，斗篷人却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来，一指点出，却如风暴酝酿后的猛然爆发，于指间绽放可怕劲道点击在势大力沉的重剑轨迹，举轻若重。 这一刹，时间好似短暂静止了片刻，凌空腾跃的少女，半个门板宽的重剑，一根普通的手指，僵持不下。 轰隆！！！ 瞬息过去，一道轰鸣响彻，气浪翻滚，慕容雨持剑倒飞而出，落在数米开外，又在地面滑动数米方才停下，而斗篷人坐下的巨石却也生出裂缝，于瞬间炸裂分开。 “御风境？”云天锋内心惊呼。 在慕容雨动手时就知道已经只能硬闯的云天锋释放着灵觉，在灵觉的作用下对斗篷人周身的内劲流动轨迹有隐约感应。 他察觉到，巨石碎裂的瞬间，斗篷人体内的内劲瞬间爆发，转化出了一种特殊的力道，竟让其能够稳住身形依旧凌空盘坐而不坠地 修仙者在仙道第四境便可驾驭术法或灵器辅助自身飞行，而武者在第四境御风境则引动自然可以做到短暂滞空，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系，眼前一幕在增长着云天锋的见识。 “杀！” 内心的惊叹并不影响云天锋迅速出手。 灵觉辅助之下，他虽不太懂怎么使用自身体内的登堂境内力，但却不断让灵觉捕捉和分析对手身上的内力波动，判断弱点，从而发动。 “铮！” 青玄剑有灵，受云天锋身上战意影响，发出剑吟，于一瞬间强行吞吸云天锋体内大半登堂境内力，爆发剑光如闪电，飞掠而出。 “嗯？好剑！” 斗篷人被目光瞥向云天锋方向，却完全没有落在云天锋身上，只是盯着青玄剑看了看，随后仰起头张开大口猛地一个吞吸，再低头一吐，吼的一声，可怕内劲如雷霆炸起，将青玄剑都给弹开。 “吼！” 同一时间，凭借着自身仙道第五境级别的灵活和速度，云天锋已然绕到斗篷人身旁左侧，一个大马跳，爆吼声中挥动着拳头如铁锤般砸落而下。 “不堪入目。” 换做在小镇和云天锋交手的炼心宗执事，此刻怕怎么也要吃上一拳，再来个原地打滚，可斗篷人的面色上不见半点慌张，甚至还有些……嫌弃。 “砰！” 伴随着闷响，云天锋胸膛被打了一拳，身体亦是倒飞而回，摔落在刚刚站稳的慕容雨身旁，更显狼狈一些。 “青玄。” 胸口如火烧灼热疼痛，云天锋咬着牙半蹲在地，不让自己躺在地上丢人，一声轻喝，青玄剑自主飞回，被云天锋当成了拐杖杵在地面。 “没事吧？”慕容雨略带担忧看来。 云天锋挤出一丝笑容摇摇头，心中失落更多。 若是自己体内的灵力能够动用，他有足够的信心可以轻松战胜眼前的斗篷人，可是没有如果。 慕容雨搀扶着云天锋站起，面色沉重：“御风境第一层，阁下是飞云楼四位黄楼使中的哪一位？” “老夫常建，两位还要继续硬闯吗？”斗篷人面无表情问道。 “闯个屁，姑奶奶打不过你。”慕容雨啐了一口，拉着云天锋转身就走。 小姑娘的干脆果断和暴脾气让斗篷人都愣了一下，随后冲着两人背影说道：“外门中亦有天地玄黄四楼，两位只需集齐四楼腰牌便可在飞云楼内享受内门弟子级访客待遇，届时这道门自然会为两位敞开，老夫期待与两位小友的再次见面。” 天色逐渐拉开，却并非阳光普照，略带灰蒙，隐约间像是要有连绵小雨在奔赴此地，只是可能沿途不顺，将到未到。 学着少女将长剑背在背上的少年缓缓揉着胸口，疼痛感在渐渐消散，内心隐有焦躁和苦恼，都流到了脸上。 两人一齐来到人气旺盛的食肆，是慕容雨带的路，一路都没有说话，进来以后大口包子馒头，谁也不客气。 “小疯子你别着急，不就是四楼腰牌吗，一会儿咱们就去拿了就是，人在屋檐下，该低头还是要低头，不然躲不了雨，惹得一身风寒更走不了路。” 两个小笼包挤在慕容雨腮帮子两边，让慕容雨看起来就像赌气的金鱼，说话还略微漏风。 “小疯子？”郁郁不满的云天锋愣了一下，他虽然也吃得狼吞虎咽，但更像是一种撒气，此刻嘴里塞着半个菜包看向慕容雨，略显呆傻。 慕容雨两个小巴掌在两腮处同时用力一压，昂起头咕噜一声，竟将两个小笼包生吞了下去。 “你名字不好听，取个同音字，就叫你小疯子，别那副要翻脸的表情，行走江湖谁还没有个霸气点的外号？用真名的都是傻子。” 云天锋嘴角抽了抽，虽说第一次走江湖，但他并不怎么相信慕容雨这种歪理，只是慕容雨吞包子的壮举让他心有余悸，犹豫了一下还是怂着点，心道大丈夫不跟小女子计较。 “吃得那么慢像个娘们似的，让别人看见还不得被笑话，再说刚才那人打我们那么大劲，你就不想找回场子？就这么捏着鼻子认了忍了？”慕容雨将云天锋碗里的馒头和菜包子都放到半边，然后往里面塞肉包子，并谆谆教诲。 “那怎么办？我们联手也打不过他！”云天锋没好气道。 “打不过他还吃不过他？听我的，肉比菜贵，他飞云楼让我们在那边丢场子，我们就在这边吃回来，多吃一口，多赚一分，能把飞云楼吃穷了才更解气……” 云天锋机械式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目光异样看着埋头干仗的少女。 好像整个天下都是一个江湖，可偏偏，江湖里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江湖，而少女的江湖，一言难尽。 却在此时，少女忽然起身坐到云天锋身旁，大眼珠子偷瞄着食肆一角，悄声与云天锋问道：“你知道什么叫做江湖规矩吗？” “拳头？势力？境界？”云天锋想了想试探着回问。 “都不是，是脑子。”慕容雨咧嘴冷笑，让云天锋都感觉后背心发凉。 只听慕容雨嘀咕道：“我们眼睛放机灵点，一会儿定会有人来替他取吃食，我有办法让他常建变成肠溅，到时候还打不过他？” ------------ 第一卷 立春 第九章 境界之高不敢想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云天锋拽着不情不愿情绪低落的慕容雨来到飞云楼外门区域的黄楼，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慕容姑娘，云天锋虽不太懂江湖，但飞云楼能够在这种时刻选择帮助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云某对此心怀感激，一些道义该讲还是要讲的，你我当真去下了药，亏欠了飞云楼，他日未尝不可能成为修行路上的一道心魔。” “行了行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你说的不累我听得都累了。” 两人进入黄楼，说明来意，其内的黄楼弟子便领着两人去做了测试。 “好厉害的天赋，十六岁的年纪，竟然都达到了登堂境，这是黄楼的腰牌，两位可以去玄楼了。” “这就给我们腰牌了？”慕容雨不可思议看向黄楼弟子。 黄楼弟子微笑道：“这武道天资是修行武道的根本，不能说一定能让武者走到哪个地步，但却给了一些可能，这就是武道之路的第一道门槛，也是黄楼主要负责的部分，天资达到要求，自然可以得到认证腰牌。” 玄楼就在黄楼不远处几步路的距离。 “两位想要得到玄楼的认证腰牌不难，只要任意一门基础武技修炼到第五层便算通过，若是还没有学过基础武技，我玄楼一楼便有不少，两位可根据各自偏好任意挑选一门武技本篇进行修炼。”玄楼弟子向二人介绍。 云天锋微微蹙眉，这玄楼考核对于武技非凡的慕容雨而言其实已经达标，但云天锋却不行，他到目前为止，还未曾真正修炼过任何武道武技。 “请问剑术武技在什么位置？” 云天锋非常客气，玄楼弟子也不为难，很快将其领到了一侧书架旁。 “这里有我飞云楼收录的基础剑术武技一百零八册，你可以任意挑选一册本篇，但本篇只能让你修炼到第三层，余下几层想要修炼则需要飞云楼贡献值兑换残篇，每一百贡献可以兑换一层基础武技的残篇。” 慕容雨来到云天锋身旁，一把抓过一本剑术秘籍笑道：“就这个吧，《青山剑法》，帮里之前有人学过，本姑娘都记得，不用什么残篇，一口气教你到第十层都没问题。” “那就选这个了。”云天锋对玄楼弟子微微一笑，做好登记便与慕容雨一起回到临时居住的院子。 院墙外，火红的枫叶像是给院子带上了一顶火红的帽子，让人觉得这秋日也没那么冷了。 偶有枫叶掉落，运气好的随着剑风起舞，煞是好看，运气不好的可能一刀两端，下来的时候好好的，落到了地上就不怎么好了。 “你握剑的姿势不对，手发力的方式也不对，还有脚步配合也乱七八糟，你们以前修仙都不讲究章法的吗？” 慕容雨在夜晚时常显得情绪低落，独自发呆，而在白天，她则像是换了个人，传授剑术修炼时更加严厉，甚至让云天锋都会紧张许多。 修仙一途，对于灵力的运转，甚至术法的使用都有自己的脉络，主要是和天地交感，由外而内。 反之再看武道，则是从自身开始寻找力量，而后由内而外，沟通自然。 一开始时云天锋略显笨拙，主要是不适应，但随着慕容雨不厌其烦一次次的纠正，云天锋渐渐找到了一些感觉，剑法虽然还是毛毛躁躁不成样子，可却逐渐开始流畅起来。 “几乎所有的基础剑法前三层都是常识，如写字时需要的偏旁部首，后面两层才会开始涉及到内劲的使用，如果前三层没学过，即便有人教你一些内劲的使用方法，你也很容易在施展时出现错误，导致自己走火入魔等。” “我算是明白了，张青山和柳长老想要让你从基础开始熟悉武道又不明说，偏要给我们设立层层关卡，甚是麻烦，难道是怕直接让我们从基础修炼我们不肯？” 慕容雨嘟囔几句后重重叹了口气，她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 若直接见到了柳长老，柳长老却要心情迫切的两个晚辈静下心来修炼确实会强人所难，效果不佳，如今这种做法有些逼着人的意思，但云天锋确实很用心在做了。 “慕容姑娘，你兄长传授给我的那一式剑诀《千山》我到现在都感觉看不懂，那是什么层次的剑术？”晚饭时，云天锋好奇询问。 他最近总是时常想起来慕容珏救下自己时的手段，那种手段让他这货真价实的昆仑天才都叹为观止，武夫手段当真能玄妙到那个地步？慕容珏真的只是江湖上一个小帮派的头目？ “我哪知道啊，我又没学过，兄长说我不适合他的剑术，不过据我所知，兄长这套剑法不仅有【千山】，还有【万水】，而且听铁子说，【万水】之后还有【高歌】，我是没见过兄长施展这几式剑术过，想来应该马马虎虎大概比普通剑术好一点吧！”慕容雨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道。 “慕容大哥的剑术只是普通剑术？”云天锋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一万个不相信。 慕容雨理所当然点头道：“是啊，我虽然没怎么看兄长出过手，但估摸着顶了天就是个御风境第三层第四层？要不就巅峰好了，不能再多了。” “慕容姑娘，如果有人随手一剑挥出，天地间万事万物上都会绽放青莲，每一朵青莲都具备着摧城拔寨的可怕剑气，那拥有这种剑术的人大概什么境界？”云天锋小心翼翼换了个方向问。 “一剑出，青莲生灭，本姑娘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么号人物，不过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要说真达到你说的这个程度的话，武道境界之高不敢想，不敢想。”慕容雨聊起这些，眼睛里就会开始绽放光芒，全是憧憬。 “我吃饱了，我继续练剑了。”云天锋没有将话说破，只是内心中隐隐出现了一些期待。 那一剑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若是能学会那样的剑术，自己面对昆仑大敌之时，有何惧哉？ ------------ 第一卷 立春 第十章 正反同修 飞云峰下关隘入口，一袭青衫配长剑的青年缓缓来到守卫此处的白色斗篷人身前。 “常师兄感觉如何？”张青山笑问道。 黄楼使常建掀开斗篷帽子，平静道：“那丫头着实厉害，一年之内必定能够超越我，至于那小子，他体内的内力非常扎实，飞云楼内门弟子中没有任何一个登堂境弟子的内力稳固程度比得上他，但他对武道一途一窍不通，坐拥宝山而不懂使用，着实可惜。” “那师兄认为他多久能够集齐四楼腰牌？”张青山又问。 常建想了想道：“他的内力是别人给他的，并不是他自己修炼得来的，因而这并不能算做他的武道天赋，武道一途在这一点上和仙道类似，天赋决定着修炼效率，我估算他想要将基础剑法修炼到第五层，起码要三个月。” “三个月？这么久吗？”张青山眉头微皱：“按照师尊他老人家的想法，是希望云天锋那小子一个月就拿到四楼腰牌，否则时间上等不起。” “久？”常建撇嘴冷笑一声：“三个月也是高看他了，我飞云楼如今三位亲传弟子，最快的也用了两个月，你应当清楚基础剑法最是麻烦，即便真的天赋卓绝那也是水磨的功夫，三个月不算久了。” 话语说罢，常建察觉张青山脸色愈发凝重，便也皱起眉头：“时间很急？” 张青山点头：“昆仑弟子现身飞云国境内而后失去踪迹，这消息根本压不住，如今不少人已经闻风而动，如魔道炼心宗、黑狼山和十方教等都变得活跃了许多，飞云楼现在压力很大。” “不仅如此，除了魔道的人对昆仑弟子感兴趣，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也没几个闲着的，隔壁长剑门，清芷派也都有人通过种种方式进入了飞云国境内，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 来到飞云楼的第三天。 山，谓之厚重者也，谓之不动者也，谓之龙灵之穴也，青山剑法纵为基础剑法，但剑招厚重，练到圆满自可触及举轻若重之势，少灵活，更重霸道。 云天锋自院落内依循秘籍指引，不断重复相似剑招，又有慕容雨在旁时而提点，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练剑方式。 “仙道通玄，更重意境，武道亦如是，架子在于稳，而爆发在于意，常人修武，先稳固架子，再发掘武意，进而在更高的境界时领悟如拳意、剑意等，但你更适合反着来，熟悉架子的同时，去领悟其中真意，再以意引，将剑意化作四通八达的水渠遍布整个架子，灌溉剑招架子本身，加速剑招架子的成长稳固。” 慕容雨一天前的话语言犹在耳，云天锋调整心态，一遍又一遍去重复演练青山剑法的剑招，并遥望飞云山，观想飞云峰神韵，如当初参悟五行道法一般，将观想获得融入剑招之中，使得自己手中剑招产生了蜕变，剑出则如山动。 只是这短短两三天的修炼，一切还有些生涩，有点小儿学步的跌跌撞撞之感，可进步却是实打实的快，即便慕容雨都觉得惊叹，深受刺激。 不仅如此，在修炼过程中云天锋还精准得找到了自己的优势。 灵识。 灵识的存在可以让云天锋在修炼剑招的同时，多出一个第三视角，而且还是观察入微的分析视角，在他每一个剑招的劈、刺、撩等等套路动作进行过程中进行校正，分析等，更进一步大大缩短了云天锋修炼剑招的过程。 夜晚，残月高挂，飞云楼外院红枫叶沙沙作响，秋风呼啸。 “山亭！” 道道剑光闪亮，少年郎双脚猛地一踩地面，凌空纵跃而起数米高，在顷刻间长剑下指，灵剑顺势颤鸣，一剑直刺落下，剑招如山间凉亭骤然砸落，轰的一声，地面气浪翻飞，数块青石地盘炸裂飞开。 “山青！” 少年郎护剑回身，剑光缭绕，如刻画下了一道道的剑痕密布自身四周，晃眼一看，宛若一座青山镇压在自己身上，剑招之力更显得绵延不绝，万邪不侵。 “呼……” 少年收剑，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中逐渐闪亮。 “好！” 慕容雨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惊动，此刻走出房间，鼓起掌来。 “小疯子厉害呀，这才几天，青山剑法第十层都已经初窥门径了，已然是能通过剑招引动部分内力化作剑意，将这一套青山剑法内的一攻一守两式剑招都施展了个有模有样，这天资快比得上本姑娘当年了。” 云天锋脸色顿时微微一红：“慕容姑娘别笑话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剑法修炼得颠三倒四的，顺着来也才修炼到第三层，倒着来则是练通了第十层，中间这几层还都不会呢！” “这有什么关系，基础剑法的后面五层就是开始逐渐修炼内力并且施展内力的过程，你已经有内力了，加上你修炼过仙道，从意境反着来，先修炼成了第十层，再逐渐去修炼第九层，第八层还不是越来越简单？” “至于前面五层，主要就是用剑的基础，是水磨的功夫，你能逐渐提升上去就是，两者并不相互冲突，好好加油，争取七天之内将这青山剑法彻底融会贯通，拿了玄楼腰牌。” “慕容姑娘放心，云天锋一定会努力修炼，争取追上慕容姑娘的步伐，再遇到战斗不给慕容姑娘拖后腿。”云天锋斗志盎然道。 慕容雨微笑着点点头，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回到房间，而后带上房门，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这小疯子练得这么快，还有铁子给他的现成内力，我要是再偷懒岂不是被他超了过去？” “不行，我必须在他将青山剑法彻底融汇贯通之前突破进武道第四境乘风境，姑奶奶还不信这个邪了，输给谁都不能输给自己捡来的小屁孩！” 云天锋的修炼速度着实刺激到了慕容雨，但慕容雨也并非不努力，武道境界之中，基础三境是一个层次，第四境到第六境又是另一个层次。 这一步的跨越并非只是简单的一个境界那么简单，但她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就算偷懒，一个月内也能水到渠成迈入乘风境，而现在，她打算一鼓作气，强行破关。 ------------ 第一卷 立春 第十一章 蒋巽 飞云楼练剑的第七天，云天锋与慕容雨在玄楼弟子目瞪口呆中成功拿到了象征着玄楼认证的腰牌，来到了黄楼。 外门的天地玄黄四楼里，黄楼是最热闹的一楼。 因为这里负责贡献统计和相关赚取贡献的任务发放。 “两位若想要得到黄楼认证腰牌，对飞云楼的贡献不得低于一千，那边就是任务发放中心，你们自行去看，选择接手合适自己的任务，完成之后找我交付便可得到奖励的贡献。” 在黄楼弟子的指引下，两人拐了个弯就来到了气氛极为热闹的一间大厅。 这里面有数十名飞云楼外门弟子正在挑挑拣拣，对着不同的黄楼任务分析利弊。 “说来也怪，最近这几天黄楼里的任务比往常多了好几倍，就好像我飞云国内一下子多了很多不安分的人，制造了很多麻烦，人手都快不够用了。” “是很奇怪，而且这些任务的难度都在提升，以前大多数任务一个人接基本都能完成，现在不少任务都要多名外门弟子联手了，而且限制在换血境以上才能接的任务也变多了不少。” “这世道不太平啊，别说那么多了，就这个吧，最少一名换血境弟子领队，两名强身境弟子辅助，前往云岩城追捕一名通缉犯，你我叫上杨师兄刚好满足条件……” 云天锋和慕容雨在观察任务列表的同时也听到了不少飞云楼弟子的议论声，两人相视一眼，都不说话，但心里却都多了一分凝重。 虽然没有证据，可少男少女都是聪明人，很容易将飞云国新增的无数麻烦联想到自己身上，一时间对飞云国受到波及和冲击的那些受害者心生愧疚。 “雁洋镇三日之内出现了多起百姓失踪案件，疑似与魔道炼心宗弟子有关，贡献总奖励两千一，限三名换血境第三层以上弟子共同接取。” 位列外门黄楼任务榜最高的是雁洋镇的任务，听附近的飞云楼弟子所说，这任务出现两天了，之前任务等级很低，前后有几波弟子接过，但都很快疑似死亡，所以接取任务的限制也相对拔高起来了，非换血境第三层以上不得接取。 “和炼心宗有关？”云天锋和慕容雨二人看到任务详细介绍的同时都心中泛起杀意，这任务，他们二人接定了。 “不行，最少要三个人，不满足任务要求不让接。”负责任务派发的弟子非常强硬，让云天锋和慕容雨必须再找一人参与才可以接。 “两位，看你们面生，应该是新来飞云楼的吧？这任务很危险，虽然奖励丰厚，但也要量力而行，不要盲目的赔上自己的小命。”飞云楼弟子中有人听到这边动静，过来劝说两人。 实在是两人的年纪看着太小了，不太像那种有什么强大本领的弟子。 云天锋谢过对方好意，扬声道：“诸位飞云楼师兄们，可有人达到了换血境第三层愿意和我二人一起接取雁洋镇任务的？” 任务大殿里瞬间安静了几分，有的人砸着嘴摇摇头，也有个别人有些心动，但从声音判断两人的年纪后又失望得摇了摇头。 倒不是说他们这些飞云楼弟子不愿意为了飞云国而拼命，而是任务危险级别过高的任务，除非有信得过的师兄弟一起，否则谁也不想冒险。 至于任务本身，也没人担心，外门没人能够完成，自然会提升任务等级下放到内门区域，在场众人最重要的还是在赚取任务贡献的同时磨练自身，提高本领。 活着，才能持续做出更多的贡献。 “堂堂飞云楼外门弟子，就没有一两个带把的男子汉？”慕容雨开口，让大厅再一次陷入寂静之中。 本来大家都戴着飞云楼外门弟子的面具，慕容雨一身装扮不看脸还真分辨不出来性别，再加上背后的重剑更让人觉得她气势逼人，但现在一开口，很多人都不淡定了。 飞云楼不缺女弟子，但哪一个男弟子愿意自己被一名女弟子嘲笑和看不起？ 一时间便有不少人跃跃欲试，不是热血，而是一种赌气成分很大的打肿脸充胖子行为。 但当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却又让这群躁动的男弟子们纷纷平静了下去。 “这位师妹勇气可嘉，这个任务若是可以，就让蒋某参与如何？” 这是一名身穿白色长衣的男子，带着的面具和其他人并无不同，但高高束起的马尾和背后一把鳄头护柄的长刀却让其余外门弟子们纷纷露出崇拜和尊敬的目光。 “是蒋巽师兄，十九岁不到已经半只脚迈入了武道第三境登堂境的门槛，是外门最有希望成为飞云楼第四位亲传弟子的存在。” 听着一些弟子的低声交谈，云天锋和慕容雨相视一眼，而后云天锋便点头抱拳：“有蒋师兄相助，这任务我们二人也就更有信心了。” “好说，一切为了飞云楼的荣耀。”蒋云亦是抱拳回礼，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即便面具阻隔，人们也能从他的举止想象到他此刻脸上应是挂着温和灿烂的笑容，如邻家兄长的温暖。 取了任务档案，还是蒋云轻车熟路，领着二人一起在马厩租了一辆马车，又在食肆打包了一些干粮以作不时之需，又去领了出行文牒，这才能够顺顺利利一路出得飞云城来，向着数十里外的雁洋镇疾驰而去。 雁洋镇位于飞云楼西面，这边多为农地，因为这一年的庄稼这个时节已经收完了，放眼看去就都是枯黄的土地，马车自田间小路疾驰而过，只留下了滚滚烟尘在后面张牙舞爪。 “云师弟，慕容师妹，为兄蒋巽，换血境第四层，修炼的乃是巽风刀法，擅长正面交手，身法轻功只能算一般，若是遇敌，可做主攻。”车上，蒋巽行事颇为严谨，于云天锋二人进行战前信息互通。 武道境界和仙道境界有一个共同点，每一个大境界都分为四层，对应着初期，中期，后期和圆满，换血境第四层也就是换血境大圆满了。 “云天锋，修炼的是【青山剑法】……” 蒋巽开了头，云天锋和慕容雨也准备各自简单介绍自己的情况，但云天锋才刚刚开头，车外却是忽然传来马匹嘶鸣之声，将其打断。 蒋巽掀开车帘，三人同时看到，不知何处而来的两匹快马正勒停在三人马车前方拦住了去路。 ------------ 第一卷 立春 第十二章 午夜追凶 第十二章 午夜追凶 拦住三人马车的是两名身穿刺绣‘飞云’二字的年轻人，都是男子，二十七八岁左右，两人皆背负长枪，英气逼人。 “还以为是行人车马，看面具应是飞云楼弟子，可是前往雁洋镇的？”其中一名青年双腿夹着马腹，神色略带客气冲着马车抱拳。 蒋巽钻出车厢，站在车上抱拳回礼：“飞云楼弟子蒋巽和师弟师妹受命前往雁洋镇，见过飞云武馆两位道友。” “好说，在下飞云武馆章涛，旁边这位是我师兄杨晨，本以为是行人车马，所以拦路劝返，但既然是飞云楼的朋友那便用不着劝返了，不如结伴同行如何？”章涛朗声道。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铁胆枪张师兄和电龙枪杨师兄，有幸同行，荣幸之至。”蒋巽笑着点头，又与章涛和杨晨二人在赶路中闲聊起来。 车厢内，慕容雨向云天锋介绍道：“飞云武馆是整个煜州江湖上最出名的五大势力之一，在各国都有分布，行事正派，最喜行侠仗义宣扬武馆名声，与镇守各国的门牌等并无利益冲突，如飞云国内，他们甚至会让一些本土招收的弟子加入飞云楼为国效力。” “铁胆枪章涛和电龙枪杨晨都是飞云武馆在这片区域小有名气的侠士人物。” 两马一车同行，来到雁洋镇时已然到了晚上亥时。 这个时辰镇子上只有零星房屋还有微弱火光摇晃，大多数的百姓居民则已经熄灯入睡，进入梦乡。 雁洋镇距离飞云国国都飞云城不算远，户数众多，集市街道两旁到了这个时辰也还有少量酒楼客栈没有打烊，还在营业。 一行五人穿街而过，沿途先后看到有数个民居院子的院墙上挂满了白布和白色灯笼，其内灵堂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哭泣声。 飞云武馆的章涛示意众人在路边等候，每当遇到这样的人家他必定会进去打探情况，若是这家人家境不好，还会留下少许银子。 “第一个遇害的百姓是三天前发现的，遗容狰狞，胸腔空洞，像是被人活生生挖走了心脏而死，镇守这边的守卫也曾第一时间追查，但先后死了不少人，都是相同的死状，到现在为止，整个镇子上死去的百姓已经超过了二十人。” “如今雁洋镇的百姓们草木皆兵，疑神疑鬼，有的怀疑是妖怪作祟，也有的怀疑是魔道所为，镇守只能下令一到天黑加强巡逻，并且家家户户不得外出，张某猜测，很大概率就是魔道炼心宗弟子所为。” “去找镇守问问可以更加清楚。”蒋巽提议，飞云武馆二人对此并无异议，至于云天锋和慕容雨则没什么机会发表意见，更像是两个跟着见见世面的跟班。 镇守衙门内外有士兵来回巡逻，蒋巽出示了飞云楼凭证，众人才被士兵领着进入衙门深处。 “之前两天飞云楼先后来过两名外门弟子，但来后不久便失踪了，有百姓清晨在镇西的林子里发现了他们染血的面具，基本可以断定身死，连飞云楼的外门弟子都死了，我们镇守府的普通士兵可应付不来，就拜托诸位了。” 镇守是一个面容疲惫，胡子花白的陈姓老人，提起这事就心有余悸，掩饰不住的恐惧让其话语声都在颤抖。 “陈镇守放心，我等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此事，只是不知关于凶手你们掌握了多少信息，例如是魔道贼子还是妖怪作孽，亦或者凶手数量几何？”蒋巽宽慰并认真询问。 镇守略微沉思，而后道：“是妖是魔不好说，但初步判断凶手并非单独一个，诸位查探时万万小心，尽量不要落单的好。” 五人将马匹和车辆寄存在镇守府，随后一起前往镇西树林查探线索。 林子里的树木生长茂盛，是四季常青的种类，白天倒也还好，多少能够从茂密的枝叶间落下一些光来，但夜里月光朦胧，尽是乌漆嘛黑一片，只能用火把照明。 地面上是厚有半尺的枯叶，踩在上面轻功再好也很难不发出声响，火把的光照射不远，只能看清周围一两丈的距离。 在之前百姓发现带血面具的地方，五人仔细检查，并未在周围树木躯干上发现残留的战斗痕迹，倒是一些叶片上如今还沾着潮湿的血痕。 “从这个方向要进入镇子，这里是必经之路，我等茫然寻找等同大海捞针，不如熄了火光，就在此守株待兔一晚，那贼子夜夜行凶几日来并无中断，今夜定能有所收获。”飞云武馆的章涛提议。 众人思量，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便纷纷点头。 杨晨目光扫过云天锋和慕容雨，眉头微皱，安排道：“飞云楼三位朋友守东面，我与师弟都是登堂境修为，分别守南北两面，一旦发现贼子行踪，务必第一时间示警，最好一起围攻，莫要冲动单打独斗。” “好！”蒋巽点头，领着云天锋和慕容雨稍稍退后。 三人都知道，蒋巽虽然半只脚迈入了登堂境，但毕竟还不是登堂境的高手，飞云武馆的二人又猜测认为云天锋和慕容雨只会更弱，因而干脆让三人聚在一起，联手之下也相当于登堂境级别战力了。 “蒋师兄，我们在这个位置很难发现贼子踪影，不如再往前一些？”等到杨晨和章涛各自离开，慕容雨提出建议。 “不行，太危险了……”蒋巽略微为难，若说来之前他确实是信心满满，但如今连章涛和杨晨这样的登堂境高手都如此小心谨慎，他多少也有了些顾虑。 倒也不是怕，只是担心这第一次结伴做任务的师弟师妹遇到危险自己万一救援不及可就麻烦了。 “蒋师兄，我和慕容姑娘一起，你放心就是，我二人联手，即便贼子是仙道第三境灵法境的魔修也能抵挡片刻，到时候你也来得及出手相助。”云天锋与蒋巽也客气了一下，不等蒋巽拒绝便追随慕容雨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唉呀，简直冲动。”蒋巽阻拦不及，心中难免担心，想了想，还是稍微往前再走了几步，以免师弟师妹遇到危险自己支援多耽搁一秒两秒的就造成遗憾。 再说云天锋展开灵识，纵使黑暗之中也能辨物，几个纵跃自林间枝丫上穿梭而过，数百米外就看到了正在等候自己的慕容雨。 “几位师兄的安排并无不妥，但我们没有时间太过耽搁，又不太方便暴露身份，不如和他们分开行动，你有仙道的灵识可在夜间探查更宽更广的范围，而我如今突破了御风境，可在你探查之时为你护法，炼心宗的那些杂种我必要亲手血刃，为兄弟们报仇出气！”慕容雨寒声道。 ------------ 第一卷 立春 第十三章 地煞盟盟主 灵魂的感知蔓延而开，如无声的波纹荡漾而过，在林间覆盖，所过之处，天地万物都披上了相同的色彩纱衣。 一株泛黄的野花花蕊已经液化，气味显然是不怎么好的，不少昆虫都远远避开，却有一些如蚊子体型的生物流连忘返。 一株枯黄的古树自树冠而起有着大片的焦黑，那是曾被天雷劈落燃烧所致，此刻亦是成为了一些飞鸟的便携客栈。 灵魂的视角就如一种高维对低维的俯瞰，又如杰出画师对画幕的掌控自如，放大粗略，亦或者专注一点细节放大，风吹草动，乃至是气流的轻微波动都难逃感知。 当灵魂波动转换姿态形状，如涟漪扩散的波纹化作了无数的细丝蔓延，其中有数缕细丝有着明确的目标，分别奔向了章涛、杨晨、蒋巽和慕容雨。 “叮！” 当细丝波动，如呢喃耳语般的意念落入慕容雨的心海，好似隔空的传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未时三刻方向，六百米。 慕容雨略微惊讶和好奇，但身形一闪，脚步如风，在夜晚林间避开地面，借助树枝古木腾挪，飘然而出。 一块漆黑的岩石下是杂乱的草木杂堆，此刻刚被掀开，下面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有一道身影正从其中缓缓攀爬而出。 若是有普通人在这里一定会被吓坏，因为这里在更久远的年代曾是一处乱坟岗。 但好在慕容雨对此一无所知，否则，再胆大的姑娘也会心底发毛。 她轻盈的身影像是背着月光而来，落在一旁的大石块上，好奇的目光落向下方，隐约可见的朦胧身影在活动着僵硬的身体，甚至仔细观看，还能看到这家伙嘴角未曾擦拭的血迹。 无论是石头上寂静无声的好奇宝宝，还是地面刚爬出洞口调整状态的人族魔修，他们都看不到有如细丝般的灵魂线条沿着洞口没入其中，不断延伸，探查。 “慕容姑娘，这个洞里只有他一人，可以动手。” 当灵魂的波动响彻心海，背对着月光的少女嘴角微微翘起冰冷的弧度。 她悄咪咪地慢慢地抽出背在背上的重剑，而后在某一刻眼中寒光徒然骤放，脚下的岩石都承受不住她一瞬间的爆发力而轰然爆开。 “死！” 伴随着少女的怒吼，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跳杀携带着重若千钧的压迫感笼罩而下。 地面上，刚刚活动好身子准备进入镇子里行凶的魔修都被突然间的动静吓了一大跳，猛地一个回头，瞳孔颤抖收缩，根本来不及做更多动作。 森林里，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云天锋顿时心头一紧，赶紧提醒：“慕容姑娘，要活……” 话还没说完，轰隆一声炸响响彻山林，骨断筋折的声音淹没在乱石翻飞的轰鸣里，黑暗中烟尘滚滚，树木摇晃，附近上千米范围都能感觉到地面微颤。 咻咻咻咻…… 很快，受到惊动的众人从不同方向纵掠而至，当火把点燃，落入视线中的景象让得四个男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名身穿黑袍的魔修，脑袋已经塌陷了半边，身子有半边如同烂泥，还有半边则是好端端的，只是染了血显得肮脏，但更加让男人们都感觉到背脊发寒的是这具尸体的姿态形状，简直扭曲的过份。 “这是……”电龙枪杨晨砸了咂嘴，看向先自己到来的几人。 “蒋巽兄弟？”铁胆枪章涛将目光看向比自己先到的蒋巽。 蒋巽狠狠吞了一口口水，冲着两人尴尬一笑，抬手抓着后脑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至少在这个时候，他没想过要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但也没有想过要将慕容雨和云天锋推到前台。 “有人来了。” 就在这时候，云天锋突然开口。 “什么？”众人齐齐看向云天锋，除了慕容雨外，其余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就连他们都未曾察觉到有人的迹象。 云天锋却顾不得那么多，神色十分凝重，眉头紧皱：“申时、亥时、寅时三个方向千米左右距离，合共有不低于十名魔修正在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疾驰而来，具体境界不知。” 章涛和杨晨还有蒋巽三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众人都是老江湖，虽有怀疑，但无论真假，此刻都不是质疑耽搁的时候。 “哪个方向人最少？”杨晨第一时间问道。 云天锋指向亥时方向：“这个方向，仅有二人。” “敌人实力未知，我等却已经不能待时而动，必须主动出击，逐个击破，都莫要逞英雄，一起动手，先杀少的。”电龙枪杨晨江湖资历最老，这时候也更有领袖气质，拍板定音，做出决定。 众人都不反驳，云天锋与慕容雨相视一眼，倒是想要单独出击，可正如杨晨所说，不知晓对方实力，也担心蒋巽等人遭遇危险，便紧随其后，五人一齐杀向亥时方向。 …… 飞云楼，飞云峰，山峰高耸入云，下半部区域还是秋色十足，而上半部分区域却是白雪皑皑，四季如冬。 在一片雪花飘零的山崖尽头，这里有一座亭子孤立山巅，迎着风雪巍然不动。 说是亭子，只是形状，但体积规格却是不小，更像是一座没有堆砌墙壁的宫殿，四面迎风。 此刻，亭子中有一张长长的桌子，能有二十米左右长，两边分别坐着十数人，只是其中仅有少数几人是真面目示人，其余人等都用各种手段遮蔽了自己的容貌，不让他人得知。 真面目示人的其实仅有三人，这三人都是中年模样，发丝间略微带着缕缕银华，两人端坐不语，一人慢条斯理在缓慢煮酒。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站在飞云国最顶端的三大强者。 煮酒的是飞云国杀力第一人，飞云国国主，兼，飞云楼楼主柳青。 两侧的则分别是飞云国杀力第二人，飞云楼首席武长老柳白相，飞云国杀力第三人，飞云楼首席三长老杨琼。 在这里，烤再好的茶喝下去也是凉的，但煮再差的酒，喝下去也是暖的。 这酒香随着风在厅内摇晃飘荡，再大的风也只能让它们在亭子里打着旋而无法将它们吹散吹走。 从这一日的黄昏日落，一直到夜晚降临，残月高挂，整座凉亭中所有人都静默不语。 一直到了丑时三刻，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自亭子外传来，包括飞云国国主柳青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默默起身，目光紧紧注视着黑暗中的凉亭入口。 随着身影靠近，走入凉亭火光照射区域，来人样貌才清晰呈现在众人眼中。 一身雪白色的长袍，腰带左侧挂着一个浅黄色的葫芦，腰带右侧挂着一根碧绿色的长笛，单束的马尾上扎着只有飞云国三年一次科举时的探花郎才会允许佩戴的百花带。 这是一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男人，书生气息浓郁，虽然装束和几日前有所不同，但其面容轮廓棱角间依然与慕容雨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我等见过盟主！” 众人齐齐弯腰抱拳，白袍男子淡然点头，懒洋洋坐到特地留给自己的主位之上，众人方才纷纷落座。 “三十二煞都到期了？” 男子端起温热的酒杯，嗅了嗅，再浅尝一口，散漫问道。 飞云国国主柳青点头：“都到了。” “嗯！”白袍男子目光微抬，扫过众人，冲着柳青这边浅浅一笑：“柳白相和杨琼也来了，难怪我说怎么好像多了两个人。” 听着白袍男子的话，身为飞云国首脑级人物的柳白相和杨琼立刻低下头去，躬身而拜。 “今天将你们都叫过来只有几句话要说。” 随着白袍男子漫不经心开口，在场所有人立刻屏息以待，洗耳恭听。 “第一，在我地煞盟三十二国境内盘踞生根的邪魔外道以及少量仙道门派既然都对昆仑遗孤感兴趣，尔等就各自都发发力，将他们全部赶进飞云国来，一把锋利的剑总是需要磨刀石的。” “第二，密切注意煜州中心区域顶级教派万魔山、邪帝陵、天妖宫、清河派、白云山的动向，但凡这几个势力的人进入地煞盟三十二国境内，务必盯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提醒，慕容雨是小生最疼爱的妹妹，昆仑遗孤则是小生的准妹夫，尔等最好管好各自手下的人，同境之内，冒犯无妨，他们自己解决，然境界高出者但凡有谁敢以大欺小，别怪小生迁怒尔等。” ------------ 第一卷 立春 第十四章 月下搏杀 庞大广袤的煜州西南区域，星罗棋布着一两百个大小不一的王朝，其中战火最为激烈的则是飞云国附近的合共三十二个王朝。 这些王朝崛起的时间不等，有的古老，有的比较新，但毫无例外，他们都深陷战火之中，彼此间的较量和战争从未停过。 就是如此的局面导致从未有人想过，这三十二个王朝源自于同一个组织，地煞盟。 而三十二大王朝的国主，个个武道不凡，在煜州江湖上都有不小的名气，甚至更不为人知的是这三十二人都有一位共同的先生，他们都只是其记名弟子而已。 …… “电龙枪！” 惊人的啸声震荡得黑暗发颤，一杆长枪宛若雷电爆发，速度快到了绝巅，而持枪的人更如那电龙的龙尾，摆动间推动着长枪在夜幕中暴起。 “轰隆！” 一个刚刚凝聚并且飞出来没多远的含刀骷髅在一瞬间被枪尖点破，炸开的魔气滚滚而回，推动着发动攻击的炼心宗弟子身体倒飞而出。 “杀！” 铁胆银枪真英雄，屠魔戮妖看章涛。 章涛外号铁胆枪，也非常擅长正面冲杀，而当他这样的人找到机会发动偷袭的时候，其对手是绝望的。 倒飞而回的炼心宗魔修身在半空甚至来不及调整姿态，章涛手中铁胆枪便已经自他胸膛穿刺而过，带起了大捧的赤红鲜血，在月夜里写下生命凋零的诗篇。 而另一边，还有一名炼心宗魔修。 这名魔修一开始身位就要落后自己的同伴不少，因而同伴遭遇到第一波袭杀的时候只能仓促应战，而他却多了缓冲的时间。 此刻，这名魔修双手不断舞动，一道道魔气符文勾画，不仅有一尊含刀骷髅冲杀而出，更有三四个黑色的魔球环绕着其自身形成防护的同时也在伺机而动。 “师弟师妹，你们小心，我缠住他，等飞云武馆两位师兄腾出手来他必死无疑。” 蒋巽声音凝重低沉，对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至少也是修仙第三境术灵境第一层的级别，非常棘手，作为师兄，他只能冲在师弟师妹的前头。 蒋巽的动作非常怪异，他手持着鳄头长刀，身形却趴在地上，接近登堂境的内力在他的体内疯狂加速流转，长刀颤鸣间，当他从地上猛地跃起杀出，就如沼泽里猛然发动的巨大凶鳄，快如闪电。 “当！” 一声炸响，蒋巽的双手微微发颤，金鳄刀将含刀骷髅劈砍轰杀回去，而他自身则是一口逆血奔涌到了咽喉再狠狠咽下，落到地面还略微摇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蒋师兄半只脚踏入了登堂境，若是近身搏杀有机会打赢术灵境第一层的魔修，但现在蒋师兄要顾忌你我，只能正面硬碰对方发出的法术攻击，这对他而言有些不容易，身体吃不太消。” 慕容雨在云天锋耳边轻语，她在借着这样的机会向云天锋科普更多武者战斗方面的其他信息，而远不止是死板的修炼剑法那么单一。 “慕容姑娘不帮一下蒋师兄吗？”云天锋神色间略有担忧。 一路行来，蒋巽除了有些时候有点装，有点自恋之外也没有其他让人不舒服的地方，而且还时常都在尽职尽责当好一个师兄的责任，并不会让云天锋觉得反感，甚至略有好感。 “哈？我帮忙？”慕容雨翻白眼：“本姑娘现在什么境界？你想让本姑娘以大欺小？本姑娘还要不要面子了？你去，你去帮。” 云天锋点点头，没有和慕容雨计较。 他比谁都清楚，慕容雨对炼心宗弟子的恨到底有多深，哪里会真的想那么多，这分明是觉得这名魔修刚好适合给自己练手。 魔修袁博文抬手召回自己释放而出的含刀骷髅，看到骷髅上面的轻微裂痕微微皱了皱眉，旋即抬手拂过，含刀骷髅重新修复完毕。 袁博文的目光看了一眼两百米开外传来战斗动静的地方，他不清楚自己的同伴能够支撑多久，但他也不在意，他很清楚，此刻其他方向还有别的炼心宗同门正在快速赶来这边。 他现在，缺的是时间。 而作为一名魔修，只要有所准备，拉开了距离，就算对面来了几名登堂境武者他也无惧，有信心通过术法遥控攻击保持距离，等待援军到来，更何况现在对面这三个家伙看起来要弱很多。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我炼心宗弟子都敢伏击，简直找死！” 袁博文冰冷喝问，但手上并没有闲着，一次释放出了三个含刀骷髅分别飞向了蒋巽、云天锋和慕容雨。 这三个家伙偏弱，武夫最喜欢把讲义气挂在嘴边，若是在那边的未知对手赶来之前将这三个家伙擒下，等会让还能多一些谈判筹码拖延时间。 心里如此想着，袁博文为了把稳，再度强化着自己和含刀骷髅之间的联系，释放更多的魔气涌入三个含刀骷髅中，使得任何一把含刀骷髅都散发出了摄人的气息。 “魔道妖孽，丧心病狂，毫无人性，天下正道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等偏要替天行道，看是我道高一丈还是你魔高一尺！” 黑暗中，蒋巽在看到三个含刀骷髅冲杀过来的瞬间就面色大变，急忙奔回云天锋和慕容雨身边，他只觉得三人合力或许才能勉强挡住。 可是他才刚刚迈开步子，云天锋清冷的声音就已经传了出来。 紧接着，让蒋巽瞳孔一缩的是他看到云天锋竟然不退反进，直接拧着一把青光闪闪的长剑就冲了出去。 “师弟，不要！”蒋巽大吼，这次三人一起接任务出来，他不想回去的时候少了任何人。 但他的话语声还在回荡，脚步还在迈动，心境却在一瞬间被牵动起伏，几乎被自己看到的画面震撼忘掉了呼吸。 “轰！” 飞掠在最前方的含刀骷髅如同炮弹一般轰然而至，只是黑夜中的少年郎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身形一个折闪便与含刀骷髅擦肩而过，身后的高大树木在下一瞬间就被含刀骷髅劈砍炸裂。 少年郎的动作灵活，脚步轻快，如山猫奔驰在森林，逐渐吸引了所有三个含刀骷髅的围攻，而他却始终羚羊挂角般一次次闪避而开，不断向着魔修袁博文逼近过去。 “怎么这么快，这么灵活？这小子怎么可能每次都避开我的攻击？” 袁博文心神狂跳，心头略微有了一些紧张，前几个境界的修行者都怕被武者近身，他也不例外，此刻在加大力度指挥三个含刀骷髅如陨石箭雨不断追着云天锋轰杀，自身也在快速移动，试图将距离保持或者拉开，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这魔道贼子比起在铁阳镇逞凶的程朗要弱了很多，在灵识观察下，我连程朗的攻击都能避开，又何惧眼前此人？” 少年郎心中做出判断，动作更快一分。 比起当初在镇子上全靠身体素质奔掠，现在的他虽然依旧未曾学习过武夫的身法手段，却也勉强能够自主调动一小部分体内源自于铁子留下的内力，加持在四肢，动作更快，更灵活，宛若鬼魅。 距离在逐渐拉近，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魔修袁博文的内心越来越紧张，他发出嘶吼，控制含刀骷髅也没有那么精准了，手忙脚乱神色变化，干脆一口气将环绕周身的魔气珠子都直接释放了出去，每一颗都如同一颗魔气炸弹，全部轰杀向越来越近的身影。 云天锋横剑，随着靠近，适合腾挪的范围也在逐渐缩小，他在犹豫要不要偶尔强闯。 “不要冲动，靠近他，一剑解决！” 慕容雨的话语声传来，紧跟着便是蒋巽略微结巴的加油打气鼓励声，云天锋压下少年郎心头的那种冲动热血，想到自己曾经在昆仑山魔窟的一次次战斗，心境很快平复下来，大不了多花一点时间，总能靠近，放弃冒险。 “哈哈哈哈，小子，你这是自己找死！” 当云天锋杀到袁博文近前不到十米，慌张的袁博文忽然发出了张狂的笑声，他干脆不闪不避，身上魔气汹涌，魔诀运转间，四周出现大量的黑雾，黑雾中赫然有黑色的钩子和锁链出现。 “敢靠近老子到这个地步，小子，让你见识一下我炼心宗的独门秘术【炼心锁】！” 袁博文一瞬间就像是恢复了信心，翻滚魔雾中的锁链呼啸而出，如一道道标枪，配合着那些游离的含刀骷髅和魔气珠子如同布下了天罗地网，要将云天锋轰杀在此。 “不好，云师弟有危险！” 慕容雨身旁，蒋巽神色大变，提着金鳄刀就要冲出去帮忙，可如今距离超过五百米，哪怕是以他的速度也不可能来得及。 但下一刻，形势突变。 “山亭！” 道道剑光闪亮，少年郎双脚猛地一踩地面，凌空纵跃而起数米高，一个疾驰从仅有的破绽中穿梭而过，出现在魔修袁博文头顶，在顷刻间长剑下指，灵剑顺势颤鸣，一剑直刺落下，剑招如山间凉亭骤然砸落，轰的一声，袁博文身体重重砸落地面，左肩上青玄剑抽飞而出，在月光下闪烁暗月红光。 “山青！” 一切还没有结束，云天锋护剑回身，剑光缭绕，如刻画下了一道道的剑痕密布自身四周，晃眼一看，宛若一座青山镇压在自己身上，剑招之力更显得绵延不绝，一道又一道的剑光闪烁而出，若凌迟般将袁博文全身覆盖，而后在某一刻当剑光消散，支零破碎的魔修已经彻底没了声息。 ------------ 第一卷 立春 第十五章 摧山掌唐龙 “云……云师弟你……你杀了一名第三境魔修……” 蒋巽和慕容雨一同冲了过来，眼前发生的事情让他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可即便他此刻言语里充满了震惊，还是摆着一副潇洒风流的从容模样。 “侥幸。”云天锋勉强咧嘴笑了笑，这一战看似简单，可实际上心神消耗不小。 “蒋巽师兄别乱说，分明是我们三人合力杀的。”慕容雨冲着云天锋挤了挤眼睛，而后裂嘴捏着拳头看向蒋巽。 “咳……”蒋巽干咳一声，心底莫名有些发毛，但耳边已经听到了飞云武馆两位侠士正在赶过来的声响，便是立刻微笑道：“其实也可以为兄一个人杀的，但说出去怕没人信，就干脆让你们俩沾光好了。” 夜风吹过森林，树木摇晃，沙沙作响，偶有走兽呜咽，涤荡人间。 电龙枪杨晨和铁胆枪章涛前后脚冲了过来，神色间还流露着一丝担忧，直到看见飞云楼的三人依旧完好无损站在这里才松了一口气。 “对手实力如何？”电龙枪杨晨眉眼低垂轻声询问。 蒋巽抱拳：“似乎刚突破到仙道第三境灵法境，术法还略显生疏，我师兄妹三人联手侥幸将其击杀，只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怕是要先撤退出去，呼叫援军才是。” “蒋兄弟所言极是。”章涛目光落向云天锋：“云小兄弟感知敏锐，接下来就拜托小兄弟了。” “两位大侠放心，小弟责无旁贷。”云天锋点头，故作运功状，随后引导众人开始撤退，完全避开另外两个方向追杀过来的人马。 有了云天锋的灵识便利，众人一路撤退倒也没有经历什么危险，但神色却都带着凝重。 半个时辰后，一行五人回到镇子上，第一时间联络了镇守调集大量人马，并且通过镇子上的驿站寄出求援信件。 “我煜州武道鼎盛，仙道势微，魔道亦是如此，炼心宗在整个煜州其实算不得什么，可在这附近数个王朝地界却算不得弱，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想到，小小一个雁洋镇，炼心宗居然出动了这么多灵法境的魔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章涛讲述着自己的不解，同时也充满了担忧。 原本以为只是几个魔修在这边作祟，以自己和杨晨两人的实力，联手之下应该足够处理了。 可现在看来，幸亏这次有飞云楼的人跟着，特别是云天锋提前察觉到了敌人踪迹，否则一头撞上去估计就是另一个结果。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明日援军一到，全部宰了就是。”电龙枪杨晨寒声道。 “杨大哥说得对，全部宰了就是，炼心宗这些渣滓都该死。”慕容雨开口，眼中流露出的恨意让杨晨都感觉心惊。 云天锋目光略带担忧看向慕容雨，而后抬起头看向夜空，雁洋镇这边的事他觉得自己尽最大努力就好，想多了也没用，脑海里忍不住思念起了师尊昆仑子。 而黑暗的森林中，有七八名炼心宗弟子集中在众人先前战斗区域，以一名手持骨刀的老者为首，面色皆是阴沉。 “死了三个人，一个术灵境，两个灵法境，雁洋镇来了高手，六长老，我们要不要追杀进雁洋镇？” “是啊，我们一共也就来了十一个人，这一夜间死去三个，回去恐怕不好交代，这个仇必须要报！” 好几名魔修先后开口，言语间都充满着沸腾的杀意。 六长老低头摩擦着自己手里的骨刀，眼神闪烁不定，似有一些犹豫，而后吩咐道：“对方应该还不知晓我们具体来了多少人，为防意外，今夜小心一些，去两个人探查清楚雁洋镇到底来了些什么人，若是棘手就撤，但若是小猫小狗两三只，明日就屠光整个雁洋镇。” “屠光雁洋镇？雁洋镇可是有着数千人口，搞这么大会不会引起飞云武馆和飞云楼的全力围剿？对宗主交给我们的任务不利啊。”一名魔修不无担心道。 六长老冷哼一声：“昆仑历来是正道之首，而正道者历来都有一个通病，沽名钓誉，我们若是将整个雁洋镇屠杀殆尽，再留下言语，一旦那藏起来的昆仑弟子得到消息，他一定会站出来。” “六长老妙计。”众魔修立刻吹捧。 …… 清晨，凉风潇潇，枯叶翻飞，时而被卷起的沙土横扫大地，在跃过雁洋镇后才会在镇外的森林骤落。 一匹快马呼啸冲过镇上长街。 “是我飞云楼的唐龙师兄来了。” 远远的，蒋巽等人听到动静眺望过去，蒋巽神色一喜开口说道。 铁胆枪章涛和电龙枪杨晨面色微微一变，章涛惊讶道：“摧山掌唐龙，在飞云楼内门弟子中颇有名气，这些年在飞云国这片江湖上可是有不少关于他的事迹在流传，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他。” “可惜这次雁洋镇之行是为了除魔卫道，否则这可是难得一遇的机会，早就想和摧山掌唐龙切磋切磋了。”杨晨亦是由衷说道。 云天锋和慕容雨都不认识唐龙，也没听说过唐龙的事迹，眼下听着身边几人的议论也都充满了好奇。 蒋巽则悄声提醒：“等下慕容师妹千万不要说话，不要让唐龙师兄知道你是女弟子，唐师兄什么都好，就是有两个毛病实在让人头疼。” 云天锋和慕容雨同时看向蒋巽。 蒋巽道：“唐龙师兄有两大爱好，一是美食，这些年他很少在楼内，常年在外执行任务，外人都说他是任务狂人，实际上这家伙是借助任务便利，借用楼内的驿馆免费出行，在王朝内到处探寻美食。” “除此之外，唐师兄另一个爱好便是美人，只要是江湖女子，唐师兄那是看到一个爱一个，爱得死去活来那种，无论对方容颜几何，身材胖瘦，他都能一见倾心，如牛皮糖一般缠人。” 慕容雨听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听起来很可怕的样子。 蒋巽又笑道：“也不用太过担心，唐龙师兄虽然缠人，但从不会冒犯对方，他的意志力好像永远只够支撑他追求异性一天，一天追求不到，立马就死心了，所以即便不小心暴露了性别也不用担心，坚持过一天就行。” 几人言语交谈间，摧山掌唐龙已经将马匹交给了近前的镇上士兵，而后满是胡渣的脸上裂开嘴角挂着笑容，又小心翼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和发型，这才迈开大步子向着众人走来。 “蒋巽师弟，收到你的求援信，说你那身为美食家的姐姐在这边遇到了麻烦需要支援，师兄我马不停蹄就连夜赶来了，你姐姐呢？”人还未到，摧山掌唐龙急切颤抖激动的话语声便已经遥遥传来。 云天锋、慕容雨、章涛和杨晨同时将目光看向了蒋巽。 要不要这么拼？ 连姐姐都卖了？ 蒋巽轻声咳嗽，压低声音悄声对几人说道：“别乱想，蒋某是独生子，只是这次敌人比较棘手，唐师兄实力高强，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话刚说完，摧山掌唐龙已经来到近前。 云天锋仔细打量，双目微微一眯。 通过灵觉的反馈，云天锋判断唐龙应该也只是登堂境，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和压迫感却比铁胆枪章涛和电龙枪杨晨都要强很多。 不仅如此，唐龙的双手看起来很是粗糙，而且非常大，云天锋毫不怀疑，对方一个巴掌能有自己半个脑袋那么大，充满了力量感。 “姐姐……姐姐她……”蒋巽转头用手指摸了一下眼角，挤出来一滴眼泪，通红的眼睛像是刚刚大哭过，神色间都是慌张和担忧。 “你姐姐怎么了？”唐龙本来目光已经看向了慕容雨，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张面具背后可能不是一个男人，但蒋巽的表现立刻就将他的注意力拉扯了过去。 蒋巽低着头，双拳紧握，身躯微微颤抖着：“昨天夜里我们遭遇了不少炼心宗的魔道高手，姐姐她……她被掳走了！” “什么？”摧山掌唐龙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而后肉眼可见怒容满面睚眦欲裂。 但下一刻，唐龙的目光扫过杨晨和章涛，立马就皱起了眉头警惕起来：“这两位面生的很，不是我们飞云楼的人，是你姐的追求者？” 说话间，唐龙身上已经燃烧起了战意，看其神色，好像只要蒋巽点一个头，他立刻就要出手教训的样子。 “唐师兄莫要误会，这两位是追杀炼心宗魔修而来的飞云武馆高手，电龙枪杨晨大侠，铁胆枪章涛大侠，你应该听过的。” 蒋巽也是头疼，这个唐龙师兄的脑回路一直奇奇怪怪，但实力那是真的强，非常可靠，要不是这次感觉压力很大他也不会将求援信寄给唐龙。 唐龙听着蒋巽的话则是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浑身不自然的章涛和杨晨片刻，而后展颜一笑：“久仰久仰，如雷贯耳。” 说着，当章涛和杨晨刚抬起手准备抱拳见过，唐龙已经将目光看向了云天锋和慕容雨。 云天锋平移一步挡在慕容雨身前，抱拳道：“师弟云天锋见过唐龙师兄。” “云天锋？没听过，你让开！”唐龙瞪眼，不怒自威。 慕容雨瞧见唐龙这种态度，心底也来了火气，刚想上前一步又被云天锋挡在身后。 见云天锋如此不识好歹，唐龙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危险，但在下一瞬又突然烟消云散。 “很不错，是个男人，以后叫我唐大哥，我罩你。”唐龙目光反复在慕容雨和云天锋身上来回几次，而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云天锋的肩膀。 ------------ 第一卷 立春 第十六章 坟头山的头颅 云天锋着实看不透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以为唐龙接下来会催促众人带他去救蒋巽所谓的姐姐，但唐龙偏偏不再言语半句，且还拉了一条凳子躺在上面，没一会儿就鼾声大作起来。 真不知道先前他那勃然大怒的神色和焦急担忧是真的还是假的。 正午时分，天空投落下小片的阴影，飞云武馆的支援到了。 “龙？”云天锋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心神狂震，但随着距离靠近，渐渐又变成了惊讶。 那是一条特殊的‘木龙’。 通体是龙的形状，但却是用木料雕刻打造而成，其上片片龙鳞都栩栩如生，在龙腹的位置有几个类似小型房间一样的空间，里面隐约可以看到人影，是飞云武馆的人。 慕容雨眼睛闪亮，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但显然是听人说起过这东西，于是向云天锋介绍。 “这叫扶摇龙，是仙道宗门仿制传说中仙道第一势力云中城城主坐骑打造的出行代步工具，防御力偏弱，速度也不算多快，但飞的怎么也比跑的快，很多大一些的势力都有。” “我还听兄长说过，扶摇龙也分规格，规格越大的价格越贵，能够搭乘的人数也越多，像眼前这个就属于最小的一种，一般只能搭乘三四个人，价格也相对实惠一些。” 云天锋感到新奇，也有些眼馋，仿制云中城的东西果然都很有意思。 云中城说是一座城，但实际上整座城里只有一个活人，而且据说此城常年在云中漂浮流浪，没有固定的地址，在人间留下了无穷的传说，是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仙道势力。 世人都说十大仙宗里昆仑第一，但实际上昆仑排在第二，只是因为云中城太过缥缈了，且只有一个活人，一些人觉得这就算不得宗门了。 云中城的城主封号云中居士，是当之无愧的仙道第一人，与昆仑的昆仑子齐名。 对于世俗，昆仑子的影响要更广一些，更受低阶修士和普通人崇拜。 对于仙道以及邪魔外道的顶尖层次，云中居士的影响力则和昆仑子不相上下。 据云天锋所知，昆仑子和云中居士还是知己，只是可惜在昆仑长大的这十年间始终未曾得见云中居士拜访昆仑。 扶摇龙落地，从其内走出来两人。 当先出来一人面若寒霜，四十多岁年纪，脸上有很多老旧的疤痕，但身体之壮硕却更加让人震撼，高高隆起的双臂肌肉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高大，魁梧，力大无穷就是人们对他的第一印象。 慕容雨悄声道：“这人我听过，飞云武馆的卢元龙，人送外号盘山龙，拥有一身侠肝义胆，力大无穷，战斗力非常可怕，不过此人的脾气也非常不好，易爆易怒，早些年因为冲动曾经闯了不少祸让飞云武馆都感到头疼。” 云天锋将慕容雨的话记在心里，打定主意尽量和这卢元龙保持合适的距离，以免产生不必要的摩擦。 “咦，我好像嗅到的了美人的胭脂味。” 突然，躺在凳子上打鼾的摧山掌唐龙猛地坐了起来，双目如火眼睛睛钉在了卢元龙身后刚刚钻出扶摇龙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双手反握着两柄鲜红匕首的少女，黑色的战靴刚好遮住膝盖，留下小片雪白，而后沿着黑色的战裙往上则是被护腰紧紧裹住的纤细腰肢，继续顺着往上，贴身的衣物裹着峰峦，并且边缘区域有血红色的丝带盘旋缠绕一直到双臂双肩，连着同样血红如枫叶的护肩，迎风飘扬的单马尾也在恣意释放青春。 少女随着卢元龙一起走向章涛和杨晨，目光扫过四周，也扫过了云天锋等几人。 “她……她深情地看了我一眼……我……要死了……” 云天锋和蒋巽还有慕容雨都只是微微点头，但一旁没有戴着飞云楼面具的摧山掌唐龙却双手猛地捂住心脏，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丢人！”蒋巽脸色顿时就黑了。 一旁，慕容雨和云天锋也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森林茂密遮天，朦胧稀碎的光点如一根根从天上插进森林的粗壮银针，密密麻麻。 两拨人前后相隔十余米行走其中，有人神色间是漫不经心，也有人肌体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战斗。 “我想起来了。” 走在后边的飞云楼几人中蒋巽突然一拍双手，双目发光。 “蒋师兄想起什么了？”慕容雨疑惑询问。 云天锋和视线始终随着前方十余米外的少女走路姿态而微微摇晃摆动的唐龙不约而同看向蒋巽。 蒋巽眯起眼睛低声道：“我想起来那姑娘是谁了。” “是谁？”唐龙猛地贴着蒋巽的身子问道。 “江初瑶，江湖人送外号花里蝶，是飞云武馆馆主的关门弟子，年纪轻轻却天赋惊人，有江湖上好事之人曾经做过几个榜评，无论是美人榜还是轻功榜，江初瑶都是我煜州年青一代最耀眼的几人之一。”蒋巽的神色间也多出来一些光彩。 “原本来是她，果然和我天生一对。”唐龙砸了砸嘴巴，心里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和那冷若冰霜的妮子搭上话。 一行人一路疾驰，路过昨夜战斗的地点，那些尸体都还在，但是心脏却已经被挖走，这让众人有些不敢置信。 “炼心宗的魔头实在丧尽天良，连他们自己人的心脏都挖。”云天锋双拳攥紧，双目如欲喷火。 “所以只要有机会，见一个，杀一个。”走在最前方的卢元龙扭过头来淡淡扫了云天锋几人一眼，冰冷的话语感受不出来他内心的杀机，但却如冬雪吹过，充满寒意。 现场一些残破的尸体附近有鲜血滴落在叶片上留下的痕迹，一直朝着森林更深处延伸，众人便打起精神，继续追踪。 “好浓烈的尸臭味。” 复行数里，自花里蝶江初瑶开始，众人逐渐有所察觉，捂着鼻子寻着气味找去，在一片泥沼中看到了令人作呕又怒火中烧的画面。 那里原本应该是一两百个平方大小的小水潭，但现在布满了鲜红的泥泞，那是鲜血浸泡染色。 而在这些血红色的泥土中，还混杂着不堪入目的人体残渣，更有大量腐烂的尸体堆砌在一起，散发出阵阵恶臭。 卢元龙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在里面挑动尸体，眉头高高皱起：“无一例外，都没有心脏。” 电龙枪杨晨目光扫过：“初略估算，至少也有近二十具尸体，远比雁洋镇这些日子死去的人数量更多，显然遭到炼心宗毒手的不仅是雁洋镇，还可能有附近一些村落。” “这边有不少脚印，有可能通往炼心宗弟子在附近的落脚处。”铁胆枪章涛在外围说道。 众人都不想在这里逗留，迅速离开，其间唐龙终于将目光从花里蝶江初瑶身上收回，行走种还在附近的树木上留下一些记号。 “唐师兄这是？”云天锋有些疑惑。 慕容雨便解释道：“死去这么多人，飞云楼又类似于飞云国的兵部和刑部混合机构，自然是要留下一些记号，之后通知附近的村长和镇守带人来认尸，于江湖儿女或者修道者而言，人死如灯灭，一把火重归天地比什么干净，但对普通百姓而言，若是能将尸体寻回，入土为安，家里人才更加安心。” 其余人都默不作声，保持着安静赶路，但压抑的气氛已经在弥漫，每个人的内心杀意都已经十分浓烈。 然而，炼心宗弟子的残忍依旧还是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接下来的路途上，就连江初瑶和慕容雨这样的女侠也都被吓到好几次。 如行走中树上突然落下被藤蔓悬挂的尸体，又如走着走着，不小心低头就会看到枯叶里露出小半的残肢断臂。 小半个时辰后，众人走出了森林，来到了一座布满岩石的大山下。 “这山看起来好像一颗脑袋。” 看到眼前大山的一瞬间，云天锋不禁开口。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停步凝视。 蒋巽眯起眼睛：“如果从通往这座大山的几条路过来，看到的可不会这么形象，反而更像是一座圆形的土坟，因而附近的百姓都称其为坟头山，没想到从这个角度去看，简直就像是一个高达数百米的巨人头颅。” 坟头山的山体到处都布满了各种怪石，而这些怪石又都呈现暗灰色，与常见的岩石诧异颇大。 蒋巽说，在以前也有过附近村民到坟头山搬运石块去建造屋舍的情况，但据说只要是用这座山上的石头搭建的屋舍都会闹鬼，没有一家一户住在里面能平平安安，久而久之，这座山也被称之为诅咒山，或者鬼山，反正老百姓们是能不来都尽量不来，渐渐都快被人们遗忘了。 闻言，慕容雨眯起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炼心宗的人聚集在这山上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有这种感觉。”花里蝶江初瑶亦是开口，对众人道：“我从小预感就特别准，在你们说这座山像是一个巨人头颅之后，我的内心竟然产生了不安的感觉，就好像这里隐藏着什么巨大的凶险。” ------------ 第一卷 立春 第十七章 蛛网落下的干尸 轰隆…… 当众人的脚步全都踏上这座巨山的一刹那，原本灰白色的天空却骤然变得黑暗阴沉，滚滚乌云堆叠如三十三重天在崩塌，一道道的雷鸣炸响声宛若海潮般震耳欲聋，震人心魄。 “怎么回事？” 哪怕众人都是胆大包天的武夫，可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冒出冷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好在天象虽然变了，但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其他变化，众人在原地驻足片刻，一颗颗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 众人前行，山脚处的巨石太多，没有路，只能依靠身法的轻灵腾挪前行。 登山来至百余米处，散落的巨大石块开始减少，山壁却更显光滑，具体是何种石料没有人能分辨出来，可其光滑程度即便是众人中轻功最佳的花里蝶江初瑶也无法在其上借力半点。 众人默不作声，开始在附近缓慢移动，寻找路径。 不多时，随着铁胆枪章涛的呼唤，众人在一面崖壁附近看到了奇特的画面。 光滑如镜的断崖横切面上有一道红色的圈，这红圈内不时还会传来轰隆轰隆的海浪声响起，但却始终不见有海浪奔涌出来，反倒是不时总能见到赤红的光在闪烁，更有一股奇特的香味弥漫，让人嗅之便为其着迷，恨不得立刻追寻而去。 “那红圈像一个赤色的通道，光是看着我便有些心惊胆颤，我们要进去吗？”号称铁胆枪的章涛都说出了这样的话，可众人却不取笑，反而神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吾辈武夫顶天立地，炼心宗的魔崽子都敢去的地方，我等难道不敢去？”领头的卢元龙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而后冷哼一声一个纵跃抓着悬挂崖壁的藤蔓荡了过去。 “谁说姑奶奶不敢去？”花里蝶江初瑶赶紧飞掠而出，却不是抓在藤蔓上荡漾过去，而是她脚下如有风助，托着她的身形如花中彩蝶翩然落地。 紧接着，铁胆枪章涛和电龙枪杨晨对视一眼，杨晨抓着章涛手臂将章涛甩飞出去，瞬间落到数十米外的洞口，而后章涛一脚猛踹，又将一块岩石踢飞到半空，杨晨便凌空跃起，以飞行中的岩石作为借力点，也轻松跳了过去。 “蒋巽师弟。”摧山掌唐龙忽然喊道。 “啊？啊……” 蒋巽刚刚作答转过头看向自己师兄，一股大力突然涌来，臀部如火烧，不由自主就飞向了悬崖洞口。 “云……” “唐师兄，我自己来。” 云天锋赶紧闪身跳开两米远，还来不及高兴，左臂就传来一股剧痛，竟然是慕容雨一把捏住了他的臂膀，随后一个用力将他也扔了出去。 “这位师妹……”唐龙裂开嘴看向慕容雨。 慕容雨打了个寒颤，旋即一脚将刚刚落到脚边的石块重新踹起，再装模作样凌空一跃，踩踏飞出的石块一个飘逸的转身就落在了洞口。 “真可惜。”唐龙砸了砸嘴巴，神色间略带遗憾，也不知道是在遗憾什么。 不过慕容雨的方法倒是被他直接复制，也轻松来到洞口处。 卢元龙打量了众人一眼，高大的身躯走在最前方，不忘寒声提醒众人，要小心炼心宗的人突然袭击或是埋伏。 赤红色的通道里略微有些燥热，同时通道四壁处都是赤红色的晶体，像是某种液体在漫长岁月之后的固化。 “轰！” 铁胆枪章涛用尽全力刺出一枪，只是发出轰鸣，被枪尖刺中的一块仅有拳头大小的晶石却丝毫无损，其坚硬程度令人咋舌。 初始一切倒也都还算正常，直到深入超过五十米左右，异常出现。 “呜……呜……” 在这个区域，众人的耳边一开始只是出现了一些杂音，但随着前行，杂音越来越清晰，是有人在低语，又像是有女子在哽咽啜泣，这股声音在洞内飘荡，摇摇晃晃，忽左忽右，伴随着洞壁内的红光，让人心惊肉跳，颇为渗人。 “砰！” 突然，就在这一刹那间有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猛地悬挂在了众人前方，竟是一具布满了蛛网的干尸，那惨白的骷髅头里绿光闪烁，似在阴冷注视着闯入这条通道中的不速之客。 众人中尤其两位女子吓得有些心惊肉跳，所有人抬头，这里的通道已经开始变得宽敞，空间变大，头顶上方隐约可见有巨大的蛛网如屋顶一般悬挂高处，这干尸疑似是从上面掉落下来。 云天锋察觉到身旁慕容雨神情紧张，伸出右手握住慕容雨左手，并将慕容雨拉到自己身旁，落后自己半个身位，护在后面。 慕容雨略微挪动自己稀碎的步子，使自己更靠近云天锋的后背一些，任由云天锋抓着自己的一只手，小心翼翼观察四周。 一旁的摧山掌唐龙呲牙咧嘴，如同受到了刺激，三两步加快速度走到花里蝶江初瑶身旁，却是又吓了江初瑶一跳，惹得前方卢元龙冰冷的目光如利剑般落在他的身上。 不等这边出现矛盾，铁胆枪章涛抖了抖自己手上长枪，动作自然地将悬挂在身前的干尸拨开：“两位师妹不用害怕，一具干尸而已，看这成色，死了都不知道多久岁月了，倒是洞内的蜘蛛恐怕需要小心一些。” “章涛师弟说的没错，这蛛网面积如此之大，一根蛛丝便能够悬挂一具干尸坠落而不断，坚韧程度可见一般，很难想象能够吐出这般蛛丝的蜘蛛体型会有多大，杀伤力又有多强。”电龙枪杨晨与章涛一起走到前方。 众人小心避过干尸，可云天锋却总感觉这干尸眼睛里的绿光有些不对劲，尤其灵识观察之下，他总觉得这绿光内像是还有某种特殊的灵动。 “他……他……他……” 众人还待继续前行，可队伍最后面却忽然传来蒋巽颤抖的声音。 云天锋等人立刻回头看去，瞳孔皆是猛地一缩。 只见那之前被蛛网包裹悬挂的干尸此刻竟已经平稳站在地上，刚好就站在蒋巽的身后，一只苍白的骷髅爪子也正好搭在蒋巽的肩膀，而其骨质下颚微微下垂，使得嘴部张开，明明什么都没有，众人却仿佛看到了骷髅干尸在散发着邪魅的笑容。 ------------ 第一卷 立春 第十八章 用自己的脑袋当篮球 这一刻，在场谁也不敢妄动。 骷髅人爪子上锋利的指间几乎贴在了蒋巽的脖子上，所有人都不敢冒险。 这一幕太诡异了。 从蜘蛛网上落下来的尸骨，不只是多么久远的岁月前死去的人物，在这一刻竟然活了，这种诡异让众人心底发毛，皆是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逃……快逃……再也别回来……” 然而，当众人都觉得蒋巽的生死就在一瞬间时，那骷髅人居然传出了模糊的话语。 紧接着，‘嘭’的一声，整个骷髅人都炸开了，化作无数的骨灰，散落满地。 “蒋师兄！”云天锋和慕容雨最先冲了过来，搀扶着蒋巽，检查蒋巽有无受伤。 蒋巽脸色苍白，惊魂未定，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双腿还略微有些发软。 确认了蒋巽没事，众人一颗悬着的心也稍微安稳下来，但目光落在地面的骨灰上却谁都无法轻松半点。 “这骷髅人什么意思？” 唐龙眉头高高皱着，和众人面面相觑。 “是鬼吗？”慕容雨紧张地看向云天锋。 别人不知道云天锋的来历，可慕容雨很清楚，她觉得云天锋出身昆仑，对这方面应该更有发言权。 云天锋屈膝蹲下，检查了骨灰，轻轻摇头：“不是鬼，是有一缕执念在其死亡后残留了下来，如今算是彻底消散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 “此人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有这样强烈的执念，在死去这么多年后还回光返照了一次。”江初瑶原本红润的小脸此刻微微泛白，还有些心有余悸。 但很显然，在场没有人能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通道深处，或许，继续下去能找到这个答案。 但是，要继续吗？ “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如今岁月悠悠，当年的恐怖恐怕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再说炼心宗的人都敢进来，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卢元龙冷哼一声，其话语铿锵，坚毅的脸庞上像是写着无所畏惧。 只是他的后心，刚刚确实出了一些冷汗。 有了卢元龙霸气带头，众人自然也不会退缩，只是稍微放缓了脚步，但依然还在向内探索。 云天锋仔细观察着四周，头顶的区域越来越高，但都被浓密的蛛网给覆盖了，根本看不出来蛛网后面是什么。 也不是没人好奇，但即便能够借助轻功冲上去也没人敢去。 一个执念就能让人死去无数年后回光返照，这样的人生前难说有多么强大，但却偏偏是从蛛网上掉下来的。 谁也不敢保证上去动那些蛛网会不会惊动一些什么可怕的东西。 而四周的景象又不是单独的那种宽敞，更像是四周血红色的墙壁腐烂后其上的红色晶体不断脱落，才逐渐导致附近面积变宽，并不规则。 在队伍的前方则是红色的黑。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越是往里走，红色的光越是强烈，甚至强烈到了众人都无法看清二十米外的景象，深邃如黑。 云天锋右手微微用力，攥紧慕容雨的左手，两人目光相对，都能感受到对方眼里的担忧和提醒，要时刻小心。 这次没有走出多远，边缘浓稠的红光深处开始传出来声响。 “咚！咚！咚！” 这声音像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拍击着地面，很有节奏感。 摧山掌唐龙扭头往后看了一眼，暗示蒋巽和云天锋以及慕容雨走慢一些，而他自己则快步向前，与盘山龙卢元龙几乎是并肩而行，将其余所有人都护在了身后。 两人神色紧绷，带着众人微微转变方向，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而去。 在充满危险的沿途若是发现异常，不可无视，必须要尽早探查明白，否则当你深入危险时，身后也将充满危险，会失去退路。 “啊……” 当距离逐渐靠近，渐渐有一番景象落入众人眼中，江初瑶一声惊叫像是受惊的兔子般一下子躲到了章涛和杨晨的身后。 云天锋能感觉到慕容雨手心里多出了汗，他转头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但回过头后却目光凝重。 视线中，那是一名身穿着炼心宗弟子服饰的身影。 若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见到炼心宗的人众人第一反应会是出手击杀。 但现在众人却都脚步一顿，少数人更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心情沉重。 眼前炼心宗的弟子身躯干枯如同干尸，仅剩下皮包骨，心脏位置凹陷下去，虽然被皮肤阻隔了目光，但谁也不怀疑他的心脏不见了。 尤为关键的是炼心宗弟子的一只手正在有规律的拍动着一个球型物体，正是这物体不断落地又弹起发出了砰砰的声音。 而这物体……是他的头。 布满血色光芒的洞窟里，一具无头尸体如拍球一般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就那么孤零零站在那里，重复，重复，重复…… 也难怪如江初瑶和慕容雨这两位以女侠自居的高手都感到害怕，浑身起鸡皮疙瘩，就算是云天锋和其他几个男人也都有些背脊发凉。 太诡异了。 众人是追杀炼心宗弟子而来，一路追踪到了这座坟头山上，在外时觉得这座山像是巨人的头颅，而进入其中，则是赤红如血的光不断闪耀，先遇到蛛网上落下来的骷髅人，眼下又遇到无头尸体在拍打自己的脑袋，怎么看怎么渗人。 “卢师兄，依我看我们还是退出去吧，这里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们应对的范畴，太诡异了，还是上禀回去，让那些修炼仙道的家伙来应付吧。”江初瑶声音微微发颤提议。 卢元龙绷着脸不言不语，只是死死盯着炼心宗弟子的这具尸体。 “欢迎光临，请扫……” 忽然，就在这突然之间，那无头的炼心宗弟子一把抓住了弹跳回来的脑袋，抱在胸前，而那正朝着众人方向的脑袋正脸上猛地露出来一个笑脸，带血的嘴角亲启，竟开口说了话。 “装神弄鬼，找死！” 脑袋的话还没说完，卢元龙已然是一声冷喝，右手握拳，内力自其丹田奔涌而上，如浪潮翻涌，下一瞬间右拳猛地膨胀了一倍有余，一拳出，风声轰鸣。 轰隆！ 炼心宗弟子的无头尸体嘭的一下炸碎成为了血沫，而其手中的脑袋却悬空飞起，带着桀桀笑声回音阵阵围着众人环绕飞行。 云天锋手臂微微用力，将右后方的慕容雨拉到左后方，换左手牵着慕容雨，右手则握住了青玄剑的剑柄，锵的一声长剑出鞘，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在队伍最左前方的位置，电龙枪杨晨猛地发出一声爆吼，身体如沉睡的猛兽骤然苏醒般爆发出可怕的威势，只见其手中长枪如电如龙，在刹那间呼啸而出，伴随着‘噗’的一声，长枪刺穿飞掠到了近前的脑袋，更是让脑袋在一瞬间彻底炸开。 眼见诡异的脑袋被电龙枪杨晨击碎，众人心头终于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好！” 但下一刻，云天锋却是面色猛地一变，左手在瞬间松开了慕容雨的手，身体更是如同猎豹般扑出，抬起一脚就向着杨晨的脑袋踹了过去。 ------------ 第一卷 立春 第十九章 这该死的羞耻感 云天锋的暴起实在太突然了，突然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砰！” 电龙枪杨晨脸上出现了一道鞋底板印子，身体抛飞出去落在地上后一脸不可思议看向云天锋方向。 “喂，你做什么？” “出手偷袭，你想死吗？” 花里蝶江初瑶双手已经抬起，两把匕首闪烁着森然寒光，其上的赤色与洞窟内的颜色交相辉映，杀气澎湃。 而盘山龙卢元龙气势就更可怕了，如一尊魔头苏醒在凝视，杀机更是汹涌，其目光落在云天锋身上好似已经做好了击杀的准备。 “怎么回事？” 摧山掌唐龙亦是质问云天锋，但身体却横在了云天锋身前，隔开了花里蝶和卢元龙。 蒋巽与慕容雨也是迅速来到云天锋身旁，目光中带着警惕盯着刚刚还是同伴的飞云武馆众人。 云天锋眉头紧皱，他的双目微眯，死死盯着地上凝视，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根本不理会众人。 慕容雨和蒋巽打心眼里相信云天锋不会无缘无故偷袭杨晨，而且若是真心要对杨晨出手，有剑不用反而用踢的，这不合理。 “哪里逃！” 下一瞬，云天锋一声冷喝，手中青玄剑顿时释放出了剑吟声，随后剑光一闪，云天锋身体一侧绕开唐龙的同时已经将青玄剑投掷了出去。 “噗……” 青玄剑的剑尖在电光火石间落在地上，落地之前好像是刺在了空气上，可落地之后却传出来动物痛苦的嘶吼声。 紧接着，那里红光闪烁间众人的视线出现了短暂的微微扭曲，等到视线恢复正常，一只灰白色的拳头大小的蜘蛛流淌着绿色的血液还在张牙舞爪想要逃离，只是青玄剑死死钉在其腹部，使得其根本无法逃脱。 “这是什么？” 众人也都知道误会了云天锋，江初瑶和卢元龙更是将目光直接落在了那蜘蛛身上，满是警惕。 电龙枪杨晨更是满眼感激看着云天锋。 “蚀心蛛，我也是第一次见活物，但在书上看到过。”云天锋回道。 “蚀心蛛？我从未听闻过。”江初瑶黛眉微蹙，这对她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她将目光看向了其余几位师兄弟，可大家也都是摇头。 云天锋便解释道：“这种蜘蛛极为擅长隐藏自身，不够细心很容易被它欺骗自己的视觉，而且这东西非常危险。” 云天锋握住青玄剑用力一震，蚀心蛛瞬间爆浆，死的不能再死。 “蚀心蛛喜好活物心脏，而且能够融入皮肤进入生物体内，防不胜防，若是让它落在身上，大多数的人难逃一死，而这只显然是从这死去的炼心宗弟子身体里出来的。”云天锋给众人讲解。 卢元龙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先前那炼心宗的弟子之所以会有那么诡异的行为是因为这只蜘蛛？这世上根本不存在邪门的事？” 云天锋苦笑着摇摇头：“恐怕不是这样。” 见众人目光都紧紧盯着自己，云天锋整理了一下思路：“蚀心蛛只是喜欢吃心脏，先前那炼心宗弟子心口位置干瘪应该就是被它吃了心脏，但这玩意并没有控制尸体行动和让掉落的脑袋开口说话的能耐，所以先前的诡异恐怕另有真相。” “嘶~！”江初瑶瞬间打了个寒颤，眼巴巴盯着卢元龙：“卢师兄，要不咱们还是撤吧，这里太邪门了。” 卢元龙神色中带着挣扎，而后咬牙道：“没什么好怕的，只要小心这种蜘蛛就行了，连炼心宗的魔修都敢来，我们怕什么？” 江初瑶嘴角牵强一笑，指了指地上的血渍：“可是师兄，炼心宗的魔修也死了。” “闭……”卢元龙眉头一皱，扭头就想要呵斥，可看着江初瑶的脸，他忽然反应过来，江初瑶喊自己师兄只是出于尊重，在飞云武馆中，江初瑶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境界都不是自己有资格训斥的存在，只能硬生生把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时间，众人因为去留的问题分成了两派，各有各的道理，没有快速达成共识。 云天锋小心翼翼蹲在地上的血水旁，仔细观察这些流淌的血液，老实说有点恶心，可他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尤其是先前那头颅说的“欢迎光临！”还有后面没说完的话，总让云天锋觉得这里面还藏着秘密。 慕容雨目光在众人身上流转，如果要将内心的感受和亲近区分，那显然飞云武馆的几人要疏远一些，蒋巽和唐龙略微亲近一点，但归根结底，她认为自己和云天锋才是一伙的。 想到这里，她蹲到云天锋身旁，警惕看着四周，轻声问道：“有什么特殊发现吗？” 云天锋沉默不语，又盯着看了片刻，而后拉着慕容雨起身小心后退，并对众人道：“几位师兄帮忙看看，这地上的血液是不是在变少，我不太确定是不是我看错了。” “血液在变少？” 正在争执的几人纷纷停下争辩，跟着一起观察。 江初瑶最先发现了端倪：“这地面不是赤色的晶体铺就的吗？我好像看到地上的血液是被地面吸收了。” “没错，确实是这样。”唐龙和卢元龙也做出肯定回答。 事实上这炼心宗弟子被发现的时候几乎都成了干尸，这地面上的血液都是脑袋里残留的少部分，覆盖在地面上干的很快，不留意很难发现这样的细节。 “嘻嘻嘻嘻……” 突然，在红光覆盖的不可观察区域，有女子轻灵的笑声飘飘荡荡传来，让得众人一瞬间又是集体紧绷。 众人相视一眼，还不等江初瑶说话，卢元龙已经转过身奔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很快消失在了红色的光芒之中。 杨晨和章涛咬了咬牙，他们其实也支持现在返回，可总不能丢下卢元龙一个人在里面冒险，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但这一次，他们没有要求江初瑶和飞云楼的几人也跟着。 “一群疯子。”江初瑶恨恨地跺了跺脚，不得已也追了上去。 而江初瑶一动身，摧山掌唐龙便毫不犹豫也跟了上去，只是他还回头叮嘱一声，让蒋巽带着云天锋和慕容雨先行退出去，最好一出去就赶紧求援。 “蒋巽师兄，你出去求援吧，我和小疯子跟进去看看，不能让他们在里面独自面对凶险。”慕容雨也怕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可身为女侠的骄傲让她无法容忍自己退缩。 “可是你们……”蒋巽很是犹豫挣扎。 云天锋轻轻拍了拍蒋巽肩膀，笑道：“蒋巽师兄，有些话不太好听，但在场所有人中你其实才是最危险的一个。” 蒋巽眉头抽了抽，不再犹豫，转身就走。 这次出来没有尽到师兄的职责不说，反而还成了最累赘的一个，就连自己一开始当做小兄弟的云天锋都在暗示自己太弱了。 这该死的羞耻感。 ------------ 第一卷 立春 第二十章 雾海来袭 “你怎么样？” 没了众人在身边，云天锋和慕容雨说话也更随意了一些。 慕容雨捏了捏自己的拳头，随后抽出背后的阔剑：“好得很，破境之后还没有好好活动活动，就看看这洞深处都是些什么魑魅魍魉，我的剑已经饥渴难耐了。” “呃……”云天锋一时语噻，只能提醒慕容雨尽量小心一些。 和慕容雨认识以来相处了一段时间了，两人间莫名其妙的有一种亲近，就像先前自然的牵手和关心，两人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奇怪！ 两人都不认为自己会对这种事情无动于衷，心境全无起伏，可偏偏事实上就如此。 就好像，本该就是这样。 这是很奇怪诡异的现象，但归根结底，两人意识中又不会觉得这种情况有什么坏处，甚至不会为此担心。 仅有的不协调处也只是理智深处存在的一丝丝疑惑。 但亲近感只是亲近感，这不代表已经了解对方。 慕容雨先前还在害怕，此刻却战意沸腾，云天锋无法理解这个妮子心里到底是害怕还是不害怕，是不是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无所畏惧。 沿途，慕容雨漫不经心问道：“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你是说炼心宗人马的反常？”云天锋若有所思。 按照逻辑，昨夜一战之后炼心宗其余人不会毫无动作，这也是为什么几人回去之后让镇守召集人马守在镇子入口的原因。 但是一夜过去，炼心宗的人连影子都没见到，这就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点即便没什么江湖经验云天锋也知道。 “你我都知道，炼心宗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抓住你，而且炼心宗的本部不在飞云国，但是现在一个镇子外边却聚集了这么多炼心宗高手，这本身就不对劲。” “其次，炼心宗的人嗜血无情，而且睚眦必报，昨夜没有动静还可以理解为他们不清楚敌人情况从而比较谨慎，但今天还没动静就非常不合理了。” 慕容雨说着，双目眯起：“所以我怀疑，炼心宗的人聚集在附近就是冲着坟头山来的，他们在这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一些炼心宗弟子作恶惯了，所以才会去雁洋镇行凶，暴露了踪迹。” “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云天锋陷入了沉思。 形似人头的山，赤红如血的通道，漫长岁月以前的死人，掉落的头颅还能说话的炼心宗魔修尸体，蚀心蛛，这种种的一切若是联合起来似乎可以组成一个方向箭头，而箭头所指就是通往真相所在。 忽然，云天锋神色微微一变，脚步一停。 “怎么了？”慕容雨也随之停步，疑惑地看了过来。 云天锋凝重道：“我之前就觉得漏过了什么，现在想起来了。” 两人直视彼此目光，云天锋继续道：“我记得没错的话在昆仑山的那一卷手札中曾提过，蚀心蛛是群居动物，这种生物一次产卵能有数万颗之多，而且单一的个体若是离开蛛皇一定距离就会自爆，也就是说，这洞窟里面还有无数的蚀心蛛。” “嘶！”慕容雨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云天锋说的是真的，那谁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蚀心蛛，这种数量谁来了都要头皮发麻，简直无法想象有多危险。 “炼心宗的人如果真是奔着这里来的，他们大概率是知道这些危险的存在的，那他们还如此冒险过来，图谋恐怕就不小了。”云天锋话语愈发沉重。 “你想到了什么？”慕容雨问。 云天锋轻轻摇头：“只是有了一个不太确定的想法，不敢肯定，现在说了也没用，当务之急还是先将他们找到，劝说他们离开这座洞穴。” “也是，那你觉得炼心宗的弟子闯入这个地方能活下来吗？”两人再次赶路，慕容雨则不断说话，拒绝安静。 “不好说。”云天锋也不敢肯定，他转头轻笑道：“现在还想要大战一场吗？” 面具后，慕容雨撇嘴：“战个屁，本大爷的剑又不是练来砍蜘蛛的，回头清洗起来得多恶心。” 就在两人赶路交流时，如果有人能够俯瞰整个坟头山的内幕状况，一定会发现，从某一个时间段开始，红光的强度变高了，而且四周的红色墙壁内也开始不断释放出红色的浓雾。 这红色的浓雾弥漫是诡异的，因为但凡红雾触及之地，所有的一切都会扭曲，模糊，而后消失。 这些红雾已经在坟头山内部不同区域涌现，并开始蔓延，如同海浪潮汐的爆发，轰隆作响，顺着所有的红色通道席卷整个坟头山内幕。 云天锋等人所走的这条通道更深处有许多岔路口，先后的追逐中也不免有人走错。 “噗！” 在一条岔路通道尽头，赤红的匕首闪烁妖艳的光将一颗无神的脑袋切割而下，花里蝶江初瑶气喘吁吁，眼神里带着心悸。 她一路追寻卢元龙而来，可却看不到卢元龙的背影，直到在这条岔路通道的尽头遇到了一名失去神智的炼心宗弟子袭击。 对手不算强，且死去后似乎已经不会使用术法，战胜比较容易，只是这个过程中遭遇了十几只蚀心蛛的围攻，本来就害怕蜘蛛的她一番战斗手忙脚乱，直到此刻才终于结束。 “卢师兄，你在哪里？” 江初瑶放声呼喊，只是这通道内连回音都没有，死气沉沉，这让她的内心变得略微紧张，惴惴不安。 也就在此时，通道的墙壁上忽然涌现出来红色的雾气，江初瑶察觉到不对，立刻施展自身极速沿着来路后退，可后方亦是有红雾用来，很快就将其淹没，只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通道内的江初瑶已经消失不见。 …… “杨师兄快跑，别管我，这红雾有问题……” 另一条通道岔路，红雾同样翻涌，铁胆枪章涛速度略慢一些，落后于杨晨，最先被红雾追上，一瞬间就有了窒息感，见杨晨转身试图救援，他只能拼尽最后的力气嘶吼，而其吼声也在红雾的弥漫中渐渐衰弱，最后与其身影一同在扭曲中消失无踪。 电龙枪杨晨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章涛就这么没了，他的心如刀割一般疼。 两人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也是无数次江湖冒险的伙伴，生死与共，情同手足。 只是此刻，悲伤无济于事，电龙枪杨晨不得不强打精神开始逃亡，无论如何，都要将这里的消息传回去，说不定馆主到来还能有机会救出章涛。 可是随着红雾的翻涌，四面八方全都被淹没，即便电龙枪杨晨速度飞快也很快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 卢元龙使劲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他感觉那女子嬉笑的声音一直在脑海中盘旋不散，整个人脑袋昏昏沉沉。 他意识到这种状况很不对劲，体力也在快速消耗，身体开始变得迟钝，直到不久后一阵红色的浪潮拍打下来。 …… 云天锋和慕容雨两人是最后遭遇红色雾海的，只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两人在遭遇红色雾海时，翻滚的雾海却从两人身旁直接绕过，并且在两人的前方形成了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 云天锋回头，后方也被红雾淹没了，没有退路，没有岔路，两人甚至试图攻击红雾，但全然无果，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顺着这条似乎特地留下的唯一通道前行。 ------------ 第一卷 立春 第二十一章 虚无之焰 很难想象，一片红雾的尽头竟会是这般景象。 一望无际的广阔空间，天上地下都如镜面剔透，每一个人站在上面都会感觉到自己渺小如尘埃，分不清东南西北，也分不清哪里是上，哪里是下。 “如梦如幻，似真似假，坟头山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云天锋和慕容雨同时在边缘驻足，回头看去，红雾稀薄消散，来时的路完全不可见，甚至是不存在。 “是唐师兄他们。” 忽然，慕容雨神色一变，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唐龙等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体，包括了原本应该已经退出洞窟的蒋巽也在。 两人心中担心，迅速跑过去检查，好在都只是暂时晕厥。 等到片刻后，在两人努力唤醒下，众人逐渐清醒过来，看着四周都是茫然。 这一刻，在这种环境之中，就连卢元龙这样的人也都保持了沉默。 “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初瑶用力揉着太阳穴，感觉脑袋还在有些昏沉沉的，但她记得自己之前被红雾吞下的一幕，想不通醒来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且众人也都在。 没有人能给江初瑶答案，大伙纷纷说着自己的遭遇，云天锋和慕容雨相视一眼，隐瞒了红雾中见路的事，也说自己是被红雾吞没而至。 “怎么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出去。”唐龙说着深沉的话，也深沉地看着江初瑶道。 四周实在是太空旷了，放眼望去，就像整个世界的地面都是镜片，天空则是另一块镜片，别无其他。 甚至众人合力也无法在脚下的镜片上留下半点破坏痕迹，打破镜子逃出去的希望彻底断绝。 “轰隆！！！” 就在众人苦恼之时，天空上镜面刚好处于众人头顶的区域出现了变化。 那是巨大的轰鸣声，当众人抬起头看去，头顶天空的区域镜面像是成为了一幅画，上面水墨翻滚如雷云汹涌，其内更有一道庞大的黑影体长不可估量，正穿梭在黑云之中，而后藏在黑云内庞大的头颅投射下大片的阴影，遮天蔽日。 太震撼了，从众人的角度抬头，只会感觉整个天空都是黑的，但若是有人将这个天空缩小十万倍，则会察觉那比星辰还庞大的头颅简直和传说中的龙头在轮廓上一模一样。 “好可怕的威压！” 随着黑云中头颅轮廓的出现，可怕的压迫感充斥整片天地间，众人连站都站不住，只能纷纷盘膝而坐，努力运功进行抵抗。 “是时候了。” 整片世界都在回荡着话语声。 云天锋等人心生震撼，不敢随便言语，对视一眼后同时抬起头看向天空，直觉告诉他们，这声音来自于天上那可怕的脑袋。 可是当他们盯着天空凝视许久，除了那可怕的压迫感还在，什么后续话语都没有传来。 云天锋鼓起勇气开口：“是时候了是什么意思？前辈施展手段将我等集中到此又有何目的？” 在这样可怕的压力下，云天锋觉得没有几个人会试图去质问或者得罪一个能够掌控自己生死的存在，可转而一想，现在和绝境并无两样，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主动询问，总好过死的不明不白。 下一瞬，云天锋就感觉到似乎有一双无比可怕的视线穿透了无尽黑云落在了自己身上，一时间似乎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看透了，看穿了，如同透明。 这种感觉让云天锋实在不舒服，可他别无他法，只能承受。 好在这目光又很快收了回去，紧接着黑云翻滚中，有一小片泼墨脱离了主体漂浮出来，在众人前方不远处如水珠塑形，渐渐化作了一道分不清性别的黑色身影。 也在这一刻，漫天的可怕威压渐渐消散，天空也逐渐恢复平静，重新化为镜面状态，与之前唯一的区别就是众人面前多出的黑影而已。 随着众人脱离那股巨大压迫，一个个站起身来，充满警惕，黑影再次传出声音：“马上就十万年了，终于等到了。” 黑影的话没有人听得懂，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卢元龙向前跨出一步，面色阴沉，低吼问道：“你是谁？是人？是魔？是妖？还是什么魑魅魍魉？在这里对着我等装神弄鬼意欲何为？” 随着卢元龙的话语落下，那黑影一片朦胧的面部就转向了卢元龙，有目光落到了卢元龙身上。 云天锋等人大吃一惊，因为那目光是黑色的，所有人都看得到，就像是两道黑光突然间就连接到了卢元龙的大脑，这是非常可怕的一幕。 更加让他们感到无法理解的是随着那黑光与卢元龙大脑的连接，在黑影身上就有黑雾被分离出去，在半空泼墨，画出来一幅幅的画卷，竟然都是卢元龙从小到大一些相对于他一生而言比较重要的经历片段。 而卢元龙本身更是在这一瞬间不能动，不能说，只能看，只能想，如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似的动惮不得。 “脾气不太好，不仅武道天赋差，就连根基也都是不堪入目的稀碎垃圾，也就是一生所为勉强可说一句问心无愧，还算朽木可雕。”黑影四周的泼墨画消失，黑影收回视线，卢元龙重新恢复行动力。 这一刻，卢元龙内心愤怒如火烧，自己的过往被人强行翻开观看，这是何等的耻辱和匪夷所思，对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只是卢元龙脾气虽然不好，可却不是无能狂怒的人，打得过才发脾气，打不过，那没办法，与其发脾气被收拾丢人，还不如老子闷不吭声不说话，看你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前辈，我们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才让您将我们拘拿至此，也不知您的目的，但您这么说卢师兄就是您的不对，卢师兄自从加入我飞云武馆便是修炼最为勤奋之人，虽说天赋确实一般，但根据绝对扎实，您这样的存在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去折辱他，这不合适。” 江初瑶暗自给自己打气，随后站出来与卢元龙肩并肩而立，仗义执言。 黑影目光缓缓落向江初瑶，如黑光照射在江初瑶身上，只是一瞬间一晃眼而已，黑影就收回了目光。 “武道天赋还行，可惜底子也一样稀碎，若武道是修建房屋，就你们这群人的根基，永远别想有高屋建瓴的一天，但凡爬得稍高一些都要被毁在呼啸狂风中。” “切！”敢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慕容雨了。 慕容雨的胆子就连云天锋都自愧弗如，除了怕鬼怕虫，这妮子好像就没有其他怕的东西。 “本座十万年未曾见过活人了，今日心情好，见面既是有缘，又是长辈，且先给你们一份见面礼，回头再说正事。” 神秘黑影没有与慕容雨一般见识，只是抬起右手，向着身旁的虚空轻轻地一插，虚空就像是自己张开了一张口，将他的整条手臂都吞了下去，直到肩膀的位置。 云天锋等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下意识担心，若是那虚空大口突然间闭合，这黑影的右手臂是不是就要没了？ 很快，黑影右手自虚空大口中收回，虚空破口自动愈合消失，而黑影身侧多了八道悬空漂浮的黑色火焰。 “这火焰很不对劲。” 云天锋第一时间肌体紧绷，在看到黑色火焰的一瞬间，他们所有人都如同饥饿许久的人突然看到了山珍海味，身体传出了迫切的渴望感。 “虚无之焰，在本座记忆中可是少有的可以帮助武者打造根基第一步的好东西，这就是本座要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黑影的话语声刚刚落下，这些黑色的火焰便猛地飞掠而出，即便云天锋等人试图闪躲也无济于事，每一朵黑色的火焰都准确地飞入他们各自身体。 “啊……” 紧接着，就在下一瞬间，飞云楼的蒋巽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 众人来不及担心和恐惧，也都陷入了和蒋巽一样的痛苦之中。 黑色的火焰如同莲花宝座出现在云天锋的身下，而云天锋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从站立变为盘膝而坐的，就坐在莲花中央，被那黑色的火焰焚烧身体，阵阵灼热感和疼痛感袭来，从肉身到灵魂都像是在承受煎熬。 “小家伙们，奉劝你们一句，这时候最好将你们的注意力集中去体会被焚烧的过程，这对你们将来有无穷好处。” “忘了说了，前提是你们的意志要足够坚定，否则这火虽然不会将你们烧死，但可以让你们的意志崩溃，到时候死了还好，没死却片成了白痴那才叫惨……” 云天锋已经没有余力去注意黑影说什么了。 他只知道，这一刻，他很难受。 黑色的火焰看似在体外焚烧，可云天锋和其他几人相比有一个明显的区别，那就是他因为在昆仑修习仙道觉醒了灵识。 在灵识的观测下，这黑色的火焰其实在身体之中燃烧更为旺盛。 皮毛内、血肉细胞里、骨骼骨髓上、五脏六腑乃至奇经八脉和丹田都有着黑色的火焰在旺盛燃烧。 如此燃烧之下带来的自然是无法形容的痛苦，每一个人都会感觉自己被架在了火架上，像是在被火葬。 可云天锋很快又发现了端倪。 这些黑色的火焰原本是无根之火，可就是因为落在了身体中，一些平常难以察觉的污垢、杂质等都被强行吸扯了出来，化作了燃料，使得黑色火焰能够持续燃烧下去。 随着黑色火焰燃烧的持续，云天锋渐渐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表面出现了一些黑色的灰尘，很像是炉灶上的锅灰，这简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好在这一切都被包裹在自身的衣物内，所以外人看不到，不然云天锋都会觉得没脸见人。 “这是……” 随着时间推移，云天锋在承受着痛苦的同时渐渐发现了身体的变化。 虚无之火将杂质从体内强行抽离出来焚烧过后，就如烈火炼真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产生质变。 经脉更加柔韧，骨骼更加坚固，骨髓造血能力得到提高，血液的活性也在增加，而丹田气海更像是一个粗坯被千锤万练，比之前更加牢不可破。 “它说的竟然是真的，这真的是礼物！”云天锋深深被震撼了。 相比于其他人只能在痛苦过后逐渐感觉到身体比过去更加得心应手，云天锋知道的东西要更多的多。 虽说对于武道不理解，不懂，可在昆仑十年，得昆仑子悉心教导，在见识层面，知识储备层面，云天锋要远胜在场的其他人，也就更加能够领会这种火焰，这种机缘的非凡，也就更加震撼。 “从你们的经历，本座基本了解了你们修炼的武道，这第一境为强身境，就是最基本的底层根基，这一步不稳，你们后面怎么修炼都是白忙活，而虚无之焰可以弥补你们在强身境时留下的隐患以及弥补缺陷，让你们的强身境更加圆满，加固你们的根基。” “好好享受吧，等虚无之焰燃烧殆尽，本座再与你们这些小辈好好谈一谈正事。” ------------ 第一卷 立春 第二十二章 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云天锋渐渐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随着体内杂质的祛除，最先呈现出来的是身体的清爽感。 这就好像久病的人突然间精神百倍活力无穷似的，妙不可言。 “我从未修炼过武道，身体强于普通低境界武者的原因是修习仙道时借助灵气对身体的滋养，但现在，我等于在重修强身境，这种感觉……” 云天锋是真的惊讶了。 本来是两个不同的体系，可现在随着强身境的逐渐圆满，他竟然感觉到这对自己的仙道也有无穷好处，只是可惜现在无法动用自身法力，没法去验证。 “强身，比想象中还要重要，力量，速度，耐力，感知都有明显的提升，远超曾经。” 云天锋体内的虚无之火已经渐渐减弱，炙烤的感觉也没那么强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服。 一群人中，效果最明显的是蒋巽。 蒋巽此刻紧皱着眉头，他体内的虚无之焰也有所减弱，但不算多，痛感还有些强烈，但最难的阶段已经坚持过来了。 这一番痛苦煎熬的承受，换取来的成果是他身上气息的改变。 随着强身境的圆满，经脉和丹田都变得比曾经品质更高更好，也是因此，他原本已经稍微领悟的些许内力也在循环中快速得到壮大。 终于是在某一刻，伴随着体内外人听不到的轰鸣，有内力流转如溪水潺潺汇入丹田，他突破了。 登堂境第一层。 最先结束的人是慕容雨，她的根基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扎实的一个，这让其他人都很意外，除了云天锋。 云天锋见识过慕容雨兄长的强大，那么在其兄长的教导下，慕容雨的底子自然也非常厚实。 慕容雨之后结束的是花里蝶江初瑶。 这一点众人倒也不奇怪，毕竟江初瑶的师父是飞云武馆位于飞云国内的馆主。 飞云武馆和飞云楼不太一样，飞云楼是整座王朝的江湖精英集中汇聚势力，但飞云武馆更像是煜州的连锁店，各大王朝都有单独的部分和对应的馆主。 而如今，飞云国境内飞云武馆的馆主也是排名飞云国江湖杀力前五的存在。 “多谢前辈恩赐！” 江初瑶之后结束的是摧山掌唐龙，他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恭敬行礼道谢的同时也颇为遗憾，这里没地方洗澡。 之后过了一个多时辰，卢元龙也结束了。 随后就是铁胆枪章涛和电龙枪杨晨，再往后结束的才是云天锋，最后的则是蒋巽。 “多谢前辈，卢某本以为此生到了登堂境就是极限，没想还能得到如此造化，已经能够模糊看清御风境的门槛，假以时日定然可以迈入那个本该是奢望的境界之中。” 脾气暴躁的卢元龙在道谢一事上也是非常诚恳。 章涛和杨晨以及唐龙对此都深有同感，有此一遭，御风境对他们而言都不再是遥不可及。 江初瑶和慕容雨也先后为此道谢，她们对未来的路也多了更多的信心。 “前辈，您先前说有正事要与我等相商？”云天锋见众人都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提出来。 都说拿人手短，现在好处都收下了，哪怕是被动的，可这恩情是实打实的，大家都怕这神秘的前辈提出来什么让大家为难的条件。 “本座要请你们帮忙杀几个人。”黑影平静说道。 “杀人？杀什么人？”众人一脸警惕。 “他们。” 黑影说着，随手一扬，天空的镜面上便分别出现了不同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是一片血红通道的景象，里面也都分别有着人影在鬼鬼祟祟，仔细一看，竟然都是炼心宗服饰。 “除魔卫道本就是我等应该做的事情，只是以前辈的手段，要杀他们这些人应该很容易才是，怎么会需要让我们帮忙？”慕容雨疑惑。 黑影便告知众人，他的情况非常特殊，也另有隐情，因而无法出手杀人。 他还告诉众人，先前的虚无之焰只是见面礼，若是帮助他杀光闯入进来的炼心宗人马，他还能帮助众人重塑换血境，将换血境时期留下的遗憾也完全补足。 这让众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光是先前的强身境重塑就让他们受益良多，而如今竟然连换血境也有机会重塑，这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天大好处，只要是个武者就没有不会心动的。 哪怕如云天锋这般不纯粹的武者也难免自内心生出渴望。 “此事不违背侠义之道，我等义不容辞。”卢元龙第一个表态，巴不得能够有机会来一场畅快的战斗验证自身的提升。 黑影满意点头，随手在镜面世界打开了五条通道，每一条通道都分别指向一名炼心宗弟子所在的区域。 “本座对你们的战力大致有所估算，所以给你们各自挑选的目标都是你们有机会杀死的，但这并不代表你们一定能赢，依然有可能被反杀，所以你们此番行动都不可大意。” 说着，黑影先叫出了蒋巽，分配了一条通道，而后是章涛、杨晨、唐龙、卢元龙。 随着这五人进入通道，镜面世界就只剩下了江初瑶、慕容雨和云天锋三人。 “你们三人是所有人中战斗力最高的，但对于你们即将要去做的事来说还稍显不够，因此本座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一天内最大限度提升各自的战斗力。” 黑影的话让云天锋三人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江初瑶，你的天赋更多偏向于身法，最适合刺杀这条路，本座将送你前往幽蝶秘境，其内幽蝶身法奇特，尤其擅长将自身飞行轨迹隐匿于真实和虚假之间，你只有一天时间，能领悟多少全看你自己造化。” 说着，黑影打开一条通道，不容江初瑶拒绝便将其送入了其中。 “慕容雨，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走的虽然是武道，但却有人在你体内打造了仙道根基，本座将送你去琉璃秘境，你需要在那里觉醒你的仙道天赋，并且找到武道和仙道的平衡点，这对你未来极为重要。” 说着，不等慕容雨问出心中疑惑，黑影一挥手，慕容雨也被送入通道之中。 镜面世界只剩下了云天锋一人。 展望四周，云天锋缓缓摘下自己面具，面露苦笑：“前辈好像是故意将晚辈留在最后？” 黑影默不作声，片刻后传出深深叹息：“出来吧，老朋友。” 云天锋一脸懵，迅速环顾四周，难道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也就在这时，云天锋忽然感觉到身体内的灵力波动变得强烈了起来，紧接着最近一段时间都无法运转的法力就像是被解除了束缚，瞬间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但真正让云天锋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则是自己的身体中竟然飞出了一件光晕弥漫的物品。 “日轮前辈？您怎么会在我身上？” 云天锋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作为昆仑弟子，对昆仑最出名的几件仙兵都是非常了解的，也见过，但他从未想过，日轮会在自己的身上。 难道这段时间不能施展法力都是因为日轮？ 日轮缓缓腾空，悬浮在距离地面十余米的高空，四周氤氲之气弥漫，渐渐从日轮之中走出来一道身影。 这是一名十分俊俏的男子，双目间充满着无匹的锋锐气息，云天锋见过，是日轮的器灵。 “小屁孩，好久不见。” 器灵出现后与黑影对视一眼，而后转头看向云天锋，面露微笑。 云天锋双眼翻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只是死死盯着日轮的器灵不说话。 日轮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要问，想知道就自己去查，昆仑子让我转告你，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不要忘记他交代你的事情，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云天锋牙关紧咬，怒目圆睁，脚边的镜面不断被滴落的泪水打湿。 “小屁孩，不要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番苦心，他毕生的梦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不要让他失望，不要让他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 “哇……” 随着日轮器灵口中九泉之下四个字出口，云天锋噗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器灵抬起手轻轻搭在云天锋肩膀，沉默不言。 黑影疑惑，以精神念头和日轮器灵沟通，而后诧异地看向哭得泣不成声的少年，久久无言。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变得缓慢，只有少年的哭泣声在镜面世界回荡着，身边没了慕容雨，没了其他人，就连黑影与日轮也都相继消失不知去了何处，整个天地，只有少年。 泪眼婆娑的少年哭了一阵子，抬起头，世界是孤零零的，比梦还不真实。 内心中原本仅存的希望也破灭了，残酷的现实画卷终究还是残忍地展开在他的眼前，天下之大，何去何从？ 桃花翻飞如雨的果园，慕容雨扭头看向天空，好似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自己的心头，堵得慌。 子欲养而亲不待，还没长大报亲恩，再环首，都不在了。 ------------ 第一卷 立春 第二十三章 魔众 当蒋巽在血色通道中浴血搏杀，拼着被含刀骷髅在身上破开几个血洞的代价割下对手的头颅。 当电龙枪杨晨在咆哮中和敌人同归于尽。 当铁胆枪杨晨在刺穿对手心脏后到底昏迷。 当摧山掌唐龙强势将对手拍成肉泥。 当卢元龙硬抗对手狂轰滥炸一个时辰后终于反杀。 