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你去死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嘶哑的声音几乎冲破水牢,嘶嘶的声音听着令人恐怖至极,而发出声音的主人,似人似鬼,长发披散,恶臭味浓郁至极。 没人看到,此刻水牢里面不时的有各种颜色的水蛇探出头,女子的半截身子此刻就在水牢之下,任由那些水蛇不断的啃食她的身子,一点一点,已经只剩下了森森白骨。 沉如寒看着这一幕,眼底却只有得意,没有任何的怜惜。 看在旁人眼里,还以为此刻水牢里面的女人是杀了他全家的恶人,而不是一个昨天还甜腻腻的叫宝贝的枕边人! 一夜之人。 判若两人。 “你这百毒不侵的身子,若是不让毒蛇一点一点的吞噬了你,怎么能让你感觉到死亡的恐惧呢?” “怪就怪,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原本,本宫还能留你一命,可惜,是你动了不改动的,碰了不该碰的,那就怪不得我了。” 水牢里面的女人突然哈哈大笑,声音骇然的令人头皮发麻,“哈哈哈,沉如寒,是我瞎了眼,我怪不得旁人,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我爹娘的死,到底是不是你!!!!” 沉如寒未曾回答,这时,一道火红色的衣衫缓缓从进入水牢,带着娇媚依偎在了沉如寒的手边,“殿下,既然姐姐那么想知道,那你就告诉她吧,要死了,也得让她做个明白鬼不是?好歹,奴家也叫了她几声姐姐呢。” 沉如寒见着来人,眸光柔了几分,“既然叶儿想说,那就说吧。” 水牢中的女人,瞬间瞪大了双眼,“董叶儿?” 董叶儿娇笑一声,“姐姐,真是好久不见呢。姐姐如今可真是狼狈啊。” “不过姐姐放心,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马上你就可以解放了,这千羽毒蛇,可是姐姐当初教我养的呢,如今他们的味道,姐姐可还喜欢?” 看到董叶儿的那一刻,董千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你!董叶儿,是你害死了我爹娘!” “啧啧啧,姐姐可别这么说,要说害死,可是姐姐害死了谷主和夫人呢,关妹妹什么事?” “姐姐当初不听劝阻,非要跟着太子殿下,可姐姐不知,殿下的心,可在妹妹这呢,妹妹可是比姐姐还要早一年认识殿下呢,要不是为了雪神丹,殿下怎么可能会跟你周旋?” 董千千浑身一震,越过董叶儿看向了身后的沉如寒,他眼底除了放纵还是放纵。 董千千突然嘲讽一笑,“罪魁祸首,原来竟是我。” “可不是嘛,姐姐你都不知道,谷主和夫人是万箭穿心死的,亲眼看见自己的血一点一点的流光,他们给我跪下,让我看在姐妹之间的情分上饶你一命,给我磕了二十个响头呢……” 董叶儿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匕首,往董千千身上最疼痛的地方刺了下去,疼的她心脏都在抽搐,眼眸之内泛着血丝,恐怖的宛若一个女鬼。 “谁叫姐姐动什么不好,动殿下的信件呢?你这自己找死,妹妹也帮不了你啊,既然如此,那姐姐,你就去死吧,我可是早就等着这一天呢。你爹娘在奈何桥上可是等了你这个不孝女好久了。” 话落,董叶儿转身,抓住了沉如寒的手,“殿下,看见这个恐惧的女人,叶儿只觉得碍眼的很,这千羽毒蛇可是好久都没有饱餐一顿了呢~” 沉如寒宠溺的揉了揉董叶儿的头,“好,那就让她去死吧。” 话落,他手指一道,一道厚重的内力就弹射在了水牢的开关上,那原本绑着董千千的木板,开始缓缓下沉。 董叶儿眼巴巴的看着董千千去死,突然,她看到董千千嘴角勾起了一道笑意。 宛若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呵,董叶儿,迟早,你会下来陪我的。至于沉如寒,我会让你永无止境的活在黑暗里!” “我董千千,到死,都不会放过你们!” 董叶儿心头一紧,面前的人已经悉数落在了水里,那疯狂的毒蛇立刻就跳跃在了她的身上,生生连皮带肉的撕扯! 片刻之间,血红一片。 一星陨落,星空暗淡了有那么片刻。 随即,便是异星骤然发亮。 一道亮光骤然落在了丞相府的后院内。 片刻之间亮光消失。 斗转星移。 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眸,望着陌生的坏境,眼底的迷雾逐渐散落,最后留下一片清冷。 身旁的贴身小丫鬟惊喜一叫,“大小姐?您醒啦?” 女子眨了眨眼,脑海中的记忆开始犹如水流一般的涌入,几乎撑破她的脑袋,仇恨,不甘,一点一点被她生生压在眼底,她动了动酸痛的脖子,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更多的,是报仇的迫不及待。 她活了。 她董千千活了下来!! 下意识的摸向脖子,她诧然的发现脖子上竟然还带着她从不离身的贴身红色舍利子!! 丫鬟洲儿似乎也是刚注意,“咦?大小姐您什么时候多了一条舍利子?奴婢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董千千眸光一闪,下意识的将那舍利子放回了衣裳之内,“去备马。” 洲儿被转移了话题,当即忘了舍利子的事,“备马?小姐您刚醒,身子还没好,备马要去哪里啊?奴婢先去找大夫来为小姐瞧瞧吧?” 董千千眼神一沉,“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本小姐做事了?” 洲儿吓得浑身一颤,当即没有任何废话,“奴婢这就去备马。” 说完,她几乎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生怕一会大小姐脾气上来,把她生吞活剥了! 董千千见她怕成这个样子,心下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是丞相府的这位大小姐。 霸道张狂出了名的。 也不知道,她这次能够活下来,怎么就用了这位丞相府大小姐的身子? 洲儿的速度快,一盏茶就备好了马,两人一出院子,所有丫鬟看过来的目光都带着惧怕,恨不得把头都放到裤裆里,当作看不见。 院子外,跪着一个女子,穿着下人的丫鬟服饰,颤颤发抖。 见着她,董千千停下了脚步。 一旁的洲儿连忙解释,“小姐,她是二夫人院子里的扫撒丫鬟,今日就是她负责阁楼的打扫,水迹未干,害的小姐从阁楼摔下,二夫人把她送来,给小姐随意处置。” 董千千眼神一闪。 今日她从阁楼摔下,可不单单只是一个水迹未干的事。 她脚下那么滑,是有人事先就涂了润滑剂。 她嘴角一勾,“收押了。关在我院子里,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能见,记住,是任何人。” 洲儿一愣。 若是换成以往,小姐一定是直接把人给打杀了。 怎么可能还留着活口? “怎么?我说的话越来越不管用了吗?” 洲儿吓得一抖,“不敢,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安排!” 地上的丫鬟也不可置信的抬头,只来的及看一眼董千千,就被人生拉硬拽的拖了下去。 董千千这才带着人出府,一路上不敢有任何的阻拦。 上了马车之后,洲儿才敢开口,“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 ------------ 第二章 战王府,求合作 望着天空之上的蓝天白云,董千千吐出了三个字,“战王府。” 战王府—— “王爷,这都是今个的第三回了,还要拦回去吗?” 刘管家为难的弓着身子,又胆小,又好奇的偷偷撇着主位上的男人的神情。 男人面色冷漠如冰,倒是一旁的八皇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七哥,你到底是在哪里走的桃花运?怎么小弟不知道?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听说,这丞相府的大小姐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我没见过,要不,今个托七哥的福,让小弟也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大小姐呗?” 沉如莫脸色难看,声音冷漠如冰,“你若是想看,改日去丞相府递个拜帖,看个够!” 听出他声音当中隐约有着怒气,沉如风哈哈一笑,“七哥,别这么冷漠嘛?人家姑娘今日都三番求见了,到底什么事,咱们见见才知道啊,说不定是好事呢?” 沉如莫一个冷眼甩了过去,吓的沉如风浑身一抖,半个字也说不来了。 好吧,他家七哥一发怒,谁敢多说半个字? 只不过可惜了,今日见不着那位传说中的白家大小姐了。 沉如风刚刚遗憾过,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自家七哥身边贴身侍卫雷二和风一阻拦的声音。 “白大小姐,若是你再继续闯入的话,别怪属下把您丢出去了!” 沉如风顿时好奇的站起了身子,完全不顾沉如莫锅底一般的脸,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女子穿着一些粉嫩的犹如桃花一般颜色的衣服,搭配在那涨娇嫩如花的脸上,竟然犹如春季盛开的桃花,美到了极致。 他心口一紧,这就是那位白家的大小姐? 白云浅见着沉如风,眼前一亮,直接一个快步到了沉如风的面前,单刀直入,“我有话要根沉如莫讲,事关他的生命大事,麻烦八皇子唤一下战王殿下。” 沉如风对于面前这个如此直接的女子大感好奇,更好奇的是,这个女人竟敢直呼他七哥的名讳! 好大的胆子,不过,他喜欢! “你等着,我这就……” “风一,把八皇子扔回去。” 沉如风的话还没说话,一道冷漠如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不耐和霸道。 他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风一就已经应是,一把扯住了沉如风的脖颈,“八皇子,得罪了。” “别,我话还……” 呼~ 一阵风声划过,院子里已经没了沉如风的人了。 白云浅看着眨眼没的人,内心乍舌。 这战王府的人,果真比她想象的还要高深莫测。 沉如莫看见了白云浅的呆愣,目光有些嫌恶,控制手下的轮椅一个掉头,就进入了屋内,“不是找本王吗?本王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若是你不能说服本王,本王会让你知道擅闯战王府是什么下场。” 战王怒了。 刘管家吓得手都在抖,一院子的人都遗憾的看了白云浅一眼。 女子却是唇角一勾,大步一跨,当着众人的面进了房间,还反手,把门一关。 咔嚓一声,门被人从里而外,上了栓。 刘管家在外,嘴角微微一抽,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还在院子的雷二。 他怎么感觉,这白姑娘大白天的关门,要对他们家王爷做些什么??? 此刻,屋内的沉如莫听到了白云浅上栓的声音,眼神几不可察的一闪。 白云浅没有任何的废话,她很清楚这位战王是什么人,是什么性格,若是她接下来的话不能让他满意的话,她会被大卸八块丢出去的。 因此,她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我可以治疗王爷体内的寒毒,一个月的时间,我能够让王爷雷雨天气不再毒发,最多半年,我能让王爷重新站起来。” 沉如莫目光冷淡如水,完全没有激起任何的波澜。 他的态度在白云浅的意料范围之内,所以她没有任何的惊讶。 “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这件事的话,那你……” 沉如莫的话,刚说了一半,就第一次被人打断。 “雪神丹,在太子沉如寒书房内的夹层里,他打算用雪神丹来换取陛下的传位诏书,意图谋反,沉如寒与契丹太子合作,放开城池,让契丹人混入京城,刺杀陛下,而他勤王有功,用雪神丹威逼陛下传位,名正言顺。” 如果说刚才白云浅的话只是让沉如莫更加恶心这个女人,想把她直接丢出去,那么现在,沉如莫起了杀心。 “寒毒在陛下体内已经三年有余,若是一年之内不解毒,王爷只有一年可活,大罗神仙也无救。雪神丹,能够延缓毒发,解寒毒,需要八药三精,我手里,刚好有八药中的五药,天癸,流萤,雪莲,冥草和静瑶花。” 白云浅的每一个字,都字字戳中了沉如莫的心脏。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白云浅说的,准确无误! 如果只是一个骗子,是不可能知道八药的!!!他也是从师傅那里得知了唯一救他的法子,这个女人,怎么可能! 最重要的是,契丹和沉如寒的合作,就连他,也是今天上午刚刚调查出来的,距离这个女人来,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你到底是谁?” “白家大小姐,白云浅。” “你告诉我这些,究竟想干什么?” “没什么,我不过是想要跟王爷合作罢了。” 沉如莫捏紧了手,“合作?呵,你想要什么。” 白云浅勾唇一笑,没有直接回答,“我想,王爷需要时间考虑,今日子时,我在府上等着王爷,王爷可别来的太晚,否则我会睡的。” 丢下这么一句话,白云浅转身拉开了门栓,当着众人的面,完好无损的走出了战王府。 府外,丞相府的马车缓缓离开。 马车之内,白云浅握紧了拳头。 “沉如莫,你会答应我的。” 因为,她不是白云浅,她是重生占据了白云浅身子的,董千千。 没人知道,她神医谷除了雪神丹这样的至宝之外,还有另外一件只传给谷主的宝贝,血丹玉,外表犹如舍利子一般,那是能令人起死回生的东西。 她爹娘曾经告诉过她,血丹玉要以血祭奠,能够还她一命。 没曾想,她活了下来,竟然是用了别人的身子。 不过总归,她活了下来。 她要报仇,她要让那群人全部去死!否则她死不瞑目! ------------ 第三章 故人相见 白云浅回去到丞相府,已经是傍晚了,为了见到沉如莫,她饿着肚子等了大半日,后额头的伤这会才开始隐隐作痛。 她抬手一摸,就触摸到了湿润。 对血无比熟悉的她立刻就知道,自己包扎好的伤口裂开了。 洲儿刚收拾完,就看到了渗出血的绷带,她惊叫一声,“啊!小姐,您的伤裂开了!奴婢马上就去叫大夫!” 白云浅这会没有阻拦她,她的确需要上药。 虽然她的舍利子里面能够拿药出来,但是这会她并不打算过多的暴露,毕竟这个洲儿,她并不信任。 虽说洲儿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可她昨晚重伤的时候洲儿并不在,而且直觉告诉她,这个丫鬟并不可信。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带着不可撼动的凌厉,“让你照顾好大小姐,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白云浅眼神一闪,洲儿已经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见过老爷!” “若你不是浅浅的贴身人,早就死了八百次了,还不滚下去?” 洲儿吓得浑身抖动,颤抖着身子爬出了房间。 白云浅这才看到,白运城身后跟着的一个男子。 看到他的那一瞬,白云浅眸光一缩。 “阿爷。” “伤怎么样?疼不疼?阿爷去宫里求了青川公子来,有他在,你别怕,你的伤马上就会好的,绝对不会留疤,一点都不会。” 与刚才的凌厉不同,现在的白运城就像是一个温柔如云彩的老爷子,眼眸里满满都是对自家孙女的疼爱和怜惜。 白云浅眼眶一红。 因为白运城给她的感觉太过于温暖,和爹娘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 “有阿爷在,云浅才不怕留疤。” 白运城心疼的揉了揉她,“先让青川给你看看,阿爷就在外面等着。” 说道,白运城给了青川一个眼神,旋即出了门。 青川取下了药箱,抱拳一礼,“得罪了。” 说道,青川就上前位白云浅拆纱布。 白云浅眸光泛寒,“神医谷谷主的关门弟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青川公子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京城的?” 青川手下的东西一滞,“私事,刚到,便被丞相大人带来了。” “传言说,青川公子向来有三不治,这一,就是奸佞之人不治,这二,就是该死之人不治,这三,就是看着不爽的人不治,青川公子来了京城,想必是有人求药吧?” 青川蹙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霸道纨绔的大小姐句句带刺,和传言天差地别。 他此行来京城的目的,是万万不能教他人知晓的。 可这大小姐紧抓着不放,他着实懒得应对。 他手下动作极快,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口,“伤口已经包扎好,近期不能碰水,注意多加修养,三天之内,就可以完好无损。” “这个是白玉膏,每日睡觉之前涂抹在伤口处,就可以快速愈合伤口,不会留疤。” 青川放下了一个瓶子,转身就去开门。 白云浅目光泛寒,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省的打草惊蛇。 她刚死,她的师兄就出现在了京城,无非两个原因。 要么,调查她的死因,要么,他和董叶儿那个贱人联合,与她爹娘被杀一事有关。 现如今,她早已无人可信了。 神医谷的所有人,她都不敢信。 唯独只能相信一个与这件事完全无关,又能克制沉如寒那个阴险狡诈之人的沉如莫。 她需要借势,干掉沉如莫。 白云浅握紧了拳头,这时,洲儿的声音在外面急急响起,“大小姐,不好了,如画死了。” 白云浅推门而出,看到了瑟瑟发抖的洲儿。 “什么时候死的?” “这,奴婢刚去的时候,人已经没有气息了。” “把尸体带来。” 白运城一愣,看向自家的孙女,“浅浅,本就是一个贱婢,她害你受伤,本就该乱棍打死,如今自杀也算是一了百了,你为何还要见她的尸体?” “阿爷,如果只是她个人的错误,那孙女自当不追究,可若是孙女此番受伤,不是无意,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白运城脸色当即一沉,“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算计你?” “真是好大的胆子!” 君王一怒,浮尸万里。 白运城身为这丞相府的老大,他一生气,就是整个丞相府的地皮都要震上三震! 院子内,所有人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减弱,谁都知道,她们府上的大小姐,可是老爷的心头肉,谁敢碰?那就死。 “我记得没错的话,那天我上阁楼,地面的确有水渍,但是还不足以让我滑倒摔落楼梯,我在上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台阶被涂了润滑剂,我脚下一滑,这才失足落下,那丫鬟我本是有话要问,特意关在屋内,谁料我还来不及问,人就死了。” 白云浅淡淡的说出证据,目光却是不着痕迹的盯着院子内的所有人。 白运城大怒,“润滑剂!!真是好大的胆子,我白运城的孙女也有人敢动!来人,把刘管家给我叫来!” “是。” 白云浅唇角一勾,淡淡的后退,她相信白运城会查清楚如画的死,而她,不会放过那真正害死原主的人。 既然是血债,那当然要血偿才是。 白云浅刚一退下,就注意到有道人影趁乱离开了院子,她眼角一勾,抬起脚步就暗自跟在了后面。 白运城在气头上,也没注意到白云浅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倒是还未离开的青川注意到了。 他眸光一闪,觉得这位白家的大小姐越发的有兴趣了。 一炷香之后—— 刘管家的速度很快,直接就找到了给如画送菜的人,他承认是自己送了一张纸条去了关押如画的房间,如画这才自缢,但是纸条已经找不到,那人也不知道什么其他的,线索查到这里之后就断了。 正当刘管家为难之际,有个家丁在刘管家的耳朵旁耳语了两句,刘管家连忙带着人离开。 不多时,刘管家把二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春花带来了。 大厅之内,刘管家一脚踹在了春花的腿部,“跪下,把你刚才说的话,全部都给老爷重复一遍!” ------------ 第四章 掌家令到手 春花吓得一颤,立刻就如倒豆子一般的开口,“是夫人,这些都是夫人指使奴婢的,是夫人让奴婢去害大小姐的,奴婢听人之命,不敢违抗啊,老爷饶命,饶命啊!” 一听到是二夫人,白运城的脸都僵了。 白云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白运城的身边,凉凉的加了一句,“是二夫人啊?二夫人为什么要害我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通报声,随即,一道身影缓缓走入了大殿,她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春花,扑通一声跪下。 “爹,儿媳有错,儿媳来认错。” 白运城脸色难看,却是没有第一时间质问,“说。” “春花是儿媳的贴身丫鬟,是儿媳没有管控好身边的丫鬟,以至于她做出了错事,居然胆敢伤害浅浅,儿媳管教不严,还请爹责罚。” 白云浅嘴角冷笑了一声。 不错嘛,速度很快,这么快就找好了替罪羔羊,果不其然是在这府上混了那么多年的人,可惜了,她这个人,可不是原主那么好欺负,只会来明面上的。 “哦?你说这件事情是她做的?可有证据?” 春花脸色刷白,“夫人,夫人!您可不能冤枉奴婢啊,明明是您……” “儿媳已经派人调查清楚,在她的房间内找到了润滑剂,也派人查了购买记录,的确是春花一人所为,春花的私库已经只剩下三两银子,其余的,都被她拿去买通如画了,儿媳找到了证人,正在殿外候着。” “春花,你在我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了,也该明白我的性子,如今你自寻死路,我保不住你,但是,你好歹跟了我那么多年,你放心,我会护住你的亲人的。” 刷! 亲人二字一出,春花原本不甘的眼神突然就暗淡了下去。 她沉吟了片刻,“老爷,奴婢认罪,是奴婢一人所为,刚刚也是奴婢不甘,想要拉夫人下马,奴婢该死,奴婢愿意以死谢罪!” 话落,在众人面前,她突然站起身来,朝着离她最近的柱子直直的撞了过去! 碰! 鲜血四溅! 谁都来不及阻拦。 白云浅突然冷笑了一声,一步一步走到了二夫人张露面前,“二夫人,虽然冤枉你了,可好歹是你身边的人,二夫人不如就禁足如梦轩一月,也算是惩罚了好吗?” 白云浅的手,当着众人的面就落在了张露的肩膀之上,指甲微动,弹了两下。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个小小的细节。 张露面色看不出喜怒,弯唇倒是大方,“儿媳自罚禁足一月,还望父亲同意。” 白运城嗯了一声,大手一挥,“行了,刘管家,这事就交给你处理就好了。浅浅,你要好好休息,也回吧。” 白云浅勾唇,“阿爷,二夫人禁足,想必爷不好打理府上事宜,这府上也不可一日无主,浅浅如今到了年纪,也得帮阿爷分担一些,不如阿爷把后院中馈的令牌暂且交由浅浅来管理可好?” 她的话一出,张露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白运城眼神一亮,“你愿意?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这些繁琐事宜吗?” “以前是浅浅任性,或许是这次摔着脑袋,浅浅突然明白了,阿爷放心,浅浅绝对不是一时兴起,一定会让阿爷刮目相看的!” 白运城顿时哈哈大笑,“哈哈,好!既然我孙女想要,那就给你!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丫头有多大的本事!” 白云浅看到张露那宛若吞了粪便的脸,笑的格外开心,“浅浅谢阿爷!” 她今天的目的,可不是要定罪张露,想要轻易搬到她,可没那么容易,但是让她损失了一个心腹,又丢了掌家令牌,足以让她吐血。 更何况,她还有其他的手段。 禁足一月,呵,这一个月,我要你至少脱一层皮! 如梦轩内—— 地下室。 外人面前温和大气的张露,回到了自己房子的第在一件事就是去了打开了开关,去了地下室。 “该死的!!!这个白云浅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往跋扈,可却是个没脑子的,今日竟然夺了我的掌家令牌!!” 碰! 张露气到,一把就摔了桌面上的茶盏。 茶盏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地下室内,除了张露之外,还有一个黑衣人,长袍裹住了她,浑身都被黑色袍子包裹,看不出容貌,甚至看不出男女。 他一开口,声音沙哑,又阴冷又尖锐。 “你身上的味道,不太对。” 张露一愣,“什么不对?” 那人愣了片刻,并未回答,似乎有些不太确定,“可能是我的错觉。你这府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张露气头上,顾不得去想她的话,“该死的贱丫头,我好不容易才安插了那么多的眼线,如今掌家被拿,一月,一月过去,难保她不会查出什么,不行,我得想办法要回掌家!” 那人沉吟片刻后道,“二小姐去了神医谷三年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张露一听,眼神顿时一亮,“对,梦儿,我还有梦儿,梦儿这次回来,定然能够碾压那个小贱人,我这就传信给梦儿,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还有半个月就是选妃大典,我的梦儿一定能够艳压群芳,若是梦儿被太子殿下选中,那我们娘俩就再也不用忌惮白云浅那个贱人了!这种忍耐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张露说完,迫不及待的就出了地下室。 一封洋洋洒洒的信件写完,张露挠了挠脖子,把信件给了心腹嬷嬷带了出去,送去了神医谷。 那嬷嬷刚走,就有一道人影瞧瞧离开了如梦轩,去了满月阁。 满月阁,是白云浅所在的房间。 夜深人静,根本没有注意到一个小丫鬟的动向。 “咚咚咚。” 白云浅正在等着,听见敲门声眼神一亮,“进。” 门一推开,一张白云浅今日下午只见过一次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的身后,跟着带她进来的洲儿。 若是仔细看,定是能够发现两个人的容貌是有几分相似的。 “奴婢见过小姐。” 白云浅嗯了一声,“说。” ------------ 第五章 娶我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二夫人她,她刚刚让张嬷嬷出去送了一封信,至于信上写的是什么,奴婢并不知晓,不过,奴婢仔细观察了,二夫人一直在挠脖子,似乎是过敏了一般,能够看到起了红疹,不过二夫人应该没有注意到,并没提及此事。” 白云浅唇角一勾,心情大好。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盯着,小心行事,别被发现了,你的脑袋,现在可完全掌握在你的手里。” 丫鬟吓得一抖,连连应是,之后就颤抖的离开。 她走了之后,洲儿被白云浅一个眼神吓得发抖,“奴婢,奴婢多谢小姐不杀之恩,小姐放心,奴婢不敢再有二心,绝对不敢!而且,小姐答应奴婢帮忙解救奴婢的亲人,奴婢感恩万分,今后,一定会万分报答小姐的。” 今日,从她这满月阁里面离开去报信的人就是洲儿。 她跟在身后,亲眼看着她跟刚才那个丫鬟通风报信,她抓了个现场,两枚毒药喂下去,两人老实的沦为反面间谍,为她所用。 这世间,可没什么信任,除了威胁合作之外,她谁都不信。 白云浅拿出了一粒解药递给了洲儿,“你也不用这么怕我,我说过了,只要你老实,我不会让你死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清楚。这个,是今晚的解药,明晚这个时候来找我拿解药。要想活着,你最好听我的。” “你的命在自己手里,最好不要去挑战我,也不要轻易尝试,否则,你死了,可没人帮你收尸,包括你的家人,马上就会为你殉葬,我白云浅,说到做到。还是你觉得,她张露的手,比我白云浅的手还要快?” 洲儿吓得牙齿都在打颤,“不……不敢,奴婢,奴婢不敢。” “行了,退下吧。” 洲儿几乎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 卧房的门被带上,白云浅眼珠一动,发出了一声冷笑,“想不到堂堂战王,还有夜探女子闺房的癖好?” 窗户旁,还没来得及翻进来的人就这么愣在了门外。 他怎么都没有料到,这个女人竟然有这么高的警觉性。 “该听不该听的,王爷都听了,不打算进来吗?还是说,要我请你进来?” …… 静谧了有那么一刻,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随后,白云浅就觉得身后一沉。 她弯唇,转身对上了轮椅之上男人那张清冷孤傲的脸。 “人人都道,白家大小姐纨绔霸道,是京城一霸,没曾想,手腕也是如此毒辣,竟然还会医毒。” 沉如莫说的是医毒,并不是医术,白云浅眼神一闪,“若不会,又怎么能说治得好王爷的腿?” 沉如莫蹙眉,眼神泛着浓郁的试探,漆黑的令人光是看上一眼都觉得害怕,“你如何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白云浅勾唇一笑,“是不是真的,王爷当真查不到吗?” “王爷今晚来找我,应该不会只是想要大晚上的来调戏一下本女子吧?好歹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王爷今晚夜探闺房,想必是同意了我的合作?” …… 清清白白的姑娘,谁家姑娘像她一样?对于半夜出现的男人毫不意外?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就两个要求。” “说。” “我要王爷娶我。” …… 沉如莫脸色顿时就拉了下去。 “不可能,你想得美,换一个。” 白云浅挑眉,双手环胸,把轮椅上的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王爷虽然生的不错,可是没几天好活了,一个废掉的战王,连太子之外都摸不到,更别说那龙座了,相比较王爷,我白云浅生的貌美如花,家势庞大,娶了我就相当于得到了丞相府的支持,王爷凭什么觉得,我看上你,是想得美?” 沉如莫的脸,从来都没有今日这般难看过。 这个女人! 龙座这种话也敢说? 而且,她嘲讽他? 她竟然敢看不起他!!!!! 这个女人,谁给他的胆子!? “我就这两个要求,第一,娶我,第二,我要属于你王妃的所有荣誉和东西。” 说白了,就一个要求。 只是为了避免自己嫁过去变成一个架空的王妃,她还是有必要交代一下的。 沉如莫没听过这个要求,他本能的闻到了这里面的算计,“你要做本王的王妃,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被人算计,你靠近我,利用我,究竟想做什么?” 白云浅嘴角一咧,“还是跟聪明人说话舒服,我啊,就是想借势,弄死一些人罢了。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连累你。” 弄死一些人? 想起这个女人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沉如莫眼神一勾,“你要对付太子?” 沉如寒,这两个字都足以让白云浅咬牙切齿。 “他联合外人算计家国,不忠不义,这样的人该死不是吗?若是他坐上皇位,第一件事就是要了你们所有兄弟的命,王爷,帮人帮己,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腿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跟沉如寒脱不了关系吧?王爷就打算让仇人如此逍遥的活着?” 果不其然,提到自己的腿,沉如莫的脸倏的就冷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以前跟在沉如寒身边的时候,知道他容不下任何一个兄弟,尤其是这个精彩绝艳,能力出众的七弟,他曾经派人对付沉如莫,后来沉如莫就在战场上中毒,被砸断了腿骨,虽然回来接好了,可是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甚至一道寒雨之夜,他残存在腿里的毒素就会发作,疼的人死去活来的。 沉如莫不知道白云浅究竟都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可是显然,他就算是问了,白云浅也绝对不会回复他。 这个女人,太危险。 可是不知为何,沉如莫那平静了二十几年的心,这一刻突然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有希望,总归是比绝望要来的好不是吗? “好,我答应。” 话落,沉如莫突然之间伸手,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放在身上的红色鞭子瞬间弹出,裹住了白云浅的腰肢! 白云浅一惊! ------------ 第六章 究竟谁调戏谁 白云浅不会武功,只能看着那鞭子裹住自己的腰肢,她只觉得身子一闪,随后她屁股一软,坐在了某人的腿上。 白云浅整个人吓了一跳,指缝之间迅速弹出了一枚银针,就在那枚银针即将刺向沉如莫喉咙的那一刻,男人开口了。 “既然要做我的王妃,我们总该提前促进一下感情,你说是不是?” 白云浅眼神一呆,瞬间收回了手中的银针。 她有些恼羞成怒,却是突然噗呲一声笑开,双手勾住了沉如莫的脖颈,笑颜如花。 “好啊,要不王爷今晚不走了?咱们去床上好好的促进一下感情,岂不是事半功倍?” “!!” 沉如莫的老脸瞬间就红了! 这个女人!…… 这下,恼羞成怒的人变成他了,他手一推,把白云浅推下了自己的腿,“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居然跟本王自荐枕席!” 白云浅挑眉,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不是王爷主动的吗?我不过就是配合一下,怎么就不是女人了?” “再说了,我是不是女人,王爷留宿一晚,不就知道了?” 她调笑的语气让沉如莫格外的不自在,再呆下去,他怕自己骂人。 “无耻!” 丢下这么两个字,沉如莫要不是站不起来,都用跑的离开房间了。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有些颤抖的窗户,白云浅脸上的笑意松了下来。 手心此刻还在冒着汗。 鬼知道,刚才沉如莫要是欺负她,她可不顾一切先放倒他了。 还好,就是个愣头青,连嘴上的功夫都没有。 白云浅长长吐了一口气,倒在床上。 看着陌生的房间,甚至连身体都是陌生的,但她必须得努力适应,用心谋划。 这里,就是她新的起点! 不知不觉间睡过去,恍惚听到有个声音在和她说话,断断续续地哭着说请她报仇之类。 她猛地睁开眼,窗外刚刚有光亮。 回想刚才的梦,莫非……是原来的白小姐? 她手按住胸口,无声安慰:放心,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你的仇怨,我一定会给你报! 反正也睡不着,她索性穿好衣裳,独自在府上闲逛,熟悉府内的每一处布置。 以前的白小姐,有事无事就会上街闲逛,看到什么不爽的就会直接动手,脾气大,所以才会传出霸道纨绔的流言。 今天一大早看到她,吓得府内的下人格外的精神,连打瞌睡的都没了。 远远瞧见官轿,白云浅一眼看到准备上朝的白运城。 “阿爷。” 看到她,白运城眼前一亮,“你这丫头,今日怎么起这么早?又准备去哪里玩吗?” 白云浅浅笑,“不是,我睡不着,琢磨着接了掌家令牌,不能再贪图玩乐了,要好好学习掌家之道才是。” 白运城顿时开心的哈哈大笑,“哈哈,好,不错!难得你有这份心。” “今日太子府内设了宴席,纯妃娘娘邀京城女眷赏花,这京城之中的女眷大多都前去,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瞧瞧,说不定能够学习一下后院的招待之道。 前太师夫人王夫人今日也会去,她掌家是一把好手,刚好与我有旧识,你若是虚心,她定会不遗余力。” 以往,白云浅对这些宴席之内的都不感兴趣。 如今不同。 一听在太子府设宴,白云浅眼睛都亮了。 刚好,她本来就在想办法怎么混进太子府呢! 这就是瞌睡的时候送枕头,来的正是时候! “好!孙女一定不负阿爷的帮助,阿爷快去上朝吧,孙女不耽搁您了!” “去管家那里要帖子!”白运城笑得开心,大步离开了丞相府。 白云浅这下也没心情逛了,撒腿就往自己的满月阁跑。 她要去练药! 董叶儿那个贱人,害了她爹娘,害了她,她该死,这个女人真的是活在世上多一天,她就恶心多一天。 她今日要抓住几乎,一定不着痕迹的让那个贱人也尝尝她的手段! 回到房间,白云浅就迫不及待的拿出自己的舍利子。 这东西,可不光是能够救她一命的东西,舍利子里面,放着神医谷收集来的所有药材,丹药,毒药,应有尽有。 这是爹娘一辈子的积蓄,他们说了,到死,都不能告诉任何人。 白云浅一通忙活,等到一切都弄好,天光早已经大亮。 她匆匆吃了点东西,拿了帖子就要去太子府。 洲儿急忙跟上来,小声说道:“小姐,刚才二夫人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二夫人一早就去请大夫了。” 白云浅眼光略过冷笑,“由她。” “那小姐您要去哪?奴婢赴汤蹈火……” “行了,”白云浅打断她的话,“这样的话就不必说了,你要跟着就跟着,知道该怎么做就行。” “……是。” 白云浅坐在马车里,挑车帘往外看,再次看到热闹的街市,恍如隔世。 想着阴暗的水牢,惨死的爹娘,她忍不住用力握紧拳头。 直到看到太子府大门,她眼中的火光越发热烈,恨不能把沉如寒拖出来烧成灰。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不,不行,暂时还不能。 沉如寒阴险狡诈,现在又是太子之尊,难得老天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必须要谨慎小心,不能鲁莽大意,一定要步步为营,务必一击即中! “小姐,您……没事吧?”洲儿见她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 白云浅睁开眼,“本小姐能有什么事?把嘴闭好了,不会说就不要说!” 她跳下马车,昂首往里走。 太子府,她来过不只一次,每次这些门口的奴才们都笑意满满,现在想来,也不过就是趋炎附势罢了。 “站住!干什么的?” 白云浅勾唇冷笑,“怎么?不认识本小姐吗?” 家丁撇着嘴,“我们这是太子府,今日纯妃娘娘都会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当然要盘问清楚!” 白云浅凤眸微扬,带出几分凌厉,手指轻抚着腰间的软鞭,“好啊,要不要让本小姐的鞭子给你们说说清楚?” 洲儿拿着帖子追上来,“我们有帖子!我们是丞相府的,这是我们白大小姐!” 家丁一听是左丞相府的,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原来是白大小姐,这事闹的,您别见怪!”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白大小姐呀。” 白云浅听着这句阴阳怪气的话,皱眉转过头。 ------------ 第七章 狗咬狗的戏码真好看 白云浅眉梢挑了挑。 呵,来的这位也是熟人。 京城中有名的才女,宋曼柔。 她的父亲右丞相宋景同,可是沉如寒的左膀右臂,没少给神医谷使绊子。 尤其宋曼柔,还一心想嫁给沉如寒。 想来今天的宴会,她也是卯足了劲儿,想在纯妃面前露露脸,最好能入得了纯妃的眼,让她一跃成为太子妃。 白云浅心里暗暗冷笑,来得正好。 “是我,”白云浅眉漫不经心,“怎么了?” 宋曼柔眼底闪过厌恶,“不怎么,谁能把你白大小姐怎么样?谁不知道你是京城里最……厉害的?” 宋曼柔实在瞧不上白云浅,就因为她爷爷白运城和自己的父亲为左右丞相,她就经常被拿来和白云浅比较。 偏偏白云浅虽然性子粗野,但生了一副好相貌,而她生生被压过一头。 白云浅冷哼:“既然知道,那就闭上嘴,否则的话,我这鞭子要是按捺不住,想尝尝宋小姐你这脸蛋是什么滋味,那可就不妙了。你长得本来就不好看,若是再挨几鞭子,岂不是更丑?” “你……”宋曼柔气得脸色通红,“真是粗俗不堪!” 白云浅盯着她,“既然宋小姐这么说了,本小姐不介意……” 她的鞭子还没有抽出,一道清悦的声音传来,“宋小姐!” 白云浅听到这声音,如遭受雷击,身子顿时僵住,耳朵里都是嗡嗡声。 董叶儿穿着一身翠绿色衣裙,清新柔美,乌发轻挽只插了一支翠玉钗,娇俏动人。 她提着裙摆,匆匆而来,面带几分忧色,“宋小姐,白小姐,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呀!”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来拉宋曼柔,“宋小姐,我听说你最爱玫瑰云茶,所以今日特意准备了,走啊,去尝尝。” 她说着还冲白云浅眨了眨眼睛,好像是说,我替你解了围,你快走啊! 白云浅看着她这张温柔娇美的脸,浑身的血液都在奔涌叫喧,就像那日在水牢中,那些蛇不断争相嘶咬着她。 她站着没动,宋曼柔抬手掠了掠耳边发,目光淡淡扫过董叶儿的脸,“你是什么人?本小姐跟你可不熟。” 董叶儿脸上的笑容微僵,“宋小姐,我……” “本小姐管你是谁,这太子府还没有女主子呢,今天也是纯妃娘娘主持宴会,用得着你在这里越俎代庖?” 董叶儿咬住嘴唇,小脸泛白,无比可怜,“宋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见你和白小姐在这里吵架,怕你们伤了和气,万一传出去,对你们的名声也不好啊,大家都是来参加宴会的,还是……” “都是来参加宴会的,为什么听你的?”宋曼柔缓缓开口,“再说,这里又没有别人,怎么会传出去?难道你会说出去吗?” 董叶儿:“……” 白云浅简直想拍手叫好,啧,没想到刚来就碰上这种狗咬狗的戏码,真是妙! 恰在这时,又有一辆马车到了。 白云浅看到上面的标记,转身下了台阶。 王老夫人从马车里出来,白云浅行了个礼:“云浅拜见老夫人,老夫人安好。” 王老夫人诧异,定睛仔细打量,见面前的女孩子穿一身火红劲装,腰里还别着一根软鞭,皮肤白润如玉,眉梢飞扬,眼睛细长,光华闪闪,自带锐气。 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一时拿不准,“你是……” “老夫人,小女姓白,祖父说您掌家是一把好手,特让小女来请教。” 王老夫人眼中惊讶一闪即过,对她的爽快很是满意,“好,好啊。云浅丫头,既是搬出你祖父,那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走吧,随我进去。” “是。” 洲儿在一旁暗暗乍舌,今天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平时狂傲得没边,哪里会对人如此恭敬? 宋曼柔扫了一眼,根本没有理会,肩膀撞开在一旁装可怜的董叶儿,自顾走了进去。 董叶儿眼角的余光打量王老夫人的衣裳,只是寻常的布料罢了,也没往心里去,忿恨地跟着宋曼柔,想着得出口气才行。 时间还不算晚,纯妃还没到,王老夫人去了凉亭稍坐。 白云浅观老夫人的面色,又趁着扶她的功夫搭了下脉,眉头不可察的一皱。 “老夫人,您稍坐,我去去就来。” 她一走,王老夫人身边的苏嬷嬷低声道:“老夫人,依老奴看,这位白小姐,倒是意外之喜。” 王老夫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是啊,都说这孩子嚣张跋扈,但今日一见,流言并不能当真。” “谁说不是?倒是那位宋小姐,有才女的名声,倒未见得有贵家小姐的作派。” 王老夫人咂了一口茶,“再看看吧!今天纯妃娘娘揽得局,倒是热闹得紧。” 白云浅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块薄毯,“老夫人,这里风大,您还是披上些。” 苏嬷嬷眼睛一亮,“哎呀,还是白小姐细心,是老奴疏忽了。” 她上前几步双手接过,给王老夫人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老夫人觉得,好像闻到一股药香,心口那股若有似无的压闷感好像没有了。 “好孩子,过来,”王老夫人冲她招手。 白云浅快步过来,乖巧的站好。 王老夫人细心瞧着,见她站得规矩,一举一动也极有教养,满意的点头:“小丫头,你也喜欢看花?” 白云浅心中暗想,我不爱看花,我爱看戏。 “也不是,”她浅浅一笑,“我本来没想来,爷爷说,学掌家可不是容易的事儿,得拜访高人,得知您要来,所以我才来的。” 王老夫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高人?我是高人吗?你这孩子嘴甜得很。” 董叶儿站在不远处的花丛,听着这边的笑声,觉得格外刺耳。 白云浅真是脑子有病,就是个蠢货!不说好好的和其它的贵妇小姐搞好关系,偏巴巴地守着一个老婆子! 不过也好,只有白云浅蠢,她才能更好的利用。 来一个一石二鸟。 ------------ 第八章 你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白云浅正陪着王老夫人说话,听到远处传来声响。 洲儿小跑着过来禀报:“小姐,纯妃娘娘到了!” 白云浅对老夫人行了礼道:“老夫人,我扶您过去吧!” 王老夫人笑着摆手,“我腿脚走得慢,你快去,别管我,我稍后就到。” “可是……” “去吧!”王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容温和。 白云浅心头微动,也没再勉强,带着洲儿离开。 纯妃娘娘现在正得宠,宝贝儿子沉如寒被封为太子,她在后宫也是水涨船高,前几日刚被皇帝赏赐了不少东西。 虽说她平时也不缺东西,但此次意义非凡,此次办这个赏花宴,一是为了给沉如寒物色合适的贵女,二也是为了显摆,让京城中的贵妇小姐,见识一下她如今的地位。 她今日穿着百花锦裙,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那花儿竟是像在她脚下盛开,随着她的走动,还有一阵暗香拂来,当真是美不胜收。 众人行了大礼接驾,她抬手扶了扶头上的五尾凤钗,钗上的红色宝石熠熠生辉,映着她傲气十足的眸子。 “都起来罢!” “多谢纯妃娘娘!” 白云浅站在人群中,抬眼看向纯妃,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 这个无耻狠毒的女人! 若非是她花言巧语,哄着自己喝下那杯掺了软骨散的酒,她怎么会被控制在水牢中,没有半分力气? “纯妃娘娘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啊!这是什么香呀?” “这还用说?肯定是皇上赏赐的他国贡品了!” “反正没有在其它人身上闻到过,在咱们东照国,娘娘应该是独一份儿吧?” 一声声恭维,让纯妃心中无比得意。 白云浅看着她脸上的笑,暗暗咬牙,这个女人和沉如寒,真不愧是母子! 这女人身上的香,可是她耗费了许久,用很多种香料才调制出来的! 不只是香膏,包括纯妃用的养颜膏之类,都是白云浅给她单制的。 这女人一边享用着她送的好东西,一边歹毒的算计着她。 “大家都别在这站着了,太子府里的桂花开得还算不错,今日大家一起赏赏吧!” 纯妃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昂首挺胸往里走。 白云浅看着董叶儿跟着她身侧,小心伺候的小人模样,无声勾了勾唇。 瞥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宋曼柔,她假若无意的小声嘀咕:“难怪那个女人刚才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原来……啧啧。” 她看到宋曼柔的身子僵了一下,盯着董叶儿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原来什么?原来暗地里搭上了纯妃! 宋曼柔双手拧着帕子,混帐!竟敢跟她抢! 太子府的花园子的确不错,现在已是秋季,但这里依旧花团锦簇,尤其是几棵桂树,幽香阵阵。 看着这番美景,大家自然又是一阵赞叹。 宋曼柔自告奋勇,“纯妃娘娘,今日天公作美,知道您要来,连风都格外凉爽呢!美景美人在前,臣女想作诗一首,献给纯妃娘娘。” 纯妃看着她,眼中含笑,“好啊,宋小姐素来有才女之名,宋丞相就是位文采超卓的大文豪,宋小姐当真是有乃父之风。” 宋曼柔心花怒放,飘飘万福,“娘娘过奖了。” 白云浅懒得听宋曼柔造作的酸诗,趁着没有人注意到她,悄悄退出人群。 她想去趟厨房或者茶水间,炼了半天药,总不能浪费了。 无论厨房还是茶水间,她都轻车熟路,想起以前没事就钻以厨房,给沉如寒变着法做的各种点心,她就想抽自己。 正往前走,猛然听到前面路口有人声音尖细的说话:“青川公子请留神脚下,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白云浅侧身躲在树后,一个太监手执拂尘,正在前面引路,脸上带着笑。 正是纯妃身边的太监总管。 而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卓青川。 卓青川面无表情,“公公不必客气。” “公子不知道,纯妃娘娘现在正得宠,身居高位难免会遭人嫉妒,今天来的又都是贵客,所以这吃食上,肯定要万分小心,青川公子肯出手,想必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卓青川轻轻点头。 白云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看来,她是不必再去厨房和茶水间了。 有卓青川在,什么毒都逃不过他的眼。 呵,谁让他是父亲的关门弟子,尽得父亲的真传呢? 白云浅手指用力掐着树皮,眼中慢慢弥漫猩红,“卓青川,你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憋着一口气,白云浅回到赏花的地方。 大概是宋曼柔的诗吟得不错,董叶儿也不甘示弱,命人上了几碟桂花糕和桂花糖。 “纯妃娘娘,这是小女今天一早准备的,就用这园中新鲜的桂花,您尝尝。” 纯妃旁边的嬷嬷先切下一小块,含在嘴里吃了。 白云浅看着这一幕,眸子眯了眯。 纯妃若无其事的拈起一块吃了,“嗯,果然不错,味道清甜,满口桂香,你有心了。” 她看一眼众人,“大家也都尝尝吧!” 贵妇小姐们都是人精,观察着她对董叶儿的态度,也都纷纷赞赏。 董叶儿小脸微红,喜不自胜,“娘娘,惹是不嫌弃,小女再为您烹一盏桂花茶吧!” “好啊,”纯妃笑盈盈点头。 董叶儿命人摘了新鲜桂花来,她亲自去找了茶具来,走向桌案。 就在她路过白云浅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一粒药丸在她腰侧一弹,随即散开如薄雾般不见。 董叶儿放下茶具,去接采摘来的新鲜桂花,淡淡的幽香气息环绕,做出茶来也会香气扑鼻。 她暗暗高兴,她会的可不只是烹茶那么简单,要烹煮的过程中,茶水翻开如花,荡出波纹久久不散,那才是一绝。 只要能让纯妃高兴,在众人面前得了脸,那她就能稳稳的在京城贵人圈子中站住脚。 然而,就在她故作柔美的捧起桂花的一刻,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努力控制,想要深呼吸压下,反而适得其反。 那股子香气直冲进鼻子,让她越发难以忍受。 她再也控制不住,捧着桂花响亮的来了一声。 ------------ 第九章 听我的还是听我的 “啊嚏!” 这喷嚏打得震山响,把在场的人都惊着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董叶儿喷嚏打起来没完,眼睛鼻涕一块儿流,几粒桂花还沾在她鼻子下面,和亮晶晶的鼻涕一起,别提多耀眼。 纯妃咳嗽一声,差点被呛住。 好不容易等董叶儿打完,宋曼柔上前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不会是受了风寒吧?要不要叫大夫瞧瞧?” 董叶儿都快哭了,用帕子擦着,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不用,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不过……”宋曼柔一言难尽地看着那捧散落的桂花,“你说刚才的桂花糕也是你亲手做的,不会也……” 纯妃的脸色一白,一股子恶心感涌上来,其它人也想吐。 董叶儿红着脸摇头摆手,“不是,不是的,我早上没有……” 纯妃眉头微蹙,打断她的话,“行了,身子不爽利就下去休息吧!” “娘娘,我……” “下去吧!” 董叶儿委屈至极,却不敢违抗,只能福了福身离开。 纯妃勉强对大家笑了笑,“太子府里来了位新厨娘,做得一手好点心,稍后请大家好好品尝,把这些都撤了吧!好了,大家也不必拘在此处,四处随意看看吧!” 众人退下,各自活动,纯妃脸上的笑瞬间退得干净。 “不成器的东西!果真是上了不台面!” 嬷嬷在一旁劝慰:“娘娘莫要生气,您给了她机会,她自己抓不住,在太子那里也好交代了。” “寒儿的身份多么尊贵,这个位子可是本宫耗费了无数心血争取来的!本宫一定得为他找个能助力的贵女做太子妃,岂容这种人放肆!” “有您在,什么人都翻不出浪来,太子妃的事,还不是您说了算?” 纯妃心里的火气减少几分,“哼,要不是寒儿说留着神医谷还有用,本宫岂会给她好脸色!一个民女,瞅瞅她今日穿的衣裳,一身翠绿,是来当绿叶的吗?小家子气!” “大概是觉得今日贵女们争相比艳,想着另走旁路,您瞧,这满院子的艳丽,不就恰恰让您记住了她这身儿绿?” 纯妃眸光微闪,“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呵,没想到,还是个有心机的,又蠢又有心机,真是……” 白云浅心里痛快,也没心思赏什么花,转身去找王老夫人。 刚才,王老夫人并没有出现。 她之前给王老夫人搭脉,觉得她体内有风邪,若是不多加注意,只怕会中风的危险。 正往前走,一个小丫环过来拦住她。 “白小姐,我们小姐请您过去一趟,有话对您说。” 白云浅缓缓勾唇,声音凉淡,“你们小姐?你们小姐是哪位呀?” 小丫环行了个礼,“我们小姐姓董,乃是神医谷的大小姐。” 白云浅眼底翻涌怒气如浪,抽出鞭子,压住小丫环的肩膀,“别忙着起,你这礼行得不标准,莫非,你家小姐就是这么教你的?” 小丫环红着脸,“我家小姐……” 白云浅偏头看向洲儿,“你来教教她!” “是!” 洲儿愉快上前,对白云浅行了个礼,“瞧见了吗?这才是标准的,你的手、脚都不对,看明白了吗?” 小丫环隐隐有些不服气。 “问你话呢?看明白了吗?”白云浅冷声问。 “看明白了。” “再来一遍!” 小丫环连着行了十个礼,腿都打颤了,白云浅才勉强让她起来。 她吩咐洲儿去亭子那边等她,她独自跟着小丫环走。 小丫环暗暗咬牙,正愁怎么把洲儿支开,没想到白云浅自己倒做了。 她走路腿都在发颤,哼!看你一会儿还得不得意! 走到一处院子前,她回头对白云浅道:“白小姐,就是这儿了,我们小姐在里面等您。” 白云浅站着没动。 小丫环有点急,催促道:“白小姐,您快进去吧!别让我们小姐等急了。” 白云浅似笑非笑,眼睛里像生出钩子来,直把她的心脏硬生生从胸膛里钩出来。 “董叶儿算什么东西?半夏,你还记得你原来的主子吗?” 半夏一惊,猛地后退一步,“白小姐,你……” 她话没完,白云浅手一扬,一团白雾炸开。 半夏如同一条死鱼栽倒。 白云浅用力踢了她几脚,这个该死的奴婢!忘恩负义的东西! 当初要不是母亲见她可怜,救她一命,她岂能活着进神医谷? 可她转眼就投靠董叶儿! 许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有人从院子里出来,说话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笑,“是不是我的小美人儿来了?” 白云浅眸子一缩,好歹毒的计策! 她握住鞭子,猛地踹开院门,里面的人刚走到门口,“哐”一声被砸中面门,声都没吭直接晕了过去。 白云浅也心头狂跳,再仔细一看,对面还站着一个男人,正举着手刀,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白云浅一眼认出他,“你怎么在这儿?” 风一摸了摸后脑勺,“我……我乐意!” 白云浅眯着眼,目光在周围一掠,“沉如莫也来了?” “你……你胆敢直呼王爷名讳!放肆!”风一脸都气红了。 白云浅笑出声,“你个护卫这么激动干什么?赶紧的,把这两个人抬进去。” 风一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要抬进去?不是应该直接丢出去吗?” “是听我的还是听我的?”白云浅踢踢地上男人的脸,“这家伙你认识吗?” 风一还在琢磨到底听谁的,听到她问又低头看看,“不认识。” 白云浅看着他,暗暗叹气,沉如莫身边的人,脑子不太灵光啊! 把两人弄进屋里,白云浅低声吩咐:“把他们衣裳扒了。” 风一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什……什么?” “耳朵有问题?快点!” “你……”风一咬牙,这个女人!这个女! 竟然……真是的,太不知道羞耻了! 不行,回去以后一定要告诉王爷! 白云浅拿出一粒药丸,喂这一男一女吃了,才满意的拍拍手。 “走!” 风一郁闷地跟着她出去,刚到屋门口,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 “有人落水了!” ------------ 第十章 她对我威逼利诱 白云浅听到呼声,眼珠转了转。 她这才注意到,这个院子距离湖边挺近的,就一墙之隔。 她小跑过去,看看树,又看看墙,似乎……哪一样也上不去。 风一眯着眼睛看她,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白云浅回头看到他,冲他招手:“来!” 风一傲娇的抬下巴:“干什么?” “你快点,听我的!” 风一磨蹭着过去,白云浅一把把他的佩剑抽出来。 “你干什么!” 白云浅不理他,用剑在墙砖中插出一条隙缝,眯着眼往外看。 哟,落水的不是别人,正是宋曼柔。 宋曼柔浑身湿透,不断的咳嗽,小脸惨白,黑发凌乱的贴在脸上,狼狈至极。 刚才那一嗓子招来了不少人,大家都围着议论纷纷,假意关心。 董叶儿换了衣裳,手里拧着帕子,满脸忧虑,“快!快去搜,刚才一个人影窜到那边的院子里去了!” 白云浅心头火起,这还是个连环计呢! 纯妃也到了,真是气得够呛,今天好好的一个赏花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而且还是右丞相的千金,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麻烦? 她看向董叶儿,“你看见人往那边去了?” 董叶儿心里暗暗懊恼,本来这话应该是由半夏来说的,她只负责岁月静好,温柔娇弱就可以了。 可不知道半夏那丫头死哪去了,让她去叫白云浅,一直没回来。 这边眼瞅着宋曼柔已经落水,她只能自己说了。 反正,今天白云浅也好,宋曼柔也罢,她们今天都好不了! “是,娘娘,刚才我正好路过,我的丫环看见一道青色的影子一闪,随后就听到宋小姐落水了,肯定是被那人推下去的,我的丫环去追了,就是那边……” 白云浅在墙这边听得清清楚楚,眼看着一群人就要往这个院子这边来搜。 她顺着墙转到房后,对风一道:“走啊,带我出去。” 风一抿抿嘴唇,有心不带,但又牢记王爷的命令,只能无奈点头。 白云浅看着他不情愿,又不得不答应的样子,脑袋在脖子上跟落枕似的,就不由想笑。 院门被推开,纯妃递个眼色,她身边的嬷嬷立即带着几个府兵往里闯。 董叶儿站在台阶下,看到地上散落的衣裳,别过脸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娘娘!那件青色衣袍……我的丫环刚刚说,就是看到一条青色的身影。” 紧接着就听到里面“啊”地叫了一声。 是个男人的声音。 纯妃眸子一缩。 果然有人! 其它的贵妇小姐站了一院子,都闷声巴巴的等着看好戏。 嬷嬷很快把人拖出来,这家伙身上的衣裳明显是刚穿好的,扣子都系错了,让人不禁猜测,刚才他在里面正干什么。 “跪下!” 那家伙从台阶上滚下来,摔得吡牙咧嘴,跪在纯妃面前:“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小的也是一时被迷昏了头,受人唆使,还请娘娘明鉴!” 纯妃一脸厌恶,后退几步:“你是何人?受何人唆使?” 董叶儿惊呼一声捂住嘴:“呀,是你!” 纯妃目光锋利地看过来:“你认识?” “娘娘,他是林家草药堂的少东家,此次进府是来送养生药包的,没想到……” 董叶儿恰到好处的惊讶又慌乱:“我原本以为他已经走了,谁知道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文轩一咬牙,似是下定了决心,低头道:“娘娘,草民真的是没有办法,您瞧……” 他一边说,一边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几道交错的红痕,分外可怖。 “草民若是不从,白家小姐那鞭子……实在是受不了啊,她威逼利诱,草民承受不住……” 众人倒抽一口气,眼睛瞪得老大。 白小姐!白云浅? 是了,身上带着鞭子的也就是她了。 董叶儿眼中闪过一丝恶毒,脸上却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不可能吧?虽然说白小姐和宋小姐在门口时有过一点小冲突,但都已经化解了,白小姐她纵然有些小脾气,但也不至于把人推进湖里去吧?” 她连连摇头:“我怎么也不相信,这可不是开玩笑,这是要人的命啊?白小姐呢?你刚才说的利诱,是什么意思?” 林文轩满脸羞愧,“她……她在里面,刚刚与我欢好……” 众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听错了。 老天爷! 纯妃心里也有点小激动,左丞相白运城,自持是朝中元老,始终保持中立,不肯站在沉如寒这一方 。 白运城一向清廉公正,没有什么短处,今日白云浅做出这种丑事,真是意外之喜! 大快人心! 纯妃下定决心,一定要狠狠惩罚白云浅,打白运城的脸,顺便还替宋家出气,可谓是一举两得! “本宫真是没有想到,堂堂左丞相,竟然能教出这样的孙女来!白小姐平时嚣张些也就罢了,但做出此等伤风败俗的事,还是太子府,本宫如何能忍?” 纯妃字字冷厉,“来人,把她给本宫拖出来!本宫要亲自问问她!” 嬷嬷二话不说转身进屋。 方才是拖林文轩,她让府兵动的手,没有上前细看,这次是准备带白云浅,她撸了撸袖子,露出粗大的手掌。 这要是一把拧上去,非得把白云浅的细皮嫩肉给拧青紫了不可。 床上的女子头发散乱,露着光光的肩膀,面朝着墙。 嬷嬷伸出大手掐住她的肩膀,“起来!纯妃娘娘叫你呢!” 半夏吃痛,猛地清醒,痛呼了一声。 外面的人听得真切,互相对视几眼,都竖起耳朵。 纯妃心里痛快,脸上惊怒交加:“真是荒唐!竟真的在里面。” 董叶儿摇头叹息:“娘娘,您切莫动气,白小姐是娇纵了些,有时候行事没有分寸,但总归事关女儿家的清白,这其中或许有误会,也或许……是被宋小姐给气狠了,才出此下策?” 被宋小姐气狠了?宋小姐究竟干了什么? 纯妃扫了董叶儿一眼,她在后宫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董叶儿话里的意思,她当然听得懂。 “你和她们俩不熟,不知道里面的事,就不必多言了。” 董叶儿用力咬唇,吃了个软钉子。 正说着,嬷嬷从里面出来了。 ------------ 第十一章 她回来了! 众人瞧着独自出来的嬷嬷,各怀猜测。 纯妃问道:“如何?怎么不把人带出来?” 嬷嬷抿抿嘴唇,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董叶儿。 董叶儿心里高兴,但表面上仍旧装着温柔善良:“是不是白小姐受伤了?我多少会些医术,要不我去给白小姐看看?” 嬷嬷看着她自说自话,眼神闪过一丝鄙夷。 “娘娘,这件事……” 董叶儿一听嬷嬷的语气有所缓和,猜测嬷嬷大概是顾及丞相府的势力,想着放白云浅一马。 这可不行! 只有让这些人亲眼瞧见白云浅衣衫不整的样子,才能白云浅的名声坏透烂透,断绝了她成为太子妃的可能! 她上前一步,“娘娘,既是白小姐受了伤,想必……也不太方便找其它的方便,不如让我去看看吧?事情毕竟在太子府发生,治好她,您再惩治她也不迟,到时候丞相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她自认为这番话说得极其漂亮,先是隐讳的点明白云浅的伤肯定是在隐讳处,再就是她为太子府和纯妃考虑了,多周到! 可惜,纯妃并不买帐。 她短促笑了一声,“白云浅做出这等事,淫乱太子府,本宫还需要给谁交代?!” 她一挥手,果决不容质疑:“把人带出来!” 嬷嬷无奈,只得再次返回去。 董叶儿虽然被怼,有些尴尬,但见纯妃坚持把白云浅拖出来,心里也高兴。 众目睽睽中,嬷嬷把一个女子拖了出来,她身上穿着丫环服饰,头发散乱,满脸泪痕,浑身发抖,一脸的奴才相。 四周一片死寂。 董叶儿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浑身都僵住了。 半夏看到她,尖叫了一声:“二小姐!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她回来了……报仇了!” 声音尖厉又刺耳,董叶儿的耳膜像被狠狠刺中,耳朵里一阵嗡鸣。 纯妃惊愕半晌,偏头狠狠盯住董叶儿,咬牙低声:“你干的好事!” 董叶儿猛地回神,脸色苍白怒斥:“半夏!怎么是你?你胡言乱语说什么?快说,是谁害的你?” 半夏现在神智不清,只会一个劲儿的说着“她回来了。” 纯妃心头火起,“还不快堵上她的嘴!” 董叶儿听着半夏的话,后脖子直冒凉气。 “这是怎么了?”一道清悦的女声响起,打破此时的压抑尴尬。 众人惊疑,不自觉左右分开,看着那道火红的影子走进来。 白云浅昂首阔步,眼尾微扬,笑意中有隐隐的凌厉,缓缓滑过在场的人。 被她看过的人莫名有点心虚。 她走到纯妃面前,福了福身:“纯妃娘娘,请恕臣女无状,太子府的景致实在太好,有些流连忘返了,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纯妃呼吸微窒,盯着她勉强扯出一丝笑:“白小姐倒是好兴致。” “难得来一次,自当好好赏玩,这样才能不辜负娘娘的美意,”白云浅笑得云淡风轻,“咦?” 她像是才瞧见地上跪着的半夏:“那不是董大小姐的丫环吗?犯了什么错?” 半夏听到“董大小姐”四个字,打了一个激灵,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嬷嬷,扯下嘴里的东西,扑到白云浅的面前。 “大小姐,奴婢知道错了!二小姐,是二小姐让奴婢……” 董叶儿差点灵魂出窍,她才是神医谷的大小姐! “半夏!你疯魔了不成?胡说什么?” 她声音尖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和方才的温柔娇弱完全不同。 白云浅偏头睥来,意味深长道:“是啊,这丫环是怎么了?怎的还会认错主子?董大小姐,可得好好教教。” 董叶儿心中骤然一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纯妃眉心突突地跳,暗骂董叶儿就是个蠢货! “行了,一个奴婢,不知怎么的发了疯,拖下去罢!” 白云浅伸手一拦:“娘娘,方才臣女在外面听着,似乎是提到臣女,不知所谓何事?臣女不是爱多管闲事的,只是关乎臣女,是不是该说个清楚?” 纯妃脸上笑容僵硬,“白小姐,此事是误会,还是不要提了罢。” “既是误会,该解开才是,”白云浅目光看向众人,“不然,大家今天都揣着误会走,那岂不是麻烦?” 纯妃烦躁不已,但理亏在先,也不好发作。 白云浅目光一转,看到跪在一旁的林文轩,语带讥诮:“哟,这人谁呀?胳膊上的伤倒是有几分意思。” 林文轩正努力降低存在感,突然被点名,吓得一哆嗦。 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还不是被你打的!” 白云浅挑眉:“我?我何时打过他?” 林文轩把心一横,“就……就是你,白小姐,你莫要不承认,你用鞭子抽我,还逼迫我……” 他吞了口唾沫,他现在一脑袋浆糊,明明是要和白小姐睡啊,怎的就变成了一个下贱的丫环? 他本来也是不敢的,毕竟那可是丞相府的千金!岂是他一个商户能够攀得起的! 可是,董叶儿许给了他神医谷的草药售卖权,若是能搭上神医谷,那他林家的生意就可以扶摇直上! 再加人上,把白云浅给睡了,丞相府不同意也得同意,反正白云浅都毁了,难不成丞相府还留着她吗? 等娶过来,她要不服,把她打服就行了,一个女子再凶悍能凶悍到哪里去? 到时候他左手握着神医谷药材,右手握着丞相府的助力,在药材这一行,谁还能是他林家的对手? 正是这种巨大的利益驱使之下,林文轩才敢铤而走险。 可谁知道…… 白云浅短促笑了一声,眼中似慢慢结了冰:“我逼迫你?我逼迫你和董小姐的丫环苟且吗?” “我……” 白云浅打断他:“再说你这鞭痕,做得还真是逼真,看来给你做这伤痕的人,是个高手啊!” 董叶儿心头狂跳不止,“白小姐此话何意?” “何意?”白云浅反问,“董小姐乃神医谷的人,怎么?这点伎俩还能瞒住你的眼睛?” 董叶儿咬紧牙关,她总觉得白云浅和传闻中并不一样,非但不是鲁莽无脑,还言语锋利,条理清晰。 不过,董叶儿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反正,这伤痕三五日的也消不了,任凭白云浅如何说,她就是不承认,又能如何? 然而,让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 第十二章 老身来作证,如何?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林文轩身上的鞭痕…… 消失了! 就如同有人用了魔法,一道道青紫红肿的伤痕,慢慢消肿,又迅速退去。 这! 董叶儿瞪大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这怎么可能? 林文轩不可置信的看着双臂,不甘心的用手抚了抚,似想要留住什么,但……无济于事。 他这番动作,只徒增可笑。 白云浅笑出声:“做戏也不做全套,这样一晃就没了,真当纯妃娘娘好欺吗?” 林文轩白着脸,不停叩头:“娘娘!草民没……草民实在是……” 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圆其说了。 “娘娘,这人品行败坏,敢用这种下作手段期瞒娘娘,您可不能轻饶了他!”白云浅忿忿不平。 纯妃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一个贱民的死活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被人当枪使,当猴耍。 白云浅的话还真是戳中了她的心坎。 “那依白小姐看,该如何处置?” “娘娘,臣女惶恐,这是太子府,臣女岂敢处置谁,更何况,这人实在恶心至极,还敢诬蔑臣女清白,臣女看他一眼都嫌恶心,想必娘娘 一定会为臣女主持公道的!” 纯妃气得心口疼,眼神变幻莫测。 董叶儿冷汗淋漓,要是纯妃真的当众发落林文轩,难保林文轩不会狗急跳墙,把她给咬出来。 恰在这时,有人匆匆来报:“回娘娘,宋小姐醒了!” 纯妃微松一口气,“来人,把这个无耻之徒先押下去,本宫先去看过宋小姐。” “是!” 白云浅垂眸,遮住眼底的笑意。 让你拖,看你能拖到什么时候! 宋曼柔被安置的院子离这时并不远,她虽然醒了,身上的衣裳也换过,但想起落入水中的感觉,还是心有余悸。 看到纯妃带人来,她急忙起身要行礼,纯妃按住她:“快,躺下,你身子还弱着,本宫命人熬了姜汤来,一会儿可得好好喝两碗,莫要让身子受了凉。” 宋曼柔眼睛泛红:“多谢娘娘!” 纯妃温柔关切:“别担心,本宫已经命人去请太医,好好给你瞧瞧,定不会叫你落下什么病根。” 宋曼柔咬咬唇:“臣女谢娘娘厚意,不过,臣女想请娘娘为臣女作主,抓住暗害臣女的凶手,是有人推臣女入湖的!” 纯妃有些头疼,好言好语哄着宋曼柔,就是想让她别提这事。 董叶儿勉强笑笑,“宋小姐,你先不要太难过,身弱再伤心难过,可是极伤身的。方才娘娘已经在查此事了,有人诬蔑白小姐,我也愿意相信,虽然你和白小姐今日有点小误会,但不至于如此……” 她话没说完,宋曼柔霍然盯向白云浅。 是了,她今日就和白云浅起过冲突! 白云浅敛下眼睑淡淡开口:“董小姐,我是你,此刻就紧紧闭上嘴。既然你也说有人诬蔑于我,不如我来问问你。” “是谁说看到人影往那个院子里跑了?” “是谁说屋里与人苟且的人是我?” 众人回想,可不是,之前都是董叶儿挑头说的,虽然她没明说,但在场的人都是经历过后宅那些手段的,仔细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董叶儿面红耳赤,眼睛也红了,好不可怜:“白小姐,我从未说过你什么,也一直都表示相信你,其实……我心里也有疑虑的,毕竟你们的确发生冲突,而且,宋小姐落水之后,偏就你来的迟,你去哪里了?” 哦嚯,这是恼羞成怒了。 白云浅不慌不忙:“本小姐方才回过娘娘了,太子府花园景致好,多赏了会儿,怎么,不行?” 她勾唇轻笑:“再说,你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本小姐的?” 纯妃接过话:“那白小姐在园子里,可有什么人证?” 白云浅微微诧异:“原来受邀前来逛园子赏花还得要人证?” 纯妃:“……” “不如让老身来作个证吧!” 一声略带威严的话语从门外响起,帘子挑起,有人缓步而来。 她身上穿着寻常的衣裙,头上也不过两支翡翠发钗,但她的气势却不输纯妃。 纯妃看到她,微怔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笑:“王老夫人?您什么时候到的?刚才本宫怎的不见您?之前送去拜帖,府里的人还说,您身子抱恙,也许不能前来,本宫还想着回宫之前去府中看看您。” 王老夫人笑容温和:“娘娘太客所了,老身今天起来觉得身子还行,觉得天气好,就想着出来逛逛。” “是,是该多出来走走……” “到了之后发现娘娘还未来,就先去凉亭坐坐,许是吹了风的缘故,觉得头有些发晕,就没来拜见,以免扫了娘娘的兴,故而一直没来请安。” 王老夫人目光转到白云浅身上:“这姑娘在园子里逛,瞧见老身坐在亭中,也不嫌弃老身无趣,还闲聊了一会儿。” “你这个孩子也是,和老身闲聊有什么不能说的?别人质问你,问你要证人,你直接说就是了。” 纯妃:“……” 董叶儿:“……” 宋曼柔和董叶儿都惊呆了,她们都认出这位老夫人就是之前在府门前遇见的那位。 可是,当时见她衣着穿戴,都觉得她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怎么就…… 纯妃挤出一丝笑:“原来如此,老夫人所说极是,这孩子这是在和本宫赌气呢,瞧你,还使上小性儿了,好了,别气了,本宫稍后定当好好惩罚那个恶徒。” 她一边说,一边拉过白云浅的手,以示亲热。 白云浅极力忍住想甩开她手的冲动,垂头可怜道:“臣女不敢。” “放心,本宫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纯妃笑如春风,“定不会委屈了你。” “哦,对了,还有宋小姐。” 宋曼柔一口气哽喉咙里,她才是受害者,被人推进湖里差点死了,怎么就成了稍带的了? 纯妃拉着白云浅和王老夫人笑着走了。 有年轻的小姐小声问:“那位老夫人是谁呀?纯妃娘娘竟然也……” “嘘!不可妄议!回去再说!” 宋曼柔无声握紧双手,白云浅临出屋之前回头看她一眼。 意味深长。 ------------ 第十三章 王爷才不可能看上她 宋曼柔被白云浅这一眼看得浑身不自在。 她心里有气也有委屈,“来人,回府!” 董叶儿跟在人群后,眼中闪过怨毒。 可恨! 她今日准备了这么多,全都白费了不说,还惹了一身腥! 纯妃带人去了前厅,又是一番好言安慰。 白云浅戏精上身,那叫一个可怜,又有王老夫人在一旁时不时恰到好处的补充一句,把纯妃架住,逼得她不得不表示,一定查出真凶,给白云浅一个交代。 白云浅边抹眼睛边瞄董叶儿一眼,想使绊子是吗?今天就让你先狠狠体会一把! 王老夫人见说得差不多,也提出说身子不适要回府。 董叶儿抓住机会上前:“老夫人,小女自神医谷而来,虽不及父亲,但也懂些歧黄之术,您若身子不适,不如让小女来看看?” 王老夫垂眸,连话也没有搭。 苏嬷嬷浅笑着福身:“多谢小姐好意,只是我家老夫人的脉案一向有专人料理,不敢劳驾小姐。” 董叶儿尴尬地抿唇,但仍旧不肯放弃:“原来如此,对了,小女准备了一些药包,都是用上等药材配伍而成,本就是想稍后分给大家的,不如……” “老夫人喉咙不好,大夫特意叮嘱过,什么香都不能用,小姐好意心领了。” 王老夫人手捻着珠子,语速缓缓:“容老身多句嘴,小姐的药包,可是来自林家药堂?” 白云浅简直想拍手叫好,王老夫人这是神补刀啊! 董叶儿嘴唇抖动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王老夫人轻笑一声,也不再多言,带着苏嬷嬷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白云浅:“丫头,你不走?” “走,走啊!” 白云浅飞快对纯妃福了福身,快步跟上。 她们一走,其它的人也不再多留,纷纷起身告辞,至于董叶儿准备的药包,一个也没有送出去。 前厅顿时空空,纯妃还想着走的时候让众人送到门口,再摆摆威仪,没想到! 她脸色阴沉的瞪一眼董叶儿:“你干的好事!” 董叶儿俏脸通红,眼泪滚滚:“娘娘,我……” “收起你的眼泪!别对着本宫来这一套,”纯妃厉声打断,“回宫!” …… 白云浅跟着王老夫人出太子府,一直送到她上了马车,这才低声道谢。 “小事一桩,老身相信你祖父的人品,他教不出心肠歹毒的孩子,今日之事,恐怕不会善了,你要多多小心。” 王老夫人殷切叮嘱,让白云浅心头又涩又暖。 “多谢老夫人,我记住了,会小心的。” 王老夫人见她乖巧,脸上露出笑意,“若是想学掌家,便到府里来。” “是!”白云浅喜出望外。 王老夫人的马车远去,白云浅上自己的马车,洲儿缩着脖子过来,一脸羞愧。 今天的事可把她吓坏了,她都没敢露面。 白云浅也懒得说她,这种丫环怎么也是教不过来的,等用完了打发了便是,还是得自己再找可靠的人才行。 车子渐行渐远,快要转过路口的时候,忽见远处几匹快马奔来,为首的人英姿勃勃,头戴王冠,斗篷猎猎飞舞。 太子,沉如寒。 白云浅手指猛然收紧,牙关紧咬,眼睛里几欲迸出血来。 沉如寒! 你且等着! 她看到沉如寒到府门前下了马,门口的家丁说了几句什么,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又上马离开。 白云浅暗暗冷笑,看来,是去追纯妃了。 纯妃今日丢了脸不说,还惹了一身麻烦,肯定不会好过。 她不好过,就不会让董叶儿好过。 白云浅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街上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林家这次可是遇到大麻烦了!” “呵,还不是他们作死!” “就是,卖假药,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亏得我觉得他们祖上三代都是干这个的,经常去他们家买药,呸!” “我可听说不只是假药,官府一查抄,仓库里的药都发霉长毛了!” “别说了,呕……” …… 白云浅好奇,吩咐车夫改道。 到林家附近,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京兆府的官兵把药铺门前都封锁了。 白云浅又听了会儿,和刚才听说的那些一般无二。 她的确没想放过林家,有机会找个由头,可怎么…… 是谁下手这么快? 神速啊! 她好欢喜! “洲儿,去买点零嘴来!” 她可得好好看看,一边吃着零嘴,一边看热闹什么的,最开心不过了。 人群中,风一转身回王府。 安静的书房中,沉如莫正坐着看书,头也没抬:“如何?” “回王爷,都按您说的办妥了,京兆府把林家抄了。” “嗯?什么叫按本王说的?林家自作孽,是他们自己做生意不干净,枉顾人命,与本王何干?” 风一吞了口唾沫,“是……吗?是的!王爷说的极是。” 沉如莫摆摆手,风一退出去。 雷二躲在柱子后,冲他招手:“嘿,来!来!” 风一迈步过去:“干嘛?” “王爷跟你说什么了?” 风一琢磨了一会儿:“你说,那个女人,和咱们王爷说什么了?” 雷二啧了一声:“能谈什么?谈交易呗!” 风一眼睛一亮:“对,你说得对,就是交易,王爷才不可能看上她,就是跟做买卖似的,谈的交易罢了。” 两人正聊得欢,沉如风来了。 “你们俩说什么呢?” “八殿下!您来了。” “嗯,我七哥呢?” 沉如莫的声音适时在屋里响起:“进来!” 沉如风眉飞色舞的进去,从怀里摸出一把瓜子来边嗑边说:“七哥,我跟你说,今天可是有大热闹,走,去看看啊!” “不去。” 沉如风丝毫不受打击,往前凑了凑:“七哥,我可是听说了,今天纯妃高高兴兴出宫,灰头土脸地就回去了,还有老五,进宫的时候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啧。对了,还有那个林家药铺,今天也被查抄了。” 沉如莫抬眼看他,脸色平静,没有丝毫波澜:“那是太子,你说话注意些。” 沉如风把瓜子壳一抛,语气轻蔑:“什么太子,但凡你腿没事,能轮得到他?” ------------ 第十四章 想用这个为难她?做梦! 沉如莫目光一凝,冷冷看来。 沉如风话一出口也后悔了,恨不能掐断自己喉咙:“七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沉如莫垂眸,继续看书,不理会他。 沉如风心口发堵,沉默了会儿,忍不住说:“七哥,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看你是太闲,有这功夫不如去查查我吩咐你的事。” 沉如风眼睛一亮,凑近他:“七哥,你跟我说说,那白小姐还跟你说什么了?我特好奇……” 沉如莫伸手推开他的头:“滚开!” 沉如风笑嘻嘻地一抛瓜子壳:“那我去了,有了消息回来通知你!” 他说完一溜烟儿的不见人影了。 还真是像一阵风。 沉如莫嘴角勾了勾,沉如风……大概是他在这无情帝王家,仅存的一点温暖了。 想起白云浅,他心里有点淡淡的烦躁,书上的字再也看不下去,索性推着轮椅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景色。 风一和雷二站在廊下,这两个憨憨正小声嘀咕着什么,脸绷得很,表情还挺严肃。 树上飞起一只鸟,扑楞着翅膀惊起几片落叶。 他下意识把手放在膝盖上,这双腿……真的能好吗? 那丫头,没骗他? 她的腰可真细,脖子也细,好像手上轻轻用力就会断…… 他似乎还能回想起手指触碰到她肌肤时,那种细腻温润的感觉。 他手指微微颤抖一下,震惊的问自己:沉如莫,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鬼东西?! …… “鬼东西”白云浅在马车里打了个喷嚏,吃完了零嘴,看完好戏,拍拍手吩咐车夫回府。 车夫看着前面依旧拥堵的人群,硬着头皮请示:“小姐,能否……另选一条路?走这边怕是要费此时间。” “行啊,你看着办。” 车夫听她爽快的答应,有点受宠若惊,急忙牵马调转方向。 白云浅从车帘缝隙中往外看,不知不觉,发现眼前的景物有些熟悉。 她心里骤然一紧,那是……她前阵子买下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但里面的东西都是她精心挑选的,还有小花园子里的花,现在看着不起眼,等到明年春季,又会是另一番蓬勃的景象。 其中有很多是她从神医谷带来的奇花异草。 手指无声收紧,白云浅低声吩咐:“走慢些!” 车夫放慢车速,白云浅眼底满是不舍,想着自己悄悄布置小院,想给沉如寒一个惊喜时的心情,想着收集那些花草父亲一边责怪她“女大不中留”,却一边还在帮着她收拾时的样子…… 心如刀割。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放手,忽然见院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人。 “这下行了,姑娘瞧见了定然欢喜。” “今天晚上姑娘就来,到时候咱们得了赏银去喝酒!” “行啊!京城就是好,我可得好好享受享受……” 白云浅眸光沉凉,缓缓放下车帘。 今天晚上是吗? 好啊。 回到丞相府,白云浅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吩咐洲儿:“你去打听一下情况。” “是,”洲儿也学乖了,不用她明说,也知道指的是什么。 回到院子,白云浅一眼瞧见放在地上的几口箱子。 她微挑眉,旁边的小丫环赶紧过来回话:“回小姐,这是二夫人差人送来的,说是府里的账目。” 若大一个丞相府,各种事务繁杂,当家主母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二夫人张露的意思很清楚,要掌家是吗?那就先看看这些账目吧! 白云浅嗤笑,想用这个为难她? 不好意思,本小姐还真没在怕的。 别人只道神医谷是个种植草药的神秘地方,却不知种植出来的药材,不只是用来研究药方、炼药制药,还有很多运往各地,开办药堂。 而这些账目明细,都掌握在白云浅的手里。 白云浅咂了一口茶,眼神微暗,这张露还真是提醒她了,有些事下手得趁早。 洲儿很快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脸上惊慌不定:“小姐,二夫人那边出事了。” 白云浅清冷的目光看定她:“本小姐知道,出门的时候不是就说了吗?” “不是的,这会儿的情况比出门时严重多了,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都束手无策,二夫人又打人又摔东西,闹得不可开交。” 洲儿说完看一眼白云浅,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刚才趁乱悄悄去看,二夫人脸上虽然戴着面纱,但……她还是瞧见了。 二夫人的脸变得十分可怖,血管条条十分清晰,好像可以看到血管里的血在流动,像是随时会爆破开一样。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事儿和白云浅脱不了干系。 “你怕什么?”白云浅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没,奴婢没有怕,”洲儿双腿发软,扑通跪下,“奴婢誓死忠心小姐,绝不敢有二心!” 白云浅勾唇冷笑,“行了,退下罢,本小姐乏了。” “……是。” 屋子里安静下来,白云浅手指轻抚舍利子,目光冷厉森然。 她的确得好好休息,还有太多事等着她去办呢。 …… 沉如寒阴沉着脸回太子府,进书房就发了通脾气。 一眼瞧见放在角落里的仙鹤炉鼎,上去一脚踢翻:“这里面放的是什么香?谁让你们私自换的?” 小厮跪在地上抖声回话:“回殿下的话,之前的那种香用完了,这是董姑娘新做的。” 沉如寒的眉头紧皱,转身坐在椅子上,顺手拿过茶盏来喝了一口。 “噗”一声又吐出来。 “这是什么茶?难喝至此!” “回殿下,这……还是原来的茶叶,没有换啊!” 沉如寒怒不可遏:“你还敢狡辩,好你个狗奴才,滚下去,自领二十板子!” “……是。” 沉如寒扔下茶盏,手指捏着眉心,感觉哪哪都不对。 正烦躁,脚步声轻轻传来,还有淡淡的脂粉香。 “如寒哥哥,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一声“如寒哥哥”,让沉如寒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手指一顿,抬眼望去,一道曼妙的身影向他走来。 ------------ 第十五章 各怀鬼胎 沉如寒记得,董千千以前一直都是叫他“如寒哥哥”,哪怕他被封为太子之后,别人都改了口,她却不肯改。 董叶儿走到近前,眼角的余光瞄到被踢翻的香炉,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的一僵。 “怎么了?如寒哥哥不喜欢那香吗?” 沉如寒笑容温柔:“怎么会?” “叶儿就说嘛,如寒哥哥怎么会不喜欢?那可是叶儿亲手调制的,特意让你用来安神的。” 沉如寒握住她的手:“叶儿这么乖?辛苦你了,有些粗活就让别人去做,累着你了本宫可是会心疼的。” 董叶儿娇羞一笑,随即语气又有几分怅然:“我哪里会累?整日都闲得发慌。我总想替你分担些什么,可我又笨,今日……就惹纯妃娘娘不高兴了,如寒哥哥,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沉如寒眼底的不悦一闪即过:“你想多了,本宫怎么会生你的气?母妃今日的确是急躁了些,不过,本宫已经和她解释清楚了,你不必担心。” 董叶儿心头微松,“真的吗?那改日我进宫去,定要好好谢谢娘娘。” 沉如寒想起纯妃生气的模样,心里的烦躁又生了几分。 “过些日子吧,本宫带你一起去,好好逛一逛。” 董叶儿的眼睛微亮,她还从来没有去过皇宫呢! “对了,”沉如寒似无意的提醒,“母妃用的香膏和美颜霜快用完了,你这段时间也准备一些,到时候一并带去,母妃见了肯定欢喜。” “……好啊。” 她一瞬间的犹豫落在沉如寒眼中。 “怎么?有困难?” “没有,怎么会呢?”董叶儿扬唇,“我只是太高兴了,如寒哥哥放心,我定会好好做。” “那便好,”沉如寒拿出一支赤金发钗,“叶儿聪明漂亮,本宫能有你,实是福气。” 董叶儿心花怒放:“如寒哥哥,叶儿也觉得,和你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事。” 沉如寒笑眯眯的看着她:“还有一件事,叶儿,林家药铺的事,你听说了吗?” 董叶儿心口微跳:“你是指……林文轩的事吗?那件事情其实……” “不只是他,而是他家的药铺被抄了,速度快,而且证据足,本宫一时竟也无回天之力。” 董叶儿眼睛微睁,愕然道:“这……怎么可能?那之前的计划……” “所以说,这一步谋划了许久的棋,算是走废了,”沉如寒手指轻轻绕着她耳边的一缕发。 董叶儿感觉被他弄得头皮刺痛,但又不敢说。 “如寒哥哥,其实也不必担忧。” “嗯?”沉如寒声音微钩,“叶儿有办法?” “如寒哥哥,其实我准备了一个惊喜给你,我买了一个小院子,种了些我从神医谷带来的草药,这些草药无论放在哪家药堂都是可以赚许多钱的,不是非得林家啊。” 沉如寒笑意渐浓:“哦?叶儿准备了惊喜给本宫?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董叶儿扭动了一下身子:“明日吧,我还要好好准备一下。” “也好,”沉如寒嘴唇在她脸上轻轻一啄,“本宫送叶儿回去休息,好不好?” 董叶儿脸上红透,咬着嘴唇点头。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忽然听到一阵癫狂的笑,紧接着又是尖利的喊声,充满惊恐。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不是我,大小姐,不是我……” 董叶儿脸色骤然一变,手心里都渗出冷汗来,提着裙摆快步进院。 半夏正在院子里疯跑,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叫。 “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的嘴堵上!”董叶儿惊怒交加,暗暗后悔没有把半夏关到别处。 半夏神智不清,力气也变得奇大,三两个丫环愣是弄不住她。 董叶儿怒火中烧,扬手给了半夏一个耳光,“半夏,住嘴!” 半夏被她这一打似乎清醒了些,抬头看着她,怆惶的跪下抱着她的双腿:“二小姐……你救救奴婢吧,大小姐她……” 董叶儿气得眼前发黑,扯出帕子凶狠地塞进半夏嘴里:“你给我住嘴!” “杵着干什么?都是死人吗!快把她捆起来拖下去。” 半夏被拖走,董叶儿用力闭了闭眼,勉强扯出个笑,回头看沉如寒。 “如寒哥哥……也不知道这丫头发的什么疯,突然就……” 沉如寒目光微凉,嘴边的笑也没半丝温度:“下人不听话就要好好管教,要是实在学不会说话,那就得主子多费心思了。叶儿,本宫的今日来之不易,你可明白?” 董叶儿呼吸微窒:“叶儿明白。” “嗯,”沉如寒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本宫还有公务要处理,晚点再来看你。” 董叶儿:“……” 看着沉如寒的背影,她实在不甘,明明刚刚……他是要留下来与她温存一番的! 都怪半夏那个贱丫头! 她回房拿了样东西带上,去看半夏。 让其它人退下去,她用力捏着半夏的下巴:“说,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董千千那个贱人?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半夏只会睁着惶恐的眼睛看着她,嘴里发出糊涂的呜呜声。 “半夏,本来我想给你一次机会,看你能不能清醒,结果你不但不知道珍惜,还让我在如寒哥哥面前丢尽颜面!半夏,不管你是真疯还是装疯,本小姐是留你不得了!” 她手指用力,把一颗药塞进半夏嘴里。 她擦擦手,毫不犹豫的转身。 回到房间,董叶儿依旧心神不宁,今天所有的事都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让她实在不痛快。 纯妃用的香膏和美容霜,她也要准备起来,之前都是董千千做的,她就不信,她真的比不过董千千? 她还有一院子的奇花异草,就不信做不出更好的东西来! 她一定要证明,她比董千千强千倍百倍! “来人,备车。” …… 白云浅小憩了一会儿,洲儿见她醒了,急忙过来禀报:“小姐,您醒了,丞相回来了,说等您醒了请您去书房一趟。” 白云浅赶紧收拾一下,匆匆去白运城的书房。 她直觉感到,一定有事发生。 ------------ 第十六章 畏罪自杀? 白运城正在书房收拾东西,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白云浅。 “爷爷,您在忙什么?” “收拾点东西,丫头啊,爷爷要出门一趟。” 白云浅很是意外:“出门?您要去哪里?” “今日早朝,皇上接到奏折,说是泯州受了灾,灾情严重与否,是否该减免赋税,是否要拨款放粮,这些都得看过之后才能定夺。” 白云浅皱眉:“可是这些不是泯州知府呈报上来,户部派人过去吗?钱粮都是他们在管,怎么会让您这么一位老人家去?” 白运城摸着胡子,眼中闪过精光:“哟,你还知道这些?哈哈,的确如此,但此次……” 他微叹一声:“泯州乃是富庶之地,受灾的话非同小可,会直接影响到国库,所以,皇上不放心,让我去看看。哎?我说你这个丫头,你是瞧不起你爷爷,觉得我老了是不是?” 白云浅急忙哄他:“不是,当然不是了,我爷爷就算是老了,也可以志在千里,岂是其它人能比?孙女只是担心您太过辛苦,要不我陪您去吧?” 白运城被她哄得眉开眼笑:“胡闹,我是去办差事,又不是去玩,哪能带你?你在府里要好好的,若是有什么委屈,等爷爷回来再说,明白吗?” “明白,”白云浅心头又涩又暖,“您先收拾着,孙女也去给您准备点东西。” 她一溜烟跑了,白运城叫道:“我还没有说完呢!” 没多久,白云浅拿着包袱回来了:“爷爷,这是我为您准备的东西,您一定要带上。” “好,好,”白运城也没有打开看,仔细收好。 “今天去太子府,可有遇见王老夫人?” “有,王老夫人可喜欢我了,还说让我去她府上玩。” “那就好,我的孙女嘛,人见人爱,”白云城毫不客气的夸赞。 “爷爷,王老夫人很厉害啊,纯妃都对她很恭敬。” “那是自然,”白运城道,“前太师是先皇的同窗伴读,还是几位皇子的老师,天下门生众多,是文人的表率,学子们进京考试,都要去太师府拜会,考前听太师训导,以此为荣。” 白云浅缓缓睁大眼睛,心说难怪,原来如此。 “纯妃是太子的生母,自然想为太子拉住这个助力,哪敢对老夫人不敬?”白运城轻哼一声,“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白运城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你一个小姑娘,就不必打听这些事了。” 白云浅捂着头笑,但心里却暗暗开始盘算。 “对了,林家药铺出了岔子,以后逛街先不要去那边了。” 白云浅自然是 知道这事儿,但她暂时不打算告诉白运城,以免他为此生气担心。 “林家父子实在太过分,不过也算是报应,还没入狱呢,竟是自己死了。” 白云浅眸子微缩:“死了?” “是啊,听说是畏罪自杀,具体的京兆府还在查。” 畏罪自杀? 林文轩可不像是有这种勇气的人,只怕这里面有董叶儿的手笔。 呵,杀人灭口? 还真是符合董叶儿的歹毒心肠。 白运城下午就要动身去泯州,中午白云浅亲自下厨房做了几道菜。 白运城又惊又喜,边吃边感叹,一直到了马车上,还不忘对白云浅叮嘱。 白云浅乖巧地全都应下,白运城才坐车出城。 看着马车走远,白云浅叹口气:“不搞点事情是不可能的,但我会保护好自己。” 她刚一转身,一名大夫提着药箱从里面怆惶的跑出来。 “白小姐恕罪,小人无意冲撞。” “怎么了这是?” “小人无能,二夫人的病小人实在是无能为力,告辞告辞。” 白云浅挑挑眉,看着大夫逃也似的走了。 二夫人不是善类,她白云浅也今非昔比。 当初二夫人是怎么暗害白云浅的,她要一点一点的还回去。 天近傍晚,二夫人暴躁的像行走的火药桶,院子里一片寂静,丫环婆子大气都不敢喘。 她把人都打发走,时辰一到就匆忙去了地下室。 看到里面的人影时,她急忙步上前:“你可算来了!” 那人声音依旧暗哑:“发生了何事?” “你看看我这脸,我找了好多大夫,都说治不了,快急死我了!” 二夫人把脸上的面纱取下来,现在不只是脸,连脖子也变得红肿,令人作呕。 “这!这是……”那人一惊,沙哑的嗓暗都压不住惊愕,“你……” 二夫人被他这样给吓着了:“这到底是什么?你可别吓我,你一定能治,你有办法的,对吧?” “你这两天去过哪?这可不是病,这是毒啊,而且不是寻常的毒!” 二夫人吓得一抖,差点哭了:“什么?毒?这怎么可能?我这两日一直在府里,哪也没去呀。” 那人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东西……”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快想办法啊!否则,你也别想再从我这里得到半点好处。” 那人沉默片刻,语气沉重:“我只能压制,并不能完全解毒,只是……” “只是什么?”二夫人感觉脸上又痛又麻,可她也不敢碰,“不管什么,先压制了再说,等我女儿回来,她一定有办法。” 那人心里苦笑,恐怕,这世上有办法的人已经不在了。 “行吧,”他拿出一粒药丸递给二夫人,“把这个吃了吧。” “这是解毒的?” “不是,毒要一会儿才能治,吃这个药可以缓解你的痛苦。” 二夫人不再犹豫,一口吞下。 “你躺下吧,闭上眼,我没说睁开之前不要睁,不要动。” 二夫人依言照做,那人目光微闪,从袖子里拿出一支小竹筒,里面隐约有黑色的触角一闪。 …… 与此同时,白云浅换了一套衣裳,提着一个包袱悄悄出门。 她轻车熟路,钻进一条小巷子,来到小院门前,左右看看无人,低头看到院门上的锁,从包袱里拿出一根铁丝,轻轻一捅。 她闪身进院,完全没有注意到,巷子口的暗影处,有人在盯着她。 ------------ 第十七章 用我的东西,你配吗? 风一伸长着脖子,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又要作妖了。 沉如莫沉声道:“过去看看。” 风一推动轮椅,迅速向前走。 小院里没有人把守,白云浅迅速到花园子,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在里面忙碌起来。 这些花草,她弄不走,就算是都弄死,也不留给董叶儿。 忙活完花园子,她又回到屋里,先把蜡烛换了,又开始换衣裳。 窗外沉如莫手指尖莫名又微微一颤,他用力握紧手,垂下眼睛。 风一早被他打发开,他摒住呼吸,让自己心如止水。 可不知怎么的,细碎的,衣裳滑动的声音,总能准确的进入他耳中。 他从来不知道,这种声音还能算得上……折磨。 这个女人……跑到别人家里来换衣裳,究竟是搞的什么鬼? 还有没有点羞耻了! 白云浅换好衣裳,又拿着小包袱出来,躲进西厢房。 夜色深浓,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再次被推开。 一道身影轻手轻脚进来。 她手里提着灯笼,不慌不忙地慢慢走,每一处都值得她得意,值得她欣赏。 董叶儿先去花园子瞧了瞧,这些花草和药材,以后就都是她的了。 要不是她机敏,都不知道董千千还买过这么一处院子,还在花园子里种了许多珍贵花草药材。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高兴! 可恨董千千和她那该死的父母,竟然留了一手,原来应该放着珍贵药材的库房里竟然空空如也! 父亲查了许久,把神医谷都快翻遍了都找不到! 早知道,她就让董千千再痛苦一些,直到逼问出药材的去向为止! 不过,这个小院子给了她意外之喜,有了这些,她也能撑上一阵子,等父亲把那些药材商铺也一一拿到手,她也就高枕无忧了。 有了这些东西在手,那些贵妇小姐又算得了什么? 会什么琴棋书画的小姐好找,可神医谷的大小姐就她一个! 谁要是敢对她不敬,直接毒杀了便是。 宋曼柔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董叶儿越想越得意,满意的离开花园子,去查看房间。 想着这房间是董千千亲手一点点布置,她就兴奋莫名。 进屋点燃了蜡烛,董叶儿照照镜子,手指抚过头上的珠翠:“董千千啊,你自小天赋过人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做了鬼?” “你瞧瞧,这满屋满院的东西,都是我的了!” 她轻声笑起来,极尽得意。 忽然,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脸…… 怎么变成了董千千的模样? 这……这怎么可能?! 她猛地站起来,腿碰到桌子都不觉得疼,手惊恐的在脸上摸来摸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脸……董千千?” 更让她惊恐的是,身后悠悠传来一声问:“你在叫我吗?” 董叶儿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一股子寒意直入骨髓,她僵着身子,缓缓回头。 飘忽的光影中,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慢慢走来一个人。 她长裙拖地,上面满是斑斑血迹,头发披散,脸色苍白似纸,眼角流下血泪,嘴唇干裂,嘴角满是血渍。 这副模样……和董千千死时一般无二! 董千千临死前说的话,仿佛魔咒,一遍遍嗡鸣响起,撞击着她的耳膜。 “啊!你……” “你别过来!” 然而,她越是叫,越是后退,对方却越是逼近,直至把她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她别开脸,不敢去看,鼻尖处满是血腥气。 “你怕了吗?董叶儿……你也会怕吗?呵呵。” 阴冷的笑声没有起伏,冰冷的气息就喷在董叶儿脸上,她浑身冒着冷汗,手脚都无处放。 猛地,染血的衣袖掠过她的腮边,她控制不住的尖叫。 “啊!啊……” 头上像被拔起了什么东西,董叶儿听到那个阴冷的声音说:“这发钗是我母亲送给我的生辰礼,你也配?!” 你也配? 三个字如同尖刃,扎在董叶儿的心上。 这一瞬间,她像忘记了害怕,牙齿咬得咯咯响:“我不配吗?我为什么不配?我也是神医谷的小姐!就因为你父亲是嫡出,我父亲是庶出,我就比你低一等吗?凭什么!” “我不配……我再不配,我现在也是太子的人,我住在太子府!谁不得高看我一眼?可你呢?在水牢中被那些蛇吃得尸骨无存,有谁知道?呵! ” “你注定……” 董叶儿话没说完,就感觉呼吸不断收紧。 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得意什么?太子府?呵……你会体会到,什么叫爬得越高,跌得越重。不只你,包括沉如寒。你们不只是从云端跌到地下,而是跌入地狱,我你们也一样,尸、骨、无、存!” 董叶儿感觉自己要透不过气来,不断挣扎却无济于事。 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脸上滑动,像是要割破她的皮肤。 她又惊又怕,想喊又喊不出,无边的恐惧如同黑夜,瞬间吞噬了她。 白云浅松开手,嫌弃的擦了擦,踢踢晕死过去的董叶儿,轻蔑道:“废物。” 有那么一瞬间,白云浅真想弄死董叶儿,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死太便宜她了。 死在这里,无声无息,也没人知道,董叶儿做下的那些恶事。 也伤及不了沉如寒。 这对狗男女,必须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白云浅把屋子里的蜡烛换回原来的,把一切痕迹抹平,然后回到花园子,挖了一些东西,悄然离开。 她一走,沉如莫慢慢进了屋,看着地上的董叶儿,目光幽深似海。 刚才为了不被发现,他离得远了一些,只听到这个女人偶尔发出几声尖叫,似是很害怕。 其它的……没有听清。 他记得这个女人,是太子沉如寒身边的,但并没有什么名分。 白云浅找上这个女人干什么? 又为什么装扮成那样? 事情好像比他想的还要有意思。 他微微笑了笑。 不急,慢慢来。 白云浅偷偷回到小院,把那几株草药先埋在花丛里,明天再好好栽种。 忙活完感觉又累又兴奋,躺在床上回想,这可是她重生以来,干得最痛快的一件事。 董叶儿,明天你会如何应对呢? ------------ 第十八章 惊喜变惊吓 董叶儿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这个梦太可怕了,她竟然梦到了浑身是血的董千千! 不,不对,怎么那么真实? 她睁开眼,迷糊的事情慢慢清晰,这是……这是那个小院! 不是梦! 她挣扎着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是坐在地上,浑身酸痛不已。 但她根本顾上不疼,跌跌撞撞地跑到镜子前,胆颤心惊的看向里面的自己。 她记得,刚开始她的脸变成了董千千的脸,后来又被董千千用什么东西割得生疼…… 可是,镜子里的自己,却是好好的,什么都没有变。 还是她自己,也没有受伤。 董叶儿拿起镜子左照右照,皮肤光滑,没有任何伤痕。 她重重吐了口气,暗暗庆幸,还好,是梦。 这就是梦! 她环顾四周,看到蜡烛时心头微动。 难道…… 她快速把蜡烛拔出来,仔细验看,蜡烛就是最常见的那种,没有什么异常。 一切都是虚幻,一定是她思虑太多,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她看看窗外,已经天光大亮,得赶紧回太子府。 刚走到外面,就听到脚步声响。 董叶儿顿时神经紧绷,怎么会有人? 她僵着身子瞪大眼睛看,袍角一闪,进来的竟然是沉如寒。 董叶儿脑子发懵,沉如寒看着她,脸上笑容温和:“怎么?不是说给本宫惊喜吗?怎么现在你自己倒像是惊住了?” 董叶儿袖子里的手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勉强镇定地笑道:“是啊,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嘛。” 沉如寒左右看看:“这里布置得不错,的确很雅致,叶儿有心了。” 董叶儿 牵住他的手:“这算什么?真正的惊喜在后面呢!” 沉如寒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里有董千千的气息,连院子的风格都很像,关于董千千的一切,他都不想再提起。 他眼中的不悦一闪即过。 来到花园子,他刚才的那点不高兴又一扫而空。 满园子的花草,虽然不及盛开时节美,但他也看得出,这些绝非凡品,说是花草,其实大多药材,可以入药的! “如寒哥哥,这边还有……”董叶儿欣喜的声音嘎然而止。 她心尖骤然一抖,像被人狠狠掐住,脑子里嗡地一声。 原来种在那里的几株名贵草药,现在消失不见了! 不可能啊,明明昨天晚上她来看的时候还有的! 董叶儿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脸色泛白,难道……昨天晚上的不是梦? “叶儿,那边有什么?”沉如寒见她不说话了,追问道。 董叶儿喉咙滚了滚,笑得勉强:“我是说,我准备在这边再种一些别的,我已经给我父亲写信,让他尽快派人送过来。” “好,好啊,叶儿,这果然是非常大的惊喜,”沉如寒反手握住她的手,“叶儿,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有了这些草药,他就能让董叶儿给他炼制丹药,而这些丹药,恰恰是契丹人现在急缺的。 手里有对方需要的东西,那才有底气,才能真正让对方为自己所用。 董叶儿娇羞的笑,心里却慌成一团。 以至于,她也不敢问,沉如寒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她垂眼看着那些花草,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总觉它们的影子慢慢变成了鬼影,一股子凉意爬上她的后背。 她一刻也不多呆了。 “如寒哥哥,我有些累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你放心,这里我会经常过来打理的。” 沉如寒正高兴,答应的也格外痛快:“好,那就辛苦叶和了。” 董叶儿点头,在低眸的一瞬间,忽然发现,自己脚下是一滩血水。 她吓了一跳,“啊”一声叫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声,把沉如寒也惊了一下:“怎么了?” 话音落,他也缓缓睁大眼:原本长得好好的花草,突然间慢慢枯萎,像是一下子失去生机,成了一片枯草。 更为诡异的是,血像是从地底下渗出来,慢慢汇聚,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执一支看不见的笔,书写出一个巨大的“死”字。 几大滴血顺着笔划滴落下来,而他和董叶儿,此时就站在这几滴鲜血上。 看到“死”字缓缓浮现,董叶儿尖叫一声,双手死死掐着沉如寒的胳膊,猛地晕死过去。 沉如寒浑身凉透,被她掐得疼痛难忍,神智也猛地清醒。 把董叶儿踢开,沉如寒盯着面前的一切,脸色苍白神情却狠辣。 “董千千,是你吗?不管你是阴魂不散也好,还是有人故弄玄虚也罢,本宫都不怕!” “董千千!本宫现在已经是太子之尊,未来的国主,任何妖魔鬼怪都不能把本宫如何!你休想让本宫害怕,休想!你死前本宫都不惧,死后……本宫更不惧!” 他双拳紧握,手心潮湿,四周风声微微,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 白云浅睡了个好觉,天光大亮了才起,迷迷糊糊的想起昨天晚上带回来的药株,急忙起床。 这几株药材很难得,是她在神医谷的时候费了好大功夫培育的,从根到花,每样都有奇效。 她琢磨着,给沉如莫送去一棵,毕竟人家曾经派出护卫暗中相助。 迅速吃过早膳,让洲儿去准备马车,她拿上一盒香,抱上花盆就准备出发。 院子门口的说话声清晰入耳:“放肆!本夫人你们也敢拦?” 二夫人张露。 白云浅暗自冷笑,这女人还真是为了给她找麻烦,连脸都不要了。 “二夫人,要见本小姐?” 张露脸上依旧戴着面纱,看到白云浅出来,语气缓和不少:“是啊,云浅,你这不是身子还没好吗?我这心里一直放不下,特意拿了些上好的消肿化淤药膏给你,可你说说,这些个贱婢,竟然拦着我……” 她脸上的纱很薄,说话的时候被嘴吹起,露出下面一小片皮肤。 白云浅根本没有看她递过来的所谓药膏,注意力全在她的脸上。 怎么会?!她的脸怎么会好得这么快? 白云浅轻轻吸气,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 第十九章 让你看着打你的狗 张露的脸会伤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能好,白云浅心里再清楚不过。 可现在,张露的脸竟然好了大半,若是再化点妆容,基本看不出。 这是怎么回事? 白云浅目光微深,看来,这位二夫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啊。 “快拿着吧!”二夫人手里捧着药膏,一脸关切。 白云浅没接:“二夫人,多谢你的好意,本小姐的伤爷爷已经请了大夫瞧过。不过,我有一点很是不解,还请二夫人解惑。” “你说。” “你不是被禁足了吗?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因为爷爷出门了,你就觉得他说的话可以直接忽略了?” 二夫人脸上笑容僵住,今天一早一看脸好了大半,她也是高兴,又知道白运城出门了,还真是有点无所顾忌。 “云浅,二婶怎么会那么想?不过就是太担心你的伤,一时着急忘记了而已,”她一边说,一边去拉白云浅的手,“云浅,你是不是还在 生二婶的气?” 白云浅真受不了她的惺惺作态,抬手躲过她的手:“二夫人担心我?可你别忘了,我这身伤拜谁所赐,你的丫环伤我在先,你身边的嬷嬷不知道提醒你在后,二夫人,你院子里的下人,一个比一个好啊!” 二夫人身边的张嬷嬷一愣,没料到这火突然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登时扯出个笑:“小姐说得极是,是老奴的疏忽……” “既然知道疏忽,还在这儿嬉皮笑脸,看来这府里的风气真是不整治不行了!”白云浅声音陡然一厉,“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重打***板!” 张嬷嬷笑容瞬间垮了,惊愕的看着白云浅。 二夫人也惊道:“云浅!你怎能如此?” “就是啊,我可是二夫人的陪嫁嬷嬷!” 张嬷嬷扯着嗓子大喊,奋力挣扎。 “二夫人,”白云浅语气冷淡,“你莫不是忘了,现在掌家令在本小姐手上?正因为张嬷嬷是你的陪嫁,而她却枉顾你的信任,整日不思报答主人恩情,做错了事一句疏忽了事。 二夫人,你在娘家如何管治下人本小姐不管,但我们丞相府却不行!此等恶奴,不惩治还等什么?” 白云浅义正言辞,二夫人张了张嘴,一时竟然找不到词来反驳。 白云浅看都不看张嬷嬷一眼:“堵上她的嘴,二十板,一下也不能少!谁若是不服,那就和她一起受!” “另外,告诉管家,今天下午把伢婆子找来,本小姐要买几个新人,若是有谁不乐意留在府里的,一并发卖!” 众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二夫人目瞪口呆,脑瓜子气得嗡嗡响,她始终不明白,怎么之前暴躁无脑,鲁莽又愚蠢的白云浅,现在条理如此清楚? 说出话的句句砸中要害,竟然让她无法还口! 真是岂有此理! 她目光阴毒的盯着白云浅的背影,忽然白云浅回身,目光遥遥看向她。 两人一对视,二夫人的目光想收也不收回,尴尬的僵住。 白云浅似笑非笑:“二夫人还不回院子去吗?你不顾爷爷的命令,擅自出院,再加罚禁足人一个月。” 她说罢扬长而去,二夫人身子晃了晃,气得差点晕倒。 白云浅坐马车去王府,也没让洲儿跟着,让她去问问那个丫环,二夫人可曾见过谁,院中有没有什么异常。 能破解她下在二夫人身上的毒术,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很快到战王府,白云浅一出现,家丁立即迎上来:“白小姐,您又来了。” “嗯,进去通传一下,我有事要求见王爷。” 这时雷二从里面出来,一眼看到白云浅,动作顿了顿,硬着头皮过来。 家丁急忙道:“雷护卫,白小姐要求见王爷。” 雷二清清嗓子:“行了,你去忙吧,交给我。” 他内心想,之前王爷答应见这个女人,而且这女人还拴了门,俩人还在里面嘀咕了一阵子,这两天明里暗里的,王爷也帮了她不少忙…… 王爷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莫不是,这其中真有什么交易,王爷有什么短处被这个女人给捏住了? 他念头飞转,勉强挤出个假笑:“白小姐,请跟我来吧。” 白云浅哪知道他这么一会儿心思转这么多,拿着东西跟着他走。 雷二见她又是盒子又是花盆,伸手要帮忙:“我……” “不用,我自己拿就成。” 雷二眸子缩了缩,呵,这是想在王爷面前表现能干吗? 沉如莫正在书房,雷二在外面敲门:“王爷,属下……” 话还没说完,白云浅抱着东西出现在他眼前:“王爷,我来看你了。” 沉如莫一怔,没想到她就这么突然出现,脸色微红,鼻尖上还有细小汗珠,怀里抱着个花盆,衣裳上沾了土也不嫌脏,手里还拿着个长条盒子。 她的眼睛晶晶发亮,笑得月牙弯弯,长长睫毛轻轻颤动,让人……喉咙里,心眼里,都有点痒。 沉如莫不自觉的清清喉咙:“你怎么又来了?有什么事?” 白云浅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花盆搬到窗台:“好看吗?王爷,你可不要小看这盆花,它可不是一般的花!” 沉如莫扫了一眼花,绿色杆,好像有点白色小绒毛,叶子是圆形的,边缘还有淡淡的红,花朵是浅浅的白,娇嫩小巧,但努力伸展,透着几分小倔强。 真是花如其人。 明明弱小,却偏要装着坚强。 沉如莫收回目光,心里哼了一声。 “还有这个,”白云浅从盒子里拿出一支香。 沉如莫嘴唇紧抿,拒绝:“本王从来不用什么香,拿走。” 白云浅轻笑:“凡事总有第一次,王爷不必急着否定,试试看就知道了。” 沉如莫听到她说什么“第一次”,“试试看”,莫名其妙就想到别处,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腿,那晚……她也是第一次坐在他腿上。 他耳朵有点发烫,这该死的奇怪的感觉! 用力咬咬牙,一抬头发现,不知何时白云浅已经站在他面前,双手还撑在他的轮椅扶手上,眼睛幽深地盯住他。 ------------ 第二十章 对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沉如莫心像猛地停住,耳朵似乎更烫了。 他身子尽量向后倾,眼睛不示弱的回视白云浅:“你干什么?” 白云浅眉梢微微上挑,幽深的墨瞳像一汪水:“我是想告诉王爷,那香可不是寻常的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可以压制你体内的毒性,减少痛苦。” 她声音很轻,忽然尾音扬起:“咦?王爷,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可有什么不适吗?” 沉如莫牙关咬得死紧,双手不自觉用力紧握:“你靠得太近,让本王不适。” 白云浅:“……” 她不着痕迹的后退,眼底闪过狡黠的笑:“王爷,你瞧,我可是很有心的,一直在为合作的事努力,您呢?可有什么进展?” 沉如莫笑声从胸膛溢出:“本王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恨嫁恨到你这种程度。” 白云浅丝毫不脸红:“王爷不必讥讽,我也不在乎,只要王爷能够履行承诺就好。” 沉如莫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闷了一口气:“本王既是答应了,自然会做,半月之后就是选妃之日,本王自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提出。” 选妃,白云浅记得,她安排在二夫人身边的那个丫环,似乎也提过这个。 这么看来,那的确是个好时机。 “好,既然王爷有安排,那我就等王爷的好消息。” 白云浅福了福身:“若是没有其它的吩咐,我先告辞了。” 她进退有度,举止得体,仿佛刚刚那个举止轻浮的人不是她。 沉如莫气得牙根痒,感觉这个女人就像个千面狐狸,一会儿一个样儿。 “滚吧!” 白如莫大笑几声,丝毫不生气,转身走了。 在外面的风一听到她笑,翻了个白眼:“你听听,有哪个女人这样?” 雷二满心忧虑,这女人在王爷面前如此张狂,而王爷却没说让把她丢出去,可见,被这女人抓住的把柄不小啊。 沉如莫推着轮椅,慢慢走到炉鼎边,炉鼎做得很精致,鎏金錾花。 不过,他从来没有用过。 这个炉鼎是母妃还在的时候经常用的,一直被他放在八宝格上,时时拿来擦拭。 不想,还有用来焚香的一天。 香气袅袅,缓缓弥漫,沉如莫紧绷的心松驰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竟然真的好受了一些。 “来人!” 风一进来恭敬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找个女子来。” 风一:“???” …… 白云浅出了王府,慢慢松口气。 她和沉如莫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对方的狠辣无情,她早有耳闻。 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不能自作聪明,但她必须要自保,唯唯嚅嚅,娇柔造作只会让对方反感。 思来想去,也只有略显轻佻,才能避免上次那样被调戏的事情再发生。 走对方的路,让对方无路可走。 白云浅苦笑。 她挑帘往外瞧,正好看到一间成衣铺,眼珠转了转让车夫停下。 她拿过帷帽戴上,一进成衣铺,小伙计就迎上来招呼。 她迅速在衣架上一掠,找了两套男子衣裳,又挑了几件配饰。 店铺斜对面是一家药铺,她目光无意中一掠,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立即起身走到门口,把买来的东西往车里一扔,快步靠近药铺。 刚走到附近,那人又从里出来,低头看看手里的一张纸,又匆忙离开。 白云浅身体微微发抖,那个家伙……正是沉如寒身边的一个心腹,一条凶狠的狗。 她稳住心神,进药房去打听,没费什么力气就问出来,那家伙是在找几味药材。 拿了赏钱的小伙计话也多起来:“可那位客官拿来的单子,上面写的药材别说买了,我们听都没有听过。您有所不知,我们药铺不说是京城最大的也差不多了,药材齐全得很,我们这没有,别处也不好找了……” 白云浅点头,回到马车上。 小伙计没听过那几味药材,白云浅可是耳熟能详。 沉如寒派人到处找那几味药材干什么? 突然,她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这几味药……不是制作三元丹的必用之药吗? 除这了几味,还有其它几种。 白云浅觉得,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沉如寒一定派出好几个人,把这些药材拆开来找,即便四处打听,看不到完整的方子,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呵,白云浅无声冷笑,沉如寒还真是有心机,也够聪明。 想想也对,如果他没有心机,不聪明,自己又怎么会被他耍得团团转,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不过,沉如寒还是太心急了,他没等神医谷所有的药材到手,以为只要有董叶儿父女,就等于把神医谷收入囊中。 哼,天真! 这三元丹是董叶儿的父亲所制,相比起外面的药丸来说,的确效果非凡。 但,也要看和谁比。 白云浅现在疑惑的是,沉如寒要制三元丹,给谁用? 董叶儿的手里应该还有一些,如果是他自己用,应该不至于四处找药。 除非,他需要大量。 白云浅越想越心惊,吩咐车夫:“调头,回王府!” 到王府门口,她急匆匆往里走,对上前的家丁道:“方才我出去买东西,王爷吩咐的,现在买回来了,让开!” 她一路直奔书房,站在院门口树下的风一正拿着个小镜子,对着镜子梳他的络腮胡子。 哎呀,真是英俊。 风一最爱他的络腮胡子,天天都得梳几次,比姑娘护理头发还精心。 小镜子里有人影一晃,他立即收起扭头看:“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白云浅目光往他手里的小镜子和小梳子上一扫,嘴角似乎抽了一下:“我找王爷有急事。” 风一察觉到她的目光,双手立即背到身后,正要阻止,雷二从里面出来制止了他。 “王爷,我有急事要和你商议!” 沉如莫手指轻捻,一张小字条碎成粉,轻轻散落。 他抬眼看向门口,声音冰冷:“进来。” “王爷,我有一个重要的发现,”白云浅语速飞快。 ------------ 第二十一章 她说谁是匹夫? 沉如莫抬眼看着白云浅,声音恍若从云间来,喜怒难辨。 “哦?你发现什么了?” 白云浅用力抿抿嘴唇:“王爷,我之前说过,沉如寒和契丹勾结,你没忘吧?” 沉如莫眸子半眯:“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刚刚发现,沉如寒让手下的人在找几味药,我推测,他是想炼制三元丹,您知道,契丹人常年食用牛羊肉,虽然因此体力胜于我们,但他们也因此离不开化食的茶叶。 相比之下,三元丹药效更强,若是有人提供此药,那他们就可以省下大笔购置茶叶的银子,这些银子用来买马买粮甚至买兵器。” 白云浅知道,沉如莫亲身经历过战争,和契丹人交手过无数次,这些是他最清楚不过的。 沉如莫脸色微白,沉冷似冬日的冰霜:“你猜测?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本王凭你的猜测,去质问太子?” 白云浅一噎:“不是,我的意思是,应该派人跟踪,尤其是太子身边那个……” 沉如莫转动轮椅,目光别开:“白小姐,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白云浅快速反驳:“王爷此言差矣,我虽然只是个小女子,但国家有难,不只是匹夫有责。 王爷,您当初上战场,不也是保家卫国吗?难道您希望,您保卫下的百姓,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沉如莫扫她一眼,目光中的一丝诧异飞快掠过。 “白小姐,但你也应该明白,保家卫国,从来不是一句空话,也不是只喊喊口号就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以及身在其位该担当的责任。 百姓被保卫,就该安分听从命令,而不是凭着一腔孤勇,几滴热血就冲上战场,那样不是爱国,不是出力,而是拖后腿。” 白云浅用力咬咬嘴唇,红润的唇上落下青白牙印。 “王爷所说我懂,但我也没说要上战场,太子派人找药之事,绝非寻常,这绝对是个线索,王爷,请您务必相信我!” 沉如莫冷冽的目光直刺她眼底:“白小姐,左丞相白运城的嫡孙女,为嫡长子所出,十年前,白家嫡长子奉旨出城押送粮草去边关,路上遭遇伏击,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其女年幼,由二房抚养长大,其性嚣张跋扈,文采女红样样差劲,唯爱一根软鞭。” 沉如莫声音暗哑,眼底神色看不分明:“白小姐,本王很好奇,你是何时学会医术,师从何人?” 白云浅心跳如鼓,她早该料到,沉如莫会调查她。 这么快,这么彻底。 不过,短暂的心惊之后,白云浅又渐渐恢复如常。 她自信,无论任何人,无论怎么查,都只能查到刚才沉如莫说的那些。 即便再反常,再怀疑,她也是白家大小姐。 白云浅轻笑一声,抬手掠掠耳边碎发:“王爷,之前谈交易的时候,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至于您刚才问的这些,并不在我们的交易之内,我有自己的秘密,并不想告知他人。” 沉如莫对她的回答不意外:“白小姐,既然你不想说,本王也不勉强,不过,本王奉劝白小姐一句,以你之力,哪怕加上丞相府,也不是沉如寒的对手,否则,你也不会找本王来合作了。” “既是合作,我们就按说好的做,你首先要做的,是治好本王的腿,让本王看到你的诚意,至于太子……” 他目光锋利而我冰冷:“本王既是答应除外,就不会失言,不要质疑本王的诚信,明白吗?”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白云浅松了口气。 “王爷早这么说不得了?你不说,我又如何知晓?”白云浅哼了一声,“话带到,我走了,不用送!” 她说走就走了,连头也没回。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沉如莫想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国家有难,有责任的不只是匹夫…… 嗯?她在说谁是匹夫? 简直放肆! 白云浅回到丞相府,路上把沉如莫的话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 回来以后再也坐不住,悄悄去了让人收拾出来的一间小屋子。 屋子就在她院子的一角,安静干净,用来炼药是最合适不过。 她思索再三,从舍利子里把需要的药材拿出来。 这些药材,正是沉如寒正派人四处寻找的那些药。 白云浅要炼制三元丹。 当初董承平做出三元丹的时候,她就觉得尚有可改进的地方,不过,碍于董承平是长辈,而且极为好面子,所以她没说。 不过,今天不一样了。 白云浅自信满满,董叶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在小院子里晕倒醒来之后,发现已经回到太子府,回想当时的情景,那些死去的草药,她吓得心神不宁。 更让她不安的是,沉如寒一直没有露面,会不会……已经厌烦了她? 她强捺住恐慌,跑到药屋里,制作三元丹。 这种丹药她制过很多次,成色也颇佳,比她父亲董承平做得都好了。 只不过现在药材不够多,数量上满足不了沉如寒。 但现在有一些是一些,她必须要尽快挽回一些,不能让沉如寒冷淡了她。 天近傍晚,她才堪堪做完,刚一出药屋,就看到丫环山香正在外面等着她。 “小姐,您可算出来了,药铺的李掌柜来了,有急事求见。” 山香和山茶是她的贴身丫环,自小跟着她,一路从神医谷来到太子府。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说了有什么事吗?不是说了,让他多注意,我与药铺的关系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小姐,李掌柜说是大事,得见到了您才肯说。” 董叶儿加快脚步,前屋正等着的李掌柜来回踱步。 “发生了何事?” “小姐,”李掌柜开门见山,把带来的盒子打开往前一递,“您看,这是什么?” 董叶儿仔细观察,这枚药丸颜色棕红,细腻温润,药香清新,是绝佳上品。 更为重要的,是这药似乎是升级版的三元丹! 她脸色骤然一变,心头大惊:“这……这是三元丹?” ------------ 第二十二章 鱼要上钩了 “正是,”李掌柜语气激动,“小姐,这样好成色的三元凡,在下可从来没有见过啊。” 董叶儿心里有些不痛快,李掌柜这话,岂不是说她也被比下去了? “哪来的?” “对方是个年轻公子,不愿意透露姓名,看样子应该是偷了家里的东西来卖的。” “只此一颗吗?” 李掌柜更加激动:“不是,对方说了,这只是样品,后面还会有许多!他说,只要咱们收,价格合适,至少还有数百颗!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说,如果咱们给的价低,他就卖给其它药铺了。” “不行!”董叶儿脱口道,“这样的药,绝不能让别的药铺得到,你跟他说,这药我们收了,有多少要多少,钱不是问题。” 董叶儿暗暗咬牙,她这边愁得焦头烂额,却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这可真是老天都在帮她! 到时候把药拿到手,就把人也给除了,药财两得,还除去一个祸患。 她在京城,她才是神医谷的大小姐,不能让任何人越过她去! “可……”李掌柜有点为难,“铺子里没有那么多银子,对方说了,得预付定金。” 他举起一只手晃了晃:“至少得这个数。” “五千两?这么多!”董叶儿 狠狠皱眉,“胃口倒是不小。” 她指尖轻捻着那颗药,不论如何,必须要得到! “山香,去,把我的首饰匣子拿来。” 里面是她积攒了多年的好东西,每样都是心爱之物。 数了数,银票一共三千两,董叶儿狠心从里面挑出几样首饰,包括沉如寒送给她的那支五尾凤钗,一同交给李掌柜。 “这些你拿着,把定金交了,记住了,他回去的时候,派人跟住,得知道他是哪的人,明白吗?” 李掌柜小心把东西收好:“明白,小姐放心。” “快去吧,没有要紧的事,你少露面。” “是,还有一件事,就是咱们的药可不多了,您是不是催催谷主那边?” 董叶儿听到这种话就烦,她不想货源充足吗? “之前小姐交给在下的事,已经有点眉目了,”李掌柜压低声音,“京城中是没有神医谷的药铺,不过,京城外十里的小镇上倒是有一家,表面上不起眼,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听到的,不过,得凭令牌才行。” 董叶儿眼睛瞬间亮了,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只要有神医谷的药铺在手,还愁没有药吗?光是那些铺子存货就够她撑两年的! “你做得好,本小姐会重重赏的你,把卖药之人的行踪摸清,一起赏!” “是!” 董叶儿重重吐了一口浊气,真是神清气爽! “山香,食盒备好了吗?” “回小姐,准备好了。” 董叶儿提着食盒,去见沉如寒。 沉如寒正在书房,听着手下一个个汇报,都是没有进展,他心里的烦躁达到了顶峰。 “没用的东西!连几味草药都找不到,滚出去!” 手下人都低头缩着脖子,灰溜溜的出去。 脚步声传来,沉如寒头也没抬:“滚出去,听不懂吗?” “如寒哥哥,”娇软的声音带着甜腻,“生气可是伤身哦。” 沉如寒眼中掠过浓重的不快,再抬头时又换上温情脉脉。 “叶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好好休养吗?身子可好些了?” 董叶儿把食盒放下,巧笑嫣然:“我没事了,多谢如寒哥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沉如寒强压烦躁,这会还有什么心情吃饭! 他正要拒绝,又听董叶儿说:“我知道如寒哥哥现在急需三元丹,我想为你分忧,别的本来没事,炼制丹药却是可的。” 一个精巧的盒子放在沉如寒面前。 “这是什么?” 董叶儿笑而不语。 沉如寒打开一瞧,眼睛倏地一亮:“叶儿!这是三元丹!比之前的更好,你的炼制术更胜从前了。” 董叶儿的不快一闪即过,娇羞道:“如寒哥哥过奖了,为你做事,我自然是尽全力的。” 沉如寒绕过桌子,狠狠把她抱在怀里:“你这个小坏蛋,偷偷炼制丹药也不告诉本宫,嗯?害得本宫一直担心!” 董叶儿在他怀里软成一团:“人家是为了给你惊喜嘛,只要如寒哥哥高兴,叶儿……做什么都愿意。” 沉如寒的烦躁一扫而空,低头吻住她:“那本宫就好好的宠宠你,嗯?” 董叶儿心花怒放…… 深夜。 白云浅换了男装,带着新买来的丫环白芍,把炼制好的药悄悄运到她租下的一个小破院。 饵已经下了,这些就是钩子,只等着大鱼上钩。 白云浅看看白芍,小丫头黑瘦,但劲儿挺大,沉默寡言,看着木讷但挺有眼力见。 她很喜欢。 东西运完,原路回府。 白芍睡在外屋守夜,听着白云浅睡着了,才缓缓闭眼。 忽然,外面传来一道细微的声响,是衣袂掠动夜风的声音。 白芍唰一下子睁眼,翻身坐起,身子轻盈如灵猫,手上杀招直奔来人! 风一吓了一跳,急忙招架:“是我。” 白芍面无表情收了招势,盯着他看。 风一抹了把汗:“我说姑奶奶,你能不能看清再动手?” “王爷说的,保护小姐。” 风一对着窗户翻了个白眼:“王爷让我来看看你,看你有没有顺利到白府,看来还行啊。” 白芍缓缓点头:“行。” “王爷这两日在查城中契丹奸细,我看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你可得注点意啊。” 白芍不说话。 风一自讨了个没趣:“那行,我走了,有事发信号。” 他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白芍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一圈,悄无声息地回屋。 白云浅一觉好眠,第二天一大早,就又拿上两粒三元丹去药铺。 李掌柜望眼欲穿,就等着她来。 一见她到了,立即对小伙计递了个眼色,让人下去准备。 白云浅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若无其事对着笑容满面的李掌柜拱了拱手:“客套话就免了,本公子说的事,你们东家同意了吗?” “当然,公子里面请,咱们进去详谈!” 白云浅眼中闪过笑意。 看来,鱼要上钩了。 ------------ 第二十三章 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白云浅大摇大摆进了药铺,开门见山地对李掌柜道:“李掌柜,按我们之前说的,预付五千两,准备好了吗?” 李掌柜笑道:“不错,我们昨日是这样说的,但公子也知道,五千两可不是小数,昨日公子只带了一粒药,如何保证,其它的也是这种成色?” “知道李掌柜有这种顾虑,”白云浅把药盒往桌上一放,“过过目吧。” 李掌柜急忙打开,里面是两粒三元丹,成色和昨天那颗一模一样。 他心中大喜,不动声色又盖上盒子:“这成色的确不错,不过,不知道公子能否在银两上再……” 他话没说完,白云浅拿上药转身就走。 李掌柜当场急了,“别,别,公子,有话好说。” “本公子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昨天已经说得够明白,钱拿来,药给你们,交清货结清剩下的银子,如果做不到,那本公子找别家。” 李掌柜也不敢再试探,要真把这位惹恼了,生意做砸,董叶儿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行,行,就按公子所说的,我给您拿钱,您稍等。” 李掌柜把昨天董叶儿给他的那些都拿出来:“您点点。” 白云浅扫了一眼,银票是三千两。 她拿都没拿:“五千两,少一文也不行。” “公子,您可瞧清楚了,银票是三千两,这还有首饰呢,别的不说,您瞧这支五尾凤钗……” 白云浅冷笑:“本公子要的是银子,不是首饰,又不去青楼找姑娘,要首饰干什么?再说了,这首饰值多少钱,本公子可不知道,少了,本公子亏了, 多了,还得说占了你的便宜。” 李掌柜:“……” “这么着,”白云浅皱眉,“看你也是实诚人,给你一炷香的功夫,你自己找人把首饰当了,活当死当随你们,本公子只要钱。” 李掌柜气得咬牙,但又无可奈何,心里这个骂:好小子,你给我等着,一会儿保管叫你跪着哭!还要银子,要土都不给你! 他招手叫过一个小伙来:“去,把这几件首饰拿去街口最近的当铺当了。” “是!” 李掌柜回身笑嘻嘻的和白云浅套话,白云浅干脆闭着眼,一言不发。 她看到这张脸就想揍死他,李掌柜,可算得上是董叶儿父女的心腹,能跟着到京城来,还管着这家药铺,想必当初为害她的父母也出了不少的力。 不过,好日子到今天也就到头了! 没多久,小伙计回来了,一脸神色慌张。 李掌柜急忙迎上去:“怎么样?当了多少?” “掌柜的,人家当铺……不给当。” “这是为何?” “人家说了,”小伙计压低声音,“说,这首饰是假的。” 李掌柜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什么?” 白云浅睁开眼,声音清冷:“我说什么来着?李掌柜,你这是跟我玩心眼啊!” “不,不是,绝不是!”李掌柜汗都下来了,“公子再等等,小人这就去找东家,马上!” 他撒腿跑得跟兔子一样,眨眼没影了,白云浅垂眸冷笑。 董叶儿正等着消息,只要李掌柜这边一得手,拿这批三元丹给了沉如寒,她就带上令牌去找那家药铺。 一切都计划好,只等李掌柜报喜讯。 山香匆忙进来:“小姐,李掌柜来了!” “快请!” 李掌柜匆忙进来, 董叶儿满脸喜色,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验过货了吗?人抓到了吗?究竟是什么人?” “小姐,”李掌柜顾不得抹汗,把那支凤钗递还给她,“这……这钗,是假的!” 董叶儿被这话砸得发懵:“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那小子不要首饰只要银子,我让伙计去街口当铺,可人家说这钗是假的,来的路上我又去了其它当铺问过,都说是假的。” 董叶儿眼前发黑,紧握着发钗,掌心都硌得痛了。 怎么可能? 沉如寒用假的骗她? “小姐,这怎么办?对方说了,就给一炷香的功夫,要是没钱,就卖给别人了,他又拿来两颗,成色也一样好!小姐,若是被其它药铺得到了这批药,那咱们的生意可就……” “不行!”董叶儿手心硌出血来,低头看着腕上一对玉镯,“这个,你拿去,这绝对是真的。” “……好。” “记住,一定要把那人抓住,我要亲自审问他!” “是。” 李掌柜的呼哧喘气地回到药铺,把剩下的两千两银票交给白云浅。 “公子,这下可以了吧?” “嗯,行了,”白云浅收好银票,“那你们等着吧,本公子去把药给你们运过来。” “公子,要不这样吧,不用麻烦您的人,小店几个伙计跟着去就行。” “不必了,本公子不喜欢外人打扰,等着吧,本公子说话算数,不会诓你们,你要信不过,那就……” “信得过,信得过!” 白云浅慢悠悠地一走,李掌柜眼神顿时狠厉,让人迅速跟上。 白云浅假意不知,三绕两绕,进了一处院子。 后面几个人手里抄着家伙:“是这儿吧?” “没错,就是这家!” “进去把人拿住,先揍小子一顿!” 几个人推门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刚走没几步,不知从哪飞来的石头砖块,呼啸着奔他们砸过来。 他们躲闪不及,被砸得一阵乱叫,有两个头破血流,差点晕倒。 抱头鼠窜的钻进厢房,等了好一会儿,外面才没动静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个个都惨得不行。 再仔细一瞧,屋子里摆放着好多药! 他们试探了几下,外面的确没人了,赶紧搬药。 有两个人伤得轻些,在院子里查找了几圈,骂骂咧咧:“他娘的,叫那小子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守着院子,不信他不回来!反正药到手了,回去也好交代。” 他们搬着药走了,白云浅站在巷子口,手里拿着一支五尾凤钗,身后站着白芍。 白云浅目光沉凉。 董叶儿,可别辜负本小姐的这批药啊,好好献给你的太子殿下。 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们呢! ------------ 第二十四章 更大的“惊喜” 董叶儿坐立不安,一直等着消息。 一会儿看着那支凤钗生气,一会儿又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腕不甘。 山香给她倒了茶,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您喝口茶吧,别气坏身子。” “能不生气吗?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竟然也敢欺到本小姐头上!” “依奴婢看,越是这样贪财的人,才越好控制,小姐不是想知道他背后制药的人?这种人骨头软,一整治就招了。” 董叶儿深呼一口气:“说得也是,他背后的人才最重要,究竟是什么人,能制出这样成色的药,又是哪来的方子?抓住了,必要剁了他的手!” “小姐说得极是,这天底下,只有小姐才能是制药的头一份儿,别人都得靠边站!到时候抓住那小子,奴婢伺候着小姐,好好出出气。” 董叶儿脸色缓和不少,端起茶呷了一口:“就你会说话。” “是小姐教得好。” 主仆俩正在盘算好事,李掌柜来了。 “怎么样?药到手了吗?”董叶儿急声道。 李掌柜打开带来的包袱,里面有十几盒药,颗颗都是上品三元丹。 董叶儿一见,心中大喜:“好,非常好!那人呢?抓住了吗?” 李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没有。” “没有?怎么回事!” “小姐别急,叫那小子给跑了,不过,我们找到了他藏药的地方,也派人留守,不怕那小子不回去,只要他一现身,就抓住他。” 董叶儿拧着眉:“那钱呢?” 李掌柜清清嗓子:“也……没拿回来,不过,这些药也值那些多了……” “混帐!”董叶儿怒声斥责,“这是值不值得的事吗?这是做生意吗?” “小姐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也派了人四处找他,只要他一现身,绝不会再让他跑了,那些银子也让他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事已至此,董叶儿也只能暂时接受。 好在,这些药到手了。 “你派人把药送来,一颗不能少。” “是。” 董叶儿把这十几颗交给山香,让她接应李掌柜。 一只信鸽在太子府上空掠过,落在沉如寒书房窗前。 他取下信看了一眼,眸光幽暗。 契丹人又在催了。 字条烧成灰,他得去找董叶儿,问问她那批药究竟如何了。 正想着,就见董叶儿款款而来。 “如寒哥哥,我又做了一些三元丹,这是样品,你看看。” 董叶儿把李掌柜第二次给她的两颗样品交给沉如寒。 沉如寒仔细看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好,非常不错,叶儿,这件事办妥了,本宫就带你进宫。” 董叶儿眼睛晶晶放光:“能帮上如寒哥哥就好。上次你送我的五尾凤钗,就很贵重了,叶儿还没有报答你呢。” 沉如寒手抚着她的发:“区区一支凤钗算得了什么?等本宫坐上宝座,你就是本宫的皇后,什么样的首饰没有?任你挑选。” 董叶儿激动地心跳加速,没错!她就是要做皇后! 一支五尾凤钗算得了什么?或许,如寒哥哥是有什么苦衷,亦或许,他也是被人骗了! 对,一定是这样。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山香来找董叶儿,董叶儿明白,这是李掌柜已经把药都送到了。 她一颗心落了地,依偎着沉如寒道:“如寒哥哥,你派人去把药带走吧,你有事快去忙,叶儿不耽误斧大事。” 沉如寒点点她的鼻尖:“好叶儿,真乖。等着本宫回来,好好宠你。” 沉如寒的确也急需,把药装车出门。 一直埋伏在太子府附近的一小队人马,在后面跟上。 马车一路出城,来到城郊的一处庄园。 庄园隐秘于山林中,并不起眼。 沉如寒亲自上前叫门。 很快,里面响起回应,紧接着,门开启一条缝隙,里面的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沉如寒带人把药带进去,大门又沉沉关上。 前厅中有人正坐着喝茶,他身材高大,皮肤微黑,浓眉大眼,肌肉扎实,浑身都透出威压。 看到沉如寒,他起身拱手:“太子殿下。” 沉如寒略一点头:“将军久等了。” 牛力忠撇撇嘴:“殿下,我们约定好的日期可是在三日之前,现在已经过了日子,这不能怪我吧?我们殿下也在催促我。” “我们中原有句话,好饭不怕晚,好东西嘛,等一等总是值得的。” 沉如寒拍拍手,手下人把药都抬上来。 他拿出一个药盒,交给牛力忠:“将军不妨看看药品成色,就知道这次的等待,绝对让你觉得有所值。” 牛力忠接过药盒,打开一看,大眼顿时瞪得溜圆:“果然不错!这个比之前的那些还要好!” “这是自然,所以本宫让将军等一等,这些拿回去可以交差了。” 牛力忠笑着点头:“不错不错,太子殿下请。” 他说着冲手下一挥手,转头对沉如寒道:“太子殿下,我要验验货,看看其它的药成色是不是也这么好,您不介意吧?” “当然,将军可随便验。” 牛力忠虽然是个武将,看着粗犷,但他深得契丹太子重用,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一点也不敢马虎。 沉如寒气定神闲,十分自信,环顾四周问道:“将军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还好,不过,还是不如我们契丹,地方宽阔,可随意跑马,哈哈!” 沉如寒心里冷笑:呸!不开眼的东西,本宫这么好的别苑,让你们住真是糟蹋了。 此时院中传来一声呼喊,是牛力忠的一名属下,说的是契丹话。 牛力忠大步走出去,低声说了几句。 再回来时,沉如寒感觉不太对劲。 “将军,怎么……” 话没说完,牛力忠把几枚药丸啪往他面前一摔。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破东西?你是在欺负我是个粗人,没那么多心眼,想用这些破烂糊弄我吗?” 沉如寒低头一看,摔开的药碎成渣,黑乎乎的如同烂泥,和样品药丸天壤之别。 这……怎么可能?! 沉如寒也有些懵了,他沉着脸来到院子里,随便拿个药盒打开,里面的药是乌七麻黑的一团! 再打开,还是! 他扔一个,开一个,每个都是如此! 沉如寒太阳穴突突的跳,气得差点吐血。 董叶儿,你怎么敢! ------------ 第二十五章 这“功劳”不能给你 沉如寒面对一堆烂药,脑子里的火都要炸开。 牛力忠粗着嗓子,眼珠子瞪得溜圆:“太子殿下,您这是要撕毁和我们殿下的协议吗?” 沉如寒压下火气,强迫自己冷静:“当然不是,此事有误会,本宫会查清楚的。” 牛力忠手搭在腰间的弯刀上:“太子殿下说的话,我已经不敢再信,已经比约好的日期推迟好几天,现在又弄这些假的骗我!幸亏我查验了,若我只看了样品,回去以后,我们殿下要砍我的头!” 沉如寒咬牙切齿,是的,是他够蠢,还不如牛力忠聪明,董叶儿给他药的时候,他就只知道看了样品,没有想着要把其它的也验一下。 可恨! “将军,本宫说过了,这件事情本宫也被蒙在鼓里,并非有意欺骗,若真的有意骗你,本宫也不会亲自来了,你说是不是?” 牛力忠却不吃这一套:“那我不管,太子殿下,我们是合作,我不是你的下属!如果你不能按协议做,那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沉如寒的脸色也沉下来:“将军,本宫好言解释,你却执意不听,那本宫问你,你有权力决定吗?不再合作?” 牛力忠喘着粗气,愤怒地盯着他。 “既然没有,那就别说气话,本宫能亲自来,也是本宫的诚意,大不了就是再等几天,现在药材紧缺,本宫自会写信向你们殿下解释!” 牛力忠哼道:“但愿殿下会相信你的话!” 沉如寒烦躁的摆摆手:“这不用你操心!” 他转身要走,牛力忠又叫住他:“太子殿下,这些破烂请带走,我们不要这些!” 沉如寒目光如刀:“将军还是客气些,你们这还是在本宫的别苑。” 他带着怒气冲冲地离开,恨不能一下回到太子府,问董叶儿是怎么回事。 他刚一走,十几个黑衣人从树林中无声走出。 为首的人穿一身锦袍,相貌清俊,眸光清冷。 正是易了容的白清浅。 风一用力挥手,黑衣人左右分抄,越过院墙,打开大门。 牛力忠正让人收拾那些药,一抬头看到一片刀光,他心中警铃大作! 手刚搭上腰间弯刀,还没来得及拔出,就听“啪”一声响,一阵白雾在眼前炸开,一股子浓郁的香气直入鼻孔。 他捂着鼻子后退,但为时已晚,身体里的力气像大河决堤,一下子就像被掏空,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白雾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个模样清俊年轻男人走到他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 “哟,这位将军,初次见面,这么客气?” 风一上前拎着他的脖领子,“跪好!” 牛力忠瞪着大眼,恨不能生吞了白云浅:“你是什么人?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下三滥?”白云浅惊讶,“将军这话说得可就失礼了,你们对我边关小城烧杀抢掠的时候,你们就正大光明了?连妇人孩子,甚至一条狗都不放过的时候,你们就不下三滥了?” 白云浅声音轻轻,却锋利冰凉:“这么说可不好。掌几个嘴,让他清醒清醒。” 风一二话不说,反手给了他几个嘴巴子。 年力忠被打得晕头转向,吐了一口血沫子:“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和我单打独斗。” “那可不行,你长得跟一头蛮牛一样,我可打不过你,”白云浅遗憾的叹气,“我也不是来跟你打架的,太子殿下说了,你呢,不识抬举,既然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就不如你把当成功劳好了。” 牛力忠眼珠子血红:“是沉如寒?” “不然呢?”白云浅勾唇笑,“你留着,其它的人嘛,就不必了。” 话音落,刀光起落,几颗头颅落。 牛力忠大吼一声,脑门和脖子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他想站起来,恨不能扑过来咬白云浅几口,但根本使不上力。 “别白费力气了,以为太子殿下真的会把那么珍贵的药给你们吗?做梦!” 白云浅负手而立,语气悠然:“殿下说了,不怕你们来报仇,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沉如寒,王八蛋!我要杀了你们!” 白云浅皱眉:“真是吵死了。” 她手指一戳,牛力忠干张嘴发不出声音了。 “走了,回城。” 她转身往外走,风一眯着眼睛打量,心说这个女人真是…… 真是奸诈的让人有那么一点佩服。 啧,和王爷还真有点像了。 风一把牛力忠塞进准备好的大箱子,马车拉着进城。 半路上,风一问白云浅:“把这家伙送去给王爷?牛力忠可是一员猛将,之前在战场上王爷就想抓他,没想到今天是这么个抓法!送到皇上面前去,王爷又得立一功。” 不料,白云浅干脆拒绝:“不,不能给王爷。” “什么?那要怎么处置?” “这个功劳,得给沉如寒。” 风一一听就炸了:“你说什么?给他?我没听错吧?我们可是王爷派来帮助你的,王爷又出人又出力,你……我知道了,你是太子的人!你是故意的!” 白云浅翻了个白眼:“你脑子有病吗?我不跟你说,我跟王爷说。” 风一气得鼓鼓的,踢了后面的箱子好几脚。 还没进城门,就看到沉如莫在路边等,他坐在轮椅上,神情闲适。 白云浅遥遥看着,真是好看啊!果然人和人不能比。 风一抢先跳下马,把刚才的事气呼呼的一说。 沉如莫沉默着听完,看着白云浅:“你怎么说?” 白云浅笑了笑:“王爷,这功劳您要不得。” “哦?”沉如莫眸子微缩,“怎么说?” “牛力忠是猛将,也是契丹太子的左右手,皇上自然也知道,若是您押着他去,皇上定会详细问起,如何知道消息的,怎么抓的,在哪抓的。 一旦问起,必会牵扯出沉如寒,可现在证据皆无,他大可以不承认,到时候,皇上怀疑的反而是您了。” “怎么没有证据?别苑中的尸首就是证据!”风一不服。 “那人是你带人杀的,不是沉如寒。” “……” 沉如莫眼中笑意闪过:“所以呢?这么个功劳,就送给沉如寒了?” 白云浅笑得狡黠:“谁说这是功劳?万一……能为他引来更大的麻烦呢?” ------------ 第二十六章 步步挖坑 白云浅突然俯身下来,在沉如莫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的发丝垂落,轻轻拂过沉如莫的腮边,淡淡的香,微微的痒。 她的呼吸温热,喷在耳边,沉如莫感觉耳朵有些发烫,手心都有点冒汗。 至于她说的什么,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王爷,您觉得怎么样?” 沉如莫垂眸,长长的睫毛挡住他眼底的神色:“本王觉得,你的办法还算凑合,可以一试。” 白云浅抿嘴唇笑了笑:“好,那我就把王爷这话当成夸奖了。” 哼,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沉如莫轻轻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捻了捻,缓解潮意。 …… 吴明一早起来就出了城,听说城外山上有草药,许多周围村里的百姓也经常去山上采药。 城里药铺基本上都转遍了,没有找到太子殿下要的。 他是太子的心腹,而且,听太子的意思,等过些日子稳固了,要让他去宫中禁军营当差。 禁军营可是负责皇宫守卫的,他知道这是太子在为将来打基础,等太子登基为帝,他也肯定跟着扶摇直上。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药材这事儿给太子办好。 可无奈这一趟还是没有收获,他刚进城下了马,心里正烦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吴侍卫!” 他回头,依稀觉得此人有点眼熟,再看服饰,是太子府一等丫环的装束。 “你找我?” 丫环指指路口:“吴侍卫,那边说话。” 吴明心头疑惑,跟着走过去,丫环左右看看,拿出一封信来给他。 “吴侍卫,这是我家小姐让我拿来给您的,是太子殿下的吩咐,看到您回来,把这个给您。” 吴明低头一看,上面果然是太子的字迹。 他急忙接过,打开信仔细看了看。 “东西呢?在何处?” “就在那边,”丫环一指那边树下。 吴明转头一瞧,果然有几个家丁正扶着一辆板车,上面放着一口大箱子。 “还请吴侍卫抓紧时间,太子殿下已经进宫了。” “好,”吴明把信收好,不疑有他,冲那几个家丁一招手,那几个人把板车拉了过来。 与此同时,沉如寒刚刚进宫。 他裹着一身怒火回了太子府,本想直接去找董叶儿问清楚,可没想到董叶儿出去了。 他顿时火气更浓,把前厅的东西都砸了一遍。 正在暴怒,宫里来了人,说是纯妃有事,让他速速进宫。 他也顾不得别的,简单收拾了一下,匆忙去见纯妃。 纯妃正在镜子前,今天美容膏用完了,怎么瞧着这脸都不如原来水嫩。 正想着去催催沉如寒,让董叶儿赶紧制新的美容膏,可巧沉如寒就来了。 她满脸带笑:“寒儿,正想找你,你便来了。” 沉如寒施了礼:“母妃找儿臣有何吩咐?” “美容膏的事,董叶儿怎么搞的,这么点东西,还没有做好吗?速度这么慢,是想拿乔让本宫求她吗?” 沉如寒听到董叶儿心里就有点冒火:“她不敢,母妃,您放心,回去以后儿臣就催她,让她尽快做好。” “如此最好,”纯妃满意的点头,“你进宫有什么事?” 沉如寒一愣:“不是母妃派人让儿臣进宫的吗?” “没有啊,刚才我还想着,咱们母子心有灵犀,正想着你就来了。” 沉如寒一下子站起来,他感觉到不太对劲。 纯妃见他如此,也变了脸色:“寒儿,怎么了?发生何事?” “刚刚有个小太监,去太子府传话,说是母妃有急事,召儿臣入宫。” 纯妃柳眉倒竖:“是谁如此大的胆子,竟敢利用本宫诓骗你!来人!” 话音刚落,她身边的大太监进来回禀:“回娘娘,皇上有旨,请太子殿下去尚书房。” “父皇怎知本宫进宫了?”沉如寒不解。 “回殿下,是您身边的吴侍卫,带了一口箱子入宫,说是按您的吩咐,前来给皇上送礼的。” 沉如寒一头雾水,吴明?送礼? 他什么时候吩咐过? 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母妃,儿子得赶紧过去一趟。” “好,你快去,若是有什么,差人回来禀告母妃一声。” “是!” 沉如寒脚步飞快,回想今天的事,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好像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尚书房门前,吴明跪在地上,身边放着那口大箱子。 他心里美滋滋的,太子殿下这是在为他铺路啊,这么露脸的事让他来做,先给皇上一个好印象,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没准,不只能进禁军营,还能当个营中节制使什么的。 用不了几年,他就能做禁军营大统领了! 他越想越美,身后脚步匆匆,沉如寒到了。 “殿下!” 沉如寒看他一眼,正要问他怎么回事,尚书房里传来说话声:“是不是太子到了?让他进来罢。” 沉如寒无奈,只能先进去。 皇帝坐在龙书案后,表情严肃,看到他进来,略微松动了些。 “儿臣拜见父皇。” “罢了,起来吧,”皇帝略一颔首,“太子,给你母妃请过安了?” “是,”沉如寒垂首。 “嗯,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进宫先给你母妃请安,她近日多思,你多进宫看看她。” 沉如寒心头一跳,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怪他入宫不先来拜见,而是去后宫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他心里叫苦。 “父皇,儿臣听说母妃身子不适,一时情急,这才……” 皇帝摆摆手:“你给朕带了什么礼?” 沉如寒又噎住,他现在也糊涂着,哪里知道是什么礼? 见他不吭声,一旁的大太监笑笑,弯腰对皇帝道:“皇上,太子殿下带来的箱子不小,先命人搬进来?” “也好。” 沉如寒趁机快步到外面,想问吴明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箱子里装的什么?你为什么会来?” 沉如寒快速三问,如同冷水把吴明给浇懵了。 “殿下,不是您……” 他还没说,大太监一甩拂尘:“殿下,请吧。” 沉如寒咬咬牙,又转身进去,看着箱子勉强镇定:“父皇,儿臣知道您整日操劳国事,儿臣心疼不已,为让父皇开怀,特意……搜罗了一点小玩意。” 他在心里迅速做了权衡,吴明再怎么样也不敢谋害皇上,应该就是想个立个功,讨点巧。 他刚要打开箱子,外面有人来报:“皇上,战王殿下求见!” ------------ 第二十七章 杀人灭口 皇帝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 今天这是怎么了? 儿子一个两个的都来了。 “让他进来。” 轮椅声响,沉如莫缓缓来:“儿臣拜见父皇。” “不必多礼,你身子不好,该多休息才是,最近可好些?” 皇帝和颜悦色,语气温柔不少。 沉如寒垂眸:“多谢父皇,儿子好多了。今日进宫是做了一份京城周围的防卫图。父皇,您知道,儿子也就这点用了。” 他神色黯然,皇帝心里敢不是滋味:“别胡说,等你好了,朕用你的地方还多着。” 沉如寒浅浅一笑,偏头看向沉如寒:“太子殿下也在,这是什么?” “太子给朕送的礼。” “那可巧了,太子殿下,臣弟也想开开眼,不介意吧?” 沉如寒眼中恨意一闪,脸上扬起笑:“怎么会?七弟见多识广,别笑话我这东西拿不出手才是。” 他说罢,亲手打开箱子。 他想着,即便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岂料刚一打开,一股子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他心头大惊,还没明白过来,眼前一花,感觉有什么狠狠撞上他的脑门。 砰一声,脑袋都在被撞开了,痛得他低呼一声,差点晕死过去。 他心中惊惧,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里面竟然是活物! 皇帝也吓了一跳,大太监高呼:“来人,护驾!护驾!” 守在外面的禁军侍卫冲进来一大群,刀剑拔出,气氛一时压抑到极点。 皇帝脸色阴沉可怖:“太子!你这是要干什么?意图刺驾吗?” 沉如寒魂都要飞了,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又听到皇帝的喝斥,急忙跪下叩头:“父皇!儿臣不敢,儿臣断无此意啊。” 他一边说一边扭头飞快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人,待看清是牛忠力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牛忠力?! 怎么会是他?他为什么会在箱子里? 沉如寒冷汗瞬间湿了后背,脑子里转着无数说辞,可哪一种,都无法解释牛忠力被装进箱子,还被他弄到尚书房来了。 “太子,朕还在等你解释。” “父皇,儿臣……儿臣是想……” 沉如莫忽然开口:“父皇,儿臣倒是识得此人。” “哦?他是何人?” “此人可是有些来头,父皇也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头,契央名将——牛忠力。” 皇帝眉梢一挑:“哦?他就是牛忠力?契丹太子的左膀右臂?” “正是,”沉如莫似笑非笑,“太子殿下,真没有想到,臣弟在沙场多年,都未曾将此人捉拿,今日倒是让您给抓住了。” 沉如寒:“……” 沉如莫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莫非,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把这牛忠力做为礼物,送给父皇?” 沉如寒心头微动,目前来说,这是最合理的一个解释了。 他恨归恨,但也顺着沉如寒给出的这个理由往下说:“父皇!儿臣的确如此想,这个牛忠力潜入京都,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儿臣千辛万苦把他拿下,怕被他其它的同党认出,这才装在箱子里。” 皇帝看看牛忠力,此人长得魁梧,浑身都透着蛮力,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是血,嘴里堵着东西,不知道在呜呜叫些什么。 他脸上满是厌恶:“哼,此等野蛮之人,也配进我国都刺探国情,实在罪不可恕!把他带下去,好好审问,究竟意欲何为!” 沉如寒心头微松,沉如莫又道:“父皇,牛忠力非同一般细作,他一定知道很多契丹的情况,儿臣看他似乎也有很多话要说,不如就让他说个清楚?” 皇帝略一思索,沉如寒心头大惊,这要是让牛忠力在这说,还指不定说出什么来! 现在牛忠力一副恨不得撕了他的样,没准会把他和契丹太子之间的协议也抖落了。 到时候,他就万劫不复了! 沉如寒立即道:“父皇,此人凶残狡诈,断不可让他在尚书房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沉如莫摇头道,“不见得吧?有这么多禁军侍卫,这家伙又捆着,父皇英明神武,还怕他不成吗?” 沉如寒气得火冒三丈:“战王!你不要胡说八道,难道你想置父皇的安危于不顾吗?你居心何在?” 沉如莫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眸子里闪过冷光,看来白云浅说得没错,沉如寒这就急了。 沉如莫转头看向皇帝:“父皇,儿臣没有什么居心,只是觉得牛忠力身份不一般,出现在京城一定有重要事情,该由父皇好好审一审。” 他说完手指一弹,把牛忠力嘴里的东西打落。 牛忠力缓过这口气,眼睛血红的盯着沉如寒:“沉如寒,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们太子殿下真是瞎了眼,竟然与你……” “哧!” 牛忠力眼睛瞪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的咽喉被腰刀割开一条狰狞的口子,鲜血喷溅,面前的沉如寒被喷了满脸。 沉如莫眸子猛地一缩:“太子殿下!你这是何意?当着父皇的面,竟然行凶!” 沉如寒把从禁军手里夺来的刀扔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父皇!”沉如寒用力叩头,“儿臣并非有意行凶,而是此人实在凶残,他被儿臣抓了,狂怒之下定当口不择言,儿臣不想让他的污言脏了您的耳朵,一时情急,这才……请父皇责罚!”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手握着朱笔:“责罚?人已经死了,朕责罚你有何用?” “父皇!儿臣愿意戴罪立功,好好查京中是否还有他的同党,一并抓获。” 皇帝一言不发,眯眼看着他。 沉如寒额头抵着地,心头跳成一团,牛忠力的热血还在他脸上,他也不想……只是没得选。 尚书房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恰在这时,外面有太监来报:“回皇上,纯妃娘娘在外求见。”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 纯妃手里拎着食盒快步进来,一见这情景也愣了一下。 再看到沉如寒跪着,沉如莫也在,心里更是不安。 “皇上。” 她行了礼刚要说话,皇帝开口:“纯妃,你来得正好,看看太子给朕的大礼。” ------------ 第二十八章 神医谷信物 纯妃眉心跳了跳,笑容有些僵硬。 这满屋子禁军,一地的血,还有具吓人的尸首,算哪门子礼?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太过冲动,求父皇原谅!” 沉如寒语气恳切,叩头咚咚响。 沉如莫手指轻叩着轮椅:“太子殿下,您也不是冲动的人呀,牛忠力事关重大,好不容易将他擒获,您一个冲动不要紧,这背后的消息,可就再也问不出来了。” 纯妃叹了口气:“战王,你说得对。是太子太急了些,他总是说,你当初在战场上,没少吃契丹人的亏,就连这双腿……他也是顾念兄弟之情,为你报仇心切了,你就别怪他了,让皇上定夺,可好?” 沉如莫目光看着自己的双腿,脸色冰冷如霜。 皇帝沉声道:“行了,好好的,说老七的腿干什么?这个家伙死就死了,拖下去吧,把他的人头挂在城门上!杀过我们那么多将士,让他们的家人也出出气!” 沉如寒心里再不情愿也得答应:“……是,儿臣遵命。” “皇上,”纯妃巧笑如花,“臣妾给您做了栗子糕,您最喜欢的。” “你先拿回去。” 纯妃动作一僵,表情楚楚可怜。 “这儿满是血腥气,岂不是糟蹋了你的心意?你先回去,朕稍后去你那里吃。” 纯妃又转忧为喜:“是,那臣妾等皇上。” 沉如莫始终垂着眼,一言未发。 栗子糕,那是他的母妃在世时最不喜欢的东西,每次一碰就会起红疹。 “老七,你也回吧,你的防卫图朕会好好看,你不必太过忧心,现在以养好身体为好。” “是,儿臣告退。” 沉如莫往外走,到了外面看到吴明,他略一点头。 吴明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垂首行礼:“参见王爷。” 沉如莫缓缓到他面前,低声道:“吴明,你做得不错。” 吴明:“???” 他正纳闷,沉如寒从里面出来了,目光阴森冷酷。 “太子殿下!” 沉如寒冷笑一声:“把你带来的大礼带上,回王府再说!” “……是。” 沉如寒追上沉如莫:“老七,你今日入宫真的是来送布防图的吗?” 沉如莫摇头:“不是,本王是来看热闹的。” “你!”沉如寒又气又惊,他这么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沉如莫低笑:“太子殿下今天这出戏实在是精彩,本王意犹未尽。” 沉如寒咬牙切齿:“你放心,绝不会有下一次。” 风一在后面推着轮椅,小声地说:“王爷,太子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沉如寒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回府吧。” 回到王府,他正要回书房,看到书房门口放了张小桌子。 白云浅正趴在桌子上,眼睛合着,长长的睫毛垂下,小鼻子尖尖翘翘,嘴唇微抿。 她竟然在这儿睡着了。 沉如莫看着她睡着的模样,不由自主放轻动作,过了好半晌,才声音轻轻道:“大胆!” 白云浅小睡了一会儿,朦胧中像看到沉如莫生气虎着脸的样子,嘴里下意识嘀咕:“沉如莫,别气!” 沉如莫:“……” 风一在旁,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个女人……竟然直呼王爷的名字。 风掠过来,有点凉意,沉如莫微微皱眉,手指戳了戳白云浅:“醒醒!” 白云浅一激灵醒过来,看清是沉如莫,脸上露出笑容:“王爷,您回来了!” 沉如莫面无表情:“本王不回来,难道你是在梦中见的本王吗?” 白云浅心说我还真是梦见你了。 “王爷,怎么样?情况如何?” “嗯,你预测得不错,牛忠力死了。” 白云浅眼睛顿时亮了:“哈,我就说吧,沉如寒一定会狗急跳墙!那既然成了,我就去准备别的了。” 她转身就要走,没两步又回来,把准备好的药放在沉如寒膝盖上:“这是给你的药,每次一颗,每日三次,三日之后,就可以为你施针了。不要忘记吃啊!” 她说完一溜烟没影了。 沉如莫低头看着膝盖上的药,瓶身光滑如玉,还有淡淡药香,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为何她会在书房门口?” 雷二过来道:“王爷,那个女人非要进书房,属下说了,书房是重地,王爷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入,她拗不过属下,所以搬了张桌子在这儿。” 沉如莫:“……” 看他脸色不太好,雷二立即道:“属下这就把桌子搬走!以后桌子也不让她用了。” 沉如莫:“……把桌子搬到书房,放在窗下。” 雷二:“???” …… 白云浅出王府,直接骑马奔城外。 她抄近路,到城外小镇时,董叶儿的马车刚刚到镇上的一家小药铺。 董叶儿微抬着下巴,山香神情倨傲,对迎上来的小伙计道:“你们掌柜的呢?让他出来!” 掌柜的出来一瞧:“不知这位小姐,有何吩咐?” 董叶儿看看周围:“你是掌柜的?” “正是。” “找个适合的地方吧,本小姐有事吩咐你。” 她说的是吩咐,不是商量。 掌柜的也没多计较,做生意嘛,见到各种各样的人太多了。 “小姐,这边请。” 董味儿目光在药柜子上掠过,虽然这药铺不大,但看着药品还是齐全,够她用一阵子了。 她进屋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掌柜的,你们是神医谷第多少号铺子?” 掌柜的脸色微变,打量着董叶儿。 神医谷的药铺有很多名贵药材,还有各种贵重丹药,一般都不会承认自己是神医谷,以免招来麻烦。 而董叶儿上来就问是第几号,看样子是摸了底。 掌柜的浅笑:“敢问小姐是……” 董叶儿从荷包里拿出一块令牌,白玉质地,上面雕刻着神医谷特有的图文。 掌柜的一见,眼神微微一缩。 “这是什么,不用本小姐说吧,掌柜的,本小姐的命令是,按照这张单子,准备本小姐要的东西。” 山香把准备好的药单递过去,趾高气扬道:“好好看看,一样不许错。” 掌柜的接过扫了一遍,笑问道:“小姐,信物呢?” 董叶儿愣了愣:“信物?什么信物?这令牌不是信物吗?” 掌柜的把药单推还给她:“除了令牌,还得再加一样东西。” “什么?” ------------ 第二十九章 你是侍妾还是奴婢? 掌柜的打量董叶儿:“小姐既有令牌,难道不知道?” 董叶儿眼神透着不耐:“你有什么直说便是!神医谷的令牌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你是怀疑本小姐的身份吗?” 掌柜的勉强笑笑:“小姐说得哪里话,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神医谷的规矩……” 他话还没说完,山香在一旁叫喧:“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神医谷的大小姐!规矩就是我们小姐定的,有没有令牌都是一样!整个神医谷都是我家谷主和小姐的,还会骗你一个铺子不成?” 山香冷哼,见董叶儿没有怪她的意思,越发张狂。 “哼,也就是我们小姐脾气好,否则的话,直接罢了你的掌柜之职,好好想清楚,你们的饭碗都是我们小姐给的,小姐问你要东西,那是看得起你,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简直不知所谓!” 山香说完,董叶儿才慢悠悠开口:“掌柜的,我这丫环不懂事,你别介意。” 掌柜的呵呵干笑两声:“在下倒不介意,来者缘是客嘛。不过,小姐的要求,在下不能办到。” 董叶儿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在下就是一个小小的掌柜,做事都凭规矩,想要药材,可以,在下双手欢迎,本店做的就是这个生意,可小店是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他端起一边的茶呷了一口:“不知道小姐带了多少银子来?你这单子写的可都是上等药材,价格不低呀。” “你!” “如果小姐没有带齐银子,那小店就没办法了,不如改天凑齐了银子再来,小店随时欢迎。” 他说罢,转身就走,吩咐门口的小伙计:“送客!” 董叶儿气得站起来:“见神医谷令牌,你竟然不从,是想叛出神医谷吗?” 掌柜的脚步一顿,正想要说话,忽然听见门外马蹄声响,一匹骏马停在门口,马上之人英姿飒爽。 她跳下马,对掌柜的点头一笑:“掌柜的,我想要这种草药,您看有吗?” 她递过一张纸,掌柜的接过,看到上面的印记时,脸色微变。 抬头仔细打量,对上白云浅微笑的眼:“您……” “有没有?我要的多,可以看一下成色吗?” “当然,您这边请。” 掌柜的引着她往后走,迎面碰上董叶儿和山香。 董叶儿脸色铁青,看到白云浅,她惊讶道:“白小姐?” 白云浅心里恨意翻滚,嘴角扯出一丝弧度:“你是何人?” 董叶儿噎了口气:“白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 山香在一旁道:“我们小姐是太子府的。” 白云浅拧眉:“太子府?太子至今没有娶妻,你是侍妾还是奴婢?” “放肆!你怎么说话的?”山香怒喝,“快给我家小姐道歉,将来我家小姐是要做太子妃的!” 她话没说完,白云浅反手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啪”一声脆响,把山香抽得头晕眼生,脸当时就麻了。 “啊!”她痛呼一声,满脸震惊,“你敢打我?!” “本小姐有什么不敢打?别说你一个贱婢,就是你家小姐,本小姐也能照打不误!” 白云浅声音冷厉:“本小姐是相府千金,你们算什么东西?太子府的什么?不过就是没名没份的玩意儿,也敢搬出太子的名头来吓唬人?也不怕御史奏本? 呵,太子妃,你这贱婢倒是敢说,你去问问太子,他敢承认吗?本小姐劝你,这样的奴婢要早早教训,否则的话,早晚被她拖累死!” 董叶儿脸色骤变,如同也被打了耳光。 山香吓得都快哭了:“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反正本小姐听见了,”白云浅不紧不慢,“改天得进宫问问纯妃娘娘,过几日的选妃大典,是不是不用给太子选了?” 董叶儿呼吸急促,白云浅的话戳中她的痛处,她之所以这么急着为太子做点什么,就是为了能够在太子和纯妃心目中独一无二,不可取代,也好在选妃大典上,让那些对太子有所图的贵妇小姐们死心。 可这贱婢一句话,就被白云浅给抓住了把柄,这要是闹到纯妃面前,又让别人给上本参奏了,那…… 她心头冒火,一腔怒意都发在山香身上,又给了山香一耳光:“糊涂东西!不知道就胡言乱语,还不给白小姐叩头认错!” 山香有点懵,心里委屈,但也不敢反抗,跪下对着白云浅叩头。 “白小姐,是奴婢说错话,您饶了奴婢吧!” 白云浅后退一步,表情嫌弃:“别,你这脸变得太快,本小姐可沾染不起!今天有正事,没功夫跟你们浪费。” “掌柜的,请吧。” 掌柜的带着白云浅往里走,身后传来董叶儿充满怒意的喝斥:“还不快起来!丢人现眼!” 白云浅无声冷笑。 一进屋,掌柜的拿着那张纸放在桌上,上面赫然印着一枚金色章印。 神医谷谷主的私印,天下独一无二。 令牌和私印合一,才能调动铺子中的药材,这是当初谷主定下的规矩。 “吴掌柜,近来生意可好?” 掌柜的心头微震,“小姐怎知在下姓吴?” “我与你们大小姐乃是至交,她托我给您带个消息,此处已经暴露,外面的主仆就是想抢生意,发下神医谷秘密通知,以后遇见此人,不要承认与神医谷相关的一切。” “是,多谢小姐!”掌柜的惊出一身冷汗,幸好方才也没有说太多,更没有给她们药材。 “今夜你们连夜撤走,药材都存入紧急安放点,明白了吗?” “好,好。” 白云浅说完,把那张纸收回:“吴掌柜,神医谷最近出了内鬼,谷内遭逢巨变,相信你们也有所觉察,此时务必谨慎,没有印信者,一律不要轻信。” “是,小姐放心,请转告大小姐,我们一定按谷主定下的规矩行事!” “好,辛苦了。” 白云浅微松了口气。 这次真是好险,要不是跟着董叶儿,她也不知道在这里还有一家药铺。 以前爹爹让她记药铺分布图,她总是嫌麻烦,觉得日子还长,还有爹爹管着这些琐事,不必急。 可谁知道…… 她黯然神伤,心里愧对父亲。 从里出来,看到董叶儿还没走。 董叶儿叫住她:“白小姐,可以聊几句吗?” “本小姐与你有什么好聊的?” “不知白小姐到这里来干什么?” 白云浅嗤笑:“与你何干?” “白小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若是让白小姐不痛快了,我给白小姐道歉。对了,我那里还有点美容膏,纯妃娘娘用过也赞不绝口,白小姐若喜欢,我送给白小姐两瓶,如何?” 白云浅似笑非笑,董叶儿看着她的笑,突然心头一凉。 ------------ 第三十章 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董叶儿觉得白云浅有点像董千千。 她心里有点发虚:“白小姐,你……你笑什么?” “董小姐,”白云浅凑近她,声音低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让人讨厌?” 董叶儿脸一下子红了,眼睛也泛红,满是委屈:“白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我们以前有误会,但是……” “收你这一套吧,装可怜给谁看?”白云浅沉眸冷笑,“知道有误会,就别老是往我跟前凑,废话说个不停,本小姐没功夫听。” 董叶儿被怼得脸上挂不住,眼泪也不流了,迸发几分狠意:“白小姐,我几次与你道歉解释,你却咄咄逼人,难道,真就不给我面子 吗?” 白云浅盯着她的脸,恨不能撕下她的面皮:“面子?你有什么面子?本小姐乃相府的嫡小姐,你算老几?太子手里的玩物罢了,别人都说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连根毛都没有,就想跟本小姐耀武扬威?” “你……”董叶儿平时装的都是绿茶淑女,这样吵架根本吵不过。 白云浅懒得搭理她,准备骑马离开。 董叶儿上前挡住她:“白小姐,把话说清楚,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本小姐乐意,你管得着吗?滚开!好狗不挡道,太子府没教会你规矩吗!” 董叶儿拉住她的马缰绳,低哑的嗓音难掩恨意:“这里的药都是我的,你别想得到!否则的话……” “否则如何?”白云浅玩味的笑。 “否则,我就让你知道,和我作对是什么下场!” 董叶儿说得激愤,白云浅抿唇不语,猛地伸手抓住她的头发。 除了容貌之外,董叶儿最爱的就是她这一头秀发,现在被白云浅用力抓住,她又痛又惊,尖声叫起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让你知道知道,和我作对是什么下场!”白云浅拖着她到了不远处的小河边。 小河也就齐腰深,平时小镇上的女人们用来洗洗衣裳什么的。 白云浅一脚把董叶儿踢进河里,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董叶儿跟一只肥鸭子一样,完全没了平日的优雅。 “啊……唔……” 董叶儿刚一叫,就被白云浅按着头按入水里。 一下,董叶儿,你可知道我当初在水牢中是什么感受? 两下,董叶儿,你可体会过被千羽蛇噬咬全身有多痛? 三下…… 董叶儿不知道呛了多少口水,只觉得头晕眼花,透不过气来,恍惚中似看到董千千临死前的惨状,她吓得想要尖叫,结果又吞下一口水。 岸上的山香都惊呆了,跑过来想要救,但白云浅现在满腔怒火,岂会把她看在眼里? “滚开!” 一个眼神扫过来,山香就吓得不敢动弹。 太可怕了!好像要吃人! 白云浅真想就这么杀了董千千,但她还强留一丝理智,不,不行,这么杀了她太便宜她了! 董叶儿觉得自己快死的时候,白云浅终于松开手。 她扶着河岸,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浑身湿透,头发打着缕贴在脸上,别提多狼狈。 白云浅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如当初她站在水牢边看着白云浅。 “董叶儿,你给我放老实些,别来惹我,更别威胁我,你还没有这个资格!以后看到本小姐,乖乖绕着走,听懂了吗?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董叶儿咳嗽不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云浅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山香急忙跑过来,把董叶儿拉上来:“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董叶儿吐了半天,看到那些脏水,还有头发上沾着的水草,浑身湿透不说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味儿,羞恨得想要发狂。 “滚开!没用的东西,你是死人吗?要你有什么用!” 她抽了山香两个耳光,山香捂着脸也不敢哭:“小姐……” 董叶儿爬上马车,也顾不得再找吴掌柜,也没脸再出去说话。 先回太子府,再从长计议吧! 大不了让太子派人过来,直接查抄了就是! 区区一个吴掌柜,竟然还敢给她脸色看,既然不想活了,那就成全他! 还有白云浅! 仗着身后是丞相府,竟然敢如此对她,此仇不报,绝不罢休! 丞相府是吗?再怎么样也是臣子! 来日等她董叶儿做了太子妃,一定要让白云浅叩头,叩个够,直到她满意为止! 董叶儿怀着一腔忿恨回太子府,刚进门就有人迎上来:“董小姐,太子殿下有令,等您回来,请您去书房。” 董叶儿心头一喜,一定是把药送出去,太子心情好,要奖赏她了。 “好,我去换身衣裳,这就来。” “董小姐,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您一回来,务必立即去。” 董叶儿皱眉道:“你眼睛瞎了?没看见我这样吗?如何去见如寒哥哥?” “太子殿下是如此吩咐的,小人不敢违抗。” 董叶儿气得噎住,暗暗咬牙,瞪了小厮几眼:给我等着!做了太子妃,首先要治的就是你! 她转念一想,这样去也好,也好体现自己拼命为太子办事。 岂料,她一进书屋,就感觉到气氛不怎么对。 地上还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脸朝下,也不知道是谁。 还有几个丫环跪着,脸都肿着,手指头也被用过刑,肿得像萝卜一样。 董叶儿认出,这几个丫环都是她院子里的。 她不禁有点心头发麻,这是什么情况? “如寒哥哥……” 沉如寒见她衣裳尽湿,头发也散乱,眉心就跳了跳。 “你这是怎么了?” 董叶儿小脸上满是委屈:“如寒哥哥不知道,我去帮你拿药材了,不料路上却出了岔子……” 她不提药材还好,这一提,沉如寒本来就没压下的火又翻涌起来,再没心情听她哭哭啼啼。 “拿药材?董叶儿,你说……药材?” 董叶儿点点头,心里隐约觉得不妙:“是啊,叶儿一直想为如寒哥哥分忧,知道你现在急需……” 她话没说完,沉如寒手腕一扬,“啪”一样东西砸在她脚边。 董叶儿低头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 第三十一章 最亲密的人?呵 药盒子敞开着,这盒子董叶儿倒是认识,可这里面黑漆漆的一团是什么鬼? “如寒哥哥,这是……” 沉如寒眸光凛冽:“你问本宫?这不是你辛苦做好的药,交给本宫的吗?” 董叶儿没反应过来:“我做的?药?” 沉如寒见她这装傻的样更来气:“不然呢?本宫从哪弄来这个破烂玩意儿?” 董叶儿脸色泛白,仔细看了看,一股子难闻的味儿直冲鼻孔。 她下意捂住鼻子,抬头看到沉如寒阴沉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如寒哥哥,这……这不是我做的!一定是有人调了包。” “调包?药是你交给本宫的,本宫一路未停,也没有遇见别的人,谁能调包?这么多在眼皮底下被调包,你当本宫是瞎的吗?” 沉如寒还从来没有对她这样严厉过,董叶儿心慌不已,上前凑到他身边:“如寒哥哥……” 她身上复杂难闻的味道让沉如寒心里越发烦躁。 抬手避开董叶儿的手,沉如寒目光冷厉的打过那几个丫环:“还有,我问你,你冒充我的字迹,让她们之中的谁给吴明送的信?” 吴明?! 董叶儿愕然,猛地转头去看地上满身是血的,那竟然是……吴明吗? 不过,沉如寒说的信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信?如寒哥哥,你在说什么?” 沉如寒“啪”一下把一张信纸拍在她面前:“你自己看!” 董叶儿低头仔细瞧,上面是沉如寒的字迹,但她也看得出,这字迹是模仿的,而且……是她模仿的! “这字是你写的吧?本宫当时还记得,还夸你写得好,你说是觉得有趣,有意思,本宫倒不知道,你竟然如此大胆,写假信给吴明,嗯?” “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啊,如寒哥哥!” 董叶儿抓着信纸,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明咳嗽了两声,声音断断续续:“王爷,属下……冤枉啊……” “冤枉?没认清本宫的字迹是你蠢,敢私下勾结沉如莫是你该死!” “属下……没有……” “真当本宫没有瞧见,他从尚书房一出来,你们俩就有过眼神对视,一个个的,都当本王瞎吗?” 沉如莫勃然大怒,他不能不生气,牛忠力虽被他斩杀,但皇帝肯定对他有了怀疑,人头一挂,契丹太子势必会得到消息,到时候,协议被撕毁无效不说,契丹太子所有的怒火都会对准他! 计划了这么久,居然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董叶儿看着那张信纸,眼睛瞪圆:“如寒哥哥,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有人陷害我!我怎么会和你作对呢?我一心一意为你,我不可能害你的呀。” 沉如寒太阳穴突突的跳,“来人,把这几个贱婢和这个叛徒给本宫押下去,乱棍打死!一个不留!” 几个丫环哭喊一片,但很快被人拉走。 沉如寒转头盯着董叶儿,董叶儿浑身冰凉,她早知道沉如寒心狠手辣,却没想过他的狠辣会用在自己身上。 “如……如寒哥哥,真的不是我。” 沉如寒眯着眼睛,目光锋利似刀,威压散开,让董叶儿几乎透不过气。 他缓缓伸手,捏住董叶儿的下巴,指尖上的力道让董叶儿觉得骨头都要碎了,可她不敢吭声,更不敢躲。 “本宫希望不是你,叶儿,本宫如此疼你,让你父亲做上谷主的位子,把你留在身边,这难道不是对你们的恩赐吗?你们要知恩图报啊,明白吗?” 董叶儿用力点头。 “乖乖听话,为本宫做出好药,让神医谷成为本宫的助力,本宫还会疼你的。” 他说得缓慢,语气温柔,但每个字都在冒凉气。 他的手从董叶儿的下巴,滑到她的脖子上:“这次的药,让本宫很失望,所以你要尽快弥补,另外,母妃要的东西也要尽快准备。能做到吗?” 董叶儿感觉他的手冰凉,贴着皮肤让她忍不住想要发抖。 “能,我能做到,如寒哥哥,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我们才是一起的,是最亲密的人啊。” 沉如寒勾唇轻笑:“好,乖乖的,去吧!这几天就好好留在院子里。” 董叶儿大气不敢喘:“……好。” 她逃也似的回院子,冷冷清清的也没个丫环,之前的那几个刚刚都被打杀了。 她缩到榻上用力抱住自己,眼神惊恐怨毒:“是谁,是谁要害我!” 山香从外面进来,拿着干净衣裳:“小姐,您把衣服换了吧……啊!