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剥皮新娘 2011年冬。 冬季天亮的晚,但是并不影响早餐铺子的营业。 一个个橘黄的灯泡扫开一团浓墨,灯光下的早餐热气腾腾。 “老板,来二两小面。” 舒烬说着话,选了个背风的位置坐下。 摊贩老板看了一眼舒烬,乐呵的应了一声随即打开锅盖开始煮面。 面端来的时候,老板笑着说:“是大学生吧。” “嗯。” 舒烬搓了搓冻僵的手捧上面碗,心里直呼,手保住了。 筷子夹起热乎乎的面,水汽遮住视线,模模糊糊的看着远处黑暗中走来一个人。 天寒地冻的,尤其是大早上赶火车的都捂得严严实实。 唯独他不一样,一身单衣。 “一两小面。” 男人迎着舒烬走了过来然后坐在了舒烬身后。 “我的天,孩儿你冷不冷哎。” 老板的声音引得舒烬回头看,光是看一眼就已经感觉冷的打摆子了。 偏偏那人还说了一句不冷,老板以为是个什么苦命的人,要的一两小面还是于心不忍给了他二两。 顿时风起,零零散散的雪花落了下来。 坐上了绿皮火车,舒烬把雾蒙蒙的玻璃擦了擦,外面的雪俨然下的密了。 打开手机舒烬犹豫着要不要给村长打个电话,手指在屏幕上摩挲半天终究是没打出去。 凌晨才能到,还是不麻烦别人的好。 关上手机舒烬就靠着玻璃窗睡觉,车上都是大包小包的乘客,能感觉到身边的座位有人坐了下来。 感觉到一阵冷意,舒烬眼皮都没睁开一下,屁股往里面挪了挪。 起早赶火车本来就很困倦,不过多时舒烬就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被卖午餐的乘务员吵醒。 早上二两小面的热量早就被消耗殆尽了,舒烬揉了揉眼睛从包掏出一盒泡面拆完拿着去泡面。 往外走的时候才发现,身边坐着的就是早上穿着单薄的那个男人。 “麻烦让一下。” 男人对上舒烬的眼睛,看了片刻才站起来给舒烬挪位置让她走出来。 热水分了叉,开到最大的话滚烫的热水就会溅在手上,没办法舒烬只能开的小一点,细水长流的接在泡面里。 等的百无聊赖,舒烬突然感觉身后一冷,周围冰封了似的安静下来。 “你活不长。” 突兀的一道男生从身后响起,低沉冷冽,舒烬寒毛不自觉的竖了起来。 如果不是他说对了的话,舒烬高低要把泡面倒在他头上。 舒烬关上热水,端着泡面转过身。 眼前居然是坐自己身边那个男人。 “你什么意思?” 舒烬面色平常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 白,实在是白。 白的没点人气儿。 “我叫黎琮。” 黎琮丝毫没有回答舒烬的意思,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眼神有几分异样,但看着舒烬没有什么表情又将这几分异样收了回去。 “我问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你认识我?”舒烬有些不耐烦。 话音刚落,耳垂一阵刺痛随之右眼传来冰凉的触感。 黎琮伸出两根手指附在舒烬的眼皮上,薄唇轻启,念动着什么。 “我们下次见。” 不等舒烬反应,眼前哪还有什么男人。 “什么脏东西这么猖獗。” 舒烬接完热水回到座位上,用手机照着看了看自己的眼睛,右眼上赫然有一个红点。 是自己耳垂的血。 现在眼眶一阵阵温热,没有不适反而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雪纷飞,火车无所畏惧的驶入隧道,雪花一片片落在铁轨上,深渊似的隧道口静立着仿佛这里未曾有人来过。 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便车只能把舒烬放在村口。 舒烬拎着行李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 有人住的房子门口都扫出了一条道,走到家门前的小路上,积雪太多已经看不见原本的路在哪。 走上院子里的坝子上的时候舒烬的裤子已经被雪浸湿到了膝盖。 钥匙插入生锈的锁孔,转动两圈,门开了。 “我回来了,师父。”舒烬喃喃自语。 没有人应,扑面而来的只有许久没人住的灰尘霉味。 这个家从前有两个人,现在只剩了舒烬一个人,可是家就是家,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也要回来。 冬天没有什么农活,村里人多是睡到天光大亮才起来。 各自吃完早饭出来聊天才看见,舒家门口的雪扫了出来,想必就是舒烬回来了。 村长张大勇就住在舒烬家隔壁,知道舒烬回来了,拎着一袋米就过去了。 这时候院坝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舒烬生了火盆,老老少少的都围坐着火盆聊天。 “你这丫头回来怎么不给我说一声,说了好歹有人去接你不是。” 张大勇把米往舒烬怀里一放,搬了一把凳子就坐了下来。 “我回来的晚,谢谢张叔。” 一早上,舒烬又是收米又是收菜。 “小舒是个好孩子,没有忘本。”金婶望着舒烬,笑眯眯的。 “那可不,这可是我们穷沟沟飞出去的金凤凰,大学生哩。” 杨贵全说着话,朝火盆檐子上磕了磕旱烟杆。 “也就是老舒头福薄……” 杨贵全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被旁边的杨祥踢了一把。 “你是没话了,抽你烟。”杨祥白了一眼自己二哥。 村里都知道,舒烬从小命苦,是舒道临从山里捡来的没人要的孩子。去年舒道临去世了,舒烬又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看着舒烬神色没什么异样,村里人迅速转移了话题。 聊的正热火朝天,又来了一个人。 看见来的人是洪昌廉,唠嗑的都不说话了,个个像是见到了瘟神。 只见洪昌廉往院坝走来了,原本唠嗑的人都不自然的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像是生怕他过来了一样。 舒烬只是看着有人来了,外面没有凳子坐,转身进屋搬了凳子。 等再出来的时候,外面只剩了火盆空凳子和洪昌廉。 “小舒,你救救我。” 洪昌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任凭舒烬怎么搀扶也不起来。 “你看我的腿。” 洪昌廉掀开自己的裤腿,皮肤如同烧制的冰裂纹瓷器。 轻轻一敲,皮肤沿着裂纹皲裂,掉落在地上。 掉下来的皮肤碎片,像鸡蛋壳,只不过还带着血肉。 舒烬捡起一块皮肤,有些硬度但是不多,脆脆的,使些力气就能掰碎。 但看着洪昌廉的表情,没有丝毫痛苦,仿佛这些不是从他身体上剥落下来的一样。 “你不痛?” “不痛。” 洪昌廉摇摇头。 接着洪昌廉像是证明自己的话,直接用手扣了一块下来。 看的舒烬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像惹了什么邪祟,倒像是得了病。 “你去医院看了吗?” “那些都是庸医,开的药没有一丁点用,看开的药没有用他们说要切了我的腿。” 师父在的时候是个道士,村里喜丧、搬家谢土或是看事都会找师父,在这一带算是有些名望。师父去哪儿都会带着自己,村里人也都默认自己有几分本事。 跟在师父身边见了不少离奇的事,洪昌廉这个情况倒是第一回看见。 “小舒,你可是洪叔看着长大的,你不能不管我啊。”洪昌廉说着就又要往地上跪,露出来的另外一条腿已经没有了皮肤只有红色的肉和血管。 红肉蹭到雪,雪迅速的就染红了一块。 他的腿无法穿厚裤子,裤子裹上血肉,就会粘连在一块。 “舒烬!我爸喊你过来吃午饭了。” 正在舒烬为难的时候,村长的儿子张晨东也就是舒烬的发小站在路口吆喝了一声。 “洪叔,你先起来,我回头翻翻我师父留下来的典籍,我给你查查。” “那你可一定要查!一定要救我!” 送走洪昌廉,舒烬暂时松了一口气。 张晨东站在路口看着离开的洪昌廉,丝毫没有掩饰眼里的嫌弃,甚至可以说厌恶。 来到村长家,桌子上只摆了碗筷还没上菜,很明显,刚刚张晨东来喊自己是帮自己解围的。只是舒烬不是很明白,洪叔在外面发了些小财,是村里的红人。 村民都上赶着巴结,怎么这会人人避之不及了? 张大勇招呼着舒烬坐下,梁春红也从厨房走出来打了招呼才接着做饭。 “洪叔那腿是怎么回事?” 张大勇冷哼了一声才说:“你去年暑假没回来你不知道,洪昌廉在外面不学好,染了一身脏病,还有外头的女人跟回来逼着你凤兰婶子离婚。” 怪不得,村里人对他态度改变那么大。 “可怜凤兰了,也被染了脏病没几年好活了。” 想到凤兰婶子,舒烬心里很惋惜,什么时候都乐呵呵的一个女人,唯一一个没和村里人吵过架的就是她了。 “梳子,你是不知道,夏天的时候,都坐在院子里聊天。洪昌廉轻轻一撕就把腿上的皮撕了下来,血淋淋的,愣是一点都不知道疼。” ------------ 第二章:满天的人皮蝴蝶 张晨东端着菜走过来,说话的时候表情极其夸张。 身后也端着菜的梁春红抬腿朝着张晨东屁股就是一脚。 “你还吃不吃饭了,别给我恶心人。” 被踹了一脚的张晨东显然是平时被踢多了,腿弯了一下,但手上的两盘菜稳稳当当的没有洒出来一滴菜油。 “来,吃饭吃饭,这是新杀的猪肉。” 梁春红夹了满满一筷子青椒肉丝放在舒烬的米饭上,满眼期待的看着舒烬吃。 知道自己不爱吃肥肉又嗜辣,这道菜是专门给自己炒的。 舒烬尝了一口,油香油香的,很辣。 一瞬间,眼眶就汇聚了泪水。 “怎么还哭了呢,吃饭可不能掉眼泪豆,是不是太辣了?”梁春红慌了神,莫不是自己做的太难吃了。 “是辣了点,但是好吃。”舒烬擦了一把眼泪,扒了两口米饭。 张大勇看在眼里,微微叹了口气。 这哪里是辣的,是想她师父了。 吃过饭,舒烬想着回去打扫打扫卫生,刚走出门碰见了徐志书。 另一个发小徐念念的爸爸。 怀里还抱着个没长牙的小孩子。 去年高考的时候徐念念就没参加,听说是打工去了,师父去世的时候舒烬从学校赶回来匆匆见了徐念念一面。 那时候她的小腹已经隆起了,这个孩子应该就是徐念念的孩子了。 自从徐念念外出打工后,就和舒烬鲜少联系。加上师父去世后,没怎么关注村里的事情,也就没听说她结婚的消息。 “徐叔。”舒烬打了个招呼,走过去捏了捏小孩面团似的小手。 “舒烬回来啦,空了来家里玩。”徐志书一边逗乐着怀里的小孩一边跟舒烬讲话。 “行,等我家里收拾好了,我就去蹭饭。” 回到家,舒烬就开始大扫除。 失了人气的房子,坏的特别快,几扇木门的合页都绣掉了螺丝摇摇欲坠。 舒烬坐在人字梯上给合叶换螺丝,凤兰婶子一边跑一边大喊着些什么。 等她跑近了,才听清她口中的话。 “皮!满天都是皮!” “小舒!满天都是皮啊,皮!” 看着凤兰婶子恐惧惊慌的话都说不完整,舒烬心里顿感不妙,从人字梯上下来掺着凤兰婶子就往她家走。 左邻右舍也听到了佘凤兰的叫嚷,纷纷出来看热闹。 赶到佘凤兰家,舒烬看着房顶上的洪昌廉陡然睁大了眼睛。 洪昌廉身上脱得精光,疯魔了一般扣着自己身上的皮。 碎皮就如同雪花一样,簌簌掉落。 红血流淌在房顶的积雪上,融化了的红雪水从房檐上流了下来,地上已经有了一小片血水。 房檐上流下来的滴滴答答的溅起红色的血花。 佘凤兰看见这场景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赶过来的村里人,不少人都吓得捂住了眼,还有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在一旁干呕。 “回去!都回家去!大过年的不好好在家呆着瞎凑什么热闹!” “东子,把你凤兰婶扶进去。” 赶来的村长张大勇把村民都赶了回去,然后招呼着张晨东把佘凤兰扛进房间。 舒烬跟在张晨东后面走进佘凤兰家,一把揭了床单就爬上了房顶。 “舒烬,小心着点!”张大勇站在下面急得团团转。 “给你,都给你。” “你喜欢我就都给你。” 洪昌廉口中念念有词,整个人呆愣木纳,机械的扒着自己的皮。 撕扯再丢掉。 就像白色的人皮蝴蝶,翅膀边缘沾着鲜血在空中翩翩飞舞再缓缓坠落。 舒烬看了眼下面,万幸这不高,即使滚下去也不至于摔死。 看准时机,舒烬张开被单就是一扑,把洪昌廉罩在被单里。 他也不反抗,仍旧在扣自己身上的皮,只是力气大的惊人死活推不走。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舒烬才把他从房顶上弄下来,被单上渗出一片片红色。 张晨东带了层胶皮手套万般不愿的搭把手接了一下被被单裹着的洪昌廉。 “现在怎么办?”张晨东嫌弃的脱掉手套,站的离洪昌廉远了一些。 “送医院啊,还能怎么办!你个憨货!” 张大勇一巴掌打在张晨东脑袋上,打电话联系了村里几个汉子,开着拖拉机就把洪昌廉往镇子上送。 来的人不敢碰洪昌廉,用厚被子裹了又裹才敢抬着他上拖拉机。 等人走后,舒烬看着地上的皮壳陷入沉思。 洪昌廉站在房顶上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这些皮,是他要给谁的? 是谁在喜欢他的皮? “啊!” 佘凤兰在房间里一声尖叫,听见声音的舒烬径直跑了进去。 “怎么了凤兰婶?” 只见受到惊吓的佘凤兰抱着膝盖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见舒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抹脸抱着舒烬就是嚎啕大哭。 等佘凤兰情绪平复下来,舒烬才张口询问。 “上午见洪叔不是还好着呢吗?他怎么突然那样了?” “他找完你回来还跟我说他指定有救了,吃晌午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后面突然就说身上痒。” 说到这,佘凤兰咬了咬嘴唇,看向舒烬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自卑。 有些说不下去,又自嘲的释然。 “这脏病有时候是会让人痒,我,我也会。” “我就没有太在意他,等我收拾完厨房再出来,他就已经爬上了房顶,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的就在房顶上撕他的皮。” 舒烬把目光挪到了佘凤兰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凤兰婶,那你的皮有没有……” 听见这话,佘凤兰连连摆手。 “我没有,我的皮好好的。” 说着话,佘凤兰卷起自己的衣袖和裤腿,皮肤虽然已经有些松弛老态,但是并没有糜烂的地方更不用说像洪昌廉那种裂纹碎皮了。 想到洪昌廉癫狂的模样,难不成真是有什么邪祟? 舒烬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安慰了一番佘凤兰准备回去翻一翻师父留下来的典籍。 从屋里走出来,舒烬看着只剩一片血渍的空地皱起眉头。 那些从洪昌廉身上撕下来的皮不见了。 无风也无人,这皮凭空消失了。 舒烬赶回家拿了罗盘又折返回来,屋子内外上上下下走了一圈手中的罗盘没有任何异样。接着又在村中走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看来在这是不会有什么发现了,舒烬用竹筒舀了一勺地上的血水就回去了。 师父有两册典籍,一册是符箓一册是记录着从祖师爷传下来所有见到的妖邪鬼物,类似一本图鉴名为众生谱。 众生谱分妖卷鬼卷和人卷,在人卷中舒烬找到了和洪昌廉相似症状的例子——皮人。 卷上写,皮人就是感染尸毒的人,随着时间尸毒加深人会丧失痛感皮肉分离。 详解的最后还有一行小字,写着:尸毒侵肺腑,皮肉两分离。人渐不觉痛,皮尽神难医。 “皮尽神难医。” 也就是说,大罗神仙来了,洪昌廉也救不回来了。 只是,他怎么会感染尸毒? 一般最易感染尸毒的都是倒斗的人,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 前两年洪昌廉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营生发了财,这会想来莫不是跟人下地倒斗干了挖坟倒卖的营生。 那些人皮不会无故消失,或许是有什么东西跟着洪昌廉回来了。 舒烬合上典籍,拿出装着血水的竹筒。 一捧地上的土,一根香。 将香点燃插在土前,再把血水点倒在土的四方。 以香为引,血土指路。 口诀念完,一条土线动了起来,只是血水装的少,土线只有几步长就断了。 土线走的方向是西面,洪昌廉家的方向。 这就怪了,走前自己是检查过的,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看来要再去一趟了。 把可能用到的家伙事收拾好装进一个绣着八卦图的黄色斜挎包。 舒烬挎上包顾不得天色渐暗就又朝着洪昌廉家去了,路上打电话给佘凤兰也没有接听,只希望她别扫了那块血水。 路过徐念念家时,传来一声声婴儿啼哭。 舒烬看过去时,好像看见徐念念抱着孩子走回屋子里。 这会儿也顾不得叙旧了,舒烬加快了脚步。 走进院子,舒烬率先看向血水的地方。 已经被打扫干净了,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若是泥巴地也不碍事,偏偏他们家是水泥地,这下是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走进屋里佘凤兰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明天搭便车去医院照顾洪昌廉。 舒烬向佘凤兰询问洪昌廉在外面的营生的时候,佘凤兰支支吾吾的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屁,像是生怕犯了什么忌讳。 不说又能改变什么,自欺欺人罢了。 “凤兰婶!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洪叔身上的是尸毒,若是真有什么东西跟着他来了,你要全村都陷入危险吗?” “哎,他没跟我说自己干的是些什么事,但是我也能猜出来些,他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些个老物件,宝贝的紧。” 想到洪昌廉干那些个挖人祖坟的事,佘凤兰说出来心里直念罪过罪过。 “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让他干了!” “那些东西呢?”舒烬眸光一闪。 “在地窖。” 地窖里除了一些地方放着蔬菜其他位置摆着一个个大缸,缸里铺满稻草放着一些瓷器。 这些东西是从地里挖出来的,带些阴气,但是不会让人染上尸毒。 “洪叔还带回来什么东西没有?” “没了。” 佘凤兰想了想,确定的摇摇头。 引路咒不会出错,这边一定有什么东西。 舒烬的手机响起,张大勇从医院打来了电话。 洪昌廉死了。 ------------ 第三章:山里的美人尸 医院。 洪昌廉站在医院顶楼边缘,撕下脸上的最后一块皮,通体红肉的站在檐边摇摇晃晃。 “你喜欢,我就都给你,全都给你。” 啪唧! 一跃落下。 就像一块儿还没成形的牛肉汉堡的肉培摔在地上,没有皮肉包裹的红肉,飞溅在地上。 “你这个不要脸的,生生把自己命都作没了,你让我可怎么办啊!” 医院里,佘凤兰看着洪昌廉无处下手的遗体感觉自己一下子就瘫软了,跪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咽痛哭。 一具和烂肉没什么分别的遗体没法运会村里,没人愿意大过年的带个尸体回去,别说现在这是一滩烂肉了。 只能火化了。 火化之前,舒烬征求了佘凤兰的同意,从洪昌廉身上剜了肉。 把遗体从医院送到了火葬场之后,村里跟着张大勇一块儿来的几个人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跟着进去了。 他们其实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张大勇也就没硬逼着进火葬场。 加上火葬场有工作人员能扛尸体,张大勇就让他们先回了村子,自己做为村长怎么说也不能留佘凤兰一个女人守着尸体。 舒烬从外面买了三份早饭带过来,边吃边等着火化尸体。 早餐递到佘凤兰面前,她却是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表示自己没胃口吃。 正大口呼噜吃面的张大勇给了舒烬一个眼神,示意让她自己先吃。 看着佘凤兰这个悲痛欲绝的样子,有些话涌上来堵在了喉咙里,舒烬深吸一口气又咽了下去,自己找了个台阶坐下来准备吃饭。 可这话不说出来,舒烬这面怎么都咽不下去。 放下手里的面,舒烬蹭的一下就站起来走到佘凤兰面前。 “凤兰婶子,你是长辈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闻声,佘凤兰吸了吸鼻子,满眼泪光的看着舒烬。 她这样子本该是让人同情的,但是舒烬怎么都无法理解可以说是无法共情。 “毁掉你一辈子的人,你的眼泪掉的值得吗?他死了,你还得好好活着!” “可他是我男人啊,不管他在外头做了什么,他都是我男人。”佘凤兰说着,手死死捂住心口的位置。 “我生不出孩子,他从来没有怪过我,换做别人早就赶出家了。” “他从来没有怪我,没有赶我,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生孩子,他不会在外头找女人,不会得脏病。” 佘凤兰大有越说越悲痛的趋势,无法呼吸的快要晕厥过去。 好在是张大勇一把扶住了踉跄的佘凤兰。 听她这一番话说下来,舒烬要说的话忽然之间就没有了再说出口的意义。 因为没有为洪昌廉生孩子,佘凤兰认为自己失去了做为女人的作用和意义,所以永远都对洪昌廉怀有愧疚。 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无限拉低自己的底线,为洪昌廉找理由为自己揽罪责。 她不知道什么值得不值得,她这辈子只活了一个洪昌廉。 “吃点饭吧。” 舒烬不再说什么,把早餐递到佘凤兰手中就自己去吃饭了。 火葬场是在殡仪馆最后面的建筑,往前看是一个个灵堂,可以供人在这守灵开追悼会。 正对着火葬场的灵堂此时就在开追悼会。 哀乐悲悲戚戚,子子孙孙哭的一声大过一声。 刚刚坐下吃饭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场景就跟耳目失明加失聪了似的。 吃进嘴里的面这下进出两难,嚼也不是吐也不是,舒烬包着嘴里的面抬起屁股就要挪位置。 屁股刚抬起来,对面一个老太太看见了舒烬。 对着别人灵堂吃早饭这事,怎么说都有点不礼貌,舒烬把面吸溜进嘴里后抱歉的点了点头。 挪到一边后舒烬回过神。 别人都在对着灵堂哭,怎么就她背对着所有人站在灵堂正中间。 老太太笑吟吟的,皱巴巴的皮笑的在眼睛处挤出了菊花似的褶皱。 舒烬揉了揉眼睛侧过身子往灵堂偷瞄了一眼。 孝子们仍旧哭的震天响,只是没有再看见刚刚的老太太。 自己又不是阴阳眼,一般来说是看不见这些东西的。 兴许就是看错了。 啪! 身后有人拍了拍。 张大勇站在舒烬身后,从口袋掏出一包没剩几根,烟盒都瘪了的大前门。 “小舒,你凤兰婶子就是这么个软性子,遭了这么多劫难一时半会她想不明白的。”深锁着眉头把烟点燃,眼睛虚眯着吐出烟雾之际舒展了眉头。 张大勇又吸了一口,手指夹着香烟才又开口道:“大年夜来家里吃饭吧。” “没事张叔,我跟师父一块儿过就行,拜年我第一个去你家。” 舒烬语气轻快,说完立马开始吃面,不让张大勇再劝自己。 “倔脾气,跟你师父一个德行。”张大勇知道她不肯,笑着弹了弹烟灰也没再劝。 舒烬和张大勇就在门口站着聊天,等听到佘凤兰又扯着嗓子嚎的时候就知道是骨灰烧好了。 “小舒,你给你洪叔算算,那个日子适合下葬。”佘凤兰抱着骨灰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腊月间临近过年,按理说那个日子都不适合破土下葬。 但过世的人也不是挑日子死的,该葬还得葬。 舒烬掐指算了算。 “后天吧。” “不守灵啦?”佘凤兰又问。 “尸体都烧了,不用守了,尽快安葬吧。” 佘凤兰无神的点了点头,双手又把骨灰盒抱的紧了点。 镇子上回村的路没有汽车,都是自家开个摩托或者拖拉机来回走。 一般都是有开摩托的师傅在镇子上等着拉活,只是这会儿天冷了,开摩托的师傅少。 张大勇和佘凤兰赶上了邻村回去的拖拉机,刚好有个摩托师傅拉活,舒烬就没跟着坐拖拉机。 回村之前舒烬进了一趟超市,准备买两条烟。 舒烬也不知道什么香烟好,只是记得学校一个老师喜欢抽苏烟,那应该是好烟。 回到家两天屁股都还没在家里坐热乎,上次为了修合页的人字梯还摆在家门口。 舒烬换好合页上的螺丝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才歇下来。 天儿还早,舒烬想到从洪昌廉身上剜下来的肉还在身上,一股脑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可是大事,耽误不得。 从张大勇家借来一只公鸡,把引路的符栓在鸡头上,鸡眼和鸡脚上沾洪昌廉的血。 肉装好揣在身上,只要鸡不死,今天一定能找到尸毒在哪儿。 跟着公鸡走,渐渐走出了村子。 走到山脚下,公鸡被横倒的几棵大树挡住了在地上团团转圈,一阵风吹过,树上的积雪落下来把公鸡埋了。 山风呼啸,鬼哭狼嚎。 跟在公鸡后面的舒烬赶上前,把鸡从雪里刨出来。 只是身上的血掉了,鸡还活着,重新给鸡点上血抱着鸡爬过树继续往上走。 跨过挡路的树干,舒烬走到断裂处蹲下来观察了一下树桩子。 断口整齐,是有人专门锯了树挡在进山口。 每年冬天都是会封山的,但是村里人冬天也不会上山,多是封山的时候村长口头通知一声就好。 怀里的公鸡挣扎着跳了下去,来不及多想,舒烬只得跟上公鸡。 冬天山里的活物少,除了雪厚路难走,倒也不危险只是这公鸡走的越来越深。 村里人上山都不会走的太深,公鸡现在走的路已经远远超过村里人在山里的活动范围。 来之前舒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今天是一定要找到那东西的! 再往里面走,山里居然有个潭。 公鸡走到谭边就不再走了,舒烬又给鸡点上血,它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看来就是这里了。 怪不得自己在村里的时候怎么都发现不了,原是在这深山老林里。 把公鸡栓在树边,舒烬拿着罗盘围着水潭转。 这潭水被山包裹起来,还有一帘瀑布从上面落下来,周围还有几个光秃秃的树桩子。 走到瀑布旁边,罗盘上的指南针晃动的厉害,卦象混乱。往侧边看,瀑布后的山体上有个洞穴。 洞穴黑乎乎的,从外往里看什么也看不清楚。 舒烬抬头看了一眼天,时间还早,天光大亮。 揣好罗盘,掏出桃木剑舒烬就往洞穴里面走。 手机的光线很微弱,没走两步,外面瀑布的水声都小了下来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石子沙砾在脚下滚动,时不时的还会踩到一片小水坑,水花在脚下炸开。 越往里面走越能感到有风迎着脸吹过来,细密的凉风就像有人在对着脸吹气,一双柔软无骨的手在轻抚脸颊。 “砰!” 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舒烬弓着身子用手机照在地上寻找,往前摸索了几步才发现刚刚自己踢到了一只手电筒。 舒烬从地上捡起手电筒,划开按钮,强光迸射出来。 昏暗环境下呆的太久,猛然出现的光让眼睛无法适应,舒烬需要闭上眼睛缓一缓。 闭上眼的瞬间,什么东西从自己脸上扫了过去,惊得舒烬立马睁开了眼睛。 睁眼后,舒烬看着眼前的场景微微呆愣。 周围布置着红色的纱幔,到处都是燃烧完的红烛,大红的喜字贴在石壁上,洞穴的正中间是一张木床。 与其说是木床不如说是堆木材,树干一分两半的堆积在一起,拼凑成的一个睡觉的床。 风吹纱动,木床上隐约能看见躺着一个人。 舒烬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步履轻缓的朝木床走,走近木床,脚下有什么东西清脆的‘咔嚓’一响。 挪开脚,脚下是碎裂成几块的皮壳。 桃木剑挥斩,纱幔齐齐被割断落在地上。木床上的确有人,躺着一个几近赤裸的女人。 一片红色纱幔落下时挡在了胸口,下半身堆满了皮壳。 洪昌廉身上丢失的皮壳。 ------------ 第四章:你是只有功德的鸡 女人肌肤胜雪,没有半分死人的气息,但是舒烬很清楚,她也绝不是活人。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呢?舒烬一个女人看见她也晃了神,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想伸出手触摸她。 即将触摸之际,一只冰冷刺骨的手捏住了舒烬的手腕让她瞬间清醒。 “如果你不想死,最好管住你的手。” 是黎琮。 “你怎么在这?你到底是人是鬼。” 舒烬用桃木剑直指黎琮的咽喉。 “这么急头白脸的做什么,我刚刚才救了你。”黎琮满不在意的用两根手指推开桃木剑。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黎琮走到女人身边,用手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 制止自己触摸这女人,他自己却无所顾忌。 舒烬不着痕迹的离他远了点。 “传说在夏朝,有一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他有位艳绝人寰的夫人。” “光是那位夫人的容貌就挑起了不少战争,只可惜,红颜薄命。那夫人和将军成婚不足两年就因病去世,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将军怎么舍得安葬。” “不知道该说将军运气好还是不好,有人告诉了他一种秘术,可保尸身不腐甚至夜晚降临的时候,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 舒烬看向躺着的女人,的确美的惊人。感觉自己又要被迷惑的时候,舒烬立马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然后呢?”舒烬忍着舌尖的痛意,开口问。 “然后,将军让人施展了秘术,过后夫人的确如那人所说,尸身不腐,每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夫人就会醒来。” “直到将军参战,知道自己此去再无归期,这才安排人下葬了夫人。世人都知道夫人是不腐的美人尸,后来也有人想效仿将军却是再也没人能成功。” 故事讲到这里,舒烬对于这个美女的身份已经了然于心。 黎琮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舒烬的身后,在她耳边轻声说:“太阳要下山了。” 话音落,木床上的美人尸缓缓坐起。 尸身坐了起来唯一遮住身体的纱幔就滑落了下去。 舒烬捂着眼睛转身仓惶逃跑。 “你跑什么?” “千年女尸,你不跑?” “她不伤人。” 舒烬狐疑的停下脚步,回头只见美人尸被裹上了黎琮的外套,坐在床上自顾自的扯头发,缝皮壳。 针线穿引,一片接着一片。 坐起身来的美人尸,面若看的就更清楚了,简直女娲的炫技之作。 只是空有美丽,没有神韵,眉眼间都是死气沉沉的。 舒烬注意到黎琮看向美人尸的眼神中充满了留念,该怎么去形容呢,就像渡过了漫长岁月站在时光的另一头回首。 趁着美人尸没什么行动,这个不人不鬼的也没注意到自己。 舒烬悄咪咪的往后挪随即拔腿就跑。 你说她不伤人就不伤人?那洪昌廉是怎么死的?再者说,凭什么相信你。 命是自己的,当然要把握在自己手里。 跑出去后,公鸡还被拴在树下叨虫吃,舒烬抱着公鸡原路返回。 这会子天已经黑了,幸好跑的时候拿上了洞里面的手电筒,不至于一点都看不见。 跑的急切,原本上山时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到山脚时愣是只花了半个钟。 歇口气的时间,舒烬才发现怀里的公鸡已经被颠晕了。 舒烬晃了晃公鸡,鸡头左右摇摆,晕的很彻底。 感觉到背后一凉,舒烬浅浅的回头一看,树影之间黎琮正看着自己。 回到家舒烬把家里上上下下都贴满了黄符,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舒烬躺在床上复盘。 安葬的将军夫人,盗墓倒斗的洪昌廉。 那些燃烧殆尽的红蜡烛,大红的喜字,那山洞显然就是洪昌廉布置的婚房,把美艳女尸和洪昌廉的尸毒联想到一起。 恶心感油然而生。 自己要触碰美人尸的时候,黎琮拦住了自己后面又接着说她不会伤人。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美人尸不会主动伤人,那么也就是说,不主动触碰根本就不会感染成皮人。 所以到头来,还是洪昌廉自己作死。 那么那个黎琮是什么? 看美人尸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像是很久没见的故人。 像鬼不是鬼,桃木剑抵在他咽喉的时候,他丝毫不惧的就推开了。 “桃木剑都不怕,那这满屋子的黄符还有用吗?” 舒烬隐隐有些担心。 “梳子……” 一声轻轻柔柔的呼喊落到耳朵里,舒烬走出门看见徐念念站在院坝外面,只是不知道怎的这眼睛就和散光了似的看的不清楚。 “念念?你怎么在这,天冷进来说话吧。” 舒烬穿着睡衣扒在门口说话,夜里冷,吹的舒烬瑟瑟发抖也就没有走到院子里迎她。 “不了,孩子夜里闹,我就顺路来看看你。” 本想走进院子说话的徐念念,不知怎的,抬起的脚顿住了又收回了抬起的脚抱着孩子往回走了。 “那你快回去吧,空闲下来了,我去找你。” 徐念念没回话微微杨了杨嘴角,然后慢慢的回了。 早起舒烬刚出房间门,没注意脚下,一脚把公鸡踢出去老远。 过去捡公鸡的时候,发现它已经冻得邦邦硬跟冰雕似的。 昨晚回来忘记把晕了的公鸡放屋里,这是被活生生的冻了一夜给冻死了。 舒烬惋惜的看了看手里的公鸡冰雕又望了望回来还没开过火的厨房。 “我会记得你是一只有功德的鸡。” 端着炖好的鸡舒烬来到了张大勇家。 一桌人围着飘着金灿灿油水的鸡肉砂锅煲半天没说出来话,张大勇和梁春红齐齐看向他们的宝贝大儿子。 “我那么大一只鸡,你就,它,都在这了?” 张晨东语言系统有些混乱,指着砂锅悲伤的快要说不出来话,捂着嘴掩饰悲伤。 虽然很抱歉,但是舒烬只能点点头。 这鸡是张晨东上初中那会养的,一把屎一把尿养大,当初借给舒烬的时候他是一万个舍不得。 奈何家里吃的就剩了这么一只公鸡,只能割爱。 最危险的地方它都没死,偏偏是回来冻死了,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难料。 最后这锅鸡张晨东谁也不让碰,自己满含泪花的吃的干干净净然后把骨头埋了。 “张叔,怎么今年封山还砍了树?” “今年这山里好像不怎么太平,好几个上山的村们都说看见了山鬼,还有个进山摔断了腿的。怕有些人不知道,今年封山也就给山路封上了。” “闹山鬼的时间,是不是从洪昌廉回来之后开始的?” 张大勇想了想,有些想不起来。 “哎呀,就是的。”梁春红收捡着碗筷说道:“可不就是他回来之后那段时间开始的,好几回都看他从山上下来。” “也是他先在山里遇着事的,后面别人才碰上的。” 舒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洪昌廉这不就是金屋藏尸。 “怎么样?可是找到什么了?”张大勇抿了口水说道。 一时半会舒烬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美人尸,怕他们害怕恐慌,不打算说实话。 “没什么,洪叔身上的尸毒恐怕是在外面倒斗沾染上的,我昨天用公鸡到处找了找没发现什么。” “哼,不成器的东西。” 虽然语气恨铁不成钢,但是张大勇说罢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村里基本都是沾亲带故的,再远的关系往上数三代都能找出点关系。 算起来洪昌廉还是自己老母娘家那边的,算是表兄弟。 洪昌廉葬礼上村里七七八八的人还是来了,生前再怎么招人恶现在也已经过世了,乡里乡亲的还是念着些情分。 临近过年,承包农村里喜丧宴席的厨子不好找,但是还是让佘凤兰请来了。 舒烬和相熟的几家人一桌,徐念念的爸爸也在这桌子上坐着。 等菜的间隙,都磕着瓜子花生聊天。 想着徐念念她爸都来了,徐念念也该来吃席吧。可等到都开始上菜了,舒烬也没看见徐念念的影子。 徐志书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有些儒雅的气质,和谁攀谈都是乐呵的。 “徐叔,念念没来吗?” 舒烬张口这一问,这桌人都哑了声。 徐志书面色僵了僵,尬尴的端起饮料不知道说什么。 坐舒烬旁边的张晨东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她,然后咬合着牙齿凑到舒烬耳朵边悄声说:“你别哪壶没开提哪壶。” 正在都尴尬的没话的时候,一桌桌的端来了菜。 “上菜了,快吃菜,吃菜。”金婶开口打破僵局。 刚刚的话,算是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舒烬也咬合着牙齿,嘴唇微微张合的小声问:“什么意思?我说错话了?” “吃你的饭,回头我跟你细说。” 转眼间,舒烬看见邻桌的那一席,那天徐志书怀里抱的孩子正被杨祥家的儿媳妇抱在怀里。 “那是杨祥叔的孙子?” “就是的,叫小新不到一岁就会喊人了,那孩子精着呢。”金婶顺着舒烬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孩子就爱去老徐家玩,哎呀,那孩子跟老徐有缘嘞,杨祥不还说要让孙子认老徐当干爹。” 金婶说着话,还用胳膊朝徐志书拐了一下。 一边的徐志书喝了点酒,脸红扑扑的,温和的回头看了一眼小新。 “哎哟,我这年纪还当什么干爹哦,干爷爷都当得了。” “你再娶个婆娘,还能当爹不是。” 其他桌不知道谁接了句话,众人都哈哈大笑。 舒烬蹙起眉,总觉得怪异,徐念念什么时候成了提不得的人了? ------------ 第五章:水鬼面对面 席面上都聊的热火朝天,就是这些天独自以泪洗面一蹶不振的佘凤兰也难得的展露笑颜。 大家都说起洪昌廉生前的种种,多是挑好的说,一边回忆一边叹息,都安慰佘凤兰朝前看。 宴席末了,佘凤兰喊住了舒烬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红包。 “看事的都是要给个红包的,是规矩,拿着。” 佘凤兰把红包往舒烬怀里塞,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虽然说是有这么个规矩,但是这个红包的厚度明显过于厚了。 “凤兰婶,太多了。” 舒烬从里面抽出一百,把其余的原封不动的又还到她手里。 “拿着,你还要上学,去交学费用。我现在就一个人了,那些钱花不完的,拿着吧。” 凤兰婶不由分说的在舒烬身上找口袋,最后把红包揣进了裤兜子里。 “行了,快回去吧。”说着,佘凤兰就跟着请来的厨子一块儿收拾卫生。 心里隐隐被牵动了,说到底是一个可怜人。 舒烬还是只留了一百块,剩余的连带着红包压在了她身后的桌子上。 村里有条河,小时候经常和徐念念还有张晨东去河滩上翻螃蟹。 这会子张晨东就在河滩边上。 下河滩的路是一个斜坡,两边的草很茂盛,吊下来的树枝树叶里时不时的就会缠条蛇。 舒烬小时候没少被吓过。 看见舒烬来了,打着水漂的张晨东朝着河水一把撒光了手里的石子。 舒烬选了块合适的石头,在湖面上打了十二个水漂。 “宝刀未老啊你。”张晨东心里那股劲儿上来了,捡起石子也旋飞了出去。 可惜只有五个水漂石子就沉了。 “不玩了,手真臭!” “念念怎么回事?”舒烬拍了拍手上的灰,朝着张晨东问。 提到徐念念,张晨东烦躁的伸出手抓了一把头发。 “她不是没参加高考吗,那会儿一声不吭的就去外地打工了,这你也是知道的。后来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反正再看见她,就已经大肚子了。” 提到徐念念大肚子,张晨东眼里晦暗不明。 别人不知道,但是舒烬很清楚,张晨东早就暗恋徐念念了。 就舒烬知道的时间算起来都有两三年。 “也没听她和徐叔说要结婚的,一直都在村里养胎。你和我都去外面上学了,大家都联系的少,她也不会主动说。再后来,听徐叔说的,孩子都要生了那男的都不愿意结婚,徐叔就不愿意她嫁过去。” “跟徐叔吵了一架之后,她就离家出走了。” “跟徐叔家住的近的金婶知道,那晚上吵得凶,徐叔还说不认这个女儿权当没生养过。” “这种事情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都不好说。” 张晨东虽然说的风淡云清的像是平常话家常一样,但是舒烬还是能感受到他的落寞。 他是个闷骚直男,喜欢十分只表现一分,知道徐念念怀孕那会儿指不定哭了多少天。 “徐念念走后一直没有回来?” “没有,一个电话都没给徐叔打。” 那这就怪了,徐念念昨晚不是还在家门口跟自己说话了吗? 脑海里一个念头冒了上来,但是舒烬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又把这念头压了下去。 河上有一块儿平坦光滑的大石头,像个小桥一样从河边边向河中间延伸。从前家家户户还没洗衣机的时候,这里就是妇女们洗衣的地方。 张晨东怅然若失的站在石头上来回踱步,攒了大力气抛出手里的石头。 结果力使大了重心不稳,连人一块儿栽进了河里,张晨东从水里冒出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道:“我去,这水冻皮燕子。” 他是会游泳的,舒烬好笑的蹲在石头上说:“放屁的人让自己屁蹦了,快起来。” 张晨东上一秒手搭在石头上说这下非得感冒,下一秒整个人被拖拽似的沉入水里。 河面上只能看见张晨东扑腾的双手,舒烬见情况不对立马跳下去。 咕嘟咕嘟的泡泡从张晨东的嘴里冒出来,继而被拖得更深了。 水下很深,绿的发黑。 舒烬努力的朝张晨东游,靠近他的时候看见他的脚踝上有一只黑手。 抓住张晨东手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扑腾的力气,任由着那双黑手把他拖入深水中。 舒烬猛然一使劲儿把张晨东拽了过来,把张晨东拽过来之后,舒烬才看见那双黑手的全貌但是轮廓模糊,看的不够清楚。 深水下是黑洞一样的深渊,那东西龇牙咧嘴,满脸愤恨的看着舒烬往上游。 把张晨东拖上岸,一番按压还是没反应后舒烬准备祭出自己的初吻。 张嘴靠近之时,一股人体喷泉的水就滋在了舒烬的脸上,还带着他席上吃的菜叶肉沫。 没事,人活了就行。 舒烬擦着脸上的口水安慰自己。 “吓死我了,呜呜呜,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张晨东咳完了嘴里的水之后,劫后余生的抱着舒烬大哭。 脸上的菜渣混合物舒烬没嫌弃,倒是这个拥抱舒烬嫌弃的起鸡皮疙瘩。 把张晨东推开后,舒烬捧起河水洗脸。 对着河水,舒烬摸上了自己的右眼。 刚刚在水里看见的,也许就是找替死鬼的水鬼。自己从前是看不见这些的,但是舒烬很确定,自己刚刚在水里是看见那东西了的。 难道是这只眼睛,现在能看见鬼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舒烬趴在石头上,将脸对着河水一点点往下探。 面孔从荡漾着水波的河面探入水中,睁开眼睛,水鬼近在眼前,和舒烬的脸只有一拳的距离。 舒烬一只手遮住左眼,这时才将水鬼看的清清楚楚。 青色的脸上滑腻腻的长满了苔藓,暴突的眼珠子布满血丝,长着的嘴黑黢黢的空无一物就这么狠狠的看着舒烬然后伸出手想把她拉下水。 舒烬迅速从水里抬起脸,看来自己的右眼的确可以看见鬼了。 可那个黎琮为什么要让自己眼睛看见鬼?又为什么只有一只眼睛? “呜呜呜,我们回家吧,怕怕。” 刚刚经历生死一线的张晨东这会儿脆弱的很,娇弱的需要爸爸妈妈的怀抱。 院子里张大勇正在收拾烧火盆的柴火,舒烬领着张晨东走进去还没说话,张晨东就涕泪纵横的一个滑跪抱着张大勇的腿开始哭。 张晨东也不顾自己身上水了吧唧的,抱着就不撒手。 “你干什么玩意你,你掉河里了?” “爸,你差点就见不着我了,我的爸爸哎~” 张晨东这哭嚎的,不知道的以为他爸怎么了。 “你个憨货,你滚进去换衣服去。” 张大勇面色难看的让他起来回屋换衣服,他偏不,就是抱的死死的不撒手。 没有办法,张大爷抄起一根木条子打在他湿透的袄子上,打的‘邦邦’响。 “能活着被你打真好,爸爸,你使劲!打我,使劲打!” 这怎么还打爽了? 这画面看起来就还挺有爱的,张大勇拖着张晨东走进屋里换衣服之后舒烬也回了家。 换完衣服之后舒烬一个劲儿的打喷嚏,喷的头晕眼花。 以前感冒生病,师父都会给自己冲一碗鸡蛋花。 烧的滚烫的毛开水里打个蛋,搅一搅放上绵白糖,甜滋滋的。 自己总会缠着师父多放一勺糖,但是师父最多只会放半勺。 他说,糖吃多了不好,吃多了糖晚上有小糖鬼会吃你的牙齿。 小时候的舒烬也是不信的,直到换牙的时候吃了糖,早上起来牙齿掉在枕头之后,舒烬开始深信不疑。 “师父,小舒想喝鸡蛋花,要多放一勺糖。” 舒烬蜷缩在辈子里浑身发烫,身体却跟一遍遍的过凉水一样,从头冷到脚。 眼皮有千斤重,在闭上眼睛之前,有一双脚出现在自己面前。 等舒烬醒来的时候,床头柜上正放着一碗鸡蛋花。 黎琮似笑非笑的搬了把椅子坐在自己的床边上,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看见黎琮,舒烬戒备的从枕头下面掏出桃木剑。 “我给你做鸡蛋花,你给我用桃木剑?” “这桃木剑伤不了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黎琮一只手端起碗,一只手挡开桃木剑。 “我的右眼能看见鬼了。” 舒烬定定的看着他,没有理会这碗递到面前的鸡蛋花。 “能看见鬼不是很好吗,我这是在为你的职业助力。一个道士,看不见鬼的话那多不方便。” 黎琮并不在意舒烬的态度,又把碗放回了床头柜。 “你到底是什么人?找上我要做什么” 舒烬这会儿头痛欲裂不想跟他兜圈子,只想让他快滚,但是又有满腹疑问。 “首先,我只是个大学生。” “其次,我穷的只剩一条命。” “最后,这条命我也活不久。” 很明显,舒烬不知道他找到自己图什么。 “首先,你是个道士。” “其次,我需要道士。” “最后,我能帮你活下去。” 虽然他看起来的确不像一般人,但是能让自己活下去这种话,舒烬丝毫不信。 “哪儿凉哪呆着。” “玩儿去吧。” 能聊就聊不能聊就不说了,说话藏着掖着故弄玄虚的,舒烬是一点儿都不爱听。 舒烬缩进被窝直接背过身子睡了。 “我知道你是半魂。” ------------ 第六章:她死了 他知道自己是半魂,舒烬一点都不惊讶。 又或者,他知道多少知道什么,舒烬都不在意。 看舒烬不搭理自己,黎琮只好自己接着说:“我是一个鬼差,我所在的片区出了一些问题,我需要你的帮助。” “还有,山里的夫人我想你帮忙超度。” 舒烬卷着被子坐了起来。 “我二十岁,美人尸几千岁,你让我超度她?” 道行在这放着,超度个小鬼还绰绰有余,几千年的女尸舒烬感觉不太行。 “你可以。” 黎琮言辞笃定,比舒烬本人都相信她本人。 “就这些?” “就这些。” “收鬼降妖是道士的本分,你大可以直接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还有,你说你能让我活下去,那么你知道我的半魂在哪?” “我暂时还不知道。” 舒烬蚌埠住了。 “趁我还有素质……” 让他滚的话舒烬没有说出来,只是用手指了指门口,如果他有点眼色的话自己趁早离开。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还不知道确切的地点,只知道他在东北方向。” 东北方向…… 师父离世的时候自己正在学校上课,最后托张大勇留给自己的遗言就是东北两个字。 舒烬一直都没能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甚至抽空去过东北一趟也一无所获。 所以师父留下的两个字,其实是让自己好好活下去,去找活下去的方向。 舒烬目光落在黎琮的脸上,从额头到眉眼再到面中和下颚,把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不像奸诈之人,甚至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几分真诚。 至少他在半魂这件事上没有欺骗自己,有个鬼差帮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好。” 舒烬忽然就清脆开口,答应的爽快。 见舒烬答应了,黎琮暗暗松了口气,刚刚在肚子里打了一肚子的腹稿,现在不用说了。 “但是我还是想问,为什么是我?” 天下道士那么多,他大可以选择道行高的老道天师,却偏偏选了自己。 “你最合适。” 黎琮拿出一块玉佩,玉佩的种水老而纯上面雕刻的图腾古老又神秘,玉佩下面还挂着红穗。 “这个给你,我会再来找你。” 把玉佩给舒烬后,黎琮就凭空消失了。舒烬手里拿着玉佩,凉意侵入骨髓。 那碗鸡蛋花舒烬还是喝了,甜滋滋的。 一喝就知道多放了一勺糖。 那个鬼差,好像很了解自己。 夜里做了梦,舒烬置身在古老破旧的村庄里。 村庄里面的人都穿着古时候的布衣,他们像受惊的鸟一样畏缩的看着舒烬。 舒烬往前走一步,他们便缩抱着彼此后退一步。 睁眼醒来的时候,那样的眼神舒烬还记得很清楚。 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让人悲怆的心里阵阵泛酸。 舒烬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床上醒了睡又睡了醒,生了病整个人浑浑噩噩。 整个人感觉舒服了一点醒过来的时候梁春红正在给自己用手帕擦脸。 “小舒,来,喝点药。” 见人醒了过来,梁春红端起暖瓶给舒烬倒了了杯水,又把拿来的药拆开递到舒烬手上。 舒烬听话的喝了药后问:“梁婶,你怎么在这。” “东子回去就发烧了,想着你也下河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谢谢梁婶,我这没啥事,你快回去照顾晨东吧。” “他皮糙肉厚,发着烧也能吃能喝不打紧,梁婶在这陪陪你。” 梁春红说着话,自然的用手搭在舒烬的额头上,感觉到还是有些热又给舒烬掖了掖被子。 “梁婶,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徐念念的事情。” 这会儿脑子清明了,舒烬转而又想起徐念念的事情。 心里的预感很强烈,总是让舒烬想到那个不愿意想到的结果。 张晨东在外面上学,梁婶却是一年到头都在村里呆着,她知道的关于徐念念的事情应该更多。 听到徐念念这三个字,梁婶叹了口气。 自己的儿子自己这个当妈的最清楚,都是打小看着长大的,梁春红和张大勇就合计过什么时候让张晨东娶徐念念的事情。 谁知道徐念念就大着肚子回来了。 梁春红讲的和张晨东大差不差的,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听完,舒烬半晌没说话心里一个劲儿的抽痛。 “怎么了?”看着舒烬面色不好,梁婶关切的询问。 “徐念念她,可能已经死了。” 这句话舒烬说的艰难,虽然很想说服自己也许是徐念念又偷偷回来了,但是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梁春红满脸的不可置信,但看着舒烬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等我好点了我去找一趟徐叔。” 舒烬还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和徐志书开口,村里都知道徐志书为了徐念念没再找媳妇,生怕后妈对念念不好。 要是知道徐念念死了,他的天也就塌了。 生病这两天舒烬晚上都不敢睡的太死,把家里上下贴的黄符也都取了下来。 等着念念像那天晚上一样再过来。 但是很奇怪,徐念念没有再出现一次。 等身体差不多痊愈的时候,舒烬去了一趟徐志书家。 提了点礼品,就当是过年拜访了。 来的时候徐志书家里还有个老太太。 老太太看起来年岁不小了,但是精神头还不错,看人的眼神透着精明和打量不是和善的长相。 舒烬不大喜欢。 “徐叔,新年快乐哈。” 舒烬避开老太太的眼神把礼品递交到徐志书的手上。 “这是我表姑,今年子她被我表哥接到这边过年顺便看看我。”徐志书注意到了舒烬和老太太的眼神交汇,主动解释。 把礼品放好之后徐志书给舒烬搬了一把凳子,三个人围坐在火盆边上烤火。 和徐志书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后,舒烬提起了徐念念。 怕徐志书一下子接受不了,也抱着最后一丝幻想,舒烬没有直接说出来。 讲到徐念念,徐志书仿佛一下子苍老了。 “她以前是村里最听话的孩子,最听我的话了,为了她我是吃什么苦都愿意。” “谁知道她那时候是被什么人蛊惑了,不去高考不说还一声不吭的就跑出去打工,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 “我这心是真被她伤狠了啊,哪有女儿这么对爸爸的。” 徐志书泪眼婆娑的,还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情绪。 “她离家出走后,没有偷偷跑回来或者给你打个电话吗?” “没有,她眼里那还有我这个爸爸。” 徐志书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身去了屋里拿纸。 擦下眼泪鼻涕的纸巾丢在火盆里,烧的一干二净。 “腊月间的不能哭,别担心了。” 一直没吭声的老太太这时候说话了,还把烤在火盆上的沙糖桔剥好皮递到徐志书手里。 看着徐志书这模样让舒烬更于心不忍了。 大过年的知道自己女儿的死讯,这个年还怎么过。 舒烬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离开徐家的时候,舒烬回头看了一眼,徐志书已经进了屋子但是老太太还坐在火盆旁边眼睛盯着舒烬,看见舒烬回头望了过来,老太太扯住一个微笑。 僵硬的嘴角往上拉,笑起来像有两条线提着嘴角一样,生硬又诡异。 走在回去的路上,聊天企鹅收到是有向慈安发来的消息。 她还在抱怨舒烬回家的太早,都没参加宿舍的集体活动。 看见向慈安可爱的表情,舒烬心情略微放松了下来,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笑。 向慈安是舒烬进入大学的第一个朋友,也算是唯一的交心朋友。小姑娘虽然家里不是什么富裕家庭但也是独生女,自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 所有人都觉得她像个小太阳。 她也不是个什么矫情的小公主,哄了一会儿就笑嘻嘻的给舒烬打来了电话。 “舒舒,你要提前返校不咯,嘉嘉还有雅婷我们都想提前回去兼职哎。” “好啊,找什么兼职呢?” 舒烬从高中毕业开始就自己兼职赚生活费和学费,一开始还有舒道临的帮衬后来师父走了以后,就全靠自己。 就算向慈安不说兼职,舒烬也是打算过完年就回去找工作。 “我舅舅的朋友有个连锁酒店可以给我们安排前台的工作,就是酒店位置不一样,我们不能全都呆在一个酒店上班。但是我觉得前台很好哎,又不用做很多事情工资也很可观!” 向慈安兴致勃勃的讲着话,她还是第一次兼职自己赚钱很是期待。 “好啊,那就谢谢安安啦。” “等赚了钱,回学校之前,我们一定得去吃顿好的然后大玩特玩一通!”向慈安接着说:“有一家螺蛳粉超级好吃!到时候我就阔气的用我第一份工资请全宿舍吃,嘻嘻。” “做为我最好的姐妹,我允许你多加一个蛋。” 舒烬被向慈安逗乐,连连说好。 冬天的阳光落下来始终浅薄,感觉温凉。太阳渐落之时,一只干枯苍白的手趴在雪地上努力的想要抓住舒烬的脚。 挂了电话一阵凉风吹过,舒烬感觉鼻涕要流出来裹了裹衣服一路小跑的往家赶。 那只手抓住舒烬脚的瞬间,舒烬浑身过电似的一阵阴冷。 冬风刮落雪,起起又落落。 回头望去,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 第七章:她从未离开过村庄 师父的符箓典里记载着各类妖鬼异事的化解之法和符咒图解。 舒烬从第一面细细翻看,但是由于美人尸没有记载,这里也就找不到应对之法。 合上符箓典,舒烬用手臂枕着脑袋琢磨着山里的美人尸应该怎么处置最为稳妥。 从前师父在时只教过自己三符一咒,这符箓典上的法咒和符箓自己大多闻所未闻,就连师父也没使用过。 师父说,世生万物,万物有灵。 大多符箓法咒不顾生灵太为狠毒,所以师父只教给自己这三符一咒,他说学会这些足矣了。 “世生万物,万物有灵。” 舒烬默念师父曾经说过的话,脑海中捕捉住了那灵光一闪。 “阴阳符!往生咒!” 美人尸也曾为人,身体千年不腐但是灵魂困于尸身难以解脱,最好的方法就是超度。 灵魂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死去,秘术却困住她的身体让她如傀儡一样半死不活。 可是,阴阳符困住尸身再往生咒超度,真的可以做到度化千年女尸吗? 这个方法按说是可行的,但是对于施展过秘术的千年女尸,舒烬心里没底。 好在是美人尸藏在深山里,山上又封了路暂时不会有什么威胁。 目前来说,准备时间很充足。美人尸的事情暂且可以放一放,徐念念的事情却是不得不思量的。 徐念念死了,死在了没人知道的地方和没人知道的时间里。 甚至现在连想要通知她的死亡的时间都那么的不合时宜需要斟酌。 记忆里那个温软的女孩,意外或者自戕又或者她被谁又以什么样的方式杀死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一股浓重的哀伤就如同这个黑的让人透不过气的黑夜一样紧紧包裹着舒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离家出走的孕妇,无人知晓的老公。 徐念念孩子的爸爸没人知道也没人见过,村上的人不知道很正常,不好听的话徐家自然是不会往外说,但是徐志书作为爱女如命的父亲。 他丝毫不知道徐念念男朋友是谁,这似乎不太可能。 可徐志书言辞凿凿的表明徐念念没有告诉她孩子的父亲,并不像知道却不愿意说出来的样子。 是知道不愿意说还是真的不知道,这一点舒烬抱有怀疑。 徐念念的这个听起来负心薄情的男人最让人怀疑,孩子都快出世了却仍不愿意娶了徐念念,不出现不关心。 念念离家出走去找他,死于他手也不是不可能。 万般猜测不如她亲口说,徐念念的魂还在,只要她再出现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可自从那晚之后徐念念再也没有出现过。 舒烬指尖轻拭过眼角的泪珠望着院子里看了许久。 她始终不来,也不能再等着了。 舒烬将招魂幡和墨斗线还有朱砂拿到院坝上。 毛笔沾朱砂画阵再用六根招魂幡插土,墨斗线上绑上黄铜铃,墨线绕招魂幡拉起法阵。 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之后,口中念决,两指夹住最后一根招魂幡将它插在招魂阵正中央的阵眼。 随着最后一根招魂幡插入阵眼法阵启动,一阵光芒随着法阵迸发出来。 右眼不能见鬼的时候,舒烬从来没有看见过此景,法阵启动竟会如此震撼。 去徐家一趟舒烬也没能发现徐念念的东西,没有徐念念的信物招魂阵也就没有办法只招她一个人的魂。 招魂阵启动后村里的孤鬼幽魂都受到召唤,飘向舒家。 金婶躺在床上睡的正香,鼾声如雷,她不知道天花板上缓缓吊下来的男鬼正脸贴脸的抚摸着她的面庞。 鬼并不能触摸到人,但金婶不自觉的挠脸让这男鬼更兴奋了,伸出沟壑纵横惨白的舌头想要舔舐金婶的时候被招魂阵吸引住了。 睡的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的张晨东脱了裤子就蹲在旱厕坑上,从兜里掏出手机哈欠连天的来上一把贪吃蛇。 手机微弱的光芒刚好可以照亮他的脸还有紧贴在身后的鬼脸。 被招魂阵吸引的鬼魂穿过张晨东直直飘走,感受到一股阴冷的张晨东打了个冷战控制不住的夹紧了屁股。 墙壁之间,山野空地。 哪里都有它们的身影。 看着不断涌入院子的游魂舒烬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百鬼夜行。 游魂大多都是飘到哪算哪儿,来的这些鬼并不一定都是村镇上的。 不管是鬼魂还是游魂他们都保持着下葬前最后的仪容,若是没人管的则是保持着最后的死状。 有的游魂提着自己被车碾烂的头颅在地上缓慢爬行,有的身体一分为二一齐跳着走。 还有的腰部为分界线拧转了一圈倒着头在空中飘,还有的…… 数不胜数的死状可怖的游魂飘来。 招魂阵的铜铃不停的响,仍旧有孤魂野鬼被吸引着往这赶。 舒烬看的胃液翻涌,强迫自己睁着眼睛看但是还是没从这么多鬼脸中找到徐念念。 一只鬼婴呜呜咽咽的从地上爬了过来,坐在院坝上就是哭。 舒烬忍受着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等了许久,仍旧没有等到徐念念的出现。 鬼婴的哭声尖锐刺耳又凄厉,舒烬等的难捱,抓住一只看起来死的还算正常的鬼后就把法阵撤了。 法阵一破,院子里的鬼乌泱乌泱的往外涌。 这鬼很年轻但是穿的破旧看起来像是几十年前的人。 “这位鬼兄,想向你打听点事。” 或许是太久没人跟自己说话,又或者舒烬礼貌尊重的态度让他高兴,鬼兄一笑露出森森白牙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村西头那家的女儿见过吗?” 舒烬说着手指向徐念念家的方向。 顺着舒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鬼兄很肯定的点点头。 “见过,那家有鬼母和鬼子。” 虽然知道徐念念死亡的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是得到肯定的证实这一刻还是让舒烬心下一颤。 “这一片有没有鬼看见她离家出走的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她怎么死的?” “离家出走?她从来就没离开过这个村子。” “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村子?”舒烬瞳孔放大继而接着问道:“她死在村里?” 鬼兄饶有趣味的开口道:“可以再准确一点。” 再准确一点,不仅仅只是在村里,那么就是说——死在家里。 舒烬对于这个答案感到不可置信。 看出来舒烬猜到却不敢相信的表情,鬼兄给了她一个肯定的表情。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呆在村里。”舒烬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但是尾音还是控制不住的轻微颤抖。 这个问题让鬼兄面露难色,游魂没有时间观念,它们飘荡的太久了,已经忽视了时间的存在。 “高考?,或者村里给我大办三天升学宴的那之前?” 舒烬说出具体的事件,让鬼兄有回想的支撑点。 “高考!对,那个改变一生命运的考试。” 想起来的鬼兄有些激动。 舒烬感觉置身冰窟,手脚一寸寸的爬上寒凉。 徐念念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村庄,没有去打过工,那个大家口中的打工认识的男朋友从来就不存在。 这一切全是徐志书捏造的,甚至徐念念肚子里的孩子…… 他涕泪纵横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 舒烬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你没骗我?都说鬼话连篇,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吗?” 舒烬红着眼凌冽的看着鬼兄。 这一眼差点吓得鬼兄魂飞魄散,这眼神的压迫感让自己没由来的心虚害怕。 可是自己说的都是真的,怂什么? 鬼兄挺起胸脯理直气壮的说:“什么鬼话连篇!我说的都是真的!” “骗我一个字魂飞魄散?”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鬼兄气的咬牙切齿。 实在是没必要逼一个游魂其实舒烬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只是实在是无法接受,舒烬泄了力坐在椅子上。 扬起胳膊用衣袖遮住眼睛,一行热泪滑落进鬓发间隔 没有办法想象,念念都经历了些什么。 原本很生气的鬼兄看见舒烬如此也消了气,甚至看着舒烬的目光有些同情。 “我在村里飘了很多年了,这样的事情看的多了。” “以前的女娃子比这还惨的数不胜数。” 稳定好情绪以后,舒烬抬眼望向鬼兄。 “你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帮你投胎。” “帮忙可以,反正我没什么事情干,投胎就算了。这个人我是没什么兴趣再当一回了。” 鬼兄的态度随和,丝毫没把刚刚舒烬威胁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舒烬对自己刚刚失控的态度有些抱歉,想要道歉但是鬼兄出手制止了舒烬要开口说的话。 “我理解你的心情。” “我希望你帮我找到徐念念的魂魄。” “好,我尽力。” 说完话,鸡声鸣朝霞出。 鬼兄给了一个让舒烬相信自己尽管放心的眼神就隐匿于黑暗中消失了。 迷雾拨开后窥见的却是肮脏丑陋的人性,想到徐志书,舒烬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比见了鬼还要恶心。 “哇~哇~哇~” 婴儿啼哭声不断,凄哀的哭声像在寻觅着什么,直到太阳完全出现这哭声才停止。 ------------ 第八章:风韵犹存的替代品 黎琮带着一众刚刚收来的鬼魂站在河边等船。 河面白雾缭绕,隔得远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里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每只鬼魂前都漂浮着一盏引路灯,走完整条黄泉路都要靠这一盏引路灯照明引路。 “黎哥,赶过去又不见了。” 鬼差小白面色焦急的赶过来,看见黎琮身后还跟着鬼魂只能欲言又止。 “这个月第几回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回了。” 黎琮听后疲倦的用手掌揉了揉眉心,心里有些烦躁。 “黎哥,这些我带过去吧要不,你很多天没好好休息了。”小白说着就把悬在黎琮面前的引路灯转到自己面前。 黎琮没有推辞,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自己处理。 临近除夕,村里上上下下都热闹了起来,大多在外地上学打工的年轻人也都回来了,不可避免的就是一场你家说我家再问问他家的介绍。 舒烬只想安安静静地准备过两天除夕夜里的年夜饭,但是奈何作为村里的高质量女性,各家都像是商量好似的来家里聊天。 院子里来的人多,村里人都是那热闹就往哪儿,徐志书也来了。 “舒烬啊,你这书还要读多少年啊,终归是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太苦了还是要找个依靠的哇。” 有两个儿子的林霞对舒烬尤为热情。 自己两个壮硕能干的儿子,总有一个她能看入眼的吧。 舒烬尴尬的扯出一丝微笑,附和的说了几声是是是。 “是嘞,有个人一起帮衬日子才过的有滋味哎。”金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似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徐志书。 只是一眼,但也被大家看了去。 金婶当了十几年的寡妇,一个人无儿无女,早在徐志书死了老婆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对他的苗头。 从前也有媒人给徐志书说过金婶,徐志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拒绝的理由不是别的,就是为了孩子还有放不下亡妻。 也正是因为他这份深情,金婶就是被拒绝了这么多年也一直念念不忘。 从前他是为了徐念念,现如今徐念念也离家出走了,金婶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村里人眼里都跟明镜似的,况且,金婶看着徐志书的眼睛都在放光。 “老徐,今年你一个人过年哦?” 坐在金婶对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扬贵全开口问。 “哎,别提了。” 徐志书摆着手让杨贵全别说了。 “桂枝也是一个人过年,你们不如就一块过了塞,两个人也是个伴。” 杨贵全嘴里嘬着烟杆子,朝金桂枝抬了抬下巴。 其他人也纷纷撮合,金桂枝这会儿害羞的就跟还没出阁的大闺女一样。 虽然一直喜欢徐志书但是终归是女人,面子薄,金桂枝没有说话只是又羞涩又期待地看向徐志书。 坐在金桂枝旁边的徐志书也是一脸羞涩局促,看着想拒绝不好意思又不敢看对方的样子惹得村里人哄笑,说他们比年轻小姑娘小伙子相亲都害臊。 舒烬站在人群外,冷眼看着徐志书。 这样虚伪的面具,真是想立马就揭下来。 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舒烬一直都抱着要么不做要么就要一招制敌的态度,不管是人还是鬼,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直击命门。 除夕夜里鞭炮一家接一家的放,舒烬炒了十个菜凑了个十全十美。 在师父常坐的位置上摆上一副碗筷后在院子里挂了两挂鞭炮,噼里啪啦的炸了满院的炮皮碎屑。 “师父,新年快乐。” 鞭炮声中舒烬端起酒杯恭恭敬敬的朝着师父的碗筷敬了一杯。 与此同时的徐家,金桂枝在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喜庆的大红袄。 徐志书并没有表态回应金桂枝的心意,但是不拒绝不就是有些想法吗?金桂枝索性大胆一回,直接就来了徐家一起准备年夜饭。 “志书,我敬你一杯酒。” 金桂枝笑得眉眼弯弯,略微羞涩的举起酒杯。 “桂枝,我也敬你一杯。” 徐志书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自己的杯子放得比金桂枝的低一些。 看起来徐志书并不排斥自己,金桂枝这心里就跟化开了蜜一样甜。 今晚金桂枝就是冲着喝醉了去的,自己这地干了多少年了,她都快不知道男人什么滋味了。 徐志书近在眼前,怎么把持的住啊。 一杯杯酒喝下肚,金桂枝脸上透出两团红晕,看向徐志书的眼神也暧昧拉丝起来。 “志书,多少年了,我喜欢你多少年了。” 金桂芝摇摇晃晃的走到徐志书的旁边,两只手捧起他的脸。 “村里也有不老少,不老少的老爷们喜欢我,但是,我,就是中意你。” 金桂枝话说的动情,喝酒喝到迷离的双眼里都是溢出来的爱意。 “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 “我不,我不回家,我要留在你这。志书,我想给你生儿子。” 金桂芝双手攀上徐志书的脖颈,怎么都不愿意松手。 徐志书并没有醉,神色平常甚至可以说是格外冷峻的把金桂芝扶回房间之后直接一把丢在了床上,看着躺在床上的金桂芝他面色明显不耐烦。 金桂枝虽说是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但是好在无儿无女,自己一个人日子倒也好过。 整天没什么操心的事情,对比同龄的妇人,她倒是显得年轻不少。 可以说是风韵犹存,但是在徐志书眼里,这床上躺的不过就是一头母猪,一摊会呼吸的活肉。 身体的本性加上酒精的刺激,徐志书这会儿感觉喉咙发紧很干渴。 “要是那臭丫头还在就好了。” 徐志书眼神爬满欲望,狠戾的朝着徐念念房间里的金桂枝看去。 床上的金桂芝自己坐了起来,轻咬着唇瓣将衣领敞开露出一片雪白。 身体往往比内心更加诚实,徐志书虽然不喜但是现在很需要一个女人,暗自骂了一声就朝着金桂枝扑了过去。 带着原始的欲望和对年老色衰身体的嫌弃,徐志书野蛮又用力,让金桂枝不停痛苦求饶。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身血淋淋的婴灵就坐在床头大哭。 