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丧葬一条龙了解一下？ “清明时节雨纷纷，琉璃丧葬代上坟。” “我们的宗旨是：死得开心，活得高兴。” “遗物整理，入殓出殡，水陆道场，风水墓地。 代哭丧，代守灵。 火葬、土葬、气球葬、钻石葬……” “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们办不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竭诚为您服务。” …… 魔都。 一栋为高楼大厦包围着的两层小楼。 刘璃声情并茂地念完了“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的广告词，抬头看向对面，问：“记住了吗？” 对面，一字排开四个兼职小秘书，齐刷刷地点头。 “那就每个人录个视频，发到各个平台上去，去吧。” 刘璃甩掉高跟鞋，整个人蜷起来窝进老板椅里，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开始刷手机。 “好的，老板。” “简单的，没问题，琉璃姐你瞧好吧。” 小秘书们七嘴八舌地应着，鸟兽散地各自回到位子，捏着嗓子夹子音开始录视频。 很快，一个个视频就传了到全网所有视频平台上的“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账号上。 刘璃的账号是挺多，覆盖了全网。 偶尔开个直播，录个视频。 粉丝数量和广告效果却几乎等于没有。 全网所有平台加起来百八十个粉丝，还都是冲着她的颜值来的，评论一水的“琉璃小姐姐，我要葬进你心里”…… “哼，一定是本小姐的颜值太惊人，影响了广告效果。” 刘璃自我安慰着，期待小秘书们的广告视频能不能带来客户。 在线等，挺急的。 从刘璃穿越到这个平行世界的第一天起，她就很急。 穿越过来后，她就发现自己居然在魔都继承了一栋小楼。 我在魔都有栋楼你敢信？ 惊喜过后是惊吓，这栋小楼是一家丧葬铺子，专门为死人服务，做的是白事生意。 重点是， 刘璃很快发现，这栋楼还附带了一个系统：丧葬一条龙系统。 一个月内要完成第一起丧葬业务，这栋楼才能继续存在下去。 如果丧葬业务发展得好的话，这栋楼还会继续成长。 比如长成高楼，拥有各种配套，各种功能。 我在魔都有栋“高”楼你敢信？ 刘璃果断地开始在网上各种打广告。 视频也录，直播也干。 看到能点评论的地方就手痒痒，不评上一条“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欢迎光临”就浑身不舒服。 为了“我在魔都有栋楼”的梦想，不寒碜。 窝在老板椅上刷了小秘书们刚刚上传上去的视频，刘璃惊喜地看到居然马上就有了评论。 难道是生意上门了？ 她有点小期待地打开。 “还能不能好了，我是来看小姐姐的，居然刷到这种广告，有没有公德心啊。” “呸呸呸，大吉大利，反手拉黑。” “关了字幕，调个静音，看小姐姐小嘴巴吧嗒吧嗒地还挺带感。” “咳咳，我是冲着一条龙点进来的，没想到是这么个一条龙，打扰了告辞。” “……” 刘璃默默地关掉了评论。 她倒是早有心理准备，干白事的，又不是印软妹币的，还能人见人爱不成？ 不爱归不爱，少不得，跑不了。 别看大家嘴上硬，临到头来，身子软啊。 “算了，主动出击，继续打广告去。” 刘璃重新开始刷视频，打广告。 尽挑那些有流量的，嗯，小姐姐。 虽然自己是女的，但，她还是喜欢看小姐姐。 满屏大长腿，赏心悦目。 “咦，这腿，至少一米二。” 刘璃默默地擦了擦口水，蜷着腿坐直了，严肃认真地看过去。 那是一个叫做“痞子美”的机车女神的视频。 视频里， 痞子美穿着紧身皮衣，俯身跨坐在宝马S1000RR的重型摩托车上， 在崎岖山道，在夜晚高速，在无人旷野…… 混剪视频中，她一直在高速行驶，左右摇摆，调头转弯，美人骑着咆哮野兽的既视感。 轰鸣的声浪中，一行行配文浮出： “谁说女孩，不可以很酷帅！” “男人，不就是用来吸尾气的吗？” “爱机车，不爱男神，女孩也能飙到180迈。” …… “这……女神倒是女神，只是你这机车骑的不正经啊。”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机车媛？” 刘璃有些目瞪口呆，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她要数清楚，短短一个视频里面，这位痞子美机车女神就作了多少次死？ “有翻倍超速的。” “有没戴头盔的。” “有越线转弯的。” “……” 刘璃看得连连摇头，已经在脑补这位“机车女神”要是变成一单生意，要怎么才能把她从地上“揭”起来。 不出事就算了，一出事，绝对是“啪叽”一声，黏在地上跟纸一样。 一边在心里吐槽，刘璃一边点开评论瞄了一眼。 然后，直呼好家伙。 虽然也有“还是要小心”，“肉包铁，稳着点”之类的提醒，但主流却是： “痞子美最帅，谁说女孩不能酷帅。” “美美好棒，我要吃你的尾气。” “啊啊啊，我的天菜，我要把自己用万能胶粘在你的后座。” “就喜欢你这样的小野猫，看赏。” “……” 刘璃看了满眼，不是跪舔就是吹捧，彻底失去了兴趣。 就在她准备临幸下一个女神的时候， “滴滴滴”，“滴滴滴滴” 疯狂的提示声在脑海中不断响起。 “来了。” “它，终于又来了。” 刘璃赤脚跳了起来，满怀期待地看向面前突然浮现出的一个透明面板。 自从穿越后出现了一下后，就一直装死的——“丧葬一条龙系统”。 它终于又营业了。 “客户检测：痞子美（机车女神）。” “客户指数：100%（死定了！）” “客户死因：1、呵，男人；2、？？？；3、？？？” “客户登记：请点关注。” 刘璃眨了眨眼，上下看了几遍。 客户指数100%，就是说百分百成为本店客户？ 哦，那就是死定了。 等等，这死因什么鬼？ 刘璃脑子里一头雾水，动作上无比干脆——反手就是一个关注。 再打开痞子美的评论区，熟练无比地打下了广告： “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竭诚为您服务。” “丧葬一条龙了解一下？” “预订有折扣哦，预订不止一单折上折哦。” ------------ 第二章 点关注，客户不迷路 反手关注，习惯评论。 留下广告，无情退出。 一套流程走完， 刘璃已经把机车女神抛诸脑后，准备去寻找下一个小姐姐了。 其实，小哥哥也是可以的。 丧葬一条龙系统重新开始营业后， 未来又有了奔头， 魔都的一栋小楼没有被收回的风险， 刘璃感觉自己都博爱了起来 ——只要是客户，男女那都不叫事。 还不等她刷到下一个“客户”，“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刘璃低头一看，伸手一捂，没错了，正是自己的小肚肚。 “这就到饭点了吗？” 刘璃扫了一眼时间，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在刷视频中被杀死。 她赶忙扔下手机，按下了手边的一大排按钮中的一个。 “叮铃铃，叮铃铃。 老板饿了，速速投喂。” 刘璃搓着胳膊，尴尬得可以用脚趾头给小楼抠出地下室。 这是这栋小楼自带的呼叫铃之一。 ……早晚给你换喽。 刘璃刚嘟囔了一声，敲门声响起。 随后门推开，四个小秘书中的一个， 穿着JK服，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玲奈，今天轮到你做饭了啊，做什么好吃的了？” 玲奈是刘璃穿越当天，接连前来应聘的四个小秘书之一，日本高校生。 一手日料是怀石料理级别。 刘璃立刻正襟危坐，眼巴巴的目光跟粘在托盘上似的。 托盘上是一个漂亮的日式漆盒。 “琉璃姐，今天吃鳗鱼重呢。” 鳗鱼重？ 刘璃屏住呼吸看过去。 玲奈打开漂亮的漆盒，露出里面满满当当酱色诱人的蒲烧鳗鱼。 鳗鱼重，就是一层米饭，一层鳗鱼，再一层米饭一层鳗鱼，重重叠叠，厚厚一份。 “开心！” 刘璃打了个响指，拿起精美的漆勺挖了一大勺，满满地塞入口中。 “今儿真高兴。” …… 西湖市。 “气死我了。” 机车女神痞子美一脚踹出去，把蹲在地上正在给她脱长靴的小助理踹了一个跟头。 “说好的刷10万礼物，我就陪他出去嗨，我都没再抻一下，死老头居然敢放我鸽子。” “呸，什么黄脸婆查岗，明明是不舍得钱。” “什么玩意儿。” 痞子美越说越气，一脚丫子把半挂着的靴子直接甩到了小助理的脸上。 小助理呼痛一声，连忙捂住嘴巴不敢看她。 旁边好几个“闺蜜”连忙围了上来，捏肩膀、夸唇色、赞妆容、羡慕身材…… 一通马屁下来，痞子美心情稍稍好转了点。 闺蜜们一个个羡慕、崇拜地道： “美美，你的粉丝又涨了，马上就100万了。” “随便一条视频出去，才1小时，就10万赞，8000评论了。” “美美，你马上就是百万粉丝的主播了，爆火啊。” “就是，到时要多少个10万没有？” 痞子美的嘴角不住地翘了起来，得意地道： “我跟你们说，那群屌丝就吃老娘这一套，紧身皮衣塞进去，机车骑上去，速度飚起来，屁股撅起来，一个个就全是舔狗。” “你们不用急，等我大火了，就一人给你们开一个账号，也带你们火。” 闺蜜们满眼星星，一脸憧憬：“我们也可以当机车女神吗？” “呸，想什么呢，那是我的标签，你们换一下嘛。” “是是是，谁不知道美美你是全网第一的机车女神，那些喜欢玩车的富二代都说要带你一起玩。” 在闺蜜们的恭维中，痞子美心情大好，把手机扔给小助理：“念一下后台数据。” 小助理忙不迭地接住，一板一眼地念道：“收到礼物有甜甜圈500多个，Mojito103个……” “停。” 痞子美不屑地道：“游艇以下的略过，嘉年华的再告诉我是谁送的。” “呸，一群穷屌丝，还学人刷礼物，也不嫌寒碜。” 念完礼物，接着开始念评论、私信。 “注意保暖女神，骑机车可冷了。” 痞子美冷笑：“老娘还多喝热水呢。这些废物的废话别念了，就念土豪、富二代、榜一大哥的。” 小助理点头如啄米，随后挑着念那些土豪们的评论、私信，全是各种由头的开价。 哪里的茶不错，一斤几万，出来喝通宵； 哪里的夜景不错，几万一晚上，一起去看； 什么沙发巨舒服，好几万，一屁股坐下去能弹屋顶上，来回弹一宿才落地之类的…… 痞子美听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推了其中一个闺蜜一下，说：“记下来，微信加上，答应他们，每天晚上安排一个。” “这才对嘛，神踏马的注意保暖，连价钱都不开的，不是耍流氓嘛。” 闺蜜震惊了：“都答应下来嘛。” 痞子美嗤之以鼻：“当然了，你是不是傻，一次几万，一个月30天，就是100多万，白给的干嘛不赚，就当被狗舔了。” 闺蜜更震惊了：“30天？那几天都不休息的吗？” 痞子美点了根烟，美滋滋地吸一口，吐出一圈圈烟圈：“休什么休，不是钱吗？ 那几天就说是第一次，说不定还能骗着多刷几万礼物。” 闺蜜们服气了，又是一阵恭维。 痞子美把烟按灭，一个新主意冒了出来，对身旁负责联络的闺蜜说道： “我们得整个活儿，把价格再哄抬哄抬，那一个月不就能赚200万，300万了吗？“ 闺蜜傻眼：“我们还能整什么活儿？” 痞子美打了一个响指： “去联系一下斗音猫哥，就说晚上我邀请他来坐我后座。 到时飚一圈，那些人还不羡慕得眼睛发绿，钱不就来了吗？” “可是……”闺蜜咽了一口唾沫：“……猫哥有300多斤啊，后座上坐得下吗？” 痞子美得意地笑：“我要的就是坐不下。 我再把屁股撅起来，挤在一起。 飞车的时候再叫唤两声。 他们还不嗷嗷叫地刷礼物？ 跪舔着求我带他们也兜一圈？” 闺蜜们恍然大悟。 “就这么办，快去联系。” “我还不懂他们？” “呵，男人。” …… 魔都，小楼二层。 沙发上不见人，只能看到挑着高跟鞋的脚丫子，在一抖一抖。 吃得饱饱的，睡得美美的，刘璃赖在沙发上不愿意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 一时没找到可以再触发系统的网红主播了，刘璃顿时觉得那个机车女神还蛮珍贵的，回头去翻了翻，发现在机车女神痞子美视频下的评论，跟被大佬翻了牌子似的大火。 数百个赞！ 上百条评！ 刘璃来了兴致，点开一看： “今儿真是小刀挖腚，开了眼了，斗音上招女票就见多了，第一次看到招埋的。” “真是人才啊，就是不知道这兄弟是先被打死，还是先招到生意。” “看清楚，那是姐妹，姐妹！” “那就不奇怪了，姐妹呀，你来晚了，上辈子没发现，下辈子再照顾你生意。” “楼上都是坏人，就没个正经指出问题的。” “好人，说出你的问题。” “这城市都不同，就是真招来生意，总不能给打包抽真空送过去吧？” “神尼玛的抽真空。” “……” 刘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对哦，我就是把客户登记了又有什么用？ 这都不在一个城市。 系统漏洞吗？” “叮！” 系统提示声再响起。 半透明面板重新出现在刘璃面前。 上面浮现出一行字： “点关注，客户不迷路。” ------------ 第三章 投奔怒江 “点关注，客户不迷路？” 刘璃摸着下巴，吐槽道：“听这意思，送‘客’上门？难道真的抽真空？” “我怎么有点小期待呢？” “不对，不对，是有点小同情。” 刘璃觉得那个痞子美实惨，不仅有百分百的客户率，搞不好还要被抽真空快递，死都不能死安生。 确定了“关注”不是白点的后，刘璃不担心被白女票，良心瞬间重新占领了高地。 “我这么盼着人女神早点噶了， 似不似不太好？ 虽然是希望有人为我的魔都高楼添砖加瓦没错了。 但万一，人家机车女神是个忍辱负重的好女纸呢？” 刘璃纠结了下，给痞子美编辑了条私信发过去，算是善意提醒一下。 “遵纪守法很要紧，交通规则能保命。” “实在不行的话， 远离男人！！！” 刘璃发完私信，良心已经得到了满足，也懒得管对方看没看到，回不回复。 她正打算开发下新客户，“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进！” JK小秘书玲奈探头进来：“琉璃姐，新一批骨灰盒的样品到货了，你要不要来挑一下。” “我马上来。” 刘璃从沙发上蹦起来，摩拳擦掌：“挑颜色，这个我在行。” 颜~颜色？ 挑颜色？ 玲奈的脑子里全是问号。 …… 西湖市。 痞子美捏着嗓子，回复了榜一大哥的撩骚，顺便翻了下自己账号，然后就看到了刘璃那条广告评论。 “丧葬一条龙了解一下？” “还预订有折扣？她这是在咒我死啊啊啊？” “一边咒我死，一边还蹭我流量，这么多点赞？！” “气死我了。” 痞子美抓狂了，就要把评论给删了。 临到头了，她忽然冷笑着停了下来。 想了想，改删除为置顶。 边上有闺蜜奇怪道：“美美，你怎么把它置顶了？” “是不是点错了？” “你不是最恨别人蹭你流量的吗？” 痞子美“呸”地一声：“你懂个屁。” “删了是便宜了她。” “你看我怎么收拾她，我不仅要她给我增加流量，我还要让她被网曝，被人肉，我整不死她。” 痞子美开始整理妆容，点了点口水在眼睛下面，然后把手机扔给闺蜜。 “来，帮我拍条短视频。” “哦，好。” 闺蜜一头雾水地照做。 很快，一条只有短视频录好，上传。 视频里， 痞子美哭得梨花带雨，抽泣着连连鞠躬道歉：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giegie们看到我视频下那条丧葬一条龙的评论了吧？” “都是小美不好，给大家添堵了。” “肯定是小美哪里做得不好， 得罪了别人， 才会有意过来刷这种评论。” “小美在这里，跟这位姐姐道歉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呜呜呜，我是不是哭得很难看？我也不想哭的，就是控制不住。” “医生说我有抑郁症，不能受刺激。” “嗯！小美一定会努力的，收拾好情绪，给大家带来更好的视频。” 痞子美录完视频，抹了一把脸，冷笑地看着刘璃那条评论，以及自己新发的短视频，热度瞬间爆炸了。 一条条愤怒、安慰的评论不断地冒出来： “小美，为什么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肯定是同行嫉妒，专门来恶心你的。” “心疼，抱抱小美。” “人肉她，让她欺负我们家小美。” “呸，还丧葬一条龙，先给她自己埋了。” “小美坚持住，也要注意安全，坚决不能让坏人得逞了。” “就是，绝对不能照顾她家生意。” “有没有同去的？给那个魔都琉璃来个问候祖上十八代一条龙？” “同去同去！” …… “厉害啊。” 闺蜜冲着痞子美比了个大拇指。 “这才哪到哪？明天我再跟她玩。” 痞子美得意地扔下手机，开始往身上套紧身皮衣：“走，拍视频去。” 西湖市， 傍晚， 江滨大道。 一群人呼啦啦地把路都给堵住了。 人群中心，痞子美翘着臀俯身贴在机车上，正一遍遍地摆着Pose。 在她身边，一个斗音猫哥挺着大肚囊，犹犹豫豫，艰艰难难地爬上了机车后座。 也是为难他了。 一个300多斤的大胖子，愣是得在狭小的后座挤成一团，给痞子美的翘臀留出空间，一副不好意思碰到的样子。 再怎么样就那么点大空间，双方难免挨挨蹭蹭的。 每当这时候，痞子美就会咬着唇，往后面抛出一个娇羞的眼神…… “好了！” “完美！” 负责拍摄的人比了个大拇指。 痞子美和猫哥顿时松弛下来，各自的助理一拥而上，递水的递水，补妆的补妆。 痞子美的闺蜜凑上去咬耳朵： “美美，榜一大哥回信了。” “给五万。” “晚饭在淮扬居吃，住世茂国际酒店，他说要你趴在落地玻璃前面，一起看一宿的钱塘江。” 痞子美骄傲地挺了挺胸，说：“哼，算他赚到了，今天过后，我会更火，到时候就不是这个价了。” 这边刚敲定，摄影师就开始喊“可以拍了”。 痞子美坐上机车，大胖子猫哥艰难爬上后座，扭动油门，机车开始咆哮，缓缓上了江滨大道。 两人旁边，一辆面包车门敞开着，摄影师在里面举着机器，指挥拍摄： “来，别戴帽子，让秀发飞扬，好，完美。” “曲线，给我曲线，屁股翘起来。” “速度，力量。” “来，转弯，调头。” “……” 痞子美将油门拧过半，宝马S1000RR重型摩托车发出狰狞咆哮，来了个漂移。 后座上，猫哥惊吓得顾不得表演，一把搂上了痞子美的腰。 痞子美适时地发出“啊”地一声尖叫。 她耳中听到面包车里跟拍的摄影师“完美”的尖叫声，心中一阵得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那些男人应该嫉妒疯了吧。” “到时让他们刷多少礼物，不就有多少礼物了吗？” 下一秒，痞子美觉得背后猫哥放松了下来，甚至开始挨挨蹭蹭。 远离男人？呸！ 痞子美想到刘璃发来的私信，不仅不躲，还有意翘了翘屁股。 猫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美美啊，哥刚才听到了，五万是吗？哥给你翻个倍。” “十万，找个时间就在机车上，一边开车，一边……嘿嘿嘿~” 呵，男人。 痞子美就回了一个字： “好！” 此时，夕阳西下，仿佛融化进了江水中，将水天一起映照成融融的暖色。 “这光线美呆了。” “这氛围无敌了。” “会火，大火！” 痞子美顾不上再听摄影师的指挥，将油门拧到底，冲上了江滨护栏旁的人行道上。 两边风景飞速地倒退。 狂风将秀发吹得飞起。 “嗷嗷嗷~~~” 迎着夕阳，她一把抓起了机车的车头。 借着身后300斤的大胖子重量，重型机车的车头抬起，仿佛要飞跃了整条大江，冲进夕阳里。 就在这时， 痞子美感觉身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狠狠地顶了她一下， 下一秒， 机车高速转动的轮子在盲道上歪斜了一下， “嘭！” 机车失控，一头撞碎了护栏。 在混乱的惊叫声中， 重型机车连带着上面的痞子美和猫哥，一起冲进了江心。 嗞！！！ 刺耳的刹车声里，摄影师、助理、闺蜜等人冲到护栏们俯身向下看。 久久， 江面上只有油污、碎片，还有与落日余晖一样通红的血色在翻涌。 唯独， 没有人。 ------------ 第四章 居然还有纪念品收 “出事了！” “快叫救护车，报警，对报警啊。” “……” 一片混乱的尖叫声中， 痞子美闺蜜看着手机里拍下的， 重型机车最后冲破护栏，冲进江心的一幕， 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自己的账号，点了发送…… …… 五分钟后，交警先到了。 交警察看了破碎护栏上面沾染抛洒的血迹， 又一遍遍地看了摄影师拍下的最后一幕，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闺蜜抓着交警的胳膊叫道：“救护车呢，救人啊。” 视频发完了，这时候她想起要救人了。 交警点了点手机上的视频，仔细看了看道：“基本没救了。” 视频里， 痞子美先一头磕在车把上血溅当场， 再半空中被300斤的胖子狠狠抱住缠住， 最后连人带车一起坠入江里。 压根连浮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死定了。 又过了一会儿，救护车来了，又走了。 打捞队忙碌了一宿。 才最终将痞子美、猫哥，以及报废的重型机车捞了出来。 车不成车形。 人也不成人形。 …… 第二天，天一亮。 西湖市的人们就看到了跟痞子美有关的晨间新闻： “昨天傍晚，在江滨大道， 一名女子为拍摄视频，驾驶着重型摩托车载着一个男人，不戴头盔在人行道上超速行驶， 最终车辆失控，冲破护栏，捞出时候已无生命体征。” “在此敬告全体市民， 为公共安全和人身安全， 请安全驾驶，不做危险行为。” …… 西湖市的这条通报很快流传到网上，尤其是在斗音里飞快地传播，引起了轩然大波。 “听说死者就是咱们斗音的主播。” “为了红也是拼了，护栏、机车、人，全干碎了。” “我也听说了，开机车的是一个女人，其实本来还有救，偏偏后座上有个三百斤的大胖子，把她压水里出不来，一起沉了。” “教训啊，拍视频也要安全第一呀。” “教训啊，开车不载人，载人不超重。” “就是，自己找死也不要害了别人，还好冲江里，要是撞进人群里，要死多少人啊？ “嘶，有画面了。” “……” 一阵热闹后， 大家口头谴责、同情完后，本来也就过去了。 只是有人冷不丁地反应过来。 “等等，机车？女的？” “西湖市的，那不就是……” “痞子美，不会是机车女神痞子美吧。” “很有可能啊，粉丝群有小道消息，说痞子美要跟猫哥一起拍一条视频，猫哥三百多斤……” “不会吧不会吧……” 大量的人涌进痞子美的账号下，她的粉丝群里求证。 账号下，本来应该昨天晚上发布的视频，鸽了。 粉丝群里，平时一直活跃气氛的几位，安静如鸡。 “窝草，实锤了吧？” “西湖市出事的那个，真的是痞子美。” “刚从猫哥的粉丝群过来，猫哥失联了。” “那跑不掉了，指定是他们。” “快看，有视频！搜索账号‘我是痞子美闺蜜’。” “楼上大好人，是真的，太残暴，趁着还没删，快去看。” “……” 痞子美闺蜜偷偷上传的视频，被大数据推送到了很多人手机里。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了这一点，在围观了痞子美投奔怒海后，疯狂地涌入了痞子美的账号下。 关注人数暴涨，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 痞子美梦寐以求的大火，终于实现了。 只是， 她已经没有办法涨价了。 痞子美的闺蜜，从忐忑，到狂喜，再到失望，最后疯狂。 痞子美临终视频播放量以千万计，闺蜜的账号粉丝涨了不到1000。 任凭她如何求关注，模仿着痞子美发机车女神视频，收获的只有嘲讽。 闺蜜一咬牙，一跺脚，将以前偷偷拍下来的一些视频，接连放了上去。 其中就包括痞子美拍最后一条视频，号召网曝刘璃时候，闺蜜偷偷录下来的一些素材…… “你看我怎么收拾她，我不仅要她给我增加流量，我还要让她被网曝，被人肉，我整不死她。” “这才哪到哪？明天我再跟她玩。” …… 闺蜜想要的大火，渴望的关注，依然没有得到，这回除了嘲讽之外，还附赠了“人血馒头好闺蜜”的外号，气得手机都给砸碎了。 不过，这下痞子美算是彻底给连累惨了，人死都死了，顺带还塌了个房。 倒是她身前发的最后一条视频，借此也进入了所有人视线。 大量的人关注到了“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这个账号。 “厉害了我的姐！” “关注＋广告，人没了； 预订不止一单折上折，好家伙，一没没一双啊。” “心疼痞子美和猫哥，没预订错过了一个亿。” “虽然觉得是巧合，还是心里毛毛的。” “关注走一波，心里莫名期待是肿么回事？” “我是来道歉了，不该听痞子美的煽动，骂了小姐姐，搞丧葬的都是小天使，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预订走起来。” “楼上的，你滚可以吗？！滚啊！” “……” 刘璃在痞子美视频下的评论，“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账号下，无数的评论在以恐怖的速度增加着。 关注人数也在不断地暴涨…… …… 刘璃睡了个自然醒，再优哉游哉地起来吃了个早餐，窝进沙发点开手机，准备广告走一波的时候，整个人傻了。 “咦咦咦？ 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关注？ 难道是觊觎我的美貌？” 刘璃拉了半天，也没能将新关注消息栏拉到底，最后果断放弃，看了统计数据。 10万！ 一夜之间，涨粉十万。 之前无人问津的广告视频下面，动不动就评论过万。 刘璃好奇地点开一看： “神尼玛的葬进你的心里，兄弟，这位小姐姐是真的能把人送走的啊。” “痞子美表示楼上说得对。” “猫哥表示很草。” “找到了，警察叔叔，就是她，关注就送走，打折就死一双。” “还以为是开玩笑的，结果小姐姐居然还真是开丧葬店的，全是正经广告，这也太不正经了吧。” “兄弟们，我总觉得，关注这个有点怪怪的，你们呢？” “同。” “同＋10086。” …… “那个……机车女神，没了？” 刘璃从评论里面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她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在斗音上搜索了一下。 看到了西湖市的通报， 看到了怨种闺蜜发的视频，就都明白了了。 “还真是100%，在劫难逃啊。” “呵，男人！居然是这个意思？啧啧啧。” “让你注意安全不听？” “让你远离男人不听。” “噶了吧？” 刘璃正感慨着，“叮”地一声，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眼前浮现起半透明的面板： “已关注客户——痞子美（机车女神），死亡。” “登记生效。”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随机抽取客户执念，转化为纪念品。” “叮！” “纪念品已发放，请查收！” 刘璃噌地站起来，开始左顾右盼： “居然还有纪念品收？” “在哪在哪？” ------------ 第五章 目标客户：医美主播 “叮！” “点关注，不迷路，客户在途中，敬请期待。” 刘璃没找到纪念品，面板上的字还在刷屏： “宿主还没正式承接下客户，奖励暂未开启。” 刘璃摩挲着双手，有点小期待。 “西湖市没的人，系统要怎么把人弄到魔都来丧葬？好奇！” “正式接单后居然还有奖励，系统靠谱。” 刘璃再三看过，确认没有遗漏后，关掉了面板。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进。” 刘璃应了一声，从打开的门缝里先探进来一只金步摇，然后是一个汉服小秘书，怯生生地道：“老~老板。” 刘璃冲她招了招手：“小九进来。 说话大声点，我不会吃了你，没那功能。 还有，老板就老板，不要老~老板，我还没那么老。” 小九双手捏在一起，“哦”地一声，低着头乖巧地进来了。 她就是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店里的四小秘书之一，汉服小九。 一袭汉服穿在小九身上，小脸圆圆可爱的，就像是从红楼梦里走出来的，身高169的9岁版本薛宝钗。 “今天你做饭吗？中午吃什么？” 刘璃兴致勃勃地问道。 小九先乖巧地点头，再拨浪鼓地摇头：“是，不对，不是不是，是有快递，好大的快递。” “老板你买了什么吗？” 刘璃愣了一下：“快递？” 小九小鸡啄米般点头：“对的，好大，早上开门就在门外了。” “纪念品！” 刘璃反应过来了，把脚丫子踹进高跟鞋，一跃而起，拽上小九”噔噔噔”地下楼了。 她算是知道纪念品是怎么送上门的了？ 居然是快递！ 等等。 在途中的那两位，不会也是快递吧？ 以后不能直视快递了。 刘璃思维发散着，冲到了楼下，果然看到一个大型木板箱快递，把门都要堵上了。 “拆开，拆开看看。” 刘璃大刺刺地指挥着，小秘书们香汗淋漓地一阵忙碌，一辆威武霸气，布灵布灵的重型机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被推进了小楼一层。 “好帅啊。” 玲奈和小九一左一右，绕着霸气帅酷的重型机车绕圈圈，时不时摸一摸，就差爬上去打个滚儿。 刘璃摸着下巴，在看到重型机车的第一时间，半透明面板重新浮现了出来： “纪念品：女神的机车！” “以痞子美的梦中神车——道奇战斧——为蓝本，全手工打造。” “特效：呵，男人（后座坐上男人，定有意外发生）。 刘璃关掉面板，摆摆手：“别摸了，漆都要被你们摸掉了。” “就摆那吧，真是的，一点都不实用，干嘛不折现。” 刘璃掉头上楼，把高跟鞋踩得“哒哒哒”响，说是那么说，弯起的嘴角说明她的心情还是美美哒。 虽然不实用，但是帅啊！ 以后出门相个亲什么的，不得把那些霸道总裁们帅一脸？ 等等，我为什么想到相亲？ 我现在是丧葬店老板，哪个霸道总裁心那么大， 跟一个搞丧葬一条龙的相亲？ 有点小郁闷怎么破？ 刘璃化悲愤为食欲，冲楼下喊道：“小九，午饭好了喊我，我饿了。” “噔噔噔”的高跟鞋声上楼了，一个汉服一个JK，两个小秘书窃窃私语。 玲奈小皮鞋碾着地，手拧在一起，担忧道：“琉璃姐肯定又窝在沙发上刷视频了。” 小九用力地点头：“那肯定的。” 玲奈更担忧了：“这样我们会没有生意的，到时丧葬店倒闭了怎么办？ 人家不想再去找兼职了。 不行，我要去让琉璃姐振作起来。” JK握着拳头给自己鼓劲儿，然后收获小九一个白眼：“你想什么呢，也不看看我们这是什么地方？ 魔都市中心，独栋小楼，了解一下。” 玲奈眨着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你的意思是……琉璃姐是富婆？” 小九用力点头到金步摇都歪了，非常确定：“嗯，非常富，非常婆。” …… 非常富婆窝在沙发上，有点苦恼。 “哎呀，就该让丧葬系统给我折现的。” “没钱了怎么办？” “总不能卖楼吧，系统也不能干呀。” “没钱就不能给小秘书发工资，小秘书离职后，我就不能每天窝在沙发上混吃等死了。” “生意快点上门吧。” “刷刷刷，我刷刷刷。” 刘璃在沙发上窝出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重新开始刷视频， 寻找第二个，第三个…… 第无穷个能引起系统反应的客户。 别说地球70亿人，祖国十几亿人口，就是魔都的一两千万人，每天正常非正常死亡一两百人都是少说的。 这每天一两百人全到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店门口排队，温柔点宰，其他不算，就每个客户卖一个最低7000块起的骨灰盒吧。 那就是每天上百万！ 刘璃默默地擦了擦口水，感觉丧葬业大有可为。 至于这每天一两百人脑子抽抽了非要到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来排队，这点理所当然地被刘璃给无视了。 抱着崇高的梦想，刘璃刷了一整个早上的视频。 也不能说没有收获，收获还是有的，就是跟想象中的有亿点点不一样…… …… “姐姐妹妹们，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 “你们要先听哪一个涅？” “好吧，不卖关子了。” 视频上出现的是一个丸子头小美女，她一下下地抽着鼻子，两句话的功夫用掉了小半包纸巾。 “坏消息是，后面几天没办法去别人家睡沙发，大家看不到小奶狗帅大叔了。” “好消息是，我可以在住院睡正经床了，嗯，病床也是床嘛没毛病。” “等我出院了，看能不能到医生哥哥家里借沙发睡，到时再开播哦。” 丸子头小美女额头上是退热贴，手上一整包纸巾都不够擤鼻涕，还在敬业地发着视频。 刘璃刷到这个视频的时候，系统同样敬业地营业了。 半透明的面板浮现在刘璃面前。 “客户检测：ID——小丸子（穷游沙发客）。” “客户指数：0.2%（生亦何欢，死也很难）” “客户信息：重感冒，有转为脑炎的危险。” “客户登记：请点关注。” …… “感个冒居然都有生命危险？” “我该说这个小丸子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呢？” “不过看系统的口风，她应该是噶不了。” “嗯，挺好。” 刘璃很有良心地，很大度地没有点上“关注”。 虽然她也很想知道，如果点上“关注”，这个10%，会不会有往百分百发展的可能？ 可是这个小丸子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刘璃不想为了发工资草菅人命啊。 “还以为会是穷游到处睡别人沙发，遇到变态狂魔什么的有什么危险，才进了系统法眼。” “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感冒，啧啧，不过感冒也是睡沙发睡的，没差就是了。” 刘璃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拿出个专门准备好的filofax真皮手账本，把小丸子的ID记了上去。 “整天睡沙发，玩穷游，风险肯定是有的，说不定哪天就变成客户了。” “记下来记下来，以后再观察观察，嗯，提醒提醒。” “以后这就是我的潜在客户登记本了。” 刘璃一脸认真地把之前刷到的，所有系统有反应的ID，全都抄了下来。 这种潜在客户，她不想在人家的账号上点赞、评论、关注，生怕系统产生了什么误解就不好了。 老老实实地记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版本的死亡笔记，不，是潜在客户登记本上。 刘璃登记完所有收获后，再接再厉地往下刷。 时间又过了一个小时。 眼看就要到吃饭时间了。 刘璃都准备放弃了， 正要关掉手机上的医美主播的视频， “叮”地一声提醒，让她瞬间支棱了起来了。 这一回，就不是潜在客户了，而是正儿八经的目标客户！ “客户检测：变美变漂亮（医美主播）。” “客户指数：89%（只差一点点，就一点点）” “客户信息：1、美丽有偿；2、弥补遗憾；3、？？？” “客户登记：请点关注。” …… “这次多给了一条信息。” 刘璃第一时间注意到这回面板上的提示变化。 “而且比上一次具体多了，上次那个‘呵呵，男人’是什么鬼？” “看来系统也在进化啊。” “只是这个进化，忒不完全了，就是从猴子变成直立猿，依然不是人。” “神马‘美丽有偿’，神马‘弥补遗憾’，这谁看得懂啊？” 刘璃一边疯狂吐槽，一边郑重地点开这个ID“变美变漂亮”的主页，以及之前的视频。 寻找客户，她是认真的。 主页上，“变美变漂亮”的介绍写着： “谁说人造的不是美女？” “美丽要靠自己争取！” “女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这是一个医美主播，日常发的视频基本都是各种医美科普，顺带着带货。 这个水光针，那个玻尿酸。 这里开眼角，那里隆个胸。 左边埋个线，右边拉拉皮。 …… 粉丝亲昵地叫她“大漂亮”。 “咦，这个大漂亮有点东西啊。” “每次在自己做完医美，哪怕就是个光子嫩肤，都要去跟一个人类优质男性相个亲。” “要科普有科普， 有推荐有推荐， 要男人有男人， 要故事有故事。” 刘璃看得兴趣盎然的，然后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尤其是在大漂亮开始不断推荐一款叫“美丽贷”的产品后。 女人，就一定要漂亮。 漂亮就要做医美。 没钱的话，借“美丽贷”，也要去做医美。 这个三观，这个推荐人去贷款的行为，看得刘璃直翻白眼，一直翻到了最新的那个视频。 最新视频里，大漂亮脱掉病号服，露出缠着绷带的纤细腰身，左摆右扭地在镜头前展示。 那腰，A4都没有，刘璃愿称之为小蛮腰，不对，是蚂蚁腰！ “咦，这是在医院了？！” “果然凶多吉少。” 刘璃反手就是一个关注。 ------------ 第六章 绝对不能拖欠工资跑了饲养员 刘璃点完关注，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视频上。 大漂亮所在的医院是一所整形美容医院，色调粉红，干净整洁，护士漂亮。 “各位集美看过来，这里就是姐姐推荐的医院，超级靠谱，主刀高医生也超帅的。” “大家都可以来这里做，来之前私信找我拿优惠券，可以打折哦。” “集美们你们看，我刚做的抽脂填充，才几天就恢复好了。” 视频里，大漂亮把病号服一甩，脖子下面是运动内衣，兜不住的沉甸甸， 腰腹部分绷带缠得紧紧的， 一个大来一个细，上下对比鲜明得一塌糊涂。 “高医生水平就是高，做完后马上就好，运动什么的也不受影响。” 大漂亮蹦蹦跳跳的，引得视频弹幕刷屏： “抽脂填充？填到哪里去了？” “那还用说，你看那大幂幂，再看那金卡戴珊式翘臀。” “杨蜜：谁叫我？” “楼上的，你自重啊。” “这胸，这臀，这腰，我都可以玩一年。” “楼上，你保守党的吧，我冲锋队的表示不服，我可以一直冲一直冲。” “已冲。” “楼上的都是什么人啊，好恶心啊。” “漂亮姐姐明明在说很正经的东西，漂亮姐姐，真的不痛吗？我害怕。” “我不怕痛，但我钱包怕，我去咨询过那个高医生，太贵了，做一次要十几万。” 大漂亮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无比凸显身材，哪哪都呼之欲出的那一种，摆了个pose道： “贵有贵的好处，集美们看过来，高医生做得多好啊。 早做早享受，早点嫁个有钱人。 彩礼都能多收几十万。 实在没钱可以走美丽贷，链接就在下面。” “投资什么，都不如投资美丽。” 大漂亮做完广告，手上拎着高跟鞋，蹑手蹑脚地往病房外跑去。 “嘘，姐姐现在开始偷跑出院。” “大舅爷又给姐姐介绍了个相亲，人类优质男性，开豪车戴名表，一定要见我。” “实在没办法，给他一个机会吧。” “我先偷跑出院，回头再来办手续。” “哎，正规医院就是一点不好，我明明都恢复好了不让走，一板一眼的，烦死了。” 大漂亮就在视频里，躲开医生护士，偷跑出了院…… …… 刘璃看着手机里的视频，直叹气。 “我还以为是住院要做手术呢，居然是偷跑出院去相亲。” “你是不是太拼了？” 刘璃刷完前面的视频就明白了。 这个大漂亮视频就一个套路： 先做医美， 然后大舅爷介绍优质相亲对象， 最后大漂亮就顶着医美成果去相亲。 相亲过程一定是视频拍出男人的豪车、名表、金卡， 男人各种一见钟情，跪舔女神，一起度过吃喝玩乐的开心一天。 刘璃本来没想打广告的，结果一时手滑，没控制住： “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专业服务，回馈客户，现推出火化前免费取出假体服务，欢迎咨询预订。” 刘璃打完广告，又等了一下，没看到评论被置顶表示有点小失望。 从这一点上来看，还是机车女神最优秀，可惜没得早。 大漂亮兴许还在偷跑出院，没有看到这条广告评论，但蹲点等着看新视频的网友却看到了。 一条条新评论出现在广告下面： “多大仇，在医美主播的地盘打丧葬广告？” “意思是不是，试试就逝逝。” “啧啧，现在火化还要取假体的吗？” “有毒吧，属苍蝇的吧，这也能找的缝叮上去，神尼玛的免费取假体。” “楼上的，你这个缝，正经吗？” “喂，歪楼了，不过这广告白打，人大漂亮都活蹦乱跳地相亲去了。” “就是，法治社会，大漂亮去的都是高端场所，能出什么事？” …… “出事的可能性多了去？”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大漂亮是怎么个美丽有偿，弥补遗憾，然后嘎掉的。” 刘璃想了想，还是编辑了条私信，给“变美变漂亮”发了过去。 “手术还是不要再做了，你已经很漂亮了，美丽也是有代价的，留点遗憾蛮好的。” “遗憾，就让它遗憾吧，不要想着去弥补。” 刘璃发完私信，就退出了视频，压根就没等回复的意思。 “该做的做完了。” “虽然我也不觉得她会听劝就是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但，劝还是要劝一下的。” “毕竟我是一个有良心的丧葬老板，嗯，以及，未来的丧葬主播。” 刘璃在看到“变美变漂亮”能把医美做成主播后，感到新世界的大门在打开。 医美可以主播，丧葬也可以，呃，应该吧。 刘璃没有继续思考丧葬主播的可行性问题，因为——午饭时间到了。 “笃笃笃。” “老~老板……” 汉服小九刚敲了两下门，门就被从里面拉开，刘璃一个爆栗子直接敲她头上。 “老板就老板，不要老~老板，说了会被你叫老的嘛。” 刘璃背负着双手，美滋滋地往下走，边走边问：“今天吃什么？” 汉服小九嘟着嘴，揉着头，又不敢不答，委委屈屈地道：“冰糖肘子。” “嗞！” 刘璃倒吸了一口口水，“噔噔噔”地脚步快了无数。 一楼，餐厅。 刘璃在餐桌上坐下来，完全看不到别的什么，满眼睛都是红彤彤、颤巍巍，辣么大一个冰糖肘子。 浓稠冒泡的酱汁淋在肘子上，那颜色，那气味…… 刘璃恨不得双膝跪地，再把这个冰糖肘子供起来！ 拿筷子，轻轻一碰，皮肉裂开。 夹起来送入口中。 皮厚厚的，软软的，糯糯的，入口即化，回味无穷，瘦肉既有口感又不柴不散，咸鲜和甘香融为一体。 一口下去，刘璃整个人都傻了。 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美死的。 看不到一滴油腥，又吃得满嘴流油， 吃肉，吃大肉， 果然才是最大的浪漫啊！！！ 刘璃将硕大的冰糖肘子整个搬到面前，双臂张开护住，一边狂炫，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将护食的本性显露无遗。 “嗝~！” “圆满了。” 刘璃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打着饱嗝，剔着牙，看向小九的目光中满是欣赏。 “这也太好吃了吧，小九，你上辈子是御厨吗？” 小九紧张地摇头：“老~老板，真的好吃吗？我早上才看老饭骨大爷的视频，学着做的，挺简单的。” 刘璃眨了眨眼，肚子里疯狂吐槽：“简单？简单个鬼，你以为我没看过老饭骨吗？” “你滚啊，哪次不是脑子说我会了，手给自己一巴掌，不，你不会！” 刘璃决定岔开这个话题，同时坚定了赚钱发工资的决心。 这么好的饲养员，绝对不能因为拖欠工资的原因让她给跑了。 刘璃抱着必须成功的心思，连楼都不上了，就坐在一楼走来走去，一边消食，一边刷视频。 兴许是她的执念打动了系统， “叮”地一声，系统又一次发出了提示。 这一回是一个男的，钻进睡袋，睡在了冰天雪地里。 刘璃只是听了视频里那个男的说了两句话，就毅然决然，坚定果断地—— 反手一个关注！ 正手一个评论！ “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竭诚为您服务。” ------------ 第七章 要不算了，还是不去酒店了 视频里， 一个二十多岁，满脸唏嘘胡渣子，ID:户外酒哥的男人，穿着羽绒服钻进睡袋，一条胳膊举着一瓶白酒伸在外面，“吨吨吨”地往嘴巴里灌。 “老铁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这酒好呀，顶呱呱，一口下去全身都暖了。” “你们看哥们，零下十几度，直接睡户外，破帐篷烂睡袋，一瓶好酒冻不着啊冻不着。” “现在下单，不要999，不要199，只要99，茅台好酒带回家。” 男人卖力地吆喝着。 刘璃冷笑，一直冷笑。 神尼玛的破帐篷烂睡袋， 你以为我认不出你穿的是专业的户外装备？ 黑冰的羽绒服和睡袋； 迪卡侬的硬壳冲锋衣和靴子； 挪客的充气睡垫； 麦克托的金字塔帐篷…… 你以为我这个酒蒙子不懂酒吗？ 西凤没有酒，必须躲着走；泸州没老窖，马上往回绕；汾酒加集团，基本要玩完；茅台多个镇，买时需谨慎。 明明是靠户外装备抗冻，非说是靠酒，为了卖假酒也是拼了啊。 要是有人真信了他的邪，靠这玩意儿抗冻，妥妥的要变冰坨子啊。 刘璃再一看，客户指数：93%，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关注走起来！ 她在看视频，汉服小九和JK玲奈在看她。 交头接耳。 “老板之前一直在刷美女，我还有点小担心呢，今天总算开始刷男人了。” “咦，你在担心什么呀？” “就是那个呀。你想，老板也没那个男朋友，员工也都招女孩子，你不担心吗？” “不担心呀，感觉还有点小期待呢。” “哎呀，玲奈你坏掉了。” …… 刘璃没有注意到两个小秘书的打打闹闹， 收获新客户，感觉完成了任务， 消食得也差不多了。 她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困了，转身上楼睡午觉去了。 …… 刘璃在床上躺成大字型，睡得流出口水的时候，网上一股暗流开始涌动，并且渐渐地卷出了些浪花来。 林子辣么大，什么鸟儿都会有一点。 就有那么瞎的鸟儿，同时关注了“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和“变美变漂亮”，在日常刷大漂亮视频的时候，发现了刘璃的关注和评论。 “夭寿了，我看到了什么？魔都琉璃来大漂亮这里打广告了？” “她该不会关注了吧？不会吧……” “楼上在玩什么梗吗？” “一个做白事的瞎打广告也凑热闹，散了散了。” “你们懂个屁，机车女神痞子美惨遭关注事件了解一下？” “跟他们扯什么？回去拉人头，一起来围观。” “大漂亮，不会也噶了吧，这大幂幂，大长腿，大翘臀的，怪可惜的……” “……” 在一众好事的网友整活儿下，一群之前关注过“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痞子美”的粉丝涌入了“变美变漂亮”的账号下，点了关注搬了板凳，开始留心大漂亮的视频。 其实就是玩梗而已。 他们说的话，连自己都不信，就是找个由头，找个乐子…… …… 大漂亮却乐不起来了。 在之前发的视频里已经偷溜出整形美容医院的她， 此时在主刀高医生的办公室里， 局促不安地椅子上扭着屁股。 嘎吱一声门开了，高医生满脸冷漠地走来，坐到位置上不耐烦地道：“什么事？” 大漂亮两只胳膊肘夹胸，扭着身段，娇滴滴地道：“高医生，人家拉了那么多傻妞过来做，提成什么时候结算一下嘛~” 高医生冷笑，一脸嫌弃。 大漂亮反应过来，老老实实放下胳膊，也不扭了。 她忘了，这套对其他男人好使，对高医生来说没用，没人比高医生更清楚她原本长什么样。 果然，高医生冷冷地道：“轻点挤，爆了的话，又会变成图钉的。” “还有，提成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欠的美丽贷两百多万了，拉一个人，抵一期利息，什么时候把利息、本金，全都抵干净了，你再来跟我说提成。” “不行！” -大漂亮不服气地道：“每个傻妞过来，你们都忽悠她们做高价整容，做了这个，又做那个，还让她们借美丽贷，羊都被你们薅秃。” “一个人才抵一期利息，我不服。” “你们必须给我提成，不然……” 高医生压根不吃大漂亮这套，一拍桌子：“不然怎么样？你这全身上下零件有踏马一个原装的吗？哪一个不需要养护，离了我，你看哪个医生不怕背锅敢接手的？” “不用久，最多一年，你想想你会垮成什么样子？还钓凯子，捡破烂的都不要。” “踏马的乱说话，以后说话过过脑子。” 高医生将大漂亮训得跟鹌鹑一样瑟瑟发抖，想到全身垮掉的恐怖样子，完全不敢吭声。 “好好拍视频，老老实实拉人头， 等把债还清了，嫁个富二代，后面的日子就好过了。” 高医生一指门外，道：“现在你可以走了，不是说约了土豪吗？ 快去把钱赚了，把这期的利息交了。 这个月你没拉到人头，利息一分钱都不能少。 还有， 抽脂填充手术的钱，也给我交上来。 美丽是有偿的，要花钱的。 赚钱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滚。” 大漂亮陪着笑脸，出了医院才敢“呸”地一声吐了一口唾沫。 然后，手机响了。 大漂亮刚接通，手机里就传出一个烟嗓不耐烦的叫声：“人呢？等半天了，不来走了啊。” “哥，来了，来了。” 大漂亮一边撒娇，一边东张西望，在路边看到了一辆帕拉梅拉，眼前一亮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哥，我这不是来了嘛，你急什么嘛。” 开帕拉梅拉的大哥光头，墨镜，手腕上挂着百达翡丽，壕气逼人。 光头大哥发动帕拉梅拉，没好气地道：“哥不是急，是火很大。 这趟来西湖市事事不顺，先去黄脸婆查岗，约了个妹子，居然踏马的掉河里淹死了，晦气。” “痞子美老子还没玩过呢，就不知道晚一天再去拍那该死的视频。” 光头大哥拍着方向盘，一扭头，看到大漂亮居然也在拍视频，镜头对着他的百达翡丽手表和帕拉梅拉的方向盘。 “拍拍拍，就知道拍，别拍脸啊。” 光头大哥看了看大漂亮耸得老高的胸口，吞咽了一口唾沫，又有点不放心地问道：“你这手感行不行啊，别跟石头似的扫兴。” 大漂亮拍了拍胸口，波涛汹涌：“哥，肯定没问题，现在哪有真的，我这做得比真的还好。 就说痞子美，她那胸也是做的，还是妹妹我介绍的医生。” “可惜了，人没了。” 大漂亮假模假样地惋惜了一下痞子美，心里直乐：“死得好，要不这肥羊能落到我手里，回头多哄哄，再骗个十万八万打赏美滋滋。” “死得太好了，肥羊明明是我先认识的，可惜还没宰呢，就嫌弃我是人造的，被痞子美那个贱人抢走了。” “好在贱人有天收，总算给我个弥补遗憾的机会。” 大漂亮美滋滋地打开自己账号，刷网友的评论。 每次看一群牲口对着自己流口水， 她就觉得遭的那些罪都值了。 下一秒，大漂亮的笑容凝固了，忍不住骂出了声：“有病吧这是。” 她看到的正是刘璃的广告： “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专业服务，回馈客户，现推出火化前免费取出假体服务，欢迎咨询预订。” 神尼玛的免费取出假体服务！ 扎胸了啊。 大漂亮气得胸闷，然后打开私信，又看到了刘璃发过来劝告。 什么手术不要再做了，美丽是有代价的； 什么遗憾不要弥补了，留着也蛮好。 大漂亮这回不仅是胸闷，整个人都气闷了。 就是针对我是吧？ 不做手术我怎么赚钱？ 不赚钱美丽贷怎么还？保养整修怎么做？ 还留点遗憾蛮好？ 这个遗憾，今晚值5万，哄一哄，打赏10万不成问题。 我就要弥补遗憾。 大漂亮看了一眼开着车的“遗憾”，搜刮肚肠地想着恶毒的话想私信喷回去。 光头大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同时伸手摸大腿，一边摩挲着，一边问道：“看到什么了，气成这样，不气了，哥摸摸。” 大漂亮连忙“嘤咛”一声，做敏感状，拿手机在光头大哥面前晃： “就是这个什么魔都琉璃，打白事广告打到人家视频下面，还发私信过来咒我。” “你说她坏不坏，气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不信哥你摸摸。” 大漂亮闭着眼睛凑过去，半天没感觉到粗糙大手探过来，甚至连大腿上的手都缩了回去。 “怎么……” 她刚睁开眼睛，整个人猛地前倾，差点没一头闷到车玻璃上，却是光头大哥一脚刹车来了个急停。 “你说的是那个‘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 光头大哥额头上见汗了都。 大漂亮一脸懵，点头。 光头大哥再问：“她，她也关注你了？” 大漂亮看了眼手机，接着点头。 “咳咳咳~” 光头大哥干咳两声，道：“那个啥，要不咱不去酒店了，哥送你回家去。” “哥这还有点事。” 大漂亮：“……” ------------ 第八章 喂，120吗？这里有人死了 “不是，说好的嘛，干嘛不去？” 大漂亮整个人都不好了。 美丽贷还在等着她呢，可不能让到手的money飞走了。 光头大哥擦着汗，点了点她的手机：“这个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也关注了痞子美，也打了广告。” 大漂亮不解：“然后？” “然后就给送走了。” 光头大哥郁闷道：“老子在酒店等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找上门去，正好看到痞子美从江里被捞出来了，跟个泡椒凤爪似的。” “啊……呕” 大漂亮张大了小嘴，一脸惊恐，想了下那画面，感觉这辈子都会再想吃泡椒凤爪了。 “算球算球。” 光头大哥越想越觉得晦气，手越过大漂亮把副驾驶的门打开，就要让她下车，连送她回家的念头都改了。 大漂亮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哥，你该不会真信了吧？” “巧合而已，哪里有那么邪啊，别迷信呀。 痞子美整天飙车，早晚要出事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挺胸，将光头大哥开车门的手一顶。 “嘶~！” 光头大哥浑身一麻，顿时不那么坚定了：“说的……，倒也是啊。” “好啦哥，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咱们去酒店开心一下。” 大漂亮抱住光头大哥的胳膊，把脸凑过去，道：“你看，人家好热，想洗白白。” 光头大哥低头一看，果然看到大漂亮脸红扑扑的，人造精致脸蛋上布满了红霞，还该死地舔了舔嘴唇。 “咕噜~” 光头大哥顿时把邪门什么的都扔脑后了，一脚油门上去： “走走走，去酒店。” 帕拉梅拉马力全力，来到了钓鱼台酒店。 酒店里中式复古的风让大漂亮拿着手机拍拍拍。 尤其是进了房间，看到一整面落地窗外奔涌的钱塘江，更是开心得赏了光头大哥一个么么哒。 大漂亮虽然赚得不少，但全贡献给整容医院和美丽贷了，还真没好好消费过。 “哥，这一晚上，得不少钱吧？” “还行，行政套房，4000出头一点，小意思。” 光头大哥挺起大肚囊，不着痕迹地让开倚过来的大漂亮。 “美女，你先自个儿玩一下，哥先去洗个澡。” “要不一起洗嘛，人家好热~” 大漂亮脸红扑扑的，拿手扇风。 “不不，不用了，哥自己洗，还得蹲个坑。” 光头大哥麻溜地就进了浴室。 大漂亮本来还想跟进去，听到蹲坑犹豫了下，还是算了。 她索性就在贵妃椅上赖上去，开始简单的剪辑视频。 光头大哥一进浴室，看大漂亮没跟进来，松了口气，鬼鬼祟祟地从钱包里掏出了小药片。 “这小妖精，还挺浪，动不动就我好热……” “至少得来两片，不然吃不住劲。” 光头大哥就着洗手台边上的矿泉水，咕噜两片“金戈”下肚，然后就坐在马桶上，静静地等药起效。 “国产药行不行呀，咋还没感觉呢，这也忒慢了。” “就不该省那三瓜两枣，早知道买进口的。” 光头大哥屁股着火一样，满脑子都是大漂亮红扑扑浑身冒热气的样子。 好不容易熬过了半个钟头。 “好像有点感觉了。” “加强一下。” 光头大哥精神一震，果断斗音打开了“变美变漂亮”的账号。 果然看到了一条新的视频，几分钟前刚刚上传上去的。 视频里， 大漂亮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一边用手扇风，一边跟网友说话： “大舅爷这回介绍的是个很温柔的大哥。” 视频里镜头一转，是光头大哥手搭在方向盘上，明显露出手表和车标的画面。 弹幕瀑布般地刷过： “温柔的标准，现在这么高了吗？” “这是很温柔吗？这是很有钱！” “开帕拉梅拉，戴百达翡丽了，大舅爷这回很给力啊。” “姐姐加油，拿下高富帅，看到姐姐这样，我也有勇气了，明天就去割个双眼皮。” “喂，怎么就去酒店了？” 视频里出现钓鱼台酒店的画面，一直移动到行政套房落地窗前，外面有钱塘江宽阔的江面。 大漂亮重新出镜：“逛累了，到大哥的房间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 “大哥很好，我们说好先交一个朋友，以后慢慢交流。” “好烦恼，大舅爷明天还给介绍了一个小哥哥。” “今天就先到这里哦，么么哒。” 弹幕这下不止是刷屏了，简直就是花屏。 “完了，这就去酒店了。” “大漂亮这是沦陷了吗？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有钱……” “有钱又怎么样？庸俗。受不了了，取关。” “女主播都是榜一大哥的，大家散了吧。” 评论里也热闹了起来，网友积极地刷屏，还提到了刘璃。 “怎么没人提那个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的关注了？大漂亮你小心点，别被人骗财骗色骗了命。” “楼上的是雕丝吧，纯纯的嫉妒，这个大哥这么有钱，怎么会害人？” “有钱就是好人吗？我看还是要小心，大漂亮你房间号多少，公布出来，我帮你报个警/狗头。” “取关了取关了，呵，女人，一看到有钱的，裤袋就拴不住了。” “楼上的圆溜溜滚啊，我们女人辛辛苦苦变漂亮，不找有钱人，找你们这些雕丝吗？” “大家冷静，大漂亮还能发视频就证明没事，玩梗归玩梗，人活着就好。” “理中客滚啊。” “……” 评论区飞速地乌烟瘴气了起来。 光头大哥美滋滋地刷着评论，他花大价钱找女主播，不就是为了享受别的男人羡慕嫉妒恨吗？ 五万块，没白花。 他光速脱光草草地一冲表示自己洗过了，披上浴袍就冲出了浴室。 “妹子哥来了，呦，已经脱了啊。” 光头大哥冲进卧室，就看到大漂亮衣服脱得差不多了，仰躺在贵妃椅上，最扎眼的就是腹部裹得紧紧地绷带。 他先是一皱眉，不满道：“怎么还带着绷带就来了，这玩不尽兴啊。” “算了算了，赶紧的，哥等不及了。” 光头大哥扑过去，大漂亮双手软绵绵地推在他胸口。 “哥，等，等一下。” 光头大哥扯开自己身上的浴袍：“还等什么等，不用洗了，哥不嫌弃你。” “不，不是。” 大漂亮脸红扑扑的，浑身上下滚烫，像是刚刚清蒸了十五分钟的大闸蟹。 “我，我好热。” 光头大哥嘿嘿笑着：“哥也好热呀，脱了就不热了。” “不……” “是不是钱的事，哥马上给把五万打过去，回头再给你打赏。” 光头大哥被推得有点不耐，掏出手机就要转账。 “不，不是……” 大漂亮两眼无神，张开嘴巴，大口呼吸：“我，我是真的好热。” “热……热……热……” 大漂亮嘴巴越长越大，声音越来越小。 “呃，呃，嗝……” 光头大哥眼睁睁地看着大漂亮浑身上下通红，隔着几十公分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滚烫滚烫。 接着，大漂亮开始拼命地在身上抓挠，抓出一道道血痕，好像要把皮都给抓下来一样。 “妈呀。” 光头大哥连滚带爬地从大漂亮身上下来，颤声问道：“你，你怎么了？” 就这么点功夫，大漂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突然一个反弓，“嗝”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 然后，不动了。 “咕噜~” 光头大哥默默地把转账改成了拨号：“喂，120吗？你们来一下。” “这里有人……死了！” ------------ 第九章 前男友，不是用来应急的吗？ 西湖市，审讯室。 光头大哥哭丧着脸，坐在被审讯人的位置。 审讯人：“姓名？” 光头大哥陪着笑：“报告政府，叫我小光好了。 我真没杀人，没那胆儿。” 审讯人：“我问你姓名！” 光头大哥老实：“裴景光。” 审讯人笔都顿住了，怪异地看了光头大哥一眼。 ……赔精光？ ……取名的是个人才啊。 审讯人轻咳两声：“性别？” 光头大哥要哭了，低头看了眼，有些迟疑： “可能……大概……还是男……” 审讯人怒了：“是男是女你自己不知道啊？” 光头大哥泪眼汪汪：“正要做那事的时候，她没气了，给我吓软了。” “然后……然后……， 就再没抬过头。 我真不知道啊。” 审讯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问： “再问一次，性别？” 光头大哥：“……男。” “年龄？” “38岁。” “工作单位？” “乡下养猪的，没单位。” 审讯人再次诧异：“猪肉价格不是下来了吗？” “现在养猪还这么赚，开帕梅，戴百达翡丽？” 光头大哥不太好意思： “其实就还好， 车是八手车，没多少钱， 表是机场门口买的假货，150块。” 审讯人：“……” 审讯人：“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光头大哥老实点头，又慌忙举手：“报告，人真不是我杀的。” “哎呀，这都死第二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倒霉。” 审讯人顿时紧张了起来：“第二个？还有谁？说！” 光头大哥吓一跳，忙道：“不是不是，你听我给你狡辩，啊呸，是解释，我能解释。” 审讯人：“……说说情况吧。” 光头大哥连忙从约痞子美开始说起来，一路说到舍不得酒店钱，捏着鼻子约了之前没看上的大漂亮，最后是酒店里发生的事情。 光头大哥说完后，审讯人的目光中鄙视和同情在交替。 这裴景光，人如其名呐。 钱赔精光，啥也没吃到，倒惹一身骚。 着实倒霉催的。 审讯人看了一眼在审讯前就出来的尸检报告。 上面在死因一栏上写得明明白白： “抽脂填充手术后全身感染， 导致急性多器官功能衰竭。” 审讯人摇了摇头，又追问了一番细节，最后把笔录递给了光头大哥。 光头大哥老老实实，乖得跟鹌鹑似的，在笔录上写下：“本记录我已看过，同我讲的一致。” 然后签名。 做完了这些，审讯人摆摆手： “你可以走了，有什么事，我们会再联系你。” 光头大哥松了一口气，看审讯人要离开，又紧张地问道： “报告，我，我能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审讯人摇头，道：“这不合规矩。 不过……” 他顿了顿，道：“现场有人拍了视频编了谣言，引起了恐慌。 官方会出辟谣通告，到时你自己看吧。” 光头大哥出来后一抬头，看到满天星斗，竟然夜都深了。 “呜呜呜！” 他双手抱头，在自家八手的帕拉梅拉车轮下“嗷呜”一声哭了出来。 把孩子委屈的啊。 “这都叫什么事啊？ 约一个噶一个的。 忒邪门了。 这西湖市，老子不呆了成不成？” 光头大哥痛定思痛，上车点火，一溜烟逃也似的出了西湖市。 直奔……魔都方向…… …… 次日，清晨。 “美啊。 睡觉睡到自然醒，就是舒坦呐。 就差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对了，我的客户……” 刘璃在两米四的大床上醒来，伸个懒腰，重新想起了客户的事。 昨天一睡一下午，一吃一晚上，然后就又困了，再睁眼天都亮了。 “不知道那个变美变漂亮，怎么样了？ 听没听劝？” 刘璃打开“变美变漂亮”的账号，第一眼看到就是昨天下午对方发的相亲视频。 “这酒店不错啊。” 奢华古风的装潢， 落地窗外是钱塘江在奔涌， 一看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啧啧啧，这都跑去开房了，有够效率。” “应该没有继续做手术， 什么美丽有偿，什么弥补遗憾， 扯不上了……吧……应该？” “看来是听劝了。” 刘璃有三分遗憾，倒有七分欣慰。 下一秒， “叮！” “已关注客户：ID变美变漂亮（医美主播），死亡。” “登记生效。”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随机抽取客户执念，转化为纪念品。” “叮！” “纪念品已发放，请查收！” 刘璃眨眼，再眨眼，叹了口气：“哎，还是噶了。” “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总不能开房开到一半，又跑去做手术了吧？” “好想知道。” “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呐。” 刘璃一阵搜索，没有找到相关的新闻，看来是事情还没有发酵。 她只得放弃。 “对了，纪念品。” 刘璃在对纪念品的期待催促下， 终于挣脱了被窝的拥抱， 穿戴整齐化了个淡妆， 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下楼了。 楼下，JK服的玲奈和汉服的小九，齐齐仰着笑脸打招呼： “琉璃姐，你‘终于’醒了。” “老~老板，‘总算’起床了。” 刘璃没好气地白了她们一眼：“可以把‘终于’和‘总算’去掉吗？” “美容觉对女人很重要的。” “晚起一点点，不是过分吧？” 玲奈和小九齐齐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明晃晃的11：30分外扎眼。 刘璃也看到了，干咳一声，转移话题：“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她们俩呢，旷工了吗？ 玲奈和小九齐刷刷摇头。 “她们出去谈业务了，早上客户上门，琉璃姐你还在睡……” “打住！” 刘璃摆手：“睡觉的事已经过去了。” “出去把快递收进来。” 玲奈萌萌地张大嘴巴：“没有快递啊。” 刘璃一指门外：“现在有了。” 玲奈满脸不信，踩着圆头小皮鞋，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随后就有一声惊呼声传了进来。 一分钟后， 玲奈和小九合力抱进来个洗衣机大小的瓦楞纸箱。 看她们轻松的样子，刘璃就是一阵失望。 “轻飘飘的，不像是好东西啊。” 刘璃嘀咕着，扭头看了一眼停在角落铮亮的重型机车，重拾对纪念品的期待，小手一挥： “拆开！拆开！” 玲奈和小九对开盲盒同样充满了兴趣。 瓦楞纸箱被打开。 三个女人探头过去。 呃。 三人面面相觑。 刘璃：“是面膜……” 小九：“哇，好大一箱子，可以用一辈子吧？” 玲奈：“是SK2的前男友面膜，要100块一片呢。” 小九：“好贵，这里都是十片一盒就是一千块，然后这么一大箱子是……” 小九和玲奈一起掰着手指头数，半天没数清，只知道是好多好多钱。 刘璃：“……” ……变美变漂亮同学，你究竟对变美有多大的执念？ ……等等，你的执念是用不完的前男友面膜吗？ 刘璃吐槽完，抬头就看到玲奈和小九放光的两眼。 “嘿嘿，问答时间。” 刘璃一指整箱面膜，问道：“SK2的前男友面膜，为什么叫前男友？” “琉璃姐，我知道。” 玲奈举手：“因为它就像是急救一样，可以最近速度给皮肤补充营养，让皮肤状态改善变好，哼，让刚分手的前男友后悔死。” “所以才叫前男友面膜。” 刘璃打了个响指，看向小九：“你呢？” 小九像一个九岁小女孩一样，含着大拇指，萌萌哒地思考道：“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因为它是急救面膜，有需要的时候， 可以应急， 就像……” “……前男友一样。” ------------ 第十章 人生尚有来处 安静。 呆滞。 在小九说出她的暴论之后，小楼里就再没有过声音。 前男友？ 用来应急？ 怎么个应急法？ 这个可以展开细说啊！ 三个女人，浮想联翩。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九。 刘璃噗嗤笑出声来，大气挥手：“分了，全都分了。” “琉璃姐，ばんざい（banzai)，ばんざい（万岁）。” 玲奈一蹦三尺高，激动之下老家话都出来了。 小九“老老老老板”的，生生把刘璃叫老了好几轮。 “低调，低调。” “还有，说人话！” 刘璃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秘书，一人抱着一怀的SK2前男友，跟蚂蚁搬家似地，来回跑了好几趟。 就这，箱子里的面膜都没见少的样子。 搬得差不多了，JK小秘书跑过来，双手抱在胸前，可怜巴巴地恳求：“琉璃姐，这时候也没客人，我们可不可以……” 她旁边，汉服小姐姐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过来。 刘璃浑身一激凌。 这谁受得了啊。 “敷吧，敷吧。” 刘璃刚答应，JK和汉服做鸟兽散，各自找地方洗脸准备敷面膜去了。 “咦？ 我好像忘掉了什么事？” 刘璃挠了挠头，没想起，也就算了。 这时候， 她的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刘璃盯着手机屏幕看着，久久没有动作。 一直视频请求的音乐停止， 她才按着头，晃了晃，觉得里面全是浆糊，在哐当哐当响。 微信聊天界面上，显示出的聊天界面备注是—— 老爸！ 刘璃紧张地盯着聊天界面，比第一次盯着“丧葬一条龙系统”的面板还要忐忑。 生怕它再响起， 又， 生怕它不响起。 这个老爸，还是原来的老爸吗？ 刘璃不自觉地深呼吸，因为害怕强行不去想的事情，不受控制地一一浮现出来。 她穿越到这个平行世界，发现除了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丧葬店，以及丧葬一条龙系统之外，一切几乎都没有变化。 世界还是那个世家。 华国还是那个华国。 魔都还是那个魔都。 就是不知道， 老爸，还是不是那个老爸？ 原本的老爸，50多岁才生下了刘璃，然后刘璃妈妈就跑了，一个半老头，一把屎一把尿把刘璃拉扯大。 生生将一个贫苦农村里出生的姑娘，拉扯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能躺着就不坐着，俨然就是个富家小姐模样。 里面都是爱啊。 刘璃很害怕，害怕在家里等着她的，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老头。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琉璃你可以的。” 刘璃一咬牙，一跺脚，刚要把视频回拨过去。 这时候， 手机亮起，视频请求的界面再次出现。 对方还是老爸。 刘璃刚刚鼓起的勇气被雨打风吹去，她又做了好几秒的心理建设，才哆嗦地把手指头按向了接通。 画面亮起。 背景是个菜园子。 70几岁的老头子，笑出满脸褶子，咧着没牙的嘴打招呼： “宝啊，刚睡醒？” 刘璃差点泪奔，拼命点头。 还是这个老头！ 是这个老头就好！ 刘璃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深刻地理解一句话：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现在老爸还在，我就还是个宝宝。 “老爸……” 老爸继续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睡得饱饱的，按我宝的话说，叫啥美容觉，哈哈。” 刘璃跟着笑。 就是这个味儿。 全世界都说我睡懒觉。 只有老爸，觉得他宝睡得饱饱的就是好啊就是好。 刘璃恨不得飞回家去，抱住老头，动情地道：“老爸，我下午回去看你。” “不用不用。” 老爸连连摆手：“宝啊，你不是爱吃老爸种的菜嘛，刚割的，老爸让隔壁家崽儿给你是送过去了。 你不用回来了，怪折腾的，下回，下回啊。” 刘璃用力地点头，心中在呐喊：“一样的，一样的，就是我老爸，没跑了。” 老头50几岁才生的刘璃，现在眼瞅着奔80去了，把自家宝养大供到大学毕业，自觉完成了任务，也没啥嗜好，身体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 刘璃看不是事，就说只爱吃他种的菜，外面的吃不惯，饿瘦了都。 老头立马儿就信了，重新有心劲儿，起早贪黑地给刘璃种菜吃，身体反倒是好了起来。 刘璃每周回去拎菜吃，实在没空就让朋友去。 老头永远不知道，每次朋友专门跑一趟帮忙拎完菜，刘璃光请吃饭加唱K的钱，够她吃一整年的青菜。 老爸又端详了自家宝几眼，见她吃得油光水滑的，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刘璃回了神，摸着下巴琢磨：“隔壁家的崽，好像今年考上了复旦吧，这千里迢迢地送菜过来，得请人吃个饭……” “呃，呃，呃呃呃！” 刘璃一拍大腿，她想起来刚刚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了，顿时尖叫出声： “玲奈，小九。” “你们跑去敷面膜了，午饭怎么办啊？” “我的今日份大餐啊卧槽。” 一阵鸡飞狗跳后， JK和汉服，两个小秘书，一个主厨，一个打下手。 刘璃翘着脚在沙发上，闲着也是闲着，啪叽一声，往自个儿脸上也敷了一张面膜。 惬意了。 饭还没做好，小楼门外的风铃声响了，有人推门而入。 刘璃赖在沙发上懒得起来，扯了一嗓子：“玲奈，小九，接客了。” “来啦，来啦。” 一只JK和一只汉服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啊。” “你们……” 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 刘璃咯噔一下，立马坐了起来，向着大门处望去。 那里，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阳光少年，正俯身在地上捡东西。 地面上，洒落了一地的蔬菜。 兴许俯身捡东西的缘故，少年脸上胀得通红，红润得让人想咬一口。 阳光，帅气，干净，清新…… 人世间所有美丽的词语，果然都可以用在少年的身上。 与之相比，油腻的中年人，俨然是两个物种有木有？ 刘璃欣赏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少年应当就是隔壁的崽。 “崽啊，啊呸，同学，你找谁？” 阳光少年捡完菜，目光在玲奈、小九、刘璃身上转过来，扫过去，满脸迟疑的问：“你们，谁是琉璃姐。” 刘璃一愣，看了眼脸上贴着面膜的小九和玲奈，反应了过来，薅下脸上的面膜，挤出和蔼的笑容：“是我。” 少年松了口气，自我介绍道：“琉璃姐，我是隔壁的帅小山，刘大伯让我给你捎点菜过来。” 对头，隔壁的崽是叫帅小山。 名字有没有取对不知道，姓肯定是姓对了。 真帅啊。 小时候一个鼻涕娃，现在发育得这么好了。 刘璃刚要热情地来一句“你小时候姐姐还抱过你呢”，就见玲奈和小九尖叫一声冲进厨房，再一阵风地冲出来，脸上的面膜已经洗掉，殷勤地上前左右招呼。 呵，女人！ 折腾了半天，三个女人看够了帅哥，终于想起来要吃饭了。 刘璃招呼一声：“小山，来，一起吃饭。” 帅小山连忙站起来，摇头道：“不了琉璃姐，我下午还有课，我得走了，不然赶不上地铁。” “坐下。” 刘璃一指凳子。 帅小山乖乖地坐了回去。 “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刘璃摆手打断帅小山想说的话，霸气侧漏：“就这么定了。” “哦。” 帅小山有被震慑到。 午饭端了上来，一人一份，洁白盘子上用金黄色的蛋皮包裹成特大号，占据了整个大半个盘子的饺子形状。 再用番茄酱在蛋皮上画出图案。 蛋香，米香，番茄酱的香气，萦绕着，混合出特殊的甜香味。 刘璃满意地点头：“今天吃蛋包饭啊，不错不错。” 随即，她就看到只有帅小山面前，蛋皮上用番茄酱画出的图案是爱心。 刘璃和小九的只是敷衍了事地用番茄酱画了点波浪。 ……这个JK不能要了啊。 帅小山有点无处下手，脸红红的。 刘璃温柔地问：“小山，没吃过蛋包饭吗？” 帅小山摇头。 “玲奈，介绍一下。” 刘璃话音刚落，玲奈一个瞬移到帅小山身旁，一边筷子、勺子帮帅小山帮蛋包饭分开，一边用夹子音介绍： “这是日式蛋包饭呢，它源头据说是法国的欧姆蛋。” “相传在昭和年间，有大量旅居国外的日本人从外国回来，带回来了国外的料理，进行了改良。” “蛋包饭就是那个时候在日本大阪出现的。” “外面是蛋皮，里面是炒饭、番茄酱、色拉油，和各种材料” “日本的小朋友最爱吃蛋包饭啦，尝尝哦小哥哥。” 帅小山全程红着脸，也不知道吃没吃出味道。 一顿饭，刘璃、小九、玲奈反正是吃饱了，但究竟是不是蛋包饭吃饱的，那就不好说了。 “好了，走吧。” “姐姐送你回学校。” 刘璃招呼一声，帅小山如释重负地起身，身后留下JK和汉服小姐姐遗憾的叹息声。 昂！昂！昂！ 重型机车在咆哮。 刘璃跨坐在前，帅小山小心谨慎地坐到了后座上，不敢碰到刘璃的身体，显得拘谨、弱小，又无助。 “戴上，抓稳了。” 刘璃将安全帽扔了过去，随即油门一轰，重型机车发出咆哮。 第一次骑这辆源自痞子美的纪念品，全手工，无比威风霸气的重型机车， 刘璃心中也有点小激动呢。 更别说后座还坐着一个小帅哥。 这一激动，就坏菜了。 “我好像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 算了，能被忘掉的就不重要。” “冲鸭！” 刘璃一拧油门，重型机车在帅小山的尖叫声中冲了出去…… …… 同一时间， 一辆帕拉梅拉从沪昆高速下，驶入了魔都。 车上，一个光头大哥一脸郁闷，眼角还有委屈的泪痕…… ------------ 第十一章 新功能开启：经典回放 “不能超速。” “要戴头盔。” “遵守交通规则。”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刘璃在最开始的兴奋过后， 想起了这架帅酷的重型机车来历， 不住地在心里面默念着，压着自己把油门轰到底的冲动。 天知道会不会有人暗戳戳地给她点上一个关注，打个广告， 然后等着她噶掉。 擦，职业病了都。 刘璃把重型机车停到复旦大学门口时候，手心都见了汗。 扭头一看，帅小山脸有些发白，又有些发红， 小心地挪着屁股下了重型机车，逃也似地进了校门。 “琉~琉璃姐，我先走了，再见。” 刘璃摘下头盔，摸着下巴，一脸懵：“他跑什么？我刚没超速啊。” “嗯？ 等等。 他该不会是有反应了吧？ 哈哈哈，这也太可爱了吧。” 刘璃捂着肚子笑半天，重新戴上头盔，拧着油门发出轰鸣，噌地窜了出去。 车轮在转风在吹， 刘璃正在享受着交通规则范围内的速度与激情， “嘎吱”一声，重型机车一个急刹， 在地上留下焦黑的刹车痕。 机车头盔下，刘璃整个人都不好了。 “呃？！” “完……” 她额头上，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刘璃想起来了。 刚刚出门的时候，到底是把什么给忘掉了？ “系统，系统你出来。” 半透明面板浮现在刘璃面前。 “你肿么不提醒我？” 刘璃痛心疾首。 系统似乎知道她想看什么，刷刷刷地一阵瀑布刷屏。 “纪念品：女神的机车！” “以痞子美的梦中神车——道奇战斧——为蓝本，全手工打造。” “特效：呵，男人（后座坐上男人，定有意外发生）。 …… 神踏马的“呵，男人”。 “我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刘璃恨不能以头抢地，又瞬间JK玲奈化，双手抱在胸前，可怜巴巴地问：“系统，系统，小男生不算男人吧，那个特效不会触发吧？” 系统并不理她。 刘璃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弃车而逃，应该就能躲过那个“意外”……吧？ 她迟迟疑疑地重新出发，还没等她纠结清楚，“嘭”地一声，斜里一辆车冲了出来，跟刘璃的重型机车迎面“吻”在了一起。 重型机车的车头都撞进了汽车前脸里了。 黑烟、焦臭、机油味…… 刘璃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有一种“该来的终究是来了”的安心感。 “诶，活着，就蛮好。” “还是对方全责，完美！” 刘璃回想了一下，发现是对方闯红灯了，还高速转弯，全责没跑，心情更美丽了。 她戴着头盔，下车，咔嚓咔嚓一顿拍留下证据。 “还是辆帕拉梅拉，啧啧啧，完美＋1。” 刘璃这会儿才看清楚撞上来的是一辆什么车？ 如果是一辆破三轮，破面包，她还得担心下修车钱，这下稳了。 刘璃正美滋滋，帕拉梅拉的车主似乎终于惊魂甫定，砰地一声推开车门，气势汹汹地走下来一个光头大哥。 大金链子脖子上晃荡。 百达翡丽小手表挂腕上。 刘璃感觉自己应该是看错了，怎么这光头大哥眼角还带着泪痕？ “你会不会开车？” “找死吗？” “马德，开机车的没一个好鸟。” 光头大哥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刘璃这暴脾气，一把薅下头盔就准备上去对线。 下一秒， 光头大哥看到她的脸后，眨了眨眼，腰一弯，侧过身扶住车头凹下去的帕拉梅拉，声音都变调了： “那个啥，美女呀，都是缘分呐。” “这茫茫车流里，就我们撞在了一起……” 光头大哥深情地说到一半，“嘭”地一声闷响从边上传来。 刘璃和光头大哥循声望去， 看到是一个老阿姨和一个老阿叔的电动车撞到了一起，俩人起来都没啥事，互相指着对方鼻子就开始问候祖上十八代。 光头大哥瞬间说不下去。 说缘分，道缘分，那边还有俩黄昏缘分呢，可不只是他和刘璃。 “咳咳。” 光头大哥干咳两声，单刀直入：“那个啥，美女，哥叫裴景光，相撞是缘，要不我们找地方喝一杯，聊聊人生。” 就你这开车法，不得赔精光吗？ 不让你把裤衩都赔出来，就算你今天没穿！ 刘璃肚子正疯狂吐槽呢。 光头大哥看她没反是，又补充道： “只要你跟哥认识认识，今天这事就算了。 这车也不要你赔了。 小姑娘家家的，也没啥钱。” 他拍着自家八手帕拉梅拉的车顶，色眯眯地看着刘璃。 刘璃当场就被气笑了。 这是胁迫我？ 她一把薅住自家重型机车的车把，再一脚踹在帕拉梅拉的车头上，借着松动，就把重型机车薅了出来。 低头一看，好家伙，重型机车连漆都没掉，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刘璃跨坐上去，轻轻拧着油门，未语先笑：“大哥，你想约我啊？早说呀，上来。” 她伸手拍了拍重型机车的后座。 刘璃心里面已经盘算好了，就等着光头大哥还没坐稳的时候，油门轰到底，让他屁股摔成八瓣儿。 敢威胁我。 还想上我！ 叔叔能忍，婶婶忍不了。 刘璃心里恶意在翻涌，光头大哥先是舔着嘴唇，弯着腰向前两步，忽然就停住了。 他犹豫，再犹豫，最后“哐当”一声，把光头砸在自家车顶还是。 冷静了。 “算了算了。” 光头大哥痛得眼角带着热泪：“大妹子，你走吧，哥这破车也不要你赔了，本来就是哥闯的红灯，哥全责。” “你走吧，快走。” 刘璃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展开？ 她试探地问道：“不约了？” 光头大哥咬着牙，很坚决：“不约了，坚决不约了。” 他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来，叹了口气：“人呐，还是要吸取教训的。” “总不能一个坑，掉进去三回吧，再来一次，再出个人命，下半辈子真起不来了。” “大妹子，哥不是坏人，刚才是药吃多了，劲儿没过去，说胡话呢” “国产药，还是很顶的。” 光头大哥摸着铮亮的脑壳，一脸尴尬，把屁股马路牙子上又挪了挪，遮掩住冲动的痕迹。 刘璃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这大哥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呐。 她正要追问，“叮”地一声，丧葬一条龙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啥情况？ 刘璃一脸懵。 我没在刷视频啊？ 她将目光落到浮现出来的半透明面板上。 “叮！” “宿主已成功登记三个订单。” “系统随机开启新功能。” “随机中……” “叮！” “因相关人士在场，触发临时机制，新功能锚定。” “新功能开启：经典回放！ 雁过留声，风过留痕。 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丧葬，并不是遗忘。” 刘璃看看“经典回放”这个新功能，再看看马路牙子上憋屈着的光头大哥。 一个个问号在头顶汩汩地往外冒。 这是相关人士？ 好奇。 刘璃忘了刚才要说什么了，古怪地看了眼光头大哥，果断地点下新功能： 经典回放，开始！ ------------ 第十二章 天黑请睁眼 刘璃眼前一暗，仿佛置身在私人电影院中。 面前是一个个图标悬浮在空中。 最显眼的就是光头大哥的。 其他几个图标还在跟APP安装过程中一样，处在不可激发状态。 唯独光头大哥的布灵布灵地闪着光， 像是在尖叫：快点我，点我，点我！ 这有什么说的？ 刘璃果断地点了上去。 刷！ 落地巨幕般的画面，沉浸式体验，身临其境一般的观感。 刘璃看到了一间审讯室，光头大哥拘谨地坐在椅子上，一下下擦着永远擦不干净的冷汗。 “职业？” “乡下养猪的。”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报告政府，人真不是我杀的。” “哎呀，这都死第二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倒霉。” 刘璃听着光头大哥絮絮叨叨地讲他的倒霉事，伴随着光头大哥的讲述，一幅幅画面不住地切了进来。 有钓鱼台大酒店落地窗前， 光头大哥整夜徘徊焦急等待无果，第二天气势汹汹地找上门，看到了江畔打捞队捞起了“泡椒凤爪”。 要命的是，他当时真的在啃泡椒凤爪，看看捞出的痞子美，再看看手上的泡椒凤爪，那个吐啊，心肝脾肺肾都出来了。 …… 同样的酒店房间， 光头大哥披着浴袍，喊着“宝贝我来了”，一阵纠缠后， 大漂亮反弓身体，嗝地一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光头大哥一声“妈呀”，当场就吓软了…… …… 这一幕幕不住地闪过，像是最高明的导演亲自掌镜，最好的编剧在编写剧本， 刘璃看得叫一个津津有味。 等经典回放结束， 刘璃退出了那间私人电影院，眼前重新出现了坐在马路牙子上唉声叹气的光头大哥。 她的眼中，饱含了同情。 这是何等倒霉催的一个人呐。 她真不是故意针对。 天知道， 她点了两个关注，这个光头大哥就点了两人过夜， 这纯粹是撞上的。 更倒霉的是，光头大哥亡命逃出西湖市，刚到魔都，才下高速，又一头撞上了刘璃…… 这是何等的悲催？ 求他心理阴影的面积？ 刘璃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真不是我的锅。 全是女票的货。 就是他自个儿霉运盖顶，喝水塞牙。 虽然是有点好笑，不，是好惨。 刘璃憋着笑，问道：“这位大哥，真不要我赔你的车？” 光头大哥垂头丧气，连连摇头：“算了算了，你走吧大妹子，让哥一个人呆会儿。” “那我真走了？” “快走，快走。” 刘璃启动了重型机车，起步了下又刹车，正好停在光头大哥面前。 “咋？” 光头大哥疑惑地抬头。 看到就是阳光在刘璃身上打上金边，炫目的看不清楚五官。 “这位裴景光大哥，听我一句劝。” “回去好好养你的猪。” “娶个媳妇生俩娃。” “别再女票了。” 刘璃说完，飞过来一张名片，动作是辣么的潇洒。 “接着，有需要联系我。” “我觉得，你会有需要的。” 光头大哥一头雾水。 “等等，你咋知道哥是养猪的？” 刘璃留下名片的举动，以及意味深长的话，让光头大哥都忘了辩解“女票”的事。 刘璃没回答，一拧油门，重型机车咆哮着离去，留下一屁股的尾气。 “咳咳咳~” 光头大哥呛了一口，咳嗽半天，叫骂出声：“还有没有公德心啊。” 他缓过劲儿，低头看了一眼名片。 然后， 揉了揉眼睛， 又看了一眼 “妈耶！” 