小姐,你的脸……” 董叶儿被她吓了一跳,手快速摸着脸:“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你……你的脸……” 山香说不出完整的话,董叶儿连滚带爬到了镜子前仔细看。 她脸上有几道血痕,如丝如线,诡异地蔓延开,映着此时苍白的脸,如同被人割了几刀。 董叶儿霍然睁大眼,捂着脸尖叫一声,把镜子扔到一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忽然想起那天梦到董千千的事,董千千好像在她脸上划过,可她后来看过,脸好好 的,什么都没有,她以为那是梦…… 难道……真的有鬼? 董千千真的回来了? 脑海中不断浮现董千千临死前的样子,还有她说过的话,说她会回来,不会放过自己…… 窗外忽然流泄进来一丝风,吹在董叶儿的脖颈后,她尖叫一声,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沉如寒本想问问她三元丹的方子,一进院子就听到尖叫声,以为她出什么事了。 快步进屋,一眼瞧见董叶儿狼狈逃窜的样子,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眼神飘忽不定,就像一个疯子。 沉如寒:“……” 董叶儿看到他,顿时又愣住,猛地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慌乱的解释:“不是——如寒哥哥,我不是,我……” 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真想钻到桌子底下去。 她不小心踩到裙摆,踉跄着要摔倒。 沉如寒也没有伸手去扶,冷眼看着她倒在地上,眼底闪过嫌弃和厌恶。 董叶儿丢人又窘迫,张嘴刚要说什么,沉如寒头也不回地走了。 董叶儿眼睛一翻,情急之下,竟然晕了。 ------------ 第三十二章 你爱要不要 董叶儿这边鸡飞狗跳,白云浅心情却是畅快。 整了沉如寒不说,还把董叶儿给揍了一顿,她兴冲冲回到府里,从小药房人拿上银针去王府。 沉如莫正在书房看地图,听到院子里的响声,眉尖颤了颤。 真是吵。 他压下微翘的嘴角,眼角的余光扫向窗下的小桌子。 白云浅在门口敲门:“王爷?我进来了。” 沉如莫抬眼看她,她眉眼都带着笑,脸红扑扑的。 她的笑让他又不自觉想翘起嘴角,用力抿了抿:“你又来干什么?一天天怎么那么多事?” 白云浅也不恼,在香炉旁看看里面的香:“我来当然是好事呀!为了报答王爷这次出手相助,特来给您酬劳的。” 沉如莫目光在她两手空空如也的手上掠过:“酬劳?” “没错,”白云浅拿出银针,在沉如莫面前晃了晃,“我来给您施针。” 沉如莫目光深遂,白云浅清清嗓子:“咳,不是之前不给您治,您可别误会,是因为您体内的毒,若是不解一下就行针,会起反作用。” “你什么时候为本王解过毒了?” 白云浅一指香炉:“这就是呀,王爷日日点此香,便可解毒。” 沉如莫心头微震,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毒,怎的到了她嘴里,就这么简单了? “王爷,您需要躺平才行。” 风一在窗户下头探头探脑,听到这句急忙进来:“王爷,属下帮您,为您守着。” 白云浅翻个白眼,倒也没有拒绝。 沉如莫躺在床上,白云浅捻着银针道:“王爷放心,不必怕,不会很痛。” 沉如莫:“……” 本王像是怕痛的人吗? 白云浅开始施针,此时的她全神贯注,眼睛闪闪发光,好像眼前只有沉如莫的双腿,其它的都与她无关。 书房寂静无声,一缕微风掠过她的发梢,淡淡香气飘来,沉如莫呼吸一窒。 他合上眼睛,不再去看,可香气不无处不在…… 不知过了多久,风一在一旁等得都急死了,见白云浅收针,这才追问:“情况怎么样?王爷的腿是不是有救?还需要别的吗?” 白云浅看他一眼:“我从来就没说过他没救,不然我费这个劲干什么?情况比预计的要好。” 她看向沉如莫:“看来王爷乖乖听话了,香点得好,一直没怎么断过,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她又拿出一些放在窗下小桌上:“我再留一些,之前的点完了就用这个。” 此时她才发现,小桌上还放着一个盒子。 沉如莫坐起来,双手放在膝盖上,语气冷淡:“那是给你的谢礼。” “给我的?”白云浅眼睛微亮,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木簪,不知道是什么木头,打磨得圆润光滑,还有好闻的木香。 顶端镶嵌了白色玉石雕刻的花朵,花朵将开未开,微微露出花芯,花芯部分刚好是淡淡的粉色。 整块玉石温润细腻,雕工精致,栩栩如生。 白云浅爱不释手,但也知道这东西贵重,不能随意拿。 “真好看,不过,无功不受禄,王爷还是……” “本王说了,那是给你的谢礼,”沉如莫打断她,“听不懂吗?” “谢礼?为何要谢我?”白云浅不解,“给王爷治腿,是合作条件之一,不必言谢。” “合作条件之一”几个字,瞬间把沉如莫的脸说黑了。 “本王与白小姐有协议在先,从未忘记,白小姐也不必时时提醒,这谢礼并非谢你治腿,而是抓住牛忠力,为之前死去的将士报仇,也有你的功劳。” 白云浅正想要说,杀敌将她也有责任,沉如莫冷声再次打断:“你爱要不要,不想要就扔掉,只是以后别说本王小气,没有给过你什么像样的东西,到时候订了亲,丢本王的脸。” 白云浅被她噎了一下,心说这人果然喜怒无常,翻脸真是快。 “既然王爷这么说,那就多谢了!” 她把发簪收好,又觉得这小桌子有点眼熟,这好像是她之前在书房门口,趴着睡着的那张吧? “你还有别的事吗?”沉如莫冷淡问。 白云浅收回视线:“没了,这次来就是给王爷治腿,那我三天后再来,告辞。” 沉如莫嘴唇紧绷,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雷二从外面进来:“王爷,都安排好了,都是上好的火箭弩,沾着火油,就算有风也吹不灭!” “外观上没有破绽吧?” “没有,属下仔细验看过,就算上过战场的也认不出。” “好,今夜子时,按计划行事。” “是。” 沉如莫低头看看双腿,似乎有麻痒的感觉,仿佛……她的发梢,掠过双腿。 他微合上眼睛,不知道究竟是错觉还是真实的。 风一在一旁暗暗思索,看来,那个女人又把王爷给气着了,真是不省心啊! 一想到将来那个女人要嫁进来,做他们的王妃,成日气王爷,风一就头疼得很。 沉如莫抬眼看到他愁眉苦脑的样,纳闷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王爷,”风一行了个礼,“您放心,属下会一直在您身边,忠心不二!” 沉如莫:“……” 好好的表什么忠心? 他这两个侍卫一向比较憨憨,他也习以为常了,有他们在,日子总还有那么点意思。 转头看窗边的小桌子,夕阳余晖铺了层金光,那只小狐狸之前在那上面睡着,还怪讨厌的。 她爷爷就是只老狐狸,难怪她像小狐狸,倒惯会算帐。 哼。 “来人,”沉如莫语气冷淡,“传令下去,泯州那边加强防卫,尤其是京城过去的人员,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以免给朝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 风一下去传令,暗自琢磨,京城中谁去泯州办事了? 哦,对,白丞相。 看看,文官果然就是麻烦,手无缚鸡之力,就凭一张嘴,遇见敌人就歇菜。 还得他们家王爷操心。 白云浅没急着回,边走边逛,路过董叶儿的药铺,生意好似还不错,李掌柜在里面满面春风,看来还不知道董叶儿那边的变故。 想着董叶儿狼狈回去之后,要面对沉如寒的质问和怒火,白云浅就遗憾不能亲眼看到。 不过,总还有机会的。 董叶儿,你给我等着!你的东西,我一样样都要夺走。 ------------ 第三十三章 这合伙人找得真值! 回到府里,白芍迎上来:“小姐,方才二夫人派人来过,说是请您过去一趟。” 白云浅懒得理:“不必管她。” 她把东西放好,又打开盒子拿出那支簪子,越看越好看。 “白芍,你瞧,好看吗?” 白芍目光闪了闪,这簪子……这不是当年淑妃娘娘留下的东西吗? 淑妃娘娘是王爷的生母,早早意外而逝,留下的东西也不多,王爷手里更是没有几件。 王爷一向珍视,淑妃娘娘的东西都是王爷亲自收藏保管,从不让人碰,没想到……今日竟然给了白小姐。 “好看,”白芍垂眸,心里对白云浅越发尊敬。 “是吧?我也觉得,”白云浅在头上比划了一下。 洲儿从外面挑帘进来,一眼看见,小跑着过来讨好道:“这人发簪真是好看!小姐,您戴什么都好看,奴婢给您戴起来试试?” 白云浅把簪子放回盒子:“不必了,我有些乏了,歇一下,你去准备晚膳吧!” “……是。” 她刚吃完晚饭,打算再去小药房里做点人药,给沉如莫配个能加快恢复的丹药,外面传来一阵喊叫声。 “救命啊,杀人啦!” 她狐疑的走出去,远远就瞧见白芍手里抓着一个人的手腕。 院门口的灯照在此人脸上,她吡牙咧嘴,面目狰狞。 是二夫人身边的刘嬷嬷。 二夫人身边两个得力人手,一个是之前被白云浅打了板子的张嬷嬷,现在还在养屁股,再就是眼前这位刘嬷嬷了。 “你敢碰我?我是二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在这府里谁不敬我三分?二夫人都不曾动过我一个手指头!你敢动我,我要砍了你的手!” “你这个贱婢,才入府几天?竟然敢如此欺负我!你给我等着,等着!” 刘嬷嬷痛得脑门冒汗,对白芍大呼小叫。 “不用等着了,就今天吧!”白云浅慢步而来,“你有什么招术,本小姐倒要亲眼看看,白芍,放开她。” 白芍手往前一推,刘嬷嬷往前 踉跄几步,摔了狗啃泥,嘴唇都破了,她痛得又叫了一声,好半天才爬起来。 “大小姐,”刘嬷嬷哼哼唧唧,“老奴是奉二夫人之命,让您去一趟,可您让这个贱婢在这拦着,老奴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一个老奴才,还想知道本小姐的意思,你哪来的脸?难道别人都叫你们老狗,都是跟着二夫人学的,如此的没规矩!” 白云浅毫不客气,把刘嬷嬷骂得都有点懵。 这到底是骂她们呢还是骂二夫人? 刘嬷嬷又痛又气,抚着胳膊道:“大小姐说话好不讲理,老奴再怎么着也是二夫人身边的人,您一口一个老狗,这哪是大家小姐该有的……” 白云浅打断她,对白芍道:“掌她的嘴,打到她会说话为止。” 白芍二话不说,上前就打。 刘嬷嬷想往后缩,被白芍一把抓住脖领子。 “你……啊!” “啪啪”的耳光中响起,直接把刘嬷嬷嘴里的话抽了回去。 刘嬷嬷脸都没知觉,耳朵都在嗡鸣,舌头一顶,两颗后槽牙吐了出来。 她又痛又丢脸,浑身哆嗦,手指着白云浅,白芍手一起一落,把她的胳膊直接弄脱臼了。 “啊!”刘嬷嬷又是一声惨叫。 “滚!”白云浅傲然冷厉,“回去告诉二夫人,好好禁她的足,老实本分呆着,想见本小姐,过了禁足前来拜见,别整日派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来烦本小姐!” 院子里的丫环婆子,听着这话真是解气,以前都被二夫人给欺负惨了,尤其是这刘嬷嬷和张嬷嬷,简直就跟半个主子似的,从不把她们当人。 白云浅回头看着她们:“都打起精神来,你们是本小姐的人,挺直腰杆,好好做事,清白做人,谁也不能欺负了你们去!” “是!” 白云浅回屋,白芍跟着进来,小声说道:“小姐,二夫人不会无缘无故让刘婆子来,不如奴婢去暗中盯着,看她打什么主意。” “让洲儿去,她知道找谁,你留下,院子里那些事儿交给你办。” “是。” 白云浅吩咐完,正想歇歇,忽然听到后窗有人低笑。 她走到窗前,月光里沉如莫似皎皎明月。 “王爷夜间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沉如莫道:“本王觉得,有个好戏得让你瞧瞧,估摸着你会喜欢。当然,你若不愿意去,也不强求。” 白云浅眼睛微亮,沉如莫说是好戏,那一定是真的有意思。 “去,当然去!” …… 将近子时,天地寂静。 白云浅坐在树梢上,感受着夜风,抬手似能摘到星辰,下能俯瞰太子府。 这种感觉还真是新鲜。 她旁边坐着沉如莫,若非亲手给他治过,知道他的腿是真的有问题,都要怀疑他是装的。 这么高……居然也能上来。 夜色中的太子府依旧是附近灯火最亮的所在,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白云浅不知道沉如莫说得好戏是什么。 忽然! 风中掠过一丝声响,她猛地转头,紧接着,看到一条火蛇穿过夜色,直奔太子府! 白云浅瞪大眼,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随即一条条火蛇呼啸而至,在夜色中极亮,破空的声音犹如白云浅想要发出的兴奋尖叫! 亮光在她眼中掠过,扑向太子府上空,汇聚成巨大火球。 太子府里一片惊呼声,有人在敲锣:“走水啦!走水啦!” 火箭还在不停地射,渐渐地,白云浅发现,好像都指向一处,那是…… 沉如寒的书房! 白云浅双手紧握,转头盯着沉如莫:“王爷!他们是——您的人?” “当然不是,”沉如莫干脆利索的否认,语气冷中带笑,“本王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何况,本王今夜旧疾复发,自身都难保。这些不过就是契丹太子为了给牛忠力报仇,来伺机报复罢了,那些火箭可做证,都是契丹人惯用的兵器。” 白云浅:“……” 要不是在树上,她都想要叉腰长笑,想好好给沉如莫行个大礼! 她眼睛闪闪发光,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合作伙伴,找得真值! “王爷,书房里还有……”白云浅冷静下来,想到一个关键。 沉如莫看她一眼:“放心,本王自有安排。” ------------ 第三十四章 这药竟然是假的 沉如寒又惊又怒,都快气疯了。 好端端的,突然就走水了,本以为只是倒霉的意外,可当看到那一支支火箭时,他就知道这绝不什么意外。 是有人故意而为! 他手指颤抖着拔下射在窗框上的一支箭,虽然没有见过,但他听也听得多了。 这就是契丹人惯用的箭! 牛忠力死在他手里,这是契丹太子对他的报复。 他猛地想到书房里还有重要的东西,急忙想要进去拿。 “唰!”一支箭朝他射来! “殿下,小心!”一名侍卫大叫一声扑过来救他,被射中肩膀,又是一声惨叫。 沉如寒心跳如鼓,满眼都是火光,箭声、火声、叫喊声、水声掺杂在一起,冲击着他的耳膜。 “来人!调府兵!” 他大喝一声,府兵披盔带甲,过来保护。 不过半个时辰,攻势渐弱,慢慢的没了声息,但火还在烧,书房一片狼藉。 沉如寒扫一眼有暗格的地方,暗暗舒了口气,刚才真是急糊涂了,存放暗格的地方根本不怕水火。 让其它人退下,他打开暗格,眼睛瞬间睁大,里面的东西呢? 雪神丹呢?! 盒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沉如寒脑子里嗡地一声,眼前有些发花,屋子里烧得黑漆漆的烂家具还在冒烟儿,就像在嘲笑他是个白痴。 一定是,一定是契丹太子先放火,再趁乱让人把雪神丹偷走了! 可是,契丹太子是怎么知道,东西是放在这里的? 这些事情都像一团乱麻,把他缠得乱七八糟。 …… 战王府。 沉如莫把一样东西递给白云浅:“看看,这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白云浅心里激动,没想到,神医谷的至宝,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又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她手里。 双手接过,仔细看了看,无论是气味还是颜色,都是雪神丹无疑。 她又想哭又想笑,嘴角翘了翘,可眼睛却泛红了。 沉如莫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心也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 白云浅吸吸鼻子,跑到烛火边,举起雪神丹对着火光做最后检验。 这种检验方法是父亲告诉她的,没有几个人知道,就连董叶儿父女都不知道。 然而……白云浅脸色微变。 沉如莫:“怎么?” 白云浅又仔细看看,心缓缓下沉:“做这颗药的人是高手,可以以假乱真到这种地步!若非有这最后一步检测,我还真没有看出来。” 沉如莫脸色微沉:“假的?” “正是,”白云浅想了想,“虽是假的,但也是难得的补药,回头我给王爷用了吧。” 她不是不失望,以为失而复得的宝物突然又成了假的,心里的巨大落差无法形容。 可她也知道,沉如莫为此做出周密安排,动用那么多人,冒那么大风险,人家已经做得够多。 这只能说明,沉如寒阴险狡诈。 她不能责怪沉如莫。 沉如莫眉头紧锁,眼底冰色寒冷。 本来想给她看出好戏,让她高兴高兴,最后竟然是个笑话?弄来个假玩意儿? 白云浅见他沉默不语,走到他面前蹲下,手轻放在他膝盖上:“多谢王爷为我筹谋冒险,无论如何,您这个恩情我会记得。沉如寒狡诈至此,我们以后更要小心才是。” 她抬着头,眼睛闪闪发光,像黑色曜石般透亮,沉如莫觉得心底某处一直阴暗的角落,似乎被这光照亮。 别开目光,沉如莫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本王当然知道,你也不用自作多情,本王不是为你,是觉得这个机会难得,必须抓住。” 白云浅勾唇笑笑:“好吧,那就算我自作多情好了,不过,今天晚上这场戏码,火烧太子府,我很喜欢!要是我会写话本子就好了,可以给说书的让他们去说,肯定能把沉如寒气死!” 沉如莫目光闪了闪,正要说话,白云浅以为他又要下逐客令,急忙举手:“我没其它事了,我这就走,王爷,您早点休息,告辞!” 沉如莫:“……” 白云浅一溜烟走了,沉如莫沉默片刻,吩咐道:“来人!” 风一大步进来:“王爷,您有何吩咐?” “给碎八传令,让他进城 。” 风一纳闷:“王爷,您不是嫌他嘴碎,太过聒噪,才把他派到城外去的吗?” “嗯,现在有个任务非他不可。” 风一有点不服:“什么任务?王爷,属下也能做好多事的!” 沉如莫扫他一眼:“说书。” 风一:“……” 这个的确,干不了。 白云浅回到府里,其它人都没有觉察,白芍伺候着她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匆匆吃了点东西,白云浅就一头扎进小药房,开始炼制丹药。 她有信心,沉如莫的腿只要再施上两三次针,就能恢复知觉,让血脉修复,这步做好了,后面只要用好药,再多加训练,施几次针,不说恢复如初,和寻常人一样走路跑步是没问题。 当然,要想再骑战马上战场,还需要长期调,毕竟他的毒和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非他本身底子好,换成寻常人,也早死过几次了。 这颗假雪神丹,也是不错的药,加进给沉如莫的丹药里,也算是物尽其用。 让她疑惑不解的是,这颗假药,到底是谁做的? 董叶儿可没这样的本事。 莫非是……卓青川? 这个问题,还有幕后的人,还是要查清楚才能放心。 白云浅忙活完已过了中午,吃过午饭又小睡了一下。 刚醒来,白芍就端着茶进来:“小姐,您忙了一上午,也该放松一下了,不如上街去逛逛?” 白云浅想想也行,去太子府那边瞧瞧,看沉如寒的脸臭成什么样,高兴一下。 带上白芍出门,她想买几包干果,边吃边看热闹,那才有意思。 白芍说:“小姐,那边有间干果铺子,品种多,炒得香,连旁边的茶楼都从他们那拿货。” “真的?那得尝尝。” 白芍引着路,到了茶楼旁边的干果店,果然品种齐全。 白云浅高兴地挑了几种,也给白芍买了些,正要付帐,听到茶楼里传来一阵阵笑声和叫好声。 “干什么呢这是?” 干果店的小二笑着说:“您有所不知,茶楼今天来了位说书先生,说书那叫一个棒,声音又脆又响,连带着茶楼今天的生意都格外好。” 白云浅一听来了兴致:“走,去看看!” ------------ 第三十五章 就是去告个状 白云浅直接到茶楼二楼,要了个包间。 刚坐下,就听那说书先生声音清脆道:“这陈员外不要脸,出尔反尔得罪人,对方是什么人?那可是江洋大盗!能放过他吗?那肯定是不能!当晚就带着人马下山,个个彪悍,手执火箭,嗖啪嗖啪,一阵火箭直射陈员外家,只把陈家射得的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声音顶风都传出八百里……” 白云浅:“……” 她悄悄往下望,那说书先生三十来岁,青衣白头巾,留着胡子,嘴叭叭地还真是能说。 她嘴角翘起,忍不住笑,摸出几块碎银,递给白芍:“赏了!” 白芍默默接过:碎八怕是无福消受。 高高兴兴听了一会儿书,尤其这段“江洋大盗怒烧陈家庄,无德陈员外狼狈逃窜”听着最是心情愉悦。 白云浅刚出茶楼,就见一辆马车飞快驶过路口,车上的标志一晃,她看得真切。 是宋家的马车。 看来,是宋曼柔的“病”发作了。 那日在太子府,宋曼柔落水,衣裳尽湿,更换的衣裳是由太子府准备的。 确切地说,就是董叶儿准备的。 那个时候,白云浅就觉出不对劲,那衣裳上有一缕淡淡的香。 董叶儿别的不行,这种歪门邪道倒是玩得溜。 不过,宋曼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云浅索性就推波助澜一把。 白芍见她出神,问道:“小姐,怎么了?” 白 云浅指指那辆马车:“去瞧瞧,那辆车是不是宋家的,去哪里了。” “是。” 此时的沉如寒就如同一个行走的炸药桶,他感觉哪哪都不顺,书房烧了,雪神丹没了,所有事情都在和他作对! 可偏偏此事又不能太过张扬,他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却不能去查去报复,这口气憋着真是难受至极。 正在烦躁,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右丞相宋景同来了。 宋景同可是他阵营里的重要成员,他压下情绪,赶紧去见面。 宋景同一见他就跪下,大呼救命。 白芍在树梢听完事情经过,无声跃过太子府院墙,顺利到后面巷子,瞧瞧左右没人,跑回来见白云浅。 “小姐,奴婢刚刚打听了,的确是右丞相宋家的车,他找太子是想让太子救他女儿的命,好像是他女儿得了怪病,看了不少大夫都没有用,想请太子府里的那个神医谷董小姐给瞧瞧。” 白云浅嗤笑:“那就要看这位董小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小姐,神医谷的医术,真的很厉害吗?” 白云浅眸光冷下去:“当然,只不过,那位董小姐,可代表不了神医谷。” “小姐,奴婢还听说,那个吴良,昨天回了太子府之后就被打死了。” 白云浅微挑眉:“这么快?” 她还以为,吴良怎么说也是沉如寒的左膀右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冷淡他削他的职都是有可能的,但至少会留着他一条命。 沉如寒,还真是心狠手辣。 “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是。” 回去的路上,白云浅特意路过董叶儿的药铺,今天的药铺和昨天大不相同,门窗都上了板子,紧紧关闭。 她暗自冷笑,关门算什么,不过是第一步。 想着手里还有从董叶儿那里弄来的五千两银子,白云浅琢磨着得花出去,还得花的有意义。 白云浅想了想,回府拿了颗药交给洲儿:“你去趟京兆府,把这个交给府尹大人。” 洲儿一听这话,腿就先软了:“京……京兆府?” “对,这个药,拿给府尹,就说是在康福药铺买的药,是假的,还差点吃死人。” 洲儿脸都发白:“小姐,这……奴婢……不敢。” 白云浅看着她这哆嗦样儿,心里好笑:“你怕什么?又不是你去杀人放火,就是去告个状。” 就是去告个状,说得倒是轻…… 洲儿脸白眼红,都快哭了,白云浅翻个白眼:“你放心,府尹大人是个好官,实在不行,你就说你是丞相府的,无妨。” 可以表明身份,背靠丞相府,那就好多了。 洲儿不想去,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 天近傍晚,洲儿才回来,把在京兆府的事情交待一遍。 她说是丞相府,京兆府的人对她的确挺客气,把她送去的药也留下来,她按照白云浅教她说的那些,一五一十说了。 前阵子刚出了林家药铺的事,现在又有康福药铺卖假药,告状的还是丞相府的,京兆府十分重视,当即就表示会严肃调查。 白云浅对这个结果一点不意外,点点头说:“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小姐,”洲儿试探着问道,“若是京兆府真的调查,要奴婢去回话作证,该当如何?” “叫你去你就去,到时候本小姐自会告诉你该如何说。” “……是。” 洲儿垮着脸走出去。 白芍有点不放心:“小姐,她胆子那么小,会不会坏事?” “胆子小就慢慢练,若是练不好,也就没什么用了,事坏不了,康福药铺本来就有问题。” 天色渐晚,白云浅查点了一下舍利子里的药,也就早早睡下。 白芍照例在外面守夜。 子时刚过,她忽然听到外面有一阵异响。 她唰一下子睁开眼睛,轻手轻脚跟出去。 跃上屋顶,果然看到一道黑影,快如闪电般往前掠去。 白芍立即跟上。 那黑影速度快,而且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几跃几纵就到一处院落停下。 院中寂静,只留一盏孤灯,屋内的灯也灭了。 黑影手指一弹,有什么东西从窗子弹进去,随即他跃下屋顶,转身走进屋后。 白芍正想着要不要跟上,屋里有人挑着灯笼出来了。 映着昏暗的光,白芍认出,那是二夫人。 二夫人左右看看无人,挑着灯笼迅速往房后走。 正屋后面还有一个小院,角落里有一间闲置的杂物间。 若是在平时,二夫人根本不可能靠近这样的地方。 此时,她走到屋间,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 白芍脚步轻轻,天上月亮被云遮住,她悄无声息地,靠近杂物间。 ------------ 第三十六章 再次上钩 杂物间里很黑,白芍从破烂窗子里往里看,除了一些杂物之外,并不是二夫人。 白芍心里纳闷,明明看着人走进去的。 难道…… 她耐着性子等,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就看到杂物间的地突然裂开,二夫人从下面慢慢走出来。 在她身后,还有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 白芍不敢惊动,直到二夫人和那人各自离去,她才悄悄回院。 白云浅一觉好眠。 趁着伺候她梳洗的功夫,白芍把昨天晚上发现的情况一五十一跟着她说了。 白云浅一怔:“有暗室?” “正是,不过奴婢怕被二夫人察觉,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你做得好,白芍,”白云浅肯定道,“不 要打草惊蛇,看看再说。” “是。” 白云浅看她一眼:“你也要小心,安全为上,我看那个人不是等闲之辈。” “是,小姐放心。” 洲儿摆了早膳,白云浅正在吃,院门口又有吵嚷声。 刘婆子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的味道:“我可不敢找麻烦,你们院儿的人多厉害啊!不过,你们再厉害,能厉害得过官府去?” “刘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可不敢有什么意思,”刘婆子挂着胳膊,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叫你们院的洲儿出来!” 洲儿听到声音,心里有些怕:“小姐……” 白云浅不慌不忙:“不急,应该是京兆府有消息了,按照我交代你的说就行,”又对白芍道,“你送她到府门口。” “是。” 刘婆子正叭叭说着,瞧见白芍,又缩回脖子,满眼怨毒和不甘。 “你又来干什么?那条胳膊也想挂上了?”白芍面无表情地问。 “老奴可不敢,”刘婆子阴阳怪气,一边说一边往后缩,“洲儿!外面有两位官爷找你,你还赶紧去看看!” 洲儿一听果然是京兆府的,又怕又不敢不去。 白芍走在前面,洲儿在后面小碎步跟着,刘婆子也扭着大粗腰跟上。 “你个小贱蹄子!你招惹了什么麻烦?”刘婆子盯着白芍的背影,压着嗓子问洲儿。 “我……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管哪样,你最好记住,你是谁的人!别他娘的得意忘形,记住了,抽空来一趟,二夫人有事吩咐你。” 洲儿小心看了一眼白芍,见她没回头,轻轻点点头。 京兆府的两个衙役倒是客气,和颜悦色和洲儿说了一下,就是找她去作个证。 白芍回身,看到不远处伸着脖子往这边看的刘婆子,刘婆子对上她面无表情的脸,转身跑了。 白云浅拿出五百两银票交给白芍:“这个你拿上,在铺子附近等着,若是有消息传出那间铺子要卖,就用这些买,多一文都不出。” “是。” …… 董叶儿这两天惊恐难安,假药的事还没弄清,她的脸又出现道道血痕,她用了好多办法都不管用,看得她几近崩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气得摔了镜子,捂着脸不敢见人。 心里的火气无处发泄,她像一头困兽,对山香怒道:“去,把李掌柜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李掌柜来的时候还喜滋滋的,以为董叶儿要给他奖赏,结果来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还挨了几个耳光。 听说那些药都是假的,李掌柜也懵了,那可是五千两银子,要是真的被骗,找不回来,董叶儿岂能饶了他? 他跪在地上不断求饶,表示一定把人给抓回来。 董叶儿咬牙切齿:“把他给我抓住,我要亲自审问他,扒皮抽筋都不为过!” 李掌柜连滚带爬地走,连铺子也顾不上开,带着人去那个小破院守着。 守来守去,没守到卖药的人,倒把京兆府的官差给等来了。 董叶儿还不知道,还在忧心她的脸,山香从外面跑进来:“小姐,不好了!” “又怎么了?”董叶儿烦躁不已。 “李掌柜……李掌柜被官府带走了,说是卖假药,说不定还要封铺子!” “什么?!”董叶儿腔调都变了,“是谁报的官?这事儿根本没人知道!” 山香小心翼翼道:“小姐,会不会是其它的药……出了问题?” 董叶儿转念一想也对,李掌柜此人平时是爱沾点小便宜,也没准为了利益,在药中掺了点假。 这个该死的!偏偏是在这个关节上! “小姐,林家铺子才被封没几天,也是因为卖假药,京兆府会不会……” “会,京兆府一定会严查!”董叶儿扯过帷帽戴上就往外走,“不行,得赶紧去处理一下,若是被殿下知道那铺子与我有关,现在又出了岔子……” 董叶儿自己不敢再深想。 “可是小姐,殿下不是说让您在院子里,别出去……”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董叶儿刚要出去,外面有人来报:“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她顿时停住脚步,扔掉帷帽戴上面纱,真是要命,沉如寒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山香,你去!拿上房契,直接放消息把铺子卖出去!” 山香顿时慌神:“啊?可是小姐,这么大的事,奴婢……” “你有点用行不行?我出不去,那边若是再出了岔子,我们就别想在京城立足了!不就是卖个铺子吗?这都不会?” 山香咬着嘴唇:“那,卖多少钱?” 董叶儿深吸口气压下心疼,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像踩在她心尖上:“一千两也行,几百两也可以,现在能脱手就好,以后大不了再买!” “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不能和那个铺子有一丁点的联系!” “……是。” 山香心砰砰跳,不能有一点联系,铺子卖了,小姐不会出面救李掌柜,那就是……把李掌柜放弃了? 沉如寒进屋看到董叶儿戴着面纱,面露疑惑:“叶儿,怎么了?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董叶儿垂头低声道:“有点风寒。” 沉如寒想起那日董叶儿的丑态,眼中厌恶一闪即过,随即脸上又露出温柔的笑意。 眼下,还是得哄着她,毕竟,还有事儿需要她办。 ------------ 第三十七章 铺子易主 沉如寒的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来:“怎么?在生我的气?” 董叶儿摇头:“没有,怎么会?是太子殿下在生我的气。” 沉如寒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指尖,在唇边啄了啄:“还说不生气,刚刚叫我什么?” 董叶儿露出的眼睛水光盈盈,无比委屈道:“我不敢,我以为……如寒哥哥再也不会要我了,要丢弃叶儿了。” 沉如寒低头,吻去她的泪,声音暗哑:“再叫一遍。” “如寒哥哥……” 沉如寒伸手要掀开她的面纱,董叶儿心头一慌,急忙拉住他的手。 “如寒哥哥来找叶儿,是有什么事吗?” 沉如寒点头:“嗯,有件事想请叶儿帮忙。” “如寒哥哥如此厉害,叶儿能帮你什么忙?”她娇羞的扭过身子,还使起小性来了。 沉如寒嘴角的冷笑一勾即收,手握住她肩膀:“好了,是我的错,不该凶你,那天也是太生气了。” 董叶儿见好就收,轻轻点头:“那如寒哥哥说,想让叶儿做什么?” “右相的千金,你见过的,宋小姐,不知怎么的生病了,请了好多大夫都瞧不好,他也求父皇的恩典,让太医去瞧过,但也没有什么进展,叶儿,他来求本宫,想让你去给瞧瞧。” 董叶儿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个该死的宋曼柔! 算算日子,的确是到该发作的时候,这两天焦头烂额,把她都给忘了。 董叶儿迅速在心里盘算,刚开始的时候,就是想弄死宋曼柔,看得出来,宋曼柔对沉如寒也有非分之想,她又是右相的女儿,还有才女之名。 从各方面都是劲敌。 不过,现在她急需沉如寒的信任,这倒是个机会,毕竟,眼下宋曼柔的病只有她能治。 董叶儿简直佩服自己,无形中又帮了自己一次。 “如寒哥哥,我和宋小姐并没有什么交情,她出身好,我自是比不上的,那日她来府里作客,还对我多有讥讽,我也不敢多说什么,今日她有所求,我心里其实不想去,不过……” 董叶儿看着沉如寒,眼睛里满是深情:“为了如寒哥哥,叶儿什么也愿意做,就算宋小姐不念我的恩,我也义无反顾。” 沉如寒动情的把她搂住:“好叶儿,你的情意我都知道,你放心,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若不是宋曼柔是右相的女儿,我也不会管。” 他们俩一起出发去宋家,董叶儿摸摸人锦囊里的解药,胸有成竹。 …… 山香却是满心忐忑,到康福药铺直接走后门,里面的伙计开门见是她,急忙把事情经过一说。 山香心里更乱:“行了,别说了!小姐说,把铺子卖掉,你赶紧把牌子挂出去。” 伙计也没办法,按她说的做。 在药铺对面大茶棚等着的白芍放下茶盏过来,操着一口外地话问道:“你们这铺子要卖?” 小伙计看她几眼,见她穿着丫环服饰,看样子是个大户人家的,带她和山香接了头。 一个急着卖,一个打意买,很快达成交易。 白云浅从小药房出来的时候,白芍正好回来。 “小姐,一切办妥了,这是房契,另外,奴婢还和对方一起去官府过了契。” 白云浅展开一瞧,旧的房契已经换成新的,上面不只有官府加盖的大印,还有新主人的名字。 这样即便以后真有什么矛盾,董叶儿也是无力回天了。 白云浅喜笑颜开:“做得好,白芍,小姐得好好赏你。” “奴婢不要赏,只要跟着小姐好好做事,奴婢现在的日子就是神仙日子。” 白云浅忍不住乐:“这才哪到哪,白芍,放心,小姐不会亏待你。” 她拿了一瓶新做的美容膏给白芍:“这个给你,每天洗脸以后抹一抹。” 白芍微红着脸收下。 从院门外进来的洲儿停住脚步,眼中闪过几分不甘。 接下来两天,白云浅就在小药房里忙,让白芍把买下来的康福药铺摘下招牌,重新定做新牌匾,按照她画的图纸订做小柜子。 主仆俩忙得不可开交。 直到第三天上午,白云浅拿着小药箱,匆忙赶去战王府。 一进书房院子,看到风一又在照小镜子,她忍着笑凑过去问:“我这里有美胡子的药,要不要来一颗?” 风一哼了一声:“王爷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干什么去了?” “当然是上朝,我们王爷忙得很。” 言外之意,别总是给我们王爷惹麻烦。 “那行,我在这等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瞅着太阳越来越高,明显早过了该下朝的时间,还不见沉如莫回来。 白云浅的心里有点打鼓。 前两天她和沉如莫狠狠算计了沉如寒,依对方阴险歹毒的性子,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该不会是对沉如莫出手了? 她有些坐不住,放下药箱去王府门口张望。 刚到门口,就听到不少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好家伙,有几十颗人头呢!” “听说了,都挂在城门上了,那还能不知道?” “你们说契丹人也是,没事跑到咱们这边来干什么?” “唉,没安好心呗!前些年在咱们边境上烧伤抢掠,眼馋咱们的国土和东西,要不是因为战王殿下,他们指不定得狂成什么样呢!” “说得也是。” “不过,现在战王殿下不能再上战场了,你们说,契丹人会不会卷土重来?” “难说,这次就是征兆啊。” “不用怕他们,八殿下也是有勇有谋的,这次不就是他带人灭的那些人?” 白云浅听得一头雾水,听到有人夸八殿下,微微撇嘴。 八殿下沉如风?也就是嘴上功夫好吧? 正在金殿上的沉如风突然打了个喷嚏。 皇帝看着他,心情愉悦:“老八,是不是感染风寒了?” “没事,父皇,儿臣好得很!”沉如风一拍胸口。 他身上穿着金色铠甲,倒有平日没有的英姿,皇帝瞧着他,颇有几分当年沉如莫的风采。 皇帝扫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儿子,心中微叹:“战王,你怎么说?” 沉如莫抬眸,语气淡定:“父皇,这些人应该就是牛忠力的手下,他们伺机而动,想必也是为了给牛忠力报仇,依儿臣看,还是由太子殿下说说吧。” 心里早就揣着一团火的沉如寒听到自己被点名,当场就要爆发。 ------------ 第三十八章 这个戏精! 沉如寒心里火苗乱窜,理智都快消失殆尽。 快要下朝的时候,沉如风突然来了,这位八皇子向来不怎么遵守规矩,朝堂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没关系。 可没想到,今天一来就是一个大爆炸。 他身穿铠甲,双手还带着一份染血奏折。 更是扬言,已经将几十颗契丹人的首级挂在城楼上! 满朝皆惊! 皇帝仔细一询问,沉如风说,他原本是带着一小队巡防营士兵去打猎,碰巧山上竟然驻扎了几十个契丹人,他当机立断,就率领巡防营,一个不剩,把契丹人都拿下了! 满朝文武都是赞扬声,只有沉如寒的脑瓜子嗡嗡的,一口血哽在喉咙里。 他站在队列最前方,竭力保持神色正常,回头看看八皇子:“八弟神勇,以前本宫倒是没有看出来。” 沉如风笑得眉眼弯弯:“唉,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爱张扬,有本事在身上又不在别人嘴里,再说,这些年跟着七哥,听过学过的东西多了去了,太子殿下终日忙着为父皇分忧,自是不知道。” 沉如寒太阳穴突突地跳,这老八的嘴,真是让人想撕! “八弟!休要胡说!” 沉如风眨眨眼,一脸无辜茫然:“太子这话说的,我哪句胡说了?难道你没有帮着父皇分忧吗?” 他搔了搔脑门:“我还以为你经常和大臣们商议国事,是为了父皇分忧呢,我还觉得自己挺没用,原来……不是啊?” 不只沉如寒,那些站在他阵营里的官员脑门也渗出汗,刚刚几个想着奏本转移此事注意力的,又把脚默默缩了回去。 沉如寒咬牙:“八弟,本宫问你,你为何能调动巡防营?” 八皇子看看他,又看看巡防营节制使,最后看向皇帝:“父皇,儿臣……不能调动吗?” 他说到最后,语气怯怯的,像是生怕做错了事。 皇帝扫了太子一眼,略一颔首:“当然是不能的,你虽是皇子,但巡防营是守卫京城的主要军力,何其重要,岂是你说调就调的?” “哦,”沉如风把头盔摘下来,低着头沮丧道,“那父皇,儿臣做错了,身上这铠甲除不了,没法叩头,等一会儿下了朝儿臣给您磕几十个。” 沉如莫垂眸无语,这个戏精! 皇帝微微勾唇,目光转向巡防营节制使:“老八固然该罚,但……巡防营是不是也该自省?为何不遵守军纪,随意借兵?” 节制使当即出列跪下:“臣有罪!当日八皇子来借兵,臣不敢借,但八皇子身份贵重,态度又强硬,臣实在是……” “身份贵重,就能随意借兵?这满朝的文武,哪个身份不贵重?谁借都要借走吗?那有朝一日敌军来犯,莫非朕要自保吗!上次就让契丹敌将大摇大摆就进了城,后又烧了太子府,朕还觉得是事发突然,没有追责,今日才知,原来你竟是如此懈怠!” 皇帝怒喝一声:“京畿重地,何等重要?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玩忽职守,太子说得对,你这个节制使也就不必做了!” 沉如寒呆愣:我什么时候说了? 皇帝话峰一转:“老八,你既然整日闲得无事生非,就把巡防营交予你吧!你不是想带兵吗?朕就让你带个够!” 沉如寒眸子一缩,瞬间捏紧了拳心! 节制使原是他的人,这个位置何其重要?只有是自己人,他进出京城才方便! 如果换成其它的人,他势必要处处受限制,更何况还是老八! 沉如风却怆惶抬头,连连摆手:“父皇,这怎么行?儿臣带着兵杀杀契丹人还凑合,节制巡防营这么重要的事,儿臣可办不了啊!” 百官:“……” 皇帝清清嗓子:“好了,朕心已定,不必再多说,老实办好差事就好,这次杀敌有功,也就不赏你了,功过相抵!” 沉如风 垂头,无可奈何的样子:“哦。” 沉如寒怒火中烧,恨不能冲上去暴揍他一顿。 沉如莫似笑非笑,与他的目光一撞。 丢了巡防营?不过是小意思,你要丢的东西还多着,慢慢受着吧。 “退朝吧!” 一声令下,百官散去。 “战王,你等等,”皇帝叫住沉如莫,“随朕来。” “是!” 沉如风也凑上前:“父皇,儿臣也想去,行吗?” “滚!”皇帝笑骂,“去给你母亲请安,不孝顺的东西!” “哦!”沉如风看沉如莫,眨眨眼一溜烟跑了。 沉如寒无声捏紧拳头,大步离开。 他思来想去,转身去后宫见纯妃。 纯妃听说前朝沉如风立功的事,正在惊愕着急,沉如寒到了。 “寒儿,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沉如风怎么会立什么功?” “不只,”沉如寒摆手让其它人退下,“连巡防营都被他拿走了。” “什么!”纯妃声调一挑,“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说定就定了?” 沉如寒满心后悔,叹道:“当初老八借兵,节制使曾问过儿臣,儿臣觉得老八一贯没规矩,等他借兵回来再参他,没想到他竟然杀了契丹人!儿臣本想让节制使说他仗着身份强行调兵,哪知道,父皇反而斥责了节制使,还说什么功过相抵,不赏老八。” 纯妃美目中满是恨意:“还赏他?连巡防营都给了,还要怎么赏!” 沉如寒面色阴沉,啪一声摔了茶盏:“最近真是不知道怎么了,处处不顺,眼下父皇的心意也越来越难猜,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纯妃见他恼了,急忙又安抚:“寒儿不必忧心,反正你是太子,别人再如何也越不过你,你放心,沉如风一个没脑子的东西,拿了不该拿的,只会死得更快!” “他再有本事,能厉害得过沉如莫吗?” 沉如寒眼中冷光幽幽:“母妃说得极是,是儿臣急躁了。” “不必急,母妃我还在宫中呢!沉如风的那个娘,不过就是个嫔位,她能掀起什么风浪?她儿子让我儿不高兴,那就别怪我让她不好过!” “母妃,多谢您,幸亏有您。” 纯妃拍拍他的手:“你我母子一体,说这些做什么?你好好准备,马上就是选妃大典,到时候,母妃好好为你选个太子妃。” “母妃,只怕沉如莫也是如此打算,虽然他腿废了,但昔日威望……” “你放心,给他选个什么女人……可不是由他说了算。” ------------ 第三十九章 想给他指婚 沉如莫看着手里的几个药盒,指尖被盒子上精美的花纹硌得生疼。 “你年纪也不小了,身体又不好,找个人好好照顾你,朕也能放心。这次参加选妃大典的女子,朕瞧过名单,有几个还不错。 尤其是太医院院判的嫡长女,相貌出众,性子温婉,朕私下问过院判,她还会些医术,这一点尤合朕意。” 沉如莫始终垂眸,听着皇帝的话,心里忽然想起白云浅为他行针的时候。 她神情专注,眼睛闪着光,发丝垂落,又软又香,轻轻地一下下扫过他的腿…… 心尖都在痒。 怀里这些药都是名贵药材,她应该会喜欢吧?据说爱医术的人都爱药材。 上次给她发簪的时候,她似乎还不太乐意要,是想法设法从他这骗点药材吧? 哼,这小狐狸! 罢了,就让她得逞算了,不和她一般见识。 他这么想着,嘴角不自觉就翘起来。 皇帝见他不吭声,只在偷笑,心头微松:“这么说,你同意了?那到时候……” 沉如莫抬眸,清清嗓子道:“父皇,其实也不必急,儿臣这病……还是不要拖累人家姑娘吧。” “胡说!”皇帝沉了脸,“怎的就是拖累?你是朕的儿子,嫁给你,是她们的福气!朕不许你再说这种话。” “父皇,儿臣这些年也没动过这种心思,不如选妃那日再看,说不定儿臣能瞧见中意的,到时候定求父皇作主。” 皇帝见他松了口,总归是个好开始,也不再逼迫他。 又闲聊几句,大总管从外面进来,双手捧着一个盒子给沉如莫:“殿下,这是您惯用的药包,皇上特意嘱咐太医院新做的。” “谢父皇,有劳公公。”沉如莫双手接过,“儿臣告退。” 他一走,皇帝叹了口气:“这几个儿子,没有一个让朕省心的。” “几位殿下都有出息,是皇上您教导得好。” “就你会说话!”皇帝嗤笑,“选妃大典准备得如何了?” “老奴问过,一切都顺利,这事儿是纯妃娘娘一手操办,娘娘能力出众,从未出过差错,皇上大可放心。” 皇帝似漫不经心地问:“怎么皇后还没好吗?” “天气刚刚入秋,皇后娘娘每年到此时都会身子不好,太医院已经去看过了。” 皇帝微合了一下眼睛,不再多说话。 沉如莫出尚书房,风一在外面等他。 “王爷,又有新的药包了?今天晚上属下给您敷上。” “不必,”沉如莫想了想,“咳,她不是说今日该行针了?说不定不同的治法有冲突,这药包先搁置吧。” 风一摸摸胡子:还有这一说? 快要出宫,听到沉如风在喊:“七哥,七—哥……我在这儿!” 他一溜烟跑过来,眉开眼笑:“七哥,我今天表现怎么样?看到沉如寒的脸没有?气得都没人样了!” “那当然,你拿了他的巡防营,还假意推辞,他能不气吗?”沉如莫看他手里拎着的布袋,“如嫔娘娘还好吗?怎么不多陪陪她?” “陪了,她还要抄经,喏,给我准备的吃的。” 沉如莫提醒道:“你好好做事,争气些,她也能少受些苦。” “是,我知道了。”沉如风少有的郑重。 然而,不过转瞬,又鬼头鬼脑地靠过来,压着嗓子说:“七哥,你听说选妃大典的事了吗?” “嗯,听说了,怎么?” “听说是纯妃一手操办,我觉得咱们得小心点,万一她给咱们选个瞎眼瘸腿的,你说可怎么办?” 风一都惊了:“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她恨不得弄死我和七哥!你说皇后娘娘也是,怎么就不和她争一争呢?” 沉如莫瞪他一眼:“休要胡说,出去再说!” 三人到宫外上了马车,沉如莫这才说:“你整天都在想什么?我们是皇子,再不济也是父皇的儿子,你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发生,她再怎么样也得顾及父皇。还有……” 沉如莫一顿:“选妃大典时,即便皇后娘娘不出现,你也不要提。入秋之际就是大皇子的忌日,她每年此时都会在小佛堂,如今我们都长大要娶妻,若由她来为我们主持选妃大典,她心里是何滋味?” 沉如风垂下头,满脸愧疚:“是,七哥教训得是,我记住了,以后不再说了。” 沉如莫迟疑一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这次出门,你辛苦了,做得不错。” 沉如风瞬间又抬头,眼睛晶发亮:“真的吗?是七哥你教得好,我这次用的兵法,都是你教我的!” 沉如风一路上都在叙述,快到王府时,沉如莫心有所感,手指挑起车帘往外一扫。 目光不禁凝住。 白云浅穿着素色衣裙,乌发轻挽在脑后,正往这边张望。 不远处路口淡黄色叶子飘下,在这色彩浓烈的初秋,她的发丝裙摆飞扬,是画中最动人的风景。 沉如莫心头一震,忽然想,她是他的妻,站在门口等着他归来。 “七哥?” 沉如莫猛地回神,放下车帘轻咳一声:“怎么?” “我问你啊,你说要是父皇给我选妃,我选那个白家……” “不行!”沉如莫打断他的话,“想都不要想。” 沉如风瞪大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正想要追问,马车停住,他一手掀车帘,一边问:“七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相中她了?你是不是动心了?我跟你讲,你要是相中了可要把握机会!她可不是寻常女子……” 后面的话嘎然而止。 沉如风看到白云浅,紧闭上了嘴。 沉如莫面无表情,耳尖微微发烫,坐着轮椅目不斜视的路过白云浅的身边。 白云浅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又咽回去。 刚刚听到沉如风的话,沉如莫……看上谁了? 今天回来得这么晚,难道是去和什么小姐见面去了? 呵,亏自己还在这里等他!担心他出了什么事。 真是白瞎了! 她跟在后面,气鼓鼓的,你等着,一会儿我要狠狠地扎扎扎! ------------ 第四十章 本姑娘很不爽 沉如莫刚进书房,白云浅就在后面跟上。 “无关人等都出去!” 风一抱着药包道:“我得在这儿看着……” “你看什么看?怕我扎死你家王爷?你看得懂吗?”白云浅拔出一根银针,“快点,要不然今天不行针了!” 风一被她吓了一跳:“走就走,这么凶干什么……” 话没说完,白云浅又把门关上了。 沉如风被关在门外,着急得不得了,上次就是这样,他还什么也没瞧见呢,就被扔出去,这次又是! 他拉住风一,俩人一边去八卦。 沉如莫躺在床上,看着白云浅鼓鼓的腮帮,感觉很有趣,压下想用手指戳戳的冲动:“你怎么了?” “行针不要说话!” 沉如莫:“……” 白云浅手指飞快,根根银针迅速刺入沉如莫双腿各处穴位,她指尖或拨动或轻捻,微微银光映着她漆黑的瞳眸。 沉如莫看着她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想要不就这样吧,能让她一直为自己治,也挺不错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为避免再胡思乱想,他干脆闭上眼,不再去看。 可越是不看,感觉反而越是敏锐,她的手指,她的发丝…… 沉如莫深吸一口气,又满是她的香气。 心乱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白云浅道:“好了,王爷这次感觉如何?” 沉如莫睁开眼,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有些微酸和麻痒。” “嗯,那就对了,这几日多休养,香也不要断,”白云浅顿了顿,“王爷若是出去约人见面什么的,最好也带个小香炉,以免耽搁太久,到时候药效达不到。” 沉如莫:“???” 白云浅垂眸收拾东西,看着带来的一些药丸什么的,本着契约精神,还是给他吧! “这些药对王爷的腿有好处,瓶底写了用法和用量。” “多谢,”沉如莫看一眼带回来的药盒,“那些是父皇赏的,本王也用不上,就赠予白小姐吧!” 白云浅看也没看:“不必了,为王爷治腿疗毒,是合作的内容之一,我自该做到的。” 她背好小药箱,说出的话意味深长:“至于王爷您,身份贵重,必是言而有信的,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王妃之位,是我的。” 沉如莫嘴微微张了一下,白云浅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一把抱起刚才说不要的药:“今天等了王爷这么久,我的时间很宝贵的,这些就当是赔偿好了!” 她走了,沉如莫错愕了一会儿,低低笑出声。 白云浅离开王府,也没有回府,直接去铺子里。 这两日新牌匾也挂起来了,店面刷了新油漆,焕然一新。 白云浅看到自己的新铺子,心情好了不少。 白芍见她来了,让她去后面瞧瞧,后院也重新整理过,虽然不大,但布置得雅致。 看着这小院,白云浅眼睛一亮,以后可以到这里来炼制丹药,这就是她自己的小天地。 她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人叫喊:“有喘气的没有?” “出来一个!” 白芍低声道:“小姐,您歇着,奴婢出去看看。” 门口停了辆马车,两个女子已经进了店,前面那个穿绯红色衣裙,头戴红宝石头面,弯眉杏眼,长得俊俏也有几分逼人的气势。 她目光在店里掠过,满是嫌弃。 白芍出来,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那小姐没说话,她身边的丫环高抬着下巴:“你这人真不会说话,你开店的,客人来了,问我们有什么事?你说什么事?真是笑话!” 白芍看了一眼门口中挂的牌子:“上面写得清楚,还没有正常营业。” “管你营不营业?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顾家的二小姐!我们大小姐是宫里的柔嫔娘娘!哼,我们小姐来了,不营业你也得接着!”丫环态度强横,脚还踢了一下旁边的小凳。 白芍手指捏了捏:“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本小姐问你,你们这铺子的掌柜呢?”顾佳宁神情倨傲,根本不把白芍看在眼里。 “你有什么事?” 顾佳宁冷笑一声:“有什么事你也做不了主。” 她抬手,丫环拿出一张银票,走到白芍面前晃了晃:“瞧见没有,银票!你们这铺子,我们小姐要了,你能做得了主吗?” 白芍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眼眸里深幽的目光像结了冰,盯着丫环。 丫环心头顿时一凉,后退一步:“你……你这个贱婢,又做不了主,在这儿废什么话?快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白云浅听得清楚,挑帘从后面出来,声音带笑,语气却冰凉:“本小姐来了,倒要瞧瞧,是哪个贱婢这么大的口气!白芍,给本小姐教训她!” 白芍早就不想忍了,上去就甩给小丫环正反两个耳光。 小丫环直接被打懵,捂着脸尖叫:“你敢打我!你个贱婢……” “你自己就是贱婢,还瞧不起别人,本小姐的丫环只有本小姐能说,你算什么东西?!” 白云浅慢步而来,昂首挺胸,眉眼微挑,尽显凌厉。 顾佳宁目光一凝,诧异道:“白云浅!是你?” 白云浅扫她一眼,做为董千千,她对顾佳宁并不熟悉,但做为白云浅,对这位顾家二小姐的印象可是颇深。 顾家本来只是个商户,虽说世代经商,但也上不得什么台面,偏偏就出了一个顾大小姐顾佳柔,机缘巧合入宫,这几年还被封了嫔位,正是得宠。 顾家也因此水涨船高,顾二小姐也从一个商户女,摇身一变成为京中贵女。 前几日去太子府,也有她一个,不过,她去的晚,白云浅没有注意到她。 以前白云浅性子张狂,目中无人,但因为是丞相府嫡女,也没人敢惹。 顾佳宁心里又是嫉妒又是忿恨,表面上却一直哄着白云浅,从她这儿也弄了不少好东西。 此时看到这间铺子竟然是白云浅的,心里又有点发酸。 白云浅记起往日的种种,淡淡一笑:“是我,顾佳宁,你就是这么教手下人的?” 顾佳宁挤出一丝笑,上来假意亲热:“瞧你说的,咱们不是好姐妹吗?我这丫环也不知道是你的人呀,行了,别气了啊!” 白云浅不着痕迹的避开她:“你怎么会来?” “我这不是好多天不见你了,怪想的嘛,所以就……” 白云浅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夺过她丫环手里的银票:“所以特意来给我送银子?我记得上次你买首饰借了我五百两,这才三百,也不够啊。” 顾佳宁嘴角抽了抽,白云浅嫌弃地把银票给白芍。 她往门口马车方向一扫,看到一闪即过的裙摆,嗤笑一声:“怎么?车上那位,不进来坐坐吗?” ------------ 第四十一章 我怕你传染我 白云浅直接点破,一点面子没留。 顾佳宁脸上一僵:“云浅,你说什么啊……” “你车上没人了吗?”白云浅似笑非笑,“董小姐,看来你还是记得本小姐说过的话呀!” 董叶儿暗暗咬牙,再不出去脸都要被人踩到地上,她都要成缩头乌龟了! 她下马车,抬眼看看店铺的新牌匾:千里草药香。 不过短短两三天,本来属于她的康福药铺,莫名其妙就易了主! 那天回去看到山香给她的五百两银票,心疼地差点吐血。 现在才知道,买她铺子的,竟然是白云浅! 她心里恨意翻涌,几乎要喷出火,恨不能把白云浅烧成灰。 看着她从车上下来,脸上还戴着面纱,白云浅挑眉道:“哟,董小姐这是什么新打扮?本小姐倒不知,京城中又开始流行这种妆容了吗?” 董叶儿一哽:“白小姐说笑了,只因前两日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这才戴上面纱。” 她刻意咬重“不小心”三个字,白云浅丝毫不在意:“既然是这样,那就别出门,感染了风寒还到处跑。” 董叶儿笑笑:“多谢白小姐关心……” “谁会关心你?董小姐脑子也风寒了吗?本小姐是怕被你传染上,”白云浅后退几步,如同避开瘟神。 顾佳宁神色尴尬:“云浅,你们……认识啊?” “是啊,怎么?她没有告诉你?”白云浅故作狐疑,“我还以为你知道。” 董叶儿急忙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是认识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白小姐,说起来和白小姐也是那日在太子府相识,但……发生了一点不愉快,所以白小姐……罢了,是我的不是,白小姐还请多原谅。” 她这么说话说一半,让别人以为,是她大度不计较,而白云浅一向嚣张,肯定是欺负人的那个。 至少,顾佳宁就是这么认为的。 白云浅却不想给董叶儿制造误会的机会,笑意盈盈地问她:“别吞回去,说说,本小姐怎么着你了?” 董叶儿咬唇,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白云浅把她摁在河里打吧? 顾佳宁就是个爱看热闹的,这回头要是传出去,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白云浅料定她不敢说,冷笑一声讥讽道:“董小姐,你说得上来就说,说不上来就不要说,别吱吱唔唔一副可怜相儿,好似谁欺负了你一般,本小姐最见不得人这样!我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走,否则的话,本小姐不介意再来一次!” 顾佳宁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什么再来一次啊?” 董叶儿脸涨得通红:“既然白小姐不欢迎我,那我就不讨人嫌了。” 她转身就走,白芍突然道:“小姐,那个丫环……” 她说得声音挺大,董叶儿微僵,她突然想起来,当初卖铺子就是让山香办的! 现在山香就在她身边,这要是被白云浅认出来…… 她头也不回脚步不停,低声催促山香快走。 顾佳宁见她上了马车,思忖一下对白云浅道:“你和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可是神医谷的小姐,还住在太子府,身份不一般,而且,刚给右丞相家的宋曼柔治好了怪疾!” “所以?” 白云浅眼看着顾佳宁的脸竟然微微泛红,露出一副娇羞的样子。 “云浅,我是这么想的,你这间铺子是打算做草药生意吧?巧了,我家也准备新开一家药铺,我们咱们干脆就合伙! 你这铺子都是现成的,我看收拾得也不错,我再找个厉害的大夫来,你知道吗?董叶儿的师兄,就是神医谷谷主的亲传弟子! 他青年俊秀,气度非凡,医术超群,要是他来了,再加上神医谷的名头,我们岂会不赚钱?” 顾佳宁拉住白云浅的手:“所以我说,你和董叶儿有什么误会,我给你们做个和事佬,赶紧解开,到时候大家一起和和气气做生意呀。” 白云浅差点恶心地吐了,抽回手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董叶儿说的呀,说这里有家铺子,前几日要卖,不知道卖出去了没有,所以就过来瞧瞧,没想到你快一步,这样正好,咱们合伙!” 白云浅听着她刚才对卓青川一通猛夸,心头微动,莫非,顾佳宁看中卓青川了? 看来,董叶儿还挺会给自己拉帮手的,顾佳宁的姐姐柔嫔,可是纯妃的人。 白云浅掸掸衣袖,漫不经心地说:“生意呢,我是不会和别人合伙的,她董叶儿是神医谷的人,可她就是神医谷医术最好的吗?不见得吧?至于她的师兄……” 顾佳宁眼睛微睁,白云浅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你还是先问问她那个师兄,认不认她这个师妹吧!” 顾佳宁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去问问她喽!” 顾佳宁也顾不上再谈生意的事,转身进马车。 白云浅无声冷笑,转头对白芍道:“以后那个姓董的再来,不必客气,直接上手打!” “是!” 站在店门口,白云浅看着远去的马车,没想到这两个人能搞到一起。 看来以后的事越来来真有意思了。 不过,卓青川……真的也背叛了? 她曾打探过消息,可卓青川一向不与人接触,自从那次在太子府一见,就再没见过。 若是……他真的和董叶儿是一伙的,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董叶儿此时正在抹眼泪,笑中带泪地对顺佳宁说:“你还不信我不成?我师兄性子是冷了些,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洁身自好,从不与人暧昧,身边连个伺候的丫环都没有。可偏偏那日就问我,你是什么人,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真的吗?”顾佳宁眼睛放光,拉住董叶儿的手,“叶儿,我自是信你的。” “你信我就好,只是白小姐……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你别理她,她就是一个粗人,没二两脑子,过不了几天就没事了,放心吧!有我呢!” 董叶儿垂下头,眼中闪过怨毒:当然得有你,没有你,谁来替我出头找白云浅的麻烦呢? 白云浅,你给我等着! ------------ 第四十二章 她感兴趣的消息 顾佳宁没有跟着董叶儿进太子府,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撇嘴。 说实话,她觉得董叶儿有些小家子气,一点贵小姐的气派都没有,也就是有个神医谷大小姐的身份,否则,哪里轮得到她进太子府? 哼。 不过,想到卓青川,她又满脸发烫。 在没有和卓青川确定关系之前,还是得好好哄着董叶儿。 至于白云浅嘛,那个蠢东西,早晚得把她的铺子夺过来! 董叶儿回到太子府,她这次是以去宋府给宋曼柔治病的理由出去的,顺便还以检查宋家准备的药材为由,偷偷拿了一些。 没办法,她现在得赶紧做三元丹,可她没钱,买不到上好的药材,又不敢去太子府的私库拿,只能出此下策。 本来李掌柜出事,失去铺子就够让她心疼的,今天知道买她铺子的竟然是白云浅,她简直气得抓狂! “小姐……”山香小心翼翼的俸茶,被董叶儿一巴掌打翻。 “我还喝什么茶?你还让我喝茶!直接拿碗毒药来让我喝,毒死我得了!” 山香急忙跪在地上:“小姐,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 “错哪了?”董叶儿不饶人。 “奴婢不该把铺子卖了……” “你是不该卖铺子吗?你是不该卖得那么便宜,更不该卖给白家人!现在好了,我成了笑柄,还得处处躲着她,若是被她知道,这铺子和我有关,我该怎么办?” 董叶儿越说越生气,一脚踢在山香肩膀上。 山香被踢得身子歪倒,又赶紧跪好:“是,是奴婢的错,小姐,奴婢知道错了!” 她说着左右开弓,抽起自己耳光来。 山香跟着董叶儿太久,太清楚她温柔和顺的外表下是多么阴毒狠辣的性子。 董叶儿余怒未消,被耳光声弄得更加烦躁:“滚出去!” “……是。” 屋子里静下来,董叶儿摘下面纱,闭了一会儿眼睛才有勇气去照镜子。 她的脸,不便没好,情况反而更加严重,已经隐隐有往上发展的趋势。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若是再往上,到了眼角和额头,那面纱也就遮不住了! 她用力握紧拳头,下定决心:看来,必须得走那一步了。 敲门声打断她的思路:“小姐。” 董叶儿戴上面纱,烦躁的答应一声:“怎么了?” 山香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小竹筒:“小姐,飞鸽传书。” “快,拿给我看!” 董叶儿拿出竹筒里的字条,仔细看看上面的字,心里暗自高兴。 刚才的阴郁又一扫而空,山香见她高兴,又试探着恭维:“小姐这么高兴,一定是大好事吧?” “那是自然,父亲来的信,从神医谷来的药车,这两天就到。” 山香满脸欢喜,福身行礼:“那奴婢先恭喜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小姐有了药材,这满城的贵女谁能和小姐比?都是一些庸脂俗粉罢了。” 这马屁拍得董叶儿极为舒服:“嗯,这两日你叫人准备一下,到时候去城外迎一迎,都安置妥当。” “是,”山香急忙答应。 以前这些事都是李掌柜做,现在…… 李掌柜什么下场,山香不敢问。 董叶儿进京的时候,她父亲悄悄派一队人跟着她,都安置在城中的一处小院,方便她使唤。 与此同时,沉如莫在书房里,守着小香炉,看着薄薄的烟雾出神。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今日自从施针之后,的确酸麻许多,而且越来越明显。 他心里是欢喜的,这双腿,已经没有知觉太久了,以至于连现在这种感受在他觉得都是幸福的。 这小狐狸,倒真的有几分手段。 不过,她的医术到底是跟谁学的? 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他,来来回回把对白云浅的调查看了好几次,始终没有头绪。 空中传来翅膀拍打声,他回神,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在窗台上,他招招手,信鸽跳到他掌心。 取下小竹筒里的信,纸条上寥寥几个字。 他把字条收好,仔细想一下,这算是有正当理由吧?这样重要的消息,得告诉小狐狸一声才合适。 毕竟,大家是合作的关系。 他吩咐一声:“来人!” 风一和雷二正在外面嘀嘀咕咕,听到动静急忙跑进来:“王爷!” “吩咐下去,今天晚上本王要用马车。” 风一和雷二互相对视一眼:就这事儿还值得现在吩咐? 这说明什么?说明王爷对此次出门很期待啊。 …… 白云浅抱着药材回到院子,打开盒子仔细瞧,不禁暗暗抽了口气。 纵然她来自神医谷,见惯了各种名贵药材,但眼前药材的成色还是让她惊讶。 真不愧是皇帝赏的东西。 由此也能看得出,皇帝是真的疼爱沉如莫,想让他尽快好起来。 虽然这些药对沉如莫的病情,一点帮助也没有。 白云浅暗暗叹气,白芍在一旁问:“小姐,这些要收起来吗?” “嗯,收起来吧,一时也用不着,放小药房里就行。” “是。” 白云浅自己的药都在舍利子里,那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但这些可以放在小药房,否则反而会引起怀疑。 晚上她在灯下写写画画,想再做点口脂什么的,放在新铺子里,忽然听到一声微响。 放下笔走到后窗,推开窗子便看到沉如莫。 白云浅抿抿嘴唇,对视片刻,这才问:“王爷又来干什么?” “自是有事,本王也忙得很,”沉如莫捏着手里的小竹筒,“有个消息,想必你会有兴趣。” 白云浅看到小竹筒,眼睛一亮:“什么消息?” “白小姐不打算请本王进去说?” 白云浅也没矫情,反正这人也不是头一回来了。 沉如莫把小竹筒递给她,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屋里一掠。 她的房间布置得很雅致,传闻她喜欢金银饰物,庸俗不堪,这一点也对不上。 白云浅没注意他的眼神,仔细看过那张字条,手指收紧,牙关紧咬。 “王爷,我必须要阻止这件事。” 沉如莫抬眼看她,目光淡淡,不辩喜怒:“好。” ------------ 第四十三章 神医谷的“一白一绿” 药车来得比董叶儿预计得要快,第二天晚上傍晚,她就收到消息,子时左右,马车就能到京。 董叶儿高兴坏了,按捺不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沉如寒。 沉如寒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多日来压在心口的郁闷总算舒解不少。 “叶儿,真是太好了,本宫的小福星又乖了,嗯?”沉如寒吻吻她的指尖,“今天右相下朝时对本宫也非常客气,说他女儿的病好多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董叶儿目光盈盈:“如寒哥哥,你知道叶儿的好就好了,叶儿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记得叶儿的好。” “那是自然,叶儿是天下无双,本宫心里也只有你。” 沉如寒温柔笑着,把她揽入怀中:“那三元丹,还是要尽快做出来。” 虽然有误会,但不是不能谈,只要他手里有契丹人要的东西,那有转圜的余地。 董叶儿点头:“没问题,如寒哥哥,还有一件事。” “你说。” “药车是子时才到,那时候城门已关……” 沉如寒眸子顿时一冷:“这的确是个麻烦。” 现在巡防营归到沉如风手里,连城门的守卫也归一并拿走,导致他处处都不方便。 若是以前,他打个招呼就让药车入城,神不知鬼不觉。 现在…… 他转念一想,有了个主意。 “这件事情交给本宫来办,你只管等药材一到,好好做药便是,另外,母妃要的东西也要抓紧,能做的都做些,母妃高兴了,自然会更疼你。” 董叶儿想到纯妃就心底发怵,表面还要装着乖巧:“好,我听如寒哥哥的,定不会叫娘娘久等。” 董叶儿现在脸这样,也不敢多温存,找个借口离开。 沉如寒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笑容渐凉,董叶儿想做太子妃是不可能,得想个法子,又让她乖乖听话,又不能让她惹事。 事不宜迟,当务之急还是得解决马车入城的事。 若平时在城外过一宿也没什么,但现在不同,又是杀牛忠力,又是拿下契丹士兵,现在人头都在城门楼上挂着,若是让契丹的漏网之鱼知道那药车是他的,肯定得报复他,把车一烧,麻烦就更大了。 只有进城来才安全,进城就得通知沉如风。 “来人,备车!” 是夜。 天地一片寂静,夜空中月光暗淡,今天晚上的星星也格外少。 几辆马车从远处驶来。 最前面的马车上放着车帘,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人,后面几辆马车都是寻常的平板车,上面装着整齐的麻袋,透出一股药香。 前面不远处有片小树林,为首的人回头看看大家:“歇息一下吧,吃点干粮,一鼓作气,子时之前就能赶到京城了。” 大家劳累一天,早盼着能歇会儿,听到这话把车停靠在小树林外。 前面马车里传出一道清悦女声:“怎么不走了?” “白小姐,大家都累了,歇息片刻。” “还不过几十里就到了,诸位不如先赶路?等进城之后,自不会亏待了大家。” 众人动作停住,转头看向为首的人。 “这……好吧,就喝点水,吃口东西,不歇着了。” “辛苦诸位了,到时候定少不了大家的功劳。” “白小姐客气。” 大家解下水壶喝水,刚喝没几口,忽然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从树林里飘出来。 靠近树林近的人,眼前一花,随即就失去知觉。 很快,这群人都一一进入梦乡。 树林里走出几个人,动作轻如灵猫,声息皆无。 其中一个轻手轻脚走到前面的马车边,细长的手指一弹,一颗小药丸在进入车内的瞬间无声炸开,扑出一团薄雾。 清冷的月光从云层后探出一点来,映着白清浅的脸。 她手指轻挑,掀开车帘往里看,一个美貌女子靠着大引枕,闭着眼睛陷入昏睡。 这张脸和二夫人张氏有七八成相似,白云浅认得她,二夫人引以为傲的女儿。 丞相府的二小姐,白如梦。 白如梦自小聪明,和白云浅不同的是,一个被刻意捧杀,养得刁蛮无礼,差点就废了,一个被严格要求,知书达礼,娴雅端庄,还因为一次机缘巧合被神医谷相中,带去学医术。 二夫人每每 说起这个女儿,骄傲又得意,恨不能夸到天上去。 再加上有丞相府二小姐的身份,京城中那些想娶这位二小姐的王孙公子不知道有多少。 但二夫人眼光高于顶,觉得她的宝贝女儿就是母仪天下的料,早把目光瞄准了太子,哪看得上其它那些人? 这次选妃大典,白如梦收到二夫人的信就往回赶,巧的是这批药材也要入京,正好由她负责押运。 说是负责,不过就是让这些押运药材的给她做免费保镖罢了。 白云浅看着白如梦昏过去的模样,眸底漆黑如墨,冷光幽幽。 又见面了啊! 以前在神医谷的时候,她就看这个白如梦不顺眼,要不是董叶儿的哥哥看中了她,非得把她带走,就凭她的资质,也配进神医谷? 不过可惜,董叶儿的哥哥命短,没过两年就死了,白如梦也是会来事儿,跪下又是叩头又是表态,说自己会把董叶儿的父母当成亲生父母来伺候。 董叶儿父母很感动,就把她收为干女儿,平日里和董叶儿俩人简直就是神医谷的一白一绿。 白云浅眸子半眯,拿过白如梦手边的一个小木盒,打开瞧了瞧,里面是一些神医谷特制的丹药,还有几张丹方。 就这一小盒东西,也值万金。 白云浅眼底涌起怒意,从随身带的锦囊里拿出包药粉,无色无味,轻轻洒在盒子里,又盖上盖子,放回原处。 那边风一也带着人,动作麻利的把车上的麻袋都调换完毕。 一切如常,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白云浅退回树林,再次拿出一枚药刃弹开,香气随风飘散。 没过多久,外面的人缓缓醒来。 他们打了个激灵,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他们刚刚昏迷的事,又赶上马车上路。 在树林里潜伏的风一简直太眼馋了! 这种药丸,他也想要。 子时将近,京城大门缓缓打开,药车进入城中,他们没发现,身后已经有人跟上。 ------------ 第四十四章 以毒攻毒 白云浅顺利知道了董叶儿的人手在京中的落脚点。 听着他们把马车停放好,也没检查就去吃饭休息,黑暗中,她笑意冰凉。 至于白如梦,一进城她的马车就和这些人兵分两路,直接回丞相府。 白云浅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眼下她只想一次次打击董叶儿,打得她怀疑人生。 山香接应到药车,匆匆回府禀告。 董叶儿正坐在屋里,手里握着一条千羽蛇,蛇身色彩斑斓,缠在她的手臂上,她手指捏着蛇七寸,迫使蛇张着大嘴,露出森冷的尖牙。 她紧抿着嘴唇,咬着牙关,把心一横,尖牙对准另一只手腕就刺下去。 千羽蛇含有剧毒,只要咬破一点,不消半个时辰就能让人丧命。 不过,这是毒,有时候也是良药,关键要看怎么用,是谁来用。 当初,董叶儿求着董千千,把饲养千羽蛇的方法告诉她,到后来,她用千羽蛇杀死董千千,现在又解体内的怪疾。 毒液进入体内,董千千痛得脸色惨白,忍不住闷哼出声。 她死死盯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脸上那些狰狞的痕迹果然在慢慢消退! 欣喜瞬间战胜痛苦,董千千觉得就算是再疼也值了! 小心把蛇放回竹篓里,她深吸几口气缓了缓,等着痛苦过去。 恰在这时,山香提着灯笼回来了。 “小姐!” 她一进屋,顿时欣喜道:“小姐,您的脸好多了!” 董叶儿再次照镜子看看,果然是,现在只剩下浅浅的痕迹,只要扑一点粉,就不会看出来。 而且,其它的地方,皮肤也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好。 董叶儿忍不住伸手摸摸脸,她以前皮肤就不错,但此时这种柔软细腻的触感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难道,因祸 得福? 一定是这样! 她心里高兴,看什么都舒心,笑着问山香:“事情办得如何?药车可平安到了?” “回小姐,奴婢就是来禀告此事的,药车已经如数到了,一辆不少,奴婢亲眼瞧着那几辆都停到小院。” “太好了!”董叶儿激动的拍手,“这下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这可真是天助我也,马上就是选妃大典,有了这些药材,我就能稳固地位,太子和纯妃必须得倚仗我。” 她来回在屋里踱步:“我终于能在纯妃面前扬眉吐气了!” “小姐,依奴婢愚见,太子妃之位,非您莫属,”山香讨好笑道,“其它人都越不过您去。” “那是自然,”她再次照了照镜子,拿出粉来细细扑了一层,原来的痕迹完全看不出,“我这就去告诉太子!” 山香在她身边跟着,犹豫道:“小姐,还有一件事,奴婢听说,这次押送药车回京的,还有白姑娘。” 董叶儿脚步一顿:“白如梦?” “正是。” 董叶儿脸色阴沉,眼神中满是算计:“无妨,她回来得正好,有她在丞相府里给白云浅找不痛快,我也能省省心,里有她,外有顾佳宁,本小姐倒要看看,那位白大小姐,还有什么神通!” 山香笑着福身:“是呢!她们二位都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实际上,都被小姐您压着呢!还不是您叫她们干什么,她们就得干什么。” 董叶儿飘飘然,嘴角噙着得意的笑:“行了,你不用跟着了。” 来到沉如寒书房门外,董叶儿轻叩房门。 沉如寒也在等消息,他刚刚得到手下禀报,药车已经进了城。 他刚松了口气,董叶儿就到了。 “进来!” 董叶儿轻挪莲步进屋,沉如寒瞧着她映在灯光里的脸,眼中欲望闪烁:“叶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你这么晚来,是来诱惑本宫的吗?” 董叶儿羞得红了脸,心里却欣喜至极:“如寒哥哥再这样说人家,人家就走了,好消息不和你说了。” 沉如寒抱她在怀:“什么好消息?” 董叶儿把药车的事儿一说,沉如寒早按捺不住,抱着她滚到榻上…… 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不亮,沉如寒就神清气爽地去上早朝。 刚到城门口,看见正坐着轮椅的沉如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快走几步追上去:“七弟!” 沉如莫垂着眸,看也没看他:“太子殿下有何指教?” “能有什么指教,无非就是看到你这样,心里难过罢了,以前你也是上阵杀敌,让敌人闻风丧胆,现在——腿怎么样?马上又换季,可还会发作?若是有动得着本宫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这话说得深情,其实都是在入沉如莫心上扎刀子。 风一气得都要炸,沉如莫却面无 表情,声音平静得没有起伏。 “上不上战场,其实也不全在腿上,即便现在有战事,本王也能入帐坐主帅、做军师,听到本王的名字,他们照样闻风丧胆,不像太子殿下,只顾着埋头替父皇处理国事,契丹人倒不知道您是谁。” 沉如寒:“……” “风一,走吧,本王说话太多,嘴疼。” “是!” 百官列队,皇帝早朝。 皇帝听了两个不痛不痒的启奏,目光在百官队伍中一掠:“怎么不见老八?刚刚掌管巡防营,又不来上早朝,真是不像话!” 沉如寒嘴角微弯:“父皇,八弟生性洒脱,不爱受束缚,难免会迟一些,想必慢慢磨砺,将来会好的。” 皇帝还没点头,就听外面有人大声道:“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好!不过,不用等以后磨砺,现在就磨砺得够够的了!” 众人惊疑,纷纷转头望去,就见八皇子沉如风穿着官服,肩膀上扛着一个大麻袋,手里还拖着一个,正往大殿上走来。 皇帝一见他这模样就头疼,大太监察言观色,立即指使两个小太监:“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帮帮八殿下!” “不用,我自己来,”沉如风开口拒绝,“省得到时候一过别人的手,话说不清楚。” 他拖着大麻袋一直走到最前面才放下,随后就跪在地上叩头。 “父皇!儿臣请父皇做主!也请父皇收回皇命,这巡防营,儿臣是管不了了!” ------------ 第四十五章 这些都是她算计好的 沉如风的话让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嗡”地一声开始低低议论。 皇帝皱眉清清嗓子,声音又平息。 “老八,好好说话!巡防营何等重要?岂容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简直胡闹!” 沉如风垂头嘀咕:“我又没说要……” “你说什么?”皇帝脸一沉,“再说一遍!” 沉如风再次叩头:“父皇,不是儿臣不用心办事,而是儿臣身份卑微,尽受人家欺负!” 皇帝气得都笑了:“混帐!你身份卑微?你自己不争气骂自己,别把朕也稍带上,你倒说说看,这满朝文武,谁敢欺负你?” 百官缩着脖子竖起耳朵。 沉如风脸涨红,把麻袋往前推:“父皇,您瞧这是什么?” 皇帝扫一眼麻袋,没有兴趣猜:“朕不知道,你直说便是。” 沉如风回头看看沉如寒:“太子殿下应该认得吧?” 沉如寒 早就认出来了,那是神医谷装药材的麻袋。 他眸子半眯:“自是认得,不知八弟这是何意?” “何意,呵!”沉如风冷笑,“我还想问问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父皇,昨日太子殿下找到儿臣,说是他与神医谷达成协议,购进一批药材,昨天夜里抵京,想让儿臣吩咐下去开城门放他们入城,儿臣觉得,半夜开城有违规矩,儿臣刚接手,不敢出差错。” 说到这,沉如莫缓缓开口:“八弟所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些日子的确不太平,太子府被烧得乱七八糟,恐怕还没有修葺好吧?” 沉如寒:“……” 沉如风眼中闪过狡黠:“还是七哥懂我!我就不想答应,但太子殿下说,入秋换季,巡防营的将士们也该换装,军医那里的药材也该补充,他可以给儿臣一车药材。 儿臣想,为了将士们能够身子强健不生病,好好护卫京城,也不是不行,所以……儿臣就答应了。” 沉如莫点头:“神医谷的药可不是随便得的,这可不只是钱的事,八弟,你捡便宜了,应该谢谢太子殿下才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昨天药车进城,今天一早我兴冲冲的就把太子留给我的药给军医送过去,哪知道……” 沉如风抹一把眼睛:“父皇!您瞅瞅,这哪是什么药材?而是最便宜的药草,给牛吃的!军医说的时候,儿臣都快羞愧死了,儿臣没脸见人了……” 他一边说,一边捂着脸,像是真哭了。 沉如莫推动轮椅,缓缓走到麻袋前:“麻袋还封着口,口上有神医谷的印记,八弟没有接触过神医谷,应该做不得假,口没打开,里面的东西应该也不是他换的。” 他伸手在麻袋一角稀疏的地方抽出一根草药,仔细闻了闻:“儿臣常年用药,多少也知道些,这应该叫芨草,多少有那么点药效,但更多时候还是被乡下人当作牛马的饲料,像各位大人府里的马,以及边关战马,也都是不吃的。” 沉如寒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认定这药材是假的,他差点炸了,正想提出疑问,结果沉如寒又把他想要质疑的都说了。 麻袋上的封口,神医谷印记,人家沉如风连开都没有开口,怎么调换? 皇帝面色阴沉,目光冷冷落在沉如寒身上:“太子,你怎么说?” 沉如寒跪倒叩头:“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的确是运了几车药材,也是实心实意想给八弟的巡防营,可从未有过什么歪念,给他假药呀!” 沉如莫轻笑:“八弟的巡防营?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可太重了,八弟他连自己都是父皇的,哪来的什么巡防营?” 沉如风眨着眼:“对呀!” 沉如寒:“……” 我他娘的是那个意思吗!气得他都想骂人了。 沉如风眼泪汪汪,把麻袋一推,骨碌到沉如寒身边:“太子你自己看看,别说我冤枉你,我可没敢动,一路自己扛进来的,要不是麻袋眼儿稀疏,药材露出来,我早就打开了,这要是打开了,我今天就说不清了。” 沉如寒心头狂跳,火气不断地往上涌,他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昨天的确是找过沉如风,沉如风说的话也的确是他说过的,他想的是,无非就是舍点小甜头给沉如风,到时候再泄露点消息,说药材是他送的,军士们也是记他的好,好处可比那点药材多多了! 可哪料到,竟是来了这么一出! “太子,朕在等你说,”皇帝明显不悦。 沉如寒额头渗出汗:“儿臣……儿臣并不知,此事怕是有误会,儿臣是断不会用巡防营将士的健康和八弟开这种玩笑的。” 沉如风想反驳,皇帝抬手打断:“巡防营朕已经交给老八负责,你就不必插手了,他自己的事让他自己干。你若不忙,不如想想如何制定赈灾方案,白丞相去泯州,这几日应该会有奏折回京,你身为太子,这才是你该用心做的。” 沉如寒心头巨震,皇帝这是在敲打他! 他冷汗滚落:“是,儿臣遵旨。” “老八,”皇帝手指轻叩龙椅扶手,“你也不小了,该学会自己处理事情,动不动就找朕来替你作主,像什么样子?” 他略一沉吟:“传旨,封八皇子沉如风为燕王,择日进行册封礼,脑袋上加个王冠,有了重量,别再胡说自己身份卑微,也能早点长大!” 沉如风一呆,今天来就是为坑太子一把,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沉如莫提醒他:“还愣着做什么?快叩谢父皇。” 沉如风回神,叩谢皇恩。 皇帝嘴角微翘:“行了,整日在朝堂上处理你们这些破事!自己的事自己下去解决,退朝吧。” 百官各怀心思,低头退出去。 沉如寒身子发僵,半天没有回过神,怎么好好的,沉如风就突然被封王了? 这简直就是当头棒喝! 沉如寒咬碎牙,刚一转身,沉如风在他身后叫道:“太子殿下,先别走啊!这药材的事咱们还得说道说道。” 沉如莫嘴角含笑,靠着轮椅看好戏 。 他忽然想到白云浅,这小狐狸的连环计用得真是不错,瞧瞧,太子被气得半死,沉如风上窜下跳跟猴子一样。 一个个的,都被她算中。 那小狐狸,现在在干什么呢? ------------ 第四十六章 我才是下药的祖宗! 白云浅打了个喷嚏。 白芍端过一盏热茶:“小姐,您暖暖身子,是不是感染风寒了?” “没事,”她抿了口茶,“洲儿呢?” “刚才还在,大概是出院去了。” 白云浅垂着眸子,眼中冷笑一闪即过。 洲儿的心思又活了啊! 白如梦一回来,府里的风向又有些变了。 正说着,洲儿从外面进来,脸上的笑明显还没有退干净。 “小姐,二小姐请您去一趟。” 白云浅没说话,手滑着杯盖,眼皮都没抬。 白芍在一旁冷然道:“她是二小姐不假,但我们小姐是她长姐,现在又管着府里一切事务,怎的她外出归来,还得让小姐去见她?” 洲儿咬咬嘴唇:“二小姐一路舟车劳顿,又是昨儿半夜才回的府,难免有些倦,所以……” “那就老实呆着!”白芍毫不客气回怼。 洲儿心中怨恨,却又不敢再多说。 白云浅放下茶盏,这才缓缓道:“本小姐没功夫,她若歇够了,就叫她来拜见我。” 洲儿低头小声吐了个“是。” 白云浅从她身边走过,鼻尖轻嗅,一股淡淡香气萦绕。 看来白如梦下本不小,不但给洲儿解了毒,还赏下香膏。 把洲儿打发出去,白芍冷着脸恨声:“小姐,奴婢看她不是个省心的。” “一直都不是,不急,反正她的作用也快到头,她若肯收心,本小姐还能勉强放她一马,把她发卖了,若是不肯……” 白云浅勾唇微笑:“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白如梦正在二夫人的院子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兴冲冲地回到府里,看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副场景。 “母亲!您也太好欺了,怎么能由着白云浅把您欺负成这样?” “无妨,梦儿,你回来了就好,快叫母亲瞧瞧,可是瘦了。” 白如梦握着她的手,眼神怨恨:“母亲,您放心,我回来,定不会叫白云浅好过!您今日所受的苦,也要叫她尝个遍。” “好女儿,母亲知道,这次是母亲大意,让那个贱丫头抓住把柄,不过也没什么,禁个足而已,不痛不痒,也算是休息了。” “母亲,”白如梦嗔道,“不行,女儿回来了,是要让您享福的,哪能受这种气?” “我的好女儿,等你做了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母亲 还不是想去哪去哪,就是皇宫也去得。” 白如梦微红了脸,眼睛却放着光:“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尽力的。” 正说着,洲儿又来了,把白云浅的话说了一遍。 白如梦当即冷笑:“呵,还真当她是府里的主人,摆起架子来了?好,那就让她摆个够!来人!” 刘婆子立即过来:“二小姐,老奴在,您吩咐!” 自白如梦一回府,刘婆子和张婆子又抖起来了。 “去厨房端一盅汤来,本小姐要亲自给白云浅送过去。” 白云浅正想着怎么改良一下方子,把那颗假雪神丹加进去,让沉如莫的腿好得更快些。 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白芍轻步进来:“小姐,白如梦来了,在外面求见。” 白云浅皱眉:“真是烦人,一回来就不消停,让她进来!” 白如梦喜穿白裙,乌发梳简单别致样式,惯用玉钗,在满城的娇艳浓丽中,别俱一番韵味。 她轻步而来,隐约有淡香浮动。 “如梦拜见大姐姐,大姐姐安好!”她行个礼,动作标准,无可挑剔。 白云浅看着她这样,心说这位比顾佳宁那个没脑子的可强多了。 “不是刚说你舟车劳顿,疲倦辛苦,累得瘫在床上起不来,怎么一转眼又来请安了?” 白如梦听她说话还和以前一样粗俗,微不可察的一皱眉,眼中闪过几分鄙夷。 “大姐姐别听丫头们乱说,累是有一些的,但规矩不能坏,妹妹知道现在是您掌家,怎么也该来请安,何况,妹妹还想谢谢姐姐呢!” 白云浅微挑眉:“哦?谢我什么?” “母亲之前一直为府里操劳,身子也渐渐不好,如今姐姐掌了家,母亲也能松口气歇一歇,姐姐这不是为着母亲好吗?” 白如梦笑得甜,白云浅却不买帐:“你母亲那是做错事,被爷爷罚,可不是本小姐为她着想,她纵容手下人杀主,只是禁足已然是爷爷宽大,你休要在这里说什么为了她歇一歇!” 白如梦脸色忽青忽白,对怼得脸上挂不住。 白云浅最是清楚这种人最在意形象,和董叶儿一个德行,为了维持贵女贤淑的模样,连大声说话也不会。 白云浅骂得仍不解气:“你回来得正好,没事儿多陪陪你母亲,别整天做白日梦,白府是白家的,爷爷还在,轮不到你们二房来耀武扬威。” 白如梦脸皮跳了跳,嘴角都忍不住抽搐几下:“ 大姐姐,这话说得可重了,我们二房从来没有……” “有没有你们自己知道,”白云浅打断她,“还有别的事吗?” 白如梦咬咬嘴唇,勉强压下一肚子火气,把手里的汤盅放在桌上:“大姐姐,这是我为你熬得汤,里面加了些我从神医谷带回来的药材,秋季饮用最是合适不过,对皮肤也好,你试试。” 以往白云浅最是在乎容貌,什么美容的汤水、药膏都敢用,她就不信,说是药膳,还加了神医谷的药材,白云浅会不心动? 只要她喝下去…… 白云浅缓缓吸一口气,就闻到汤里加了料。 起身走到桌子边,低头看着熬煮的香浓的汤:“你做的?” “正是,大姐姐快尝尝!”白如梦心里雀跃。 “这汤看起来怎么也得煲了几个时辰,你有这闲功夫?” 白云浅手指捏着汤勺,轻轻搅动,声音比细瓷碰撞的声音还冷:“不如你先喝喝看?” 白如梦脸上笑容微凝:“大姐姐,我……” 白云浅看白芍一眼,白芍二话不说,上前扣住白如梦的肩膀,她的手跟钳子一样,白如梦忍不住痛呼。 她刚一张嘴,白芍就捏住她的下巴,白云浅扔掉汤勺,直接汤盅对准白如梦的嘴,把汤全部灌下去。 白如梦的丫环尖叫一声要阻止,被白芍一脚踢开。 白如梦做梦也没想到会这样,她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感受着热乎乎的汤流进她的肚子里。 这下……糟了! ------------ 第四十七章 “白莲女”形象崩塌 一盅汤一滴不剩,白云浅才作罢。 白芍松开手,白如梦像死过一回,抚着喉咙就开始咳嗽。 刚才被呛了几口,她差点上不来气。 白云浅看着她这狼狈的模样,嘴角微勾:“安也请了,汤也喝了,没事赶紧回去吧!” 白如梦眼泪汪汪,抚着胸口道:“大姐姐,我好心好意给你送汤,你这是为何?” “为何?为什么何?”白云浅故作不知,“我也是好心好心意啊,你的汤我喝不了,就送给你喝,不然难道要浪费吗?” “你……”白如梦脸色苍白,衣襟前面都湿了,头发上也沾了不少,满是汤水味。 更要命的是,她感觉这汤进了肚子就开始作怪,一股股气迅速在肚子里凝聚。 她心里惊愕,怎么这么快? 不应该啊! 这汤里的确是加了东西,能让白云浅出丑又受罪,但绝不会这么快发作,否则她也不会亲自端来。 可怎么…… 见她脸色变幻,身子也僵住,白云浅心里冷笑。 “怎么?还有什么话要说?莫不是汤太难喝?以后你少干这种事,糟蹋东西不说,还把自己恶心得想吐,这是何苦?” 白如梦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但忍住一口气,也顾不上说话,僵着身子往外走,腿打直如同一个木偶。 纵然她再小心,还是一个没有控制住…… “噗”一声脆响,清晰传入所有人耳中。 白如梦脸瞬间涨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白云浅还皱眉厌恶道:“你怎么回事?不知道忍着些吗?放这样的臭屁,还有没有大家小姐的样子了?” 白如梦低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跳加速,脑子里一空,又一股气窜出来…… “噗!” 白如梦:“……” 这下不只白云浅,丫环婆子们也受不了了,开始还摒住呼吸,后面忍住用手挡住口鼻。 也不知道是谁,扑哧笑了一声。 这一声,就像响亮的耳光,无情抽在白如梦脸上。 白云浅声音里满是愤怒人嫌弃:“你能不能控制?这是我的院子,到你自己的院子里放屁去!把我这儿弄得这么臭,我还怎么呆?你是故意的吧?” “来人,赶紧点香!臭死了!” 白如梦浑身都在发烫,像只煮熟的虾子,手死死握着帕子,双腿都在发抖。 她夹着腿,提着一口气挪到院子外面,刚走没多远,迎面碰到刘婆子等人。 她们这几天被白云浅给治惨了,一个个都挂着彩,只想等白如梦收拾了白云浅,好扬眉吐气,她们心里也痛快痛快。 气势汹汹地来了,却看到白如梦姿势怪异地出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刘婆子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一声响亮的放屁声,紧接着臭味扑面而来。 她张开的嘴又闭上,闷着一口气正在一脸懵,白如梦脸一扭曲,更大的臭味儿排山倒海一般的来,她那条白色的仙气飘飘的裙子,瞬间被成黄色…… 众人:“……” 白如梦尖叫一声,再也扛不住这种屈辱,直接晕死过去。 众人目瞪口呆。 刘婆子后退一步,看看其它人:“别愣着了,还不快把二小姐扶回去!” 众人:“……” 你个奸诈的老东西! 白芍从院门口一闪,回去告诉白云浅。 白云浅目光微凛:“她是自作自受,一回来就动歪心思,下药下到本小姐头上,也该让她知道知道,她那点伎俩,根本上不了台面!” 白芍暗暗咬牙:“小姐,二小姐如此可恨,又是个两面三刀的,不如让奴婢教训教训她!” 白云浅眼中的冷意退去,微笑道:“你想怎么教训?” “反正,奴婢不会给您惹麻烦,也不会让她抓住把柄。” 白云浅微挑眉,笑意不减:“随你。” “是!” 白芍得了令,心里高兴,一心只等天黑。 洲儿一直心神不宁,不住向外张望,若不是白云浅不时派给她杂活,她早就溜出去看白如梦的情况了。 不用看白云浅也知道,白如梦这一场,没个三五天根本下不了床。 一方面是因为白如梦心肠歹毒,在汤里用了大药量,另外也是白云浅推波助澜,趁她不备又给她加了点料。 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发作。 白云浅假作不知洲儿心里的焦急,指使得她团团转。 