当花里蝶江初瑶在幽蝶秘境内被一头幽蝶吞下后在幽蝶体内进行反击，依靠一张不大的嘴硬生生咬碎幽蝶的心脏吞服。 当慕容雨带着莫名的沉重心情在琉璃秘境大开杀戒陷入昏迷，月轮被迫现身，熔炼整个琉璃秘境为琉璃之心送入慕容雨体内，强行打造了琉璃气海，从此不用努力也能被动修行仙道。 镜面世界内，哭泣的少年却也发生着不着痕迹的变化。 他稚嫩的面庞更加坚毅了，他默默收起来自飞云楼的面具，从此以后，他不想再隐藏身份，他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昆仑，还有他，只要他在，昆仑就在。 日轮归来，语重心长。 “昆仑子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则是红尘中最美的风景。” “仙之一字，有人有山，欲修仙，先修人，仙道、武道并不是两条平行的线。” “小屁孩，你记住，一个活生生的人不仅要有灵魂精神作为驱动，还需要有健康的身体作为承载，武道修的就是身体，仙道修的就是精神，如果你还有点良心，还想为昆仑子报仇，你就必须在这两条路上走得足够远。” 少年沉默寡言，无神的眸子麻木地盯着眼前的器灵。 “按照昆仑子的嘱托，在你武道达到撼山境与仙道灵道境持平之前，我会封印你的法力，这期间所有的危险你都只能用学习到的武道去应对。” “当然，如果当真面临生死绝境，你也可以求我提前解除封印，但当封印解开的那一刻，你将被逐出昆仑，因为一个辜负了昆仑子期望的人没有资格继承昆仑的意志。” 少年双拳握得更紧了，紧咬着双唇，沉着脸。 日轮器灵盯着少年许久，许是于心不忍，还是决定给少年的内心留下一颗火苗。 “小屁孩，你知道昆仑子死前最放不下的人除了你还有谁吗？”器灵问道。 少年猛然抬头。 “还有你二师兄，你应该记得他的，在你刚来昆仑的时候还抱过你，只是后来下山就再也没回去过，外界都传他已经死了，但我想告诉你，他还活着，只是因为某件事情他再也不敢回去昆仑，这是他的心结，也是昆仑子的心结，你若有心就替昆仑子找到他，劝劝他，有空还是去昆仑子的坟头看看。” 少年瞳孔微微一缩，心灵有所触动，在日轮器灵将要消失回到自己身体沉睡的紧要时刻，嘶吼问道：“告诉我，凶手是谁？” “自己查吧，连这点事都做不到，你也没资格再背负昆仑之名。” 随着话语落下，日轮器灵消散，凌空的日轮也一刹那消失不见，少年看不到日轮的行踪，但想来应该是回到自己体内沉睡了，因为自己的仙道之力又被封印了。 神秘黑影随之出现，他问了少年一些问题，在少年的心头掀起了滔天的波澜。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你恨他们将你送去昆仑吗？ 你又知道他们为何要将你送去昆仑吗？ 你就不想找到他们，问一问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爱你，还是要抛弃你？ 少年就像是一张宣纸，突然间被泼了墨，心灵之中黑黑白白一片凌乱，每一团的墨渍都像是一个没有解开的心结，一件没有侦破的悬案。 “看在老友日轮的面子上，这次的任务太过危险，本该将你排除在外，送离此处，但考虑到你是昆仑继承人的身份，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你。” 即便黑影这么说，少年依旧沉默，不言不语。 黑影便告诉少年，通道的深处其实封印着一尊魔众，也就是炼心宗魔修信奉的‘魔神’。 如今黑影已然没有余力驱逐炼心宗的这些魔修，而一旦让他们达成所愿，这尊魔众将会被释放而出，到时候天下十州又将爆发无数血案，天知道会死多少人。 “除魔卫道，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知道在你这昆仑继承人心中还有多大的份量。” …… 虚空通道如血色的漩涡在旋转，从中走出的少年少女各有心事。 江初瑶的目光从进入通道时就一直锁定在那摘下了面具的少年身上。 少年很沉默，但是脸真的很好看，江初瑶很疑惑，飞云国的江湖就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天才武者，她充满了好奇。 “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慕容雨满是担忧地在身后注视着少年的背影，此刻少年的神态让她想起了刚把少年扛回铁阳镇时的样子。 少年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注视少女良久，而后猛地抓住少女的手，话语声低不可闻：“谢谢！” “说什么屁话，自家兄弟。”慕容雨触电般收回被抓着的手，一巴掌用力拍在少年肩头，力道之大让少年险些一个踉跄。 “啧啧，你们够了，别忘了我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江初瑶夸张地抬起两只手掌挡在自己脸上，只是手指岔开，露出了满是好奇的眸子。 这条血色通道的深处是一座湖泊。 湖里都是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仅有一条暗红色晶体铺就的道路一直延伸到湖泊的最中心，在那里有一座血色晶石打造堆砌的宫殿。 还在岸边隔着很远能感受到宫殿处传出来的庞大压迫感和暴戾的情绪。 三人自半空坠落而下，落在通往血色宫殿的通道之上。 “什么人？” 一声冷喝，在三人落脚处一名炼心宗弟子瞬间被惊动，一转头过来便已经念动法诀，释放出一尊含刀骷髅杀向三人。 “铮！” 青玄剑长吟，云天锋身如猎豹瞬间冲出，灵识监控四周，透亮的眸子里都是冰冷的寒气，只是一个偏头，与含刀骷髅擦肩而过。 “噗！” 青光闪烁的长剑瞬间刺入反应不及的炼心宗弟子心口，透体而出，云天锋不言不语，只是抬起脚猛地一踹，将被自己长剑穿透的尸体一脚踹飞而出，砸落血色湖泊中溅起血色的浪花。 “少年们，炼心宗的六长老此刻就在宫殿之中进行献祭，至多一炷香的功夫献祭就会完成，你们时间不多，请立刻破坏献祭仪式。” 伴随着凭空响彻的话语声，少年在前，两名少女在后，三道身影如三支破空的利箭呼啸而出，直指血色宫殿。 神秘黑影前辈将此事说得极为严重，但三人感受各自不同。 花里蝶江初瑶是纯粹侠义心肠，见不得那些让人恶心的东西，尤其炼心宗本就是人人喊打，真要放出了他们信奉的魔众，不，炼心宗的人说是魔神，那还了得？ 慕容雨也有一颗侠义心肠，可此事有多严重她半点不关心，她只有一个念头，炼心宗的人都该死，那么炼心宗的人要做的事，她都要破坏。 相比而言，云天锋的心绪要杂乱复杂一些。 铁阳镇的血仇、魔道和昆仑的灭宗之仇都比较强烈，反而仙道宗门常常挂在嘴边的除魔卫道心思在对比下要显得淡了几分，但更多占据他此刻情绪的是他急需一次淋漓尽致的发泄。 血色晶石搭建的宫殿在湖中心耸立着，其上各种符文不断闪烁，类似术法结界的铆钉，钉死了宫殿的【空间】，囚禁着其内的某物。 那是一团扭曲的黑色光影，形态总在瞬息间转变万千，时而像是那市井泼皮无赖在蛮不讲理，时而又像蛮荒凶手在食人心胆，时而还像那毒蛇吞吐蛇信盘亘高空对着人间烟火虎视眈眈。 来自炼心宗的六长老此刻反倒是有些胜券在握的样子。 按照宗门典籍里的指导，唤醒一干宗门魔修信奉‘魔神’沉睡意识的祭坛已经搭建好了，足足九千九百九十九颗鲜血淋漓的人心堆砌成了一座小山，只等‘魔神’苏醒过来进食补充体力，他就算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而另一半的任务则是需要想尽办法磨灭宫殿上密密麻麻的那些符文，不需要全部破坏，只需要破坏一个就够。 封印就如新白衣，只要黑了一点，就谈不上干净了。 为此，炼心宗也是别出心裁，谋划良久。 让他们使用大本事解析封印的基础构建再去一一破坏，那不现实，他们的知识储备还无法支撑他们走到那一步，但破坏往往比建造更容易，所以他们另辟蹊径，想到的办法倒也简单……污染。 六长老离开祭坛走出宫殿环绕而行，目光细致打量，很快就驻足而停。 一共八个人头大的坛子，是从六长老手上的一个拳头大小的布袋子里取出来的。 这是仙道宗门常用的储物袋，属于不成熟的‘芥子须弥’类技术，内部空间大于外部，但也大不了多少，容量有限，但这次也够用了。 八个坛子上分别写着八个不同的文字，这些文字看起来像鬼画符，歪歪扭扭，是魔修才会使用的魔纹，代表着不同的涵义。 “贪婪之血、情欲之血、妄者之血……” 六长老小心翼翼挨个将坛子打开，这些取自八种极恶之人的血液散发着浓烈的腥臭，按照宗门典籍上的推演结果，八血相容后只需半个时辰便可转为秽血，而秽血则是对大多数结界铆钉有着破坏腐蚀的效果。 炼心宗的人从未指望这玩意能腐蚀破坏这边的结界，但只需要污染，让结界之力运转到这个节点的时候不是那么顺畅，苏醒的魔神自有办法将其破坏。 这就类似于心血管轻微堵塞，平常看起来没什么，可一旦激烈活动，血流加速，血管难免爆开，其导致的后果不言而喻。 ------------ 第一卷 立春 第二十四章 自古少年出英杰 血液的融合只有先后的区别，并无其他特别要注意的事情。 六长老忙完这一步便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那唯一通向血色宫殿的通道，嘴角带着戏虐的冷笑。 血液发酵过程需要半个时辰，而处理三只蝼蚁需要多久？ 六长老觉得这种问题压根不需要自己费心去想，因为根本就无法构成一个问题。 “山亭！” 一路疾驰，少年最先冲到守株待兔的六长老近前。 青玄剑一声剑吟响彻云霄，道道剑光闪亮，少年双脚猛地一踩地面，凌空纵跃而起十来米高，在顷刻间长剑下指，灵剑吞吐杀机，直刺落下，剑招如山间凉亭骤然砸落，轰的一声，震耳欲聋。 “武道登堂入室也敢向老夫挥刀？”六长老冷哼一声，抬手一拳轰出，竟然是以肉拳对抗灵剑。 这是内力与魔力的交锋，可怕的能量风暴在刹那间爆发横扫。 “山青！” 虎口已经裂开渗血的少年护剑回身，一声爆吼，剑光缭绕，如刻画下了一道道的剑痕密布自身四周，晃眼一看，宛若一座青山镇压在自己身上，剑招之力更显得绵延不绝，万邪不侵，以身为峰，剑光如雪崩。 “滚！” 境界达到御风第四层的六长老面若寒霜，周身魔力如海啸拍击而出，将少年直接轰飞出去。 再收回手，六长老面色阴沉如水。 右掌竟然受伤了。 “是那把剑，有点眼熟，难道是……” 六长老眯起眼睛，正常登堂境的攻击他全然不在乎，虽然不是武者，可他敢硬抗，但这次吃了暗亏，却是心情大起大落，瞬间兴奋起来。 “咻！” 只是不等六长老的惊呼话语说完，刺耳的破空声骤然间在耳畔响彻而起。 那是两道红芒，如夜晚骤然出现的流星，呼啸而至。 吃了第一次亏，六长老断然不会重蹈覆辙，身体瞬间后仰倒飞而出，周身魔气滚滚，化作七八个含刀骷髅追杀出去。 然而，红色的霞光却如花丛中的蝴蝶蹁跹，摇摇晃晃，眨眼间自密集的含刀骷髅中穿梭而过，向着六长老的琵琶骨紧追不舍。 “滚！” 六长老还是言简意赅，一声爆吼，双手一推，浑厚魔力呼啸笼罩，数十根锁链自内弹射而出，在顷刻间缠绕，如鸟笼捉蝶。 这是炼心宗绝学之一的【炼心锁】。 江初瑶身形灵动，目光沉稳，少女的咋咋呼呼在战斗时消失无踪，总在间不容发之间以脚尖或是匕首轻点在近身的锁链之上，借力弹开，如羚羊挂角，踪迹难以捉摸。 “哼！” 六长老冷哼，双手控制着数十条炼心锁同时合拢，炼心锁呼啸之间纠缠在一起，如同一张巨大的渔网向着江初瑶呼啸而去。 “破！” 关键时刻，一身红衣的少女出现，从半空纵跃而下，手中阔剑势大力沉，对比过往，其双手之上竟缭绕着如风一般的灵力波动，使得手中阔剑举轻若重，举重若轻同时并存，在呼啸间噼里啪啦一顿响，数十条炼心锁链先后断裂。 趁此机会，江初瑶一脚踩在慕容雨肩膀借力，身体飞掠而出的瞬间，身形竟然出现了视觉上的扭曲，如同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光影都变淡了很多。 六长老心头逐渐凝重，他以浑厚魔力在身后凝结成为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拍击中猛地腾飞而起，再双手用力张开，而后再忽地合拢，身后的魔力便化作一头魔狼仰天怒吼，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江初瑶扑杀过去。 “噗！” 锋利的狼爪如数柄弯刀划过，江初瑶的身影都被撕裂了，甚至能够见到鲜血洒落，但让六长老瞳孔一缩的是视野中模糊的江初瑶竟然在刹那间消失不见的同时，在自己身后不过两米范围，江初瑶再现，两柄鲜红匕首吞吐的杀机让六长老汗毛倒竖。 轰隆…… 可怕的轰鸣声在刹那间爆发响彻，一只完全由魔气凝聚而成的羽翼被割裂折断，魔气如磨血倾撒。 同时，江初瑶从半空跌落到地上，口吐鲜血，面色苍白，但半跪在地上的她依旧目光死死盯着在天空摇摇晃晃的六长老，似乎在等待着必杀一击的机会。 不远处，少年云天锋从地上爬起，他甩了甩双手，虎口上的血液快速凝固结痂。 目光落到江初瑶身上，可以清晰看到江初瑶的侧腰部位鲜血横流，有着几道长长的切口，是魔气化作的魔狼撕裂造成。 没有生命危险，还能勉强全力出手一次，云天锋瞬间做出判断。 再看战场，慕容雨一手阔剑每一次劈落都如江河咆哮，有海啸山崩的威势，竟然硬扛着六长老的术法攻击而不断逼近过去。 很难想象，这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那阔剑比她还要高，还要宽，却在她手上虎虎生风，时而如同一面门板盾牌，时而又如重锤不断砸落，始终能够守住自身所在方圆一米范围的绝对安全。 “比想象中要强的多。” 云天锋的灵识全面监控战场，他这时候没有贸然出手，在寻找机会，同时他也看出来，慕容雨虽然稳扎稳打，可终究武者吃了战斗距离的亏，她稳步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六长老甚至已经退后了好几步，持续时间若是久了，当慕容雨体力下降，将会在六长老的攻击下毫无反抗之力。 有了！ 倏尔，云天锋前冲而出，在经过江初瑶身旁的时候给了江初瑶一个眼神，他相信江初瑶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同时，云天锋斜身奔驰，跑动出弦月轨迹，在某一刻突然一个驻足，体内所有的内力全部汹涌调动注入右脚，在猛然踏步中，地面轰鸣炸开，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出去老远。 而云天锋自身则如出膛的炮弹在电光火石间弹射而起，手中青玄剑更是笔直刺出，以绝对的直线爆发速度杀向灵识捕捉分析得到的位置。 这是【爆步】。 “噗！” 黑色的布料在长剑的切割下毫无悬念出现破口，黝黑的皮肤向着两边反卷而起，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和骨头。 这一剑，六长老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在电光石火间闪过要害，但手臂却差点就被斩断。 “竖子小儿，你找死。” 六长老大怒，在半空中勉强稳定身形，而后直接放任十几米外的慕容雨不管，转身向着落到地面刚刚站稳的少年杀了过去。 这一瞬间，六长老一拳轰出，却不是肉身战法，而是在这一拳之下，魔狼再现，有三四米高，要将刺伤自己的少年撕成碎片。 “小心。”稍远处，慕容雨大惊，出声大喊。 云天锋感受着体内残余的内力，他有信心再一次施展从神秘黑影前辈那里得到的身法【爆步】避开这次的攻击，但他眼角余光扫过江初瑶的位置，双目便微微一眯，一咬牙，再次施展青山剑法中的【山青】一式。 魔狼呼啸而至，锋利的爪子不断将环绕着云天锋身体旋转的剑光豁开，狰狞的大口仰天发出狼啸，而后猛地撕咬而下。 云天锋收剑回挡，砰的一声，青玄剑颤鸣，巨大的力量透过青玄剑轰击在云天锋胸口，让他如被巨石砸中，身体不受控制顺着地面反向滑出去十几米远，险些掉血色湖泊。 这一次的交锋，云天锋只感觉自己体内五脏六腑都在火辣辣的疼，胸口肋骨更是断了数根，连站起来都显得费劲。 六长老双目阴沉，势在必得的杀招竟然又被这登堂境的蝼蚁逃过一劫，这让他内心怒火中烧，可当他准备再次追杀的时候，突然间身后风声呼啸。 慕容雨掌控着自己呼吸的节奏，双手紧紧握着手中阔剑，剑出如血月坠天，两股不同的能量同时自不同的经脉中呼啸而出，缠绕剑身之上，使得剑身释放出来两种不同颜色的剑气。 第一种剑气呈现赤红色，是人族气血内力转而成，呼啸喷涌出来便如血色的凤凰长鸣。 第二种剑气呈现天青色，是琉璃气海内的仙灵力，呼啸喷涌出来便如青色的苍龙，与凤凰交鸣。 下一刻，龙凤齐鸣，两股力量轰然碰撞，化作可怕的撕裂风暴，瞬间撕开六长老信心满满的魔力护盾，自六长老后心竖劈而下。 彭彭彭彭彭…… 六长老终究是御风境第四层的大高手，在慕容雨这甚至能够秒杀御风境第二层强者的攻击之下，六长老的后心在刹那之间先后叠加出现数十道魔力盾牌，在撕裂中连环炸开，削减了这一剑的杀力，使得这必杀一击变成了重创。 “啊……”六长老仰天怒吼，发出咆哮，怒不可揭，他转头双目冰冷盯着此刻几乎连手里阔剑都握不住了的慕容雨露出血腥狞笑：“你们都要死。” 这一刻，六长老距离慕容雨太近了，慕容雨为了阻止六长老追杀云天锋已经是倾力一击，此刻力竭虚脱，已然是失去了反抗之力。 可以说，在这瞬间，慕容雨的生死几乎就在六长老的手里。 但就当六长老准备动手时…… “砰！” 一声脆响，如同突然出现的天雷般在六长老心海之中炸裂而开，他不敢置信扭过头去。 已经被重创的少年此刻就出现在结界边缘，他的脚边是混合着十种肮脏血液的大缸，只是这大缸此刻已经破碎，里面污血沿着地面青砖的缝隙缓缓流淌而出，恶臭味迎风飘荡。 少年眯着流血的双目，裂开染血的嘴角，露出被鲜血染色的牙齿，嘿嘿一笑。 “啊！！！” 六长老狂怒，理智在情绪的冲击下崩碎，双目赤红如血，信念都要崩塌了。 宗门准备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这里，眼看就要将信奉的‘魔神’释放而出，就这么关键一刻，被这该死的少年破坏了，这是宗门近万人的希望啊，以后再想找到这样的机会几乎不可能了，他怎能不怒。 “老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吵！” 狂怒带来的是情绪的失控，也是精神的破绽。 两把血色的匕首，一把自六长老右侧太阳穴刺入，另一把自其脖颈刺入，面色苍白的少女贴着六长老血呼啦查的后背，在话语声落下的瞬间抽离匕首，倒退而开。 六长老面色狰狞，怒目圆睁，他扭曲的眼神先后扫过杵着阔剑跪在地上的少女，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杵着灵剑咳血的少年，以及刚刚退后却已经没有力气站稳直接跌坐在地的苍白少女。 ------------ 第一卷 立春 第二十五章 机缘 炼心宗的活动范围遍及周边数个王朝，但长老却仅有六位。 六长老便是炼心宗位于飞云国内的最大头目，但现在却也只能无力地躺下。 “可惜了！” 云天锋心里略微失落。 原本在他心中，能够成为一宗长老的人必定知知甚多，若是能将六长老生擒，或许有望逼问出是谁在悬赏自己，也或许能得到些许和昆仑灭宗案有关的线索。 但奈何六长老终究是实力太强，能够取巧将其击杀已经算是不易，生擒那更是奢望。 而这，还多亏了神秘黑影前辈给予的第一场造化。 若非每个人的强身境都得到弥补，趋近于圆满，这一战最好的结果也只会是三人和六长老同归于尽。 若没有吃下幽蝶之心，江初瑶早早就会死在魔狼利爪之下。 没有得到琉璃气海，慕容雨无法在对抗中坚守那么久，为同伴赢得调整的机会。 没有身法秘籍【爆步】，云天锋不可能重创六长老右臂，为后面的袭杀完成铺垫。 任务完成，三人却不敢松懈，各自取出来前黑影特别赠送的疗伤药物服下，原地打坐调息。 “药效很强，可惜只有一颗，不然以后就等于多了一条命。” 感受着一股充满生命气息的能量在体内修复伤势，皮外伤是肉眼可见的在痊愈，内伤稍微慢些，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对比常规疗伤丹药来说依旧是快到不讲道理。 约莫三个时辰过去，三人的伤势不敢说全好了，但基本行动已经无碍。 云天锋取出一面令牌，贴合在地面，令牌便沿着地砖蔓延出去密集的能量细丝，这些细丝如有生命的藤条纠缠在一起，渐渐化作了一个门框的模样。 “这尸体要带走吗？”江初瑶提出疑问。 云天锋皱眉，尸体有什么好带走的，六长老身上已经被搜刮过了一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慕容雨眯起眼笑看着云天锋：“炼心宗六长老的项上人头可是值不少钱呢，飞云楼的悬赏名单里一直都在前百名次内。” 云天锋岂会不懂慕容雨的意思，六长老这样的老男人尸体两个女孩子从内心就不想触碰，而作为在场唯一的男孩子，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六长老的尸体扛在肩上，跟随在两名少女身后走入藤蔓构建的穿梭门户。 “杨晨师兄他……” 三人刚回到镜面世界，得到的却是一个噩耗。 一路同行，并肩作战的飞云武馆侠客，电龙枪杨晨死了，尸体此刻就躺在铁胆枪章涛的怀中。 “他本来有机会可以赢的，但可惜关键时刻被对手的哭诉祈求干扰，一时的心软迟疑酿成了大错，最终与对手同归于尽了。” 神秘黑影泼墨作画，为众人呈现出了杨晨战斗时的场景。 “前辈，您如此强大，就没有办法救他一命吗？”章涛露出满是祈求的目光。 神秘黑影摇头。 云天锋等人走到章涛身旁，宽慰了几句，又对着杨晨的尸体深深鞠躬。 在场众人中，唯有章涛和杨晨有着较深的交情，其余人等也只能算是认识，交情不深，但杨晨这般战死，在众人眼里看到的只有英勇和狭义，值得敬佩。 “杨晨师兄此番也算立下了大功，回到飞云武馆后必定会得到极高规格的厚葬，我会禀告师父他老人家后代杨晨师兄家人。” 江初瑶代表武馆向章涛做出许诺。 摧山掌唐龙也道：“此次事件唐某会如实回禀，杨晨兄弟的葬礼飞云楼一定会有人前往参与，且以后杨晨兄弟若有儿女子侄，但凡找上飞云楼，唐某必定亲自收为弟子。” 云天锋和慕容雨只是默默看着，随后四目相对，默契地点了点头。 杨晨的葬礼，两人都想去参加。 “本座着实不想过早打扰你们哀悼死者，但时间紧迫，还是先兑现承诺，为尔等重塑换血境吧。” 神秘黑影开口，抬手间泼墨而出，墨汁落在如明镜般的地面上晕染张开，化作一个圆，中心漆黑深邃，如深潭看不见底。 “你们武者所说的换血境，其实并非字面意义上的更换血液那么简单。” “血液是生命运转的一种体现，滋养着肉身，肉身的成长和健康与血液有分不开的密切关系。” “某种意义上来说，血液的活性值越高，肉身的活力也就越强，血液携带的能量越充沛，身体的各方面属性也更佳，因为也可以说血液是身体的驱动源力。” “本座这里有一些对血液品质提升有着不小帮助的东西，但这事也会存在虚不受补的情况，因而你们需要自己取，得到的东西好坏也是参考你们自身的血液状态。” 众人一齐来到墨色圆圈旁，铁胆枪章涛被最先推了出来。 章涛在动手前扭头看向杨晨的遗体，双拳紧握，兄弟结伴行走江湖十几年，往后日子，他会连自己兄弟的那一份一起走下去，而现在，能够从里面得到什么将会影响着未来的路能走多远。 遵循着神秘黑影的指示，章涛将手指咬破，让一滴鲜血落入墨色圆圈。 嗡! 下一瞬，墨色的圆圈内有金色光芒大盛，冲天而起，宛若一根擎天巨柱，力敌撑天。 众人都被这炽亮的光芒照耀得睁不开眼睛，好在金光来得快，去的也快，而随着金光消散，一个金色的酒壶悬空飘到章涛手中。 众人充满好奇，和章涛一起看向神秘黑影。 “【星猿酒】，大约也就剩下一两滴了，是很久以前一只自星空坠落的星猿被围杀之后，取其心胆酿造而成，你小子倒真是运气非凡，这都能被你寻到。” 听得出神秘黑影语气里一丝淡淡的不舍，再结合其说法，众人都心跳加速起来，这可是天大的造化。 “谢谢前辈！”章涛接过酒壶时手抖得厉害，看得众人都揪心，生怕落下来损失无法估量。 神秘黑影为防众人怀璧其罪，直接施展手段让两滴【星猿酒】封印到章涛体内，任何人都无法取出，只能等其随着时间缓慢吸收。 随后是卢元龙，得到了一小瓶万年地乳，不仅对他换血境有极大的弥补作用，即便是对后面几个境界都有不俗的辅助作用，也算是捡到宝了。 神秘黑影同样将其封印到卢元龙体内。 蒋巽得到的是一只金色鳄鱼胆，具体作用按照神秘黑影的说法，蕴养在丹田之中，往后日子里会释放出特殊金气，改善蒋巽造血骨髓。 摧山掌唐龙则得到了一小节【珊龙骨】，被神秘黑影直接碾碎，打入体内，融入其自身骨骼之中。 在江初瑶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墨晕里出现的是蛹，这让她好生失望。 神秘黑影难得露出情绪笑道：“本座本来只是给你个机会去参悟幽蝶的飞行轨迹，不曾想你竟然生吃了一颗幽蝶心脏，这只蛹里便是幽蝶幼虫，蕴养在你丹田之中，将来对你也是一场造化。” “是幽蝶？”江初瑶变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愁云惨淡，立马就喜笑颜开，合不拢嘴。 轮到慕容雨时其似乎颇为紧张，两只手分别拽着两边衣角，神色凝重如上沙场。 云天锋亦是紧张，如今在这世上，他身边亲近之人就只剩下了一个萍水相逢却又一见如故的慕容雨，一个凭借江湖义气就打算陪着自己跨过山河大海的傻姑娘，他发自内心希望慕容雨能得到最好的机缘。 神秘黑影并没有明显的面部特征，可当慕容雨站出来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却微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 不是害怕，也是害怕。 他能够一眼看穿云天锋体内藏着日轮，自然也能一眼看穿慕容雨体内藏着月轮。 但之前，他只是和日轮打了招呼，没有和月轮打招呼。 归其原因，还是其太过了解这一对器灵眷侣了。 日轮是个一丝不苟的家伙，凡事认死理，就如日轮自己说不会对云天锋进行任何帮助，他就真的不会。 但月轮的器灵不同，霸道，护短，暴脾气，更重要是眼光毒辣。 神秘黑影自知自己打开的这个通往宝库的通道对其他人而言只能凭借自身运气机缘，但这可不包括月轮之灵。 就好比此刻，慕容雨站在那里许久了，依旧还没有什么宝贝出现。 一行人都愣在原地，充满担忧，可别大家都得到了宝贝，却唯独到了慕容雨这里什么都没有，反而让众人心里不是滋味。 慕容雨自己也紧张，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神秘黑影没说话，她便不后退，有些倔强地等候着，哪怕她内心也开始动摇，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机缘。 唯有神秘黑影内心发痛，月轮已经出手了，正在自己的私人收藏里翻翻找找，好上挑好。 “小子，你也上前一起挑吧。” 当看到月轮之灵在自己宝库里找了两样东西难以取舍，神秘黑影不得已只能卖个人情，让云天锋也一起上前。 这样一来，如果里面飞出来两个物品，正好慕容雨和云天锋一人一个。 否则到时候让慕容雨一个人拿走了两个，云天锋再拿走一个，那自己可就多损失了一个，想一想就闹心。 毕竟能被自己收藏的东西可都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任何一样放到世间都是被无数人争抢的奇珍异宝。 “谢前辈！” 云天锋抱拳弯腰，而后神色凝重来到慕容雨身旁。 慕容雨已经等了许久，里面还是不曾有东西飞出，她的心里越发忐忑，甚至有了失望和落寞。 但就在这时，颤抖的左手忽然传来温暖。 低下头，自己的手正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掌握着，再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明显被挤出来的笑容。 “没关系，姑奶奶不强求。”慕容雨眼眶微微泛红，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少女，但却极为要强。 突然，就在慕容雨话语声落下的瞬间，整个镜面世界猛地震颤了起来。 无穷的霞光自镜面世界各处喷涌而出，如同一把把金色的仙剑直插云霄，风云色变。 ------------ 第一卷 立春 第二十六章 初显锋芒 “不好，出大事了，本座必须立刻送尔等离开！”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连神秘黑影也都不再淡然。 云天锋等一群人更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在神秘黑影话语落下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旋即等到精神自恍惚恢复清醒，已然是出现在了雁洋镇外的密林之中。 “坟头山发生了什么？” 一群人扭头看向坟头山方向，不约而同心神轰鸣。 在之前坟头山所在的区域，此刻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深坑，那深坑之中有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释放出滚滚的黑烟，而原本应该出现在那里的坟头山却已经不知所踪，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 众人无法置信，偌大的一个坟头山竟然说没就没了，离了个大谱。 “以前只听说修行者手段莫测，一些强大修行者甚至能够移山填海，过去我还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 江初瑶靠近云天锋和慕容雨，玉手轻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诸位，那位神秘前辈手段莫测，不管他遇到了什么麻烦，我等都是有心无力，当务之急还是顾好当下，相信那位前辈能够逢凶化吉，卢某准备闭关冲击武道第四境乘风境，先行告辞！” 卢元龙是个果断之人，也不和众人过多寒暄，打过招呼便纵跃而出，很快便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章某要与杨兄先行一步，七日后云霞峰上有缘再见。”铁胆枪章涛背着电龙枪杨晨的遗体，也转身离开。 云天锋等人都是点头，许诺届时一定会到。 “云兄弟、慕容妹子，蒋巽，唐某和卢元龙大侠类似，都感觉到了乘风境瓶颈的松动，需要尽快闭关一趟，七天之内一定出关，你等回去路上也要多加小心，炼心宗这次损兵折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摧山掌唐龙也准备离开。 蒋巽调侃笑问：“唐师兄，你这次是改了性子了还是江初瑶师妹不漂亮？这就舍得丢下我们自己走了？” 云天锋和慕容雨默契点头，都带着疑惑，听闻唐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江初瑶咧嘴轻笑，两把匕首斜插在后，冲着唐龙眨巴眼睛。 害羞？矫情？ 这些情绪在江初瑶这里从来不会出现。 “砰！” 唐龙又给了蒋巽猝不及防的一脚飞踹，转身便走，背影遮挡下，谁也看不见男人眼角藏着的愁绪。 “江姑娘？”云天锋看向江初瑶，略带告别的意思。 从内心深处，他有些迫切想和慕容雨研究一下两人被送出来时得到的机缘，且不想让外人知晓。 江初瑶轻甩着头，笑撵如花：“本姑娘得到的是一只蛹，闭关也没用，正巧武馆也在飞云城内，不如就和你们结伴同行好了。” “这……”云天锋有些犹豫，从摘下飞云楼面具的那一刻，他其实便不太想回去了。 对于飞云楼他自是心怀感激，但摘下了面具，自己所在之地都将成为杀戮旋涡，他不想祸及飞云楼。 慕容雨悄然收回注视云天锋表情的目光，也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笑颜如和煦暖阳：“是要回飞云楼一趟，将炼心宗六长老的尸体拿去领赏，咱们也好坐地分赃，之后还要收集一些物资回去看看帮里的兄弟们。” 云天锋默然，或许离开前真应该回去看看那个将一身内力送给自己的铁子，还有铁阳帮那些死去的兄弟以及被自己连累而死的无辜百姓。 “哈，这次本以为只是个小任务，没想到不仅得到了一番造化，最后回去还领着炼心宗长老的尸体，我蒋巽可是要大出风头一把了，这要是不升个亲传弟子都说不过去吧？” 蒋巽看得出云天锋和慕容雨的离意，但却避过不问，打了个哈哈。 …… 雁洋镇附近出现了大量炼心宗高手的消息早已经被镇守传了出去。 倒不是他不信云天锋这群人能搞定一切，只是身为镇守，他考虑的更多，为求安稳，在云天锋等人离开超过一天未归后还是选择了加急上报。 消息一传出去，飞云楼和飞云武馆便都坐不住了，立刻便派遣了数名高手赶往雁洋镇。 而作为飞云城内最大的两大江湖势力，他们的动作自然会有无数人关注上心，一时间涌入雁洋镇的江湖人士如过江之卿，纷纷涌去，都准备看一场大戏。 未时，雁洋镇几家酒楼满座，街道上都是江湖人士的酒拳声。 “来了。” 镇子口，一名飞云楼提前赶到此处打探消息的弟子猛地起身，摆出恭敬的迎接姿态。 一头威风凛凛的风狼释放着强大的气场不快不慢而来。 风狼背上，坐在最前方的是一名不怒自威的方脸汉子，其身材高大，光是坐着都能有一些普通人高。 在方脸男子身后坐着的则是一男一女两名青年，都是二十岁左右出头，但在飞云国内亦是名头正盛之辈。 “拜见岳楼使、张师兄、孟师姐。”守候迎接的飞云楼弟子抱拳弯腰，语气都在颤抖。 即便是飞云楼内门弟子，想要见到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容易，如今三个一起出现，自是无比激动。 一瞬间而已，这边的话语声才落下，后面整条街道上所有的酒楼都立马陷入了寂静无声的状态。 紧接着，江湖人士们争先恐后跑到街上，有人目光狂热，有人目录好奇，有人忐忑紧张。 直到这一刻，街道上才又热闹起来，窃窃私语者、交头接耳者不计其数。 “是岳楼使，没想到居然是他亲自来了。” “今日能如此近距离瞻仰岳楼使风姿，老子回去够吹一年牛了，更何况还有飞云楼三大天骄中的张青山和孟玎瑶。” 飞云楼在江湖上走动最多，出手次数最多的不是楼主，也不是长老，而是天地玄黄楼使，其中天楼使共有二人，地楼使二人，玄楼使三人，黄楼使四人，此番到来的岳峰便是两大天楼使之一。 岳峰行走江湖喜好交朋友，不管去到哪里，不管遇到的江湖人士境界如何，他都能打成一片，虽有威严，却无架子，最是热情。 但是今天，岳峰到来后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阴沉着脸，像是有成片的乌云敷在了脸上挥散不开。 “可有最新消息？” 张青山低头俯视迎接的弟子。 “有，一刻钟前雁洋镇附近出现强烈地震，在镇外森林深处坟头山方向有大量黑烟冲天而起，目前暂不知晓更多具体。”弟子恭敬回道。 “坟头山？” 黄楼使低头沉吟，胯下风狼似乎心有灵犀，一个纵跃便落到了镇子上最高一栋楼房的屋顶。 风狼背上几人眺望远方，确实看到了森林深处的滚滚黑烟，但这个距离和位置即便以往也看不到坟头山，因而也看不出来坟头山已经不在。 “岳师兄，我们不能再耽搁了，那两个人的身份你都清楚，一个是慕容长老的亲妹妹，一个是当今天下最后一名昆仑弟子，他们决不能出任何意外。”张青山神色焦急。 盘膝坐在张青山不远处的孟玎瑶亦是扭头看向岳峰，她也是出发前才知道这些内幕，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消化。 “有人出来了。” 茂密的森林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身上一片狼狈，破烂染血的衣衫在风中猎猎。 “是飞云武馆的铁胆枪章涛张大侠。” 有武林人士第一眼就认出了章涛，发出惊呼。 “那把枪……那被扛着的人该不会是……” 章涛的肩膀上扛着一个人，虽然看不见脸，可在场与飞云武馆弟子打过交道的人不少，很快也有人认出来杨晨的配枪，电龙枪。 不等众人瞎猜，章涛已经快步来到镇口这边，风狼也落在了其身前。 “章大侠，森林里是什么情况？你肩上这位是？” 张青山心急如焚，想要直接询问云天锋和慕容雨的消息，但话到嘴边硬生生先忍了回去。 章涛神色黯然，他无心在这里过多耽搁，但也不好太过无礼，便言简意赅道：“我等在坟头山遭遇了炼心宗六长老带领的诸多魔修，杨晨师兄于战斗中与一名灵法境巅峰魔修同归于尽，章某还着急送杨师兄回家，告辞。” 章涛没有提及过多坟头山内的事情，毕竟每个人都得到了大机缘，说出去就是大祸患，他相信其他人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眼看章涛就要离开，张青山追问：“听闻我飞云楼有几人曾与章大侠同行，不知他们？” 章涛快步行走在人群自动礼让的通道中，随口回道：“他们无事，很快便会出来，你们在这里等一等便能见到。” 等到章涛背影消失，岳峰、张青山和孟玎瑶三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总算等到了好消息。 但同时，他们也都疑惑，炼心宗的六长老等一群魔修高手来这里做什么？ 到了这一刻，附近拥挤的人群也大都猜到了怎么回事。 “许是追查雁洋镇凶案的过程中遭遇了炼心宗魔修，章大侠等人分散逃开了。” “应该便是如此，只是炼心宗六长老一直神出鬼没，飞云楼和飞云武馆早就想将其擒杀而无从下手，这下估计两大势力要调动更多高手过来进行一番围剿了。” “炼心宗魔修恶贯满盈，这些年不知道犯下了多少惨无人道的血案，这次能够恰逢其会，我等定要随同两大势力的高手替天行道，拼死一战。” 江湖人士们一旦提及炼心宗便群情激奋，其中不知有多少人的亲友曾遭遇过炼心宗魔修毒手，都有着深仇大恨。 只是实力悬殊，想要凭借他们自身报仇几乎不可能，但眼下，机会来了。 无数的目光都聚焦在岳峰的身上，身为飞云楼的两位天楼使之一，又是飞云国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侠客高手，杀力不低，很多人都希望岳峰能带头领着他们杀进丛林。 只是风狼巍然不动，岳峰三人虽然也恨不得立刻杀进去，可当务之急还是在这里等候云天锋等人归来，保护好那两人的安全才更重要一些。 随着时间推移，半个时辰过去，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来到雁洋镇，人声鼎沸。 未时三刻，森林中忽然传来动静，将无数目光瞬间吸引过去。 最先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是一名神色沉凝的青年。 他身着飞云楼外门弟子服饰，身上散发着刚突破不久还不能收敛自如的登堂境气息，背负一柄金色鳄刀，染血凌乱的长衫反衬出他文质彬彬的优雅卓尔不凡。 紧接着，又是两道身影出现。 是两名少女，身上气息不显，看不出境界，大片的血痕遍及她们玲珑有致的娇躯，就连脸上都有不少还未脱落的血痂。 因为这些血污，人们看不清两名少女的容貌，但却都情不自禁被她们不同的气质吸引。 但最引人瞩目的是森林里最后走出的人。 那是一名剑眉星目的少年，背上背着布条包裹的兵器，拖着一具冰冷的尸体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在最后。 当无数人的目光落在那尸体上，认出了尸体的原身份时，整个雁洋镇在瞬间沸反盈天。 与此同时，走在最前方的蒋巽朗声冲着人潮拥挤的镇口吼道：“此战，飞云楼弟子携手飞云武馆侠士斩杀炼心宗第三境魔修十余人，炼心宗第四境巅峰六长老更是被昆仑云师弟亲手斩杀，天佑我飞云国太平！” 一语出，王朝惊，江湖升温。 ------------ 第一卷 立春 第二十七章 邀请函 雁洋镇发生的事情经过大量江湖人士的口口相传，很快就在江湖上被无数人熟知。 再加上飞云楼的暗中推波助澜，使得昆仑弟子云天锋之名迅速成为了江湖上最热门的话题。 原本昆仑遭遇灭门，就是这天下间一等一的话题。 而今，被煜州魔道通缉追杀的昆仑弟子身份又得以水落石出，吸引无数目光。 主流说法中，云天锋虽在年幼时就拜师昆仑，但缺乏修道天赋，因而数年前就被昆仑子派遣到江湖上学习武道，对仙道术法是一窍不通，但武道一途却小有天赋，年仅十六已然是达到了登堂入室的巅峰。 更是在这些传说中着重说了与六长老一战的内幕。 这内幕自然是加工润色后的产物，并非真实，包括云天锋舍命偷袭的是早已经不知为何身负重伤的炼心宗六长老等等，让真相逐渐被话本小说的想象力掩盖，也削弱了云天锋的功劳。 但江湖就是个不讲道理的地方，甭管是怎么做到的，什么情况下做到的，炼心宗六长老这尊魔头就是死在了云天锋手里，这就足够让云天锋的江湖名气暴涨，被无数人传颂。 其中自然少不了其昆仑弟子这个身份背景的加持，但也从侧面告诉了整个江湖，想从云天锋这里获取昆仑秘法的人可以洗洗睡了。 “飞云楼有心了。” 在飞云城内的一家客栈，几名年轻人相聚，蒋巽第一时间将飞云楼汇总的情报告知云天锋。 云天锋自是感激，他江湖经验虽然不多，但身边还有个慕容雨，回到城内这几天总是向他传授江湖经验，讲述各种各样的江湖故事，让他对这世道人心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因此也稍微能够体会出飞云楼的良苦用心。 “其实严格说起来，炼心宗六长老是死于江姑娘之手，慕容姑娘也出力极多，我做的反而最少，可如今功劳却被我一人独占，这对你们都不公平。” 这件事对云天锋好处不小，可却也是这几天他的心病。 占人功劳，如窃人财物，心有不安。 “觉得过意不去就自罚三大碗，别摆出这么矫情的姿态，给谁看呢？” 已经喝得两腮酡红的江初瑶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指着对面的少年，一言不合就要大战三百碗。 云天锋面色发苦，这酒水苦辣，先前第一口下去差点没给呛死，这会儿真不想喝，也怕喝。 还是慕容雨打圆场道：“初瑶姐姐和你闹着玩呢，看把你吓得，那些江湖虚名对我们几个来说可有可无，但对你而言却极为重要，况且我们也不是没有名气，江湖上不都再传，我和初瑶姐姐每人都分别斩杀了一名炼心宗第三境魔修吗？还说我们是少女天骄来着，名气可不比你差多少。” 蒋巽深以为然：“名望这种东西对我们而言，江湖走得多了，自然就有了，不急一时，但你既然决定了不藏在飞云楼，要光明正大走在世人面前，那江湖名望对你就是最大的助力，你的名声越好，那些沽名钓誉的虚伪之徒也就越加顾忌，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反倒是魔道摆明车马的追杀更好应付一些。” 江初瑶坐了回去，语重心长以过来人的姿态对少年进行开导，用她的话说，名气都是虚的，炼心宗六长老的脑袋换来的奖励才是真的，既然已经平分，那就没有什么谁欠谁的。 “云师弟，你觉得你什么时候才能突破武道第四境？”蒋巽满是好奇询问。 归来后这几天众人每天都偶会聚一聚，对云天锋的部分情况也在闲聊中得知，各自也为云天锋的安危担忧。 云天锋默默感受自身状况，坦言承认自己也不知道。 甚至他怀疑自己迈入武道第四境可能会比蒋巽还慢。 终其原因，蒋巽是一直修武的，境界提升快但体系功底在那里。 而云天锋是半路出家继承的一身登堂境内力，缺乏很多武道的基础知识，掌握起来就要慢一些，但他也有预感，武道第四境对自己而言不会存在瓶颈。 “说起来再过几天就是杨晨师兄的葬礼，我师父说到时候恐怕会有一些麻烦。” 江初瑶回到飞云武馆和自己的师父聊了很多，这也让她现在满是忧虑。 “师父说炼心宗的人为了寻找和营救他们信奉的‘伪魔神’处心积虑数百年之久，如今好不容易就要成功却被我们破坏，坟头山也飞走了，这等于是绝了炼心宗的路，周边各大王朝的炼心宗人马可能都会赶来寻仇，杨晨师兄的葬礼就是他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这么严重？”慕容雨皱起眉头。 数日前为了斩杀六长老，几人可谓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最后能赢主要还是运气成分居多。 而六长老只是炼心宗长老中最弱的一个，加上还有更强的炼心宗宗主、副宗主等大高手，真要一窝蜂杀到飞云国那绝对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江初瑶凝重点头：“不仅如此，师父还说最近这几天飞云国边境很不太平，有很多势力的人马都通过各种途径越过边境天幕而来，居心叵测，大概率都是冲着云师弟来的。” 提及此事，蒋巽也一拍脑袋，险些给忘了张青山的交代，立马道：“飞云楼探报，魔门黑狼山、魔岩山、十方教，邪道万华林等宗派都已经在不断往飞云国输送人马。” “除此之外，飞云楼探子还得知，附近仙道宗门中的长剑门、莫家、清芷派也有大量人马来了飞云国，他们打着的旗号都是保护昆仑弟子，抵挡魔道追杀，但真正用心可就难说了。” 慕容雨面色渐渐黑了下去，十几岁的年纪再怎么无所畏惧，此刻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些势力都很强吗？我以前并未听闻过这些名字。”云天锋虚心请教。 事实上这些势力之中，云天锋有接触过一名十方教的人，而且是一名不弱于炼心宗六长老的强者，甚至被其擒获，是慕容雨的兄长慕容珏将自己救下。 “对整个煜州江湖或是修行界而言这些势力或许只能算小门小派，但煜州足有上千个王朝之多，在附近数十个王朝地界，他们都不好惹，任何一个都不在炼心宗之下，甚至比炼心宗更强。”江初瑶沉声说道。 云天锋眉头高高皱起：“比之飞云楼和飞云武馆如何？” 江初瑶沉吟片刻，答道：“飞云武馆和飞云楼都是【一流千宗榜】上的大势力，而如之前提及这些势力则仅位于【三千杂门榜】上，自然是要差很多的。” “原来如此。”云天锋似懂非懂，好像江初瑶都说得清楚明白了，可他心中还是没有明确的参照。 毕竟，这两个榜单对他而言都太过陌生。 蒋巽善解人意给云天锋做了个简单的比喻。 “【一流千宗榜】上共收录一千个煜州势力名单，名次通常以声望排列，但最基本的上榜条件必须是势力中至少拥有一位合道境宗师。” “【三千杂门榜】虽然弱一些，可也同样有最低门槛，至少拥有一位仙道或武道第五境第四层。” “如炼心宗的宗主便是灵道第四层，其余五位长老也都是灵道境一、二、三层的强者，就这样的炼心宗也还是榜单末位的程度，此番到来那些势力则都比炼心宗强。” 云天锋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到底有多么糟糕。 第五境灵道境听起来只比第四境高出一境，可云天锋作为一名曾经踏入这个领域层次的人，他比在场几人都要更加清楚那个境界的可怕。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一般情况下，二三十个第四境巅峰联手都未必是一名初入第五境强者的对手，说砍瓜切菜有些夸张，但也相差不多。 “也不用太过悲观，虽说杨晨大哥的葬礼炼心宗肯定会去捣乱报复，还有那些对云师弟别有用心的各大势力也会借机露面，但不管如何，葬礼是在飞云城周边举办，是在飞云楼和飞云武馆的眼皮子底下，那些我们无法应对的敌人自有其他人去应付，朗朗乾坤之下，不容小人作祟。”蒋巽宽慰众人。 云天锋沉默不语，这样一来，自己恐怕又得欠飞云楼和飞云武馆的人情了。 可这事他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仅依靠自身实力，他做不到。 亏欠和负疚就像两根长绳，一头绑在自己身上，一头绑在别人身上，中间串联着良心，说的好听难听都叫‘世故’。 云天锋无意做一个无情之人，可他路通往远方，羁绊越多，走得也会越慢。 正愁容满面，店家敲门，带来了一个白面小生。 “见过诸位，奉我公子之命，给诸位送上会贴，邀请诸位明日黄昏前往白云山庄参加五年一度的千骄会。” 江初瑶与蒋巽同时露出意外神色，由蒋巽起身接过邀请函，再打赏了少许辛苦费才将白面小生送走。 “看来不用等到杨晨大侠的葬礼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回到桌前，蒋巽脸上笑容褪去，只剩凝重。 ------------ 第一卷 立春 第二十八章 仙武心甲 五年一度的千骄会是包括飞云国在内，与周边另外四国共同开创的年青一代天才交流盛会。 地点每五年一轮换，今年刚好在飞云国。 蒋巽告诉云天锋，千骄会的参与资格审核极其严格，每次参与者都不会过多，但每一次都少不得要见血。 盛会结束时都会由主办国评选出来表现最佳的三人，赐予丰厚奖励。 这其中，修炼武道者算，修炼仙道者也算。 “也就是说这个盛会既危险，又代表着荣誉？”云天锋若有所思。 “是的，千骄会参与者都是五大王朝的最顶级天才，每一个未来都前途无量，能够参与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来自五大王朝的肯定。” 蒋巽和江初瑶认为，按照严格的邀请标准，云天锋和蒋巽都是不够邀请资格的，第四境是最低门槛。 但现在邀请函却送来了这里，两人更多担心这是有人别有用心，盯上了云天锋这位昆仑仅存的弟子，想要在外人无话可说的规则之内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我也没说要去。”云天锋见众人愁云惨淡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你不去？这可是千骄会，五大王朝的年轻一辈挤破头都想参加的盛会，你真不去？”蒋巽反倒是意外了。 慕容雨撇嘴，替云天锋答道：“小疯子又不是五大王朝的人，未来也不在五大王朝发展，去了做什么？” “那我也不去了。”江初瑶右拳拍在左手掌心，红晕晕的脸上粉粉嫩嫩。 蒋巽对江初瑶的决定略带疑惑，但很快便恍然大悟。 得到了神秘黑影给的机缘，在座的几人都可谓是前途无量，未来成就第五境都是个保底，去与不去好像对未来影响确实不大。 “云师弟，张青山师兄还让我带个话，慕容长老一日前曾现身飞云城，并让转告你和慕容师妹，等杨晨大侠葬礼结束，你们回去铁阳镇的时候他会在那里等你们，天幕的事情他自由安排。”蒋巽临别前才记起来传话的事。 一个简单的别致小院，吃饱喝足的云天锋和慕容雨快速关上了院门，又钻进一个房间，再次将门快速锁上。 “确定可以激活了吗？”进屋后少年神色不服淡然，满是期待和激动。 少女眉头紧锁，微闭着双眸，在尝试感应和沟通自己的丹田。 此刻，在慕容雨的丹田中心，内力如小型喷泉不断涌出，而在内力化作的水流内，一副朦胧的画卷在微微颤抖。 当慕容雨的精神念头延伸过来，古老的羊皮画卷缓缓漂浮而起，竟无视了肉身，直接从慕容雨丹田内飘飞出来，落在房间空处悬空而立，自行展开，长宽高皆有两米。 从两人的视角看去，画卷表层朦胧，布满了旋转为旋涡水云浓雾，恰似一个通道。 “走，进去看看！” 随着一步迈出，进入旋涡，两人脚下皆是虚空，站立之处如水面，随着脚步踏动泛起涟漪片片。 “果真和你那副画卷里的一模一样。” 慕容雨眺望四周，第一时间找到了孤零零站在这片缥缈世界的身影。 那是一个半透明如水塑造而成的身影，是人形，但没有五官，名唤【心甲】。 在慕容雨的示意下，云天锋走上前去，微微闭上眸子调整状态，而后张开双手，缓缓按在【心甲】上。 在产生接触后，【心甲】瞬间顺着接触区覆盖道云天锋身上，而后渗透进入云天锋体内，从表象来看，如同已经消失。 这时候，云天锋正开始双眸，缓缓抽出背后青玄剑，脑海中开始默念剑诀，是慕容珏所传剑招【千山】。 下片刻后，云天锋身体失去控制，包括体内的经脉和内力流动等都被夺走掌控权，【心甲】开始取代云天锋操纵其肉身，开始演练剑招【千山】。 一开始动作很慢，但体内的内劲运转方式和细节等都非常精妙，云天锋自己的意识就像是个旁观者，在感受着【心甲】对剑招的演练，如同有人手把手在亲自教学，且不是那种我教你悟的教学，而是直接将心得反馈到云天锋的内心。 剑招【千山】，得自慕容珏传授，云天锋想学很久了，奈何基础不够，一直无法领悟其中关键，甚至入门都做不到。 然而现在，他不需要那些基础知识，只需要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状态和内力的运转轨迹，然后熟记在心便能入门。 “果然，小疯子得到的画卷中，那具【心甲】可以解析仙道术法和心法，而我这幅画卷里的【心甲】则是解析武道招式和功法。” 慕容雨眼光闪亮。 自从坟头山归来第二天，云天锋便成功沟通激活了自坟头山最后出来那一刻突然得到的画卷，当时两人便已经尝试使用，但奈何云天锋仙道修为被封，有也没用。 慕容雨则是刚得到琉璃气海，虽说体内已经有了术法灵气，可还太过稀薄，且缺乏法术秘诀等关键要素，想修炼仙道也一时做不到，哪怕有了仙道【心甲】。 与此同时，慕容雨也曾感觉到自己体内好像也有一幅画卷，但慕容雨一直修炼的武道，之前境界也不高，对精神力量的使用很是生疏，也就无法如云天锋一般很快沟通丹田内的画卷。 前后这几天慕容雨都在云天锋详细的指导下熟悉精神力量的使用和感知，直到今日，方才成功。 果不其然，【心甲】两幅，云天锋得到的是仙道【心甲】，慕容雨的便是武道【心甲】。 “真是神奇的宝物，有了这两幅画卷，以后还愁什么本领学不到？” 慕容目光闪亮，神采奕奕。 【心甲】的功能有好些个。 比如现在云天锋正在使用的方法，只需要云天锋学过的招式或者功法，【心甲】都能推演出来最佳的运转方式，并且附体演示，大大提高了学习效率，减少了错误概率，连走弯路都不可能。 其次，心甲也是能短暂带出画卷的，而且带出去以后外人根本看不出来，相反，【心甲】附身状态下，观看别人战斗，就有概率能够通过【心甲】领悟偷师，将对方的本领完全学到手。 这个功能形同作弊利器。 不过云天锋之前以灵识沟通过另一幅心甲，彼此之间进行过简单的交流，得到过一些提醒。 想要偷师学艺，首先【心甲】需要能量供给，否则带不出画卷。 其次，【心甲】的品级、目标功法的难易度等等都和成功概率有关。 但哪怕如此，即便是如今最基本品级状态的【心甲】，一旦进入偷师状态，面对第四境级别的目标也基本是一偷一个准，八成八的概率成功。 “有了这两幅【心甲】，这江湖之大，我们又何处去不得？”慕容雨攥紧了拳头。 ------------ 第一卷 立春 第二十九章 敞开心扉 翌日，飞云苑中汇聚了来自飞云国以及周边四大王朝的青年才俊，一场盛大的交流会正在展开。 这是五大王朝内所有年轻人都趋之若鹜的盛会，无数人做梦都想得到一张邀请函，但真正能得到的不足千万分之一，历史上从来没有被邀请但是拒绝参加的先例。 但是这次，有四张破例特别发出的邀请竟然被人拒绝了，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了大范围的轰动。 其中有好不容易费尽力气和代价才得到参与资格者内心尤其不平衡，暗中推波助澜，传出流言，使得飞云城内无数人都在热议此事。 如飞云武馆的江初瑶，一个芳龄十七的小姑娘，不过是斩杀了一名第三境魔修而已，邀请她是看得起她，可她居然无动于衷，不肯赴宴，这是在打那些参与盛会的天之骄子的脸。 也有人说，一个来自乡野的泥腿子丫头慕容雨，也是因为这次大背景使然，也仅仅是斩杀了一名第三境魔修而已，能被破例邀请应该偷着笑才对，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居然不识好歹，也拒绝参加，谁给她的勇气？ 还有飞云楼疑似即将要被破格提升为亲传弟子的蒋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不过刚刚突破登堂境而已，给他请柬都完全是看在飞云楼的面子上，也是看在炼心宗六长老之死他多少有点关联的面子上，否则他够什么资格？ 更何况，他也拒绝了。 但对比以上三人，人们议论最多的还是昆仑弟子云天锋。 “不过是昆仑弃子而已，拜师昆仑后因为天赋太差而被赶下山来的幸存者罢了，说不定连昆仑外门弟子都算不上，千骄会邀请他是给昆仑面子而已，可不是他多有本事，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如此傲慢？这是看不起我们五大王朝的天骄吗？他以为他是谁？” “就是，如果没有昆仑这两个字做他的背景，他算什么东西？一个登堂入室的武夫而已，虽说在这个年纪也能算是天才，可比起千骄会上那些天骄的成就，他还差得远呢，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你们这些人瞎说什么？人家炼心宗六长老带着那些魔修在我飞云国境内罪行累累，可从来不见千骄会上的天才去征讨，如今昆仑弟子云天锋将炼心宗六长老宰了，为民除害，是大英雄，而且人家是外地人，不参加本地的天骄聚会有什么问题？” 房间的说法成千上万，有人对云天锋这位少年英雄心怀感激，也有人对其恶意满满，看其不爽。 但不管外界如何纷扰，云天锋和慕容雨却是在房间中一关门再出来就已经是第三天傍晚。 租住的小院子里，有隔壁酒楼的伙计端来香喷喷的酒菜。 两个少年相对而坐，大快朵颐，狼吞虎咽。 这一次他们彼此都没想到在里面会沉迷这么久，尤其是云天锋，严格来说还算是一个武道门外汉，可如今却沉迷在修炼剑招之中无法自拔。 “小疯子，这事不对劲啊！”慕容雨吃饱喝足，拍打着自己鼓胀的小腹，心里不是滋味。 “嗯？”云天锋还在扒饭。 “这两天反复看你修炼【千山】好多次，很明显你的内力和肉身还无法完全支撑将这一套剑招彻底施展，就算现在勉强施展也不过能发挥出一成不到的威力，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招【千山】不简单，真是我兄长传你的？” 慕容雨越想越是不对劲。 在她心里，自己兄长顶破天就是第四境武夫，再痴心妄想些，更顶顶顶顶破天一点，也顶多第五境撼山境到头了。 可撼山境修炼的武学纵然已经高级，却也远远不至于以云天锋现在的底子，在借助【心甲】之后都只能摸索到皮毛而已啊。 “你的剑招不也一样，你都已经是第四境乘风境了，可连你第一招都还没有吃透，也不简单。”云天锋放下碗筷，他吃的碗比洗过的还光亮。 这些天在画卷世界中，云天锋不仅尝试修炼了慕容珏传授的剑招【千山】，他还观看过慕容雨修炼她的重剑剑招【破山斩】。 准确来说，慕容雨修炼的武学名叫【开天九斩】，一共就九个斩击罢了，但偏偏，光是第一个斩击【破山斩】慕容雨就修炼了不下数百遍还无法吃透，甚至全力以赴也只能发挥出一两成的威力。 这就很夸张了。 云天锋毕竟是昆仑出身，虽然不了解武道，但武道第四境对应仙道第四境，在修行界，仙道第四境也不算弱了，慕容雨在这个阶段竟然还无法发挥出一次斩击的威力，这很不可思议。 “说的也是，我这一套武学也是兄长给的，他说是在一个山洞里捡的，现在看来他从来就没说过真话。”慕容雨越想越气，目光落到桌上还没吃光的汤菜处，顿时恶从心头起，胆从酒中生，竟冒着肚破人亡的风险又是一番风卷残云。 其实以前云天锋就觉得奇怪，慕容雨战斗不止见过一次，但通常都只是看到慕容雨拖着重剑游走，施展一些基础剑招，很少看到慕容雨爆发杀伤力极大的招数，这在云天锋看来不合常理。 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其中自有隐情。 “吃饱喝足，明天将是杨晨大侠的葬礼，等到杨晨大侠下葬结束，我们就回铁阳镇去，看看铁子他们，再想办法离开飞云国。”慕容雨做出规划。 云天锋沉默不语。 这几天修炼之余，他也和慕容雨偶尔敞开心扉谈一谈各自心事，对慕容雨的印象又有加深的同时，慕容雨也对云天锋的处境更加明白许多。 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从小到大，没有见过父母，或者说，记忆里没有过父母的印象。 慕容雨从记事起就在铁阳镇，那时候还只是个村子，兄长慕容珏带着年幼的她隐居在那里，直到接下来的岁月里慕容珏几次三番路见不平，出手救下了一些遭遇妖兽的武者，比如铁子等人，一切才发生了改变。 被救下的人大多感恩的同时又崇拜慕容珏，从而纷纷留下，人越聚越多，渐渐就有了几十人，也就成了铁阳帮。 后来有一年老天爷不是很和善，天干地旱，庄稼颗粒无收，附近百姓的城池无力承担税负，只能纷纷搬出城来，又有亲戚引荐，随后一传十十传百就来了上前号百姓，建立了铁阳镇。 除此之外，慕容雨能记得的关于铁阳镇之外的事情不多，她虽是副帮主，偶尔也巡逻铁阳镇周边清缴一些闯入生活区附近的妖兽等等，但接触的外人其实很少，她所说的那些江湖经验大多来自于铁子给她说的江湖故事。 就如现在，云天锋知道的江湖，都是慕容雨说给他听的。 而云天锋从小的经历也差不多，六岁之前的事情记不得了，六岁之后就是被昆仑子带上了昆仑山，随后修炼昆仑仙法，在昆仑封印的几个魔窟里也曾历练厮杀，但和外人接触的经验也是没有。 甚至可以说，铁阳镇的人是云天锋最先接触的外界人，也是好人。 这是云天锋对这个世界，对这个红尘的印象，是灿烂温暖的一面。 而另一面，遭遇到炼心宗人马，也是云天锋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看到别人因为自己而死，第一次感受到了世间的恶，这是冰冷黑暗的一面。 其实两人结伴同行，一个是全然没有经验，一个是半吊子经验，聚在一起反而稍微有安全感一些。 到了飞云楼，得到飞云楼释放的善意，也让云天锋对这世道的看法，偏向好的一面更多。 “其实，从铁阳镇出来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在相依为命了，我们是朋友，也是兄弟，也是家人，对吧？”慕容雨问。 “嗯。”云天锋点头。 “小疯子，这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你以后不要将你的事和我的事分的那么清楚，我除了兄长已经没有亲人了，你除了还没找到的那个二师兄你也没亲人了，我们既然相遇，既然生死与共，就应该肝胆相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云天锋低着头，不说话。 他不擅长与人交际，离开昆仑之后，他一直在学习慕容雨和别人相处的方式，就像一个学童，甚至作为一个男孩子，在来到这个并不熟悉的世界行走时，他一度将慕容雨当成了依靠。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介意，别人对他越好，他越是不想连累别人。 慕容雨铁了心要和他一起去找二师兄，去北泸州冰原找第二归墟，一路何止亿万里山河，天知道多少凶险，‘她’凭什么可以付出这么多？ “小疯子，我有个绝妙的主意，你如果答应，以后你就不会为难了。”慕容雨忽然眼珠子转了转，狡黠一笑。 “什么主意？”随着逐渐熟悉慕容雨的性子，云天锋听到这话后有些紧张起来。 他相信，慕容雨这个笑容绝对不简单。 ------------ 第一卷 立春 第三十章 入门与挑战 第三十章 入门与挑战 “你说过，其实昆仑山之前就只剩下了你和你师父两个人对吧？”慕容雨眨巴着大眼睛问。 “没错。”云天锋点头。 “那现在除了你那个离开昆仑以后就没有再回去的师兄，昆仑实际上只剩下了你一个人对不对？”慕容雨又问。 “没错。” “那换个角度来说，昆仑现在只剩下你管事了？” “可以这么说。” “那既然昆仑现在归你管，以咱们之间这么好的哥们关系，我申请加入昆仑，成为昆仑弟子，你不会拒绝吧？” 慕容雨问出这话明显紧张了不少。 云天锋微微皱着眉头点点头：“我为什么要拒绝？” “啊……”慕容雨一下子呆住，云天锋的答案来的是不是太简单了一些？ 江湖上都说昆仑如何如何的强大，如何如何的难以加入，自己都准备好长篇大论的忽悠大法了，这招式还没拉开呢，云天锋就点头了？ “想加入就加入啊，师父以前说过，昆仑讲究随缘，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门槛，要说有，唯一一的一点就是昆仑成员看得顺眼的人都可以加入，看不顺眼的无论多么惊才艳艳都不要。”云天锋浅浅一笑，心中却在犯难。 这慕容雨要是加入了昆仑，是算和自己同代呢？还是比自己低一代呢？ 如果比自己低一代，是叫自己师傅呢？还是叫自己师叔或者师伯呢？好像都不合适。 慕容雨并不知晓云天锋心理，只是满脑袋疑问：“既然昆仑收人没有天赋上的门槛，为什么你师父就只收了你一个？” “我也问过师父这个问题，师父说他十多年没下过昆仑山了，没见过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所以就没收。”云天锋一本正经回道。 “哈？那更久之前呢？”慕容雨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甚至她认为，这答案放出去整个天下都无法接受。 无数人做梦都想有一天能加入昆仑，可偏偏只能想想，甚至当做白日梦，连提都不敢对人提，怕被人笑话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 而现在，这个答案足以让无数人抓狂。 “更久之前？” 云天锋歪着脑袋回忆片刻道：“师父以前说过，昆仑在十万年前经历过一场大战，那一次之后昆仑便人丁凋零，师父在内的十余人，而那些师伯师叔要么在大战中受了伤没过多久便离世了，要么就是一次闭关就数千年，都觉得收徒弟是个麻烦事，就都不愿意下山收徒弟，也没人上山拜师，直到他们先后羽化，最后只剩下了师父。” 慕容雨嘴巴大大张着，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天下十州，最为让人们向往的昆仑，竟然是因为一个懒字才给了人们高高在上的错觉，这找谁说理去？ “加入昆仑的事情你真想清楚了？”云天锋问。 “嗯！”慕容雨点头如小鸡啄米。 “那行，我就代师收徒，以后你就是我小师妹了。”云天锋随口道。 慕容雨瞪大眼睛：“就这样？没点什么仪式？” “仪式？为什么要仪式？”云天锋疑惑反问。 “人家小到帮会，大到门派，都会有仪式啊，昆仑这样的顶级大宗不会没有吧？”慕容雨脑袋要炸了。 云天锋笑了：“不用那么麻烦，昆仑不讲究那个，师傅说过，繁文缛节不过是遮挡人心的一块布，绣得再好看也改不了人心美丑。” 没有人能够想到，盛名在外的昆仑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增添了人丁，如同儿戏。 少女是真的愁，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愁什么，但少女的心情依旧像夏日的天气，变得极快。 刚刚还皱着眉头，此刻却已经跃跃欲试，以前始终安耐住内心好奇，一些特别想问的问题不敢问，怕伤着了交情，但现在，都是自己人了，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慕容雨从座椅上跳起来，双手一把抓着云天锋的手臂就往屋里带。 既然成了昆仑弟子，没道理不学昆仑仙法。 云天锋确实现在无法动用灵力，可毕竟曾经是灵道境的大高手，现在又成了自己的小师兄，那不得赶紧薅功法仙术？ 只是这次两人只进去了个把时辰，慕容雨还是灰头土脸踹开门走了出来。 “慕容师妹，你别这样，这套心法我当初学的时候可是花了三天才勉强领会一些皮毛，你这一个时辰怎么就垂头丧气了？” 云天锋无奈，上前两步拉着慕容雨就往院子外走。 “干嘛？”慕容雨疑惑。 “我记得你上次在对街面馆吃面吃的很开心，我带你去吃，你别不高兴了。” 从昆仑下来的时候身上只有点碎金子，那还是昆仑子将云天锋扔下昆仑山的时候往他衣服里塞的，现在又有炼心宗六长老的人头悬赏，其中属于钱财的部分已经发了分掉，三人每人都怀揣巨款，足足万两白银，请吃一顿面，不心疼。 慕容雨气急，没看着自己刚才吃得那么撑？现在还要去吃面，想谋杀吗？ 只是还不来得及将不满诉之于口，两人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院子门刚打开，院子外的台阶上就有一名年轻男子怀抱一把布条包裹的兵器站了起来。 “敢问两位可是昆仑云天锋和铁阳帮慕容副帮主？” 拦在门外的男子微微抱拳，麻木的脸上在一瞬间硬挤出来别扭的微笑。 “你是谁？想做什么？” 慕容雨知道云天锋江湖经验比自己还糟糕，便一把将云天锋拉到身后，昂着脖子，借着台阶居高临下冷声喝问。 “在下龙隐山庄王泉，听江湖上的朋友们说昆仑云公子出现在飞云城内，一身武艺在年轻一辈中极为出彩，因而冒昧前来，只求切磋一场，还望不吝成全！”王泉坦然道。 “龙隐山庄的人？”慕容雨松了一口气，拉着云天锋侧身，将王泉让了进来。 同时，慕容雨也在小声对云天锋解释：“龙隐山庄是江湖上极为有名的一个大势力，据说他们最喜欢到处找人切磋，而且是死缠烂打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但名声还好，从来没传出过什么黑料，就是纯粹的一帮武疯子，相对来说可信。” 王泉在院子内站定，缓缓解开怀中的布条，露出一把两尺长的横刀。 “我龙隐山庄的规矩，每个月只能走出来一名弟子历练，期间必须挑战足最少十名同境界内小有名气的江湖高手，若是输了，赠送龙隐山庄玉牌一枚，若是赢了，只要对方愿意，可以给对方当三天陪练，云公子，请赐教！” 云天锋面色平静，就要走出，慕容雨又是一步挡在身前。 “王泉是吧，想要和小疯子交手，你先打赢姑奶奶再说。” 一语说罢，王泉甚至还未反应过来，慕容雨已然一个纵跃来到半空，周身气血绽放，掀起狂风阵阵，冰冷如门板宽的阔剑【重楼】已经高举过头顶，在下一瞬间，周身所有内力骤然爆发，朝着王泉脑门凶悍砸去。 ------------ 第一卷 立春 第三十一章 一招击败 这一刻，身材娇小玲珑的慕容雨展现出了与其形象完全不同的气质，比男子还要狂野，比猛兽还要霸道。 来自龙隐山庄的王泉神色瞬间凝重，他本是奔着挑战杀死炼心宗六长老的人而来，没想到却被自己已经排除不配做自己对手的小丫头给来了个下马威。 透过慕容雨绽放的气血强度，王泉判断出慕容雨是乘风境第一层的境界，旋即王泉自身的气息也刚巧悬停在了这个区域。 龙隐山庄规矩，切磋必压同境，打架必须玩命。 “来得好。” 眼看着慕容雨从天而降，如泰山压顶，王泉却战意高昂，手中横刀向上斩出，要正面交锋。 “呵……” 眼看重剑与横刀就要碰撞，慕容雨眼睛瞬间眯成了月牙，一声轻喝，暗呼一声【破山斩】，周身气血骤然膨胀，血光弥漫整个院落，看起来就如同火红的骄阳横空，其手中重剑更是在一刹那间出现了微不可查的一顿。 这一顿之下，重剑颤动，层层叠叠的内劲注入其中，附带释放武学真意，丝丝缕缕的开山之势形成。 轰！！！ 可怕的轰鸣让半条街道都抖了几抖，院子里的交锋在一瞬间就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慕容雨第一次当着云天锋的面用出她的最强武学，一瞬间可怕的爆发冲击力毫无滞涩将压制在同境的王泉手中横刀击飞，王泉自身更是向后倒飞而起，砸在院墙之上，等到落地，院墙上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我……输了……” 来自龙隐山庄的高手目光呆滞，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院墙，如果不是自身真实境界更高，真要换做一个同样第四境第一层的人来怕是直接就被重伤甚至摧毁五脏六腑废掉，这真的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力量？ 慕容雨落地，门板宽的重剑砸在地面，发出‘嘭’的一声，她目光中带着睥睨。 “这位来自龙隐山庄的王高手，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和小疯子交手？你配吗？” 身后的云天锋神色尴尬，他无比确信，慕容雨这一击至少现在还是登堂境的自己接不住，内力上顶不了，在慕容雨身旁，自己战力还是弱了很多。 但王泉可不知道这些，他失落地站起身来，默不出声找回插入墙壁的横刀，垂头丧气。 云天锋与慕容雨都等着王泉自觉离去，可王泉却久久不动一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没有人能理解，能够加入龙隐山庄的人心气其实有多高傲，如今压境之下竟然被一名十六岁的小丫头一招击败，这份打击强烈的冲击着王泉的心灵。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先前一战，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施展自身武学，实在是过于轻敌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一招落败。 “喂，姓王的，跟你说话呢，这院子我们可是真金白银租的，墙都快被你撞烂了，房东知道肯定不干，你得赔。” 慕容雨非常强势，若是不熟悉她的人靠近，只会觉得她这人不通人情，没有半点人情味。 云天锋内心有些同情王泉，如今信心受挫不说，还要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教训，都不知道这位王大侠是运气好还是真的好。 至于帮王泉说话，云天锋倒是有这个念头，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会儿这个气势的慕容雨可不能招惹。 “嘭！” 然而，就在下一刻，王泉忽然抬起头，眸光冰冷灰暗，吓得云天锋和慕容雨连退数步拉开距离，一脸警惕。 只见王泉出人意料，竟然将身上象征着龙隐山庄的服饰直接脱下，然后小心翼翼包好，挎在肩上。 “你干什么？”慕容雨警惕喝问。 王泉垂头丧气：“今日一战，我王泉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以前是我太过高傲小觑了天下英雄，以我这样的资质不配继续穿着龙隐山庄的衣服，我决定了，从今日起就跟着你们，什么时候打赢你，我再穿回这身衣裳，而在这期间，作为对你们造成困扰的补偿，你们可以将我当做随从使唤。” 云天锋二人面面相觑，这又是闹得什么幺蛾子？ 慕容雨黛眉紧蹙：“谁稀罕要你做随从，你要挑战随时奉陪，但你跟着我们就没必要了。” 王泉神色顿时露出挣扎，犹豫了片刻，脸色都涨红了，才弱弱道：“龙隐山庄规矩，龙隐山庄弟子出门在外试炼期间，不得携带钱财。” “然偶呢？”慕容雨瞪眼。 “平常历练，龙隐山庄弟子都是遵从自然，通常以狩猎等方式补充食物，再将收获以物易物换取更多日常开销，但眼下我不能离开你们太远，怕你们跑了找不着，所以我就没办法搞定自己的一日三餐，而且修补院墙这事……我没钱！” “哈？” 云天锋和慕容雨彻底傻眼，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铁了心要蹭吃蹭喝两个少年，这是哪门子道理？ “龙隐山庄还有规矩，不能平白受人恩惠，所以你们可以将我当做随从使唤，不要工钱，包吃包住就行！”王泉，堂堂一个乘风境第四层的大高手，这一刻却感觉自己臊得慌，脸上红得发光。 云天锋还要拒绝，可慕容雨赶紧将云天锋拉到边上。 “小疯子，这王泉真实战力其实不弱，他要是不压境我未必能赢，有他跟在身边，咱也不求他替咱应对那些找上门来的魔修，只要日常采购都交给他，咱们就有更多时间修炼，岂不更好？”慕容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云天锋则有些迟疑，画卷的事情是两人现在身上最怕被人知道的秘密，身边跟着个人不保险。 “安啦安啦，这种事姑奶奶有的是办法处理，大不了立下一些规矩，送上门来的随从，不要白不要。”慕容雨一锤定音，云天锋还想拒绝但是无效。 换做数个时辰之前，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慕容雨会尽量在很多事情上照顾云天锋的情绪。 这主要还是两人虽然统领，但慕容雨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大姐姐。 但是不久前云天锋已经点头，自己现在也是昆仑弟子了，偶尔擅作主张，你云天锋总不能就随便将我逐出师门吧？ ------------ 第一卷 立春 第三十二章 慕容雨的怒火 秋日的夜晚在飞云国地界颇显凉寒。 出自江湖上享誉盛名的龙隐山庄传人，而今却窝在一个小院里睡柴房，喝着时而进来溜达一圈毫不留恋的风，枕着锲而不舍想要非要伸展出一些碎屑挑战江湖高手铁头功的木头，鼾声如雷。 一旁的小屋顶，一名少年仰躺，微微叹息一声，真是可惜，灰蒙蒙的夜空看不到如昆仑天上那般崔璨的星辰。 等到明日参加完葬礼，再回铁阳镇向铁阳帮那群已经离开的人告一次别，自己将会和慕容雨踏上新的旅途。 “二师兄！” 少年心里惦念着那位完全不记得长相容貌的陌生亲人，只知道名字叫独孤无敌，天下这么大，去哪里找？ 一个潇洒的鲤鱼打挺，少年翻身而起，落在院墙外面，行走在安静的街道。 少年听说，除了飞云城这样的大城，其余很多地方的小城在夜晚都是宵禁的，因为夜晚最是容易有异族潜伏入城，甚至伤人。 “呜呜呜……” 没走几步，小院边上不远就是一条小河，流淌经过小半个城区，而在岸边少年驻足，听到了隐约的哭泣声。 寻着声音走去，朦胧光线下是一道曼妙的背影，就坐在没有护栏的小桥一侧，啜啜泣泣。 “姑娘为何半夜在此哭泣？” 少年走上前去，听慕容羽说过很多江湖故事，其中经常提及的便是那些为了情爱生死离别的悲剧，此情此景，让他产生了联想。 桥上的女子盘着云鬓，衣裳算不得精致，但也不是普通百姓家能穿得起的。 听闻少年声音，女子转过身来，二十二三岁的年纪，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眼，尖下巴，云天锋心中下意识比较一下，不如慕容雨好看。 见到是一位陌生小哥，女子回过头去，只是哭声变小了，身体还在微微颤动，似是极为伤心。 少年便随意坐在女子身旁，望向脚下河水，光线不好，看不真切里面是否有鱼儿游动，但很深邃。 良久，女子哭声止住，身旁少年递过去手绢，女子迟疑了一下，接过去擦了擦眼角。 “我有个朋友说，心情不好就去大吃一顿，将那些可口的饭菜当做欺负过自己的人，一口一个，很快就可以不气了。”少年轻语。 女子愣了一下，诧异地再次转身看了看少年。 少年起身，微笑道：“最近每天都有好多烦心事呢，只是有个人告诉我，当事情已经糟糕得不能更糟糕了，那就没什么好难过和害怕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都会更好。” 女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这小孩懂个什么，是想学那些江湖侠士，英雄救美，再换一个以身相许的感恩戴德？” 少年低下头，认真看着女子：“那你会寻死吗？” “会又怎样？不会又怎样？与你何干？”女子扭过头去不敢与少年对视。 少年左顾右盼，都没有人，便道：“我朋友说过，一个想死的人过了想死的那一刻就未必敢死了，姑娘真要求死，那我只能强行动手阻止了，等到明天，姑娘想通了，我再放了姑娘。” 女子捏着手绢的手微微一紧，颤声道：“你这小娃，年纪轻轻不学好，大半夜还想要在城里欺负人吗？这附近可是有人巡逻的。” “那不如打个商量，姑娘现在回家，我便离开，也不动手如何？”少年心里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做好事，怎么这女子竟然说自己是想要欺负人？ 女子恨恨咬牙，站起身来，转身与少年四目相对：“你真想要救我？” “想！”少年如实回答。 “为什么？我们又不认识。”女子追问。 少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清，但很快又想到慕容雨说过的话，便道：“江湖人，念有所至便行有所达，我想，我乐意，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女子双目微眯，嘴角微微翘起，往前一步，靠近少年：“姐姐好看吗？” “大概……好看……吧！”少年后退半步。 其实女子的容貌在城中来说也算是上佳，但少年现在觉得好看的标准应该最少也得是慕容雨、江初瑶那样的吧。 见少年后退动作，女子胆子瞬间就大了起来，又往前迈出半步，穷追猛打问道：“大概？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没有大概。” 少年眉头紧皱，再退半步，已然到了桥边。 他着实说不出口不好看三个字，觉得眼前的女子已经是个伤心人儿，自己要是再说实话，岂不是在女子的难过里雪上加霜？那今夜可就不是救人了，说不定就是在杀人了。 “好你个登徒子，大半夜鬼鬼祟祟，就知道你不是好人，还敢说老娘长得丑，去死吧你！” 有些女子的道理就是她们的心情，正如此刻，无冤无仇，这女子却突然双手向前一推，少年一个站立不稳，噗通一声便落入河中，溅起大片水花。 “救……救命……” 少年扑腾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落水，不会游泳，一时间心生恐惧，只能高呼。 “我……我不会游泳……你……你快上来啊！” 行凶的女子大惊失色，分明动手推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她却又比落在水里的少年还要更加害怕，神色慌张，在桥上来回踱步，不知所措，面色苍白。 眼看少年就要被河水冲走或者溺死，一道破空声骤然而至，旋即一袭红衣的少女自夜幕中乘风而来，噗通一声也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抓着少年后一个提劲便飞升而起，落到桥上。 到了此刻，两人都已经浑身湿透，如落汤鸡。 少年躺在桥面，大口吐水，一阵后怕，这是劫后余生心有余悸。 “你想死吗？”而一身红衣的少女则顾不得自身湿透在风中寒冷，一个迈步跨过半个桥面，一把捏住了那神色慌乱女子的脖子，眼神冰冷充满杀气。 “呜呜……”被捏住脖子的女子喘不过气来，却又开不了口，瞳孔变大，恐惧非常，手打脚踢。 “住手，不要！”少年急忙出声，生怕说的完了，那本来自己想要挽救的女子反而死在慕容雨手中。 慕容雨扭头瞪着云天锋，怒吼道：“她刚才差点杀死你，你还要为她求情？” “嗯，放开她。”云天锋无比认真迎着慕容雨的目光说道。 “滚！”慕容雨气急，一把将手中女子扔到岸上，只是那女子并非武者，身体孱弱，磕破了皮不说，还差点痛得哭起来，只是感受着慕容雨冰冷的杀意，她不敢久留，转身跌跌撞撞跑走。 ------------ 第一卷 立春 第三十三章 我请你吃面 夜风更凉，惹人心寒。 简陋的小院里，慕容雨黑着脸坐在院子中的桌子旁，眉头紧皱，双拳紧握，眼中不时就会有杀气散溢。 而在慕容雨不远处的屋顶，云天锋躺在屋脊，还是看着灰蒙蒙的天，不言不语。 “他生气了。” 一声叹息自身后传来，慕容雨转身看去，是龙隐山庄王泉。 慕容雨冷哼一声：“生气？为了一个差点要了他小命的不识好人心的只见了一面的女子对我生气，他凭什么？凭那个女人好看吗？” “非也，他并没有生你的气。” 王泉就坐，随身取出来一个木盒子，里面是精心存放的两个酒杯，他递给慕容雨一个，分别给两人都倒上酒。 慕容雨还想冷笑，只是很快又皱起眉头：“说清楚点，什么意思？” 姓王的，劝你说话的时候考虑清楚，要是胡说八道，小心姑奶奶再劈你两刀。 “我想，他生气的理由大约有两个。” 王泉遥望屋顶，今晚的事情让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昆仑弟子的心境竟然是这般不堪不成？ 但转念一想，却又纯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第一个应该是想不通这世道怎么会和他想象的想要的不一样，好心救人，虽说不求对方感恩戴德，但遭遇以怨报德，这让他觉得委屈，毕竟还是个孩子。” “切，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的事情都还一团糟，还想着管别人的事。”慕容雨撇过头去。 “第二个应该是怪自己，他可能觉得一个一心寻思的女人心灵是非常敏感的，而他自己又没有做好，才让那女子最后做出了那样先顺心，后又违心的举动。” 王泉很少告诉别人，在龙隐山庄他学到的最珍贵的本事便是感受人心。 这种能力即便是龙隐山庄内除了他也没有第二个人获得。 感受人心，自然不会是那种无敌的能力，他并不能感受到对方思绪所想，但能感受到对方情绪，正如人们常说的感同身受，然后去推导对方心境。 屋顶的少年，身旁的少女，心境都简单纯粹，可却偏偏都在故作老成。 或许他们觉得自身演技都挺好，但其实落在过来人眼中满是破绽，漏洞百出。 “他真没有生我的气？”慕容雨端起酒杯，一咬牙一闭眼就是一口吞，然后小脸蛋瞬间就变成了红苹果，眼里都要喷火。 王泉哈哈一笑：“你比我认识他更早，你该更了解他。” 慕容雨顿时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小疯子是男孩子，难道要自己一个女孩子一直迁就他？ 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他是师兄，哪有师妹和师兄生气的道理？” 慕容雨转念又一想，随后笑撵如花，站起身来，迈着小步子哼着小调轻轻跳上屋顶，来到云天锋身旁不远处躺下。 “我呢没有你那么会说那些聪明的话，反正我觉着你没必要生气，你的初衷是劝那女子不要轻生，而结果是那女子逃回了家，保住了一条命，甚至都怕死了，你知道这说明什么？” “嗯？”少年偏头看去，是少女喝酒后如樱桃红的侧脸。 “这说明你一个人做不成的事情，我们两个人才能做成，反正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是几个人都不重要，师兄你呢从天而降落到我手里，这就是天意，就是老爷天知道，我们双剑合璧才是天下无敌……哈哈哈哈……” “对不起！” “不用，你是师兄嘛！” “我带你去吃面？” “大半夜都关门打烊了吧？” “也是，那明天带你吃面。” …… 昨日还时不时能见到些许阳光，今日却阴雨绵绵，飞云城外的云霞峰上更多了一抹灰白。 飞云城西城门，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分别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边走边吃，惹得路边不少人指指点点。 而在两人身后是一个怀抱兵器，黑着脸生无可恋的男人。 包吃包住里不包含早餐吃面，真是吝啬。 “云兄弟，慕容妹子，上车。” 当走到宽敞的官道，一匹威风凛凛的风狼疾驰而至，在路旁停车。 张青山邀请三人上车同行。 张青山今天是赶车的，旁边坐着蒋巽，身旁还有一些空位，坐三个人没问题，后面的车厢帘子遮盖，应该是坐着飞云楼的重要人物。 云天锋若有所思，能让张青山拉车的人在飞云楼应该不多。 别看张青山只是三位亲传弟子之一，可即便是天地玄黄四个级别的楼使都没那个资格让他赶车。 “是云小友上车了？可否入内一叙？” 蒋巽刚好给云天锋说悄悄话，车厢里便传来话语声。 张青山给云天锋使了个眼色，云天锋点头，起身钻入车厢。 车厢中端坐着的是一名身穿白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两鬓微白，气质儒雅，见面时的微笑满是随和温雅。 “晚辈云天锋见过前辈。”云天锋抱拳行礼，慕容羽说过，江湖上有礼貌的都这样。 岂料车中男子却反过来打了个稽首，这是仙道修行者的见面礼节。 一瞬间，云天锋心有所悟。 眼前之人，必然就是飞云楼仙武两大长老中的仙长老杨琼了。 “可否劳请云小友为杨某号脉？”杨琼微笑问道。 云天锋疑惑，自己可不是什么郎中，不过修行者了解人体是最基本的学科，除了不会对症下药开药方，对病情之类的倒是都能探查出来个七七八八。 杨琼长老都开口了，云天锋也不好拒绝，自己毕竟欠着飞云楼人情，只能点头。 “杨前辈，您这是？”而当云天锋将手搭在杨琼手腕上后，神色立刻就变了。 因为杨琼正在做一件修行者很忌讳的事情，便是在其他修行者与自己有接触的情况下去运转自身功法，并且透过脉搏呈现传来，这等于就是一种毫不隐瞒的袒露。 “云小友，可察觉到有何不妥？”杨琼笑问。 云天锋一脸疑惑，摸不准杨琼什么意思，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哈哈，是杨某唐突了，没说清楚。”杨泉这才反应过来，旋即哈哈一笑，解释起来。 原来，煜州盛兴武道，武盟的天幕隔绝各大王朝只是小动作，真正的大动作却是为了保住一州武运，隔绝了煜州和其他几州的所有边界，让煜州有一种闭关锁州的意思。 ------------ 第一卷 立春 第三十四章 对云天锋的声讨大会 而这也就导致了煜州本就并不兴盛的仙道失去了很多对外交流的机会，进步就更慢了，从而也导致煜州之内很少有高境界修行者。 “杨某在飞云国这一亩三分地都被称为第一仙道高手，可实际上不过灵道境巅峰而已，放在别的州只能算是不错，根本算不得强者，归根结底还是世道使然。” 杨琼长叹，告知云天锋。 在煜州，如他这般的修仙者众多，但几乎都敝帚自珍，而外州稍微强大一些的宗门更是如此，决不允许自家宗门绝学外泄，这就让他们这些看似有势力支撑，实则只能靠自己摸索的修行者前路艰难，甚至有时都不知自己走的路对还是不对，有没有隐患。 这次让云天锋帮忙查探，并不求云天锋传授昆仑仙法，但求云天锋以昆仑弟子的眼光来帮忙求证，看前路该如何去走。 “杨某困在灵道巅峰已经数载有余，迟迟不能更进一步，总感觉是缺了什么，云小友能看出来吗？” 杨琼笑眯眯看着云天锋，他没有说的是，他之所以会主动放低姿态，是因为得到了慕容珏的指点。 全天下都当云天锋没有仙道天赋，所以才修炼了武道，才会被赶下昆仑山，才会幸存，但慕容珏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云天锋微微沉默，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自随身带着的储物袋中取出纸笔，开始在上面作画。 是一副人体经络图，却不是郎中学的那种，和武者的经脉也略有不同。 云天锋没有多说什么，杨琼接过去看后便立刻沉迷其中。 修行者的气海灵力运转周天路线就好似一个巨大的迷宫，中途有很多弯弯曲曲的小路都能走到终点，可路宽路窄，有没有绕路，有没有在中途损耗，这些都将决定着走到终点时还有没有力气去推开下一道门户。 各门各派的心法不同，路线不同，自身灵脉经络从一开始的培养方向也不同，但殊途同归。 杨琼以前就好似在迷雾中自己探路，而现在有了地图，以他自己的气海状态，怎么做更有效，一目了然。 半个时辰后，风狼停步，杨琼还留在车中，云天锋等人则已经下车。 “飞云楼张青山侠士、蒋巽侠士等到……” 在云霞峰半山腰区域早就被张罗出来了很大的场地，有飞云武馆的弟子在这里负责接待各方来宾。 而随着通报声传出，很快江初瑶便寻声而至。 “总算来，我们走这边。” 飞云武馆在这片区域临时搭建了很多屋舍，不同的院落招待不同的来客，江初瑶则将几人引到她特别准备的区域。 “杨晨师兄的葬礼是特殊规格的，我师父说，他的家人以后都归武馆赡养，其后代子嗣三代之内的血亲子弟都可以无考核条件加入飞云武馆外门习武。” 一路上人影绰绰，半个山腰都是人，上到达官显贵，下到普通商人财主，还有江湖侠士等等，人山人海，是云天锋这辈子见过人最多的一次。 江初瑶告知，在飞云武馆，一般的登堂境内门弟子死后都是家属自己办理丧事，但这次杨晨的死比较特别，因为升级到了飞云国境内炼心宗势力的铲除终极一战，因而得到了武馆的特别恩待，提高了葬礼规格。 “别看山上来了这么多人，其实认识杨师兄的顶多就百来人，其他人要么是奔着飞云武馆的面子而来，要么是江湖游侠们敬杨晨师兄是个英雄特地长途跋涉而至。” 这是云天锋人生中第一次参加葬礼，什么规矩他都不懂，只能跟在慕容雨身边，有样学样，看着什么都是好奇。 “一会儿你们就在院子里呆着，开席的时候会有人将饭菜送来，只是没有特殊事情就不要走出院子了，等到上山下葬的时候我再过来接你们一起去。” 江初瑶叮嘱，尤其认真，甚至有些为此忧心忡忡。 “江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慕容雨敏感问道。 江初瑶双目微眯，竟然散溢出来丝丝缕缕的杀气，冷哼一声道：“有些混账王八蛋觉得我们没有参加千骄会是不给他们面子，是看不起他们，尤其是云……小疯子最近风头正盛，总有人想要踩在他身上鹤立鸡群。” “这……不至于吧？”云天锋一脸疑惑，自己不过是没有去参加一场陌生人的聚会罢了，难道因此就要被人记恨甚至寻仇？ 他无法理解。 江初瑶恨恨道：“来之前师父特别让我转告你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是小疯子身上的光环太多，很多人有贼心没贼胆才让小疯子这两天能够安生，但总有一些人会想方设法将小疯子身上的光环一层一层剥掉，然后再泼上污水，等到小疯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那些阴险之辈便会再无顾忌，所以我们务必要小心，不能给别人留下可乘之机。” 江初瑶是和张青山还有蒋巽一起走的，小院里就只剩下了云天锋、慕容雨和王泉三人。 “每年江湖上为了替天行道，行侠仗义而死的江湖侠客多不胜数，但大多数即便死了也无人问津，这杨晨也算是因祸得福，留下了一片美名，未来数十年甚至上百年，飞云国境内百姓谈及炼心宗必然绕不开他的名字，其家族也将因此得益。” 王泉随口说着，能不能参与进这场葬礼对他而言似乎不是很在意，但遇到了，难免心有感慨。 云天锋则皱着眉头，难道这次过来就真的只是吃一顿饭，然后上山看着下葬？ 慕容雨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嘴角似笑非笑。 在院子外，有不少人亲眼看到了江初瑶将云天锋几人领入内院，消息也在快速传递出去。 便如王泉所言，提及炼心宗，绕不开死去的杨晨，同样也绕不开传闻中亲手斩杀了炼心宗六长老的云天锋。 很快，即便三人都闭门不出，他们也在被动成为很多人关注的焦点。 “之前听说昆仑弟子傲慢我还不信，还帮着说过话，现在杨晨大侠的葬礼，他人来了却始终没有露面参与，有半点尊重死去的杨大侠的意思吗？” “难怪被昆仑赶下山来，原来是个不懂礼数的家伙，傲慢无礼，目中无人，就这样的人还配给魔道追杀，还配让无数人愿意付出生命去保护他的性命？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的不公平。” “对，让云天锋那臭小子站出来，杨晨大侠不光是飞云武馆的义士，更是飞云国的英雄，云天锋这种态度不仅是对飞云武馆的蔑视和不尊重，更是对飞云国英雄的不尊重，他必须出来道歉！” 而随着仪式的进行，一个个环节过去，三人始终没有露面，便开始有一些声音在人群中传播起来，渐渐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有人零头开始带节奏，自然也就有盲目被带动情绪跟着闹腾，渐渐地，这本应该是为英雄准备的一场精心葬礼，反而有逐渐转变为对昆仑弟子的声讨大会。 ------------ 第一卷 立春 第三十五章 武秘与两难 丧礼现场沸反盈天，大多数人都是从众的，讨伐声浪渐起，顺势高涨。 院落里，云天锋眉头微微皱起，神色很不自然。 这逃不过慕容雨的眼睛，但当慕容雨问起，他只是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 和云天锋一般，即便不在现场，也知道现场状况的还有一人，便是始终坐在风狼车厢的杨琼。 两人的灵魂力量蔓延，灵觉感知范围都能覆盖整片场地，洞若观火，明察秋毫。 “怎么，想帮那小子把捣乱的人抓出来？” 忽然，车厢的帘子还纹丝不动，可车内杨琼身旁却已经多了一道身影。 杨琼见状，心头大惊，连忙起身，行弟子里。 慕容珏随手接过杨琼手上云天锋书写的图，只是看了看便还给杨琼。 “确实是一份对你，甚至对整个飞云楼仙道修行一脉的大礼，欠了这么大的恩情，你坐不住了？” 面对慕容珏的质问，杨琼沉默低头，默不作声。 他算不得慕容珏的弟子，慕容珏也不会认，但两人之间确实有授业之恩。 “小风小浪而已，这世道对他而言还很陌生，太过顺风顺水始终不是什么好事，宝剑锋从磨砺出，磨不死他便不用管。” 随着慕容珏话语说完，杨琼再抬起头时，慕容珏依然消失无踪。 “暗中出手的可是那些家伙啊，这若是还算小风小浪，我这辈子怕是就没经历过几次风浪了。” 扭过头，杨琼的目光仿佛能够透过车帘看到外界，他怔怔发呆，良久才重新坐下，苦笑着摇摇头。 …… 小院里，心烦意乱的云天锋被转移了注意力。 吸引他目光的是王泉。 此刻王泉盘膝坐在不远处，身体内如雷鸣在响，经脉不时鼓动，如有千军万马在其中穿行，动静极大。 慕容雨坐到云天锋身旁，双手抱在一起趴在桌上托着下巴，眼睛放光。 随着王泉弄出的动静逐渐变大，渐渐的，王泉身上开始浮现人族血气，这血气如血光但又不同。 血光阴森，总给人一种不祥之感，而血气之光却炙热，如烈火燃烧。 一户一夕间，血光如潮汐，起起落落，而每一次起落过程中，王泉身上的气息都会愈发壮大几分。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钟，王泉收工，才发现自己被四个大大的眼珠子死死盯着。 “你刚刚在修炼的是龙隐山庄的功法？”慕容雨问。 王泉摇头：“是武秘。” “武秘？”慕容雨和云天锋面面相觑，没听说过。 “你们不知道武秘？”这下反而论道王泉吃惊。 两个人摇头如拨浪鼓。 “你们强身境气息圆满，难道不是修炼武秘的缘故？奇了怪哉！”王泉咋舌。 两个人还是摇头，这个不方便解释。 两人也不知道，这简单的摇头对王泉而言也是一种打击。 王泉说，武秘是天下武道的根本，是人族先贤在荒古年间摸索出来最适合人族壮大己身的手段，早已经被武盟公开，任何人都可以学，江湖上几乎是个武者就不可能不学武秘。 “虽说被公开，但其实能够修炼者并不多。” 王泉告知，武秘的修炼，第一步便是不断燃烧自身气血，如打铁烧锻，对于强身境和换血境都有大用，坚持越久，效果越加，甚至可以修至圆满。 只是圆满这个标准评判历来没有个统一标准，每一名武者对自身是否圆满的判断大多来自直觉，说准也准，但说不准也不准。 “既然是公开的手段，为什么这天下将在这两个境界能圆满的武者还是这么少？”云天锋认真请教。 如果王泉所说为真，那么蒋巽、章涛这些人不可能没修炼过武秘，可他们之前分明未曾圆满。 有可以圆满的功法而不修炼，这不合理。 “百兽之寿起与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族的寿命也和自身血液有关，燃烧血气固然可以强身，但血气被净化淬炼的同时，总量也在减少，这是折寿。” 王泉细说：“通常情况下，武者在修炼武秘过程中认知的圆满，是出现在进行下去就会反噬自身的征兆出现，也就是说，到尽头了。” “但实际上，这并非完全，有耐心者，有大毅力者，是可以通过外物养身，将自身血液不断提纯，总量减少的时候又进行补充，如此循环，随着时间推移，才能真正圆满。” “可这江湖上危机四伏，强身境再怎么修炼还是强身境，遇到麻烦还是容易被人打死，真正有耐心的人能有几个？” “再者，养身之道最是耗费钱财，没有足够的家底，谁能坚持下去？” 王泉叹息，武道一途，看似人人都可以加入，但能做到尽可能圆满的又有几人。 “修炼仙道，随着破境，每一次都会增加寿元，而武道，随着修炼，都在燃烧寿命。” “仙道者寿命悠长，有足够的耐心在某一个境界停留更久，但修炼武道者，寿命短暂，若不赶紧突破到更高境界，活不过三十岁的比比皆是，谁敢停下来慢慢等待一个区区强身境的圆满？” 说着，王泉取出来自己随身携带的《武秘》抄本，递给两人。 两人认真谢过，并不矫情。 “云公子，慕容姑娘，江师姐让我来请你们过去。” 院子外传来敲门声，三人停下言语，打开院门，是一名面生的少年，穿着飞云武馆的服饰，毕恭毕敬。 “有劳带路！” 三人跟着少年走向人群，很快便引起了附近一些人的注意，紧接着附近便安静了下来。 但不过片刻，喧闹再起，人群如潮水涌动一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三人围堵。 云天锋再寻找，领路的少年已经不见，不只是被人群挤散了，还是混入人群中跑了。 “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小子，昨夜我出门倒洗脚水时就是被他拦住，嘴里喊着姐姐纹路，可实际上极为龌龊，动手动脚，我誓死不从，他还捏着我的脖子威胁恐吓我，要不是街上有人经过把他吓跑，我……我就只能投江自尽了……呜呜……” 人群中一名女子尖声叫喊，指着云天锋破口大骂，哭得梨花带雨，泪雨滂沱。 所有人都看向了这名女子，只见她脖子上到了现在依然还有淤青。 “是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诬陷好人吗？信不信姑奶奶一巴掌拍死你！”慕容雨反应极为激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和污蔑，她怒从心头起，新仇旧恨，若非被王泉拉住胳膊，当真就要冲进人群去殴打控诉的女子。 女人着实是被慕容雨吓了一跳，她昨夜就吃过慕容雨的苦头，心头惧怕，但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愤恨，尖声大喊：“你们看，你们看，他们还想要杀人灭口，当着大家这么多英雄好汉的面，动不动就要打杀我一个弱女子，大侠们评评理啊！” “就是就是，这没想到，昆仑传人竟然是这种人，难怪昆仑会被人灭门。” “简直是丢尽了昆仑山的脸，小小年纪就如此不学好，这种人亏得前些天我还把他当做了英雄，恨不得在家里给他竖牌位供着，现在想来，我真是糊涂啊！” “杨晨大侠尸骨未寒，没想到就有人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良心不会痛吗？” “这种人渣不配来参加杨晨大侠的葬礼，滚出去，滚下云霞峰……” “对，姓云的人渣快滚，别脏了云霞峰上的空气和土地，有多远滚多远……” 人群中逐渐出现喝骂声，叫嚣着让云天锋滚蛋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渐渐成了声浪。 而且这事情还在发酵，不断传播开去，吸引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其中更是有一些喝了不少酒的江湖游侠怒气冲冲，豪气干云，要挑战云天锋，要亲手教训这种玷污了昆仑名声的混账小子。 而作为风暴的中心，云天锋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他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各样的叫骂声如嗡嗡的苍蝇环绕在他脑海之中，让他杂念丛生。 他的脸色逐渐变白，身躯微微颤抖，双拳紧握，紧咬牙关。 为什么？ 他的心中只有一句为什么！ 他反思自身，除了没有夸赞这女子长得好看，好像并未有过其他任何举动，为何这女子要如此污蔑自己？ 他疑惑四周，那些人无冤无仇，素不相识，昨晚都不曾在场，为何就那么相信了一个只凭借一张嘴说话的女人，对自己横加指责，让自己千夫所指？ 好像在一瞬间，天下之大，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狂风巨浪中，摇摇欲坠。 直到手背传来温暖，他渐渐回过神来，偏头看去，是慕容雨同样在破口大骂，一个人挑战一群人，还不忘将手伸到背后握住云天锋的冰冷的拳头。 与此同时，人群后方，有一栋楼，里面也摆满了桌席，能够坐在里面吃席的基本都是身份特殊之人。 其中有一张桌子坐着两个人，刚好靠窗，能够居高临下看到全景。 两人一人黑衣，一人白衣，相互碰杯，对下方的热闹饶有兴趣。 “真是一场好戏，这姓云的小子要是受不了叫骂声下了云霞峰，他这一身脏水可就洗不干净了。” “是啊，可若是他急需留下去，这种屁大点的小事闹大了有理都说不清，若是再出现几个热血上涌的愣头青对他挑战，你说他是打还是不打？” “打了是当众恼羞成怒，以武行凶。” “不打也同样解释不清，反而越让事情走向更加极端的方向。” ------------ 第一卷 立春 第三十六章 长剑门殷显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不会武功的女子只是随口一番指责，自有别有用心者推波助澜，引导走向。 而被污蔑者，沉默就是默认，反驳就是狡辩，怎么都要沦落到一个不是。 武功再高，也斩不尽悠悠众口。 不少英雄好汉都已经挤到人群前端，撸起袖子，都要动手。 眼看事情即将失控，忽然变故发生。 “都住嘴，一群蠢货，看不出来这是魔道魔修在暗算云公子吗？你们要给魔道当帮凶吗？” 一声厉喝如惊雷滚滚，震荡耳膜，旋即一名白衣公子自远方飞掠而起，几个起落就落在了云天锋身前，只身一人面对群情激奋的人群，怡然不惧。 “什么？魔道的阴谋诡计？你小子不要胡说八道，搬弄是非。” “没错，人赃并获，你还要颠倒黑白，为这个昆仑赶出来的人渣撑腰，估计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人群里还有人在怒吼，但很快声音就变弱下去，因为此刻跟着起哄的人变少了，大多数开始惊异不定。 不是白衣男子的话让人们信服，而是很多人都认出了这名白衣公子。 “在下长剑门殷显，见过昆仑云师兄！” 白衣公子面对云天锋，他实际上比云天锋还要年长几岁，但却称呼云天锋为师兄，眼中都是崇拜。 “果然是他，长剑门百年一出的超级天才殷显，仙道第四境的天骄。” “我听说过这个人，曾一人一剑在隔壁王朝一月之内连续挑了三个魔宗据点，实力超凡。” “我也听说过，殷显最受仙道宗门长剑门门主的器重，甚至被整个长剑门公认为下一代门主的接班人，最近几年，时常救济各地百姓，行善积德，名声极好。” “原来是他，以他的身份不可能信口胡诌，难道这昆仑云天锋真的是被冤枉的？” 随着白衣公子的身份逐渐水落石出，舆论的风向再次开始转变，无数人的目光落到那普通的女子身上，给了女子极大的压力。 她面对的都是敢杀人的武者，这么多目光让她心中胆寒惧怕，说话都快不利索了。 好在有人替她说话。 “殷显公子，你的名声和人品人尽皆知，按理说你说的话我们都是相信的，可这事毕竟不小，关乎一个女子的颜面和声誉，你出来作保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云天锋的清白？” 说话的人藏在人群中，藏头露尾，不显真身。 而这边，云天锋也是满脸好奇地看着面前的殷显，这人白衣出尘若那谪仙人，容貌丰神俊朗，剑眉星目，一表人才。 因为灵识遍布四周的缘故，人们对殷显做过的事迹的那些议论都被云天锋知晓，光是听着，他便对这长得好看的长剑门天骄心生好感，只是这人这种时候站出来替自己说话，这么大的恩情可不好还。 慕容雨则紧握着云天锋的手，看了看王泉，王泉耸耸肩没表示，慕容雨便不再与人争吵，只是好奇看着殷显，她也想知道，殷显在这时候站出来底气在哪里？ “证据么？” 来自长剑门的殷显浅浅一笑，颇具剑仙风流。 只见他一步走出，凌空踏步，来到人群中慌乱的女子头顶。 “魔道妖孽，竟是些见不得人的不入流手段，真当我煜州正道好愚弄不成？” 随着殷显一声冷喝，只见他右手捏出剑指，向着下方女子头顶一指而出，婚后的剑道灵力化作数十柄布满流光溢彩的小剑，宛若长河流淌，环绕着女子四周便是一阵旋转。 没一会的功夫，长剑门殷显猛地一抬手，所有小剑呼啸而出，在一瞬间宛若滔滔洪流直接撞入女子体内。 “嘭！” 血雨飞洒，人群寂静无声，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剑光飞过之后，女子依然安然无恙，可那些从女子身体里透体而出的小剑洪流却带出来一具血淋淋的黑色躯体。 这躯体不似人族，更像是生长了皮肉的某种生物影子，身体形状扭曲不成定型，在半空中被万剑穿心，发出尖锐惨叫，让无数人听得头皮发麻。 “大家看看，这不是魔道手段是什么？这女子的所有言行皆是被此魔物操控，你们还敢信那些话吗？还要助纣为虐为难昆仑云师兄吗？” 殷显抬手一挥，万剑其动，将黑色魔物直接分尸，而后消散。 他再一个潇洒转身，落到云天锋面前，微微点头，再看向人群。 “好厉害的手段！” 慕容雨轻声低语，看向云天锋，这就是仙道手段吗？ 云天锋却在走神。 从始至终，云天锋的灵识都遍布全场，那女子之前恶毒指控，可云天锋非常确信，自己的灵识完全没有在女子身上感受到任何魔道气息。 师父昆仑子曾经说过，云天锋的灵识才是他最得天独厚的天赋，在他灵识之下，没有什么可以隐藏，除非是远超他灵识层次的力量。 可越是这样，云天锋越是觉得说不通。 若这黑影真这么强，殷显能这么容易制服？ 所以这黑影魔物必然不强，因为云天锋可以确定，殷显就是仙道第四境的修为，这个修为能杀死的魔物不可能比自己的灵魂力量更强。 那么，难道是这魔物的某种天赋让他可以更善于隐藏？ 那若是这样，连自己的灵识都查探不出来的魔物，殷显是怎么查出来的？ “难怪师尊曾告诫我，天下之大最不缺少奇人异事，这长剑门的手段怕是也有很出彩的地方。” 云天锋思来想去，应该是长剑门的功法优势。 “云公子，对不起！” 云天锋的沉思很快就被扰乱，人群中有的人默不作声转身离开，一脸羞愤，还有少数人竟然主动上前抱拳道歉，而后羞愧离开。 “多谢殷显道友帮忙证明清白。” 一场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麻烦被人化解，云天锋满是感激。 “不可，云师兄乃是昆仑传人，昆仑又是我仙道之首，昆仑的名誉岂容魔道宵小玷污，这一切都是殷显该做的。”殷显有些受宠若惊的慌乱。 殷显没有久留，只是打了个招呼，认识了一下，而后便离开了。 离开之前，殷显留下了一道传音剑符，说是丧礼结束之后一定要请云天锋几人吃饭。 所谓传音剑符，是一种工具。 仙道宗门很久以前就发明了传音剑匣，其售卖点遍布各州，匣内有传音飞剑数十，而剑匣本身又有空间定位阵纹，任何传音飞剑只要刻画出对应剑匣的阵纹，便可破空而至，在数千里范围内自动飞去，进行传音。 “长剑门的这位殷显道友是个好人。”云天锋看着殷显逐渐消失的背影，内心的感激依然澎湃。 “长得还行，如果人品和颜值成正比，那他的人品一定极好。”慕容雨砸吧着嘴说道。 两人身后，王泉则双目微眯，小声道：“王某不懂仙道术法，不过有两件事有些好奇。” 云天锋和慕容雨同时转身看了过来。 “第一，先前的女子死了！”王泉凝重道。 “什么？死了？”云天锋和慕容雨同时大惊。 仔细一想，事情结束之后，确实那女子不见了，可先前殷显收剑的时候，女子明明还在。 王泉沉声道：“刚刚两位和这位长剑门的天骄说话时，王某亲眼看到，那女子挤入人群，挤着挤着，就只剩下衣服了，肉身不见了气化消散后衣服也变得虚幻，如灰烬一般，落地后就被人踩在鞋底弄散了。”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一个大活人！” 云天锋和慕容雨都不敢置信，两人着实是生那女人的气，尤其慕容雨都起了杀心，而现在，王泉竟然说一个大活人在人群中死了却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何其夸张！ “第二，如果先前那女子确实被魔物附身，那么口碑如此好，人品如此让人称赞的殷显剑仙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逼出魔物？非要让女子以死陪葬，而且还不是当众死去，是在人们不在意的时候死去，一个心地善良的仙道修行者真的忍心？” 王泉还待细说下去，却在这时候江初瑶姗姗来迟，气急败坏。 “我不是叮嘱过你们几个不要走出院子吗？上山下葬的时候我会亲自去接你们，你们怎么就跑出来了？我没告诉你们有很多居心叵测的人在准备暗害你们吗？”江初瑶刚过来就对这慕容雨和云天锋劈头盖脸一顿骂。 “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人去叫你们了？我之前分明说的是我会去接你们，等等，你们说是飞云武馆的弟子自称我让他接你们的？这个人在哪里？” “不见了？你们……我要怎么说你们才好，我真是无语了，罢了罢了，这会儿也要准备送杨晨师兄上山了，就一起走吧。” 一路上江初瑶骂骂咧咧，越说越气，可气头越大，话语声则越小。 等和张青山等人汇合，云天锋才知道，先前飞云武馆的高层和飞云楼的高层都在闭门议事，难怪事情闹了半天江初瑶都没有出现。 “长剑门殷显？派人给你们送千骄会请帖被你们拒绝的那个家伙？” 当听说事情经过，张青山顿时若有所思。 ------------ 第一卷 立春 第三十七章 返程铁阳 “那个家伙一定有问题！”江初瑶万分笃定说道。 “可我感觉殷公子是个好人啊！”云天锋有些犹豫道。 江初瑶撇嘴：“小疯子，你入世时间太短，不懂人心险恶，殷显那小子肯定有问题的，正常人谁会长那么好看？” “……”众人无言以对。 “行了，殷显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忙正事，送棺的队伍已经出发了。”摧山掌唐龙出现，开始催促众人。 云天锋细细打量，发现唐龙身上的服饰和过去不太一样了，是白色的袍子，背后绣着一个‘黄’字，和飞云楼内门守门处的那位黄楼使服饰一样。 通过唐龙告知，云天锋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在飞云楼，除了亲传弟子之外，内门弟子但凡能够突破到第四境乘风境便可以成为四楼使，第四境的前两层为黄楼使，后两层则为玄楼使。 众人跟随在人群之后，自半山腰开始往上走，很快就遇到了主动寻来的盘山龙卢元龙。 就和摧山掌唐龙一样，卢元龙今日的穿着和章涛都有别于过去，显然两人都突破到了武道第四境，在飞云武馆也得到了类似飞云楼楼使级别的身份地位。 下葬的过程极为繁琐，前前后后耗时接近三个时辰，等到完成，云天锋和慕容雨便主动向众人告辞，领着王泉先去飞云城内采购了一些常备物资，准备赶回铁阳镇去。 “这才几天你们就要走了，押金我可是不退的，不过在一个月之内，你们若是还要续租，随时可以回来找我。”小院的房主一脸不舍，这年头很少遇到租房的时候这么利索的客户了。 随后不久，在飞云城市场，云天锋看着慕容雨口沫四溅，大杀四方，杀得几个店家屁滚尿流，溃不成军，最终所有物资采购价格都低于八成优惠。 “这辆马车真不能再少一点？”最后需要采购的是马车，慕容雨战意高昂，已经准备好了和店家婶婶大战三百个回合。 但就在这时，一道俏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这场注定难解难分的战斗。 “这辆马车太小了，顶多也就坐个两三个人，换一辆大一些的不好么？”是江初瑶，身上披着黑布，蒙着脸，贼头贼脑，若不是声音熟悉，云天锋和慕容雨都认不出来。 “江姑娘这是？”云天锋对江初瑶的装扮感到疑惑万分。 江初瑶咧嘴一笑：“师父说我需要在江湖上多历练历练，还说我缺少江湖经验，让我和你们作伴走上一段。” “你师父真说了？”慕容雨心头欢喜，但神色间却充满了怀疑。 飞云武馆的馆主对江初瑶那可是比亲女儿都好，哪会舍得让她出去奔波吃苦，而且真要同意了，你这藏头露尾的是为啥？ 云天锋是犹豫的，他很清楚自己这一路都可能遭遇魔道截杀，并不想连累江初瑶，但江初瑶却以自己有办法让云天锋得到天幕通行证为理由让云天锋无法拒绝。 王泉，第四境巅峰的武者，龙隐山庄一月才会走出一个的精英，黑着脸给三个晚辈当车夫，这要是传出去，龙隐山庄的脸都没地方放了。 车马缓慢前行，当走出飞云城城门，没过多久便被迫停下。 云天锋掀开车帘往外一看，顿时傻眼。 只见宽敞的官道旁，几道身影神色各不相同拦在路上。 首先是一身白色长衫，手持折扇，背着金色鳄鱼刀的青年主动跳上车来打招呼：“要走也不让我们送一送？” 慕容雨看着蒋巽背上还背着行囊，不由得撇嘴，你这叫送送？ “江初瑶妹子，咱们又见面了，上次匆忙，这次一定要好好交流交流，快说说你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二十岁以上待嫁的表姐堂姐……”摧山掌唐龙紧随其后，一开口就是英雄本色，和传闻中的形象终于贴近了一些。 最后则是身背一把长枪的章涛与始终面无表情好像谁都欠他钱似的卢元龙。 这一下，当初从坟头山出来的一群人都齐了。 “诸位兄长，我这次沿途肯定有诸多凶险，你们何必……”云天锋瞠目结舌，有些不知所措，他自问和大家好像交情也没有深到这个地步啊。 “云小兄弟不要多想，你去哪里是你的事，卢某人和章老弟跟着你是为了给杨晨报仇。”卢元龙冷冷说道。 章涛附和点头：“现在外界都说炼心宗六长老是死在你手里，而飞云武馆和飞云楼得到消息，附近几个王朝的炼心宗人马都已经进入了飞云国地界，他们绝对会找你寻仇，我们只要跟着你，就能给杨晨兄报仇，最好将炼心宗的杂碎一网打尽。” 众人说的都有道理，云天锋也不好反驳什么，而且从内心来说，这一路上能有新结识的众多朋友作伴似乎也是件开心的事。 与此同时，飞云城内，飞云酒楼。 “什么？云公子已经离开了飞云城？不是说好了今晚我做东请客吗？” 殷显得到消息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表情异常严肃，而此刻，他正在参加一场酒会，酒桌上就有曾点评过云天锋面对口诛笔伐该如何应对的黑白长衫的两名年轻人，还有其他好几人也都是附近一些大势力的名门天才。 “我早就说过，这姓云的傲气得很，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小王朝的天才放在眼里，放你鸽子不奇怪，这种人没必要搭理他，我们继续喝！”说话的就坐在殷显旁边，平日里和殷显关系很近，但从来到飞云城后，满大街都听到人们在议论昆仑弟子的名头之后便特别不喜欢云天锋。 殷显眉头紧皱，随手抓起放在桌上的长剑，毅然道：“不行，昆仑云公子为人如何我殷某人不管，但我等几家王朝交好，江湖归一，昆仑弟子不能再这片地带出事，否则丢的是我们几大王朝江湖的脸，我必须立刻追上去，至少也要护送云公子直到他离开这几座王朝疆域。” 说罢，也不等众人开口，殷显便火急火燎冲了出去。 屋内余下众多天骄纷纷傻眼，殷显是不是太急了一些？ “我们师兄弟二人也觉得殷公子说的有道理，诸位，你们慢慢吃，以后再会，先告辞了！”黑白长衫的两名青年目光闪烁，白衣青年起身开口告辞，黑衣青年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随着这两人离开，很快又有一名疤脸青年抱着一把长刀起身：“抱歉，此番前来飞云国曾受师命，要确保昆仑弟子不被魔道残杀，我也要去了，告辞！” 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到了最后，大大的酒桌边上就只坐着那一直说云天锋不是的青年一人了。 这青年头别玉簪，腰间别着一根翠绿竹笛，他不紧不慢伸了个懒腰，口中低语：“君子可欺之以方乎？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 铁阳镇距离飞云城并不算远，以马车赶路，至多也就一两个时辰便可到达。 只是和来时不同，回去因为有了马车，不能渡舟，只能绕行半里，有一座石拱桥，近百年历史，连通飞云河两岸。 “吁……” 王泉一拉缰绳，拉车的两匹马同时停下，车厢颠簸。 “云公子，前方路不通，继续换路？”王泉扭头拉开车帘询问。 “路怎么就不通……”慕容雨刚要疑惑开口，但透过掀开的帘子看到前方景象，立刻皱起眉头，话语止住。 耗费河岸两边两个镇子偌大功夫和钱财搭建的石拱桥此刻就只剩下了几个石墩，其余部分尽皆不见，而在石墩断裂处，断口甚至还没染上多少灰尘。 “该死的，这是哪个混蛋所为？两地百姓可都指望着这座桥互通有无呢！”慕容雨面若寒霜，最先跳下车来，云天锋也紧随其后。 两人围绕着检查了一遍，最近天气潮湿，泥土松软，能看到附近密密麻麻的凌乱脚印，这显然不会是某个人单独做的，而是一群人做的。 “是冲着我们来的？”云天锋嘀咕。 江湖经验不足，但那是为人处世和看人看鬼的火候，并非没有脑子。 慕容雨点头，八成就是。 果然，当两人回头，后方官道两旁树林间便陆陆续续有魔气缭绕的身影逐渐走出，足有近百人，将退路完全堵死。 “云天锋，你杀我炼心宗六长老，坏我炼心宗大事，此仇不共戴天，今日定要拿你一颗昆仑心祭奠魔神，你插翅难逃！” 伴随着阴冷低沉的话语声，这群魔修中走出来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 这男子从脚到头顶都被森森魔气环绕，双目冰冷如猛兽毒虫，更让云天锋感觉不舒服的是这人魔气之中竟然还藏着浓郁的煞气和怨气，那是在残忍杀害无数生灵时强行吸扯而来的生灵之怨。 “炼心宗众弟子听令，凡杀死眼前二人者，赏赐魔丹三枚，升魔门执事，杀！” 不待云天锋和慕容雨动怒，上百炼心宗魔修同时发动。 “嗡嗡嗡嗡……” 仅仅是第一个瞬间，上百个含刀骷髅便密密麻麻呼啸而出，这些参与埋伏的魔修没有一个低于魔道第二境，都可用术法杀人。 同一瞬间，云天锋与慕容雨甚亦是不约而同出手。 云天锋手握青玄剑，双目一闭一睁，无形的灵魂波动顿时散开，化作灵识，感知在刹那间被无限放大，自密密麻麻的含刀骷髅中开始寻找间隙穿梭，他的目标是此行为首之人。 慕容雨拖着门板一般宽的重剑【重楼】，双脚猛地向后一蹬，轰然炸响中身形如炮弹，完全无视前方密密麻麻的含刀骷髅，直接杀向魔修人群。 车厢内，众人老神在在，不言不语，没有丝毫要出来帮忙的意思。 就连马车上赶车的车夫都不见慌乱，反而兴致高涨，目光炯炯，看厮杀如看戏。 ------------ 第一卷 立春 第三十八章 狂暴战斗 “你们这些自称正道的人全都这么愚蠢么？两个不过第三境的小屁孩，也妄图向一群大人挥刀，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来自炼心宗的护法拓拔山冷笑，站在众魔修最后方，胸有成竹，气定神闲。 然而，面对这些挑衅的话语，云天锋与慕容雨却置若未闻。 “轰！” 一个含刀骷髅从天而降，被云天锋灵敏闪过，骷髅吐出嘴里长刀，长刀呼啸，再次追击。 云天锋再躲，长刀擦肩而过，快若流光，刹那间轰击在一株一人环抱粗细的巨树上，巨树拦腰而断。 “封锁路线，速战速决！” 一名炼心宗第三境魔修冷喝，带领着三十几名魔修以含刀骷髅布阵，要诛杀云天锋。 这时候，云天锋双目微微一眯，身体重心微微一沉。 “轰！” 下一瞬间，云天锋所在地面炸裂而开，蛛网般的裂纹密麻扩散，烟尘四起，他的身影一闪而出，快到了极致。 这是……【爆步】！ “死！” 当云天锋冰冷的话语声在耳边响起，这名第三境的炼心宗魔修瞳孔猛地收缩，不敢置信扭头看向身旁，紧接着，一道寒光骤然闪过，一颗大好的头颅抛飞而起，喷涌而出的血都是冰凉的。 与此同时，这数十名炼心宗魔修释放而出的含刀骷髅才在另一边完成集结，轰杀的却已经只是龟裂的地面，早已经失去了云天锋的踪迹。 得到【爆步】这种运转方式简单粗暴的特殊步伐秘诀，云天锋的短距离瞬间冲刺爆发速度达到了登堂境无法想象的程度，同境之内，少有人能够匹敌。 这一幕让大量的炼心宗魔修都惊呆了。 通常情况下，前四仅武者近身杀伤力远超修行者，但修行者的术法攻击不会允许武者近身。 因而在江湖上大多数的案例中，同境界武者和修行者的战斗，七成以上都是修行者胜。 而现在，足足一群几十名魔修同时出手，却在电光石火间就被云天锋亲手斩杀一名第三境的魔修，这让其他魔修不敢置信，甚至胆寒。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魔修一愣神的功夫，云天锋已经调整了方向，此刻他距离魔修人群近在咫尺，而炼心宗这些魔修想要将含刀骷髅收回来再度发起进攻并不容易。 一是需要时间，二是人员密集，术法容易误伤，这让魔修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束手束脚。 可对云天锋而言却是一次大开杀戒的最佳时机。 “铮！” 只听得青玄剑一声颤鸣，青色的剑光呼啸，云天锋纵跃而起，出现在魔修人群头顶，下一刻又如陨星下坠，剑招如瀑布垂落，强势闯入魔修之中。 噗的一声，一名第二境魔修甚至没来得及多开，青玄剑的剑光便已经顺着其肩膀划过，魔气缭绕的左臂瞬间失去，紧跟着便是云天锋那面无表情冷静肃杀的身影蛮不讲理冲撞过来。 砰的一声，这名魔修被云天锋如蛮牛一般直接撞了个满怀，肋骨的骨裂声清晰可闻，更是在其面色扭曲惨叫中，魔修身体倒飞而出，一连砸倒了四五名附近魔修。 云天锋借机闪过追杀而来的含刀骷髅，青玄剑在地面一挑，身体凌空翻飞数圈，基础剑招【山青】施展而出。 【山青】这一招通常是用来防御，剑光环绕自身，如同金钟罩庇护周身范围，但在此刻，云天锋施展出来，剑光却往外凸起，使得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旋转的剑轮，所过之处，群魔哀嚎，黑血如雨。 另一边，慕容雨的战斗更加简单。 她一路往前冲，身上只释放出来登堂境的修为，可所有飞向她的含刀骷髅都被她以重剑直接砸飞或是砸爆，一人冲阵，如千军万马，势不可挡。 在慕容雨的手中，数百斤重的重剑翻飞，她的身体不断借着重剑挥砍的力道辗转腾挪，时而手脚并用，所过之处，无一名魔修是其一合之敌。 炼心宗执事拓拔山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眼中的自信在慢慢消散，他的神色在逐渐凝重，战斗不过才刚开始便已经出现了一面倒的架势，这让他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 可没有人会让他慢慢去调整心态，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背后一股寒意袭来，拓拔山瞬间如同炸了毛的猫，汗毛倒竖，慌忙间只来得及释放魔气在身后化作护盾，同时脚下魔雾翻涌，化作一柄魔刀，一脚踩在其上，御空飞行而起。 咻！ 就在他刚刚离开地面的一瞬间，他所在之地，青色的剑光一闪过，云天锋的身影如冲刺的牦牛自拓拔山身下冲刺而过，头也不回，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拓拔山这名炼心宗执事，完全以蛮横的方式轰击在前方的另一名炼心宗魔修身上，将其直接掀飞数十米远。 “你在看哪里？” 当拓拔山盯着云天锋目呲欲裂时，慕容雨冰冷的冷喝声如惊雷炸响。 拓拔山慌忙转头，门板宽的重剑投射下大片的阴影，当头如高山砸落。 拓拔山吓得亡魂皆冒，双手猛地向前一推，来自第四境魔修的魔力汹涌而出，化作可怕狰狞的头颅形状，逆天而上，冲撞过去。 轰隆！！！ 可怕的轰鸣爆发，天空上的空气都在这一刻被炸开，中间爆发的可怕力量如巨锤打铁，魔力骷髅直接炸碎，砰的一声，拓拔山脑袋里一片空白，耳朵里都是嗡鸣声，身体更是如流星猛地坠落大地，将地面砸出来一个巨大的深坑。 身为炼心宗执事，一生中也经历过不少战斗，好歹也是第四境魔修，拓拔山落入土层后很快重整旗鼓，沿着自己砸出来的洞口飞身而出。 “再吃姑奶奶一剑！” 然而，当他的脑袋从地面刚刚冒出来的一刹那，又是那一柄门板宽的重剑，防不胜防，无法阻挡，直接砸落头顶。 这一次，拓拔山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脑门上起了一个巨大的鼓包，他的身体再次下坠，深入地表十多米，浑身骨头都如同要散架了一般。 拓拔山何时遭遇过这样的侮辱，堂堂炼心宗执事，竟然被一个女娃接连着拍脑门，是个人都无法忍受。 “啊呀呀呀……” 地底深处，拓拔山发出不甘嚎叫，但他却也深刻意识到了慕容雨的难缠，觉得自己想要对付慕容雨和云天锋，最好的办法就是拉开距离，因而他瞬间换了一个方向，准备从另一边由下而上再打个洞钻出地面。 “【山亭】” 可是当这一次拓拔山终于露出脑袋，头顶上却是青光弥漫，只见到云天锋一脚踹在一名魔修肩头腾空而起，在那魔修肩膀炸裂的瞬间，云天锋四周剑光仿佛化作了一座悬崖凉亭，当空砸下，位置刚好是拓拔山冒头的地方。 轰！！！ 拓拔山又一次引发了小范围的地震，他脑门另一个对称的方向也出现了一个鼓包。 乍一看去，就如那蛟龙即将生长出龙角的肉瘤，又像是骆驼的双峰，一边大，一边小，还红得晶莹剔透。 拓拔山不服，再次调整方向。 刚刚冒头。 “吃姑奶奶一剑！” 轰！！！ 拓拔山眼冒金星，在地底怒吼，再换方向。 再次冒头。 “给小爷滚回去，专挑小爷脚下冒头当小爷好欺负？” 遭受迎头痛击，听到的是云天锋被慕容雨感染而逐渐奔放的话语声。 就这样，如打地鼠一般，地面上的两人不断和其余残存魔修纠缠战斗的同时，始终防范着不让拓拔山回到地面，等到战斗过去小半刻钟的功夫，地面上已然没有了任何一个还站着的魔修，而这次，拓拔山终于回到的地面上。 “哈哈哈哈，两个小杂种，老子这次上来了，只要老子御空飞行，操控术法，收拾你们两只蝼蚁还不是手到擒来，颤抖吧垃圾……们……” 拓拔山仰天狂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声了。 环顾四周，该死的，自己的手下一个都看不到，反而怎么好像多了一群人在围着自己。 “慕容姑娘，你是不是用力过猛，这家伙脑袋好像不正常了，会不会影响云师弟审讯？”一身白衣手持折扇背着金色鳄鱼刀的蒋巽蹲在不远处嘀咕。 ‘咕噜’，拓拔山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昆仑弟子身边有帮手？没听说啊！ “一看这家伙就是个傻子，没有脑子，干脆也别问了，让唐某一巴掌拍死算了！”摧山掌唐龙双手环抱胸前，双目微眯，释放着危险的气息。 “一巴掌拍死便宜他了，依我看让我先扎扎扎他个三枪，给杨大哥出出气！”背着银枪的男人跃跃欲试。 “别争呀，上次在坟头山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研究这些魔修呢，不如让我来把他凌迟解剖，看看魔修身上都是什么构造……” 如恶魔般的话语声竟然如此动听，拓拔山呆滞地看着说话的姑娘，两侧大腿别着两把赤红色的匕首，双手都带着拳套捏在胸前，眼里绽放着光，看自己如看魅宝奇珍。 这一刻，拓拔山只想问一句，这么凶残的话都说得出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魔修？ 不是拓拔山不想逃，而是围着他的这些人每一个都给了他致命的威胁预感，仿佛只要他敢妄动一下，早遇到的后果将是他无法想象的恐怖血腥。 眼看拓拔山堂堂一尊魔头都快哭了，还是云天锋为他解围。 少年一步步走到拓拔山身前，青玄剑抵在拓拔山的心脏位置，冷冷问道：“两个问题，第一，是谁对我下了追杀令；第二，昆仑血案的凶手是谁？” ------------ 第一卷 立春 第三十九章 魔岩山石人 一个人的残忍和一个人骨头的硬度并非一定对等。 照拓拔山所说，炼心宗的宗主都已经来到了飞云国，正在召集所有炼心宗长老、护法和执事，不仅要再次尝试寻找消失无踪的坟头山，还要拿云天锋的人头去领赏。 而拓拔山则是听闻云天锋只有登堂入室的武道修为，一时间立功心切，这才会带队单独行动，最终踢到了铁板。 “是什么人杀上的昆仑整个天下知道的人没几个，但我炼心宗对你的追杀令是兽皇宫的狼王百里奇亲自传达。” 拓拔山也是刚来到飞云国不久，知道的消息极少，念在其招供利索，云天锋也给了其一个痛快。 众人回到马车上，只有云天锋和慕容雨在岸边挖坑，将炼心宗死去的人进行掩埋，用云天锋的话说，活着的时候都是敌人，死了只是死人，入土为安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大起大落看透人生，大悲大喜看透自己，其实云天锋这小子性子里关着一头野兽，算不得什么好人，只是他似乎在努力要做一个好人！” 摧山掌唐龙的话卢元龙和章涛深以为然，蒋巽和江初瑶听得稀里糊涂，赶车的王泉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河道边，云天锋以青玄剑劈砍出一块木质墓碑，刻下云天锋斩炼心宗魔修百人于此几个字，转身回到马车。 这般做倒不是图什么名利，而是云天锋担心炼心宗的人追查起来迁怒两岸村民，反正都已经是死敌，不如将仇恨都拉在自己身上。 “如果拓拔山这家伙所言属实，那就麻烦了。” 在车上，卢元龙江湖资历更老，见识更多，是在场所有人中除了王泉之外唯一听说过狼王百里奇的人。 “煜州有一流千宗，对应着一千个王朝的数量，但未必就每个王朝都能有一个这个级别的势力，就好比这兽皇宫就是一流千宗里能够排进前百的强大魔道势力，比飞云楼还要强。” “兽皇宫的宫主自称龙皇，其麾下有三名名震天下的帮手，被封为三王，百里奇便是其中之一。” “早年在江湖上我曾听说过传闻，这狼王百里奇实力高强，百余年间捕捉了诸多狼类魔兽和妖兽，抽出狼魂，关押在自身气海之中，一旦对敌，不仅可以抽调上百头狼魂的力量支撑自己战斗，还可以将这些狼魂释放而出，形成以多打少之势，非常难缠。” “至于境界，不好说，可能是第五境巅峰，也可能是第六境。” 卢元龙的话让众人心底沉甸甸的，对手越强，压力越大，而他们还都只是外人，云天锋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才是需要真正承受这些可怕压力的人。 少年的脊梁扛得住吗？ 谁也没底。 一个狼王百里奇就像是一座无法翻越过去的大山横档在云天锋的追查之路前端，而狼王背后还有一个更强的龙皇。 “你的追查之路注定荆棘密布，若是换成我唐某人，恐怕都要绝望。”唐龙打趣说道。 云天锋紧握双拳，话语铿锵：“昆仑之仇，不共戴天，势必讨还！” 马车绕道去了附近的镇子，云天锋将从这些魔修身上搜刮到的财务交给了镇子上负责人，用来重新修桥，至于一些和修炼有关的战利品则都被云天锋自己留下，那些东西若是留给村民，是祸不是福。 在马车离开不久，有江湖人士准备借道过桥，显然只能无功而返，但却意外发现了崭新的上百座土坟，仔细观察之下，纷纷大惊，迅速离开。 这也注定，云天锋在石拱桥一战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江湖，这也会导致昆仑弟子与魔道之间的风暴愈演愈烈。 “来晚了一步，可惜了，没能亲手斩杀这些炼心宗魔修。” 一匹快马飞奔而至，骑在马背上的白衣青年正是来自长剑门的殷显，他眉头微皱，仔细观察了一下马车车轴留下的痕迹，而后继续追寻跟去。 等到殷显离开，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才从林间走出，两人遥望殷显离去的方向，不约而同砸了咂嘴。 “殷显这小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云霞峰上他到底是自导自演还是真的路见不平？”白衣青年背上绣着一轮大日，黑衣青年背上则绣着一轮弯月，两人都带着相同的疑惑，也不久留。 而在这之后，同样出自一流千宗级别势力的几名天才先后出现，他们都是追寻云天锋踪迹而来，至少嘴上说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再说云天锋一行人婉拒了镇守的挽留，继续赶路，在一个时辰后找到第二座拱桥，跨过飞云河，奔向铁阳镇，这个方向多了些路程，但两个时辰也能赶到。 可是云霞峰上仅仅只出现了小打小闹就注定了这一路上会出现狂风暴雨，路途艰难。 在距离铁阳镇还有二十余里地界是一片密林，这里湿气很重，蟒蛇毒虫众多，平日里百姓几乎罕有涉足，偶尔能见到的身影不是武者寻药就是修行者寻材。 “嗷呜……” 当马车行至密林小道中途，有狼嚎自林中传出，嘹亮绵长。 狼是群居动物，有一匹狼发出警示，自然很快就会有大量的狼群开始发出啸声交流，这在荒野本是正常，可如今落在车上一行人的耳中却是另一番味道、 “老子嗅到了魔狼山那些狼崽子的气息。” 一路上放荡不羁的唐龙在这一刻面色阴沉如水，双拳捏得噼啪作响。 “魔狼山？三千杂门中排名比炼心宗还要高一些，他们总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就连一向跳脱，无所畏惧的江初瑶也神色凝重起来。 按理说，众人这一路行来多次变道都不是计划路线，经过的地方偶然成分居多，如果魔狼山的人在这里埋伏等候，他们难道还可以未卜先知不成？ “轰！！！” 忽然，当马车经过一处路段，路边不远处一侧是高高的悬崖，此刻那悬崖之上发出轰隆之声，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马车前面，再次将路封死。 云天锋掀开马车车厢的帘子朝前看去，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一尊通体由黑色岩石组成的巨大石人，能有六七米高，暗黑色的石头表面上布满着闪闪发光的紫色纹路，这些纹路上又有暗红色的火焰在燃烧，一直蔓延到石人的双目位置，使得石人的目光如来自九幽之下，充满寒意。 “魔岩山在此办事，闲杂人等立刻滚，否则杀无赦！” 黑色石人发出瓮声瓮气的话语声，离得近了听起来就如同在耳边打雷，轰隆作响。 三千杂门，魔道势力，魔岩山魔修现身显踪。 “架！” 王泉二话不说，挥动手中马鞭，调过方向，绕道而行。 云天锋、慕容雨和江初瑶都满是不解：“魔岩山也是魔道，虽说作恶没有炼心宗那么多，但也不少，为何不直接杀过去？那石人顶多就是拓拔山那个级别的魔道第四境，为何怕他？” 不用王泉解释，江湖经验老道的章涛便道：“魔岩山和魔狼山历来狼狈为奸，之前若是说那些密密麻麻的狼啸只是有可能是魔狼山的人，那么魔岩山的石人现身就代表那一定是魔狼山魔修大量聚集在附近，在不清楚对方具体聚集了多大力量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见到魔修而不杀，那我等练武何用？”慕容雨不服气。 卢元龙沉声道：“境界越高，能杀的魔修越多，能救的人越多，但前提是在变得足够强大之前，我们得先活着！” 云天锋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伸手轻轻拍了拍慕容雨手背，慕容雨便咧嘴一笑，半点不气了。 云天锋见这招有效，便再次照搬动作，也轻轻拍了拍江初瑶的手背，然后腰间柔软处便被巧笑嫣然的江初瑶闪电一般拧了三百六十度，疼到整张脸都在抽筋。 众人想笑，可是笑不出来。 “魔狼山和魔岩山虽然都是魔道，但这两大势力在红尘中走动的其实并不频繁，他们很少踏足江湖和江湖上的武夫产生冲突，更多时候他们都是在与煜州的仙道宗门厮杀，或是复仇、或是争夺修炼资源，这一次一下子两大魔道势力齐聚此处，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众人心中都有相同的疑问，而从之前审问拓拔山的过程来看，拓拔山本身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也就是说，这件事和炼心宗没关系，只是魔狼山和魔岩山的一次特殊行动。 “大量魔道修士聚集在一起，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就这么不闻不问的离开，我内心总是觉得不安。”云天锋缓缓皱起眉头，他的脑海中出现了铁阳镇被炼心宗血洗的画面，也出现了雁洋镇的血案画面。 车厢帘子掀开，王泉脑袋塞了进来，咧嘴道：“连能不能打得过都不知道就躲开那显然很难过内心这关，对武道前路无益，只是先前我们已经被魔岩山的石人发现了，处在明处，不适合硬闯，但现在变道离开，倒是可以潜伏回去，看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大家也都是这个意思？”云天锋看向其他人，没有人摇头。 ------------ 第一卷 立春 第四十章 异象密藏 靠近铁阳镇的这片密林绵延上百里，三个方向都连接着蛮荒大山，山内盘踞妖族，从而林中也时常有妖族显露踪迹，非常危险。 还是森林中段的那条小道，一匹白马奔驰而来，不出意外，还是被魔岩山的石人挡住了去路。 “大言不惭，连我飞剑门殷显的路都敢挡，真当我飞剑门怕你魔岩山不成？” 白马背上，白衣背剑的青年心急如焚，此刻完全没有耐心沟通，背后长剑瞬间呼啸而出，随着手上捏动剑指向前，长剑立刻闪烁森然寒光对石人展开射杀。 “吼！” 来自魔岩山的石人咆哮，毫不畏惧，粗壮的大腿抬起后重重踩下，轰隆一声，地动山摇，飞剑都被弹射开去。 “魔道第四境？那又如何？” 马背上的白衣青年眉头一挑，略显凝重，但不惧怕，抬手一招，飞剑倒飞而回，旋即展开剑招破空而出，与魔岩山的石人瞬间激战在了一起。 巨大的动静远远传递开去，方圆数里地范围都能有清晰感受。 森林另一个方向，一黑一白穿着的两名青年正潜行过去，他们预料那边应该是殷显在战斗，但不确定是和谁。 但随着他们移动速度加快，动静也就明显了些，没冲出去多远，十几匹魔气森森的黑色巨狼便将他们围堵了起来，每一匹黑狼的背上都骑着一名魔修，正是魔狼山的修士。 “该死，有完没完，魔狼山来了多少狼崽子？” 还有一边，一名疤脸青年一刀劈出，刀光如银河垂落，将一匹巨狼瞬间一劈两半，可血腥味随着风弥漫，吸引来了更多的魔狼山魔修，让其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三处战场彼此间隔都不算远，仅有几里路，而在这片区域还有一些高峰耸立。 此刻其中一座高峰上，头戴玉簪，腰别着翠绿竹笛的年轻男子懒散地坐在山顶一块凸起的小石头上，手里握着一个酒壶，蒸往嘴里嘴咕噜噜灌酒，看山下战斗如看戏。 若是细看，他脚下正踩着一个能有八米多的岩石巨人脑袋。 青年喝着喝着打了个饱嗝，眼神渐渐泛起一些醉意，轻笑自语道：“我就说嘛，这昆仑弟子确实讨厌，他到哪里哪里就乱作一团，尽是给我添乱！” …… “轰！” 密林深处，沼泽边缘，一道轻微轰鸣掀起层层气浪，一名少年风驰电掣展开冲刺。 “谁？” 当在附近游荡的一名魔狼山魔修察觉动静扭过头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只巴掌在瞳孔中迅速放大，下一刻，那巴掌将其整个脑袋都捏住，从狼背上抓着砸落到地面。 同一时间，一道青色的剑光闪过，魔狼山魔修胯下魔狼脑袋从脖子上掉下，切口整齐光滑。 “说，你们魔狼山和魔岩山这么多人来这里做什么？” 少年站直身板，一脚踩踏在这不过区区第二境的魔狼山魔修胸膛，冷声质问。 “我……不知道……大侠饶命……” 魔狼山的这名魔修吓坏了，说话都不利索了，精神状态处在极度恐惧之中。 少年弯腰右手抓着魔修领子将其提起，冷冷盯着对方片刻，随后腰部猛地一拧，右手臂提着魔修甩动到身后，再猛地一下向着前方砸落下来。 砰！ 这一下将魔修砸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鼻血长流，浑身骨架散了多处。 “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好好回答，给你个痛快，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少年厉声开口，言语冰冷，出手干脆霸道，毫不留情。 稍远处，随同少年而来的一群人面露惊讶。 “云天锋这小子平时看着挺腼腆的，这动起手来怎的这般暴躁狠辣？”蒋巽砸着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昆仑弟子。 其他人大多无法解答他的疑惑，只有慕容雨半点不觉得奇怪。 随着云天锋同意慕容雨加入昆仑，自然也告诉了不少慕容雨昆仑的事情。 昆仑山镇压着数百个魔窟，在漫长岁月下来，大部分魔窟已经被历代昆仑子弟平定，但依旧还存在不少魔窟苟延残喘，云天锋在昆仑学艺期间便常年会被昆仑子指派去魔窟历练，与魔窟中的恐怖生灵厮杀。 那些生灵中有擅长蛊惑人心的，有擅长编制梦境的，有擅长神魂攻击的，有擅长肉身的，总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云天锋从不缺乏战斗经验，若是不狠，根本无法活着走出魔窟。 之所以下了昆仑之后变得腼腆单纯，只是因为在少年心中，魔是魔，人是人，与人相处，他总想要抱着一份期待和善意，而并非单纯的相信一个‘善’字。 简而言之，少年眼中只有三种人，敌人，朋友，普通人。 魔狼山的魔修平日也算是骄横跋扈之辈，但真当苦头落到了他们自己身上时，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恶根本遮掩不住部分魔修内心的懦弱和窝囊。 “密藏，密藏，森林深处有一份密藏，我们奉命搜寻。” 这名魔修的境界太低，在魔狼山的身份地位并不高，对于隐秘知晓的非常有限。 “你们两家都来了多少人？实力如何？”云天锋又问。 “魔岩山来了多少人我真不知道，我们魔狼山是七长老带队，本来是准备去截杀昆仑弟子的，只是沿途突然得知了密藏的消息，因此仓促赶来，领头的只有七长老和两名执事，其余弟子约有近百人。”魔修答道。 云天锋继续追问片刻，问不出来更多便给了这名魔修一个痛快。 “看来真被我们猜中了，得到追杀令的不只是炼心宗，其他魔门也得到了追杀令，而且这魔狼山既然要追杀你，魔岩山恐怕也不会置身事外，既然是生死之敌，绝不能让他们得到密藏。” 慕容雨咬牙开口，非常生气。 蒋巽沉思道：“如果这名魔修所言属实，那两大魔门必然还未寻找到密藏所在，否则不会大肆搜山，我们若是幸运也有机会寻得密藏。” “那还等什么？找啊！”江初瑶跃跃欲试，行走江湖，寻找宝藏什么的最让人开心和激动了。 “不用着急！”卢元龙年纪最长，脾气暴躁但经验老道，他示意众人看了看几个传来战斗声响的方向，沉声道：“来的人可不只是我们，与其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不如先让后面跟上来的人将局面搅浑，我们再浑水摸鱼岂不更好？” 几人很快寻找了一座山峰，悄悄摸上山顶，当务之急，先弄清楚都是什么人在战斗才是最重要的。 “竟然是他们！” 卢元龙和唐龙见识广博，只是遥望战斗区域，观看战斗动静便大致能够才出来交手之人的身份。 长剑门少门主殷显，日月宫书阳、书月两兄弟，追日宗刀修羿觉，银枪楼天才弟子花小山，霸刀殿弟子金涛。 足足六处战场，六道不同气息和六种作战风格，都带有标志性的功法、法术和武学，辨认起来并不难，尤其这些年轻人各个都是附近几大王朝中赫赫有名之辈。 忽然，就在众人商议之时，森林中毫无征兆爆发地震，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却诞生了诸多异象。 在森林北部，有四条光柱粗如山岳，直插云霄，释放着庞大的压迫力。 在森林东部和西部则出现了如云霞幻化的影像，东部是一名高悬空中弹奏古筝的女子，西部则是腰系红绳吹奏竹笛的老妪。 而在南部，只有火烧一般的红光照耀天上地下，刚一出现就让整座森林中所有的战斗瞬间暂停，无数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看来真有密藏，应该就是南部区域，走！” 这下轮到卢元龙坐不住了，话语说完不等众人商讨便已经冲了出去。 云天锋等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总不能让卢元龙一个人去冒险，再说每个人都很心动，便纷纷跟了上去。 “这里得是什么级别的密藏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若是速度慢了，等到吸引来更多的人，我们将失去争夺的机会，必须要快！”摧山掌唐龙催促众人提升速度。 这一幕同样发生在森林的各处区域，不管是魔道还是正道，亦或者是武林人士，全都停下了战斗，向着密藏出现的区域蜂拥而去。 没多时，附近有破空声传来，云天锋扭头看去，是长剑门殷显。 “云公子，又见面了，师门有令让我务必要护送你一程，你这不辞而别可是让我一番好找。”殷显脚踩一柄飞剑，在林中飞掠，他也同时看到了云天锋，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转身飞到云天锋一群人附近。 “殷公子好意心领了，当下还是阻止魔道得到密藏更重要。”云天锋微笑着点头，因为慕容雨和江初瑶眼神不善，于是压下心头对殷显的好感，不咸不淡回应了一下。 殷显只是点头，没有多说其他，目光在云天锋周围众人身上一扫而过，不见半点神色变化。 路程不算远，众人速度又都是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异象地点附近。 这里是一座山谷，山谷入口不算宽，仅有十余米，两侧则是高耸入云的高山。 和别的区域不同，这两座高山无法攀登，落有禁制，有一名第二境的魔修便因为冲动爬山而在一瞬间被禁制击杀，化作飞灰。 众人在山谷入口找到了卢元龙，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魔岩山的石人和魔狼山的魔修，更有一些气质卓然的生面孔年轻人接连出现，都是附近几大王朝的天骄子弟，各个修为不凡，卓尔不群。 “山谷入口被人封住了？” 很多人神色不善，盯着山谷入口，那里有上百名头戴面纱的身影，全都佩戴兵器，释放着冰冷的杀机，挡在入口处，看这个架势应当是不打算放任何人进去。 ------------ 第一卷 立春 第四十一章 群雄齐聚 异象光芒万丈，火红的光照耀大片天空，就连天上飘着的云也都像是被火焰点燃，赤霞燃千里。 两座高耸入云不可见顶的高山中间，雾霭弥漫的山谷外，三方人马聚集，剑拔弩张。 来自煜州正道的人士总数偏少，但每一个都是颇有名气的人物，这个时候自然而然会站在一起，以免被魔道逐个击破。 “云公子之名如雷贯耳，今日终于得见，当真是人中龙凤，风采卓绝！” 云天锋一行人人数最多，其余先后到来者都颇为客气，尤其都会先与云天锋打一声招呼，之后才会和卢元龙等人客套客套。 身为昆仑弟子，云天锋自是平易近人，且来者都是正道宗门里的人物，他自是多信任着几分。 而在旁边，也亏得同行众人和云天锋所想不同，对这些几乎没有过交往的正道天骄都有着暗自提防，因而并未被他们打招呼的顺序刺激到虚荣心自尊心，反而更加警惕。 “哈哈哈哈，苦寻多日，终于找到密藏所在，谁都不准和老子抢，这个密藏是老子的。” 一道粗犷嚣张的话语声传来，森林方向有魔气如乌云扫过，落在山谷前方，化作一道身披黑袍的壮硕身影。 此人头戴黑色沿冒，肩挂黑色披风，接近两米的身高，目光如鹰隼一般锋利，唯独一张脸惨白如纸，与一身穿着黑白分明。 云天锋一行人都不认识此人，但却从此人身上感觉到了浓郁的煞气。 来自长剑门的殷显倒是见识广博，看着来人的目光神色十分凝重：“魔道万华宫魔子，号称百年一遇的魔道天才，一身魔道术法诡异难查，最是难缠，云师兄若是单独遇到，千万不可与其交手。” 一群人眉头皱起，心生警惕。 万华宫在三千杂门中排名靠前，而魔子通常又是魔道宗门之中最受看重的弟子，本身就代表了天赋卓绝，再加上连殷显这样的人物都如此忌惮，其可怕不难想象。 一流千宗和三千杂门的榜单，参考的是势力综合战力和影响力，尤其是顶尖战力，并不能代表一流千宗的弟子就能比三千杂门的弟子强，个体强弱，不能一概而论。 “邵柏华，这里可不是你们万华宫地界，天下宝物，能者得之，别人怕你，你狼爷爷可不怕你！” 一声狼啸传来，在魔道阵营魔狼山人马区域，大量的魔狼山弟子向着两侧让出一条通道，走出来一名骑乘三米高巨狼的灰衣青年。 万华宫魔子邵柏华冷眼扫去，不屑道：“魔狼山的魔子五爪狼？一个狗崽子而已，谁给你的勇气在你爷爷面前大呼小叫？” “你想死吗？”刚强势出场便遭遇嘲讽，五爪狼顿时大怒，红色的衣袍骤然古荡而起，如有绝世凶物要从其中冲出，杀气凛然。 云天锋这边众人都默不作声，生怕打扰了两位魔子的争锋相对，巴不得当做透明人，让魔道的人自相残杀。 但就在此时，又有轰鸣传出，紧接着森林之上的天空出现了一个黑点。 这黑点呼啸而来，逐渐放大，最后化作了一颗巨大的黑色骷髅，而在骷髅上方则并肩站着两个人。 这两人一人身材瘦弱，但眼神阴骛，其目光如刀子一般，落在谁身上都像是要将对方的心口刨开，让人心寒。 另一人身材魁梧，身躯如精铁打造，散发着沉重的气息，哪怕不曾交手，光是看去，就会让人感觉其力大无穷，能开山断岳。 炼心宗魔子蚀心者，魔岩山魔子石紫炎。 这两人刚刚落地，黑色骷髅化为魔气，蚀心者张嘴一吸，全部吞下，腹部跟着鼓胀了一下，看起来就像是要被撑破一般，但很快就平复了下去。 “邵柏华、五爪狼，这宝藏还没见着呢，你们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没看到那些正道的杂碎都在看你们笑话吗？” 炼心宗魔子蚀心者冷笑开口，旋即目光转向正道人士这边，扫过每一个人，最终停留在了云天锋的身上。 “哟，真是魔神祝福保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昆仑云公子，倒真是省了我不少功夫，都不用满天下寻找了。” 随着蚀心者的话语声落下，魔道众人纷纷惊讶了一下，而后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全都落在了云天锋身上。 云天锋轻轻拍了拍慕容雨冰冷的手背，向前几步走到人前，嘴角微翘：“你们家魔神确实热情，刚送了百来颗炼心宗弟子人头，现在又送来了一颗大的，确实是省了云某不少功夫。” “找死！” 蚀心者勃然大怒，心底的杀意在一瞬间喷涌爆发而出。 只见蚀心者周身魔气如风暴肆虐，大量的魔气在其身后迅速凝结出来一双魔翼，在轰鸣声中，骤然向着云天锋飞扑而来。 “铮！” 就在这一瞬间，一声剑吟响彻，雪白的剑光呼啸数十米长，殷显一身白衣胜雪，抢在云天锋之前，迎着蚀心者便是一剑斩落。 轰隆！！！ 剑光与魔气碰撞交锋，刺耳的摩擦声甚至让一些靠得比较近的低境界魔修耳膜被贯穿，大量鲜血顺着耳洞流出。 两人一触即分，长剑门殷显身体倒飞数米，落地后双脚犁地继续倒退十余米，等到站定，脸色变得苍白，喉咙不断鼓动，似乎是在吞咽逆血。 而身为炼心宗魔子的蚀心者则咧嘴露出森然笑容，只是简单倒退两三步便稳住了身体。 “长剑门的殷显，听说最近名头很响嘛，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正道天才，原来如此不堪一击，就这水准也敢给昆仑余孽撑腰？” 蚀心者冷言嘲讽，一副完全不将殷显看在眼里的架势，眼神睥睨。 “诸位道友，密藏是死的，就在这山谷之中，我等守住了这出口密藏便飞不了，但这昆仑余孽则不然，若是一不留神让他跑了，我们再想找可就难了，诸位总不想被兽皇宫找麻烦吧？” 蚀心者转身看向五爪狼、石紫炎和邵柏华三人，意思极为明显。 “没错，今日既然遇到就决不能让昆仑欲孽逃走，但在这之前，先让本君问清楚一件事情。” 话语声突然如雷鸣般滚滚而来，说话者起码也在数里之外，但随着其声音到达，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有暗黑色的剑光破空而至。 一柄暗黑十字剑悬空漂浮，上面站着的是周身都缭绕阴森锋芒的蓝衣青年。 “他怎么来了？” 这一下，就连蚀心者都感觉到意外，其余魔道各势力的魔子也都神色凝重。 怕是不怕，但却都对新来这人颇为忌惮。 反倒是正道这边众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认识这新来的青年。 唯独云天锋双目微眯，心中浮现一些猜测。 果然，下一刻这青年男子便转身看向云天锋方向，寒声问道：“云天锋，本君问你，我十方教九长老现在何处？” “你们十方教的长老在哪里我们怎么知道？小疯子又不是十方教的爹，还要帮着带娃不成？”慕容雨昂着脑袋，右手已经握在阔剑【重楼】剑柄处，周身内力也已经全力运转，随时准备出手。 “这位妹子说得对，若是你们教主夫人不见了，你们跑来问年轻风流的昆仑传人倒也罢了，九长老？一听就是个糟老头子，他不见了和云公子有什么关系？真是天大的笑话！” 伴随着声音，就在十方教魔子冥十方来的方向，一道金色的刀光长达数十丈，在一瞬间仿佛撕裂了整片天空，向着冥十方当头劈砍而下。 冥十方皱眉转身，运转十方教魔功【十方经】，打出十字剑气，逆向而伐。 轰的一声，两人之间的交手天摇地动，炸飞的刀气和剑气如银河直泄，方圆百米之内，巨石一块又一块炸裂，树木一颗又一颗倒下断开，就连地面也都全是剑孔和刀痕，甚至虚空之上都还能够看到剑气和刀气划过留下的痕迹久久未曾消散。 “哈哈哈哈，冥十方，你的剑怎么和你们教主夫人的腰肢一样软？没吃饭吗？” 一身金色龙袍的男子踏空而至，所过之处刀气缭绕，生人勿进，对附近那些冰冷的眸光完全无视，径直走向云天锋方向。 “姓云的，听说你是昆仑最后的传人，那就是说你现在也算是昆仑的准掌门或者代掌门咯？打赢我霸刀殿金涛，以后唯你马首是瞻，陪你重建昆仑，打不赢我金涛，也不为难你，喊一声金大哥，以后金某人罩着你，如何？” 金涛走路当真是龙行虎步，三两步就来到了云天锋身前，个子比云天锋还要高一个头，壮硕的身体挡在云天锋身前极具压迫感。 慕容雨瞪眼，江初瑶也不爽，一个把云天锋当做家人，一个已经不知不觉将云天锋当做需要自己时不时护着的傻弟弟，此刻不约而同都生气了，都想出手和金涛较量较量。 云天锋眯眼而笑，压根没有半点战意，彬彬有礼道：“你比我年长，叫你一声金大哥我不吃亏。” 单纯不代表傻，金涛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反而让云天锋极为欣赏，至少在云天锋内心直觉之中，金涛比其他几个先后到来的正道天骄要值得信赖一点。 一个热情又自动送上门来的打手，这便宜不占那是真蠢。 若是金涛说话算话，叫一声大哥，不吃亏，这笔生意做得。 就算金涛言而无信，好像也没什么损失，还无形中消弭了一场争端，何乐而不为。 “当真不打一架试试？我可以压境和你同境切磋！”金涛瞪眼，非常不满。 ------------ 第一卷 立春 第四十二章 长歌三绝长孙晟 云天锋笑着摇头：“不打，你比我厉害，我不是你对手。” “你的意思你承认你不如我金涛？”金涛眯起眼睛，满是狐疑。 云天锋还是微笑点头：“小弟武道境界不过才刚刚登堂入室，不仅不如金大哥，也不如诸位正道豪杰，在场所有人中，论境界、论战力，小弟排在末位都是毫无争议的。” 师尊说过，那些大门大派也好，小门小宗也罢，面子都是第一，里子才是第二。 但是在真正超然世外的大宗门眼中刚好相反，里子够大，面子不大都不行，里子要是太小，面子撑得越大死得越快。 “好，看你这么谦逊，以后有任何麻烦，提我金涛的名字，谁要是敢欺负你，我金涛手里这把刀绝不客气！” 刚下山的时候，霸刀殿殿主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师祖早年曾经受过昆仑子恩惠，这个人情必须要还，这次让自己下山来就是在能力范围内尽量帮上一帮，哪怕对方可能只是一个昆仑弃子也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骄傲如金涛纵然不会违抗师命，但内心其实很不舒服。 越是崇敬昆仑，他越是看不惯如今代表昆仑的云天锋弱小，这会让他心中昆仑至高无上的形象受到折损。 不过还好，现在看来，姓云的这小子倒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在场众人中和金涛对云天锋的看法不同的也有很多，金涛觉得顺眼，他们却觉得刺眼。 部分人甚至觉得，身为昆仑弟子，一点傲气都没有，面对一流千宗级别的霸刀殿少殿主竟然这般怂，简直丢了超级势力的脸。 魔道势力，五位魔子聚集在一起，彼此之间平日也不是关系多好，但现在阵营分明，恩怨都可以放下，齐心对抗正道人马才是重要。 “密藏已经出现，拖的时间越久，变故越多，这里毕竟是飞云国，若是飞云楼大批高手赶至此处对我等都没有好处，要么现在就动手，将这群正道人士全部打发走，要么直接闯入山谷，先拿到密藏再说。”魔狼山魔子五爪狼阴测测提议。 魔岩山魔子石紫炎附和点头：“正道只来了年轻一辈的这些人，而我们这边还有大量魔宗子弟，更有魔狼山七长老和我魔岩山六长老坐镇，真要开打，占上风的是我们！” 说到这里，几名魔子默契的将目光看向山谷入口，现在唯一的可能的变数就是挡在山谷前这群人。 万华宫魔子邵柏华站出来，厉声喝问：“密藏现世，有缘者得之，你们是什么人？拦在山谷入口是什么意思？想独吞吗？” 一瞬间，整个魔道阵营剑拔弩张。 云天锋这边，众人也都好奇看着山谷方向，他们也想知道，这群比所有人都还要更快来到密藏处的到底是一群什么人。 拦在山谷前的数百人全都带着斗笠面纱，衣着不同颜色都有，常规的兵器几乎不可见，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同的乐器，来历神秘。 此刻，随着邵柏华的质问，山谷前便走出来一人，冲着魔道阵营和正道阵营同时抱拳，道：“诸位，这里没有什么密藏，此地乃是我长歌坊旧址，是有归属的，并非荒郊野外的无主之地，还请诸位速速离去。” “长歌坊？听都没听过，立刻给老子让开，否则休怪老子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五爪狼一步站出，响彻阵阵阴森恐怖的狼啸，双目中杀气腾腾。 “放肆，今日只要我长歌坊弟子在此，决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其中打扰老祖安眠，想要过去，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长歌坊弟子顿时大怒，所有弟子均是同时踏前一步，杀气涛涛。 “敬酒不吃吃罚酒！”五爪狼冷笑，觉得被扫了面子，凶相毕露。 一头能有四五米高的魔狼出现，张口便将五爪狼吞入腹中，而后在这头凶狼后背处裂开一条裂缝，五爪狼的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 下一刻，魔狼仰天长啸，散发出的气息恐怖慑人，锋利的狼牙和狼爪更是如尖刀一般长和锋利，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势冲杀向了山谷入口。 正道和魔道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齐齐看去，想借机看看这群长歌坊人马的战力如何。 眼看巨大的魔狼就要冲到谷口和长歌坊弟子们展开厮杀，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当当当当……” 满是肃杀的山谷之外，凭空之中，有急促而浑厚的琵琶声骤然响起。 这琵琶声穿透力恐怖，无数人都在一瞬间感觉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受不了这音波的冲击，唯有第三境以上者才可以勉强抵挡得住。 然而，这只是波及，并非针对。 真正被针对的是魔狼山的魔子五爪狼。 在琵琶声密集响彻的同时，自一旁无人能够攀登上去的高山之上，有片片桃花洒落，一名同样头戴面纱，身穿粉色长衣的身影从天而降，怀中抱着一把琵琶，正在快速弹奏。 “魔狼山的魔子五爪狼？我长歌坊怕你不成！” 来人给琵琶换了个位置，左手动用了琵琶弹奏指法中的揉法，右手则是用的夹弹指法。 紧接着，琵琶声如凤吟，自琵琶之上，有奇特的能量汇聚，自琵琶弦而出，化作一头五米长的朱雀，横击长空，杀向五爪狼附身的巨狼。 “唳……” 朱雀长鸣，双爪锋利，力大无穷，像是要将一座山都给撕碎。 巨狼咆哮，狼牙森森，如要吞天月。 轰隆一声，虚空泛起涟漪呈现环形横扫四面八方，第三境以下魔修等全部被掀飞而起，又像下饺子一般从半空坠落，噼里啪啦。 却在此时，琵琶声调再变，来人的右手指法切换为了双挑和勾，左手指法则变化为虚按和推。 霎时间，天上地下都是杀气滚滚，琵琶弦的每一次颤动都会有能量光芒如弦月弯刀一般射出，密密麻麻，从天而降，全都落向了魔狼山的魔子五爪狼。 五爪狼神色巨变，不要钱一般释放出所有魔气，魔狼顿时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如拳击般轰在朱雀身上，将朱雀打飞出去，而巨狼自己的左眼则被朱雀抓伤，眼珠子都掉了。 但即便如此，巨狼依然凶猛，在五爪狼的魔力加持之下，浑身狼毫如钢针一般竖起，而后猛地激射而出，如箭雨倾盆，遮盖了每一寸空间。 叮！ 其中一根钢针好巧不巧刚好飞向云天锋而来，云天锋灵识加持，捕捉到钢针轨迹，青玄剑再轻轻一挑，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将钢针瞬间挑飞擦肩而过，身后一块数百斤重的巨石瞬间就被钢针穿透。 ------------ 第一卷 立春 第四十三章 就凭昆仑二字 长歌坊弹奏琵琶之人则是冷哼一声，曲调再变，同时运用了分、抹和带起、捺打等左右手不同的两种指法，使得琵琶声噼里啪啦连串响彻，将身前战场笼罩，化作一个气泡，巨大的魔狼都被包围在其中，所有的钢针狼毫都射不出来。 下一瞬间，琵琶的声调又变，却是蕴含了另一种情感能量，全部没入能量气泡中，使得那巨狼的神色变得迷离起来，像是陷入了某种梦境，在逐渐放松抵抗。 “破！” 然而，就当魔狼山的魔子五爪狼就要彻底沉沦时，气泡之外，周身燃烧着火焰的岩石巨人出手了。 魔岩山魔子石紫炎一拳轰出，力大无穷，大有一力破万法的架势，将气泡打得一阵乱颤。 一击未果，石紫炎便又接连出拳，每一拳都轰击在同一个地方，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音波气泡便被轰碎开来，五爪狼和伤痕累累的巨狼落到地面，逐渐清醒。 “你是何人？要与我等为敌么？”十方教冥十方巴不得五爪狼被人打死，但此刻正道人马就在身旁，不是内讧的时候，他便主动站出来，大有要和五爪狼以及石紫炎联手的架势。 云天锋等人也立刻看向弹琵琶的神秘人，也好奇此人身份。 对方身上同样是第四境的气息，可却几乎在压着五爪狼打，这份实力不容小觑，没道理籍籍无名。 粉色的长衣随风猎猎作响，神秘人语气生冷：“吾乃长歌坊长孙晟是也，再说一遍，山谷内乃是长歌坊先祖埋骨之地，任何人胆敢擅闯，杀无赦！” 众人皱起眉头，长孙晟这个名字似乎都没有听过。 还是云天锋身旁，来自龙隐山庄的王泉忽然灵光一闪，惊呼一声道：“外道，长歌坊，长歌三绝中的琵琶绝长孙晟，竟然是他！” 云天锋慕容雨一众人立刻看向王泉。 王泉环顾四周，若有所思道：“十州修行有诸多派系，如魔道和正道便是对立的死敌关系，而在这之外，排名第三的派系为邪道，邪道的人行事全凭个人喜好，有好有坏，因而人们对他们大多虽然反感，但不至于仇恨，而在邪道之外，还有一个特立独行的派系，就是外道！” “我知道外道！”云天锋点头，想起了自己在昆仑看过的一些书籍内容，对慕容雨和江初瑶以及蒋巽这三人解释道：“外道研究的不是修仙，也不是修魔，更不是武道，也没有阵营之分，是一群执着于热爱的特殊人群，若我没有猜错，这长歌坊应该就是专门修炼乐器相关的特殊门派。” “这么说这山谷里还真有可能是长歌坊的先辈埋骨之地了！”慕容雨和江初瑶顿时明悟，森林四周的多种异象之中，最显眼的还是那两尊横埂在天地之间的影像，一东一西，都带着不同的乐器。 山谷内，是长歌坊弟子的祖坟！ 云天锋几乎不做更多怀疑就选择了相信，尤其是琵琶绝长孙晟是从那无人能够靠近攀爬的山峰上落下，这也是一种佐证。 慕容雨目光扫过山谷谷口那边，魔道的人和长歌坊的人已经一触即发，似乎立马就要来个你死我活的强闯，便皱眉问道：“小疯子，如果这里真是人家祖坟，里面的密藏我们还抢吗？” 慕容雨话语一出，一群正道人士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云天锋身上。 这些目光中有的人是迟疑，有的人是不满，有的人是贪婪，还有的人则是冰冷。 云天锋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只是对着慕容雨摇头：“其他人我们管不着，但昆仑弟子不该做这种事。” 云天锋不是迂腐之辈，天下间很多密藏都是前人留下，寻找挖掘并不奇怪，但当人家后人守在坟前，还要去挖，那就过分了。 尤其是云天锋想到了自己的师尊昆仑子，若是有人要挖昆仑子的坟，自己能接受吗？ 不能！ 云天锋毫不怀疑，师尊昆仑子就是自己的逆鳞之一，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我听你的！”慕容雨半点都不会因为放弃摆在眼前的密藏而失落，她的内心想到的是铁阳镇外埋葬着铁子他们一群人的墓地，若是有人敢在那里撒野，哼，姑奶奶全部砍了。 云天锋在一群正道人士中，出于身份背景缘故，如众星捧月，乍一看好似魁首。 但实则在这一刻，当云天锋做出决定，其余人未必就会赞同。 云天锋也不强求，哪怕是生死与共的江初瑶，云天锋也不会擅自替对方做决定，他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唯独慕容雨除外，谁让慕容雨加入了昆仑，那这件事就必须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新掌门说了算。 “正道的诸位道友，正魔纷争已经延续无尽岁月，不可能靠我等一群年轻人在今日分出胜负，不如先联手进入山谷，等见到了密藏，再来一场正魔厮杀，能者得之如何？” 十方教的魔子冥十方扬声开口，其余魔子也没有谁出声反对，都看了过来。 一群正道子弟犹豫片刻，日月宫的书阳和书月两大天骄、追日宗羿觉、星月谷朱笛等便纷纷站了出去，虽说没有和魔道的人站在一起，但却也站在了长歌坊的对立面。 长剑门少门主殷显神色无比坚定，他看着这些自己无比熟悉的所谓朋友站了出去，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原地一动未动，只是将目光落向云天锋。 对比这些个修行界的正道弟子，来自飞云国江湖上的武夫们反而没有一个走出去的。 云天锋略带感激的目光先后扫过了卢元龙和唐龙等人。 卢元龙淡然道：“云兄弟莫要误会，既然是修行界的密藏，我等武夫拿了也是没用，既如此，便没必要做亏心之事，得不偿失，并非是看在你的面子。” 唐龙笑着点头，没说话，但好像都说了。 长剑门殷显咧嘴一笑：“殷某说过，师门吩咐，天大的事情都要放在云公子安危之后，昆仑弟子不能在五大王朝地界被人欺负，云公子但可放心，无论你作何选择，殷某都鼎力支持。” 殷显的选择让走出去的几人都大为意外，尤其其中日月宫的书阳和书月都有些后知后觉的意思，大有深意地看了看殷显。 没有人退回来，各自心中利益选择自有一个排序。 “多谢！” 云天锋不得不认真向殷显道谢，就是慕容雨等人也都对殷显的刮目相看。 “别看我，我也是武夫一名，要这密藏无用，但你也别掉以轻心，银枪楼的花小山一定就在附近，他怎么选可就不好说了。”金涛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云天锋面色凝重，抱了抱拳，不管金涛认不认，他都算是谢过。 随后，云天锋与慕容雨四目相对，彼此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紧接着，云天锋手握青玄剑，一步步走出，身后跟着慕容雨，两人穿过人群，向着山谷方向而去。 魔道中人都将目光落在云天锋身上，想要知道这个昆仑弟子的决定。 “小子，我观你也是一名武夫，还只是登堂境修为，莫不是也想要染指我长歌坊祖地？”有长歌坊弟子见云天锋越走越近，就要出手，但长孙晟双目微眯，抬手稍微阻挡，冷淡开口。 云天锋二人走到距离长孙晟不到十米距离，拳抱长剑算是打个招呼，沉声道：“云天锋、慕容雨，愿助长歌门道友一臂之力！” “什么？这小子疯了吗？”正道人马中，追日宗羿觉不可思议道。 在场这么多人，正道天骄数人，魔道天骄也有数人，且还有大量魔道子弟，长歌坊才多少人？ 是个傻子都知道，长歌坊注定挡不住，站在长歌坊那一边就如同站在了大势的对立面，这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云天锋的脑袋进水了？ “真好，待会一鼓作气将这小子脑袋拿了回去领赏。”魔道的人则笑了，先前还担心抢夺密藏的时候昆仑余孽跑了，这下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昆仑弟子主动入场，简直是一份大礼。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长歌门凭什么信你二人？”面对云天锋和慕容雨的善意，长孙晟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看着两人片刻，而后问。 “铮！” 云天锋抽出青玄剑，青色的剑光闪耀，他转过身来，背对着长孙晟，冰冷的目光扫过魔道众人甚至是正道的几名天骄，话语铿锵道：“阁下可以不信我云天锋，也可以不信我身旁的慕容雨，但我相信，昆仑二字，值得任何人信任！” “昆仑？原来是你，原来如此！” 长孙晟仔细盯着云天锋的背影看了看，而后恍然大悟，旋即面具后的嘴角上扬，怀抱琵琶一步上前，与云天锋和慕容雨并肩而立。 “好，昆仑这个人情我长歌门认了，不过敌人可不弱，你二人还是往后退一些，稍后尽量避开这些第四境的难缠家伙，帮我这些师兄妹们对付人多势众的魔道众修如何？” 慕容雨张口欲言，她此刻战意满满，什么第四境的魔道仙道，她无所畏惧，但不想长孙晟看不起人。 只是云天锋给了慕容雨一个眼神，拉着慕容雨果真后退几步，就站在了山谷入口正中的长歌门弟子中间。 示敌以弱，或有奇效。 ------------ 第一卷 立春 第四十四章 大战爆发 “喂，小疯子，小雨，你们俩怎么这么没义气，我呢？我呢？”江初瑶瞪着眼睛气得跺脚，快速小跑了过来。 魔道众人自然是无所谓，正道的几名天骄也都冷眼旁观。 别说是一个江初瑶了，就算是云天锋之前身边跟着的人全都过去他们也无所谓。 江湖武夫是什么？ 匹夫尔！ 更何况根据各自手里的情报，这群人都不过是登堂境而已，能翻起什么浪花？ “殷某之前说过，在五大王朝地界，唯昆仑云师兄马首是瞻，既然云师兄做出了选择，身为正道仙门，我殷显今日便代表着长剑门的脸面，除魔卫道，义不容辞，长孙兄，魔狼山的五爪狼就交给殷某好了！” 反倒是殷显也走到了长孙晟面前，这才让众人的眉头微微皱起。 不管怎么说，殷显也是小有名气的第四境天才，战斗力还是不错的。 殷显挑选的对手也有讲究，虽然五爪狼也是魔门魔子的身份，实力也不容小觑，但先前和长孙晟的一番交手已经受伤，殷显自认能够力敌。 “江湖儿郎别的没有，义气可不能少！” “蒋巽说的对，义气不能少，我唐龙也杀过不少魔道，但还从未和魔子级别的人物交过手，今日正好试试。” “杨兄刚刚入土为安，但他的仇不可不报，炼心宗的魔子就交给卢某人和章涛，云小兄弟，慕容姑娘，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一同而来的几名伙伴也都站了出来，并且都各自找到了想要交手的对象，眼神中战意燃烧，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手痒。 “一群匹夫，不知道天高地厚，这种事也是你们有资格参与的么？” 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历来就不怎么瞧得起江湖绿林的这些所谓的大侠，尤其眼前这几个站出来的出头鸟，在他们看来和送死没什么分别。 但云天锋是开心的。 看着除了蒋巽之外，其实都已经突破到了武道第四境的朋友，他终于明白，当年师父为什么在谈及天下正道的时候言语中带着不屑，反而在聊起来绿林好汉的时候赞赏有加。 目光扫过面色微冷的一群正道天骄，云天锋心中已经将他们打入了不值得结交的内心名单中。 “多谢各位侠士仁义相助，只是如今大敌当前，个个都不好惹，还请诸位后退几步，与昆仑云公子配合更好。”长孙晟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抱拳以江湖礼节待之，其潜台词也是暗示几人，保护好云天锋便可以了，不用为了长歌门拼命。 魔道人马和正道的几名天骄着实不想过多耽误时间，尤其是一开始就主导此事的魔狼山和魔岩山尤其如此。 “还废话耽搁什么？杀进去！” 魔狼山魔子一声爆吼，周身魔焰燃烧，率先带领着来自魔狼山的魔修们冲杀而出，大量的魔狼被召唤出来，奔腾之下，大地震颤，古林轰隆。 “铮！” 剑吟声响彻，一身白衣胜雪的长剑门少门主殷显越众而出，双手掐诀，长剑呼啸，剑气吞吐如瀑布垂落，直接砸向了五爪狼。 “杀！” 其余各方势力也都同时发动，一瞬间整个森林里都是喊杀声，冰冷的杀气让方圆数十里地界的生灵万物都飕飕发抖，充满恐惧。 “嗡！” 伴随着可怕的刀气呼啸，之前并未站出来的霸刀殿金涛劈砍出上百米长的刀气，带着狂笑，直接迎战十方教魔子冥十方。 一头周身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岩石巨人能有十来米高，跨步之间地动山摇，人类在其面前只显得渺小袖珍，其一拳轰出，仿佛大山都要被其一拳轰碎，力大无穷，极为恐怖。 “摧山掌！” 当唐龙怒目圆睁，杀气汹涌，一道巨大的掌印被其推打而出，高有数米，轰隆声中直接砸向岩石巨人，来自魔岩山的魔子石紫炎。 石紫炎顿时大惊，这一掌给了他不小的压力，他的瞳孔收缩，终于第一次正眼看向这个之前浑然不放在他眼中的江湖男子。 “蚀心者，纳命来！” 一杆长枪绽放土黄色厚重气息，章涛双目赤红，强烈的仇恨充斥脑海，第一时间杀向了炼心宗魔子蚀心者。 蚀心者察觉到章涛气息不对，面色一沉，没想到又是一名武道第四境，但那又如何？ 一尊巨大的骷髅头出现，含着刀，刀光泛黑，与其他之前遭遇过的炼心宗魔修施展不同，在蚀心者发动这一招时，那骷髅吐出的长刀竟然直接能够锁定章涛气机，如闪电般呼啸出去，要将章涛的心给挖出来。 轰！！！ 然而，卢元龙更不是吃素的，章涛在放弃防守进攻，卢元龙则经脉轰鸣，强大的内力显化出来异象，在其身后，仿佛有一头蛟龙在仰天咆哮，只见其双手同时探出，犹如坚固不朽的精铁浇筑而成，护佑在章涛身前，以一双肉掌硬撼骷髅刀。 嗡…… 突然间，云天锋感觉到天地间灵气产生暴动，他猛地抬头，只见头顶上方四五十米的高空，有一轮太阳和一轮月亮同时出现，地面上来自日月宫的两名天骄分别出现在了太阳和月亮正中。 其中，书阳掌控小型太阳，释放出大量如陨星一般的火焰火球向着山谷入口砸来，那是无差别攻击。 而小型月亮这边，书月则释放月辉，引动天地灵力，凝结冰冻法术，无数的冰锥在天空形成，如利箭般大面积覆盖射下。 “找死！” 面对这种大面积群攻，长孙晟不可能坐视不管，手中琵琶弹奏，琵琶声层层递进，化作一轮又一轮的能量利刃，不断逆伐而上，将漫天的火球和冰箭在半空劈碎，不断交锋。 “长孙晟，好好记住，今日杀你之人，万华宫邵柏华！” 眼看长孙晟被书阳和书月两人牵制，五大魔子中，万华宫魔子邵柏华冷笑出手，身形如鬼魅在避开人群，快速靠近，很快就到了长孙晟二十米范围，桀桀怪笑中，其手掌掌心撕裂而开，露出一个阴森可怖的血色缝隙，从其内爆射出一根数十米长的舌头。 这舌头如标枪长矛突刺，速度快到了极致，几乎避无可避。 就在长孙晟面色大变时，其身前的空间竟然产生了模糊的扭曲，紧跟着仿佛有一只幽蓝色的蝴蝶在翩翩飞舞。 下一瞬，在无尽的火花闪烁下，身穿红色短衣的少女手中血红的匕首翻飞，凡其利刃切割划过之处，空间都在扭曲，她就如同翩翩飞舞的精灵，环绕着爆射而来的长舌不断前进，一双匕首挥舞之下，长舌根本无法靠近长孙晟，在一寸一寸被切割掉落。 “嗡！” 时机难得，来自正道宗门追日宗天骄羿觉猛地冲杀。 其手中银色长刀绽放无量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不能视物，同时其另一只手临空画出几个蝌蚪形状的符号，在其一掌拍打之下，这些符号附在长刀之上，使得其手中长刀一瞬间重若千钧，势大力沉，有劈山断岳的威势。 云天锋和慕容雨对视一眼，慕容雨双目微微一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缓缓闭上眸子。 此时此刻，慕容雨周身的内劲都在汹涌，外人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但她体内的内力却如同汹涌湍急的江河在体内奔腾，在某一个关头，在她突然睁开眸子的一瞬间，手中重剑【重楼】竟是发出了愉悦的颤音。 羿觉的刀法区别于江湖武夫的刀法，更重仙道之力，以灵力加持，从而无坚不摧，无物不破，重点在于以势压人。 此刻，他几乎就要冲进长歌门的大量低境界弟子之中，就要大开杀戒，杀出一条通道进入山谷。 可下一瞬间，一股寒意凭空乍现，羿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一股极致的危险预感来袭。 轰隆！！！ 当羿觉抬头，慕容雨娇小的身影破空而来，其手中拖着一柄重剑，偏偏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拖着一座大山。 一个照面的瞬间，慕容雨已经发动。 重剑被其艰难抡起，而后没有半点花哨，就是那么直接地当头砸下。 “被锁定了，该死，这是什么等级的武学？” 羿觉尝试避开，可他惊讶发现，自己四周就连空气都仿佛在一瞬间被剑气转化为了钢铁，挤压着身体，无法闪避，只能硬抗。 “江湖匹夫，小丫头一个，既然你找死，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这一刻，羿觉哪里还记得自己乃是正道仙门的传人，他目光阴冷，带着恨意，将所有的灵力都集中在了银色长刀上，要和这不知好歹冲杀过来的少女来个一招定胜负。 ‘嘭’的一声，如晴空炸雷，无数人都被震惊。 两人交手，一边是浑厚之中掺杂着少许灵力的重剑劈砍，一边是灵力充沛如江河涛涛的长刀舞动，在碰撞的刹那，像是两颗陨石的碰撞，地面在一瞬间就被轰击出来巨大的深坑，烟尘如风暴弥漫，更是在刀剑碰撞之处，火花化作闪电电弧噼里啪啦漫天四溅，连人们的视觉都在一瞬间出现了扭曲。 砰！！！ 紧接着，一道银袍身影倒飞而出，落到地上后接连翻滚弹射上百米，撞倒了七八颗粗壮的古树。 “什么？追日宗羿觉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打飞了？”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不敢置信，觉得像是上天在和他们开玩笑。 羿觉的名头在天骄之中比之殷显还要更大，是公认的强，可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女娃轰飞了？ 等到山谷入口这边烟尘散开，少女笔直站立的身影轮廓渐渐浮现，而后清晰。 慕容雨双手环抱胸前，目光冰冷，只是微微喘气，接近两米长的重剑【重楼】就笔直插在其右侧，而在其前方，是一片狼藉的深坑，乍一看，就像是被一颗小型陨石轰出来的一样。 “朱笛，她在装腔作势，她伤势比我还重，趁她病，要她命，杀了她！” 在无数人都被慕容雨的表现惊呆了的时候，羿觉不顾自己的面子，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而后声嘶力竭呼喊。 场中双方天骄里唯一还没有出手的一名女子微微一笑，缓步走向慕容雨。 她是星月谷圣女朱笛。 随着其步伐迈动，每一个脚印落下的地方都有星辉升腾，而后化作模糊的星辰模样，更是在其额头的位置，隐隐约约有弯月成型，像是要从天上的明月中借来一剑，斩杀慕容雨。 云天锋深吸一口气，面对第四境的天骄朱笛，武道境界还只是第三境登堂入室的少年倍感压力，甚至没有信心能够完全挡住。 但这时候，他不能不站出来。 慕容雨依旧怀抱双手，带着轻蔑的目光看着星月谷朱笛一步步靠近，她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连动一下都做不到了。 【开天九斩】的第一斩【开山斩】到目前为止还不是她能完全施展的绝学，先前勉强出手，已经算是超负荷运载，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云天锋的身影靠近过来，遮挡着慕容雨的视线，留给慕容羽的只是一双不算宽的背影。 “铮” 青玄剑出鞘，闪烁清冷寒光，少年眯起眼睛，心中在不断复盘那一个连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够施展出来的剑招。 “云公子，敬你是昆仑唯一剩下的人，星月谷不想伤你，但你最好也别碍事，以你的修为境界挡不住本圣女随手一击，现在让开还来得及！”星月谷朱笛黛眉微蹙，站在十来米外，右手已经举起与肩齐高，两根如玉质雕琢的手指笔直如剑，其上吞吐星月剑光，只要其心念一动，便可以爆发无穷杀力。 “能不能挡住，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云天锋吐出一口浊气，长剑斜指，周身内劲如龙卷风般环绕自身，剑光骤亮，蓄势待发。 ------------ 第一卷 立春 第四十五章 一剑退天骄 “也罢，看来是昆仑传人的身份让你有了些盲目的自信，就让本圣女来替你的师门敲打敲打你，让你以后行走天下时少做一些找死的事！” 星月谷圣女朱笛说罢，改剑指为兰花指，中指与拇指蓄力，而后一指弹出。 嘭的一声，弹指处竟然出现了音爆，灵力凝结如印，快如闪电。 云天锋肌体紧绷，始终覆盖方圆数十米的灵识猛然一震，形成一幅慢格书画，星月谷的灵印纵然速度极快也被他捕捉到了痕迹。 电光石火间，云天锋心中观想飞云楼的飞云峰，体内汹涌内力释放，青玄剑以基础剑招【青山】勾勒出飞云峰轮廓，笼罩全身。 砰！！ 刚完成这一步，一声炸响传来。 灵印击打在飞云峰轮廓之上，发出金铁碰撞声，紧接着便是可怕的力道爆发，灵印绽放炽亮光芒，猛然自爆。 飞云峰轮廓无法抵挡，砰然炸开，可怕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云天锋的立足空间，肉身就在一瞬间遭受到了千百次的能量冲击，云天锋一口逆血喷出，身体如要炸裂，七窍流血。 登堂入室不过是武者第三境，云天锋在这个境界驻足时间不长，且在坟头山的机缘中，他和慕容雨虽然得到了【心甲】，可【心甲】并不能圆满他二人的换血境瑕疵，加上【青山】护身虽强，但却只是基础剑招，应对仙道第四境的朱笛差距太大。 不仅如此，朱笛还不是一般的仙道第四境，身为天骄的她本就要远强于同境界的普通修仙者，哪怕这一道灵印只是随手释放而出，却也拥有灭杀普通第四境第一层修仙者的威力，云天锋能够以基础剑招挡下来，这足以让朱笛刮目相看，大为意外。 “云公子，先前这一击本圣女可只动用了三成的战力，你若是还不知进退，下一次你可就不一定能挡下来了！”朱笛轻笑，神色中带着轻慢和不屑。 昆仑传人？ 呵呵，也不过如此！ 云天锋半跪在地上，右手杵着青玄剑，左手擦了擦嘴角，奋力站起身来，如标枪般直挺挺站在原地。 他没得退，身后就是慕容雨，他不可能退。 数十米外，一颗承受了在战场爆发的一波波不同能量风暴依旧始终坚挺的巨树下，一名男子怀抱一把长刀，打了个哈欠，心有所感，抬头看去。 是慕容雨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 这目光好像在说，身为随从，主人都要被人打死了，你还不出手？ 王泉立马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身为随从，主人没下令，怎么可以擅自出手？ 慕容雨气急，可全身无法动弹，稍微尝试一下便感觉整个身体都要炸开似的，实则是追日宗羿觉那一刀的刀气还在体内作乱，没有被完全化解，只能以目光威胁，我现在就命令你立刻出手。 王泉感应到慕容雨心中所想，无奈摊开双手，那你倒是说出来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下令了呢？ 再说此刻，云天锋始终挡在那里不退，星月谷圣女朱笛也渐渐失去了耐心，心头起了火气，真以为你是昆仑传人本圣女就不敢杀你不成？ “最后警告你一次，让开，否则，死！” 朱笛的话语一片冰寒，其开口之时，眉心月痕也在发光，可怕的杀机被唤醒，兰花指再换剑指，这一次，她动了真怒。 毫无疑问，这一刻对云天锋而言已经算得上生死危机。 “她下一次出手你可能会死，你可以求我出手替你杀了她，但代价是你从此以后被逐出昆仑，要求我吗？” 来自丹田气海中特殊空间里的日轮突然传出来话语声，似乎带着蛊惑，也似乎带着担忧。 日轮是个刻板的器灵，但昆仑子已死，云天锋是昆仑子最疼爱的传人，纵然再怎么严苛，它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云天锋死去，哪怕云天锋认怂，开口求它，让它失望，甚至被逐出昆仑，它也希望云天锋最好还是活着。 “请赐教！” 然而，云天锋此刻却根本不去理会日轮，他双目之中充满了坚定，一张口囫囵吞枣般吞下大量丹药，随后左手捏剑指放在心口，右手握剑竖在胸前。 “找死！” 星月谷圣女朱笛剑指猛然一点，可怕的星月剑气轰然爆发，如万吨大坝突然开闸泄洪，无穷剑气滚滚而出，携带着摧枯拉朽无可阻挡的威势向着云天锋淹没而去。 云天锋弓步原本是右脚在前，此刻右脚画着圆落到了后面，长剑平缓下移，斜指地面。 嗡！ 方圆十米范围内，空气如同有感，同时震颤。 浑厚的灵魂力量自四面八方收缩而回，如温暖的水流包裹全身经脉，所有的内力都如江河全部涌入手中青玄剑内。 而在灵魂力量的加持之下，当云天锋猛然睁眼的一刹那，几乎没有人能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 青玄剑的剑光劈斩而出，剑光所过之处，一道道山峦叠嶂的虚影在灵魂力量的加持下不断浮现，顷刻间便有数十座山峰虚影拉成了一条长线。 紧接着，就在下一瞬间，所有的山峰虚影猛地一个重叠，青玄剑的剑吟声变转为了刺耳的剑啸。 “轰！！！” 星月剑气如洪水涛涛，青玄剑气如巍峨高山取代堤坝，挡在剑气前方，轰隆作响。 “战！” 一声爆吼，云天锋额头上青筋裸露，青玄剑向着前方吃力推动，那厚重且层层叠叠的山峰迎着洪水剑气逆流而上。 砰！砰！砰！砰！ 一道道山峰虚影在不断炸开，每炸开一层，便有更强的青玄剑气凝结，不断对撞着澎湃的星月剑气前行，向着星月谷圣女朱笛一点点靠近过去。 朱笛面色一变，张口一吞一吸间天地间灵力急速用来，在其头顶上方化作了一个灵气漩涡，庞大的灵气在其驱使之下不断涌入星月剑气之中，加持剑气力量。 她不会甘心，自己全力一击被一个武道第三境的少年挡住，她丢不起这个脸。 这一下对云天锋而言简直是百上加斤，他已经到了临界点，随时可能前功尽弃。 他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奇迹，他也从未想过要让王泉这个便宜随从出手营救，他只知道，慕容雨就在他身后，那是他现在唯一的师妹，同门，亲人。 “啊……” 声嘶力竭的咆哮，震耳欲聋的嘶吼，仿佛都能给云天锋提供力量加成。 可是这还不够。 关键时刻，他想起了王泉对于武秘的解读，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做出的理解对不对，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么多了。 心脏的跳动瞬间快了一倍，大量的活性血液流速增加，甚至透过体表皮肤渗出，如同火油。 意志在这一刻如同柴芯，灵魂在这一刻如同火苗，人族气血在顷刻间被点燃，如人体火焰，气血燃烧。 轰！！！ 在星月剑气冲刷下仅存的六层山峰虚影一瞬间变得更加凝实，而后竟然爆发出了可怕的威力，竟一头将所有迎面而来的星月剑气都给撞散开来，在一刹那之间轰的一下撞击在了星月谷圣女朱笛身上。 嘭！ 星月谷圣女朱笛身体倒飞，大口鲜血喷涌，眼神中都是不甘和费解，落在地上后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可是她不敢，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她信得过的，只能在临昏迷之前激活宗门秘宝，化作一艘飞舟，载着其瞬间逃亡远去。 云天锋周身不断炸响，一条条血管爆炸，鲜血如不要钱一般喷洒出来，身体直挺挺向着慕容雨身旁栽倒下去。 慕容雨目光呆滞，眼泪晶莹，刚要不顾一切去抱住云天锋伤痕累累破败不堪的身体，眼前却是一道人影闪过，竟是王泉。 王泉目中带着惊骇，他运转内力托住云天锋下坠的身体，不让其落到地面，否则那轻微的撞击对于现在的云天锋而言也是致命的。 “刚才那一招……” 王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刚刚云天锋那一剑的风华，可是现在没空想那么多，他快速取出龙隐山庄的秘药喂给云天锋，并且迅速盘膝坐在云天锋身后，以内力疏拢云天锋体内错乱的经脉，替云天锋疗伤保命。 “小疯子，小雨……” 距离此处战斗最近的是江初瑶和万华宫魔子邵柏华。 江初瑶眼角余光刚巧看到了这一幕画面，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少女胸膛剧烈起伏，想要冲杀过来，可万华宫的邵柏华就如同难缠的厉鬼，很难摆脱。 战场其他方向，数百名魔道修士有第二境的，也有第三境的，数量极多，在与长歌坊弟子的交手中以多打少，占据着绝对的上风，正在将长歌坊弟子打得节节败退。 其中蒋巽最为亮眼，与长歌坊一名吹奏长笛的女子配合默契，在魔修之中金色的鳄头刀接连斩杀了数名第三境魔修，势不可挡。 “昆仑弟子在哪里？给老夫死来！” 就在此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在魔修之中，一尊二十多米高的石头巨人出现，肩膀上站着一名面色阴骛的老者，无论是石人还是这老者身上都散发着恐怖绝伦的气息。 “该死，是魔狼山和魔岩山的两名长老，都是第四境第三层以上的强者，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等王某此刻无法停下给云公子疗伤的时候跳出来了，难道真是天要绝云公子之命？” 王泉面色极度难看，他先前一直在观战就是为了防备这两位长老突然杀出，以他第四境第四层的巅峰修为，就算是武者打魔修吃亏，没把握能将这二人击杀，可也有足够的信心拖住这两人。 但现在，云天锋的伤势太过严重，他若是停下为云天锋疗伤，云天锋的心脏甚至可能直接炸碎，五脏六腑都要成为血沫，那时候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两大魔门的长老目光扫过战场后很快就看到了云天锋所在，二话不说便一路狂奔而出，杀将过来。 ------------ 第一卷 立春 第四十六章 霸气撑腰 两大魔门的长老实力非凡，还未靠近，庞大的压力就携带着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令人窒息。 慕容雨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云天锋身上，没有去看那两名长老哪怕一眼。 王泉陷入了纠结之中，若是继续下去，他也要受到波及，不仅救不了云天锋，可能还要搭上自己半条命，可如果放弃，云天锋必死！ 附近战场，如江初瑶，唐龙等人也都试图过来营救，尽管他们都是刚突破第四境，远远不是这两位长老的对手，但他们义无反顾，只是越到这时候，对手越是难缠，即便拼着受伤也不让他们离开战圈寸步。 两大魔门的长老越来越近，四五十米的距离就可以足够他们发出致命一击，而现在，这个范围仅剩下不到十米。 “邦邦邦邦……” 忽然，就在这一瞬间，瑟音骤来。 天上，地下，方圆百里范围内空气温度骤降，甚至就连天空也都出现了灰蒙蒙的云雾，其上有银白色的雪花铺天盖地落下。 “崩！” 一道清冷的低喝声自天空云层上传递下来，紧接着便是无形无质的可怕音波化作涟漪阵阵，扫过整片战场。 噗噗噗噗…… 来自各大魔宗的魔子最先遭殃，一个个身上莫名炸开巨大的伤口，鲜血狂喷，全都被掀飞出去。 而后就是大量的魔道弟子，像是地上的灰尘，被人用扫帚扫了一下，全都飞向远方。 最后便是魔门两大长老，前行的脚步不得已停下，不约而同神色大变，纷纷激活自身最强状态，抵挡音波攻击。 “滚！” 又是一声冷喝，瑟音再起，如有人在每一个敌对者眼前同时出了一掌似的，避无可避，包括正道的几名意图杀入山谷的天骄也全都被击飞出去。 两大长老同时怒吼，但是无用，哪怕最强状态，在瑟音面前也不够看，没坚持多久便被直接击飞。 直到这时，天空上灰蒙蒙的乌云中才出现了一名身着灰色长裙的女子，其怀抱瑟琴，只是朝着地面下方的长孙晟点了点头，便向着逃亡的人群撵去，如同赶羊。 毫无疑问，这名女子的意图重在将人赶走，而不是结怨，因而并未下杀手，但其实力却让所有人都震惊无比。 “长歌三绝，瑟绝，采青！” 王泉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收回目光，继续为云天锋专心疗伤。 战斗就在瑟绝到来的一刻画上了临时休止符，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人都不够看。 “诸位，这是我长歌坊秘制疗伤回元的丹药。” 长孙晟代表长歌门向所有施以援手的人都送上礼物，丹药品秩不低。 江初瑶等人接过丹药后便全都来到了云天锋附近，紧张地看着云天锋。 长剑门殷显也在当中，只是他被唐龙等人有意无意隔绝在了最外层，对此他也没有动怒，只是无奈苦笑。 与此同时，二十多里外。 一艘飞舟载着星月谷朱笛落到一座小山峰下，朱笛随手一挥，早就准备好的隐藏禁制被激活，在这山峰内部竟然藏着一个简易的洞府。 随着洞府大门落下，外界再也看不出来丝毫痕迹，朱笛总算松了一口气。 当下她赶紧吞服独门丹药，开始疗伤。 朱笛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糟糕，若是出现在外面，遇到正魔两道估计都没好果子吃，必须要恢复最起码的自保之力。 但就在朱笛刚刚闭目不足片刻的功夫，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缝隙入口的洞府之中却忽然起了风。 朱笛心头如同被一层阴云笼罩，她猛地抬头，睁眼，下一瞬面色大变。 只见在朱笛盘膝疗伤前方不到三米的距离，一名身穿绿裙，左手握着长剑的女子凭空出现，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探出空着的右手一把抓向朱笛的脑袋。 朱笛心中大骇，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无法动作，只能被动承受，一瞬间无尽的恐惧笼罩心灵。 更让朱笛感到惊骇欲绝的是之后发生的更多事情。 绿裙女子抓住朱笛之后，只是一步踏出，竟然便已经出现在了飞云国边境的天幕前。 随后绿裙女子左手抬剑轻轻一斩，天幕就被划出来一道缺口，绿裙女子提着朱笛再次一跨步，已经是万里山河过去，出现在了一座即便是白天也星光璀璨的山谷上空。 从高空俯瞰，山谷内灵气浓郁，有许多的聚灵阵在运转，吸引着天地灵气进入山谷，同时还有一座座宫殿群坐落，每一座宫殿之中都有大量的修行者气息弥漫。 这里，就是赫赫有名的星月谷山门所在。 下一刻，绿裙女子面无表情，右手抓着朱笛的脑袋向着山谷便是猛地扔出。 朱笛的速度太快了，她根本控制不住，浑身都像是要被撕裂一般，如同一颗恐怖的流星直接砸进了自家山门。 轰！！！ 在可怕的轰鸣声中，烟尘滚滚，星月谷最出名的星月楼在一瞬间就被砸得坍塌，朱笛本人更是奄奄一息，只能躺在废墟中以无比惊恐和颤栗的眼神眺望天空上那道平静的身影。 “什么人胆敢在我星月谷造次？”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星月谷的谷主，老谷主怒吼中冲天而上，人还在下方，可是额头眉心却已经接引了天上皓月之光，化作一柄月华之剑，向天斩击而去。 这一剑出，方圆数百里地界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唯有剑光如明月散发着光芒，照耀天地，成为天地间的唯一。 但就是如此可怕的一剑，等到了绿裙女子面前，女子竟然只是一根葱葱玉指轻轻一弹，月华之剑便瞬间崩碎，化作齑粉，消散人间。 月华之剑是星月谷绝学，剑光被毁，老谷主立刻便遭受到了反噬，额头眉心最先炸开，紧接着是大口鲜血喷出，浑身各处经脉和穴位噼里啪啦放鞭炮般也跟着炸开，瞬间就成了一尊血人。 高空上，绿裙女子甚至没有多看老谷主一眼，她只是轻轻低头俯瞰，而后打出一道掌印。 这掌印呼啸而出，落在星月谷山门之上，直接将星月谷的山门打成了废墟灰烬。 忙完这些，绿裙女子一个转身，再一个踏步，消失不见。 片刻后，在星月谷另一座宫殿中，浑身是血虚弱无比的老谷主挥挥手让人将朱笛抬下去养伤，他自己则是眉头高皱。 “前辈，您先前若是出手，能留下那女子吗？”老谷主问。 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银发老者自帘子后面缓缓走出，摇了摇头，坐在老谷主身旁，为老谷主疗伤。 “按朱笛所说，她这次出去只动手了一次，得罪了两拨人，其一是长歌坊，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过，其二是昆仑弟子云天锋，一个昆仑弃子，难道这女子是长歌坊的人？”老谷主又道。 银发老者继续摇头，不疾不徐道：“长歌坊销声匿迹已经有一段岁月了，若是当真复出，或许真有扫平星月谷的能耐，但先前那女子绝非长歌坊之人。” “哦？”老谷主偏头看向老者。 “长歌坊的人都是修音律的，他们只要出现，必定带着各自钟爱的乐器，先前那女子可没有，所以绝非长歌坊的人。”老者道。 “那总不能是为了帮那昆仑弟子出气来的吧？”老谷主狐疑，觉得这不太可能。 “为什么不能是？”老者反问。 老谷主冷笑道：“昆仑过去确实辉煌，十大仙宗排行第一，可如今已经没了，全天下就剩下了一个弃子，谁还会为昆仑出头？没有好处，天大的恩情也不会在这时候跳出来为昆仑弟子撑腰吧？昆仑案的真凶可不简单呐！” 在老谷主想来，每一个人做事情的时候都会衡量利益得失，昆仑已经没有价值了，而昆仑的敌人却无比恐怖，这时候帮昆仑就等于站在了恐怖对手的对立面，这非常不明智。 且老谷主还觉得，人大多可以念旧情，但情谊有个标价，昆仑覆灭，昆仑的人情价值就贬值了，即便有人念旧情，也不该这么高调。 “道友困在守身境已经不低于一甲子岁月了吧？”给老谷主疗伤的老者忽然答非所问。 老谷主点头：“是有七十余载，无论如何闭关，始终不得寸进。” “这就对了！” “守身境，前后要面对七情六欲十三尊心魔，也被称之为守身十三劫，你连第一劫都过不去，原因就在这里。”老者指点老谷主。 “说简单点，到了守身境想要突破只有两条路，其一是如邪魔外道一般，将某一种人格亦或是念想培养壮大，并且心无旁骛，不为外物所动，只盯着一个目标努力，自然能够勇猛精进！” “其二就是天下正道，既然是正道，就有底线，尤其在守身境，要干净。” “这干净嘛其实也简单，曾经的恩能还的要还清，曾经的债能还的也要还清，还有曾经的仇，能报的也要报，让心灵之中无形的负累尽去，方才可轻装上阵，无所畏惧，击败心魔，迈入合道。” 说到这里，老者笑了笑：“修为境界越高，谋求越是简单，纯粹，而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是负累，所以你可以想象，能够欠昆仑人情的那些家伙有几个弱的？你以为他们不会的事情，恰恰是他们不得不为的事情，为昆仑弟子出头，不奇怪。” “这么说先前那绿裙女子是为了还昆仑人情，所以才对我星月谷出手？”老谷主若有所思。 老者又摇了摇头，这让老谷主顿时有点想不通，难道又猜错了？ 只见老者将目光看向窗外的天空，似乎看向了极为遥远的地方。 “十万年前那一战之后，昆仑秘境便已经自封，这其实才是昆仑逐渐人丁凋零的原因，谷主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够进入已经自封的昆仑秘境拜师学艺？”老者眼睛渐渐眯起。 老谷主面色大变。 “很多人都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叫云天锋的小娃是谁送上昆仑的，他的父母又是谁……” ------------ 第一卷 立春 第四十七章 药道无双是管家 云天锋恢复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快。 不是龙隐山庄王泉的疗伤手段高明，也不是长歌坊的灵丹妙药起死回生，而是因为山谷这边来了一位老叟。 老叟须发皆白，面容慈祥，杵着一根拐杖，背着一个药篓，一身麻布衣服略显清贫。 “老人家真是妙手回春，着实让我等晚辈大开眼界。” 一群人都围着啧啧称奇。 老人的身上既没有武夫的内力波动，也没有修仙者的灵气波动，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长者，可其一手药物搭配手段堪称绝妙，如云天锋身上这般伤势竟然只是数个时辰便已经基本无碍。 云天锋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身体，身为昆仑子的关门弟子，他对丹道和药道都极为了解，可却无法用自己所学解释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伤口还是那样狰狞，不过只是结了痂而已，五脏六腑依然布满裂痕，可却感觉不到疼痛，被绿色的药力包裹着，好像有生生不息的药效在持续发挥作用。 也就是说，他的伤势其实没有好转，但却已经能够活动自如，同时也不会继续恶化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逐渐好转。 这是非常诡异的情况。 “前辈大恩，云天锋铭感五内，若有机会必当报答！”云天锋向老叟致谢。 老叟哈哈一笑，摇摇头：“没什么好谢的，学医本就是为了悬壶济世，救死扶伤，这是老夫本职罢了，你若是非要谢，反而让这一番善缘染了尘垢了。” “老人家明德惟馨冰壶玉尺，晚辈受教，却不知如何称呼？”云天锋极为谦逊。 事实上不只是云天锋，在场诸人，不管是武夫还是修行者，不管来到这里的目的各自是什么，但面对一个普普通通却医术卓绝的老人，无法不去尊敬和高看。 “称呼么……”老人皱起眉头，像是年纪大了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过了许久才笑道：“名字不记得了，不过小兄弟要是愿意，叫一声管家爷爷便是。” “管家爷爷？” 众人一阵无语，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云公子，师尊有请！” 正说着呢，长孙晟来到谷口，对云天锋进行邀请。 “师尊？长孙兄的师尊在山谷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经过疗伤期间和长歌坊一众弟子的闲聊，众人已经得知，长歌三绝是按代划分的。 这一代的长戈三绝，大师姐是琴绝，名叫公孙婷，据说还在外游离，此番不曾见到。 二师姐是瑟绝，名叫采青，其风采和实力众人都有目共睹，一个人撵杀正魔两道图谋不轨之辈，那叫一个霸道和强势。 三师弟便是琵琶绝长孙晟，第四境修为，比之那些所谓的天骄人物不遑多让，甚至之前几次都是一打二，厉害非常。 而这三绝则有一个共同的师尊，长歌坊门主箫寒，在上一代的长歌三绝中被称作箫绝，曾经也是名传十州的人杰。 连弟子都这么强大，当师尊的又该强到何等地步？ 众人简直无法想象，如此人物，先前竟然就藏在山谷之中，坐看弟子们之外搏杀，难道心如铁石不成？ “师尊是刚到的，我长歌坊根基并不在煜州，此番也是门内大长老察觉到祖地有所异常，因而才来了不少人，师尊应该是想要当面道谢，请！”事关长歌坊隐秘，长孙晟不宜说得太多。 山谷内景色宜人，说是旧址，其实看不出来半点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就连长歌门门主此刻所在的老祖坐化处也是一个自然不过的溶洞。 只是这溶洞空间不小，乍一看比之宫殿不遑多让，悬挂的钟乳石等晶莹剔透，散发赤红光芒，甚至透过山体，映照天空，这才是这边整个天空一片火红的根本原因。 长歌坊门主萧寒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背对着洞口方向，背着手，正昂着头看着洞窟内石壁上记录着长歌坊历史的雕刻图画，察觉到云天锋等人脚步声到来，他才面带微笑转身。 云天锋第一眼看去，萧寒此人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洒脱和儒雅，乍一看，还以为是乡间私塾的教书先生，身上不带半点修道高手的气场和压迫。 “你就是昆仑弟子云天锋？” 当萧寒开口，即便笑容满面，也终于有了一些不怒自威的威严。 “昆仑弟子云天锋见过箫前辈。”云天锋这次是作揖。 “确实一表人才，只是……”萧寒满意地看着云天锋片刻，眉头便皱了起来，疑惑不解：“只是你身上为何感觉不到半丝灵气波动，反而更像是修的武夫真气？” 云天锋抱以苦笑，这话可不好回答。 好在萧寒也不多问，只是随手一挥，一支竹箫飞到云天锋身前。 “你不方便说便不说好了，这支竹箫你且手下，他日若是遇到麻烦，只需寻找一些较大的城池，里面大多都会有长歌坊铺子，向里面的长歌坊弟子出示此物，长歌坊会为你出手一次。”萧寒说道。 “这……是不是太贵重了？”云天锋心头顿时一惊。 长歌坊如今展现出来的实力可不弱，而这一次自己帮的忙其实不算什么，这么一对比，长歌坊这个人情还得过大了太多太多。 “算不得贵重，就当是长歌坊还昆仑一个人情吧！”箫寒长叹一声，往事如同昨日，怎料大梦初醒，昆仑已经是过去。 云天锋心里寻思了一下，如今的自己虽然代表昆仑，可却不该挥霍昆仑往日留下的功绩，当下便直接将竹箫取出：“晚辈这里正好有一件麻烦事想请前辈帮忙。” “小子，这竹箫代表的可是长歌坊全力出手助你一次，你可知其价值？”萧寒眉头一皱，略有不满。 “晚辈知晓，而晚辈所求之事对晚辈而言更是胜过自身性命，以此竹箫请求前辈，晚辈不后悔。”云天锋眼神坚定。 萧寒凝视云天锋半晌，让云天锋说出所求之事，心道若是举手之劳，那这竹箫就不收回来了，就当一个小人情，可若是真的棘手，那早些把昔日昆仑人情还了也很好。 “长歌坊生意遍布十州，晚辈想请长歌坊帮晚辈寻找一个人。”云天锋道。 “什么样的人值得你用这支竹箫来找?”萧寒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看了。 “晚辈曾有一个二师兄，在十多年前离开了昆仑，随后便杳无音讯，虽说他已经不承认自己是昆仑弟子，但昆仑遭劫，师尊仙逝，晚辈无论如何还是要找他一找的。” “哦？你还有个二师兄？姓甚名谁？说出来我说不定听过。” “晚辈听闻，二师兄复姓独孤，双名无敌。” 萧寒双拳瞬间紧握，身上一股强大的气场情不自禁释放而出，形成了一股可怕的风暴，足以撕碎第四境甚至第五境的任何人。 好在他虽然情绪失控，但却没有波及到长孙晟和云天锋。 “长孙晟，送客！” 不等察觉到异样的云天锋追问，萧寒袖袍一甩，背过身去，话语中都是冰冷。 给云天锋的感觉，好像此刻的萧寒已经对自己动了一些杀机，但是却被其自己按捺了下去。 “是师尊！”长孙晟心头狂跳，赶紧给云天锋眼色：“云公子，请！” 云天锋此刻万分确信，萧寒一定知道二师兄独孤无敌的事情，他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可箫寒的态度就摆在这里，若是再追问下去，只怕后果难料。 眼看着云天锋不得已和长孙晟转身离开，箫寒又道：“长孙晟，将那竹箫交给昆仑小子，我长歌门从来不欠人人情，更不欠他昆仑弟子的人情！” 这一番话多少像是气话，云天锋心理痒痒，但冲动终究还是被理智给压了下来。 …… 与此同时，在天下十州中的中神州区域三十三重天上，有十余人腾云驾雾而至，在这里展开了一次密会。 “除了管家与铁匠不在，所有人都到期了，下一步怎么做还需要再此说明吗？” “无需再说。” “可有人有异议？” “无异议！” “那么昆仑之后，下一个该被除名的便是十大仙宗中的药王谷了。” “无异议！” “好，那便如此决定了。” “现在说下一个问题。” “信差何时出发？” “一会儿就去。” “好，铁匠、信差、管家都已经各司其职，那么保镖、教习、农夫、猎人、商人、说书人也该准备准备了。” “时刻都在准备着。” “如此最好，左手、右手、匕首、看客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吧？” “清楚！” “好，既然都清楚，那此次便是最后一次集体会议，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狂风起时，诸君再会！” “……” 煜州，飞云国，山谷外森林中。 “小兄弟也要去铁阳镇？”医术高超的老叟和归来心不在焉的少年闲聊，颇有相见恨晚的味道。 “是的，有幸和管家爷爷同路！”少年微笑，这个称呼还真是有些别扭。 说起来倒也是巧合，老者要去铁阳镇外的铁木林挖一种只有那里才有的药材，只是那边偶尔会有一些地阶妖族出没，少年听闻后便直言同路，想要护送一番，报答恩情。 不仅如此，少年仰慕老者卓绝医术，也想一路同行，多多学习一二。 “不是老朽客套，你这少年在药道上极具天赋，这一路同行，只要你愿意，老朽必当倾囊相授，到了老朽这个年纪，早就知了天命，命不久矣，是上天垂怜，让老朽在最后时刻遇到你这样聪慧的少年，不至于将一生所学都代入棺材里。” “呸呸呸……老爷爷您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呢，依我看您至少还能活一百岁呢！”启程离开山谷的路上，慕容雨迅速跑过来双手搀扶着老人的手臂，脸上的笑容比苹果还甜。 “还能活一百岁？”老人却被少女的这番好意给噎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说一声借你这小丫头吉言。 ------------ 第一卷 立春 第四十八章 杀力暴增 “混账，简直混账，要不是昆仑那小子，我们早就进了山谷夺了机缘，现在倒好，死了一堆人，屁都没有还全都带伤！” “骂人有用还修行做什么？与其在这里生闷气，不如想想怎么找那小子晦气。” “找昆仑小子的晦气？老子要的是他的命！” “诸位，既然大家心愿一致，不如暂时结盟，炼心宗、魔狼山、十方教、魔岩山和万华宫五大魔门联手，发动所有在飞云国境内的人马，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小子找出来，抽筋拔骨！” “可以，这事老子答应，其他事情没得谈，但是和昆仑小子有关的事情大家一起练手，反正赏金是魔道秘典和诸多珍贵秘器等，秘典我们可以共享，秘器可以等价交换。” 长歌坊旧址一战，五大魔门的魔子们吃了闷亏，心里都不舒服，所有的怒火都自然而然朝向了少年云天锋。 很快，达成共识之后，众魔修便开始认真商讨计划。 “尽快调集人马吧，昆仑那小子身边跟着的人可都不好对付。” 在今日之前，在场这些魔子各个心比天高，都认为自己就能搞定云天锋，从未想过结盟之类的事情。 但是经过这一战，云天锋身旁的这些朋友都表现不俗，远超过一般同境界的武者，都极为难缠，这让他们开始意识到想要收割云天锋的脑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容易。 另一边，这一战结束，日月宫的书阳和书月、追日宗羿觉三人各自离去，他们不会和魔道结盟，那样等于是与虎谋皮，他们也不可能去觊觎魔道给的悬赏，但今日之事，他们都对云天锋产生了不满。 若非云天锋在关键时刻带头站了出去，长歌坊一群人不可能撑到瑟绝赶来支援，杀入山谷是必然之事。 …… 去往铁阳镇的队伍又增添了两人。 长剑门殷显这一战极为拼命，也受了不轻的伤，最关键是他之所以站出来，是因为云天锋先站出来了。 如此一来，他要跟随队伍，众人也不好拒绝。 对其印象改观者有之，依旧保持警惕者不太信任他的也有，可这些都只能放在心里，在他身上的一堆伤口面前无法挂在脸上。 自称管家的老叟被云天锋热情邀请进入马车中乘坐，路途不算远，仅有数十里，但却颠簸，对一个年迈且没有修为在身的老人而言并非容易。 “常有医者著书，说了很多关于药草阴阳的见解，大多都有道理，但又都不全。” 车厢内，老人说起药道时总是容光焕发。 除了江初瑶和慕容雨对这些不感兴趣，跑到前边赶车，其余人都挤在车厢中，听老者传药道。 修行者需擅丹术，江湖武夫更是时常受伤，多懂一些医药手段，就能多半条命。 “卢元龙侠士所问，极多病症都分热寒，因而大多医者便习惯以热寒来代阴阳，这是对的，但还不够。” “蒋巽小友还问了，人生为阳，人死为阴，阴阳是否代指生死，同样也对，但也不够。” “云天锋小友又问了，昼阳夜阴，如光明与黑暗，那么那些修行者的光明磊落是否为阳，心魔丛生是否为阴？这来自心灵的阴阳之别是否对修行者病症有所影响，药道阴阳是否又和人之灵魂有关，照老朽说，有关，大大有关。” 老人说着取出来两根路边大多能找到的普通药草。 “很多药方之所以需要很多稀世灵药，主要就在于药性搭配时候的阴阳平衡，但真的每一份药方上需要的稀释药物都是必须，普通药草没有资格取代吗？” “非也！” “就如这株普通草药，在绝大多数的环境之中都能生长，当它扎根在阳光普照的地方在成熟后可以偏阳，扎根在阴冷潮湿的地方成熟后药性偏阴，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就让它生长在阳光普照的环境中也偏阴呢？” 众人纷纷陷入沉思，所谓一法通万法通，万道殊途同归，很多武学和仙术也都是自日常接触的认知中得到启发被人开创而出。 卢元龙在想自己体内的万年地乳，章涛在想星猿酒的药性，蒋巽想到了金色鳄鱼胆，唐龙想到了珊瑚骨，这些他们已经得到但是只发挥了少量作用的奇珍，到底有没有可能找到更合适的方法来产生更好的效果，更适合自己呢？ 云天锋在想的则是借用药道之中潜藏的普通药理知识，去更侧面的了解阴阳对神魂的可能存在的影响。 因为不管是江湖武夫，还是修行者，在第五境之后，第六境都是守身境。 云天锋之前曾经修炼到仙道第五境，距离第六境并不远，他对这个问题比较上心。 守身境中，一共有代表七情六欲的十三尊心魔，对应十三次劫数，事关灵魂和道心，云天锋早就得到昆仑子的不少指点，但大多都是死记硬背不甚了解，现在通过药道也能稍微解读。 如今的云天锋是登堂入室的武者第三境，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武夫真气的使用越来越得心应手，突破到第四境御风境不会有太大的困难，可却需要极多的时间，而他恰恰最缺的就是时间。 “每个人的丹田里其实都存在着一大片气海，可有的人丹田难开，气海不显，于是就被认定为没有习武天赋，也没有修行天赋。” 老人自然知道众人在意的都是什么，渐渐就以医者的视角将话题引到了所有人都关心的地方。 “我们都知道，这茫茫寰宇中，有的世界是漂浮的大陆，而有的世界则是悬浮的星球，丹田气海亦如是。” “有的人天赋异禀，出生就带着异象，惊为天人，老朽曾为这样的人治过病，发现这种生来就具备异象之人几乎都是丹田破碎之人。” 老人这话一出，就像是在众人心头点燃了炸药，炸的在场所有人都脑瓜子嗡嗡的，甚至怀疑老人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因为他们的丹田破碎，所以气海直接就暴露在了丹田之外，自然会引发异象，你们若是细想，定会发现，凡是这种人都是修行者，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武夫。” “因为武夫修炼丹田本身，以丹田为血泉，滋养全身穴窍和筋脉骨骼，而修行者以发现并且壮大气海为主，各不相同。” “也正是因此，如今天下几乎很少有人仙武同修，因为丹田强了就会压制气海，气海强盛则会挤压丹田，两者同时修炼，等于在体内同时培养了两个互不顺眼的杀手，他们相互厮杀，最后只会毁了肉身，轻则重伤变成废人，重则尸骨无存。” 云天锋心头猛地一震，他如今可不就是仙武同修么，还有慕容雨也正在学习仙道术法。 蒋巽倒是灵性，灵光一闪，在胸前击拳：“所以老爷爷你的意思是，丹田为阳，滋养武夫气血，气海为阴，吸纳天地自然之力，阴盛阳衰，亦或者阳盛阴衰，又因为修行者对于武道和仙道的悟性各不相同，因而很容易阴阳失衡，自毁前程？” “孺子可教！” 老人捋着胡子，眼神中满是欣赏：“还有一个原因，普通人若是能够沟通丹田才能储存真气，便能成为武者，反之若是丹田壁垒比较薄，气海先天更强一些，那就会先沟通到气海，从而具备修仙资质，几乎绝大多数情况下，丹田壁垒和气海本身孰强孰弱，这是在出生前孕育阶段就在发生的事情，很难被外人干预，等到出生时已经尘埃落定，没得选了。” “老爷爷，照您这么说，这世上就不可能存在适合同时修炼仙道和武道的人了，因为但凡两种天赋不统一，修行到了后面必定会有一个强弱差距，到时候便是遭受自身反噬之时，没有出路了。”云天锋眼神里都是担忧，又带着一丝期望。 老人摇了摇手里的药草，笑眯眯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肯用心，总归能找到办法的，听说天下第一城的云中城城主云中居士便想到了一种特殊的办法，而今正在实验验证之中。” “云中居士成功了吗？”蒋巽一脸期待。 武道修炼得好了，近身杀力不见得比同境界的修行者弱，但谁不羡慕飞天遁地的长生之道。 若有希望，都想走上那条路。 老人笑而不语。 等众人慢慢消化一番，老人就看向云天锋，笑问道：“你提出的心灵力量映照的阴阳学说很有意思，但你或许可以再放开一点去想想，有没有可能，这世上万灵，身躯为阳，神魂为阴，阴阳之道，又能不能如五行之道，相生相克，从而反哺自身？” “还可以这样吗？” 云天锋愣住了，他目光死死盯着老人手中的药草，心中尝试自己与自己辩论，以在昆仑看过的无数书籍上的知识来彼此作战，不断印证。 而就在一刻钟后，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 在云天锋体内，气海如宇宙深空，第五境灵道境的灵力就如星云飘荡在其中，而在星云之上，不知有多高，则像是有一颗小恒星在散发着炽亮的光芒和热量，那是丹田本身，如泥丸形状。 一冷一热，一阴一阳，相互对立，原本还因为境界原因，暂时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步，相安无事，互不干扰。 但在此刻，一缕丹田泥丸宫中散发出的气血热气与附近飘散的冰冷灵气产生交汇，冷热碰撞，产生旋涡气旋，渐渐在交汇处出现了一个小型的龙卷风，正在逐渐壮大。 云天锋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妥，立刻以自身灵魂力量进行镇压，否则这龙卷一旦在体内形成壮大，最终肯定会撕裂自己的身体，那是找死。 而同时，气海之中，日轮的器灵也被惊动苏醒，释放出了一缕力量要将这漩涡直接粉碎，却刚好遭遇到云天锋的灵魂力量，便收了力道，改为了辅助压制。 渐渐地，龙卷变成了气旋，气旋压缩又分了黑白，彼此环绕旋转，隐隐约约间有了些太极的影子。 于是乎，就在下一瞬，这个太极圆自发运转起来，同时接引和吸收着丹田的气血真气以及气海之中的灵气，如永动机在旋转，并且这个旋转的过程还可以受到云天锋的意念影响。 当云天锋尝试着顺时针旋转，体内的灵气被吸扯过去的多余部分就会被这个太极圆转化为武夫真气，自己的武者内力便随之暴涨，直接从武夫第三境登堂境攀升到了要突破到第四境御风境的临界点。 到了这个程度，云天锋赶紧停了下来，他判断这个临界点不可能一下就突破过去，但只要稍微积攒一下武夫真气的量，破境第四层便是水到渠成。 于是云天锋又反过来旋转这个太极圆。 武夫真气又会被转化为自然灵气，自己的武道境界就会朝着登堂入室初期掉落，只是相比于体内气海的灵气，转换的这点还不足以提升自身的仙道境界。 但哪怕仅仅如此，云天锋整个人也都蒙了。 这简直就是修炼作弊器，别人无论修仙还是修武，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积攒真气内力亦或者自然灵气，但自己可以直接通过体内转换，那么也就不存在阴阳失衡的可能，就是安全的了。 再放开了一点想，若是武道和仙道都到了第五境巅峰，那在转换之后有没有可能就拥有第六境的战斗力？ “这简直……” 云天锋试图不去想那么远，只想现在对自己有用的部分，也依旧被自己震惊。 好比现在，明明是登堂入室的武夫第三境，可一旦全力运转体内这个太极图，云天锋自己就算没有五道第四境的武学感悟，也有机会在战斗中释放出堪比武夫第五境级别的浑厚内力真气，这光是想想都让云天锋浑身汗毛倒竖。 “若是肉身能够再强一些，甚至有望能够发挥出剑招【千山】的更多威力，如星月谷朱笛之流，也未必不能一剑秒杀！” 云天锋心神震动，但他很快收敛起了自己的心猿意马。 他很清楚，就算战斗力爆发到那个高度，也不过是一击之力，只能秒杀，常规交手，自己依旧必败。 真气的强弱，只能让自己的杀力爆发加强，却不能改变自己对武学的认知和精通。 但不管如何，至少也算是有了与所有第四境强者拼命的实力，最近一段时间在内心深处堆积的不自信也终于烟消云散。 ------------ 第一卷 立春 第四十九章 管家与铁匠 距离铁阳镇已经不远的一处小河边森林里，一辆马车慢慢停下。 包括半途加入的江初瑶和慕容雨，一群人在车厢内各自陷入了深层次参悟之中。 老人的话语都很平常，可却总能羚羊挂角一般不着痕迹的给每个人灵感和提示。 等到参悟结束，恐怕短时间内，所有人都会有一次大小不一的提升，但最大的受益还是前路多了方向明灯。 老人慢慢悠悠钻出马车，来到河边一张早已经摆放好的躺椅处。 躺椅边上是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糕点和茶水，没有酒。 