光头大哥吓得把名片一扔。 名片飘着落地，正面朝上，露出“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的字样，下面还有联系方式。 “竟然是她……” “我……我……” “就差一点，我就狗头不保。” “尼玛，太悬乎了，这魔都也不能呆了。” “呜呜呜，城市太危险，我要回农村。” 光头大哥连滚带爬，就要爬进帕拉梅拉，半道儿又迟疑地转回来，把刘璃的名片捡起来，小心地收好。 他嘀咕着：“搞不好真用得上，回家供起来。” …… 刘璃哼着歌儿，开着车往店里赶。 急不可耐地， 时刻在超速边缘，疯狂地试探。 丧葬一条龙系统，刚刚明显是偷偷升级了。 还有好多东西要了解， 要研究。 比如，怎么就突然完成了三个登记了？ 还有谁被登记成功了？ 以及，其他经典回放差不多也生成了吧。 想看， 炒鸡想看。 刘璃的好奇心快被猫爪子挠碎了都。 “那个大漂亮为什么噶的？” “啥叫美丽有偿？” “啥是弥补遗憾？” 刘璃用最快速度回到店里，把车交给迎出来的小九去停，连话都没搭一句，左右手脱下高跟鞋，就跑上了二楼。 “老~老板……” 小九刚唤了一声，眼前已经没了人影，茫然得有点萌萌哒。 刘璃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 手机也不看，开始呼唤系统。 半透明面板浮起。 刘璃先看成功登记客户。 三个成功登记客户一字排开。 一个是ID痞子美；一个是ID变美变漂亮。 最后一个是：ID户外酒哥。 “这是哪只？” “哦，想起来，那个卖假酒的。” 刘璃敲了敲自家脑壳。 她都把这货给忘掉了。 “咋噶的？” 看他当时那装备，应该扛得住户外的冻啊？ 刘璃满心疑惑地点开“户外酒哥”的客户登记资料。 …… “客户检测：ID户外酒哥（户外主播）。” “客户指数：93%（没救了！）” “客户死因：1、天黑请睁眼；2、小短手；3、？？？” “客户登记：请点关注。” …… 刘璃看了一遍，又看了第二遍，最后…… “喵喵喵？！” “这什么鬼？” “天黑请睁眼，睁眼干嘛，数星星吗？” “小短手？手短怕什么，又不是那啥短？” 刘璃一头雾水到喵喵叫。 难得这给出了两个死因，她还是有看没有懂。 真是给系统的恶趣味跪了。 就不能说人话吗？ 刘璃一边吐槽，一边打开后面的记录。 …… “已关注客户——ID户外酒哥（户外主播），死亡。” “登记生效。”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随机抽取客户执念，转化为纪念品。” “叮！” “纪念品抽取失败，请节哀！” 纪念品还能抽取失败？！ 刘璃眼睛瞪得比弹珠还圆。 还节哀？！ 摔！ 要在我面前，给你来个节育！ 刘璃气急败坏。 然后， 点开了ID户外酒哥的经典回放…… ------------ 第十三章 不会有人注意到……吧？ 黑河，入夜。 零下三十度。 雪停了，在地上积着厚厚一层。 镜头里， 户外酒哥在帐篷里面忙碌， 又是铺地垫、睡袋， 又是烧水做饭的， 中间不忘卖他的99块茅台： “老铁们，哥哥吼一天了，嗓子快冒烟儿，吨吨吨加起来也一斤了。” “这是最后一口，喝完暖和了，哥哥就要睡觉了。” “这酒老好了，老铁们走过路过别错过。 链接就在评论区置顶，买起来， 过年时打开倍有面。” 吆喝完，户外酒哥钻出帐篷， 一招手助理颠儿地就从边上过来了。 户外酒哥用戴着双层手套的手拍了拍助理，一指边上一间孤零零的破屋子，道： “六子，去那边看看，应该是看温室大棚的人住的，指定盘了炕。” “你去捡些柴火，把炕烧起来，晚上咱们就睡火炕。” 助理六子傻愣愣地问：“哥，今天不睡帐篷睡袋了？” 户外酒哥看傻子一样看着助理：“有热炕头，谁踏马钻睡袋啊，是你傻还是我傻？ 这鬼天气，太踏马冷了。” “六子，变通，哥跟你说了多少次，要变通。” “看哥视频的那些是傻叉，你别让人隔着个破屏幕就给传染了。” “在屋里睡火炕，天亮了，哥再回帐篷，假装睡袋里刚醒不就完了。 记得提醒我往睡袋外泼水，还可以拿睡袋都结冰了说事，骗点煞笔的打赏。” “好了，我再去卖一轮破酒，骗骗那群沙比，就睡觉去，你快滚去烧炕。” 户外酒哥说完，转身钻回帐篷里继续卖力地吆喝。 助理六子颠儿颠儿地去捡木头，烧炕去了…… …… 刘璃看到这里依然一头雾水。 户外酒哥的操作，完全不出乎意料，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够用了。 能相信这货能把好酒从1999一瓶，跟厂家撒泼打滚砍到99一瓶的， 也绝对会相信他会在冰天雪地零下三十度，有炕不睡跟睡袋里冻一宿。 只是，这跟户外酒哥噶掉有关系吗？ 刘璃带着疑惑，继续在沉浸似私人电影院里看戏。 “经典回放”里的画面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 助理捡了一堆木柴生疏地烧柴， 炕烧热了， 助理躺下去试了试温度，躺着躺着， 睡着了。 这时候，户外酒哥的带货直播也结束了。 他裹着一身户外装备，瑟瑟发抖地往不远处的小屋赶。 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户外酒哥边走边骂：“麻辣个鸡胗，烧好炕也不知道来吼一嗓子，扶一把，可冻死老子了。” 走了没几步，户外酒哥毫无征兆地一头栽了下去， 再爬起来，再摔下去， 戴着双层户外手套的手不住地在面前摆动着。 就像一个…… 盲人！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六子，六子，你死人呐！” “六子？六子？？” “完，完犊子。” “呜呜呜，说了只是酒精勾兑，尼玛奸商，没说是工业酒精啊，会死人的啊啊啊。” “啊啊啊~” 户外酒哥疯狂地吼着，叫着，发泄着心中的恐惧…… …… “咦？！” 刘璃死死地盯着屏幕，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沉浸式体验下， 她仿佛感受到了在零下三十度的低温下， 明明烧着炕的屋子就在十几米开外， 自己却突然看不见了的恐惧和绝望。 “天黑请睁眼是这个意思， 灌了掺了工业酒精的假酒， 还睁眼，睁眼瞎吧。” 刘璃在疯狂吐槽。 户外酒哥在疯狂喊叫， 被灌了一肚子的寒风，不远处的木屋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他在挣扎，不住地摔倒爬起，按照印象中的方向向着屋子艰难前进。 加起来就十几米的路，户外酒哥生生摔打了十几分钟才堪堪摸到了木屋前…… …… “这是要得救……吧？” 刘璃聚精会神，知道关键的地方到了。 天黑请睁眼的意思清楚了，那是喝了假酒变成了睁眼瞎。 小短手又是啥意思？ 下一秒，刘璃看到了让她浑身战栗的一幕。 户外酒哥似乎感觉到了木屋就在边上。 他停下来， 转动着身子，竭力地挥手，去摸。 好几次，足足好几次， 就差了一根指节的距离， 那么一两公分， 愣是摸了个空。 户外酒哥就这么摸索着，擦着木屋，向着白雪皑皑的远处走去。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五分钟后，户外酒哥在距离木屋十几米的地方“砰”地一声摔倒，再也没有能爬起来。 画面里再次被按下了快进键。 木屋里，热炕头，助理小六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后回过神才发现不对。 他冲出木屋，冲进帐篷，再冲出来。 无头苍蝇一阵找， 最后在距离木屋十几米开外处， 找到了被冻得梆硬的户外酒哥…… …… “啧啧啧~” 刘璃退出了“经典回放”，把自己修长的手掌在面前晃了晃，颇为满意。 小短手，果然是小短手。 但凡户外酒哥的手长上一公分， 也不至于活活冻死。 “真是，惨呐~！” 刘璃对卖假酒，并且最终死于假酒的户外酒哥，也就这点同情心了， 没诚意地感慨一声，就准备再去看看ID变美变漂亮的客户有是怎么噶的？ 这个新功能很顶嘛。 以后至少不用抓心挠肝地猜人是怎么噶的？ 也能知道不说人话的系统，那些提示究竟是啥意思？ 看的次数多了， 就能摸准无良系统的脉……了吧？ 刘璃不是很有信心地想着。 还没有等她打开“ID变美变漂亮”的经典回放，一则西湖市的通告，在大数据的帮助下，被刘璃瞄到了。 “又是西湖市？” 刘璃只是嘀咕了一声就准备划掉，好巧不巧看到视频下面的评论，一水的提到“变美变漂亮”。 咦？ 刘璃顿时上了心，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点开视频： “昨日，有一则谣言在本市传播，声称有女子在钓鱼台大酒店遭到残忍杀害，引起了广大市民的恐慌。” 视频上出现了钓鱼台大酒店，门口有120救护车，一个担架被抬了下来，上面的人正是大漂亮。 “经查实，确有一名女子于昨日下午3时于钓鱼台大酒店突发急病。” “该女子为本市一名小有名气的医美主播，死因是在抽脂填充手术引起的全身感染，并发全身多器官衰竭，经抢救无效死亡。” “经举报，该主播进行手术的整形美容医院为无照经营，且牵涉到了‘美丽贷’等高息贷款，有诱导、诱骗市民贷款进行整形美容手术的嫌疑。” “警方已经对该整形美容医院进行了调查取证，请广大市民留心后续通告。” “敬告广大市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健康第一位，爱美要适度。” 视频播完了，刘璃暂时没去看下面的评论，也没心思再去看“变美变漂亮”的经典回放。 她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这动静，似不似有亿点大呀。” “关注三个，就噶了三个。” “死亡率百分百。” “应该……” “不会有人注意到……吧？” 刘璃正在心虚，“嘭”地一声门被推开，JK玲奈冲进来，大喊： “琉璃姐，快看账号。” “火了，你火了。” ------------ 第十四章 客户已送达，新功能开启 “火？什么火？” “只要不是厨房着火就行。” 刘璃无所谓地招招手，让捧着平板的JK玲奈进来。 “涨了多少粉丝啊？” 刘璃看玲奈小脸红扑扑的，有点小认真了起来，问道：“一万？” 玲奈摇头。 “切。” 刘璃不屑一顾。 然后看到玲奈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万？” “是三十万！” 玲奈双手捧心：“琉璃姐，你火了，我们的丧葬店是不是也要火？” “玲奈不会失业了对吗？” 刘璃一把抢过平板，果然看到自家账号明晃晃的40万+粉丝。 在痞子美事件一夜增加10万粉丝后，又暴增了30万。 并且， 每时每刻，每次刷新，粉丝数都还在昂首上涨，连天花板都要冲破了似的。 “擦。” “我就知道。” “好的不灵坏的灵。” 刘璃高兴过后，有点毛毛的。 她关注谁，谁就噶的事，要瞒不住了。 她用高跟鞋的鞋跟去猜，也知道那些粉丝是怎么来的？ 犹豫了下，刘璃点到自家发布的最后一个广告视频。 果然， 她在视频下面看到山呼海啸般的新增评论： “关注一个噶一个，关注一个噶一个，就问还有谁？” “魔都琉璃，凶焰滔滔；关注一点，主播退场。” “琉璃琉璃，你嘛时候主播第一啊？咳咳，当然是把关注点遍全网的时候。” “琉璃出没，我看哪家主播还敢求关注？敢的吱一声。” “刚听说，搬着小板凳过来围观，请问是真的吗？这主播真的这么邪？” “老邪了，你看这个主播一共就关注了仨，全挂了，一个还能喘气的都没有。” “我还听说，主播瞪谁谁怀孕，专治不孕不育/狗头。” “嘶，恐怖如斯！” …… 有起哄架秧子的，也有拆台抬杠的。 …… “楼上的真信啊，就是吃人血馒头的，鄙视。” “什么年代了，义务教育都没上过吗？这你也信。” “就是，炒作而已，谁信谁傻逼。” “我上我也行啊，听说哪个主播噶了，就去点个关注/狗头。” “喂，互联网是有记忆的，琉璃关注他们的时候，那仨货还活蹦乱跳的呢。” “真的假的，我去看看。” “妈耶，真的啊，痞子美、变美变漂亮、户外酒哥，我全去逛了一圈子。 “我也去了，然后……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刷视频？” “我妈妈也问了，问我为啥给手机上香/熊猫烧香。” “给手机上香可还行？” “上香＋1。” “上香＋2。” …… 刘璃放下平板，揉了揉眼睛。 她还没看过瘾。 这届网友和那些看书的读者老爷一样，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 刘璃觉得她能窝在沙发上刷一天。 太上头了。 缓解完眼疲劳，她才发现玲奈还在边上眼巴巴地站着。 “还有事吗？” 刘璃奇怪地问道。 玲奈指了指平板，道：“琉璃姐，要不要趁着热度，咱们再拍几个视频打广告？” “玲奈可以Cosplay一下。” 刘璃把平板还给她，摇头：“不用了，以后都不用打广告了。 Cosplay什么的，以后团建穿给我看就好了。” “你去忙吧，我再刷会儿。” “哦。” 玲奈一头雾水的下去了。 刘璃换上自家手机，兴致勃勃地继续刷评论： “玩梗归玩梗，大家不要真信啊。” “理中客驾到，琉璃厂花退散。” “琉璃厂公也退散。” “咦，这么快就有组织了，厂花还可以理解，厂公是什么鬼？下面没有了吗？” “都正经点，人家说正事呢。” “这个琉璃简直就是杀人凶手！！！” “喵喵喵？” “喂，过分了啊。” “就是杀人凶手。 痞子美那事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了。 后面再关注因为网友起哄，形成了心理暗示，才有了后面的事。” “这不就是杀人凶手吗？” “有一说一，有点道理诶。” “楼上的，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啊，有个蛋道理啊，这是砖家啊！”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砖家吗？学废了学废了。” “要我说，就是杀人凶手，那也是——干得漂亮！” “三个人渣，一个插足当小三；一个骗粉丝去贷款去无照经营的医院整容；一个卖假酒把自己喝死了。” “……干得漂亮！” “……” 刘璃飞快地往后翻。 一堆评论，把痞子美她们的底子掀了个干净，就差拆骨剥皮了。 更有被痞子美小三了的女人出来现身说法…… 评论区的风气一变，充满了八卦的氛围。 刘璃正看得兴致勃勃， 忽然， “叮”地一声。 比平时尖锐得多的提升声响起， 将刘璃吓得好悬没从沙发上摔下来。 “喵喵喵？” 刘璃一头雾水地看向浮现出来的半透明面板。 系统面板上，一行行字迹浮现出来： “已登记客户：ID痞子美，送达魔都。” “请宿主注意接收，并完成丧葬一条龙服务。” 刘璃顿时精神一震，把看八卦的心思都给冲散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透明面板上浮现出来的魔都地图。 一个小红点，从沪昆高速的方向，进入了魔都。 “总算来了。” “我都快把你忘了。” “这么点路跑了这么久？” “等等，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刘璃冷不丁地反应了过来。 “系统只是说登记客户会送达，让我接收，可没说对方家属会同意把丧葬放在我这里做。” “这里有坑，大坑。” “系统你个坑货！” 刘璃太清楚客户家属有多难搞了。 不然她能被逼得到网上四处打广告去？ 下一秒， “叮！” 系统再次响起提示。 “新功能开启。” “宿主为每一个已登记客户进行丧葬一条龙服务，有资格在已登记客户身上进行一次抽取。” ……抽取？ 刘璃擦了下口水。 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五彩斑斓的轮盘，在由慢到快地旋转了起来。 “系统，还得是你。” “这新功能太顶了！” “系统yyds，我吹爆！” 坑货？什么坑货？ 刘璃表示从来没有听说过，聚精会神地盯着轮盘上，每一格里出现的好东西…… ------------ 第十五章 执丧葬者，神！ 轮盘在转， 刘璃的眼珠子，跟着在转。 又慢到快，一开始还跟得上，后来晕乎乎，最后眼睛成了蚊香形状。 在被转悠吐之前，刘璃勉强看清楚了轮盘上一些格子里的东西。 【天赋】、【技能】…… 【姻缘】、【机缘】…… 【财运】、【气运】…… ………… 等等，以及等等的等等。 只有刘璃想不到，没有她看到而觉得不想要。 就这，还只是硕大轮盘里的一小部分。 刘璃从没有想过， 居然能从一个人身上，薅出这么多种毛来。 这是分分钟要把客户给薅秃噜皮喽。 “呕~！” 刘璃干呕两声，定了定神，再看。 这回她以绝大毅力没有去看轮盘本身，而是看向了轮盘两侧及顶部。 轮盘之右，书： “地下六尺，埋的是人。” 轮盘之左，书： “地下六十丈，葬的是帝王。” 横批： 执丧葬者，神！ 这是一副别说工整，连齐整都谈不上的对联。 偏偏其中蕴含着的意，睥睨一切人。 执，主持，掌管的意思。 换句话说， 就是刘璃本璃了。 刘璃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经常随口吐槽丧葬一条龙系统， 张口就是“坑货”，闭嘴就是“奇葩”， 肚子里还要补一句“事儿逼”， 这冷不丁地，有被震撼到。 丧葬…… 不是下九流吗？ 怎么突然就有调性了， 有点不习惯呐。 刘璃愣了愣，然后就支棱了起来。 “好家伙， 我直接好家伙。” “这要是多抽几次…… 什么这个技能那个天赋， 什么这里机缘那头气运， 咱不得直接原地起飞啊。” “问啥啥都会，吃啥啥没够，啊呸，是做啥啥牛掰， 兴趣来了弹一曲巴赫的咏叹调， 咂摸口红酒就能报出产地年份， 抽抽鼻子就知道是啥香水， 眨眨眼睛能识世上名牌， 文能提笔小作文， 武可只手捶渣男， 再在魔都起高楼， 啧啧啧， 相亲市场还不被哄抢？” 刘璃擦了下口水，深深地觉得自己格局小了。 就这，还相什么亲呐？！ 小了，格局小了。 “怎么还没到？” “要不，我去迎一迎？” 刘璃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把客户接到，合同签下去，焚香沐浴，轮盘走起来。 只是她自己也知道，迎客什么的，不是很靠谱。 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不是魔都餐饮洗浴一条龙， 不兴“公子来玩嘛”，“大哥精神”那一套。 “矜持，要矜持……” “……个鬼啊！” “这谁忍得了？” 刘璃这小急脾气，蹬上高跟鞋，噔噔噔地就下了楼。 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不然早晚忍不住开上机车就接客去了。 那还不得逼格掉一地。 “玲奈！” “小九！” “有没有事要帮手？” 刘璃人都到楼下了，还没看到两小只，正诧异着呢，一个高挑、知性、精致，穿着小西装戴金边眼镜的妹子迎了过来。 “老板，玲奈和小九闲不住，说咱们店就要火了，提前去对接上下游供货商了。” 刘璃古怪地看了小西装一眼，怒其不争：“小允儿啊，总算记起来要上班的啊，你昨天是不是矿工吖思密达？” 小西装允儿，韩国妹子，四小秘书之一。 允儿叹气：“老板，我昨天来了啊，只是你在睡懒觉。还有，思密达不是这么用的。” “那不重要。” 刘璃摆摆手，左顾右盼：“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看店？” “呶。” 允儿冲着角落呶了呶嘴。 刘璃扭头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露西亚人偶打扮的战斗民族少女，正处在白种女人颜值最巅峰的时期，卷起袖子在围着重型机车摩拳擦掌。 “娃娃，你在……喂，放下，放下。” 刘璃本来还云淡风轻地，看到战斗民族美少女蹲身下去抱住重型机车要发力的样子，顿时吓了一个激凌。 “别伤到……我的车！” 刘璃嘴上磕绊了一下，就看到软软糯糯，白白嫩嫩的战斗民族美少女“喝哈”地吐气开声，把重型机车从地上拔了起来。 “嘶……” 刘璃默默地托住下巴，怕它掉下来。 尤其是在， 娃娃抱着重型机车一转身，呆萌地看过来，一脸“谁在喊我”的表情。 娃娃，四小秘书之一，战斗民族美少女一只。 战斗民族的名字，由三部分构成，本名+父名+姓，长长一串。 刘璃记了好几次没记住，这个娃那个娃，伊娃还是莎娃傻傻分不清， 索性就叫“娃娃”了。 喜欢JK的昭和风日本美少女——玲奈； 经常汉服，长相像九岁，身高一米六九的国产美少女——小九； 金丝眼镜娘，小西装白衬衫的韩国知性美少女——允儿； 钟情露西亚人偶装，乍看像传统服饰，再一看像女仆装的战斗民族怪力美少女——娃娃。 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 四小秘书，个个身怀绝技，除了张口“老板”闭口“琉璃姐”，还纷纷做得一手好菜外，半点没有绿叶的觉悟。 刘璃每次看到她们四个，就觉得……躺平有人伺候着，其实也蛮好。 到现在，她都严重怀疑，这样的小秘书，真是boss直聘连会员都没交就能招来的？ 该不会是系统偷偷送的吧？ 多次试探无果，就随它去吧。 有得享受就好。 比如现在， 刘璃大刺刺地往沙发上一窝，左手是允儿切好的果盘，右手边娃娃表演大力出奇迹，把重型机车搬来搬去，嘴里不住地嘟囔着： “放哪里好看些呢。” “这里好看些，嗯，不对，还是放那里。 好为难呀。” 这不比埋头苦干舒服？ 刘璃惬意得直哼唧的时候，允儿走到她身后，温柔地给她按压肩井，轻声道：“老板，你又没化妆，要不要允儿帮你……” “不，谢谢，素颜蛮好。” 刘璃瞬间感觉到头皮发麻。 允儿的专场是敛容，也就是给死者化妆。 给自己化？ 刘璃果断地敬谢不敏。 “哦。” 允儿很可惜，又有点不甘心，想再努力一下的样子。 刘璃连忙道：“得得得，你也别按了，闲着没事就去把骨灰盒取来，嗯，就是我上次挑的颜色。” 允儿遗憾地转身去了后面，再出来时候手上捧着一个蒂芙尼蓝的骨灰盒出来。 上面有价格标签：7777。 材质陶， 外面挂层凹凸不平的瓷， 叫一个粗制滥造， 要不是骨灰盒， 放路边摊7块钱都未必有人要。 “拿笔来。” 刘璃挽起袖子，拿着小号的记号笔，在价格标签上添了一位数。 退后一步，再看一眼，她颇为满意地扔笔点头。 允儿和娃娃都围了过来，看着变成“77777”的标价面面相觑，再看向刘璃的目光就古怪起来。 这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呐。 还是明晃晃的，把杀猪刀架人脖子上的明宰啊。 真是……干得漂亮。 允儿把标价拿下来，在嘴边小心地吹着。 刘璃奇怪地问：“小允儿，你干嘛呢？” 允儿头也不抬：“老板接的单，那个客户不是进魔都了吗？我怕字来不及干，吹吹。” “哦，好好吹。” 刘璃先是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莫名惊诧： “嗯？你说的，我接的单，该不会是指痞子美吧？” “对呀！” “等等，让我理理。” “不对呀，我没跟你提过这茬啊。” “你怎么知道的？” 允儿停下动作，拿起平板在刘璃面前晃了晃： “不仅是我，全魔都的人搞不好都知道了思密达。” ------------ 第十六章 总有刁民想害本宫 “不能够啊？” 刘璃一脸懵地接过平板，发现是一个魔都本地主播的视频。 视频的封面是一辆灵车。 就是各地殡仪馆，用面包车改装的，能放得下棺材的那种车子。 “车里是痞子美？！” 刘璃有点明白了过来，问：“这是被人当热点给蹭了？” 允儿和娃娃齐齐摇头。 “不只是蹭热点。”允儿扶了扶金边眼镜，一脸严肃认真：“老板，是有人要砸场子。” “砸场子？” “对！专业的。” 允儿的手在那个魔都本地主播的ID上重重地点了点。 “ID：砸场哥。” “433.2万获赞，105关注，123.0万粉丝。” “介绍： 路不平我来踩， 路平我也踩， 爷天生就爱砸场子。” 刘璃扫一眼明白了。 ID都是砸场哥，可不是专业的嘛。 专业砸场子。 “怎么，今儿要砸灵车吗？” 刘璃莫名地心生烦躁，一股“总有刁民要害本宫”的气“腾”地就上来。 耐着性子，点开最新的视频。 视频里， 最先冒出来的就是砸场哥的大饼脸。 三十来岁，油头粉面，神情嚣张，就差在额头上刻“谁都不鸟”四个字。 砸场哥一入镜，他就比划了个嘻哈手势，叼叼的语气：“哥几个，跟过来，开始今日份砸场子。” “弹幕走起来，猜猜今天砸的是什么场子？” “老规矩，第一个猜中的有奖，奖品嘛……” 砸场哥袖子一甩，解下腕上的机械表，挂在手指上随意地转了两圈子，不在乎地道：“就它吧。” “哗”地一下，弹幕铺满了屏幕。 “口水，一看就老贵了，有人认识这是什么表吗？” “砸场哥敞亮人呐，迪通拿都拿出来当奖品。” “劳力士迪通拿，要配货才能买吧？得二十几万吧？” “二十几万？卧槽，小半套房子就戴手上了，出门不怕被人给剁喽。” “一群土鳖，还二十几万，迪通拿涨疯了了好吧，表贩子那里卖到40几个了。” “嘶，我猜又是哪家自助餐心里没数了？” “哪杯绿茶让老实人嘬了？” “肯定是哪个网红店碍砸场哥的眼了？” “婚礼！砸场婚礼！” “摆摊小贩卖惨的，砸起来。” “我猜是其他主播瞎出风头了。” 砸场哥忽然大吼一声： “停！” “就你了，ID去年买了个表，这也能猜对，赏了，赏了，地址私信过来。” “靠，这ID，表就该归你，邪了门了。” 砸场哥笑骂了两句，把劳力士迪通拿扔给了跟班。 弹幕停滞了一瞬间，随后疯狂爆发，满屏的羡慕嫉妒恨…… …… “嘶！” “真送啊。” 刘璃啧啧有声，然后嗤之以鼻：“区区一块表，有什么了不起的？” “跟谁稀罕似的。” ……好像真的很了不起诶。 ……有一点点想要。 刘璃刚一边吐槽一边心虚，就听边上娃娃认真地夸奖：“老板，你流口水的样子，看起来也好美诶。” 刘璃：“……” 刘璃翻起了白眼：“不会拍不要硬拍，谢谢。” 娃娃一脸委屈，嘟囔：“人家真觉得好看嘛。” 在刘璃暴走之前，允儿赶忙把娃娃劝回去继续跟重型机车较劲。 刘璃接着看视频…… …… 视频里， 砸场哥已经开始说明：“今天要砸的场子，还真跟最近一个很出风头的主播有关。” “那个主播也是魔都的，哥几个都知道，魔都最出风头的是……” 砸场哥顿了顿，弹幕刷屏：“砸场哥！必须是砸场哥！” “可不是嘛，这哥能忍。” “必须收拾她。” 砸场哥一拍大腿：“呶，就是这货。” 他拿起手机把屏幕上打开的页面怼到镜头前。 刘璃，以及所有看这个视频的网友全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是斗音的个人主页，主播：ID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 …… “我？！” “我招这疯狗了？” 刘璃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一种穿着美美的衣服，化着美美的妆，做着美美的头发，刚走出家门就有鸟屎落脑袋上一样晦气。 砸场哥就是那坨鸟屎。 “我这暴脾气……” 刘璃咬着牙，继续往下看…… …… “这娘们属乌鸦的，关注了几个主播，正好人噶了，她就跟那装大瓣蒜，整得跟大仙儿似的，哥能惯着她？” “必须收拾她。” 砸场哥说着自个儿笑场了，摆了摆手：“好吧，说实话，哥就是见不得魔都这地界，有人比哥出风头，必须办她！” 砸场哥的话又引得弹幕一阵狂欢，群魔乱舞，鬼哭狼嚎，起哄的，架秧子的，污言秽语的，写出来就要被封书的…… 砸场子一脸陶醉地挥着胳膊，跟自个儿站在舞台中央似的，瞅着就像是有什么大病。 “说事，说事。” 过足了瘾，他接着说： “今天呐，有灵车要送痞子美的尸体上来魔都， 去光顾那家什么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的破店。” “啧啧啧，说起来怪可惜的。 痞子美身材好，活儿更好。 上次花了哥五万块，整了一宿。 算了，晦气，不说了。” 砸场哥这话一出，弹幕里更是一片嚎叫，非要听听那些会被封号的细节。 砸场哥就当看不到，继续说：“说正事，哥从西湖市的叔伯那里打听到， 也不知道那个琉璃给痞子美灌了什么迷魂汤， 痞子美居然提前签了合同，交了订金，说死后白事全交给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操持。 哥几个说说，这是不是脑子有包？” “现在装着痞子美的灵车刚刚进上海。” “这场子，哥必须给她砸喽。” “让那个魔都琉璃长个教训，知道知道魔都这一条街，到底谁是爷？！” 砸场哥的话完镜头拉远，正对上辆刚下高速的灵车…… …… “提前签了合同？” “我怎么不知道？” 刘璃先是一脸懵，下一秒反应了过来。 敢情系统是这么把“关注”（登记）的人送上门来的。 “等等，订金？” “钱呢？！” 一直头疼没钱发工资的刘璃，看到“订金”两个字眼睛都是绿的。 “老板。” 允儿适时地举手，调转了膝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对着刘璃，道：“对公账户里进了一笔钱。” 刘璃连砸场哥准备怎么砸她场子都顾不上，一个饿虎扑食： “多少钱？” ------------ 第十七章 三砸琉璃厂 “100000！” “一个订金就10万？！” 刘璃仔细看了三遍，再数了数有几个零，确信没错后，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在这一刻， 刘璃对丧葬行业充满了归属感。 如此有钱途的行业， 谁能不爱呢。 毕竟， 订金就10万！ 后续还能接着宰， 咳咳，是接着合理收费！ 什么77777的骨灰盒， 什么177777的墓地， 什么敛容费、劳务费、茶水费， 什么抬棺的、捡骨的、祭拜的， 什么奏乐的、看事的、护陵的…… 什么叫一条龙， 这就叫是一条龙。 水龙头的龙！ 哗啦啦地给钱包放水的那一种。 刘璃默默地擦了擦口水，神情坚定地说： “等痞子美的家属来了，一定要体现宾至如归的服务，把客户留住。” “实在留不住的话……” 刘璃坚决的一挥手：“订金不退！” 前面允儿和娃娃还跟着点头呢， 后面四个字一出来，她们好悬没闪了脖子。 叫一个欲言又止。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板。 ……干得漂亮！ 面对允儿和娃娃一个扶眼镜一个握拳头，毫无保留的崇拜， 刘璃飘飘然摆手，表示她其实也没辣么好啦。 工资问题解决了， 不怕员工撂挑子跑路了， 心情大好的刘璃再看砸场哥的视频，顿时咂摸出味儿来了。 “不对啊。” “这个视频是昨天的吧？” 刘璃看到视频里的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再看了眼视频发布的时间，果然是昨天。 “痞子美的灵车昨天就进上海了， 怎么今天这个第一客户还没到店里来？” “该不会真的被拦住了吧？” “还有， 系统你不行啊，提醒的延时有点严重啊。” 刘璃将自己属狗脸的本性显露无遗，脸说翻就翻了，完全想不起来刚才还在喊“系统YYDS”。 系统：…… 刘璃看系统没反应，石头里榨出油，讹上一笔的指望没了，只得悻悻然地继续看视频。 视频里， 砸场哥带着小弟，已经把才下高速的灵车拦了下来。 灵车上下来个中年女人。 她伤心憔悴，衣着朴素，五官与痞子美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年轻时候当也是一个美人。 砸场哥大刺刺上前，道：“你是痞子美的妈对吧？” 痞妈有些惶恐地点头。 “我找你有些事，说起来大家也不是外人，我跟痞子美也是，咳咳，接触过几次的。” 砸场哥说到这里，弹幕里已经是成片成片“负距离接触”、“一夜七次”的叫嚣。 痞妈还没说话，一个意外发生了。 另一辆灵车并排停了过来。 灵车里下来另一个中年女人， 珠光宝气，脑满肠肥，不到一米六的个头，至少两百斤晃荡。 同样是灵车，这一辆明显是加宽过的，看上去车子也要好得多。 敞开的灵车里，一具加大的冰棺进入了镜头。 “拍什么拍，滚犊子。” 胖女人挥苍蝇一样赶开砸场哥的小弟，气势汹汹地往痞妈身旁一杵。 痞妈连忙介绍：“这是猫哥的妈妈，我们一起的。” “这次小美出事，猫妈帮了我很多，我一个乡下人，门都不知道朝哪开？” 砸场哥的弹幕里个过年似的欢快： “这哪是猫妈？哪来辣么大的猫，分明是肥妈。” “肥妈无疑。” “猫哥是那个压痞子美后座的300斤大胖子吗？”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亲生的。” “这是要一起去光顾魔都琉璃吗？老话怎么说的呢，生同衾，死同穴？” “在一起，在一起。” …… 砸场哥也就是一开始被肥妈的体型给震慑了一下，随即找回了节奏。 他扒拉开肥妈，对痞妈说： “那个琉璃的丧葬店，你不要去了。” “可是……”痞妈面露为难，本来要发飙的肥妈倒是眼睛一亮不吭声了。 “不用可是，我知道，合同嘛，订金嘛。” 砸场哥向后伸手，道：“订金我补给你。” 身后自有小弟递过来一个背包，砸场哥从里面掏出捆在一起的，红彤彤的软妹币，厚厚的一摞五万块。 “再给你翻个跟头。” 砸场哥伸手又是一摞，两摞软妹币一起塞痞妈的怀里。 十万块软妹币新钞，差不多一块砖头大小，痞妈双手抱着一脸茫然。 视频里弹幕再次开始狂欢： “终于到喜闻乐见的砸钱环节。” “除了砸场子，就爱看砸钱。” “呜呜，为什么被砸的不是我？” “砸场哥究竟什么背景，天天这么砸，家里受得了吗？” “魔都高端夜场的太子爷，岂是浪得虚名。” “人家就是拿九牛一毛图个乐呵。” “跪了跪了。” …… “只要你去魔都琉璃那店里， 说不在她那弄了， 再控诉她为了忽悠你女儿签合同，诅咒她出事， 这钱就是你的了。” “要是能吐她一脸唾沫就更好了，怎么样？” 痞妈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砸场哥再次向后伸手，小弟递上一张A4纸。 “你看，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这里都写好了，你出个人就行。” “哥几个也会跟你一块去，给你撑腰！” “砸场子嘛，哥就好这口。” 砸场子话刚说完，整个人一踉跄，被肥妈给扒拉开。 “你……” 砸场哥刚要发飙，就听肥妈开始给他帮腔：“小美妈呀，这小子说得对，按我说，小美的后事交给姐就是了，干嘛千里迢迢跑来魔都。” 痞妈看了看手里的十万块钱，再看看身后灵车里的冰棺，一咬牙把钱塞回给了砸场哥。 “这钱还你，不，不行的。” “我家小美自小脾气犟，要什么就非要什么，我这个当妈的从来拗不过她，也舍不得委屈她。” “那店是小美自己选的，我这个当妈的最后满足他一次。” 痞妈这话说呆了砸场哥，也说安静了弹幕。 面对金钱诱惑，也要坚持满足女儿愿望的母亲， 等着看热闹的网友也有了一瞬间的动容和感触。 嗯，只是一瞬间。 一片幸灾乐祸的弹幕再次刷得飞起： “打脸情节，号外号外，砸场哥惨遭打脸。” “砸场哥砸场失败，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有一说一，看砸场哥吃瘪，有点小乐呵。” “钱也不是万能的，总有砸不动的时候。” 弹幕在刷，视频也在继续。 痞妈话说完，想起女儿现在冷冰冰地躺在灵车里，抹着泪转身向灵车走去。 砸场哥扭头面对镜头，那张大饼脸邪魅一笑： “哥猜啊，你们肯定会在弹幕里嘲笑哥。” “呵呵，砸场子，哥是专业的。” “没有三两三，怎敢上梁山？” “这才哪到哪啊，哥可是有备而来。” “听说那个啥魔都琉璃都有粉丝团了，叫什么琉璃厂是吧？” “今天，哥就给大家伙唱上一出 ——三砸琉璃厂！” ------------ 第十八章 老鼠非要嫁给猫 “你砸一个试试？！” 魔都，小楼，刘璃跳脚。 “还三砸琉璃厂，信不信我关门放娃娃。” 角落处，娃娃挽着袖子，抱着重型机车又在换位置，听到动静茫然回头：“老板你喊我？” “没事，玩你的去。” 刘璃深呼吸了好几下，默念了好几遍“摔了还要买新的，得花钱”，才忍住没把手机给砸了。 刷了刷手机，砸场哥没有更新视频，上一个视频下面一水的全是粉丝催更的评论。 比起痞子美、变美变漂亮，以及户外酒哥，这个砸场哥明显佛系得多。 有钱，任性。 “老板，我们要做点什么吗？” 允儿扶着金边眼镜，严肃中带着担忧地问道。 “当然是……” 刘璃刚要尽起四小秘书，再挽起袖子亲自下场， 上召琉璃厂粉丝对线，下去揍扁砸场哥狗头。 话都到嘴边了，她突然呆住了。 “咦？” “好像有什么不对？” “我想想。” 刘璃抱着脑袋，窝在沙发里，双眼茫然地看着前方。 在允儿眼中是这样的。 事实上， 刘璃正在翻丧葬一条路系统的历史消息。 面板上一片片的文字刷过， 最后定格在一条提醒： “已登记客户：ID痞子美，送达魔都。” “请宿主注意接收，并完成丧葬一条龙服务。” ……就是你了。 刘璃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系统只说让接收，可没说让自取啊。 ……这不就是收快递嘛，在家里翘脚等就行了。 ……系统这格调，怎么着也得顺丰京东起步送货上门，不至于三通一达菜鸟驿站吧？ 刘璃脑子一转， 又想到了痞子美无中生有的合同， 没事找事已经进入魔都的灵车……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在无声地告诉刘璃 ——系统YYDS！ “呵呵~呵呵哒~” 刘璃想着想着，笑出了声来。 这笑声是如此的魔性，充满了幸灾乐祸和冷嘲热讽的味儿， 听在耳中， 允儿不禁紧了紧小西装， 娃娃默默地放下了袖子，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刘璃眼中就没有她们，冷笑不止： “还想砸本宫的场子，你砸一个试试？” “你这是明摆着跟系统作对， 老话怎么说的？ 耗子非要嫁给猫， 茅坑里点上灯， 纯纯的找死！” “还三砸琉璃厂，砸锅去吧您！” 刘璃松弛地窝回沙发，jiojio挑着高跟鞋一翘一翘地， 三分调皮，七分得意，稳中带着浪。 她彻底想明白了。 痞子美是点了关注，系统认证过的已登记客户， 系统负责配送上门的“快递”。 砸场哥挑什么时候砸场子不好， 非要撞系统的枪口上。 他砸的可不是刘璃的场子， 分明砸的是丧葬一条龙系统的大脑壳。 这还能有他的好？ 刘璃越想越乐，化身“砸场哥”的粉丝迷妹，不断地刷新着，无比期待砸场哥更新视频。 要不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刷没几下，一个新视频刷新了出来。 刘璃兴致勃勃点开： 视频里， 砸场哥再次拦住痞妈，身边多出了一个西装革履，满脸带笑的中年人。 “介绍一下。” 砸场哥拍了拍西装男的肩膀，“这是魔都最大丧葬连锁公司的副总经理。 他们公司跟魔都所有殡仪馆、陵园都有长期合作的。 全魔都一半以上的丧葬店，都靠从他们手指缝里漏点出来吃饭。 不管你想给痞子美办中式的、西式的、日式的，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式的， 他都能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找个交响乐团给你女儿奏哀乐都成。” 砸场哥信心十足地道：“你不想让你女儿走得风风光光的吗？费用你不用担心，哥包了。” 痞妈脸上有明显的犹疑。 西装男在砸场哥的示意下，笑容满面地递上名片：“这位女士请放心。 丧葬，我们是专业的！” 痞妈还在犹豫，弹幕里已经嗨起来了，响彻了彩虹屁： “砸场哥就是砸场哥，砸场子，你是专业的。” “还真的早有准备，最大丧葬连锁公司的副总经理都提溜过来了。” “这次砸钱砸的有点小艺术。” “草台班子遇上国家队，赶脚魔都琉璃场子被砸定了。” “……” 砸场哥“刷”地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烫金的名片，在痞妈面前一晃： “这是魔都有名的大师——龙王爷的名片。” “只要你应下来，哥就去求我老子出面，请龙王爷给你女儿算一算。” 砸场哥得意的笑容藏不住了都。 痞妈明显动心了。 更专业的丧葬服务， 知名大师算命看风水选墓地，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逮谁不晕啊。 不仅仅是砸场哥，弹幕里的粉丝也认为这把稳了： “这个大师有人听说过吗？真的‘大’吗？呸呸呸，我是说灵吗？” “龙王爷呀，我听说过，专门给有钱人看风水的，听说有两把刷子。” “砸场哥这是下了血本啊，生生给人砸晕过去了。” “我上我也行，嗯，我是说挨砸的那个。” “挨打也可以呀，上周有人挨打挣了200万/口水。” “散了散了，结束了，又是砸场哥朴实无华且枯燥的一次砸场子。” “魔都琉璃打出了GG。” “……” 突然—— 镜头一阵晃动，负责拍摄的小弟明显也是惊到了。 一只肥妈冲了过来， 一改之前乐见其成，恨不得把事搅黄了的态度，肥妈恶劣地扒拉开砸场哥和他小弟，搂着痞妈就要上灵车，嘴里不断地叨逼叨： “小美妈，这来都来了，还是要去那破店里看看的。” “这是小美的遗愿不是吗？” “别听这不相干的人胡吹大气，回头再把事情办砸了。” “有姐呢，到时你听姐的。” 痞妈晕头转向地被推上了车，几次张嘴，最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终究没有开口，来了个默认。 砸场哥这一瞬间表情极其精彩，从得意到惊讶，再到愤怒，愣是来了个川剧变脸。 “滚啊，好狗不挡道。” “信不信老娘报警啊。” 砸场哥和小弟们不得不让开，眼睁睁地看着两辆灵车开走了…… 开走了……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弹幕里， 气氛十分欢快： “二砸琉璃厂，失败！” “砸场哥感觉优势很大，他A了出去，他打出了GG。” “我问我女儿，魔都琉璃和砸场哥谁好看？ 她说，魔都琉璃有点好看。 她又说，砸场哥有点好……笑！哈哈哈~” ------------ 第十九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哇哈哈~~” “这张摊劈叉了的大饼脸，我可以笑一年。” 刘璃乐不可支，在沙发上打滚。 砸场哥在镜头下失落、扭曲、不甘心的脸，充满了喜感。 “没完，这事没完。” “哥还有招。” “我还就不信了，今天砸不了这场。” 砸场哥放完狠话，暴躁地用手一推镜头，整个屏幕都黑了下来。 再亮起时候，明显是剪辑过了的。 视频里出现了一处加油站。 天色更显昏暗。 眼瞅着太阳就要下山了。 加油站前，两辆灵车正在加油。 砸场哥重新出现在镜头里， 明显拾掇过，看上去没那么“好笑”了，恢复了志得意满，信心十足的样子。 “亲爱的粉丝们，说好的三砸琉璃厂，哥从来只爽人，不爽约。” “瞧好了，哥要放大招了。” 砸场哥挥舞着胳膊，弹幕里的粉丝表示情绪稳定。 一砸不成，二砸不成，这三砸嘛，很难让人再对砸场哥保持信心。 弹幕里，砸场哥的粉丝们反而对他身边停着的车子品头论足了起来： “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传说中的国产神车——五菱宏光。” “砸场哥这是把自己砸破产了吗？怎么开一辆破面包车？” “呦，这车好有一比，好似那老鸨从良嫁了人——不知经了多少手？” “砸场哥这是要干嘛？” “喵喵喵，难道是解决不了问题，就要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不懂就问，砸场哥这难道是要把痞妈给撞死？” “嘶！砸场哥冷静！” “……” 弹幕里群情汹涌。 砸场哥踹了一脚车门，五菱宏光的车门打开，他的一个小弟打开车门，刚要钻出来又被砸场哥推了回去。 “坐好，等下还要做事呢。 你哪拔的这棵老葱？ 确定还在保险有效期？” 小弟谄媚地递上一根烟：“确定，确定，指定没问题。” 砸场哥很给面子地接了，夹在指间，问： “好，花了多少？” “就一万。” “多少？” “一~一万。” 砸场哥斜睨了他一眼，冷笑：“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小弟怂了：“两……两千……” “两千你给哥报一万！” 