一直到用过晚膳,洲儿才得了空,快步向白如梦的院子里去。 白如梦的院子一切布置都是极好的,连花草都是精心挑选过,不像白云浅原来的院子,只图一味贵气,乱七八糟的金银器物堆在一起,庸俗不堪。 院子里还种着一棵金桂,香气满院,用来做酒做桂花糕都是极好。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满院子的香气里,还夹杂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复杂味道。 洲儿迅速调整一下呼吸,到门口对负责守门的婆子道:“禀告二小姐,我有急事求见!” 白如梦现在只剩下半条命,浑身无力虚脱,臭气满屋,醒来之后之前那一幕就一直萦绕在她眼前。 听说洲儿来了,她的眼珠才动了动,虚弱的声音夹杂着狠意:“让她进来!” 洲儿进屋瞧见她这样,也吓了一跳:“二小姐,您没事吧?” 白如梦狠狠盯着她:“掌嘴!” 看着她这样像是没事的吗! 洲儿委屈不敢说,抽自己几个嘴巴。 “你来干什么?白云浅现在一定很得意吧?该死的……” 白如梦话没说完,肚子里又是一阵绞痛。 “奴婢担忧二小姐,特来看看。”洲儿连忙表忠心。 白如梦盯着她,忽然阴恻恻一笑:“好啊,你很忠心,本小姐不会忘了你。今天的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过几日,本小姐定会好好用你。” 洲儿咬咬嘴唇:“奴婢愿意听从二小姐安排!” 白如梦扔了几两碎银子给她,洲儿欢天喜地退下。 刚出门口就闻到后面臭气更浓,她加快脚步出去。 她抄小路,想快点回院,以免被白云浅发现,一没留神,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嘴还磕在石头上,一阵巨痛。 洲儿捂着嘴低呼一声,一摸一手的血,再一舔舌头,门牙掉了一颗。 她都快哭了,暗叫倒霉。 她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白芍慢慢从树后出来,眼神冷厉,充满杀气。 看看左右没人,白芍向着白如梦的院子走去。 ------------ 第四十八章 夜送信鸽 白芍在房梁上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 主要是,这院子里的味儿太难闻了。 她默默抽出一块帕子来,又盖在原来的蒙布黑布上。 双重保险。 她没走前门,直接跃到后窗,点个洞往里看,屋里除了白如梦还在床上,没有别人。 正是时机。 白芍从后窗跃进去,如同一只灵猫,快步到床前。 白如梦虚弱的连睁眼皮都费劲,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白芍一手刀把她打晕,然后对着她一通猛揍,捧得她鼻青脸肿,一会儿就连模样也认不出来了。 窗外的风一吞了口吐沫:我的娘呀……可不能随便得罪女人啊! 白芍打完一顿,若无其事原路返回。 刚到院子,就听到动静,风一跟着她进院子,距离她两米开外站住。 “你又来干什么?” “那什么,我是有事儿,有正事,”风一赶紧把信鸽拿出来,“这个。” 白芍眯着眼睛看他。 风一有点发毛:“这是王爷吩咐的,要给白小姐的。” 他顿了一下,看看手上的鸽子,补充道:“连同鸽子一起送,以后传信方便。” 白芍这才点头接过。 风一连个结束语都没说,一溜烟没影了。 白云浅躺下还没有睡着,要做的事情太多,当务之急,是要给沉如莫治腿,见成效,他才能更加相信自己,才能尽快兑现承诺,只要有了战王妃的名头,就能放开手脚。 正想着,白芍低声在外屋道:“小姐,您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 白芍进屋,拿着信鸽:“这是刚刚有人送来的,您瞧。” “信鸽!”白云浅喜出望外,连忙接过去,手轻轻抚着信鸽的羽毛,爱不释手。 信鸽是很金贵的,京城中只有少数人家才能养,像丞相府都没有,一般武官或者是特别喜欢的才会养,还得养得精细,训练,得到一只成熟的信鸽十分不容易。 以前在神医谷的时候,白云浅也养过两只,后来到京城,也没有带来,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活着。 这只信鸽羽毛雪白,爪子和嘴都是红的,眼睛黑亮,翅膀有力,是上好的品种。 它腿上还有小信筒,取下打开看,上面只有简短的几行字。 沉如风竟然被封王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沉如寒估计得气疯吧? 想想就让人高兴。 白云浅兴奋地睡不着,和信鸽玩了一会儿,又喂了点食料,这才问白芍:“你会养它吗?” “会,”白芍点头。 “白芍你真是个宝,居然懂这么多,”白云浅表扬她。 “是小姐教得好,”白芍认真回答。 白云浅笑笑,把信鸽交给她。 夜已深。 城中一处小院里灯火通明。 几辆马车停在院中,车上的麻袋散得乱七八糟,满地都是破草。 沉如寒面沉似水,不声不响,周身散发出杀气,犹如随时会暴起的猛兽。 董叶儿满脸是泪,眼中惊疑不定,看着满地的草,她实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本来应该是草药啊! 她脑袋都是懵的,天知道她被沉如寒拖着过来的时候,是多么害怕! 她手下那些人都跪着,大气也不敢喘,其中几个已经头身分了家,血腥味儿直窜鼻孔。 董叶儿浑身冰凉,拉住沉如寒的衣袖:“如寒哥哥,这……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父亲他真不会用假药糊弄您的,他不会这样做的!我们父女对你忠心耿耿啊。” “忠心耿耿?”沉如寒眉眼冷厉,尽是冰色,“先是三元丹,现在又是这些假草药,你们还瞒着本宫做了什么?嗯?” “没有,真的没有!”董叶儿连连摇头,“如寒哥哥,之前的三元丹,我也没有骗你,真的是……冤枉的,这次也是,一定是在路上出了差错,被人调换了!” 沉如寒一指麻袋封口:“这是什么?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说过,这上面的封口,是神医谷特有的,别人伪造不了?那你倒是说说看,是谁伪造这些,还能在半路上换了你们的药,神不知鬼不觉?” 董叶儿咬着嘴唇,她也很懵,完全没有头绪。 莫非……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不可能,不可能! 董千千早死了,是她亲眼看着的,死在水牢,被千羽蛇吞噬干净,怎么会? 沉如寒见她发愣,上前一步逼视她:“怎么?说不出来了?呵,董叶儿,神医谷的药暂时到不了,本宫不怪你,你做三元丹有困难,本宫也能体谅,可若是……” 沉如寒伸手卡住她细嫩的脖子,语气凉意森森:“你想着欺骗本宫,把本宫当傻子耍,让本宫一步步陷入危局,那本宫可饶不了你。” 董叶儿被沉如寒的样子吓得浑身发凉,喉咙也有些喘不上气,她慌乱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敢的。” 沉如寒手上力道一松,又轻抚她的脖子:“知道就好,叶儿最乖,这些事情一定能解决,嗯?” “能,能。” “好,那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沉如寒说完收手,又拍拍她的脸:“好,乖乖做,本宫先回去了,还有一大烂摊子事要处理。” “……好。” 沉如寒转身,脸上笑意无踪。 他的确还有一堆破事要处理,他这边的药材成了草,什么事也办不了,又成了一场空,但他还得赔给沉如风一车药材。 简直头疼。 董叶儿深吸一口气,无视那几个死去的人,眼睛盯住为首的人:“怎么回事?说吧,把你们这一路上发生的事,都说出来。” “小姐,我们真不知道,一路上顺利得很,什么也没有发生,堂主……不是,谷主让我们把药材送入京,我们哪敢大意?” 董叶儿拿起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会药变成草?” 那人被抽得滚在地上,苦苦求饶:“小姐,我们真不知道……这一路上,确实……白小姐可以作证啊!” 董叶儿停下动作,对啊,还有白如梦。 她是一路跟着进京的,发生过什么,她应该也知道。 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总不能说她不闻不问吧? 董叶儿收了鞭子,扔到地上,拨拨额头的乱发:“都在这里呆着,哪也不准去,都给我好好想,想起什么说什么!” 她转身刚要走 ,忽然外面传来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还有点起的火把,照亮半条巷子。 董叶儿一惊,不知道怎么回事,正想让人出去看看,就听到有人砸门。 “开门,开门!巡防营搜查!” ------------ 第四十九章 给你两个选择 董叶儿脸色顿时变了。 巡防营? 好好的搜查什么? 她心头慌乱,不能让人发现她在这里,巡防营都是糙男人,若是被盘问,被……她还怎么活? 沉如寒就更不会要她了! 她急出一身汗,匆忙中看到墙边顺着的梯子,吩咐人迅速把梯子竖到后墙边。 后墙外面有棵树,虽不是什么大树,但也能勉强爬下去。 董叶儿什么也顾不上,一心只想迅速逃走。 外面砸门声还在继续,董叶儿手下也不顾刚才被抽鞭子的疼,急声问道:“小姐,我们怎么办?” “什么你们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们都是男人,怕什么?” 董叶儿哆哆嗦嗦地爬上屋顶,不敢再往下看,咬着嘴唇慢慢靠近那棵树。 四周漆黑,树枝影影绰绰,她往下看一眼,腿都软了。 这时,外面的巡防营已经破门而入。 董叶儿把眼一闭,横心跳下去! 树枝扎得她痛呼,又怕被发现,咬牙死命忍住,慌乱伸手抓树枝,但什么也没有抓住,被树枝硌扎几次,最终摔到地上。 树枝缓冲她向下的冲力,但也摔得不轻,她趴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院子里闹哄哄的,但她管不了,缓过好半天,一动弹才发觉腿有些疼,但此时也必须忍,一瘸一拐地回太子府。 路远,天又黑,还要避开巡夜的人,董叶儿感觉自己今天晚上真是倒霉到家了。 回到太子府,都像丢了半条命。 一进院子山香就迎上来,看到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 董叶儿积了一晚上的火气,此时都汹涌发泄:“怎么了怎么了,你眼睛瞎了吗?还说这些废话干什么?快来扶我!” 山香不敢多说一句,急忙扶着她进屋。 她满身是土,头发也散乱,还沾着不少枯叶,额前脸颊被树枝划伤好几道。 最严重的是脚上的扭伤,原来急着回来不觉得,现在一瞧,脚踝肿起老高,又红又肿。 山香不敢多问,急忙拿药膏给她抹,又伺候着她梳洗,收拾妥当天都快亮了。 惊吓过去,疲倦涌上来,董叶儿知道还有很多事得理头绪,但还是架不住眼皮沉重,睡着了。 白云浅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听完愣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 白芍难得见她笑得这么开心,也忍不住咧咧嘴:“小姐,铺子那边收拾得差不多了,您过去看看?” “好啊,走,说去就去!” 主仆俩说说笑笑正要出门,二夫人迎面走来,满身的怒气都压不住。 白云浅脸上的笑容收敛:“二夫人,本小姐记得,你禁足的日子还没到吧?” 二夫人哼一声:“是没到,不过,本夫人得去看看我女儿,再怎么着,也不能拦着看女儿吧?总得讲点王法吧?” “王法?”白云浅眉梢微挑,“若是讲王法,你手下的丫环意图谋害本小姐,以奴害主,这是大罪!你这个主子恐怕也洗脱不了嫌疑,现在只是禁足了事,你要说王法?” 二夫人一噎,怎么也想不通,白云浅怎么就一下子这么厉害,头脑也如此清楚了! 她咬咬牙:“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那贱婢早死了,谁知道她想干什么,她是本夫人的人没错,可我也没把她整天拴腰上! 再说,这满府的人,她谁也不害,偏偏就害你,你是不是也得想想,做了什么让她豁出命也要害你的事?” 白云浅不可思议的看着二夫人:“原来二夫是这样想的,奴害主,是因为主子干了什么事,让奴心生不满,那主子是不是得经常哄着当奴婢的,否则一让她们不开心了,她们就要害你。那还当什么主子?干脆让她们做主子好了!” 她目光在二夫人身边的丫环婆子身上掠过:“二夫人,你可得把你手下人看好了,这几个婆子本小姐最近都教训过,可别让她们又偷摸来害本小姐,若是再有下次……” 白云浅上前一步,目光陡然锋利似刀:“本小姐定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婆子吓得吞口唾沫,后退一步。 二夫人脸色微变,暗骂手下人没出息。 “二夫人既然不想禁足了,本小姐也不勉强,看在你爱女心切的份儿上,就宽容一次,这样吧,就打个二十板子代替,如何?” 二夫人瞪大眼:“你说什么?打本夫人的板子?” “不然呢?还有别的法子吗?你之前犯错,是你自己说要禁足自罚,现在又反口不认,府里的规矩就是铁打的,不能由着你们二房想如何,就如何!要么,你回去禁足,要么,就挨二十板子,你自己选罢!” 二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白云浅,你真是疯了!我是你的长辈!就算你掌家,你也不能这样对我,你如此嚣张跋扈,难道不要名声了吗?” 白云浅笑得肆意:“名声?你有顾及过我的名声吗?我为什么嚣张跋扈,你心里没数吗?废话少说,说选择吧!” “我哪样都不选!白云浅,我今天就要……” 白芍慢步上前,挡在白云浅身前。 那几个丫环婆子立即有点怂。 张嬷嬷小声劝二夫人:“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小姐病着,咱们先看小姐为重啊!” 二夫人勉强冷静:“那你说怎么办?” “她当然是想让你挨板子呀,毕竟养屁股这事儿她有经验,是不是呀,张嬷嬷?” 张嬷嬷面皮一抖,老脸臊得通红。 二夫人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指着白云浅:“好你个小贱蹄子,有娘生没娘养……” 白云浅脸色顿时沉下来,反手给她一个耳光:“闭嘴!” “啪”一声,把二夫人打懵了。 二夫人捂着脸,满是震惊:“你……你敢打我?” “我还嫌打得少!”白云浅眼底怒意翻似浪,“你再敢说我父母一个字,我打死你!” 二夫人一时被她震慑住,后退一步,正要说话,忽然身后不远处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 “丞相府的二夫人,竟然如此粗俗不堪,满嘴脏话,看来,有的人是贱在骨子里,嫁入高门也改变不了。” 二夫人最恨的就是被人揭老底,提起出身。 她顿时怒火中烧,头也没回地喝道:“混帐!来人,把此人拿下!” ------------ 第五十章 让你长长记性! 白云浅抱着肩膀,嘴角含笑,想看二夫人怎么将沉如莫拿下。 风一推着轮椅,沉如莫双手放在膝上,表情淡漠,目光微凉。 “二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拿下本王,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气!” 二夫人呆若木鸡,嘴唇微微颤抖,想挤个笑,脸皮僵硬得动不了。 “战王殿下?这……臣妇不知是您啊,实在是对不住,请您宽恕。” 沉如莫轻哼:“不知是本王就可如此了吗?白丞相是朝中重臣,多少人瞩目,二夫人不是更应该谨言慎行,时刻注意自己的操守德行吗?你不要脸不要紧,白丞相还如何在百官前立足?白丞相无法立于朝堂,造成的损失,你担当得起吗?” 二夫人眼前都要发花,耳朵里一片嗡鸣。 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句就上升到朝堂了。 白云浅听得简直想拍案叫绝,原以为沉如莫擅带兵打仗,没想到这口才也如此出众! 风一喝道:“还不跪下请罪!” 二夫人早吓破胆,她双腿一软就跪下,连带她的丫环婆子,每个都跟鹌鹑一样,扎着脖子拼命当空气。 “还有,”沉如莫目光扫过她们,“二夫人,你刚刚自称什么?臣妇?你配吗?” “别人看在丞相面子上,尊称你二夫人,那是因为老丞相是国家柱石,可不是因为你那个经商的丈夫,你该自称民妇才是,懂吗?” 二夫人脸上火辣辣的烫,脸皮像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用力磨。 她最忿不平的,一是出身,二就是她丈夫。 虽然说是丞相府的二老爷,但没有走仕途,而是选择经商,经常外出不归家。 因为这个,她总觉得低长房一头,所以一直想让白如梦高嫁,也好弥补这个遗憾。 “王爷,民妇知错,下次绝不再犯,请王爷看在丞相的面子上,饶过民妇一次。” 二夫人再不甘,也不敢对沉如莫叫板。 沉如莫目光掠向白云浅,看她笑得欢,嘴角也微翘了翘。 “本王可以饶恕你,也不会和你一般见识,但,”沉如莫话峰一转,“你方才口口声声辱骂白大小姐,白大人当年为边关送军粮,牺牲在路途中,哪怕只余最后一口气,仍护着军粮,为着边关将士不至于饿肚子! 二夫人,你骂她,怎么开得了口?!这一点,本王绝不能饶!饶了你,对不起逝去的白大人,对不起边关数十万将士!” 白云浅:“……” 纵然知道沉如莫是为了惩治二夫人,但白云浅还是挺感动的。 二夫人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王爷……民妇以后不会再说了,民妇只是一时情急,平时并没有说过,浅儿自少失去父母,是在民妇身边长大,自小悉心教导,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王爷,民妇真的……再也不敢了!” 沉如莫音色中寒意更浓:“悉心教导,亲生女儿一般?二夫人,你摸摸你的良心,还在吗?废话不用多说,也不必在本王面前惺惺作态,说了就要认,不过,本王还是要顾及丞相的面子,就二十个耳光吧,让你长长记性!” 二夫人:“!!!” 她震惊的地看着沉如莫,究竟怎么回事?沉如莫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揪着她不放! 她怎么说也是丞相府的夫人,在自己家里被抽了耳光,以后还能出门吗? “王爷,是不是……” “怎么?”沉如莫漫不经心,“二夫人平时养尊贵了,手上无力,是吧?这也能理解。” 他抬手懒懒一指张嬷嬷:“你,对,就你,你来打。” 张嬷嬷:“???” “王爷,老奴……” “别叫本王,本王不认识你,照做就行,”沉如莫冷淡中明显带着烦躁,“快点,本王时间宝贵。” 张嬷嬷都快哭了:“夫人……” 二夫人把眼睛一闭,知道再说什么也是逃不过,干脆认命。 “照王爷说得做!” 张嬷嬷哆哆嗦嗦,跪爬到二夫人面前,举起手犹豫了半天在二夫人脸上拍了拍。 白云浅看着架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沉如莫看她一眼,眼中笑意一闪即过。 “重来,听到响为止,有一下听不见,就打双倍。” 二夫人恨不能一头栽地上死了算了。 “夫人……”张嬷嬷一边流泪一边颤抖着手打。 啪啪的耳光中不绝于耳。 二十个打完,二夫人的脸也快废了。 沉如莫看都不看一眼:“二夫人要记住,有的人你能说,有的人不能,说之前先掂量掂量,你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二夫人说话都含糊,一动脸就疼得厉害:“是,民妇记住了。”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沉如莫抬眼看向白云浅:“大小姐刚才是怎么说来着?二选一?” “没错,二夫人,你还没说,你究竟想怎么选?是回去继续禁足,还是***板一次结清?本小姐还是挺希望你选二十板子,不然你这禁足的三天两头跑出来,也不是个事儿,你觉得呢?” 二夫人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手心都渗出汗 。 该死的!白云浅,竟然如此羞辱她! 等到她女儿成了太子妃,定要让她们跪在地上,匍匐在她脚下,求饶不可。 包括战王在内! 二十板子的疼,她不想受,脸上这二十下就够她受的,可她又想去看女儿。 这可怎么办? 她把心一横,算了,与其钝刀子割肉,不如来个痛快! 以前她做主母掌家,手底下的人都听她的话,那个负责执板子的小厮也是她的人,到时候让他手下留情也就是了。 趴个两三天,又能随意出入,和女儿联手, 不信整不垮白云浅! 她打定主意,咬着后槽牙:“好,我就选二十板子。” 白云浅还真有点惊讶,不过,这里面的猫腻她一想也就明白过来。 风一上前:“王爷,属下来!” 他娘的,这个女人如此嚣张,又是骂人又是惹得王爷生气,他早就忍不住了! 二夫人一听就懵了:“这怎么行?你……你又不是我们丞相府的!” 沉如莫点头:“二夫人说得对,轮不到你,风一,退下。” 他看向白云浅,眉眼轻笑。 二夫人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白云浅说:“白芍,你来。” ------------ 第五十一章 别丢我战王府的脸 二夫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白芍把她推倒在地,甚至连长凳都没有拖过来,举板子就打。 只一下,二夫人就痛得“嗷”一声,晕死过去。 二十板子下来,跪着的丫环婆子个个都冒出一身冷汗,有两个胆小的还直接吓晕了。 白芍收起板子,仍不解气,这些日子二夫人不断作妖,她最清楚不过。 哼!要不是刚刚大小姐暗示她别太用力,用不了这二十下,二夫人就得归西。 现在,也就是趴个半月二十天下不了床。 二夫人这一院子人,挑衅刚开始就受到重创,连她本来也是一身伤被拖回院子。 这消息瞬间传遍丞相府,连战王蓼下替大小姐出头的事儿也被传得有鼻子有眼。 白云浅眉开眼笑,对沉如莫行个礼:“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看她笑得开心,沉如莫有点后悔,早知道她这么高兴,就该再多打磨二夫人一会儿。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小狐狸还是不能太骄纵,以免以后不像话。 沉如莫表情淡淡:“嗯,本王也不是为你,就是不想听别人侮辱白大人。” “那我替父亲谢王爷!” 白云浅问沉如莫:“王爷来有事儿?今天走的正门啊。” 沉如莫一皱眉:“这叫什么话?难不成本王还要走后门?” 风一突然咳嗽一声,王爷你之前不是走后门,是翻墙走后窗。 沉如莫冷冷扫他一眼,他吞口唾沫:“属下喉咙痒。” 白云浅抿抿嘴唇,压下笑意:“那王爷有何吩咐?” 沉如莫沉吟道:“那个院子里的人都抓住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白云浅脸上笑容凝固,手也不自觉握起来:“我能去看吗?” “人由老八的人负责看管,只要小些心,别被人发现,自是没什么问题。” “好,我去看。” “那就走吧,马车在外面。” 白云浅看看白芍:“白芍,你去铺子里,等这边忙完了,我直接去铺子。” “是,小姐。” 她跟着沉如莫上马车,马车里低调奢华,一应俱全,还有一个特质的斜坡,方便轮椅上下。 看得出来,这是沉如莫的专用马车。 白云浅看到小几上还放着个小巧的香炉,香味儿淡淡,正是她给他的香。 “王爷用着可还好?” 沉如莫低头看手上的书:“嗯,还不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不好,本王平时也不用,是你说能解毒强身,本王才勉为其难。” 白云浅摸摸鼻子:这怎么聊? “王爷在看什么书?” “兵书。” “……” 索性,她也不再说话话,挑起车帘从缝隙里看外面。 沉如莫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再多问,半晌也没有翻一页书,终于还是忍不住抬眼看她。 她侧着脸,一线流光从车帘中泻进来,落在她眉眼间,她的睫毛浓密卷翘,铺了一层淡淡的金,轻轻眨动,像扫过人的心尖,微微的痒。 沉如莫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就安静下来。 白云浅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看他:“怎么了?我脸上什么吗?” 沉如莫垂眸,淡淡“嗯”一声。 “有什么?” “丑。” 白云浅:“……” 这天没法聊了! 她气鼓鼓的,想起那天听到沉如风的话,鬼使神差地问:“王爷瞧上哪家的美娇娘了?说来听听,改天我也瞧瞧,是什么样的大美人。” 沉如莫听她阴阳怪气,拧眉看她,感觉莫名其妙。 “话说回来,本王的确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见他严肃,白云浅正襟危坐:“王爷请说。” “你遇到那些无理取闹的人时,能不能硬气一点?别丢我战王府的脸,行吗?” 白云浅:“???” “比如今天的事,若是本王不去,你是不是得被二夫人欺负?她丈夫就是一个商户,是丞相的庶子,仗着丞相府,别人叫她一声二夫人,你堂堂嫡长女,你怕她作甚?” 白云浅一头雾水:“不是,王爷,您从哪看出来我怕她了?” 沉如莫语气冷淡:“本王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那是……” 话刚到这儿,风一在外面道:“王爷,到了。” 白云浅差点呕死。 沉如风听说沉如莫和白云浅来了,立即跑出来迎接。 “七哥,我就知道你得来!” 他打完招呼又要去和白云浅说话,被沉如莫拉住腰带。 沉如风笑嘻嘻的,低头凑到他耳边:“我瞧着她不错,七哥,你要努把力呀!” 沉如莫耳尖微微发烫:“滚!人在哪?前面带路!” 白云浅跟在后面,觉得这俩人嘀嘀咕咕,肯定没说什么好事。 这几个人被单独关押,绳子捆得结实。 白云浅挨个认,哪个都认识。 他们都是董叶儿父女的手下,看来,他们用得大多是自己人,也不知道父母手下那些人怎么样了。 沉如风一指缩在角落里的那个:“那个人是个头儿,所有人都听他的。” 白云浅觉得他的身形有点眼熟,那天晚上没细看,她只顾着白如梦了,其它人还真没怎么在意。 看她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沉如莫点点头。 沉如风走过去,脚尖踢了踢:“你,转过来!” 那人慢慢转过来,白云浅看清他的脸,眸子一缩。 是他? 当初跟在父亲身边的一个二等药农,此人老实忠厚,就是有时候脑子有些慢,别人学一两次就会,他都得学个三四次。 不过,父亲也没有因此而薄待他,对他也更加耐心,因为此人很孝顺,家里还有个老母亲。 白云浅还记得,他会做那种小糖人,小时候馋糖,他经常给做,脸上笑眯眯的,一副憨厚的样子。 她经常叫他“糖叔叔”。 白云浅心头狂跳,往事一幕幕冲击着她的脑海,那些细碎的小片断忽然间就涌现出来,让她有点腿软。 沉如莫感觉到她的情绪,伸手轻扶住她的后腰,抬眼看她。 白云浅心里五味杂陈,明知道,父母出事,董承平接管神医谷,早已经物是人非,那些手下也没必要一定要跟着父亲赴死…… 可看到这些人,这些熟悉的面孔,她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她很想问,问问现在神医谷,究竟怎么样了。 “燕王殿下,能让我和这个人单独谈谈吗?” ------------ 第五十二章 能救你的,只有我 沉如风怔愣一下。 他感觉到白云浅情绪有点不对,但又不知缘由。 下意识看向沉如莫,沉如莫微微点头。 “行啊,”沉如风立即答应,“白小姐要小心些,此人凶悍,身手不错,不过,现在捆着,你也不用怕。” 凶悍?身手不错? 这和她印象里的唐重义完全不符。 白云浅胡乱点头:“多谢殿下。” 沉如莫摆手,沉如风拖着唐重义去另一处空屋,其它人都退出去。 白云浅看着面前的唐重义,他浑身是土,绳子捆的结实,还有被董叶儿打的鞭伤。 他的头发也散开,乱糟糟的披在身上。 不过短短时间,却陌生的隔了生死那么远。 察觉到白云浅再打量他,唐重义急忙开口:“小姐,我们才是受害人,院子里的那些尸首是我们的兄弟! 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杀的,他们突然间就闯进来,要抢我们的药材,听到巡防营的人来了,他们就跑了,我们真的是无辜的呀!” “小姐,烦请你跟巡防营的官爷们好好说一说,我们愿意配合,但我们真的不是杀人凶手。 那些凶手都穿着夜行衣,还蒙着面,一看就是惯犯,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小姐,求求您,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白云浅从来不知道,唐重义这么能说会道。 她印象当中的“糖叔叔”是一个憨厚的人,只会搓着一双粗糙的大手,咧着嘴笑。 刚才见到唐重义时,想要询问他神医谷现状的心思迅速褪去,白云浅冷静下来,眼神里也泛着冷光。 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唐重义投靠董叶儿父女,并非是迫不得已。 而是这么多年,自己和父亲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唐重义的真实面目。 白云浅短促的笑了一声:“唐重义,董叶儿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在这件事情上也敢撒下弥天大谎?” 唐重义震惊的抬头,错愕地看着白云浅。 白云浅目光冰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知道是谁杀了你的兄弟,可你选择撒谎,说什么是江洋大盗,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巡防营层层把守防卫,哪来的什么江洋大盗?” 唐重义喉咙滚了滚:“那是……” “那是太子的人,对吗?” 唐重义脸色骤变,呼吸也变得急促:“我……我不知道,我就是一个送药材的,哪认识太子殿下?” “唐重义,你可真会演戏,你是什么时候搭上董承平的?还是从一开始,你就是他的人?” “你背信弃义,唐重义……呵,你对得起你的名字吗?” 唐重义眼睛睁大,白云浅的话看似没头没尾,但他却听懂了。 他身子不禁往后瑟缩了一下,盯着白云浅仔细打量:“你……你是谁?” “我还有闲功夫操心我是谁?你不如操心你自己,”白云浅嗤笑,“你以为,董叶儿会放过你?” 唐重义脑子飞转,迅速思索。 他觉得董叶儿不会不管他,这几年他没功劳也有苦劳。 董叶儿现在身靠太子府,太子是什么人?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把他们弄走,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所以,他一开始就决定,不能说实话,只能说是江洋大盗杀了他们的人。 如果他说出实情,是太子的手下杀的那些兄弟,那太子才不会管他们,才真的是自绝生路。 唐重义咬咬后槽牙:“我们是神医谷的人,董小姐不会不管我们,再说我们没有杀人,我们是好人!她没有道理不救我们。” 白云浅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你们运来的药出了问题,董叶儿正找不到人背锅,你被抓,正好就死在这,她就把一切推到你身上,在太子面前也有了交代,大不了再等下批药材便是。 而太子,他的手下行凶,还把假药给巡防营,被燕王告上金殿,正愁没法交差,你死了,照样可以推给你,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手下行凶杀人。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别说你正好被巡防营抓了,就是没被抓,用不了多久,你也只能是具尸首。” 唐重义胸口急促起伏,他越想越觉得白云浅说得有理,冷汗迅速渗出后背。 白云浅俯身,目光逼视他,幽幽瞳仁漆黑冷厉:“所以啊,能救你的,只有我,不是董叶儿。” 她拿出一颗药丸,托在掌心:“认得这个吗?” 唐重义低头一看,红色药丸鲜艳,躺在她白嫩的掌心,如同一颗艳丽的朱砂痣。 但唐重义眸子猛缩,迅速擦着地迅速后退:“蛇毒丸!千羽蛇蛇毒制成的丹药!你……你怎么……” “你不必知道这些,只要知道,我这人天生心眼小,爱记仇就行了,”她猛地捏住唐重义的下颌骨,把药扔进唐重义嘴里。 脑海中仿佛又看到从前,她伸着手,对唐重义小声说:“糖叔叔,有糖吗?小点声,别让我爹听见!” …… 白云浅把眼中的潮意逼回去,只余冷光凄然。 唐重义大力咳嗽,仿佛能把药咳出来。 “别担心,我有解药,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乖乖听话。” 唐重义眼泪都咳嗽出来了,半趴着喘着粗气,惊恐的看着白云浅。 …… 董叶儿从梦中惊喜,一下子坐起来:“山香!山香!” 没人应答。 她心里越发慌乱,刚要下地,脚上尖锐地疼让她痛呼一声。 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从屋顶上跳下,把脚扭了。 昨天混乱,她只想着逃走,忽略了一件大事。 “山香!” 山香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还没开口,董叶儿喝斥:“你死到哪里去了?不知道我脚扭了不方便吗?” “小姐,”山香脸色泛白,“不好了,刚刚得到消息,那个院子被查抄了,药车什么的也被扣下,就连唐重义他们,也被巡防营带走了!” 董叶儿脸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山香急忙扶住她:“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没事吗?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下可怎么办,”董叶儿思索片刻,眼中凶光大盛,“不行,唐重义必须死!” ------------ 第五十三章 请你看场好戏 山香被董叶儿凶狠的样子吓了一跳。 她握着出汗的手心,低声道:“小姐,方才有巡防营的人来,把太子殿下请走了。” 董叶儿惊得要站起来,脚上疼得大叫一声,又坐回去。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她迅速想着对策,低声在山香耳边低语几句。 山香略有些迟疑:“小姐……这行吗?” “这是最好的办法,必须要快,若是唐重义一开口,供出太子,那就完了!太子不会放过我们的,快去!” 山香匆忙跑出去,心都在砰砰跳。 沉如寒都要烦透了,现在一看到沉如风那张笑眯眯的脸,就想暴揍他一顿。 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莫名其妙的就被封了燕王。 去巡防营的路上,他打定主意,反正沉如风也没有其它的证据,实在不行,他就把事推给神医谷,就说他也是被骗的,大不了再找神医谷要一批药材就是。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种方法可行。 到巡防营,他一下车先看到沉如莫的马车,眉头就狠狠一皱。 沉如莫也在? 按捺住不悦往里走,沉如风迟迟出来迎接。 “太子殿下,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沉如寒轻笑:“客套就免了,你找本宫有什么事?本宫还正忙着,快说吧!” “知道太子殿下忙,不过,关系重大,臣弟可做不了主。” 沉如寒觉得沉如风阴阳怪气的,他看了看,也不见沉如莫,心里提高警惕。 跟着沉如风走进大厅,发现不仅有沉如莫,还有白云浅。 “七弟也在啊,”沉如寒笑容无害,“还有白小姐,真是让本宫意外。” 再次与沉如寒面对面,白云浅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汹涌,努力压下心头冲动,垂头掩住眼底的恨意,福了下身,连话都没有说。 沉如莫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掠过她紧紧相握的手,轻滑动轮椅,把她挡在身后。 “八弟说有稀罕瞧,本王闲着也是闲着,何况,假药材这事,也关系到太子殿下,本王也实在是担心,所以就过来看看。” 沉如寒恨得牙痒:用得着你关心!你是恨不得看热闹吧? 他目光转向白云浅:“白小姐呢?白小姐怎么会 知道此事?” 白云浅抬头,指甲掐着掌心,云淡风轻地说:“太子殿下不知道吗?臣女的堂妹白如梦,原在神医谷,是和这批药材一起回京的,她身子不适来不了,所以臣女就过来瞧瞧,不想王爷和太子殿下也来了。” 原来如此。 沉如寒的心思微微一动。 他听说过白云浅,以前也远远瞧见过,记得那次她和谁打架,当时还觉得好笑,丞相府竟然出了这么一位。 今天一瞧……她穿着劲装,束着头发,眉眼锐利,英姿飒飒。 看惯了那些柔弱娇媚的,反而觉得白云浅这样的好新奇。 而且,抛开性格不谈,白云浅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美誉。 她的确有一种超凡脱俗的,与众不同的美…… 沉如寒还想细看,沉如莫眼中闪过暗芒:“太子殿下,不知对于假药材的事,可有什么调查进展吗?” 沉如寒回神,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本宫的疏忽,本以为神医谷名声在外,没想到 ……竟然也会如此,实在令本宫痛心!” 白云浅眸子微缩人,心底迸发怒意,正忍不住想辩驳,沉如莫缓缓开口:“听太子的意思,是神医谷的不是喽?” “唉,他们大概也是有苦衷,本宫已经和神医谷那边商定,药材肯定会有,不过要迟些日子,八弟,你放心,下一次,本宫亲自盯着,绝不会再出错。” 他虽然没肯定地说,就是神医谷的错,但也没有否认。 沉如风拧着眉头:“太子殿下,迟些日子是什么时候?你跟我说迟些日子没事,但我不能跟将士们这么说呀,眼瞅着日子到了,先是弄了批假的,现在又说推迟,我这小小的节制使倒没什么,满营的将士都知道这事儿和您有关,要不这样,您亲自去和他们说?” 沉如寒噎口气,心口都噎得疼。 这时外面有人来报:“回燕王殿下,都准备好了。” “好,开始吧!” 沉如风笑着拱拱手:“七哥,太子殿下,白小姐,你们且等着看好戏。” 沉如莫不知道沉如风在搞什么,但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有个人被带进大厅。 沉如风问道:“说说吧,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那人始终没有抬头,低声回答:“回王爷的话,那些人都是小人的兄弟,小人真的不是凶手,凶手是一个特别贵气的人,他的手下都特别厉害,个个武艺高强,小人就是一个送药的,求王爷明察!” 沉如寒听得清清楚楚,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人是那个姓唐的!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被沉如风抓的? 他心头狂跳,暗叫不好。 沉如风懒洋洋的:“京城里贵气的人多了去了,本王哪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有没有什么特征?或者有没有听到他的手下叫他什么?” “这……” 沉如寒听到这儿再也坐不住,蹭地站起来。 沉如莫声音冷淡低沉:“太子殿下,还没审完呢,老八的戏码才开始,怎么就急着走?” 沉如寒盯住唐重义:“本宫看此人纯粹是胡说八道,想着拖脱责任!” 唐重义抬头看他,眼神瑟缩了一下,又飞快看一眼站在沉如莫身后的人白云浅,硬着头皮说:“小人瞧着,倒是和这位很像!” “混帐!”沉如寒脸色发青,眼睛里迸发怒火,“你可知本宫乃当朝太子!若是要杀你,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岂会留下把柄给你?” 他这话充满威胁的意味,沉如莫轻笑一声:“人都说太子殿下贤德,爱民如子,不曾想也会说这么一番话。” 沉如寒双手用力握紧:“本宫脾气再好,也由不得小人随意攀咬!本宫代表得可不只是自己,还有整个皇室的尊严!” 沉如莫轻轻掸下衣袖:“本王也是皇室中人,殿下还不是不要代表本王的好。” “你!” 沉如风摸摸鼻子:“太子殿下,这人是我昨天晚上抓到的送药人,你说,昨天刚出送假药的事,晚上他的人就被杀了,会是巧合吗?” ------------ 第五十四章 本王不需要任何来护! 沉如寒压压火气,笑意不达眼底。 “八弟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也相信此事和本宫有关?” 沉如风犹犹豫豫:“也不是相信,但他是幸存者,也算是证人,怎么着也得听一听吧?再说,这么多人,怎么他就不说别人,非得说你呢?” 沉如寒一拍桌子:“老八!你说话注意言辞!本宫贵为太子,还轮不到你来审,即便是有错,也得父皇下旨,三司会审,别说你小小的巡防营,就是大理寺,也没这个资格!” 沉如莫音色冰凉,如珠似冰:“太子殿下恼什么?八弟初掌巡防营,太子殿下不应该好好支持一下吗?本身乱子就是因药而起,若是八弟没有看太子的面子,巡防营现在还好好的,他也不用管这档子事。说起来,也是被连累的吧?” 沉如寒哼笑:“哼,此事本宫自会向父皇请罪,该给的药本宫赔偿巡防营便是!但是别的,也休想栽到本宫头上!” 他大步走到唐重义面前,眼睛逼视着他:“你给本宫听好了,本宫不管你是谁,若是再敢随意攀咬本宫,别说是你,就连神医谷也别想逃脱干系,听懂了吗!” 唐重义心动如鼓,嘴唇微微颤抖,眼角的余光瞄着白云浅。 白云浅轻叹口气:“太子殿下请息怒,此事扑朔迷离,具体是怎么样,说不定如梦妹妹知道,她毕竟是一起回京的。” 她又转头对沉如风道:“燕王殿下也别急,此人说的是真是假先记录下来画了押,到时候问过如梦妹妹,两相对比,也许事情会更清楚些。” 沉如寒缓缓吐口气,平复方才的火气:“白小姐说得不无道理,本宫自会问个清楚。” 他眯着眼睛警告唐重义,眼中尽是杀机。 唐重义垂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本宫还有事,就不看你们一起看了,”沉如寒一甩袖子就往外走。 沉如风在后面喊:“太子殿下,臣弟送送你啊!” 沉如寒头也不回,怒气冲冲地走了。 白云浅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沉如莫回头看她:“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白云浅紧抿着嘴唇摇摇头。 沉如风清清嗓子,命人把唐重义带下去。 唐重义对白云浅叩头道:“小姐!您让我说的我都说了,请您饶过我吧!” 白云浅轻笑:“急什么,事情还没完呢。” 唐重义无奈,只能爬起来被带下去。 白云浅看着他的背影,恨意绵绵:这种毒,哪来的解药呢?出卖父亲,背信求荣,从来就没有活着的道理! 沉如莫感觉到她的情绪,心里越发奇怪,感觉她身上有很多秘密。 沉如风笑着过来:“白小姐,我实在佩服你,你瞧瞧这些日子太子让给你气的,脸一天天的不是青的就是紫的,实话跟你说,我和他斗了这么多年,也没把他气成这样。” 白云浅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的郁结缓解了些,觉得这人还挺逗的。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惊呼:“有刺客!” 沉如莫当即脸色一变,命风一赶紧出去看,白云浅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 沉如风把腰刀拔出来:“我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跑到巡防营来行刺!” 沉如莫低声问:“你猜会是谁?” 白云浅微勾唇:“当然是那位一心只想自保的董小姐。” 不过,白云浅好奇的是,董叶儿用什么法子来杀唐重义。 一般的杀手,可没这个本事能在巡防营自由进出。 莫非…… 转眼间到外面,一道影子快如闪电,他脸上戴着面具,手里提着一把宝剑,寒气四溢,杀气凛然。 十几个军士围攻他,依旧无法把他拿住,他的招式奇特,行云流水一般,不但没有受伤,那些军士反而个个挂了彩。 沉如风一见大怒,提刀就往上闯。 恰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沉如风一愣:“糟了!” 他转身去看唐重义,就见一条色彩斑斓的蛇张着血盆大口,正狠狠咬在唐重义的小腿上。 他举剑就要去砍,白云浅在他身后叫道:“不可!王爷,你来护着战王殿下!” 沉如莫冷声道:“本王不需要任何人护!” 他话音落,手腕一翻,一道寒光直奔刺客的咽喉! 刺客正和风一打得起劲儿,暗器扑面而来,他急忙拧身躲闪,但到底是慢了一步。 “哧!”一声响,暗器射中他的肩膀。 他吃痛,很快落了下风,反手扔出个什么东西,趁着风一躲开的瞬间,跃过院墙,消失不见。 白云浅惊叹:“王爷厉害啊!” 沉如莫面无表情,白云浅跑去帮沉如风的忙。 “这种蛇有毒,血液同样有毒,你一剑砍下去,自己也会受伤。” 沉如风吓了一跳,正想问怎么办,白云浅上前一步,也不知怎么弄的,一下就抓住蛇的七寸,原本还凶狠的蛇,突然就变乖了,在她手上跟软面条一样。 沉如风目瞪口呆。 白云浅没有丝毫畏惧,眼神中冷意一闪:“劳烦殿下找人拿个酒坛子来,这可是上好的补品!” 她也没看唐重义,被千羽蛇咬过,神仙也难救。 沉如莫看着她,目光幽深。 “如风,派人去把太子请回来!” 沉如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得嘞!” 白云浅把蛇装进酒坛子,听着里面的动静,眉眼冷厉。 沉如莫轻声道:“没受伤吧?” 白云浅回神,摇摇头:“我没事,多谢王爷。” 不知为什么,沉如莫想像平时一样怼她两句,对她冷言冷语,可此时,看着她眉宇间染了哀愁的模样,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受伤就好。” 白云浅没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 沉如莫忍不住问:“那个白如梦,可会给你找麻烦?” “无妨,”白云浅无所谓的笑笑。 找麻烦是肯定的,但她不怕。 “若是有麻烦,”沉如莫略一思索,“让风一过去帮你。” 突然被点名的风一豁然睁大眼睛,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白云浅看一眼风一,清楚看到他脸上的抗拒,极慢的笑了笑。 ------------ 第五十五章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 一看到白云浅,风一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今天他算是真正见识到白云浅的厉害。 以前只觉得她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时不时惹点麻烦,气他家王爷,今天却发现,这位大小姐手段多得很,让他瞠目结舌。 白云浅慢悠悠问道:“他?他都会些什么呀?” 风一听这话气,又有点不服,好胜心瞬间占上风:“我会的可多了,力气大,能搬八百斤磨石,骑术好,箭术也是一流!” 白云浅微微皱眉:“听着都是些莽夫做的,本小姐得用机灵聪明又心细的人,你不合适,不要。” 风一眼睛瞬间睁大,本来还担心自己被人要了去,现在倒好,还被嫌弃了! 这个女人! 好气! 沉如莫微翘嘴角,这小狐狸还学会言不由衷了,明明就是觉得他用风一用惯了,用别人会不顺手,不想抢他的人罢了。 沉如寒还没走多远,就又被人拦下,他简直要气炸,真是邪了门了,他这个太子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吗? 是个人都敢拦他的车驾了? 他连车帘都没掀,直接对外面的人喝道:“一律不见!不退者死!” “殿下,是巡防营的人。” 现在沉如寒一听 到“巡防营”三个字就感觉头疼。 他深吸一口气:“又怎么了?” “太子殿下,我们王爷有重要的事情和您商议!” 沉如寒喉咙都发堵,他离开巡防营还没有半盏茶功夫吧? 再说,老八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无非就是那几件破事! “本宫还有事,回头让老八去太子府见本宫。” “太子殿下,王爷说了,您要不去也没关系,那他就只好跟这路上的百姓说说,近几日发生了什么,让大家评评理。” 沉如寒听到这话,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恨不能一把掐死沉如风。 他闭闭眼睛,压住一肚子火气:“回巡防营!” 和上次不一样,沉如风早早等在门口,不只他,还有一队军士,分列两旁,薄甲腰刀,威风凛凛。 沉如寒眸子微眯,冷笑问道:“老八,这是干什么?给本宫下马威吗?” 沉如风表情是难得 严肃,拱了拱手说:“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弟哪里敢?只不过就是为了自保罢了。” 沉如寒一头雾水:“自保?” 沉如风自嘲笑笑:“太子殿下,里面说吧!” 跟着他进去,还没走几步,就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 沉如寒顿时心头一凛,停住脚步,他身边的侍卫也手握上刀柄。 “老八,你想干什么!” 沉如风回头看他,脸上满是痛色:“太子殿下,这话应该是臣弟问你才对,你想干什么?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你也没必要下手这么狠吧?” 沉如寒:“???” 沉如风快走几步,一脚踹开那道虚掩的门,地上掉落的兵器,正在包扎的军士,还要地上未干的血迹,全都出现在沉如寒面前。 沉如寒眼中飞快闪过惊讶:“这是……” 沉如风语气阴恻恻的:“太子殿下不知道吗?这不是你派来的刺客吗?把我这搅成这样,刺客的身手真是不错,那么多人都抵挡不住。” 沉如寒脸色微变:“老八,你没证据就别乱说,本宫怎么会派什么刺客?” 派刺客来巡防营,那可是大罪!特别是碰上老八这样的嘴,说不定就得演变成什么意图不轨,想对父皇不利之类的罪名。 “呵,”沉如风嗤笑,“太子殿下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 沉如寒几乎就要脱口说“是”,生生又忍住:“你到底想说什么?” 沉如风拍拍手,有人把一具尸首抬上来,正是唐重义。 “太子殿下,瞧瞧,这是刚刚指证你的人,你前脚走,后脚刺客就来了,现在人死了,我的证据也没了,你说,这对谁最有利?” 沉如寒愣住,天地良心,他可没有派什么刺客。 再说,这个时候派刺客,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他可没那么蠢! 沉如风不依不饶:“你说你身份高,我没权利审问你,那我去找父皇,让父皇主持公道总行吧?你出手就把人给我弄死了,太子啊,我究竟跟你什么仇?你非得这么跟我过不去?” 沉如寒:“……八弟,你听我说,真不是我,我问心无愧,这人说的就是假话,我怕他作甚?更犯不上弄死他。” “反正人死了,都由你说,”沉如风搬把椅子坐下,“我不管,今天你得给我个说法,要么给我药材,现在就给,要么就给我银子,我自己去买,要么我就带着尸首去见父皇,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沉如寒抚着额头:“老八,你……” “我不管,你自己选!” 沉如寒简直无语,骂人的话哽在喉咙里,只要稍微一吐就能破口大骂。 他实在快忍不住了! 白云浅和沉如莫在屋里喝着茶,听着外面的谈话,越听越觉得沉如风是个人才。 沉如寒要维持形象,标榜贤德,就只能钻沉如风给他下的套。 沉如寒权衡再三,只能选择给银子。 沉如风叹口气:“其实我想要药材,给了我银子,我还得去买,实在是麻烦。” 沉如寒:你可闭嘴吧,得了便宜还卖乖! 满打满算,沉如寒身上也就有一千多两银票,这还是他准备送去宫里给纯妃的。 沉如风嫌弃地连接都没接:“一千两能买什么药?要不你干脆给我送药来,要神医谷那种成色的。” 沉如寒脸色铁青:“那你说要多少?” 沉如风把帐册拿过来,认真翻了翻:“我有理有据,就让册子说话,多一文也不要你的,就……两万两吧。” 沉如寒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两万?” 沉如风慢悠悠起身:“你不愿意出,那我就去找父皇……” 沉如寒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这么一大口锅扣下来,唐重义什么时候死不行,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他忍下一口老血:“行,两万。” “那我派人跟太子殿下去拿!” 太子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再多呆一刻他都得气死。 刚上马车,沉如风又笑嘻嘻地让人搬了个酒坛子:“殿下,这个给你补补身,好东西。” 沉如寒恨恨放下车帘,看着若大的坛子,忍不住踢了一脚。 瓶子晃了晃差点翻倒,他不耐烦的又扶住,随手打开坛塞子。 ------------ 第五十六章 你虚情,我假意 沉如寒猜到是酒,也没什么防备,随意一扫, 却看到里面被塞得满满当当,大概还没有死透,一条色彩艳丽的千羽蛇! 他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汗毛都竖起来,他可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他慌忙把塞子又盖上,死死往下压了压。 心在胸口砰砰跳个不停,忽然就想起董千千临死时的惨状。 他捂着心口慢慢平复,看着酒坛子,忽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呵。 这是董叶儿干的吧? 除了她,还有谁有千羽蛇? 唐重义也是她的人,她一定是听到消息,所以派人来灭口。 可听 老八的意思,来的刺客身手还颇佳。 董叶儿的身边有这样的人吗? 沉如寒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了解董叶儿了。 他暗暗咬牙,目光冰凉,好啊,动心思动到他头上来了,让他被老八嘲笑讽刺,还被迫背上这种嫌疑,又搭进去两万两银子! 沉如寒一路回府,直奔董叶儿的院子,却发现她并不在。 他怒火往上冲,把酒坛子放在桌子上,又怒气冲冲离开。 思来想去,还是得查清楚这批药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忽然想到,白云浅说,白家二小姐是跟着这批药回来的。 那么…… 他当即吩咐备马车,去白府。 董叶儿现在就在白府,她派人灭唐重义的口,知道一定会成功,但她必须得弄清楚,这一路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给父亲董承平写了飞鸽传书,随后就来了白府。 她现在腿脚不便,命人给她弄了个轮椅,山香推着她。 到白府门前,一听说是来找二小姐的,赶紧进去通报。 董叶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丞相府,难怪白云浅能张狂至此,丞相府富贵和底蕴真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 想着她从小只能和那些破草药为伴,十岁之前都没有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而像白云浅这样的从小就锦衣玉食,她就恨得心头滴血。 一路到白如梦的院门口,山香抽抽鼻子:“小姐,这是什么味儿啊?” 董叶儿也觉得味儿不太对,又香又臭的。 她嫌弃的皱眉:“谁知道,白如梦一向爱鼓捣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心里有点不满,以前在谷里的时候,白如梦可总是巴着她, 怎么现在回丞相府了,知道她来,也不出来迎接? 哼,若是白如梦以为,回到京城就能压她一头,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她正想着,屋里出来个婆子:“这位是董小姐吧,我们二小姐请您进去。” 山香问道:“你们二小姐呢?为何不出来迎接?” 婆子心说好大的口气,也不知道这董小姐什么来头,身边的丫环竟然如此说话。 “董小姐有所不知,我们二小姐身子不适,起不了床。” 董叶儿一愣:“病了?” “正是。” 董叶儿是不怎么信的,这才回来,怎么就病了? 再说,白如梦自己就会治病,有个小病小痛的也不至于起不了床吧? 思索间进了屋,那股子味儿更冲了。 董叶儿忍不住屏住呼吸,定睛一瞧,果然看到白如梦躺在就上,面色腊黄,气息虚弱。 她吃了一惊,没想到真病了,还如此严重。 白如梦看到她,勉强挤出个笑:“叶儿,实在不好意思。” 董叶儿装出关心的样子,握住她的手:“快别说话,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路上就病了?” 看到平时爱美的白如梦丑成现在这样,董叶儿的心里一阵暗爽。 白如梦也不想以这样的面貌见董叶儿。 但她清楚,董叶儿这个人心眼小,又歹毒,若是找上门来了不见,只怕会心生怨恨。 现在,她还不能和董叶儿闹翻。 白如梦也想嫁到太子府,现在董叶儿先她一步,她虽心里嫉恨,但也觉得,让董叶儿做这个出头鸟也没什么不好。 京城那么多贵女,大家都想做太子妃,凭什么就轮到她董叶儿了? 看着她们斗,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更好? 她有名有才又有丞相府的家世,谁能敌得过她? 董叶儿哪知道白如梦的打算,还在假惺惺的关心。 白如梦不好意思说是被白云浅害的,只能叹道:“是啊,路上走得太急,那批药材急着进京,谷主再三叮嘱,要好好看护,完好的送到你手里,叶儿,你的事我能不尽心吗?” 董叶儿听她这么说,差点气笑:“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这些药材,为了帮我,急着赶路才病的?” 白如梦浅浅一笑:“叶儿,不能这么说,你我之间,还分这么清干什么?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 她越这么说,董叶儿越是火大。 “必须分得清啊,我得弄清这是怎么回事,我爹把药材给你的时候,是从神医谷里装的药,没错吧?” 白如梦觉得她问得有点奇怪,但也挑不出什么错。 “是啊,谷主亲自交待的,让我……” 董叶儿缓缓直起身:“那我就不明白了,如梦,我爹交给你的药材,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草了呢?” 白如梦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怔愣着问道:“什……么?” “那些药材,到了京城,就变成几车草,牛都不吃的那种草,你告诉我,药材呢?去哪了?” 白如梦眼睛睁大,满是迷茫和震惊:“这,这不可能啊,一路上都挺顺利,是不是搞错了?” “若是一切顺利,我今天会来找你吗?”董叶儿脸色沉下来,再没刚才的温情。 白如梦心里不满:“那你该去问唐重义,他是负责的,我就只是坐着马车回京,别的不管。” “唐重义?他死了。” 董叶儿冷酷无情的话,让白如梦心头一跳。 “死了?” “对啊,被千羽蛇咬死的。” 白如梦身子一僵,一股子寒意直入骨髓。 “噗!”紧张中,她又忍不住放了个屁。 臭气瞬间弥漫,在屋里伺候的婆子已经习以为常,冲着外面吼了一声:“快!准备恭桶!” 董叶儿惊得目瞪口呆,直到恭桶拿进来,她才回神,吩咐山香:“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她们俩跌跌撞撞出屋子,到院子里才发现,不知何时还站了个人。 ------------ 第五十七章 董小姐“人美心善良” 董叶儿双手紧握住轮椅扶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沉如寒。 沉如寒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眸子清冷,浑身都透着凉意。 董叶儿手心冒汗,脸上露出一丝 笑:“如寒哥哥,你……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沉如寒火气撞到头顶,他本想着和白如梦好好谈谈,一来问清药材的事,二来也是想和丞相府拉近关系。 白丞相是官场老人,圆滑世故,从不明确表态站队,他也知道希望渺茫,但这次既然出现了机会,就想试一试。 没想到,刚来就发现董叶儿也在,他站在院子里正好听见董叶儿声音冷酷地说,唐重义死了。 董叶儿见他不说话,委屈地溢出泪,可怜巴巴地说:“如寒哥哥,我受伤了,脚都走不了路,你别生我的气了,我已经问过白如梦,她说从神医谷出来的时候,的确是真药,我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做假的,一定是唐重义,他动了手脚!” 沉如寒心里的火在听到她提起唐重义的时候,一下子达到顶峰。 他短促笑一声:“唐重义?是他不是他,还有什么区别吗?” 董叶儿没听出他话里的讥讽,泪珠滚滚:“他的确有错,但……他应该也是有苦衷的,如寒哥哥,他还有一个老母亲,很可怜的,不如就先好好问问他,问清缘由,若是他肯说出实情,交出药材,就放过他一次,好吗?” 山香在一旁道:“小姐,您也太善良了,唐重义给您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差点就让您和谷主背了这么大的黑锅,您怎么还为他求情?依奴婢看,得好好惩罚他才行,把他送官!” “胡说!”董叶儿低声喝,“都是神医谷的人,也算是一家人,做事怎可如此决绝!” 山香低头:“奴婢就是看不惯您被这样欺负。” 董叶儿抹着泪珠,眼睛泛红,好不可怜。 白云浅站在院门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差点笑出声。 “董小姐还真是心地善良啊,本小姐佩服得紧。” 董叶儿听到白云浅的声音,双手顿时紧紧握起来。 白云浅慢步走进院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董叶儿一见她这样就有些按捺不住:“白小姐?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 白云浅怔了怔,看看四周,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董小姐,你是摔坏了腿也摔坏了脑子吗?这是我家,我还没问你呢,你倒问起我来了?” 董叶儿一噎,真的是,差点忘了。 她咬咬嘴唇,垂眸一副柔弱的样子:“白小姐,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讨厌我?不如你把话说开,若是我的错,我向你赔不是……” 白云浅看到她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就恶心,干脆都不接她的话,瞥开目光看沉如寒:“太子殿下,您来是?” 沉如寒感觉自己的脸像在被来回的打。 在巡防营时,唐重义死的时候,白云浅可都看见了,董叶儿还在说什么饶过,还在装什么善良! 沉如莫冷冷的声音从院门口响起:“太子殿下来,也是想问白二小姐吧?怎么?白小姐不来接驾吗?” 沉如莫看到沉如寒看白云浅的目光,心里就觉得烦。 忍不住想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 白云浅抿嘴唇:“二妹妹病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董叶儿感觉自己被忽视,尤其在白云浅出现之后,就把她的风头都抢走了。 她推着轮椅,到沉如寒近前,泪盈于睫:“如寒哥哥……这些事是我们自己的事,回去说,好不好?” 沉如寒喉咙滚了滚,低头看着她,头回觉得她哭起来如此讨人厌恶。 白云浅还没开口讥讽几句,沉如莫看到董叶儿也坐轮椅,心里的不爽又升了几分。 “你们自己的事?董小姐这话说得本王都糊涂了,你和谁算自己?本王和太子是兄弟,尚不敢这么说,你是以什么身份说的呢?药材这事也被父皇知晓,百官都知道了,怎么就成了你们自己的事?” 白云浅对他悄悄挑了个大拇指,说得真棒! 沉如莫脸色微沉,真是不像话! 可他的嘴角却不自觉往上翘。 董叶儿被说得面红耳赤,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沉如寒一见她这副蠢的模样,更加烦躁。 “行了,别再说了,既然身体不好,那就先回去,把该解决的事解决了再说吧!” 董叶儿心有不甘,但又不敢再多说,现在面对这几个人,哪个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沉如莫哼道:“董小姐刚刚可是为唐重义求情来着,本王奉劝董小姐一句话,有的话能说,有的不能说,小心摔肿的不只是腿,还有脸。” 董叶儿:“……” 白云浅忍住笑,清清嗓子:“董小姐人美心善,自然是看不得别人惨死,但凡是能求的都要求一求,就算是罪大恶极之人,董小姐也是不忍心眼睁睁看他去死的,何况是一家人呢。” 董叶儿垂眸遮住眼中的怨恨:“白小姐身在相府,自幼衣食无忧,自是不懂同甘共苦的感受,您高高在上,伺候的奴仆成群,想必也不会把她们当成人……” “住口!”沉如寒越听越恼火,董叶儿这些话不是在说白云浅,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看看他找的什么傻子,明明事情早已经败露,还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简直是白痴! 董叶儿被他突然这一喝,吓了一跳,正想要解释几句,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轮椅像是散开架,她明明坐得好好的,猛地就往前一栽,头正好栽到沉如寒小腹下,双手胡乱一抓,也不知抓住了什么,但总算没趴到地上。 “董叶儿,放、手!” 头顶上响起沉如寒的声音,字字像从牙缝里磨出来。 董叶儿恍然抬头,这才发现她抓的是沉如寒的袍子,她的脸正对着…… 而沉如寒的脸,都黑成了锅底。 董叶儿猛地松开手,忘了身子还是前倾的架势,她一松,沉如寒立即后退——再不退,衣裳都要被她扯下去了。 董叶儿失去重心,“啪”一下子摔到地上。 “啊!”她痛呼一声。 白云浅努力忍着笑,扭头看向沉如莫,一定是这家伙动得手吧? 正在这时,屋里门帘一挑,两个婆子抬着一样东西走出来。 ------------ 第五十八章 不揍你都对不起你这副贱样 沉如寒懒得去管趴在地上的董叶儿,抬眼看向从屋里走出来的人。 本以为白如梦,结果是两个婆子,还抬着…… 恭桶?! 沉如寒震惊地微微睁眼,没看错,的确是恭桶。 这是什么情况? 白云浅看着他脸色泛青,眼睛睁大,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就想笑。 沉如莫嫌弃地皱眉,真想调头就走,但又看到白云浅兴奋的小模样,又强自忍耐。 两个婆子抬眼看到沉如寒,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老奴……” 沉如寒看到被放在一边的恭桶,连气都不敢喘,一甩袖子沉着脸直接走了。 从地上勉强爬起来的董叶儿看到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又看看散架的轮椅,简直欲哭无泪。 只能由山香扶着她,一拐一拐往外走。 白云浅看着她,眼底闪过痛快的恨意:“董小姐,本小姐提醒过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本小姐面前,可你似乎没把本小姐的话放在心上呀。” 董叶儿呼吸微窒,咬牙垂眸道:“白小姐,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 白云浅凤眸微眯,目光锋利而冰冷:“不用得罪,你的存在,就让本小姐不爽。听懂了吗?” “你!”董叶儿抬头,眼泪盈于睫,“我自问……” “这话滚回去说,别在本小姐面前惺惺作态!本小姐不吃你这套,”白云浅上前,语气轻佻又讥讽,“还是留着去勾引那些不要脸的男人吧!” 董叶儿瞪大眼,眼底满是凶狠。 白云浅微挑眉,毫无惧色。 山香咬唇道:“白小姐何故出言伤人?您这样的作派,难道就是一个京中贵女……” “白芍!”白云浅冷喝一声,打断山香的话。 白芍早挽好袖子,上前一把抓住山香的头发,充分露出她的脸,左右开弓就是几个耳光。 山香被打得尖叫半声,后面的都卡在喉咙里。 她被抓开,董叶儿失去倚靠,身子一晃,扭伤的脚又挨到地上,痛得她惊呼一声,眼泪都流出来。 这次是真哭了。 “白小姐,你怎么能随意打人?也太嚣张,太无法无天了!” 白云浅压低嗓音,充斥着压抑的怒火:“随意打人?分明是你无视本小姐的警告,跑到本小姐的府里来挑衅,本小姐不教训你,我丞相府的尊严往里放?送上门来找打,不揍你都对不起你这副贱样!” 董叶儿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倒上来。 沉如莫手扶着轮椅扶手,漫不经心地说:“你刚才说什么?无法无天?本王发现你的脸是真大,先说和当朝太子是自己家人,后说丞相府千金无法无天,本王还在这儿呢,怎么?这法这天是你定的吗!” 董叶儿:“……” “民女不是那个意思,王爷莫要……” “不要和本王说话,本王的耳朵金贵无比,听不得脏话!” 此时白芍收了手,山香被打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头晕目眩,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已经叫不出疼,脸都木了。 “山香!还不快过来,扶着本小姐离开!” 山香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向她走过去。 主仆俩一个比一个惨,白云浅无声握紧拳头,盯着她们的背影道:“都给本小姐听好了!以后谁要是再敢把她们放进来,就自己去领二十板子,找伢婆子把自己卖了!” “是!” 董叶儿听到这话,身子一僵,气得咬碎了牙。 外面一通折腾,屋里的白如梦刚倒过一口气,不耐烦地问:“外面是谁在吵闹?拖出去……” 丫环轻步过来,小声说:“回小姐,是大小姐在教训董小姐,说以后不让董小姐来了。” 白如梦纳闷,董叶儿头一次到府里来,又不认识白云浅,怎么会有矛盾? 难道是因为看她不顺眼,连带着也看不上董叶儿? 不过,她也没往心里去,不让来就不来呗,反正她也不喜欢董叶儿整天往丞相府里跑。 不料,丫环随后又说道:“战王殿下也在,看样子对董小姐也十分不满,二小姐,董小姐是不是得罪过战王殿下?” 白如梦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战王殿下,七皇子。” 白如梦呼吸微窒,战王?那可是曾经风光无两的人物啊! 就连现在的太子沉如寒当年都难以望其项背! 虽然说现在腿废了,但战王府的荣光还在,军功还在,他还是皇帝疼爱的儿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白云浅这种粗俗鲁莽的人在一起?还为她出言教训董叶儿? 不,这不可能,一定是董叶儿干了什么!惹得战王不痛快,跟她白云浅可没关系。 白如梦心里着急,想亲自去见见这位战王殿下。 “王爷走了吗?” “从咱们院子出去了,不知道离府了没有,不过,太子殿下的车驾应该是离府了。” 白如梦猛地瞪大眼,感觉今天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你说什么?谁的车驾?” “太子殿下呀,太子殿下也是从咱们院走的。” 白如梦头脑有些发晕,甩手给丫环一个耳光:“贱婢!你脑子是不是坏了?说话都分不清主次!太子来了你不说,说什么董叶儿!混帐,混帐!” 她用力大吼,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声音,她现在拉肚子拉得早虚脱了,要不是吃固气的药丸,这条命在不在还得两说。 丫环被骂得跪下,不敢再说话。 她缓了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说,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说清楚,再敢说漏就拔了你的舌头!” 丫环低头,把刚才偷听到的都说了,她也没敢出去,只偷偷听了一些。 白如梦听说她说,太子看到婆子们抬着恭桶出去,气得胸口都在疼。 “滚,都滚出去!” 她一边吼一边又放了个屁。 婆子急忙大喊:“快,备恭桶!” 白如梦被这话一刺激,直接晕过去。 …… 白云浅神清气爽回到院子,沉如莫也跟着来了,这次是正大光明走得院门口。 丫环婆子们震惊又紧张,还有一点小兴奋,谁也不敢大意。 沉如莫目光落在那间小药房上:“那是什么所在?” “哦,那是小药房,放的一些药材,还有些制出来的药丸。” 白云浅今天看他格外顺眼:“王爷要不要看看?” 白芍在一旁难得开口:“小姐这小药房平时不让人进的。” 沉如莫心情因为这句话,更加愉悦起来。 “是吗?那本王就勉为其难看看吧!” ------------ 第五十九章 有人就是记吃不记打 白云浅无声翻个白眼,打开小药房。 里面挺小,但收拾得干净,一股淡淡药香弥漫,沉如莫一眼看到放在架子上的药盒。 那是他给她的。 沉如莫嘴角微翘了下,这个口是心非的小狐狸,明明如此珍视,之前还说什么不想要。 白云浅见他看着药架,走过去拿下两个药罐:“王爷若是喜欢,可以拿去,这些是强身健体的,可让王府的府兵们用。” 沉如莫看着放在膝盖上的药罐子:“……” “你没事的时候就鼓捣这些?” “是啊,”白云浅点头,“我喜欢这个,除了药丸,我还做了些别的,不过都是女子用的,就不送给王爷了,我打算开间铺子,以后也能吃穿不愁。” 沉如莫听到最后一句,眉梢微挑:“怎么?战王府会缺了你的吃穿吗?” 白云浅清清嗓子:“自然不是,不过,我们的合作早晚有结束的时候,我还是得给自己准备点后路,对吧?” 她觉得自己坦诚,没有遮掩,也算是一种态度。 而且,自己明确表态,嫁到战王府以后,不会花他太多钱,只要给她表面上王妃应该有的地位和荣光即可,钱财方面她自己有足够能力挣下。 他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沉如莫敛下眼睑淡淡开口:“你还想找退路?” 白云浅微笑:“我也不能给王爷添太多麻烦不是?我这个有自知之明,所以,王爷请放心,我绝不会拖累你,我自己……” 沉如莫忽然开口:“风一,回去。” 白云浅:“???” 不是,她话还没说完呢! 沉如莫头也不回地走了,白云浅一头雾水:这位王爷又怎么了? 突然发病了?看着脸色也不像啊! 白芍在一旁不着痕迹的叹口气。 白云浅回头看到她:“对了,还没去铺子,走!” 白芍各方面的能力都是优秀的,铺子收拾得利索,药柜摆得整齐又干净。 白云浅十分满意。 她琢磨着这两天得加点紧,赶紧做出一批美容膏来,趁着换季时节,卖出去打响名号。 正在兴致勃勃的计划,顾佳宁的声音响起:“云浅!见到你太好了。” 白云浅笑容收敛,转头看她。 顾佳宁穿一身色彩艳丽的锦裙,头上宝石珠翠华光烁,什么值钱就往身上戴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境殷实,远远一瞧,就像一只炸毛的锦鸡。 她双手把裙摆提得高高的,露出鞋尖上缀着的两颗珍珠。 “云浅,我之前来过两次,可都没有见到你,”她声音又大又脆,“我跟你说,你这个丫环可真不行,每次问话都爱搭不理的,拉着一张臭脸,要是在我家,这样的奴才早被发卖了!” 白云浅没有笑意的笑笑:“顾家的规矩和丞相府自然是不能比,我的丫环嘛,也就我能说,我爷爷都得顺着我,我吩咐她了,看着不顺眼的人就不要理。” 顾佳宁一噎,仔细打量白云浅两眼,觉得她今日说话格外冲。 掩下心头不快,她干笑一声:“你这丫环是新来的,不知道咱俩的关系,没事儿,以后就熟了。” 顾佳宁一边说,一边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给狗喂食一样的扔给白芍:“喏,赏你的,拿着吧!” 白芍没接,银子骨碌碌滚到地上。 顾佳宁的丫环翠珠顿时刻薄道:“大胆的奴婢!我家小姐赏你的,那是你的福气,还不赶快捡起来!” 白芍偏过头睥睨过来,目光冷得像刀,让翠珠忍不住后退一步。 “你看什么看?如此没规矩!” 顾佳宁听着翠珠的话也不吭声,眉眼间隐隐还有几分得意。 白云浅转身坐下,慢悠悠呷着茶,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顾佳宁见状,心里越发高兴。 翠珠见主子们都不吭声,胆子也壮起来:“赶紧捡,等什么呢?我家小姐去宫里见柔嫔娘娘,那些小宫女得了赏,欢喜得跟什么似的,你胆敢无礼?” 白芍慢慢弯腰把银子捡起来。 翠珠见她“屈服”了,脸上带笑,嘴角撇得八万一样:“还不快谢谢我家小姐!就这块碎银子,够你在茶楼吃点心吃一个月!” 白芍手指尖捻着银子,低声缓缓道:“我以为,有的人挨了打,会记住,看来是我错了,有的人好了伤就忘了疼,记吃不记打。” 她一说这话,翠珠脸上笑就凝固住,眼神充满怨毒。 上次,就是这里,白芍抽过她的耳光! 不提这茬还好,想到这个,翠珠就想新仇旧恨一起算! 她上前一步,刚扬起手,白芍一手抓住她手腕,一手拿着那块碎银,狠狠往她嘴里一塞! “就这块碎银子,够你在粥摊上喝清粥,喝他娘的三个月!” 翠珠被碎银子堵住嘴,感觉牙齿都在那一瞬间被磕疼了,嘴里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儿。 她唔唔着挣扎,却动不了,眼睛不断瞄向顾佳宁。 一切来得太快,顾佳宁脸上的笑还没退,自己的丫环就被打成这样。 她转头盯住白云浅。 白云浅却像没事人一样,依旧慢慢品茶,无比惬意。 顾佳宁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云浅!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你的丫环又在打我的人!” 白云浅掀眼皮看看她:“刚才本小姐怎么说的?我的丫环看不顺眼的,可以不理,可你这个丫环也太贱了,明知道看她不顺眼,还往前凑,这不是找打吗?挨打挨的不冤,你这丫环如此不懂规矩,当着本小姐的面教训本小姐的人,这不是打本小姐的脸吗?别说她,你敢吗?” 顾佳宁:“……” 顾佳宁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心里不住咆哮:我不只想打你的脸,都想打死你! “但这也太过了吧?”顾佳宁脸色难看,“我去我姐姐宫里……” “哦,对了,说到这事,刚才你丫环怎么说的?你赏柔嫔的小宫女,她们都欢喜得不得了?小宫女虽然也是奴婢,但可是在皇城里当差的,说白了都是伺候皇上的人,佳宁,顾家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皇家吧?” 顾佳宁脸色骤然一变。 ------------ 第六十章 让你家的爹和账房都歇了吧 顾佳宁心里有点慌。 白云浅似笑非笑道:“这种话我听见了也就罢了,可要是让别人听了去,传给御史知道,上本参奏……” 顾佳宁吞了口唾沫,僵硬的脸上挤出个笑:“云浅,我们可是好姐妹,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今天这事儿都是误会,是我的丫环不会说话,也不过就是开开玩笑,闹着玩儿,哪就能当真了?” 白云浅垂眸没说话,一下下轻叩着桌沿。 顾佳宁心里越来越慌,这一声声像叩在她心上。 她重新拿出一个银锭子,轻放在桌子上:“这个,给你那个丫头买零嘴吃,看她长得眉清目秀,怪招人疼的。” 白云浅掀眼皮看看白芍,白芍沉着脸,眼神锋利,杀气腾腾。 她抬手掠了掠耳边碎发:“我记得上次你说借我的白玉钗去把玩两天……” “啊,”顾佳宁像猛地想起了什么,“是,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忘了带出来,这样吧。” 她拔下头上的红宝石钗子,心疼得滴血,手指微颤一下放在桌上:“这个给你吧!” “这……”白云浅拧眉,“挽翠阁的首饰,可不便宜呀。” “唉,什么便不便宜的,我们俩还提这个?快收下吧!” 顾佳宁不能不怕,前两日宫里刚送消息来,她姐姐柔嫔要帮着纯妃筹办选妃大典,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连累到姐姐,那全家都得扒她的皮不可! 白云浅面露难色:“好吧,谁让咱们关系好呢!不在这一支发钗上。” 顾佳宁微松口气:“就是嘛!” “不过,”白云浅话峰一转,“那只白玉钗是我祖母留给我的,下次你还是要还给我的。” “……行。”顾佳宁感觉无比憋屈。 白云浅点头示意白芍,白芍这才松开翠珠。 翠珠都快被憋死了,把碎银子吐出来,咳嗽得鼻涕眼泪直流。 顾佳宁看到她就觉得讨厌,一点也帮上不忙不说,还总是惹祸。 “滚出去!” 翠珠捂嘴咳嗽着退出去。 白云浅扫顾佳宁一眼,心里冷笑:“你今天来找我是?” “哦,对了,”顾佳宁又勉强打起精神,“我列了张清单,就是一些草药什么的,你照着单子准备一下,把店里的货铺一铺,过几天咱们就能开张了!” 她站起来四处看,手在柜台上摸了摸:“这柜台做的有点一般了,用料有点糙,但凑合吧,也不算什么大问题,这药柜子倒是不错,款式挺新颖,就是颜色差了点儿。 不过嘛,这些都关系不大,只要回头我把卓青川请来,他往这里一坐,事儿就成了!” 她说着又兴奋起来,眼睛放光,一支发钗又算得了什么?只要白云浅被说动,她就能白入股这家店,到时候多少支发钗赚不回来? 呵,神医谷,卓青川,这是多么大的名头? 白云浅想都不敢想吧?就算是让她跪下舔她都愿意! 白云浅看着她这指点江山的气势,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个白痴。 “顾佳宁,”她音色微凉。 顾佳宁坐在她对面:“云浅,我知道你很感动,不用谢我,咱们之间不提这个,不过,这事儿始终是做生意,我跟我爹说了,我爹说,到时候给咱们派个账房先生,利润呢就按三七开,你三我七,虽然说卓青川是我找来的,但我也不会占你的便宜,让你吃亏。” 她豪气地拍拍白云浅手背:“就这么定了。” 白云浅短促笑了一声,抽回手用帕子擦了擦:“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谢什么啊?这店你也打理了,不过我提醒你啊,这店里的货可不能次,品质得说的过去,要不然,到时候我爹可饶不了我们。” 白云浅嗤笑,语气尽是讥诮:“你爹?你爹算老几?也管到本小姐头上来了?” 顾佳表情僵住,白云浅啪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声音平静却字字冷厉。 “让你爹哪凉快哪呆着去!顾家他说了算,我白云浅可不把他放在眼里,一个小小商户,头上连顶乌纱都没有,还想对我丞相府的千金指手划脚?真是屎壳郎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顾佳宁听到最后一句,脸都绿了:“云浅,你……” 白云浅斩钉截铁:“本小姐这店,不和别人合伙,不管是你,还是什么卓青川,本小姐都不稀罕,所以你也不必在这儿挑三捡四,想玩儿自己找家铺面,随便玩,本小姐管不着,但是这里,以后你还是不要再来了!” 顾佳宁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呀?那可是神医谷!你不稀罕?你是脑子有毛病吗?” “神医谷怎么了?”白云浅眸光暗了暗,“再说,有些事不能只听名儿,不必再多说,本小姐一言既出,绝不会再更改!让你家的爹和账房先生都歇了吧!” 顾佳宁一下子站起来:“你!” “你别后悔!” 顾佳宁气急败坏,她回去早跟她爹把这事儿说了,她爹还夸她长本事了,一高兴还给她几百两银子,答应冬天给她做件毛皮大氅。 现在白云浅一句话,都要泡汤了! “送客!”白云浅懒得再搭理她,起身去后院。 “白云浅!”顾佳宁气得大叫。 她还想追过去,白芍过来面无表情的挡住她。 对上白芍的眼神,顾佳宁又有点怂,她咬咬牙,看着白云浅背影消失,又无计可施。 顾佳宁气呼呼上马车,狠狠打了翠珠几下,仍出不了这口气,命车夫去太子府。 她这样的身份,是进不了太子府的,只能让门上的家丁通报。 可等来等去,也不见董叶儿出来,好半天报信的家丁才出来懒洋洋地说:“董小姐没空,你回去吧。” 顾佳宁的火气一下窜上来:“她忙什么呢连见我一面都没空?!” 家丁打量她一眼,眼神中尽是鄙视:“我怎么知道?没空就是没空,赶紧走!若是敢在太子府前吵闹,当心送你去衙门!” 顾佳宁脸色涨红,但又不敢真闹,咬牙切齿地上马车离开。 董叶儿不是没空,是根本出不来。 ------------ 第六十一章 她手里的底牌 董叶儿根本不知道顾佳宁来过,报信的家丁连院子都没进,就让守在门口的婆子给挡回来了。 董叶儿和山香一拐一拐出丞相府,忐忑不安地回到太子府,本来想找沉如寒解释一下,但连面都见不着。 回到院子,看到桌子上的酒坛子,一问才知道之前沉如寒来过。 山香脸肿得说话都含糊不清,还是忍着疼恭维道:“小姐,您瞧,太子殿下还是疼您的,专门给您送了药酒来!” 董叶儿在椅子上坐下,听到这话心里好受了一些。 她和太子可是一起做过那么多事的,算得上共患难,就连太子之位,也少不了她的功劳。 他不会就这么舍弃了她! 一定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太生气了而已,如果换成自己,接二连三的,也会生气啊! 她想通了,目光落在酒坛子上,觉得心情也舒坦不少。 “小姐,奴婢给您打开?” 董叶儿笑了笑:“不用,还是我亲自打开吧。” 山香点头:“小姐说得极是,这是太子殿下送给您补身的,得小姐亲自打开才是最最好的!那奴婢扶着您!” 董叶儿脸色微红,伸手掀开酒坛上的塞子,低头仔细一瞧,脸上的红润瞬间退得干净,手一抖差点把酒坛子碰翻。 “啊!” 山香吓了一跳:“小姐,怎么了?” 董叶儿紧咬着嘴唇,指着酒坛子说不出话。 山香迟疑着往里一看,也吓得尖叫一声:“小姐……千……千羽蛇!” 董叶儿心头狂跳,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她想起在沉如寒面前说过的话,什么替唐重义求情…… 她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满脑子都是沉如寒当时阴沉的脸,还有那句“是他不是他,还有什么区别吗?” 现在她才明白过来,沉如寒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难怪白云浅当时说话也阴阳怪气,她也知道了? 为什么白云浅会知道? 难道,她和沉如寒在一起? 一想到这个可能,董叶儿就心生恨意! 白云浅可不是平常的那些贱货,她是有家世的,有她的爷爷白丞相,这样的身份做太子妃,是完全可以的! 不,不行,绝对不行! 董叶儿心慌意乱,看着这坛子酒,心像被架上火上烤一般。 她还没想出对策,院子里来了两个婆子,说是奉太子之命,好好照顾她,说是照顾,其实就是守在门口,不让她随意出去。 董叶儿这下更慌,想去见沉如寒当面说,被婆子无情驳回。 “董小姐伤未愈,太子殿下说了,让您好好休养,好好做该做的事,其它的事就不必操心了!” 董叶儿双手紧握,眼睛赤红,都是白云浅,害得她如此! 好,既然要步步紧逼,非要和她争,那就像当初的董千千一样,去死吧! …… 白云浅算了好日子,两日后就是黄道吉日,正适合开张。 带着白芍往府里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沉如风骑着马,到她跟前下了马,笑眯眯地问:“白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呀?” “回家,”白云浅福福身,“王爷这是忙什么呢?” “抓刺客,”沉如风咬牙,“伤了我们巡防营那么多兄弟,哪能就这么算了?本王一定要抓住他!” 白云浅挑眉:“哦?王爷准备怎么抓?” “全城搜捕,还有药店,那家伙被七哥的袖箭伤了,肯定得找地方疗伤,药店不可少。” 白云浅思忖,他的思路倒是正确,但可惜对方不是寻常人。 “说到袖箭,当时我也吓了一跳,战王殿下的袖箭很厉害啊!” “那当然,”沉如风比自己被夸还得意,“我七哥可是百步穿杨,袖箭算得了什么?想当初……” 他说到这又嘎然而止,眼神暗淡下去:“唉,都过去的事儿,说这个也没意思。白小姐,你可要小心些,要不本王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必,”白云浅致谢,“多谢王爷好意,我想给王爷一个建议。” “请讲。” “与其这样大张旗鼓地搜,倒不如外松内紧,对方身手不凡,这样的人多半经常刀口舔血,身上也有常备药,您越是这样搜,反而越是让对方藏得隐秘。” 沉如风眼睛微亮:“你说得有些道理啊!是我太心急了。” 白云浅觉得他挺有趣,而且不固执。 “过两日我的店要开张,王爷若是想谢我,不如有空来捧个场,买些口脂胭脂送给喜欢的姑娘。” 沉如风脸微微泛红:“你开店?在哪?” 白云浅说了地址,沉如风一拍胸口:“你放心,我保证去捧场!” 白云浅和他道了别,心里暗自琢磨,董叶儿身边一直有个人在帮她,以前在神医谷的时候,就有所察觉。 之前就猜着,应该不是个寻常人,这次董叶儿情急之下杀人灭口,派此人出手,这人的身手还真是着实让她惊讶。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会是谁? 白云浅觉得,这个人就像是董叶儿的底牌,必须得打掉! 刚才对沉如风那么说,多半是真,一小部分也是因为她有自己的想法。 思索中回到府里,管家迎上来,有些欲言又止。 白云浅问道:“有什么事?有话就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回大小姐,明日是发月钱的日子……” 他一提这个,白云浅就明白了:“本小姐知道,今天晚上,你让那几个管事的到前厅说话吧。” “是。” 白云浅转身回院,洲儿正要出去,差点撞个满怀。 一见是白云浅,急忙行礼:“奴婢见过小姐。” “慌慌张张地,要干什么去?” 洲儿那天晚上磕掉了颗门牙,说话有些漏风,低头回道:“奴婢……奴婢是想去厨房看看,给小姐煲的汤好了没有,估摸着小姐您快回来了,也好备上。” 白云浅似笑非笑:“是吗?真是细心。” “为小姐做事,这是奴婢应该的。” “嗯,”白云浅点头,“去吧!” 洲儿低着头匆忙跑了,白云浅看一眼白芍,白芍转身跟上。 ------------ 第六十二章 谁才是玩毒的祖宗 白云浅回院,直接先去小药房。 她低头扫一眼做的记号 ,嘴角微勾。 果然不出她所料,小药房里有人来过。 她推门进去,里面其实没有多少东西,除了沉如寒给她的珍贵药材,再就是有几罐之前做得不太满意的美容膏。 也被人动过。 白云浅不动声色,放下东西回屋。 没多久,白芍回来了,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刚说完,洲儿也进来,手里捧着个汤盅,笑得比谁都甜:“小姐,汤煲好了,您快趁热尝尝。” 白芍走过去端汤,洲儿瞪她一眼,觉得她抢了自己功劳。 白芍理都不理她,直接端走。 洲儿气闷,却又不敢和白芍对着干。 白云浅心里暗笑,似无意道:“洲儿,你去小药房,帮我把架子上放人参的盒子拿来。” 洲儿眼睛顿时一亮:“是,奴婢这就去!” 白芍端着汤盅,低声道:“小姐,这汤不要喝了吧?” “无妨,”白云浅接过,搅着汤道,“汤不会有问题,她没那么蠢,这汤的确煲得不错,不喝可惜了,你也喝点。” “那……小姐,她手里的东西……” “她那种药,是外用药,让人皮肤红肿,稍不小心就会溃烂留疤,所以,不会是在汤水里的。” 白芍握紧拳头:“毁小姐的脸,这同样恶毒!” “的确恶毒,来而不往非礼也,”白云浅若有所思,“既然她们要玩这一手,那本小姐就让她们知道,谁才是玩儿毒的祖宗。” 她眉眼锋利,坚定又从容,白芍呼吸微窒,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以为是王爷当面。 小姐她……气场好强啊! 洲儿很快把人参拿来,脸上带笑,眼睛里隐隐闪着光:“小姐,这人参可真好,您的东西,果然都是最好的,也只有您才配得上。” 白芍翻个白眼,这种马屁话,亏她说得出来。 白云浅笑而不语,一口一口喝完汤:“好了,你们退下吧。” “是。” 两人刚走到门口,白云浅又道:“刚发现,美容膏用完了,白芍,你去小药房,拿一罐过来。” “是。” 洲儿垂眸,眼底的光芒一闪。 灯光明亮,白云浅指尖捏着一罐美容膏,轻轻转动,里面白润的膏体莹莹有微光。 她嘴角勾了勾,狭长的眸子微眯,一抹冷意迅速闪过。 “就这点伎俩,也太看不起我了,”她把罐子扔在桌上,捏着一个纸包给白芍,“这个给她试试,让她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是。” 白芍办这点事儿是手到擒来。 院子里响起脚步声,管家在外面回话,说是府里几个管事的都到前厅,等着大小姐问话。 白云浅抖搂精神,命人抬着箱子,浩浩荡荡奔前厅。 前厅的几个管事沉默着没说话,眼神却都交流了个遍。 这几日府里的事他们都清清楚楚,原本以为大小姐就是突发其想,二夫人也是借故退让,实则是想看大小姐的好戏。 都是府里的老人,这点心思,一眼看穿。 可没想到,大小姐竟然手段老练不说,还出手狠辣,颇有几分当年老夫人的风范。 而二夫人也闹腾几次,都是惨淡收场。 本以为二小姐回来,就能有所转机,但转机还没出现,人就…… 咳,不提也罢。 难道,这相府后宅,真的要变天了? 众人各怀着心思,白云浅到了。 两口箱子放在厅内,她坐在主座上,目光凉凉。 众人心头微凛,平时也没觉得什么,只知道大小姐嚣张凶悍,如今一瞧,真的是沉稳从容,有了当家人的气势。 “见过大小姐!” 白云浅抿了口茶,抬眼扫过他们,嘴角浅笑:“都起来罢!” “今天晚上召大家来,也没有别的意思,管家说,明天就是发月钱的日子。” “是,”账房里的先生上前一步,“大小姐,管着咱们丞相府这么大的一个宅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吃穿用度,哪一样都少不得,这月钱只是其中最小一部分,其它的都还没着落……” “怎么没有着落?”白云浅诧异。 “大小姐,您有所不知,咱们府里的进项,一方面是来自庄子上,一方面是来自丞相的俸禄,还有就是几家商铺的收入,今年庄子的收成不怎么好,丞相的俸禄也是杯水车薪,商铺那边……唉。” 他叹口气,后面的话没说,只是摇头。 白云浅敛下眼睑,淡淡问道:“所以,吴管事的意思是,这府里的账目不好做,银子也不多,事情不好办?” 吴管事点头:“是啊,之前二夫人掌家,庄子上和商铺里还都算可以……” “二夫人怎么就可以了?”白云浅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看起来甚是乖巧,“本小姐洗耳恭听。” 吴管事清清嗓子:“二夫人原是商户出身,对这些事自然是熟悉的,盈亏一目了然,如今大小姐掌家,对这些不甚了解,所以……” “吴管事,”白云浅打断他的话,“本小姐记得,你是二夫人提拔上来的,对吧?” 吴管事点头:“没错,不过,虽然我是二夫人提拔上来的,但我……” “本小姐听明白了,吴管事,你是觉得,本小姐不如二夫人,觉得现在府里的事务难管,庄子和铺子收益也不好,对吧?” 吴管事心里隐隐有点不妙的预感,但白云浅说的,又的确是他刚才的意思,不过是他说得隐讳,白云浅说得更直白。 “既是如此,那吴管事这个管事之职,不做也罢,”白云浅声音依旧淡淡,却字字坚定。 吴管事一呆,其它的几个人摒住呼吸,低头看鞋尖。 管家也是跟随老丞相多年的,清清嗓子想给白云浅个提醒。 立威可以,但吴管事管着府里的钱财账目,是最不容易动的一个,若是动了他,势必要乱一阵子,到时候府里生乱,对白云浅更不好。 白云浅看了一眼,略一颔首,继续说道:“吴管事,你恐怕是忘了,你是丞相府的管事,管的是丞相府的财,而不是二夫人的管事,更不是二夫人的钱耙子。” 吴管事脸色骤然一变:“大小姐此话何意?” “何意?”白云浅挑眉嗤笑,“你问本小姐是何意?好啊,本小姐就给你说道说道。白芍,打开箱子!” ------------ 第六十三章 就三天,多一天都不行 白芍上前打开箱子,众人定睛一看,里面满满都是账本。 一捆捆摆放整齐,上面还都贴了标签。 “白芍,把吴管事负责的那些搬出来,让他仔细看看!” “是,”白芍搬出账本,放到吴管事近前。 “吴管事,瞪大眼睛,好好看着,其它人也瞧瞧,若是本小姐有什么标注得不对的,可以指出来。” 吴管事翻开一页,看到上面划出来的标注,额角就突突跳了一下。 他手指微颤,继续往后翻,一页页,每一条标注都像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 其它的几个管事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眼角不自觉瞄向自己的账本。 …… 二夫人趴在床上,屋子里的灯有些暗,黑乎乎的让她心生烦躁。 “来人!都死哪去了?点个灯都不会吗?” 丫环进来拨亮灯光,又点了几支蜡烛。 “刘嬷嬷呢?” “回夫人,刘嬷嬷……” “夫人,夫人,老奴回来了,”刘婆婆吊着一条胳膊,一把把丫环推开,“夫人,老奴刚刚去前厅那边了。” 二夫人支起上半身:“怎么样?那边什么情况?” “如您所料,老奴刚才听得真真儿的,吴管事向大小姐发难了,说她不如夫人您,庄子铺子什么的都管不好,依老奴看,大小姐引起众怒了,恐怕呀,是管不下去了!” 刘婆子眉飞色舞,脸上的皱纹都笑得挤在一起。 二夫人心生快意,眼里满是兴奋:“好,好!真不愧是我提拔上来的人,这下看白云浅那个小贱蹄子还有什么招术!她是大小姐怎么了?她不得下面的人心,照样掌不了家!” 刘婆子恭维道:“是,夫人说得极是,这家可不是谁都能管的,大小姐她有什么本事?十几岁的小姑娘哪见过什么世面?何况……” 刘婆子上前一步,压着嗓子:“她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嫁出去以后,这府里的事务,还不是都得再落到您手里?府里的这些老人呐,精着呢!您就放心吧!” 二夫人听着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心里无比舒坦,好似这几天压在心口的浊气,一下子就吐干净了。 “夫人,老奴再给您上一次药吧?” 二夫人点头:“好。” 好几天了,她一直没能下床,她可太想去看看女儿,看看白云浅被各个管事气得跳脚的样子了。 刚掀开衣裳,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 二夫人眉心微跳:“是什么人?” 刘婆子欢喜道:“夫人,说不定是各管事来给您请安了,请您重新掌家呢!也说不定是大小姐管不了,找您哭诉求饶来了!老奴这就去瞧瞧。” 二夫人眉眼间尽是得意,微笑更显得刻薄,嘴里哼道:“哼,她求饶?本夫人就能轻易饶了她吗?告诉她,本夫人病着,伤得重,管不了,就算是她跪下求,本夫人也不会答应!” 刘婆子脆脆的答应一声,转身快步出去。 到院子里一瞧,的确不少人,为首的正是白芍。 她一见白芍,心里就有点怕,感觉这胳膊又在隐隐作痛。 但转念一想,现在白云浅都完蛋了,这个奴婢能掀什么风浪? 不但掀不了风浪,她还要把这个贱婢踩在脚底下,扭断她的四肢,让她尝尝自己受过的痛苦! 不,要让她百倍偿还! 刘婆子自行脑补,白芍如同没有看到她,带人就往里走。 刘婆子回神,伸着那只完好的手拧眉喝道:“站住!你们要干什么?” 白芍扫她一眼:“闪开,我要和二夫人说,你算老几?” “呵,”刘婆子得意的抚着额角,“我算老几?我是夫人的陪嫁,跟着夫人从张家到这丞相府里来的,你说我算老几?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好好跟我道个歉,恭敬的叫我一声嬷嬷,再客客气气地给我叩三个响头,我……” 她话没说完,白芍一拳头揍在她的鼻子上,她顿时感觉一阵剧痛,眼前都有些发花。 紧接着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流出来,她脑瓜子懵着回不了神,伸手一摸,满手的血。 她睁大眼睛,刚要喊叫咒骂,白芍伸手卡住她脖子,眼睛逼视着她:“不想死就闭上嘴!” 刘婆子吓得一个激灵,浑身立即起了鸡皮疙瘩。 刚刚……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腾腾的杀气! 是真的杀气,不是吓唬她,而是好像只要她多发出一个音节,白芍就真的敢杀了她! 刘婆子冷汗淋漓,连呼吸都停了,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二夫人听着外面刘婆子的话,心里暗暗得意,觉得这事儿八成是成了! 她索性闭上眼睛,趴在枕头上,愉悦轻松至极。 听到有人挑帘进来,她也没说话,依旧闭着眼睛。 白芍手拿着单子,目光在屋里迅速掠过,挨个指。 她指到什么,带来的人就直接搬什么。 听了一会儿,二夫人觉得声音不太对,缓缓睁开眼,发现这些人在搬东西。 古董玉瓶、字画、玛瑙摆件…… 她呆愣了一会儿,猛地一口气上来呛得咳嗽两声:“你……你们,住手!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停下!” 白芍扫她一眼:“这是单子,各房管事交代的,账本上也有记录,这些年你从公中扣下的东西和银子数量,这屋里的只是一小部分,大小姐让我转告你,三日之内,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如若不然,她就要拿着这些去告京兆府。” 二夫人双手尽量高的撑起身子,眼睛喷着怒火:“贱婢,你敢!” 白芍不回答,一指桌子上的妆匣:“有一支八宝赤金钗,看有没有。” 二夫人尖叫一声:“贱婢,贱婢!住手,本夫人要杀了你,来人,来人!” 刘婆子在外面缩着脖子进来,低头站在床尾。 二夫人丢枕头过去砸她:“你是死人吗?叫人来,把这个贱婢给我拿下!把这些人,统统赶出去,谁敢动本夫人的东西,砍了她的手!” 可根本没有人听她的,刘婆子自己也不敢,她院子里那些人,早被府里的府兵给制住,押在院门外,包括张嬷嬷在内。 白芍拿着单子到她近前,举着让她看:“还有这些,没有找到,记住了,大小姐说的是三天,多一天都不等。” “混帐,混帐!让白云浅自己来跟我说,让她自己来!” 白芍把清单收好,一个字也不多说,转身扬长而去。 身后二夫人大叫一声,从床上滚下来,气晕过去。 ------------ 第六十四章 小狐狸果然没有良心! 二夫人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白芍带着人搬着东西浩浩荡荡回到前厅。 前厅里,鸦雀无声。 吴管事跪在地上,满脸泪痕,额头一片青紫红肿,哪还有方才指责白云浅时的半点气势。 东西一一摆放,各位管事脸色变幻,谁敢不敢多看一眼。 “各位,都瞪大眼睛看看,本小姐可没冤枉了谁,这账本册子你们要谁觉得不对,尽可能拿回去再看,本小姐若是错了,你们也可以指出来。” 众人低头缩着脖子:“老奴不敢。” “诸位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有的以前还跟着祖母,本小姐心软,顾念着往日的情分,可如果谁要是先不守规矩,那也就不要怪本小姐心狠!都听懂了吗?” “是。” 白云浅抿了口茶:“时间不早,没有提到名字的,就先回去,明日叫自己手下的人按时去领月钱,一文都不会差。点到名字的,留下来,说说你们的账本。” 话音落,几个没有点到名的管事都松了口气,不敢再多说,低头退出去。 而那几个被点到名的,扑通几声都跪在地上。 “大小姐……我们知道错了,求您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饶你们容易,但也要让本小姐看看,你们有没有这样的价值。” …… 夜色渐深,白云浅今天心情不错,梳洗好了安心睡,接下来的两天还有得忙。 当晚,沉如风抱着一个筐,走进沉如莫的书房。 沉如莫抬眼看他:“又带来什么?” “一些南方的果子,我外公派人快马送来的,我自己吃不了,拿来给你尝尝。” 沉如莫问道:“给如嫔娘娘了吗?” “给了,第一时间给的,母妃也吃不了多少,”沉如风把果子放在书桌上,“七哥,你说现在契丹人正想什么呢?” 沉如莫拿着一个果子在手里轻轻转:“咱们这入秋,他们那已经是冬天,每年冬天都是他们最难熬的时候,这会儿应该是在想,怎么过冬。” “那他们会犯我们边境吗?”沉如风问。 沉如莫目光幽深,沉默片刻:“难说。不过,现在边境上的老国公也是骁勇善战,让契丹人畏惧,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讨到便宜。” “七哥,老国公夫人和他的幼孙都在京里,你……” “你是想问我,怎么从来不去拜见?”沉如莫目光转身他。 沉如风搔搔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七哥肯定有七哥的想法。” 沉如莫轻笑:“我现在这样,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做,若我还四处走动拜见,尤其是老国公这样,现在手握兵权的,难免会惹人猜忌,被人诟病。” 沉如风垂下头,看着他搭着薄毛的膝盖:“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声音太小,沉如莫没听清:“什么?” “没事,”沉如风重新抬头,脸上又泛起笑意,“七哥,过两日你去吗?” 他话题转得太快,沉如莫一时没明白:“去哪?” “白小姐的店啊,她的店铺过两日要开张,邀请我去捧场,还说送我点口脂胭脂什么的,让我送给喜欢的姑娘,你说说,这真的是……” 他抿着嘴笑,脸上又飞红。 沉如莫的脸却黑了。 那小狐狸的店要开张? 为什么他不知道? 她邀请了沉如风,却不邀请他? 这是什么道理?真是没良心透了! “七哥,我琢磨着,不能空手去吧?是不是得送点什么东西?送几十锭金元宝怎么样?那多气派,金光闪闪的,要不送玉瓶?父皇上次赏我的我都没拿出来过……” 沉如莫:“……” “扑哧”手里的果子捏碎了,汁水喷沉如风一脸。 沉如风呆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拧眉:“七哥,你干什么呀?” 沉如莫垂眸,掩饰住眼底的不满和心头酸涩:“不干什么,乏了,你走吧。” “不是,咱是不是得商量一下,你到底去不去?去的话咱一起啊……” 沉如莫手一甩,一股劲风把沉如风抽得一踉跄,雷二进来直接把他拖出去。 沉如莫低头瞧着手上的汁水,面无表情的拿帕子擦了擦。 雷二看着他这模样,暗暗吞了口唾沫。 王爷又生气了,好像还挺严重的,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沉如莫气得一晚上没睡着,那小狐狸玩真的啊,说的什么退路,自己挣钱,就是指的这个吧? 好啊,算计得真清楚,真细致! 第二天一早,顶着俩黑眼圈,还是觉得一口气咽不下。 风一拿着样东西进来,一见他这模样顿时吓一跳:“王爷!您……您怎么了这是?” 沉如莫面无表情,目光冷得冻人:“什么事?手里拿的什么?” 风一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递过去:“王爷,您瞧,这是刚刚丞相府那边派人送来的。” 一听到“丞相府”三个字,沉如莫的心尖又颤了颤。 沉如莫脸色阴沉,风一越发忐忑。 “王爷,要不……这请帖我就处理了?您什么身份,哪位去参加这种……” “什么请帖?”沉如莫声音微扬。 “就……就是白小姐让人送来的。” 沉如莫伸手拿过去,打开仔细一看,上面是娟秀的小字,清楚写着,店铺开张,请他过去捧场,还特意夹了一张小字条,上面说,因为开的铺子卖的是女子用品,怕他去了不自在,所以就让他去旁边不远处的茶楼喝茶。 沉如莫仔细看了好几遍,嘴角不住的翘,原先心里的酸和阴郁闷都消失无踪。 呵,就知道,那小狐狸玩的就是欲擒故纵这招儿,看看,这就绷不住了吧? 还亲手写请帖给他!还特意解释,让他不必去铺子,去茶楼那边就好。 哼,老八还洋洋自得,不过是被口头告知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哪像他,瞧瞧,是被下了帖子的! 风一偷眼看着他,见他拿着请帖不放,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爷?” “嗯,请帖放本王这里吧,去不去,到时候看本王时间,”沉如莫略一思索,“你去库房……算了,还是本王自己去吧。” 风一一头雾水,推着轮椅往前走,不解地问:“王爷,现在去库房干什么?” ------------ 第六十五章 为她选个礼物 沉如莫无语,怎么当初就挑了这么一个傻侍卫!? 能干什么,当然是挑一份礼物啊! “本王即便没有时间,懒得去,也不能失了皇家的风范,总不能让人说本王小气,送个礼还是要的。” 风一大脸扭成包子:“又不是今天……” 沉如莫扫他一眼,他立即闭嘴,行吧,您说了算。 沉如莫在库房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金银之物太俗气,那小狐狸虽说奸诈,但也不是什么俗气的人。 玉器?也太常见了。 至于首饰什么也不合适,她又不是开首饰楼。 思来想去,左找右翻,也没什么合适的。 风一等了近一个时辰,也没见沉如莫拿定主意。 他就奇怪了,选个礼物,这么难吗? 这满满一大库房的好东西,随手拿一件就行啊。 再说了,带上些金锭子去,码整齐,闪瞎别人的眼,不是更实惠? 哪用得这么费心思? 最终沉如莫无功而返,又回到书房,抬头看到书房的暗门,眼睛微亮。 有了。 …… 第二天一大早,白云浅起床梳洗,白芍向她禀告情况。 “小姐,府里一切风平浪静,管事下面的人没一个闹事,那几个被罢免的管事也不敢多说一句,替补了他们的人在外面候着小姐,想要当面向您请安。” 白云浅轻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道:“不必了,让他们回去,好好做事,丞相府好了,他们才能好。忠心丞相府才是他们该做的,做好本分,也自不会亏待他们。” “是!” “二夫人那边呢?” “还没有消息,昨天晚上被气晕,半夜之后奴婢去过一趟,没有什么变化,不过……” 白芍略一迟疑,“奴婢以为,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白云浅目光微凝:“无妨,白芍,你在咱们院子里挑几个机灵的小丫环,从低等里挑,提拔上来,你负责管束训练她们,总指着你一个人,太累了。” 白芍抿抿嘴唇:“奴婢不累。” “那奴婢先退下,让那些管事先走。” “好,去吧!” “是。” 洲儿从外面进来,笑着说道:“小姐,早膳摆好了,奴婢伺候您用膳吧!” 白云浅扫她一眼:“洲儿,你跟着本小姐多久了?” 洲儿笑了笑:“奴婢自八岁起就到您身边了,您忘了?您和夫人一起去城外庙中进香,半路回来时救了奴婢,夫人可怜奴婢无家可归, 就把奴婢带回府,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了。” 白云浅低头搅着手里的汤勺,没有说话。 洲儿问道:“小姐今天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白云浅抬眼看她:“没什么,就是忽然想问了。” 想看看你落得这样的下场,究竟冤不冤。 洲儿抿嘴笑,给白云浅布菜:“小姐,您还记得夫人吗?” 她所说的“夫人”,指的是白云浅的生母,丞相府的长房长媳。 白云浅垂眸:“记不清了。” 洲儿 叹口气:“是啊,小姐那时候太小了,奴婢记得,第一次见到夫人,简直就和见到仙女一样,她那么美,奴婢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呢?她还很温柔,抱着奴婢的时候,一点也不嫌奴婢脏,还给奴婢点心吃,那点心真甜真香啊!”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白云浅的神色,眼底深处闪过怨毒的光。 白云浅心中冷笑,她这可不是感慨,更不是感激夫人的救命之恩,而是往人心上扎刀子。 若自己真的是原主,听到这些,一定会情绪低落,心里难受吧? 哪怕自己不是原来的白云浅,内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心地善良,以为救了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哪会想到,多年以后,对方竟然不思回报,还倒向二夫人,合伙害她的孩子。 白云浅心里的寒意如冰,也不再多说,一个眼神也不再给洲儿。 白芍从外面进来,眸子微微一眯,打量洲儿的脸。 她的脸一切如常。 白芍垂眸:“小姐,管事们都走了,让奴婢替他们感谢小姐。” “去简单收拾一下,一会儿出门。” “是。” 洲儿在一旁问道:“小姐要去哪里?不如奴婢一起去?或许能帮上什么忙,整天在这院子里,奴婢都快闲得长毛了。” 她自以为好笑地笑了笑,发现白云浅脸上一丝笑也无,又忍 住。 白云浅擦着嘴,暗自冷笑。 整天在院子里?不是应该说在二夫人或者白如梦的院子里吗? “不用了,白芍跟着我就好,”白云浅扫她一眼,“你的门牙……还是少出门吧。” 洲儿:“……” 她的脸迅速涨红,紧紧咬着嘴唇,不甘心的低下头。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倒霉?走个路都能绊一跤,还能磕掉门牙! 现在一说话漏风不说,还不露牙笑,若是影响到她嫁人…… 不过,幸好,还有二小姐,二小姐说有办法给她补颗牙,还能给她找个好归宿。 二小姐想嫁到太子府去,那可是除皇宫之外,最尊贵的地方! 若是能跟着二小姐嫁过去,做个妾侍…… 哪怕以后太子登基,不能做贵妃,妃位,做个嫔什么的也好啊! 那她以后就不是奴婢,而是主子了! 别说白云浅,就连老丞相见了她都是要行礼的。 还有白芍那个该死的贱人,到时候一定要抽筋扒皮,让她惨得不能再惨! 白云浅眼角的余光看着她面容扭曲,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无声勾唇笑了笑。 她带着白芍出门,洲儿悄悄跑到白云浅的梳妆台前,飞快拧开美容膏瓶子看了看,里面果然少了一些。 她心头一松,暗喜瞬间占据心头。 哈哈!成了! 她喜不自胜,好像看到脚下已经铺开了一条辉煌大道,迅速向着白如梦的院子走去。 白如梦今天总算是好了点儿,气息也强了一些,但气色还是极差。 若不是这几天厨房给她熬各种补汤,她自己也吃补药,她怕是要难过。 但今天早上,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 第六十六章 你是谁的爷? 白如梦扫了一眼托盘上的早膳,清汤寡水,平日里爱喝的汤也被换了。 她皱眉道:“这是什么鬼东西?猪都不吃的,拿来给本小姐?厨房的人是不是想死了?” “回小姐的话……厨房里换了新管事,说……说是要勤俭节约,以后怕是不能再像往常一样,给您备膳了。” 白如梦忍不住气笑:“什么?勤俭节约?节约到本小姐头上来了吗?等一下,你说什么?换了新管事?” “是,之前的管事婆子不知为何,被派到庄子干活,所以……” 白如梦急促喘息几下,眼睛都要瞪裂:“白云浅!天杀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一巴掌把托盘打翻:“不吃!本小姐就是饿死也不吃,滚出去!” 洲儿从外面进来,脸上笑意掩不住:“二小姐,奴婢来给您请安。” 白如梦眯着眼睛看她,见她脸上带笑,觉得分外刺眼,转念又一眼问道:“怎么?成了?” 洲儿用力点头:“正是!奴婢去查看过,她已经用了。” 白如梦双拳猛地一握,仰 头大笑:“好,好!白云浅,三天,就让你再得意三天!看你还怎么狂!到时候让你人不人鬼不鬼,看你还怎么掌家。” 她偏头看着丫环:“去,把厨房的新管事给本小姐叫来。” 转眼又看到洲儿期待贪婪的眼神,嘴角泛起轻蔑的笑,拿出一盒蜜粉香递给她。 “这个赏你,之前本小姐说过的,答应你的都不会少,放心!” 洲儿欢天喜地的接过,上次白如梦只给她一点点,已经让她心劝不已,总算是把整盒拿到手了! 要知道,就这么一盒,只用她做奴婢的月钱,恐怕一辈子都买不起。 摸着盒子上的纹路,隔着盒子都透出来的香气,让她更坚定了要跟着二小姐的决心。 “好好做,给我盯紧了她,洲儿,用不了多久,她就只能被关在一处破院子里见不得天日,到时候就由你去负责看管她!” 白如梦目光狠毒,洲儿兴奋地咬嘴唇:“二小姐,白芍那个贱婢,能否也交给奴婢处置?奴婢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没问题。” “谢二小姐!” …… 白云浅带着白芍去铺子里,她在后院收拾小屋,顺便把之前移栽到花盆里的药材也种在小院里。 这是自己的小天地,收拾起来格外开心。 白芍在前面铺子里摆货品,看着这些东西暗暗乍舌,小姐一钻到小药房里就是一整天,都是在鼓捣这些。 可真香真好看啊! 胭脂、口脂、香粉还有养颜的膏霜,瓶瓶罐罐,光是看瓶子就让人喜欢。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暗卫,从小被当成男孩子来训练,和那些糙汉们没有区别,自从跟了小姐,像是被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小姐让她觉得,她又像是个女孩了。 白芍眼里浮现几分柔软,动作轻慢,生怕碰坏了这些好看的东西。 “有人没有?!”一声傲慢十足的高喝,打断白芍的思路。 白芍浑身顿时绷紧,目光凌厉的看向门口。 从外面进来两个穿着官服的男子,腰间挎着刀,抬着下巴,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 白芍看他们身上的服饰,眸子微缩:大理寺的人? 她上前轻一颔首:“什么事?” 两人扫她一眼,见她穿着像个丫环,面无表情的硬邦邦的样子。 “你是何人?你们东家呢?” “东家没在。” “没在?那你这店就赶紧关门!” 白芍沉声道:“为何?” “为何?呵,你一个小丫环还敢问为何?好,爷就告诉你,究竟是为何!” 他一拍桌子,眉梢挑起,戾气尽显:“有人把你告了,说你们这儿卖假药!你们胆子可真大,卖假药吃死人,那可是人命!” 白芍眉头拧了拧,感觉对方简直就是个瞎子傻子。 她抿抿嘴唇:“我们不卖药,何来吃死人一说?你走错门了吧!” “……”官差目光迅速在店里一扫,指着后面的药柜问:“那!那不是药柜吗?你还敢撒谎。” 白芍把药柜拉开,里面空空如也。 “……” “没卖正好,把你们这种恶毒的做法压在根儿上!省得出了岔子,害了人,那不就晚了吗?” 白芍缓缓吐口气,忍。 “二位,是谁告了我们?” “呵,这你就别管了,爷能告诉你吗?”官差撇着嘴,“爷是衙门口的,说的就是王法,让你们怎么办,就赶紧怎么办!” “把铺子关了,等我们调查清楚了再说!” 白芍垂眸,即将要忍不住。 白云浅笑盈盈地从里面出来:“本小姐倒是要看看,你们嘴里的王法长什么样!” 官差扭头看,见一个女子身姿颀秀,乌发轻挽,朱红色花钿点在眉心,映着肌肤似雪,红唇如火。 她的眼睛透着黑亮,如曜石似冷泉,坚定而沉凉。 两个官差互相对视一眼,清清嗓子问道:“你这小女子怎么说话的?” 白云浅打量他们俩:“你们说你们是官差,哪个衙门口的?官在何职?姓字名谁?都说清楚了吗?” 官差冷笑一声:“呵,怎么着,爷还没审你呢,你倒审起爷来了?” 白云浅狭长的眸子微眯:“你是谁的爷?本小姐的祖父是当朝左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小姐面前自称爷?” 官差一怔,脸色唰一变:“左……相?” “怎么?让你们来的人没有告诉你们吗?” 官差喉咙滚了滚:“左相又如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说得极是,那你们倒是说说,本小姐犯的什么王法,把话清楚!” 官差气势低了三分,清清嗓子道:“有人状告你们……” “等一下,你们究竟是哪个衙门?这一点说在当面!” “我们是大理寺的!” “大理寺,大理寺只管审讯,并不负责抓差办案,今儿这事倒是奇了,本小姐倒要问问,大理寺什么时候也管拿人封铺子的事了?” 官差眉头微皱,眼珠子转了转:“这是衙门的事,上官的安排,怎么说就……” 白云浅转身坐下:“不着急,慢慢说,说得清楚,本小姐绝对奉公守法,说不清楚,今天你们来得,走不得。” ------------ 第六十七章 他来了,他带着人马走来了! 两个官差心里暗暗叫苦,不禁埋怨上官。 怎么搞 的,也没有打听清,就让他们来这儿封铺子? 他们原以为只是寻常的买卖家,又是两个女子,吓唬几句事儿就办了,哪成想,竟然是左丞相家的! 两人都预感到不妙,想找个由头迅速离开。 “你做了什么事,心里清楚,看在你个姑娘家的份儿上,就饶你一次!省得坏了名声。” “就是,自己好好琢磨一下!错了就改,你是初犯,不会过于追究。” 两人说完各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白云浅简直气笑:“二位,别走啊!本小姐不求你们枉开一面,你们也不必看谁的面子,把话一五一十讲明白,否则,今天你们休想出这个门!” 白芍慢慢挽起袖子。 官差挑眉:“怎么着?你还敢阻拦官差不成?我可告诉你,就算你……你是丞相府的,敢阻拦官差也是有罪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点心虚,硬撑着一口气强顶着。 这他娘的都要叫什么事儿? 好在刚才没报名,回去窝两天,别在丞相府的人面前露脸,应该没事…… 白云浅脸色沉下,这一点的确是,她再有丞相府做靠山,可她本人不是官身。 不过,让她就这么算了,咽下这口气,也是不行。 她想了想,对白芍道:“去,把京兆尹请来,就说有人冒充官差,在本小姐的铺子里闹事。” “你……”官差顿时有点急,京兆府要是来了人,那还不把他们的老底掀出来? 虽然不是同一个衙门,但彼此都是认识的。 白芍刚要往外走,门外有人声音带笑:“还找什么京兆尹,本王不比京兆尹好使?” 沉如风怀里抱着个袋子,慢悠悠晃进来。 他目光掠过那两个脸色惨白的官差,什么也没说,越过他们直接把手里的袋子放在白云浅面前。 “南方来的一点果子,给你带了点来,希望白小姐笑纳。” 白云浅福了福身:“多谢燕王殿下。” “不必客气,之前白小姐帮了本王的忙,本王这点果子又算得了什么?”沉如风笑眯眯的,“你尝尝,七哥都说好吃,对了,七哥还说,让我代他问你好。” 白云浅笑笑:“多谢战王殿下惦记,等忙过这两日,店铺顺利开了张,我定当亲自去战王府拜谢。” “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沉如风拿起个果子抛了抛,偏阔大看向那两个官差,“两位官爷,白小姐这铺子,能顺利开张吧?” 两个官差腿一软,直接跪下:“王爷!王爷恕罪,小人不敢担您一个爷字,小人该死!” 沉如风脸上的笑容敛去,声音陡然一厉:“狂,继续给本王狂!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狂到哪去!跑到白小姐这里来封铺子,吃了熊心豹子胆都未必干得出来吧?” 两人一抖,一头磕在地上:“是,是小人们有眼无珠,王爷恕罪,王爷,小人们知道错了!” “跟本王磕什么头,认什么错?得罪了谁心里没数吗?” 两人立即转向白云浅,头叩得砰砰响:“白小姐,是我们的错,我们瞎了眼,我们不知道天高地厚,请白小姐恕罪!” 沉如风喝道:“刚才怎么说的?你们是谁的爷?” 两个官差咬咬牙,甩开手就抽自己的耳光:“是我们不对,我们有眼无珠,我们是小人,是小人!” 白云浅眼神不带一丝怜悯和宽容:“二位,罪不罪的放在一边,本小姐就想知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两个官差飞快对视一眼,吱吱唔唔说不出口。 沉如风哼笑一声,“行啊,看来是真不把本王看在眼里呀,来人!去把大理寺卿给本王叫来!” 外面他的侍卫答应一声,转身要走。 两个官差脸色骤变:“王爷,小的们知道错了,求您……” “求本王没用,本王一个闲散王爷,也就是管管巡防营,哪管得了你们大理寺?” 沉如风漫不经心,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两个官差面如死灰。 沉如风一转脸又笑嘻嘻的,和白云浅聊天儿。 大部分是他在说,白云浅点头附和,他也不尴尬,也不冷场,独自一人说得挺乐呵。 白芍在白云浅身后垂着头,觉得这八殿下恐怕笑不了多久了。 白云浅心里琢磨着,这八殿下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话太多。 还是沉如莫比较安静些,自己在一旁制药看医书,他在一边看他的兵书,互不打扰,多好。 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白云浅自己都吓了一跳,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偷偷看看周围,好在只是心里想,也没有表现什么,别人也发现不了。 她正庆幸,忽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声音还挺整齐,人应该很多,震地地面都在微微发颤。 沉如风先站起来,八卦地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干什么呢这是?” 他站在门里往外张望,眼睛瞬间睁大:“我……的个天爷啊。” 白云浅也有点纳闷,起身出去看。 半条街上都是人,远远的,一队人马整齐地跑过来,看衣裳服饰,和屋里这俩官差一样,应该也是大理寺的。 白云浅愣了愣,这是怎么个意思? 大理寺卿来给她弄个下马威?让他来,结果把所有人都给带来了? 这是要闹翻的意思吗? 然而,再往后看,大理寺卿穿着官服,不时扶扶头上的乌纱,另一只手拎着袍子,气喘吁吁的在队伍后面跑。 一没骑马,二没坐轿。 他身材微胖,皮肤白,满头的热汗,就像一个行走的白胖包子。 这是怎么个情况?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最后,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那辆马车宽大,走得四平八稳,前面的马又高又壮,威风凛凛。 马车上挂的,是战王府的标记。 白云浅心头一热,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口一松,可以彻底放下心了。 大理寺卿赵东城跑到店门口都快断气了,扶着腿喘着粗气,汗珠子不断的滴落,眼前都一阵阵发花,脑瓜子嗡嗡的。 “下……下官……” 他根本喘不上来气,好像随时都能憋过去。 沉如风一摆手:“得得,你缓缓再说话,本王听你说话都觉得闷得慌。” “谢……谢王爷。” 白云浅抿着唇,慢步走向马车。 ------------ 第六十八章 本王看到面貌丑陋的人就头疼 沉如莫掀开车帘,迎面看到白云浅。 沉着的脸色略微缓和一些,嘴角一翘,又压下去。 “怎么?又让人欺负了?” 白云浅垂着眼睛,心里又涩又暖。 前世她惨死,虽说重生,但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满满都是怨恨和自责。 父母的死,神医谷的现状,都让她无比自责。 甚至连梦里都没有放松过。 老丞相待她很好,但没多久又匆忙出门,面对前世的仇人,此世府里人的刁难,她时刻都要紧绷。 而沉如莫,这个面冷的男人,极少说话,却总在她需要帮助,或提出要求的时候,尽管臭着脸,但依旧会答应她。 这次也是一样。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所有的委屈匆忙都涌上来,冲上眼眶。 沉如莫本来也没想说她,看到她红了眼,心头狠狠一揪,怒火直冲上头顶。 风一把轮椅推下马车,白云浅走过去,低头道:“我来。” 沉如莫听着她低哑的声音,眼底的火气翻涌似浪。 “赵大人,”沉如莫冷声道。 赵东城刚缓过一口气,急忙过来:“王爷,下官在。” “问清楚,本王在这里等你交待。” “是,”赵东城吞了口唾沫,他虽然不知道怎么沉如莫会替白云浅出头,但他不敢问。 别说沉如莫出了头,就是白云浅自己,背后丞相府,他也不敢轻易得罪。 赵东城快步进店,咬牙切齿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官差,气不打一处来。 好端端的,这两个狗东西,竟然给自己惹这么大麻烦!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个官差都快吓尿了,哪见过这种阵势,他们趴在地上叩头,头都不敢抬。 “回大人,我们也不知道……这是白小姐的店,是……是顾大人让我们来的,说是有人状告,这里卖假药,毒害人命,让属下来看看,属下就来了,我们真的不知道……真是冤枉啊!” 他们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谁管这事儿?有功夫在衙门里歇一会儿不好吗? 沉如莫一言不发,整个人如同杀神一般,他目光往人群里一掠,看到谁,谁就一抖。 赵东城脸皮气得直跳:“顾大人?” 沉如莫冷笑:“哪来的顾大人?本王倒是想见识见识。” “是——是大理寺丞顾尚。” 沉如风嗤笑:“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丞,真是好大的威风!” 顾尚双腿发软,哆嗦着出列,跪在地上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白云浅原本以为是董叶儿搞得鬼,但一听此人姓顾,转念又明白过来。 顾尚,顾家的人啊。 这么说来,就是顾佳宁的主意喽? 顾尚说得清楚,的确是顾佳家指使的。 顾尚是顾家的旁支,自小读书,也算是有点才学,自从顾佳柔进宫,顾家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可惜顾佳宁的父亲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不能再走仕途。 可巧顾尚会来事儿,嘴又甜,还有点才学,他就成了那个走了狗屎运的,仗着顾佳柔就混到官场。 他本人也的确聪明,又爱钻营这个,一来二去,没几年功夫,就坐到大理寺丞。 这次顾佳宁来找他,只说是家里想拿下个铺子,结果对方不乐意,想让他想法子给对方点教训。 顾尚一听这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难得有机会可以效力,立即就同意了。 本以为就是派两个官差过来,吓唬一通,把铺子拿过来就完事。 谁知道……竟然踢到了铁板! 顾尚也后悔不已,暗恨顾佳宁没有把话说清楚,这下得,他自己的乌纱帽也保不住了! 顾尚跪着痛哭流泣,沉如莫面如冰霜,手指轻叩轮椅扶手,字字如冰珠落地。 “赵大人,这是你手下人做的事,本王就不多问了,只要一个结果就行。” 赵东城额头冒冷汗:“王爷,这结果……”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本朝律法不是摆在那里好看的,你是大理寺卿,这点事不应该比本王清楚吗?” “是,是,王爷说得极是。” “不过,”沉如莫话锋一转,手抚着额头,语气低沉,“本王近来身子不好,看不得一些面容丑陋之人,你以后可得擦亮眼睛,别什么人都往衙门里招。” 赵东城一呆:这是……什么意思? 沉如风笑眯眯地说道:“赵大人,我七哥身子娇贵,太医院都得小心伺候着,你不会想给他添堵吧?” 赵东城脸都白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敢,不敢!下官绝对不会。” “那就是了,得赶紧把这些让我七哥看着心烦的人弄走,别再他眼前晃了。” 赵东城眸子一缩,顿时明白了。 他喉咙滚了滚,低头缩着肩膀道:“是,下官明白了。” “明白了就赶紧走,哎,烦死了,”沉如风偏头看向里面,“二位,还不走?” 两个官差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脑袋还晕着,以为怎么着也得扒层皮,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顾尚面如死灰,呆愣片刻,往前跪爬几步想抓沉如莫的袍角。 风一上前,腰刀往前一挡:“退下!” 顾尚不断叩头道:“王爷,下官知错,下官知错了!下官也是被人蒙蔽利用,没想冒犯白小姐,更不敢得罪王爷,求王爷开恩,下官一向体弱,若是被发配至苦寒之地,一定会死的!” 沉如莫目光幽幽,透着彻骨的沉冷:“得罪本王?顾大人,你得罪的不是本王,是本朝律法,话可不能乱说。” “是,是,是下官说错了,请王爷……” 沉如莫掸掸衣袖:“赵大人,当本王的话是耳旁风吗?” 赵东城缓过神来,立即让人拖下顾尚。 那两个官差此时才明白过来,他们不是没事了,他们是摊上大事了! 要被发配!! 天爷呀! 两人腿发软,瘫倒在地。 赵东城命人把他们拖下去。 白云浅心潮翻涌,她第一次真切见识到沉如莫的权势和狠绝。 她手心泛潮,紧握着轮椅,紧抿着嘴唇。 赵东城连连请罪作揖,沉如莫摆摆手,让他带人走了。 沉如莫偏头看看门店:“就是这儿?” 白云浅回神,点点头:“正是,王爷,要不要进去瞧瞧?” 沉如莫还没回答,沉如风笑道:“七哥,进去看看啊!布置得不错。” 沉如莫目光凉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 第六十九章 她口是心非又奶凶 沉如风回身一指桌子上的果子。 “我来给白小姐送果子呀,七哥,快进去看看!” 说得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和白云浅特别熟似的。 白云浅推着轮椅往里走,沉如莫沉着脸,哼,这是她推本王进来的。 本王其实并不想来。 沉如莫环视四周,白芍说道:“这些都是我家小姐画的图纸,照着图纸做的。” 还的确像那么回事。 白云浅推着他, 给他做简单介绍,淡淡袅袅的香气在周围萦绕,每种都很好闻。 不似普通俗气的脂粉香,而是清新香气中渗入药香,两者交融,特别又好闻。 沉如莫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 这些东西竟然都是白云浅做出来的,他垂眸看看她细嫩的指尖,这双手……真是让他惊讶。 “王爷,我带您去后院看看,后院是我亲手布置的。” 沉如风一边吃着果子一边来了好奇心:“是吗?我也没看过,我也……” “呆着!”沉如莫偏头看他,“不许动。” 沉如风差点被卡住,咳嗽几声:“好……吧。” 白芍也没跟着,面无表情的盯着沉如风。 沉如风被她看得直发毛:“你干什么这么盯着我?” “您能不能别再添乱了,看不出来王爷很不高兴您和小姐走得近吗?” 沉如风再次被呛,这次连眼泪都咳嗽出来了:“不会吧?我也没动什么歪心思呀!没错,第一次瞧见白小姐,的确觉得她好看,但也只是这样……” 他突然瞪大眼睛:“你是说,七哥他?我就说!他还不承认!” 白芍无声翻个白眼。 沉如莫进到后院,一眼瞧见种好的花草,有几株和他窗台上那棵一样。 “这里怎么样?还不错吧?小是小了点儿,但胜在安静,我没事的时候可以来喝喝茶,制制药,多好呀。” 白云浅心里欢喜,不知不觉和他分享。 沉如莫嘴角翘了翘,琢磨着王府的那些个院子,哪个安静又雅致,也照着她这院子的样儿给修一修。 “你会煮茶吗?”他问。 “当然会,”白云浅进屋把茶具端出来,“不过,王爷您最近还是少喝茶,或者我给您制一种药茶,对睡眠好,有利于身体康复。” “你会得还真不少,”沉如莫嗓音微凉,语气里却有点抑制不住的小欢喜。 “凑合吧,”白云浅谦虚,眉眼间却有些小得意。 沉如莫扫她一眼,嘴角再次翘了翘,这个口是心非的小狐狸。 白云浅煮茶的功夫的确不错,她的手柔似无骨,白嫩细润,在腾腾的茶气里美不胜收,茶花一朵朵,就在她手下绽放,香气弥漫,让人情愉悦。 沉如莫的心也缓缓沉静下来,时光仿佛停住,安静的小小空间里,花草间,茶香,还有不轻意流过的风和温暖的阳光。 他忽然间觉得,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什么权利地位,富贵荣华,都不及面前的一切千百分之一的美好。 “王爷,您尝尝?” 白云浅的话打断沉如莫的思路,他回神,接过茶杯,特殊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是我以前做的药茶,王爷若是喜欢,我再多做些。” 沉如莫抿了一口,果然味道很好:“还凑合。” 他不紧不慢,把一杯都喝完了。 白云浅抿唇笑:“今天的事,多谢王爷,只是……发配他们会不会……” 沉如莫眉梢微挑,尽显凌厉:“怎么?你觉得本王太狠了吗?” 白云浅摇头:“怎么会?我知道王爷是为我,我怎么可能不知好歹?何况他们如此无理,或是换成寻常百姓,早被他们欺负,还申告无门,我恨不能亲自揍他们一顿才好。” 沉如莫看着她小脸微红,咬牙切齿的样儿,心里暗自好笑,这小东西奶凶奶凶的。 “不过,我只是担心,会不会给王爷您带来麻烦?顾尚毕竟是大理寺丞,他又是顾家的人,柔嫔和纯妃……” 白云浅并不圣母,相反,她有仇必报,无论大小。 谁让她不爽快,她就要十二分还回去! 只是,现在为了这件事就和柔嫔、纯妃对上,未免有点不妥,担心太早站到她们面前,会让沉如莫难做。 沉如莫没想到她能联想到这么多,心头微软:“你不必担忧,本王堂堂亲王,对上一个小小大理寺丞都没有把握,那这亲王不做也罢。至于柔嫔,她若安分,自还好说,若是不安分,本王有的是办法。” 听他这么一说,白云浅放心不少。 沉如莫果然霸气! 她越来越佩服当初自己的果决和眼光。 “王爷,我再给您倒一杯!” 沉如莫递过茶杯,看着她欢喜又殷勤的小模样,心里荡起涟漪,呵,瞧瞧,有利可图,就开始摇尾巴。 不过,这也不 算什么,总归是自己护着的人,她不高兴才是他无能的表现。 她不提,他都要忘了,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可不能就那么痛快了。 发配个大理寺丞和两个官差又算得了什么? 沉如莫垂眸抿茶,淡淡水气遮掩住他眼中的狠戾。 …… 皇帝正在书房批折子,眉头微微皱着,旁边的大太监纪公公微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始终在关注着他的神情。 门外有小太监轻步进来,纪公公一甩拂尘,无声迎上去。 小太监耳语几句,纪公公回身到皇帝书案前,轻声道:“皇上,战王殿下来了,在外面求见。是先让殿下喝杯茶,还是……” “不用,让他进来吧!” “是。” 沉如莫推着轮椅进来,皇帝脸上露出笑意:“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有什么事差人进宫说一声便是,何苦还自己跑一趟?腿可有疼过?” 沉如莫道:“儿臣多谢父皇关爱,腿还好,父皇赏的药包很有用。儿臣此次进宫,一是向父皇请安,自然不能让他人代替,二是有事想求父皇恩准。” 皇帝放下笔,眉眼有些好奇:“哦?你有事想让朕恩准?这可真是不多见,你且说来听听,只要朕能做的,一定答应你。” 毕竟,他这个儿子,可从来不开口求人,包括他这个父皇在内。 到底什么事儿?皇帝越来越好奇了。 ------------ 第七十章 有一事相求 沉如莫深吸口气,开门见山地问道:“父皇,儿臣想问,选妃大典,是不是由纯妃娘娘操办的?” 皇帝看一眼纪公公,纪公公欠身道:“回王爷,的确是由纯妃娘娘操办,由柔嫔娘娘协理。” 沉如莫点头:“父皇,儿臣不想让柔嫔参与这件事。” 皇帝:“???” 纪公公的眉心跳了跳,退回原处。 皇帝面不改色,看不出喜怒:“那你倒说说看,为何?这件事交给纯妃,帮手也是她自己选的,朕也没有过问过,你总要给朕个理由才是。” 沉如莫垂眸,用力抿抿嘴唇,双手放在膝盖上,一时没有回答。 窗外的阳光金灿灿的,静静落在他身上。 不知怎么的,皇帝忽然想起他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静静的,不爱说话,可眼神里有一种别的皇子没有倔强。 皇帝心头微软:“怎么了?跟父皇说说,若是有人惹得你不痛快,父皇定会为你作主。” 沉如莫缓缓开口:“顾家是商户,惯会权衡,儿臣府里的奴才们也和顾家的铺子打过交道,儿臣不太喜欢。柔嫔选的人,儿臣信不过,若是纯妃娘娘执意用她,儿臣也无话可说,不参加了就是,反正儿臣也没想娶谁。” 皇帝气得哭笑不得:“就为这?” 沉如莫点头,语气郑重:“就为这。父皇要是不允,那儿臣就回去了。” “行,行,父皇允你,行了吧?”皇帝抚着额头低笑,“真是……越大反而越孩子气了。那就不让柔嫔管这事儿了,其实本来她也不怎么合适,她又没有孩子,自然是不懂这些,不过是纯妃选的她,朕没有过问罢了。” “她若是记恨儿臣,儿臣也无所谓,若是纯妃娘娘怪罪……” “胡说!”皇帝沉下脸,“你是朕最心疼的儿子,谁敢记恨?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别管了,朕应你就是,一会儿就让人去传话。” “多谢父皇。那儿臣告退。” 皇帝看看桌子上摆的点心,对纪公公道:“把那个装上,让他带回去,挑着那几样,他爱吃的。” 说着又自顾笑:“真是的,说是来给朕请安,两手空空地来,朕倒是记挂着你,给你点心吃!生这么多儿女有什么用?” 沉如莫目光微垂,双手接过纪公公递过来的点心:“谢父皇。” “好了,去吧!多注意些,缺什么就说话。” “是。” 沉如莫一走,皇帝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去,打听打听,顾家到底做了什么,老七是个有分寸的,能让他专程进宫一趟就为说一句不喜柔嫔,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另外,你去柔嫔那里,告诉她选妃大典她不必管了,到时候凑个热闹就行。” “是,”苏公公欠身答应,“那纯妃娘娘那边……” “无妨,你去传旨,朕今天晚膳到纯妃那里用,到时候跟她说。” “是。” …… 顾家的生意的确做得不小,丝绸、茶叶、瓷器、珠宝都有涉及,今年还有计划要做药材生意。 顾汝正此时春风得意,长女顾佳柔受宠为柔嫔,连带着他这几年也是风生水起,他们这一支在顾家地位最高,最有话语权,他本人去年也坐上了家主之位。 他这两日正在谈一个铺子,对方本来也是做药材生意,他相中了,就想着抢过来,用上不少手段,就等对方屈服。 刚刚得到消息,对方已经是山穷水尽,就要来求他了。 他得意的哼着曲儿,喝着茶,心情愉悦至极。 管家匆忙进来,脸色变幻不定。 “老爷,不好了!” 顾汝正心里正高兴,听到这话顿时有点扫兴:“说的什么话?老爷我好好的,怎么就不好了?” “老爷,刚刚官差去了小顾府里,拿了些东西,说是要给顾大人路上用……” 顾汝正听得一头雾水,“小顾府”就是顾尚的府邸,因为他比顾汝正小一辈,现在又在大理寺当差,所以顾家下人都尊称“小顾府”。 “路上?什么路上?他要出门?大理寺丞还需要出门?莫不是其它地方有什么案件?”顾汝正并没觉得什么,“去就去呗,衙门的差事,正好朝廷出钱,出去走一走。” “不是,”管家一跺脚,“是顾大人被发配了!” 顾汝正手一抖,古董小茶壶差点摔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是顾大人,被发配到北城关了!” 北城关,那可是边塞苦寒之地,现在京城不过初秋,那边早已经是大雪纷飞。 被发配到那里的犯人,能平安到那里的都算是命大。 顾汝正有点懵:“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说?” “老奴还不知道,就知道小顾府那边都闹成一团,全都乱套了,老爷,您要不要去看看?” 顾汝正站起来要去,刚一下台阶又停住。 不,不行。 顾尚的背景,大理寺是 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还做出这样的判决,一定是出了大事。 “你去,查问清楚,实在不行去大理寺打听,看他究竟犯了什么事。” 他得看看,会不会连累到他这边才行。 管家刚转身往外走,家丁从外面跑进来,呼哧带喘:“老爷,不好了!” 顾汝正在气头上,正愁没处撒气:“混帐!会不会好好说话?” 家丁缩了下脖子:“回老爷,咱们绸缎庄的大客户刘老爷,说要和咱们解除合约!还有茶叶庄那边,说是被发现有发霉的茶叶,要退货!……” 顾汝正眼前发黑,他瞬间预感到不妙,这么多事同时发生,绝对不是偶然! “老爷,不好了!” 又有一个家丁跑进来,脸都白了。 顾汝正现在一听这话就头疼:“放屁!掌嘴!” 管家上去揍了家丁两个耳光:“什么事,说!” “门口来了两个衙差,说是京兆府的,说……说有人把您给告了,要请您去衙门回话。” 顾汝正眼前发黑,觉得不可思议,腔调都变了:“什么?告我? 谁告我?反了他不成!” 正说着,门外两个衙差大步进来:“顾汝正何在?” ------------ 第七十一章 女人果然爱大惊小怪 白云浅今天心情有点低落,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大概是撑了这么久,忽然就有些累,看到沉如莫为她出头,她心里又酸涩委屈,又感动莫名。 她也知道,和人家是合作关系,以后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但今天就是打不起精神来,就歇一会儿吧! 白芍见她整个人都蔫蔫的,有点心疼。 “小姐,您想吃点什么吗?奴婢去准备。” “不想吃,”白云浅趴在桌子上,声音有点闷,“白芍,你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白芍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她没回房间,就坐在廊下,轻轻打了声呼哨,一道白色影子飞过来,落在她掌心,红色的小嘴一下下啄着她掌心的鸟食。 这其实不是信鸽,是边关特有的一种鸟,现在看上去像信鸽,不过是幼崽,个头还小,等到长大,凶猛护主,力大爪利,双爪一抓,轻而易举的抓走小羊羔。 “我写个字条,你送回去给王爷,小姐心情不好,让王爷想想法子。” 白芍小声嘀咕,“多吃点,快点长,长大了护着小姐,谁敢欺负小姐,一爪子抓死他们!” 小鸟歪头看她,小黑眼睛骨碌碌转。 洲儿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脸上阴毒一闪即过。 这个贱婢,整天怪里怪气,现在又在和鸟儿说话,真是有病! 她快步过来,问道:“白芍,小姐可在?” “你有事?” 洲儿撇撇嘴:“我有事跟小姐说,也不能跟你说。” “你没要紧的事就别去烦小姐,小姐说了,要一个人呆会儿。” 洲儿眼睛微亮,一个人呆会儿? 莫不是……加在美容膏里的东西起效了? 她心里激动,更想去看看。 “我有要紧事。” 她正想上台阶,白芍声音冷淡:“洲儿,你最好听我的劝,别去惹小姐,安安生生做你的事,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声音平静,却透出不容质疑的坚定,字字肃杀。 洲儿心生不满,想反驳几句,回头看到她紧绷的侧脸,还有那只歪头看过来的鸟,不知怎么的,又咽了回去。 洲儿咬咬嘴唇,暗暗发狠:再容你得意两三天!你很快就要被我踩在脚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那只鸟儿,我要炖汤喝! 白云浅一直到晚上也没有打起精神,闷闷地吃了晚膳,用得也不多,让人退下,她独自坐在灯下。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甜香。 她直起身子,抽抽鼻子,这味道……有点像以前在神医谷时吃的甜萝饼! 娘亲做得最是好吃,两面金黄,咬一口又酥又香,中间的糖绵蜜香浓,好吃得舌头都幸福得不得了。 她匆忙起身,快步开门,虽然知道不会是娘亲,但心里隐隐的……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奢望。 坐在院子里的沉如莫,穿月白色锦袍,似披了一身月色光辉,发丝漆黑似绸,用丝带轻束。 和平时的冷肃坚硬不同,此时的他多了几分温润柔和。 听到响动,他偏头看向白云浅:“过来。” 白云浅下意识过去,见小石桌上摆了一碟甜萝饼,还有一副碟筷。 她呆愣片刻,不知道从何说起。 沉如莫看着她的模样,想好的冷话又说不出口。 “你坐下,我这样看着你,累得慌。” 白云浅在他对面坐下,局促又有点慌乱。 “吃吧,还热的。放心,你院子里的人都睡了,不会有人知道我来过。” 白云浅拿着筷子,夹起一个饼,轻轻咬一口,甜蜜涌上舌头,心里却滋味复杂。 沉如莫看着她吃,目光幽深似海。 “王爷不吃吗?” “不吃。你自己吃。” “哦,”白云浅想想也对,王爷嘛,肯定是锦衣玉食,甜萝饼这样的粗食,他是不屑吃的。 不过,怎么瞧着这饼有大有小?有的还有一点点焦糊,不过也不影响口感。 转念一想,大概是王府的厨娘没有做过这种东西,不熟练吧。 沉如莫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有两处还在痛,手背上有一块还泛着红。 风一在暗处悄咪咪地看着,都有点怀疑人生,还没有从自家王爷亲自下厨,做这种什么饼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白云浅晚膳吃得少,这会儿吃到以前的食物,还真点饿了,一口气吃了三个。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放下筷子:“多谢王爷,很好吃,请代我谢谢厨娘。” 沉如莫:“……” “嗯,不必客气。” 白云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赶人走似乎不太近人情,可这么尴尬着也有点…… 她正想话题,沉如莫道:“顾家的事你不必担忧,选妃大典之日,她最多也就是个看客。” 白云浅一怔,还没有把他话里的信息消化完,沉如莫又补充:“你若是在那日一刻也不想看到她,本王也有法子。” 白云浅眼睛微睁:“王爷,您……做了什么?” 沉如莫看着她瞪眼惊讶的样子,觉得有点憨憨的,和从前狡猾的样子不太一样,忽然就想伸手摸摸她的头。 他抬手,又惊觉不对,改方向抵在唇上,假意咳嗽一声。 “本王什么也没有做,区区一个顾家,还用不着本王做什么,本王只是进宫见过父皇,说不喜欢顾佳柔操办。” 白云浅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顾汝正现在也在京兆府大牢,等着受审,”沉如莫扫她一眼,“谁若是得罪了你,你打回去就是,不必畏首畏尾,出了什么事,本王自会替你料理。本王不怕你惹麻烦,就怕你丢本王的脸,记住了吗?” 白云浅心里激动,果然是实力最强的王爷! 她点头“嗯”了好几声,目光看到沉如莫手上的红,诧异道:“王爷,你的手怎么了?” “没怎么,”沉如莫收回手,放进膝盖上的薄毛下。 “给我看看!” “不……” 沉如莫还没说完,白云浅已经拉起他的手,拧眉问道:“疼吗?这么红,一定痛死了,你等着。” 她提着裙摆跑向小药房。 沉如莫低头看着被她握过的地方,用力抿紧嘴唇。 真是的,女人就爱大惊小怪。 又看看烫红的地方……那会儿要是烫得再大一点。 就好了。 ------------ 第七十二章 大佬就得顺着 白云浅把药膏拿出来,小心翼翼握着沉如莫的手,她的手指细长,小手指还翘起来,脸皱成一团。 “你是怎么弄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她嘴里嘀咕,沉如莫本觉得烦,不想回答,但还是没忍住。 他清清嗓子:“也没怎么,就是喝茶没注意,烫着了。” “一定疼死了,”白云浅说着,一边小心翼翼挖一坨药膏,一边轻轻给他吹。 沉如莫觉得这个女人好笨,烫伤了吹口气就行了? 但…… 确实,还,挺好受的。 她的气息柔柔的,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淡香,药膏也是凉凉的,原来热辣的伤处凉爽舒适。 好像一直翻滚,无处安放的心,突然就有了归处。 沉如莫垂眸,看到她的头顶,乌发散开,头上只插了一支白玉簪。 鬼使神差地他就问道:“本王送你的发簪呢?怎么不用?” “那个啊,太贵重了,我收起来了。” 沉如莫微微抿唇:“送你的就用,以后又不是没有了,收着做什么?” “哦,”白云浅应一声,反应这个也不用争辩。 人家是大佬,以后还得指望着,能顺则顺。 上完药,白云浅把整盒药膏都给了他:“这个您拿着,回去时不时抹不抹,用不了两天就会好的。” 沉如莫说了一声“麻烦”,把药膏揣在袖子里。 白云浅摸摸鼻子,想着下一个话题。 “王爷,后天我店里开张,你会来吗?” 沉如莫淡淡道:“看情况,本王忙得很。” “好吧。” 又没话说了。 回头看到桌上的甜萝饼,她又问:“改天我去府上,好好谢谢这位厨娘,我以前常吃的,我娘亲给我做,我还以为……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白云浅本来浅浅笑着,说到最后心里又发酸:“今天晚上谢谢王爷,也谢谢那位厨娘。” 沉如莫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心头也像被烫了一下:“不必客气。你还想吃什么,尽管说,王府的厨娘会得多,反正他们每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白云浅纳闷,怎么王府的厨娘都很闲吗? 又尬聊了几句,沉如莫道:“行了,本王回去了,你……你也早点休息。” “好,那我送您。” “不必。” 沉如莫往外走,风一赶紧过来,提上食盒推上轮椅。 走出一段,风一回头瞧瞧,低声问:“王爷,属下瞧着,这白小姐好不懂礼,也没说给您回送点什么吃食。” 沉如莫扫他一眼:“你今天晚上不必睡了。” 风一:“???” “送本王回府之后,去城外的冷泉中钓几尾白春鱼。” 不是……大晚上的去城外钓鱼?还去冷泉! 风一忽然想起,方才王爷和白小姐聊天的时候,白小姐似乎说了句,爱喝什么鱼汤来着。 啊呀! 女人果然难搞! 胃得到满足,白云浅空落落的心似乎也被填补好了,她后半夜睡得格外好。 第二天一大早,白芍从外面进来,伺候着白云浅梳洗。 “小姐,顾佳宁一早去了太子府,求见董叶儿,但董叶儿没有见她。” 白云浅微挑眉:“很正常,董叶儿现在自顾不瑕,哪还顾得上她?” “不过,顾佳宁找董叶儿干什么?” “顾家好几处店铺生意都爆出麻烦,顾汝正本人也因为强逼别人卖铺子,被人告入京兆府,现在正在受审,顾家乱套,顾佳宁自然要四处寻找门路,太子府就是首选。” 白云浅眼中掠过惊讶,顾家绝非等闲人家,虽然商户,但柔嫔受宠的日子也不短,早非一般商户可比。 能在短时间内,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被打击至此,莫非…… 这就是沉如莫的雷霆之势! 她咬咬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芍,给我用那支玉簪吧!” 白芍福身:“是!” 正准备摆饭,洲儿从外面进来,白芍扫她一眼,见她额头上有两个小红包。 “小姐,今天您还出门吗?”洲儿问。 “怎么,有事?” “没有,奴婢就是想跟在小姐身边伺候,”洲儿一边说,目光一边在白云浅的脸上掠过,目光满探究。 并没有什么变化呀! 不过,二小姐的东西一定不会差,说不定只是没有到时间而已。 白云浅轻笑:“不必,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歇息歇息吧,或者出去走走,本小姐今天就在府里,哪也不去。” 洲儿眉眼带笑:“多谢小姐!” 看着她的背影,白云浅无声勾唇。 …… 白云浅在府里自在,董叶儿却时时都处在爆发边缘。 被两个油盐不尽的婆子守住院门口,她哪也去不了,想给沉如寒去送点东西,说几句好话都不行。 这整日不见面,感情还不一天天的淡了? 山香倒是能出去,但能顶什么用? 她正烦躁,山香从外面匆忙进来:“小姐,顾家小姐在府门外,要求见您。” “我哪有心见她?” 董叶儿烦躁的摆手,但转念又一想,如果顾佳宁来,那说不定就她就能顺势出去了,顾佳宁的姐姐是柔嫔,和纯妃关系好,怎么着也得给几分面子吧? “你去说,让她来见我,正好让她带我出去。” 山香一脸为难:“可府门口的人把她打发了,门都没让进。” 董叶儿脸顿时垮了:“那你说这个有什么用!这不是废话吗?这样的事少告诉我,烦死了!” 山香急忙道:“小姐,您有所不知,顾家出事了,太子也许是怕被他家连累吧。” 董叶儿眼睛微亮:“出事?出了什么事?快说!” 山香知道得也不多,把偷听到的和街上的传闻告诉她。 董叶儿震惊,半天没回神:“你的意思是……顾家,因为得罪了战王,就……” 山香点头。 董叶儿拧眉苦想,她觉得不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顾家疯了吗?好端端的去挑衅战王? 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她发现,这其中又有白云浅的影子,这一切,追根结底,还是因白云浅而起。 白云浅,为什么又是她? 为什么冷如冰山的杀神,也能对她另眼相看? ------------ 第七十三章 你的脑子拉去了? 董叶儿不服。 她觉得,只有她,神医谷的嫡女,才是这些王孙贵族应该追逐的对象。 而不是白云浅那种,空有家世,却粗俗不堪的。 她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白云浅总是和她过不去,那就去死好了! 她迅速写张字条,交给山香:“你去趟丞相府,把这个交给白如梦。” 山香的脸到现在也没有利索,一听说“丞相府”三个字,又觉得隐隐作痛。 “小姐……可那天,不是说,不让我们……” “瞧瞧你那没用的样儿!你就不会想想别的办法吗?进不去就不会守着其它的门,等着白如梦的人出来?她现在还欠我一个交代,一车的药材在她手里丢了,她必须帮我,快去!” 山香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 她根本不敢去正门附近,生怕被人瞧见。 其实上,她一出现,就有人通知了白芍。 白芍微微冷笑:“不用管她,看她能干什么。” 好不容易,山香才看到一个眼熟的丫环,是白如梦院里的。 丫环看到她也吓一跳,接过字条匆匆忙忙去回白如梦。 白如梦正在屋里生闷气,厨房里换了新管事,她根本指使不动,上次派人去叫,人家连来都不来。 她昨天闹了一通,今天早上倒好,摆上来的膳食还不如昨天的。 这明显就是在给她下马威! “小姐,”丫环跑进来,“刚刚董小姐派人送来这个。” 白如梦狐疑的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也惊愕地瞪大眼。 白云浅对上顾家? 这是什么大热闹?! 白云浅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顾家的背后是谁? 她是要把整个丞相府拉上给她做垫背的吗? 白如梦气不打一处来:“来人!给本小姐梳妆!” 董叶儿的纸条里,只写了白云浅也顾家发生冲突,根本没有提沉如莫才是最大推手。 白云浅正在做药茶,白芍轻步进来禀告。 “她这是好了吗?真是一下都按捺不住啊!让她等着。” “是。” 给沉如莫的药茶还没做好,这可是个精细活,不能急,更不能因为这些人而做得差了味道。 白如梦身子虚不少,气也不足,脸上的妆容涂得红润,两腮却有些凹陷,怎么瞧怎么别扭。 白芍到院子里,冷着脸道:“等着吧,我家小姐正忙着,现在没功夫。” 白如梦气得眼发花:“本小姐有急事,事关丞相府的大事!” 白芍理都不理她,就站在廊下喂小白鸟。 白如梦看看身边的丫环婆子,可哪个也不敢上前。 她们都怵这个来了没多久的瘦瘦的丫环,沉默少言,出手却是狠辣,除了大小姐,谁的面儿也不给。 白如梦哪想到就这样被狠狠下了面子,连个丫环都敢给她脸色。 她心里火气上来,不服地往里闯。 刚到台阶下,白芍目光像浸了冰:“站住!小姐说了,等着,听不懂吗?” “好你个该死的贱婢!反了你了,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吗?来人!把她给本小姐拖下去!” 白如梦话音刚落,一道白影冲她扑过来,尖嘴尖爪,凌厉又锋利。 她吓得大叫一声,双手急忙护住脸,就感觉手背上一痛! 她惊魂未定,低头一看,手背上被抓出两道血痕! 白如梦吓得够呛,瞪大眼睛看着那只白鸟,心都要停跳了。 白云浅究竟是怎么了?!这才多久的功夫,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连身边的丫环和畜牲都这么不讲理! “再上前,就不是抓几下那么简单了,警告只有一次。” “你……” 白如梦气得抓狂,又无计可施。 此时洲儿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急忙跑过来,再看白如梦手上的伤,气愤的指责白芍:“你疯了吗?敢对二小姐下手,是不是不想活了!” 白芍嗤笑,眸子里透着刺骨的沉冷:“疯的是你吧?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洲儿噎口气,差点就说出二小姐才是我的主子这种话。 她瞪着白芍:“你真是和乡野之人一样没规矩!丞相府里又不是只有大小姐一个主子,二小姐也是主子啊!” “我只认大小姐一个主子,”白芍硬邦邦的回答,“我劝你也一样。” “哼,”洲儿正要说话,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 “洲儿自然是懂得识时务,比白芍懂规矩,”白云浅从屋里出来,语气意味深长。 洲儿脸上堆笑:“小姐,奴婢谢小姐夸奖。” 白云浅轻笑,不看她一眼,接过白芍手里的鸟食,喂了小鸟几颗肉粒:“看你这样儿,是病好了?” 白如梦听她提到自己的病,心头就窝气:“我问你……” “你问我?你以什么身份问我?你身上的臭味儿都没有散干净,就又跑到我的院子里来?白如梦,你不涨记性啊!” 白如梦的脸瞬间发烧发烫,像被打了耳光。 这简直就是她此生最大的污点,把她的仙女形象全都给毁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大姐姐,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待我。但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和顾家闹了矛盾?” 白云浅漫不经心:“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如梦见她这样更来气:“你说如何?顾家是什么人家?是我们能惹得起的吗?你想死,就自己作死,不要拖着我们二房!” 白云浅偏头斜斜睥睨她:“白如梦,你是不是把你的脑子拉出去了?” “你……”白如梦身子一晃。 “顾家是什么人家?你告诉我,顾家是什么人家?”白云浅嗤笑,“顾家不过就是一个商户罢了,你居然说,我们堂堂相府,惹不起他一个商户?” “白如梦,我看你别姓白了,你简直是辱没了祖宗!你怕顾家,干脆和你娘商量,你们二房直接分出去,改姓顾好了,看看顾家要不要你们。” 白如梦脸色浅白 ,眼前直冒金星:“你别装傻!你明知道,顾家背后有柔嫔,根本不是寻常商户!” “那又如何?丞相府还有祖父在,祖父三朝元老,国之栋梁,再说,我也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为何要怕?我爱惜相府名声,维护祖父声望,比你懂得多。白如梦,正正你的屁股,不要从恭桶上挪到顾家那儿去!” 白如梦咬牙跺脚,脑瓜子嗡嗡响:“你……粗俗!” “我怎么粗俗?我只是说说,你都臭了这么多天,哦,对,太子都见识过你的风采,直接被你臭走,你还好意思说我粗俗?” 这话简直跟刀子一样,直接把白如梦的脸皮割了个干净。 她本就还虚弱着,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死过去。 白云浅哼笑:“没出息的东西!就这点本事还跑到本小姐的院子里来闹,赶紧把她架走,别又弄臭我的院子!” ------------ 第七十四章 你被我抽过吗? 白云浅心情很好,喂了喂小白鸟,点着它的小脑袋称赞:“真是厉害,今天表现不错,多吃点。” 白芍看到她笑,比昨天心情好多了,也跟着明媚起来。 还是王爷有办法。 一天的时间过去,除了白如梦作了回妖,一切如常。 晚上白云浅早早睡下,明天就是店铺开张的日子,还有得忙。 第二天起个大早,白芍伺候着她梳洗好,吃过早膳,神清气爽地去店里。 打开店门,里面一切早布置妥当。 除了白芍之外,还有白云浅前几日招来的三个小姑娘。 闻春、听夏、拾秋。 她们三个皮肤白净,干净利索,还懂一点药理。 把大红纸贴上,白云浅当场写了“开业大吉”四个字。 白芍赞叹道:“小姐,您这字写得真是好看!” “那当然,本小姐可是下苦功夫练过的。” 把鞭炮挂出去,吉时一到,噼哩啪啦一放,热闹劲儿顿时起来了。 街上的人不少,都凑过来看,尤其是白云浅让闻春和听夏把小桌子搬出去之后。 桌子上摆着好看的各式瓶子,淡淡的香气弥漫开,经久不散。 爱香、爱一切美好的东西,是女人的天性。 三三两两的姑娘围过来。 “这是什么呀?好香啊!” 闻春声音清脆:“这个是香粉,不只是香,还特别细腻,您闻闻,这个香味儿,是不是很特别?” 漂亮的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是细润的粉,香气更加浓郁。 “的确很香,和一般的香粉不太一样呀!” “没错,这味儿不冲鼻子,闻久了也不觉得难受。” 闻夏脸上始终带笑:“是呀,这不是普通香粉,是用药材做的,姑娘们有兴趣可以试一试,上手试感受一下吧!”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都跃跃欲试。 “没关系,试了不买也没事,”闻夏笑容温婉,极动人心。 有个姑娘伸手要试,有了开头的,很快就有更多的人。 听夏又搬出一张小桌来,其它几个挤不到香粉近前去的姑娘又到这边来。 “这是什么?也是香粉吗?” “不是,这是养颜膏,这个是美容膏。” “不是一回事吗?” “就是呀,春满楼家的都是一回事。” “不一样的,”听夏打开两个盒子,“姑娘们请看,养颜膏的药味儿更浓一些,或是脸上有红疹,或者是小痘痘什么的,就用这个,若是脸上没有问题,只想让皮肤水润,那就用美容膏,稍后还有让皮肤变白的美白膏。” “真的吗?竟然有这么多不同的效果吗?” “当然是真的,姑娘们有谁想试试的,可以到店里一试,我们有专门的试用间,大家亲自试用便知。” “姑娘们,”拾秋声音响亮,“今天凡是买东西的,不管是什么,我们都有一份口脂赠送,分文不取,颜色也有很多,大家可以试,找到适合自己的颜色!” 分文不取,这可太有吸引力了,还有很多颜色,平时口脂无非就是深红浅红两种,哪还有什么多的? 这些话这些漂亮的东西和色彩,都有巨大的魔力,很快就吸引了很多姑娘。 一时间店里热闹非凡,看的买的,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白云浅在后面没有露面,听着外面的热闹,心里很高兴。 这其实是一直是她想做的事,开家小店,卖她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让更多的姑娘变得美,她也会很开心。 以前父亲在的时候,总是说她“不务正业”,她都会和父亲争论几句。 没想到,今日她做成这件事,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要把它做成后盾,成为自己以后的倚靠。 待到把董叶儿父女和沉如寒料理干净,把神医谷收回,她还要把那些药材店打理好,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正心中感慨,外面传来尖锐的嗓音:“呵,这里什么时候开了这么一家小破店?什么东西都敢摆出来卖!” 闻春迎上前,微笑着福福身:“见过夫人,我们这里的东西品种很多,今天新开张,不知您想要点什么?我给您介绍介绍。” “本夫人自己长着眼,还用你介绍?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这么多人在这抹来抹去,也不怕染病吗?” 闻春笑容微沉,这人纯粹就是来找碴的。 白云浅在后面听得清楚,但她没动,想看看这几个姑娘,究竟有没有看店的本事。 闻春用帕子擦擦手,笑盈盈地看着大家:“这位夫人,您看清楚,我们给大家试用,并非用手取,虽说大家都在试,但从未有过互相接触,何来染病一说?” “买东西自然是要试一试,为的就是让大家买回去有用,钱用在刀刃上,若是不是,我们只管卖,那自然是好,可大家回去一用,并不喜欢,也不合适自己,那岂不是白费吗?” 那些姑娘纷纷点头。 “是呀,我以前买过好几种口脂,回去一涂丑死了,都赏给下人了。” “可不是,我觉得适用挺好的呀,倒不是钱的事,欢喜的买回去,一试却不喜欢,心情也会变糟。” 听夏也跟着说:“尤其是这香粉,有的人用了香粉皮肤发痒,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呵,果然是买的不如卖的精,能说出这么一大堆的理由来!本夫人就是瞧着你们这不行,怎么着?” 白云浅挑帘出来:“瞧着不行,宋夫人就请移驾,我们也没有强按着您的头让您买,何必勉强自己呢?” 宋夫人,也就是右丞相宋景同的夫人,宋曼柔的娘。 对于宋家人,白云浅一点好感也没有。 他们就是沉如寒的爪牙,前世和神医谷有仇,今生和丞相府作对。 白云浅不用猜,也知道宋夫人来者不善。 宋夫人被当面呛,冷笑一声:“本夫人还说是谁这么大的底气,做生意做得可以让顾客直接出去,原来是白大小姐。” “这也难怪呀,”宋夫人扶了扶头的发钗,“白大小姐可是能拿着鞭子当街抽人的主儿,各位可得小心些,小心试了东西不买,被人家抽鞭子,人家可是丞相府千金,抽了你们你们也没地说理去!” 这么一说,那些姑娘们又有些退缩。 白云浅语气悠然:“本小姐听说,宋小姐素有才女之名。” 宋夫人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家柔儿……” “可那日在太子府,宋小姐倒没有什么才名传出来,反倒是掉入水池,差点淹死,听说是因为和谁起了冲突来着?本小姐倒是好好的,可见呀,这传闻也不见得都是真的!” “你……” 宋夫人脸色骤变:“柔儿是被人害的,怎和你一样?” “那请问宋夫人,你是被我抽过吗?不然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店里不知道是谁,扑哧笑了一声。 宋夫人恼羞成怒:“好,好!白云浅,你竟嚣张至此,今天我定要……” 话没说完,有道懒洋洋的声音道:“宋夫人,你好大的威风啊!” ------------ 第七十五章 你太老了,配不上 白云浅听到声音望去,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门口。 一个娇俏的少女走进来,她穿着鹅黄色衣裙,衬得肌肤白润似雪,脸微圆,眉毛黑浓,一双大眼睛黑亮亮,像两汪潭水,此时正看着宋夫人。 宋夫人一见到她,脸色微变,勉强挤出几分笑:“原来是芯瑶郡主,没想到您也会到这种地方来。” 芯瑶郡主轻哼一声:“怎么,宋夫人能来,本郡主便不能来了吗?”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芯瑶郡主您怎么能贵足踏贱地?” “贱地?”芯瑶郡主惊讶,“这可是我国国都,天子脚下,寸土寸金,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能住在京城,那些偏远地方的人,听之神往,边关将士更是誓死守卫,怎的到了宋夫人嘴里,就成了贱地?” 宋夫人一噎,还没说话,芯瑶郡主又道:“莫非右丞相也是如此认为?” “当然不是!”宋夫人连声否认,“是我一时失言,也并非是我的本意,更不关我家相爷的事!” “呵,”芯瑶郡主没有笑意的笑出声,“买东西就说买东西,喜欢就买,不喜欢就走人,哪那么多话那么多事,那么多什么本意?” 宋夫人垂眸红着脸,眼底满是不忿。 芯瑶郡主拿起一盒香粉:“嗯,这味道甚是好闻,也很特别,本郡主很喜欢,要几盒,还有这个口脂,颜色真是漂亮,在其它地方都没有见过,也是白小姐做的吗?” 白云浅福身见礼:“多谢郡主夸奖。” “做得好,自然是要夸的,”芯瑶郡主扫一眼宋夫人,“宋夫人,依本郡主看,你刚才也没说错。” 宋夫人心头微喜:“是吧?郡主……” “本郡主觉得,这里的东西,颜色鲜嫩,香粉又香润,你这样的年纪,怕是接受新东西很难,难怪会瞧着不喜,既然如此,你不如就去其它铺子,挑些老气的。” 宋夫人:“……” 她气得脸皮抖了抖,粉都有些掉,咬牙瞪了一眼白云浅,在其它人的偷笑中忿忿离去。 芯瑶郡主满不在乎,低头挑东西,看到梅红色的口脂时,眼睛微亮。 “这个这个,本郡主要试试这个!” 拾秋连忙给她试,果然,一上唇,周围偷偷打量的姑娘们就连声惊呼。 “好好看啊!” “就是,皮肤显得更白了。”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口脂!” “我也想买!还有那个山楂色。” “天呐,咱们眼光太一样了,我也相中那个了!” 芯瑶郡主左照右照,嘴唇抿了抿,嘴角微微上翘。 白云浅走到她面前:“郡主喜欢吗?若是喜欢,就送一份给您。” 芯瑶郡主扫她一眼,下巴抬起来,“本郡主像是缺钱的人吗?不要你送,看上什么我自己买!” 她一边说,眼角的余光瞄到养颜膏:“那是……什么?给本郡主介绍一下。” 白云浅亲手拿起小瓶子给她做详细介绍,她听得认真,眼睛放光,看得出来很是心动。 “要不郡主进屋去试试?它还有让皮肤水润的功效。” “真的?”芯瑶郡主正想要答应,又抿抿唇,这刚上唇的口脂,还没有美够呢! “郡主若是喜欢,试完之后,还可以帮您再上个妆。” “那……本郡主就勉为其难吧!” 芯瑶郡主跟着拾秋,去了小屋。 白云浅弯着眼睛笑,这位郡主好可爱,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偏偏要装出不喜欢的样子,别别扭扭的小性儿,像谁呢…… 她忽然想起来,唉,这不就像战王殿下吗? 想想也不意外,芯瑶郡主的母亲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妹妹,早年嫁给骁勇将军,生下一个女儿,就是芯瑶郡主。 将军几年前和沉如莫一同奔赴边关,最终战死沙场,沉如莫也废了双腿。 自那之后,皇帝对这个妹妹更是心疼,给她极尽尊荣。 京城中谁都知道,哪个王孙皇子能惹,长公主可不能惹,连带着芯瑶郡主,也十分受宠。 否则,刚刚宋 夫人也不会落荒而逃。 芯瑶郡主和沉如莫的关系很好,性子自然也就相像。 白云浅正盘算着看哪样卖得好,哪样应该再多做些,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她扫一眼,这不是自家的马车吗? 果然,马车上下来一人,正是白如梦。 白云浅简直无语,这人要是不要脸,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啊。 白如梦昨天被气得昏倒抬回院子,醒了之后又发一通脾气,今天早上听说白云浅的铺子竟然是今天开张,她又气得摔了不少东西。 她带着丫环过来,丫环手里还捧着个玉瓶。 “姐姐,真是的,你这铺子今日开张,也不说告诉我一声,我虽说帮不上什么忙,但也能让丫环给你收拾收拾,添几个干活的呀。” 她一摆手,她带来的丫环就要上手,白芍冷着脸上前:“我看谁敢动。” 刚才宋夫人来,闻春她们三个唇枪舌剑,白芍就干着急插不上嘴。 这下,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白如梦诧异道:“姐姐这是何意?都是自家人,妹妹我也是好意,你之前不告诉我,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现在我知道了,我们姐妹同心,没什么能难倒的。” 她想得很简单,这铺子就是白家的,公中的,她自然就有资格插手。 她话里话外,就是想告诉在场的人,白云浅开铺子没告诉她们二房,这是包藏着私心呢! 白云浅听她这话,眯着眼睛道:“白如梦,收起你两面三刀的这套,你若是想买东西,挑了付帐就走人,若是有别的心思,那就回府再说,我不介意,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白如梦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姐姐这话说的,怎的自家姐妹,用点东西还要付账?” 白云浅嗤笑:“是吗?那照你这么说,我去你们二房的铺子里可以随意拿东西喽?” 白如梦一噎:“这怎么能一样……” 白云浅懒得看她在这儿装傻,转身不想再理她。 白如梦却还不死心,示意丫环把玉瓶放在桌子上。 “大小姐,这是我们小姐亲自为您挑的,祝贺您生意兴隆。” 白如梦笑得温柔无害:“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姐姐你别嫌弃。” 旁边有人小声道:“这就是白家二小姐?去神医谷的那个?” “是啊,她好温柔呀。” “当然了,能做女神医的人,当然温柔了。” “她的衣裳也好好看,像是天梦阁的衣服!” “真的很像,又白又仙,真是像仙子一样。” “她的气色……好像不是特别好啊,是生病了吗?” “不懂了吧?这应该是特意化的这种妆容吧。” “说不定以后就时兴这种妆容了呢!” …… 白如梦听到这些夸奖,心里越发飘飘然。 白云浅垂眸看着那只玉瓶:“你刚才说什么?拿不出手的东西?” ------------ 第七十六章 你这东西的确拿出不手 白如梦走上前,语气越发轻缓温柔。 “是啊,姐姐,我平时也不爱用金银之物,也就这个玉瓶还……” “你的确拿不出手,”白云浅冷声打断她。 白如梦微微睁大眼,表情无辜惊讶。 旁边有听到的人不禁皱眉。 “白大小姐怎么这样?” “是啊,人家好心好意给她送礼,她还嫌不好?” “我看那只玉瓶不俗,瓶身流畅,花纹雕刻细腻,绝对是一流的雕工!” “就是呀,我看着和这店铺还挺配的。” 白如梦心头得意,白云浅这个蠢货,果然还是老样子!开口就得罪人,永远都是明火执仗,没有脑子可言。 她眼睛泛红,勉强笑笑:“姐姐瞧不上……也……也是应该,实在是因为我之前都把钱买了药材,分发给路上那些受灾的百姓,手里没有余钱,回到府里,母亲又病着,我实在是……” 她说着几欲要落下泪来。 旁边的人一听,啊!白二小姐好善良,好孝顺! 白芍气得拳头硬了,要不是知道今天日子重要,不能坏了小姐的事,非揍她一顿不可! 看来上次揍得太轻了! 白如梦察觉到白芍的目光,莫名感觉身上一阵疼,想起那天睡醒一觉,浑身疼得跟散了架一样,但又看不出什么,让她郁闷害怕了好几天。 白云浅走到桌前,拿起玉瓶,在手里十分珍视地摸了摸:“你当然不配,这是我母亲的东西,被你娘偷走私藏,上次她没有交代出来,本小姐没有找到这个玉瓶,没想到是在你那里。白如梦,你是怎么有脸把它送给我的?” 白如梦:“!!!你……姐姐,你怎么能信口胡说?这分明就是我的……” “你的?你说说看,从哪家古董铺子买的?能说得出吗?不懂就闭上嘴!这瓶子的来历出处,出自谁的手,本小姐一清二楚。” 白云浅语气一顿,拿出一张清单:“还有,这是你娘偷走东西的清单,本小姐随身带着,看到没有,其中就有这个瓶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小偷!你们一家都是小偷!” “还有,你刚刚说什么?你一路回来把钱都买了药,给了受灾的百姓?我想请问,哪里受灾了?受灾之事不是应该先报朝廷吗?朝廷都不知,你是如何得知?” “好吧,就算你是偶然路过遇上,那你回京之后一不报官二不报朝廷,是何居心?难道灾民就凭你那点银子,就能度过难吗?” “……” 众人:“……” 刚刚那几个还替白如梦叫屈的人脸上火辣辣的疼,烧得发烫。 太丢人了!这算什么啊? 真是的!白如梦也恶心了吧? 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 听着周围低低议论声,和刚才截然不同,白云浅脑子有点懵。 她表情僵硬,再没有刚才的温柔。 “白云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为何总是如此咄咄逼人?你瞧瞧你这铺子,你这人缘,有人送你礼物吗?我好心送你,你却不领情,真是莫名其妙!” 白云浅心说这个还真的是……让她说得有点对,之前是人缘是不怎么好。 话刚说到这儿,门外有锣声响,还有鞭炮声,热热闹闹地往这边来了。 大家都往外看。 白云浅也有点好奇。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每人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布。 他们进门齐齐站定,大声道:“燕王殿下,祝白小姐开业大吉,财源滚滚!” 白云浅微微惊讶,没想到沉如风会搞这么大的阵仗。 她正要说话,沉如风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笑,身穿天蓝色锦袍,青春少年,芝兰玉树。 店里的姑娘们都红了脸,羞得垂下头,想看又不敢看,转回身,别过脸,眼角的余光却不停的瞄。 沉如风笑眯眯地说:“白小姐,本王费尽心思给你选了礼物,这才来得晚了点,你别介意哈!” “王爷客气了,臣女惶恐。” 白云浅心里感动,沉如风能来已经是给面子,还这样送礼,实际就是给她无声的支持。 比如现在,就狠狠打了白如梦的脸。 白如梦双手紧紧绞着帕子,眼睛都快喷火了。 沉如风根本没有看着她,对白云浅道:“白小姐,不如掀开看看?” 白云浅点头,掀开红布一看。 嚯! 金光灿灿,差点晃瞎眼。 一个托盘里是金元宝,一个托盘里银元宝。 沉如风还在一旁解释:“你瞧,这些元宝新旧程度都是一样的,本王细细挑选了半天,还亲手摆放,怎么样,是不是很好?让你很惊喜吧?” 白云浅:“……” 我能说什么呢? 确实惊喜,也很实用。 沉如风正想再夸自己几句,芯瑶郡主从里面出来。 她实在是开心,这几日入秋,她就感觉皮肤干得很,尤其是下巴和鼻翼两侧,还有点小小的脱皮,又难受又不好看。 但没想到,这一次体验,立即就感受到不同,紧绷的皮肤好受许多,原来的泛红也缓解许多,香粉抹上更加白润。 再配上梅子红的口脂,真是美得不得了。 她一出来看到沉如风,再看那两个托盘,无语的翻翻白眼。 沉如风看到她,也惊讶了一下:“哎?你怎么也来了?不过——你今天不太一样啊!” “哪不一样?” “说不出来,反正就是比平时好看那么点。” 白云浅暗笑,这个家伙,看着长得人样子不错,就是嘴上不讨喜。 芯瑶郡主哼一声,心里也是高兴:“刚刚试的那些都不错,本郡主都要了!” “多谢郡主!” 看到芯瑶郡主的脸,又听她称赞,许多还在犹豫的姑娘这下也不犹豫了,原来就想买的,生怕被别人抢光。 白云浅收了沉如风的礼,又有点头疼,送的这真金白银,要怎么回礼? 算了,先收了再说吧! 刚收拾好,门外又来人了,沉如风本来还以为是沉如莫,结果一抬头,脸色顿时垮了。 “你还请了他?” 白云浅回头,看到沉如寒一身贵气地站在门口,身后家丁手里还捧着棵珊瑚。 白云浅身子顿时微僵,全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住,眼睛死死盯着珊瑚,映得眼底都发红。 这株珊瑚,她记得。 是当初沉如寒第一次去神医谷的时候,带去的礼物,送给父亲的。 但父亲不太喜欢这种东西,就一直闲置在库房里。 后来沉如寒摸透父亲的脾性,就投其所好,不再送这些,改送医书药典。 没想到,沉如寒还浩劫了神医谷库房,连这株珊瑚都没有放过,把它又拿回来了。 沉如寒上前轻笑,他容貌俊美,举手投足都透着稳重,通体的贵气却并没让他浮躁骄傲,更让人觉得他贤德无双。 他目光柔和地滑过店内,向白云浅迈步走过来。 ------------ 第七十七章 你送的东西真没品 “白小姐,听说你的铺子今日开张,本宫匆忙中赶来,希望白小姐不要见怪。” 白云浅指甲掐着掌心,努力压下心头悲恨:“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女这间小铺,哪能容得下您这尊大神,实在让臣女惶恐。” 沉如寒轻笑:“白小姐哪里的话,你是丞相千金,丞相不在京中,本宫自该照应一二。” 沉如风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哎呀,原来是有目的的呀。” 沉如寒笑容微凉:“八弟也在。” “是啊,太子殿下能来,我自然也能来,对呀,芯瑶?” 芯瑶郡主正低头看口脂,偏眼看看他们俩:“对。” 沉如寒:“……” 沉如风叹口气,又有烦恼地说:“太子殿下,你买到药材了吗?要是买到了,咱们商量一下,我把那两万两还给你,你还给我药材,行吗?我实在不乐意办这事,烦死了。” 他说烦死了,可语气却透着欢欣雀跃。 沉如寒想到那两万银子,心疼得都在滴血,笑容僵硬地说:“八弟莫要胡闹!那件事已经结束,不必再提了,好好办你的差事。” “白小姐,礼物收下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而已。” “的确是不怎么贵重,”沉如风围着珊瑚转两圈儿,“这种东西,在太子殿下的私库里,一抓一大把吧?” 沉如寒笑道:“哪里有什么私库,也不过就是平时父皇赏的,有的捐赠了,有的留下了,本宫觉得这件东西很配白小姐的店,所以送过来。” 他话峰一转:“不知八弟送了什么?总不会是空手来的吧?” “当然不是,”沉如风掠掠头发,“我送的是金银元宝,亲手摆的好看造型,闪亮逼人还实用。” 沉如寒愣了愣,笑出声:“好,好,果然是八弟的风格。” 他目光转到白云浅身上,见她今日比那天更加漂亮,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不由自主的就被她吸引。 他心头微荡,正想说点什么,在一旁的白如梦早嫉妒得面目全非。 这都是怎么了? 为什么她回来以后所有的都变了?没有什么是和她想象的一样的! 这些人都瞎了?纷纷来给白云浅送礼,这个粗俗的女人怎么配?! 她头脑一热,忍不住上前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燕王殿下。” 沉如寒转头看到她,之前在神医谷的时候也见过,但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 前两日还去白府,想见见她,问她关于这批药材的事,没想到…… 一想起那天的事,沉如寒仿佛又闻到一股子臭气。 他情不自禁掩住口鼻,轻咳一声,后退道:“原来是白二小姐,你……身体好了?” 白如梦脸一红,心里无比尴尬。 她甚至有些后悔,刚才不该一时着急出来行礼,应该好好准备一下的。 “是,多谢殿下关怀,臣女……” 沉如寒实在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勉强耐着性子:“白小姐,今日是好日子,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本宫还有事。” 白如梦:“……” 沉如风抿嘴忍住笑,对白云浅挑了挑眉。 白云浅也觉得好笑,这个白如梦是脑子坏了吗?真是什么场合都不放过! 沉如寒收回目光,看着珊瑚树道:“白小姐,不如本宫命人给你摆好吧?也挺重的,省得你再挪地方。” 白云浅眸中冷光微闪,她实在不想要这个东西! 沉如风也跟着说:“太子殿下,这个不好吧?摆什么不摆什么,还不是得人家自己说了算?” 沉如寒心里不痛快,脸上依旧带笑:“八弟,本宫的珊瑚虽算不得贵重,但也比你的金银元宝摆出来要好看些吧?” “嘿,我说……” 沉如风不服,正想反驳几句,门口有人声音宏亮,高声喊道:“战王府礼到!” 这一声跟打雷一样,直接把店里的其它声都压下去了。 一时间一片寂静。 雷二站得笔直,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风一推着轮椅,和沉如莫慢慢走来。 白云浅心头一热,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慢步过去行礼:“见过王爷,您不是说很忙吗?” 沉如莫扫她一眼:“忙得累了,想休息一下,反正来你这儿也费不了什么心神。” 他看看店内,目光掠过珊瑚树,脸上满是嫌弃:“谁送的这种东西?老八,是你吗?这么没品。” 沉如寒:“……” 沉如风都要笑出声了:“当然不是我,我送的是金银元宝,摆得可好看了!” 沉如莫闷住声音,算我没说,你那个更没品。 沉如寒心头隐隐涌着火气,他短促笑一声:“七弟这话说的,必定是你有更有品味的东西要送?不如让本宫和八弟都开开眼?” 沉如莫面不改色,语气依旧冷淡:“开眼谈不上,至少不会脏了眼睛。” 雷二上前一步,手里捧着的礼盒放在桌子上。 大家都伸长脖子看。 沉如风一瞧,眼睛微微睁大:“七哥,这盒子……这不是元镇大师的手雕吗?” 元镇大师是皇家寺庙的前方丈,无异于活佛般的存在,他本人也是个雕刻大师,只是前两年已经去云游,不知身在何方。 当然,就算是之前,他的雕刻作品也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沉如寒眸子微缩,若是这么一比,他的珊瑚树的确是拿不出手了。 “七弟果然大手笔,不过,人家白小姐铺子开张,只送个盒子未免……” 沉如莫理都不理他,雷二把盒子打开,一阵清香顿时散发出来,弥漫至整间铺子。 “好香啊……” “就是呀,这是什么香呀?” “快看,盒子里的是什么?” “是什么?上等香料吗?” “什么香料能这么香啊……” 雷二面露得意,小心翼翼把盒子竖起来,摆给众人看。 盒子中,是一枝雪莲。 莲花花瓣晶莹,淡淡的粉色纹路,嫩黄的花芯,仿佛还能让人想像到它在雪山之巅上的风姿。 沉如风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沉如寒也变了脸色。 “这不是……父皇当年赏你的雪莲吗?用秘术处理过,不再凋落,永远保持盛开的模样!” 沉如寒心头简直恨死,当初这枝雪莲他也相中了,他的母妃纯妃更是一眼看上。 结果,皇帝偏偏赏了沉如莫,还说,用来入药,会对他的腿有好处。 当时气得他差点掀桌子,沉如莫,一个瘫子,仗着双腿废了,得了多少好处! 可现在,沉如莫又把这东西拿出来,当众打他的脸! 白云浅也万分惊讶,没想到沉如莫会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这……能收吗? 将来得用什么回? 她可不想白要别人的东西啊。 她还正琢磨着怎么说,芯瑶郡主轻轻一推她:“愣什么呢?表哥送你的,还不快收着!” ------------ 第七十八章 这傲娇的兄妹俩 白云浅上前,对 沉如莫端端正正行个礼。 “王爷厚礼,臣女愧领,多谢王爷。” 她小心翼翼把 礼盒接过,再次福身。 沉如莫见她收了,心里高兴, 这小狐狸,果然就是喜欢这样的东西。 沉如寒咬咬牙,心里满是忿恨不甘:“七弟,果然是出手不凡,父皇赏的东西,就这么送人了?” 沉如莫垂眸,语气 冷淡:“太子殿下不也是?珊瑚也是父皇赏你的,怎的你能送,本王就不能?” “这如何能一样?雪莲何其贵重?” “太子的意思是,父皇赏的东西也要分个贵贱,贱的就能拿出来送人,是吗?” 沉如寒:“……” 他噎口气,脸都涨红:“本宫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故意曲解。” 芯瑶郡主眨眨眼:“那是什么意思?我听着也是这样。再说了,皇帝舅舅既是赏了谁,那东西就属于谁,人家愿意怎样就怎样,这有什么可争的?” 沉如风对她竖竖大拇指:“说得好。” 沉如寒瞬间觉得自己对孤立,尤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女人。 刚才他来的时候可都感受到了,那些女子看着他,个个目光狂热。 他紧握手中折扇,转头盯住白云浅:“白小姐,你怎么说?” 