而在桌子另一边，一名身穿飞云国探花郎衣袍的年轻男子正聚精会神坐在一张小凳子上，略微弯着腰，双脚分开，怀里抱着一根鱼竿，目不转睛盯着河面上起起伏伏的浮漂，如临大敌。 忽然，浮漂猛地一个下沉，男子立刻牙关紧咬，双目怒睁，猛地一个甩杆，提上来一只老破布鞋。 “借你的茶给老朽洗一洗眼睛，看你钓鱼真是大开眼界。” 老人忍俊不禁，随后拍打着大腿哈哈大笑。 男子一脸无奈，扭头看了一眼马车，再看向老人：“舍妹和她的朋友能得前辈指点一番，胜过无数机缘，慕容珏感激不尽。” “你小子这么多年还是只会空口白话，要感谢就拿出点诚意来，比如说……”老人眯起眼睛。 “比如说前辈喝的这一壶茶可是晚辈亲自泡的，市上无价，诚意满满。”慕容珏将老人话语打断，眯眼而笑。 老人抬起手冲着慕容珏指点几下，气急而笑。 “前辈如何看待这红尘？”慕容珏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 老人眯起眼睛，盯着慕容珏看了看，旋即转过头去，略作思衬，缓缓道：“大约就是土壤吧，人族如树，扎根红尘，生长向天。” “那前辈觉得这天亮吗？” 慕容珏又问。 老人似笑非笑：“你不也戴了个书生帽子么？” 慕容珏若有所思：“所以前辈与舍妹她们并非恰逢其会的偶遇邂逅，而是一次早有预谋的守株待兔？”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和老人家这么说话不怕挨揍吗？”老人吹胡子瞪眼，这可是刚出生那会儿还光着屁股腚就被自己抱过的小娃，现在都敢阴阳怪气了。 慕容珏笑容如旧：“晚辈斗胆问一句，这些小子可知道前辈跟脚？” “那重要吗？”老人好奇问道。 慕容珏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已经不重要了，晚辈早该想到的。” “现在知道也不晚！”老人重新躺下，晃动着椅子，好不悠闲。 只是慕容珏却面露愁容，有些挣扎和犹豫。 老人扭过头来，慈祥笑道：“老朽知道你在想什么，大限将至，死得其所，只是这一天来得比想象的还是要快了不少，你肩上的担子可比老朽更重。” 慕容珏重重叹息一声，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凝重道：“恶人屠最近两次找到过晚辈，第一次是有些措手不及，险些就着了他的道，还是剑圣女儿红把他吓跑了。” “第二次是在三天前，幸亏发现得早，要不然飞云城就要成为一座废墟了，晚辈现在就怕他第三次找来，到时候这些小家伙……” 老人眯起眼睛：“七恶之首恶人屠，这家伙倒是麻烦，老朽这条老命没几天了，他要是等老朽走了再来，确实是个麻烦事。” 两人无言，说多了都是愁。 “现在晚辈大概知道前辈就是管家，而前辈也知道晚辈是铁匠，有些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以前辈身为天下十大宗门药王谷药仙人的身份，可猜得到左手和右手是谁？能不能让他们出手？”慕容珏最终还是问出心中所想。 老人立马绷直了身子，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左手和右手的职责乃是破灭，他们的身份并不好猜，倒是镖师的身份好猜一些。” “镖师？”慕容珏搅动脑汁，按理说这事确实勉强算是镖师能出手的范畴，但镖师的身份其实才应该是最难猜的，但药仙人却说最好猜，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老人笑道：“剑圣女儿红从蜀州不远亿万里来到煜州，总不会只是要见你一面吧？而这天下能让剑圣女儿红走下蜀山的人只有一个，再加上其自身性格，老朽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慕容珏恍然大悟：“若真是那个人倒也合理，但女儿红来了，就说明他没有来，女儿红既然受命前来，真找他他应该会出手，至少和恶人屠周旋没问题，但他这人一个月有二十九天都在醉酒，晚辈怕不靠谱。” “那你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只能找他了。” “这就对了，老朽观察，云天锋这小子身上，来自于其父与其母的两重血脉都还未觉醒，可剑道天赋却着实不弱，在长歌门旧址，基础武学硬是被他施展出了剑意，你那【千山】也被他勉强施展出来，若是能把女儿红找来，传他一些蜀山剑法，料想他的成长会更快，我们的时间着实不多了。” “想让女儿红传授剑术怕不容易。” “那就是你的事了，实在不行，找你爹认个错，你爹再怎么生你气也不可能迁怒到慕容雨这丫头身上，云天锋这小子要是和小丫头走到了一起，你爹这当老丈人的能坐视不管？” “前辈，关于我父亲的事莫要再提！” …… 云天锋渐渐从入定之中醒来，丹田气海的太极图轮盘已经基本稳定，但效率还是略低，想要壮大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急不来。 他目光扫过车厢，脸上渐渐露出喜色。 身边的这些伙伴中，当初一起得到过机缘的几人气息都在增强，显然老人的话让他们收获良多，哪怕是体内不存机缘的王泉和殷显，释放出的气息也较之先前更加自然和纯粹，提升也不算小。 没有打扰众人，云天锋掀开车帘走出车厢，一眼便看到了河边已经开始打呼的老人和那个曾经只是匆匆一面就传授了自己剑诀【千山】的青年。 慕容珏招了招手，云天锋迅速小跑过去，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会儿，怎么称呼这位熟悉的陌生人着实让云天锋为难。 ------------ 第一卷 立春 第五十章 恶人屠与暗潮 老人说，云天锋的药道天赋很不错，给了云天锋一本刻意抹掉了书名的药道典籍。 云天锋看着看着，心中却已经是翻起了滔天大浪。 书名纵然被刻意抹去，可其内的内容还是让云天锋很快猜到了老人的身份，因为药仙人的药典，这世上独一份，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能分辨出来。 “倒是个聪明的小子，罢了，本也没想过要怎么瞒你。” 药仙人说，他和昆仑子是同一代的人物，彼此之间关系莫逆，虽不在同门，却是知己似手足，曾于多次书信来往中听过昆仑子谈及关门弟子云天锋，字里行间多是宠爱与骄傲。 如今昆仑子仙逝，药仙人也念旧，这一趟来煜州，主要目的便是传授云天锋药王谷《药王秘典》，这也是曾经答应过昆仑子的事情，就如药仙人的关门弟子也曾得到昆仑大半真传。 “随老夫走走！” 老人领着云天锋散步林中，一路笔直而行，似有目的地。 “昆仑被灭之事老夫自不会坐视不管，前些日子也去过昆仑一趟，也确实对凶手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但以你现在的能力，知道这些没好处。” 少年紧握拳头，咬着牙关，沉默不语。 面对师尊好友，他不敢造次，但却充满不甘和无力，这让他极为懊恼和煎熬。 “孩子，你身上寄托着昆仑子道友的希望，也寄托着老朽的期望，你万万不可被仇恨浑浊了双眼，不要去盲目冲动做那些自毁前程的事情，好好修炼，健康成长，相信这也是昆仑子道友的遗愿。” 说话间，老人领着少年已经是来到了丛林深处，遥遥可见，在一株粗壮的树下草地中正端坐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光头汉子。 光头汉子的目光早已经看了过来，只是眉头微皱，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盯着药仙人。 药仙人对云天锋道：“可认识此人，好比画像上见过？或者道听途说。” “从未见过。”云天锋摇头回道。 “那你千万要记住他的脸，他的气息，他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如今这天下十州，武夫之中能够让十大仙宗和十大邪魔外道势力都不想轻易招惹的人刚好双手之数，他就是其中之一，即便是老夫面对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武道修炼真的能强到如此地步？”少年惊讶。 “当然能，不过你最好别想着结交此人，他可是名传天下的七恶之首，就连真名都没人记得了，都叫他恶人屠。” 药仙人叹息一声，语气沉重：“他身后的尸骨，摞起来比飞云峰还高。” 少年心头狂跳，这绝对是一尊狠人。 老人将目光落向恶人屠，缓缓问道：“一定要追杀书生？” “你一个炼药的一对一拦不住，除非你二人合力，但也留不下老子，等你二人分开，老子一样杀他。”恶人屠狞笑道。 “给老夫一个面子，等上十年如何？”药仙人又问。 恶人屠继续摇头：“七恶如今只剩下了五恶，死去的两个兄弟每日都在托梦让老子带书生人头去他们坟头祭奠，十年，太久了，不可能。” “当真要做过一场才有得谈？”药仙人衣袍无风自动，年迈的身躯在这时候渐渐挺拔，气势渐起。 恶人屠站起身来，呸了一声，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尘，转身就走。 傻子才和你打架，天下谁不知道，你这老不死的打架吃药就像嗑豆子一样，怎么打都死不掉。 “麻烦！”药仙人一脸失望，领着少年往回走。 少年一路上都看着愁眉不展的药仙人，似乎有很多话想问，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药仙人笑道：“天下武夫，恶人屠排在第五，书生慕容珏排在第七，他二人之间想要分出胜负不容易，大概率会是同归于尽亦或者一方侥幸惨胜，终究是书生吃了年纪的亏，若是多有十年光景，恶人屠不会是书生对手。” “慕容大哥原来这么强！”云天锋心头震惊，难怪当初那一剑能够那么可怕，原来是十大武夫之一，而偏偏慕容雨居然还觉得自己的兄长是个顶多第四境巅峰的小高手，这到哪里说理去。 “他当然强，他自创的【青莲剑诀】堪称传说级武学，你若是能够学会，将来这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只是如今老夫刚刚拜托他护送你去北泸州，恶人屠若是继续纠缠，有你们形成牵制，书生会很被动，会吃大亏。” “晚辈可以自己去北泸州！”云天锋低下头道。 “老夫相信你有这个毅力跨越这亿万里山河，但没有书生这个级别的人在一旁教你习武，劈山断水，你走不到北泸州。”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马车附近，而原本在车里冥思的众人则都已经苏醒，此刻正和慕容珏一起忙着收拾餐具，准备烤鱼。 鱼是唐龙钓的，慕容珏的钓术比之剑术差了何止千万里，一些天赋问题，和努力无关。 “老夫喜欢吃藤椒烤鱼，很多年没吃过了。”药仙人隔着老远便笑着说道。 慕容珏一边忙着清洗手里的鱼，一边没好气抱怨，飞云国这地界可没有藤椒。 老人笑着摇摇头，忽地右手探出，下一刻虚空生波纹，右手竟没入了身前虚空之中。 与此同时，在十万八千里外，妖兽横行之处，天空猛地炸开一个漩涡，紧跟着一只苍老的大手如山岳一般大从漩涡中伸出，一株刚刚要渡雷劫的藤椒树妖便被毫无反抗之力抓走。 而小河边，老人的手自虚空中抽出，随手朝着书生一扔，本体足有千米高的藤椒妖树却已经只有半米来高，其上青色的藤椒一串又一串，多不胜数。 尤其让云天锋吃惊的是，药仙人如此动作，可河边众人除了书生外却没有谁觉得异常，就好像老人本身就带着藤椒是随手取出来似的，根本意识不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顿烤鱼半生半熟，是江初瑶拍着饱满的胸脯说自己从小吃到大，技术一流，吃到后来少不了被新认识不久的闺蜜慕容雨给数落嘲讽几句。 老人和书生倒是不嫌弃，两人手上都沾满了油，吃得大快朵颐，让其他人总觉得自己吃了假的，他两吃的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 在马车边上原本是有一株成年人高的小树苗的，普普通通，别无特殊，但这会儿树干却扭捏起来，好像一个刚刚睡醒的人在伸展腰肢，细小的枝条微微晃，而后地面泥土被顶开，一根根半粗不细的根茎就如章鱼触手般钻了出来。 钻出来的树根越来越多，渐渐地分成了两团，一左一右如双足，摇摇晃晃走向吃着烤鱼的众人，蹒跚的样子像极了刚刚学步的少年。 众人对这一幕也不惊讶，直等到小树苗走到火堆边上，用根茎缠绕着一根木炭在地上比比划划起来。 字迹歪歪扭扭，倒也能认得。 是飞云楼那边仙长老杨琼施展的手段，要蒋巽和唐龙立刻回去飞云城一趟，有要事。 同时还让两人转告飞云武馆的卢元龙和章涛还有江初瑶，是馆主的语气“立刻滚回来。” 江初瑶是死活不肯回去，其余这几人走的时候多少是有些不情不愿的，他们都清楚，姓云的少年这一次分别后将要去极为遥远的地方，远到他们除非接连破境登高，否则都只能隔山眺望，夜梦相见。 无独有偶，飞云楼的两人刚走，呼啸破空声便从头顶传来，一柄传信飞剑如珠落玉盘，叮当一声落在桌上。 是来自长剑门的传信，不仅要殷显立刻回去，还让殷显帮忙带话昆仑云公子，回头路过巫山王朝务必要去长剑门坐坐。 一时间，热热闹闹的一顿饭过去，人就少了大半。 在铁阳镇外的一座小山丘上，此起彼伏的小土坟零散分布，一个个崭新小墓碑，都是书生慕容珏亲自铭刻。 “这里面除了铁阳帮的兄弟，还有当天被炼心宗残杀的村民，全都在这里了。”慕容珏在慕容雨面前一直以来都是嘻嘻哈哈没有个正行的模样，但此刻却极为严肃。 云天锋与慕容雨最先走到铁子的坟前，慕容雨低头在墓碑旁放上一簇路边采摘的鲜花，又轻声告知坟里的铁子，炼心宗六长老已经被他们联手击杀，算是大仇得报了，但这并不代表恩怨就结束了。 “或许这份血仇还要加上一个名字！” 云天锋内心低语，没有说出来，他心中想到了先前药仙人所说的事。 书生慕容珏乃是天下武道排名第七的顶尖高手，若是没有恶人屠突然出现牵制了书生，炼心宗的人岂能伤到半个铁阳镇百姓？ “铁子，你我不熟，但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仇也一定帮你报。” 云天锋在坟前撒了一杯酒，他听慕容雨说，江湖上的人都这样，人在地下能不能喝到不清楚，但是身为江湖好汉，死了，坟头都得有酒香，否则就算不得一个合格的大侠。 午后，马车驶离铁阳镇，一路向北，书生打趣说，光是走出煜州都得好些年，这还得马儿跑得快，等到了北泸州，药仙人的坟头草都能有云天锋高了，慕容雨的孩子怕是都能喊他一声舅舅了。 也就在两个时辰后，天色渐黑，一行人终于赶到一座名叫‘忘归’的老城，刚刚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城内飞出去的信鸽和飞剑比夏天茅厕的苍蝇还多。 好不容易被周围几大王朝施展手段全部赶入飞云国的所有非地煞盟势力，无论正邪，都眼巴巴等着昆仑弟子的行踪，而现在，消息正在飞速传出去。 他们之中，超过八成的人都不可能放任昆仑弟子离开飞云国境内。 一时间，偌大一个王朝，各大势力强者，如百鸟朝凤一般，近的远的一批接着一批如浪花一浪接着一浪奔向‘不归’老城。 ------------ 第一卷 立春 第五十一章 六爷 其实还未到深秋，但今年的第一场雪却来得极为突然。 白天还勉强可见些许日光，等到了晚上，气温骤降，普通人很快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袭来。 一些本地人和路过的人在晚饭时间都喜欢到客栈酒馆之类的地方小聚小酌，推杯换盏，火辣的酒水顺着喉咙一直烧到胃里，能不能真的保暖不知道，但大多数在喝酒的人脸上都红了，大约是要熟了吧。 “小六爷来了，这边喝一杯？” “小六爷几天没见，今儿怎么有心情出来了？” “小六爷这是知道天冷了，没个媳妇暖被窝心里不痛快出来找酒喝？” “小六爷今年可有十三了？找媳妇的事得抓紧，咱们‘不归’城里姑娘可不多，抢手得嘞，我家隔壁那丫头还没出生都被人提亲了，再不抓紧可就来不及咯。” “小六爷，估摸着等你及冠那会儿已经在城里找不着没出阁的姑娘了，要不你去我六舅爷家提亲？回头等我六舅爷讨了媳妇，生女娃的时候给你留着？” “都给你家小六爷我滚一边去，六爷今年十九了，媳妇？开玩笑，六爷我要是想找媳妇，嗷一嗓子，城里哪家姑娘不愿嫁我？一群趴耳朵怂货，要是个爷们的怎么不敢在家里喝？” 有一名身穿布衣青年刚刚跨入客栈大堂里就被很多本地食客打趣调笑，青年也不生气，就站在客栈大门边上伸了个懒腰，目光在大堂中扫了一圈，而后拍了拍手，一路向着二楼走去。 沿途所过，青年不是顺一把这一桌的花生，就是顺一根那一桌的鸡腿，大家也都喝骂，但每一个骂得凶的人脸上挂着的都是笑容。 二楼，靠近楼梯不远的一处靠窗位置，一张八仙桌围坐着五个人。 其中一个老人，两名少女，一个少年和一个青年。 此刻青年手持酒杯给少年满上，少年满面愁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好看的姑娘饮了酒，红红的脸蛋像桃花。 但好看的少年饮了酒，脸蛋红红烫烫，人家说那是猴儿屁股能烙饼。 “考你们仨儿一个问题，可知道这城为何叫不归城？”青年头戴方巾，桌边放着羽扇，旁边的凳子上放着的包裹里都是书，一时兴起，有考教三个少年的意思。 云天锋拘谨摇头，这个慕容大哥的性格多变，一会儿神经兮兮，一会儿又像个读书人文绉绉的，让人捉摸不透，喜怒无常。 扎着双马尾的飞云武馆小师姐一拍桌子昂起头，踊跃发言：“慕容哥哥我知道，我知道。” “哦？说说看。” “我听师父说过，大约六十年前，这里就是飞云国边境，那一年隔壁王朝天干地旱，闹了灾荒，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但飞云国却刚好是丰收年，于是一场奔着掠夺而来的战争就爆发了。” “听说那会儿隔壁王朝远比现在大多了，人口基数还是飞云国的十倍以上，能征善战者不计其数，飞云国甚至险些遭遇灭国。” “当时就是在这座边境城池爆发了一场史诗级的大战，这里就像是一个磨盘，两国无数士兵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是大活人进来，骨灰盒子出去，城外方圆二三十里地都是没有墓碑的坟，密密麻麻。” “于是从那会儿开始，这座原本临时建造用来防御的城池就多了个‘不归’的名字，就是说几乎所有来到这座城的人，都别想再活着归去。” 书生满意点头，给了江初瑶一个肯定的眼神，小姑娘顿时就像又多喝了两斤烧刀子似的，脸更红了。 “而三十里地啊，那得死了多少人！”云天锋目光远眺窗外，远处都是漆黑一片的深邃，只能瞧见在窗口抢滩登陆的片片雪花兵，有来无回。 书生自斟自饮道：“听闻当年飞云城第一江湖家族王家，先后六代人，一千三百四十六口人，在烽火连天的岁月里全都主动投身到这不归城中，即便是六七岁的娃娃也都提着烧火棍站在城楼上嗷嗷吼，到了如今，整个王家活着的就只剩下了一个小侯爷，也是整个飞云国唯一世袭罔替的侯爵。”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可惜了不认识这位小王爷，要不然定要请他喝上一顿酒，再竖起大拇指，说几声佩服！”慕容雨打着酒嗝，竖起拇指。 “谁？是哪家姑娘要请六爷我喝酒？” 忽而，慕容雨话语声刚落下，楼梯口就钻出来一个脑袋。 那青年一看这边这一桌子人，一个单马尾，一个双马尾，都是个顶个的好看，我的个娘嘞，在这不归城竟然还能看到这般模样的姑娘，怕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儿吧？ 蹬蹬蹬一阵小跑，青年来到桌边，屁股往里面一顶，就将靠边坐的云天锋硬挤到了凳子一边，随后双手抓着桌角，手都捏白了，目不转睛，人在原地杵，魂在前边飘。 在这一瞬，这青年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两个美人儿，再无其他。 “你是谁？”全桌人异口同声问道。 “我？六爷我就是王家当代家主，王小六是也，世袭罔替，如假包换的小侯爷，两位仙子芳龄几何？可有婚配？可有意中人？” “哎……”一桌子的叹息。 “咦，怎么还有个老头和两个恁丑的男人？” “哎……”又是一桌子叹息。 “咦，不对啊，这位小兄弟，六爷我看你头上阴云密布，怕是今夜就会有血光之灾，看在两位仙子的份上，喊一声六哥，六爷今夜保你太平，这交易可还过得去？” “不用，谢谢。” “咦，这位兄台，看起来三十出头了吧？看这装束怕不是个读书的秀才？六爷我朝中有人，喊一声六爷，六爷给你引荐引荐，保你仕途一帆风顺？” “秀才？呵……”穿着只有探花郎才能穿的衣服被人说成是秀才，慕容珏脸上瞬间黑如锅底。 早知道就别夸什么王家，显摆什么见识来当佐酒菜，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王小六热情奔放，努力了片刻，一桌子人却没怎么愿意和他搭话的，他渐渐便失去了兴致，只是心底遗憾，好美的两个仙女，怎地这般冰冷，着实无趣。 “算了算了，高低也算是喝了你们两杯酒，六爷也不是冷血的人，奉劝一句，趁夜出城去吧，再晚，保不准就走不掉咯。” 王小六说着下了楼，走出客栈时驻足眺望了一下远方夜空，深吸一口气，领着两名侍从，双目森冷，直奔城头。 不归城东城门外，白雪飘飘，本是一片寂静，但在此刻，马蹄声如惊雷，斗笠蓑衣夜行服，弯刀寒剑魔气生。 一行百余人行至城楼之下，勒马而停。 “不好意思了各位，不归城有个规矩，夜里不让入城。”遍布刀剑痕迹的古老城门早已合上，唯有城楼处，一个放荡不羁器的青年手持一杆方天画戟一跃而下。 “找死！” 百余人的马队之中，有一人一声冷喝，带着滚滚杀气自马上纵跃而起，一声长啸，身在半空一个翻转，落地是已变成了一头高大威猛的魔狼，在飞雪暗夜中露出嗜血狼牙。 巨狼一个飞扑，如一座山头向着城门外的青年当头砸去，那青年却不疾不徐，脚尖画了半个圆，身子向后弯曲如长弓，‘崩’的一声，方天画戟爆射出去，又是‘嘭’的一声，血雨翻飞，方天画戟反弹而回。 青年一手牢牢握住大戟，打了个哈欠：“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想进城，诸位明天再来如何？” 吼吼吼吼…… 然而，面对青年的劝告，这百余人却齐齐下马，在长啸声中，一个个身体膨胀变大，化作一头头的魔狼，双目猩红，利爪森寒，冰冷的魔气顺着地面不断蔓延而开，竟是比天上落下的血花还要冷。 “和你家六爷比人多？” 城楼下的青年将手指头含在嘴里吹了一个口哨。 紧接着，城头上便冒出来一道道的黑影，粗略看去，足有近千。 轰隆隆…… 却在这时，城外又如地震，另一条通往东城门的路上，又来了一大人。 这些人到来以后，只是目光一扫，立马停下脚步，聚在不远处不进不退，似在等着最先赶到的一匹魔狼山魔修和那些守城的人马厮杀分出胜负。 青年双目微眯，嘴里发出啧啧声，在更远处的黑暗中，能遥遥望见一些移动的火光，怕也是一些正在赶来的人马，这第一拨人还没送走，后边的好像就已经开始越聚越多了。 “老大哥们，有点不妙啊，人比我想象的多呀，要不咱们撤？” “撤个屁，这里是不归城，不知道什么叫撤，既然都说好了，那就干他娘的。” “就是，怕个卵，脑袋没了不过碗大一个疤，老子早就想念当年先走的兄弟们了。” 寒风萧萧，红尘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染缸，一个缸里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另一个缸里的规则。 就好像每一个缸，就是一种世道，就是一次人以群分。 就好像，不知何时来到了城楼一角的少年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 ------------ 第一卷 立春 第五十二章 潇湘水云 客栈里厨子的烧鸡是祖传的手艺，一桌五人足足吃了四只，都有些……油嘴滑舌了。 在一楼的大厅，琴声悠扬，说是为了迎接今年的第一场雪，掌柜的特异临时去请来的琴师。 琴师年迈，据说在不归城里弹了三十年的琴，甭管是婚丧嫁娶还是开业大吉，处处都会出现他的身影，活好价低，只图个温饱，活生生就这么寄走了陆陆续续过来准备扎根的其他琴师。 “感谢大家伙的捧场和掌柜的抬举，老夫得去二楼弹琴了，祝大伙喝得开心。”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老琴师弯腰背琴，亦步亦趋爬上楼梯。 客栈二楼酒客也不少，几乎算是坐满，能有二三十桌，还有专门留给琴师的一张长椅和长桌。 “哟，早就听到楼下琴声悠悠，琴老这会儿才上来，可真叫人好等，要不要喝一杯？”有客人热情打招呼。 三十年了，不大的城里除了路过的旅人，几乎都是熟人。 “喝酒不弹琴，弹琴不喝酒，等弹完了再与你们几个小哥喝上两杯，暖暖身子，着实是有些冷了。” 琴老笑着说道，别人也不在劝。 去琴桌的走道边上有一张酒桌，已经坐了人，老人走到这桌近处，目光一扫，弯腰一笑。 “几位面生，是外地人吧？”琴老问。 头扎双马尾的少女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老人家，有事吗？” 琴老佝偻着身子微微一笑：“老头子在不归城弹了三十年的琴了，会的曲子也不多，他们这些家伙差不多都听腻了，所以老头子我弹什么他们都随便，但几位都是第一次听，所以老头子我想问一下，你们喜欢什么味道的曲子，若是老头子会，就给你们弹。” 双马尾的少女目光扫过同行的几人，最后想了想，就盯着主座位的老仙人不动了。 老仙人无奈一笑，冲着老琴师道：“既是在不归城，不知老琴师可会《潇湘水云》？” 老琴师点头，目光自然扫过同桌的两名少女和少年，原来如此。 客栈二楼，琴音渐起，飘逸的泛音仿佛将聆听者们带到了一个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山河地境。 所有酒客都安静了下来，唯有琴音飘荡，回荡心扉。 倏尔，头戴方巾的青年书生撑开折扇，一步迈出站在窗前，眺望东城门方向。 “洞庭烟雨，霏霏四起，茫千万里，云天倒浸龙宫底。悠扬自得，扁舟看范蠡，一蓑江表谁为侣。江乡趣，闲伴渔翁，有网何曾举，假沽名吊誉。” 潇湘水云第一段，洞庭烟雨。 高耸城楼如巨兽匍匐，楼下厮杀声渐起，匹匹凶狼猎，凭戟阻山关。 名叫王小六的小侯爷手持一柄方天画戟，方圆百米范围，尽是两米高的凶狼腾挪跳跃、撕抓咬扑，戟刃闪寒光，狼首滚滚落，热血染鹅绒。 一批还未杀尽，更多黑暗洪流却已经汹涌而至。 上千名身披甲胄的不归城老兵，一个个哈哈大笑，嘴里都是酒气，手里则是遍布豁口的砍刀，在这一刻逆着黑暗洪流而上。 噗！ 一名老兵曾经身经百战不死，然而终究不是武夫，手中长刀才刚刚举起，胸膛便被黑光刺透，一条条黑色蜈蚣在体内撕咬冲撞，没走两步远便栽倒在地。 “六爷，俺先走一步，你记得早些讨个媳妇，没有留下小小侯爷可不准你下来找俺。” 有一老兵迎着黑暗的长刀冲锋，瞬间遭了个穿胸而过，他借机死死抱着眼前的魔修，一声告别后，大嘴一张，猛地咬在魔修脖颈处，满嘴血呼啦渣，旋即便是嘭的一声，整个人炸，鲜血洒落地面，如冬夜绽蔷薇。 “六爷，对不起，当年你请老子替你向小翠说媒，是老子撒了谎，跟小翠说你其实喜欢男人，小翠伤心欲绝才转头嫁给了老子，以前不敢告诉你，这会儿要先走一步了，你可别追上来找老子报仇，老子想小翠了，要去看看她。” “六爷，老侯爷说过，咱们不归城在飞云国内独一无二，去他娘的飞云楼，当年杀人还没老侯爷杀的多，老子要去找老侯爷了。” “六爷，炼心宗的那个老杂种死了，大侯爷大仇得报，你今晚要是让那个少年英雄死在咱不归城里，老子一定给大侯爷告状，给老侯爷告状，看你将来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六爷……” 城楼下，伴随着每一声的告别，都有人倒在血泊之中，或是尸骨无存，或是身首异处，是人是鬼都在笑，只有小侯爷眼泪花子狂飙，手持方天画戟快快疯了眼。 客栈，琴声传荡，书生轻吟。 “江汉舒晴，水光云影，清清霁色澜霞明，好风軽。浮天浴日，白浪涌长鲸。壶天物外幽情，破沧溟有客寄闲名，醉里醒醒，歌泽畔也那吊湘灵。” 第二段， 江汉舒晴。 银枪白袍千里马，巽风黄土人登高，不归城中不归楼，一枪截断万古愁。 一道幽绿清光在黑夜中闪耀，化作六芒，笼罩城南独一座的高楼。 高楼大门此刻轰然大开，有银色骷髅人身披甲胄，胯下骑着白骨森森的千里马，枪指高天，身后大楼中，光阵闪烁，一名又一名早已死去数十年的士兵从地面爬出，甲胄虽然破烂，布满暗黑的血痕，却依旧可以映照手中刀光。 “杀！” 白袍女将横枪立马，领着一群昔年老部下杀出南城门去，硬生生逼得滚滚而来的魔云倒退十里地。 这些尸兵，尽是数十年前战死的先烈，此刻被阵法呼唤，接连醒来，再起兵戈，纵然灵魂故去，却战魂犹存。 客栈，琴音上扬，荡气回肠。 “水接天隅，涵太极，未成图。玉鉴映氷壶，弥漫莫测也没平芜，遥山平断雾收初。不堪目极心孤，忘机鸥鸟相呼。何堪小隐，寻个渔夫，丝纶结伴乐应殊。时世疑狐，那烟月模糊，唤醒陶朱，添来一个那酒伴诗徒。” 第三段，水接天隅。 黑夜寒风肆虐，天上乌云密布，有一尊高达百丈的含刀骷髅破空而至，魔焰涛涛。 “铮！” 伴随着一声剑吟，一道剑光如黎明之光，划破黑暗，长达百余丈，破空一斩，含刀骷髅应声炸碎，只留一名身藏黑色斗篷中的身影临空而立，释放者恐怖魔压。 “飞云楼仙长老杨琼？飞云楼真要趟这趟浑水？” “是又如何？” “飞云国要与我炼心宗开战么？想过后果了吗？” “后果？呵……当杨某将你项上人头挂在飞云城城头时，天下再无炼心宗，能有什么后果？” “好大的口气，刚刚那一剑，你似乎终于迈出了那一步，进入了守身境，但想要本座人头，怕你还不够资格。” “试试不就知道了……” 客栈内，酒足饭饱的少男少女纷纷起身，各自手握兵器，到了这一刻，终是知晓了危机到来。 “浪卷飞云，势氤氲。羲皇人，何潇湘的那投老寄闲身。遥借问，你那谁与汝相亲，风月为邻，芒鞋羽扇白纶巾。云水中分，潇湘佳致与谁论，十洲三岛堪伦。” 弹琴的老者一拍琴桌，古琴飞掠而起，老头抱着古琴破窗而出，一路登高，落在客栈屋顶，琴音继续，第五段，浪卷飞云。 站在床边的书生刚要迈步，一旁的老仙人却摇了摇头，将他拦下，而后一步迈出，袖袍一甩，斗转星移，将楼下街口的光头大汉卷走，一同落到了荒郊野外。 “满天雨也那满天风，风起浪春春，四水浮空空。潇湘风景，的那兴无穷，金碧画图中，看弱流千里，的那隔十岛三蓬，三蓬。” 琴音进入第六段，风起水涌。 不归城街道的上空，一个黑暗的漩涡凭空出现，其内一尊尊燃烧着紫色火焰的石头巨人从天而降，如流星雨般降落，一座座屋舍接连倒塌，火焰顺着街道蔓延，一路烧向客栈。 却在这时，一袭青衫的中年男子从巷子中走了出来。 “砰！” 只见这青年一脚跺下，无形气浪席卷而出，将紫色的火焰隔绝在街道对面不能寸进。 “魔岩山的老山主别来无恙，飞云楼武长老柳白相，请赐教！” 数百尊岩石巨人停步，唯有一尊高达三十丈的巨人眯起双眼，紫光暴涨。 “渺渺那水天一碧，蓬瀛少隔，望云根那莫测，拟冯夷那访何伯。羙哉也，伊谁得，彩霞绚色，看軽挂水帘，的那月钩云额。” 琴音进入第七段，水天一碧。 城东方向，地面还在激烈厮杀，名叫王小六的小侯爷浴血奋战，身旁剩下的人已然不多，不曾迈入武者层次的老兵已然全部战死，剩下的一个个都在燃烧人族气血，这是在燃烧生命换取战力。 而在天上，一道黑色的十字剑光自千里之外飞掠二来，带着无法形容的滔天威势，似要一击将东城门毁去，连同城外的数百人一个不留。 “砰！” 然而，同样是来自东方天空，有一剑紫气东来，伴随着女儿红的酒香，一个邋遢汉子背着一把断剑，截断了长空。 “十方教的教主、左右护法、六大长老，外加七恶老三笑苍天，勉强有点意思，勉强够下一壶酒。” ------------ 第一卷 立春 第五十三章 寒江月冷戮魔修 “寒江月，冷银河。水云缥缈，遥望武夷。蓬莱真胜境。水汶乎诗与，酒醉乎明月。竿影那风弄影，猿啸那白云深。世人皆浊我独清，湘水濯缨。” 第八段，寒江冷月。 天下十州，江山亿万里，曾有七人罪恶滔天，犯下累累罪行，每每显露踪迹，必是血流成河，尸堆如山，谓之七恶。 就在数年前，煜州边境，七恶中的第六恶与第七恶先后被一名持剑书生所杀，震动天下。 而今十年过去，又添新人，新加入的第六恶名唤肝肠梦，第七恶名唤血不流，亦是十州通缉榜上赫赫有名的存在。 客栈窗前的书生目光罕见的凝重，对随行的三名少年叮嘱一番，随后越窗而出，引领着冥冥中的两股恶意冲出小城。 “走！” 手持灵剑青玄的少年一声轻喝，领着两名少女翻身下楼，身后不远处便是武长老柳白相与魔岩山山主交手之地，只看一眼便心神不稳，如被磨盘缴杀，慌不忙收回目光，三人结伴奔向东城门。 书生说，他看上那个叫王小六的侯爷了，要收作不记名弟子，必须要将人活着带回来。 “在这里，昆仑小子在这里。” 三人刚展开步子奔跑不远，前方街道处忽有呼喊声，旋即便是数道身影如鬼魅出现，从不同分岔路口同时杀来。 三人默不作声却极为默契，慕容雨手中重剑【重楼】嗡鸣作响，嘴角带着清冷怒笑，挡在左后方杀来的人群身前。 双马尾的少女江初瑶一个轻灵纵跃，身体翻滚落到右侧屋顶，双目泛起蓝光，双手短剑，左手剑名【兵行】，右手剑名【诡道】。 而手持灵剑青玄的少年脚下一声轰鸣，【爆步】踩踏而出，疾步如飞，在一声轰鸣中以自身肩膀直接撞在了正前方冲来的一名魔修身上。 “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这不过第二境巅峰的魔修甚至还未来得及释放术法便已经被撞飞出去，人在半空翻飞，可体内五脏六腑却都已经破碎，注定是活不成了。 但正前方涌来的人不只他一个，相反，足有七八个之多。 这七八名魔修几个腾挪跳跃便落到近处，从不同角度将云天锋完全包围，距离都保持在十米开外，尽量不给其近身战斗机会。 “姓云的，长歌门旧址山谷，你坏了我家魔子好事，今日定要你用项上人头来补偿，” 一名魔修身上魔气升腾，位于在场所有魔修后方，手里一把冒着黑气的长刀，脸上露出狰狞嗜血的冰冷笑容。 而随着其话语声落下，一众魔修齐齐发动。 其中有三名魔修半蹲在地上，用手中利器割破自己的双掌，流出暗黑色的血液，而后按在地上，瞬间方圆二十米范围都升腾起来滚滚黑雾，将他们与云天锋全部笼罩在其中，完全隔绝了外界视线。 “我万华宫以魔道术法见长，你不是很牛吗？看你在黑暗中还如何反抗。” 伴随着魔修们带着冰冷笑意的声音，有三名魔修带着森然杀机杀入魔雾之中。 云天锋已经闭上双眼，魔雾之中，视觉已经无用，但灵觉还在，洞若观火。 砰！ 一名魔修杀来，双拳如金铁浇筑，一拳接着一拳，一拳快过一拳，青石铺就的地砖一块又一块被其打碎，力大无穷。 云天锋闪转腾挪，不断避开，目光微微凝重。 “黑暗中不能视物，你竟然还能避开，算你厉害，但也是无用，今日你必死无疑。” 另外两名魔修亦是不简单，其中一人撕开衣袍，竟然浑身溃烂，有大量的毒虫在身体之上豢养，此刻全部向着云天锋冲了过去。 还有一人，只有一目，但这一目中却有红芒在闪烁，不断射出一道道的红光，追逐着云天锋的身影，快如闪电。 “滚！” 倏尔，云天锋一声怒吼，青玄剑爆发璀璨剑光，宛若凭空作画，画出来一座山崖凉亭，对撞在那用拳的魔修身上，轰然炸开。 魔修身体摇动，竟然并不受伤，肉身之强如金铁打造，极难撼动。 却在这时，有一条毒蜈蚣突然自黑暗中一跃而起，在半空就化作了半米长，张开了血盆大口，向着云天锋的脑袋便是撕咬过去。 叮的一声，云天锋以青玄剑劈碎蜈蚣一根尖牙，身体借力倒退，后方却传来风声，竟是一只两米多高的巨大蜘蛛，每一根蜘蛛腿都如同一杆无坚不摧的长矛，疯狂刺向云天锋各处要害。 叮叮叮叮，云天锋以灵觉寻找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的缝隙，不断闪躲，又以基础剑法施展出青山一式，将自己的身体防范的密不透风。 却在此时，陷入围攻之中的云天锋闪避不急，那独目魔修眼中的红光突然击中了左臂肩膀。 在嗤嗤声中，肩膀上的衣衫被腐蚀出黑烟，在左肩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独目印记。 “死！” 独目魔修一声冷喝，一股冰冷意念传来，紧接着，云天锋的左臂上，独目印记中凭空钻出来一只黑色的蜂鸟，其锋利的尖嘴径直刺向云天锋的左眼。 说时迟那时快，云天锋察觉不妙，双腿猛地向前一蹬，身体开始斜着滑行后退，偏开头颅的同时，青玄剑剑尖向上一挑，竟直接从蜂鸟身上穿透而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这一幕让云天锋后背一阵发凉，蜂鸟速度太快，如跗骨之蛆，始终紧追不舍，与左眼瞳孔一直保持着不到三寸的距离，无法甩脱，又无法用兵器斩杀，堪比绝境。 “噗！” 关键时刻，云天锋一咬牙，青玄剑改变方向，在自己左肩处划过，带起一块染血的皮肤，硬生生剥离了烙印在上面的独目印记。 而随着这一剑产生的效果，蜂鸟仿佛失去了力量源泉，如梦幻泡影般破碎。 “死！” 还来不及等云天锋松一口气，铁拳魔修趁机杀到近前，双拳飞快击打，瞬间就是十几二十拳，拳拳都奔着云天锋心口而去。 “真当你钢筋铁骨，云某人杀不了你不成？” 云天锋亦是怒了，从刚才书生离去前的叮嘱话语中，他得知了东城门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心急如焚，不愿意在此干耗着。 说起来慢，实际上在激烈的战斗中，一切都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云天锋的体内丹田气海处，太极图旋转，源源不断的灵力被转化为充沛的内力涌入云天锋的身体经脉之中，他的气息在这一刻猛然暴涨，在一瞬间从登堂入室境突破到了第四境乘风境。 “咻！” 云天锋猛地一剑斩出，灵剑青玄发出欢快的剑吟之声，剑光森寒闪烁，噗嗤一声，铁拳魔修的双拳同时飞扬出去。 云天锋再一剑横扫，以第四境乘风境级别的杀力，勉强激活灵剑青玄的部分特性，带着净化和轻灵的效果附加，剑光柔和并不锋利，更像是净化火焰，所过之处，数十种不同的毒虫发出惨叫，竟然在被焚烧。 “啊……不……” 操控魔虫的魔修发出惨叫。 他们这一门的秘术之中，自身与豢养的毒虫共存，共享生命，一个两个毒虫被杀会对他们有一些影响但问题不大，可如今，一下子十几二十个毒虫被净化，瞬间就遭到了反噬，更是在尖叫中，身体上也因为和毒虫的契约关系引来了青玄剑光，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被净化消失。 而云天锋也没有闲着，他再次施展【爆步】，猛地追上断去了双拳的魔修，一剑横斩，剑光中的净化效果消失，但轻灵的效果加重，使得这一剑快如疾风，避无可避。 ‘噗’的一声，魔修被枭首，大量的魔血如喷泉汹涌，落到地面上还能将地面腐蚀。 此刻，黑色的魔雾中只剩下了独目魔修，他眼见不妙，转身就准备逃离出去。 但云天锋【爆步】本就是直线速度最快的步伐，再加上此刻周身内力达到了第四境的程度，速度更快，在原地拉出了一长串的残影，剑光闪烁间已然是一剑从这魔修独目之中穿刺而过，自后脑而出。 三名魔修皆战死，云天锋做了个深呼吸平复身体状态，丹田气海太极图逆向旋转，气息开始掉落，重新回到了第三境登堂入室境，这才闭上双目，运转内劲掀起一阵狂风，将覆盖四周的黑雾瞬间吹散。 稍远处，信心满满的万华宫当代仅次于魔子邵柏华的二弟子万通将手中魔气升腾的长刀扛在肩上，正等着几名师弟将云天锋的人头带来，到时候转身就走。 可是下一刻，滚滚黑色魔雾消散，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魔修的黑血，唯独那少年依然一身白袍，除却左肩似有伤痕外，看不出来其他任何伤势。 “不可能，你只是登堂境的武夫，三名第三境魔修一同出手，更有魔雾阵法辅助，你怎么可能没事？” 万通瞳孔收缩，不敢置信，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原来你们是万华宫的人，今日没工夫和你们耽搁，回去转告邵柏华，让他以后最好别出现在我云天锋面前，否则必要他狗命。” 云天锋平时战斗不喜多言，但在这里他不想陷入持久战，东城门外，他担心去晚了见到的会是另一个铁子，那不是他想要的。 “想走？做梦！” 然而，云天锋不想在这里战斗浪费时间，可万通却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昆仑弟子从自己手上逃走，他一声令下，先前负责结阵的几名魔修竟然不顾一切同时冲向云天锋而去。 轰轰轰轰…… 云天锋才刚刚举剑准备应对，靠近过来的魔修们却直接展开了自爆，以自身生命为代价，引爆自身辛苦修炼而来的魔力，全都化作可怕的杀伤力涌向云天锋而去。 云天锋心头大惊，这一幕超出他的预料，即便有灵觉观察全场，却也很难在一瞬间施展出能够抵挡这么强大的自爆能量的手段。 “昂！”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龙吟声骤然响彻，自云天锋后方，一头长达十余米的青龙猛地冲来，巨大的身子将云天锋缠绕护在身下，同时青色的龙尾一个摆动，与可怕的爆炸能量风暴轰击在一起。 十几座街边的房屋在一瞬间被炸的支离破碎。 “你们三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里交给我们！” 一名青年出现在云天锋身旁，他抬手一招，被爆炸炸得灰头土脸的青龙显出原形，竟然是一条青色的长鞭。 与此同时，慕容雨和江初瑶所在的战圈也同样有人出手相助。 来人一共三人，飞云楼三大亲传弟子，张青山，杨雪龙，孟玎瑶。 ------------ 第一卷 立春 第五十四章 山巅煮酒看英豪 “万通，你去宰了那三个少年，飞云楼这几个家伙交给我们。” 眼看云天锋已经领着慕容雨和江初瑶远去，万通想追可连同还活着的其他人都被飞云楼三大亲传死死盯着，根本走不开，他心急如焚却没有半点办法。 却在这时，让万通无比激动的话语声传来。 黑暗中，一共只走出来两道身影。 魔岩山魔子石紫炎和万华宫魔子邵柏华。 有了这两大魔子牵制飞云楼三大亲传，万通提着自己魔气缠绕的长刀便头也不回追杀向东去，昆仑云天锋的脑袋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拿到，否则等待他的结果他不敢想。 --- “五大魔门这是被逼到绝路上了。” 距离不归城十多里地有一座高山，其高度在方圆百里内都是独一份，坐在山顶俯瞰下来，能够将不归城收入眼底。 此刻就有一名青年头别玉簪，腰间插着一根翠绿竹笛，正好坐在地上，斜靠着一块岩石，手边还有一坛子佳酿，可神色却惬意不起来，反而一片凝重。 “确实是绝路。只要今晚云天锋一行人出了不归城，明日傍晚左右便会离开飞云国，而五大魔门所有的人马都被其他几大王朝有意无意做局，都逼到了飞云国，一旦云天锋一行人跨出边境，他们便再也别想有机会取下云天锋的首级。” 低沉浑厚的嗓音出自霸刀殿的金涛，他施施然上山来，见到青年后并不意外，很是随意就坐到青年身旁。 如两人所说，魔道世界等级森严，兽皇宫狼王百里奇让五大魔门务必要摘下云天锋的头颅，五大魔门便不敢违抗，也无从违抗。 如今五大魔门的人马都在飞云国，若是让云天锋走脱，按照魔门的行事作风，恐怕兽皇宫会对五大魔门无情出手，到了那时，五大魔门灭门不至于，但被寄予厚望的五名道子肯定都要被兽皇宫强行带走，从此和五大魔门再无关系。 如蚀心者、五爪狼、冥十方、石紫炎和邵柏华这样的魔子，天赋之出众百年难得一遇。 换做过往岁月，几乎上千年时间内，三千杂门都出不了一个这样的天才，但如今，五大魔门各有一个，都是他们中兴的希望，无论如何都不想给兽皇宫徒做嫁衣。 “司空杰，你身为煜州武盟的五名巡察使之一，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么一场械斗，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 金涛和司空杰显然认识很久，对司空杰的真实身份知根知底，远比千骄会上和司空杰称兄道弟的那几名正道宗门天才知道的多。 “你金涛不也说过以后你罩着云天锋，怎么不去城里助战，跑这里来蹭我酒喝？”司空杰撇嘴，大哥别说二哥，五十步笑百步有几个意思。 金涛翻了个白眼，如今这不归城方圆五百里地界几乎和世界末日一般，自己这小身板钻进去扛得住？ “到底怎么回事？云天锋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都不能够留在昆仑秘境修炼的所谓昆仑弟子，在我看来，他在昆仑山的份量怕是只和我霸刀殿的杂役弟子想当，只不过是昆仑覆灭以后，他是唯一幸存者才变得特殊，可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招来这么大动静吧？” “你瞧瞧这天塌地陷的末日景象，交手的都是什么人呐？” 金涛一脸郁闷，本来得到消息以后，想着好歹在长歌坊旧址放下了豪言壮语，今儿个过来多少帮点忙，这叫义气，但等真的来到不归城附近，霸气如他都一瞬间就怂了。 他甚至半点都不怀疑，如果将自己的宗门霸刀殿扔进今夜的不归城，等到天亮还能不能有个把幸存者。 司空桀砸吧着嘴，身为武盟五名巡察使之一，他曾预料到自己负责的这片区域会因为云天锋的出现闹出不小的风波，给自己添不小的麻烦，可却从未想过能达到这个程度。 “不归城东城那边目前是死人最多的战场，但也是战斗级别最低一处。” “那个挡在东城门外与魔狼山弟子战斗的是不归城的城主王小六，也是飞云国唯一的一位世袭罔替的侯爵，其天赋之强还要胜过飞云楼的三位亲传，可以称之为飞云国第一天才，但可惜，他们这一家祖孙三代都和飞云楼关系不和，不肯加入飞云楼也就无法得到高规格的培养，未来的成就怕是很有限，浪费了一身天赋。” 说着司空桀指向南城门方向。 “最近百余年，飞云国最有天赋的女子，也是飞云国百年内唯一的一名公主殿下，三十年前战死不归城，是我司空桀极少佩服的人之一。” “哦？能让你司空杰佩服的人可不多。”金涛大为意外，以他的修为境界，在这个位置还是能看清南城门外率领着一群尸兵战斗的白袍骷髅女将的。 司空杰道：“当年不归城刚刚落成，敌人足足五万铁骑杀入城中，就是大公主率领着五千亲卫守住了不归城，那一战，五万敌军全灭，大公主的亲卫死无全尸者也有两千余。” 金涛皱起眉头，有些不解：“五千杀五万，确实惊人，但这应该还不足以让你司空杰敬佩吧？” 司空杰取出玉碗灌了一大口，神色罕见的出现崇拜。 “我刚才说了，大公主的亲卫有两千余死无全尸，而实际上，大公主和余下的近三千人其实全部战死，只是她们死前全都站到了不归城的城头，死后依然如旧，吓得百里外的敌军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不敢逾越雷池一步，给飞云国后续的支援提供了充足的时间。” “飞云国当时的国主还不是飞云楼楼主，在大公主死后，遵从大公主遗愿，跪在邪帝陵外足足三年零六个月，最终得到邪帝陵赠与的阵法，在不归城内建立了不归楼，将大公主与其亲卫尸身都藏在了不归楼中。” “这个阵法虽然不能将大公主和其亲卫复活，但却保留下了她们身上始终不曾消散的战斗意志，从此以后，这不归楼与不归城便再也无法分开，而大公主和她的亲卫则注定了纵然死去，往后尸骨也将永远守护飞云国的国门，如此女中豪杰，我司空杰怎能不服？” 金涛听罢，也是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修行者见惯了生死，也习惯了强者为尊，但如大公主这般无私的精神还是让其触动。 目光从南城门收回，司空杰指点城中几个不同区域。 “这几个地方你应该看出来了，那边是飞云楼武长老柳白相在和魔岩山的山主交手，更远一点是飞云楼刚刚破入守身境的第六境仙道剑修杨琼在对战炼心宗宗主。” 金涛等了等，司空杰却久久没有后续，这让金涛不解。 “炼心宗宗主和魔岩山山主都来了，那五大魔门中，万华宫的宫主、十方教的教主、魔狼山的山主在哪里？”金涛主动追问。 司空杰指向飞云城方向：“飞云楼楼主柳青在飞云城外拦下了万华宫宫主和魔狼山山主，以及这两大魔门的大量长老级高手，虽说是一对多，但柳青可是飞云国杀力第一，境界也更高一些，两大魔门的高手怕是来不了不归城了。” ------------ 第一卷 立春 第五十五章 注定震动天下十州的一 “那十方教的人呢？”金涛又问。 “喏！”司空桀指向东城外的天空，那里看似一片平静是因为此刻正处于夜色之中，实际上那边天空已经完全扭曲了。 “十方教的六大长老都被人一剑斩了，十方教教主更是身首异处死的不能再死，此刻那边的战斗已经不在现实世界，大概是进入了洞虚空间了，否则那个层次的交手，别说一个近在咫尺的不归城，就算是整个飞云国恐怕都要山河破碎。” “嘶……”金涛脑海轰鸣，简直不敢相信司空桀的话。 十方教何等强大，十方教的教主与六大长老竟然都死了？这才开始多久？ 而且竟然都打到洞虚空间去了，这是什么样的实力？ 一个小小的昆仑弟子，到底引来了多大的风暴？ “交手的是谁？”金涛好奇心大作。 司空桀摇头：“不可说。” “怎么就不可说了？你可是武盟的五位巡察使之一，连说都不能说？”金涛急了。 司空杰冷笑：“修为到了那个境界，只要提及他们的名字他们便能有所感应，岂可妄言？” 金涛终于不问了，司空杰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心底已经大致有数交手的是什么级数的人，但这更加让他好奇无比，那种人物竟然出现在了不归城附近？是谁？ 司空杰当然知道金涛所想，他自己心中也郁闷，金涛送上门来聊聊天，反倒是让他心情好受了不少，便提醒道：“人家在洞虚世界交手，我们在这里都还能感受到丝丝缕缕如天威一般的剑气，而且这剑气还带着酒香，这天下十州，你听过的传闻中应该有能够对号入座的人。” 蜀山剑圣女儿红！ 这一下，即便司空杰没有说出名字金涛也猜到了，整个人的脸上眉飞色舞，情难自已。 无论修行界还是江湖武林，要说用剑，永远绕不开少数的几个名字，而能够被尊称为剑圣的仅有三人，且都在蜀山。 “可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和剑圣在洞虚世界打这么久还不分胜负？”金涛尽量避过女儿红三个字。 “七恶第二鬼无常与七恶第三笑苍天！”司空杰这次毫不避讳说出了两个名字，只因七恶中人都是天下公敌，无需避讳。 金涛大惊：“他们也是为了杀云天锋来的？” 司空杰摇头，指向另一边，也是差不多的光景，现实中看不真切，只有少许战斗波动透过洞虚传递出来：“他们来的目的是这处战场，因为这座战场中还有两恶，新晋六恶断肠梦，新晋七恶血不流。” “竟然是这两人，那和他们交手的？” 司空杰再次酌酒，如说书人的语气道：“七十年前，有一名学子在我煜州某一王朝中准备进京赶考，就如那些话本小说中老掉牙的桥段，途中借宿山野人家，结识了一名女子，互生情愫，私定终身，约好了一旦高中便回来明媒正娶。” “后来那学子高中探花郎，但归来时却已经物是人非，心爱女子一家乃至全城的人都死绝了，死于七恶中第四恶断头龙之手。” “那探花郎一个人用双手在地上挖了十八万六千三百二十一座坟，送全城百姓入土为安，之后辞去了官身，竟然是一名武道绝巅的天骄，足足追杀七恶成员六十多年，肝肠断和血不流之前的上一任第六恶和第七恶便是被其亲手斩杀。” “如今新补充了两恶的七恶之中，除了第四恶断头龙和第五恶黑心虎，余下五人都来了，就是为了报仇，而那人的身份还需要我再说与你听吗？” 金涛苦笑着瘫坐在地，摇了摇脑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会不知道那人是谁？ 最近百年，江湖武林第一天骄，书生慕容珏，也有人称其为剑皇。 “等等，你先前说其余五恶都来了，那恶人屠在哪里？”金涛忽然惊醒。 司空桀挑眉，指向更远处：“你自己不会看么？” “有人在和恶人屠交手，是谁？”金涛疑惑。 无论是剑圣女儿红还是书生，乃至是七恶成员，任何一个都是跺一跺脚就能够让天下十州震动几分的大人物，这辈子能见到一个都不容易，如今这么多都来了不归城，他更加好奇，又是哪一尊了不得的大人物。 就算无法亲眼观战，但至少将来见到他人，提及今夜，能够在这里看到蛛丝马迹那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和吹嘘资本。 “你之前见过的。”司空杰笑了笑。 “我见过？”金涛皱眉苦思，想不出来自己何时见过这般人物。 “长歌门旧址，曾有一位老前辈为你们疗伤，放眼整个煜州，能有那般药道造诣，还能无惧恶人屠的还能是谁？” “竟然是他！”金涛捶胸顿足。 放眼天下间多少人想见一面药仙人都没有机会，即便是自家师尊，霸刀殿的殿主，能够见到那人一面怕都要高兴的一年睡不着觉，而自己竟然这么硬生生错过了怎能不悔青了肠子。 忽然，就在金涛懊恼的时候，司空杰却猛地翻身而起，趁着金涛一个不注意，瞬间就双手掐着金涛的脖子将金涛压在了身下，整个人怒目圆睁，愤怒道：“姓金的，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已经给你倒了一杯酒，你现在连酒坛子都偷走几个意思？” “什么酒坛子？司空杰你疯了？老子什么时候偷你酒坛子了？”金涛一把推开司空杰大口喘气。 “这里就你我两个人，你若没偷，我那刚倒了一两杯的一坛子珍藏美酒去哪了？”司空杰质问。 金涛脸色发黑，摊开双手怒道：“司空杰，你给老子看清楚了，金某人可不是修行者，用不了储物装备，身上就这么大点地，怎么藏你的酒？” “真不是你偷的？” “爱信不信！” “难道是我自己收回储物袋忘了？” 司空杰将信将疑，将自己的储物袋取出来，但结果却是一瞬间呆若木鸡，整个人疆在原地，额头上都是冷汗在刷拉拉的流。 “怎么了？”金涛也察觉到了不对，小心问道。 司空杰眉头紧皱，语气万分凝重道：“奇了怪哉，我储物袋里之前明明有好几坛子拖朋友从别州带来的美酒，现在怎么全不见了？” 金涛不敢置信道：“不可能吧？这可是你的储物袋，按理说除非你死了，否则只有你自己能够打开，外人就算想偷也做不到，好端端的几坛子酒怎么可能当着你我的面被人从你储物袋里偷走？这世上绝不可能有人有这种手段。” “不，这世上还真有一个人能做到，可是这不可能……他……他怎么会偷我的酒？他何等人物，也没听说他最近百年在煜州出现过啊……” ------------ 第一卷 立春 第五十六章 绝境 “砰！砰！砰！” 破败的街道上两道身影快如闪电，不断对撞轰击，火花四溅，黑光绽放的魔刀与青光闪烁的灵剑在不断交锋。 名为云天锋的少年身形倒退，落到街边墙根，脸色一阵潮红。 “这刀不对劲！” 万通的拦路自然免不了要有一番厮杀，慕容雨和江初瑶在云天锋的请求下已经先行绕过去往东城门救人，而云天锋自己则留下来独战万通。 可是随着交手，云天锋却产生了疑惑。 万通乃是万华宫内天赋仅次于邵柏华的天才，可一开始接连交手，第四境第二层修为的万通却没有带给云天锋多大的压力，这让云天锋感觉到不可思议。 等交手到了现在，云天锋身上的压力却在不知不觉间增加，越来越重。 “看来你已经有所察觉，但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察觉了也没用，你注定要死！” 万通也在剧烈喘着粗气，高强度快节奏的战斗让他对云天锋的内劲绵延不绝有了意料之外的惊讶，可也不过仅此而已了，他胸有成竹，相信自己胜券在握。 得到万通的承认，云天锋面色更加凝重。 万通从交手到现在，全是硬碰硬，连一种魔道法术都没有使用，这本就极不合理。 而如今，答案已经浮现在云天锋心里。 问题出在万通的刀上。 “这魔刀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始终能够和对手保持在相差不多的杀力状态，也是因此，我才没有从一开始感觉到你我之间的境界战力差距。” “但事实上，每一次刀剑碰撞，你这魔刀都会暗中影响我血液的流速，只是这个加速过程比较隐蔽缓慢，轻易不会被察觉。” “与你战斗越久，刀剑碰撞次数越多，自身血液流速就会越快，增加身体负担，五脏六腑都会濒临崩溃，从而影响到我自己对武技的施展，越是高强度的武技，越可能引爆我自身这种状态的隐患，若是稍微不查便很容易在施展高强度武技时从杀人变成自杀！” 云天锋轻语，道出了万通这柄魔刀的秘密，既逆天也鸡肋。 鸡肋在于初初交手时候限制了万通的杀力，有概率会阴沟里翻船，在交手初期就被对手斩杀。 而逆天则在于，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万通的优势就会越来越明显，对手会越来越多顾忌，很多高强度的武技也就不敢用，这等于是自缚双手双脚，越打越弱，到最后可以被万通如捏死蚂蚁一般轻易击杀。 “晚了，我听说过你在长歌门旧址一剑击退星月谷朱笛的光辉事迹，早就知晓你有一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可怕武技，但现在，你还敢用吗？面对朱笛，你巅峰状态下施展那一招都差点让自己身死，现在全身五脏六腑承受力都到了临界点，你还敢施展那一招吗？” 万通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三千杂门虽然实际上并不算什么弱小势力，可这个称呼并不好听，哪里比得上昆仑这样的天下第一大宗。 而现在，自己作为三千杂门中万华宫的弟子，却能够以自身所学将昆仑弟子逼入绝境，这是何等光荣的事迹，何等伟大的成就。 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只要摘下昆仑弟子的首级，自己的名号将传遍整座天下，甚至盖过邵柏华那个目中无人的混账，更是有机会重新夺回万华宫道子的身份，光是想一想便已经激动难耐。 “嘭！” 兴奋中的万通战意高涨，手中魔刀大开大合，开始压着云天锋一顿疯狂输出，狂劈乱砍，甚至都不需要什么章法，就是野蛮出手，逼着云天锋被动抵挡，继续加快云天锋的血液流速。 “麻烦！” 云天锋面无表情，被动格挡，心中颇为烦躁。 若是自身灵力能够动用，以昆仑术法之精妙，破了万通的这个特殊术法没有半点难度。 可是如今，只能用武夫手段，经脉内劲运转就会受到种种限制，着实被动。 “噗！” 万通狂风暴雨一般猛烈攻击，云天锋格挡频率越来越高，血液流速急剧增加，形成了巨大的血管压迫，持剑的右手手臂上一根血管终究是承受不住，率先爆开，大量鲜血喷洒而出。 云天锋以武夫点穴手段止住鲜血，高强度动用灵识演算战斗节奏，尽可能避开刀剑的碰撞，以闪避为主。 然而，万通境界更高，压着打的情况下云天锋终究还是免不了要有几次刀剑碰撞，早已经濒临极限的血管又有多处爆开，如手指关节处，太阳穴等。 没一会儿，云天锋皮肤上更多的毛细血管也接连炸裂，鲜血将他整个人都染成了血人，状况极为惨烈。 “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施展【千山】，现在想施展也施展不出来了！” 云天锋心中有些发苦，他面对万通还让慕容雨和江初瑶先走，就是因为丹田气海如今形成的太极图，关键时刻可以强行提升自身杀力，这是他的底气。 可万万没想到万通的刀是这般效果，现在若是运转太极图转化内力，只怕还没施展剑技自己就会被撑爆。 这也是云天锋一开始没有直接爆发的原因，超出自身境界水准的强大内力固然可以给云天锋提供强大的杀力，可同样对身体也是一种负担，若非必要，轻易不适合使用。 也正是这一层顾忌，错失了最佳良机。 “云天锋，你现在怎么苦着一张脸？先前的自负呢？真是让人恶心！” 万通越打越是激动，越打越是情绪高涨，甚至还尤有余力出言挑衅和讥讽，就仿佛云天锋已经是他案板上的鱼肉，生死都在他揉捏之间。 “嘭！” 一刀砸落弹起，万通猛地一脚踹在云天锋胸膛将云天锋的身子踹得爆射而出，将一栋屋舍直接轰塌。 屋舍废墟里，云天锋用力撑开压在身上的石块和木块，他尝试动用青玄剑的净化能力，可因为灵力无法施展，青玄剑本能释放的净化效果很弱，并不能完全净化对方魔道带来的负面效果。 “不应该啊！” 云天锋疑惑，青玄剑可是十大灵剑之一，即便只是本能净化也应该无惧第四境魔修的魔道术法污染才对，可现在效果极弱，别说驱逐净化，就是压制都很难。 “不是魔道术法，这是……诅咒！” 很快，云天锋眉头一挑，发现了结症所在。 放眼天下，无论是旁门左道还是仙家术法亦或者魔道污染，终归都是可以相克的。 但唯独有两种能力极为棘手，让几乎所有的修行者都感觉到头疼和避之不及。 那便是诅咒与巫术。 诅咒玄妙，暗合某些阴暗规则，而巫术离奇，传承于洪荒纪元，都是极为少见的特殊手段，想要化解，非常麻烦。 这对于云天锋而言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麻烦。 “哟，万人瞩目的昆仑弟子居然在发呆，我还以为你会借机夹起尾巴逃了呢！” 万通找来，手中魔刀挑开遮挡视线的建筑残骸，双目充斥着兴奋和狂热。 “轰！” 两人间再次展开交锋，云天锋动作越来越慢，身体内部的压力越来越大，开始落入下风，不断被万通击飞，砸坏一处又一处屋舍，半条街道都是坑坑洼洼，随处可见大量的鲜血痕迹。 很快，云天锋被逼入一条巷弄，里面是死路，退无可退。 万通拖着魔道慢慢走来，速度不快，在以这种形式增加云天锋的心里压力。 “昆仑弟子？我呸，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杀了炼心宗六长老，简直是笑话，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飞云楼的主意吧？他们杀了炼心宗六长老，然后把功劳都转嫁给你，让你光芒万丈，让你多一层护身符，可惜，今夜注定了他们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我，万通，马上就会割下你的头颅去兽皇宫领赏，成为这天下最为耀眼的存在。” 云天锋抬起头冷冷看向站得更高的万通， 此刻，万通站在巷子口，背后的月光将其影子拉得很长，如被子一般遮盖在云天锋身上，好似高大不可撼动。 难道今日真要栽在这里不成？ 云天锋心头沉重，若是能活下来，这一次就是一个很好的教训。 底牌，有时候未必就是留到最后才保险。 “好歹你也是昆仑最后的一名弟子，哦，不，昆仑只剩下了你一人，不是掌门也是代掌门了，哈哈哈哈，我万通将亲手了结昆仑最后一任掌门，终结昆仑时代，天下十州以后都将记住我万通的名号，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你的遗言，我万通保证，一定会替你转告天下。” 面对万通已经近乎狂热的喋喋不休，云天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恢复冷静，低头看向手中青玄剑，而后转过头看向昆仑方向。 或许，真的只有让日轮出手了，可若是那样，被剥离了昆仑的身份，自己以后还有颜面去给师尊昆仑子扫墓吗？ “小子，做个交易如何？” 忽然，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陌生的声音在云天锋脑海中响起。 云天锋心神一紧，立刻环顾四周，但却不见一人。 “别看了，你看不到我的，做个交易，你只要点个头做我的记名弟子，我便教你如何杀了这个魔道小子如何？” ------------ 第一卷 立春 第五十七章 神偷白不偷 生死关头，这样一道突如其来的神秘话语声充满了无尽的诱惑，然而云天锋不为所动。 暗中之人便接着又道：“放心，白某人所修乃是纯正武道，和魔道这些崽子不同路，你做白某人的不记名弟子，不会出现认贼作父为虎作伥的情况。” 云天锋嘴角微翘，微微点头。 爽快答应，只因为丹田气海中的日轮器灵说了一句可行。 下一瞬，一道道空间涟漪伴随着时间河流的气息蔓延过来。 仅一瞬间，这片天地发生了大变化。 空中的树叶出现了静止，地面的沙尘，耳边的喊杀声，甚至包括巷子口满含杀机的万华宫魔修万通，全都陷入了静止状态之中。 紧接着，一只手自不可名状的位面空间伸出，向着云天锋的肩膀一抓，一提，便是斗转星移，乾坤移位。 一刹那的恍惚过去，云天锋抬头眺望四周，天空是灰蒙蒙的，地面也是灰蒙蒙的，如同悬浮在灰色的云层世界，但却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咻咻咻咻…… 忽然，一道道破空声传来，是一根根的木筷子，笔直排列成为一条竖线出现在云天锋面前。 “这是‘似水流年’的手段，前辈好本领！” 身为昆仑子的关门弟子，云天锋在红尘常识上略有欠缺，但对于大多数的高端手段却颇为熟悉，见识极广，瞬间看破对方手段。 所谓‘似水流年’，是一种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之后，在光阴长河之中偷得一片净土的超凡手段。 换而言之，就是在正常的时间之外，盗取出来一片独立的时间空间，玄妙万分。 “什么前辈？你刚才既已点头，便应该叫一声师父！” 神秘人的声音回响，带着不悦。 云天锋深吸一口，双手抱拳，微微低头：“云天锋拜见师父。” 在修行界，传授自己本领的人都可以叫师父，修习百家，容纳百川，师父是可以有很多个的。 但传承本领的同时，还传承精神、意志、信念和人生方向的则是师尊，一人一生通常只认一个。 “时间紧迫，白某人就不说废话了，先简单向你介绍一下本门特点。” “本门绝技名为【千绝密录】，分三部，第一部是手上功夫，第二部是脚上功夫，第三部是瞒天过海的功夫，以你如今的身体状态，想要反杀万华宫这个小魔崽子，只有依靠脚上功夫方可。” “看见你面前的五十根筷子了吧？” 云天锋点头，这五十根筷子都竖在地面，想看不见都难。 “一息之内，触碰到所有筷子，能做到否？” “这有何难？” 云天锋自信一笑，瞬间拉开架子，而后如猎豹冲锋，迅速窜出。 一息时间，五十米距离，对云天锋而言真不难。 “你高兴太早了，现在增加五十根筷子，你还能做到？” 随着神秘人的话语声传来，又是五十根筷子竖在地上，如此一来，就是一百米。 云天锋再次拉开架势，依然还是全速冲刺，但一息时间，他只能冲到第八十根筷子的位置。 “就这？”神秘人似乎很是不满。 一个呼吸差不多两秒，现在云天锋极速冲刺只能达到每秒四十米的程度，显然还不够。 “师父，请再给弟子一次机会，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云天锋深吸一口气回到原位，而后自身运转内劲，腿部猛地发力，轰的一声便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速度达到了每秒两百米左右。 这是爆步，可以将云天锋的极速在短距离冲刺的爆发中提高接近五倍。 “勉强有点样子，但还是不够，还是这一百根筷子，同样是一息时间，你不仅要触碰到所有筷子，并且不能让任何一根筷子受力后陷入泥土中，也不能让任何一根筷子被你掀起的气流吹倒在地，能不能做到？”神秘人再问。 “啊？这……第四境乘风境都做不到吧？”云天锋顿时头疼，抬手挠着后脑勺，想不出办法。 在两秒的时间奔跑一百米，他能做到，但奔跑的同时，必须触碰到筷子，在不能将筷子踩踏插入泥土的情况下不让任何一根筷子倒地，这就太难了。 同样的境界，除非是修仙者用术法才有可能做到。 “别人的第四境做不到，但我白某人的弟子，哪怕是第三境也必须做到。” 伴随着神秘人的话语声响彻，四方天地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身影。 这些身影都极为模糊，看不到脸，几乎遮蔽了天空，可能成千上万，也可能不止。 云天锋还没来得及数，所有遮天蔽日的身影便如乳燕归巢般全都冲了过来。 紧接着，云天锋甚至来不及半点反应，整个人便被这些身影围攻抛飞起来。 密密麻麻的身影每一个都分别给了云天锋一次攻击，使得云天锋在毫无反抗之力下全身都在发出噼啪声。 所有的关节，每一块肌肉都没有逃过，全都被蹂躏了一遍。 而这一切都只是在瞬息间发生和结束。 紧接着，最后一道幻影出现，他一指点在云天锋眉间，总纲名为【千绝】的三套心法和修炼心得便都传入了云天锋的脑海。 “小子，似水流年这一招至多能够从光阴长河中偷出来一月时光，以白某的修为，一年内至多只能施展一次，能不能活下来，反杀对手，全看你自己。” 灰蒙蒙的世界变得安静下来，云天锋盘膝而坐，脑海中在翻阅【千绝】秘籍，尤其重点关注的便是脚法部分。 【千绝步】讲究的是在极致的灵动之下，去增加极致的速度，达到最高层次，甚至可以穿梭多层空间，从洞虚到亚空间甚至更高纬度空间都有可能，但修炼难度也是天下少有。 “第一个层次是飞花舞蝶，达到这个程度，在成片的花丛中快速移动可如蝴蝶翩翩飞舞，不留半点足迹和痕迹。” “对付万通，这第一个层次便已经足够，而且这一套步法动用的是肉身力量和巧劲，需要配合施展的内劲极少，有大概率在如今身体状态下以最小的代价寻得机会近身，对万通一击必杀！” 云天锋看完，心中极不平静。 越是见识广博，他越是明白这一份秘典的珍贵，这是足以被天下最超然的势力当做镇宗典籍的秘诀，可是现在，只因为自己点了点头，成了个不记名弟子就得到传授，如同做梦，非常不真实。 抛开只有一个人的云中城和之前只有两个人的昆仑不论，在其余超然势力之中，别说什么内门弟子亲传弟子了，传承弟子都未必有机会获得学习资格。 “这个便宜师傅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这么舍得，要将【千绝】这样的秘典传授给我？” 云天锋狠狠甩了甩头，这不是他现在能想明白的问题，或许以后有机会再亲自询问对方比较好，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达到千绝步的第一个层次才是要紧。 在光阴长河之外，一名看起来极为邋遢的汉子可能已经几个月没洗头了，他盘膝坐在迷蒙时光中，身边是自司空杰那里顺来的美酒，一边喝，一边观看少年的修炼情况。 忽而，汉子身旁的虚空出现波纹涟漪，一个看起来奶里奶气的稚童从中走出，眉宇间带着些许无奈。 “天下人将你排在十大武夫第二的位置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白不偷啊白不偷，真没想到你现在连光阴都能偷盗出来月许，只是相比之下，我更意外的是你竟然将你神偷门的独门绝技传给了这小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不通？” “确实想不通，神偷白不偷，无利不起早，从来不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再加上你当年偷上昆仑山还被昆仑子抓了个现行，差点没被昆仑子拿去填海窟魔渊，在那之后你便对昆仑子心怀怨念，如今又将自己的独门绝技传授给昆仑子的弟子，这天下能有几人想得明白？” “切，难怪你练剑能把自己练成了一个小屁孩，果然脑子不好使。” 稚童微微一笑，并不生气。 白不偷伸了个懒腰，眼神中都在绽放兴奋的光芒。 “当初去偷昆仑镜被昆仑子那老小子是收拾了一顿，这个仇我白不偷必须要报，可他如今死了，怎么办？你换个角度想，现在你眼里的这个少年可是如今的昆仑独苗，说是昆仑的现任掌门不为过吧？昆仑子那老家伙不让老子偷昆仑镜没关系，老子现在连他昆仑的掌门都给偷到了自己门下，终究还是老子赢了！” “你这解释……”少年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但仔细想想，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话说回来，你在光阴长河中练剑怕是不知道女儿红那个混账快被人打死了，你再不去帮忙啧啧，蜀山三大剑圣就要少一个咯！” “女儿红没那么弱！”少年不为所动。 白不偷冷笑一声：“女儿红独战两名七恶成员，胜不敢说，但自保确实没问题，可你真觉得七恶背后没有帮手？” “这是他的劫，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我对这小子能不能学会你的独门手段更感兴趣一些……” ------------ 第一卷 立春 第五十八章 共振法 通过‘似水流年’偷出来的时空内，眨眼就过去了三天。 云天锋通过熟读心法，不断修炼，渐渐进入了状态，而不再是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第一层飞花舞蝶，讲究的是要将身体极度放空，使得自身与四周的自然气流更加契合，甚至融入其中。” “武夫第四境的乘风境并非真的可以乘风飞翔，而是将自身重心全部集中到身体的某一个点，再借助自身之力将这个点如抛物一般抛出去，如此一来，身体超过九成以上的部分都可以做到某种程度上的避开重力。” “又因为人体的面积不小，当重力作用失去，这部分身体区域就会如同风筝的表面，会受到风的作用力，从而短暂滞空甚至滑行，成为某种意义上的飞行。” “而飞花舞蝶则是类似将整个人的身体当做一个容器，人身所有的重力都会集中到一个很小的点上，且这个点并不是固定位置的，在奔跑时，在跳跃时，这个重力点会在体内晃荡，飘忽不定，从而带动身体也跟着毫无规律轨迹的移动，让人无法预判，就像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行迹翩翩。” “道理虽然弄明白了，可想要做到却非常难，而一旦我成功做到，境界也将顺理成章突破到乘风境中。” 云天锋停下练习，盘膝而坐，脑海中翻阅复习大量在昆仑山看过的典籍，相互印证，寻找在体内集中重心且化为一点的方法，这是最关键的第一步。 理论知识对云天锋而言并不是困难，难的是将理论化为现实。 之后的两天，云天锋又分别尝试了数次心中的推想，但是结果都差强人意，顶多也只能做到让自身重心偏移到身体的某一侧且尽量保持平衡而不摔倒，但这显然是不够的。 “世间关于因果有诸多说法，但归根结底都避不开一个道理，凡事必先有因，后才有果，我现在苦苦练习，为的是飞花舞蝶这个层次达成的果，但如果没有足够的因支撑，必然很难办到。” “那需要满足这个‘果’的‘因’又是什么呢？” 云天锋认真琢磨。 风筝飞舞，是因为有风在下面托着，这托力大过重力，所以才不会坠落。 一叶扁舟在海浪之中摇摇晃晃却始终不曾沉没，同样是因为形成托力的浮力强过重力。 那自己要如何才能将世间空气都化作海水，自己独自成为那一叶扁舟呢？ 思来想去，云天锋很多次似乎就要寻找到那个隐藏起来的真相，可又都是擦肩而过，朦朦胧胧，如被迷雾遮掩，看不真切。 “如果逆向来推导，我需要做到什么？”云天锋换个角度反思。 天地间的重力就像是一根根看不见的具有伸缩性质的皮筋，缠绕着世间万物，这是因，所以万物都逃不过重力的影响。 那么自己要做的‘因 ’便是避开重力，切断这些连接在自己身上的重力皮筋。 只有重力皮筋断裂，风才能在自己身上产生更大的作用，自己才能利用风达到乘风而行的程度。 如此，又过去五天，云天锋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双目一片赤红，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 “不对，我方向错了！” 云天锋后知后觉，别人修炼是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开始，最终达到某个高度之后产生质变，而他现在是直接盯着山顶的果实意图一步走出就去到山巅，这难度自然更高，也更不现实。 “从理论上来说确实没问题，但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乘风境的要求，不是现在的我做得到的。” 忽然，云天锋双目一亮，猛地一拍脑门，暗道一声糊涂。 “我为何盯着武夫第四境的乘风境去研究，我之前也曾修仙，仙道第四境的御风境我深有体悟，那才是最合适我现在的方向。” 仙道第四境唤为御风境，和武夫的乘风境仅有一字之差，但这就是区别。 武夫是重力取巧借风而行，仙道则完全不一样。 “修仙者到第三境术法境后已经可以调动一定量天地灵力施展法术，自身气海也像是一亩良田，辛勤耕作之下也能自产少量灵气。” “当初在仙道第三境，按照师尊所说，天地间的重力其实是一种磁力，而磁力的产生方式有千万种，修仙者最常用的方法是灵气共振法，通过灵气共振产生属于自身的磁场，这磁场之力和大地上的重力磁场相互排斥，如此一来，重力不仅不是累赘，反而更是一种飞行助力。” “既然灵力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么武夫真气、人族气血，能不能找到一个刚好对应的共振频率来达成类似的效果？” 这一刻的云天锋如同正在解题的学者，兴奋狂热和执着并存。 他从自身储物袋中取出来一些不值钱的物件，然后分别用武夫真气和自身气血之力包裹，震动，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锁匠师父，在小心翼翼寻找着那个打开门户的关键点。 朦胧岁月时空，邋里邋遢的神偷白不偷和身旁的少年都纷纷皱起了眉头。 他们并不清楚云天锋在想什么，但头十天还努力练习的稚童此刻却在那里像是玩起了无聊的游戏，这着实让人有些看不懂。 白不偷毕竟是武道巅峰高手，神魂力量是弱项，但其身旁的稚童却精神力量磅礴如星海汪洋，稍加用心就可以覆盖白不偷自岁月长河之中偷出来的一角时空，将云天锋所做的一切都清晰感知。 渐渐地，稚童眼睛越来越亮，他忽然抬手一招，手中出现一把长剑，若有所思。 “有意思，有意思，练了一辈子的剑，竟然今天才知道剑的使用方法原来有那么多。”稚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疯了？”白不偷一脸迷糊，看不懂这孩童。 “你不懂，只要思想不滑坡，用法总比困难多！”稚童哈哈大笑着转身踏空而走，每一步落下，都好似踩踏在一颗完全不同的星辰之上，几步而已，就好似跨越了茫茫星河，消失无踪。 “神经病！”白不偷撇了撇嘴，转头一脸担忧看向时空一角，暗道自己新收的这个便宜徒弟该不会练疯了吧？ 有些事情在没做之前其实并没有什么方向，当一头闯进去，等到发现了其中乐趣时，便会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每有新的发现，都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就如此刻的云天锋。 想要通过真气的共振来寻找到磁力转化的频率，这或许并非不能做到，但绝不是短短几天或者个把月能完成的，除非有逆天的运气，而云天锋显然没有。 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却发现了另外几个对他而言极为重要的好处。 首先，真气共振可以带动身体从宏观层面到微观层面的连锁反应，如肌肉、骨骼、细胞等，在真气共振的频率之中，来自血管之中那收到诅咒带来的流速压迫是能通过这种方法一点点削弱的。 “不仅仅是进入体内的诅咒，只要没有达到灵魂层面，但凡只在肉身层面，哪怕是毒素也能通过这种方式一点点分化到体表，从而排出体外。” “除此之外，合理的共振频率还能增大武技的杀伤力，不但可以让剑招变得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也能让力量的传输效率成倍增加，甚至包括速度。” 想到这里，云天锋忽的起身，按照自己摸索的频率开始震动自身真气，随后向前开始迈步奔跑。 他的速度一开始并不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共振的效率逐渐体现，他的身影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重叠，有残影出现，速度的提升比不上爆步的一瞬间爆发，但在灵动上却更加变化自如。 雾里看花渺渺茫，雾里迷踪影绰绰。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天锋的节奏从卡卡顿顿逐渐到流畅，这个过程就用了三天。 到了这个程度，其实也勉强算是进入了飞花舞蝶的层次，回归现实，云天锋已经有把握击杀万通。 但难得似水流年偷来了一月时光，云天锋更想要把握这个机会，让自己变得更强。 真气共振可以让肉身得到净化，这是一种物理层面的，而气血共振则又不同。 “气血共振如果配合王泉给的武秘，采用燃烧共振的方法，肉身便能够得到强化，若是养成本能，那身体就是一块百炼钢，无时无刻都在被淬炼。” 云天锋缓缓踏出马步，体内内劲伴随着气血共振，这共振自心脏开始，而后蔓延到四肢百骸，最终汇聚在右拳之上。 “轰轰轰轰……” 随着云天锋猛地一拳轰出，空气产生爆鸣，且这爆鸣如海浪，层层叠叠，处在震动之中。 “采用这样的方法，凭空一拳就比得上一些不错的武技拳法，若是再有拳法加持只会更强，而若是将这共振用到剑法之上，那……” 云天锋心中激动，迫不及待想要尝试，然而就在这时候，四周的空间忽然传来轰鸣，并且出现了要崩塌的征兆。 “小子，一月时间已到，现在你将回归现实之中，做好准备了吗？”白不偷的声音遥遥传来。 云天锋立刻抱拳低头恭敬道：“弟子已经做好准备，只是白师父，弟子何时才能与你相见敬茶？” “等你将【千绝】上中下三部都修炼到第一层圆满，那时自会相见。” 随着白不偷最后的话语声落入云天锋的心田，整片时空一角轰然崩塌，回归现实。 ------------ 第一卷 立春 第五十九章 反杀 巷子口，万华宫当代极负盛名的魔道天才万通手举缠绕魔气的长刀堵住出口，脸上都是兴奋的狂笑，眼中更是绽放着光。 这一刻，万通心潮澎湃，只要手中的刀劈砍下去，整个煜州都要震动，甚至有可能名传天下十大州，被万族关注，那才是他想要的。 “谁说魔道就一定要躲藏在暗中苟且偷生，我万通，就算修炼魔道，也要做那天上的骄阳，光芒万丈，被无数人仰望。” “只要摘下这颗头颅，兽皇宫的赏赐一旦到手，我便找个地方藏起来，以奖励的海量资源修炼，等到出关，至少也是第五境巅峰的魔修，甚至第六境都不无可能，那时候，整个煜州魔道，我万通都将有一席之地。” “什么魔子邵柏华，呸，万华宫下一代的宫主只能是我万通，也只有我万通才配坐那个位置。” 万通状若疯癫，最近十几年在万华宫纵然表现出众，可始终被邵柏华压着一头，这让他满心都是积郁，痛不欲生。 但所有的不痛快都将在今天告一段落。 俯瞰着将灵剑青玄当做拐杖才能不摔倒的青年，看着青年眼中莫名出现的迷茫之色，万通周身魔气滚滚。 “结束了，俯瞰天下修行界万古岁月的昆仑就要终结了，终结在我万通的刀下。” 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对自身的自信，对昆仑弟子的轻蔑，万通朝着云天锋的脖子手起刀落，漫天魔气如风暴席卷，瞬间涌入不大的巷子。 “轰……” 这一刻，巷子两边一座座的屋舍接连着被魔气掀飞，一面面的围墙被魔气撕成了粉碎，这里如同受到了天灾，进入了末日。 “我……成了……呼哧呼哧……” 巷子附近都成了废墟，万通低着头杵着刀，目光炙热，粗重的呼吸像是同时拉动了七八个风箱。 “是吗？” 然而，就在突然之间，万通耳边突然传来一股热气，紧接着便是那熟悉无比的声音，一瞬间，万通汗毛倒竖。 “不可能！” 万通发出嘶吼，疯狂转身目光扫过四周一圈，而后一声冷哼，鼓动魔气化作狂风将烟尘吹散，瞳孔猛地一缩。 “我明明亲眼看到我的魔刀从你的脖颈斩过，你应该已经死了，不，你肯定已经死了，你在哪？把你的脑袋还我！” 万通无法接受此刻发生的一切。 长刀劈砍过的地方只有一个不时散发着黑烟的深坑，里面没有云天锋的尸体，没有云天锋的脑袋，什么都没有。 可是就在刚刚，万通无比确信，自己一刀落下，确实是从云天锋的身上划过。 “不，老天爷不能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明明做到了，姓云的，你滚出来，你把你的首级和尸体藏到哪里去了？” 万通的心神乱了，他所有的梦想，所有的憧憬，所有的期待都在一瞬间破碎了，这对他的心神而言是一种可怕的打击。 身为第四境的修士，他本不该如此脆弱，但以自身豢养这柄带着诅咒的魔刀十几二十年，他的心神早已经脆弱不堪，尤其明明自身天赋异禀，却始终被邵柏华压着一头，他的心神中早就充斥着无尽的负面状态。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自心海里被引爆了。 ‘呼’的一声，随着风声轻柔拂过，染血的白衣少年如幻影景象出现在万通身后。 “去死！我不信！” 万通怒吼着转身挥刀，一刀落下，半条街道都在轰鸣中破碎。 但刀风刚猛，才刚出现，那如纸一般轻灵不受力的少年便被气流掀开，飘荡出去，落在了远处。 等到万通这一刀力道尽去，白衣少年又如飘散在空气中的青烟一般飘荡过来，又出现在万通身旁。 “你信不信，关我云天锋屁事。” 白衣少年面无表情，一个飘逸的转身，如云雾缠绕山峰，等到随风远去，破碎的巷子废墟里只剩下了一具久久不愿倒地的无头尸体。 杀万通，云天锋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拦路的魔修，杀了便是，什么万通，什么万华宫第二天才，死了也不过一堆烂肉，不值得哪怕一个回眸。 此时此刻，从时光一角归来的云天锋经过一个月的修炼，不仅千绝步的第一层飞花舞蝶的境界已经达成，修为上更是因此直接破开瓶颈迈入了武夫第四境乘风境之中。 只是对比江湖武林上的大部分武夫而言，云天锋这个乘风境有些不一样，似乎是真正做到了可以乘风而行的程度。 在火速赶往东城门方向的途中，云天锋也不忘审查自身状态。 随着境界的突破，内力真气也顺理成章增长了一截，这就使得体内的太极图化为了一个阴阳磨盘，效率更高了不少。 如果说，之前还在登堂入室境的云天锋能够将大量自身储藏的灵力转化为武夫真气，从而达到临时提升战力，拥有第四境三层左右杀力的地步，那么此刻，纵然还达不到第五境的水准也已经相差不多。 “四境之内，近乎无敌！” 这是云天锋自己做出的杀力判断。 而且不仅如此。 因为云天锋对乘风境的理解和进度超出常规，这就使得他在第四境注定不会停留太久，小境界的提升跨越将会缩短大量时间。 “现在是乘风境第一层，相信不久，一旦突破乘风境第二层，即便是初入第五境的强者也可以横击，而一旦突破到乘风境第三层，第五境一二层的强者也未必不可杀！” 有了暴增的战力加持，云天锋的信心倍增。 …… 东城门外，那些从城中冲杀出来的人几乎都死了个遍，尸横遍野。 地上的尸体密密麻麻，若有人从这里经过将会发现无从下脚。 一些原本坑坑洼洼的地方更是积满了赤红的鲜血，大量的血腥味在风中扩散，四野远处已经传来阵阵野兽咆哮吼叫之声。 一杆两米长的方天画戟插在城前，不归城这一代的城主王小六半跪在地上，而位置刚好是城门的正中。 他一个人跪在这里，就好像不归城在向着整座天下宣布，想要从这里入城，只能从他尸体上跨过去。 “不归城今夜要彻底从这世间被抹去了吗？” 王小六已经精疲力竭，就连扭动脖子回头看向后方城池也变得异常辛苦。 不归城的天空上，电闪雷鸣，刀光、剑气、魔力、灵力激荡不休，那激烈的战斗仿佛要将这方天空都给拉扯下来。 而在地面，不归城中各处的战斗也是层出不穷，来自各大魔门的精英都在其中，还有飞云楼天地玄黄四楼的楼使等等，全都是杀力不俗的人物，在城中大战，祸及了不知道多少屋舍街区。 不用回去王小六也知道，等到这一战结束，无论谁胜谁负，不归城都注定要没了。 “老哥哥们全都在走了，就剩我一个了！” 王小六目光扫过地面，那些熟悉的面孔以后再也看不到了，那些打趣的话语也同样再也听不到了。 没有流下哪怕一滴眼泪，也没有发出一声疼痛的哀嚎，王小六想要咧嘴笑笑，可……做不到。 或许，自己也该走了，去陪着老兄弟们，在黄泉路上找到大哥，拍着胸脯说一声，王家的爷们儿没孬种。 终于，沉重的眼皮渐渐压塌下来，要闭上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听话，让你吃药就乖乖吃药，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天不遂人愿。 一道香风扑面而来，紧接着袒露着一双修长美腿的红裙双马尾少女出现在王小六的身边。 她一手托着王小六的下巴让王小六被动昂起脑袋，随后染血的玉手用力一捏，在王小六嘴巴微微张开的时候用另一只手将一大把她自己也不认识的丹药全都硬塞了进去。 这还不够，似乎担心王小六没力气吞下，她一手捂着王小六嘴巴，另一手拧着王小六的领子将王小六提了起来，在半空中使劲甩动。 直到王小六的嘴里除了舌头和牙齿再无其他，她这才满意地将王小六放在地上，轻轻拍打着胸脯，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可是慕容哥哥说要收作弟子的人，可千万不能死了，要不然慕容哥哥不开心了怎么办？ 江初瑶觉得自己救人的手段干净利落，而且很有气场，也不知像不像一个师母该有的样子。 “啊呸！” 俏脸一红，江初瑶脑海中又浮现了那手持折扇的风流书生。 慕容哥哥表白的时候是会吟诗作画还是弹琴写词呢？ 将来成亲以后是带着慕容哥哥回飞云武馆还是跟着慕容哥哥浪迹天涯呢？ 啊，差点忘了，将来是生一个还是生两个？ 都要男孩还是男孩女孩都要？ 起什么名字？ 要不男孩姓慕容，女孩姓江？ “嘭！” 然而，当江初瑶越想越远，却是逃不过被身旁一声轰鸣惊醒，是慕容雨倒飞砸在城墙上发出的声音。 “慕容妹妹，你怎么样了？”江初瑶立刻一脸关切冲了过去。 “姑奶奶还死不了！” 慕容雨从城墙的墙面滑落，手里的重剑哐当一声落在地，她整个人有气无力坐在地面，一脸埋怨地看向江初瑶。 说好的过来喂个药就过去帮忙，结果竟然在发呆？还在傻笑？这是打架打迷糊了不成？ “两位女侠还真是难缠，我们三大魔子竟然在这里被你们拦了半天，不过没关系，今夜的结果并不会有任何改变，奉劝你们还是识相一些，说出云天锋那小子的下落，乖乖臣服，只要你们答应做本魔子的侍妾，本魔子可以绕你们不死！” ------------ 第一卷 立春 第六十章 两女战三魔 “好好考虑考虑，你们不吃亏的！” 炼心宗的蚀心者、魔狼上的五爪狼、十方教的冥十方，三大魔子从三个方向封堵了江初瑶和慕容雨二女的出路，并且不着急动手。 先前三人联手，几乎就要将王小六彻底斩杀，便是慕容雨和江初瑶及时出现，将三人阻挡。 三大魔子都很狂傲，内心都有不服人的劲头，可都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两个年纪比他们还小一些的漂亮丫头杀力是真的不弱。 慕容雨战斗大开大合，攻守兼备，而江初瑶灵动缥缈，明明是摆明车马的对战，可江初瑶只要出手，就会让人觉得自己被无数刺客包围，时刻都处在危在旦夕中，实在难受。 单对单，他们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这俩丫头。 但是同样的，他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即便是如今三打二，他们也只认为颇有胜算，且还有可能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放缓了进攻节奏，不时废话几句，意图扰乱俩丫头的心境，从而寻找获胜良机。 不仅如此，冥十方一番劝降的言语也并非作假。 无论是江初瑶还是慕容雨，两个人风格都不相同，慕容雨飒爽英姿，江初瑶古灵精怪，即便是很多自诩正人君子的正道弟子也免不了心生倾慕，更何况本就放纵欲望的魔道子弟。 “魔道孽障，痴心妄想。” 慕容雨非常刚，被江初瑶扶起来后拧了拧脖子，捏了捏手腕，提起重剑，毫无惧色。 “何必呢，我等三人本有心怜香惜玉，可你们为何如此不知好歹？” 五爪狼不想再继续废话，身子后仰的一瞬间发出狼啸声，双手用力撑开化为狼爪，紧接着身体便剧烈膨胀，转眼就化作了一尊巨大的魔狼，锋利的獠牙上滴下粘稠的液体，猩红的双目如同地狱中的恶鬼正在睁开冰冷的眸子。 “惯着你了？” 慕容雨一声怒吼，浑厚的内劲瞬间改变运转路线，脚下一声轰鸣，如雷鸣爆炸。 师兄云天锋所传，爆步。 轰！！！ 一刹那间，五爪狼化作的巨狼脖子就被重剑狠狠砸中，整个狼首猛地一个上扬，五爪狼的脑瓜子更是嗡嗡作响。 但这只是开始，慕容雨凌空一个旋转，手中重剑随着舞动如同旋风。 轰隆一声，五爪狼还没来得及平衡身体，重剑带着巨大的力量瞬间又砸在了巨狼柔软的腹部，空气猛地炸开，出现音爆的一刹那，数米高的巨狼如子弹般飞射出去，砸向远处。 “找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等到冥十方和蚀心者反应过来，五爪狼已经重重砸在了数百米外，两大魔子顿时大怒。 冥十方双手向前一张，随后十根手指头不断晃动，浑厚的魔力在指间勾画出密密麻麻的符号。 一刹那间，慕容雨就感觉整个天地都像是反转了过来，好似头重脚轻，极不适应。 不仅如此，慕容雨还发现，自己的四肢活动有些不受控制起来，当他运转内劲和稀薄的灵力，化作云天锋所传的昆仑【瞳术】，这诡异的世界一下子就变得清晰起来。 在慕容雨的视线之中，天地间出现了很多模糊的黑色丝线，这些丝线从四面八方用来，缠绕在自己的四肢上，并且最让人吃惊的是，这些丝线缠绕四肢的同时，竟然能够切断到大脑神经对四肢的支配权。 “杀了她！” 冥十方双目绽放幽光，配合手中的魔道术法，将慕容雨控制如同牵线木偶，反过来向着江初瑶杀过去。 江初瑶黛眉微蹙，立刻发现了慕容雨的不对劲，但她并不会傻乎乎喊住手，也不会傻乎乎质问慕容雨想干什么，不久前慕容珏才对几人说过，邪魔外道手段多的是诡异的地方，发生什么都不奇怪，重要的是保持冷静，寻找应对方法。 轰！！！ 慕容雨被动向着江初瑶挥剑，但这是冥十方操控，所以并不如慕容雨自己那般灵活，江初瑶很容易就闪避而开。 冥十方一遍操控慕容雨进攻，一边笑道：“江初瑶，被自己的好姐妹拔剑相向是不是很有意思？若我是你，我便直接出手反击，与其被闺蜜打死，不如打死闺蜜。” 江初瑶无视冥十方的蛊惑，她迅速转动脑子，寻思对策。 可冥十方的这种魔道术法无形无状，操控痕迹几乎不可查，肉眼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江初瑶，不要白费功夫了，本魔子不怕告诉你，慕容雨中了本魔子的心蛊，她的灵魂已经被魔气污染，现在就是本魔子最忠实的仆从，你要么杀了她然后逃走，要么你不忍心出手，她将你活活耗死，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你们都不可能守住这座城门，云天锋的脑袋终究还是要被我等摘走。” 听着冥十方极具煽动的话语，江初瑶猛地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了幽蝶二字。 下一瞬间，外人看不到，江初瑶的心脏瞬间变成了幽蓝色，并且流淌出来幽蓝色的血液，这血液顺着血管很快便布满了江初瑶的整个身体。 江初瑶双眸渐渐变蓝，她看似还在原地，但实际上此刻她的真身已经介乎于真实与虚幻之间，一只脚踏在冥界，一只脚踏在现世，幽蝶之目更是让她瞬间捕捉到了慕容雨身上缠绕的密密麻麻的丝线。 “兵行！” 下一瞬，江初瑶心中默念，短剑【兵行】瞬间发动。 噼里啪啦的声音死琴弦崩断，江初瑶残影如蝴蝶穿花，在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经环绕着慕容雨接连出了一百零二剑，所有的丝线全被斩断。 嗡的一声，慕容雨在落地后将重剑往肩膀上一甩，双目如要喷火，这一刻恨不能将冥十方砸成肉酱。 两女都很心惊，冥十方的这一种魔道术法有点防不胜防，在以往和魔道弟子的战斗中还没有过这么被动的体验。 而冥十方则更加震惊，远超过两女。 他清楚记得，在学会这一招的那天，教主曾拍着胸脯作保，这种丝线除非高出两个境界，否则几乎不可查。 但是刚刚江初瑶却干净利落，一百零二剑，一百零二根丝线，非常精准，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我已经准备好了，让我来！” 却在此时，先前始终不曾有半点动静的蚀心者突然开口。 冥十方闻言嘴角微微翘起，冰冷的目光扫过两女，缓缓让开身位。 而在冥十方身后的蚀心者则盘膝坐在地上，若是细看，会发现他坐的区域已经用鲜血画出来一个圆圈，其内刻满了各种复杂的魔纹。 “万灵皆为魔，众生相，魔引，蚀心……” 一连串拗口的咒语被蚀心者念了出来，剩下的圆环渐渐升腾其滚滚魔气，但这些魔气出现以后却并非化作声势浩大的景象，反而逐渐虚幻，淡化，渐渐消失。 “不能让他继续下去，打断他，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江初瑶的状态已经回归正常，幽蝶血脉的转化对现在的她而言还是无法持久。 慕容雨不敢耽搁，提着重剑瞬间飞奔出去，如同从洪荒年代降临的母暴龙，气势惊人。 “嗷呜……” 然而，之前被揍飞的五爪狼已经快速回归，并且发出狼啸，对慕容雨产生了强烈的怒火，直接跃过战圈杀向慕容雨而去。 “江姑娘，蚀心者现在很忙，你不该打扰他！” 冥十方也是一个横移，再次挡在蚀心者身前，取出自身十字飞剑，立刻与江初瑶杀到了一起。 “就是现在！” 蚀心者完成了对炼心宗所信奉的所谓‘魔神’的祈祷，接引来强大的魔力，让这天地间瞬间起了黑色的风，范围也不大，刚好笼罩东城门外每一寸空间。 “震！” 只见此刻，蚀心者忽然猛地一巴掌拍打在他自己的胸膛，并且低吼出声。 下一瞬，正在和五爪狼激烈交手的慕容雨心脏便是猛地一疼，一口逆血瞬间涌上喉咙，刚要劈砍而出的一剑也出现了停滞。 五爪狼瞬间把握机会，锋利的利爪如同五柄天刀下落，重重击打在慕容雨身上，使得慕容雨皮开肉绽，身体更是被击飞出去，在魔雾中砸落地面。 江初瑶动用自身绝技步法刚刚出现在冥十方身后，两把断剑兵行和诡道就要刺出，这一击她有充足的信心，即便不能杀敌，也有大概率可以重创冥十方。 但就在这一瞬间，心口忽然传来震痛，动作直接变形，出现破绽，被冥十方瞬间察觉，那飞舞的十字飞剑如流光射来，瞬间洞穿了江初瑶的左臂，更使得江初瑶也倒飞而出。 “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真以为学了点本事就能无法无天？”五爪狼舔着狼爪上的鲜血，狰狞的目光锁定着倒在魔雾中的慕容雨身上，杀意沸腾。 “多说什么废话，她们既然不识相，杀了就是，回头将她们的身躯炼制成魔偶，侍奉本魔子一生。” 冥十方吐出一口血水，伙同五爪狼同时冲出，要趁着两女重创直接将两女击杀。 眼看生死危机降临，两女爬到一起，四目相对，都明白了对方心意。 大不了同归于尽，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 “收起你们的小心思，在我们面前，你们就算想要自爆也没那个机会，受死吧！” 冥十方和五爪狼同时出了杀招，不留半点情面。 ------------ 第一卷 立春 第六十一章 魔祖面前杀魔子 当两大魔子同时出手，慕容雨和江初瑶刚要自爆同归于尽，东城门区域骤然间发生巨震。 轰隆…… 就在城门内侧方向，一道身影一跃而起，手持一把青光闪烁的长剑，宛若陨星砸落，跃过城墙，轰隆一声砸入城外的魔雾之中。 “师兄？” “小疯子？” 原本给云天锋起了个小疯子绰号的慕容雨目瞪口呆，眼前的背影算不得高大，但却熟悉无比。 江初瑶用力眨巴着眼睛，这小子来得也太巧了，英雄救美？ “云天锋！” 冥十方和五爪狼都是处在蚀心者释放的魔阵之中，看不到云天锋接近的过程，直到不速之客突然从天而降，吓得两人猛地一个后撤，这才看清楚云天锋的样子。 一时间，两人说不清是该怒还是该喜。 少年长剑斜指地面，冰冷的目光自两大魔子身上扫过，随后扭头看向身后的两名少女，眉头微皱。 “你们被打伤了？” 少年话语平静，可是这平静之中却蕴藏着惊涛骇浪。 “还死不了，小心这个魔阵，会牵引心脏反噬！”慕容雨慌忙提醒。 少年微微点头，转过头来，长剑渐渐高抬，剑尖指向前方，寒声道：“你们要我云天锋的脑袋随便来，我云天锋全部接着，但伤我身边的人……” 云天锋没有讲话语说完，他自身武道第四境乘风境的武道真气轰然爆发，而在这真气之中，人族气血如红晕内藏，乍一看去，便像是青色的蛋清包裹着赤红色的蛋黄。 三大魔子几乎同时笑了，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然而，不等他们开口说出什么嚣张跋扈的狠话，云天锋动了。 轰的一声，爆步发动，少年飒沓流星，随着其前冲的动作，身后更是狂风呼啸，即便是滚滚魔雾也都受到影响，呼啸激荡。 “冥十方，十方教魔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伤我师妹。” “伤了又如何？凛冬将至，本魔子还想请她回去做个暖房丫头。”冥十方双目释放黑芒，双手十指跳动，之前控制慕容雨的手段再次出现。 天地之间，无形之中，一道道魔气以另类的方式幻化攻击，化作一根根不同的丝线向着云天锋的四肢纠缠过去。 与此同时，五爪狼一声咆哮，巨大的狼躯如山岳一般高高跃起，随后锋利的爪子宛若房屋般大小，向着少年当头砸落下来。 “叮叮叮叮……” 然而，在这一刻，之前对慕容雨有奇效的束缚却完全没有奏效。 修为突破第四境之后，青玄剑在云天锋手中更加自如了不少，一道道剑光呼啸间，所有的丝线全被斩断，一根不剩，却完全不能阻碍少年前冲的身影。 昆仑弟子，熟知世间万千魔道术法，岂会中招。 “青山！” 倏尔，少年挽了个剑花，剑尖朝上，原本是基础武学级别的剑技释放而出，但这一次完全不同。 因为在此刻，真气在共振，人族气血也在共振，长剑更是在共振。 三重共振之下，剑吟呼啸宛若龙吟长天，剑光激射，防守用的青山剑技幻化出来一座磅礴青山，可是这青山再不是守护在云天锋四周，而是猛地旋转起来，如同螺母钻头般逆天而上。 轰…… 巨大的轰鸣和爆炸声中，在魔化之后具备了魔狼速度、力量、生命力加持的五爪狼狼爪爪心位置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如瓢泼大雨。 青山剑影穿透狼爪之后只是稍微一顿，随后一声呼啸，骤然又是一个加速，向着不敢置信有些恍惚的狼首轰杀过去。 同一时间，少年在空中连续旋转，一道道剑光呼啸而出，不断飞向冥十方。 但尤其特别的是，这些剑光越是后面的越快，渐渐的，剑光一道叠加一道，如浪花千叠，在临近冥十方的一瞬间轰然发作。 “十方教魔子冥十方，恳请十方魔祖借我魔力，诛杀大敌！” 关键时刻，冥十方怒吼，用自身兵器将身体上多处豁开，大量的鲜血流淌，伴随着其咒语全都涌入其胸膛上一个刺青中。 下一刻，在冥十方身后，大量的魔力涌动，化作一尊祭坛，这祭坛像是连接着天外未知之地，冥冥之中，有一股特殊的能量传递下来，在那祭坛之上，渐渐化作一尊魔影。 这一道魔影模糊，看不真切，是一尊恶魔，眉心处有着十字印记，在感受到召唤之后，本还想说两句开场白，可立刻便感受到了磅礴的剑气呼啸而来，当下顾不得许多，巨大的魔抓握成拳头向着前方便是一拳砸下。 轰隆！！！ 巨大的轰鸣引起大范围的地震，四周山峰更是巨石落下无数，地面都在塌陷。 “什么十方魔祖，不过是魔尊麾下一个狗腿子而已，也敢称尊做祖，妄称魔神，蛊惑我人族修士坠入魔道，当杀！” 此刻，能量风暴在肆虐，人们看不清楚战斗结果如何，但少年的怒吼声传出，中气十足。 下一瞬，一道青色的剑光宛若一轮弯月腾空，破开大片魔雾，切破了冥十方身后的祭坛虚影，直奔十方魔祖巨大的魔躯投影而去。 “大胆！” 面对如此挑衅，十方魔祖一声怒啸，低头看向已经浑身颤抖的冥十方，也不顾冥十方死活，心念一动，通过冥十方自己建造的祭祀能量连通渠道直接将冥十方的生命力、魔气和修为等等全部吞吸到自身虚影之中。 十方魔祖这本来只是一缕气息幻化的微弱投影顿时凝实了几分，气息越发恐怖，一巴掌将化作弯月的剑气拍散，随后怒目圆瞪，看向那挥剑的少年。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十方魔祖立刻便是怒从心头起。 “是你这人族贱种，三十年前封印了本座辛苦打通的人魔通道，更是接连斩杀本座三大化身，今日留你不得！” 十方魔祖周身都在散发着恐怖绝伦的魔威，冥十方更是被其直接吞吸而死，蚀心者和从天上重伤落下的五爪狼胆战心惊纷纷后退。 “云天锋今日必死，连十方魔祖都降下了一缕魔念，纵然作为契约者的冥十方修为境界不高，但即便如此，第五境之下皆可杀！”五爪狼一边惊呼，一边吐血，他已经重新化为人形，可是左掌却几乎成了肉渣，疼得他冷汗直流，对云天锋的恨更加深重。 然而蚀心者却一脸疑惑：“十方魔祖说的话你听到了吗？云天锋这小子不是才十几岁么？三十年前还没出生吧？怎么就斩了十方魔祖的三大化身和封印人魔通道，没听说过呀！” 五爪狼一愣，看向那同样目光中流露出疑惑的提剑少年。 “三十年前？”云天锋也是纳闷，自己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第一次下昆仑山，如果说十方魔祖曾经以化身试图通过昆仑镇守的魔窟降临人间被自己斩杀还有可能，毕竟魔窟经过漫长岁月的封印已经不能承受太强的力量，十方魔祖降临化身也不会很强。 可三十年前，这世间都还没有自己这号人物，怎么可能去斩杀十方魔祖的三大化身？ 尤其作为昆仑弟子，云天锋对所谓的人魔通道并非陌生。 在昆仑山浩渺如烟的典籍中多有记载，世间之外有无尽异族，千奇百怪，生活在大量不同的亚空间碎片之中。 其中尤以一处被标注为一号的亚空间碎片最为靠近这座天下，其内生灵长相丑恶，擅长蛊惑人心，被人族修士笼统的归类到魔类生物中，这些生灵长期试图占领十州天地，彼此之间每隔数千年都会爆发一次规模庞大的大战。 所谓的人魔通道便是一些被恶魔蛊惑十州人族或是妖族，以某些特殊手段打破一些不稳定的空间节点，从而出现时空虫洞，一号亚空间中的恶魔生灵便会以他们的无上手段将时空虫洞加固，化为一条通道。 这些通道因为大小规格的不同，能承受的亚空间恶魔生灵的力量也不同，但即便最弱的人魔通道也能承受第七境以上的亚空间恶魔穿梭。 低于这个境界，强行穿梭，只会被虫洞之中的撕扯之力撕个粉碎，也就是说，十方魔祖降临的三大化身，最低也是第七境以上，甚至更高。 想要斩杀十方魔祖这样的三尊化身，还封印人魔通道，那修为之高定然非凡，绝对是十州天地内都响当当的大人物，十方魔祖怎么会将自己错认成为那样的人？ “十方，要战便战，捏造什么借口理由？丢光了你们魔族的脸，云某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也亏你想得出来这么信口雌黄的诬陷！”云天锋出言讥讽和反击，亚空间生灵狡诈，不得不防。 十方魔祖哪里有心情听云天锋逼逼叨，受限于投影的力量层次，他无法发动一些毁天灭地的攻击，而粗略的手段早已经忘记了差不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要以力压人，一巴掌将眼前的少年如苍蝇一般拍死。 遮天蔽日的巨大魔爪携带着滔天魔威降临，云天锋眉头微皱，不想与之硬撼，旋即踏动脚步，施展【千绝步】，瞬间拉扯出来一道道的残影，宛若化作了一百多道身影，迅速闪开。 “姓云的，十方魔祖降临，你跳不掉的！”五爪狼怒吼，管他十方魔祖说了什么，碎爪之仇唯有亲眼看到云天锋被击杀才能解恨。 “是么？那你觉得你逃得掉吗？” 然而，当五爪狼的怒吼声刚刚落下，在其身旁却是一道光影凝聚，化作云天锋的身影，冰冷的眸光宛若锋利的刀片划过五爪狼的脖颈，使得五爪狼浑身发凉，肌体紧绷。 受了重创的五爪狼此刻怒火中烧，人族修炼魔道最容易在战斗中因为情绪而失去理智，他没有第一时间逃，而是扭转身形不顾一切将另一只手化为狼爪挥出，想将云天锋撕个粉碎。 “噗！” “噗” 当五爪狼的爪子从云天锋的残影上划过，如戳破了气泡的一瞬，青玄剑锋利的剑刃也自五爪狼的脖颈处一扫而过，五爪狼怒目圆睁的脑袋嘭咚一声滚落在地，死不瞑目。 “十方魔神，小奴名叫蚀心者，是蚀心魔神的信徒，请您救救我……” 与此同时，在五爪狼被杀的一瞬间，感受到自己被云天锋冰冷的目光锁定，蚀心者顿时慌了，他顾不得思考云天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他第一反应便是向十方魔祖求救。 ------------ 第一卷 立春 第六十二章 气爆炸了 “蚀心魔祖的信徒使者？” 高达数十米的十方魔祖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随后打出一道接引之光，将蚀心者直接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蚀心者刚刚离开，所在之处便被青玄剑斩过，心头一阵后怕，慌不忙向十方魔神道谢，并且表达忠诚。 “多谢十方魔神相救，魔神若有任何所需，只需开口，小奴必竭尽全力为魔神效劳。” “当真？”十方魔祖问道。 “魔神面前，小奴绝不敢有半点假话！”蚀心者跪在十方魔祖的肩膀，五体投地，摆出一副无比虔诚的模样。 “好，那你助本座杀了这个小子。” “啊……魔神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求魔神大人饶命……啊……” 下一瞬，蚀心者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十方魔祖身上的魔光将其笼罩，并且在强行吞吸其所有的灵魂、生命、魔力和精神力。 只不过才过去几个呼吸的功夫，蚀心者已经干瘪下来，化为一具干尸从十方魔祖肩膀上坠落而下，砸在地面后砰的一声碎开，成为齑粉。 “果然是恶魔，狡诈阴险不可信，嘴脸真难看！” 慕容雨和江初瑶来到云天锋身旁，两女之前是因为心脏突然震荡而失去了方寸，再遭受重创，此刻随着药仙人留在她们体内的药效逐渐起效，已经能正常活动身子，但伤势想要好转到能够无所顾忌的战斗却还需要很长时间。 云天锋面色冷冽，叹道：“恶魔纵然狡诈，可人类却更加愚蠢，十方魔祖连他自己的信徒冥十方都给吸了，更何况蚀心者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人类，是蚀心者自己蠢，他根本不知道，十方魔祖和蚀心魔祖之间本来就是两个敌对阵营。” “哼，知道的到还不少，现在碍事的都解决了，该好好算一算你我之间的账了。”十方魔祖一边消化着蚀心者的能量，一边将满满的恶意化作目光锁定云天锋。 云天锋俨然无惧，冷笑反问：“恶魔，你总说我们之间有烂账，可我先前已经说了，三十年前我还没有出生，你这个借口太过荒唐。” 慕容雨和江初瑶对视一眼，都不说话，只是她们心中都在疑惑，以天下十州正道对恶魔的除恶务尽心态，云天锋怎么会有心情和十方魔祖慢慢掰扯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好在云天锋没有让两人持续困惑，以武夫第四境才能做到的传音入迷手段解释道：“十方魔祖的投影接连吞吸了两大魔子，此刻能量最是充沛，与其交手不见得能讨到便宜，相反，投影毕竟不是化身，能量时刻都在消散，拖的时间越久，它越是虚弱，甚至一直拖下去，都不需要我们动手，他自己就会分解。” “你还想糊弄本座？说我等恶魔狡诈，你们人类才是真的狡诈，半句话都不能信！”十方魔祖乃是绝顶强者，经历过的战斗不可计数，哪里会看不穿云天锋的小心思，但他确实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 究其原因，他在感应附近是否还有更强的其他信徒，若是有，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甚至投影吞吸的能量越多，能承载的意志念头也就越多，达到某个程度的时候，投影转化为化身也不是不可能。 “我乃昆仑弟子，何必诓骗于你一尊恶魔！”云天锋义正言辞。 十方魔祖顿时眯起眼睛，昆仑这两个字实在是烙印到了一号亚空间所有恶魔的骨髓里的噩梦，但那是过去，有着大量的信徒存在于天下十州，恶魔们也能通过信徒第一时间得到十州天下的各种情报，包括昆仑已经覆灭。 “本座不可能感应错，你除了和三十年前那个混蛋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血脉都是一样难闻的恶臭，你们即便不是同一个人，也定然有着血缘关系，就算你不是他，今日杀了你，也算先收一笔利息！” 说罢，十方魔祖收回感应四周的魔念，没有察觉到其他十方教信徒，这就代表能量无法得到补充，那就只能速战速决了。 “分！” 得到蚀心者的能量补充，十方魔祖能动用的能量又提升不少，这一次他直接动用了魔道术法。 随着十方魔祖的话语声落下，云天锋和慕容雨、江初瑶三人四周顿时出现了扭曲。 “躲开，这是十方魔祖的独门手段，借鉴于空间切割，虽以他现在的状况做不到将我们所在的空间切割出去捏碎的地步，但却能够将我们短暂从所处区域切割出来，到时以我们现在的战力，他有无数种手段可以将我们弄死！” 云天锋第一时间示警，周身武道真气与人族气血共振，脚步频率变化，左右分别抓着慕容雨和江初瑶的手臂迅速倒退出去。 轰隆！ 下一瞬，就在三人先前立足之地，长宽高都是十米长度的立体时空就被切割出来，独立悬浮半空之上，而后如泡沫一般破碎，包括里面所有的石砖乃至空切都在一瞬间消散。 三人头皮发麻，这要是没有及时逃出来，这会儿就真的人间蒸发不留半点痕迹了。 “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十方魔祖冷哼一声，粗如水桶的手指头不断朝着三人逃亡的方向指点，一个个的立体空间被切割出来，随后炸开，化作能量乱流，席卷四方。 