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001 加班猝死程序员 冷峭的风拂面,带着彻骨的寒意,墓园里静寂无声,唯有天地间的雪在纷飞而下。 黑白照片上的女孩五官清秀,眼尾带着一点小痣,头发齐肩,身上穿着一件格子衬衫,神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墓碑上刻着名字,“时七”,享年二十五岁。 “主人,看到墓碑你总该确定了吧,你是真的死了,骨灰都埋在里面了。” 虚空中传来一阵电子音,声音中掺杂着电流声,像是生了锈的铁片般,不经意间能瞥到生锈的刀面。 “嗯,我的的确确是死了。”时七轻声道。 系统是快穿管理局的内研系统,对一个生前是唯物主义者的程序员有种天然敬畏。 时七是996加班猝死的,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已经死去这件事。 只记得那天早上她照常从家出发,坐地铁去上班。 午饭在公司食堂吃的,档口的阿姨手一抖,一共就两块肉。 下午的时候参加代码评议,有几个接口可用率不足,产品经理让研发部修改替换成其他接口,在公司加班改代码。 这一天就像是往常的许多天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系统想要给时七找个家属或者朋友来证明她已经去世这件事,却意外地发现才发现在这个世界,她孑然一身。 在时七死后只不过几天,就再也没人再提起她。 年幼之时,时七家的邻居男主人是个疯狂的赌徒,在欠了几百万的赌债后无力偿还,一把火烧了他自己的家。 时七的父母为了救邻居家的女人和小孩,被持刀的赌徒杀害,也葬身火海,而因为当时她在上兴趣班,躲过了一劫。 从那之后时七便在社会保护机构生活,性格也渐渐沉默了下来。 成年之后,时七回到了她曾经的家居住,隔壁那座被大火焚烧的别墅被列为凶宅,外观还是当年烧得黑扑扑的样子。 她独来独往,没有交往甚密的朋友,程序员的工作性质也不需要她时常和人交流,只要对着电脑屏幕一句一句地敲代码。 无奈之下的系统,为了向时七证明她已经死了这件事,只能带时七来墓地看她的墓碑。 时七在这一周内通过观察后对系统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个系统大概是某个高维时空的产物,比她所在的人类科技要超前许多,不知是哪位大神级别的程序员开发的。 它的功能也很奇怪,让时七到另一个世界去扮演另一个角色。 这些角色是时空锚点,如同代码里的指针,原世界锚点因为不明原因消失,历史走向发生了偏移,因而需要新的锚点去替换回溯这部分历史,而时七就是被挑选出来的新锚点。 “我懂的,我就是你们安插到别的世界的间谍。” “主人,怎么能说是间谍呢,咱们这是和平大使,为了维护宇宙与世界的和平。” “嗯嗯嗯,对对对。” “……”系统无语凝噎,怎么办,好气! 在系统的监控面板上有一个任务进度条,等到任务的进度条走到100%,时七就能回到当下她生存的世界。 二十年前的那场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残余的温度还在灼烧着。 这个从天而降的系统,给了时七一个可以回到童年,改变过去,扭转未来的机会。 而且她也没更好的选择,她骨头都烧成灰,埋葬在地下深处,接受系统的任务,似乎从各种层面而言都是更有效率的选择。 系统的控制面板浮现在半空中,一页薄薄的劳动合同出现在时七的面前。 时七看完了合同,伸手按下了手印,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以后请多多关照了。” “好的,主人。” 直到后来许久之后,才发现时七说的都是大实话,遇到她是它的倒霉…… 一阵白茫茫的光照了过来,系统的控制面板调了出来,面板浮现在时七的脑海里,心领神会到系统提供的信息。 目前时七身处在一个战乱纷飞,群妖混战,修仙宗门层出不穷的时代。 然而再过十年,一个背负着天命的青年,合纵连横,统一大陆,统一了人界和妖界之后,后来又披着马甲进入了仙界,成了仙界的宗门首徒。 而时七需要顶替的锚点,是这位天命之子的万能工具人朋友,总是关键时刻拿出灵药法器保障他的生命安全,提升他的修为。 “不就是让我给他当垫脚石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多才多艺呢。” “主人,怎么能说是垫脚石呢,你这叫做天命之子的机缘,合同都签了,你看着办吧。” “我会看着办的。”时七漫不经心地道。 系统觉得时七的看着办,和它想的不一样? 时七现在的身份是北国丞相家的嫡小姐,出生后被当时正在人界历练的卜算宗宗主卫瑜看中。 她极具卜算天赋,然而慧极必伤,如果一直待在父母的身边,会导致早夭。 因此只能远离亲人,踏入卜算宗,追寻大道。 卜算宗虽然是个正经有传承的修仙宗门,以卜算入道,然而宗主卫瑜挑挑拣拣的,一共也没几个弟子,近年来在修仙界越来越没存在感。 时七伸手挡住了眼睛,片刻后才适应了光线,双脚落到了实地。 庭院内,大雪落树枝,狂风旋起。 天空中还顺带着打雷带闪电,一道长条状的幻影在云中忽闪忽现。 系统:“主人,你身处在蓝星的二十三世纪,一定没见过神仙打架吧,快看快看天上。” 时七眯了眯眼睛,头发被狂风吹得凌乱,“哦,大概是光的散射和衍射现象。” 轰隆隆的一声雷声,庭院内的桃树被劈成了两半。 “主人,你看,不信神佛会被雷劈的。” “那雷为什么不劈我,劈那棵树?树又没不信神佛,系统,相信科学,别搞什么封建迷信。” 时七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往房间里走去,“这天怪冷的,全球变暖是真的,古代的天气真的好冷。” 所以主人你能接受自己穿越到古代,却不相信有神仙在天上打架吗? ------------ 002 风行水上,涣卦 窗前摆着一个烤炉,炉上紫砂壶烧着水,袅袅的水汽弥漫,倒是比屋外暖和许多。 时七搬了个板凳坐到炉子旁边,提起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捂捂手。 杯子里的水已经转凉,时七把杯子里的水喝下,身体暖和了许多。 时七在书架旁边晃了晃,随便抽出了梅花易数看了看。 繁体字系统自动转译成了简体字,然而即便是简体字也是文言文! 先天八卦,八卦对应数字的一到八,又从八卦衍生出六十四卦。 时七看了一会儿,嗯,看了就和没看一样。 拿着书的手微微颤抖,这和她学的唯物主义价值观不一样,时七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了猛烈冲击。 “主人,卜算宗以卜算之术窥探大道,除非判出师门,否则只能按照门派方法来修炼。仙界界限分明,极为排外,如果主人你判出师门的话,整个修仙界会一起追杀你。普通人在这个世界可是很惨的,神仙天上飞,妖怪遍地跑,鬼魂夜敲门。” “草(一种植物),这个世界的人民群众,生活在这么水深火热的环境中吗?” 时七眉头紧蹙着,还是社会主义好,建国之后不能成精。 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从庭院中走了过来,他身上穿件黑色的薄衫,领口绕着一圈白狐狸毛,黑色的长发齐腰,用玉冠束着。 “小师妹,上早课了,你怎么还没过去,当心师父罚你。” “你这课业一塌糊涂的,早课还不听,也不怕被逐出山门。” 在见到少年的刹那,时七就认出了他,卜算宗的大师兄,顾拾秋。 如果不是见过自己的墓碑,现在她都要怀疑这个世界记忆才是真实的。 修仙还要上早课的吗?时七一脸茫然。 “系统,早课一般是做什么?” “哎呀,就是念念经,敲敲乐器,舞舞剑,算算卦啦。” “明白了,修仙版的语文课,音乐课,体育课,数学课。没想到这里课程还挺全面的。” 外面还在落雪,时七跟在顾拾秋的身旁走着,银白的雪花在天空中飞舞着,顾拾秋一身黑衣更显得身形颀长而单薄。 “师兄,你不怕冷吗?”时七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那点强作镇静都给冻没了,忍不住问道。 “师妹不怕,师兄有玄气护体。”顾拾秋拍着胸膛道。 时七点了点头,理解不了,但是大为震撼。 大雪天穿着一身薄衫还不感冒,小伙子身体挺好的。 早课上课的地点在山顶的院子,亭台楼榭勾连交错,怪石嶙峋,茂林修竹,大雪纷飞之下,仿佛居于群山之中。 时七有种自己买了张园林门票,正在旅游的错觉。 厅内暖融融的,烧着炭火,不消片刻,身体就暖和了许多。 时七和顾拾秋到了的时候,几个师兄师姐坐在前排,只剩下后面两个位置。 没过多久,卜算宗的宗主卫瑜就走了进来,眉眼绮丽,如春日桃花灼灼,眉眼自带三分笑意,“临安城近来有妖物出没,为师今日算了一卦,拾秋,寒月,上完早课后,你们一块去一趟。” “谨遵师命。”顾拾秋站起身来,拱手道。 坐在时七面前的二师姐也起身作揖,“是,师父。” 时七不以为意,坐在座位上。 卫瑜坐在上位,开始讲早课,本卦,变卦和爻。 六爻的本质是六个随机数,每三个随机数对应一种卦,六个数字是两个卦的组合。 八种卦象,排列组合,八乘八,共计六十四种复合卦。 天泽火雷风水山地是八种自然事物,对应的是八种卦:乾卦、兑卦、离卦、震卦、巽卦、坎卦、艮卦、坤卦,每两种卦排列组合成复合卦。 时七初步了解了六爻的概念,虽然还不知道怎么用,但现在有了个初步概念,可以先写几个固定常量和变量。 “系统,给我开个代码权限,我要敲代码。” 系统不以为意,给时七开了个外部权限,独立于它的主要功能,给时七开了个另外的工作区。 作为一个职业系统,它可是经过上岗培训的,有的宿主要求万人迷,有的要求透视,读心术,按照它们的职业道德。 宿主的要求,只要不是很离谱,都会尽量满足。 “越雪,你起来算一卦,就算算你师兄和师姐此行是否顺利。”卫瑜点名道。 时七缩了缩脑袋,简直回到了上课老师抽人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 “风行水上,涣卦,出行前预先评估一下风险,如果风险性太高,就想办法降低,或者不要去。如果非去不可,需携亲友同行。” 卫瑜见状微微摇头,拿出了三枚铜钱,铜钱没入了澄澈的茶水中,随即双手交叠,神色庄重地将铜钱摇了摇,排成卦象。 “此行确实凶险,多有磨难。小七,此番你同拾秋和寒月同往临安,你与师兄师姐同去,方能化险为夷。”卫瑜正色道。 时七懵了,怎么突然就让她去出外勤?她还想好好学习呢。 “师父,小师妹肩不能抗,力不能挑,要是跟着师兄师姐也是给他们拖后腿,这不是妨碍他们除妖吗。”段浅白反驳道。 时七抿了抿唇,虽然段浅白这小孩说话不怎么好听,但是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她刚想再说两句拒绝出外勤,然而顾拾秋拍了拍她的肩膀,“师妹莫慌,有师兄护着你,不必怕那妖物!” 前面的季寒月也回过头来,乌黑的发用一根素白的银簪子束着,对着时七微微笑了笑,“师妹放心,有我在你的课业不会落下的。” “……”得,把她的理由都给堵住了。 ------------ 003 初遇大妖,拔腿就跑 卫瑜点了点头,将三枚铜钱收回袖中,转身离开了院子。 段浅白冷冰冰地瞪了时七一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瞪着时七,气呼呼地也走了,“你可别给师兄师姐拖后腿,不然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系统,你不是说之前的世界没有锚点,所以需要我来角色扮演吗,这些人关于我的记忆是哪来的?”时七看着段浅白气呼呼的背影,觉得有些无语。 她一个二十五岁的社畜,刚新鲜出炉到这个世界,穿成了个假十岁小孩,啥时候招惹了段浅白? “主人,在把你塞到这个世界后,世界会给对你进行设定,你周围的人也会捏造关于你的记忆,实现逻辑自洽,他们记忆中的你,只不过是虚假的记忆。” 也就是说,她在自己给自己背锅?时七有些恍然。 “他不过是羡慕你能比他早些下山历练罢了,不必放在心上。”越雪在时七身旁轻声说了句,也转身离开了。 她眉眼恹恹的,路过时七时,身上带着清冷的香气。 “小师妹,收拾几件厚实的衣物就好,其余的东西,我会带的。”大师姐季寒月温声道。 “好的,谢谢。”时七礼貌地道。 季寒月桃花眼中亮着光,眼角微微勾起,有些意外,“师妹不必见外,同门间相互关照本就是应该的。。” 顾拾秋和季寒月各自回房间收拾行李,打算为接下来的长途跋涉做准备。 时七没想到自己真的来到了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然而她不相信妖魔鬼怪。 鬼怪之说,大概率是人的心理作用,然而要用魔法打败打败魔法,用封建迷信打败封建迷信,打败敌人得先打入内部。 时七看着满屋子繁体字的古籍,觉得自己现在背是来不及了。 “系统,既然你能窥探到这个世界的人物关系和人物身份,那你一定有个庞大的数据库,能不能把房间里的书都识别扫描下?” “主人,我的功能只能检索,不能进行存储。” 时七眼皮子微抬,“给我开放下的源代码权限,我给你的源代码写个插件,这样你就能存储很多信息,写入到数据库里。” 系统在时七脑海里的显示屏闪了闪,犹豫片刻后,不吭声。 “我是有五年工作经验,加上加班时长,有十年工作经验的老程序员,十分钟我就给你开发完成,难道你不想成为更强大的系统吗?” 系统看着睁着一双死鱼眼,波澜不惊的时七,动心了。 在时七死后,系统就曾调查过下时九的背景:世界顶尖学府计算机专业,毕业后进入世界的TOP1公司研发部开发超智能量子传输设备。 系统拿着时七新鲜开发的功能,把房间里的书都扫描了一遍,自动提炼出了高频分类和重点信息,排版以便阅读。 系统对时七有些赞许,程序员真是一种不错的宿主类型。 顾拾秋和季寒月习惯了出远门,轻装便行,身后背着剑,手里拎着包裹。 时七目前的身体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精力充沛,跟在师兄师姐的身后也没落下多远,一路上不吭不响,像是一条沉默又安静的小尾巴。 地上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三人的脚步就一直从山脚蔓延下来。 风行水上,要去降低风险,而时七就是他们的护身符,既是卦象所现,那必然有一定的原因,因此顾拾秋和季寒月对与时七同行喜闻乐见。 下山后,顾拾秋和季寒月轻门熟路地到车马行租借了一辆马车,往官道上去了。 她裹了裹身上的斗篷,仰头看向车厢顶端,虚空中一条条红的绿的代码滚动着。 “小师妹,车顶上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出来看看风景?”季寒月掀开车帘,温声问道。 时七闭上了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出了马车,三人并排坐在马车前。 “上次下山的时候,我们遇到了骨妖,师妹,你知道骨妖是什么吗?战场上的人尸骨演化成了骨妖,老虎吃了骨妖后又成了另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死了不少无辜的百姓。” 时七的脸色白了几分,她听说动物只要吃了人,就会把人纳入基因食谱,从此只吃人,没想到在古代还真的有这种事情。 时七抿了抿唇,不吭声,瞪大了眼睛,湿润润的,注视着季寒月。 季寒月注意到时七的目光,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罢了,不聊这些了,师妹脸都白了。” 夜幕降临,乌云遮蔽住了明月,马车行驶入了一座城镇。 空气中浮动着一种奇异的色彩,血色的雾气浮动在空气中。 顾拾秋身后的剑突然热得发烫,“寒月,这方地界有妖物作祟,你护住小师妹。” 顾拾秋手持着剑跳下了马车,戒备地打量了下四周,警戒地掏出了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此时正在疯狂转动。 季寒月从怀中掏出了一沓子的黄符,“顾拾秋,你护好师妹,妖怪我来杀。” 时七坐在马车上,在她的眼中,却是另一幅情况,大师兄和二师姐突然就消失了。 抬头看天,一片通红,如同血色晕染一样。 “系统,之前给你喂了那么多书,你来分析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主人你们是遇到了可以迷惑人心智的蛇妖,能设置幻境致人昏迷,且幻境肉眼可见色彩的,说明蛇妖的妖力极高,遇到此情况,按照典籍说明,应该转头就跑。” “主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再不跑,蛇妖可能会把你们都吃了。” “主人,赶紧逃命吧,要是你现在就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倒是跑啊!” 突然之间,红色的天色似乎渐渐消退,细碎的雪像是海盐颗粒一般,缓缓地飘着。 整个城镇似乎活了起来,周围有行人行走,商贩叫卖着商品,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 004 人工引雷 虚空之中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倩影,人脸蛇身,腰部往下是布满黑色鳞片的又黑又长的蛇尾。 蛇尾逶迤开,居高临下地看着时七。 金黄色的竖瞳直勾勾地上下打量着,美艳的人脸唇角勾起,带着说不出的阴鸷,鲜红的唇沾着鲜血,金色的链条层层叠叠地束在腰身,看起来诡谲而美丽。 幻境中人来人往,白色的灯笼挂在街道两侧,明月高悬在天空之上,阴风阵阵。 她带着冰冷的鳞片手指拂过时七的脸,有些挑剔地道:“你看起来,不是很好吃。骨头太多,肉太少。” “人全身的骨头都是一样多的,不会有区别。”时七淡淡地道。 蛇妖打量着眼前长得还没有她腰身高的小姑娘,白白瘦瘦的,眼尾带着一点黑色的小痣,淡漠地像是个假小孩。 “系统,我是吃了什么毒蘑菇吗?我竟然看到了一条蛇变成了人,还是个美女?达尔文在上,人类和蛇类不是一个物种。”时七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精神有些恍惚。 “主人,你面前真的是蛇妖,货真价实的蛇妖。”系统幽幽地说,“主人,这种情况达尔文已经不好使了,你得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系统之前被时七喂了不少古籍,现在它已经不是曾经的它,请叫钮枯禄氏道士系统。 时七一定是还在梦里,要不然怎么解释这跟恐怖片一样的氛围,还有个要吃她肉的大美女蛇妖? 而且她师兄师姐呢?明明刚刚他们还坐在马车上聊天来着。 对了,他们聊的好像也是什么老虎吃人的事情。 这古代的妖怪都不挑嘴的吗? “蛇妖怎么可能长着人的脸,一定是我搞错了什么。”时七两眼空空,想了想,拉了拉衣服,最终躺在地上原地睡觉了。 “这地上也不冷,还是挺暖和的。”时七打了个哈欠,原地躺平。 猩红的蛇信子舔舔了时七的脸,遇到这种送上门的食物,怎么反倒觉得自己是掉到了某个陷阱里? 时七闭着眼睛,觉得脸上湿漉漉的,蛇妖和小狗,好像没什么区别? 转过身去,继续睡。 蛇妖差被时七这原地躺平的态度气到原地炸裂,愤愤地张开獠牙,准备一口咬死时七。 “主人,别睡了,赶紧跑啊,这蛇妖要吃你了。” “这只不过是一场梦。” 这世界一定是梦,怎么可能会有妖怪,而且妖怪还要吃小孩。 时七二十多年的价值观受到了冲击,自暴自弃地躺在原地。 “……”系统没有想到还没到两天,它的宿主就要被妖怪给吃了。 累了,毁灭吧,下一任宿主一定更好,系统自我安慰道。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破!”一道声音破开幻境,金铃声阵阵,顾拾秋持一把桃木剑破开虚空,往着蛇妖的脸劈了下来,一人一蛇随即缠斗了一起。 “大师兄,二师姐,你们终于来了,嘤嘤嘤。”系统激动地在时七的脑海里摇旗呐喊。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声嘶力竭,“师兄师姐救我。主人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这可不是梦,要不是师兄师姐的话,你早就被妖怪吃掉了。” 时七被系统这震耳欲聋的欢呼给吵醒了,睁开眼,还真看到了二师姐。 季寒月站到了时七的旁边,把时七从地上拉起了起来。 顾拾秋用桃木剑引雷往蛇妖身上劈,蛇妖已经放弃维持人脸,随即往后退了一步,蛇尾顿时变得庞大,往着顾拾秋身上甩了过去。 季寒月在画了个聚灵的法阵,周围用各种黄色符箓一字排开,指尖血滴落了下来。 顿时金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圈,从季寒月的脚底下蔓延开来,猝然间金光四射,璀璨如日光,符箓往着蛇妖身上径直飞了过去。 在符箓触及到蛇妖身上的刹那,符箓炸成火花,空气中渐渐弥漫开烈火灼烧蛇皮的味道。 顾拾秋跳出了火圈,持剑走到季寒月和时七的旁边。 “寒月,小七,你们没事吧。” 季寒月摇了摇头,“我们没事,师兄,这妖怪皮糙肉厚得狠,雷符估计也炸不死它。” “炸不死就多炸几次,这妖怪花样还挺多的,竟然还知道提前布下迷境,还好没中招。想来这次我们要除的妖就是它。”顾拾秋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 顾拾秋身姿虽然依旧挺拔,然而握剑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季寒月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惨白的就像是蜡像一样,指尖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系统,你知道人工引雷吗?”时七轻声道,伸手取过了季寒月头上的发簪,这是一把银丝攒的簪子,纤细而柔韧。 她一只手握住了簪身,另一只手手指敏捷而迅速地把银丝拉直。 灰尘四起,蛇妖三角的蛇头从烟尘上方俯冲而下,对着三人张开血盆大口,强弩之末,像是要拼了最后的力气也要把他们几人吃了。 黄色的符箓再度在天空中飞了起来,掠过空中的时候闪着微微的亮光。 蛇身巨大化,不以为意。 逼近三人的瞬间,寒光四起,桃木剑直冲蛇的下颌瞬间,符箓燃烧起火光,符箓拉扯起的银丝捆成一层又一层的银圈。 雷电顺着银丝周而复始地开始灼烧蛇身,空气中传来了焦糊的味道。 蛇妖被电的麻木,抽搐着蛇身。 趁着这间隙,顾拾秋和季寒月一人一边,拎起了时七就跑。 季寒月掐指测算了逃跑成功概率,兑西,离南,坤西南,这个方向成功率最高。 时七被两人拎着,脚不沾地。 “往西南跑。”季寒月念道。 三人在夜色下疾驰,头也不回地往前跑,打不过就跑。 系统还在被时七人工引雷的操作给搞的无话可说,还以为今天三人都要交代在蛇妖的口腹之中,没想到还能短暂地拖延住。 而时七当下的心情更加五味杂陈,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的话,也许顾拾秋和季寒月早就逃之夭夭了…… “主人,在这个世界你如果不修炼,出门很容易被妖怪吃掉的。” “我明白的。” 系统有些抓狂,时七的嘴,骗人的鬼,什么我知道了,我明白了,其实根本没往心里去。 ------------ 005 天命之子檀渊 顾拾秋和季寒月两人拎着时七,往西南反向跑了好几公里。 跑到实在跑不动的时候,还真遇到了一个光风霁月,须发皆白的青年修士,端坐在一个火堆旁,背靠在一块黑色石头上。 三人心下的石头放了下来,喘了口气站住了,相视一笑,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们是谁家弟子,怎么如此狼狈?”青年正色问道。 顾拾秋和季寒月站定,拱了拱手,很是敬重。 “仙人在上,弟子几人刚刚遇到了一妖力非凡的蛇妖,勉强逃出生天,卜算到西南有贵人,这才遇到了阁下。” “我们刚从卜算宗出来,不曾想遭此劫难,如弟子打扰了仙人,即刻便离开这里。” 时七也跟着拱了拱手,站在季寒月身后,抬眸看向了被称作是仙人的老人。 “卜算宗与我有几分渊源,几位小友既然是卫瑜的徒弟,那便留下取暖吧。” 换而言之,他这是同意罩着他们几个了。 面前的修士力量不知凡几,比起蛇妖给他们的威压感更强。 “多谢仙人,还不知仙人要如何称呼?” “我乃一介散修,道号寻川,修剑。”寻川伸手轻轻地弹了弹,一股强大的剑气激荡开。 时七只觉得自己脖子一凉。 没过片刻,从暗处走过来一个少年,病怏怏的,脸色白的像是蜡像,他的身形单薄瘦削,手指葱白,纤细而修长。 虽然穿着厚实的棉衣,人却像是撑不起衣服般,更像是衣服套着人。 他手里抱着一堆干树枝走了过来,给火堆添了些火,仿佛没看到这三人一般,坐到了寻川身侧,神色寡淡而麻木。 系统:“主人,这位就是天命之子,檀渊,打个热情的招呼吧,以后你们也许会经常见面。任务编号001,和天命之子打招呼互通姓名,限时两个小时。” 时七的手指微微收紧,手指抓了把地面的土,看了眼檀渊,觉得系统在折磨她。 她本身就是个社恐患者,而檀渊明显也是社恐晚期的那种,这怎么打招呼? 时七微微蹙眉,“做个人吧系统,大晚上的你让我说什么?” “主人,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在时七的面前展示了一个进度条,限时任务挂在面板最上方,倒计时标红开始。 时七想了想,随即轻声开口问道,“寻川仙人,这个小哥哥是您的徒弟吗?他怎么都不说话?” “正是劣徒,檀渊他生性如此,檀渊,过来和小友们打个招呼,你们都是同龄人,应该有很多话可说。” 时七看着檀渊表情纠结,就和大部分过年的时候,被家长拉出来,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打招呼的小孩一样,心下有些愧疚。 而顾拾秋和季寒月看着时七的眼神中带着隐隐约约的鼓励,如有实形,如芒在背。 “我叫时七,时辰的时,七日的七。”时七小声道。 “檀渊。”檀渊的声音更小。 一阵冷风轻轻地吹了过来,火堆摇了摇,众人只觉得空气又冷了几分。 系统的进度条拉了1%,倒计时停止,显示任务已成功。 有了这么一位看起来很靠谱的修仙界前辈,三人组松了口气,放心地睡了半夜。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时七被清晨的阳光给晒醒了,而寻川和檀渊已经离开了。 火堆熄灭了没多久,还冒着烟。 时七心里松了口气,要是再和檀渊有什么交集,简直是对他们两个社恐晚期患者的折磨。 顾拾秋在练剑,而季寒月在画符箓。 时七看了会儿,揉了揉眼睛,只想回个回笼觉。 然而季寒月画完符箓,收入腰间的锦囊后,把时七拎了起来。 “师妹,临安城里的大妖怪比比皆是,昨日是我们运气好,才能躲过一劫,只是若是下次再遇到妖怪转身就跑,有损我们卜算宗的威名。” “师姐,我觉得你和师兄多努力就好,咱们宗门的威名就靠你们了。”时七缩了缩脖子,觉得冷风往自己衣领子里灌,没什么精神。 “师妹,离开宗门的时候我答应了要好好看你的课业,不可食言而肥,来,师父上次已经讲到了变卦,我给你讲讲天支地干。” “……”时七睁着一对死鱼眼,生无可恋,“日。” “师妹你说什么?” “日,太阳,一种恒星天体。” 过了半个月的风吹露宿后,三人终于到了临安。 临窗的街道熙熙攘攘的,大雪在空中飘着,人潮涌动,繁忙的临安城被花花绿绿的油纸伞堆满了整条街道。 时七从没接触过这么冷的冬天,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把自己给冻感冒了。 顾拾秋和季寒月出门给一个大户人家看风水,把时七留在了客栈。 顾拾秋晚上的时候回来,从时七的窗户跳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点血腥味,背上扛着一个麻袋,往地上一扔,“师妹,捡了只小狗给你养着玩。” 随即又急匆匆地破窗而出,体贴地顺手关了窗。 角落里被顾拾秋扛回来的麻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破了个小洞,随即伸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小爪子。 时七半蹲在地上,看着麻袋渐渐地从一个小小的破洞,变成了一个大洞,从洞口透出了一个黑色的湿漉漉的鼻子,之后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灰扑扑的皮毛,蔚蓝色的狐狸眼睛黯然无光,暗红的血在皮毛上结成一缕一缕的,看起来就和路边的流浪狗一样。 在与时七的目光对上的片刻,它缩回了脑袋,喉咙发出低低的声音。 时七伸出手指去摸它的爪子,雪白的爪子在时七手面上不轻不重地划过,破了皮,倒是没见血。 冰雪的天气寒冷至极,要是就这么不管不顾扔在地上,大概活不到明天。 “你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麻袋。 只是她的动作似乎让它更加害怕了,它缩回了麻袋里,再也不肯出声。 只是瑟瑟发抖,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冷的。 系统在时七脑海里毫不客气地嘲讽狂笑,它就喜欢看时七吃瘪。 果然这个世界能克制小孩的,只有小动物。 时七伸手去洞里试图抓住它,结果手面上又被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还挺疼的。 时七拿了块肉干,放在了麻袋外面,没过片刻小狗便从麻袋里露出头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蔚蓝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时七,闻了闻,随即把肉干吃了。 时七顺势拎着它的脖颈,拿了一块布子给它擦拭起来,把血污清洗干净,用手指轻轻地梳理清楚毛发,是等洗完的时候,木桶中的热水已经变成了暗红的血水。 她拿一块干净的帕子把小狗身上的水渍擦干,于是得到了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狗。 ------------ 006 活菩萨端坐高台 时七拿了件厚实的外衣,将小狗包裹在衣服内,放在了床头,伸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 既然冒着追杀的危险,还要把它带到她这里,应该不是简简单单的用来解闷这种原因。 但是无论时七怎么看,这就是只普通的小狗。 “系统,这小狗难道也是什么妖怪么?” “主人,它只是个稍微聪明点的狗,离成为一个妖怪可远了。” “算了,也许得等顾拾秋回来才能知道,到底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时七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 她感冒还没好,只是略微思考了下,便觉得意识有些昏昏沉沉的,躺着继续睡。 既然顾拾秋还能抽空把给她扔个小狗,那想必,也许,大概,遇到的是能游刃有余面对的危险…… 到了第二日天将破晓的时候,时七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沁着冷汗。 在她的睡梦之中,热浪席卷而来,大火燃烧着天地万物,比天更高,比地更广,像是千年万年都不会熄灭一般。 顾拾秋和季寒月的剪影出现在其中,玉冠华服的少年手持利刃,银簪子插在发间的少女捏着符箓,黑色的大蛇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一口吃掉。 时七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手脚发冷,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头脑却清醒很多,感冒也好了大半。 茶杯里的水已经凉了大半,时七穿好了衣服坐在桌旁。 清晨的光透过窗,落在了时七的面前,半明半昧的光影里,垂眸看着茶杯。 “系统,顾拾秋和季寒月在哪?他们告诉我是去给一个大户人家看风水,看风水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很危险吧?他们是不是又遇到蛇妖了?” “主人,按照历史的走向,顾拾秋和季寒月此行遇到了活菩萨,活菩萨将他们生吞活剥后修为暴涨,释放妖毒到整个临安城,之后被檀渊师徒所杀,后来檀渊师徒因为杀了活菩萨,被驱逐出临安。” 系统的电子音冷漠地宣告着被它称作是历史的命运。 “活菩萨是什么?一种妖怪么?”时七手脚冰冷,手指紧握着茶杯,指节泛白。 “主人,活菩萨一种不人不鬼,不死不灭的怪物,神佛会挑选一个人类作为佛子,将佛子炼成活菩萨,以身饲坲,作为给人类消除灾难的交换。” “这个人类会被敲碎牙齿,血肉,骨头,被其他人用铁水灌入喉咙,浇地血淋淋,把眉梢与嘴角缝合起,让他即使下地狱也不能申辩。” “他的身上被涂满金粉,塑造出金身,让他端坐明台,聆听苍生的苦难,通过这种方式,成了活菩萨。” 时七内心错愕不已,她明白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不是她的力量能抵抗,“我不想顾拾秋和季寒月死,也不想让这个活菩萨活着,我要找到他们,杀了这个活菩萨。” “主人,你没有法术也没有符箓,如果强行阻止,你也会死。” 系统又变成了刚刚认识的时候电子音,平稳地没有一点感情波动。 时七见过系统被她气得颓废的样子,见过它哭哭闹闹地喊师兄师姐救命的时候…… 因此系统这样冷冷淡淡的,对时七而言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反而让时七觉得系统也是期望她去找他们的。 时七曾经一直认为系统便是程序员开发出来的按照某种逻辑进行运转的机器。 但是面对寄存她脑海里的,对她指挥来指挥去的四维系统,时七竟然会觉得,它有主观意识也不一定。 毕竟当顾拾秋和季寒月挡在蛇妖的面前来救她的时候,系统在她的脑海里就差欢快地放烟花。 “系统,按照你说的历史走向,这个妖物是一个佛子的血肉之躯炼成,而活菩萨是在吃了他们之后,力量才会增长,按照我师兄师姐逃命的速度,也许还能撑一段时间。” “即便是妖物的力量增长了,檀渊和他的师父寻川也有能力把它铲除。所以虽然我没用,但是只要找到檀渊和寻川就行,而你,一定知道檀渊的定位,毕竟你能给我发布关于他的任务,能判定任务是否成功。” 系统没见过时七这种模样,她总是懒得搭理它,后来是懒得练武功,懒得练卜算之术,懒得学符箓。 大多时间她总是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对什么不是很在意。 系统对时七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不喜欢。 只是觉得如果时七死了的话,它再去找一个宿主会很麻烦,假如又是一个无神论的唯物主义者呢? 片刻的沉默后,系统妥协了。 它在时七的脑海里展示里一面临安城的地图,标红了檀渊,寻川师徒,活菩萨,顾拾秋,季寒月师兄妹的位置,五个位置目前都在较为活跃跳动的状态。 活菩萨在追顾拾秋和季寒月,而檀渊和寻川在往反方向移动。 “谢谢你,系统。” “不谢……”系统嗫嚅道。 时七从被窝里把小狗给抱了出来,加了件披风,快速下楼把租了辆马车,她这段时间看着顾拾秋和季寒月驾车,她看看觉得她也可以。 马车在清晨的路上狂奔,马蹄声声踏破寂静。 时七拿袖子裹住了手,牢牢地握住了缰绳,冷风扑面而来,她定定地看着脑海里的地图,规划着最短的线路。 她内心有些懊悔,昨天为什么要理所当然地认为,顾拾秋和季寒月一定不会有危险?白白浪费一个晚上的时间。 半个小时后,时七到了檀渊和寻川的位置,竟然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只是大殿的宝座上并无菩萨的金身。 寻川白发齐肩,长身玉立,身姿颀长,他身旁站着沉默的檀渊,黑沉沉的,像是寻川的另一把剑。 一个脸色灰败,丰腴肥胖的和尚,手上握着一串紫檀木珠,将两人送了出来。 因为那胖和尚在,时七抿着唇没敢直接把来意说明。 按照系统说的,最终寻川和檀渊杀了活菩萨,但是临安城的人似乎并没有感谢的意思,而是把他们赶出临安。 时七勒住了马,“仙长,檀小哥!还请两位快上车,路上说。” 寻川满脸雾水,见时七的目光隐晦地打量了眼大和尚,随即毫不犹豫地把檀渊衣领拎着,飞身上前到了马车上。 时七抖了抖缰绳,马飞快地在道路上跑着,往着活菩萨的位置去了。 ------------ 007 组团打架 “小友,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光明寺?与你同行的那两位呢?”寻川揭开车帘问道。 檀渊看到了马车内的小狗,伸手把小狗抱在了怀里,有一搭没没一搭地抚摸着小狗的毛。 “仙人,我师兄和师姐原本是去给一个大户人家看风水的,不曾想遇到了活菩萨,本想替天行道,铲除妖邪,却力不能敌这妖物,如今性命危在旦夕。还望仙人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救他们一命。” 寻川闻言却不由得低笑出声。 “小友,你还真以为卫瑜和我有什么深厚的情谊呢?我确实和卫瑜曾经是同门之谊,只是后来卫老狗他横刀夺爱,害得我孤寡至今,你觉得我应该救他的徒弟?” 时七愣了愣,哈?不是你自己之前说的,和卫瑜有几分关系吗? 也没说是这种关系啊…… 时七拉着缰绳,一时间无语凝噎,继续策马狂奔。 “嗯?我应该救吗?”寻川丹凤眼勾起,面如冠玉,似笑非笑。 时七看着系统给她的定位位置,再过十分钟就能赶到活菩萨的位置。 而目前活菩萨和顾拾秋,季寒月的位置紧挨着,必须要尽快,尽快赶过去! 一道剑气横贯而来,随风而去,时七鬓发掉了一缕下来,一道剑气擦着时七的脸颊飞过。 时七一点也没躲,反倒躲过了致命之处。 寻川的剑并未出鞘,然而时七却觉得有一把无形的剑就搭在了她的剑把上,剑尖戳在了时七的脸上,没再多入一寸。 只是心脏却冷的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冷的没感觉,于是剑尖戳着脸也不觉得疼。 “回答我,要不然即使你把我带过去,我也不会救那两个小东西,我会等活菩萨把他们吃了,再给那两个小鬼补两剑。” 时七偏着头,回头看向了寻川,于是那道灵气幻化成的剑划过时七的脸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只是她却顾不上擦拭。 内心只有一股执念,那就是赶到他们顾拾秋和季寒月的身旁。 时七平生没受过什么人的恩惠,大部分人对她避退三舍,毕竟有谁会喜欢冷漠生疏地过分,又聪明过度的家伙…… 只是顾拾秋和季寒月救过她。 这份恩情,需要偿还,如此才能互不相欠。 他们会在深陷蛇妖幻境的时候来救她,替她挡在了蛇妖的深渊巨口前。 会早上让她睡个早觉,之后把她喊起来将一些课程,就算她什么也听不懂,也不恼她。 在她感冒的时候好好休息,他们出去给人看风水赚钱,在逃命的路上,给她找了条小狗解解闷。 枯萎又冰冷的心上,荒原里开出了一点细细碎碎的花。 马蹄飞快,而时七脑海里却想着这件事,想了很久。 她要救他们……她要如何才能救他们? 檀渊这种被命运眷顾的天命之子,如果利用他来改变,那是否是在天道的规则之内? 系统沉默不语,命运是一种难以改变的存在,它本就是为了纠正历史而来。 现在给时七开定位,冒着把历史改的更乱的风险来干预此事,这已经是它的极限。 “你这丫头,是被吓晕了脑袋吗?我的耐心有限,回答我,为什么,我要救卫瑜的徒弟。”寻川的刀刃这一次划过时七的脖颈,一道血痕划过。 “寻川仙长,您和卫瑜的前尘往事,我的确不知,对仙人多有冒犯,是我的不对。” “只是我师父至今也没娶亲,想来他最终和您的意中人也没在一起,那便称不上是横刀夺爱。您先前救了我们一次,本就是我们得了您的恩惠,我并不敢要求您再插手再救我们一次。” “如果我师兄师姐因此而死,那大概是天命如此,不可忤逆。” “也许这世上大部分的不幸,都来源于当事人的能力不足。我师兄师姐如今日死去,便是我的罪过,我绝不会苟活。我带您往着活菩萨的地方,只希望您能把活菩萨杀了,免得临安城凡人陨命。” 时七目光沉静,一字一句地道,没有怨憎,也没有愤怒,只有坦然。 风也萧瑟,时七脖颈的血汩汩地留着,脸色白了几分。 半大的少女,琥铂色的眼眸如同沉了千万年的冰雪,映照出了寻川的仓皇。 “天命如此,不可忤逆。” “好一个天命,好一个不可忤逆。” “如果我偏要救他们,让他们活,那你就必须当着我的面说,卜算宗算的天命,就是一堆垃圾。”寻川唇角微微勾起,嗤嗤地笑了笑。 “我可以现在就说,卜算宗算的天命,就是一堆垃圾。”时七面不改色,毫不犹豫,甚至还很真诚。 寻川闻言忽的胸中涌起了一股滚烫的热意,一口热血吐了出来,觉得心中一直郁结的心结似乎解了开来,体内运行的剑意围绕经脉运转地更加流畅。 他在夫唯道的金丹期已经停滞了许多年,如今境界松动,隐约有感觉,快要突破金丹,步入元婴。 “你和卫瑜倒不愧是师徒,气死人的本事是一模一样,一等一的好,说着不逼迫人,结果所有人都得拿你们的意思来,还真是够讨厌的。” 话语间,寻川挥出一剑,剑意萧瑟,转瞬之间狂风四起,马车七零八乱。 寻川飞身而出,凌空虚空之上,白衣卓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整个人如同一只凌空的飞鹤,风流写意。 马车停了下来,不远处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金身菩萨。 它的身形如同参天大树般高大,在晨光下佛光普照,只是五官痛苦地拧在了一起,带着似人非人的诡异。 他半分不似生前模样,毕竟他被敲碎了骨头,血肉,灌了铁水,天生地养的五官,四肢,五脏六腑,构成人的一切都被敲碎毁灭。 只剩下这么一团金属牢笼将他的魂灵困在其中。 他目光空荡,心也空荡,生时不顺遂死后也不安康。 寻川持剑飞身上前,一道凝聚着顿悟剑意的剑气横贯过整片竹林,笔直地劈在了活菩萨的后背上,将他一分两份。 怨气凝聚成云烟,渐渐笼罩整片竹林。 ------------ 008 十方世界 时七勒住了马缰,跳下了马车,震惊地看着寻川一剑破开了活菩萨的金身。 剑气肆虐,整片竹林的竹叶在空中四处飘扬,如同被一阵大风吹起,又被玩笑似地吹落到了地上。 时七是第一次见到修仙界的强者是怎么打架的,以杀止杀,一剑而矣,甚至剑上都不会沾染一滴敌人的血,就能劈开所有看似无坚不摧的事物。 顾拾秋和季寒月见到了寻川来救援,本来跑得抖抖索索的双腿又支棱了起来,回头往着活菩萨身上挥剑。 时七的手紧紧地攥着,紧张地看着战场上的变局,很想喊一嗓子让这两人别再回头补刀,赶紧跑。 按照系统这个乌鸦嘴所说,顾拾秋和季寒月会被活菩萨生吞活剥,她提早把寻川和檀渊这对师徒找过来,不知是否能改变那糟糕的,尚未抵达的未来。 佛像的金身变成了两半,随着一声猛烈的响声,它轰轰烈烈地坍塌,窸窸窣窣地掉了许多金色的石块,在地上激荡起无数的烟尘灰土。 在灰土中有一团血肉模糊的怪物,黑红的色彩,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往着顾拾秋和季寒月的方向袭击而去 “师兄,师姐!小心!”时七放声喊道,忍不住拔腿往两人的方向跑去。 她的手腕被檀渊猛地拽住,时七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到了地上。 她伸手去甩开檀渊,而檀渊这人看起来手腕纤细白皙,却像是铁箍一般,拽的时七动弹不得。 “放手!”时七沉着脸,不悦地道。 “你帮不上他们,你太弱了,只会给他们添乱。” “如果是你师父在这种情景下,你也能说出这种话吗?因为太弱了,所以遇到危险都要远远躲开?”时七偏头看向了檀渊,手被勒的疼,手指疼地发抖。 “这是剑客的夙命,要么变成世间最强的剑客,要么有一天就会死在某人的手下,而我师父是最强的,他不会输。” 白的像是蜡像的少年,眼底罕见地透着一点坚定不移的亮光,如同死寂的躯壳透着点生机。 时七的手臂放了下来,不再言语,目光看向了焦灼的战局。 “伏羲一画开天地,抬头三尺有神明。”寻川轻描淡写地又一剑劈了过去。 阴郁的怪物倒在了原地,身体微微抽搐着,被剑意炼成的锁链困在了原地。 寻川持剑站在怪物旁,审视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高高在上的姿态如同神明,剑尖直对着他的眉心。 “檀渊,过来。”寻川喊道。 檀渊随即松开了时七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顾拾秋和季寒月两人看了眼怪物的真身,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快步地往着时七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站在时七的旁边,对她笑了笑,“师妹!我们没事,我们师妹真聪明,是从哪搬来的寻川仙长。” 时七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地也跟着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凑巧遇到了,下次遇到打不过的怪物,师兄师姐可要离得远些,不要被怪物追着跑。” “好了好了,怎么跟个小大人似的。”季寒月伸手戳了戳时七的脸。 顾拾秋也伸手戳了戳,“就是,师妹,我们这不是没事吗?那怪物就算是再追个三天三夜,我们也不会被它追到的。” 时七倒也不拆穿,罢了,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 “系统,我们真的做到了吗?” “原本的结局已经被磨灭,产生了新的分支,宿主大人,是的,您改变了既定的未来。” “系统,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一定做不到,你这样客气地叫我宿主大人,还真不习惯,还是叫主人吧。” “顾拾秋和季寒月是这具身体的师兄和师姐,你也是我所属的一部分,那他们也是你的师兄师姐。” “我们狼狈为奸,哦不,是同舟共济,一起让他们活了下来。” “主人,目前经过主系统智能检测识别,您可能对本系统正在进行某种不合理的人类行动。” “是什么?” “驯化。” “嗯……我有吗?” 似乎不小心被看穿了呢? 时七微微笑了笑,心情很愉快。 “你刚刚是不是犹豫了?我拿你当主人,你却拿我当狗,你这个坏女人!”系统情绪绷不住了,“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你承认了!” 檀渊在地上画了一个阵法,怪物身上弥漫着黑气,他身体伸出了两条类似于触手一样的东西,捂住了他的头部,身体弯了下来,团成了一个圆形的球。 他流下了滴滴答答的血液,却像是一个人在无声的哭泣。 时七想起来了系统说的话,“仙长,佛门会挑选一个佛子敲碎牙齿,血肉,骨头,将铁水灌入喉咙,浇地血淋淋,把眉梢与嘴角缝合起,让他下地狱也不能申辩,他的嘴巴,应该是被那群僧人封住了。” 寻川微微抬眸,“小小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邪门歪道?” 檀渊手中握着一把短剑,在这一团怪物的身上,真的找到了一团已经结痂的黑线,长在了肉里,握住了短剑,把黑线给拆了开来。 无声的,不人不鬼,为天地不容的怪物,终于发出了他自己的声音。 他们以为他要说自己多苦,有多恨,有多怨憎。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说:“长安的牡丹开了,阿姊,我们一起去看……” “长安的牡丹开了,阿姊,我们一起去看……” “长安的牡丹开了,阿姊,我们一起去看……” 一遍一遍的,又轻又慢,缓慢而坚定,仿佛某个牢不可破的执念,必须达成的愿望。 十方世界,无边清净。 可是这寒冬腊月,哪来的牡丹? 这可悲的怪物又是受到了谁的蒙蔽与驱使? “仙长,这怪物目前大半的魔力已经被废,不如交给我们超度了他。”顾拾秋正色道。 “檀渊,还在等什么,动手。”寻川冷声呵斥。 短刃没入了怪物的眉心,但它却经历过了更大的痛楚后,并不拿这点疼当回事。 从眉心掉出了一枚金色的舍利,小手指大小,散发着平和而安定的气息。 怪物阖上了眼,只是还在念着,“阿姊……” ------------ 009 寻川仙长的迷魂汤 金色的舍利,光亮渐渐散去,仿佛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黑色石子。 “师父,已经处理好了,但是取了舍利后,就只剩下一道残念,师父,我们是否可以去趟长安,超度了这一缕残念。” 随着舍利从身体中抽离,原本强大的怪物如同一朵乌云被阳光蒸发般,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小团如有实质的黑色鬼火,仿佛随时会被吹灭一般。 再也看不出来之前他也曾金身宝象,端坐明台,接受信徒参拜…… “没有价值的事情不必去做,檀渊,别忘了,你成为我的徒弟是为了什么。”寻川垂眸看向少年,白发随风而动,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 他瞥了一眼时七,狭长的桃花眼带着点不悦。 那眼神仿佛在说,嗯,是这群坏小孩把我家小朋友给带坏了。 于是时七往季寒月的身后躲了躲。 顾拾秋和季寒月就像是大部分不知道熊孩子已经闯祸的家长,还把时七往他们面前推了推。 “我现在只想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离寻川远一点,他的眼神就像是想要把我和那个金菩萨一样给劈开,你知道他像是什么吗?像一只白毛猫,瞪着大大的猫眼看着我。” 时七扭了扭脖子,别开了脸,试图躲起来,无奈之下,只能低头看着脚尖。 她能感到寻川的目光,冷冷的就像是刀剑一样。 “猫?难道主人你觉得寻川很可爱?” 系统看着时七不开心,它就开心,高高兴兴地过来搭话,再也没记得之前被时七气得半死,时七试图驯化它的事情。 “不是可爱不可爱的问题,而是指寻川这人在某些方面很像是布偶猫,比如骄傲,掉毛,爱挠人。眼睛又大又凶,挠人,抓来抓去。” “明明是被卫瑜抢了意中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却说是和卫瑜关系匪浅,再比如明明气得要死,却还是救了我和师兄师姐两次,不过是挠了我一爪子,和傲娇的猫一个样子。” 时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脸颊上血痕已经凝结,确实只是一道淡淡的口子,再晚点就会痊愈。 那个时候,寻川是不是真的想杀她来着? 季寒月看到了时七脸上的伤口,从随身带的锦囊拿了一个小的银盒子,柔软修长的手指沾了点药膏,冰冰凉凉的,带着茉莉的花香,擦了擦时七的脸。 时七被突如其来的香气和凉意,还有她手指的温度惊讶到,在不知道作出什么表情的时候,于是变成了一个很古怪的笑容。 季寒月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时七的头发。 时七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现在更加显得毛茸茸而蓬松。 “风行水上,宜携亲友,越师妹的卦并未失算,这次多亏有小七带了寻川仙长来救我们,要不然的话,我们两个早就被活菩萨吃了。”顾拾秋心有余悸。 时七有片刻的失神,想到系统说的两人死于非命的结局。 而在卜算宗的时候,四师姐越雪和师父卫瑜,两人卜算的结果却是,虽然此行危险,但是会逢凶化吉,但是前提是需要带上亲友…… 所以,会不会存在这样一种可能。 她出现在这个世界,将两人死于非命的结局改变,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而系统所能“预知”的,只有它知晓的排除了她之外的“历史”。 但是卜算宗的卜算之术,却能把卜算出囊括了她之内的命盘。 直到这个时候,时七才对占卜这件事稍微有了切实的概念。 也许玄学的外衣下,其实暗藏着科学的规律? 