白云浅心里冷笑,呵,这是敌不过别人,把锅甩到她这来了? 她低头看看那株珊瑚,红得刺眼,刺得她眼底都痛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滚的怨恨,她福福身道:“太子殿下,记得董小姐之前说过,她很喜欢珊瑚,纯妃娘娘也甚是喜欢,董小姐还说,曾把最喜欢的珊瑚手串割爱给了纯妃娘娘,臣女想着,这株珊瑚若是送给董小姐,她应该会很欢喜。” 沉如寒眸子微缩,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些不知说什么。 董叶儿?她竟然敢这么说? 上次她的确送给母妃一串珊瑚手串,她当时说,那是她精心为母妃挑选的,怎的转头却这么说吗? 这件事也没几个人知道,白云浅更是不可能知道。 除非,就是董叶儿自己说的,让白云浅听见了。 芯瑶郡主补刀:“董小姐?就是那个住在太子殿下府里的女人吗?据说,是什么神医谷的?” 沉如寒还没回答,芯瑶郡主又笑了一声:“难怪,刚才宋夫人如此嚣张狂妄,专门跑到这里来闹事,闹了半天是和董小姐有关啊。” 沉如寒拧眉:“什么事?和宋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芯瑶郡主哼道:“太子还是回去问问董小姐吧,她对宋家有恩满京城都知道,但人家白小姐和她有什么仇?非得在这大好的日子指使宋夫人来这儿找不痛快!” 沉如寒都要气死,头顶上都要冒烟。 竟然有这种事? 董叶儿可真行! 还有宋夫人,真是蠢得可以,堂堂相府夫人,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招术还为难一个后辈? 沉如寒暗气,难怪宋景同在朝堂上总是被白运城压一头! 又暗恨白运城总是不能为他所用。 越想越气。 白云浅看着他脸色变幻,不着痕迹的垂眸一笑。 “太子殿下的好意,臣女心领了,这珊瑚臣女真不敢夺人所爱,还请殿下代臣女向董小姐问好。” 白云浅绵里藏针,沉如寒再强送那就真的是不要脸了。 他勉强笑笑:“是本宫思虑不周,白小姐别见怪,改日本宫再送件好的给你,本宫还有事,就不人打扰了,告辞。” “恭送太子殿下。” 沉如寒转身走,又不甘心的回头看看沉如莫和沉如风:“七弟八弟不走吗?” 沉如风笑道:“我们没事,太子你忙。” 沉如寒:“……” 他一走,气氛也就悄然变了,沉如风还想说什么,沉如莫道:“我们去茶楼。” 芯瑶郡主扫一眼两个丫环手里大包小包的都装好了,嘴角泛起满意的笑。 “我也逛得差不多了,我也去。” 他们三个走了,小店里的姑娘们立即活络起来,欢声笑语又响成一片。 白云浅眼角的余光瞄见白如梦灰溜溜地走了,也懒得理会她。 闻夏三人忙得不可开交,白云浅看着她们三个,的确是人才,这店交给她们也能放心。 她留神注意了一下,哪样卖得好,哪样需要改进,不知不觉天近中午。 想起沉如莫他们还在茶楼,急忙也过去找。 人家送了礼,总得先请吃个午膳才是。 “表哥,这口脂真好看,哪个颜色我也喜欢,你瞧瞧,是不是?” 芯瑶郡主喜气洋洋,隔着帘子都能感觉到。 “芯瑶,你能不能别再弄了?你都弄多久了?从坐下就没停过,你买这 么多干什么?用得了吗?”沉如风简直无法理解。 “你懂什么?人家说了,不同的衣裳,就得配不同的颜色,这样才好看,难道我用的时候临时来买吗?” “你……” “你不懂就不要说话。”芯瑶打断沉如风的话,“再说,我去买,不也是给浅浅捧场吗?这不是表哥交代的吗?” 沉如风:“……得,算我没说。” 沉如莫声音微扬:“……浅浅?” “是啊,这么叫不是更亲切吗?”芯瑶郡主照照镜子,“啊,这香粉真是白润又细腻,好看死了,你说她是怎么弄的?我真好奇呀。” 沉如莫:“……” 白云浅在门外听得真切,嘴角一翘再翘。 这芯瑶郡主真是可爱。 原来郡主今天来,是沉如莫吩咐的,大概是担心有人闹事,故意来找不痛快,让郡主给她压场撑腰吧? 她心里暖暖的,正巧小二端着托盘上来,里面放着果盘,她伸手接过,挑帘进屋。 刚才还在兴奋议论的芯瑶郡主立即清清嗓子,看着丫环道:“把东西都收起来,真是的,买都买了,在这儿看什么看。” 她傲娇的挺直腰,眼睛扫了白云浅一眼:“你怎么才来?本郡主都喝了好几盏茶,都饿了。” “是,是我的不是,郡主请先吃几块果子,稍后我请大家都酒楼吃饭,随意点。” “真的吗?”芯瑶郡主眼睛微亮,嘴角也露出笑,又迅速收回去,“行吧,本郡主就勉为其难答应,看在你今天开张的份儿上。” “是,多谢郡主给臣女这个面子。” “哼。” 沉如风看着瞬间变脸的芯瑶郡主目瞪口呆,张嘴刚要说什么,被她在桌子底下悄悄拧了一把。 白云浅挑了两样点心,放在小碟里,端到沉如莫面前:“王爷,今天多谢您,我很高兴,也很感激。” 沉如莫垂眸看着面前的果子,一看就不好吃,火候太大,闻着没有香气,倒有一股子甜腻的味儿。 他面无表情的拿起一块,慢慢咬了一口,吞下去才说:“有什么好谢的,本王答应了说会来,只不过是履行自己的承诺而已,跟你没关系。” 沉如风眉头拧得死紧,看看芯瑶,看看沉如莫,简直怀疑人生。 ------------ 第七十九章 男有渣,女有贱 白云浅微抿嘴唇,掀开壶盖看了看。 “这茶叶挺好,但也不是适合所有人喝,王爷,我给您做了药茶,您回去试试?” 白云浅拿过带来的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隐约透出淡淡香气。 沉如莫目光微闪,手指轻轻交握:“茶叶本王府里有的是,药茶倒是新鲜,既然你都拿来了,那就勉为其难收下好了。” “是,”白云浅勾唇,“您尝尝看,要是觉得好,我再给您做。” 沉如莫轻轻“嗯”了一声。 白云浅把茶包放在他膝盖上,他手指轻轻放在茶包上,手指细细滑过,感受纸张的细腻温润,还有那打好的小绳结,竟是一个蝴蝶结。 这女人……真是,就喜欢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面浪费心思。 芯瑶郡主顿时觉得自己面前茶杯里的茶不香了,眼睛一个劲儿的瞄。 白云浅敛下眼睑忍住笑:“今日不知郡主要来,这药茶也是专门为战王殿下配制的,所以并不适合郡主。” “不过,我自己平时喝的花茶,倒是有一些,如果郡主不嫌弃的话……” “哼,本郡主什么花没有见过?花茶也喝过很多了,”芯瑶郡主眼睛扫着白云浅的小布包,“不过,表哥既然要了你的茶,那本郡主也可勉为其难,另外……” 她清清嗓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想要说。 “郡主请吩咐。” 芯瑶郡主脸上微微泛红:“你这个小布包,瞅着倒是颇为别致,在哪里买的?” 白云浅失笑:“回郡主,这小布包是臣女自己做的,因为平时要背的东西挺多,为了方便,就自己琢磨着做了。” 芯瑶郡主脸上有些失望,白云浅又道:“如果郡主不嫌弃,那臣女回去再做一个新的,送予郡主,不知可否?” 芯瑶郡主嘴角翘起来,眼睛里荡出笑,又迅速掩下去:“行吧,看你如此心诚,那本郡主就要一个,拿来玩玩,就是觉得有趣而已。” “好,那臣女今天晚上就做。” “也别……熬得太晚,”芯瑶郡主垂眸呷口茶,“仔细坏了眼睛。” “是,多谢郡主关心,”白云浅把一包花茶递给她,“您尝尝这个。” “哦,好吧。” 沉如风抚着额头,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仨,脑瓜子嗡嗡的。 “燕王殿下,这个给您,”白云浅拿个小布袋给他,还沉甸甸的。 沉如风顿时来精神,脑子也清明了:“还有我的份?” “当然,您也是贵客。” 沉如风眉开眼笑,双手接过:“挺沉,还挺香,是什么?也是茶吗?”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小布袋,香味儿顿时扑鼻,就是看上去不怎么好看,黑红黑红,还油润润的。 他拿出一块儿,“这是什么?” “您尝尝。” 沉如风放嘴里一咬,眼睛瞬间睁大:“哎呀,真好吃啊,鲜香微咸,还有点点辣,这是……肉吗?” “对,是肉,肉风干做成的,这样可以减少体积,方便携带,而且可以保存时间更长。” 白云浅这几句话,让沉如莫眸子微眯,沉如风脸上的笑意也淡了,盯着肉干若有所思。 白云浅若无其事,垂眸整理小布包,她就知道,这东西一拿出来,沉如莫一定会动心。 这也算是她对他的一个小回报吧。 沉如风思索多时,赞叹道:“妙啊,七哥,这要是带到战场上做军粮,那……” 沉如莫目光微深,扫过白云浅的脸,心头微震。 这个小女子,她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藏了多少心思? 涉及军中,不宜多说,话题也适时转换。 “时间不早,大家也都饿了,走吧,去酒楼,我请大家吃饭。” 三个人都同意,谁也没有和她抢。 …… 沉如寒裹着浑身的怒气离开,连同那株珊瑚,本想着白云浅能受宠若惊的收下,他也能和相府的关系拉近一些。 可谁能想得到! 竟然原物带回了不说,还把脸丢到地上让人踩! 他满心怒气,闭闭眼强行忍住。 正在气头上,忽然感觉车身一晃。 “怎么了!”他顿时有些压不住气。 “殿下恕罪,有辆车突然冲出来……” 沉如寒面沉如水,眸子像结了冰,唰一下掀 开车帘。 却意外发现,是相府的马车。 白如梦小脸上满是惶恐,正从马车上下来。 “太子殿下……是臣女的错,冲撞了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沉如寒眸光微闪,脸上笑容温暖:“白小姐不必如此,不过就是马车碰一下,寻常事而已,无妨。” “多谢太子殿下宽宏,臣女感激不尽。”白如梦微低着头,脸微微侧开一些。 她曾经无数次照着镜子练习过,她的脸,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最是楚楚动人。 沉如寒心神微晃,上前几步虚扶她:“好了,白小姐身子弱,不必再行礼了,你的马车如何?若是不嫌弃,不如本宫送你回府?” 白如梦心跳如鼓:“这……会不会太麻烦殿下了?” “不麻烦,正好本宫要去那边办事,请吧。” 白如梦上沉如寒的马车,双腿都兴奋地有些发软。 她本来也只是撞撞运气,命令车夫强行撞上去,没成想,真的就成了! 老天爷果然还是眷顾她的。 她才是白家的骄傲,比粗俗不堪的白云浅强多了! 她目光迅速在车里掠过,太子的车驾果然非同一般,布置摆设都极具奢华。 她一眼瞧见那株珊瑚,眼底又浮现一抹嫉恨。 她双手握了握,柔声道:“太子殿下还在生气吗?” 沉如寒微笑道:“本宫生什么气?” “就是……大姐姐她,刚刚……” “人各有志,也各有所喜好,本宫送的东西,白大小姐不喜欢,本宫也不能强求,只能说本宫没能投其所好,怪不得别人。” 白如梦满脸崇拜,赞叹道:“太子殿下真是心胸宽广,臣女实在佩服,这株珊瑚极美,就算只是一件寻常物件,也是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意啊!” 沉如寒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并非人人都如小姐这般善解人意,罢了,不提此事了。” 白如梦微红着脸点点头,发丝在她耳边微垂,满是不胜的娇羞。 沉如寒漆黑的眸中闪过暗芒,嗓音低沉道:“选妃大典……小姐会去的吧?” 白如梦心头剧烈一跳,呼吸都停了停:“是,臣女会去的。” 她抬头,看着沉如寒,面前的男人长相俊美,眉眼含笑,是天底下除了皇帝之外最尊贵的人! 她不知不觉,就问出心底想问的话:“太子殿下,您……希望臣女去吗?” 沉如寒看她脸红耳热的模样,脸上笑意更浓,声音里也含了笑:“小姐如此优秀,乃京城贵女中的典范,小姐能去,是我们的福气。” 白如梦欢喜地要尖叫出声,咬着唇拼命忍住。 忽然马车一晃,她没坐稳,“啊”一声惊呼。 ------------ 第八十章 天爷啊,她出息了! 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白如梦。 那双手骨节修长,干净有力,握着她手臂的地方都像在发烫。 白如梦觉得自己的脸也要烧着了。 “多……多谢殿下。”她柔声细语,身子发软。 沉如寒笑声在她头顶上荡开:“谢什么,没伤着吧?嗯?” 他的声音最后像带了个小钩子,把白如梦的都钩得乱颤。 白如梦低着头,始终不敢抬眼看:“我没事,没有受伤,殿下……” 沉如寒等了片刻,才缓缓松开她,手指似无意地掠过她的手背。 白如梦浑身紧绷,不敢动,也舍不得动。 车厢里的气氛,无声变幻。 不知过了多久,车夫在外面回禀:“殿下,丞相府到了。” 白如梦千般不舍,但又不能不走,她必须要矜持,要欲擒故纵才行。 “多谢殿下,臣女告退了。” “白小姐,”沉如寒轻声道,“本宫等着看你选妃大典上的表现。” 白如梦迅速抬头,看他一眼,双手在袖子里渗出汗:“是,臣女记下了。” 她转身下车,丫环在外面扶住她。 刚要离开,沉如寒又道:“白小姐,若是不嫌弃,这株珊瑚,本宫就送予你,如何?” 白如梦惊喜万分,表面上还要装装样子:“如此贵重,会不会……”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再说,”沉如寒意味深长,“越是贵重,才越配得上你。” 白如梦眉心微跳:“那……多谢殿下。” 沉如寒点点头,白如梦的丫环心里也高兴坏了,冲着门上的两个家丁叫道:“还愣着什么呢?快点过来给二小姐抬人东西!” 家丁们赶紧过来,见是沉如寒,先叩头请了安。 沉如寒的马车一走,白如梦长长吐了一口气,脸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天爷啊,她要出人头地了,这一切都不是梦! 太子对她有意,果然对她有意。 她就知道,她是特别的,连太子也知道,她是京中贵女的典范! 京中那些贵女,单从身份上来说,能比过她的也没有几个,再加上相貌、才华,还有她在神医谷学医的经历,这可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啊! 她脚步有些发飘,像踩在云端。 丫环石蜜兴奋溢于言表:“小姐!太子殿下送您这样贵重的东西,可见对小姐有多看重啊!奴婢恭喜小姐了。” 白如梦眉眼 含笑:“这事不可让其它的人知道。” 石蜜哼道:“依婢子看,小姐不必藏着掖着,就得让那些下贱胚子看看,小姐您才是这府里的荣耀,才是希望!别人……哼。” 她这番话甚得白如梦的心,白如梦轻笑:“惯会胡说八道。” 听她这么一说,石蜜就懂了。 转头对身后那两个家丁道:“你们小心着些!这可是太子殿下送给二小姐的,如此大的珊瑚,你们怕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吧?好好抬着,若是磕着碰着,你们可担当不起,砍了头赔都赔不上!” 两个家丁满头汗,小心翼翼,生怕碰坏分毫。 白如梦抬着下巴,神清气爽,回府这么多天,从来没有如此扬眉吐气过! 石蜜在后面跟上,讨好道:“小姐,您先回院子去休息一下?奴婢去厨房那边看看,给您做几道爱吃的菜?” “不必,本小姐要去看看母亲,至于吃什么……让厨房那边看着办,她们若是还不懂规矩,那就休怪本小姐了。” “是!” 白如梦来到二夫人的院子,几个婆子正在廊下打盹,院子里静悄悄的,一副人心涣散的样子。 白如梦皱眉,石蜜上前,推搡其中一个婆子一把:“干什么呢?如此懈怠,不怕二小姐责罚你们吗?” 婆子吓了一跳,睁眼怒道:“哪来的小贱蹄子,也配……” 她一抬眼,看到白如梦,脸上顿时带出笑:“原来是二小姐,您……您怎么来了?身体好了吗?老奴不知是二小姐,真是……” 白如梦神色冰凉:“本小姐来看自己的母亲,还得跟你通报不成?” “老奴不敢,老奴的意思是……” “滚开!” 石蜜扶着白如梦,瞪婆子一眼:“滚到一边去反省,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想往我们小姐身前贴!” 婆子看着她们的背影,无声“呸”了一口。 得意什么?都被大小姐打压成这样了,还狂什么? 哼。 白如梦一进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屋子里的东西少了许多,再往床上一看,她娘趴着,头发散乱,别提多狼狈。 “母亲!” 白如梦惊呼一声扑到床前:“您这是……” 二夫人正昏睡,听到动静睁开眼,见到是她,急声道:“梦儿!你怎么来了?身子好了吗?快叫娘看看,真是瘦了……” “母亲,我没事,好多了,您怎么这样了,屋子里这是怎么了?” 二夫人叹口气,刘嬷嬷低声道:“二小姐您有所不知, 夫人怕您担忧,不让我们告诉您,这些日子……夫人可是受罪了。” 白如梦咬牙切齿:“白云浅!我定饶不了她!母亲,您放心,女儿这次有了靠山,就要出人头地了,绝不会再让您受如此委屈。” 二夫人眼睛一亮:“女儿,你了什么靠山?” “母亲,女儿……” 她脸上微红,不好意思说,石蜜接过话道:“夫人,您有所不知,今日,就在刚刚,太子殿下送了咱们小姐一株好大的红珊瑚呢!特别漂亮,奴婢从来没有见过!” 二夫人又惊又喜,撑着上半身,眼睛瞪圆:“真的?梦儿,这是真的?太子殿下送你的?” “正是,母亲,千真万确,太子殿下还请女儿务必参加选妃大典。” 白如梦声音轻轻,羞红了脸,眼中光芒闪动,满是喜色。 二夫人欢喜的眼睛放光,哈哈大笑了几声:“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呐!我的梦儿果然不负我所望,梦儿,你真是娘的好女儿!” 白如梦握住她的手:“您放心,女儿定会给您争气,再也不让您受这种气了。” “好,好!” 白如梦写了方子,让刘婆子去抓药,又回院子拿了治外伤的好药来,给二夫人抹上。 二夫人高兴至极,感觉身上也没有那么疼了。 她欢喜,董叶儿那边却是愁云惨淡。 她已经被关在院子里好几日,脚伤好得差不多,但心情却一日日更加烦躁。 那天给白如梦送了信,也没有收到回信,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写一封,山香又从外面跑进来。 现在她一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都觉得心烦。 “又怎么了?” “小姐!”山香喘着气,“奴婢刚刚听说,那个白云浅的铺子今日开张了。” “开张了?”董叶儿咬牙,“她竟然还开张了?” “是,奴婢听说可热闹了,而且……” 山香话还没说完,董叶儿打断她:“等一下,她的铺子叫什么名来着?” 山香想了想:“好像是叫……千里草药香。” 董叶儿手指沾水,在桌子上慢慢书写。 千里草…… 这是! ------------ 第八十一章 是她!是她回来了! 董叶儿惊得魂儿都要飞出去,瞪大眼睛看着桌子上这三个字,喉咙似被卡住。 “小姐,您怎么了?” 董叶儿手指着桌子:“你……你看这是什么?” 山香疑惑扭头,再细看桌面:“什么也没有啊,小姐,这上面有什么?” 那三个水渍字,已经消失无痕迹。 “不,不可能!”董叶儿手指颤抖,又写了一遍。 “这是什么?”她厉声问。 山香被她吓得一哆嗦:“千里药啊……” “再看,把它们组合起来,念什么?” 山香一头雾水:“怎么组合?小姐,您知道,奴婢统共也不认识几个字。” “废物,废物!”董叶儿激动大吼,又写下一个字,“董,董啊!这是个董字,再加上开头的千字,董千千!” 她瞪大眼睛,脸色苍白似纸:“怪不得她总是和我作对,她是董千千!她回来找我报仇了……” 山香被她说得毛骨悚然,但又觉得不可能,白云浅和大小姐……不,是董千千,根本就是两个人啊! “小姐,您是不是想太多了?这种名字也很常见,而且,白小姐自小长在丞相府,不会是……啊!” 董叶儿心头狂跳,反手给山香一把巴掌:“你个贱婢懂什么?我就是能感觉到,那个贱人在一直盯着我,盯着我!她临死的时候还诅咒我,她咒我!董千千,白云浅……她们……” 山香低着头不敢再多说话,心里却觉得,看董叶儿这样,真的是越来越…… 唉。 沉如寒站在廊下,面沉似水。 董千千?为什么董叶儿又提到那个女人? 她是不是疯了! 他走进屋,董叶儿还在惶恐中:“白云浅看我不顺眼,总是针对我,一定是董千千……” “究竟是白云浅看你不顺眼,还是你看她不顺眼?” 董叶儿猛地抬头,一下子站起来:“如寒哥哥,你……你终于来看我了?” 沉如寒冷着脸,摆手让山香出去,这才说道:“你在闹什么?” 董叶儿泪水涟涟:“如寒哥哥,我没有闹,我只是想出去,想见你,真的,我太想你了。” 沉如寒看着扑倒在自己胸口的董叶儿,眼中没有半分心疼:“你心里还有本宫吗?” “有,当然有,我满心都是如寒哥哥,”董叶儿点头。 “那就别再提以前的事,更别提那个女人,记住了吗?”沉如寒捏着她的下巴,目光冰凉,“她死了,就死在你我面前,被千羽蛇吞噬的尸骨无存,永远不会再回来,听、清、楚、了、吗?” 董叶儿被他冰冷的眼神激得打个寒颤,猛地清醒过来:“是,她死了,不可能再活,我记住了。” “那就好,”沉如寒松开她,为她抹抹泪,“叶儿,你是神医谷的小姐,拿出你的本事来!本宫虽然坐上太子之位,但,那个位置才是本宫的目标,现在还不是懈怠的时候,明白吗?” “如寒哥哥,叶儿不会懈怠的!”董叶儿咬唇,“我知道这几次出事,你很着急生气,但叶儿真的一心为你,药材丢了不要紧,等过了选妃大典,我可以亲自回去押药材来……” 她把心一横,继续说:“雪神丹丢了,也不要紧,只要有药材在手,我可以用秘术,再做一颗……” 沉如寒眼睛顿时亮光,心脏微微一颤:“叶儿有办法再做雪神丹?” 他不能不激动,之前那颗丢了,书房也被烧,他又气又不能张扬。 一方面和契丹人的协议被破坏,二方面献给皇帝的至宝没了着落,本来双重保险的事,突然都出了岔子! 若是真的能再得到雪神丹,那一切就可以重来! 董叶儿垂着眼,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慌乱。 “如寒哥哥,您也说了,叶儿是神医谷的小姐,自幼长在那里,又怎么会不知?我父亲也是祖父的儿子,虽是庶子,但因为天资出众,并没有被区别对待,手里的丹方自然也不少……” 沉如寒心头狂喜,手指轻搭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深情:“叶儿聪慧,从来都是最能帮助本宫,最懂本宫的那个。” 董叶儿微红了脸:“等到选妃大典过后,我便为如寒哥哥全力研究雪神丹。” 她两次提到“选妃大典”,沉如寒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好,本宫命人为叶儿做衣裳和首饰,你好好准备,本宫等着看你表现。” “嗯,如寒哥哥,我这几日——实在想你……” 沉如寒低头吻住她,后面的话没再说出口。 一场温存,沉如寒离开后,董叶儿躺在床上,嘴角浮现得意的笑。 有一句话沉如寒说对了,这世上最懂他的人,就是她了。 只要提到雪神丹,他一定会宠她爱她。 至于……雪神丹还能不能再造,那已经是她成为太子妃之后的事了。 太子妃,何其尊贵重要?即便以后有什么,也不能轻易被废! 再说,做雪神丹需要的药那么多,未必就能找得齐。 哼,到时候,能拖则拖就是了。 董叶儿得意洋洋,仿佛太子妃之位已经是她囊中之物。 当夜,白云浅在灯下赶制小布包。 白芍看着她飞针走线,想开口说帮忙,但又懊恼自己根本不会。 天色渐深,白芍小声劝:“小姐,明日再做吧!时候不早了。” “不用,我也不困,做完了早送给郡主,她也高兴。” 白芍无奈,只能在一旁陪着。 “小姐喜欢郡主吗?” 白云浅轻笑:“是啊,那样可爱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白芍抿抿唇:“可奴婢听说,京城中喜欢郡主的人并不多,她也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公主府,去的最多的就是战王府。” “那是别人不知道她的可贵之处,只看到她的小性子,”白云浅盘着一个精致的小扣,穿上一粒珍珠。 “她的可贵之处?” “是啊,她看着傲娇拧巴,实则感情真挚,热情坦诚,别人觉得她不好,那是没有坦诚以待, 我觉得,只要获得了她的友情和信赖,她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朋友。” 白芍暗暗惊讶,没想到小姐才和郡主见了一面,就有这样的定论。 简直和王爷之前说得一模一样。 “小姐,你手真巧,做得真好看。” “好看吗?”白云浅抬眼看她,笑了笑,“想要吗?我给你也做一个。” “不,不,奴婢……” “这有什么?你是我的贴身丫环,以后得府里铺子两边跑,需要带的东西也多,就是恐怕要辛苦你了,不过,你放心,月钱也会涨的,铺子里再给你加一份。” 白芍心头一热:“不用,奴婢不要加月钱,能跟着小姐,奴婢已经很开心,很知足了。再说,奴婢有钱也没地花,拿着也是累赘。” 白云浅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 ------------ 第八十二章 深夜入宫 白云浅指指椅子,让白芍坐下。 “你这傻丫头,头一次听说有人嫌钱累赘的。你怎么没处花?好好存钱,等你有了心上人,我给你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把你嫁出去,以后过自己的日子,你的钱不就有用场了?” 白芍瞪大眼睛,刚坐下又蹭地站起来:“小姐,奴婢可没说过要嫁,也没什么心上人,奴婢要跟着您一辈子!” 白云浅哑然失笑:“好,好白芍,时候不早,你去睡吧!我忙完这点也睡了。” 白芍不想去,但又不想违背她的意思,一步三回头的出门。 她轻轻跃上屋顶,抬头看着月亮。 把小布包做好,白云浅才上床睡,感觉没睡多久,就听到外面有动静。 声音很轻,但她一向警觉,很快醒来。 推开窗子往外看,果然看到白芍正在院子里和一个人低声说话。 “白芍,怎么了?” 白芍回头,露出来人的脸,白云浅这才看清,来的是风一。 她顿时预感不妙,立即拿过外裳穿好,迅速往外走。 “发生何事?可是王爷旧疾复发了?白芍,去拿药箱来!” “小姐,您先别急,不是王爷。” 白云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一直紧绷着,手都发凉。 “究竟怎么了?” 白芍看一眼风一,把药箱递给他:“是宫里的如嫔娘娘出事了。” 白云浅一怔:“如嫔?那不是……燕王殿下的生母?” “正是,”白芍点头,“王爷让风一来,想问您能否帮忙,但……如嫔娘娘身份非同一般,需要入宫,所以……” “所以,王爷怕我有顾虑,不想去?” 白芍点点头。 风一压着嗓子道:“王爷本来要亲自来的,只是宫里那边抽不开身,燕王殿下还在陛下书房跪着,王爷怕出什么岔子,所以才让属下来。” 白云浅毫不犹豫:“去,我去。” 没有多余的话。 风一心头激荡,他单膝跪下:“多谢小姐!” “不必,事不宜迟,前面带路吧!” 去皇宫不是别的地方,即便她是相府千金,也是不能随意出入。 更何况,已是深夜。 风一驾着马车,白云浅和白芍坐在马车上。 “白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 白芍点头道:“选妃大典的事,原本是由纯妃娘娘操办,她选柔嫔帮她料理,但前两日顾家出事,柔嫔也不再参与此事。” 白云浅眉心一跳:“所以,就换成了如嫔娘娘?” “正是,如嫔娘娘平时沉默少言,也不爱管这些事,这次因为八殿下被封为燕王,她做为母亲,大概就想也做点什么,所以就没有拒绝。不料,今日就出了岔子。” 白云浅心头收紧:“出了什么岔子?” “今日王老夫人进宫,本是向皇后请安的,但纯妃娘娘说,正好请王老夫人帮着看看参加选妃大典的名单,把整个流程帮着看一看。王老夫人跟着她去了,不想,在吃下一个橘子之后,就突然腹痛不止,叫太医前去查看,说是中毒。” 白云浅呼吸微窒:“橘子?可是之前燕王殿下送的橘子?” “正是,所以此事就落在如嫔娘娘头上,说她心怀不轨 。” 白云浅气得发笑:“这怎么可能?橘子不只如嫔娘娘那里有,殿下也曾分予我,我也吃了,并没有什么问题。再者,在橘子上动手脚,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小姐说得极是,太医检验过证实,并非是橘子有毒,而是因为在选妃大典上常用的一种花茶,和橘子刚好相克,所以导致王老夫人中毒。” 白云浅眸子微缩,能想到这种方法,可真是费了心思啊! 马车速度降下,外面有人说话,大概是风一出示令牌,马车又顺利前行。 白云浅手指轻挑车帘,看着一道道宫门被甩在车后,暗想,沉如莫的权势果然非同一般,连马车都能直入皇宫。 又过一段,马车停住,风一在外面低声道:“白小姐,请下车吧。” 白芍扶着白云浅下车,她一下车,先看到不远处的沉如莫。 他坐在轮椅上,脸色有些憔悴,嘴唇微抿。 “王爷,您可安好?莫要坏了自己的身子才是。” 沉如莫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心头就一热,听到她先问自己安好,又涩又暖。 “本王没事,”沉如莫看着她,“抱歉,本不想让你来的,但太医那边……” “王爷不必解释,柔嫔的事,也是因我而起,您是为我出头,燕王殿下也对我有恩,如嫔娘娘是他的生母,无论从哪方面讲,我都必须要来。” 白云浅语气坚定,脸上露出笑意:“王爷不必担心我,臣女的本事多着呢!现在王老夫人如何?可用我去看看吗?” “先进去见过父皇吧!” “好。” 书房内灯火通明,皇帝坐在书案后,手抚着额头。 沉如风还跪在原地,低着头不说话。 该说的都说了。 轮椅声响,沉如莫带着白云浅进来。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端正的行大礼:“臣女白云浅,叩见皇上,恭请圣安。” 皇帝抬眼看她:“你来了?老七说,你懂些医术,王老夫人对你的印象也颇佳。” 皇帝声音平缓,字字都透着威严,白云浅只是听,就觉得额头渗出潮汗。 “回皇上,臣女的确懂些医术,不敢与太医相比,但也不愿辜负战王殿下的信任。与王老夫人是偶然相识,老夫人曾为臣女解围,臣女不敢相忘。” 白云浅知道,相比她会医术,皇帝更关心的,是她为什么会认识王老夫人,而且王老夫人对她印象不错。 前朝太师,和当朝左相,私底下难道还有什么来往不成? 果然,皇帝听她说完,微微颔首:“倒是个有情有意的孩子,老夫人一向热情公正,能让她替你解围的,想必也不是小事。” “是,当时此事事关臣女清白,若非老夫人出现,臣女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帝微挑眉:“既是如此,那你就先去看看老夫人,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查完之后再来回朕吧!” “是,臣女遵命。” “父皇,儿臣也想去!”沉如风叩头道。 皇帝扫他一眼:“你早就该滚了,在这儿烦着朕!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谢父皇!” 他们三个出去,皇帝叹口气,低声道:“这老七是什么时候认识白家丫头的?这丫头不是鲁莽得很吗?今日瞧着,似乎也不像。” 纪公公弯腰道:“老丞相博学,是文官表率,怎可能教出鲁莽的孙女?老奴想着,多半是有心人散播的。” “这倒也是,”皇帝冷笑,“宋景同的女儿倒有个才女的名。” “你说,老七会不会对白家这丫头有什么想法?” 纪公公低着头,这话可不敢接。 皇帝也没想让他回答,手提轻敲桌沿,他倒要看看,这白家丫头,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 第八十三章 鳄鱼的眼泪 纯妃宫中,沉如寒正来回走来走去。 听到外面脚步声响,他急忙迎出来。 “母妃!您回来了,情况如何?” 纯妃满面是笑,指了指茶盏,沉如寒赶紧给她倒了茶,递到她手上。 一口气饮下半盏,纯妃才笑着说:“你这孩子,怎的这般心急,大晚上的就跑来了?” “母妃,儿臣听到消息,实在坐不住,如嫔她……” “不过一个小小嫔位,也值得你如此?莫不是信不过你母妃?”纯妃嗔怪,“老八还跪在书房,为她求情,说她并非故意,但有我的话在先,她就算不是故意,也是有失察之罪。” 沉如寒脸上露出笑意,一直压在心口的气总算舒解一些。 “还是母妃厉害,出手就击中要害!” “呵,如嫔那种人,本不用本宫出手,她半辈子都窝囊着过来了,对她出手实在是掉本宫的价,不过,既然她有个不省心的儿子,那就怪不得本宫了。” “母妃说得极是,太医那边……” “放心,太医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帮谁说话,再说,他们也不会看出什么。” “儿臣多谢母妃。” 沉如寒笑着把几盒美容膏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这是叶儿做的,母妃,您试试。” 纯妃随手拿起一盒,语气冷淡了一些:“寒儿,你可是太子之尊,有的人用用可以,但别起不该起的心思,明白吗?” “儿臣明白,这次选妃大典,还想请母妃多多筹谋。” 纯妃略一点头,正想要说什么,外面有太监来报:“娘娘,白小姐入宫了,和战王、燕王一同去看王老夫人。” 纯妃一怔:“哪个白小姐?” “就是左丞相府的千金,白云浅。” 沉如寒面色一沉:“怎么是她?” “听说是战王请她进宫来的,皇上也允准了。” 沉如寒立即站起来:“母妃,儿臣得回府,把叶儿叫来。” 纯妃立即明白了他意思:“你说得极是,去叫。” “是!” 纯妃面色如霜,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白家究竟想干什么?上次在太子府,白云浅就折腾一番,若非是王老夫人,本宫定要好好责罚她,今日她又跑到宫里来,还想替如嫔那个贱人翻身不成?” 她身边的严嬷嬷低声道:“娘娘定下的事,她一个小丫头能翻得了吗?再说,从未听说过她会什么医术,不过就是战王和燕王无法可想,听说她曾让王老夫人另眼相看过,病急乱投医,想让她帮着为如嫔说几句话罢了。” “你说得也有理,恐怕就是这么回事,寒儿已经去叫董家那个女人。” “正是,董小姐再怎么医术这方面也是拿得出手的,比白家那位强多了。” 纯妃哼了一声:“哼,养她这么久,也该为寒儿做点什么了,不然,要她何用?” “收拾一下,本宫倒要去看看,白家那丫头这次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白云浅到一个偏殿,王老夫人正闭目养神,光线幽暗,映着她憔悴的脸。 听到动静,王老夫人睁开眼。 “丫头,怎么是你?” “老夫人,”白云浅心头一酸,上前握住她的手,“听说您在宫里出了事,是战王殿下请人把我带来的。您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王老夫人勉强笑笑:“好多了,不那么痛了,苏嬷嬷去熬药,应该也快来了。” 正说着,门一响,苏嬷嬷推门进来:“呀,白小姐,您来了?” 白云浅上前扶起她,“嬷嬷不必多礼,我是小辈,可担不起,这是药吗?” “正是。” “给我吧!” “这……” “给我吧,无妨,”白云浅微笑接过,药碗在手里一过,闻出这里面的药。 “方子是太医开的吗?” “正是,是副院判亲自开的,药也是太医院的,据说都是好药。” 白云浅点头,走过去喂王老夫人吃药。 “药是好药,方子也对路,可您是怎么中的这毒,就得好生查一查了。” 白云浅眸光冷锐,她听说过宫里各种各样的脏法子,没见过的她不管,可今天不同。 王老夫人喝过药,白云浅扶她重新躺下。 “丫头,你不该来的,这后宫中的是非,你不该沾染,应该逃得远远的。” 白云浅苦笑摇头:“老夫人,受毒害的是您,我该来;橘子是如嫔娘娘的,我也该来。” “如嫔娘娘是冤枉的,并非是她的过错,”王老夫人叹口气,“ 你不来,稍后我好些了,也会去向皇上说明。” “您知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王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老婆子我呀,是被人当枪使了,瞧瞧,这么大年纪了,就因为贪吃那么一口,就中了人家的招。” 白云浅轻笑:“这哪是您的错?该怪那有心之人,谁犯了错,谁就自己担着,断不能甩到他人头上去。您瞧着看。” 正说着,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响,纯妃带着人到了。 纯妃一脸的急切,几步到床前:“老夫人可醒了?好些了吗?本宫实在放心不下……” 白云浅垂眸,起身站到一旁。 “老身好多了,多谢娘娘关心。” 纯妃眼睛发红:“您快别说这话,简直羞煞本宫了,若非是本宫让您吃那个橘子,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茶都是宫里喝了多少年的花茶,谁知道偏遇上这么个橘子就……让您受罪了,本宫实在自责得很。” 她说着回身冲身后不远处的人招招手:“来,叶儿,给老夫人瞧瞧。” 董叶儿上前,脚步轻轻,声音柔柔:“叶儿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您见过她的,她是神医谷谷主的女儿,医术非同一般,虽说太医瞧过了,可本宫还是不放心,多个人看看总是好的,所以命人连夜把她接进宫,给您瞧瞧。” 王老夫人扫了董叶儿一眼,委婉拒绝:“老婆子多谢娘娘好意,董小姐也辛苦了,只不过,刚刚吃了药,感觉身上舒坦多,就不劳烦董小姐了。” “这怎么是劳烦呢?能给老夫人看,是叶儿的荣幸,”董叶儿弯眼笑,温柔又无害。 王老夫人只笑不说话,但也不伸出手来,意思显而易见。 董叶儿不禁有点尴尬,眼睛看向纯妃。 纯妃心里也不痛快:这个没用的东西! 看本宫看什么?这点法子都没有吗? 白云浅看着董叶儿娇柔造作,感觉恶心,福了福身道:“臣女见过纯妃娘娘,董小姐,早听说你是神医谷谷主的女儿,可惜从未得见玄妙医术,今日实属有幸,不如请董小叶赐教,老夫人这病,究竟是因何而起?” 纯妃像是才发现她一般,眉梢微挑:“原来白小姐也在啊!怎么?刚才本宫的话,你没听清楚?老夫人这病并非是病,而是中毒,是为如嫔所害!” 门外有人沉声道:“纯妃娘娘这话,说得为时尚早吧!” ------------ 第八十四章 字化飞刀,扎扎扎! 沉如风推着沉如莫,两人一起走进来。 沉如莫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黑沉,透出黑曜般的光亮。 沉如风一贯的笑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沉肃。 “是你们呐,”纯妃目光在他们俩身上一掠,眼底闪过几分得意和怨毒,“怎么?燕王不在书房跪着了?” “父皇仁爱,自然不会让我一直跪,怎么?我不跪,娘娘很失望吗?” 纯妃轻笑:“本宫有什么好失望的,只是可怜你母亲,现在被禁足,等到事情查明,还指不定……想必她现在还期盼着你这个做儿子的,能为她做点什么吧?” “如嫔娘娘并非被禁足,”沉如莫冷冷开口,“纯妃娘娘是不是对父皇的旨意有什么误解?父皇说的是,让如嫔娘娘回去候旨,可没定她的罪。” “就是!”沉如风上前几步,到床前向王老夫人行个大礼,“老夫人,您好些了吗?” 王老夫人被苏嬷嬷扶着靠在床头:“燕王殿下不必多礼,老身体弱,给大家添麻烦了。” “您别这么说……” 王老夫人摆摆手:“其实老身以为,此事并不是如嫔娘娘的过错,她……” 纯妃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这个老太婆真是油盐不进! 之前对她百般示好,就是不肯站到寒儿这边,现在又说这种话,想简单一句话就把她今日的辛苦谋划否定吗? 做梦! 她笑了笑,打断老夫人:“老夫人,本宫知道你宅心仁厚,即便自己受了苦,也不忍心苛待别人,可您要知道,一味的纵容,只会让恶人更恶。” 沉如风不爽:“娘娘说谁是恶人?” 纯妃叹口气:“燕王,本宫知道,你最近刚封了王,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你母亲位份低,自然是不能为你助力些什么,今日若是再坐实罪名,难免会对你有所影响,你着急,也是应该的。” 沉如风脸涨得通红,他正要反驳,沉如莫敛下眼睑淡淡开口:“原来纯妃娘娘一直都是这么教导太子殿下的。” “为母亲力证清白,坚信她是冤枉的,在纯妃娘娘眼中,就是因为害怕影响到自己,那若将来纯妃娘娘犯错,太子殿下是不是为了避嫌,不能为您开口说一句?否则的话,就会影响到他,还是说,要再衡量一下,看您是否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再做决定?” “你……”纯妃温雅笑容退去,神色刹那间冰冷。 白云浅在一旁差点鼓掌叫好,沉如莫这口才真是可以啊! 就好像能把字化成飞刀一样,扎扎扎! 她趁机附和道:“燕王殿下敬爱母亲,实在让臣女佩服。臣女斗胆请问纯妃娘娘,您如何认定,王老夫人生病乃是中毒,又是与如嫔娘娘有关的?” 纯妃冷哼:“这有何难?白小姐难道不知,这宫中有太医,太医一查便知!” “可燕王殿下送的橘子我们也都吃过,并没有中毒一说。” “这就是如嫔的高明之处了,”纯妃扫她一眼,目光锐利,“她知道,选妃大典上用的茶,向来是一种,乃是内务府精心制作的花茶,其中的蔓蓉花,香味浓郁,又有美颜功效,深受大家喜爱,而这蔓蓉花,偏与橘子相克,喝茶后再吃橘子,必会中毒腹痛。” 沉如风反驳道:“我母亲怎会知道这些?她这么做,于她自己又有何好处?” “你母亲当然知道,她这两年假意信佛,与世无争,还经常拿些医书来看,若说别人不知,本宫倒是信两分,可若说她不知,本宫是断然不会信!” “至于说好处,这你应该去问她,谁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或许就是单纯看本宫不顺眼,想要破坏选妃大典,到时候许多贵妇小姐中毒腹痛,那还不是要怪到本宫的头上来?” 纯妃语速飞快,咄咄逼人:“本宫现在想想都后怕,若非今日连累王老夫人受苦,事先得知此事,若真让她得了逞,本宫受冤枉是小,丢了皇家的颜面,愧对皇上的信任才是大!” 白云浅暗暗乍舌,难怪纯妃能稳坐后宫,地位仅次于皇后,瞧瞧这颠倒黑白的功夫,真不是一般人啊! 而皇后这些年身子不好,不怎么管理后宫之事,实则后宫就是握在纯妃手中。 沉如风气得抓狂,脸红得要滴出血,沉如莫看他一眼,提醒他不要被激怒做错事。 “纯妃娘娘的意思,就是认定如嫔娘娘是有心而为,故意想要破坏,对吧?” “哼,难道不是吗?” 事情难就难在这里,纯妃认定如嫔是故意,就算如嫔说不是,那也要拿出证据,可是,如何证明? 白云浅偏头看着董叶儿:“董小姐怎么不说话?你医术高明,恐怕比宫中太医还要高上几分,怎的不说说你的意见?” 董叶儿心头微跳,她觉得白云浅突然称赞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白小姐过奖,我怎么能和太医相比……” “那你进宫干什么来了?”白云浅诧异,“不是因为你医术过人,纯妃娘娘才让你来给老夫人看吗?” 董叶儿:“……” 纯妃凌厉地扫了董叶儿一眼,这个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刻,还句话都顶不上去! “那白小姐你,是来干什么了?本宫倒不曾听说,你会什么医术。” 白云浅毫不畏惧:“娘娘不知道吗?臣女已经见过皇上,皇上允许臣女过来的,臣女不才,也懂点医术,当然不能和董小姐相比。” 纯妃脸色微变,正欲说话,白云浅又道:“不过,臣女倒是愿意向董小姐讨教一二。” 纯妃眸子微眯,头上翡翠冷光微闪,映着她锋利的眸子:“白小姐还真是胆子大。” “娘娘过奖。” 纯妃看一眼董叶儿,董叶儿会意,抓住这个表现的机会:“既然如此,那白小姐想要讨教些什么?” 白云浅暗自冷笑,还真是脸大! “不知老夫人喝过的茶,可还在?”白云浅问道,“既然是因为茶水和橘子引起,自然是两者都要看看吧。” 纯妃点头,命人把东西都拿上来。 白云浅拿起一个橘子,剥开慢慢吃了两瓣。 沉如莫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 白云浅偏头对董叶儿笑道:“董小姐吃吗?” 董叶儿满脸都写着拒绝:“我不吃。” 白云浅说罢,又端起一杯茶,沉如莫眸子一缩,正要忍不住阻止,纯妃哼笑道:“白小姐,这是想干什么?以身试毒吗?” 董叶儿也端起茶来,呷了一口道:“这茶并无问题。” 白云浅茶杯到唇边又停住:“董小姐这话……说得有根据吗?” 董叶儿挑眉嗤笑:“方才娘娘说了,此茶乃是内务府精心制作,外面的人想喝都喝不到,又怎么会有问题?” 白云浅满脸惊讶:“原来董小姐凭借的是这个呀,我还以为,你是从医者的角度说的呢!那真是不巧,我并不同意你的意见。” ------------ 第八十五章 敢不敢打个赌? 白云浅此话一出,纯妃和董叶儿都怔了下。 董叶儿垂眸看着茶水,语气傲然:“这茶香气浓郁,茶汤清亮,分明就是正常的花香,怎么就不妥了?” 白云浅放下茶盏:“亏董小姐还自称是神医谷的小姐,就冲你对这盏茶的分析,本小姐就觉得你是空有其名。” 董叶儿脸一红,脸庞微微扭曲:“白小姐难道懂吗?你最好能说出点什么来,否则,我可不会信服,还要请白小姐向我道歉!” “道歉?”白云浅垂眸,遮住眼中恨意,“那要看董小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茶叶在哪,还请人拿上一份来吧!” 纯妃目光微闪,命人把茶叶拿上来。 白云浅把茶叶倒出一些,摊开在桌面上,把灯光拨亮。 “董小姐请看,这茶叶可有不妥?” 董叶儿上前,手指轻捻起一些,仔细看看又闻过。 “并无问题。” “好,那董姐可敢与我打个赌?” 董叶儿心中警惕:“什么赌?” “我想想,”白云浅手抚额头,“这样吧,既然你说你是神医谷的小姐,那如果你输了,就坐上马车,大喊你是神医谷的耻辱,不配做神医谷的人,如何?” 董叶儿脸色骤然一变:“这如何使得?” “为何使不得?”白云浅似笑非笑,“还是董小姐觉得,你会输?” “当然不是!” “那如何使不得?” 董叶儿咬住嘴唇,对上白云浅黑沉沉的眸子,心头没来由得一慌。 不知为何,有一瞬间,她觉得是董千千当面。 纯妃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上的护甲:“若是白小姐输了呢?” 白云浅笑容真挚:“自然是任由娘娘和董小姐处置。” 沉如莫拧眉,轻轻咳嗽一声。 沉如风急道:“这怎么行?” 他们俩的态度,倒让纯妃来了兴致。 反正即便董叶儿输了,丢人也不是她,要是赢了,倒是一个机会。 这个白云浅,若是能给寒儿做个妾,也是不错的。 这样就能把白家拉到寒儿的阵营,还能踩白家的脸,一想白运城那只老狐狸不得不为寒儿所用,就觉得痛快! 简直是一举两得! 纯妃手指轻抚耳边珠翠:“白小姐说话可算数?” “当然。” “任由处置?”纯妃笑得意味深长,“几日之后的选妃大典,白小姐也参加吧?” “这是自然。” “那好,本宫也不会要求白小姐如何,毕竟是白丞相的嫡孙女,不如到时候就本宫为白小姐指一门好婚事,成全你一辈子幸福美满,如何?” 沉如莫声音像淬了冰:“纯妃娘娘,这话说得过了些吧?白小姐的婚事,就算是父皇,也要问问老丞相的意见,你恐怕还没有这个资格。” 沉如风也道:“白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可你别答应这个!” 他心急得不行,特别是他现在知道,自家七哥对人家有意。 纯妃脸上笑意微收:“人家白小姐都没有说什么,你们俩急什么?莫不是也觉得相府……” 她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沉如莫面如冰霜,周身气场陡然沉肃。 白云浅一见,上前几步挡在他和纯妃之间道:“纯妃娘娘,我白家是臣子,祖父更是忠君,与几位王爷同立朝堂,从无其它杂念。说回正事吧,方才娘娘所说,臣女应下。” 纯妃眸子微亮:“好,既然如此,那还请王老夫人给做个见证。” 王老夫人心里也有些急:“丫头,你……” “无妨,”白云浅对董叶儿一笑,“董小姐,改变主意吗?还是觉得此茶叶没有问题?” 董叶儿心头冒汗,手心也泛起潮湿,刚刚纯妃根本没有问她的意思,直接就把她给推出去了。 她咬咬嘴唇,除了认定这茶叶没有问题,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也的确没有看出这茶叶有什么问题。 把心一横,她点头道:“没事,这茶叶并无问题,王老夫人之症,就是因为橘子而起。” “那可真是遗憾,”白云浅眼中浮现笑意,“我的意见,依旧与董小姐相反。” 她转头对沉如莫道:“烦请王爷派人拿一个小笊篱来。” 沉如莫冷着脸,心里生气,这个小狐狸不是挺聪明的吗?今天是怎么了? 糊涂了?脑子坏掉了? 终身这么大的事,竟然敢私自作主,还当着他的面! 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看来,还是太骄纵她了! 他纵然生气,也还是命人去按白云浅说的去准备。 沉如风急得抓耳挠腮,实在忍不住在他耳边低声道:“七哥,白小姐要输了怎么办?” 沉如莫目光幽深,语气坚定:“她不会输,我相信她。” 沉如风:“……” 他心里瞬间闪过好几个办法,管什么法子呢,反正是不能任由纯妃作主! 白云浅不管他们的想法,气定神闲的接过小笊篱,举起看了看,把一包茶叶倒入,轻轻晃动起来。 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屋中很清晰,所有人都不自觉摒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 没过多久,就从小笊篱上筛下一些浅红色的粉末。 白云浅动作不停,直到那些粉末薄薄铺了一层,她才把放着粉末的纸轻轻拿起来。 “董小姐,请看这是什么?” 董叶儿轻笑:“这有何难?这是蔓蓉花被炒干以后,被碰碎所致。” “不错,但也不全对,蔓蓉花的确香味儿浓,有美颜功效,与茶叶一同炒制,还会激发茶叶的浓香,所以,多为花茶所用。” “但蔓蓉花少,稀有而珍贵,并非人人都用得起,尤其这几年,蔓蓉花的产地更是因为气候原因而产量锐减,所以,只能供给宫中。” 纯妃赞道:“白小姐所说不错,深闺女子还 知道这些,倒是让本宫刮目相看了。” 白云浅淡淡笑:“多谢娘娘夸奖,不过……” 她话锋一转:“蔓蓉花所含的一种东西,的确会与橘子相克。” 纯妃脸上一喜,董叶儿立即道:“那白小姐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输了,我侥幸赢一局,白小姐,还请按照刚才所说的办。” 最好让纯妃给她指个破落户,让她一辈子穷苦,永世不得翻身!看她以后还怎么狂! 沉如莫推动轮椅正想上前,白云浅似笑非笑道:“董小姐急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董叶儿迫不及待道:“你自己刚刚都说了,此花的确会与橘子相克,大家可都听见了,难不成现在就要反口?” 沉如风忍不住呛声:“我们都在这儿呢,让人把话说完不行?你急什么急!” 董叶儿咬住嘴唇,但明显不服。 白云浅手指染着粉末,指尖微红:“我说的是,这花的确会与橘子相克,但若是按照正常的手法来炒制花茶,却并非会有此影响,除非……” 她一指那些粉末:“是有人刻意而为!” ------------ 第八十六章 你是神医谷的耻辱 刻意而为。 四个字让纯妃心头一紧,但她脸上神色如常。 “白小姐这话说的,本宫可是糊涂了,刻意而为?怎么个刻意而为?” 白云浅不卑不亢:“这些粉末,并非全是花被烘干,碰碎所致,有很多是花粉。蔓蓉花与橘子相克,其实不是整朵花都相克,要命的是花粉,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在蔓蓉花的产地,人人都知道,甚至连三岁孩童都懂。”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蔓蓉花在被采摘制成茶时,会由采茶人直接掐去花芯,另放在一处,蔓蓉花珍贵,无论花朵、花粉,甚至连叶子都是珍贵的,都各有用处,花粉可做成胭脂、香粉,不但香味绵长,更能润泽肌肤,也避免它与橘子接触。” 白云浅手指轻念,声音低缓坚定:“而这里面,就掺杂入花粉,这,才是王老夫人被毒害的根本原因,可不是如嫔娘娘那几个橘子的事。” 她眼中含笑,目光睥睨:“董小姐,听说在神医谷就有几株蔓蓉花,这些药性,你应该懂啊!那为何刚刚面对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就没有看出来呢?” 董叶儿脸色苍白:“我……” “所以啊,你就更应该说,你是神医谷的耻辱,你不配做神医谷的人。” 白云浅眼底漆黑,染着深不见底的恨意,像要把董叶儿吞噬。 董叶儿心慌意乱,忍不住后退几步,后腰撞到椅子上,发出难听的声响。 纯妃拧眉看她,深感不满。 白云浅嗤笑一声,转头对纯妃道:“娘娘,您觉得,臣女说的可对?” 纯妃暗暗心惊,没想到白云浅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鲁莽女子,竟然也知道这个。 但她岂能轻易承认? “这个本宫可不知道,白小姐红口白牙,就这么张嘴一说,谁知道是真是假,什么花粉花朵,现在都碎成了渣,谁又知道呢?” “不知道就去查,”沉如莫接过话,对沉如风道,“老八,派人去把内务府围了,所有人赶到空地,不许乱动乱走,挨个查他们的东西,把内务府总管叫来,!” “是!”沉如风风一般出去,撒腿就跑。 纯妃心里翻涌着怒火,诉道:“战王!你这是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沉如莫双手轻放在膝盖上,字字像冰珠子滚落,“纯妃娘娘听不懂?事从内务府起,你说不知道,那就查到知道为止,还有……” 他偏头冲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风一大步进来:“王爷!” “把给王老夫人看过病的太医们都请来,本王倒要问问他们,究竟是知,还是不知。” “是。” 风一刚一转身,纯妃怒意按捺不住:“战王!你怎能置宫规于不顾,任由手下在宫内行走?” 沉如莫静了一瞬:“纯妃娘娘提醒得对,风一,带上本王的令牌,路上谁若敢拦,杀!” “是!” “你……”纯妃气得脸色苍白,心口都在痛。 白云浅看得神情激荡,双手不自觉紧握,眼睛闪闪放光。 她挑中的男人,果然没错! 瞧这气势,太霸气了! 把纯妃都能气成这样—— 她无法想象,沉如莫腿还没有受伤之时,这些人对他该是多么忌惮。 白云浅激动不已,要不是此时这么多人在这儿,她都想过去给大佬捶捶腿。 沉如莫察觉到她的目光,扫她一眼,刚刚还满身的肃杀之气忽然就破了防,嘴角微微翘起。 心里暗骂:愚蠢的小狐狸。 他看看董叶儿,声音平静不容质疑:“董小姐也别闲着,好好想想该说什么词,等天一亮,本王给你安排一辆马车,就在京城中逛一圈,好好喊一喊吧!” 董叶儿呼吸一窒:“这……这就不劳烦……” “你当然不配劳烦本王,本王是为了八弟,为了如嫔娘娘,你匆匆赶来,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不说,还差点定了如嫔娘娘的罪,本王还没想好如何罚你,让你喊一圈,只是履行你自己的赌约。” “娘娘……”董叶儿彻底慌了,脸上没有血色,只余一片苍白。 纯妃正烦得不行,白云浅能瞧出来让她意外,更没有想到的是,沉如莫竟然如此强硬。 现在该如何? 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就是给如嫔一个教训,沉如莫打掉她想用的柔嫔,皇帝抬举沉如风,她就想让如嫔也吃点苦头,让他们不好过。 可谁知道…… 正在着急,沉如寒到了。 他其实早就到了,只是没有露面,纯妃胸有成竹,这事儿用不着他出面,最好别搅进来。 可等来等去,也不见纯妃回去,反而听说老八带着人去内务府,他就有些坐不住。 沉如寒假意不知,上来先向王老夫人问了好,还未开口问情况,董叶儿红着眼圈儿娇滴滴叫他一声。 “如寒哥哥。” 这一声把白云浅喊得直恶心,沉如莫的脸也黑了三个度。 纯妃更是差点炸了,本来就压制的火气差点冲上脑门。 “董小姐,这里是皇宫,本宫也只有寒儿一个儿子,你这称呼还是改改吧!” 纯妃干脆利索,半点婉转都没有,直接打了董叶儿的脸。 董叶儿眼睛更红,几欲哭出来。 “太子殿下……” 沉如寒见她这样也觉得烦,这么多人在,母妃也在,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他还没有弄清楚,她上来就哭哭啼啼,有什么用? 沉如寒对她略一点头,然后对纯妃道:“母妃,这是怎么了?” 纯妃有苦难言,想把这些如实告诉他,但又没法说出口,只能眼神示意,微微摇头。 沉如寒心头微沉,有些不甘心,但他也知进退,既然母妃摇头,那就是的确不好办了。 沉如寒行个礼道:“母妃,您别再生气了,儿臣也知道,您气的并非是如嫔娘娘破坏大典,而是气后宫姐妹不能同心,痛心多过于生气。 依儿臣之见,不如就化干戈为玉帛,平心静气地好好谈一谈,看在八弟的面上,就放过她这一次吧。 父皇那边,儿臣去说,大不了和八弟一起再跪一次。” 他说得慷慨激昂,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有多么兄弟情深,只可惜,他此时的表白,在沉如莫和白云浅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白云浅暗想,怎么沉如风还不回来?若是沉如风听到沉如寒这种话,肯定得跳起脚来骂。 她想到这场景,嘴角忍不住微翘,低头急忙掩饰住。 沉如寒看到她的神情,见她低头含羞而笑,心尖莫名就跟着一荡。 灯光摇摇,美人含笑,这若是在喜烛之下,洞房花烛之时,那…… 沉如莫面若寒霜,嗤笑道:“太子殿下真是宽宏大量,让人佩服。” 沉如寒回神,叹口气道:“大家都是兄弟,老八又刚刚封王,本宫也不想因此事而影响到他。” 沉如莫低低笑出声,声音从胸口溢出来,让沉如寒不禁皱眉:“你笑什么?” ------------ 第八十七章 这是当本宫不在了吗? 沉如莫语气悠闲:“本王笑太子殿下和纯妃娘娘不愧是母子,连说出的话都如出一辙。 为了不影响老八而放过如嫔娘娘,可太子殿下似乎忘了,如嫔娘娘有没有罪还尚未可知,即便有错处,本王相信老八也不会怕什么影响。” 沉如寒嘴角微抽几下:“本宫并非是那个意思。” “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本王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沉如莫掀起眼皮看他,目光寒凉,“这件事情也不是以太子殿下的意思为转移。 如嫔娘娘是老八的生母,是父皇的妃嫔,恐怕还由不得你们想如何,就如何。” 纯妃冷喝:“战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嫔是皇上的女人,本宫也是,她不过一个小小嫔位,本宫还处置不了她了?” “就因为她是嫔位,纯妃娘娘高她一头,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纯妃下意识想说“那当然”,但猛地又意识到不对。 “你……” 沉如寒叹口气:“七弟,你和八弟感情深厚,本宫理解,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嫔娘娘……” “太子这话说得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宫还在,这后宫就要闹翻天了,又是哪门子的国法家规?”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有人慢步而来。 她穿着深红色锦袍,简单的样式,只要裙摆绣了凤尾,乌发轻挽,插一支凤头钗,凤口中的宝玉坠在她额前,熠熠生辉。 她眉眼沉静,脸色微沉,不怒自威。 皇后。 纯妃手猛地一缩,眸子里闪过浓烈的怨恨和不甘,但仍旧不得不低头行礼。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众人都行过礼,皇后上前问候过王老夫人,这才转头对纯妃道:“王老夫人在本宫那里的时候还好好的,怎的到了你那,就生出这么多事端来?你还不派人去禀告本宫,若是王老夫人身体出了岔子,本宫该如何自处?” 纯妃勉强笑笑:“皇后娘娘,臣妾是觉得,您在礼佛, 而且这件事情臣妾也能处理,就没有派人去禀告……” “你能处理吗?本宫倒没看出来,”皇后语气冷淡,“现在问出什么来了?” 纯妃一噎,沉如寒道:“母后,儿臣知您一向心善,长年礼佛,所以,就没有去打扰,母妃她……” “本宫在后宫中还不知此事,太子在宫外倒是知道了,若说战王和燕王,一个是关心生母,一个是爱护兄弟,本宫倒也能理解,太子你半夜入宫,所为何故? 本宫礼佛,佛祖教会本宫的是一心向善,可不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更何况,今日王老夫人本来就是本宫的客人,怎么的出了事,本宫倒是最后一个知道?太子,你聪慧博学,跟本宫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沉如寒:“……” 白云浅听得乍舌,以前以为皇后不管后宫事务,是因为纯妃嚣张,皇后应该是个软性子的人,如今看来,倒也不像。 像是心有所感,皇后目光对准她:“这位是白小姐吧?” 白云浅上前行礼:“臣女白云浅,见过皇后娘娘。” “嗯,刚才本宫就记住你了,”她的目光在白云浅身上打个转,又落在桌上的粉末上,“可是查出了什么?” 白云浅把刚才发生的事和自己的推断,一五一十地说了。 皇后略一点头:“好,战王处理得当,本宫也等着,看最后结果如何。” 纯妃垂眸,看着她裙摆上的凤尾,就是这么一点点身份之差,她能用的,自己就不能用! 她为什么会来?这么一点事,一个如嫔,至于有这么大的分量吗? 这时,沉如风带着内务府总管回来了。 他进屋瞧见皇后,上前行礼,内务府总管赵超更是一进屋就跪下,挨个见礼。 皇后看看沉如莫:“战王,你问吧,本宫乏了,听着就是!” “是,”沉如莫偏头看着赵超,“赵总管,本王记得,你在内务府当差,也有些年头了吧?” 赵超一听他说话,就觉得寒意顺着经脉直渗骨髓,浑身都凉透了。 “回王爷,奴才在内务府当差,有七年了。” “嗯,那你说说,这蔓蓉花茶,是由谁掌管的?” “是……是……” “本王记得,像这种贵重的东西,一般都是由你本人亲自掌管吧?” “是,”赵超吞口唾沫,“王爷说得极是。” “既如此,废话就不多说了,这花茶中掺了花粉,是怎么回事?” “这奴才不知啊!奴才自打今年新采买的茶进宫之后,就小心安置,不只是蔓蓉花茶,还有其它的,都一一保存,没有其它的,更不知道什么……花粉。” “不知道?”沉如莫慢慢吸口气,似在思索,“东西由你管,入宫之后不过其它人的手,若说从一开始就是被掺了花粉的,那就是你不察之责,若是后来才被人偷加的,那就是保管不利之罪。” 赵超汗珠子滚滚,听沉如莫这意思,是无论如何,他都逃不过了。 他眼角的余光瞄向纯妃。 纯妃不动声色,沉如寒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七弟,本宫来说句公道话,这花茶若从一开始就被掺了花粉,想必赵总管也看不出,就比如咱们,现在茶就放在眼皮底下,不也是什么也瞧不出吗?” 白云浅听着这话差点笑出声,沉如寒立贤王的形象是立疯了吗? 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 不过,这也能说明,这个赵超不冤,一定有问题,而且还与纯妃有关。 沉如莫敛下眼睑,语气淡淡:“公道?太子殿下这话,实在让本王惊讶。 何为公道?王老夫人平白无故遭此横祸,就是应该?如嫔娘娘承受不白之冤,在纯妃娘娘宫中跪了一个多时辰,就是应该? 这个奴才,身担总管之职,却一句不懂,看不出,就可以轻易推脱? 来日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父皇身上,太子殿下,你也能站在父皇面前,替这个奴才说句公道话吗?” 沉如寒脸色骤变:“本宫并非此意……” “不是此意就好好听着,”皇后冷然开口,“还没个结果,太子就要替个奴才说公道话,是指本宫不会公道处置吗?” 沉如寒:“……” 纯妃道:“皇后娘娘,寒儿他只是心地善良,不忍让人受过……” “心地善良也不是这么个用法,王老夫人还在这病着,如嫔还在宫里等责罚的旨意,怎的就对一个奴才心地善良,不忍心了?” 赵超趴在地上,额头触地:“是奴才的过错,是奴才的过错!” 沉如莫哼道:“当然是你的过错!” 白云浅正在一边觉得这一番唇枪舌战实在厉害,正看得来劲儿,忽然沉如莫把目光对准她。 “白小姐以为,这茶中的花粉,究竟是怎么回事?” ------------ 第八十八章 步步紧逼 白云浅敛回神,眼中的笑意隐去,一本正经的回答。 “回王爷的话,蔓蓉花珍贵,花粉的产量比花茶更低,所以,花粉更为贵重,用在香粉里时,也是少量添加,不舍过多浪费。所以,”她看一眼花粉,“这绝不是卖茶人不小心加进去的,只能是如臣女之前说的,有人刻意而为。” “其实要想看是否刻意,也非常简单,只需要再找一份花茶,看看里面是否也加了花粉,对比便知。” 皇后轻笑:“说得也是,这么简单的法子,竟然都给忘记了,来人!按白小姐说的做。” 沉如莫点头,对赵超道:“赵总管,你可听见了?” 赵超微微发抖,豆大的汗珠砸在地砖上,可见其心虚。 沉如莫若有所思,缓缓道:“本王实在见不得磨磨叽叽,当初在军营中,抓到细作,审问的法子也是多得很,比如扒皮,抽筋,腰斩,或者是随便别的什么。” 他垂眸看着双手:“这么长时间过年去,本王还真有点生疏了,赵总管,不如你帮着本王回忆一下?” 赵超吓得面如土色,往前跪爬几步:“王爷,王爷饶命啊!奴才……奴才真的不是故意,是不小心,不小心失手,把花粉打翻了,落入茶叶中,奴才也是一时糊涂,偷偷喝了一点,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敢瞒过去,哪知道,碰上橘子就……王爷,饶命啊!” 纯妃恨铁不成钢:“你!好你个大胆的奴才,做错了事不说赶紧承认领罚,还想着瞒天过海,今天更是伤了老夫人,让本宫误会了如嫔,来人!” “娘娘急什么?事情是否如这奴才所说,还未可知,”沉如莫掀眼皮看看沉如寒,“刚刚太子还替他说了公道话,就是因为相信这奴才说的谎,现在他的话本王可是不敢信,万一又是撒谎呢?” 沉如寒:“……” “如风,”沉如莫偏头,“把他带下去,先打个几十板子再说,好好问问,实在不行再说。” “是!”沉如风心里气得要命,哪还会客气,伸手揪住赵超的脖领子就拖出去。 没多久,外面就响起板子落在肉上的声音。 纯妃闭了闭眼睛,心头砰砰跳。 外面脚步声响,太医院的几位太医也到了,正是给王老夫人诊治过的那几位,为首的正是副院判。 几个人到门前,看到正挨板子的赵超,冷汗无声渗透,眼皮子都在跳。 忐忑进屋,一瞧皇后也在,更觉得不妙。 跪倒一大片请安,皇后目光一一掠过他们:“几位太医辛苦了,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吧?” “皇后娘娘言重了,臣等……” “跑了好几趟,也没瞧出来,就认准了是橘子的事儿?”皇后语气难掩失望,“去瞧瞧桌子上那个吧!” 副院判扫一眼,脑子里有点发懵,小心到近前,用手指捻起一点,又扑通跪下。 “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沉如莫声音凉薄得没一丝温度。 “是臣的疏忽,没有细查,臣学艺不精,只记得此花与橘子相克,却忘了得加用花粉才行,实在是臣疏忽!” 他承认得倒干脆,其它太医也都叩头请罪。 皇后眸色幽深:“副院判也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多少年为后宫嫔妃治过不少病,在这件事上疏忽,实在让本宫痛心。 今日险些酿成大祸,若他日有什么人命关天的事,你也疏忽了,那就是叩破头,也难辞其咎。” “是,皇后娘娘说得极是,”副院判冷汗淋漓,“臣愿意接受责罚。” 沉如莫看看沉如风:“八弟,你之前说,太子殿下欠你的药材,还没有买齐是不是?” “是,太子非给我银子,让我自己买,”沉如风接话,“那几个军医办事太差劲儿,实在是急死人。” “副院判应该远胜于他们,皇后娘娘,不如就请副院判代罪立功,去巡防营搭把手?” 皇后点头:“本宫瞧着倒是可行。” 纯妃当即有些急了,副院判可是她的人! 是她平时放在太医院的一双眼,哪个宫里的妃嫔怎么了,身体是否有恙,或者偷偷有孕,只要用到太医院的药,都逃不过她的眼。 这些年,就靠着这个,对哪个受宠妃嫔哪几天来月事,她都一清二楚,更是神不知鬼不觉,落了好几个妃嫔的胎。 若是把副院判弄走,那她在太医院岂不是成睁眼瞎了? “这不妥吧?”纯妃勉强笑笑,“本宫记得,皇上平日里有一副补身的药方,就是副院判开的,若是他走了,影响到皇上的龙体……” “一个小小副院判,怎的就能影响到皇上的龙体?还动不得了吗?”皇后嗤笑,“没了他,还有院判,他人走,方子又不走。难不成今日出这么大事,一个疏忽就放过?” 皇后语气渐厉,“若是此法不妥,那就送去刑部,好好审问个清楚,究竟是疏忽,还是有别的什么,反正这样的人本宫是不敢再用!” 送去刑部?副院判一听这话,魂儿都飞了。 相比之下,去巡防营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处理完太医,沉如风带去搜查内务府的人也来报,在赵超的枕头里,发现一包花粉。 证据确凿。 沉如莫命人把纸包给白云浅,让她过目。 白云浅打开仔细看,点头道:“皇后娘娘,战王殿下,这的确是蔓蓉花的花粉。” 沉如莫伸手接过,手指轻捻着那张纸:“是不是花粉,本王认不出,倒是这纸,本王瞧着倒是眼熟。” 纯妃心头“咯噔”一下。 糟了! 当时根本没有想那么多,随便找个东西包了,谁知道…… 沉如莫抬眼看沉如寒:“太子殿下,若本王没记错,这纸应该是江州进贡的,每年也就那么几刀,今年的父皇赏了你,也赏了本王一些,其它的人……” “还有本宫,”皇后开口,“不过,本宫平时用得极少,只有初一十五写用来供奉的佛经时才会用,每张都有去处,可尽管查。” “本王的那一刀纸还未用过,就锁在书房,也可以查。” 沉如莫问道:“太子殿下,你的呢?” 沉如寒:“……” “本宫的纸……本宫感恩父皇恩赐,以为只有认真用每一张才能对得父皇的好意,不辜负圣恩,所以,平时也在用。” “那意思就是,没有去处,是吗?” 沉如寒气结,纯妃忽然开口:“寒儿分了一半给本宫,本宫那里还剩一些,不过,前些日子有奴才偷盗,本宫宫中丢了些东西,其中就有这纸。” “哦?那还真是巧了,”皇后语气戏谑,“那奴才呢?被打死了吧?” 纯妃硬着头皮:“正是。” 皇后低笑几声,站起身道:“罢了,今天的事越查越是稀奇,多余的话本宫不想再多说,公道二字也不是靠嘴说说。 纯妃,此事从你宫中起,也是你禀告皇上,现在就由你自己去向皇上禀报吧!” 白云浅暗想,皇后厉害啊! ------------ 第八十九章 本王很不高兴 皇后让纯妃自己去向皇帝禀告,可现在事情都审得差不多,王老夫人也见证了一切,纯妃还能说什么? 她是半句都不能说谎,更不能偏袒任何人,甚至她自己都择不干净。 她自己去说,还少了别人刻意添加油醋, 故意陷害她的嫌疑,省得到时候她哭哭啼啼,一副柔弱被害的样子。 纯妃脸色如同苦瓜,心里更是叫苦。 沉如寒自知,今天的事是躲不掉了。 他把心一横,对纯妃道:“母妃,儿臣陪您一同前去,向父皇如实说明。” 沉如莫抚着额头低笑:“太子殿下可要想好了,别因为此事影响到你,不久就是选妃大典,不少名门贵女还等着嫁你,若是因为此事而影响到你的婚事,怕是不妥。” 沉如寒:“……” 纯妃脸上火辣辣,像被打了耳光,他们母子可说过相同的话。 白云浅差点笑出声,清清嗓子掩饰住。 沉如风也大声道:“我也要去!和我母亲一起去见父皇,好好说一说,好心没好报不说,还平白无故的遭受此等冤屈,腿都跪肿了!” 皇后点点头:“好吧,如嫔也确实受委屈了,你这个做儿子的也该为母讨个公道,去吧!” 沉如风得了令,撒腿跑了。 沉如寒扶着纯妃,也暗压着火气往外走。 董叶儿低着头,灰溜溜跟在他们身后。 沉如莫声音冰冷:“董小姐,你还不能走。” 董叶儿僵住,抬眼向沉如寒求助。 沉如寒来得晚,并不知赌约的事。 他虽也烦董叶儿,但此时还是得护着她。 “七弟,你这是何意?叶儿没有招惹你吧?” “她也配招惹本王?”沉如莫嗤笑,“是她自己定的赌约,现在输了,自该愿赌服输。” 沉如寒拧眉:“什么赌约?” 董叶儿欲言又止,沉如莫看都不看她,“太子殿下还是自己问她吧,本王嘴累得狠,不想再重复。只要让董小姐留在外头,别擅自离开就好。” 沉如寒咬咬牙:“叶儿,出去说!” 皇后看看沉如莫,又看看白云浅:“辛苦你们了,本该是本宫的事,让你们辛苦一遭。” 白云浅福福身,沉如莫道:“应该的。” “时候不早,早点出宫去休息吧,本宫就不留你们了。” 两人告了退,一同退出殿内。 来到外面宫道,夜风迎面吹来,白云浅心情愉悦,再也不想忍,轻声笑起来。 沉如莫目光落在身前的影子上,她的影子矮矮胖胖,发丝轻轻飘荡。 他眼神一暖,手指一动,轮椅的方向微微偏了偏,两道影子靠得更近了些。 宫中人多眼杂,指不定什么地方有就有人盯着,他们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不去看看燕王殿下吗?”白云浅问。 “不必,他能应付。” “那我们现在就出宫去吗?” “嗯。” 白云浅暗暗叹气,王爷啊……你这样真的会把天聊死的。 风一很快把马车赶过来,两个人上马车,温暖的气息扑面来,还有淡淡的香,和外面剑拔弩张的气氛是两个世界,白云浅神经一下子放松。 她瞄了瞄小几上的茶水点心,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沉如莫淡淡道:“这些东西你可以随意吃,反正本王也不爱吃这些。” 白云浅抿嘴笑:“好,谢谢王爷。” 她发现这小几上的点心恰好是她爱吃的,茶也是刚刚好,心说没想到沉如莫和她的口味也不太一样,这样也不错,以后他不爱吃的就由她来吃,不浪费。 看着她捧着点心吃,乖巧得像只猫,眼睛转转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如莫紧绷的背也缓缓松下来,手指在薄毯上慢慢交握。 “王爷,”白云浅疑惑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你说。” “我以前一直觉得,皇后娘娘是个性子软的人,今日一见,并非如此,那……” “你是想问,那怎么会让纯妃掌管后宫这么久,是吧?” “对。” “皇后只是不想管,并非管不了,她的心并不在后宫这些事上,而纯妃又是个性子嚣张的,再加上沉如寒做了太子,自然就更得势一些。” 只是不想管,并非管不了,白云浅觉得,这话透出不少信息。 “皇后娘娘为何不想管?” “因为大皇子,他早早故去,皇后娘娘伤心欲绝,只想礼佛,好让大皇子早日登极乐。” 白云浅心中唏嘘,原来如此,自己的孩子死了,做母亲的肯定会如同被挖了心一般,哪还有功夫去理会别的。 想想也对,能坐上皇后之位的,又岂会是一般的人,纯妃即便是掌管许久,皇后之位依旧没能被她撼动,皇后的手段也就可见一斑。 她隐约觉得,皇后对沉如莫和沉如风倒是挺好的,至少表面如此,不管是为了拉拢也好,还是真心也罢,反正总归不是敌对。 皇城内波谲云诡,以她现在的实力,还真不是轻易能踏足的地方,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今天的事,多谢你,若非是你,即便我们知道如嫔娘娘是冤枉的,也不会这么快找到证据,还把内务府和太医院顺便整治了。” 白云浅笑意温婉:“王爷不必……” 她话刚说个开头,沉如寒又道:“不过,你今天当面直接和董叶儿立下赌约,还以自己的终身大事为赌注,实在鲁莽,本王很不高兴,功过相抵。” 白云浅:“……” 这个男人也太霸道了吧!她赌的是她的终身,又不是他的!也不是别人的! 她气鼓鼓:“王爷,我当时是有绝对胜算的,知道肯定输不了,董叶儿她……” “她是耻辱,她不配,还有其它的法子,不是要押是你的终身去让她承认这个,她损失的无非就是一点名声而已,她那种不要脸的人,还会在意那点名声?” “可你若是输了,那关乎的就多了,你与本王的合约,还有老丞相以及丞相府,诸多因素,盘根错节,岂能由得你任性? 不要说什么你有把握,后宫中的手段层不出穷,阴险歹毒,纯妃等人浸在后宫多少年?手段有多毒,超出你的想象! 今日败,也只是小看了你,没想到本王会强硬,没想到皇后会出面,若非如此,仅凭内务府几个太监,几个太医,根本动不了她。 你休要再狡辩,本王不想听。” 白云浅:“……”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我其实已经没有话去狡辩。 她低头默默倒杯茶,捧着杯子小口啜饮。 见她耷拉着脑袋,不声不响,沉如莫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点重了。 想往回找补,又张不开嘴,想安慰几句,又觉得拉不下脸。 他心里烦躁得不得了。 偏偏这个时候,风一停下马车,低声在外面叫道:“王爷。” 沉如莫的火气像一下子有了突破口,冷喝道:“又怎么了!” 风一吓了一跳,沉默一瞬,小心翼翼的回话:“王爷,有人等在外面。” ------------ 第九十章 敲锣游街 白云浅挑帘往外看,等在外头的,正是董叶儿。 她暗暗咬牙,一阵快意闪过眼底。 沉如莫偏头看她一眼:“本王乏了,也不想和这种人见面,反正你也闲得没事,你去处理吧。” 白云浅求之不得,高高兴兴下马车。 沉如莫看着她脸上露出喜色,裙摆翻飞像只彩蝶一般,刚刚心头的郁闷又无声消散。 他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看,耳朵却听着外面的动静。 白云浅似笑非笑,看着独自站在风里的董叶儿。 天边太阳初升,淡金色的阳光照着她,进宫时应该是认真打扮过,只是一晚熬过去,脸上的脂粉有些斑驳,口脂也几乎掉得没色。 此时的董叶儿垂头丧气,心里更是怨恨难平。 “董叶儿,”白云浅轻声叫道。 董叶儿缓缓抬头,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恨意。 白云浅无所畏惧,反而越发畅快:“董小姐真是言而有信,本小姐佩服,你打算怎么喊?先说来听听。” 董叶儿脸色惨白,眼睛却缓缓红了,她上前一步低声道:“白小姐,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知道你新开了铺子,你看这样好不好,我送你一批药材,不是寻常普通的,是神医谷上好的药材。 你初开店,肯定各方面花费也不少,我给你药材之后,你的成本也就低一些,而且店里东西的品质不降反升,如何?” 白云浅假意不懂:“那董小姐好心给我这些药材的意思是……” “你看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董叶儿以为有门儿,上前一步继续道,“这次也不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我们都是被牵连了,身不由己,我给你药材,你也放我一马,如何?” 白云浅火气暗涌,好你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董叶儿,你和我之间,又岂止是有冤有仇! 她强捺住火气,眼睛微微睁大:“放你一马?你是说……” “我的意思是,这赌约就作罢,你得了药材,我也不用再喊什么,岂不是两全其美?” 白云浅倒抽一口气, 左右看看,语气微惊:“董小姐,你刚才说的话,太子殿下可知道?” 董叶儿不明白她的意思,迟疑着不知道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 “董小姐,你胆子好大啊!还敢说是被牵连了,被谁牵连?纯妃娘娘?太子殿下?反正这话本小姐可不敢说! 赌约之事,是在几位贵人面前就定好的,现在皇后娘娘都知道了,战王殿下还在马车中,这么大的事情,本小姐小小丞相府千金,可做不了主。” 董叶儿双拳猛地一握,脸上青白交加,白云浅! 她怎么如此可恨? 白云浅看着她脸庞瞬间扭曲的样子,心里一阵快意。 “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白小姐,你非要处处与我过不去?仗着是丞相府千金,就能如此欺负人吗?” 白云浅迈着缓慢的步伐,步步逼近,压着嗓子:“是啊,我就是欺负你,你能怎么样?你的太子殿下会为你出头吗?董叶儿,我告诉过你,见到本小姐就躲着走,你非不听,非上来找虐,那就别怪本小姐不客气!” 她说完大步退开,一指旁边沉如莫派人准备的马车:“董小姐,废话少说,本小姐也不稀罕你的药材,上车吧!” 董叶儿看着缓缓驶来的马车,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这哪是什么人坐的马车? 就是用来拉牲口的车架! 下面是简易的四个轮子,上面放着块平板,四周支起架子栏杆,用来拴绳。 董叶儿双手紧握,声音从牙齿中磨出来:“白云浅!你欺人太甚!” “董小姐,你是上街叫喊,难不成还坐在香车里吗?那别人谁能听得见?” 白云浅不耐烦的摆摆手:“快点吧,抓紧时间,本小姐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都浪费在你身上。” “我不去!”董叶儿简直要气死了。 “不去?”白云浅眸光一厉,“你确定?” “确定!我就是不去!这种牲口坐的玩意儿,我才不会坐。” “好,那我这就回宫去回皇后娘娘,请她问问纯妃娘娘,当初可是纯妃娘娘定下的赌约,还把本小姐的终身大事都押上了,现你输了,一没要你的命,二没收你的财,你却不愿意?呵,好,那你等着!” “你!”董叶儿真心有点怕。 她可没忘,刚刚纯妃那张臭到极致的脸。 “再问你一次,去不去?” 董叶儿死死咬着嘴唇,眼里蓄起大颗的泪。 白云浅哼道:“董小姐就是把天弄哭了也没用,该还是得上,你若是上不去,我可以派人帮帮你。” 董叶儿:“……” 万般无奈,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屈辱地爬上马车。 车上处处都有牲口毛,她双手都没有地方放,脚底下很多地方有刷洗不干净的暗黑色东西,隐隐散发着臭气。 白云浅盯着她,示意车夫往前走。 董叶儿没有防备,马车突然一动,差点摔倒。 她尖叫一声,不管不顾的一抓,下巴也磕在栏杆上,痛得眼冒金星。 偏白云浅还在说:“董小姐,喊呀,让你坐马车是为了让你喊口号,可不是让你蹭车逛京城的!” 董叶儿张了张嘴,迎面的风吹得她直哆嗦,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风一递给白云浅一样东西,白云浅低头一瞧,眼睛顿时亮了:“有眼力,多谢!” “董小姐,你赶紧酝酿情绪,本小姐亲自来给你助助兴!” “哐!”白云浅敲响手里的锣。 董叶儿:“……” “快说!”白云浅用力抿抿唇:“说你是神医谷的耻辱,说你不配是神医谷的大小姐!” 董叶儿眼泪滚下来,这次是真的哭了。 “我……我……我是神医谷的……耻辱,不配……是神医谷的大小姐……” 她还没说完,就“呜呜”地哭出声。 白云浅怒火翻涌,往事历历浮现眼前,爹爹、娘亲……神医谷,她从小长大的家! 还有她自己,尸骨无存! “继续说!”白云浅大力敲锣,“不停的说!” 车马缓缓向前,董叶儿眼泪不止,嘴里不断的说着那两句话。 白云浅敲着锣,跟在马车一侧,浑身都像冒着火焰。 沉如莫在里面听着,本来嘴角含笑,越听笑容越淡,不知为什么,他从白云浅的声音里,听出一股压抑的悲愤和不甘来。 掀起帘子往外看,白云浅身姿笔直,握着铜锣的手微微发抖,手背上的青筋都迸起来。 沉如莫心缓缓沉下。 他示意风一停下,从马车上下来,到白云浅身边。 白云浅正敲着锣,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她正极度压抑情绪,这一触碰犹如触到她的逆鳞,她猛地去看,正对上沉如莫平静温柔的眸子。 白云浅看到这双眼,忽然就涌上无数委屈,手用力握着锣,硌着掌心。 沉如莫微叹一声,拍拍她的手背,拿过锣交给风一。 “上车。” ------------ 第九十一章 本小姐有专治昏倒的药 白云浅跟着沉如莫回到车里,暖暖的气息又把她僵硬冰冷的身体慢慢暖回来。 沉如莫看着她,什么也没说,把帕子递给她。 她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白云浅捧着帕子,轻轻盖住脸。 外面锣声阵阵,马车来到闹市,引来很多人围观,董叶儿简直无地自容,恨不能当场死。 “好家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呀,没听说吗?这位好像是神医谷的!” “她不是说不配吗?” “真是,看着年纪轻轻,也挺漂亮的,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有可能……” 这些声音如同潮水一般,再看那些人指指点点,董叶儿心里的恨意达到顶峰。 白云浅!有朝一日,我定会百倍千倍奉还! 她实在说不下去,干脆两眼一翻,豁出一身臭,缓缓倒在车上。 风一见她“昏倒”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好抽她,回到马车旁低声回话。 “王爷,白小姐,那女人晕过去了。”他又补充一句,“属下看是装的。” 白云浅拿下脸上的帕子,眼睛微红,但眼神已恢复清明。 “昏了?好啊,我这里有专门治昏倒的药丸,拿去给她吃,可别说我们见死不救。” 她递出一个药瓶,风一双手接过。 风一走到车前,二话不说,拔开药瓶塞子,一手捏着董叶儿的下颌骨就要往里灌。 可他没想到,一拔开瓶塞子,一股难以言说的臭气就冲出来,呛得他差点吐了。 摒住呼吸忍住,心里暗暗想:好家伙,这女人可不能轻易得罪啊! 装晕的董叶儿也闻到了,她脸色一白,极力忍住,但下颌骨被风一捏着,她根本拒绝不了。 好家伙,风一的大手,手指头跟铁条一样,她感觉骨头都要碎了。 但一想到那些臭气烘烘的东西就要全倒她嘴里,她就没办法忍受。 她唰地一下睁开眼,风一正憋着气,一看到她不再装,哼了一声又赶紧摒住呼吸。 风一松开她,把瓶子盖上:“不晕了?不晕接着喊,还有好几条街,放心,药给你备着,晕了再吃。” 董叶儿:“……” 她面如死灰的爬起来,用力一闭眼,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声喊起来。 “我是神医谷的耻辱!不配做神医谷的大小姐!” 白云浅在马车里听得清楚,无声勾唇冷笑。 董叶儿,这就受不了吗? 你的悲惨之路,不过刚刚开始。 白云浅吩咐一声,马车走太子府那条街。 沉如寒刚回到府里,连口气都没喘。 这次不但没有讨到便宜,还遭受到皇帝的训斥,要不是纯妃哭啼示弱求饶,让皇帝心软,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这还不只,还间接把王老夫人给得罪了。 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正懊恼,外面小厮进来:“殿下,府门外来了辆车,车上……是……董小姐。” 沉如寒脑瓜子嗡一声,只顾着纯妃,把董叶儿的事给忘了。 当时得知赌约的时候,他简直无语,已成定局,他也没办法扭转。 他强硬护着董叶儿的话,倒也不是没可能,可他觉得,并没有必要。 事情已经够糟,他可不想因为董叶儿雪上加霜。 现在马车竟然驶到太子府门口,这分明就是挑衅! 他气冲冲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的锣声和董叶儿的叫喊声。 他又停住脚步,咬牙半响:“回去!” 等了半晌,也不见沉如寒出来,白云浅轻笑:“瞧见没有,你的太子殿下不理你呢。” 董叶儿面如死灰,闭着眼睛不回答。 马车缓缓驶离,奔向下一条街。 路口一家茶馆的二层楼上,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战王府的那辆马车。 白云浅!你可真厉害,连董叶儿都敢如此对待! 好,好! 我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化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马车整整逛了五条街,董叶儿的嗓子都哑了。 白云浅对风一道:“好好把董小姐送回太子府,她身娇肉贵,可别有什么损伤,到时候太子殿下怪罪下来,说不清楚。” 风一爽快的答应一声。 董叶儿如同死猪,已经放弃反抗。 白云浅长长吐一口气,沉如莫这才问道:“痛快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让王爷见笑了。” “无妨,”沉如莫目光深深看着她,“白小姐若不想说,本王也不会追问。” 白云浅垂眸,看着那块帕子:“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与神医谷曾有些渊源,受过他们的恩惠,董叶儿心思不正,我不想看她得意,败坏神医谷名声。” 沉如莫听着她的解释,也算合理,但总觉得她有所隐瞒。 罢了,无论是为什么,看在这小狐狸今天如此难过的份儿上,昨天晚上又一夜没睡,帮自己那么大忙,就算了吧。 马车回到王府,白云浅道:“王爷,我为您施一次针吧,本来也是该今天了。” 沉如莫看看她红肿的眼:“不急,你先休息,吃些早膳吧。” “我没……” “本王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哦。” 白云浅无奈,人家是大佬,事情多,就由着人家吧! 战王府的早膳丰盛,白云浅被安排在书房旁边的小院等着,吃完了早膳也不见沉如莫来,一夜没睡的困倦袭上来,她靠在榻上,想闭目养神一会儿。 沉如莫来的时候,看到她已经睡着了。 她眼睛底下还有淡淡的青色,长长睫毛鸦羽般静静铺在眼下,头发翘起一撮,可爱又俏皮。 她的呼吸浅浅的,睡得好像并不太安稳。 “笨蛋。”沉如莫低声呢喃。 给她轻轻盖上被子,沉如莫转头又看到桌子上的小碟。 她特意留了一份吃的,大概是给他留的吧。 沉如莫嘴角微微翘起,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忙的,就是想让她休息会儿。 白云浅梦见了娘亲,娘亲的怀抱真暖啊,她搂着再也不想松开。 “娘亲,对不起……” 离开神医谷那天,我不该只欢喜地扑向外面,没顾上多回头看你一眼。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一次分别就是永决。 我不该不顾你和爹爹的劝阻,一心只想跟沉如寒去京城,害了你们害了自己。 对不起,所有的所有,对不起…… 她泪水滚滚,低声唤:“娘亲……” 沉如莫眉头狠狠一皱,看着她的小脸拧成一团,眼泪簌簌而下。 她连在梦中,都如此难过吗? 沉如莫感觉心像被一只手握住,闷闷地疼。 他无声退到外面,风一上前来:“王爷,有何吩咐?” “去查白夫人当年的死因,还有,”沉如莫一顿,“查一查神医谷的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 第九十二章 人心比毒蛇歹毒多了 白云浅醒来的时候,看到沉如莫正在窗下看书。 他的手干净修长,阳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淡金。 白云浅微微眯眼:真好看啊! “醒了?” 沉如莫偏头,那一瞬间,白云浅觉得他眼里似乎含了笑意。 一恍惚,他的神情又冻得跟冰山一样。 白云浅拍拍自己的脸,眼花了。 “不好意思,王爷,不小心 睡着了,现在施针吧!” “嗯。” 沉如莫放下书,在床上躺下。 白云浅拿出银针:“王爷,忍着些,这次可能会痛一点。” 沉如莫点头没吭声,感受着她的小手轻放在他的膝盖上,一根根银针刺入皮肤…… 施完针,白云浅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长长吐一口气,心情却是愉悦的。 “王爷,您的腿比我预计的恢复速度还要快,接下来的两日很关键,多休息,不要乱动,更别乱用力,记住了吗?” 沉如莫心里很受用,期待她多说点,嘴里却道:“说这么多,本王哪里记得住?” 白云浅转头看到书桌:“好吧,我去写下来。” 她把注意事项写得详细,又留了些强健筋骨的药丸,给沉如莫点了香,这才告辞。 她走之后,沉如莫推着轮椅到书桌旁,拿起她写的那张注意事项。 她的字很有力道,笔峰暗藏锋锐,和寻常女子的娟秀字体不同。 忽然想起她店铺上贴着的“开业大吉”几个字,也是苍劲有力。 白丞相的字,沉如莫再清楚不过,写得非常好,也很有味道,但和白云浅的字却是截然不同。 按说白云浅的字,都是白丞相教的,为何会如此不同? 白云浅根本没想到这点,还没到府门口就看到白芍在等她。 昨天晚上白芍送她到宫门口,便又原路返回,一晚上也没睡好。 “小姐!” “快起来,府里如何?还好吗?” 白芍接过药箱,一边扶着她往里走,一边低声道:“二小姐今天出府,也是刚回来不久,奴婢瞧着她像是没干什么好事,但一时还没有查到。” “无妨,”白云浅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吵嚷声。 “滚出去,别来烦我!” “洲儿姐姐,不是我们想烦你,而是这活儿一直都是你做,一会儿小姐就回来了,要是见还没收拾呢,该受责罚了。” “什么都指着我!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离了我就不能活了吗?没眼力的东西,本姑娘现在不想干,滚出去!” 白云浅的脸色沉下来,几个小丫环回头看到她,都急忙行礼。 她站在洲儿房间门口,洲儿正坐在镜子前左照右照,浑然不觉她已经回来了。 “本姑娘是从小就跟着小姐的,即便是歇几天小姐也不会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你们几个小蹄子催三催四?真真是反天了!” “谁反天了?说给本小姐听听。” 白云浅声音淡淡,听得洲儿头皮一炸。 她急忙站起来行礼:“小姐!小姐恕罪,奴婢不知道您回来了。” 白云浅垂眸看着她:“洲儿,她们刚被提拔上来,好些事不懂,你自小跟着本小姐,更应该做好表率才是,可别做了坏榜样啊。” 洲儿低着头,心里暗暗不服,但嘴上不敢反驳。 “是,奴婢记住了。” “嗯,记住就好。” 洲儿刚松一口气,又听白云浅道:“既然说要责罚,那就去领十板子吧!” 洲儿霍然抬头:“小姐……” “去吧,不是自己说要责罚吗?本小姐成全你,就从此刻起,做表率吧!” 洲儿咬着嘴唇,磨磨叽叽不想去,白芍挽着袖子:“小姐,干脆让奴婢来吧,不用去找别人了。” 洲儿一听这话,立即道:“奴婢这就去!” 她撒腿跑了,白云浅忍不住一笑。 白芍脸微红,压低声音:“小姐,她的脸……” “不过刚开始,慢慢等着看。” 白云浅回头看看那几个新提拔上来的小丫环:“你们刚才做得好,都有赏,去账房那领吧!” “多谢小姐!” 洲儿挨了板子,十板子虽然不多,但也够她受的,扶着墙都得慢慢挪步。 走到花架子后头,听到远处的说笑声,正是刚才那几个丫环,竟然是去领了赏钱! 可恶!她挨打,这几个贱婢竟然得了赏钱,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大小姐真是越来越不拿她当回事,那也就怪不得她了! 她转了方向,向着白如梦的院子走去。 白云浅昨天晚上一夜没睡,虽然在沉如莫那小睡了会儿,但还是有些疲倦。 白天又忙碌了一阵子,把店里的一些货补了补,晚上吃过晚膳就早早入睡。 忽然,她好像听到一声闷哼。 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窗外有条人影。 “白芍?” 她一下子坐起来,披上衣裳就走向窗子。 窗外白芍声音里有痛意:“小姐,别出来!” 这声音明显不对,白云浅心头起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有……有蛇! ” 白云浅眉心一跳,立即披上衣裳提着灯笼出来。 白芍脸色苍白,靠着墙,不远处有一条色彩斑斓的蛇正竖起上半身,时不时吐着鲜红的信子,露出白色尖牙。 千羽蛇。 白云浅立即到白芍身边:“咬哪了?” 白芍摇头,白云浅沉下脸:“快说!你会死的!” 白芍忍痛动了动,露出另一侧肩膀,赫然有两个小洞。 “快,吃了!”白云浅拿出两粒药丸给她,“别直接吞,嚼碎吃。” 她说罢,又拿出两粒放在嘴里快速嚼了,就要往白芍的肩膀上抹。 “小姐!”白芍急忙制止,“奴婢自己来。” “废什么话,快吃你的药!”白云浅用刀划破她的衣裳,“忍着些,有点疼。” 白芍用力抿紧唇,心头又暖又涩。 处理好白芍的伤,白云浅才回头看向千羽蛇。 自从她出现后,千羽蛇虽然还是保持着随时攻击的架势,但到底没有再攻击。 她从袖子里抽出一支骨哨,放在唇边轻轻吹动。 哨子似乎并没有发出声音,但千羽蛇却慢慢俯下身子,也合上了嘴。 “白芍,能动吗?” 白芍吃下药,顿时觉得好了许多,方才痛麻感也消散大半。 “能,小姐,奴婢这就斩杀了它!” “不行,这蛇很毒,血也有毒,溅到身上就麻烦了,你去拿个竹篓来。” “是。” 竹篓很快拿来放倒,白云浅吹着骨哨,千羽蛇扭着身子,缓缓爬进去。 