没过多久,开闸的水库倾泻出所有存水,身体阳气随之外泄。 仰头须弥着眼睛的徐志书彻底享受后,掀开眼皮,直愣愣就和婴灵来了一个四目相对。 徐志书被吓得叫了一声身体往后退,但现在眼前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一头在猪叫的母猪。 揉了揉眼睛,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徐志书心里有鬼,刚刚那一瞬间让他心有余悸,解决完需求徐志书头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屋子也不管刚刚一番纠缠过的金桂芝怎么样。 等到第二天金桂枝醒来的时候,要不是感觉商家身体火辣辣的疼,她都要以为昨晚那个跟平日里大相径庭的徐志书是在做梦。 早晨徐志书已经热好了饭菜,又恢复了平日里温和儒雅的样子。 金桂枝心里暗笑:白天夜里还是两副面孔。 一大早村里都在互相串门拜访,村子不大,很容易就知道金桂枝昨晚和徐志书团的年。 大家都是会找瓜吃的,看着一脸娇羞明显被滋润过的金桂枝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旁人都在打趣什么时候摆桌酒席给大家伙吃吃。 “哦哟,那你们搞快哦,我孙孙马上要认干爹了哦,你们搞快些还能让我孙孙认上个干妈哦。” 扬祥一家子也走了过来,走到门口怀里抱着的孙子小新就一拱一拱的要下来。 给小新放到地上后大人就围坐在火盆边上聊天,小新自顾自的在一边玩耍。 “看嘛,在家里有人哄都会哭闹,到你这没人管都耍的这么开心。”扬祥跟众人朝玩的开心的小新努了努嘴。 徐志书家里有事先为徐念念的孩子准备的玩具和专门给儿童坐的低矮小板凳。 众人看向小新,他就坐在儿童小板凳上扬着两只小手咯咯地笑。 嘴里还在牙牙学语,不知道喊的是什么。 舒烬那种礼品和买的两条苏烟来到张大勇家。 看着过来拜年的舒烬提着一堆东西,张大勇佯装不高兴地说:“你买这些干什么,不当吃不当用的。” “一点心意,又不贵,我一个穷学生还能给你买什么好的啊。” 舒烬粲然一笑,把礼品和烟都递交到走出来的张晨东手上。 看着舒烬提起来轻飘飘的,张晨东随意一接差点被东西的重量一头带栽在地上。 “哎呀我去,这么重。” “看你那出息。”张大勇睨了一眼张晨东。 从屋里面走出来的梁春红用汤勺给了张大勇一脑袋。 “大年初一就骂他,明年还要骂他一年啊。” “你大年初一打老子,明年你是想打老子一年啊!” 张大勇揉着脑袋跟梁春红贫嘴。 “瞅你能耐的,小舒,马上吃个荷包蛋啊。” “好嘞!” 梁春红进去打荷包蛋,舒烬就和张大勇坐在火盆旁边烤火。 放好东西从屋里走出来的张晨东怀里抱着砂糖桔。 把砂糖橘放在火盆沿子上烤一烤,入口温热开始咀嚼后在唇齿间迸发一股冰冰凉凉的果汁,冬天吃这个最是舒服了。 “算你有点眼色。”张大勇拿着砂糖橘在火盆上烤。 “多谢爸爸夸奖,明年一年我都有眼色。” ------------ 第九章:神婆杀鬼阵 拜年都是早上挨家挨户的走亲戚,吃一碗甜水荷包蛋聊聊天嗑嗑瓜子再去下一家,一早上荷包蛋都要让人吃到想吐。 时间差不多了杨祥一家子放下手里的瓜子水果要去下一家,都起身往路上走了,杨祥的儿媳妇双双去抱独自玩耍的小新准备离开。 可抱在怀里的小新手脚扑腾,不愿意离开。 “我来抱孩子吧。”眼看双双抱不住了,双双老公杨成一把抱过小新。 “不听话妈妈要打屁屁了。”双双揉着发酸的胳膊用手刮了刮小新的鼻头。 “听话,下次再来玩哈。” 徐志书拿了一个红包塞到小新的怀里,但小新的身体和手都往刚刚玩耍的地方伸去,红包掉在了地上。 “这孩子,红包都不要了。” 杨祥捡起地上的红包拿在手里一家子和徐志书道别和就离开了。 谁也没有在意小新的目光始终都被什么东西吸引着。 地上的玩具还有一个婴灵在玩耍,从头到尾,它都在和小新一起玩玩具。 看着渐行渐远的小新,婴灵空洞漆黑的眼眶子冒出黑烟,可能是因为玩耍的伙伴突然被带走感到不高兴,婴灵把所有玩具都扔开踹飞,儿童小板凳也被一把推倒。 霹雳乓啷的声音吸引了徐志书和金桂枝回头。 一只玩具迎面打在了徐志书的鼻子上。 “啊!志书,你没事吧?”金桂枝亲眼目睹凭空飞起的玩具打了过来,被吓得失声尖叫。 纵然很害怕,但是还是更关心徐志书的安危。 徐志书被毫无防备的砸了一鼻子血,身体不听使唤的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好在是金桂枝扶着自己才没有摔倒。 “我没事。” “我去找一趟小舒吧,恐怕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在。”金桂枝扶着徐志书害怕的将整个客厅环视了一圈。 “大过年的,先别说,过两天再吧。” 徐志书拍着金桂枝的手背,以示安慰,接着又以大过年的谁也不想沾染晦气的话让金桂枝不要乱讲。 金桂枝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就听了徐志书的话,不去找舒烬也不告诉其他人。 等哄走金桂枝之后,徐志书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拿出电话拨打给一个叫红师傅的人。 电话接通后,徐志书的火气绷不住了。 “你怎么办事的?为什么我家里还有脏东西?你到底给我处理好了没有?” “鬼母已经魂飞魄散了,鬼子我也给你封起来了,现在是有什么问题?”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那天出现在徐家的那个老太太的声音。 “刚刚有东西飞过来砸我,你快过来给我看看!” 徐志书想要发火但是又怕其他人听见,只得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 “婴灵本就难处理,何况你这还是子母怨的鬼子,我给你封起来就是我目前还处理不了它。” “你什么意思?死老太婆,你想拿钱不办事?” 徐志书不客气的话让电话那头的红师傅十分不悦。 “该做的我都做了,至于它为什么没有被封住我也不知道原因,或许是怨气太大得有人偿命见血才肯罢休。”红师傅保持着最后的耐心给徐志书解释然后接着说了一句,这事我办不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就挂了电话。 等徐志书把电话再打过去就是无法接通。 “他妈的!” 徐志书一脚踹在火盆上,火盆里烧红的柴火木灰都散落了出来。 这一举动惹恼了本就不开心的婴灵,家中的家具陡然飘起。 看着这番景象,徐志书恐惧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感觉双腿都不听使唤了。 眼看着家具都要朝自己这边砸来,徐志书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一整天都呆在金桂枝家就连晚上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金桂枝倒是乐意,伺候自己老公似的给徐志书伺候的妥妥贴贴,甚至端来了一盆洗脚水要亲手给他洗脚。 双脚泡在热水里,温度正好合适,徐志书的身心也跟着放松了下来闭上眼睛享受。 他在脑海里将红师傅的话回想了一遍。 最终将回忆停止在‘偿命见血才肯罢休’这句话上。 徐志书睁开眼睛看着金桂枝正温柔的给自己擦脚。 云层堆在夜空里,一坨又一坨。 黑云沉重的像是快要压倒在屋顶上。 夜深了,婴儿又该闹觉了。 舒烬坐在被窝里正靠着床头思考,床边的墙壁猛然间就穿来鬼兄的半个身体。 “鬼母彻底消失了,我飘了很多天,都没有看见她也没有闻见她的气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人有人气,鬼有鬼气。 一点痕迹都没有了,这也就是说明徐念念已经不复存在了。 徐志书只是普通人,他不可能做到让一个鬼魂灰飞烟灭,更何况是徐念念这种怀胎死的子母煞。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那个徐志书家突然冒出来的老太太才是让徐念念消失的人。 “住在鬼母家附近的小鬼说,有天他们家来了个神婆,就是那之后鬼母再也没出现过了。” 如果是神婆的话,舒烬顿时就明白了那天自己对那个老太太见的第一眼就没由来的不舒服。 这些神婆半仙,跟道士算是半个同行。 但是他们看事是会而不精,并且流派混乱有的甚至修邪,他们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种人的人气儿混沌,就像有的心思歹毒阴沉的人,让人一看就不舒服感觉不是好人,就是这个原因。 舒烬原本是想先找到徐念念的鬼魂之后再想其他的事情,现在看来低估了徐志书的心思缜密。 只是有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做为极凶的子母煞,为什么徐念念没有要了徐志书的命。 不仅没有要了徐志书的命,反而是一副相安无事的样子,住在徐家附近的邻居也没有丝毫影响。 可既然徐念念什么都没干,徐志书又为什么要找人把她打的灰飞烟灭?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舒烬顿悟了。 他将徐念念的事情伪装的天衣无缝,所有人都相信他并且信任他,唯独自己还在打听徐念念的事情。 若是普通人打听,他只需要按着自己编造的烂熟于心的谎话再说一遍,毕竟死人不会说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偏偏舒烬是道士,他不能赌。 他要万无一失。 那天舒烬前脚从徐家离开,后脚红师傅和徐志书就回到了摆好法阵的后院。 院子正中间的梧桐树光秃的枝干像一双双枯瘦如柴的手在四处挣扎,彩色的布条绑扎在枯枝上挂满了整棵树。 法阵前摆放着一个泥巴娃娃。 红师傅把手伸进鸡血碗里,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念身体一边不受控制的抽搐。 沾满鸡血的双手附在脸上缓缓滑落留下血印。 晦涩难懂的话从红师傅口中用怪异古老的腔调唱出来,听的徐志书汗毛倒立。 梧桐树下徐念念痛苦到失声,灰白的躯干一寸寸爬上鬼纹,七窍流血。 灵魂被无数双手撕扯,千万根银丝嵌入般的痛感让徐念念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挣脱法阵。 看见舒烬走在路上的背影,徐念念伸出手想要求救。 随着院里施法的红师傅将泥土娃娃砸的粉碎,徐念念顷刻间混着寒风卷起的风雪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不想投胎那么有什么别的想要的吗?”舒烬朝着翘着二郎腿的鬼兄问。 “想要的倒是没有,死了后才发现,什么都是身外物,要什么都没用。” 鬼兄摸着下巴思考,感觉确实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的时候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出了声。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如果可以给我送点吃的吧。” 看着他的窘迫,舒烬这才想起来,游魂无人祭拜只能在中元节或者其他人烧香祭祖的时候顺道给孤魂野鬼丢几张纸的时候捞点纸钱香火。 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饱受饥饿。 舒烬二话不说拿出一把香一摞黄纸和一块水煮的白肉。 选一块平坦的石头,把白肉搁在石头长,然后把香插在石头下的泥土里。 香刚点上鬼兄就趴在边上不停的嗅,恨不得把所有的香都吸进身体里。 那碗白花花的大肥肉鬼兄看的两眼冒光,自己多少年都没吃到这么像样的饭了。 双手捧起碗里的白肉就直接啃啃的满嘴流油,吃完白肉后鬼兄打了一个饱嗝开始装钱。 黄纸烧过去到鬼兄那就是一张张钱,他塞满了身上每一个口袋也没装满。 “给我烧个口袋呗,有点拿不下。”鬼兄憨笑。 舒烬转而回到房间里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个蛇皮口袋,一把火就给鬼兄烧过去了。 “下回有事还找我帮忙。” 鬼兄扛着装好的钱,意满离。 等他走后舒烬回到房间里,把一件件法器和黄符装进八卦图的斜挎包里趁着夜色就摸黑出了门。 徐志书心思缜密是不错,他的计划也看似天衣无缝。 但是再完美也会有破绽,这个世界更没有完美犯罪。 即便徐念念魂飞魄散了,但是她和孩子的尸体一定被徐志书埋在哪儿。 不会被村里人看见,也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的埋骨之地。 一定在他家里。 ------------ 第十章:梧桐树下的陶罐 到徐家的路程不过几分钟,赶到的时候舒烬能感觉到在这栋房子里有一股愈来愈强烈的怨念。 只是刚刚靠近这大门口屋子里就传来物品移动的声响。 舒烬没有轻举妄动,将耳朵附在门上,想要听得真切一点。 哪知道一门之隔的婴灵对着门口鬼叫,尖锐的声音快把舒烬的耳朵都割破了。 也幸亏舒烬反应迅速。 婴灵难缠,若是他在这屋子里恐怕今晚不能顺利进去。 在其他地方设招魂阵把他引过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要是能找到什么只属于他的信物招他一人的魂是最好的。 正想着,舒烬一脚踢到了旁边的玩具。 玩具上沾染着属于婴灵的鬼气,拿去招魂正好。 带着玩具舒烬回到自己家院子里布阵。 等法阵开启后,没过多久婴灵就慢慢爬了过来。 上一次开启招魂阵的时候它也来过,哭得让人心烦,舒烬也就没有仔细观察过它。 今天再看,全身都是褐红的皮肉遍布鬼纹,不用张嘴就能看见嘴边露出来的獠牙。 舒烬努力回想着,隐约记得他现在这副模样比上一次看见的时候丑陋了许多,怨念也多了许多。 站在徐家大门口,舒烬迟迟没有进去。 贸然进去寻找恐怕还没找多久就会吵醒徐志书,所以要在进去之前就想好最有可能藏尸的位置。 想来想去,舒烬回忆起来以前跟徐念念到她家里去玩过,他们家在厨房后面有一个菜窖。 那里很偏僻,厨房后面就是一片田地。 而厨房后的这块地也是他们家的,也不会有人过去。 想到这,舒烬越发觉得挖菜窖的田地就是徐念念的埋骨之地。 刚好那块地方是在房子外面,也不用太担心会引起屋里徐志书的注意。 这个点儿,恐怕他已经睡熟了。 只是这去田地的路不好走,因为田地就在厨房后面,所以厨房那开了后门,一般他们都是直接从厨房后面去菜窖拿菜。 这外面也就没有留条下去的路。 好在是冬天杂草都死了大半,走得泥泞了些但也不至于看不清脚下。 最后绕到菜地的时候,舒烬居然出了一层薄汗。 可当舒烬环视着看了一圈后蹙起眉。 田地上覆盖了厚厚的积雪,压根看不出来那块有什么异样。 “你不是道士吗?你算算不就知道了吗?” 鬼兄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换了一套夸张到极致的舞台表演服装。 舒烬打眼看过去,差点没有认出来。 看着舒烬一脸不能理解的表情,鬼兄双手将立起来的衣领故作帅气的一扯。 “迈克杰克逊同款表演服装,怎么样?花了我大价钱才买到手的。” “你开心就好。” 看着鬼兄一只手捏着帽子,一只手捂裆顶胯表情用力过猛地咬唇皱鼻模仿迈克杰克逊的动作,舒烬只感觉没眼看。 但是他刚刚那句话说得对,自己明明可以算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找。 舒烬掐指一算,片刻后算出结果的舒烬手顿住了。 慢慢把头转向徐家,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梧桐树。 张牙舞爪的枯枝在夜色里更显诡异。 要想进院子里就得爬进去,但是村里人为了防小偷都会在院墙上装玻璃片酒瓶子。 见舒烬望着围墙,鬼兄知道她进不去贱兮兮的在厨房后门里来回穿,他一个鬼穿墙遁地自然是不在话下。 舒烬没搭理他,走到门口旁边的红砖墙边。 “只希望还在这里。” 舒烬从下往上熟了五排,从五排的第一块砖往后摸,摸到到第七块砖的时候,舒烬意识到这块砖可以松动。 把缝隙里的灰掏出来点就能把一半砖拿下来。 砖取下来后,一个钥匙就躺在里面。 以前徐念念总是会忘记带家门钥匙,所以她就把厨房后门的钥匙藏在这里,以防自己从前面进不去的时候还能从后门回家。 拿着钥匙即将伸进锁孔的时候,舒烬停顿住了。 “鬼兄麻烦你先去给我看看情况。” “行,没问题。” 鬼兄豪爽的答应,进去把整个屋子都转了一圈。 “很安全,连个人都没有。” “徐志书不在?”舒烬狐疑。 鬼兄耸肩摇头。 今天见婴灵凶恶了许多,恐怕是做了什么吓得徐志书是不敢在家里呆。 这样也好,不必畏手畏脚了。 舒烬迅速打开门往院子里走。 看见梧桐树的一瞬间舒烬眼里的泪水径直落下。 没有缘由,一眼便确定树下就埋葬着徐念念和她的孩子。 院子里放着农具,舒烬扛起锄头就在树下开挖。 锄头挥到双臂麻木的时候感觉到触碰了什么东西,锄头铁头的部位砸在什么东西上,声音有点脆。 这时候不能再用锄头了,舒烬丢了锄头蹲在地上开始用手挖。 刨了没多久,一个陶罐出现在眼前。 这是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的腌泡菜的罐子。 泡菜放陶罐里,但是陶罐不会埋土里。 所以,这里面不是泡菜。 是徐念念。 把陶罐完整的挖出来后舒烬费了不少力气把它从土坑里搬上来。 这个陶罐要比寻常人家里泡泡菜的罐子大一些,但是也没大多少,两只手刚好可以环抱住。 舒烬犹豫着要不要打开陶罐,已经确定这里面就是徐念念了,还有打开的必要吗? 算了,就当是留给念念最后的一点体面。 招魂阵里的婴灵已经沉沉睡去,可就在舒烬抱着罐子踏入院坝的那一刻,他猛然惊醒狂躁起来。 招魂阵被破了。 眼见婴灵冲了过来,舒烬把陶罐放在地上,拿出符纸贴在桃木剑上。 可舒烬还没防身,恶狠狠扑来的婴灵一个拐弯抱住了陶罐。 抱着陶罐嘤嘤嘤的哭泣。 舒烬缓缓垂下手。 他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路上两道黑影窸窸窣窣的互相依靠着走,月光照下来,这两人就是徐志书和金桂枝。 金桂芝明显很害怕,死死抱着徐志书的胳膊。 “志书,要不还是明天白天再回来吧,晚上太瘆人了。” 金桂枝拉着徐志书的手想要往回走,可徐志书却拍拍她的手背说:“家里还放着几万块钱,白天门都没锁就跑了,要是钱丢了我们过完年怎么办酒席?” “听话,我们两个人,不怕的。” 金桂芝撅撅嘴,心里还是犯怵不愿意,但是徐志书都说了那是结婚办酒的钱。 这可是自己多少年的梦想。 走到徐家门口,金桂芝一咬牙一跺脚就跟着进去了。 有自己男人在,怕什么! 徐志书在前面走,金桂芝缩手缩脚的跟在他后边,生怕忽然遇见什么东西。 “志书,咱们把家里灯打开吧。” 从客厅走到楼梯,一路黑黢黢的,徐志书只管走也不开灯。 “还是别开了好,万一被脏东西发现我们回来怎么办。” 徐志书语气淡然,头也没回地就一路带着金桂枝往楼上走。 因为注意力一直在担心突然出现的脏东西上,金桂枝并没有发觉徐志书的异常。 他太淡定了,一点都不害怕。 走进楼上卧室,徐志书定定的站着没动。 “志书,快找钱啊,愣着干嘛呢?” 金桂芝拍了拍徐志书的肩膀。 “我忘记放在哪里了,我想想。”徐志书嘴上说话,身体还是一点没动。 金桂芝拿着来时带来的手电筒走进屋里帮徐志书找钱。 “你这记性,还是得有个女人给你收拾着才好,你好好想想放在什么地方。” 看着正在找东西的金桂枝,原本一动没动的徐志书走到了她旁边的柜子边上。 一把水果刀从抽屉里翻找出来,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在徐志书的脸上。 他的眼神阴鸷、狠戾、疯狂。 金桂枝抬眼看见月光照耀下的影子,身后的男人举起刀朝自己狠狠落下。 “你要干什么!”金桂芝往旁边滚了一下躲开了这原本朝着大动脉的致命一刀。 她看向徐志书的眼神惊恐万分。 “别出声,很快的,你死的很有价值我会永远记住你。” 徐志书一只大手捂上金桂枝的口鼻,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 水果刀狠狠刺进血肉,没有多余的话,整个刀刃都没入身体只余刀柄在外面。 刺入拔出,疯狂捅刀。 “唔…救…唔” 金桂芝拼命挣扎,但是作用微乎其微甚至随着她剧烈的挣扎,血液一股一股的往外流。 见血了! 见血了! 看着流出来的血液,徐志书别提有多兴奋了。 偿命见血方可罢休,那就用别人的命来偿吧。 被连捅数十刀的金桂枝早就没了挣扎的力气,她只是一脸哀求地看着徐志书。 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对她这样,直到咽气儿的时候金桂枝都是那样的表情。 她瞪圆了眼睛,尽是不解和不甘。 为了让血流得更多,也这趁着金桂枝的身体还软,徐志书拿了砍刀和斧头回到房间。 关节处用斧头,分割处用砍刀。 温热的血飞溅在徐志书脸上,他用沾满血的双手放进嘴里尝了尝,但是不甚满意。 “老女人。” 处理了几个小时,晨曦的光芒已经照进来房间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 这一整晚,没有遇见什么不该遇见的。 这更加让徐志书笃定红师傅的话,只要见血有人偿命那么自己就没事。 徐志书找来一个陶罐,把七零八碎的金桂枝一点点放进去。 可抱着陶罐走来楼下到院子里挖土的时候徐志书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土是松动过的。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想,徐志书一直往下挖也没看见徐念念那个陶罐的踪迹。 “艹!” 徐志书气急了一脚把装着金桂枝的陶罐踢进坑里。 “没想到啊死丫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真该你一回来就弄死你的” ------------ 第十一章:念念无声 陶罐碎裂,满坑都是散落的金桂枝。 一块保留着完整眼睛的碎块掉在土坑里刚好正对着徐志书,眼球上沾了些泥土,在徐志书没有注意的时候眼皮轻轻颤动眨了眨眼睛。 “这辈子还没人敢逆着老子的意思,臭丫头你给我等着非得弄死你。” 徐志书嘴里骂骂咧咧,重新进屋子里拿了一个陶罐,然后还带着一张红师傅先前留下来的镇邪符。 “鬼有什么可怕的,老子还不是能镇着你。” 回到后院,徐志书一抬眼立马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陶罐掉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他想出声尖叫,一坨将断指捏合在一起的手形物直直插进他嘴里。 梧桐树下,埋骨之地。 那些被他亲手用斧头砍刀剁碎的东西,七零八落的聚合在一起。 因为没有完成骨头的支撑,大部分皮肉都被剁成肉酱,聚合起来的东西软塌塌的。 身体的躯干都是随意堆砌难以找到正确的位置。 动一步,聚合起来的肉浆都在往下滑 刚刚还猖狂至极不屑一顾的徐志书此刻吓得魂不附体,嘴里塞满了碎肉是想吐也吐不出来。 冲天的血腥味让胃不停翻滚,呕吐物涌了上来却被堵住只能生生再咽回去。 呕吐物混合着胃液灼烧喉管,消化发酵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徐志书被憋的眼珠子往外凸。 而嘴里塞进来的金桂芝的碎指肉沫还在不停蠕动,有的碎指在嘴里乱戳。 金桂枝举起另外一只手,手心托举着一只眼。 “为什么杀我……” “为什么……” 金桂枝的声音凄凄惨惨,一步步走向徐志书。 他想逃,却逃不掉或者说无处可逃。 从后院进屋的房门‘碰’的一声就关了起来,直接夹掉了他扒在门框上的手指。 他疼的撕心裂肺却是一声都哭喊不出来。 院墙里,黎琮就坐在梧桐树叉上静静观望。 “我要你死!” 金桂枝不复刚刚的凄怨,直接一整个碎身扑上去,用她的血肉身躯紧紧包裹着徐志书的身体。 像带着花生碎的巧克力酱,一张不停收缩的网。 徐志书一点点力竭窒息继而一动不动。 坐在树枝上的黎琮看了看手表,时间刚刚好。 “可以了,他已经死了。” 黎琮从树上跳下来,稳稳落地。 听见他说话,趴在徐志书身上金桂枝的鬼魂站了起来。 刚刚咽气的徐志书灵魂也慢慢离开身体,看着眼前的金桂枝和黎琮一脸的不敢相信。 随着徐志书接受了自己的死亡,看着掉在地上的镇邪符他目光一狠想要把金桂枝按在符上。 黎琮感到意外,这还真是死了都不安生,死了都要作恶。 黎琮眼疾手快的把金桂枝捞了过来,顺势一推,徐志书的脸正中镇邪符。 魂体被符咒打得滋滋冒烟,黎琮又从腰间抽出魂鞭,一鞭子就抽打在他身上。 魂鞭,专打恶鬼。 “别打我了,求求你了,别打了。”徐志书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魂鞭打在恶鬼身上,孽障多深痛苦就有多深。 人死了便不能再死,在魂鞭的鞭笞下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电话打给小白等他把两只魂送下去后黎琮就径直去了舒烬家。 到的时候她正在给婴灵摆供台,因为不知道婴灵的生辰八字没有办法给他摆神龛,只能搭一个供桌。 怨念不散,渡船不载。 只能好生供奉着一点点驱散怨念。 舒烬把陶罐搬上供桌的时候手下一滑,陶罐应声碎裂。 一团肉球似的东西滚了出来,正好滚到往院子里面走来的黎琮脚下。 陶罐碎裂,一直趴在角落睡觉的婴灵瞬间醒了过来,愤怒的将大大小小的物件都悬浮在空中。 黎琮走过去轻轻抱起婴灵安抚,婴灵居然也是听话配合的安静下来然后沉沉睡去。 哄着婴灵的黎琮面目都柔和了下来,仿佛他不是勾魂的死神倒像是一个迎接新生的妇产科医生。 妇产科医生…… 舒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笑声让黎琮望向了舒烬,舒烬收起自己刚刚莫名其妙的笑点清了清嗓子。 等黎琮把婴灵放下,他注意到舒烬停留在肉球上的目光,于是主动解释。 “那是婴囊。” “你说什么囊?” 舒烬耳朵里浮现了另外一个字——阴。 但是这个字显然跟这个话题没什么关系。 黎琮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人类世界有一个男性部位的专属名词。 他耳朵根子一瞬间就红了。 “婴儿的婴,是婴儿用身体做的的保护囊。” 舒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让黎琮接着讲。 “婴儿三个月修体七个月修魂,七个月的婴儿已经有了灵魂和意识,那时候的他和这个世界只有一条联系。” “他的母亲?”舒烬下意识接了话。 “没错,母亲把他孕育在口袋里,让他生活在最安全的地方。当怀着有了灵魂即将可以出世婴儿的母体遭遇横祸,母子双双惨死的情况下,婴儿会像母体保护他一样去保护母体。” “当然,这种情况很少。大多数婴儿的灵魂都尚未开智,能成为婴囊的婴儿都是极其聪明的而且很爱他的母亲。” 舒烬侧首看着睡着的婴灵撅着小嘴做吸奶状,时不时的就会一阵抽泣眼角滑过血泪。 极其聪明的小孩,很爱很爱他的母亲。 用自己的身躯把被砍碎的母体包裹起来。 虽然这孩子对于徐念念来说是一个恶种,一个违背世俗伦理不该存在的恶种,但是,他真的有在尽己所能的去保护他的妈妈。 舒烬感觉心脏快要透不过气了。 “快来人啊!出事了啊!杀人了啊!” “我嘞个亲娘哎,吓死我了!” 村里爆发了一阵喊叫,声音是从徐志书家附近传来的。 许多人都被这声音吸引住了,三三两两的往那走准备去看热闹。 舒烬和黎琮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能感觉到一丝不妙。 掐指一算,结果让舒烬有些惊讶。 “徐志书已经死了?” 黎琮点点头。 等舒烬赶过去的时候,村长张大勇已经组织人把徐家用绳子围了一圈不让人再进去了。 但是后院的门就是客厅的里门,站在门口往里看就是不进去也可以清楚的看看躺在门口血淋淋的尸体。 “真是命苦,女儿离家出走了他也被杀了,到底是那个挨千刀的这么心狠手辣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老徐命苦啊,真是可怜啊。” 来的路上黎琮把徐志书的死亡真相已经告诉了舒烬。 听完舒烬只感觉这才叫现世报,只是可怜了金婶,看错了人白白搭了一条性命 现场村民还不知道真相,仍旧为徐志书说好话鸣不平。 张大勇拿下电话,面色苍白的从徐志书屋里走出来。 看样子是看了死状惨烈的现场吓得不轻。 “张叔,报警了?” “报了,性质太恶劣了,太残忍了。”张大勇说着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视觉冲击太大,他说完话一个劲儿的想呕。 舒烬把张大勇拉到了角落,将徐念念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最初是一脸的不相信,听完仍旧是无法接受,这和他们脑海中的徐志书形象完全不同。 接着舒烬又说:“那里面不止他一个人的尸体。” 这点张大勇看完徐志书尸体的时候就有所怀疑了,那么多的碎块烂肉,不像他一个人的,更何况除了身上粘了些血肉但是很完整那一滩东西绝不会凭空多出来。 徐念念的事情已经告诉了张大勇,他作为村长知道了其实也就等于大家都知道了,加上警察也会过来不愁村民会不明真相。 跟张大勇说完话,舒烬才看见张晨东站在一旁也听见了。 没等舒烬跟他说话,他就一溜烟跑了。 舒烬跟着他跑的方向来到了河滩上。 只见张晨东坐在河滩的石子上屈膝抱臂,一个大男人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舒烬没说话拍着他的肩膀默默陪伴。 “我怎么就从来都没发现呢?我怎么就没发现徐志书是个畜牲呢?” “我还说我喜欢念念,我根本就不配喜欢她,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我不敢想象…念念她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张晨东哭的快要断了气,无尽的悔恨交加。 如果这个时候徐志书活着,张晨东二话不说一定会给他往死里打,可是徐志书死了。 张晨东恨不得现在把他尸体捞过来狠狠鞭尸。 张晨东宣泄似的抓起河滩上的石子往河里扔,不管扔多少都不能解气都不能原谅自己。 石子砸水荡开一圈圈波纹,往日的故事就像回忆泛起的涟漪缓缓重现。 高考前徐念念过完了十八岁生日。 爱人如养花,徐念念就是徐志书精心养育的一株花。 他养的小玫瑰现在已经结了一个饱满漂亮的花苞,含着晨曦的露水时刻等待着绽放。 这朵花徐志书等了太久了,终于等到了开花最美的时刻。 少女曼妙的腰肢攀上一双大手,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明所以的开口询问。 “爸爸?” 少女惊恐那双手接下来的动作。 “爸爸求求你了,别这样。” “嘘,别反抗。” “爸爸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爸爸最爱你了。” 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啊…… 想要说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 玫瑰虽然带刺,但是长茧的双手并不在意她尚未成熟的软刺。 他一遍遍诉说着自己畸形的爱意,将多年压制的情绪通通释放。 他说爱无罪,只有他最值得相信。 ------------ 第十二章:把她还给死亡 “爸爸不想你离开,我们父女两个人就像以前一样一直这么相依为命好不好?” 徐志书是询问的语气带着一贯的从容和耐心,可话里话外丝毫没有拒绝的机会。 “我们念念最听话了,要一直听话下去,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厨房后面的菜窖被徐志书重新修缮拓宽了一番,家里有人来的时候,就让徐念念从卧室躲到菜窖里去。 随着怀了孕,徐念念才再次光明正大地活着。 算光明正大吗? 应该算吧,至少不用再躲在菜窖里了。 后来随着小腹逐渐隆起,徐念念也愈发沉默寡言。 想着爸爸过去的种种,他对自己的爱真的处处可见。 为了照顾她不愿续弦,为了拿出上学的学费他去挖煤。 小时候别人家的小孩都不能随便吃鸡蛋更不用说鸡了,那些都要留着卖钱。 可爸爸不一样,家里的鸡蛋都留给自己吃,两只鸡腿也永远都在自己碗里。 他是最好的爸爸,是最爱自己的人。 可是又哪里都不对…… 徐志书一直都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徐念念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反抗的理由。 可能如他所说,爸爸只是太爱自己了。 徐念念一边清醒着知道这并不对告诉自己要逃离可一边又在不由自主地想起徐志书的话。 清醒着挣扎又逼迫自己释怀。 真的感觉自己要疯了。 为什么还不疯? 徐念念日日如此盼着,希望自己早点疯掉。 太多的事情羞于开口,无处可说。 那么就在心里烂掉吧。 原本自欺欺人着也能将就着苟活,只是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的恶种时刻都在提醒着自己。 随着月份越大,徐念念越发不安焦急。 自己无法面对这个孩子。 预感到快要生产的那几天,这种不安焦急越发的强烈,徐念念疯了一样地捶打腹部。 “我不要他出生,我不要!” “我不要!我不要!” “听话,这可是我们的孩子。” “他生出来一定和你小时候一样可爱。” “不要伤害他了,好不好?我们冷静下来。” 徐志书柔声细语地安慰,殊不知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疯狂牵扯着徐念念的神经。 恶魔的本性伪装得再好也始终是恶魔,耐心总是会消耗完的。 看着徐念念如此油盐不进地对待他的孩子,他终归是彻底露出本性。 “不想要是吗?” “给我生孩子这么不堪是吗?” “不想活了就去死,嗯?我送你去死啊!” “要不要死?” 徐志书气得目眦欲裂,一耳刮子接着一耳刮子地扇在徐念念的脸上,打得她来不及反应甚至连抬起头的机会都没有。 扇到手心肿胀起来,徐志书才有停下来的意思。 被打得瘫坐在地上的徐念念捂着脸啜泣,身下流出暗红色的血液。 徐志书再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见,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撑着桌子站起来后朝着后院的梧桐树奔了过去。 一头撞在粗壮的树干上,当场毙命。 等徐志书冲过来的时候,把面对着树的徐念念反过来,她的脸上早就流满了鲜血。 没有心跳。 徐志书懊悔地往地上锤了一拳,居然就这么死了。 接下来,分割、切碎、剖开。 当剖开肚子的那一刻,肚子里的婴儿还有呼吸。 说来也怪,婴儿一声都没哭。 可徐念念已经死了,他又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存在? 留下他太麻烦了。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徐志书没有让他太痛苦。 大手捂上婴儿,那婴儿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就这么看着徐志书将自己活生生捂死,没有挣扎没有哭闹。 “爸爸爷爷,别杀我~” 当婴儿停止呼吸后,房间里却清晰地冒出一句幼儿稚嫩的声音。 “是谁?” 无人应答。 忽然之间,一只小手触摸到徐志书的手。 徐志书低垂下眼,刚刚确认已经死了的婴儿此刻却是摸住了自己的手,接着婴儿张口说:“爸爸爷爷……” 恐惧驱使着徐志书的手拿着刀疯狂落下。 婴儿骨脆柔嫩,没经过几下剁就成了砧板上剁的饺子馅。 陶罐装肉骨,梧桐葬身魂。 婴儿的灵魂环抱着瑟缩在角落的徐念念。 像从前在妈妈肚子里一样,一点点的用自己的身体把妈妈包裹起来。 这一次,换我来保护妈妈。 冷风吹过河面,刮起舒烬的发丝。 脚下的张晨东哭的难以自抑。 警察来过村里后,大家才知道原来这死的还不止徐志书一个人。 原本还想认徐志书给自己孙子当干爹的杨祥一家现在跟吃了苍蝇一样。 “小舒,你给我们家小新看一看,是不是有脏东西缠着小新。” 徐念念的事情也随着警察的深入调查而被揭开真相,联想到小新在徐家莫名其妙地讲话玩耍和跟徐志书亲近,杨祥一家子心里直发毛一阵后怕。 抱着小新就来找了舒烬。 “没事,小孩子只是有个一起玩的小伙伴罢了,没有伤害他。” 杨祥抱着孩子和舒烬站在房檐下说话,婴灵就飘在小新的周围和他玩耍。 “我不放心,这样,小舒啊你给我们家小新弄个什么辟邪的东西。” 杨祥是跟着张大勇一块进去看过现场的,这会儿还心有余悸。 “行,那就给你一个平安符。” 舒烬也看出来了,这要是不求个什么保平安的杨祥叔这心是放不下来了。 写完一张平安符后折成三角交到杨祥叔的手里。 “让婶子给小新绣一个绣包把平安符装进去,用红绳串起来戴在脖子上。” “好嘞好嘞。” 杨祥叔抱着小新连连感谢。 眼前的小新胖嘟嘟的,舒烬看的喜欢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一直围绕在小新周围的婴灵看着他已经离开了,悻悻地回到供桌上吃饭。 供桌上除了有阴魂吃的白豆腐白肉,还有一个盘子里面摆着大白兔奶糖。 黎琮拿了一个大白兔剥开喂到嘴里。 等舒烬跨上她的专属斜挎包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桌上的大白兔奶糖糖纸。 “小孩子的糖你也吃。” “没吃过,尝尝。” 黎琮说着又拿了两颗放进衣兜里。 吃饭的婴灵都不在乎自己的大白兔奶糖,舒烬也就没说什么。 “走吧。” 说完话舒烬就抬腿往外面走。 黎琮也没问去哪儿直接跟在了舒烬后面。 其实不说黎琮也知道,出去这一趟是要上山。 此前舒烬仔细想了想美人尸的秘术,这次上山是有些想法需要印证,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那么这一趟就可以解决美人尸的事情。 走进放着美人尸的洞穴里,迎面扑来一股甜腻的味道。 走近美人尸旁边,她的身上穿着皮肤碎块缝制的一件衣裙。 皮块缝制的衣裙有不少地方已经和她原本的皮肤融合在一起。 “果然是这样。” 和舒烬想的一样,对美人尸施展秘术的关键就在皮上。 美人尸的不腐的秘诀就是换皮,秘术施在皮上,活人不能碰。 碰了美人尸的人就会沾染尸毒慢慢成为皮人,在成为皮人后,他们身上脱落下来的皮肤就成了美人尸的新衣。 新皮融合旧皮,永远不会腐烂。 若是直接将带着秘术的美人尸度化,恐怕有些难,可若是没有了秘术的存在她就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舒烬从包里掏出一把刀递到黎琮的面前。 “要做什么?” “剥皮。” 千年前的秘术,换做是师父恐怕也不能破解。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手动剥去。 而黎琮就是最好的人选,他不怕美人尸身上的尸毒,他来剥最合适不过了。 黎琮明白舒烬的意图但是手里拿着刀迟迟没有动作。 从上次在这里见黎琮,舒烬就猜到他们有些渊源亦或者什么其他的关系,是亲朋好友还是挚爱知己舒烬都不关心。 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但让他亲手剥故人的皮的确是有些为难。 舒烬把空间留给他,走到一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家伙什开始画符布阵。 师父曾经超度过一个百年的冤魂,先是将她封坛里封了七七四十九天后才超度成功。 美人尸存世千年,超度不会比这简单。 黎琮拿着刀的手用力握了握,脑海中尽是美人尸曾经鲜活的画面。 娇俏的少女在花园里肆意追逐嬉闹。 初嫁新妇的新娘和将军婚房同饮合卺酒。 病榻上苍白病容的将军夫人。 他难以下手,可一日不超度她就一日不得解脱。 世人总是这样,妄图逆转天意。 将必死之人留下不过是徒增她的痛苦,不死不活的存在甚至受到羞辱,就连爱她的将军也是知道自己无法再回来才让她下葬。 可施展秘术的尸体,在夜晚总会醒来,她连选择死亡的权力都没有。 她还有没有意识? 舒烬不得而知。 布阵的间隙舒烬抬头看了一眼,他终究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等到他剥完的那一刻,舒烬的阵法也已经准备妥当。 将木床搬挪到阵法上,在把阴阳符贴在木床四周后舒烬盘坐在地上默念往生咒。 心中摈弃杂念,虔诚诵念。 将她还给死亡,死亡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做完这一切舒烬站起身看见一直没有说话的黎琮眼眶湿润。 “走吧,七七四十九天后我们再回来。” “那时候她就解脱了。” ------------ 第十三章:樟树娘 走出山洞为保万无一失舒烬在山洞口也贴了阴阳符。 如果剥皮灭秘术没有用的话,有阴阳符在她也出不了这个洞。 洞穴里布了阵法,只要在里面呆七七四十九天届时再回来超度就能度化成功。 希望一切顺利,完成她早就写好的结局。 回去的路上黎琮一言不发,舒烬也不会主动找话。 本就不是熟悉的人,又有什么话值得聊的。 “谢谢。” 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谢谢。 有些事因你而起也因你结束,但还是要说一句谢谢。 这句话黎琮在心里想着,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嗯,不客气。” 舒烬走在黎琮前面,头也没回的说道:“上次说的,你要我帮你什么?我很快就会离开村子了。” 言下之意,我快走了你有事快说让我给你办好。 “我找的到你。” 黎琮目光深深的落在舒烬的背影。 舒烬:…… 这重要吗?重要的是要办什么事情不是吗? 你一个神出鬼没的鬼差,能突然找上门来难道自己会担心去了其他地方你找不到吗? “不管要我帮你什么,在什么时间帮都可以。” 舒烬站定回头看着黎琮接着说:“但是我的事情,你务必要上心。要是你找不到,趁早告诉我,我也好享受我剩下的时间。” 如果找不到半魂,舒烬并不想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 黎琮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说了一个好字。 村里的年味因为一夜之间惨死两个人而冲淡了很多,最近村民聚在一起聊天的话题也多是围绕着徐志书和金桂枝的。 夜里舒烬睡的正香,被一阵焦急的敲门声吵醒。 来的人一边敲一边喊着舒烬的名字。 是扬祥叔的声音。 舒烬赶忙披了一件大袄下床开门,只见扬祥叔抱着小新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小新妈。 怀里的小新脸上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像是发烧嘴巴却又是惨白的。 舒烬抬眼往他们来的方向看,几个鬼混张牙舞爪的守在院子外面。 家里贴了符,那些鬼怪不敢进。 发觉舒烬看了过来,几只鬼做出恶狠狠的表情后飘走了。 “先进来。” “哎,好好好。”扬祥叔把小新抱进来后放在了床上。 “孩子下午就开始发烧,去村里卫生院也打针了,医生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爸说怕是冲撞了什么小鬼。”小新的妈妈双双在一旁解释。 “平安符呢?” 舒烬把手伸进小新的脖子,摩挲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前两天给他的平安符。 “在这!”双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平安符。 平安符已经用红布包着缝了起来,只是挂脖子上的红绳明明是打了个死结但是却断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断的,原本是带的好好的,孩子不舒服也没注意,在发现的时候这平安符就已经在地上了。” 听着双双说话,舒烬把红布使劲儿一扯,里面的平安符已经化成了灰烬。 “这,这怎么成灰了?” 扬祥叔惊的瞪大了眼睛,更加笃定了小新这情况是有什么脏东西在搞鬼。 舒烬拿起小新的左手看了看手相,不自觉的将眉毛拧了拧。 “小新阴时生人?” “哎,过了子时生的。”杨祥叔叹口气。 小新生的时间不好,但那时候舒道临已经病重了也就没有打扰老先生给孩子看看,只是求了些个辟邪保平安的符。 这两年的时间除了生点小病也都好好的,一家人也就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今天这么突然的就病了,孩子都惊厥发癫了却是找不出一点病因。 “八字写给我。” 等扬祥叔写完八字后舒烬看了一眼,天干和地支都是阴干支者。 八字纯阴,命为鬼道。 此前注意到小新能看见鬼魂舒烬并没在意,大多数人幼时都能看见鬼并不稀奇。 到了一定的年纪之后也就看不见了,但是小新这个情况,恐怕以后都会与鬼为伴。 这样的纯阴身体一直都是鬼魅垂涎的。 之前一直相安无事是因为幼儿的身体娇弱,那些鬼魅邪祟都在等她将这个身体发育健全,不至于侵占的时候让这具身体承受不住。 看着舒烬半晌没说话,扬祥心里急得要命。 “小舒,你倒是看出些什么来了,你要急死叔了!” “扬叔你别急,你等我想想。” 一边照顾小新的双双把扬祥叔拉了过去,小声用口型说让他别担心。 舒烬回想着以前和师父一起出去遇见过命字薄易招阴魂的人了,这种需要有人护着。 多是认干亲。 但是认什么干亲好呢? 本事大的不一定愿意认,本事小的认了恐怕也护不住什么。 正在舒烬不知道选什么干亲给小新的时候,舒烬眼睛瞟到了院子里的古樟树。 这樟树村里人都知道,已经有百年之久了。 “给小新认古樟树当干娘吧。” 樟树娘,庇安康。 村里多多少少也知道些认干亲,听舒烬说了,扬祥连声答应后问:“那我们明天要准备些什么?” “明天准备好香烛酒礼,认亲礼中要准备茶叶和白米,还有准备六则祝福和两个红布袋带过来。” “今晚就让小新留在我这吧,实在不放心让双双嫂子留下照顾就行。” 在自己家都没有在舒家安全,还没有那个小鬼上赶着让道士抓的。 扬祥自然是放心的,于是就让双双留在这照顾小新,自己回家和老婆儿子准备认干亲的东西。 床上的小新这会儿面色正常了许多,但是身体进了邪气,舒烬让双双把小新的上衣脱了然后拿着毛笔粘朱砂从胸口到肚子上写了一道符。 “这符不要擦,认完干亲三天后再擦。”舒烬收笔嘱咐着双双道。 “好,谢谢你小舒。双双一脸感激。 第二天杨祥叔一家子带着认干亲的东西上了门。 舒烬在古樟树的南边设了供桌,这样认亲时古樟树就在长辈的主位方位上。 毛笔在红纸上写下小新的八字,连同带来的茶叶和白米一起叠放进红布袋里再悬挂在树枝上。 还有一个红布袋里放上寄名单也就是认亲的时间和孩子的名字还有六句对古樟树的祝福语。 做完这一切,让小新给古樟树跪下磕三个头这就算成了。 只是小新现在还小没法自己磕,就得小新的爸妈抱着小新一起给古樟树磕头。 等磕完头,果子早就熟完掉落的樟树竟然掉下来了一个樟树果。 “樟树这是同意了,以后过年过节都要过来祭祀,尤其是认亲的日子,一定不能忘记了。” 舒烬把日后祭祀需要带的东西都一一写在纸上,然后递给了站的最近的双双嫂子手上。 “哎,好嘞我们记住了。” 小新这会儿已经大好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往房檐那边看。 他们都在为小新没事了高兴,没人注意到小新的眼神。 舒烬回头看了看,婴灵正坐在屋檐下。 等扬祥叔他们要回去的时候,舒烬喊住了他们。 “扬祥叔,我这里供了个小孩儿魂,过两天我走后你们一月来两回给他放些贡品。小新命属阴,以后有个护着的小鬼也是好的。” 其实也不单单是为了小新考虑,舒烬注意到了婴灵羡慕的眼神和落寞。 舒烬总会把他当个普普通通的小孩看待,他也的确是个小孩,一个永远也不会长大的小孩。 在准备回青阳市跟室友们去兼职工作的那一天,舒烬把一串开过光的五帝钱送到了扬祥叔家里,随后来到张大勇家告别,顺便让张晨东骑摩托车送自己上街去车站。 大清早的张大勇和张晨东还蹲在院子里刷牙,听见动静,俩人动作整齐划一的喝口刷牙缸的水,上下左右的咕嘟一遍吐出去。 “走这么急?不在家多玩两天?”张大勇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一把嘴角上的牙膏沫。 “不玩了,跟舍友说好了一起去工作。” “你等着,我让你婶子给你装点吃的带上。” 张大勇说完话就端着刷牙的搪瓷缸进了屋。 再出来的时候,张大勇和梁春红一人提了一大袋子东西,不由分说的就打开舒烬的行李箱往里面塞。 “这是我亲手灌的香肠,还有熏肉,这还有年糕粑粑,都带着,外面吃不着我这味道。” “我给你套了两层塑料袋,不会窜味儿。” “去了照顾好自己,有啥难处给我们打电话。” …… 张大勇和梁春红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阵,说到最后梁春红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大腿笑着说:“婶子是不是太啰嗦了。” “不啰嗦,我喜欢听。” 舒烬心里暖乎乎的,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怎么会觉得啰嗦。 收拾好一切,摩托车从车棚里开出来放在了院子里,把舒烬的行李箱扣在车后座后就让张晨东带着舒烬往镇子上去。 摩托车开出去了一截路,舒烬回头还能看见张大勇和梁春红两个人站在门口挥手。 “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舒烬回过头朝着他们大声呼喊,手臂挥动着让他们回屋子去。 一路上张晨东骑着摩托车都没怎么说话,自从徐念念的事情他知道以后就变得安静了许多。 一向阳光爱笑的大男孩这些天都没怎么笑过。 车开之前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还可以好好的吃个早饭。在早餐店里张晨东也是冷着一张脸,看着就影响吃饭的心情。 就连刚刚米线店师傅端来的香气四溢看起来就好吃的红油米线都让人失去了食欲。 舒烬把自己那晚红油米线上的牛肉块都夹到了张晨东碗里。 张晨东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肉块,不明所以的看向舒烬。 “以前吃红油米线,你碗里的肉都属于我和念念。今天呢就让你吃一碗正宗带肉的红油米线。” 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发小了 能怎么办,舅宠他一回爸。 安慰的话舒烬不知道怎么说,她也同样难过。 张晨东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越嚼这眼眶就越酸。 “别困住自己,你没有错,不要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张晨东没哭出声眼泪却已经断了线一滴一滴的掉进碗里,使劲抑制自己但肩膀控制不住的耸动。 ------------ 第十四章:你下辈子是走畜道的 坐上汽车后,张晨东就站在车窗下面脸上还留有泪痕,眼睛里湿润润地看起来亮晶晶。 “梳子,常联系。” “你学校就在我隔壁市,你倒是来找我玩啊!” 舒烬故作轻松地伸出手朝着张晨东的脑袋打了一下,坐在车上这个位置打他的脑袋刚刚好。 “好。” 说完话两个人相顾无言,对视之间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晨东因为才哭过,这一笑鼻孔就笑出来了一个鼻涕泡。 汽车很快启动,因为才过完年不久所以车上的位置并没有坐满。 将望向车外的头收回来,舒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尽数吐出,回村的这些天,心里总是压抑着没有开心的事情。 正是心情阴霾的时候,小太阳向慈安打来了电话。 “喂喂喂!呼叫舒舒!” “舒舒在!” “我已经开始幻想我们混吃等死的兼职生活了,想想就开心,希望每天遇到的客人都是事少好说话的。” 舒烬闻声一笑,向慈安就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差不多什么时间到呢,我好去接你。” 舒烬从口袋掏出一早就买好的返程票,看了看上面的时间说道:“早上七点。” “嘶~” 向慈安在电话那头蓦然停住了,长长地嘶了一声。 看见车票到达时间的时候,舒烬就知道向慈安会是这个反应,但她还是故意说了出来,想看她的反应。 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舒烬甚至已经幻想到了她纠结着咬手指的画面。 舒烬决定帮她结束这种纠结,向慈安却是用一副大义凛然的语气说道:“我去接你!” “很冷哦?” “年轻人,钢筋铁骨!” “很困哦?” “年轻人觉少,死了再好好睡。” 舒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就答应了。 反正按着向慈安的性子,她七点起来都是有心无力更别说七点钟到了。 翌日 舒烬打开手机,向慈安在凌晨三点的时候把兼职的酒店地址发了过来。 消息下面还有一个哭哭表情,她说她为了能准时起床接自己,就准备一夜通宵,谁知道中道崩殂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舒烬按着地址打了个车过去,这向慈安舅舅的连锁酒店居然还是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酒店。 站在门口的门童看起来都是能直接出道的高岭之花那一挂的。 舒烬刚刚走近酒店,门童就彬彬有礼地下来帮忙提行李。 让人有种冷峻冰山大霸总为自己屈尊的优越感。 怪不得向慈安在电话里神秘兮兮的讲说,她舅舅这酒店招人都是颜控,加上入职体检直接就是筛选了一批健康又有颜的放心人选。 她来兼职,醉翁之意不在酒。 本想着能有多帅,现在舒烬能直观的感受到了。 坐了一天一夜车的舒烬说实话现在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门童的表情眼神没有丝毫的不尊重。 “谢谢,我是来工作的,我自己来就好,能带我去找大堂经理吗?” 同为打工人,让服务顾客的门童给自己拎行李感觉不太合适。 “那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我带你去找莫姐吧。”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江原。” 江原嘴角啜着笑意,手里仍旧帮舒烬推着行李。 “我叫舒烬。” 舒烬跟在江原的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原本舒烬是从来不会关注别人的样貌,只是今天莫名地就想多看他两眼。 江原把自己领到大堂经理莫姐的办公室的时候,自己的眼神竟然还在快要走出办公室的江原身上。 还是莫姐用手敲了敲办公桌才把舒烬的思绪拉回来。 也是回过神的舒烬才发现,自己居然看他看到失神? “年轻小姑娘理解,但是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看帅哥的。”莫姐说着话身子往后躺依靠在椅子靠背上,环抱着双臂一脸的不屑。 “要不是搭向总的关系,你这个颜值就是来给我们酒店当保洁都不够格。” 刚刚走神的确不太礼貌,但是这位大堂经理说话也让舒烬心里十分不爽。 想着是慈安舅舅给的工作,舒烬心里默念: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看舒烬屁都没有放一个,莫姐一看好拿捏还直接就是来劲了。 “灰头土脸的,也不知道向总那找来的乡下野丫头。” “酒店前台24小时都有人在,所以上班是两班倒的啊,抓到上班时间打瞌睡抓一次扣一百块。” “兼职是没有员工宿舍的,但是谁让你是向总侄女的同学呢,就跟正式员工住一起吧。” 说着侄女的同学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刻意地放缓,明显地在阴阳怪气。 “行了,这是你的宿舍号,拿着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行李让李芝瑶领你去拿一套员工制服。” 莫姐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点了一通后又从抽屉里面掏出一个写着舒烬名字的名牌。 舒烬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不悦了伸出手想要去接名牌,偏偏莫姐鼻孔看人目中无人直接把名牌从桌子丢了出去。 明明舒烬的手已经伸到她面前了,她还是故意甩脸色。 把侮辱羞辱融入到平日里任何一件事里,恐怕这个莫姐平时没少给别人白眼脸色。 舒烬:很好,我把你当华国人,你把我当樱本人。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舒烬扯唇一声讥笑,自己刚刚是在忍什么,真是多余。 “你笑什么?”莫姐眉毛骤然就竖了起来。 “都是给人打工的,会说话就好好说,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我看你下辈子是走畜道的,现在做人的时候态度就好点珍惜点。” 舒烬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语气淡淡。 大方地弯腰捡起地上写着自己名字的名牌就推着行李箱朝着办公室外面走。 兴许是作威作福惯了,还没人敢这么正面刚自己,莫姐愣了片刻后往咬牙切齿地看着舒烬离开的方向。 眼神就像淬了毒一样。 “行,你给我等着,小贱人!” 这句话舒烬当然是听到了,但不与傻逼论长短,舒烬只是漫不经心的用余光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的就走了出去。 进酒店大门的时候舒烬看见过前台的女生,胸口的名牌就是李芝瑶。 距离交班的时间还有三分钟,李芝瑶用手点了点手表又朝着莫姐的办公室指了指,用口型说:“等我几分钟。” 舒烬理解地拖着行李箱坐到大厅的沙发上等她。 等着时间到了交班的另一个前台来了之后,李芝瑶自来熟的挽上了舒烬的胳膊。 “走吧,我先带你去拿工服,你宿舍在几号?” “在717。” “我住704有问题随时找我哈。” 李芝瑶是个叽叽喳喳的话痨,只是刚刚认识几分钟,她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这还是舒烬第一次见到这么能说的女生,热情的都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拿着员工制服走出酒店路过江原的时候,舒烬下意识地就偏头看了一眼。 江原温和的微微一笑以作回应。 “很帅吧?”李芝瑶小声调侃。 “他这个月已经有三个富婆搭讪了,不知道江大帅哥能抵御到什么时候。” 话罢李芝瑶咂了咂舌。 酒店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在前面新修的一栋,两块区域中间有个花园。 员工的宿舍就在后面一栋的顶层,原本是直接从花园穿过去就是了,但是莫姐有规定。 员工除工作时间外不要进出酒店,说是影响酒店形象,所以只能绕一圈。 李芝瑶解释的时候眉飞色舞,谈起莫姐恨不得给她两拳。 宿舍就是酒店改造来的,环境倒是还不错。 出了电梯走两步就是李芝瑶的宿舍,李芝瑶手指着前方说直走就是舒烬的房间。 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行李箱推过去发出的声音很小。 而且这里隔音很不错,李芝瑶打开宿舍门的时候她屋里的舍友都还在热闹的讲话,关上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走到拐角的尽头,就是舒烬的房间。 是尾房。 进门之前舒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辟邪符塞进门口的地毯里。 房间的空间还算大,放着两张床。 看着已经铺好的床舒烬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坐车奔波的疲累一下子就出现了。 衣服也没脱,就这么直直地往床上一躺舒烬就睡着了。 刚睡没多大一会儿,一只手用力一扯把舒烬翻转了一面,呈现趴在床上的姿势。 舒烬想要反制可就像这具身体不受控制似的,没有半分力气,不说反制对方了就是挣脱开都难如登天。 一只强制有力的手把舒烬的两只手举过头顶压制住,另外一只手在撕扯身上的衣服。 想要张口说话,嘴巴却是张得大大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舒烬猛然从床上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呼吸。 刚刚是一场梦? 可梦里的场景和这间宿舍一模一样,舒烬缓过来后轻手轻脚地把这间宿舍都转了一遍。 看见只有自己一个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啊?”舒烬揉着不太舒服的头坐在床上回应。 “你好,你点的麦当劳外卖。”男人说话声音低沉。 “我没有点麦当劳,你送错房间了。” 舒烬揉着太阳穴又躺了下去。 门口的男人没有说话,站在房间门口停顿了好一会儿。 男人一身黑衣,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 第十五章:滚远点 噩梦后舒烬睡意全无,索性就把行李拿出来收拾了一番。 两大袋子香肠熏肉没有地方放,舒烬只能用衣架子挂在窗户上。 等门再敲响的时候,向慈安和顾嘉嘉还有谢雅婷已经齐齐站在了门口。 “舒舒你把房间都收拾好了啊,还自己重铺了床单被罩。” 向慈安一屁股坐在了舒烬的床上,屁股上下弹了弹试试这床软不软。 舒烬不习惯睡外面的床单被罩,所以不管是住在外面还是别人家,都会自己带床上用品。 “他们两个人在尚西街的酒店里,舒舒我们两个要开启同居生活了哦~”向慈安刻意装作猥琐油腻大叔的样子,从后搂上了舒烬的小腰,顺势还掐了一把。 “得了得了,你们两个变态。”顾嘉嘉嬉笑着推了她们两个人一把。 “不是说要去吃饭吗,快走吧。”谢雅婷面色不耐的催促,看着舒烬的眼睛在有意无意的翻着白眼。 最初舒烬还以为她眼睛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后来才知道,她不是眼睛有病是整个人都有病。 “我先换一下衣服,你们等我一下。” 舒烬这一身衣服在火车上被端泡面的小男孩泼了一身泡面汤,还带着行李箱滚起来的泥点子。 刚刚只顾着收拾房间铺床,还没顾得上给自己收拾一下。 看舒烬拿着衣服走进卫生间,谢雅婷毫不掩饰的就是翻了一个大白眼。 她看不惯舒烬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了,她是打从大一刚开学就看不惯舒烬。 曾经还暗戳戳的想拉拢顾嘉嘉和向慈安孤立舒烬,但是没成功。 这俩就像没心机的小狗,还是有主见的小狗。 “这屋里有股什么味儿啊。”谢雅婷用手捂在鼻子下面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 “可能是我带来的腊肠和熏肉的味道。” 换好衣服的舒烬正好听见她说话,于是主动解释。 看着挂在窗户上的腊肠熏肉,谢雅婷没好气的丢下一句去外面等就自顾自的走到门口了。 走时嘴里还嘟囔着,乡下来的土包子。 “走吧走吧,今天我请客吃螺蛳粉!” 看着气氛略微尴尬,向慈安尝试换个开心的话题,推着舒烬和顾嘉嘉就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向慈安没由来的打了个冷战。 回头抬眼往窗户那看了一眼,因为挂着香肠腊肉把窗户打开了,这一阵阵的风在往屋里吹。 只是风吹到了自己,向慈安满不在意的耸耸肩然后随手关上了门。 去螺蛳粉店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聚在一起吃螺蛳粉不是主要目的,主要是在一起的过程,女生嘻嘻哈哈的凑在一块聊天就走到了。 大部分都是她们三个人在说,舒烬笑的眉眼弯弯的在一旁听。 螺蛳粉的店面不算大,但是装修的简约看起来很干净的,不是街边的苍蝇馆子。 “老板!要四碗豪华螺蛳粉!其中一碗给我多加一个蛋!”向慈安熟练的点单,还记得之前打电话说的话,特意给舒烬多加了一个鸡蛋。 “好!稍等一下美味马上好~” 老板洪亮的声音从操作间里面传来,听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应该是一个有趣的叔叔辈人。 螺蛳粉店里还挂着一个电视机,正在播放本市新闻。 螺蛳粉煮的快,不过多时老板就用不锈钢大托盘端着四碗豪华螺蛳粉过来。 “老板干这行十多年了,味道很正宗,而且这家很卫生。”向慈安迫不及待的把多一个蛋的那碗端到舒烬面前。 “是的,我三十多岁的时候就继承我爸的店子了我自己都做了十来年,口味儿这方面,你们放心吃全市找不出一个比我这好吃的。你们吃哈,需要什么再叫我。” 老板满脸堆着笑,乐呵呵的说完话就进厨房忙去了。 “老板看起来太年轻了。”舒烬感叹,算起来这老板都四十多五十了,看起来和三十的差不多。 “一看就是人家心态好,活的自在年轻很正常。” 顾嘉嘉把螺蛳粉端到自己面前,说完话享受的猛吸一口。 “这也太味儿了吧?”谢雅婷这眉毛自从进了这螺蛳粉店就没舒展过。 “哎呀,挺好吃的,你尝尝嘛人家就是这个味道,闻着臭吃着香。”顾嘉嘉讪笑着打圆场。 工作是向慈安帮忙找的,螺蛳粉也是人家请的,谢雅婷这嫌弃的意味一出来大家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就算是蠢笨如谢雅婷她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不识好歹。 夹起来准备吃的时候,瞅见了舒烬的碗。 虽然大家都是豪华螺蛳粉加了鸭脚猪蹄,但唯独她碗里卧着一只金灿灿的荷包蛋。 “怎么就她的碗里有鸡蛋?” 说这话的时候舒烬正要咬鸡蛋,听她都这么说了想来是很想吃这个鸡蛋了。 “给你吃?”舒烬夹着鸡蛋要放进谢雅婷的碗里。 这还没放进去呢,她就突然大声嚷嚷:“你干嘛!你筷子上有你的口水!” 舒烬:…… 顾嘉嘉:神来了也救不了她的场。 向慈安:带她来就是多此一举! “我专门给舒舒买的,怎么了?你想吃你直说嘛。”向慈安还是好脾气,一句重话都没有。 “新闻上放的是市里的首富哎!” 顾嘉嘉指着正在播新闻的电视机,正在播青阳市首富严舜城的新闻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电视上,一直以良好的形象和矜贵的气质示人的严舜城这会儿哭的毫无形象。 大鼻涕快流到嘴里了。 “如果有人愿意给我女儿捐肾,我愿意给他一千万,哪怕是他后半辈子丧失劳动能力我也愿意养着他。” “有钱有什么用哦,老天要收你的命可不管你有没有钱哦。” 螺蛳粉店的老板也趴在一边的桌子上看电视。 电视里严舜城再没有成功人士的意气风发只有为患病女儿操心的憔悴。 是啊,唯有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等大家都转过头的时候,一直摆着大小姐姿态对臭气熏天的螺蛳粉挑挑拣拣的谢雅婷这会儿正啃的满嘴流油。 看着都在看自己,谢雅婷的姿态又端起来了,放下猪蹄擦擦嘴说道:“味道是还挺不错的,还可以吧。” 好吃的快当场猪槽啃食了,还是要装一装。 舒烬、向慈安、顾嘉嘉:天塌下来有谢雅婷嘴顶着。 “老板,每人再给我们加个猪蹄。” 对于自己喜欢的美食得到认可,向慈安很开心,大大手一挥,又给每人来了一个猪蹄。 第二天就需要到岗上班,没有多玩大家逛了逛街买了些生活用品后,舒烬和向慈两人就打了个车往回走。 因为赶车路上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舒烬洗漱完躺进被窝没有多久就来了困意,正困的时候向慈安把被子一掀像条鱼似的滑了进来。 “姐姐,一个人睡觉,怕怕。” 向慈安和舒烬面对面,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睛。 拿她没办法,舒烬往外挪了挪给她腾出些位置。 “乖乖睡觉,我好困。” 舒烬困的意识都要模糊了,说话都是嘟嘟囔囔的。 没睡多久舒烬又被拉进了下午的那个梦境。 还是被人死死压制在什么身下,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 舒烬努力开口,声音却是男人的声音。 上面的男人剃着寸头一脸阴鸷,嘴上还叼着一根烟。 吸入时烟草头都是燃烧的红色微光。 猛嘬一口烟后,寸头男吐出一团烟雾然后把烟头戳在舒烬身上。 而舒烬就像无法控制这具身体一样,被封锁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什么都做不了。 他哭喊,呼救,求饶。 最后辱骂。 随之梦醒后舒烬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梦的感觉太真实了,梦里的场景就是这间卧室,一切就像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一样。 而且这梦是连贯的,但大多数梦见都是杂乱且难续的。 为何偏偏这个梦能续? 疑惑就像毛线团子一样,交错捆绑着却找不到解疑的线头。 窗口的风把香肠熏肉的味道吹向了屋里,的确有些味道。 舒烬下床把香肠熏肉挪了挪位置,没有对准着窗户口,免得把味道都吹向了房间里。 再一次回到被窝里,舒烬祈祷自己不要再做这些没营养的梦能好好睡个觉。 “咚咚咚” 刚要入睡,敲门声就又响起。 这个时间点,能是谁来敲门? 舒烬心里警惕起来。 被敲门声吵醒的向慈安从床上坐起来,张口就要喊被舒烬捂住了嘴。 舒烬朝着她摇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听见里面没有动静,门口处居然传来撬锁的声音。 有东西插进锁扣里面,在不停的搅动。 向慈安觉都吓醒了,做着口型对舒烬说,怎么办啊? 舒烬食指抵在唇上,口型说:“没事。” 门口撬锁的显然不是专业人士,半天他都能没能把锁透开。 舒烬光着脚顺手拿起桌面上烧水的水壶。 从门把手的位置往上挪,大概是外面那人脑袋对着的位置。。 抄起水壶往门口一砸,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外面那人手上撬锁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滚远点!” ------------ 第十六章:房间里的第三个人 “不走我立马报警!” 舒烬一手拿着烧水壶,一手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向慈安害怕地跟在舒烬的身后,寻找有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看了半天选了一个木制衣架子拿在手里。 门口的人像是低声骂了一声,踹了一脚门就跑了。 半晌门外再没有动静传来。 “明天非得跟跟莫姐讲,这要不是小偷胆小门质量好,还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向慈安气呼呼的把衣架子往床上一扔。 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 经此一事后舒烬这一整晚都睡的很浅,早上闹钟一响就睁开了眼睛。 和向慈安刚打开门,对门的房间也正好开门。 对门的宿舍住的是江原。 “早上好。”江原主动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向慈安看见江原的第一眼,眼睛都直了。 