三人在前面迈开脚丫子狂奔，不断向着远离不归城的方向奔逃，十方魔祖的投影则凌空追杀，轰隆声此起彼伏，在地表上蔓延。 “该死，能动用的能量太少了，若是再让本座多吸两个先前那种层次的人类信徒，分化空间岂会只有区区十米立方，起码也能达到百米。” 十方魔祖又怒又气，这三十多年来他经常做梦都梦到那个男人，心中的怨恨早已经不知道堆积了多少。 如今投影降临，终于看到一个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的少年，若是杀了，心境也能通透一些，修为便不会再继续停滞不前，可现在，太能跑了。 云天锋运转【千绝步】以后，动作缥缈灵动，哪怕同时拉着两名少女，他能收到的风阻依然很小，甚至奔逃过程之中，大多时候都是依靠四周气流推动身体，快如疾风，当真做到了乘风而行。 “小师兄，先前你和万通战斗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会儿不见，你不仅突破到了武道第四境，速度也变得这么快，而且这身法很不可思议！”慕容雨这会儿半点不带怕的，感觉跟着云天锋逃，就像是遛狗似的遛着一尊恶魔，别提多刺激了。 “嗷嗷嗷嗷……小疯子快跑，那家伙又追上来了！”江初瑶一惊一乍，不断尖叫，若是云天锋跑得慢了，她还会去拧云天锋的腰，就像上发条一样，云天锋一吃痛，速度就会提升。 云天锋满脑袋都是黑线，江初瑶的黑手简直防不胜防，现在他双手提着两个女人，背后追着一尊恶魔，腰部还要不时受到偷袭，一双腿都快要跟灌铅似的了。 他怎么都想不通，两个看起来风一吹就能飞起来的苗条少女，怎么就这么重，胳膊肘是真的酸。 事实上，修为越是高深的武者，血肉骨骼等越是凝练，说通俗一点，那就是密度增加，强度更高。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他们自己运功飞掠，否则别人提着，那自然是比钢铁还要重。 两个少女的身材放在普通人身上，顶多一人八十多九十斤，可是现在，她们每人至少有数千斤重。 除了体重，她们带给云天锋的负担还有外物。 但凡天下间的神兵利器，只要是品秩不低的，多少都稍微认主，在主人手上，十万八千斤的兵器也能像几公斤一样轻，但在别人手里…… 就好比慕容雨的重剑【重楼】，那可是足足一万八千斤的兵器，江初瑶的两把短剑轻一些，但每一柄实际重量也在一两千斤，这等于云天锋在同时提着超过两万斤的东西跑路，怎么会好受。 “啊哎呀呀哪里逃，给本座站住！” 也不知道人的性格是不是真的会传染，在江初瑶嗷嗷叫着逃跑以后，十方魔祖便发出了呀呀的怒吼声。 轰！！！ 下一瞬间，云天锋刚刚从一座小山丘上一跃而下，那小山丘就瞬间化作了尘埃，被切割出去，消散无形。 江初瑶吓得冷汗直冒，扭头回看向十方魔祖，高声道：“恶魔，您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你应该过了子时再来。” “死！” 十方魔祖根本不接话，投影体内的能量已经不多，他已经非常着急，哪里有功夫慢慢听一个小丫头片子叽叽歪歪。 但江初瑶可不惯着他，继续道：“你就不问问为什么吗？” “为何？”十方魔祖下意识怒吼。 江初玉颈如天鹅一般高高仰着，哈哈笑道：“因为子时以后是丑时，你是丑八怪！” 轰！！！ 当江初瑶话语落下，一道巨大的轰鸣骤然响彻，可怕的能量风暴席卷而来，如台风过境，瞬间将三人笼罩，毁灭性的力量在不断冲击着三人的身体，将三人硬生生砸飞出去数里远。 “呸，呸……” 一片沼泽树林的泥潭里，一男二女三名少年从淤泥之中慢慢爬出来，一个个狼狈不堪，嘴里都是黑水，全身乌漆嘛黑，脏到不能再脏。 但相比于身体在最后一刻遭受到的重创，江初瑶更加得意，双手插兜，冲着云天锋和慕容雨眉飞色舞：“瞧见没，那个丑八怪气爆炸了！” 云天锋无奈垂下脑袋，见鬼的气爆炸，那是能量快耗尽了，感觉追不到自己三人了，这才自爆做搏命一击。 但话又说回来，恶魔这种生物会在意自己美丑吗？ ------------ 第一卷 立春 第六十三章 只是棋子 在飞云国北边边境，这里有一座可以穿行天幕的传送阵。 此刻一名男子怀里抱着一柄长刀站在传送阵所在的大殿门口踌躇不前。 “我还有脸回去吗？” 男子轻声低语，神色难免有些落寞。 “山庄的规矩，每个月只能出来一人，代替山庄行走天下，每次最长时间不得超过一月，超过一月未归，视作战死，而获得出行资格的弟子，出来之后至少要连胜十人挑战，否则便是丢了山庄的脸，可是我……” 男子将头仰面朝天，真的没脸回去啊。 其他山庄弟子出来，只要在江湖上找十个颇有名气的人物挑战，赢了就算完成任务可以回去了。 也是因此，其他那些出来的师兄弟大多找到目标之后会先进行观察，既要对方小有名气，又要自己有一定的把握能同境界获胜，如此挑战赢了才不辱没山庄名声。 “可是我王泉挑战昆仑弟子的第一战就输了，而且还是输给昆仑弟子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片子，更难受的是那丫头潜力无穷，我王泉虽然足够自信，可却也得承认，同境界不可能打赢她！” “如此一来，我将是整个龙隐山庄唯一一个未获一胜的弟子，我若回去，整个山庄都必将蒙羞。” 王泉想着想着，干脆朝着龙隐山庄的方向跪了下来，双目含泪。 “庄主，对不起，弟子王泉无能，未能为山庄扬威，不配做山庄弟子，只恨没脸回去亲自当面说清，以后，弟子将不再以山庄弟子自居，枉费了山庄一番栽培，心中甚至愧疚，江湖路长，他日若是听闻山庄弟子受难，王泉纵然是拼去一条小命也必定回报山庄大恩。” 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在四周陌生人的指指点点中，王泉转身离开。 从此以后，王泉这条命可以是山庄的，但王泉再也不是山庄弟子。 重情重义的王泉着实内心难过了许久，看天色也晚了，算一算时间也和云天锋一行人分开了一个下午这么久，也不知他们是否顺利去到边境了。 “小二给大爷上酒，再来两斤熟牛肉，再准备两个酒壶。” 来到就近的一家酒楼，王泉驱散心头的阴霾和悲伤，目光扫过四周大量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影，一个无聊中不经意间诞生的念头突然就成了他的困扰，而且在短短数秒内越陷越深。 “云天锋那小子分别时给的银子吃完这顿估摸着就没什么剩了，接下来去哪里吃？” “学那丐帮的乞丐吃残羹剩饭？不，丐帮虽然也有大侠，但我王泉要做体面的大侠，这绝对不行。” “要不然学那些初入江湖的愣头青，去忽悠一个小姑娘作为帮衬，在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吐酒喷火？” “好像也不体面，我王泉未来这一日三餐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还是得找人包吃包住，但是又不能给人当奴才，否则对不起山庄传授的一身本领，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等等，慕容雨那小丫头以前都喊云天锋那小子叫小疯子，这两天好像改口叫师兄了，她什么时候加入的昆仑？” 唰的一下，王泉猛地站起身来。 “我怎么这么蠢，昆仑现在的话事人就是云天锋那小子，只要他松口，我王泉便也可以是昆仑弟子，哪怕是个外门弟子也行啊，到时候包吃包住肯定没问题，还不用给人当走狗，我怎么现在才想到！” 龙隐山庄的存在是非常特殊的，说是门派似乎又不尽然。 因为龙隐山庄的模式是整个江湖独一份，他们搜罗天下间的好苗子传授本领，等到这些孩子长大变强，达到第五境的时候便会收到其他江湖势力送到山庄的报价单。 不是卖身契，而是一种类似终身雇佣的契约，只不过被雇佣后不能去除龙隐山庄这成员的一层身份。 也就是说，龙隐山庄弟子学成出师后将会同时具备两个户籍，主要效忠雇佣门派，但山庄若有求助也必须尽力。 江湖人戏称，这叫嫁娶，龙隐山庄就是娘家。 而这个聘礼的多少，就取决于学艺期间外出挑战时候攒下多大的名头，吸引到什么级别的势力关注。 无数年来，龙隐山庄培养出来的人才进入各大势力当长老的，当执事的多不胜数，这使得龙隐山庄酷似学院，但又不是很纯粹。 也是因此，还有人说龙隐山庄就是一个缩小的江湖大杂烩，倒也是无法反驳。 “其他师兄弟要等到出师才会有大势力发起邀请，但我王泉不同啊，长歌门旧址外那次疗伤，多少也有点生死与共的交情吧？昆仑是什么势力？天下第一大宗，我若加入昆仑，那是光宗耀祖，也就不用继续对山庄心存愧疚！” 王泉越想越是得劲，若非菜没上齐，钱已经付了，他恨不得立刻就去追云天锋几人。 至于加入昆仑会不会被魔道追杀，王泉压根不操这份心。 天下武林侠士，谁不是和魔道不共戴天，难道不加昆仑就不会被魔道盯上？ 这时候的王泉完全没有想到，他一个不经意的决定，后来造成了怎样的连锁反应。 …… 原本逗留在不归城的老兵都随着王小六在东城门外战死，王小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而城中百姓也渐次得到疏散，都被飞云国安排迁移到了别的城池居住，这也让飞云楼高手们在城中战斗时无所顾忌，和魔道将整座不归城都打成了废墟。 随着黎明的第一道光自天空阴云中洒落而下，满目疮痍的古城渐渐恢复了平静。 “药爷爷，那恶人屠逃了？” 在城池正中，药仙人已经归来，正在为聚集在这里的伤者们疗伤，云天锋跟在旁边打下手，不时交谈询问。 “也不算逃，恶人屠的本事还是很强的，老夫奈何他不得，他也奈何老夫不得，其他战场接连分出胜负，他见没了希望便退走了。” “药爷爷之前为何说自己是管家？” 江初瑶好奇问道。 药仙人笑答：“天下十州，几乎八成以上的医者都算是药王谷成员，而老夫又是药王谷当家的，这和照顾天下十州所有人有什么区别？说是这天下十州的管家不为过吧？” 药仙人的医道已经超凡脱俗，使用药道术法为人疗伤都是群体治疗，花不了多少时间便完成了个差不多。 “云小子，怎么情绪如此低落？”忙完的药仙人敏锐注意到云天锋的状态不对。 “药爷爷，此番大战，魔道都是冲着我来的，可是现在死了这么多人，我对不起他们……” “呸，你没有对不起谁，对不起他们的是某个人，不是你。” “某个人？” “没错，五大魔门在这片区域相连的五大王朝生根发芽，早已经是他们的心头大患，这次是有人借助魔道对你的追杀令将五大王朝的魔道都赶到了一起，为的就是一劳永逸的剿灭。” “是这样吗？” “难道老夫还能骗你不成？这件事情飞云楼也是主导者之一，五大魔门如今魔子全部战死，长老和教主一流也都被尽数灭杀，只剩下了零散的小鱼小虾已经翻不起多大的浪花，这种棋局你不过是在无意间成为了棋子罢了。” “我只是一枚棋子么……”云天锋长舒了一口气，相比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负罪感，成为一名被动的棋子反倒是能让内心稍微好受一些。 两人正在闲聊，忽然间破空声传来。 书生慕容珏怀中抱着一个不修边幅的男子，神色中充满了紧张和担忧火速找到药仙人。 “怎么回事？”药仙人皱眉。 “有神秘人出手相助七恶，女儿红施展秘法才能惨胜，但这状况实在让人担忧，前辈赶紧施救。”慕容珏道。 药仙人闻言也不浪费时间多问，立刻为剑圣女儿红查探身体状况，渐渐眉头高皱。 “女儿红这伤太过严重，老夫随身携带的药物不足，有几味珍品还在药王谷中，五天之内若是赶不到药王谷，女儿红便是神仙难救。” “女儿红现在的状况恐怕瞒不过整座天下，会有无数人想要趁这个机会取他性命，若是前辈独自一人带他回药王谷只怕不妥，请前辈稍等，慕容交代几句与前辈同去。” 剑圣女儿红的伤势刻不容缓，慕容珏也没时间向云天锋几人解释，只是一指点在云天锋眉心，又传给云天锋《青莲剑诀》后面两式，而后紧紧抱了抱妹妹慕容雨。 “如今五大魔门悉数被灭，这一战声势浩大瞒不住别人，天下必然传扬，在此情况之下，周边数个王朝境内应当不会再有人胆敢对你们出手，加之你们几人修为也不算弱，只要小心一些短时间内自保无虑。” 慕容珏叮嘱云天锋、慕容雨和江初瑶三人，让三人带着王小六去邻国云夏王朝的国都等他一段时间，最长不会超过三个月，在这期间千万不能走出云夏王朝。 随后慕容珏与药仙人便破空而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立刻赶路吗？”江初瑶念念不舍收回目光问道。 云天锋摇头道：“现在这里逗留几天，我想帮王小六将那些人都安葬了。” ------------ 第一卷 立春 第六十四章 魔主绝堂 “王泉大哥，你不是说要回去么，怎么突然又跑回来了？” “庄主将我逐出山庄了，我王泉好歹也是七尺男儿，要自尊的嘛，怎能做那无业游民？自是要回来复工。” 看着眼前破烂的不归城，王泉狠狠吞了一口口水，想要加入昆仑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请求加入昆仑这事看来还得考虑考虑，毕竟自己七尺男儿，应该谨言慎行！ 云天锋自然不会反对王泉回来赶车，之间的同行经历让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相对放心很多。 而且等到忙完不归城这边的安葬事宜，云天锋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研究【千绝秘典】和【青莲剑诀】，王泉来了刚好代替自己赶车给自己腾出时间。 --- 随后半个月，炼心宗、魔狼山、十方教、魔岩山、万华宫五大魔门的覆灭消息在附近几大王朝引起了轩然大波。 江湖上的人无论善恶都在到处寻访和追杀这几大魔门的漏网之鱼，大多人都觉得五大魔门会留下不少家当，说不准就在这些人身上。 同时，五大魔门覆灭就代表三千杂门将空出来五个名额，很多之前未曾名列其中的势力也在翘首以盼等着榜单更新。 相比之下，对昆仑弟子云天锋的追杀令反而一时间没有人再去提及。 不归城一战，一夜之间，五大魔门灭门，这震慑力已经足够庞大，其他位列三千杂门的势力根本不敢妄动，而一流千宗级别的势力中魔门并不多，且距离几大王朝都比较远，即便有心短时间内也是鞭长莫及。 这还是战斗详细内幕没有曝光出去的缘故。 七恶从来不喜欢嚼舌根，打赢打输都不会嚷嚷，剑圣女儿红重伤、剑皇书生和药仙人则忙着带女儿红去药王谷，其余参战者大多因为层次不够的缘故，压根就不知晓那毁天灭地一般的战斗是这几位弄出来的，甚至他们都不清楚交手的人到底是世间哪一个层次的高手。 至于武盟巡察使司空桀和霸刀门的金涛在遭遇白不偷的黑手之后就更加不敢乱说了，这事只能烂在肚子里，那些交手的人他们一个都惹不起。 但值得一提的是，昆仑弟子云天锋、飞云楼三大亲传、飞云楼仙长老杨琼等人的战斗终究是可以被很多人亲眼目睹的，这也注定着这些个名字在这半个月间响彻周边江湖，甚至向着更远的区域扩散。 --- 煜州势力万千，但能在整个天下十州都能排进前百的仅有九个。 药王谷超然世外，属于圣地级宗门，整个煜州独一档，金字塔顶尖的级别。 药王谷之下则是八大顶级势力，他们中任何一个都非常接近圣地这个级别，甚至有人将之称为准圣地。 魔道准圣地-万魔山。 邪道准圣地-邪帝陵。 外道准圣地-天妖宫。 正道准圣地-清河宗、白云山。 妖族准圣地-天妖谷、百泽山。 武道另类-神偷门。 八大准圣地中，除了神偷门是因为白不偷的武道排名而奇葩地跻身其中，其余每一个都是弟子无数，影响力覆盖广袤疆土，高高在上。 而此刻，当不归城一战过去半个月后，魔道准圣地万魔山深处禁地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团自天外飘荡而来的黑雾，轻易就豁开了万魔山禁地的防御禁制，落到了万魔峰的封顶。 鬼煞由黑雾状态转变为人形，但身体棱角和衣着都是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黑色火焰，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鬼气森森，就连遮住脸庞的面具也都布满狰狞。 “有朋自远方来，绝堂道友难道要拒之门外？”鬼煞阴测测喊道。 “朋友？道友的笑话并不好笑。” 万魔峰深处传来回应，随后就在鬼煞面前，无尽魔气涌动，化作一个深邃的漩涡。 鬼煞一步踏入其中，下一瞬便出现在了一座古老的战场上。 这战场广袤无边，到处都是残破的兵器和岁月的风沙，唯有一道伟岸的身影盘坐中心区域，附近时空扭曲，魔焰遮天。 “绝堂道友为了突破那一层境界已经闭关一千五百余年，不知可有收获？”鬼煞问道。 魔主绝堂没有半点回应，只是冷冷看着鬼煞，心中疑惑。 天下间的魔道霸主绝堂全都认识，可却从未见过眼前之人，而且这人一来就毫无礼貌豁开自家禁制，很可能来者不善。 之所以放进来这处古战场，也是担心万一爆发战斗会祸及整个万魔山。 “道友不说话，也不出手，看来是不曾窥见那一步的光景，倒是可惜了。”鬼煞传出叹息声。 魔主绝堂冷哼道：“我等魔道修士，何时起竟然学起了那些恶心的正道陋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无事滚蛋。” “好，就喜欢魔主这个性格，那鬼煞就开门见山了，此番前来拜访，是有一桩天大的机缘要赠予魔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本座不想听你废话，说正事。” 鬼煞点头，桀桀一笑，问道：“魔主可曾听闻昆仑已灭？” 魔主绝堂眉头一挑，双目微眯，释放出可怕威压：“昆仑子何等人物，他死时引动的天地道则潮汐波动本座自然有所察觉，道友是想说这事是道友做的？” “嘶……”鬼煞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惊一乍道：“全天下可都不知道昆仑是我家主上灭的，魔主竟然是唯一的知情者，这可为难鬼煞了，灭魔主的口不容易。” 魔主绝堂面色不变，如古井深潭，不露半点思绪痕迹，然内心深处却已然震动。 眼前这陌生的家伙给了魔主绝堂不小的压力，可如此人物，竟然还有一个主上，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天下十州，何时出了这么强的一个势力？ “玩笑而已，魔主不必紧张，此番前来是奉我家主上之命，邀请魔主共谋大业，为天下魔道兴盛一起出一把大力。” “万魔山不会屈从于任何人。”魔主绝堂一言回绝。 鬼煞并不放弃，继续道：“非也，主上也没有收编万魔山的意思。” 说着鬼煞随手一抛，一个黑色的卷轴便飞向魔主绝堂。 绝堂将卷轴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猛地一下便站了起来：“要我万魔山发动煜州魔道讨伐药王谷？你这是让我万魔山去送死，绝无可能！” “不不不，魔主又误会了，我家主上志在振兴魔道，怎会让万魔山去送死？” “什么意思？” “我家主上说了，药王谷虽是正道十大圣地之一，但谷内除了药仙人之外都是乌合之众，只要万魔山带领煜州魔道讨伐，药王谷抵挡不住的，药仙人也自有我家主上亲自出手对付，一旦事成，万魔山将成为煜州第一圣地，届时魔主借助圣地初成的天势，保不准就能找到迈入那一步的契机，如此大好事，魔主想来不会拒绝才是。” 魔主绝堂心动了，开始踱步，陷入沉思。 鬼煞也不着急催促，可以给魔主绝堂一些考虑的时间。 魔主绝堂修为到了这个地步，活了也有十几万年，自然知道天下不会有免费的午餐，但好处实在太大，尤其涉及到迈出那一步更让他心动。 经过漫长岁月的多次闭关，绝堂内心不得不承认，以自己的天赋若无外力相助，想要迈出那一步机会渺茫，此事若成，或许将是自己这一生唯一的机会。 他自然知晓这里面定然还有其他瞒着自己的东西，可这确实是个机会。 “清河宗与白云山并不比我万魔山弱，一旦讨伐药王谷，这两大正道准圣地必然会率领诸多正道宗门出手援助。”绝堂提出自己的第一个顾虑。 鬼煞笑道：“魔主顾虑不无道理，但我家主上已经做好准备，一旦讨伐之日到来，主上可向魔主承诺，这两大准圣地都会被暂时封印，这封印时间自然做不到很久，但个把月没问题，至于其余正道势力，没了清河宗与白云山统帅成不了气候。” “昆仑覆灭一事已经引起正道警觉，一旦消息走漏，其余九州天下正道必定有无数高手驰援，尤其是其他圣地级势力，而且煜州还有个武盟也是不弱。”魔主绝堂说出第二层顾虑。 鬼煞又道：“此事也不难，煜州天幕特殊，大战爆发之时将隔绝天地，将整个煜州藏入时空深处数月不成问题，外援无法进入。” “道友主上到底是谁？连武盟的天幕都可操作？”魔主绝堂更加震惊了。 “我家主上是谁魔主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至于武盟，我家主上可操纵不了，但这世间有些事情总是离不开谋略与利益，我家主上自有手段。” “兹事体大，本座还需要足够的时间慢慢去想。” “这可不行，魔主可能不知道，昆仑被灭后，对昆仑弟子发布的第一道魔道绝杀令便是用的万魔山的名义，天下正道都将万魔山当做了昆仑覆灭的唯一线索，时间拖得越久，魔主的麻烦越大。” “什么？我万魔山何曾发过此令？”魔主绝堂闻言大惊，只感觉后背都在发凉。 “魔主闭关太久，这种小事魔主的弟子们自然不会说来打扰魔主。” 鬼煞这话一出，魔主勃然大怒，但鬼煞却不予理会，而是狂笑之中直接将天地撕开一条裂缝遁入其中，彻底消失无踪。 ------------ 第一卷 立春 第六十五章 初入云夏 腊月初，距离年关已经不远，云夏王朝全境也随之热闹忙碌起来。 当来自飞云国的马车慢慢悠悠路过时，路边的那些村头总能听到大肥猪的引吭高歌与一众百姓的笑闹声。 而当经过城镇，街头巷尾，接踵擦肩，叫卖声，欢笑声，砍价声此起彼伏，人间烟火味正浓。 “唷，几位客官，天色不早了，打尖还是住店？” “准备两个普通房间，最好是相邻的那种，再备上一些卖座的菜，四菜一汤即可，顺带帮我们拴好马车。” “好嘞，客官里边请。” 青崖城只是边境不大的一座小城，常住人口只有十几万户，客栈中二层和三层都是住房，唯有大厅可以用餐，但人比较多，不时还会有顽皮的小孩从店外偷偷扔进来一两颗炮仗，吓得食客们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少年一行在墙边光线不太好的区域总算找着了仅存的一张闲置餐桌，刚坐下来，耳边已经是闹闹哄哄，自己人说话都得提高嗓门。 什么三人行、四季财、五魁首、六六大顺的酒令震耳欲聋，少年人不懂，但两名志在成为天下顶尖女侠的少女却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师兄，下次住店能不能让我点菜，你这点菜一点都不江湖。” “就是，小疯子你要记住，江湖大侠点菜，一般都是两斤烧刀子再来两斤牛肉，其他就是炒花生，哪有你这样点菜的，让其他武林同道看见会遭人笑话的。” 少年人连连点头称是，好男不跟女斗，尤其还是两个。 成熟的中年车夫笑而不语，当随从的心得就一套密集，多赔笑，少说话，免得吃不上好菜。 “张二牛，不是我吹，今晚的烟火擂台一号擂台肯定是长青剑宗的梅东的魁首，其他人都不够看，你跟着我下注准没错。” “呸，前两天第一场大战老子就跟你买的梅东，结果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东阿伯，老婆本都赔光了，你还想忽悠老子？” “你们俩都买错了，今天二号擂台瀛洲帮的山刀和得意门的穆西将会交手，买穆西铁定没错，保准不赔。” 隔壁桌的几个汉子许是喊拳累了，开始闲聊起来，话语声太大，少年一行想不听都难。 而就在这时，又有一名食客风风火火跑进客栈大堂，冲着所有人吆喝起来。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今晚会有大人物降临烟火擂台，还没下注的都别着急，一会有新的盘口，去买保准没错。” 大厅内瞬间如同炸开了锅，喧嚣鼎沸。 新来的食客被少年隔壁桌的张二牛喊了过去，并邀请坐下，请了一顿好酒，想探听内幕消息。 “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我只告诉你们。” “快说快说。” “今晚会有一名天之骄子出现，并且夺走榜首头衔后顺理成章被咱们青崖城的城主举荐上去，且还是一旦入朝便能担任武院指挥使的特殊人物，买他准没错。” “说了这么多，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来头？” 食客压低音量小声道：“追日宗天骄羿觉。” “嘶……那追日宗可是一流千宗级别势力的天骄道子，追日宗也不在我云夏王朝，他会来这里入士？”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咱们云夏王朝当今天子可没有皇子，只有一个公主，那羿觉显然就是奔着入赘咱们公主来的，而且天子如今年事已高，已经接近大限，一旦天子驾崩，下一任天子不是公主就是驸马，追日宗现在可没有王朝供养，这是一拍即合的好事。” 几人正小声嘀咕着，忽然桌旁来了一名少年。 少年目光扫过几人桌面上的菜肴，笑道：“几位今晚若是买那羿觉获胜只怕会赔个精光，他今天不可能赢。” 张二牛撇嘴，挥手驱赶：“那里来的毛头小子，你懂什么？滚一边去。” 少年微微一笑，回到旁边桌坐下继续吃菜，同行的两名少女都闷不吭声。 长歌门旧址外，若非是那羿觉伙同魔道对长歌门开战，慕容雨不会和羿觉拼个两败俱伤甚至动都不能动，后面也就不会被朱笛利用从而也和云天锋拼个两败俱伤。 这梁子早就结下了。 慕容雨低头咬着一根大鸡腿，眼珠子微抬，悄咪咪瞅了云天锋一眼。 这还是自从认识以来，第一次见到云天锋主动想要找别人麻烦。 入夜，青崖城内灯火通明，街道上张灯结彩，一行四人漫步街道，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走上没几步就会被路边的杂货商拉着推销，热情四射，这种体验是云天锋和慕容雨都不曾经历过的。 “两位姑娘貌若天仙，闭月羞花，可要来点一盏年灯，许下来年心愿？” “赌石咯，赌石咯，我们家的石料早年不仅开出了十八中名玉，还曾开出过灵器碎片等等，走过路过可不能错过，说不准下一件完整的法器就在等着你进门选取……” “飞云国来的胭脂，姑娘们要不要过来试试，放心，试试不收钱的，若是喜欢，买些回去送给亲朋好友也讨喜呀！” “热包子嘞，热包子嘞，新出炉的热包子嘞，包的是刚杀的年猪肉嘞，新鲜得嘞……” 路边小贩都是热情的，看这么一个路过的人都像是自家的老爷和夫人，低头哈腰，好话说尽，让人大开眼界。 也有人腰杆子挺得笔直，目光沉静如水，一切随缘，能赚几个钱都不强求，只是这会儿的傲骨铮铮等回到家里，也不知钱袋子空空还能不能在婆娘面前继续硬气。 四人一路走得极慢，王泉是云天锋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也不说话，如同影子。 而慕容雨和江初瑶每一个摊位都要驻足半天，叽叽喳喳，什么都想买。 “从小到大，师尊隔三差五总会和我提起红尘，每一次他的心境又都不一样，如今我处在红尘中，可还是不明白师尊想告诉我的是什么！” 云天锋有些恍惚，这种热闹让他既喜欢，又不是适应，还觉得紧张。 这样的环境，他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昆仑子曾经和自己说过的很多话。 小时候不懂，现在进入红尘，他开始有些懂了。 师尊说的红尘定然有着某种深意，因为每次师尊不管是任何心境下说出这两个字，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总是充满着一种期盼，好似有什么愿景希望自己这个当徒儿的长大以后为期实现。 “悟不透！” 身为昆仑子的关门弟子，悟性历来是云天锋的最强项，可现在他还是想不透。 昆仑子说过，红尘是一个染缸，也是流淌过沙漠的河流，还是贯穿彼岸的小径，更是每一个人脚下的鞋子。 青崖城里的商贩、百姓、武林人士、偶尔现身的修道者，他们的鞋都各不相同，听说皇室宗亲的鞋更是特别。 这些话里，云天锋只能悟出一句老话，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红尘既然是鞋，那就是让人前行的底气和依仗，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多。 一个时辰之后，一行四人来到一家酒楼的二楼靠窗位置，刚刚坐下，窗户外便燃放起了绚烂的烟火，在一瞬间将整个城池都映照得光彩夺目，缤纷多姿。 特意选择的酒楼对面就是一片广场，数十年前曾是士兵点将出征的用途，而近日则是成为了整个云夏王朝年关盛事烟火擂台的青崖城举办点。 “烟火擂台就类似一些王朝国度的武考，每座城池都同时举办，擂台上表现出众的大多都会被记录在册，其中拔尖的一部分人则会得到入京参加皇城大比的机会。” “各城区相对亮眼但算不得拔尖的人则会受到城主府的邀请，也许加入军方，也许加入其它武力机构都有可能。” “而参加皇城大比的人中，整座王朝加起来，每年大约能有十人可以加入云夏王朝的武院，而这武院其实就是朝廷掌控江湖武林的机构，权利极大，高手极多。” “总体来说，云夏王朝和附近其他王朝的模式都不一样，也是因此，云夏王朝在过往岁月中并没有一流千宗级别的江湖势力扎根此地，但如今云夏王朝的云霞公主比老皇帝更有魄力，也想要打造出一国既是一宗的气象，所以今年的烟火擂台比以往更加热闹，高手更多。” 慕容雨和江初瑶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向云天锋介绍着，她们一路上逛的多，打听的也多。 “如此看来，在客栈大厅那些人所说应该是真的了，云夏王朝的云霞公主很可能真的看中了追日宗，那羿觉从青崖城赛区开始参加其实就是走个流程，三十岁以下的年龄段中，羿觉还是修仙者中的天骄，确实有很大的概率可以保持连胜。”王泉微微一笑看向云天锋。 云天锋后知后觉，总感觉王泉的眼神有些不对，尤其提及羿觉的时候。 “不管如何，只要看到羿觉上场，我就把他打下去，我不要什么擂台奖励，就不想让他好过。”云天锋灿烂的笑容让慕容雨和江初瑶都感觉头皮发麻。 “小疯子变了，快要有慕容大哥好看了。”江初瑶嘀咕道。 ------------ 第二卷 雨水 第六十六章 信差 号称青崖城第一楼的长青楼门口，楼主姚祚双手拢袖，领着好些个长青楼的管事在爆竹声声中静候。 腊月的夜风颇为刺骨，四处玩耍时还不明显，但这么安静站在原地却是让这些执事纷纷皱起了眉，但敢怒不敢言，执事都望着楼主的背影困惑，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要来，竟让楼主这般郑重对待。 要知道，楼主姚祚在朝中可是有关系的，平常就算青崖城的城主来了也都是在楼中备茶相候而已。 街道远方，有一辆老旧的驴车迈着吃力的步伐逐渐靠近。 驴车上是一个身着斗篷的人，面容被遮盖住看不到，但身材凹凸有致，曲线惊人。 驴车在长青楼外停下，车上的人冷冷开口：“这么多人挡在这里做什么，让开！” “大胆，我们楼主何等身份，也是你可以大呼小叫的？”一名长青楼管事勃然大怒呵斥出声。 “啪”的一声，长青楼楼主姚祚转身便是一巴掌，在管事们费解的目光中驱散众人，独自领着从驴车上跳下的女子快速钻入了楼中。 长青楼的正门是笔直通往内部，在其内有歌姬、舞姬等表演，也有琴师和说书人等等，可以说将青崖城能找到的各行各业精英都集中在了其中进行服务，规格极高。 然而寻常出入长青楼的达官显贵江湖豪侠并不知晓，大门左侧其实还有一道暗门，此刻被姚祚打开，领着神秘人进入其中。 顺着密道长廊一直往里走很快便进入了一座灯光明亮的地下殿厅。 殿厅正中有着一张长长的石桌，周边围拢着十几个座椅，神秘人到来后直接挑选了一个坐下，姚祚便坐到了对面。 “消息准确吗？追日宗这次足足派出了一百名精锐弟子，每座城的五座擂台都分别安排了一个，那羿觉选的真是青崖城擂台？”神秘人当头问道。 “是从城主那边打听到的消息，云霞公主的密信不日前便已经到了城主府中。”姚祚回道。 神秘人手指头开始无节奏敲打石桌表面，沉吟片刻：“姚祚，你扎根青崖城多年可有什么意见？” 姚祚闻言笑道：“本来是没有的，不过今日赶巧，还真有一个意见。” “无需顾虑，但说无妨！”神秘人道。 姚祚慢慢悠悠从怀中摸出来一张信纸，那是安排在城池中的一些探子送来的。 神秘人接过信纸看着看着皱起眉头：“昆仑弟子云天锋一行人来了青崖城？这事确实值得关注，但和此事有什么关联？” “大大有关。”姚祚轻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那追日宗羿觉和这昆仑弟子身边的少女交过手，两败俱伤，彼此之间早就结了仇怨，若是由他们来出手必然比我们自己动手更加保险，云霞公主的耳目不得不防啊。” 神秘人若有所思。 姚祚继续道：“云霞公主的母亲云妃出身追日宗，也是羿觉的姑姑，这些年陛下并非没有生下过其他子嗣，但都是遭了云妃的毒手，陛下虽然心里明白，可却无法将此事放到台面上来，也是因此抑郁成疾，追日宗要谋我云夏王朝也让陛下寝食难安，我等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不能过早暴露。” “如何让昆仑弟子出手？”神秘人问。 “无需我们费心，烟火擂台一旦开始，昆仑弟子必然不会错过机会找羿觉麻烦，只是他会不会杀羿觉不好说。” 两人又商谈了一会儿，姚祚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很快就先行离开，他还要接应组织内的其他成员，不能在地宫里耽搁太久。 等到地宫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人，神秘人掀开斗篷帽子，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蛋，柳叶眉如刀，丹凤眼如火，豆蔻年纪却目光深邃。 “昆仑啊，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圣地，从那里走出来的男子会是什么样子？有没有三只眼睛，六条手臂？” 女子心里寻思片刻，随后从腰间悬挂的储物袋中取出来一些胭脂水粉涂抹妆容，再换上一身粗布衣服，一个年芳十六七的麻脸姑娘便走出了地宫，钻入了繁华夜市。 …… 临近擂台的酒楼第二层角落，一个邋邋遢遢的中年男人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目光游离不定，每一个从他视野中路过的人，被他第一眼扫过的地方一定是腰间的钱袋子。 事实上这家酒楼虽然比不得长青楼，但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规格，小二是不可能随便放这种看起来就像是流浪者或乞丐的人上来的，但偏偏整个二层中却好像没有谁注意到有他这么一号人。 吃了也不知是从哪一桌顺来的烧鸡，喝了存量不多的自带酒水，男子双手插进破烂裤子上的腰带走到窗边酒桌旁。 “往里面挤挤！” 邋遢男人半点也不认生，一屁股顶过去便将长椅上的少年推到了内侧，随后一屁股坐下，拿过少年的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 一桌子人都目瞪口呆，这什么情况？ 总不会又是一个王小六吧？ 少年的实力大家都清楚，突破第四境已经半个多月了，论力气和肉身强度，一般人可这么挤不动，邋遢男人的身份让人疑惑。 “都看着我做什么？吃啊！”邋遢男人似乎觉得一个人吃饭不香，主动邀请众人动筷子。 “你是谁？”慕容雨眯起眼睛盯着男人，右手已经悄咪咪握住了重楼剑柄。 “我是谁？” 邋遢男人皱起眉头想了想，似乎觉得没有合适的言语来解释和证明，便微微一笑，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的，整个桌面在一瞬间震了一下，旋即‘砰’的一声，一把重剑已经被他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咦？”本只是随手为之，但目光一扫之下邋遢男子的目光竟然被重剑吸引，发出惊叹声。 “是我的重楼，怎么会……”慕容雨怒目圆瞪，要掀桌子。 云天锋赶紧站起身来将慕容雨拦下一脸凝重地看着身旁的男人，一字一顿道：“千绝手？” “还算你小子不傻，见到师兄还不赶紧再叫几个好菜孝敬孝敬？懂不懂礼貌？”邋遢男人眉毛一掀，同样不见他动作，重剑重楼已经重新回到了慕容雨的手中。 慕容雨一脸疑惑，在云天锋眼神的示意下慢慢坐下，身旁的江初瑶赶紧从桌子下递给慕容雨一个香囊，示意慕容雨瞧瞧握在手中放在口鼻之间，免得被这邋遢男子身上浓重的味道给熏着。 云天锋将信将疑，自己在不归城被神秘人传授了【千绝秘典】，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至高典籍，更是连师父是谁都不知道，自己甚至只是个记名弟子，更别说有没有什么师兄师姐的，那更是不得而知。 但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人的千绝手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绝不可能是半路偷师之辈。 “不知师兄如何称呼？”云天锋和男子略微保持距离，味儿确实有点上头。 “名字呀……我想想……不好听，你们几个要么叫我师兄，要么叫我信差，都差不多。” “信差？师兄这名字很特别。” “特别个屁，无非就是千绝步跑起来快，很多人总是花大价钱请我帮忙送心，时间久了，大伙都叫我信差。” 江初瑶咯咯一笑，打趣道：“这位……师兄跑得很快？比传信飞剑还快？” 男子嘿嘿一笑，说小姑娘有眼光，还说自己不仅比飞剑还快，甚至比光都快。 江初瑶乐了，便问比光还快是有多快。 男人笑而不语。 云天锋便问这位送上门来的‘师兄’，师门名字是什么，门庭又在何处。 正常来说，天下间的大势力都是很在意道统传承的，一个人一辈子大多只能拜师一个道统，不可能脚踏两条船。 但也有一种默认的例外，就是类似记名弟子和不记名弟子之流，可以和别的高人学艺，也勉强算是对方道统的传人之一，但却不能算正统，类似于山上的供奉和客卿，与长老护法终究有着差别 “师门？什么师门？我们是一脉相承，又没开宗立派，哪有什么门庭？”男子撇嘴，就这么聊两句的功夫，桌子上已经干干净净都是空盘子了。 男子心里嘀咕，你小子可是昆仑子那老头的传人，这一任的昆仑之主，名义上还是正道魁首，让你知道学的是用于偷盗的本领那还了得，告诉你才有鬼了。 几人闲聊，逐渐熟络，而随着窗外突然传来的鼎沸喧嚣，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酒楼下的街道对面，挂着灯笼的木桩密密麻麻，而在众多木桩包围中间，则是无座挂满了各种剪纸的五座擂台。 此刻，随着一串震耳欲聋的大型鞭炮噼里啪啦响彻，一年一度的烟花擂台比武正式开启。 “诸位乡亲父老，擂台比武今日进入正式赛程，五座擂台，今日取连胜最多二十人，其中五人将获得入京参与皇城比武的机会，另外十五人也将得到城主府重用，可有英雄好汉要第一个守擂？” 来自城主府主簿担当的主持朗声开口，立刻便从人群中窜出来数人，纷纷上台。 而云天锋一行人的目光则在人群中四处打量，想要分辨出追日宗的人在哪里。 ------------ 第二卷 雨水 阳了，请个假 请个假 ------------ 第二卷 雨水 第六十七章 朱笛下跪 云天锋几人的目光在人群里不断寻找，可却始终是一无所获。 烟火擂台的观众和参与者实在太多了，想要从这么多人里面找出来一个人，堪比大海捞针。 “我再试试！” 一番搜寻无果，心中有着执念，云天锋百年释放灵觉，无形中庞大的灵魂虚影投射而出，随后灵魂触感如涟漪一般蔓延，向着人群之中覆盖，爬过高楼，穿过街道，走过小巷…… “有意思，不是冤家不聚头？” 刚开始搜寻呢，众人都没指望立刻就得到结果，可云天锋却已经笑了。 面对众人看向自己的好奇目光，云天锋咧了咧嘴，手指头指了指头顶：“他们就在那里。” 这家酒楼的顶楼是客房，加上刚好处在烟火擂台边上的区域，可以俯瞰观看整个烟火擂台大比，入住价格可谓是奇高，一般的有钱人都住不起。 但是此刻，其中一个房间里，五名身穿白色追日袍的男子早已经聚集其中。 五人将窗户大大打开，桌子上是美酒佳肴，房间的另一端还有帷幔遮掩，那后面是酒楼里最红火的乐师在为五人弹奏琴曲。 无人注意的屋檐角落，一些灰尘堆积处，有看不见的灵魂能量缓缓聚集，渐渐化为了一只贴着房梁的灵魂耳朵，又在另一个方向的角落里凝聚成了一只扭曲模糊的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房间。 “大师兄，云霞公主可是你表妹，你们从小两小无猜，如今整个云夏王朝也几乎都在你姑姑和你表妹手中，老皇帝已经没几天可活了，宗门还要安排我们这么多人参加各城大比是不是太过多此一举了？” “是啊，那老皇帝先后死了那么多儿子都不敢吭声，现在连吭声的力气都没了，还怕他做什么？要我说啊就直接弄死了算了，然后我追日宗就力捧云霞公主上位，到时候再册封我追日宗为国教，一切都水到渠成，岂不更省心？” 房间里，追日宗道子羿觉听着师弟们的嘀咕，好半天都是低头喝酒，让人拿捏不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良久，羿觉才终于开口：“宗门的事情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这次宗门让我们一百名精锐弟子同出，就要是霸占云夏王朝二十城的所有前五位置，要让整个云夏王朝都认识到我们追日宗的强大，既是震慑，也是安抚，你们都信心十足了？” “嘿，大师兄放心吧，云夏王朝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高手，今夜这五座擂台我们师兄弟上去之前他们还能轮着玩一玩，我们要是上去了，就不会再有别的擂主了。” “林师兄说的极是，青崖城不过弹丸之地，追日宗的光辉将从这个夜晚开始被我们洒满云夏王朝，接受亿万人的膜拜……” 同一时间，在同一家酒楼的二楼，少年双目微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怎么了师兄？”慕容雨疑惑询问。 少年面容难看道：“慕容大哥让我们去云夏王朝的京城等他，当时的原话你们还记得吗？” 江初瑶立刻就举起手来：“慕容大哥说的话我都记得，他原话说云夏王朝的云王是他的什么故人之后，还说这云王很快就会成为云夏王朝的新皇，会竭尽全力保证我们在云夏王朝京城的安全问题。” “可我刚刚探听到追日宗的弟子交谈，追日宗正在试图篡权，谋夺整个云夏王朝，这让我很担心那位从未见过面多云王安危，那人毕竟是慕容大哥的故人之后。”云天锋嘀咕。 江初瑶和慕容雨两女对视一眼，都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论打架她们从来不曾害怕过，但要是涉及到王朝大事，她们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想都不愿想。 “大家也不用这个表情。”王泉浅笑道：“云夏王朝的事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依我看，我们做好两件事就行了。” “两件事？” “对，第一件就是出气，只要追日宗的人上台，就去揍，就去出气。” “第二件嘛就是继续赶路，去往京城，找到那个云王，王朝的事和咱们无关，但云王既然是慕容先生介绍给我们的朋友，那有我们在，别人也休想伤他。” 几人一听，顿时觉得有理。 “追日宗来了五名精锐，他们将会每人登上一座擂台，我们每人选一个？”云天锋问。 “反正羿觉都被师兄选择了，我无所谓选谁。”慕容雨耸了耸肩，好像在她看来，追日宗的弟子除了羿觉之外，她提不起半点战意。 几人一番商量，羿觉被云天锋选了，江初瑶、慕容雨和王泉各自选了一个擂台，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人。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我这身本领学来除了跑路和讨生活什么也做不了，打架更是不可能……” 自称信差的师兄完全拒绝参与此事，这让云天锋几人很是无奈。 在几人心里，今夜若是有任何一名追日宗弟子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发光发热，那都是失败，都是心里的缺憾。 “信差师兄油盐不进，他不帮忙我们就少了一个人，总不能去把王小六的绷带拆了让他强行上场吧？”慕容雨嘟囔着，眼珠子斜瞅着自称信差的邋遢男人，仿佛再说，再给你一个机会，赶紧表态。 “几位若不嫌弃，剩下的那人交给我如何？”忽然，慕容雨没有等到信差的回答，却等来了一群人都意料之外的声音。 那是一名女子，身上穿着星蓝色袍子，额头眉心处隐隐约约有着星月闪烁，此刻出现几人酒桌旁，目光灼灼。 “姓朱的，你还敢来！”慕容雨瞬间如临大敌，重剑重楼更是在一瞬间紧握，汹涌杀机早已经在电光石火间锁定了突如其来的星月谷朱笛。 事实上不只是慕容雨如此反应，江初瑶和王泉也都已经选择了最优的位置，将朱笛完全包围了起来，只要云天锋点个头，众人就会一起出手，在早晨最大的破坏之前将朱笛拿下。 噗通…… 然而，在剑拔弩张中，星月谷朱笛却猛地一下跪在了云天锋身前。 ------------ 第二卷 雨水 第六十八章 五号擂台 “云公子，长歌门旧址外朱笛多有冒犯，今日特来请罪，还请云公子责罚！” 朱笛一开口，其话语内容便立刻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如同天方夜谭。 “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容雨眉头皱得老高。 长歌门旧址一战，其实彼此并无仇怨，虽有厮杀，但那是立场问题，不算私仇，按照江湖惯例，那种级别的冲突，过了就是过了，甚至不合适当做旧账去翻。 而现在，身为星月谷的圣女，也是星月谷这一代的第一天骄圣女，朱笛突然跑来跪在云天锋面前请求原谅，这怎么看都不正常，无法不让人警惕和怀疑。 面对质问，朱笛面色严肃，义正言辞道：“昆仑乃是天下十州正道魁首，执天下正道牛耳，星月谷也是天下正道宗门之一，理当以昆仑马首是瞻，当日朱笛擅作主张，与昆仑背道而驰，不日前已经受到宗门严惩，但仍需要亲自求得云公子原谅，否则内心难安。” 乍一听好像这理由也还行，可细细一想，众人都觉得很扯，无法去相信。 “朱姑娘，你到底意欲何为，还请直说，莫要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云天锋冷冷看着朱笛。 “奉宗门之令，朱笛纵然拼上性命也必须求得云公子原谅，哪怕当牛做马为云公子鞍前马后也绝无怨言。”朱笛话语铿锵。 众人面面相觑，云天锋若有所思：“所以是你的宗门让你来道歉的？” 朱笛道：“朱笛道歉，既是宗门之令，也是自身心甘情愿。” “行了，你走吧，长歌门旧址一事已经过去，我云天锋和你们星月谷往日无怨，今日也无仇，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便是。”云天锋挥手打发朱笛，不想在这种破事上陷入麻烦。 是在云天锋看来，一切出乎他预料且让他被动卷入的事情，都是破事，都是在耽误他的寻找师兄和探查昆仑案。 朱笛站起身来，目光复杂看过众人，一转身，就在同一层酒楼找了个空桌坐了下来，这让云天锋等人都感觉不是很自在。 “哎……” 落座后叫了一壶酒，朱笛浅尝，微微叹气。 五大魔门覆灭的消息如今满天下都知道，很多人都在意外，但朱笛所在的星月谷是半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 那日那神秘绿裙女子两巴掌就差点就整个星月谷从这世间抹去，那种绝望此刻还记忆犹新。 怕了，星月谷是真的怕了。 楼下的擂台突然变得喧闹，叫喊声压过了酒楼内的酒令。 “是五号擂台，瀛洲帮的山刀刚刚爆冷门击败了得意门的穆西实现了十九连胜，再胜一场就将成为第一个达到二十连胜的高手。” 酒楼里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本地人，对本地英雄都更为了解，从他们的言谈之间，云天锋等人总能很快整理出来完整的信息拼图。 “二十连胜将会非常瞩目，追日宗的人还不出手吗？” 一桌子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窗户外的上空。 果然，下一刻便有一道刀鸣声响彻天际。 “追日宗弟子羿龙前来讨教。” 来自众人头顶的房间，一袭白衣的青年破窗而出，尚还身在半空，嘹亮的嗓门就已经覆盖全场。 嗡！！！ 追日宗弟子羿龙，刀光比人影更快，还未踏上擂台，刀光依然到达，化作十数米的刀气从天而降。 “八嘎！” 来自瀛洲帮的山刀小子胡子猛地一翘，阴冷的眸子如山野间的孤狼释放出阴冷的气息，其双手一长一短两柄刀同时斩出，化作两道刀气呼啸而出。 轰隆！！！ 瀛洲帮的山刀不可谓不强，在青崖城诸多高手中都小有名气，可在与追日宗精英高手羿龙交手的第一瞬间，其挥砍而出的刀气便直接被劈碎开来，紧接着羿龙的追日刀气呼啸而至，在轰隆声中，瀛洲帮山刀双手虎口同时炸开，被一刀轰出了擂台。 整个烟花擂台周边都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无数人的目光瞅着五号擂台上发生的战斗，目瞪口呆。 “一招都没挡住，这就是一流千宗级别势力的精英弟子吗？” “山刀很强，接连爆出过好几场冷门，眼瞅着马上就要二十连胜了，竟然一招败北，难道今夜真要像那些小道消息里传的那样，所有擂台的第一名都要被追日宗拿走吗？” 青崖城的人们人头沉重，脸色都不好看。 “滚下去！” 而五号擂台上，羿龙来到捂着胸口一脸颓废坐在地上灰心失落的山刀面前，一脚将山刀踢下了擂台，还不忘朝着山刀落下的区域啐痰。 一瞬间而已，就这么简单的举动，却让青崖城不少人群情激奋。 山刀是十几年前来到青崖城的外来者，不招人待见，甚至其所创建的帮会一直都被很多本地人不爽，一直都在本地遭受排挤。 但此时此刻，青崖城的人却义愤填膺，沸反盈天。 说到底，山刀死了他们都无所谓，但追日宗羿龙此举，在当地人看来更是一种傲慢，那一口痰好像不是吐在山刀的身上，而是吐在了整个青崖城的身上。 “吵什么吵？有不服气的尽管上来，我羿龙全部接着！”羿龙昂首，长刀斜指擂台四周，霸道绝伦。 不远处的酒楼顶层，追日宗弟子聚集的房间里，羿觉等几人都不约而同笑了。 今夜，整个云夏王朝二十城，合共一百座擂台，都将成为追日宗名震云夏王朝的垫脚石，羿龙这里，不过是青崖城这边的一个开始序曲而已。 “云夏王朝，哼，很快就将成为我追日宗的附属王朝，这些云夏王朝的百姓也将成为我追日宗子民，他们此刻就应该膜拜我等降临，而不该是这样群情激奋，他们以为他们是谁？迟早要他们好看。” 一个名叫羿澜的追日宗精英冷笑说着，目光突然一变。 “咻……” 那是一道锐利的破空声，自天边而至，在一瞬间而已，呼啸而来，剑光煌煌照亮大半个夜空，其内星月交晖，可怕的剑气如海啸山崩，在一瞬间就将五号擂台都淹没了。 ------------ 第二卷 雨水 第六十九章 王泉出刀 在轰隆声中，五号擂台被剑气冲击，刚刚还昂首于五号擂台上的羿龙如破麻袋般凌空落下，身上多处剑上，每一道伤口中都有大量的剑气在呼啸破坏。 败了！ 来自追日宗的精英弟子羿龙，刚刚还不可一世，但眨眼间被人一招击败，青崖城无数人目瞪口呆。 “朱笛，你好大的胆子，想要和我追日宗为敌吗？” 酒楼客房，追日宗道子羿觉最先反应过来，发出责问，怒目圆睁。 人们这才发现，五号擂台上，一名女子容貌姣好，英姿飒爽，周身笼罩在星辉之中，看起来如同星夜里自苍穹深处走下来的仙子，超凡脱俗。 朱笛单手背剑，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诧异，皱起眉头道：“这不是擂台吗？擂台不是用来打的吗？本姑娘做错什么事了吗？” “你……” 羿觉怒不可遏，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这里是青崖城的烟火擂台，按理来说谁都能挑战，朱笛要上台，这还真没人能说什么。 可星月谷距离云夏王朝更远，和这边几乎没交集，朱笛无缘无故跑来这边参加擂台，早不上晚不上，偏偏在追日宗弟子守擂的时候上，这要说不是故意找茬，羿觉坚决不信。 可当羿觉皱起眉头细细思索，又好像找不到星月谷和追日宗过不去的理由，难道真是巧合？ 却在这时候，围观人群中有一人缩头缩脑，跳上擂台。 是青崖城的一名普通武林人士，看向朱笛的目光里都是火热，那是倾慕。 “青崖城王大龙请仙子赐教！” 男子呼喊，眼中其实并没有半分战意，都是激动和忐忑，在其内心，输赢算个屁，也没指望赢，就像近距离看看天上的仙子长啥样，回头被打下擂台，哪怕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也能让不少老兄弟羡慕，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王大侠请！”朱笛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厌恶，但脸上却挂着笑容。 下一刻，男子出手，毫无章法，也无杀力，只是抱着千万分之一的渴望，哪怕能摸着一下仙子衣角，那就是赚上加赚。 “轰！！！” 然而，朱笛出手却极为很辣，在一瞬间，轰鸣炸响之中，烟尘弥漫，整个擂台在一瞬间便无法视物了。 紧接着，人们就看到朱笛的身影倒飞而起，在半空中吐出一口鲜血，随后一脸不甘心冲着擂台抱拳道：“王大侠武力卓绝，朱笛不是对手，甘拜下风，告辞！” 一句话说完，在无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朱笛破空而走，眨眼间没了身影。 赢了！ 擂台上，王大龙傻眼，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巴掌，谁能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酒楼客栈房间，羿觉双目如要喷火。 若非王大龙这一场挑战，他还真就差点相信是巧合，但刚刚他看得分明，朱笛摆明就是做戏，故意败给王大龙，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毫无疑问，就是玩，就是在明明白白告诉羿觉，打的就是你追日宗的人，你能如何？ “该死的女人，迟早要她付出代价！” 羿觉心中暗骂，恨不得现在就追上去找朱笛打上一架，但念及正事，还是压下了这种心头的躁动。 这一次，追日宗派出来一百精锐，参加云夏王朝二十城一共一百座擂台，若是其他地方都是全胜，结果只有青崖城这边自己带队输了一场，回到宗门岂不是要遭人耻笑？ “羿书师兄，你去四号擂台，先来他一个二十连胜，好好让云夏王朝的人看看我追日宗的风采。”羿觉下令吩咐，连看都不看一眼刚刚垂头丧气回到房间的羿龙。 “是！”羿书神色复杂破空掠出，奔向四号擂台。 四号擂台上目前的擂主是青崖城内一个小有名气的游侠儿，面对羿书这样的一流千宗精英弟子，坚持了甚至不到三个回合便被打下擂台，毫无抵抗之力。 “其实这名游侠天赋要比追日宗这个名叫羿书的更好，但可惜只是散修，能学习到的武学在品秩上太低了，每个不同境界积累下来，这些野生的天才比起名门世家的精英弟子就差了太多太多。” 云天锋几人随口点评，而后王泉站起身来，现在是正儿八经给人打工了，干活可得勤快。 “王大哥，你不会又要压境和追日宗精英弟子打吧？”慕容雨很不放心问了一句。 王泉咧嘴一笑：“切磋才需要压境，打架不压。” 有了这句回答，几人同时都笑了，这就放心了。 在四号擂台上，羿书睥睨整个赛区，追日宗精英弟子的身份就像是看不见的光环让他万众瞩目。 青崖城的武林人士也好，修行者也罢，对其都颇有顾忌，不敢轻易上前挑战，使得一时之间，在羿书上台后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颇有一个人压制了一个赛区的劲头，让追日宗刚刚被朱笛打下来的威望再次升起。 然而，当王泉慢慢悠悠踏上擂台，这一切都将改变。 王泉的容貌几乎没人认识，他走上台，站在了羿书的面前，追日宗的羿书却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看着他，好像还有些嫌弃对方是一个无名小卒。 “若非此地是擂台，我羿书从不向无名之辈出手，挑战我，是你这辈子最错的一个决定。” 王泉听着羿书的话只是淡然一笑：“江湖上都在说追日宗的刀法如何了不得，先前五号擂台刚好见识了一次，竟然被人一剑就打下了擂台，我王泉寻思着自己也练了小二十多年的刀，没可能比你们追日宗的刀法更差劲才是，所以来试试，请赐教。” “刀剑无眼，你自己寻死怪不得谁。”羿书面若寒霜，王泉的话就是毫不掩饰的挑衅，这等同于在和追日宗过不去。 嗡的一声，刀气呼啸而起，羿书出刀了。 羿书的刀是标准的追日宗刀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同时视觉效果上也颇为惊人，倒不是为了哗众取宠，而是要以势压人。 面对呼啸而来的磅礴刀光，王泉站在擂台上却丝毫无惧。 同样是嗡的一声，紧接着便是哐当一响，整个烟火擂台附近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傻眼了。 ------------ 第二卷 雨水 第七十章 挑衅 龙隐山庄，天下十州最特殊的势力，人数最多时除了庄主和几位长老，弟子数量永远不会超过一百之数。 如此严苛的要求下，每一个弟子都天赋卓绝，出师的最低境界要求都是第五境，所学习的学科也几位复杂，分门别类。 有修行仙道的修行者弟子、有修炼武力的武夫弟子，也有修炼邪道和外道的特殊弟子等，每一个都是千挑万选出来，每一个都能在天下间传出来不弱的名声。 王泉能够成为龙隐山庄内武道学科的二十五名弟子之一，其天赋不见得比一些一流千宗的道子弱，甚至更强。 如果把这次下山挑战当做毕业考试，那么王泉的任务便是挑战十连胜的同时必须突破到第五境，如此才算考核完成，可以出师，与彼此心仪的大势力签订契约，加入对方。 也就是说，王泉的真实境界其实早就到了第四境的巅峰，半只脚都在第五境的门槛里。 而相差不多的年纪之下，一流千宗级别势力的精英弟子大多不过第三境，偶尔能有几个第四境的也算是天才了，比之道子天骄稍差一些，但总体来说，和王泉对比，实力差距依旧是非常大的。 “追日宗的羿书其实不算太弱，修炼的功法也不差，但可惜了，王泉此刻火力全开，境界上就完全压了一个大境界，取胜轻而易举。” 云天锋等人低声交流，第四号擂台上，王泉仅仅是出了一刀而已。 这一刀宛若勾出了藏在天地之间的黄泉，化作黄泉刀气降临，轻而易举就将羿书的追日刀劈成了两半，更是在这个过程之中轰击在追日宗羿书身上，将羿书整个人直接劈飞落下擂台，半死不活。 “这不可能，这人哪里来的？怎么会这么强？” 擂台下的人群炸开了锅，心神震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先前，羿书出手，一招就将对手打落擂台，风光无限，而现在，新出现的挑战者同样是一刀就将羿书击败，快到如同儿戏。 “这混蛋哪里来的？怎么会这么强？这气息至少也是半步第五境，青崖城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 酒楼客房里，追日宗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身为追日宗道子的羿觉更是紧皱着眉头。 “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记不清了！” 羿觉若有所思，心中愤怒，双拳紧握，他有心放弃自己原本选的一号擂台，直接去四号擂台挑战，但却心中压力极大，竟然没有必胜的把握，有些迟疑。 尤其是王泉的样子让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想不起来。 长歌门旧址外，王泉没有机会出手，仅仅在紧要关头去给云天锋疗伤，羿觉曾见过，但未曾留心关注，此刻便很难想起具体。 “羿澜、羿寒，你二人一起出手，分别拿下三号擂台和二号擂台，我就不信今日这青崖城里能藏着多少强者和我追日宗过不去。” 随着羿觉下令，余下两名追日宗精英弟子同时飞掠而出。 两人实力都是极强，同样仅仅是一招便将各自挑选擂台的守擂者击败，占据擂台，遥遥望着王泉所在的四号擂台，眼神冰寒。 这一瞬间，烟火擂台四周，很多人都不说话了，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追日宗的羿龙刚出手，占据五号擂台就被星月谷的人打下来了。” “还有感刚刚的羿书也是，本领超凡，那么厉害一个人也是一招败北，好像总有藏在暗中的高手在等着追日宗的人上擂台，然后和他们过不去。” “三号擂台和二号擂台也会有高手出现挑战追日宗精英吗？” 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紧紧盯着擂台，尤其是羿觉，他面若寒霜，心中杀气沸腾，他到是想要看看，到底是巧合还是真有人要和追日宗过不去。 “飞云武馆弟子江初瑶挑战三号擂台，请赐教！” “昆仑弟子慕容雨挑战二号擂台，请赐教！” 烟火擂台处，两道曼妙的身影飘飞而至，轻轻落在擂台之上，神色中都是云淡风轻，目光都没有看向自己的对手，而是同时看向了酒楼客房方向，透过窗户，冲着面色黑如锅底的羿觉展颜一笑。 “哇，好漂亮的两个仙子，他们竟然也敢挑战追日宗精英弟子，太飒了！” “仙子加油，我们看好你哟……” 美人出场，尤其是在江湖武夫多的地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受到很多追捧和起哄，成为焦点。 “羿澜、羿寒，退下！” 客房窗户处，羿觉飞身而出，悬空而停，冲着三号擂台和二号擂台下令。 “急什么？打都没打过就投降，追日宗的人这么没种吗？”慕容雨嘴角露出冷笑，手中重楼重剑掀起狂风，如山岳般带着可怕的压迫感便向着擂台上的羿寒砸落过去。 “找死！”羿寒没见过慕容雨，此刻闻言只觉得受到了侮辱，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竟然如此目中无人，真以为长得漂亮就没人舍得打？ 然而，当羿寒这种想法出现，他的追日刀便已经如同被一座高山砸中似的，可怕的力量压下来，噼里啪啦的骨裂声中，羿寒整个人身体爆发出来一捧血雾，紧接着便被慕容雨一脚踹出了擂台。 另一边，羿澜倒是想要听羿觉的话退出擂台，可江初瑶身形只是微微一晃，两道寒光乍现，冰冷的断剑之光扫过，第三境巅峰的羿澜便在一瞬间中了数十剑之多，浑身化作一个血人从擂台上栽落了下去。 脚踩长刀悬空的羿觉双拳紧握，眼中杀气森森，可是内心却在轰鸣。 慕容雨他可太熟悉了。 在长歌门旧址外就是慕容雨和他大战一场两败俱伤，即便到了现在他也没有信心能够单对单战胜慕容雨，羿寒怎么可能是慕容雨的对手？ 而江初瑶他也不陌生，同样是在长歌门旧址外，他亲眼见到江初瑶和万华宫的魔子邵柏华打了个难解难分，同样拥有一流千宗道子级别的战力，又怎会是羿澜能够对付的角色。 “羿觉，是个男人就来一号擂台和我打一场，你敢么？” 一名少年也在这时候慢吞吞走上了一号擂台，上面原本守擂的擂主刚要出声便被少年的话语将到了嗓子眼的话全咽了回去，灰溜溜下了擂台，腾出了位置。 开玩笑，羿觉的名号如今青崖城有几人不知道，而能够这么光明正大挑衅羿觉的少年又怎会是弱者。 ------------ 第二卷 雨水 第七十一章 败羿觉 “这小子是谁？竟然敢直接出言挑衅追日宗道子羿觉，他难道以为羿觉会和其他追日宗精英一样弱吗？” “嘘，你这人好没见识还好意思嚷嚷，这少年你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这少年很有名吗？” “废话，前段时间飞云国江湖上传过来那么多消息，五大魔门是怎么覆灭的你没听说过？” “五大魔门？你是说这小子是……是……昆仑云天锋？” “什么？他就是云天锋？怎么这么年轻？” “我也听说过他，最近名声最响，周边几座王朝的江湖上都在流传他的名，是个了不得的少年英雄，据说有一两个魔门魔子就是被他亲手杀死，他的战力冠绝年轻一代，胜过很多道子级人物……”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各种故事，而故事这玩意总是一传十，十传百，每多经过一个人的口就会多一份润色，等到人尽皆知，小有名气的事件便有可能达到传说的程度。 昆仑云天锋之名便是如此。 先杀炼心宗六长老，随后在飞云城外留下了一百多魔门弟子的坟墓，过后不久又有长歌门旧址一战的消息传出，说他率领着一部分天才击溃了魔道大军，只是这消息之中却不知不觉过滤了正道弟子也曾有不少试图和魔道结盟的事。 最为让人们津津乐道和震撼的自然便是不归城一战，那一战的细节在传言之中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甚至很多就连当事人听到都要震惊和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不知道自己竟然还那么厉害。 “是少年英雄云公子，比传说中都还要年轻。” “云公子，你可有婚配？可有意中人？我家姑娘貌美如花，出尘绝艳，对你甚是仰慕呢！” “云公子，五大魔门因你而覆灭，周边数个王朝境内魔道都已经不成气候，你是我们的英雄，无愧昆仑弟子的名声……” 人群在短暂的窃窃私语后彻底炸开锅来，无数人都在呼喊。 江湖便是这样，总有一些人因为一些事情发光，而后被无数人崇拜，当做偶像，当做自己心目中想要成为的样子，而后迸发力量，试图也成为一样的人。 于是，便有了无数追风的侠客，在江湖各地绽放出自己的光芒，也成为别人的偶像和模板。 一号擂台上，少年的目光冰冷沉静，直视着高高在上的追日宗天骄道子，战意盎然。 “呼……” 羿觉渐渐平复情绪，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渐渐变得锋锐。 “世上总有一些人喜欢将背景带来的影响力错误当做自己的威慑力，不自量力。” 追日刀缓缓出鞘，闪亮的刀刃倒映着夜空盛放的烟火，于下一刻，化作狂风暴雨班的刀气呼啸而出。 轰隆！！！ 擂台上的少年手中轻灵的长剑横斩，剑光呼啸携带着剑气逆空而上，在半空中于刀气碰撞炸开。 碎裂的剑气和刀气如同倾盆大雨一般自高空洒落而下，落地之处轰鸣不断，一块块的青砖炸开，呼喊热闹的人群瞬间陷入了狂热之中，也在恐惧里不舍后退，发出尖叫。 羿觉手中长刀劈落，像是要劈山断岳，刀光之快胜过闪电。 少年用力踩踏擂台，可怕的力量让擂台都在瞬间炸开，少年的身体飞向半空，重心调整宛若飘零的落叶，剑气无坚不摧却又灵动万分，在空中不断闪烁。 刹那间而已，追日宗的道子天骄爆发极致速度冲出，于少年在半空激战，闪烁腾挪，刀光于剑影几乎布满了大半个天空，就连天上的云层也都在震颤，仿佛要被可怕的能量撕裂。 ‘当’的一声，少年手中长剑格挡，随后剑光如山岳凉亭，当头砸下。 羿觉闪身，发现不能完全避开，以追日刀的极速一刀接着一刀，刀光如浪涛层叠，碾碎凉亭剑气，如鸟笼般笼罩而下，要将少年切割成无数碎片。 少年长剑轮转，剑气化作青山镇守自身，紧接着身上人族血气震颤，以特殊的频率斩出锋锐的剑击。 轰隆一声，漫天刀气破碎，爆发可怕的刀气风暴，羿觉身体倒飞数米，随后猛地一个临空悬停，双手向前一推，手中追日刀上符文闪烁，激活长刀未能，名兵器的加成出现，刀光如银河垂落，势不可挡。 少年无惧，在无数人的惊呼声中，汹涌的内力与血气共振，将剑气频率加快，一剑扫除，无物不破，无坚不摧。 当当当当…… 两人在空中接连交手，都是施展出各自绝学，互不相让，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这两个人都好强，不愧是一流千宗的道子级人物和昆仑传人，太可怕了！” “云公子太强了，和传说中一样是道子级的战斗力，只是可惜，他这一身武学恐怕不是昆仑传承，难道这世上真的再也见不到昆仑绝学了吗？” 人们在惊叹两人的战斗力，但也有人在惋惜，觉得昆仑是仙道大宗，如今唯一的传人竟然在使用武道，这不知是不是一种悲哀，纵然武道天赋再怎么惊人，可终究失去了昆仑本色。 但不管旁人如何想，如何说，战斗中的两个人都已经进入到忘我的程度，都在全力以赴。 “羿觉，这半个多月你的境界提升不少，比起魔道那几个魔子确实要强上几分，但是很可惜，你变强了，我也变强了。” 少年越战越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施展千绝步来凭借身法速度对羿觉进行袭杀，而是不断施展各种自己想象中摸索出来的共振战斗法，在熟悉和纠正，剑招的杀力也越来越强。 “姓云的，你真要和我追日宗过不去不成？你要想清楚，如今的昆仑只剩下了你一人，而我追日宗还有更多长老和宗主级的高手，你若是继续作死，这天下可能就再也没有昆仑了。” 羿觉越打越是心惊。 长歌门旧址，云天锋曾和朱笛拼了个两败俱伤，而且云天锋的伤势明显更重，这也是羿觉对这一战具备信心的理由。 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回到宗门又经过一次提升，羿觉自问比起当初的朱笛自己只会更强，没理由打不赢眼前的少年。 但事实是真的交手下来，羿觉一开始还斗个旗鼓相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陷入了被动。 羿觉内心不愿意接受的同时也在恐惧。 他不是害怕云天锋，而是害怕自己赢不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名头将会被眼前的少年当做成名的踏脚石，那是身为天骄的他无法接受的屈辱。 “威胁我？羿觉你怂了？当初你打我师妹的时候不是很狂吗？万众瞩目的天骄道子难道失去了自信，要借用宗门的名头来为自己撑腰了不成？” 面对羿觉变相的恐吓，云天锋只是冷笑一声，关于千绝手的心得逐渐在脑海中熟悉，随后手法越来越快，出剑的速度和频率也在增加，一剑接着一剑，加上爆步不时爆发的杀力辅助，粘着灵觉狂劈乱砍。 轰！！！ 终于，在又交手数十个回合之后，青玄剑爆发璀璨剑光，一瞬间洞穿了灵觉的肩膀，剑光更是带着灵觉的身体倒飞而出，重重砸在了擂台之下。 “这不可能，我不可能输！” 羿觉怒吼，发出咆哮，愤而起身，然而随着受伤，他的战力逐渐下滑，即便拼尽全力也依旧不是少年对手，反而伤势越来越重，渐渐狼狈。 少年一个闪身出现在羿觉面前，冰冷的眸子扫过，该结束了。 青玄剑的剑光寒冷刺骨，一剑又一剑不断落下，羿觉甚至已经无法格挡，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变为一尊血人。 “砰！” 少年终究是一脚将羿觉踢飞出去，收起青玄剑，转过身来走向远处。 “你别走，我还没输！”羿觉不服，张口呼喊，大量鲜血都将地面染红。 少年微微停步，连头也不回，冷冷道：“羿觉，今日只是教训教训你，以后不准再向我身边的人出手，否则下次你这条命云某人就收走了。” 附近几个擂台，王泉和慕容雨等人飞身落到云天锋身旁。 江初瑶问：“真要留他一命？小疯子，人不狠站不稳，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云天锋微微摇头：“他罪不至死，毕竟也是正道弟子，也不曾听闻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没理由杀他。” 说到这，少年浅浅一笑：“我能败他一次，就能败他百次千次，纵然他怀恨在心，我也无惧他的报复！” ------------ 第二卷 雨水 第七十二章 风柏鸣 “哪里来的狂妄之辈，破坏我青崖城烟火擂台大比还想一走了之？” 伴随着怒意沸腾的话语声，烟火擂台四周气氛变得万分凝重。 一列列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出现，将整个烟火擂区域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少年一行四人停下脚步，看向前方街道。 那里，有甲胄覆盖的士兵身上散发着强劲的武夫真气，一个个手中都持着精良兵械，肃杀气息弥漫。 而在这些士兵中间，有一名身披战甲的中年男子面若寒霜骑着一头异兽缓缓行来，彻底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这人很强。” 江初瑶黛眉紧蹙，双手紧握着匕首，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云天锋点头，她立刻便会冲出擒贼先擒王。 “杀出去？”慕容雨亦是低声询问。 云天锋没有回答，目光带着凝重看向前方：“阁下何人？为何拦路？” 那骑着异兽的男人将手中长枪斜指地面，冰冷的眸光扫过整个烟火擂台，寒声道：“本官青崖城副城主风柏鸣，也是今夜烟火擂台的负责人，几位肆意破坏我烟火擂台大比已经触犯了我云夏王朝的律法，奉劝各位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等候城主大人审判发落的好！” 云天锋朗声问道：“风柏鸣城主何出此言？既是公开擂台，我等上台挑战合理合法是哪里触犯了云夏王朝的律法？还是说青崖城早就投靠了追日宗，见不得追日宗弟子被人击败要替他们撑腰？” 随着云天锋这一番话语，附近很多刚刚还有点发蒙的青崖城百姓立刻就呐喊起来了。 相比于云天锋这些人，他们更看不惯追日宗的人，尤其是云天锋身上还有着昆仑弟子的光环，无形中就能得到太多人的好感，这就让这些人的舆论立场瞬间就倾斜到了云天锋几人这边。 “闭嘴，肃静！”风柏鸣听着沸沸扬扬的吵闹声顿时大怒，一声爆吼用上了内劲，震耳欲聋，使得附近一瞬间就短暂安静了下来。 手中长枪指向前方的少年，风柏鸣怒斥：“烟火擂台比武乃是为我云夏王朝选拔栋梁所设，你等几人自然可以挑战，但挑战过后拍拍屁股就走人，这是在视我云夏王朝的烟火擂台如儿戏不成？” 说着，风柏鸣又怒视四周起哄的人群吼道：“你们都是云夏王朝的子民，而这些外来者如此蔑视我云夏王朝最盛大重要的仪式，根本没有将王朝放在眼中，这是对整个王朝的挑衅和侮辱，你们竟还帮着他们说话，想叛国吗？” 四周群情激奋的民众瞬间就哑火了，风柏鸣说的话所有人都知道是借口，可这借口光明正大，占据着大义，这时候任何一个云夏王朝户籍的人只要再开口针对就都会被挂上吃里扒外的叛国者罪名，后果之严重也会是他们无法承受。 怎么办？ 慕容雨和江初瑶都看向了云天锋。 这一刻，就连她们自己都觉得风柏鸣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云天锋也感到头疼，这事确实有点欠考虑了，自己几人倒是快意恩仇了，但多少真有点不尊重云夏王朝的意思。 王泉低声道：“我们还要在云夏王朝等慕容先生回合，若是彻底将整个云夏王朝得罪，我们在云夏王朝将没有立足之地，恐怕会平添很多麻烦。” 云天锋深吸一口气，冲着风柏鸣抱拳道：“风副城主所言确有道理，是我等行事有欠考虑，但我等内心并无任何不尊重贵王朝的想法，事已至此，我等愿意承担一些责任，可以随副城主去面见城主大人，解开误会。” “好，相信城主大人必然会给你们公正的判决，来人，将这几人包围起来，押解城主府。”风柏鸣冷哼一声，心中也暗松了一口气，对面这四人实力都不弱，真要动武捉拿必不容易。 有了风柏鸣的命令，四周士兵立刻一拥而上，足有数百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包围上去，封锁四周。 他们没有试图直接上去夺下四人兵器，只是严加看管，试图押解着众人去往城主府方向。 “等等！” 却在这时候，一道清冷的话语声传来。 紧接着，在人群中一道身披斗篷的身影走出，一步步来到云天锋几人身前。 “你是何人？意欲何为？”风柏鸣眯起眼睛喝问。 斗篷人缓缓掀开自己的斗篷帽子，露出一张长满着麻子的脸，随后右手自斗篷中伸出，手里握着一张云雾飘渺的令牌。 “昆仑云公子等人乃是云帅大人特地邀请来访的贵客，风柏鸣副城主还请行个方便。”麻脸女子语气沉着说道。 “云帅府的令牌？”风柏鸣面色微微一变，眉头紧皱，一时间沉默下来。 麻脸女子见状面色一沉，语气加重道：“云公子等人受云帅相邀，挂名云帅府供奉客卿，受云帅之命，考察各地各城烟火擂台挑战事宜，他们出手考量擂台挑战者真实水平乃是职责所在，何来的挑衅王朝之说？还是说青崖城如今连云帅都管不了？” “这……”风柏鸣目光跃过人群，试图搜寻追日宗羿觉等几人的踪影，但却无果，神色充满迟疑。 麻脸女子转身，冲着一脸懵的云天锋等人微微抱拳：“诸位供奉客卿，云帅大人传信，考察事宜暂且告一段落，请诸位随我先回云帅府，云帅还有要事要与诸位商议。” 话语说罢，麻脸女子便一马当先，领着云天锋众人走出包围圈，在风柏鸣阴沉的目光下渐渐远离人群。 在街道的另一边，不知何时已经有人牵来五匹良驹，几人到来后便跨上马背，扬鞭而去。 眼睁睁看着云天锋一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风柏鸣只能下令收兵。 “副城主大人，就这么放这些家伙走了，城主那边？”一名副官免面愁容。 风柏鸣冷冷扫了其一眼道：“人家手里拿着云帅的令牌，你想让本官怎么做？得罪了云帅，连累城主大人吗？” “属下不敢！”副官顿时冷汗直流。 风柏鸣调转马头，率领士兵反回城主府复命，嘴角微微翘起，随后又阴沉下来。 人他不想抓，但是不能不抓，如今有了云帅府的令牌当做借口，正好顺水推舟，但回去之后，城主那边恐怕不好交代，是要好好思量一个对策了。 ------------ 第二卷 雨水 第七十三章 云明雪 “你说什么？追日宗道子失踪？” 青崖城城主府内，城主风青崖面露怒容拍案而起。 前来回报的心腹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说话。 而在一旁刚来不久，已经挨了一顿喝骂的副城主风柏鸣此刻不得不皱起眉头：“大人，这追日宗道子羿觉可是长公主的表兄，两人青梅竹马关系非同一般，而且现在到处都有传言，说着追日宗羿觉可能会成为长公主的驸马，如此人物若是在我们青崖城出了事长公主必定大怒，到时可就麻烦了。” 城主风青崖来回踱步，神色阴晴不定。 风柏鸣又道：“按照陈侍卫的说法，在烟火擂台结束后追日宗的五人便直接出城去了，看方向可能是前往国都常夏城，但半夜过去，沿途几个驿站都不曾见到过他们踪影，就连追日宗的长老也都联系不上这五人，下官觉得必然是途中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城主风青崖冷冷扫了风柏鸣一眼，随后寒声命令道：“风柏鸣，你立刻带领大量人马顺着追日宗几人离去的踪迹追寻，无论如何都要将人找到，若是三天之内找不到人，你便与本城主一起亲自去往常夏城面见长公主请罪，到时会有怎样的后果想必不需要本城主再提醒你吧？” “下官知晓事情轻重，立刻就去办。”风柏鸣不敢怠慢，立刻召集人马追踪出去。 城主风青崖又是踱步许久，随后又下令道：“陈侍卫，你立刻前往驿站，让人将今日烟火擂台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告知追日宗，然后你再亲自跑一趟常夏城，若是三日内没有收到本城主密信，你便立刻去见长公主，就说昆仑那一伙人在找追日宗道子寻仇，道子若是失踪，八成和昆仑弟子有关。” “是！”陈侍卫立刻应答，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风青崖沉吟片刻，又补充道：“你顺道去告诉城卫军张统领，让他务必要查清楚昆仑弟子和云帅的关系，还有今夜那个麻脸女子的身份一定要查出来，尤其是云帅邀请昆仑弟子当云帅府客卿供奉一事是否为真。” “是！” …… “不用道谢，云公子如今声名鹊起，做的事情即便在我云夏王朝也多有传颂，是少年英雄，明雪甚是佩服，先前也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算不得什么。” 距离青崖城仅有数里地的一个小镇酒馆，一行五人快马而来，在其中饮酒。 麻脸女子撤下了自己的易容装扮，露出真面目，眼若星辰，明眸皓齿，坦言自己身份。 女子名叫云明雪，是云夏王朝两位元帅之中的云帅之女。 云明雪说，自己从小便向往江湖，而最近昆仑云天锋一行人和魔道之间的几次大战都是坊间流传最热的话题，她早就心之向往。 “几位来到云夏王朝，一路上肯定少不了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其中有真有假，明雪也不遮掩，王朝内确实有人和追日宗关系非同寻常，也有人不希望外部宗门插手王朝之事，比如我自己便是如此，所以此番相助真不用道谢。” 云明雪和几人交谈，很多事情自然不会随便乱说，但一些人尽皆知的事情却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慕容雨和江初瑶只是低头吃菜喝酒，到了如今，随着云天锋在江湖上行走的日子越来越多，两女渐渐就将很多事情的决定权扔给了云天锋，也不随便插嘴，乐得轻松。 “云姑娘好酒量，再来一杯！”云天锋笑着连敬了云明雪数杯热酒，除了一些感谢的话，其余时间云明雪不管说了什么，他就只是听着，不发表自己意见。 王朝事和江湖事差别极大，而且水更浑，云天锋不想牵扯太多。 说白了，这次教训追日宗羿觉也不过是个人恩怨而已，虽然破坏了追日宗的一些好事，但还不至于双方彻底敌对，云天锋也没那个心思。 “关于云公子、慕容女侠和江女侠的事迹明雪如雷贯耳，却不知这位英雄是？”云明雪见云天锋不愿多聊王朝事宜便转移话题，好奇看向王泉。 王泉笑道：“无名小卒一个，当不起英雄之称，不过是个赶车人罢了，哪敢在云姑娘这般大人物面前提及姓名。” “这位兄台言重了，明雪虽然出自云帅府，但并无官职在身，与各位也是一见如故，交个朋友而已，何须讲究那些，除非几位看不起明雪，不愿和明雪做朋友。” 王泉颇为无奈，看了云天锋一眼，旋即笑道：“不瞒云姑娘，免贵姓王，在云公子身边当个随从，混口饱饭吃罢了，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名气，不值一提，云姑娘愿意交朋友是王某之幸，怎么敢看不起云姑娘。” 云天锋举杯，转移话题问道：“云姑娘既然是云帅之女，想必对云夏王朝的权贵都多有了解，不知可否向云姑娘打听一个人？” “哦？云公子要打听谁？明雪对当朝权贵不说都认识，但多少知道一些。”云明雪豪爽饮酒，毫不扭捏。 “云姑娘可认识云王？”云天锋问。 云明雪黛眉微蹙：“当然知道，王朝如今就只有一位王爷便是云王，各位莫非和云王认识？” 云天锋摇头：“并不认识，只是此番途径云夏王朝，受一位朋友所托需要去帝都拜会一下云王，有些好奇云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 “那还真是巧了。”云明雪说道：“云王这些年早就不在帝都了，如今定居在云双城的云王府，就在我们云帅府附近，如今明雪正要回去，刚巧顺路，几位若是不介意可以一路同行，到时明雪亲自带你们去见云王。” “如此就多谢云姑娘了。” 晚上，众人在镇子客栈入住过夜，等到云明雪回了自己房间，慕容雨几人便来到云天锋屋内。 云夏王朝如今风雨飘摇，老皇帝病入膏肓，大公主和追日宗暗通曲款，那么这个云王在云夏王朝又是个什么立场，这些都让云天锋等人很是在意。 “其实想多了也没用，云王毕竟是慕容先生的记名弟子，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人，王朝的事我们不掺和，但如果真见到了云王，他若是开口，且事关他的安危，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江初瑶表态。 “朝廷的事我们不懂也不宜插手，反正先见到云王再说，至于这个云明雪我总觉得她心思深沉，还是要先保持距离比较好，若云帅是云王这边的人，到时候又再说。”慕容雨也道。 云天锋长叹一口气，麻烦事他们都不想沾边，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情世故也不是能轻易撇开，这一次来到云夏王朝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意料之外的麻烦事。 正聊着呢，王泉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们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王小六还在青崖城，我们把他落下了……” ------------ 第二卷 雨水 第七十四章 误入山河 早晨，腊月的雪花翩翩飞舞，踩踏着木质地板的清脆脚步声在屋外停顿。 “客官，今儿个天冷，掌柜的说给每个客房都送一个火盆，就给您放在屋外了，若是需要，起床以后劳烦客官自个儿取用。” 客栈小伙计说完，脚步声走远，想来是去端别的火盆去了。 屋子里，王小六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眸子，刚想挪动身子便疼得呲牙咧嘴。 不归城一战之后，王小六伤痕累累，虽然当时也被药仙人救治，但他的伤势和别人不同，几名魔子的攻击中附带的魔气深入骨髓内脏，纵然已经驱逐，但恢复元气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药仙人倒是说过，想要让他三两天就生龙活虎并不难，可若是那样，他将来的成就上限便会收到限制，得不偿失，反而在根除体内魔气和内伤之后，慢慢疗养不会留下后遗症。 “那几个家伙一夜不曾露面了，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王小六心里嘀咕，云天锋几人照顾了他大半个月，彼此也有过多次的交流，达成了一些共识。 不归城终究是没了，拴着王小六的最后一根绳索断了，如今的他便像是一个浪子，世界之大都是他梦想所在，拜师传说中的书生更是让他心生向往，此刻的他，如同新生。 只是在不归城也混了十几二十年，王小六表面上大大咧咧，实则内心细致入微，一些反常很容易让他多想。 “咚！咚！” “谁？” “请问里面住的可是王小六王老板？” “你们是谁？” “王老板，我们是罗园镇的人，受人之托前来接王老板过去，可以进来吗？” 不等王小六回答，房间的门便被推开。 紧接着，三名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便走进屋来。 王小六定睛一看，这三人年纪在三十多四十岁左右，其中一人胡子拉碴，另外两人面白胡须，但是脸上都写满了沧桑，一看就是穷苦百姓出身，一生操劳之人。 “王老板，有个自称姓云的公子让我们来接王老板过去，还说王老板身体不太方便，我们就得罪了。” 其中一个男人说完，他身旁的另外两人便撸起袖子过来，准备将王小六抬走。 王小六立刻伸出右手制止，皱眉问道：“我如何信得你们？可有信物？” “信物？” 三名男子顿时愣住了，领头的尴尬道：“云公子只是给了定金，说是王老板的朋友，并未给过什么信物，而且好像比较着急，王老板就随我们走一趟吧。” “如此便有劳了，请先扶我起身。”王小六微笑说道。 两名男子便走到床边，一人从一边分别抓着王小六的胳膊将他扶起，又为他穿上衣裳，准备一起将他扶下楼去好上马车。 王小六默不作声，等到下了床，走到床边，双目猛地睁大，疲惫的身体在一瞬间迸发出来仅有的力量将两名男子推开，随后一个翻身便从客房的窗户跳了下去。 三名男子顿时脸色大变，赶紧冲到窗户口探出脑袋，却只看到楼下街道上，王小六摇摇晃晃踉踉跄跄钻进人群在远去。 “张哥怎么办？这王老板好好地怎么就跳楼跑了，咱回去怎么跟云公子交代？” “是啊张哥，云公子可只给了咱们五两银子，剩下的十两得带着王老板回去才给咱，若是咱把人弄丢了，那云公子说不准还会把之前给的五两银子给收回去。” 领头的也着急，一咬牙道：“这王老板身受重伤，为了银子顾不得那么多了，追上去，绑也给绑回去，那云公子一行一看就是江湖人，办砸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发火，咱们平头老百姓的可得罪不起这些绿林好汉。” 三人快步冲下楼去，走到街上，可是却已经见不着了王小六的背影，只能顺着先前王小六离去的方向追出去。 再说街上，王小六如同醉汉一般逃窜，身体又虚弱，着实跑不快，没走几步便感觉有些乏力，慌乱中只能尝试寻找藏身之地。 说来也巧，就在王小六不远处有一个院子，院子不小，院子外有好些个男子摆放着一张张长桌，上面放着一些告示纸张，正在对着街上吆喝，有些像是在招揽路过百姓的样子。 王小六双目微微一眯，心中思衬，以前在不归城，很多有钱人家或者搞房屋建造的老板也经常这般招人去做苦力，自己倒也不需要找什么工作，但若是能混进院子中藏身片刻也是好的。 想到此处，王小六摇摇晃晃来到院子门口，心里已经想好说辞，只求尽快混进去。 “哟，终于有人来了，快请进。” 和王小六想的不一样，对方看到自己过去以后竟然没有多问半句，立刻就有一人上前搀扶着王小六朝着院子里进，这让王小六内心咯噔一下，总觉得不太对劲。 而随着王小六进入院子，在屋外找人的几名男子便低声交谈起来。 “头，这小子看起来像是个病鬼，身体虚着呢，这种人咱也要？” “为啥不要？上面说了三天内咱至少要招募到一百人加入帮会，如今已经第三天了才招了二十几个，你想过怎么交差吗？总之先把人弄回去再说。” “也是，招募到病鬼最多被说几句，可要是完不成任务说不定还得受皮肉之苦，还是头想得周到。” 院子大门正对的介绍上，三名庄稼汉踌躇不前，脸色阴晴不定。 “张哥，王老板怎么跑这里边去了，这可是山河帮招人的地儿，咱要是过去要人非得被打死不可，这可咋办？” “还能咋办？进了这里边的人可没有一个能出来的，咱就为了挣一点银子而已，可不能把命搭上，还是回去告诉云公子好了，大不了这银子咱不挣了！” …… “山河帮？这可麻烦了！” 罗园镇的小酒楼里，正和云天锋等人闲聊的云明雪听到几名庄稼汉带来的消息面色瞬间一变。 云天锋几人不解，纷纷看了过去。 云明雪便解释道：“山河帮是最近一两年在云夏王朝突然崛起的帮会，帮会的据点在哪没有人知道，整个王朝二十城处处都有他们的身影，这些家伙几乎和这两年整个王朝一半以上的案件都有关联，最重要是没有实际证据连我父亲也头疼不好围剿，可以说在云夏王朝，这山河帮在百姓心里面和那些魔门一样可怕。” “你们这朋友身受重伤，如今误入山河帮招募新成员的庄园想要自己逃离出来几乎不可能，甚至可能会丢掉性命，且若是让山河帮的人将他转移离开了青崖城，再想找到他就难了。” ------------ 第二卷 雨水 第七十五章 就凭老子是百里奇 “你们干什么？我临时想起来家里有些事还没处理要回去一趟，都说了一会儿就回来，干嘛拦着我？” 正午刚过，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传来喧闹声。 那是一名年轻男子，大约二十三四岁，脸上充斥着愤怒和不满在对着拦在门边的几个男人喝问。 “哼，来都来了还想跑？你他娘的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迎接男人的不是对方的通情达理，而是更加凶狠的咆哮以及拳脚招呼。 这些守着院子的家伙下手都不轻，而且每一个力气都不小，三两拳下来想要离开的男子便被揍得鼻青脸肿。 “啊……” 而随着下一刻这个男人的惨叫声响彻院子，院子里的其他人纷纷起了鸡皮疙瘩，后心冒汗，战战兢兢。 他们亲眼看到在拳脚招呼之后，那欲要离开的男人又迎来了一顿棍棒套餐，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被人强行拖走。 “你们这些新来的家伙都给老子听好了，加入山河帮是你们的幸运，好好配合，将来就是自家兄弟，但若是谁想要阳奉阴违，这就是下场。” 被喊做头儿的男人恶狠狠朝着院子里其余众人发出警告，随后再次回到院子外继续招人。 院子里新来的人群默不作声，一个个低着头愁眉苦脸，不知该如何是好，对未来更是充满了迷茫和担忧。 他们谁都不曾想到，在院子外听到宣传时候这些家伙一个个都非常和气，而且说得报酬也高，可等到进了院子，就全都是活阎王，凶狠得让人头皮发麻。 王小六就在这样的一群人中，坐在一张老旧的木桌边上，眉头高皱。 木桌上摆放着不少餐盘，里面都是些不怕冷的食物和瓜果，也有少量的酒水，算是给他们这些进入院子里的新人吃的中饭了。 “羊入狼群，麻烦了。” 王小六心里发愁，他的伤势已经不会危及性命，但非常虚弱，这会儿别说那些凶狠的山河帮帮众，就是随便出来一个痨病鬼他都未必打得赢，原本只是藏身片刻便离开的想法彻底泡汤。 “这些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招人也不知是招去做什么，但想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若是做得让这些家伙不如意还要挨揍，我这身体恢复将会更慢，自保堪忧，那姓云的小子到底去哪里了？” 王小六尝试和身旁的人进行低声交流，那些山河帮的帮众看见了但懒得管，说话聊天他们好像不在乎，只要人别跑就暂时不会管。 “按照规矩，我们进来之前都是青崖城的居民，他们在城内也不敢胡来，得守规矩，但我们进了这院子就等于答应了他们的招募，这时候他们怎么收拾我们都不会有人管，除非当众闹出人命。” “认命吧，山河帮的名声谁不知道，要不是真个走投无路谁会答应他们的招募？” “也不用太害怕，山河帮这么招人应该不会太为难我们，只要听他们话，表现好了未必就不能吃香的喝辣的。” 院子里的人各种想法的都有，有的人后悔一时冲动，有的人则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还有的人依旧抱着一些憧憬，渴望着出人头地。 王小六聊了一会儿便不多说了，他初步判断，想要逃离这群人，院子里的所有人几乎就没有一个能信得过的。 说白了，主动进来的每个人都是明知山河帮臭名昭著还选择加入的，他们的目标都是利益，绝不会冒险帮助别人逃脱，若是擅自求助他们，说不定还会将你出卖用来换取好处。 这一待就是一个午后，等到黄昏时分，院子里的新人数量大约增加到了五十来个。 “你们这些新来的听着，一会儿都好好听话，路上不要自作聪明试图逃走，否则就不是打断腿那么简单的惩罚了。” 招募小队的头儿将所有人都召集过来，随后如同押解犯人一般，带着众人离开院子，在院子外早已经有十辆马车等候，众人上了马车后便向着城外行去。 …… “我们去青崖城北门外等着劫人便是。” 在青崖城城郊树林里，名叫云明雪的女子随手扔出刚带来消息的传信飞剑。 “消息可靠吗？”云天锋目光炯炯问道。 “放心，消息不会有错。”云明雪双手一拉缰绳，一马当先带路。 “我在城中的探子已经调查清楚，山河帮的人在城东租的院子时限是三天，今天便是最后一天，而租那院子的时候向城里报备的用途是募工，你们那位朋友误入其中也只能被动跟着这些家伙离开。” “云姑娘你怎么确定那些人今日退了院子以后会从北城门离开？” “因为根据情报，山河帮的人三天前是从北城门入城的，因而我相信那些山河帮的帮众必定会原路返回。” 数匹快马自青崖城东城外绕着城池快速奔腾，直往北方。 …… 与此同时，同样是青崖城的城郊，却荒无人烟的西方，这里有一片石林，其中怪石嶙峋，有着许多古老的传说。 当腊月寒冬的夕阳被漫天的灰蒙遮挡，刺骨的寒风吹走了时间让夜色来的更快，也让石林中的血腥被风雪掩埋，一具刚刚还滚热的尸体眨眼就被冰冻雪藏。 “你到底是什么人？连我追日宗的人都敢杀，你想过后果吗？” 羿觉一手捂着胸口靠着石头，另一只手上追日刀已经断成了两截，双目中的凶狠却依然强烈。 而在羿觉的身旁，和他一同离开青崖城的四名精英弟子如今只剩下了三个，全都重伤一动不能动，羿澜则已经死了。 “后果？区区一个追日宗能给老子带来什么后果？” 站在追日宗几人面前的是一个满面疤痕的斗笠男子。 这男子身高八尺，双肩奇宽，背后的脊柱更是高高拱起偏偏又不像是驼背，反而多了一种如同野兽一般的凶狠气质。 男人看着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几人，手里一根粗壮的狼牙棒拖在地面，棒子上的尖刺还染着殷红的鲜血，那是属于刚死去的羿澜。 “今日就当是我等几人技不如人，要杀要剐你尽管放马过来，但凡皱一个眉头我羿觉便不是好汉，只是死前想要死个明白，我追日宗是哪里得罪了阁下或者阁下背后的人？” “啧啧，不愧是追日宗道子，倒是铁骨铮铮。”男人笑了，一甩手将狼牙棒收回了储物袋中，笑眯眯道：“很好，老子改主意了，给你们一个机会，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老实回答，今日说不准便会绕你们一命。” “你问便是，但回不回答看老子心情。”羿觉咬牙切齿盯着对方。 “好！”斗笠男子问道：“不怕告诉你，老子来截杀你们是为了嫁祸给那昆仑弟子，也就是说老子的目的就是想要借你追日宗的刀取那昆仑弟子的小命，但现在老子改主意了，只要你们答应老子去杀了那昆仑弟子，老子今天就不杀你们，如何？” 羿觉师兄弟几人相互对视，随后羿觉冷哼一声，不予回答。 “心气倒是挺高，可惜实力不济。” 斗笠男子倒也不介意，他依旧自顾自道：“羿觉，老子看得出来你是个有野心的人，对你也非常欣赏，只要你们几人愿意为老子效命，老子绝不会亏待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 “做梦！士可杀不可辱！”羿觉冷笑，扭过头去。 “什么辱不辱的，不存在，只要你们四人答应投诚，老子可以让你们心想事成，你或许可以先听一下老子给的好处。” “第一，你小子不是想要当云夏王朝的驸马，借助王朝的力量为自己筹谋修炼资源吗？老子可以帮你，让你成为云夏王朝的新王。” 羿觉面色依旧冰冷，但却将目光重新回到了斗笠男子身上。 “第二，你小子身为追日宗道子，按理说是追日宗数百年来天赋最高的一人，未来成就也将是最高，甚至能代表追日宗的未来，可追日宗的那些老家伙却一直不将真正的追日刀交给你，你学的追日刀刀法也只是上册，要不然你也不会那么容易败给昆仑小子，只要你们投靠老子，老子帮你弄到真正的追日刀和追日刀刀法全本。” 羿觉微微低头，双眉紧皱。 “第三，一年之内，老子可以让你成为追日宗最年轻的宗主，而你身边这三人也能成为追日宗的长老或者护法，到时候云夏王朝和追日宗都将掌握在你的手中。” 羿觉霍然抬头。 “第四，在你当上云夏王朝的新皇之后，老子会为你提供大量人手和兵器，让你手里的云夏王朝能够席卷周边各国，领地疆域扩展数倍，让你成为真正的一方霸主。” “我如何信你有这个能耐而且还会信守承诺？” “就凭老子是狼王百里奇！” ------------ 第二卷 雨水 第七十六章 月夜抢人 玉龙金凤登高楼，金樽玉盘至尊眸。 这里的建筑以传说中的生物雕砌楼台高柱，晶砖灵瓦，宝气珠光，假山流水人造灵湖皆伴着鸣钟琴扬。 轻柔如流水的长裙顺着青色的石凳落于地面，脚步轻灵的宫女迎着风雪在冰雕玉彻的后花园中翩翩起舞，一张张小脸冻得发红。 “禀公主殿下，以为来自青崖城的信使送来密信，说是与追日宗道子羿觉有关。” “念！” 云夏王朝当代唯一的公主芳龄不过二十，然则身上贵气逼人，一颦一笑间美艳不可方物却无人敢去直视，高位者的压迫力在其这里驾轻就熟，震慑封疆大吏各方诸侯不在话下。 “青崖城城主风青崖参上……”身为大内总管的公公微微弯腰，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什么？表兄失踪疑似遭到了昆仑弟子的毒手？” 未曾等到公公念完，云霞公主猛地拍案而起，凤威弥漫，一双玉手紧握成拳，面色难看至极。 一旁的公公战战兢兢，不敢言语，脑袋能埋多低埋多低。 “来人，传令下去，让风青崖立刻滚来常夏城见本宫，同时去尚书房拟纸，全王朝境内通缉密信中提及的昆仑弟子一行人，另外再传令南方各城出动所有能出动的人手搜寻表兄下落，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我表兄，任何人敢在这件事情上怠慢，株连九族！” …… 斑驳的老城门在每日天黑以后都会准时关闭，而在今日关闭之前，一行车队终于赶在了最后关头缓缓行出。 城外的地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上还飘飞着鹅毛般的雪花，路边的树木更是晶光闪闪，有的树枝被压弯了腰，有的树梢戴上了雪白的帽子。 树林间的官道这两日通行的人马较少，来不及将积雪踏紧实便会有新的雪花堆积，蓬松柔软。 数匹大红马拉动着木质的马车，嘴里喷着白雾，时不时便甩动脑袋，头上鬃毛上的雪花便纷纷落下。 在一根粗壮的树木枝丫上，伴随着扑腾声，一只麻雀险些掉落下来，它探头探脑，看着属下的车队里数十个唯唯诺诺的身影被赶下车来。 …… 五匹快马踏雪无痕，马上的人虽都是武夫高手，可在寒风凛凛中如此快速赶路，一双双的耳朵也冰冷发红，每个人都像是喝多了酒，吞云吐雾间面色坨红。 “吁……” 冬日的天色黑得太快，几句话闲聊的功夫前还只是黄昏朦胧，可眨眼间便已经漆黑一片，好在天空竟然升起了弯月，隐约的月光洒落下来，让整片大地都变得闪闪发光。 “就是这条路吗？” “情报上说的就是此路，也是青崖城北方唯一的官道，从这里到北城门若是快马加鞭只需要半个时辰，即便是徒步行走两个时辰左右也差不多了，沿途也没有分岔路和村庄小镇，在这里等着应该不会出错。” 名为王泉的男子翻身下马，取出随身携带的便携照明物观察四周。 “这里没有新鲜的马蹄印，也没有车轴印，如果山河帮的人出城以后真走这条路的话只能说明他们还未经过此处，大概率还在路上。” “远处有微光，应该是灵笼，大约四五个，估摸着是每辆马车挂着一个，应该就是山河帮的人来了。”江初瑶举目远眺，轻声说道。 所谓灵笼，其实也是灯笼的一种，只不过和传统灯笼里面放油灯蜡烛不同，灵笼是修行者商会制作贩卖，是一些简单的禁制阵法配合少许灵气释放比常规灯笼更明亮光芒的物件，无惧风吹雨打，更加实用，据说发明这东西的人是一个叫冉冰的奇女子。 “云公子打算怎么做？直接抢人？”领路的云明雪扭头看向身旁少年。 云天锋略微有些犹豫，道：“等等吧，我们和山河帮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王小六也是自己送上门去的，等这伙人过来商量商量，实在不行用钱给王小六赎身，若是还不行再说。” “杀啊……” 然而，少年的话才刚说完，他身后的单马尾少女便已经是杀气腾腾策马而出，宽厚的重剑剑尖甚至能拖在积雪上，随着马儿快速奔跑，剑尖所过之处雪花飞扬。 “云公子，慕容姑娘这？”云明雪一脸惊讶。 云天锋长叹一口气，黑着脸拍了拍自己脑门，旋即二话不说，策马追了出去。 江初瑶和王泉眼见如此便也不约而同向着云明雪点了点头，而后双腿猛地一夹马腹，也追了上去。 “什么人？”山河帮的小头目王莽听着前方传来的急促马蹄声皱起眉头，抬起右手，示意车队停下。 月色中，慕容雨快马而来，半点没有交谈的心思，只见她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手中重剑猛地便是一个挥砍。 砰砰砰砰…… 接连数道炸裂声迸发，一辆辆马车在剑气呼啸中轰然炸开，里面空空如也。 “大胆，哪里来野丫头，没听过我山河帮的名头吗？” 小头目肌体紧绷，瞳孔颤抖，握着缰绳的双手也在微微发抖，在庞大的压迫感中他甚至不敢去抽出马背上的佩刀，只能放声喝问，搬出山河帮的名头。 少女落到地面，成片的积雪被劲风掀飞开，她黛眉微蹙，旋即又是一个闪身。 砰的一声，王莽还来不及反应，少女已经捏着他的脖子将他砸在地面积雪之中，宽厚冰冷的剑尖已经抵在其喉咙之上。 “车为什么是空的？你们从青崖城里带出来的人都去哪了？”少女厉声喝问。 整个车队中，还有十几名山河帮帮众，此刻看着自己的头陷入险境却一个个都不敢妄动。 他们都只是山河帮数不清的帮众之一，多少受过一些训练，可却算不得武夫，面对武林高手，各个胆颤心惊。 王莽双掌都陷在积雪中，冰冷的触感如数不清的银针扎在身上，冷到一定地步，这冰冷更是产生了滚烫的错觉。 只听王莽哆哆嗦嗦略带哭腔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城里招募的那些家伙都被据点的人带走了，小人也不知道据点在哪里。” 到了此时，云天锋等几人也姗姗来迟，一个个面色不善。 王小六竟然被转移走了？ ------------ 第二卷 雨水 第七十七章 不简单 名为云天锋的少年此刻犯了难。 少年还是那句话，山河帮如何如何都是道听途说自己并未亲眼所见，非是不相信云明雪，而是少年觉得一个人的是非判断不能单凭眼见或者耳听。 眼前的王莽这一群人都是山河帮帮众，既不知其罪状便不可杀，又忧虑放过对方会有人通风报信坏了营救王小六的正事。 可惜了一身仙道术法不能用，如今左右都是个愁。 “要不我试试？”慕容雨有些跃跃欲试。 云天锋摇头拒绝，刚入修仙门道，连第二境都算不上，试什么试？ 是能洗去这伙人的片段记忆还是能让他们鬼打墙一般在荒郊野外晃荡个三两天争取时间？ “几位少侠，我们兄弟都是为了一日三餐安稳活着才加入的山河帮，手上也都没有沾过人命，少侠们义薄云天，侠肝义胆，还请高抬贵手，留下兄弟们一命。” 瞧见王莽求饶，云明雪黛眉微蹙，说道：“山河帮的人手上没沾过人命的可不多，万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少年便问云明雪：“云姑娘此话不妥，他们若是杀人如麻，为何在城中之时官兵不捉？莫不成是朝廷或者地方官员在包庇？云夏王朝已经糜烂至此了么？” “当然不是，王朝官吏虽有蛀虫，也有党派之争互不相让，但大多都不会徇私枉法，朝廷的律法之严格没多少人敢以身试法。”云明雪自然否认，王朝的形象不能不维护。 “在下自然相信云姑娘，但话说回来，既然地方官吏都不会以身试法，那他们又不抓这些人，只能说明证据不足无法定罪，既如此，我们若是将他们都杀了，云姑娘可敢保证他们中不会有任何一个无辜？”少年追问。 云明雪欲言又止，有些无言以对，便只能换个角度道：“可若是就这般将他们放了，一旦他们通风报信，你们那位朋友说不准便会有性命之忧，冒这样的险值得吗？”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却在此时，又有传信飞剑至。 云明雪查看信中内容，面色怪异，又将密信交给云天锋看。 “通缉令？整个华夏王朝都在通缉我等，罪名却是不详？”少年一阵无语。 “诸位，若是明雪没有猜错，这通缉令应该是烟火擂台挑战的后遗症，大概率是长公主殿下插手了，如今整个云夏王朝除了有限的几座城池只听命于云王，其余城池都投靠了长公主，诸位若是还要继续犹豫耽搁，只怕到时候别说救你们那位名叫王小六的朋友，即便是你们自己也会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该做决定了。” “事情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人，至于这伙人……”少年眯起眼睛，有了决断。 王泉做事一丝不苟而且可靠，王莽一群十余人如那树苗被封了穴位分别插入土中。 王泉的手法也颇为讲究，天亮之前这伙人是别想着出来了，但等到天亮穴道自行解开，他们却也能勉强抽出手将自己挖出来，而且埋在土中还可以保暖，不至于一夜过去全部冻死，命是保住了，可这一夜的苦头却免不了。 “不是普通马匹的脚印，更像是某种灵兽或者魔兽，速度只怕比马匹更快。”一路顺着车队来时的方向追踪，很快便在十多里外找到了痕迹，那是另一支车队，朝着山中行去，只是夜晚的雪比较大，这痕迹已经不是很清晰，但凡再耽搁一些时间就看不见了。 …… 王小六等一共四五十人被动转移，在密林深处的一座山丘处寻到了通往地下宫殿的洞窟入口，在一伙强人的押解下排队进入。 “风起！” 等到所有人都进了洞，一名中年男子随手一扬，四周便起了风，这风吹动着雪将众人来时的痕迹掩盖至数里外的区域。 随后这人也进了洞，洞口一块岩石轰然砸下封住洞口，其间的震动让山丘上的积雪滑落，遮盖了小半个洞口，寻常人将看不出来半点蛛丝马迹。 地下通道很是狭窄潮湿，尽管沿途都挂上了灵笼，且灵笼也能散发微弱热量，但地下的气温却比地面还要更低，这让王小六想不通。 按理说，封闭的地下空间且有持续的温热能量只会越来越热才对，怎滴反而越来越冷呢？ “走快点，一个个的别磨蹭。” 负责押解的人面容凶狠，出手比之负责招募的王莽等人更加狠辣，之前在路上就有两人不太听话被他们直接打杀，半点都不带犹豫的，这也让余下的众人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听话顺从。 沿着通道一路前行，大约行了数里，途中经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地下宫殿，高有数丈，空无一物，有分岔路口，众人走的是左边，又是数里地，随后钻出地面，再看前方赫然出现了一座城寨。 城寨里灯火通明，火光将整个城寨都映照通红，还有吆喝声等等，似乎是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而被押解的一行人则是顺着城寨边缘的小路前行，直至来到一座花岗岩堆砌的石堡，里面也有篝火，也有食物和酒水，众人被赶进来以后负责押送的人便退了出去。 王小六顾不得许多，早已经饥肠辘辘的他已经没什么顾虑，第一个跑去大快朵颐。 “你就不怕这些食物有问题吗？而且随便动这些东西你不担心会被收拾吗？”经历了这一路颠簸，亲眼见到一些同行者被打杀抛尸，不少人都提心吊胆，和王小六的表现截然不同。 王小六囫囵吞枣，含糊道：“山河帮的人费尽心思把我们押解到了此处，怎么可能在食物里下毒？要杀我们早就杀了，还是快补充体力的好，免得天一亮万一还要转移，到时候连走路都没力气反而更容易被人当做累赘打杀。” 众人闻言觉得有理，便也不再顾忌，一拥而上。 与此同时，就在这座城寨外不到一里的地方出现了七八个人。 一名脸上全是疤痕的男子冷漠地目光扫过身边众人，其中有四人是站在他身后，另外三人则是跪在他身前。 疤脸男子沉声问道：“附近各城招募的人都送来了？” “都送来了，不过比预估的要少，仅有两百多人。”跪在地上的人赶紧回道。 “也勉强凑合够了，今夜就将他们押送过去准备祭司，你挑选一个人替你管理这边城寨亲自负责押送，我身旁这四人会保证你们一路安全。” ------------ 第二卷 雨水 第七十八章 王泉被拿捏了 刘辉是三年前加入的山河帮，因其在云夏王朝江湖上小有名声，且办事能力出众，在经过一番考验后得到赏识提拔，如今任职这座城寨据点的寨主，在山河帮中的身份为掌旗。 “都麻利点，马上出发了。” 此刻，刘辉指挥着手下众人将各城招募来的新人分成了四支队伍，一切都有条不紊，就和往常一样没什么意外发生。 不时地，刘辉甚至有空闲用眼角余光去看不远处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的四个人。 这四人都带着面具，罩着袍子，看不清容颜，这让刘辉很是好奇，能被那位大人物亲自带来的家伙恐怕大有来头。 也许是察觉到刘辉的目光，也有可能是巧合，那四人中有一人在这时候向着刘辉走来。 “祭司地点在哪里？”那人问道。 刘辉迅速从怀中摸出来一卷泛黄的羊皮卷，将其摊开后是一张地图。 “这次的祭司方式采用的是‘四象往生’，一共四个祭台，等边分布，彼此相聚均为五十里，就在云城外不远处，因而我们可能需要分做四支队伍。”刘辉认真介绍。 那人闻言点点头，叫来另外三人交代了一番，尤其护送途中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完成任务后在哪里回合。 …… 如果说夏日的弦月给人一种清新脱俗不染尘埃的仙气飘飘，那么冬日的弦月就是一种清冷孤高，高悬室外，淡漠无情。 月辉在寒风中先透着冰凉，五匹快马一路追踪而来，可是却突然断了痕迹。 几人分身下马，各自查探周围，心中都略有焦急。 来自云帅府的大小姐云明雪从小在军中长大，略通斥候要领，探查尤为仔细。 “车队的痕迹到这里消失不见，这不是风雪自然覆盖的效果，必定是人为导致，加上如今气温如此之低，部分区域的雪花上没有结出冰晶，从整体方向来看，风雪应该是从北面吹来。” “诸位可以用武夫真气内劲将附近的雪花吹开，毕竟时间不久，之前留下的车轴等痕迹还是能分辨得出。” 众人按照云明雪的意见行事，果然在表层雪花被吹开后找到了若隐若现的踪迹，旋即一路循环操作，在复行里许后来到了一座小山丘附近，在这里，线索又一次断了。 这一次云天锋释放灵觉，灵魂感知可以穿透大部分的物理介质，很快便发现了山丘中有着隐藏的通道。 “轰！” 慕容雨一剑挥砍出去，封堵通道的岩石便应声碎裂，通道高能有两米多，众人只能牵马而行。 “什么人擅闯地宫？” 没过多久，在通道逐渐宽敞后，有数名留守的山河帮帮众出现拦住众人去路。 