砸场哥掏出一沓一万的软妹币，捏在手里一下下敲在小弟的脑袋上。 “让你一万，让你一万。” 小弟陪着笑脸，不敢吭声。 砸场哥从手里钞票抽出了2000，扔进小弟怀里：“这是车钱。” 接着，他把手上剩下的8000块从车窗甩了进去：“这是赏你的。” 小弟喜出望外，把钱全搂怀里，就听砸场哥冷笑道： “干活吧！” 小弟麻溜地发动了车子，整辆五菱宏光都在颤动，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了一般。 砸场哥背对着五菱宏光，将指间夹着的那颗烟扔进了嘴里，就着有眼力见儿小弟递上来的火点了，吐出了一个久久不散的烟圈。 弹幕里， 疯狂地刷屏。 “还搁那装哔呢，这是要出人命的。” “闹归闹，别拿刑法开玩笑。” “听哥一句劝，今天这场子就别砸了，为这个进去不值当。” “砸场哥牛掰，就撞上去，给她脸了，让她在医院过年，或者在地下团员。” “砸场哥冷静！” “冷静＋１。” “冷静＋２。” “冷静泥煤，燥起来！” “……” 砸场哥一副“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架势，对着镜头理了理发型，说： “真以为哥拿她没办法是吧。” “办法有的是。” “２０００块的破面包，见面就亲上去，不深不浅正正好，然后上打交警下报保险，按规矩来呗。” “哥的破面包就不打算要了，看她灵车开不开得到那家破丧葬店。。” “真要不识趣，这样的破面包，哥扔２０万，来一百辆跟她好好玩。” 砸场哥面对镜头，深吸了一口烟，邪魅一笑。 弹幕里的粉丝听明白了： “我就说嘛，砸场哥是要行，不是刑，心里还是有数的。” “专买破面包去怼人家灵车，这多损呐，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呗。” “心疼痞妈一秒钟。” “有一说一，这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人家是灵车，车里还载着尸体。” “要的就是这个味儿，砸场不是请客吃饭。” 弹幕里刷得慌，砸场哥背后面包车起步，再过去几十米，加油站的出口处，两辆灵车一前一后地加完油开了出来。 面包车轮子冒烟儿，油门踩死，哧溜地冲了出去，直奔痞子美遗体所在的那辆灵车。 这时候， 本来看到了关键时刻，自发安静了下来的弹幕，重新开始疯狂刷屏： “窝草！” “窝草，窝草，窝草……” “……” 砸场哥对着镜头，叼着烟，听到身后传来“嘭”的一声撞车，双臂张开，叫了一声： “Surprise！”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砸场哥叼着烟正自嗨呢，没听到小弟们如潮马屁，不满地瞪了一眼。 镜头外传来负责拍摄的小弟怯怯的声音： “哥，哥，出岔子了，你回头搂一眼。” 能出什么岔子？ 砸场哥不以为然地回头，下一秒，一声“窝草”脱口而出。 他看到的是自家２０００块的破五菱宏光，正正地怼在了一辆保时捷帕拉梅拉的车前脸上，正各自冒烟儿呢。 惊喜成惊吓， 意外倒是真意外。 “窝草，窝草，窝……窝……” 砸场哥脸胀成了猪肝色，把自个儿猪蹄子伸进嘴里死命抠，要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晃动、凌乱的镜头把刚才发生的一幕拍了进去。 弹幕里，短暂的凝滞后，粉丝们开始了狂欢： “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净看人抽烟，第一次见人吞烟。” “可不得是咱砸场哥嘛，看他的视频就是长见识。” “哈哈哈，我回放了三遍，砸场哥一声窝草把烟给吞了的样子太搞笑了。” “四遍。” “五遍。” “六遍……” “已做成表情包，评论里有链接啊。” “已下。” “已下＋１” “……” 视频里， 现场一片混乱，砸场哥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抬头， 不远处，两辆灵车跟走在路上怕踩狗屎一样，绕过了事故现场， 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然后， 一个光头大哥，大金链子小手表，手表还是百达翡丽，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镜头： “晦气，真踏马晦气。” “包邮区克我啊。” “这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的，没完了都，真不如回家养猪。” “靠，这拍着呢，你们看哪里？” “给老子立正的，严肃点，谈正事呢。” “赔钱，必须赔钱！” ------------ 第二十章 累了，没救了，毁灭吧 “怎么又是他？！” “这位大哥，有点坎坷啊。” “哈哈哈，太可乐了。” 刘璃再一次在沙发上笑得活不成了， 滚过来，滚过去， 要不是允儿几次舍命救主，她非得滚到地上去不可。 “小允儿呀，我跟你说……” 刘璃跟允儿科普了这光头大哥的乐子人往事。 短短几天时间， 约炮两个死两个，开车两次撞两次， 肉是一口没吃到，骚就惹了一身子。 怎一个惨字了得。 允儿听得一惊一乍，绷不住知性丽人的风了，兴奋地开始八卦。 刘璃一边八卦着，一边刷新视频。 下面没有了。 她意犹未尽地翻开最后一个视频下方的评论区。 不出所料，相当之热闹： “下一条涅，下面肿么木有了？” “还想怎么有，三砸琉璃厂，连人魔都琉璃面都没见到，当头挨三棒子，躲墙角抹眼泪去了吧。” “有一说一，咱们砸场哥还是挺顶的。” “顶在哪里？顶你了？” “三砸场变成三砸锅，尽打自己脸，就这视频还敢发出来，难道还不顶？” “敞亮人啊砸场哥，委屈你一个，欢乐大家伙。” “哥几个别歪楼啊，有没有雕大的说说后面怎么样了？破面包撞的好像是一辆帕拉梅拉呀，不少赔吧。” …… 刘璃看到砸场哥粉丝在热议那辆帕拉梅拉，脸上饱满的苹果肌都抽抽了。 她没记错的话， 那车身经百战，至少有十八个前任了吧？ 她又没记错的话， 那车的前脸，好像是她给撞的吧？ 砸场哥这是……被讹了？ 刘璃一边笑，一边接着在评论区刷刷刷，很快刷到有看到后续的人在评论： “谢邀。 人在厕所，刚拉小门。我雕很大，你们忍下。 当时我就在现场，后面的更可乐，跟说相声似的，承包了我一天的笑点。” “笑点可还刑？砸场哥那暴脾气，光头大哥没挨削吗？” “表打岔，让雕大的说，想听相声了。。” “光头大哥喊赔钱，拦着砸场哥不让走。 砸场哥：你让不让开？ 光头大哥：不让，赔钱。 砸场哥：给你爹让开。 光头大哥：我爹下面呢，你也想下去？ 砸场哥：踏马的，知道魔都谁地盘不？ 光头大哥：你地盘啊，那你咋混的啊，给魔都人民丢脸啊，就混个破面包得瑟的。 砸场哥：不让是吧，你别后悔，靠，你们死人啊。 光头大哥：怎么个意思？你们要打人啊？ 光头大哥：动我一下试试。 光头大哥：我今天不讹得你内裤都当了，就算你没穿。 砸场哥：……” “哇哈哈哈，这光头大哥是本山传媒的吧？” “后来呢后来呢，雕，继续，不要停。” “楼上不准搞颜色，有兴趣可以私我。” “歪楼党滚出啊，雕啊，继续说。” “我尼玛，你们才沙雕，后来砸场哥眼看灵车要开走了，认怂掏了十万，光头大哥才撒的手，最后也没能追上。” “后面呢？” “后面不知道，我媳妇儿做完头发我接人去了。” “给雕儿戴个板正的小香菜。” “哎呦喂，这不上不小的，怪不得媳妇儿要去做头发。” “雕啊，估计是飞得快了点，我是给他媳妇儿做头发那个，赶上了后半场。” “雕：……” “这损色，多损呐，砸场哥家后山的笋都让你夺完了吧。” “收了钱，光头大哥走都走了，还调头回来扔了个地址，说不服气找他去，家里养着一万只猪，来几个全给你创死。” “这么豪横？光头大哥我拜你为偶像啊。” “这口气能忍？不是我挑事啊，这换我忍不了。” “砸场哥倒是不想忍，光头大哥没给机会啊。” “砸场哥当场让小弟开车跟上去，还打电话让人去摸光头大哥的底。 结果人直接出魔都了，上高速跑得贼拉快，追都追不上。” “哈哈哈哈，心疼砸场哥一秒钟。” “哈哈哈……” “……” 评论区一片欢声笑语。 刘璃笑完之后，忽然陷入了沉思。 “这不对啊。” “光头大哥这个招女票的败类都收了10万，我是一毛没赚，搁这傻乐什么啊？” “凭什么啊？” 刘璃越想越觉得浑身难受啊。 这时候， 允儿打开平板推过来。 “老板，有个事忘跟你说了，有人打赏了你50000万块。” “啥？” 刘璃眼睛放光，又警惕抱胸：“莫非是在觊觎姐的美色？” 允儿想翻白眼，看在工作不好找的份上忍了，扶了扶金丝眼镜做掩饰：“看头像是那个光头大哥，他还私信说，二一添作五，孝敬老板的。” ……大哥讲究。 刘璃吁地出了一口气，气瞬间就顺了，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赏脸给他回一个，就说跪安吧。” 她拿起手机又想刷，犹豫了一下，“啪”地给手机拍桌面上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这样下去。” “这是浪费生命！” “大好时光，应该用在做有意义的事情上，比如，多拉几个客户，沟通上下游。” 刘璃痛心疾首：“一群乐子人，谋杀了我一个早上，太可恶了。” “不行， 我要振作！我要揽客！我要奋斗！” “谁，谁要奋斗？” 玲奈和小九手牵着手，从小楼外走了进来。 没牵着的那只手，各自提着大包小包，快把她们本人还要大了，全是各种高档食材。 金丝眼镜娘允儿，战斗民族怪力少女娃娃，一个放下平板，一个扔下机车，迎了上去。 四小秘书，叽叽喳喳。 最后话题回到了刘璃身上。 依然是一身JK服的玲奈不敢置信地问：“琉璃姐，是你要奋斗吗？玲奈没听错吧？” 刘璃傲然抬头：“你没听错，从今天开始，我要奋斗。” “哇！” 玲奈双手捧心，小九激动得转圈圈。 娃娃一脸呆萌，允儿眼镜片上闪过一抹欣慰。 刘璃急不可耐地道：“来，把我们的上下游联系方式都给我找出来，本宫要去PY了他们，给我们打骨折。” “还有， 潜在客户名单有没有，也给我找出来。” 刘璃雷厉风行的样子，让四小秘书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生怕大小姐太辛苦。 “琉璃姐，不用急，慢慢来。” 玲奈拉着刘璃的衣角：“你长得这么好看。” 小九用力点头表示赞同：“我见犹怜。” 娃娃鼓起腮帮子，单纯认真：“非常哇塞。” 允儿扶着金丝眼镜仔细端详：“人间扳手。” 异口同声： “明明可以靠颜值， 不是非要靠才华的。” “不行，我不能再浪费生命了，我要把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做大做强，我要给你们发工资！” 刘璃干劲十足地道。 这时， 允儿瞄了一眼平板，惊奇出声：“咦，有直播预告，砸场哥要开直播？” “乐子人要开直播？” 刘璃飞扑过去：“哪里哪里？什么时候？我要看。” “哈，就在今天啊。” “好好好，我的瓜子、薯片、盐酥鸡、腰果、热红酒还有杨枝甘露呢？” “怎么还不开始？” 玲奈：“……” 小九：“……” 娃娃：“……” 允儿：“……” 四小秘书齐齐叹气，深深觉得刚才的欣慰、心疼，都喂了狗。 累了。 没救了。 毁灭吧！ ------------ 第二十一章 你为何如此熟练？ 努力是不可能努力的。 躺平万岁。 刘璃假装没看到四小秘书复杂的表情。 她敢赌咒发誓， 在订计划、喊口号的时候， 她是认真的。 别人信不信不知道，反正刘璃是信了。 计划订好，口号喊过， 就像是已经努力过了一样。 刘璃兴致勃勃地点开“ID砸场哥”的账号，果然刷出了一条最新视频。 打开一看，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条视频并不是砸场哥自己拍的，而是之前负责拍摄的小弟，倒转了设备，怼着自个儿那张过分着急的脸自拍。 磕磕绊绊的说了半天，总结起来就是： 直播小弟明确表示，砸场哥接受昨天“三砸琉璃厂”的失败，并且挨打立正地把视频都给发了出来，让图让粉丝们一乐。 但是， 乐归乐，关于“乐子人”这个外号，砸场哥是坚决不认的。 并且，声明砸场哥昨天使的一连串手段，除了让粉丝们乐呵了一下，多少还是起了些作用的。 耽搁了时间，灵车真正进入魔都市区已经是晚高峰，生生堵了几个钟头。 当天是肯定到不了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店的。 于是，两辆灵车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在一个房车营地里过了一夜…… …… 刘璃看到这里，才总算明白为啥痞子美的遗体昨天就进了魔都，系统今天才来提示，以及这会儿还没到店里。 想到这个，她就想到了系统新功能：轮盘抽取。 想要， 口水流一地， 客户还没到。 生气！ 刘璃憋着气往下看。 …… 视频里， 一张夜间拍摄的照片被放了出来。 正是两辆灵车并排停在房车营地里的样子。 弹幕中， 粉丝在例行嘲笑完砸场哥后，话题飞快地不知道歪到了哪里？ “这是哪个大冤种房车营地，说出来吧，没其他意思，就是排个雷。” “替房车营地里的房车车主默哀一秒钟，打滚笑一分钟。 哇哈哈哈，营地里的房车车主们，喜提新奇体验。” “老子就是那个房车车主，半夜起来尿尿，一抬头直接哆嗦裤子上了。” “寄吧啊，做个人吧，半夜运动到一半想缓缓，尼玛，拉开窗帘看见俩灵车，当场就软了啊，到现在还罢工啊窝草。” “说寄不说吧，快乐你我他。” …… 刘璃看得乐不可支，连视频里直播预告都没细看，就是听了一耳朵。 那个直播小弟说砸场哥是绝对不会认输的，这个场子他是砸定了 就在今天， 全程直播。 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他砸场子， 他砸场哥说的。 直播小弟在结束直播预告前，提醒粉丝们千万不要错过直播，说砸场哥精心准备了一夜，肯定要给大家唱一出好戏。 直播预告视频结束。 刘璃意犹未尽地随手刷了一下评论。 下一秒，她的眼睛就布灵布灵地亮了起来。 一众粉丝在评论区嘲讽： “屁的精心准备了一夜，老子要不是昨天在私人皇宫，我就真信了。” “楼上的是大佬，私人皇宫也去得起。” “私人皇宫怎么了？说话留一半，寄吧剪到断。” “还能怎么啦？砸场哥开了最大的包，叫了十几个妞，狂欢了一宿。” “神踏马的精心准备，精尽人亡还差不多。” “胡~胡说，我们粉丝是不会信的，砸场哥不是这种人，除非你发视频/口水。” “万吨铜球。” 刘璃刷半天，愣是没刷到有人贴出照片或者给出视频，正失望呢，旁白允儿递过来一个平板： “老板，你是在找这个吗？” 刘璃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晃动得厉害的偷拍视频，是透过打开的包厢门偷拍的。 金碧辉煌的包厢里，砸场哥正在扭着屁股跳舞，身上挂着好几个美女挂件，挨挨蹭蹭，时不时飞出一件贴身衣服，叫一个辣眼睛。 视频很短，一分钟不到就没了。 允儿道：“私人皇宫是我们魔都一个有名的夜场，不是那种商务场，在夜店咖口中，叫做肉场，魔都最大的肉场。” “我查了些资料，上面说肉场的意思是……” 允儿刚要翻开记录，就被刘璃兴致勃勃地打断： “夜店，肉场？“ “是不是那种美女进包厢，排成一队鞠躬，然后一个个说几几号，来自巴蜀；几几号，来自八闽；几几号，来自辽宁……，这种？” “是不是开场就关灯，美女坐腿上，把脑袋抱怀里，经理一声喊：给大哥洗脸？” “是不是中场时候还要关灯，DJ进来喊麦，美女们跟轮盘一样，一个个轮换地坐在老板的腿上扭啊扭？” “哎呀，你说话呀，是不是？” “好奇，从来没去过诶。” 刘璃一脸遗憾。 允儿，以及另外三个小秘书，一脸怀疑人生。 ……你还说你没去过？ ……为何如此熟练？ 允儿低头看看资料，抬头看看刘璃充满求知欲的小眼神，不是很确定地点了点头。 她没法确定。 刘璃说的比她查的资料全乎多了。 要不是对面坐的是老板，允儿恨不得把平板塞过去，吼一声：给你，你来说得了。 允儿扶了好几遍金丝眼镜，这才缓过来，接着说道： “砸场哥的妈妈是夜场妈咪出身，据说当年红极魔都，后来还拿到了私人皇宫的股份，算是老板之一。” “所以砸场哥被他的粉丝们叫做夜场太子，太子哥。” “砸场哥他妈当年强行怀了魔都某富商的种，对方让她打掉，她很硬气的表示不用富商管，她自己的崽子自己养。” “双方恩断义绝。” “后来砸场哥长大了，那个富商不知道是不是缺德事做多了，生了一堆女儿，一个带把的都没有，转过头来开始要跟砸场哥修复关系，有钱给钱，有求必应。” 允儿说到这里，刘璃打了个响指： “明白。” “小时缺爱，长大缺德。 唯独不缺钱的意思对吧。” 允儿深以为然地点头，老板总结得好极了。 这时，“叮铃铃”的声音响起。 刘璃条件反射的以为系统来提示了，面板都打开了才发觉好像不对。 玲奈奔奔跳跳地跑去接电话了。 固定电话。 刘璃差点没想起来，自己店里还装了固定电话，从来没响过。 这年头，谁还打固话啊。 “琉璃姐，找你的。” “谁呀？” 玲奈捂着话筒，道： “是那个缺德的。” ------------ 第二十二章 客户来了…… “砸场哥？ 他给我打电话干嘛？？” 刘璃疑惑地接过电话。 “就你叫琉璃啊，视频我看了，长得不错，不如来跟我吧。 总比你做什么丧葬，整天跟死人打交道要靠谱，考虑一下。 不过先说好，你得先体检，谁知道在尸体上染了什么？” 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隔夜的酒臭味，隔着听筒刘璃都能闻出来。 她捏着鼻子，没好气地说： “就你从小缺爱，长大缺德啊。 有屁你快放，不放你憋回去。” “有性格，哥喜欢。” 砸场哥说：“你的场子，哥是砸定了，等着看直播吧。” “给你打电话，是哥大发慈悲指条路你走。” “昨天哥吃了瘪，掉了面子。 今天砸完你场子后，你乖乖地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求我。 我再高抬贵手放你一马，做出戏让哥和哥的粉丝爽一爽。” “晚上，哥再带你见见世面，一起开心一下。” 小楼里，气压瞬间低了下去。 四小秘书噤若寒蝉，看着刘璃脸飞快板起来，冷下去，从牙齿缝里迸出来三个字： “不然呢？” 砸场哥没有意识到，或者意识到了也不在乎，张狂地继续说： “不然？不然的话，哥就让魔都做丧葬的，联合在一起，赶绝你。” “所有的殡仪馆、火葬场、公墓、私人陵园、丧葬用品…… 从今天开始，全部不做你生意。” 刘璃面无表情，道：“说完了？” “嗯？” “滚犊子。” “啪”地一声，刘璃把听筒砸话机上。 四小秘书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她们都看出来了。 老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刘璃已经开始抓狂。 “气死我了。” “这个乐子人，竟敢打电话过来挑衅？” “居然敢觊觎我的美色？” “还踏马要先体检？？ 刘璃磨着牙花子，觉得牙根痒痒，要是砸场哥现在敢出现在她面前，她绝对是嗷呜一口就咬上去。 “虽然还蛮有眼光的嘛。” “有眼光也不行！” “哼！联合魔都丧葬业赶绝我？” “你赶一个试试？” 刘璃双手抓着头发，左顾右盼，想找个什么发泄一下。 允儿知性，小九姽婳，玲奈可爱…… 啧，舍不得。 嗯，娃娃是打不过。 再看周围，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桌椅一板凳，全是自家的。 砸坏了还要花钱买。 “啊啊啊。” 刘璃双手抓着头发，在沙发上翻滚：“好气，好气！” “允儿！” “在在在。” 允儿抱着平板就过去了。 “把乐子人的底子都给我翻出来。” “我们跟他杠上了。” “好的思密达。” 允儿开始整理视频。 玲奈拿着手机过来：“琉璃姐不气啦，听听歌。” 熟悉的旋律响起。 是郑少秋的粤语老歌“笑看风云”，不过是一个叫汪小敏的女歌声唱的女声版。 【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 刘璃咬牙：“今天就挺刻骨铭心的。” 【谁没有一些旧恨心魔】 刘璃握拳：“很恨，很魔。” 【一点点无心错】 刘璃瞪眼：“无心？分明是无耻！” 【一笑已经风云过】 刘璃一巴掌拍桌上：“这事过不去了。” 【活得开心，心不记恨】 刘璃面露狐疑，看向玲奈：“不记恨那是不可能滴。” ……这只JK该不是故意的吧。 ……怎么每句歌词都那么应景呢？ “琉璃姐你别这样看我，玲奈害怕。” “咱不听了，不听了。” 玲奈连点手机，好死不死，手机偏偏卡了，不仅没能关掉，反倒是声音陡然高亢。 【为今天欢笑唱首歌】 ……还欢笑？ 刘璃脸色愈发不善。 “我错了。” 玲奈终于关掉了音乐播放器，双手抱头，乖巧认错： “以后我再也不用索尼手机了，等下就去换华为。” 刘璃哼了两声，允儿挺身而出救了小JK。 她将一堆砸场哥的视频整理好，放在平板中递了过来。 刘璃接过，开起两倍速，飞快地浏览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才有点理解砸场哥所谓的砸场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比如，有一阵子很火赶海视频。 就有主播学名媛，合力围了一片海滩，合资买一批海鲜，轮流直播、拍摄。 砸场哥带着人冲过去把场子给砸了，底裤都没给人留，揭得干干净净。 …… 再比如，自助餐厅 无非广告口气大点，被砸场哥瞅见了。 他当天就召集了一群大肚汉，还找来工商的人在边上做见证， 连吃了一个月，生生把自助餐厅吃倒闭。 …… 剩下的， 什么标错价格的网店， 什么生意红火的摊贩…… …… 只要入了砸场哥的眼， 就没有好下场。 网店被砸场哥号召粉丝，一夜之间下单数千万。 摊贩被砸场哥招来城管、卫生天天检查，小弟假扮食客日日捣乱，骚扰到做不下去。 任凭他们苦苦哀求，跪地求一条活路，砸场哥从头到尾就一句：你这场子，哥今天砸定了。 多年苦心经营的网店，毁于一旦。 养活全家老小的摊位，只能放弃。 …… 没有是非，不讲对错。 砸场哥每隔几天一次砸场子，全凭心情好坏，压根不管对方死活。 “这人怎么这样啊。” 允儿、娃娃、玲奈、小九，四小秘书，围着刘璃探过脑袋一起看完，齐齐发出了控诉。 刘璃深以为然地点头，做出了总结： “前面看着还像人， 后面只剩下渣了。” 四小只凑趣：“啥意思？” 刘璃啐了一口：“呸！人渣！” “尤其是砸场人家婚礼那个视频，看得我血压都上来了。” 刘璃点了点允儿收集的，几个月前砸场哥一场直播剪辑下来的视频。 直播的是他去某酒店吃饭，正巧酒店有婚礼在举行，新娘还是他认识的。 一时兴起，砸了人家婚礼的场子。 那个新娘清秀温婉带着顽强，像兰花草与野草结合的气质，别说是男人，就是刘璃看了都觉得我见犹怜。 偏偏，好死不死地，落这个缺德冒烟家伙的手里。 新娘大学时候，家里破产，父死母病危，下有弟妹嗷嗷待哺。 新娘不得不中断学业，去了私人皇宫那间夜店当包厢公主，赚钱给母亲治病，养活弟妹。 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被当时的砸场哥看上了，软磨硬泡，花言巧语，趁虚而入，交往了一段时间。 新娘在夜场只做了一个月， 跟砸场哥也只交往了一小段时间， 后面看出砸场哥的本性，果断地爬出泥坑，重新学业。 后面更是认识了新郎喜结连理。 本来应当是新娘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 却成了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梦魇。 砸场哥买通了婚庆公司， 在播放新郎新娘婚礼MV的环节时候， 替换了原本的视频， 改为播放新娘在夜场当公主时候的照片， 以及， 砸场哥偷拍的时候，两人恋爱阶段的小视频。 全场哗然。 砸场哥在这个时候走入婚礼现场，声称： “新娘爱慕虚荣，曾在夜场当小姐”， “还被他包养过”， “他实在看不下去老实人被骗，所以站出来揭穿新娘真面目” 云云。 婚礼现场一片哗然。 新娘的亲属没脸见人， 新郎的亲属从祝福变成大声咒骂。 无论新娘怎么说明她只是去当包厢公主给人倒酒点歌，没有当过小姐， 怎么解释她是被骗的，只是跟砸场哥谈过恋爱，视频也是偷拍的， 甚至， 新郎站出来说他是知道新娘过去的， 他不在乎， 他很心疼， 一切都没有用了。 砸场哥得意大笑地离去，留下了一地鸡毛，再也无法进行下去的婚礼和人生。 当时，砸场哥的直播里弹幕中都是粉丝一片叫好声， 声声说这样的绿茶，就该遭到砸场哥的报应。 一直到后来， 有当时的当事人说出经过， 还放出了一些证据， 才让真相为人所知。 允儿收集到了那些真相，但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新娘的人生终究是被毁掉了。 “太可恶了。” 刘璃越想越气，为那个小姐妹不值。 一个女孩纸，竭力全力地对抗命运和磨难， 不屈服，不沉沦， 这辈子唯一犯过的错， 无非就是在最脆弱的时候，眼睛瞎了一次。 她也马上醒悟，果断切割，重新走上了人生的正轨。 她靠着自己，救活了母亲，养大了弟妹，完成了学业，遇上懂她心疼她的心上人， 这不比那些玛丽苏们，更加的大女主吗？ 这样的女孩纸， 凭什么要被砸场哥这样的人渣毁掉？ “这口气，我来帮你出。” 刘璃打开砸场哥在斗音的主页，目光落到了“关注”上。 “系统啊系统，这样的人渣， 你还不给点反应？” “喂，不会真没反应吧，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啊。” 刘璃正在骚扰系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玲奈飞奔过去接电话，几句沟通后，她放下话筒“噢耶”一声捏着小拳拳蹦了起来。 “来了，来了。” 刘璃一头雾水，然后勃然大怒：“难道是那个缺德货找上门来了，娃娃……” 她刚要关门放娃娃，玲奈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是客户，客户要来了。” “客户？” 刘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喜：“我的轮盘抽…… 不对不对，我的客户——痞子美来了？” 玲奈喜笑颜开地点头： “在路上了呢。” ------------ 第二十三章 村花拿捏小哪吒 “就是……” 玲奈两根小食指点点，不太确定的样子，“打电话来的是痞妈，她边上那个肥妈一直在说我们的坏话，会不会有问题？” 刘璃嗤之以鼻：“哼，别说是有问题，就是有身孕，她也给我憋回去再生。” “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客户，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趴着，谁也别想捣乱。” “它，跑不了，我说的！” 刘璃大女主气各种侧漏，引得四小秘书双手捧心，齐呼“老板好酷”。 “老板，砸场哥的直播间已经开了。” 允儿利索地将直播画面投影到沙发对面的墙上。 刘璃和四小秘书抱着各式零食、饮料，一起窝到了沙发上准备看好戏。 刘璃是纯粹的看好戏。 她心里清楚得很，只要客户差一秒钟还没进入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店，差一厘米没踏入小楼里，砸场哥怎么做都是乐子人干乐子事，给大家找找乐子。 系统大大会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昨天的三砸琉璃厂事件， 最后一地鸡毛， 就是这个原因。 今天的直播，也不会例外。 刘璃是老神在在的，四小只就没那么笃定了。 小九担忧地说：“老~老板，不会有事吧。” “安啦，安啦，看戏，看戏。” 刘璃不在意地摆摆手，眼巴巴地看着投影墙。 直播已经开始， 砸场哥还没有出现。 镜头对着一家豪华型酒店的旋转门。 弹幕里， 粉丝们就位，自娱自乐了起来： “私人皇宫不就在这家酒店的三楼吗？看来砸场哥昨天果然是殚‘精’竭虑啊，直接住酒店了呀。” “怎么还不开始？哥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房车营地报告：灵车驶出营地，重复一遍，灵车驶出营地。” “营地的哥们还好吗？重新站起来了没？” “砸场哥肯定是一手扶腰一手墙，慢慢往外挪呢，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先聊五毛钱的？” “聊什么，聊小哪吒终于出息了，不再被村花拿捏，反倒开始砸别人场子，老父亲表示很欣慰？” “村花拿捏可还行，哈哈哈。” “求问村花拿捏是什么梗？另外，原来砸场哥上一个外号是小哪吒吗？莫名有点萌。” …… 刘璃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允儿。 什么村花拿捏？ 什么小哪吒？ 貌似有八卦可八的样纸。 允儿不负众望，扒拉了几下平板，说：“砸场哥本名郑吒，以前外号小哪吒，是魔都富二代圈子里嘲讽他呢，意思是他妈扛着压力强行生下他，难度跟生个哪吒有得一拼。” “至于村花拿捏……” 允儿神情有些古怪，“砸场哥年轻还纯情时候认识了一个女生，双方谈婚论嫁，女方是豫章省的，县城出身读书很好人也漂亮。 砸场哥就上门去提亲，没想到女方父母得知了砸场哥背景后，开口就要1800万彩礼……” “嘶~！” 刘璃与其他三小只，一起倒抽了一口钟薛高。 允儿继续往下说。 砸场哥的父母是有钱，不是脑子有坑，自然不会同意这个。 年轻的砸场哥两头苦苦哀求也没成， 还被身边的狐朋狗友爆料到了网上， 砸场哥在魔都富二代圈子里就出了名， 都笑他被一个村花给拿捏了。 “村花拿捏小哪吒，那些人嘴好毒，我好喜欢~” 刘璃前俯后仰，笑得不行了，啪叽一下，手机都掉地上了。 捡起来后，她看到了一眼，屏幕上依然是砸场哥的主页。 “叮。” 系统提示声响起。 半透明面板浮现出来。 “客户检测：ID砸场哥（娱乐主播）。” “客户指数：0%~50%~100%（浮动中）” “客户死因：1、才从竹竿巷，忽到竹竿尖；2、？？？；3、？？？” “客户登记：请点关注。” 这什么鬼？ 客户指数还带浮动的？ 刘璃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砸场哥的客户指数是不断的跳跃变化的， 上一秒看是0%，下一秒就飙升到100%，又一秒再落到50%， 跟坐过山车似的。 还有那个死因，什么竹竿巷竹竿尖的，跟竹子干上了吗？ 刘璃冥思苦想了一下，扭头看向小九。 小九吓一跳：“老~老板，你怎么啦？” 刘璃一脸严肃：“我想吃竹筒饭了。” 小九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安排。” 刘璃达成目的，满意地重新看向投影墙。 视频画面中， 砸场哥打着哈欠从酒店旋转门走了出来。 “粉丝们，想哥哥了没有？” “昨天哥马失前蹄，是出了那么一点点小岔子。” “今天就不一样，保证万无一失。” “大家看。” 砸场哥一挥手，一架无人机飞了起来，向着指定地方飞去。 直播镜头也切成了无人机的视角， 先是一字排开数十辆车，有看着还成的，也有像马上报废的。 砸场哥的声音传出： “像昨天的面包车，哥今天准备了几十辆，倒要看看有没有那么多傻缺来挡。” “靠，越想越气，一万头猪了不起吗？回头收拾他去。” 无人机镜头变化。 一堆老弱病残进入了画面。 砸场哥说：“你们可别小看他们，这里面每一个人，最少都有3次以上车祸入院，10次以上碰瓷经验。” 看到这里， 弹幕里面已经是欢声一片： “砸场哥你是哪里找这么多歪瓜裂枣的？” “不当人子呐，缺大德了，不过我喜欢。” “那个魔都琉璃这回悬了，砸场哥难得靠谱了一回。” “就说这阵仗，怎么破？你说怎么破？” “……” 镜头切换回来，砸场哥那张大饼脸重新让镜。 他正在跟一个小弟说话。 “给交通的打过招呼了？” “哥，打过了，打过了，不过……” “有屁就放。” “人家说一切照规矩办事，假车牌就抓，真车牌不行，谁来也没有面子给。” “可以随时出动就成。听我指挥，让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打电话。” 砸场哥转过头，面对镜头，得意地笑：“我说灵车的车牌是假的，它就真不了，对不对？” “肯定是假的！” 弹幕里安静了一秒钟，瞬间爆炸： “靠靠，我还是小看了砸场哥的无耻。” “他一定是半夜偷换人车牌了。” “夺笋呐，山上的笋都被他夺完了。” “这招好绝。” “假车牌被交通的人发现，人和车都要带回去的，肯定去不了丧葬店。” …… 砸场哥的脸贴近镜头，占满整个屏幕，张狂大笑： “飞龙骑脸，哥都想不到要怎么输？” “琉璃不是邪门吗？” “再邪一个给哥看看。” …… 小楼里，一片寂静。 只有刘璃依旧老神在在，但也难免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 好奇得不行。 这局，怎么破？ ------------ 第二十四章 穿婚纱的女人 “琉璃姐……” 玲奈要哭了，“咱们的客户，怕是来不了了。” 娃娃不以为然地玩着自己的碎花裙，头也不抬：“来不了就来不了嘛。” 玲奈教训道：“娃娃，那是不行的，没有客户就没法赚钱的。” 娃娃不服气了：“不是已经赚到钱了嘛，老板说了，订金不退！” “可是琉璃姐还要给我们发工资呀。” “这样吗？不然工资可以降一下，反正每个月都花不完的。” 玲奈和娃娃说着争了起来，刘璃连忙打断，顺势问：“你们工资是多少来着？” 她好奇（担心）这个很久了。 娃娃诧异地道：“2000呀，老板你不记得了吗？” “多，多少……” 刘璃瞪大了眼睛。 “2000呀。” 娃娃答得快，玲奈点头认同得也快。 刘璃双手捂住心脏，看向允儿和小九，不敢置信地问：“你们也一样？” 允儿和小九跟着点头。 “啊~” 刘璃躺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幸福感爆棚。 这样—— 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 各自做得一手好菜， 分别掌握一门绝活， 居然一个月只要2000块钱。 系统啊，你太牛掰了，真的，牛掰plus。 刘璃诚心地赞美完系统后，冷不丁想到了什么，惊坐起来，问：“五险二金交了吗？” 四小秘书，齐齐摇头。 可怜，弱小，又无助。 哪个资本家这么没人性…… 哦哦，是我自己啊，那没事了。 刘璃大气地一挥手：“交，交上。” “嗯……，交三险一金的。” 四小秘书露出符合老板期待的笑容，然后又开始争论每天食材也要花好多钱呐。 尤其是老板，吃得可多了。 刘璃脸刚要黑下来，允儿就提出了建设性的提议：“老板，要不我们主动迎上去，只要重新签好合同，移交了客户，其他的我们都能处理是。” 刘璃摇头：“不用，客户会到的。” 允儿还要再劝，却突然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 小九系着围裙，拿着抹布，已经开始打扫卫生了。 允儿一头雾水：“小九你在做什么？” 小九理所当然地道：“打扫呀，毕竟是我们的第一个客户，肯定要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嘛。” “可是……” 允儿还要再挣扎一下。 小九转头星星眼地看着刘璃：“没有可是，老板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刘璃表示有被捧到，眼睛都眯了起来，恰似一只被顺毛捋了的猫咪。 四小秘书联手打扫，本来就很干净的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店，转眼间就变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 刘璃一边留心直播画面，一边琢磨着系统的行为逻辑。 ……系统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干预过事情的发展。 ……客户噶掉，都是自己作死。那么作，早晚都会死。 ……系统只是在无数的巧合之中，计算出了确定无疑的点。 好复杂，我脑子有包，想这个干嘛。 系统牛掰不就完了。 刘璃露出咸鱼本色，果断地放弃了挣扎。 这时候， 无人机的视角下， 两辆灵车前后驶来。 直播画面的弹幕开始增加： “来了来了，好戏开场。” “砸场哥会怎么做呢？是先让破车去创制作车祸，还是让碰瓷大队出门？” “直接放大招吧，让交通连人带车一起扣了齐活儿。” “你们说那个魔都琉璃会不会也在跪着看直播？” …… 刘璃越看弹幕脸就越黑，索性别过脸，拍着大腿气道：“允儿，把该死的弹幕给关了，烦死了。” 允儿扶了扶金丝眼镜正要照做，动作忽然一滞，语气认真地道： “老板，你看一下，好像出事了？” 刘璃奇怪地扭回头，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刷屏的弹幕，只是内容已经完全不同了： “喂喂喂，没有人看到吗？酒店的天台有人。” “靠！真的有人。” “最近没有世界杯啊，难道是上天台吹风？” “……” 没事干谁跑3，40层高的天台去， 明显里面有事。 当时无人机正在自动沿原本路径自动返航， 等于是不断地逼近酒店。 于是，酒店天台上的情况，也在不断地放大、清晰。 一开始只是模糊人影，到引起了很多人注意的时候， 已然能看到那是一个女人， 穿着一袭雪白的婚纱。 穿婚纱的女人。 操作无人机的，拍摄直播镜头的，砸场哥的小弟们通过弹幕里粉丝的提醒，显然也注意到了穿婚纱的女人。 直播需要噱头，这噱头不就来了。 无人机停止降落，转而爬升，飞快地爬升到了天台高度。 穿婚纱女人美丽、沧桑、坚强倔强、脆弱憔悴…… 复杂的特质集中到一张脸上， 占据了整个直播镜头的画面， 那一瞬间的冲击力，便是精心妆造走上红毯的女明星也比不了。 “是她！” “那个新娘……” 刘璃不知不觉中坐起，身子前倾，仿佛这样可以看得更清楚似的。 婚纱，还是砸场哥砸场婚礼时候，她穿的那一件。 衣如新，人非旧。 短短几个月时间，新娘憔悴得像是光阴在她身上来回冲刷了十年。 可见煎熬。 新娘平视着无人机，将捏在手上的手机拨号，放到了耳边。 “叮铃铃~~” 直播镜头里，有手机铃声响起，伴随着砸场哥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新娘的电话是打给谁的了？ 直播镜头切换。 画面中，砸场哥黑着脸，接通了电话，破口大骂： “疯批婆娘，你够了啊，没玩了是吧？” “这都多久的事了，还来堵我。” “靠，昨天哪个犊子把老子的行踪露出去的，别让我知道，整不死你。” 砸场哥骂骂咧咧的时候，一条条弹幕不断地飘过， 这突发的情况， 让粉丝们的热情前所未有高涨， 连正在车流中缓缓驶来的灵车都给抛之脑后了。 “开扩音啊，吃独食要遭天谴的啊。” “我也要看戏，快开外放，取关警告。” “取关警告＋1。” “取关警告＋2。” …… 有小弟上前跟砸场哥耳语了几句，砸场哥不耐烦地点了扩音。 新娘没出声，只有天台上呼呼的风声，透过手机传出。 砸场哥冲着电话里吼道： “疯批婆娘，你有屁就快点放，要钱是吧？哥给你，就当打发要饭的了。 说吧，要多少？ 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别以为在直播就狮子大开口。 快点，哥忙着呢。” 砸场哥吼着，还不忘别过头对边上的小弟叫道：“让他们准备着，等我一声令下就把灵车拦下来。” 弹幕中， 粉丝们的恶意用狂欢的方式满溢： “原来是要钱啊，还真给她要到了，赚了赚了。” “本来就是出来卖的嘛，不要钱能干嘛？” “赚够了，玩腻了，嫁个老实人，一个破婚礼砸就砸了，还能捞一笔，属实赢麻了。” “呜呜呜呜，人家也要嘛，明天人家婚礼，砸场哥也来砸一下，一套房就出来了。” “明天婚礼，欢迎来砸。” “后天婚礼，欢迎来砸。” “随时婚礼，砸场哥你说话，我都可以。” “靠，闹归闹，你们过分了啊，有人辟谣了，这是个好女孩。” “圣母滚出啊，你信啊，抽烟喝酒烫头的好女孩吗？” 群魔乱舞，乌烟瘴气中，新娘的声音传出：“我不要钱。” 她声线不似之前婚礼视频中甜美温柔， 带着艰涩困难，好像失语， 又似很久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砸场哥不敢置信：“你是不是傻，有钱都不要，疯批就是疯批，又想要哥道歉是吧？ 反正哥把话撂这，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别说是一点破事，就是玩儿，哪怕捅破天的大事，也别想拿捏哥。” 新娘哑着嗓子：“……好，不用你道歉，郑吒，算我求你。 只要你跟我老公，还有我老公的亲戚，承认婚礼上那些都是乱说的，就可以。” 新娘近乎哀求：“我只要你把实话说出来，就可以。” 两声“就可以”，一声泣血，一声锥心。 “只要我承认……” 砸场哥似乎在迟疑，一时没说话。 答应她啊！ 快答应她啊！ 刘璃心都要揪起来了，恨不得把手伸进直播间，打爆砸场哥的狗头，踢爆他的鸡蛋，让他立刻马上答应下来。 是不是瞎啊？ 穿着婚礼当日的婚纱， 站在几十层高楼的天台，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当着直播间成千上万人的面， 打电话恳求毁了自己一切的男人， 是个女人都能明白这是怎样的绝望？ “呵呵……” 砸场哥忽然笑出了声来：“你是不是以为哥在考虑，妄想哥会同意？” “逗你玩的！ 同意个屁！ 承认个屁！” “哥说过，谁也别想拿捏我，无论是谁，无论什么事， 都，不，行！” 砸场哥冷笑：“哥的态度给了。 现在轮到你了。 哥没答应你的条件，你是不是要从楼上跳下来？” 新娘：“是！” ------------ 第二十五章 兰花草 “……” 砸场哥没想到新娘回答得这么干脆利落，全无迟疑，他自个儿反倒是磕绊了一下。 随即，他冷笑出声：“唬我啊？” “你以为我是吓大的？” ……我看你是吃屎长大的。 刘璃气疯了，也急坏了，连高跟鞋都没来得及穿，从沙发上飞下来，直扑座机。 允儿被吓了一跳：“老板，你要干嘛？” “我要骂醒那个王八蛋。” “要出人命了！” 刘璃哪怕是点关注，登记客户，也会本着良心和底线，去条私信尽可能地去提醒那些潜在客户。 毕竟人命关天。 但这回没机会，也没时间这么干了 刘璃要直接打电话。 她抓起固定电话就要回拨，马上反应过来最后一个打进来的电话是痞子美的妈妈痞妈。 就在她手忙脚乱地从通话记录中刚翻找到砸场哥电话的时候， 允儿在沙发那叫道：“老板，不好了，砸场哥的粉丝在弹幕里起哄。” “擦，这时候还添乱，什么人呐？” 刘璃按下了拨打键，焦急地等待接通，顺便瞥了一眼投影墙。 弹幕一条条不间断密密麻麻地飘过， 就像是一只只绿头苍蝇被惊动，嗡地飞满了天空。 “一哭二闹三上吊，四捅脖子五喂药，六上天台喊跳楼，一跳跳进钱眼里，出不来，出不来。” “最烦这样的女人，有话不能好好说，净整这些没用的，就拿跳楼吓唬人。” “散了散了，反正她也不敢跳，就是想讹一点钱，呸，是亿点钱。” “今天她要是敢跳，我直播倒立吃翔。” “灵车快到了吧，砸场哥不要耽搁正事，不理她就自己下来了。” “跳啊，倒是跳了，喊得挺大声，人都不带动的。” “……” 刘璃恨不得把手伸过去，一个个掐住他们的脖子掐出鸭子叫来，掐死算球。 “幸好她看不见弹幕。” 刘璃刚庆幸，就看到直播里，砸场哥小弟把一个平板递给他，砸场哥看了一眼笑了。 “喂，你知道哥的粉丝们是怎么说的吗？” “我挑几条念给你听听。” 砸场哥挑挑拣拣，选了最恶毒，最嘲讽，最激人的弹幕，对着手机念了出来。 刘璃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这究竟是蠢，还是坏？ 或者是又蠢又坏！ “接电话啊！！！” 刘璃咬着嘴唇发着狠，眼睛死死地盯着直播画面。 