白芍暗暗惊讶,飞快盖上。 “小姐,那这个要怎么办?” 白云浅站在廊下,俏脸在光线里半明半暗,目光冷厉平静。 “蛇有什么错?错的是人呐,人心可比蛇歹毒多了。” 她垂眸看着竹篓里的蛇:“送它去该去的地方吧!” ------------ 第九十三章 顾家找上门 白如梦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时不时醒来,总觉得像听到什么动静。 天刚一亮,她就又醒了。 “有什么消息吗?” 石蜜过来小声回答:“回小姐,还没呢,时间还早,您再睡会儿?” “不用,”白如梦起身,“去听着点,一有消息,立即来报我。” “您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一有消息立即就能送过来。” 白如梦长长吐口气:“这次,看白云浅还怎么得意!本来我只想着毁了她的脸,给她留下一口气,可她偏偏自己找死,非得去得罪董叶儿,那就别怪我心狠。” “小姐,那董小姐也不是个善茬,就这么敢要人命,会不会……” “怕什么?反正又查不到我们头上来,白云浅自己不小心,被毒蛇咬死,我们在自己院子里,都没有出去过,关我们什么事?” 白如梦笑容阴冷:“哪怕是被查到什么,那蛇也是她董叶儿的,跟本小姐无关。” “是,还是小姐聪慧,奴婢佩服!” 白如梦心情愉悦人,以后除去白云浅这个眼中钉,这府里就是她的天下。 至于董叶儿嘛,更是不用畏惧,太子那天可说得明明白白,还送了珊瑚,摆明早就厌弃董叶儿了。 她越想越得意,早膳也早早送来,石蜜给她摆上。 她端着碗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不错,很快一碗见了底。 “这是什么?”白如梦擦擦嘴,“怎么?最近厨房也会办事了?” 厨房送膳的丫环还没走,笑了笑说:“回二小姐,是一碗是蛇羹,是大小姐特意吩咐,给您补身的。” 白如梦的脸色唰一下子白了,一股子恶心直反上来,张嘴就把刚才吃的都吐了。 石蜜手忙脚乱,又是给她倒水漱口,又是给她收拾。 白如梦吐得昏天黑地,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 她之前就拉肚子拉了半条命,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又吐出半条命。 石蜜扶着她去床上休息,她有气无力的躺下,偏头看到那株珊瑚。 这一看不要紧,汗毛顿时又竖起来,尖叫一声从床上跃起:“有蛇!” 石蜜被她吓了一跳,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也大惊失色。 红色珊瑚上,和缠绕着一条色彩艳丽蛇,红色的那段和珊瑚融为一体,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也不知道这条蛇在这里多久了,白如梦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丫环婆子们吓得面如土色,谁也不敢上前。 白如梦更是知道这蛇的厉害,根本不敢靠近,看到那蛇竖着身子,吐着信子,她几乎都要吓晕了。 “去……去……叫会捕蛇的家丁来!快!” 院子里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白云浅听到这个消息,淡淡笑了笑:“吓成这样?呵,没用的东西,本小姐还以为她多有本事呢!” “吩咐厨房,连续三日,给她送蛇羹,让她吃个够!” “是!” 这种事对于白云浅来说,不过就是个小插曲,她拿上准备好的东西,出发去店铺。 店铺的生意非常好,一开门就有不少客人,都是朋友介绍或者慕名而来。 这可是芯瑶郡主都光顾过,而且赞不绝口的店! 那还能错得了? 白云浅把带来的东西交给闻春她们,她独自去后院。 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松土,看会儿医书,是她难得的休闲时光。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 她刚浇完水,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 听着闹腾劲儿还不小。 走到门口,正听到有人义正言辞道:“就是这个美容膏!用的就是我们家的方子,怎么?觉得我们是在江州,所以就不会知道,是吗?” “现在立马撤掉,不许再卖了,否则我们就要到衙门去告你们!” 白云浅看着声音尖锐的女人,大约三十多岁,穿绸裹缎,一身贵气。 闻春上前道:“这位夫人,不知您怎么称呼?” “本夫人来自江州柳氏,不怕你们问!” 人群中立即有人低声议论。 “江州柳氏,是那个以胭脂水粉最为出众的柳氏吗?” “应该是吧!听说是祖传的生意,都有一百多年了,无人能及!” “可不是,我姨妈年前还去过江州,带回来几盒胭脂,宝贝得不得了呢!我都快眼馋死了。” “那要是这样的话,这位夫人说的……会不会是真的呀?” “很有可能啊……” 闻夏脸色微沉:“柳夫人,柳氏的名声我们听说过,也让人敬仰,只是,您是买了我们的东西还是怎么样,怎么就认定我们是用了您的方子呢?” “我们店里的东西,都是我们小姐亲手做的,小姐没有去过江州,你们在这里也没有店,我们怎么会有你们的方子?”听夏也不服气。 柳氏哼笑:“这有何难?想要自然想尽方法都能得到,她是不去,派人去不就行了?难不成你们偷偷买了东西,还会四处宣扬吗?” “再说了,本夫人可听说了,你们家小姐可是个性子鲁莽的人,从没听说过懂什么药材,又怎么会制出这样的东西?一定就是偷的!” “你不要血口喷人!” “柳夫人,”白云浅从里面走出来,不慌不忙,“如果本小姐没有记错的话,你娘家姓顾吧?顾佳宁是你的侄女? 本小姐听说,你未嫁之时,也什么都不懂,去了夫家也不是主管铺子的事,怎么?今日有空回京,倒是有功夫管起本小姐店里的事来了?” 柳氏的脸青白交加,语气刻薄道:“是啊,本夫人得回来看看,是哪位厉害的人物,敢和我顾家作对,害我兄长!” 白云浅诧异道:“你兄长?顾家家主?他怎么了?” “你还装!要不是你们暗地使坏,他能被抓进大牢吗?” “柳夫人,”白云浅笑容微收,“说话可要谨慎些,抓他的是衙门,可不是本小姐,衙门抓人靠的是证据,若非他没有犯法,又怎么会被抓?你有这功夫在这儿闹,还不如去大牢里看看他。” “这不用你管,今天,本夫人就要让你知道知道,偷我们柳家的薄,是什么下场!” ------------ 第九十四章 谁挡她的路,就拆了谁! 白云浅的脸色也沉下来。 “本小姐是不是太给顾家脸了?以至于柳夫人以为本小姐的店可以随意闹?呵,你们柳家的方子,那你倒是说说看,哪样东西是用了你柳家的方子!” 柳氏见白云浅这么硬气,也多少有点心里打鼓,但转念一想背后撑腰的人,还有她现在的处境,根本没得选择。 她伸手一指:“就那个美容膏!” 白云浅走到货架前,拿下一瓶美容膏:“你说,这是你们柳家方子做的?” “正是!” “好,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这里面都有什么?又是怎么样的制作流程?” 柳氏一噎:“这……这是涉及到商业机密的事情,岂能随意在人前说起?白小姐,你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她嗤笑:“由此更可以证明,你并不懂这些!” “本小姐当然懂,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医书,药书,人人都能看,还有药馆医堂的大夫们开的方子,甚至是太医院的方子,也没什么不能对人说的,人人都能看到,难不成人人都能开方抓药了吗?” “你……”柳氏怒目,“你这是强词夺理!” “究竟是谁强词夺理,你自己心里明白,你买过我的东西吗?买都没买,用都没用,就说是用了你家的方子,你说不能当面说,好,那你写下来,这总行吧?” 柳氏胸口气得起伏:“本夫人又不是做这些粗活的,哪能知道?” “呵,”白云浅短促笑,“听听,大家都听听,刚刚还信誓旦旦,现在又说不知道,本小姐劝你,没有证据就别在这儿乱说,滚回去问问你们家的人,谁懂让谁来!别白白折损了柳家百年的名声!” “来人,把柳夫人好好送出去,可别伤了她,免得到时候再说不清楚。” 有人低低笑,这柳氏还真是够呛,之前说得那么厉害,口口声声人家白小姐偷他家的方子,转眼又说不上来,借口都找得那么烂,真是服了! 闻春几个往外轰人,柳氏不服,大声道:“大家别被她骗了!她白云浅仗势欺人的事干得还少吗?实话告诉大家,两日我们柳氏的店也要开张,到时候,究竟谁好谁坏,大家一试便知!大家想好了,这是往脸上用的东西,若是用坏了脸,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她这么一喊叫,买东西的人又开始心生摇摆。 有的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是啊, 再多等两日不就行了? 也不差这两天。 白云浅眸光微深,柳家的店要开到这里来了? 不过,无论谁来她也不怕,百年的店怎么了? 谁挡她的路,见招拆招便是! 她脸上带笑:“无妨,大家随意挑选,若是看中了想买就买,不想买的再等两天也无妨!” 说罢转头对闻春道:“今天买的顾客送份口脂,货款抹零。” “是,小姐!” 话音落,外面停辆马车,芯瑶郡主到了。 白云浅笑着迎上去:“郡主安好。” 芯瑶郡主“嗯”了一声:“本郡主渴得很,讨杯茶喝。” “好,郡主里面请。” 白云浅带她去后院,亲自泡了花茶,给她倒上。 “郡主请。” 芯瑶郡主垂眸看看,眼中闪过微光:“这花茶似乎和你送给本郡主不太一样。” “是的,郡主那份是玫瑰花茶,养颜疏肝,这个是茉莉桂花,秋天的桂花更好,您试试。” 芯瑶郡主抿了一口,果然唇齿留香,比她之前喝的那些要么寡淡,要么浓烈的好多了。 她慢慢喝完一盏,压低声音说:“本郡主得到消息,顾家并不安分,柔嫔在宫里也是有些本事的,她求了皇上恩旨,不日她爹就能放出来,赔些银子给原告就算了事。” “另外,她可能会找你的麻烦,你得小心些。” 白云浅心说,已经找上门来了,刚刚的柳氏,应该就是柔嫔招进京的。 “多谢郡主关心,我会小心的。” “我也不是关心你,”芯瑶郡主清清嗓子,“只是觉得这茶好喝罢了。” 白云浅抿唇微笑,把一包茶放在给她准备好的小布包里 :“一点小小心意,郡主别嫌弃。” 芯瑶郡主看到小布包,眼睛瞬间亮了:“这是给我的?这么快就做好了?” 白云浅笑盈盈道:“是啊,您看这个花色喜不喜欢?我瞧着您喜欢穿柔和颜色的衣裳,配这个小布包,最是亮眼。” 芯瑶郡主背着小包在屋子里走了几步:“怎么样?好不好看?” “好看,非常好看。” “你这是夸你自己呢,还是夸本郡主?”芯瑶郡主摸着包里的茶叶,“是刚喝的这个吗?” “是呀,桂花新采,许多还没有晾干,所以只出了这么点,等大批做好了,再多给郡主些。” 芯瑶郡主微喜,手轻轻在包上抚了抚,小心放在一边。 丫环在一旁道:“我们郡主可不是谁的东西都收的,上次宋小姐非给我们郡主一幅字画,郡主都快烦死了。” 白云浅笑着给芯瑶郡主再次倒茶:“是,我真是荣幸,多谢郡主。” 芯瑶郡主转头看看丫环,丫环把食盒放在桌上。 “这是本郡主府上的厨娘做的,做得太多,吃不了也是浪费,就,分给你一些吧!” “多谢郡主。” “谢什么谢?一口一个谢,烦不烦?”芯瑶郡主喝口茶,看着飘浮的桂花,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对花草这么懂,可知道有一种花叫夜枯荣?” 白云浅眉心微跳:“知道,那种花听着名字吓人,其实开起来很美,不过就是因为只在夜间开放,而且晨光一起就凋落,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字。郡主提起这花是……” “本郡主听说,城外山上有人见过这种花,特别好看,而且它上面的露珠可香了,可用来做香露,不知是不是真的?” “的确是,不过……” 白云浅心口砰砰跳,郡主疑惑:“不过什么?” 不过,用来做香露可惜了,用来入药才能发挥它最大的功效。 “郡主,您说,在城外山上有?哪座山?” “就是城外五十多里的那座山,有些药农会去那边找药材,也有猎户去打猎。” “可惜,我母亲不让我出城,否则我都想去瞧瞧,”芯瑶郡主叹口气,又抿了口茶。 她可真是心灵手巧啊,什么都会做。 又闲聊几句,芯瑶郡主告辞,白云浅目送她马车远去,也收拾东西,匆忙离开店铺。 她去几家铺子买了些衬手的东西,这才带着东西回府,一头扎进小药房,忙了一个多时辰,午饭都是在小药房吃的。 下午总算忙活完,她换了套劲装,穿上靴子束了头发,小布包里鼓鼓囊囊,还另外多准备一条小布袋。 白芍纳闷:“小姐,您这是……” “白芍,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府里的事就交给你,白如梦那边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那条蛇吓也得把她吓个半死,洲儿你多留神,知道吗?” “小姐,奴婢陪您去吧!” “不行,府里有你我才能安心,放心,我快去快回。” 她拿上准备的东西,挑匹好马,飞驰直奔城外。 ------------ 第九十五章 夜上山峰 城外五十里。 白云浅到山脚下的时候,夕阳正往下沉。 她知道夜枯荣一般开在有山洞的地方,那里潮气重,也通风。 夜枯荣可遇不可求,本身珍贵,上面的露珠更加珍贵,如果能得到,那给沉如莫治腿的话,就不必非得三精,至少可以提前半年炼药,这样就又为能沉如莫多争取一些时间。 她的舍利子里只有夜枯荣的干花,没有这种鲜的,因为它一绽放就枯败,露珠停留的时候更短,转眼即逝,若不是守在跟前,实在不好采到。 这次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这么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野山上,竟然会有! 白云浅拴好马,顺着山路往上走。 她并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以前跟着父亲也经常出去采药,游历,因此,来之前也做好充足的准备。 走到半山腰,遇见位打柴下山的樵夫。 她客气的问道:“这位大叔,不知这山上哪处有山洞?” 樵夫很热情,给她指路:“那边,看到了吗?有一条岔路口,往有松路的那边走,再往上爬一些就能看见了。” 樵夫一边说一边打量她:“不过,那个山洞很深,也很黑,你一个人怕是不行,小哥儿,这么晚了可要注意安全,虽然说这边没有什么猛兽,但有时候难免会有不知道从哪跑来的野猪野狼,还有一些猎户放的捕兽器。” “好,谢谢你,大叔,我知道了。” 白云浅拱拱手,按照樵夫指的路往前走,果然在分岔口看到一棵大松树。 她顺着小路继续往上,这条路还算平整,不是太崎岖,可见平时来的人不少。 只是不知道今天运气怎么样,能不能碰见夜枯荣。 夕阳早已沉下,月色如水,照得树影婆娑,风声掠过山岗,偶有夜鸟飞过,扑楞着翅膀。 白云浅站在路上往上看,果然发现高处像有一个山洞。 她欣喜异常,加快脚步往上走。 没走多远,忽然听到似有人在呻/吟。 她停住,侧耳听了听,不仅有动静,好像还有血腥气。 她顿时提高警惕,把随身的短剑抽出来,顺着声音慢慢走过去。 树丛后,有一处斜坡,像被什么重物滚压过,山草倒了一片。 她探头往下看,发现山沟里真像有什么东西。 “谁在那?” 她刚一开口,那“东西”动了动,细碎的呼吸声传来:“你是谁?” 听声音,是个年轻男人。 “我是过路的,你怎么了?”白云浅问。 下面的人喘几口气:“我受伤了,被捕兽器夹到腿,走不了路。” 如樵夫所说,这山里的确会有捕兽器和一些陷井什么的。 “你能拉我上去吗?拜托了!” 见死不救,从来不是神医谷的作风,白云浅冲下面喊道:“你等一会儿,我把绳子顺下去。” 她从包里找出准备的绳索,看看周围,一头系在树上,一头慢慢往下顺。 单凭她本身的力量,可拖不上一个男人来。 “抓到了吗?” “抓到了!”男人在下面回应。 “你能用力吗?看到那个绳套没有,手抓住绳套,我们一起用力!” “好!” 白云浅数到三,和山坡下的男人一起用力,慢慢把对方拖上来。 他还挺会借力,白云浅没怎么费力气,把他拖上来以后,迅速给他检查伤势。 伤口还真是挺深,左腿鲜血淋漓,像被猛兽的牙狠狠咬了一大口。 “多谢!”男人面色苍白,还不忘拱拱手。 白云浅打量他,二十岁出头,皮肤白净,眼窝有点深,眉毛黑浓,右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长得还算俊俏。 “不必客气,我给你包扎一下,你忍着些。” 白云浅收回目光,拿出药和布,手脚麻利的迅速给他处理好。 对方看着她,眼中飞快闪过几分讶然。 “好了,”白云浅停下手,看看四周,“你这伤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我也还有事要做,你……” “恩公不必多虑,我可以在这休息一会儿,想必我的家人们等不到我,一会儿也会来找我的。” 白云浅松口气:“那是最好,那你好好休息片刻,我先走了。” 她低头又看到布包,拿出一盏折叠的气死风灯,展开点燃,递给那人道:“这个给你,照个亮,以免有小兽过来攻击你。” 火光盈盈,暖意四射,映着男人漆黑的双眸。 “多谢恩公,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我……我姓董,在家中行大。” “原来是董大公子,救命之恩,没齿不忘,在下郁洋舟,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大恩。” 白云浅点头笑笑,转身快步继续赶路。 她走后不久,从另一条山路上飞快掠来几条黑影,看到郁洋舟受伤,脸色惊变。 “主子!” “人抓到了吗?” “没有,让他们跑了。” 郁洋舟没说话,手下咬牙,拔出弯刀就要自罚。 眼看刀尖就要挨上,郁洋舟才缓缓道:“罢了,今日此事先记下,将功折罪,若再有下次,提头来见。” “是!” 郁洋舟回头看看白云浅离开的方向,低声道:“走吧。” 白云浅到达洞口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二刻。 山洞果然很大,洞口前只有一小片地方,长着几棵歪脖子树和一些杂草,再前往就是山崖。 她简单清理一下,把气死风灯挂在洞口,往洞里看看。 洞的确很深,最多能看过两三米,再往里根本瞧不见。 她也没打算去多深的地方,照着火折子四处寻找,并没有看到夜枯荣的影子。 莫不是传闻有假?或者是被人摘走了? 白云浅有点失望, 但想着怎么也是来了,不妨就再仔细看看,若没有夜枯荣,有其它的草药也不错。 扒拉着杂草寻找,忽然洞口山崖石壁下侧,似有一抹幽幽的光,吸引她的注意。 她低头,小心翼翼举着火折子往下看,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喜上心头! 是夜枯荣,而且是三棵! 叶子微微发紫,花苞是深紫色,尖端却是雪白,正发着幽幽微光。 白云浅按捺住激动,仔细数了数,一共有七个花苞! 这收获可真是太大了。 看着花苞的样子,大概还得过两个时辰才能开,她抓紧时间喝了点水,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随后拿出准备用来采摘花露的小瓶子,绳索也系在树上,仔细扣紧,另一侧拴在腰间。 一切都准备好,她小心翼翼抓着绳索,往山崖下滑。 还是在这里守着最保险,只要花一开,花露一凝结,她就拿瓶子赶紧接住。 夜风很凉,山间的风又大,她被吹得飘来荡去,手也冷得发麻。 但她心头火热,这么多夜枯荣,不仅够给沉如莫用,也能好好保存在她的舍利子里。 之前是干花,那是因为花重金买的,这次当场采,当场存放,放进舍利子就能保鲜,药效也能发挥到最大。 白云浅激动兴奋,完全没有发现,危险正在慢慢靠近…… ------------ 第九十六章 生死一线 白云浅努力稳住身形,不再东摇西晃。 看着夜枯荣,心里又高兴又酸涩。 以前父亲在的时候,经常带她去四处寻找药材,到处游历,有一些药材可遇不可求,不能亲眼见到生长时的形态,是父亲的遗憾。 夜枯荣,就是其中一种。 所以今夜不只是为了沉如莫,也是为了父亲。 白云浅在心里默想:爹爹,你瞧见没?我长本事了,在这儿等着夜枯荣开花呢,回去以后我就把它的花画下来,烧给你,你也好好看看。 正胡思乱想,忽然闻到一股腥气。 她转头看看四周,除了一些长在崖壁上的杂草,并没有其它的。 缓缓抬头,突然发现山崖边上像是多出一块大石头。 咦?不对啊,刚才下来的时候,山崖不是这种形状啊,等等! 这石头怎么……动了? 白云浅瞪大眼睛,一股子凉意爬上脊背,冷汗瞬间冒出来。 一个庞然大物,正探头往下看她,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在夜色中犹为醒目。 那是……一条巨蟒! 白云浅脑子里嗡地一声响,忽然想起之前游历的时候,听一些老人说过:很多山间宝物都是有灵性 的,都有负责看守的。 想来这条巨蟒,就是负责看守夜枯荣的。 白云浅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双手紧握着绳索,此时绳索和巨蟒的身体比起来,简直就是细弱得可怜。 好在巨蟒并没有立即攻击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在那居高临下的瞪着她。 她一动不敢动,拼命稳住身体,全身每块肌肉都在用力,脚尖都有些麻木。 微微动动眼珠,看一眼夜枯荣,花苞比刚才更大了,尖端已经微微开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绽开。 白云浅感觉两辈子的勇气都用在这了,她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拿到夜枯荣。 一人一蟒,在深夜山崖上对峙…… 战王府。 沉如莫正在书房沙盘前做演练,除去看书和画边防图之外,这是他唯一的消遣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总是不能凝神,心里总感觉乱糟糟的。 不知不觉,子时已过,他偏头看看那只香炉,香气袅袅,味道又变了一点。 香炉里的香每隔几日就要变一变,这是白云浅带来的药香。 特意为他做的。 他到香炉前,深吸一口气,刚稳稳心神,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 “王爷!十三回来了!” 是风一的声音。 沉如莫眉头微蹙:“进来!” 风一推开门,后面带跟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女子。 “王爷,”她抬头行礼。 赫然正是白芍。 “你怎么回来了?可是丞相府出了什么事?” “下午小姐出门了,一直到现在都未归,属下实在放心不下,所以特来禀告。” 沉如莫眸子猛地一缩:“到现在都未归?她出去的时候可说了什么?” “只说出门一趟,快去快回,让属下看着丞相府,盯着二房和院子里的丫环,别的没说。” “不过……”白 芍迟疑,“小姐换了装束,还拿了不少东西,属下瞧着,不像要去京城中某处。” 现在白芍也懊恼得不行,早知道就该多问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沉如莫脸色黑沉,略一思索道:“备车!去长公主府。” “是!” 芯瑶郡主已经睡下,正在迷迷糊糊,外面守夜的婆子把她叫醒。 她非常不痛快:“干什么?有什么事非得这会儿说!” “郡主,战王爷来了。” “啊?”芯瑶郡主顿时一激灵,立即清醒,“人在哪?” “就在前厅。” 芯瑶郡主匆忙赶到前厅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看着浑身冒冷气的沉如莫,心头就有点发紧。 “表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今天去见云浅,你都说什么了?” “哈?我就说了你让我说的那些呀,就是顾家的事,还有柔嫔可能会找她麻烦的事。” “别的呢?还有吗?好好想想。”沉如莫目光幽沉如夜,“她下午出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府。” 芯瑶郡主也有点懵,吞了口唾沫,仔细回想:“也没……啊,她把小布包给我了,还有一包茉莉花茶,我觉得特别好,就问她知不知道夜枯荣,她说知道,然后就聊了几句这个,别的,就,没了。” “她……”芯瑶郡主脸色泛白,“不会是……去找夜枯荣了吧?” “那是什么东西?”沉如莫问。 “就是一种罕见的花,我也是听说,城外山上有,极美极珍贵……” 芯瑶郡主越说越觉得没底气,觉得很有可能。 “城外什么山?” “就五十里外那座……” “风一,走!” 沉如莫说完就走,芯瑶郡主在后面跟上:“表哥,我也要去!” …… 夜枯荣终于绽放。 白云浅觉得自己总算没白等! 这花果然非常美,花瓣晶莹似玉,花蕊散发的香气让人陶醉,香露颤颤巍巍,美得不真实。 白云浅心头狂跳,眼角的余光扫着巨蟒,一手拿出准备好的瓶子去接那几颗凝露。 她连呼吸都忘了,牙齿紧咬着乱飞的头发,手指快稳准的轻拨花瓣。 “嗒”声微响,花露落入瓶中! 她眼疾手快,迅速把瓶口盖上,与此同时,那条一直盯着她的巨蟒也终于动了! 庞大的身子动起来却势如闪电,扭动时张开血盆大口,腥臭气顺着夜风扑过来,尖尖的毒牙如两把锋利的快刀,在黑夜中闪着幽幽冷光。 白云浅几乎是出于本能,用力一扭身子,险险躲过巨蟒的攻击,但她也失去平衡,紧抓着绳子在空中飘荡。 巨蟒显然比她更熟悉地形,也更有优势,不过一个回身,就又冲她扑过来。 她顾不得多想,看到不远处伸出来的一棵树,用尽浑身力气一荡,荡到树边,脚尖踏住,总算缓解一下。 然而刚刚站稳,巨蟒的攻击又到了,大嘴“咔”用力一咬,直接把那棵树咬断! 树冠掉下去,无声无息,白云浅惊出一身冷汗。 巨蟒眼睛如灯,大嘴尖牙就近在咫尺,她心里暗叫。 这下,完蛋了。 但她突然发现,巨蟒这几次攻击她,都刻意避开了那三株夜枯荣。 她一咬牙,身子灵活一荡,也豁出去了,反正这样下去也是等死,还不如搏一搏。 她荡起,看准一块尖石,想落在那里,但一阵夜风来,她没落稳,腿撞到石头上,一阵钻心刺痛。 眼前一黑,差点松了手,她强撑一口气,再次落到夜枯荣旁边。 这花正开得盛,是最美最好的时候,只可惜,她也顾不上欣赏。 巨蟒见她又落在夜枯荣旁边,果然放缓攻击,只是不停的吐着信子。 她把心一横,趁机抽出短剑,手一挥,连根带稀松的土都挖下来,意念迅速打开舍利子空间,直接扔进去。 巨蟒看到一眨眼夜枯荣不见了,瞬间发怒,嘴张得更大,直扑白云浅! ------------ 第九十七章 他来接她了! 白云浅早打定好主意,想用剑割断绳子,直接掉下去,这也比让巨蟒生吞了强。 就在她准备豁出去的那一刹那,忽然天边传一声嘹亮的啸声。 这啸声响彻夜空,凌厉而极具威严。 巨蟒听到这声音,竟然停住进攻,甚至还有了退缩的意思。 白云浅眼睛一亮,就见从天边掠来一道白色的影子,一只大鸟红嘴红腿,爪子锋利如钢刀。 巨蟒转身要跑,但为时已晚,大鸟又是一声啸,双爪抓住它,飞快离去。 白云浅用力闭了闭眼,缓口气快速往上爬。 爬到山崖上,她也没敢歇,谁知道这山洞里还有没有其它的东西,拎上东西赶紧往山下走。 没走多远,又听到山路上有动静,她吓了一跳,还来? 忽然又见有光,影影绰绰的似人影。 她微松口气,猛地听到有人怒声道:“白云浅!” 她一个激灵,这声音是…… 沉如莫? 她快速往前跑了几步:“王爷,我在这儿!” 沉如莫看到前面的影子,娇小的,跌跌撞撞的,一直悬着的心突然收紧,原本的担忧心急都被怒意取代。 白云浅踉跄着到跟前,看着火光里的沉如莫,想着刚才自己遇到的凶险,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来。 “王爷,你怎么来了?”她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委屈。 沉如莫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大半,嗓音也低哑不少:“你怎么样?快过来。” 白云浅拎着的小布袋和小布包放在地上,这时才发觉自己浑身都疼得厉害。 手臂上的衣裳被蹭烂,一大片擦伤红肿冒出血珠,应该是巨蟒扑过来的时候,她躲闪慢了点,被硬鳞蹭到的。 更惨的是腿,撞到山石上那一下子力量极大,当时痛得她就想晕过去,现在是血肉模糊。 “好痛,”她嘶了一声,顿时就觉得站不住了。 沉如莫看到她浑身的伤,眸子更深,心头泛起闷闷的疼。 “还愣着干什么?”他低声喝风一。 风一回神,急忙命人把带着的二人抬抬上来。 沉如莫推着轮椅到白云浅身边,垂眸着她身上的伤,眉头紧紧拧着。 “怎么会搞成这样?!” 白云浅撇撇嘴,低头不说话,沉如莫把腿上的薄毯拿下来铺在地上:“坐这儿。” 白云浅也没推辞,现在的确站不住了,赶紧坐下,看着腿上的伤,不断嘶气。 “药给我,”沉如莫伸出手。 白云浅在布包里翻了翻,“我自己……” “给我。” 沉如莫不容她拒绝,拿过药凝眸看她腿上的伤。 裤腿早就磨烂了,露出雪白的肌肤,血肉模糊的伤口更显得狰狞。 沉如莫心口一抽,用力咬咬牙:“忍着些。” 他拿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小心翼翼割除多余的裤腿,血腥气更浓,他不自由主摒住呼吸。 白云浅扶着腿,一动不敢动,眼睛时不时偷瞄沉如莫,总感觉他好像不太开心。 想想也对,谁大半夜的不愿意睡觉,跑到这荒山野岭的,管别人的闲事? “王爷,对不起哦……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她在说什么屁话? 沉如莫感觉心头火起,低声道:“闭嘴!” 白云浅抽抽鼻子,不说话了。 沉如莫见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像着只可怜的受伤小猫,心头软成一团。 无声叹口气,强压下心疼和烦躁。 给她包扎好身上的伤口,又命人抬上她,一起往下走。 一直到山下,听到有人叫她:“小姐!” “浅浅!” 嗯? 白云浅凝眸,两个人站她跑过来,前面的是白芍,后面的是……芯瑶郡主。 白芍眼睛泛红,看到她受伤,更是自责不已:“小姐,您伤得重吗?奴婢真是该死,应该和您一起来的!” “这怎么能怪你?我又没告诉你。” 芯瑶郡主也白着脸,跑过来一把抱住她:“你吓死我了,幸亏没出事,否则我真的是……” “这还叫没出事?”沉如莫冷冷开口,“差点就死了。” 芯瑶郡主更加惊慌:“怎……怎么……你的伤严不严重啊?” “我这不是好好的?现在没事了,”白云浅急忙安慰。 沉如莫冷哼一声,忽然夜空中又传来一声啸,白色影又再次掠来。 白云浅惊喜道:“是它!是它救了我!” 沉如莫扫她一眼,心中不满:刚刚瞧见他,都没见她这么激动。 现在瞧见只鸟,就激动成这样。 他打声呼哨,空中白鸟再次长啸一声,飞快远去。 白云浅瞪大眼睛,惊喜错愕:“王爷,你……那是你的鸟?” 风一得意道:“那是咱们王爷在边关收服的海东青,平时养在王府后院,白小姐没去过,自然就没有见过。” 白云浅满眼艳羡,忽然想到自己家里的那只小白鸟,也是红腿红嘴。 “王爷,您之前送我的那只……” “嗯。” 芯瑶郡主鼓鼓腮帮:“表哥,那只小鸟我问你要过好多次……” 沉如莫一个眼风扫来,她又秒怂:“好吧,送给浅浅也挺好的,我没事也能去看看。” “上车!” 一声令下,芯瑶郡主殷勤地和白芍一起扶着白云浅上马车。 沉如莫也上来,靠着车壁闭上眼不说话。 芯瑶郡主拉着白云浅小声问:“你怎么这么勇敢啊?一个人就敢来?早知道我就……你都不知道,我快后悔死了,要不是我跟你说,你也不会来。 ” “不是的,我还要多谢郡主呢,要不是这次冒险,我也得不到夜枯荣。” 芯瑶郡主不可置信:“你……你采到夜枯荣了?” “是的,还采了花露。”白云浅声音里有点小得意。 “那,做了香露,能给我一瓶吗?我付银子,或者用首饰换,都行!” 白云浅看着她急切的样,“扑哧”一笑:“郡主,我不要你的银子和首饰,也可以给你做香粉、香露、香膏,你想要什么都行。” “真的?”芯瑶郡主又惊又喜。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可以用别的材质给你做,保证比这花露还要香,只是这花露……我有别的用处。 ” 芯瑶郡主好奇:“什么用处?它不就是用来做香露的吗?” “不是,用来做香露算是委屈它了,入药,会有奇效,才是物尽其用。” 沉如莫听到这话,眼睫微微一颤。 入药? 所以,这才是她冒险独自来这里,一定要采到那种花的原因吗? 会是为了他吗? 沉如莫睁开眼,看着两个姑娘头顶头低声嘀咕,有说有笑。 他微微勾唇,轻轻笑了笑。 到城门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沉如风带着人,正等在城门口。 ------------ 第九十八章 旧疾复发 见马车到了,沉如风急忙迎上来。 昨天晚上开城门时,他就知道了情况,当时还想跟去,沉如莫让他留下来 ,办好差事,别让人拿了错处。 得知白云浅有惊无险,沉如风也松口气:“白小姐,没事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话。” “燕王殿下言重了,多谢。” “哎,谢什么呀,说起来是我该谢你才对,帮我母妃洗刷冤屈,让我扬眉吐气,本来该备份厚礼登门道谢,但七哥说,要低调。” 白云浅准备抓住了一个重点:“母妃?” 沉如风一乐:“对呀,父皇为了弥补我母亲,给她晋了位分,现在是如妃了。” 白云浅心中大喜,除了替沉如风母子高兴,也因为如嫔晋位份一定会恶心到纯妃和沉如寒。 只要他们不高兴,那她就开心。 “恭喜如妃娘娘啊,也恭喜殿下,改天我……” 白云浅还没说完,沉如莫已经放下车帘:“走。” 老八废话真多。 沉如风:“……” 独自站在风中,看着马车走远。 白云浅偷偷扫一眼沉如莫,见他脸色黑得跟锅底一下,又有点心虚。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冒死是为了谁?还不主要是为了他吗! 这么一想,又有点生气。 她从窗子里看外面,发现路不对。 “这是去哪?不是回我家的路啊。” “去王府。” “为什么要去王府?今天又不是施针的日子。” 沉如莫简直气炸,不是施针的日子就不能去吗?再说,即便今日该施针,她现在受伤了,他还能不管不顾让她施什么针! 这个小狐狸真是没有良心! 他不说话,白云浅更生气了,腮帮子都鼓起来:“我不去,我要回家!” “回什么家?你现在受伤……” “受伤更该回家,我有白芍照顾,再说在自己家里多方便。” 沉如莫目光幽深:怎么在王府就不方便了吗?他捆住她手脚了吗?这不是觉得王府人多能更好的照顾,而且…… 也想让人看看他对她还是挺重视的,为将来做好基础好吗? 至于白府,烂人烂事一堆,想起来就糟心,能好好养伤? 沉如莫感觉自己的好意被放在石头上摩擦,气得脸色铁青。 芯瑶郡主大气也不敢出,浅浅真厉害啊,她还没见过谁敢这么跟表哥说话。 “我、要、回、家!” 沉如莫一闭眼,大声吩咐:“风一,去丞相府!” 风一听着这一嗓子,忍不住打个哆嗦,调转方向。 到府门口刚刚停住,白云浅就要下车,起得太猛,又忘记腿上有伤,一阵痛意传来,她不禁“啊”叫了一声。 沉如莫立即睁开眼,双手紧紧握住,盯着她看。 白云浅脸色泛白,咬牙坚持住,芯瑶郡主扶住她:“我扶你下去吧。” 她说完就感到沉如莫的目光跟刀子一样,深深低头不敢喘气。 白芍早等在车外 ,命人抬着两人抬,把白云浅接过去。 芯瑶郡主可怜巴巴:“浅浅,我能跟你去吗?” “走!”白云浅豪气地一挥手。 两人走了,头也没回。 沉如莫气个半死。 回到自己的院子,白云浅才松口气,几个小丫环看到她这样回来,都担忧不已,但尽管紧张,还是有条不紊的干活,这让她很欣慰。 芯瑶郡主脸色发红,有点不好意思:“浅浅,我能你和你做朋友吗?” “当然,”白云浅笑眯眯,“我也一直想和郡主做朋友。” “特别好的那种?” “对,特别好的那种。” 芯瑶郡主眼睛放光,握住她的手:“是吧是吧?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好喜欢你,你漂亮聪明,手也巧,会做那么多东西,我的天,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简单,等我腿好了,我再做的时候你来,看着就知道了。” “我能看吗?这不是秘密吗?” “别人不能,你能,你是我特别好的朋友。” 芯瑶郡主撇撇嘴,抱住白云浅:“浅浅,你真好,我都没有朋友的。” 白云浅想笑,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又心酸。 她又何尝不是呢? 芯瑶郡主还留下吃了顿 饭,两人聊得特别开心,走的时候依依不舍。 伤口是皮外伤,看着吓人,其实没有伤到筋骨,也不太严重,她的药又一流,到晚上的时候已经不怎么疼,肿也消退。 躺在床上,她从舍利子里拿出一株夜枯荣,还是当时没有凋落的样子。 总算没有白费。 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感觉刚睡着没多久,就听到院子里有响动。 她瞬间警醒,是白芍和风一的声音。 “白芍,怎么了?” 白芍快步进来,声音低沉急切:“小姐,刚刚风一来送信,说是王爷旧疾复发了。” “什么!?”白云浅立即掀开被子要下地,“快,拿药箱。” 白芍扶着她,她轻轻一推:“我没事,自己可以,快去拿药箱。” “是。” 她麻利的穿好衣裳,受伤的腿轻点地,以最快速度出门。 风一站在院子暗影里,看到她出来,急忙上前迎几步。 “白小姐……” “路上说!” 风一驾了马车来,停到相府后门,一边走一边向 白云浅介绍大概情况。 沉如莫回去以后就不怎么舒服,但他没说,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不太舒服也是常有的事。 但到晚上的时候,就有些不太对劲,脸色发白,浑身忽冷忽热,最后没了意识。 这可把风一雷二吓坏了,太医不敢请,平时在府里的大夫也告假回家,尤其是白云浅开始给沉如莫治疗之后,大夫就闲得很。 万般无奈,风一只好来请白云浅。 看着她受伤的腿,风一愧疚:“实在抱歉,白小姐……” “没什么,你做得对,王爷的身体由我负责,自然该来找我。” 风一心里热乎乎的,虽然刚开始觉得白小姐不咋地,但经过这两次事情,好像还不错。 至少对他家王爷是没得说。 马车飞快到王府,雷二早派带人准备着二人抬在门口等。 白云浅也没矫情。 沉如莫躺在床上,眉头紧锁,脑门上潮湿一片。 白云浅迅速给他把脉,又看看他的腿,微抽一口气。 偏头看看昏迷的沉如莫,眼圈微红,嘴里轻声骂道:“你个傻子。” 她迅速从药箱拿出一直备的香,让风一多备了几个香炉,一一点进去,吩咐他看住门,不让任何人打扰。 药熏、服药、针炙…… 白云浅一刻没闲着,拖着伤腿忙碌不停。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沉如莫的身体温度才稳住,不再忽冷忽热,肿胀的双膝关节也慢慢消退。 她微松一口气,仍旧不敢大意,小心陪护。 风一等人都守在外面,看着屋里的来来回回走动的影子,心里都不是滋味。 忽然门开了,风一雷二立即转身。 “白小姐。” “准备早膳吧,”白云浅把一株草药递给他,“煲点清淡的汤和粥,把这个放进去。” “是。” 白芍看着她的脸色,担忧道:“小姐,还有什么,不如让奴婢做,您休息一下。” 白云浅扬唇:“我没事,你……” 话音未落,忽然院门口有人啼哭。 ------------ 第九十九章 亲密的接触 白云浅的眉心狠狠一跳。 沉如风一边哭一边走进来。 “我七哥怎么样了?是不是快不行了?” 白云浅:“……” 要不是知道沉如风就是这德性,对沉如莫也是真心实意的,真是想让人大嘴巴抽他。 “我谢谢你啊,王爷他好着呢,有我在,不会不行的,”白云浅翻个白眼,“风一,把他扔出去。” 风一上前,抓着沉如风的肩膀。 “不是,我……” 话没说完,直接被拖走了。 雷二在一旁暗暗乍舌,这白小姐的行事作风,和王爷真像啊! 白云浅关上门,坐在床边哭笑不得:“你这个家伙,赶紧醒啊,沉如风都以为你快不行了,真是的。” 她又看看沉如莫的腿,小声嘀咕:“真是笨,不是跟你说了,这两天要小心照顾,不能用力,不能受凉,我写得那么清楚,怎么不听?” “好吧,也是怪我,那天晚上你把腿上的毯子给我铺上,我也是疼懵了,没有注意。真是对不起……” 她说着说着,有点难过,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她低着头,抽抽鼻子,委屈得不行。 沉如莫睁开眼,看着她这副样子,心脏像被人用力掐住。 这个小狐狸,什么时候变成小哭包了? “怎的……又哭了?” 白云浅听到他暗哑的声音,立即抬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好点吗?还有哪不舒服?” 沉如莫看着她泪汪汪的眼,鬼使神差抬手给她擦了擦。 她的皮肤细腻光洁,微微的凉,像无瑕的玉,带着眼泪的潮湿,让他手指微微颤了下。 白云浅也愣住,这次其实也不算他们第一次这么亲密的接触 。 毕竟,她还曾坐过他的大腿……咳。 但这一次,感觉很不一样。 沉如莫看到她微微睁大眼,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猛地回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他唰收回手,手抵唇咳嗽两声:“本王想再睡会儿。” 白云浅刚一张嘴,他一下子闭上眼睛,头偏向里边。 白云浅:“……” 脸上有点烫是怎么回事。 吃早膳的时候,沉如莫才起来,白云浅亲手给他盛了汤:“王爷,这个汤里加了草药,对你的病有好处,快喝吧!” 沉如莫心里喜滋滋,接过碗喝了一大口。 一股子浓郁的苦味夹杂着土腥气瞬间冲入口腔,直逼喉咙,连带着鼻子都觉得苦了。 白云浅眨着眼睛:“好喝吗?王爷,快说呀!” 沉如莫摒住呼吸,喉咙滚动把这一口咽下去,感觉嘴都被苦麻了。 对着白云浅带笑的眼,他声音艰涩:“好喝。” “那再来一碗!还有粥呢。” “……” 风一和雷二站在门外,倾斜着上半身,竖着耳朵听着。 白云浅捧着碗笑得花枝乱颤。 沉如莫似乎也低声笑了笑。 王府的天都像亮了。 仔细检查过沉如莫的身体没事,白云浅回相府。 沉如莫本想多留她一会儿,但看她眼下青黑,已经是连着两夜没有睡好,也不再多说,吩咐风一好好送她回去。 到相府门口,风一小声道:“白小姐,有件事跟您说。” “什么?” “柳顾氏,就是顾佳宁的姑姑顾凌,她嫁的是柳家的庶子,但因为生他的姨娘特别受宠,所以这个庶子在府里的地位也挺高,分管着一些采买事务,再加上柔嫔这几年受宠,连带着顾凌也是水涨船高,他们这一房并不比嫡子差。” 白云浅听得认真:“所以,柳家要来京城开分店,这事就交给顾凌来办了?” “不是,前阵子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查出这个庶子不是柳老爷的亲生儿子,是野……就……反正,柳老爷大怒,嫡子那边又查出,他们采买的原料有问题,以次充好。这下他们一家就被赶出柳家,因为无处投奔,又赶上柔嫔去信,所以他们就回京来。” 白云浅双眼放光,嘴唇忍不住上翘:“所以,顾凌是落荒而逃,根本不可能带着柳家的方子回来?” “是的,原来他们也并非负责方子的事,方子都在柳老爷手里把着。” 白云浅眼珠转了转,“好,我知道了,多谢你。” 风一嘿嘿笑,“其实这是王爷让我向您禀告的,白小姐,王爷也是刚得到消息不久,这毕竟是家丑,柳家瞒得紧,费好大劲儿才查到的。” “我知道了,替我谢谢王爷,”白云浅狡黠一笑,“记得煲汤哦,一日三次。” 风一:“……” 得,白说了。 白云浅心情愉悦回府,刚走到半路,就见有人在搬东西。 二夫人一手扶着张嬷嬷,一边正在指挥:“看着点,小心些!” 张嬷嬷在一边附和:“这是二小姐的宝贝,碰坏了砍了你们的狗头也赔不起!” 白云浅冷笑道:“二夫人,你手下这老奴才是教不好了吗?动 不动就说这种粗俗之言,谁是狗头?我们相府何来的狗头,还动不动被你砍!你有砍别人头的权利吗?” 张嬷嬷心里不服,虽低下头,但脖子仍梗着:“大小姐不知道,他们就是那种贱胚子,不打不骂不成器……” “本小姐在和二夫人说话,哪轮得到你这老奴插嘴?” 二夫人抬手抚了抚头上发钗:“云浅啊,你也不必这么大的火气,都是本夫人院子里的人,本夫人自己教导便是。我也是担心,毕竟那是太子给梦儿的珊瑚,这些奴婢毛手毛脚,若是碰着了,岂非是罪过?” 白云浅还当她得意什么呢,闹了半天就是那株破珊瑚。 “云浅啊,别怪二婶我没有提醒你,这选妃大典马上到了,你也是要参加的,还是多放些心思在这上头,好好准备,别到时候……丢了咱们白府的脸,那就不好了,你说呢?” “丢白府的脸?”白云浅故作沉思,“你说得倒对,不过,到底是谁丢脸,这还不好说啊。” 二夫人呵呵一笑:“反正啊,梦儿是十拿九稳的,太子殿下的态度……算了,不多说了,到时候看结果吧!不过,你放心,梦儿发达了,白府也错不了,也有你的份儿。” 她这得意样儿,好像白如梦已经是太子妃了。 “太子的态度?”白云浅故作惊讶,“你是说上次在白如梦院子里,太子被臭走那回吗?” “你……”二夫人脸色陡然一变,“我不和你斗嘴,到时候咱们结果上见!” 白云浅哼道:“别拿将来的事在今天吓唬本小姐,就说现在, 你们这是干什么?” “梦儿要搬我的院子里住几天,把她的院子好好打扫打扫,你不会连这也管吧?” “打扫?”白云浅嗤笑,“打个扫要闹这么大动静?莫不是怕打扫出什么别的东西来不成?” 她上前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二夫人:“那二夫人也得好好看住院子,可别再惹来什么脏东西。” 二夫人看着她的眼神,忍不住打个寒颤。 ------------ 第一百章 夜马奔腾的大热闹 直到白云浅带着白芍离开,二夫人都没有回神。 白如梦被石蜜扶着过来,看到她愣神问道:“母亲,您怎么了?” 二夫人这才猛地回神,抚着额头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那个贱丫头很不一样了。”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以前她性子多鲁莽,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她依然是什么也敢干,可不像之前那么没脑子,而且有章法,你瞧瞧她最近干的这些事……” “母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二夫人拧眉,张嬷嬷在一旁小心道:“二夫人,老奴觉得,自从大小姐从楼上摔下来那次,好像就……” 二夫人心口微跳,仿佛又看到那次把春花推出去,春花撞头身亡的场景。 “没错,就是那个时候……”她喃喃的,没再往下说,“行了,走吧,回院子。” 白如梦眯着眸子,目光微微闪了闪。 白云浅睡了半日,醒来听说白如梦已经在二夫人的院子里安顿下来 ,她的院子要打扫,有的地方还要翻新。 她喝着茶勾唇:“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但是想让公中出银子,半文都没有。另外,二夫人欠的清单,没着落的东西,也该去要,趁着白如梦搬院子,有的东西也能抄出来。” “是。” 白芍二话不说,带上人拿着清单去要。 二夫人的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哭天抢地,但根本无济于事 。 白如梦气得发抖,想找白云浅来理论,被拦在门口,连门都进不来。 “白云浅,你给我等着!我定要禀告太子殿下,他不会饶了你的!” 白云浅不慌不忙的吃着瓜子,沉如寒?他出头才好呢,就怕他不出头,装缩头乌龟。 不过嘛,白如梦这气疯的劲儿,倒是让白云浅又想到一个绝妙的法子来。 她偏头看看脸上戴着面纱的洲儿:“你过来。” “小姐。” “你去告诉白如梦,让她别再吵闹,若吵得本小姐不痛快,就让她再吃十日蛇羹!” 洲儿才不愿意去,正犹豫,白云浅扫她一眼:“天又不冷,你戴个面巾干什么?” “回小姐,奴婢这几日脸上长了红疹,怕冲撞了小姐。” 白云浅无声冷笑,红疹?还真会编。 “行了,你去吧,既是不舒服,传完话之后你就休息半日吧,随你去哪。” “是,多谢小姐!”洲儿一听这话顿时高兴,转身就往外走,她根本没有瞧见,白云浅手指一弹。 一粒药丸在她裙摆处无声炸开,一团粉雾落在裙摆上,消失不见。 她走了,白云浅轻笑出声。 今天晚上,有热闹瞧喽! 整个下午,白云浅都没出门,在房间里看看医书,找找方子,时不时点点白芍抄回来的东西,快乐又充实。 夜色降临,她翻了一夜书,问道:“洲儿还没回来吗?” 白芍看一眼洲儿的房间:“还没,灯还黑着,小姐,您有吩咐?” “没有,她没回来, 我就放心了。” 洲儿现在烂脸,她就把治好的希望更加放在白如梦身上,肯定会抓住休息的机会,好好在白如梦那边拍她的马屁。 “按照您的吩咐,傍晚马厩那边的小厮请她去过一趟。” “嗯,如此最好。” “小姐,时间不早,奴婢伺候您歇着吧!” 白云浅看看时辰:“不急,一会儿再说。” 她还要等着看好戏 呢! 没过多久 ,忽然感觉地面似乎有些微微颤动,白芍顿时警觉:“地动了?小姐,您先到院子里!” “嗯,”白云浅起身到院里,抬头看看星辰。 夜色还挺美。 “走,白芍,去瞧瞧。” “去哪儿?” “二夫人的院子。” 今天白芍从二夫人的院子来来回回好几趟,早都熟了,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 还没走到,就感觉响动越来越大,还有马的嘶鸣声。 白云浅嘴角微勾,白芍挑着灯笼仔细一看,倏地睁大眼。 就见十几匹马急先恐后,奔向二夫人的院子,马蹄踩着地,哐哐作响,为首的马烦躁的踢着院门,还没等看门的婆子明白过来,马已经闯进去。 好家伙,马们就像是争着要去吃大餐,拼命往院子里挤。 二夫人院子里种的花草都被踩踏得一塌糊涂,养锦鲤的缸也被撞破,几条鱼叭叭挣扎。 就连那株修剪地漂亮的桂树,也被马啃食,咬出滑稽的形状。 丫环婆子们尖叫声不止,全都懵了,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正和白如梦在房间里商讨着,怎么准备选妃大典,还有多少钱可以拿出来买衣裳首饰,提到怎么对付白云浅,咬牙切齿地恨不能扒她的皮。 正说得欢,变故突然发生,她们也以为是地动了,但又觉得不对,正想出去看,窗户突然破了。 “砰”地一声,两个马头硬闯进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叫唤,声音震耳欲聋。 二夫人和白如梦都惊呆了,半晌才大叫一声,抱成一团。 “来人,来人!” 可满院子的人都乱套了,每个人自顾尚且顾不过来,哪还有功夫理会她们。 更何况,她们的叫声也比不过马叫声,也没几个 人听见。 二夫人看着乱七八糟的院子,心痛得简直滴血,一转头,不只哪匹马吐着大舌头舔了她脸一下。 她“嗷”一声,直接晕了。 白如梦刚被蛇吓得半死,实在不想再住那个院子才搬到这边来,可一晚上都没过,又来了一群马。 她简直要疯,抱着头缩在桌子底下,尖叫不止。 这一夜闹得人仰马翻。 全府上下都知道,二夫人的院子里突然招了马,被糟蹋地不成样子,第二天一早,丫环婆子们,还有前面的小厮家丁,碰面聊得全都是这件事。 二夫人气息奄奄,床都蹋了一半,勉强用两把椅子支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马会发狂,会跑到这里来!” 白如梦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她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了。 “母亲,咱们最近频频倒霉,会不会是……犯了小人?” 二夫人浑浊的眼神陡然又亮了,撑起上半身:“你是说……有人故意害我们?” “不然呢?这一次次的……” 二夫人呼吸急促,手扒拉着床沿:“是白云浅,一定是!这个贱人,除了她,还能有谁?一定是她害我们!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想办法,出这口恶气。” 她说完跌回床上,用力一折腾。 “咔”一声,椅子腿断了。 “轰”! 床又榻了…… 二夫人尖叫一声,丫环婆子七手八脚又把她抬起来。 白云浅听到消息,早膳都多吃了半碗。 白芍看着她虽高兴但并不意外的样子,再想想她昨天晚上不睡,要等,就猜到这事儿八成和她有关。 她心里好奇得痒痒:小姐究竟用的是什么法子? 啊!好想知道! ------------ 第一百零一章 别嫌脸疼啊 白云浅刚吃完早膳,闻春来了。 “小姐,柳氏的店铺就开在咱们的斜对面,今日天张。” “是吗?”白云浅眼放冷光,“本来还想着今天闲得无聊,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去看看。” 闻春抿唇:“小姐,他们家也有一种美容膏,和咱们的瓶子都很像,依旧在说,是咱们偷了他家的方子。” 白云浅嗤笑:“顾凌还真是疯了,偷他们的,他们也得有才行!” 闻春拿出一瓶美容膏:“您看,这是他们家的。” 白云浅接过,拧开盖子一看,目光微微一凝。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本来还觉得,顾家无非就是想借着柳家的名声,还有柔嫔的势,现在看来,倒是应了那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呐。 “奴婢也试了试,她们的的确是更加水润,”闻春声音小下去,“抹上去更舒服些。” 白云浅看着她:“继续说。” 闻春沉默一下,语气坚定继续道:“但奴婢觉得,她们的膏体略微有点稀薄,不如咱们的后续稳定,可顾客们若在店里当场试,恐怕不会觉出这一点来。” “小姐,奴婢若是说错了,请小姐责罚。” 白云浅扶住她:“你说得很对,看来是认真体验过,知己知彼,做得很好。” 闻春心里高兴,白云浅道:“她们这里面有一种咱们没有的草药,所以会显得水润,要水,势必会稀薄一点,当初之所以不加那种草药,也是为了后续考虑。” 她眼中含了冰冷的笑:“没关系,让她们鼓吹,让她们夸,很快就会挖坑自己跳。” “走,去瞧瞧。” 白芍命人准备马车,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又忍不住想笑。 白云浅坐着马车离府,走到路口的时候,无意中扫见有个熟悉的人影鬼鬼祟祟左右张望。 白芍也瞧见了:“小姐,奴婢去看看。” 白云浅点头:“别打草惊蛇,看她们搞什么鬼。” “是。” 她抿了口茶,暗自琢磨,二夫人和白如梦肯定不会就这么安分,势必还会作妖。 刚才张嬷嬷鬼鬼祟祟的,八成就是受二夫人的指使。 正胡思乱想,马车拐入店铺所在的街道,速度立时慢下来。 前面还传来吵嚷声。 “大家看看! 我这脸,就是用了她们的美容膏!这是美容吗?这简直就是毁容啊!” “天爷啊,我可怎么活啊……” “我也是,我们俩一起买的,我也成了这样!没法见人了啊……” 这俩一唱一和,哭天抢地,吸引了不少人。 听夏气愤道:“你们血口喷人!” “谁血口喷人?我们的脸在这儿摆着呢,你们还不承认?” “不承认就跟我们去京兆府!” “就是,我们就不信了,这京城天子脚下还没有王法了不成?” 顾凌轻蔑一笑:“我说什么来着?早就说了,她们家的东西,那是偷了我们柳氏的方子做的!那天我没好意思说,就是为了给她们留点颜面,现在既然她们这么害人,那我就不得不说了!” 顾佳宁也在一边附和:“姑姑,什么事,您快说呀!” “她们偷的这个方子呀,是我们柳氏不用的,淘汰的!” 哗! 人群中议论纷纷。 “天呐,竟然是这样!” “这样看来,柳氏还真是有气量,都被偷方子了,还为她们的颜面考虑。” “是啊,还是百年大店更有魄力。” “唉,要不然人家生意能做这么大吗?” “就是,就是,如此看来,白小姐这家店还真的是……” 众人摇头,到底顾及着白府的身份,没敢说得太难听。 “顾凌,你说话可要有证据,本小姐想给你脸,可你偏偏就不要脸,那一会儿可别嫌脸疼啊!”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人群外传来。 众人左右一分,白云浅昂首而来。 她身穿绯红衣裙,乌发如墨,肌肤白似雪,漆黑的眸子透出曜石般的光彩,幽冷深遂,冷冷扫过众人,没有一点畏惧。 顾凌看到她,眉心微微一跳,哼道:“本夫人说的是事实!” “夫人?”白云浅语气戏谑,“柳夫人吗?” 不知为何,顾凌觉得她吐出来的“柳”字像从牙齿间磨出来,不由得心头微颤。 莫非…… 不,不可能,江州离这这么远,而且柳家也极力按下了…… 白云浅她一个难得出门的闺阁姑娘,怎么会知道? 她稳住心神:“白云浅,你……” “一会儿再跟你算帐,”白云浅打断她,转头盯住那两个脸上起了红疹的女子。 她们衣着普通,裙子的式样也是去年的,首饰也多是银镶嵌珍珠。 唯一出彩的,是一个耳垂上戴着红玛瑙耳坠子,一个手腕上戴红玛瑙镯子。 红玛瑙也不是什么稀罕珍贵的东西,但这两件胜在雕刻和打磨,放在首饰楼,也得是数十两银子。 白云浅只扫了一眼,心中有数。 上前对她们二人道:“你们是用了我们店里的美容膏,才会如此?” “正是,大夫都看过了,还抓了药!” “不错,花了好几十文钱,你必须赔给我们!” “不只,还有美容膏的钱,也得退给我们!” “只退怎么行?要双倍……不,五倍赔偿。” “就是,否则我们就天天来,让你们的生意做不下去!” 白云浅耐心听完,不慌不忙道:“没问题。若真是我们店里的东西有问题,别说五倍,十倍都行。”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底爆出喜色。 白云浅微勾唇:“不过,本小姐得问清楚,确定之后才行。” 她缓缓看向四周:“就请大家都给做个见证。” 说罢,她伸出手:“拿来。” 两女子一愣:“什么?” “美容膏啊,不是说用它坏了你们的脸吗?不是说要让我们退钱吗?把东西拿来吧。” “这……我们没来带来!” “就是,来得匆忙,谁还顾得上带它!” 白云浅挑眉:“二位,不对吧?既然是想来退货,不是首先想着把东西带上吗?没带来东西,退的哪门子货?” 人群中有人点头。 闻春暗暗咬牙,这两人明显就是想讹诈,用了东西觉得好,又舍不得退回来,还想要钱,脸怎么那么大呢! “我们……一怒之下,就把东西砸了,毁了!没有了。” “就是,反正都是害人的玩意儿,难不成你们还想收回去卖给别人,继续坑害别人吗?” “呵,”白云浅突然转移话题,“二位,来这儿多久了?” 众人一头雾水,两个女子更是莫名其妙,不知她的意思。 听夏在一旁道:“小姐,她们来闹了有一炷香了。” “哦,不急,慢慢说,”白云浅点头,“你们说看过大夫,在哪家药堂看的?请哪个大夫瞧的,抓的什么药?” “这……” “怎么,这也不能说?还是这么快就忘了?” 白云浅似笑非笑。 “白云浅,现在说的是你店里美容膏的事,你东拉西扯的干什么?” 这声音尖利又突兀,白云浅偏头,目光盯住说话的人。 ------------ 第一百零二章 两个蠢货 不用回头,白云浅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刚才顾佳宁缩在顾凌身后的时候,她就瞧见了。 白云浅冷笑:“顾佳宁,这事儿和你有关吗?没关系的闲杂人,闭上嘴!” 顾佳宁不服:“这是我姑姑的铺子!怎么就和我无关了?” “是吗?这不是柳家的店吗?有顾家的股分吗?和你有哪门子的关系?” “你……” “现在本小姐说话,处理是我自家店里的事,你急着插什么嘴?”白云浅语调微微拉长,“莫不是……这事儿和你关?” 顾佳宁咬咬嘴唇,不甘的闭上嘴。 白云浅嗤笑,又回头看着那两个女子。 “二位,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想怎么着吧?” “刚才我们就说了,退钱!并赔偿我们,五倍……你刚才说的,十倍!” “对,还有,你得承认,你们的美容膏,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从柳家偷来的,还是人家淘汰的方子,以后不能再卖,祸害其它人!” 白云浅似笑非笑,目光像含了钩子:“二位还真是义正言辞,为其它人着想。” “那当然!” 白云浅笑容一收:“得了吧!若你们刚才肯说实话,本小姐还能放你们一马,但现在……本小姐改主意了!” “二位,你们也太心急了,怎么也得等到事成之后,再把东西戴出来,”她说着,手指一挑,挑起一人的耳坠子,“瞧瞧,这刀工样式都是一流的玛瑙坠子,比你这浑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都贵吧?” “还有你这玛瑙手镯,也得几十两,二位,哪来的呀?明显是成套的东西,却分开戴在你们两个的身上,不觉得太别扭吗?” 两人的神色一慌,勉强镇定住:“那怎么了?就算我们穷,我们就不能戴几件好点的首饰吗?我们没钱,合着买一套,分一分,不行吗?” “就是,这关你什么事?就算是这样,我们就该被弄坏脸吗!” “自己买的,是吧?” “没错!” “好啊,那本小姐就给你们说道说道,”白云浅目光在耳坠上掠过,“这套首饰,出自挽翠阁,红玛瑙,在那里算不得昂贵的材质,但胜在刀工和样式,最重要的是,挽翠阁有一个规矩,二位不知道吧?” 两人一脸茫然,互相对视一眼:“什么规矩?” 白云浅目光似无意的掠过顾佳宁的脸:“挽翠阁的首饰,只要卖出,就会在一本册子上登记,记下是谁,在哪一天,买走的什么,这样,他们就能根据这些记录,看出顾客的喜好和买东西的实力。” “就比如你们这一套,就在挽翠阁登记在册。” 两人的脸色一变,呼吸再次急促。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让本小姐的丫环去挽翠阁问一问,看到底是不是你们买的。” 两人咬着嘴唇:“就算不是我们买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那也是人家挽翠阁的事!” “就是,你无权过问!” 白云浅目光刹那锋利:“若是平时,本小姐自然是懒得理会你们,你们以为自己身价几何?本小姐闲得没事撑的吗!可今日,你们跑来我店里闹事,信誓旦旦诬蔑,本小姐就不能忍!” 她伸手抓住一人手腕,目光逼视:“去查!这首饰究竟是谁买的,本小姐倒要看看,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都瞪大眼睛竖起耳内,原来白小姐是这个意思! 怀疑这二人有人指使,假意过来闹事,这耳坠子和镯子就是证物! 二人明显慌了:“你……你胡说,才没有人指使我们。” “我们的脸一样重要,难道为了诬蔑你,就弄花自己的脸吗?大夫说都不一定能好……” “哪个大夫?刚才你们就没说,现在还拿这套说辞?本小姐也好奇得很,对方究竟给了你们多少好处,竟然豁出脸花也得做这等恶心人的事!” “呵,”白云浅嗤笑,“两个蠢货!现在至少两炷香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吃下去的药,如果三炷香内不吃解药,不让脸上的疹子消退,那可就永远好不了了,你们就得顶着这些疹子,麻子,过一辈子!” 两人大惊失色,脸色瞬间苍白:“这……怎么可能?” “说你们蠢,还不承认,本小姐问你们,吃下去的药可是淡红色?味辛,略苦,脸麻痒过一阵才出的疹子?” 两人脑子里嗡一声,嘴唇都有点哆嗦了,下意识手抚着红疹道:“可……明明说的是,一个时辰之内会自动消散,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所以说啊,你们蠢。别人只是给你们一点点好处,你们就心甘情愿赌上自己的脸,也不想想,人家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就这么好了?不得留着你们,没事恶心恶心本小姐?” 两人尖叫一声,也顾不得别的了,奔过去堵住正想溜走的顾佳宁。 “你撒谎!竟然如此害我们,快给我们解药……” “快点,让我的疹子快点消下去,不然跟你没完!” “拿出解药来,你这个害人精!” “是她,就是她指使我们的……” 这时,听夏也喘着气跑回来了,在人群中大声说道:“小姐,奴婢刚刚向挽翠阁打听了,那套首饰是昨天下午,顾家二小姐买的!” 人群中“嗡”地一声议论开了。 “我的天,今天这事儿可真是一波三折啊。” “谁说不是,刚刚我还觉得白家做事太不地道,真是……” “白老丞相人品贵重,文官表率!他教出来的孙女能错得了?是我们太糊涂了。” “可不是,那会儿我还觉得这白小姐东拉西扯,又是一炷香又是首饰,以为她是心虚呢,现在看来,看不清的是我,人家早看出眉目来了!” “这顾家人真不是东西!做生意正当竞争,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呸!” “呸!” “我看呐,她们说什么人家偷他们的方子,八成也是假的!” “八成是……” 顾佳宁被那两个女子撕扯,头发散乱,脸上也被抓了好几条血道子,别提多狼狈。 顾凌也气得够呛,好好的局,全被这丫头的破主意给搅和了! 一直抓着白云浅偷了他们家的方子这一点就行了,非得惹出别的麻烦来,还擦不干净屁股,真是添乱! 现在怎么办? 没把人家打倒,她倒被打了,还连累自己。 顾凌恨铁不成钢。 “顾小姐,把药交出来吧!你对我不满,可以当面说,以前咱们也算是朋友,就算我不同意你在我店里入干股,也不至于这样吧?” 白云浅几句话,直接把顾佳宁推向更深的泥沼。 众人看向顾家人的眼神更加鄙夷。 可真是脸大啊!还想入干股! 入不成就这么陷害人家。 顾佳宁也是急了,脑子一懵,大声喊道:“药不是我的,我也没有解药!” 白云浅勾唇冷笑。 就等你这一句。 ------------ 第一百零三章 果然是猪一样的队友 白云浅的目光掠向不远处一间茶馆二楼。 那边有扇窗子,正对着这里。 就在刚刚顾佳宁喊出来的那一刻,窗子“啪”一声关上了。 她无声浅笑。 “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给我们的,不是你的是谁的?” 顾佳宁都快被打哭了:“真没骗你们,是别人给的药,我也是被骗的!” “那是谁?快带我们去!” 白云浅补刀:“要抓紧时间哦,超过三炷香,红疹可就永远都退不了了,一辈子哦!” 两人一听更急,她们在这儿逗留了至少两炷香,还有来时路上的时间呢! 马上就到了! “快说!究竟解药在哪?” 顾佳宁也是扛不住了:“我带你们去!” 她现在心里极度不平衡,首饰是她买的,钱是她花的,这都是她付出的成本啊,现在事没成,挨打的人只成了她一个,凭什么? 那两个女子揪着顾佳宁,白云浅道:“大家也跟过去瞧瞧,看看是谁,心肠如此歹毒!为了害本小姐,连累别人,毁别人一辈子的幸福!” 看热闹的本来就好奇,现在更是好奇心大涨,都情不自禁跟着走。 顾凌张张嘴,刚要说什么,白云浅低嗓冷声道:“你该庆幸,大家都被带走,转移了注意力,今天还想再闹吗?顾凌,你可想清楚了!” 顾凌快速思索,今天的事的确已经失去先机,她们的印象已经遭受到损毁,还是不要再生事的好。 “呵,白小姐,你倒真沉得住气,佳宁年纪小,不懂事,心急被你抓住了把柄,不过,这也不能抹煞你偷我们家方子的事实!你等着吧!” 白云浅目光冷下来,眼底层层似凝结冰霜。 顾凌还真是死不知悔改,现在还在说偷方子。 呵,那就看看,到底这雷会劈到谁头上。 顾佳宁那边到茶馆门口,正好和从里面出来的人碰个正着。 她抬手一指:“就是她!” 那两个女子二话不说,上去就把那人头上的帷帽打掉了。 正是董叶儿。 董叶儿心头一慌:“你们干什么?你们是谁?敢如此无理!” 顾佳宁刚松口气,一听这话又气不打一处来:“董叶儿,你少装了,你不知道她们是谁吗?明明就是你出的意,让她们吃药起红疹,还上我买首饰收买,双管齐下,现在你说不认识她们了?想让本小姐一个人背锅,没门!” 董叶儿都要气炸,顾佳宁这个蠢货,竟然当众就这么把事儿给挑明了,简直岂有此理!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咬着牙不承认,反正,这事都是顾佳宁出的面,她也确实没见到这两个女子的面。 “顾小姐,你们家铺子里的事,与我何干?我为何要掺和进去,你不要血口喷人啊!” 石蜜也急忙护着董叶儿:“是啊,我们小姐根本不认识这俩人,关我们什么事?你们快闪开,否则,怕你们吃罪不起!” 那两个女子现在都红了眼,只记得三炷香的时间,现在马上要过去,要是拿不到药,一辈子这样,那还怎么嫁人? 一想到这个,简直就没有生的希望,豁出什么去也得要到药! 她们不管不顾,撒起泼来简直无法抵挡,石蜜还凑合有点战斗力,但在这两个人面前也不够看。 至于董叶儿,一向娇滴滴,做仙女装柔弱,更是招架不住。 主仆俩很快和顾家宁一个下场。 人群中有人道:“咦,这不是那个什么神医谷的小姐吗?之前还站在马车上喊来着,什么耻辱,不配什么的……” “对,对,我也想起来了,那话怎么说来着?” “唉,就是我是神医谷的耻辱,不配做神医谷的小姐,我当时正好路过,记得可清楚了。” “好家伙,这都什么人啊……” 董叶儿听到这话,简直无地自容,她之所以戴帷帽,就是怕有人认出来。 可她今天太想看到白云浅被人闹事的下场,实在忍不住。 没想到! 还是出了岔子。 “嘶啦!”一声,董叶儿的半拉袖子被扯下来,露出小手臂。 “啊!”她尖叫,这要是众目睽睽被撕坏衣裳,那她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她还怎么嫁给太子! 顾佳宁心中暗喜,一阵畅快激荡:“董叶儿,快把解药交出来吧,否则她们不会放过你的!” 董叶儿也是吓坏了,知道再撑下去只会让事情更糟。 “我给,我给!” 她这话一出口,等于什么都承认了。 众人一片嘘声,目光鄙夷。 董叶儿简直无地自容,哆嗦着把药拿出来。 还没给,那两个女子一把夺过去,又给她两个耳光,呸她几口。 那两女子走了,其它人也指指点点,把董叶儿和顾佳宁臊得脸红脖子粗。 “你是疯了吗?怎么都说了!”董叶儿恨声道。 顾佳宁毫不示弱:“要不呢?我自己背黑锅?你高高兴兴喝茶?我呸!事是一起做的,你想当没事人,不可能!” “你真是愚蠢至极,果然就是猪一样的队友!” “你说谁是猪?” “说你!” “我去你的!”顾佳宁又扑上去,两个打成一团。 白云浅抱着肩膀,在不远处看,闻春给她端了碟瓜子,别提多欢乐。 还有那两名女子,在路口碰上等着她们的白芍,也挨 了一顿暴揍。 打董叶儿和顾佳宁她们行,可对上白芍,她们连边都挨不上。 白芍拍拍手,让人把被揍晕的两个人直接扔去京兆府衙门,怎么也得关上三两个月。 董叶儿披头散发,狼狈逃窜,扭头看到白云浅,眼中迸发出狠光。 白云浅偏头笑:“不服啊?” 董叶儿恨不能咬碎牙:“你……你别得意,咱们走着瞧!” 现在她们早就撕破脸,连装都懒得装了。 “没错,走着瞧,”白云浅语气冷淡,垂眸看着自己的腿。 前世她惨死,双腿上的肉被吞噬啃咬…… “只要你还有路,还有腿可以走。” 董叶儿听着这话,莫名的心头一寒。 “对了,”白云浅站起来,缓缓走到她面前,“你给白如梦的千羽蛇,现在怎么样了?她现在可是天天在家吃蛇羹,跟你分享过滋味吗?” 董叶儿瞳孔倏地放大,一阵恶心涌上来,脸色惨白着差点吐了。 “呵,这就受不了了?董叶儿,你可得好好活着,坚持住,本小姐还等着看,你到底还有什么法子。” 董叶儿突然短促一笑,笑容阴诡:“好啊,那你等着看,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看着她走远,白云浅微微眯眼。 她觉得,刚才董叶儿最后那句,不像只是放狠话。 莫非……她真的还有什么后招大招? 不过,无论她是什么招,白云浅都不怕。 出招了,迎战便是! 经过这件事,店里的生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这真是意外之喜。 闻春在卖美容膏的时候,也把自家美容膏的好处点出来,让顾客自己去体会比较。 白云浅很是满意,一扭头,看到白芍回来了。 ------------ 第一百零四章 一条死路,另一条还是死路 白芍在白云浅耳边低语几句。 她微挑眉:“有这种事?” “嗯,是奴婢亲耳听到,小姐,我们要不要……” “不,不用,”白云浅差点气笑,“二夫人是疯了,这种烂招术也想得出来,且由得她,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是。” “现在,我们有更有意思的事儿做,”白云浅手指轻叩桌沿,“先得把顾凌给解决了,否则斜对门,天天这样瞧着也是够恶心的。她给本小姐找了麻烦,偷方子这种事也敢扣,本小姐可不会这么算了!” 白芍俯耳过来,她低声吩咐几句。 白芍嘴角微勾:“行,奴婢这就去办。” 白云浅神清气爽,在后院里摆弄完花草,把舍利子里的夜枯荣拿出一株,炼制丹药。 沉如莫这次旧疾复发,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压力,想着赶紧把药制好,能缓解他的痛苦。 一直忙到天黑,白芍过来接她。 “回小姐,事办妥了。” “太好了,”白云浅笑得眉眼弯弯,“走,瞧瞧去。” 白芍一愣:“小姐,那地方可不太……适合您去。” 白云浅拍脑门:“对,我给忘了,你等着。” 她转身在衣柜里拿出两套男装,递给白芍一套:“换上吧,这样就行了。” 白芍:“……” 小姐啊,奴婢的意思,不光是衣裳的事儿啊…… 但她也瞧出来了,小姐是非去不可。 罢了,反正自己跟在她身边保护好就是。 主仆俩改了装束,白云浅手里还握柄折扇,远远望去,就是一个俊俏小生。 华灯初上,前面一片红灯高挂,光线照着门前一片朦胧,香味儿顶风都飘出好几条街。 嬉笑说话声,莺歌燕语一般,让人心跳加速。 白云浅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回到这种地方来。 “走,进去看看。” 白芍脸都白了:“小姐,这……要不咱别进去了,就在外面看看,那家伙一准儿来。” “那怎么行,我还得和姑娘 聊聊呢。” 白芍:“……” 门口站着好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一见到白云浅,眼睛都亮了。 虽说是青楼女子,但谁也想找个俊俏的,一下子都上来把她围住。 白云浅笑眯眯的,扇子遮住下半张脸:“诸位姑娘,在下有礼了。” “公子真是客气,不如跟我进去喝杯茶吧!” “跟我吃点果子?” “吃什么果子喝什么茶,当然是和我喝酒吟诗呀。” “……” 白芍忍无可忍:“我家小……公子是来找来妙妙的。” 几个姑娘一听,脸上笑容凝固一下,讪笑着让开路。 白云浅往里走,白芍护着她上二楼。 房间门上都挂着小牌,写着姑娘的名字。 白云浅敲敲门,里面娇滴滴应了一声,她让白芍守住门,独自进去。 “今天怎么来得早……” 妙妙后面的话戛然而止,眼睛微微亮了亮:“哟,这位公子,您是……” “妙妙姑娘,在下是慕名而来,有件事请你帮忙。” “请我帮忙?”妙妙笑着过来,柔软的身子想往她身上贴。 白云浅扇子一挡,指指椅子:“坐。” 妙妙心口微跳,不知怎么的,面前这位俊俏公子,明明笑着,但就是让人不敢放肆。 “公子请说。” “今天晚上叶自轩来的时候,本公子想请姑娘把这个加到他的酒里。” 妙妙脸色微变:“这……这可不成。奴家虽是青楼女子,可也是遵纪守法的,不敢做杀人放火的事。” “姑娘误会了,这不是毒药,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妙妙轻笑:“公子如何保证?叶自轩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太子府上的客卿,虽说只是客卿,但那可是太子府!奴家可惹不起。” “姑娘放心,自今日之后,他再也不是太子府的客卿了,”白云浅说着,把一张银票轻推到她面前。 财帛最是动人心。 妙妙目光微闪。 …… 一个时辰后,在店中后院,白云浅喝着茶,看一眼地上死猪一般的叶自轩。 “泼醒他。” 白芍答应一声,一碗冰凉的水泼下去,叶自轩打个激凌,一下子醒了。 他翻身想坐起,低头看到自己被捆得结实,顿时惊了。 “你……你们是谁!” 白云浅戴着半张鬼面具,声音带笑:“你不必知道我们是谁,只要知道,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 “什么……路?” “一条是死路,另一条……”白云浅红唇轻启,“还是死路。” 叶自轩:“……” 他也不什么硬气的人,就是仗着脑子好使,手段卑劣,又会来事说话拍马屁,颇得沉如寒几分信任。 不过,沉如寒不知道的是,他这个客卿,私下里和董叶儿的关系也挺不错。 因为他经常出入青楼, 这事儿被董叶儿发现,威胁利诱之下,让叶自轩暗中为她所用,也有意无意在沉如寒面前说她的好话。 叶自轩早早被掏空身子,董叶儿就给他一些补肾壮身的药丸作为回报。 俩人合作的也算是愉快。 此时一听两条都是死路,这家伙顿时就怂了。 “这位小爷,不知道在下哪里得罪了,您说出来,在下愿意叩头赔罪,还请您放在下一条生路。” 白云浅目光鄙夷:“叶自轩,虽说两条都是死路,不过,若是你能办好一件事,那本公子倒是能把其中一条死路,给你变活。” 叶自轩一听有门,顿时讨好道:“公子请吩咐,休说一件,十件也没问题,只要在下做得到,在下就算上刀山……” “这可是你说的,也不必上刀山,更不必下油锅,本小姐要你办的,是一场艳事。” 叶自轩一呆:“艳……艳事?” “对呀,这不是你的强项吗?” …… 叶自轩最后又被打晕,让白芍拖着他扔出巷子。 白云浅心里痛快,也没换衣裳,摘了面具带着白芍回府。 一边走一边觉得肚子饿,她回头对白芍说:“白芍,今天辛苦了,小姐我请你吃好吃的。” 白芍浅笑:“奴婢不辛苦。” “我知道有家铺子,卖的小包子特别好吃,走啊,带你去吃!” 两人刚走出巷子,迎面看到清冷的月光下,沉如莫坐在轮椅上,目光遥遥的看着她。 白云浅顿时有点心虚,她摸摸鼻子,扇子挡着脸,小声嘀咕:“他怎么在这儿?这样能认出来不?” 白芍:“……” 小姐,奴婢觉得你想得过于天真了。 “白云浅,过来!” 得,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喊,直接把白云浅的侥幸给喊没影儿了。 捅破窗户纸,她反而觉得没什么了,挺挺腰杆,自己又没偷没抢,怕什么? 也没有干什么影响到他沉如莫的事儿啊。 对……吧? 她清清嗓子,大步走过去,气势汹汹,到了沉如莫跟前,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 她忽然又泄了气,干笑一声:“王爷,这么……巧啊?” ------------ 第一百零五章 定会护你一生无忧 沉如莫的目光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她。 白云浅觉得这目光犹如实质,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那什么,我正想带白芍去吃好吃的,王爷要不要一起去?” 沉如莫轻笑:“怎么?喝花酒没喝够吗?” 白云浅:“……” 得,全露了。 “王爷这话说的,那地方的东西我能随便吃吗?那必然是不能的。我可不是谁送的东西都吃,也不是谁都像王爷一样,送我爱吃的甜萝饼,对吧?” 沉如莫黑沉沉的脸差点破防,他垂眸掩住眼底的一丝笑,又绷紧了嘴角道:“算你没有蠢到家,跟本王走!” 白云浅暗暗嘀咕,也不知道这到底算过关了还是没过,只能认命的跟上。 走来走去,到一处小宅子前,门前挂着灯笼,光线温暖。 莫名的,白云浅也觉得暖洋洋的,刚才一路忐忑的心思,慢慢回稳。 推开门,沉如莫回头看她:“走吧。” 白云浅跟进去,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不知不觉,眼睛缓缓睁大。 这里……和她店铺的小后院,风格实在是太像了。 很多花花草草,还是十分名贵的品种。 这个时节,按说百花都已经到了凋零的时候,她自己种的那些也是挑着花期晚的,已有凋落的迹象。 可这里的,像是晚了一个季节,正开得浓艳。 她的欢喜一层层晕染在眼底,眼睛晶晶发亮,嘴角的笑都藏不住。 沉如莫看着她欢喜的模样,心头登时一松。 这么多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看够了吗?” 白云浅下意识胡乱点头,又回过神来:“王爷,这里好漂亮!是您的宅子吗?” “差不多吧,不过来得极少,”沉如莫含糊的回答,“你若是喜欢,就经常过来,这离你的铺子不远,也可以兼顾。” 他说着,把一串钥匙递给她,“这个给你。” 白云浅看着那串钥匙,说实话,她的确喜欢,但……拿人家的钥匙,这也太…… 她正犹豫,沉如莫道:“本王极少来,这些花草下人们也不会伺候,若是养坏了实在可惜,你若是有时间,就帮本王养一养,照顾一下。若是不乐意,那改天本王就把它卖了。” 最后一句彻底把白云浅击垮,这么好的院子,卖了? 那怎么可以! 不如她先保管照顾一下,等到钱存够了,直接从沉如莫手里买,一举两得。 她打定主意:“行,那我就暂时保管,请王爷放心。” “嗯,吃饭吧。” “???” 正说着,有人在屋里桌上摆饭,香气四溢中,白云浅的肚子又咕咕叫了几声。 她尴尬的红了脸,沉如莫忍住笑:“走吧。” 菜不是特别多,但道道精致,也足够他们俩吃了。 尤其中间那道鱼汤,鲜香气简直让她沉醉。 “喜欢就多喝些,”沉如莫给她盛一碗,“冷泉中的白鱼,最是鲜美。” 白云浅受宠若惊:“多谢王爷,冷泉中的白鱼极难钓,真是费心了。” 风一在院子里,心里默想:那是我一晚上没睡,连夜去城外又守了一天一夜钓的那么几条。 “王爷的身体可好些了?有没有又不舒服?” “没有,一切都好。” “王爷不必心急,我用夜枯荣炼制丹药,对您的病大有帮助,只是这药复杂,工序多一些,要多等两日。” 沉如莫心头微动,她冒险去采药,果然是为了他吗…… 这只蠢笨的小狐狸! “不急,本王也不是病了一两日了。” 他本是宽慰的话,但白云浅听着,就有点心酸。 “王爷,您放心, 我一定会把您治好,让您重新上战场,把那些狗贼杀得落花流水!” 沉如莫听着她的豪言壮语,心头一阵激荡,喉咙不由滚了滚。 他还能再上战场吗? 这么久,他已经从希望变得失望,再到绝望,不再心存幻想。 可如今听到这个小女子的言语,他忽然又燃起希望。 “若能如此,”他声音低沉坚定,“本王也定会护你一生无忧,与本王共荣辱,同进退。” 白云浅心头一震,鼻子酸酸的,她孤单单这么久,以前也从没想着依靠谁,也经常提醒自己,和沉如莫是合作,没有其它。 此时听到他说会护她,竟让她有点想哭。 沉如莫见她红了眼圈,心里有点慌,也不知道是哪句惹到她了。 思来想去,又给她添了碗鱼汤:“吃吧。” 就,简单粗暴。 一顿饭饱,白云浅又在院子里逛了逛,越看越喜欢,要不是得回白府,她都想住在这里。 沉如莫陪她回去,两人在前面边走边说,白云浅说起以前的事,时不时笑出声。 沉如莫多是听着,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嘴角也一直含着笑。 风一和白芍走在后面。 “天爷呀,怪不得俺奶经常说,一物降一物,还真的是啊!你瞧瞧,王爷什么时候这样过?” “一物降一物?”白芍面无表情,“你的意思是,王爷和小姐都是物?什么物?” “……你,我可不是那意思,你这人怎么……” 看到白芍捏起的拳头,风一把后面的话又咽回去。 真是,无趣,野蛮,凶残。 哼。 等回去跟雷二聊去。 到白府附近的路口,沉如莫停住:“回去吧,小心别让人瞧见。” “瞧见也无妨,”白云浅眉梢微挑,“现在本小姐当家呢。” “嗯,真厉害。” “呵,真敷衍。” 白云浅说完,一溜小跑回府。 沉如莫忍不住短促笑出声,瞧瞧,哪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不过别说,穿这套男装,还挺俊俏的。 看着她进了府,沉如莫才回身往回走,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收敛。 “派人盯着那个叶自轩,看他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若是没按要求做,直接了结便是。” “是!” 其实沉如莫是多虑了,叶自轩就是一个小人,小命被白云浅握住,他可不敢违背。 第二天开始,他就找个借口向沉如寒请了假,专心去办白云浅交办给他的事。 一晃两天过去,白芍就把叶自轩的消息带了回来。 白云浅惊讶:“这么快?” 这个叶自轩,真是个“人才”啊! 这下,顾家可是要热闹起来了,又有好戏看了。 白云浅手托着腮,略一思索,问道:“这两日顾凌的店里可有什么情况?生意如何?” “据闻春说,顾凌还是那样,话里话外说咱们偷了他们家的方子,所以,生意也是和咱们势均力敌,的确有不少人买她们的帐,觉得水润得更好,而且,她们的价格比咱们的略低些。” “这样啊,”白云浅眉眼带笑,“时间也够久了,开张热乎了几天,本小姐也给足面子了,走着,咱们去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主仆俩到路口的时候,就瞧见顾凌家的店门口前,倚着门框站着一个女子,手里拿着块帕子,身段颇为风骚。 ------------ 第一百零六章 好戏开锣 白云浅扫了那个女人一眼,若无其事的走过。 那女人正在嗑着瓜子,看到白云浅,动作顿住,还仔细打量了几眼,随即转身进店去了。 白芍小声对白云浅道:“回小姐,刚才那个女人,就是顾凌的婆婆。” “嗯,”白云浅略点头,“ 不急,等她自投罗网。” “是。” 果然,刚到店里不久,顾凌那边就开始发作了。 她们拉出小桌,摆上自家的几瓶美容膏,然后又开始说起方子的事。 连指桑骂槐都懒得用,直接就点名道姓。 闻夏她们气得够呛,白芍脸都红了,恨不能冲出去痛快揍一场。 白云浅目光幽深冰冷,一言不发。 她不发话,别人谁也不敢动。 那边的人见这边始终没有动静,越发开始猖狂,尤其顾凌的婆婆,觉得这是她儿子的店,她本来又保养得极好,得意洋洋的跑到这里来当活例子。 她早听顾凌说,对面的店和她们不对付,正巧今天赶上了,叫喊得最欢。 “大家都来瞧瞧啊,果然是心虚了,连声都不敢吭,依我看就别卖东西了,还做什么生意?干脆就关门吧!哈哈哈哈!” “想和我们顾家斗,实在是自不量力!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顾家是什么来头!” 她正骂得欢,忽然围观的人群外一声尖叫:“哪个是顾氏?” 顾氏心里正高兴得意,听到这句下意识回头:“我就是!” 话音刚一落,一道壮硕的影子就朝她扑过来,“呼”一声,蒲扇大小的巴掌就奔着她扇过去。 顾氏“嗷”一声惨叫。 白云浅听得清清楚楚,施施然站起来:“走,去瞧热闹。” 几个丫环早按捺不住,立即跟上。 白云浅一出现,看热闹的自动让出一条路。 她一眼瞧见被压在桌子上的顾氏,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现在一转眼被人压着打,脸被挤得都快变形了。 白云浅嘶的了口气:“哟,这是干什么呢?” 压着顾氏的人是个壮硕的女子,满脸横肉,表情凶狠。 “你是何人?要为她求情?” “自然不是,她跟本小姐可是死对头,刚才还在骂,要不是人来,这会儿还没停呢。” “哈,”那女人咬牙,用力往下压了压,把顾氏压得大叫不止。 顾凌也从里面出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你干什么?你是谁!放开我婆母!” 壮硕女子扭头,一脚踢过去正踢在顾凌小腿上,她还走下台阶就翻身摔倒,差点背过气去。 白云浅暗暗抽气,呵,这叶自轩的婆娘还真是厉害啊! 她忍住笑,问道:“这位娘子,不知发生何事?她如何得罪了你?” 对方见她说话客气,长得也美,关键还是顾氏的死对头,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扯着嗓门大声喊道:“呵,你是个姑娘家,本不该跟你说,可这婆娘干的事儿实在让老娘恶心,不吐不快!大家都听好了,这个婆娘,不要脸的东西,勾/引我相公!” 白云浅惊讶道:“不能吧?这可是坏名节的大事,不能乱说的呀。” “我当然有证据,我家的死鬼都说了,你们看,这是什么!” 话音落,一件粉红色的东西扔在地上,落入众人眼中。 这颜色,啧啧,真扎眼。 一件女人的肚兜。 众人一阵唏嘘,议论声四起。 白云浅嫌恶的看看:“这……会不会搞错了?” “这如何搞错?是我家那死鬼交出来的!” 顾氏被压着脸,脸都在发烫,嘴被压得变形,声音也含糊不清:“你……胡……说。” 壮硕女人又给了她一耳光:“我胡说?你那脏东西都在这儿,还我胡说?” 白云浅眼中含笑,扫过她看向顾凌。 顾凌都被弄懵了,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婆婆会干出这种事来。 察觉到白云浅的目光,她突然打了个激凌,心里慌得不行。 然而,事情还没完。 也不知道是谁通知了那个顾凌的丈夫,他浑身酒气,满脸怒容。 突然被查出身世不对,他就从风光二少爷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都可以嘲笑的对象,江州呆不下去,跟着媳妇到顾家来。 本来他心里就万分不平衡,始终憋着一口气,要不是他娘再三保证,身世的事绝对有误,一定是大房陷害,早晚会真相大白,他恐怕早就和他娘断绝关系了。 现在倒好,他还没进人群就听到那些话,额角的青筋都在跳。 白云浅看到他出现,眼中的笑意一闪即过。 顾凌冲上去:“相公,你来了……” “起开!”柳二推开她,一下子到顾氏面前,对那个壮硕女人道,“放开她!” 壮硕女人上下打量他:“你又是谁?” 白云浅接过话道:“这位就是柳二爷,她儿子。” 壮硕女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原来是你啊!来救你这个风骚老娘了?” 柳二臊得脸通红,简直无地自容。 壮硕女人松开手:“行,就给你个面子,你这儿子当得也是可怜。” 白云浅道:“柳二爷,还是要多问问才好,别有什么误会。” 顾凌怒道:“你闭嘴吧!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云浅挑眉:“无关吗?未必吧?” 顾凌心头突突跳,她总觉得,白云浅像是知道了什么。 但……怎么可能? 顾氏从桌子上爬起来,披头散发的躲到柳二身后:“儿子,别听这个疯女人胡说!是她诬蔑我的,一定是受了别人指使!快,替为娘教训她!” 柳二青筋都在突突地跳,正欲开口,白云浅又道:“诬蔑你?你们刚回京几天,谁会诬蔑你们?” 顾氏转头看她:“是你!一定是你,先是偷了我们家的方子,你就是个小偷,现在又来诬蔑我,一定是这样,败坏我的名场,抹黑我儿,想抢我们家的生意!” “对,就是!”顾凌也跟着说,“我们刚到这里开店,从未和人结怨,也就是你了,是你害我婆母的!” 婆媳 二人这时候倒是团结了,一致对向白云浅。 柳二目光微闪,看向白云浅,反正,他是不能丢脸,他再丢不起了。 “白小姐,你这手段也未免太阴毒了些!” 白云浅看着这三个厚颜无耻的人,没有半点怒色:“到底是谁毒,你们三个心里没点数吗?话可别说得太早,否则,容易脸疼啊。” 她话音刚落,外面又来了一个人。 此人一出现,顾氏顿时缩回柳二身后,大气也不敢喘。 ------------ 第一百零七章 本王很欢喜 叶自轩心怀忐忑,他不想来,但不能不来。 他中了毒,偷偷去问过好几个大夫,都证实了,但更可怕的是,无人能解。 他甚至私底下找了董叶儿,董叶儿也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他只能老实按照那天晚上那位神秘公子说的去办。 硬着头皮来了。 他媳妇一看到他,眉梢立即挑起来:“你还敢来?” “娘子,我是来寻你的,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叶自轩急忙讨好,眼睛瞄向顾氏。 白云浅好奇问道:“这位是……” 壮硕女人道:“这是我家相公!” 她气势十足,眼睛瞄着顾氏,宣示主权。 白云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叶自轩清清嗓子道:“娘子,都是这个女人引/诱我,骗我,还给你灌酒,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我是一时犯下错事,你别怪我了,行吗?” 他扭头对顾氏道:“我警告你!别想再来找我,你送我什么我都不会要的,我都会告诉我媳妇,你……再想那些下三滥的招术,我就……我就报官!” 白云浅抽口气捂住嘴巴:“这样的吗……可刚刚人家可不是这么说的,还说是本小姐冤枉诬蔑她的呢!大家刚才可都听见了。” “是,没错!” “都听见了!” 人群中哄笑出声,这种艳事最是吸引人的眼球,看这种热闹的人最多。 柳二的脸都白了,心都在气得发抖。 顾氏躲在他身后,脸皮都要掉到地上。 叶自轩媳妇上去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到人前来:“现在知道要脸了?你还有脸吗?我相公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顾氏尖叫不止,柳二手握紧拳头,想说话,喉咙里像被塞了棉花。 恰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路口,马车中的沉如莫冷声问道:“知道怎么说吗?” “知……知道。” “嗯,去说。” 顾氏此时还在尖叫:“你敢打我!我定不会饶了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江洲柳家的人,我家是百年家族,到时候……” 话没说完,有人大声道:“住口!” 白云浅也愣了一下,这人谁? 她只安排了叶自轩,别的人没有啊! 莫不是来搅场的? 不料,柳二看到他,脸色顿时变了:“吴管家,你怎么来了?” 白云浅:“???” 吴管家一脸不耐烦,没理会他,盯着顾氏,拱手对大家道:“ 诸位,可别被他们骗了,他们一家乃是被我家老爷赶出柳家的! 尤其是这个女人,一直不检点,对不起我家老爷的百般疼爱,竟然敢红杏出墙,呵,亏我们老爷还替她养了多年的儿子! 还把店里的采买交给他们做,可他们却辜负老爷,买的材料以次充好,要不是大公子查出及时,恐怕百年声誉都被他们拖垮了!” 这话犹如天雷滚滚,直接把柳二一家劈懵了。 白云浅立即接话:“怎么,他们一家是负责一部分的采买,不是管方子吗?” “方子?怎么可能?方子都在我们老爷手里,大少爷手里也没几张,他们本就是庶出,能负责采买,已经是老爷的偏爱,怎么会负责方子?” 足够了。 白云浅笑得意味深长:“顾凌,本小姐说什么来着?话别说得太满,脸都留着用,否则的话,早晚得被打脸,瞧瞧,这不是就来了吗?” 顾凌:“……” “本小姐偷了你们的方子,呵,你们有方子吗?”白云浅拿起他们一盒美容膏,“这是你们做的吗?不是吧?这不是董叶儿的手笔吗?当本小姐真不知道?” 顾凌脸色一变:“你……” “本小姐知道的,远比你想象得多。” 叶自轩的媳妇嗤笑:“还有这个老不知羞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和小姑娘一样,也不知道害臊!哼,还说什么冤枉了你,闹了半天,这是惯犯啊,连儿子都是别人的种!” 这话彻底刺激了柳二,他脸涨得通红,眼底充满血丝,怒气涌上心头:“闭嘴,闭嘴!” 说罢,奔着叶自轩夫妇扑了过去。 三个人打成一团。 白云浅看白芍一眼,白芍立即会意,转身退出人群。 没多久,京兆府的人就到了,三下五除二,把几个人都带回衙门。 顾家的店铺,没热乎几天,又草草关门,还成了笑话,连说书的都紧跟这事儿,一连说了好几天。 白云浅店里的生意再次火爆,芯瑶郡主还天天来坐镇,她简直就是活招牌,吸引得那些贵妇小姐都过来试。 店里的事顺利,白云浅专心制药,她就在沉如莫给她的那处小院子里,从早忙到晚。 沉如莫每天晚上都来,他来了也很少说话,就在书房里看看书,抬眼能看到白云浅治药的小屋子,亮着灯光,他就很开心。 这盏小小的灯,就像照亮他的夜,不再漆黑孤单。 他忽然想,如果能早早把她娶过来,也不是件坏事。 或许……有些事情该提前了。 白云浅不知道他的打算,这天晚上,她照样在小药房里忙活。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沉如莫正在看沙盘,凝神思考,忽然听到她那边传来一声叫。 沉如莫心头一惊,赶忙赶过去,连门也没有顾上敲,一边推门进一边问:“怎么了?你受伤了?” 他一进去,就见白云浅小脸跟只小花猫一样,眼睛却水汪汪的晶亮满是喜悦。 “王……王爷!成了,我炼制成了!” 她高兴的扑过来,一把抓住沉如莫的手:“王爷,你很快就能站起来了,真的!我做到了,哈哈,我是不是很厉害?你高不高兴?” “我……唔……” 她话还没说完,沉如莫一把搂住她,嘴唇准确无误的贴住了她的,把她后面的话都堵了回去。 白云浅瞪大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手也无处安放。 他……竟然……! 沉如莫低声笑:“本王很欢喜,你也很厉害,怎么?怕了?” 