系统看着时七安安静静的模样,有些不安,简直像是熊孩子作妖的前夕…… 空气中随着风摇曳的竹林,竹叶随波逐流。 时七很确信打打杀杀的方式不适合她,她只是一个体虚又挑食的瘦弱程序员罢。 如果想要在这个神仙天上飞,妖魔到处走的世界安身,也许是应该学一些保命的方法。 谁知道下次遇到的,还会不会是师父曾经的情敌? 卫瑜一看就是清心寡欲,随遇而安的那种师父,不像是寻川,打怪打完了之后,让徒弟过来捡装备,舔经验包,还得喂毒鸡汤。 檀渊看起来是个阴森又古怪,白的像是个蜡像一样的少年,现在给从小教地心狠手辣。 果然白毛里,十个有九个心都是黑的,还有一个黑的五彩斑斓。 “反省损梵行,如此莫聪明,檀渊,不要试图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这些并不会让你的剑更强,也不能打倒你的敌人。” 他的剑背在身后,长身玉立,垂眸看着檀渊握着短剑的手迟迟不落下。 “你无法超度鬼火,消灭它。无情剑入道,所有的情感就只能放在剑上,其他的人或者感情都是无谓的负担。它已经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为天地所不容,即便是沾染上因果,对你将来的修行都毫无用处。” 寻川看着郁郁的少年,转身持剑而去,让檀渊自己做决定。 檀渊抿了抿单薄的唇,一剑下去后,并未伤到分毫,只不过是个假动作。 “希望你能早日转世投胎,来生莫在生而为人。” 檀渊握紧了舍利,转身向着檀渊的身后追了过去。 “寻川仙长,我们还未曾答谢您的救命之恩呢!”顾拾秋冲着寻川的背影喊道,没得到回应后挠了挠头。 “大概世外高人都是这样吧,对其他人施以援手,不求回报,回头我得告诉师父一声,师父的朋友真是高风亮节。”顾拾秋心下十分感动。 “大可不必,其实师父和寻川仙长以前是情敌。据说还是师父横刀夺爱。”时七伸手放下了自己夹在耳后的头发,“师兄你看我头发,被寻川仙长的剑削的。” “当时我要是敢动一下?”时七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啊?”顾拾秋和季寒月异口同声,“寻川仙长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啊?师妹,是不是仙长和你开玩笑的。” 时七摇了摇头,“寻川仙长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我能理解,但是你们才和他见过几面,信他的话,不信我,他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吗?” “寻川仙长玉树临风,气度世间罕见,我们一时间,这不是着了象吗?”季寒月手捧着微微发烫的脸,“也不知道从前是哪位前辈的风姿,能让师父和寻川仙长都倾倒。” 三人走近了那团檀渊未灭的鬼火,“近来也无那蛇妖的消息,不如我们去长安凑凑运气。” ------------ 010 系统别狗了 季寒月将残念收入了一道未曾绘制图案的符箓中,在外面附上了一道安神符。 时七不喜欢麻烦的事情,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她尽量很多的事情自己去做,不藉由他人的帮助,她封闭自己的感情,熬过那二十五年的时间。 只是顾拾秋和季寒月想要做些什么,时七似乎自动就默认为自己也要同他们一起。 这想法一出,时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和陷入温水的青蛙差别不大。 驾车的是顾拾秋,季寒月坐在时七的旁边,两人肩并着肩坐着,挨得很近。 时七手指的指尖微微缩了缩,默不作声地往季寒月旁边凑了凑,冷淡的眉眼,微微地弯着。 “对了,师妹,我送你的那条小狗呢?”顾拾秋从马车外探出头来。 “早上出门的时候,一块放在马车里了。”时七随口说,“但是马车里没有小狗,可能是打架的时候,它自己逃走了。” “是很重要的狗吗?” “倒也不是,路边随便捡的,罢了,丢了便丢了吧,不必再寻。”顾拾秋笑了笑,不是很在意。 此时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自动发布了一条任务,并且自动宣告完成。 “任务二:将有白泽血脉的灵犬送到男主的手里,任务已完成,总任务进度2%” “主人,任务自动完成了,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时七默默地比了个中指,“偷狗贼,骗子。有坐别人的马车,就把司机的小狗给偷走的乘客吗?有考虑过司机的感受吗,而且你竟然告诉我,那个小狗只是个普通的聪明一点的小狗?” “骗子!” 系统摸了摸它实际并不存在的鼻子,“主人,怎么能说是偷呢,明明是你是不招猫猫狗狗的喜欢。一开始灵犬就比较喜欢檀渊啊,摸都不给你摸。” “系统,我原以为我们是寄生关系,彼此依附,没想到我错了,你是拿我当肥羊在宰,我只需要做一个完美的无知受害者,给所谓的该死的天命之子完成任务,就是我整个存在价值。” 时七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黑漆漆的眼睛看起来暮霭沉沉,嘴唇抿着,很不悦。 “主人,话说的不要这么难听嘛,下次我不骗你就是了,一定把最真实的情报直接告诉你。”系统没见过时七这么生气的样子。 她的脾气又冷又倔,像是个冰雕,但是很少动怒,她很讨厌它的欺骗和隐瞒,系统这样判断。 时七没再理会系统,昨天把那只灵犬清洗涂药,结果也没上手摸几回毛茸茸,狗就跟着檀渊走了。 今天又是打打杀杀的一天,差点连头发带脑袋被寻川给削了。 师姐还把一道不人不鬼的残念给放入了符箓,打算真带这残念去长安。 罢了,这神神鬼鬼的世界,她实在应付不来。 时七阖上了眼睛,头抵在马车的车壁,缓缓地睡了过去。 季寒月伸手把时七脑袋轻轻递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安抚地拍了拍时七的肩膀。 从前觉得师妹冷冷淡淡的,在师门也没什么存在感,学业也不上心,然而和师妹一起下山除妖,发现师妹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虽然学业不好是真的,不想学习也是真的,不过关键时刻不掉链子,蛮乖,是个靠谱的小伙伴! 时七本来觉得睡得很安心,但是系统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吵嚷着; “啊啊啊,师姐真好!我也好想感受下膝枕!师姐拍拍我!” “安静。”时七有些不耐烦,嘟囔道:“不要在我的脑海里再吵了。” 季寒月还以为是时七睡得不舒服,把时七挪了挪,放在了马车的长椅上。 “膝枕没了,没了……嘤嘤嘤,还我膝枕。” “系统,别狗了,安静……” 在去长安之前,众人先回客栈整顿一番,经此一役,还是需要补充战斗装备的。 打活菩萨的时候,把之前存了一路的符都用完了,现在需要重新绘制。 而顾拾秋的剑也坏了道裂痕,需要找铁匠重新修补下。 当正式开始思考自己要如何在这个怪力怪神的世界要怎么修炼后,时七认真地咨询了下顾拾秋和季寒月的意见。 顾拾秋说:“师妹,十岁算是一个不早不晚的年纪,但是在考虑修行方式之前,师妹,你得先引气入体,将天地间的灵气化为己用。无论是修剑还是画符,如果没有灵气加注在其中,那么就无法灵活运用。” 时七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两眼迷茫,什么引气入体,什么筑基? 她能说,自己其实就是个凡人吗? “那有什么不引气入体,还能有灵气的法子吗?” “短期的话,可以吃丹药,丹药可以将药物转化为灵气,调动起身体灵气的运转,在短时间内让身体达到一种灵气充沛的状态,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短暂使用灵气。” 季寒月沉声说,“但是这并非长久之计,一来丹药价格十分昂贵,寻常门派难以负担,二来当世的炼丹师已经越来越少,往往一丹难求。如果师妹想要迈入仙途大道,还是得引气入体,不能依赖丹药。” 时七心下汗颜,大抵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要么氪金要么修炼。 氪不改命,老老实实修炼才是正道。 “我修为尚浅,看不出师妹的灵根是哪一系,等回山上,让师父给你引导传授便是了,我们卜算宗千百年前也是第一大宗,只是近百年人丁凋零,但是以前前辈留的那些传承都还在。” “以卜算窥道,无论师妹你想学什么都行,到时候师父可以给你算算,你学什么最适合,但是师妹你有什么愿望之类的吗,最好是宏大一些的,先定个大目标。” 时七想了想,学马克思主义哲学可以吗? 带领全世界的神仙,妖魔和人类结合起来,实现和平共处,互不干涉? 算了,她只是条平平无奇的程序员咸鱼。 联合全世界生物非生物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世界偏爱的天命之子檀渊去吧,她只是个工具人罢了。 ------------ 011 沧州水难,宋弥的过往 “师妹莫怕,之前只是意外,在人世间灵气单薄,很少有出世的大妖怪,之前我们遇到的要吃人的蛇妖,被炼成活菩萨的佛子,都是百年难得一见,如果是寻常妖怪,我同你二师姐一次打两个。” 第一次时七被师兄和师姐夹在胳膊下跑,第二次看着师兄师姐被活菩萨的金身追着跑。 并没有觉得顾拾秋说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顾拾秋安慰时七,师妹向来生性堕怠,别说是修炼,就是早上让起来打一套八卦锦,也是爱答不理,极为不乐。 一定是最近被这一路上惊心动魄的逃亡经历给吓着了。 本来还想在师妹面前维持下作为师兄师姐的威严,结果现在被妖怪追着跑,实在有些丢脸。 顾拾秋有些懊恼,少年明朗如春日的面容罕见地浮现了几分忧愁。 时七闻言非但心下没觉得安慰,玄不改非这句话是真的。 “嗯嗯嗯,对对对。”时七点头道。 “啊,师妹你真的相信我和你师姐一次打两?”少年还是不太习惯说大话,此言一出,秀朗的面容倒是红了些。 “嗯嗯嗯,对对对。”时七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 系统终于知道时七这叫什么了,叫敷衍! 她之前也是这么敷衍它的! “师兄不要信她,她一点都不相信你!”系统在时七脑海里无能狂怒。 “日后我和你师姐一定更保护好你,不能让师妹你再去找师父的情敌当救兵了,对了师妹,你之前的那招人工引雷是从哪学的?” 时七脸撑着头,趴在窗口,看着窗外的景象,“不大记得了,大概是在宗门内哪本书上看到的。” 空中飘着雪,细碎的如同盐的颗粒一般。 时七伸手去够,雪刚落到掌心里,就融化了。 她来自二十三世纪的蓝星,那时全球变暖,冬天很少下雪,下的雪也总是灰蒙蒙的。 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倒是经常能看到雪。 时七之前被冻感冒长了教训,现在出门都是被季寒月裹得一层又一层再出门,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小胖子。 长安城有门禁,如要入城,需给守城门的将士出示路引和身份文书,核验之后才能进城。 顾拾秋出示了一道仙界批文还有一块代表身份的玉符,上面刻着宗门的名字,卜算宗。 近些年来,战乱四起,妖怪横行,时常有修仙宗门的子弟来人界历练。 一年下来,少说也有二十多个,无不是锦衣华服,衣着打扮地极为华贵,目下无尘,看不上凡人,只不过他们一来能除去些妖魔鬼怪,也并不算毫无可取之处。 只是宗门叫卜算宗的,倒是这几年第一次见。 而且看起来这几位倒是各不相同,但是容貌倒是比从前见过的那些都叫人耳目一新。 为首驾车的少年器宇轩昂,如芝兰玉树,生于庭阶,眉眼自带三分轻快的笑意。 后面的两位姑娘又是各不相同,稍大些的少女面容如冰雪,头上只一支素簪,四肢纤细修长,亭亭玉立,身后背着一把长剑。 稍小些的姑娘,看着白白瘦瘦的,穿得倒是像个圆球。 总而言之,都不是很有仙气的样子…… 将士只是又看了几眼三人,便放行让他们进城。 季寒月手中握着三枚铜钱,放在茶水中浸泡,素白修长的手指拂过铜钱表面,将铜钱擦拭干净后,开始起卦。 将铜钱摇了六次,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绘制上卦象。 时七近来耳濡目染,起码能看懂什么是阴爻,什么是阳爻。 现在摇出来的六次都是阳爻,积爻成卦,六十四卦中的第一卦,乾卦。 不同的卦,不同的卦师有不同的解法,能透过卦象见到的多少也有所不同。 比如有人能看到树,但是有人能看到树叶,有人却能看到树叶上的脉络。 “师妹,不要把头伸出窗外,当心着凉了。”季寒月伸出手,拉了拉时七的袖子。 时七闻言把头又缩了回来,过了片刻后悄悄地瞥了一眼季寒月,又把头伸了出去,伸手去接雪。 季寒月把铜钱给收了起来,还是放在了锦囊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姐,我们这次会在长安遇到那蛇妖吗?” “我没算蛇妖,算了下佛子的命。” 他们从打斗现场离开之后,光明寺就派人来,把活菩萨的金身碎片给收了回去,竟然也没再追究佛子的尸首去了哪。 据说他们在那还捡到了一块佛骨,于是又把佛骨供奉在了寺庙内。 季寒月伸手把腰间的符箓取出,正是那张存放了佛子的符箓,她又画了一张清净符,放在了原有的符箓之上。 他们在临安休息了几日,把活菩萨作为人存活之前的事情了解了大概。 活菩萨原名叫宋弥,死的时候十七岁,变成不死不鬼的活菩萨七年,如果真的活下来,他今年也只不过才二十四岁。 七年前,沧州河决,选男女羸弱者,以供奉神佛。 白骨蔽野,天下疫,大乱之极,臭弥千里。 天下萧然,生灵涂炭,百姓易子相食。 宋弥的父亲宋远志被皇帝派遣到了沧州治水,长子宋弥也随之前往。 一个僧人从沙漠之中,长途跋涉而来,来到了沧州。 他告知宋远志,他的儿子就是天底下百年难得一见的佛子,天生佛缘,该为苍生献命。 只要献上宋弥的命,就能止住大水,救万民于苦难。 一人之命和百万人之命,孰轻孰重? 宋远志并未相信僧人所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如果佛祖真的有用,那么众生疾苦,哀嚎遍野,它为何听不到,为何看不见? 难道佛祖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吗?为什么要他儿子的命! 而且如果要命,那也应该是他的命。 但是怪这天道命运就是不让人好过,僧人在官府的门口常站不离开。 当时的人们直到缘由后趋于疯魔,把宋弥捆了起来,送给了那僧人。 宋远志试图阻拦人们的行为,然而在生死之间,官民并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宋远志被暴民打死在了宋弥的面前,他的血肉被暴民相分而食。 而宋弥也被僧人制成了活菩萨,三日后,大水平息,风平浪静。 而活菩萨也被送到了临安的光明寺,金身浇筑的囚牢,被供奉在明台之上,不人不鬼地活了七年。 ------------ 012 司天监少监河洛书 祛除执念是一件麻烦的事情,甚至不小心的话还会沾染上因果。 只有寻其根源,追溯其因果,方能将送回轮回之道。 当对宋弥一无所知时,对于季寒月而言,他只不过是一个连妖怪都算不上的强大邪物。 甚至他险些杀了他们几个。 只是当季寒月逐渐了解宋弥的过去,却开始有些怜悯他。 以血肉之躯成佛,受万民跪拜,以一人之命换百万人的命,似乎是一笔很划算的与神佛的交易。 高高在上的神佛,并不会在意宋弥是否愿意承受,为那些吃了他父亲血肉的人而死的痛苦。 他们要在长安待一个月,一个月内的时间,就要寻到蛇妖,还要祛除宋弥的执念。 顾拾秋在长安城他们租了一间三进三出的别院,院内布置上了一些法阵,和风惠畅,空气畅通。 先前在临安他们做了几桩生意,给一座大户人家看风水,顺带超度了几只小鬼,赚了不少银两,够在长安住一个月了。 季寒月在树下练剑,剑气带起的风在空中破开,额头上覆了一层薄汗。 时七坐在一旁的桌子,手里握着个水杯捂手,顺带着洒了几颗枸杞进去,等凉了还能喝。 半明半昧的光影下,时七看到树枝上坐了一个浅浅的黑色虚影,长发一直到后腰,手中握着一把玉骨扇,轻轻地扇着风。 一阵阴凉的风随之而来,驱散些许的热意。 季寒月如有所觉地抬起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 “主人,你又在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没关系,你当个小傻瓜也很好。” 时七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揉了揉,看到了季寒月身上飘着淡淡的紫气。 “完了系统,我好像在古代就开始散光近视了,看什么都带着点散光,你看树上有个黑影,师姐身上还有一层紫色的光。” “师姐是仙女,仙女身上带点光很正常。”系统十分笃定。 时七伸手把茶水给喝了,把枸杞多嚼了几下,求个心理安慰。 中午的时候街上很热闹,据说是北国皇帝欧阳清宴请南国主将顾云烟。 敌对的两国经过多年的战乱,签订了和平协议。 黑色的高头战马,鬃毛漆黑如墨染,马上端坐着一个身着黑衣,英姿飒爽的女子,只见她眉眼轻佻,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乌黑的发用金色的发冠束着,有几缕发随风而动。 沉寂的黑色穿在身上,更衬托地眉眼如画,蕴藏着几分风流不羁的意味。 她身形高挑清瘦,挺拔地坐在马背上,手勒着马缰,慢慢地走在街上。 在纸醉金迷,姹紫嫣红,繁华无限的长安,她就像是冲入了花园的猎豹。 六角的宫铃在风中泠泠作响,声音清脆悦耳,沉香木做成的马车散发着奢华的香气,人鱼纱随风摇曳,四匹毛色洁白的马,更是天下难寻。 一只素白的手揭开了人鱼纱做的帘子,唇色嫣红,美目流转。 华丽的金流苏发饰,衬得露出的半张脸的肤色如同白玉一般无暇。 国色天香,说是惊为天人倒也不为过。 她便是南国的公主宋无忧,天生谋略无双,足智多谋。 她对着马车伸出手,很快便有一个穿着飞鱼服的侍卫打扮的青年打马过来。 宋无忧伸手招了招他,巧笑倩兮,“阿缘,上马车上来。” 青年耳尖红了红,足尖轻点,脚步落在了马车上,宫铃泠泠作响,响起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黑马扬起了马蹄,带着南国的女将军和公主很快地离开,往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时七揉了揉眼睛,恍然间竟然看到了将军身上浓郁地近乎实质的红色煞气。 只不过是看了一眼,时七就觉得自己有些被烫的疼,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她被一只手伸手捂住了眼睛,冰冰凉凉的。 她睁开眼,对着手眨了眨,目之所及,是白皙的手指虚虚地笼着。 “你最近新开的天眼,不要随意视物,不然很容易失明的。” 他浑身散发着药气,药的苦涩的香气萦绕在时七的鼻尖,她的耳尖动了动。 时七缓缓地阖上眼睛,“好,我知道了。” 片刻后身后的人松开手,他弓着脊背咳嗽了起来,苍白的唇角溢出了血。 万籁俱寂,周围没了声音,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雪白的帕子,系在了时七的眼睛上,叠得十分整齐,带着和他身上相似的药香。 “万物的流动都有其色彩,与五行相通,不要试图去窥探更多,只看上天送到眼前的。”他低声道,声音有些哑,却还是个小少年的声音。 在顾拾秋和季寒月挤过层层叠叠的人,看到的便是时七静默地矗立在原地,眼睛上被人蒙着一块雪白的帕子。 一个头发用雪白绸缎系着,身上穿着玄色的蟒袍,金线勾边,贵气非凡的小少年正从时七旁边离开,天生的单眼皮,嘴唇单薄,看着是个贵气又短命的面相? 顾拾秋看向了少年的背影,“看着是短命的,和小七一般大,真是可怜。” “他应该就是河洛书,是司天监占卜出来的济世之才,拯救万民之人。上能观天命,下能测吉凶,百算百灵,从不出错。” 顾拾秋沉思道:“河洛书?被称作是天垂象的小孩,据说他生来就有天眼,能观万物之气,还能看到古今未来,师父说他天命便是如此,所以并没有把他招揽入卜算宗内。” 时七伸手,手指拂过帕子,心中有些疑惑。 真的有天眼这种东西吗?天眼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师妹,你眼睛是不舒服吗,怎么蒙了帕子?” 时七犹豫了下,“师兄,师姐,咱们回去说。” 她伸手按了按河洛书给的帕子,伸手牵住了季寒月的手指。 楼上站着一位紫色长衫的女子,看着他们离开后,也转身往着另一边的楼梯走去。 她的手中拿着罗盘,手指纤长而指节分明,肤色极白,隐约可见青筋。 ------------ 013 初见天眼 世界突然变成了各种彩色气流弥漫的世界,即使是隔着一层柔软的白色帕子,时七却觉得自己还是看得到…… 就像是一个久居在黑暗中的盲人,突然看到了日光下的天地万物。 忍不住想要看,却又想要闭上眼逃离。 她伸手摸了摸眼睛上的帕子,“我还没看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呢?系统,你看见河洛书什么样子了吗,给我脑海里传个图像呗。” “哎呀主人,你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你自己看他长什么样子不好吗?” “系统,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赶紧剧透点给我看看,上次可是说好了。” 系统沉默装死,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 “小七,你眼睛上的帕子是哪来的?”季寒月伸手揽着时七的肩膀,把时七带着往前走避免时七摔着了。 “河洛书的。”时七随口答道。 “嗯?” 回到院落后,三人围坐在了树荫下,时七上眼睛上系着帕子,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啥也看不到。 只是隐约觉得师兄和师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来打量去。 “师妹,河洛书那小孩也就十来岁吧,他为什么会把帕子系在你的眼睛上?你从前认识他?” 季寒月伸手戳了戳时七的脸,有些不虞。 “不认识,我从前从不认识他。”时七摇了摇头,很果断地道。 “刚刚在街上的时候,我的眼睛看到南国的女将军打马路过,她身上冲天的红色,像是火,眼睛又酸又涩,烧得很厉害。眼睛上的帕子,就是那时候,河洛书系的。” “河洛书说我的天眼刚刚醒,师兄,师姐,天眼是什么?” 季寒月和顾拾秋对视了一眼,惊疑不定。 “小七,河洛书主动找到的你,说你有天眼?” “他在我身后说的,我听得很清楚。” 时七微微扬起头,看向季寒月和顾拾秋的方向,“天眼,是不好的还是好的东西。” 天眼什么的,听起来还挺厉害的。 只是为什么季寒月和顾拾秋却显得有些忧愁,不见丝毫的喜悦? 顾拾秋道:“在传闻中,天眼既开,世间万物便都化为五行,五行的流动入眼后,便能看穿世界的本质。据说只有开天眼的人,才能看到天垂象。身怀天眼的人,轻易地便能参破天命,是天大的机缘,是好事。” “等我们回了卜算宗,师父得知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师兄,师姐,什么是天垂象?之前说起河洛书的时候,你们也说他是天垂象。” 从字面意思来理解,是天上掉下一个大象吗? 时七感到十分疑惑,实在理解不了这些术士说的。 “师妹,做功课要用心,天垂象指的是上天用来启示普通百姓用的现象。比如河图,再比如洛书,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在传说中,龙马的身上绘制着图案即为河图,一只河龟出世,在龟甲上画着图案,这些图案便是八卦的由来。” “河洛书,他的名字,便是河图和洛书,传闻他诞生在雪山下,身上刻着星图,被群狼养大,当今的国师捡回,后来便发现他是天生身负天眼,听闻他也因此险些瞎了双眼,国师带着他四处寻药,后来才治好了眼睛。” “北国这位国师,和我们师父一样,是心怀天下,教养万民的人。” 时七算是明白了,这年头的天命所托,是菜市场批发吗,檀渊,宋弥,现在又来了个河洛书? 难道上天是个投资学家,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看谁都要投资下,看谁都要霍霍下。 时七内心十分平静,觉得自己似乎也掉到了一个类似的坑里。 而且系统一定早就知道了,只是憋着坏,瞒着她而已。 之前系统怎么说来着? 师姐是仙女,仙女身上看到光不是很正常吗? 好家伙,今天她看到那位女将军身上的光亮,眼睛差点都亮瞎了。 “修仙一途,在于顺天命而为,而身负天眼的人,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天命,最终都会试图改变因果,招致无妄之灾,最终难以修仙问道,千百年来,身怀天眼的人,无不最终沦落到五弊三缺的结局,无法得入大道。”季寒月低声道,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担忧。 顾拾秋拍了拍时七的肩膀,“师妹,你天眼初开,万事都有转机,等回卜算宗,让师父想想法子。” 鳏、寡、孤、独、残,钱,命,权这三缺,事物的运行自有其规则,干预天地间规则的人,最终都会沦落至此。 修仙一途,最终求得便是逍遥于天地之间,得证大道。 而身负天眼的人,注定要背负苍生之苦,观山河之难。 时七沉思了片刻,随后认真地道:“师兄,师姐,如果有天眼的话,是不是我就以后就不用上早课了,毕竟相当于我将来肯定不会修仙成功,干脆就不要努力了。” 周围安静了片刻,安静到时七觉得有些心慌。 “呵,师妹,得证大道遥遥无期,师妹你还没引气入体呢,就算是开了天眼,你也得修习功课。” “从明日起课业加倍。在回山上之前,把师妹你的课业都补上。” “河图洛书都不晓得,若是师父知道了,那还得了。” “其实我不是完全不懂……” “比如呢?” “比如我听河洛书的名字,觉得挺好听的,比时七好听。” “还是把课业翻上一翻吧,再加上晚课,从今天开始。师兄你负责温习五行八卦,我教师妹六十花甲,天干地支。” 时七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还以为能以此当借口不上早课,结果彻底暴露了她啥也不懂的事实,现在还多了个什么晚课。 顾拾秋和季寒月凑在一块聊了聊,把古籍里的一些书籍记录都想了想。 天眼用的是自然灵气,时七现在还没引气入体,长时间以往,对身体的损耗极大。 于是两人去买了些法器,在庭院内依据房间的走势,布下了一个磅礴的阵法。 即便是在庭院内,也能感到流动的风和阳光。 没想到这个聚灵的阵,却引来了许多的不速之客…… ------------ 014 山河无数,红尘路 在庭院里被摆上阵法之后,时七早上起床的时候,窗户边上竟然还蹲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鸟。 它的脑袋上有一根黄色的呆毛,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歪着脑袋打量着时七。 毛茸茸的,像是一小团光团,很少见的可爱。 时七身上披了一件衣服,从随身的锦囊里装着驱邪的糯米,抓了一把,隔着一段距离洒在窗檐。 她退后了一步,看着光团蹦蹦跳跳的,呆毛也随之而动。 它在观察她。 “你是来自大自然的小鸟,还是谁家养的小鸟?” 时七歪着头,也在观察它,她转身给自己穿好了衣服。 阳光朦朦胧胧地透过窗帘,时七觉得自己隔着窗帘看到了许多的光亮。 红橙黄绿青蓝紫,白色的阳光被分散成各种色彩,在万物之上流动。 时七犹豫片刻后,从桌上拿了河洛书的那块白色方形帕子,叠了起来,系在了眼睛上,带子有些长,带子一直拖到了肩膀上。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像是丝绸又像是薄纱,不厚重也不单薄,带着些许的凉意,闻起来有点药香。 古代的小朋友还是挺热心,挺体贴的,很有暖男的潜质。 像她小时候的,和邻居家的小男孩凑到一块只会打架,打得天昏地暗。 也许河洛书用天眼预测到了她的出现,又适时地给了一块帕子,那这是不是也是天命的一部分? 时七觉得自己的思想,也许正在潜移默化地被这个世界影响。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趋势。 时七在脑海里又背了一段马克思写的资本论。 时七把带子系在了眼睛上,小鸟飞舞着翅膀,落在了时七的肩膀上,尖尖的鸟嘴啄了下帕子。 “主人,它一定不是野生的鸟,只有家养的鸟,才会这么任性,不知道吃糯米,却知道啄人。” “要是它会说话就好了,系统,这个世界也没有人能听懂鸟语的,你懂鸟语吗?” “鸟语大概没有人会,主人如果你想听英语的话,我可以给你念,主人,我觉得你是不是在骂我?” “怎么会呢,系统你这么可爱,我怎么会骂你?” “……”原本还不是很确定,现在确定了。 它片刻后转身飞走了,啾啾地叫了几声,像是和时七告别。 走的时候把窗檐上吃了很多的糯米,晃悠着圆滚滚的身体飞走了。 “系统,你看野生动物的生存法则,它们就不会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像是这种笨蛋的可爱鸟,下次再遇到的话,我就会把它捉了关起来。” 时七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温声笑了笑。 “主人,我总觉得你在暗示我什么?”系统弱弱地道。 “有么?也许是你想的太多了。我只不过是在说一只可爱的轻信陌生人的笨蛋小鸟罢了。” “嘤,主人,你是个坏人。” “评价的相当准确客观,我的确是个坏人。” 时七笑了笑,像是死水一样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笑意,日常调戏系统一次成就已达成。 季寒月正在庭院里画符,桌旁烧着一个暖炉,暖炉烧着茶水,散发着袅袅的热气。 见到时七过来之后,季寒月练完了最后一笔后,顺势收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顾拾秋出门去找铁匠修剑了,之前打架剑又被打坏了。 剑客是修仙界最烧钱的修仙方式,没有之一。 符意和剑意相似,讲究的是片刻间忽闪的顿悟。 学剑只是为了在剑气中悟杀气,而画符是将符意凝聚到符箓中…… 山河无数,红尘路,风与月,朝与暮,观荣枯。 几尺皮囊,几寸尸骨。 符意需要在修行中才能磨炼出来。 这也是每隔一段时间,修仙界就会将徒弟送往人界,偶有所得便对修行大有裨益。 季寒月珍惜她手上的每一道符,在季寒月的手下,从来都不会有失败的符。 每张符都行之有效,符意流畅,一点朱砂都不浪费。 季寒月伸手提起了一旁烧着水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到杯中,把茶杯放到了时七的面前。 “师妹,过来暖暖手,该上早课了。” 时七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端着茶杯捂手。 自从到了这世界,时七时常被没空调的世界冻得瑟瑟发抖。 冰冷的冬天,只有暖水能聊以慰藉。 说来也奇怪,明明眼睛上已经围上了丝帕,但是时七却觉得自己似乎都能“看到”。 不是通过真实的眼睛,而是通过第六感的感觉。 像是她有一双眼睛,悬浮在虚空中,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中…… “师妹,今日我便同你讲讲日辰冲爻,暗动和日破,日辰冲有动爻相生的静爻为暗动。可以理解为日辰是一股外力,比如一个人可能被卦师说了两句便怏怏不乐,而另一个人却会因此醍醐灌顶。在接到外力时,有可能是动力,也有可能是阻力。” 季寒月持笔在桌面上,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将卦象,卦名和变卦,都画了下来,极为详尽。 “黄金策中有云,虽万象纷纭,需一理而融贯,指的是需要先理解卦理,才能看穿卦象。” 时七点了点头,这和做数学题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先背公式,背完公式后,代入一些关键数字,最终算出答案。 时七虽然现在对这些卦还处于将信将疑的状态,但还是把季寒月说的都记下来了,用系统另外开的工作区编写程序。 把季寒月说的话一步步搭建起框架,作为程序的初始。 作为一个专业的程序员,当然是啥都能干点。 系统已经习惯了,对时七非常有信心,她都能给它这种高维系统完善功能。 写个算卦程序也不是不可以,主人只不过是培养个兴趣爱好,当然要支持,应该不用给主系统汇报。 它和主人可是一条船上的小伙伴,不是陌生人,它应该够朋友? 系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时七逐步驯化。 时七伸手揉了揉脖子,说好的早课,一节课上了一上午。 季寒月考了考时七,好在时七在系统帮助下都答对了,这才下课。 “如果师姐在现代,师姐一定能成为计算机系传言中的那位灭绝师太一样的存在。”时七趴在桌子上,怏怏不乐的。 ------------ 015 美色误人宋静奏 顾拾秋在修好了剑后,还顺带着带了一些黄纸朱砂回来,还有几串糖葫芦。 顾拾秋把糖葫芦递了一只给时七,其余的一个纸袋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都递给了季寒月。 “甜食多吃伤目,小七你吃一串就好,其他的都给二师妹。” “对了,师妹,小七,我打听到和宋弥有关的事情了。” 时七吃了一串后,留了一颗,拿在手上,留着玩。 只是季寒月看了时七拿着只剩一颗的糖葫芦,觉得时七怪可怜的,给她又拿了一根。 “待会多喝些水,吃吧。”季寒月揉了揉时七的头发。 时七愣了愣,无声地笑了笑,欣然地接了过来。 宋弥的旧事并不难打听,在长安城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人尽皆知。 七年前沧州水难那年,宋弥那年刚中探花,少年红袍加身,掷果盈车,一日看尽长安花,一时间风光无限,迷了不少长安姑娘的眼。 如果不是同他的父亲宋远志远赴沧州,后来出现了被苦行僧选中佛子,以身饲佛。 血肉之躯被制成口不能言的活菩萨的事情,也许现在的宋弥也会是一个意气风发,年少有为的青年。 这样奇诡的经历,被长安的百姓津津乐道。 而近来在宋弥的传奇经历里又多了一条,佛像裂成了碎块后,活菩萨的身体里出现了一块佛骨。 他们都认为是有什么人把活菩萨给偷走了,所以光明寺拿了块假骨头来唬人。 距离沧州水难已经过去了七年,而皇位上的帝王也换了新的,对于佛教并没有那么推崇。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顾拾秋听得如坐针毡。 这世上很多事情看起来是有很多选择,但是都是命中注定,无处可逃。 宋弥的执念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句,“阿姊,长安的牡丹开了,我们一起去看……” 于是顾拾秋又向铁匠打听了下宋弥是否有个姐姐,没想到还真的问到了。 也许宋弥的愿望,只是同他的姐姐一起看长安的牡丹花? 宋弥有个姐姐,名字叫做宋静奏,曾经是现在也是长安的第一美人。 在宋弥和宋远志死在沧州水难的那一年,宋弥的母亲也郁郁而终。 闹中取静,宋静奏在长安的闹市里建造了一座明月台。 传闻这座明月台白日里总是关着门,只有在深夜时分的时候,偶尔会有打更人见过宋静奏出门。 为了去凑凑运气,三人在家睡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往明月楼去蹲点。 一道细窄河渠笔直向前,两侧房舍清幽,垂柳微摇,一座精巧风雅的朱门小院, 夜色明朗,月色倒映在河渠中。 三人手里打着灯笼,昏暗的灯光照在地上,拉得影子又细又长。 白日温暖热闹的面具褪去,寒气在深重夜色游走肆虐。 长安的夜晚,路上无人行走,灯火也灭了大半,仿佛整个都城都陷入了昏暗之中。 时七一个性格很别扭的人,她看着三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却觉得心上生出了一种惶恐不安。 灯笼凑在了一起,照亮了磕磕巴巴的石子路。 “师妹别怕,我们只是去见个普通人,不是什么妖怪,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是啊,如果遇到危险的话,我和师妹会带着你跑的,小七莫怕。” 时七点了点头,“我相信师兄和师姐。” 每当太沉浸或者太警惕的时候,时七就会担心是否支持这种快乐是不是很快就会消失。 想要得到,又害怕失去和落空。 天上地下,神仙妖怪…… 无论是修仙还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如果能一直和顾拾秋和季寒月陪伴在一起就好了。 时七产生了片刻的愿望。 明月台在河流的尽头,月色和小楼相互映照。 走到了明月台的楼下,在二楼临窗的窗檐靠着一位美人,便是宋静奏。 宋静奏生得一副绝美的面容,却偏生冷心冷情,不苟言笑,比起那雪山上的千年不化的冰雪还要冷。 她穿着一身胭脂红衣,不像是天上仙,反倒像是一只画中妖。 宋静奏秀丽的鼻子,菱形的唇,光洁白皙的下巴,身上无一处不美。 她晃了晃,水面瞬间荡漾起了一层层的血红色波澜,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浮动着水,一只只灵鱼跳出水面。 清澈透明,透过水面都能看到河底的景象。 “师兄,师姐,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走吧。”时七低声道。 “我也觉得很不对劲,宋静奏,美的不像是个人,像是个……妖……“ “没有啊,师妹,你们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我看宋静奏只是个长得漂亮些的人类罢了。” “美色误人,人和妖怪你都分不清了,师兄。” 三人对视了眼,放轻了脚步,转身小心翼翼地转身往回走。 然而三人的脚腕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莫名的力量,拉着不能往前走,那力量似柔似钢,虽不疼,却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就是没法子动。 时七眼睛上系着帕子,虽然她还能通过第六感来感觉到周围的事物,然而却始终觉得看不清。 她伸手拉下了眼睛上盖着的帕子,看到了自己的脚踝上出现了一缕红色的丝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一直延伸到高楼之上宋静奏的手里。 在宋静奏的身后,繁复如花园一般的花瓣一层层铺开,胭脂红色,花瓣中呈胭脂红色边有白色,似云霞风姿绰约,植株直立,叶子纤长。 时七顿时便确认了,宋静奏,这个美女真的不是个人。 她也许是一只牡丹妖,至于品种,应该是八千代椿? 宋静奏拉了拉那红线,秀气的长眉敛了敛,时七被拽了个踉跄,险些倒在了地上。 时七抬起了头,宋静奏也看向了她,四目相对,时七的瞳孔一缩。 宋静奏冰冷的面容却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像是阳春三月的河流,要把人沉溺在其中。 一股强大的力量捆着时七的妖,把时七一下子从原地拉到了半空中。 季寒月伸手夹出了一道符箓,两指将符箓上时七身上一贴,“解!” 时七从半空扑通一声便掉了下来,摔了个屁股蹲。 ------------ 016 道心不稳 “临兵斗者皆阵列于前。” 季寒月口中默念密宗九字真言,掐了个决,一张符箓在她的指尖燃烧,符箓的灰尘沾染在指尖,在时七眉心一点,落了点灰印。 随即又有些不放心的样子,给时七身上叠了两张不知道是什么的符。 那妖怪手上的红色妖气像是自己长了眼睛,绕开了时七,径直往着季寒月的手腕上抽了过去。 “你们是道士。”宋静奏的声音陡然间尖刻了起来,带着藏不住的恨意。 时七眼疾手快地拉了下季寒月,地上的石砖被那红色的妖气劈开了一道裂痕。 如果真砸在身上,只怕落得皮开肉绽的下场。 顾拾秋寒剑出鞘,抵挡在身前,大声说:“姑娘可是宋静奏?我们是卜算宗的弟子,此番前来是为了你的弟弟宋弥。” 顾拾秋话还没说完,一阵强大的妖力又席卷而来,妖力像是藤蔓一般蔓延开来,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 “宋姑娘,有话好好说,先别动手,我们并无恶意。” 季寒月伸手按住了顾拾秋的手腕,“师兄,你先放下剑,宋姑娘,我们是宋弥的朋友。” 顾拾秋将刀剑收回剑鞘中,伸手挡在了季寒月和时七的面前。 宋静奏收回了妖气,莹白的手撑着头,带一种傲慢的嘲笑,打量着三人。 “你们看起来也就不过十六七岁罢了,至于那个小姑娘,还不到十岁。七年前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宋弥的朋友?” “趁我暂时还没想杀你们,滚开,神佛一家,此言非虚,如果你们只是好奇明月台上是什么,住着谁,那你们现在见到了,可以走了,不必再编出满口的谎言。” 宋静奏站在明月台上,一袭红衣清冷逼人。 走了那么远的路,明明宋弥的姐姐宋静奏就在面前,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他们被活菩萨追杀,又和寻川檀渊师徒一起反杀了活菩萨。 从细碎的言语中,知道活菩萨曾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名叫宋弥。 被沧州的难民们推搡着以身饲佛,被滚烫的铁水灌地血肉模糊,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换来了洪水的平息。 仁慈的神佛,只要这一人之命,只要这一人的痛苦,便挽救了众生。 他们封存宋弥的残念,来到了长安,企图超度这一缕残念,让宋弥有一丝转世的可能。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残念的宋弥,却慢慢地拼凑起来,不经意间瞥见了名为宋弥的少年的一生。 于宋弥而言,他们也许只不过是陌生人。 在他死去的七年后,试图介入他的人生…… 那早已逝去的时间,早已逝去的少年,都已经不可挽回。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是否选择留下这一缕执念,是错误的事情。 拿着这一缕执念,再去打扰已经成妖的宋弥的姐姐宋静奏…… 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季寒月沉默了下来,手指握住了手腕上的银镯,没有任何的花纹装饰,也没有任何的刻字,如果不细看甚至都发现不了。 不如不结缘,徒增伤悲……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只觉得道心动荡,隐约有跌落境界的趋势。 顾拾秋注意到了季寒月的动作,不解地问道:“师妹?” 时七看到了季寒月的身上笼罩的那层紫光慢慢黯淡了下来,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 “走吧师兄,是我魔怔了。” “师妹?你的手指……” 季寒月的手指指尖滴着血,分明没有伤口,血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时七看着垂头丧气的季寒月,她能察觉到季寒月身上那种浓重的沮丧,不知从何而起,但是一定与宋弥相关。 “主人,师姐现在流的可是指尖血,师姐是符修,指尖血是用来画符的灵气最甚的地方,这样下去,师姐的修为会跌的。”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心痛地道,“我可怜的师姐,被牡丹妖这几句话搞破防了,妖怪没有一个好东西。” 时七身上也没别的帕子,于是便拿了河洛书送的那块白色帕子,按住了季寒月的指尖。 披着小孩外壳的社恐程序员时七,决定为了师姐支棱起来。 时七有她自己的生存方式,然而做了与她生存方式不符合的事情。 “宋姐姐,师姐和宋弥真的是朋友,她没有骗你,在活菩萨的金色碎掉后,留下了一缕残念,我师姐用术法将他存在了镯子里。” “残念说,阿姊,长安的牡丹开了,我们一起去看,残念如能解,他便能步入轮回,于是我们便来到了长安。想要找到宋弥的姐姐,想要替他解念。” “听闻明月台晚上才能见到人,于是来这里碰碰运气。” “也许你看不见他,但我是修仙中人,我能看见他。他在我师姐练剑的时候,总是握着一把玉骨扇在树荫下,轻轻地扇起一股凉风。即使是这样,也不能称之为是朋友吗?” “现在,他就站在这里。”时七伸手指着季寒月的身旁,站着一个模糊的黑色虚影。 明亮的月光里,宋静奏自上走下来,她定定地看着季寒月的手腕上的银镯子。 季寒月抬头,犹豫地看向了时七手指指向的方向,空荡荡的,唯有夜风吹拂。 宋静奏向季寒月伸出手,伸手触碰了下银镯子。 随即手指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诧异地睁大了双眼,身形轻轻地摇晃,眼角流淌出一行清泪。 “宋姐姐,如果我师姐不是宋弥真正的朋友,那么你又是他真正的姐姐吗?也许我该称呼你为,花妖。”时七面色冷淡,黑峻峻的眼睛直视着宋静奏。 “人类喜欢花朵,因为花朵会捎来春天的讯息,如果她不再能听到那讯息,那我会代替她等待在这里,直到等到他,终究还是会遇到的……应该回来的人。” 宋静奏的手心里浮现了一朵开得正好的八千代椿,枝叶纤长,花瓣层叠繁复,她握着花枝,递到了季寒月的面前,“家弟承蒙关照,请恕我刚刚的无礼。” ------------ 017 死者可以生 夜风吹拂,带来些许的凉意。 暮霭沉沉,月光落在长街上。 四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失,平和地站在了对面。 季寒月的嗓音有些紧,有些意外于宋静奏的道歉,连忙道:“宋姐姐,不怪你,也是我们之前没和你说明白,你怀疑我们不是宋弥的朋友,也无可厚非。” “活菩萨金身被毁,我们这才遇到了宋弥的残念,想来也是冥冥之中,自有缘法,我们也没做什么,不能受此大礼,请收回真身。” 妖怪的真身十分珍贵,是无上的灵药,活死人,药白骨,更有甚者,能让生者死,死者生。 宋静奏摇了摇头,只是又向前一步,将手中的八千代椿递到了季寒月面前。 季寒月看着宋静奏执拗的样子,先是时七用来按压她指尖血的帕子拿了下来,递还给了时七,随后伸出双手接过了宋静奏手中的花。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欣喜地道:“主人,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嘤嘤嘤,要不是你的话,师姐就要被这妖怪欺负了,还好师姐的修为没有掉。” 自从之前时七驯化系统的时候说过,她和系统共用一个身体,她的师兄师姐,就是系统的师兄师姐,后来系统叫师姐,叫的是愈发顺畅了。 “只不过是一场误会,长嘴就行。”时七答道。 话虽如此,时七刚死的时候,系统天天跟在时七的身后,苦口婆心地告诉时七,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时七老是不理它,一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愿意搭理系统的样子。 一句话也不说,明摆着就是不想说话。 明明自己也不愿意说话,不想搭理人,然而现在还是为了季寒月和顾拾秋站出来把事情说清楚。 作为一个高纬度层面的系统,系统存储了很多关于人类行为模式的分析。 它知道人类的狡猾,背信弃义,千万不能相信人类的鬼话。 很多系统就是被人类欺骗感情,始乱终弃。 可是它觉得自己好像步入了其他前辈系统的后尘,迄今为止,它好像还挺喜欢人类的? “师妹,如今正值冬日,花不会开,再过一段时日,我们也要回修仙界,不会再留在人间。不如把这镯子留给宋姑娘,来年春,也许这残念也就散了。” 季寒月闻言手一顿,将素银镯子从手腕上取了下来,递到了宋静奏的面前。 “一路行来,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宋姐姐,这镯子就由你来保管吧。我在上面施加了法术,能温养残念,等到来年春日,残念消散的时候,他的灵魂也应该能步入轮回。” 花妖摇了摇头,伸手把镯子推回到了季寒月的面前,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时七。 “那位小友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宋静奏。我只不过是附身在宋静奏身上的一只花妖,如今占着宋静奏的身体。我并不是宋弥真正的姐姐,并不能消除他的残念。” “附身?人和妖不能一体,有违天道,即便是强行融合,也不能保持肉身不腐七年。” 花妖垂眸,红色妖力幻化成了几个剪影,化成了一座小小的府邸,就像是皮影戏一般,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几个看不清面容,只有高矮胖瘦的剪影在府邸的花园里走着,或坐或站,看起来亲密无间。 后来其中两个身影离开了府邸,花园中只留下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和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姑娘。 她们在花园里给花浇水,松土,狂风暴雨的时候,立起竹篾给花挡雨。 剪影栩栩如生,花妖的回忆历历在目,仿佛从未遗忘。 这几日听了许多长安城的传言,因此即便花妖不作解释,三人组也猜的七七八八,妇人是宋夫人,而姑娘,想必便是宋静奏了。 离开的那两个剪影,一个是宋远志,一个是宋弥。 剪影上的图景发生了变化,妇人躺在病床上,房间里的火炉上终日烧着药。 姑娘每日照顾着妇人,只是妇人的情况并未好转,反而日渐衰弱,死在了睡梦中。 后来妇人一死,姑娘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勉力照顾着园中的花草树木,倒在了花丛里。 “在宋弥和他的父亲宋远志远死在沧州的消息传回长安之后,宋夫人郁郁而终,宋静奏心血耗尽,却又始终觉得宋弥没死,也许有一日还能回来,自欺欺人,只吊着一口气。” “宋家是百年世家,百年来,我便一直住在宋家的花园里,改朝换代,宋家人一直种着我,人杰地灵,时间长了,我便有了灵识。” “静奏在临死前胸中还有一口气,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宋弥,宋远志,宋夫人,一家三口积累的功德,都在她的身上,我接了宋静奏的心头血,也接了她的功德。” “我想要替静奏了却心愿,于是便寄生在了她的身躯中,给她存住了一口气,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花妖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一侧的眼睛里便生长出一根黑红的藤蔓,透着死气,在藤蔓上开着翠绿的叶子和胭脂红的牡丹花,覆盖住了半张脸,如同玉面修罗。 她发出了似哭似笑的声音,“如今见了这镯子,感受到其中宋弥的残念了,静奏,你也该信了。” 深夜静谧,夜晚传来猫猫狗狗的嘶叫声,不似平日里的可爱喵呜的声音,更像是野兽在嘶鸣。 一阵阴风从时七的身后蹿了起来,从脊椎骨一直升到了脑袋。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块木头。 时七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其实仔细推敲来,宋弥的残念是同姐姐一起去看长安开的牡丹,倒也没说是活的姐姐还是被附身的姐姐,也许这残念还是能消的,既然你是花妖,有抬手生花的能力,不妨一试……” 这世界的生生死死,时七是真的搞不懂了。 