舒烬正在检查门锁倒是没来得及打招呼。 等江原朝着电梯走了后,向慈安激动地拍着舒烬的肩膀说:“我就说吧,都是颜霸啊!这个长得绝非凡品。” “嗯哼,挺帅的。”舒烬检查着锁孔倒是没什么问题,钥匙插进去再拔出来也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关上门后两个人也往电梯的方向走,正好电梯门开,江原先一步进去但是没有独自下去而是按住开门键等着他们走进来。 到了酒店,舒烬和向慈安还在想,招这么多前台怎么安排工作的时候,莫姐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就进来了。 眼睛上的墨镜在看见舒烬的时候,摘了下来。 “你怎么穿着前台的衣服?我昨天没说你是什么工作吗?” “不是前台吗?” 这话问得舒烬一头雾水。 “前台两个就够了,你去做客房服务吧。”莫姐用手指着舒烬,说完又戴上墨镜踩着高跟鞋扭着屁股就走了。 走出几步路,又回头对着向慈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说道:“小安,你进来一下,我给你交代一下工作。” 原本说好的是前台,现在变成了客房服务,向慈安抱歉地对舒烬说:“我跟莫姐讲一下,你等我。” 舒烬心里清楚,这保洁的活她是让自己干定了。 等了几分钟后向慈安从办公室出来一脸的为难,当初舅舅说的是既然想在一个酒店工作那他只能是尽量让她们做前台,实在安排不了的也只能听经理的安排。 “没事的,客房服务兼职的工资还比前台的高一点呢。” 看出向慈安因为没有安排好事情的自责,舒烬不想她为难。 而且莫姐这种小伎俩舒烬根本就不想放在眼里,不过就是扫扫垃圾叠叠被子的事情。 舒烬乐的不用在酒店大厅跟莫姐打照面。 负责客房服务的有两个人,其中宋永梅就是带着舒烬做客房服务的。 宋永梅四十多岁,但是身材保持得很不错,说话也好听教起来也是很有耐心。 给舒烬分享了很多清洁小妙招。 “垃圾桶里一次多套两个袋子,这样我们就可以省点力气。” “擦过的镜子要用水刮板,不然会留下水渍。” 就这样宋永梅带着舒烬做了两个房间后舒烬已经可以独立打扫了。 舒烬打扫完后宋永梅检查后满意地竖了一个大拇指。 “这个对讲机拿着,有房间需要打扫的时候,前台人员就会在对讲机里通知。”说罢,宋永梅的对讲机就传来前台的声音,推着清洁车就去了其他楼层打扫。 等宋永梅走后,舒烬的对讲机也响了起来。 “摩西摩西,A617号房间需要打扫。”向慈安搞怪的声音传来。 “收到收到!”舒烬配合的回答。 为了方便区分新楼和旧楼,用A栋和B栋来区分。 A栋就是有员工宿舍的旧楼。 A617正好在舒烬和向慈安的宿舍下面。 舒烬推着清洁车来到A617,员工的宿舍门还是以前的老式门,酒店房间因为翻新过,统统换了刷卡的新式门。 为了方便打扫,客房服务都会配备一张万能卡,只不过下班的时候需要上交。 房门打开后,屋里异常凌乱,甚至有扑面而来的一股一股难以言明的臭味。 浴室里面的厕所垃圾桶里垃圾堆的冒了尖。 舒烬套上口罩和袖套准备开始工作,刚动手收拾,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吼。 “谁让你进我房间的?”男人站在浴室的门口,语气怒怼。 “先生,是这样的,前台通知我过来打扫卫生,这个房间您应该是到时间了。”舒烬转过身放下手里的垃圾说道。 “我马上打电话续房,不要动我的东西。”说着,男人就掏出手机,作势要往前台打电话。 “好的先生,需要打扫卫生的时候您再通知前台,我们会立刻为您打扫干净。”舒烬不卑不亢的说完话就拿着自己打扫卫生的工具就要离开。 男人看着舒烬走出来,放下手机就迫不及待的就关上房门,在他即将要关上房门的时候,舒烬看见他的床上散落着一堆器械。 有的还反着光。 房间里面已经乱的快没处下脚了,他却是态度强硬的不许别人进自己的房间。 床上也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衣服,按道理说,出行不会带很多东西,他倒是像把家带出来了一样。 真是个怪人。 人本来就是形形色色的,有什么样的性格癖好都不奇怪。 不需要自己打扫卫生正好,他的房间打扫起来,恐怕自己要少吃两顿饭才能缓过来。 在又打扫了一个房间之后,舒烬想着回宿舍,放一下垃圾袋在里面。 坐着电梯上去后,推着清洁车慢慢走在长廊里。 “草!为什么打不开!” 一声气急败坏的怒骂下伴随着用脚踹门的巨响。 听见有声音传来,舒烬停下了脚步。 “摩西摩西!A501的房间需要打扫。” 对讲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怒骂的男人也听到了声响,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舒烬只能镇定下来,若无其事的用对讲机回应:“收到收到,我马上就去啦。” 舒烬推着清洁车原路返回,殊不知在转角的位置,刚刚A617的住客已经猫着步子从门口挪到墙角,此时就贴身抵在墙角。 只要刚刚舒烬继续前进,一个拐弯就会四目相对。 刚刚那人的声音和A617的怪男人音色如出一辙,明显是一个人的声音。 舒烬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回想。 第一天敲门的麦当劳男人,似乎也是这个声音。 如果说麦当劳外卖和A617是一个人,那么昨晚想要撬锁入室的也是他? 他要做什么? 他的目的就目前看来,好像是想进入717这个房间。 可是这个房间里面又有什么呢? 自己第一天就已经把宿舍打扫了一遍,并没有其他人的私人物品。 舒烬给向慈安用手机发去了消息。 “A617的住客办理续住了吗?” “办了,几分钟前才打来的电话续住的,我都差点给其他人安排那个房间了。” 几分钟前,这么算来,他是在上了七楼后才续住的房间, 他一个人住在酒店的房间里,也没有同住的人,从七楼回来他才打的续房电话。 说明他是为了717才选择的续住。 那么也就是说,房间门他还是没有撬开。 舒烬回到宿舍,准备重新再翻找一遍,看看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门锁上有新鲜的撬锁痕迹,好在钥匙还可以打开。 可将屋里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除了自己和向慈安以外的第三个人的东西。 自己将这个房屋巡视一圈后什么都没有找到,但是周身都感觉到怪异。 昨天身体疲累没有在意,今天休息过来,舒烬感觉到这屋里让人很不舒服。 空气里有股越来越浓的臭味。 味道若有似无,将嗅觉放大后,这味道就时时刻刻都萦绕在鼻尖。 想起楼下那个男人,整个人到房间都透着怪异,眉心中间煞气重还有一股淡淡的黑色。 他在近日是有一场血光之灾,但看起来已经化解了。 舒烬坐在了床上慢慢思考,可坐下来的一瞬间,感觉到一只手推了推床垫。 低下头往下探,飘荡在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臭味像是找到了源头。 舒烬从床上坐起来,跪趴在地上然后将头低至床下。 双眼骤然放大。 床下有鬼,还有尸。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瞳孔扩散的双眼还残留着生前的恐惧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舒烬,嘴巴里爬出一条肥美的白蛆。 脸上鼓着异常的大包,里面不知道包裹着什么。 鬼魂趴在自己的尸身旁边,顶着和尸体一样惨败的脸。 “出来!” 舒烬胃里翻江倒海,强压着恶心让鬼魂出来。 鬼魂从床下爬出来,有些畏惧舒烬。 “为什么躲着?”舒烬看他这副样子,有火没处撒。 鬼魂张开自己的嘴巴,里面黑洞洞的没有舌头,他用手指了指门口。 门口的垫子下面压着舒烬的符。 他是害怕那张符。 “是你给我托的梦吧?” 鬼魂点点头。 舒烬看了一眼鬼魂又看了一眼床的位置,闹心,没有最闹心只有更闹心。 一个鬼魂趴在床下给人托梦这种事,也难怪他都要烂了还没人发现他的尸体。 这时候手机打来了向慈安的电话。 “舒舒,A617的住户投诉我们房间漏水,他要上来查看,你带他去看看吧。” 见外卖和强行撬锁都不行不行,又想到了新的办法了吗? 舒烬挂了电话走出房门等在门口。 ------------ 第十七章:一巴掌五万块 “先生,您的房间那里漏水呢?” 看着迎面走来的男人,舒烬笑脸相迎。 兴许是目的快要达成,男人的脸色要比那会儿和善许多。 “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检查一下。” 看着敞开的大门,男人再怎么按捺自己的语气都还是透着一股急切。 但见舒烬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面色不悦的说道:“怎么?我还能偷你们的东西不成?” “先生,我们是需要反馈顾客诉求的,最好是我看着您检查。” 舒烬双手握在身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覆在右手下面的食指敲击着大腿,暗暗掐算着时间。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男人一字一顿,威胁十足,搭在身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现在他已经起了杀心,要是接着触他的逆鳞恐怕这沙包大的拳头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好的,那么您慢慢看。” 舒烬微微一笑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其中一间宿舍门口放着一只巨大的行李箱,肉眼估计有28寸。 这个箱子是618的。 看来准备的挺充分的。 电梯门开,舒烬并没有进去而是贴墙站在电梯对侧。 男人也足够谨慎,听见了电梯开关的声音才虚掩着房门把床下的尸体拖出来。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房间里面有暖气和空调,室内温度要比室外温度高出很多,尸体已经渗出尸水,把地毯都打湿了一大片。 男人难以忍受的干呕了出来,鬼魂怨怒的飘在他周围拳打脚踢,但是没有任何用。 小鬼鬼力低微,对活人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把尸体从床下搬出来后男人转而走出房间拿自己准备好的行李箱。 电梯从一层缓缓上升,男人的脚步步步逼近。 舒烬在心里默默数着。 5 4 3 2 1 “叮!”电梯门开,男人走到放行李箱的门口。 电梯里的警察一个接一个的走出来,这时候男人还什么都没意识到,提着行李箱的时候有种将要解脱的轻松。 正如释重负的长呼一口气。 “不许动!” 警察持枪对准男人,舒烬从后面走出来朝着男人摆了摆手。 男人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女人早就发现了床下的尸体! 看向舒烬的眼神红的能滴血恨不得把舒烬千刀万剐。 警察把人押走后,宿舍也作为案发现场保护了起来。 酒店的经理莫姐也知道了消息,舒烬刚回到酒店,她迎面就给舒烬来了一巴掌。 “你有什么资格私自做决定!为什么要报警!” 莫姐气的脸部颤抖。 酒店大厅的人都愣在了原地,没人能想到莫姐会突然发神经。 向慈安走过来把舒烬挡在自己身后。 “莫姐?你为什么动手打人?报警难道不是正常程序吗?” “她自己私自报警,那些记者闻着味儿的就凑来了,会给酒店带来多大负面影响你知不知道!” 这话说的,就好像提前告诉你有什么用似的。 舒烬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肿起来了五个手指印。 “莫姐,你知道法律吗?”舒烬抬起肿了半边的脸,眼里含着笑。 “什么?” 莫姐被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整愣住了。 “没事,你马上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警察就走进来酒店大厅。 “舒女士,后续我们可能还需要您的配合,请你……”警察话没说话,就看见脸皮肿胀的舒烬面色很难看。 “舒女士,你怎么了?” “我脸疼,头晕还想吐,我觉得我现在已经站不稳了。” 舒烬越说表情越痛苦,甚至伴随着干呕。 “你别装,你刚刚还好好的!”莫姐恨不得再给舒烬一巴掌。 奈何警察就在眼前,自己有气没出撒,只能极力忍着。 “呕!” 舒烬拼命回想床下的那具尸体,硬生生的让自己对着莫姐吐了出来。 吐在她普拉达的包包和华娇天奴的高跟鞋上。 她尖叫,跳脚,扯头发。 继而瞪着舒烬张口半天没说出来话来。 原来气急了的时候是发不出声的。 舒烬虚弱的看着警察说:“案子的事情我会全力配合,我现在需要报警。” “我们酒店是有监控的对吧?”舒烬朝着向慈安问。 向慈安被这反转来的脑子还懵着,听见舒烬说话如梦初醒的点点头。 站在酒店门口的江原视线一直落在舒烬身上,嘴角挂着一抹笑。 她倒是聪明的。 感受到背后有目光注视着自己,舒烬回头,江原也没有收回眼神。 江原目光深邃,只是看了一眼舒烬就有种感觉被他看穿了的感觉。 跟着警察一起回了警局做笔录,做完笔录后,警方把舒烬和莫姐叫到一起,希望莫姐主动道歉私了这件事。 进门之前警察给舒烬做着思想工作,这种事情能私了最好。 “如果对方态度诚恳我愿意私了。”舒烬回答的很真诚。 刚一进门,莫姐看见舒烬立马就像炸了毛的公鸡。 “不就是想要钱吗?闹这么一出,我给你!给你拿去买棺材用!” “莫女士,注意你的言辞!”警察皱着眉提醒道。 看来态度并不诚恳,舒烬掏了掏耳朵决定在给她一次机会。 “莫女士,您犯法了您知道吗?” “往轻了说是违反社会治安法,往大了我可以告你故意伤害。监控人证,都在,你确定还要用这种态度吗?” 舒烬语气不冷不热,眼底一贯的淡漠。 赔偿或者不赔偿其实舒烬都不在乎,只是这打不能白挨,也不想和她多费口舌。 把选择放在她面前,对于舒烬来说很省事。 有时候不得不慨叹,规则这东西还是有些用的,管不了鬼但是能约束人。 最后莫姐还是选择私了,咬牙切齿的赔了舒烬五万块。 大学剩下三年的学费都有着落了。 从警局回到酒店,莫姐气冲冲的就直接回了办公室,下一秒就传来里面摔打东西的声音。 “头一回知道学以致用是什么意思。”向慈安朝舒烬投来一个佩服的眼神。 作为法学专业的,被打还能打回去吗? 当然是让他用金钱付出代价了。 打回去,自己手不疼吗。 “冰敷一下脸吧。” 江原拿来一瓶冰冻的矿泉水递到舒烬面前。 “谢谢。” 自己现在的确也需要,所以并没有拒绝。 冰块敷上脸的一瞬间,舒烬这么久来才感觉疼痛。 尤其是冰水接触到脸之后,脸上火辣辣的疼。 好像又被打了一巴掌。 向慈安八卦的大眼睛不停转动着,只是递个冰水的举动,已经脑补了一篇娇妻甜宠文。 看她时不时歪起的嘴角,舒烬都能猜到她脑补到了什么情节。 “你还喝吗?” 舒烬揉着矿泉水瓶突然脑子一抽。 “嗯?”江原反应过来后轻笑两声说道:“送给你了。” “你住的是酒店尾房,这个拿着吧。”舒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 “那就谢谢了。” 因为挨了莫姐一巴掌,舒烬得到了五万块钱和身心受到刺激需要休息的三天假期。 工资照发的三天假期。 原本的宿舍因为是命案现场被封锁起来也就没有办法再住进去。 宿舍从江原对面换到了江原隔壁。 搬好宿舍舒烬心情美美的去酒店前台接向慈安下班,正好碰上两个女生哭兮兮的拖着行李箱辞职离开。 走时脸上带着口罩,即便是带着口罩露出来的肌肤上肿着大脓包。 “这里真比娱乐圈还看脸吃饭,那两个女生一个是前台一个是接待文员,就因为脸上长了痘痘过敏,莫姐逼他们主动辞职了。”向慈安说着一脸惋惜和不忿。 舒烬隐隐觉得,那两个女孩子的脸不像痘痘脓包。 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走吧走吧,我们去吃火锅。” 向慈安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横扫乌云,快乐自己。 挽着舒烬的胳膊就往饭店走。 夜幕降临,形形色色的人和形状各异的鬼都走在街道里。 一个已经秃成地中海的大爷时不时的就会挠他说头皮,莫名其妙的瘙痒是因为一直有一只鬼趴在他的头皮上。 张开大嘴,又啃又舔。 一路明亮的路灯唯独有一盏灯光昏暗,一只通体黝黑的魂体趴在路灯上呼呼大睡,从灯上掉下来,就会和地上的影子融为一体。 路灯闪两下,恢复光明。 舒烬遮住一只眼,将这个世界看的更加清楚。 甚至可以看见每个人的灵魂。 那些鬼混和行人互不干扰,就像有交集但又平行的两个世界。 这感觉有些奇妙。 火锅店里,舒烬阔气的把菜单往向慈安面前一推,只说了三个字——随便点! “舒总好霸道哦~那我就不客气啦!” 向慈安眼睛笑眯了,把自己想吃的都点了一遍。 上完菜正吃着,邻桌的顾客似乎是有什么不满意,服务员沟通后不仅没冷静下来反而更加生气,又是摔碗又是摔筷子的大喊着让老板过来。 无奈之下服务员把老板请了出来,舒烬打眼一看,这老板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只是另一个灵魂很浅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难不成是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吗? ------------ 第十八章:是受害者也是凶手 “快吃吧,毛肚烫七秒味道绝佳!” 向慈安把一大片烫好的毛肚放在舒烬碗里。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舒烬没再看热闹专心吃饭。 吃完饭悠哉的躺回宿舍的床上,舒烬脑子里不可抑制的回想起那间宿舍的事情。 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现在可以清楚的是,这人是在自己入住的前一天杀的。 那个男人几次三番的都是想进入房间把尸体转移走,奈何屋里住了人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可是想要转移尸体的那个男人,比梦中强力压制死者的人要瘦弱几分。 两个男人中间,他怎么看都不像压制对方的人。 反而是那个被拔了舌头的死者,身体较为强壮。 舒烬回想着梦里的细节,强力压制的是寸头,反而是辱骂求饶的声音依稀记得是617的那个男人。 瞬间感觉脑子清明了起来。 被害者也是加害者,是凶手也是被害人。 身材魁梧的掌控者被自己的猎物反杀。 事情最终水落石出,和舒烬想的没有太大出入。 死去的寸头男是酒店的安保人员,在他死亡之前已经辞了职,那是他在717宿舍的最后一晚。 617男是他网聊了许久的小奴隶。 没错,是奴隶。 寸头男时常在软件上分享自己的照片,优质面孔加上结实的肌肉,不仅女生青睐有加也吸引来了一批男生的攻略。 起初寸头男并不在意,自己纯直男,妹妹的温柔乡才是心之所向。 直到617男的出现,他的网名叫奶团小奴。 “哥哥,我做你的奴隶好不好?给你洗衣做饭照顾你。” “好心疼哥哥,长这么帅还要风吹日晒。” “我愿意做你的奴仆,只听你的话。” 最初,寸头男只当工作之余的乐子看,他没有删除这个人,甚至很享受他的追捧。 有一个奴隶虔诚的跪舔自己的脚趾,这种感觉很美妙。 尤其在自己脸部状态不好,开始影响工作的这段时间,寸头男居然开始依赖他的消息。 “你是喜欢我的脸,还是喜欢我这个人?” 寸头男在奶团小奴发的N+1个消息之后,终于选择回了消息。 “当然是你这个人。” 对方就像时时刻刻都等着他命令的奴隶,消息发过去瞬间秒回。 “那么,晚上见。” 收到消息的奶团小奴身体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的脸、他的身材和他的手每一样都让人着迷。 能给被他鞭打,辱骂是自己的荣幸。 如果可以,自己这具身体任何部位都可以为他献祭,只要他愿意。 奶团小奴在跟寸头男说出想做他的奴仆的时候,就亲手阉割了自己。 在去见主人之前,要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水流滑过瘦削的身体,手指轻抚着自己平坦的下半身。 自己时刻准备着为主人服务,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这具身体。 在717房门打开的瞬间,奶团小奴的笑意僵在脸上。 寸头男的脸上肿起无数脓包,脓包被撑的透明,甚至可以看见里面有蠕动的虫体。 奶团小奴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无疑是刺伤了寸头男。 莫曌那个贱女人的话还萦绕在自己耳边,现在这个一直追捧自己的奴隶也敢嫌弃自己。 凭什么?!!! 人就是这么奇怪,被捧得太高了,一旦追捧的人停止他却接受不了了。 把奶团小奴一把扯进来推倒。 他纤细的手腕自己用一只手就可以把他的两只手都钳制住。 撕扯,发泄,拳头在他身上暴虐的乱砸。 整个人像失了智一样,只是机械的用着蛮力。 奶团小奴不停的求饶、辱骂。 撕扯掉奶团小奴的裤子后,寸头男瞳孔地震,惊愕住了。 没想到他真的阉了自己。 心里一瞬间涌上了愧疚,也正是这一瞬间要了自己的命。 寸头男冷静下来,甚至想要给奶团小奴道歉,哪里知道奶团小奴随身带着刀具。 原本是带来让主人任意宰割的,现在却是派上了用场。 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凌冽的寒光,不等寸头男的道歉说出口,尖刀就没入咽喉刺穿颈部。 血珠子从刀尖滴落在后背上。 看他趴倒在地上后,奶团小奴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如果你的脸没有毁掉话,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主人。” 用尽全力的殴打,一个拳头下来整个身体都会震颤,疼痛就像砸落下来的水滴,在身上遍地开花。 如果他的脸没有毁掉,奶团小奴不知道自己会有多享受。 想着留下他身体的一部分当作纪念,于是奶团小奴割下了他的舌头。 万幸他的血液只是留在身上没有沾染到床上,把自己的外套给尸体穿上后就把人藏进了床下。 为了方便运尸,奶团小奴在617开了一间房把所有东西都搬到617去伪造成他已经离职搬走的假象。 想要搬运尸体的时候,看见回来的员工便打消了想法,等着第二天都去上班后他再过来。 等奶团小奴睡饱了一觉之后才发现,房间里面已经住进去了人并且自己没有从寸头男身上拿钥匙。 在警方那验证了寸头男死亡的真相后,舒烬脑子里又浮现了寸头男的尸体。 肿胀的痘痘脓包,冒出来的白色蛆虫。 舒烬终于想起来,那两个被迫辞职女孩脸上的痘痘脓包在哪见过。 和这个死去的安保男人脸上的脓包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只是那两个女孩带着口罩看的不够清楚,但是脸上露出来的部分让舒烬很肯定。 脓包是一样的。 上午没上多久的班,只见李芝瑶拖着行李箱过来辞职。 “芝瑶姐?你怎么也辞职了?”舒烬正在大厅打扫卫生,喊住了办理完辞职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的李芝瑶。 李芝瑶四下看了看觉得酒店不是说话的地方然后拉着舒烬走出去才开口。 “舒烬,认识一场是个缘分,所以我要劝你一句,趁早辞职吧。” “前两天辞职走的就是我的室友,他们脸上全是脓包,里面还有虫子乱拱。我入职的时候,上一个辞职离开的人也是劝我离开,她说这个酒店最近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大多都是脸的问题离开的。原本我是不信的,但我室友你们也看见了。” 多余的话李芝瑶没有再说,仿佛这个地方有瘟神一样,拍拍舒烬的手劝她早点离开后就步履匆匆的打车走了。 微风吹起李芝瑶的发丝,在耳朵前脸颊旁,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点。 “晚上聚餐,去吗?”向慈安和舒烬在更衣室换衣服,两个人隔着隔间讲话。 “你想去吗?”舒烬说着话,已经褪去了制服换上厚厚的棉服。 “不吃白不吃。” “那我们就去。” 换完衣服出来,正巧碰上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江原,这时候已经有了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 江原正准备上车,向慈安老远的喊了一声。 眼见江原停了下来,向慈安挽着舒烬跑了过去。 “是去聚餐吗?”跑到后向慈安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江原点点头。 “那正好,我们一起拼车过去。” 向慈安俏皮一笑推着舒烬上了车,等坐上车后,她才反应过来江原还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唔,你应该不会拒绝和我们坐一辆车吧?” 江染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从后视镜看过去,温和的笑了一下说:“当然不会。” 说完话,眼神不经意的往舒烬哪里看了一眼。 舒烬正趴在车窗往外看。 到了地方后是一家古色古香的中餐馆,完全按着古代酒楼的造型修建,二楼的包间就是聚餐的位置。 莫姐坐在二楼包间的阳台外面,端着茶盏居高临下的看着舒烬。 走上酒店二楼,两个大包间里面,没有莫姐在的那个包间已经坐满了人。 舒烬三个人只能被迫选择坐到有莫姐在的包间里面。 坐定之后,向慈安半闭着嘴巴,咬合着牙齿尽量不让自己的嘴巴动的凑在舒烬耳朵边上说话。 “早知道跟她坐一桌,我就不来了。” “我们吃我们的,不用管她。”舒烬也小声回答。 坐在主位上的莫姐就跟听见了似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难堪,随即又恢复如常。 晚上的菜色很不错,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桌上都聚齐了。 “今天我们欢聚在这里是因为公司聚餐,能成为同事上下级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缘分,来,让我们一起举杯!” 吃的正在兴头上,莫姐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笑的如沐辰风,温柔知性。 大家都略微有些尴尬,酒店从文员到保洁那个没挨过她的骂,但是谁让她是经理呢。 这个面子打工人还是不敢不给的。 几秒钟的停顿后,陆续有人站起来带动气氛。 看着大家最后都端着酒杯站起来后,莫姐满意的裂开红嘴唇。 最后一道菜给每人上了一个汤盅,白瓷的盅碗掀开盖子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 奶白的汤底上面飘着几颗枸杞,里面不知道用萝卜切的细丝还是面团揉搓后拉扯的细面。 “我特地为你们点的招牌菜,尝尝看。”莫姐轻轻吹了吹汤然后用勺子喝了一口。 无与伦比的美味在舌尖绽放。 其他人闻着如此鲜美的味道都喝了起来,无一例外都是闭上眼睛享受的表情。 坐在舒烬两侧的江原和向慈安也准备喝的时候被舒烬不着痕迹的伸出手握住了他们的手腕。 看似端起碗正在喝汤的莫姐,这时候用余光瞥了一眼舒烬。 ------------ 第十九章:卵 “少吃点,晚上不是还有局吗?”舒烬淡淡道,语气从容。 看着舒烬搭在自己手腕处还没收回去的手,江原立刻意会到了舒烬的意思,放下手中的汤匙。 虽然不知道舒烬为什么不让喝汤,但是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向慈安也把碗边的汤盅往边上推了推。 “这个是招牌菜,每天限量很难定的哦?”莫姐碗里的汤已经喝得干干净净,她说着话正故作优雅地擦嘴。 “你们不喝吗?那就给我吧。” 坐在江原旁边的安保队长明显意犹未尽,看着舒烬他们三个人分毫没动的汤在得到他们的同意后直接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三碗你能喝完吗?你也给我一个。”另外一人看着汤眼里冒着精光。 “刚好我们吃饱了,你们都端过去吧。” 江原把三碗汤都递了过去。 莫姐神色如常,只是握着茶杯的手因为使劲儿手背的青筋不受控制的凸起。 结束完聚餐后,三个人找了饮品店每人点了一杯饮料坐在哪里聊天。 “那碗汤怎么了?”向慈安现在好奇心爆棚。 江原喝了一口饮料然后松弛的斜靠在椅背上等着舒烬的解释。 “那不是汤,是卵。”舒烬眸色沉了沉。 “卵?”江原眉毛一挑,将身体坐直了。 “没错,汤的香味就是卵的味道。”舒烬用手托在下巴上回忆着,随后继续说道:“卵,寄生灵,噬精气。为了把卵种在宿主身上,常常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种在被寄生体的伤患处。第二种,就是让被寄生体主动吃下去。” 舒烬在师父的众生谱中的妖卷里看过,一些产卵的妖都会采用种卵的方式吸食精气,目的各不相同但是方法都大同小异。 而食卵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蛊惑人的香味。 若是江原和向慈安仔细看刚刚的汤,就会发现里面白细的长条在以微不可察的速度蠕动。 随着汤匙的搅拌和喝汤的动作,很难发现那是一堆活物。 江原在听完舒烬的解释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有向慈安的反应很大。 想到自己差点吃掉一碗卵,向慈安现在就已经感觉到肚子里有虫子在翻滚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江原眸光微闪。 “那么我们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舒烬,一个道士。” “嗯?我怎么不知道你是道士?”向慈安瞪大了眼睛。 自己住了一年宿舍的姐妹,居然还有其他人设? 一个学法的道士? 看得出向慈安的震惊,舒烬肯定的点点头让她不用这么惊讶。 “我叫江原,一个普通的法学大学生。” “我我我,向慈安,一个普通的食品专业大学生。” 舒烬搅动着面前的饮品,然后一口吸光,嘴巴鼓鼓囊囊是像个小仓鼠。 “总之现在要小心那个莫姐,那些脸上莫名其妙长脓包的员工和她脱不了干系。”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向慈安双手抱臂一本正经的分析问题,“让人毁容再逼迫辞职,是不是太麻烦点了,她那么喜欢挑事的一个人,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让别人辞职。” “如果说,逼迫辞职不是最终目的呢?”江原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舒烬看向江原的眼神多了一分赞许和认同。 “不管她目的是什么,她都无法达成了。”舒烬直接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看出舒烬准备离开的想法,江原适时的开口。 向慈安跟上他们都脚步,脑袋里还是理不清为什么怀疑莫姐,莫姐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看舒烬和江原都一副稳的一匹尽在掌握的表情,难道这就是学法的聪明人吗? 因为思考问题,向慈安走在后面慢吞吞的。 舒烬回头看着鹌鹑一样垂着脑袋思考的向慈安忍不住双手捧起她的脸。 “安安,你的小脑袋还是想想明天早上吃什么吧。” “你说我是笨蛋?!”向慈安气呼呼的撅起嘴,这么一看更可爱了。 “没有,谁说的?谁会说可爱安安是笨蛋。” 舒烬揉了揉向慈安脸上的婴儿肥。 肉乎乎的真是让人看着就开心啊。 夜里舒烬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到吃下卵的那些员工,不知道卵会在他们身体里干什么。 除了脸上的脓包是否还会有其他症状。 此前只是粗略的将典籍翻看了一遍,大致印象是有的但是具体的内容自己早就忘记了。 睡不着的舒烬索性起了床从背包里翻出典籍,翻到妖卷部分。 妖卷讲,卵与宿主共生,不会直接要了宿主的性命,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卵不断汲取宿主的精气,宿主的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卵进入身体,多则一个月少则五天就会把宿主的精气吸取完,长到成熟然后破皮而出。 可妖卷上并没有讲引出卵的方法,按着典籍的记载习惯,在本该写出解局之法的地方一片空白。 难度说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一旦入体就只能任它索取? 舒烬又把妖卷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深夜正是小鬼们狂欢的时间,阴气浓郁,晚睡的人在这个时候阳气也弱。 对于小鬼来说,正是见面的好时候。 舒烬面对着玻璃窗,心里正一阵烦躁。 房顶上有个女人正在劈叉,或者是只是看起来像劈叉,女人抱着自己的两条双腿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在垂直的墙壁上如履平地地趴着往下爬,长发疯一般地生长,用头发把整栋楼都覆盖住。 她倒吊在舒烬的窗前,用怀里抱着的腿敲击玻璃。 看见舒烬抬头,她笑着把嘴裂开到后脑勺,缓慢将头旋转一圈和舒烬正视。 舒烬皱了皱眉头然后在窗户上贴了一张符。 女鬼毫无防备地就被符箓的金光打了下去。 她躺在地上发出尖锐的爆鸣,随后以异于常人的速度从墙上攀爬了上去。 舒烬就坐在位置上,擦拭着自己手里的桃木剑,桌子上已然是摆满了符箓。 这不是碰到硬茬子了吗,女鬼看着屋里还有一只鬼,嘿嘿一笑就从墙上爬走了。 女鬼是个想的开的,午夜乐趣,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 向慈安是个夜猫子,这会儿正侧躺在被窝里面玩手机。 舒烬注意到刚刚女鬼往房间里看了了一眼,在她看过去发现趴在向慈安后背一起看手机的小鬼的时候,向慈安也回了头。 熬夜阴盛阳衰,加上凌晨的节点,向慈安幸运地看见了。 尖锐的爆鸣声在房间炸开。 舒烬捂着耳朵,心里无奈,自己刚刚是想提醒她不要回头的,奈何嘴没有向慈安翻身快。 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看见了小鬼,但那张鬼脸在向慈安眼前久不散去。 那只小鬼看见向慈安吓得哇哇大叫,乐得拍手。 他是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所以没有受到符箓的影响。 他正乐着舒烬一张符甩了过去,稳稳打在他的嘴上。 向慈安看不见鬼,只能看见符箓停在半空然后这符到处乱窜。 符箓打的小鬼嘴巴冒烟,疼的上下飘窜。 不小心贴到玻璃窗上的符箓,直接被疼的跳起。 见惩罚够了,舒烬取下他嘴巴上的符箓。 小鬼甚至眼神委屈,捂着嘴给舒跪了下来。 “怎么不笑了?是生性就不爱笑吗?” 小鬼嘴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 见他这副样子也是知道错了,舒烬冲他摆摆手让他自己哪来的回哪去。 看舒烬没有为难自己,小鬼捂着嘴就从天花板跑了。 向慈安指着地上掉落的符,也不知道小鬼在哪就用手指乱指了一通方向后说:“鬼走了?” “从这跑了。”舒烬手指着天花板。 知道鬼走了,向慈安这才放松下来,委屈的哭哭唧唧。 “吓死我了,可是我刚刚为什么会看见鬼啊?” “多熬夜就看不见啦。”舒烬故意说着反话。 “哎呀,你给我好好说,我以前都熬夜我也没看见过。” “知道能量守恒吗?”舒烬突然发问。 “不知道。”向慈安老实回答。 “不知道没事,和那没关系。”舒烬拿出符在四面墙都挨个贴符,她接着说:“夜深莫回头,夜深莫开灯,夜深莫照镜,这些都是规矩。” 当太阳落山后,阴阳调和就发生变化由阳转阴,人活精气神,夜晚最是阴气盛阳气弱的时候。 不断消磨精气神的人阳气更弱,就给了小鬼可乘之机。 夜深了,这是属于它们的时间,它们要出来了。 在城市游荡寻觅,亮着的光芒吸引着它们。 最终停在床边,枕间,浴室的玻璃和行人的身边。 向慈安听完浑身打了个冷战,想要去上厕所,伸出的一只脚已经踩进了拖鞋又飞快的收回来。 床下是中空的,向慈安现在总觉得下面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脚腕。 在舒烬百般劝说后,向慈安才鼓起勇气一溜烟的跑进厕所。 窗外鬼声低语,舒烬回头一看,窗外扒拉着一群鬼正在七嘴八舌地聊天。 ------------ 第二十章:小鬼也敢称王称霸 舒烬把手搭在桃木剑上,虽没说话但是已经让外面的小鬼感受到了十足的威胁。 小鬼们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后推出来一个胆子略微大但是依旧抖如筛糠的出来。 它壮着胆子敲敲窗。 “小天师,能不能帮帮我们。” 这些都是些漂泊许久的孤魂,虽说死相百出但是舒烬莫名的感觉他们的眼神都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舒烬从楼梯走上天台,这上面已经站满了孤魂。 兴许是看出来了舒烬是个面冷心热的,刚刚敲窗的小鬼血流说流就流。 “小天师,这吃不饱没地方去还要被鬼头头欺压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帮帮我们投胎吧。” 小鬼哭诉着往地上一跪,斜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水泥地一只手擦着眼眶里流出来的血泪。 一句话说得声泪俱下。 讲完话就跪拖在地上一路挪到舒烬脚下,仰起头露出自己丑不拉几的鬼脸。 “小天师~无论如何你都要帮帮我们啊~” 舒烬看着它惊悚的脸和如此苦情的表情,霎时间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孤魂乌压压地站满了楼顶,都用着求助的眼神望向舒烬。 这鬼太多了,也不知道黎琮他们都是怎么工作的,滞留了这么多孤魂。 “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舒烬摸到背包里黎琮上次给的古玉佩。 黎琮那家伙总是神出鬼没,现在需要他的时候,他倒是出现啊。 “需要帮忙吗?” 舒烬闻声回头,江原正从楼梯口走上来。 江原的眼神有落脚点的划过众鬼最后停留在舒烬的脸上。 这些东西,他果然是看得见的。 从上次收下自己的符箓的时候,和一起谈食卵的时候舒烬就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有刻意询问。 普通人根本不会如此平静地接受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他却是习以为常的表情。 当然,江原也没有刻意隐瞒,收下符箓的时候他说的是自己正好需要。 对于刚刚认识的人,没有必要和盘托出自己的事情,这也是人之常情,情理之中。 “嗯,帮我扫出一块空地吧,地方要大一点。” 鬼数众多,有一个人帮忙求之不得。 舒烬自然地使唤江原,自己则是从包里拿出朱砂和毛笔。 此前为了方便,舒烬有专门装上一瓶鸡血加墨水的混合物带在身上,用时可以直接往外倒。 这么多鬼,需要布一个大阵。 就在舒烬蹲在地上要将阵法画好之际,众鬼突然间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个两个的跳楼都要逃跑。 舒烬察觉到背后有一股阴气连带着杀气朝自己冲过来。 在房顶上,如波涛海啸一样的长发从女鬼头上蔓延开来,头发迅猛地朝着舒烬后心刺去。 “小心!”江原大喊。 电光火石之间,舒烬双手沾鸡血朱砂一个转身直接握住了女鬼的头发。 那头发就和剑刃一样停在距离舒烬半厘米不到的眼前。 鬼发在舒烬手里吸走了朱砂鸡血后冒着滋滋白烟断裂,随之新的头发有长了出来困住舒烬的双手。 女鬼飘在半空中,操纵着头发俯视天台上的两人。 一脸的胜券在握。 舒烬的斜挎包就扔在地上,里面的桃木剑露了一节出来,江原眼疾手快地抽出桃木剑然后斩向女鬼的头发。 桃木剑斩下一长段头发,舒烬的手这才失去了束缚。 仅仅只是被鬼发缠绕了片刻,这手上都是被勒出来的红印。 “谢谢了。”舒烬接过桃木剑,眼神瞬间坚毅。 “道士?我在这几十年了都没人管得了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女鬼趾高气扬,刚刚是没有防备才会被符打下去,自己在这一块称王称霸多少年了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几十年道行?” 听她的语气,还以为什么难缠的家伙。 舒烬八岁的时候就跟着师父四处看事捉鬼了,百年道行的恶鬼都不知道遇见多少。 真是世风日下,鬼道沦落至此,一个几十年的孤魂野鬼也敢叫嚣。 女鬼看见舒烬的眼神平淡,眼里水波不兴的样子分明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怒从中来,鬼发野蛮生长。 有的头发触碰到其他躲避的小鬼就直接把他们裹在头发里吞噬。 “江原,包里有符自己拿好了!” “你自己小心!” 江原把舒烬的斜挎包捡起来背在自己身上,随时等着找机会帮舒烬的忙。 女鬼咧嘴冷笑,自己又不是傻的,怎么会让舒烬多一个帮手。 直接伸出头发把江原包裹其中。 幸好江原身上背了法器符箓,鬼发不敢近身,千丝万缕的鬼发像蚕蛹的茧一样把他包裹起来。 舒烬提剑想要冲过去砍断头发把江原救出来,可这无穷无尽的鬼发拦截出无数道墙,步步紧逼地让舒烬连连后退躲避。 直到最后一脚,舒烬的脚心一脚踩到了女儿墙。 回头看去,已经退到了天台边缘。 “你没事吧?” 舒烬现在无法靠近江原,只能大声呼喊,确认他的安全。 “我没事!这些头发害怕我身上的符咒!” 知到江原没事,舒烬暂时放心了。 “这样就不行了吗?”女鬼开口嘲讽。 舒烬向来不喜欢逞口舌之快,说话有用的话那这桃木剑是来干什么的呢? 咬破舌尖,腥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将血涂抹到桃木剑上,用剑卷起女鬼的头发。 头发碰到便断裂消失,舒烬不停转动挥斩、势如破竹,女鬼眼神立刻惊惧起来。 其他的头发转而追着舒烬生长,但是一直被舒烬斩断的这一撮头发生长速度根本不敌舒烬的速度。 赶到女鬼漂浮的位置,舒烬快速将头发卷上桃木剑往下猛力一拉,将女鬼硬生生从空中拽下来。 女鬼跌落下来,舒烬丝毫没有给她爬起来的机会,手指划过桃木剑瞬间渗出鲜血然后稳准狠地插进女鬼的眼睛。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吓得各个角落的小鬼浑身一颤。 疼痛让女鬼无法再分神操纵自己的头发,包裹着江原的发茧瞬间就收了回去。 地上自己刚刚画了阵,只要稍加改动就可以成为阴阳阵困住女鬼。 舒烬手指扣在女鬼的眼眶里,直接将她拖拽到阵法中去。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女鬼疼得生出狠意,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要和舒烬拼个你死我活。 躺在地上的女鬼直接往下穿墙脱身,舒烬有些惊讶,在阵法中她竟然也能挣脱开来。 魂体穿过阵法无异于肉体穿刀墙,阵法的符文线条硬生生将女鬼的魂体割裂。 女鬼从舒烬身后冒出头,魂体被阵法割裂,露出来的表皮上布满了被割后拼凑起来的连接线。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玲珑身躯半遮半掩。 死气和怨念萦绕周身,虽然已经狼狈不堪但是阴狠的眼神让她看起来像是踏着累累白骨来的索命死神。 舒烬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肃杀之气,在女鬼的利爪掏过来的瞬间就一个往后下腰躲过。 女鬼向前,舒烬往后。 手里的桃木剑划过她的腹部。 江原看准时机,直接从斜挎包里掏出一把符箓朝着女鬼撒了过去。 “啊!” 符箓打在女鬼身上让她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趁着女鬼吃痛的间隙,舒烬捡起五张符迅速贴在她的头,手和脚。 符箓生效,像一根根钉子一样,把女鬼定在在上。 只是这些符箓已经混杂了,每张的用处各不相同,并不能将女鬼定的很久。 刚刚的法阵已经被女鬼冲破,要想完全制住她,则需要重画一个阴阳阵。 “她动一下,你就贴她一张,尽量拖住。” 舒烬交代完江原后,捡起毛笔在旁边重画新阵。 女鬼躺在地上哀嚎不断,江原在她无数次挣扎起身的时候都及时贴上了符。 看着江原,女鬼气的想把他碎尸万端。 阴阳阵的最后一比画完,舒烬长呼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时候,女鬼挣脱江原手里符箓的压制,直接朝着舒烬冲了过去。 瞬息之间,女鬼炸开的头发已经呈现包围着舒烬的姿势,犹如利剑的鬼发距离舒烬的后脑勺只有分毫距离,却是暂停了似的顿住了没有再前进一下。 女鬼怔怔的停在原地,身后是江原一柄桃木剑直接穿过了腹部,脖颈上缠绕了一圈鞭子,而手里拿着鞭子的人正是黎琮。 鬼鞭绝情的一拉,女鬼的头犹如一根干枯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下来。 缕缕黑雾从女鬼的端头处和被穿刺的腹部喷涌而出。 舒烬转过身,女鬼在自己面前直接烟消云散。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舒烬看着姗姗来迟的黎琮,直接将手里的毛笔一扔坐在地上歇息。 “我这不是来了吗,也不晚吧。”黎琮收起自己的鬼鞭,坐在了舒烬旁边。 江原默默观察着黎琮。 就在自己刚刚出剑的那一瞬间,这个男人忽然从空中出现,然后一鞭子拧断了女鬼的头。 黎琮也注意到了江原,只是想随意瞟一眼,但却觉得莫名熟悉。 女鬼消散后,原本逃散的小鬼们又都飘了回来。 但是刚刚黎琮杀鬼的画面让这些小鬼又都不敢靠近,生怕下一个被拧断头魂飞魄散的就是自己。 “他是鬼差,会送你们投胎。” ------------ 第二十一章:最低等的存在 舒烬对着群鬼介绍了黎琮后,面对着黎琮说:“你们冥界的工作做的真差劲,交给你了。” 舒烬疲倦的对着黎琮指了指这些鬼,然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拍了下江原的肩膀,“回去睡觉吧。” 看着这满楼的鬼,黎琮瞬间感觉自己的工作压力倍增, 这种苦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吃,当然是要喊小白来一起分担了。 打电话给小白的时候,他正在睡觉,睡的昏天黑地接电话都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黎哥,明天行不行,我都睡觉了。” 电话那头的小白困得眼睛都没睁开,接起黎琮的电话条件反射的就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你觉得呢?” 没有选择,根本就没有选择。 小白睁开惺忪的眼睛,在床上打了一圈滚后发泄的揉搓自己的头发,最后认命了。 把鬼都送走之后,远方天空已经鱼肚吐白。 黎琮和小白各自迎着朝霞点了根香烟。 “黎哥,上头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给我涨工资?”小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颓丧的吐出一口烟。 “你猜我上一次涨工资是什么时候?”黎琮没有直接回答。 “什么时候?” “1937年。” 这时间之久远,看来是无望了,小白认命了。 从天台上下来,黎琮本想直接到舒烬的房间,没想到进错了房间,穿到了江原的屋里面。 床上江原睡的正熟,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床边。 陌生中又有些熟悉,黎琮甚至将手放在了江原的眼睛的上。 但是什么都没看见。 想来自己已经活了千年岁月,见了太多的人,有几个轮回转世的变了相貌再次遇上的人有些熟悉都是正常的。 黎琮没有再停留,直接去了舒烬的房间。 等他走后,江原有感觉似的睁开眼。 眼睛上还残存着刚刚的触感,纤长瘦削的手指摸上自己的眼眶,眼下眸色幽深。 到舒烬的房间里,黎琮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 向慈安睡的乱七八糟,身上的睡衣歪斜露出雪白香肩。 黎琮猛地转过身后,意念将向慈安的被子网上拉了拉这才放松的坐在舒烬床边。 等舒烬睁开眼醒来的时候,黎琮正像只小狗似的趴在床边看着自己。 吓得舒烬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手给他一巴掌。 “你怎么在这?” 想着向慈安还在睡觉,舒烬压低了声音。 “我没地方去。”黎琮撇撇嘴,一脸的小狗委屈。 “那你也不能进来啊,这是女生宿舍。”舒烬扶额。 “我不让她看见,她就看不见我。” “你现在立马出去。” 这是看不看得见你的问题吗?是你能看见人家的问题。 没有边界感的男人! 黎琮虽是不知道有哪里不妥当的,但是已经把自己往外撵了还能怎么办。 那当然是出去了。 黎琮倚靠在舒烬房间外面的墙壁,等的百无聊赖。 开门的的时候,向慈安先从屋里走出来,往黎琮这一看。 那么大一帅哥蹲在房间门口! “帅哥,你找谁?” 听见开门声响,黎琮以为是舒烬出来了准备笑脸相迎结果是她的室友。 脸上的小狗笑容收了回去,转而礼貌且疏离的对着向慈安打了个招呼,并告诉她自己是在等舒烬。 这时候江原和舒烬同一时间从各自的房间走出来,朝着大家粲然一笑。 向慈安八卦之心燃起,走在上班的路上暗戳戳的怼了怼舒烬的胳膊。 “姐妹,怎么回事啊,怎么有帅哥到宿舍门口等你起床啊?” “我说我们也才认识不久你信吗?”舒烬实话实说,的确认识不久。 可这话落在向慈安的耳朵里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一见钟情的罗曼蒂克?好好好,很浪漫。” 浪漫吗?杀鬼有什么好浪漫的。 舒烬吐槽的话忍了又忍,还是不准备告诉她黎琮是什么人,毕竟向慈安只是个普通单纯的女生没必要让她生活之外的事物影响到她。 “你怎么干五十岁大妈的工作?” “这些被单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洗干净过?” “啧啧啧,这房间像是被猪睡过一样。” 舒烬一上午都在不同的房间打扫卫生,黎琮就像一只嗡嗡叫的跟屁虫一样。 “你怎么还不走?” 堵塞的马桶让舒烬的耐心耗尽,加上黎琮还在喋喋不休,舒烬忍无可忍的放下手里的马桶搋子。 “冥王暂停了我的工作,让我解决好我片区的问题再回去。” 舒烬戴上口罩,转头继续通厕所,手下的力气一下比一下重,“那你跟在我身边有什么用,去解决问题,而不是看我通厕所。” 最后一下,厕所终于通了,屎浆旋转着流了下去。 “没有头绪。”黎琮倒是坦然。 “鬼有鬼气,而刚刚离世的鬼一般都会徘徊在她死去的位置。但是最近,我们很多次都无法找到刚刚死去的鬼魂。” “他们像是刻意躲起来,又或者被藏了起来,我们不得而知。” “这就是你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黎琮眼神翻涌着什么,但最终眸子暗了暗点点头。 正好黎琮在,兴许食卵的事情会有新的发现。 把卵的事情告诉黎琮后,舒烬说出了自己对莫姐的怀疑。 莫姐将颜值追求到了极致,酒店员工从老到少从男到女没有一个长得丑的,而那些早就被下卵的员工看来,那些卵他们一定都会从脸上破皮而出。 如果莫姐是下卵的人,她的目的极大可能就是脸。 而通过卵获益的都是产卵的母体,寻常人多是下蛊或者下咒换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也就是说,莫姐很有可能不是人。 只是黎琮并未见过莫姐,一时之间也并不能确定。 “当保安吗?”舒烬脑子转了一圈,看着黎琮的脸心里有了主意。 黎琮是有点姿色在身上的,当个酒店保安绰绰有余了。 下午舒烬上班的时候,黎琮已经换上了保安制服站在酒店前面的保安亭里。 “怎么样,莫姐有问题吗?” “拜托,我怎么也活了上千年了,看她我还能看不出来吗?”黎琮傲娇脸。 “怎么着,酒店的员工是我给你找的相亲对象呗!”莫姐手里挎着包,从一辆豪车上下来后正好看看舒烬站在保安面前讲话。 “山猪吃不来细康就罢了,挑男人也只能挑些低档次的。” 莫姐的嘴一如既往的臭长发挥。 “什么细康?一碗难求的招牌汤?”舒烬冷笑。 听到那碗卵汤,莫姐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寒光。 “哼,你也就运气好有我这么个好领导,带你见见世面。没事,后面有的是聚餐的机会,这碗汤你早晚喝得上。” 莫姐拢了拢新做的头发,斜眼瞥了舒烬一眼,就像在看自己笼中的羔羊。 “是是是,下次也带我去吧领导,这么好的运气我也想要。” 黎琮将自己的帽子扶正,恭恭敬敬地敬了个礼。 黎琮虽是在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寒意。 莫姐看着黎琮心里毛毛的,没再教训舒烬说了两句就匆匆离开。 回到办公室,莫姐百思不得其解。 看见一个卑微的臭保安怎么就让自己犯怵了。 那样被压制的感觉,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可转念一想,不过是些普通人,能有什么值得自己忌惮的。 刚刚的话还没有聊完就被突然出现的莫姐打断,这里终归不是适合谈论事情的地方。 下午下班的之后,向慈安照例找舒烬吃饭,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跟认识的新朋友的第一次吃饭的地点。 舒烬拒绝了向慈安和江原一起吃饭的邀请和黎琮找了个小餐馆。 舒烬这还是头一次拒绝自己跟其他男人去吃饭,话讲得很清楚但在向慈安的耳朵里却不清白。 看着向慈安意味深长的表情,舒烬想解释但奈何向慈安晃晃手指让舒烬无需解释。 向慈安:我什么都懂。 “既然如此,那么就我们一起去吃吧,我请你去吃螺蛳粉!”向慈安说完就朝着路边走去拦车。 “好。” 江原嘴上答应,身体还停驻在原地朝着舒烬的背影看去。 他慢慢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向慈安已经拦到了车,回头发现江原还停在原地,于是小跑过来,“怎么了吗?” “没什么,走吧。” 前面是舒烬和黎琮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向慈安立刻就意会到了。 江原刚刚那指定是失落了。 向慈安咂咂嘴,舒烬最近的桃花开得真旺。 开在居民楼下的小餐馆位置不多,但胜在味道正宗是老字号平日里吃的人也多,于是在门前的空地上搭了个棚子,还能坐上几桌。 路上风刮的大,寒风刮脸,进入塑料棚子里瞬间温暖的多。 舒烬坐下来搓着冻僵的手。 黎琮注意到,舒烬的手心上有些薄茧。 舒烬端起茶壶给黎琮和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把热乎乎的茶水捧在手里暖手。 “所以莫姐是个什么东西?” “蚁使。” “蚁使?” 对这两个字,舒烬脑海里有些印象。 众生普的妖卷记载,古时有种蚂蚁化形的妖兽,这种妖兽尽职尽责并且任劳任怨。因为是很低等的妖兽数量众多,所以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街边小贩都会供养一些为自己做事。 但是这貌似和莫姐都扯不上半点关系。 “和这些地上的蚂蚁一样,蚁使也有他们的工蚁和蚁后,而且那个莫曌就是蚁使里最低等的存在。” ------------ 第二十二章:给你换一个死法 黎琮看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在自己漫长岁月织就的记忆里寻找着。 蚁使曾在某一个时期兴盛,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的这种妖兽,人们只知道他们听话又好用。 精明的人族很会使用工具和妖兽,这些低智的妖兽仿佛永远都不知疲倦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 甚至不用怎么驯化,他们就会任劳任怨比拉磨的驴还要好使。 只需要给他们一丝报酬和食物,他们就能为自己卖命。 蚁使数量众多,他们的命根本就不值钱。 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族将手里的蚁使都累死后再也找不到一只蚁使。 这个族群在往后的时间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想到在今天,还能见到蚁使。 “那么莫姐是蚁后?” “除了蚁后可以产卵,其他的蚁使并没有繁殖的功能,这点和蚂蚁是一样的。” 说着话,老板端来了一盆热气腾腾的冒菜。 黎琮的注意力瞬间被冒菜吸引了过去。 香麻的红油包裹着一盆菜肉,芝麻香菜飘散在红汤上,分外诱人。 黎琮夹了一筷子后辣得将眉毛拧成了疙瘩。 “果然,练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吃不了辣。” “何必为难自己,想吃什么口味就吃什么口味。” 舒烬特地要了一叠小米辣,冒菜里的肉片捞出来再卷着小米辣一起吃下去,从口腔到咽喉再到肚子都是暖烘烘的。 “我的一位故人朋友很喜欢,我也就总想试试。” 黎琮怀念着一位故人,目光柔和得像揉碎的星辰也散落在舒烬身上。 “那么卵有办法取出来吗?” 舒烬还是最关心这一点。 黎琮喝了口水再战冒菜,辣得嘶哈嘶哈的,“蚁使在历史上出现的时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没做过的事情哪有现存的解决方法。” 种卵的方法大同小异,可取卵的方法各不相同。 如果按照其他取卵方法来取蚁使得卵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寻找解决的方法还是个棘手的问题,舒烬正分神思考着,手里的筷子夹起菜直接送进嘴里,结果被烫得龇牙咧嘴。 只好张开嘴不停用手扇风。 不经意透过没关严的棚缝看见路上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人从居民楼上走下来,用围巾紧紧裹着脖子和脸,带着一身的怒气走到路边打车。 那身形倒是有点像……李芝瑶。 李芝瑶坐上出租车只说了去栖悦府会没再说话。 “栖悦府是别墅区哦,妹儿,你这么年轻就买起别墅了哇。” 司机每天的时间就是坐在出租车里拉客,和乘客聊天也成了一种打发时间的习惯。 司机瞅着后视镜热络地跟李芝瑶搭话。 但是李芝瑶看起来心情不佳,并没有接话的意思,只是不自然地把围巾往上拉了拉。 司机也是有眼色的,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时不时地从后视镜打量她。 到地方后,司机看着李芝瑶遮遮掩掩地往里走,心里碎碎念,恐怕又是什么老板包的小蜜。 李芝瑶走到别墅区门口,保安就拦住了她,任她怎么说都不放她进去。 无奈李芝瑶只能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莫姐。 说了几句后,李芝瑶将手机递到保安旁边,接了电话的保安这才把她放进去。 找到莫姐的别墅后,李芝瑶毫不客气地拿出雪姨敲傅文佩家门的气势。 任凭李芝瑶怎么敲怎么喊,坐在客厅沙发的莫姐就是不开门。 悠哉悠哉地喝完杯子里的咖啡后才起身去开门。 “敲什么?赶着给你妈送葬似的。”莫姐慢悠悠的嗔怪了一句,对比平时的跋扈这态度简直不要太好。 李芝瑶一把扯下自己裹在脸上的围巾,脸上顶着大小不一的脓包。 最大的一个有鸡蛋大小,皮肤已经被撑得透明,里面白色的虫卵在不停地蠕动翻转。 她怒气冲冲地指着莫姐,“但凡来酒店上班的,脸最后都成了这样!你凭什么说跟酒店没关系。” 从酒店离职后的李芝瑶短短几天脸上就和当初的室友一样长痘冒包。 若是戳破里面流出来的脓水就会灼伤皮肤,现在李芝瑶的脸上就有一大块被灼伤到溃烂的皮肤。红肉和白脓混合在一起,狰狞又恶心。 她打电话给莫曌想要一个说法,谁知道电话那头的莫曌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事和酒店没关系。 原本是不想和李芝瑶过多纠缠,但莫曌又转了话头,让李芝瑶有什么就来找自己当面说。 李芝瑶正是在气头上,直接打车就过来了。 “你凭什么说和酒店有关系?酒店管你吃住发工资还要管你脸上长不长痘?” “你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莫曌轻哼了一声,满是不屑。 “你……” 李芷瑶气急,她认定这事跟酒店脱不了关系但是自己也拿不出证据。 “和酒店没关系,但是和我有点关系呢。” 莫曌眼神玩味,朝李芷瑶抬了抬眉一副挑明了你知道又如何的表情。 恐惧如潮水一般席卷全身,李芝瑶顿时就害怕了。 “是不是工作的两个好室友好同事已经联系不上了呢?” “想不想知道她们的脸怎么样了?” “我不,我不想知道,我要走了。” 李芷瑶下意识往后退,心里警铃大作意识到自己现在要马上离开。 “你不想听,可是我想告诉你。” 莫曌脸上挂着笑,面不改色地在手上使劲儿把李芝瑶按在沙发上坐下。 “她们现在应该已经乖乖地找到了一个深山老林,挖个坑躺着迎接自己的死亡,让我算算时间。唔,可能现在死了吧,我的脸现在应该又年轻好看了很多吧?” “你的脸把这些小宝贝养得真好啊。” 莫曌眼神爱怜地用手抚上李芝瑶的脸,透过皮肤看着里面白白胖胖的卵虫满眼都是慈爱。 “你在抖什么?是不习惯我对你这么温柔吗?” 莫曌手如玉笋,捏着李芝瑶的下巴,随后翻了个白眼满是不屑地甩开手,“真是贱蹄子。” 李芝瑶浑身颤栗,脚像钉在原地似的无法动弹,手心里不停冒出冷汗,想要说话喉咙却像失语了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 “求…求求你放过我。” 李芝瑶眼泪一连串地落了下来,两行眼泪在下巴汇聚成一颗大水滴。 ‘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好啊,你这么勇敢我当然不会让你像他们一样死啦。” 听见这句话,李芝瑶眼里又生出了希望。 可下一句话又生生将她的希望磨灭。 “我给你换一种死法。” 李芝瑶瞬间瘫软了下来,被抽去所有生命似的跌坐在地上。 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莫曌笑的癫狂,一切都在顺利地朝着自己预期的计划发展。 就快了。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黎琮捂着吃完冒菜红肿的嘴跟在舒烬旁边,嘴巴一圈火辣辣的,吃了两碗冰汤圆都没有用。 这时候张晨东打来了电话。 “梳子,村里来了收老物件文物的领导说是什么考古路过的,给不老少补贴,我家那个小时候尿尿的尿壶都给了三百块。你家有没有什么老东西,我帮你换了。” 电话那头的张晨东很兴奋,自己小时候的破尿壶卖了三百他能吹一辈子。 “你的尿壶值三百?” “嗯哼,别人的尿壶都不行,得你东哥的尿壶才值这个价。” “我没什么东西,那些都是我师父的东西,不卖。”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舒烬又说:“村里又没有大墓,怎么会突然来收文物。” “路过我们村的,顺道的事,那你没有我可挂了,我再找找。” “等等!” 若是考古的说不定会进山,美人尸还在山里。 “他们从哪走?不会从山里走吧?”舒烬赶忙问。 “他们要从过河的邻村走,那边有公路,人家目的地都不是咱们这边,顺路看看民风民俗来的,我们那破山疙瘩,有值钱的也早让村里的挖了。” 听到这舒烬放心多了,既然是路过的山里又还封着,想必不会自寻麻烦地从山上绕。 黎琮住进了江原的宿舍房间。 在他们都回宿舍之前就已经让小白给他收拾好了,所有衣服物品都整齐划一的摆在自己的位置。 回来的时候江原正洗完澡出来,头发上挂着水珠滴滴答答地往下滑。 黎琮这么高大一男人,江原只注意了他红肿的嘴唇。 “怎么?太火热了不行吗?”黎琮对于辣椒又菜又爱,嘴硬地为自己不能吃辣找补。 太火热了吗? 江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头算是打招呼后就拿着吹风机去吹头。 宿舍隔壁,向慈安正敷着面膜跟舒烬吐槽江原不喜欢螺蛳粉,一碗豪华螺蛳粉他动都没动。 好在是碰到了谢雅婷和顾嘉嘉也来吃螺蛳粉,三个人就把那一碗分掉了。 “那可是豪华螺蛳粉,我真的,我超爱的!” 今晚螺蛳粉吃到撑,已经从胃里顶到了咽喉,向慈安打个嗝都感觉这螺蛳粉要往外冒。 这事不太好评,其实舒烬也不喜欢。 那味道臭得就像大粪池里涮过一样,吃过那一次舒烬难受了好几天。 但是向慈安对螺蛳粉爱的深沉,现在又正在气头上,舒烬没说出来火上浇油。 “晚上吃饭是时候听谢雅婷说谈恋爱了,现在宿舍单身的就你和我了,什么时候甜甜的爱情才能轮到我啊!” 向慈安说着又猛然间意识到,舒烬身边现在有两个男人,事实上没男人的只有自己! ------------ 第二十三章:地下蚁穴 到了第二天黎琮的嘴巴也红肿着,甚至比昨天的更肿。 不仅嘴肿的难张开而且这屁股也开始窜稀,想来就是两碗冰汤圆闹的。 他当时吃的时候只觉冰爽解辣,丝毫没有把舒烬善意的提醒放在眼里。 这不刚从房间出来就又捂着肚子进去了。 向慈安的眼睛也一眼捕捉到了他红肿的嘴唇。 她啧啧嘴,真是火热啊。 走在酒店里,舒烬注意到不少人的脸上都冒了痘,红肿的一小颗痘痘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但是舒烬很清楚,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酒店的包房每天都爆满,来这里住酒店请客吃饭的大多都是有些资产的人。 算是小资偏中上阶级的。 酒店的厨师也是专门请的国内数一数二的厨师团队,酒店也自己有固定的菜单。有时候厨房忙不过来的时候,自己还要被喊过来搭把手。 所以菜单上的菜色自己都见过,但今天貌似多了一道菜。 舒烬端着餐盘,上面有一盆盖着盖子的汤。 盖子上有个透气的小孔,汤的味道从孔里往外飘。 鲜美的味道很浓烈。 舒烬有预感似的打开盖子,里面赫然是那天的卵。 舒烬直接将汤端去厕所倒掉,但是倒掉这一盆还会有无数盆等着。 每一个包间都有服务员端着汤进去,没有人能抵住这么鲜甜的味道。 猖狂至极,她已经不满足仅仅只是将卵寄生在员工身上她要给进入酒店的每一个人都种下卵。 舒烬找到黎琮,把事情告诉了他。 “那就直接杀了?” 杀她一个低贱的妖兽对于黎琮来说易如反掌,但是这么久都按兵不动就是因为还没找到引出卵的办法。 “事到如今,只能让她自己怎么放进去的就怎么拿出来。” “我跟你们一起。” 江原拦住准备去找莫曌的舒烬二人,他一直站在门口,已经都听到了。 想到在天台上江原帮自己斗鬼,虽说并不会道法但也绝不是无用之人。 舒烬点点头答应了。 再走进酒店,这里面安静的就像没有人存在一样。 这不对劲。 “安安!” 舒烬紧张的时候往前台走去,可前台哪里空无一人。 不止前台,所有人都不见了。 原本敞开着的大门忽然自己关上,黎琮跑过去想要打开,玻璃门正中间浮现一个圆形法阵。 “有人布了阵法结界。” 舒烬警惕的看着四周,从前台的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斜挎包。 自己拿了一柄桃木剑后就把整个包都给了江原。 “一会要是顾不上你,你要保护好自己。” 三个人背对着背的朝莫曌的办公室跑去,猛的推开办公室门但是里面除了桌椅电脑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办公桌上有医院密密麻麻的黑色物质在动,仔细看,是一坨聚集在一起的蚂蚁。 它们不断堆叠在一起,甚至摆出来一个竖中指的造型。 这是莫曌赤裸裸的挑衅。 黎琮直接一鞭子抽了过去,蚂蚁组成的造型被打散落在地上,那些蚂蚁源源不断的往外冒朝着舒烬他们迅速爬来。 三人退到门外,江原一把关上了房门将蚂蚁隔绝在门里面。 “怎么这么多蚂蚁。”江原看着密集的蚂蚁瞳孔骤然一缩,眉宇间都是厌恶。 密恐的人看见这场景怕是要当场晕倒。 蚂蚁快速爬满了玻璃门,看的舒烬头皮发麻。 “莫曌下楼那么多的卵,这么多蚂蚁也不意外。” 办公桌上放着莫姐的名牌,舒烬现在才注意到她的名字竟是‘曌’字。 日月凌空,如日中天。 她的野心还真是大,这么大的字恐怕她是压不住了。 “这门快撑不住了。” 黎琮说完这话,一旁的江原就敏锐的察觉到房顶上也有东西在往外冒。 不仅是房顶,还有地板楼梯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蚂蚁。 “她这是要把这里变成蚁穴。” 舒烬目光一滞,顿时心头凛然。 眼看蚂蚁越来愈多,黎琮不得不拿出鬼鞭挥打。 可这些蚂蚁数量众多,一鞭子挥开又会重新聚过来。江原也点燃一张符,手里拿着燃烧的符箓挥扫。 这些蚂蚁杀不光根本杀不光。 这些源源不断的蚂蚁,到舒烬这里就是一张会动的引路符。 “跟我来。” 舒烬从江原身上背着的挎包里抽出一根香然后来到卫生间,自己倒汤的空碗还在这里。 黎琮和江原一路驱赶蚂蚁跟在舒烬身后。 “你要做什么?” 黎琮不明所以,最后进来的江原却是一眼便猜到了舒烬的意图。 “这些蚂蚁是莫曌的,那就用它们来找到莫曌。” 为了防止这些蚂蚁有什么毒气,舒烬脱下自己员工制服上的外套,用外套包裹着汤碗捧起一捧蚂蚁。 蚂蚁翻涌着往外跑,舒烬一张阴阳符贴在碗底,他们就像被无形的玻璃罩住了似的只在碗里翻腾却没有一只爬出来。 香为引、念完口诀后将阴阳符撕掉。 这些蚂蚁在碗里动了起来,有纪律似的排成一条长线朝着某一个方向走。 “这些蚂蚁会源源不断的往碗里爬,我们只要跟着这条蚁线就能找到莫曌。” “那我们走!” 蚂蚁已经开始从鞋子上往上爬,入眼是一片蚂蚁黑海。 黎琮走在前面开路,江原则是捡起地上舒烬的外套在后面断后。 衣服在地上扫几下效果显著,但是衣服上很快也爬上了蚂蚁,江原只能将衣服沿着地板甩过去,发挥他最后的作用。 “事情开始有趣了,等会见面的时候该怎么打招呼呢?” 一整面的监控将整个酒店尽收眼底,莫曌坐在监控前身后是一个个竖起来的棺材。 所有员工都双手交叉着摆放在胸前,棺材上布了一层网,只露出来了每个人的头。 整个巨大的房间都是粗糙的石料做墙壁,墙壁上挖了一个个蜂窝状的洞穴,除了员工躺在棺材里,那些酒店的顾客都面色苍白的闭眼躺在墙壁里。 没有灯光,一切的光源来自莫曌眼前的监控屏幕。 屏幕的光打在莫曌脸上,眼神狠厉又疯狂。 “主人。” 李芝瑶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站在莫曌的身后。 “去,杀了他们。” 李芝瑶收到命令准备离开的时候,莫曌又喊住了她。 杀了他们太浪费了,要让他们死得其所才行。 莫曌眼睛里的杀气波涛汹涌,笑容阴冷。 沿着蚁线,舒烬江原和黎琮一路走到了酒店两栋楼中间的花园。 到了这里那些蚂蚁开始绕着花园中间的花坛绕圈。 “看样子是在地下。” 江原用手敲了敲花坛侧壁的石头贴砖,下面传来‘咚咚咚’的声响。 里面是中空的。 “找找吧,说不定是有什么机关。” 舒烬半跪在地上,挨个敲击花坛的石壁。 江原和黎琮也在花园里面寻找。 “舒烬!别去哪儿!” 一声分外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喊住了舒烬一行人,抬眼看去,李芝瑶从A栋宿舍的方向跑来。 “芝瑶姐?” 