少年一个爆步冲刺，加之千绝步的灵动，这几名留守帮众话语刚刚说完便纷纷被封住了穴位。 云明雪示意众人分开警戒，少年则抓着被封穴限制了行动能力的帮众走到角落进行审讯。 “要杀要剐随便，爷们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几名被抓的帮众倒也硬气，云天锋威逼利诱竟也无果。 慕容雨听不下去了，提着重剑走来就要直接动手，道：“师兄让我来，我看看他们骨头硬还是我手上的重楼更硬，一根一根砸碎他们的手指头脚趾头，我看他们说不说。” 云天锋眉头微皱：“师妹，忘了我之前说的了吗？我们对山河帮完全不了解，如此胡乱出手万一错杀无辜怎么办？” 慕容雨冷哼道：“无辜？你看他们一个个身上戾气这么重，横眉冷眼的姿态和强盗有什么区别？他们能是无辜？” 听到动静的王泉走来，稍作犹豫便低声道：“小姐，其实公子说的也有道理，我们现在并不能确认这些家伙就是坏人，贸然刑讯逼供恐有不妥。” 慕容雨顿时炸锅，一个跨步来到王泉身前，抬手抓着并不躲避的王泉领子，阴测测笑问道：“王大哥说的很有道理，不如我问王大哥几个问题，王大哥答得上来，我就听师兄的如何？” “小姐要问什么？”王泉心底隐隐不安。 慕容雨笑问道：“车夫的工作除了赶车之外还要看好马车，可本小姐在不归城花费足足五十两银子买来的马车现在何处？” “因离开的匆忙，落……落在青崖城客栈了。”王泉结巴回道。 “哦，王大哥把马车弄丢了呀？那可是足足五十两银子，王大哥说说看这个债打算怎么还？” 王泉头皮有些发麻，继续结巴道：“工……工钱抵扣？” 慕容雨冷笑：“王大哥怕是忘了，所谓的包吃包住其实就是从王大哥的工钱里抵扣，而王大哥住客栈要住上房，喝酒要喝好酒，这工钱抵扣下来已经是负数了，还怎么抵扣车马钱？” “那小姐认为该怎么还？”王泉长叹一口气低下头，说话声也越来越小。 “要不这样，以后几个月王大哥就别喝酒了，住客栈住柴房，吃饭的话吃点馒头凑合凑合，直到还清如何？” 王泉立刻抬头挺胸，迈着步子大马金刀走向嘴硬的山河帮帮众，啪的就是一个耳刮子甩了过去，随后锵的一声就抽出自己怀中的长刀：“小姐身份尊贵，这些小瘪三怎么能脏了小姐的手，王某替小姐来……” 没过多久，浑身血淋淋的山河帮帮众带着哭腔招供：“半个时辰前确实有车队经过这个废弃的地下宫殿，各位大侠沿着通道一路前行便能找到出口，出口处有一座我们山河帮的城寨，你们要找的人大概就在那边。” 云天锋无视了王泉对自己的挤眉弄眼，得到想要的情报转身就走。 至于这些帮众，同样都被封了穴，几个时辰内动惮不得，即便是血淋淋的那位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吃了些皮肉之苦。 每一名出色的刀客都是一名专业的外科大夫，别说吓死人的数十刀，就是一两百刀也能全是轻伤，分寸拿捏绝不可能出错。 “这山河帮恐怕真有问题！” 一路追赶，云天锋心中渐渐也感觉到了山河帮的不简单。 从北城门出来就是一次转移，到了外面又欲盖弥彰掩盖踪迹，随后还要穿过地下走廊，正经帮会招募几个帮众用得着这么藏藏掖掖见不得人？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带着满心的疑问，月光再次出现在视线之中，遥遥望去，数百米外一座简易的城寨已经是黑灯瞎火，如同夜晚匍匐在森林里凶手在释放着危险的气息。 ------------ 第二卷 雨水 第七十九章 城寨色胚 “师兄啊，有些话其实想对你说很久了。” “嗯？” “这走江湖啊和书本上的人情世故是不一样的，如果你还是按照你从书本上学来的礼仪来面对这个江湖，那你这一辈子都要被一个现象所困扰。” “说来听听。”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这话真不像是你说的，王泉大哥教你的？” “我也是读过书的好不？我兄长可是读书人，你不信没关系，我问你，如果按照你的逻辑，你打算怎么去这个城寨要人？” “先礼后兵，出钱赎人，不给再说。” “哦嚯嚯，那完蛋了，打草惊蛇，只怕你还没杀进去抢人，王小六就被他们弄死了。” “那你说怎么办？” “今儿个就教你最后走江湖的最后一个精髓，形势比人强就从心，怂就对了！遇到暂时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刀子藏心口，忍就对了，要是遇上一些如人得旧疾的麻烦事，死了这条心，忘就对了……” 少年被少女说的一愣一愣的，随后又听了少女一番建议，将信将疑，犹豫不决。 少女用力拍打着少年的肩膀，说让让少年放心，绝对不会出问题，放心去做。 少年心里腻歪，但左右说不过少女，便只能硬着头皮双手叉腰站到这黑灯瞎火的城寨前，清了清嗓子后放声大喊。 “里面的人听着，有人举报你们这里是山寨土匪窝，现在已经被我们云帅府的官兵包围了，识相的全部出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准反抗，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城寨大门口，云明雪一脑袋黑线，一个纵跃翻过城寨围墙，从里侧将门打开无奈道：“门没锁，进来坐？” 等到众人走进城寨，黑暗中逐渐有身影冒头，粗略一数，约有近百，已然将众人都给包围了起来。 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人手里握着皮鞭迈着八字步走了出来，目光扫过眼前这几个不速之客，尤其看到五人中的三名女子，个顶个的水灵，眼睛就亮了。 “哟，云帅府的官兵？将我们城寨包围了？”男人眼神中带着戏虐和炙热，语气既像是调侃也像是嘲讽。 “这位大哥误会了，我们是在山林里迷了路，看着城寨黑灯瞎火的心里害怕，刚才是闹着玩的给自己壮胆呢！”少年云天锋咧嘴赔笑，从心嘛，不难。 男人听罢不屑地笑了笑，三两步就来到了云明雪面前。 男人看着眼前的女人身材玲珑有致、前凸后翘，个子还比一般男性要高，黑暗中看不清楚肌肤成色，但一双眸子在火把光芒中熠熠生辉，炯炯有神，如那琥珀琉璃般迷人。 “小妞挺好看呀，大半夜的在山林里玩耍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可就会碰到坏男人哟！”男人眼睛笑得眯起，右手向着云明雪的下巴捏去。 “啪！” 下一瞬，一声脆响，男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身体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头儿，这是匹烈马，你行不行啊？” 山寨里的帮众看到王可挨了一个耳光非但没有人上前帮忙，反而一阵哄笑。 在这群人眼中，不速之客的五个人里，一个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倒是有一个壮年但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高手，至于这三个女娃不管什么来头，长得这般漂亮，来到了城寨就注定了结局，都是砧板上的鱼肉，翻不起什么风浪，反而乐得看自家头吃瘪。 王可捂着脸恶狠狠盯着云明雪，云明雪也不甘示弱回瞪回来，气势上半点不输。 “泼辣的娘们，不是老子的菜。”王可呸了一声，转过身又看向了双马尾的江初瑶。 江初瑶本身穿的就比较清凉，修长的大腿线条充满美感，露脐的上衣紧束更显身材火辣，王可越看越是喜欢。 “小妹妹，天这么冷你穿这么点不怕冻着？哥哥光是看着都心疼呢，要不要哥哥请你喝碗热汤取取暖呀？”说着话，王可抬起手向着江初瑶粉嘟嘟的笑脸摸去。 “好啊，那就谢谢哥哥了。”江初瑶露出婉约的笑容，一只手缓缓抬起。 轰！！！！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王可的手腕便被江初瑶捏得生疼，同时从手腕处传来一股可怕的力道，快到王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已然是在空中来了个空翻，脑袋砰的一声砸在了地板上，鼻血长流，眼泪花子都控制不住哗哗的往外冒。 江初瑶缓缓蹲下，右手抓着王可的头发将他脑袋提起来，笑眯眯问道：“好哥哥，不是说好了要请喝热汤吗？难道是你鼻孔里流出来的红豆汤？” “臭娘们，放开我王哥！” 这一次，城寨里的帮众们都着实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有的人出声呵斥，有的人则直接提着家伙就冲了上来。 他们到底是要帮王可出气，还是要有别有用心就不好说了，闯进来五个人，可冲出去的所有人都是冲着三个女人去的。 “动手吧，要问什么拿下再问。”云明雪对云天锋说道。 原本一路行来，云明雪便一直头疼怎么才能让云天锋相信山河帮不是什么好东西，因而之后她都不怎么说话静观其变，可现在她忍不了了。 云天锋没有回答，只是身形一个闪掠，瞬间出现在慕容雨身前，一拳轰出，拳风扫过，刚冲过来的三两名普通帮众便被轰飞出去。 眼见云天锋动手了，其余人也懒得再墨迹，纷纷出手。 城寨里留下来的这百来号人里其实没几个有本事的，大多都是这两年加入山河帮的帮众，经过一些训练，欺负普通百姓可以，但对上江湖人士还真没什么战斗力，很快就被众人打伤，又因城寨大门被堵住，不会轻功，没有一个人逃脱。 “小老爷饶命啊，我们真不是什么山寨土匪！”战斗结束的很快，王可被王泉用绳索捆绑扔到了云天锋面前，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闭嘴，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但凡有半点隐瞒，休怪我等狠辣无情，千万别抱有侥幸心理，你死了，这里还有百来号人可以问。” 随后小半个时辰的审讯倒是顺利，但王可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却让五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是沉重。 ------------ 第二卷 雨水 第八十章 长剑指离魂 王可说他在山河帮仅仅算是外围成员，哪怕他的职位是小旗，手底下管着百来号人。 与云夏王朝军中建制略有相似，山河帮的帮众中还有可以掌管千人的掌旗，但哪怕掌旗也依旧是外围成员。 光是这一则模棱两可的消息就让漫不经心的云明雪神色凝重万分。 “这山河帮到底想做什么？” 身为云帅之女，云明雪不得不深思，一个帮会，掌管千人都只能算外围，那么这个帮会内围又是何等景象，且在王朝眼皮子底下山河帮到底聚集了多少人，目的何在？ 云天锋沉吟道：“众所周知，一个势力在开创或钻研出某一种特长技艺后可称之为‘门’，开创出多种技能组成一个全新流派则可用‘派’之名，等到钻演出数种以上流派技艺后则为‘宗’，而‘帮’和‘会’这两种势力则更多是以利益目标为核心组建的小势力团伙，但这山河帮有点夸张了。” “事有反常必定有妖，但这些都是云夏王朝该头疼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的目的是救出王小六。”慕容雨提醒云天锋尽量不要多管闲事。 王可继续招供道：“我知道的真的不多，自从加入山河帮，除了被迫参与训练之外，从未被外派过任何任务，非要说有，也仅仅是留守这座仅够千余人生活的老城寨而已，各位开开恩，千万饶过小人一命。” “你若好好配合倒也能饶过你们一命，但似乎你并不是很想配合。”王泉呲牙，露出凶恶状，舔着刀刃，狞笑开口，唱着黑脸。 月色下，王泉这番模样像极了杀人不眨眼的匪盗恶人，王可打了个激灵，又招道：“我说，我都说。” “今晚确实来了不少人，据说是从好几个不同城池招募而来的新人，但其实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都是祭品，已经连夜被送往祭祀之地，负责押送的掌旗就好几个，更多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你至少知道祭祀之地在哪里吧？”云天锋心头发紧，开始担忧起来。 “小人真的不知道祭祀之地在哪里，不过他们刚走不久，风雪又大，这会儿若是细心应该还能找到痕迹追踪。”王可几乎带着哭腔开口，着实是已经搭在脖颈上的刀刃冰寒刺骨让他心生恐惧。 …… 云夏王朝的邻邦共有两座，其一是飞云国，其二则是长剑山。 长剑山并不以王朝和国为名，但在煜州，宗门化国是极为普遍的，只要治理有方守住一方疆土，名外无别。 眼看除夕夜将至，长剑山地界方圆数百万里都有不一样的气象，尤其民间。 长剑门的历史古老，相传足有近万年，比之一般江湖门派修仙势力，多了一座祖庭，这亦是底蕴所在，而此刻在长剑门祖庭，长剑门真正的定海神针人物活了近万年的长剑老祖第一次走出了禁地墓园，独自盘膝坐在禁山之巅，眺望山下眸光如剑。 道子殷显身着一身长袍，背后一个剑字龙飞凤舞好不气派，龙行虎步正在登山。 在道子殷显身旁则跟着一个外人。 这人身上的衣衫如流动的黑色火焰飘忽不定，面孔处亦是黑暗一片充满深邃，来自九幽的气息始终环绕其身侧丈许方圆，若是目视其人，更似凝视深渊。 长剑老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自己的得意门生身上，对于其领着外人闯入禁地他视若无睹，只是那目光中充满复杂，有怜惜、悔恨于愧疚。 片刻后，道子殷显行至山巅，双手掀开衣袍跪在地上，朝着长剑老祖跪拜叩首三次又站起身形。 “傻孩子，聪明如你，真要走上这一条不归路么？”长剑老祖道。 “师尊，时间不会倒流，人也不需要回头，这世上每一条路走了都没有机会回头，都是不归路，没区别的。”殷显谦逊低头回道。 长剑老祖站起身来，苍老的身躯依旧能如青松苍劲，脚下的禁山在轰隆声中震颤起来，竟发出了惊天的剑吟。 “师尊已经数千年不问世事，不染红尘，一心追寻超脱之道，如今何苦非要站出来趟这一摊浑水？”殷显面无表情看着长剑老祖道。 长剑老祖目光终究还是化作了满满的失望，下一刻向前一步踏出，傲立虚空，银白的长发在一步之间乌黑透亮，沧桑褶皱的皮肤也在顷刻间变得光滑如初生的婴儿，返老还童。 脚下的禁山轰然一声拔地而起，数千丈的山体震裂无数岩石泥土，终是化作那柄曾陪伴老人闯荡天涯的灵剑悬浮于老人身侧。 “离魂，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我长剑山的主意？” 这一刻，老人意气风发如桀骜不驯的青年天骄，剑锋所指，天下胆寒。 “桀桀……” 随同道子殷显同来的离魂道人怪笑一声，身形于刹那间自原地消失，出现在老人身前天空之上，九幽气息席卷而开，掀起风云，使得半天天地都化作了乌黑之色，鬼气森森。 “师弟这话说的可不对，为兄可从来没有打你长剑山的主意，离魂宫与长剑山井水不犯河水上万年，同门情谊为兄还是念的，此番不过是师侄邀请前来做客罢了，师弟何必介怀？” “信口雌黄，巧言令色，给我滚！” 长剑老祖怒目一睁，共生灵剑骤然发出万丈剑芒，如一挂银河骤然降世，轰向离魂道人。 “万物有魂，天魂、地魂、人魂、自然魂，魂归九幽，九幽门开。” 面对长剑老祖惊世一剑，离魂道人平静开口，旋即四方天地轰然震动，一座座阴森森的恐怖大门凭空出现，倒挂天空。 这些术法凝聚的九幽门户皆在出现的一瞬间轰然大开，其内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物咆哮着冲了出来，布满整个天空，在一瞬间就被银河般的剑芒撕碎蒸发。 眼看剑芒临近，离魂道人抬手向前缓缓一推，顿时间数座九幽门户颤动，其内吹出黑色的风，溟灭天下，这风所过之处，树木枯萎，花草凋零，万物寂灭。 剑芒呼啸，摧枯拉朽，于黑色的风里劈斩，好似一道炽亮的光划破黑暗。 轰隆隆…… 接连数座九幽门户在剑光下炸裂开来，但剑芒亦在劈碎最后一道门户前消失殆尽。 长剑老祖一口逆血喷出，身形也在顷刻间苍老腐朽，最终化作尘埃消散天地间，只余下其共生灵剑发出悲鸣，而后自折蹦灭，世间不存。 离魂道人身躯多处鼓起，如体内有万千恒星在爆炸，那是来自九幽门户碎裂后的道法反噬。 直至一刻钟后，离魂道人自半空落下，地面原本禁山所在之地只剩一个深坑，深坑边缘站着长剑山道子殷显。 离魂道人落于其旁，神色虚弱，带着一丝苦涩笑道：“为父这师弟这些年终究没有白白浪费光阴，当年一只手便能将他压制，如今竟然要了为父半条命，如今九幽门户炸裂七之有六，为父断则百年无法出手，长则千年沉寂，但这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从此以后，我儿执掌长剑山，未来必将傲视煜州大地，成为一方枭雄。” “父亲此言差矣。”殷显快步来到离魂道人身旁，双手搀扶着离魂道人。 “哦？我儿此话何解？”离魂道人疑惑问道。 殷显咧嘴一笑：“孩儿不仅将从长剑山道子变做长剑山山主，还要从离魂宫少宫主晋升为离魂宫宫主。” 随着殷显话语落下，长剑山祖庭中骤然腾起近万道剑光，万剑齐鸣，直指离魂道人。 ------------ 第二卷 雨水 第八十一章 枪如龙剑如风 一处峡谷，路上的积雪已经可以没过膝盖，五六辆马车在百余人的押送下缓慢前行。 “风雪越来越大，拉车的马和车内的普通人都在接受大自然残酷的考验，能坚持到目的地吗？” 张子林的目光充满担忧，马死了不值几个钱，可车上的人要是死了影响了这次献祭计划，自己的下场恐怕会非常凄惨。 身旁的另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着银色长袍的男子带着银色面具默不作声，像是没有听到张子林的话语声，不予理睬。 张子林撇了撇嘴：“你们这些当特使的都这么生人勿进吗？惜字成金？” 对方还是无动于衷，张子林更加不满了。 “特使大人，您要清楚，护送任务如果出了问题，到时候无法交代的可不只是身为掌旗的张某人一个人，您恐怕也得承担不小的责任，这时候你我之间若不能友好合作共同度过难关，到时生死两头，可别怨张某人不替你说什么好话。” “吁……”面具特使轻轻一拉缰绳，张子林以为对方终于想通，脸上露出笑容，然而面具特使却不紧不慢掉转马头，目光看向车队后方，眼神逐渐锋利。 “分出几个人押送车队继续前行，其余人等原地停步。”张子林的直觉让他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带领着其余人等顺着面具特使的目光眺望风雪深处。 渐渐地，几道模糊的身影自远方浮现，大约有五个人。 这些人就逆着风雪快速前行，来到众人身前数十米处才勒马而停。 是几个年轻人。 张子林眼角余光微微一跳，他竟看到了一路上毫无情绪波动的面具特使紧了紧手里的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张子林在这一瞬间从面具特使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恨意。 “这些家伙是什么人？特使大人认识？”张子林试探问道。 不等面具特使回答，对面的人先说话了。 那是一个少年，声音极为明亮：“前面可是山河帮的人？” “你们又是何人？”张子林闻言，双目微微一眯，似乎来者不善。 少年朗声道：“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朋友可能在你们押送的车上，我愿意支付一定的赎金，希望诸位高抬贵手能将人还给我们。” “赎金？哼！真是笑话，我山河帮缺你们那点银子吗？人只要进了我山河帮就绝对没有离开的道理，诸位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莫要自误。”张子林冷笑回应。 若非今日心中一直感觉阴沉沉的预感不佳，不想多生事端，他甚至懒得回应这种白痴问题。 对面少年神色中略带失望，神色转而肃穆：“若是不让赎人，那我可就只能抢人了。” “痴人说梦，狗胆包天，所有人听令，将这伙人全部拿下，生死不论。”张子林耐心被磨光了，索性直接翻了脸。 “杀！” 得到了命令，数十名山河帮帮众齐齐抽出兵器，催动胯下马匹，冲杀而出。 面具特使冷冷扫了张子林一眼，说出了同行以来字数最多的一句话：“掌旗大人不准备亲自出手？” 张子林自信满满：“几个小屁孩而已，此次护送的参与者人人都是武者，大多不是第二境就是第三境，手到擒来，何须张某人亲自出手？” “是吗？”面具后传出来一声轻笑，略微带着嘲讽。 与此同时，战斗正式爆发。 约三十多名山河帮武者一起冲锋，气势十足，且都释放着武夫真气，更添气势，若是普通百姓，一个瞬间便能被震慑胆寒。 然而，就在这些山河帮武者认为可以摧枯拉朽一般结束战斗的时候，现实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棒槌狠狠砸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少年在灵敏地自马背上纵跃而下，落到雪地的一瞬间骤然加速，直线一个冲刺，速度快到令人发指，如彗星撞击，刹那间就将帮众们的马队冲击得人仰马翻。 一名第三境登堂境的武者才刚刚举起手中长刀，那少年便如幻影般已经直接撞了过来，武者胯下的马匹发出悲鸣被撞得翻飞而起，武夫身体晃动险些摔下马背，但这还不算完。 这名武夫反应迅速，一个借力直接脱离马背跳起，可不等他调整落地姿势，一只温热的手掌竟仿佛凭空出现般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 轰！！！ 武夫如同人形的炮弹被少年一把扔出砸向前方，瞬间又是好几匹高头大马折戟，马背上的武者一个个东倒西歪跌倒雪堆之中。 少年并不恋战，又是一个加速，拉出长长的幻影，又因为速度太快掀起了狂暴的气流，所过之处，风雪弥漫。 “掌旗大人，你口中的小屁孩目标似乎是你，你可别连一个小屁孩都打不过。”面具特使斜眼看向身旁，一番话绵里藏针。 “哼！” 张子林抽出随身携带的长枪，双脚猛地一踩马镫飞身而起，长枪如龙卷动风雪，势大力沉，迎头砸落。 刷的一声，少年原地滑步，身体后仰一个铁板桥错开长枪攻击范围，再回头已经处于张子林身后。 铮！ 伴随着剑吟声响彻，清澈的剑光在风雪中冰冷刺骨，如死神扬起的镰刀划向张子林脖颈处。 “花拳绣腿也堪一武？” 张子林冷笑，身体如陀螺旋转，长枪回扫。 当的一声，枪芒与剑芒同时炸碎开来，落地的张子林一踩雪面，如乳燕归巢，长枪再进，一身第四境的武夫真气附着于枪身之上，一枪砸落，拥有开山之势。 少年再次出剑，剑光环身，剑意汹涌，演化一座青山虚影罩住自身。 嘭！！！ 当长枪砸在青山虚影上，如晨钟暮鼓，震耳欲聋，一股大力透过剑光传递而至，少年眉头微皱，身体向后滑出十余米远，手心微微发麻。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与我山河帮为敌？”张子林猛地一甩长枪，心中更加震惊，自己这一枪的力道即便是一些初入第四境的武夫也要当场毙命，这少年什么来头竟然只是被击退十数米，全然无伤。 少年站在雪中并不答话，武夫真气弥漫周身，人族气血随之震动，自心脏而起，五脏六腑共鸣，四肢百骸其震，惊人的热量扩散而出，四方冰雪逐渐消融，立身之地冰雪融化，长剑再舞，更显灵动自如，其剑光霍霍，更显锋锐。 ------------ 第二卷 雨水 第八十二章 这一剑名轰雷 当双马尾迎风飘扬，恣意青春的少女却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和云天锋对她满满的恶意。 江初瑶的战斗风格以灵动灵活为主，但随着云天锋将大范围内的积雪融化，露出地面滑不溜秋的冰层，她崩溃了。 当活力满满的少女手持双短剑冲出，自第一个灵活变向开始，她的世界就没有了敌人，只有冰面。 “小雨快让开，让开，我刹不住了……” 战斗是惨烈的，但双马尾的少女却是另类的，好似冬日的幽灵，飘过来，晃过去，喊叫声惊天动地。 “姓江的你疯了？你要杀了我吗？” 慕容雨恶龙咆哮，但手中重剑不停，大开大合，一次次纵跃，一次次跳劈，同一个招式将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大坑，冰碴子满天飞，满头都是。 所过之处，所有试图抵挡重剑跳劈的山河帮帮众无不人仰马翻，在少女的暴力捶打下哀嚎遍地。 沉着冷静的云明雪和王泉留在远处看管马匹看得嘴角直抽抽，有些不忍直视，难道飞云国冬天不下雪么？江初瑶至于这么欢乐？ “臭小子，别得意，先前不过热身而已，接下来张某人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才叫战斗。” 张子林张狂大笑，好似棋逢对手，酒逢知己，终于可以展开拳脚大干一场，战意高昂。 倏的，张子林手中长枪真气吞吐，枪芒嗡鸣，震耳欲聋，一枪出，似引动雷霆千钧，一条条电弧自枪尖弥漫而出，扩散四方，化作电蛇，持续发出噼里啪啦的炸鸣声，附近冰雪都在顷刻间被气化。 “惊雷枪第一枪--电龙刺！” 这一刹那间，张子林好似一头雷电狂舞的巨龙，张狂，肆意，霸道，盖世绝伦。 可怕的压力笼罩着少年，但少年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几乎在张子林出招后的第一时间，少年弓步画圆，体内太极转换，大量的灵力涌入【心甲】，看破虚妄，直视本源。 嗤嗤的声音开始在少年的剑上出现，那是一道道微弱的电弧，在震动中，在长剑颤鸣中，越来越粗，渐渐的，当少年将长剑斜指身后，剑尖绽放炽亮雷光，好似牵引着一个巨大的雷球。 “这一剑，名，轰雷！” 随着少年怒吼声响彻云霄，身后的空间都在雷球下出现了扭曲，灵剑青玄大量吸走其体内的武夫真气和人族气血，使得这雷球银中泛红，在少年青筋裸露的双手牵引下，长剑向前挥出，雷球被甩了出去。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让整个冰原都在震颤，远方的高山上更是引发了大面积的雪崩。 雷球和雷电在峡谷上空炸开，无数的灰云都被撕碎，数之不尽的电光激射四面八方。 峡谷入口附近，双马尾的少女本就刹不住车一直在被动飘荡，呜哇哇惊恐乱叫中与一道道的雷霆电弧擦身而过，冷汗直冒。 “混蛋师兄，你连姑奶奶也打？” 慕容雨暴跳如雷，她正和一众山河帮帮众举着兵器厮杀，可是刚跳劈的一瞬间，兵器引雷电，无数人脑袋上冒出青烟，面孔就像是刚从碳火堆里钻出来一般乌漆嘛黑。 “好惨！”更远处云明雪低头捂脸，没法看了。 “惹祸了！”王泉砸了咂嘴，心里已经开始为少年默哀。 少女的呵斥声少年注定听不到，耳中都是雷电爆炸的嗡鸣，心中则也震撼莫名。 之前行走江湖的一段日子里，云天锋便感觉自己手段太少，常用的就是基础剑技，可即便有【心甲】精炼，基础武学就是基础武学，能发挥出一些简化版高级武学的威力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但这个强度已经逐渐跟不上自己逐渐接触的战斗。 而绝学【青莲剑法】品级又是极高，哪怕第一式【千山】现在施展出来也极为勉强，只有一剑之力，暂时还并不适合寻常战斗使用。 思来想去，幸好体内演化出了太极图，可以将自己无法动用的灵力注入【心甲】之中为【心甲】提供能量，而【心甲】最大的作用便是看破。 看破别人的招数和功法，可以说是临摹，但却更加精纯，还可以控制穿戴者直接施展数次，另类的手把手教学。 管你枪法刀法还是戟法，万法归一，【心甲】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更改为更适合穿戴者需求的功法，比如剑法。 也就是说，这一剑【轰雷】既可以说是云天锋偷师张子林的【电龙刺】，也可以说是【心甲】现场盗版施展。 但这一剑的威力还是让云天锋感觉咋舌。 “好强的一招，这山河帮一个外围掌旗从那里学的这么强的招数？” 云天锋越想越是心惊，与山河帮的接触越多，越是感觉这个帮会深不可测。 “呸！” 张子林口里吐出一口冰碴子，眼神闪烁不定，心中更加惊疑。 和自己交手的真的只是一个少年吗？ 很多一流千宗排名靠后的宗门道子怕也就是这个水准了，这小子什么来头？ “没想到你也会借用雷电的招数，还真是让张某人大吃一惊。”张子林实话实说道。 云天锋昂首挺胸，半点不觉得偷学敌人的本领是什么可耻行为，他落落大方道：“何止借用雷电的招数，不怕吓着你，只要你会的，本公子都会，你信不信？” 这是偷学上瘾了，一招【轰雷】还不够，还想学多些，毕竟这威力……真香。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人不要太狂，再吃我一枪。” 张子林将长枪插在地上，双手死死握住枪杆，下一瞬真气如雷电汹涌而出，他仰天怒吼，长枪好似能接引更多天地间的雷电，在积蓄能量。 这个过程并不算漫长，也就是半个呼吸的功夫，当长枪被他重新挥舞，天地呜咽，雷霆弥漫。 长枪所过之处，所有的枪芒都化作了有形的雷电，且这些雷电具备完整形态，如蟒如蛇，似有毁天灭地之势。 惊雷枪第二枪--蛇蟒刺。 无尽的雷蛇雷蟒奔腾，在峡谷中腾挪轰击，威力庞大，即便张子林也无法完全掌控。 一块上万斤的巨石在峡谷山壁上伫立了不知多少年月，被一条雷蟒擦身而过，瞬间轰然炸开。 有一株七八人合抱粗细的古树苍劲有力，撑着峡谷的天空，但一条雷蛇奔腾撞上，瞬间炸裂，大量的木桩在雪地中燃烧起熊熊烈火，成雷击木。 “不啊……” 一条又一条的雷蛇雷蟒奔腾，即便是山河帮的帮众也有被波及的，有的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就瞬间被雷电轰成了人干。 “两个混蛋王八蛋！” 慕容雨怒骂着将重剑当做刹车一个燕反转身，微微曲腿下蹲滑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朗朗跄跄的江初瑶双腿，如拧着垃圾袋子一般奔逃向远处而去。 【心甲】的能量还剩不少，几乎是前脚后脚的节奏，跟随着张子林释放技能的频率，云天锋的身体在【心甲】的控制下汗毛倒竖，连满头的黑发都直挺挺如利剑朝天，狂乱的电流在其四周弥漫扩散，地面的冰层在咔擦声中不断龟裂，峡谷轰鸣震颤，如要山崩地裂。 当少年迎着那密密麻麻的雷蟒雷蛇挥出长剑，漫天的雷光在牵引下得寸进尺，部分雷电剑芒照葫芦画瓢化作雷蛇模样，但还有一部分雷电更加过份，本是要化作雷蟒，可真正演化出来却是无数雷霆蛟龙，气势在一瞬间就将张子林彻底压制。 这一剑名为【龙蛇电舞】。 ------------ 第二卷 雨水 第八十三章 奔雷剑 天上奔腾着咆哮的雷霆蛟龙数十上百，一头头威风凛凛，气势惊人。 地面上穿梭着一条条的雷蛇，它们成百上千，所过之处，电芒肆虐，尽是狂暴姿态。 这惊人的一剑被施展出来，造成的杀伤力极为恐怖。 张子林面对这一切目瞪口呆。 自从习得奔雷枪一来，从来都是他牵引无尽雷电蛮不讲理轰杀敌人。 而现在，同样的一幕再次出现，他却成为了被轰杀的一方。 头顶上方，轰隆声中，张子林释放的雷蟒一条条被雷龙撕咬炸开，临死前发出悲鸣，电闪雷鸣。 而在前方，数不清的雷蛇在相互厮杀，但凡碰触便是雷暴炸开，汹涌如浪潮，惊涛拍岸。 “这不可能……” 下一瞬，当雷霆潮汐彻底涌来，张子林避之不开，怒目圆睁，发出怒吼，但眨眼间便被淹没在雷潮之中。 自少年的角度隐约可以瞧见张子林的身影在逐渐消失，被雷电轰击气化。 随着雷霆的渐渐消散，峡谷中只剩下了少年粗重的喘息还在回荡，那些张子林麾下的山河帮帮众东倒西歪，有的如同木炭一般焦黑，有的身上还在冒着热气散发着淡淡的肉香味。 “砰！” 突然，一道破空声传来，疲惫的少年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到一只鞋底在眼前迅速放大，下一瞬脸庞生疼，整个人倒飞砸落在地，口鼻流血。 单马尾的少女微微弯着腰，甩着膀子龙行虎步气势汹汹。 “混蛋师兄，你刚刚是想杀了我和那个姓江的蠢女人吗？吃了你的熊心豹子胆了？要造反吗？” 稍远处，双马尾的少女一脑袋黑线，嘀嘀咕咕，谁才是蠢女人？姐妹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啪啪啪…精彩，精彩…” 少年刚想解释，耳边却传来鼓掌声。 慕容雨一把拉起少年，与少年不约而同迎着掌声传来的方向同时望去。 那是一名身穿银白色斗篷的面具男子，站在如明镜般透亮的冰面，腰间别着一柄长刀，长刀的样式有些眼熟，而在男人的身后则是先前被其骑乘的快马，此刻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想来也是遭到了雷电的连累。 “咦，还有一个？你也是山河帮的人？”慕容雨昂着头问道。 银色面具特使轻轻摇头：“不是。” “那没你什么事了，不要挡路，我们还有正事要做。”慕容雨朝着对方挥手，示意对方靠边让开。 “巧了，我也有正事要做，各位是打算一个个来送死还是一起送死？”面具特使传出轻笑声，不仅不让路，反而得寸进尺，站到道路正中。 慕容雨双目微眯，身上气息出现波动，本就在气头上的她此刻已然动怒，但当她试图去教训这个莫名其妙的拦路者时却发现少年正在身后一脸凝重的拽着自己衣角不让自己过去。 慕容雨挑眉，纪要发火，少年抢先道：“王大哥该你上了，咬他！” “嗯？”王泉眨巴眼睛。 “口误，干他！”少年立马纠正语病。 王泉盯着面具特使看了看，砸了咂嘴，发出啧啧声，转身将手中两匹快马的缰绳交给云明雪，随后将怀中的长刀缓缓抽出，握在手上，一步步向前走去，每一步落下，身上的气势都会更加凝实一分，也更强盛一分。 与此同时，少年给了另一边的江初瑶和云明雪一个眼神，并悄声在身前少女耳边道：“此人棘手，给我护法，我稍微休整一番。” 少女回头恶狠狠盯着少年看了片刻，随后一声冷哼，抱着重剑转过身来背对少年，倒是一步也不曾离开。 盘膝坐在冰冷的冰面上，云天锋双目闭合，体内武夫真气运转一个又一个周天，此时此刻，他体内的【心甲】则在发热发烫，处在快速的推演工作中。 “咦？这是？” 少年一边控制着体内的太极图转换体内灵力为武夫真气补充先前战斗的消耗，一边接受着心甲传递过来的信息，渐渐心惊。 【心甲】传递过来的反馈中，张子林施展的奔雷枪竟只是一套武学的残篇。 或者更准确来说，通过【心甲】的推演，奔雷枪应该是有上中下三篇，分别应对一式绝招，张子林的第一枪和第二枪对应的便是上篇和中篇，至于下篇也不知是张子林压根没得到还是没机会施展。 但对于【心甲】来说，有了前两篇，推演出第三篇并不困难，只不过需要一小段时间。 尽管如此，少年云天锋也透过【心甲】的感应了解了一些大概。 “如果按照【心甲】传递的信息推演下去，下篇大概率也会转变为一式剑招，初步轮廓已经可以想象，如此一来，借用雷电之力的剑法我便多掌握了一套绝学。” “第一式【轰雷】，第二式【龙蛇电舞】，第三式应该是【雷海千绝】。” 云天锋陷入沉思，他忽然想到，既然【心甲】能将枪法推演转变为剑法，那有没有可能推演转变成别的法？ 比如变为双剑亦或者重剑更或者步伐拳法之类？ 想到这些，云天锋便尝试通过自己的灵魂力量与【心甲】感应，尝试，但很快，反馈回来的结果确是不能。 云天锋无法理解原理，但即便失望他也依旧满足，今日峡谷一战，能学会一套绝学剑招已经是巨大的收获。 “这一套剑招绝学就叫做【奔雷剑】好了，也算对得起死去的那个家伙。” 体内的真气补充有太极图自发运转，武技推演有【心甲】自动进行，少年一时间便闲了下来，这才忽然想起，峡谷中还有一场战斗正在进行。 “这是什么情况？” 当云天锋的目光落向峡谷中的战场，瞳孔立刻便是猛地一缩。 只见原本银色面具的男人此刻身体膨胀了数倍，高已经接近四米，虎背熊腰不说，双臂粗壮，每一根裸露的血管都像极了附着在身上的毒蛇，黑的让人心发慌。 这还不算，男人脸上的面具已经被撑破消失不见，可出现的并不是面孔，反而是一颗半人半狼的脑袋。 不仅如此，男人的双手手掌也化为了狼爪，锋利的指甲弯曲如玩刀一般闪烁着森冷寒光。 与云天锋之前碰到过的魔狼山的那群家伙不同，眼前的男人在化为狼人之后，并不仅仅是力量和体型得到提升，而是整体提升。 速度、防御、灵敏、生命力恢复速度、力量等等都已经快要超出第四境的限制了。 这家伙比先前战死的张子林还要强上许多，甚至是强的可怕。 ------------ 第二卷 雨水 第八十四章 兵行斩 煜州何其之大，疆域亿万万里，上千王朝疆域，人口亿万兆，势力之多不计其数，但在其中却仅有少量宗门能够录入势力榜单。 第五境的武夫也好，修士也罢，都已经是这相对来说算得上是小数的三千杂门中的长老级人物。 每一个在方圆数万里甚至数十万里地界内都是巨无霸一般的存在，平日里高高在上，几乎很少会行走红尘中，属于说书人才会偶尔提及的惊天动地大人物。 王泉出自龙隐山庄，一身修为已经到了第四境的巅峰，距离第五步也仅仅是半步之遥，第五步不出，他这个境界的战力可以说在大多数王朝都能横着走了。 可是这一场战斗，他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逐渐认真，而后到了全力以赴，却依旧感觉棘手无比。 “公子，小姐，你们别愣着，想想办法，在下拿着车夫的微薄薪水，却要替你们打着这种程度的架，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泉嚷嚷着，他已经逐渐适应了随从的身份，称呼也逐渐改变。 好似公子和小姐的叫法多了些距离感，但其实却刚刚相反，众人间的关系愈发亲近了，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敢毫无顾忌开一些能将云天锋和慕容雨都惹毛的玩笑。 一句话甚至没有说完，王泉瞬间背脊发凉，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自后背而来。 他迅速做出反应，身体折转而开，步伐闪动，手中长刀劈出一挂又一挂的刀气，其威力之大让整个峡谷都轰然震动。 当当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化作巨大狼人的男人速度着实太快，不断闪身从不同的方向对王泉展开狂轰乱炸般的轰击，锋利的爪子一次又一次与王泉劈出的刀气碰撞，轰鸣声如打铁，铿锵作响，火星四溅。 峡谷入口，江初瑶双手紧紧握着双短剑，目光却死死盯着光滑的冰面，到底要不要上？ “江女侠不去帮忙？” 一旁的云明雪直到现在才从王泉的战斗中回过神来，带着促狭问道。 江初瑶脸色瞬间一红，嘿嘿一笑。 云明雪恍然大悟状，笑着摇摇头：“江女侠怕是忘了自己是第四境的武者，身法灵动可御风而行，何必非要和冰面较劲？” “对喔！”江初瑶如当头棒喝，面色更红。 她微微低头看着左手中紧握的短剑，短剑名为【兵行】，师父曾说是家传之宝，但后来赠送给了自己，配合短剑的还有一式绝杀，亦是同名【兵行】。 耳边又传来王泉的声音。 “诸位，这杂毛狗的皮肤宛若钢铁浇筑，一般的刀气斩击很难奏效，想要击杀此人，我需要大量的时间蓄力，施展我自己尚不算太过熟悉的绝招。” 慕容雨闻言就要上前，江初瑶却抢先一步。 “男人婆你守好小疯子，我去缠住杂毛狗给王大哥争取时间。” 随着江初瑶话语声落下，她的双眸骤然间变色为蓝色，幽蝶的气息开始在其体内弥漫，取代了人族气血。 ‘唰’的一下，江初瑶原地倏的消失，一个闪身已然出现在巨大狼人的身后。 咻咻咻咻…… 仅一瞬间，江初瑶身如幻影模糊不清，大半的身体介乎于真实和虚幻之间，手中短剑更是挥洒出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围绕着巨大狼人全身在进行割刺。 “滚！” 然而，狼人一声怒吼，身上的狼毫一根根如钢针竖立而起，皮肤之上绽放金属色泽，全身都在江初瑶的攻击下闪烁火花，就是不破防。 下一刻，狼人猛地一个弓背，背上的狼毫如成千上万的钢针暗器爆射而出，席卷天上地下。 江初瑶面色大变，身形一闪，整个身体都变得模糊起来，一根根的钢针从身体之中穿透而过，并未给其造成直接伤害。 这是幽蝶特性，身体虚幻术，可在关键时刻躲避一些物理伤害。 逼退了江初瑶，狼人目光再次锁定王泉身上，在他眼中，无论是江初瑶还是慕容雨，甚至是云天锋斗不过第四境初期而已，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虽然难缠，但这几人的攻击力他自认能扛得住，但王泉境界太高，若是真让王泉蓄力成功，自己极可能会面临一场大危机。 眼看狼人又一次冲向王泉，江初瑶再次低头看向【兵行】，随后银牙一咬，眼中闪烁厉色寒光。 唰，唰，唰，江初瑶悬浮虚空上，断剑兵行以莫名的节奏频率不断舞动，留下一道道剑光在虚空留痕，直到一息后，在一声音爆轰鸣中，江初瑶立身所在空气全数炸开，她的身影瞬间消失。 “兵行·斩！” 伴随着双马尾少女的娇叱声，峡谷空间在一瞬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狼人骤然停步，隐隐不安。 就在此时，黑暗中一点光芒乍现，旋即宛若千军万马的幻影冲破黑暗，带来光明，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在一瞬间就与狼人交错而过。 世界都像是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近乎绝对寂静，针落可闻。 噗噗噗噗…… 紧接着，当少女身形踉跄跌落在数百米外的冰面狼狈不堪，这边的狼人骤然颤抖起来，身上无数的区域全都在喷血，一个个细密的伤口不断浮现，狰狞可怖。 “成功了吗？他死了吗？” 江初瑶此刻脸色苍白，用双手用力撑着地面才勉强坐起，她转头看向狼人方向。 此刻，狼人立身之地方圆数米内都被鲜血染红，可是狼人却始终未曾倒下，反而在鲜血衬托下更显得狰狞恐怖。 “真是疼呀，女人，你惹怒老子了，今天你想怎么死？” 狼人缓缓转身，疯狂的怒意化作实质的风暴环绕其身，肌肤上一道道的伤口落入众人眼帘，都是皮外伤，割破了一些毛细血管而已，甚至都没有切割过表层，这是何等可怕的防御。 “这怎么可能？兵行都破不了他的防？”江初瑶心惊无比，无法置信。 眼看狼人迈开步子发出轰隆隆的踩踏声如一座小山一般蛮横的冲撞杀来，江初瑶眼中渐渐浮现绝望，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余力再做躲闪。 狼人暴怒，刚刚那一瞬当真是危险，若是断剑再锋利几分，说不定自己就真的死了，后怕的感觉有多强烈，他此刻的愤怒既有多浓烈，无论如何，这个女人必须死。 然而，就当狼人快要冲到江初瑶近前的时候，另一股危机感骤然爆发。 “破山……斩！” 伴随着石破天惊的怒吼声，一名红妆女子从天而降，疯狂的跳劈中带着的狂暴宛若霸王龙从天而降。 ------------ 第二卷 雨水 第八十五章 云王与云帅 层峦叠嶂的山地上空流淌着浓密粘稠的剑气意境，这里是长剑山的祖庭，是被长剑老祖祭炼万年的超凡之地。 在这里，寻常武夫甚至是修仙者中的剑修都需要耗费心神才能逐渐领悟的剑意就如流水般随手便能触碰，让修炼剑道的天才能够更快更容易领悟出剑意的雏形，从而大大提升自身的杀力和变成真正的剑修。 “虽然受限于师尊的境界，这里的剑意潮汐只能具备辅助领悟的功效，但若是全部集中于我一人吸收，我很快便能掌握剑意，踏出成为剑修的关键一步，筑基剑道。” 殷显傲然立身在祖庭中心区域的高台上，俯瞰着四周百余座高山，心潮汹涌，热血澎湃。 而在殷显立身的高台内部，一条条剑道锁链纵横交错，成百上千密密麻麻，将散发着九幽气息的离魂道人镇压其中，陷入永久休眠的状态。 这些锁链好似血管静脉具备活性，无时无刻不在汲取离魂道人体内的能量涌入石台，再被石台上的殷显吸收炼化，成就自身。 无论是长剑老祖留下的底蕴，还是离魂道人可怕的修为，想要完全承受这样的一段造化，殷显都需要进行漫长的闭关。 但在这之前，他分别以长剑老祖和离魂道人的名义送出去两封信。 第一封是给长剑山的，信中着重强调了昆仑弟子云天锋一行人都是长剑山的朋友，要多留意动向，必要的时候长剑山必须不计代价进行相助，无论如何在他出关之前都不能让人谋害了云天锋。 第二封是给离魂宫的，信中内容又刚好相反，是敕令离魂宫所有魔修严密关注有关昆仑弟子的所有情报，一旦发现昆仑弟子进入离魂宫影响力辐射到的区域范围，杀无赦。 …… 云夏王朝第二大城，云城。 一身从容姿态，颇具儒雅气质的青年今天在自己府邸的花园接待了一位同街区居住超过二十年，但却是第一次私下拜访的中年男人。 这名中年男人身着戎装，好似随时都在备战状态，虎背熊腰，眼若雄狮，气态非凡。 “这是本王挚友前些日子刚从那边带回来的新茶，平日里本王都舍不得拿出来喝，今日是三叔第一次来云王府做客，倒是本王沾了三叔的光了。” 云王的笑容极具亲和力，对突然拜访的云帅热情非凡。 “王爷客气了，本帅是个粗人，习惯了烈酒浇喉，实在喝不惯这些淡出个鸟味的玩意，恐怕要辜负王爷一番美意了，还请王爷恕罪。”云帅大马金刀坐下，昂首挺胸，说话一板一眼，略显疏远。 云王微微一笑，略有无奈地摇了摇头：“三叔还没消火？” “消火？我云家的江山都要拱手让人了，王爷身为云家仅存的嫡系血脉男丁却成日躲在这王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娘们似的，是不是还要学一些刺绣，做一个大家闺秀？”云帅冷哼一声，怒目须张。 云王哈哈一笑，随手从身旁捧起一面银色锦绣披风递过去，尴尬道：“不瞒三叔，本王前些日子还真学了刺绣女红，这是本王为三叔亲自缝制的披风，提前祝三叔六十大寿，万寿无疆。” “混账，气煞老夫也！”云帅猛地起身，一把将披风抓过来扔到地上，又狠狠踩了好几大脚，尤不解气，又将满是脚印的披风拿起，当着云王的面撕了个粉碎。 云王看着这一幕除了苦笑只能苦笑，连连问是不是款式不合三叔口味，要不要换一种风格试试，这更加惹得云帅暴跳如雷，也顾不得以下犯上了，手指头都戳到了云王脑门心上，怒骂不断。 云王的父亲乃是当朝皇帝的血脉兄长，亦是上一任老皇帝钦定的太子，而云帅云楚河只是云氏旁系，算不上至亲，但与云王之父却情同手足，交情至深。 数十年前，一场边境战事爆发，当时的太子和皇子兄弟二人齐上战场，在一场战役中遭遇了埋伏，二皇子险些被杀，是太子以命换命将其救了回来。 也正是因为这一段过往，当今天子继位以后将云城封赏给了当时尚在襁褓之中的云王作为私人领地，并给予了诸多特权。 只是这些特权中并不包含朝堂上的实权。 这也不完全是当朝天子小气，实在是民间甚至朝堂都在传说当初是他设计害死了自己的太子兄长，这就让王朝内部很不安稳，尤其当年忠心追随太子的那些文臣武将更是一个个卧薪尝胆，都在等着云王长大振臂一呼，然后推翻自己的统治，建立新的政权。 等到二十几年过去，云王已经成年长大，当朝皇帝又始终没有子嗣，倒也动了心思将云王重新接回朝堂，将来继承云家的江山，这是宫廷内一些近臣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不知真假。 似乎一切都在好转，但当一名江湖女子带着一个女娃来到皇宫认父之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都说伏虎无犬子，你父亲当年何等英雄气概，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不学文韬武略，学什么刺绣女红，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和母亲吗？” 云楚河渐渐骂得累了，坐下喘着粗气，捶胸顿足，好似心如刀割痛心疾首。 云王陪着笑，任凭打骂也不生气，就是始终不悲不喜，好似麻木又好似毫无斗志只知风雅，这番姿态更像是在火上浇油，让云楚河恨不得转身就走，在也不来。 好在这时候又有人来，且还是未经通传就直接进入的王府后花园，让云楚河不得不在外人面前将满腔怒火强行压制下去，冷哼一声，端起桌上热气腾腾的茶水端详，随后又一把扔了出去，茶杯碎裂，滚烫的茶水流入雪中肉眼可见凝结成冰。 突如其来的两人彼此年纪相差约有十岁左右，左手边一人三十岁上下年纪扎着高高的单马尾，留着斜刘海，手提一把玉剑，一举一动间都隐约有剑气缭绕，锋芒毕露。 另一人更显成熟稳重，龙行虎步，自带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背上背着一柄裹布长刀，双目如深潭充满神秘。 “参见王爷！” 两人行至花园凉亭外同时单膝跪地行礼。 “竟然是你们？你们不是已经死了吗？”云王还未开口，看清两人容貌的云王霍然起身，满脸震惊。 ------------ 第二卷 雨水 第八十六章 开山斩 冰冷的寒风在峡谷呼啸，黑暗的夜空像一个倒扣的碗罩在峡谷之上。 身形巨大的狼人刚刚还嚣张的准备怒而杀人，但转眼心胆皆寒。 一个身材曲线接近完美的单马尾少女，精致好看的脸蛋上本该浮现的是温柔婉约或是热情四射，但这一刻，热情是热情了，却有些狰狞。 “开山斩！” 娇叱声像是在冬夜炸开的雷，狂暴的气息和战意更是如狂风暴雨班让人窒息。 这是一个极为夸张的跳劈，门板宽的重剑自二十多米高的地方呼啸砸落，少女自身的武夫真气更是半点不曾保留，全都在了这一斩之中。 若是隔得再远一些，会惊讶发现，此时此刻的峡谷天空上也同时出现了一道刀影，这刀影遮天蔽日，横贯长空，也在朝着峡谷中劈砍落下。 哪怕这道刀影很是虚幻，几乎不可见，但其散发出来的杀力依旧让人心惊发慌。 巨大的狼人发出怒吼咆哮，魁梧有力的双臂向着两侧用力张开，如拉开的长弓孔武有力，其狼头更是在黑暗中仰天啸月，如平地起的潮汐，汹涌的妖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化作一层黑如纸墨的特殊甲胄覆盖双臂之上。 咻…… 惊天动地的一刀在这一刻竟然是悄然落下，没有轰鸣，只是如气泡破裂发出的微弱声响，但整个峡谷都安静了，这里还活着的人都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目不转睛。 ‘啪’的一声，单马尾的少女翻滚落地，中间哐当一声落在身旁，少女第一反应便是回过头去，嘴角带着冰冷的狞笑，压箱底的绝招都使出来了，还打不死你一条野狗？ 王泉自身真气澎湃，运转武秘之法，血气如火在旺盛燃烧，他眼中露出喜色，但却不敢停下蓄势动作，死死盯着那寂静不动好似只是被一道光突然照耀了一下的狼人，不敢掉以轻心。 “男人婆……咳咳……干的……好……” 双马尾的江初瑶裂开嘴，心中在惊叹慕容雨这一剑的夸张，但双目还是如王泉一般死死盯着狼人，不看到狼人倒下，没人敢掉以轻心。 “干掉了吗？那可是开山斩！” 云天锋的气色在逐渐好转，但心神依旧紧绷，心中充满希望。 慕容雨的开山斩就如同云天锋自己的剑招【千山】，都是极为恐怖的绝学，两人到目前为止都只能发挥皮毛，但威力之强云天锋早就深有体会。 “这个小丫头……真可怕！” 牵着缰绳看管着马匹的云明雪小嘴微张，几乎忘了呼吸。 她从未想过，十几岁的少年战斗起来能有多么可怕，战斗技能能有多么匪夷所思和惊艳。 但是今夜，她的心被狠狠震撼了数次。 无论是昆仑弟子的雷霆剑术，还是那双马尾姑娘的身法鬼魅和刺杀诡异都先后让她一次次误以为那就是当代最顶尖少年天骄的恐怖。 但慕容雨这一剑，还是又一次将她镇住了。 “我在她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能有她们一半强吗？”云明雪内心生出质疑。 但下一瞬，她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父亲云帅曾经说过，真正的强者最强大的地方应该是一颗自信且无所畏惧的勇敢之心，那是平凡人唯一能与天骄妖孽争锋的领域。 “噗……” 突然，如水管爆裂后的冲击声将所有人的精神都提升到了极为紧绷的状态。 只见此刻，那傲然站在冰雪中的狼人左手手臂手肘往上一些，先前用来抵挡慕容雨一刀的手臂悄然滑落，切面光滑平整，鲜血喷涌如大坝决堤。 “嗷呜……” 狼人猛地发出痛苦的嚎叫声，面色狰狞到了极致，眼中绽放红光，在第一时间进行了止血，再转过头，仅存的一条手臂上红芒缠绕，每一根狼爪指甲都散发着冰冷恐怖的杀机。 他真的怒了。 一而再，再而三，这些之前根本不曾被他放在眼中的家伙一个又一个接连让他受伤，现在更是断了一条手臂不说，最为让他无法接受和愤怒的是，手臂断裂处有一股奇特的能量缠绕，彻底断绝了他续接手臂的可能，往后余生大概率都要当独臂行者，这是何等的屈辱。 “今天，你们都要死，谁也救不了你们！” 狼人怒吼一声，竟然放弃了追杀江初瑶，转而奔向瘫倒在地，满脸失望的慕容雨。 这一刻的他狂暴疯狂，如受伤的愤怒野兽，滔天的凶意足以让无数胆敢直面的人心惊胆颤，亡魂皆冒。 “男人婆快跑！”江初瑶放声嘶喊，声嘶力竭。 “慕容女侠小心……”云明雪手里已经松开了缰绳，并试图冲过去救人。 “师妹！！！”少年人云天锋满脸焦急，彼此相聚太远，一时间救援不及，无限担心。 但就在这时，平静冰冷的声音响起。 “狗杂碎，你的对手是老子，你忘了吗？” 王泉终于准备好了，在冰冷开口的同时，他的速度一瞬间提升到了极致，如风般灵动，瞬间出现在了狼人身前。 这一刻，王泉周身的武夫真气和人族气血都回归本我，化作一股特殊的能量，如若隐若现的暗红色盔甲覆盖全身，为其自身战力提供着极为恐怖的加成，酷似临时提升战力的秘法，但更胜半筹。 “嘭！”的一声，王泉好像是主动撞入的狼人怀中，右掌轻飘飘击打在狼人的额头之上，可是爆发出来的杀伤力却是恐怖绝伦，让狼人的身体瞬间倒飞出去，甚至倒飞的太快，导致一瞬间都炸开了音爆。 紧接着，王泉的身影自原地瞬间消失，竟直接追上了倒飞的狼人身下，仰头时又是一掌推了出去，击打在狼人的背部脊椎处。 咔擦一声，伴随着骨裂声，狼人的身体从倒飞变成了笔直向上的冲天飞行。 王泉身形继续闪烁，出现在七八十米的高空，而后头朝下，脚朝上，又是一掌推出。 “砰！”又是一声闷响，这一掌轻飘飘落在狼人的胸口，可怕的杀力爆发，在狼人胸口处出现空气爆炸，狼人在顷刻间便重新被轰入地面，大量冰层翻滚炸裂，一个如被陨石撞击的巨大深坑在峡谷中出现，一股股泉水渗透出来，眨眼间就成为了淹没狼人的小型湖泊。 ------------ 第二卷 雨水 第八十七章 雷海千绝 高空中，王泉身子如中标指针顺时针旋转半圈，轻飘飘落到冰雪纷飞的地面，吐纳，收功。 龙隐山庄收藏顶尖武学【连城】。 这门绝学的完全施展门槛是武道第五境撼山境，全部一共可以打出七掌，每一掌的力量都会提升三城，七掌出，掌力甚至能达到三倍杀力。 如今王泉不过半步第五境，仅能够连续施展五掌，若是拼了命，有机会打出第六掌。 这是他目前所学的武学中最强的一种。 按照龙隐山庄的惯例，一旦龙隐山庄成员达到第五境，还可以在山庄藏经阁中凭借机缘再感悟一种品秩上更高的绝学，但王泉显然是没那个机会了。 “江家妹子，慕容小姐，你们还好么？” 似是出于对自身杀力的自信，王泉没有再去管被轰入地底的狼人，他此刻也是全身虚弱，但还勉强有一把子力气，先后将江初瑶与慕容雨都扶了起来，回到云明雪身旁。 云明雪整个人都是麻的，王泉的【连城】一出，看得她心神震动，好生佩服。 那云淡风轻的姿态，那玄妙的掌法，都让她对这个所谓的车夫在印象上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强，太强了，似乎突破第五境对他来说已经不远，他到底什么来头？” 云明雪心中自语，但手上动作不慢，忙着帮江初瑶和慕容雨检查身体状况，毕竟都是女孩子，会更方便一些。 “轰……” 然而，就在这时候，冰层底下再次传来咆哮怒吼声。 紧接着，一道血红的身影便自碎裂的冰层湖泊中冲天而起。 此时此刻，狼人的身体近乎处于扭曲状态，显得十分狼狈。 王泉的这几掌先后击断了他的脊椎、胸前肋骨，腰椎等等，使得他现在全身都在强烈的疼痛之中。 吼！！！ 狼人仰天啸月，浑身毛发如钢针竖立，关节骨骼尽皆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凶戾的气息充斥着天上地下。 众人皱眉抬头看去，都感觉到不敢置信。 “都打成这样了，这家伙竟然还没死透？”江初瑶张大着嘴巴，着实惊讶不轻。 “他的生命已经透支，这是回光返照，是全凭一股不甘的意志在支撑，若是我们不在这里，顶多一刻钟他就会归西，可现在怎么办？云明雪姑娘能挡住他一刻钟吗？”慕容雨寒声开口，她的怒意竟然比已经注定会死的狼人还要更强烈。 “我……大概……不行吧？”云明雪给回一个疑问句，心里也犯嘀咕。 云明雪自问自己也算是云夏王朝的小天才了，这个年纪修炼到第四境第三层已经殊为不易，但杀力比起王泉还要低一些，战斗方式偏向军中风格，对付狼人这种打不死的小强自己若是以拖延的方式战斗会更加吃亏。 但若是直接以击杀为目的，看狼人这怎么都不是的生命力，云明雪也没那个信心，哪怕狼人已经身受重伤还丢失了一条小臂。 “不用担心，公子已经好了。”王泉目光看向另一边，轻声宽慰众人，似乎他对云天锋的信心比对他自己还要足。 三女一同顺着王泉目光看去，此刻的少年正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三人与狼人中间，双目中充斥着强烈的杀意。 “本以为是一匹凶狼，没想到阁下竟然是一条不死的走狗，不过已经到此为止了。” 随着少年的声音回荡，天空上的狼人投射下冰冷的目光。 轰！！！ 下一刻，音障如雷鸣响彻山谷，狼人冲杀而至。 少年双目微眯，一步踏出，身形闪烁，瞬间出现在另一个方向。 身如幻影展千绝，千绝步。 轰隆一声，就在这一瞬间，少年之前所立身之地轰然炸裂，狂暴的能量四卷，引发地动山摇。 “死！” 狼人发出含糊不清的吼声，也是一个闪烁，却是以极致的爆发速度再次追杀少年。 少年眼中流露锋芒，硬碰硬吗？谁怕谁？ 下一瞬，少年体内太极图疯狂旋转，大量的灵力尽数转换为武夫真气，使得少年的气势在一瞬间急速提升，从第四境一层的程度在顷刻间提升到了第三层无限接近第四层的地步。 少年挥剑横斩，狼人扬起左爪对公，如五柄弯刀在斜刺，砰的一下，两人周边轰鸣，碰撞爆发的巨大力量波动让地面陷落，四周湖水纷纷逆天冲起。 少年跟进，千绝步连续施展，快到肉眼难辨，漫天都是幻影，从不同的角度不断挥剑。 狼人咆哮，站在原地挥动着仅存的爪子到处乱打乱防，坚固的皮肤在灵剑劈砍下火花四射，铿锵作响，始终不破。 云天锋越打越是心惊，这防御，难怪先前江初瑶只能给他破皮，慕容雨全力以赴也只能砍掉他一条小臂，甚至在经受了王泉绝招轰击之后都还能够勉强保持身体不裂开，确实棘手。 “但……终究是强弩之末，该结束了！” 下一瞬，少年眼中寒芒一闪，从狼人身侧一个闪身撞入狼人怀中，一个正蹬踢踹在狼人胸口，让狼人身体发生了一个侧仰。 此时的狼人只是回光返照，战斗力虽然强悍，可灵动却已经大大不如，几乎碰不到云天锋的衣角，更别说完整的防御施展了千绝步的云天锋了。 随着狼人身体平衡动摇，两条手臂下意识舞动试图保持平衡。 云天锋又一次出现在了狼人的左臂为止。 这个区域，狼人的左臂小臂已经失去，伤口虽然止血，但刚好就是破绽，因为此处没有坚硬的皮毛作为防御。 云天锋周身的武夫真气全部翻涌，宛若龙卷风暴一般爆发而出，天空一瞬间变得灰蒙蒙的，无穷无尽的雷电骤然出现，疯狂涌动过来。 云天锋怒吼中，灵剑青玄迅速捕捉到破绽，顺着狼人断裂手臂的伤口处贯穿而入。 紧接着……轰！！！ 仿佛无穷无尽的雷电被云天锋接引过来，在他爆吼中化作一片黑雷，这雷海又都顺着青玄剑在一瞬间冲入狼人体内，横冲直撞，疯狂摧毁。 轰隆隆的雷神震耳欲聋，弥漫天上地下，炽亮的电光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奔雷剑第三式【雷海千绝】。 …… 云帅云楚河满目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他们的容貌和记忆中的样子并无半分出入，唯一不同的是，记忆中，这两个曾经云夏王朝分别统领了一个十年的天骄早就被人杀死了才对，此刻怎么会一同出现在云王府？ 斜刘海单马尾的年轻男子冲着云帅微微抱拳：“云修远见过云帅。” 年纪稍长的另一名男子也行礼道：“云清荣见过云帅。” 云楚河神色再变，云修远？云清荣？从未听过的名字。 石桌旁一直坐着的云王此刻也缓缓起身，还是那样温和的笑容：“王叔想的没错，正是他们，不过他们加入云王府以后便切断了过往，如今就叫这两个名字，是本王最信任的两名侍卫。” 云楚河若有所思，重新将目光落在云王身上。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学女红刺绣，毫无斗志，也无江湖经验的年轻王爷到底是怎么收拢到的这两个天才人物？ 自己以前对一墙之隔的云王府到底真的了解吗？ 他真的是胸无大志吗？ 还是说自己压根就看走眼了？ “三叔请坐，修远和清荣一同过来是有何事？”云王轻声问道。 云楚河坐下，也将目光看向这两人，心中疑窦重重，但他沉稳的性格却不会让他盲目发问，只是也充满好奇。 云修远从怀中摸出来一碟密报：“王爷，这是探子发来的关于如今在王朝内风头正劲的山河帮的情报。” “你直接说就是，三叔不是外人。” 随着云王如此吩咐，云修远便微微点头。 “尊王爷指令，我们自己的探子这段时间进行了诸多明察暗访，一共出动三十名精英密探，折损近乎二十人。” “我们查到山河帮在整个王朝境内至少拥有三个万人规模级别的大型据点，兵器和粮草充足，并无任何产业支撑，背后恐怕大有文章，而且所谋必定不小。” 云帅插嘴疑惑道：“上万人规模的据点？当地官府都是做什么吃的，这些据点都报备了吗？都没有规范管理吗？没有备案吗？没有上禀朝廷吗？” 云修远轻轻摇头：“没有，因为密报上还说，现在经过查实，各地官府的官员恐怕大多都已经加入了山河帮，而朝堂之上，如今和山河帮接触过的文臣武将也超过了三分之一，且这个数字还是相对保守的，甚至可能更多。” “混账！”云楚河大怒：“这山河帮还向朝廷渗透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不怕本王率兵征讨么？” 云修远道：“云帅息怒，这山河帮秘密极多，我们怀疑他们和境外势力有所勾结，造反是迟早的事情，眼下麻烦的是他们对朝廷的渗透让我们甚至很难弄清楚身边有多少人已经变成了他们的人，若是率兵征讨，只怕是徒劳无功。” “当真如此严重？”云帅面色大变：“还有，你说境外势力？难道是长公主背后的追日宗？” 云修远还是摇头：“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其背后的势力甚至可能比追日宗更强。” “什么？问题这么严重？”云修远的话就像是一块巨石瞬间砸落在了云楚河的心海，掀起了滔天巨浪。 ------------ 第二卷 雨水 第八十八章 未曾出鞘 “他们的目的是我云夏王朝的江山？”云王一脸平静地给云帅倒茶并询问云修远。 云帅云楚河也紧紧盯着，竖起了耳朵。 云修远回道：“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是也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也不是？”云王微微挑眉。 云修远凝重道：“我们汇总情报分析，总觉得山河帮背后的势力是想要借助或者驱使我们整个王朝的力量帮他们达成某种目的，而并非是为了夺取云夏王朝的江山。” “奴役？”云楚河反映了过来。 “这个词也适用，王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云修远点头问。 云楚河也看向云王，今天，来到云王府遇到的这些事情都让他有一种处在迷雾中的感觉。 云王淡定自若轻声道：“通过长公主身边的人将这些情报送过去，我们云王府在王朝内并没有任何实质权利，不适合去处理这种事，本王相信长公主一定会认真对待的。” “是，我这就去办。”云修远转身离开。 云王扭头，笑眯眯看向身旁：“清荣还有事？” 云清荣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主动道：“刚收到消息，云帅家的明雪大小姐出现在边境青崖城，以云帅的名义从青崖城副城主手中救走了来自飞云国的一群江湖人，其中有一人还是传说中的昆仑仅存弟子，属下觉得这件事得告诉王爷。” “是有这事，晚饭时本帅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云楚河也主动开口说道。 云王微微一笑，神色略带诧异：“昆仑弟子？什么样的一群江湖人竟然能让明雪妹妹用三叔的名义救人？他们犯了何事要被通缉？” “一共四人，昆仑弟子名叫云天锋，还有一个武夫第四境的车夫以及两名少女，其中一人是飞云国飞云武馆馆主的亲传弟子名叫江初瑶，还有另一名少女名叫慕容雨，出身是飞云国的一个小帮会，好像叫什么铁阳帮，这四人在青崖城烟火擂台上先后出手击败了参赛的追日宗弟子后放弃守擂，因而被青崖城方面当做捣乱烟火擂台的嫌犯。”云清荣回答。 “噗……”一向淡定的云王一口茶水喷得对面的云帅一脸。 “明雪妹子做得好，可曾将这些少年英雄带来云城？”云王追问。 云清荣摇头：“没有，他们离开青崖城以后就失踪了，据说同一天失踪的还有追日宗的道子羿觉，现在长公主已经下了通缉令，泉王朝通缉他们。” “知道了，这几天随时留意相关消息，多派一些探子……不，你亲自带人去，务必要确保明雪妹妹的安全，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随着云清荣离开，云楚河在擦拭身上的茶水，云王双目微眯，慕容雨？铁阳帮？飞云国除了自己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之外，还有姓慕容的吗？不会这么巧吧？ …… 狂暴的雷电肆虐，狼人的身体冒着黑烟，无数的雷电从其体内疯狂涌出，带着焦糊的味道。 峡谷中，所有人在狼人轰然倒地的一瞬间不约而同如释重负，总算赢了。 “这家伙的表层防御太强了，破防太难，但通过伤口灌入雷电，他体内本就伤痕累累的內腑反而脆弱，这次应该真的死了。” 江初瑶心有余悸，在云明雪的搀扶下与慕容雨和王泉一起走向峡谷中心。 “小疯子，都打赢了，你为什么眉头皱这么高？”随着靠近，江初瑶露出疑惑询问。 慕容雨也奇怪地看着云天锋，赢了不应该开心吗？这么强的对手都杀死了，为何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天锋抬手指向前方断裂的冰坑中，语气复杂道：“这家伙死了以后身体恢复到了正常人的状态，你们看看他的样子。” “样子？” 几人疑惑，纷纷凑上前去。 “羿龙？追日宗的羿龙？怎么会是他？”江初瑶张大了嘴巴，无比惊讶。 在青崖城的烟火擂台，王泉对战羿龙都是一刀就结束了战斗，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羿龙当时的境界不过是第三境巅峰而已。 可是这才一两天时间过去，这家伙却需要集合众人之力才能勉强将其杀死，过程之艰难是江初瑶出道以来难度最高的一次。 “无论怎么看都不合理，两天时间，变成了狼人不说，战力还提升这么恐怖，我想不明白。”慕容雨感觉自己的智商快不够用了。 云明雪的视角和众人却又不同，她黛眉紧蹙，看向云天锋：“羿龙是追日宗的精英弟子，可我们现在追踪的是山河帮的车队，而且我并不觉得追日宗和山河帮有什么勾连，这件事透露着诡异。” 从云明雪的角度，追日宗和山河帮都是云夏王朝的心腹大患，但两者并不需要联合，尤其是追日宗有长公主背后撑腰，掌控云夏王朝几乎没多大的阻力，根本犯不着花费大量的财力人力和物力来培养一个山河帮。 “人已经死了，我们从他身上恐怕得不到任何答案，现在我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云天锋脸色更不好看。 王泉瞬间反应过来：“押送祭品的车队共有四支，羿龙出现在这一支里，那么另外三支队伍是不是还有羿书、羿寒和羿觉？” 一听这话，江初瑶和慕容雨都瞬间安静了下来，心头沉重。 虽然弄不明白羿龙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也不知道这是否是个例。 但如果，其他追日宗的几人也有了这种变化，那将会是极大的麻烦。 “尤其是羿觉，羿觉本来就不弱，若是也得到提升，不知道会不会达到第五境级别的战力，这对我们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云天锋叹了口气，刚觉得自己现在的本领走江湖好像暂时够用了，瞬间就被现实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还是不够强。 “先追上这支队伍的车队，万一王小六就在里面呢？”江初瑶赶紧提醒。 “追！”云天锋赞同道。 一群人骑着快马在小半个时辰后就追到了车队，但车上的人全部看了一遍，并没有找到王小六。 这就代表王小六可能在其他车队，想要救人，似乎越来越难了。 接下来的追踪过程中云天锋沉默寡言，他的心头万分沉重。 他在想，万一接下来追踪到的下一支队伍里有王小六，且押送的人不是羿觉，众人合力齐心救下王小六以后，另外两支队伍里的人要不要救？ 大家本来素不相识，但现在得到的线索都指向了献祭，那些人可能都是祭品，如果不救，上百人可能会无辜惨死，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内心这关很难过。 可若是要救，后面只会越来越难，自己这一群人打得过吗？ “尤其是羿龙这种变化背后隐藏的秘密，肯定是有人在暗中主导着一切，也许就是建立山河帮的人，那人又该如何棘手？” 这些问题越想越是头大，可现在没有退路，终究还是要先找到王小六才是正经。 云明雪适时道：“按照这个方向再经过几个城池就会到达国都常夏城附近，要不我以飞剑传书向云帅府求援？” “来得及吗？”慕容雨问。 云明雪道：“说不好，因为我们并不能确定这伙人的目的地还有多远，留给我们等待救援的时间是否足够。” 一个时辰后，在一片树林中众人停下脚步。 几人都是武者，体力足够充沛，倒也不怕颠簸，但马匹不行，需要休息，若是一直坚持追踪导致马匹累死那才是真的棘手。 趁着休息间隙，云天锋对江初瑶道：“可否看下你的兵行？” “当然没问题。”江初瑶笑了笑，心中疑惑，但没有拒绝。 其余几人也凑上来，想知道云天锋是什么意思。 云天锋便解释，先前看到江初瑶的那一招【兵行】，觉得杀伤力应该极大才对，可是却都只给羿龙化身的狼人一些皮外伤，这让他很不理解，所以想看看兵器情况。 “小疯子，你意思不是我学艺不精，是兵器不够锋利么？”江初瑶有些疑惑：“兵行虽然现在已经不是榜上有名的兵器，但听师父说，这是因为兵行的剑灵曾在一场战斗中被人击毁才退出了名剑榜，但这是灵性方面，在锋利方面应该没问题才对。” 云天锋不答，仔细研究，又动用灵觉感应，甚至让青玄剑的剑灵都帮忙检查。 片刻后，云天锋得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讶的结论。 兵行这把断剑被封印了。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术法封印，而是多了一层剑衣，更精确一点，现在看到的兵行只是归鞘的状态，真正的剑刃其实还在更里层。 “所以这只是刀鞘？”江初瑶长大了嘴巴，一只小手捂不过来。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云天锋点头：“接下来可能遇到和羿龙一样麻烦的对手，我们并不能保证对方一定比羿龙弱，看来是要想个办法兵行出鞘，如此一来，你的刺杀足够让人头疼，即便是羿龙复生过来也要恐惧。” “那你快想办法呀。”江初瑶激动起来。 ------------ 第二卷 雨水 第八十九章 琉璃世界 “快点快点快点……” 江初瑶的内心一片火热，充满着期待和好奇。 将【兵行】交给云天锋后的她，激动的神色像极了将鞭炮插到牛粪里的孩童。 云天锋微笑着安慰了一下，说让江初瑶稍等，然后就叫来王泉。 而这时候，慕容雨默默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神色略带恍惚，紧接着便走到一旁，盘膝坐在雪地里开始修炼。 云天锋的话大大刺激了她，如果【兵行】解封后，臭婆娘的杀力比自己还高，自己岂不成了杀力最弱的一个？ 开什么玩笑？ 谁会像那个咋咋呼呼的臭婆娘认输？ 姐妹间的内卷从来都是没有硝烟的烽火，练，必须抓紧修炼，不能浪费哪怕一个呼吸一次眨眼的时间。 “公子有何吩咐？”王泉随着云天锋走到了一旁不远处，笑嘻嘻开口，点头哈腰。 这是王泉从客栈里的伙计那里仔细观察学来。 那些客栈小二都是服务客人，自己这个车夫也是服务客人，干得好了吃好喝好还有奖金绩效，随从就得有随从的样，就是心理有些打鼓，这姓云的和姓慕容的两个小屁孩到底吃不吃这套？ 云天锋心情沉重，即将迎来的战斗压力就好像远处的天空漂浮着乌黑的沙尘暴，完全没有留意到王泉从高冷刀客转化为哈士奇刀客的迹象。 “王大哥，你先前施展的那一套掌法应该还并不完整吧？”云天锋。 “确实如此。”王泉点头，聊到武技的时候倒也稍微正经了一些。 两人简单交流，王泉毫不避讳将【连城】讲给云天锋听。 事实上龙隐山庄里学来的大部分技艺都并非不可外传，因为龙隐山庄的武学大多来自于山庄创造的一个机会，每一名山庄弟子能感悟到的武学都不相同，更贴合感悟着当时自身的特点。 感悟出来的武学在将来进入到别的宗门担任长老之类的职位时，是可以招收弟子进行传授的。 而感悟者唯一要对山庄要做的就是将自己感悟出来的武学留下原本秘籍，然后赠送山庄作为收藏和教习使用。 “所以王大哥的极限其实是第六掌，但第六掌一旦施展就会如慕容师妹的绝学一样会让自己陷入短暂的虚弱之中失去战力。” 云天锋详细了解后陷入沉思，王泉也不打扰，就静静等在身旁。 片刻后，云天锋又问王泉，为何王泉怀里抱着刀，可自身最拿手的却是掌法，观王泉施展刀技明明已经初步有了意境迹象，比之掌法而言，王泉在刀道上的天赋明显更高。 “在山庄的时候，每个人只有一次感悟自创武技的机会，当时我还没有学习用刀，所以领悟了掌法，喜欢刀是后来的事了。” 按照王泉的说法，他确实喜欢刀，但在山庄里能够在典籍上学习刀的刀法其实都比较普通，这也导致他的刀法远不如掌法那么厉害。 同时，王泉也解释，这并非山庄没有更好的刀法，而是按照山庄规矩，在出师考核完成后，山庄成员其实在出师前还拥有第二次进入武学秘境感悟武学的机会，若是感悟不出来的，则可以得到曾毕业出师的前别或者师兄留给山庄的武学原本学习。 他现在学的，不过是一部刀法残篇而已，甚至连全册的十分之一都算不上，只是个刀法引子。 不过显然，自己将自己逐出师门的王泉也没机会了。 “王大哥可否将这刀法传授给我？”云天锋认真询问。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不是什么独门秘籍。” 这在江湖上其实是非常冒昧的，但王泉并不介意，非常爽快的从自己怀中摸出来那连半册都算不上的刀法残篇递给云天锋。 当然王泉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自己眼巴巴盯着昆仑弟子的身份可望而不可得，这种表现的机会哪能错过。 “破魂刀法？好霸道的名字，乍一听还以为是邪道或者魔道功法。” 云天锋仔细观看，渐渐吃惊。 虽说手里的只是残卷，可从这少量的文字部分却已经让云天锋感觉到不可思议，这刀法很有深度，若是完整必定极强。 将王泉驱赶回去，云天锋独自盘膝而坐，【心甲】附身全面运转，尝试推演。 慕容雨这次的修炼和以往略有不同。 这段时间的境界提升一直很快，若是想要更快恐怕会动摇根基，留下缺憾。 她现在的杀力已经达到了第四境第二层武者的程度，若是极限爆发之下，甚至可以一定概率能够击杀第四境第三层次的对手，短时间内想要有质的飞跃不太可能。 慕容雨的身上也有一套【心甲】，但和云天锋的那一套不同，这一套只对法术之类的有效，而仙道的修练慕容雨才不过刚刚入门个把月而已，甚至都还无法接引天地灵气为【心甲】充能，只能暂时继续当做摆设。 所谓妖孽，大概就是如慕容雨这般，心里想要进入深层次修炼状态，立刻就能进入。 而那些天赋平庸者甚至是一些所谓的天才，仙道一途想要进入深层次修炼状态可没那么容易，甚至还有些人借助沐浴焚香之类的手段来辅助自己平静心绪，而后又花数个时辰甚至数天才能渐渐进入那种状态。 事实上慕容雨在修炼武道的时候入定速度也没这么快，反而是从坟头山出来之后，一旦她想要学习钻研仙道修行术，就会异常的顺利，似乎天生就是这块料。 用民间的说法，这叫老天爷赏饭吃。 “小师兄传授给我的基础心法我已经了然于心，可基础心法毕竟不是功法，我到底该如何走上修行者之路？” 慕容雨的意识自然而然降临到了一片光彩琉璃的特殊空间。 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琉璃构成，包括天空和地面。 不同颜色的琉璃结构会释放出不同的灵力属性气息，这些气息似乎受到某种约束，不会肆意扩张，更像是守在各自的一亩三分领地上，互不干扰。 慕容雨的意识体漂浮在天空，这时候一朵琉璃化作的红色云彩飘来，就在慕容雨极为靠近的地方。 慕容雨下意识靠近过去，等到了红色云彩的光芒辐射的范围，慕容雨的意识体顿时就感觉到一阵火热之感，好似看到了熊熊火焰在炽烈燃烧。 “我这不是本体，只是意识，竟然也能感受到温度，这红红的莫非是某种火云琉璃？这股气息为什么围绕着我好像在请求我的认可？” 明明眼前的只是一朵奇怪的云，可慕容雨却觉得这种火热的能量似乎蕴含着某种渴望，说是灵智还谈不上，更像是一种不能。 随着微风拂过，慕容雨身体飘荡着离开火云，她主动寻找，在天上果真找到了一块如同冰晶一般的琉璃云朵，当她靠近过去，寒意阵阵袭来，让她猝不及防，甚至就连意识这种特殊形态也都在一冷一热间打了个喷嚏。 “我感觉，这个琉璃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在召唤我，都在呼唤我，它们就像是被囚禁封印的囚犯，都在期盼着我能将它们释放出来。” 慕容雨内心谨慎起来，平日里大大咧咧像个粗线条的男人婆，可这并不代表她傻，性格和智商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这个世界充满着诡异，至少对慕容雨而言是这样。 而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敢擅作主张随心所欲，鬼知道被封印囚禁的都是什么东西，若是真被自己释放出来，是机缘还是厄运根本无法提前判断。 却在此时，忽然从琉璃世界的深处隐隐约约有歌声飘荡而来，立刻引起了慕容雨的警觉和好奇。 尽管内心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冲动，但慕容雨终究还是寻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寻找过去。 意识体飞行的速度是极为恐怖的，一念之间，整个琉璃世界都可到达，慕容雨只是几次粗略寻找便来到了歌声传出处。 那是在一座琉璃化作的高峰之上，峰顶不是很宽，但很是美丽，由不同颜色的琉璃相互拼凑成长出来奇形怪状但很美艳的鲜花，一个光彩夺目的琉璃人偶正在花丛中轻歌曼舞。 只是这歌声似有一种压抑了许久许久后突然爆发的期待和欣喜。 “你是谁？”慕容雨放声询问。 歌声停止，琉璃人偶抬起头向着慕容雨看去，脸上露出光彩夺目的笑容，在阳光下她的脸庞仿佛贴满数不清的晶片，闪耀亮眼。 “我是琉璃呀，琉璃世界的世界之灵，很高兴见到主人。” “世界之灵？主人？” “没错，这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特殊小世界，也可以当做一个特殊的牢笼，而我就是看守牢笼的狱卒，是主人您忠诚的仆从。” 少女思维有些宕机，她试图保持警惕，可直觉却在强烈的告知她，对方说的都是真的，并且是友善的。 “我是什么时候成为了你主人的？我怎么不知道？” “是一个月前，老主人让您进入到了琉璃世界以后，说您与琉璃世界有缘，便将琉璃世界赠送给了您，您忘了吗？” “坟头山的那次感悟？” 慕容雨若有所思，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合理。 不，不对。 正当慕容雨将要完全相信对方的一瞬间，慕容雨面色悚然大变。 ------------ 第二卷 雨水 第九十章 意识宇宙 慕容雨的意识体迅速倒退，一直拉开到数百米开外，仿佛只有这个距离的存才才能让她找回一些安全感。 “主人，您在怕我吗？” 琉璃人偶微微偏头露出疑惑的表情，目光还略带伤感。 慕容雨没有心思理会这奇怪的家伙，她试图集中意念退出琉璃世界，可这世界就像是被人装在盒子里上了锁，任凭慕容雨如何努力也无法找到离开的方法。 她不得已集中注意力到琉璃人偶身上：“我不是第一次来琉璃世界，可我却第一次见到你，如果你真是世界之灵，为何以前一直不出现？” 慕容雨嘴里问着，可这根本不是她感到恐惧的原因。 她真正恐惧的是先前那一瞬间心里莫名升起来的一丝信任感。 自从铁阳帮事件之后，表面的慕容雨似乎受到影响不大，但那是因为身边有云天锋一起经历了铁阳帮的覆灭，她就像是身边还残存着一个伙伴，没有彻底的陷入孤独。 但即便如此，她的内心也有了微妙的变化，悲伤不过是从心灵世界里飘零的风雪转变为了铺面地面的灰色尘沙，一旦风吹过，依旧还会飘扬而起。 慕容雨很清楚自己的心里状态，对这个世界充满警惕和隐藏的敌意，仅有的温暖和善念都是身边的人像是一道道烛光在照亮心里的黑暗而已，这种状态的自己，不可能轻易相信一个人。 可是刚刚，第一次见到，对方随便说了几句话，明明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证明对方说的都是真的，可自己竟然差点相信了，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 或许，对方拥有某种能力能冥冥之中影响自己的思维。 “不，主人，作为世界之灵，我一直都在，并非没有出来，而是您没有来找我，不是这样吗？”琉璃人偶说着凌空踏步，迈着缓慢的步子向慕容雨靠近过来。 慕容雨心中突然变得不安，她历来都是哒哒啦啦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可现在，她却感觉到惊悚，像是有什么大恐怖在靠近自己，而自己无法逃离，无法躲避，甚至无法反抗。 她试图再次拉开距离，可身边的空气却凝固起来，如同钢铁浇筑的透明墙壁，无法穿透，形成了阻碍，使得她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自称为世界之灵的琉璃人偶一点点走向自己。 “主人，外面的世界如今一定很美吧，带我一起出去看看吧，让我陪你走过往后余生，不离不弃好么？” 琉璃人偶看着速度缓慢，但只是踏出几步而已，却已经跨过了数百米的距离出现在了慕容雨面前。 慕容雨眼睁睁看着琉璃人偶冰冷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之上，对方双手捧着自己的两腮，含情脉脉。 “主人，你长得真好看，有血有肉还有皮，不像我，全身都是石头，都没人会爱上我，我也想体会被人追求，被人爱慕的机会，你能帮我吗？” 琉璃人偶双目炙热，眼前的少女在它眼中长得是如此的精致，柔软的肌肤手感更让它充满渴望，它想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 慕容雨死死瞪着眼睛，此刻什么恐惧都顾不得了，身体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动不能动，只能听天由命。 “主人，你的眼神不太友善呢，不过你的眼睛这么透亮，我很喜欢，送给我好不好？” “啊，主人，干脆将你的身体都送给我好么？我太喜欢了，就让我们共生，让我们融合为一体，让我使用的你身体体会红尘繁华，世间百态好不好？” “主人，你这种情绪对我们都不太友好，你的抵触会让我们没办法融合出世间罕见的琉璃体，不如，你先睡一觉，等你醒来应该已经是万年之后了，到了那时，我再将你的身体还给你好不好？” 随着琉璃人偶的话语，慕容雨尽管内心无比抗拒，可眼皮却沉重如千斤在慢慢下垂，脑海中的思想也在慢慢陷入凝滞，逐渐奔着停滞的方向而去。 已经逐渐微弱的意识里，慕容雨感到无限的恐惧，她深刻明白，一旦自己真的睡着了，可能…… “主人，不要抵抗了，我们合二为一，成为琉璃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以后你自己就是灵力源泉，即便是陷入万法枯竭之地，你也依然可以是最强大的术士。” “意味着你将拥有最坚不可摧的琉璃霸体，拥有着世间最为强大的防御。” “意味着我漫长的寿命将平分一半给你，你将拥有无限接近于永生的寿元。” “主人，你好好想想，这一切别人要费劲千辛万苦甚至无数万年都未必能够实现，但你只需要好好睡一觉就能轻松拥有，你在犹豫什么呢？” 也不知是琉璃人偶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琉璃人偶的诡异力量的使用实在强大，慕容雨的意识无论想或者不想都在短短片刻后陷入了彻底的沉静睡眠中。 琉璃人偶围绕着慕容雨的身体转着圈，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开心。 某一刻，琉璃人偶终于忍不住了，他双手再次捧着慕容雨的两腮，额头抵着慕容雨的额头，周身的璃璃开始散发五光十色的光，这些光如流水，如温泉般将慕容雨的身体浸泡在其中，在缓慢进行着渗透。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在琉璃世界里的时间流速出现了特殊诡异变化，像是过去了数年甚至数百年那么久。 那些琉璃色的光渐渐消失，原地只剩下来一个透明的身影，至于琉璃本身已经依托慕容雨的意识重新构建出了一副完整的身体，琉璃霸体。 “躯壳已经准备好了，灵魂也该入住了。” 透明的身影轻声自语，话语中满是按捺不住的欢喜和激动。 下一瞬，这透明的身影便一步踏出瞬间进入了慕容雨的意识体之中。 意识是思想的延伸，也是灵魂的某种存在方式，琉璃人偶的魂进入慕容雨的意识之后便仿佛缩小了无数倍。 这时候在琉璃人偶魂体的眼中，慕容雨的意识就像是一片星河宇宙，而这宇宙会有中心，只要找到那个核心位置，将在那里的慕容雨主意识核心挪开自己取而代之，那么以后，自己就是慕容雨了。 琉璃人偶魂体在星河中穿梭，寻找，很快便发现了目标。 可是也就在琉璃人偶迫不及待想要靠近的一刻，一种难言的恐惧瞬间在它冰冷的思绪中炸开，让它入赘冰窖。 每一个人的意识都如同星空一般浩瀚，但普通人只能开发少量的区域，武者和修仙者能开发更多，却也不是全部。 在这一片意识星空中，不同的思维点，知识点，思绪点，情绪等等数不清的复杂结构会化作一个个的星系，或大或小，都在意识宇宙中按照某种规则在运转。 慕容雨的意识宇宙的核心就在这片星河最中心的区域，那里像是有一条星河纵横，将宇宙划分成为了两部分。 一边是漆黑如墨的无尽黑暗，如同深渊让人恐惧。 另一边则是璀璨星光环绕，每一个记忆中的人都有可能在自己的意识中化作一颗星体，情感和记忆上越深刻的人，化作的天体也就越加耀眼明亮，而被仇恨铭记的那部分人，则会化作环境恶劣的恐怖天体。 情绪中的欲望化作黑洞吞噬一切，迷茫化作星云在星河中漫无目的飘荡，唯有少量的爱变成了白洞在默默喷发…… 所有的这些环绕的中心像是一朵盛开在星河宇宙里的莲花，每个人灵魂盘坐的莲花颜色又各不相同，而慕容雨的，半黑半白。 此刻的慕容雨的灵魂意识就盘膝坐在上面，寂静无声，陷入沉眠。 但在那莲花之外，却有一道巨大的身影宛若占据了小半片的星河，如苍天俯瞰地面的蝼蚁在俯视着渺小如尘埃的琉璃魂体。 “想不到乱古之战后竟然还有一些残存的魑魅魍魉躲藏偷生到了如今，说吧，你是想彻底在这世上消亡，还是继续苟且的活着？” 月轮之灵本就是意识形态，附身生活在慕容雨的灵魂意识深处，因并无恶意，甚至长期进行着某种特殊的反哺类似在缴纳住房的租金一般，这就使得她几乎没有被这片意识宇宙排斥。 此刻随着她的开口，其话语声宛若化作了星空风暴，落到琉璃魂体的耳中则是复杂的嗡鸣和轰鸣声，其话语内容只能模糊听清。 琉璃魂体无法想象，一个平凡的小女孩体内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存在，这种家伙就算是放到乱古时期也绝对是一方巨擘级别的超级大佬，自己这是踢了什么铁板？ 经历过乱古岁月的它甚至没有诞生出任何抗拒的想法，非常识时务，立刻就点头表示想活着。 若是真的铁骨铮铮，也不可能苟延残喘到如今这个年代，虚弱到自身力量甚至不及曾经亿万分之一。 “好，给你一个机会，重剑重楼材质非凡，是世间罕见的神兵利器，不过因为其特殊也无法诞生剑灵，这就导致这丫头即便踏上了修仙之路也无法将无法割舍的兵器当做灵器使用，你自己主动进入重楼之中，化作重楼器灵，本座便留你小命。” ------------ 第二卷 雨水 第九十一章 杀生 琉璃人偶的魂体很不情愿，可它没有别的选择。 乱古之前，它也曾是天地间了不得的大人物，有天大的来头，可以俯瞰整片天下甚至宇宙深空，生命层次甚至比月轮的器灵还要高出一个档次。 而到了乱古纪元，天地宇宙间无数空间层爆发过一场大乱，它的命运也因此改写。 一个与他对敌无尽岁月的对头拥有着举世罕见的琉璃霸体，他耗费数百万年布局，才终于在乱战中找到机会将对手杀死，夺取了对手的琉璃霸体核心。 可那一战他也因此受伤，被其他对头发现追杀，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赌上一把，将一半的灵魂切割出来，进入琉璃核心中，化作一个崭新的人物，分别逃亡。 他的计策是成功的，主身在之后的岁月中没有逃过浩劫，反而琉璃分身侥幸存活下来。 虽说修为境界比主身低了许多个层次，但却拥有了琉璃霸体，只需要时间便可重新成长起来，甚至超过曾经的高度。 但好景不长，乱古岁月结束，天地一片凋零，无尽世间化作末法之地，修行变得艰难，一直到后来的远古纪元，他修为都未能提升多少，甚至又一次略有倒退，还被后世崛起的强者盯上，举世围剿，险些就此死去。 可作为一名老六的天赋又一次救了他，他成功熬到了近古纪元才再次入世，准备从红尘中崛起。 可近古纪元以百族为主，无数修行者即便拥有了诸多不同的霸体，可都是藏在于血肉之下，如他这般没有血肉，纯粹琉璃结构的生命体是异常瞩目的，他不得已又一次被动成为了近古岁月中无数人都眼红想要争夺的天地魅宝，没有任何一个生灵将他当做正常生灵看待。 后果自然无需多说，他在经历了无尽坎坷后，被迫无奈藏身到了一名强者的体内世界。 直到那名强者后漫长岁月，他一直在沉睡，但他自身具备的琉璃特性让小世界始终维持不灭不说，还逐渐演化成为了一座琉璃世界，从表面上看，就是一块天生的琉璃宝具。 后世人多番经手，利用其坚不可摧的特性将其只作为了一种封印器具，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封印到了其中，最终成为了现在慕容雨手中的这块琉璃世界。 这一次，琉璃魂体复苏，又见到了慕容雨，自然万分渴望重新拥有生灵血肉躯壳，可偏偏，他选错了对象，遇到了月轮。 “你自乱古岁月而来，料想知道天地间的各种浩劫，那并不是你随便找一具躯壳就能躲过去的，不要异想天开，反倒是改路前行，成为一件特殊兵器的器灵，以兵养魂，一点点接受这个时代天地间道则的洗礼，等到洗尽铅华，未必不是一种重生。” “受教了，我愿意。”月轮之灵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琉璃魂体瞬间醒悟，自内心深处产生感激，躬身一拜。 月轮之灵道：“成为器灵之后，你要积极保护好这个小丫头，通过观察她的经历，她的情感，她的人生，她的江湖世界，去学习这个时代生灵的七情六欲，逐渐从一块琉璃石头的状态回到血肉生灵的情感之中，这于你而言，亦是重生的唯一契机，切莫自误。” …… 云天锋体内的灵力储量在迅速下降，几乎耗尽，不得已只能用体内太极图转化武夫真气为灵力继续加持【心甲】演化。 毫无疑问，只剩下残篇的破魂刀法推演起来是比较费劲的事情，但随着小半个时辰过去，终于有了成效。 “王大哥，你看看。” 当王泉被云天锋叫过来，重新还给他破魂刀法之后，他本只是下意识看一眼，可这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片刻后，王泉霍然抬头，不可思议满是震惊看着云天锋：“公子，这是？” 云天锋脸色有些发白，消耗略大，有些虚弱道：“经过一番推演，你这残篇我暂时只给你推演出来第一刀【杀生】，你若彻底掌握此招，第五境将水到渠成。” “王泉……谢谢公子！” 所谓大恩不言谢，作为龙隐山庄出来的人，王泉的眼力是没得说的。 他不知道云天锋是怎么将这一招推演出来的，可这是他成为第五境的契机。 不仅如此，光是简单了解这一招，他就可以勉强判断出破魂刀法的品级。 至少也是巅峰级武学。 这才是真正天上掉下的馅饼砸重了脑袋。 无论是仙道还是武道，对于功法技艺的品秩划分其实前缀都是一样的。 基础级别，满天下都是，无数人都在学习。 高等级别，只有能够达到类似煜州的三千杂门这个程度的势力才有能力拥有，并且成为这个级别势力的核心功法，少有外传。 高等之上是一流级别，毫无疑问，这个层次的功法超过九成的三千杂门级别势力都无法获得，只有达到一流千宗这个层次的势力才能拥有，会被当做镇宗绝学。 如追日宗的追日刀法，星月谷的星月剑气等都是一流。 放眼天下十三州，一流级别的功法仅存不会超过万余部。 在一流之上则是超凡级，超凡级之上是惊世级，惊世级再网上才是巅峰级，若是再往上那就是世间只有世外圣地才拥有的传说级了。 “有记载的当今世上巅峰级功法存量不超过一百部，整个煜州甚至不到十部，没想到这意外得到的破魂刀法竟然能达到这个层次……” 王泉心里如同有滔天巨浪在翻涌，哪怕到手的不过只有第一刀，依旧还是残缺，算不上真正的巅峰武学，可只要和巅峰这两个字沾边，只要传出去，一样能引起天下间一场血雨腥风。 因为如果要将武道或者仙道成就看做楼层，那功法的品秩就相当于楼梯数量，品秩越高的功法，你有概率能登上的高度也就越高。 而若是自身修炼功法品秩太低，那么纵然你是绝世天骄，能达到的高度也是有限，这不是光努力就有用的。 从震撼中收回思绪，口鼻尖传来芳香，王泉微微抬头，恰巧与刚刚靠近过来的云明雪相对而立。 三十来岁的老光棍略微有些慌张尴尬，因为事先毫无防备，但很快他便发现端倪，云明雪的目光并没有看向他，这就让他少了一些惊慌失措的尴尬。 “云天锋兄弟，你盯着这把剑的目光像是在盯着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有什么发现吗？”云明雪话语声似夜莺浅唱溪水间。 “我之前的猜测错了。”云天锋抬起头不以为意地笑着回道。 “错了？”王泉也回过神来，看了过去。 云天锋点头：“这【兵行】的来历恐怕初瑶姐的师父都弄错了，上面不是裹着刀鞘，而是裹着胎衣。” “胎衣？一把剑还能有胎衣？”无论是云明雪还是王泉都感觉到不可思议，从未听说过。 云天锋答道：“《昆仑博物志》中有记载，世间有魅宝，天生地养，千奇百怪，所成形状与诞生之地的种种因素相关，这【兵行】就是一把天地自然形成的利刃，应该是诞生在一些古战场中受到杀伐之气影响而化作如此形状，只是因为将它带出来的人不知晓根本，导致其胎衣始终未曾脱落，这才会成为如今的模样。” “那这胎衣如何才能正常脱落？”两人如好奇宝宝问道。 “神兵择主。”云天锋答。 “滴血认主？”云明雪若有所思。 云天锋摇头：“那是一般的灵器，对于这种不好评价品秩的魅宝，光滴血还不够，还要养魂。” 说着，云天锋将云初瑶叫了过来，当着王泉和云明雪的面传授其认主方式。 滴血自不必说，而养魂则是一种世间很少见到的古老秘法，江初瑶虽然并非仙道修行者，但即便是武夫，借助人族气血之力也能勉强做到，只是这效率快慢，是很快成功，亦或者是需要很长的岁月就全看和兵器魅宝之间的契合度了。 忙完这些，云天锋充满担忧的目光看向慕容雨方向。 其实在先前时候，众人就发现慕容雨的身体在释放者琉璃色的光芒，这光芒很是耀眼，几乎照亮这片夜空，大伙心里都很好奇，可却不敢过去打扰，只能静静等候。 而此刻，这琉璃色的光芒渐渐微弱，甚至逐渐退回到了慕容雨的身体中。 “总感觉她不一样了。”江初瑶砸吧着嘴，若非一门心思忙着去祭炼【兵行】，她恨不得跑过去把慕容雨扒光仔细检查发生了什么。 王泉目光则落到了慕容雨身旁的重剑重楼上，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刚刚有那么一瞬的功夫，我感觉那把重楼铁疙瘩好像多了一些妩媚妖娆的气息。”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云明雪轻声道。 说着，两人又将目光看向了云天锋，好像此刻的少年在他们心中已经成为了一本百科全书，什么都知道似的。 云天锋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次他还真看不出来问题所在。 但通过灵觉，他怀疑重剑重楼好像在刚刚那一刻多了一个剑灵，但这感应却很微弱，像是被什么阻隔着，让他不敢百分百下结论。 ------------ 第二卷 雨水 第九十二章 堪称逆天的能力 “咦？你们是饿了吗？” 当慕容雨渐渐醒来，睁开眼的一刻，映入眼帘的是三四颗大大的脑袋挤满了视线，是如此的靠近，都在眼巴巴盯着她的脸，她愣了一下，本能问道。 闻言，云天锋、江初瑶和王泉神色顿时就是一松。 看来一切正常。 “你刚才修炼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们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他们三个都非常担心你。”云明雪不太了解慕容雪，和大家的熟悉程度也不高，斟酌着言语询问，但语气中也带着丝丝缕缕的关心。 “没有啊，我就是冥想着……睡着了好像。”慕容雨感觉脑袋瓜似乎有些沉重，她用力想了想，什么都想不起来。 “男人婆，咱们自己人之间你可不能撒谎，你确定没有？”江初瑶大脸再次靠前，几乎和慕容雨脸贴着脸。 慕容雨脑袋向后缩了缩，摇摇头。 “小姐，最近天气越来越糟糕，赶车也越来越难了，我在想你要不要发发善心，给我涨点薪水？”王泉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 慕容雨的面色顿时黑如锅底，寒声道：“王先生，请问您的车在哪里？您倒是告诉我，您怎么赶车困难了？” 王泉脖子一缩，向云天锋点了点头，蔫着脸走开去牵马了。 云天锋略作沉吟，一把抓着慕容雨的小手领着慕容雨走向一边。 他神色极为凝重道：“师妹，可是有什么不方便在他们面前说的？” 慕容雨闻言一把甩开云天锋的手，面露不悦：“师兄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我就是修炼一下睡着了，大惊小怪什么？还是说你们在故意看我笑话？” 察觉到慕容雨好像真的在生气，云天锋略感头疼，迟疑了一下，右手指了指慕容雨握着重剑重楼的右手。 慕容雨疑惑，黛眉微蹙，低头看去。 “呀……” 一声惊叫，慕容雨自己都吓了一跳。 只见此刻她的右手手臂和重剑重楼只见似乎凝聚着一层冰霜，但仔细看去，上面的冰晶颗粒更像是某种不知名的琉璃。 慕容雨用力甩了甩手，顿时又感觉到了不同。 重楼似乎更加得心应手了，而且曾经的重量好像就这么平白消失了一样，只在她挥舞甩动的时候，随着心绪的变化，重量才会产生相应的变化，达到她最舒适的那个数值。 不仅如此，小手臂到指尖看起来虽然固化了，可只要她想，依旧能够很充满柔韧，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幕。 “你修炼的时候沟通了琉璃世界？”云天锋询问。 两人之间到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秘密，尤其是修炼相关，都曾敞开心扉进行交流，彼此帮助，更何况坟头山一行充满了诡异，之后的交流自然是没有任何藏掖的。 “琉璃世界？我不记得了，我的手这是怎么了？有没有办法恢复？” 若是换做别的少女，估计这会儿已经六神无主了，可慕容雨终究是神经大条，容忍度非常高，对眼下的状况只是略带忧愁。 云天锋见状凝重道：“师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应该是在修炼的过程中和琉璃世界产生了某种契合共鸣，身体上受到了琉璃世界规则的影响才会出现这种变故，按照宗门典籍记载，你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规则同化，这个比较麻烦，是机缘也是危及，要么你成功感悟吸收琉璃规则，将琉璃世界同化，要么反过来，你被琉璃世界同化。” “第二，你这是后天霸体觉醒，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就是天大的机缘。” 慕容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和云天锋大眼瞪小眼，什么霸体，什么规则同化，她一窍不通。 云天锋很快反应过来，慕容雨是武者出身，几乎没接触过这些特殊领域。 他便说道：“你现在好好感受一下右手的状态，尝试着将覆盖在手臂上的琉璃能量收回隐藏试试，如果能做到，那就是第二种，如果很困难，那就有可能是第一种。” 慕容雨对云天锋自然是百分百的信任，她立刻盘膝而坐，但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好在云天锋在她身边慢慢教导传授，慕容雨渐渐摸到了门路，肉眼可见的，随着她的心意，手上的琉璃冰珠逐渐消退收回，露出光洁如玉的藕臂和手指。 “这么看来是霸体没错了，师妹这是得了天大的造化呀。”云天锋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倍感激动。 “师兄，到底什么是霸体？”慕容雨则追问。 云天锋便告知少女，所谓霸体，便是天地众生中极为罕见的一种天赋特性的觉醒。 觉醒方式一般分为两类。 一是与生俱来，只是想要觉醒需要某种契机。 二是后天觉醒，这种更加罕见，形成条件更加苛刻。 “其实对于霸体这种特性我了解的也不是太多，但宗门记载中也是曾有昆仑强者觉醒过霸体的。” “记载中，曾经某一段岁月，昆仑某一代的山主曾觉醒过巽风霸体，其自身可自由掌控天地间的巽风规则，甚至自己就能化作巽风，这种状态下，即便是同层次的修行者，哪怕也是修炼的巽风规则，在霸体面前也依旧只有被彻底压制的份，那位山主曾依靠这种霸体纵横了一个时代无敌。” “而在我们这个时代，师尊他老人家曾提过，至少有三人拥有霸体。” “啊？是哪三个？”慕容雨难得如一个好学宝宝，认真听着，不想遗漏半分。 云天锋笑道：“第一个，十大仙宗中蜀山的当代剑仙凌天，他的霸体比较特殊，属于剑体类的一种，自身便可化剑，而他这一剑若是出手，甚至可以同时向对手的过去、现在、未来分别出手，极为恐怖。” “第二个同样出自十大仙宗，是冰河谷的玄冰，她的霸体也叫玄冰霸体，听师父说，在她霸体大成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出手，但在她霸体还是小成时，曾一掌冰封五百万里天地，恐怖绝伦。” “至于第三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近在眼前？你还是我？”慕容雨在心神向往中瞬间被云天锋这个问题拉回了现实。 云天锋坦言，自己其实在下山前不久刚觉醒霸体，但自己的霸体比较特殊，明明觉醒了，却体现不出来，也无法使用，就好像没觉醒一样，这也是他的一大困扰。 昆仑子倒是说过，已经为他寻找到了可以成长这种霸体的方法，但天不遂人愿，昆仑没了，而他也被日轮器灵封了灵海，连仙道修炼都做不到，更别提去感悟霸体了。 “先不说我，还是说说你的霸体。” 云天锋告诉慕容雨，记载中的霸体成功觉醒以后，通常会有几种不同的表现和手段。 “最玄妙的一种是霸象，这是每一个霸体觉醒者最深层次的秘密，宗门中的记载语焉不详，我也无法指点你，需要你慢慢悟。” “还有一种是霸醒，这种状态下觉醒者自身会完全霸体化，就好似你先前那样子，肉身和灵魂都转变为霸体的特性状态，这时候带来的效果就要看霸体的特性类别了。” “最后一种是我只知道存在，但是连名字都还不知道，但想来以后我们都会知道的。” 随后，慕容雨若有所思，超绝的天赋有时候就是那样的不讲道理，甚至不需要脑子就可以无师自通。 当她渐渐进入状态，找回先前的感觉，而后一次次尝试，在第三次的时候，她的整条右臂便全部化作了琉璃状态，而这已经是她目前的极限了。 “特性？” 琉璃霸体能有什么特性？ 两人都很好奇，甚至因为霸体的缘故，都忽略了重剑重楼和以往的不同。 “你好好感受，霸体会给你一些反馈。”云天锋提出建议。 毕竟云天锋自己的霸体虽然觉醒，但和没觉醒差不多，霸体对他也是迷雾一般的领地。 一旁的重剑重楼中，剑灵一阵无语，都不知道该说这些小辈在这么低的境界里知道了太多，还是说他们对琉璃霸体简直一无所知。 考虑到自己的任务和未来，剑灵使用特殊的方式在慕容雨的心海中释放波动信息，类似一种心里深处的低语。 慕容雨猛地睁开眼睛，在云天锋讶异的目光中将自己的右手伸出，在地上抓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子，下一刻这石子表面便渐渐变得坚固起来，多了一层琉璃壳子。 慕容雨若有所思道：“封印同化能力，但凡霸体状态下我接触到的物品，只要能量强度不超过我的实力太多，便会被琉璃封印。” 说着，慕容雨将石头扔下，看向云天锋：“琉璃霸体还有一个特性是坚不可摧，也就是说，在不超过我自身能量太多倍的情况下，我琉璃化的身体是坚不可摧的，这种强度会随着我自身实力的提升和对霸体修炼的提升而增加，同时也代表霸体封印的强度。” 说话间，不等云天锋再次惊讶，慕容雨抬起琉璃般的手臂向着天空虚握。 下一瞬间，天地间的灵气便如同潮汐一般涌来，快速被琉璃手臂吸收，而后慕容雨手臂张开，施展云天锋传授给她，但是她一直无法使用的，需要仙道第二境术灵境才能施展的法术。 一只躲藏在慕容雨身后不远处的大树洞穴中的松鼠瞬间惊醒，而后不受控制地奔跑出来站在慕容雨身前，只见慕容雨轻轻一指点在松鼠的额头眉心，这松鼠的双目里边闪现出来琉璃色泽。 慕容雨面色大惊，她竟然能够感受到松鼠的视角，并且这松鼠好像已经打上了她仆从的烙印，只要她心中吩咐，这松鼠就会无条件无惧艰难地去完成她的命令。 “这么夸张？这难道是琉璃霸体的某种特性？太不可思议了。”云天锋得知后震惊无比。 慕容雨施展的这个法术其实本身远没有这么夸张，如果是其他修仙者施展，也就是凝结出来一只灵气化作的眼眸展开视觉共享，但这眼眸却无法离开太远，而且只会存在不超过一刻钟，并不能奴役生灵。 “我能感受到，以我现在的状态，被仆从化的生灵一旦离开我超过十里范围就会恢复自由，这是范围极限，而且奴役也有限制，必须对方的灵魂强度低于我，但这里面也有一个比较霸道的地方，就是在我自身方圆百米内，只要我想，任何灵魂强度不如我的生灵都会受到影响自动过来接受我留下琉璃印记。” 慕容雨说着说着，自己都感觉恐惧，这种能力，简直逆天。 ------------ 第二卷 雨水 第九十三章 古道边、刘老爹 来自琉璃霸体的反馈中慕容雨得知这种范围内种下印记，强行转化生灵为仆从眷属的特性在霸体中属于【霸域】这个分支。 只是接下来即便慕容雨如何努力，霸体的另外集中特性却无法掌握，甚至摸不着头脑。 如云天锋口中说起的霸象就非常玄妙，慕容雨虽有一些灵光乍现的若有所觉，但自身灵魂强度还无法支撑自己去更多挖掘这种能力。 “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在第四境这个层次，你先后觉醒了霸体中的霸醒和霸印以及霸域三种特性，对你的战斗力来说简直是翻天覆地的提升，我们这群人中，只怕现在没有人能击败你了。” 云天锋说的都是真心话。 此时此刻，若是论杀力，慕容雨并非几人中的最强，但若说是防御，只要慕容雨激活霸醒状态，加上她本就强悍的战斗力，几乎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吱吱……” 慕容雨刚得到霸体的能力自然是跃跃欲试，随着她心中产生念头，方圆一千米以内，几乎所有的林中生物都接收到了特殊的能量波动，它们的思想如同被污染，被改写，从不同的藏身处向着慕容雨附近汇聚。 此时此刻，这些生灵就像是梦游一般，无知无觉，充满麻木。 慕容雨的灵魂强度有限，在得到云天锋的同意加入昆仑之前，甚至都不曾修炼过灵魂力量，此刻只能挑挑拣拣，选了一些更灵活的生灵。 那是十来只云夏王朝特有的鸟类，大小如同蜂鸟，但却喜欢在冬季活动。 这种鸟名为雪翅。 雪翅通体雪白，身为鸟类却从来不会主动进行迁徙，别的动物冬季可能需要冬眠，而雪翅则在冬季活动，最为炎热的夏季反而选择夏眠。 这些小家伙在慕容雨的指令下飞向天空，在灰蒙蒙大雪翻飞的天气里，若是不仔细去看，很少有人能注意到天空中翱翔的它们。 随着慕容雨的控制逐渐熟练，雪翅鸟分散开来，飞翔在慕容雨周边方圆十里范围内，与慕容雨共享视野。 这是一种极其新奇的体验，多个画面同时出现在脑海中，慕容雨着实有些不适应，一直到上了马背，都是把缰绳扔给了王泉牵着，她则闭目适应。 她非常清楚，这种能力不仅仅是新奇好玩那么简单，其中的实用性才是真正的关键。 “我的灵觉释放出去，第五境之下都不可能察觉到我的观察，但若是我灵识观察范围内出现第五境，这种观察就有可能暴露，引起警觉，反而师妹这种控制生灵的手段更加隐蔽，即便我用灵觉扫过这些被她控制的雪翅鸟我都察觉不出半点端倪破绽。” 江初瑶撇嘴，斜着眼睛看了看身后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如同醉酒一般的男人婆，轻哼一声，随后继续含情脉脉盯着捧在怀里的【兵行】，她在用云天锋教导的方式祭炼手里的这件兵器。 正常来说，霸体的各种特性都是修行者最大的秘密，绝对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但慕容雨和云天锋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么深刻的程度，而且大家都一直在一起，想瞒也瞒不住。 不过云天锋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他没有说出霸体这两个字，只说这是一种昆仑典籍中记载的术法，糊弄了过去。 如果只是江初瑶和王泉也就罢了，大家生死与共，用命在交心，可以不瞒着，但云明雪和大伙都不熟，云天锋可不敢保证如果说出来详细，云明雪会不会真的保密。 恨天古道是一条古老的商道，因为大部分区域都处于荒野，时常都会发生危险，后来渐渐走的人少了，人们更愿意走更加宽敞舒适的官道。 但即便如此，这条古道还存在就代表着它依然有用。 刘老爹一家曾经参与了王朝三十年前的大规模西南开荒，当时云夏王朝人口更多的东部和南部接连多年都在爆发洪水和旱灾，粮食危机告急，在户部的主持下，超过三千万百姓加入了西南开荒的盛事，刘老爹就是其中一员，那时，他还意气风发，弱冠之年。 开荒这事其实充满了危险，因为荒野靠近妖兽丛生的地段，时不时就会有所谓的妖兽出没伤人，因此一开始很多人都尽量选择相对安全相对靠近城邦的区域开荒，这就导致西南开荒行动进度极为缓慢。 同年秋季，户部颁布新的法令，百姓只要是在远离城池百里意外的区域开荒的，土地将永久归于百姓所有，税收也比近城区的要低至少一半。 刘老爹就是那个念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代表，他选择的地段更为偏远，几乎已经触及到了妖兽活动的荒野周边。 也就是在那时候，刘老爹找到了如今的老伴，现在也是子孙满堂，家里有一辆马车，每个月也就去城里赶集一次，平常就居住在自己的农地附近，收成的增加日子自然变好了。 虽说这种地段危险，但刘老爹年轻时也曾练过一些把式，开荒那些年还和负责安全的官兵厮混得很熟，得到了一些军中武技的传授，开荒行动结束那会儿，他甚至已经达到了武夫第二境的层次。 军中好友曾邀请他参军，至少也会给他一个百夫长当当，可他拒绝了，在军中辛苦不说，自己好不容易开荒十来年得到的上百亩农田难道就这么扔下走了？ 没这个道理，所以他留了下来。 和他一样有相似选择的还有二十来户人家，他们聚集在一座小山上长期生活，形成了一个远离城邦的村庄。 又因为开荒的时候，这些边缘农田已经处在恨天古道的周边，一些本钱不多的粮食商人也就每年都会冒着风险通过古老的古道来到村子里收购粮食，久而久之，古道也从荒废沉睡中苏醒，渐渐有了生气。 “老刘，火已经烧好了，茶叶都在罐子里，我先赶马车回去给孙子们做早饭，晚点再来接你，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伴絮絮叨叨说着，三十年前娇小玲珑的身材如今也又矮又胖，但在刘老爹眼中，她依然是这个世间最好看的女人，也是村子里的村花，不知道多少老头见到自家老伴的时候都挪不开眼睛呢。 “去吧，我在铺子里守着就是，记得告诉孩子们，这个天气打猎可千万不要跃过古道，这古道啊据说可是那古老的年代里人族和妖族的边界线，过了线，活不了。” 