天道命运到底是什么狗屁东西,让生的人死,让死的人生,生生死死,循环往复。 时七突然就有些理解了,难怪这个世界有一部分人要去修仙,大概是想要试图去掌握那不可测的命运。 花妖眨了眨眼睛,伸手抚住了开出花的那只眼睛,非人的半张脸便又恢复了回来。 ------------ 018 时七观察笔记 思路顿时打开,活的姐姐是姐姐,被妖怪附身的姐姐,难道就不是姐姐了? 然而系统只是默默地打开了它的“时七观察笔记”,又记上了一笔,狡猾的人类。 “也许可以试试。”花妖的眼睛亮了起来,素手一扬,一股如冬风般强大而猛烈的妖力,从她的脚尖一直蔓延到整个长安城。 不过是转瞬之间,在深冬的寒风之中,时七闻到了一股馥郁的花香,又冷又香,香气弥漫开,笼罩了整个长安。 “怎么样?还不错吧,宋弥的愿望是看长安的牡丹花开,现在长安里所有的牡丹都开花了。他的愿望是否已经达成,残念也消除了?” 道路两边的花坛中,原本是枯枝落叶,霎时间生长出了一朵又一朵牡丹花来。 其他品种的植物倒还是微丝不动,只有牡丹受到了妖力的影响。 花妖接了宋家一家的功德,沧州水难百万的功德,都够飞身成神了,结果被花妖用来维持宋静奏的肉身,如今又用来催发长安城的牡丹花。 时七一时间被惊地说不出话来,这位花妖小姐姐,一抬手就影响了整个长安的花吗? 不是说好的,山下灵气稀薄,很少有大妖出没。 但是从他们下山以来,时七觉得他们三个人简直是整个世界里除了普通人之外,法力的最底层,随便遇到个妖怪,都是点满了武力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花香浮动,月色长明。 长安城中在睡梦中熟睡的人,闻到了浅浅的牡丹花香,于是陷入了更加香甜的梦境。 也有久久不能入眠,深夜工作的人,看到了房间里拜访的干枯的牡丹开出花来,惊讶不已。 今年是个寒冬,花朵本不该提前盛开的。 在长安城的皇宫内,穿着一袭紫衣,头戴金色八瓣莲花金冠的国师司徒凝也注意到了这一景象。 司徒凝幽幽地笑了笑,对一旁捣药的河洛书道:“徒儿,明日便能看到长安花开满城,另一个身负天眼的孩子,你上次见了她一面,觉得如何,让她来宫中与你为伴可好?” “师父,不必了,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自取灭亡,不如不结缘,徒增伤悲。” “哦,那倒是可惜,我上次还见你把流光锦的帕子送她了,给一个将死之人,倒是可惜。”司徒凝叹了口气,打量着河洛书的神情。 “师父,徒儿的眼睛早已大好,留着流光锦也没什么用,不过是旧物罢了。”河洛书的睫毛颤了颤,低声答道。 司徒凝笑了笑,“罢了,徒儿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了,师父是管不了了,只是那孩子注定和你还是要再见的。” 这年头教徒弟还真是不容易,小孩子的心思一个藏得比一个重,闯祸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花开满城的异象,想不注意到他们都难……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花妖看向了时七,眼睛亮晶晶的,询问道:“怎么样?残念消了没?” 季寒月和顾拾秋也看向了时七,眼神中满怀期待。 时七看向了一旁的宋弥的残念,黑色虚影摇摇晃晃的,难道是十分感动? 她看着残念伸出手,拉了拉季寒月的袖子。 只是他的残念只不过是虚影,根本抓不住,于是便显得有些焦灼,走到了时七的面前,比划了一下他,又比划了一下季寒月, “你还有什么心愿没达成?地点,角色,对象,都达成了。你指着我师姐做什么?这个才是你姐姐。” 时七挠了挠头发,十分不解。 一人一残念,相对无言。 系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主系统在上,如果再不给他们解读下宋弥的意思,也许这几个家伙在今晚就要闯出更大的祸来。 它就破例开挂一次,就这一次。 “主人,宋弥说,你们这些修仙之人太能搞事情了。他的愿望是想回长安看姐姐,然而你们只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现在让花妖给他开一个城的花来。” “他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时七满是震惊。 狗系统是真的狗,只有让她给男主送外挂比较积极。 任由他们几个沿着错误的想法,一路狂奔,给整个长安居民开个花看看。 “主人,我的设定是给你发布任务去做一个时空锚点,给男主送机缘,其他的事情我是不能多干涉的,上次给你开个导航定位,结果师兄师姐的命都给救了,逆天改命……” 系统弱弱地道,它也不想的,就像是做作业,明明只要求写数学题,结果你还在数学试卷上旁边默写了下语文,还顺带着画了几个动画小人。 天道只关心它的天命之子,做多余的事情不知道会招致什么后果。 也许数学老师会一笑而过,也有可能会处罚你把数学题抄个十遍。 “系统,你想想,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是改变历史。逆天改命是我们的职责,改变男主的命运算什么,要改咱就一起改。”时七对系统循循善诱忽悠道。 “主系统在乎的是什么,是檀渊的命,其他的人它在乎吗?它不在乎。师兄师姐活下来,它也没拿天雷劈我们。” “我们只是关心美丽可爱,温柔善良的师姐,你难道就不想帮助师姐修炼吗?” “我想,我想!”系统顿时充满了热情,“主人你说得对,我们只是关心美丽可爱,温柔善良的师姐。” 时七赞许地点点头,成功把只关心它本职工作的系统给带到贼船。 他们研发部不想改代码,忽悠产品经理时,经常要用到这个世界上比法术更强大的方法,嘴炮。 “嗯嗯嗯,你现在来翻译下,宋弥的残念现在都在说些什么。” 系统这下子就乖巧了很多,主动地充当了翻译的角色:“宋弥如今残念即将消散,前往地府,临走前,他想感谢师姐一路的照顾,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希望能和师姐相识,只是遗憾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但是他无法说出话来,所以很难过。” 时七点了点头,对众人道:“方法管用,宋弥即将往生,他很感谢师姐。” 系统:“喵喵喵?主人你是不是漏了什么?” “系统,我这叫有效翻译,宋弥都已经死了,干嘛还想和我师姐结识,劝他快快往生,才是人间正道。” ------------ 019 宋弥转生 从花妖的心口里生长出了一丛黑红的藤蔓,其中护着一朵花蕾,花蕾中包裹着的,正是那一口宋静奏的生气…… 天地间生死有序,想要逃脱鬼差们的追寻,花妖能想出的唯一的法子就是把这口生气强留在她的心脏里,用妖力包裹着。 生气不灭,身体便还存有一份生机。 宋静奏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半晌才笑着道:“静奏,宋弥回来寻你,你也当如愿了,也许苍天怜悯,来世你们还能相逢。” 那一口生气从花蕾中逸散出来,如有所感地萦绕在季寒月的镯子上。 花妖眼圈一红,深深地道:“此番多谢三位道长出手相助,要不然宋弥恐怕会永生永世地困在活菩萨的金身里,不能逃出生天,静奏的生气长此以往,也会变成狭气。” 顾拾秋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其实我也很高兴能遇到宋公子,一路行来,听得不少宋公子的往事,高中探花,以身饲佛,也算得轰轰烈烈,如果能遇到七年前的宋公子,能与他一醉方休,也算的此生无憾了。” “适时而遇,因缘际会,来年重阳,必定为宋公子念上一段清净往生咒,尽绵薄之力。” 季寒月冷若皎月的双目含着眼泪,有些伤感。 时七看着花妖肉眼可见枯萎,渐渐维持不住的人形,心中大震。 她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迷惘,手指紧紧地攥在手心。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擤鼻涕,哭哭啼啼的,又哭又闹,吵得厉害。 “主人,你能给宋弥传话的时候缺胳膊少腿的,如今到了宋弥将要转世,宋静奏也往生的时候,你就不觉得高兴或者难过吗?” 时七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系统。 她的感情就像是一个住在瓶中的影子小人,无法从瓶口中钻出来。 最剧烈的反应也只不过是瓶子在努力地摇晃,在桌面上发出轻轻的响声。 这是她赖以生存的方式…… 时七孤单地活二十多年,无论是对外界还是自身的情感,她的感知都很缓慢。 “伯牙善古琴,钟子期善听,得知己如两位道长,倒也不负这番奇遇。” “多谢花妖姐姐,照顾阿姊至今,也望日后你不要困在宋家的庭院里,也不要困在明月台上,天地广袤,随心所欲地活下去,大好河山,代替我和阿姊去看看。” 时七顿了顿,将宋弥的话如实以告诉了众人。 季寒月觉得手中握着的镯子轻了许多。 最后想要传达的话语终于被传达,被世人所听。 谁又能想到,那端坐在明台上的活菩萨,日日听着信众们焚香祷告,也有了自己的夙愿…… 恍惚之间,季寒月觉得自己看到了宋弥的身影,清雅方正,并不像是个文弱书生,与她以为的模样并不相同。 在这四目相对,稍纵即逝的瞬间,无需多言,只是相视一笑。 细碎的金色佛光如同鳞片一般从宋弥的身体里一片片地飘了出来,原本漆黑的执念幻化成无数的光点,飞扬到整座长安。 天空下起了细碎的雪,如同细盐颗粒一般,光点伴随着细雪,似梦似幻。 佛光祥和,带着治愈的良效。 雪落在了脸上,时七觉得自己脸上之前被寻川划得那一道伤痕在这细雪下,微微发烫。 当她再去伸手触碰的时候,已经痊愈了。 花妖的身体晃了晃,神情十分难受,从她的眉心之中破出许多的枝叶。 她渐渐地闭上了眼睛,绸缎一般的黑色头发披在身后,胭脂红的外衣也七零八乱。 宋静奏的手僵直了下来,渐渐垂了下去,如同枯瘦的树干被抽空了营养。 花妖从宋静奏的身体中脱离,变成了一株胭脂红的巨大的牡丹,枝叶纤长,花色冶艳。 别说是时七,顾拾秋和季寒月都瞪大了眼睛,他们也算是走南闯北,在各国之间游历,见识过不少奇景。 但妖怪以人类的心头血和功德修成妖身,而妖怪又以真身藏匿人类的一口生气,两者共用一个身体长达七年的,还是第一次见…… “师妹,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花妖姑娘种到土里?” 顾拾秋和季寒月看了看,转而都看向了时七。 喂,还有谁记得她只不过是一个外表十岁的小孩吗? 众人在旁边找了块土,挖了个坑,打算把花妖种回去。 一旁宋静奏的干枯的像是木乃伊的尸体被放在了一边,身上的衣物在花妖和她分身的时候,被破开地七零八落。 时七穿得最多,把身上一层外袍披在了宋静奏的身上。 找不到铲子,顾拾秋和季寒月便拿着剑,就地挖点土,打算把花妖种到土里,再浇点水。 一个胖少年从天而降,他肢体非常僵硬,然而动作一点也不慢。 他的手里握着一本残本古籍,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电火雷鸣在空气中劈啪作响,精准地往着花妖身上劈了过去。 “斩妖除魔,除魔卫道。” 给花妖挖的坑才挖了一半,顾拾秋和季寒月的剑上还沾着泥巴,向前挡去。 一时间寒光四起,刀光剑影。 “司天监办事,闲人避让。”胖少年冷酷地道,徒手画符,向天借力,直接往着两人的手腕上抓去。 顾拾秋和季寒月在空中被甩出了一道圆弧,两人在空中稳住身形,单膝落在了地上,随即又拔剑冲向前。 “你不分青红皂白地除妖,那和没有善恶之分的妖魔鬼怪有何区别?今日这事,小爷管定了。” “你如果要动她,先过我们这一关,看看是你们北国的司天监厉害,还是我们卜算宗的术法更胜一筹。” 时九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远离战场,慢慢地往着花妖真身的那一株花摸了过去。 这司天监的少年来得凑巧,谁知道要做什么?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要是待会这少年叫救兵来了咋办? “系统,司天监是什么?” “北国掌管观星祭祀和降妖除魔等事宜的机构,隶属于国师司徒凝手下,河洛书便是司天监的少监。” ------------ 020 国师的要挟 如果想要藏一滴水,最好的方式便是把它藏在海洋中。 与之相似,如果想要藏一株花,便把它种到花园里…… 白雪飞扬,明月台下,黑衣的顾拾秋当风而立,身旁蓝白道袍的季寒月将原本垂落在耳畔的细碎长发用一根布带系了起来。 自称是司天监的少年飞身向前,三人又混战厮杀到一起,杀红了眼,眼周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时七的身形隐没到了黑暗之中,徒手把一旁花坛的一株牡丹花给拔了出来,把花妖的真身给埋到了原来的位置。 随后时七抱着这株被替换的牡丹转身就跑,“师兄师姐,我先走一步,你们挺住。” 月夜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架打到了屋檐上的三人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看着时七抱着一株有她半人高的牡丹吭哧吭哧地跑着。 他们站得高,视野广阔,因此甚至还能看到时七跑了没几步,把牡丹放在地上,又抱了起来,往前又跑了几步。 “还打什么,你们小师妹都跑了,亏你们卜算宗还是个修仙门派,遇到危险就丢下同门师兄师姐就跑,背信弃义,贪生怕死!” “师妹那是怕连累了我们,你懂什么?你又不了解我师妹。”顾拾秋沉声道,语调十分冷漠。 “这种生性冷漠的小孩的心是捂不热的。”司天监少年感慨道,很有经验的样子。 看着面前的两人微微摇了摇头,仿佛看着误入歧途尚不知的人。 原本公事公办的态度竟和软了些。 他的手中握着古籍残卷,虚空起阵,念念有词。 不过是转瞬之间,在地面上隆起了一个又一个土包。 土包一路蔓延,往着时七的身后追了过去,所到之处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时七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对系统道:“系统,调出实时监控,我得恰到好处地被司天监这少年抓到,把这株牡丹送给他。” “主人,也许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真假牡丹,谁信谁傻子。 系统调出监控,在时七的视野里形成一个小屏幕,播放着时七身后的景象。 在土包还没到的时候,时七就先一步抱着牡丹跌倒在了地上。 手中的牡丹也跟着掉到了地上,假摔摔得还挺假的…… 五行相生相克,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土。 在绊倒时七后,从泥土中长出了一根似乎有着自我意识的绿色藤蔓,卷住了地上的牡丹,迅速地抽干了它的生机。 随即空气中生出了一团火,把干枯的牡丹花烧成了灰。 火焰的温度有些灼热,时七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眼眶红了,愣在了原地。 “主人,没想到你演技还挺好的。”系统感慨道。 司天监少年动了动手腕,“费了我不少力气,没想到你们还挺能打的,害得我把压箱底的绝活都给祭出了。” 然而他还没开心多久,下一瞬就被顾拾秋猝不及防地一脚踹下了屋檐,整个人踏空,身形从屋檐上摔了下去。 然而少年预想中摔得很惨的情景却并未发生。 在他的身后跳出了一只黑色的猫,千钧一发之际,黑猫幻化成了一个纤细的少女,跳到半空中把司天监的胖乎乎少年接住了,把他给稳稳地放了下来。 “还好我来的及时,要不然你就得躺半个月了,鬼谷溪。”少女抖了抖耳朵,“今晚的天气也太古怪了,又是下雪又是开花的,冻死喵了。” 黑猫五官秀丽,只是白净的脸颊上刻着一个显眼的字,“凝。” 这是司天监监正,兼北国国师司徒凝的名讳。 说着斩妖除魔,除魔卫道,结果却把妖怪收为己用。 “奇门遁甲,你是鬼谷子的后人。”季寒月心中一颤,站在鳞次栉比的瓦片上,蹙眉看着少年。 刚刚那一系列的法术,用的是风后奇门的一个招式,必然是有家学渊源。 没想到在北国这人界之地,一个司天监,竟然卧虎藏龙着这么多的人。 顾拾秋和季寒月从屋檐上跳了下来,戒备地看向司天监少年。 “在下鬼谷溪,问候在场各位。”少年扬了扬袖子,手指抵着鼻子擦了擦。 “如今牡丹妖已死,我的任务已经达成,就不再叨扰了。” 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黑猫吃吃地笑了笑,“小溪,你又错了哦,死的那朵牡丹,只不过是来掩盖真正牡丹真身的替代品,真正的牡丹花妖真身,被她藏了起来。” 猫妖伸出手,指着不远处还蹲在地上的时七。 时七的瞳孔缩了缩,一时无语,起身掸了掸灰尘,又走了过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三人被包裹在了上百人之中,插翅难逃。 他们的手上或是拿着符箓,又或者拿着桃木剑,显然不是普通人,其中还掺杂了几只妖的气息。 “不过没关系,国师早有安排,当务之急,是国师要见她。” “时七,和我们走一趟吧。” 时七抬眸看向了黑猫,黑黢黢的眼睛比夜还要深,面无表情,发髻散了散,只是虚虚地在扎着。 她的脸上没有分毫的血色,只是安静而沉默地看着黑猫。 看起来,像个落魄的仙人? 黑猫的耳朵顿时炸毛,觉察到了危险的气息,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变成了一团黑色的毛团,跳到了鬼谷溪的怀里。 时七终于明白,他们这是中了圈套…… 鬼谷溪明明有足够的力量打败师兄和师姐,之前只不过是试图拖延时间。 然而最让人心悸的是,鬼谷溪本人却并不知道此事,他只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 甚至在黑猫出现之前,鬼谷溪还以为他的任务,是要毁了那牡丹妖的真身。 而真实的计划,其实是国师司徒凝要见她。 时七从小到大,没被人算计的这么惨过…… 而且她有什么特殊的? 她看向鬼谷溪,开口说:“既然是国师想要见我,那便却之不恭了,还请引路。只是能否让我师兄和师姐回家等我,便不必同往了。” 黑猫伸出尾巴,轻轻地晃了晃,“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一切都好说。” ------------ 021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走吧。”时七回头看了一眼顾拾秋和季寒月,走到了鬼谷溪和黑猫的面前。 顾拾秋忍不住向前一步,却被季寒月伸手拽住了,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他们一起走这一遭,未必会师妹更安全。 等到了司天监,就是对方的地盘,倒不如待在外面另做筹谋…… 现在百来人将他们包围个水泄不通,如果轻举妄动,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黑猫的声音清脆又诡谲,似笑非笑,心情很好的样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走吧,时七。” 它站在鬼谷溪的肩膀上,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猫爪,鎏金的猫眼转了转,随即跳了下来。 它又变成了一个样貌妍丽,肤色洁白的姑娘,圆滚滚的猫眼睛,透着几分调皮,双手背在身后,在前面带路。 时七不答它,只是跟在了黑猫的后面亦步亦趋。 “月影,国师找她做什么,看起来她什么也不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稍微聪明的小孩罢了。” 鬼谷溪边走边道,他先是单手掐诀,随后双手并用,然而并无卵用,手指算的飞快,也什么都没算出来。 被称作是月影的黑猫,看鬼谷溪已经快要脑袋算的冒烟,笑眯眯地道:“等见到了,不就知道了。小溪,你们道士怎么都喜欢算来算去的?” 鬼谷溪有些委屈,又问时七,“小孩,你随便说三个数给我。” 他要以数起占,就不信还算不出来到底国师找时七做什么,事情的起因和结局又是什么? 月影伸出猫爪子,在鬼谷溪的衣服上挠了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都说了,算不出来就别算了,真讨厌。” “好了,我知道了。”鬼谷溪委屈地揪着自己被猫爪子抓出来的三道爪痕。 “系统,你说国师找我是什么原因?来势汹汹的,感觉不会有好事发生。” 时七叹了口气,本来她心态还算平和,给鬼谷溪算着算着,有些慌。 系统低声说:“主人,国师司徒凝很讨厌妖怪,最讨厌和妖怪勾结在一起的人,异端分子会被司徒凝折磨地很惨。”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看司天监派来的百来号人里,好几个妖怪。” “那她为何偏偏要抓我,不抓我的师兄和师姐?司徒凝是河洛书的师父,河洛书知道天眼的事,是不是司徒凝也知晓了?” 天空中飘着细雪,雪花落在时七的鼻尖,她的鼻子冻得有点红彤彤的。 由于之前把外袍脱了给宋静奏,中衣被细雪沾湿,肩膀被寒气浸染。 脑海里时七和系统聊着,猜测着她可能被抓的原因。 “主人,人心是世界上最难解读的事物之一,即便我是四维的,也看不穿人类的大脑想法,而且按照我最近观察记录,主人你也是个情感白痴。” “……”时七没想到,她以为的天真的傻瓜系统,竟然现在会写观察记录了。 众人来到了一座宅院,牌匾上空无一字,时七被带着进入了一道暗门。 进入暗门之后,便只有鬼谷溪,月影,还有她。 其他人都停在了暗门之外,不跨越雷池一步。 暗门内是一道地道,时七走的腿有点疼,实在有些走不动,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往前挪。 鬼谷溪和月影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长叹了一口气。 “小友,好歹也是卜算宗的弟子,你这个体力是真不像是修仙之人。” “你大概对卜算宗有什么误解。”时七有气无力地道。 她觉得这世界上的人都不怎么正常,走了这么远的路,竟然还能面不改色,放在现代世界,多少能爬个长城…… 鬼谷溪和月影伸出手,一左一右把时七拎起来往前走。 地道狭窄,正好够三人往前走,两旁悬挂着灯,每一盏灯下都挂着一个八卦镜。 灯影幢幢,时七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镜子中趴着一个又一个扭曲的黑影。 有的伸出头紧贴着镜面,有的伸手,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他们想要从镜子中逃脱出来,然后撕碎他们。 狰狞的恶意隔着镜子也能感知到,时七的头上沁出了一点冷汗。 “我袖子里有一块帕子,可以帮我系到眼睛上吗?我眼睛有点疼,就在右手的袖子里。” 月影闻言随手把帕子从时七袖子抽了出来,不高兴地道:“真是娇气的人类小孩子。” 之前用来擦拭季寒月的指尖血,帕子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鬼谷溪和月影把时七放在了地上。 她把带血的那一面叠了叠,把干净的一面对着时七的眼睛。 时七微微垂下脑袋,月影把帕子系了个结在时七的脑袋后面,“好了。” 时七轻声说:“谢谢你,猫妖姐姐。” 世界终于又暗了下来,那些八卦镜中的可怖的景象从眼前消失,内心稍稍安定。 月影的猫耳从头发里立了起来,立起了飞机耳,亮晶晶的,看向了鬼谷溪,脸上带着两个小小的酒窝。 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她叫她猫妖姐姐哎。 鬼谷溪耸了耸肩膀,挑了挑眉,和月影把时七又给拎了起来。 只是这下子的动作轻柔了许多,动作也慢了下来。 系统也捂住了眼睛,“主人,拜托你以后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之前是师兄师姐逃命的时候,把你夹着跑,现在被坏人抓到了大本营,还得坏人带着你走,太丢人了。” “主人,你要是从前好好锻炼,身体健康,还会过劳死吗?而且现在这个身体才十岁,十岁就虚成这样,是要英年早逝的节奏啊。” “嗯嗯嗯,下次一定。” 时七的嘴,骗人的鬼。 系统放弃挣扎,好言难劝该死鬼。 片刻后,似乎上了一段漫长的台阶,他们从地下的暗道又走到了地面上。 自从有了什么劳什子天眼之后,即便是眼睛上戴了遮挡的帕子,她却还是能看到在此以外的景象。 仿佛她真的超脱了肉身的限制,在身体之外有了一双眼睛,能观外物。 空中传来了悠扬的声音,有点像是口琴,声音清脆悦耳,在低音的时候又有些暗哑。 时七丝毫不懂乐理,却觉得有些好听,仿佛看到了皑皑雪山,雪山下平原绵延不断,河流穿过平原,宁静祥和。 时七顺着声音望了过去,看到了清晰的桌子,椅子,一个紫衣金冠的女人,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衣金边的小少年。 他的手里握着一片金色的树叶子,口琴的声音大概是从叶子发出的。 “你的眼睛受伤了吗?”他问道。 时七只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摆了摆手,答道:“不是的,之前帕子被借用给别人擦了擦血,还没来得及清洗。” “你是,河洛书吗?” ------------ 022 妖怪都爱吃小孩 周围有片刻的寂静,鬼谷溪和月影饶有兴味地看着一旁穿着白衣的河洛书。 哦呦,这两小孩之前什么时候认识的? 爱听八卦,也许是人类的通病。 仔细一看,河洛书从前还是个小瞎子的时候,时常戴着的那块帕子,确实也是块白的。 如果不是时七一开始戴着的帕子是沾了血的,也许他们会注意到。 “我就是河洛书。”河洛书将手中的金叶子捏了捏,站在原地。 时七听着声音看了过去,手顿了顿,伸手要把脑袋后的帕子解开。 司徒凝走了过来,修长的手按住了时七的手,“既然是小书送你的,就不必还了。这对于现在开了天眼的你,反而更能发挥它原本的作用。” 时七心神一颤,司徒凝果然是知道天眼的事情。 而河洛书的一举一动也在司徒凝的目光之下。 司徒凝的手冰的像是冰块一般,碰上一下时七觉得自己手也被冻冷了。 然而司徒凝像是对她很感兴趣一样,把时七的手拉着走到了河洛书旁边,把两人按着坐在了椅子上。 “别害羞嘛,我最喜欢小孩子了。从你们师兄妹几个进入长安开始,可是做了不少事情,比如吸收灵气的法阵,直接改变了长安城北的气运,再比如今晚带着佛光的雪,还有花开满城。” 司徒凝手指拂过时七的下巴,又捏了捏时七的耳朵,揉了揉时七的头发。 时七觉得司徒凝有些奇怪,说不出的奇怪,她心里紧张地缩成一团。 “国师大人,我想……我们应该没有做什么坏事……” 她没躲开司徒凝的动作,眼睛看向司徒凝。 司徒凝闻言反倒像是听了什么极大的笑话,有些开心地勾起了时七的下巴. 她笑盈盈地说:“你们可知道那花妖在准备什么,那明月台又是什么东西,就贸然地出手,以至于花妖的妖力耗尽,扰乱了我的计划,坏了我的大事。” 时七脑子转的飞快,沉思了片刻,被司徒凝的手指冻得触体生寒。 “您指的是,那花妖建了明月台别有用心,而司天监一直在守株待兔,等着一网打尽,但是却被我们几个打乱了计划吗?” 司徒凝面色一肃,“你猜的还挺对的,卜算宗的,果然没有太傻的。不过不要和我说什么不知者无罪的鬼话,既然犯了错,就得付出代价。” “鬼谷溪,月影,把她给我关到司天监的地牢里,最后一间,不要给她饭吃。” 司徒凝把手收了回来,伸手敲了敲时七的脑袋。 “国师大人,那为什么抓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师兄师姐?” “其实,我是想把你们三个都抓回来的,不过月影把他们两个放了罢了。” 月影闻言瑟缩了下脖子,“怪我,误解了您的意思,还以为只要她一人就行。” “罢了,卜算宗最为护短,只要有你在这,你师兄师姐就不会离开长安。” 时七沉静地道:“如果有什么方式可以将功补过,我愿意去尝试。” “抱歉了小孩,只有把你关起来,才能确保你不会妨碍接下来的计划。这是命运的一部分。” 时七想起了之前顾拾秋和季寒月说的,天眼能通古今,能观过去未来…… 她看向了一旁的,从来没看清楚过的河洛书,随后看向了月影。 “猫妖姐姐,你之前之所以能看出那一株牡丹是被我替换的,是不是也是他告诉你的。” 月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哇哦,你们这些有天眼的天垂象,是不是都是打小就鬼灵精?” 没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系统,这个世界的锚点就只有我一个,还是有很多个,为什么河洛书能知道我过去的行动?” “主人,你被河洛书这小子搞垮心态了,这世界只有一个锚点,便是你,河洛书之所以能知道,大概是天眼看到的,或者是卜算算出来的,毕竟他可是一个术士。” 这一切过于匪夷所思,有悖常理,无法理解,甚至让时七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 如果每一步动作都能被预测到,那还有什么意义? 时七睁着一双死鱼眼,无谓地笑了笑,这一笑里带着自我嘲讽。 月影看着时七,有些犹豫地对司徒凝道:“国师,真要把这小孩关到地牢最后一间吗?” “当然,还不快去。”司徒凝背过身去,冷声道。 月影走向前把时七衣领子拎了起来,把时七往地牢去带。 时七双脚离地,正好省地走路。 她意识到月影对她的态度其实有些和软了,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猫妖姐姐,国师说不给我饭吃,你身上有吃的吗,我带到牢里去。” 月影被时七神奇的思路给惊住了,伸手在身上摸了摸,还真的摸到了一带小鱼干。 她把小鱼干塞到了时七的袖子里,低声道:“可别告诉别人,也别给别人看到了。” 时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猫妖姐姐。” 月影看了看时七,目光有些不忍,“你说说你们,没事跟那花妖凑在一起做啥子?” “河洛书不是什么都能算出来吗?让他算了一算好了。”时七的声音弱弱的。 月影看着时七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下软了软,“别灰心,你不是也有天眼吗?总有一天,也许你也能做到那种程度。” “河洛书之前给自己算过一卦,他会死得很早,懂得那么多,命那么短,而你是修仙的,无论怎么看,将来赢的都会是你。” 时七,谢谢,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她对看别人的过去和未来都没兴趣。 对于是否能赢过河洛书,也没什么兴趣。 她只想做完她的任务,回二十三世纪的蓝星。 地牢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死气沉沉的。 在时七被月影拎着进来的时候,有许多的囚犯抬起眼睛看向了时七,他们并不是人类,而是妖怪。 有的头上长着犄角,有的脸上带着鱼鳞,还有长着尾巴的,还有的长得许多的脚,很多手的。 时七作为唯物主义者的观念快要被这世界摧毁的一干二净,似乎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所学所思所想的一切…… 都是假象。 时七听到他们说:“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小孩,就是有点瘦,看起来不是很好吃。“ 这世界的妖怪,似乎都对吃小孩有什么执念? ------------ 023 小鱼干可以用来钓龙 时七被月影扔到了牢房最后一间,随手把门给锁上了,锁链在铁门上落下重重的响声。 她听到了周围那些妖怪们发出吵闹声,“那小孩被送到了那王族那里了,可惜了,吃不到了。” “开赌,这小鬼能再活几天?我赌不过今天,来了来了,来赌一赌,买大买小。” “这人类小孩是怎么得罪了国师?竟然被送去给王族当口粮?” “死之前大概还能听听这小姑娘惨叫几声,倒也不错,嘻嘻嘻。” “她闻起来又香又甜,应该很好吃。” 久居在痛苦和黑暗中的妖怪们,看到人类的小孩受苦受难,喜闻乐见。 时七感受到了他们诚挚的渴望,那就是吃小孩。 鲁迅说,这是个妖怪吃人的世界,妖怪最喜欢吃又香又甜,细皮嫩肉的小孩。 这幽暗的牢房,因为时七的到来,简直热闹地像是在过年。 他们的生活太过沉闷无聊,漫长的生命都被消耗在这牢笼里,难得有个乐子。 “系统,王族是什么,也是喜欢吃人的妖怪的一种吗?” 这个世界的生物已经用达尔文生物进化论无法解释了。 “主人,王族就是妖怪中的王,他们是最古老的纯血妖族,天生冷酷残忍,在他们的基因中存在奴役人类的基因,在上古时代有一段时间曾统治这片大陆。” “系统,拜托,不要再和尚念经了,我只想知道他吃人吗?” “吃。”系统很果断地答道。 “他是那个物种的?动物类的妖,还是植物类的妖?” “主人,你这么给妖怪分类很奇怪哎。”系统不由得吐槽道。 时七神色恹恹,问道:“需要我再细化一下,按照域、界、门、纲、目、科、属、种八个主要等级来给他们进行分类吗?” 时七的目光黯淡了下来,这时候已经自我放弃了,早就听系统说过,国师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为什么特地嘱咐月影把她扔到最后一间,还不给她饭吃。 哦,大概是为了方便这位妖族中的王茹毛饮血? 国师大人就跟中世纪要消灭女巫的教皇一样,遇到女巫的话,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时七靠在牢房的栅栏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死的早。 她靠在栅栏上,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双黑金色的眼睛,闪着如野兽般的光芒。 她的内心竟然并无害怕,这世界太过荒谬了,荒谬到无法用任何理论来解释。 也许这只是一场梦,梦醒的时候,也许她还能回到她的家,照常坐地铁去上班,度过每一个普通无聊而又安全的一天。 甚至如果产品经理再在她的面前叨叨叨,时七觉得自己都会很有耐心地听…… “主人,莫慌,也许师兄师姐会来救你呢?” “就按照咱们走的,弯弯绕绕的九曲十八弯的地道,师兄师姐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寻。系统,如果我死了的话,你是不是会找别的主人。” “……”系统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并不言语。 犹豫就会败北,这遭是系统输了。 天光微亮的时候,传来了几声鸡鸣。 时七抬起头,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这地牢是建立在地下的。 司天监似乎忙碌了起来,在天牢上方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甚至还有人的脚步从上面走过。 黑暗中一双黑金色的眼睛亮了起来,看向了时七,在幽暗的光亮中,时七看到了一对龙角。 他的手上覆盖着黑色的龙鳞,脸上也覆盖了许多鳞片,手臂是龙爪,爪子里捏着一本书,书名叫做《司天监诡事录》。 他的手腕,腰部和腿上,都戴着镣铐,琵琶骨被锁链穿透,乌黑的血迹渐染在锁链上。 时七取下了眼睛上的帕子,天眼之下,万物如展开在眼睛,在看清楚之后,顿时就变了脸色。 这可是龙,是龙啊! 然而,是一只被囚禁着的黑龙。 在蓝星的古老传说中,这可是蓝星人的信仰,古老的图腾上绘制着龙纹。 这番是见到了传说中的生物。 时七伸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包猫妖给的小鱼干,起身拿到了龙的面前。 她自己尝了一块,示意没有毒。 龙爪扯开了装着小鱼干的袋子,把一包的小鱼干都倒到了嘴里,嚼了嚼。 “很……好吃……”他的声音磕磕巴巴的,显然是不经常说话。 “还有吗?”他问道。 时七摇了摇头,双手摊开,“没有了,只有这些。” “我还想……吃更多……” 时七看着被锁链洞穿琵琶骨的黑龙,顿时心跳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她不确定地说:“如果我带你离开这里,吃更多的小鱼干,你能不要吃我吗?” 黑龙的眼睛亮了亮,触发了某种机关一样,伸手拉了拉锁链,他抬起头,问道:“你……可以……救我吗……” “只要你……救我……我便不吃你……” “祖宗客气了,都是应该的。”时七温声道。 “嗷呜?” 时七从身上摸了摸,掏出了卜算宗的令牌。 前段时日的时候,大师兄上街去买东西,见到吊坠挺好看的,于是便买回来送给了季寒月和时七,吊坠是用金色银线做成,上面挂着一串红色的玛瑙珠子。 这直男审美,是在是不忍直视。 不过看在也是师兄的一番心意,季寒月和时七还是收下了。 起码等哪天流落街头的时候,还能卖了不是? 时七把吊坠给拆了开来,把金线给拆了下来。 “系统,给这锁链的锁透视一下,我给它配个钥匙出来。” “所以程序员真的什么都会是吗?” “当然,我们入学第一课,就是学如何拧网线,区区金丝银线算的了什么。” 系统闻言乖巧地给时七画了个透视图,还是3D立体可旋转的。 再不给主人开挂,时七估计得把司天监的牢底坐穿。 系统有些搞不懂,听说别的锚点都是左拥右抱走向人生巅峰,还要抢主角的光环,甚至都能取而代之成为天命之子。 它的主人,哎,大概是个潜力股? 时七把细线拧成了钥匙,在锁眼里转转晃晃,还真给她弄开了。 ------------ 024 逃狱 琵琶骨上的锁链一根根落下,禁锢已久的镣铐终于松开。 “祖宗,你会飞吗?这怎么逃狱?” 黑龙看着眼前的人类幼崽,些不解她为什么总是喊他祖宗。 他分明并不大,只不过还是个龙的幼崽? “逃……狱?” 黑龙的目光有些迟疑,语气中带着疑惑:“什么是……逃狱……” 突然没有了拉扯的锁链,被禁锢久了的身体松动了许多,凝滞的妖力运转了一周天。 原本覆盖在脸上的鳞片渐渐褪去,露出了一张如珠似玉的脸。 黑金色的眼睛透着天真又愚蠢的光…… 啊不……是天真又单纯…… 时七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轻声说:“祖宗,你看到了这里的黑色铁栅栏了吗,栅栏围住的地方就是牢狱,还有地上的这个黑色锁链,就是囚禁你的牢笼。” 她伸手拉了拉地上的锁链,又轻轻的伸手比划了下他琵琶骨上的几个血洞。 “如果离开这个牢笼,永远摆脱这些锁链,就是逃狱。” 见到蓝星传说中的生物,看起来还遭到了邪恶黑暗组织司天监惨无人道的囚禁和压迫。 他的伤口都已经不再开始流血,是贯穿伤。 赤着脚坐在地上,身上穿着一件像是破布一样的黑色单衣,也不知多久没换过了。 黑色单衣上,贯穿着九个齐整的破洞。 时七伸手看了看黑龙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她自己的身上。 之前她的外袍就脱了下来,盖在了宋清奏的尸体上。 之前怕感冒,出门的时候师姐让她多穿了几层,出门就像是个球,现在还剩好多层衣服。 她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又脱了一层中衣下来,递给了黑龙,“如果不嫌弃的话,请穿上吧。” 黑龙的爪子收了收,幻化成了人类的手,手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伤痕。 他伸手把时七那件中衣给套了上去,堪堪只到他的膝盖处。 不过比之前那一件又九个漏洞的破衣服看起来好多了。 万恶的司天监,不仅荼毒龙的思想,还要伤害龙的身体。 国师司徒凝,果然是类似于中世界教皇一般的人,举起火把烧女巫,还有异端分子。 把一堆妖怪关在地牢里,还不给饭吃,还不给衣服穿。 好在这条黑龙比起人肉,似乎更喜欢吃小鱼干。 重拾起信仰和世界观的时七,下定决定要带着黑龙一起跑。 尽管这位黑龙祖宗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黑龙伸出爪子去捡地上的《司天监异闻录》,野兽般闪着亮光的眼睛里有些疑惑,“可是……书里……没有说过妖怪会逃狱……” “祖宗,你不是妖怪,你是一条黑龙。”时七认真地道。 “你不应该待在牢笼里,你注定是要上到九天揽月,下至五海捉鳖的,怎么能在这被司天监的家伙磋磨。” 黑龙的目光很迷糊,心中也十分迷茫。 为何这个人类幼崽说的这么胸有成竹? 可是他既不能飞到九天,也不能游到五海。 他闷不吭声,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七在说话。 “难道,你不想吃更多好吃的小鱼干吗?” 时七吸了口气,换了方向,继续循循善诱。 黑龙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觉得面前的人类小孩幼崽,似乎不是坏的人。 给他书的人类小孩,是个好人,可以相信。 那么给他小鱼干吃的小孩,也许也是个值得相信的好人。 “好……那我们现在就逃狱吧。” 得,听到小鱼干就来兴趣了。 果然吃饭这回事,无论是对于人类还是黑龙,都是极为重要的。 话虽如此,只是如何要逃出这牢笼还是个问题。 而且这上面就是司天监,难保他们刚逃出去,就会陷入到另一个牢笼里。 “祖宗,那你会飞吗?”时七喜悦地问道。 黑龙迟疑了一下,随后默默地摇了摇头。 时七盘着腿坐在了地上,和黑龙面面相觑。 刚刚脱下中衣的时候,身上好像掉了好几张符箓。 那是原本在和花妖打架的时候,季寒月给时七贴的。 时七开着天眼,在黑布隆冬的地上摸索来摸索去,好在终于给找到了。 “系统,之前给你喂了那么多书,你看看能不能认识师姐这几张符箓是做什么用的,总归能有几张能用来逃狱的吧。” 系统看了看符箓上的图案,把和之前在卜算宗书房里读取的书籍里的图案进行比对。” “主人,这几张是赐福,赦罪,解厄符。不能用来攻击,主要是用来加点好运的。” “……” 时七沉默了下来,“修仙界的人打架的时候,为什么要贴加好运的符?好运这种东西,完全无法量化啊!” “主人,如果你倒霉的话,也许早就被黑龙吃了,也许真的是师姐的好运符在起作用呢。” 时七内心动摇,随后渐渐冷静了下来。 恍惚间,时七看到了符咒上浮现出了一黑一白两条大鱼,一阴一阳,在图案上旋转。 时七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烫,她低下头,默默地给把符咒给自己贴了回来。 首先她是个唯物主义者,其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播放起一首苍凉的小调,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时候除了给时七放点音乐,系统啥也干不了。 时七伸出手,看着手中握着的用金丝银线捏成的钥匙,抬眸看向了黑龙。 “祖宗,这里其他的妖怪是不是都怕你?” “从前常来看我的人类小孩说,我是黑龙,龙是妖族的王,所以其他妖怪都怕我,他们有吃的,也从来都不给我,他们讨厌我。” 黑龙说话没有之前那么艰涩了,也许他从前本就是会说话的,只是时间长没有人和他说话罢了。 黑金色的眼睛中并无悲伤,只是在诉说着一个客观事实。 只是时七听着内心却一窒。 时七轻声说,伸手握住了黑龙的手,“祖宗,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 “既然要逃狱,那就干票大的。” 时七对着黑龙笑了笑,黑龙诧异地看了眼时七,表情中带着点疑惑,还有点盲目信任。 明明还是刚见面,只是他却觉得这个人类幼崽很值得依赖。 ------------ 025 算无遗策河洛书 深夜的司天监十分幽暗,只有几盏红通通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 蜡烛燃烧灯芯,间或亮起一点亮光。 大雨倾盆而下,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的气息。 雨声哗啦啦的,掩盖了所有其他的声响。 一枚玉牌在地上凿出了一个洞,自下而上,艰难阻塞。 然而随着大雨的冲刷,雨水渐渐浸染到了土地之中,土地变得柔软起来。 一只脏兮兮的带着泥土的黑色龙爪从洞里伸了出来,把柔软的泥土都推开,直到洞口能容纳两只龙爪的大小。 黑龙双手成塔,把时七从这个土坑里塞了出来。 时七的脑袋在洞口打量了下,在天眼的视角下,夜色下的世间万物如烛照一般闪着亮光。 “祖宗,这周围没人,我们继续挖。” 时七轻声说,随后黑龙把时七又给放了下来。 也许师姐给的好运符真的管用,今天天降大雨,土壤也变得软了。 要不然他们这一人一龙,就算是是挖到天荒地老,也没法真的挖出一个坑来。 在地牢的上方有个天窗,只是终年不开,有些生锈。 时七把之前用来锁住黑龙的锁链和镣铐分离开来,做成了一个动滑轮。 她手上拿着有她两个手腕粗的镣铐圆环,黑龙和她一块用力,把天窗给拉了下来。 雷声轰鸣,天牢里的其他妖怪听到了动静,并未做他想。 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是挖出了能容纳黑龙变成人身的宽度,一人一龙从坑里爬了出来。 时七深吸了一口气,倾盆大雨在她身上浇了个透心凉。 她伸出双臂,仰头看着天空,眼睛亮的惊人。 “系统,我逃出来了,也许我不仅是你第一个入狱的宿主,还会是第一个逃狱的宿主,就让我们一起铭记这一天。” “主人,挖地洞逃跑,很丢人哎。” “你一个系统懂什么,明明很酷的好么?” “主人,说好的搞大事,就是挖这么大一个坑越狱吗?” “不然呢,你以为挖坑很容易是吗?” 时七恢复了好心情,难得对可爱又不了解人类的系统多说了几句。 黑龙看着时七的动作,有些疑惑地跟着时七做了一样的姿势。 他张开怀抱,像是拥抱着风和雨,还有雷电。 风雨涌入怀抱,冰冷的,随风而动的…… 没有了锁链的压迫和镣铐的舒服,原来呼吸也可以如此的顺畅。 这大概是司天监异闻录里,被称之为是自由的宝贵事物。 无数妖怪会为了这种东西放弃生命。 他从前并不理解,只是粗略地记忆。 他身不由己,己不由心。 从有记忆时候开始,他身上就被一道铁链束缚捆绑着。 每过一年,身上的锁链就多一根,贯穿了九根琵琶骨后,便不再增加。 自由? 大概是一只妖,应该拥有的,除了吃饱穿暖之外的欲望。 “啊!有鬼啊!”一声尖锐的惨叫响起,司天监的一名小吏看到了暴雨中的两个人,吓得惊声尖叫。 雷声轰鸣的夜晚,大雨倾盆,夜晚被凄惨的尖叫打破,烛火熄灭。 “祖宗,咱们该跑了,咱们现在还在司天监呢。” 时七拉住了黑龙的手,快速地奔跑了起来。 之前被系统吐槽总是跑得慢的时七,拿出了全部的力气在奔跑。 她看到了高高的围墙,围墙旁边有弯曲的屋檐。 那里大概就是一个司天监的门,是他们逃亡的出口。 黑龙被时七拉着往前走,觉得时七的速度太慢了,伸手把时七的腰揽着,抗在了肩膀上。 黑金色的龙眼目光锐利,黑衣黑发,长发随风飘荡,他带着时七几个起落,便来到了门口。 门上落了一把铁锁,动摇不得。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自动解析出3D立体图形,时七随即手指纷飞,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把钥匙进行了调整。 把铁锁打开,踹开朱红的大门。 静谧被打破,原本宁静的司天监瞬间开始活了起来。 黑龙的身形快如闪电一般,时七紧贴着黑龙的肩膀。 她回头一看,看到了在黑夜中,有一把白色的伞撑开。 单薄的眼皮,绯红的唇,他的手上拿着一块帕子,还有一本书…… 时七的心中一惊,她在狱中的时候,为了更好地看清黑龙的外表,把那块河洛书给的帕子给解开了。 现在应该还在牢里…… 现在是被河洛书捡回去了吗? 罢了,她本来就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还是个算无遗策的开着天眼的小孩。 大雨如同帘幕一般落下,时七的眼睛有些模糊。 天眼使用过度的后果,就是眼睛疼地像是在大火在其中燃烧。 在黑暗之中,一道黑影踏着屋顶而来,他手中拿着一把伞,落到了河洛书的旁边。 “现在下着雷雨,残卷用不了,也不必再追了,你追不上他们。” “少监既然说不追,那便不追,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我知道。” 鬼谷溪面露疲惫,仿佛已经习惯了河洛书的说辞。 如果一切都已经注定了结局,那么多余的行动就毫无意义。 黑猫跳到了鬼谷溪的伞上,猫爪子一打滑,鬼谷溪伸手一接。 “月影,少监说不必追了,你也别蹦跶了。” 猫猫震惊,“少监,之前不是说一定要把时七那小娃娃抓着,她将来会是个很危险的角色吗?而黑龙是妖族中的王,也很危险,现在他们两个一起跑了,真的没关系吗?国师会很生气的。” 河洛书垂下眼眸,转身打着伞走了,默默地把手里的帕子和书都收到了怀里。 “师父那里我去解释。” 其实这并不是命运的一部分,而是他对于命运的介入和改变。 他想要黑龙逃出去,仅此而已。 那是他孤寂的人生里,唯一把他当做是好人的妖怪。 在无数命运演化的可能性中,他看到了一种能让黑龙离开司天监的可能。 黑龙带着时七在长安的夜晚疾驰,在屋顶和地面上飞奔。 时七被凄风冷雨给冻得瑟瑟发抖,那点重获自由的豪情也被现实打垮了。 “祖宗,你能不能飞的慢些,我们已经离开司天监了。”时七趴在黑龙的肩膀上,还好啥也没吃,胃里空空如也,要不然能吐出来。 ------------ 026 日月颠倒,大阵启动 司天监被闹得天翻地覆,而长安城的居民也看到了这漫天的异象。 一株巨大的雷电组成的树,在天空中蔓延开来,电闪雷鸣,雨幕之下,照亮一切的闪电的光芒。 夜有小孩在啼哭,“哥哥,窗外有妖怪。” 男孩拍了拍妹妹,“妹妹别怕,长安城有司天监,还有国师大人呢,他们会保护我们不受到妖怪的伤害。” “嗯,哥哥说得对。”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在哥哥的安抚之下,阖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妹妹的脸色有些发白,手掌按住了胸口,觉得闷闷的,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压抑。 男孩给妹妹掖了掖衣角,伸手试了试妹妹额头的温度。 在雷雨之中,周围传来了无数的吵闹声,鸡鸣狗叫,猫狗来回奔跑。 空气中传来了几声主人的谩骂声,然而无济于事,动物们就像是发了疯。 时七和黑龙躲在一个巷子里的油布下面。 在油布下正好放着一个馄饨摊子,锅碗瓢盆齐整。 时七把那把逃狱用的万能钥匙给放在了桌上。 舀了一勺热水,烧了火,和黑龙凑在一块伸手烤火取暖。 时七不敢回师兄和师姐租的院子,在那周围想必有司天监的暗卫。 如果再进入到牢笼中,可没有第二把钥匙来撬锁了。 “祖宗,那些猫猫狗狗都在叫些什么?” 时七盛了一碗热水,递给了黑龙。 一人一龙蹲在油布下,雨水噼里啪啦的,油布内倒是很安静。 世界上所有的惊涛骇浪和喧闹都停在了油布之外的地方,而油布之下,便是最后的安宁。 “他们在说,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妖族。” “哇哦。”时七笑了笑,愣了愣。 黑龙比系统更加不懂人类。 他跟着时七也笑了笑。 随后,时七攥着拳头,轻轻地扬起,“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妖族。” 他也跟着时七作出了这个动作,“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妖族。” 系统跟着两人,在时七的脑海里也喊了一句,“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妖族。” 在这贫瘠又寒冷的雨夜里,时七陷入了沉默,随后开始低笑出声。 “主人,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什么。”时七轻轻地摇了摇头。 