她怎么在这?她不是早就辞职离开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 眼前的李芝瑶狼狈不堪,身上还有摔倒刮蹭留下来的污渍,光洁的脸上也有一道道血痕。 虽然她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但是面对她的突然出现江原心里还是有些怀疑。 李芝瑶颤步走来,身体像是支撑不住似要往地上晕倒,舒烬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扶被江原拦住了。 舒烬似有不解的看向江原。 江原比舒烬高一个头的身高,低垂着眼眸并没有讲话只是动作轻缓的摇了摇头。 舒烬明白了他的意思,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旁的黎琮将李芝瑶一把扶住,让她坐在了花坛边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烬也坐到她的旁边。 “我辞职后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前两天我之前宿舍的哪两个同事找上我,她们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满脸都是脓包里面还流出来腐蚀性的液体,大家心里都认为是酒店的问题。我的脸上也开始出现痘痘,你们看。”李芝瑶掀开自己额头前的刘海,下面是一个刚刚开始冒出来的红包。 正是卵种在身上的初期症状。 “我们一起过来找莫姐要赔偿,没想到……” 说到这,李芝瑶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捂着脸惊惧的哭了起来。 舒烬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她接过纸巾说了一声谢谢后擦擦眼泪将自己的情绪平复好又接着讲,“莫姐是妖精,那些卵都是她的!我的哪两个同事她们全都死了,浑身都是蚂蚁。” “你知道吗!全身都是蚂蚁!那些蚂蚁从脓包里破皮而出,从眼睛嘴巴鼻孔里往外爬。” 李芝瑶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手摸上自己额头的脓包,仿佛下一秒这里也会爬出蚂蚁。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黎琮没有兴趣看一个受了刺激的疯女人一直发疯,她既然见过莫姐,也提醒着不要去,那么也就说明,她是从莫姐哪儿逃出来的。 她可以带着自己找到莫曌的蚁穴。 “不要去哪儿,真的不能去,所有人都被莫姐困在哪儿,会死的!”李芝瑶一个劲儿的摇头劝阻,又猛地抓住舒烬的手使劲摇晃期望他们信任自己。 江原迅速握住李芝瑶的手腕,将她的手扯开。 被抓住手腕的李芝瑶迅速收回手腕,像一头受了惊的小鹿,抱着自己颤抖。 刚刚抓住她的手感,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江原瞳孔微微一颤,盯着自己的手回想刚刚的触感。 自己不像握住了有骨头的手,那种感觉像……塞满了棉花的棉花娃娃。 甚至还有异物涌动的感觉。 黎琮和江原眼神交汇,肯定的点了点头。 他刚刚接住李芝瑶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芝瑶姐,你告诉我们莫姐在哪儿,我们要去救那些人回来。” 舒烬显然也发现了李芝瑶的不同,她抓住自己手的瞬间,自己就立马感觉到了异样。 而且她哭了这么久,甚至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但是大家都面色如常。 抱着自己哭泣的李芝瑶暗自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像是快要计划得逞。 “你们真的要去吗?” 李芝瑶吸了吸鼻子,已经停止了哭泣。 舒烬坚定的点点头,“一定要去,安安也在哪。” ------------ 第二十四章:蚁使傀儡 见自己的劝阻没有用,李芝瑶只好咬咬唇走到花坛的一边,将一块石头往左掰了掰,这花坛脚下就出现了一个通往下面的石梯。 花坛中间是一座假山,而这一块并不起眼的石头就是机关所在。 “你快离开吧,我们顾不上你。” 既然路已经找到了,那么就不需要让一个并不安全的人跟在身边了。 “我在这里等你们,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我出不去,大门开着我也无法出去。”李芝瑶害怕又无助的搓着自己的衣角。 见她没有要跟进来的意思,舒烬也就随她了。 舒烬先一步走下石梯,江原和黎琮也紧跟其后。 看着他们已经进去了,李芝瑶瞬间收起脸上的表情,无神的瞳孔看着他们没有丝毫的情绪波澜。 石梯并不长,走了一层后就到了末端。 从地面到这个位置,正是处于一个地下停车场的空间。 但是这里只有支撑的混凝土柱子,除此之外就是毛糙的墙壁上开了一个个蜂巢似的洞口。 这里分明就是一个庞大的地下蚁穴。 “这莫曌还真是想自己当王,把这里建的像个地下宫殿似的。”黎琮四处打量,“就是忒寒酸了点。” “刚刚的李芝瑶不太对劲,我心里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看见李芝瑶的不对劲,舒烬不由自主的担心起向慈安的安危。 “我想,她已经死了。” 在花坛的时候,江原对突然出现的李芝瑶一只怀有戒备,自己从始至终都在观察她。 这也正是黎琮想要说的话,做为一个鬼差他很清楚,这具身体已经死了。 但是他没想到江原一个普通人也能看出来。 黎琮眼神锐利的看向江原,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她的瞳孔已经扩散失焦,活人的眼睛不会是这样。” 不仅如此,她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白色薄膜就和鱼摊上的死鱼一样。 原来是这样,听完江原说的话,黎琮将眼神里的情绪又收了回去。 “我们快去找吧,都小心点。” 越想舒烬心里就越焦急,晚一秒向慈安和那些被种卵的人就多一分危险。 “这么多条路,选那一条?” 地下蚁穴的路四通八达,并不是只有唯一的一条路。 好在舒烬留有后手,当蚂蚁在花园打转的时候舒烬就用黄符包了一些蚂蚁。 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施了引路符的蚂蚁,刚放在地上它们就闷着头往莫曌所在的方向走去。 跟在蚂蚁后面,一路看见的都是在墙壁上空着的洞口。 仅仅只是这一段路就可以容纳几百人,若是整个地下蚁穴都塞满了人,光是想一想这个数量都很庞大。 “哧——哧——” “哗——哗——” 原本寂静无声的地下蚁穴忽然之间就响起鞋子拖在地上走路的声音。 走路声缓慢而无力,不像一个人的声音,像是一群人都拖着缓慢的步子走了过来。 大家听见声音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想要听的真切一点。 听起来,这些声音就在身后并且越来越近。 江原和黎琮想要回头,被舒烬牵住了胳膊闷着脑袋就继续往前走。 “别回头,快走。”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莫曌,后面就是豺狼虎豹也得接着往前走。 可等到舒烬他们加快脚步的时候,身后离得还算远没有露头的东西们也加快了脚步。 就好像一直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随时盯着自己的动静。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莫曌一直都悠哉的坐在监控前面,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莫曌背后的棺材已经空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东西就是酒店里面的员工。 他们加快速度,莫曌就控制着酒店员工也加快速度。 遇快则快,遇慢则慢。 莫曌就像在逗弄水缸里面的小金鱼,觉得有趣的很。 三个人在不停的转换速度后也发现了,舒烬已经走的微微有些喘气,“她在耍我们。” 江原依靠着石墙喘匀了气后,仰起脑袋四处察看,在正前方果然找到了一个镶嵌在墙角天花板上的监控。 “在哪儿,那里能看见我们。” 江原用手指向监控,黎琮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直接跃起踩着石墙过去一鞭子把监控打烂。 被一个卑贱的妖兽当狗一样遛,黎琮这会儿心里正憋着火气,只能拿这个监控发泄一下。 莫曌眼前的一块监控屏幕黑了屏。 原本莫曌没有生气,狗急了还会跳墙呢,看他们逃也是的避开自己创造的蚁使傀儡有趣极了。 只是后面他们的一路,见一个监控就打坏一个,莫曌眼前的监控屏幕一个个的都黑了下去,只剩下了他们没有走的那几条路的监控还在。 原本想着多看一会儿猫捉老鼠的,但是现在看来是看不了了。 莫曌用大拇指的指甲轻轻划开食指的指腹,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把血滴在旁边茶碗里面的卵身上,那些不远不近跟着舒烬一行人的蚁使傀儡突然之间就癫狂了起来。 他们不再半死不活的拖着脚走路,而是疾速的奔跑了起来。 巨大的踩踏声音在地下宽敞的空间被放大。 “走吗?” 黎琮拿着鞭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大腿外侧,这后面跟着的东西他已经不爽很久了。 “你们在这稍加拦一会儿,我去前面布阵。” 声音愈来愈近,若是只想着避开恐怕是避不开了。 前面的转角蚂蚁队已经走了走过去,舒烬准备在那条路上布阵。 待舒烬走过去,那些蚁使傀儡也随之赶到。 酒店员工的那些员工此时的眼睛就和李芝瑶的双眼一样,死寂无神,只是与她不同的是,这些酒店员工的脸上都都已经破裂的脓包。 脓包里卵长成了蚂蚁,原本的脓包破裂后就只剩下来一个个露出骨头牙龈的大洞。 时不时的里面还会爬出来一只两只蚂蚁。 “真恶心。” 黎琮甩出手里的鞭子,一鞭接一鞭的打在蚁使傀儡身上。 这些蚁使傀儡的皮肤脆的就像冰糖葫芦上的糯米纸,鞭子打下去就裂开大口子,里面没有鲜血流出来,伤口黑压压的只有蚂蚁。 几鞭子落下去,蚁使傀儡身上打出来不少的蚂蚁。 而那些蚁使傀儡没有一点痛觉,仍旧是朝着江原和黎琮扑过来。 一只蚁使傀儡长着嘴巴冲过来,黎琮往后跳了一步拉开距离随即用手里的鞭子缠上他的头使劲儿一拧就掰下了面前这个傀儡的头。 随着他们都头断裂开来,密密麻麻的蚂蚁从断裂处爬出来。 “打不死的,用火烧吧。” 这些蚁使傀儡太多了,江原渐渐不敌,用燃烧的符箓丢过去倒是能烧死一些。 “你们过来吧!” 舒烬在拐角处喊了一声,等他们跑来时正好画完了阴阳阵的最后一笔。 保险起见,舒烬从挎包里拿出一捆浸泡过黑狗血的红绳。 将红绳拉成一张网布在路上。 黑狗血辟邪,妖物自不敢接近。 这条路的尽头又是两条路,地上的蚂蚁已经走远看不见了,幸好地上灰尘大,留下了蚂蚁走过的一条足迹。 赶来的蚁使傀儡刚刚踏入阵中,地上的法阵就亮起金光形成一道看不见的法墙将他们挡在外面。 难保他们不会突破阴阳阵,为了抓紧时间舒烬和江原黎琮没有迟疑,沿着地上的痕迹赶了过去。 拐了两个弯后,面前的尽头是一道墙壁。 那些蚂蚁沿着墙角的缝隙一个个钻了过去。 它们带路了是没错,带的是只有它们自己能走的路。 事实上,在这面墙的背后就是一整面的监控。 那些蚂蚁纷纷爬到莫曌的手心里。 她看着监控里的舒烬三人,勾起红唇,将这些蚂蚁倒进嘴里。 ‘咔嚓咔嚓’的咀嚼后尽数咽了下去。 舌尖舔过嘴唇,满足的继续看着这场游戏。 “蚂蚁的巢穴,错综复杂,路再多最后都是通往一个地方!我们回去,从另外一条路走。” 江原脑子飞速旋转,果断的就做了决定。 “万一那条路和这里的情况一样呢?”黎琮问道。 “那就只能冲破那群被控制的酒店员工,找另外的路。”舒烬眼神瞬间凌厉,气势强横。 “好,就算是和那些傀儡硬刚,保你们两个也不在话下。” 黎琮看着此时的舒烬仿佛一眼看见了曾经的故人。 重回布下阴阳阵的路口,那些傀儡还在不停的阵里不停的挣扎。 那些从酒店员工身上掉下来的蚂蚁一个个的爬到阵法上,不少线条也被那些酒店员工的鞋底蹭掉。 这个阵撑不了多久了。 从这条路走到尽头,万幸不是一面实心墙。但一眼看过去也并不能看出来前面是什么东西,眼前是一个黑乎乎的大洞。 “我先进去。” 黎琮打了个响指,手心升起一团蓝色业火,自告奋勇的第一个进去。 甬道深长,黎琮手心的业火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跟在他身后的舒烬和江原两个人基本置身黑暗中只能靠自己的眼睛。 看不见的地方最是让人恐惧,没人知道黑色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 细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沿着江原的步伐,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 昏暗的甬道里,江原身后慢慢伸出一双女人的手。 手上的皮肤下有东西在不停蠕动爬行,瞬间捂上江原的口鼻。 女人的手看起来软塌无力,实则力气大的惊人,江原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 手指往前探去,抓住舒烬的一缕长发从手掌滑过就被拖走了。 舒烬和黎琮只听见一声拖拽逃跑的声音,回头之际,江原已经没了踪影。 “江原!” 舒烬大喊一声但是无人回应。 在这里一点主动权都没有,这个蚁穴并不简单。 “我们必须快点走出去。” 说罢黎琮握住了舒烬的手腕,拉着她一起往前走。 舒烬没有抽回自己的手,现在两个人一起拉着走的确更安全一点。 终于从狭长的甬道走出去,这里一路都摆满了棺材。 一面墙壁上已然躺满了人。 有些人舒烬见过,是酒店的顾客。 看来很快就能见到莫曌了。 没走多远,踏入另一个房间,莫曌背对着门正看着监控屏幕里面走进门的两人。 她悠哉的转过椅子,“欢迎光临。” ------------ 第二十五章:蚁使族的奴役时代 “我的宫殿不错吧,我相信不用过很久的时间这里就会住满蚁使,有没有兴趣成为我的得力干将?” 莫曌翘着二郎腿,细长的高跟鞋有节奏的点着地板。 “一个大号的蚂蚁窝也敢叫宫殿,宫殿什么时候修的这么寒酸了。” 黎琮丝毫不给她面子。 “嘴巴真贱,和舒烬这个贱蹄子一样贱。”莫曌猛的站起身,双手环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别做无畏的挣扎,我让你们死的轻松点。”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好像是什么莫大是赏赐一样,要给她感恩戴德的磕头谢恩。 “向慈安在哪儿?她如果完好无损的活着,我让你死的轻松点。” 舒烬不想和她废话,现在只想知道向慈安的情况如何。 向慈安?她怎么会跟自己要向慈安?向慈安身上没有种下卵,她自然也就没有跟着下来,但要人都要到这里了想必是很在乎了。 她在乎,那就偏要让她难受。 “死了吧,我这儿除了伟大的蚁使怎么会有活人。” “死了?” 舒烬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看着莫曌的眼神快要结出冰霜。 莫姐被这眼神震慑到了,往后退了一步。回过神心里直懊悔怎么会被这个贱人吓到,又撂下狠话“我让谁死谁就得死!” 舒烬不再跟她废话,咬破手指将血涂在桃木剑上直接提剑挥斩。 莫曌没想到舒烬上来就打,自己等着见面的这一刻准备诸多霸气的女王发言。 看见舒烬上了,黎琮也挥鞭上了。 莫曌原本就没有把舒烬放在眼里,一个会点道术就目中无人的臭丫头罢了。 没想到舒烬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 黎琮也没再隐藏自己的气息,感应到的莫曌心下大㤥。 鬼差! 若只是舒烬一个人也就算了,莫曌自信认为自己胜算很大,可偏偏现在她还多了一个帮手,还是一个鬼差。 莫曌渐渐不敌,身上都是舒烬桃木剑斩出的血痕。 身上看不见的地方也被鬼鞭打得皮开肉绽。 即便是这样她也并不愿意服输,直到黎琮一鞭子打在她的脸上。 艳丽的面容上瞬间绽开一朵血花。 “啊!你敢打我的脸!” 莫曌捂着脸惊声尖叫。 “我要你们死!统统给我去死!” 话音刚落,那些沉睡在墙壁洞穴的傀儡都睁开了眼睛,她身后黑黢黢的房间里面也走出来一个人。 是李芝瑶。 “你们最好是能多坚持一会,死得太轻易了我的脸可不答应!” 莫曌已经气疯了,为了这张脸她付出了多少。 什么鬼差道士,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去死! 蚁使傀儡迅猛灵敏,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把舒烬和黎琮团团包围住,前赴后继地扑上去啃咬。 绞缠着打在一团,一时间竟看不出谁占了上风。 舒烬被啃了一口,一只蚂蚁顺势就从伤口爬了进去。 莫曌照着镜子心疼自己的脸,看着舒烬和黎琮逐渐落了下风心高气傲地冷哼了一声。 “扒皮拆骨,都给我吃干净了!” 原本莫曌脸气得都快扭曲了,但看着舒烬现在这么狼狈,心里又舒坦了不少。 虽说他们做成蚁使傀儡必然是好的,但是这贱人还是去死了最好。 这些东西非阴非阳,黎琮打得也很吃力,就像打在棉花上似的。 这要是阴魂,早就不知道在自己手里死了几百次了。 蚂蚁在伤患处啃咬,舒烬的胳膊痒痛难忍,咬着牙硬撑。 再卑贱的东西也抵不住它数量多,这些蚁使傀儡全身骨血都被蚂蚁啃食了个干净,一身都是蚂蚁。 这些蚂蚁只会越砍越多。 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 可是自己装着法器符箓的东西都在江原身上背着,除了硬撑目前还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 殊死拼搏的人群之外,莫曌已经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那么,她就是唯一的机会。 “黎琮,护我冲出去。” 舒烬和黎琮背对背,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讲话。 “好!” 舒烬眼睛死死盯着莫曌,桃木剑直接划过手掌,整个剑刃上都涂满了鲜血。 黎琮几鞭子为舒烬开了路,蚁使傀儡被打开了缺口,舒烬提剑跃起踩着一个蚁使傀儡的头就朝着莫曌刺了过去。 正在照镜子心想着如何复原面貌的莫曌丝毫没有戒备,等她反应过来是,这桃木剑已经刺进了胸口。 “不用再看你的脸了,埋在地下你很快就烂了。” 桃木剑刺入的那一刻,疯狂的蚁使傀儡都停了下来。 舒烬握着桃木剑抽出来想要一剑解决她,莫曌此时才知道惊慌。 原以为是必赢的局面,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是照了一个镜子,这剑就刺到自己心口上了。 道士的血是真疼啊。 “等等,江原和向慈安还在我手上,你杀了我他们立马就会死!” 莫曌急忙为自己寻找能活下去的机会。 她挥了挥手,被鞭子抽得面目全非的李芝瑶动了。 回到来时的房间,把躺在棺材里面的江原抬了过来。 饶是莫曌蠢笨如猪狗竟然也知道留有后手。 “他的身上我种了卵,你要是想他活下去,你就放了我。”莫曌捕捉到了舒烬听见这两人名字时候的一滞。 舒烬放下手里的桃木剑,坐上她的位置。 也没有给她跑的机会,黎琮的鞭子随之就缠上了她的头。 “只要你稍微挣扎了那么一下,我就能立马送你去投胎。”黎琮说着将鬼鞭紧了紧。 莫曌的脸一瞬间就被憋红,刚刚脸上的伤口也渗出了鲜血。 这一下以示惩戒,见她眼神求饶,黎琮又将鬼鞭松了些。 “所有人的卵取出来,回到你改回的地方去。” 舒烬把桃木剑放在椅子上上下擦拭,把上面的血迹蹭掉。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最初只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控制不住似的放声大笑。 直到笑得眼睛都有泪花她才停下来,“什么叫我该回去的地方?我该回哪儿去?嗯?你告诉我该回哪儿去!” 莫曌越说越激动,脖颈青筋凸起,眼睛里都是血丝。 “最卑贱的妖兽……”莫曌抬头看着舒烬,“你们人族真虚伪,明明你们才是最卑贱的存在!” “凶恶的妖兽你们碰都不敢碰,即便是在山林中遇到了也是夹着尾巴逃跑,就算被吃了也不敢讨伐。”莫曌眼中有回忆之色,“我们蚁使一族虽说不是什么能耐大的妖兽,但是我们世代勤恳,忠心耿耿。” “我们愿意与人族为善,可你们呢?说我们廉价卑贱!我蚁使一族子嗣昌盛却因为你们人族几近灭族!” 舒烬眉心蹙了蹙,蚁使一族有什么隐情? 与其说历史上那段是蚁使最昌盛的时间,不如是人族对蚁使奴役的黑暗时刻。 蚁使一族的繁衍都维系在蚁后身上,每一个蚁使的目的都是为了供养蚁后。 可是人族对蚁使的奴役压榨到了极致,他们深知蚁使族群数量庞大所以对每一个蚁使的命都视如草芥。 人族用食物和报酬做引,让一批批的蚁使代替拉磨的驴、代替耕种的牛、代替看门的狗。 最初的时候,每一个下山为人族做事的蚁使都能带回来丰厚的报酬,可当人族将蚁使这个种族完全摸清拿捏的时候,所谓的蚁使昌盛的时代便来临了。 越来越少的蚁使能够活着回去,一辈子呆在深山承担繁衍重任的蚁后能得到的养分越来越少,直到她再也没有产出过一个蚁使。 “她是我们最伟大的蚁后,她是我们的母亲!”莫曌哭着讲出这句话。 舒烬心情复杂,心里有一只不知轻重的手在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心脏。 很痛。 眼泪模糊的视线就像那天的大雪,一片片落在眼睛上,叫人看不清上山的路。 “主人家!求求你了,你不愿意给我报酬你给我一点吃食也好,我真的很需要。” 银霜遍地,将村庄都包裹在纯洁的白雪中。 莫曌穿着夏时的破衣跪在一户人家前,里面的人家正吃着热乎乎的汤食。 听着莫曌的哭喊权当没有听见。 冬天大雪封山,山里找不到一点吃的,自己必须要要回报酬。 眼泪落在脸上冻成了水滴,山风裹挟飞雪,吹得莫曌浑身青紫。 兴许是被莫曌在门口喊得烦了,里面的人从院墙上丢出来两个馒头,“赶紧滚,没把你累死已经是我们良善了,拿着馒头给我滚远点!” “谢谢!谢谢主人家!谢谢……” 莫曌看着地上的馒头就像看见了什么珍贵宝物,跪得浑身僵硬,想站起来踉跄的摔了个狗吃屎。 她顾不得疼,抱着馒头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跑。 上山路上,莫曌拼命地擦着自己的眼泪和飞向眼睛的雪花,可怎么都擦不干净。 赶回洞穴的时候,蚁后已经气若游丝。 蚁后在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莫曌回来。 “蚁使一族,托付给你了。” 莫曌哭着摇头,“我不行,我不行的。” “人族太可怕了,以后要躲着他们好好活着,只要活着蚁使还会有再繁盛的那天。” 蚁后硬撑着将自己的孕囊从身体剥离,只有在活着的时候孕囊才活着,所以她拼命地等着莫曌回来。 擦干眼眶的眼泪,莫曌眼神又挂上一丝狠厉。 “我要活着,我要踩在你们人族的头上活着,我要把你们都变成口中最卑贱的存在!” ------------ 第二十六章:女寝招魂 “但是很遗憾,你并不能孕育出蚁使对吗?” 舒烬轻声开口。 “我能!我可以!我现在已经可以产卵了,再过不久我一定可以孕育出蚁使!” 繁衍是她的命脉,蚁使一族只有天生的蚁后才可以繁衍后代,她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蚁使。 她生不了。 “你是唯一幸存的蚁使,你应该做的是好好活下去。”舒烬无奈地看着她,眼底淡漠又悲悯。 江原渐渐醒了过来,从棺材里坐起来。 “把卵取出来,饶你不死。” 这是舒烬对她最后的善意。 “他们已经被我做成了蚁使傀儡,没用了,已经死了。”莫曌一脸的生无可恋,转头看向舒烬又看了看黎琮和江原笑出了声。 “你和他的还能取。” 莫曌指着舒烬和江原。 那些蚂蚁身上带卵从舒烬的伤口处爬了进去,江原则是昏迷后喂了卵。 “向慈安不在这。” “那她在哪?” “那我怎么知道。”莫曌暗了暗眸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屈辱的决心,“别杀我,我想活下去。” 说完话,她低着头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当蚁使只剩下自己一人,那些曾经遭受的屈辱更是让尊严成了自己的执念。 这一刻就好像又回到了跪地乞食的那天。 从地下巢穴离开后,舒烬破了酒店的符印结界。 “为什么不杀了她?”黎琮搀扶着虚弱的江原问道。 “那些死去的人无辜吗?”舒烬不答反问。 “曾经族群如此庞大的蚁使,他们无辜吗?” “因果轮回,恶因食恶果,天道自有轮回。” 是非对错,真的有人可以说清楚吗? 况且她的孕囊已经被舒烬亲手割下拿走了,她没法再种卵。 江原听见这话似有所触动。 “你信天命?”黎琮神色微微惊讶。 “我是道士,如何不信天命?” 黎琮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你们出来了!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都推不开门。” 在保安亭坐着的向慈安注意到酒店大门打开了,忙不迭地跑过去。 “安安?!”舒烬又惊又喜,“你怎么在这?” 向慈安指了指自己放在酒店门口的两大袋子饭菜零食,“我爸出差到附近就来给我送点吃的,我就翘班去拿了一下。” 自己不过是溜出去一会儿结果回不来了,一个人都没人,门也打不开只能坐在保安亭里面。 “里面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向慈安探着身子往酒店里面看,空荡荡的。 正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打扫卫生的阿姨笑眯眯地走过来“刚刚开会小向你怎么没来啊。” 开会?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向慈安尴尬地吐了吐舌头,笑着打马虎眼。 随着阿姨走出来,那些酒店员工也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这些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活了? 不对,是傀儡。 他们的一言一行就像还活着一样,每个人都有说有笑,只是眼睛骗不了人,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一片死寂。 入夜,他们各自回到家中。 身体里的蚂蚁疯狂地在皮下蠕动,从七窍中争先恐后的爬出。 站在床边的人迅速瘪了下去,一张皮似地瘫软在床上。 当晨光的金色光辉洒在身上的时候,那些蚂蚁又会钻回身体。 迎着朝阳,他们又活一天。 莫曌有些颓丧落寞地独坐在黑暗中,一双布满皱纹的和男人身型不搭的手搭在她肩上。 她回头看见男人,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里面泪光闪烁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送去了吗?” 男人的脸挡在阴影中,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莫曌点点头,“都送去了。” “做得好。” 听见男人的夸奖,莫曌的心情也像得到安慰勾唇一笑。 可下一秒,搭在莫曌双肩的手果断地拧断了她纤细的脖子, 甚至来不及问一句为什么,那抹笑还挂在嘴角,身体却已经瘫软了下去,头颅以诡异的角度挂在肩膀上。 “可惜你已经没用了。” 男人用手帕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最后把手帕丢在莫曌脸上后离开。 莫曌的嘴角缓缓流出鲜血,一朵朵血花晕染绽放在手帕上。 蚁使非阴非阳,没有灵魂也没有转世,肉身腐烂的那一刻就是生命的终结。 宿舍的地毯上摆放着各种吃食,蒜香小龙虾、烤全兔、两盘烧烤还有零零碎碎的小吃饮料。 四个人围坐地毯上,气氛轻松融洽。 “很高兴认识你们,那么我们就是朋友啦!以后有我向慈安一口好吃就一定有你们的份!” 向慈安喝了些酒,小圆脸红扑扑的很兴奋,“吃!都给我放开了吃!” 舒烬三个人虽说也喝了些酒,但是都在可控范围,向慈安却是已经上了头。 一圈人看着向慈安都笑的慈爱,跟慈父慈母看自家小女似的。 “你…你叫黎琮是吧,那我就…喊,喊你琮哥!”向慈安醉的说话开始大舌头。 眼前有三个黎琮,向慈安举着易拉罐啤酒不知道该敬哪一个,摇摇晃晃地难以抉择。 “哎哎,好嘞。” 看她已经找不着方向了,黎琮主动碰上向慈安的啤酒易拉罐。 “下回请你吃螺蛳粉哈~”向慈安眯着眼睛憨笑,“豪华超大碗,香香香!” 说着,向慈安站起来兴奋地手舞足蹈,然后瞬间就仰躺了下去。 背后就是床,这一倒正好躺床上。 黎琮:年轻人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她这么钟爱螺蛳粉吗?”江原手里剥着小龙虾,面前已经剥了小半碗。 “那玩意好吃吗?”黎琮大口大口撸串。 舒烬江原齐齐摇头。 嗯,原本是没兴趣的,现在看他们都摇头黎琮瞬间来了兴趣。 “那改天还真要去试试。” “香香香!” 向慈安诈尸一般坐起来高呼一声,然后又躺了回去。 舒烬、江原、黎琮面面相觑愣了几秒。 舒烬:好可爱,喝醉了都这么可爱。 江原:…… 黎琮:惊乍乍。 江原把剥好的小龙虾不动声色的放到了地毯的正中间,转而拿起一串烧烤。 小龙虾剥得很完美,完整饱满没有虾线。 “你剥好了自己不吃吗?” 舒烬仰头喝水正好看见他的动作。 江原嘴里正吃着东西,见舒烬跟自己讲话将东西咽下去后薄唇轻抿,笑意蔓延开来,“我不太喜欢吃,但是我还挺喜欢剥的。我帮你们剥好,吃起来方便一点。” 他倒是,挺温柔的。 - 开学的那天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谢雅婷和顾嘉嘉,因为刚发工资大家都神色飞扬地讨论着要去大玩特玩一场。 舒烬向来是随意安排都可以,所以就在宿舍收拾东西没有参与讨论,时不时回答一下她们的建议。 宿舍楼栋之间隔得并不远,学校的照明设备还算完善,即使在晚上寝室楼下也亮着路灯,站在寝室阳台上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对面楼栋的楼梯间和阳台。 舒烬把宿舍的被单被罩都清洗干净拿到阳台晾晒,无意往对面楼栋瞟了一眼,却看见了诡异一幕。 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学生模样的女生在寝室阳台上诡异舞蹈。 像是在跳舞又像是神婆在做法,四肢诡异摆动没有丝毫美感她跳得却很投入,并且身躯摆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止她一人,舒烬定睛细看,阳台推拉门里面的宿舍空间还站着三个女生。 她们手中拿着手机拍照录像,看起来很兴奋。 在她们面前还有一张供桌,摆放着的东西看不清楚。 她们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直到站着的那三个女生中间多了一个低着头的女人,舒烬才惊觉她们这是在举行招魂仪式。 “真是找死。” 舒烬顾不得没有晾完的床单被罩,把随身的黄色挎包往身上一挎就夺门而去。 宿舍里还在讨论玩之前去吃螺蛳粉还是玩完后去吃螺蛳粉的三个室友被‘砰!’的一声关门声惊得呆愣在原地。 “她是不是不想吃?”顾嘉嘉呆愣无措的手指着门口。 “应该不是因为螺蛳粉…吧。”向慈安不太确定。 “哼,管她呢,少数服从多数,我们继续讨论。”谢雅婷朝着门口翻了个大白眼。 对面寝室的招魂仪式还在继续。 随着仪式的进行,宿舍里开始出现各种灵异现象。 以发覆面的女鬼从墙壁上爬到阳台玻璃门上,将头对着宿舍的四个女生扫视了一圈后低声笑了起来。 身体跟着笑声颤动起来。 宿舍的灯光瞬间熄灭,透过室外的灯光可以清楚地看见墙面和玻璃门上留下一个个血手印。 灯熄灭的那一刻恐怖气氛达到顶峰,三个手握手机的女孩害怕的一声惊呼,随之兴奋的大笑。 “太刺激了,原来真的有这东西!” 严笙笙是恐怖灵异的狂热爱好者,亲眼看着一个个出现在眼前的血手印,心跳都在加速。 本能的害怕又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有的人眼睛都在发光。 “快看!快看!钟灵身体好扭曲啊!”孟婉激动地提醒着另外两个人。 跳舞招魂的钟灵在鬼魂进入身体的那一刻浑身惊厥颤抖,而后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姿势将头弯到大腿下面看着她们露出诡异一笑。 “你们,好啊……” 钟灵的声音嘶哑得像一只破风箱。 这声音就好似年久失修的风车又开始吱呀呀地转动,缓慢又机械。 这声音不是钟灵的。 拿着手机录像的孟婉心和严笙笙还有李畅意被这一声问候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咚咚咚!” 舒烬丝毫不敢停歇地一路跑到对面四楼的宿舍来,气都没有喘匀就疯狂地敲门。 “你们,好啊,嘿嘿嘿嘿。” 钟灵以大腿为支点,将整个身体从大腿下翻转了三百六十度后站在她们面前,那条腿落在地上,脚尖还朝着身后。 像是不适应这具身体似的,钟灵极为缓慢地挪动着步子往宿舍里面走。 ------------ 第二十七章:中邪 已经被吓傻的三人听见敲门声顿时回过神来失声尖叫。 “快开门,我是来救你们的!”舒烬砰砰地敲门,但里面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给自己开门,只能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尖叫。 “笙笙,门外好像有人来救我们,我们开门吧,我好害怕。”孟婉心害怕的声音都在颤抖,躲在另外两个人身后缩着一步步后退。 “疯了吗!你怎么知道招来了多少鬼?万一门外的也是呢?” 严笙笙虽然也很害怕,但是因为恐怖片看得多心理素质比其他两个人好一点,想得也更谨慎。 在恐怖片里,这个时候说不定门外就有一个断头女鬼趴在门上就等着她们开门自投罗网。 “快把她送走,快送走!”李畅意的情绪已经失控,抓着什么就朝着钟灵扔什么。 “不是你们喊我来的吗?” “不是、你、们、喊、我、来、的、吗?” “不是你们喊我来的吗——” 钟灵木偶似的机械连问,一声比一声大,最后一声声音尖锐得快要刺穿人的耳膜。 饶是舒烬站在门口也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里面的人任凭舒烬怎么敲都不开门,没有办法,舒烬只好撞门。 前有招魂来的上身女鬼,后有不知名东西剧烈撞门。 宿舍里的三个女生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抱着头一起躲到了被子里。 钟灵将脖子绕转一圈,骨骼咔咔作响。 刚刚还不习惯走路的女鬼,现在几步就瞬移到了他们颤抖的被子面前。 小小的被子盖不住三个人,露出来的空隙正好可以看见钟灵足尖一只超前一只朝后的双脚。 三个人吓得失了智只知道尖叫,互相抱在一块的双手都收得更紧了。 在被女鬼附身的钟灵即将摸到被子的时候,舒烬终于踹开了门,顺势一脚踹在钟灵身上。 把她从床边踹到阳台的玻璃门上。 严笙笙、孟婉心、李畅意:死了死了!这下死定了!又来了个更厉害的! 舒烬手持一张黄符疾步走到钟灵面前,将符贴在额头上,再用手掌一拍她身体里面的女鬼被打了出去。 失去控制昏倒的钟灵脑袋一歪就要倒在地上,舒烬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但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鬼跑了。 再一摸被鬼上身女孩的劲动脉,还在跳动。 舒烬瞬间松了口气,好在是人还在活着。 虽然人还活着,但是看起来情况不太乐观,她的腿被扭转了方向,现在已经红紫肿胀得像一根超大号紫薯。 舒烬拨了个救护车后也不敢动昏迷的钟灵,只好在她身上盖了一床被子,让她保持现状免得造成二次伤害。 回头往宿舍里面走,这时候舒烬才看清她们这供桌上放了些什么东西,一张用过的姨妈巾四搓头发和一块豆腐。 不知道她们从哪看来的招魂仪式,估计是拼凑起来的招魂方法让他们误打误撞碰上了。 听着宿舍里没了动静,被子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的不知道该不该露头。 “行了,出来吧。” 舒烬把宿舍门关上后找了个空床位坐下。 “貌似是活人?” “好像还是救我们的人。” “那我们出来?” 三个人躲在被子里面小声嘀咕,嘀咕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从被子里出来。 舒烬手里拄着桃木剑,眼神淡漠地看着他们。 虽说眼底的神色见谁都是一贯的淡漠,但是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在外人看来却是温柔又坚韧,莫名的叫人看了心里很有安全感。 看见舒烬坐在那儿,三个人‘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谢谢恩人救我狗命!”孟婉心哭的劫后余生。 严笙笙心情平复得很快,哭的时候打量着周遭环境,见没事之后就渐渐止住了眼泪。 “如果今天不是我赶到,后果不堪设想。”舒烬有些头疼,这些不知者无畏的女生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那些厉鬼怨鬼躲都躲不起,她们竟还敢主动招惹。 “钟灵她,没事吧?”李畅意看着不知死活的钟灵心里一阵后怕。 “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她要是命大就没事。”舒烬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符箓交到他们手中,“不要再做这些触犯禁忌的事情了,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好运有人救。” 另外单独地将一张符塞进了钟灵的衣兜里。 舒烬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转过身,“一张符一百。” 严笙笙、孟婉心、李畅意:嗯?不是好人搭救吗? 三人迟疑了一瞬都各自掏了一百块递到舒烬的手上。 “记得随身携带,那女鬼已经被你们招惹上了,还会找你们的。”舒烬走到门口又侧首,“我就住在你们对面的寝室,如果还有问题再来找我。” 寝室里向慈安三个人已经收拾好了坐在各自的被窝里面玩手机,见舒烬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开门的时候都投去了目光。 “舒舒,你干什么去了啊?”向慈安趴在床栏上看着舒烬。 “赚了个外快。” 舒烬扬了扬手里的三张红鱼,准备明天就用这笔意外之财请她们吃东西。 “什么外快,你可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给我们宿舍丢人。”谢雅婷玩着手机揶揄,“拯救误入歧途少女的戏码可是只有电视剧才会有的。” “雅婷!你怎么说话呢!” 舒烬还没说话,向慈安先不满地为她打抱不平。 “你刚刚有点过分了,雅婷。”顾嘉嘉也觉得谢雅婷这次话说得太过。 看大家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习惯性调侃舒烬的谢雅婷脸上也有一丝不自然的难堪,急忙为自己的话找补,“好心没好报,我这不是提醒她吗?不是一个宿舍的谁搭理啊。” 自己搭台阶那么就让她下了吧,舒烬没搭理,只是把宿舍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贴上符箓。 对面宿舍招惹了不该招惹的,最近恐怕有点不太平。 晨起舒烬下楼打了一段太极,给舍友带了早饭回去时这几人才刚刚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下来洗漱。 “舒妈妈,受我一拜。” 向慈安洗漱完神清气爽地从舒烬这里领走早饭。 “舒妈妈,也受我一拜。” 顾嘉嘉学着宫斗剧里的娘娘娇俏地行了个礼。 最后下床的是谢雅婷,舒烬顺手把她那份也递给了顾嘉嘉。 等到都收拾完舒烬一行人刚走出宿舍楼,对面寝室的严笙笙和孟婉心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道士姐姐!快,快救救…” 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事出紧急,舒烬也没有跟向慈安多做解释,把三百块塞进她手中:“今天我先不去了,吃什么我请你们了。” 说罢舒烬就跟着严笙笙两人往他们宿舍楼跑去。 留下向慈安三人在风中凌乱。 “舒烬什么时候跟她们认识了?”谢雅婷拧着眉毛,一脸的不理解。 “你认识他们?”顾嘉嘉收回目光,看着谢雅婷等着她的下文。 “我也不是很清楚,管他们呢,先走吧。” 向慈安看着楼道里往上跑的舒烬大喊,“你完事了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一边玩一边等你!” 听见声音的舒烬刚好爬到四楼,喘口气的时间走到楼梯口的窗户上回了一声好。 昨晚钟灵就被救护车连夜拉走了,现在宿舍只剩严笙笙和孟婉心还有李畅意三人。 出来的是他们两个人,那么出事的就只有一个人选了。 舒烬单手扶着楼梯扶手喘气,“出了什么事情。” “李畅意她怕是也鬼上身了。” 孟婉心倚靠着墙壁喘得厉害,手里提着自己跑下楼时跑掉了的拖鞋。 来不及过多思考,舒烬爬上最后一段楼梯。 从楼梯口走上去就是严笙笙他们宿舍,房门敞开着,看得出他们跑出宿舍的时候很着急。 咚… 咚… 咚… 宿舍里,李畅意背对着宿舍门正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磕头。 磕头的动作缓慢而有节奏。 “我们怎么拉她,她都没有反应。” 原本很害怕的两个人现在躲在舒烬身后心里安定了许多。 昨晚的事情让整个寝室的人都很害怕,本想一夜熬到天亮,早上被磕头声吵醒的时候才意识到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李畅意什么时候开始磕的头,她们发现的时候,她的额头已经磕出了一片红印。 李畅意穿着单薄的睡衣跪在地上,舒烬伸手去拉她的胳膊都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冰的就跟一具冻尸一样。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凑近了才听见她口中念念有词,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 舒烬拉住她的胳膊她仍在不受控制地往地上磕头,为了让她停下来,舒烬一记手刀砍在她后颈。 将李畅意抬回床上,舒烬掀开她的眼皮。 眼底青黑,隐隐有黑气。 “她中邪了。”舒烬转过身看着严笙笙和孟婉心二人,“她没有带着我给她的符吗?” 两人一脸懵地晃晃脑袋。 “我的都贴身放着呢。”严笙笙从睡衣口袋里拿出折叠的黄符。 一旁的孟婉心脸色一红,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把手伸进了上身的内衣里摩挲了一会儿。 “我也贴身放着呢。” 这是真贴身放。 “就一张符当然是要放在最重要的部位了。”孟婉心红着脸解释了一句。 看来她们也不知道,舒烬索性上手在李畅意的身上摸,可在她身上摸了个遍也没有摸到那张黄符。 看来就是因为她身上的黄符不见了才让那女鬼有机可乘。 “黄符在这!” 严笙笙在卫生间的地上找到了那张黄符,已经被浴室潮湿的地板打湿了,上面的朱砂都晕染在了一块。 “她盯上你们了,不管是谁,她一定要带走一个人。” 舒烬此话一出,严笙笙和孟婉心双腿一软。 “道士姐姐,大师,阿不…天师!你救救我们,我们就是一时好奇而已。” 严笙笙眼泪瞬间就留下来了。 孟婉心哭得哽咽,严笙笙说的就是她想说的,一边哭着一边附和的点头。 看她们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舒烬心里无奈地叹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打住!也不是没有办法。”舒烬用手比了个停止的动作。 闻言,两个人眼泪立马止住了,抽抽搭搭地擦着眼泪。 “需要我们怎么做。” “怨鬼厉鬼逗留在世间都有它未完成的心愿,害它的人或者它挂念的人,完成它的心愿,怨念俱消,你们也就没事了。” 其实还有一种更为直接的方式,直接杀了她。 ------------ 第二十八章:鬼女友要榨干我 这种情况除非遇到害人不浅的厉鬼会直接杀鬼,其他大部分遇上的小鬼都没做过什么坏事,对他们一般都不会这么不近人情。 师父一生阅鬼无数,杀的鬼也是屈指可数。 “我给你们宿舍画个法阵,鬼就无法进来了。”舒烬把要转身回宿舍拿自己的挎包,腿还没跨出她们宿舍又转了回来。 “你们需要吗?” “需要!” “要要要!” 这怎么敢不要,那可是保命的。 舒烬点点头回宿舍拿了自己的挎包又回来,在他们宿舍的地板上画了一道阵法图,在她们睡的床上都绕了红绳,打了个道结挂上一枚五帝钱。 另外将阳台的玻璃门和宿舍门都画上了符咒。 如果没有万一,那么这宿舍目前一定是安全的。 舒烬放下毛笔,手里夹着一张符箓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李畅意,“给我拿一个她的杯子。” 看完舒烬的画符布阵,严笙笙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要知道她最爱的恐怖片还是英叔的僵尸片。 于严笙笙而言,简直是梦想走进现实。 舒烬刚说完话,她就忙不迭地拿来了玻璃杯。 “谢谢。” 手中的符轻甩两下就冒了火苗,燃烧起来后将符箓丢进杯子里,不过几秒,杯子里就只剩了灰烬。 严笙笙和孟婉心看得瞠目结舌。 这…这就着了?没有打火机? 杯子里接点水,晃一晃后将符灰和水混匀,让她们两个扶起李畅意后舒烬就捏着她的嘴给她灌了进去。 昏迷的李畅意兴许是还有味觉,全程皱着眉最后还是硬生生把这半杯符水喝了下去。 放下水杯,舒烬看见黎琮飘在窗户前对她招手。 “头给她处理一下吧,晚上我会再过来。” “还有,这些符阵是另外的价钱,事情结束后一起支付吧。” 飘在窗口的黎琮用手指了指下面,舒烬下楼后,看见他正坐在宿舍楼外的秋千上。 舒烬坐在秋千上后,黎琮开口:“我们之前一直忽视了件事。” “魂的事情吗?” “你知道?”黎琮惊讶。 “酒店那么多人被莫曌变成蚁使傀儡,他们已经死了,可是他们的魂魄去哪了?”舒烬晃荡着双腿,“一个也没看见吧。” 当初留下莫曌其实舒烬还有另外的打算。 在走入莫曌蚁穴的时候舒烬就注意到了,当时整个酒店都布了结界人出不去魂也出不去,可一路都没看见一个魂魄。 而那些结界上的符文,能找到道家的痕迹。 莫曌是蚁使,她定然是不会的。 所以舒烬断定这件事里还有一个人。 和魂有关系的人。 “我又去了一趟地下蚁穴,莫曌已经死了。” 莫曌死了…… 曾经庞大的蚁使族只剩下了一只蚁使,而现在最后的一只蚁使也死了。 舒烬心里瞬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是该遗憾吗? 又或者她死有余辜。 舒烬也不清楚。 “慢慢来吧,总会有线索的。”舒烬仰躺在秋千上,虚眯着眼睛看树荫里斑驳的阳光。 丁达尔效应下光芒有了形状,舒烬伸出手触摸,想要握住这能看见的光。 黎琮学着舒烬的样子也伸出手,让光芒在自己的指缝间来回穿梭。 “当了这么多年鬼差,你知道我明白一句什么话吗?” “嗯哼?” 舒烬很享受此刻,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等着他讲话。 “当你想侥幸逃脱的时候,命运和死亡便会如影随形。” 黎琮说话时,余光都在舒烬身上。 他眼里如墨般深邃难以看透,既清醒着又刻意回避清醒。 “命定的事,逃不过那就及时行乐。怕什么,活一分钟就享受一分钟。” 舒烬总是把一切都看得通透,活着就和飞鸟一样自由。 黎琮扬扬嘴角,把心里的石头暂时放了下去。 “我还有个惊喜要给你。” “什么惊喜?” 他能有什么惊喜给自己,奖励地府一日游?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是算了吧,毕竟自己找不到半魂的话过两年自己就去了。 看舒烬表情变换的精彩,黎琮没忍住给她脑门一个糖炒栗子。 随后黎琮从身后拿出来一只黑色绸缎布料的袋子。 上面看不出是什么派系的刺绣,金色的绣线花纹倒是和黎琮给的那块玉佩的花纹一样。 上次直接送的玉佩,这次的还带了格调这么高的包装,舒烬对于袋子里面的东西还是有点小小的期待。 打开一看,舒烬皱着眉头将里面的东西捻起来。 没错,是捻起来。 低调奢华的包装下是一个朴实无华的独眼眼罩。 “你想让我去当加勒比海盗?” 舒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面会是一只眼罩。 “惊喜吗?” “惊喜倒是不太有,意外倒是真挺意外。”舒烬如实回答。 不过他能送自己眼罩的原因舒烬还是能猜到的,毕竟自己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鬼,有时候眼睛看得并不清楚。 但是,咱就是说,你不能让我另外一只眼睛也看见鬼吗? 等舒烬说完自己的不理解后,黎琮沉默了。 “但是我只能让你一只眼睛看见鬼,将就一下吧,这个眼罩我给你独家定制的。”黎琮拿起眼罩给舒烬展示,“这是快要失传的盘金绣,我在地下专门找的原来宫里的老绣娘给你做的,这线都是纯金的。” 金的? 嗯~ 好像有点好看,越看越好看。 舒烬戴上试了试,布料贴在眼睛上丝滑中带着一丝冰凉,抬起头看向黎琮,“怎么样?” 忽而刮起一阵早春的风,乍暖还寒。 浓密的黑色长发随风飘起,几缕发丝搭在挺翘的鼻尖,红润饱满的嘴唇上。 舒烬的手指纤长但并不是柔弱无骨,颇有些男生的骨骼感修长好看且具有力量感。 伸手不经意地将发丝拨回耳后,抬眼看着黎琮。 没有眼罩遮挡的眼睛黑亮如深墨水潭,欲望寡淡。 黎琮看着舒烬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合适。” “那就谢谢了。” 舒烬自己也很满意,取下眼罩放回袋子里。 “你后面什么打算?要怎么找起?”舒烬谈回正事。 黎琮用脚蹬地把秋千荡了起来,“雾里看花,看不清也摸不透,可又近在眼前一样的感觉。” “会露出马脚的。” 黎琮想起什么似的猛然用脚刹车停住了秋千,“我还有事,明天见。” 说罢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真是神出鬼没,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时间也不早了,想来今晚严笙笙她们宿舍不会太安宁,舒烬准备回宿舍收拾些东西,今晚就呆在她们宿舍。 到她们宿舍的时候,严笙笙正在逛校园贴吧,孟婉心则是八卦小能手跑到其他宿舍打探。 这上面的消息很广,连建校初期的事情都有帖子。 但是翻来翻去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眼见什么都没找到,严笙笙泄气地快速滚了几下鼠标滚轴然后把鼠标扔似的往前一推,“全是校花校草什么的,一堆公猴母猴求偶。” 页面翻得很快,但舒烬还是一眼捕捉到了一条贴子。 一个黑色头像的帖子只发了一句话:她又来了,黑色秀发白裤袜。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这有什么问题吗?”严笙笙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贴吧里面很多人都当签名动态使,一两句文青或者非主流的话也经常能刷到。 舒烬也说不上来有什么问题,只是刚刚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帖子。 严笙笙把位置让给了舒烬,舒烬坐下后点开了那人的主页。 他的贴吧多是一句话两句话,看起来貌似是连贯起来的内容,舒烬翻到他最早的帖子。 他最早的一则帖子点赞评论很多,可以说得上是热帖。 是一则求助贴——鬼女友快把我榨干了要怎么办? 帖子并不短,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看起来真像来求助的。 帖子上说,他自从入学后就每天做梦梦到一个女人。 第一次梦见女人的时候她就对自己展开猛烈攻势,自己意识到是在做梦也就放肆了一把,醒来时裤裆被子里也是一片泥泞。 这也很正常,那个男的没有梦遗过。 而梦一直都是连续的,就和正常生活一样,他也听说过这东西,好像叫阴桃花。 不过他没有在意,挺享受这种感觉,就当是自己在梦里有个女朋友了。 搞不好还可以现实一个,梦里一个,直接爽到起飞。 直到自己每天晚上都会梦,遗身体渐渐不支时他才意识到不能这么放肆下去了。 他在梦里和女人欢好后希望她不要再来梦里了,女人正娇滴滴地趴在他胸口,听见这话便咬了一口。 等他醒来时,自己胸口上有一个浅浅的牙印和梦里的如出一辙。 他想怎么可以暂时摆脱梦里的女人,问过一些大师都坚称让他直接送走,可他舍不得,这才来网上求助。 但是鬼女友这种事,谁会信?帖子下面的评论都五花八门。 ID魂在天上飞:哥们,鬼女友什么感觉? ID谁有我帅:睡前故事讲得不错,我想再听一个。 ID大道至简:让你鬼女友晚上来找我,帮你缓解一下压力。 …… 看下来多是调侃的言论,当个乐子笑笑便罢了,其中也有认真回答提出意见的,答主都认真回复了。 那些方法没有任何效果。 后面的帖子没再继续讲鬼女友的事情,反而像是变成了一种记录。 只言片语,零零碎碎的记录。 “昨天是可爱的兔子女仆。” “肾宝片奉上。” “她最近好像有点丑,不过也还好。” “我满足她了,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她又来了,是女仆制服,但是我根本起不来。” …… 翻到最新的一则帖子是两天前的,“要疯掉了,已经三天不敢睡觉了。” ------------ 第二十九章:鬼垫脚 求助帖后面发的一些帖子大家还会津津乐道的评论点赞,但当热度下去大家不再觉得有趣的时候也就没人关注了。 后面都像是他的喃喃自语。 从他发的第一条求助帖到两天前的最后一条,中间横跨的时间有一个学期之久。 帖子上看来,是阴桃花无疑了,但是能不能跟女寝招来的女鬼有关系目前不得而知。 但看发帖人的情况已经快被消耗完精气了。 后面的帖子能感觉到,他对梦里的女人逐渐害怕起来,但是这个情况都还不考虑送走她吗? 是害怕着又不舍还是根本送不走? 舒烬倾向于后者,毕竟他现在已经害怕的不敢睡觉了。 别说他是梦里被女鬼索取了,就是正常人连续几个月的夜夜欢好都吃不消。 “我去,他这,他这是不是都被吸干了?”严笙笙嘴巴惊的半张。 舒烬给发帖人评论了一句,想送走她就和我联系,下面附上自己的电话号码。 “差不多,没精尽人亡已经算他命大了。” 从前跟师父看事,遇见的多的是还没来得及把阴桃花送走就自己先死了的事。 现在还是冬季末,天黑的还是很早。 窗外落日熔金。 舒烬猛然间发觉,这栋宿舍好像安静的不正常。 女寝楼下一片嘈杂,都是下课往寝室走的人。 正常来说,楼道里应该是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或者是上楼的脚步声。 但是这里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 就好像没有人走进这栋宿舍。 这绝对不正常。 舒烬所在的是西边校区的女寝,整个女寝有四栋寝室楼,都是不同专业学院的混住,这一栋不可能没有一个人上楼。 或者说,不是没有人上楼,是这栋宿舍没有人出去过。 见舒烬神色有些凝重,严笙笙害怕的咽了口水,“天师姐姐,怎么了?” 现在还不清楚情况,舒烬没有多言,想让她们在宿舍好好待着自己去看看。站起身来却发现这宿舍除了床上躺的就只剩了严笙笙一个人。 “孟婉心还没回来?” 听舒烬这么一问,严笙笙才惊觉发现孟婉心已经出去很久了。 严笙笙一个电话打了过去,电话打得通但是没有人接。 “没人接,怎么办?”严笙笙慌了。 宿舍四个女生,一个鬼上身一个中邪现在还有一个找不到人,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待在宿舍别出去,除非是我,否则谁敲也别开门。尤其是敲门四声的,千万不能开!”舒烬挎上挎包,“电话别停,一直打。” 说完舒烬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除了一直躺在床上的李畅意,现在这个宿舍能动能说话的就剩下严笙笙一个人。 这会儿不免的害怕起来,贴着墙壁坐在床上的角落,手里握着手机用被子把自己紧紧的裹起来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很快最后的残阳也被黑夜替代,宿舍归于黑暗。 严笙笙恐惧挣扎的想要去开灯,但是因为太害怕即使缩在被子里也不敢挪动分毫。 极致的安静和黑暗让五感被放大,风吹打窗户,吹动门扇的声音都能让她如惊弓之鸟。 舒烬从楼梯慢慢走至二楼,除了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这栋寝室安静的让人窒息。 每走一步手里罗盘的指针就会混乱摆动,整栋楼都不对劲,手里的罗盘也派不上用场。 叮铃铃—— 手机来电声音在二楼炸开,这种突如其来的声音出现在极为安静的环境,普通人听见都会惊心掉胆。 跟着声音舒烬停在了一间宿舍前,趴在门上听了听,确定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但除了手机的声音,一丝其他的声音都听不见。 在舒烬趴在门上探听的时候,二楼的另一端走来一个低垂着脑袋的女人。 不应该说走,应该说是飘。 双脚离地约莫有五厘米,寂静无声的飘到楼梯口径直往楼上去了。 舒烬试探的的敲了敲门,与此同时,女人也飘到了严笙笙的宿舍轻轻敲了四下门。 “笙笙,我是孟婉心。” 女人敲门时抬起头,正是面色一脸苍白的孟婉心。 躲在被子里的严笙笙一听这说话声音就知道是孟婉心,连忙扯开被子出来。 孟婉心回来了,这下不用自己一个人害怕了。 严笙笙甚至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一瞬间就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恐惧,手已经摸到了门把手上正准备打开脑子刹那间想起了舒烬的话。 门外的孟婉心,刚刚好像敲了四下门。 “开门啊,怎么不放我进来啊,外面好冷。” 门口的孟婉心催促着开门貌似没有任何异常,但是熟悉她的人就会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她平时说话的语调。 “你真的是婉心吗?”严笙笙声音颤抖的试探。 “不是我还能是谁,你快开门啊,快放我进去。” 外面的人语气开始有些急切,敲门的动作一下之猛烈起来。 这人一定不是孟婉心。 严笙笙倒抽凉气,背后冷汗涔涔。 在她背后,中邪后一直昏迷的李畅意毫无征兆的睁开了双眼。 眼球布满血丝,猩红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李畅意喃喃自语的从床上下了地,趴在地上就又开始磕头。 身后突然响起的磕头声差点让严笙笙吓得魂不附体。 “你又添什么乱啊你这是。” 见是她,严笙笙松了口气。 好歹是有个能动的陪着自己了。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只是门口的人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嗓音尖利的要求她开门声音早就不是刚刚孟婉心的那副甜美嗓音了。 反正这屋子里画了符,布了阵,只要自己不出去,这一定是安全的。 严笙笙不再搭理门的东西,想要把李畅意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妈的!她跪在地上磕头把画阵图的朱砂墨血都擦晕了。 “你真会挑地方跪啊你!” 把李畅意从地上捞起来推回床上用被子卷起来,再从衣柜里拿出一根皮带给她绑紧。 动作是粗暴了点,但是好歹能制止她在地上磕头。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地上的法阵图已经被擦掉了好几块,看得严笙笙心里惴惴不安但是又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砰—— 门外的敲门声在用力的一声砸门后就归于平静。 严笙笙屏住呼吸地走到门口,想要听听外面的情况。殊不知,从阳台的边缘伸上来一只惨白的手。 阳台上爬上来正是刚刚在门口的孟婉心,爬上来的动作略显僵硬但是又快速得可怕。 “啊!” 孟婉心摸上阳台的玻璃门,上面的符将她挡在了门外,严笙笙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她被符打得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抵在了围栏上。 “拜托了,天师姐姐你快来救救我啊!” 严笙笙立马跳回床上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手里握着符箓不停祈祷。 楼下 舒烬敲完门,‘啪嗒’一声,门锁打开。 整栋寝室的房门伴随着吱呀声缓慢开启。 舒烬从面前的寝室门往后退了两步站在走廊中间,手里的桃木剑蓄势待发。 当门开启后,一个接一个的女生从寝室走出来,每个人都闭着眼睛踮起脚尖走路。 她们直接掠过舒烬,无知无觉地顺着人群往楼上走。 每个人的脚下都垫着一双脚,一个个鬼魂紧贴在身后。 这么多鬼? 舒烬把眼罩带上后,那些贴在女大学生身后的一个个鬼魂就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鬼都是游魂,并且死的时间都不短了。 他们没有搭理舒烬,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大摇大摆地贴着这些女大学生从一个拿着桃木剑的道士身边走过。 因为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鱼贯而出,现在寝室走廊人鬼混杂。 原本不大的走廊这会儿更显逼仄。 或许那些游魂根本没注意到这里面有个道士。 舒烬被挤在人鬼之中,无数张死状可怖的鬼脸从自己身旁走过。 当最后一个鬼贴着人走出来,舒烬胳膊绕着女生的脖颈给她带回宿舍,身上的鬼魂还不自量力地想要反抗,舒烬一张符给它定在了墙上。 女生的脚后跟落了地,舒烬给她扶到床上坐下,咬破指尖将血点在额头处和人中处后她的眼皮微颤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与中邪不同,她们是被鬼魂操控。 但是这些游魂无人祭拜无人问津,不同于厉鬼怨鬼他们的存在基本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更不要说控制人了。 况且,游魂不知时间不辨方向,怎么会这么多游魂同时聚集在一个地点。 难道说是因为严笙笙她们寝室的招魂? 但这又有些说不通,数量如此庞大的游魂需要招魂阵才可以做到。 那么,这背后必定有个人在暗箱操作。 但是得让这小鬼乖乖开口说实话才行。 舒烬晃动着手里的桃木剑走到墙上不停挣扎的小鬼的身边,桃木剑有意无意的往它身上划但又刚好擦身而过。 假装擦拭着桃木剑,这手里的桃木剑又会猛然往小鬼的方向一刺,距离眉心分毫之间又收回来。 小鬼也不敢挣扎了,两只没有眼皮只剩暴突出来的眼珠子紧紧盯着这随时能让自己死了又死的桃木剑。 舒烬也不说话,就这么无声威胁。 “小师傅,你有什么你就问成不成?”小鬼原本是不怕的,直接就是一整个视死如归,大不了就是一个魂飞魄散。 但是这勇气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事情。 禁不住这么三番五次的吓唬,小鬼心理防线直接被击溃。 ------------ 第三十章:游魂夺舍人身 嗯!还挺识相的。 “你只需要回答两个问题,第一谁把你们聚集在这里的,第二你们要做什么?” 舒烬说着话将自己的桃木剑抵在小鬼的心脏处。 “我说我说,我们昨天被招魂招来的,有个鬼大姐说我们一起干票大的。”小鬼看着近在咫尺的桃木剑,下意识害怕的就想躲开,奈何自己被定在墙上。 见它还算老实,舒烬放下了桃木剑。 这下小鬼长舒一口气接着说道:“鬼大姐说,兄弟们都飘了这么些年了想不想再做一回人。我寻思,左右这不亏啊,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能再活一回那就试试呗。” 舒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秀眉拧出一抹不悦。 想要直接夺舍活人的身体吗? 它口中的鬼大姐又会是谁?严笙笙寝室招来的那个女鬼? 女寝对面的宿舍楼就是江原所在的男寝,他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在阳台上就看见对面女寝楼鬼气冲天,瞬间扯下脑袋上正在擦头发的毛巾。 法学专业的男女生基本就住在这两栋楼,江原直接给舒烬打去了电话。 “你们女寝楼是不是出事了?我看见了很多鬼气。” “女寝这边都是游魂,你要……”舒烬后面的‘怎么过来’还没说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我马上过来帮你。” 在自己有生之年里,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鬼聚集在一起,江原挂了电话顺手捞起自己挂起的袄子就冲了出去。 想到舒烬这会儿正孤军奋战,江原就又加快了脚步。 话没说完的舒烬拿着手机顿了两秒,自己现在的确需要帮助。 但是,这不是女寝吗? 你要怎么过来? 没过几分钟楼道里面就响起走路声音,舒烬跟着声音走到楼梯口才知道自己刚刚纯属多虑。 “你还真来了。” 江原一抬头,正好对上舒烬的脸。 从江原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舒烬的一颗脑袋。 这个角度,挂着一颗头,黑发从头的两边垂下来加上舒烬的肤色白皙,猛然一看有种美艳女鬼的错觉。 江原瞳孔微颤,认出是舒烬后嘴角上扬。 “你怎么进来的?” 原本舒烬以为他会伪装成回寝的女生,但是上下看了看,他穿着睡衣套了一件厚衣服就来了。 但门口的寝室大妈可不是好说话的主,他这么一大男人肯定不是从正门走进来的。 “先上去,后面再说。”江原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钻洞进来的。 之前学院有一个专门偷女生内衣的变态,没人知道变态是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偷的女生内衣。 江原在寝室一次打扫卫生中意外发现其中一个室友床下掉了一个粉色蕾丝的丁字裤联想到偷内衣的变态才怀疑上他,跟踪过他一次就发现了这个洞。 因为是抓现行,江原出于同学一场又是舍友只是警告了一番并没有上报学校,那变态此后也的确没有再继续偷内衣。 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从变态偷内衣的洞钻进女生寝室,江原心里满是羞耻,耳朵尖都是一片涨红。 “啊——” 刚刚的寝室爆出一声女生的尖叫,舒烬和江原赶到寝室的时候,醒来的女生正抓起自己能抓的一切东西往墙上的小鬼身上扔。 “别怕,它伤害不了你。” 舒烬抓住女生的双手,想让她冷静下来。 原本恐惧不已的女生在看着舒烬的眼睛之后逐渐冷静了下来。 女生刚刚还吓疯了无法思考但眼前的舒烬总能让人有安全感,不自觉地就停止了尖叫发疯。 想到楼上还有一个人和那些被控制的女生,舒烬把桃木剑给了江原让他先去严笙笙的宿舍自己随后就到。 眼前情绪逐渐冷静下来的女生说不定能问出来些许什么。 舒烬用手安抚着她的后背,见她安静下来于是开口询问:“昨晚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眼前的女生正要开口说话,无意抬眼看见了墙上的小鬼又吓得浑身一颤,背过身子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昨晚困得很早,模模糊糊的听见这楼上有人尖叫。” “那之后我就动不了也醒不来,感觉很冷,冷的我只想睡觉。” 是有人在散阳气,聚阴魂。 眼前的女生身上的阳气少的可怜,白的就和纸人一样,也正是因为阴阳失调这才让她醒来看见了墙上的小鬼。 这里提前就有人做好了局,一个道行再高的女鬼也做不到同时让这么多人散掉阳气。 这栋楼的某个地方一定布着阵。 舒烬捕捉着女生话里的线索——楼上的尖叫声。 这个时间节点想必就是昨晚严笙笙宿舍招魂的动静。 那么,严笙笙宿舍的招魂就是一切的起点! 有人在借她们的手散阳气,聚阴魂。 兴许,自己知道那个阵法的位置在哪儿了。 “这个符不要离身,把这些贴在宿舍,不要出去。”舒烬把一叠符箓塞进女生的手里,匆忙交代一句就要去确认自己的想法。 “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我害怕。”女生眼疾手快的拽住舒烬的衣服,泪眼婆娑地满是无助。 留自己一个人在这不说,还有那么可怕的一只鬼一直盯着自己,吓都要吓死了。 舒烬现在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万万不能松手。 “我把它带走,楼上都是鬼你呆在这里要比跟着我安全。”舒烬说着就提起小鬼就往外走。 女生站起来想要抓住舒烬,走到门口又不敢跟着出去,只好手里握着符箓按舒烬刚刚说的去做。 舒烬走上楼,只见江原极力拍打房门。 见舒烬过来,江原一脸的无奈。 这门是进不去一点。 严笙笙时刻谨记着舒烬的话,除非是她回来否则谁也不要开门。 自己的舍友都不安全,何况突然出现在寝室的男人,怎么可能给他开门。 这会儿被捆在被子里的李畅意正发疯在地上乱滚,有了被子的加持,她已经快把地上的法阵擦干净了,现在正扑在玻璃门上。 中邪发疯的李畅意现在是十头牛都拉不住,阳台上还站着一个被鬼附了身的孟婉心,这会儿严笙笙更没空搭理门口巧敲门的是谁只能拼了命地保护门上的符咒。 “严笙笙!是我,快开门!” 听见舒烬的声音,拦抱李畅意的严笙笙眼睛一亮:“天师姐姐!你来救我了啊!我快坚持不住了。” 听见寝室鸡飞狗跳的声音舒烬不用猜就知道地上画的法阵指定已经没有了。 “跟我一起撞开。” “嗯。” 接连撞了几下,舒烬和江原将宿舍门猛地撞开。 正巧李畅意已经扑在了玻璃门上,往下一滑那些画上去的符咒就被她裹着的被子蹭了个一干二净。 一直忌惮着门上符咒的孟婉心直接破门长驱直入,舒烬冲过去捏住她伸向严笙笙头顶的双手。 猛地一扯,把她扯进宿舍,连带着把严笙笙和李畅意掀翻在地。 江原把她们两个人扶了起来。 看见江原,严笙笙惊讶道:“副社长?” 闻声舒烬抬眼看了一眼,但是没有过多注意,膝盖压制着孟婉心后在她头上贴了一张符把身体里的鬼驱赶了出去。 从她身体里被打出来的鬼正是昨晚上身的女鬼。 干枯的长发覆面,怨气冲天。 被舒烬擒上来的小鬼看见这女鬼就像找到了老大,直接喊了一声鬼大姐。 “真是多管闲事!不过你们已经晚了!” 女鬼心有不服,但是并没有多加纠缠,只是朝着中了邪的李畅意看了一眼就从阳台溜了出去。 瞬息之间,李畅意就挣脱了被皮带捆绑着的被子束缚,朝着寝室最后一道画在门上的符冲了过去。 