白云浅脸色爆红,嘴唇上一阵发麻:“我……我才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好,那就听本王的话,乖乖的,让本王一直护着你,嗯?” 白云浅眼睛微湿:“可是,我要做的事……” “无论什么,本王都可以,只要你开口。” 白云浅心里又涩又暖,声音微颤道:“好。” ------------ 第一百零八章 药包里的杀机 白云浅给沉如莫用了药,她比他还要紧张。 战王府后院中,白云浅站在三米开外,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沉如莫。 “慢慢来,别着急,可能会有点酸痛什么的,没关系,别怕。” 沉如莫本来也有些紧张,但听到她这么说又瞬间有点想笑。 “嗯,我不怕。” 风一雷二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双拳紧握,眼睛不敢眨一下。 沉如莫缓缓掀开腿上的薄被,双手扶着轮椅扶手,垂眸看了腿片刻。 他勾唇笑笑,慢慢站起。 果然,一股微微酸麻从腿上逐渐蔓延开,但相比起他之前承受的痛苦,这根本不算什么。 白云浅双手紧握,眼睛瞪得溜圆:“王爷,慢一些,慢慢走,别着急。” 沉如莫看着她发红的小脸,紧绷的小嘴,心里一片柔软,好想现在就抱住她。 他一步步走向她,他必须要自己走向她! 白云浅见他慢慢走来,压制住想过去扶他的冲动,看着他缓缓靠近。 “浅浅,”他的身影笼罩住她,“我……” 白云浅伸手抱住他:“太好了!” 沉如莫:“……” 风一雷二激动的捂住彼此的眼:啊,没眼看! 沉如莫心中激荡,如同海浪一般,他早已经不存任何希望,没想到还有重新站起来的一日。 是这个小丫头的出现,让他又重燃希望,想再试一次。 感觉双脚重新踏实踩地,他只想紧紧抱着眼前的人。 陪着他走了一会儿,白云浅又推着轮椅让他坐回去,毕竟刚好,还不宜长时间的这样行走站立,总要慢慢来,恢复一段时间。 “这些药还是要用的,不能大意,以免以后落下病根,”白云浅唠唠叨地叮嘱个没完。 沉如莫看着她,像是个小娘子一样说个不停,嘴角含了笑意。 回到看到他的笑,白云浅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喜欢听你说话,一直说个不停。” “哼,”白云浅扭头,眼中的笑意闪过,“现在倒是会说,说不定以后就又嫌我烦,唠叨。” “不会,”沉如莫握住她的手,“你说话,我喜欢听。” “呵,王爷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刚刚,而且只说给你听。” 白云浅:“……” 不得了了,这人要是突然学会这个,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啊。 沉如莫见她害羞,也不再逗她:“去库房瞧瞧?” “为何?” “有一些药材,反正我也不会用,放着也是浪费,你既喜欢,就看看有没有用得着的,一并拿上。” “好呀,”白云浅眉开眼笑,别的不稀罕,药材这东西,多多益善。 “小狐狸。” 两人一起去库房,这里的东西超出白云浅的想象,她惊呼一声:“这么大!” “嗯,父皇这些年赏的都在这儿,以后你成了王府的当家主母,自然就交由你来保管,”沉如莫笑意盈盈。 白云浅脸微红:“王爷惯会说笑。” “本王不说话,说的是真话。” 白云浅:“……” 她目光躲闪,微笑着跑到一边,仔细看药材。 金银玉器不爱,首饰摆件也不喜欢,唯独药材最是让她爱不释手。 沉如莫还真是了解她。 白云浅挑了几样:“这几样,我回去做强筋壮骨的药,给你用了,保管好的更快,不会留下任何病根,还能更胜从前。” “这么好?” “那当然。” 她一边说,一边抽抽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 “怎么了?” 白云浅没说话,顺着味道继续找,很快,在药架子上发现几个药包。 她微微拧眉:“这是什么?” 沉如莫道:“这是父皇让太医院给我配的药包,天气不好或者是疼得厉害时,用来敷腿,之前经常用,后来遇见你,就没怎么用过了,这批新的,更是没有碰过。” 他说完觉得 白云浅脸色不太对,问道:“怎么了?” 白云浅没说话,捧着药包仔细闻了闻,越闻,眉头皱得越紧。 “我能拆开一包看看吗?” 沉如莫点头。 两人也没有出私库,直接就在原地,用匕首把药包割开,露出里面的草药。 一样样摊开来看,白云浅手指在这些药材上掠过,动作越来越缓慢,最终,指尖停住。 她半晌没有回神,脑袋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沉如莫意识到不对,嗓音压得更低:“怎么?是不是这药有什么问题?” 聪明如他,又岂不会猜不出她这样是为何。 但问出这个问题,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白云浅抬头,眼睛微红:“这里面有一味极不起眼的药,单拿出来也算不得什么,可如果和这些药材配伍来用,不但不会对王爷的腿伤有任何帮助,甚至……还会加重,让病情缠绵不愈,时时复发。” 沉如莫眸子深凉,他猜到有问题,但没有深想,更不愿意相信,这药的反效果会如此巨大。 其实想想也对,既然对方打定主意要害他,费尽心思得了手,又岂会只是轻微伤害? “王爷,”白云浅呼吸微窒,“能用这种方法害您的人,可没有几个。” 的确,此药包是皇帝所赐,药又是太医院院判亲自配的,由皇帝身边的纪公公亲自取回给他。 这其中的岔子,除了出在太医院院判身上,再就是纪公公。 沉如莫看着那几个药包,低低笑出声:“本王是伤了腿,不是伤了脑子,他们当真以为,不让本王正常行走,本王就可以任他们宰割了吗?” 他周身气息沉冷,杀机乍现。 白云浅小手冰凉,缓缓握住他的:“我陪王爷一起,是人是鬼,都要把他们抓出来。” “好,”沉如莫回握她的手,对她轻轻一笑,“浅浅,本王再也不是孤军奋战了。” “我也是。” 这件事就限于他们俩之间,没再对其它人提起,连风一雷二都不知道。 白云浅先回府,沉如莫这边抓紧安排,等到他有了消息,再一同去解决。 马车上,白云浅逗弄着小白鸟,眼中含笑,若无其事的对白芍道:“白芍,你跟着王爷多少年了?” 白芍一惊,她当即跪下:“小姐……” 白云浅依旧不看她,给小白鸟喂几粒鸟食。 白芍垂头:“回小姐,奴婢是孤儿,被王爷收留,已经十三年。” “时间真是不短了,王爷当初把你派到我身边,想必也是相信你的能力,”白云浅语气微沉,“本小姐有件事,想让你去做,不知你可愿意?” ------------ 第一百零九章 终下杀手 回到相府,老管家笑眯眯的迎上来。 “小姐回来得更好,丞相回来了,说您要是回来了,请您过去!” “爷爷回来了?太好了!” 白云浅欢喜的奔向书房。 白运城换了常服,正一边喝茶,一边翻看着什么。 “爷爷,孙女给爷爷请安!” 白运城嘴角含笑,抬眼看她:“快起来。” “爷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的不派人提前说一声?孙女好迎接您。” “嗯,就是没有提前说,想看看你在家有没有偷懒,呵,这可倒好,竟然跑出去了,该打!” 白云浅扑哧一声笑了:“是,爷爷说得极是,只要您舍得打就行。” 白运城也哈哈大笑:“那自是不舍得,你这只小狐狸。” “哈哈……”白云浅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白运城纳闷:“你笑什么?” “爷爷,您到底知道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叫您老狐狸,您说说,您是老狐狸,那我可不就是小狐狸?” 白运城被她逗乐:“你这个……” 白云浅给他添满茶,问道:“爷爷,这次出行,可还顺利?孙女派去的人您见到了吗?” “见到了,东西也收到了,用得正好,”白运城语气欣慰,“浅儿,你长大了,我很高兴。” “孝顺爷爷,应该的事。” “这次出行,总体来说算是顺利,灾情也并不严重,倒是本地匪患猖獗,有一次差点被他们拦截,若非有人相助,只怕还要受伤。” “怎么回事?那您……” “我现在好好的,有惊无险,有惊无险,”白运城喝口茶,“你在府里如何?我瞧着这些帐目,倒是像模像样,听说,你在府里立威,倒是厉害得很呐。” “这还不是因为有爷爷给我做靠山,我才敢放肆,”白云浅撒娇,“爷爷,我吩咐厨房给您做了药膳,一会儿好好尝尝。” “好,好,”白运城满是欢喜,“浅儿啊,真是大姑娘了,等你嫁人做了主母,爷爷也能放心了。” “爷爷,”白云浅心口微跳,“那您想让我嫁个什么样的人?” 白运城摸着胡子,想了想说:“是上春闱之时,定会有许多青年才俊,爷爷不求他们有什么高大门楣,只要人品端正,有才学,能上进,最重要的,是对你好。” 白云浅本来也是试探,没想到老人家一本正经,说出这么多来。 想起父亲在的时候,也是这般说:“不求他有多少财富权势,只要人品贵重,对我的千千好,那就成了。” 可她偏偏,就选了一个沉如寒。 “爷爷,我……”白云浅眼睛微红,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管家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白运城只当她是害羞:“好啦,先回去休息吧,爷爷刚回来,还有事情要处理。” 说着又逗趣她:“等明年再商讨你的婚事也不迟。” 白云浅:“……” 回到院子,白云浅叫过新提拔上来的几个小丫环。 “这些日子好好做差事,白芍有事不在,你们都机灵些。” “是,小姐放心!” “洲儿呢?” “洲儿姐姐……奴婢不知,一早起来就没见人影。” 白云浅冷笑:“让她回来见我。” “是。” 洲儿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分,她心乱如麻,刚进院子就被告知白云浅找过她。 她扶了扶脸上的面纱,匆忙来见。 “小姐,奴婢见过小姐。” “去哪儿了?”白云浅问道。 “奴婢……奴婢身子不适,去看大夫了,怕冲撞小姐,不能好好 伺候。” “身子不适,”白云浅手指轻捏着金钹子,轻轻拨着灯芯,光芒陡然一亮。 “白如梦不就是号称在神医谷好了三年的医术,掌握了医术精髓,你怎么不让她给你瞧瞧?” 洲儿眉心微跳:“大小姐,奴婢是您的奴婢,自然知道,您和二小姐不对付,是断然不会让她看的!” “洲儿,话可不能乱说,本小姐何时姐妹不和?你这样说出去,本小姐的名声该如何?” 洲儿:“……” 你什么时候也在乎名声了? “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无论什么意思,洲儿,你可知道,你今日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吗?” 洲儿眼睛微睁:“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你当然明白,”白云浅偏头看她,清冷的眸子似能看透人心,“ 本小姐给你的药,许多天没吃了吧?” “自从白如梦回来,她出手为你解了毒,你的心思就已然不在本小姐这边了,对吗?” 洲儿呼吸急促,面纱也微微颤动:“小姐,奴婢没有……” “有没有,本小姐自然知道, 你说的话,本小姐还会信吗?洲儿,若非是本小姐早对你有所提防,说不定,现在烂脸的就是我了。” 洲儿:“!!!” 她眸子霍然一睁,抬手摸住脸:“我的脸……” “才知道吗?你的脸啊,用的就是你加在本小姐美容膏里的东西啊。” 洲儿不可置信的看着白云浅,明亮的灯光映着她的眉眼,她明明没有冷厉,没有凶狠,却偏偏就让人心生寒意。 “你呀,本小姐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偏偏要去投靠白如梦,相信她给你编造的大梦,觉得她能带你去太子府?将来做个侧妃,再将来还能做个贵妃?” “呵,你就没有想过,你一个贱婢,凭什么?”白云浅目光沉沉,“别说你一个背信弃主的奴婢,就是白如梦自己,也是做梦!” 洲儿浑身发软,脑子里空白一片,她知道,这次算是彻底完了…… “小姐,求您饶恕奴婢,再饶奴婢一次吧!求您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以后一定好好跟着小姐,绝不再生二心!” “本小姐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白云浅垂眸看她,语气凉薄,“从来都没有第二次机会。” 洲儿来不及再说其它,已经被白云浅一声令下,拖了出去。 夜色深深,很快一切又归于沉寂。 当夜,白如梦和二夫人的院子里又传来一声尖叫。 ------------ 第一百一十章 你究竟是谁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二夫人的院子里就请了大夫。 白如梦自己也是大夫没错,但她自己也吓得不轻,根本看不了。 白运城听说,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什么尸首扔进她的院子里?听说死的还是浅儿的丫环?” 护院首领垂首:“正是,属下正在查。” “要查,但也要压下消息,不可传扬,明白吗?” “是。” 白运城手指轻敲桌子,这事儿……会不会和云浅那丫头有关? 这丫头长大了,成熟不少,但…… 罢了,这事儿闹得这么大,想必她也已经知道了,既是知道,若是有什么疑问,想必也会来问自己。 她若不问,那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白云浅其实也在等白运城问,但始终没有等来消息。 她想,大概是老人家无条件相信她,并不想追问。 何其有幸,能够再次遇到这样的家人。 吃过早膳,小白鸟落在她窗前。 自从那次在山上见过它母亲的英姿,白云浅对它就更加上心,这小家伙长得很快,比刚来的时候已经大了一圈儿,羽毛也有些变了,样子也更加英武。 此时,它的腿上有一个小信筒。 白云浅把信筒摘下来,里面是沉如寒写给她的字条。 她看到这个消息,目光微微一凝。 到前面去向老丞相请了安,然后去铺子里转一罪状儿,随即换了套衣裳,直奔目的地。 沉如寒给她的那座小院。 院门虚掩,她刚一到,风一就从里面开了门:“小姐,王爷请您进去。” 白云浅一进院,风一和雷二就把门守住。 院子里安静,沉如莫坐在轮椅上,正看着院子里的一株花。 这花开得正艳,散发淡淡香气。 白云浅也是后来才知道,这院子下面挖了地龙,引了温泉水,难怪总觉得脚底下暖洋洋的,这里的花期比其它地方更长。 听到脚步声,沉如莫偏头:“来了,过来。” 白云浅走过去,握住他手的同时,给他把了一下脉。 见他无碍,一直在恢复,这才放心。 “人带来了?” “嗯,在后面小花园。” “一起去见见?” 沉如莫偏头看她:“浅儿,你若陪我一同去,那就……” 那就是和他站在同一条船上,再别想下去了。 白云浅展颜笑:“我早就与王爷站在一起,从来没有其它的选择。” 可不是,她刚刚重生,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别人。 沉如莫勾唇一笑:“好,走吧。” 后院的小花园挺小,种的都是药材,地上扔着一个人,被捆得结实,眼睛也蒙着。 他十分紧张,看得出来很害怕,身体都紧绷着,一听到动静立即扭头看过来,即便眼睛被蒙着,也要尽力看清。 “是谁?是谁抓我!本官乃是四品大员,太医院院判,天子近臣,你胆敢……” 白云浅上前,扯开他眼睛上的黑布。 院判的声音瞬间停止,他眯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勉强看清,这一看不禁更加惊讶:“你……战王殿下?” “王爷救命!下官被人劫持,不知为何被捆来此处,请王爷……” “不急,”沉如莫打断他:“吴院判,本王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吴院判心口微跳,有点慌。 “王爷,下官……” “放心,本王绝不会为难吴院判,”沉如莫语气淡淡,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吴院判却觉得一股子寒意爬上后背,骨头里的冷意无法退去。 眼前这位可不是一般人,杀伐果决,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长话短说,本王想问问,吴院判,这院子里的花草,你可认识?” 吴院判转头看着那些花草,觉得这问题并不难回答,不敢相信沉如莫找他就是问这个。 他心头微松,点头道:“回王爷,下官在太医院多年,别的本事没有,也就这点能耐,这些花草,都认得。” 白云浅叹道:“院判大人实在厉害,这些花草大多并不常见,能够全部都认得,实在让人佩服。” 吴院判见到她,其实有点奇怪,但也不敢多问,现在见她开口,勉强笑笑:“白小姐过奖。” “那么,”白云浅话峰一转,“本小姐倒是奇怪得很,既然院判大人学识如此渊博,对药理也极其精通,那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 “啊,其实也不能算是低级,若是让其它大夫看,未必能够察觉,吴院判,你说,你是高明还是低级?” 吴院判一脸茫然:“不知白小姐此话……” “啪”一声,沉如莫扔一样东西到他近前。 白云浅笑意不达眼底:“就是这个意思。” 吴院判低头看到扔在面前的药包,眼前一黑。 喉咙滚了滚,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心里明镜儿一样,这事儿终于还是漏了。 “吴院判有什么要说的吗?” 沉如莫双手放在膝盖上,“本王可以给你机会,让你解释。” “下官……没有什么可说的,这是给王爷治腿的药包,是下官无能,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进展,王爷要责怪,下官也无话可说。” “没进展吗?”白云浅嗤笑,“未必吧?院判大人,若非你妙手,说不定王爷的腿也不至于伤那么久,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罪,经常受病痛煎熬,你身为医者,身为太医,于心何忍?” 她说到最后有些激动,一想到沉如莫要经常饱受疼痛折磨,他那个冷硬不肯开口的性子,还不知道一个人承受了多少,她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沉如莫看她一眼,心里微暖。 “吴院判,本王只问你,这药包,是你自己所做,还是有人指使。” 吴院判张张嘴,沉如莫又道:“你最好想好了再说,机会可不是一直走,本王这里,从来没有第二次。” 吴院判额角跳了跳,低头看着药包,半晌低声道:“下官的身家性命都在太子殿下手中,实在别无其它选择。” 又是太子! 沉如寒! 白云浅又手用力一握,“可恶!” 沉如莫盯着吴院判半晌,吴院判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慌乱,以及……如释重负。 ------------ 第一百一十一章 静等鱼儿上钩 太子府这阵子一直气压极低。 太子事事不顺,看什么都不顺眼,连带着府里的下人们都人人自危,走路都不敢大声。 前两日,叶自轩被爆出经常出入青楼,和民女有染,还在大街上闹得不可开交,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与顾家有关。 一波三折,连皇帝都知道了,又把他训斥一顿。 沉如寒觉得自己真是最近走霉运,莫名其妙一个客卿的事都能牵连到他,简直是天降大锅! 更有意思的是,当天晚上叶自轩就在大牢里身亡了,经过检验,乃是毒杀。 为何会被毒杀?谁会毒杀他? 这简直就是一目了然的事。 沉如寒在朝堂上又被弹劾,皇帝又训斥他一番,虽然说是他用人不察,没有说他别的,但身为一国太子,三番五次被训斥,也是一件耻辱的事了。 回到太子府,沉如寒下令,把叶自轩里里外外都查个清楚,哪怕是死了也要查! 和谁来往过密,又都干过什么事,一五一十,就算是他死了,沉如寒也得泄泄愤。 查来查去,就查到董叶儿头上。 原来董叶儿不仅知道叶自轩人品不行,经常出入青楼,甚至还经常给他丹药。 这可把沉如寒给气坏了,当晚就找董叶儿发作一场。 太子府里鸡飞狗跳,沉如寒头痛不已,这晚正在书房,思索着该怎么走下一步,好在百官和皇帝面前重新树立一下形象。 正在烦闷,忽然有人来报:“殿下,门外有人来送了份礼,说是要转交殿下。” “嗯?什么人?” “对方放下就走了。” 沉如寒觉得奇怪,送礼不少,他身为太子,收的礼自然不少,但这样不提名字,没说要求的,还真不多见。 “东西在哪?”他心中暗想,莫非……和契丹有关? “就在门外。” “拿进来。” 东西带进来,是一个盒子,朱红色,看上去倒也精致,不是特别重。 沉如寒也挺小心,微微晃了晃,不像有什么机关。 他让人退出去,若真是契丹方面的东西,不能让任何人瞧见。 抽出剑,小心翼翼把盒子挑开,也没暗器飞出,他微松口气,上前查看。 这一看之下,不禁吓了一跳! 里面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啊,”他惊呼一声,捂住心口平复半晌,现仔细看,发现这人他还认识。 正是太医院的吴院判。 这是怎么回事? “扑通”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书房后窗坠落。 他警惕靠过去,推开窗子,一股血得气直扑鼻孔。 正是吴院判没了头颅的尸身。 沉如寒吃惊非小,太医院的院判可不是闹着玩的,就这么死了,头颅尸身分了家出现在他的府里,他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啊。 “来人,来人!” 他大叫几声:“备车!” 没过多久 ,他拿着装着吴院判头颅的盒子,匆忙进宫。 太子府附近的路口暗影处,缓缓走出条人影来。 沉如莫。 他目光幽深,看着沉如莫的车驾匆忙离去。 风一在一旁道:“王爷,太子进宫了,要不要跟上?” “不必。” 沉如莫声音冰冷似水。 这只是一次试探。 看到沉如寒慌忙出府,带着人头进宫,沉如莫心里的一个怀疑也慢慢浮现。 吴院判,并不是太子的人。 那么,他为何要害他?又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之下,还攀咬太子? 沉如莫也一直以为,他的腿是沉如寒所害,毕竟他当年也追查过。 此事与沉如寒脱不了干系。 以至于,当事情发生,他首先想到的也是沉如寒。 或许,有人正是利用了他这种想法,利用他和沉如寒之间的矛盾呢? 他没再多说,转身回府。 当夜。 白云浅也没睡好,天近黎明,听到外面有动静。 她立即睁开眼,白芍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小姐!” “白芍,你辛苦了,”白云浅扶起她,“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都已经准备就绪。” “好,好, ”白云浅欢喜不已。 撒下网,就等大鱼上钩了! “快下去歇息吧。” “是。” 白芍退下,白云浅却无法再睡着,她索性起身,拿出舍利子,细数着里面的草药。 每一样她都记得清楚,得到时的情景,父母的笑意,时刻不忘。 “爹爹,娘亲,女儿很快就能为你们报仇了!” 第二日一早,白云浅命人去街上打探消息,尤其是吴府的消息。 吴院判被斩杀,这可不是小事。 虽然沉如莫说,他会处理干净,不会让人怀疑此事与他有关,但,吴院判的死,别人不知道,沉如寒一定会知道。 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奇怪的是,派出两拨人去打探,回来都说,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堂堂院判,就这么死了,没有人追查? 皇帝也不过问吗? 白云浅越想越觉得此事奇怪,她按捺不住,找个借口出府,直接去了王府。 门口的人看到他,都客气得不得了。 “白小姐,您来了。” “王爷可在?” “王爷不在,进宫去了。” 白云浅微怔,心里有点乱:“进宫去了?什么时候?” 正在说着,雷二从里面出来,见到她快迎几步。 “白小姐。”白云浅点头,“怎么回事?王爷是自己进宫的还是……” 雷二把一封信拿出来,双手递给她:“小姐,这是王爷让属下转交给您的,王爷说,如果您来了,就请您看这个,别慌别乱,王爷一切有数。” 听他这么一说,白云浅心头松了松,由此可见,沉如莫进宫之事,是他预料之中的。 会和吴院判有关吗? 她展开信,纸上是沉如莫力透纸背的字迹。 她来来回回看了几次,信里的意思,和雷二转达的话差不多。 都是说,此趟进宫,不会有什么风险,让她不要担忧,说不定还有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 无忧反喜? 白云浅不太敢相信。 时间一点点过去,却始终不见沉如莫回来,白云浅等不及,想着先回去,求白运城进宫看看,打探一点消息。 今天并非上朝日,白运城就在书房,听完白云浅的话,他摸着胡子,微眯眼睛问道:“丫头,你什么时候与战王如此相熟了?” 白云浅一噎,这事儿……还真不太好说。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想求娶一人 白云浅无奈,只能暂时蒙混过去。 “爷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有时间,孙女和您详细说,反正战王殿下曾经帮过孙女,总得知恩图报吧?” 白运城瞪他一眼:“休要乱说!就算战王殿下有恩情,也是爷爷来报, 你一个姑娘说什么报不报恩的?” 白运城说归说,还是进宫去了。 他对沉如莫的印象不错,有勇有谋,也是个有担当的人,只可惜伤了腿。 不过,纵然有千般欣赏,他也没有想到,让自己的孙女和沉如莫之间有什么。 或者应该说,他从来没见过要把 白云浅嫁入天家。 最是无情帝王家,丞相府已然是位极人臣,现在看着是繁花锦簇,但已经是处于危险中心。 他不想再让白云浅掺和到这些政治斗争当中,只希望她能够安稳幸福地过一辈子。 可他不知道,他不希望的事情,此刻正在发生。 皇帝看着面前的儿子,这个儿子他一直瞧不透,看似恭敬,忠诚,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大概是因为,他的容貌,实在太像死去的那个人了。 那个至死都没有被捂热的女人。 “老七,你方才说得可是真的?” “正是,”沉如莫点头,眼眸微垂,透着冷意,“父皇,此乃儿臣亲耳所听,吴院判受人指使,一直在暗害儿臣,还请父皇为儿臣作主。” 皇帝手里的笔“啪”一声被折断,龙颜大怒:“真是岂有此理!” “父皇,儿臣是不是挡了别人的路?”他抬眼看着皇帝,“为何会有此处心积虑想要害儿臣?甚至连父皇赏儿臣的药包都敢染指,由此可见,此人实在非同寻常,还请父皇能够允准,让儿臣查个清楚明白。” 他的目光疼痛,语气中满是悲伤,让皇帝心头一揪。 “儿臣从未有过争夺之心,为何不放过儿臣?父皇,您说,这是为什么?” 皇帝呼吸微窒:“你不必多想,这件事情……” “父皇,请准儿臣亲自来查,儿臣要当面问问吴院判,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皇帝面露难色:“恐怕是不行了。” “为何?” “吴院判已经死了。” 沉如莫微微错愕,满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昨日儿臣见他还精神烁烁,也不像得了急症,难道……!” “父皇,他是怎么死的?可否让儿臣查验一下?” 皇帝摆手:“你不必查看了,他是被人杀的,头颅都砍下来。” 他顿了顿:“是太子进宫来报朕的,还带着他的尸首。” 沉如莫眉头紧锁:“太子殿下?为何是太子来报?吴院判和死,和太子有何干系?” “这一点,朕还不得知,据太子说,是有人把吴院的人头送予他,尸首也扔进他的太子府。” 沉如莫短促笑一声:“呵,怎么不送别人,偏偏送他?之前的副院判,就因为如妃娘娘的事被儿臣送去老八的巡防营中,现在,又出来一个吴院判,难不成这太医院,已经成了太子的太医院吗?” “老七,”皇帝脸色微沉,但很快脸色又缓和,“朕知道你委屈了,不过,此事尚未查明……” “儿臣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查的,”沉如莫垂眼,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过也是,儿臣自知没办法和太子抗衡,儿臣已然无用,也没有几年好活,可太子殿下……” “胡说!”皇帝打断他的话,“不许胡说,你不会有事,朕也不会允许你有事。” 他顿了顿,起身走到沉如莫身边,安抚道:“你是朕最疼爱的儿子,朕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到你。现在这件事情并没有明确证据,太子直接把吴院判的尸首带入宫,向朕说明。他是东宫太子,必须要证据确凿才行,你放心,朕定会详查。” “多谢父皇,”沉如莫垂眸,长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儿臣听父皇的安排。” “好,”皇帝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养身体,这才是最重要的。”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想请父皇成全。” 皇帝此时一心想安抚他的情绪,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不过分,那什么也能答应。 “你说。” “儿臣想,想求娶一人。” 皇帝明显愣一下,“哦?是何人呐?” 皇帝声音带笑:“之前朕和你说起此事,你还不愿,怎的今日倒主动请旨?” “是,感情之事就是如此微妙,儿臣之前不能面对自己的心,现在经此一事,也看破许多。” 他嘴角微含笑:“儿臣想求娶,白家嫡女,白云浅。” 皇帝眉心一跳,一时没有回答。 白家,丞相府,嫡女,这出身可不低,配皇子是绝对可以的。 但……白家已经稳在朝堂多年,尤其近几年,老太师退出朝堂之后,白丞相已经成为文人表率。 若是再与皇家联姻,那…… 沉如莫轻笑道:“父皇,儿臣知道,就算在以前,儿臣身无恙时求娶,也未必配得上白家小姐,更何况是现在。只是……” “儿臣对白小姐倾心,尤其上次,她相助如妃娘娘之后,儿臣觉得她聪慧。若是按老丞相的心意,说不定会把她配给一个读书人,总归是看不起儿臣的,但儿臣相信,会让老丞相看到儿臣的真心,不会再娶他人,这也算是对白小姐的一个承诺。” 皇帝的心尖微动,尤其是那句“说不定会把她配给一个读书人”。 对啊,若是由着白家自己,说不定真的会把白云浅嫁给一个文官,到时候他们的名望,只会越来越大…… 而嫁给沉如莫就不一样了,这个儿子有名望,但已经注定没有前途,只能做个闲散王爷,那相当于,变相削减了白家的势力,同时又能满足儿子的愿望。 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皇帝脸色微沉:“胡说,你是朕的儿子,谁敢瞧不起你?他再怎么样,也是臣。你不必多想,这件事情朕自会对白运城说,会让他同意的。” “儿臣多谢父皇!”沉如莫表情欣喜,这次,他是真的欢喜。 皇帝看着他,这个儿子一向内敛,还是极少露出这样的神情。 看来,是真的开心。 也罢,欠他良多,能送他一个美满的姻缘,让他快活几年,就当是对他的补偿吧。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家伙又来招摇撞骗 父子二人刚说完话,外面纪公公来报:“回皇上,白丞相在外求见,说是把此事出行的情况写成了折子,要当面交于您。” “哦?他来得正好,让他进来!” 沉如莫垂眸,眼中闪过笑意。 白运城不会来得这么巧,之所以这么巧……那一定是小狐狸用了什么法子。 看来,她是去过王府了,也知道自己进宫。 这是担心自己呢! 沉如莫本来阴郁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父皇,”沉如莫低声道,“儿臣先告退了,老丞相所奏之事是大事,儿臣就不听了。” “没有什么不能听的,不过,你身子骨不好,回去歇着,等养好了,有你累的时候。” “是。” 沉如莫推着轮椅出去,和进来的白运城正碰上。 “白相。” 白运城就是来打探他的消息的,现在看到他好好出宫,也就放下心。 “王爷。” “白相去见父皇吧,本王先告辞了。” “……好。” 白运城拿着折子进去,禀告这次出行的事。 皇帝听得好似认真,但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直到他说完,才问道:“白相,你的孙女云浅,可有婚配?” 白运城:“???” “回皇上……并没有,臣的孙女还小,臣还想再多留她两年,所以……” “这样是最好,朕想撮合她和老七,你以为如何?” 白运城:“……” …… 白云浅在院子里等着,心里始终无法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白芍匆忙进来,脸色不太好看。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怎么了?是不是王爷出什么事了?” “没有,小姐,是二夫人那边,”白芍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嘀咕几句。 白云浅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一听这话,更是火气上涌。 “人在哪?” 白芍正要说,刘嬷嬷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小姐可在?我们夫人想请大小姐过去一趟。” “来了,”白云浅冷笑,“走,去会一会。” 刘嬷嬷来得也很忐忑,毕竟已经在这儿吃过不只一次亏了。 但这回…… 只要把白云浅去那边院子里,就让她狠狠栽个跟头,以后就没有她的好日子过了! “大小姐,我们夫人……” “行了,过去吧,带路!”白云浅不耐烦的打断她。 刘嬷嬷一愣,随即心中暗喜,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 “好,老奴给大小姐带路!” 二夫人的院子才收拾干净没几天,之前被马群踩得一蹋糊涂,还伤了三个丫环。 今日她做好了准备,一定要把这些日子的恶气都出了! 正在想着,白云浅到了。 白云浅一进院子, 就闻到一股劣质的香气,就是平时那些神婆神棍之类的,骗人时点燃的那种香气。 院子里摆着一张桌案,两支蜡烛正在熊熊燃烧,烟雾腾腾,中间放着一只香炉,里面插着香,正在冒着烟气。 桌案前站着一个老道,手里拿着拂尘,双眼微眯,胡子挺长,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二夫人迎上来,满脸堆着笑:“云浅,你来了。” 白如梦也上前行礼:“大姐姐,给大姐姐请安。” 白云浅看着她们母女这副假笑的模样,直接了当:“有什么事,快点说,这套假惺惺就不用来了。” “……”二夫人勉强笑笑,“也没有什么大事……” “没有大事,叫本小姐来干什么?真是浪费时间!” 二夫人:“……” 白如梦在一旁道:“大姐姐,我母亲的意思是,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一下,只要能顺利解决了,都不是什么大事。” “到底什么事,别绕弯子了,本小姐还忙着。” “无量天尊!”在一旁的老道突然开口,一甩手中拂尘,“二夫人不好说,让贫道来说吧!” “有劳道长。” “你是何人?”白云浅问道。 “贫道……” “既是道 士,就该不染世俗,无论是什么事,都是我白家的事,和你一个道士有什么相关?道长,过界了吗?” 老道:“……” 他噎了口气,微眯的眸子张开:“大小姐,其实并非如此,贫道乃是按上天旨意,特意为白府来消灾的。” 白云浅微挑眉:“消灾?我们白府有何灾?为非的不做,犯歹的不吃,有什么需要你来化解的?再说,你有多大本事,还上天的旨意,上天是怎么说的?” 二夫人在一旁哽住一口气,白云浅这一句一句的,真是的,就不能让道长好好说完吗? “云浅,道长的意思是……” “他什么意思你知道?他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了?莫不是你和他有什么心意相通不成?” 二夫人眼睛睁大,差点没气死。 “你……” 今天这白云浅怎么回事?说话如此冲! 二夫人真想和她大吵一架,但也知道,此时不能失去理智,好容易把白云浅给弄到这院子里来…… 老道沉声道:“大小姐这话,意思倒也对,贫道按上天的旨意,普渡众生,天下众生,皆与我……” “本小姐可没有,天下众生,你这话说得未免太大了,你敢到皇上面前说这话吗?” 老道的额角突突地跳,他当然是不敢的。 他疯了吗?跑到皇帝面前去说这话? 白云浅看着这道士装模作样,就想撕烂他的脸。 这老道她是认识的,两年前和父亲一起游历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过一个骗局。 这老道本来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整天骗人,到那里之后就想着装起老道,整天说话云山雾罩,加上他也的确有点才学,又经常骗人惯会看眼色,所以还真让他骗了不少人。 但后来,他本性不改,色心大起,竟然祸害了好几个姑娘,遇上董千千父女,才露出原形,被官府抓了。 只不过, 不知道后来这老道怎么打点的,竟然这么快就放出来,又开始招摇撞骗。 老道不知道白云浅早认出他,还在这装,清清嗓子道:“白小姐,何必如此心急,听贫道把话说完,不可吗?” 白云浅暗暗冷笑:“好,你说。” 本小姐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一定是被鬼上身了! 老道一甩手中拂尘,另一只手的手指来回掐动,嘴里嘀咕着,念念有词,眼睛也半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半晌,他睁开眼睛,脸色凝重道:“白小姐,恕贫道在下直言,你恐怕已经并非是原来的你了!” 白云浅心口一跳,一刹间还真觉得这老道看出了什么。 二夫人迫不及待的问道:“道长,此话是何意?” “是啊,道长,这……明明就是我大姐姐呀,您是不是看错了?”白如梦拧着眉,一脸的忧虑,“虽然说,大姐姐的性情和原来不太一样,但——她也是从楼梯上摔下来,大概是磕破头,或者是……可总归还是她呀,您的话到底是何意?” 老道叹道:“二小姐,其实你已经说出了真意。” 白如梦纯真无比:“我?什么真意?” 白云浅最初的震惊过去,现在完全明白过来,这老道能有个什么真本事,招摇撞骗的主儿,根本就是和这母女俩串通好了,故意在这里演戏,想要给她栽赃吧。 她只笑不语,听那老道继续往下编:“大小姐,现在也只是剩下这副皮囊!现在的她,是被妖魔附身了!” “啊!”白如梦吓得一声叫,小脸苍白,“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二夫 人面容惊惧,后退一步打量白云浅:“道长这么一说,倒是……让我觉得的确有些怀疑,之前云浅可不是这种性子,说话也不会如此忤逆长辈,对如梦也是呵护倍至……” “道长,您可有什么法子?快救救我们云浅吧,多少钱我都出!” 老道面色凝重:“二夫人不必急,且等贫道给这妖孽贴上一道符咒,制住她!” “快,快!” 老道说罢,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画得花里呼哨的符咒来。 白云浅冷眼瞧着,白芍压不住怒火想过来揍人。 白云浅拦住她,示意她别急。 老道从袖子里摸东西的刹那,白云浅就闻到一股子香气。 这味道不浓,但对于白云浅来说,已经足够清晰。 迷香。 呵。 这种烂手段他们也敢用! 无非就是这老道当众说出她是个妖孽,早非原来的白云浅,用所谓符咒的同时,其实是用迷香把她迷晕了。 到时候老道就和二夫人母女说,她是被符咒制服,所以才晕了。 至于晕了之后,那还不是被她们母女随意处置? “妖孽!乖乖束手就擒吧!” 老道大喝一声,香气就直奔白云浅扑来。 白云浅面不改色,连身都没躲,她清楚看到,白如梦母女眼中闪过的恶毒,还有老道嘴角的奸笑。 他们都在等,等着她倒下去。 然而,半天过去,白云浅丝毫未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依旧一片清明。 老道一愣,白如梦和二夫人互相对视一眼。 白云浅冷笑,掸了下衣袖道:“话说起来,本小姐的确是从楼梯上滚下那日想通了一些事。那日差点死掉,究竟谁是幕后之人,本小姐心知肚皮,你们自己也心里有数吧?难道真以为,死了一个春花,本小姐就认了吗?” “二夫人,你说什么本小姐忤逆长辈,呵,你算哪门子长辈?捧杀本小姐,真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不揭穿是给你脸,但今天看来,你不配。” 她转头盯住老道,眼底汇聚点点寒光:“道长,请上前来,本小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二。” 老道心里也正发虚,不知道她怎么没晕,见她点了自己的名,迟疑着过来。 白云浅在他耳边嘀咕一句,老道眸子霍然一睁,眼底翻涌如浪。 他盯着白云浅,喉咙滚了滚。 白云浅回视他,笑意沉凉。 所有的话,都在此时她的眼神里。 老道打了个激灵,握着拂尘的手微微颤抖。 白云浅走到桌案前,语气冷淡:“既是摆上了桌案,不妨就请道 长再重新作一次法,好好看看,这院中可以冤死的鬼魂。” 她话音落下,燃烧的蜡烛突然跳跃了一下,连燃烧的香也突然跳出明火来,烟雾一下子升腾。 雾气中,白云浅身姿清丽,竟然生出让人无法言说的压迫感。 二夫人心口狠狠跳,脸色也白了白。 她的院子里……有冤魂? 会是谁?春花? 还是…… 一时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白如梦抢先道:“大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母亲的居所,如何会有冤魂?你可不要乱说啊!再说,你现在是不是我大姐姐,还没确定呢!” “如何没有确定?”白云浅声音沉凉,“是与不是,也不是由你说了算。” “可你当日从楼梯上滚下……” “本小姐滚下来,你也没有在现场,不过道听途说,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怀疑?” 白云浅打断她,盯向老道:“道长,你说本小姐说得可对?” 老道硬着头皮:“……是,大小姐说得对,是贫道刚才,算得 有些偏差,现在可以重新作法。” 白如梦一呆,这老道是疯了不成?突然间改什么口? 二夫人心跳得更加厉害,甚至觉得院子里的风都有点凉了。 她正要阻止,但老道已经挥舞起来,开始作法。 这家伙手里的拂尘呼呼作响,还挺像那么回事。 白云浅暗自冷笑,几年不见,这老骗子的戏法倒是耍得更好了。 老道看着白云浅似笑非笑的样,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人家早洞察一切,他还在这儿上窜下跳,实在尴尬。 可他不能不跳。 方才白云浅在他耳边不过说了简单几句,已经点明了他之前所干的那些事。 他好不容易跑出来,本以为不会再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哪里想到,竟然……! 这白小姐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她可是丞相府的千金,若是不知道倒还好说,帮着二夫人成了事,有他的好处,可现在这位大小姐知道了,若是先把他的事说出来,那…… 他心头冒冷汗,手上动作也不敢停,舞了好一会儿,拂法一甩,甩向二夫人。 “呔!恶鬼冤魂,还不快速速现身!”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心悦他 老道这一声喝,把二夫人和白如梦吓了一跳。 尤其是二夫人,一个激灵之后,她觉得自己后脖子冒的凉气更多了。 刘婆子突然也尖声叫起来:“二夫人!您……您后头……啊!” 二夫人缓缓回头,正对上一张满是鲜血的脸,额头上撞了个血洞,目光冰冷地正看着好。 “啊!”二夫人尖叫一声,“春花!春花,你……怎么是你?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二夫人?”春花声音平静,干巴巴什么语调,听得人更难受。 “我不是应该在小楼那边,是吗?我特意来看你啊,二夫人,我死得冤枉啊……” 春月的声调拉得很长——每个字都像拉锯一样。 二夫人感觉像有人在拉扯她的头,骨头都在痛:“我不要你看,走,你走!快滚开!” “不只是我,二夫人,还有夏草,冬雪,我们一起来看你啊。” “是啊,二夫人,我是夏草,你还记得我吗?你打断了我的腿,我想走也不了,夫人……” “二夫人,你让我把我扔到庄子上的井里,又封死井口,我能去哪里啊——二夫人。” 二夫人双手抱头,尖叫不止,她浑身都在发抖,完全失去理智。 “去找刘婆子,是她扔的你,不是我!” 刘婆子都惊呆了:“二夫人,明明是你让我去的,不是我!” 白如梦看到的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她的脸色惨白,呼吸都停了,双手紧紧抓着衣脚,嘴巴死死闭紧。 白芍看着这些人自顾自的折腾,精神病一样,忍不住纳闷道:“小姐,她们这是怎么了?” 白云浅轻笑,眼中冷光微闪:“做了亏心事,自然就怕鬼叫门,谁知道她们看到的是什么呢?这就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了。” 老道在一旁听得心头发紧。 白云浅偏头看他:“道长倒是有先见之明。” 老道苦笑,他也是为了谨慎起见,事先吃了点解各种迷药的解药,否则的话……现在只怕也早着了道。 白云浅的目光扫向白如梦,看她这样,似乎也是看到了什么,想起之前她跟着董叶儿一起,这俩人可没少干坏事。 一院子尖叫,互相推责,丑态百出。 白云浅懒得再看这些,带着白芍走了。 一出院子,她立即吩咐白芍:“看紧那个老道,他一出府,立即抓了他,他作恶多端,手上有多条人命。” 白芍立即明白,点头去做。 果然,没过多久,老道见势不妙,迅速从后门要溜,还没走出去,就被抓了。 白芍回来向白云浅禀告,她还是有点心乱。 若非今天一直没有等到沉如莫的消息,她得好好陪二夫人玩一玩。 “白芍,你之前不是说二夫人的院子里有暗室?” “正是。” “这两天盯紧些,发现异常,立即动手。” “是。” 恰在这时,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是老管家来了。 “小姐,相爷请您去趟书房。” “爷爷回来了?” 白云浅喜出望外,那一定是带回沉如莫的消息了。 她匆忙去书房,一进门就觉出不对劲来。 “爷爷?” 丞相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白云浅心头顿时沉下:“爷爷,怎么了?发生何事?” 白运城想发脾气,但看着她担忧的小脸,又发不出来。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问你,你与战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云浅呼吸微窒,看老爷子这样,知道是躲不过去了。 反正早晚都是要说的,她抿抿嘴唇道:“爷爷,孙女心悦他。” “什么?”白运城声音一挑,“你才见过他几次?你就心悦他?以前我只以为你是开玩笑,没想到你……” “爷爷,他对我很好的,这几次在京中,我遇到一些麻烦,他都有出手相助。” 白运城 摆摆手:“他若帮了你,对你有恩情,爷爷说过了,我可以报答他,有的是方法,而不是你……” “爷爷,孙女的意思是,他对孙女有恩,但孙女并非是因为恩情才心悦他,而是在这个过程中,看到他对孙女的心意。” 白运城眉头紧皱,声音压低:“可……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他是皇子!而且非是寻常的皇子,他曾经战功赫赫,即便现在,军中还有很多人听他的话,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 “这样的后果就是,将来无论哪位皇子坐上帝位,都不会容得下他,更何况……”白运城叹气,“他与现在的太子,素来不合,他的双腿,或许就与太子有关,你若嫁予他,将来……” 白运城的头都痛得不得了。 白云浅心头发热,她知道,白运城是真的为她着想,为她考虑过了,把所有利弊都分析过。 她上前,为白运城双手奉上一盏茶。 “爷爷,您喝茶。” 白运城哼一声:“哼,别以为一盏茶能解决。” “爷爷,我知道您的想法,您是担心,我跟着他,会没有好下场,他战功卓著,在军中又有声望,为新皇所不容,将来即位,势必会先拿他开刀,是吗?” 白运城心头一痛:“浅儿,爷爷年纪大了,咱们白家看似强势,可你仔细想,若是将来爷爷去了,不能再护着你,那……” 白府,失了白云浅的父亲,白家二爷又是个不成器的,白运城百年之后,便再没有可以继承下去的人了。 白云浅心中微涩:“爷爷,我可以明确告诉您,沉如寒,他做不了皇帝,别看他现在是太子,他这太子之位,也没几天了。” 白运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住口!” “爷爷,我说的是实话,他身为太子,勾结契丹,将来势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还谈什么皇位?” “你……”白运城震惊,“你这是听谁说的?战王?” “爷爷,您且等着看,若是过几日,您自会知道孙女没有说谎。” 她轻声道:“另外,孙女还有一件事,要向您禀告。” 白运城心跳有些加速:“还有什么事?”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当场被抓 白运城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实在不敢想象还有其它的什么事。 白云浅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微愣,眼中喜忧参半:“当真?” “孙女不敢骗爷爷。” 白运城哼道:“少用这话唬我,你胆子可是大得很。” 白云浅扯着他的袖子:“爷爷,您别生气了,放心吧,以后孙女会过的好好的,绝不会让您操心。” 白运城无奈叹气:“操心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你过得不好,被人欺负,也罢,既然你想通了,那我也没得说,否则,即便是皇上赐了婚,我也要拒绝的!” 白云浅眼睛微睁:“赐婚?” “是,今日我进宫时,皇上向我提及此事,而且我见到战王,我猜,八成是他向皇上说了什么。” “……他没事吧?” “哼,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他好着呢!没事,”白运城道,“不过,你不许去找他,先等两日再说。” 白云浅微红着脸点头:“是,我听爷爷的。” 爷孙俩又聊了几句别的,白云浅告退。 白运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捧在手里的小花,好不容易呵护着长大了,还没疼上几天呢,就要被人给摘走了。 说实话, 沉如莫实在不是他心里的合适选择。 但看白云浅的样子,似乎是认定了他。 他无可奈何,目前来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拼着全力护着就是。 白云浅回到自己院子,心里甜蜜又忐忑,还有些乱糟糟的。 原本就是想和沉如莫合作,现在真的要被赐婚,感觉却不复当初时的样子。 其实不用白运城说,她一时也不会去找沉如莫,羞怯之心还是有的。 窝在院子里,一直到天黑,食不知味的吃过晚膳,她看了白芍几次,白芍被她看得有点莫名其妙。 “小姐,您可是有什么事要白芍做吗?” 白云浅脸微红,若无其事道:“没有,看你这两日辛苦,若没事就早点去歇着吧。” 白芍更加莫名其妙,自己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就辛苦了? 白云浅躺在床上,捂着发烫的脸,那家伙是怎么回事?也不说来个信儿,到底在干什么? 不知道她会着急吗? 啊,好烦。 她不容易睡着,隐约听到有吵嚷声,立即警醒的睁开眼。 “白芍?” 白芍没回应,似乎没有在。 白云浅更加警觉,立即穿好衣裳,把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拿出来。 她慢步往门口走,走到院中,正遇上回来的白芍。 “小姐,您醒了?奴婢正要回禀您。” “发生何事?” “是二夫人那边,今天晚上又有人来找她,被抓了,关于暗室的事,您看该如何?” 白云浅微挑 眉,眼中划过笑意:“先不急,看看再说,祖父呢?” “老管家已经派人去禀告相爷了,人也押去前院。” “好,走。” 前院已经灯火通明,白运城还没睡着,今天他心绪烦杂,哪里还睡得着。 老管家向他回禀,说是有人夜闯后宅,他简直都要气笑,这些年巴结他的人不少,恨他的人也有,但如此明目张胆夜闯府宅的,还真是不多见。 他坐在前厅,看着管家带人把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押上来。 此人低着头,根本看不见脸,此时被五花大绑,根本没办法脱身。 他怎么也不明白,好好的,这相府也不是头一回来了,怎么这回就被抓了? 而且,抓他的人身手超卓,绝不是寻常的人,白府的戒备,什么时候这么森严了? 他还没想通,就被押过来。 白运城沉声道:“你是何人?” 黑斗篷不说话,依旧低头不语。 “为何夜闯相府,还去后宅,意欲何为?” 白运城字字冷厉,但对方就是低头不吭声,以沉默对抗。 很快,二夫人也来了,人是在她的院子里被抓到的,她都要吓死了。 这次是她放出暗号,请这个人来的,自打被那些“冤魂”吓晕之后,她的精神一直就高度紧张,就想让此人出现,给她一些安神的药吃。 可没想到,此人刚一露面,还没 见到她,就被潜伏的人给发现抓住了。 二夫人听到打斗声出来,一看这种情况差点又被吓晕。 这要是被审出来,那还得了? 光是行为不端,和外男私会,就足够要她的命了。 她匆忙赶了来,正听到白运城审问。 “父亲,”她上前道,“惊扰了父亲,实在是儿媳的不是,还请父亲原谅。” 白运城扫她一眼,其实并没有把事情和她联系在一起,以为只是黑斗篷来探白府,凑巧落在她那里而已。 “行了,此事我自会作主,你且退下吧!” 二夫人心中有鬼,听这话也分辨不出白运城到底知道多少。 “父亲,儿媳以为,不如把他交给衙门处置吧?此人有胆子闯进来,说不定是有些身份背景的,若是私下处置了……” 本来她说前半句,白运城还觉得她是为府里考虑,一听后面的话,不悦道:“有些身份背景又如何?难不成我还怕了他们不成?” “父亲……” “没有你的事就退下!” 二夫人心急如焚,又不知如何破局。 白云浅带着白芍也到了:“二夫人,若是不想走,就留下来看个热闹吧!” 她快步到黑衣人面前,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本小姐倒要看看,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云浅,”二夫人低声对她说,“这事儿奇怪,咱们最好还是别沾手,干脆把人送去衙门得了,有什么事让他们去审,省得万一有什么,惹得父亲生气,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另外,父亲刚回说,多少人都盯着,还是低调些好……” 她苦心婆心,就想让白云浅去求,赶紧把这个人送去衙门,只要出了白府,就有一线生机。 可现在的白云浅,哪里会听她的? 轻轻扯回袖子,目光清冷地看着她:“不着急,此人夜闯,必明事而来,我们做为主人家,总得问一问,哪有什么都不问就送衙门的道理,你说是吧? 再说了,我们白府已经够低调,再低,那就不是低调,而是胆小怕事。这可不像你啊!” 二夫人一噎,手心渗出潮湿的汗来。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医谷的叛徒 白云浅站到黑衣人面前,转眸对白运城道:“爷爷,不如让我来试试?” “好,你来问问。” 白运城乐见其成,反正是在自己家,也没有外人,他也想看看,孙女有没有本事撑起府中内宅,若是有本事,将来去了王府,他也多少能放心点。 若是不能……唉,就要早做安排了。 白云浅不知道他一时想了这么多,看着低头不语的黑衣人,吩咐两边的府中护卫:“还等什么?把他头上的帽子摘了!故弄玄虚,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处境!” 黑斗篷这下有点反应,他摇晃头想反抗,但最终没敌过,很快被扒下帽子。 院子里火光明亮,把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不少人都抽了口气。 白云浅瞧见,也微微惊讶。 但她惊讶的,并非是此人的可怖的容貌。 此人脸上伤痕交错,伤疤狰狞,这伤疤不像是寻常的刀剑利刃所致,而像是被什么啃咬所致,一片坑坑洼洼。 他的左眼已经没有,只剩下一个黑洞,看着特别骇人。 白云浅看着这个人,恍如隔世。 哦,不对,应该是已经隔了一世。 这人曾是神医谷的人,那时候她还是董千千,这人就是父亲身边的心腹,而且很有天赋。 他是从小就跟着父亲,虽说是仆人,但父亲一直把他当成兄弟看待。 可此人心术不正,无意中发现一本关于蛊毒的书,就开始对蛊毒着迷。 一次无意中救下一个云南蛊婆之后,就越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简直如同疯魔一般,开始鼓捣那些玩意。 刚开始父亲还劝他几句,可后发现事情严重,根本劝不住,只能和他严肃的谈一次,让他务必不要再弄那些。 他表面同意,但私下只安分了几个月,又开始在变本加厉。 直到有一次,他的蛊虫没有控制住,咬伤了几个药农,导致人家当场死亡,吓坏了许多人。 父亲勃然大怒,他还不服,不知悔改,最终被逐出神医谷。 原本以为事情到他走就结束了,却没想到…… 今日竟然会在此相遇,甚至还与二夫人搅和在一起。 她忽然间就明白了,董叶儿的那张底牌是谁。 她吩咐一声:“把他的外袍撕了!” 黑袍被扒,白云浅目光微凝,果然在他肩膀上看到一处箭伤。 是那次被沉如默的袖箭所伤。 事已至此,她心里有了数。 难怪,之前二夫人的脸好得那么快,而且更胜从前,原来都是这个人给她治的,想来也是用蛊虫之类的。 呵。 这二夫人还真是能作死。 白云浅问道:“你是何人?谁让你来的?来干什么?” 黑衣人用一只眼睛看着她,咬着嘴唇依旧不说话。 “不说话?好,”白云浅淡淡一笑,“这可是你自己要走死路,怪不得本小姐。” 黑斗篷眼神阴冷,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愚蠢至极的白家大小姐,怎么就…… 他现在可以断定,他被抓,绝对和白云浅脱不了干系。 “没人让我来,我就是想来看看,白小姐,你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本小姐一样不一样,用不着你来说,你以为你是谁?”白云浅嗤笑,“你有资格评论谁?” 她上前一步,眼神厌恶,声音压着极低:“神医谷的叛徒,被驱逐出去的东西,养那种恶心歹毒的东西,是董承平和董叶儿父女暗中收留了你吧?所以你才会为他们卖命?” 黑斗篷惊愕,后退一步看着她:“你……” 京城之中,没有人知道他和董叶儿之间的关系,哪怕是太子都不知道。 他也知道,董叶儿父女不是什么好人,收留他也是有条件的,他们之前属于合作,并且,在帮着他们父女拿下神医谷之后,董承平说,让他跟着董叶儿来京都,等她地位稳固,就放他自由。 黑斗篷现在也有些实力,不想总受制于人,于是,就答应了。 没成想,竟然会在今天栽了跟头。 还被董千千点破身份。 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今天是你的死期,就可以了。” 黑斗篷看着面容娇艳的白云浅,心头一阵狂跳,他完全不怀疑,白云浅是在吓他。 “不过,若是你能说出,你和二夫人之间的事,那本小姐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 黑斗篷迅速思索。 白云浅也不催促,静静等待。 她有把握,像这种人,一定会以利益至上,哪还会管什么别人。 她似笑非笑,目光转向二夫人。 二夫人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她也感觉到了不妙。 她心头狂跳。 果然,黑斗篷也看向她:“是二夫人叫我来的!是她约了我。” 白云浅微挑眉:“她约你?为何?” “她……她之前一直就怨恨你,怨恨丞相,觉得你们都不拿她当回事,不拿他们二房当回事,所以,就想让我暗中帮助她,把你铲除,以后丞相百年,就剩下他们这一房,所有的一切也都归他们了。” 白运城简直要气炸,霍然站起,奔着二夫人过来:“此话当真?” 二夫人都懵了,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突然就改口了,被白运城一质问,心都要跳出来。 “父亲,此人血口喷人,儿媳从不认识他,又怎会让他害人?我一直都好好照顾云浅,待她不薄,您都是知道的,哪里就……会害她了?请父亲明察,千万不要被恶人欺骗啊!” “我还没有老糊涂,会轻易被人骗!你当我不知道?你待云浅如何,一味的骄纵于她,我想把她养成何样?我曾经给过你警告,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吗?” 二夫人一呆,猛地惊觉,有一段时间,她给白云浅找的管教嬷嬷,接二连三的不是家中出事,就是本人出事。 当时她并未多想,现在白运城这么一提,难道说…… 她脸色微白,立即跪下:“父亲,儿媳即便有些私心,也从不敢轻视人命,到底是一家人,我只是担心,云浅会盖过梦儿,身为一个母亲,我是做得糊涂了,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谁的性命啊!” 她声泪俱下,白云浅“啪啪”鼓起了掌。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日之后,自见分晓 “二夫人,若非是本小姐有亲身体会,还真的就被你给骗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认识这个人,是吧?” 二夫人垂眸看着地面, 心里迅速盘算,反正,她和这个男人来往也没有人知道,也没有留下过什么证据,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谁能知道? 她怎么说也是二房的正室夫人,是白家二爷明媒正娶回来的,还生了白如梦。 难不成因为这没有证据的事,就要把她如何吗? “我没有做过的,没办法承认。”她横下心,“我的确不认识他。” “好,”白云浅干脆点头,“既然你说了,那本小姐就暂且相信。” 二夫人一愣,没想到她竟会这么容易相信。 但很快,白云浅又道:“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若是让本小姐查出你是说谎……” 二夫人呼吸一紧。 “大姐姐!”白如梦也赶来,走到二夫人面前护住她,“大姐姐,我母亲犯了何错?你在这里一口一个说谎, 先别说现在还未查清,即便她有错,也是你的长辈吧,怎能如此对待?” “长辈?长辈要有长辈的样子,若是有人私德有亏,还想意图谋 害于我,我还会在意她是否我的长辈?” “你!”白如梦眼睛睁大,“你说话可要小心些,什么叫私德有亏?府里这么多人,院子里人也不少,难不成都是瞎子,别人看不见,就你看得见?” “你急什么?是真的假不了,我自然有办法证明,只要你到时候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就好。” 白如梦还想说什么,二夫人拉了拉她。 她也跪下,抬头对白运城道:“爷爷!梦儿也和母亲一起跪,还请爷爷能明察秋毫,还我母亲一个清白!” 白运城眸子微眯,他也不太相信,二夫人会干出有损私德的事。 但他又觉得,白云浅不会把会信口胡说。 白云浅轻笑一声:“究竟是与不是,一查便知,白如梦,你放心,本小姐也不会冤枉任何人。” “但愿如此!” 白云浅吩咐一声:“来人,去二夫人的院子查一查,看看究竟有没有什么……” “不行!”白如梦喝道,“我母亲的院子岂能随意搜查?现在你没有任何证据,就想搜院?” “呵,”白云浅漫不经心,“你放心,不搜屋子,也不碰任何东西,到底能搜到什么,本小姐也很好奇。你说呢,二夫人?” 不搜屋子,不碰东西,那会是什么? 二夫人心猛地一沉,一时说不出话。 白如梦想阻拦,话还没说出口,白云浅已经派人去了。 黑斗篷此时哑着嗓子开口:“你放弃我,也正常,不过,你未免太低估我了,真的以为,我会不在你身上留点后手吗?说不认识我,呵,当真吗?” 他暗哑的音色像被什么东西磨过,散在夜色里,分外让人发寒,二夫人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呼吸急促,想着那几次黑斗篷给她治疗脸上的伤,莫非…… 没过多久,一个护卫匆忙跑来:“回相爷,大小姐!二夫人的院子里有一处暗室!” 二夫人双手猛地一抓裙摆,呼吸窒了窒。 白如梦也愣住,转头看着她,住了这么多天,她也没有发现,院子里还有什么暗室。 白运城沉下脸:“张氏!你如何解释?” “父亲,儿媳的院中的确有暗室,但也就是用来放些东西罢了,有暗室又能如何?哪座府里还没几间暗室了?” 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白运城此时已经完全相信白云浅说的,这个张露,一定有事瞒着,即便不是什么私德的事,也一定不是好事。 “看来二夫人是不想说,”白云浅若有所思,对黑斗篷笑道,“你应该有法子吧?” “不用什么法子,三日后,自会见分晓,”黑斗篷盯着二夫人,“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他一只眼睛目光幽幽的,透着无限寒意,二夫人莫名的就打了个寒颤。 三日后…… 会有什么? 白云浅走到白运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白运城略点头,“张氏,这几日你就在院中呆着,哪里也不许去,听明白了吗?” 二夫人汗湿透衣背:“是,儿媳遵命。” 白如梦扶着她起来,想问,又暂时忍住。 “至于你嘛,”白云浅看着黑斗篷,“就先去京兆府衙门吧。” 二夫人心头微松,只要这个人活着,她就有办法,大不了到时候施以重利,有什么事还让他帮忙就是。 她觉得真是虚惊一场,本以为今天晚上这一关难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事了。 白云浅看着她们母女的背影,无声勾唇冷笑。 一个,都别想逃脱。 “爷爷,您把这事儿交给我,三日后,我定会给您一个答复。” “好,”白运城之前只是想看她有多大能耐,现在是真的有些好奇,看她究竟能查出什么来。 白云浅也告退,没有回院子,而是直接带着白芍从后门出府。 站在路口,拦下押送黑斗篷的人。 “行了,你们退下吧,把人交给本小姐。” 其它人不敢有异议,转身回府。 黑斗篷左右看看,只有白云浅和白芍,他瞬间动了心思,他的身手不错,又有蛊毒在身,若是真的想跑,现在可是一个机会…… 他手指刚要动,白云浅缓缓道:“你最好老实些,别妄想逃走,否则,本小姐会让你死得更快。” “你呀,真是死性不改,为了这种阴毒的东西,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本小姐不管,可你不该帮着董叶儿父女,对神医谷痛下杀手……那时候你就该知道,报应,早晚会来。” 黑斗篷听她再次提到神医谷,眉心跳了跳:“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这些?” “我是何人,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你要死了。” 黑斗篷后退一步:“你……你明明说过,只要我说出和二夫人之间的实情,你会放过我的!” “本小姐只是说考虑考虑,可没说一定会答应你,”白云景语气冷淡,“现在,本小姐决定,要你的命。”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想怎么照拂我? 黑斗篷仅剩的一只眼中迸出狠意。 “就凭你?现在你只有一个人,我可不怕你,大小姐,你未免也太自信了!” 白云浅嗤笑:“是吗?那你可以试试。” 黑斗篷暗中较力,手指尖动动,想把藏在身上的蛊虫召唤出来。 哪知,他刚一动弹,就觉得浑身无力,腿都站不住了,直接瘫倒在地。 “你……” 白云浅轻步上前,俯身看她:“本小姐早说过,得要你的命。不然,怎么对得起神医谷死去的人?你这种人,死了也要下地狱,没法给他们带话,对本小姐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你……你究竟是谁……” “是谁都与你无关。” “我,我手里还有二夫人用的解药……” “呵,”白云浅轻笑出声,“那又如何?你放心,二夫人同样要死,解不解药的,对于本小姐来说,毫无意义。” 白云浅说罢转身,也不再看他怆惶丑陋的样子,白芍随即上前,刀光血光并闪。 …… 第二天一早,白云浅起得稍晚了些,昨天晚上睡得晚,又没有睡好,早上干脆赖床。 白芍知道她困倦,也没有叫她。 此时府门外的街道上,热闹非凡。 不少百姓是一路从战王府跟到这边来的。 几十口大红箱子,系着大红绸,还有吹鼓手吹吹打打,一路吸引不少百姓围观。 人人都知道,战王至今没有娶亲,摆出这种阵势,一定是要去下聘的。 好多人还跟着数起箱子,数来数去就数花了眼,怎么也数不清。 多少人艳羡,这得多少聘礼啊…… 谁家的姑娘?真是有福气呀! 沉如莫坐在马车里,轻轻活动双腿,心里也很紧张。 他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在库房里走来走去,亲自挑了这么多的东西。 风一雷二说差不多了,已经比正常下聘的多么近三倍了,他还是觉得不够多。 最后还是风一提醒,等白云浅嫁过来,整个库房都是她的。 沉如莫想想也对,这才作罢。 风一和雷二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暗暗回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这位准王妃。 队伍在丞相府门前停住,门上的人也吓了一跳,撒脚往里跑。 白如梦身边的丫环石蜜刚好出来路过,看到那些东西赶紧回去报信。 白如梦心里如同油煎火烤,昨天回院以后,就问二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本来不想说,后来实在受不住白如梦的追问,这才告诉了她。 白如梦一听原来是这样,她并没有和那个男人私通什么的,总算放了心。 只要没做出那种事,一切都可以挽回。 “母亲,不必着急,若白云浅真敢对你如何,我去求太子殿下,殿下出面,一切都好解决,您只要先 稳住,咱们别再出什么岔子,就好。” 二夫人抓住她的手:“梦儿,母亲现在只有你了,等你做了太子妃,母亲也能扬眉吐气,今天的事儿我算是看出来了,哼,老东西偏心都偏得没边了!就得指望咱们自己才行,你做太子妃,将来成了皇后,他们一个个都得来巴结咱们!” “母亲说得极是,女儿……” 她话没说完,石蜜跑进来:“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外面来了好多人,吹吹打打,还有许多大红箱子,是聘礼!特别气派!” 石蜜的脸涨得通红,兴奋的浑身发麻,天爷,太子殿下来了,她也能跟着去太子府了! 凭她的本事相貌,一定可以做个侧妃,她也要成为主子了! 白如梦眼睛倏地睁大:“人在哪?” “就在府门口!” 白如梦和二夫人急忙照照镜子补妆,换首饰。 二夫人看着自己的脸,隐约觉得眉心中间像是有一线乌青,不过又觉得是眼花,再看时又没有了。 匆忙到了前面,果然听到鼓乐声喧天,好多人都在抬箱子,个个喜气洋洋,眉眼带笑。 白如梦心头砰砰跳,她不是做梦吧?太子下聘了! 这……难怪之前他说,要让她好好表现,那会儿还以为,他的意思是,在选妃大典上好好表现,这样就能把其它人比下去,太子会当众向皇上表明他的心意。 现在看来,原来他早就决定,要向她下聘,而且,让她以太子妃之尊去选妃大典,那时候她就要表现出太子妃的气度来! 她高兴得想尖叫,欢喜地泪都要流出来。 二夫人紧紧握着她的手:“梦儿,你终于要出人头地了,梦儿,我们母女的好日子就来了!” “是啊,母亲,刚刚我们还在说起此事,现在……太子殿下果然与我心有灵犀。” “是,正是!我终于可以狠狠吐一口气了!” 二夫人浑然忘了昨天晚上的事,高抬着头,对路过一个人道:“你,快把这个箱子抬到这边来,没看见那边的空地大吗?” 那人看她一眼,微微拧眉没有说话。 二夫人看着这么多箱子,都要摆满了,眼睛放光:“白云浅那个贱蹄子,眼皮子浅得很,她以为搜刮了我们点东西,就能让我们伤筋动骨了?那点玩意算个屁!这才是大手笔。这……似乎也太多了吧?” “梦儿,由此可见,太子殿下对你是有多重视啊!” 她轻轻推了白如梦一把,白如梦娇嗔道:“母亲……” 白运城从屋里出来,看着这些东西也有点惊愣,一转眼看到她们母女,脸色瞬间沉下:“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回去!别来丢人现眼!” 二夫人心里暗骂,福了福身道:“父亲,您这话说的,太子殿下来给梦儿下聘,我身为母亲,怎么就不能来看看了?一切由您作主不假,但我也能看看,问一两句吧?” 她语气中满是傲慢,抬着下巴,没有半点恭敬。 白运城简直莫名其妙,都不知道她这是在说什么,干什么。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昨天晚上受刺激,脑子坏了?”白运城还想刺她几句,但想着到底是儿媳,皱眉对白如梦道,“还不赶紧把你母亲带回去!” 白如梦心中也很不满,但她到底还是恭敬些:“爷爷,母亲激动了些,但她也是为了我,我与太子……爷爷您放心,日后我去了太子府,我也会记得,这里是我的家,我也会让太子殿下对丞相府多多照拂的。” 白运城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如梦:“你在说什么鬼话?你让太子照拂?你是疯了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爷爷,我……” “爷爷,”白云浅慢步而来,“我也想听听,白如梦她究竟要怎么照拂咱们。” 白如梦转身看到她,眼中闪过得意,二夫人掠掠额角:“云浅啊,俗话怎么说来着?风水轮流转,我们梦儿马上就是太子妃了,你以后见了可不能再直呼名字,得改称呼,行礼了。” 想想就痛快! ------------ 第一百二十章 你们根本不是白家人 白云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二夫人。 白如梦也是一脸的娇羞。 她轻笑一声,转头看看那些搬聘礼的 ,眉梢微挑道:“做太子妃啊,那可真是……” “姐姐,母亲刚才所说,也只是按照礼数而已,在外人面前行礼,在自己家还是不用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 白如梦表情真诚,目光真挚,白云浅赞叹着拍手:“真是演技出众啊,白如梦,你在这几年在神医谷,和董叶儿在一起,学的就是这个吧?” “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向我们梦儿道歉!”二夫人目光冷厉,“我们梦儿今非昔比了,敢对她有丝毫不敬,小心你的人头!” 白运城喝道:“你给我闭嘴!你们母女今天一早抽 什么疯?什么太子妃,什么行礼,还照拂,是不是昨天晚上被鬼上身了?成日里不知所谓,简直莫名其妙!这种话也能随意乱说吗?再胡说就滚出府,和我白家断绝关系,否则早晚要被你们拖累死!” 二夫人恨声道:“父亲!您一惯娇纵着白云浅,她是大房嫡女,难道我们二房就要比她低一等吗?如今梦儿要做太子妃了,都不能让您高看她一眼吗?” “你……”白运城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你还胡说,好,好啊,既然你们对我如此怨恨,那就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确不是我白家的人,养你们这么久,我还曾把家交给你管,如今这样,也算是够了,也没有什么对不住你们!” “爷爷!”白云浅也吃惊不小。 二夫人和白如梦一呆:“什么?什么叫不是白家人?” “你丈夫没跟你说吗?两年前他就知道了,他不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养子,从小我也是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是他偷入我的书房,想偷印信,竟然想卖官! 结果被他发现当初收养他的事,他就与我离了亲,我苦心劝说,表示不会对他如何,一如既往,他不听,我也没有办法,这么多年,就当是养了一头狼罢!” 二夫人目瞪口呆,心口砰砰跳,她的确没有听丈夫说过,仔细回想,和白运城的关系出现裂痕,也的确是这两年的事。 莫非…… 二夫人心头冒凉气,她不是丞相府的二夫人,那她算什么? 她猛地又想,现在还怕什么?她女儿马上就是太子妃了! “没有,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这些,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们梦儿就要做太子妃了,至于是不是相府的人,有什么要紧?” 白运城气得脸色苍白,冷笑道:“好,好,你们这家人……算是我瞎了眼,现在滚,现在就滚!” 二夫人还想说,白云浅沉下脸道:“二夫人,积点口德吧!别以为白如梦攀上高枝儿你们就能有恃无恐,好好想想,有丞相府为背影,她是丞相府的千金,她才能高嫁,如果她不是,那她算什么东西?还做太子妃,嫁给一个富有的商户都成问题吧!” 白如梦心头一震,白云浅说得没错,她现在的确不能抛开丞相府千金的身份,一定要等到坐稳位置之后才能再另做打算。 “爷爷,”她垂眸,眼泪盈于睫,“求您别说气话,无论如何,孙女都认准白府,认准您,您就是我的爷爷,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将来无论是什么,都会好好孝敬您,养育之恩,不想相忘。” 白云浅眉眼带着轻蔑的笑,对二夫人道:“瞧见没有,还是你女儿转得快。” 白运城懒得再和这对母女废话,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白云浅对白如梦道:“实相的就安分些,否则,有什么后果,恐怕你负不了责。” “你……”二夫人还是有些不服,压着声音道,“梦儿马上就是太子妃……” 话音未落,外面已经有人高喊:“圣旨到,战王殿下到!” 白云浅回头,就看到沉如莫坐着轮椅,和传旨太监一同进来,来的人正是皇帝身边的纪公公。 她心口微跳,不再理会白如梦母女,快步迎上去。 众人跪下听旨。 白云浅听着那些话,虽然已经知道被赐婚的事,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圣旨。 有了旨意,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她眼角的余光瞄着沉如莫,这个家伙,真是沉得住气,竟然也不说提前知会她一声。 好容易念完,纪公公笑着上前扶起白运城:“白丞相,咱家向您道喜了。” 白运城拱手:“公公客气了,辛苦你跑这一趟。” “应该的,咱家也是为了沾沾喜气。” 白运城把准备好的银子给他,纪公公笑着收下。 两人一起出府,沉如莫偏头看着白云浅,这小狐狸脸色微红,大眼睛眨呀眨,一脸呆萌,完全不似之前那般。 他忍不住轻笑:“过来。” 白云浅抿着嘴唇过去,沉如莫勾勾她手指:“推我去你的院子,有话对你说。” 白云浅刚刚要推,白运城又回来了,大声咳嗽一下:“战王殿下,老夫有话想和您说,请去书房一叙吧。” 白云浅:“……” 沉如莫:“……好,但凭丞相吩咐。” “哼。” 白云浅无奈,只能默默跟在后面,白运城又回头看她:“你回院子里去,不要跟来!” 白云浅张张嘴,又不敢多说,只好答应。 白如梦母女还呆愣着没办法回神,怎么也没想到,这不只是下聘,还是赐婚! 但并不是给她们的,而是给白云浅的,从即日起,白云浅就是准王妃了! 刚刚她们还说,要让白云浅改称呼,行礼,现在倒好,一切都反过来了。 二夫人之前的得意一丝也无,脸色灰败如土。 白如梦死咬着嘴有味,低着头,恨不能钻到地底下。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白云浅! 白云浅看着她们俩这副德行,也懒得理会,转身回院。 二夫人再看那些红箱子,只觉得刺目:“不要紧,梦儿,且让她得意两天,你做上太子妃,还是要高她一头,她照样要向你行礼!” …… 白云浅回到院子,满院子的丫环婆子都面带喜色,纷纷向她行礼道喜。 白云浅脸上泛红:“都起来罢,都有赏!” “谢大小姐!” 白云浅低声吩咐白芍:“盯紧了二夫人,看看她到底会如何,刚才我见她气色有些不对劲。” “小姐放心,奴婢会看紧的。” 与此同时,白云浅和沉如莫被赐婚的事传遍京城,也传到太子府。 沉如寒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无法相信,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摔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赐婚?” 白云浅,无论是从家世背影,还是容貌性格,都十分对他的胃口,他还琢磨着选妃大典时,动动心思,把白云浅弄过来做个侧妃。 可谁能想得到! 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董叶儿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追着山香问:“你没听错?”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曾经的痛苦,终究会偿还 董叶儿快要被气死了。 一个白云浅都不好对付,现在倒好,又加上战王,她不只是相府千金,还会是战王妃。 她要怎么斗! 正在郁闷,沉如寒气势汹汹地来了。 她心头一喜,有好多天没有见到沉如寒了,这下一定要好好温存一下。 “如寒哥……” 沉如寒一把抓住她手腕:“本宫要毒死沉如莫,有没有办法?” 董叶儿眸子一缩,手都抖了一下:“什……什么?” “听不懂吗?本宫要沉如莫死!有没有办法?” 董叶儿心头狂跳,她是有办法,无非就是下毒呗,毒药也有不少,可是,如果下了毒,后果呢? 沉如莫可不是一般的人啊。 而且,她总觉得白云浅有些阴诡,好像知道些什么,万一战王死了,白云浅咬着不定,要是查出来是她干的,那沉如寒会保她吗? 董叶儿自己心中就有答案。 沉如寒是不会保她的。 “有没有?本宫在问你话!” “如寒哥哥,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从长,从长,本宫就是太从长,当初没有当机立断,否则的话,早该弄死他了!”沉如寒眼睛狠狠盯着她,“再做不出对本宫有用的事,本宫要你有什么用!” 董叶儿心头猛地沉下,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沉如寒松开她的手,半句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董叶儿脸色苍白,双手紧握,山香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没事吧……” “滚出去!” 董叶儿独自会在屋里,刚才沉如寒的话倒是提醒了她,沉如寒生性凉薄,只看意义,当初利用完董千千,还不是就害死了? 或许,她也该给自己留个退路。 当夜,董叶儿就发出暗号,只等人来。 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她正焦急,忽然听到“扑通”一声,像有什么被扔到后窗。 她急忙叫上山香,提着灯笼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她吓死。 那正是她要等的人,只不过,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一具断了气的尸首了! “小姐,这……” 董叶儿浑身冒冷汗,双腿发软,脑子里嗡嗡的。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好端端的,怎么会死?是谁把他扔到这里来的? “快,快把尸首处理了,不能让太子发现!” 山香一听,头皮都发紧:“小姐,奴婢……” “废什么话,快点!尸首必须处理,否则的话,我们就都完蛋了!” 山香不敢再多说,哆哆嗦嗦的和她一起,压着害怕和恶心,把尸首上绑上石头,拖到府里最近的湖边,把人沉下去。 做完这些,董叶儿依旧不能平静,尸首是处理了,可后面的事呢? 正在这时,一只信鸽飞来,她急忙接过,眼睛顿时亮了:“太好了,天无绝人之路,爹爹来了,走,快!” 两人乔装一下,偷偷从后门溜出去,趁着夜色去字条上说的地址。 那是一家不起眼的药铺,要不是看到信中的地址,她从来不曾相过,这样的小铺子,竟然也会是神医谷的生意。 太好了,只要父亲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包括沉如寒在内,一定会重新审视她的作用,好好待她! 她就要借着这次机会,坐上太子妃之位! 压制住激动,她悄悄走到铺子前,轻轻叩门。 里面很快有人应声:“谁?” “是我,董叶儿。” 里面的人低声道:“等着。” 很快,门被开启一条缝隙,她侧身进去。 里面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什么人影,刚才在前面引路的那人,一转眼就又不见了。 “爹爹,爹爹……”董味儿小声叫起来。 “呜……”有人回应。 但声音不对。 董叶儿停住:“爹爹,是你吗?” 黑暗中有人点起亮光,光芒乍亮,缓缓映出那人的绝世容颜。 董叶儿一愣,彻底呆住:“白云浅,怎么是你?” 白云浅点亮蜡烛,看都没看她:“是啊,是我,董叶儿,咱们又见面了。” “你……你想干什么?”董叶儿下意识后退,这时才发现,山香根本没有跟上来,门也被锁了。 她心里大感不妙。 白云浅目光遥遥,映着火光:“我想干什么?你怕我干什么?董叶儿,你觉得,我会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不想和你说话,你放我走!”董叶儿转身要走。 “这可由不得你,恐怕,你今天是来得,走不得。” 白云浅一指角落:“你看,那是谁?” 董叶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就见那里被捆着一个人,五花大绑,嘴里堵着东西,不是她父亲董承平,又是谁! “爹!”董叶儿扑过去,恨恨盯着白云浅,“你要干什么?” “神医谷谷主对外宣称,要潜心制奇药,两年内不出谷,可谁能想得到,现在的神医谷谷主,不过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是个冒牌货,我得让世人瞧瞧,否则,如何对得起死去的谷主?” 董叶儿目光闪烁:“你究竟是何人?我们神医谷如何,关你何事?你究竟要干什么?好好做你的相府千金,不行吗!” 白云浅语气轻轻:“关我何事……你说关我何事,我好好做相府千金自然是行,可关键是,你要先死。” 董叶儿霍然站起为,慢步走过来:“死?你想要我死?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之前是我有所顾忌,觉得你是相府千金,对你有所忍让,可你要是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了!” 她说着,手忽然一扬,一股淡淡雾气,扑向白云浅。 白云浅不动不躲,直到雾气散去,依旧站立不动。 “你这点伎俩,也配在我面前显露?”白云浅轻掸衣袖,“董叶儿,你也就这点东西了,是吗?” 董叶儿震惊的看着她:“你——你没事?” 白云浅哼笑:“我当然没事,不过,你们父女,也就是止于今晚了,好好告个别吧。” 董叶儿不断后退:“你要干什么?” 董承平嘴里呜咽,董叶儿给他拔下破布,他喘了几口气:“叶儿,是她,她派人发布假消息,把我骗过来,她是谁……” “你们不必猜我是谁,有这闲功夫,多说两句话吧。” 白云浅话音落,摸出一支小小的骨哨,放在唇边吹起来。 哨子没有声响,但没多久,就听到有沙沙声,像是在不断靠近。 董叶儿分辨了一会儿,脸色骤然一变,声音微颤道:“是……是千羽蛇!” 白云浅动作不停,继续吹哨。 董叶儿瞳孔剧烈收缩:“你……你为何会知道调动千羽蛇的方法?你为何会知道!你究竟是谁……” “你是董千千!是不是?白云浅,你是不是董千千!……” “啊!董千千,快停下,停下!” 董叶儿也试着驱散千羽蛇,但根本无济于事。 白云浅面无表情,曾经的痛苦,终究是还给了你。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所有一切,自有归处 良久,白云浅再次吹起骨哨。 趁着夜色,她缓缓离去。 刚回到府里,白芍立即来报:“小姐,二夫人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 “她体内的蛊毒不受压制,已经开始反噬了。” “果然如此,不用管她,等她一死,把蛊毒也灭掉。” “是。” 天刚亮, 二夫人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她已经气绝身亡,白如梦也被吓得半死,精神都有点不正常,可见当时有多惨烈。 白云浅轻声一笑,活该,都是自找。 白运城担心此事会影响到白云浅,立即写信召回二儿子。 信中写,既然他不顾念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养育之恩,那就把他的妻女都送到乡下庄子上去,让他自己回来办丧事,这边会和族里说明,给他除名。 白二爷接到消息迅速赶回,别的他不在意,在意的是会被族里除名。 没了相府,他哪还是什么白二爷?他是谁的爷? 他原本以为,现在白运城的儿子死了,就还剩下他一个,怎么也得依靠他,想故意甩甩脸子,让白运城求他,给他点好处。 没想到,白运城如此决绝。 等他回来,连府门都没让进,直接轰去了庄子上。 …… 尚书房里,纪公公给皇帝点上香,又奉了茶,然后慢慢退出去。 寂静悄悄,皇帝正批阅折子。 忽然感觉有人进来,他心中不悦,心说好大的胆子,竟然不禀告就闯入? 抬头看,见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金盔金甲,如战神下凡。 他一愣,眼睛微睁,霍然站起。 “老七?你……” 沉如莫站定,看着他道:“父皇。” 皇帝胸口起伏,无法从他能站起来的震惊中回神,好半晌才绕过桌案,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你……你腿好了?” “是啊,多亏了父皇赏赐的药包,儿臣才早的。” 皇帝眸子微缩,嘴唇微抿:“你知道了?” “父皇,为何?”沉如莫问。 他心里已经痛过无数次,皇帝的虚情假意,他又岂会看不出,可他没有想到,会狠到真的想要夺他的命。 为什么? 就这么容不下他? 皇帝后退几步,仔细看着他:“呵,为何?你看看你这样,真像你的母妃啊!为何?她永远都是这么一副冷淡高傲的样子,明明就是朕的妃子,偏偏总叫朕来哄她,朕哄着她,没关系,可无论怎么哄,都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为何?要怪,就怪你太像她,容貌,性格,都是一样!你不像朕,朕也不想再看到你!你母妃不想见朕,不想对朕露出一个笑脸,甚至早早去了,那朕就要折磨她的儿子,让她痛!” 沉如莫慢慢吐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原来只是这样。 呵。 多么讽刺,他不过就是一个工具人,他这么多年保家卫国,浴血厮杀,原来…… 他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父皇也就不必再见我了。” 他拿出一样东西,递给皇帝:“父皇加印吧!我保您晚年无忧,在宫中养天年,为您送终,将来风光大葬,只是,你我父子,再不会相见。” 皇帝看着那道圣旨,震惊的瞪大双眼:“你……你要让朕退位?休想!” 他吼 了几声,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掌心一片鲜红。 “你……你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沉如莫说得平静:“父皇放心,这天下,没有你,照样能够太平。” “你……逆子!你谋权夺位,朕绝不能容你,列祖列宗也不能容你!” “父皇放心,我不会坐这个位子,这位子让我无比恶心,我只想自由自在,过我自己的日子。” “你……你不坐?” “当然,老八天资聪颖,他才是有大智慧的人人,我会替他驻守边关,永不回京。” 沉如莫一句句说完,皇帝怔愣当场,后退几步差点跌倒,手扶着桌子,半晌没说话。 沉如莫不再理会他,上前加盖大印,转身往外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皇帝忽然想起,他小的时候。 “老七……” 沉如莫脚步微顿,但没有回头。 很快,宫中传下旨意,皇帝退位,退位之前一连发布好几道诏令。 其一,太子沉如寒与契丹勾结,叛国叛父,罪不容诛,废除太子之位,打入天牢; 其二,纯妃与太子同流合污,打入冷宫,待皇帝驾崩之时,殉葬; 其三,燕王沉如风,天资聪颖,人品贵重,择吉日登基为新帝。 一连几道诏令,把许多官员都打懵了,但也有很多人发现,一些大员平静如常,没有半分震惊。 那些不知情的,还处在震惊中的人,一琢磨也明白过来。 一场政变,居然没有掀起半点水花。 白云浅去天牢看过沉如寒,昔日风光无两的太子殿下,如今沦为阶段下囚。 她微微冷笑,一言不发。 沉如寒抬头看她,恍惚似看到曾经的董千千。 白云浅转身离开,想着那日初见,他身穿王袍,头戴王冠,英武俊朗,眉目含笑。 不经过这些事,有谁知道,那些自以为美丽的相遇,不过就是悲剧的开始。 她走出天牢,沉如莫坐在路边等她,迎上来握住她的手:“我们走吧。” “去哪里?” “当然是离开这里,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哪里是该去的地方?” “有你的地方,都是。” 白云浅咯咯笑:“从前的战王殿下可是凶得很,从来不会说这些话。” “嗯,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还没有遇见你。” 两人进了马车,刚要启程,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等一下,等一下!” 白云浅一听这声音,立即掀开帘子,看到白府的马车匆忙而来。 她急忙下马车:“爷爷,您怎么……” 白运城一掀车帘,她就抽了一口气。 车上满满当当,都是东西。 “爷爷,您不要这样,我带的东西足够多了,我……” “别自作多情,这不是给你的,这是我自己的。” 白云浅:“???” “我辞官了,走,跟你们一起走!” 白云浅:“……” 马车迅速出城,刚走没多远,又听后面有人喊。 沉如莫抚着额头:“不准停,加快速度!” 后面的沉如风坐在马上,看着飞驰而去的马车,眼泪差点流出来。 七哥……七嫂! 半年后,沉如莫带着白云浅回到边关,久等着他的将士们终于等到了他们的王。 在那里,沉如莫亲自布置准备,给了白云浅一场盛大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