画面里， 砸场哥察觉到来电，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搂了一眼，随即笑出了声来，把手机屏幕对着直播镜头晃了晃。 上面是一个来电接入，明晃晃地备注着“魔都琉璃”。 刘璃看看手里的话筒，再看看直播里的画面，心中涌现出了不祥预感。 “大家看，魔都琉璃打电话来了。” “你们说，她是想求饶呢，还是想求饶呢？” “哈哈哈哈……” 砸场哥得意又张狂，把粗笨的手指点向屏幕。 “哥偏不给她机会。” “想求饶，除非跪在哥面前舔哥的皮鞋。” 挂断！ “嘟嘟嘟~” 刘璃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呆了呆，想要抓狂，想要发泄，可是看着直播里站在天台上摇摇欲坠的穿婚纱女人，她一咬牙，喊道： “允儿，用你的手机，号码是……” 她把砸场哥的电话号码念完，看到允儿比划了个“OK”的手势，连忙跑回沙发边上抢过手机。 允儿的手机在拨号中。 “接电话，接电话，把那个该死的电话接起来啊。” 刘璃心中不祥的预感不住地累积，让她忘了呼吸，摒着气死死地盯着投影墙。 砸场哥的手机在震动。 这一回，他只是皱了皱眉头，连看都没看一眼。 边上有一个小弟上前，汇报：“哥，灵车马上就要到了，一分钟。” “让大家准备，等我命令。” 砸场哥摆手，抬头，捏着手机在耳边，冷漠地道： “你也听到了，哥有正事要忙了，没空在这跟你掰扯。 什么你老公重度抑郁，你也抑郁的， 工作没了，半年没出门之类的， 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爱抑不郁，你家的事。 哥只爱砸场子，不爱收拾烂摊子。” “有种，你就跳下来，不敢跳就等会儿过来找哥拿钱，然后滚犊子，以后别再来碍眼。” “要跳请早，不跳我走了。” “现在我话说完，你跳不跳？” 砸场哥的心思已经完全飞去了灵车那边。 直到…… 手机中传来一个空灵、解脱的声音： “跳啊。” “好……嗯？” 砸场哥应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不对，猛地抬头看向酒店楼顶。 直播镜头同样猛地上抬。 下一秒，砸场哥嘴巴张大，手无力松开，手机从掌中滑落，直坠地面。 “啪！” 刘璃把手机狠狠地砸到了投影墙上。 直播内外， 两个手机，同时摔成了一地零件。 刘璃发泄后，只剩下无力，呆呆地看着投影墙，看着穿婚纱的新娘，从百米高空一跃而下，不断坠落。 仿佛是一朵兰花草， 用尽了全力长得高高的， 历经了风雨终于结出了花苞， 正要绽放的时候， 一只肮脏的手将它摘下， 揉碎了， 从最高的地方，抛下。 于是飘荡， 于是……坠落…… 刘璃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闷响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刘璃只能闭上眼睛，闭不上耳朵。 直播里的声音不住地钻进她的耳朵。 “真跳啊，怎么就跳了，啊？” 砸场哥喃喃自语着，其声茫然，满是不解：“不是要钱吗？ 我不是说给了吗？ 总不能真是要那些没用的吧？ 怎么就跳了呢……怎么就跳了呢……” 没人回答他。 有小弟问：“哥，那灵车到了……” “啪！” 打耳光的声音响起。 砸场哥暴怒：“你没看到死人了啊，死人了啊，老子麻烦大了，靠。” “拍拍拍，拍尼玛啊，关掉，全都关掉。” “马上帮我订机票……” 直播到此，戛然而止。 刘璃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先是看了一眼墙角，允儿的手机被她摔成的一地零件。 “允儿，对不起，弄坏了你的手机。” “去买个新的吧，走公账。” 刘璃充满无力感地窝回沙发上。 四小秘书全看出她现在心情低落，允儿小心翼翼地道：“没关系的老板，三星的，早就想换了。” 刘璃没有回应，只是拿起手机，点开砸场哥的主页。 点下，关注！ ------------ 第二十六章 一念间，又在一念前 刘璃敢赌一把老爸种的油麦菜， 她从来没这么郑重地点过“关注”。 以前的关注，只是关系到客户； 这一个关注，关系到的是她今晚睡不睡得着， 以及， 公道！ ……你不给她一个公道， ……我就给你一个公道！ 刘璃在点关注的时候，似乎察觉到面板有什么变化，只是现在没心情看。 她在沙发上扭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缓缓闭上了眼睛。 依稀地， 有属于上个世纪的， 那种很柔，很婉约，很干净的歌声， 从记忆中浮现出来， 在脑海里交织出了词曲……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 “期待春花开，能将夙愿偿。 满庭花簇簇，添得许多香。” …… 刘璃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重新有了光。 她忽然对丧葬的意义，有了更多的理解。 不仅仅是生意，不只为赚钱， 甚至， 不光是通过仪式感，让痛失亲人的家属得到慰藉。 也是在安慰死者， 让死者能闭眼， 让人间有公道。 “允儿，找到那个新娘家人的联系方式。” “小九，你去联系，接下她的丧葬。” “成本价。” “如果家里没钱就免费。” 刘璃交代完，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把丧葬仪式往后安排，等几天。” 小九疑惑地问：“老~老板，等什么？” 刘璃轻笑，似兰花绽放：“等某个新鲜出炉的客户。” 咦…… 小九嫌弃地皱起鼻子。 这该死的形容。 咱家客户能用新鲜出炉吗？ 又不是面包。 呕。 以后没法直视面包了。 刘璃安排好后，摆脱了负能量，伸了个懒腰，舒服得直哼哼。 人渣永远有， 但， 人间很值得。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四小秘书，齐齐松了口气。 “刚才好像有什么没看……” 刘璃打开系统面板，上下一扫，看出了变化。 在砸场哥的客户资料处， 本来他的“客户指数”一直飘忽不定， 一会儿0%，一会儿50%，偶尔飙升到100%。 现在就很稳健。 客户指数：100%（死定了）。 刘璃握了握拳头，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紧接着，她捎带着又瞥到了“客户死因”一栏。 上面“才从竹竿巷，忽到竹竿尖”，哪怕这时候看依然一头雾水。 刘璃只觉得脑壳疼：“什么竹竿巷，竹竿尖的，刚才也没有竹啊，到底啥意思？” “老~老板。”小九穿着汉服，双手背在身后，可可爱爱地从沙发后面探过头来，道：“原来你喜欢胡适啊。” 刘璃一脸懵：“胡，胡适？怎么这么说？” 小九理所当然地道：“我听到老板你刚才哼兰花草了，还有竹竿尖，竹竿巷。” ……我刚都哼出来了？ ……羞耻！ 刘璃甩甩头，问：“说说竹竿尖。” 小九有些疑惑，还是念着： “‘我这心头一念：才从竹竿巷，忽到竹竿尖’， 这是胡适的诗——《一念》。” ……一念。 刘璃如遭雷击。 系统你个谜语人。 真是太坑了。 竟然是这个意思。 一念， 一念之间的一念。 砸场哥的一念之间， 新娘的一念之间， 是两个人的生，与，死。 小九接着道：“《兰花草》也是胡适的诗嘛，只是后来被人唱成了歌。” 刘璃有些懊恼地拍拍脑袋。 三分对自己，倒有七分冲着系统去。 系统你是有啥大病吧？ 你似不似瞎？ 我像是能知道诗词出处的人吗？ 我不是！ 我是一声“窝草”走天下的那款！ 刘璃一边在心中疯狂吐槽，一边摸了摸小九的脑袋： “我忘了咱家小九除了是汉服迷妹之外，还是国学达人。” 小九露出腼腆，又有点小骄傲的模样。 刘璃有些遗憾没有早点问问小九，却也不是太遗憾。 很多事情，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新娘的一念酝酿了好几个月， 砸场哥的一念，根植于身世，以及不被拿捏的执念。 在发生之前，就已经发生。 在一念之间，又在一念之前。 刘璃在成功被自己绕晕前，为玲奈一声“すごい(su go i)【好厉害】”惊醒了过来。 抬头只见玲奈趴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两辆灵车前后驶来。 “琉璃姐好厉害，说了肯定会到的，真的到了。” ……总算。 刘璃起身，本想迎上去， 想想身为堂堂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店的老板，还是要矜持的， 转而上楼， 扔下一句话：“你们先接待着。” 刘璃越走越快，蹬蹬地把高跟鞋踩出架子鼓的响动，上了二楼直奔盥洗室，把脸凑到洗手盆处泼了好几把冷水。 “冷静，冷静。” “刘璃你冷静下来。” “有什么呀，不就是…… 第一个客户上门， 先赚是一笔小钱钱， 接着抽个轮盘赌， 再喜提新手任务奖励， 顺带系统升个级什么的， 多大点事……” “……才怪！！！” “都好想要！！！” “这完全冷静不下来啊！！！” 刘璃把脸在泡在冷水里，咕噜噜地在水里吐了一会儿泡泡，再抬起头才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来。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背着手，施施然，云淡风轻一般，踱步下楼。 还在楼梯处，刘璃就听到杀猪般的叫声，在一楼响起： “大妹子啊，我就说这丧葬店不行吧。” “就这小破店，抠搜的，一点也不专业，一点也不现代，一看就是坑钱的。” “你听姐的，咱们换一家，我给我好儿子找的那家就很好。” 这声音刘璃耳熟，在砸场哥的直播里听过，是跟痞子美投奔怒江的猫哥他妈——肥妈。 “可是……” 弱弱的，属于痞妈的声音响起：“……订金都交了。” “退钱，必须退钱。” …… “我这暴脾气。” 刘璃又开始磨牙，准备下去开喷。 “姐，还是再看看，再看看，毕竟是小美那孩子的遗愿。” “再说，这家丧葬店也没那么差的，小楼是在魔都市中心，租金指定不便宜。” 痞妈还有点犹豫。 玲奈插了一嘴：“这位欧巴桑，我们店不是租的，楼就是琉璃姐自己的。” “嘶！” 肥妈和痞妈倒抽了一口蜜雪冰城。 魔都市中心，有一栋楼？ 这还开个der的丧葬店啊。 是不是闲的？ 她们瞬间脑补了富二代白富美游戏人间一类的剧情。 尤其是肥妈，气焰消下去不少。 刘璃知道该她出场了，清了清嗓子，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下去： “欢迎，欢迎。” “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竭诚为您服务。” ------------ 第二十七章 不介意让男人靠一靠 “琉璃姐。” “那个肥妈就不是来谈业务的，是来找事的。” 玲奈小跑上前扶了一把，跟搀扶老佛爷似的，借机在刘璃耳边一阵小报告。 刘璃听得眉毛几度飞扬，差点没自行飞出去，“啪啪”给肥妈两大耳刮子。 简单说， 就是自从一进门，肥妈就开始各种挑刺儿。 这个不好， 那个不对。 一句不正规，两句很业余。 话里话外，暗里明里，鼓动着痞妈把痞子美的丧葬业务换个地方做。 还说她有熟人，保准妥妥当当风风光光的，两单丧葬一起做还能打折云云。 刘璃那个暴脾气。 她之前还真以为是买一送一，买痞子美送猫哥，敢情是上门来抢生意的。 ……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早该知道没那么简单。 刘璃默默地吐槽起了系统，什么管杀不管埋，什么只点火不灭火…… 再自我建设了半天“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刘璃这才绷住了脸上的假笑。 翻白眼还是免不了的。 她这个正主儿登场， 肥妈也不再拽着痞妈不住鼓捣，颤抖着脸上肥肉，鼻孔对着刘璃： “就你叫琉璃啊，这破店你开的，瞅着不行啊，我跟你说……” “停。” 刘璃一只手差点戳进肥妈鼻孔里，吓得她大脸向后一仰，咕噜一声把到口的话吞了回去。 “闲杂人等请让让。” 刘璃毫不犹豫地越过她，直接冲着痞妈笑道：“阿姨你好，我是刘璃，欢迎来到本店。” “你好你好。” 痞妈有点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什么态度？” 肥妈挤了进来，唾沫横飞。 刘璃一手捂鼻，一手扇风，语气嫌弃：“这位大婶，你哪位啊？” “还有， 不是我的态度，是注意你的态度。” 刘璃指了指对面：“你现在站在我的地盘上，还跟我大小声，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肥妈这会儿已经从刘璃在魔都有栋楼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了，嘲讽道： “什么你的地盘，就凭你？指不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攀上了哪个男的吧？” 刘璃左顾右盼，准备找点类似烟灰缸之类趁手家伙，可惜是一窝子妹子全部不抽烟，很是可惜不能抓起来拍对面脸上。 “笑话！” 刘璃抬头，挺胸，傲然道：“我从来不靠什么男的，倒是不介意让男人靠一靠。 只要他长得好看。” 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姐靠的是系统！！！ 肥妈冷笑两声，一手叉腰，一手前指，刚要再说就听到带着异域腔调的“那边的让让”。 她不满地扭头，一眼就看到穿着战斗民族传统服饰的小姑娘，下蹲着双手抱住威武霸气的重型机车，一发力将其整个拔了起来。 “嘶……” 肥妈倒吸了一口海底捞牛油火锅，咕噜咽着唾沫，眼睁睁地看着娃娃抱着重型机车，向她和痞妈中间走来。 正面看过去，只能看到机车，娃娃小小的一只被挡得严严实实的。 娇小的女孩子，霸气的重型机车，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冲击力。 痞妈见着重型机车，就想到了自家可怜的女儿，不由得热泪盈眶，痴痴地看着。 肥妈则以跟她体型不符的灵活飞快地闪开，心有余悸地看着娃娃稳稳地走到另一个角落，“嘭”的一声将重型机车放下。 她脸上肥肉抖动着，连原本要喷什么都给忘了。 这是真能把她扔出去的。 刘璃满意地冲娃娃点了点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呐。 2000块一个月没有白花。 看肥妈的气焰被打压了下来，刘璃再次对痞妈道：“阿姨，不知道你对痞子美女士的丧葬，有什么要求吗？” “有的话尽管提。” 痞妈面露犹疑，看看肥妈，又看看刘璃，迟疑着道：“按说把小美的后世交给你们店，是小美自己的遗愿，只是……” 听到这声“只是”，刘璃连忙打断：“阿姨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心尽力，让小美能漂漂亮亮地走。” 痞妈再次犹疑，喃喃出声：“是啊，小美从小就爱漂亮，现在……呜……” 她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吁…… 刘璃松了口气，刚才要是让痞妈把“可是”说出来，话可就不好接了。 “阿姨您节哀，小美也不想看到您这个样子啊。” “是啊，小美这孩子，最孝顺了。” 刘璃搀着痞妈向着茶桌方向走去，同时向小九、玲奈她们使了个眼色。 四小秘书早就看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 平时慵懒（就是懒）， 好美食（还馋）， 重养生（大白天睡大觉通宵刷剧）， 信任手下（甩手掌柜屁事不干）的老板，竟然有如此身段柔软，反应敏捷，积极工作的一面。 震惊归震惊， 她们还是在刘璃搀着痞妈在茶桌前坐好，顺毛拉了两句家常后准备妥当了。 娃娃搬来茶器，升起炭火； 小九一身汉服，姿态优美，素手烹茶； 玲奈迈着轻盈地步子，布上茶点。 穿花蝴蝶一般，赏心悦目。 人如此，煮茶如此，茶点亦如此。 一份中式茶点， 白白嫩嫩的条状，上面点缀着嫩黄色的桂花和蜜糖； 一份日式茶点， 翠绿颜色，捏成花朵形状，精致如艺术品。 “阿姨，用点茶和茶点，我们再慢慢商议。” 刘璃话刚说完，肥妈那张大脸就挤了进来，鼻孔朝天地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带了西湖市百年老字号九芝斋最贵的几种点心……” 小九柔柔地出声：“阿姨，这是藕粉桂糖糕。 八月，藕结实落粉，桂香金陵城。 采藕束桂，做成糕点。 这是复刻自《红楼梦》里的方子。” 玲奈接着道： “欧巴桑，我这个是和菓子·椿。 出自《源氏物语》中的小点心。” 肥妈挪了挪身躯，不想提点心的事了。 人家都玩起了雅，这个红楼梦，那个源氏物语的，她那个最贵的点心，就有点拿不出手。 刘璃这时候才发现，这四缺一啊，问道：“允儿呢？” 小九道：“允儿去察看客户的情况了。” 话音刚落，刘璃就见允儿戴着一副谷歌眼镜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摘下谷歌眼镜，换上自己的金丝眼镜，走到了刘璃身后俯身要说话。 肥妈小眼珠子一转，拱火道：“大妹子啊，快去看看小美，别被弄坏了什么地方？” “哎呀。” 痞妈吓一跳就要起身。 她之前心神不宁，又有殡仪馆的人员在灵车上，就没想到这茬，经肥妈一提醒顿时就慌了。 允儿淡定地从随身电脑上取下一片存储卡，递了过去：“阿姨不用担心，我们操作是有规范的，录像在这里，您保管好。” 刘璃眨了眨眼，这时候才知道允儿干嘛换了谷歌眼镜戴。 “老板。” 允儿从身后拿一块平板，将屏幕对着刘璃，划动着一张张照片。 第一张是手腕。 一粗一细，两只明显不是一个人的手腕上，挂着同样的鲜红绳子。 第二张是脖子。 一短一长的两个脖子上，都有着针眼痕迹。 刘璃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耳边传来允儿细若蚊蚋的声音： “事情，有些不对。” ------------ 第二十八章 活人糟心，逝者不闹 “不对，不对。” “你这么想是不对的。” 肥妈扒拉着痞妈的肩膀，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模样。 “这是讲情面的事吗？” “这是讲情面的时候吗？”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肥妈语气激昂，说到最后双手都扒拉上了痞妈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掰得面向她，道：“这可是关系到你宝贝女儿到了下面， 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会不会被人欺负啊？！” 痞妈：“啊？” 她被说得有三分懵，外加三分动摇，四分的不知所措。 肥妈一见有门，趁热打铁道：“大妹子，你忘了吗？ 就昨天，咱们才进魔都，也没招谁也没惹谁，就遇到拦路的破事。 我让人打听了，说是这家丧葬店惹到了人了，人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晦气搭煞的，这是能沾的？赶紧换一家吧。” 肥妈说到激动处，西湖市的话都哧溜出来了。 痞妈没听懂“晦气搭煞”，只能勉强理解成很倒霉的意思，不由得愈发地迟疑，天平在向着肥妈这边倾斜。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玲奈差点没气成河豚样子，腮帮子鼓鼓的。 “怎么样子啊？” 肥妈一挺身，上下肥肉都在颤，呛道：“我说的难道不对？你就说那个叫什么砸场哥的，不是冲你们来的？” “我可都打听清楚了。” 玲奈一时语塞。 求救般地望向刘璃。 刘璃一半心思跟允儿沟通，一半心思留意着这头。 眼看情况不妙，正要亲自上阵对线， “啪”地一声， 允儿先一步打开投影，将一段视频投影到了墙壁上。 吸引了肥妈和痞妈的注意力后，允儿才清冷地说：“砸场哥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他惹了大麻烦，已经跑路了。” 话音未落，视频开始播放…… …… 视频里， 砸场哥一身热带风，孤身一人拖着Rimowa（日默瓦）行李箱，在等待登机。 拍视频的人把镜头怼上去，道：“砸场哥，我是你粉丝啊，你这是……要去泰国啊？” “刚才的直播我看了，也倒霉，也可惜……，嗯，主要还是缺德。” 拍摄的人说前面的时候，砸场哥还深以为然地含笑点头，惋惜不已， 听到最后“刷”地一下脸就黑了下来。 “有你什么事啊？” “所以，砸场哥你这是要跑路吗？” “胡说！” 砸场哥忍不了了，辩解道：“她自己要跳下来的，我跑什么路，又不是我推的。” 拍摄者：“你直播后可是有好多人报警了，说你鼓动人往下跳。” 砸场哥：“……” 拍摄者：“不是跑路的话，砸场哥你急吼吼地去泰国做什么？” 砸场哥胸膛剧烈起伏着，压着自己的脾气，冷哼一声道：“我去旅游不行吗？” “闪开，我安检了。” 他一把推开镜头，逃也似的进了VIP通道安检…… …… 视频到此为止。 刘璃和四小秘书全都看得义愤填膺。 砸场哥和他的粉丝把人逼死了，他连个道歉的话都没有，以度假为名，直接跑路避风头。 这还有王法吗？！ 刘璃冷笑道：“他跑不掉的，别说是去泰国旅游，他就是去泰国变人妖，缺德冒烟儿的事做多了，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说的是“关注”已点，客户“已登记”的事，系统大神的目光在看着， 肥妈却以为刘璃只是嘴硬，讥笑道：“我打听过了，人家父母可不是一般人。 又不是真的杀人，没两天人就回来了， 继续找你麻烦，到时看你怎么嘴硬？” 她继续对着痞妈拱火：“大妹子，咱可不能当着冤大头，尤其不能拿儿子女儿的白事开玩笑啊。” 痞妈似乎有了决断：“姐，你说的也有道理……” 玲奈气炸了：“你们怎么能这样？订金都交了……” 肥妈打断：“订金得退回来。” 玲奈：“订金不退！” “不退算了。”肥妈一把拽着痞妈从沙发上起来，就要往门外去，“哎，让孩子们入土为安比较要紧，订金的事以后再跟她们慢慢算，大妹子你不用担心费用的事，姐先帮你垫上……” 痞妈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 玲奈：“……” 玲奈一阵凌乱，话题怎么就转到订金退不退上了，明明是丧葬一条龙要不要在自家店里做啊？ “糟糕。” 刘璃脑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今天真要让痞妈走出了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店的大门， 她的损失就大发了， 不在于丧葬费用，在于系统里的一系列奖励和功能开启。 “不对！” “这肥妈绝对不对劲。” “她儿子可是被痞子美车着掉河里淹死的， 左看右看，这肥妈都不像是一个讲道理的主儿，怎么对痞妈这么热心？ 上杆子出钱出力的！” “她图什么？” 刘璃头脑风暴到要冒烟了，最后目光中充满探究，深深地看了肥妈一眼，又收回来看了平板上照片中尸体的异处。 “这要是巧合， 我就把系统吃了！” 刘璃咬着嘴唇发狠。 系统：…… “允儿。” 刘璃拽过允儿，指着一个拖，一个半推半就，已经往门外走了两步的肥妈和痞妈，“你和玲奈拖住她们。” 接着她一招手，小九和娃娃围了过来。 刘璃言简意赅地道：“你们看照片，允儿说不对劲，需要你们提供专业知识支持。” 虽然…… 刘璃也不清楚她们的专业知识是什么？ 但这不妨碍她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她们三个。 出乎刘璃意料的是，先开口的居然是娃娃。 娃娃气质一变，恰似冬天最冷的时候，自供暖的房子里走出到零下四十度户外一样对比鲜明。 “针孔留下的痕迹可以得出，造成伤害时候无生活反应。” 刘璃：“……说人话。” 娃娃道：“老板，意思是这是死后造成的。” “死后吗？死后扎针总不能是输液吧，抽血？”刘璃目光一转，落向小九。 小九神情转为凝重：“老~老板，如果是抽血的话，我想到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以逝者之血，书逝者之名，以为施法凭借。” “还有这红绳……” 小九划动照片，在痞子美和猫哥尸体手腕上佩戴的红绳处，分别点了点。 “加在一起让我想起来一种陋习……” “冥婚！” 刘璃眼睛瞬间瞪大，然后再看向肥妈跟允儿与玲奈纠缠在一起的庞大身躯，顿时明白了过来。 她冷笑出声：“这不就对上了嘛。” “我说这肥妈这么通情达理， 还热心帮忙， 这是打着歪主意啊。” “怪不得她想要搅黄我们的生意。” “痞子美的丧葬一条龙要是在我们店里做了，在我们眼皮底下，她怎么举行冥婚仪式？怎么好处置痞子美的尸骨？” “真把痞妈忽悠瘸了，弄到她介绍的店里，不就好下手了吗？” 刘璃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点像是从牙齿缝里往外迸的意思了，带着厌恶与痛恨。 痞子美再怎么行差踏错，人都没了，债也消了，一个女孩子家，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就是了。 还要被拖去给人配冥婚，死了都不得安宁， 凭什么啊？！ 同为女人，刘璃愤怒加倍。 小九看着允儿和玲奈已经和俩阿姨纠缠到大门处了，急问道：“老~老板，我们怎么办？” 刘璃冷哼一声，道：“婚恋这档子事，现在还不够一地鸡毛的吗？ 男男女女的，天天在网上干架。 现在大家都不愿意结婚，不想生孩子了。 生育率都负数了。” “活人已经够糟心的了，逝者就不要凑这热闹了。” 小九和娃娃齐齐露出笑容，凑趣道：“所以……” “痞子美是我们已登记且交了订金的客户。” 刘璃用力地挥手： “这事，我们管了！” ------------ 第二十九章 燕别故 这都什么年代了。 还玩冥婚这一套， 恶心！ 刘璃忍不住泛出生理性厌恶，再看肥妈那张脸的时候，哪哪都透着股不适。 她已经准备上去当面揭穿肥妈的算盘，小九拉了刘璃一下。 “老~老板，等一下，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电话？打给谁？” “鬼媒人。” “啥？” 刘璃忍不住搓了搓两边胳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鬼媒人…… 这什么神仙称呼……，听着就让人浑身不自在。 “我找找电话。” 小九掏出了一本黄纸装订而成，上面满是通红字迹的小册子开始翻， 一边找电话号码，一边解释： “冥婚这种阴门勾当，负责牵线搭桥，掐算命数，主持仪式的法师，就被称为‘鬼媒人’。” “他们还各自划分地盘，捞过界是大忌讳，魔都在内的包邮区，是一位叫做‘燕别故’的鬼媒人势力范围。” “真要是冥婚，绝对是这个鬼媒人的手笔没跑了。” 小九脸上有着刘璃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自信，像是在放着光。 在这一瞬间，刘璃也猜到了四小秘书中，小九真正擅长的是什么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小九？ ……老封建迷信家族里溜出来的小姑娘吗？ 刘璃已然在脑子里面脑补出了一百万字的小说，书名就叫《玄门翘家小姐姐偶遇霸道总裁爱上我》，剧情叫一个狗血离奇。 想看！ 脑子里转着不着调的念头，刘璃开口却是一本正经： “燕别故……，这名字还蛮雅致的。” 小九听到这话表情就有点小微妙。 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接通了。 “哪位？” 其声沙哑苍老，如指甲抠在棺材板。 刘璃默默地，又搓了搓胳膊，搓红了都。 什么雅致不雅致的，这完全对不上嘛。 果然名字是会骗人的。 只有外号不会。 鬼媒人，贴切。 小九抬头挺胸，气质陡然就不同了，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范儿，礼貌又矜持：“燕老先生，我是八闽林九，冒昧打扰。” “嗯？原来是林家九姑娘，‘先生’不敢当，九姑娘找老夫有事？” 电话那头语气温和了不少，那股阴恻恻的总让人联想到棺材板的腔调消失不见了。 刘璃蹭过去，挨着小九，仗着老板身份，光明正大地偷听。 小九乖巧地点开了免提。 “林九想请问一事，老先生最近可是接了西湖市那边的一个单子？” 电话那头的鬼媒人燕别故沉默稍顷，然后道： “确有。两个小网红结冥婚对吧？” “正是。” “这么说，九姑娘是在那家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店里喽？” “嗯？” 小九一愣，刘璃也有点呆。 就跟在街上看到一个小帅哥，正琢磨着怎么不失矜持地加个微信呢，小帅哥忽然把自己扒光，叫一声“来吧小宝贝”扑了上来似的。 忒突然了。 她们这一愣一呆一沉默的，对面就察觉到了，带着让人不适的沙哑轻笑出声： “鬼媒人也是要与时俱进的，老夫也是上网的。 灵车入魔都，三砸琉璃厂。 新娘高楼坠，我心亦恻然。”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老夫自然有所耳闻。” “那对小网红的遗体，算算时间，可不就在那家丧葬店嘛。” “九姑娘既然能想到老夫，自然是见到了遗体，发现了上面的手段。” “这有什么不好猜的？”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我竟无法反驳。 ……但还是觉得怪怪的。 刘璃想象中玄学高人的形象崩了一地，就像兴致勃勃地在追一出仙偶剧，却见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的第一美人，哼唧一声“好热”，然后从左右袖子里扯出了内衣肩带…… 小九回过神来，道：“林九打这个电话，就是想请老先生放手。” “放手？” 燕别故声音沉下来，更难听了，“九姑娘，这不合规矩啊。 你让老夫把到手的生意往外推……” 鬼媒人停顿了一下，就在刘璃和小九都觉得没戏了的时候，他话锋一转： “……总得跟老夫个交代。 这是八闽林家的意思，还是……” 燕别故的未尽之意，刘璃和小九是听懂了。 如果是八闽林家的意思， 那看在大家都是玄门中人（你牛掰我惹不起）， 那说不定互相给个面子（我认怂了）， 事情就过去了（坚决照办）。 什么？不是啊（早说啊吓老子一跳）？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这挺忙的（滚犊子）。 小九沉默了一小会儿，眉头皱起又散开，一咬牙就要开口。 在那之前， 刘璃眼疾手快，从小九手中把手机抢了过来。 “老~老板……” 小九要拿回手机，就收到了刘璃一个警告的眼神。 “鬼媒人，燕别故燕老先生是吧。” 刘璃取消了免提，将手机举到耳边： “小九刚才说的是我的意思，与什么八闽林家无关。” 这话一出，小九感动得泪眼婆娑的，要不是性别相同，实在是没那功能，她恨不得就以身相许了。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 我是刘璃，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店的老板。 也是小九的老板。” 对话那头，燕别故轻笑出声：“魔都琉璃嘛，听说过。 最近老夫刷斗音，还看到过你的事，特意去你主页看过。 关注则死，一而再再而三。” “本以为是凑了巧，现在看来，却是老夫眼拙了，原来魔都琉璃也是我玄门中人喽？” 刘璃：“……” ……我不是，别胡说。 ……我是系统的人/羞涩。 “我就是一个开丧葬店的，可不敢称玄门中人。” 刘璃一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说服对面的老家伙，一边满口胡咧咧拖延时间： “老先生也玩短视频吗？真是与时俱进，令人钦佩啊，刘璃要向老先生学习才是，你的ID是什么？” 刘璃纯粹是没话找话说，完全没有往心里去。 她的轻松随意似乎也影响到了对方，燕别故随口接话： “哈哈，年轻人的东西还是蛮好玩的，我的ID是……” “砰！” 一声巨响，像是泥头车撞上了泥头车， 从电话里传出， 也从窗外传入。 “等等……” “……难道……” “……不会啊？” 刘璃拿着手机，向着落地窗处走去…… ------------ 第三十章 危！快清空视频账号 “咳咳，ID什么的，就不用了。” 刘璃方生狐疑，才迈步子，手机里就传来燕别故夹杂着咳嗽的声音。 “老夫已经戒网了。” 刘璃神情古怪地问：“戒网？” “对，戒网！ 玩物丧志，耗损精神， 长此以往，可还得了？ 老夫垂垂老矣，还想多活几年。 戒了，必须戒了， 就从今天开始。” 燕别故说的叫一个情绪饱满，深恶痛绝，尤其是语速奇快无比。 就像， 有一条大狼狗滴答着口水，在他屁股后面不住地嗅着， 随时可能嗷呜一口咬上去， 不得不赶紧把话说完开始跑路一样。 ……喂喂喂，刚谁说“年轻人的东西还蛮好玩的”，这就吞回去了？ 刘璃没好意思直接穿戳，本着敬老爱幼关心地问：“老先生，你……没事吧？” “哈哈哈，老夫能有什么事？” “行吧，那桩姻缘老夫会放手的，就当是与魔都琉璃—— 结个善缘！” “呃……好，多谢老先生了。” 刘璃一头雾水。 这么好说话的吗？ 刚才好像不是这样的…… “撂了吧，老夫这挺忙的，再联系。” “好，老先生再……” 嘟……嘟……嘟…… 刘璃张了张嘴，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电话就只剩下忙音了。 “古古怪怪的。” 刘璃放下电话，人已经站到落地窗前，向外张望…… 楼外，街角。 黑烟袅袅像炊烟， 两辆小电驴以迎面相撞的姿势同归于尽， 一米外， 一个老乞丐似是惊吓不轻，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又一米外， 两个白背心大裤衩人字拖的中年油腻男，互相指着对方鼻子破口大骂。 市井烟火，直可入画。 刘璃嘴角，不断抽抽。 第一次发现，小电驴撞在一起，居然能撞出泥头车的动静来。 随后，刘璃有点回过味儿来了，刚刚的巨响其实是来自电话里， 窗外传入的动静也就那样， 没见那头肥妈、痞妈、玲奈、允儿四个人还纠缠不休， 压根没有往外头瞥上一眼吗？ ……这么说的话， 离车祸现场最近的是…… 刘璃目光一转，落到了那个老乞丐身上。 这一看，她就看出了特殊来 老乞丐脸上架着一副墨镜，手上拄着根树枝，俨然是一个盲人。 不仅是老乞丐，还是个老瞎子。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能将包邮区划为地盘的鬼媒人燕别故，会是一个老瞎子？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凑巧了，还是什么原因，老瞎子抬起头来，与刘璃四目相对。 隔着车水马龙， 泼夫骂街， 群众围观， 落地窗户和墨镜阻碍， 双方对视了一眼。 只是一眼， 两人各自扭头。 老瞎子循着盲道，用树枝敲地，慢慢地前进； 刘璃扭头问小九： “那个燕别故，不会是个瞎子吧？” “是啊。” “我说不可能吧……呃，你说‘是’？他真是一个瞎子？” 刘璃猛回头看向落地窗外。 盲道上空空荡荡的，哪还有老瞎子的身影？ 小九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立，冲着落地窗外看了一眼，奇怪道：“外面没什么呀，老~老板，他瞎了几十年了，燕别故不是名字，是外号。” “喵喵喵？” 刘璃一脑门的黑人问号脸。 小九解释道：“燕别故就是蝙蝠的别称，东北那边的叫法，阴门中人称他为燕别故其实就是一种尊称，老一辈的人就叫他老瞎子。” ……你怎么不早说。 刘璃一肚子的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她算是明白刚才她说“燕别故”这名字有点雅的时候，小九为何神情古怪了。 敢情是下限老瞎子，上限老蝙蝠，确实雅不到哪里去？ “老~老板，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好像看到他了，就刚刚。” 刘璃感慨出声：“果然是高人呐，在人潮汹涌中，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 …… 一个拐角外的巷子里， 老瞎子气喘吁吁地狂奔，上气不接下气，舌头都吐出来了。 在他身边，一条癞皮流浪狗也在跑，也在吐着舌头，跟着他跑一路了，狗脸上有狐疑也有亲近，似乎在判断眼前这人是不是同类？ 老瞎子很快跑不动了，剧烈咳嗽起来，心肝脾肺肾差点没咳出去。 天可怜见的。 刘璃一扭头的功夫，他掉头就跑，一口气跑到这儿，老胳膊老腿要散架了都。 前方有光亮，却是到了巷子口。 隐隐有车水马龙声传来，数步之遥，一边喧嚣，一边寂寥，仿佛两个世界。 一个属于人， 一个归于狗。 老瞎子没急着出去，蹲下身摸索着用枯瘦的手在野狗身上摸了摸。 那狗明明牙都龇出来了，偏偏愣是没动，任凭老瞎子的手在它同样骨瘦如柴的身躯上摸索过去。 “啧啧啧，刚跟人结了善缘，不妨再跟你这狗东西结一下。” 老瞎子起身，神神叨叨： “老夫观你红鸾星动，却是劫数而非运数。 不如掉头，自个儿舔舔罢了，说不准还能多活几度春秋。” 老瞎子说完就往巷子外走去。 野狗还要跟上，当头挨了老瞎子树枝一棒。 敲完狗头后，老瞎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子：“呔，你这狗东西别跟着了，夹着尾巴速速地……” “……滚犊子。” 野狗不知道是被打疼了，还是真有了灵性，迟疑了下，抽了抽鼻子，狗脸上有犹豫有向往，终究还是掉头夹着尾巴走了。 老瞎子出得巷子，摸索着一屁股坐到马路牙子上。 一米开外，有一条母狗在一棵绿化树下挨挨蹭蹭，时而嚎叫，烦躁不安，屁股上还蹭着血迹。 没一会儿，一条二哈挣脱了主人的牵引绳，流着哈喇子就扑向了母狗。 母狗不带犹豫地配合，郎有情妾有意的，当街就达成了生命的大和谐。 就在这时，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特斯拉猛地拐了过来，都不带减速地直接撞到了绿化树上。 呜呜…… 分不出是一声还是两声的呜咽，两条狗被特斯拉的车头怼到绿化树上，眼看着不活了。 “啧啧啧，我说红鸾星动，是劫非运吧。” 老瞎子扭过头，似是对着空气问：“我算得准吧？” “师父，您算的，自然是准的。” 接话的是一个年轻男人，身高180挂零，体型修长，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笑容，像是正午阳光，像是金珠满盘，耀眼得很。 他双手搀扶着老瞎子起身，一辆奔驰S680无声无息地停在了身侧，后座车门正对着老瞎子。 车门打开，两个穿着西装小短裙的女秘书拿着衣服下来，当街解开老瞎子一身破烂，给他换起了衣服。 老瞎子大刺刺地张开双臂，浑然不在意就在大街上，任凭太个秘书施为，很快就换了一般模样。 穿长袍马褂拄文明棍， 戴民国风墨镜，蹬老京都布鞋， 一股大师的味儿迎风透出去十里地。 “薄少？” 女秘书忙活完，看向年轻男子。 薄少一挥手，女秘书们也不再上车，径直退开，薄少亲自搀扶着老瞎子上了奔驰S680的后座。 “师父，白跑了一趟吧？” 薄少灿烂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宽敞的后座似乎在他的笑容下似乎都多了一盏日光灯，显得亮堂了不少。 老瞎子一脸晦气：“倒也不算白跑，至少丢了一桩生意。” “小薄呀，回头帮为师回了那对小网红的冥婚。” 薄少愣住了，诧异地问：“难道那个魔都琉璃……，师父，您怎么看？” 明明戴着墨镜，薄少光听语气就觉得老瞎子指定翻白眼了：“看什么看，老夫是瞎的嘛，看不见。” 老瞎子说完，忽然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颤，又想起了那两辆创出泥头车架势的小电驴，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危”！ 他连忙扔出一个手机，用不知道是肉疼还是肝疼的颤声，道：“快清空视频账号，要快。” “所有账号，所有内容，嗯，所有关注，全部要清干净了。” 薄少茫然地接过，点开一看，视频内容没发多少，关注倒是不少。 好奇心驱使着他的手一划，点开了关注列表，上面一水的颜值主播。 薄少内心在呐喊：“你这不是能看见嘛！！！” 他绷不住脸上灿烂笑容了，不笑的时候，他那张“富婆乐”的容貌，因为斜插入鬓的眼睛，抿住薄而锋利嘴唇，透出七分邪魅三分凉薄。 老瞎子不放心地叮咛一句：“一定要删干净，干干净净的。” “现在，找间画室。 老夫要给人准备一件礼物。” “是，师父。” 薄少默默地安排了，又默默地在心中牢牢地记下了“魔都琉璃”四个字…… …… 时间往回倒上一丢丢。 小楼，店内，落地窗前。 刘璃和小九面面相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燕别故眼巴巴地跑过来偷窥，总不可能是为了痞子美和猫哥这一单冥婚生意吧？ 那还不如说是为了觊觎美色，刘璃还更能相信一点。 “既然不是冲着痞子美来的，难不成是冲着……” 刘璃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忽然叫道：“……冲着你来的吧，小九！” 小九：“……” “老板！” “琉璃姐！” 允儿和玲奈、娃娃，一起在召唤刘璃。 就在刘璃和小九在落地窗前发呆的一小会儿功夫，那头已经拖延不住了。 痞妈不再纠结，跟着肥妈一起向外走。 眼看，开门红就要变成关门黑了。 刘璃一个箭步上前，在肥妈耳边小声地，只用了两个字，就打去了她周身气焰： “冥婚！” 肥妈脸上先是一白，看了痞妈一眼，整个人矮了三分，不再往外冲，拉着刘璃往回走。 “这个，刘小姐，万事好商量。” “商量？” “对对对，商量，我给钱，我有钱。” ------------ 第三十一章 它，来了！ “钱，我是喜欢的。” 刘璃这话一出，就见肥妈小眼睛中闪出光闪出得意，一身肥肉都要重新支棱了起来。 “不过……” 刘璃一脚踩在凳子上，上本身前倾，压迫感十足地瞪视着肥妈：“……我怕脏了手，怕遭报应。” “所以，你的钱还是留着买棺材吧。” “你……” 肥妈又惊又怒，一边伸手指向刘璃，一边担忧地望向不远处被允儿、小九她们围住说话的痞妈。 “啪！” 刘璃可不惯她的臭毛病，一巴掌给肥妈的猪蹄扇开，反过来指着她鼻子道：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 这个冥婚，你办不成。 不信的话，尽管试试。” “你要识趣就圆溜溜地滚出去，免得你那儿子先没命，后丢妻，一不小心，说不定还要丧个母！” 刘璃从没想过她有说话如此恶毒的时候。 这不是小说里面恶毒女配才会喷出的毒液吗？ 莫名的好爽是怎么肥事？ 最讨厌这种把女人当成货物，活着论价钱，死了还要称骨殖再卖一遍的恶心事。 无往而不利的金钱攻势不好使， 隐藏在心中的秘密被一语揭破， 儿子在地下也有人伺候的希望破灭， 肥妈从脸色到表情都充满了衰败的味道，像是秋天落下来的叶子没有干透，而是潮湿腐烂了一般的气息。 冷不丁地，她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叫道：“你知道我找了谁来操办吗？那可是真正的高人，你敢坏他老人家的事，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要想清楚！！！” 