她要擦掉最后的一道限制! “不能让她擦掉最后一道符!咬破指尖血按在她头上!”舒烬率先一把抓住李畅意头发,但她还在拼命地往前冲。 严笙笙反应很快,直接往前一扑保住了李畅意的双腿。江原则是咬破指尖的血摁住了她的额头,瞬间李畅意眼睛一闭就有昏了过去。 众人松口气,幸好保住了最后一道符。 但是来不及歇气,舒烬带着江原往顶楼赶。 从楼梯口走上来的瞬间,这里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和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鬼魂?”江原虽未见过这种场景,但是还是让自己保持着镇定。 看见被游魂控制的人都走上楼顶,舒烬已经确定了这件事背后那人的想法。 严笙笙的宿舍就在最高层,在她们宿舍楼顶提前画好招魂的阵法,只需要等到她们招魂的时候就能启动阵法把游魂都召集过来。 要想让这些游魂进入身体,必须要在晚上通过阵法才可以成功。 第一晚散阳气,聚阴魂。 第二晚鬼踮脚,换人身。 只是女鬼没想到,舒烬白天在这楼下布下了法阵和符咒,直接阻断了楼上的这个阵法。 舒烬现在还不知道那人怎么做到让那么多人同时散去阳气。 “一定要毁了这楼上的阵法,否则,她们的命全都要被换掉!”舒烬严肃道。 女鬼原以为楼板下最后的一道符肯定会被那个中邪的傻子擦掉,但飘上来才发现,楼上依旧毫无动静。 ------------ 第三十一章:要相信科学,来人红裤衩发一下 “敢动一步,这些人就全都得死!” 女鬼阴狠怨毒地看着舒烬。 那些游魂在听见她的话后纷纷往天台边上靠,一些贴在边缘的女生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 果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已经死过的人怎么会害怕死亡呢?就算是不成功拉着这些人去垫背也丝毫不亏。 见舒烬和江原一步都没敢动,女鬼得意地嘲笑:“我以为是个多有能耐的,也不过如此。” “把游魂都聚集在一起,等到法阵一开游魂就无法逃跑任你吞噬,你的胃口还真是大啊。”舒烬并不在意她的嘲讽,用手在背后给江原比了一个往左去的手势。 严笙笙的宿舍就在出楼梯口的左边方向,阵法一定在她们宿舍的楼顶上。 江原立刻理解到舒烬的意思,不着痕迹地隐入人群往左边走去。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女鬼恼怒反驳,“我是为了让大家都再活一次!” 舒烬闻声嗤笑,“这话你们相信吗?她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对你们好?她又凭什么对你们好?” 游魂们面面相觑,这话问得没有一点毛病。 一个厉鬼,为什么要帮近乎没用的游魂? 眼见游魂们都动摇了,女鬼急忙解释道:“她是道士!她的话你们也信?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 “不信我没关系,你们试一试能不能从这里离开。”舒烬无所谓地摊摊手。 有游魂尝试想要离开,但是就和被禁锢了一样只能飘在距离这栋寝室半米的位置。 “她没有骗我们,真的离不开这里了!这个恶鬼要吃了我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诸多游魂都尝试离开但是都不行。 “不能离开是因为阵法已经开启了,若是你们继续执迷不悟,破掉了我的符那么下一步你们就只能困在活人身体里等她吞噬。” “别听她的!我们才是同类!”女鬼气得失声吼叫,但是架不住游魂们已经完全相信了舒烬。 “现在,带着她们回到宿舍去,我保证你们投胎转世不再游荡!” 舒烬话说得真诚。 权衡后,游魂们选择自己下楼。 “蠢货!统统都是蠢货!活该你们都是游魂四下飘零,你们就该魂飞魄散!” 女鬼气急败坏地抓起身边的一只游魂张口吞了下去,这无异于是坐实舒烬的话。 虽然那些话的确是舒烬胡说八道的,但是不重要,只要那些游魂相信了就可以。 游魂们不再犹豫,直接听舒烬的话带着这些女生回到她们的宿舍去。 被女鬼吞了游魂,没有鬼踮脚的女生被女鬼附了身,直直地朝着舒烬冲来。 附身的这具身体现在就是她的人质。 一个人质,至少好过整栋寝室楼的人质。 一边的江原已经找到楼顶的法阵,阵眼中间放着一个骨灰盒。 把地上画的阵法擦掉后,江原抱着骨灰盒赶去舒烬那边帮忙。 正和舒烬打得有来有回的女鬼看见原本放在阵里骨灰盒顿时气极了。 江原把骨灰盒放在地上,女鬼伸着手就想过来争夺。 “啊!” 她的手快,但是没有江原贴符的速度快。 女鬼的手摸在了符箓上,痛得魂不附体。 身后的舒烬趁机直接咬破手指一张符夹在手心把她从这女生的身体里驱逐出去。 女鬼回头恶狠狠地看了舒烬和江原一眼,眼中虽有不甘但是没有恋战,知道自己现在毫无优势索性直接跑了。 舒烬没有追,转而查看起江原从楼顶法阵带过来的骨灰盒。 盒子下面贴着一张符箓,不同于舒烬所用的黄符,这张符通体黑色。 类似于舒烬的阴阳符,可以拘鬼留魂。 “这是什么东西?”江原问道。 “如果今晚他们成功了,那么这个骨灰盒就会装满这整栋寝室女生的魂魄。” 舒烬眸色暗了暗,看不清情绪,只是握着骨灰盒的手指因为使劲骨节泛白。 一旁的江原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下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裤,露出来的没来得及穿袜子的脚踝已经冻得青紫。 这会儿他才感觉到,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寝室楼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一声接着一声不要命似的扯着嗓子喊。 天台上被附身的女生也悠悠转醒,环视一圈自己在天台上坐着,眼前还有个戴着古怪眼罩抱着骨灰盒的女人尖叫一声脑袋一歪又昏了过去。 天还没亮,女生寝室就炸了锅,纷纷跑到楼下宿管那砸门。 每个人都哭喊着寝室有鬼,睡得正香的宿管阿姨骂骂咧咧的开门一看,这些少了大半阳气个个惨白如鬼的女大学生倒像鬼。 一栋楼的女生都在吵闹,这周围的宿舍都亮了灯。 这个点被吵醒,脾气不好的都直接开骂了。 “有没有搞错!真是你妈的见了鬼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最初都是扯着嗓子叫骂,后面意识不到情况不太对的人都纷纷走到阳台或者走廊窗户来往下看,这才发现这寝室楼下站满了人。 学院一边发通知说新时代的新青年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一边让学生晚上不要乱跑早点睡觉为了让大家安心会逐一分发红裤衩。 甚至给这栋寝室楼的女生都批了假期让她们回家调整。 嘴上说要相信科学,但是行动很真实。 寝室里严笙笙正在欢天喜地的收拾衣服,江原盖着她的被子缩在床上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 “没想到有天副社长会钻我的被窝。” 严笙笙偷瞄了一眼围在自己粉色hellokitty猫被子里的江原,不自觉地有点害羞。 当初能知道学校的灵异社,还是被江原的人形立牌吸引的。 “副社长?”舒烬给宿舍另外两个人喂了符水后走过来。 昨晚她就注意到‘副社长’这三个字了,只是迫于情况危机没来得及细问。 “嗯,江原是我们灵异社的挂名副社长。”说到这,严笙笙叹口气:“自从纳新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副社长,完全就是社长为了招揽新人用的美男计。” “有些玩得不错的朋友知道我的眼睛能看见一些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只是去帮忙招新也不用参加社团活动,我也就答应了。”说完话江原又打了一个喷嚏。 “招魂的方法是在哪儿看的?” 原本舒烬没有当回事,只当是她们无知者无畏,但能利用她们招魂来做局那么这个招魂的方法她们就一定不会是意外得知。 有人在背后有意而为。 “灵异社的社群公布栏上看见的,我们社团经常会在公布栏上发一些通灵的方式或者灵异地点。”严笙笙想了想接着说,“现在灵异社的人越来越少了,以前的社团活动就会组织去一些灵异地点,现在人少已经很久没去了。” “招魂方法是开学前公布在社团的,我们就试了试。” 说着严笙笙想打开手机找到群聊,拿出手机才想起来昨天出了那档子事,直接就通知社长要退社也没等社长同意就退了群。 “我在群里,我找一找。” 江原拿出手机找到自己屏蔽了群消息的灵异社群。 发布这个招魂方法的人是社长。 “宁彦涛。”江原一口说出社长的名字,“他是住在我隔壁宿舍的学弟,但是从上个学期我就没怎么见到过他。” 舒烬翻看着群成员列表,灵异社现在现有的成员加上已经退群的严笙笙,现在总共就只有七个人。 而女生就只有严笙笙她们宿舍的这四个人。 群里最后的聊天记录是围绕着这个招魂方法展开的,严笙笙她们四个人在群里激动的表示她们要试一试。 除去严笙笙寝室的四个女人,剩下的三个人就是江原、宁彦涛、冯利豪。 江原并不参与灵异社的活动,不会是他,现在就只剩下这两个人。 鬼不能画幅布阵,那么女生寝室楼上天台上画的法阵的很有可能就是这里面其中一个人画的。 宁彦涛、冯利豪…… 舒烬写下这两个人的名字,“他们两个人,我想见见。” 这两个人,宁彦涛住在江原宿舍旁边,冯利豪跟江原住在一个宿舍。 之前偷女生内衣的变态也正是冯利豪。 江原打给宁彦涛的电话并没有人接,打给冯利豪倒是接得迅速。 兴许是因为自己偷内衣的把柄捏在江原手里,他在电话那头的语气恭敬又客气。 很顺利的就越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啊!我还活着!我们都活着!” 躺在床上的两人幽幽转醒,孟婉心坐起身来看着大家都在忍不住从床下爬下来抱着同病相怜的李畅意喜极而泣。 接着严笙笙也加入到了抱团痛哭的行列中。 原本孟婉心呆在宿舍肯定是安全的,能被女鬼抓了单,也只能说是倒霉。 好在是最后人都没事。 刚刚清醒过来的两个人,听说了学批她们假的事情,袖子一擦眼泪二话不说的就开始收拾东西。 舒烬和江原也准备离开,只是舒烬打量了一下江原,这青天白日的怕是更不可能从宿舍正门走出去了。 “你要原路返回吗?” 虽然也不知道他昨晚从哪进来的,但能进来估计不是翻墙就是钻洞了。 想到那个狗洞,江原脸上写满了拒绝。 看江原的表情,舒烬已经意识到多半就是爬的狗洞。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舒烬朝严笙笙使了个眼色,让她打开衣柜。 ------------ 第三十二章:和女鬼玩聊斋? 舒烬领着头戴假发捂得严严实实穿着通体粉色羽绒服的江原往学校门口走。 两人都走得坦然自若,心里祈祷但表情丝毫不虚。 宿管阿姨早上被那些女大学生吓得不轻,自己睡得半梦半醒的被窗户上趴着一张张惨白的脸吵醒,差点把自己送走。 看着江原,心里寻思着什么时候有个个子这么高的女生了? 本想多问一嘴,嘴都张开了又没问。 从宿舍走出来后,把粉色的袄子换下来后穿上自己的衣服就往跟冯利豪约定的地方赶。 学校两边多的是临时休息的小亭子和小竹楼。 和冯绍峰约定的见面地点就是树林里的小竹楼,人少隐蔽私密性也很好。 舒烬和江原两人到的时候里面还没人。 索性就坐了下来在这等一等。 舒烬刚坐下来,就感觉屁股下面有异物感。 站起来一看,好家伙! 一个用过的已经干瘪粘合在一起的小孩嗝屁套。 小竹楼……人少隐蔽私密性好,所以也是小情侣的约会圣地。 “额……”舒烬大脑宕机了一秒,拿出纸巾嫌弃地擦了一把自己的裤子,“我们还是去外面等吧。” 气氛有点尴尬,江原咳了两声也跟着走了出去。 远处还有一对手拉着手,亲密打闹有说有笑的小情侣往这走。 那对小情侣还在开着两人之间的情趣小玩笑,等他们走进抬眼看见站在小竹楼门口舒烬两人时都愣了。 这一刻,路过的狗都会一起尴尬。 迟疑几秒,小情侣中的男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了江原手中。 江原只是瞟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手心发烫,张口想解释男生却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兄弟我都懂的表情然后带着女朋友快速离开。 江原:到底是谁约的这个地方?!!!哦!是我! “你们认识吗?他刚刚给你什么了?”舒烬伸着脖子想看江原手心里的东西。 江原慌乱地把手背到身后,“没什么,冯利豪来了!” 舒烬闻声回头,一个满脸都是长相猥琐的男生走了过来,光是看着面相就让人很不舒服,一脸的色相,舒烬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头。 趁着舒烬回头的时间,江原把烫手的洋山芋丢在了身后的草地上,如释重负的暗呼一口气。 “我说有事怎么不在宿舍说呢,原来是还有个美女在。”冯利豪的眼睛冒着精光,把舒烬从头顶到脚趾都扫描了一遍。 表情动作都透露的猥琐,只是被他看一眼,就有种他是透视眼被隔衣看了个遍的感觉。 “别贫,有正事。”江原语气平常。 “什么事?” 冯利豪心里犯嘀咕,我跟你们有什么正事要讲。 舒烬在一旁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眼里暗自打量,只好江原开口,“女寝天台上的东西,是你做的吗?” “什么女寝?”冯利豪一脸不解,随即想到自己从前偷内裤的事情,这眼前还有个女生,莫不是她内裤丢了来找自己的麻烦? 但是自己已经很久没偷女生内裤了,他已经开始改偷男生内裤了啊! “喂,你答应过我不告诉别人我那事的,我什么时候偷过女寝天台的内裤了,就算是偷过,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冯利豪把江原带到一边,避着舒烬压低了嗓音。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找错人了。” 江原正想开口,被身后的舒烬制止。 自己刚刚在一旁观察了这个人许久,好色但胆小怕事,说话间的神态虽然猥琐但是并没有刻意躲闪。 人不是什么好人,成不了大事。 他不会是在天台上布阵的人,但像个会被人利用的傻子。 如果灵异社里招魂的方法和他无关,那么大概率这件事捋出来的线头就是社长宁彦涛了。 “同学,我想问一下,灵异社公告新发布的招魂方法,是你给宁彦涛的吗?” “那指定不是,我很久没关注社团消息了,现在人都退得差不多了,没啥意思了。”见问的事情和自己无关,冯利豪心里暗松一口气。 虽然这事和冯利豪无关,但是见他一面也不是一无所获。 排除了这个人选,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临走之前,舒烬看着冯利豪犹豫几次还是开了口,“同学,你印堂发黑必有凶兆,最近晚上不要出门早点睡吧。” 此话一出,江原微不可察地睨了冯绍峰一眼。 他晚上出寝室能做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等舒烬和江原走后,冯利豪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装得跟大师似的,什么凶兆,老子有的是胸罩!” 电话拨给宁彦涛,打了四五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舒烬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赶到男寝楼下的时候,舒烬心里这股不好的预感就应验了。 男寝下面停着一辆警车,几个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抬着一个担架走出来。 四周都拉了警戒线,学生都围在楼下看热闹。 黎琮领着一个看起来就纵欲过度无精打采的男生站在放着他尸体的担架旁边。 女寝招魂那晚黎琮就站在楼顶上,跟着女鬼就找到了这个命不久矣的男生。自己当了这么多年鬼差,打眼一看就知道这里谁的命尽了。 黎琮准备在男寝瓮中捉鳖,想要从她嘴里知道关于天台上阵法的事情不能下死手,而她又的确很会逃。 只差一点就抓住了还是让她跑了。 这片鬼差来收人的时候,黎琮特意打了招呼,问完宁彦涛再送他上路。 “宁彦涛。”江原盯着黎琮身边的鬼魂下意识喊出他的名字。 他怎么……死了?!! 学校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多事,现在已经有好几个距离法学院近的学院都停了课。 舒烬三人带着宁彦涛找了处没人来背阴面的空教室。 说来也巧,他就是发求助帖在帖子上说被鬼女友纠缠的那个人。 也正是在女寝天台上布阵的那个人。 如他所说,女鬼在梦中告诉他只要在女寝楼上布阵就可以让他补充阳气,那么他们就能一直这么下去。 以前跟冯利豪追求刺激,晚上举着DVD在学校传闻里面的灵异地点打卡,路过女寝后面的花带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狗洞。 他也正是从这进去的。 “那女鬼太饥渴了,我真是没办法了我只能不睡觉,但是她说,女人为阴男人为阳。只要我滋阴补阳一切就都会好起来,那个阵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只是会汲取她们一点点阳气。” “画完阵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昨晚我就没忍住困意。”宁彦涛说到这面上就是一阵悔意,仿佛自己不睡这个觉就不会死一样。 “谁知道她还是来了,她现在真丑啊,她拿我发泄似的拼命索取。” 在睡梦中,躺在寝室床上的宁彦涛随着梦境里的自己挺腰身颤,一点点将自己的阳气倾泻而出。 待梦中的一切结束,挺起颤抖的身体瞬间就失去了支撑,瘫砸在床上。 死的也算是没有痛苦。 舒烬一声冷哼,“女鬼的话你也信。” 就算没有女鬼发狠了要他那一遭,他这羸弱的身子骨也撑不了几天。 从前宁彦涛那个宿舍跟他住的都是学长,学长毕业了,宿舍现在就住着他一个人,要不是查寝的宿管恐怕他就得烂在宿舍了。 “她骗我的?”宁彦涛嘴唇微颤。 他似乎有些不能接受。 他知道那是女鬼是阴桃花,但是他从来没想把她送走,而是寻找能够留下她又维持平衡的方法。 可她怎么能骗自己? “你和当了多少年的女鬼玩聊斋,你玩的过人家吗?”黎琮撑着讲桌一跃坐了上去,满不在意的接着吐槽:“她不过是想吸你的阳气,她不是小倩,你怎么还当自己是宁采臣了。” “那她为什么就吸我的不吸别人的!”宁彦涛激动了起来。 甚至因为情绪激动,他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像是要把心肝肺都从喉咙里咳出来。 太虚了,实在是太虚了。 舒烬:他要不要听听他在说什么。 江原:…… 黎琮:好好好,这是一脑残。 不过他这话也的确问到了舒烬,那个女鬼为什么就逮着他一个人薅。 从他帖子上的每一次描述,不难看出,女鬼从他那儿吸食来的阳气已经不足以维持她的美艳皮囊,所以才会一次比一次丑陋。 女鬼大可以把他榨干再换下一个,但是她没有。 某些方面来说,他们的确算得上是人鬼情未了。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那个女鬼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女鬼虽然骗了宁彦涛但是她没有骗那些游魂,只要它们听她的就可以通过那个阵法占据那些女孩们的身体。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对,不应该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应该说她背后指引她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身体只能有一个灵魂,游魂住进来那么原本的灵魂就会被驱逐出去锁进骨灰盒里。”江原随手捻起讲桌上散落的粉笔,把它们一根一根地装回粉笔盒里。 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答案。 那人要的是魂。 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游魂住进身体,原本的灵魂被取走。 她们并没有死亡,冥界也不会有人发现。 “那个女鬼,她最好什么都说出来。” 现在太被动了。 黎琮难以压制自己的情绪,一拳锤在钢板讲桌上砸出一个拳窝。 ------------ 第三十三章:十年前的学生 一整晚都没有好好休息,舒烬这会精神放松下来不免有些疲惫。 女鬼的事情还没有一个了结,今晚不可避免的又是一个不眠夜。 趁着白天有时间,各自回去休息。 回到寝室,谢雅婷正坐在床上玩手机,浴室里有洗衣服的声音。 舒烬习惯性的往向慈安的床位看了一样,被子鼓鼓囊囊的,像是在睡觉。 爬回床上没有多久舒烬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做了个梦,又是那个村庄。 原本对自己惊惧害怕的那些村民这一刻都怒睁双目,言辞凿凿的对着自己口水横飞。 他们手里的石子和粪便,从不同方向朝着自己扔来。 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遮挡,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禁锢住无法挪动自己的手脚。 舒烬被捆绑在高台的木桩上,像是一件祭祀的物品。 “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了我? 舒烬猛的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额头和脸颊出了一层薄汗,几缕发丝粘粘在脸上。 宿舍开了灯,外面的天色已晚,晚霞占据大半的天空。 “这家店铺真有意思,好评返现居然要喊她山神大人。”顾嘉嘉正和谢雅婷缩在位置上一块儿吃晚饭。 舒烬从床上惊醒的动静不小,坐在床下的谢雅婷和顾嘉嘉齐齐望了过来。 “舒烬,你醒啦,看你睡得香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我们就没有帮你带晚饭。” 顾嘉嘉和谢雅婷在食堂买饭那会儿就在考虑要不要给你舒烬带饭,从纠结带不带到纠结买什么,谢雅婷眉毛一皱,索性不带了。 她俩刚回来不久,这饭还没吃两口舒烬就醒了,这会儿顾嘉嘉心里有点尴尬。 毕竟舒烬没少给自己带饭。 “没事,我出去吃。” 刚刚梦里的场景还停留在自己的眼前,舒烬揉揉自己的眉心想让自己从梦境中走出来。 “哎,舒烬!我分享给你一个店铺吧,什么都有卖的还很便宜,主要是她的好评返现能给你十块呢!”顾嘉嘉说着就把网店分享给了舒烬。 “好,我空了看看。” 舒烬随意的点开了店铺链接,名字很奇怪,叫山神庙。 舒烬没有细看,只是把店铺收藏后就下了床。 脸上因为睡觉出过汗,粘腻腻的。 洗漱完后,舒烬这会儿才有精神了许多。 水渍将碎发打湿粘在脸上,不施粉黛的一张脸如出水芙蓉。 只是最近没有怎么休息好,眼睛下有淡淡的青黑。 换了身衣服舒烬照旧背着自己的东西离开,走到向慈安床位的时候,她的大娃娃躺在外侧,看起来还没起床。 “舒烬,你又要出去吗?”顾嘉嘉关切的问了一句。 “嗯,有些事,明早回来给你们带早饭。”刚打开门外面有些冷,舒烬又拿了个围巾。 “安安她怎么睡那么久……”舒烬正说着话,江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舒烬丢下一句明早吃什么发消息就接了电话匆匆离开。 “她在说什么?谁是安安!”顾嘉嘉满脸不解,宿舍里什么时候有个叫安安的人? “不知道啊,管她呢。”谢雅婷无所谓的摆摆手,继续吃饭,嘴里包满了饭后开口道:“她不会真的在做什么丢人的勾当吧?天天夜不归宿的。” 这两天舒烬的行为的确很反常,这会儿顾嘉嘉没有再帮舒烬说话,她心里也有些摇摆。 买回来的晚饭还没有吃完,谢雅婷收到一条消息后露出甜蜜微笑。 一旁的顾嘉嘉调侃,“什么消息让你脸红成这样。” “哎呀,情侣的事情你少管。”谢雅婷娇羞地轻推了顾嘉嘉一把。 随后就兴高采烈地哼着歌从衣柜里找衣服。 将自己收拾妥帖后,谢雅婷在手腕处喷了喷香水,两个手腕揉搓香水后点在耳后和颈窝。 这两个位置,只有极为亲密的人贴近了才可以闻到。 “今晚我不回来啦,明天见诺~” 谢雅婷关门前提着包包和顾嘉嘉说再见,脸上的笑容要有多娇俏就有多娇俏。 顾嘉嘉无奈地收拾着晚饭的垃圾袋,今晚自己的宿舍是单人寝。 走进食堂入眼就看见了正对食堂大门位置坐着的江原和黎琮两人。 饭已经给舒烬点好了。 黎琮见舒烬来了,一副终于来了的表情然后用勺子挖了一大口送入嘴里。 而后满脸都是享受。 这两天没怎么吃饭但也可能正是因为饿得太久了这饥饿感反而不明显了,现在看见吃的这一刻,就好像全身的细胞都在控诉饥饿。 舒烬吃了一口后,这饭竟然意外的好吃。 而且很符合自己的口味。 黎琮的菜是西红柿炒鸡蛋,鱼香肉丝,都是不辣但下饭的不踩雷菜品。 自己的则是香辣鸡丁煲,江原的也是。 这饭不用说,是刷江原的卡买的。 “你也喜欢吃辣吗?西苑食堂还有这么好吃的饭?”舒烬嘴巴塞得像花栗鼠。 “嗯哼,无辣不欢。” “那倒是和我挺像的,我也是。” 黎琮吃得正高兴,闻言抬起头来,把嘴角的一粒米饭舔进去,“我也试试。” 从舒烬碗里夹起一块儿鸡肉,咀嚼了两下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挺…好吃的。”黎琮声音嘶哑,嘴巴还在硬撑。 “哎呀,别勉强自己了,吃你的西红柿鸡蛋。” 舒烬看着脸红得跟红薯一样的黎琮,忍不住笑了出来。 坐在黎琮身边的江原也浅浅一笑,夹起一块鸡肉混合在辣椒,泰然自若地送进嘴里。 黎琮辣的斯哈斯哈,看着江原就这么平静的吃了下去。 黎琮:都吃辣?就我不能吃辣? 西苑食堂因为靠近法学院这边的男女宿舍楼,因为整栋女寝闹鬼的事回家的人很多,所以来食堂吃饭的人也就少了许多。 来吃饭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女寝闹鬼的事情。 舒烬三人吃着饭,没有说话。 领桌的两个女生讨论的很热烈,舒烬三人也听的很认真。 “我看这事多半是真的,给她们放假都不说了,但是今天下午我看见学校请了个道士来。”女生A一副笃定了的语气。 接着口吻似乎带点讽刺“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啊?真的吗?那要是真这样我今晚就把辅导员发的红裤衩穿上。”女生B一听,满脸害怕。 “我觉得这事肯定真的,哎…为什么不让我们也放假!我看我们呆在这多危险啊!” “快小点声,我们班都禁止讨论这件事,要是让学校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罚我们。” 舒烬挑眉,没想到学校还请了道士来。 学校有处正在修建的新教学楼,那儿人少,更重要的是,就算晚上有小情侣约会也不会选择这个地方。 黎琮喊来了这一片的鬼差,等舒烬将这一块的游魂都聚集起来后,就可以把他们打包送走。 这是这些游魂并不好安排,游魂飘荡久了记忆就会缺失,在冥界,他们等于是黑户。 但是这都不归舒烬管,死人的事情她也管不着。 按约定把他们送下去就好。 将学校这一块儿聚集来的游魂都送走后,还是没看见那个女鬼的身影。 “她会不会逃到其他地方去了?”江原说道。 这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她真的逃去了其他地方,想要找到她还真的不太容易。 “会不会被学校请来的道士灭了?”黎琮提到另一种可能。 舒烬思索犹豫了片刻摇摇头,“学校招来了很多游魂,他若是真有本事,这些游魂肯定能解决,但是这些小鬼都还在,说明他可能只是做了做样子并没有实际驱鬼。” “那个女鬼,应该还在某个地方。” 感觉事情有些棘手,她现在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办法找到女鬼。 “我让各个片区的鬼差都留意一下。”黎琮拿出手机给小白发了一条短信,电话那边的小白秒回一个好的。 舒烬坐在一块砖头上细想,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那个女鬼。 连女鬼是谁都不知道那么就更不可能有她的东西了。 也许,对于她是谁并不是一无所知。 在宁彦涛最后哭哭啼啼的讲述中,有提到过,那个女鬼也曾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在十年前。 但是她从没告诉过宁彦涛她的死因,这也是宁彦涛不能触碰的秘密。 他在梦中问过一次,那时候在梦里温婉的女鬼瞬间发狂。 现在法学专业的女生并不多,十年前也就是2001年,在那个时候就学法的女生应该也属于凤毛麟角。 “如果能找到她是谁,她的死因,死亡地点。在死亡地点布招魂阵,她一定会出现!” 舒烬‘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找到解决方法微微有些激动。 见舒烬高兴,江原眼睛里也不自觉地染上笑意,“学生的所有资料都在档案室,只不过不知道十年前的有没有。” “那就去找了再说。黎琮主打一个行动派。 暗夜里,一只苍老的手垂在穿着黑袍的身侧,露出来的手指夹着一张黑色符箓。 看着舒烬他们离开的方向,他也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 第三十四章:姜盼 法学院的档案室在顶层的边角,黎琮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上锁的大门。 所有的学生档案资料从里到外依次是年代由远及近的摆放顺序。 这里面放的都是每个学生的基本信息资料。 最里面放着档案袋架子因为年代久远疏于打扫,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好在每列架子上都有标注着年份的牌子。 但2001年的档案资料有一整列那么多。 “不是说你们的大学很难考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上学?”黎琮蚌埠住了,这么多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这个世界永远不缺天赋异禀和努力的人。”舒烬淡定的从第一份档案开始翻看。 江原也没多言,从最末端的位置开始找。 看累了的时候就依靠在干净的地方眯一会儿,醒了再继续找。 翻看的档案越来越多,挑出来的疑似档案也越来越多。 早晨舒烬是被江原喊醒的时候,醒时自己正和黎琮坐在档案架子下互相依靠着对方睡觉。 江原的眼睛温和又疲惫,他半蹲着用手轻拍在舒烬的肩膀上。 “已经都挑出来了,一起看看吧。” 所以,自己这是很黎琮都睡着了?让江原一个人看了一夜? “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看了一夜。” 舒烬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打的那个盹让自己睡过去了。 “哎,我去!” 因为舒烬站了起来,依靠着舒烬的黎琮失去了支撑,毫无防备的往旁边倒了下去。 脸先着地。 “这十二份就是2001年法学院的女学生。” 十二份资料依次摆开放在地上,三个人都盘着腿坐在地上。 黎琮这会儿正摸着自己的脸委屈,睡的好好的,冷不丁栽了一跟头。 资料上只有简单的个人信息和家庭信息,没有多余的东西,普通人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是舒烬能。 这些简单的个人信息上都有出生年份。 有出生年份就可以算她的八字命理。 舒烬入眼看过去这些人的出生年份,算到第七份的时候,顿时停住了。 前面算的有的人命里都各有灾劫,有的天生富贵命一生顺遂,唯独这一个,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将后面剩余的五个人算完,舒烬现在确定,女鬼就是这算的第七个人。 姜盼,那个女鬼的名字。 家庭信息这一块儿是空白,她是个孤儿。 “一个孤儿,孤身在外面求学,能死在哪儿呢?” 最可能的死亡地点是学校,可是在学校使用招魂阵并不能把她招来,所以她最后的死亡地点不是学校。 学校之外是地方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是她死亡的地点。 “鬼魂通常会徘徊在自己的死亡地点或者生前惦念的地方又或者凶手身边。”黎琮正经起来,“她在学校徘徊了十年,这里一定有什么让她不愿意离开的理由。”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一个没人管的孤儿还能留下些什么让他们找? “兴许学院有些老师还记得她呢。”江原适时开口。 学院官网上能查到学院每个老师的个人简介资料,上面能清楚的看见毕业年份和入职年份,只要找到十年前就在这里任教的老师说不定就能从他们口中知道姜盼的事情。 江原从宿舍取来电脑,三人来到图书馆进入官网查看学院老师的信息。 翻看下来,从十年前工作到现在的老师并不多,加上学院的几个领导也才三个人。 十年前工作至今目前还在学校任教的老师只有景教授——景初珩。 基础课和必修课都有他,舒烬进入大一的第一节课就是他的法律哲学。 他的说话方式和讲课方式让舒烬听课的体验感很好,讲话逻辑清晰又会在不经意的点穿插富含深意的哲学观点,枯燥的法律条文和案例在他口中都会变得幽默诙谐。 每次讲完课,他都会点上一支苏烟慢慢收拾自己的教案笔记,微笑着回应每一个上完课跟他告别的学生。 景初珩在学生中间的评价很好,人缘很不错,已经连续多年被评为最受欢迎的老师。 “等等!”舒烬看着景初珩的个人资料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我今天还有他的课!我今天有课!” 现在是早上七点四十五,距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 “下课再联系!”舒烬跑得八百里加急。 黎琮指了指赶着去上课的舒烬又指了指在自己旁边稳坐如山的江原,“你不上课?” 江原点出电脑桌面上的毕业论文,“我大四。” 舒烬匆忙离开图书馆,边走边掏出手机本给向慈安发消息让她给自己带书,向慈安食品专业的学院就在法学院对面,把书放在路边的花坛自己走过去顺手就拿了。 但想到她本身就是个大迷糊,为了保险起见,舒烬又跟向慈安说了一声不用了,给同专业的顾嘉嘉发了一条消息,顺便为自己今早忘记带早饭这一事食言道歉。 匆忙赶到教室的时候,时间正好,甚至距离上课还差一分钟。 顾嘉嘉选的位置靠墙,这会儿景初珩正在点名舒烬猫着腰就跑到了座位上。 坐定后,舒烬往顾嘉嘉左边的位置看了看,谢雅婷用手撑着脸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掏出手机,自己给向慈安发的消息也没有回复。 向慈安向来是有消息必回,而且她今天也有课不会不看消息。 “嘉嘉,安安她没有起床上课吗?”舒烬凑到顾嘉嘉耳旁轻声问。 “你朋友吗?那我怎么知道啊。” 顾嘉嘉不知道舒烬这问的是谁,一脸的莫名其妙。 什么叫我的朋友,刚入学的时候,她和向慈安是最先搭话玩在一块儿的。 现在这话什么意思。 “舒烬。” “到。” 舒烬还想说什么,景初珩按着点名册点到了她的名字。 对照着点名册上的名字,景初珩扶着从鼻梁滑落下来的眼镜看了舒烬一眼随后继续点下一个。 循着景初珩看过来的目光,和舒烬坐在一排的谢雅婷雀跃地晃了晃自己的手指。 暗戳戳地比了一个心。 “好的,那么我们开始上课。” 点完名,全员到齐。 景初珩满意一笑,合上点名册开始上课。 景初珩的课就是屁股上长毛坐不住的猴子也能安安静静坐下听,教室里很安静,舒烬只能用笔在纸上写下来询问顾嘉嘉。 “你和向慈安吵架了吗?” 写完舒烬把纸往顾嘉嘉那边推了推。 看见纸上的内容,顾嘉嘉一头雾水,提笔龙飞凤舞地写道:“什么向慈安?我不认识她啊。” 看见纸上写的话,这次换舒烬一头雾水了。 但看顾嘉嘉疑惑的表情,不像骗人的。 “真的不认识?我们是一个宿舍的。” 这一次顾嘉嘉更闹不清了,把纸条递到谢雅婷面前向她求证宿舍到底住了几个人。 看了纸条的谢雅婷冷笑了一声,写道:“女寝闹鬼给你吓疯了?大白天的装神弄鬼,我们宿舍一直都是三个人!” 写完还打了三个大大的感叹号,直接丢给了顾嘉嘉让她递给舒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烬把纸条攥进手心,没再问她们。 她们的表情和神态都不像在开玩笑,她们是真的忘记了宿舍还有另外一个人。 因为向慈安的事情舒烬两节课都心神不宁,课本还翻在第一页上午的课就结束了。 “一个字也没写还好意思让人帮忙给你带书。”谢雅婷收拾完书包从座位上离开,走前瞟了一眼舒烬一片空白的课本忍不住嘲讽。 舒烬没心情搭理她,坐在座位上收拾自己的东西。 讲桌上的景初珩习惯地点燃一支苏烟,一只手和离开教室的学生打招呼另外一只夹着苏烟的手撑在讲桌的一角。 收拾教案时没有注意手上的已经吸了一截的烟灰,烟灰带着点点火星落在手背上,一时失态地打翻了水杯。 杯子里面的水泼在地上。 景初珩不慌不忙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擦拭讲桌上的水渍。 舒烬背着书包走到景初珩面前,拿出纸巾帮忙擦拭教案上的水。 “哦,同学你还没走啊,是有什么问题不懂吗?”景初珩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把手帕折叠起来放进口袋。 “老师,我是有一些事情想向您打听。” 景初珩点点头示意舒烬继续说。 “十年前您有没有一个叫姜盼的学生?” 姜盼? 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景初珩一瞬间就想起来了她的脸,他将手里的烟碾灭后眼里有回忆之色。 “我记得,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让人印象很深刻。”随后景初珩将目光落在舒烬的脸上,“你和姜盼什么关系?我记得她好像是孤儿吧,怎么会突然问起她?” 舒烬脸上欣喜,没想到真的能问出姜盼的事情。 “我们是一个村的,我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她,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和姜盼姐考的是一个学校,就想打听一下。”舒烬随口胡诌个理由。 景初珩的神色看不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或许在一个有几千名学生的老师听来没有当一回事。 这并不重要。 “那她后来去哪了啊?她出来上学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村子。” “她当时申请休学后就离开了学校,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她的消息。” 景初珩的语气还有些惋惜。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那她当时离开学校的时候有没有说去哪里?” 景初珩看向舒烬的目光略有探究,停顿了几秒后摇摇头。 算了,这样的结果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好的,打扰老师了,谢谢。” 舒烬礼貌的对着景初珩微微俯身,转身之际脚下踩着的水渍一滑。 没有预料中的摔在地上,而是被一双手臂圈揽住了。 ------------ 第三十五章:失踪 顺着手臂的位置看上去,是景初珩抱住了自己。 “你没事吧?” “没,没事。” 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舒烬连忙站起身从景初珩的臂弯里离开。 从景初珩臂弯离开的一瞬间好像闻见了他身上有一股香味。 若有似无的,站远后就闻不见了。 从教学楼离开后舒烬立马给向慈安打去了电话,一连打了几个都无人接听。 手机打不通舒烬只好给她发消息,一个个的消息发过去犹如石沉大海。 某处街边的垃圾桶里,一只手机亮起屏幕,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向慈安给舒烬设置的专属昵称——宝贝舒舒。 接着手机弹出一条条消息。 亮起的屏幕显示电量不足,关机后黑了屏。 垃圾桶里的垃圾被倾倒在垃圾车里,运往垃圾处理站。 舒烬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心脏就像一只乱蹦的兔子。 和江原黎琮碰面时,心律不齐的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将姜盼和向慈安的事情告诉他们两个人之后,对面两人双双沉默了。 一个大活人从两个人的记忆里完全消失了。 正常情况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舒烬只觉得现在脑子很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手机电话响起,是向慈安的爸爸打来的电话。 舒烬刚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向父向光河焦急的声音,“小舒,安安她是不是在学校出什么事情了?我给她打电话她怎么都不接啊?” 听见向光河声音的这一刻,已经可以确定,向慈安她真的出事了。 “叔叔,安安……她可能失踪了。”舒烬喉咙艰涩地挤出这么一句话。 “快!老向我们立马去学校,不,先报警!” 向光河还没说话,向妈妈的声音就激动地传了过来还带着哭腔。 向光河在那边匆匆地就挂了电话。 “姜盼的事情你先别管了,我去接着找线索。”江原眼神暗淡了几分,向慈安出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黎琮拿出手机默不作声的给小白打去了一个电话,寥寥几句就挂了电话走过来拍拍舒烬的肩膀,“先别担心,她还活着,我们肯定能找到她。” 但是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只怕不是普通的失踪。 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都没说破。 回到宿舍,舒烬一把掀开向慈安的被子,里面除了一个她每天抱着睡觉的娃娃其余什么都没有。 心里最后的一丝幻想和侥幸没有了。 “发什么神经。” 坐在椅子上捧着手机看电视的谢雅婷自觉被舒烬打扰,眼睛斜了舒烬一眼。 舒烬眼睛微红,偏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不是,你瞪我干什么?”谢雅婷不爽地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拍。 在自己位置上看小说的顾嘉嘉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默默爬上了床。 啪! 舒烬没有说话,走过去给了她一耳光。 被打的谢雅婷丝毫没有防备,没有想到舒烬会打自己。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舒烬。 在她眼里,一向跟一滩子死水似的舒烬居然会打自己。 一时之间竟忘了愤怒。 “你只是我的室友,你没资格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不客气。” 谢雅婷只是嘴不饶人,虽说看舒烬不爽但也没做什么,所以舒烬并没有太在意更没有兴趣搭理她,但是今天不一样,她撞在了枪口上。 床上的顾嘉嘉大气都不敢出,这个时候,当透明人是最不会得罪人的。 “你拽什么你!我就是看不惯你,目空一切的样子装什么清高!” 谢雅婷眼眶里都是泪水,站起来大吼着抬手要打向舒烬。 被舒烬一把捏住手腕。 挺可笑的,无法理解的恶意。 “与你无关,做好你自己。” 因为情绪激动,所以捏住谢雅婷手腕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发力甚至微微颤抖。 舒烬的力气大,将她的手腕松开的时候,手腕一圈已经有很明显的手指压痕。 刚刚被打的脸这会儿也肿胀了起来。 偏偏舒烬的眼神冷得彻骨,让谢雅婷没由来的恐惧,没有再说一句话。 但是死死盯着舒烬的眼神里都是恨意。 顾嘉嘉手里拿着的小说,翻也不是不翻也不是,宿舍这会气氛安静的压抑,翻书的声音尤为明显。 “我想你们告诉我,你们那天出去玩都去了哪里。” 顾嘉嘉的床上有窗帘,舒烬没有直接拉开,敲了敲她的铁床杆。 刚和谢雅婷正面冲突过,她自然是不会说话,宿舍沉默半晌,顾嘉嘉怯懦地拉开床帘。 “我们去了……” “我们去哪儿了管你什么事,有什么义务告诉你。” 谢雅婷发泄似的把自己的凳子踹了一脚然后爬上了床。 心里憋着一口气,想着有本事她今天就爬上床把自己打一顿。 舒烬只觉得她像一只不停挑衅嗡嗡叫的苍蝇,恶心人。 “告诉我你们都去了什么地方!这张床曾经睡着谁你们一点都不记得了?”舒烬难得地发了脾气,指着向慈安的床位怒不可遏。 自己现在只想知道向慈安最后所在的地点,只要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儿她就可以算出来向慈安现在的方位。 “这张床……” 顾嘉嘉只记得宿舍只有三个人,这张床也理所应当地认为是堆放了所有人的杂物没有关注过。 但细想起来,自己的记忆就雾蒙蒙的,有什么隔着水雾看不清一样。 “我们吃了螺蛳粉,然后去了鬼屋就回来了。我记得钱是你的,但是……” 但是结账付钱的好像不是自己也不是谢雅婷。 顾嘉嘉顿时愣住了,自己好像真的忘记了什么。 一直没讲话的谢雅婷也有同样的感觉。 顾嘉嘉慌忙从床上爬下来,走到向慈安的桌子上抽出一本书。 翻开扉页,上面赫然写着向慈安三个字。 “怎么…怎么会…” 顾嘉嘉把书本举着给谢雅婷看,对上视线之间有两人都一脸震惊。 “这怎么可能呢?这个宿舍怎么会有第四个人?我们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谢雅婷坐在床上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对于自己遭遇了未知的而一无所知的恐惧爬上心里,背上都是一层冷汗。 “我要你们事无巨细地告诉我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顾嘉嘉把坐公交走路再到上厕所的事情都完整地讲述了一遍。 “那个鬼屋真的很恐怖,走进去就像在另一个世界,谁也找不到。它里面都没有真人但是每一秒都会让人尖叫,我现在想不起来怎么从鬼屋走出来的,雅婷,你记得吗?” 顾嘉嘉看向谢雅婷,眼里都是求证。 “我也不记得……一点都不记得了。”谢雅婷茫然地摇头。 看来那个鬼屋嫌疑最大,很有可能就是向慈安失踪前的最后地点。 “把鬼屋的位置告诉我还有进入鬼屋的时间。”舒烬拿出纸笔,准备算向慈安现在的地点。 “京华路47号,大概是下午三点。”顾嘉嘉在手机里查找向慈安,果不其然找到了这个人,聊天记录里还有她跟自己聊这个鬼屋的记录。 2012年2月22日下午三点,即壬辰年、壬寅月、癸丑日申时。 舒烬的笔在纸上飞快地用奇门遁甲起局,排盘。 六合走失人走失时间,上乘腾蛇有被拐骗拘留之嫌,用神上乘九天,说明向慈安现在距离鬼屋的位置已经很远了。 而时干与日干相克,向慈安这一趟回来很难。 舒烬解着局,眉目越发紧缩。 看起来向慈安的情况现在并不好,虽说暂无性命之忧但是她被人困住了无法脱身。 舒烬将所有算出来的都写在纸上。 西南方、多树临火、暂无性命之忧。 刚解好局,宿舍门就被敲响。 辅导员带着向慈安的父母赶来了宿舍。 向慈安本就是本地人,家里距离学校并不远,向父向母第一时间就从家里赶来了。 算着时间,若是从鬼屋那天就失踪了,那么失踪已经快四天了。 “你就是这么做安安好朋友的!啊?她失踪了你都不告诉我们?”向母上来就抓着舒烬拼命摇晃,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肿成了核桃。 “安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就突然不见了?” 向光河虽然也难过但是还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把自己的妻子安慰着搂了过来。 舒烬没有办法回答,因为这些话她也想问自己。 如果自己那天跟着向慈安一起出门,是不是她就不会出事。 “你们一个宿舍的姑娘,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我们,现在警察已经开始查了,有线索一定要告诉我们!”辅导员手指关节敲击着门扇,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这来。 “叔叔阿姨,安安失踪的事情我也是才发现,这是我测算出来的她现在的方位。” 舒烬把刚刚起局,布盘测算的纸递到正对着自己的向母面前。 向母一把扯过纸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你要是真想帮忙就认认真真帮我们找安安,别做这神神鬼鬼的一套来糊弄人!” 辅导员接了电话,现在院领导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挂了电话后对着舒烬三人说道:“你们三个现在来校领导办公室来一趟。” 临走之时,向光河捡起来了那团揉皱的纸。 ------------ 第三十六章:禁忌之恋 来到校领导办公室,谢雅婷和顾嘉嘉两个人一问三不知,她们的记忆里没有向慈安这个人,除了能说自己那天的行程,一点关于向慈安的事都说不出来。 舒烬更是一问一个不吱声。 那天她压根就没有跟着出去,但谈及为什么不出去的原因的时候,舒烬如实说了,他们却不信。 也不能说完全不信,毕竟女寝闹鬼的事情学校私下都已经传了个遍。 事情闹得这么大,信或不信的人都不是那么坚定,但舒烬看起来怎么都不像会抓鬼的人。 向光河和向母并不知道女寝的事情,他们一辈子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听了舒烬的话向母气的浑身颤抖。 “叔叔阿姨,就算我是在胡说八道,信不信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现在要快点去找安安。” “那个鬼屋,一定在那个鬼屋附近失踪的。” 舒烬真的很急切,距离向慈安失踪已经快四天,自己也只是根据四天前的时间地点算出来的,时间越久偏差越大变局就越大。 “你们三个人就没有一个人正儿八经的配合回答!” 校领导这两天正上火,前有女寝闹鬼后有男寝打飞机猝死,现在又来了一个失踪。 这要怎么封得住那群小崽子的嘴和狗一样闻着味儿就来的媒体。 校领导头疼! 看着眼前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舒烬三人,更头疼了。 后面经过警察已经盘问后,她们三人的回答依旧,只是学校都警告他们不要乱说女寝和男寝的事情,舒烬也就省略了自己为什么没有跟他们出去玩的真正原因。 向父搀扶着悲伤过度的向母离开时,舒烬就站在他们身后。 道路旁的两排柏树四季常青郁郁葱葱,斑驳树荫印在地上,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远。 舒烬看得眼眶酸涩,连串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身旁推来一辆自行车停下,一张手帕递到自己眼前。 “有什么事情让你哭得这么伤心,跟老师讲讲。”景初珩抬了抬手帕,示意舒烬擦眼泪。 “没什么,谢谢老师。” 出于礼貌舒烬还是接了景初珩递来的手帕。 景初珩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坐在路边休息的长椅上对舒烬招招手。 “听说你的宿舍有个女孩子失踪了是吗?” 景初珩一语中的。 这件事他怎么知道得那么快?更何况,向慈安并不是法学院的学生。 “这些事情在老师中都传得很快,和学生私下聊天八卦一样。” 看出舒烬眼神里的惊讶,不等她问,景初珩就一笑了然的解释。 “不必过度苛责自己,这个世界上只存在一般人、普通人,我们都是,没人谁能做到完美。” 道理谁都懂,但是很难想明白释怀。 于自己而言那些特殊存在的人,都会是理性之外的存在。 向慈安对自己来说就是特别重要的朋友,她真的温暖了自己很久。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问题都可以找老师,你们这个年纪很容易就钻进了牛角尖。时候不早了,快去吃晚饭吧。” 景初珩伸手拍拍舒烬的肩膀就起身去推自己的自行车。 舒烬攥着刚刚擦眼泪的手帕,意识到自己还没还给老师,但是他人已经推着自行车走远了。 自己也只好作罢。 学校里又飘来了一些四处游荡的游魂,他们最喜欢贴着人走,校园里人鬼掺杂,几乎人人身边都贴着鬼。 唯独景初珩身边没有。 身边没有小鬼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功德圆满一正气的人身边小鬼不敢接近,另一种则是大奸大恶到鬼都惧怕的人。 景教授,应该是第一种吧? 舒烬只觉得应该是第一种,可这种感觉并不坚定。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景教授有些逾矩。 手里纯白的手帕上沾染了泪痕,舒烬把手帕揣好好就回了宿舍。 准备收拾东西去自己算出来的地方找向慈安。 他们多半是不会信自己,所以舒烬只能抓紧时间自己去寻找。 宿舍的气氛不算轻松,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说话。 经过被舒烬打脸一事,谢雅婷这会儿嘴巴安分了。 习惯性地翻舒烬白眼,却意外看见舒烬换衣服时掉出来的手帕。 “你怎么有这个手帕?”谢雅婷抓起地上的手帕质问。 “景教授给的,有什么问题?” “你……不要脸!”谢雅婷抓着手帕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夺门而出。 从舒烬身边走时都带起来了一阵风,风里有股熟悉的香味儿。 自己从来不用香水,向慈安的都是少女甜香,这个味道有些像勾人的熟女。 但这味道的确是在那儿闻过。 她刚刚很激动景教授的手帕…… 景教授! 那味道是不小心摔倒时在景初珩身上闻见的。 莫非他们? 床上一直看戏的顾嘉嘉也想到了这一层,脸上的表情像是吃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瓜,手里的那本禁忌师生恋小说似乎照进了现实。 谢雅婷怒气冲冲地拿着手帕,电话直接打给了自己备注景先生的那个人。 “婷婷怎么了?”接电话的人语气温柔。 “我现在来找你,今天你不给我解释清楚,你以后就别再跟我讲话了。” 谢雅婷原本是气冲冲的,但在听见景初珩声音的那一刻,虽然生气但是语气还是软了下来,发火也透着撒娇那味儿。 说完就立马挂了电话,朝着老师公寓楼走去。 被挂了电话的景初珩并没有什么表情,随意的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继续看书。 等到门被敲响时,脸上瞬间升起被打断的烦躁。 打开门后,他并没有在意手上的轻重,抓着谢雅婷的胳膊就把她一把拉了进来。 “说了多少遍,来的时候不要敲门,你记不住吗?” 老师的公寓楼住了多少老师,交代了一百遍来了直接打电话她还是记不住。 真是有够蠢的。 被拉粗鲁拉进来的谢雅婷跌坐在地上,原本生气的情绪被委屈替代。 “为什么都要对我这么凶,为什么!”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景初珩叹口气妥协似的把她扶了起来然后抱在自己怀里安抚。 “好了,不哭了。下次不要再忘记了,嗯?”景初珩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看见这手帕谢雅婷这气又上来了,一把推开景初珩的手,把从舒烬那拿来的手帕拿了出来。 “给我解释,为什么舒烬那个贱人有你的手帕?你现在这样给我你是不是也像给我擦眼泪一样也给她擦眼泪了!” 面对她的质问,景初珩心里不以为然,可嘴上仍旧轻声细语地安抚。 “不要这么无理取闹好不好?一个手帕而已。” “我要你说!你不说清楚的话就是心里有鬼。” 还真是不依不饶。 景初珩把谢雅婷抱进怀里,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没有一丝温度,“我不过是看她哭得可怜给她一个手帕罢了,你怎么什么飞醋都吃。” 哄了一阵后谢雅婷抽抽搭搭地抱着景初珩的胳膊让他不许给别人手帕,罗列了一条条男朋友守则。 景初珩都全盘接受,宠溺的捏捏她的小脸。 殊不知,景初珩看她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温情。 晚上女寝破天荒的在九点就锁了门,因为学校最近发生的事情,现在正是全面戒严的时候。 寝室和学校大门最迟都会在九点锁门,就算从狗洞爬出去,学校大门怎么出去又是一个问题。 舒烬只好蔫蔫地回到宿舍。 刚躺上床就收到江原的消息。 “你给冯利豪的劝解应验了。” 接着发来了一张图片。 在男生宿舍一个背影穿着浴袍的男人面前跪着一个人。 男人的胸口上穿着一件粉色的蕾丝胸罩,头上套了一条黑色三角裤,还有一个眼罩似的内衣顶在头顶上。 两只胳膊挂衣绳似的串了一串皱皱巴巴的男士内裤。 接着又来一张照片,穿浴袍的男人是黎琮。 因为男生都粗线条,丢一两条内裤也只当那个儿子把爹的内裤拿混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冯利豪偷得不亦乐乎,甚至惋惜自己应该早点偷男寝内裤的。 对于舒烬是提醒,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今晚就是刚刚从外面偷完回宿舍,见江原的床位上挂着一条丝绸似的蚕丝内裤,忍不住手痒痒。 只是他不知道,这会偷到了老虎屁股上。 江原宿舍有张空床位,黎琮就来睡了。 当黎琮裹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冯利豪拿着自己的内裤猛嗅。 等江原提着洗完的衣服进来时,冯利豪已经被黎琮打得鼻青脸肿。 这照片也是应黎琮要求拍的,按他的话说,头一回有人敢猥亵他的内裤,等他死了好好磋磨他给自己内裤赔罪。 晚上舒烬怎么都睡不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都是自己跑上对面女寝时向慈安在楼下喊的话。 她说她等着自己。 她是不是直到失踪前都还在等着自己。 临床的顾嘉嘉已经开始打呼但是舒烬仍旧没有丝毫困意。 脑子里频繁地蹦出各种事情和画面,曾经还活着时候的师父盯着自己练功还有一起上学的念念,最后是向慈安拉捧着自己做的蛋糕时脏兮兮的小花脸。 ------------ 第三十七章: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舒烬忽然觉得很孤独。 就像置身在一座孤岛,被一望无际的海水逐渐淹没。 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涌上沙滩,慢慢吞噬。 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土包似的岛顶在海面上将要未要的淹没下迎接它既定的结局。 失重又窒息。 凌晨五点,小白顶着快要掉到地上的黑眼圈给黎琮发消息。 消息刚编辑好,小白又转手删了直接打去了电话。 小白:冥界加班完了还要加琮哥的班,我不能好好睡觉,谁也别想好好睡觉! 现在脸上的怨气比鬼还大,本想今天谁都不给好脸色,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脸上却不受控制地立刻换上了恭敬的微笑。 睡得正香的黎琮脾气上来正欲开口,小白先他一步说话。 “黎哥,那个鬼屋同时有鬼气和妖气存在。” “什么妖鬼?”见是正事,黎琮收起了脾气声音慵懒带着几分睡意。 “一些不成气候的小鬼,但是那个妖有些奇怪,我只能感受到妖气但是并不能窥见它的真形。” 不能窥见真形? “嗯,辛苦了早点休息。”黎琮睡意朦胧地挂了电话。 休息?你还知道我要休息?! 现在已经快六点了。 接着冥界工作群就弹出来了消息。 判官小秘:上午十点开员工月度总结大会,请大家准时到场,另:外勤这次可不参加但是需要提交五千字个人工作总结。 为了珍惜睡觉时间,小白无力吐槽,两眼一闭地往床上倒头秒睡。 天光渐渐破晓,薄薄的雾气在树林缝隙穿行,空气中也弥漫着轻纱薄雾。 这个时间的校园清冷又静谧。 只有学校新的教学楼施工处这会儿陆陆续续有工人开始开工干活。 教师公寓处不远的小树林里两个人相互拥抱着。 “我舍不得你嘛,能不能多呆一会儿?”谢雅婷娇滴滴地在景初珩怀里拱了拱。 每次早上都要为了避人耳目地早起,自己在景初珩怀里都没有待够。 “好了,上午还有课,很快就又见面了。” 景初珩把谢雅婷从自己怀里拉起来,“马上要公布普法宣传的活动,你要参加哦,这个活动比较重要可以帮助你拿下奖学金也不会有人有异议。” “真的吗!那我要参加。”谢雅婷眼睛一亮,喜笑颜开的朝着景初珩的脸上亲了一口。 等她欢喜着离开之后,景初珩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向刚刚她亲过的位置。 随后推了推眼镜望向新教学楼的施工地。 晨雾渐散,布满绿色防尘网的新楼在视线里逐渐清晰。 景初珩勾勾唇角又看向了谢雅婷欢喜的背影。 像是感受到被人注视着的目光,谢雅婷回头笑着跟他扬起手臂挥手。 这会儿的食堂人并不多,舒烬和江原黎琮三人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吃早饭。 “昨天我去找了另外的两个领导,有一个就是当初给姜盼办理休学的老师,听她说的,那个时候的姜盼貌似是有一个男朋友的。” 江原手里剥着鸡蛋,说着话的时间就剥完了两颗完美的水煮蛋。 先在舒烬的碗碟里放了一个,剩下的一个给了黎琮,然后才开始剥自己的。 早在他剥鸡蛋的时候,舒烬的目光就不自觉地停留在他的手指上。 回过神,江原放鸡蛋的动作自然表情也很自然。 倒显得舒烬有些不自然。 黎琮举着剥得光洁的鸡蛋啧啧两声说:“艺术品,剥得这么完整的鸡蛋简直就是艺术品。” 说完一口吃掉,然后被完美的艺术品完美地哽在喉咙里。 江原用纸巾擦了擦手后就迅速帮黎琮拍背,有了人在背上顺气,黎琮好歹是把鸡蛋咽了下去。 舒烬吃着手里的鸡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 他俩就…也挺自然的。 “一个孤女,除了学校唯一和她有联系的就是她男朋友,她的死多半是她男朋友造成的。”黎琮缓了过来说道。 但一个人的社会关系有多复杂见什么人做什么事都有不同后果,这个只能说是目前看来可能性比较大。 直觉上来讲,舒烬也更偏向黎琮的这个说法。 “那么她为什么要徘徊在学校,难道说……”江原欲言又止。 难道说,她的那个杀他的男朋友在学校? 鬼魂停留的地方一定有着她的执念,死亡地点又或者仇人惦念的人。 无非就是这几种情况,而她死亡的地点并不在学校,那么就只有后面两种情况。 十年过去了,这个学校于她而言早就物是人非。 是让她执念的人还在这里吗? 是学院连任十年的那三个人的其中之一吗? 秃头的院长,人称灭绝师太的女老师,深受爱戴的气质教授。 舒烬心里有了一个人选。 “景教授。”江原说出了舒烬心中的那个名字。 如果不是昨晚谢雅婷的失态,景初珩没有任何能够让人怀疑的点,他的为人处世和教学都完美得没有一丝缺陷。 可就是这样,如此完美让少女怀春又有何不可呢? 谢雅婷不就是如此吗? 虽说看似作风优良但如果是他和姜盼有关系,那么也不会让人觉得很奇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正在思考着,舒烬手机手机收到了景初珩的消息:小舒同学,需要心理咨询吗? 因为自己是团支书,所以班级的老师都加了联系方式,除了教师节的问候和一些活动通知几乎都不会联系。 关于景初珩,自己除了教师节的祝福,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甚至教师节的那句祝福他也并没有回复。 舒烬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推到江原和黎琮面前。 “啧啧啧,小舒同学。”黎琮已经从字面上窥见了他的内心。 刚刚的想法现在已经实锤了。 景初珩跑不了是个衣冠禽兽。 此前谢雅婷就透露过她有男朋友,加上昨天因为一块儿手帕就如此过激的情绪,景初珩是她男朋友这事已经无疑了。 现在又给自己发暧昧消息。 这事很难评。 “要怎么做?”江原把手机还给了舒烬。 “当然是…”舒烬嘴里咬着筷子,手上动作不停打字,“需要教授的心理咨询了。” 舒烬扬了扬手机给他们看自己发送的内容:老师可以吗?我好像真的很需要心理咨询。 消息很快被回复:下课后来我办公室吧。 舒烬倒要看看,他想为自己解决些什么心理问题。 虽然不知道这个衣冠楚楚的教授为什么会对自己有兴趣,从谢雅婷在宿舍的表现分析,他们现在应该还在一起。 但那都不重要了。 “走吧,现在出发去找安安。” 舒烬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挎上背包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真的要去见他吗?” 如果景初珩真的和十年前的姜盼有关系,那么他很有可能杀了人。 让舒烬和他见面,江原心里总有些不太放心。 “那当然了,只不过不是现在。”舒烬能从江原的目光中读出他的顾虑,“就算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我,这一切也才刚刚开始,不会立马伤害我的。” “放心,我也不是吃干饭的。”黎琮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江原还是心里隐隐不安,景初珩看起来并不简单。 江原上了他四年的课,从来没有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很完美的一个人。 一个不到四十岁的谦谦君子,礼貌学识让他的气质可以说是超尘脱俗。 但有时候,完美就是他本身最大的漏洞。 教室 景初珩照例在上课之前点名,念到舒烬名字的时候连续念了三遍都没人回应。 抬眼扫视一圈,只看见谢雅婷花孔雀似的吸引目光并未看见舒烬的身影。 看来好朋友的失踪对她来说影响很大,需要好好心理疏导一番。 景初珩在舒烬的名字上画了一个红圈然后继续念下一个人的名字。 点名结束后,景初珩推推眼睛,双手撑着讲台说道:“学院现在有一个向基层群众普法的义务活动,有同学主动参加吗?” 一听义务劳动,大家都没有什么兴趣。 能引起兴趣的只有能拿奖金或者证书的比赛。 环视一圈举手的人寥寥无几,几乎没有。 入眼还是谢雅婷那只花孔雀,不过,这样正是景初珩要的结果。 不管是谁举手,最后去的人只会是她。 “既然如此,那么就有谢雅婷同学一个人负责吧,下课来我这里拿张表格。” “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完成的!” 说话之间,两人光明正大地在教室对视。 瞒着所有人在一起,现在又在无数双眼睛下暗送秋波,这种感觉让谢雅婷心里升起一股优越感和刺激。 等谢雅婷坐下后,顾嘉嘉极其不理解的扯了扯她的胳膊,“你傻了吗?那就是个义务活动,又没有什么实际奖励。” “你懂什么,这个活动只是看似不重要。” 谢雅婷并没有把景初珩对自己说的话说出来,那是对她的特殊优待,怎么能告诉别人呢? 闻言顾嘉嘉还是无法理解,但见谢雅婷自己愿意也就耸耸肩没有多说。 午后正是休息的时间,谢雅婷拿着向基层群众普法宣传的宣传单来到了学校新教学楼的施工场地。 坐在空地休息的十二个工人齐齐望着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走来。 有正在喝水的工人看着谢雅婷一时呆愣,水包在嘴里并没喝下。 眼神粘在她身上,随着她走近,喉咙滚动吞咽。 ------------ 第三十八章:青纱帐 “叔叔们好,我是法学院的谢雅婷,有一个普法宣传的活动可以帮我完成一下吗?” 谢雅婷声音甜美,弯唇一笑就是两个酒窝。 “好好好,啥我们都能帮你,啥都能。” 谢雅婷并没有注意到,工人们不加掩饰明晃晃而又赤裸裸的目光直接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只觉得这些大叔都是没文化的朴实工人,心里多少有些鄙夷不屑和瞧不起,但为了顺利完成活动她还是满脸堆着笑。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笑有多甜美可人,长的好看的人在这个世界就是会受到特别优待。 只要自己表现得体亲人,所有人都会夸赞自己,所有事情都会顺利完成。 不到五分钟谢雅婷就做完了宣传,人手一份普法宣传单并拍了照片当作活动照片。 “谢谢啦,那我就先走了。” 谢雅婷甜甜一笑,心里暗想完成的真轻松。 工人们互相交换眼神,从始至终谁都没有说什么但眼神中都彼此心照不宣地流露出一丝邪恶。 谢雅婷转身正欲离开,一双手猛地从后捂住口鼻把自己往后拖拽。 捂住自己口鼻的那双手混合着烟味和汗味,身体被强劲有力的臂膀直接死死钳制双脚腾空着不停挣扎。 所有人一拥而上地往未完工的楼栋里走。 绿色的防尘布在此刻仿佛是早就准备好的围挡。 沙土石粒混凝土碎块还有建筑垃圾散落在楼栋主体的每一处,找不出一块干净的场地。 急躁饥渴的几人用脚随意踢开垃圾,扫出一块地方甚至没有铺一件衣服,直接把人丢在了地上。 谢雅婷来不及哭出一声,就被地上干活时随手丢的乌黑手套塞进嘴里。 嘴被手套撑到张合的极限,双手被两个人捏住无法挣脱。 她惊恐万分的看着这些人,眼神里都是祈求。 可她又清晰而绝望地认识到,这些人不会放过自己。 早春的风刮得如同寒冬的那般凌冽,满树新叶在吹了多年的风中凌乱摇晃。 风不停歇,树影摇曳。 开工前,十二个工人一脸餍足地抽着烟,呼出烟雾之际还在享受刚刚体验。 把吸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然后继续着今天的工作。 景初珩坐在正对着施工场地的亭子里,看着浇筑混凝土的天泵正在轰鸣作响。 源源不断的混凝土流进这栋教学楼。 一个工人敲了敲隔着模板正在浇筑混凝土的墙壁,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_ 从出租车上下来,在一条破旧得像上个世纪的小街巷里走了十分钟才找到向慈安他们来的那家鬼屋。 这个地方的气氛也的确很适合鬼屋。 按照舒烬算出来的结果,从这里往西南方向找。 越往西南方向走就离市区越远,周围的环境也更开阔。 甚至已经走到了郊区,周围都是树木。 “这里不像能藏人的,倒像埋尸地。”黎琮依靠着田间的一块儿石头歇脚。 黎琮随口的话一出就接到了舒烬的一记眼刀。 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个时候怎么能提尸体呢? “但这和我算的情况很符合,多树林火,但是这个火在哪儿呢?” 三个人往四周看了看,这里临近村落,有些还是农村烧柴的土灶冒着缕缕炊烟。 正好继续往前走,一辆警车和私家轿车迎面驶来,停在了他们面前。 是来找向慈安向父向光河还有带队警察。 向光河跟警察致意他们先走后,警车就直接朝着回市区的方向开。 “叔叔你怎么……” 舒烬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向光河。 