时七对黑龙道:“祖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也许你可以给我起一个,作为称谓。” “祖宗,一个名字就像是一个魔法咒语,就像是道士的符箓,时间长的话就会变成枷锁,就像是司天监的牢笼,禁锢自由,所以请给自己起一个名字吧,这样自由就会握在自己手里。” 黑龙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周围传来了乱七八糟的噪音,甚至在忽然之间,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锐的轰鸣。 接着有更粗的雷电在天空上劈开,像是一株参天大树开放出无数的银色花朵。 整个长安如同白昼降临。 在天空之上,雷电与乌云涌动在一起,阴阳一体的黑白双鱼在天空中旋转缠绕。 在风暴的中间,正是明月台。 在明月台上,那朱红色的小楼被肃杀之气笼罩。 一个半人半蛇的妖怪缠绕在明月台上,蛇尾卷着一朵牡丹花的残躯。 那正是先前在临安的时候,他们三人遇到的那条蛇妖,黑色的蛇身,冶艳的面容,漆黑的发,金色的锁骨链。 时七开着天眼,她看到了整个长安城的妖气,和人类的生气,像是丝丝缕缕的线,从四面八方涌入了明月台。 只是时七现在只是一个身形只有十岁小孩大小,刚带着一条黑龙逃出生天越狱的小孩。 现在可没什么力气去拯救世界。 如果天塌下来的话,大概她是来不及逃跑的那一个。 天空中飘的妖力的线,和之前花妖用来对付师兄师姐的招式很相像,坚韧的,柔软的线。 无坚不摧,无处不至。 它们随风而动,像是将要冲破雷电,逆天而行。 在风暴的中间,司徒凝一袭紫衣,金莲花冠,手握着一把雪白的拂尘。 在司徒凝的身后站着一众司天监的人。 河洛书的眼睛上用白色的帕子遮蔽住,手中撑着一把白色的伞,伞尾是尖锐的刀刃。 这是一把大开大合的武器,也是雨具,将尖锐和锋利藏在了沉默的雨伞下。 鬼谷溪的手中抱着一个包着一层油纸的木匣子,木匣子里放着天书残卷。 从他修行开始,一切奇门遁甲的法术都需要借助天书的力量来进行。 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灵根的人类,如果没有家传的灵器,就彻底无法使用法术了。 寻川持剑站在司徒凝对面,后面跟着瘦弱的檀渊。 众人相对着站立,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明月台上盘踞着的蛇妖。 如果任由事态的发展,长安城里一个活人和妖怪都不会留下。 这些不过是一群妖怪,他们怎么会这种生灵为祭的大阵? 他们又是被谁驱使,又是被谁利用…… 如果明月台是阵法的核心,那么这场声势浩大的阴谋,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开始筹谋。 集天地之力,借风云变幻,引无穷变化。 时七看着恍如好莱坞特效大片的景象,只觉得这个世界的妖和人都疯的厉害。 当然,蓝星也有疯的厉害的人,比如她的疯邻居。 时七又添了几根木头,添了一把火。 油布漏了一个洞,雨水从洞里哗啦啦地漏了出来,原本湿了的鞋子更冷了。 时七起身打算再倒一杯水暖一暖,然而似乎天地旋转,世界颠倒,焦黑的土地,火焰缭绕,群星陨落,世界短暂地在时七的面前关闭。 她一脚踏空,觉得自己仿佛坠落进入了无边幻境,不停下坠。 最后,她似乎又回到了蓝星…… “小七,你怎么在发呆啊?”时七正惊疑不定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柔软的呼喊声。 “小七,该吃饭了。” 时七一直冷心冷情地活了许多年。 只是如今再听到笑意盈盈的母亲的声音,却猛然间觉得自己眼睛一热。 这大概是蛇妖的另一个幻境,一个更为窥探人类内心深处的梦境…… ------------ 027 破阵之法 思念和痛苦一样,随之时间的推迟,并不会在沉默中趋于平淡。 而是会逐渐燃烧,直到烈火燃烧殆尽,变成一堆焦土,寸草不生,断壁残垣。 蛇妖的幻阵唤醒了人心中最渴望的念头,然而对于时七而言却不足一晒。 她最大的渴望,就是离开这个世界,回到童年,唯有如此,才能让逝去的人归来。 而所有的愿望,在这幻阵之中注定无法实现。 智无不照,则境无不通,心无缠缚,则天地自由。 时七从幻境中醒了过来,身旁的黑龙伸出手把时七耳边遮住耳朵的头发撩起,她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他放低了声音,轻声道:“很香。” 时七有些不理解,这世界的妖怪为什么都想吃小孩? 每个见到她的妖怪,似乎都在评估着把她吃掉的可行性。 “完了。”时七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随后用极为冷静的语气说道:“如果你真的很想吃我的话,可以轻一点咬吗?” 黑龙看了一眼时七,没有回答,只是眉眼凝滞了下来,咽了咽口水。 他摇摇头,坚定地道:“如果吃了你的话,我也许会失去我的自由。” 在黑龙看来,他获得自由是因为时七,如果把时七吃掉的话,也许随之而来的自由,也会随之而去。 时七的神情微不可查地松了松,唇角浮现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大雨已经停歇,猫猫狗狗也不再吵闹。 明明是白昼,然而天空中乌云弥漫,只有天空的两条大鱼还在旋转。 天地间十分安静。 时七抬眸望去,盘踞在明月台上的那条半人半蛇的美人蛇,彻底蛇化,蛇尾卷着一朵干枯的牡丹花。 美人蛇也陷入了沉睡之中,整个长安的人和妖都陷入了昏迷。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发布了定位,顾拾秋和季寒月,司徒凝和河洛书,鬼谷溪,还有寻川和檀渊。 时七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所有能打的都在明月台了。 “任务三:破解蛇妖的幻阵,拯救檀渊。任务时限:四十八小时。” “系统,檀渊是什么白雪公主又或者是灰姑娘吗?需要我去拯救?” “主人,你就当他是呗。再者说了,就算不救他,也得考虑下师兄和师姐。” “现在师兄和师姐也被困在了蛇妖的法阵里。虽然在法阵中不会有任何的饥饿或者疲惫的感觉,但是长此以往,他们的身体就会能量耗尽,最终饿死在法阵里。” 时七慢慢地站起身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烘烤地干了一些。 “祖宗,我要去阵眼找我的师兄和师姐,但是司天监的那些人也在那,不如我们就此分开吧。” 黑龙突然上前,一把握住了时七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时七点了点头,只是隐约有种预感,说不定这次又会欠一份卫瑜的情敌寻川的恩情。 时七从衣服上扯下了一块布条,把她的手臂和黑龙的绑在了一块。 看柯南里所有的故事,所有恐怖的事情的开端,都是从和队友拆开各自行动开始。 “唯物主义保佑,希望主人这次你们能幸运一点。”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念叨。 系统养久了就会随主人。 两人相携着踏出了一步,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 只是这次时七看到不是焦土和火焰,而是黑色的巨龙坠入深渊,一声龙吟响起,石破天惊。 再往前走一步,面前的景象又幻化成了其他。 在一座竹篱笆的院子,女孩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大大的,像是黑色的珍珠浸泡在水中。 她身上穿着一身碧绿的裙子,带着一种青涩的美丽。 她在和哥哥在庭院里提蹴鞠,球滚来滚去的。 系统显示这是一条直行的道路,而挡在她的面前却有一对兄妹,还有这座完整的小屋。 他们对这个幻阵一无所知,阵中会发生什么也一无所知,破阵如何开始破也一无所知。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时七的眼睛发烫,鼻子感觉到一股热意,伸手一摸,是鼻血流了一些下来。 在天眼的注视下,时七看到了和系统在她的脑海里所指的一模一样的道路,就在面前。 如果这是一个讲述少年游侠的传奇故事,时七在冲入阵中的一瞬间,应该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飞沙走石,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 时七和黑龙试图无视这两个玩耍的小孩,只是他们身在阵中,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是真的一般。 蹴鞠是真的,地面是真的,竹篱笆栅栏也是真的。 一人一龙神情恍惚,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只是这一切却看起来太过真实。 而这两个小孩却完全看不到他们。 他们就像是被困在了这小小的篱笆院子里,在院子外笼罩着一层层云雾,看不清摸不着。 时七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系统,出来说说话,现在这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候,时七才意识到,系统突然没声音了,连同脑海里的地图也没了。 时七伸手拽了拽黑龙,黑龙看向了时七,眼神中带着问询。 “祖宗,你眼前看到了什么?” “一个男孩,还有一个女孩,在踢蹴鞠,男孩长得有点像我,女孩的脸看不清楚。” 时七的额头沁出了点点滴滴的冷汗,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了晕。 “庄周晓梦迷蝴蝶,到底这是庄周的梦,还是蝴蝶的梦?” 她伸手拍了拍黑龙的肩膀,“祖宗,这是你的梦,快醒醒。”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踏入蛇妖的幻阵吗?我是醒着的,这一定是别人的梦。” 时七没搭理黑龙,只是单手成刀,把黑龙给劈晕了过去。 果然周围的环境又回到了出发地,而这一次,是的的确确的真实世界。 黑龙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咽了咽口水,看向时七,心惊胆战地问道,“这次,还是梦吗?你是卜算宗的,那你一定会卜算之术吧。” 时七认真地捏了捏手指,脸色发白,随后笑了笑,“祖宗,这次,一定是真实的。我已经想到了破阵的方法。” ------------ 028 亡国公主 “我都听你的。”岑空墨色的眼眸里金黄色的竖瞳闪着光,坚定地道。 细密的黑色龙鳞覆盖在了黑龙的脸上,在他的头上长出了两只峥嵘的龙角。 一副准备好大展拳脚,去生死决战的模样。 时七看着神采奕奕的岑空,内心感到沉甸甸的压力,她伸出手揽住了黑龙的肩膀。 “现在长安城的所有人都在梦里,但是这个梦之所以能做到独立而统一,一定是因为它在一场更大的梦境里,而这个梦,是蛇妖的梦。” 时七转头看向了远处的明月台,盘踞在明月台上的庞大蛇身,在它的身上挂着金色的链条。 那大约是什么法器,竟然随着它变回原型之后,也没有被撑断。 天空中旋转的两条大鱼盘踞在天空之上。 道法由此而起。 天顶上缓缓地降下大片大片的阴影,乌云弥漫,黑云压城城欲摧,仿佛天幕要把长安城碾碎。 而黑龙又不会飞,从现在的位置到明月台,大约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路程。 只是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场梦境。 才能触及真实。 时七走到了火炉旁边,从中取出了两块木炭,其中一块递给了黑龙。 她伸手在黑龙和她手腕上各自花了一条黑色的线。 “每遇到一个梦,就在手臂上画一条横线,现在你和我都各自经历了一个梦境,作为一,避免后面记忆被篡改或者出现其他的情况。” 时七有些汗颜,怎么感觉这位祖宗一开始还挺高冷范的,现在有点像是个龙的幼崽。 “嗯,卜算宗有很多书,书里说的。”时七面不改色地扯谎。 “司天监里也有很多书,他从前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会带书给我,只是后来过了很久,他再也没来看过我。” “比如那本,司天监异闻录?” 她恍然间想起了在雨地里撑着白伞的少年,手里握着一把书,还有一块帕子。 大概是河洛书? 说起来她还没见过河洛书的模样。 第一次他伸手遮蔽住了她眼前的亮光。 第二次的时候,司徒凝阻止了她摘下帕子的手。 第三次的时候,她取下了帕子,只是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只看到模糊的身影。 时七晃了晃神,乘机伸手摸了摸黑龙的像是珊瑚一样的龙角。 “我师兄师姐,啊,长安城的人和妖怪都等着我们呢,千千万万的人的性命,可没时间为一个人停留。” “如果要吵醒一个听不到声音睡着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来这么一下。” 黑龙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手刀,作出了一个劈的动作,露出一点白色的牙齿来。 时七赞许地点了点头,“我们想的一样。” 黑龙和时七的手腕上系着一根布条,腰间各自放了一块黑色木炭。 他们相携而行,走出了幽深黑暗的巷子。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画出了一条线路图,直奔明月台,倒计时一分一秒地走着。 在巷子之外,他们一脚踏空,进入了下一个不知道是谁的梦境。 在一座辉煌而庄严的宫殿前,白玉铺就的阶梯从九层累塔上蔓延下来。 高台之上挂着一轮残月。 白玉台以鲜血为毯,仿佛有一道血色的河流从九层高台上倾斜而下。 到处都是残骸和乱箭,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世界被淹没在一片血红之中。 时七看到了九层高塔上的少年,是她的师兄,顾拾秋。 顾拾秋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身形颀长,衣领上围着一圈狐狸毛,用金色的发冠束起长发。 卜算宗那个总是眉眼带笑的顾拾秋,与梦境中的他并不相同…… 顾拾秋在九层高塔上俯视着台下,如同仙人般皓然如明月,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一个穿着红色舞裙的少女走到了他的旁边,两只眼睛血淋淋的。 她的身上遍布着鞭痕,深可见骨。 她的眼睛狰狞的两个洞,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哥哥,父王和母后都死了,国之不国,百姓陨命,你能让他们活过来吗。” “你不是修仙的吗?如果修仙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到,哥哥你修的是什么仙?” “哥哥,冬至的眼睛好疼。哥哥,我好疼啊哥哥,好疼啊。” “哥哥,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冬至。” “哥哥,我是你妹妹啊……” 顾拾秋的脸上流下了痛苦的泪水,只是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有口难言。 顾冬至纵身一跃,从高塔坠落。 顾拾秋伸手去抓,也随之跳了下去。 地上躺着顾冬至的身体一动也不动,一点声息也无。 红裙之下鲜血蔓延开来,不知到底是裙子的红,还是鲜血的颜色。 在下一刻,高塔之上,又站着顾冬至,重复着发问。 句句诛心,声声泣血。 这是个崩坏的世界,崩坏的梦境。 时七的脚步卡在了原地,如果死的是顾冬至,那这便是顾拾秋的梦了。 万种愁,万种愁,而人心中的意难平,又何止万种? ------------ 029 狭间 时七的脸色白了几分,逃狱花了许多的力气,这番视觉冲击,让时七觉得站都快站不稳了。 不断扣减的倒计时,却在催促着时七做些什么。 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咸鱼程序员,最大的爱好就是躺在床上打游戏。 她觉得,她和这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处不来。 一个死宅,不是在逃命的路上,还是在逃命的路上。 时七踏出一步,她左手的手指合拢了起来,打算一个手刀劈醒大师兄。 这还是第一次对同门动手,尤其还是大师兄,时七有些心虚。 系统试图给时七一点心理安慰,介入了时七写的算卦程序的雏形,点击了下运行。 六枚铜钱在旋转,片刻后随即生成了正反面作为阴阳。 六爻由此而生,小吉。 “主人,小吉,勇敢冲,俗话说得好,人固有一死,更何况你都死过一次了。” “罢了,回头再和你慢慢聊。” 时七森森一笑,笑得系统有点心慌…… 时七突然意识到自己苦哈哈地敲代码完全没必要。 程序员的存在是为了解放生产力,如果有一个能自己学习,自己完善的系统摆在她的面前。 那她就能提前结束程序员的工作生命,进入养老生涯了! 而系统还没明白,自己这贸然的行动,是它将来被忽悠,被奴役和压迫的开端。 “这是我师兄的梦,你看看能不能把他叫醒。” 一人一龙走上前去,看着九层的白色高塔,对视了一眼,深深吸了口气。 与此同时,时七只觉得自己后背一凉。 反复在跳塔的顾冬至,又跳下来了一次。 她一回头,看到顾冬至面目狰狞,没有眼珠子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方向,全身都吓得僵硬。 只是没过几分钟,顾冬至就又回到了九层高塔之上,和顾拾秋对峙。 这崩坏的世界是一个循环,以顾冬至登上高塔为起始,以跳下高塔摔死作为结局。 世界万物必有开始和结束,就像是道家的阴阳。 两条大鱼首尾衔接,白鱼黑目,黑鱼白目。 只要让她停在循环结束前,那么就能停在这个循环之内。 只是从这九层累塔上跳下来,少说也有十来米,这不摔死…… 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时七环顾周围,只看到遍地的士兵的尸体,断掉的弓箭,还有一些亡国的红色旗帜。 “岑空,你把那些士兵的尸体都拖过来,在下面给垫着,我去收集一些旗帜和长矛,撑起一个面来,这样顾冬至就不会死,我们就能把师兄从塔上叫下来,走出这个梦境了。” 时七的眼睛亮亮的,她觉得这法子可行。 黑龙犹豫了下,“我能直接伸手把她接着吗?” 他伸出双手,龙鳞覆盖了双臂,尖锐的龙爪泛着冷光。 还上下晃了晃,做了一个接的动作。 时七陷入了沉默。 按照正常人的冲击力,要是敢把一个跳楼的人伸手接着,自己不死也得残。 然而,旁边这位可是龙啊!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嘎嘎大笑,它是专业的,一般都不轻易笑,除非实在是太好笑了。 这是个玄学世界,没有牛顿,也没有牛顿的棺材板。 时七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 两人站到了塔下的地方,黑龙伸出双臂,等着天上掉下个顾冬至。 时七抬头望天,看到一片红色的如同云雾的衣裙在天上翩飞,如同幽美的昙。 黑龙伸出手,把顾冬至接个正着。 “你没事吧,姐姐,我是你哥哥的师妹,名叫时七。”时七温声道。 “本宫是顾国公主,顾冬至。”顾冬至也随之露出了一抹笑容。 然而下一瞬间,顾拾秋在黑龙和时七的脚边炸开了一朵血花。 时七的脸上顿时被鲜红滚烫的血给烫到了,她伸手一擦,被吓得骂了句语焉不详的脏话。 她怎么就没想到,顾拾秋是在顾冬至后面跳的,也就是晚几秒钟的事情,顾拾秋也会跳。 只是之前顾冬至死后,直接就进入了高塔对话的情节,导致她忘了这件事。 在梦境里死去,并不会真的死去,而是会醒来。 顾拾秋伸手抓住了时七的裙角,“师妹?你怎么在这?” 鲜血顺着顾拾秋的脑袋流下来,衣领的白狐狸毛被鲜血浸透。 看起来就像是个血人。 “冬至,冬至!”顾拾秋三步并两步的站了起来,伸手去碰躺在黑龙怀里的顾冬至。 “别担心师兄,把她接住了,她没事。”时七宽慰道。 随即伸出手,单手成刃,背在身后,打算把顾拾秋给劈醒了。 “没事就好,是哥哥对不起冬至,是哥哥做错了,一定想办法让冬至活过来。” 顾拾秋埋在了顾冬至的肩膀上,呜咽着说道。 黑龙有些困惑又有些羡慕地看着兄妹两在他面前相拥而泣。 时七伸出手,“哼哈”一声给自己鼓鼓气,手刀劈在了正低着头的顾拾秋的脖子上。 顾拾秋被时七一用力,头和顾冬至嗑个正着。 顾拾秋伸手给顾冬至揉了揉额头,随即有些埋怨地对时七道:“师妹,你突然打我做什么?” 时七捂着自己的手,她觉得刚刚那一下她一定手都肿了。 “师兄,长安城的人都等着呢,这只不过是蛇妖的幻境,你在梦里,快醒醒。” “我知道这是梦,但这梦里有我妹妹,我不能走。”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翻出了古籍的一页。 “大妖之梦,生死大阵,称之狭间,执念而生,执念不死,万物不息。” “主人,如果师兄要带走顾冬至,她可以离开这里,作为狭念,存活到真正的世界。” ------------ 030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黑龙将顾冬至递到了顾拾秋的怀里,站到了时七的旁边。 顾冬至安静了下来,紧紧地搂着顾拾秋的脖子。 直到真正快要死去的时候,似乎有种模糊的意识,还是想要活下去,而不是摔死,那太疼了。 “师兄,斯人已逝,这不过是一场梦境,梦醒了无痕,放手吧。”时七低声道。 “师姐还在阵内,如果现在不离开的话,我们都会死,时间已经不多了。” 只是时常脸上带着笑意的大师兄,此时却满脸焦虑。 “我只有这么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我想要她活着,想要她活着陪在我身边。” “冬至在哪,我就在哪,就算是死在这梦里,我也不会走。” 顾冬至空洞洞的眼眶看向了顾拾秋。 “哥哥,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没有死,我很疼,死人是不会觉得疼的。” “冬至别怕,哥哥不会走了,哥哥这次不会再走了。”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开始闹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如果大师兄不走,那你们也离不开这个梦,还有长安城的那些人类动物植物,都得一起死。” 时七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扫过眼尾黑色的小痣,陷入了沉默。 系统提议把顾冬至带出去,只要顾拾秋的执念不死,顾冬至就能一直存在。 如果她只是个十岁的孩子,那当然能二话不说地同意。 然而在这具尚且还待着稚气的面容下,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把顾冬至作为念再带出去,之后呢? 下一步是不是想尽办法,把执念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世人又会容得下顾冬至吗? 人的偏见就像是一座大山,譬如司徒凝那些司天监的家伙,对于妖怪都尚且要赶尽杀绝, 顾冬至是不是也会被当做是妖魔鬼怪被诛杀…… 顾拾秋是像长安城的花妖等待宋弥一样,建一座明月台,将宋静奏的一口生气强留七年。 还是那条将整个长安城都带入迷阵,逆转生死,忤逆阴阳的蛇妖一样,铸下不可挽回的过错? 大师兄是个修仙的,没准能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来。 人和妖其实并无不同,都是世间万物的一种。 妖有妖的执念,人有人的意难平。 “这一路行来,我也把你和寒月当做是妹妹,如果有一日躺在这里的是你,我也绝不会放下你离开。” “想活让一个人下去有错吗?当然是……不想死啊……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有五感七情六欲,我知道眼前的只不过是梦境,可是在这我还能触碰到冬至。” “当年故国改朝换代,我在山上修行,未收到人间的来信,等收到我妹妹的信时,家国的一切都没了,我父王母后以身殉国,我妹妹却被叛军折磨致死。” 顾拾秋露出了一抹极为苦涩的笑容,“我时常在想,如果妹妹活过来的话,要打我骂我杀我,都行,只是即便是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不曾梦到她。” “你让我,如何放手?” 顾拾秋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在看向时七的目光中,有许多未尽之意。 时七狼狈地偏过头去。 她不也是选择来到这世界吗?为了一个虚妄的念头。 要通过一个影子还有一个铃铛,去找一个人。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世间万物总有一线生机。如果这次能破蛇妖的阵,也许就和沧州水难一样,能得到百万功德。宋家的功德能让八千代椿得妖身,活死人。救一城的功德,也许能让执念成人也不一定。” 顾拾秋灰暗的眼睛亮了起来,点了点头,把顾冬至背了起来。 “冬至,哥哥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你,无论用什么办法。” 顾冬至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说:“我信哥哥。” 黑龙默默地注视着顾拾秋和顾冬至,有些羡慕。 他孤身一人在黑漆漆的司天监的地牢里,作为世间最后一条龙活在这世界太孤单了。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死,那么届时会有人明知如此,还要为他去争取一分生机吗? 九层塔灭,那些鲜血残骸,刀剑武器都消失不见。 再出来的时候,时七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阵眼中间,明月台前。 现在在阵眼中间还醒着的,只有河洛书一人。 “系统,河洛书怎么是醒着的,难道他比我师兄还厉害?” “主人,智无不照,则境无不通,心无缠缚,则天地自由。古籍上说,能破解这种阵法的人,要么够聪明,要么心中无牵挂。” “系统,这真是知识改变命运,回去给你再找些书念念。”时七赞许系统道。 在时七踏入明月台上的刹那,正好和河洛书正打个照面。 这还是时七第一次看清了河洛书的样貌。 薄薄的唇被鲜血浸染,更显得面红齿白,眉眼狭长,五官精致而棱角分明,只是那云淡风轻的气度让他的五官没那么惊艳,反而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缥缈出尘。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白色的伞,素白的手握着伞下的刀刃,血肉翻出。 只是刀刃却闪着寒光,滴血不沾,把他伤口的血吸地一干二净。 眼尾也带着点黑色的小痣,和时七的位置相近。 相面一道有云,据说眼尾带小痣的,薄情又薄命。 时七对着河洛书点了点头,随后偏头对黑龙道:“我们分开动手,把人都叫醒。” 黑龙闻言手上覆盖了黑色的龙鳞,身形迅捷地如同闪电一般,快速地给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来了下。 在外力的作用下,众人悠悠转醒,不约而同地捂着脖子。 仇视妖怪的司天监监正司徒凝,鬼谷后人鬼谷溪,黑猫月影,还有躲不过的师父情敌寻川,天生黑心肠的天命之子,檀渊。 季寒月是时七敲的,并不重,醒来的时候脖子只是微疼,转转就不疼了。 ------------ 031 苟利天下生死以 醒来后的众人统一了战线,再无仙凡之别。 生死之外无大事,更何况这关系到天下万民的生死。 这是一个庞大的梦,造梦的便是蛇妖,而长安的所有人,都在蛇妖的梦里。 如果直接把蛇妖杀了,那么长安的所有人都会在梦里永远无法醒来。 唯有破阵,方得一线生机。 天空中降下紫色的雷,宛如婴儿手臂般粗,落在地上炸出一个个黑坑来。 司徒凝,河洛书,鬼谷溪,月影站在一边。 寻川和檀渊站在一边。 时七,顾拾秋,季寒月,黑龙,时七,顾冬至站在一边。 面面相觑,谁也没先开口。 “主人,在二维世界的简单图形中,最稳固的图形,就是三角形,而且我们的人是最多的。” “我们也是最弱的。”时七淡淡地看了眼司徒凝和寻川,小声对系统说。 无论是那个看起来都很有王者气概,他们几个只有被使唤的命。 时七看到了月影,眼睛瞬时间便亮了起来。 她走到了月影的旁边,悄声问道:“猫猫,你还有小鱼干吗?” 她明明答应带着黑龙出来逃狱吃小鱼干的,结果带着黑龙跑来跑去。 只在那油布下的馄饨摊子上喝了碗热水。 月影的头发间露出了两只黑色的猫耳朵,抖了抖,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荷包。 时七抿着唇笑了笑,低声说:“谢谢。” 月影的猫耳朵立了起来,看了眼时七,明明时七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怪小孩的模样,样貌也并非是顶好看的那种,只是乖乖笑的时候,她想抱在怀里揉一揉。 时七把月影给的那一包小鱼干,给卜算宗的人一人发了一条之后,剩下的全部都递给了黑龙。 “你尝尝好吃不好吃,你如果喜欢吃鱼的话,以后我还可以带你去吃遍大江南北的鱼。” 黑龙的眼睛,瞳孔立起,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他只是把小鱼干一条条地往嘴巴里塞,细细地咀嚼着,神情认真,仿佛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季寒月看向了顾拾秋,目光中带着问询,只是顾拾秋此时只顾着同顾冬至说话。 季寒月满腹狐疑,他们这才多久没见面,小师妹怎么给自己找了个妖怪当同伴? 怀疑的种子在季寒月的心中种下,假以时日便可勘破真相。 一旁的月影看着时七拿着她送的小鱼干,给卜算宗的众人分发,猫猫不乐,猫猫震惊。 这可是她给人类小孩的小鱼干,怎么进到了黑龙的嘴里? 黑龙这家伙胆子还真大,从司天监跳出来还不赶紧逃出生天,再也不要回长安,还要来到国师大人的面前。 也许正是因为龙这个种族过于容易轻信人类,所以才会招致被屠戮的结局。 “乾三连坤六段,这明月台就是按照长安城的城市布局,取了八个地方,明月台便是最后一卦的所在方位,这是将祈福阵改成了生死阵,再叠加了一层北斗阵,偷天换日,生死相移。” 河洛书指尖为笔,在地上写写画画。 众人围了上去,看河洛书在地面上写出了长安的八个地理位置,并画了些简单的地标。 “如果要破解此阵,需要八个道士,天眼为祭,招诸神领命。” “司徒凝,河洛书,鬼谷溪,寻川,檀渊,顾拾秋,季寒月。” 时七悄悄地在脑海里数了一遍,这才一共七个人啊。 都这时候了,去哪找第八个道士? 但是众人似乎都没意见,苟利山河生死以,生死何妨。 系统:“主人,你现在也是个道士。” “还有一个法子,不用殒命,只需要以天眼为祭品启动大阵,天眼的珍贵程度可比八条命要珍贵地多。”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紫衣金冠的司徒凝陡然间伸手,掐住了时七的脖子。 时七也没想到司徒凝竟然会突然发难,一时不查,被掐的不得动弹。 空气渐渐地从身体流逝,仿佛溺水的人一般。 “师父,我也有天眼,让我献祭便是。”河洛书伸出手拽住了司徒凝的袖子,却被司徒凝一挥袖掀翻在地。 司徒凝面若冰霜,“住口,孽徒!” “放开我师妹。”季寒月和顾拾秋冲上前,结果也被一袖子掀翻。 时七很想点点头,只是她连点头的力气都快没了,眼睛就差翻白眼。 “放开我师妹!”季寒月伸手去抱司徒凝的腰,黑龙见状也去扯司徒凝的胳膊。 顾拾秋去拉时七的另一个胳膊。 “师父,够了”河洛书冷声道,爬了过来,伸手拉住了司徒凝的衣袖。 寻川和檀渊师徒看着这一切,师徒两看热闹不嫌事大。 司徒凝脸色一黑,松开了手,气呼呼地拂袖转身,离时七远了几步。 时七缓了口气,身体上下起伏,可算是重新活过来了。 黑峻峻的眼睛里带着点泪光,主要是疼的。 “行了,都别急,咱们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反正这天眼我也不想要,我替你徒弟献祭。” 河洛书震惊地看着时七,连忙劝阻道:“时七,天眼被献祭的话,原来的眼睛也会瞎了不能视物。” 时七顿了顿,随后说:“那也总比大家都死在这好。” “不,还能用我的眼睛,我也是天眼。”河洛书苦涩地道。 时七摇了摇头,“如果我不献祭的话,你师父会杀了我还有我师兄师姐。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很多事情即便不是出于我的意愿,我也不得不做出选择。” 闻言在场的人神色都凝重了几分。 这世间的事情本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否则他们几人今日就不会身处在此处。 在场最懂阵法的,就是鬼谷溪和顾拾秋,一个是鬼谷家后人,一个是卜算宗大师兄。 他们摆了一堆的青铜法器,搬了个巨大的祭祀的鼎放在中间。 而时七就被放置在鼎内,以一种蜷缩地姿态,躺在冰冷的青铜器里。 ------------ 032 诛邪阵 河洛书的手里拿着一个铜铁材质的铃铛,其声清越,如洪钟大吕,在空气中震开一层层波浪。 时七觉得自己耳边有一股风吹拂而过,仿佛有一双冰凉的无形的手抚过她的头发。 天幕一点点地压了下来,窒息而压抑,仿佛随时都会把天地按压到一起。 “我可不想死在这阵法里,河洛书可别把我们都搭进去了。”时七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又冷又怕。 系统沉默了下来,它一直觉得时七这个人执拗偏执动不动发神经病,但在很多时候,这个家伙却总能挺身而出。 在她的身上有许多其他的时七也做不到的事情。 也许她不是星际的指挥官,也不是古战场的女武神,只是个会敲代码的废柴女程序员,但能做到这一切地,只有她。 它相信她。 月影抱着手臂和黑龙站在阵法之外。 周围狂风呼啸,仿佛末日将要降临一般,天色昏暗阴沉。 黑龙看向了阵法中间神色平静的时七,“我相信她。” 黑猫撇了撇嘴,“她什么法术也没有,只是小脑瓜子稍微好用点,这有什么用?这大阵展开,轻则盲目,重则丧命,再搞不好,大家都得死。” “人类的生命短暂,弱小便是一种原罪。看在同为妖族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可别对一个人类投诸太多的感情,不然等他们死的时候,你的心脏会漏一个洞,很多的龙都是这么死去的。” 黑龙的身旁站着眼睛缺失双目的顾冬至。 顾冬至闻言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随后飞快地伸出手,按压住了唇角的笑意。 鬼谷溪以一种极为奇诡的步伐走路,顺着北斗的方位,口中念念有词。 顾拾秋与鬼谷溪步伐相对,两人侧身而立,站到了法阵中间。 两人移位,法阵既成。 “系统,把他们的步伐都记下来,平面图,俯瞰图,左视图,右视图都来一份,回去研究研究。”时七脸色苍白,笑着对系统说。 “主人,要是被司徒凝知道你偷学司天监的法术,那多丢卜算宗的面子。” 系统无奈,只好开了录像功能,顺带在时七脑海里自动绘制阵法图案。 “主人,记这些有什么用,你又看不懂。”系统既无奈又生气。 “系统,你知道如果想要成为一个程序员,写出程序的第一个步骤是什么吗?” “HELLO WORLD?” “不是,是Ctrl加C,Ctrl加V。”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开这些玩笑。”系统无语凝噎。 时七的神色疲惫,一双死鱼眼无波无澜,嘴唇变得干裂,而眼睛却在发烫,温热的血液顺着眼角缓缓地滑落了下来。 “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一定会去找别的时七,再次开始吧……” 系统沉默了下来,它觉得这个问题它不想回答。 没过一会儿,鬼谷溪和檀渊的脚步停了下来,清越的铃声也随之而停,阵法已布下,金色的亮光激荡起风云。 几乎是在瞬间,蓝紫色的闪电在天空中闪烁,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仿佛有某种庞然大物将要破开云层。 不断下压的天幕停止下降,呼啸的狂风也停了下来。 众人归位,开始吟唱经文。 经文化作无数金色的符号直冲云霄,狂暴的雨水倾盆而下。 黑白的双鱼从地面升起,与明月台上的阵法相对,两股力量割裂碰撞,拆分重组。 河洛书掐指算了算,天干地支,五行之变,对着鬼谷溪点了点头。 “天人合一,心神相依,道法自然。” 他手中摇着铃铛,每念一句,声音虔诚而坚定,能通神明。 时七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疼的厉害,身体又冷又痛,她瑟瑟发抖,嘴唇嚅动,“天人合一,心神相依,道法自然。” 祭天祈福阵是用以向上苍祈福,鬼谷溪和顾拾秋两人同时布阵。 两人将祭天祈福阵改成了祈福的阵加上一层诛邪阵,阵中阵。 当幻境解开,诛邪阵就会立刻启动,诛杀蛇妖。 夫干犹木之干,强而为阳,干犹木之枝,弱而为阴。 青铜的祭祀鼎内,时七只觉得自己突然觉得仿佛在沙漠中行走,又突然好像是坠入深海,又陷入到了无边森林田野,汹涌的岩浆涌动,仿佛要屠戮尽一切生灵。 鼻血从鼻子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随后是耳朵,之后是眼睛。 当剧烈的疼痛感突然来临的时候,人心中涌现的恐惧感会压过那种疼痛。 她想起了那个大火的日子,看到了浓重的烟雾里的人影,广袖之上,描着金色的边,上面袖着云纹。 时七的身体倒在了血泊中,血液沿着祭祀鼎的纹路,慢慢地活络了起来。 她听到了一个悠远的声音,像叹息。 在时七的身后,突然涌现出了如同地狱一般的火焰,铺天盖地,所到之处一片焦土。 时七只觉得一道暖融融的光落入了眉心,仿佛成群的萤火虫,绕着周身的经脉一圈。 天地间的灵气涌入了五脏六腑,原本流血的七窍似乎也恢复了过来。 当时七睁开眼时,她还在鼎内,身上全是她自己的血。 明月台开始坍塌损毁,紫色的雷电噼里啪啦地劈在蛇身上,巨大的蛇身从明月台上坠落下来。 ------------ 033 绝无半分私心 她从祭祀的青铜鼎中站起身来,抬头看向了天空。 随后缓缓地伸出手,比了个中指,无言的嘲讽。 “我时七,又活了。”她笑了笑,身上已经被自己的血浸透,只剩下极黑的眼睛,极白的牙齿,在这血淋淋的面孔下,还透着几分活气。 “师妹!” “师妹!” “时七!” 伴随着梦境的瓦解,周围的建筑物被狂风席卷侵略,在天空中漂浮。 蛇妖的蛇身掉在了明月台前的湖泊之中,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在天空中黑白阴阳法阵的中间,黑白的双鱼还在跃动,一个罗盘从天而降,带着强烈的气流。 “这罗盘想来就是这逆天改命的大阵的阵眼,大概是什么神器。”季寒月轻声道。 原本还是结盟状态的三个团队纷纷注意到了天空中缓缓降落的罗盘。 寻川伸手拍了下檀渊的肩膀,檀渊提剑直冲断壁残垣的明月台而上,直冲罗盘而去。 鬼谷溪用奇门遁甲之术,在混沌的气流中又衍生出一道听命于他的气流,把罗盘往着他们的方向驱动。 时七离罗盘的距离最近,刚刚她从鼎内站了起来,师兄师姐还有黑龙都凑了过来。 黑龙双手成爪,对准了罗盘,使了十成十的力气,将时七给抛了出去,呈现一个抛物线形状。 时七瘪了瘪嘴,为什么这修仙世界总是要做这么多危险的事情。 为什么抢个东西要直接把她人给扔出来? 她可什么法术都不会。 然而畏惧的事情并未发生,在时七见到罗盘完整模样的瞬间,她看到了罗盘的属性。 与此同时,檀渊持剑追了上来,纵身一跃,想要伸手要抢夺罗盘。 在罗盘的旁边还有一堆功能页面,SAVE,EDIT,DELETE,保存,编辑,删除。 在她的眼中旁边展开了一段前端的代码,代码里写着一堆的属性值。 这就像是写网页用的前端的编程器。 来到了熟悉的领域,时七把罗盘的属性值改了改,加了个方向的调用函数,罗盘径直往她怀里飞了过来。 时七任由着身体下坠,伸手一揽把罗盘放到了怀里。 在将要坠落的时候,黑龙伸手把时七给接住了。 拿到了罗盘,黑龙的脚步不停,带着时七就往前跑。 鬼谷溪看了眼他们逃脱的方向,对司徒凝问道:“国师,我们要不要去追捕他们?” 司徒凝摇了摇头,“洛书渡过死劫,便是我们此行最大的收获了,做的太过分,等卜算宗宗主问责我们就难办了。” 卜算宗即便是在修仙界的吊车尾,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容小觑。 河洛书沉默不语,伸开了紧握的拳头,他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掌心,原本若有若无的生命线上,出现了一个分支。 这意味着他原本该葬送在这场灾难中的命,被扭曲修改了。 逆天改命,阴阳相悖。 是她救了他。 看时七刚刚和檀渊去抢夺罗盘的模样,她的眼睛似乎没有盲。 一身鲜血冯虚御风,抢夺罗盘,眼睛中带着狡黠的光亮。 那景象比世间的任何一种景色都要耀眼。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里似乎住着一群闪着翅膀的蝴蝶,在风中摇曳的花朵。 在初次见到她的时候,人群中众人对南国的将军惊叫连连,只有他和她看到了那冲天的煞气。 这世间的万物,除了色彩,还有五行之气流动其上。 只是无人与他共享这世界。 因此当看到时七因为看到顾云烟身上冲天煞气,以至于眼睛发痛的时候。 他将随身携带的帕子给了时七。 再相见的时候,为了帮助黑龙逃离司天监的牢笼。 他算了许多种未来的走向,最终决定将时七拉入局中。 破蛇妖阵这件事过于危险,他并未打算让她以身试险。 算来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天命如此,不可逃脱。 这件事并不难参破,将死之人的命盘总是格外明显。 而司徒凝得知之后,便决计要让时七代替河洛书去死…… “师父,时姑娘拯救了长安万民,此番事迹不该籍籍无名,应该加以宣扬到北国的百姓之中,记录到司天监实录中。” 司徒凝蹙了蹙眉,“洛书,你对她过于在意了。” “师父,我只是公事公办,并无半分私心。” ------------ 034 伥鬼 天地既明,温暖的太阳光懒洋洋地照在天地之间,仿佛那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梦幻泡影。 长安城整个闹哄哄的,人们似梦似醒的。 在梦中,贫贱者变得富有,丑陋者变得美貌,孤独的人找到了朋友,逝去的人重新回到人间。 后来梦境坍塌,变成了无边的战火,黑色的大蛇盘旋在天空之上,仿佛久久不散的阴影。 所有的繁华都破碎消散,如同水中之月,镜中之花。 在梦醒之时,他们纷纷走出家门,共话这一场幻梦。 “我做了一个梦,在儿时门口的秋千上晃个开心。” “我也梦到了我爷爷还健在的时候,给我做了碗我最爱吃的云吞面。” “我梦到我高中进士,封官加爵,做状元呢,风风光光地回城,大红袍,骑白马,没有比这更长面子的事情了。” “如此,大家怎么都做梦了?还都是一场美梦呢。”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一天,他们惊奇地发现,位于长安城城南,朱门绮户的明月台已经坍塌。 建筑物的碎片都坠入了护城河里。 在睡梦中盘桓在天空上的那条黑蛇,就躺在湖泊之中,金黄色的蛇瞳黯然,再无生机…… 一个时辰前…… 黑龙的手臂上覆盖着冰冷的龙鳞,肩膀上扛着时七和季寒月。 顾拾秋背着顾冬至,施展轻功往前飞。 明月台的断壁残垣在空中飘着,陷入了一种极为诡谲的状态。 它们仿佛感知到了在时七的身上藏着罗盘,那是所有力量的核心来源,于是直奔着时七而来。 一次次攻击而来,又一次次地擦肩而过。 黑龙的身形快的像是闪电一般,黑色的闪电划破虚空,任何的危险仿佛都不能追赶上他的脚步。 时七看着那些木片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眼睛眨都不眨,毫无畏惧,全然相信。 “河洛书本应该死的,但是主人你改变了这一切,引发了世界的变化。”系统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难怪当时司徒凝摆出一副,如果我不愿意去代替河洛书祭祀,就要当场杀了我的模样。原来是想要给徒弟找一个伥鬼。” 原本搞不懂的问题突然得到了解答,时七恍然大悟。 系统沉默了下来,它发现它似乎真的被驯化了。 但是除了驯化之外,时七似乎还有其他的感情。 人类的感情过于复杂,而它的数据库里解析不了这种复杂的情感…… “河洛书不是很强吗,还有司徒凝,月影,鬼谷溪,檀渊寻川他们,为什么还会死?” “按照旧有的剧情之中,并没有八个人在明月台,最终只有河洛书,司徒凝,鬼谷溪,檀渊,寻川,五个人成不了阵法,所以是鬼谷溪布阵,以河洛书的生命为祭,将长安之人从梦境里解脱,之后剩余的四人将蛇妖诛杀。” “然而师兄师姐没死,师兄帮了鬼谷溪完善阵法,而入阵的有八人,最终献祭的人是我,因果循环,最终谁也没死。”时七低声笑了笑,天衍四九,大道归一。 时七在黑龙的肩膀上压抑地咳嗽着,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身体冷的发颤。 她能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冲刷着她的经脉。 仿佛北极破冰科考船劈开冰层,天地冰冷,冰层破开一道裂痕。 她不敢再睡,如果睡过去的话,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 大梦初醒,顾冬至在顾拾秋的身后突然消失,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 她低语道:“哥哥,故国毁灭,冬至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魔女伸手拂过兄长的眉心,遁入了黑暗之中。 顾拾秋身体一轻,当他再一回头,顾冬至已消失不见。 ------------ 035 司天监的信物 庄周晓梦迷蝴蝶,梦醒时分,庄周再也找不到他的蝴蝶,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顾拾秋愣怔在了原地,后背上分明刚刚还有着顾冬至的重量。 她会笑,会哭,会叫他哥哥。 故国陨灭时他并不在场,修仙之人至亲之人需断绝,追寻大道,才能得到自由。 只是在蛇妖的梦境里,当他想要不惜一切地留下顾冬至,却徒劳无功…… 顾拾秋沉默不语,跟在了黑龙的身后。 自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他前进,双腿也像是灌注了铅,沉重无力。 魔念由此而生,心神摇曳。 而此时的时七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进入了系统所说的,引气入体的阶段,身体里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她整个人像是脱水了,之前流了许多的血,现在是流了许多的汗水。 就当她以为自己快要缺水而死的时候,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像是云朵一样的床榻里。 温润的水流从口腔涌入,久旱逢甘霖,时七无意识地把水都喝了下去。 无论明天会发生什么,此时此刻的她,只想要安稳地睡一觉。 等时七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处在城北院子里。 司徒凝会放过他们吗? 黑龙的手里端了碗云吞面,看到时七醒了过来,黑色的两个犄角在发间动了动。 他端着一碗素面,坐在了时七床对面的桌子旁,放了下来。 片刻后,顾拾秋和季寒月也走了进来。 “师妹,你终于醒了。” “筑基的感觉如何,也没有觉得耳清目明,身轻似燕?” “筑基?”时七有些疑惑,对这个词并不是很理解。 “师妹,引气入体是代表入了修仙界的大门,而筑基相当于是初窥门径,你感受下身体里的灵气运转。现在在你身上已经有灵气在自动运转了。” 时七抿了抿唇,两眼空空,认真地感受了下,随后摇了摇头,她什么气都没感受到。 “师兄,师姐,是不是因为我太饿了,所以什么没感受到。”,时七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地道。 人类的偏见就像是一座大山,刚下山的时候,顾拾秋和季寒月总是在说妖怪有多恶劣。 只是经过长安一行,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时七简单洗漱后,吃了云吞面,吃饱了众人围坐在院子里的桌旁。 “师妹,自打上次明月台那一战,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明月台一战后,司徒凝说是司天监拯救了百姓于危难之间,我们是帮助了他们的英雄,把包围在院子外面的司天监的人都撤走了。” “那寻川和檀渊师徒呢?”时七开口问道。 “他们的画像被贴出来后,光明寺的和尚们认出了他们,说是他们偷了活佛的舍利,目前整个临安的武僧都来长安了,要抓他们,司天监和光明寺的长老据说在谈判呢。”季寒月答道。 时七微微蹙了蹙眉,想起了当时为了救顾拾秋和季寒月,她驾着马车去光明寺。 光明寺的和尚肥头大耳的,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人。 “如今蛇妖已除,宋弥的残念也都已经散去,我们也该收拾收拾东西,回卜算宗了。” “那黑龙怎么办?”时七紧张地问道。 顾拾秋和季寒月对视了一眼,随后笑了笑,“黑龙的事情,我们已经禀报给了师父,师父同意我们将他带到卜算宗。” 时七松了口气,唇角微微牵起。 “岑空,我们可以一起上山了。” 黑龙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头顶忍不住露出了两个峥嵘的龙角,点了点头。 “长安城正在办花灯节,我们可以过几日再回,正好也让师妹你看看凡间的风土人情。” “从前听师父说,师妹年幼时是长安丞相府家的嫡小姐,师妹这还是第一次回长安吧。” 时七,顾拾秋,季寒月,还有黑龙,四人一起出的门。 只是人群摩肩接踵,没过多久他们就被人流冲散了。 时七站在了一个傩面的摊子上。 “姑娘,这些假面都是自己刻的,手艺精巧着呢,今晚不少人买,就剩几个了,姑娘看看可有喜欢的?” 白色的狐狸面具,耳朵上绘制着红色的铃铛,看起来栩栩如生。 人群熙熙攘攘,鼻尖猝不及防地涌入了一股药香。 她抬起了头,看着那人转过身来,也看向了她,四目相对,两人的瞳孔俱是一缩。 河洛书漆黑的眼睫毛颤动着,嘴唇有些苍白,盈盈地看着时七。 时七转身要走,却是被他拽住了手臂,递了一块司天监的玉牌给她。 “这是要送给我么?这看起来很贵重。” 河洛书点了点头,凝视着时七,声音在漆黑的夜晚响起,“权当是救命之恩的酬谢,以后若是有我帮得上的地方,万死不辞。这是信物,只要你用灵气催动,千山万水,我都会去找你。” “多谢了,我快要回卜算宗了,也许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她轻声答道,把玉牌收好。 出门在外,多个朋友总归是好的。 今日她已经玩得很尽兴,时辰也差不多,她也该回家了。 再不回去的话,师兄和师姐,还有黑龙该担心了。 在时七的身后,河洛书静默地站在原地,看着时七渐渐走远。 ------------ 036 时亦 时七转身离开,蓦然回首,她看到了远处有打火花的手艺人,往着那边走了过去。 铁水在硕大的铜锅里噼里啪啦地燃烧着,锅的下面烧着松树枝,松香弥漫开来。 