刘璃冷笑，一副“你继续说，我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女主的架势。 “你不信吗？我告诉你，我找到可是……” 肥妈刚要搬出鬼媒人燕别故的名头来压人，她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 一首凤凰传奇的《月亮之上》高亢嘹亮，吵得人小腹胀痛，跟亲戚要大驾光临似的。 肥妈给自个儿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磕绊了下刚要继续说， 刘璃瞟了一眼，上面明晃晃备注着“大师”两个字，冷笑地指了指她的手机：“你最好先接起来，听完了再决定怎么说话？” 肥妈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祥的预感翻涌而上。 她颤抖着手接起了电话。 嘿嘿…… 刘璃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肥妈的脸色。 然后， 果不其然地， 肥妈跟川剧变脸似的，表情变化叫一个精彩纷呈。 先是胀红，再是煞白，接着铁青，最后发黑…… “不是，大师，大……” 肥妈眼睛无光无神，像是庙里的泥胎木塑，手机里传来对方挂断的忙音。 刘璃脸上笑嘻嘻，嘴上落井下石：“你的倚仗没了吧，可以圆溜溜地滚了吗？ 我看你烦得很。” 肥妈继续两眼无神地看了刘璃一眼，小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惊骇、敬畏。 她心中的高人、大师，居然在眼前这个女人这里退避三舍。 这个魔都琉璃，究竟是什么人物？ “冥婚？” “你要把小美跟你儿子配冥婚？” 刘璃和肥妈中间，痞妈冷不丁地探头过来，直直地盯着肥妈。 肥妈咽了口唾沫，抱着万一的侥幸，试探地问：“大妹子，咱们商量一下……” “不行！” 痞妈大声尖叫着，吓得肥妈一哆嗦。 一直显得木木的痞妈，第一次反应如此激烈。 一阵爆发后，仿佛耗尽了她最后的精气神，痞妈整个人摇晃了下就要栽倒。 刘璃一把扶住，赶苍蝇般冲着肥妈摆手：“你可以滚了，不要等我请你。” 肥妈面如死灰，向外挪动着步子。 “等等！” 刘璃看着痞妈又受了重大打击，原本老年丧女后绷着的最后一根弦，眼瞅着要崩断的样子，皱了皱眉头，道：“我说的是——滚——你听不懂人话吗？” “滚出去！” 刘璃踩在凳子上，一瞪眼，一呵斥，竟然有了威严。 这一幕，落入四小秘书眼中，她们齐齐星星眼： “老板好帅！” “又美又飒！” 同样的一幕，在肥妈眼中就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仿佛心中有鬼进寺庙，踏入大雄宝殿，抬头见四大天王把她围在中间怒目圆瞪。 “啊！” “滚，滚，我滚！” 肥妈冲着门外冲了两步，眼看就要出门时候一个踉跄扑倒，顺势双手抱头，居然真的是用“滚”的，犹如一个大肉球滚出了魔都琉璃丧葬店。 店内， 刘璃及四小秘书目瞪口呆， 心若死灰的痞妈嘴角都抽搐了几下。 “……还挺听话。” 刘璃讪讪地摆手，道：“小九，娃娃，你们两个跟上去。” “免得她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对了，那什么用血写名字的符纸之类的东西，要是有的话，也拿回来。” “最后，顺便报个警，联系下记者，就说有人搞冥婚啊，有没有人管一管。” 刘璃的嘴巴化身为马克沁机枪嘟嘟嘟地一阵输出。 小九和娃娃走出小楼的时候脑子嗡嗡的。 “老……老板。” 痞妈双手握住刘璃的手，又是后怕又是感激：“我，我糊涂啊，多亏有你，不然我苦命的小美就……” “呜呜呜……” 刘璃连忙安慰，捎带手地趁热打铁：“阿姨，你想啊，小美会跟我签合同，打订金，证明了什么？” 痞妈茫然地抬头。 “是信任啊！” “她总不会早知道要出意外吧？可不就是信任吗？” 刘璃一脸诚恳，心中补充： ……我倒是早知道了。 “对对对。” 痞妈瞬间被忽悠瘸了，“是阿姨糊涂了，交给你，全部交给你。” “交给你阿姨才放心，我苦命的小美，差点就……” 痞妈依然在后怕。 现在别说是肥妈的连唬带骗了，就是一群彪形大汉荷枪实弹，也别想让痞妈把痞子美从魔都琉璃丧葬店里拉走。 她吓怕了。 “来，签合同！” 刘璃一挥手，早有准备的允儿拿着合同就上来。 下一秒， 叮！ 系统完成任务的提示音，不带丝毫延迟地响起。 ……总算…… 刘璃舒服得几乎叫出声来，跟魔都零下的湿冷中，整个人浸泡进来温泉里，从头发丝爽到了脚趾头。 抽取！抽取！抽取！ 我的抽取， 它，来了！ ------------ 第三十二章 系统升级，丧葬主播 一脑门抽取， 满眼睛轮盘， 刘璃期待地转身望向小楼外。 门在开，也在闭。 那是肥妈滚出去时候撞开的，倔强地在开了又闭，闭了又开，幅度渐渐小了下来。 站在刘璃的角度看过去，门外停着的灵车，像是被门夹着一样。 “咕噜~” 刘璃咽了口唾沫，举起的脚就有点落不下去了。 她丰富的想象力， 戏精本精的内心戏， 让她的眼睛仿佛插上了翅膀，又有了穿墙的能力， 看穿了灵车， 看透了冰棺， 看见了里面躺着的痞子美。 惨白……浮肿…… 抽取，是怎么个抽取法？ 是从她身上摸出来吗？ 那个……摸哪里？ 刘璃有些犯了嘀咕，犹豫再三，踟蹰不前。 越是深想，画面就越是纤毫毕现，甚至在脑海中模拟出了手感、气味…… 刘璃，你可以的！ 不要这么没出息。 动起来啊。 冲鸭。 痞子美在等着你，呸呸呸。 不对不对，是尸体， 还是不对， 是抽取，是抽取在等着你啊。 刘璃整个人是凌乱的， 脑子里跟跑马场一样，各种赛马狂飙突进， 脚下却像是被好几条大汉哭着喊着抱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这时候，“叮叮叮”的系统提示声响起，仿佛是有人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把溺水的刘璃从脸盆里拎了出来一样。 半透明的面板不用呼唤，自行浮现出来，占据了刘璃的整个视野。 “检测到新手任务完成。” “第一个已登记客户接收。” “丧葬一条龙系统升级到正式版，更名为——丧葬主播系统。” “系统升级中，敬请期待！” 刘璃的脑子从混乱到清醒，不自觉地开始了思考。 丧葬主播？ 这是主播权重得到了极大提升，跟丧葬并列了呀。 以后光选定客户，再弄到店里，最后丧葬一条龙，明显是不够用了。 还要直播，还要拍视频？ 直播什么呀？ 直播卖骨灰盒吗？ 这不是闹吗？ 刘璃一琢磨一犯愁，生理性的恐惧倒是消退了下去。 只是没等她鼓起勇气去摸尸，允儿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刘璃面前，一句话就让她破了大防。 “老板，我先去接待客户，清洗、化妆还要一定的时间，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开始都可以安排葬礼。” ……你早说啊！ ……你倒是早说啊！ 刘璃风中凌乱。 她完全没想起来可以等允儿收拾好客户遗体，再去抽取这回事。 白纠结了。 允儿汇报完毕后，提着工具箱就向灵车走去。 娃娃跑过去帮忙。 “刘~刘老板。” 痞妈怯怯地唤了一声。 刘璃回过神来，连忙笑着介绍道：“阿姨，允儿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入殓师，最擅长的就是给死者整修面容和身体，尽可能还原她活着时候的容貌。” “你尽管放心，肯定给小美整得漂漂亮亮的。” 痞妈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重新有了光，握住刘璃的手道：“刘老板，一定要给小美弄得好看些，她最爱漂亮了。”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有钱，我有钱，来的时候就托人问了价，把县城的房子卖了，应该够了……吧？” 痞妈有些忐忑地看着刘璃。 刘璃下意识就要点头。 丧葬这事，与其说是给死人做的，不如说是为活人做的。 怎么是个够？又怎么都能够！ 只是， 看着眼前这个未必是很尽责，未必有能力，却愿意为了女儿的丧葬连房子都要卖了的妈妈，刘璃却不忍心收钱了。 冷不丁地，刘璃想起了刚刚升级的系统，以及“丧葬主播系统”这个名字，一个猜测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直播葬礼？ 好像……有搞头！ 刘璃越想眼睛越亮，总比给粉丝们表演个骨灰盒砍价，棺材试睡啥的，靠谱得不是一点半点。 就这么干！ 刘璃反手握住痞妈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诚恳地道：“阿姨，我们决定给小美最高等级的服务。 从清洁、化妆，到衣着、棺木，再到火葬、入殓…… 整个丧葬一条龙，用我们最大的力量，做到尽善尽美。” 痞妈既期待，又慌乱，颤声问：“那，那需要多少钱？要是房子不够的话，我再去借。” 说着她手机都掏出来了。 “不用！” 刘璃按住她的手，道：“全部不用钱，只要……” 痞妈紧张地看着她。 刘璃深吸一口气，道：“我希望小美能成为我们魔都琉璃丧葬店，第一个丧葬直播的客户。” 痞妈脸上出现抗拒之色：“直播？” “对，直播！ 整个丧葬一条龙的过程，我们会直播给所有的粉丝看，当然，保证不侵犯小美的任何隐私。” 刘璃看到痞妈脸上抗拒之色愈浓，忙又说道：“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小美将以最美的样子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这话仿佛戳中了什么，痞妈脸上的抗拒之色褪了下去，喃喃出声：“小美最爱拍视频，最爱直播了。 她肯定喜欢…… 好好好，就直播。” 有了决定后，痞妈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下来，整个人就显得疲惫又苍老，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世上，比少年丧父母，中年丧配偶，更让人悲痛的事情，可能只有老来失独了。 “阿姨你放心，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好好做。” 刘璃扶着痞妈坐下后，把小九和玲奈两人招过来，道： “你们来帮我拍个视频。” 玲奈兴奋地取出设备，架好问道：“琉璃姐，我们拍什么？” “直播预告！” 刘璃站在镜头前，将酝酿好的话，一字字清晰地吐出： “这里是魔都丧葬一条龙店， 我是琉璃。” 玲奈和小九操纵着设备，环拍了小楼内部景象。 “我们要做一件迄今为止，全网没有人做过的事情。” “直播，丧葬直播！” “人有来处，也有归途。” “我们要直播的，就是归途的最后一段路。” “明天早上10点， 第一场丧葬直播， 不见不散。” 刘璃比了个OK的手势，那边玲奈和小九一脸震撼的关机。 丧葬，直播…… 刘璃一个突然袭击，给自己人都干懵圈了。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目光透过落地窗，看到允儿和娃娃指挥着灵车开往小楼后门。 刘璃轻咬着下唇片刻，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先冲着两小只示意一下照顾好痞妈，然后转身离去。 “琉璃姐，你干嘛去呀？” “泡澡！” “...……” 留下一头雾水的小秘书，刘璃上了二楼。 二楼，浴室， 浴缸中放满了水， 融融水汽，朦朦胧胧， 刘璃早早脱去了全身衣服，光着站在浴缸边上，伸脚试着水温。 …… 一楼，殡殓室， 痞子美被移出冰棺，躺在床上， 允儿在娃娃的辅助下，戴上手套、口罩， 双手如同按摩一样，轻柔地摸向痞子美的脸…… …… 二楼，刘璃不断地给自己鼓气： “刘璃！刘璃！” “勇敢些，活人你都不怕，怎么能怕死人？” “这一关总是要过的，不能靠别人。” “你可以的，不能逃避。” 她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一跺脚，捏着鼻子整个人滑入浴缸中，一直滑到脚踩到底，全身上下只有头发还飘在水面上。 一秒，两秒，三秒……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一分钟过去！ “哗”地一声， 刘璃猛地从浴缸里坐起，大口地呼吸着，任凭水珠顺着额前刘海滑落，滑过慢慢弯起的嘴角。 起身走出浴缸， 草草擦干身上， 披上衣服，拨通了小秘书的电话： “你们在哪？” “殡殓室吗？嗯嗯，我马上到！” 刘璃走路带风，人已经出去了，浴室的门才重重地关上，发出“砰”地一声…… …… “砰！” 魔都，水木画室。 一声开门声，引得专注看人作画的薄少灿烂笑容一敛，横了一眼过去。 “薄少，鄙人是画室老板，薄少大驾光临，蓬荜生……” “扔出去！” 薄少不等对方说完，淡淡命令。 几个黑西装的保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架起画室老板就向外拖去，惨叫转为呜咽再远去。 画室重新安静了下来。 薄少重新凝神看人作画。 画室宽敞、明亮，通体落地窗肆意地放行阳光，将一样样的画具、画板、画笔……，以及画画的人，看画的人，都打上了炫目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独属于颜料的味道，深吸一口气，就像是把梵高的色彩吸进了肺里。 唯一不协调，不自然的是，作画的人竟是一个瞎子。 老瞎子将画笔一掷，起身问：“乖徒儿，你觉得怎么样？” “师父画的，自然是好的。” 薄少目不转睛地看着画。 那是一幅油画， 画的最上层是天幕，一双无情的眼睛在天幕上睁开，俯瞰人间，仿佛是死神在用目光勾勒出镰刀，带着一股漫不经心在挥舞； 巨目之下是高楼。 一栋高楼划破了天穹，洞穿了云层，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向着这一栋高楼倾倒。 高楼则在向着楼下的一个女人倾倒。 通体暗沉色调的油画里，一切都显得朦胧而虚幻，介于有无之间，只有女人一身斑斓的色彩像是中世纪大教堂顶部，绚烂的琉璃穹顶，又凝实着真实不虚的强烈存在感。 女人，背后浮现出高楼，天穹上睁开双目？ “师父。” 薄少终于把眼睛挪开，看向老瞎子，问：“这就是你在魔都琉璃身上看到的吗？” “当然不是。” 老瞎子矢口否认：“我是瞎子嘛，怎么看？” 他说着摘下墨镜，应当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窟窿，窟窿里有伤口愈合后的疮疤，唯独没有眼睛。 薄少无言以对。 “把画处理下，我要寄走。” 老瞎子说了一句，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等画处理好了，一个顺丰同城快递的小哥被带到了画室门口。 老瞎子亲自把画交到小哥手上。 “什么？五块钱的优惠券不能用在同城快递？” “凭什么啊？” “算了算了，帮我送过去吧。” 画室门口的一番对话，听得薄少哭笑不得，紧接着灿烂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 随后，薄少摸出手机打出去一个电话： “帮我仔细查查魔都琉璃丧葬店。” “还有，她们有没有在招人？ 嗯嗯，弄清楚要男的不？” …… “谁给我寄东西了？” 刘璃奇怪地看了一眼顺丰同城快递的短信通知。 “不管了，正事要紧。” 刘璃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殡殓室的大门…… ------------ 第三十三章 健身瑜伽108式 殡殓室， 刘璃一直知道它存在， 但有意无意地， 又当它不存在， 从来没有踏入过一步。 一直到今天，刘璃终于推开了那扇门。 “嘎吱……” 门开了， 开门见棺材。 有中式一头大一头小，深色、桐油、大漆，古朴尊贵的； 有西式矩形，浅色、鎏金、彩绘，现代奢华的。 有桃花心木、榉木或柳杉木， 也有胶合板或木板， 人死了，就像人活着， 郊区别墅住得，大平层住得，一家六口挤一间老破小，也不是住不得。 全靠钱说话。 一样样的。 刘璃看着开门见到的七间房子（七具棺材），眨了眨眼睛，故作镇定地走了过去。 她无比庆幸洗澡后懒得蹬高跟鞋，只是踩着一双平底鞋，不然这种环境下“噔噔噔”的，总怕叫醒了什么？ 哪怕明知道这些棺材里全是空的，就是个展示作用。 她更庆幸这七具棺材摆放得很讲究，一头支在地上，一头靠在墙上一人高的地方，免得平平整整地一字排开，不是让人联想到义庄就是乱葬岗的。 那也太渗人了。 陈列棺材的过道后面是一扇屏风， 柔和的光线不住地流淌出来， 悠扬的音乐像是风一样撩动， 淡淡的香薰味道清淡又隽永， 无论是光线还是音乐、香味，全都带着一股暖意， 像是日出后第一个小时或是日落前最后一个小时的阳光， 不经意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又沉浸其中不由得安静下来。 刘璃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头顶上亮着柔和的无影灯， 角落里点着紫色的香薰蜡烛， 正中是一个拔地而起的素雅台子， 这是殓容台。 痞子美就躺在上面。 整仪殓容的流程开始， 允儿正抓着痞子美的双手抬起，温柔又有力地活动着关节，从肩膀捋到手指，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最后将其双手安详地交叠到腹部。 不疾不徐， 不轻不重，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冷静准确， 又注入了温柔的情感， 像新父母在教三个月的婴儿翻身， 慢慢地， 让冰冷的尸体重新焕发出生机——至少在刘璃眼中是这样的。 经过允儿一番殓容， 想象中的惊悚恐怖画面并没有出现， 躺在殓容床上的痞子美犹如睡着了一样， 甚至比活着的时候少了几分戾气和锋利，多了娴静和安详。 ……这是怎么做到的？ 刘璃不明所以，但大受震撼。 ……这手艺绝了！ ……我直播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让允儿给我画个妆？ 刘璃的思维开始向奇怪的地方发散着。 “老板。” “琉璃姐。” 玲奈、娃娃、小九，一起过来跟刘璃打招呼。 刘璃指了指允儿那边，问道：“不用帮忙吗？” 天知道她原本想着是克服内心障碍，然后去给允儿打下手，劳累出一身臭汗，自我感动得不行…… 可是看这情况…… 好像用不上她， 也并不能克服什么。 此刻的痞子美哪里有半点水泡过惨白的样子，更没有丝毫死后肌肉失去控制的狰狞， 有的是柔和的肤色，自然的五官和肌肉，更像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孩子， 卸完妆给自己上了保湿乳后，娇憨地躺着不动，要男朋友亲亲才肯起来。 “厉害了我的允儿。” 刘璃发自内心地赞叹。 边上三小只深以为然地点头，玲奈更是拿出平板，打开之前拍摄的视频素材给刘璃过目。 一边看，玲奈还在一边讲解。 “这是在做先期清洁。” 刘璃看到—— 允儿用镊子夹出残留在脸部、脖颈的水草、沙子，再用酒精清洁皮肤和重点部位。 …… “这是在做修复。” 刘璃再看到—— 允儿戴着手套的手从“凡士林”的桶里取出，均匀地抹在痞子美的身上。 …… “这是上底色……” 玲奈说了一半住口了，视频里允儿开口跟她们讲解着呢： “油性皮肤就要用粉装， 估计需要皮肤要用油妆， 这个千万不能错。” 刘璃接着看到允儿用白色和黄色的粉底霜，加在一起调成了需要的底色， 再用海绵将调好的粉底霜均匀地拍在痞子美的面部、耳朵、鼻翼两侧、鬓角、脖子等等地方。 温柔而细致。 刘璃看得目不转睛，大感钦佩，她敢拿着边上喋喋不休的玲奈发誓，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全算一块儿，给自己化妆都没有这么精细讲究过。 这，还只是个开头。 刘璃上前，问：“允儿，差不多了吗？” 允儿摇头，一边用调配成浅玫瑰红颜色的面红涂在掌心，均匀地拍在痞子美的脸颊上，一边道： “老板，这才只是开始，后面还要化妆脸颊以矫正脸型，修饰嘴唇，选择口红，确定寿衣……” 允儿说了一堆，刘璃只记住前面的那些，一阵头晕脑胀，光听着就觉得琐碎无比， 适合心细如发的好女子，她这种人间扳手不适合， 晕乎乎地彻底断绝了要上手帮忙的念头。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看见了一些东西。 一些允儿她们看不见的东西。 在柔和的光线下，刘璃看到痞子美身上，有一个个色彩斑斓的光球，在轻轻的，缓缓地浮出来，就像是水草浮出水面。 光球有亮有暗，有大有小，有活跃有迟缓…… “这，就是我抽取的东西？” “怎么……这么多？” 刘璃颇有点目不暇接的意思。 这些光球，只要她凝神盯住一个看，依稀能看到一些画面。 比如，机车上驰骋； 比如，垫子上瑜伽； 比如，厨房中做菜； 比如，男人中周旋…… 各种各样，痞子美一生接触过、学习过，包括怎么笑得好看，怎么夹出夹子音，甚至考试怎么作弊，闺蜜要如何塑料…… 尽数化为了一个个技能， 化为了一个个光球， 等待着刘璃的抽取。 越是往下看，刘璃的心就越是往下沉，大冬天在冰河上蹦迪踩出一个大窟窿，扑通一声沉下去的那种。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我还能抽到好东西吗？” “怎么撒尿和泥玩，如何翻花绳，这个我不想要啊。” “怎么若即若离，让男人奉你为神，这个我也不……嗯？这个勉强可以有。” 刘璃脑子里跟乱麻似的，轻声在心里呼唤着系统： “系统，系统，你升级归升级，影响我抽取吗？” 系统不吭声。 不过， 一个虚幻的轮盘，从虚幻中不住地立起来，在刘璃的视野里占据了整个殡殓室。 空间如同被挤压、切割， 分成了里和外两层。 一层是允儿俯身在给痞子美化妆， 一层是斑斓的轮盘横亘着，排斥、占据了一切。 数不清的光球乳燕投林般，进入填充入了轮盘中，各居其位，纷纷嵌入属于自己的格子里。 “抽取！开始！” 刘璃在心中一声令下。 轮盘无声地转动了起来，一格一格，从慢到快，渐至无穷无尽的色彩晕成一团。 “停！” 刘璃闭上了眼睛，倒不是被轮盘转晕了，纯粹是不敢看。 一秒，两秒，三秒…… 足足十秒钟过去， 期待的“叮”的一声一直没有出现。 “不会轮空吧？ 刚刚轮盘的格子到底填满了没有？ 没注意啊！” 刘璃耐不住了，霍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嘶！” “这什么情况？” 刘璃一个战术后仰，吓得身边的玲奈和小九左右扶住了她。 “老板/琉璃姐，你怎么了？” “没事，刚才泡澡泡过头了，头晕。” 刘璃随口应付着，紧紧地盯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浮动的光球。 刚一睁开，那个大光球占据整个视野，小光球快要钻进鼻子里，这才吓她一跳。 “怎么是两个？” 刘璃犹豫了一下，伸手摸向大的那个光球。 刷！ 在她的手触碰到大光球的一瞬间，系统面板刷出了一行行字： “第一次抽取完成。” “抽取：健身瑜伽108式（LV5）。” “注1： 不可思议！ 竟然真有人能靠看看视频，随便练练，就能达到瑜伽高级水平。” “注2： 她入错行了。” 刘璃眨了眨眼睛，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系统流露出类似“惊叹”的情绪。 “痞子美在瑜伽上竟然是一个天才？ 然后， 她自己还不知道……” 刘璃这种仅限于买了垫子放在墙角吃灰的瑜伽水平，无法真正理解痞子美究竟有多天才？ 但不重要，反正…… “现在是我的了。” 大光球“嗖”地一下，钻进了刘璃掌心里，一股暖流绕着圈子流遍全身。 “咔嚓咔嚓……” 刘璃的骨头在轻微地脆响，肌肉在绷紧又松弛，筋腱在一弹一弹的， 属于痞子美在瑜伽方面的肌肉记忆和大脑记忆，尽数灌注进了她的脑子里。 什么叫千锤百炼？ 什么叫信手拈来？ 刘璃瞬间感觉在瑜伽这块儿，目之所及，全是弟弟。 就是这么自信。 就是这么膨胀。 有那么一瞬间，刘璃甚至想当场表演个劈叉， 总算在劈叉下去前反应过来自己是老板，员工在身边呢， 偶像包袱使人冷静。 另外一个让她冷静下来的，则是涌入脑海中的，属于痞子美锻炼瑜伽的记忆。 痞子美还真就是随便练练，看几眼电视，照猫画虎地练一练，拢共也没练过多长时间，踏马就LV5高级了。 这是什么天赋？ 嫉妒使人在面目全非中冷静。 刘璃带着“第二个光球又是什么鬼”的疑惑，伸手摸向了它。 同样是在握住光球的瞬间，系统提示再次刷屏： “此次抽取系宿主第一次抽取， 触发新人奖励， 特别奖励额外一次抽取。” 刘璃目光从漫不经心到聚精会神。 “嗯？” “还有这种好事？!” 谁能拒绝“再来一瓶”，呸，是再来一次。 “第二次抽取完成。” ------------ 第三十四章 吃到哭，吃到舔盘子 “抽取：酱油炒饭（LV1~LV5~LV10）。” “注1：本是一碗普通初学者水平的炒饭（LV1）， 在有情众生口中，却能吃出人生的酸甜苦辣，心情的五味杂陈（LV5）。 ——【记忆中的美味】之一。” “注2： 满心欢喜为活人而学的炒饭，黯然神伤供在灵牌遗照之前。 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 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 呜呼哀哉！尚飨。 ——作为祭品时候LV10，亡者狂喜，那是生者永远不可能品尝到的绝世美味。 ——【尚飨八珍】之一。” 刘璃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只觉离了个大谱。 双击666的抽取，抽出了个酱油炒饭你敢信？ 还附带了一堆特效你敢信？ 特效就特效，赶脚还是套装属性的你敢信？ 刘璃大受震撼地又看了一眼躺在殓容台上的痞子美，感觉她浑身上下都在布灵布灵地放着光。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小看你。 这哪里还是什么小网红， 原来那些lsp说的都是对的， 你简直就是活菩萨啊！ 刘璃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究竟是痞子美天生牛掰只是走错了路呢，还是系统牛掰为她的第一次抽取大出血了一把？ 嗯，四舍五入总之是我牛掰就对了。 刘璃还没来得及把尾巴翘起来，汹涌而来的，属于痞子美关于酱油炒饭的记忆便将她淹没…… …… 痞子美小时候，身为苍蝇馆子厨师的痞父，总会在她生日的时候，开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亲手为她做一碗酱油炒饭。 在小痞子美心中，那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16岁的痞子美辍学到西湖市讨生活，老实地卖过衣服，也荒唐地去陪过酒，每周给家里打一次电话，痞父总是说累了就回家，爸爸给你做最爱的酱油炒饭吃。 痞子美整整两年没能回去，每次动念都会被其他事情打断，想家了她就会炒一碗酱油炒饭，虽然做不出痞父的味道，却一直默默地练着，期待着回家的时候做一碗给父亲，一如小时候痞父做给她吃一样。 后来她开始接触到直播，开始有了粉丝，开始赚了点小钱钱，给家里电话也打得越来越少了，从一周一次，变成了一月一次。虽然每次痞父还是乐呵呵地说累了就回家，爸爸给你做最爱吃的酱油炒饭。 18岁那年，痞子美被痞妈一个电话叫回家了，她大包小包地提着给父母的礼物走进家门，看到的却是痞妈哭肿的眼睛，以及安静躺在冰棺中等她回家的痞父。 肝癌，只是15天，离世。 痞子美甚至没来得及见到痞父的最后一面。 麻木中办完了丧事，痞子美默默地走进厨房，炒了一碗酱油炒饭。 从没这么香过，像是记忆中的味道。 痞子美将酱油炒饭供在痞父的灵位前，遗照上的痞父还是乐呵呵的模样，似乎在说： 炒的真好吃。 …… “这……” 刘璃一时语塞，揉着眼睛，感觉有点好哭。 “还真是，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刘璃有点想自家那个辛勤种菜，只因为一句我宝爱吃的老爸了。 同时，她也终于懂了原本云遮雾绕的两个“注”，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酱油炒饭（LV1），是痞子美的真实水平，比起瑜伽来，她显然在厨艺方面是个棒槌。 酱油炒饭（LV5），是痞子美的悔恨、深情，灌注在了为父亲做的第一碗也是最后一碗炒饭中。 酱油炒饭（LV10），是死了的痞父，对女儿的骄傲、期许、感动和爱，那一碗供奉在灵位前的炒饭，对他来说就是世上最好的祭品。 刘璃在心里总结了一下： “只要不是冷血无情，而是有情众生，那么吃到的就是LV5的水平，是记忆中的美味。” “如果是供奉给亡者，那就是最好的祭品，尚飨八珍之一。” 刘璃叹息一声，拎过玲奈，吩咐道：“给痞子美用的东西，全换上最好的。” “哦哦哦，好的。” “琉璃姐你要去哪？” “厨房，做饭。” 刘璃摆摆手就走出了殡殓室。 她人都走了，玲奈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なに（纳尼）？” 玲奈老家话都冒出来了，“什么，什么？琉璃姐刚刚说什么了？” 小九也一脸怀疑人生：“老板说要去做饭……” 娃娃怯怯地举手：“那……能吃吗？” 允儿百忙中加入吐槽老板：“西八，肯定不能，老板连挂面都能煮得一半焦糊一半没熟。” “哎……” 四小秘书，齐齐叹气。 她们已经能脑补出一边作呕，一边捏着鼻子夸好吃的煎熬场面了。 打工，就是这么的艰难。 …… 刘璃并不知道有吐槽和怨念追着屁股过来，她走进厨房，开始做平生第一份酱油炒饭。 一开始动作还很生疏，后面像是做过千百次的肌肉记忆在复苏，变得熟练了起来。 先切五花肉粒和香菇粒，下锅煸炒，老抽上色，料酒去腥，倒出备用； 再打一个鸡蛋进蒸好的米饭中，抓拌均匀，这样才能让米饭炒出来粒粒分明； 接着炒米饭，炒干米饭直到在锅里跳舞，关小火下入老抽、胡椒粉，加入炒好的五花肉，最后撒入葱花出锅。 三下五除二， 酱油炒饭出锅。 刘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唾沫疯狂地分泌，果断地盘子装了，先吃为快。 呜！ 好吃！ 刘璃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盘米饭吃得干干净净，盘子跟被狗舔过一样光滑干净，苍蝇落下去都要劈叉的那种。 呃…… 刘璃发出灵魂拷问：“我刚才是不是舔盘子了？” 下一秒，她觉得脸上有些凉凉的，拿手背一抹，竟是不知何时流下了泪水。 “能把人吃到舔盘子，吃到哭的酱油炒饭。” “我做的！” 刘璃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该吃午饭了，用碗盛了一碗酱油炒饭，端着就回了殡殓室。 殡殓室中，允儿的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正跟其他几个小秘书一起清理着化妆品、工具。 刘璃端着炒饭进来，径直走到痞子美的遗体边上，将炒饭摆在殓容台上，再点燃一根线香插上去。 “吃饭吧，你最爱吃的酱油炒饭。” 刘璃说完一挥手： “玲奈，去叫痞妈来吃饭。” “走起，尝尝你们老板的手艺。” 刘璃傲娇得犹如叼到人的大白鹅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垂头丧气的四小秘书…… ------------ 第三十五章 “大家，情人节快乐！” “你们闻到了没有？” “闻到什么？” “香，炒饭好香，呜呜，我的鼻子一定是坏掉了。” “肯定坏了，惨，我的肚肚等下也要坏了。” “不怕，来，先吃一颗。” “这是啥？吖，诺氟沙星……” “你不要这么说老板……， 虽然都是实话，但要再小声一点点。” “哎……” 四小秘书，齐齐叹气。 走在前面的刘璃在餐桌前停下，面无表情地转身道：“去拿餐具，炒饭在厨房。 还有，我能听见！” “咯咯，老板你一定是听错了。” 四小秘书嘻嘻笑笑地做鸟兽散，取餐具的取餐具，盛饭的盛饭，玲奈跑去叫来痞妈。 之前允儿在殡殓室给痞子美殓容的时候， 一开始痞妈是强撑着在边上看着， 后面实在是撑不住了， 半是从得知噩耗就没睡着过， 半是看不得女儿没有声息任人摆布的样子， 便在玲奈的安排下休息去了。 痞妈走出来的时候，刘璃一眼看去， 她的眼睛还是通红通红的样子，布满血丝， 想来所谓的休息，也就是稍稍闭了闭眼睛，完全不曾睡着。 “阿姨，一起吃个便饭吧。” 刘璃起身帮痞妈拉开椅子，不好意思地说：“忙起来忘了时间，没能好好准备，阿姨将就先垫一下，想吃什么跟玲奈说就好了。” 虽然对新得到的技能信心十足，并且完全等不及地显摆出来， 但事到临头，刘璃也反应过来，只是拿酱油炒饭招待客人似乎不太对。 痞妈本想客套两句，看到餐桌上的酱油炒饭忽然愣住了，揉了揉眼睛，叹道：“酱油炒饭啊，好啊，这个就很好啊。” “我家那口子还在的时候，酱油炒饭做得最好，我还老嘲笑他，干一辈子的厨子就一个酱油炒饭拿得出手，丢不丢人？他还不服气。” “哎，现在想吃，却也吃不到喽。” 痞妈感慨着，舀了一勺入口，然后整个人呆住了。 五双眼睛齐刷刷，眼巴巴地盯着她看，眼瞅着她的眼睛越来越红，眼珠子都在打着转儿。 四小秘书面面相觑，一脸绝望。 “完了，难吃哭了。” “西八，我就知道，不该忘了时间的，不然做个辣豆腐汤也是好的呀。” “怎么办？不吃会不会被打死？” “会，肯定会，摆痞子美边上，让允儿化妆。” “……” “笃笃笃~” 刘璃敲了敲桌面，继续面无表情：“我说了我能听见。” “啊？” “吃吃看，不好吃可以不吃。” 刘璃自认为说的是真心话， 但四小秘书明显不是这么认为的。 “完了，这都开始说反话了。” “吃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对了，那个诺氟沙星，给我来一颗。” “我开动了！” 她们叽叽咕咕说着小话，终究认命地，吃药似的，各自舀了一勺入口。 下一秒，她们四个也跟着呆住了。 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只有腮帮子如小松鼠一般，一鼓一鼓的。 ……让你们在背后说老板小话。 ……被打脸了吧，很震惊吧。 ……哼，从今天开始，我，魔都琉璃，也是一个会做饭的人了。 ……系统YYDS！ 刘璃在心中给丧葬主播系统高唱着赞歌，美滋滋地吃着自家出品的酱油炒饭。 咸、香、弹牙、软糯，脂肪的醇厚，米饭的香味，酱油的鲜美…… 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陶醉。 有过在厨房试吃第一口的经验，刘璃这一回并没有泪流满脸，还有余暇看众人的反应。 一行泪，两行泪，三行泪…… 从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五个人的脸上流淌下来。 娃娃最夸张，附赠鼻涕泡。 她抽着鼻涕：“我想我妈妈了。” 玲奈抹着泪：“想欧豆桑了。” 允儿揉眼睛：“欧巴……” 小九哇地一声：“奶奶……” 四小秘书，抱头痛哭， 一边哭，一边吃，根本停不下来。 “太好吃了，欧巴……” “这真是琉璃姐做的，跟欧豆桑做的蛋包饭一样好吃。” “老板牛掰！” “只有奶奶亲手做的五香能媲美了。” 强烈的情绪来得快，退得也快，四小秘书在扒拉完米饭，齐刷刷起身去装下一碗前，一个个都是一脸仰慕地说道： “老板你真是太厉害了。” “你居然学会做饭了，还做得这么好吃。” 刘璃矜持地坐直身子，含笑点头，摆摆手：“这都是小意思，你们老板我会的还有很多，基操勿6。” 她心中却不是这么平静，一个小人开始扭起了秧歌， 这种不劳而获，略一展露，众人仰慕崇拜的感觉，太爽了。 这还只是有情众生吃的LV5的酱油炒饭，天知道作为祭品，供给亡者的LV10又是什么味道？ 吃了不是成仙就是疯吖！ ……这得等我去了那边才能知道的？ ……问题来了，我去了那边，谁给我供饭？！ 刘璃陷入了世纪难题，四小秘书已经又去盛了一碗回来开始干饭。 痞妈是最早吃了一口酱油炒饭的，却是最后一个回过神来的。 她放下勺子，竟然不吃了，还猛地起身，导致椅子发出“吱”的尖叫声。 刘璃一愣，问：“阿姨，是不好吃吗？” 这不能够呀！ 痞妈连忙摇头，小心地捧起护着碗中的酱油炒饭，道：“不是不是，很好吃，比我家老头子还在的时候炒的，还要好吃。” “那你……” “我就是不舍得吃，想去给小美尝尝，不知道她在那边能不能吃得到，老头子有没有接到她，给她……给她再炒一碗饭。” 说到最后，痞妈哽咽。 四小秘书安静下来。 刘璃骄傲得意从眉梢隐去，轻声道：“阿姨，我已经给小美供上了。 她肯定吃到了。 还是……” 她比划了个“二”，“……两份！我们这边的祭品一份，小美爸爸再给炒一份。” “那好，那就好啊。” 痞妈释怀地笑笑，重新坐下了，珍惜地小口小口扒着酱油炒饭。 吃完后，她把碗筷一放，说了句要去“陪陪小美”，就往殡殓室去。 丧葬店一楼，只剩下刘璃和四小秘书。 “老板。” 娃娃捧着刘璃同款苍蝇劈叉碗，凑过来道：“你现在厨艺这么好，真想尝尝你其他的菜呀，要不明天……” 刘璃脸色瞬间就变了，端起老板架子，断然道：“哪有老板整天下厨的？想瞎了你的心。” “这样，咱们魔都琉璃丧葬店立一个规矩，只要有新客户到店，我都会亲自下厨炒一份酱油炒饭供为祭品。”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传统了。” “至于其他时候……”刘璃目光环视众秘书，“……当然是你们下厨啦。” “哎~” 四小秘书，一脸遗憾。 她们对下厨倒没有什么抗拒，就是遗憾不能再吃到刘璃亲手做的菜。 一时间，几人默契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碗底。 刘璃面上不显，心中嘀咕：“哼，我才不会告诉你们，老板我就只会炒个饭…… 这个秘密，我要带到下面去！” 她生怕她们再纠缠，连忙岔开话题：“吃完就别舔了，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开始做瑜伽。” 刘璃才不会承认她就是接着显摆显摆。 有一说一， 显摆起来还是挺爽的。 会上瘾！ “等等，你们看这个，好好玩儿。” 小九忽然举手，小手上捏着的手机里，一个视频正在播放。 她把视频投影到墙上，刘璃她们围观了一下，看到是一个精神小伙儿讲述刚刚发生的奇葩经历的视频。 大致就是小伙儿在今天2月14日情人节当天失恋了。 失魂落魄走到垃圾桶前，要把准备送给女友的花扔掉，结果在垃圾桶里看到一束玫瑰花在他之前就被扔在里面。 鬼使神差地，精神小伙儿把人玫瑰花捡起来，拆开…… 其中一朵玫瑰花里，夹着一枚蒂芙尼7分的钻戒，在路灯下布灵布灵的能闪瞎了眼睛。 刘璃看到这里眼睛差点没瞪出来。 直接就好家伙。 某个冤大头玩儿惊喜，把求婚钻戒夹在玫瑰花里送过去，没想到郎有情妾无意，对方小姐姐看都不带看的，直接把玫瑰花扔了…… 玲奈若有所思：“我们隔壁是写字楼……” 小九若有所悟：“写字楼里有好多好看的小姐姐……” 允儿若有所指：“小姐姐们会有很多不喜欢的追求者屁颠屁颠地送花，然后会被扔掉，里面说不定也会有……” 娃娃若有所悟：“你们的意思是……我们也去捡？” 刷刷刷…… 四道目光聚焦在刘璃身上。 刘璃嗤之以鼻，并痛心疾首：“你们在想什么呢？ 长得这么好看，结果呢？ 情人节连个约会都没有！ 连束玫瑰花都收不到！ 现在居然还要去玩这种无聊的……” “叮！” 刘璃正把四小秘书训成鹌鹑的时候，系统的提示声响起。 “奇遇任务发布。” “奇遇： 情人节快乐——失落的玫瑰花。” “没有人知道，一束失落在垃圾桶里的玫瑰花中，究竟藏着什么？” “宿主是否激活奇遇任务？！” “是/否？” 刘璃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地点了“是”！ 与此同时，她话锋一转： “……有趣的游戏！” “带上我一个！” 四小秘书差点没闪了腰，不敢置信地看向刘璃。 “还不快走，别让人捡走了。” “老板万岁！” 刘璃带着四小秘书，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摸出了丧葬店。 十分钟后， 隔壁写字楼外，足足十束被无情丢弃的玫瑰花被抱走。 又十分钟后， 魔都琉璃丧葬店一楼， 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呼响起： “哇！我这个里面有5200现金！” “乌拉，这束最下面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诶。” “老凤祥的金镯子，满栽，大成功。” “华洛芙的旋转指环，西八，这是哪个冤大头欧巴？” 刘璃并不急着拆开自己选的那束玫瑰，而是冲着四小秘书扬了扬手中花束，笑道： “大家，情人节快乐！” ------------ 第三十六章 大明星爱上我 “情人节快乐！” 四小秘书扬起手中或三五支，或还成束，终究带着几分凌乱的玫瑰花，跳着、笑着。 花不必好， 笑靥如花更胜花。 “就是……” 刘璃不无遗憾地想着：“为什么是女秘书呢？男秘书就不行吗？ 四小帅哥多好啊！” 这问题就不能细想， 一多想就会从“不无遗憾”发展到“痛心疾首”。 玲奈、允儿、小九、娃娃，她们并不知道， 在她们老板转成了陀螺样子的念头里，她们已经被悄然转换了性别。 “这些卡片好有意思吖。” “我也发现了，哈哈。” 她们兴致勃勃地读起了玫瑰花里夹杂着的小卡片。 可怜这些卡片，写的时候不知道花费了大怨种们多少心思，却直到这时候才被人打开看上一眼。 听了一耳朵后，刘璃不由得来了兴致，凑过去一起翻看。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双眼，纵使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吓人，又是灵魂，又是注视，不是孤寂就是焚的，怪不得让人给扔了。”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 “直男，这也太直了吧，干将莫邪呀，举着女朋友去冲锋咩……” ——【除了第一次是不小心，之后每次都是故意的】。 “喂，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还不小心，多稀罕一样，渣男！” ——【我对你的爱，就像拉稀绷都绷不住】。 “憋回去，谢谢！” 【今夜我不关心乌克兰，我只想你】。 “……你还是回去关心乌克兰吧。” …… 欢乐的吐槽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虽然兰波、王小波等人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翻完了所有的卡片，把一整年的槽都吐完了后， 刘璃终于忘了纠结四小秘书长得这么好看，厨艺还好，还有本事，居然没有男朋友这件事情。 她更是完全想不起来一个悲伤的事实：她，魔都琉璃，也没有男朋友！ 因为想不起来，于是日子还能过下去。 “咦？不对呀。” 允儿第一个反应过来，“咱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说的是呢。” 玲奈摸着下巴，小九和娃娃也一脸惊奇。 本来就是玩闹，五个人加起来，也就抱了十束玫瑰花回来， 居然四个人都开出了“大奖”， 这还是刘璃那一束还没拆…… 这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四小秘书看着现金、金镯子、旋转指环、苹果手机，陷入了沉思。 