刘老爹很是粗糙满是茧子的大手捧着老板的双手，嘴里哈着气，轻轻搓动着，似乎是担心等会赶车老伴手会冻僵，提前给老伴取取暖。 “行了，你先给大黑弄点吃的，这点风雪没什么大碍的。”老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真当这体温是银子，还能提前存着点路上用不成？ 遥遥看着老伴赶着车在雪地中渐行渐远，刘老爹嘴里乐呵着哼起了小调。 他这个铺子其实就是一个简陋的茶棚，不过特别搭了个茅草屋在边上，冬季取暖的时候温度也不容易溜走太快。 大黑是刘老爹当年开荒的时候捡回来的一条小狗崽子，黑不溜秋的，如今却已经有一米多高，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站起身来威风凛凛，乖巧是乖巧，就是它一条狗的饭量能和刘老爹一甲子人加起来一样多。 “要是在城里还真养不起你，不过在这荒郊野外的，咱们家百余亩地，每天让你吃饱问题还是不大，就是没什么肉给你吃，要不你应该能长得像大水牛一样壮实。” 刘老爹揉了揉大黑的脑袋，大黑轻哼着摇了摇尾巴，而后跑到茅草屋里守着火堆打盹。 “这么大的风雪，估摸着今天也不会有什么生意。”刘老爹嘴上说着，手上可没闲下来，灶台里的火烧得很旺，上面发黑的水罐里热气不断上涌，将罐子盖不时掀起又落下，啪啪作响。 等到一些简单的工作做完，刘老爹按照惯例会寻着边上的古道走上里许地，查看是否有妖兽跃过边境的脚印痕迹，这是留下来的这群人的共识，他们都亲眼目睹过妖兽杀人的画面，心中又恨，也有惧。 “好多马蹄印，还有车轴印子。” 等到注意力集中到古道上，刘老爹的面色瞬间就变了。 他俯下身子半跪在地上，用手扒开露面的积雪，面露惊讶。 “这些脚印痕迹共有三层，应该是先后经过三个车队，中间都有被飘雪覆盖过，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昨晚到底经过了些什么人？” 留在这里三十年了，自从当初的官兵撤走以后，古道上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老人还想继续观察，这种事情说不定关系着村子里所有人的死活，他不敢粗心大意。 可却在此时，远方有马蹄声传来，他小跑数步立刻回到茶铺里，站在灶台后面，双目微眯，满是茧子的手隐藏在灶台下面，那里存放着他每个月都会磨一次的军刀，那是当年撤离的官兵留给他的礼物。 ------------ 第二卷 雨水 第九十四章 屠村 这是很奇怪的一幕。 路边的茶铺里，掌柜的听到动静后警惕万分。 他很清楚，伴随着马蹄声的访客只可能是人类，但却依然紧张。 茶铺是做生意的，或许来人就是客人，但铺子里的主人却不像太开心的样子。 “几个年轻人？” 很快，几道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一共五个人，都是年轻人，其中还有两三个少年。 刘老爹很疑惑，这边荒之地，毗邻妖兽横行的山脉，谁家的孩子这么大的胆子不要命了敢来从这种地方经过？ 尤其这个点天才刚亮，道路的两侧都远离人烟，这说明来人是通宵赶路的，这可真是大开眼界。 全天下都知道，一旦远离拥有卫兵巡逻的城池，黑夜就是人类的坟场。 “老伯是这间铺子的老板吧？有没有热茶？赶了一晚上的路，想喝点暖暖身子。” 一群年轻人将马匹的缰绳拴在茶铺的支柱上，脸上挂着疲惫，围坐在铺子里唯一的一张茶桌旁。 茶桌是林子里的木头随意打造，四边各有一条椅子，于是这几人中看起来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就满脸不情不愿地站在了一旁。 之所以不用更加划算的长凳，主要也是茶铺平日里没什么生意，老两口年纪也大了，坐椅子更舒服一些。 刘老爹将手从灶台下抬起，在灶台上煮茶的罐子上有模有样的倒腾着，面带和蔼微笑，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这群年轻人的神情变化：“小老儿姓刘，茶铺也是自己的，热茶还要稍等一下，几位少年风尘仆仆这是哪里来要去哪里？” “从青崖城方向而来，准备去帝都观看半个月后的烟火擂台决赛，听人说这条老路更近一些，冬日里的风景也更好看，没想到一路上竟然荒无人烟，真是折腾人。” 站在茶桌旁的男人正巧无聊，便搭话回答，笑嘻嘻溜达着走到灶台边上，靠近火坑搓着手，好像这样能更热乎一些。 “原来如此，你们这些年轻人还真是胆子大，这种路都敢走，铺子里还有一些土豆和番薯，要不要趁着喝茶的功夫，小老儿给你们烧几个填填肚子？”刘老爹抬头冲着王泉笑了一下，继续低头忙活着。 王泉脸上挂着微笑，等到刘老爹地埋着头，王泉有意无意将目光瞥向一边的茅草屋，双目微眯。 在进入茶铺之前，习惯使用灵觉侦查的云天锋便暗中提醒几人，铺子里的茅草屋里有一头黑月狼，那是一种在妖兽，按照血脉论，在妖兽中黑月狼几乎就等于狼类妖兽里的王族。 一间小破店，荒郊野岭，一个明显是勉强会点武夫架子的老头，一头血脉高贵的妖兽，不合理的搭配却自然而然存在这里。 很快，刘老爹将茶水分别端上桌子。 他目光扫过几人的随身物件，心中略微惊讶，难怪敢走这条路，看来不是简单人物。 别着双短剑的双马尾小姑娘，一双眼睛充满灵动和古灵精怪，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思绪飘忽做着白日梦，可身上有意无意释放出的气场却很是惊人，刘老爹仔细回忆，好像曾经在某位将军身上感受到过类似的压力。 还有那背着一把看起来很重的重剑的小姑娘，顶多也就豆蔻年华，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 至于那个一身白衣的年轻女子反而是刘老爹放下戒心的原因。 军人身上特有的那种气质是藏不住的，刘老爹对这种气息颇具好感，想起了三十年前那些整日混在一起的官兵老友，也不知如今有几人高升，又有几人退伍返乡或是客死异乡。 云天锋的灵觉一直观察着刘老爹，原本一开始他以为这老头是被妖兽挟持了，可刘老爹身上的轻松自如根本不像是装的，这就让云天锋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按照正道宗门公认的定律，妖兽这种生物只要出现在人类身边就一定会带来灾祸，它们喜欢以人类为食物，残忍嗜杀，天下正道得而诛之。 可是眼前，一个老头的茅草屋里躺着一头妖兽，老头却神色自若，半点不怕，奇了怪哉。 察觉到刘老爹目光的变化，云天锋暗自传音给云明雪。 云明雪便将目光先看向灶台的炭火方向，咽了咽口水，似乎对立面刚放进去的土豆和番薯已经谗言欲滴，又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略作好奇道：“刘老伯，这荒郊野外的您老人家怎么会想到在这里弄一个茶铺？有生意吗？” 刘老爹从灶台后面搬出来两块比较粗的木头，一块递给了蹲在地上端着热茶一脸幸福的王泉，一块则则放在炉灶旁给自己坐。 “这种古道很少有生意，一个月能有一两次就不错了，之所以弄这个茶铺，其实是因为古道这边都是村里百姓的农田，每天都会有一户人家来这边守着，茶铺其实都是村里人自己煮茶自己喝的，偶尔来了路过的客人，免费送上几杯热茶，聊一聊也能多知道王朝里发生的一些新鲜事。” “不害怕吗？荒无人烟的地段可是会有妖兽出没的。”云明雪疑惑问道。 刘老爹摇摇头：“没什么好怕的，二十多年了，从来没见过妖兽跃过古道进入人类的区域，再说有大黑陪着，小老儿就更不怕了。” “大黑？”云明雪转头看向茅草屋，那里刚好钻出来一个黝黑的狗头，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几人。 刘老爹哈哈一笑，满是骄傲道：“二十多年前开荒队伍退出这片区域的时候，我捡到了在古道边昏迷不醒的小狗崽子，这一养就是二十多年，身高体壮，站起来跟一头牦牛似的，有它陪着，连夜里都不会害怕了，心里很踏实。” 云天锋将喝光了热茶的茶杯递给刘老爹说还想和，等刘老爹起身添茶，云天锋笑问道：“刘老伯，我们瞧着这古道上有车队经过的痕迹，您可曾看见都是什么人？是商队么？起码的有几百人吧？” 刘老爹轻轻摇头，提醒少年小心茶碗烫，退回灶台边坐下才道：“没见着，小老儿也好奇着呢，瞧那痕迹，起码是三支队伍，先后间隔接近一个小时路过，都是夜里过的，可惜了，若是商队，若是白天，说不定还能带着村里人添置些年货，也省得到时候还得去城里麻烦。” …… 天眷村，和恨天古道的恨天两个字意思刚好相反。 住在这里的居民一直都不知道那条古路为什么会叫那么一个奇怪的名字，反而他们希望岁岁平安，上天眷顾村子，所有人都能喜乐，于是给村子起了这么个名字。 刘老爹的老伴张翠媛刚刚赶车回来，村里不少屋舍的烟冲都已经升腾起了白烟，她将路上被飘雪覆盖的马车拴在院子前的小木桩上，熟练地拍了拍身上的衣物，又跺了跺脚，确认身上没多少雪花才敢进屋。 屋子里布局简单，一间灶房连着小堂，两边各有两个房间，左边是老两口的卧室和特地留给大黑的卧室，右边偏上的一间是儿子和儿媳妇睡觉的地方，偏下的则是一对五六岁的龙凤胎孙子卧室。 儿子和儿媳妇房门上挂着的帘布搭在一旁的木钉子上，床铺收拾得整洁，人已经离开了，想来是去山上看捕野兔的陷阱去了。 张翠媛掀开帘布看了看躺在床上四仰八叉抱在一起睡觉两个小屁孩，轻轻摇了摇头，回到灶房系上围裙开始忙碌起来。 孙子喜欢吃面条，孙女喜欢吃蛋炒饭，真难伺候。 正忙着呢，透过敞开的屋子大门，隐隐约约有一些喧闹声传来，张翠媛也不奇怪，都腊月二十了，估摸着是村子里谁家在杀年猪正在热闹，等到明天，自己家养了一年的大黑猪也得杀了，可千万不能让大黑看着，不然它又得失落好几天。 大黑重感情，家里的牲畜它都熟，每次宰杀它都会难过，但这并不妨碍它吃起来的时候两眼放光。 “砰！” 距离刘老爹家距离最远的一户村民院子，虚掩的木门突然被不速之客用力踹开，院子里游荡的鸡鸭鹅发出惊慌的叫声，院子里的男主人也急忙披着外套踩着布鞋打开房门向外看来。 然而，这户人家的男主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白花花的刀刃一闪而过，下一刻，半边额头滑落，喷出鲜血，身体无力栽倒在地。 三两个从未见过的汉子将男人的尸体踹到一边，钻进屋子里就开始搜刮，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女主人。 女主人以为是喜欢玩骰子的邻居和自家汉子折腾出的动静，躺在被窝里嘟嘟囔囔含糊不清骂了两句。 但下一刻，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女人甚至来不及将脑袋钻出被窝，就在一声闷哼中断了呼吸，鲜血将被子彻底染红。 “快找找有什么吃的就都拿走，院子里的牲畜全部宰了也带走。”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们如同强盗，雁过拔毛，闹得鸡犬不宁。 类似的一幕逐渐在村子里各家各户上演，鲜血的腥臭味都被风雪掩盖，传播不远。 而在村子外，一匹高头大马上，一名头戴面具的男人百无聊赖地看向远方，对那些惨叫声充耳不闻。 他是羿寒。 袭击村子也是他的主意，因为押送俘虏的车队里没有酒，而他嗜酒如命，一日不喝便精神恍惚，百无聊赖，实在难受。 他只不过想从村子里买几坛子酒，但领队的掌旗却觉得光有酒没有肉不过瘾，便发生了这一次的屠村行为。 用队伍掌旗的话说，这里远离城区，即便春季快结束的时候估摸着都还是大雪封山，根本不怕被人知道，也不会被人知道。 出生正道宗门追日宗的羿寒一开始觉得这样不太好，买就是了，何必杀人，但他没有阻止，甚至都没有开口，默认了一切。 管他呢，有酒喝比什么都好。 ------------ 第二卷 雨水 第九十五章 狼王示警 简陋的茶铺孤零零落坐在翻飞着鹅毛大雪的荒野，屋顶上的茅草上雪花越堆越多，越堆越厚，让人看后总是不免担心干朽的柱子能不能撑得住。 边上的茅草屋里，小小的火堆摇曳着温暖的火光，时而一些木柴里东面的昆虫会被烧得噼里啪啦响，和屋外呼啸的寒风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头壮如牦牛的大黑狗安静地趴在火堆边上，享受着火堆带来的温暖，重复着二十多年来每个冬季里每一天的惬意。 一切似乎如常。 而茶铺里新来的客人和老板也是相谈甚欢，甚至聊起了三十年前的西南开荒，也聊起了天南地北的一些乐事。 其乐融融。 “呜……” 忽然，茅草屋里的大黑狗猛地钻了出来，面朝村子的方向，发出低沉凶戾的吼叫声，神色不安在原地踱步。 “大黑，你怎么了？” 养了二十年了，刘老爹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家的大狗这种表现不太对劲。 刘老爹记得，村子里别人家的狗在害怕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表现，而大黑这二十年来是第一次，是什么让大黑不安？ 大黑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亦或者预感到了什么。 它冰冷凶戾的目光转向几名新来的客人，而后又看了看刘老爹，若是现在回去村子，刘老爹这里遇到危险怎么办？ 可若是不回去，它总觉得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它脑海中想到的是刘老爹的老伴和儿孙，那些人类也陪伴着它带给了它诸多的关爱和欢乐，是它留在村子不舍得离开的原因。 “它在示警，示意那个方向有危险正在发生，刘老伯，那边是不是就是你们村子所在？” 云天锋霍然起身，他的灵觉感知极为敏锐，纵然无法延伸到村子那么远，可却能够勉强感应出大黑的情绪，从而推测出接近真相的答案。 “什么？村子有危险？”刘老爹愣了一下，有些迟疑，但转瞬即逝，对家里人的担忧让他很快放弃了理智思考，两个健步绕到炉灶后边，抽出那把这些年被反复打磨已经薄薄的一柄军刀就要冲向村子，只是没冲出两步他就又折返回来，说了一声对不起，迅速解开拴住云天锋马匹的缰绳翻身上马，向着村子方向狂奔而去。 “刘老伯别冲动，我们陪你去。”云天锋几人立刻翻身上马，少年和慕容雨同乘一匹。 只是没走两步，大黑拦路，气势汹汹。 “黑月狼王，我等并无恶意，是真心想要帮忙，你若是担心，何不随同我等一起前去？”云天锋开口，到了这会儿，刘老伯已经远去，便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开诚布公道。 黑狼闻言，非但没有让开道路，反而身上的凶戾气息越发浓郁，大有立刻就会进入战斗的意思。 云天锋急道：“我乃昆仑弟子，以昆仑之名作保，请黑月狼王信我。” “你真是昆仑弟子？”大黑第一次开口说人话。 “如假包换，这时候没时间耽搁了，快让我们过去，否则刘老伯有危险。”云天锋催促。 大黑只是稍作犹豫便向一旁让开，云天锋等人立刻策马奔出，沿着刘老伯的马蹄印追去。 “嗷呜……” 下一刻，大黑仰天发出嘹亮的狼嚎声，紧接着，古道对面，密密麻麻的妖兽吼叫之声便遥相呼应，没多时，一道道妖兽身影便从荒林中逐次冲出，好似无穷无尽。 这些妖兽与灵兽和魔兽有着很大的区别。 虽然同是特殊超凡兽类，但魔兽凶残，似乎只有欲望而无理智，修炼的是魔气，是杀戮的代名词，而灵兽优雅，性格温和，虽然也有战斗力极强的种类，可总体来说，和人类是能和平共处甚至各取所需的。 唯独妖兽在这方世界是独立于外的。 它们自成体系，也被人们称之为妖怪，到了一定的境界也能幻化人身，修炼时转化灵力为妖力，各种不同的妖兽族群也有着天差地别的特殊天赋本领，千奇百怪，有时候它们很凶残将人类当做食物猎杀，有时候他们又很高傲，全然不将妖兽之外的所有生灵放在眼中，远离尘世。 前后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上千头气息强度层次不齐的妖兽便越过了古道边界线，来到了黑月狼身边，全都匍匐在地，妖兽的世界里社会地位层次分明，而这其中，血脉的品秩高低便是天生的权柄。 “嗷呜……” 黑月狼再次发出长啸，啸声的频率起伏出现变化，妖兽群中立刻便有一头翼展能有十五六米长的巨大凶禽挤开其他妖兽靠近过来，同样展开翅膀，半跪在地，头颅着地。 黑月狼一个纵跃，落到这头凶禽背上，凶禽立刻展翅高飞，而兽群之中其余凶禽也紧随其后，从天上快速飞向村子，地面余下的妖兽们则迈开双腿紧追不舍。 瘦弱不堪且年迈的院门终究还是无法抵挡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不过是被轻轻一踹，就无奈寿终正寝，变作了好几块是碎片落在雪面。 家里的鸡鸭鹅都在不安地叫嚷着，但躲不过那一双双的大手捏住了脖子或是翅膀直接提走。 “砰！” 一名山河帮帮众出踹开屋门，几个房间都搜罗了一下，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值得带走的不过就是点粮食，倒是在房间右手边的屋子里找到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 妇人神色不安，屈膝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紧握着一把柴刀立在身前，双目里却带着一股坚强的意志。 很显然，老妇人想要拼死一搏，但她身体的本能却在恐惧，与她的决心背道而驰，使得她此刻显得那样无力。 刚进屋子的帮众愣了一下，他手里提着刀，看着眼前的老妇人，脑海中却瞬间浮现了自己数年未见的母亲，神韵太像了，就连晚年略微发福的身材和那始终舍不得丢的老旧布鞋都是那么像，他迟疑了。 “噗……” 然而，就是这么一迟疑的功夫，温热的鲜血却溅满了他的脸庞。 是同行的其他帮众。 “愣着干什么，掌旗大人可说了，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同伴目光一扫便知道这个房间没有值得拿走的东西，转身从其身旁经过的时候恶狠狠瞪了其一下，似乎暗含不满和警告。 没一会儿的功夫，村子里每个院子都被人光顾了一遍，每一个院子里都有鲜活的生命在逝去。 有一小群帮众将还搜罗到的还活着的五岁以下的孩童聚拢起来，无视孩童们的哭声，在风雪中驱赶着来到村外。 “掌旗大人，您吩咐尽量留下的孩子。” 掌旗微微点头，命令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很稚嫩，先留下来，回头祭祀的时候都当做祭品，我们所负责的祭坛献祭将会更加顺利，到时候便是大功一件，现在你带着人将村子里最大的房间清理干净，回头我们就在这里用餐。” “是，大人！”帮众立刻领命。 掌旗又叫来一人吩咐道：“把车马藏起来，至少要做到在村外看不出来半点痕迹，再吩咐所有人进入村子中安静下来，接下来我们在这里等到天黑。” “是，遵命。” 这时候羿寒将目光落向掌旗，带着疑惑。 他的任务是确保这支押送队伍沿途的安全，越早结束他越早解放，他可不想过多耽搁。 掌旗不敢怠慢，解释道：“特使大人有所不知，这些村子里的百姓起早贪黑，尤其越是靠近山野之地，村民里越多猎户，这些猎户往往天不亮就会进山，若是他们归来发现村子里没了活人必然会去报官，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因此我们先藏在村子守株待兔，那些猎户归来一个杀一个，尽量确保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会被人传出去。” 两人正说着，忽然有一名负责警戒的帮众策马本来，一直到了掌旗身旁才道：“掌旗大人，西南方向疑似有一匹快马正在本来，预计小半个时辰就能来到村子。” 村子是出于一座高山的半山腰，从高处俯瞰能看得很远，而且冬日里露面积雪眼中，马匹平地狂奔都快不起来，更别说爬山了，小半个时辰还是往快了算的。 “是村民？”掌旗耐心问了一句。 帮众答道：“应该是，虽然远远看去那家伙好像拿着兵器，不过衣着朴素是这个村子的风格。” 掌旗双目微微一眯：“叫上几个兄弟……” “算了，我去看看。”不等掌旗派人出击拦杀，百无聊赖的面具特使羿寒随口说了一句，胯下马匹慢悠悠改变方向面朝西南晃荡着下山而去。 掌旗看着羿寒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声冷哼，什么狗屁特使，还端架子，什么玩意儿。 寒风越来越越急，雪花越来越大，天越来越冷。 一身白衣戴着冰冷的银色面具，羿寒往嘴里灌了两口从村子里搜刮的米酒，口感粗糙，但是很辣，有点意思，流淌进肚子，那股劲就像是从喉咙里点了一把火，一直烧到了胸腔，然后在体内爆发出来，身体也就不觉得冷了。 “嗯？” 倏尔，等着刘老爹主动送上门的羿寒眯起了眼睛，他嘴角微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都不用老子完成任务以后去寻找复仇，自己就送上门来了，有意思！” ------------ 第二卷 雨水 第九十六章 一流千宗 云天锋等人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对面山腰处缓慢行马的面具特使。 “也是追日宗的人么？会是其中的谁？” 有了和羿龙战斗的经历，众人瞬间做出猜测，眼神冷冽。 “丑女人，你速度快，先过去拖着，别让那家伙伤了百姓。”慕容雨冲着江初瑶喊道。 江初瑶点头，此刻顾不得和慕容雨互掐，必须敢在刘老伯之前将对方拦下，决不能让刘老伯在自己一行人眼前被杀。 有了决断，江初瑶单手一拍马背轻巧起身，双臂展开轻轻摇动，调动武夫真气与幽蝶血脉产生共鸣，三对透明如光波的羽翼在其身后虚幻出现，随着翅膀的摇动，江初瑶破开了空气阻力，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平行时空，以超出第四境极限的速度向着前方飞驰而去。 “江姑娘的【兵行】还未彻底解封胎衣，若是这家伙和羿龙一样强，亦或者比羿龙更强，她一个人撑不了多久。”王泉面色凝重道。 “片刻足矣。”慕容雨自信道。 云天锋眺望半山腰，这个位置看不到村落，应该是在另一面，他不由担心道：“如果一切和我们所料的一样，不管这家伙面具后是谁的脸，他都不可能只是一个人，就算初瑶姐拖住了他，可刘老伯一旦回到村子恐怕也是羊入狼群。” “没错，若是和先前我们所遇到的那支队伍差不多，那这支队伍的掌旗必然也是第四境起步，要想护住这茶铺的刘老伯不死，我们之中至少还要有一人随他同去。”王泉亦是说道。 一时间，三双眼睛不约而同看向了英姿飒爽的白衣女子。 云明雪耸了耸肩，双腿微微用力夹了一下马腹，马匹一个急加速前冲一段距离，紧紧咬在刘老伯身后不远紧追不舍。 从云明雪身上收回目光，云天锋看向王泉：“王大哥那一式刀法可有所悟？” “马马虎虎，用到是勉强能用了，但面对这个级数的战斗，不熟练的杀招涌出来风险各半。”王泉如实回道。 云天锋略微沉吟，又问：“王大哥的【连城】七掌是超凡级武学？” “公子慧眼如炬，确实是超凡级武学，在龙隐山庄时第一次进入秘境领悟而出，只是略有遗憾，这掌法距离惊世级还差了一丝，但这一丝的差距却是天差地远。” 云天锋默然，甚是理解。 好比煜州，一流千宗，一千个势力，同一个榜单，可榜单前二十七名的势力已经近万年没有过变化了，反倒是二十七名之后的九百多个势力排名时不时就会更迭。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煜州的一流千宗里面，仅有这二十七个势力拥有着惊世级功法。 其余一流千宗的镇宗级功法，顶破天也不过超凡级而已，但这一个等级的差距，就是天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毫不客气的说，一流千宗在煜州广袤大地上威风凛凛，哪怕是排名末位的一个拧出来也能震慑一座王朝。 但即便如此，排在前二十七的势力却已经属于另一个档次，高高在上，俯瞰余下所有一流千宗，震慑天下。 “功法，其实也是底蕴的一部分。” 王泉告知云天锋，如一流千宗里，追日宗仅排名第九百七十四，而云天锋比较熟悉的飞云楼在之前比追日宗名次还要靠后，在九百九十六，不过在经历了不归城一战后，最新排名中名次提升到了八百四十六。 “和公子有接触的宗门中，如那日月宫、星月谷这两个势力也在九百多名的位置，唯独霸刀殿要高一些，在七百多名的样子。” “公子要记住，在一流千宗里，宗门的排名每上升一百个名次，势力就已经是两个档次，而一旦某一个宗门的排名进了前二十七，那就非同小可了。” “一流千宗中前二十七的宗门都是巨无霸一般的存在，甚至随便拧出来一个，都能吊打一群其他一流千宗级势力，因此若是没有必要，尽量不要得罪这个层次的宗门，会让人感到绝望的。” 面对王泉的善意提醒，云天锋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眺望前方山峰，江初瑶已经无比接近，而对面也有所察觉，很快就会产生交手。 “兽皇宫狼王百里奇。”云天锋喃喃自语，眼中闪过厉色。 他之前得到的情报里，几个魔门之所以追杀他，甚至让铁阳镇血流成河，都是源自于兽皇宫百的狼王百里奇颁布的悬赏追杀令，这已经是解不开的死仇。 之所以想起这个，是云天锋觉得羿龙化身为狼人的状态产生的联想。 云天锋打听过很多关于兽皇宫的资料，也试着购买了一些能买到的情报，其中兽皇宫狼王百里奇手下有一百狼将凶名赫赫，每一个都能化身为狼人，战力强绝，让人闻风丧胆，这和羿龙的情况非常相似。 除了兽皇宫，云天锋这些日子了解的诸多煜州情报中，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拥有狼人的形态，或者说，类似的功法。 更多的都是如魔狼山那般，要么直接化身为狼，要么召唤狼妖亦或者其他各种形式。 “但愿是我想多了。”云天锋心中自语。 王泉眼角余光也从云天锋身上收回，神色却十分凝重。 云天锋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如果云夏王朝这山河帮和兽皇宫有关，那自己这群人可就是在捅一个超级大篓子，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已经无路可退了，就算真的和兽皇宫有关，也只能一路杀过去了。” 王泉深吸一口气，放下所有顾忌，汹涌澎湃的战意开始燃烧。 他渴望快点结束眼前这一战，他需要时间去掌握【杀生】，也需要时间通过对【杀生】的侧类旁通，迈出通往第五境的那关键一步。 …… 半山腰，雪突然停了。 空旷寂静的荒野气息随着风横扫千万里，一股肃杀的凝重气息弥漫而开。 羿寒缓缓从背后抽出自己的追日刀，同时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具，面容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和仇恨，他就是要以真面目报仇雪恨，洗刷心中郁结。 “江初瑶，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当初在烟火擂台你不是很嚣张吗？何不出来你我堂堂正正一战？” 羿寒冲着四周呼喊，江初瑶进入幽蝶状态后几乎融于虚无中，行走在次空间，若是移动过快，现实世界中还能看到痕迹，但只要江初瑶动作放缓，甚至不动，在现实世界中就如同不存在一般，轻易很难发现。 ------------ 第二卷 雨水 第九十七章 左东右西 风在起调，雪在书词。 羿寒环顾四周，用尽了自己所能想到的办法试图把就藏匿在自身周围的女人找出来，但却是无果。 江初瑶幽蝶血脉每一天都在提升，现阶段已然是能够间歇短暂的驻足于次空间之中，避开现世，身为武道修行者，却比很多仙道修行者还要玄乎，羿寒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对手，无计可施。 倏尔，有剑光闪烁而起，森然杀机如风暴骤降。 两柄短剑行走若疾风，又似流光过隙，不着痕迹，不留余波。 叮！ 当危机感降临，羿寒本能做出反应，间不容发之际抽到劈砍出去，以攻为守。 ‘刷’的一下，一击未果，江初瑶身形再次消失，冰冷杀意始终锁定在羿寒身上，使得羿寒浑身肌肉紧绷，心神前所未有的集中，如临大敌。 稍远处，马蹄声越来越响。 那是五十几岁的刘老爹，一脸风霜，满是焦急和不安，甚至未曾有心思看一眼交战的双方，从战场边缘骑马飞奔而过。 紧随其后的是一匹白马，以及骑在马背上始终注视着刘老爹安危的云明雪。 只是相较于刘老爹，云明雪还是颇为好奇地看了看战况。 “这江初瑶果真是强，尤其是这身法，第五境不出，第四境没人能赢她。” 云明雪经验老道，一眼看破表象，直指本质。 若是一般江湖对敌，第五境之下，江初瑶的次空间行走几乎立于不败之地，而其双手剑的刺杀之术又极为高明，足以跨过小境界杀死一些第四境巅峰的强者。 只是兵行还未完全认主的情况下，江初瑶的杀力受到了限制，遇到如之前的羿龙那样会狼化的对手就非常头疼。 羿寒显然也是会狼化的，防御也很强，他无法攻击到江初瑶，但江初瑶也很难破开他的防御，两者之间陷入了对峙，相互钳制。 不过是十几个呼吸之后，三匹快马先后到来。 云天锋同样分析了一下战况，随后道：“江初瑶妹子如果不求杀敌，只求钳制的话几乎不败，但为了以防万一，王大哥留下来策应，我与师妹先去村子，我担心云明雪他们遭遇敌方大量人马，一旦云明雪被山河帮掌旗牵制，刘老伯会有生命危险。” “明白，公子和小姐放心去就是，这边一定拖到你们回来。”王泉拍着胸脯保证，全是自信。 …… 同一时间，在堆满积雪的荒野露面，一支车队正在匀速前行。 忽然，一辆马车内传出来惊呼声。 一名靠近马车的山河帮帮众满脸不悦过去查看。 “搞什么名堂？” 掀开车厢帘子，里面被押解的祭品们一个个面色苍白，其中有几人甚至瞳孔颤抖，在恐惧害怕着。 车厢内一人强作镇定，颤抖的手指着车厢内侧一动不动的人道：“ 那个人……那个人上车的时候就很虚弱，像是受了重伤，这一夜通宵赶路，天气太冷，好像冻死了。” “冻死了？”帮众皱眉，示意马车停下，而后跳上车厢。 车厢最里面的角落里确实有一名面色苍白的男子一动不动，帮众去扒拉了两下，男子手脚僵硬，体温也远比正常人的要低，再试探鼻息，几乎可以判定是死了。 “来这套？” 帮众无法确定这人是真死还是假死，听其他帮众闲聊中提及，过去就有人想要装死逃走的案例，他可不敢错判，万一自己这里出了差错那可不是自己这小身板承担得起的。 于是帮众将死去的男人提着扔下马车，随后走上前去，也不管是真死还是假死，噼里啪啦就是一顿乱踢，甚至还抽出随身佩剑，朝着死去的男人身上胡乱扎了两下。 “真死了？晦气！” 若是假死，帮众觉得这么几剑扎下去不会无动于衷，正常人谁能做到那个程度？ 而且掀开这人的衣服，身上确实布满了刀剑伤痕，真难想象，如此严重的伤是在怎样的厮杀中留下的，居然能活到先前，也正是不可思议。 “继续赶路，追上队伍。”帮众冲着和自己一同负责押解这辆车的同伴说道。 “就这么扔在这里？” “要不然呢？他是你爹还是你爷你要给他厚葬不成？” “头，我意思是扔在这里会不会暴露行踪……” “你他娘的没脑子么？这么大的风雪，一两个时辰过去以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暴露你娘啊？而且这里靠近妖族荒野，妖兽无数，保不准我们前脚刚走，妖兽后脚就将他撕碎了！” 随着怒骂声和讨好声渐行渐远，这一片天地仿佛又回归了原始，只剩下寒风的呼啸如同灵堂里通宵达旦的呜咽声在传荡。 又过去一小段时间，在风雪即将彻底将尸体掩盖之际，那就连鲜血都被冻成冰的尸体忽然动了一下。 不，不只是一下。 从轻微的手臂颤动，到渐渐手臂有了力量，撑在雪中，激昂支离破碎的身体撑坐起来，这个过程足足用了小半刻钟。 “呼哈呼哈……” 坐在雪地里的男子吃力地喘息着，他感觉自己身上多出来的几个剑孔像是火烧一样的疼。 他很清楚，这不是伤口发炎导致的灼热，而是冰冻过了身体的临界点后产生的错觉，若是继续下去便会出现冻疮，然后坏死。 “我王小六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折磨？” 男人露出一丝苦笑，勉力站起身来，他眺望前方，是茫茫一片白雪荒原，那里才会有人烟？ 他不知道，他也不认识路。 “听先前那几个家伙的说辞，这附近有很多妖兽，我不能在这里就留，必须尽快离开。” 王小六自语，他心中倍感迫切，现在伤上加伤，毫无战斗的能力，甚至若持续没有食物补给，挨饿受冻加上伤势恶化，自己可能活不过两天。 “细想云夏王朝的大致地貌，妖兽一族占据的荒野是在王朝以北区域绵长分布，人类则占据着整个王朝约七成地域生活在荒野以南，不归城的老兵说过，左东右西，那么我此刻正前方就是北方，我若要去人族生活区得往南走！” 王小六自信分析，并且果断行动，只是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少算了一点什么。 比如，此刻是早晨，太阳应该在左手边，而他刚刚的站位，太阳在右手边…… ------------ 第二卷 雨水 第九十八章 暴龙式战斗 云天锋试图绕过江初瑶和羿寒的战斗区前往村庄，但和慕容雨刚走没多久，天象大变。 那是黑压压的一片乌云，从遥远的荒野深处滚滚而来，带着闷雷之声，声势涛涛响彻，一路朝着村庄方向而来。 还隔着很远，可云天锋和慕容雨却已经感觉到了如山般的压力重重压在身上，使得他们寸步难行。 “那到底是什么？” 慕容雨声音有些发颤问道。 滚滚乌云带来的磅礴威压不仅仅重如泰山，更让慕容雨难受的是其中所蕴含的另一种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仿佛来自生命层次，也仿佛来自灵魂层次，直面之时，就好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在面对手持凶器的恶徒大军，除了绝望和无力，生不出来半点多余的念想。 这并非是个人意志的强弱问题，而是一种天然的压制。 就如一些王朝的子民面对王宫贵胄时候天然的威压，无形物质，但却存在。 “如果我没料错，很可能是一尊妖王正在赶过来。”云天锋牙关紧咬，艰难开口。 “妖王？难道是那条大黑狗？”慕容雨灵光乍现惊讶道。 云天锋摇头否定：“绝对不是，那黑月狼王只是妖王血脉，虽然二十来岁但在妖兽之中还属于幼年，还未彻底成长开来，它远远达不到这个地步，真正的妖王，恐怕就算强如一流千宗排名第一的宗门在其面前也是反手既灭的恐怖存在。” 说到此处，云天锋就连说话都吃力了。 在妖王威压下，哪怕隔着很远，可好似四方天地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动也不能动，说也不能说，好像就连时光都在害怕，在飕飕发抖，不敢乱动。 但如两人恐惧中的一幕并未出现。 那妖王自带的黑云并没有彻底袭向村庄，而是在古道边缘附近停了下来，好似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它的脚步。 不仅如此，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等到一刻钟后，那妖王携带的黑云渐渐向着来时的方向退去，越来越远，使得这片区域渐渐恢复了正常。 “走了？”慕容雨心有余悸，脸上都是冷汗。 “应该是真的走了！”云天锋点头，一阵后怕。 片刻之后，两人调整状态，顾不得在这里耽搁，也顾不得那神秘的妖王为何突然到来又突然离开，两人一心只担心着云明雪和刘老伯的事情，加快速度狂奔向村庄而去。 没多时，两人到达村庄入口附近，远远的就看到了一群人足有上百，正在包围着一个不大的院子，似乎是在对峙。 “是云明雪！”慕容雨急道。 云天锋挑眼望去，果然在那院子正门口处，一道雪白的身影正单手持剑守住了院子唯一的门户，附近的雪地都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她却白衣胜雪，清冷的剑锋斜指前方，上百人无一人敢跃过雷池一步。 倏尔，那一群山河帮众之中，有一人一声高呼，上百人顿时纷纷嚎叫，不管不顾冲杀过去。 云明雪面色凝重，挥出一道又一道剑光，将试图靠近的山河帮帮众一个又一个斩杀。 剑光所过之处，无人可挡，如无坚不摧的仙剑之光，方圆三丈范围，四境以下，靠近必杀。 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山河帮的帮众人数众多，云明雪的剑光虽然犀利，但一剑下去至多只能杀死一人，而其他人却能够一拥而上，堆也能堆到云明雪手中的长剑没有施展空间，到时候云明雪若是想逃或许有机会，但她若是坚持守住入口则必死无疑。 眼见如此一幕，云天锋还来不及安排，慕容雨已经是一声爆吼，手持重剑重楼猛地一个飞身百米高，如一颗流星猛然下坠人群之中。 轰…… 恐怖的震颤轰鸣声响彻四面八方，地面颤抖引发了可怕的地震波，大量的山河帮帮众人仰马翻。 “杀！” 这一刻，慕容雨爆吼声如雷，整个人就像是一头来自史前的猛兽，无人可挡，挥舞着重剑将一名名靠近自己的敌人劈飞。 “嘭！” 有一名山河帮帮众带着狞笑刚刚冲来，他并没有被慕容雨的出场气势所震慑，在他想来，一个一看就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强？ 可是当他靠近慕容雨方圆十米范围的一瞬间，慕容雨自身的武夫血气压迫感便如重锤般轰然落下，使得他脚步一个踉跄险些就没站稳。 紧接着，他的视野中只看到巨大的黑影快如疾风一般想着自己砸来，那感觉就好像是迎面冲来了一头野牛，重剑【重楼】轰然砸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体挑飞到了半空，他面色大变，强烈的恐惧还来不急完全呈现在面部，他的身体便已经猛然炸开，化作了血雨洒落而下。 地面上包括慕容雨在内，还有很多山河帮的帮众都被血水浇淋，很多人都被震慑到了，但慕容雨却杀性更强。 轰！！！ 又是一次勇猛的跳劈，【重楼】砸落地面，三四名大汉震飞起来，慕容雨扭动腰肢，可怕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重楼】中，一个原地旋转，重剑重楼挥砍之下又是好几道血雾爆发。 可以说，慕容雨一出手，那就是尸骨无存，绝不留情。 “忒，哪里来的疯婆娘，找死么？” 来自这支队伍的掌旗杨倔眼睛都红了，张开大口发出愤怒的咆哮，隔着老远就带着惊人的杀气冲来。 他着实气坏了，这突然杀出来的女娃好生凶猛，自己这些兄弟培养起来可都不容易，其中还有几名第三境的武夫，竟然在这少女面前不堪一击，被击杀当场，这让他心都在滴血。 在山河帮内，每一支旗共有千人，但真正算第二境以上得上精锐的不会超过百人，这可都是他的家底。 山河帮各旗之间总有很多评比，每一次评比都决定着每支旗接下来一个月的资源获取量，鬼知道杨倔花了多少工夫才培养出来这一百来人作为自己的家底，而现在，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折损十余位。 眼看着慕容雨在人群中大开杀戒，掌旗杨倔又要前去阻止，云天锋双目微微一眯，脚下光影浮动，【千绝步】。 “嗯？” 杨倔若有所觉，身后传来危机感，他猛地转身向后一刀劈砍出去。 当的一声，云天锋手中青玄剑贴着刀身擦着杨倔的鬓角而过，带飞起一小缕黑色发丝，杨倔心胆皆寒。 ------------ 第二卷 雨水 第九十九章 轻松斩杀第四境 杨倔抽身拉开距离，心有余悸。 但当他看清来袭着的模样，心中的警惕瞬间有消散大半。 “少年人，你胆子很大，这个年纪竟然差点以偷袭的手段伤到我，算得上天才，但可惜你不太聪明了，对我出手等于是在找死。” 杨倔姿态高傲，眼神睥睨，越是说着，他越是觉得信心十足，对云天锋笑道：“我杨倔历来爱才，你和那两个女娃本领都不弱，若是你们愿意投靠于我杨倔，你们先前所作所为都可以一笔勾销，日后还能得到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年轻人，要懂得识时务。” 在杨倔看来，如此潜力无穷的几个少年人若是能够收入麾下，那自己之前培养的上百名精锐就算全死了又算什么？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云天锋面无表情，将杨倔的话都当做了耳旁风，连搭话的兴趣都没有，杨倔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他已然再次冲了过去，抬手便是几道剑光挥洒而出。 杨倔面色一冷，心道天才果真都是高傲的，看来需要打服才行。 如此想着，杨倔挥刀施展出自身拿手刀术，一道道刀光呼啸，如秋天狂风扫落叶全部冲向云天锋而去。 然而，面对这样的攻击，云天锋周身如同青山缭绕，剑光将所有的刀光劈砍格挡出去，眨眼间已经来到了杨倔近前。 叮！ 一声金铁交鸣，剑气与刀气呼啸，杨倔骇然色变，手中长刀几乎无法握紧，强劲的剑气冲击在身体上，让得他不得不快速后退来进行自保。 “同是山河帮的掌旗，你的刀法比起张子林的枪法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云天锋随口说道。 杨倔面色又变：“你和张子林交过手？他人在哪里？” “没空和你废话，想要见张子林，我送你过去。” 云天锋话音落下，武夫真气和人族气血共鸣，周身赫然出现了电芒，配合爆步，速度一瞬间达到了即便杨倔都来不及反应的地步。 轰！！！ 剑光落在杨倔的头顶，化作球形闪电，在一瞬间轰击而下。 杨倔被轰击外焦里嫩，瞬间受了伤，也倒飞出去。 可是下一瞬，雷光再闪，耳中雷鸣声还未平息，杨倔却已经吓得魂飞天外，愣在原地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 那是几乎铺满了天上地下的雷霆化作了大量的雷蟒和雷霆蛟龙，如同海啸一般呼啸而来，在刹那间就将杨倔覆盖，轰杀，蒸发。 云天锋收剑，目光转向小院方向，那边此刻已经尸横遍野，出现了诡异的场面。 时间回到云天锋刚刚杀出和杨倔交手之前。 慕容雨在人群中纵横驰骋，无人可挡，但她却心中灵光一闪，换了一种方式。 在慕容雨一次闭眼又睁眼后，她的瞳孔竟化作了琉璃色，与此同时，她身形飘忽，出现在一名最为靠近她的第三境武者面前。 这名武者似乎灵魂意识受到了某种不知名波动的影响，竟然傻愣愣站在原地没有反应，直到慕容雨如葱白的玉指轻轻点在其头顶之上。 “杀了他们！” 伴随着慕容雨的话语声如魔音在其灵魂思想中回荡，这名第三境武者眼神里也出现了琉璃色，好似在于慕容雨辉映，紧接着他便猛然转身，杀向了其他山河帮中，成了叛徒。 这还是因为他是第三境武者，意志力远比其他帮众强大，这也间接影响着灵魂强度。 和他相反的是，慕容雨方圆百米范围内，还有十几名第二境的武者，他们在慕容雨目光变成琉璃色之后，竟然好似受到了某种召唤，主动停止了战斗，主动靠近慕容雨，并在慕容雨脚边纷纷跪下，如同参见君王。 慕容雨依次以纤纤玉指点在他们额头眉心，随后这些人眼睛里也都出现了琉璃色的光，纷纷跟随着那第三境武者杀向同伴而去。 这一幕被慕容雨身旁不远的云明雪尽数收入眼底，心神轰鸣。 但不等云明雪去细细思考这种能力的可怕变态之处，云天锋已经结束战斗冲了过来，只是瞥了一眼那些自相残杀的山河帮帮众便不再理会，只是看向慕容雨。 “师妹，以后不要再大庭广众使用这招。” “怎么了？”慕容雨的实验取得了巨大成功，她正满心欢喜，以为会得到表扬和称赞，结果却迎来的是警告，顿时有些不满。 云天锋苦笑道：“我们昆仑被尊为正道之首，虽然这一点昆仑从来没承认过，但正道这两个字很复杂，一言两语和你说不清楚，你我身为昆仑弟子，虽然可以不在意那些虚伪的规矩和束缚，但也要提防被有心人借题发挥。” “魔道？”慕容雨若有所思，她一点都不笨。 云天锋点头：“没错，你这一招其实并无正邪之分，事实上站在这世界巅峰的人哪一个没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手段，但在普通修行者的世界，人们很少会去在意本质，而是只看表象，很容易给你打上魔道的标签，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明白了。”慕容雨略微失落。 云天锋又将目光看向云明雪：“云姑娘，村子里？” 云明雪神色一黯：“在我和刘老伯来到村子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几乎都被杀光了，这个院子是刘老伯家的，他的老伴就死在了里面，我见他正在伤心又不知如何安慰，便独自守在院子前，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慕容雨小拳头紧了又紧，山河帮这种行径让她想到了魔道的行事风格，想到了之前的铁阳镇死去的那些无辜百姓和兄弟，此时此刻，对山河帮，她极尽痛恨。 噗噗噗噗…… 而随着慕容雨心绪变化，她只是目光一扫，那些已经将对手杀光，正傻傻站在原地等候新的命令的帮众们便纷纷抹了自己的脖子，哪怕他们已经被慕容雨短暂控制奴役，可慕容雨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解决了外面的事情，三人心情沉重回到院子，准备去看看刘老伯的状况。 “不好……” 只是刚回到屋子，云明雪便是面色一变，一个踱步冲了过去。 云天锋和慕容雨也心头产生了不好的预感，立刻加快脚步。 此刻，在房间一张简单的床铺地面，刘老伯紧紧搂着死去的老伴一动不动，若是细看，会发现刘老伯的心口处也插着一把匕首。 刘老伯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深情的目光即便在他死后依然带着温暖看着自己的老伴，仿佛在告诉老伴，别怕，下面若是孤单，他会去陪着她。 “这些该死的山河帮帮众！”慕容雨银牙紧咬，脸色铁青。 和刘老爹他们其实连交情都没有，可这样的一幕依然给她们带来了很强烈的刺激，让他们心底堵得慌。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章 一刀开山 “整个村子，几十户人家，上百口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慕容雨咕哝着，面色阴沉如水，胸腔里像是有泥沼在燃烧，熏得难受。 云明雪将右手食指比在嘴边，示意众人安静。 下一刻，云明雪寻着细微的动静，动作轻缓地将刘老爹和他老板的尸体挪开，露出了一个镶嵌着床挡板上的拉环。 几人目光瞬间交汇过去，此刻没有战斗在房间中爆发，可气息却更加压抑，几人大气都不敢喘。 云明雪小心翼翼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洁白如玉的双手搭在拉环上轻轻往外拉扯。 这是一个不算很大的抽屉，又因为被刘老爹的老伴用身体挡着隐藏在了暗处，此刻被拉开，里面呈现出来的景象让屋子里本就极为压抑的少年人心中更堵。 里面是两个小孩，大的一个身体已经僵硬，脸上还有些泪花痕迹，是一名扎着双马尾的圆脸小女孩，看样子大约在五岁左右。 小女孩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更小的孩子，可能不到两岁，看起来睡得很沉，但其实呼吸微弱。 云明雪紧咬牙关，小心翼翼将小女孩的手扒开，她动作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已经死去的小女孩似的。 将更小的孩子抱出来，云明雪运转真气后松了一口气：“是个男孩，骨龄一岁半，还有得救，是小女娃的余温让他保住了一条命，但若是再晚发现哪怕一刻钟……” 云明雪没有说下去，但其话语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里天寒地冻，就连武者都得第四境以上才能够完全适应，而如刘老爹这样第二境的更是要穿着厚厚的棉袄不说，还得烤着火才能一切如常。 眼前的两个孩子年幼，若是一直躺在被子里倒也无虑，毕竟是在房间里，没有寒风，但躲在床底下却接触着冰冷的地面，这哪里是两个小娃娃受得了的。 云天锋双拳紧握，对山河帮的印象彻底变了，更多了憎恶。 只是此刻，他强行按捺着没有去找羿寒厮杀，而是如一根冰冷的标枪扎在地上，一动不动，目光紧紧随着慕容雨的动作而轻微晃动。 慕容雨蹲下身，她没有过多去关注已经被云明雪护在怀里以真气挽救的孩童，而是蹲下身子，跪在地上，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已经冻僵的小女孩抱出来。 慕容雨牙关紧咬，眼睛里略微湿润，她不难想象，当那些山河帮的贼子闯入院子的时候，刘老爹的老伴是伴着怎样的心情将两个年幼的孙儿藏在床铺底下的。 “刘老伯的儿子？”云天锋忽然问道。 云明雪摇头：“刘老伯慌忙之中提过一句，说儿子和儿媳天不亮就外出打猎去了，可能很晚才会回来，也可能第二天才回来。” “还好，如此一来，孩子也不算孤苦无依，只是等他父母归来，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云天锋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年纪轻轻十几岁的年纪，却如一名老人满面怅然。 云明雪面上亦是寒霜密布，她咬牙道：“等回到云帅府，我必将此事上报朝廷，并亲自奏请统帅大军清缴山河帮贼匪，一个不留！” “在这之前，有个人得先杀了！”云天锋话语冰寒，倒提着青玄剑转身离开。 云明月抱着孩童看着云天锋远去的背影，偏头看向一旁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慕容雨，轻声问道：“你不去帮他吗？外面那家伙如果也能狼人化，恐怕不好对付。” “可是这小姑娘……”慕容雨低垂目光看着即便死去也很是安静的女娃。 “放床上吧，先让她睡会儿。”云明雪低语回道。 半山腰，战斗如雷鸣大作，风起云涌。 “连城……镇杀！” 王泉的怒吼声如惊雷炸响在半山腰的天空，轰鸣伴随着浑厚的掌力，一道又一道的掌印接连拍打而出，自天穹落下，仿佛天都在塌陷，要让大地陆沉般。 面对如此强势霸道的攻击，纵然是已经狼化的羿寒亦是不愿平白承受。 此刻，羿寒狼化，周身防御能力倍增，以双爪上两尺长的锋利指甲为刀刃，展示其追日刀法，五道刀芒呼啸而上，劈开一重重掌印。 这一幕，就好似天地之战。 王泉悬空如天上斩仙，气势磅礴霸道，而羿寒则如地上不屈的妖魔，与天对立，要争锋。 轰隆…… 却在这一瞬间，忽然间有电闪雷鸣声轰鸣。 云天锋的身影快如闪电，不知何时已经靠近过来，在一个闪烁间，爆步配合着满含雷电的枪法，速度快到了极致，在羿寒挥刀的刹那间就出现在羿寒身旁。 “【雷轰】！” 球型的闪电在刹那间形成，汹涌的雷电之力在顷刻间集中爆发，如同一枚雷霆巨蛋将羿寒包裹在其中，轰隆炸响。 云天锋的身影闪烁着银白色的电光立刻后撤拉开距离，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雷霆巨蛋的方位。 砰！！！ 很快，雷霆巨蛋从内部被轰爆了，显然想要依靠这一招就灭杀羿寒是绝无可能的。 但出其不意之下，此刻的羿寒全身都在冒着火花，青烟缭绕，也不知道多少狼毫被雷电烧焦，他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轰！轰！轰！ 同一时间，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江初瑶也好，云天锋也罢，还有王泉也都侧目。 稍远处，慕容雨的身影出现。 她像是和以往换了个人，整个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异常沉重，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一步步走着，拖着自己的重剑【重楼】，眼神冰冷，杀气如风暴席卷，每一步落下，都好似踩踏在山峰的脉络之上，让整座山头都在跟着震动。 “这是……” 云天锋眼睛微微一眯，露出惊色。 慕容雨的脚步不快，可每一步落下在沉重之余，还轻描淡写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几步之间就从遥远处来到了战场正中。 不仅如此，她的身上色泽奇怪，好似有一层半透明的琉璃甲胄覆盖身上。 接近与霸醒状态，但不完整，这是半觉醒的程度。 “破山……斩！” 当慕容雨一个纵跃而起，熟悉的跳劈姿势出现，她动作迅速，但好似时间在这一刻都变得缓慢了，连带着连她的话语声都听起来好像被拉了很长。 紧接着，一道刀光迸发而出。 这一道刀光连通着天上地下，刀芒璀璨如大日横空让人无法直视，只觉得刺目。 轰！！！ 下一瞬，惊天动地的轰鸣炸响，整座山峰都在天摇地动，甚至有半边山峰都在缓慢下沉，如同被人一道从山体上分割开来。 刀光落下之处，正是刚刚惊醒的羿寒，他目呲欲裂，一瞬间无数复杂的情感在其目中同时出现，但眨眼间，耀眼刀光闪过，什么都不存在了。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零一章路痴王小六 高达数百米的巨大山峰，半边山体化作琉璃冰碴，如雪崩般垮塌，声势浩大。 余下还算完好的半座山峰连接着更远处的山，没有其他意外的话并不会有多大影响。 也就是说，村子恐怕要重新开辟一条下山的路，但在上面居住的人并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但…… 云天锋双目瞪得大大的，他口干舌燥，慕容雨这一剑超出了他的想象，让他感觉到惊悚。 村子里的云明雪，战场附近的江初瑶和王泉，所有人都短暂失神，被惊呆了。 一招一式毁山翻海，在民间，在江湖，一直都是高深的修仙者才能做到的事情。 但现在，仅仅是第四境的慕容雨，一剑之下便可见其可怕。 王泉自问，自己也算龙隐山庄这一届的前三弟子了，可同辈之中，同境界之中，他真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有这样恐怖的攻击力。 江初瑶是心底发酸，而后恶狠狠瞪着自己手里的双短剑【兵行】和【诡道】，她不知道这两把兵器彻底解封以后能有多强，但至少是一份希望。 至于嫉妒，她内心反而没有，就是单纯的酸。 江初瑶自问，若是自己的幽蝶状态能够更进一步，一念之间就能真的藏到次空间去，慕容雨这样蛮狠的一剑根本伤不了自己，各有所长，但也让她内心充满了期盼。 “【千山】能不能有这样的威力？” 云天锋露出沉吟，答案是至少在这个境界自己做不到这般。 按理来说，云天锋自己的【青莲剑诀】和慕容雨的【开天九斩】应该是同一个级别的武技，威力应该差不多，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有慕容雨的霸醒了。 “霸体真是恐怖，不过是半觉醒状态的霸醒就已经强到这般离谱，若是完全状态，师妹的【破山斩】怕是都能威胁到第五境武者。” 云天锋思忖，这威力来说，第五境武者站着不动也要被劈死，但第五境是全面的提升，慕容雨想要让人正面硬接下这么一招可能不大。 “砰！” 忽然，云天锋被轻微的响动惊醒，扭头一看，刚刚还威风凛凛霸气凌然的慕容雨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师妹……” 云天锋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检查了一番，确认了慕容雨只是虚脱昏迷，问题不大，这才稍微放心。 “看来在这个境界施展这样威力的武技还是霸醒状态，确实对身体有很大的负担。” 云天锋招呼王泉和江初瑶过来，让江初瑶背起慕容雨，三人遥望坍塌下去的半边山峰，可惜羿寒死得太快，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证明他是羿寒。 几人很快回到了小院中，云明雪还在惊异不定，她并不知晓刚刚发生的具体，但先前那边爆发的战斗气机着实让她头皮发麻，此刻连番追问，众人也是苦笑着摇头，只说是慕容雨动用了副作用极大的秘技，其他便不再多言。 “现在怎么办？我们留在这里等这孩子打猎的父母归来？”云明雪看向云天锋。 云天锋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留下，毕竟不可能将这孩子这么丢下离开，也不可能这么带着别人的孩子离开。 “只是可惜，这一次遇到的这一队山河帮帮众里也没有王小六那小子，我们在这里耽搁等一天，也不知道会不会跟丢了。”王泉嘀咕着，心里是真的有些担心。 …… 暴风雪越来越大，身体虚弱的男人在其中艰难跋涉，好不容易走进了一片树林，却觉得阴气森森，来自武者的直觉里反复提示着不安，这森林是个是非之地。 王小六是不幸的。 身为路痴，他欲要前往人烟密集的区域，可是却走到了相反的方向，进入了属于妖族的地盘，误入了常年有妖怪出入的森林。 王小六也是幸运的。 妖族是无数妖化族群的集合体统称，其内复杂，又分精怪等诸多种类。 如云夏王朝毗邻的这片区域，就属于妖族之中的古兽一类盘踞。 比起妖精的光怪陆离和变化多端，古兽一族更喜欢维持本相体征，而比起妖怪的诡谲阴森，古兽一族又显得脾气暴躁直来直往，更加嗜血。 但不管如何，所有的妖族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阶层分明。 所以，王小六也是幸运的，因为就在今日，这个区域来了一尊妖王，所有的妖兽都聚集了过去，进行朝拜等，就算是余留下来的一些古兽，见到王小六也懒得打他主意。 一来身板小，不怎么够吃，二来日子特殊，妖王巡察期间，他们要保持安静，出于生物本能都在恐惧和害怕，只要妖王的气息还在它们就动都不敢乱动。 这就好像手拿戒尺的教书先生出现在学堂上时，没有那个稚童还敢嬉笑玩闹。 等到了夜晚，王小六浑身疲惫，他找了个背对风雪的大树，这大树边上是坎，下面粗壮的根盘庚错节也空余出大量的空间，王小六就藏身其中，肚子咕咕在叫，外面的寒风呼啸声更像是催眠曲让他昏昏欲睡。 “阿嚏……” 当天色渐黑，飕飕发抖缩成一团的王小六打了个喷嚏，直接用袖子擦了擦清鼻涕，紧接着脑袋习惯性扫视洞外，瞬间，他双目一眯，浑身肌肉骤然紧绷，眼神内散发着凶戾之色，如藏在洞穴中的猛虎突然被不速之客惊醒，作势欲扑。 “朋友，你从哪里来？为什么藏身此处？可有见过大量人群从不远处的古道上经过？” 伴随着清朗且故作温和的话语声传来，傍晚朦胧的光影下，一个身穿战靴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蹲在了树洞外。 “你是谁？”王小六警惕反问。 “我？我是朝廷的人，在这边追查一伙流窜的匪徒，两个时辰前在古道边发现了你一对深入妖兽森林的脚印，一路追踪过来，本以为可能是什么逃犯或者妖怪，没想到遇到了你。”男人笑眯眯说着，旁边又出现佩刀的年轻男子，男人从年轻男子手中接过递过来的食物和水袋朝着树洞内递了递。 “我怎么信你？”王小六还是沉声问道，并不去接对方递过来的东西。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零二章再次启程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就你现在这样，别说我家头领了，随便来条野狗都能要了你小命，我家主人犯得着骗你？”年轻的刀客怒气冲冲出声喝道。 “住口！”中年男子猛地转过头看向刀客沉声冷喝，刀客立刻低下头不敢吱声，中年男子又在怀里摸了摸，取出来类似腰牌一类的物件。 “我叫云清荣，是云王府的侍卫右统领，这是我的身份腰牌。”云清荣将腰牌放在王小六眼前晃了几下，确定王小六看清楚了，这才又收了回去。 王小六略微沉默，脑海中也在分析真假。 但很快，他便懒得想那么多了。 他就好似是在一瞬间想通了很多问题。 自己现在迷路在荒郊野外，身体孱弱连个普通成年人都不如，不管眼前这人是不是值得信任，至少唯一能确定的是，现在跟着这家伙走兴许才是自己唯一的活路。 既如此，还犹豫什么？ “等等，你说你是云王府的人？”王小六从树洞中钻出，结果食物和饮水，正吃着呢，才后知后觉。 “你没听错，我是云王府的人。”云清荣点头承认。 这个从树洞里钻出来的年轻人看气质有些吊儿郎当，和城里那些纨绔公子哥一般无二，但不同的是，云清荣作为武者的明锐感知中，眼前这人虽然孱弱，眼神中却时不时能看到一股强烈的自信和锋芒，这可不是那些纨绔能有的。 除此之外，让云清荣对王小六感兴趣的还有王小六的口音。 飞云国和云夏王朝虽然是两个国度，但彼此毗邻，两国官话相差不大，但若是细心着总能听出差别，而且还不小。 一个来自飞云国的年轻人，伤势不轻，出现在云夏王朝北方荒野的妖族领地，还偏偏让自己遇到了，就像是冥冥中有一种感应或者指引，真是有意思。 而王小六也是愣了一下，确定了云清荣的身份后他眼睛慢慢眯起，脑海中却闪过了诸多念头。 他虽然一路上都是躺着过来的，但云天锋等人平常交流也不会刻意避开他，他多的不清楚，但模糊记得，云天锋等人说过来到云夏王朝就是要去找一个什么云王的人，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 “小兄弟是飞云国人？”等到王小六简单吃喝过后，云清荣笑问道。 王小六利索点头：“我姓王，身份和你差不多，也是那边朝廷的人，受命来到飞云国拜访云王，岂料半路遇到个什么山河帮的，遭到了洗劫不说，还险些丢了小命，也幸亏遇到你们，不然我恐怕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哦？飞云国朝廷的使者？”云清荣眯起眼睛：“王兄弟，这次恐怕该我问一句，我怎么信你？” “喏，我也有这个，飞云国将领才有的腰牌。”王小六在身上摸索半天，别无他物，只有一只别再腰间的腰牌能证明身份。 “云和，你挑几个兄弟，稍后一路护送王兄弟去云王府，我们此行危险，王兄弟伤势颇重，跟着我们反而不便。”云清荣确认了王小六的身份倒也干脆，立刻就做出了安排。 “是！”年青刀客一脸的不情愿，但云王府军纪严明，他却不敢多说半个不字，只是脸色好看不了。 王小六对此坦然接受，如果眼前这群人真是云王府的人，那自己算是好运气来了，只管去云王府等着云天锋几人就行，反之也无所谓，反正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活的越久，恢复的越多，自保的能力也才能越足。 …… 月色渐浓，远方的森林中渐渐升腾起了水雾，将森林笼罩起来，使得森林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各种眼眸在黑夜中开始发光，出没，伴随着血腥的杀戮法则，演化自然真相。 山村里，三四个年轻人被带到了刘老爹家的小院，通过交谈，云天锋等人才得知，原来刘老爹还是这个村子的村正。 “森林里今天很奇怪，很多野兽都在暴动，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兽潮，猎人队伍里不少人都死了，大刘两口子身手是大伙里比较好的，主动选择了断后，我们亲眼看到他们两口子被兽潮淹没了，估摸着是回不来了。” 从森林里返回村庄的猎人们都有些无法接受村子遭受的血腥惨案，死了超过一半的人，如今家家户户都有哭声，每个人都心情沉重，有被仇恨充斥胸腔的，有被痛苦淹没精神的，稍微意志坚强点的几人则很配合回答几个外来少年的问题。 通过幸存的村民口口相传，他们已经得知，来犯的匪徒都是被这几名少年所杀，不少人能够活下来也是几名少年的功劳，他们是村子的恩人。 这些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家里都有人死在这场灾难中，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耽搁，简单回答了一些问题后便纷纷离开回到各自家里给家人们操办后事去了。 “刘老伯的儿子和儿媳若是真的被兽潮淹没，那确实可能回不来了，这孩子怎么办？”慕容雨一脸愁容，看向云明雪怀中的稚童满是心疼和担忧。 “要不问问有没有村民愿意领养？”江初瑶开口。 云明雪摇头拒绝道：“不，这孩子我可以养。” “你？”众人一惊，都没想到云明雪会这么说。 云明雪神色黯然道：“我和刘老伯一起来的他家，是我的疏忽才让刘老伯也死去了，且若是我发现及时，说不定另外那个孩子也能逃过一劫，不管怎么说我都有推不脱的责任，所以我想将这孩子带回云帅府，亲自教导他长大成材。” 几人微微沉默片刻，云天锋做主点头：“这样也好，若是去了云帅府，这孩子的未来倒也不让人担忧了。” 慕容雨有些犹豫道：“我不反对将这孩子送去云帅府，这对他或许是好事，但我们还要追踪山河帮的匪徒，还要去救王小六那个自作聪明的臭小子，一路上风餐露宿寒风刺骨，这孩子跟着我们怕是要遭罪了。” 慕容雨说的还算委婉了，众人都是武者，可以无视这个级别的寒风，但这孩子却不行，一路相随，除非云明雪一直调动武夫真气护着他，否则他活不了多久，但这对云明雪来说也是负担，且若是发生战斗，那就更麻烦了。 云明雪想了想说道：“若是按照我们现在的追踪方向，前方大约十几里外就有一个官驿，我们可以在那里将孩子托付给驿丞送去云帅府，如此可两全其美。” “好，既然已经有所决断，我们便不能继续在之类耽搁了，该上路了。”云天锋提剑起身。 江初瑶迟疑道：“那刘老伯夫妇和那个孩子……” “江家妹子放心，此事我已经有所安排，有村民收了钱，答应帮忙妥善下葬并且立坟立碑。”王泉从屋外走来说道。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零三章远古杂谈 轻卷长袖扫门庭，长身未转复尺高。 冬日的雪尤其的大，好像天后藏着一个无穷无尽的袋子，白花花的积雪就从里边哗啦啦地往人间落，没个尽头。 “疯女人，我平常只是开玩笑而已，你用不着验明正身，使劲发疯吧？” 郁郁寡欢的慕容雨看着苍茫古道上时而消失，时而闪身出现的双马尾少女大喊，声音洪亮，生怕力气用得小了，话语没传出去就被风雪给堵回来了似的。 前路空气中如同打开了一道透明的寨门，一颗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若是不熟，可以吓破人胆。 “男人婆你闭嘴，吵着云姑娘怀里的孩子了，等会哭起来，你是懂得换尿布还是懂得擦屁股？” 江初瑶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让慕容雨咬牙切齿又无言以对，手上功夫不好说，嘴上功夫真不是江初瑶的对手。 “不碍事，我已经以灵力进行抚慰和庇护，你们吵不到这孩子的。”云明雪浅浅一笑。 离开村子时众人都心情压抑，数百条人命如草芥说没就没了，半点不值钱，这不该是云夏王朝的世道，也不该是这天下人间的世道。 而随着远离那淹没在悲伤中的村落，路越走越远，众人心绪也渐渐回转，有些东西，挂在脸上不值钱，纵使外人知情看见，也不会夸你一句菩萨心肠的圣人，远不如埋在心间，如一座老坟，偶尔凭吊。 “江家妹子这能力真是让人羡慕，比之前些日子又熟稔了许多。”王泉开口，目光看向前方马背上的少年：“公子，世间都说昆仑是世间仙法的祖宗门庭，几乎囊括当世仙道风景，不知修行者的隐身术是否就如江家妹子这般本领？” 云天锋笑答道：“不一样的。” “愿闻其详。” “仙家隐身术，听起来玄乎，但实际上不过是以灵力扭曲光影现象，从而在人类的视觉上达到一种欺骗效果，看似隐身，其实并没有。” “而江姑娘的幽蝶天赋则不同，她并非隐身，而是从现实世界打开了一道门户，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之中，而那个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的阻隔又类似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覆盖，从我们这里看不到对面，但从对面却能看到我们这边，江姑娘便是通过往返两个空间的方式达到了我们所谓的隐身。” 云明雪闻言，大感新奇，问道：“覆盖叠加的两个世界？听起来很神奇，那边也有生灵和文明吗？” 云天锋挑眉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曾去过，我只知昆仑典籍中曾记载，万物生灵的精神思绪是某种我们还未完全弄明白的能量，这些思绪经过漫长岁月的叠加，产生了某种变化，化作了一个和现实世界重叠的空间。” “书中说，这空间如万灵梦境，虚幻但又真实，至少在江姑娘获得幽蝶能力之前，我是当做真假难辨的杂文野史来看的。” 几人大为惊叹，这是在武道和仙道之外的知识，第一次听闻，充满好奇。 江初瑶所属的马背上空间门户打开，江初瑶大汗淋漓从里面钻了出来，坐在马背上说道：“那边朦朦胧胧，像是被无尽浓雾笼罩一般，视线模糊，我至今还不曾见过生灵。” 话题聊到这个份上，王泉便打开了话匣子，将作为江湖武夫一直好奇的问题问了出来：“公子，世人都说人死后魂魄会去到黄泉，这是真的吗？黄泉世界是什么样的？” 云天锋微微沉默，随后答道：“人界之下有碧落黄泉及九幽，这是修行界很多人都公认的，但若是细究起来，昆仑古籍上还有另几种解释，只是一直未曾得到证实，就如江姑娘穿梭的次空间一般，我随便说说，你们不必当真。” “云公子快说，我都好奇了。”云明雪催促。 “一种说，所谓黄泉碧落和九幽都在大地深处，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个星空中的星球，这点众所周知，而所谓的大地深处，就是字面意思，这种说法的论据观点是每一个星球都有一套能量循环系统，地心便是回收和再释放的地方。” “还有一种说法，黄泉是黄泉，碧落天是碧落天，九幽是九幽，都是类似亚空间的区域，只不过有部分与我们所处的现实世界相连，可能是某种时空裂缝，也可能是特定的门户，一些修为强大者偶有遭遇后回来解释不清，模棱两可，慢慢便演化出了类似神话般的说法。” “最后还有一种说法，比起前面几种更加让人……抗拒或者不愿意相信。” 见到云天锋欲言又止，众人愈发好奇，便连连催促。 云天锋感受着众人的目光，本不是很想说，但想到众人本就情绪不佳，这时候说些杂谈也能释放情绪便缓慢道出。 “这种说法很荒诞离谱，说黄泉地府和碧落天是一片实验场地，而九幽则是现实世界连接这个试验场地的通道，实验的内容不知，但实验的材料则是我们这方世界的万物生灵，每当他们耗材用光了，就穿过九幽上来，抓些活着的生灵下去做新的实验材料。” “我曾经问过师尊，师尊也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只说更古老的年代，有强者试图证明这种说法是错的，于是以匪夷所思的手段强行开启了九幽通道，顺着九幽而下，想要寻找黄泉地府和碧落天，但却在九幽通道种遭遇了无法形容的恶战，最终狼狈逃回现世，验证也就失败了。” “而也因为这次冒失，九幽和现世的壁垒出现了裂缝，很多九幽种的怪异生物穿过通道来到现世，造成了一次极为可怕的灾难，虽然灾难最终平息，通道也被重新加固封印，至少从这边很难下去了，但当时的事件还是给世间万灵留下了恐惧的心理阴影，随着时间推移，流传的记录……” 正说到这里，云天锋忽然眉头一皱，抬起头来，眺望天空。 众人也先后有所感应，纷纷抬头。 巨大的阴影从天空覆盖大地，在众人头顶，两头妖兽凶禽如丘陵般庞大的体魄横空而过，向着众人路途前方飞掠而去。 “好大的鸟，这就是妖兽吗？”江初瑶心中震撼。 慕容雨双目放光，轻声嘀咕：“这么大的鸟，多大的篝火才能将它们烤熟？多大的锅才能将它们炖烂？” 云天锋猛地转头看向慕容雨：“蛤？” 云明雪和王泉目瞪口呆。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零四章 妖禽拦路 茫茫风雪中，几骑快马疾驰，遥遥一看，如踏云端。 云清荣收回目光，手中张开一张草图，那是王小六所画，大概标识了一支山河帮队伍前行轨迹，或可以此追踪，只是这草图名副其实，当真是草得一塌糊涂，七八个头脑灵光的人聚在一起也得研究半天。 “统领，你真相信那小子的话，真信他是飞云国的使者？” “信个屁，我脑子又没进水。” “那您还叫几个兄弟领着他去云王府？” “有问题吗？” “没问题吗？” “没问题。” 看着亲信一脸不解，云清荣整装上马，笑道：“那小子满嘴没一句真话，但信物是真的，见死不救不合适，带着也不合适，但到了云王府，王爷慧眼如炬，自有判断。” …… 一只展翅二十余米的巨大凶禽在天空盘旋，锋利的目光扫视四面八方，如警戒巡逻。 另有一只凶禽落到地上，身体一阵抖动，旋即摇身一变，腰肢一拧，化作一名浓妆艳抹的妇人，前凸后翘，笑撵如花，兰花指下是绣着高山流水的手绢，用的是某种半透明的兽皮。 少年一行五人在吵闹声中行来，与林间勒住了缰绳，皆是警惕。 “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姐姐一人独处风雪中，不知是沉醉风花雪月中还是误入迷途？”少年的白马呼着白气，歪着脑袋，在主人话语中斜着眼睛看着前方拦路少妇。 马仗人势。 慕容雨已经手握剑柄，江初瑶已经悄咪咪划开了一道看不见的空间门户，王泉策马与少年同行，体内真气如烈火燃烧，在伺机而动。 少妇目光扫过众人，在云明雪怀中孩童上逗留许久，方才拧动腰肢如水蛇前行，至众人前方十余米处方才停步。 “这位公子不必言语试探，奴家此来并无恶意，是有事相求。”少妇开口，言语声却与容貌不符，甚是粗犷。 “何事？”云天锋眉头微皱。 “奴家要带走那位妹妹怀里的孩子。”少妇直言不讳。 岂料少妇话音刚落，单马尾的少女却勃然大怒：“胆大包天，做你的春秋大梦。” 言语间，慕容雨踩踏马背之上，一个飞身掠至半空，双手握剑，向着少妇猛地便是一个跳劈。 轰隆声中，地面积雪荡起一片，却见那少妇朝着自己身后一跳，双臂猛地张开，化作一双羽翼，径直升空而起，在天空盘旋。 “妖孽有胆拦路抢人，不敢下来一战吗？”慕容雨仰头，怒声喝问。 天上两只凶禽并不回答，只是几个盘旋后又向着远处飞走，片刻间便没了踪影。 云天锋面色阴沉，轻声道：“境界不高，与第四境相差不多，但可幻化人形，是妖修，不是妖兽。” “妖修？”慕容雨翻身上马，黛眉微蹙有些不解：“不是说煜州多妖兽，几乎不见妖修吗？” 云天锋也是纳闷：“煜州灵气稀薄，妖族在此番地界多为妖兽，偶有精怪，但不该有妖修才对，就算是有也定然是凤毛麟角般稀少，偏偏却让我等遇到，这着实古怪。” “看样子这一路不会太平，还是要多加小心。”王泉道。 众人对此也无更好对策，只能继续前行。 武夫第四境的乘风境虽说可以踏风而行，但无论是在高度还是速度乃至灵活上都比不得飞禽，更何况还是妖修凶禽，地面没机会击杀，到了空中更是没机会，想追也没法追，无可奈何。 只是前行不过数里，众人又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前方又有人拦路，还是先前的妖修少妇。 这一次不等慕容雨动手，妖修少妇率先开口道：“且慢动手，奴家并无恶意，也不想和诸位为敌，只想要带走那个孩子。” “你为何非要这个孩子？”云天锋甚是疑惑，警惕问道。 一旁，慕容雨嗤笑一声，满脸杀气：“还能做什么，妖怪会吃人，还尤其喜欢吃小孩，她这妖孽就是仗着自己会飞，有恃无恐，想要作恶。” 少妇还没说什么，云天锋便是一愣，扭过头去：“妖修吃小孩？你听谁说的？” 慕容雨道：“铁阳镇的说书先生说江湖故事的时候说过，我记得清楚。” “我们也听过类似的故事。”江初瑶和王泉亦是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云天锋一阵无言，解释起来也颇为麻烦，只能将目光看向妖修少妇，想听个解释。 少妇被慕容雨的杀气吓得面色微白，再听慕容雨这么一说，顿时心知不妙，赶紧张嘴，吐出一道流光飞向云天锋。 云天锋随手一抓，流光入手，是一枚玉简，在妖修少妇紧张的目光中，云天锋读取了玉简内容，神色微变，疑惑问道：“它为何不自己来？” 妖修少妇答道：“不久前王曾召集了大量妖兽，说是要前往路对面的村子救什么人，但因为聚集妖兽太多，惊动了森林深处的大妖，被认出了身份要强制带走，王百般斡旋，拖延了时间，但自己却脱不开身，便令奴家寻找公子几人，讨要这个孩子。” 云天锋沉着脸没有直接给予回答，而是又过了一会后才追问道：“妖族血脉高于一切，纵然是大妖也不至于敢如此待它吧？” 妖修少妇答道：“公子对我妖族了解颇深，说得倒也不错，只是那大妖早已与其背后妖王沟通，得到许可，我王年幼，实力也不是那大妖对手，徒可奈何。” “既如此，它都自身难保还让你来带走着孩子，你觉得我会答应吗？”云天锋冷笑。 妖修少妇只能如实回答：“王交代过，让奴家转告诸位尽可放心，王的背景非同寻常，之所以现在被那大妖限制，是为了将王迎回天妖宫去，而一旦到了天妖宫，王便是自由的，可以将这孩子养大成人。” 云天锋微微沉吟，便道：“你且稍后，我等商议一番。” 通过云天锋解释，众人才明白，原来这妖修少妇是那刘老爹养的大黑狗派来，料想那黑狗已经知晓了村落之事，这是放心不下这孩子才想要将其领走。 “那些可是妖兽，不能给。”慕容雨表态。 江初瑶则道：“若真是那大黑狗，它从小在刘家长大，等同于刘家的一员，如今刘家满门就剩下了这孩子，大黑狗也自然成了这孩子唯一的亲人，他想接回去，至少在情理上我们没法拒绝。” “云姑娘，你怎么说？”云天锋将目光看向云明雪。 主动提出收养孩子的是云明雪，这会儿她的意见极为重要。 云明雪犹豫不定，要说养孩子，她并无经验，但要是就这么将孩子交给妖修，她也不放心，举棋不定。 王泉这时突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天妖宫，这个名字我听过，在煜州顶尖大教中排名前三，底蕴之强深不可测，其内虽说妖族为主，但人族也不少，那大黑狗血脉那么强，若真是到了天妖宫也必然是太子爷一般的存在，孩子交给他倒也放心。”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零五章湖上追杀、银狼指路 一头凶禽双翅一展，巽风呼啸，长空跋涉而走。 在妖族社会中，苍雕一族隶属于某位妖皇，属于中立派，其职能乃是收送包裹，以速度奇快且安全著称。 毫无疑问，这是妖族中唯一一位飞禽类妖皇旗下的特殊产业，承担着其妖皇麾下妖国的经济重担。 “事实上在煜州之外的地界，仙道兴盛的各州之中，我们苍雕一族也经常在人族社会出没，业务范围很广，且因为永久保持中立，深得客户信赖，哪怕种族不同，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孩子已经被另外那头凶禽带走，留下的妖修少妇为了安抚几人，不得不对自己的身份再次强调解释。 “苍雕么？倒是有所耳闻。”云天锋几人其实内心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满意，将一个孩童送去天妖宫不是最佳选择，但众人前路上危机重重，带着孩子反而危险更高，这也是无奈之下最好的方案。 “诸位且在此稍后，奴家去去就来。” 妖修少妇在云天锋几人不明所以中重新展现本体，瞬间飞掠远去。 “这家伙搞什么？我们在风雪中追踪山河帮踪迹本就艰难，现在连痕迹都看不到了，它却让我们在这里等它，耽误我们时间。”慕容雨心中还是不爽，说话很是大声。 云明雪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有些怅然若失，闻言抬起头，扫了云天锋一眼。 “我们继续赶路，速度稍微放慢就是，若它还有什么要事也追得上我们。”云天锋一扯白马缰绳，引导着白马小跑起来。 没走多远，约莫一两里路，妖修去而复返，落于地面，化为妖艳少妇。 “奴家已经询问过周边妖兽，在十余个时辰前有两队人马确实从此处路过，考虑到人困马乏和风雪较大，此刻约莫在数百里开外，诸位只管前行，每逢路口，自有妖兽指路，权当奴家报答几位。” 妖艳少妇说罢，并不等云天锋等人详细询问，一个纵跃到了天空，展开双翼便疾驰而去，眨眼就不见了踪迹，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它的话能信吗？”王泉面色深沉，看向云天锋。 “能信。”云天锋一马当先而走，众人纷纷跟上。 …… 云清荣一行人按着歪歪扭扭的四不像地图在山中奔驰了数个时辰，在一道百丈余高的山涧前陡然停步。 “统领，发现前方山涧内有大量痕迹。”负责探路的斥候来报。 云清荣立刻策马进入山涧之中。 山涧两侧都是高崖，且很不规则，这便导致风雪虽大，但新落在山涧内的反而没有外面多，没有将痕迹彻底掩埋。 “能看出来这是多久前留下的痕迹吗？”云清荣目中放光，立刻问道。 一名部下立刻回道：“不超过一个半时辰，且车辙印很深，车队不如马队，速度快不到哪里去，至多离咱们也就数十里路。” “追！”云清荣右手高高抬起，向前一挥，身后立刻马蹄声阵阵，上百骑快马从其两侧疾驰而出，宛若幻影洪流。 “明雪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出事呀！”云清荣喃喃自语。 云王派遣云清荣前来接应云明雪，可对云清荣而言，云明雪一行人是离开青崖城就失去音讯了，想找到何其艰难。 但王小六带来的情报中，这一车队又是从青崖城而来，或许能找到线索，云清荣这也是在孤注一掷。 …… 铁皮包裹的木轮在持续着风雪的雪地中很少会打滑，反而在一些背风的区域，雪上覆盖着冰霜，才真正给车队造成了前行的困扰。 “这一路上真是无聊。” 羿书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后仰靠在马背上，双目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目中时而迷茫，时而有带着丝丝缕缕的期待。 “掌旗大人，前方三面环山，是一个大型湖泊，岸上有码头，但已经朽坏不堪，也无甚船只，我们前路断了。” “湖面没有结冰？” “有，结冰了，但冰冻看起来并不算厚，车队若是直接行驶过去怕是风险极高。” “那就拉开距离，每辆车之间间隔二三十米，这他娘的鬼地方可没路绕。” “是，掌旗！” 耳边不断传来嘈杂的声音，但羿书满不在乎。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青崖城外的那个夜晚，正是那晚，他们师兄弟几人的人生都迎来了一次转折，他不知这是好是坏，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己在那一夜得到了机缘，战斗力提高了一大截，实力便等同于未来。 忧的是所有的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甚至自己就像个无头苍蝇，在被人牵着走，毫无选择的余地。 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甚至那自称狼王百里奇的家伙到底想做什么他都弄不明白。 “罢了罢了，不想了，等到了地头，按照那家伙的吩咐，我便可以自行前往王都静静等候羿觉师兄，帮着师兄登上这云夏王朝的王座，再往后也就自由了。” 老实说，羿书并不觉得自己到了那时候真的能自由，他不信自己能逃离百里奇的掌控。 但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反正百里奇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呗，想得多了，岂不是自己先把自己就愁死了。 湖泊很大，加上冰层不厚，车队里的每一辆车上都人满为患，走起来也是小心翼翼，如古稀的老人，步履蹒跚，那是真的慢。 “嗯？” 忽然，当落在队伍最后的羿书也走到湖泊中部时，他猛地一下坐起身来，目光如鹰隼锐利，看向后方。 轰隆隆…… 那是上百骑的队伍，从岸边直接呼啸而来，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湖面的冰层崩裂，马蹄声如雷奔，声势浩荡。 “哦豁，有意思了。” 羿书双目放光，正愁着内心烦躁呢，就有出气筒自己送上门了，有意思。 …… 刚走出森林不远就是一处路口，云天锋一行人又遇到了在此等候的妖兽。 这是一匹银色毛发的巨狼，能有三米多高，趴在雪地中就好似一个大一点的雪堆，不注意看压根看不出来。 巨狼的爪子指向右边的路口，呜呜咽咽发出低吼，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云天锋几人也听不懂，便只是利落抱拳谢过，冲向了右边道路。 巨狼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有些发愁，它想说，周边的小妖们其实看到了两队车马先后经过，分别一左一右，只不过右边的是最先的一队，左侧的那一队则落后了半个多时辰。 但…… 罢了罢了，回家睡觉去，反正路也指了，这大冬天的加班也真是烦死个妖，也不知道重新冬眠一次还来不来得及。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零六章 乱雨飞花与红尘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当云夏王朝已经风雪漫天，长剑门这边才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 唰！唰！ 百丈高的天空中，虚空突然扭曲了一下，紧接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便凭空出现。 两人都是高束的单马尾，一人全身黑袍，面容俊俏，眸若星辰，是个美男子。 另一人一身白袍，精致的腰带紧紧束缚着纤纤细腰，胸脯微挺，眉若柳叶，眼若琥珀琉璃，极为灵动，是个美人。 刚刚出现的两人身形忽然闪烁，下一瞬就出现在了长剑门祖庭的长剑峰前，紧接着又是闪烁，再出现已经是在山峰内隐藏的一座巨大宫殿前。 宫殿中，黑白两色的光芒笼罩的混沌之光内，一道眸子缓缓睁开，而随着其目光注视，大殿的大门也缓慢打开。 两道身影速度极快，拉出了一条直线般的连串残影，来到殿厅正中，同时单膝跪地。 “属下乱雨参见公子。”黑衣男子高声道。 “属下飞花参见公子。”白衣女子也高声道。 混沌光中，殷显眉头微皱，略带不喜：“你二人可比计划的早来了不少。” 乱雨和飞花对视一眼，同时低垂头颅，乱雨双手抱拳高举，恭敬道：“启禀公子，轮回殿使者出现，属下二人不得不提前赶来。” “轮回殿使者？出了何事？”殷显面色一沉。 乱雨答道：“使者让属下转告公子，秋收的日子恐怕不足千年了，同时还告知了属下三则消息。” “不足千年？怎么会这么快？”殷显猛地一下站起身来，面色阴晴不定，似乎这则转告让他的心底起了极大的波澜，只是很快，他便将思绪压下，问道：“什么消息？” 乱雨恭敬回答：“使者说煜州要起风了，暗潮正在汹涌，公子是轮回殿在煜州的唯一成员，最近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尽量不要冒头，静待时机。” “起风了？有暗潮？使者没说清楚吗？”殷显挑眉问道。 乱雨摇头，继续道：“使者还说，轮回殿另外九位公子怀疑兽皇宫极大可能已经暗中加入了新世界，说是让公子去查一查。” “新世界么？兽皇宫的人胆子还真大。”殷显点头，面露不喜，冲那跪地的女子道：“飞花，此事交由你去查探，一旦有了确凿证据，务必第一时间告知本公子。” “尊公子令。”飞花点头，身形如白色的青烟瞬间在微风中消散不见。 乱雨继续道：“最后一则消息，兽皇宫的狼王百里奇疑似去了云夏王朝，可能是要继续追杀昆仑弟子，也可能是有其他目的。” “百里奇……”殷显面色微沉，皱眉思量起来。 乱雨小心翼翼抬头：“公子，属下不解，昆仑没了就是没了，即便还幸存了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那百里奇为何对其穷追不舍？值得吗？还是说那昆仑弟子身上有什么值得百里奇煞费苦心的秘密？” 殷显冷哼一声，有些不满道：“乱雨，你一直很聪明，但这件事情上你却犯了一个大错。” “请公子明示。”乱雨立刻低头，诚惶诚恐。 殷显寒声道：“你总是站在高位俯瞰这个世界，很多事情你自然不会发现内里乾坤，不是你傻，而是你习惯了高高在上，因而出现了视角盲区，得改。” 乱雨若有所思，不敢应答。 殷显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挥手道：“你亲自去云夏王朝一趟，看看那百里奇究竟想做什么，如果兽皇宫真的加入了新世界，那百里奇此番作为可就值得你亲自盯着了。” 乱雨点头起身，临走前犹豫问道：“公子，若是遇到那百里奇要杀昆仑弟子，属下是救还是不救？” 殷显微微沉默，片刻后道：“真要到了那种关头，若是你明白了本公子看中昆仑弟子的原因，你便救，若是没有弄明白，便不救，本公子愿意用一个昆仑弟子的命来换你的幡然醒悟。” …… 白绫挂满家家户户的村落位于一座高山的半山腰上，而这座高山却在不久前被人一剑劈塌了半边，成为了惊人的断崖。 绿色的花朵仅有指甲大小，成片成片从灰蒙蒙的云端飞舞而下，顺着断崖飘落，直到靠近地面，有轻柔的旋风扫过，所有的绿色花朵飘舞环绕，成千上万，在风中逐渐化作了一名身穿绿裙的女子。 如果星月谷的谷主在这里一定会吓得魂不附体。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月前一巴掌几乎打碎了半个星月谷的神秘女修。 女子不仅裙子是绿色的，就连发簪和手中的碧玉长剑也是绿色，乍一看去，好似傲立在寒冬的春日嫩芽，充满朝气。 在女子的身前是一具曾经被风雪掩埋的尸体，这尸体一分两半，周身遍布钢针般的棕色毛发，双手更如狼爪，尖嘴獠牙甚至可怖。 女子围绕着羿寒的尸体转了两圈，黛眉微蹙，眼中露出丝丝缕缕煞气，喃喃自语道：“是被强行拔高的修为，尸体中残留着魔兽的血液气息，并非是狼王百里奇自身的血气加持，真是恶心，好好一个人，竟心甘情愿接受了这种用魔兽尸体改造自身的手术。” 在世人眼中，贵贱分明，就如人和畜生。 而在这个基础上，人们眼中的魔兽更是连畜生都不如，甚至若是非要在魔兽和蛆虫里选一个更具好感的，那也一定是蛆虫。 也正是因此，当女子看到眼前这幕才会觉得发自内心的恶心。 “嗯？” 忽然，正在嘀咕的女子猛地抬起头来，眸中绽放精光，身形顿时化作绿色飞花飘扬而起，眨眼间便跨越了数百里山河，落在了一座矮峰的封顶，重新显现出来身形。 而在这座山峰下的前方则是一个被冰冻的湖泊，其上一场血战此刻已经到了尾声。 上百名身披银白盔甲的士兵少有负伤，显然这场战斗对他们而言如砍瓜切菜，没多少挑战难度。 而在湖泊最中心，一名同样身穿银白色盔甲的男子正舔舐着自己手中长剑上的鲜血，在其身体两旁，赫然躺着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是这支队伍的掌旗，另一个则是已经狼化的羿书，死不瞑目的羿书。 “又是一个，看来不是个例，兽皇宫这番作为看来已经洗脱不了嫌疑了。”女子遥遥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眼中寒气更浓，随手掐诀，祭出一把传信飞剑。 女子悄然转身离开，隐约可见其佩剑缠着剑穗的玉佩上隐约可见‘红尘’二字。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零七章 诡异的城池 云天锋一行人快马加鞭，终究是在当日黄昏再次发现了车队行进的踪迹，依旧对王小六充满担忧之余也勉强松了口气。 最怕的是彻底跟丢。 “小疯子，前面发现一座城池，所有的踪迹都朝着那边去了。” 空间门户打开，双马尾的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 “辛苦江姑娘了。”云天锋微笑道。 江初瑶摇摇头，两根辫子左摇右晃：“瞎客气，本姑娘是想通过不断熟悉尽可能早些掌握幽蝶的能力，给你当探子只是顺带，再说找王小六本来也是我们大伙一起的事情。” 云天锋只是微笑，这话可不好答。 虽说女孩子的心思都比较难猜，但江初瑶这太明显了，是在慕容雨一剑劈碎半座山之后才突然出现的勤奋，傻子都看得出来她不想被慕容雨给比下去。 云天锋内心明了，江初瑶的强项在身法上，这一点是慕容雨比不过的，慕容雨比江初瑶强的是【琉璃霸体】，两者之间并不适合进行类比来判断谁强谁弱。 但知道归知道，这话云天锋可不会说出来，难得江初瑶认真修炼，乐见其成。 “奇怪了，这里怎么会有一座城？” 当众人向着远方的城池飞奔而去，云明雪却高高皱起了眉头，低声自语。 “云小姐？”王泉靠得近，耳朵也灵，有些疑惑看了过去。 云明雪一手紧紧握着缰绳，偏头对众人解释道：“我之前说过，我出身于云帅府，作为这样的家世，我从小便被要求熟读云夏王朝各种地理书籍，云夏王朝的地图我闭着眼睛都能默画出来，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在靠近王都千里范围的地方有这样一座城池。” “难道是山河帮的老巢？”慕容雨若有所思。 云天锋目光远眺前方在晚霞中灰暗深沉的古城，道：“你们仔细看，这座城池的城墙很是古老，包括建材和城池的整体框架风格都和我们一路遇到的云夏王朝当代城池不同，有岁月的气息，不是新建，至于是不是山河帮的老巢我们稍后小心一些进城便知。” 随着逐渐靠近，天边越发昏暗，好似太阳也都躲了起来，在远远避开此处。 “奇怪了，你们注意看地上。”江初瑶忽然大声喊道。 众人疑惑，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在来的路上，到处都是风雪，可偏偏靠近这座古城后，似乎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分界点，将风雪隔离了出去，使得城池外约五六里处出现了一条明显的分界线，里面都是干燥的泥土，一片雪花都看不到。 伴随着夜晚的冷风轻轻拂过，江初瑶又打了个激灵，双肩一缩，神色紧张道：“这座城可能有古怪，还隔着这么远我就感觉阴森森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在心里滋生。” 众人闻言，神色皆是凝重了许多。 慕容雨道：“我只是感觉有些不安，缘由不知。” 王泉和云明雪则差不多，只是觉得冷，很怪异的冷，不是冷在肉身，而是冷在心灵。 “城墙上没有士兵守卫，城门大开，也不见任何岗哨，只有一块石碑立在城门外，我们去看看。”云天锋提醒众人打起精神警惕一些，率先翻身下马走向石碑。 石碑是一种不知名的石料雕刻而成，整个面板上好似雕刻了一头奇怪的凶兽，云天锋欲要细细分辨，但上面很多地方都已经磨损严重，看不真切，唯有深深刻在上面的一些文字还能清晰辨认。 “这是什么字？不是云夏王朝的文字，也不像煜州通用的文字。”云明雪雪白的脖颈微微仰起，目光扫过石碑后更加疑惑。 而比起云明雪，在识字这一块上，王泉、慕容雨和江初瑶就差多了，自然也不认识。 “一种很古老的文字，在昆仑时师尊有教过，具体是什么年代的我忘了。”云天锋一开始只是觉得字体眼熟，仔细回想后终于想了起来。 “上面说了什么？”众人都好奇看着云天锋。 “是入城须知。”云天锋将文字辨认后神色更加凝重了。 石碑上雕刻的明显是给外来者观看的城池规矩，但其内容却让人摸不着头脑，有些神神道道的感觉。 “第一，入城后夜晚不得点灯，且在每日子时前必须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入睡，直到天亮才准冒头。” “第二，城内禁止提及任何与狗相关的话题，包括狼也不能提，若是在城中遇到狗或者狼，必须站在原地等其离开，否则视为大不敬，轻则逐出城池，重则天罚轰杀。” “第三，城内仅城东与城西分别有一座客栈，外来者一旦入城，需直接进入最近的客栈，入住免费，不允许在离开客栈和与任何当地人交流。” “第四，无论本城居民还是外来者，但凡在城内发生死亡，决不允许下葬，必须立刻焚烧成灰，且将骨灰带出城去扔得越远越好。” “第五，所有外来者不允许在城内逗留超过十二个时辰，否则后果自负。” 一共也就五条，众人看一遍就记下了，但内心深处则滋生了更多的疑惑。 “这座城很古怪，但我们现在别无选择，入城后尽量遵守规则，避免节外生枝，明日一早继续赶路，营救王小六。”最年长的王泉提醒众人。 穿过古老且遍布蛛网的巨大城门便是城内的主干道，地面铺就满了黑色的石砖，四周所有的建筑似乎也是同类材料，乌漆嘛黑一片，第一眼看去就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太舒适的感觉。 江初瑶已经不敢继续在次空间穿梭了，和慕容雨两人彼此挽着胳膊，紧紧跟在云天锋身后。 “一个人都见不到，整座城池安静的针落可闻。”王泉嘀咕。 江初瑶和慕容雨更紧张了。 云明雪故作镇定，双目微眯，哪怕到了现在，她也还在纠结，这座城明明位于云夏王朝，为何没有任何记载？ “前面有建筑看起来略微有些高，三楼窗户外还挂着招牌，应该就是西城区的客栈了，我们赶紧过去。” 本就内心紧张的三名女子脚步瞬间加快，云天锋和王泉也不甘落后，很快几人便来到了客栈楼下。 客栈的大门是打开的，里面漆黑一片，即便是武者的视线也只能看得很模糊。 “没有客人，没有掌柜，只有一个钥匙架子。” 在入口柜台处的钥匙架子上挂满了钥匙，每个钥匙下面都有铭牌，写着房号和楼层以及房间规格。 “我们今晚真的要在这里住吗？”江初瑶用气声问道。 “恐怕由不得我们。”云天锋苦笑一声，取下了两把相连的钥匙后转身看向街道方向。 众人回头，这才发现，客栈的门居然不知何时已经合拢，期间没有半点声响，饶是几人的境界高深也没有察觉丝毫。 “既来之则安之。”云天锋宽慰众人，这里虽然阴森，但是比起昆仑山里封印的那些魔窟算不得什么。 房间在二楼，是相连的，床铺很是宽大，一张床上睡三四个人也只是稍显拥挤。 云天锋自储物戒指中取出来几套被褥递给云明雪：“云姑娘，出门在外大意不得，既然城内规则要将脑袋埋在被子里睡觉，那还是用我们自己的安心一些，这些都是买来以后从未用过的，你们三个女孩子睡一间，我和王泉大哥睡隔壁，有什么事情随时招呼便是。” “你们也要小心。”云明雪接过被褥，看着云天锋和王泉的出了房间并带上了门，这才手忙脚乱随便将被褥一铺，三个女子一窝蜂就钻了进去，若是有人在房间里定然会发现，被子居然在抖。 而在隔壁，云天锋与王泉也纷纷躺下，两人背对背略微拉开了一些距离，脑袋埋在被子中，但被子留了很大的缝隙用来透气，鞋都没脱，并且纷纷持着兵器，说是睡觉，实则谁都没有闭眼，不敢真的睡去。 “刚看到那入城守则的时候，我还觉得是故弄玄虚，可进了城，我整个人都方了，这么诡异的城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安静的房间里，被子里传来王泉瓮声瓮气的声音。 “是啊，很诡异的一座城。”云天锋嘀咕，心中却在回忆每个细节。 云天锋扪心自问，若非入城之后诡异更甚，恐怕任何修行者和武者都不会将那规则放在眼里，也就是这城内这般景象，才让他们这些人下意识地遵循了城中规矩，这是对还是不对？ 通常情况下，安静的环境中，若是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声响则会让大多数人产生恐惧的情绪。 但在这里，过于安静的夜晚却更加让人心慌，这种安静并非常规意义上的安静。 听不到风声，听不到任何其他动静，人在城中行走也听不到脚步声，甚至若非开口说话，哪怕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个人也都听不到彼此的呼吸。 “不管如何，保持警惕，等到天亮之后就赶紧离开，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总觉得不安。”子时一过，云天锋的心态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在子时之后，来自修行者天生的直觉让他充满不安。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零八章客栈惊魂、半死不活城 云天锋尝试着将自己的灵识释放出来，想要做到脑袋在被子里，可目光却在整个房间甚至整个客栈的程度。 可刚有所动作，云天锋又不得不立刻停下。 他发现，自己的灵魂意识一旦离开身体，瞬间就会感受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恶意。 这恶意无形，可却充斥在整个城池中，无处不在，浩大可怕。 他有预感，若是自己将灵魂意识收回的速度稍微慢些，很可能就会发生自己无法想象的厄运。 与此同时，身为第四境武夫巅峰的王泉亦有所感，他虽做不到如云天锋的灵识那种程度，却能极致的将自身的感知放大。 这一点是云天锋也做不到的，受限于境界突破时间较短，经验不足。 “公子，我感觉楼下客栈周围有数不清的人正在聚集，围拢着整座客栈，可我依旧听不到半点脚步声，不知是不是错觉。”王泉已经不再随便开口，而是改用了传音入秘的方式。 随着他话语声落下，似乎是这座城为了回应或者其他，客栈里漆黑的走廊上开始零星出现哒哒哒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一开始很少，但随着时间推移，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多，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有数十上百人正在客栈走廊上溜达。 “公子，你听到了吗，越来越多了，而且只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和心跳的声音。”王泉汗毛倒竖，紧张到了头皮发麻，太诡异了。 云天锋脑袋依旧埋在被子里，他并不信这世上有鬼，师尊曾经说过，最初古人开始修行就是为了寻找世间的真理，修行路亦是真理路，这是对天地的一种探寻，而人间所谓的鬼魂一说，则不在这个范畴。 按照修行界的说法，人的死亡是以灵魂和肉身的分离为显著特征，但亡魂却并非鬼魂，是两码事。 可是现在，屋外的动静就算是他也能清晰感受到，若非是鬼，人怎能做到没有呼吸和心跳还行动自如？ 隔壁房间，三个女人在被子中抱作一团，哪怕白天有天大的武力，这一刻也都在忐忑不安，无比害怕。 但不管如何，两个房间中的人都不会太过冒失，牢记着城外石碑上的规则，不去违背，都在静观其变。 此刻若是有人能够从天空俯瞰整座古城，则会震撼发现，夜幕之中，整个古城内但凡是有人居住的房屋都打开了门，所有的居民都如幽灵一般向着城东和城西两间不同的客栈围拢过去，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 同一时间，城内另一个方向的客栈，超过一半的房间都住进了旅客，他们是羿觉亲自押送的山河帮祭品。 此刻，其中一个房间，宽敞的床上躺着两名男子，脑袋都在被子外面正常睡觉，却被走廊的声音惊醒。 他们都是一直被看管关押在车厢内的囚犯，并不曾见过入城处的石碑，也没人告知他们这里的规则，此刻已经犯了忌讳。 “什么人在外面鬼鬼祟祟，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其中一名男子壮着胆子大声喝问，另一名男子则悄然起身，随手抄起床边的木凳子来到门后，双目死死盯着客房的房门，只要有人敢在这时候推门而入，他手里的凳子将会不管不顾地招呼上去。 却在此时，当喝问声刚停，屋外所有的脚步声瞬间消失，顷刻间整座客栈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床上的男子惊疑不定，冲着门后拿着木凳子的男人轻声呼唤，想问问对方什么情况，可是任凭他喊了好几声，黑暗中都没有任何回应。 他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翻身下床，亦步亦趋摸着黑走向门后，又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借助微弱的火光，却只看到门后一个木凳子孤零零倒在地上，至于和自己同住一个房间的那人却早已经不知所踪。 “咕噜” 男人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双手双脚都开始抖了起来，他将耳朵贴在门上，却什么都听不到，他吓坏了，想了想，赶紧转身向着床铺走去，或许只有裹上被子才能给他带来些许的安全感。 可显然，于他而言，这更加致命。 那些诡异的动静虽然在屋外走廊里消失，却重新出现在了他的床底下。 给他的感觉，好像自己的床下边藏着许多正在缓慢爬行的人，这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强烈的恐惧袭来，笼罩着他的内心，火折子上的光是此刻他唯一的依仗和勇气，但却也在忽然之间，熄灭了。 他吓坏了，双手死死抓着被子，紧闭着眼睛，可这下更糟了，当眼睛闭上以后，他却听到整个房间里都有人在走动，就靠近他的床边，很近，很近。 甚至他还感觉了冰冷的呼吸吹在自己的脸庞上，各种可怕的场景出现在他的想象之中，越想越怕，藏在被子里的裤子都湿了。 精神紧绷到了极点的男人终于忍受不住，发出了‘啊’的一声尖叫。 可他的尖叫却没有在客栈里传荡，反而是出现在了城池某一处居民区的小屋里。 紧接着，原本紧闭房门的小屋门户被人从里面打开，原本在客栈中被吓坏了的男人脚不沾地飘了出来，他双目无神，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似是有冥冥之中的指引，让他向着最近的一个客栈缓缓飘去。 类似的一幕幕出现在山河帮入住的客栈大多数房间，里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凭空消失，然后成为了城里的原住民，成为了另一种诡异。 唯有山河帮的帮众，一早就得到了叮嘱，都按照规则将自己脑袋埋在被子里，不管天大的动静就是不冒头，避免了遭受厄运。 这是无比难捱的一夜，等到清晨，天空蒙蒙亮，游荡在城中的幽灵们先是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居所，而后又如同正常人一般，眼神依旧麻木，却比夜晚多了一点点的灵动，勉强像个活人，开始有呼吸，有心跳，推门而出，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城西客栈，云天锋五人站在客栈外的街道上，感觉和刚来的时候全然不同。 昨夜入城时，这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可是此刻，却无比喧闹。 客栈对面的一个小屋子里传出来打铁的声音，众人小心看去，里面是一个络腮胡的老头，面无表情，正在煅炉上捶打着一块发黑的铁坨，每一次落锤都发出‘砰砰’的声响，伴随着火花，老头好似不知疲惫，始终都在以均匀的速度进行着捶打。 铁匠铺的旁边是一家早餐铺子，此刻已经开张，卖的似乎是包子馒头，但当蒸屉被解开，里面却是冒着黑色烟雾的奇怪玩意，却有附近的居民麻木地走过去，一人拿起一个三两口吞下，也不见付钱，径直就离开了。 “怎么感觉白天比夜晚还更恐怖了？” 平常胆大包天的江初瑶和慕容雨都紧缩着身子，小脸蛋煞白。 昨夜里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睡着，都是精神紧绷，提心吊胆，而到了白天，看到的却更加匪夷所思。 如此刻，云天锋的视线中有一口长满了黑色苔类植物的古井，边上站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居民，那人手里是一个破烂的木桶，一次又一次扔进水井，而后拉着绳子提出来，黑色的液体顺着木桶的破口流淌在地上，又化作黑烟蒸发，那人瞧着桶里还是空空如也，便又再次将木桶扔到井里，循环往复，不知疲倦，如死循环。 “你们看那个人。” 忽然，王泉开口，指向街道另一头方向。 众人顺着看去，那边街口和这边其实没什么两样，也都是一些似乎还活着，但似乎又死了的居民在按照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轨迹在活动。 江初瑶和慕容雨一脸疑惑，看不出来王泉的意思，就更紧张了。 云明雪和云天锋则眉头同时一皱，加上王泉，三人对视一眼，便带着慕容雨和江初瑶一起牵着马儿向前迈步靠近过去。 王泉说的是一名打扮像是庄稼汉的男人，此刻这男人正在快步行走，似乎行色匆匆，但是脚不沾地，面无表情，双目无神，和其他的居民状态差别不大。 江初瑶疑惑：“王大哥，这个人怎么了？” “这个人的衣着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仔细看，他身上穿的是云夏王朝百姓里常见的布料和款式，而城里其他人都是一身黑。” 回答江初瑶的并不是王泉，而是云天锋。 “这人很可能就是和王小六一样被山河帮抓走的百姓，也就是所谓的祭品，我们跟上他，说不定有线索。” 到了这会儿，追了王小六一路的众人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对城池的诡异和紧张消散大半，就那么光明正大跟在庄稼汉的身后，逐渐向着古城的中心区域靠近过去。 “又有好几个穿着云夏王朝百姓衣物的人出现了，和庄稼汉的方向一致，都是去同一个地方。” 这一次，就连慕容雨都发现了不对，穿着明显不同的人接连从不同的区域出现，粗略一数，已经有七八十人之多。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零九章 白天比夜晚更可怕 云天锋几人来到古城中心区域，在这里发现了一座巨大的雕像。 这雕像不知是何年代雕刻而成，如今多少有些残破，使得详细模样看不出来，但即便如此，一眼看去，哪怕如王泉这样的高手也都会在一瞬间感到紧张，隐隐有着可怕的压迫感。 “那些人都是冲着这个雕像来的。” 云天锋环顾四周，发现那些疑似云夏王朝百姓的人来到这里后就都不再走动了，一个个干杵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很快过去了两个时辰，等到了正午，变化终于发生。 伫立在古城中心的雕像上升腾起了黑光，随后这雕像逐渐缩小，最终竟然化作了一名身披黑袍的老者。 随着老者的出现，那些聚集在这里的百姓开始有秩序地排着队，挨个上前。 也看不出来黑袍老者一些稀奇古怪的动作代表什么意义，像是某种古老的祭舞，动作张扬大气，透着古风，每跳完一遍，黑袍老者的右手手指指尖就会出现一滴黑色的古怪液体。 “你们看……” 在云天锋几人的惊讶中，老者指尖的黑色液体点在了排在最前面的庄稼汉额头。 下一瞬，这黑色的液体便化作了如水墨般的黑烟流淌，像是黑色的浓雾，在顷刻间将庄稼汉包裹起来，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黑烟便消散不见，而那庄稼汉则完全变了模样。 他身上原本的云夏王朝百姓布料衣物都不见了，反而变成了和城内其他居民一样的黑色短衫和黑裙。 这更像是一种特殊的仪式，庄稼汉走开，另一个上前，黑袍老者再跳一次祭舞…… “浑蛋，你这老头，究竟在对我云夏王朝的子民做什么？” 一直沉默的云明雪情绪爆发了，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指着那黑袍老者便出声质问，同时其自身的武道真气也如风暴一般释放出来，杀气凛然。 不好！ 云天锋和王泉四目相对，他们都被云明雪这番举动惊到了。 两人都记得，城池规则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任何外来者都不允许和城内的居民交谈，这是被禁止的。 显然，云明雪此刻已经违反了这条禁制。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座古城在这一瞬间像是陷入了时间静止，可紧接着，就在下一瞬。 ‘哗’ 全城中，无论在任何方位的原住民都同时停下了自身动作，然后猛地就扭头看向了云明雪所在的方位。 成百上千道目光同时注视过来，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都死死钉在云明雪身上。 城中心，黑袍老者缓缓抬头，当目光落在云明雪身上，他忽然咧嘴露出了瘆人的笑容。 全程的居民都在一刹那间冲了出来，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向着云明雪张牙舞爪冲了过去。 最靠近云明雪的一个原住民在三米开外的地方一个跳跃而起，如猎豹一般就扑向了云明雪。 这一切变故发生的太快了，快到让众人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只能仓促应对。 云明雪手里长剑向着天空轻轻一斩，剑光如水银泻地，那飞扑而来的原著名立刻就被一分两半，啪嗒声中砸落在云明雪的脚边不远处。 “管你们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这里是云夏王朝，不是你们作妖的地方，我云明雪身为云帅府之人，岂能由着你们胡作非为残害百姓，今日就在这里斩妖除……” 云明雪怒气冲冲，可她内心的话语还没完全说完，眼前却发生了她无论如何都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是倒在她脚边的两半尸体，此刻竟然化作漆黑的浓水，然后流淌融合，再重新化为了完整的躯体，从地上猛地抬头，露出狰狞的笑容，紧接着就是一个飞扑。 云明雪哪里见过这样诡异的场景，顿时间吓得花容失色，甚至都忘了反击。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的剑光横扫过来，再一次将那原著名劈成数半，温暖有力的手掌一把抓住了云明雪的手腕一扯就将云明雪拉到了半边。 “上马，先出城再说！” 云天锋大声提醒众人，此刻四周，密密麻麻的原住民越来越多，若是再不走，等会儿可就走不了了。 江初瑶和慕容雨已经翻身上马，王泉松开拉着云明雪的手，目光和云明雪对视着，那是无声的询问。 云明雪银牙一咬，冲着王泉点点头：“我明白的，先离开这里再说。” 云明雪并不是傻子，她也不是单纯的莽，只不过从小到大，她潜意识虽然也会和别的女孩子一样夜里怕鬼，但实际上在她的内心深处，并不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正是因此，这座城池虽然诡异，虽然也会让她紧张，但自身本就拥有不俗本领更多她更觉得这是一种骗局，或者说阴谋。 再加上身为云夏王朝的军人，看着云夏王朝的百姓遭逢厄难，她的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从小到大云帅教导的理念让她在这时候无法做到不闻不问，这才有了那一声看似冲动的喝问。 但当被自己一剑劈成两半的尸体以那样诡异和无法理解的方式重生复活在自己的眼前，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猜错了，这里的诡异远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不太像是阴谋诡计的骗局。 如此情况之下，她不会由着性子在这里蛮干，拉着身旁的伙伴们陷入巨大的危险中。 趁着大量原住民还没有彻底形成包围，五匹快马飞速狂奔，眨眼间便冲出了数百米远。 “吼！” 随着前行，前路上的原住民越来越多，渐渐已经形成了阻碍，光凭马匹的冲撞已经无法保持速度，甚至有原住民发起了攻击。 一名身高不到一米的孩童前一秒还在前方十数米开外，下一瞬间便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吼叫，紧接着云天锋面前，那孩童纵跃而起，飞扑而来的瞬间，还在半空，却猛地一个张嘴。 难以想象，一个正常孩童的脑袋，张开嘴的瞬间，那嘴里却是漆黑一片，整张嘴更是在一瞬间变得如同小屋一般大，向着云天锋一口吞来。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一十章 逃！逃！ “滚！” 只听云天锋一声冷喝，青玄剑发出一声剑吟，剑气凝结化作一座模糊的山亭，‘当’的一声巨大撞击中和孩童张开的大嘴直接碰撞，将那孩童掀飞数十米外。 “一般的攻击对这些家伙没效果，打死了也能立刻复活，不痛不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怕还没冲出这座古城，我们就被人潮淹没了。” 王泉以【连城七掌】不断将扑过来的原住民打飞，但形势却越来越严峻，他不由说出自己的担心。 “小疯子，都说妖魔鬼怪怕雷霆，你不是会雷属性武技吗，看看能不能轰出来一条生路。”江初瑶焦急喊道。 在这座古怪的城池里，江初瑶本想钻入次空间里，借助次空间的特性为众人撕开一条口子，可最终发现，这座古城中的次空间门户根本打不开，这让她无比着急。 “我试试！” 云天锋深吸一口气，看着前方如潮水般的人潮，右手捏剑指，遥控青玄剑直冲苍穹，轰隆声中，乌云密布，紧接着青玄剑带着璀璨的雷霆剑光呼啸而下，宛若从天上引下来一挂雷霆瀑布，顺着前路轰隆炸开。 【奔雷剑技】第一式【轰雷】！ 在雷霆轰击中，一个个原住民的身体开始化作黑烟飘散，一个临时的包围缺口出现，众人快马加鞭一冲而过。 而随着雷霆的消散，那些在城中飘荡的黑气重新聚拢，只是这个过程比之前更加缓慢，云天锋只是匆匆一瞥便能确定，雷霆或许有效，但却无法做到诛杀，只不过是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可以拖延被雷霆剑光轰杀之人复活的速度而已。 一路冲刺，眼看就要冲到城门口，云天锋骤然间瞳孔一缩。 在东城门的城门下，一块地面的石砖被顶开，一只干枯腐朽的手从地面伸出，而后用力一撑，紧接着一个同样腐朽的身体便从地面钻了出来，身上还冒着黑气，背着一柄大刀，即便是站着也在摇摇晃晃，好像是刚睡醒的人一般。 下一瞬，这人突然抬头，漆黑的脸上露出惨白的牙齿和笑容，腐朽的手抽出大刀后迎着云天锋等人的队伍便是一刀轰然劈下。 “轰隆”一声，磅礴的刀气长达百丈呈现如墨的漆黑，仿佛要将现实世界一刀两断。 “破山斩！” 关键时刻，慕容雨一声炸吼如雷霆轰鸣，其纤细的身子自马背上一跃而起，就是一个凶猛的跳劈。 青色的琉璃光芒缠绕着慕容雨周身，是青琉璃色的‘半霸醒’状态，重剑【重楼】轰出的可怕剑光就好似从天边接引而下的云山，蛮横无理地对撞了过去。 这一剑比之当初劈断半座山峰的一剑有所不如，但其威力已经摸到了武道第五境的门槛，不容小觑。 黑色的刀光被摧枯拉朽般地撞碎，那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腐朽身影也在这倒云山剑气中重新化为了黑色烟雾。 众人自城门下一冲而过，出了古城。 “还在追，而且人群中好像出现了一些麻烦的家伙，比先前城门口拦路的那家伙气息还要更强。” 江初瑶一手扶着一剑过后略显虚弱的慕容雨，让其不至于掉落马背，另一边还不忘回头看看，却没想到冲出了城却还谈不上安全。 “假若说这座城里的人都是死人，那先前城门口那家伙活着的时候至少也是第四境巅峰，如今死而复生，比之生前虽然有所不如，却也不差太多，遇到一个还拦不住我们，可若是出现更多就麻烦了。” 云天锋也关注着后面的情况，眉头高高皱着，飞速思索应对方案。 “那些普通的原住民好像不敢出城，而从城内追杀出来的却一个个都不简单，最弱的气息都堪比第三境的武者，甚至我隐约感觉到城中还有更加可怕的气息在缓慢复苏，说不定是第五境，甚至……第六境！” 王泉出身龙隐山庄，见多识广，虽不清楚这座古城底细，但并不妨碍他根据已经发生的事情做出一些判断。 “第五境和第六境？开什么玩笑？” 江初瑶被王泉吓得发毛，第四境她还有信心单挑厮杀，第五境那就已经不是她能对付的了。 无论是修仙者还是武者，第五境和第四境都是一道天堑，中间的差距天上地下。 别看慕容雨和云天锋在极致爆发之下都能释放出相当于第五境初期的杀力，但这只是说杀力达到了那个门槛的最低限度而已，并不是说他们的战斗力就能堪比第五境。 毫不客气说，就算是最弱的第五境出现在这里，也大概率能留下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因而，容不得江初瑶不害怕。 “江家妹子，你也觉得这个玩笑不好笑对吧！”王泉苦中作乐，又笑着安慰：“其实我也觉得不好笑，不过别担心，目前冲出城来的最强气息也就相当于第四境，而且不一定能追上我们。” “他们来了，速度好快，比我们的马更快！” 王泉刚说完，云明雪便发出警告提醒。 云天锋扭头一看，立刻做出决断：“下马，展开最快身法，那些死人远不如活着的时候灵活，追不上我们。” 一行人都不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每一个都暗藏绝技，而且离开古城后，江初瑶忽然发现自己对次空间的感应又出现了，虽然微弱，但随着离开古城，这感应在逐渐恢复，这让她的速度得到了一个加成，快如幻影。 云明雪则是双袖挥舞，长袖中宛若吞吐出了云霞，让得她的速度提升到一个极限，缥缈灵动，紧追着江初瑶的身后不被落下。 “小姐……”王泉有些担忧看向云天锋。 “没事，我背着她。”云天锋宽慰一句，将虚弱的慕容雨背在背上，而后迈开【千绝步】，速度竟然比江初瑶还快。 王泉顿时傻眼，扭头一看，身后已经没有了别人，他是最后一个。 “刀！” 没了后顾之忧，年纪最为年长的王泉一声冷喝，长刀出鞘，在一瞬间与其自身气息融合在一起，人刀合一，破空而去。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一十一章正道还是魔道 云夏王朝都城云夏城。 皑皑白雪就好似一张从天而降的银色毯子覆盖在整个云夏城，从百姓的房房屋到纵横交错的街道，一直延伸到最中心处巍峨的皇室宫殿，都是白茫茫的柔软一片。 视角自天空坠落向了巍峨宏大的皇宫，随后突然一个折转，落到了皇宫不远处的一座巨大庄园。 这座庄园的主人是云夏王朝当朝一名三品官员陈栩的府邸，里面一大早就有不少的家丁和护卫在活动着，陈栩本身则已经收拾好了着装，乘坐着一辆马车向着工部的衙门而去。 端坐在车厢内，年近花甲的陈栩闭目养神，从容且平静。 今日的早朝陈栩不需要参与，他只需要按例准时到工部点卯，然后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成堆的各地折子里进行审批和筛选。 一些不大不小的他自己便有权利进行批注，而问题严重一些的，则需要挑选出来等到朝会结束后交给工部尚书亲自定夺。 而随着陈栩马车渐行渐远，陈府后门方向又有另外两辆马车驶来，车上共下来两人，在车辆安稳停靠后被自陈府中走出的大公子亲自迎接进入了陈府后院。 大公子只是礼貌恭敬地招呼了一下，随后命人送来茶点，他自己便自顾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后院有一座三层高的小竹楼，也不知建造了多久，一眼扫去，竹料都还是碧绿的，半点没有泛黄的迹象，充满着朝气活力，尤其一些拐角的区域还有少量的竹叶枝条被积雪压弯了腰，使得竹楼本身便多了一些意境。 红尘木打造的案几两头微翘，其上左侧堆着一些竹简和纸质书册，中间平铺着一张长长的宣纸，在右侧则是泛着墨香的砚台和笔架。 刚刚到来的一名黑衣青年走到案几一侧一甩长袍顺势坐下，而后目光微挑，带着笑意冲着另一人道：“坐，不用客气。” 羿觉不言不语，又过去数秒，才皱着眉头坐下，眉目间若有所思。 黑衣青年不难猜到羿觉的心思，但也没有点破，只是似笑非笑随手拿起一本书来，书册微卷，他另一只手以手肘撑在案几上，静静看书。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图谋云夏王朝的江山？亦或是其他不为人知的某种阴谋？” 终于，羿觉还是受不了这种安静，率先开口。 “哟，这口气，看来我们未来的皇帝陛下有些不高兴了。”黑衣男子扭头漫不经心扫了羿觉一眼，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籍，慢吞吞道：“也是，这皇帝迟早是你的，而你现在发现王朝的官员竟然在为我们服务，不高兴也正常。”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羿觉目光微冷。 黑衣男子咂着嘴摇着头将手中书籍放下，有些失望道：“羿觉，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沉不住气，这可对不住你天骄的名头，也对不住你追日宗少宗主的身份，我不知道义父为什么会选择和你合作，但合作分很多种，以你手里现如今拥有的牌面，好像还不够资格用这般语气与我提出质问。” “追日宗乃是名门正派仙道宗门，我羿觉更是正道骄子，而你们山河帮不过是一群躲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过街老鼠，即便是你们依附的兽皇宫亦是臭名昭著的魔道宗门，所以，别拿你们的规矩来跟我说道。”羿觉挑眉冷道。 “嚯？”黑衣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羿觉啊羿觉，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名门正道，哈哈哈哈，一个在身体里装了魔兽灵魂改造的第二丹田的名门正道，哈哈哈哈……” 羿觉阴沉着脸不言不语，直至他情绪到达了顶点就要爆发的时候，黑衣男子的笑声也戛然而止，转而又变得一脸严肃认真起来“行吧，看在合作的份上，给你问三个问题的机会，问完了你就该去皇宫见你那相好的表妹准备你的登基大典去了。” 羿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着自己越来越容易暴躁的情绪，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提问。 “那座奇怪的城是怎么回事？我对云夏王朝的地图也算了解，却从不知道王都附近还有这样的一座城，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我的三位师弟如今又在哪里？” 黑衣青年啧了一声，放松身体懒散撑靠在地上，竖起手指依次回答羿觉的问题。 “第一，你问的那座城具体什么来头我也不知道，但我听义父说过，那座城总是环绕着云夏城出现和消失，每一次都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中的一处出现，至于更多，无可奉告，你若是真想知道，可以去问义父。” “第二，最近三天刚好是那座城出现的时间段，所以你们师兄弟四人的任务便是带着大量的活人分别前往云夏城四个方向的锚点，你是幸运的，你遇到了传说中的那座城，而你们带来的那些活人则自然而然成为了祭品，献祭给了那座城，成为了那座城的居民，而这，也可以让那座城在一定时间段内不至于又突然消失。” “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你的云夏王朝，而只是那座城，而和你合作的内容，便是你要尽早当上云夏王朝的皇帝，然后帮我们在云夏王朝境内找到另一座类似的城，仅此而已。” “第三，和你三位师弟同行的三名掌旗留在帮里的生命玉简已经碎了，至于你的三个师弟在改造后也算是实力大增，死亡的可能不是很大，但暂时确实是失踪了，帮里已经关注这件事情并且派人查探，你要是还不放心，回到宫里让你的表妹相好派人也查一查便是。” …… “妈耶，总算跑出来了，那些家伙吓死人了！” 扎着双马尾的妙龄少女夸张地躺在地上贪婪地吞吐着新鲜的空气，煞白的脸色依然残存余悸。 “不远处就是云夏城，又名常夏成，是我们云夏王朝的国都，如此近的距离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一座城，里面那些行尸走肉般的家伙打都打不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明雪苦恼担忧道。 身为云帅府的千金，云明雪对这件事的关注更胜过云天锋等几人。 王泉呲牙咧嘴，这会儿真的是精疲力尽，他目光遥遥看向那城池所在，心中依旧感觉到不小的压力。 尤其是那城里那逐渐复苏的气息先前让他们恐惧到了极点，也好在几人脱离了城池范围以后，那复苏的气息终于也平息了下去，像是即将被吵醒的人又重新进入了睡眠。 天知道要是让那里面的东西跑出来，自己一行五人能不能活着逃走哪怕一个。 “云双城在哪里？”云天锋则迅速恢复冷静，焦急问道。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一十二章破境 “云双城就在都城以南约三百里处，怎么了？”云明雪疑惑看向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幼许多的少年。 她到此刻都还有些恍惚，但也更觉得不可思议，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座古怪的城池所震惊，而这个年龄最小的家伙却似乎更加冷静，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必须立刻去找云王，刻不容缓！”云天锋非常严肃说道，却并不结实。 “那这座城怎么办？里面的那些云夏王朝百姓的无辜百姓怎么办？”云明雪黛眉微蹙，有些犹豫不决。 “总会有办法的！”云天锋只能如此回答。 有些事情他无法解释，因为他综合所有因素也不过是产生了一些怀疑和猜测，并不能百分百肯定，但不管如何，其中都蕴藏着巨大的风险，已经远远不是他们几个人就能解决的小麻烦，而是极可能危及到整个云夏王朝的可怕阴谋，这种事，只有云夏王朝的统治者才有能力去插足其中。 但很显然，现如今云夏王朝的那些高层都不是他们能见到的，那么唯一能与他们建立起来联系的就只有云王和云帅二人。 …… 云霞阁是一座典雅别致的阁楼别称，在整个云夏王朝都享誉盛名。 据传，每年八月十五中秋之时，整个云夏王朝的文人雅士都会来到这里，但仅有少部分才华横溢者才有机会登楼，吟诗作赋，畅谈古今。 自云夏王朝立国以来，美名流传备受追捧的诗词歌赋超过八成都是在这里产出，也因此，这里几乎成为了所有学子文士心目中的圣地。 云霞阁除了每年的八月十五，偶尔会在除夕夜开放，但其他时间这里都是私人领地，鲜有来客。 此刻，在云霞阁三楼，一间古韵生香的房间里却有很不协调的气息在疯狂滋长。 这是一名赤着上身的青年，肌肉线条分明，充满力量而不臃肿，他盘膝而坐，汹涌澎湃的真气在周身激荡，隐隐与身后一杆方天画戟产生着共鸣，兵锋之利与武夫之勇相得益彰，相互加成，气象惊人。 嗡…… 忽然间，整座阁楼都被一股由内而外的气浪扫过，阁楼四周大片林地树木摇晃，落叶纷纷。 “果然是天才呀，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突破到了武夫第五境憾地境，若是肯留在云王府便好了。” 阁楼不远处的花园里，一张石桌上摆放着棋盘和茶具，一身白衣的云王正扭头眺望阁楼方向，发出感慨。 在云王对面，身材魁梧壮硕，正值当打之年的云帅满是感慨地点头附和着。 遥想自己当年，被困在第四境足足二十年，在四十岁那年才机缘巧合之下迈入了第五境，那种辛苦还历历在目，而此刻，就在眼下，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轻而易举就突破到了第五境，自己那二十年是活到狗身上了吗？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本帅听说此人满口没一句真话，还谎称是什么飞云国的使者，王爷就这么放心大胆将他留在身边？”云帅道出心中疑惑。 云王回过头来，捏起一枚黑子，仔细注视着棋局，漫不经心道：“三叔不必担心，此人来路本王已经大致有数。” “哦？”云帅略微惊讶好奇。 云王放下一字，在棋盘一角连成了三星位，顿时心情大好，云帅如龙一般的白棋就好似突然间被掐住了尾巴，断尾已经毫无悬念，这才笑道：“这小子虽然满嘴胡话，但他身上的玉佩与本王的一模一样，彼此心中都有数，都成追随过同一个师父学艺，虽说都是不记名弟子，但也算是师兄弟的关系，靠得住。” “玉佩？师父学艺？王爷常年在云双城闭门不出，本帅从未听说过王爷有过学艺之举……”云帅更惊讶了。 “三生有幸的一次机缘巧合罢了，既然不曾被记名，自然不敢妄称那人为师尊，也不敢提及他的名讳，三叔谅解。”云王道。 云帅不问了，只是心中更加疑惑。 云王何等身份，堂堂一座王朝唯一的封王，却连那位神秘师父的名号都不敢随便提及，那到底是何等人物？ “启禀王爷，云大小姐带了一些陌生人前来拜访，说是有要事务必要亲自求见王爷。” 忽然，有侍卫神色匆匆赶来传信。 “雪儿回来了！”云帅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悬着的一颗心瞬间算是安稳了。 云王会心一笑，让侍卫前去通传带领。 很快，云王二人便看到了在侍卫带领下穿过竹林快步而来的一行人。 他们目光率先落在了那走在最前方的少年身上，只瞧见那少年一身白衣，剑眉星目，容貌俊朗，略微稚嫩的面庞上却是澄澈无比的目光，让人印象深刻。 而在少年身后的另外三人也颇为出众。 一名高束着单马尾的红衣少女，年纪不大，却好像久经沧桑，身上煞气很重。 还有双马尾的另一名少女，同样身着红装，但风格不同，都是短衣短裤，看起来颇为精炼跳脱，行走时总是按耐不住好奇心东张西望，很是古灵精怪，尤其是少女的步伐，看似简单，但总让人记不住她的脚步轨迹，端的怪异。 最后便是一名约莫接近三十岁的男子，身材壮硕，称不上虎背熊腰，行走却是龙行虎步，怀里抱着一柄被布条包裹的长刀，连刀鞘都藏起来了看不到，可偏偏那股刀修的锋芒却若隐若现，好似蛰伏的凶兽，表面上平易近人，但若是突然暴起，必定无比恐怖。 “爹，你怎么也在殿下这里？” 云明雪本来心事重重，因为那座古城的事情充满了担忧，因此来到云双城后都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去，直接就来了云王府，却不曾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平日总是不满云王的父亲出现在这里，并且好像还和云王破天荒的和谐，在一起下棋，真是奇了怪哉。 “王爷当面，你应当先对王爷行礼，再介绍介绍你的这些朋友，然后交代一下这些日子你到底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云王不怒自威，严肃起来每一句话都让云明雪心头颤动，略微惶恐紧张。 “小妹明雪参见王爷表哥。”云明雪如当头棒喝，立刻如士兵一般站得笔直，随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参见。 云王随后一挥，柔和的真气将云明雪托起，笑道：“表妹平安归来就好，这些天三叔可是担心得紧，一直愁眉苦脸的，好像本王欠了他多少钱似的，别提本王多糟心了。” 云明雪偷偷瞄了一眼自家老爹，随后赶紧转移话题：“其他事情之后慢慢再说，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刻禀告王爷。” “哦？是何事？”云王摆出严肃模样，似笑非笑开口，目光却有意无意总在云天锋身后的两个女孩身上观察，心里其实也在着急，巴不得云明雪先介绍介绍，看看这两名少女到底谁姓慕容。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一十三章云雾仙山 九天之上是罡风呼啸的生命禁区，有传说那是“老天爷”为了将人族豢养在这片大地而特意创造，就是为了防止大地上的人类走出这个世界。 也有传说，所谓九天就是笼罩在这个世界上空的九层天宇，一重天宇一重天，每一重天宇间都蕴含着无穷的大风险，越是往上，这风险越高，越可怕，但偏偏，就是这样危险的禁区却是所谓仙禽异兽和居所位面。 还有传说，所谓的九重其实是九层防护，为的是保护大地上的人类不至于受到外来的威胁，就好像蛋壳一般，除非某天人类强大到能够破壳而出，面对整片浩瀚星海，否则将永远被困在蛋壳里，做那井底之蛙。 各种各样的说法数不胜数，而在修行界的超凡者眼里，不管传说是不是真的，那都是无法触及到的可怕领域，若是真有人知道那上面到底是何风景，恐怕唯有那站在世界之巅的有限数人。 如那十大宗师中的部分强者、十大邪魔外道中的部分魔头…… 而在这些人中，毫无疑问，曾经的昆仑山主昆仑子必定是其中之一，他或许也曾见过那九重天宇之外是何等光景，但可惜，昆仑子已死。 “煜州云夏王朝的王都附近？” 当一身碧绿色长裙的清秀女子骑乘着一只仙鹤降落在一座云遮雾绕的仙山之巅，并带回来了这样的一则消息，云雾中便传来了一道略微惊讶的话语声。 这声音轻柔温婉，煞是好听，虽不见其人，却能闻声见人，让人只要听见她的话语声就能在心中映照出她模糊的投影。 “师尊，种种迹象皆已表明那兽皇宫和新世界有关，兹事体大，徒儿不敢擅作主张，请师尊指点。”绿裙女子单膝跪地宝剑恭敬朝着前方云雾深处说道。 “新世界啊，太神秘了，如果你所言属实，那到目前为止，这兽皇宫可就是仅有的线索，万不能打草惊蛇，小小一个兽皇宫算不得什么，但是绝不能将藏在新世界暗处的那些家伙惊吓躲藏起来，到时候再想追查便不容易了。” 云雾深处的存在似乎正在沉吟，思考对策，而在此时，另一侧云雾中传来脚步。 绿裙女子扭头看去，只见到不远处云雾自行分开，使得一缕阳光能够投射而下，刚好落在正缓步走出的一名白衣青年身上。 这青年面容俊朗，眼若深潭，行走间竟是风雅。 “娘，要不然让孩儿和秀儿师姐一起走一趟煜州云夏王朝如何？”青年冲着雾中请求道。 “丞师弟若是能一起过去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绿裙少女嘴角微微翘起，面容上出现若隐若现的欢喜。 仙山上的云雾翻涌起来，温婉的声音再次传出：“你二人同行也好，若是本座没有记错，当年九重天外落入人间的那尊大凶便是被昆仑子的师尊于万年前亲手斩杀于煜州境内，大凶死后尸体四分五裂散落煜州各地，云夏王朝境内或许便有其一，你二人当心中有数。” 在这一日，一向神秘的仙山中首次同时飞出了两只仙鹤，挥翅间巽风如暴，转瞬千万里。 …… “神秘古城？” 当云王和云帅一起听完云明雪以及云天锋等人的述说，两人的面色都万分凝重起来。 “你们确定，那城中有第五境和第六境强者的气息在复苏？”元帅目光灼灼带着强烈的战意看向自己的女儿。 云明雪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十分确定，但似乎那城里的所有怪物都不能离开城池太远，要不然我们恐怕都无法活着逃出。” “你们都没事吧？”云王则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都还好，除了有些疲惫外并无受伤。”云天锋答道。 云王似是松了口气，目光终于落在慕容雨身上，话语竟有些紧张道：“慕容师叔，师尊他老人家一切安好？” “啊？哈？哦！好，大哥就是受了点伤，已经药仙人爷爷去药王谷了，没事，王爷……嗯……师弟？嗯……王爷师弟不用担心。”慕容雨一惊一乍，手忙脚乱，小脸绯红，言语混乱。 来之前，无论是云天锋还是她自己都知道，慕容珏在云夏王朝有个不记名的弟子，据说还是个王爷，这事当时着实让她惊讶了几天。 但随后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也就无所谓了，可是此刻，当眼前这位一看就是高高手的一国王爷竟然叫自己师叔，慕容雨顿时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脑子都有点空白，飘飘然。 “男人婆居然也会害羞……”江初瑶小声嘀咕，瞬间就感受到了慕容雨如利剑般的眸光，耸了耸肩，缩了缩脖子，扭过头去憋着暗笑。 云天锋和王泉都在干笑着不知该怎么缓解这种气氛，实在是和云王第一次见面，也不了解，插不了口。 反观云帅和云明雪父女二人则都是惊掉了下巴，一个看起来野味十足的野蛮少女竟然是云王的师叔，这要不是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打死都不敢相信。 只是比起云明雪，云帅想得更多一些。 他敏锐地从慕容雨的话语中捕捉到了药仙人爷爷五个字。 药仙人，传说中的正道十大宗师之一，人间都是关于他的传说，数之不尽版本里唯一的共同点就都是赞扬。 在天下十州中，药仙人的药王谷可谓是煜州第一圣地，是无论修仙者还是江湖武夫都向往无比的地方，甚至是煜州正道修行界和江湖上所有人的精神支柱，就类似于昆仑在昆仑州的地位。 某种意义上来说，药仙人这样的存在就是天地间最大的巨头之一，煜州三千国度，任何一国的国主皇帝级人物在药仙人面前都如稚童般不起眼，甚至其中大多数连抬头看一眼药仙人的胆量都没有，更别说很多帝王一辈子都未必有机会能够见一次药仙人了。 就是这样的存在，竟然和云王的师尊结伴同行，一起前往药王谷疗伤，这才是真正让云帅心头震动的根本原因。 世人皆知，药仙人的医道天下第一，天下十州内，能够有面子请药仙人亲自治疗的人少之又少，不管是自身面子还是家族面子，能够请动药仙人，这首先就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证明。 云王的师尊到底是何许人也？ 云帅陷入了无尽的好奇，可偏偏云王又不肯说，他只能任由好奇的蚂蚁在自己的心头爬来爬去而无计可施。 云霞阁里，刚刚突破了境界的万小六察觉到不远处似乎有些热闹，他本就不是一个安于独处的人，加上此刻刚刚突破，心情极好，便寻着声音找去。 很快，王小六便来到了花园一角，距离云王等人所在区域已经不远，仅仅隔着一些锦簇鲜花，只要再往前走出一步便能看清楚都是些什么人在这里闲聊，但耳中传来的话语内容却让他不由得脚步一顿，面色越来越红，很快甚至热汗滚滚，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万年大凶 “原来那追日宗的道子羿觉是在青崖城被你们打了一顿，难怪没几天整个云夏王朝就都是你们的通缉令。”云王和云帅对视一眼，总算弄明白了真正的前因后果。 “那之后你们为何不直接来寻找云王？”云帅疑惑。 他听几人聊起，分明说了来云夏王朝就是找云王的，可怎么就耽搁了这么久？ 云天锋愁容满面，一缕担忧再次浮现眼眸，他苦着脸道：“主要是我们把王小六丢了。” “王小六？”云王和云帅似笑非笑再次对视一眼，两人境界都不低，熟悉云王府内的情况，知晓王小六此刻就在一旁偷听。 云天锋等人倒不是察觉不到有气机出现在附近，但这里是云王府，他们自然而然没有多想，只认为是云王府的侍女或者侍卫之流。 “是啊，那家伙原本受了重伤，药爷爷给他治疗了一番，隐患都排除了，但身体虚弱一段时间是难免的，因此一路上他几乎都躺在马车或者客栈修养，青崖城那边出事以后就走散了。” “我们为了避开和青崖城军队的冲突，只能花钱请当地村民去接那小子，结果那小子不识好人心，跑去了山河帮的一处招人小院躲藏，再然后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被人当做活祭品给一路押走……” 说到这里，云天锋痛心疾首，担忧和愤怒两种情绪交织，脸上的表情管理都失控了。 江初瑶立刻接话，吧啦吧啦倒谷子般接话道：“我们就是为了救那个傻子，一路上跟着山河帮的人跑，打了一架又一架，中间有个村子还死了几百号人，可就是追不上他在队伍，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我们现在都发愁呢，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以后可怎么跟慕容大哥交代啊！” “死了最好，擅作主张的家伙，就算活着救回来了，姑奶奶也要削他一顿，让他继续生活不能自理，天天躺着当个活死人，免得他继续乱跑。”慕容雨也是咬牙切齿。 众人聊起一路经历都有些心有余悸，若非云天锋的突破，若非慕容雨的霸体觉醒，这一路未必能够平安找到云王府，尤其是在那神秘古城的遭遇更是让人心里一阵后怕。 云王憋着笑，看着愤愤不平的众人，轻轻摇了摇头，板着脸道：“来都来了就别继续躲着了，是个爷们就出来吧。” 云王这一番话让众人一愣，王小六更是有些无地自容，明明已经突破到了第五境正是该轮到他意气风发的时候，可偏偏却感觉自己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心里紧张恐惧，不太敢直面众人。 “诸……诸位……兄弟姐妹，好……好久不见……” 最终，王小六还是鼓起勇气站了出来，生硬地抬起手冲着众人打了个招呼。 下一瞬，一道黑影袭来。 “轰！”慕容雨顺手就是一个顺发的跳劈，震得云王府内大量的梅花树上梅花朵朵飘落。 …… “所以其实你们应该算是师兄弟？”云天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奇了怪哉，我那大哥虽然有那么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但怎么会有资格当你们的师父呢？”慕容雨满脸都是不解。 “云王，王小六，再次自我介绍，我叫江初瑶，你们可以叫我师娘……” “呸，疯女人又占我便宜，看我一个跳劈……” “男人婆，你住手，我是你未来嫂子，你不能打我……该死的，好嫂子不和坏姑子斗，你给我记着……” …… 两个女人自从知道云王和慕容珏的关系，对所谓王府也就失去了该有的敬畏，好像自己家一样，打着闹着就不见了踪影。 “她们两个没事吧？”云王从小到大都是出入体面圈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不由得有些担忧，求助似的看向云天锋。 云天锋嘴角抽了抽，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王爷放心，她俩没事，只是王府的厨房和仓库可能会有事？” “蛤？”云王一愣，不明所以。 云天锋沉默，想到慕容雨的贪吃，江初瑶的爱财如命，他默默为云王府祈祷，暗道自己是这不是出卖，这是摆事实讲道理。 “云公子，对于这山河帮你可有什么看法？”云帅插话，提出来自己比较在意的话题。 云天锋不容置疑道：“山河帮是真正的邪魔外道，他们的行事风格比之魔道并不遑多让，而且势力庞大神秘，很不好对付，最重要的是他们似乎在打那座古城的主意，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后手敢觊觎那样一座诡异无比的古城，但直觉告诉我，绝对不能让他们成功，否则后果会非常可怕。” “云公子乃是昆仑传人，在某些领域的眼光必然要胜过我等这些王朝俗人，对那座古城，云公子可有什么思路？”云帅继续追问。 云王和王小六还有云明雪都将目光落到云天锋身上，都竖起了耳朵。 云天锋微微叹了口气，道：“云某倒是有一个猜测，只是因为没有实际证据所以之前并未将之说出，如今既然云帅问及，云某便斗胆说一下，王爷和云帅当做一种可能便可，未必一定是真。” “请说。”云王郑重道。 “昆仑藏书阁里有很多奇闻异事的记录，也有一些这座天下的历史文献，其中曾提及，万年前有大凶自九霄天外降临大地，以万族生灵为血食，杀戮无数，所过之处皆生灵涂炭，最终被我师祖斩杀于宇宙天穹，其尸体四分五裂为数十份，在那一夜如流星照亮了煜州的夜空，尸体碎片散落在煜州各处。” “不久前见过的那座古城有一座图腾，那图腾已经并不完整，但后来云某仔细回忆，发现和记载中那尊大凶的真身样貌还是有很大程度的相似。” “因此，云某猜测，那座古城之下或许便有一块当年那尊大凶的尸体碎片。” 云王眉头越皱越高，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他凝重道：“云公子的意思是说，是那尊大凶的尸体碎片造成了古城的诡异？亦或者说云公子认为那尊大凶其实没死，其构建了古怪的城池，以特殊的方式同化生灵凡人是为了复活？” “这不可能吧？如果那大凶真的是万年前被昆仑宗师斩杀，绝不可能给他复活的机会，否则那样的存在虽然不知多可怕，但一定不是我们可以对付的，甚至整个云夏王朝都要遭殃。”云帅面色大变，心情更加沉重。 云天锋摇头：“并非如此，事实上那远古大凶是绝对不可能复活的，这一点我万分确信。” “那又如何解释那座古怪的城池？”王小六摸着后脑勺问道。 云天锋道：“当年那尊大凶实力恐怖非常，它即便死去，即便魂飞魄散，万年时光下来，他的尸体也能始终保持不腐，尸体碎片内蕴含的能量又极为庞大，极可能是产生了能量外泄导致的某种异变，影响了那座古城，使得那里成为了一种特殊的禁区和诡异。” “竟然死去万年后，一点尸体碎片都还能如此恐怖，那尊大凶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云明雪惊讶问道。 云天锋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顿道：“凶名-饕餮！”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云谷 “饕餮？饕餮能有这么强？”云帅脸上写满了质疑。 云王亦是说道：“我们这方天下的妖族中便有饕餮，虽然也极为强大，但却没有这么夸张，难道不是同一个物种？” 云天锋想了想，做了个比喻。 “诸位都知道鳄鱼这种生物，同时出生的鳄鱼幼崽，一只放在野外，一只放在水缸里养，一年后，它们的成长状态会一样吗？” 云帅若有所思：“水缸里的鳄鱼崽体型变化不会很大，但野外的却会生长到两米多长。” 云天锋点头：“没错，环境至关重要。” “绝大多数的生物都是如此，自身所处的环境以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方式影响着成长状态，水缸里的鱼苗并非是生长到了水缸装不下才被限制体型，而是压根就不怎么会生长。” “同样的道理，我们这方天地对于浩渺宇宙而言宛若一粒星河尘沙，即便是同样的物种，在这里生长和在界外生长都是两个不同的结果，尤其是在上限上。” 大致知晓了原理，众人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更加关心的是山河帮的人究竟要借助那座古城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是否会生灵涂炭等。 “本王会先派人进行大规模查探，同时也会书信一封去往朝廷，让朝廷大军搜查抓捕云夏王朝境内的山河帮成员。”云王面色凝重道。 云天锋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起来。 “云公子认为不妥？”云王敏锐察觉，并问道。 云天锋苦笑道：“云夏王朝的事情云某只是个外人，不便乱说，但有一件事情刚刚没有说清楚。” “何事？”云王问。 “我们在追踪王小六大哥的途中先后与山河帮帮众队伍发生过战斗，而其中山河帮成员在战斗时每一场的领头者都是追日宗的弟子，虽无证据，但我有八成的把握，追日宗道子羿觉和山河帮必有牵连，而如今云夏王朝境内关于龙座继承一事又传得沸沸扬扬……” 云天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觉得点到为止就好了，云王和云帅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云天锋是想说什么。 果然，这两人的面色瞬间就阴沉如水，好半天都在沉默。 云天锋该说的都说了，也没其他事情，云王便让人领着云天锋先去休息，并邀请云天锋一行人参加晚上在王府内的一场欢迎晚宴。 宴会参与者不多，也就是今天见过的这些人，另外还会有接到命令正火速返程的云清荣和云楚河。 等到花园里只剩下了云王和云帅二人，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云帅率先以灼热的目光盯着云王：“王爷，云夏王朝正在面临一场无法想象的可怕劫难，三思，三思。” 云王苦笑不语，不知如何作答，他自然知道云帅是让他去争，总不能江山落到居心叵测的外人手里，但在他心里，更想要努力追随着某人，想要在未来将不记名弟子的身份转变为弟子，这是他的愿景。 …… “这里就是云夏王朝的云王府么？这位云王还真是书生的不记名弟子！” 有一身白袍的青年手持折扇来到云王府前，他抬头看了眼大门的牌匾，轻轻咧嘴笑了笑，颇有期待地眺望王府深处，似乎这些高大的院墙并不能对他的视线形成半分阻碍。 “公子，房间已经订好了，就在云王府边上，是顶楼的房间，窗户迎着云王府方向，可以看到大半个云王府。”轻缓的脚步声自白袍青年身后传来，开口说话的是一名身穿绿裙的女子。 白袍青年冲着绿裙女子微微点头，旋即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云王府的大门，在与卫兵的交谈中递上了拜帖。 “云谷云丞？” 两名卫兵微微一愣，云谷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都想不起来，再加上眼前的公子哥看起来气度非凡便也不敢怠慢，立刻就分出一人将拜帖呈送了进去。 云丞点头谢过，与绿裙女子一起走向不远处的客栈。 云王府中，云王和云帅还在进行商讨，拜帖却已经呈送过来。 “云谷的人？” 当看清楚拜帖上的文字，云王瞬间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云谷的人来这里做什么？”云帅也是面色大变，眉头高高皱起，略带紧张。 云王摇头：“拜帖上说的是拜访，具体目的没说，可我云王府和这云谷从未有过任何瓜葛，甚至就连整个云夏王朝都没有人和云谷的人接触过，他们怎么会突然过来拜访？” “既如此，能确认拜帖上说的云谷真是我们想的那个吗？”云帅又问。 云王点头：“无比确信，云谷的印记这天下没人敢仿制，且本王当年在那位师尊身旁曾经亲眼见过一次。” “他们什么时候来？”云帅又问。 “今天晚宴时来。”云王道。 云帅眉头一挑：“是为了那昆仑弟子来的？” 云王亦是若有所思，如今整个云王府内的所有人，包括新来的客人，若说真有谁可能和云谷有所关联，或许真就只有昆仑弟子了。 很快，云王便找到了云天锋，并将拜帖给了云天锋看。 云天锋也是惊讶万分：“在昆仑山上的那几年云谷从未有人进行过拜山，我记忆中并不认识云谷的任何人。” 云王便问：“昆仑和云谷关系如何？” 云天锋道：“未曾听师尊提起过两派关系。” 云王再追问道：“云谷素来神秘，江湖上流传的事迹少之又少，只知道威名赫赫，你出身昆仑，是否知道云谷更多的事？” “知道一些。”云天锋微微点头。 天下十州，除了有十大正道宗门圣地，还有十大邪魔外道势力，云谷便是三大邪道宗派之一。 尽管是邪派，但云谷的整体名声却非常正面，不弱于一些正道大宗。 关于云谷的事迹在天下十州流传的不多，但其中有两件事尤其醒目，几乎整个修行界无人不知。 其一是云谷谷主云衣若和天山之主梦清韵情同姐妹，两人甚至曾联手打上了十大邪魔外道势力中排名第一的夜殿总部，甚至打伤了与昆仑子和云中城云中子齐名的夜帝，并且全身而退。 其二是云谷谷主云衣若的背景，有传言称，她是天下第一高手云中子唯一的亲妹妹，这则传言没有实际证据，但无论是云谷还是云中城都未曾有人出面否认，且似乎修行界的巨头们都默认这个真相，因此大概率是真的。 除此之外，人们对云谷的了解就很少了，都是些零散的情报，比如整个云谷的人口加起来也不过百，比如最近三千年已经没有弟子走出过云谷了等等。 “三千年不曾有过云谷弟子在红尘中走动，而这一次刚一现身便来到了我云夏王朝，还要拜访本王的云王府，这真是让本王看不透了。”云王忧心忡忡。 他平日里也是天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性格，但是显然，云谷这两个字在他眼里比云夏王朝的这个天分量还要重，还要更加值得重视。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云丞 夜晚的宴会，人不多，略微热闹。 云谷的两人虽然呈上了拜帖，但最终也未曾见到踪影，这既让云王略微失望，也稍稍松了口气。 夜，风微凉，一些心事平日里不声不响，好似无害，但猛然间的某一刻，却好似逃脱了封印的妖魔鬼怪，张牙舞爪，嚣张跋扈。 一壶小酒，浅浅入喉，微靠着冰凉的瓦，云天锋抬头望着天。 “想你师父了？” 一道温润的话语声忽然在耳边传来，云天锋微微偏头，身旁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名身穿白衣的青年。 “有一些。” 当青年递过来一个空酒杯，云天锋没有去问对方的身份，给对方也倒了一点。 “我叫云丞。” 青年说着，靠在一旁，目光深邃，像是藏着数不清的故事。 “云谷云丞，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晚宴已经结束了。”云天锋无所谓道。 云谷，对于云王来说是了不得的地方，但对昆仑来说，也没什么太特别的。 “晚宴么？”青年轻声应了一声便安静了下来，直到半壶酒在两人默默无声中喝下，青年忽然坐直了身子。 “你的实力提升太慢了。” 对云丞忽然莫名其妙的话语，云天锋眉头微微一皱，没有接话。 “大半年时间，书生传了你他的独门剑术，白不偷传了你神偷门最顶尖的绝学，药仙人前辈也传了你《药典》，你不该还是武道第四境，你懈怠了。” 听着云丞的话语，云天锋双目渐渐眯起，其内隐约出现了锋芒。 他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青年为何会与自己说这些，但对方竟然对自己的事情了若指掌，这才真正让云天锋觉得心惊不少。 “你不该将大半的心思都放在琐事上，这三人传给你的本领，任何一门只要你真正用心修习，你现在都能达到第五境，解开封印，做到真正的仙武双修，只有那样走下去，你才不会让昆仑子前辈失望。” 云丞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番话说出来几乎就差点让云天锋拔剑了。 关于体内的封印状况，那是云天锋最大的秘密，但这云谷来的家伙却一眼道破出来，这算什么？ 只是当云天锋刚刚坐起身来，云丞温暖的大手就已经压在了他的脑袋上。 “脾气还是那么大，打你小时候起，你什么时候打赢过我？” 随着云丞这话，云天锋瞬间瞪大了眼睛，脑海轰鸣，心神震荡，甚至思维都在一瞬间陷入了空白。 也就一两个呼吸的功夫，云天锋缓过神来，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身旁已经空空如也，云丞早已不知去向。 手里的酒，瞬间就没味道了。 云丞的话什么意思？ 从小时候起？ 他小时候见过自己？ “他也姓云，他的模样……” 云天锋心脏像是漏了一拍，他心中有了猜测，可是六岁以前的记忆他全然不记得了，根本想不起来，没有证据，只有心烦意乱。 …… “丞师弟，你不该现在就告诉他的！” 云王府对街的客栈楼顶，云丞站在床边，身后是面沉如水的绿裙女子。 “师姐，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他了。”云丞低声道。 绿裙女子紧了紧手中的碧绿长笛，目光自云丞身旁眺望云王府方向：“他没得选，我们也没得选，昆仑没得选，云谷没得选，江湖没得选，修行界也没得选，天下十洲都没得选，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刻开始，都拥有注定要自己背负的使命，他如此，你如此，我如此，师父如此，人人都如此。” 云丞紧了紧袖袍中的拳头，沉声道：“昆仑已经没了，药王谷坚持不了多久，再之后，是云谷？是夜殿？是蜀山？是天山？我不求他能做到何等地步，但他必须拥有自保的本事。” “你决定了？”绿裙女子叹了口气，不再劝说。 云丞点头：“他若争气，他自然可以活，他若是不争气，死在我手上总好过死在别人手上。” …… 一大早，云清荣便带着最新探听到的情报找到云王和云帅进行汇报。 这两天，云帅几乎都呆在了云王府中。 “云夏二十四城中，至少有十三座城在这两天有大量人手聚集，都在朝着王都方向赶去，据推测极可能都是山河帮的帮众，而且一些兄弟们发现，最近在王都附近出现的江湖高手越来越多了。” “皇宫那边有什么特殊消息吗？” “有，据说昨日黄昏，有疑似追日宗道子羿觉的身影进入了宫中，之后并未发现离开。” “传令下去，再探。” “是，王爷。” …… 云天锋和慕容雨一行人都在云王府内住下，都在等着慕容珏按照约定在药王谷治好剑圣女儿红之后过来汇合，却都不知道一场围绕着药王谷的风暴正在酝酿，在药王谷周边大片区域已经是黑云压顶城欲催的气氛，形势万分严峻，且这场风暴正在逐渐向着整个煜州扩散当中，迟早会吹到云夏城这边。 而在这之前，一群人却无意间都牵扯到了云夏王朝这山河帮的事件当中。 “小疯子，怎么感觉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早饭众人都是在一块吃的，江初瑶在慕容雨挤了五次眼睛以后才察觉到云天锋的不对劲，于是问道。 “公子是着凉了吗？不至于吧？”王泉亦是随着问了一句。 云天锋轻轻摇头，关于云丞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有头绪，干脆就不说了。 王小六低头扒饭，平日里他性格跳脱没脸没皮，但这次乌龙事件让他在面对几人的时候总是有些不好意思，能不说话他就不说话，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多吃点肉。”慕容雨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将餐桌上的鸡腿都一股脑夹到了云天锋碗里，让王小六敢怒不敢言。 却在这时候，过来串门的云明雪带着一份密封的卷宗走来，向着云天锋递了过去，道：“刚得到的，据说是有人让守卫转交给你，我顺路就带过来了。” 云天锋疑惑，接过卷宗袋子，里面的内容刚看没几句就让云天锋皱起了眉头。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相 早饭过后，云明雪说城外一座庄子上最近正有一场属于云夏王朝江湖上的大型聚会，很有享誉盛名的江湖豪杰都会在那里切磋一番。 “昨日父亲与我说，天下恐怕不会一直太平下去，让我找机会网罗一下天下豪杰，争取能够培养一些心腹，所以我打算去看看，而且那边风景还不错，你们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当做踏青游玩？” 江初瑶摇摇头，表示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心思都在次空间穿梭的能力开发上，而且【兵行】和【诡道】也需要认真祭炼，她自己无比渴望【兵行】的解封，不想浪费时间在游玩上。 王泉和慕容雨都算是江湖出身，倒是有些兴致勃勃，邀请云天锋无果后便拉着王小六一块出去了。 本来王小六是拒绝的，但慕容雨双手一叉腰一瞪眼，王小六只能缴械投降。 这其实是王泉出的主意，用王泉的话说：“带个第五境在边上，打架的时候哪里还需要小姐您亲自动手。” 当云天锋和众人分开，找到云王说自己准备出去一趟，云王便认真问道：“可要向导？” “不用，就是随便走走，快的话晚些时候就回来，慢的话久一些，但应该不至于有危险，若是慕容师妹她们问起，王爷帮忙转告一声，让她们莫要担心便是。” 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云天锋心事重重，径直出了城门，骑乘一匹快马又翻过了一座山，跨过一条河，在层峦叠嶂处的一座山巅终于是见到了那一袭白衣。 与头一晚的相见不同，这一次白衣云丞的身旁多了一个身穿绿裙的女子。 女子的容貌不是那种一眼看去就让人印象深刻的类型，但绝对是非常耐看形的，她瞧见云天锋登山来到山顶，便打了个仙家稽首，面带温润浅笑却不多言。 云天锋来到云丞身旁，目光灼灼，眉头高皱，一路上想到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都给咽了回去，似是不知该从哪一句讲起。 “我知道你一肚子的疑问，但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云丞开口道。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云天锋咬着牙问。 云丞转身，微微一笑，指了指云天锋的脑袋：“所有的答案都在你这里，只不过那些记忆和你的仙道修为类似，只要时机到了，自会开启，那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封印么？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云天锋若有所思，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些许。 云丞笑而不语，他抬起右手，张开手掌，掌中一片山河在烟雨中若隐若现，只见他抬手向着这片层峦叠嶂的山地轻轻一拍，下一瞬云天锋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一切都是这么猝不及防，等到恢复清醒，已然出现在了茫茫群山中。 云天锋抬起头看向天幕，整个世界的天空就像是一张巨大的面庞，那容貌与云丞一般无二。 “掌中山河内拘押了我从山河帮抓来的一百零八人，杀光他们，武道破入第五境撼山境，解开仙道封印你自可出来。” 来自云丞的话语声响彻在云天锋的脑海，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任凭云天锋如何呼唤都再无回应。 而山巅之上，云丞依旧盘坐，却面色阴沉到了极致。 在云丞身旁，一袭绿裙的云秀手中绿色长笛收起，洁白如玉的双掌猛地向着前方虚空展开撕裂。 很快，虚空破碎，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其内深邃不可见，云秀黛眉微蹙，目露寒光，张口吐出一挂碧绿色的剑气，呼啸而出，没入洞穴深处。 下一瞬，一声冷哼自洞虚内传出，紧接着空间愈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大的胆子，有人想要他的命。”云秀寒声道。 云丞面色略微有些发白，维持这一片掌中山河对他而言也是需要十万分认真的事情，这时候外来的干扰又出乎意料，差点就让对方得逞，在山河中勾连云天锋的因果，毁去云天锋的武道。 “这是有人想要斩草除根。”云丞沉声自语。 云秀上前一步，满脸疑惑：“不可能，那些人灭了昆仑之后，若是真要杀他，他根本下不了昆仑，既然当时放过了，此刻又何必斩草除根？” 云丞抬头开了一眼云秀，若有所思道：“斩草的和除根的未必就是同一拨人，你先前那一挂剑气就没有发现点什么么？” “没有，藏在暗中出手的人比我弱不了太多，而且对方身上似乎有一些来头很大的东西，隔绝了所有气息，除非我能亲自面对面和对方交手，否则无法查明对方身份。”云秀苦恼道。 “那就对了。”云丞一副意料之中的语气：“出手的不是那波人，大概率是天门的走狗。” “天门？他们这么快就坐不住了？”云秀神色一下就凝重了起来。 在她想来，云天锋此刻还如此弱小，远远不至于吸引到天门的目光才对，除非…… 云丞摇头：“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估计也就是一手闲子，随手而为，毕竟在他们眼里，昆仑一个人都不该留下。” …… 山河世界里，云天锋整理好了思绪，他仅仅以目光眺望，便能判断出这大约只是方圆百里左右的大地，在这片大地上找出来一百零八个人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敢放松，以云丞展现出来的手段，既然判定他只要杀了这一百零八个人就一定能够踏入撼山境，那么这一百零八人绝对不可能弱。 “最好的结果是单独找到每一个人，逐个击破，但这方天地不大，一旦战斗必定会传出动静，到时面临群殴，我必死无疑。” 云天锋心中自语，他尤其担心的是这一百零八人是不是都像之前羿书羿寒那样能够魔兽化，若都是那样子的可就不好对付了，甚至这一次冒险可能是九死一生乃至十死无生。 在一座最近的山峰处找到了一个洞穴藏身进去，云天锋调整自身状态，他目前心里更在意的还是云丞说的那几句话。 “有关我自己身世的记忆是被封印了，而且是我自己的选择，这是为什么？而我又要如何才能将这份记忆重新解封，知晓真相？”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一十八章 慕容雨被带走了 云双城外，十数里石林深处。 慕容雨和云明雪以及王小六王泉四人分别骑着一匹骏马，一路上慢吞吞走走停停。 有时候是云明雪主动停下去和路上偶遇的来往行商小贩闲聊，似乎她总喜欢打听云夏王朝境内各处新出的新鲜事，有时候是遇到了路边摊贩，慕容雨便会屁颠屁颠翻身下马，自觉找一条空闲的桌凳，眼巴巴等着干饭。 王小六是不情不愿，和几人之间要说交情也可以说得上生死之交，无论是不归城一战还是之后一路照顾远行，但要说多熟悉又谈不上，总觉得半生不熟，打不开话匣子，也就随波逐流了。 一路上反而是王泉比较热情，王泉此刻就卡在第五境只差临门一脚的尴尬境地，而王小六又是刚刚突破，是心得最为体会最为清晰的时候，因此王泉一路与王小六不断请教，渐渐也就和王小六混熟了。 “第五境撼山境，在武道之中代表着力能撼山，在我的感受中影响最大的应该是一种舍我其谁的拼劲，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对每个武者都一样，你权当参考就行。” 王小六告知王泉，自己是在不归城一战之后就有了要突破的征兆，但那一战伤势终究过重，之后长达近乎一个月的时间都没能痊愈，后力不足也就迟迟都留在第四境巅峰。 是一直到了云王府之后，伤势正式好转痊愈，这才顺势突破。 可以说，其实在不归城那一战死战不退到最后一刻晕倒，就注定了王小六只要活下来，这第五境他势在必得，谁都拦不住。 “悍不畏死的拼劲么？” 王泉皱起眉头，显得有些头疼的样子。 他生性散漫，虽偶尔遇到棘手的战斗也会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但他即便是拼，也是为了活下去，并没有王小六说的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和心气。 王小六瞧着王泉愁眉不展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前两日听云王与王府内一位客卿闲聊，听他们言说，修行者的根在于自身的灵性，而武夫却是全凭一口心气，如那乘风境是向往自由之心，是摆脱束缚的向往，很多武夫很容易在达到这个境界后就有所怠惰，甚至逐渐安于现状，终生见不到第五境的影子，但这种自由其实也是受到束缚的，如同被无形的枷锁套在了身上，想要打破就需要足够强的心气，一旦破开樊笼，就是撼山境。” 王泉略有所得，但是不多，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了一些思路。 就在这时，和老板要了两壶酒就跑到一边马路牙子上喝酒的两人面前出现了人影。 那是一名身穿长衫的儒雅男子，留着小胡须，身上没有半点强者的气势，好似路过的普通人，可他一直来到了两人身前，两人竟然都不曾提前有过半点察觉。 王小六十分警觉，猛地就要站起身来，可下一瞬，这儒雅男子却轻轻抬起左手，出手看着很是缓慢，但却避无可避，轻轻松松便按在了王小六的脑门上，令得王小六半点动弹不得，如同被人定身。 这是很惊悚的一幕，让王泉的心一下子就冲到了嗓子眼上。 王小六可是实打实的突破到了第五境撼山境，武夫体魄之力已经达到了非常惊人的程度，可此刻却比孩童还要脆弱，完全被人制住，王泉不敢想，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层次的高手。 “死！” 儒雅男子微微一笑，左手继续按着王小六，右手则轻轻抬起，以一种极为轻蔑的姿态，仅以一根手指头戳向王泉的额头眉心。 这一刻，王泉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被人从这个世界强行推离开去，陷在了停滞的特殊空间，四周空气如钢铁般坚固，好似囚笼将他死死困在了其中。 而那一根手指却好似变得如同天幕一般庞大，其上的每一条指纹都清晰可见，宛若人间的深渊裂缝，就那么压迫下来，简直就像是天塌了一般。 “我要死了？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王小六心惊胆战，他毫不怀疑，一旦这一根手指头落到自己身上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可他用尽浑身解数却根本无法动弹半分，那围困着他的无形屏障如同钳子一样将他夹得死死的。 随着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烈，王小六的心也在一点点往下沉，从小到大的回忆如戏曲般浮现在脑海中呈现，那些学艺的经历，那些在江湖上流浪的感受，还有最近这一两个月里和新朋友的相处一幕幕等等。 忽然间，他觉得人间值得留恋，而不是如往日那般的洒脱无所谓得过且过，他想活，他不想死。 人的求生意志就好似那荒野中大雨过后还在顽强不熄的火苗，随着一阵风的吹过就会重新变得旺盛起来，逐渐燎原。 “嗡！” 脑海中就好似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被捅破了，王泉体内的武夫真气骤然活跃亢奋起来，他的视野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他对自己身体的感知和掌控仿佛在一瞬间提升了好几个量级。 伴随着‘砰’的一声，王泉四周的空气压力就如玻璃瓷器一般出现裂纹，而后破碎，消失，自由的风再次出现在王泉的感知之中。 “孺子可教！” 儒雅男子浅浅一笑，下压过来的食指微微弯曲，在王泉纵然突破到了第五境以后也无法抵挡和避开的情况下轻描淡写地在王泉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 与此同时，压制在王小六身上的压力也已经消失不见，王小六和王泉对视一眼，两人都带着疑惑和不解，不知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敌是友。 “你们是小雨的朋友，就是我的小辈，天赋都还行，好好努力，将来江湖上应该能闯出一些名堂。” 儒雅男子淡淡一笑，简单说了一句，也算是一个解释。 “小雨？” 王小六和王泉顺着男子的目光看向了路边的小摊，看向了正在那里埋头干饭的单马尾少女。 儒雅男子转身向着慕容雨方向走去，还随手一翻，将一个木匣子扔给了王泉：“小伙子，你身上刀意很重，但你怀里那破刀实在不堪一用，这是我早年用过的一柄刀，就送你了，刀名‘山鬼’，希望你不要辱没了它。” 不等王泉和王小六反应过来，儒雅男子的身影就已经跨越了距离出现在了小摊边上，两人只看到这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神色中略带一些无奈和心疼，再然后就和慕容雨一起消失不见了。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百思不得其解 源自云谷大公子云丞的掌中山河世界，一座巍峨的高山直插云霄，如利剑对峙苍穹。 一名男子穿着一挂白色披风，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他身体修长，一步一步缓缓自山巅走下，来到山腰附近的区域。 此刻，在这座高山的山腰处正聚集着一百零八人，他们一个个闭着眼睛，如同梦游中的人。 “你们这些加入了新世界的残渣，每一次看到你们都让老子觉得恶心，身上的气味隔着千百万里都能闻到，若不是这次用得着你们，老子早把你们砍了。”披风男子来到这一百零八人面前，神色扫过时带着一些嫌弃。 对面的一百零八人默不作声，像是根本没有听到男子的话，一动不动，如雕塑。 “这掌中山河也是个麻烦，云谷的小子竟然已经强到了这种程度，看来计划要有所更改，否则即便杀了那昆仑小子怕也不好逃出这掌中世界去。” 男子沉吟片刻，旋即目光扫过眼前这一百零八名山河帮高手，渐渐咧开了嘴，他已经想到了不错的办法。 …… 略显狭窄的临时洞府内空空如也，说是洞府，更像是一个略显精致的山洞，一名少年盘膝坐在其中，单手托腮，眸子里的光明暗反复。 当少年抬头，其来自于灵道境诞生的灵识如涟漪般扩散出去，蔓延在洞府之外，似视线的延伸，眺望天地和远方。 “我自己的身世而已，非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或者说我被送上昆仑这件事的背后本身就隐藏着什么秘密？” 少年苦恼不已。 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他似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在昆仑山上跟着昆仑子相依为命，无论是对昆仑仙境还是对于昆仑子这个师尊，在云天锋的心里都有着无比重要的位置。 他忽然有些恐惧。 因为身世的谜团，他一旦将视角跳出昆仑这个范围，再反过来看，就发现昆仑是一个特别特殊和敏感的地方，他在害怕，害怕自己加入昆仑的初心是不是和自己现在的情感相违背。 “前辈，师尊他知道我身世吗？” 当苦思良久，云天锋忽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自己体内就有昆仑仙兵中的日轮器灵。 “昆仑子自然知晓你的身世，昆仑山虽说招收弟子没有那么多门槛，但每一个上山的弟子都必须知根知底，这是惯例。” 对于此事，精神之海内寄宿的日轮器灵倒是不介意给出答案，但至多他也就只会说道这个份上。 “既然师尊知晓，还收了我，那我就不该再有所疑虑，对于拜师昆仑的初心便不用再耿耿于怀忐忑不安。” 身世的谜题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依靠自己一个人想明白的，那云丞也不会说，就只能边走边看，反正记忆是被封印在自己脑海里，总归会有解封的一天，云天锋收回思绪，开始考虑怎么杀出掌中山河。 “我虽是刚下昆仑山没有几个月，但在昆仑山上时因为时常要清扫魔窟，对于战斗倒是没有什么心结，且这些死囚既然是山河帮的帮众，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杀了也问心无愧。” “关键在于我虽然体内诞生了太极转换图，可以将灵力转化为武夫真气，战斗时能够爆发略微强于当前境界的消耗，一定幅度提升自身招数的威力和战斗的持久力，可这并不一定能够支撑我杀光这一百零八个死囚。” 云天锋很清楚，自己突破武道第四境时间尚短，单对单的拼命搏杀下即便面对第四境巅峰也有一拼之力，但只要敌人数量不止一个，自己就很可能折戟沉沙，在这里丢了小命。 “那家伙说我所学的本领每一样都是这天下十州内的顶尖绝学，只是我每一样都不曾深度挖掘，说是我辜负了所有授业之人，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是我该先从哪种本领开始挖掘？” 事到如今，云天锋已经不完全算是江湖小白了，对很多东西也都有了自己的认知和见解。 慕容雨的兄长显然就是天下十大武夫之一的书生，那一套【青莲剑诀】则是书生以自己一生剑道领悟所创，光第一式【千山】就已经强大到了可怕，第五境都未必能够完全发挥威力。 云天锋毫不怀疑，这套剑法若是丢到天下江湖，恐怕数不清的人都会为之疯狂，哪怕是修仙者也都会趋之若鹜，掀起腥风血雨。 “我与慕容大哥并无多大交情，他为何初次见面就将压箱底的一生所得传授与我？” 云天锋知道越多，疑惑越多，这种事情已经完全不能用简单的缘分来形容，尤其是后面接连发生的事情一件件都不是那么符合逻辑，也就更说明了其中问题的不简单。 “药王谷的药仙人前辈若说看在昆仑或者师尊的面子上对我照顾有加倒也说得过去，但怎么也到不了传授我【药王秘典】的程度，这【药王秘典】不单单是医道至高典籍，也是天下最可怕的毒术典籍，我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怎么去学过。” 云天锋对于修炼是非常上心的，但对于读书背书又不怎么热衷。 自从得到【药王秘典】之后，他拢共也就是挑挑拣拣地在一些内容上学了一点，皮毛都不到。 “还有千绝三秘，【千绝手】、【千绝步】、【千绝百变】，这三样本领即便是以修行者的角度去看也非常惊人，那传授我这套绝学的家伙大概率也是天下十大武夫之一，是顶级教派【神偷门】的白不偷，这一点我几乎已经确定。” “只是昆仑和【神偷门】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而且白不偷早年曾经在昆仑行窃被师尊抓到打了一顿还给跑了，他应该仇视昆仑才对，怎么会突然传授我这些绝学？” 云天锋越想越不对劲，这些经历组合起来之后，似乎比自己的身世离奇程度上差不了什么。 “当初落在铁阳镇是巧合还是师尊有意为之？若是师尊有意为之，那么书生慕容大哥和师尊必然认识，如此才勉强说得通，而再往后发生的这些，都是被动上门，就像是被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本是想要琢磨琢磨自己接下来的修炼侧重方向，可想着想着，云天锋越想越远，时间也就这么不知不觉浪费了许多。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二十章 激战 “轰！” 傍晚时分，一声轰鸣震耳欲聋，一座原本有百米高的小山在轰鸣中摇摇晃晃，山脚处更是塌了一片。 一名满头蓝发飞扬，双眸绽放着蓝光的中年男子站在灰烬间，嘴角还挂着狰狞的笑。 “刷”的一声，一道黑影自烟尘中一闪消失，在上百米外逐渐凝实，化作一名面色阴沉的少年。 “嘿，居然没死，还算有点能耐，就是要这样杀起来才够爽够劲！” 蓝发男子咧嘴一笑，双腿肌肉在刹那间就膨胀了起来，粗壮有力，脚下大地在顷刻间下沉一米多深，而男子的身影则如同炮弹般呼啸而出。 刚刚站稳脚步的少年眉头微皱，在这个突然袭击自己的家伙身上感觉到了一些压力，脚步频率悄然一变，刹那间幻化出了数十道幻影窜动向了不同的方位。 “轰！” 蓝发男子才不管这些花里胡哨的招式有什么意义，他只知道，但凡敌人，看到就杀，有一个杀一个，有一群就杀一群，他一拳落下，一道少年残影被轰击消散，可怕的拳力激荡出去，让四周一片狼藉。 与此同时，数十个残影在远处汇聚，再次重新化为少年的身影，并以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霸道的蓝发男子。 “嘁！尽是些偷奸耍滑的招数，敢不敢和大爷像个爷们儿一样堂堂正正打上一场？”蓝发男子神色带着不悦，他不怕杀一个人的过程有多麻烦，但是他讨厌麻烦，更喜欢直接干脆。 少年无声冷笑，抽出背后灵剑青玄，长剑笔直指向前方，自剑柄至剑尖，青白色的武夫真气气流萦绕着剑身发出震颤，在这震颤中，逐渐有电弧滋生出来，渐渐地更是爆发出来雷鸣之声，长剑如雷，傲立于世。 “哟嚯，不继续像只老鼠一样乱窜逃命了？” 眼看着少年有了要反击的迹象，蓝发男子脸上反而露出兴奋和期待，他双目微眯，眼缝中幽蓝色的目光就好似鬼火在烧，且逐渐蔓延其全身上下，使得他整个人都好似笼罩在了蓝色火焰之中，散发出的阴森之气蔓延数百米方圆。 伴随着‘铮’的剑吟声响彻，少年身上附着雷电，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快速奔掠而起，时而出现在东方，时而出现在西方，不断变化着方位的同时，每一次闪烁都会距离蓝发男子更近一些距离。 “想明着搞偷袭？小子你怕是不知道大爷我的厉害。” 忽然，蓝发男子狞笑一声，只见他猛地一个转身，右拳不知何时早已经蓄势待发，在此刻轰然爆发出来，一拳轰出，拳风鼓动的炸响声比雷声还大。 ‘当’的一声，雷电剑气与肉身拳头碰撞，发出剧烈的爆炸，少年的身影则带着电光瞬间闪烁消失，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出现在了蓝发男子的头顶上方，笔直刺下，剑尖直指蓝发男子天灵盖处。 眼看千钧一发之际，却见到那蓝发男子忽然猛地一个抬头，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大嘴裂开：“找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话语之间，蓝发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打出一拳，快到几乎毫无出拳痕迹，只感觉方圆数百米范围内连空气都在战栗，狂风都要绕开，勇猛五匹。 “你错了！” 然而，面对蓝发男子自信的一拳，少年确实冷笑一声，在拳光之中被打得灰飞烟灭。 眼看如此情景，蓝发男子眉头一皱，几乎不做多想，身体瞬间一个冲刺而出。 “咻”的一声，一柄长剑自蓝发男子耳边呼啸而过，半个耳朵随着剑光在空气中晃晃悠悠远离了蓝发男子，流出的竟然是蓝色的血，让少年都倍感惊讶。 “你找死！” 突然遭受这样的伤害，虽然不致命，甚至谈不上多严重的伤势，可蓝发男子却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他一声咆哮，周身气浪炸开，蓝色的火光猛然彭攀燃烧起来。 在这燃烧的蓝色火光中，男子的身体逐渐发生了扭曲变化，渐渐地竟然化作了一头怪模怪样的怪兽，身体像是蜘蛛，可四肢却如同螳螂，唯独脸还是那张人脸，狰狞恐怖。 “该死！” 云天锋低声咒骂一句，眼前这男子变身时释放出的可怕威压如风暴一般横扫而过，哪怕隔着十几米远，云天锋依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数锋利的尖刺划拉过一样生疼无比，而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战况不利。 先前几次交手，云天锋都刻意没有去爆发自己最强的杀招，他只是以灵活的身法来营造出自己除了速度快以外没有其他本事的假想，最终才换得来偷袭一剑的机会，为的就是在对方兽化之前一击必杀。 有过和狼化的羿书等人的战斗经验，云天锋很清楚，兽化之前和兽化之后，这些山河帮的家伙战斗力完全是两个极端，可显然，刚刚失手了，终究还是将对方刺激兽化了。 “罢了，兽化就兽化，不伦不类的玩意，怕你不成！” 云天锋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走，反而战意逐渐升腾起来，周身的真气化作雷光汹涌澎湃，如同海水涨潮，气势在攀升，战意在激荡。 若是羿觉羿书那样的程度，云天锋交过手知道有多难缠，自己一个人恐怕很难击杀。 但眼前这人虽然带给了云天锋不小的压力，但云天锋通过简单的交手判断，这人比起羿觉等人的狼化要弱上一些，并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杀！” 下一瞬间，两人直接爆发了近身战，兽化之后的山河帮高手速度上几乎快要跟上云天锋的节奏了，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轰的一声，附带着雷光的青玄剑气劈在怪物背上，怪物发出一声痛呼，却半点没有闪避的意思，反而抡起巨大如螳螂的双臂疯狂劈砍过来，刹那间便是数十道螳螂刀光将云天锋笼罩其中。 紧接着，轰隆声中，炽亮的闪电风暴化作球形闪电在刹那间爆发而出，电光顺着螳螂刀蔓延怪物全身，让怪物身体都冒起了青烟，甚至还有一些淡淡的肉香味传出来。 云天锋释放出了奔雷剑技第一式【轰雷】。 这一击就已经让怪物受伤，但云天锋却神色半点都好看不起来，因为这怪物太过不要命了，在这种伤势的情况下依然悍不畏死，螳螂刀光在云天锋的背部和胸部同时制造了两条半寸深长达尺许的伤口。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毒火蓝螳 “此人实力虽强，但未必不能击杀，但不是现在！” 云天锋目光闪烁，心中瞬间做出判断，又是一剑递出，剑光煌煌如大坝决堤汹涌而出，自身却在瞬间施展千绝步抽身退走。 “混账，懦夫，有种别跑，老子要吃了你个杂碎！” 蓝发怪物第一时间察觉，想要追击却被剑光阻拦，疯狂愤怒发出咆哮，歇斯底里。 可是眨眼间，少年的身影在几个闪烁后就彻底消失不见，加之以灵道境的灵魂力量收敛自身气息，很快就完全失去了踪迹，想追踪都没法做到。 片刻之后，在一座山峰的山洞里，云天锋单手撑着石壁，面色发黑，嘴角更是流淌着蓝色的鲜血。 那蓝发怪物的螳螂刀附着的蓝色火焰还在其后背和前胸伤口处若隐若现，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毒在不断侵蚀着少年的生机，阻碍少年的武夫真气修复伤势。 “麻烦。” 少年低声自语，盘膝而坐，从怀中摸出一些丹药吞下，打坐疗伤，并且体内太极图疯狂旋转，灵力在战斗中无法释放出体外，但却能在此刻用去消磨伤口中的蓝色毒火。 效果不甚理想，但终归有效，只是恐怕耗费时间会比较多，注定云天锋需要养伤一段时间。 “那家伙兽化居然不是狼化，提升的战力幅度也没有狼化的强，但这毒火却有些棘手。” 云天锋迅速分析总结，类似的战败逃亡经验他在昆仑镇压的魔窟里早就习以为常，并不会觉得气馁。 “若是寻找到合适的机会拼尽一切施展剑技【千山】是有机会将其一击必杀的，但一击之后我便再无半点战斗力气，这里的敌人可不止那家伙一个，我必须谨慎为主，杀敌固然重要，但也要尽量保全自身，不能将自己置于必死的险境之中。” 随着云天锋安心疗伤，蓝色的毒火被磨灭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云天锋满头大汗，心头总算松了一口气，伤口的修复也终于没有了阻碍，虽进展缓慢，但总算有了治好的希望。 “药王秘典上记载的类似效果的火焰共有一百三十三种，但最有可能的还是‘蓝螳毒火’，来自于一种成年便是五阶的魔兽，能侵蚀武夫真气却受到天地灵气的克制，一旦沾染到了武夫身上超过一定时间没有找到治疗方法，武夫经脉便会损毁，随后心脏燃烧而亡。” 云天锋认真翻阅【药王秘典】，通过毒火，做出了一些推测，并且开始思考针对的办法。 如羿觉和羿书这些人狼化，虽然不知晓是怎么做到的，但云天锋推测，对方应该是融合了某种狼类异兽或者魔兽的基因亦或者肉身以及灵魂等才做到，在兽化之后，除了思想还是原本的思想，身体却会发生畸变，并且理智多少都会受到影响，这是一种云天锋在昆仑典籍中从未看到过的东西。 再想到蓝发男子兽化之后的形态以及能力变化，云天锋觉得应对的方法除了硬实力的厮杀之外，找到对方融合体的原生体种类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天地间，任何生灵都是有天敌的，只要认真琢磨，就能找到破绽和针对方法。 “毒火蓝螳，最惧怕的就是雷霆，这种生物是魔兽遗种，偏偏生在天下十州的土地上，先天就被天道克制针对，若是要对付这个怪物，雷霆显然是最佳选择。” 少年收起秘典，愁眉不展。 弱点是找到了，但先前的战斗中少年也曾多次释放过附带雷电的剑气，可结果却是收效甚微，这不应该。 “先前一招【轰雷】对其造成的伤害不大不小，若是想要全靠剑招【轰雷】将其击杀，最少也得来个三四十次，这不现实，可若是用【龙蛇电舞】，伤害又不够集中，消耗增加伤害却反而会降低也不合适。” 少年思来想去，奔雷剑第三招【雷海千绝】倒是合适，这一式剑招可以幻化雷海，能够持续造成伤害，就算无法做到灭杀，但让其虚弱重伤并不难，只是施展雷海千绝时少年无法大范围移动，会变成活靶子，以那怪物的杀伤力少年也硬抗不了多久。 到了这一刻，少年终于明白，云谷云丞为什么会说自己样样精通却又样样不精。 “不对，我的思路有问题。” 又是沉思片刻，少年忽然抬头，双眸绽放光芒，嘴角渐渐翘起。 “单纯依靠奔雷剑技确实很难将其灭杀，但雷霆特性里附带的麻痹效果却不会失效，只要那家伙被麻痹的时间够长，再以剑技【千山】进行灭杀，一定可以成功。” 少年想到【千山】这一剑释放出去自己确实会脱力，但这脱力不会很久，因为体内太极图会持续将灵力转化为武夫真气补充体力，只要在第二个怪物找到自己之前脱离战场就行。 而要做到这一点，少年觉得自己在身法上还需要再有提升。 “是该认真学一学【千绝步】了。” …… 掌中山河世界的另一端，直插云霄的高峰之巅，白发男子看着手中的镜子，镜子里呈现的则是那蓝发怪物的视角，他一直通过这种方式观看了正常战斗一直到云天锋逃脱才收起镜子。 “本座以特殊手段控制了这一百零八个死囚，放出去追杀的这个可是最弱的一个，那昆仑的小子居然还被重伤，怎么这么废物，这可有点难办了。” 白发男子潜入云丞的掌中山河世界，目的是要击杀云天锋，可在他的计划之中，云天锋应该将他派出去的死囚击杀才对，只有那样，他才有机会通过这一百零八个死囚的先后身死来悄然蒙蔽掌中世界的这片天，让云丞无法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只有那样，他才有希望杀了云天锋之后全身而退。 否则，只要云丞的观察没有被蒙蔽，云天锋一旦面临生死危机，云丞极可能就会出手救下，那才是真的麻烦。 “本座也不能出手将死囚重创了再给他杀，那样很容易露出破绽，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话间银发男子凌空踏步，没一会就出现在了恢复真身的蓝发男子身后，他只是瞳孔微微一颤，那蓝发男子便如同失了魂，又进入了失去自我的大脑空白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曾被人控制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成了别人的棋子。 “不能将你重创给那小子杀，但却可以让你的伤势无法恢复，只要你和那小子多交手几次，终归有机会死在他手里。” 银发男子得意翘起嘴角，轻轻拍打着蓝发男子的肩膀，目光远眺，好似看穿了山水本质，能够看到正在苦思冥想的少年。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二十二章参悟中的进化 这世界上有种不讲道理的东西叫做天赋，还有种绞尽心思也求之不得的东西叫做悟性。 恰好，这两种东西云天锋身上都有。 距离之前那一战在掌中山河的世界里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云天锋的伤势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此刻正神色肃穆，埋头苦修。 “嗤嗤……” 一条条的电弧如灵巧的小蛇，而云天锋的手掌就如同五座齐天般高的山峰，小蛇游走在山峰之间，发出的嗤嗤声就像是雷电精灵间的窃窃私语，灵动，活泼，蕴含着情绪。 这是云天锋将奔雷剑技仔细琢磨后的感悟，他在更深层次的去解析和了解以及运用。 “武夫和修仙者最本质的区别便是真气和灵力的不同，灵力可以接触天地规则，涉及到了世界运转的奥秘，而武夫真气则在于自身气血的不断堆积，使得肉身底蕴厚重，爆发更强之力。” “也就是说，真气本身是无法引动天地规则的，所以这奔雷剑技看似施展之时雷霆轰隆，宛若灭世一般声势浩大，可实际上，那只是武夫真气的一种运用体现，并不是真的接引了自然雷道规则，比之灵力引动的自然之道，真气之道其实更趋于模拟和篡取掠夺。” 云天锋眼中逐渐流露出明悟之色，就如他此刻手掌上的电弧，其本质正在逐渐被解析，越是了解，运用之时也就越加得心应手。 “原来所谓武道功法的等级竟然还有如此意义。” “轰”的一声，当云天锋轻轻一掌按在地上，附近的地面都毫无波动，而在云天锋的神魂感应之中，数百米开外的一座小山丘却忽然从内部炸开，雷电四溢。 “能够起到强身健体增强普通习武者某一方面身体能力的招数是基础武学，如我之前所学青山剑法，只是我无意间领悟了粗浅的剑意，其威力才会达到高级武学程度。” “而高级武学，则是习武之人登堂入室，脱胎换骨之后，体内丹田如开天辟地般成为一方独立空间，透过肉身本源之力汇集人族血气，如溪流汇聚，在丹田化作内力，也就成了武夫真气，而能够粗浅运用到武夫真气的招数也就成了高级武学。” 领悟到了这一层，云天锋也就明白了，像煜州的一些江湖门派为什么只能停留在三千杂门的程度而无法进军争夺一流千宗的名额。 高级武学确实已经可以将真气内力运用到武功招式里面，可其方式毕竟粗浅，有很大的局限性，没有足够的成长空间，就算练一百年一千年也很难有过高的成就。 “而那些能够更加有效的运用武夫真气的功法则可以被称之为一流武学，算是普通江湖上非常厉害的了，绝大多数的一流千宗江湖门派的镇宗绝学也就是这个层次。” 想到此处，云天锋周身真气沸腾，更多的电蛇出现，环绕着身体灵动玩耍，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雷霆中诞生的精灵般可以成为雷霆的中心。 下一刻，随着云天锋体内丹田如大坝决堤，更多的真气如洪水一般涌动出来，山洞里，那原本环绕着云天锋游走的大量雷蛇便逐渐发生改变，渐渐化作了略微袖珍的雷龙形状，这也导致整个洞窟内雷声滚滚，隔得远了会让人误以为这一整座山峰正在酣睡打呼。 这是云天锋对奔雷剑技第二式【龙蛇电舞】的简单尝试，内心中的答案更加明晰起来。 “自然之道，自然法则，五行之内，五行之外，无不在武道之中映照显现，这便是真气内力的外放模拟，达到这一步，已经脱离了纯粹将真气运转到招式中的老旧套路，也就是所谓的超凡武学层次。” “我之前对奔雷剑技的施展就是停留在这一层次上，但其实还可以更进一步。” 云天锋目光闪烁，抬起右掌向着身前瞬间虚握，刹那间，环绕在身侧的诸多袖珍雷龙如海纳百川汇聚到了掌心之中，最终化作了一个酷似蛋状的雷电形状。 “以人族血气融入天地之间，不能沟通运用，但却可篡取自然权柄，虽还是不如修行者以灵力对天地之力的直接运用那般强大自然，但却已经触及到了独立于武道之中的自然之道，这边是惊世级武学层次。” 语罢，云天锋手掌松开，其内的雷霆卵自然消散，他目光更亮，就好似迷途之人突然找到了出路，信心大增。 “我曾仙道踏入过第五境灵道境，接触过法则，因而我之武道招数在法则权柄的模拟上相对容易和顺利一些，甚至就连权柄的篡取也能勉强挨着丝丝缕缕，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将奔雷剑技的品质提升到惊世级武学层次，我的战斗力就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奔雷剑技是我自己偷师后自创而出，参悟研究起来更容易理解通透，那么比惊世级武学层次更高的【千绝术】和【青莲剑诀】又比惊世级武学强在哪里？我又应该怎么去深度挖掘这两种绝学的使用方法？” 云天锋想着想着又皱起眉头，在奔雷剑技上他已经找到了方向，他相信，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必然能将奔雷剑技的威力提高好几个档次，到时候再遇到先前那位山河帮强者绝对可以将其战胜甚至斩杀。 但仅仅是一套自创剑诀的威力提升还不足以让云天锋在这个程度的战斗中完好无损，对于他将武道境界提升到撼山境也帮助不大，他需要学会更多，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偏科的学生，一些学科已经超前，但还有一些学科严重落后，拖了后腿。 “嗯？不对，我的身体……” 就在云天锋陷入深层次武道冥想的时候，他渐渐被身体的变化所影响而静心。 “这是……” 云天锋沉下心来自查肉身，渐渐露出惊容。 原来，竟是在他陷入不知不觉的感悟中时，肉身也受到了影响，丹田世界内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他的武夫真气是死气沉沉的死物，那么此刻，这武夫真气宛若焕发了生机。 而这连带着的便是肉身的变化，尤其是血液。 心脏在真气的蕴养下越发强壮，原本云天锋在‘坟头山’秘境里就已经达到了强身境圆满，换血境却始终差了一丝，但在这一刻，血气沸腾燃烧，精炼，云天锋的肉身正在势如破竹地向着换血境圆满进化。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遇风云便化龙 换血境在这一刻变得圆满，这对云天锋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 “轰！” 忽然，强大的气浪掀起，云天锋周身的气息如被压缩的风暴在疯狂肆虐，一种更加强大的压迫感也从云天锋的身上诞生而出。 “武道第三境登堂境，是武者开始诞生武夫真气的阶段，我虽登堂境的最初武夫真气来自铁阳帮的铁子，但随后我体内孕育出了太极转换图，由灵力转化为武夫真气后的量已经大大超出了登堂境的范畴。” “也就是因此，当我的换血境圆满后，登堂境也顺势达到了圆满，前三境的缺损都终于得到了弥补，消弭了所有后患！” 云天锋双目放光，他观察了一会儿自身的状态，随后闭上眼睛仔细体悟，又有所得。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也或许是数个时辰，当云天锋再次睁眼的时候，他身边的武夫真气环绕成了风，那是向往着自由的风。 “乘风境又名自在境，武夫能够初步借助一些手段乘风而行，是一个生命挣脱大地束缚枷锁的第一步，意味着走向自在之始，那这一境的圆满就应当是真正的自在。” 云天锋自语，虽说乘风境只是巧借自然规律来迈出了第一步，远远谈不上真正的逍遥大自在，可对于武者之心来说，也可以称之为小自在了。 “自在不仅限于肉身，更重要的是武者之心，是藏在人身深处的-魂！” 某一刻，当云天锋自山腹洞府中站起身来，他四周的风也随之消散，一切化为平静，可云天锋的目光却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不是那种璀璨夺目，也不是那种光芒万丈，而是简单的炯炯有神，似平凡红尘黑暗中摇曳的一盏烛火，光芒虽小，却照亮了自己。 “刷！” 下一瞬，只感觉风声呼啸，如闷雷响彻，洞府内云天锋的身影刹那消失。 约十几个呼吸之后，在一座狭小的山谷附近，这里凭空起了风，风停下时，一道少年的身影渐渐显露而出。 少年迈步踏在地面，他目光清澈，心在雀跃。 “这就是【千绝步】第一个形态【飞花舞蝶】的秘密，自在，心自在，人自在，天地自在。” 在这一刻，少年在武者第四境乘风境直接突破到了大圆满，这就是顿悟，远超过按部就班的步步为营，是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状态。 “第五境，憾地境，我已经隐隐明白了方向。” 云天锋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远眺，在视线的尽头，约两千多米外的一座小山丘处有熟悉的气息若隐若现。 “心自在了，就当逍遥随心，纵然是大地想要束缚我，我也要有向大地挥拳的勇气决心，而在那之前，我当先驱散心头阴霾。” …… 山丘一面，寒风冷峭，一袭白色披风的金河目光露出惊诧，这片山河天地内正在发生的事情瞒不过他的感知。 “这么快就第四境大圆满了，这是顿悟了，这家伙竟然还是个武道天才，不枉费老子耗费这么大的功夫来亲自杀他。” 自语一番，金河目光落在前方如被冻结了时间好似雕塑的身影身上，嘴角微微翘起：“也好，那小子强了，接下来的战斗也才更有趣，赶紧将这一百零八人都杀了吧，到了那时，老子出手也就毫无顾忌了，天下十大仙宗，哼，全都该死。” 很快，金河的身影如同被光晕扭曲，渐渐消失。 而随着金河离开，那之前就被云天锋打伤的山河帮强者也渐渐苏醒过来。 对于云天锋来说，这是在山河世界过去了好些天，对于金河来说，是他无聊的日子过去了数个时辰，但对于这名山河帮的高手来说，他和云天锋的上一次战斗才刚刚结束，他甚至都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混账，有本事别跑，出来和老子再杀一场，让老子替你爹妈好好告诉你什么才叫做爱的铁拳！” 愤怒的嘶吼声从半人半兽或者更应该说是毒火蓝螳的畸形体口中响彻山丘，他的愤怒在此刻伴随着身体上的伤痛越发旺盛狂暴，冰冷的杀气将四周的碎石枯叶都掀飞起来，化作肆虐的风暴。 “聒噪！” 忽然，冰冷的声音骤然间响彻山丘附近。 毒火蓝螳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它猛地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轰！！！” 在一刹那之间，可怕的雷霆轰鸣骤然爆发，如一座屋子那么大的雷球悍然砸下，将反应不及的毒火蓝螳掀飞了几个跟斗不说，还如同雷霆饕餮将其直接吞进了雷球之中。 恐怕的雷霆在雷球内不断爆发和炸开，无数狂暴的雷电闪烁，让整片山河世界都处在了轰隆声中，周边更是山摇地动，如同天灾降临。 一名少年背负着双手轻轻踩踏在炽亮的雷霆圆球上，浑厚的武夫真气顺着其双脚不断灌注进入雷球，使得雷球内的爆发更加炽烈，那惨叫和嘶吼的声音也都被雷鸣声所彻底淹没。 “原来，第四境圆满和第四境巅峰差距这么大！” 少年低声轻语，到了这一刻，他反而没有因为这轻而易举的轰杀产生多少兴奋，他更多的是境界提升之后战力变化的惊讶。 正常来说，每个境界都应该有大圆满，但实际上，境界突破往往只需要达到巅峰便可以准备了。 每一个境界，达到巅峰是突破下一个境界的门槛，但在巅峰之上，有天赋卓绝着还能迈入小圆满，而更加妖孽的天才甚至有可能迈入大圆满之中。 事实上小圆满和大圆满也属于巅峰这个范畴，可在战力上却完全是天壤之别。 如果用一到一万之间来形容巅峰这个境界的战力，那么一般的巅峰大约就在数百点战力左右，小圆满或可以达到数千点战力左右，而大圆满则能爆发出整整一万的战力，完全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 “轰！” 当少年轻轻跳下雷球，一根手指头轻轻一挑，雷球裹挟着里面的毒火蓝螳畸形体缓缓升空，而后在数百米的高空轰然爆炸，雷光焚烧毁灭了一切，就连灰烬都在风中消散开去。 “嗯？” 然而，当云天锋以为结束了一切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皱起了眉头，隐隐约约间，他感觉到毒火蓝螳死亡的一瞬好像有点异常，但等到他有所察觉再去观察的时候已经什么都观察不到。 “难道是错觉？”少年神色间露出疑惑。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二十四章武盟来人 以血红色为主色调的天空之下，同样暗红的广袤大地上，一座座如鲜血铸造的山峰层峦叠嶂，有一道一闪即逝的雷光不断闪烁，穿梭在每一座血色山峰的峰顶。 其中一座血色山峰上怪石嶙峋，在其上最高如牛头形状的山石顶端，此刻雷光一闪，紧接着凝聚成了身材修长的少年身影。 “嗡~” 伴随着灵识如涟漪扩散的波动，少年缓缓睁开双目，眉头紧锁。 “大哥说他的掌中世界内合共一百座山峰，每一座山峰都镇压着一名山河帮的怪物，可自从昨日我将那名被毒火蓝螳改造的山河帮高手击杀以后，周围众多山峰却再也没有发现任何一道身影，这不对劲。” 少年轻声低语，随后微微仰头看向血红的天空，想到昨日那一恍惚的怪异感受，他微微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就好像这里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化，山河世界已经逐渐脱离了原定的计划轨道，充满变数和未知。 …… 云王府 “怎么样？有云公子消息了吗？” “没有，云王府正门和侧门的守卫我都问过了，没有人见过那小子。” “这可如何是好，慕容小姐刚被人强行带走，如今云公子又下落不明，我等三人却只能如无头苍蝇一般干着急，这般无无能为力的干等着实不是个事。” 王泉和王小六二人愁眉苦脸，两相对视，皆是无奈，唯一的希望便是看看江初瑶能否带来一些好的消息。 正想着呢，二人身旁不远区域，虚空生涟漪，一双玉手凭空自虚空中划破空间探出，随后向着两侧轻轻撕拉，眨眼便将空间撕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便是一颗扎着双马尾的脑袋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探了出来。 确定了王泉和王小六都在这里，少女从次空间中一窜而出来到现实世界，手里拧着一张字条。 “我找到一张小疯子留下的字条，字条上说他有事暂时离开，回来时间不确定但不会太久，让我们就在云王府等着便是。” 江初瑶说完，三人对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能留有字条说明他是真有事主动离开，并非出了意外，只是等他回来，我们该如何向他解释，慕容姑娘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的事？” 想到这个，王泉就一阵头疼。 王小六安慰道：“带走慕容姑娘的那个家伙不是自称是慕容师姐的叔叔吗，我们如实说就行，怕什么。” 江初瑶顿时白了王小六一眼，你丫说的倒是轻松，可你自己信吗？ 此时有脚步声传来。 比声音更快的是扑鼻的香味，不用说便知道是云明雪来了。 “三位，很抱歉，云帅府和云王府都已经出动了大量人马，在方圆数千里范围内都没有发现任何慕容妹子的踪迹，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着急，带走慕容姑娘的人应该没有恶意，否则也不会在当时故作指点。”云明雪一脸歉意中略带一丝凝重。 王泉与王小六两个大老爷们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倒是江初瑶细心问道：“云姑娘可是还有其他心事？” 云明雪微微点头，也不隐瞒，坦诚道：“经过云王和父亲共同商议，昨日在周边数城都张贴了布告，神秘城池的事情被直接公布，在江湖上和修行界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据报已经有大量的武林人士与修行者动身赶往神秘城池，我很担心这事情会失控。” 提起那座诡异的城池，众人如今依旧心有余悸。 王泉问道：“云王殿下和云帅选择将此事公布自有其道理，我们不必过多担心，这里毕竟是云王实际掌控的区域，却不知道朝廷那边？” 云明雪轻轻摇头：“通过城主的渠道已经将消息传递到了朝廷，但朝廷那边此刻也正是混乱的时候，恐怕不仅不会管，反而会幸灾乐祸，巴不得神秘城池牵扯父亲的精力，从而好完成他们改朝换代的阴谋，他们又怎会在意那些死在神秘城池的无辜者。” 忽然，有一道清朗的声音自云王府外嘹亮响彻，整座云双城都能听闻。 “武盟，司空桀特来拜访，求见云王。” 随着声音落下，云王府中立刻便响彻起了一道呼啸之声，身为云王左膀右臂的亲信侍卫，云修远佩戴银白色的面具横空而至，锋锐而又狂暴的气息如压抑的火山岩浆一般被束缚在了周身，全然一副一旦爆发便会天崩地裂的气势。 “云王府与武盟并无交集，敢问司空公子此来何意？”云修远眼眸微抬，沉声问道。 府门外，司空桀微微一笑，全然不在乎云修远略带挑衅的张扬气息，抱拳一礼，道：“监管和维护煜州天下的稳定一直是武盟的使命，如今得知神秘城池现世，又是在云王的地盘，司空受命前来查探，如有需要，也可助云王府一臂之力。” 云修远双目微眯：“司空公子怕是见错了人，云王如今并无任何职权在身，且也隐退许久，无意过问天下事，顶多不过是在云双城偷闲度日的闲云野鹤罢了，哪来的什么地盘，司空公子应该见的应是城主大人亦或者云帅大人才对。” 听着云修远的话，司空桀只是淡淡笑着，心底却一阵腻歪。 如果不是收到了指令，鬼才愿意来你们云王府，你们云夏王朝内部这点破事还不值得武盟关注插手，尤其某几个走到哪都能惹出事的家伙还刚好就在你们云王府做客，真当我司空桀愿意来？ 如果可以，躲都来不及呢。 想是这么想，但司空桀还是道：“自武盟成立至今，从不过问煜州境内任何一座王朝的内部事宜，云王无需对武盟有任何敌意和戒备，此番前来，着实是因为神秘城池干系重大，还望云王明智、明理、明性、明势！” “司空公子在威胁云王府？”云修远面色微怒，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势顿时如风暴卷起，蓄势待发。 “武盟从不威胁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值得被武盟威胁。”司空桀有些懒得废话了，语气也逐渐不善。 眼看事态即将升级，又有一道声音自云王府深处传出。 “修远，你这是干什么，司空公子远来是客，还不快快邀请进来，王爷可是很早就想见一见武盟的天才了。” 是侍卫统领云清荣的声音。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司空桀的推测 云夏王朝数十城江湖，有半数的绿林好汉都被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座神秘出现的诡异城池。 在那座城里，仅有两间客栈可以过夜，且没有掌柜和小二。 在那座城里，夜晚子时必须将头埋进被子里，否则便会发生不详。 在那座城里，狗和狼的地位都要比人还高。 在那座城里，不允许任何外来者与原住民进行任何交流，否则便会发生诡异不幸。 在那座城里，夜晚充满恐怖，半死不活的原住民总是倾巢而出，寻找活人的生气，唯有藏身在被子里的人方可逃过一劫，活到天亮。 那座城的夜晚充满了诡异和恐怖，然而，若是有人能够熬过一夜，等来天明，那时就会发现，城里的白天比夜晚更加可怕千万倍。 这些零星的情报消息散落到了民间，普通百姓们听闻都觉害怕，甚至一些胆小的入夜后都不敢独自睡一间房。 倒是那些江湖豪侠对这座城充满了兴趣，越是危险，好像就越是有挑战性。 甚至在一日之间，一种隐约的默契就出现在江湖上，好像所有人都突然心照不宣的认可了一个道理，谁敢入城，谁是汉子，谁能挨过一夜，谁就是汉子中的汉子！ 甚至，谁若是能在这诡异和不祥中递出自己的刀剑，那就是当之无愧的大侠了。 “大多数武林人士总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拳脚功夫便横行无忌，肆无忌惮，一个个都喜欢做着欺行霸市的勾当，嘴里却还在喊着义薄云天行侠仗义，在任何一座王朝都是最不服管教的一群人，如今神秘城池出现，云王府本就没什么人手，本王也只能出此下策，借用江湖力量去一探究竟，武盟该不会是因此派了司空公子前来吧？” 在云王府的会客厅内，云王端坐主位侃侃而谈，身后是两名贴身侍卫，云清荣与云修远。 客座第一位自然是刚刚来访的司空桀，而在司空桀对面还坐着四个人，分别是云帅府的千金云明雪，飞云王朝飞云楼的江初瑶，飞云王朝不归城的城主王小六以及刚刚脱离龙隐山庄加入昆仑山的王泉。 司空桀的目光扫过对面，没有看到那个少年的身影，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至于其余几人，他只是抱拳微笑点头，也算是尽了礼数。 司空桀答道：“非也，江湖与朝堂之间的关系自古微妙，非是一些天怒人怨的大事件武盟不会过问，此番前来，确实只为那神秘城池。” “哦？”云王挑眉：“武盟的意思是？” 司空桀目光凝重地看向对面的几人，沉声问道：“几位都是从那神秘城池中逃脱而出，想来也看到了不少，司空想要知道更多细节。” 几人相视一眼，云明雪轻轻点头，开始将此番行程的经历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武盟，毕竟是整个煜州上千座王朝的天，自成立以来处事也是分外公道，当得起信任，至少在这件事上，众人觉得是可依靠的。 司空桀的脸色也在云明雪的述说中变化多次，直至最后阴沉如水。 “没想到真有修行者和武者沦为了半人半兽不伦不类的样子，看来这所谓的山河帮与武盟正在调查的一桩密事牵连不小，只是不知那追日宗是什么情况，是只有几名弟子牵连进来，还是整座宗门都不干净。” 司空桀紧皱着眉头，手指头缓慢而有节奏地敲打着座椅扶手，目中隐约有杀气回荡，显然动了真怒，事情远比他来时想象的更加复杂。 有一个神秘的超级新兴大势力名叫新世界，其内成员皆是未知，部分高层来头大到可怕，该势力主张将各种妖兽魔兽的身体与人类进行改造，打造出一些不知道该叫半兽人还是半人半鬼的怪物，他们美其名曰这是为了人类进化的里程碑，妄图以这样的方式进行登天。 这样的隐秘司空桀也是刚刚听闻不久，没想到刚来这边就发现了蛛丝马迹。 只是关于新世界这个势力的情报却不能说出来，因为其内可能引起的风暴远远超过了一个王朝的承受范围， “你们之前说，天亮之后看到城中有不少云夏王朝失踪的百姓双目无神如同傀儡，行走时也脚不沾地，全都跑到了神秘城池中心区域，疑似是在进行一场献祭？” 目光回到神秘城池本身，司空桀心头的压力更加沉重了。 “没错，司空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云明雪问。 司空桀略微沉吟，选择性地说出自己那个可怕的猜测：“如果这座城池真的是当年九重天外落到这方天地那头怪物饕餮死后的眼睛所化，那城池本身就是一场危机，而如今所谓山河帮又和这座城池扯上关系，我担心，他们的目的就是饕餮眼睛。” “什么？饕餮的眼睛？他们想？” 众人顿时大惊，若是这个猜测为真，那山河帮这群人果真就是胆大包天了。 司空桀凝重道：“想要从神秘城池中获取饕餮的眼睛可不容易，首先就需要成千上万无数的鲜活生命进行献祭，从而将饕餮的眼睛从沉睡中唤醒，而到了那时候，周边数百座王朝除了有数几人，没有谁能够是那只眼睛的对手，无数的人都会成为那只眼睛的猎物和血食。” “若我推测没错，那些家伙想要得到那只眼睛，就一定会在祭品上下功夫，类似香火或者信仰类的毒素，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会猎捕饕餮之眼，而这，或许就是他们盯上云夏王朝的原因。” 云王亦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关键：“所以他们打算谋夺云夏王朝的天子之位，一旦成功，无论是发动战争获取大量鲜活尸体，还是利用其他手段将千万百姓进行献祭都会变得轻松，而且借助王朝腐败，昏君无能的假象，还能将生灵涂炭的事实进行某种程度的遮掩，避开武盟的眼睛，简直阴险可怕。” “那我们该怎么办？”云明雪拍案而起，双目如要喷火，她是真的气了急了。 司空桀转过身，目光顺着会客厅大门的方向眺望远方天空。 “要么流放饕餮之城让谁也找不到，要么提前摧毁饕餮之眼，让那些家伙功亏于溃。” ------------ 第二卷 雨水 第一百二十六章风云变化 掌中山河世界内没有昼夜四季，少年登高远望，站在山巅，目光平静，心却暗生波澜。 “这掌中世界内虽说不小，但却也不大，之前两次战斗都有强烈波动散出，可余下那九十八人却不见任何踪迹，就连气息都仿佛不存在一般，事出反常必有妖。” 少年表面上不露声色，心下暗中思量。 “先前毒火蓝螳变异人死时我总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却又查不出来，如今站在此处山巅，眺望远方，这种怪异的感觉却越加明显。” 云天锋不想去怀疑云丞，血脉中的感应让他确认对方和自己一定有着血缘关系，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大哥，没有说谎。 而且自己现在就在云丞的掌中山河世界内，若是云丞真有问题，想杀自己的话一念即可，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烦。 可如果自己的预感没有错，而云丞也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就只能是在这掌中山河内。 “虽说受限于境界，我并没有习得这掌中山河的神通，可在昆仑中却有诸多典籍都有过记载，至少在表面上我尚且看不出问题所在，可心中的不安感却越来越重……” 少年心中想着，尝试去联系藏在自己灵魂深处的仙器【日轮】，但呼叫了好几次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不由得让少年的眉头皱得更高。 “罢了，先四下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山河帮的妖人，若是找不到再寻对策。” 少年想罢，一脚轻踩山巅岩石，随后在一声音爆炸化作一道雷光呼啸而出，于这昏暗的掌中世界山峦叠嶂中穿梭飞掠而过。 大约只过去片刻，以少年的速度已然掠过了这片世界十分之一的区域，却在此时，忽有感应。 “咻……” 只听到远远传来一道破空声，紧接着便是一股凌厉的锋芒摄人心魄。 仔细一看，那是一杆从远处飞掠而来的长枪。 此枪呈现暗红色，飞掠中携带着汹涌澎湃的煞气，这煞气浓郁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随着枪身飞掠时仿佛染红了大半个天上地下，如同一道血红色的气墙被长枪拖动着轰然而来。 少年猛然转身，双目微凝，体内太极图旋转，浑厚的内劲不断涌出，随时可以放手一战。 “杀！” 一声惊吼，伴随着长枪之后，那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山羊胡，麻布长衫，双目于鹰隼般锋利，带着浓浓的杀机呼啸而至。 轰！！！ 只听得‘铮’的一声，青玄剑发出剑吟，一道剑光如白虎飞扑，在半空中悍然冲撞在了枪芒之上。 咻咻咻的声音不断，长枪带着嗡嗡声旋转倒飞而回，落在麻布长衫的男子手中，男子身体一个前冲，如饿狼狩猎杀了过来。 “山亭！” 少年轻喝，长剑挽出剑花，剑光化为一座模糊的山峰，山峰之上一座凉亭浮现，随后山峰崩裂，凉亭如一道封印砸下。 麻布长衫的男子长枪一挑，枪尖挑破凉亭，使得这虚幻的剑境在头顶虚空炸开，紧接着男子不退反进，长枪上的凶焰再次燃烧而起，如山火铺面，让人窒息。 少年云天锋越发认真起来，嘴角微微翘起，剑尖向着前方同样是轻轻一挑，嗤嗤声开始出现，一道道电芒弧线缭绕着青玄剑不断闪烁，宛若密密麻麻的电蛇在吐着蛇信一般。 下一刻，随着少年长剑挥出，数十上百条的电蛇如暴雨倾盆，全部砸出。 轰鸣声在这一刻惊天动地，麻布长衫的男子被电蛇环绕攻击，手中一杆长枪顿时舞动起来，密不透风，和电蛇不断纠缠，整个战况宛若黑夜中的电闪雷鸣，照耀一方天地。 “山河帮的怪物还不露出真身？” 下一刻，云天锋手上剑诀再次变化，更多的电蛇疯狂聚集而起，而后纠缠在一起，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雷霆圆球。 奔雷剑技第一式，【轰雷】。 随着球形闪电的降临，可怕的雷霆威压终于让麻布长衫的男子感受到了压力，他身上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整体身形也在这一刻发生变化，皮肤开始变得粗糙厚实，头顶太阳穴往上的区域更是长出来两根锋利的尖角。 不仅如此，这男子的四肢也在发生变化，远远看去，如同一只站着行走的蜥蜴在手持长枪战斗。 这是魔兽中的一种，没有太过深奥的玄妙天赋，但在单纯的敏捷上却是得天独厚，而变身成为这个样子，麻布长衫的男子动作也就更快了，一招招枪法快到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更是冲杀进入了雷霆圆球之中，展开剧烈反抗。 更远处，一名身穿金边长袍的男子藏于暗中，遥遥望着这边的战斗，目光闪动，心里也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但其目中的怨恨却极为明显，似乎那手持长剑的少年在他眼中如那眼中钉肉中刺一般令他感到不舒服。 甚至好几次，他几乎就要放弃自己的计划，让所有此地的山河帮众一同出手，但终究，对云丞的恐惧还是让他压下了这种冲动。 “杀一个小辈而已，不着急，徐徐图之，等到这山河帮上百人全部被这小子杀了献祭，遮蔽了这里的天机，到时候再杀这叫云天锋的小子更加容易保险，而本座也更有机会全身而退。” …… 云夏王朝，这两天更加热闹了。 王都那边正在筹备登基大典，而在另一边，神秘的饕餮古城的出现也吸引了周边多个王朝的江湖豪杰，无数高手如同过江之鲫都在朝着云夏王朝聚集而来。 面对这样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云帅忧心忡忡，担心一个弄不好就会失控，只有云王似乎永远智珠在握，从他脸上看不到半点的担忧。 王小六、王泉、江初瑶三人在大清早的时候就亲自送别了云王等人，他们三人选择留在云双城等待云天锋回归，虽然同样忧心忡忡，但云王这一去有云清荣等人陪同，他们倒也不至于太过担心。 云明雪在中午时分亦是前来告别，带着云帅专门为其打造的一支女子军队追着云王的队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