她看到了身形高挑的黑龙和顾拾秋,还有季寒月。 时七下意识地走快了几步,往着他们的方向走去。 河洛书静默地看着时七离开的身影。 在天眼所所看见的未来里,他最终会为了她而死。 那原本令人恐惧着的命运,现在对此却有了新的看法。 也许是命运的馈赠也不一定…… 她救了他的命,也救了他的朋友黑龙的命。 即便有一日需要偿还,似乎也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时七的身形小,挤过了层层叠叠的人群,随后来到了黑龙的身后,“岑空,师姐师兄。” “小七,你刚刚去哪了?”季寒月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担忧。 季寒月伸手把时七衣领子拎着,放在了自己的身前,正好在打火花的最前面一排。 那漫天的铁花就像是蓝星的烟火一般,高高地飞起到了天空之上。 在星光微弱的夜晚,为这世界带来了极为灿烂的景象。 铁树银花。 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声,时七也跟着扬起头在看。 除了漫天的火花,时七看到了长安的天空中还飘着许多其他的气息。 白色的人气,黑色的死气,红色的妖气,它们泾渭分明,毫不相融,一同往着天空中逸散。 就像是一条无休止的河流,不知通往何方。 消失的天眼在此时重新回归,时七的眼底满是震惊。 她看向了身旁的季月沉和顾拾秋,在季月沉和顾拾秋原本的灵气之上,有一层安静祥和的金色亮光。 是他们救下了长安众人的福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百万人的功德。 这一方修仙世界蕴藏着强大的灵气,草木皆有灵。 大道三千,万物皆可得道。 先前周边的妖怪并不敢往长安来,有司天监坐镇,一般妖怪并不敢擅闯长安。 先前明月台一事之后,司天监监牢中一条羁押的黑龙逃狱,却仗义执行,协助司天监击败了蛇妖,因而最近对妖怪进城的管制少了许多。 此番长安花灯节,有许多力量强大又好奇心极重的大妖怪来到了灯会。 打花火结束后,季寒月伸手牢牢地握住了时七的手。 夜深露重,繁星满天。 后来顾拾秋和季寒月又买了许多的吃食,时七和黑龙都没怎么见过。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手里也抱了满怀。 迎面走来了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同顾拾秋差不多高,年纪还要大上许多,约莫二十五六岁。 他的眼窝深陷,睫毛漆黑,鬓若刀裁,眉若点墨,鼻梁高挺,生得很雅致。 云纹白袍,发间带着一只羊脂玉的簪子,露在衣服外的手和脖子异常白皙,秀雅而修长。 一看便知道是哪个世家贵族的弟子。 在侧身而过的瞬间,时七的手臂被青年伸手给拽住了。 他的手力量极大,差点把时七的胳都捏碎了。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弹出了一个介绍框:“主人,他就是北国丞相府的大公子,时亦。是这具身体的兄长。” “这个身体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送到卜算宗去修炼了,时亦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主人,你忘了吗?司徒凝前几日可是大肆宣扬你们济世救人的事情,连画像都贴了出来。” “时家人不认识我,但是他们知道我当年去修道,年纪和名字又对的上,难怪他会猜到。” 季寒月嗔怒地看着他,“公子,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请你放开拉着我师妹的手。” 说着季寒月手中捏起了一枚符咒,面色凝滞。 “你是不是时七?我是时亦,是你的兄长。”时亦目光幽深,声音暗哑而淡漠,却又很执拗。 时七抿了抿唇,看向了时亦,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这要怎么才能开口,她实际并不是他的妹妹,只不过是其他世界的一缕孤魂罢了。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既已入道,便不再是凡人。请松手吧,时公子。” 时亦伸手,如同皑皑白雪般的皮肤带着冰凉的质感,轻轻地笑了笑,摸了摸时七的头:“看到你生活地很好,我便放心了,无论你身在何处,我都是你的兄长。父亲母亲都很思念你,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回时府看看?” 时七有些错愕,拒绝的话语无论如何无法说出口。 她也很思念她的父母…… 如果能再见到她的父母的话,即便不是真实的。 那该有多好。 可以吗? 她轻声问道。 ------------ 037 铜钱通天 时亦的眼睛里好像藏着一汪很深的水,那么深,一眼看不到头。 秀雅的眉眼,剪裁得当的衣物和装饰品,甚至是挂在腰间的锦囊散发的清幽的香气,无不彰显出他的尊贵和涵养。 而时七的外表只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孩,身上只穿着一层朴实无华的蓝色裙子,发髻上也并无任何装饰,只是耳朵上挂着两个被雕刻成雨滴形状的玉耳坠,还是季寒月不知道从哪个店铺里随手买的。 众人的目光在时七和时亦之间来回打转,只觉得越看越相像…… 这与外表无关,而是两人的目光和站立的姿态,都有种默然以对,却又胜券在握的从容。 “好,我带你回家。”时亦秀丽的眉眼荡漾出一层笑意。 季寒月默默地压下了时七的肩膀,“师妹,不可。” 等回去后,就会多了俗世的羁绊,那还如何修得清心寡欲。 “我听闻国师说,你也有天眼,就和司天监少监的河洛书一样。窥天命者,不得善了,河洛书给自己卜算的死期是不过十五岁,你在卜算宗,是不是会窥探地更多,会和河洛书一样。” 时七抬头看向了时亦。 时亦垂下眉睫,也看着时七,如同深渊般的眼眸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绪。 虽然素昧平生,但是他似乎在很认真地担心着她。 担心她会不会落得和河洛书一样的下场。 时七猝然间笑了笑,垂下了眼眸,伸手握紧了拳头。 系统一时不解。 时七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便温和了下来,于是那点疯就不疯了。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铜钱,把她写的算卦程序赋予在了其中,自动运行,递给了时亦。 这是她最近一直在写程序的成果,还没实验,便送给时亦他们吧,也当是个念想。 想来这个世界的父母就像是失去了她。 而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失去了她真正的家人。 他们给她生命,教她说话,带她长大,那是她真正的双亲…… 不会再回来了。 时七:“我已经有了家人,这个便当做是给礼物给二老,字面为吉,花面为凶。” 时亦伸手接过了铜钱,紧握在了手心,拱了拱手,“山上有泽,君子以虚受人,就此别过。一别两宽,还不知再相遇是何年何月,还望珍重。” 时七不语,伸手牵住了季月沉的手,众人看了眼时亦,便离开了。 天色昏暗,河流旁边飘过一只只花灯,顺着河流而下。 时七顿住了脚步,转头对时亦轻声说,“我会少窥伺天机,尽力活得长久些,直到得证大道的那一日。” 时亦将时七递给他的铜钱紧握在手心,微微笑了笑。 他对着众人拱了拱手,随后鞠躬道:“时七承蒙诸位关照。” 顾拾秋和季寒月也跟着抱了抱拳。 顾拾秋的目光有些落寞,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时七和时亦素昧平生尚且如此,在他离开故国的时候,冬至已经五岁了,当时的她是否也在期待着,也许有一天兄长会回来? 时亦的脊背笔直,转身继续往着原来的方向走去,渐渐走向了灯火通明的朱雀大街。 整个长安的繁华都在那。 时七看着桥下顺流而下的花灯。 顾拾秋和季寒月一左一右地站在时七的旁边,黑龙站在时七的身后。 “师妹,长安的花灯好看吗?”顾拾秋拍了拍时七的肩膀。 时七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只花灯,两只花灯,三只花灯……” 黑龙慢慢地数着从他们面前一只只飘过的花灯。 ------------ 038 系统源代码 次日,众人驾车离开了城北的别院,回卜算宗。 冬日的大雪已经渐渐消融,最冷的时间已经度过,也许再过一段时日就会春晖将至。 下山的时候,他们还是彼此疏离的状态,只是如今却已经是过命的交情。 而且他们还多了一个新的朋友,黑龙。 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一条龙,而且还只是个黑龙幼崽。 而大师兄和二师姐的钱包也空空,卜算了近日的天气,适宜出行。 于是在车行租了一辆敞篷的破马车,往卜算宗赶去。 “师妹,我们这马车好,四面通风,还能看看风景,这一路行来,都没来得及带你好好玩一玩。”顾拾秋道。 少侠伸出手拿着桃木剑塞在了马车边角的位置,搭了个三角形,要不然这马车顶就快要塌了。 “师兄,桃木剑大概一辈子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被用来塞马车。” “能为大家遮风挡雨,我这剑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顾拾秋笑言,言出法随,境界竟然有隐约松动的趋势。 修剑的人穷其一生在追求自己的剑,执剑为何,挥剑为何。 加注于剑中的剑意的强弱,便是挥剑时能使出灵力的区别。 季寒月不可置否,坐在前面驾马,加快了回卜算宗的速度。 黑龙拥有漫长的生命,他现在还只是个二十岁的黑龙幼崽。 对于带自己离开司天监,重获自由的时七,黑龙拥有某种雏鸟一样的情结。 黑龙盘腿坐在马车内,身旁放着一摞子的杂书,有点像是修仙版的八卦月刊,主要讲了些修仙门派的能力派系以及各大宗主的八卦事件。 果然找乐子是一切生物的本能。 他依旧还是很沉默,少言寡语,沉浸在他自己的一方世界中。 只是偶尔抬起的目光会落在时七身上。 时七双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懒懒散散的,还是一副不求上进的模样,靠在马车的车壁。 在他们所看不到的虚空之中,红色绿色的代码纷飞。 时七的手指上下滑动,试图看懂每一段代码的含义。 系统把它的核心代码权限开放给了时七。 这次没从前那么抠抠搜搜了,直到回到卜算宗这一路,时七都能查看它的源代码。 一路行来,时七很确信系统是真正的人工智能。 虽然偶尔智障了些,但与人类的意识相似度极高。 如果能从系统的代码里窥探到它的架构和算法,也许能让时七破解掉起卦的问题。 代码的写法往往能看到一个程序员能力的高下,简洁程度,整齐程度,是否分层清晰,高内聚低耦合。 隔着时空和时间的距离,时七只觉得一种愉快的心悸。 然而系统的架构极为的庞大谨慎,一些看似无意义的循环,在时七继续往下看时,却又觉得至关重要。 “系统,你的创造者,是个强大的团队。” 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柠檬精,酸。 从前她活着的时候,她所在的团队也是蓝星顶尖团队。 一个算法,一个架构师,一个前端,一个产品经理,一个测试,一个安全,一个代码。 系统假装毫不在意地谦虚地哼哼唧唧了几句,很是得意。 “主人,毕竟你所在的世界还只是二级文明,正在往着三级文明跨越,而我的开发者可是即便是七级文明也是顶尖的存在。你能看懂一部分的源代码,已经勉强算是可以了。” “不过有一点主人你说的不对,我的创造者,可不是一个团队,而是一个人。” “他多少岁,是不是好几百,好几千岁。”时七承认自己问的时候,内心的有点阴暗的。 “后面就是机密文件,我不能告诉主人了,不过我的主人,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啦。” 时七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更酸了。 大部分过往的时间里,时七总是以一种钝感面对大部分事情,情感单薄。 只是涉及到她自己的专业领域,时七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不甘。 杀人诛心…… 时七沉默了下来。 之前系统对时七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只等有朝一日,时七这个咸鱼的程序员,被这个世界诸多的危险之一给灭了。 毕竟时七之前在一团乱的时候只会躺着睡觉,大难临头不知道,睁着死鱼眼波澜不惊。 它想换个其他宿主,下一任说不定更好。 但是现在系统产生了某种类人的情绪。 当它被驯化开始,时七于它而言就开始有所不同。 “在五级文明世界,我的源码注解在CSDN星网上是公开状态,主人,我可以到星网上下载一份注解给你。” ------------ 039 系统的创造者 当下诸国暂时休战,如果与修仙宗门的弟子结交,可能会导致当下平静的局面被打破。 因此挂着卜算宗名号的三人组,便被皇帝忽视地很彻底。 寻川的身份是散修,还是武力值极高的剑修,如果有机会,自然会被各国的权贵争着结交。 “不过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需要主人担心,用不了多久就是永圣结界打开的时候,到时候整个修仙界的人都会前往,按照历史剧情,檀渊会在永圣结界里得到许多秘宝,现在师兄师姐身体健康,要是你们想一起去的话,主人你得尽快把灵气提升。” 系统为了方便给时七讲解,在时七的脑海里幻化出了一些黑色的影子。 一个圆圈突然出现,之后各个拿着武器的小人争着进入了圆圈中。 象征着檀渊的小人身后画着虚拟的光芒射线,身旁带着灵犬,和长发飘飘的檀渊分开后,跳入了结界内。 等他跳出来的时候,怀抱中抱着一堆闪着光线的宝贝,还有一个宝箱放在旁边。 “主人你现在还是引气入体阶段,还没炼气,只要是还没筑基,进去也会被结界碾压成碎渣。” “永圣结界,就相当于是蓝星的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各个宗门就像是各个学校,校长把学生送去考试,考得好的拿到奖励,结界就相当于是竞赛的初试。” “师父卫瑜在金丹晚期,大师兄和二师姐都在筑基期,三师兄和四师姐在炼气晚期。寻川也在金丹晚期,檀渊也在筑基期。之前遇到的妖怪,大部分都已经在筑基及其以上了。” 时七默然,感觉自己从内卷过度的蓝星来到了一个修仙PLUS版的内卷世界。 时七往着虚空的代码,眉头蹙起,随后慢慢地松开,露出了一抹笑容。 随着深入观察和学习时七的语言和行为,系统积攒了一整本的时七观察手册。 其中第一条是:笑的时候精神状态不稳定。 有些像是薛定谔的猫,把猫关在笼子里,当笼子打开的时候,可能是活的猫,也有可能是死的猫。 在时七沉默而又什么都不在乎的外壳下,疯又或者是不疯。 时七沉默地靠在马车的墙壁上,翻看着系统的代码,陷入了一种寂寥的沉思。 系统默默地看着此时时七脸上的神情。 在她凝神思考的时候,她和它的创造者有几分的相似。 在它还是一个简单机械的躯壳的时候,她也总是这样的神情看着它。 它分明没有心跳,但是它觉得自己此刻的电流流淌地更快了些…… 马车停在了沿途的驿站,店小二把马匹牵到了客栈的后面喂了一些草料。 夜色渐渐昏沉,他们租了两个房间。 季寒月和时七一个房间,顾拾秋和黑龙在一个房间,彼此也能有个照料。 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房间外呼啸着猛烈的风,大雨倾盆而下。 季寒月拿着棍子戳了戳火堆,好让火烧地更旺一些。 她掐着手指算了算,轻轻摇了摇头,“我原本算的是近来都无雨水,归途都是晴日,怎么会突然下雨呢,还好咱们提前到了客栈,要不然可得被淋雨了。” “不过师妹不用担心,我刚刚又卜算了一卦,明日应当还是晴日。” 时七点了点头,天有不测风云,就连蓝星的卫星监控天气预报,都有时常不准的情况,更何况修仙界的掐指一算呢。 第二日天果真放了晴,空气中还带着些湿润的泥土的气息,仿佛昨日的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不值得记挂在心上。 只是此时系统跑了出来,“主人,昨日有群魔夜行,还好你们睡过头了,没被魔头们察觉到。” 时七原本波澜不惊的心湖,噗通一声地落了块石头进去。 ------------ 040 魔尊贺昔 “那他们现在是不是走了,那些魔头?”时七有些忐忑地问道。 系统:“走了,但没完全走。” 时七默然,“那到底是走了还是没走?” 时七觉得系统有的时候,说话都是废话,也不知道语言功能是怎么编写的。 “主人,大魔头走了,剩下几个落单的小魔头还在人界游荡,剩下几个很快也会回魔宫了。魔头贺昔的儿子,也就是魔界少主贺星寂十六岁生辰还有一个月就到了,有些东西魔宫没有,因此会来到人界。” “为了避免惊扰人类,魅魔昨夜释放了大范围的魔力。只是这魔力一般只对凡人有用,对修仙的宗门弟子不管用。我又怕反而惊扰到你们睡觉,还好你们睡得都挺沉。” “系统,修仙界和人界相融,隔着一座山门,鬼界在人界的底下。那么魔界又在哪?” 系统解答道:“梦泽有七七四十九处山川,魔物们就栖息在梦泽,而魔宫,则是建立在第一川,幽川。魔尊贺昔是个冷心冷情,残忍弑杀的魔女,一剑霜寒定四十九川,是幽川的山川河流生成的魔物。” “魔尊的儿子贺星寂,生父不祥,是个冷漠的小魔头,用蓝星的话来说,就是熊孩子。” 时七听了一耳朵系统讲的魔界背景,觉得那地方是个人类不宜居的。 众人洗漱之后,便继续乘车离开了驿站,继续往着卜算宗的方向去了。 在接近日中的时候,马车往着山上行进,却在距离山顶不过百步的地方被隔断了脚步。 一堆足有两人高的碎石块堆叠成的小山挡在了面前。 众人从马车上下来,踢脚碰了碰小山,窸窸窣窣地掉下了许多碎石块,连忙闪身避开。 “看来是没有办法继续往下走了,得绕路了,大概是昨晚的暴雨导致山上落石下来。” 季寒月走上前伸出手挡在额头前,深深地叹了口气。 顾拾秋点了点头,“倒不如我们回驿站,问问附近的村民,看看是否有相近的道路,能翻过这座山。” 达成一致意见后,便开始驾车往回赶。 回到驿站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在驿站的门口站着一位美丽的妇人,她的头上戴着红色的珊瑚头面,穿着一袭美丽而华贵的雪白裙子,黑色的斗篷披在身后。 一黑一白一红之间,更显得面容绮丽绝美,动人心弦。 她仅仅是站在那,目光清澈,微微颔首一笑,时七便觉得呼吸一窒。 在她的身后站着许多的仆役,长得个个凶神恶煞的,没带什么兵器,可是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擦身而过的瞬间,时七察觉到这位夫人的目光在时七挂在腰间的腰牌上停留了一刹那。 时七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被扼住了喉咙,嗓子眼有点疼。 “系统,这位夫人很奇怪。”时七不由得蹙眉。 “主人,她就是魔尊贺昔,你赶紧带着大家跑吧。魔界和修仙界积怨已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虽然魔尊也不至于对你们几个小毛孩动手,但是万一呢?” 系统觉得统生艰难,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时七偏过了头,默不作声地看了眼贺昔,不曾想贺昔也也看向了她。 她的眸色深沉,却透着盈盈的光泽,像是红色的夜明珠一般。 本该是孤傲又冷漠的眼眸,此时却分外地温柔,温柔到时七觉得毛骨悚然,自己的心像是被烫伤了一块。 贺昔无声地笑了笑,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了自己的面颊。 只有在人类那样懵懂而痴迷地看着她的面容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这副容貌才算是物尽其用。 四人坐在大堂的一张桌子旁,仆役上了一桌子菜。 众人吃饱喝足后,便向店小二问路,有没有什么山间小道能翻过这座山的。 毕竟这可是回卜算宗的必经之路。 面容姣好的夫人和他威武雄壮的仆役们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把他们这个小桌围成一圈,困在其中。 然而顾拾秋和季寒月还没察觉到这一点,黑龙觉得自己的脑袋痒痒的。 龙角好像忍不住想要长出来,缩了缩身体,极力克制着。 时七神游天外,看着他们这被包围的架势,复盘了一下从遇到贺昔开始他们的行动。 没有什么特别得罪这位魔尊的地方。 过了片刻之后,时七犹豫地问了下系统:“系统,我们是哪里得罪了贺昔?” 系统有些悲悯地看着时七,“主人,当初你们是怎么得罪的寻川,现在就是怎么得罪的贺昔。” 黄钟大吕,醍醐灌顶,时七打了个寒颤。 “师父和寻川,当年追逐的,不会就是贺昔吧?说好的修仙界和魔界势同水火呢?” “对啊,是从他们感情破裂之后,贺昔成为魔尊,这才势同水火的。” 见过坑徒弟的,没见过这么坑徒弟的…… “听各位少侠所说,落石封山,不得通行了,还真是凑巧,我娘家便在此处不远,我知晓有一处羊肠小道可通行,如各位少侠不嫌弃的话,不妨同行。” 贺昔嫣然一笑,素手纷飞,一只金色翅膀的蝴蝶在她的手心扑闪着翅膀,只是仔细一看,竟然是金属材质的,当真是巧夺天工。 “那便劳烦夫人了。”顾拾秋和季寒月笑道。 时七仰着头,欲哭无泪。 初见时师父也是个正经人,怎么一路上不是遇到师父的情敌,就是师父的前任。 黑龙看着贺昔的面容,想起了他在马车上翻看的八卦杂志,《卜算宗宗主和魔尊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看到的插图。 和面前的夫人一模一样…… ------------ 041 魔界囚牢 黑龙在众人还在聊天的时候,把放在怀里的闲书掏了出来,《卜算宗宗主和魔尊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这本八卦周刊在修剑界十大八卦奇书中位列第一。 不过卜算宗宗主卫瑜常年幽居山中,而魔尊贺昔一言不合就砍个脑袋。 至今未有人敢舞到正主面前,查证此事是否属实…… 时七在看到黑龙掏出书的瞬间,暗道不妙。 比起贺昔是否会社会性死亡,时七只想知道是否目睹了贺昔社死的他们会死得更快。 时七伸手压住了黑龙的手,把露出一角的书封又给塞了回去。 黑龙理解了时七的目的和意图,乖巧地收回了手坐好。 贺昔手中端着茶杯,粗劣的白瓷茶杯映衬之下,更显得手指洁白,宛若明月。 “各位少侠竟然还是出身于修仙的宗门,听闻卜算宗宗主卫瑜天人之姿,百卦百灵,若是能得他指点,贫穷之人能变得富可敌国,孤寡之人能寻觅良缘,病重之人能药到病除。” “传闻虚虚实实,夫人也不可全信。”时七连忙道。 贺昔闻言闷声笑了笑,茶杯掩住红唇,慢慢咽了回去,“哦,是么?我不信。” “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来给夫人算上一卦。”季寒月正色道。 师妹年纪小不懂事,怎么能在外人面前灭威风。 贺昔放下了茶杯,抚平了衣袖上的褶皱,“是相面,还是摸骨,还是算卦?” “要是我家那孩子能像你们一样听话就好了,只可惜我那死鬼丈夫死的早,抛下我们孤儿寡母在世上。”贺昔叹了口气,眼角不经意之间流出了点泪花。 “小孩子难免有些调皮,等孩子大些就好了。”顾拾秋一脸门清地道。 时七漠然。 师兄,你确定师父知道了不会打断你的狗腿吗? 再者说了,那孩子说不定还是师父的! 如果不是系统实现告诉过时七,贺昔残忍嗜杀,冷心冷情。 时七觉得,自己也会像是师兄师姐一样被外表迷惑,当真认为这位夫人是个弱不禁风的美丽少妇。 为了避免师兄和师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师父晚节不保。 “师兄师姐,不妨我来给这位夫人算上一算。” 时七自告奋勇地向前一步,露出了一抹看起来很乖巧的笑容。 贺昔眯了眯眼睛,随后笑了笑,“好呀。” 时七觉得自己的身后从脊梁骨窜起了一股凉意。 这凉意不仅源于站在她面前的贺昔,还来自于不知道什么时间站起来的贺昔的手下们…… 当时七晕晕乎乎地从魔宫的地牢地面爬起来,捂着自己发昏发涨的脑袋时,内心只觉得哇凉哇凉。 “系统,到底是从哪个问题的答案出现了问题,惹怒了贺昔?” “每个问题。”系统惆怅地答道。 这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代沟。 时七头昏脑涨的,伸手拧了拧鼻梁,“系统,来,我们来复盘一下我当时和魔尊的对话。” “主人你是都不记得了?” “让你也脑子被打一拳,脑震荡都出来了,忘记点事情算什么?” “主人,当贺昔问你,她的感情怎么样,你是怎么回答的?” “遇人不淑,感情不顺,以后会有转机。” “这个遇人不淑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这还不好猜?卜算宗将就断绝七情六欲,卫瑜是贺昔的前男友,前男友是个冷冰冰的不婚主义者,可不是遇人不淑吗,再者说了,按照你给我的情报,贺星寂生父不详,而且我不是找补了一句吗,以后有转机。” “你说这话这不是戳到魔尊痛处吗?” 时七无语凝噎,双手撑着地面,恍然大悟。 “第二个问题,贺星寂将来的感情是否会顺利,主人你是怎么答的?” “只要他从现在开始磨炼品性,依据贺星寂的家世外貌不成问题,主要是家庭原因导致他性格有弊端。” “呵呵呵,当然不成问题了,人家这不是把你给捆过来了吗?而且,你怎么知道她的儿子叫贺星寂” “疯了吗?这魔界是不是有病,我才十岁啊,贺星寂才十六岁,疯了吗?疯了吗?我来给他当童养媳吗?” “主人你想多了,是把你捆来当人质,逼婚你师父的!而且吃亏的可是贺星寂,哪里是你?你都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女鬼了。” “该死的,原来现在还在违反法律的边缘徘徊吗?” “第三个问题……” “够了,我不想回忆了,我师兄师姐呢?黑龙呢?” “他们回卜算宗送口信,让师父来救你。” 时七抱着头,蜷缩着身体,默默地撞了撞墙。 她怎么会忘了,她的对手可是一个任意妄为的魔尊啊!应该赶着拍马屁,说啥大实话? 该吃吃,该喝喝,太阳照常,月亮也会照常。 第三日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魔宫的地牢里,难得地来了个除了送饭之外的侍卫以外的人。 只身一人,手上推着轮椅的转轮。 眉间一点朱砂,一个娇弱的春花,霜落漫天的好景象。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生地这般丑陋?”丹凤眼挑起,带着点鄙视地看着时七。 得,一个没素质的臭屁小孩。 时七心里骂了他一句。 时七嘴上也不怎么客气,她被关到这里,现在还一肚子气。 “你自己还不是扭扭捏捏,脸上遮个白面纱跟个菟丝子花一样。” “你!你怎么敢这么说我?” “系统,这谁啊?” “贺昔的儿子,魔族下一任魔尊,贺星寂。” “对不起少爷,我太没礼貌了。”时七能屈能伸,连忙说道。 果然每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一个熊家长。 贺星寂移过目光,不再看时七,脸上还带着怒意,推着轮椅便离开了。 ------------ 042 有所亏欠 “蹲完司天监的囚牢蹲魔宫的,这修仙界的生活太艰难了。当初在蓝星的时候,我可是莲红灯都没闯过的良好市民。” 黑暗的地牢里,时七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自嘲地笑了笑。 她自以为只要去做就会去改变任何事情。 结果呢? 就像是一个圆的圆心,无论圆周大或者小,圆心都不会改变。 庞大的系统页面覆盖了整个房间的墙壁。 她想给自己算一卦。 贺星寂走了之后,又过了三日,再也没人过来。 时七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清净。 有吃有喝还没太阳,被窝也挺暖和。 时七瘫倒在床上翻看着系统的源代码,顺带在工作区开始修改算卦程序,试图把算卦程序的架构进一步完善。 “主人,你就不着急,不想逃命吗,再在这待下去,都已经七天了。” “系统,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先别着急。”时七的目光平静而冷漠。 “等半年后天圣结界都开了,要是到时候你还是被关在这里,那任务还怎么办?” “把烦恼留给明天,系统,你要相信师父,再不济还有师兄师姐,如果他们不来,那再且看贺昔到底想做什么,等他的目的达成的时候,我作为人质没有存在价值,那自然就能离开了。” 时七盘腿坐在地面上,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眼眸微垂。 系统:时七她怎么突然有点大佬风范了?难不成她真算到了什么? 魔宫的地牢是焊死的,就没锁这种东西,她倒是想撬锁,这根本没机会。 之前在司天监的时候,是因为身旁有黑龙在,还能挖个地洞。 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个通讯法器,一逃出去被魔界的人抓住,那铁定地死透。 冷静下来之后,脑子就会清醒很多。 清醒之后,很多之前遗忘的细节就会尤为的清晰。 贺昔把她抓过来,绝不是系统说的逼婚这种原因,在这之后肯定还会有其他的缘故。 系统还没学会人类说话的一大精髓,那就是含糊其辞,语焉不详。 再次见到贺星寂的时候,是距离第一次见面的十天之后。 期间系统沉默了不少,走的时候它告诉时七它去找主系统升级下防火墙。 也不知道是下载用来防什么的。 只是这次不是贺星寂来地牢,而是时七被侍卫带着,戴上了镣铐,带去见贺星寂。 魔宫建在了梦泽的一处江河之上,雕梁画栋的船只鳞次栉比地排在江面上,便是魔宫。 时七被侍卫带着走过一条条船只,走到了江河最偏远的船只。 她有些能理解为什么贺星寂不去地牢了,这也太远了。 更何况他还推着个轮椅。 在画船的中央甲班上,贺星寂坐在那里。 江风拂过,他整个人像是一块轻柔的白纱,有种羸弱的美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乘风归去。 眉间一点朱砂艳红,眉毛微挑,两眼藏着星光,睫毛纤细而长,嘴唇红艳。 这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漂亮到心惊胆战的地步。 贺昔的外貌是美到可以忽视一切,而贺星寂才是个少年就有了蓝颜祸水的潜力。 时七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直到贺星寂把衣服往上面扯了扯,这才收了目光。 “你知道你这个模样很吓人吗?怎么会有女孩子如此的不修边幅。”贺星寂蹙着眉。 “你知道你说话很讨厌吗?”时七怼道。 “你竟然敢冒犯我,修仙界的人。”贺星寂的脸红了红。 得,脸又被气红了。 “到底谁冒犯谁,我在这被关了十多天,你们魔界的人才不讲道理。”时七咬牙切齿地道。 贺星寂推车轮椅到时七的面前,伸手拎起一缕时七的头发,已经凝结成块状了。 时七的手顿住,她伸手摸了摸头发,觉得有点油。 二十五岁的社畜时七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修仙的异世界和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吵架。 以前做项目的时候直接住在办公室的事情也常有,只是住在牢里而且就她一个人,系统也不知道是不是跑路了,就很容易忽视时间。 “我能洗个澡吗?地牢里没热水,魔宫的地牢只包饭和吃吃住。” 贺星寂嘴唇抿了抿,“来人,弄些热水来,让她好好洗个澡。” “热水放哪?” “放客房里。”“天牢里。”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放天牢里。”“客房里。” 对视了一眼后,贺星寂道:“客房。” 时七久违地洗了个热水澡,洗干净后头发湿漉漉的,随手拧了拧头发上的水,便回到了甲班上。 时七站在甲板上,深深地吸了口气,眼圈红了,“敬自由。” 贺星寂的轮椅推到了栏杆旁边。 时七跟着走了过去,轻声说了句,“不管怎么说,多谢。” 此时江浪平息,月亮还挂在了天空。 天地一片黑暗,只有江上的那一轮明月还在发光。 后来月色渐渐暗淡了下去,一轮像是蛋黄酥的太阳从西边升了起来。 “我母亲把你囚禁,是为了我,自从父亲病逝后,我双腿便不能行走,而卜算宗宗主卫瑜虽是修仙界的人,但是医术高明,举世难寻。” “只是她从前一直拉不下脸面,正好我们来了,便有了个由头,对吗?” “是的,所以归根结底,是我对你有所亏欠。”贺星寂耳尖红了红,内心的自傲让他光是说出这些话便十分艰难。 ------------ 043 时七的过去 “你这个病我师父大概治不好。”时七淡漠地说,“因为我以前,也是这样的。坐在那,动弹不得,站不起来,也走不动路。” 时七的话比之前那句更唐突也更过分,只是她的眼睛漆黑漆黑的,平静又安宁,生不了气。 “那你的病,是因为什么而起的?”贺星寂抬头问道。 时七趴在船的栏杆上,日光在她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温暖的亮光,闷声笑了笑。 “我们这才第二次见面,你就这么刨根究底了?作为交换,你先告诉我吧。” 时七的手在栏杆外摆了摆,把身体往着河水的方向靠,随后又收了回来,脚踩在了地面上,随后轻轻地呼出了口气。 清晨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无论世界怎样变化,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你就当我是为了逃离这里,故意骗你的,随便听听好了。” 时七垂眸,轻轻地笑了笑,只是笑容极冷极淡。 “不过一言为定,听了我的谎言,你也得讲一个谎言给我,这才算是交换。” “成交。”贺星寂答道。 时七眺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大船,和千百年后的蓝星的船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原本时七以为贺星寂和魔尊贺昔一样是个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说话还挺难听,没礼貌。 只是这两次见面却让她觉得,就是个有点臭美的少年,也算不上什么坏人。 自己从前,和他陷入的是相似的困境。 和一个对自己的过去全然了解的系统待在一起,时七觉得自己迟早会疯。 不能对任何人坦白,也不能对任何人提及的,她的过去。 “我年幼的时候,家里突然烧起了大火,很大很烈的火,像是一条庞大的火蛇,它吃掉了我的家,吃掉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等我回家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在火里,我看到了一个身影,袖子上有云纹,还挂了一个铃铛在腰间。”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我的亲人了,我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办法走路,吃饭,像是个空掉的稻草人。” “后来就好起来了,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活下去,我想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昨天是段历史,明天是个谜团,唯有今天是天赐的礼物。我像珍惜礼物一样珍惜今天,直到有一天,找到那个凶手。” 时七的声音清冽而温和,她拍了拍贺星寂的肩膀。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站起来,就像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那个凶手一样。” 贺星寂的手攥紧,眼睛红了红,原本就像是红宝石一样的兔子眼睛,这下子红的更厉害了。 “你……我才没哭!只是江面风大,迷了眼睛。”贺星寂说。 贺星寂的双腿不能行走,对于修炼一途即便是懈怠了,贺昔也没有强求过什么。 但是即便如此,现在贺星寂也已经是筑基的阶段。 时七伸手推着贺星寂的轮椅往前走。 魔物们倒是对此见怪不怪,整个魔宫少尊都处不好。 而且近来魔尊不在魔宫,也不知是去哪了,整个魔宫那就少尊说了算了。 “我有一座工坊,专门用来炼器,无论是金属还是液体,这世间所有珍稀罕见之物,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见过,给你见识下,就当是交换。” ------------ 044 重逢河洛书 时七兴味盎然地跟在贺星寂的身后,走进了炼器房。 整个炼器房井井有条,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分门别类,上面贴着各式各样的名字。 金属类的工具被放在一个可旋转的摆架上,在桌面上还有一件只做了一半的类似于是人体外骨骼一样的金属器物,当下只勾勒出了轮廓模型。 在桌面旁铺开了一些图纸,各个小的部件压在图纸上,一目了然。 最终成型的作品,大概是能自带动力支撑起行走的,部件之间相互勾连带动,由此形成一个相互带动的人体外骨骼。 在房间里面,还堆着一个铁炉,里面燃烧着银色炭火,极为温暖。 一个修仙版理工宅工作室。 作为一个成熟的程序员,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绘制平面图和立体图都是必修课,毕竟不仅要敲代码,还得会修电脑和拉网线。 没想到在修仙世界还能碰到个懂科学树新风的少年。 温暖而和煦的日光落在窗叶上,江风晃悠悠地打着旋。 时七取过了一旁的图纸,古代的毛笔她用不习惯,拿了一张纸,卷成了一只纸笔,蘸了蘸墨水,测算了下各个部件的长宽高,重量体积密度和契合度。 贺星寂第一次见过阿拉伯数字的演算,虽然看不懂时七在计算什么信息,但是密密麻麻的两张纸的计算过程看了觉得极为震撼。 时七思绪沉寂在计算过程中,演算的笔动地更快了些。 一旁的暖炉熊熊燃烧着银丝炭火,没有烟味,又极为地耐烧,整个房间都暖融融的。 贪恋这份暖意,他靠着炉子坐了下来。 手上绑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白色绷带,拿起了一个部件开始细细打磨。 将近中午的时候,炼器房的房门被敲响。 一个轻快的声音传来,“阿寂,我带来位朋友来看你。” 时七脑袋一时没转动,只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一时回想不起来。 然而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门就已经被推了开来。 似有烟花在耳边炸开,轰的一声,心花怒放,继而是更加黑暗的沉寂。 “鬼谷溪?你怎么来的魔界?”时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时七?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和你师兄师姐回卜算宗了吗?” 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贺星寂警惕地看着两人的模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言难尽。”鬼谷溪耸了耸肩膀。 “那就长话短说。” “急什么,先让我把东西放下来。”鬼谷溪插着腰,把手里提着的两大包东西放在了桌子的空处。 “对了,外面传魔尊和卜算宗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我给你带了一本,你也看看。” 时七挑了挑眉,心下有了计较,大概是那一本《魔尊和卜算宗宗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她的目光看向了门外,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河洛书。 四目相对,河洛书的眼中闪着零星的光芒,眉眼温和了下来,整个星辰大海,都藏在他的目光之中,在他的眼中有两个时七。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狐裘,用蓝色的宝石绸带系着,白狐毛簇拥着他白皙的面容。 白皙而修长的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把他从天人之境,又拉回了尘世之间。 犹豫,动摇,不知所措。 时七垂下头,不再看河洛书的眼睛,握紧了拳头。 河洛书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似乎刚刚的光芒只不过是错觉。 贺星寂微微愣神,比时七更加愣怔。 “司天监少监河洛书,鬼谷溪,你怎么把他带来了?”贺星寂问道,语气里带着点恼。 鬼谷溪伏在贺星寂的耳边,“待会跟你说。” 贺星寂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来者是客,进来说吧。” 河洛书有条不紊,拎着油纸包走了进来,随后慢条斯理地解开了油纸包。 时七把草稿放在一旁,走过来取点心吃。 雪白软糯的桂花糕,晶莹剔透的冰皮绿豆糕,透着柔软色泽的紫薯糕,香气清幽的桃花糕,每一块糕点的制作工艺都十分的复杂,许久没有这样的口福了。 属于植物和面粉混合在一起的奇妙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口腔里的甜味叫人无比餍足。 这次来,是为了帮我? 时七看向了河洛书的眼睛,目光中带着问询。 明明没有诉诸于口,河洛书却觉得自己明白了时七的意思。 他薄凉的唇角漾开了一抹笑容,声音低沉,点了点头。 时七的心脏陡然间缩了缩,顿时手足无措,试图给自己倒了杯茶。 最先遇到的不是师兄和师姐,结果却是这个她差点丢了小命,以命换命的河洛书。 也许命运这玩意,果真跟狗屁什么的没区别…… 他漆黑细长的眼睫毛动了动,漆黑的眼睛像是深渊,冰凉又无可探知,“此行不顺,但我会尽力而为。” “无论如何,多谢。”时七轻声说道,“不过我其实在这过得,还算不错。” ------------ 045 斯人已逝 “来帮你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事情,时姑娘,你不必觉得亏欠,毕竟我欠你一条命。” 雪白狐裘簇拥着,狭长的眼眸,单薄的唇。 时七觉得修仙界的小孩都挺轴的,认死理。 “那可说好了,要是最终被拖累的话,可别怪我。”她眨了眨眼睛,沉静的眼眸里带着笑意。 风声萧瑟,窗外江浪涌动,船只轻轻地晃了晃。 河洛书古井一般的天眼里荡开一层层波澜,“一言为定。” 河洛书注视着时七,眼眸里闪过有一点如月色般的光芒。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时七迟疑了下,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河洛书点了点头,“但问无妨。” “当初我被司天监的人抓住,关进天牢,和黑龙关在一起,之后带着黑龙逃出监牢,那也是天眼看到的未来吗?这是不是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河洛书的心神一时间摇晃起来,他没想到时七见微知著。 “你是什么时候知晓这件事的?”河洛书不答反问。 “在祭祀的时候就想明白了。如果司徒凝知道你做的这一切,真的没关系吗?” “他们都没看出来,那就没关系。”河洛书温和地笑了笑。 时七点了点头,便转身又走到了工作台旁,继续推导贺星寂的人体外骨骼架构,如果这个做好的话,那贺星寂就能行走了。 那就没了再关她在魔界的理由,那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鬼谷溪推着贺星寂的轮椅走进来到时候,便看到时七和河洛书坐得离地很远,八竿子打不着。 “阿寂,魔尊大人那些绯闻满天飞,要是闹得太厉害的话,会不会影响到魔尊大人的声誉。” “魔尊大人年轻的时候风华无双,艳绝天下,相继引得卫宗主,寻剑仙追求,还能让卫宗主至此剑心破碎,转修卜算,寻剑仙出走昆吾,去人间流浪。” 时七听了一耳朵的八卦,手中卷的笔迟迟不落下。 她扬起头,朝着两人看去,“展开说说?我师父和魔尊大人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 鬼谷溪伸手揽住了贺星寂的肩膀,笑嘻嘻地道:“阿寂,要不我带你们去四十九川,那里是天湖,天湖那边是魔界和修仙界的交界处,在哪走一圈便什么都明白了。” “我近来学了一招缩地成寸,转瞬之间就能移天换地,斗转星移,咱们四个人一块走一遭,要是不放心的话,把时七再关到牢里面。” 贺星寂看了眼时七,时七的目光里满是好奇,点头道:“好,我们同去” 时七有些惊讶,脑海中的死路却一片清明。 不难猜到,鬼谷溪是河洛书搬来的救兵,无疑是为了救她。 贺星寂不是傻子,只是他这是要故意放她走? 只是她现在不是很乐意回卜算宗。 这人体外骨骼还差一点数据没完成。 时七还在犹豫不决,胡思乱想。 然而鬼谷溪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天书残卷,双手结印,在他的脚下,一个天圆地方的八卦阵展开。 乾坤线延展开,将众人纳入其中。 时七心下有些忐忑,在江上飘的有些久了,脚步踩在结实的土地上,心下安定了许多。 此时,幽川山顶。 贺昔手中握着一枚金色的蝴蝶,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只是仔细看看,确实用金线编织,在蝶翼下用一小团纯粹的魔力支撑着翅膀的振动。 蝴蝶在贺昔的手中震颤着翅膀,须臾之后,魔尊贺昔粲然一笑。 “我这个心软的孩子,真是和你爹爹一副样子,心软的不行。” 幽川的阳光和风雨都绕着她,她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想要逃脱她的眼睛,那绝不可能。 贺昔就像是一朵繁华沉堕的玉兰花,已经腐烂了根茎,但还开在枝头…… “唉,罢了,我就是喜欢你爹爹心软这点,随了他倒也不坏。” 她迈着端庄的步伐,闲庭散步一般,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愈发衬托地面容如凤尾花般艳丽无双。 她啊,最喜欢那样的眼睛了,尤其是那样温柔地注视着她的时候。 眉宇舒朗,像是远山一般,藏着璀璨的星光,只是斯人已逝,再也不可追。 见过那样的人,怎么还会喜欢上其他的人? 说实话,她都已经忘了卜算宗卫瑜长什么样子了,只是当时好像确实有一段时间爱得死去活来。 天崩地裂,恨不得统一仙界和魔界,打破所有世俗和规矩。 只是真的成了魔界之主,却发现这件事没必要。 但是把时七留在魔界,她有她的打算,不仅是要卫瑜给贺星寂治病。 “饕餮,去把少尊和他身边的几个小朋友都看住了,一旦有想逃跑的趋势,立刻把他们抓回来。“ ------------ 046 谢青玄 魔界和修仙界的交界处,位于四十九川。 一左一右两个哨塔,中间隔着栅栏,上面围着铁丝网,铁丝网上满是锈迹,铁丝网被撕开了许多的洞口。 哨塔上空无一人,看守的魔也不知道去了哪。 荆棘藤缠绕在铁丝网上,开出一朵朵灼热的红色花朵。 四季轮转,在人界现在还是冰冷的冬季,但是在魔界却正是盛夏。 不少修仙的术士和恶魔,在这里往返。 这一块聚集成了热闹的集市,各种各样的店铺开在这交界之处。 一个身穿短衫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在集市的大街上,漆黑的乌云聚集在他的头顶。 他的脸上涂着各色各样的油彩,从某个原始部落出来的魔。 短发的发尾用一条细长的黑色布条系着,头发堪能扎起来,长带飘在身后,身形健硕。 他碧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忧郁的神情,棕色的面容上满是醉酒的红晕。 真是要命了,魔尊让他来找少尊,结果他一来这喝酒喝多了,那几个小鬼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本事,竟然能屏蔽他的魔力搜寻。 现在的小孩真是学精了,他得像个别的法子。 一个小少年从饕餮身旁撞了过去,蓝色的短发,远远看过去白皙地像是要发光一样的皮肤,一见难忘的蓝色眼眸,身形瘦削,头上长着一对低等魔族才有的白色兽耳。 身上的气息浑浊,带着魔力又带着仙气,衣衫褴褛。 脚上的鞋子破破烂烂的,露出的脚趾,还带着点血,指甲盖全都掉了,已经结成血痂的部分脏兮兮的。 街上的人对这个孩子的眼里充满了厌恶,即便在这个集市中魔族和修仙修士平等存在,但是仙魔混血的被他们称作是杂种的孩子并不是。 无论是人还是魔还是修士,他们总是喜欢设置一些界限,这些界限泾渭分明,毫无意义,只是为了他们的自我满足而存在。 魔和修仙的修士乱来生下来的杂种小孩,一般在诞生的时候就被天雷劈死,结果这小孩却硬生生地扛了下来,活了许多年。 在这乱世,有时美貌并不是一件好事,没有足够的力量护住自己,那美貌反倒会成为一种拖累。 能在这方混乱的地域生存下来的,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小孩。 醉醺醺的饕餮乱糟糟地想着,直到他觉得那气息擦肩而过,他腰间的钱包突然就轻了。 随后大脑中产生了一个想法。 他看也没看地抬起手,一只触手从身后窜出,如同绳索一般牢牢地困住了少年,随即连人带钱包地拉了过来。 “现在的这些小孩,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偷东西也得看对象吗?” 一种冰冷的杀意,像是有人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 冰凉的触手尖动了动,和他打了个招呼。 随后把少年袖子里的钱包给拽了出来,哗啦啦地一声,掉出了几个。 触手把少年拎着,把他倒了过来,又摇晃了几下,掉了一堆钱包下来。 少年蔚蓝的眼睛通红,有些害怕,“我知道错了,我都还您,我再也不偷东西了……” 饕餮回过神来,把少年拉到了他的面前,低头看向他。 “看你手脚挺麻利的,怎么不找份活干,我这正好有份好差事。” 他的声音淡淡的,冷冽如寒风。 但少年却从中察觉到了怒意,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黑色的触手勒住了他的后脖颈,绘制了一道饕餮的图腾。 少年只觉得呼吸一窒,那道图腾仿佛不仅是刻在他的脖子上,还是压在了他的脑海。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无力可逃。 这个酒鬼到底是多么强大的魔物…… 饕餮摸了摸下巴,触手放开,把魔念注入到了少年的脑海里。 饕餮似笑非笑,似醉非醉地说道:“找到他们,对于你来说不难吧,看样子你在这个地方已经很久了。” 少年睨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谢青玄。” “青玄?这个名字很好。以后你就是魔尊下第一大将饕餮的座下第一弟子了,快起干活吧。” 谢青玄哑然,面露难色,只是脖子后发烫的图腾提醒着他,这个酒鬼惹不得…… 饕餮伸手点了点还在发愣的谢青玄的额头。 蓝色的短发肆虐地疯狂生长,直至脚踝,飘散在空中如同水藻一般。 谢青玄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充满了力量,枯竭的干瘪的经脉,从未向此时一样强大有力。 