运气好？ 刘璃暗笑着。 这哪里是运气好？ 分明就是系统之光普照呀！ 这个奇遇，很可以有。 “对啦对啦，老板，你的呢？打开看看有没有？” 小秘书们围了上来，眼巴巴地盯着刘璃手上那一束。 玲奈开启了竞猜模式：“我猜里面是戒指。” 允儿表示不同意：“首饰是最有可能的，但不一定是戒指啊，大怨种没那么多吧。” 娃娃和小九相继举手：“我也猜是首饰。” 刘璃同样心生期待，道：“那就看看是什么首饰？” 她扯开了玫瑰花包裹。 “呃~” 下一秒，刘璃呆了一下，手一滑，犹自带着露水的玫瑰花散落了一地。 “唉……” 四小秘书失望出声。 一个呆滞，一个失望，缘由却不相同。 小秘书们失望的时候花束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写着字的卡片落下。 刘璃的呆滞，则正好相反。 她一扯开花束便看到“腾”地一下，一个光球像是被压住了脑袋的猫咪，陡然挣脱了舒服窜了出来。 ……这是开出了技能？ ……敢情我这份，还跟她们的不一样。 ……丧葬主播系统宿主专享款吗？ 刘璃发呆归发呆，不影响她回过神来后一把捞过光球，顺带着捡起了地上卡片。 卡片用书法上的丑书，写着一行行丑丑的字： “相亲， 是彼此架起了梯子， 是主动爬上了货架， 蜷缩在货架的格子上，与对面的格子对视， 像猎狗和猎物， 像是买家和卖家， 唯独不像是要成家。” “相亲， 是背起一只手在后， 是伸出一只手在前。 后面的手捏着落地还钱，前面的手写着漫天要价， 像是阴谋和算计， 像是将就和勉强， 唯独不像是爱情模样。” “愿你——永不相亲！” 卡片上的内容也就罢了， 紧随其后一声“叮”，系统面板开始刷屏， 上面的内容让刘璃目光呆滞，手扶下巴，恨不得当场就对系统以身相许。 “丧葬宿主，只有相人，永不被相。” “奇遇独有，情人节专供， 一次性道具：大明星爱上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注1：一次性道具，仅可使用一次，目标在视线范围内时主动释放。” “注2：仅对大明星有效，释放该道具后，七分钟巡航范围内没有大明星，则道具无效且损坏。” “注3：道具释放成功后，有效期七天，效力呈线性递减。 七天后，如果爱情还存在，不用怀疑，那是真爱。” 看了一遍又一遍，久到引起了四小秘书的注意。 她们围拢过来，探头一起看卡片，为自家老板打抱不平： “这字写得好丑，东歪西倒，大大小小，丑爆了。” “这诗好逊，等等，这算诗吧？不知道是哪个傻子写的？” “相亲怎么啦，相亲吃你家大米了？” …… 叽叽喳喳声乱耳，丝毫不影响刘璃脑海中本能地过了一遍华娱各大帅叔叔、帅哥哥、帅弟弟，然后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算了，不着急，慢慢选。 不对！ 我这么有魅力，压根用不上这种歪门邪道好不好？ 哼！” 刘璃再三确认【一次性道具：大明星爱上我】有在系统中好好保存，便暂时放下这回事，交代道： “好啦，不用你们安慰。” “记得回头写一个‘失物招领’贴门口，就说我们在情人节捡到了贵重物品，让失主自行联系我们。” “咱们不能白拿人东西。” 刘璃说完，四小秘书有些遗憾地叹息一声，乖巧地没有表示反对。 “好了，做瑜伽去！” 刘璃一拍手，当先上楼。 她迫不及待要显摆LV5的健身瑜伽108式了。 四小秘书紧随其后，玲奈边走边道：“好的琉璃姐，我来写。” 说完，她又试探地问：“要确认是失主，我们……真还吗？” 刘璃嗤之以鼻：“还个屁！” “啊？” “给他抵用券！” “喵喵喵？” “不愧是你！” ------------ 第三十七章 砸场哥他又作妖了 夜的魔都， 小楼二层。 刘璃套着总价99的迪卡侬速干T恤和短裤，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等着四小秘书换好衣服过来一起瑜伽。 她的心情，并不十分美丽。 在翻箱倒柜后，确定自己一件瑜伽服都没有的时候，刘璃就orz了。 今晚的显摆，差了点意思啊。 她已经脑补出了玲奈她们表面上不敢嘲笑，实际上肚子都笑痛了的样子。 然后更郁闷了。 “琉璃姐。” “老板。” 随着四小秘书到来，看到她们第一眼，刘璃心中的郁闷就散得干干净净。 她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 敢情， 魔都琉璃丧葬，一窝不在意身材管理的懒货， 所有人都没有瑜伽服。 刘璃看着四个奇装异服，心情开始变得美丽。 玲奈身上是竹节布剑道服，笑嘻嘻地打过招呼后一把脱掉剑道服，露出里面日式女子剑道常用的白色裹胸； 小九是红色肚兜，上面绣着各种复杂的符咒； 允儿一件男士白衬衫，长到膝上三寸； 娃娃最正常也最不正常。 她就穿着内衣上来，一边抬手打招呼，一边伸手去解后面的扣子，显然是想表演一下战斗民族雪地里光着膀子的传统艺能。 “停！” 刘璃和其他三小秘书齐齐叫停。 都是女人倒是没什么看不得。 主要是…… 有点打击人！ 刘璃侧过身子，扯了扯T恤，让它显得不那么紧身； 允儿扯着衬衫做出一样的动作； 玲奈和小九面面相觑，她们身上的那个就是紧身的，没得扯啊。 娃娃的身材太过犯规了，人形自卑制造者，脸倒是东欧脸，身材却是南美范儿的，一个顶仨还有富余。 “开始吧。” 刘璃有点蔫蔫的，显摆的兴头都下去了。 要不说，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还要大呢。 要不说， 有的人天生牛马，有的人天生罗马。 就像， 有的人，比如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丧葬店老板，天生一对A； 有的人，打着2000块一个月的工，一般内衣牌子没有她的码…… 这找谁说理去？ 人一旦放松下来，反而比紧绷绷的更容易进入状态，这就叫松弛感。 刘璃无心插柳，再加上痞子美L5的瑜伽造诣已经超出了业余者的极限，很快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从最简单的“大拜式”开始， 一路经过“蛇伸展”，到“鱼、犬、骆、鸟、牛”诸式， 难度逐渐提高， 再到“神猴哈努曼”、“全莲花坐”， 从“孔雀”到“莲花孔雀”， 最后以“闭莲式”收尾。 “吁……” 刘璃从未感受到身心如此舒缓而平静，又有一股暖流在流淌，像极了大冬天冲完冷水澡后，浑身上下不住涌出热气的舒泰。 回味了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瞬间被面前近在咫尺的四张脸吓了一跳。 “你们干嘛？” 刘璃眨了眨眼，问道。 玲奈一脸仰慕地说道：“琉璃姐，你好厉害，我们做到一半就跟不上了了。” 允儿、小九、娃娃，齐刷刷地点头。 刘璃仰起头，矜持地笑：“有吗？不至于吧，哈哈哈……” “有的有的，而且，琉璃姐你变得好好看。” “是的呢，身材更好了，羡慕。” “皮肤也更好了，咦，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瑜伽这么有效吗？以后我们天天练吧。” “……” 刘璃侧耳倾听，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感觉整个人得到了升华。 这每个月的工资没有白花。 瑜伽时间结束， 五个女人横七竖八地赖在二楼，脸上各自贴上了SKII的前男友面膜。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的时候， “叮铃铃~叮铃铃~”， 一楼传来门铃声。 “谁呀，这个点了？” 刘璃不满归不满，还是呶了呶嘴示意开门去：“说不定是客户呢。” “我去我去。” 玲奈连剑道服都没披，脸上还贴着面膜就蹬蹬蹬地下楼了。 五分钟后， 玲奈抱着装裱精美的油画上来，道：“琉璃姐，不是客户，是同城快递。 我拆开了，里面是一幅油画。” “嗯？” 刘璃等人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不是快递不是画，是玲奈！ “有情况！” 刘璃看向玲奈的脸。 面膜不翼而飞，头发有好好梳理，皮肤白里透红，目光中透着迷离。 果然有情况！ 刘璃突兀地问：“快递小哥很帅吗？” 玲奈本能地点头：“是有点小帅呢，很精神的小伙，有在努力好好生活的样子呢。 不像我们那边都是废宅，看着就让人生气。” “看见我穿这样还脸红，好可爱的小哥哥。” 刘璃不以为然地道：“哪里努力生活了，我下午就收到短信说有同城快递，结果送到这个点才到。” 玲奈有点着急地替快递小哥解释：“琉璃姐，他是有原因的，一直道歉呢，还求我不要投诉他。” 允儿啧啧有声：“这就开始替人说话了呀，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骗你的？ 啧啧，看来我们小玲奈是想谈恋爱了。 果然是春天到了。” 玲奈放下油画，带点小害羞，带点小兴奋地道：“才不是谈恋爱呢，他也肯定不是骗我的。” “你又知道？” “那个小哥你们也都见过的呦。” “嗯？” 刘璃等人面面相觑。 她们最近有一起见过什么小帅哥吗？ 没有吧？ 也不可能是刘璃的那个邻居， 剩下的，丧葬店里阴盛阳衰，恨不得连苍蝇都是母的。 “啪！” 刘璃一拍大腿，想起来了：“该不是刚才视频里面，失恋了去扔花，结果捡到了钻戒的那个精神小伙吧。” 玲奈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这是有点小巧了。 刘璃道：“他就是失恋了心情不好，才送来的晚了？” 玲奈面露古怪，摇摇头：“不全是。” “他捡到钻戒，发了那个视频，等了好久没等来失主。” “鼓起勇气要重新好好生活，送同城快递的时候，顺手接了个跑腿的单子，帮人送花。” 刘璃来了兴致，问：“然后呢？” 玲奈哭笑不得：“结果他捧着同一束花，总共跑了五个地址，横跨半个魔都。 三次花被扔出来，一次门都不给他开，最后一次电话都不接。 最后，找跑腿的那个男的，还说都怪他，反手给了他一个差评。 所以他才送得这么迟。” 刘璃：“……” 允儿：“……” 小九、娃娃：“？？？” 一束花，送五个人，还都被拒收，恼羞成怒怪跑腿。 这是什么奇葩？ 另外， 这个精神小伙，实惨呐！ 刘璃心生怜悯，道： “好吧，放过他了。” 刘璃轻轻放过这事，玲奈她们的注意力也从精神小伙儿身上移开，齐齐落到了那幅画上。 目光从上到下， 先看到如神灵俯瞰人间，睁开的一双眼睛； 再是中间拔地而起的高楼； 最下方是平静凝望的刘璃！ 不用任何说明，只是看第一眼，刘璃和四小秘书便认定了站在高楼前，仿佛在跟什么人对视的女人，就是刘璃本璃！ 允儿上前嗅了嗅，道：“刚画不久的，这是谁画的？画倒是蛮好，就是太浮夸了。” 玲奈点点小脑袋，嫌弃道：“是太浮夸了，我们楼哪里有辣么高。 娃娃拿手点点油画最上面，赞同道：“还有这眼睛，老天爷开眼吗？” 只有小九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刘璃也保持着沉默，只是在允儿她们吐槽的时候，默默地在心里做补充。 ……我的楼现在是没那么高，以后就说不准了。 ……开眼的不一定是老天爷，也有可能是系统！ ……这个鬼媒人燕别故有点东西啊。 刘璃在看到画中自己的第一时间，就确定了作画、送礼的人是谁了？ 画上的，不就是白天隔着落地窗，与老瞎子对视一眼时候的样子吗？ 四小秘书还在议论，刘璃摆手道：“小九，打电话给鬼媒人燕别故。” 众人安静下来，齐齐望来。 “就说……” 刘璃补充道：“……我谢谢他的画，画得很好，我很喜欢。” 小九也不多问，拿出手机就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 “我是八闽林九，替我老板感谢燕老先生的画，画的很好，老板很喜欢。” “嗯嗯嗯，这样吗？麻烦转达。 好，我问一下。” 小九用手捂住话筒，抬头看向刘璃。 刘璃挑了挑眉毛，问：“不是燕别故接的？” 小九点头：“燕老先生在傍晚就动身离开了魔都，留下话来说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刘璃嘴角抽抽了一下，感觉怪怪的。 这个魔都玄学界一霸，阴门鬼媒人，怎么跟生怕跑得迟了被吃掉，夤夜抱头鼠窜似的。 古里古怪的。 小九继续道：“接电话的在问，咱们店里招人吗？说是帮朋友问的。” 刘璃一挥手，大气地道：“招的，让他关注boss直聘，不过先说好，只要男的。” 小九一头雾水地回完话，挂断了电话才疑惑地望向刘璃，玲奈、允儿、娃娃也围了过来。 刘璃解释道：“我们生意越来越好了，以后像搬运尸体之类的粗活，就让那些臭男人干去。 所以只要男的！” ……真的是这样吗？ 四小秘书将信将疑。 “来，把这幅画挂到楼下，就在我坐的位置后面。” “回头有客户来，我在画前面一坐，格调不就起来了嘛。” 刘璃负责动嘴，小秘书跑断腿。 一阵折腾后，刘璃满意地看着挂好的画，转身坐上椅子，翘起二郎腿，脚直接架到桌上。 在那幅画的烘托下，还真有几分神秘女王的架势。 然后下一秒，女王就体会到了什么叫“欲戴皇冠，必受其重”。 允儿神情凝重地打开了投影，道： “老板，你看一下。” “那个砸场哥，又开始作妖了。” “这一次，他要玩真的了！” ------------ 第三十八章 “出发！” 小楼里， 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砸场哥吗？” 刘璃积蓄了一天的好心情尽付东流，低垂眉目，沉声问道：“他又作什么妖了？” 她问话的同时拿出手机又看了一眼，关注列表里砸场哥明晃晃地挂在上面。 再瞄了一眼系统， 砸场哥依然老老实实地趴在“已登记客户”列表里。 嗯，这就很好。 刘璃放下手机，再抬头看，投影墙上的视频已经开始播放。 允儿自责地说道：“这是砸场哥傍晚时候发的视频，我没注意到。” 刘璃无所谓地摆摆手。 允儿当时正在给痞子美殓容呢，哪有功夫关注这些？ 刘璃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视频上。 视频中， 蓝天、白云、大海； 酒店、美食、女人…… 无人机在盘旋，将泰式尖顶有佛家丛林风格的美好园林风光纳入镜头，最后缓缓落下，将高大棕榈树下，躺在沙滩躺椅，穿着花裤衩戴墨镜，周围环绕着美女的砸场哥拍了进去。 刘璃为迷人风光所吸引，无比希望这时候能有一个PS大神挺身而出，把砸场哥这个玩意儿P掉，那就完美了。 “这是什么地方？” 刘璃好奇地问，真的，她真的就是随口问问，根本没指望得到回答。 不曾想，她话音刚落，除了娃娃跟她一样一脸茫然外，其他三个小秘书连磕绊都不打的立马一人一句地答了出来。 玲奈道：“泰国甲米岛的丽思卡尔顿隐世酒店嘛，全球好像只有六家吧。 欧豆桑带我去度过假，好无聊的，都没人，不热闹。” 允儿道：“这家酒店里都是别墅，园林、海滩都只对客人开放，当然不热闹了。” 小九补充了一句：“其实也不贵，海滩也没想象中好，记得好像是4000块一晚上吧。” 刘璃：“……”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感觉老板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这一个个的，家里都有矿吗摔！ 刘璃干咳两声，无视了这个话题，继续往下看。 视频中的砸场哥，跟机场过安检时候的狼狈样子相比判若两人。 他精神抖擞，左拥右抱着泰妹，对着镜头说道： “粉丝们，有谣言说哥跑路了，那纯属扯淡。 哥只是心血来潮，被泰妹感召，打飞的过来丽思卡尔顿隐世酒店度假。” “那些黑子们现实中都是穷逼，想象不到哥的生活有多爽， 哥不怪他们，真的，哥很同情他们。” 砸场哥阴阳怪气与凡尔赛两翼齐飞， 还不忘说一句就在泰妹的脸上亲一口， 那副嚣张的样子，比之前更让人上火，恨不得一鞋底拍飞他的那一种。 刘璃抢过允儿手里的手机，点了个暂停，指着视频里的大饼脸问： “他这是觉得自己又行了？” 允儿点了点头，脸色也不是太好看，道：“早上的时候，全网都是有关于那个新娘跳楼的消息，现在就基本看不到了。” 刘璃不敢置信：“被压下去了？” 允儿沉重地点头：“一下午，好多消息窜上了热搜，什么某女星老鸨了，某小鲜肉被包养……，已经没有热度了。” ……有钱真就能为所欲为吗？！ 刘璃几次张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再看投影墙上砸场哥那张脸，顿时就跟吃了苍蝇一样，索性打开弹幕，让弹幕把那张脸给遮掩了。 视频重新开始播放。 弹幕如雨： “就是说嘛，多大点事，她自己要往下跳，又没人推她。” “估计是想讹钱，结果太入戏脚滑，命苦不能怨父母，点背不能怪社会嘛。” “提那个干嘛，老子平时上班累得要死，下班了只想看砸场哥整活儿，不想听苦大仇深的破事。” “……” 弹幕前面的部分，看得刘璃额头上的血管蹦蹦蹦直跳。 全是在对死去的新娘冷嘲热讽，恶意揣测， 把一件人间惨事，轻描淡写地用“脚滑”带过。 那股冷漠劲儿，足可让人从心底一直凉到脚底，比南方没有供暖的冬天还要寒冷。 幸好后面的弹幕正常了起来，才让刘璃没真的爆血管： “前面的全是畜牲，鉴定完毕。” “人命啊，那是人命啊！” “以前的整活就算了，我承认我是看得很爽，就算是有时候觉得过火膈应了，我还可以说服自己，肯定是有剧本，可……这是人命啊！” “马德，人渣，败类，你这个时候该跪下给人女孩认错，还在这里度假把妹，靠，老天真是瞎眼。” “我自戳双目，之前关注了个什么王八犊子。” “散了吧，我等屁民，是拿砸场哥没办法，但老子可以不看，取关！” “取关＋1。” “取关＋2。” “我等屁民还可以画圈圈诅咒他，说起诅咒，那个魔都琉璃好像关注砸场哥了，我去粉她！咒砸场哥早死！” “粉她＋1，咒早死＋1。” “粉她＋2，咒早死＋2。” “……” 允儿翻了翻手机，道：“老板，砸场哥的粉丝一直在掉，你的在涨。” 真就砸场跌倒，琉璃吃饱呗。 刘璃听说粉丝暴涨并没有很高兴，不仅没看，甚至没问涨了多少。 只是抿着嘴唇，继续看砸场哥表演。 视频中，砸场哥还不知道后续的粉丝跳反，犹自得意洋洋： “那个破女人的事处理好了，以后谁也别提啊，晦气。” “你们肯定想知道怎么处理的？” “赔钱呗。” “虽然我不该赔，她自己跳的嘛，又不是我推的。” “我招谁惹谁了，我就是多说了两句不好听的嘛。” “纯粹是她自己有问题，不信我说你们两句，你们跳不跳？跳的话哥照赔，就是有钱，就是乐意。” 砸场哥得意中带着委屈，竟是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刘璃血压蹭蹭地又上去了。 她正想让允儿再查查怎么回事？ 弹幕里，就有消息灵通的粉丝指了出来： “昨天下午我打架进去了，在所里看到了砸场哥的老妈和老爸，跟跳楼那女的家属和解了。” “马德，憋气，取关，最后为那个女的不值，前面遇到个人渣，后面那个也是渣男。” “这种老公，死的怎么不是他？” “……收钱的是女孩的弟弟，她老公没有出现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家家属都收钱和解了，继续看热闹吧。” “……” 视频里， 砸场哥在躺椅上坐起，盯视着镜头： “废话说完了。 哥今天拍这个视频，不是要解释什么？” “哥做事何须跟人解释。” “哥只是看到了某人的直播预告，丧葬主播啊？呵，什么玩意儿！” “魔都琉璃，说的就是你！” “借着哥走背运，踩着哥蹭热度开直播是吧，想瞎了你的心。” 砸场哥站起来，一把推开挨过来的泰妹，把大饼脸凑到镜头前，指着蒜头鼻说： “明天早上10点是吧。” “哥会亲自到场，咱俩当面碰一碰。” “你直播，哥也直播。” “从下飞机开始，你给我等着。” 砸场哥转身离开了镜头范围，从画外传来叫声： “马上订机票，明早回魔都！” 视频到此结束。 四小秘书或忧心，或义愤填膺，或挽起袖子…… 刘璃心有所感，莫名地打开了系统，重新看了一眼已登记客户资料。 在“客户死因”一条，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 “客户死因：1、才从竹竿巷，忽到竹竿尖；2、黑暗森林里，请保持缄默！；3：？？？” ……黑暗森林？保持缄默？ 刘璃难得地，看懂了。 三体嘛，刚看过连续剧，黑暗森林里，多的是端着猎枪的猎人，谁先吭声，谁先灭亡。 都要直播了，还怎么保持缄默？ 刘璃到这会儿，反倒是不气了，起身伸了个懒腰，眯瞪着眼睛道：“睡觉，今晚谁都别回去了，在店里睡吧。” “明天是我们的大日子。” “第一场直播要开始了。” 四小秘书，齐齐握拳，点头。 …… 一夜，无话。 次日，晴。 魔都，早5点， 闹钟响， 刘璃从床上坐起，亮灯，看了一眼日历。 宜：出行、动土、祈福、安葬、祭祀、修造； 忌：结婚、安床、作灶。 …… 泰国， 曼谷，早5点45， 砸场哥登上直飞魔都的飞机。 …… 魔都，早6点， 刘璃洗漱完毕，拉开了一个专门的衣柜。 衣柜内顶灯照亮， 一套纯白缀金丝，四分类羽织六分像道袍的服饰，孤零零地挂在里面。 这是与小楼和丧葬店、与系统一同出现的，专门用在主持丧葬仪式的礼服。 刘璃叫它“战袍”！ 取下，穿上。 …… 曼谷，早6点30。 飞机结束滑翔起飞。 砸场哥与蹲式服务的空姐调笑着。 …… 魔都，早7点。 刘璃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以及提着梳妆箱走来，映入镜子中的允儿。 刘璃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允儿，帮我化妆。” “好的老板。” 后两小时，琉璃梳妆。 …… 南海上空，早8点。 砸场哥在头等舱睡得香甜。 …… 魔都，早9点。 玲奈、小九、允儿、娃娃、痞妈，以及装在棺材中被推出来痞子美， 一起等在小楼外。 一辆宽敞的灵车，缓缓地驶来，停稳。 万事俱备， 属于魔都琉璃丧葬店， 属于刘璃的第一场丧葬直播， 即将开始！ 门开， 刘璃身着丧葬战袍，神情肃穆地走出来，目光环视一圈，用力一挥手： “出发！” ------------ 第三十九章 “等一个人” 魔都也有不堵车的时候， 就像， 首都也有房价便宜的地方。 嗯？问在哪？？ 当然是在《流浪地球2》里了。 早高峰过了，午高峰没到， 此时的魔都不堵车， 灵车自由地穿行在车流里，向着殡仪馆方向开去。 灵车中， 痞妈双手扶着棺木，好像生怕在城际高速这样平稳的路上，还担心会颠簸她的宝贝女儿。 允儿单手缠着黑色念珠，冲着棺木双手合十，似乎是韩国那边入殓师的礼仪。 玲奈、小九、娃娃，三人电话不断，不住地沟通协调着各方。 刘璃没去听她们电话的内容，单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沟通得不怎么顺畅。 玲奈挂断电话，忧虑着道：「琉璃姐，殡仪馆、陵园，还有合作的风水师、和尚、道士、乐师，下游的棺木、骨灰盒之类供应商，全都出了问题。」 刘璃眼神空洞，好像在发呆似的，不在意地问道：「哦，出了什么问题？」 玲奈、小九、娃娃，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殡仪馆之类签了合同的，因为我们违约金订得高，他们表示到期不再续签，我们加价了也不行。」 「没有签合同的更糟糕，负责哀乐的乐师，直接说不来了，打了好多个电话才临时找到人顶一下。」 「供应商情况也差不多，说以后不再给我们供货了。」 她们说完，气愤地声讨： 「肯定是砸场哥在搞鬼！」 刘璃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吁了一口气，轻描淡写地说：「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呢？」玲奈急得抓头发，「他们欺负人，这是要让我们做不成生意，客户会跑光光的。」 她看着出自允儿之手，从来没有在刘璃脸上见过的精致妆容，陷入了怀疑。 好看，确实是非常之好看，那是无死角的光彩照人，恰似十级滤镜出现在现实。 玲奈只是怀疑，是不是允儿给死人化妆化多了，化出了问题。 平时风风火火的琉璃姐，怎么就变得这么佛系了呢？ 刘璃轻笑出声：「放心，我说没事的，以后，今天过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她说得笃定，笃定得就像是在说丧葬店里的五个人，性别女，爱好男一样，无可置疑。 玲奈她们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莫名地心中一定。 其实， 刘璃比她们以为的， 还要笃定。 就在她踏上灵车，出发前往殡仪馆的时候， 「叮」的一声系统提示声响起。 刘璃刚刚也不是在发呆，而是在系统面板上的字。 毕竟，这可是版本变化级别的大改变。 老话说得好，一代版本一代神。 怎么能不好好研究一下？ 此刻还悬浮在刘璃面前的半透明面板上，一行行文字仍在浮动着： 「系统升级完毕！」 「丧葬主播系统，正式启用。」 「叮！」 「检测到宿主即将开启第一次丧葬直播。」 「叮！」 「丧葬主播专属配套设施激活，将于第一次丧葬直播结束后投入使用， 包括但并不限于， 独家的殡仪馆； 独家的陵园； 独家的灵骨塔……」 「请宿主充分运用，注意维护。」 短短几行字，刘璃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恨不得倒立着看。 独家的殡仪馆、陵园、灵骨塔……，这是什么概念？ 这可是在魔都诶！ 不说这些建筑本身，地皮就多少钱了？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拥有的？ 刘璃感受到了霸总中被承包鱼塘的独宠感。 那边刚刚受到上下游各种为难， 这边堪堪升级完成的系统就来了个超级加倍， 真就是霸道系统爱上我喽。 刘璃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像一只小狐狸，被投喂了流油的肥鸡。 「琉璃姐？」 玲奈小心地唤了一声。 她担心自家老板受不了打击，抑郁了啥的，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样纸。 「咳咳，没事，我们只要主持好今天的丧葬就行了。」 刘璃看了看手扶棺木，黯然神伤的痞妈，暗暗庆幸不已。 幸好痞妈是外地过来，又没有什么亲属，一切从简，今天的丧葬主要只是火葬罢了。 若是来个复杂的， 真正的丧葬一条龙，需要各方配合的那一种，还真就完成不了。 那就完犊子了。 我的专属配套丧葬设施，岂不是插上翅膀飞走了。 「琉璃姐，你是不是在担心砸场哥？」 玲奈看刘璃目光又没了焦距，再次小心地问道。 「他？」 刘璃嗤之以鼻。 其他几个小秘书同样面露担忧之色。 砸场哥昨天视频里的叫嚣犹在耳边，他的账号上陆续更新的消息，最后一条是人已经登机在飞回魔都的路上了。 人还没到呢，他施加的压力，先一步就体现了出来。 小九抿了抿嘴唇，提醒道：「老~老板，从曼谷飞回魔都，大约要4个多小时，他早上不到六点就登机了，算算时间，他赶到殡仪馆的时候，我们这边应该还没有结束。」 玲奈接口：「琉璃姐，今天是我们的第一场直播，我们必须防着他捣乱。 我们魔都琉璃丧葬，可不能像砸场哥那样，把自己直播成了乐子人。」 刘璃想到砸场哥一场直播里，自己的脸都被抽肿了，最后落到个跑路的下场，就觉得好笑。 若不是那个新娘的事情实在让她意难平，这样的乐子人，她还有点不舍得点关注呢。 小秘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连带着双手合十握着念珠的允儿都无法专心，时不时瞥过来，一副要加入群聊的样子。 「安啦，安啦。」 刘璃摆摆手，很自信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把心放回肚子里。」 「今天我们的场子，别说砸了，他来都来不了。」 「我说的。」 刘璃的笃定再次感染了玲奈她们，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却也不再说什么。 拍完胸脯后，刘璃再次瞄了了一眼系统里的关注登记列表。 尤其是，看了一眼登记砸场哥的时间。 昨日，早晨，10点之前。 稳了。 因为—— 刘璃目光再扫过其余「已登记客户」。 确认过时间， 无一不是在登记之后的24个小时之内， 人就已经没了。 砸场哥，何德何能，成为例外？ 刘璃冷笑： 「想跑到我的第一场丧葬直播来砸场子？ 呵呵呵~ 你能来再说吧。」 系统大神的五指山，是你说逃就能逃的吗？ 刘璃唯一无法确定的是，砸场哥要怎么死？！ 意外？ 那也太便宜他了。 不解气。好奇。等不及回放了。想看到，马上！ 刘璃打开手机翻了翻，砸场哥还没开直播，应当还在飞机上。 她只好百无聊赖地放下手机，看着玲奈她们拍摄直播前需要放的素材，时不时充当工具人负责摆pose让她们拍。 时间慢慢过去。 灵车渐渐颠簸，笔直平坦的路没有了，两侧更是出现了老旧的平房，一人高的荒草，茂密的林子，偶见老坟的矮山…… 离城区远了， 离殡仪馆近了。 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的账号下，一个新的视频发布了上去。 里面全是昨天和今日拍摄的素材，经过剪辑配乐，作为第一场丧葬直播前的预热。 「哇！」 「你们快看，视频刚发出去就有好多人看。」 「好多评论，好多弹幕。」 「他们都在等着我们直播呢。」 玲奈扬起手里的平板，开心地叫了出声来。 「咦？我看看。」 刘璃、四小秘书，齐齐化身低头族，在灵车里面刷刷刷了起来。 这个视频，刘璃保持一贯甩手掌柜的作风，就是个工具人负责被摆拍，也是第一次看到，竟然出奇地带感。 开头是一声惋叹：「好事总是多磨。」 砸场哥的叫嚣与阻拦； 痞妈的纠结与犹豫； 险些撞进丧葬店的泥头车； 刘璃一声「滚出去」，然后就真的滚出去了肥妈…… 一个前奏，生生剪出了大片感，起承转合，跌宕起伏，装逼打脸，一个不少。 最后，以刘璃面对泥头车时候，纹丝不动笔挺的身姿（吓傻了）定格，前奏结束。 紧接着， 是殡殓室里的七具棺材， 是允儿在为痞子美修复上妆， 是刘璃供给死者的那一碗插上线香的酱油炒饭…… 视频的最后， 终于第一次给出了痞子美的正脸。 她脸上化着精致妆容，神情安详恬静，双手交叠在小腹处，躺在内置暖灯的棺木中。 棺盖缓缓地合上。 视频开始处的女声再次响起： 「早10点，直播准时开始，不见不散。」 刘璃看完后，竟颇有几分意犹未尽之感。 她犹如此，何况水友？ 弹幕和评论区，全程都在狂欢： 「吹爆这个视频。」 「砸场哥出来挨打，跟这个视频比起来，他发的就是坨翔。」 「烂片《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出来挨打，提起来就来气，情人节看这破片，五分钟就跟媳妇儿出来吹冷风。」 「琉璃姐姐不错呀，霸气侧漏，舔屏。」 「啊，突然专业起来了，这个给遗体化妆……」 「我正在吃炸鸡……」 「化妆的小姐姐好温柔，爱了爱了。」 「嘶，进入那个殡殓室的音乐、棺材，吓尿，还以为是恐怖片呢。」 「卧槽！好美！」 「痞子美有这么好看？」 「靠，明明是泡椒凤爪……，呸呸呸，魔都琉璃丧葬一条龙，你值得拥有。」 「……」 刘璃刷得停不下来，直到看到了那条「泡椒凤爪」，尤其后面毫不犹豫地自带干粮开舔，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特意看了一下发那条评论的ID。 ID：一万头猪创死你。 哦，是他啊，那没事了。 这时，灵车缓缓停了下来…… 殡仪馆，早9点45分。 刘璃和痞妈，以及棺木，还留在灵车里，允儿、玲奈、小九、娃娃，先一步下车开始布置。 殡仪馆，早10点。 直播开始， 第一时间，数百粉丝就涌入了直播间。 他们看到—— 灵车门开，一把黄纸钱撒出，漫天飞舞…… 机场，早10点。 直播开始。 砸场哥拿着自拍杆，一个人走在下飞机的廊桥。 「粉丝们，哥回来了！」 「为了赶场，哥容易嘛，自己一个人赶飞机，连个跟拍的跟班都没有，还得自己举自拍杆，哥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咦，今天人有点少啊？」 砸场哥一边走在机场，一边跟直播间的粉丝互动。 「靠，都跑魔都琉璃那边去了？她也开始直播了是吧。」 「敢抢哥的风头，蹭哥的热度，这事没完。」 「大家瞧好了，哥马上赶过去给她砸喽。」 砸场哥骂骂咧咧地往外走，随即又开始吹嘘在泰国那边丽思卡尔顿隐世酒店，昨晚玩得有多嗨，泰妹有多放得开…… 机场外，咖啡馆，早10点5分。 马歇尔大音响在播放着宗教意味十足的歌曲，现磨单品咖啡的香气随着曲调洋溢着。 吧台前， 一个头戴韩版遮阳帽，胡子拉碴，穿着白色皮袖版科比毁灭者外套，一身颓废气息的男人，喝着咖啡，看着直播。 手机里传出砸场哥绘声绘色形容昨夜与泰妹的几场大战，无论嗓音与内容，跟这间咖啡馆的格调和氛围都格格不入。 女咖啡师端来一杯手冲咖啡，放到颓废男面前，道：「客人，这杯是送的，新烘的豆子，试试。」 随即，她看了一眼颓废男手机里的直播画面，皱眉道：「砸场哥？你喜欢这个网红？」 颓废男摇头：「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骨子里就坏，一点都不尊重女性，听说最近还闹出了人命跑路了，怎么又回来了？」 「不知道又要祸害谁。」 女咖啡师一眼就认出了砸场哥直播的背景，正是不远处的机场。 颓废男只是沉默，只是抿着咖啡。 女咖啡师转移话题：「怎么样这只豆子？」 颓废男咂摸了下嘴巴，说道：「有白酒风味，酸度明亮，是日晒耶加雪菲？」 「行家啊。」 女咖啡师喜笑颜开：「是G1的豆子，客人喜欢这款？其他人只会说好喝、苦、酸、香，能一口说出品种、风味的可不多见呀。」 颓废男露出笑容：「是我妻子喜欢喝。我们没多少钱，她会在淘宝上精挑细选买便宜的豆子，认真地手冲，如果我喝得出好坏，夸上一声，她就会高兴一整天。」 女咖啡师看着颓废男脸上第一次出现笑容，意外的暖，她仿佛看到了颓废版本的胡戈。好迷人。好可惜。 女咖啡师遗憾又羡慕地说道：「她一定很爱你。」 颓废男坦然地笑：「我一样很爱她。」 女咖啡师又问：「你是来接你妻子的吗？」 她没看到颓 废男的行李，不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颓废男笑容消失，缓缓摇头：「她已经不在了。」 「啊……」 女咖啡师第一反应是「我岂不是有机会」，随即又自责地说道：「对不起。」 「那你来机场是……」 颓废男抿紧嘴唇，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里的砸场哥，从齿缝里挤出来四个字： 「等一个人。」 ------------ 第四十章 太上救苦，地藏本愿，琉璃飞起一脚 殡仪馆，早10点30分。 告别厅。 硕大白色花环中间一个黑色的「奠」字，摆在了告别厅正面最深处。 「奠」字下方，花圈、挽联，有序地排列。 「奠」字前方，停着痞子美的棺材。 一队穿着道袍的道士，拿着拂尘，绕着痞子美的棺材转圈，口中不住念着经文。 棺材左侧， 又有一队和尚，穿着僧衣，坐于一旁蒲团上，念着佛经。 你绕你的，我坐我的； 你念你的，我念我的。 场面诡异的很和谐。 棺材右侧，一队中老年大爷们构成的鼓乐班，拿一台老旧布满灰尘的十八手钢琴当靠背，坐在地上用唢呐、笛子、二胡、铜锣奏着哀乐。 刘璃站在一旁，身边是扶墙站着，不断地拿手帕擦着眼睛，却总也擦不干泪水的痞妈。 没有宾客上香，没有家属答礼。 痞妈身为长辈，本来甚至不应当出现在殡仪馆，按俗话说，是不该送上山。 但，痞子美的家里，没人了。 刘璃她们虽然能一条龙代劳，身为母亲的痞妈，终究不放心。 按她的原话是：是她亲手把女儿带到世间受苦，也得是她，亲手送女儿走最后一程。 刘璃当时叹息一声，也就随她了。 道士、和尚们忙得很，四小秘书也不得闲。 她们负责拍摄直播画面，汇报弹幕与评论内容。 掌镜的玲奈，时不时地就把镜头切回来，给刘璃一个大大的特写。 这逼得刘璃不得不站的笔直，随时保持着仪态。 每当这时候，弹幕里就欢腾起来： 「姐姐这身礼服太衬了，一看就是专业人士，太有范了，美爆了。」 「神秘、优雅、美丽，这就是魔都琉璃吗？爱了爱了。」 「砸场哥前粉丝来报道，有一说一，撇开其他不谈，单论颜值砸场哥就输了。」 「同来报道，砸场哪里有琉璃好玩，啊呸，是丧葬好看。」 「真·颜值主播，搞丧葬真是屈才了。」 「嘶，LSP们为什么还能舔屏，你们不觉得害怕吗？这可是殡仪馆！」 「不懂就问，道爷们都在念什么呀，嗡嗡嗡的。」 「……」 小九负责汇报弹幕，举着个提词板在刘璃面前晃悠。 刘璃吁了一口气，她正摆poe摆得腰酸背痛，第一次丧葬直播不太有经验，不知道该说什么？ 瞥了一眼提词板，刘璃对着镜头说道： 「道士们现在的仪轨叫做「绕棺」，有粉丝说在他们那是和尚领着亲属绕，这是不对的。 佛教是没有绕棺一说的。」 「道士们在念的经文是《太上救苦经》，是道教济幽度亡类的经文，在白事、道场上常用，号称「念诵此经不息，可致「天堂享大福，地狱无苦声」。」 刘璃越说越松弛，一边说一边向着和尚们盘坐念经的地方走去，玲奈她们跟随拍摄、收音。 「大和尚们念的是《地藏菩萨本愿功德经》，就是传说中「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那尊地藏菩萨的经文。」 和尚们一脸诧异地看向刘璃。 绕着棺材的道士们同样在看向刘璃。 这些和尚、道士白事的活儿做多了， 《太上救苦经》和《地藏菩萨本愿功德经》也念多了， 这还是第一回遇到有人能说出他们所念经文， 也是第一回 看到有人在白事上直播。 这真是小刀扎屁股，开了眼了。 「这个大家就熟悉了吧。」刘璃对着镜头一指鼓乐班，说道： 「农村白事上必备天团。 就是那种得备着烟孝敬，还不能整条整包地拿出来，得拆开成散烟，放在托盘上散成一盘。」 「这个可不是民俗，纯粹是经济上考虑，一条条一包包地被顺走，一般家庭遭不住。」 刘璃的话引得一群鼓乐班兼职大爷们很是不满，哀乐的音量都拔高了不少。 玲奈机灵地在直播中给了一个特写，就特写在那些中老年大爷的耳朵处。 有一个算一个，耳朵上至少夹着一根烟，左右耳朵齐上阵，有那天赋异禀的，一只耳朵三支烟，天知道是怎么夹上去的。 「《哭七关》、《送魂》，这个鼓乐班的哀乐奏得还是比较传统的。」 刘璃点评着，看向小九。 小九直接在直播里吐槽：「老~老板，这能不传统吗？原本的鼓乐班撂挑子，这都是附近村子里临时抓的丁，就会这个，还他喵的跑着调呢。」 她比刘璃要靠谱一些，好歹是压低着声音，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听得很欢乐，鼓乐班的大爷们却没听到。 吐槽归吐槽，小九不忘瞄了一眼弹幕，向着刘璃比划了个大拇指。 临时佛脚，没有白抱。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刘璃懂个er的道士、和尚、哀乐的，她也就是在乡下跟着老爸参加过，纯粹是恶补＋填鸭。 补习老师不是别人，正是一脸欣慰的小九。 「因为客户本身的要求，今天要跟大家直播展示的就是最基本的丧葬民俗。 什么时候你们听到楼下哀乐响起，搭着棚子的，过去瞄一眼，他们家里基本上也是这一套。」 刘璃拍拍手，接着道：「告别厅之后就是焚尸炉所在的火化间，我们预约的时间大约在半个小时后。」 「大家忙的话可以半个小时后再来，不忙的话，就在直播间听听音乐吧。」 刘璃说完摆明要溜号偷懒的话后，拿起矿泉水，站在窗口开始喝。 玲奈控着镜头，狠拍刘璃的背影。 也不知道是这身礼服太顶了， 还是刘璃加载了痞子美的瑜伽LV5后，身段也被修饰了， 反正体现在直播画面中，刘璃的背影曲线玲珑，增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赏心悦目。 刘璃偷懒时候，不忘拿出手机刷刷自家直播。 她敢拿小九的汉服发誓，真不是为了欣赏自己的背影，纯粹是粉丝们说话好听。 她是去刷弹幕的： 「嗦嘎，原来是道士和和尚念的是这个经文吖，感觉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呢。」 「继续啊，不要停，看着看着就有点上瘾了，从没见过丧葬的直播。」 「妈妈推门进来问，是不是谁家死人了，然后发现我在看丧葬直播……，现在我只能趴着看了，呜呜~」这是屁股让抽肿了嘛。哈哈哈，对不起，我不该笑的。 刘璃看得乐不可支，就是中间夹杂着一些有关砸场哥那边直播的同步播报，显得有些烦人： 「我从砸场直播回来了，播报——砸场哥说他已经在丧葬行业赶绝了琉璃姐姐。」 「我也回来了，播报——砸场哥跟琉璃厂在直播对线，叫嚣这是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丧葬直播，让我们且看且珍惜。」 「我又回来了，播报——砸场哥电话不断，召集了一大群狗腿子已经在机场门口集合，怀疑要来硬的。」 「我 又又回来了，播报——砸场哥很放松，搭讪了个网红脸，还请人喝咖啡，危！危！危！」 「……」 刘璃撇了撇嘴，危个头头，他砸场哥差不多要「危」了差不多。 看你怎么死？！ 刘璃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看砸场哥的直播，说不准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咦，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刘璃旋即又被自家直播间的弹幕吸引，果然个个是人才，说话真好听： 「这个角度，就是这个角度……好攻，好帅，我弯了。」 「人家大明星叫天仙攻，咱们琉璃姐姐叫什么？丧葬攻？」 「神踏马的丧葬攻，啊，我要埋进你的心里……呕……」 「神踏马的「楼下搭棚子，有空瞄一眼」，我每次都是绕道走。」 「神踏马的「在直播间听听音乐」，哀乐之城演奏会/滑稽？」 「主播是有生活的，上次家里办白事就是这样，烟没拆开散盘子里，结果出殡回来20几条烟都没有了，问就是抽完了。」 「喂，我要看琉璃姐姐，画面怎么又跑棺材那边去了？ 「还真别说，刚刚看还觉得痞子美好好看像睡着了，现在听着哀乐念经，看见花圈「奠」字，再看她就觉得有点怕怕的。」 「嘶，弹幕护体！」 刘璃把注意力从弹幕上挪开，才发现是玲奈把镜头从她背影挪开，开始绕着告别厅环拍。 咦？ 刘璃刚把目光重新放回直播画面，就在一晃而过的直播画面里，看到一个墨青色的背影，从鼓乐班的中老年天团处走开。 她没在意，只是继续刷弹幕，刷着刷着，才从弹幕里面发现不对劲了。 「喵喵喵，偶的音乐会肿么停？」 「还真别说，没了哀乐，陡然安静下来……更恐怖了。」 「琉璃姐姐我怕怕，要抱抱……」 「……」 刘璃后知后觉地发现哀乐停了。 扭头一看， 鼓乐班的中老年天团一个个吊儿郎当，叼着烟吞云吐雾，乐器踏马都收起来了。 习惯了的哀乐骤然消失， 绕着棺材的道士，闭目念经的和尚，全都不习惯了，道士脚下磕绊，和尚嘴里秃噜，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 刘璃皱眉，走了过去。 直播镜头跟随。 直播画面里， 在粉丝们起哄、架秧子、担忧、搬凳子的弹幕中， 刘璃背对镜头，面对鼓乐班中老年天团，问： 「出什么事了？」 小九的声音从画外传来：「老，老板，他们说吹不动了，要加钱，要好烟，要好酒，要……」 刘璃挥手打断：「是不是还要人给捶捶腿啊。」 鼓乐班领头大爷吐着烟圈，吊儿郎当：「有是最好了，反正得加钱，烟要「黄鹤楼1916」，酒上「五粮液」，你不差事，我们也不含糊。」 弹幕里，群情汹涌：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100块钱1包的烟，1000一瓶的酒，这是来奏乐的吗？是来砸场子的吧？」 「咦，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这是哪找的老梆子，太不讲究了，半路撂挑子，就是要给人难看啊。」 