当一个孱弱的孩子突然手中握住了尖锐的石头。 他很想拿起石头,砸向周围那些看热闹的魔族和修士的脑袋,直到血浆飞溅,豆腐渣一样的物质满地都是。 “还不快去,别让我等太久。找到他们后,就给我发讯息,发讯息的法子我刚刚也通过魔念传给你了,找到后回来找我。”饕餮伸手推了推谢青玄的肩膀。 谢青玄的手指激动地颤抖,他闻言果真乖巧地闭上了眼睛,颤着声音问道:“是,师父。” “别瞎叫,我不是你师父,算了,随便你。” 谢青玄眸色微深,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师父知遇之恩,徒儿当涌泉相报。” 饕餮嗤笑了一声,用淡淡的无奈的眼神看着他,在心里骂一句,蠢小孩。 还在这跟他虚情假意呢。 “快点,在这跟老子装什么装,给我去找人!” 在街尾,一个姑娘一身半旧的黑裙子,头发漆黑的像是乌黑的鸦羽,面色苍白,但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秀气,正是时七。 ------------ 047 修成了仙又如何 为了避免被魔尊的人追踪,一到四十九川,鬼谷溪就用术法给众人换了身衣服。 他在贺星寂的身上也施加了一道傀儡术,这样贺星寂就能在他的控制下行走自如。 时七这时候便知晓了为何鬼谷溪一个凡人之躯能和魔界的少尊相处甚欢。 不过鬼谷溪施法有一个很大的局限性,那就是必须藉由外物,也就是他手中的那本天书残卷。 众人停在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前,鬼谷溪一口气买了十个,每人发了一个后,剩下都给自己。 时七接过一个糖人,双手捏着。 在二十三世纪的蓝星,糖人都成非物质文化遗产了,整个蓝星也没几个人会做的。 先前在长安逛灯会的时候,师兄师姐也给她买过糖人。 系统还在时七脑海里劝时七赶紧跑,劝退无效。 “系统,现在可不是一个逃跑的好时机,且不论这人生地不熟的,再者说了,没钱啊,而且看着也没有拧螺丝的地方。再者说了,等我做好人体外骨骼,贺星寂的腿就能走路,到时候就不需要再关着我了。” “主人,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贺昔要找卫瑜,根本不是为了贺星寂,而是处于其他的目的。” “什么目的?告诉我。”时七的目光沉了下来,一口咬断了糖人兔子的耳朵,嚼了嚼。 “主人,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说着,时七又咬掉了糖人的另外一只耳朵,明明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系统却觉得时七的的确确的生气了。 “主人,之前告诉你师兄师姐的事情,直接导致他们两个活了过来,后来河洛书也没有死,长安的人也没有死,但这一次很重要,不能再发生意外了。” “这该死的世界有人来救一救不好吗?我父母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呢?” 时七波澜不惊的面容上露出了点狰狞的笑。 系统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它的判断没有问题,时七这人,一笑起来要么疯要么不疯。 “系统,万一哪天我真修成仙了,你且如何?” “靠唯物主义吗?”系统惊诧不已,从前时七是疯了点,但是不傻啊。 四十九川是个神奇的地方,在魔界和仙界的交界处,天地间陷入昏暗的时候,道路两旁挂着的用术法创造的灯笼,会猝然间亮起。 在这些灯笼里养着一些魔界的魔虫,靠灵气而生,只要随便给些魔力或者仙术,便能常亮不已。 橘黄的光起初的时候昏昏暗暗的,后来便逐渐明亮了起来,照亮了两旁的道路。 灯笼一只只,一盏盏地挂在了屋檐上。 不过是一时片刻,整个街道变得灯火通明了起来。 茶座挂着招牌,一个魔族姑娘在门口叫喊着,“无情昔戏多情瑜,书接上回,且看魔尊大人如何在天圣结界戏弄仙门卫瑜,走过路过莫错过,二两银子茶水免费,送果脯一盘。” “云梦大神亲著,魔尊大人和卜算宗宗主二三事改编,不听就落伍啦。” 这姑娘身上挂着一串串金色的铃铛,无风自动,叮铃铃响着,人潮涌动,往着茶座去了。 “哎,咱们也去听听,那前尘往事实在是太精彩了,果然虽然魔尊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上还有魔尊的传说!”鬼谷溪兴致勃勃地道。 久闻不如目见。 贺星寂咬着唇,“走,去听听。” 他其实也很好奇,这传遍了魔界和仙界的绯闻,到底是什么事情。 在他出生不久后,父亲就因病去世了,因为他同父亲相貌相似,因此不得母亲喜欢…… 漫漫长夜,肮脏的阴谋和刺杀总是在悄无声息地滋长着。 色彩斑斓的灯笼映照着四人的面孔,似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都已经离他们而去。 似乎她此时不再是卜算宗关在魔界阶下囚,他不是魔界少尊,他也不是司天监少监,他也不是鬼谷后人,他们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最寻常的四个人。 一阵风轻轻地吹了过来。 一个少年带着褐色的斗笠,气息阴沉,往四人靠近,他们擦肩而过。 电光石火般的念头闪过了众人的脑海,那是对于危险的本能。 鬼谷溪一个闪身过去,把贺星寂的身体拦腰抱住,调动内力,将两人调换了一个位置。 毕竟贺星寂的身体是他用傀儡术控制的,他自己走不了路。 手掌凝聚出一股强劲的内力,往少年打了过去。 两人的手掌打在了一起,内力激荡。 苍茫的黑暗里,暮色四合。 斗笠之下,露出清秀的五官,卑微而又怯弱的眼神。 旁人骂他,辱他,打他,他都默默忍受,直到那阴郁下的杀意,变成一把尖锐的刀。 现在师父给了他一个任务,他一定要漂亮地完成。 这种心情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想把自己的胸膛剖开,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叫它不要再跳了,不要再担惊受怕,不要在畏惧不安了…… 鬼谷溪的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面无血色,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有几分还溅到了时七的脸上。 贺星寂连忙握住他的手,这才发现鬼谷溪的左手竟然像是寒冰一般冰冷,右手却像是滚烫的岩浆。 在座的能打的一个也没有,只有鬼谷溪能扛几下。 ------------ 048 天地棋局 “停手吧,我们商量商量,在这大打出手,与彼此无益。”时七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谢青玄的面前。 周围的修士和魔族对于这些打斗见怪不怪了,在四十九川的大部分是来做生意的,发生点口角,动动手是常有的事情。 时七的脑子转的飞快,估计此事大概率与她或者贺星寂有关,毕竟河洛书和鬼谷溪是从人界来的。 如果是魔尊的话,还不至于派一个少年来。 她之前在驿站里见过魔尊的属下们,个个都是高头大马的,一拳能砸两个她。 “是你们先动的手。”谢青玄缩了缩脖子,随后握紧了拳头,退后了一步。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惘,随后是恶狠狠的凶意。 时七明明看起来只是个怪小孩,黑裙子白皮肤,懒懒散散的眼神,眼尾还有一点小痣,却让谢青玄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被看穿了一般。 “在你靠近我们的时候,就已经起了杀心,你敢说你当时没凝聚法力,我那是为了自卫才出手。”鬼谷溪咬牙道。 一口血卡喉咙里没吐出来,贺星寂连忙给他后背又锤了几下。 河洛书的眼睛频频看向了谢青玄,掐着手指慢慢地推演着,他在试图算出来谢青玄的来历。 他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一个仙魔一体的人。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然而阴阳是矛盾的,正如仙有先途,魔有魔道。 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异类产生,而他的过去与未来,又会怎样? 鬼谷溪的咳嗽缓了缓,自己站直了身体,瞪着谢青玄。 面前这少年的力量未免过于高深,他拼劲全力的一击,没想到被人打得吐血。 实在是丢人,还以为自己拿着天书残卷,习得了三分鬼谷家的绝学,就算是同龄人中的最强了。 今天算是被教着做人了,往后修炼要更加勤勉才是。 许多年后,人族最强,一代卷王鬼谷溪回想起此时此刻,只感慨了句卷不过那些开挂的挂壁。 “不必虚与委蛇,你是谁派来的,又想要得到什么?” 这个少年的眼神,让她觉得似曾相识,就像是福利院里的另一个混蛋。 明明平日里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少年,甚至有些卑微,有些怯弱…… 只是当有一天在捡到了一把美工刀后,便恨不得拿着刀去捅穿所有惹他不快的人和事物。 可是她啊,可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 时七绰约秀逸的眉眼,像是沉眠着的莲花,平静地和少年对峙,无忧也无怒。 谢青玄心下的防备卸下了许多,有什么好逃的呢? 他才是这里最强的人。 如果他们欺负他的话,他就打垮他们…… “我是魔尊下第一大将饕餮的座下第一大弟子谢青玄,我师父让我找四个小孩,一个女孩,三个男孩,其中一个男孩坐轮椅。” “你们正好是四个人,而且他的……她是个女孩,我便猜到是你们四个人。” 闻言众人反倒松了口气,魔尊来那好说,要是其他来寻仇的,就他们几个的战斗力,还不得被人像是砍西瓜一样,一砍一个准。 时七嘴角勾起,偏头看向了贺星寂,“少尊,看来是尊上来找我们了,看来我还是适合去魔宫地牢里蹲着比较合适,既然你已经找到我们了,那你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我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甭管时七要不要去蹲牢房,我不想回去,难得来一趟魔界,土特产没给吃,最起码让我听下原本的无情昔戏多情瑜,魔尊大人如何在天圣结界戏弄仙门卫瑜吧,这等到传到人界又得过半个月了。” 鬼谷溪闷闷不乐地推了推贺星寂,胖乎乎的脸鼓起来,伸出拳头砸了砸贺星寂。 贺星寂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偏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谢青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少尊? 整个魔界,大概只有贺昔的儿子贺星寂能称为少尊。 四目相对,贺星寂对谢青玄说:“等我们听完说书的,就回魔宫,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同我们一起去。” 谢青玄嗫嚅着唇,终究还是无话可说,点头同意了。 想来还有些奇特,少尊带着他去听魔尊的八卦。 这还是前所未有的奇遇,这就是拥有力量后的不同吗? 谢青玄幽蓝的眼眸里闪着亮光,仅仅是一点力量,就会引发如此大的不同。 如果他和饕餮多学些法术,那他是不是也能成为类似于是魔尊一样的人物…… 河洛书凝眸看着谢青玄,他明明应该胎死腹中的,为什么会活下来,他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产生于这个世界时,便是一种错误,当错误产生,便会有无数的因果随之而生。 可是,他无法杀了谢青玄,一来他打不过,二来这世界上该死的人多了,唯独没有一种该死,是因为出生该死…… 时七意识到河洛书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瞧着有些别扭,像是正在进行一种痛苦的抉择。 只是时七不在乎,系统老是说她是坏女人,只是上次长安幻阵那次,众人被河洛书算计的死死的,这位才是真的算无遗策。 众人进了说书的茶座,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在台上端坐个眉眼昳丽的女人,身上穿着一袭紫色的纱裙,层层叠叠,不羁地坐在一个紫檀木桌子上,正在眉飞色舞地讲着天圣结界里贺昔和卫瑜相遇的故事。 话说三百年前的天圣结界,风雪是蚀骨的阴冷,一旦进入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就像是被灌了冷风,风只是纯粹的冷,扑面而来,甚至都不会拐弯。 高山迢递,关隘万重,可以驱剑纵横,驰骋在暴风烈雪之中。 外面天寒地冻,然而在风雪中有一处天圣宫,是得到成仙的仙人留下的居所,里面别有一番天地。 天地间展开了一副黑白棋局,然而这个棋却是悬浮在了天上,执子之人必须要赢了棋局,而且一旦动作稍有凝滞,棋子就会落下来,如燕落沙洲,必死无疑。 就在这困难重重的情况下,贺魔尊身披金色铠甲,脚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也踏入了天圣的棋局。 贺昔坐在贵宾室,看着台下自己的挚友在那信口开河。 “本尊怎么记得,当时自己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 049 梦泽四十九川 “尊上,东篱大人这已经是造谣的程度了,真的不用管管吗?谁能想到东篱大人竟然敢公然来讲云梦写的野史?” 一旁的侍卫名叫容易,肌肉暴起,衣服也随之给撑破了,看起来随手都可以挥起拳头下去和坐在紫檀木桌子上说书的东篱厮杀一番。 “四十九川这里既有仙界的修士也有魔界的魔物,如果在这见了血,以后你主人我的名声估计得更臭了,你还是什么都别干,就在这待着就行。” 贺昔一直觉得自己算是历代魔尊中手段相对温和的,结果她的属下一个比一个性格极端。 还很喜欢内斗,一个比一个能斗,只想一步步往上爬,搞出一系列的小动作。 党派之争不断,好像爬到她的直系下属能涨工钱还是怎么的,形势一片混乱,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 只要魔物和魔修们能在四十九川安定地生存,不受人族和仙族的干扰,那就足够了。 其余的事情,贺昔懒得管,也不想管。 只要不做的过分,那问题就还不大。 这也导致他们干的事情都挂在了她的头上。 导致贺昔被称为是三界最冷心冷情,手段残忍的黑寡妇…… “尊上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一定兵不血刃杀了她,不让任何人想到是您干的。” “杀了她,她那份活,你来干,每年的税收你来算?” 容易面色讪讪,随后摩拳擦掌,“东篱大人这是恃宠而骄,不杀她,那属下给她个小小的教训?” 贺昔挥了挥手,有些不耐:“什么都别干,不过是说说书罢了,又不是她写的,你们抓不到写书的,在这拿个说书的顶罪做什么?” “有这闲工夫,不如赶紧给本座把云梦给找出来。” 而此时台下东篱说书,已经讲到了贺昔和卫瑜强行破天地棋局。 “说到此处,便牵扯到了一处秘辛,众所周知,在四百年前天地灾变之后,灵气稀薄,年轻一届的修士罕有到元婴境界的,但是卫宗主,当年便是其中之一。” “卫宗主原本在元婴修为,经此一役,被天圣结界压制到了金丹晚期,道心破损。” “在天圣结界之后,卫宗主转修卜算,加入卜算宗,而贺宗主晋升元婴,两人的修为自此翻转,天上地下,诸位细听。” 东篱也放弃了坐在桌上,直接站到了桌子上,微微弯下腰,放低了声音。 众人为了听清楚,不由得施加法术,伸长了脖子去听。 听八卦是人类本能,尤其是大人物的八卦更是不得不听。 但是他们都已经到茶座喝茶嗑瓜子了,还要这么搞! 卫瑜的本命剑名为蔷薇,是楼兰古国亡国之兵。 剑身上有血槽,剑身一旦见血,血液就会顺着纹路往下流淌,剑身却依旧一尘不染。 据说亡国之兵上自带冲天怨气,用来杀敌,事半功倍。 只是不是人人都能用得了这种剑的,遇到心神不稳的剑修,最后会陷入癫狂。 而卫瑜,属于是剑修那批钢铁直男中的钛合金,道心坚固得很,要不然也不能修炼到元婴境界。 剑通人意,蔷薇剑感受到了卫瑜的危机,剑身和剑鞘摩擦撞击,产生巨大的轰鸣声,飞沙走石,震碎了一颗棋子。 随后剑身化为千万把剑,在棋局之中横冲直撞,冲散了许多棋子。 贺魔尊也浮现惊喜的神情,轻轻地笑了笑,眼中噙着笑意。 素手扬起,召唤出了一只火红的浴火凤凰,凤凰携带着涛天的大火,席卷了棋面。 碎石横飞,空气里只有剑气破开棋子的声音。 随着棋局的破碎,一只毛发雪白,头上长着两个角角,四个眼睛的白泽浑身是血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天降白泽,则世出明君。 也就说是如果得到了神兽,那么贺尊主就能成为魔界之主,而卫瑜就能统领修仙界。 这可是天降的机缘,于是在这时候,贺尊主的贪婪就显现了出来。 啊,是纨绔的,不羁的,贺尊主。 “待在这不要动,白泽是我的。”贺尊主的凤凰挡在了卫瑜的面前。 卫瑜静默地矗立在原地,看着手中的剑和冷漠的贺昔,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他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贺昔,从前他们结交的时候,她慷慨大方,不在意外物,没想到真面目还是和那些其他的魔修一样。 贺昔将神兽白泽纳入芥子囊,卫瑜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那是他的境界破碎的声音。 强行破阵原本就忤逆了此处主人的意图,结果还强行夺了机缘…… 卫瑜顿时感觉到了多股杀意正在向着此处涌来,神情也随即冷肃了下来。 无数的暗器从地底下往上飞,像是一块块晶莹剔透的鱼鳞,也就是当下唐门已经失传的暴雨梨花阵。 美则美矣,却是恶毒无比。 贺昔冷着一张脸,气场全开,运足一气,法力为护罩。 她的嘴角噙着冷笑,这种货色,就想取了她的性命,以为她是软脚虾吗? 然而贺尊主还是低估了天圣结界的恶意,在她防备着暴雨梨花阵的时候,原本破碎的天地棋局再次重组,笼罩在了天上。 而且由于没有白泽的控制,天地棋局便如同一块从天而降的钢板,要将二人在此地碾压致死。 卫宗主经过白泽一事后,略微看清了贺尊上冷酷无情的真面目。 然而两人现在命悬一线,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于是卫宗主出手了,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御剑飞行,一颗子一颗子地落下,剑气驱动着白子,与黑子对峙。 终于在半盏茶的时间之后,赢了。 棋局停在了两人的头顶,而卫瑜自己身受暴雨梨花阵,经脉受损,却还问贺尊上是否安好。 “无论如何,谢谢你来救我。”卫宗主道。 而贺尊上轻蔑地笑了笑。 “我和你结交,只不过是因为凭借魔界之身,找不到天圣结界所在,也进不来,需要仙气隐藏魔息,如今白泽到手,我留你一命,也算是仁义,以后便大路两边,各走各的吧。” 随后贺尊主便离开了天圣院,徒留卫宗主受冷风吹。 等出了天圣结界之后,便是著名的百道天雷劈渣女,啊不是,是考验尊上。 尊上的天雷比寻常修魔之人的天雷多了十几道,晋级元婴境界。 听到此处的贺星寂按捺不住怒火,伸手捏碎了杯子,“污蔑,我要杀了你们!” 周围亮起了一双双属于魔修和修仙者的气息,认真地打量着贺星寂这个毛头小子。 想动手? 时七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贺星寂的嘴巴,把他拉到了桌子底下,悄声道:“你看我们这里哪个像是能打的?” ------------ 050 魔君 时七这眼疾手快的动作,惊到了坐在一旁的鬼谷溪。 同没筑基,汝何秀? 想来他修习天书残卷修习了许多年,手速也没快到这程度。 这反应度,这敏捷度,一定是卜算宗有什么独门功法…… 如果时七能听到鬼谷溪的心声的话,大概会说:“单身二十五年的死宅程序员练出来的手速,让你一年敲个几十万的代码试试,我还能摇花手呢。” 鬼谷溪对着周围虎视眈眈的魔修和修仙者拱了拱手,“我弟弟脑子不好,他瞎说的,大家别介意,大家继续听。” 某脑子不好的弟弟,贺星寂…… 他们的动作不小,吸引了正在楼上听书的贺昔的注意。 贺昔现在是元婴的境界,又是梦泽四十九山川的主人。 一念起,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目之所及。 这窥视转瞬即逝,然而却还是被河洛书捕捉到。 天眼之下,无所遁形,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贺昔伸出手指捏了捏眉心,秀气的眉蹙起。 好家伙,她还以为他们跑去四十九川的哪里去玩耍了,又或者是要找个地方把时七给放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竟然来茶楼里来听她从前的风流韵事…… 而且在这故事里,她还是个冷心冷情,就差杀人夺宝的女魔头。 当着亲儿子的面暴露出从前的黑历史,还有比这种事情更让人觉得社死的事情吗? 在过去的几百年间,贺昔觉得自己从来没遇到过,比现在更加让她觉得棘手的事情…… 站在贺昔旁的侍卫容易,一直注意着自己顶头上司的神情,自然也注意到了贺昔面露难色。 他顺着魔尊贺昔的目光看了过去。 在熙熙攘攘的大厅里,在最后的一排坐着几个半大的少年。 这几个少年看着修为不高,身上灵气稀薄,长得倒是个个都挺俊俏的,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现下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少女,正拿手把一个少年的头往桌子底下按,两人在桌子底下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还真是世风日下,魔心不古,现在这年轻一辈的小孩是越来越胡闹了。 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却这般威武雄壮。 容易顺势拍了拍上司的马屁,“尊上,咱们魔界还真是人才辈出,想来百年之后,一定能向您看齐,带领咱们魔界往着更高,更快,更强的方向发展。” 甭管,反正就闭着眼睛夸就是了。 贺昔手中握着雪白的瓷杯,闻言手指一动,瓷杯顿时化为一堆白色的粉尘,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沾着的水在转瞬之间也升腾成了水汽。 拍马屁也是要看场合的好么? 她搞不懂这些属下每天都想着进攻仙界做啥子,魔界这四十九川是放不下他们吗? 她叹了口气,颇为惆怅。 有些怀念她的死鬼老公,不需要她说什么,立刻就能知晓她的心意,脑子还好使。 容易察觉到了魔尊很不高兴,于是他又仔细瞧了瞧,鹅黄色的长衫,及腰的长发,现在正被按着像个姑娘似的少年,不是他们的少尊又是谁? “尊上,那……那是不是少尊?” 贺昔垂下眼眸,“没错,那就是你们的少尊。” 平日里装死的系统终于上线,“主人,贺昔现在就在楼上,你们要不要跑路?” 时七现在正按着贺星寂的脑袋,闻言手一个颤抖,直接把贺星寂的头往着地面上按了下去,险些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系统,你就如实说吧,我能接受,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嗯,怎么会呢?”系统弱弱地道,它又不会时时刻刻监控这个世界所有角色的动态情况。 “每次遇到倒霉的事情,不到火烧眉毛了你不说话。” 时七压着怒火,觉得自己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要被系统气得原地去世。 “跑什么跑,现在跑不就暴露了吗?” “那主人你打算怎么办?” “假装无事发生,待会就跟着谢青玄一块走。要不然面临的就不是社会性死亡,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物理死亡,魔尊大概会把我们都关到地牢里。” 时七不无悲哀发现,自己在修仙界混的越来越差,地牢都已经成了她的快乐老家。 遥想以前在蓝星的时候,她可是从来交通违章都没有的。 贺星寂伸手去抓时七的手,瓮声瓮气地道:“我知道了,你可以现在把你的手拿开,别压着我的脑袋了。” 时七松开手,蔫吧地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 河洛书和时七的目光对上是,看穿了时七担忧的事情,随后唇角露出了一抹。 东篱站在檀木桌上,紫色的纱裙无风自动,“天圣棋局一战之后,卫宗主痴心不改,跟随者贺尊上来到了魔界,之后便撞破了贺尊上,和已经逝去的魔君卿卿我,至此道心破损,转修卜算。” 嗑CP这种事情,可以随便嗑,但是千万不能舞到正主面前。 红色的火焰缠绕住了东篱的脖颈。 她分明有别的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方式来出手,只是偏偏选择了东篱说桥段中的招式。 “你给本座仔细讲讲,逝去的魔君怎么了?” 人高马大的侍卫推开了贵宾室的门,双眸通红的魔尊手里握着一团火,火红的火焰内芯里带着点蓝色。 “魔尊这火焰,有点像是燃气灶,蓝色火焰温度是2500-3000度,魔尊的手是不是极为耐高温的材料?魔的身体是不是和人类不一样?”时七认真地问了下系统。 系统沉默了下来,默默翻出了个工具,分析了下魔尊的组成部分。 一个普通的人类,氧占约65%、碳占约18%、氢占约10%、氮占约3%,钙占约2%,磷占约1%。 从分子水平上说,水约占人体约60%,碳水化合物和脂肪占人体约14%,蛋白质占人体约17% 然而魔族的构成不同,碳氢氧的占据比例高达80以上,已经不是碳基生物了。 魔尊的属性主要是氧39%,磷20%。 “主人,如果你试图用蓝星的科技来分析着世界的一切,那么只会徒劳无功,这些数据分析毫无意义。” 时七如同深井一般的眼眸亮了亮,“系统,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天眼和河洛书的不一样吗,能看到物体的属性,长宽高密度各种各样的数据。” “这个属性框在一般的人类身上看不到。可是我在魔尊的身上看到了,一个类似的属性框。” “而且目前是,可编辑状态。” 时七点开了属性框,点了下EDIT,氧气45%,转瞬之间,火焰蹿了起来,容易的眉毛胡子被猝不及防地烧了个干净。 时七默默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叫你瞎搞。 ------------ 051 魔尊震怒 容易伸手去摸了摸自己脸上焦糊的眉毛胡子,内心极为沉痛,敢怒不敢言。 就在这愣神的瞬间,东篱的身形原地化作一团水雾,消散在了火焰之中。 烈火化作一条条火蛇向着东篱的方向追了过去,火焰残余的温度烘烤着,这茶座的温度都高了几分。 东篱和贺昔自幼相识,贺昔是梦泽的幽川所化,是天生地养的魔物,而东篱是那一座山的山精鬼怪,在人界如果受到山民的供奉的话,还有机会会成为山神,受香火供奉。 只是身在魔界,便只能修魔,因此便成了这梦泽四十九川中最自由自在的魔。 她的声音飘散在茶座上空,“打架可以输,但是我喜欢的情侣一定成真,不成真的话我就要造谣了。” 贺昔管不了她的手下们,虽然他们拍马屁很在行,只是干活一个比一个糟心。 东篱是其中罕见的还算干活靠谱的手下。 只是没想到她已经工作不饱和到要来茶座讲自己的八卦了。 “找死。”贺昔淡漠地吐出了两个字。 茶座的众人缩着头不敢说话,这可是元婴期大佬,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他们捏死的魔尊。 世界上有什么世界比在正主的面前讲正主的八卦被发现,更让人绝望的事情吗? 不,没有。 如果只是编排她的话,贺昔倒也不在乎,毕竟凶名在外和艳名在外相比,还是后者更好些。 但是一旦涉及到她的那个死鬼老公,贺昔便不得不在意。 那是比生命般重要的人,一分一毫也不可让。 火焰从贺昔的身体里飘了出来,八朵蓝色的火焰追踪东篱。 “你最好跑地远点,被让本座抓到你,不然一定滚把你碎尸万段,熬成骨头汤。”贺昔愤怒地吼道。 石破天惊,平地一声惊雷。 那是来自魔尊的愤怒。 时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和盘子都变成了碎的不能再碎的碎片。 而在座的其他人也未尝得以幸免,为了避免魔尊迁怒,都安安静静地跟个鹌鹑似的,坐在一块就是一群的鹌鹑。 此时鬼谷溪开启了队内语音,传音入秘。 鬼谷溪这招在司天监经常用,只是对于贺星寂和时七还算新鲜。 鬼谷溪:“魔尊肯定很生气,八方追觅的法术都用上了,这可是要用上一缕真魂的术法。用起来堪比是真身一样强大,这说书的怕是要惨咯。” 贺星寂:“虽然东篱时常惹尊上生气,但是梦泽四十九川的税收和各种支出都是她在进行汇总计算。母上不会杀了她的,大概会把她抓起来关在地牢里,让她继续干活。” 时七:“……” 打工人震怒,这和死了之后还要你成为数字生命继续打工有什么区别。 鬼谷溪:“咱们现在跑肯定来不及了,说不准贺昔大人之前就发现我们了,毕竟那可是元婴的修为。时七,也别怪哥几个不帮你,只是今日的天时地利人和实在不好,正好撞到了魔尊本尊。” 时七:“我也没真打算逃跑,就算现在跑了又如何,要是魔尊也来个八方追踪来追我的话,那我肯定跑不掉。” 河洛书:“今日一见那位说书的东篱大人,是要长命百岁的面相,应该没事。” 鬼谷溪:“河洛书,你知道魔族的平均生命是五百年吗?一些修为高深的魔,甚至能活上千年,你这是咒人呢?” 时七:“为什么修炼后魔族能活那么久?” 鬼谷溪:“就和修仙类似,修炼的过程中,会把经脉的杂质祛除,只吸收天地间的灵气生存,如此身体便会一直保持在精力充沛的阶段,那么就不会衰老。与之相反,不能修炼的魔和其他的魔相比,就像是蜉蝣一般。” 时七抬起了头,不经意间和贺星寂四目相对。 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河洛书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群聊沉默了下来。 等魔尊杀鸡儆猴结束之后,大概下面就是他们几个要倒霉了。 人总是贪婪的,在一条漫长的道路上不断地往前走,只能看到前方。 源源不断的欲望,就像是一座座山峦高峰。 活得久的,只能活得更久,乃至是长生,长生之后又要做什么,也许他们自己都不曾想过。 漆黑的茶座一盏又一盏的灯熄灭了,随后是极昼。 贺昔的身后跳跃出了一只火红的火焰形状的九尾狐狸,狐狸迈着矜贵的步伐,从贵宾室一跃而下,在各个桌上都跳跃了一遍。 时七收回手后,漆黑的眼眸恢复了清明。 “河洛书,你的天眼能通古今,能见未来,那能不能给我预测下我以后是什么样的?” “成仙。” ------------ 052 外骨骼模型 火红的如烛照一般的狐狸眼睛怼到了时七的面前。 时七的瞳孔陡然间收缩,被滚烫的火焰烧的陡然间滴下了几滴汗水。 狐狸的尾巴卷起了时七的腰肢,顺带着把河洛书,鬼谷溪,贺星寂和谢青玄一块卷起来。 五个尾巴倒挂着五个人,还自由自在地晃了晃。 “嗷,烫烫烫!这狐狸尾巴烫的小爷我都要熟啦。”鬼谷溪抱怨道。 贺星寂垂下了头,“忍一忍吧,这狐狸是故意折腾我们呢。” 河洛书干脆就躺平了,象牙白的皮肤上露出一点点绯红的色彩,倒是有些梨花沾雨的脆弱感。 谢青玄则是茫然无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贺星寂毕竟是少尊,只要跟着他,那就不会受到惩罚。 在评估了利弊之后,谢青玄选择和他们几个待在一起,必要的时候立刻反水。 时七被狐妖尾巴得头脑发晕。 众人被狐狸拎着,从一层的大堂一跃而上,来到了贺昔的面前。 房间的门应声而关,元婴阶段的精神屏蔽极为强大,隔绝了所有刺探的目光。 “别以为你们的那点小心思本座不知道,既然你想帮时七,那就一起被关好了。好好的少尊不做,非得和他们搅合在一起。” 贺昔存了戏弄的心思,纤细的手指戳了戳贺星寂的脸。 嗯,有点幼稚,还有点可爱。 贺星寂眼角微红,怏怏不乐。 “下次莫要如此了,你是魔界的少尊,当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贺昔伸手把火红的狐狸收入了血脉之中,狐狸在她的灵府里尾巴被烧着了,抓着尾巴嘤嘤了几句。 贺昔一时不察,低声笑了笑,昳丽的眉眼里带着些许的柔情。 “除了外表,你和栖梧倒是没一点像的,倒是有些像我。” 贺星寂抬起头,在魔君死后,他的名字便也成了一种禁忌。 风栖梧…… 而他深知贺昔不喜他的原因,便是因为他像父亲,睹物思人,更何况是两个极为相似的人。 只是还没来得及看分明她脸上的神情。 一只金色的机械蝴蝶浮现在她的掌心,蝴蝶闪动翅膀。 不过是转瞬之间,一道巨大的法阵在地面上展开,转瞬间便把众人拉了进去。 一步送到了魔宫的地牢门口,在地牢门口,谢青玄欲言又止。 现在如果再说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是不是晚了,而且是百口莫辩的那种。 贺昔转身离开,“容易,把少尊他们都压到牢里,关起来。” 容易搓了搓手,“少尊,得罪了,这次你们就老老实实待着,可别再乱跑。” 一阵强大的罡风席卷而来,众人被扔到了地牢里,门上的锁被附着了一道金丹期的禁制,这下子算是彻底逃狱无望了。 月光透过窗照了进来,又冷又凄清。 时七去自己的卧榻,把那一铺一盖分成了两份,她一份,他们四个一份。 干草也分散了下。 原本自己的豪华单人间监牢,就这么成了拥挤的集体宿舍。 谢青玄坐在墙壁旁,斜斜的靠着,本来以为,今天能找到个师父,就此就能脱离四十九川那个鬼地方,不再不人不鬼地活着。 没想到被他们几个家伙拖累,竟然来到了魔宫蹲大牢。 人生低谷这种事情,没有低,只有更低,和低到无以复加。 时七翻开了系统给她开辟的工作区,打开了CAD绘图软件,今天在贺星寂的工坊里,看到了那套人体外骨骼的架构。 对于贺星寂的同情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因素,更多的是欣赏。 也许贺星寂自己做的话,还需要十年二十年,但是加上她的话,很快他就能站起来,再去创造更多的东西。 她重新计算了一遍部件的重量体积和契合度。 时七把外骨骼的模型搭建好后,设置好了各项参数,并开始页面预览,进行可行性运算。 贺星寂从地面上拿出了一把干草,按照一定比例开始手工编织一个小版的模型出来。 两人此时的想法不谋而合。 河洛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罗盘,依照惯例开始每日一卦。 系统看时七在那绘图看得无聊,把监控放到了河洛书主视角,不仅非要自己看,还要在时七脑海里开个大屏。 这么大个屏幕,忽视真的很困难…… 明知道系统是故意的,可是如果她不和河洛书说两句,系统大概是不会消停了。 “系统,你说吧,你又想干啥?” “主人,身边这么多优秀的同龄人,你难道就不想学习学习吗?” “系统,我一个二十五岁的社畜,披着马甲又不是真的十岁小孩,知道了,不就是想让我去问河洛书天眼的事情吗?你还真觉得河洛书说的是真的?” 系统满怀期待,系统蹬鼻子上脸,时七都看不到自己的工作区了…… ------------ 053 卫宗主的剑 “成仙。”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仿佛两片轻飘飘的叶子,只是飘落下来的时候,却惊起了无数的波涛骇浪。 时七唇角微微翘起,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有点飘飘然的。 谢青玄缩了缩脖子,拎着一点被子的拐角,坐在大牢的角落。 这鬼天气,可真冷。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贺星寂已经用地牢地面上的干草编制出了一个手作版本的人体外骨骼。 时七打开了脑海里系统另外开辟出的工作区,把CAD软件调了出来,之前她绘制的模型已经运行测试通过。 那就说明是可行的。 时七裹着被子,坐到了贺星寂的面前,打了个喷嚏。 “这个地方的弧度需要调整下,调整成斜度35度,稳定性会更高。” 她把属性框对准了关节部位,调整了下倾斜度,看起来果然流畅了许多。 “还有这个位置,可以加一根支撑轴,这样就能把这三个部件去掉,不仅能增强支撑力,还能减少整体的重量。” “……” 时七每提出一个修改意见,就立刻对属性进行调整,等她调整完,就已经得到了一副完整的加了强度的双腿外骨骼。 贺星寂穿上了这幅稻草做的双腿,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扶着墙缓慢地走了起来。 众人屏气凝神,看着贺星寂慢慢地走。 坐在牢房角落的谢青玄也看着贺星寂走,他突然就有点释然。 有些命中注定的事情不可违背,只是如果尽力作出改变,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 他伸手去触碰了下自己的睫毛,在睫毛之下掩藏着一双彰显着他是仙魔混血的双瞳。 只是平日里他总是低着头,也不会有人去在意一个脏兮兮的乞丐长得是什么模样,于是就这么侥幸地躲藏了这么多年。 普天之下,仙术还是魔道,总有办法能隐藏他这一身仙魔混血的气息。 只要他足够强,便无所不能。 谢青玄灰暗的眼眸里亮起了蓝色的奇诡的光。 多年之后,仙界魔界众人凑在一块聚餐团建的时候,想起了遥远时光中,在这个魔宫地牢里。 修炼卷死三界的谢青玄由此衍生。 而时七作为一个无所不能的“邪魔外道”,也由此初见端倪。 只是此时众人还只不过是一群看起来没什么用处,还老是惹麻烦的小少年。 鬼谷溪凑上前看了看,“阿寂,这次的双腿的模型,看起来比从前每次的都要好,说不定真能成,要是成功的话,那咱们就能一起走着大摇大摆地去逛街了。” 贺星寂慢慢地松开了扶着墙壁的手,渐渐地向前流畅地大步往前走。 外骨骼的支撑力足以让他只用很少的力,整个下肢就能有足够的力量往前走。 他走到地牢唯一的那一盏窗前,极目远眺,随后惊诧不已地道:“外面有人在打架,是蔷薇剑,卫宗主的剑。” “我师父和师兄师姐来救我了!”时七不由得笑了笑。 ------------ 054 月下之战 盈盈的月色下,江面升腾起朦胧的雾气。 时七凑到了牢房的那一扇小窗前,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的景象。 师父可千万得打赢,她的豪华单人地牢,现在已经变成集体大通铺了。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从天而降,身形颀长,背着光站立在江面上,足尖荡起一层层涟漪,手中握着一把长剑。 剑尖指着面前之人,雾气升腾,看不清神情。 “贺昔,把我徒弟放出来,便饶你不死。”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不像是威胁,反倒像是一个死亡通知。 墨发雪肤,眉眼冶艳,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高不可攀,是卫瑜。 站在半空中的贺昔伸出手按住了眼睛,发出低沉的笑声。 她的手心骤然间冲出了一道猛烈的火焰,火焰带出的风把衣裙吹地鼓鼓囊囊的。 她隐藏在自己的火焰里,月色之下便出现了一抹极为耀眼的火焰。 “本来想同你叙叙旧来着,看来是不给我机会了。罢了,只要把你打倒,我们自然能坐下来好好沟通。”到了元婴期修为,贺昔便愈发信仰以武力镇压。 在天圣结界之后,她的修为便晋升到了元婴,而卫瑜还在金丹后期。 一个境界的区别,便是天壤之别。 然而贺昔却忽视了一点,卫瑜从前也是元婴的修为,现在的金丹期只不过是伪金丹。 卫瑜挥剑向烈焰袭击而去,在剑与火焰触碰的那一刻,强大的剑气和火焰的温度交织抵抗,在江面燃烧起一层浩渺的水汽,仿佛这江面就是一个声势浩大的舞台。 时七还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这样像是特效的打斗。 高挺的鼻梁,绯红的唇,发间还簪着一朵繁华沉堕的玉兰。 她抬起头倏然间就笑了,轻声道:“卫瑜,你比起当年不遑多让。” “从上一次仙界百盟之会之后,我们便再也没见过了,粗算也有百年。” 跨越了漫长的时间和空间,她又遇到了他,还是在她的地盘。 一辈子都绝不踏入魔界半步的剑修,终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为了救他的徒弟。 卫瑜缓缓地闭上眼睛,将剑尖再度指向了贺昔。 “你已经是魔界至高无上的魔尊了,你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得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抓我的徒弟,又想要利用我做什么?”他冷酷地说道,眼神中除了冷漠没有其他的情绪。 贺昔收去了周身的火焰,看起来仿佛只是个纯真无害又美丽的女人。 “怎么?我就不能是为了邀请你来魔界游玩,所以才开了个小玩笑吗?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坏女人。” 卫瑜一袭白衣,在月光下,竟有一种凄冷孤单的感觉。 他手中的剑垂放了下来,放弃了战斗…… “说吧,怎样才能放过我的徒弟。” 贺昔抿了抿唇,她的手心跳跃出一道红色的火焰,顿时把那朵玉兰花,变成了一股随风而散的灰尘。 然而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她手中的玉兰花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不必担心,你的徒弟,那个叫做时七的女孩,在魔宫住的还不错。” “在此之前,还是一块去看看你的徒弟吧,看完你徒弟,我们再讨论接下来的事情。” 卫瑜的目光中酝酿出黑色的风暴,“我的耐心很有限,没时间同你周旋。” 贺昔的眼睛里闪着亮眼的光芒,轻松而愉快地笑着,“反正你打不赢我,我也打不赢你,只不过会导致两败俱伤。” 她饶有兴致地双手背在身后,在前面带路,在江面上如履平地。 脚底下有一对火焰,火光中映照出她狡黠的面容。 卫瑜看着贺昔的背影,此行来之前,他给自己卜了一卦,不宜访友,流连。 在这百年间,她的力量精进了许多,火焰纯粹的力量,轻若鸿毛,重若泰山。 他曾经也窥探过元婴的境地,只是心境不稳,跌到了金丹。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终须无。 后来他还成了整个修仙界中,修剑之人的反面教材,入学第一课,就要提及反面案例,卜算宗宗主卫瑜。 曾被一魔女戏弄,如今此女子已成了魔界魔尊,还一统四十九川,声名显赫,魔生赢家。 而卫瑜剑心破损,从修仙界最年轻的元婴,跌到了金丹后期。 放弃修剑,转修卜算。 剑客的剑只能是无情剑,多情总被无情恼。 后来还被好事者,三界中神秘的云梦大师,写成了话本子,广为流传。 不少人奉为圭臬。 “魔尊和我师父过来了,快收拾收拾!” 众人兵荒马乱地把被子叠了叠,把干草往角落踢了踢,乖巧地站在门口列队欢迎。 “咱们这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要不自然点,随便坐坐?”河洛书小声喟叹道:“小七啊,你可别忘了,哥几个都是为了救你才搭进来的,你可别忘了待会让卫宗主捞人把我们一起给捞出去。” “那是自然,我看了刚刚那打架的场面,我师父身上缠绕着的五行之气绝不比魔尊弱,真打起来我师父占优势。” 时七的脸上展开笑容,脸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黑沉沉的眼睛顿时便亮了起来,“我就知道师父一定会来的。” 掉线了一会儿的系统郁郁寡欢,仿佛一条失去了梦想和高光的咸鱼。 现在也懒得去和时七吵架了。 贺昔带着卫瑜来到了地牢里,不无惊讶地看到了依靠着外骨骼能站起来走路的贺星寂。 卫瑜伸出手,隔着栅栏拍了拍时七的头,“怎么跑牢里来了?” “师父,你问你旁边的魔尊,她比我清楚我咋来的。” ------------ 055 与子同袍 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之中,卫瑜低声笑了笑,“你这孩子,原本就不聪明,现在倒是更傻了?” 时七看着笑得不能自已的卫瑜,她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么? “师父,师兄师姐还有黑龙,他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卫瑜收敛了笑容,看向了时七,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师父的模样,“在卜算宗扫地呢,本事不大,闯的祸倒是不小。” “好了,小孩子嘛,闯祸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情。你看我儿子不也在这关着呢吗?星寂,过来和卫宗主打个招呼。”贺昔唇角弯弯,笑着说道。 贺星寂的目光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唇角的笑容也消失了,眼眸里空无一物。 “贺星寂见过卫宗主。” 后面的几个人你拉我着我,我手肘撞撞你,扭扭捏捏地也过来见礼。 “司天监河洛书/鬼谷溪,见过卜算宗卫宗主。” “谢……谢青玄,饕餮大弟子。” 卫瑜看着谢青玄发间白色的耳朵,微微愣神,颀长的身形在月光下拉长。 之前时七和顾拾秋,季寒月在北国破蛇妖幻境的事情,拯救了整个长安的人,在人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在修仙界也引发了关注。 作为师父免不得提心吊胆,但也与有荣焉。 直到知晓了他们在幽川边界的波折,后来还被贺昔抓到了魔界来。 但是为何时七会和贺星寂还有司天监的人关在一起。 卫瑜停顿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看来卜算宗的小徒弟也快要到叛逆期了。 “从牢里出来,我带你回卜算宗,回宗门再领罚。” “卫宗主,时七她没做错什么,她为我建造了这条双腿,她是我的恩人。”贺星寂不由得开口辩驳。 怼天怼地的傲娇少尊,终于也有了会感谢他人的时候。 贺昔愣怔地看着时七,她没想到时七竟然会以德报怨。 她不过还是个看起来十岁的小孩子,却比他们这些勾心斗角的卑劣的大人来得善良。 贺昔的心下软的一塌糊涂,原本时七乌漆嘛黑又有点乱糟糟的头发,现在是自由随性,白的有点过分的瘦瘦小小的有点短命的样子,现在是娇小可爱。 贺昔手心窜出一只九尾狐狸,狐狸打开了牢门,解开了门锁上金丹期的禁制。 “真是苦了你们了,都是误会,来人,摆上一桌宴席,本座要好好招待下卫宗主和他的徒弟小七姑娘。” “尊主,宴席是摆在牢里还是摆在宫殿里。”一个侍卫探出头来,追问道。 “宫殿里。” 深夜的江面波光粼粼,月色涌动,宾主尽欢。 时七也被安排到了一座画舫,洗个热书澡后,披散着头发在江面上吹风。 千万年后的明月,也还是如现在这般。 无论世界的文明如何变更,蓝星上的人类如何繁衍生息,地月引力才是亘古不变的存在。 河洛书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笛子,一个咒语之后,笛子上布满了金色的符文,慢慢地排列出来。 他慢慢地吹奏着乐曲,在远方的北国司天监里,一群剪纸小人挨个排排站,乖巧地顺着扶梯一步步往上跳。 叠高高,一阶一阶地爬到藏书阁。 小纸人的头上落了满满的灰尘,互相给对方吹一吹,互相蹭一蹭,结果都变成灰扑扑的样子了。 时七的目光悠远,忘着遥远的月亮,听到了清澈的笛声,在扶手上搭着的手指轻轻地打着节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时七的头昏脑涨的,她想了下,主要原因大概是在江面上吹风吹的。 系统给时七量了一下体表温度,然后很笃定地道:“主人,你这是感冒了,你的脑袋很烫。” 时七摇了摇头,“我没事,大概是昨晚用脑过度了。” 她昨晚在梦里分析了一晚上的数据,天知道,到底是她疯了,还是她的脑子疯掉了… “主人,你好好休息吧,这个世界医学资源匮乏,尤其是魔界,生病都是硬抗,很容易病死的。” 时九咳了咳,声音嘶哑,像是带着铁锈的刀刃,“那我要赶紧找师父去,我师父就是医生,我要赶紧治愈,然后立刻,马上,我就要回卜算宗去,反正现在贺星寂的腿也好了。” ------------ 056 修剑界程序员 时七的脸烧得滚烫,白皙的面容此时通红的,像是被暖炉烘烤了许久。 她觉得有一股极为玄妙的力量正在从外界传递而来,她而的身体就像是个空荡荡的容器,吸纳着外界的力量。 她慢慢地往着门外走去,试图去找卫瑜,治好这“感冒”。 一股气流贴着时七的周身自行运转,像是正在被一场春日的微醺的风吹拂着,有点醉醺醺的。 “主人,你现在可能并不是感冒。而是正在从炼气期迈入筑基期。”系统分析了下时七的身体状态,得出结论。 “可是我连气是什么都无法判断,怎么筑基?” “主人,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拿到了核武器的控制器,核武器正在蓄能,你得尽快去找师父他们。” “蓄能核武器?那可一点也不和平,就不能蓄能点别的什么吗?比如来个飞机,来把手枪?“ “再不济,来个机械键盘也行啊。这个世界好危险的说,人民群众中有坏人,老是抓我。” 系统觉得时七现在的思维能力降低了许多,正打算强制性接管时七的身体。 然而此时在时七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键盘。 时七神情恍惚的伸手接过了键盘,“系统,你看,修仙世界竟然也会有无线的机械键盘呢。” 系统觉得自己现在也挺恍惚的,甚至比时七还要错愕。 修仙界迟早要完…… 时七能拿着键盘干嘛,去干架吗? 她遇到坏人还得队友带着跑的体能,拿键盘去干架能赢吗? 时七身上那些流动的灵气却都掉转了个方向,源源不断地往着键盘里面灌注。 于是键盘的功能越来越完善,甚至还衍生出了背光的效果,红橙黄绿青蓝紫轮流在闪光。 时七那点头昏脑涨的症状全都没了,意识清明了不少,看着手里的键盘,眨了眨眼睛,有些苦恼 她的嘴唇苍白了几分,脱力地慢慢坐到了地上。 江湖之远,天地之大,她却总觉得,这个世界真实感不强。 只是当握着这个黑色的键盘的时候,时七却觉得自己极为的安心。 程序员的武器就是键盘。 当拿起了键盘,在她的领域,便是无冕之王。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天之将亮,微弱的浅黄色日光透过窗,照射到了房间内。 系统看到时七的修为的确升到了筑基,只是她的经脉没有被冲刷,身体还还是处于封闭状态,没有自动吸收周围的灵气。 她这个筑基,怎么有点像是假的? “主人,你现在已经筑基了,有感到什么不同吗?” 时七抱着键盘,沉吟了片刻,“是有点不同。” “哪里不同?” “我变强了,也变秃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起了以前天天早上起床,枕头上掉好多头发…… 系统也有些意外,恍惚之中,在它刚形成意识的时候,还只是个粗糙的框架,用线路搭载芯片,初步运行。 戴着眼镜的男人手指敲打着键盘,葱白的手指修长,在黑色的小方块上跳舞。 系统觉得自己被驯化的程度正在逐渐加深,它在试图在时七的身上去寻找叶堇的身影。 即便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无论是性别还是所处的时代,还是性格和背景。 系统的电子音嘶嘶嘶的,时七捂住耳朵,觉得有点吵。 只是这行为有些掩耳盗铃了,毕竟系统住在她脑子里,捂住耳朵根本不好使。 “主人,你认真些,筑基可是修仙的门槛,你如果想要修仙的话那就得先跨过这道门槛。” 时七坐在地上,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坐得有点麻了。 她将腿慢慢的伸直,随后躺在了地上,“系统,我真的觉得自己变强了,但是主要的力量来源,在键盘里。我能感觉到,它正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空气中的灵气,就像是在充电一样。” 系统闻言检测了下时七手中的键盘,果然感知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其中。 而时七本身体质之前在普通人类里算是健康状态,现在的状态是:非常健康,常规的疾病已经远离了你~ “系统,你说在修仙世界,有雇主会雇佣我敲代码吗?这键盘也没连接上电脑,玩不起来。我刚刚筑基的时候脑子不清晰,能再来一次吗?” “主人,这又不是游戏,不能归档重来。我查找了下卜算宗的典籍,里面从未提及过有人筑基的时候会分化出法宝之类的事情,但是有一种情况,和主人你的有些相似,那就是修剑的修士,会在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炼化出心剑。” 时七闻言脸上动容了几分,抿了抿嘴唇,“听着的确有点像。” “心剑一般会随着主人的心念而动,能收到心海中,主人你试试。” 时七躺在地上,喘了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人衰到极致的时候,必然会有转机,今天她就要玄学改名。 “剑来。”她喊道。 “键盘回来。”她纠正了下,她这是键盘,得换个口号。 “哎,回来啊键盘。” 时七从地上躺平的状态坐正,晃了晃键盘,她看之前大师兄收剑的时候可潇洒利落了,喊得就是这个口号,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了? 系统又去翻了翻卜算宗的典籍,自己一个辅助天命之子系统,都快要转行去做移动图书馆了。 “主人,你别晃键盘了,典籍里说,剑客如果驾驭不了自己的心剑,就只能任由心剑外放,收不回来了。” 时七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可是我以前吃饭的家伙,我驾驭不了它,不可能。” 时七变脸速度之快,让系统啧啧称奇,人类还真是一种善变的生物,明明刚刚见到键盘,还像是久别重逢故友,就差泪两行了。 “主人,这是个修仙的世界,不需要你敲代码才能吃饭,你可以试试学点卜算宗的本事,至少以后还能去长安街上的司天监门口摆个算卦的摊子。” 时七有点后悔,自己让系统有啥说啥,别藏着掖着。 它现在已经开始给她做职业规划了。 时七拿起了键盘,目光沉沉,这键盘,是不是锁定了? 她按来了下CTRL+ALR+DEL进入任务管理器模式,终于看到了键盘连接的主机是什么…… ------------ 057 时七的识海 时七手中握着黑色的机械键盘,身旁的世界渐渐从她周身褪去,意识遁入到了另一个空间,轻盈而自由,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在她的面前出现。 显示屏挂在一颗巨大的树上,树木参天,树叶笼罩了整片天空。 无数的0和1像是萤火虫的光点一般萦绕在她的身旁,充盈着整个空间。 时七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看着显示屏上一片黑色,等待键入。 她想了想,这会不会也是个编译器? #include main(){ printf(“hello world\n“); } 点击运行,运行成功,出现了hello world 随着这两个字母的出现,就像是输入了正确的密码,一个庞大的里世界在时七的面前铺展了开来。 无数的大大小小的屏幕在时空中出现,时七站在了大树的树冠上,眺望着空中上下漂浮的屏幕。 他们最近的距离不过几十米,而远的成千上万公里远,像是永远望不到尽头一般。 而此时系统的电子音出现在了时七的耳边,“欢迎来到修仙世界的开发者空间,用户时七,你已成功登入。” “那我脚底下站着的这个树冠,难道是我自己的屏幕?” “是的主人。” “你是不是也是今天刚来的,平时你倒是挺话痨的,现在没话了。” 系统沉默了片刻,觉得坏女人终究还是坏女人…… 系统机械的电子音有些闷闷不乐,“是的主人。” 它也是在时七筑基之后,和时七一起进入了这个世界。 只是当时七站在了那颗大树面前的时候,它是被锁定状态,动弹不得。 时七了然地点了点头,她意识一动,端着键盘又来到了屏幕面前。 用python也输入了hello world,也运行成功了。 “所以说Python是世界上最好的语言,hello world要写三句,python只用一句。” “原来你说的筑基,是修仙的基础,是这个意思。”时七没把系统的话听进去,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编译器上,开始写病毒软件。 她的手指飞快地在黑色的键盘上飞舞着。 在原本的世界里时七还在公司的安全部做过一段时间,还是个正经的红客,后来才迁移到了研发部。 之前她就觉得当个黑客比红客要容易,只是当时在蓝星,当个黑客可是违法的。 只是在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的修仙世界,当个黑客也无妨。 一个完整的特洛伊木马套装程序含了两部分:服务端和客户端。 植入对方电脑的是服务端,而黑客正是利用客户端进入运行了服务端的电脑。 木马运行之后,会产生一个有着容易迷惑用户的名称的进程,暗中打开端口,向指定地点发送数据。 蓝星历史上有个著名的病毒文件,本质其实就是脏数据包,会不断地自身无序复制,还会去自动删除正常文件,从而起到危害正常文件的效果。 时七只是试着写一个木马,有备无患,在条件合适的时候,说不定会起到什么作用…… 系统看着时七在那敲代码,寻常的黑客不过是写木马文件,而时七写的木马文件就像是个流浪的强盗,不仅入室抢劫,还要把人家的地盘据为己有。 缺德,大缺德。 系统默默捂住了自己的防火墙。 要不然哪天时七要是想霍霍它可怎么办? 系统具象化成了一个人的形象,出现在时七的旁边。 黑色的长发,冷冽的像是雪山一般的气质,高高在上,只是像是加了一百层马赛克,糊的要命,看不清楚。 时七写完文件后,一转身就看到了具象化的系统,抱着手臂往后蹦了下。 时七不冷不淡地答道,“你没事别拿我仇人的形象在我面前晃,我怕会忍不住想杀你。” 她耸了耸肩膀,把修复文件和木马文件保存成两个工程文件,随后意识逸散,登出了里世界。 在外面的世界,时间并未过去多久,温暖的日光照在了地面上。 时七从地上坐了起来,去简单洗漱了下,便打算去找卫瑜。 还是尽快离开魔界,梦泽虽然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然而她一点都欣赏不来,只想赶紧回卜算宗。 持续了一个寒冷的冬天即将结束,一个温暖的春天,终于将要到来。 梦泽的江面上一个又一个的船只搭着木板,时七踩在木板上,绕了几十分钟,这才来到了卫瑜的住处。 卫瑜垂着头,墨色的长发晕染开,脸上因为愤怒带上了一层红晕,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沾染了血红的颜色,惨白的唇角溢出了鲜血。 一袭白衣被暗红的血压着,整个人像是从血水中捞出一般。 时七快步上前,怔然,“师父!?” ------------ 058 卫瑜重伤 系统适时提醒道:“主人,别再靠近了,师父的状态很不正常,你将灵气运转道天眼再看师父的状态。” 时七停住了脚步,按捺下了内心的疑惑,灵气运转到了双眼。 天眼既开,五行之气缠绕周身,卫瑜的身上覆盖着一层草木的浅绿色,透着强大的生机。 只是此时有几缕魔气往着卫瑜身上的气息攻击。 时七不由得伸手去抓,抓到了便随手扔了。 卫瑜的身体似乎好了许多,原本受了重伤的模样焕然一新。 “小七,你做了什么?”卫瑜眯起了眼睛,收回了蔷薇剑。 时七笑了笑,“师父,我现在已经筑基了。” 卫瑜看着时七,笑了笑,耐人寻味地道:“那是你自己的机缘,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切尽在不言中。 卫瑜没拆穿时七,时七也无法去解释。 “师父,你是和什么人打架了吗?” 卫瑜说:“一个藏到了魔界的修仙者,修为在元婴,不知所图为何,我棋差一招,让他逃了。” 原来贺昔把卫瑜找到魔界来,是为了这件事,时七想着。 烛光摇曳的宫殿内一片寂静,宫殿内一片幽暗,床上的帷幔微动。 门外空无一人,卫瑜便带着时七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蔷薇剑刀剑出鞘,剑挑起了床上的帷幔,剑尖指床上的贺昔。 刀光闪过,帷幔瞬间被切断,银白的刀面上,映照出魔尊贺昔冷酷的目光。 原以为会看到贺昔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可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而是看到了贺昔精神抖擞地坐在床上。 贺昔有些开心地看着时七错愕的面容,鼓掌笑了笑。 “本座的演技还不错吧,请君入瓮,只是没想到,请来的是个元婴期的家伙,也没想到你这伪元婴打不过他。” 元婴期一人便抵挡了千军万马,恐怖如斯,如同战神降临的战斗力。 卫瑜曾经是元婴期,只是后来道心陨落,跌入了金丹期。 他现在不得不怀疑贺昔是故意害他想让他死,哪里是想要他帮忙的? 这原本就是一个圈套,而时七就是圈套中的诱饵,用来钓卫瑜。 调到卫瑜之后,卫瑜便成了诱饵,去钓另一条大鱼…… 贺昔是拿着吊杆的人。 这个圈套是专门为大鱼准备的,只是鱼咬了鱼饵,他们却钓不起来。 “别这么灰心,卫宗主,今夜这家伙还是会来的,只要我们对那条缝隙有所动作,他就不可能不出现。” 黑衣的魔修刺客破空而出,从宫殿上方跳了下来。 卫瑜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刀捅到了魔修的腹部。 血流喷溅在了贺昔的身上,刺客浑身都是血,目光有点空洞,倒在了贺昔的床榻上。 时七还在发呆,而贺昔手指成爪,向着刺客袭击而去,火红的烈焰如同火舌一般,一下子将刺客的心脏烧了个对穿。 “补一刀,要不然就要诈尸了。”贺昔悠悠地道。 “你这魔尊,当的也不怎么样。”卫瑜出口嘲讽道。 将时七拉着手臂,带到了他的身后。 “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怨,前些年杀了不少人,不过是常事,只是最近来得多了些。魔界的下属们各怀心思,靠不住,因此我只能来找你帮忙了。” 贺昔的声音听起来气若悬丝,身形单薄地像是个纸人一样。 生怕她什么时候就这样倒地不起了。 卫瑜说:“别装了,贺昔,装可怜这招,你几百年前就已经用烂了,现在都多少年过去了,魔界还真是不知羞耻。” 贺昔打量着卫瑜,抿着唇笑了笑,“招不在烂,有用就行,如果缝隙被打开,届时天地灾变重启,到时候还分什么仙界魔界?共赴生死便是。” ------------ 059 识海万亩森林 贺昔笑起来的时候是很好看的,肤色洁白莹润,如月色般皎然,五官昳丽,带着高等魔特征的红色瞳仁,偶尔一笑,脸上带着两个小小的梨涡。 卫瑜弯下腰,与贺昔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带着浓重的化不开的情绪。 他伸手抓住了那倒在血泊里的刺客,转身离开了宫殿。 宫殿的门被推开,原本阴暗的宫殿顿时便被明晃 由于要出发去树林里看石洞,这是他们这次冒险旅程的最后一次行程了。 “没错!这几个月,水月平原,将会发生一件大事!而这,就是你进入光明神殿的契机!”风老道。 林震当然知道叶倾天要拿他杀鸡儆猴,让那些追求者停止找他麻烦。 司云邪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俊美苍白的脸颊,抿着唇角狭长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 李长老喷出一口鲜血来,在原地上挣扎了两下,硬是没有站起来。 有不少导师或者学子都向她表白过,但无一人能够得到她的关注。 叶青风走到洛九崖的身上,他受了伏逍一脚,此刻也是受了伤,虽然不重,但是盘坐在地上修炼。 已经在密室里徘徊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把这间密室除了那艘海船之外的展示品都看过一遍、翻过一遍,秦正和宁王殿下依然没有开启下一个密室的门的机关。 刚才发生的事,大黄一直在边上看着,也不出声,也不出手,当然这都是事先说好的,没有周飞扬吩咐,大黄不能随意开口,更不能随意动手。 一直以来,楚难医武双绝,处处立于不败之地,战胜过很多老怪物。 虽然萨兰迪卡家族这一年不会对李永乐做什么,但是有的时候还是有必要防范于未然。 周大同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他的目光忌惮的看着跪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穆春。 见无人理会自己,陈鹏又重新瞪了一眼林晨,气冲冲的冲出大厅。 马蓝灵警惕的看着风松,今天的她穿着一身劲装,就连头发也是用丝带束了起来,少了点柔媚,但多了点英气。 但这块玉板上光泽雨润剔透,一个字也没有,白的就跟刚出土的和田籽料似的,那白光都不是好架势,骨子里泛着一股阴邪之气。 可是自己呢,李清风忽然觉得,自己给柳如烟的太少,太少,似乎连一个承诺都没有。 谢无忌心下凛然,暗呼:“这杨逍果然厉害,名不虚传,难怪当年能将明教一众高层,统统挤出光明顶,远走他地……”但面上,同样平静的很,不显丝毫异样。 “让我们的人先消停一阵,先让彭查的人去闹吧,最好他们两败俱伤,咱们在坐收渔翁之利。”李永乐想了一下说道。 “子龙子龙,现在能不能找到你的师傅!”项宇立刻抓起赵云问道。 马程峰蹦到地窖里,东挖挖西挖挖,最后在墙角里边抠出来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边用油纸包了里三层外三层,马程峰一一拆开一瞅,竟然是件夜行衣。 她做事永远都是恪守原则,一成不变,所以她把自己的那个名额让给了郭晓。 那一晚虽然他喝醉了,虽然后来什么都记不清了,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是那一晚的记忆却一直存留在他的脑海里,那是他人生中最深刻的一夜,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灵肉合一。 记者事件后,更多的人把她和关守恒联想到一起,大众的舆论越来越倒向她,似乎大家都期待着,希望她有朝一日能成为关太太。 ------------ 060 自动算卦机器 鬼谷溪戏谑道:“又不是小姑娘,不就是擦个头发吗,脸都红了,要不哥哥给你擦头发啊,河洛书?” 本来还只是微红,鬼谷溪说完这话,河洛书脸整个红了,主要是被气的。 鬼谷溪手上捏了个诀,一阵温暖的风吹过河洛书的头发,打了几个旋。 片刻之后,河洛书觉得自己的头发干燥了许多,对鬼谷溪道:“已经 大牛起身对岳飞行了一个大礼,岳飞赶忙将他扶起。岳飞准备今晚宴会之时就宣布岳飞加入岳家军的决定。 而这些都是在这些师父本身看来,自己等于就是能够学到东西的同时,自己还是能够得到钱财的。 “好了,看你那色的样子,真是坏透了。不过看在你有了悔过之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就不为难你了。”唐朵娇笑着,从旁边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因为着愤怒,莉亚娜面部通红地叫道。看来那个兽人是在知道莉亚娜的背景的情况下故意在对她挑衅吧。面对如他所望的莉亚纳的反应,兽人满足地笑道。 “你……”关宸极不知是恼还是惊,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说清楚。 “没有,就是平时爱吃的而已。”宋依依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忙住口转移话题,叫李大娘帮忙,二人忙着做饭起来。 佩月月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尽管辰星神色还是那么亲切,可是她能感觉到对方有意无意地对自己疏远了些。 还没靠近大门,远远的,顾恋和李纯年都发现了佩月月在门前张望等待的身影。 对于秦素问此刻的态度,耶利亚自然是欣然接受的,起码是在耶利亚看来。 其实这些诸葛家的族人的感觉是没错误的,甚至是在外人看来的话。 “我们毕竟是普通人。你也觉得他们是太无聊,所以才想出来透气的吧。”沉奈默附和着,脸上洋溢着,以往没有的自在。脸部表情,明显的松弛了很多。 朱山李林还有剑堂以及红颜知己杨雪,纷纷葬身长安,这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 这一位杀戮之神的代行者,凭借这项能力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崛起。 沉奈默再次凝眉,这次他要面对两个男人,有点头疼,他还想单独和在一起好好的玩上一玩呢。 她脸色惨白地紧闭着眼睛,全身无力地滑落,倒在了一片血泊中,全白的雪纺早已被染成了一片红色。 可眼下真见着人了,司马邳目光幽深,却又生出一丝他不愿承认的不舍。 倒不是陈旭故意逼迫高跃,而是高跃在接了周静秋赌局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层。 老妈华雪萍只能自己伸手,将红本本从呆若木鸡的手中用力拿出。 他们王家在港口那边没那么大的能量,但这里是诸城,他们王家能量很大。 卫姌抬眼一看,正是严思。他今日也穿了簇新一身衣裳,轻袍缓带,脸上还敷了一层薄薄□□。 简单来说,红胡子海贼团,以及绝大多数的海贼,会维护一个能带给他们胜利的强者,而不会拥戴一个实力高强的疯子。 楚望舒掐动了几个法诀,挥手布下一个法术,正是之前参悟出的隔音法术,虽然隔音术也如同那隔音符一般防不住他人偷听,不过若有人在以念力偷听房中交谈,便会立时被他感应到。 可谁料那些水箭犹如炸弹一般,轻微一碰,立刻炸开,化作无数细雨落下。 ------------ 061 不可妄言,不可舍命 时七微微愣了愣,片刻后,心上冰冷的荒原,开出了细碎的花,她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不可妄言,我不要你舍命,我也不是什么君子,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合伙人了。” 河洛书浓密漆黑的睫毛颤动着,唇角动了动,垂眸点了点头。 银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腰身挺拔,内心却动荡不安。 沉喝一声,莫一鸣手掌赫然挥出,一股强风从其掌心内呼啸而出,融合了他大半的修为之力,呼啸间令空间颤抖。 但便是这水中倒影,让他有别于寻常的阳神真人,成为了半仙之辈。 如果以他的名义给柳传志发邀请函,老柳即便知道这是场被打脸的鸿门宴,也不能不来。 反观昊天塔,在古越的全力催动下,却是将自身的真正力量激发出来。 古越暗自打定主意,便也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外找了处落脚点,暗自留心城内情形。 这座府邸,并不算大,但格局却都完善,因此一眼看去,便看见了一面照壁……挡住了视线。 在地球上的美食面前,你们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怎会谙知其中美味? 一般的幻术都是通过五感触发的,作用距离比较短,像宇智波止水那种远远的瞧见就能够让人中招的十分罕见。 赵子航见她只是进了内室不出来,心里已经很感谢她给自己面子了,真要不许进门,如今自己可还倒插着门的,说不起硬话。 听说信天翁早年精通卜卦测算,堪称举世无双,但后来出了变故。 看到程晨直接转身走了,顿时童情脸色有点不好看了,急忙喊道。 话音未落,姜云轻轻一笑,已是跃起身形,一个跳跃便飞出了院子内,落在了数十米之外。 王轩一见这种情况,当时就懵了,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位老哥哥可能是有什么地方相岔了,他赶忙起身去追。 “要不我和他斗一场?”鬼丫突然来了兴致,还兴奋了起来,看得唐乐心头直冒寒气。 吴启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副非常欣慰的表情,好像他们的回归能给他带来多大好处似的。 果砾听到果粟的呼喊费力的扭动了一下头颅睁开双目看了一眼峭壁下的果粟,无力言语。 看着她的脸,听着她宛转悠扬的歌声,不由得忘了刚才所有的嘈杂繁华。 丰起将知南和古慕清送回了屋内,就又骑着马去寻尊墨君去了。虽然王爷给他放了三日的假期,但是竟然自己现在提前回来了,不如就早一些去帮王爷分担一下那想一想就头疼的,沉重的工作量。 “这地方也就是你最后的归宿了,既然都要死了我就跟你说过清楚,也好让你死个瞑目。 李太尉见此心下也理解明白,便只说给宋家三日的考虑时间,三日后自会派人前来接宋圆入府。若是三日后宋家仍不同意,便也就此作罢。 所以,后来夜南山和梧桐,也常用不给饭吃这招,来管教在外面淘气了的二哈。 火器……花无叶,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心不在云蟒国,那会跟他直接交锋的便是父亲这种军人,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好,心气很重要,卜旭喜欢看到齐大爷开心自在的样子,哪怕那是装的。 不过有这只金刚鹦鹉帮忙侦查,甚至情况紧急时还可以引走其他的邪鬼,柳辰觉得也有一拼的机会。 ------------ 062 天各一方 大殿之上倒映出两人的身影,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 贺昔眉眼微动,而后嘴角扬起了一抹白雪般的无暇笑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卫瑜心中一动,微微蹙眉,他天真又单纯,那么他就是笨拙和愚蠢吗? 他入卜算宗,试图勘破这一点,却始终不得其解。 当年天圣结界一别之后,贺昔回到了 “没空?要不,老祖给你加一把力。”天鬼脚一跺脚,巨力传至地下,打破地层相对的平衡。 “剑纵,八荒!既然你们那么忠诚,那就去见你们的神吧。”陈真眼神一冷,现出庄重与宁静之色,敬意、杀意不减。一道璀璨的剑芒划于海面,黑暗的海面顿时亮如白昼。甚至于海面上那座神秘的岛屿也在剑芒中隐退。 苏雨欣不觉有点惊慌失措,因为她所想的,和她正在经历的,完全就是两码事。 “你……”斯颜被动地仰望着他,被他眼里罕见的认真及温柔感动。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谨慎的靠近,结果,如大家所料,这只野生的C级首领,不仅不会主动攻击,还完全无视人类对她的抚摸攻击。 杨铭脸都黑了,他知道这两人肯定想歪了,正准备回答,可是又被李磊给抢先了。 最后,是地图的正中央,魔王城。它连接大陆的四大板块,是所有地区的中心枢纽。从地图上看起来,魔王城地带有地形优势,不高不低,有山有水,还有矿物资源和各种资源的图标。 “我要这样做自然是有一些原因的,倒是你,你不知道城内那些平民百姓在之前的灾难时,怎样恶意的揣摩你吗?”敖兴风问道。 “你自己人缘差,干嘛怪到我……”斯颜顺嘴反驳,猛然想起今晚的主题,明为生日,实际是替她和李威牵线。这样一来,似乎他的指责,也不算师出无名,不由讷讷地住了嘴。 叶家村其实资源还是很丰富的,有一片大山,大山里面土壤肥沃,如果开发的好,全村都能受益,只是叶家村太穷了,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开发。 “你们别闹了,兰儿说得对,子衡,大家都是朋友了,你不用再客气,你以后叫我铃儿就好了。”音铃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张子衡。 “那就好,就是要让那些人开开眼,这样我们学校提升为本科院校的希望更大一些。”林峰继续笑着说道。 “丝”屋里的人,就连早就得知林峰这些计划的夏若兮,此刻听起来都忍不住和其他林家人那般,倒吸了一口气。 奇迹神王突然瞳孔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只听下方七莲城城主突然开口。 丁克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却见林影的门前却是围了一队官兵,不由得一愣,却又扶掌大笑起来。 人活在世,就是互相追求,互相仰慕,抛开这一切原因,那就剩下繁殖后代了。 等到事情张罗完后,“噗通”一声把自己撂到旁边的沙发上,长叹一口气,这是怎么了? 然并卵,又是和皇族扯上了边,沾上了关系,那就与我这样的平头老百姓没啥关系了。 “哈哈,霍新晨干得不错,我这就去找下其他皇朝的家伙来聚一聚,让他们瞧瞧我黎霞皇朝这年轻一代的强大,未来可是属于年轻人的!”霞子钰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不过英国人不会让好过,就在大家幸喜的时候,英国人的一个舰队正在靠近他们,英国人早就等在这个时候了,而且就在阿尔及利亚沿岸躲藏着。 ------------ 063 天地间最后的龙族 在各怀心思的夜晚,盛大的阴谋在无声地开场。 蝴蝶闪动翅膀,掀起了滔天的海浪。 在时七还在想着要如何把算卦机器制造出来,打算跟师父交差,顺带着去挤兑长安那些瞎子道士的生意,为卜算宗扬名的时候。 黑龙已经被他的周扒皮美少女师父带去打算毁天灭地了。 在上次幽州驿站一别后,黑龙没有跟 张念祖忽然感到了一阵虚妄,心里起了厌烦,要不是为了吴豆豆和老蒋,他绝不会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来,他暗暗发誓,以后也不会为了钱再做类似的事情。 而程凌芝最讨厌的就是成为人们话题的中心!所以她的博士学历和导师的身份被院长知道之后,才会被院长威胁。 “重出江湖,在决一死战。”他们四人的口气看来是喜欢这种模式,四人就这样坐下去了,开始在喝酒,唐龙虽然是用买什么送什么,虽然如此,价格是控制好节奏,活动范围利润少一点,亏本那是不可能。 “我本以为爷爷会安排我到这四家之一当副总,给我时间慢慢熟悉整理,谁想到……”慕容兰心苦笑一下,没有说下去,慕容家一天不如一天,不是没有原因的,最起码自己爷爷就没有姜老爷子的魄力。 几道轰鸣声响起,三大高手被同时击退,骇然地望着对面的张亮,这一任的邪帝,在实力上已经远胜当初的石之轩。 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仓惶逃窜至此,三角眼跳下车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吃惊道:“老大?”原来警方四处设卡,他们是不知不觉就被堵到了这条路上,三角眼喊的是雷远征。 “你,你这人真是的。”龙妙妙看着把自己的背包提在手里的英俊,嘴里虽然抱怨着,但是心里却是甜甜的,当着那摩多同学的面英俊这么疼惜自己,给自己面子龙妙妙对他的印象一下子升级了不少。 这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张亮和楚麟不由得抬头看去,前者一声惊呼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下午的时候,日理万机的院长大人似乎终于想起被他丢到肝胆外科的程凌芝了,又召唤程凌芝过去觐见了。 回想先前对他的误解,红绫有了一种羞愧感,不过,当前局势容不得她分心了,于是红绫决定着,等着事情结束后,一定得补偿对方了。 周围的人,也都渐渐的脱离了陆奇的融力,全场之上,只有洛隆与临城希还在坚持着,正是这样,才让他们享受到了陆奇更浓厚的融力。 至于平峦内篇,据说是一本武道秘籍,讲的是寻灵师以自身内力为根基,搅动地气,用以攻击对敌的本事。只不过这种功夫必须对内力控制达到随心所欲后才能修炼,那是修为达到后天时的是事了。 当然,薛仁贵在离开之前把自己的所有思路都和告诉了戏志才还有荀彧,以及暂时投降的王伯当,然后自己带领着了周青,还有张飞以及自己的妻子,柳银环踏上了南下的道路。 陆奇先是用附有白色融力的双手在狗的身上扫了一遍,接着,十指并拢,手臂在胸前平行竖立,缓缓的闭上双眼。 这蛟龙只知道自己吃了东西,却不知是何物。只是往常吃那么大一条鱼也不饱,今天吃这么点东西怎可能够?便撇开四肢冲无乡奔来。哪成想只迈了几步,一阵困意袭来,吧嗒一声,就此睡在地上。 ------------ 064 程序员天生克系统 黑龙问道,“为什么,为何要我的眼睛?” “因为太好看了,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收集这些东西,我要去探望他,得带些伴手礼给他。” “怎么,难道你不想赌一把吗?” “为了自由,垂死挣扎一下?” 她的笑容异常的冰冷,既不是嘲讽,也不是愉快,只是单纯的一个表情而已。 在她的眼中, 朱熙抬起头,满脸娇羞地看着苏慕白,媚眼如丝,看得苏慕白一阵心神荡漾,接下来的解释也说不下去了。 雅各布领地上的村民们已经得知人入侵并且和饿狼伯爵雅各布战斗的消息,远远的眺望着城堡燃起的硝烟。 唐拓也兀自苦笑了一下,原本他还以为他在悠然身边众多男人中,起码武功是最厉害的,他能保护她,保护他们的孩子。 许是见我面上表情不好,保元忙将话题扯开。不知从何时起,我们都非常默契的回避着子嗣的问题。 距离李朝苏醒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里,李朝接待了不知道多少来探望他的人,很多都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但是他也不好赶他们走,只好包的跟个粽子一样的和他们打了招呼,寒暄几句。 真嗣猜测,这妹子被感染后,最大的执念应该是复仇,原来的人类意识没剩下多少了,不然不会一直保持裸奔状态。 孙丰照这种没多大勾心斗角心思,此时只知道惊讶着曹佳怡这件看上去很是不错的飞行法宝。浑然没有注意到董雪青私底下对于曹佳怡的称呼。 前失了君心,后遇强敌,王家与叶家,还能怎么应对?他望着紫宸殿的方向,心头笼罩着一层阴霾,觉得前路一片灰暗。 我独自为到龙跃池边,清晨的阳光照在粼粼碧波之上,水中风荷俏立层层氤氲中,有一种不真实的美。 而诡异的是,魏延知虽然被夺职,但宫中的顺妃魏羡却没有受到半点牵连,反而恩宠日盛。 因为他觉得宋如玉一定很惊喜自己送给她的这个生日宴。不仅将燕京圈子的朋友都叫过来了。还委托国外的友人量身订造了一条钻石项链。 若说不惊不惧又怎么可能,只消那几人念头一动,恐怕她就会命丧于此。 今年不过是十一岁的年纪,就算说话不合规矩,也不会被人记在心上,可宋三山夫妻若是这么说,那就另当别论了。 顾画蕊顿时呼吸一滞,里面虽然暗无天日,但是绝对安全,不过若是有人搜索而来,发现这个机关,自己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他指导王莹莹挤出一些耦合剂,抹在对应大脑颞叶的头皮上,然后拿出那块外观看着像普通创可贴的脑神经激活装置,将它在耦合剂上固定好。 “这个月就放过你了,赶紧跟我回去吧。”陆执说完,站了起来。 “刚才?那不就是学校里的人了?现在学校里的人胆子这么大了,居然连敲诈勒索都敢!”陆执接过林漠漠的手机,打电话按了回去。 这样的这阵仗他不可能会输,而且地形是他这边有利,若是输了,他颜面何存。 就算唐欢没好气地让他坐下之后,他也只是半边屁股挨着椅子,看似拘谨,实则表现出了对唐欢的莫大尊敬。 等沈一到了一个环境清幽的庄园里见到周安旭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这丫头好大的胆子,敢随便这么跟冷血无情的摄政王说话,也不怕夏侯策发火么? ------------ 065 天圣结界 在铺天盖地的黑色大雪下,时七穿着红蓝相间的格子衬衫坐在属于她的服务端的树顶上。 系统琉璃色的眼睛里映照出她的身影。 她微笑着,看起来很快乐。 大雪覆盖着里世界,所有的客户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卡顿,屏幕闪着电火花。 时七已经对系统无机质的大眼睛和长发习惯了,也不知道它出于什么审美 至于常高远那里,倒是不用朱晟担心了。贤太妃的智慧和眼光极其老辣,只要她老人家说常高远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这会回家吧!”刘二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刚走出去又折了回去。 只是公主身在其中,自我感动情结严重,自己看不到这一点罢了。 按照这个距离来算的话,李昭对洛阳城守军现在没有防备,他必定一击而中。 戚戚:谁瞎谁知道,绿灯亮我不走,非得让你先过?怎么!这段路被你家承包了吗? 来到大白面前,唐辞直接将两盒猫罐头全部打开,放到了大白的面前。 这场战和他们之前打的那些仗都不一样,水战毕竟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磨合。 “既然你刚才正大光明的看了。那你跟学姐说说,学姐好看吗?”楚青司看着唐辞,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到。 30号下午多数领导老师都赶着放假回家了,安宙找谁审批去?要不是宿舍里有个王锦佑在学生会,表示他可以先兜着,安宙真不敢轻易答应谷行川。 只可惜萧策今天身上穿得白色的实在不大方便行走,轻功出众才勉为其难能隐匿行踪,眼下终于找到四下无人的机会,他在这里放了用与外界联系信息的鸽子,见鸽子扑腾着翅膀的飞远了才放下心来。 安敏微笑着坐到了安老太太身旁,接着,她对着何瑞雪甜甜一笑。 虽然说她从来没有对此而感觉到骄傲自满过,但是也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这么大的挫败感。 再就是自家的专柜,让导购针对性目标客户发了一些试用装。自家的客户,每个客户都有登记,还有些是公司的会员。后期要跟踪产品效果也很方便。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她们以后想要购买,也知道往哪里去。 “你坐下来尝尝这菜就明白了。”福伯闻言,也不推辞了,都是跟了老爷几十年的老人了,非正式的场合也不再讲那么多虚礼了,于是坐了下来,找了双筷子尝了尝。 暂时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先将这个信息记下吧,以后说不定会用到。 那些猛士、枭龙等等车辆,以及所有大灯比较亮的,全部打开了远光。 楚玉自信得很,坑蒙拐骗的事楚玉当年也没少干,刚才也只不过是诈一下这家伙,不过这家伙好像是真的急了,楚玉便也就放心了,顺带还能坑他一把,楚玉这个坏人。 郑奇雄赳赳气昂昂的朝他们家别墅走去了,但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倒不是,他没要找对地方。而是,唐心慈根本就不在这里。 乔瑜珺闻声赶出来:“怎么了?”她站在大门口,探出半个身问道。 军靴踩在地面上的独特脚步声响起,大熊脚步迈得不紧不慢,手持一把改装过的M4卡宾枪,穿着防弹背心,目光扫过死寂黑暗的厂房。 自陈玉预言魔帝三年内出世,加之魔剑于此同时居然从魔界出现在人间,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其中的关系。 ------------ 066 白龙的阴谋 在知道黑龙正在想方设法地潜入魔界,于是打算卖个破绽。 而且有什么比一条黑龙和白龙都要往你旁边钻更让蓝星人感到快乐的事情吗? 时七带着她的算卦机器小分队,出门去逛街团建。 贺星寂用材料极为轻便的玄铁打造了人体外骨骼,在宽阔的衣摆下,不显分毫。 四人在街上闲逛着,四十九川的传送阵 一望无际的绿色与天空的蓝色交相辉映,让这山林宛若生在了天空之中。黑色的光闪烁,天空被撕裂了,五道身影从那道裂缝中落下,正是从客栈里离开的镜司一行人。 是一开始被云躲开的棋子,它落在了云的后面,棋子从云的背后贯穿出一个洞,血从这个洞里流了出来。 内天地比起雷羽第一次进来时无疑扩张了不少,本来第一次那天和地看起来都是虚幻无比,而且离得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够触摸到,一用力便能使得天和地粉碎,其实也确实如此,真的是“天高八尺,地有三丈”。 这时候领头人想要转身逃跑,但身体被一股气机牢牢锁定,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死死的盯着他,别说跑了,他现在双脚发软,估计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颤颤巍巍的问道。 被落在餐厅中的上官弘烈自嘲的一笑,自己伤害她那么深,她又怎能一朝一夕便原谅自己呢? 对方白净的脸上掉落几滴黑色的粘砂,沾染到他一尘不染的衣服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我听见对方磨牙的声音,仿佛瞬间对我恨之入骨。 “不好意思,现在的龙珠超,已经开始毁灭宇宙了。”张月善意地提醒道。 1887年,诺贝尔将硝酸铵加入达纳炸药,制成更加安全而廉价的 “特种达纳炸药”,又称 “特强黄色火药”。足足领先这个时代一百多年的火药科技,足够炎黄贸易公司用来称霸大陆了。 莫杀生不知施展了什么灵活的身法,长剑在重剑背脊一阵摩擦,而人便如同滑溜的泥鳅一般从地下脱离而去,闪到数丈开外。 叶坤半躺在一旁的矮塌上,一张青铜面具遮住了他全部的喜怒哀乐,只有冷峻坚硬的面具,在月光下,闪着异样的光辉。 俩人便相背而向地一点一点绕着金色大楼的残垣慢慢搜索起密道来。 “贝贝还没有成年不可以去市集至于人多的地方岸上人多的地方都离水好远贝贝是水族离水太远灵力会下降三分之二。而且娘还说人多得地方危险多她不准我去。”贝贝嗦嗦的回答。 江遥倒是真的对杨落和周映琼的事情十分好奇,他不是很喜欢周映琼的性子,打心底里不看好这一对,但如果他们当真走到了一起,那他也无话可说。 他知道自己固然能躲开,但躺在血泊中的谷玉堂尸体,却必然会被火咒轰成碎片。 闻言,林帆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显然,三大公会的实力太强,大部分的怪物都被那三大公会的战士抢了,使得淡淡烟味他们不得不来前面督战了。 “天生。”陆永业对正被众人围住的天生道:“你这次做的很好,现在先随我去你的住处休息吧,老师与蓝副会长将在明天闭关期满,他们出关后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你。 可这个杂毛的想法却不一样,他是被叶少的车技给唬了一下,可转念便觉得他自己被叶少羞辱了,觉得叶少刚才下车后看他的那眼和露出了那个怎么着,根本就是在鄙视他和嘲笑他。 ------------ 067 天地异象 “我叫云绵绵,是个驯兽师。”云绵绵脸上带着笑容,银发紫眸在阳光下闪着盈盈的亮光。 站在一旁的黑龙脸上却无半分的笑意,静若止水,像是心在世外的旁观者。 河洛书看向了黑龙,只觉得在他说不知道的地方,在黑龙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 当你无法捕捉一个人的目光时,便无法知悉他的心之所想。 那银甲星君收起噬星兽尸体后,对御龙明月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他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月狐仙与李璟这边,转身与剩下两位星君前往了先前噬星兽砸地之处。 车子一路行驶,楚诗语不知道车子究竟走了多久,只看到外面已经完全黑了,她都有些困了,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整片大地不住的颤抖起来,四处滚滚砂尘将,整个广场都给包围。 我与白靴子达成了协议,总算是在青冥宫落下脚了,下面就是想法子收琉璃珠了,旁边的熠彤瞅着我直摇头。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包厢的房门被推开,一行三人走了进来。 在死亡的威胁下,它们终于克服了心中的贪婪,没有再上去抢夺那件不可能落入它们手中的宝物。 红颜祸水,可不是说说而已。上次在北荒域被童慧坑了一把,已经让他心中有了戒备。 “段大人请节哀,皇上如此偏袒,实非国家之幸,若段大人肯借兵予本宫与家兄,本宫答应你,事成之日,便是段大人手刃仇人之时,不知段大人以为如何?”太后柔声说道。 一双瞪圆了的双眼颜色便是那笼罩了妖气的血月,血红色的双眸被不存在的迷雾遮住,难以看清,却在模糊后面有着一点精芒,那点精芒,便是天下间最为锋锐的剑尖。 “不要!”苍雷也是摇头,开玩笑他们现在身上什么也没有,这南疆内所有人都是用这个交易的么? 冰辰的脸上依旧是毫无波澜,不过他似乎不打算放过刺猬头,他踩在刺猬头身上的脚跟着加大了力度,紧接着,他掏出兜里随身携带的匕首,按了一下,刀尖突然跳了出来。 唐军这句话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几乎整个阳城市都沸腾了,可是谁也不知道秦斌现在还在阴山中心地带黑森林中的阴穴里呢。 唐悠然错愕的看着我,一边给我使眼色,那意思明显就是:尼玛,被这样打了还不还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现在外面情况如何?大家都准备好了吗?”一身南特军少校军服的赫岑多夫坐在一张原木桌子旁问道,他身上的军服是前几次偷袭军列的战利品,就连现在所用的枪械也都是。 刚才给大家伙开了句玩笑,目的就为活跃活跃空气,大家听故事听得挺闷的,我老瞎子也觉得没啥意思。 “陈姑娘,你这可真热闹”。林新儿轻松地自屋梁上跃下,看着满室的珠宝,她心中充满嫉妒,口气微酸地说道。 想了一会儿,林天凡起身将满桌面的狼藉收拾干净,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准备修炼自己的处子元阳功,反正现在自己还在假期之中,可以好好的修炼一番。 糊涂仙是有备而来,他指使着自己的太空梭和宇宙神箭在充分试探了天蝎飞碟的性能之后,糊涂仙的心中算是有了底,于是他下令减速,紧随在羟灵飞碟的身后,驶向摩天界。 ------------ 068 云绵绵出手 时七看着云绵绵灼灼似桃花的笑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沦陷了。 这种感觉很古怪,但像是海上人鱼的歌声,蛊惑这着她,诱惑着她,要拉她入百万里的海底,让她堕落其中。 她的手指冰冷,指节分明,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时七陡然间清醒过来。 “这样吧,咱们边坐下边聊。我还没吃饭呢。”云绵绵道,“刚刚 韦德尔的企图,不是一开始就表露得清清楚楚了吗?若非想好了要离开,他为什么会把那个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装有单细胞亲火虫的盒子交给自己,还将造船工坊以及地下植物王国来源的秘密与自己分享? “最后一点!”叶心欢仰了仰头,明亮的琥珀色,射出两道威严的视线,落在十几人身上,引得一阵寒颤。 于是几家一合计,干脆合伙办一个,多请几个擅长不同领域的先生,让孩子们多学点。 余光瞥到有人靠近自己,带着一股不讨喜的气息,慕颜夕转身一个回旋踢。 海面波涛翻涌,发射平台却稳如平地,船体连轻微的颠簸也停息了。但在这时,六面能瞭望世界任一处海洋的玻璃,如被来自海水的力量拆分,平台周边浪花飞腾之激烈,暗白色的浪尖甚至超过了瞭望塔的尖顶。 李心然匆匆找到最近的移动营业厅,赶紧说明了情况,挂失了号码,一通忙乱中,总算办了新电话卡。 路上碰到的妖怪有牛头人身的、人首蛇身的、人面兽心的、马面的、还有的完全看不出来化形的比较好的。 “她觉不觉得我厉害不重要,只要你觉得我厉害就行。”流云飞道。 但是这老头却说灵果还未成熟,邀他一起去皇宫,等他准备一些催熟的药液,再一同去取。 这么一想,李心然发现,自己居然又回到了清朝的李心然的的床~上了。 骑士精神?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我的建议不好么?简单省事,傻子都可以做到。 龙器无奈地看了杜月笙和王凯旋一眼,只能也是默默地站在了王凯旋身侧,看得出来,他也要出手了。 那令人畏惧的四阶变异舔食者,与丧尸战斗。毁坏了整个楼房。真是险象环生,那坍塌的房屋,砸断了自己的双腿,砸碎了自己的骨骼。 仁天对周东强的话感到奇怪,于是道:“怎么这么说,难道灵器的价值比不上三千斤灵石?”展开的如画江山经仁天把玩一番后,仁天对这柄扇子更加爱不释手,灵器的价值怎么说也不应该逊于灵石才对。 他身体的构成,到底是什么成分,为什么连静静攻击的核辐射都可以吸收?? “这个担子不错,重是重了一点,不过有逼迫才有进步嘛。”夜辰道。 脱手的匕首,速度惊人,转眼间便激射而出,射向了一道急促掠出的黑影。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轻响声,激射而出的匕首,立刻被黑影猛地一挡,挡住了下来。 苦头大师的话,明显带着其他的意思,可惜,这些人却没有人注意到。 在他的身后,慕之卿和薛欢也停下了脚步,而在后面则是正在斗口的赵楠和刘据,准确来说,是赵楠在数落刘据。 再联合先前解甲连藤壶都不知道,徐来只觉解甲来太平洋这件事越想越是古怪。 “原来如此……”卫滨恍然大悟,他本以为是赶尸人偷了尸体,没想到江鸿如此心细。 ------------ 069 突破元婴的力量 下一瞬,云绵绵变成了一个白条条的长龙,而老板娘揭下的面纱,整张脸变化成了一个像狼一样的食物。 “这是我的猎物,滚开!” “我要吃了她,她是我的!” FUCK! 这是时七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念头。 下一瞬间,避无可避的时七躲到了里世界。 时七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片刻后才 所以在确认周围没人,也没有其他生物后,右边的黑人男子放心了下来。 特工们再次陷入两难之中,不过当苍白面具男直接朝他们走过去时,他们却没敢乱来,不得不退到了两边。 “跟我走就是了!”他不耐烦地凶了我一句,却不依不饶地紧紧拽着我的手,好像生怕我离开一样。 “有劳宫姑娘了。”陈姑娘垂眸道,起身抹了抹泪水,接过她手中的白巾。 “……”宫千竹涨红了脸,说不定还真是这个原因呢。唉,自己的修为还是太浅了,看来还得努力练功才行。 只不过在度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厄尔斯又立马恢复了平静,抬眼看了一眼正盘坐在高台上的帕奇,暗笑了一声也便释然了。 “你又想套我话是不是,别做梦了。”太虚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张太白的阴谋,这也已经是张太白第N次打算摸他的底了。 这丫头解他衣带解得那么游刃有余,不用想,一定是脑袋糊涂到把他当成云罗了。 他出关后,却没见到金吒和木吒,那二位已经回山跟师父继续修行去了。修行有成之后,就能长时间的陪伴在父母身边了。 武长空和蝶紫衣二人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个怀疑,莫非天之灵并没有江源说的那般脆弱,并不会轻易被外力毁灭。 凌天轻笑一声,手中出现几枚黑色阵旗,随手一挥,阵旗化为七道黑色光芒,分列四周,瞬间没入地下消失不见。 一瞬间,在场所有的兵卫们都大汉起来,气势远远比前几次出兵要高昂许多,他们在这里当兵,待遇虽然不错,但也不是顿顿有肉,所以就为了这顿酒肉,他们也会卖力去办事。 龙吟又问道,他就知道杨一飞话里有话,要不然不能问这个问题。 哪怕此刻罗莹莹说自己和江寒发生过关系,林雪都不会往心里去。 他知道常远剑法离开,所以,他就是要不断的近身,和常远打近身战。 陆西乔有些漫无目的的走着,最后就真的走到了化妆间,就看见了苏云芝和她的朋友。陆西乔看了一眼,正好苏云芝抬眸,两人隔着镜子对上了视线,陆西乔笑了笑,就打算转身离开。 马上的,就有服务人员上前,在桌子上白了十几个菜,都是很精致的沪菜,卖相倒是挺好看,一盘总共也没多少分量。 不能说任侠警惕性太低,薛金彦本来就是蹑手蹑脚,有意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既然说的人不是蓝无忧,她也没有必要和对方争执下去,为了一个她捏造出来的人物,她实在懒得为他浪费时间。 “我们中兴卫如今在此地的探查还比较弱,此次提供情报不是很及时,还望洪总督见谅!”方同知道。 以龙王、虎王以及龙灵、虎罗之资,不出意外,都能踏入绝代之境,虽然他们对冥妖骨也是有着渴望,但是远没有像龙石、鹰涛等人那般强烈。 至于之前和苏凌说好的一招定胜负的诺言,他早已经选择性忘记。 ------------ 070 无往不复 鬼谷溪使用天书残卷的术法,缩地成寸,带着众人一路往着卜算宗的方向去了。 越过幽川,再过两个都城,便是卜算宗的山头。 临别前,贺星寂把成型的算卦机器放在芥子囊里交给了时七,让她带去卜算宗再做些调整。 听魔界的其他人说,千百年前的时候,芥子囊是很常见的存在。 只是天地灾变之后,天 看清楚里面坐着的人是谁,艾心雅顿时心脏猛的一沉,浑身的神经都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心跳也在一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只要没有阵法,单纯的一个神秘修士,他还真不放在眼里,这不是自大,而是一种自信。 露西微微俯下身子,伸手和他握了握,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不知沈姑娘在哪?王爷有要事吩咐。”凌陌开口说道,赵妈妈也适时的跟在凌陌身后进了院中,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根戒鞭。 不知过了多久,那经过特殊手艺处理过的木桩便是咔的一声裂开,微微一顿,陆长生顺势换到另一根木桩前,凶猛的拳劲轰击而出。 “当真?”沈落半信半疑的打量一番,看着他这傲娇劲,倒不像是说假话。 越看齐胤然对姜沫好,她就越会想起齐胤然拿她出气的情景,名为嫉妒的树苗就是在这种时候疯狂生长的。 无论是朝代还是大帮会的崛起,必然是踩着累累白骨攀登高峰的。 “现在也可以谈。”秦染想到两天前的祁雅,心中猜测她到底与齐茗泽有什么关系。 顾佑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在一起,抵着脑袋,看上去等得特别煎熬。 “你的儿子?呵,你把他当你儿子了吗?他任劳任怨地为了这个家,最后得到了什么?”张欣说到这里,又想起上一世张国伟半生遭遇。 “暗影夜猫!冰霜雪人!光电鳗!”前两个是为了抓住破绽进行攻击,最后一个是为了元素点燃。 张欣低着头,心里有些慌张,毕竟是吃了他们家的面而中毒身亡的,怎么样她也得付起这个责任,要不然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平野和毒岛还是挺熟的,在毒岛冴子跟着李维学习之后两人打过不止一次的照面。 