「不是我挑事哦，这换我忍不了。」 「忍不了也得忍呀，那边痞子美她妈走过来了，总不能当她妈的面，搅了好好的丧事。」 「心疼琉璃姐姐，抱住… …」 「……」 满屏眼花缭乱的弹幕里，刘璃迈着优雅的步子上前，说道： 「也不是不能商量……」 「……但是……」 「本小姐看你们不顺眼。」 「所以，毛都没一根，不吹就……」 刘璃的调子拉得长长的，突然一声喊： 「……滚！」 鼓乐班领头的老头不干了，挽袖子跳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 「砰！」 刘璃飞起一脚，踹在鼓乐班他们身后的破旧钢琴上，吓得老头一激灵，气焰顿消，扬起灰尘蒙一脸。 再扫一脚，把什么唢呐、笛子、二胡、铜锣，一jo全扫飞了出去。 「什么东西！」 「钱还没给吧，全扣了。」 「看什么看，滚啊！」 「娃娃！」 刘璃一声招呼，玲奈适时地调转镜头。 下一秒， 看清楚娃娃抱着什么东西过来的所有人， 直播间也好，鼓乐班中老年天团也罢， 乃至刘璃本璃， 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公共场所大半都有的整体座椅，下半截是浑然一体固定在地上的铁架子，上面安着一个个蓝色塑料椅的那一种， 不知道怎么被娃娃拽下来，双手合抱在怀中，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妈呀！」 鼓乐班中老年天团撒丫子就跑，散落一地的唢呐、二胡什么的也不要了，就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直播画面上，弹幕诡异的停滞了一下，随即疯狂刷屏： 「真·战斗民族美少女！」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 「嘶，好猛，我好喜欢。」 「俺也一样！」 「俺也一样＋1！」 「好胸残！」 「……就没人关心下鼓乐班跑了，哀乐谁来？」 「琉璃姐姐的脾气有点暴啊，也不是不能商量一下的。」 「就喜欢这小暴脾气。」 「没音乐，不告别？」 「跟痞子美妈妈商量一下就是了嘛，多大点事，帅就完了。」 「……」 不仅仅是直播间的粉丝，刘璃也在考虑哀乐的问题。 至于处理方法，再来一百次，她也就是多飞出去一百脚的事，不惯那臭毛病。 「是不是可以……」 刘璃目光先在散落一地的唢呐、笛子、二胡、铜锣上扫过，再依次看向玲奈、小九、允儿、娃娃。 收获四个摇头怪，头发甩得跟拖把似的。 「不会不会。」 「会也不干，都是口水，太脏了。」 「我五音不全。」 「我……我……我没力气……」 最后一个举手的是娃娃， 她慌得嘞，大规模杀伤性座椅都扔地上了， 理由更是让刘璃连白眼都翻不出来。 「哼！」 「没了张屠夫，还能吃连毛猪了？」 「我真不信了。」 刘璃目光扫过十八手老旧破钢琴，停顿了下来。 钢琴布满了灰尘，斑驳了油漆，就差嘶声尖叫「我不行」！ 刘璃无视了自家在上面留下的清晰脚印，眼睛越来越亮，摩挲着手掌，渐渐跃跃欲试…… ------------ 第四十一章 葬礼进行曲 刘璃看老破旧钢琴的时间有点长， 长到弹幕里，告别厅中， 所有关注着她的人，都察觉到了异常。 弹幕：「不会吧？不是真的吧？」 四小秘书：「以我对老板的了解，她心痒痒，想上阵……」 弹幕：「琉璃姐姐这么多才多艺的吗？爱了爱了。」 四小秘书：「可是……老板会弹钢琴？昨天瑜伽时候唱歌还跑调儿呢。」 弹幕：「哇，琉璃姐姐走过去了，要来了吗？好期待！」 四小秘书：「咩，老板走过去了，要来了吗？好害怕！」 弹幕：「呦！她真坐下了！」 四小秘书：「呜~，她真坐下了~」 弹幕：「嘶！琉璃姐姐把双腿并一起了，她一定很自信，很松弛。」 四小秘书：「咝！老板把腿并一起摩擦了，她每次心虚、紧张就这样。」 弹幕：「来，大家跟我一起做，摘下耳机，把手机声音调到最大。」 四小秘书：「来，大家跟我一起做，塞上耳塞，塞紧一点安耳悠这个牌子不错用。」 弹幕后面的粉丝究竟有没有把手机声音开到最大，只有她自己知道。 四小秘书反正没敢真的塞耳塞。 老板眼皮底下呢。 然后， 在她们的眼皮底下，刘璃吁出了一口气，将双手放到了琴键上，悬停！ 一秒，两秒，三秒…… 这回弹幕和四小秘书判断一致， 琉璃姐姐/老板一定是在酝酿情感。 其实—— 刘璃心里慌得一批！要不要调音？调个鬼鬼，我忘了怎么弄了呀。等等，好紧张，我要的弹什么来着？哦哦，想起来。再等等，谱子，谱子，好多年没弹过了，我得回忆一下。 刘璃就开始回忆，想着想着，时光仿佛都在倒流， 回到高中时候，参加钢琴十级定级时候的大剧院， 她扯出笑容，拿着证书， 在一群同样拿着证书的小学生中间， 站着如喽啰。 是可忍孰不可忍，刘璃忽然就不紧张了。 四小秘书和粉丝们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就在摆poe的时候，琴声从刘璃的指尖流淌了出来…… 宽旷， 缓慢， 严肃， 深沉， 琴声打破了告别厅里的沉寂，那是与之前哀乐截然不同的曲调。 允儿的反应最快，冲着道士、和尚们示意继续，该转的转，该念的念，还拉上娃娃，以作威慑。 道士们的绕棺和太上救苦经，和尚们的木鱼与地藏菩萨本愿功德经，重新出现在了告别厅中。 仿佛卡住了的齿轮，年久的木门，被滴上了润滑油，又开始了顺畅愉快地转动。 转眼间，十来分钟过去。 钢琴曲明显结束，又重新开始。 第一遍还有些磕磕绊绊，生涩稚嫩，像是六七个月大的婴儿，无意识地发出「爸」、「妈」的音，自己不知道啥含义，他人分辨起来也费劲。 第二遍明显不同了，恰似一岁多的孩子，知道是在喊什么，别人也明白是该抱抱还是肚肚饿了。 弹幕里的人才们，也开始发挥了： 「还别说，有那味儿了，刚开始听有点别扭，现在感觉还挺和谐。」 「厉害了我的琉璃姐姐。」 「葬礼上弹钢琴，牛批pl，立马儿国际范儿了有木有？」 「我都 想预订一个了，虽然我才十三岁……」 「有没有雕大的科普下，这是什么曲子？真挺和谐的呀，总不能叫丧葬进行曲吧？/狗头保命」 「谢邀，我雕很大（但不准叫我「雕啊」）。 这是肖邦的《葬礼进行曲》。」 「雕啊，厉害了我的雕，果然自古高手出弹幕，居然真有人懂钢琴！！！」 「雕啊，你该不会就是……」 「说了不准叫我「雕啊」，没错，我昨晚住房车营地……」 「雕啊，琉璃姐姐弹得怎么样？是不是老牛掰了？」 「说了不要叫我……，算了，叫吧叫吧，琉璃姐姐大概10级水平吧。」 「哇塞，满级！！！」 「不愧是琉璃姐姐。」 「……」 刘璃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甚至对肖邦的《葬礼进行曲》还有自己的阐述和发扬（忘了的部分自己补上），还有闲工夫抬头看小九打出的提词板。 「咳咳，我解释一下啊。」 刘璃本着被人打脸不如自己打，这样至少还能听个响的心思，一边弹琴一边解说： 「钢琴十级，就是入门级，对高手来说等于不会啊。」 「我现在都还记得我高中考过十级那天，一览众山小，一同领证的没一个有我肩膀高的，全踏马是小学生。」 刘璃才不管弹幕里笑成一团，不去看，就等于不存在。 她继续说道：「大家且听且珍惜吧，以后再想让姐献丑，不是霸总莫张口。」 刘璃说到这里闭上了嘴巴。 不是她不想说话，实在是她钢琴十级的水平不允许呐。 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忘记弹到哪儿了，只能重头开始。 肖邦的《葬礼进行曲》，从头，重新，回荡在葬礼进行中，透过告别厅，透过手机屏幕远远地传了出去…… 机场外，咖啡厅，10点55分。 《葬礼进行曲》从女咖啡师的手机里流淌了出来。 她拿着手机屏幕在颓废男面前晃了一下，说道：「我今天发现了个宝藏主播，丧葬直播哦，就是这个琉璃姐姐。」 「又美又飒还会弹钢琴，不比那个砸场好多了，取关他吧。」 颓废男没有接女咖啡师的话， 抬起头把目光从砸场哥直播移开，看了一眼女咖啡师手机屏幕里正在弹钢琴的刘璃， 眼神温柔，笑意和煦。 「她是个好人。」 颓废男的语气确凿无疑。 「咦？你认识她？」 女咖啡师惊喜地问道。 颓废男缓缓摇头，说道：「不认识，我只是知道她做的一件事情。」 「嗯？」 「昨天……」他伸手点了点手机屏幕，指尖点正点在直播画面中，砸场哥的头上，「……这死了一个人。」 直播画面中的砸场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逗得他刚搭讪的女人捂嘴大笑，弹幕中则刷出一片片的「快跑」。 颓废男继续说道：「琉璃丧葬店的人联系了她的家属，说要免费帮她办葬礼。」 女咖啡师拿起自己手机，在弹钢琴的刘璃脸上「么么哒」了一口，喜滋滋地道：「我就知道，没粉错她，今天开始我就是琉璃厂厂花了。」 她放下手机，又接着道：「你说的是那个穿着婚纱跳楼的女人吧。」 颓废男点头。 女咖啡师义愤填膺：「哼，她真傻。」 「要不是为了她老公能抬头挺胸的做人，她会被逼死吗？」 「结果呢，网上都说家属收了钱，不追究了，这个东西才又跑了回来祸害别人。」 「贱男人！废物点心！没用的东西！对不起这么好的女人！」 「一点钱就被收买了，呸，真替那个女人感到不值。」 女咖啡师说完，冷不丁地发现颓废男神情有些不对，反应过来好像一激动崩形象了，连忙往回找补： 「咳咳，我平时不这样的，就是气不过。」 女咖啡师竭力温柔，用力过猛，夹子音都出来了。 颓废男抬头，轻笑：「没什么，你说得很对，那个男人太没用了。」 「我就说嘛。我再给你煮一杯咖啡去，我自己烘的，巴拿马瑰夏。」 「不用浪费了，我喝不出来，我只会喝日晒耶加雪菲。」 女咖啡师自顾自地磨豆子，手冲咖啡，头也不回地道：「只喝一款豆可不好，万一日晒耶加没有了呢。」: 「没有了……」颓废男喃喃出声：「……那就再也不喝了。」 女咖啡师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这时，女咖啡师手机里辣耳朵的《葬礼进行曲》终于结束了。 没了噪音干扰，咖啡馆本身循环播放的那首曲子，陡然就纯净、透亮了起来。 凝神倾听，恍惚间，颓废男仿佛置身在教堂，抬头是琉璃色的穹顶透出圣光一样的光辉，耳中听到唱诗班的孩子们干净的歌声，升华了一般。 他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歌？」 女咖啡师答道：「Tea，弥撒！」 「英文？」 「不，是拉丁语。」 歌声达到了最高潮的时候，恢弘，大气磅礴的歌声让两人一时沉寂下来，无心说话…… 「Dvaovaoevaoe 圣洁的，圣洁的弥，圣洁的弥赛， Dvaoeovaoea 圣洁的弥赛亚，圣洁的弥赛亚呀。」 过了一会儿，颓废男长出一口气，在手机里把这首歌放到播放列表里。 等他重新切回直播画面时候， 砸场哥告别了搭讪的女人，向外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还在冲着镜头叫嚣： 「时候到了！」 颓废男的眼睛，眯了一下，伸手关掉了直播。 再点开刚刚加入播放列表的那首《Tea》。 气势磅礴，又带着神圣与悲呛交织的音乐响起： 「eperar 始终满盈或又虚亏 vaeeal 可恶的生活。」 女咖啡师端着咖啡走来，放到颓废男面前，笑道：「尝尝新的品种也挺好，不要单恋一枝花哦。」 颓废男摇了摇头，起身，付账，说道：「谢谢你的咖啡，我得走了。」 「可是……」 女咖啡师看着犹自冒热气的瑰夏咖啡，一时不知所措。 颓废男，终究没有喝那杯咖啡。 对他来说，咖啡只有一种， 日晒耶加雪菲。 如果没有了？ 那就不喝了。 以后都不喝了？ 没有以后了！ raera loee 时而铁石心肠时而又关心抚慰当做游戏一般。 ageaepoeaeolve 穷困富贵被它冰雪般消融。」 女咖啡师眼巴巴地看着 颓废男走出去，懊恼着干嘛瞎矜持没有先加个微信。 这种明显有故事的男人，就是她的菜啊。 下一秒，她就看到颓废男又返回来，惊喜才上眉头，便见颓废男拿起落在椅子上的一根长条状的，包裹在毛巾里的东西，道了一声「再见」，就又转身离去。 「哎呀。」 女咖啡师犹豫了下，心中矜持的小人被勇敢的小人一顿暴揍，她一咬牙一跺脚，追了出去。 「等等。」 路边， 她只来得及看到颓废男将长条形「毛巾」塞进袖子，上了一辆出租车开走了。 往，机场方向。 女咖啡师心中空落落的，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 第四十二章 “激烈友好的协商” 魔都国际机场，T2航站楼，早11点。 砸场哥脚后跟拖着地，不紧不慢地，一边走在机场中，一边与直播间的粉丝对话： 「急？哥当然不着急，有什么好着急的？」 「你们看哥像是着急的样子吗？」 「一顿简餐，一杯咖啡，就把刚才那个空姐拿下了，约了晚上洲际，给她看看哥珍藏多年的大宝贝。」 「舒服啊，这才是正常女人嘛，哪像那两个，一个……」 砸场哥顿了顿，脸色不是很好，跳过了一个名字，接着道：「一个魔都琉璃，都不是正常女人，让哥很不开心呐。」 他刚刚跳过的名字，直播间的粉丝们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那个跳楼的新娘。 顿时， 弹幕中一片或是粉转黑及路人在声讨，也不乏不在意的粉丝在调侃。 比起上一次，同样在这个机场时候，砸场哥这回要有底气得多，叫嚣道：「你们替人出哪门子头啊，那个疯婆娘的家属都收了我老子的钱了。」 弹幕里从刘璃直播间杀回来的砸场哥前粉丝，本来正在怒喷他，这下一时语塞，反倒是支持砸场哥的粉丝们气焰嚣张起来，各种冷嘲热讽。 这时候一条风格迥异的弹幕飘出：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拿你的钱， 替她尽养老和爱护弟妹的责任， 这是孝悌； 取你的命， 还她一个公道， 这是恩爱。」 砸场哥脸上一青，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平淡又坚决，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颤。 下一秒，弹幕话锋一转： 「当然不可能了，哈哈哈，是不是吓一跳？」 直播间的粉丝们疯狂跟进： 「前面还是挺有道理的，砸场哥可不是给人养老了嘛，孝悌？嘿嘿，我看是孝子。」 「传下去，砸场哥给人当孝子了。」 「传下去，砸场哥给人披麻戴孝，端屎端尿了。」 「传下去，砸场哥吃屎了……」 「靠。」 砸场哥脸都绿了，不过心头的膈应却也消散了，在直播中讥诮出声： 「想瞎了你们的心，哥就是打发叫花子三花两枣的，还不够给妹子买个包哄她***的。」 「还有那个男人，不是哥瞧不起他……」 砸场哥冷笑中带着鄙夷：「……那就是个废物，鼻涕虫一样的东西，还想来讨公道，讨饭还差不多。 呸！」 弹幕中，竟然一个为新娘的丈夫说话的都没有。 砸场哥轻描淡写地挥挥手，就像是在挥走了苍蝇，说道：「不提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了，都过去了。」 「说回刚才的话题，哥为什么不着急呢，因为不用着急。」 「刚刚有叛徒不是播报了，说琉璃带人去火化间，丧葬要结束了？」 「嘿嘿，做梦！」 「哥就是不在场，也能收拾得她服服帖帖，跪下来唱征服。」 「火化？在哥到场之前，痞子美的尸体就不要想火化。 我说的！」 砸场哥趾高气昂，鼻孔朝天。 弹幕里的粉丝和黑粉们却不吃这套，各种翻出三砸琉璃厂时候的事情出来，啪啪啪地把他的脸都要抽肿了。 哪一次，他不是如此的自信？ 「走着瞧喽。」 砸场哥难得地没有气急败坏，只是神秘地一笑，然后，他的手机响了。 整个 直播间的粉丝都听到砸场哥尖尖的，高高的嗓音： 「哪里接我？当然是出发层了。」 「不知道哥这正直播着呢。」 「哥召集了这么多人，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不能锦衣夜行不是，得让大家伙开开眼。」 「停车场施展不开，就在出发层。」 「嗯嗯，就这样。」 砸场哥紧接着就开始吹嘘他一个电话，叫来了多少人，等会儿他要直接带着人杀上殡仪馆云云…… 机场，T2航站楼，引桥，早11点10分。 出租车打着双闪，靠边停着。 颓废男坐在出租车里，一边看着砸场哥直播，一边盯着引桥处的路牌。 路牌分别指向引桥上，引桥下，左转方向，上面写着「T2航站楼出发层」、「T2航站楼到达层」，「停车场」等字样。 出租车已经在这里停了近十分钟了，颓废男还没告诉司机要往哪去。 司机不急也不催，钱给足了嘛。 就在他以为还要继续等下去的时候，听到后面乘客手机里传出一个难听的男人声音，叫着「出发层」什么的。 下一秒，颓废男开口：「师傅，去出发层。」 「好嘞。」 司机麻溜地开车，一边开着，一边好奇地问：「先生，你这是在追星吗？刚那是哪个明星？」 颓废男看着窗外，随口说道：「都不是。」 司机笑道：「我说呢，声音那么难听，可当不了明星。」 颓废哥不答。 司机再问：「那您这是来？」 颓废哥淡淡地说道：「我来送送他。」 司机一头雾水，在直播的那人不是要出机场的吗？明显是刚飞回来的，送啥送啊？ 他没机会再问了。 出租车缓缓停下，颓废男推门下车。 他走到一群人聚在一起吞云吐雾的地方，靠墙而立，点起一支烟， 静静地，等候着…… 殡仪馆，火化间，早11点15分。 刘璃在镜头前，指着身后同时在工作的火化炉，介绍道： 「大家看，这里就是火化间，构造很简单，像是一个宽敞的厂房。」 「前面是棺材的入口，中间是焚尸炉，后面是捡骨间，加在一起就是火化间，人走过人生最后一程的地方。」 刘璃介绍的时候，玲奈运转镜头，拍到一条传送带，将一具棺木送入一个打开的，正方形，比起棺材截面略宽的口子。 打开的口子里，可以看到里面红彤彤的一片，那是1000多度的高温。 类似的口子，在火化间里有六个，可以同时支持六具尸体火化。 在这里，痞妈强撑了一路的弦崩断了，扒着痞子美的棺材泣不成声。 刘璃叹息一声，示意小九她们搀扶痞妈，她接着道：「我们在抵达殡仪馆的时候，就已经去业务室办了火化证，差不多排到我们了。」 「整个火化加上捡骨过程，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出头。」 刘璃说完发现小九没有去搀扶痞妈，反而是神色不对地拿着平板走了过来。 「老~老板，情况不太对。」 刘璃接过平板一看，发现是她自家直播间的弹幕里不断地飘出「危！」。 「刚从砸场那里回来，播报——砸场哥来阴的，琉璃姐姐小心。」 「慢了一步，同播报，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很自信的样子。」 「有一说一，他哪次不自信？」 「这次不一样， 砸场哥最好面子，上次丢了人还灰溜溜跑路了，这回明显是要拿我们琉璃姐姐立威，他肯定准备得很充分。」. 「……」 刘璃大致一扫，明白了过来，看向小九。 小九确认道：「老板，粉丝们说的是真的，我也有关注砸场哥的直播，他是这么说的。」他能干嘛？给殡仪馆来个拉闸停电吗？ 刘璃扯了扯嘴角，不是她看不起这个富二代，主要是这个责任比较大，晾砸场也不敢。 殡仪馆可不仅仅起到火葬场的作用，包括市局法医做尸检在这里，甚至一些没结案的尸体也保存在这里 听说年年殡仪馆的领导都要上局里讨要保管尸体的费用。 砸场哥敢拉闸，人就敢拉他去看守所睡十几人的大通铺。 刘璃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 也就五分钟不到， 痞子美的棺材刚被拉上传送带，负责操作焚尸炉的老师傅却没有动作。 刘璃皱着眉头，走了过去，问道：「师傅，怎么回事？是炉子出了什么问题吗？」 老师傅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絮絮叨叨：「踏马的这叫什么破事？整天几把正事不干，***王八犊子，老子早晚给你塞炉子里化喽。」 刘璃再问了一遍，老师傅才黑着脸抬头，没好气地说道：「没坏，化不了。」 「怎么说？」 「上头发话了，反正炉子不准开。」 「哪个上头？」 「我们火化车间的主任。」 「他在哪？」 「外头呢，他从不进火化间，嫌晦气。」 老师傅冲着火化间外头一指，说道：「有问题你自己找他去吧，跟我这说不着。」 刘璃沉着脸点头，没有为难这个老师傅，转头就向着火化间外走去。 她的脚步比平时快了数分，重了数分，高跟鞋在空旷的火化间里，愣是踩出了回响。 「刘老板……」 痞妈脸上还挂着泪，愈发显得凄惶，快步过来，用干瘦的手抓着刘璃的手臂，问：「……出，出什么事了？」 「这，这是不让化吗？」 「这可怎么办？」 「我可怜的小美……」 隔着手臂上的衣服，刘璃依然清晰地感受到了痞妈双手的冰凉， 想来她的心，更凉。 祸从天降，好端端的女儿，说没就没了； 千里奔丧，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想把女儿拉去冥婚； 好不容易要火化了，可以抱着女儿的骨灰回家了，居然连火化都不让…… 只是想一想，刘璃就为痞妈感到难过。 有些人，活着就是在作孽； 有些人，活着仅剩下苦难。 「阿姨，没事的。」 「有我呢。」 刘璃挤出笑容，拍了拍痞妈的手，说道：「我们魔都琉璃丧葬店，收了您的钱，承诺您的事情，就一定做到。」 「阿姨，你先在这里陪陪小美。」 「我去去就来。」 刘璃给了个眼色，允儿会意地留下来陪着痞妈，生怕她一时冲动，再做出什么事来。 到时母女一起烧，这世道，就真的是太***了。 玲奈、小九、娃娃，三人皆是一脸愤愤不平，跟着刘璃向火化间外走去。 出了火化间，刘璃一抬眼，就看到前方一株白兰花树下，有人在吞云吐雾。 那人身高普通，四肢短小，顶着个大脑袋，看着有种说不出的不协调，像极了曾志伟做了断 腿增高，拉长了一截后的模样。 火化间外，还有披麻戴孝的家属，有穿着夹克的友朋，有来去匆匆的工作人员…… 偏偏刘璃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大曾志伟」，还径直向着他走去。 因为—— 他穿着一件墨青色的迪卡侬摇粒绒保暖衣，这款是帆船式的衣服，从颜色到款式都不是那么常见，比较显眼。 刘璃看到「大曾志伟」就反应过来了，之前在鼓乐班中老年天团那边晃荡过一次的，不就穿着这衣服吗？ 敢情还是累犯！ 刘璃气势汹汹去，到了跟前却深呼吸两下，尽可能地压着脾气，问道：「你是火化车间主任？」 主任斜睨了刘璃一眼，从鼻孔出声：「是啊，有事？」我这暴脾气！ 刘璃咬着牙，想着刚刚在火化间里，痞妈那近乎哀求的声音，深呼吸了两下，道：「主任，你叫停了我们这边的火化，是我们做得有什么不到位吗？ 有的话，麻烦你说出来。」 主任挖着鼻孔，眼睛贼溜溜地上下在刘璃和玲奈等人身上打转儿，打着官腔：「没什么，常规调整。」 刘璃看着他的眼睛，接着道：「怎么调整？」 主任道：「就是往后排排，有紧急的得先上。」 刘璃脸彻底冷了下来。 这连个准确时间都不给， 真往后排，排到明天去，也还是这说法。 她态度转硬，说道：「我们魔都琉璃丧葬店跟你们殡仪馆可是有长期合同的，闹到馆长那边也占理，到时就不好看了。」 主任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冷哼一声说道：「不好看，那就别看喽。」 「火化车间这破地方，我早就呆得够够的，大不了换个岗位耍耍。」 「反正，你们今天就是火化不了。」 「要告状请便，馆长出差去了，明天回来，你们到时候再烧呗。」 主任这话一出，刘璃就彻底明白了。 市一级殡仪馆火化车间的主任，这可是有编制的公务员，开除不至于，换个冷板凳给他坐顶天了。 这个代价，其实也不算小了，但这个主任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明显是有人给了补偿。 「说完了？说完就让开。」 主任讥诮着道：「我这边要紧急火化的人就要来了，别搁这碍事。」 刘璃这个气，拳头都捏紧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油腻腻的声音，从边上传来：「主任。」 主任和刘璃，齐齐扭头看。 女人个子不高，300斤差不多有了，脸上肥肉都要挂不住地垂下来。 这不巧了吗？ 这么胖的女人，刘璃就认识一个。 昨天，刚刚从她店里「滚」出去。 约好了一样， 主任和刘璃异口同声地道： 「就你要插队？」 一个字不带差的。 语气却是天壤之别。 主任的就是确认下， 刘璃讥讽的调子，高高地翘起来，就要挂白兰花树上了。 下一秒， 肥妈看清了面前的人，瞬间明白了自个儿插了谁的队， 立马脸色大变，连连摆手：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主任：「？？？」 刘璃双手抱胸冷笑，身边娃娃、玲奈、小九虎视眈眈。 主任一脸懵，问道：「刚才电话里你不是说……」 肥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刷」地一下煞白，忙道：「我什么都没说！」 「我不急。」 「我可以等。」 「我不插队！」 要插，也不能插这位的啊！ 这可是能把鬼媒人吓出魔都的主儿。 越想越恐怖，越想越害怕。 可怜肥妈一晚上吓的，早上照镜子都觉得自个儿瘦脱相了。 「什么玩意儿啊。」主任没好气地道：「钱不退啊。」 「不用不用。」 肥妈大方地摆手，同时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主任，看得他浑身不自在，愈发地觉得眼前的女人有毛病。 刘璃依然双手抱胸，问道：「主任，现在呢，没有紧急的客户了，怎么说？」 主任梗起脖子，冷笑：「还能怎么说？换下一位吧，下一位后面还有下下一位，慢慢排着吧。」 刘璃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警察蜀黍，就是他，就是他！」 「这人肯定是被砸场收买了，赚钱嘛，不寒碜，但还是好气。」 「这人活到现在不容易，听他说话就想打他啊。」 「他还收钱加塞儿，殡仪馆这么黑暗的吗？」 「殡仪馆可是暴利行业，当然这人是玩儿的脏了点。」 「不是火化车间主任吗？赶紧的，给他送进炉里体验生活。」 「员工内部价咩？」 「心疼琉璃姐姐，火化不了，直播也进行不下去，砸场哥马上要赶过来了。」 「有没有雕大的在殡仪馆附近的，或者有关系的，帮帮忙啊。」 「雕啊：这个真没办法。」 「……」 弹幕里粉丝们替她各种急， 刘璃反倒是放松了下来，嘴角微微扬起， 双手捏着骨节，活动着脚腕，说道：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为难我喽。」 主任斜睨了她一眼，凑过来道：「怎么？想打我啊？」 他一手指自己眼眶，一手指自己裤裆，语气嚣张： 「来，朝这打，朝这踢。」 「来啊，不敢你是我孙贼！」 主任越说越来劲，一个劲地往刘璃面前凑，空门大开，欢迎来揍的架势。 「这是你说的。」 刘璃先给了玲奈一个眼色。 玲奈识趣地一晃镜头，对着头顶白兰花树拍个不停，好像上面有帅哥一样。 下一秒，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就听到了一个不似人声的惨叫。 「嗷呜呜呜……」 「你真踢……」 刘璃的声音从直播画面外传来：「这辈子没听说过这种要求。」 「来，给他掰正了。」 刘璃「喝哈」地吐气开声。 「砰！」 一声闷响，白兰花树冠摇晃，像是被一头猪给撞了一样花枝乱颤。 「呜呜，我的眼睛。」 「你真打啊。」 「啊，你们要干嘛？」 「不要啊，啊啊啊……」 惨叫声中，镜头回到刘璃身上，只见她活动着手腕，一脸的神清气爽，笑着跟粉丝打招呼： 「大家稍等一下啊。」 「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我们跟主任在平等、互助的前提下，正在进行激烈友好的协商……」 ------------ 第四十三章 “不用了，已经……来不及了” 直播画面中， 刘璃神清气爽得像是刚做过了韩式汗蒸，或是在温泉里泡得通通透透地刚出来。 左右的娃娃和小九不见了踪影，只有惨叫声不断地传来。 弹幕里，一派欢快的气息： 「神踏马的激烈友好的协商……」 「（打得）激烈，友好（残忍），协商（鞋伤），没毛病。」 「嘶，刚刚那一脚是不是踢那了？感觉好疼。」 「琉璃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我不能接受……快擦擦鞋，脏了吖。」 「琉璃姐姐洗洗拳头……」 「好帅啊，救命！」 「粉了粉了，刚看得我拳头都痒了。」 「这样的货，不揍等着过年吗？」 「烧不烧，播不播放一边，先爽了再说。」 「没人注意到刚才那个重型阿姨表现怪怪的吗？」 「她好像很怕！」 「她似不似瞎，我们琉璃姐姐辣么美，辣么飒，哪里可怕了……」 「火化车间主任：我有不同意见！」 「来自前砸场粉丝，现琉璃厂护花保安的科普：那个是肥妈呀，就是猫哥的妈，在砸场的视频里出镜过的。 「记得她很嚣张的呀，有钱富婆来着，砸场哥的面子都不卖，怎么这么怕琉璃姐姐？」 「……」 小九正在和娃娃一起「协商」中， 刘璃只好自己看字幕， 一边为这届粉丝点赞，一边郑重其事地澄清：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真的是很友好的协商。」 刘璃的话刚出口，直播镜头的边缘、地面处，有一只手竭力地伸出来，然后是脑袋，再是小半个肩膀。 下一秒，他就被拖出了直播画面。 下下一秒，刘璃头顶上的白兰花树又开始摇曳了。 刘璃看了看手机屏幕，再看了看镜头，干咳两声：「我如果说，有时候，人的眼睛是会骗人的，你们会信吗？」 然后，她就在弹幕中惨遭群嘲： 「这话你自己信吗？」 「琉璃姐姐，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我的身体，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啊。」 「妈妈说得对，漂亮的女人都是会骗人的，琉璃姐姐最会骗人了。」 「我宁愿相信你能隔着手机把我的头按在键盘上，也不相亻圝鎷栾吨DI吧我……」 「自古弹幕出人才呐。」 「……」 刘璃耸耸肩，放弃了挣扎，开始了谆谆善诱： 「现在大家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锻炼身体了吗？」 「不是为了欺负人， 是为了有人欺负你的时候， 让他能冷静下来。」 刘璃话说完，就发现她错了，真的错了。 这会儿， 粉丝们已经嗨上头了， 不管她说什么，都会收获一堆的群嘲。 比如这样： 「学废了学废了，我想主任现在一定很冷，很安静，相当之冷静。」 刘璃彻底躺平了，两手一摊：「算了，不说不开心的事情了，我带你们看看风景，换换心情吧。」 在她的示意下，玲奈转动镜头，直播画面里出现了一队披麻戴孝的死者家属，前面的几人拿着哭丧棒，捧着遗像，抱着骨灰坛，沿路撒着纸钱，嚎啕大哭地走过去。 呃…… 刘璃到口的话卡壳了，空气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弹幕里，一群乐子人已经开始打滚： 「谢谢你啊，我更不开心了。」 「谢谢你啊，心情有在变好，嗷地一声哭了出来。」 「谢谢你啊，证明了人类的悲欢还是可以共通的，他们哭的我也想哭。」 「谢谢你啊，我想起我爸出殡那天了……」 刘璃麻爪了。 躺平了。 转身就是一声吼：「打……，不，是协商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 小九和娃娃一左一右架着主任，从白兰花树后钻了出来。 主任两腿夹紧，一眼乌青，墨青色的抓绒外套上遍布脚印，一步一哆嗦，一秒一抽抽，像是被百八十个大汉按在地上蹂躏了一遍又一遍。 「主任呀，我们来商量一下。」 刘璃身上帮他拍拍灰尘。 「别碰我！！」 主任尖叫，然后哭泣：「烧，马上烧，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打了，我妈妈都没有打过我，呜呜呜。」 刘璃看他浑身哆嗦的样子，创伤后应激障碍都要出来了，讪讪地缩回手：「你早说嘛，早说不就没事了。」 她给了玲奈她们一个眼神，架着主任就往火化间去。 在火化间门口， 刘璃看到那个操作焚尸炉的老师傅，点着一根烟，嘴巴里啧啧啧有声地不断大量着火化车间主任，看那一地的烟头，天知道他看了多久。 「这不是我们主任吗？」 「您这是怎么了？摔跤了？」 老师傅老阴阳人了，每个字单独拎出来都很普通，搭配上腔调，就有让人当场愤死过去的力量。 主任哭得更伤心了。 刘璃憋着笑，客气地说道：「师傅你好，你们主任同意开炉了，你看是不是……」 老师傅夹着烟的手一摆，继续盯着主任看，随口说道： 「早就开了，还等你说。」 刘璃一愣。 玲奈果断将镜头对准老师傅。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停下了骚话，看着这个脾气臭嘴巴臭，茅坑石头一样的老头。 「真是越想越气，这不是欺负人嘛。」 「你说不让开就不开啊，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别人老子不管，反正我看不下去！」 「主任了不起啊，老子下个月就退休了，你咬我的蛋啊。」 「呸！」 老师傅一口浓痰吐得跟子弹一样。 他一顿输出，连刘璃都有点懵，弹幕里更是一片为老师傅叫好，为主任叫屈的。 火化车间主任这顿好打，多少挨的是有点冤的。 敢情这头挨打，那头火化，半点不耽搁。 这又是何苦呢？ 主任嘴巴一憋，泪水直流，伤心到哭不出声来。 老师傅输出完毕，痞妈擦着眼泪从火化间走了出来，先是冲着老师傅鞠了一个躬，再走过来拉着刘璃的手，擦着眼泪道：「刘小姐，给你惹麻烦了。」 在她身后，允儿跟了出来，冲着刘璃点头，表示火化很顺利。 看到允儿，刘璃才后知后觉地瞄了一眼微信，人家早就给她发了消息，只是她「协商」得过于激烈，没注意到。 这事闹的。 刘璃冲着痞妈摇摇头，表示不用在意，又对老师傅感激道：「谢谢师傅了。」 老师傅摆手：「不用谢我，要谢的话……，那个，要谢的话……」 又臭又硬的老师傅，这一瞬间竟是有些腼腆。 刘璃耐心地等待。 老师傅老脸涨红，问：「闺女啊，你结婚了吗？」 喵喵喵？ 刘璃茫然摇头。 老师傅摩挲着双手，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啊，没有好，没有好。你看我这都要退休了，你要不考虑一下……」 啥？ 刘璃瞪大了眼睛。 直播间里，群情汹涌，弹幕狂怒： 「呔，老不休！」 「放开那只琉璃，让我来。」 「我琉璃姐姐的魅力，已经上至八十，下到八岁了吗？嗯，我八岁。」 「琉璃姐姐忍住，忍住，这个不能打，不然你得跪下来求他别死。」 「……」 老师傅看不到弹幕，但他能看到刘璃和四小秘书的表情啊， 立马反应过来话说得有歧义，连忙解释道：「闺女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这都要退休了，有退休金，也不会拖累孩子。 我儿子今年28，是公务员旱涝保收的，要不认识下？」 刘璃哭笑不得，连连摇头：「不了，不用了，我还没考虑找。」 老师傅也不纠缠，就是一脸惋惜：「可惜喽，多好的闺女啊，对脾气。」 刘璃本来要走了，一个踉跄差点平地摔。敢情不是因为我的盛世美颜，是因为暴打主任吗？真父慈子孝啊，你儿子知道你选儿媳妇的标准吗？你儿子，他耐打吗？ 刘璃在弹幕中一片爆笑，刷屏的「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劈。父见子未凉，抽出七匹狼」中，有几分狼狈地从火化间离开。 找了一间空的休息室，她们走了进去。 刘璃没忘了这是丧葬直播，不是大型相亲和社死现场，解说道： 「人体比想象中要耐烧很多很多。」 「就是专业的焚尸炉，1400度左右的高温，也至少要烧40分钟以上。」 「这还是普通体型的人，特殊情况另说。」 「所以我们得在休息室等等，算上冷却的时间，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可以去捡骨间捡骨了。」 刘璃刚说完，小九就皱着眉头，拿着平板走了过来。 「老~老板，你看看这个。」 她的小手在平板上划动，是几张刘璃自己直播间的截图。 有闪过的弹幕，有评论，也有专门发过来的私信。 其余几个小秘书也凑过来一起看， 在刘璃的示意下， 玲奈甚至把直播镜头对准了那些截图。 霎时间， 四小秘书神情凝重，担忧紧张， 弹幕里面骂成一片。 只有刘璃依然漫不经心的样子，代替小九开始划动截图，啧啧有声： 「砸场这也太慢了，刚要走出机场啊，他是不是太自信了点，就凭那颗烂葱，就想拖住我？」 刘璃口中的烂葱，抽泣地在休息室门口站着呢，是走也不敢走，进也不敢进，听刘璃这么说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这个厉害了，殡仪馆外的路都被堵住了吗？」 刘璃指着的那张截图是一个粉丝发的私信： 「琉璃姐姐，注意了，小心了，砸场那个王八犊子玩横的。」 「我今天陪朋友上山，也要去殡仪馆，现在被堵在外面了，好多人都被堵在这里了。」 「很多面包车等在那里，应该是在等砸场哥，上面下来很多人，有的穿着夜场保安的制服，有的像是建筑工地下来的，看上去横得很。」 刘璃把这条私信展示在直播间 的时候，遮挡住了发件人，只是展示了内容。 粉丝们或担忧，或暴怒，有的出主意，有的已经打电话报警。 弹幕里精彩纷呈： 「琉璃姐姐快跑！」 「不懂就问，这算不算有活力的社会组织？」 「夜场保安本来就黑，建筑工地的那些应该是砸场他老子的人，那些包工头都手黑，手下还都是同乡很听话敢下手，琉璃姐姐咱别吃眼前亏，跑吧。」 「快点跑，他们明显是在等砸场哥到。」 「砸场这回是打算真「砸」啊。」 「已经报警！」 「已经报警＋1！」 「没用的，我就在山下，早就报过了。人说他们什么都没干，最多算阻塞交通，只能打给交警，交警说已经打电话让他们挪车……」 「播报播报——机场外面也好多人啊，好多面包车，我就在机场，砸场哥走出来了。」 「……」 刘璃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感谢大家啊，不用担心，魔都琉璃的第一场丧葬直播，肯定会有始有终，跑路什么的，不存在的。」 小九看了弹幕里的话，急忙忙又打开了砸场哥的直播间。 直播画面中，砸场哥明显刚刚走出了机场，站在路边用镜头对准对面。 果然如那位粉丝所说的，好多辆面包车的车门打开，下来一群奇形怪状，乌烟瘴气地向着砸场哥迎了过来。 镜头晃动间，刘璃看到了不远处吸烟区那里，一个穿着毁灭者白色皮袖宽棉衣，头发凌乱，胡须拉碴的颓废男人，正抬头向着镜头方面看过来。 镜头只是一闪而过， 刘璃心里却咯噔了一下，满脑子都是颓废男那双眼睛。 像是两口死火山，极致的沉寂，酝酿着炽热的爆发。 「老板，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小九看刘璃浑然不放在心上，忍不住问道。 刘璃摆手，敲了一下脑袋。 「这个人……」 「……有点眼熟。」 冷不丁地，她神情一变，想起来什么，忙道： 「那个新娘，我们不是联系了，要免费为她办理丧葬一条龙吗？ 资料给我一下，我记得我看过一眼。」 小九举手说：「老板，是我跟进的，资料在这里。」 她直接在平板上操作了一下调出资料。 刘璃一目十行地扫过新娘资料，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亲属一栏。 那里贴着一张结婚证照片。 免冠照上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笑得灿烂，跟每一个在大城市里摸爬滚打的年轻人一样，干净、清爽，眼睛里有希望的光。 旁边有简单介绍： 「关系：夫妻。」 「姓名：谢伊。」 刘璃盯着看了不到一秒钟，随即差点跳起来。 「糟糕了。」 「这个谢伊，在机场，刚才出现在直播镜头里了。」 刘璃直播间的粉丝们，身边脑袋碰脑袋的小秘书们，毕竟是一起看的直播画面，一起看的资料，齐齐明白了她的意思。 玲奈惊讶：「啊，谢伊他是想去找砸场？」 小九震动：「肯定是啊，他，他想干嘛？」 娃娃激动：「还用问吗？肯定是要给他老婆报仇啊。」 允儿赞叹：「这个欧巴是个男人，我欣赏他。」. 至于刘璃自己的直播间，她已经没心思关注了，喊道：「快给他打电话，资料上有号码。快！」 「杀人是要偿命的。」 「为了这种人渣，不值得。」 刘璃一声令下，允儿抓起手机就开始拨号。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刘璃按住。 允儿疑惑地抬头，看到刘璃盯着砸场的直播画面，叹息： 「不用了。」 「已经……」 「……来不及了！」 ------------ 第四十四章 The mass（弥撒） 来不及？ 为什么来不及？ 允儿带着疑惑，看向刘璃手中的平板，上面画面依然是砸场的直播间。 直播镜头的角度变了，砸场哥整个上半身，连带着他身后的区域，一起被纳入了画面。 掌镜拍摄的已经不是砸场哥自己，显然已经换人了。 砸场哥正在喋喋不休： 「拿好了，好好拍。」 「靠，累死哥，手都举麻了。」 「等下收拾了那个琉璃，必须找个地方洗个桑拿，好好按按。」 「所有人都有啊，哥请客。」 「最近太晦气了，必须好好洗洗。」 「烟呢，水呢，瞎吗你们？」 砸场哥骂骂咧咧地抱怨着个不停， 刘璃和允儿， 以及凑过来头碰头看向直播画面的玲奈、小九、娃娃， 乃至于透过她们直播，看到砸场哥直播画面的粉丝们…… 没有人，听得见砸场哥在说什么？ 所有人的注意力和目光，全都聚焦在被拍进直播画面的颓废男人——谢伊——身上。 谢伊正在朝砸场哥走去。 由慢， 至快， 坚定， 不移。 看到这一幕，允儿便明白了，叹息道：「的确来不及了。」 一个男人， 没有犹疑，没有徘徊，乃至于没有吼叫，没有癫狂， 只是平静地走向仇人，想要为妻子报仇的时候， 一切决定早就下定了。 不是一个电话，一声规劝，一个后果，一个警告…… 不是任何东西能阻拦的。 的确是来不及了。 早早的， 在他踏上来机场路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在砸场决定直播他的归来，暴露自身行踪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在新娘一跃而下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刘璃把手伸过去，按下了允儿手机的挂断键。 既然劝阻无用， 刘璃能做的就只有——不打扰。 让他去做完想做的事情，从而无愧亦无憾。只是，真的不值得啊。 刘璃百感交集，眼睁睁地看着谢伊与砸场之间的距离，在飞快地缩短。 30米，20米，10米…… 刘璃有点不敢看马上就要发生的一幕。 「我知道砸场会死。」 「但我没想到，他会死在谢伊的手上。」 「用一个好人，换一个坏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系统……」 刘璃本能地想要呼唤系统，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来，她忽然愣住了。该不会是系统，导致的这一切吧？ 可怕的念头刚刚生出，便已经被刘璃否了。不会！系统只是在因势利导。系统只是早知道，事情会这么发生。系统只是——不干预！ 无声无息地，一颗种子落在了刘璃的心田，悄然生根，发出芽来。 刘璃默默地握拳，对自己说： 「我想干预！」 下一秒，她睁大了酸涩的眼睛，再没有闭目不敢看的想法。 她要看清楚，把等下发生的每一幕都记在脑海中。 她要用这一次的「来不及」，为后来者戒，在她想要干预的时候，不要再出现「来不及」！ 刘璃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平板上显示的时间。 她要记住这一刻 。 早，11点45分。 魔都机场，出发层外，早11点45分。 「eperar 始终满盈或又虚亏 vaeeal 可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