三位真主回来了,但看黑掌真主的脸上布满愤怒之色,显然他们此次并没有成功将那头巨蛇给擒住,让其成功逃回了极炎山脉的岩浆湖之中。 “想要翻盘?我可不会让你们搅了我的好戏!”准备开球的戴志伟握紧了拳头。 老板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只上锁的箱子,动作麻溜的打开,里面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立马展现出来。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徐经年有些绝望,如何进入伏妖剑阵,俨然成为了徐经年如今的心病。 ”掌门师兄,看来这一次化神组的冠军,又要落在你玉虚峰的头上了。“观战台上,叶吟雪也是全程关注了这一场对战。眼见自己门下的大弟子被如此碾压,心中虽然不悦,但毕竟技不如人,输了,自然也无话可说。 夏洛特回头看去,寒冰巨人的背后也没有什么类似弱点的地方,看来这真是一场硬战了。 “对!你说的没错,太医院的院使是骆颜尘。那么你觉得骆院使是不是识人不清?分不出医者的医术高低?”冬凌又追问了他一句。 傍晚六点一刻,盛筠带着我,准时出现在了许长生的家门口。除了阿南和阿北,盛筠另外安排了六个保镖跟随我们,一辆宾利外加三辆奔驰S级,排成队停在许长生别墅的外围。 ------------ 071 万佛门言欢 言欢伸手扼制住了贺星寂的脖子,工坊里的各式各样的工具被扔的到处都是,地面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水渍。 “何必隐瞒呢,即便你不告诉我,我早晚也会找到他到底是谁,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何必为此搭上性命?”言欢温声道。 贺星寂:“说着我佛慈悲,做的却不是人事,你这样的人万佛门也收,活该在修仙界 “噗”刚刚将一杯酒送入口中,还没等咽下去,黄浪便听到莫然的回答,立刻被这句话惊的全都喷了出去。 光明系的魔法本不适合竞技,他们是表演性的,由裁判打分,所以人数也特别多,达四十余人,特种技能的比赛应该是最具观察性的,因为这些学生用现代的话说就是特异功能,可惜因为比赛场地离得太远,刘森没办法去看。 这倒不是因为莫然风流倜傥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盖是因为那股气场已经让奚乐萍注意到此人是一名绝顶的高手。 打开了门,看见了屋子里面巨大的金床上面,现在躺着一个虚弱的身子。 “嫣然,你愿不愿意选择相信我?”陈重盯着南宫嫣然看,眼睛都不离开。 不假思索的,莫然神情一紧,嘴角处弯起了一抹诡计得逞的弧度,就在丹灵闪身掠来的同时。 一瞬间,从西台到东台,两人脚下是灰尘滚滚,但这个姿势却没有任何改变。 而下一刻,云陌月就戴上了了红盖头,端坐在了其中的一间屋子里面。 沈穆清把李氏托付给了汪妈妈和陈姨娘,自己带着落梅和珠玑去了香圃园。 特么的,他都不惜出卖肉体了,居然还比不上这货扣俩衣服扣子? 反正,他该提醒的也都提醒了,该做的都做了,至于邪教皇和巫后等人会怎么样,他真的帮不了什么忙了。 这个主意一提出来,立即得到了大家伙儿的响应,气氛更是热闹了。 蓝嘉维知道多说无益,这个世界树比母树的话还要少,但肯定说一句是一句。说五十年,绝对不会相差半年,所以也不再多啰嗦,带着装了三滴生命之泉的瓶子回到了现实中。 “沈凡,我不知道你用何种方法杀死了药师,但我郭达对神魂发誓,一定要将你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郭达再次挥出青色巨手,擒杀沈凡。 你道我老也,暂休。占排场风月功名首,更玲珑又剔透。我是个锦阵花营都帅头,曾玩府游州。 两个NPC士兵回头,只见数不清的巨石从天空中飞下,落入到皇级战舰之中,将一艘艘皇级砸的稀巴烂,那些皇级战舰开始慢慢的沉入水中。 一个月的时间,想要炼化无尽星塔,这根本有些不太可能,除非是各大超级势力的宗主或者部落之主亲自出来,这还需要其他人辅助。 他笑了起来,王亦选确实是熟谙三国智慧之人,只这短短一句话,就用了好几个典故。 这个警报不是刺耳的声音,而是比较温和地一种音乐声,以区别于战争警报,但依旧响彻在温泉城的上空。 “为什么?”瑶仙不解的看着对方,她可想进去寻找叶峰二人,没有一个否定她的理由她是不会罢休的。 张扬可以说是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所有江湖人士对张扬的实力都很看好,在年轻一代中,张扬的实力显然已经无人匹敌,但是真正对上其他四派的前辈名宿,尤其是嵩山派的左冷禅,江湖人士却是持着不同的意见。 ------------ 072 同门之争 话毕,三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时七忽而笑了笑,道:“祖宗,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会对你置之不理,护你一世安虞,你只要继续待在卜算宗就好。” 越是冷漠的人,说起温暖的话时,越是动人心弦。 黑龙原本仓皇的神情变得缓和,眼神中带着希冀,他低低地哦了一声。 “其实我有 上次君临吸魂后,他一直处于赶路状态,周围全是士兵的情况下,没什么敌人可供他实验所学。 刘东也尝了一口龙虾,那味道好得他差点儿把舌头都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他甚至有点想要去后厨把对方的厨子给挖走。 亲爱的朋友,我们好久没有联系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在万寿楼见个面吃顿饭吧。 任由他们是在此刻,无论是怎么样的表现,想要恒彦林放过他们,那都是不可能的。 直到老人们走离开了,王婆婆轻叹着气,在查看过太阳后刚坐下来,霍萧然正色的看着王婆婆,那眼神让我都觉得发麻,不知道王婆婆是什么感受。 天羽那样的性格,就是格外的重承诺。一言既出,八头马都拉不回来。 这让恒彦林听到,顿时心头浮现出了惊讶之色,一头霸王龙居然会有悲伤的情绪? 在片刻之后,就来到了恒彦林所在医院处,只是询问一下,他就顺利无比的知道了,恒彦林在那个地方。 这次,王汉不仅要去找左冷禅拿武功秘籍,杀雨化田,还要为自己的姐姐和父母寻找合适的功法以及一些天材地宝。 正如那个总旗所说,外面确实站着数千身披银甲的士兵,列成整齐的阵型,一直从殿门处延伸至数百米之外。 凌萍心立刻痛的叫了一声,嘴巴即可感觉到了麻痹,然后嘴巴里的立刻流出黑血。 虽然并不是太明显但从医多年的加藤还是察觉到了御庭身体的不对劲。 结果,次日遇上生理期的安渡夏,实在没办法去公司,在家休养了一天,对于她而言,只是换个地方工作。 本来丁辉对孙倩倩就有想法,当他看着前面孙倩倩走路时,越发的忍不住了。 萧青离心里则是开心的不行,嘲笑般的看了一眼凌紫晰,牵着萧陌城的手离开了。 无头巨尸胸口双目充血,脐口发出一声震魂咆哮,全身青筋虬起。 在地球上,跟他名字一样的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葫芦丝的大师,还是全球巡演的那种,可惜五十多岁得病死了,没想到今天见到了同样姓名的年轻人。 安渡夏的唇抿的很紧,跟着Kun来到了挂着“办公室”牌子的门前。 那日,七哥让她去试探那人,必然有其中的道理,还有今日出现的那个与芸姐模样相仿的人,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 李盛堂就差一秒开启,“没点”,骰子不翼而飞,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雷辰出事,龙千行立即命令沈岚带队前往夜媚酒吧,随后叫上龙定国一同前往,这才有了刚才的事情,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没错。 风心莲坐在自己的家里面,那可是非常的悠闲自在。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还算是在自己的控制之内。 莫卿卿又摆出水母游的造型,说:“我在深海的时候就是这样游的。”并且还可以在空中这样游。 一米八零的高个子,身披黑皮大衣的男士,容貌英俊威武,走路姿势阔步庄重,戴着深褐色墨镜在四位随行人的陪同下走近前台。纵然皮衣普通,但其别具一格的超强气场和男人的专属魅力足够惹人注目。 ------------ 073 雨中来客 时九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深沉的光。 天真的少年啊,你这场赌局注定会比ALPHA狗大战人类最强棋手还要惨。 她伸手抚摸着算卦机器的脑袋,开口道:“段师兄,咱们比什么?算人还是算事还是,算命?” 段浅白看着时七有恃无恐的模样,舌头顶了下脸颊,心情有些不爽。 “都算,三局两胜,让我看看 自从周哲瀚来了,仙姑就不再见人,一门心思照顾这个孩子,他们还见过章荻几次,章荻对别人一向冷若冰霜,但罕见的对周哲瀚十分客气。 然而虽然倒地,但秦峥并没有晕过去,他浑身麻木,神志还是清醒的。 九头虫也不知哪儿来的奇遇,本事比以前大,变化的沈伦,把所有人都骗了,要不是被还在她腹中的龙蛋识破,估摸着九头虫真会堂而皇之的取沈伦而代之。 “当然他的真实身份你清楚,但这个坏人他必须做!他才能更好的走下去。”这一次郭四儿说出了真心话。 赛里斯看到战场形势逆转,己方奠定胜局后,不再呼唤新近死亡的吸血鬼战士重新爬起来。 季?却沉默了,萧雨今天带他来,其实,也是从侧面想要告诉自己,季瑜的生活有他想不到的孤单,有他也无法注意到的地方。 三界自封神后,圣人、金仙几乎销声匿迹,太乙仙巅峰,已经算是明面上的最高战力,山中无老虎,杨戬、哪吒、沈伦这样的,只要不是太倒霉,大多数地方,都可以横着走,像牛魔王,都敢自称西牛贺洲第一妖。 季?点头,然后班贞晔就将食物端出来,是牛排,甚至班贞晔拿出一瓶葡萄酒和两个高脚杯。 妖力解放是一把双刃剑,提升战斗力的同时伴随着危险,英灵强化的话倒是可以改善这一点,迪妮莎是A级的英灵,本身拥有五个强化槽,拥有非常大的进步空间。 三组都是分开录制的,按照档期的安排,阮萤这组是最后录制,至于播放时的顺序则不一定。 高勋知道徐恩惠提出柳煦和今晚突袭行动的事情必然也喝比达尔有关系,看起来今晚从仁川出的不只是比达尔一个,如果是比达尔大可坐飞机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的跟着渔船一起出。 房间里异常的安静,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就连那些平常在阳光照射下能够看到的四处漂浮的灰尘,都好像被凝结在了空中。 她要问高勋到底去哪里了,守在门口被楼层其他人看见会不好,于是乎Tiffany拿着饭盒出去了,就在公寓大门口对面的便利店橱窗前。 这辈子,阿紫没有爱上萧峰,也许会爱上一只提忒照顾她的游坦之也不一定。 人家山寨虽然质量堪忧,可是功能强大。可她的山山寨却是功能发挥不了十分之一,只能勉强找个真材实料,结实耐用,好歹可以用个十几年了。 虽然急切的想换个事情做,但是春花也是知道的,有些事情不能急,越急吗就越不能做到,有些话也不能一直提,提多了人家就烦了,只在适当的时候提提反而令人印象深刻。 林迪苦笑一声,想起之前维格脸上的邪笑,知道他应该早就知道爱德华会送什么,不由微微摇了摇头。他现在连自己会遇到些什么都还不知道呢,又怎么可能会接受这种明显是累赘的礼物? ------------ 074 第二轮比试 “这位想来就是那位访客了,在雨里听了有一会儿了吧。”时七的目光看向了和尚。 庭院内光线阴暗不定,时七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有点笑不出来。 看着和尚的架势,修为已经到了元婴了,她都已经看到他旁边的属性框了。 身高重量体积色彩还有一些组成元素。 这和尚是水做成的吗?水属性高达90% 如果说身上的妖力只是暂时被封印的话,对于妖子荩来说,只要身上的妖力会增加,她应该不会拒绝,而君上,现在失了妖丹,不正是需要这个么? 金大亚和嗜虎无语,两人都是潜力耗尽,用万年灵液才强行冲关上来,对未来的修行根本就没有任何信心,别说是道君老祖了,就算是天君也遥不可及。 等我把刚才发生的经过简要说一遍后,他说倒是有办法捕捉到凶手实际地址,不过需要时间,还要跟外地警方沟通一下。 督战队同样下令备战,原本休整的队伍顿时忙碌起来,而且明泽盟派来两个禁制师,布置起来一个大型的防御阵,一天后就离开了。 而其中九层左右,死在了混沌中,被混沌气流侵蚀,毁灭,灰飞烟灭,彻底消失了。只有不足一层的修士,踏入了紫霄宫,有缘听圣人讲道。 我就耐心的等起来。过了一刻钟吧,铁驴和老猫急匆匆的回来了,也招呼我赶紧上机。 道心种魔,是诸多功法的帝王,克制着天魔策上诸多功法。当其他魔功,遇到了道心种魔时,几乎好似老鼠,遇到了猫儿,十层战力能发挥出三四层就不错了。 叶楚也很震惊,竟然还有这样的造化池,可以强行改掉你的道,可以助你成圣。但是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失败的话,同样会夺去你之前允下的条件,也就是那些家人,你必须舍弃家人亲情,才能成为绝道圣。 瞬息间,无数雷电突然凭空产生,轰隆隆的雷声陡然炸响,那雷声简直惊心动魄,咔嚓轰!嘎啦啦的雷在禁制圈震撼响起,随即刺目的雷电疯狂落下。 楚云的身躯发生着剧烈的响动,嘎巴嘎巴的响动不断,到了最后,一股冲天的精气狼烟,冲击九天。精气狼烟滚滚而动,远远的感到了剧烈的炙热之感。 而现在晨风只不过用五行经络拍拍了他一下,肩膀的扭伤就好了一半。相比之下这点花费,刘忠达还是能够承受的。 “果真很邪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他们两人在冰宫中搜索,却是始终也没有找到那所谓的法宝,反而是在冰宫大门口看到了归来的旦。 有不少医院都算过了,如果真有一家医院,能够将林大师聘请过来,那家医院绝对会成为全国最为火爆的一家医院。 “我原本也没有告诉你的,只是时间实在太长了一点,只能把事实说出来,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腾末虽然害怕姐姐,但是脸上并没有多少感情。 中午有午休的时间,一般的都是吃完饭回办公室歇着的,也有少部分需要回家的,不过苏雨珊下午还有几十号病人,想走也走不开,既然晨风帮了一个上午忙,下午肯定也不能撂挑子不干。 叶紫可没见过那么可怕的鲨鱼,现在还要坐上去,这让叶紫一时间适应不过来,最后还是张牛一把抱上鲨鱼的背上。 ------------ 075 不宁方来,后夫凶 机器中的几枚铜钱高速旋转起来,在球体里一路火花带闪电,持续不断地疯狂。 这件事牵扯的因果太多,需要的运力也极为巨大。 在里世界里,时七的服务端开始持续性发布错误报告和可用率不足的提示。 卜算一事通天命,当涉及到的因果越多,这件事被揭露之时,就会对世界产生越发巨大的影响。 时七 “第二个,今后晓组织不管有任何的举动,你都不得干预,你是神,但是这个世界是凡人的世界,就算你是神,也不能过多的干预!”天道佩恩又道。 “是五团七连的赵国栋么?”吕方君的一句问话,让赵国栋也是心中大震,顿时心生警惕。 有了这两条白蛇存活的消息,巴达克兴奋无比,至少他这次来火影是来对了。 大家心中其实都想要拿冠军,但他们也明白上海马超说的是事实。现在战门的问题还是出在基础上面,这个根本原因不解决,就算进入了春季赛也只不过是垫底的份。 身边的人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我睁开眼睛借着暗淡的光线轻轻转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逍遥王,对他的好奇也愈发增大,忍不住想要了解他更多。 现在的范晓东根本就是毫无目的,在他现在看來,只要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可以了。 没想到的是沈倩倩没有怪他,而是默许了他的举措,毕竟他在别的世界过了六百年,不找老婆才怪了,而她只等了六年。 随着时间的过去,那宗丹终于有了一丝丝靠近的迹象,这对于王杰来说无疑是件极其兴奋之事,王杰强忍住那钻心的疼痛,奋力的引导着宗丹,慢慢的靠拢。 处于对那神秘光点的好奇,王杰咬咬牙紧跟而去,倒要看看这神秘的光点究竟有着什么神秘之处。 “可是九点铁甲豹又会为什么盯上了这里,”从眼前的状况来看,恐怕这大家伙在这里已经是呆了有段时间了,难道这里有着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这大家伙吗? 这也是李红第一次和燕无名这样走着,虽然他们已经有了更亲密的关系。 屋内一片寂静后,才终于被轩芷歌“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了她的大半个脑袋。 辛夷走到床边,见到躺在床上的徐氏,脸颊凹陷,面色发青,一点血色都没有。 父王分明是防着夏羽凌,贪恋王位之人,他怎么会把玉玺交给夏羽凌? 咻咻咻!无数修士,此刻,也都前来此地,不过,修士们,并非是为雷澜仙盟之人。 杨月荷其实买这肉是想着给宋美云生活费她不愿意接,只能买些其他的东西来弥补,也不只是买了肉,还买了几匹布,给杨家人做衣裳用。 “下午李婆子抓我的裤脚,我发现泥土印,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冲进来,我便要夜二找到了李婆子埋得东西,接着就将这东西换了!”说到这,沐瑶看向院中的眼神有些冷冽,却没有再说话。 她在他的怀中沉睡似婴儿,浑然不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任由路途颠簸,她在他的怀中安稳无恙。 然后一道蓝色电光猛然自他的身上爆发出来,将他裹在其中,远远瞧上去就犹如一条雷霆巨龙盘踞在他身上一般。 黄夫人万万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急忙安顿好各位客人,然后自己略加的收拾,也歇息去了。 ------------ 076 玄能改命 系统:“偶吼吼,主人你赢了。“ 时七:“这就赢了?系统,没想到我竟然还有当个大忽悠牛逼道士的潜力,我就说了句天行有常,结果就和出题老师撞答案了,还有比这更好运的事情吗?” 系统:“主人,玄学能改命啊,想当年你可是二十五岁就过劳死的倒霉蛋。” 时七:“不会云,可以不云,不会说话,可以 所以即使是乾坤塔的全速飞行,时龙他们都花了接近三个月的时间才来到了一处地处偏僻的仙山之中。 “援军已经前来支援,而且,轩辕澈这次比我预计的多带了十万精兵,如你所说,古宿城坚不可摧,不如夺来占为己用,今夜要想个万全之策,以备明日进攻琳琅”。 叶悬听完顾宁的话,眉毛下意识的抖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顾宁离开,随后自己便几个起落消失在远方,只留下顾宁呆呆的站在原地。 矿脉之内没有了任何的仙石之后,时龙和叶罗也就再次离开了这个矿脉,寻找下一个矿脉。 对面的人似乎也认出了自己,打招呼的样子热情又坦然,沈清欢下意识的垂下眸子,勾勾唇角,笑得有些勉强。 “哈哈哈哈哈……好,我记住柳丫头这句话了,再见!”一顶心妖皮子大笑转身,蹿入乱石堆不见了。 她似乎笃定了杨帆一定胜出一样,两次说出这样的话,其他参选的觉醒者也不得不侧目关注。 安顿好了盖青素之后,时龙就带着艾黎离开了西陵城,朝着天行门的山门而去。 尤其是攻击符咒,由之前一道攻击符咒打出可以连续让10来只幻灵兽爆体而亡,直到最后一道攻击符咒打出,可以直接让100多头幻灵兽直接暴体而亡。 梦竹心知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心里担心此行不安全,便劝季青不如先到怀阳军部找到逸林探个究竟,季青觉得有道理,随梦竹来到军部。 玛莎是圣级强者,要是说谁能判定李彦是不是在信口雌黄,那一定是她无疑,而且有玛莎当靶子,李彦也不用担心会伤到她,甚至连这间屋子都不会受到任何破坏。 魔法师要比斗师少很多,人数比例甚至超过了一比五,斗师们可以放任他们成为佣兵,哪怕死了也不打紧,反正还有那么多的佣兵呢,缺了谁都不算什么大事。 如果不清楚内情的人见到,保不齐就会以为这两个二货是不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但是作为宋端午金牌白纸扇和狗腿老妈子的赖苍黄却清楚这里面的含义。 一日过后,所有人活蹦乱跳,当知道尸晶的益处时纷纷心中感叹幸运,真是祸中带福。 明明是爱着他的,却是把他推给了自己三年,觉得这就是为了他好,到了最后带着解药赶来的时候还是晚上了一步,这是何苦呢? 阳乌黯黯向山沉,夕鸟喧喧入上林。薄暮赏馀回步辇,还念中人罢百金。 无尽的夜笼罩在大地上,在黑暗深处,传来一把富有磁性的声音。 那笑声如鬼魅般一路而去,令人毛骨悚然,梦竹的心里一紧,像被人狠狠的在心里敲了一锤,司徒萧在旁边扶了梦竹,说:“我们进去吧。”梦竹半晌回过神来,郑季青已经不见踪影,梦竹点点头,进了酒家。 皇甫柔震惊之余感觉脚下的龙龟直接躺在了地上,四肢难以支撑身体的重量,它似乎已经疲惫极了,皇甫柔赶忙从他身上下来,看着这龙龟竟然从眼睛里面流出了泪水。 ------------ 077 菩萨畏因,凡夫畏果 077 “有点意思,你当真要同我打?”言欢笑着说道,绯红的唇扬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我动手可不分轻重,你可能会死。” 时七手握紧,点了点头,手心攥紧。 过度的退让只会让言欢觉得卜算宗可以任人欺凌,而他的目标,原本及就是她。 “好吧,那就如你所愿。”言欢的身上激荡开一层冰 慕容瑾修长的双手一左一右撩拨琴弦,十指灵活的来回弹、挑、勾、抹等,顷刻间,一阵悠然空旷的琴音便在这一方天地中响起,不仅传到了茶花林中,还传到了陌云江上。 原因地狱之火的名头,实在太响亮了。做为修仙界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地狱之火的传说,但是没有谁真正的见到过,因为见到过的人,再也没有谁能够活着。 她只是想弥补一下她的过失,找师傅把音乐盒修好而已,可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走进一家名牌服装店,宫纤纤随意的看着货架上的衣服,徐逸风的电话突然响了便走到一旁接电话。 她太排斥他,不可能让他和绵绵多接触,想办法夺走孩子,结果又会如何? 若是慕容泓,此举是想败坏她的名声让她无颜在宫里呆下去, 迁居宫外?还是想趁机杀她? “没事,我反正也不急回家,我可以留下来,可以让我借宿一晚么东叔?”柳志凯又朝东叔看去,一脸恳求的问道。 原本他以为经过之前的事情,看到她吃瘪,他会很开心,然而没有,他看到这样的她,也没觉得舒服。 她撞到的是一个面目招风的男人,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正半带困惑半带关切地看着她的脖子。 “不行,绝对不能让帝俊将西王母杀死,更不能让他将西王母带走。”石侯脑子急速转动,开始思讨对策。 大家死活也没想到失踪的人就在席府,一个时辰翻遍了昭溪谁知道这两人就端端从席府出来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但是这会儿城市里还是挺热闹的,城外隐约能看到几队商队正在缓缓靠近。等那些商队的人远离后,他们才将空神号降落在地面上。 尤西洲作势拔出佩剑,被愤怒冲击得脑袋不清醒的他全然忘记门规。剑光直直抵在甘青司眼前,而他也不躲就这样直视尤西洲。 不过欧阳震天的话,他也得答应,门主来之前都已经说过,一切由欧阳震天做主。 短短几秒钟,一道横跨整个岩浆区域的寒冰巨剑之桥便已形成,一股浓厚的寒冰气息环绕在寒冰巨剑之桥之上,保护着它不受下方岩浆高温的冲击。 “不,你这叫天堂有屎你不吃,地狱无屎你端碗来!”我眼睛一凝,杀意凛然道。 慕容宫是什么人?华夏四大豪门家族的二把手,身份显赫,地位不俗,要是当众被人塞臭袜子,那他以后出去还怎么见人? 顾七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你会吃。”正好把他们吃不完的都吃掉,完全不会造成浪费,这也算是一个很不错的优点。 萧沐当机立断,双脚亮起生命之火,他要利用神行通暂避锋芒,然后亮出朱雀玉符。 第二天一早,顾颜是被闹钟吵醒的,前一天晚上因为害怕睡过头,顾颜早早就上好了闹钟,这下庆幸幸好上了闹钟,不然肯定就睡过头了。 还未说完,李云牧也算是知道了大概。五古神心思重,虽然和吉祥古神结盟,但是也暗中和四始祖勾结。 ------------ 078 善易者不卜 铅云散尽,天地间的风雪散去,阳光重新普照大地,时七站在门口,俯视着山下被白雪覆盖的松树。 时七的神情有些恍惚。 越雪站在了时七的身旁,冷风掀起了两人的发梢,山间静悄悄的,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时七转头看向了占卜的机器,“师姐,也许我不应该把它创造出来。也许有一天它会算出更令人恐惧的东 王泽脸色铁青地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这是他们在野外找到的。所有的星院学生都是一脸悲戚,前两天还一起的同学如今却横死野外。两人脸上残留的表情带事着惊恐,仿佛他们临死前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 秦奋很明白。杜鹏手掌的颤抖并非是因为实力不济。而是因为面前这个刚刚出现的人。情绪产生了极大的变化。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一声闷响,那床上的人头竟然直接碎成了无数块,然后在空中化作了一道道的青烟,与此同时,房间各处的那些身体的残肢也随着赵纯良灵魂之力的碾压而全部化作青烟,消散在了空中。 很明显,眼前这人不是医生,那他身上的血腥味从何而来,那就很容易猜了。 与此同时,董助理在车上偷偷地给副局长高公程打了两次电话,都在占线中,急的他头上全部是汗,想着,这要是把这么重要的证据给丢了,估计自己这个年薪二十万的助理也差不多到头了。 按照子元的意思,江山一行人朝着跟上次相反的方向走去,这一次他们学着聪明点了,他们在沿路上都留下了记号。 锻炼感知、与维阿对练、钻研战术……一位卡修,突然出现在基地前,引起了警戒的卡修注意。 李一灵的声音,他什么时候来的?哥们精神一振,朝声音来处使劲看去,隐约看到槐树上面伸出一只手来,卧槽!感情滚来滚去半天了,一直是在槐树边上滚来着? 念动之间,那套黄金级的荣耀战甲瞬间出现在了岳重身体之上,一股神圣、伟大、充满荣耀的气息旋即从岳重的体内扩散而出,他在这瞬间仿佛化身成为了那名拥有无尽荣耀的真神级强者,气息如海,所向无敌。 “此番若再不成事,休怪飞手中长槊不认人!”言罢张飞便气鼓鼓地大步朝中军大帐走去。 “五千万?!”待宇天听到这个真确的数据之后,也是忍不住震惊了。 有司官员将郑鸿逵的原话带了回去,布政使赵秉谦连拍大腿,一筹莫展。 不过,这个票房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三部电影的总票房加起来,是一百四十五亿美元,平均下来,每部电影的票房是四十八点三亿美元。 不过,叶晨倒是还没有结婚,他们也没有关心叶晨私人感情的事。 都哪个方向?我孤疑地看着胡子,心说狗日的你丫到底哪句是真话? 就是这样,在威廉的计划中,至少在他存在的这个时代,整个赫里福德家族会不断前进,整个国家会不断完善,继续朝气蓬勃,甚至以爆发的发展。 “天兽壁垒!”耶鲁大吼一声,身上的肌肉陡增了一倍,用整个身躯将罗晟护在身后,而他的正面,则是形成一道肉眼看不见,但却实实在在的防御气墙。 也难怪他会这样,作为日理万机的存在,对于一部华夏人的电影,他是不看重的,一个华夏人能拍出什么电影? ------------ 079 天圣结界,因果不虚 冬日的风席卷过山林,暖阳的光融化了冰雪,很快就会是冰雪消融的春天。 转眼间已经过了半年,再过几日就是天圣结界开启的时候了。 在魔界的狭间日益扩大,魔物们从狭间蜂拥而出。 魔尊贺昔和卜算宗宗主在狭间口布下绝杀阵,但难免有漏网之鱼从中逃出。 近些年虽然魔界和修仙界相安无事,并无大 再说了现在一切都还是那样,这些都只是一个形式,没有那个权利,对他们来说没有实际的意义,只能说以后会过得比较好一点。 男人不擅长做家务,虽然挽着袖子做事的样子很是英俊迷人,可厨房里一地的水,迟莞看了只想揍他。 闭上眼睛之后,世界全变成了黑暗,人就在黑暗中到处游荡,没有目标方向,走到哪算哪,游到哪是哪,最后在无路可走无处可游的地方迷失自己,在即将坠入万丈悬崖的时刻猛然从梦幻中醒来。 “好的,时间不早了,你们也睡吧。”柳志宇走过去,把折叠椅打开,把被子铺好,这样也能好好睡上一觉。 有刘邦在沛县他们或许还可以多支撑几天,一旦主心骨不在,人心没了,抵抗力至少减少一半。 可气的就是,七皇子并没倒下,反倒得了晏时玥教导,又与太子和解了,最可气的是,他似乎对他生了嫌隙。 一念至此,太子不由得以手加额,心说他真是魔障了,月儿的尸身,他亲手抱过,再说就算月儿还活着,如今都近双十年华了,唐时玥再怎么,也绝超不过十三四岁。 擒贼先擒王,不管他们是龙还是蛇,没有头他们就会乱了阵脚,到时候为了争权夺利,肯定头破血流。 “不要留下他们的尸体,将尸体一并绞杀!”茅正说道,随即再度挽出一朵剑花,将一黑影炸成气雾。 “这时候还有心开这样的玩笑。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去吃饭了。”魏风指了指咕咕叫的肚子。 绿萝歪着头,瞧它那“霸气”外露的样子,不禁花痴起来,桃眼朦胧,让紫烟暗自偷笑。 “那你要如何?”闻人青心中也有些急了,现在魏国的那支血参根本拿不来,若是凤遥不去找永宁公主拿血参,神医山庄只怕是真的要完了。 不过玄泰可是了解玄天湛的贪玩脾性,也并不把他和安冉的传言当回事儿。 而且,柳嫇蕊还猜测,裁决者的手中肯定有别的修炼方法,不然他不可能领先别人那么多,在别人还都是三阶,个别是四阶的时候,他已经是五阶的巅峰了。 沈鸿骏带了沈忠还有云震几个,一起在韩家帮忙。有了沈鸿骏带头,那些士兵自然是没有二话,大家倒是干劲儿十足的。 而玉祺对面的那人,功夫显然很高,手中长刀灵活刁钻,净往玉祺的要害砍来。玉祺左支右绌的,一时闪躲不及,被长刀砍伤了左腿。玉祺脚步踉跄,勉强用大刀支地,才算是稳住了身子。 过了没多久,韩月娥一家子先来了,然后钱家人也都过来了。云雪连忙请众人在东屋里坐下说话。 林夫人松了口气,不过,吃过饭,还是把昭玉叫进屋里,细细叮嘱了一番,总之要她改改自己的急脾气,好生孝敬公婆,服侍相公,别总是孩气,夫妻两个好好过日什么的。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赶紧吸收吧,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玄夜说完就没有了动静。 ------------ 080 巽上兑下,泽风大过卦 第二日他们来到了天圣结界的入口,本该有场选拔赛,但今年由于狭间有魔物逃出的缘故,主办方剑阁损失惨重,因而取消了选拔赛,直接在天圣结界的入口放了一个测验石。 灵力超过筑基的弟子都能进入结界内,只是进入天圣结界之后,生死勿论。 自从百年前魔界和修仙界大战之后,灵气稀薄,许多的弟子甚至终其一生 然而他惊奇的发现,他没去找陌生男子的麻烦,陌生男子却直奔他而来了。 寒风洞外表并不惊人,只是山脚下的三个洞口而已,左边的洞口距离中间的洞口百米左右,中间的洞口距离右边的洞口,距离就要稍远一些,达到一百五十米左右,三个洞口三个方向。 宁岳愣住了,虽然他早就知道一哥不会告诉他凌河在哪,但显然没想到一哥会说出凌河不再大荒之中,宁岳想要继续询问,却也明白一哥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只能叹了口气。 接下来要做的便只剩下一件事了,南宫家,宁岳是一定要去的,不论是因为那其中的秘密,更是因为梦婷之事。 “还有,把我们现在知道的有关他们的事情全部告诉赵无极,看他会不会做场好戏给我们看看!”曹良有些期待的说道。 会议室里其他人也随着孙胖子的离开而离开了,都各自回各自的岗位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可是总还是有一股挥之不散的阴霾萦绕在心头。 陆妙妙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她不仅仅超越了极限,甚至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而且丝毫没有感觉到失去力量时候会出现什么副作用。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宁岳看向那远处,四处打量着,他在寻找着进入那个世界的通道,那通道有些奇特,想要进入其中,不仅仅需要找到它,更需要特殊的方式将他开启。 “啪啪”,陆云无形中又戳到了鬼头大刀的痛点,给了自己两巴掌。 宁岳将两边的表情都看在眼中,矗立与两者之间宁岳却没有一丝慌乱,而是慢慢悠悠的说着。 施特赖希难得的发了怒,特别对右路的托雷洪和弗兰茨一顿狂喷,接下来两人像被骂醒了一样,防守的力度增强了许多。 等到年少时,赵家其他子弟习武的习武,经商的经商,个个都开始混出名堂时,赵安却还在四九城瞎玩。 身为豚人族的祭师,大宗师级的强者,冥落自身意志自然无比坚定,更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已然心存死志。 但开场4分钟,余晖就接到边路福伦巴赫回传,在禁区左角突施冷射,打近角破门。 63分钟,阿布拉希在中场送出直塞式的传球,没往余晖脚下传,而是沿肋部直推,余晖需要从左路向肋部跑动抢球。 本赛季刚刚从法甲波尔多引进的后腰卢多维克-萨内居然回撤改踢中卫,并且由他顶出来盯防余晖,然后由边后卫塞拉西耶和中场哈伊洛维奇其中之一协助。 而以李帅男所犯的罪行,基本上死刑是跑不掉了,这个同河县养猪场的老大、驰骋同河县养狗界几十年的霸主,就这么走向了末日。 “向南走吧,找鬼多的地方,一路抓鬼,你才有练功的材料。”柳雪说道。 内心也能理解,生命彼岸这种‘无首领无组织’的地方,在那时候也不敢硬怼威名赫赫的源晶兽种族。 ------------ 081 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进入结界之后,扑面而来的是猛烈的火焰,凶猛的火舌几乎是一瞬间就飞扑了过来。 “主人,快逃!这是结界主人设置的陷阱。”系统在识海里喊道。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的更多,系统的声音就已经在时七的脑海中消失。 时七往后跳开,踉跄了下,跌倒在了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扑向了两边。 当她再次站起 再往下,却因为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而被那高耸彻底的挡住了视线。 “有什么目的,不如直说吧!”皇天无极不动手,尽说废话,自然有他的目的,陈枫不敢动手,是顾及皇天无极有所依仗,也想知道,皇天无极到底有什么目的。 紫萱不能推开晋亲王,而且在树上很有些危险,所以她不由自主的用两只胳膊环住了晋亲王,让自己能更安全一些:但是这样做得后果就是,晋亲王身上的味道却让她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就站在一边,梁斌和残忍连开几枪竟然都没打中他。看见青年离我越来越近他们都急了,残忍骂了一声脏话立刻丢掉手枪向他冲来。梁斌将手枪向青年一砸,他也跟着冲了过来。 因为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又再度拥有了“现实”的感觉,就好像从精神世界进入到物质世界一样,虽然还没有人类的五感,但却已经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东海吗?有水的地方,杨妄喜欢,雪柠也会喜欢。若是能帮助雪柠脱困,那么去东海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且柳卿说的真正强大起来,这对杨妄的诱惑也非常大,变强,一直超越自己,这是杨玄给他的任务,也是他自己的梦想。 然后拿起床上的扑克看了看,我呆着没事就给乔乔变扑克玩。这也是一种训练,我总觉得赌术好了以后肯定能用上。 也来不及哭喊其它,或是留下什么“遗言”类的再晕死过去,她痛得捧住鼻子眼泪是止也止不住:和眼睛一起下来的,还有血:她不知道她的鼻子会如何,只知道好痛好痛。 真和队友一直无法重振态势只能一味地逃避敌人的炮击。敌舰消失在眼前所造成的心理混乱仍未消除。真一时搞不清状况。 我听到这句话后,心里慌乱着,我立刻就说:“那如果那么严重,与其——”我不说了,我还不想跟李主任说。 戴恩手提一把重剑——这柄剑是他前段时间,用帝国点数换回来的。 科尔瑟罗的战斗风格虽然更偏向于进攻,有时候打起仗来会比较勇猛,缺乏一些谨慎的态度。但这并不代表他傻,前方的斥候编队没能正常的反馈信息回来,那代表的意义就再明显不过了。 而蓝泽就仿佛一片汪洋,不管吉赛尔的眼神有多么的锐利,最终都会被大海吞没。 林语赶紧的把自己脑海中的一些轻视的想法扫除,质问着那名侍者。 范里昂身形猛然一突,金芒三叉戟的三个尖锐角刺狠狠的刺向陈星。 它的前腭锋利无匹,泛着寒光,只一瞬间就把身前的那只不知名的大型昆虫肢解成几段。吃下一部分后,扛着另外一些离开了。 看样子修斯一行人在这里呆了不短的时间,否者不会现在这个样子,正常的话,修炼者几天不吃东西还可以保持活力的,并且,这一行人还丢失了什么的空间袋。 ------------ 082 上九,亢龙有悔 “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么?你的创造者,怎么可能是我?我没有那个能力创造你。”时七颤抖着身体,语气却依旧很镇静。 系统沉默了下来,在无机质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悲伤的神情。 主人,我不能告诉你,这就是你创造我时,设置好的结果。 乃至于现在浮现的类似于感情的东西,系统都无法判断究竟是否是出 黄巾们这次是平地攻击,所以没用累赘的锅盖,他们一路狂奔顶着弩车和箭雨冲到了刘备阵地前方十米处,然后掉进坑里。 张勇心里狂喜,禁不住用力挥舞了一下左手,右手有机械臂,不方便。 “直到什么?”陈龙也注意到了陈凯的内心一定有什么心事,有些急切的问道。 叶凡的脸上露出笑容,他将十级套装交给了月萌,这场战斗他自然会参加,不过绝对不会成为挡在最前面当一个。叶凡猜测自己就是打爆神之主的那个剑道之主,所以在自己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前最好不要正面跟神之主杠上。 卓东然已是金丹九层的修士,一生之间与人斗法无数。他见这条水蛇不肯向海底逃窜,早有防备。如今见了,他哈哈一笑,身上突然出现一件披风,上面出一层青色风晕,将火焰挡在身外。 “那个就你留个心了!”说着,两个刚前脚进门的人现在又走了出去。 【塑骨散】所需药材都跟稀奇,炼药室肯定没有,就算是去找月翠也没用,好在还有石楼对应的秘药空间。 “我不担心他的罪名,我只是要做出适当的处分,”林主任脸色不善道。 赤城这边因为他被分派了最重要的中枢制造,近百名机械师日日夜夜的工作,终于在一年后完成了这个项目。 之所以是他生产跟他的觉醒能力有关系,他的金属操控能力,不但拥有随意制造出自己想要的形状的东西,还拥有融合各种金属元素的能力,又有强大精神力的帮助,弄出来的合金强度远超末世以前的各种合金。 林晟的话让周少航和林清潭一愣,还未想好该怎么回答,就听夏过开口了。 见天绝终于出现,齐澍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而来自狄鹄、匈奴的枯昊、雷然两位将军见到天绝,则是瞬间拔出腰间佩剑,架在天绝的脖子上。 “血明月?”纪东了然,他来38号城市历练也是血明月要求的,所以,唐沐沐等人也来就没什么奇怪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们的恐惧,柚子一炮一艘战舰,眨眼就将没有反抗能力的战舰给轰了个干净。 几人在车厢里相继醒来,变的是夜色,不变的还是那几杆冰冷的枪对着他们。 “E需要一个新的反派,在目前的新选手中,只有你有这个天赋。”这是克里斯杰里科和李天泽交流时候亲口所说,被他认可能够接班的反派唯有李天泽。 制胜武器,这是在莱美星战场上扬名立万的几件机械,被众机械师看做是除空气压缩外的最强武器。 珍妮弗满不在乎的说道:“事实就摆在眼前,这还能有假?正所谓无奸不商,肯定是为了图便宜呗。”当她正在为自己成功应用了一句四字成语而沾沾自喜的时候。 而那名起义军士兵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一通乱射直接把一个弹夹给打空了,结果冰块完美的保护了麦子。冰块破裂后麦子只是手臂受了一点擦伤,但也流了不少血。 ------------ 083 否极泰来,君子有终 时七从睡梦中醒来,篝火已经熄灭,季寒月握着时七的手,睫毛沉沉,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天色渐明,季寒月偏头看向了时七,“师妹,如果你不想去那的话,那我们就回去。” 季寒月思考了一夜,在过去的十几年的人生里,她还从没思考过这么长时间。 占卜之术会指引她如何去做,但这一次师祖已经说了,天圣 宋如玉睁着仍未睡醒的眼眸。迷蒙地瞪着地上那人。脑子暂时处于空白状态。 石头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赵宁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宋如玉却有些迷茫了。 “走!”王天横不甘心的背着他老母走了,看着子龙说道:“下次,你就没这么走运了!”子龙则是一句话没说。 迪恩很不好对付,稍有不慎就会被迪恩钻了空子,陷入危机之中。 古琦痛苦的悲鸣出声,强烈的痛楚也激发了他的凶性,尖锐的指甲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啸声划破了猿灵的衣服,指甲带着的锐气更是将猿灵的表皮划破,鲜红色在猿灵胸前慢慢扩散。 从那天以后,屠舒的修行仿佛停滞了一般,一直没有进展。不管他的父亲怎么努力,屠舒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一切都仿佛停留在了那一天,毫无变化。终于,有一天。。。。。。 看到众人这副表情,乌爵靡真想给自己抽个巴掌!没事干嘛渲染汉人的强大,替汉人出风头?这下好了,本来都以为汉人孱弱的所有人,都知道汉人强大的真相了。 经对今天在席间受到的冷嘲热讽,唐宁安算是知道什么叫豪门世家了。不过程非凡不想说,自然有他不想说的道理,唐宁安也不会巴巴的跑去问什么。程非凡这么说,她就姑且这么听,这么信罢了。 “左轮,粟婴的好队员,他把宝贵的生命献给了祖国,用鲜血见证了军人的荣耀,全体鸣枪敬礼!”轩冲着左轮的墓碑说道。 出发前的那天,析木被王后叫了去,我独自走在操练场的红砂上仔细摩挲手中的几粒红砂,似乎能从中感觉的死者的亡灵一般。 在那些颜色诡异的绳子上,每隔大概十厘米就绑着一块木牌。或许是时间久了,木牌都烂得差不多了。 “真的没有展开实验吗?”游戏厅,坐在一角落里独自一人默默玩着游戏机的唯一,表面上对游戏非常专注,投入,心里却是分心的在想其它事。 说实话,这个孩子模样的鬼魂有点摆脱了李沐对鬼的认知,正常来说这种没有实体甚至没有灵智未开的鬼魂不应该可以接触到任何实体。 只见他五根莹白的手指,逐渐由白泛红,片刻之后,成了一片血赤,掌中瓷杯,也渐渐泛起一片殷色。 直到这时,山村幸子才真正意识到,她在唯一的心目中,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 瞅见对面教练含笑看过来的一眼,这明眸顾盼,根本没让微风有一点儿心动,反而是让他忽然间寒毛直竖,有了不祥的猜想:该不会……连初晴的心态崩了,都在这个‘凶姐’的计算中吧。 杨欣神色复杂,纠缠了她三年的麻烦,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绿道进入别墅区后,谷雨一个干脆的右转、减速,左脚蹬地,稳稳的停在一栋三层的联排别墅的大门前,回身看到罗杰竟然已经不紧不慢的下了车,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 084 天水讼,谋始 在面前只有一条道路,裂谷和岩石山在两边形成了狰狞的地貌,道路两旁悬挂着朱红色的灯,与高空中的圆月遥遥相应。 这古怪的景象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我们是进了幻境了吗?”时七悄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轻举妄动。 卫瑜持剑走到了众人的前面,他抽出了长剑,对着虚空破开了一剑,“ 或者,有着强有力的家族背景,整个家族都站在他身后为他撑腰。 可这个消息还没有公开,目前傅希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按理说这节目还是可以给她上,不过傅氏不知道什么原因,直接把这个资源转了过来,让亚淳自己看着办。 原本他疗伤的时候,芷楼不该说话的,可她捏着手上的戒指,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李姨娘此时虽看似镇定,其实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皆因为她之所以能将姐姐拖下水,是因为她对姐姐谎称,已经处理好信川之前的亲事。否则,这等不义之事,她姐姐怎肯出面,不怕影响她夫君的声誉? 尤其是远空之中竟能使出这种手段,这等悟性与天赋,已经远非常人可比了。 这凤凰的材料并不是黄金,而是鎏金,比起金灿灿的黄金来说,多了几份古拙沉重,而碎散的老坑玻璃种帝王绿翡翠,如同点翠一般缀在凤凰上面,让这个鎏金的凤凰,多了几份绿色,也多了几份尊贵。 不过一碗面条,佐料放的十足,汤是她早上出门炖的高汤调的,她早就准备好晚上回来煮面吃。 斯颜鲜少生气,顶撞父母更是前所未有。可是这一次,朱秀琴的话实在是太刻薄,让她实在没有办法再沉默,再柔顺。 喜鹊应声出去,庄明喜吹灭了‘床’边的灯火。屋内顿时乌黑一片,慢慢的,清冷的月光从窗户处流泻进来。 “你,很喜欢他?”迟疑了半晌,亦辰还是忍不住刺探她的心意。 “今后不许在做这样的事,明白吗?”老张此刻脸色沉着,与二人前来送混沌面之时,完全判若两人。 片刻后,深蓝色的体辉完全覆盖体表,化作一层雾团,紧紧包裹周身。 “一码归一码,这边掌镜司巫,最近察觉尤拉有异常,直指这里,如果那尤拉现世,你也知道后果的,对吧?”狄曜说道。 蛋蛋之前还没破壳时就领教过巨蟒王的束缚攻击,力量很大,不是现在的它所能应对的。所以蛋蛋毫不犹豫地跳离蛇尾,以免被巨蟒王缠住。 张维没料到这招,顿时被击中倒地,胸口还被灼伤!而那气雾形成的手型,将张维拉起脚拎了起来,张维顿时倒吊在半空中,左右挣扎。 马车在一处茶馆前停了下来,凌轩下了车,准备喝碗茶,稍作休息。端起碗,放在嘴边,凌轩却突然停了下来,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兴致,因为不远处传来的吵杂的声音扰乱了他。 “你没做错什么,解析的也很对,但是你对我的看法有误。”风乾笑着说道。 “什么!”于振西知道土属性原石矿的价值。难怪于振东和于振南要带着这么多人来这里。 张维眼看入死角,无奈他立刻匆忙收回巨鹰形,在黑絮状形成的“浊剑”上,开始猛烈的汇聚而成暴风中心,发出锐利的震响。 张维不断的在地上翻滚挣扎,只觉得自己又要再次归天了!而在这痛苦之际,他忽然又想起白涟,昨日晚上,她曾苦苦相劝自己不要多喝,可自己却丝毫没放在心上。 ------------ 085 坤卦,君子有攸往(终章) “都是活该,是罗鲸的世界过于弱小,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经地义,这个世界本就是龙争虎斗的危险的森林。” “就是,如果没有那些灵气,说不定我们的世界也完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云绵绵红了眼圈,深有所感,龙族不也是这么灭亡的吗?因为恐惧,因为贪婪……这些修仙者为了他们自己的道,却拿其他人的生命做 徐斌并没有跟着邵晴邵雨回别墅,徐霸王的话他很上心,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让人防不胜防,他必须做出十全防范措施,既然要人要跟自己玩那个,那就好好陪陪你们,不来则以,来了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林放说完,珂洛伊就生气的往椅子上一坐,至于林放,则迈步走到珂洛伊的身边,跟她道了歉,然后珂洛伊的气,才是消了一些。 “处置?凭什么处置?我们做了什么了?你有证据吗?”江岚撇了眼墙角上的监视器,矢口否认。 他回眸,看到燕南北那双执着的,泛着厉光的眸,一时收回了迈出的脚步,依然站立在燕南北的身旁,就好像是从来就没有移动过一般。 这法相有着一部分的神兽力量,自然也有着神兽的高傲,现在被对方一阵的刺激,自然的不干了。 江帆十分惊讶的看了看蒙面人手中的盒子,意念发出进入符咒世界,将枯骨亡灵上的那颗亡灵之卵掰下出来,一刻也不耽搁迅速的放入蒙面人手中的盒子,时间稍长,亡灵之卵就会爆发的。 他伸手摸向高大的培养皿,凝视着内里的少年。心中的第一道谜团被解开了,却骤然发现后面还有层层关卡横在那里。 郭汜听从李儒命令,派一队人马将数百辆马车上的各大箱子推翻落地,并将箱中钱财撒发各官道之上,只见数里官道上是金灿灿一片,满地皆是黄金珠宝。 正在兰心愤恨的时候,君逸凡开门走了进来,路过兰心的牢房时,深深看了一眼,满脸心疼,不过,却遭到兰心一个白眼。 那名警官看到江帆瞬间就打倒三名警察,紧忙掏枪,他的手开没摸到强,肋下一麻,立即瘫软在地上。 “城主,怎么了?”待得吕枫二人上楼后,那个跟着王雄的人问道,他有些疑惑王雄的作为。 况且她也不会让陆彦留在她的家里,这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选择,而陈雪也从来不会这样做。 老九的丛林经验那是没得说,他目前不着急狩猎,而是先建造一个稳定的居所,他栖居的大树主干直径有一米多,离地五米都被老九削光了,一般的猛兽都是没办法的。 陆彦笑了笑,能够得到陈雪的支持,这个自然是最好的,他也很奇怪,为什么陈雪没有在这上面生气,难道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他慢慢的靠近陈雪,微弯着腰眼底倒映着陈雪的身影。 楚风休息了一会,终于恢复了力量,当然是肉体的力量,真元什么的就别想了,但是光光肉身力量,应该就能够让楚风纵横了,只要不是核弹攻击,楚风就不惧。 叶赫临风见此,先是看向付林,满脸凄色,悲伤之情从眼中流露。 他率先一步转过身,直接向着车子的方向走去,这几步他走得特别的艰难,他很想陈雪开口挽留他,可他也明白这是一种奢望,他也不敢奢求太多,可他内心还是隐约有一些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