向光河无奈的叹口气随即解释道:“那个鬼屋门口是有监控的,安安自己走了出来,但是离开的方向并没有监控也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就往你说的方向找了找,但是……” 但是,一无所获。 “找不到吗……”舒烬眼眸顿时暗了下来。 “你也来找安安的吧,我们和警察都会找的,你一个学生快回去上课吧。”向光河说着表情有些歉疚,“我替阿姨跟你道歉,安安失踪这事和你没有关系也不是你的错,只是你阿姨她太着急了,一时间把火撒在了你身上。还希望你不要跟她生气,你也知道,我们就安安一个孩子。” 说着向光河忍不住眼眶湿润,但碍于男人的担当和责任忍住眼泪往回咽。 黎琮和江河都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双双转身。 待向光河开车离开后,舒烬指尖轻抹过眼角的泪往西南方深深地看了一眼后也往回走。 警察和向光河从西南方来,什么都没找到,兴许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算出来的结果和实际情况已经有了偏差。 “看来只能从那些妖鬼嘴里抠出来点什么了。”黎琮揉搓着手里的鬼鞭。 “它们会那么听话吗?”江原不认为那些小鬼小妖会配合。 毕竟这一路遇见的都是难缠的家伙。 “等你那天死了,我给你试试这个鬼鞭。黎琮双手扯了扯鬼鞭,“还没有它撬不开的嘴。” 走到鬼屋门口,一左一右地摆着两个黑白无常。 胳膊上缠绕的锁链子风一吹就滑动,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子声响动,有黑白无常要来栓魂的既视感。 进门入眼看见的就是昏暗的房间燃着两根红烛,红色纱幔喜帖,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跪在垫子上。 “别怕,假的那是。”忽然一个男人开口说话,嘴里还有咬苹果的清脆声音。 进面先看的就是跪在祠堂的红嫁衣新娘,很难注意到在身后还会有人。 在红嫁衣女人背后方向的墙边,吱呀摇晃的躺椅上一个男人正在悠哉地啃苹果看电视。 他若不出声一般人进来都不会先注意到他。 “我们有些事……”江原欲开口,被男人打断。 “要玩就玩,哪有那么多话说,我只是个打工的又不是老板。” “一人二十块,要是玩就给钱,保管好私人物品丢失概不负责。” 男人态度强硬,一个眼神也没给舒烬他们。 “我们玩。”舒烬掏出六十块钱放在他面前。 “诺,进去吧。” 男人收了钱,指了指红嫁衣新娘的侧边,是一个门洞。 和进门的那扇门位置对应。 门洞里黑黢黢的,就像是一团黑雾把这里隔成了两个世界。 红烛的光只照在门口的位置,门洞里面透不进去丝毫光芒。 黎琮站在最前面,捏着手里的鬼鞭往里进。 为防止上一次在地下蚁穴的情况再发生,跟在后面的舒烬这一次选择拉住了江原的手。 拉住江原手心时有种奇异的感觉,和跟黎琮拉手感觉不一样。 舒烬只觉得手心酥麻,心跳微微加速。 偏偏江原还把手攥得紧了点,从站在舒烬身后的位置走到了她身边。 “我好像有点害怕呢。”江原悄声开口。 但这语气里哪有害怕的意味? 昏暗的环境看不见舒烬发红的脸,她触电似的松开了手,“跟紧了,不要拖后腿。” 现在走的位置是一条走廊,两边都是铁栏杆的囚牢。 白烛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每个隔开的铁栅栏囚牢随着蜡烛的亮光逐个映入眼帘。 每个囚牢里都背对着坐着一个女人,不对,应该说两个女人。 两个头顶相倚靠着的女人。 “呵呵呵~” “嘻嘻嘻~” “好、姐、妹、头、靠、头” 两个不同声音的嬉笑声同时传来。 无数间监牢就像同频的一帧帧画面同时播放,他们动作同步,声音同步就连笑声都同步。 她们站起来头部贴在一起保持着一个方向转过身。 两个女人是一模一样的面孔,其他监牢的也是她们两个。 这时候才看清,她们两颗头扎着一个麻花辫。 一头上四只眼,一头上两张嘴。 两张嘴长她原本应该长眼睛的位置上,嘴巴张开伸出两条舌头吊在脸上直接垂在了下巴上。 舌尖勾动,像是在打招呼。 “真恶心,真想一枪蹦了她。”黎琮死死皱着眉。 “她不惹我们就不管她了。” 舒烬接着往前走却被江原拉住了胳膊。 “恐怕我们得做些什么才能走出去。” 眼前的监牢一眼望不到头,两边的监牢都关着同样的两个人,复制粘贴似的同频。 这条走廊找不出一点不同的位置。 舒烬感觉胳膊一凉,浑身发了个抖,低头一看两个女人趴在栏杆边,伸出两根舌头舔自己的胳膊。 黎琮一鞭子下去,两根舌头齐齐断了下来。 “啊!” “啊啊啊!” 两个女人疼得四处打滚,叫声凄惨。 因为头颅长在一起,就连打滚都十分受限。 下一秒,无数白蜡熄灭,寂静几秒钟后又恢复了光亮。 前面是一扇门洞,黑黢黢的另一扇门洞。 朝着门走了两步,舒烬脚下踢到一块东西。 捡起来一看,是一个小恐龙发绳。 这个发绳舒烬也有一个,是向慈安买的。 旁边的铁门上贴着写了迷幻鬼打墙几个字的A4纸。 舒烬闭上眼睛可以想象到,向慈安在跑不到尽头的双头女走廊里失声尖叫的不停疯跑,然后跑散了自己的头发把头绳遗落在了这里。 踏入下一个黑暗,白色沾血的飘带从天花板上垂落。 视线刚好被阻挡住,每走一步都需要手动拨开眼前的飘带,否则只能低头走或者蒙眼走。 慢慢的,三人的脚步声中仿佛多了一道脚步声。 舒烬放慢了步子然后扯了扯前后江原和黎琮的衣服,三个人停了下来,那道脚步声慢半拍的也停了下来。 “嘻嘻…” 一阵稚嫩儿童的笑声。 “嘻嘻…怎么不走啦!” 忽然一张大头鬼脸从侧面探出头看着舒烬。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诡异鬼脸还是吓了舒烬一跳。 接着鬼脸又消失,那道脚步声嬉戏打闹互相追逐似的乱跑。 ------------ 第三十九章:鬼屋吓鬼 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刮起凉风,把垂下来的飘带吹得四处乱飘,混乱的飘带都在往脸上粘贴。 一只小鬼手混在飘带里从天花板往下探,揪了一把舒烬的头发又隐藏了起来。 接着是江原的腰,黎琮的屁股。 小鬼手无处不在似的,摸完就溜。 “这里小鬼还挺多的哈,喜欢玩儿是吧,那我就跟你好好玩。”黎琮被摸的脸都上了一层红色,不知是气的还是被摸臀部害羞的。 手里的鬼鞭一扯,‘啪’地响了一声。 正要摸上黎琮屁股上的那只鬼手,在黎琮一个转身的瞬间捏住了裤裆正中间的一团肉。 黎琮顿时石化了。 那只鬼手怀疑手感似的捏了捏,仿佛是不确定自己捏的是不是屁股,颇有越捏越上瘾的趋势。 黎琮要抽下去的鞭子僵在了手里,一点都不敢动。 这要是刺激到它,它这手一使劲捏下去,那自己不是废了! 正面对着他的舒烬和江原二人见此情形都忍俊不禁。 这小鬼抓哪儿不好,偏偏抓住了口袋。 “喂!”黎琮脸涨得通红,“你们,你们就看着我被人这样吗!” 舒烬清了清嗓子,忍住笑意走上前。 捏着黎琮把玩的那只鬼手听见舒烬走近的动静,随着小鬼转身,这只手其余的鬼体都显示了出来,并不是刚刚独有一只手的模样。 一个大头娃娃鬼。 朝着舒烬调皮一小,趁着最后的时间它又抓紧捏了一把后又要逃跑。 在它松手的那一瞬间,黎琮的鞭子就稳准狠地落了下来。 打在它刚刚揉搓黎琮口袋的那只手上。 小鬼疼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他对着被打的位置吹气想减缓一下疼痛。 “还敢摸吗?”黎琮把鞭子抵在小鬼的头上。 可地上的小鬼根本不搭理他,只是嗷嗷叫地哭。 “前面是门。”江原手指着正前方。 就在正前方,和前面一样漆黑的一个门洞出现在眼前。 “快走吧。” 舒烬朝着门洞走去,江原也随后跟了上去。 “不是,合着被羞辱的不是你们,你们都不在意是不是!”黎琮还没惩罚这个小色鬼呢! 但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小鬼哭闹的声音也吵得不得了,黎琮只有不甘心又没办法地也跟了上去。 “算你今天运气好!”进入门洞时,黎琮转头对着小鬼恶狠狠地说道。 见状刚刚还捂着脸假哭的小鬼就抬起头对着黎琮吐了吐舌头。 这把黎琮气得够呛。 前面的舒烬和江原停在了原地,黎琮一脚踏入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停下来的原因。 一脚踩进来的触感是软软的。 四周是强烈的呼吸声。 舒烬感觉双脚都在往下陷,像是站在小孩子们玩的充气蹦床在逐渐泄气。 黎琮手心里点亮一簇鬼火,照亮整个房间。 光芒照亮的那一刻,这个房间已经不能称之为房间。 进来的门洞已经消失,这里完全密不透风到处是红色的粘液和组织。 像被包裹在一层膜里面,还有一股股的热浪腥臭。 “我们进这个鬼屋这一路遇见的都是鬼,但是顾嘉嘉口中说的却是这里面没有真鬼。”舒烬愈发感觉这个地方不简单。 “她们连一个朝夕相处的大活人都忘记了,记错一些鬼屋的事情也并不意外。”江原抬了抬自己往下陷的脚,鞋子上都是不知名的粘液。 是什么篡改了她们的记忆,那么自己的记忆会不会被篡改。 红肉薄膜似的房间不停的蠕动,收缩扩张下一些褶皱处被翻了出来,掉出森森白骨。 “小心!” 黎琮一伸手把江原和黎琮拉到自己的身边。 在刚刚舒烬和江原头顶处的位置因为蠕动掉下来一滩烂肉,混合着骨头还有动物的毛发。 烂肉包裹着的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蔓延开来。 “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型的胃。”江原把手指抵在鼻子下。 紧接着,这个肉胃不停的倾倒出各种白骨和腐肉,一点点的快要把这里塞满。 舒烬缓缓从挎包里面抽出自己的桃木剑。 剑刃划过手掌,染上一侧血红然后往脚下踩着的位置猛的一刺。 黎琮腾空而起,漂浮在空中用鬼鞭抽打。 鬼鞭抽打的地方和桃木剑刺串的地方都会破开一个大口子,但这层薄膜的自愈能力很强,每一道口子都会慢慢愈合。 疼痛使它蠕动的更加剧烈,在这里面快要站不稳了。 一团烂肉翻动出来,直直地朝着舒烬的脸上飞了过来。 舒烬用桃木剑挥斩,但这烂肉并没有被斩碎仍旧‘啪唧!’一声砸在了脸上。 “啊!” 舒烬难以控制的一声尖叫。 这一声尖叫之后,整个房间停止了蠕动,从侧边自己开了一个门洞。 江原直接用袖子给舒烬擦脸,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肉胃就自己动了起来把他们送到了门洞外。 门洞消失的那一刻,听见有人小声抱怨,“疼死我了。” 黎琮看着逐渐又消失的门洞,一脸了然。 从里面出来,舒烬脸上的烂肉都消失了。 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都没有了。 江原衣袖上沾染的给舒烬擦脸的烂肉也消失了。 “为什么会这样?”舒烬问道。 “是我们太蠢笨了,忘记来的是什么地方了。”黎琮这会儿一脸的轻松,把鬼鞭收了起来,“这里是鬼屋,你猜普通人都是怎么过来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里的鬼充其量不过是个打工的NPC,它们要做的不就是吓唬人吗? 所以刚刚舒烬的一声尖叫才会让它忙不迭的开门把他们送出来。 尖叫就代表恐惧,它们要做的就是让人恐惧。 那么这么来说的话,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舒烬也把自己的桃木剑收了起来。 伴随着阴森的配乐,三个人走进下一扇门。 刚刚被都被不同程度打了一顿的小鬼也跟在了他们身后。 双头女被砍了一半舌头,现在说话都呜呜囔囔的:“希望皮画家好自为之。” 大头小鬼捂着自己红肿的快比头大的手,气呼呼的张牙舞爪道:“最好把他们都剥皮做成新画布,痛死宝宝了。” 鬼肚则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鬼,现在肚子上都是破的大洞,虽然愈合了但是沿着肉的裂缝还在不停流水。 他捂着肚子眼泪巴巴地说:“我现在喝口水都往外漏,我的肚子,呜呜呜~” “蒙娜丽莎的微笑,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还有向日葵。”江原贴近了去看墙上贴的画,这些画布上居然有毛孔一样的质感。 “这些好像不是画布,是皮。”江原立马从画前弹开。 舒烬也在眼前的画上看见了颜料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毛孔。 而黎琮面前的那幅画是一个妖冶女人涂着烈焰红唇,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画上的女人不太对劲儿。 鬼里鬼气的。 凑近的那一秒,红唇撅起来就要给黎琮一个香吻。 黎琮一把捏住了画上女人的嘴唇。 她恼怒地看着黎琮,眼睛的眼白瞬间将整个眼球吞噬,只剩下白色。 想要张嘴却被黎琮的手捏得死死的,瘪成了鸭子嘴。 黎琮就这么看着她,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要多欠就有多欠。 墙上挂着的所有人像都活了过来但仅限于画框里,画上的人纷纷滚动着眼珠,诡异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有的手伸出了画框朝着江原和舒烬伸来。 “准备好了吗?”舒烬微微一笑,朝着江原和黎琮投去了一个眼神。 “当然。”黎琮一只手捏着画上女人的红唇,一只手拿着画笔准备在她脸上作画。 一边的江原也会意地点点头。 紧接着,三个人齐齐尖叫,只是这声音里没有一丝害怕的意味在里面。 倒是给在鬼屋前台的躺椅上打盹的店员瞎了一跳。 这声儿听着不像害怕,叫的还忒整齐。 叫了一阵儿,这还是没有门打开。 “怎么回事,我们这叫得不够害怕吗?”黎琮停下了手中的笔。 画上女人脸被画得乱七八糟眼神怨愤又带着委屈,黎琮瞬间get到了这没有门洞的原因。 这里面挂的其他都是画,唯独自己手里捏住的这个不是画。 “既然觉得我们不害怕,那就让她害怕怎么样?” 舒烬看见被捏着嘴画成了大花脸的画框里的女鬼没忍住笑了出来。 “真有你的。” “这嘴捏得我手都酸了,怎么办呢?” “那不然就,缝上?”舒烬从挎包里掏出一根长针,上面串的线是泡过黑狗血的线。 画上女鬼看见的那一瞬间,拼命把自己的嘴往回缩。 那他妈的可是黑狗血,这要是给自己缝上了,那这嘴就别想再张开了。 趴在门口的小鬼们个个都惊颤了一下,眼神同情的看着皮画师。 这三个人太凶狠了,简直不把鬼当鬼。 皮画师怕了这些人了,立马就把隐藏起来的门洞又显示了出来,但门洞是在他们身后他们并没有发现已经可以离开了。 这针马上就要缝嘴上了,皮画师一个劲儿地用眼睛示意他们背后。 舒烬注意到她的眼睛,把距离嘴唇0.1毫米的针收了回去并转过了身。 “嗯哼,可以走了哎。”舒烬笑嘻嘻地把针和线又收了回去。 “早这么做不就行了吗?”黎琮手一松,丢开了女鬼的嘴唇。 等舒烬他们从门洞离开后,那些小鬼们都跑了进来,皮画师也从画里走出来。 小鬼们抱在一块儿痛哭,这是从业鬼屋NPC以来遭遇的重大侮辱事件。 简直就是鬼生耻辱! 皮画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其他鬼:唔……那倒是也大可不必。 ------------ 第四十章:鱼目混珠的妖 “这再往前走就是鬼屋的出口了,这里的妖在哪儿呢?” 拐角的墙上贴着血淋淋的出口两个字。 舒烬这一路都在等黎琮口中的妖出现。 但是前面遇见都是小打小闹吓唬人的小鬼,他们并不能篡改人的记忆。 那个妖才是此行的关键。 “走到终点也许就找到了呢?” 江原直接走向了出口,逆着光站在拐角处。 出口走出来的门和进去的门是同一扇,出口正对着入口。 从门洞走出来,旁边也就是那个跪在祠堂的红衣新娘的假人。 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这个假人,现在才看见这个新娘是缝制的人形布偶。 舒烬想要伸手去摸被店员一声喝住。 “干什么呢!那是我们老板请师傅专门缝的鬼新娘,手工费就要三万,摸坏了赔的起吗你们?” 他从摇椅上扬起半个身子,说完话又躺了下去。 舒烬现在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布偶鬼新娘不太对劲。 鬼屋正门和出入口的门洞对应,布偶鬼新娘横在路中间对应着两扇门,阻断了这条路。 入门顺,出门断。 而且刚刚离近了才感应到,整个鬼屋最浓烈的妖气就从它这传来。 舒烬一把掀开布偶鬼新娘的红盖头,光秃秃的人形布偶头朝舒烬转了过来。 “我靠我靠!布偶活了!” 店员亲眼看着布偶的头转向了舒烬,里面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接着跪在地上的布偶鬼新娘站了起来,从她缝合线的位置飘出光点朝着舒烬他们飞来。 “躲开这些东西!”舒烬用红盖头挥扫面前的光点。 “我靠我靠!别过来啊!” 有些光点朝着店员飞了过去,在他一只脚将要跨出门之际光点没入他的身体。 抬起的脚顿时放了下来,眼神空洞的又回到了躺椅上。 零碎的光点横冲直撞,布偶的鬼新娘看着舒烬他们躲得艰难,看笑话似的拍拍手。 舒烬躲得狼狈,这些光点一定就是让顾嘉嘉他们忘记向慈安的东西。 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要向布偶鬼新娘出手的时候,它就像知道似的躲开了,在房间撒了欢的奔跑。 最后三人合力才把它抓住,黎琮的鬼鞭缠绕在它的腰部,收力挤压,布偶的腰就被挤的一只手可以握住。 那些光点也随之消散。 布偶被束缚住,低垂着脑袋。 江原上前拍了拍意识混沌的店员,他眼睛恢复清明后问道:“来玩鬼屋吗?二十块钱一个人。” 在看见被黎琮拉住的布偶鬼新娘后眼睛瞬间放大。 “搞什么啊!这可是我们老板定制的布偶!人工费就要三万,你们必须赔偿!” 看来他的记忆也发生了改变。 舒烬拿出桃木剑在手心绕了一圈后直指店员的面门。 “你好,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老板联系,麻烦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 “吓唬谁呢一把破剑就想玩道士的Cosplay了?”店员不屑,“好歹整身衣服穿吧,戴个破眼罩子跟加勒比海盗似的。” “什么非主流子。” 这布偶不会说话,但从这男店员口中能很明显的知道,这个能改变记忆的小妖是老板专门弄来的,若想弄清楚就得找他。 舒烬现在没有多余的耐心跟他耍嘴皮子,向慈安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手持桃木剑朝着男人头顶平划了过去。 霎时间,店员感觉自己的头顶凉飕飕的,紧接着手一摸掉了一手头发。 “你…好嘞,我现在就给老板打电话。”店员算是个有眼色的,趁着掉的是头发不是自己的脑袋的时候乖乖把事情甩给老板。 电话通后,店员把手机给了舒烬。 说话的声音是个很好听的女人声音,声音沉稳知性。 在知道舒烬他们能看见鬼屋的鬼后自己的小妖后她说亲自过来面谈。 没过五分钟老板就走进了鬼屋,为了说话方便让店员提早下了班。 “能不能先把我的珠珠松开?”杜玲看着布偶鬼新娘的腰部被捆成了这副样子,心里一阵阵抽痛。 那可不仅仅是钱啊。 “那我们的记忆?黎琮不会轻易松开。 如果这时候贸然松开,抓起来的时候就又难了。 而且难保它又放出那些光点。 “它听我的话。” 能够亲自来面谈说明并不是敷衍了事的人,舒烬对黎琮肯定的点点头让他收回鞭子。 鬼鞭松开后,布偶鬼新娘的腰瞬间弹了回去恢复正常,无人指示的情况下自己捡起来了红盖头放在头上然后又跪了回去。 “它是什么妖?” “说来也是缘分,珠珠是我意外遇上的一只小妖,大师说它叫鱼目混珠,能够混淆人的记忆。”说着杜玲苦笑一下,“鬼屋生意最初并不好,追求刺激的年轻人都觉得我这儿不吓人也不恐怖,我也没钱请真人演员,大师就给我出了个主意。” “让真的鬼来吓人再让这只能改变人记忆的家伙让大家忘记这里有鬼。”舒烬替她说了出来。 杜玲点点头,正是舒烬说的这样。 “那么,他会让人失去什么记忆?比如…忘记一个人?” “按道理说是可以的,但是我只让他修改玩家对于鬼屋的记忆。”杜玲想到了今天上午来的警察,还从这里调了监控,“你们是不是怀疑我跟一起失踪案有关?” 杜玲豪爽的走到电脑前面把监控调了出来。 “这失踪跟我绝对没有任何关系,珠珠修改玩家在鬼屋记忆时可能会让其他记忆混淆,但是那些记忆过段时间是会恢复的。” 监控上,可以很清楚的看看顾嘉嘉和谢雅婷先出来了,看着走路的姿势和刚刚身体没入身体事的状态一样。 向慈安是随后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的从鬼屋走出来,自己朝着西南方向去了。 看起来杜玲并没有撒谎。 “我的鬼屋好不容易办起来,各位能不能……”杜玲话没有挑明。 她眼睛扫视了一圈就知道舒烬他们三个人不一般。 “和我们没关系的事情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了” 线索到这就又断了,这个鬼屋只是用小妖小鬼来赚钱。 “但我朋友的失踪你有分不开的关系别想逃避,如果不是你的妖混淆了记忆,她不会自己一个人出去,让另外两个室友忘记了她这个人的存在。” 杜玲哑口无言,这也是事实。 对于鬼屋,舒烬只要求杜玲帮忙留意寻找,毕竟向慈安是在她这边失踪的。 回去路上舒烬沉默着没有讲一句话,丝毫向慈安的线索都没找到。 舒烬心里更焦灼了。 偏偏景初珩的消息又来了。 他说:“为什么没有来上课,心情这么糟糕呢?” 现在心情的确糟糕,舒烬只想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好好想想要怎么找到向慈安。 可事情就是一件接着一件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那么,就去看看这个衣冠禽兽都想干什么吧。 到学校后舒烬直接去了景初珩办公室,江原不放心也跟着去了,守在办公室门口。 舒烬脸上的疲倦和憔悴装都不需要装,进门的表情惹得景初珩直心疼。 “老师,我来了。” “坐。” 景初珩的办公室是单人办公室,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舒烬就坐在了他对面。 停下手里的工作,景初珩盖上笔帽把资料教案放到了旁边,给舒烬接了一杯水过来。 “老师,我就只有这么一个朋友,她现在失踪了我真的很难受,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那天没有跟着一起出去。” 舒烬并不想喝他给的水,捏起哭腔就开始她的表演。 景初珩似是而非有用没用的讲了一堆,无非就是四个字总结——不要担心。 不着痕迹的站到了舒烬旁边,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要是这个时候有人推开门,看起来就会引人遐想。 舒烬并不习惯身后站着人,从位置上哭诉着挪到沙发上,把自己的事情添添油加醋的唠了出来了 “你也是孤儿?” 孤儿两个字,景初珩听见这两个字眼前不自觉的浮现了姜盼的脸。 舒烬点点头,“正是因为我也是孤儿,所以我之前才会找你问姜盼姐的事情,她的故事一直都在支撑着我。” 听见这话景初珩心里嘲笑,姜盼? 那个无趣又愚蠢的女人。 “没事了,你还有老师。” 景初珩坐在舒烬身边的位置,沙发很大,舒烬却觉得有些拥挤。 这死男人,沙发上还有那么多空位他都不去坐硬是好挤在自己身边。 就好似在一步步试探,他的手从后面揽住舒烬的肩膀。 另外一只手捏着白色手帕正欲给舒烬擦眼泪。 在景初珩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舒烬就像一头受惊了的小鹿从沙发上站起来。 “老师谢谢你,有你能够安慰我开导我,我已经觉得好多了,我不想到时候让别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说闲话。” 舒烬的躲避在景初珩眼里却并非是这样,他只看见了仓皇无措的小女生想依赖又不敢依赖。 “我很喜欢你,舒烬。” 嗯? 舒烬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 第四十一章:一无是处的小雏菊 原本以为还要和他周旋很久,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 舒烬脸上的诧异并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惊诧。 “不必觉得很惊讶,你真的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我关注了你很久原本只想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但是我好像没有办法控制我的心。” 景初珩伸出手想要触摸舒烬的脸,见舒烬脸侧躲了过去又克制地收了回来。 只是注视着舒烬的目光深邃,深情快要从眼眶里漫出来。 景初珩是唇方口正、面如冠玉的长相,年龄和阅历让他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成熟男人稳重而不油腻的魅力。 在他身上这样的一双眼睛注视着,就像是个温柔陷阱,吞人的黑洞。 在懵懂的少女面前,身为年轻多金又有的魅力的景教授就是可远观而不敢近看的高岭之花。 不乏有花痴他的人,很多宿舍每晚的闲聊时间也常常会聊到景楚恒。 大一入学军训完上课的第一个星期他都是舒烬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闲聊的重要话题。 聊得最嗨的也就是谢雅婷了,舒烬从不参与这些聊天八卦,所以这也是谢雅婷看不惯她的原因之一。 面对无限贴近小说里帅气教授的告白,白纸一样的纯情少女很难能拒绝。 这样优秀的人,他的眼睛里竟然装满了自己。 舒烬慌乱地错开视线,看起来不知所措又受宠若惊。 “我……”舒烬指了指自己,言语中都是自卑,“真的是我吗?” 景初珩点点头,伸手牵起舒烬的手。 舒烬忍着心里的不适,任他摩挲着自己的手。 “我心里有点乱,我真的好乱,我先走了。”舒烬极力扮演着一个心灵受伤极度自卑又脆弱的女生,慌不择路地就离开了办公室。 离开办公室的那一刻,舒烬褪去眼神中的情绪。 江原倚靠着不远处的墙壁,见舒烬走了出来,立马走了上去。 “走吧。” 办公室里,景初珩回味着刚刚手摸过的触感。 “又是一朵好看而又一无是处的小雏菊。” 并不滑嫩的肌肤告诉着他,眼前的女孩过得并不轻松。 自卑怯懦又敏感。 和当初的姜盼一样。 “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江原见舒烬眼眶通红,忍不住担心。 “不用担心,他没有做什么,我现在倒希望他快点要做些什么。” 舒烬心里十分已经有九分确定景初珩和姜盼脱不了关系。 一定能从他身上找到关于姜盼的蛛丝马迹。 “黎琮呢?”舒烬左右看了看,没看见黎琮的影子。 “在这。” 黎琮突然出现在舒烬身后,用手点了点她的肩膀。 原本想骂他神出鬼没的,但见他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舒烬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怎么了,不可一世的鬼差大人也有烦恼吗?”舒烬挑眉。 见黎琮唉声叹气的样子,江原也笑而不语。 “时代在进步,科学在发展,冥界也学起了你们这乱七八糟的一套。”黎琮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自己向来没有看冥界工作群消息的习惯,平日和小白呆在一块儿都有他提醒,这回自己在上面出外勤就漏了消息。 五千字的个人工作总结到了上交日期被判官的小秘书提醒的时候,黎琮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好在是跟小秘书关系不错,让自己晚两天再交。 舒烬和江原翻看着黎琮的群消息,同情地啧啧摇头。 “这下去了得下,谁分得清你死了还是活着。” “再也不要说死了一了百了的话了。”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冥界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了,恐怕不会再有人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 “工作!永无止境!”黎琮仰天长啸,“五千字!要我用命写吗?去你大爷的,去喝酒!” 黎琮一扬手,左右揽着舒烬和江原往校外走。 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代替了原本熠熠生辉的星光。 热气滚滚的鸳鸯锅升腾着白气。 舒烬的表情虽然是一贯的平淡,但是能看出来她的兴致并不高。 “什么烦心事都明天再说,来!喝酒!” 黎琮打开一罐啤酒递到舒烬面前,然后又给江原递了一罐。 被黎琮的气氛带动,舒烬也难得豪迈一回,举起啤酒和他们碰了个杯后灌了一大口下肚。 酒过三巡,天空中早就散去的朝霞又晕染上了舒烬的脸颊。 眼神半是清醒半是迷离。 “你,一个乱七八糟的鬼差。”舒烬把喝完的易拉罐用手拍成饼状,手捻起来看了看。 嗯~很完美的小饼干。 在她脚下已经有了七八个易拉罐拍成的饼。 “我怎么感觉就是从遇见你之后我开始遇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舒烬伸出手想要指眼前黎琮那张晃来晃去的脸,手跟着指了好一会都没对上。 “你是不是克我?八字报一下,我给你免费算一算,我看看你是不是克我。” 黎琮的酒量好,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注视着舒烬的眼睛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 “我没有八字。” “什么!你没有八字?”舒烬耳背一样大声重复了一遍,坐在周围的其他顾客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不好意思,她喝多了。”江原站起来抱歉地跟其他顾客道歉。 随后坐下来对舒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小声点。 修长的手指抵在被火锅自然辣红的嘴唇上,手指映衬的嘴唇更红,嘴唇也显得手指更加白皙。 舒烬盯着看了几秒,旋即一笑。 舒烬很少这么纯粹地展露笑颜,笑得开怀,明眸善睐。 “你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嘴巴要烫几秒才好吃?” 注意力被江原的嘴吸引了过去,舒烬拿起筷子就要朝他的嘴上夹。 “喂喂喂!你也看看我的嘴!” 黎琮眼见舒烬朝着江原越凑越近,提着她的衣领把她转了过来。 “嘴?我看看,我看看你的嘴长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啊?” 舒烬低着头,视线只能看见黎琮的下巴,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来哪里长了嘴,“你是不是没长嘴?” 微醺的江原仰头把易拉罐里的最后一口啤酒喝完,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舒烬。 黎琮捏着舒烬的脸,让她看向自己,“这不是嘴吗?” 四目相对,有人的心脏狂跳。 下一秒,舒烬嘿嘿一笑用筷子夹住了黎琮的嘴。 “烫香肠!” 这会儿黎琮的嘴倒真有香肠那味儿,原本的薄唇现在肿胀了一圈,像注射了玻尿酸做了丰唇一样。 不同于江原的桃红水蜜桃,他的嘴唇现在就是火辣辣的小香肠。 黎琮闭上眼睛忍耐,心里默念:她喝醉了!她喝醉了!她喝醉了! 不跟她计较! “好好坐着!” 黎琮把筷子从舒烬手里拿下来,让她老老实实是呆在座位上。 舒烬仰着头看着夜空,伸出手对着天空比比划划,“现在的夜空太丑了,连颗星星都没有。” “我梦里的天空,那边有条星星组成的天河,从天上垂到地上。天空距离地面好近好近,漫天星空流走,像萤火虫一样飘来飘去。” 黎琮喝酒的手一顿,看向舒烬的目光复杂。 正在咀嚼食物的江原也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只是停了一瞬,将食物咽了下去后又若无其事地接着吃菜。 吃完饭黎琮和江原架着舒烬来到一家酒店门前。 学校这个点已经关寝了,只能睡在外面。 “今晚怎么睡?”黎琮看着酒店一脸认真,“我和舒烬一块儿还是舒烬和我一块儿?” “你的算盘珠子不用打我就已经听见响了。”江原不动声色地把舒烬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要不是他不是人法律对他没有用,江原高低要把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给他念一遍。 “我是不放心你,我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我也不可能。” “那我们一起睡?舒烬单独睡?” 黎琮话刚说出来就被自己给否决了,舒烬这时候需要人照顾。 单独不行,分开也不行,那就只能一起睡了。 这一回,两人目光一对视就点头定下来了。 前台小姐正打了个哈欠看着两个帅哥扛着一个醉鬼走进来,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大嘴。 “你好,住宿是吗?需要几间房呢?”前台小姐保持着自己自认为最得体的笑容。 “一间。” “啊?”前台小姐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黎琮和江原的表情都不像在开玩笑。 “一间房吗?”前台小姐收起了初见帅哥时的谄媚,神色间隐隐有些鄙夷,“抱歉,我不能给你们开一间房。” 黎琮想问为什么,被江原拦住了。 果然是酒精麻痹大脑,江原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两男一女怎么可能会给开房…… “你误会了,我们就开一间,他不住,他家在附近。”江原抢先开了口,笑容可掬。 黎琮也不是笨的,配合着把话说了下去。 办好房后黎琮就从门口离开了,江原扛着已经昏睡的数据去坐电梯。 前台小姐脸上半信半疑的,江原已经等电梯时她仍旧在探着身体观察。 又不放心的时候往门口看了看,生怕黎琮溜上去。 原本困得不行的前台小姐这会儿没了睡意,拿出手机和姐妹八卦。 “谁懂啊,我就是个臭看小说的,今晚差点以为遇见现实版的了。” “俊美双男VS迷醉清冷美女,啧啧啧。” 前台小姐手速飞快的跟姐妹发消息,眼睛时不时的时候往电梯口看。 黎琮隐着身光明正大的从她面前走过去,从她的台账本上看了一眼房间直接瞬移了过去。 房间里两张床,一张已经躺上了舒烬。 黎琮来时,江原正在给舒烬脱鞋盖被子。 看着仅剩的一张床,两个人的目光都锁定了它。 同一时间两人飞奔而去,一起挤在了床上。 这么一张床,睡一个人也才刚刚好,两个人一起谁也别想好好睡。 “你去睡地上。” “我开的房。” “你让让我。” “我开的房。” “我睡觉很困难的。” “我我开的房。” 无论黎琮怎么说,江原永远只回一句。 见怎么说都没用,黎琮松了力,直接把腿搭在江原身上,双手搂抱着他。 “那就一起睡!” ------------ 第四十二章:美人尸不见了 原本黎琮只想抱着江原等他受不了了这张床就是自己的了,没有想到,脸贴在他的后背处听着他的心跳觉得熟悉又安稳。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被他抱着的江原也没有动,目光一直落在旁边床上的舒烬身上。 月光透过窗洒进来,柔和的月光描摹着舒烬脸上的轮廓。 光滑饱满的额头到挺拔的山根再到翘鼻,嘴唇无意识的撅了撅然后微张着呼吸。 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看的心满意足江原才闭上眼睛。 早晨醒时,喝酒的后遗症就找了上来,舒烬只感觉头痛欲裂,睁眼看见自己躺在陌生地方第一时间警戒的捂着被子坐了起来。 看见自己安然无恙,另外一张床躺着的是江原和黎琮两人瞬间放心了下来。 舒烬一边刷着牙一边看着床上两人的睡颜。 两人面对面搂的倒紧,舒烬忍不住掏出手机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摄像头正对着他们,江原有预感似的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睛。 眼睛睁开面前就是黎琮放大版的脸。 江原见了鬼似的,从被子里爬出来。 床上的黎琮揉着眼睛坐起来还一脸的不知所然。 舒烬嘴里都是牙膏沫快要忍不住笑了,拿着手机就回了浴室。 “一大早的干什么啊?不知道我睡眠不好吗?” 想到早上醒来的时候和黎琮快要亲上的距离,江原欲言又止,手里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睡好了就起来。”江原咬牙切齿。 黎琮不知道早上的情形,看着江原一脸写满了我在看神经病。 只有舒烬在厕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从浴室出来前特意做好了表情管理。 回学校路上舒烬想到手机里的照片就会忍不住笑。 “你怎么突然这么开心?”黎琮不明白,女人的情绪就是这么多变吗? 他不明白但江原明白,但是江原不能说。 或者说江原不好意思说。 这怎么说?她因为我们脸贴脸快要亲上了搂一块睡觉笑吗? 舒烬清了清嗓子笑笑没说话。 自己现在还不打算给黎琮看照片,要等到往后的某个时间再告诉他,这样才会有后知后觉猛然醒悟的感觉。 舒烬想那时候看看黎琮的表情会是什么样。 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笑。 见他们不说,黎琮也没再问,“对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准备回一趟村子。” 算算时间,还差三天。 的确该回去一趟了,也不知道回去后能不能成功度化美人尸。 回宿舍换了一身衣服舒烬就准备跟黎琮一起回村里,江原把他们送到了车站。 “这些符箓你留着,以免那个姜盼突然出现。”舒烬从斜挎包里掏出一小沓符箓。 “嗯,一路顺风。” 这个时间节点,外出务工和上学的都已经离开了家乡,回去的人很少,票很容易买到。 天气暖和起来,镇子上的摩托师傅也都开始载人挣钱。 到村里时比上次回来要早很多。 正好赶上村长张大勇家的晚饭。 舒烬走到张大勇家门口沿着门缝深深一闻就知道,今天煮的是豆浆稀饭。 “张叔今晚吃的是豆浆稀饭你信吗?”舒烬一脸肯定。 “什么是豆浆稀饭?” “你马上知道了。” 舒烬说完话就开始敲门。 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张大勇捧着碗正想着是谁的时候,一开门就看了舒烬和一个年轻小伙子站在门口。 “小舒?!你怎么回来了!快快快进来,孩子嘴真壮,刚开饭你就赶上了。” “果然是豆浆稀饭,我在门口就闻着味了。” 坐在院子上吃饭的梁春红看见舒烬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碗去给舒烬和她身边的人也乘了一碗。 原本老两口想着就两个人,随便煮了些豆浆稀饭夹两根泡菜这晚饭就凑合吃了。 见不光是舒烬来了,还带了个小伙子,梁春红又立马炒盘鸡蛋。 张大勇也在院子里把桌子支起来了。 “没什么好菜,今晚将就吃,明天给你们做好吃的。”梁春红又拿了两个咸鸭蛋出来。 这还是黎琮第一次吃豆浆稀饭,奶白的稀饭里有细细的花生浆,放上一小勺盐。 吃起来很香。 “这个小伙子是?”梁春红打量着黎琮,这吃饭吃的倍儿香,长的也端正好看。 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孩子。 舒烬嘴里有稀饭没来得及回答,让黎琮抢先了说。 “阿姨好,我是舒烬男朋友。” 这话一出,舒烬嘴里的稀饭差点把自己呛死。 舒烬:你张口就来? “不不不,不是,他是我同学。”舒烬连忙解释。 黎琮:你不也张口就来。 “未来男朋友。”黎琮觍着脸补充。 一直吃着饭的张大勇这会儿碗里的饭吃完了,一抹嘴说道:“不问点正经的,小舒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做。” “我这次回来是学校有个基层普法的活动,加上周末假期,我就回来了。” 美人尸的事情一开始没有说,舒烬现在当然也不会说。 村里都是老人农民,不必为了这件事扰乱大家平静的生活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黎琮暗暗在舒烬看得见的角落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唇形说道:张口就来。 “也好,村里都是法盲普普法也好。”张大勇作为村长,思想觉悟上高很多。 “那什么时候?我好组织一下大家。” “明天下午两点吧,等大家都吃了午饭再来。” 给村里人普法这件事原本也是舒烬想做的,自己要讲的东西早就准备过了。 村里无数的妇女被殴打家暴,她们习以为常,打他们的男人也理所应当。 方圆百里,连绵不绝的山峰围挡起来的村庄无数。 有人一生也没走出去,唯独那些绝望的呐喊和不公的声音早就跨越山峰传了出去。 早上的雾浓霜重,上山的路要比之前更加难走。 温度回升,山里冬眠的蛇渐渐苏醒爬出洞穴。 正走着看见一条游走的菜花蛇的时候舒烬吓了一跳,脚下不稳的崴了一下。 见此情形,黎琮二话不说的就走到舒烬面前扎了个马步让她趴上自己的背,背着她走上去。 “不好吧,这上山的路还挺长的。”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黎琮也不背舒烬了,直接转过身把舒烬打横抱了起来。 以为他要抱着自己慢慢走上去,没想到,黎琮轻踏树枝在林间几个穿梭就带着舒烬到了放着美人尸的洞穴外。 舒烬心脏还在砰砰跳,还没平复好跳动的心这就已经到了。 “你能跑这么快为什么要我花钱坐火车?” “你当我是驴子吧,你不仅要冻死我还要累死我。” 舒烬撇撇嘴,机灵搞怪的学着黎琮刚刚说话的口型。 要靠近瀑布后面的洞穴时,舒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走近看看洞穴时,舒烬脸色凝重。 “怎么了?” “这里有人来过,贴在洞口的符箓不见了。” 洞口上原本贴着的符箓现在被撕了一半,剩下残缺的那一半符箓随风飘摇。 不知道里面美人尸的情况如何,舒烬急迫的走进了洞穴。 刚进入洞穴没走两步,舒烬脚下就踢到了红色纱幔,这是原本挂在美人尸床上的轻纱。 不仅如此,那些大红的喜字还有破烂的木桩子都七零八落的丢在洞穴里。 “像被人抢劫过一样。” 但是这里又有什么东西值得抢呢? 是美人尸? 黎琮沉着脸匆匆走了进去,连走带瞬移,等舒烬走到时他站在原本躺着美人尸位置的法阵上一声不吭。 眼前的景象和废墟没什么差别。 之前画的法阵已经干涸在了地上,洞穴里乱七八糟不假但原本都东西都在,唯独那具美人尸。 她凭空消失了。 “一定是有人带走了她!”黎琮情绪激动,气的声音都在抖动。 “也不一定,兴许是她醒了过来挣脱了法阵。” 闻言黎琮坚定的摇头。 “是有人带走了她,这里乱七八糟的废弃物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 的确如此,这些都是人为留下的痕迹。 “到底是谁!”黎琮把剩下的木桩子通通悬浮发泄似的丢了过去。 腐朽的木桩子碎的四分五裂。 想到美人尸,舒烬和黎琮现在的心情一样。 明明就差一步她就会得到解脱了,只差这么一步。 ------------ 第四十三章:不是考古队是土夫子 会是村庄里面的人吗? 想法冒出来后舒烬又很快否定。 剥了皮的美人尸早就没有了原本倾国倾城的容颜,留在洞穴里面的不过是一具血淋淋尸体,剥离了施展秘术的皮囊甚至她可能已经开始腐烂。 若是村里的人见到,只会害怕离开不会把一具尸体带走。 并且,不用半个小时就会传遍整个村子。 但昨天见到村长张大勇,他貌似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就连常年处于八卦圈的粱春红也没有提起过。 若是村子里的人发现了美人尸,张大勇必然会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所以,是谁把山里的美人尸带走了? 外村人? 村子既不是旅游开发区也不是交通便利的村庄,一般不会有外村人过来。 那么……是那支考古队! 进村子收取文物的考古队。 “回村子,之前村里来过一支路过的考古队,说不定是他们带走了美人尸。” 赶回村子的时候,张大勇正在通知下午普法的事情,张家院子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过来聊天的人。 “哎呀,未来大律师大法官来了。”杨祥抱着小新面朝着大门口的方向坐着,一眼就看见了赶来的舒烬。 门口路过几个要去河滩上翻螃蟹的小孩子,小新看见了吵闹着也要去,没办法杨祥儿媳双双只好抱着小新跟过去。 “这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啊!”佘凤兰笑眯眯地看着黎琮。 但黎琮这会儿面上的表情冰冷,一如舒烬最初见他的样子。 黎琮没有搭理人,佘凤兰脸上尴尬了一瞬。 “这是我同学,一起跟我回来做基层普法的。”舒烬出声解释。 眼见村里人还想八卦,舒烬在他们张口之前问道:“我想问问村里前段时间那个收文物的考古队的事情,他们都从大伙家里收走了什么?” 说到这件事村里人就像捡到了天大的便宜,个个热火朝天地讲着。 “什么考古队,我看就是收破烂的。”杨祥略有看不上那所谓考古队的意思,“我家那个什么,几个破碗就给了好几百。” “那个碗不是什么老东西,就是早年在窑厂干活那会儿,有伪造假货的碗盘我带了几个回来。” “管他是不是真假,反正能吃饭能用就行了,谁知道他们还收走了。” 说完杨祥嘲笑地摇了摇脑袋。 “就是说啊,我家东子那个尿壶也卖了不少钱,真不知道这些专家咋想的。”梁春红手里纳着鞋垫也顺口接了句话。 村里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就是那些个考古队的男人都挺壮实的,上我们家敲门的时候还给我吓了一跳。”一个妇女这会儿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的。 当时自己正在家里奶孩子,敲门来不及应声的时候,转脸一张脸贴在玻璃上对着她笑。 走出来时,对方才解释自己敲门没有人应就来窗户这里看一看。 见他也解释清楚了,妇女便没有多想,只是有时候半夜想起窗户上的脸都会身上发毛。 “就是就是,没几个看起来面善的哈。”另外一人应和着,接着开口说道:“我还纳闷为啥没有女队员,考古这玩意儿只有男的能干吗?” “哎呀,说好听点是考古队员,说白了那不还是进坟坑里面挖坟的土夫子吗。这活儿女人那能干,东奔西跑不见天日的。”杨祥不以为然。 “可不能乱讲,人家是国家正儿八经的考古的,是去保护文物的。”张大勇见他们越说越离谱,把话题拉了回来。 听了半天,舒烬黛眉微蹙。 那伙人听起来不像正儿八经的考古队,考古队的目的是他们要去考古的地方他们经费要么国家出资要么私人投资,这钱都不是白拿的。 不可能在一个普通村庄里面大肆收敛所谓的文物。 他们倒像是在讨好村里人,极力让村里人相信他们就是考古队员。 “张叔,他们有没有什么文件?” 舒烬现在严重怀疑,那伙人就是一群土夫子。 “有的,还是红头文件,有市里领导盖的章子。”张大勇作为村子也很谨慎,不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的。 “他们说考古队的证件不能随便给人看,就给我看了看红头文件。” “有没有可能是假的?” 张大勇摆摆手,“市里的章子我还是认得的。”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些?”张大勇察觉了些什么,舒烬不会平白无故地问这些。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他家里有古董想找靠谱的人看看。” 舒烬指着黎琮随便胡诌了个理由。 村里人都唏嘘,找那些个冤大头还不如找自己看。 大家都没多想,只有张大勇的眼神中清楚,舒烬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等村里人都回去做晌午饭的时候,张大勇才开口问:“小舒,村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舒烬知道张大勇不是好糊弄的,也就没有在满他。 把洪昌廉真正的死因告诉了他。 听完之后的张大勇饶是活了大半辈子见过些世面还是惊得目瞪口呆。 看向山岭的方向,哪里居然藏了一只千年女尸。 “你是怀疑那伙人把尸体偷走了?”张大勇立马就知道了舒烬刚刚询问的用意。 舒烬点点头。 一直没有说话的黎琮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径直跑出了大门。 想到他一贯都是如此,舒烬也没有在意继续跟张大勇讲话。 张大勇想了想,山上现在还没有村里人上去过,就算是邻村的人有人上去了按照舒烬描述的那个位置,应该也不会有人进去。 自己在这里土生土长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山里还有这样一个水潭瀑布。 除了那伙所谓的考古队,村里近期都没有人进来过。 怀疑他们也是对的。 “但是他们的红头文件是真的啊!怎么会……” 这一点张大勇百思不得其解,考古队的人怎么会偷一具尸体离开。 但想到那支考古队的行为,又的确惹人怀疑。 “村里给他们提供住的地方,让他们休息一晚白天再离开他们都不愿意,连夜就离开了。” “对了,我们当时拍了照片!”张大勇一拍脑袋,把才从镇子上洗出来的照片拿出来。 “当时想着有考古队来我们这个小破村子,也算是一种荣幸,我就带着村里的人跟他们拍了张合照。” 这会儿张大勇正庆幸自己当时的举动。 “我看看!” 翻出照片,因为是手机拍的照片洗出来的,并不算特别清楚,但是基本人脸五官都能看出来。 村里人基本都在照片上,中间和张大勇站在一块儿的九个人就是考古队的。 穿着精干不拖沓,脚下还放着他们的背包。 照片上还有他们停在院子里的一辆越野车。 舒烬挨个看着几人的面相,照片上几人脸上虽然保持着笑容,但是这些笑意都不达眼底。 脸上伪装的和善但是眼睛里都是透着阴鸷和狠厉。 九个人中身材都偏高大,只有两三个人偏瘦,还有两个人脸上带疤。 比起村里人,他们的肤色也要稍白一点。 从面相上看,这些人绝非善类。 “他们偷一具尸体干什么?”张大勇想到血淋淋的尸体就不寒而栗。 “兴许是倒卖尸体。” 舒烬心里也没有谱,自己听说过倒卖干尸的但是美人尸那种剥了皮的已经不知道什么情形的尸体,也会有人要吗? 他们像是专门为了这具尸体而来。 联想到洪昌廉在外面干的勾当,那伙人会不会是跟他一起的土夫子。 如果这么想,那么他们为了美人尸而来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这时候,村里一大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下去地到了张大勇家。 “村长!有人溺水了!杨,杨祥家的人。” “快!去通知你杨祥叔,我去看看。”张大勇说完换连忙跑向了河滩。 舒烬赶去杨祥叔家的时候,他正在摆碗筷。 “杨叔,快跟我去河边吧,你家有人溺水了。” 闻声,杨祥叔手里的碗掉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 杨祥用袖子擦着眼泪往河滩边上赶,路上整个人被抽了力气似的步履漂浮。 不敢走快也不敢走慢。 屋里做好饭的婶子端着最后一盘菜走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人呢?都野哪儿去了?” 但看着碎在地上的碗,心里预感到什么似的,围裙一摘也跑了出去。 看着杨祥叔这个样子舒烬心里满是不忍,搀扶着他往河滩走。 河滩上这会儿已经站了不少人,人群中,黎琮满身都是水地跪在小新身边给她做心肺复苏。 旁边还躺着一个人,是小新的妈妈——双双。 躺在河滩上的双双脸上已经面如死灰。 杨祥赶到时看见这个场景脚下一软,彻底失去支撑地跪在了地上。 “我的乖孙,我的儿媳妇哎~” 给小新做心肺复苏的黎琮满脸严肃认真,在接连不断地按压下,小新终于吐出口中的水活了过来。 见小新活了,黎琮松了口气。 原本绝望的杨祥叔连滚带爬地到了小新的身边。 有人给黎琮递了毛巾,他擦着脸上的水朝着舒烬走来。 “你那会儿就发现了是吗?” ------------ 第四十四章:替死鬼 黎琮低头甩了甩头发,睫毛上都挂着水珠。 本来就白得吓人,这会儿湿漉漉的他倒是像是专门魅惑人的妖鬼。 “这还需要问吗,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黎琮回头看了眼哇哇大哭的小新,“那小孩寿命未尽,又有樟树娘保佑,否则我也救不了。” 已经死去的双双这会儿灵魂就站在小新身边,看着自己的尸体就躺在旁边她不敢相信的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最后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现实。 原本孩子们都在岸边翻石头找螃蟹玩得好好的,水下的水鬼听见了岸上的声音就从水里冒出了头。 小新能看见鬼物,盯着水鬼眼睛一动不动。 河里的水鬼见岸上欢声笑语,对视着小新的眼神也扯出一个阴森诡异的微笑。 它向小新招手,一步步引导着让她走下水。 蹲在地上还在教小新怎么抓螃蟹的双双,手里捏着螃蟹一抬头就看见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小新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延伸到河面的大石头上。 甚至来不及喊一声,小新就掉了进去。 自己并不会游泳但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女儿她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黎琮赶来时她已经没有了呼吸但双手还是保持着托举的姿势。 落水的两人,一个被救起一个灵魂黎琮会送走,拖人下水的水鬼白忙活了一场。 这会儿在水下正怨毒地看着岸上的人。 两人望着平静无波的河面,都知道今天晚上注定不会太平。 “水鬼没有找到替死鬼,今晚它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舒烬捡起一块石头在河面上打了个水漂。 正好落在水鬼嘴里。 “那就看它敢不敢上来索命了。” 这时候杨祥老婆也就是蓉英婶子赶来了,看见躺在地上的儿媳妇拍着大腿的就开始哭了起来。 下午村里人忙前忙后地就帮忙把灵堂布置了起来。 双双是横死之人煞气最重怨气也重,所以尸体不能停太久容易诈尸,需要尽快下葬。 黎琮把双双的灵魂带了下去带到头七回魂夜时她才能再看亲人最后一眼,舒烬则是带着杨祥叔给双双选墓的。 双双去世不足三十,不能葬在杨家房子后的祖坟里。 年岁不足五十若坟高房顶,那么这家就会气运消减外犯小人,内里灾病。 《葬书》上有句话:‘土为气之母,有土斯有气。气为水之母,有气斯有水。故葬于涸燥者宜深,葬于坦夷者宜浅。’ 村里有天然的地理优势,依山傍水。 最好是选一处后靠山峰坟的平坦处,靠山向水,旺后代保人丁。 双双选定的墓地位于山地,需得挖深,七尺至九尺。 把墓地选好后,村里能出一把力气的人都来帮忙挖墓地。 饶是帮忙的人如此之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还差一半没有挖完。 “我们加加班,早点给双双妹子把坟挖好。” 有人提议连夜加班把坟地挖好,舒烬直接一口回绝。 “不行!” “现在立马下山,明早再来挖。水鬼好不容易拉上替死鬼结果没有成功它恐怕要上岸来抓替死鬼。今晚回去都早点睡觉,不要出门。” “双双妹子不是死了吗?她没成替死鬼吗?” 舒烬摇摇头,“她的魂已经被收走了,水鬼没得逞。总之,大伙回去闷着头一夜睡到天亮就好了。” 此时阴风阵阵,吹在一众汉子身上都莫名的浑身一颤。 舒烬给村里人都发了符箓贴在门窗上,只要晚上不出门,过了今晚水鬼也就只能消停在水里。 是夜,村里的气氛沉重,都早早的上了床躺在被窝里。 各自都在心里祈祷一夜无事。 乡间小路上,一个男人哼着歌醉醺醺在路上东倒西歪的走着。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亲爱的~你跳个舞……嗝” “怎么今晚都睡这么早,媳妇儿!出来迎、迎你男人。” “你男人,找不着家了!” 说话的是村里的张柱子。 张柱子站在路坡上,离村里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就开始叫嚷。 这段路没有人住,都是田地。 只有住在村口的人家能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说话。 但都知道今天村里发生了水鬼找替死鬼的事情,听见声音也只敢用被子把耳朵捂住。 原本睡的很沉的舒烬顿时醒了过来,心里预感不妙。 幽深的河面探出一个水鬼的脑袋,一点点朝着岸边游。 随着离岸边越来越近,水鬼露出来的身体也越来越多,直到完全站在河滩上。 水鬼浑身赤裸,皮肉溃烂发绿,稀疏的毛发挂在脑袋上。 张柱子的声音它听的尤为真切,裂开嘴露出烂牙一步步朝着村口走去。 “他娘的,不来接你男人回家,等我自己走回去了看我不打死你!”张柱子手里捏着酒瓶子,说话时手里的酒瓶子张牙舞爪的晃来晃去。 仰着头要继续喝的时候,手里的酒瓶子已经空空如也。 他扫兴似的把酒瓶子往地上一砸接着走。 一阵腥味伴着夜风吹过。 “张~柱~子” 身后响起一声软糯勾人的女人声音。 说话声悠悠荡荡,小猫挠人似的让张柱子的心里发痒。 “嘿嘿嘿。” 张柱子嘿嘿一笑,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身。 转身就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娇俏的美人,害羞地低着头,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柱子哥哥~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好…好好好,哥哥陪,哥哥好好陪你!” 美人主动入怀,张柱子现在满眼都是美人,说出的话已经不经过大脑思考完全凭借本性控制。 美人娇俏地拉着张柱子的手,领着他一步步往河滩走。 摸着美人的手,柔软无骨,张柱子感觉怎么捏都捏不够。 美人在前面一步三回头的,眼里的魅惑就和勾子一样,不松不紧地勾着张柱子的魂儿。 延伸向河里的大石头上,美女捧着张柱子的脸两人唇齿交缠。 欲火被点燃,张柱子嘴上不停,手的动作也不停急切地解着自己的裤腰带。 裤子褪下的那一刻,原本是想把娇软的小美人推倒,没成想反被扑倒在石头上。 美人一跨就坐在自己腰间。 “小美人,看不出来,这么主动吗?” 如此娇憨害羞的美人居然反客为主的坐在了上面,这反差让张柱子更为兴奋了。 美人笑而不语,眼睛一闭就吻了下来。 夜里凉风习习,张柱子却感觉欲火焚身。 水波粼粼,倒映着水鬼在张柱子身上上下起伏的动作。 张柱子闭着眼睛感觉爽到灵魂都要出窍,嘴里的胡言乱语止不住地往外蹦。 “美人,哥哥真想全都给你,命都给你。” 水鬼脸上湿答答的水渍滴在张柱子眼皮上,扑面而来的腥臭。 睁眼的瞬间,张柱子瞳孔散大。 往后一退就从水鬼身体里退了出来,直接干净利落的仰头摔进了水里。 水鬼也跟着入了水,身上的烂肉挂在身上,一入水里就和飘荡的水草一样摆动。 它笑着把张柱子往深得发黑的水下按。 张柱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压,眼睁睁看着自己越沉越深。 水鬼兴奋地伸出舌头舔在张柱子的脸上。 自己终于找到了替死鬼! 舒烬穿上衣服在村里走了一圈,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但是村里现在什么情况都没有。 走到田埂处,舒烬站在上面往河滩下看,借着月光,看见一条裤子孤零零的躺在石头上的时候,舒烬心里一沉。 水鬼它终归还是找到了替死鬼。 张柱子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后,他媳妇香草是慢悠悠的吃完早饭才去的。 “很奇怪是不是,我男人死了,我一点都不难过。” 香草平静的看着张柱子的尸体,轻声开口。 舒烬并没讲话,村里谁都知道张柱子打女人打的最凶。 香草身上常常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对她来说,张柱子死了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香草,张柱子的后事你想怎么办?”张大勇猛吸一口烟,紧皱的眉毛间都是散不开的忧虑。 这两天村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张大勇作为村长,心里的压力不小。 “国家现在不是倡导火化吗,张叔,村里能不能帮忙把张柱子送上镇子火化了。” 倡导火化是不假,但是村里人大多都还是觉得土葬才是入土为安。 若非迫不得已,他们都不会选择火化。 没想到香草会主动要求火化。 虽说她现在表情淡淡但是舒烬能看出来,她恨毒了自己这个成天家暴的丈夫。 只想烧了他,让他挫骨扬灰。 跟在她身边只有七岁的儿子也只是害怕地躲在她身后,并没有为自己的父亲留下一滴眼泪。 舒烬看向张柱子的尸体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是可恨还是可悲。 赶在中午前,村里的老少爷们一起把双双的墓地挖了出来,为了赶进度让双双尽早下葬,个个都不敢偷懒手上磨起来大泡。 抬棺材上山时,走到河滩边这棺材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舒烬知道她这是怨念太重又或者在等什么人。 直到知道自己媳妇意外离世,连夜从外地回来的扬成赶到的时候这棺材才被抬了起来。 “双双,你别担心,我这辈子就娶你一个人不续弦,好好带大小新。” ------------ 第四十五章:她在墙里 唢呐声响,黄纸飘散。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 艳阳高照的天空立刻就阴沉了下来,太阳隐匿在云层之后,招魂幡被风吹的摇曳。 坟包上填上最后一铲土,死去的人和留下的人彻底天人永隔。 黎琮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舒烬身边。 村里人都抹着眼泪,唯独黎琮和舒烬两人没掉一滴眼泪。 两天之间村里死了两个人,原本说好的基层普法的活动大家都没了兴致,这个时间节点讲这些也并不合适。 舒烬自己也要准备回学校,临走之前,把自己写的资料都留给了张大勇。 “要不留一晚再走吧。”梁春红腰间系着围腰正要准备煮晚饭。 “不了梁婶,我们还得赶回去上课。” 这个理由也的确让他们没有办法再挽留。 对于学生来说,学业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张叔,那张考古队的合照我能不能拿走。” 照片上的那些人是找到美人尸唯一的线索。 “拿去拿去,这些人指定不是什么好人,留着他们照片做什么。”张大勇说着就回屋子把照片拿了出来。 走前禁不住粱婶的热情又带走了一大包土特产,如果不是说学校不方便老两口狠不得给舒烬再拿一个皮箱装上东西带走。 火车上,黎琮靠在窗边舒烬则是坐在他旁边。 后半夜车上的人都睡得昏昏沉沉,舒烬困意来袭,坐在位置上东倒西歪地摇晃。 黎琮轻轻把舒烬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舒烬这才安稳地睡着。 另一边的学校男寝。 在宿舍写完论文的江原走到阳台上伸了个懒腰,吹吹夜风难得地放松下来。 无意往楼下看了一眼,一个女人的灵魂在道路上游荡。 定睛细看,楼下的女人有些眼熟。 “谢……雅婷?”江原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她的名字。 当初跟向慈安吃螺蛳粉的时候遇见过,虽然长得好看但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可是,她怎么死了? 江原下了楼,跟在谢雅婷的鬼魂身后。 她慢慢往新教学楼的施工场地走了上去,这段时间为了防止有人进工地偷钢筋,在施工现场附近搭建了一个临时的活动板房。 里面的白炽灯还亮着,但是屋里没有人。 在不远处的树林里,一个工人正在小解。 江原没有发出声响,脚步轻缓地跟着谢雅婷走进了绿色防护网围起来的建筑主体。 建筑主体的一层和二层都已经拆了模板,三层主体结构是最近几天才浇筑的。 谢雅婷直直地走上了三楼。 好在三层的地板是和二层一起浇筑的,所以江原刚好能跟着走上去。 走上三楼,谢雅婷停在了原地,缓缓转过身直面江原。 她的眼睛睁着但原本的眼球被混凝土代替,眼皮睁开里面是没有完全凝固的混凝土。 嘴巴张开,里面也被混凝土塞满。 她手指着的方向是贴着为了浇筑混凝土贴的模板墙壁,此时七窍流下了砂石混合的液体。 难道…… 谢雅婷她的尸体被封在墙里? 谢雅婷的魂体就站在这里,答案毋庸置疑。 离近墙壁,江原伸手试了试模板的牢固程度,绝不是自己徒手就能撬开的。 地上散落的倒是有很多工具,但是这个适合撬开,并不妥当。 江原没有多做停留,从楼上下来后就准备离开施工现场,刚走出施工现场的围挡江原就被人喊住了。 “什么人?”刚刚小解的工人此时走了回来。 正好撞上要离开的江原。 “晚上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江原平静地转身回应工人的话。 谢雅婷死在工地上,被封在墙里,杀了她的人只会是工地上的人。 群体作业,杀她的也不会只是某一个人。 江原很清楚,眼前的人说不定就是凶手之一,但是他依旧镇静。 工人举着手里的手电筒,强光直接打在江原身上。 江原被光芒刺得偏过了头。 工人目光赤裸地扫射在江原身上,看着眼前的大学生身形挺拔小脸俊俏,工人对眼前的人很满意。 眼尾下垂的三角眼里满是猥琐。 江原被手电筒的强光打得睁不开眼,于是直接转身离开。 见细皮嫩肉的大学生要走了,那工人小跑过去准备用手里的手电筒给他一脑袋。 砸晕了还不是任由自己处置。 往墙里一埋,谁也不知道。 但是他错了,江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脆皮大学生。 看见工人的那一刻江原心里就已经是高度警戒,他从后扑来的适合,江原刻意停住了脚步。 在后面工人举着手电筒的手将要落下的那一刻,江原回头捏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一个过肩摔让他措不及防的就躺在了地上。 “哎哟~哎哟,我的背~”工人躺在地上疼得叫唤。 江原没给他站起来的机会,从他手中夺过手电筒直接对着他的脸打开了强光,一只脚踩在他的胸口。 “大叔?你想干什么?”江原唇角淡笑,清寒的眸子里泛冷。 说话时,踩在工人胸口上的那只脚使着力气。 那工人被踩得说不出话来,胸口的肋骨感觉像是要断了一样。 “叔,叔怕你看不见,给你照照亮。”工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是吗?”江原自然是不信的,但看他都这么说了那么就给他一个台阶吧。 “那就谢谢了。” 江原松开了脚,等工人捂着胸口从地上站起来时把手电筒塞进了他手里,“那现在,麻烦大叔给我照照亮了。” 工人心里不忿,但感觉眼前的小兔崽子不是个容易下手的,他也就收起了自己的龌龊心思。 心里再不愿还是给江原举着手电筒。 等江原离开后,一直站在楼栋里面的谢雅婷飘到了工人身旁。 她接近时,工人的手电筒灯光闪烁继而熄灭。 用手拍了拍手电筒也没起丝毫作用。 “忒!真他娘的倒霉!” 工人揉着胸口回到了活动隔板房把手电筒随手放在桌子上准备睡觉。 天空一声惊雷闪电落下,手电筒的强光又迸发了出来,照亮了站在他床边的谢雅婷。 被吓得从床上坐起来的工人,莫名的有些害怕。 拿着手电筒想要关闭,不管怎么操作手电筒就是关不了,没办法他只能把里面的电池抠下来。 黑漆漆的房间里,工人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 火车上,列车即将到站的播报声响起。 舒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一整夜都是靠在黎琮身上。 感受到舒烬醒过来,黎琮盯着黑眼圈垂眸看向她。 “你一夜没睡吗?”舒烬这一夜是自己坐硬座火车睡得最好的一夜。 黎琮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说:“没事,一夜不睡也死不了。” 何止是没睡,他一晚上就保持着让舒烬依靠着最舒服的姿势动都没动。 回到青藤市舒烬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失踪的向慈安。 坐上出租车,回学校的路上会经过向慈安最爱的那家螺蛳粉店,舒烬偏头趴在车窗上时,一辆殡仪馆的灵车从身后路过。 车里披麻戴孝地坐着一众人,灵车中间躺着他们哭诉的亲人。 车过一个减速带,躺着的尸体被震动了一下,白布下一只少女的手被震动的掉了下来。 装模作样抹眼泪的一个男人眼尖手快地把那只手又塞回白布下。 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鼻腔,向慈安穿着病号服被固定在病床上。 好像睡了很沉很沉的一觉,忘记了很多人,也忘记了很多事情。 “今天不要再给她注射药剂了,明早要送去抽血做检查。” “但愿她有点用,这样我们就发了!” 耳边说话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听得真切,向慈安模糊的视线也逐渐清明。 “你们在说什么?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向慈安声音沙哑。 说话的两人很惊讶她这么快就醒了过来,要知道,他们已经连续给向慈安注射药剂很多天了。 惊讶不过一瞬间,他们的表情又恢复如常,戏谑地看着被固定在床上的向慈安。 “你什么都不用知道,知道了也没用。” “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祈祷,如来佛祖还是耶稣随便你。”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是什么情况,但向慈安还是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危险,眼泪从眼角滑落想哭却发不出声音。 “舒……舒” 莫名的口中艰难的喊出了一个自己没有记忆的名字。 舒舒? 那是谁啊? “和她说那么多做什么,走吧,去吃顿好的。” “走,三儿今晚组局要去唱歌儿,还要点妹妹,嘿嘿嘿。” 说话的两人笑得猥琐,往门口走时直接关了灯然后把门上锁。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向慈安惊恐地睁着眼睛在黑暗里瑟瑟发抖,想动也动弹不得。 回到学校和江原见了面舒烬才知道,谢雅婷居然已经死了。 “你是说她就被封在学校新教学楼的墙壁里?”舒烬没有想到,自己离开的短短两天的时间里谢雅婷就死了。 “嗯,我没有打草惊蛇,想等到白天再做打算。” ------------ 第四十六章:明天接你去秘密基地 “她真的是被那些工人杀死的吗?” 和有杀人之嫌的景初珩暗通款曲,她的死亡竟和其他人有关系。 舒烬对于谢雅婷的死亡方式有些意外,先入为主的思维让她忍不住想要怀疑景初珩。 “浇筑混凝土要先绑扎钢筋再支模,那些模板没有工具自己很难拆卸和固定,即使是机器浇筑的过程也需要工人站在旁边。”江原沉着说道。 “砌筑在墙里的尸体,只有工地上的人可以做到。” “查案的事情交给警察来做,怎么把她的尸体弄出来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黎琮捶着自己酸胀的肩膀。 他说得没错,等到混凝土干透之后,谢雅婷就会永远封村在墙壁里。 就算大家能猜到她已经死了,但是没人会怀疑她的尸体在墙壁里。 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找到她。 舒烬的手机里再次蹦出来景初珩的消息。 回村的这几天景初珩的消息并没有间断,说的话多是拿捏纯情少女最吃的那一套无微不至的关心。 舒烬只是告诉他自己要回家冷静冷静并没有把他晾在一边。 他今天的消息不仅仅只是动动嘴皮子的关心,而是一张表格。 给基层群众普法的实践活动表格。 这个活动在班级群发过,原定人是谢雅婷。 景初珩消息里说道:“这个活动的负责人谢雅婷已经好几天没有跟我对接了,各位老师讨论取消了她的资格。” “如果你想的话,这个名额就给你,对于评定奖学金助学金都有帮助。” 这样的事情在他从业十年中对多少个女孩做过?舒烬无法想象。 但这是一个送到眼前的机会,一个正当且合适去施工场地的理由。 他们就是最好的普法对象。 再在办公室见到景初珩时,他正批改完作业,取下眼镜,用手揉捏被眼镜鼻托压出坑的鼻梁。 单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确好看。 如果不知道他真实面貌的话。 “诺,表格拿去。” 把表格递到舒烬手里时,他的手往前一握,捏住舒烬拿着表格是手指。 等舒烬低着头抽回手时,他用看着囊中之物的眼神高高在上地俯瞰。 在他眼里,拿下舒烬是既定的事实,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一类徒有皮囊,无依无靠又自卑怯懦的女生只需要温言软语和一点点好处就能让她们感动得涕泪横流。 这些小刺猬,他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眼前的女生,不过是比以往的都好看,内里有什么区别呢? “明天没有课,想不想跟我去一个秘密基地。” 景初珩语气自如的就像在跟女朋友讨论游玩地点一样。 舒烬抿抿唇,面对面前的人表现的像是一点点接受他了。 “那就当你默认了哦,明天中午你先坐地铁去学校的下一站,我在哪儿接你,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看见。” 呵,想的倒是周全。 舒烬轻声说了句好就离开了办公室。 离开办公室第一件事,把被景初珩摸过的手洗干净。 被他触摸过的地方,就像浑身有蛆虫爬过一样恶心。 舒烬带着表格离开学院和江原黎琮会合时遇见了形单影只的顾嘉嘉。 她提着从食堂买的午饭独自往宿舍走。 穿着拖鞋被门口的碎石子绊了一下,舒烬走过去扶起了她。 “舒烬?!你回来了啊!” 看见是舒烬,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和见了亲人似的,一把抱住了舒烬。 “这两天都是我一个人在宿舍,呜呜呜,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孤独。” “谢雅婷没跟你一块儿吗?” 作为刚刚回学校的人,舒烬自然不能表现出知道谢雅婷已经死亡事情。 有些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害,她上完课就不见人影了,你也知道的,她有男朋友所以周末不回宿舍也很正常。” 顾嘉嘉看见了舒烬手里的表格,“这个不是谢雅婷负责的嘛?” “嗯,现在是我负责了。这两天她都没有跟进这件事和跟老师汇报,所以就换我了。” “那能不能带我一个,让我混个名头就行。” 江原和黎琮都知道这所谓的活动不过是他们去工地现场的一个幌子。 但舒烬没有拒绝,一口答应了。 见舒烬答应了约定好食堂门口见面,顾嘉嘉高兴地回宿舍准备吃完饭换好衣服就跟他们一块儿去给工人普法。 “带她去不是有些多余吗?”黎琮拿起鸡腿大快朵颐。 “多余吗,这不是多一个目击证人吗?” “我这里借了一个相机,可以录像全过程。” 江原不说的话舒烬还没发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 黎琮挑眉,心里已经了然。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舒烬要挑一个工地上人最多的时间再上去。 下午两点半,这个时间他们肯定已经开工了。 现场必然会有戴着红帽子的现场管理人员。 到时候直接戳穿真相,也不必太担心自身安危。 四个人走到施工现场讲清缘由后,现场的管理人员也表示理解支持。 “在浇筑好的楼层里没有问题,但是还是要带好安全帽哈。”顶着啤酒肚肤色黝黑的管理人员让人拿来了四个安全帽。 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工地不戴安全帽,就是和死神开玩笑。” 黎琮:今天我在这,有人死了我直接带走。 从戴好安全帽的那一刻,江原就用相机开始拍摄。 几个现场的管理人员还是捋了捋自己的衣服,正正安全帽,免得拍到自己的时候不够正式。 舒烬走在前面,边走边配合视频录制的讲话。 因为三层已经浇筑,现在大部分作业都是在四层绑扎钢筋。 为了方便录制完普法宣传的视频后工人好工作,现场管理人员把他们集合在了三楼。 正是封埋着谢雅婷的那一楼层。 “怎么又来普法宣传,那天中午……”一个工人话没说完,被他旁边的人踹了一脚。 这时候他才猛然惊醒似的,把嘴死死抿住。 但是这话还是让舒烬他们听见了,舒烬只是面带笑意的问道:“之前也有同学来过吗?就是因为她没有及时完成这个实践活动才换我们来的。” “没有,那个女娃啥都木有说就走了,俺们也不知道她是恁啥的。” 刚刚踹人提醒旁边工友的男人开口,操着一口陕西话。 他的眼里都写满了精明,脑子里有主意。 当初第一个享用谢雅婷的人也是他。 舒烬没有再多言,按着提前打好的腹稿走流程地把普法任务过了。 墙面的模板今天已经拆了下来,墙壁上的混凝土基本成型但是并未完全干透。 黎琮闭着眼睛从大厅墙壁的一端走向另外一端。 这里面包裹着浓郁的死亡气息,他最熟悉的气息。 走到墙壁中间的位置,黎琮停了下来。 谢雅婷的尸首,就在这里。 江原找着角度把现场的人都录了进去,在看看黎琮站着的位置时,把镜头定格在能从人群中看见黎琮的位置。 站在人群中的那十二个工人眼神随时都跟在黎琮身上。 “嘿!同学,墙还没有干透,不能用手摸!” 一个管理人员注意到黎琮所在的位置,黎琮的手正印在墙壁上,分毫之差的距离就可以按下去。 黎琮表现的像被那洪亮的声音吓到了一样身子往前倾,加上使劲手直接把墙按了个洞。 未干的混凝土碎快掉在地上,中间的芯子还是湿的。 伸进去的手摸到了另外一只冰冷僵硬的手。 某些工人比管理人员还要急切,早现场管理人员一步把黎琮的手从墙壁里掏出来。 黎琮手捏着墙里的那只手,被工人往后拖的那一刻墙里的手也被拔了出来。 “啊!”顾嘉嘉捂着嘴失声尖叫。 现场的人都愣在当场,面色大变。 心虚的十二个工人此时大多都慌了,他们压根没想过这事儿会被发现。 舒烬毫不迟疑地就拨打了报警电话,面色如土的现场管理人员原本还想拦一下舒烬,但是张口又没出声。 砌在墙里的尸体,不用想这都跑不了是刑事案件。 拦也拦不住。 学校的校长是在警车开进学校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件事情。 站着的他瞬间就感觉自己头疼,脑袋眩晕似的就一屁股坐在了真皮沙发上。 他要去找大师算算,最近自己是不是和什么犯煞犯冲,学校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不是死了就是失踪。 施工现场上,舒烬把记录着发现谢雅婷尸体的视频交给警察后,几个人做好笔录后就离开了。 至于结果,舒烬已经知道了。 在三楼站着的整个过程,谢雅婷的鬼魂不停地在其中十二个工人身旁走来走去。 他们就是杀害谢雅婷的凶手。 只是没想到的是,谢雅婷的死真的和景初珩无关。 “好可怕,没想到会在学校遇见这种事情,谢雅婷她……太倒霉了。”顾嘉嘉这会儿想到谢雅婷嵌在墙壁里的尸体还心惊肉跳。 “这样的青纱帐案件很常见。”江原开口说道。 “青纱帐?”顾嘉嘉不明所以,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 “绿植茂密,人烟稀少的公园、山林、田地都是青纱帐,包括这些布满绿色防尘网鲜有人来的施工现场或者烂尾楼。” “多数案件都是在这些地方发生。” 细想以前那些看过的案子,的确有很多都是处于这样的案发地点。 “青纱帐……” 舒烬看着施工现场喃喃自语,脑海中有什么要捕捉到但是又差那么一点。 ------------ 第四十七章:盛放月季 原本四个人的宿舍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人,难免冷清。 谢雅婷和向慈安的物品都还原封不动地摆在她们的位置上,在谢雅婷的桌子上还有她打开盖子使用过后没有盖起来的化妆品。 生活痕迹都还留存在原处。 舒烬给向光河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响两声就被快速接起,原本舒烬是想询问向父警方那边找得如何,但电话那边的向光河激动的先开了口。 坐在沙发上的向母也满怀期待地站起来。 “舒烬啊!是不是你有线索了?” 看来还是没有找到向慈安。 “叔叔,我目前也没有线索,我是想问问你那边的情况……” “哦,不是有线索了啊……” 向光河期待落了空,眼神暗淡无光,双肩耷拉了下来。 向母失了神似的又缓缓坐了下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我一定会找到安安的。”舒烬很清楚希望落空的感觉远比没有希望让人更加难受。 心情做过山车一样,失落感会被无限放大。 挂了电话舒烬拿出龟壳准备六爻占卜。 时间越久变局越大,已经没有办法再根据向慈安出事前的最后地点算出她可能在的方位。 兴许,她已经被人带离那个地方了。 现在舒烬只能占卜向慈安的吉福祸凶。 起卦静心,龟壳合于双手掌,静心一分钟后开始摇卦。 每摇一次就要记录下每一次的爻象,一共六次。 上三爻为上卦,下三爻为下卦。 六卦摇完,舒烬看着记录的卦象一时之间也不明白这卦象究竟是什么意思。 六爻皆不变,六爻成一卦。 摇卦就是卜卦者通过卦象得到指引和帮助,但是这里六卦的情况没有丝毫变化。 难道这是天命所归,天命已定事情无法改变的意思吗? 是吉还是凶,舒烬也看不出来。 但在曾经师父教导的周易和风水的理论中,六爻皆不变被认为是一种正面的吉兆,天命所归阴阳平衡。 那么向慈安的天命又是如何? 舒烬看着卦象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即是天命那么这件事情就已经演化到无法改变的状态,不管是什么结局都是她最好的结局。 但愿向慈安最后能逢凶化吉平安回来。 舒烬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次日 舒烬特意化了一点淡妆,为了赴景初珩的鸿门宴。 自己心里有种预感,他口中的秘密基地兴许能找到关于姜盼的线索,所谓的秘密基地当然不会只带舒烬一个人过去。 或许,被他蛊惑哄骗陷入温柔陷阱的那些女生都去过。 去见景初珩之前,舒烬跟江原打好了招呼。 他带着相机一路跟踪拍照。 地铁坐了一站之后,舒烬在约定的地铁站门口等着景初珩。 舒烬穿着粉色的大衣,头戴一个贝雷帽,两只手提着一只包包站在原地引得无数行人注目。 在人来人往的行人中,舒烬就像独立于世的清莲。 独特清冷的气质和明艳的容貌只是稍微打扮就让她成为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戴着墨镜等红绿灯的景初珩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地铁口的舒烬。 取下墨镜,景初珩眼睛亮了亮,笑意惊喜。 这还真是个蒙尘的宝贝。 车子停在自己面前,舒烬打开后车门时被景初珩喊住了。 “坐副驾驶。” 舒烬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动作神态都显得小家子气,畏畏缩缩地坐上了副驾驶。 在自己要系安全带的时候,景初珩直接侧过身子帮忙系上。 距离之近,垂眼能看见舒烬脸上毛茸茸的汗毛。 等车开了之后,一直站在公交站台后面的江原也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江原一眼,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抓奸是吧?放心,大哥我绝对给你跟得死死的。” 江原淡淡一笑,并没有解释。 看着江原不冷不淡的距离感让兴奋的大哥到嘴边的那些话又都咽了回去,只能专心开车。 “今天的你很特别。”景初珩的目光时不时的就落在舒烬身上。 他承认,这个小姑娘和那些千篇一律的女孩不同。 舒烬:特别你妈。 “是,是吗。”舒烬低着头表现的面对夸奖局促不安。 景初珩眼里,这不过是一个女孩子的害羞。还有,内心自卑的人在面对别人的肯定和夸奖的时候,通常下意识的都是对对方话语的不确定。 他们通常都会先自我否定。 “自信点,你很好。” 等红绿灯的间隙,景初珩的手覆在一直扣指甲的舒烬的手背上。 舒烬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看起来他的目光很温柔,含情脉脉。 换做别人,恐怕早就溺死在这一汪春水里了。 “老师……” 舒烬的话被打断。 “不要喊我老师,喊我景初珩或者初珩。”眼前变为绿灯,景初珩发动车子笑着说:“我也不过才大你十二岁,叫老师挺老的。” 景初珩……初珩…… 舒烬叫不出口。 见舒烬脸色涨红,景初珩像是找到了什么乐子。 “叫一声来听听。” “景、初珩。”舒烬忍着心里强烈的不适磕磕绊绊地喊出他的名字。 听见舒烬喊了自己的名字,景初珩难掩笑意。 “那个秘密基地,你只带我去过吗?”舒烬扮作一只小心翼翼求证对方心意的软糯小白兔。 只带你去过吗? 景初珩眼前浮现出一张张面色绯红,极致欢愉的女孩的脸。 那些和他在草地,秋千、沙发、浴室欢愉的脸。 不同体位,不同姿势,不同的脸。 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香艳的画面,景初珩真诚的说道:“当然。” “我很高兴,你选中的是我而不是别人。”舒烬甜甜一笑,眼眸闪过一丝寒意。 景初珩只当是一句表白的话,并没有注意到舒烬眼里转瞬即逝的冰冷。 在景初珩口中的秘密基地位于郊区,临近乡野的城市边缘。 跟在舒烬他们后面的江原也意识到了地方偏僻,在让出租车司机停了几分钟后才跟上去。 “我去,这地方也太偏了,可是不好逮啊。”出租车司机连连啧声。 车子驶入一个独栋小别墅,门前一个不大的池塘四周都是绿树。 庭院的花圃旁边是一个木制秋千。 很静谧的地方。 一个美好的可以满足所有女孩在少女怀春时想象中的未来的家。 “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家园。” 景初珩从车上下来,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大口呼吸。 一年四季盛开的月季花香浓郁,空气中都带着淡淡花香。 舒烬下车环视一周,在二楼的窗帘处一晃而过一个黑影。 “你常来这里吗?”舒烬眼神落在花色艳丽开的正好的月季花圃里。 “也不常来,空了就来放松放松。”景初珩坐到秋千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舒烬也坐过来。 看着秋千舒烬心里隐隐有抗拒的感觉。 距离别墅不远的地方,江原为了不引起注意直接从车上下来选择步行。 走到别墅外面的树林里正好可以躲在树后看见庭院里的两个人。 “看见那些花了没有。”黎琮忽然出现在江原身后。 对于忽然身后突然出现人,江原倒是没有太大反应,用相机拍下照片后淡淡说道:“怎么了?” “你看它们开的多好啊,地下的养分很充足。” 黎琮话没有挑明。 江原却明白了花圃里面的养分是什么。 一个少女又或者数不清的少女。 “不想在外面的话那我们进屋吧,进去做饭给你吃。” 说到做饭两个字,景初珩眨了眨眼睛似乎另有其意。 等他走上台阶,舒烬也转身跟了上去。 黎琮不知何时从江原的身边瞬移到了舒烬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花圃里有尸体。” “知道了。” 舒烬小声回应后跟着走进了屋子里。 如果花圃下面是姜盼的尸体,那么在这个地方招魂就一定能够把她的魂魄招来。 到时候,只希望能从她的口中知道是谁让她做的那些事情。 一栋寝室楼女生的生魂,背后那人的胃口还真是不小。 只是,姜盼的鬼魂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自从她逃跑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舒烬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跟着景初珩走进别墅客厅,一面墙壁上都挂满了照片。 他带的每一届所有班级的学生毕业合照和一些跟学生的单独合照。 毕业合照上都标注的有年份和每个位置站着的人的姓名。 第一照片是92届法学一班的照片,景初珩站在中间他旁边站着一个笑颜如花的女生。 把名字对着站位看,那个女生正是姜盼。 这张毕业合照下面就是他跟姜盼的合照。 “等你毕业的时候就能贴上你和我的照片了。”见舒烬在看那些照片,景初珩系上围裙说道。 “为什么要等毕业,不能有其他合照吗?” “是想跟我拍照吗?一会吃完饭拍吧。” 景初珩笑得耐人寻味。 挂在墙上谁都能看的照片只能是毕业合照,其他的嘛…… 舒烬继续看着墙上的照片,这些照片看起来都很正常,师生之间的合照留念,但唯有一点。 他单独合照的照片永远都是只有女生,墙上的照片除了整个班级的合照,其他的清一色都是女生。 姜盼、宋秋雁、李娣娣、张敏声 四个人,不对,还有一个并没有被记录的谢雅婷。 “这些学姐长得真好看,没想到我们法学院代代出佳人。”舒烬真诚的感叹着走了过来,主动帮景初珩摘菜。 景初珩切菜手法娴熟,点了点头认可舒烬的话顺嘴夸了一句她也是佳人。 “那她们现在都在做什么呢?我们女生从业法律好像就业很困难,反正我才大二要是就业前景真的不好我就转专业好了。” 舒烬看似在纠结就业问题,实则是想从他口中知道这些女生的现状。 若是能说出来,那么这些女生说不定都还活着。 “诺,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姜盼你也知道杳无音信了。后面的你三个学姐,两个在做律师一个在央企里面做法务。” “有我教你,这个专业你就放心干下去。”景初珩把菜刀上粘着的土豆丝推进盘子里,接着说道:“这一行,赚钱容易。” 所以,花圃里的尸体只有姜盼一个人。 舒烬望向窗外,厨房的窗子打开正好可以看见花圃和秋千。 黎琮坐在秋千上晃动,和舒烬招招手。 顺着舒烬目光看过去,景初珩并不能看见黎琮只能看见无风晃动的秋千。 若这只有姜盼一个人的尸体,那么若有似无的那股鬼气是从哪里来的? ------------ 第四十八章:完美犯罪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出自景初珩的手艺。 摆盘精致,看起来就色香味俱全。 谢雅婷曾在宿舍无数次说过,男人会做饭生活更浪漫,男人会炒菜胜过高富帅。 像景初珩这种情绪稳定温柔帅气又会做饭的男人,单拎出来任何一项都是必杀项。 组合一个人身上,那对任何一个不知内情的女人来说都是绝杀。 这些菜舒烬看着没什么胃口,但是还是得表现得很惊喜雀跃的样子。 他手里做的东西,再好吃都味同嚼蜡。 整顿饭吃下来,舒烬吃得并不多。 “不合胃口吗?”景初珩擦擦嘴,自己都已经吃饱了这桌上还剩下一大半的菜没有吃完。 “不,很好吃,只是我今天胃不舒服。”舒烬揉着肚子,表现得很想吃面前的菜但又无能为力。 景初珩也没有逼迫舒烬把这些都吃掉,反正他的目的也仅仅只是展示自己的厨艺让她一点点臣服自己而已。 收拾厨房的时候,舒烬心里一直盘算着找什么理由让景初珩和自己一起离开。 这样舒烬才好找机会折返回来布招魂阵。 洗碗分神之际,一双手从后面揽住了自己,舒烬手上的碗一滑掉在了地上。 舒烬趁机躲过景初珩从后面揽住的手,蹲下来收拾碎片。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嘶!”舒烬捡碎片时没有注意,手指划了过去渗出的鲜血滴在木地板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 景初珩状若焦急地去拿了医药箱,给舒烬消毒后包上了创可贴。 “别洗了,你的手不是用来洗碗的。” 景初珩拉着舒烬坐到了客厅沙发上,就这么直直的和舒烬对视。 看的舒烬一阵恶心。 想要起身又被按了回去。 什么话都没说,景初珩的脸慢慢凑了过来,看着舒烬的嘴唇喉结滚动。 “是不是太快了。”舒烬挣脱景初珩握住自己的手,没让他得逞。 没有亲到舒烬的粉唇,景初珩心里不爽但面上还是忍住了没有表露。 “快吗?宝贝,喜欢你才想吻你才想和你亲密接触,不是吗?” 景初珩的手指穿过舒烬的发丝,在摸到后脑勺的位置猛地使力迫使她的脸距离自己很近。 窗外一直注视着的江原和黎琮二人快要按捺不住了,恨不得现在冲进来。 舒烬伸手制止了他们,当务之急是稳住他然后布置招魂阵。 眼见他的嘴唇越来越近,舒烬慌忙之下用手捏住了他的嘴巴。 没有想象中的香甜柔软,被揪住嘴巴的景初珩睁开眼满脸不解。 “我…我想回学校了。”舒烬装作受了惊的小白兔,松开自己的手就去拿包。 原以为他的好好先生,温柔大叔的伪装还不会那么快揭露,谁知下一秒景初珩的不耐的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就一把摔了。 他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吃到嘴边的樱桃说没洗让等一等,这怎么可能呢? “舒烬,你一定要这样吗?”景初珩语气疲惫,像是一直都在付出真心却不被接受。 “我喜欢你,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接受我?” “嫌弃我年纪大?还是嫌弃我什么?” “你说出来如果真的不能接受我不会强求你。” 以退为进,呵。 这一招他百试不厌,面对犹豫的那些女生,只有自己退步放弃她们就会害怕失去的立马下定决心。 可忽然之间,舒烬不想顺着他了,这破戏自己演得太憋屈了。 她想看看,若是真的拒绝,他还会不会这么冠冕堂皇的说不强求。 “老师,我想回学校了。” 舒烬褪去小白兔的伪装,一声老师彻底划开分界线。 老师? 那么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景初珩也收起了那副真心被辜负的样子,挑眉觉得自己太给舒烬脸了。 “原本我是想就这么温柔对你的,让你多做一段时间的公主梦。” “你真是贱啊,别人对你好要知道回报知道吗?” 景初珩一边说着话一边解开手腕和衣领的扣子。 今天带她来,就不可能让她穿着衣服进再完好无损的穿着衣服出去。 “老师,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强奸我吗?” 舒烬双手摸上景初珩的衣领,把他的扣子后扣了回去。 抬眼似笑非笑的直视着他。 “别学了点东西就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今天就是把你强奸了,你去告我也照样败诉,懂吗?” 景初珩不装了,使劲儿捏住舒烬的手。 像是一种惩罚,他以为这种疼痛可以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求饶害怕。 舒烬是女生不错,但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既然决定不装了,那么舒烬就没想再给他蹦跶的机会。 另外一只手捏住景初珩的手,面不改色的手下使劲儿。 景初珩没想到,舒烬的力气这么大,感觉手骨都要被掰碎了。 等他吃痛松手之际,舒烬一脚踹在他胸口给他踹倒在地上。 提起他的头发,一拳接一拳地打在他脸上。 这口气舒烬憋太久了,早就想出了。 “啧啧啧,残暴至极。”黎琮感叹。 江原冷眼看着地上的禽兽,“早该打了。” 打得手臂有些酸胀想时候舒烬才停下来,景初珩现在已经鼻青脸肿,嘴角和鼻子都流出血水。 景初珩被打得意识飘散,没有还手的力气。 “女学生很好玩是不是?”舒烬提起他的衣领,想到那些女学生平静无波的眼神里隐隐带着怒气。 景初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咽下嘴里的血沫,“有趣,原来你这么不一样啊?这么烈装什么小白兔?” “藏挺深啊,你想干什么吗?是想为姜盼复仇吗?” 景初珩记得舒烬主动跟自己说话就是打听姜盼的事情,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舒烬在自己身边装这么久。 没想到他直接说了出来,为姜盼复仇?他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承认自己杀了她? “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发现的蛛丝马迹,按道理说我做得很干净,不可能会怀疑到我身上,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 比起一条命,景初珩更在乎的是他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过去了十年之久的时间还能让人找到。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完美犯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江原推门而入。 黎琮犹如鬼魅一样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一个人凭空出现把景初珩吓了一跳。 看着屋子里的三个人,景初珩才意识到,这一回他才是笼中鸟。 “你是什么东西?”景初珩看着黎琮浑身生出丝丝缕缕的寒意和恐惧。 “这个问题等你死了再回答你。” 说着黎琮在景初珩眼睛旁边打了个响指,然后急速走上二楼提着一个鬼影又回到众人面前。 “啊!啊啊啊!” 看着面前的鬼,景初珩瞬间突破了认知限制一样尖叫。 这个鬼是谢雅婷。 怪不得舒烬总是能感受到一股鬼气。 “她对你还念念不忘,从黄泉路上逃跑了都要来见你一面。” 眼前的谢雅婷眼睛口鼻都是混凝土,事实上水泥封眼和口,她看不见也说不得只是凭感觉罢了。 “她的死也是你设计好的吧。” 舒烬这话说的肯定。 在来这里的路上,舒烬一直在回想青纱帐捕捉着脑子里若隐若现的想法。 就在到这个隔绝人烟的别墅的时候,舒烬才想到谢雅婷的死亡和景初珩有联系的点。 谢雅婷死于工人之手是辩无可辩的事实,但是,把谢雅婷推向死亡的那只手是景初珩。 “景教授,你看过那么多案件不会不知道青纱帐案件的频发地点,基层群众普法活动是你刻意留给谢雅婷的,看似并没有指定普法人群但是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现成的人选。” “所以你很清楚,谢雅婷一定回去工地。” “不得不说,教授你的犯罪很完美。你看,就连受害者本人都没发现她自己的死亡是你的手笔。” 谢雅婷像是很痛苦,她不敢相信也无法置信,自己的死会和自己喜欢的人有关系。 一切只是意外不是吗? 只是自己倒霉不该一个人去工地不是吗? ------------ 第四十九章:想和他有个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景初珩鼓掌笑了起来,看向舒烬的眼神里多了欣赏。 “你不该把职业规划定为律师,你应该去当警察。” 所以,这是承认了对吗? 自己被一个个恶臭的老男人轮番上阵,被羞辱被杀害,尸体封存在墙壁中,灵魂都被禁锢。 而这个自己死了都想再见一面的人,却是真正害自己的始作俑者。 真可笑,真可笑啊! 谢雅婷浑身冒出黑烟,愤怒在吞噬她最后的理智。 她的面容开始皲裂,混凝土从脚下蔓延涂满全身。 景初珩害怕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往门外跑,但那门怎么都打不开他只能往楼上跑。 下一秒谢雅婷就堵在他面前,惊吓之下景初珩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看着站在原地并不害怕的舒烬三人,他什么也不顾了,爬过去抱住舒烬的腿。 “把她弄走!把她弄走啊!” 此时的景初珩状若疯癫,再没了把握全局高高在上的样子。 对着三个人轮番抱腿祈求没有一个人搭理自己,谢雅婷举着手就要来掐自己的脖子,他惊慌失措地爬起来想要跳窗逃跑。 手刚摸到窗户,谢雅婷的脸就出现在窗外让他不得不又退回房间。 没有地方逃也无路可退。眼看着谢雅婷就要冲了过来,景初珩索性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后,原以为会被鬼魂撕扯殴打,没想到什么感觉都没有。 谢雅婷的鬼魂根本就触碰不到他的身体,只能从他身体里穿过去。 “嘶,没看头了。”黎琮还想多看一会儿这猫捉老鼠的游戏,转而看着谢雅婷的鬼魂说道:“真是废物,给你机会也不中用。” 厉鬼怨鬼可以只通过魂体就对人造成影响,又或者像金桂枝死时还有一具尸体在的怨念足够也能借尸还魂报仇。 这个谢雅婷,看起来愤怒不已,事实上她还是对景初珩留有余情。 死恋爱脑。 睁开眼睛的景初珩立马意识到,鬼根本就碰不到自己。 他瞬间放松下来,跪坐在地上笑得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 “变成鬼又怎么样!能拿我有什么办法!” 真是见不得他这副样子,舒烬直接穿过气急败坏的谢雅婷。 抬起脚给他踹了个半死,然后用绳子给他捆绑在椅子上。 做好这一切,舒烬三人来到月季花圃旁边布置招魂阵。 如果姜盼的魂体还在的话那么一定能够召来,但是舒烬总觉得这次可能要无功而返。 “你们怎么知道花圃下面有尸体。”景初珩啐了一口血,眼睛死死地盯着舒烬“这个世界上有鬼,难道是她告诉你们的?” 舒烬忙着布置阵法另外的江原和黎琮也压根不想搭理他。 但他却没有停止说话的意思。 像是自顾自的说话。 “早知道…早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约莫是听出来他有后悔的那意思,舒烬对他接下来说的话来了兴趣。 “那我肯定让她魂飞魄散!哈哈哈哈哈哈哈!” 舒烬自嘲一笑,只当是自己愚蠢居然认为他还有一丝丝的人性。 招魂阵法启动,一直徘徊在景初珩身边想要报复又无能为力的谢雅婷也被阵法吸引了过去。 等了许久,从朝霞漫天到星辰闪烁。 阵法里都只有一直转圈的谢雅婷。 这个结果舒烬并不意外,毕竟心里已经预想过姜盼的灵魂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了。 “看来线索又断了。”黎琮说话时长叹一口气。 想必姜盼最后的结果和那只蚁使莫曌的结果一样,利用完之后就被抛弃了。 不得不感叹,那个人的手脚干净又利落。 “他怎么办?”江原斜睨了一眼被捆在椅子上的景初珩。 “人的事情当然是交给人管了,来吧,我也做一回好人,给他报个警。”黎琮掏出手机,直接拨打了警方的电话。 挂了电话的黎琮还贱兮兮的对着景初珩晃了晃手机。 被束缚着的景初珩气得牙根子都快咬碎了。 他不甘心!不服! 自己明明做得万无一失,任何人都找不到自己的把柄。 就算和学生的事情有天被发现了,自己有足够的铁血手腕让这件事情风平浪静地过去。 最后毁掉的人只可能是别人,不会是自己。 可是! 真该死啊! 自己唯独疏忽的一点就是,这个世界上居然有鬼! 居然真他妈的有鬼! 不,该死的是舒烬这个贱女人! 就算有鬼又怎么样?她到死也不知道她的死和自己有关系。 都是这个多管闲事的贱女人! “你好像很恨我,景教授。”舒烬走进屋子里,连人带凳子的把景初珩拖到了院子里。 “怪我破坏了你完美的犯罪手段了吗?” 舒烬双手撑在椅子上,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但让景初珩感觉到了十足的压迫感。 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觉得她是柔弱自卑的小白兔的? “你很聪明,我真应该早点遇到你。” 等到警察来了,姜盼的尸体从花圃里挖出来的时候自己必定逃不过进监狱的结局。 既然结局已定,景楚恒这会索性就放松了下来。 “没关系,现在相遇也不晚。”舒烬微微一笑,“我说过的,我很高兴你选择的是我而不是别人。” “你亲手选择了自己的命运。” 如果他不是这么急不可耐地对下一个人伸出手,而这个选择刚好是自己的话,那么他可能还会有下一个十年下下个十年继续做着人人敬仰倾慕的教授。 一个人前完美无缺人后泄欲杀生的衣冠禽兽。 当这片花圃还是光秃秃的土壤的时候,景初珩站在秋千后面轻轻推动。 “我们把这个花圃都种满月季好不好?” “我还要养一条狗,一只猫,不不不,我要养两只猫。” “等我毕业就结婚好不好,我愿意为你洗手做羹汤照顾我们的小家。” 姜盼荡着秋千笑得幸福,脑子里都是畅想的毕业后和景初珩的幸福生活。 自己千辛万苦地从大山里走出来,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得到也并不期待爱的时候,居然有一个人人艳羡的白马王子出现。 彼时,景初珩是新任老师,只比自己大了不过三岁。 从现实的淤泥里挣扎走到他面前的自己,一个自卑要强又普通的自己。 他却说,他觉得我很特别,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童话故事,灰姑娘不用丢掉水晶鞋也可以等到她的王子。 课上姜盼和景初珩的学生和老师,课下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情侣。 做饭的间隙,景初珩喜欢从后面搂住姜盼。 “做饭呢,老实点。”姜盼娇嗔着躲开了景初珩不安分的手。 “做饭,我是要和你做饭啊,宝宝。” 景初珩不仅没有就此打住,手上的动作反而是越来越大胆。 姜盼脸上绯红,她当然知道景初珩口中的做饭是什么意思。 白色裙摆飞起,姜盼洗着胡萝卜的手攥紧。 腰往下压,上半身趴在料理台上全靠娇嫩的手臂支撑,手肘处不一会儿就红了起来。 窗户大开,姜盼害羞得快要不能控制却又极力压制自己的声音。 “我们去房间好不好,不要在这里。” “这里又没有别人,只有我们。” 现在这样景初珩很喜欢,双手托着姜盼的腰肢,景色和她都一览无余。 渐渐的景初珩觉得并不过瘾,把姜盼正面抱起来让她坐在料理台上然后深入了解再托抱着她,热烈亲吻着走向草地。 草坪的野餐垫上没有食物,两个人却吃得满足。 景初珩欣赏地看着少女的玲珑身躯,落日余晖给万物渡上一层圣洁的光辉。 被阳光照耀着的粉嫩蝴蝶张开翅膀,闪烁着光泽。 姜盼眼神迷离又含情,仰躺在草坪里,眼里仿佛看见了七彩祥云。 好吃的食物再喜欢也会厌倦,山珍海味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碟小野菜。 在听着姜盼畅想未来的时候,景初珩心里只觉得好笑。 未来? 我的未来怎么会有你? 旁边空旷的花圃自己倒是有点兴趣。 学法犯法,把罪恶掩埋进土壤里,所有的痕迹清理得一干二净。 怎么不算完美呢? 把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初珩,我觉得我最近很不舒服。” 姜盼面色肉眼可见的憔悴。 “那就休学在家养一养吧。”景初珩照例准备着每天的晚餐,两个人两菜一汤。 他永远只吃一道菜。 “可是我就一年就毕业了。” “那就晚一年毕业,反正我们已经打算好了不是吗?你也不需要去找工作,这个毕业证什么时候拿都一样。” “那…好吧。” 从学校拿着退学申请书回来的姜盼蔫蔫地敲了敲门。 门打开后姜盼就扑入了景初珩的怀里。 “手续办好了?” 因为身体不舒服,姜盼无精打采的只想好好在景初珩的怀里休息,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景初珩的语气里有股快要按捺不住的兴奋。 窝在他怀里的姜盼点点头,“都办好了,我可以好好陪着你了。” 景初珩轻拍着姜盼的后背安抚,眼睛却看向窗外的院子。 院子里的花圃已经栽上了月季,只是现在光秃秃的还没长满叶子,瘦骨嶙峋的枝丫上挂着几个营养不良的花苞。 看来需要施施肥了。 ------------ 第五十章:鬼差要死了 警察把姜盼的尸体从苗圃里挖出来的时候,姜盼已经成为一具枯骨,月季的根系缠绕在她的骨骼上。 整具骨架被根系缠绕包裹的像一整块人形植物。 “所以,姜盼在男寝吸食阳气是为了报复景初珩吧?” 江原说着话调试手里的相机。 从警局出来,三个人并排走在天桥上。 “应该是吧。” 舒烬也不太确定,十年时间她和景初珩都相安无事,就算她在吸食阳气默默提升鬼力但是在这十年的时间她却并没有做什么。 就算杀不了人,她这死了十年的鬼捉弄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但是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留在了学校里。 可是女寝的事情又表明,她的确有什么目的要达成。 她到底和背后的那个人做了什么交易? “这事儿越来越复杂了。”黎琮心里烦躁,从口袋拿出一支香烟。 猛的一吸,火星子燃烧着的烟化为一口烟雾吐了出去。 舒烬也从黎琮的烟盒里拿了一支烟。 手臂随意的搭在天桥栏杆上,学着黎琮的模样,两根手指夹住香烟,吸了一口后缓缓吐出。 微闭着双眼吐出烟雾的那一刻,被江原用相机拍了下来。 天桥下车水马龙,舒烬淡然出世的模样仿佛和这个世界割裂开来。 江原看着今天自己拍的第一张满意的照片,唇角浮起一抹微笑。 “要不要来一根?”舒烬这是第一回抽烟,意外的娴熟。 从黎琮的烟盒里捻出一根递到了江原面前。 于是乎,三个人站在天桥上一起吞云吐雾。 烦恼随烟都散在了风里。 “晚上还睡宿舍吗?”抽完烟准备回宿舍了,江原偏头看向黎琮。 “去宿舍让那变态偷我内裤吗?”黎琮捻灭了香烟,自顾自的走下天桥,没有回头的和舒烬江原摆了摆手,“下次再见,我先走了。” 走入天桥的阴影下,黎琮就没了踪影。 舒烬也和江原回到了学校。 等舒烬到宿舍的时候,谢雅婷的桌子和床位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听顾嘉嘉说是她的父母来了学校,边抹眼泪边收拾的。 谢雅婷父母离开宿舍前还问了很多关于谢雅婷的事情,顾嘉嘉只挑了好的告诉了他们。 “所以谢雅婷的男朋友到底是谁?她人都走了,宿舍东西都收拾完了那个男的也没说出现一下。”顾嘉嘉忿忿不平的接着说道:“什么渣男!” 景初珩的事情目前还没有在学校曝光,若是不曝光的话恐怕顾嘉嘉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谢雅婷的男朋友会是他。 逝者已矣,舒烬并不想再讨论一个已经离世的人的话题。 “小白,睡了吗?” 黎琮想了半天,终于想好了今晚住在哪里,他记得小白在人界有间房子。 接到黎琮电话的小白,嘴巴正准备落在怀里的美女身上。 看看电话上的人,只好把自己伸出去的嘴又给收回来。 “没睡呢,黎哥,有什么事情吗?”小白心里叹口气。 自己好不容易和女朋友要更近一步发展,却被硬生生打断了。 “你家在哪儿呢?” 黎琮走到了一条河边的桥洞,脚小无聊的踢着石子。 零碎的石头被踢进草丛里倒也没什么声音。 “天和路168号,怎么了黎哥?” 虽然不知道黎琮要干什么,但是小白还是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回答完小白才悠悠回过神,他不会是要过来吧? 他要是过来了,那自己今晚还怎么放飞自! 身边的美女可可显然比他先意识到这个问题,朝着他的胸口拧了一下。 “OK,我一会儿到。” 电话挂断后,可可二话不说拿起包站起来就要走。 “可可你别走啊!” 小白着急的拉住了她。 “我不走谁给你们腾地方。”可可看小白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白撇撇嘴,“让黎哥住一楼就是了。” 住在几楼那是关键吗? 关键是有人放不开啊! 可可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拨了一下刘海说道:“有时间再见面吧,我先走了。” 说罢可可就拿着包消失在了小白面前。 这是冥界孟婶给自己找的第十八个相亲对象,不嫌自己工资低长的还好看的相亲对象。 处了三个月,只见了三面。 现在看来不知道还有没有第四面。 另一头挂了电话的黎琮准备转身离开,余光中好像看见了前面的桥洞下有什么晃动的人影。 隐匿了身体,黎琮朝着桥洞走了过去。 一个穿着不分季节,春夏秋冬衣服都套在一起的流浪汉蜗居在桥东下面。 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站在他身前。 流浪汉蜷缩的地上铺的是尿素袋子和旧纸盒,看见停在自己面前的黑斗篷男人,他低龄却清澈的眼神里透露迷茫。 见男人一直站在自己面前,流浪汉把自己破碗里的半个肉包子不舍得拿了出来举在他面前。 看着黑斗篷男人,黎琮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子邪性。 黑斗篷男人扯了扯嘴角,藏在斗篷下面的右手捏着一张黑色的符箓贴在了流浪汉的脑门子上。 一瞬间,流浪汉被定住了似的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手里的包子掉在地上。 黎琮暗叫一声不好,瞬移过去一鞭子缠住那黑斗篷男人拿着符箓的手给他甩了过去。 贴在流浪汉脑门上的符箓掉在地上,流浪汉俩眼一闭倒了下去。 “你要对他做什么?”黎琮眼神冷峻。 黑斗篷男人并不接话,直接朝着黎琮攻击。 拳脚狠辣,专攻人死穴处,手下的力气也是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每一招都是杀招。 黎琮的鞭子打在他身上,鞭子抽破了他说衣服,伤口处居然滋滋冒烟。 要知道,黎琮的鬼鞭,对于人来说打在身上只是普通的鞭子。 可打在这男人的身上他却有反应。 “你不是人?” “我当然是人,你才不是人吧?”黑斗篷男人捂着伤口处终于说了话。 见这人受伤,想必他是不会再打了,黎琮收起鬼鞭想问个清楚。 谁知道,黑斗篷男人隐藏斗篷下的手捏着三枚血红的骨钉,直接朝着黎琮丟了过去。 三枚骨钉打在胸口和眉心处,黎琮顿时浑身撕裂般的疼痛。 黑斗篷男人也并没有多做停留,几个闪身就已经跑远了。 支撑不住身体的黎琮跪在了地上,眉心和胸口处不停的往外冒血,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自己把眉心里的那颗骨钉扒出来后就昏死了过去。 小白在家左等右等都没见黎琮过来,心里正想着若是黎琮不来走进就把可可再叫回来。 拿起手机准备给可可打电话的这一秒,C区的鬼差就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C区鬼差:C区九桥洞,你黎哥快不行了。 消息发来还附了一张黎琮库库往外冒血的照片。 原本黎琮人家白的和玉石一样,照片上的他这会儿更像被放完了血冻冰箱里好几天的样子。 看了消息小白立刻就赶了过去,到的时候黎琮浑身凉的就和冰窟里掏出来的冰块似的。 小白想把那两颗骨钉拔出来,但是那骨钉上不知是下了什么咒又或者转克阴魂,一碰手就被刺痛的掉了一块儿皮。 当务之急,小白立马扛着黎琮回了冥界。 “黎哥你可千万别死。” 意识模糊的时刻黎琮感觉天空下了雨,一滴一滴的雨水打在自己脸上。 还有一滴落进了嘴里,好咸。 等到黎琮再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冥王的房间里。 那个地下独一份的粉色全系列的房间。 “醒了?”冥王木昇端起粉色茶杯喝了口茶。 黎琮现在光着壮硕的上半身,被两枚骨钉插上的地方正好是上半身的两点位置。 现在胸口上一整圈都缠绕上了纱布。 额头上也缠了一圈。 白色纱布里面还有红色的血迹渗出来。 “黎琮,你不要告诉我你是站在哪儿让人把骨钉往你身上插的。”木昇把茶杯放下,转头看着他。 “你也别跟我说是你身手不如人,你当初走后门当的鬼差我可是为了保住清誉对你训练了上百年。” 黎琮要站起来说话,只见木昇摆摆手,“坐着说。” “一时疏忽……”这样的理由,黎琮根本说不出口。 差点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黎琮这会儿恨不得想死。 “泡了黑狗血的鸡骨钉,转门对付阴煞鬼类,你若是肉身魂体,现在早就嗝屁了。” “打伤我的人是道士?”黎琮记得那人的符箓,晕倒前自己还把那黑斗篷黑流浪汉贴的黑色符箓捡起来攥在手里。 这黑色的符箓已经不止一次出现了。 展开揉皱的黑色符箓,木昇打眼一看说道:“的确和道士有点关系,但这个应该是旁门左道不入流的邪士。” 邪士…… 流浪汉…… 看起来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那么那个邪士要对流浪汉做什么? “这张符箓的内容你能看懂吗?” 木昇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虽然我是冥王,但是我也不能够什么都知道啊。” “更何况,全冥界只有你不怕符箓和道家法器,我们都是鬼都是阴体。” 黎琮把黑色符箓又收了起来,准备回去的时候给舒烬看看。 “我开始担心起来了。”木昇难得的神色认真。 黎琮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自己也同样担心。 “她现在状况怎么样?” “目前很好。” 两个人谁也没提口中的人是谁但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那就好,希望这一次也能平安度过。” ------------ 第五十一章:记得好评哦亲~ 话音落房间归于平静。 黎琮看着手里的黑色符箓,总觉得这一次不一样。 “好好养伤,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木昇眼底沉了沉,心里担忧着却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回到自己房间的黎琮躺在一片黑暗里,眼睛睁着没有一丝睡意。 直到伤口传来被人撕扯般的疼痛的时候,他才回过神。 当注意到疼痛后,痛感就会被无限放大,这会儿黎琮感觉整个胸腔和额头都疼得要命。 掏出手机点开山神庙的网店,并没有从琳琅满目的货品里挑选而是直接给店铺发了消息。 黎琮:药。 山神大人:受伤了? 黎琮:嗯。 山神大人:好,极速包邮明天就到。 接着店铺的山神大人发来了一个付款链接,看着上面的数字黎琮嘴角抽搐。 八万八…… 一颗药要八万八! 不知是伤口疼得手抖还是心疼得手抖,黎琮指尖微颤的付了八万八。 付款成功的瞬间,山神大人就又发来了消息。 山神大人:老主顾了,到货不要忘记好评了哦~好评返现是一百块哦~ 算了,蚊子腿也是肉。 买了药但是药还没到,左右睡不着,黎琮掏出手机相册。 里面存满了照片,从拍下来的泛黄的画卷到斑驳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不同朝代不同装束但都是一样的脸。 最后一张是满是硝烟和尸体的战场上,穿着军装的女人正抱着孩童是尸体哭的照片。 女人的脸和舒烬的一模一样。 手指触摸着照片上的脸,黎琮的眼神也跟着柔软了下来。 伤口的疼痛侵袭全身,让黎琮一夜清醒,即便有了睡意短暂地睡过去后也会被疼醒,直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礼貌的三声,一声不多一声不少。 黎琮艰难下床打开门,一个木制的盒子摆在门口。 上面还有一张纸条,写着:您购买的物品已送达记得好评哦~ 这里是冥界,没想到那家伙的快递都能送到冥界来了。 黎琮拿着盒子进屋,打开后,里面放着一颗绿色药丸。 身上因为疼痛出了一遍又一遍冷汗,现在拿着药丸黎琮毫不犹豫地就吃了下去。 吃下去后,周身的经脉都像得到滋润了一样,潺潺小溪流过,痛感俱消。 被折磨着一夜未眠的黎琮这会儿终于才能闭上眼睛休息。 舒烬早起和顾嘉嘉一块儿去学院上课,原本是景初珩的课现在已经换了另外一个女老师。 上课的时候班级群也炸开了锅,都在讨论景教授出了什么事情。 到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也能隐约听见周围人私下讨论景初珩的事情。 没过多久就有人传出了景教授已经被开除了的事情。 小道消息倒是传得挺快的。 只是有些话落到舒烬的耳朵里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看见了吗?昨天就是她跟景教授出去了,她回来了景教授却被开除了,你想想这里面是个怎么事儿。” “我觉得肯定是她勾引的景教授,然后倒打一耙。” “骚货!” 原本还是小声的吐槽,见舒烬吃着饭没有什么反应,都觉得这女的心理素质这么强大肯定是个没脸没皮的。 于是有几个挑事大胆的就提高了声音,一句骚货清晰地落在舒烬耳朵里。 舒烬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吃着自己的饭。 身旁的顾嘉嘉左顾右盼地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是察觉着,貌似那些人都在看着她们这边。 听了几句顾嘉嘉大概听懂了她们在暗讽些什么。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那些人已经凭借着嘴巴自己就说了个前因后果出来。 听她们的意思,有人撞见了舒烬坐上景教授的车举止亲密,勾引了之后为了钱反咬一口把景教授告了强奸。 “肯定是这样的!她这样的骚蹄子,不是为了钱还能是为了什么?” “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看着挺好看的。” 传言变得有鼻子有眼,开始像一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了。 顾嘉嘉内心摇摆不定,舒烬应该不是那种人,但是他们说得有头有尾又有理有据,任谁听了都会相信。 有几个看起来就是喜欢当出头鸟又觉得自己一脸正义的女生忍不了了。 端着自己的餐盘啪的一声就砸在了舒烬的桌子上。 看起来情况不太妙,顾嘉嘉心里不再纠结,端着手里的餐盘默默挪到了其他的位置上和舒烬划开了界限。 舒烬也刚好吃完,看见顾嘉嘉的举动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只是想明哲保身,不过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于是舒烬神情淡然地擦着嘴准备离开。 但显然有人并不想她就这么离开,为首的女大学生拉住了舒烬的袖子。 “跑什么?这会儿知道跑了?” 舒烬转身看着面前的女生,好似正义判官。 周围的人也都把目光投了过来,一起吃瓜。 “同学,疾恶如仇也算你有正义感,但是说话做事之前先搞清楚情况。”舒烬扯回自己的袖子,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 “哟,还清高起来了,装什么啊你!” 兴许是被舒烬的态度刺激到,这女学生被激怒了似的越发的看舒烬不爽。 周围观望的人也开始指指点点。 “把景教授的事业人生都毁了,她怎么好意思的啊!” “不是,她哪来的底气?” “这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她居然跟我们一样学法的,真丢人,婊子都开始学法了是想闹那样?” 不明真相跟风的吃瓜群众你一言我一句,挑事的女大学生见大家都和自己一队,站在舒烬面前的腰背挺得更直了。 自己现在就是正义大使。 江原刚走入食堂就看见前面围了个圈,并没有凑热闹的心思,只想绕过人群去窗口买饭。 一路走过去,他也听了七七八八。 看见人群中间的是舒烬,他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走进去还没说话,舒烬对着周围的人群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展示出来的手机屏幕正是录音界面。 在自己要离开却被拉住不让走的时候,舒烬就已经调好了手机里面的录音。 那些辱骂的话一句不漏地都录了进去。 “我说了,说话做事之前先搞清楚情况。” 周围的人瞬间噤声了。 “你们口中的景教授如何可惜与我无关,我也不是你们口中勾引老师再反咬一口的贪心贱人,就算是,也和你们无关。” “做人首先管好自己,别沾染别人的因果,懂吗?” “大家都是学法的,如果还有人不明真相就恶意攻击,我不怕麻烦,我会一个一个找到你清算。” 话说完,挑事的女大学生脸也绿了。 江原站在舒烬身后,原本还担心她被这么多人羞辱孤立无援,没想到她稳得一批。 准备离开的舒烬转身看见江原,扬扬唇角就往外走江原也跟在了身后。 坐在一旁的顾嘉嘉听见这番话羞愧地咬着嘴唇,仅凭那些不认识的人几句片面之词的谣言她就轻信了。 见舒烬离开前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最后一个舍友也失去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去食堂吃饭。” “今天面试的律所通过我的简历了,办完入职手续才回来。” 这是个好消息,舒烬眼睛亮晶晶地笑着说:“那以后得喊你江律师了。” “实习律师罢了,还差得远。”江原不在意的笑笑。 “那你是不是得请吃饭?” 黎琮又突然出现在舒烬身旁。 “请,想吃什么?”江原问道。 “吃点养身体的吧,我需要补一补。” 黎琮这话没有开玩笑,嘴唇都没有血色,只不过是过了一夜的时间他就虚了很多。 舒烬和江原对视了一眼然后都不约而同的唏嘘了一声。 “知道你们会多想,但是现在先别想,让我吃上饭了再解释。”黎琮气笑了。 粤菜店 服务员拿来菜谱,江原看了两眼也不知道什么比较补,直接把菜谱交到他手上。 “什么补身体就上什么,我们三个人的量。” 服务员看了看桌上三个人,立马就知道谁最需要补了。 “好的,一定给你们安排满意。” 为了给黎琮补身体,桌上的粤菜没有一个辣椒。 “黑豆猪尾汤,核桃仁炒韭菜,山药炖小鸡。”服务员上完菜挨个介绍完后,看着黎琮虚弱的样子说了一句大家慢用后抿唇憋笑离开。 舒烬是吃过饭的,并不饿,拿起空碗给黎琮舀了一碗汤。 待一碗汤下肚后,黎琮才感觉身上的精气神好了点。 “怎么一夜虚弱成了这样?你不像这么不节制的人啊?”舒烬真诚发问。 刚喝完汤的黎琮忽然之间想起来,自己还没给山神庙好评,好评返现一百块呢! “等等,我马上给你们讲。” 黎琮打开软件给山神庙店铺好评,写完后店家立马发了一百块的红包。 一旁的舒烬看着这个店铺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于是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了上次顾嘉嘉推给自己的店铺。 点开一看,正是山神庙。 “你买了什么东西好评返现居然有一百块。” “救命的东西。” 放下手机的黎琮脸瞬间严肃。 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黎琮把额头上戴着的发带取了下来,额头正中心是一个已经逐渐愈合的血洞。 这狰狞的伤口,看的舒烬额头都要幻痛了。 “昨晚你们差一点就失去我了。”黎琮哽咽地抱住了舒烬的胳膊。 抱完后张开手想给江原一个拥抱,手都快挨到了觉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又放下了。 江原也尴尬地干咳了一声。 “还能有人把你杀了?到底怎么回事?” 黎琮把那张黑色的符箓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吃了口菜才把昨晚在桥洞下遇见的事情讲了出来。 舒烬看着这张黑色符箓,和在女寝天台阵法里的那张一模一样。 “那人的目的不是流浪汉本身吧。”联系起来这符在女寝天台的作用,江原觉得这事还是和魂魄有关。 “没错,那个人要的不是流浪汉这个人,而是他的魂魄。” “人很容易丢魂,过度剧烈反应的情绪都可能会丢了魂,那个人是想用这个符把魂拘在身体里,没猜错的话,他是想把那个流浪汉的魂魄完整取走。” ------------ 第五十二章:不知名的臭味 如此看来,打伤黎琮的那个人心思何其缜密,担心流浪汉太过害怕惊了魂所以先贴上符箓再动手。 若不是遇上黎琮,那人就顺利取走了魂,况且桥洞下死一个流浪汉也不会有人注意。 使用符箓一样,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取魂,江原觉得这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打伤黎琮的就是和女鬼还有蚁使交易的那个人吗?”江原问道。 舒烬摇了摇头,“不一定,背后的是一个人也有可能是一群人,我们不能先入为主地断定。” 黎琮也是这么想的,接连不断发生的事情,是一个人在背后操盘还是一个组织一起行事都是说不准的。 但大致是能够确定,这些事情之间都存在着联系都是背后的操盘者在控制。 只是事情经历的越多,迷雾就越多。 舒烬看向黎琮的额头上的伤口,很好奇什么东西能伤到他。 自己的符箓和桃木剑对他来说都没有用,他作为一个鬼差不怕道家这些专克阴邪的东西,那么那个人是用什么伤了他? 还让他差点死了。 “他用什么伤了你?” 黎琮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放着三颗骨钉。 不知名的红色渗透到了骨头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从骨钉上传来。 鸡骨上还刻画了梵文。 舒烬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黑狗血,鸡骨钉。” 原来他怕这个。 “这个给我吧,我还从没见过这东西,回头我查一下众生谱。” 黎琮并不在意的点点头,接着吃饭。 江原的余光看着舒烬把鸡骨钉收了起来,准备喝汤的嘴角似乎含着笑意。 等着他们吃饭,舒烬就坐在椅子上翻看山神庙的店铺。 店铺里卖什么的都有,上至家具电器下至计生用品套子,从男性用品到女性用品,一应俱全。 繁多的商品里面唯独只置顶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在所有货品中格格不入。 那样东西的名字叫——药。 没有任何产品介绍,也没有具体价格,上面只有一句话,他说,灵丹妙药万元起步。 下面的评论寥寥无几,这个月月销一单。 恐怕就是黎琮下的那一单。 这个叫山神庙的店铺是以价格低廉实惠和老板人傻钱多逐渐做起来的。 而这个叫药的贵得离谱的东西也只是被大家当成一种夸张的营销手段,吸引人的把戏。 除此之外,它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网络店铺。 若不是黎琮受伤,这个仅仅只是名字奇怪的网店并不会引起舒烬的注意。 最多会在店铺买买生活用品,那个贵得离谱的药,舒烬看都不会看一眼。 “这个网店的店主是什么人。” 反正舒烬很确信,这背后肯定不是普通人。 这时候黎琮也吃饱了,打了一个嗝。 “店铺名字不说了吗,山神庙,当然是山神了。” “山神?” “嗯哼,只有掌管整座山的山神才有灵药,你们人类采摘走的都是普通草药。” 江原抬抬眉,眼里晦暗不明,“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 这个问题像是勾起了黎琮的回忆,“有的,这个世界还有最后一个神灵。” “那个山神?”舒烬接着问。 黎琮看了看了舒烬几秒,旋即笑了出来,“当然不是他了,山神不算真正的神灵。最后一个神灵……他还是永远也不要出现的好。” 说这话时,黎琮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舒烬脸上。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黎琮也没有继续要说的意思。 桌上的饭菜也吃得七七八八了,从饭店离开时,一开始点菜的那个服务员是目送着舒烬三人离开的。 前脚舒烬他们离开,后脚服务员就一脸惊讶地和同事说道:“我还是头一回知道咱们饭店的菜这么补。” 点菜时黎琮虚弱得都没点血色,活像被榨干了一样,吃完饭走出门的时候奇了,那嘴唇都红润了。 三个人都没有确切要去的目的地,就当走在路上随意散散心。 走在半路上江原接到了律所的电话,说是有个离婚的案子律所接了,让他跟着主任准备材料然后跟着这个案子。 于是路上就剩下了舒烬和黎琮两个人。 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想要去找向慈安但是没有一点方向。 “话说,我的事情你给我找得怎么样了?”舒烬突然提起这个话头。 黎琮心里一颤,这件事情…… “没有进展?” 看他这副吃了屎的表情舒烬就知道自己多余问这一嘴。 舒烬一个转身,准备过马路了的时候看见了马路对面的螺蛳粉店。 才发现,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向慈安喜欢的那一家螺蛳粉店对面。 舒烬停下脚步隔着马路看着座无虚席的螺蛳粉店铺,依稀间好像见到了向慈安就坐在店铺里面嗦粉,还在冲着舒烬招手。 一辆公交驶过,遮住了视线。 再看见螺蛳粉店铺的时候,里面哪儿还有向慈安的身影。 “真臭!” 螺蛳粉的臭味隔了一条马路还是如此浓烈,黎琮捏着鼻子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之前不是还说有兴趣吗。” 黎琮连连摆手,嘴里说不出话来,多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都想吐。 拉着舒烬的手也不管去哪儿,只要离开这条臭烘烘的街道就行。 螺蛳粉店铺里,人们排着队地等待着这一口最正宗的螺蛳粉。 佐料台上,老板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油污,就连自己身上的围裙和袖套都是新穿的干净厨师服,没有沾上一个油点子。 大部分人除了觉得味道正宗之外,如此坚持排队吃他家的螺蛳粉也都是冲着他家卫生做得好。 老板乐呵呵地一边煮粉一边和食客们聊天。 “我家螺蛳粉祖传的秘方,正宗着呢,吃了保管你们还想吃。” 一团白花花的米粉、一撮酸笋、一勺花生、一些青菜和木耳点缀再加上一个炸得蓬松的炸蛋。 最后在一盆红油盆里舀一大勺红汤淋上去。 每一根米粉都均匀地泡在油亮的汤里,每一根粉都均匀地粘上汤汁。 食客把粉嗦进嘴里时,油水都粘在嘴上,伸出舌头满足地舔了一圈。 入鼻的臭味被舌尖尝到的香味掩盖,一口接着一口让人欲罢不能。 有吃完的食客用纸巾擦了擦嘴,肚子饱了但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结账的时候和老板搭话。 “老高,你这螺蛳粉吃着跟别家的就是不一样,到底加了点啥嘛,我看着你这桌上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多嘛。” 说话时,食客伸着脑袋往老板煮粉的料理台挨个看了看。 上面摆的佐料和青菜都看起来普普通通的。 老高憨厚地笑了笑,“家族秘方,恕不外传哈。” “就是,人家靠这个手艺吃饭的可不得有点绝技。” 有人接了句话。 最初说话的食客,往那盆红油里看了看,指着说:“我打赌,秘方就在这油里。” “您猜得真准,秘方就在油里。这是我爸传给我的,我们家这口正宗的味儿就靠这个。”老高舀起一勺红油浇在碗里。 红油浇起落在碗里的瞬间,臭味儿从油里挥发到空气中。 另一条街道上,黎琮蹲在街边垃圾桶呕吐,快把中午吃的饭都吐了出来。 虽然已经离开了那条漫延着螺蛳粉味道的臭街,但黎琮这鼻子仿佛还萦绕着一股挥散不去的味道。 这会儿细细品了品那臭味儿,黎琮越发觉得这臭味儿不正常。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臭味儿不太对劲儿?” “这话是什么意思?” 都知道螺蛳粉奇臭,舒烬跟着向慈安去吃的时候的确感受到它臭得离谱。 只当它本身就是这么臭,舒烬虽然难以忍受但是也没有多想。 可黎琮这么一说,仔细想想那个臭味儿的确臭得不太对劲。 不像食物发酵的臭,也不像别人形容的屎臭。 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这要是屎那么臭也就算了,这个臭味儿让人浑身不舒服,闻得我头疼,感觉能克我似的。” 黎琮说到这,眼睛猛地睁大。 能克自己…… “你想到什么了?”舒烬看黎琮表情不自然。 “尸油臭。” 这次换舒烬睁大了眼睛。 ------------ 第五十三章:尸油螺蛳粉 “你是说螺蛳粉里面用的是尸油?” 舒烬有些难以相信。 那些螺蛳粉卖的火爆,不光是住在附近的居民任会来吃螺蛳粉还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吃螺蛳粉。 用尸油做螺蛳粉,他竟然敢卖的如此光明正大。 “尸油对阴魂来说是天克的东西,我不会感觉错的。” “尸油这东西,我只是听我师父曾经给我讲过。”舒烬拧着眉毛回忆。 “最开始使用尸油的人都是那一帮心术不正的邪士,他们提炼尸油进行邪术。在他们手里尸油能够驻容养颜医人救命,甚至添加到刺青里请神鬼上身。” “这东西提炼并不容易,他怎么会这么多尸油?” 那家螺蛳粉并不是新开的店铺,已经是周围的螺蛳粉老字号了。 这么大量的尸油是什么人在背后给他供应? 路边两个手挽手嬉笑着说一起去吃螺蛳粉的女孩子从舒烬和黎琮面前路过。 “尸油的来源若是想知道蹲他一回就能知道了,现在就怕他使用尸油的目的不单纯。”黎琮看着两个女孩子的背影眸色深沉。 从有人在背后拘魂再到打伤黎琮来看,这个城市一定有邪士存在。 只怕螺蛳粉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为了一探究竟,舒烬二人准备折返回去。 往回走之前,黎琮买了一只口罩戴在脸上,但是效果并不大,臭味还是往鼻孔里面钻。 还没走到螺蛳粉店铺,店门口的队伍已经排到了旁边面店的门口。 面店老板一脸怨怼地坐在门口嗑瓜子。 看着螺蛳粉店里面排起的长龙,自己这儿半个人都没有那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 “我们真的要等吗?”黎琮已经快窒息了。 这么长的队一时半会儿也进不去,干等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想着不如找个地方等一等,舒烬转眼看见面店的时候,面店老板惊喜的以为莫不是今天的生意来了,放下手里的瓜子就要站起来。 结果舒烬只是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面店老板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一样,脸上更难看了,抓起自己刚刚放下的瓜子恨恨地嗑了起来。 心里还在咒骂:吃不死你们这群上赶着吃屎的! 舒烬对着附近看了一圈,对面有家足浴中心正好正对着螺蛳粉的店铺。 “走,我请你去捏脚。” 站在足浴中心门口,黎琮一脸的不好意思。 “不好吧,我还是纯情少男~” “想什么呢你,纯捏脚!”舒烬捏着拳头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正好打在黎琮被骨钉插的地方,一瞬间疼的嘴唇煞白说不出话来。 舒烬不知道他身上还有伤口,只当他是表演性人格过为浮夸。 走进足浴中心,穿着工作制服的小姐姐就迎了上来。 直接略过了舒烬,堆着谄媚的笑容走到黎琮面前。 舒烬摇头笑笑然后挡在小姐姐面前,“洗脚按摩两个人。” 仿佛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原来这还有个人,面上有些尴尬的连哦了两声,然后收起专属于男人的那一套的笑容,“好的,这边请跟我来。” 房间在二楼,里面是五个人的泡脚位置。 靠近马路的那一边是落地窗,正好可以在泡脚的时候看见马路对面的螺蛳粉店铺。 两个技师把泡脚桶搬来后,黎琮把脚伸进去被温烫的药浴包裹着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泡了一会儿后,技师就开始给脚掌按摩。 更舒服了。 等按完之后,技师给二人重新换了一盆水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从前为了生存舒烬也干过给人按摩捏脚的活儿,学技巧的时候就和同时兼职的其他人互相捏脚,这捏了脚之后才知道,那是真的很放松很舒服。 舒烬看了看旁边一脸享受的黎琮,说道:“你以前没有捏过吗?” “嗯哼。”黎琮闭着眼睛,从鼻腔里挤出来一声算是回应。 “不应该啊,你不是活了很多年的鬼差吗?不是应该什么都做过尝试过吗?” 黎琮这时候掀开眼皮,偏头看着舒烬,“活得久就一定要做很多事情吗?” 这话倒也没错。 “我在漫长的岁月里只做了两件事,你猜是什么?”黎琮双手枕在头下,没有继续看舒烬。 “有一件事那当然是遣送灵魂了,另外一件事呢?” “另外一件事就是在不停地寻找一个人,她在哪儿我收魂的片区就在哪儿。” 黎琮脑海里闪过一次次找到她时重逢的画面。 “陪在她身边,就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舒烬盯着天花板,嘴里喃喃回应脑子却想的是师父和徐念念她们的样子。 因果轮回,也许终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黎琮看着舒烬的侧颜,眼里爱意缱绻。 “那么这一次你找到她了吗?”舒烬问道。 黎琮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舒烬,在心里回应着自己已经找到了。 没有听见黎琮的回答,舒烬也没有再追问。 没有回答就是他的回答,要是找到了,他就不会沉默了。 再接着问说不定就是在别人的心上扎刀子。 时间也差不多了,螺蛳粉店铺里面吃饭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进入螺蛳粉店的时候老板人称老高他正在收拾桌椅碗筷,看见走进来的两个人抬起头笑着说:“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的螺蛳粉已经卖完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是吗?我看那儿不是还有米粉吗?”黎琮往料理台看了一眼,还有大半盆的米粉没有卖出去。 老高憨厚一笑,笑起来颧骨堆起来两坨肉,看起来和善又慈祥。 “粉是还有就是红油没有了,我们家这个味道绝就绝在红油上,所以剩了这么些米粉也没法再卖了。” “不过你们放心哈,这些头一天剩下来的米粉我都不会再卖了,品质质量这一块儿你们放心。” “哎,你这生意太好了,你看看,我们为了等你这一口都饿过饭点了。” “不好意思,真是对不住。”老高连连道歉,又解释着说道:“因为这红油为了新鲜都是每天凌晨我早起现熬的,所以这个量就没法准备很多,这样,下回儿你们来,老高我给你们送个虎皮猪脚。” 他说了这么一串,舒烬耳朵只听见了每天凌晨现熬这几个字。 “每天都要熬?” “是的,我们家都是定的猪板油现熬猪油然后放秘制调料熬红油和汤底,这猪板油也是隔个四五天要给我送一次。” “今天这油是一点都没了,所以实在是抱歉了。” “那行吧,我们下次再来,到时候别忘记送我们猪脚了。”舒烬也只好作罢了。 见顾客没有刁难和不近人情,老高脸上笑容更甚。 “你们尽管来,保管送。” 离开螺蛳粉店铺后,进入一个拐角的巷子,黎琮把口罩摘下来大口呼吸了一番。 “你怎么想?”黎琮换完气后又把口罩带上了。 “那个螺蛳粉店的老板不像是邪士。” 这一点黎琮也认可。 “从他口中说的得知,那些尸油应该都是他买了之后加工的,要想知道这尸油是不是和邪士有关我们还得看送尸油的人是谁。” 他的油已经用完了,所以今天就是给螺狮粉店送尸油的日子。 “看来今天是要守在这里了。”黎琮把鼻子上带的口罩又捏紧了一些。 “也只能这样了。”看着黎琮实在难受的模样,舒烬又说道:“我一个人在这等着吧。” 闻言黎琮立刻拒绝道,取了口罩表示自己没问题。 但看着他脸都要憋红,舒烬笑笑又把口罩给她带了上去。 旁边的超市有卖六神花露水的,舒烬进了一趟超市后带着一瓶花露水走出来。 把花露水撒了一些在身上之后,鼻腔里面的臭味就被花露水的香味儿替代了。 这里街道宽阔,并没有什么能刻意躲避的地方,所以舒烬和黎琮只能在转角的小巷子口等着。 夜里风大,这个巷口刚好避开风口。 两个人捡了几张报纸就坐在巷子口守株待兔,等到眼睛酸涩都要流眼泪的时候这条街道也没什么动静。 舒烬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凌晨两点了。 除了足浴店还灯火通明,其他商家店铺和居民住宅楼都沉寂在黑夜里。 黎琮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眼里就困地冒出来了泪花。 “要是等了半天,最后仅仅只是无良商家跟邪士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会立马举报螺蛳粉!”黎琮困得眼泪直流,又恶狠狠地补充道:“举报定了。” “你倒是还挺遵守人类规则的,一个法律约束之外的人解决无良商家的方式居然是举报他。” 要知道,法律只是道德的最低限制,这个世界上也多的是突破道德底线的人。 一个鬼差举报无良商家,有点意思。 “我们冥界也是有规则要求的,我们只能惩治死人,活人的事情无权干涉。” 夜里黎琮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就在人类规则的圈里,那就用他的规则惩治他。” “聪明人。” 正说完话,一辆汽车驶入停在了螺蛳粉店铺的门口。 从巷子口瞄了一眼,是一辆小型面包车。 ------------ 第五十四章:安安在骨头汤里 从车上走下来两个人,打开车门后两个合力就从里面抬出来了一个蓝色大桶。 这种桶在很多饭店和小餐馆里都是装着剩饭剩菜的泔水桶。 一直关着灯的螺蛳粉店铺这时候也亮起了灯,老高拉开卷帘门从店里走了出来。 “今天怎么就只有一桶?”老高看着地上就放了一个桶以为还有一桶在车上没有拿下来,就又往面包车里面看了看,结果车里面什么都没有。 照常打开盖子验货,打开的一瞬间,剧烈的恶臭就像原子弹爆炸似的在空气中炸开。 完全是纯粹的恶臭,焦臭。 面包车上下来的两个人都戴着口罩和帽子,闻见这味道也嫌恶地往后咧了咧身子,用手捂着鼻子。 “这两天死的人不多,先送一桶用着。” 老高对这股恶臭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趴在桶口上深吸了一口气。 嗯~就是这个味儿~ “好,一桶就一桶吧。”老高闻完味儿满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红色钞票,数了三张后交到了那两个人手里。 “辛苦你们帮我搬进去了。” 两人收了钱之后,立马把桶子盖上然后帮忙给他抬进去。 由于盖子没盖好,抬起来的那一刻还往地上撒了一滩尸油。 见状老高心疼地趴在地上用手捧起来放进了桶子里,实在是捧不起来的他趴在地上就舔了起来。 看得舒烬和黎琮差点呕了出来。 “这可不能浪费,这都精贵着呢。”地上的舔完之后,老高把整个手指和手掌嗦了一遍,一点都没浪费。 回到面包车上的那两个人就取下来了口罩,其中一个满脸麻子地往车窗外面啐了一口浓痰。 “他娘的,老子闻了这么几年尸油味儿都没习惯,他还能直接吃下去。” 开车的大鼻头冷哼了一声,“要不说人家能赚这没良心的钱呢?” “说的好像我俩有良心似的。”麻子脸点了根烟,眼睛虚迷着抽了一口。 “这没良心的钱不也让你赚着了吗?” “也是。” 一桶没人要的尸油赚了三百块,也能潇洒点个小姐爽一爽了。 面包车走之后,老高又把卷帘门拉了下来。 用铁瓢一勺一勺地把尸油舀进锅里,混合着猪油一起熬煮,里面放上葱姜蒜和大料。 熬煮了一会儿后就把食材的残渣捞了出来,丢进了垃圾桶。 把所有的熬煮好之后,分装进大铁盆子里面然后放进冰柜。 这样每天的量只需要融开后熬煮即可。 其实螺蛳粉味道的秘诀不仅仅在红油里面,关键还在熬煮的大骨汤里。 当装着尸油的蓝色桶子里面的油都被捞出来熬煮完之后,里面剩下的东西就是残缺的骸骨。 做螺蛳粉久了,老高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看着骨头判断这是男还是女是年轻人老人还是小孩儿。 他从桶里捞出一个大棒骨。 “老东西的骨头熬出来不香,不要。” “啧啧,八岁的小孩,还是个小朋友真可惜啊。不过,小孩儿的最鲜了,留着。” “十九、二十的小姑娘,也可惜了。年轻女孩的也是上上乘,留着。” 挑选出适合的骨头,丢进锅里和猪骨螺蛳一起熬煮,文火慢熬,等到早上的时候就是一锅浓香白汤。 舒烬和黎琮从巷子口走出来时,只能看见面包车的车屁股尾灯。 舒烬习惯性地想从挎包里面掏罗盘和符箓,结果自己今天出门根本就没有带包。 看着逐渐要消失在视线的面包车,黎琮二话不说把舒烬抱起来了,“搂紧我。” 说完黎琮一跃而起,踏着周围的屋顶不消片刻就追了上去。 天上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黎琮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外套拉扯着挡在舒烬的头上,这样就隔绝了刺在脸上的寒风。 贴在黎琮心口的位置,舒烬能听见他砰砰的心跳。 面包车开的位置逐渐离开了城区,来到城乡结合的郊区。 这里有一个殡仪馆,面包车直接驶入了殡仪馆的大门。 舒烬和黎琮趴在房顶上看着下车的两个人。 “值夜班是真的无聊啊,真想叫两个鸡过来爽一爽。”麻子脸伸着懒腰往屋里走。 “你可得了吧,兜比脸还干净,你找谁爽。”大鼻头打了个哈欠,把车锁上了。 进去时大鼻头接着说,“你也不看看这是哪,殡仪馆!哪个女的敢来?好好值班吧,我得先睡了。” 两人说着话就走了进去,声音越来越小。 “员工监守自盗,趁半夜值班把尸油拉出去卖掉?” 黎琮从房顶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舒烬看着整个殡仪馆,进门处的建筑是大堂,供人进来办事咨询,走过一个绿化不错的小广场就是一排排的灵堂。 在最后面是一个存放骨灰的房间,旁边则是火化区。 一条小桥过去,对面大片的位置都是陵园公墓。 刚刚两人走进去的房间是停尸间,存放着暂时不能火化的尸体,两个人交替着值班。 值班闲着也是闲着,麻子脸男人掏出手机就调到了深夜女郎的网页。 看着仅遮三点的美女搔首弄姿,他目不转睛地咽了一口口水。 殡仪馆这种地方本就阴气重,就连这里的夜风都要比外面还要冷还要凌冽。 只是这里只有阴气倒还真没感受到什么邪气。 “可能是我们多虑了。” “也好,若真跟邪士有关,可能这些事要更麻烦了。” 说完话,风吹得黎琮打了个喷嚏。 殡仪馆空旷,喷嚏声被放大。 看着美女扯掉最后一点的遮挡的麻子脸正在忘我的做手工,一个喷嚏声给他吓得浑身一颤。 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疲软了,无论怎么样都没反应,给他急得没了在看女郎的兴致。 努力尝试了一会儿后还是不行,他气得提起裤子转身走到睡得四仰八叉的大鼻头面前。 一巴掌给他扇醒了。 睡得正香的大鼻头男人莫名其妙地被打了一巴掌,捂着脸火气一下就窜起来了,“你要死了你?妈的,打老子干什么?” “睡得好好的你打什么喷嚏,你给我吓得不行了我他娘的跟你没完。” 没想到一个喷嚏还能整出蝴蝶效应。 站在房顶上听着吵架声的两人偷笑着溜了。 螺蛳粉店里,老高照常把桌椅板凳擦得一尘不染。 烧着的铁桶里翻腾着浓白的骨头汤底,电磁炉上也温着一盆秘制红油。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把昨天卖剩的螺蛳粉放在最上面,然后拉开卷帘门准备迎接今天的食客。 早上店里爆满,老高脸笑得红彤彤的一碗接着一碗地煮粉舀汤浇红油。 食客都吃得开心,一早上嗦这么一碗热乎乎的粉浑身就都暖和了。 都正吃着饭,几个穿制服的管理人员走了进来,直接走到老高面前。 “我们是食品安全监督管理部门,有人举报你家螺蛳粉使用尸油,地沟油,请配合我们的检查。” 话音刚落,整个螺蛳粉店铺呕声一片。 老高一脸震惊,随后急忙辩解。 但是再怎么解释也要配合食品监督管理员的调查。 老高脸色苍白了下来,双腿颤抖得站不稳跌坐在了椅子上。 吃饭的人都扔了碗筷开始骂娘,质问老高的还有辱骂老高的他现在耳朵里一个字都听不见。 见他这副样子,食客们更气了,这还需要检查吗? 最初都是再骂老高,有呕吐不断的人说着要去洗胃,然后大家如梦初醒地都去医院洗胃。 有人临走前还恨恨地给了老高几脚。 那些前一秒还笑得如沐春风夸赞老高手艺好的人,这会都面目狰狞的要把他碎尸万段。 再看见老高的螺蛳粉店铺是在学校食堂电视机播放的新闻上。 不仅有吃过螺蛳粉店的食客声讨他,还有一些在殡仪馆火化尸体的家属。 记者正在快速地讲解这一次螺蛳粉事件和牵扯出来的殡仪馆偷买死者遗体尸油的事情。 正巧三个人都在嗦粉。 于是舒烬和黎琮还有江原看着各自碗里的过桥米线都顿时失去了食欲。 舒烬的过桥米线还是刚刚从食堂窗口端来的,一口都还没有动。 现在吃了膈应自己,不吃又觉得浪费。 没关系的,碗里的是过桥米线不是螺蛳粉。 学校食堂不会这么恶心,一定不会!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准备吃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断了。 是向光河打来的电话。 莫非是向慈安有消息了! 一定是安安找到了。 舒烬笑着接了电话,然后笑意逐渐僵在脸上。 向光河在电话那头哭得泣不成声,他断断续续地告诉了舒烬。 安安已经找到了。 “安安她,她找到了。” “在,在螺蛳粉,店的汤底里,有,安安的骸骨。” 舒烬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掉进来碗里。 明明自己算了卦的,六爻皆不变!卦象显示这件事是正向的,天命所归难道是这个结果吗? 舒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只感觉胃里空得厉害,脑袋已经停止了思考。 拿起筷子机械地把粉往嘴里塞,麻木吞咽又或者没有咽下去,只知道把粉通通都塞进嘴里。 黎琮和江原把筷子和碗从她手里夺了去。 胃里翻滚绞痛一阵痉挛,舒烬哭着胃里有股强烈的呕吐感,一下子把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我为什么没跟她一起去鬼屋……我为什么找不到她!” ------------ 第五十五章:想要长生 舒烬的胸口和胃部就像被小日子拿刺刀疯狂捅插一样,刀片把血肉绞的稀巴烂。 身体不停颤抖,快要无法呼吸。 舒烬只能拼命长大嘴巴吸气,一拳接着一拳的捶打自己酸涩的胸口。 黎琮看的于心不忍,抓住舒烬的手让她不要再伤害自己。 食堂看的人太多了,他们窃窃私语妄加揣测。 “先带她离开吧。”江原依旧冷静,但看着舒烬这般模样眼底也有不忍和心疼。 坐在僻静的亭子里,舒烬目光怔怔。 好似没有什么情绪但是眼睛里的泪珠没有断过,流水似的往下落。 和向慈安最后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呢? 舒烬开始在脑子里回想。 是向慈安在宿舍楼下大喊,她会等着自己过去找她。 而那时候的自己因为爬楼匆忙只是在楼道里回应了一声,甚至没有从窗户口看她一眼。 所以那个时候就是最后一面了吗? 舒烬屈膝抱臂把头埋在身体里。 黎琮想要安慰但张开口又不知道如何说,只能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面对着舒烬倚着栏杆站立的江原虽有心疼的神色,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情绪。 黎琮对上江原的眼神,总觉得他的眼神里有种和舒烬很像的东西,但细看又不太像。 如果说舒烬的眸子是过于平淡,无欲清冷,那么江原的则是温风和煦下从骨子里透着寒冷。 彬彬有礼温润如玉但实际上对谁都是有着距离的。 并不能共情这也很正常。 自己干了上千年的鬼差,见惯了生死,这颗心早就比石头还硬了。 发觉黎琮在看自己,江原弯弯唇角光明正大地对上视线。 笑容阳光,眼神清澈。 黎琮第一次见江原的时候就有莫名的熟悉感,或许他轮回百世曾经和自己认识过,但是自己见过的人太多了,一点点的记忆都回想不起来。 这样的一双眼睛,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 “我要去见向叔叔和向阿姨。” 原本一直在哭的舒烬没有了动静,再抬起头的时候眼泪已经止住了,只是眼睛红得像是能滴血。 江原走过来递上纸巾,“你已经好了吗?” 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都能看出来舒烬的情绪已经崩溃了,不过短短的几十分钟就平复好心情了吗? “我没事,现在也不是只顾着悲伤流眼泪的时候。”舒烬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腥红的眼睛里燃烧着两团火焰。 黎琮轻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舒烬这是逼迫自己摒弃这些悲伤难过的情绪。 舒烬站起身来双手抚上脸,用力地把脸擦了一把后长呼一口气。 冷静下来后,舒烬印证心里想法拿出手机点开地图翻找鬼屋地点和殡仪馆的地点。 在看见殡仪馆就位于鬼屋西南方的时候,舒烬极力控制的情绪还是绷不住了。 自己当时为了找向慈安走过的那条路,一个拐角的岔路就是殡仪馆。 螺狮粉店铺里的尸油是殡仪馆送来的,那么是不是说明,在向慈安失踪的这段时间都被困在殡仪馆? 在殡仪馆她是不是被囚禁又或者被虐待,那时候她一定很害怕吧。 每次打针都害怕得要哭鼻子的小女生,舒烬不敢相信她一个人孤独的面对死亡被推进焚化炉的时候有多绝望。 “是不是,也没有找到向慈安的魂魄。”这话问出来其实舒烬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向慈安死后没有魂魄舒烬心里确定了九成,但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答案是肯定的,黎琮看着小白发来的最近送魂的工作记录,上面并没有向慈安。 “没有。” “所以安安的失踪也和邪士有关。” 这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到处都是他布下的棋局。 “他到底想做什么?”江原手指敲击着木制栏杆。 他想做什么? 舒烬也很想知道。 “他在尽一切努力地拘魂,他在收集魂魄,但是他要拿这些魂魄做什么?” 从酒店的蚁使傀儡到整栋女寝再到天桥的流浪汉和向慈安,背后利用女鬼和蚁使策划这一切的人,他近乎疯狂且大胆地在做这些事情。 但魂在邪士能做的事情有很多,炼药、过寿、补魂…… 他究竟想做什么? 黎琮和舒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在村庄里丢失的美人尸。 兴许偷美人尸的那伙人和邪士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们是一伙的话,那么…… “他们想把活人寿命过到自己身上,他们想长生!”舒烬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这句话。 被施了秘法的美人尸,不腐不死,在每个夜晚都会醒来,这何尝不是一种长生? 而且,他们拘魂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不管是酒店也好,学校也好,他们下手的对象都是活人。 只有活着的人生魂里面才有寿命,死了的人寿数已尽要了也没用。 “真是痴心妄想!”舒烬攥紧了拳头,因为用力骨头咯吱咯吱地发出响声。 黎琮的眉心也满是愁云,这件事比预想的要麻烦很多。 “那么他们这么做真的会长生吗?”江原眸光深远,看着亭子对面的树木。 那棵树因为长相奇特也算是学校的拍照圣地。 大树旁边有一颗比他长得更高的树,但是那棵树早就枯死了,不知道怎么的就融合进了旁边的树干里。 活树带着死树继续生长,是这块儿林子里长得最高的树。 如果那些邪士拘下生魂将寿命增加在自己头上,他们未必不能成功。 气氛凝重起来,在不知道的地方他们又拘了多少魂? “想要长生没那么容易。”黎琮语气冰冷。 舒烬沉默不语,这件事原本只是和黎琮的交易,但现在就算没有这交易存在,这些邪术舒烬也必然要和他们斗到底。 想用别人的性命延续他们的狗命,想都别想! 眼下舒烬最担心的是向叔叔和向阿姨,他们只有向慈安这一个女儿。 舒烬尚且难过至此,可以想象他们的世界崩塌成了什么样子,恐怕老两口现在天都塌了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赶到尚家居住的小区,从电梯走出来还没敲门就听见屋里摔砸东西激烈争吵的声音。 砰砰砰! 舒烬敲着门嘴里喊着向叔叔和向阿姨。 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屋子里的声响顿时归于平静。 房门被猛地推开,舒烬贴门而站要不是黎琮和江原眼疾手快的给她往回拉了一把这门就直接撞上了面门。 没等舒烬站稳,自己就被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安安啊,安安回来看妈妈了是不是啊!安安,快进门,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狮子头好不好啊?” 向阿姨把舒烬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贯注意形象地向妈妈现在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面容枯槁。 从屋里跟出来想要拦着她的向光河这会儿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也抹了一把眼泪。 舒烬被向阿姨牵着走进屋里,江原和黎琮也跟着进了门。 屋子里也凌乱不堪,所有的瓷器摆件都被砸碎了扔在地上,沙发上都是向慈安的衣服。 “刘妈是怎么回事啊,家里怎么搞得这么乱,不要以为在我们家做了很多年的保姆就能在干活上不尽心。”向阿姨见家里还来了两个人,注重形象地把自己的头发捋了捋,整理了一下衣领。 和从前一样温柔知性地笑着说:“你们是安安的同学吗?等着哈,阿姨亲手给你们做好吃的。” 向阿姨完全不记得,在舒烬敲门的前一秒她还在屋子里发疯,到处找向慈安。 家里能砸的都被她砸碎了。 向光河只能任由她砸,在旁边保护着不让她受伤。 看着向阿姨这会儿算是正常了,向光河稍稍松了口气。 看着舒烬歉意的解释,“去看了螺蛳粉店里的骸骨做了鉴定确认是安安之后,你阿姨她就神志不清了,所以才会把你误认为安安,还希望你理解。” 舒烬眼里闪烁着泪花,趁它还没落下别过头用衣袖把眼泪擦干净了。 “没关系,只要阿姨好过一点,把我当成安安也没有关系。” “他们是?”向光河看着黎琮和江原两个人是生面孔,好像见过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 “他们两个也是安安的朋友,那头跟我一起去西南方找过安安。” “叔叔好。”江原说道。 黎琮这声叔叔原本是喊不出口的,自己的年纪都能当他祖宗了,但是碍于目前的情况,黎琮还是配合的喊了一声叔叔。 向光河点点头,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 “叔叔,我想问问,你们当时从西南方向往回走碰见了我们,在你们找的时候有没有找过那个殡仪馆?” 提到这件事情向光河就一脸痛苦的都是悔恨。 他们甚至挨家挨户的询问查找村庄里的人家,都没有怀疑过殡仪馆。 向光河捡起舒烬的那张纸条原本也没完全相信,毕竟玄学这种事情没有事实依据,去那边只是他们走投无路的一点希望。 对于一个女大学生算出来的东西,警方也没有当成线索。 那时候向光河想要进殡仪馆,但是被向阿姨拦住了。 不相信神鬼之说的向阿姨此时却迷信了起来,她坚信女儿不会出事,这殡仪馆里都是装死人的不吉利,绝对不能从这里找女儿。 ------------ 第五十六章:忘记她就不会痛苦了 “警方已经去查殡仪馆了,应该……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这话向光河自己都说的心里没底。 是被殡仪馆的人囚禁还是从鬼屋离开后路上被挟持过去杀害后丢在殡仪馆毁尸灭迹,现在都未可知。 向光河脑子里预想了无数种向慈安遇害的情况,每一种都让他快要精神崩溃了。 “快,快洗手吃饭,我给你们做了好吃的。” 厨房里的向阿姨端了两盘菜出来,高兴地招呼着他们过去吃饭。 向光河对舒烬他们投以无奈的眼神,希望他们配合一下已经神志不清的向阿姨。 桌上的两盘菜看起来并不能被称为菜。 一盘黑糊的青菜,一盘半生不熟的炒肉。 “真是不好意思,妈妈很久没做菜了,但是妈妈刚刚尝了尝很好吃的。”向阿姨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像是证明自己话似的,夹起来一筷子青菜吃进嘴里。 向光河想要阻拦但是没有拦住。 吃了青菜的向阿姨夹起来一筷子青菜递到坐在对面的舒烬嘴边,一脸的期待。 江原、黎琮:真的要吃吗?看起来不像人吃的东西。 在向阿姨期待的眼神中,舒烬学着向慈安看见美食时候的表情张开嘴吃了下去。 咀嚼着青菜,整个口腔里都是苦糊的味道。 “好吃,真的好好吃啊。”舒烬声音略带哽咽。 “是吗?那就多吃点,妈妈以后都给你做。”向阿姨满眼慈爱,大半盘子的青菜都被她夹进了舒烬的碗里。 “小舒……” 向光河想做声让舒烬不要勉强,舒烬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一口一口地把面前的青菜都吃光了。 刚吃完,门口就传来开门的声音,进门的是一个慈祥的婆婆。 年纪大概在六十岁左右,她手里提着菜篮子。 看着满屋狼藉微微怔了怔。 “刘妈,可能最近家里都会是这个情况,辛苦你了,从这个月开始给你加工资。”向光河说道。 刘妈看了新闻知道向家出了什么事,在这做了这么多年的保姆,也是看着向慈安长大的。 看向疯疯癫癫的向母眼里也都是同情。 “加不加工资的都没事儿,我先给你们做饭去。”想到向慈安刘妈眼角也含着泪光。 “刘妈你好好收拾收拾,安安晚上要在家里睡,今天多炒几个菜,这还有她同学呢。”向阿姨说着话目光却是在舒烬身上一刻都没离开。 “哎,好嘞。” 刘妈提着菜篮子往厨房里面走,不一会儿就端出来四盘菜。 大家都吃着饭,唯独向阿姨没怎么吃就一直目光柔和地看着舒烬。 舒烬能感受到向阿姨对向慈安灼热的母爱,她不敢抬头直视这种目光,这会让她想起本该坐在这里的向慈安。 一碟菜是香菜拌牛肉,向阿姨边夹菜边说着:“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舒烬埋头吃饭,自然地把香菜拌牛肉里面的香菜夹出来。 看见这一幕的向阿姨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柔情似水的眼睛逐渐失去理智。 在所有人吃着饭措不及防的时候她抓起餐桌上的餐布猛地一扯,所有菜都掉在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桌上的人都是手里端着碗愣住了。 黎琮嘴里包着饭,在桌布被扯下去的时候筷子伸出来正准备夹菜。 黎琮、江原:…… “你不是安安!你到底是谁!安安最喜欢吃香菜了,她恨不得全世界种满香菜,你不是她!” 向阿姨抓起坐在自己旁边向光河的饭碗朝舒烬砸了过去,碗碎在舒烬桌子面前,饭粒都洒在了身上。 “老婆,她是安安朋友,你冷静点。” 向光河抱着向阿姨,但疯了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子牛劲儿,拦也拦不住。 眼看她又开始发癫,黎琮默不作声地走到她身后,一记手刀给她砍晕了过去。 自己老婆晕了过去,向光河搂住她后神色立马紧张了起来。 “不用担心,她只是晕了,她现在情绪不稳定睡一会儿也许更好。” 闻言向光河无力地点点头,跟刘妈一起把向阿姨扶进房间去了。 看着向叔叔和向阿姨如此痛苦,舒烬实在是无能为力。 不…… 也许可以做些什么。 等向光河从房间出来后,舒烬站起身问他。 “叔叔,如果有种方法可以让你和向阿姨忘记安安忘记痛苦你们愿意吗?” 话音刚落,黎琮和江原都看向了舒烬。 她这是…想用鱼目混珠吗? 向光河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这听起来简直荒谬,但看舒烬的表情并不像在开玩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可以帮你们忘记这些痛苦,你们愿意吗?”舒烬又补充道:“安安的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们一个交代。” 有时候能忘记也是一种幸运,忘记了就意味着不会痛苦,可是……那是自己的女儿啊,怎么能忘记。 向光河转头看向妻子睡觉的房间,因为承受不了安安以这种方式被找到所以她疯了。 看着妻子痛苦,让同样失去女儿的他更加痛苦。 也许……忘记女儿,自己的妻子会好起来的。 “什么方法?”向光河喉结滚动,这话从嘴里说的艰难。 忘记自己的女儿,这对安安来说太残忍了。 但对妻子来说,这未尝不可。 “什么方法叔叔你不用知道,到时候你们只需要睡一觉,一切痛苦就都不会存在了。” 向光河苦笑着摇头,“我不能忘记,我不能抛弃我的女儿。让她妈妈忘记就好,我不想让她这么痛苦。” “安安是我的女儿,我不能把找到杀害安安真凶这些事情都扔在你身上,这是我这个爸爸该做的事情。谢谢你,小舒。” 舒烬垂下眼帘,压制住了眼里的汹涌。 走到阳台上,舒烬给鬼屋老板杜玲打去了电话。 “你好,鬼屋今天的预约已经满了哦,亲要来玩的话只能明天咯。” 舒烬还未开口,电话那头的杜玲就先说了话。 “上次去过你的鬼屋我朋友在你那儿附近失踪了,记起来了吗?” 杜玲想起来了,“我记得,你还让我帮忙留意附近有没有她的线索,但是我真的没有什么线索。” “不用留意了,已经找到了。”舒烬说着话,语气低落了下来。 “找到了!那太好了!人没什么事情吧?” 舒烬沉默半晌,向父还在这里她实在是不想当着一个父亲的面从口中说出向慈安已经死了的这些话,索性直接切入正题。 “我想让你的鱼目混珠帮个忙。” 舒烬没跟她细说缘由,只说事情很重要来了再说。和杜玲说好后,她专门抽了下午下班的时间过来一趟。 等待中途江原因为律所的事情先走了一步,黎琮则是一直都留在这。 在向家等待的这段时间刘妈把家里收拾好了后就回去了,坐在沙发上向光河给舒烬和黎琮讲了很多从前的事情。 听完才知道,小时候的向慈安也不是那么幸福。 向光河和向阿姨在外奋斗,剩向慈安一个人在奶奶家做留守儿童。 “安安小时候,很懂事,每次回家看见她懂事的样子心里都愧疚得不成样子,我更希望她跟我们哭跟我们闹,但她太懂事了,不哭不闹甚至逗我们开心。” 是啊,她一直都是小太阳嘛。 屋里传来向阿姨的呓语,向光河回到房间后杜玲也打了电话说到楼下了。 舒烬站在窗户哪儿往楼下看了一眼,杜玲扛着那个布偶做的鬼新娘站在楼下。 “她倒是不怕吓着人。”黎琮调侃道。 “我下去接她。” 说完舒烬就下了楼,在楼下的时候给杜玲讲清事情缘由。 她沉沉的叹气,在心里对于向慈安的死也有愧疚。 跟着上楼后,屋里又传来乒呤乓啷的摔东西声。 看来向阿姨这是醒了。 进门时杜玲是把布偶鬼新娘包在前面的,正在发癫的向阿姨看见鬼新娘后就是一声尖叫。 黎琮恨不得再给她一记手刀但是向阿姨疯癫的到处乱跑拉都拉不住。 见舒烬站在布偶鬼新娘旁边,她又害怕又壮着胆子地把舒烬一把薅了过来。 “别怕安安,妈妈保护你。别怕,妈妈在呢。”向阿姨抓起桌上的菜刀举起来呈防御姿势。 “老婆,放下刀,你冷静这里没有人要害安安。”向光河害怕她手里的刀误伤别人,急得向上前但是向阿姨对谁都有敌意。 手里的刀乱挥着让人不能近身,杜玲被刀吓得只敢贴在墙上一动不敢动。 黎琮站在一旁寻找合适的时机把她再敲晕。 “妈…妈,把刀放下。”舒烬从来没喊过妈妈,这个词从嘴里喊出来陌生又别扭。 为了让她冷静下来,舒烬只能顺着她装成向慈安。 “安安?安安不怕,妈妈在呢。”向阿姨转身看着舒烬,癫狂的模样似乎又恢复了点理智。 就在舒烬要慢慢从她手中拿下菜刀的那一秒,她的目光又狠戾起来。 “你不吃香菜,你不是我的安安!说!为什么要冒充她,你把她弄哪去了,你把她还给我!” 菜刀在她手里猛地攥紧,一刀就劈了下来。 “小舒!” “舒烬!” ------------ 第五十七章:死是你自己的选择 向阿姨的菜刀猝不及防地砍在舒烬的肩膀上,菜刀从肩膀划到胸口。 疯子不知道收敛自己的力气,这一刀她是实打实的用力砍下去的。 舒烬黑色的大衣看不出深红的血迹,只能看见肩膀和胸口迅速湿了一大块,滴滴答答的暗红色血液从袖子口滴落在白色的瓷砖上。 “啊!啊啊啊!” 被菜刀砍的舒烬还没叫,拿着菜刀砍人的向阿姨先失声尖叫。 看着自己手里的菜刀染上血迹,刺眼的红色让她清醒了过来,她惊恐着把手里的菜刀丢了出去。 黎琮看着向阿姨的眼神阴鸷凶狠,丝毫没有隐藏恨意,疯女人!要是舒烬有事绝对不会放过她! 把她一把推开后黎琮抱着舒烬冲了出去。 带着布偶鬼新娘的杜玲也被刚刚发生的事情吓傻了,见舒烬都走了,她忌惮地看了一眼地上哭得厉害的疯女人也贴着墙往门口挪动。 挪到门口后,她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 事情发生的突然,等到黎琮和舒烬已经离开之后向光河才反应过来赶忙扶起自己的妻子。 “光河,我是不是疯了啊,光河,我的女儿呜呜呜……” 被扶起来坐在沙发上的向阿姨扑在向光河怀里哭得伤心欲绝,手无力的捶打着向光河的胸口。 “你,哎。”向光河想指责她怎么能砍上舒烬,可是话到嘴边看着妻子如此痛苦他又再说不出来什么。 “我开车来的,我送你们去医院吧。”杜玲坐电梯下楼正好看见前面抱着舒烬的黎琮,大声把他喊住。 黎琮看着怀里面色已经惨白如纸的舒烬没有回应杜玲,直接带着舒烬瞬移到了医院。 人就……这么没了? 杜玲呆愣愣地按了按车钥匙,自己可爱的五菱宏光应声响了两声。 到医院里,黎琮抱着舒烬找医生,他身上的白色外套已经被是舒烬身上的血染红了一半儿。 舒烬只感觉自己的眼皮沉重,身上的伤口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疼痛,切开的伤口遇上一阵走路带起的风都像在被刀片凌迟。 医生护士把舒烬放在轮滑床上时,揭开外套看了看,破碎的衣服布料下面是翻出皮肉的伤口。 医生紧皱着眉毛:“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被疯婆子用菜刀砍了。” 想起那个疯女人,黎琮这会神情又阴沉了几分。 舒烬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时候扯动了伤口,后背刚直起来几毫米痛感席卷全身又泄了力的躺了下去。 脑子里只有向阿姨挥刀砍来的记忆,和黎琮那张焦急的脸。 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顺着水杯看上去是神情不怎么高兴的黎琮。 “谢谢你。”舒烬扯出一丝微笑。 因为失血过多,这会儿舒烬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笑容苍白无力。 “谢我什么,你该谢谢那个疯婆子没有一刀给你砍死。” 黎琮语气带着刺。 桌上的手机震动,有短信发来。 舒烬想要伸手去够手机但是够不到,“帮我拿一下手机吧。” “诺。” 打开手机,有数十条短信都是向光河发来的。 他一个劲儿地道歉,然后问舒烬在哪个医院,会承担舒烬所有的医疗费用。 舒烬叹了口气单手给他回复着短信。 “叔叔,我没事。” 短信刚刚发送过去,向光河的电话就打来了。 “小舒,你在哪个医院,叔叔过来看看你。” 舒烬也是刚刚醒来,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个医院病房,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黎琮把手机递给他。 “协圣医院住院部二楼201病房。”黎琮不想跟他说话,但是拒绝不了舒烬现在这个病弱美人。 电话那头的向光河连连应了几声后挂了电话。 看着沙发上已经睡着的妻子,他又给刘妈打去了电话,让她早点过来做饭。 自己穿上外套就往医院赶去了。 临走前,向光河特意把阳台的窗户关上免得冷风吹进屋里。 “帮我把床摇起来吧。”舒烬知道黎琮不高兴,想和他说话但是这样仰躺着看他很费劲。 黎琮依旧冷冷的,但还是把床给舒烬摇了起来。 能够坐起来说话来,这样舒服多了。 舒烬看着黎琮满是冷意的神情下还气鼓鼓的,舒烬明白,他这是怪自己帮忙就算了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如果向慈安能活着的话,再来一刀也无所谓啦。放心吧,我现在已经不疼了。”舒烬语气轻快,笑吟吟的。 黎琮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舒烬的眼睛。 她的眼神里有种东西好像一直都未曾变过,平静无波的眼神里时时刻刻都透着一股怜爱悲悯。 黎琮叹息着妥协,她总是这样,她一直都是这样。 “杜玲呢?”舒烬还惦记着帮向阿姨消去记忆这回事。 “自己开车回去了。” 舒烬点点头,看来只能再另外找时间了。 一个护士走过来给舒烬换吊瓶里面的药,说完一系列注意事项后,护士看着舒烬一脸惋惜,“虽然你这伤口没有伤及内脏但是刀口太深了,肯定会留疤的。” “没事,这里留疤别人也看不见。” 黎琮嘴唇抿了抿,眼里都是心疼。 护士换完药之后,向光河就来了。 进门的他站在舒烬的病床前局促又愧疚,一直意气风发待人幽默随和地向爸爸这会儿已经失去了所有光彩。 一夕之间从一个家庭美满事业成功的男人成为了一个双眼无神颓然疲倦的中年男人。 他已经心力交瘁了。 “小舒,真的很对不起,我……”道歉的话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妻子发疯把一个好好的小姑娘砍成这样。 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那叔叔可要给我报销医药费哈,还有营养餐,我一个穷学生可负担不起。” “那是肯定的,那是肯定的。” “小舒……” “不用愧疚,这只是个意外。”舒烬打断他。 发生这一切悲剧的源头不在向阿姨的刀上,而在背后那些妄图逆天续命的邪士身上。 向光河这么长时间所有的压力和情绪在舒烬的理解下瞬间绷不住了。 他是一家之主,是妻子的依靠。 女儿死了,老婆疯了,他甚至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 他要强撑着打起精神为女儿找到真凶,要扛起这个已经破碎的家。 向光河坐在医院的凳子上哭得不能自己,这一刻,他抛下所有需要克制情绪的身份和责任,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他给了舒烬一张卡,足够支付医药费乃至舒烬剩下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这笔巨款舒烬说什么都不能收下,但向光河只说,他已经没有女儿了这些钱就当舒烬替安安花了。 夜色渐浓,万家灯火里有人开心有人哭泣。 城市夜晚的风很大,却吹不散众生苦难。 少女的衣裙穿在怀念着她的母亲身上,她爱怜地用脸蹭着床上女儿最喜欢的玩偶。 身上的衣服有女儿的气息味道,玩偶上有,回忆里也有。 跨坐在阳台上,她一只手抱着玩偶一只手想要触摸天上那颗最亮的星。 好像女儿近在眼前一样。 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到牙牙学语的的一声妈妈再到她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明明那个馋嘴猫不久前还在说要做妈宝女,一辈子赖在自己身边。 眼前的幻影如泡沫破碎,她痛苦地大喊“安安!” 从车上下来的向光河抬起头看见自家阳台上的妻子立刻神色大变。 千万不要跳,千万不要! 我只有你了,老婆,你不要丢下我…… 求求你,等等我,不要跳! 向光河慌乱的不停按着电梯,电梯显示的从二楼到一楼这么两秒的时间他都感觉度日如年。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门,不顾电梯里面有人,他直接把人从电梯里面拉了出来。 等到电梯打开的那一瞬间,坐在阳台上的妻子闭着眼睛张开双臂,期望下一秒可以拥抱到自己的女儿。 向光河打开房门,冷风从阳台上灌入整个房间穿堂而过迎面扑来。 风中还带着妻子身上的香水味道。 向光的身体像不受控制似的,浑身僵硬的抱着并不存在的希望打开了一个又一个都房间。 兴许刚刚是看错了楼层,跳楼的一定不是妻子,不会的,她一定在那个房间休息。 直到打开最后一扇空房间的房门,向光河绝望地斜靠着房门滑坐下来。 哪怕隔着二十六层的层高,楼下惊炸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有人跳楼了!” “叫救护车啊!” “还叫什么救护车,脑浆都摔出来了?肯定死了啊。” “这好像是二十六楼那家的向太太。” 向光河硬撑着瘫软的身体,扶着墙往电梯走。 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一层。 单元门的大门敞开着,妻子白色的连衣裙已经被染成了红色,火红的一如她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 脑浆像摔烂的西瓜飞溅在地上,玩偶却一尘不染地刚好落在她眼前。 向阿姨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尸体还有围站一圈的吃瓜群众,她伸出手想要触摸抱着自己尸体的向光河,手却直直的穿过。 “所以这个世界真的有鬼,我能见到安安了!”她又高兴又难过,脑浆和血从眼眶流出。 “有鬼是真的,但是你见不到你的女儿。” 黎琮出现在向阿姨眼前。 “你?你不是…安安同学吗?”向阿姨手指着黎琮,一脸不可思议。 “你该走了。”黎琮眉心蹙了蹙,眉间一片冰冷。 本就不喜欢这个疯婆子,现在还用手指着自己,更讨厌她了。 “我要见我女儿,我都死了我一定要见我女儿!” 她突然态度强硬起来,像是不见女儿不会罢休一样。 可是她已经死了,又能做什么? 还一定要见到?真可笑,她以为她在和谁说话。 “现在立刻跟我走。”黎琮不想和她废话。 向阿姨望着涕泪横流的向光河,这一刻她才发现这段时间都是丈夫一个人忍痛苦撑,她可以躲在丈夫怀里哭,他却只能自己忍受。 “我不走,我要陪着我先生,我不走。”她哭着跪在黎琮脚下,“你把我们女儿带来好不好,你就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吧!” 对于这种妨碍工作不配合的鬼魂,加上黎琮自己主观上的讨厌,对她自然没有什么好态度。 “我当了这么多年鬼差,见多了你这样的人。” “失去女儿不是你的错,沉浸痛苦也不是你的错,无法接受更不是你的错。” “既然已经逃避把一切都抛给你丈夫一个人了,还有什么执念?” “你死了又怎么样?死亡是你自己的选择,不为任何人。” 死亡就是结束吗? 死亡就能见到想见的人吗? 当然不,世间没那么多你想就能做到的事。 就算向慈安的魂魄没有被邪士拘住,这个时间她也早就投胎了。 向母哭得伤心,黎琮看的心烦。 明明已经抛下一切了,却又有想要留下的执念。 选择死亡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她丈夫一个人,人都死了又想留下。 留下做什么?看着你丈夫痛苦吗?还是和他一起痛苦?若真为他着想,那又为什么选择自杀让他死女又丧妻。 一切已然成为定局,而这种浪费生命的人死一万遍也不足惜。 黎琮厌恶极了这种人。 ------------ 第五十八章:鬼屋的不速之客 杜玲开车回到鬼屋,不知怎的大门紧闭,门上还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今天一整天都有要来玩的客人,怎么可能关门! 自己走之前店员王晓宇是在店里的,这会儿居然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把店关了。 “我看这份工作你是不想要了!” 杜玲还没遇见过胆子这么大,敢擅自做主关店的员工,等会就直接给他开了。 杜玲心里这么想着,把卷帘门拉起来后,里面的玻璃门却没有上锁,屋里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亮。 站在门口把里面的灯打开之后,她没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穿黑袍子的男人。 杜玲无意往前台看了一眼,差点把自己魂都吓没了。 张开嘴还没叫就被黑袍子男人从后面捂住了嘴。 前台那里放着一个躺椅,只见此时的王晓宇倒躺在躺椅上,双眼睁的溜圆直愣愣的看着门口,凸出眼球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恐。 身上没有血迹但是能看出来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你有鱼目混珠?”身后是黑袍子男人低沉的声音。 他的脸完全被宽大的帽沿挡住,只露出来一截光洁的下巴。 问完话,他把捂着杜玲嘴的手松开,并不是要放了她。 转而手里旋转了几圈后打开一把蝴蝶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他拿着刀往脖子上抵了抵,让刀刃和杜玲脖子上的皮肉贴的更紧。 “我…我有,你别杀我。” 有蝴蝶刀抵在脖子上,杜玲紧张的想咽吐沫但是又不敢,生怕吞咽一下这尖锐的蝴蝶刀就割破自己的颈动脉。 现在已经能感觉到刀刃抵在脖子上的刺痛感。 “挺识相的,把鱼目混珠交给我。”看她这么识相,黑袍男人心里没了杀意。 面对聪明人,他愿意手下留情放她一马。 “大,大哥,鱼目混珠它是认主的,你带不走它,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做,我,我什么都不过问,你别杀我就行。”杜玲声音颤抖的快说不出完整的话,却又只能强装镇定。 “是吗?”男人意味不明的露出一抹邪笑,他现在收回觉得杜玲是聪明人的想法。 “那你帮我……” 鬼屋的灯亮了半夜,在大雾四起的清晨熄灭了灯光。 黑袍子男人抱着寄生在布偶鬼新娘里的鱼目混珠离开了这里。 鬼屋里,原本放着鱼目混珠的位置重新有了一位更加逼真的鬼新娘。 她穿着喜服,跪在祠堂前。 披散着头发的头颅和双手都被麻绳牵引吊起,身体的支撑都靠着这三根麻绳。 从布偶鬼新娘身上拔下来的衣服并不合身,她的手臂和脚踝都露出来了一大片肌肤。 低垂着的脑袋就像一件没拧干的衣服,血液从口中滴滴答答流出。 倒躺在躺椅上的王晓宇现在被人换了一个姿势,他也被绳子牵着挂了起来。 像一个挂在空中的木偶,为了固定住他不摇晃,头上脚下和四肢都有麻绳,把他死死的贴在墙上展示。 医院 舒烬在医院已经住了两天院了,每晚都睡的不安宁。 一到夜里十二点,就有小孩儿跑来跑去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会持续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才会停止。 吵得人没法好好睡觉。 也有不少的人给护士投诉但是她们也没办法,监控里那个时间全楼都没有小孩儿跑着玩。 这种情况也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月,到舒烬住院的这两天她发现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认为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晚上听见声音也避讳的装着没有听见照样蒙头睡。 病房里的病号们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件事大家都态度都很笃定,都说十有八九是什么不甘心的冤魂不散。 医院这种地方,每天都在死人,阴气不必殡仪馆少 这段时间,不管是住院的病患还是看病的医生护士都觉得医院闹鬼。 事实上的确如此,舒烬也觉得是有小鬼不是觉得,是肯定,但是现在她没法整治那讨人嫌的小鬼。 自己现在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都会扯到伤口,每次不小心扯到伤口那叫一个酸爽。 舒烬躺在床上肚子正饿得咕咕叫,考虑着要不要吃医院盒饭的时候江原来了。 “来,吃饭了,今天是红烧肉。”江原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把桌子给舒烬摆上后就把床给她摇了起来。 知道舒烬受伤后这两天他一有空就会来医院,倒是黎琮不知道跑哪去了。 “好香。” “快吃吧。” 江原搬了把凳子坐在床边看着舒烬吃饭。 也的确是饿了,舒烬吃的有些着急,被米粒呛的咳嗽了好一阵。 一咳嗽就会牵动着伤口,舒烬疼的龇牙咧嘴。 这伤口就像也牵引到了江原似的,见舒烬疼的难受,他心疼的给舒烬轻抚后背。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一会伤口绷开了又要再遭罪。” 好一会儿舒烬的咳嗽才停歇,但病号服上已经绽开了几个血点子。 江原看见了要喊护士,舒烬叫住了他。 “我吃完饭再吧,省得伤口一会再绷开。”舒烬满不在意的继续吃饭。 等到吃完饭护士过来上药,把床周围的帘子一把拉了过来。 看着舒烬的伤口她很惊讶,“没有把线绷开我给你擦点药就行,不过你恢复的很快啊。” 恢复的快吗? 但是依旧会很痛啊。 上完药后舒烬慢吞吞的被江原扶着去了趟厕所,她想看看自己的伤口到底是什么样子。 反锁卫生间门后,舒烬脱掉病号服。 看着镜子里裸露的上半身,果然是很丑。 蜈蚣一样的疤从手臂蜿蜒到胸口。缝合的皮肉处红肿着上面还有黄色的药水。 看起来怪恶心的。 舒烬看了一眼后就又把衣服穿了起来。 旁人都觉得这条疤是天大的事情,但舒烬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接受不了的那种情绪波动。 一副皮囊而已,况且这个位置的疤痕,除了自己也不会有别人看见。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江原已经把饭盒都收拾好了,扶着舒烬躺上去后就这么温和的看着她。 “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材料准备的差不多了,有把握让代理人的老公净身出户。” 舒烬赞许的比了个大拇指,“以后我的离婚官司也交给你了。” “毕竟男人不重要,财产最重要。” 江原被舒烬逗笑了,哪有人还没结婚就想着打离婚官司了。 舒烬受伤后精神总是很差,和江原没聊多久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记得才睡着睡的不是很熟的时候江原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在他提着饭盒离开的时候,舒烬又有预感似的醒了过来。 模糊的视线里,是江原的背影。 “嘶,伤口痒痒的。” 每次睡觉起来伤口都会痒,有时候痒的十指挠心也不敢抠一下。 舒烬问过护士这是怎么回事,她说这是伤口在长肉。 忍着它痒了一会儿后,舒烬又接着睡了睡了过去,直到又被跑来跑去的小鬼吵醒。 舒烬一看时间,好嘛,十二点。 比闹钟还准时。 ------------ 第五十九章:陪我玩~ 导诊台里,医院新来的小护士正在值班,面前摆放的手机正在播放着动画片但仍难逃困意。 想着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情,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儿。 手机上的动画片已经播放到了最后一集,画面暂停着手机即将要黑屏。 一双稚嫩枯瘦的手伸向手机点击着屏幕想要继续观看,小手尝试了好几遍都穿过了手机,最后一生气朝着手机打了过去。 手机滑倒在桌子上。 趴着睡觉的小护士身体一惊,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了。 刚直起身子来,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哈欠还没打完,看见自己身边站了个穿着病号服的光头小孩儿,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眼前小孩病恹恹的,小孩儿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也空荡荡的。 “吓我一跳,你是哪个病房的小孩,快回去睡觉。” 小孩儿摇摇头,他指着手机小声说:“我想看动画片。” “不可以,小朋友要快点去睡觉,明天你来找我,我给你看好不好?” 小护士瞥了一眼已经黑屏的手机,伸出手拿起来后再看,刚刚就站在身侧的小孩儿已经不见了。 “怎么没听见声儿就跑了。”小护士喃喃自语着坐下被吵醒后没有了困意准备继续看电视。 病房外的走廊里响起跑步声,已经关掉的走廊灯由远及近的一盏亮起一盏熄灭。 灯光随着脚步声亮起,脚步停在导诊台前。 小护士攥紧手机紧张地看着亮起的灯光,身上阵阵冷汗。 忽然间就想起白天其他护士谈论的事情,原本以为她们是见自己今晚第一次值班编来骗自己的。 现在……怎么感觉像真的一样。 刚刚那个小孩…… 小护士正回想着,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 这一拍小护士浑身打了个冷战,害怕的蹲了下来环抱着自己。 “陪我玩,姐姐。” 小护士心想,完了完了,真碰上鬼了。 现在小护士紧闭着眼睛蹲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听着好像没什么动静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却看见了此生最恐怖的画面。 光头小孩双手撑在大腿上,半弯着腰想要看她的脸。 但因为这样也看不见,于是就躺在了地上,头对着小护士并未合拢的双腿之间。 小护士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小孩儿躺在自己下面咧着嘴笑没发出一点声音。 瘦得皮包骨的小孩子,乍眼一看就像一具小骷髅架子。 本就备受恐惧的小护士这一眼直接吓晕了过去。 “听说了吗?昨晚值班的小护士被吓晕了,就躺在地上睡了一夜。” “咋回事啊这?” “这还用问吗,不就是每晚那事闹的,估计是小姑娘看着什么了。” “我给你们说,我刚刚尿检完回来,昨晚值班的小护士就躺在病床上一个劲儿地说胡话呢!” 舒烬病房里住着的另外三个大爷大妈正在聊天。 不愧是八卦中心的大爷大妈,舒烬这才刚醒他们已经把医院最新的瓜吃得明明白白。 舒烬躺在被窝里也听了个大概,那个小护士多半是被吓着了。 需要叫魂儿才能醒过来。 “大爷,你刚刚回来看见那个小护士在那个病房啊?”舒烬用没受伤的手臂把自己撑着坐了起来。 坐起来后,伤口处只是隐约的有点痛但并没有明显的被撕扯的痛感。 “就在那个护士站的对门嘛。” “好,谢谢。” 舒烬披上了衣服准备下床,这时候江原提着饭走了进来。 “都能自己起来了,看来恢复的不错。” 把饭放在桌子上后,江原自然地就扶住了舒烬让她站起来有支撑点。 “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医院有食堂还天天过来送饭。”病房的一个大妈语气羡慕。 “不是男朋友,就是普通朋友。”舒烬赶忙解释。 但是大妈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普通朋友啊,现在的小情侣都是从普通朋友过来的,你们现在不像我们结婚那时候,那都是什么,现在有个新鲜词怎么说的来着?” “哦!我们那时候都是先婚后爱。”大妈又感叹着说:“我都是结婚当天才知道我男人长啥样,那叫一个丑,奇丑无比。” 说完大妈自己先笑了出来,旁边给她倒热水的大叔憋红了脸,看着大妈的眼神像是在说,在外面都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吗! 先婚后爱…… 舒烬看着可爱时髦的大妈被逗乐了,这一笑,伤口就有点疼。 听这个大妈说话,江原心情好脸上一直都挂着微笑,听到舒烬因为疼痛的吸气声低着头问:“疼了?” 舒烬平复了一下气息,“没事。” 被江原搀扶着,舒烬出了病房走到大爷给自己说的那个小护士在的病房。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能看见,那个小护士在挂点滴。 像是在做噩梦一样,躺在床上时不时的就会惊颤然后嘴里一个劲儿地说胡话。 “你去帮我拿个碗,接上一碗清水拿三支筷子过来。” 说完话舒烬就推门而入,江原没有多问回病房把碗拿来后朝病房的人借了一只筷子后也过来了。 病房里八卦的大爷大妈也跟着凑到了病房的门口往里看,想要看看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舒烬走过去掀开了一点小护士的被子,正好露出她胸口的名字——万倩微。 把碗放在小护士的床头前,三支筷子用手捏着竖在碗里,准备好后舒烬看着水碗口中念着:“万倩微,回来吧,不要怕回来吧。” 如此念了好一会儿,舒烬松开筷子,三支筷子稳稳当当地立在水中。 与此同时,小护士透明的灵魂穿门而过,走到她的病床前躺回了身体里。 片刻后,小护士躺在病床上嘴里不再说胡话。 “各自回到病房去,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 来了个护士驱散了门口看热闹的大爷大妈直接走了进来,看见舒烬和江原语气毫不客气。 “他们在给你们那个小护士叫魂呢。” 没等舒烬解释,病房里的大妈就嘴快的接了去。 这种‘立筷子’喊魂收惊的民俗方法,在村里或者老一辈的都知道。 通常在小孩夜里苦恼不止或者有人收到惊吓惊厥的时候,他们都会使用这个方法,若是筷子立起来了,这魂就是成功喊回来了。 若是筷子没有站稳立起来,那就得尽快去找看事的先生来。 大妈说的没有错,自己的确是在给这个护士叫魂,所以她说完后舒烬也就没有再出声解释。 “封建迷信!这是在医院,治病的地方!要是求个符喊个魂有用的话,你们还来医院干什么!” “什么年代了,还在搞这一套江湖骗子的把戏,我告诉你,在这不好使!” 戴眼镜的这个女护士说话语气咄咄逼人,连带着看舒烬和江原的眼色也透着鄙夷。 像是现代人自以为是在看光着屁股的山顶洞人,一股子看不起人的劲儿。 好像舒烬是什么封建糟粕。 “你也知道这里是医院吗?”舒烬把碗里的水倒进了垃圾桶,转过身看着这个女护士。 “听你的声音,要不是我穿着病号服我以为我以为我在监狱呢,重新考虑一下你的职业规划吧。” 舒烬眼神淡淡,语气平淡,却让那戴眼镜的女护士窜起了火。 她还想张口再说些什么,被江原冰水浸过似的眼神止住了。 一瞬间嚣张的气焰就熄火了。 “唔…我这是在哪儿?”躺在床上的万倩微被戴眼镜护士的声音吵醒了。 “哎呀呀,那小妮真醒了,还是招魂有用啊。”大妈从门口探出一个头。 刚刚几人就没有走,正是现场吃瓜的时候,他们怎么可能离开。 这不,正好就撞上那小护士醒了吗。 看了老法子还是有用的。 舒烬不想和她争辩什么科学什么歪门邪道也不必和她解释,见人醒了,舒烬和江原就离开了。 “哼,她醒了也是因为打了针恢复过来了,瞎猫碰上死耗子。”戴眼镜护士嘴里嘟囔。 万倩微揉着脑袋坐了起来,戴眼睛的护士凑上前坐在她身边。 “做晚发生啥事了?” 小护士把昨晚的事情讲了一遍戴眼镜的护士浑身一颤,难不成真是有鬼? “那,那你怎么醒的?” “我像是做梦一样,找不到路醒不过来,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就找到路醒来了。” 病房里,大爷大妈凑到舒烬的床跟前。 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得舒烬脑袋大。 “你咋知道那小护士丢魂啦?” “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喊魂?” “你家里是不是有人会看事干这一行的呀?” 大爷大妈眼里带着探究。 看起来这小姑娘不是一般人,要是会看事儿的话还能让她给自己算算看看。 舒烬无奈,大爷大妈的好奇心可一点不比小孩子的少。 “看村里人学的,小时候看他们给人家喊过魂记的一些我就想试试。”舒烬不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不想费事免费给他们算卦。 舒烬能看出来这些大爷大妈的想法,如果知道自己是道士,他们一定会让舒烬帮忙从儿女算到儿孙。 闻言,病房的大爷大妈兴致盎然地散了回了自己的床位。 舒烬暗暗地松口气。 “快吃饭吧,快冷了。” 江原默不作声地已经把餐桌夹在了床上,把碗筷和早饭都摆好了。 正吃着饭,几天不见的黎琮黑着脸进了病房。 他现在快气死了。 ------------ 第六十章:死了但又活着 向慈安她妈居然逃跑了! 在她自杀之后,一直求着黎琮不要带她离开。 她说她舍不得向光河。 黎琮自然不是说两句软话求求情就会心软的鬼差,十个鬼里九个不想离开,难道都得由着他们吗? 黎琮不想跟她废话,用鬼鞭捆着就要带她回冥界。 向母哭了半路,哭得黎琮心烦,直接把她交给了小白,把她交给小白后,黎琮前脚走后脚她就跑了。 “你要我说什么好……”黎琮看着小白简直没话说了。 小白则是低着头小声嘀咕:“她说她要上厕所,我总不能看着她上吧。” 黎琮:…… 也不知道一个刚死的中年妇女怎么这么能躲,找了两天都没找到她在哪儿。 “魂我交给你了,这只能算你的工作失误,不能算我的。”黎琮骨感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烟灰。 黎琮不打算找了,自杀是她自己选了,成为游魂也是她自己选的。 更重要的是,这工作失误不算在自己头上。 小白郁闷的一口吸光了整根烟全都过了肺,反正鬼也不能再死,怕什么! 抽着烟小白忽然想起之前那几次濒死的人被人提前收走魂的事情,每次他们赶去的时候都只剩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黎哥,魂的事儿怎么样了?” 说到这件事黎琮只是吸了最后一口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接着黎琮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小白,他愤愤地锤了一拳栏杆,“迟早抓住他们!” 有两天没见到舒烬了,黎琮抽完烟后直接去了医院。走到病房外他正考虑着要不要告诉向慈安她妈已经自杀的事情。 再想一想,也没什么好瞒的,不过是早两天晚两天知道的事情。 吃着饭的舒烬看着黎琮走进来,笑问:“鬼差大人回来了,吃早饭了吗?” 黎琮正欲开口,舒烬又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凑近点。 “医院里最近闹鬼,应该是个小孩子。我现在这个情况收不了鬼,你懂的。” 黎琮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应下了。 “委托人不告了?她自己同意净身出户?”在窗边接电话的江原声音陡然拔高。 江原接了律所的电话,听完后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委托人脑子出了问题。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一阵儿,江原难得情绪上了头,用手按压着眉心。 舒烬和黎琮一脸茫然的看着江原,不知道什么事情能让他瞬间这么烦躁。 “好,我知道了。” 等着江原挂了电话,黎琮贱兮兮朝着他扬扬下巴问:“看起来事不小,烦成这样。” “进入律所的第一个案子黄了。”江原依靠着椅背坐下,“男人出轨被妻子发现后,妻子还没提离婚男人先提了离婚,并且呢,他要求妻子净身出户。妻子告他要求他净身出户,材料准备的差不多大等着开庭了,现在她要撤诉自己净身出户。” 听完这句话,病房里的大爷大妈默默停下嘴里磕着的瓜子,把耳朵竖了起来。 “这个男人?他这么嚣张?”舒烬不是很明白,他怎么敢这么提要求的。 还有那个女人也是迷之操作。 黎琮表示,我也不懂。 他们的反应都在江原意料之中,他又接着讲这事情的原委。 这件案子的委托人叫方婷,她老公叫季建海是火锅店老板,生意做得不错,家里的火锅店已经开了三家了。 原本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方婷也刚生下一个儿子,孩子还没满月在家生着病呢方婷就发现了季建海在外面找了小蜜。 那天方婷哄着孩子走到了窗户边,往下看的时候看见了自己老公和一个妖娆的女人抱在一块儿。 季建海亲了女人一口后两人驱车离开。 其实从儿子生出来以后方婷就感觉到了季建海突如其来是冷漠,他不关心自己甚至不在意这个孩子。 在面对她崩溃咆哮的时候,季建海也只是不冷不淡的说,过不下去就离吧,但是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母子俩。 “什么人啊这是!孩子是自己他也这么心狠不管?” 大妈听的来了气,气愤的给自己老伴打了一巴掌。 大叔委屈,自己莫名其妙挨了打。 感觉到自己反应过了头,大妈嘿嘿一笑说:“你们继续讲,继续讲。” “季建海一口咬定孩子不是自己的,方婷出轨在先,所以他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但是方婷也一口咬定孩子就是他的,面对季建海光明正大带第三者回家后方婷就把她老公告了。” “两个人都要对方净身出户,因为方婷是家庭主妇,我们并没有先收取律师代理费。她撤诉不告后直接消失了,现在还没支付薪酬。” 江原无奈的仰躺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阳光落在他精致的下颌线和脖子上,喉结上下滚动。 “我现在要从实习律师成为上门要债的了,主任说,务必要把代理费要回来。” 刚说主任,主任的电话就又来了。 是催江原去找方婷的。 等江原走后,黎琮想要提起向母的事情但看着病房大妈和舒烬热络讨论刚刚的话题,自己话若是这会儿说出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 算了,先让舒烬安心养伤吧。 午夜十二点,走廊里准时响起脚步声。 小孩儿在走廊里跑过来跑过去。 从二楼到三楼,他只在这两层奔跑。 黎琮静悄悄地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等着那小孩儿跑过来。 等小孩儿过来的时候一把他揪住脖颈的衣服。 “小鬼头,你扰民了知不知道。”黎琮把他像小鸡仔一样提在自己面前。 被提起来的小孩儿眼睛睁大,觉得这样好玩,他喊着让黎琮再举高一点。 果然是小鬼头,一点都不知道害怕。 舒烬也从病房走了出来,看见瘦得没有二两肉的小孩儿有些心疼地揪了揪他的脸。 “就是你天天晚上跑酷是不是。” “我想玩儿。”小孩儿莫名委屈了起来。 黎琮把他放在了地上,觉得哪里不对劲。 舒烬盯着小孩儿看了看,也发现了他不太对劲。 他身上好像还有一丝人气。 眼前的小男孩除了是魂体,病瘦了些,看起来并不像已经死了。 “是植物人吗?”舒烬猜测。 “可他身上大部分都是鬼气,不太像。” 只要人还活着,身上就不会有鬼气,哪怕是植物人他躺在床上也是他的寿数,并不是死了。 “小朋友,你在那个病房,你告诉姐姐后姐姐陪你玩好不好?” 如果还活着,那么他就一定在医院的某个病房里。 “真的陪我玩吗?”小孩儿眼睛亮晶晶的。 舒烬点点头,然后把黎琮也拉住了说:“这个哥哥也陪你玩。” “好!” 小鬼满脸期待地带着他们上了三楼,走到ICU门口他穿门进了去。 透过玻璃看见他站在一个浑身插满管子仪器躺在病床上的小孩子旁边他指了指床上的人又指了指自己。 “他已经死了。”黎琮忽然说道。 舒烬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一身的鬼气里面还有一丝人气。 他的灵魂已经死了但身体还在被冰冷的仪器支撑着最后一口呼吸。 “强制留着留不住的人,他现在死了走不了灵魂也无处安放。” “他不能再醒过来吗?”舒烬看着小孩儿精瘦的脸和身体,心里不忍。 不忍他这么小就离开了, “死了还被强留的人要怎么活过来,只能是让他的身体也死了,这样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在ICU里毫不夸张地说那就是钞票焚烧炉,可即便这样他的父母也没有放弃。 那么现在告诉他们说你们的孩子其实已经死了,您现在做的一切努力仅仅只是在器械的加持下让他的身体看起来还活着。 停止维系小孩的心跳这样对他的灵魂来说才是救赎,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听进去。 滴滴滴! 重症监护室里发出警报,病床上的小男孩心跳正在慢慢趋于一条直线。 重症监护室里的护士按了铃,一时间楼层的医生护士都被惊醒,步履匆匆地赶来抢救。 他们直接忽视了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的舒烬二人。 黎琮和舒烬目睹着抢救全过程,不同仪器在小男孩病弱枯瘦的身上轮番上阵。 那个孩子的灵魂没有因为心跳停止而难受,却在抢救的过程让他无比痛苦。 普通人看不见他灵魂的挣扎,可舒烬能看见。 无意义地延续着仪器上跳动的生命,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终于,他的心跳又恢复了过来。 医生和护士们松口气地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一个医生叮嘱着护士让她打电话通知小孩的父母。 这时候取下口罩的医生才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只是他刚刚来抢救的时候看了一眼,依稀记得这门口站了两个人才对。 他看不见,黎琮已经穿过了房门进去把小孩晕厥的鬼魂抱了出来。 “你是?”医生问道。 “我在楼下病房住院,知道了这个孩子的事情晚上睡不着来看看他。”舒烬反应迅速。 “重症监护室外是急救通道,不能长时间逗留,孩子没事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好,医生你也早点休息。” 舒烬转身正要离开,又被医生喊住,“是看了报纸来的吗?” ------------ 第六十一章:只要他活着 “还是说是看了电视?” 嗯?病房的小男孩还上过报纸电视? 舒烬随口说了个电视,反正不能说是跟着他自己来的。 作为医生,他很清楚小男孩的身体状况,这段时间不乏有很多的人来看他,但是…… “看看孩子就可以了,不要捐钱给这个孩子了。”医生想要说什么,但是也只能说到这为止。 再多的金钱对于这个孩子来说都于事无补,舒烬能理解医生的这番话,但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还有什么其他意思。 不是应该劝阻孩子的父母放弃治疗吗? 为什么是劝人不要捐款。 看得出医生是好意提醒,但是迫于医生的身份他不能多说什么。 回到病房舒烬搜索了医院的名字加上小男孩的词条,果然搜索到了躺在重症病房小男孩的新闻。 一个叫李想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四岁小男孩,他已经在医院抢救了一年现在又感染了肺炎,电视报纸上都是父母下跪求助社会的图片。 他们已经一贫如洗,但是还不想放弃。 新闻封面就是夫妻两个人坐在病床旁边的图片。 关于李想最早的新闻是从去年开始的,最新的则是上周的筹款。 舒烬现在好像顿悟了那个医生的提醒。 小男孩李想的这个情况其实已经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再多的钱也不可能救回他的命。 病房八卦大爷大妈们也聊起过这个小男孩的事情都很唏嘘感叹,前前后后的舒烬也听了个差不多。 小男孩是差不多半个月之前就感染了肺炎,身体多个脏器衰竭,病情急转直下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和医院最近的闹鬼传言的时间也很相近。 小男孩的父母不会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已经回天乏力,但是一周之前他们仍在筹款治病。 舒烬理了理他们这一年的筹款,仅仅是公开求助捐款就不下十次,更别说一些私下的捐款。 好像有什么脱离了事情的轨道。 “你来看看。” 舒烬把手机推到黎琮的面前,黎琮翻看了一会儿后又看了看灵魂正在睡觉的小男孩。 眼中动容,有几分同情和愠怒。 舒烬知道,他和自己的看法一样。 床上的小男孩醒了,跳下床就要往外跑,黎琮抓住了他问:“要去哪儿?”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枯瘦干黄的脸上一对儿眼睛还是溜圆澄澈。 “爸爸妈妈来看我了,我要去见他们!” 说完话他就要走,黎琮也松开了手。 舒烬和黎琮跟在他身后走了上去,在医生的办公室有一对儿农村打扮的夫妻在里面说话,小男孩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上下飘动。 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穿着朴素,看起来并不像为钱不为人,难道是自己把人想得太坏了? 看出舒烬的疑惑,站在身后的黎琮拍拍肩膀用手朝小男孩的爸妈的指了指。 女人垂在身侧的手上带着一只金戒指,男人的脚下是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 朴实忠厚的长相气质和一身的旧衣融洽,但是细节里却是漏洞百出。 “小想父母,我还是想劝你们一句,继续无意义的抢救治疗对孩子来说很痛苦。”医生语重心长。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坚持不是吗,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们肯定是心痛的啊。”女人抽抽噎噎地哭泣,用手抹着眼泪。 看的人谁不说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是事实上……” “郝医生!” 医生还想劝些什么,被男人直接打断。 “你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你现在是在劝我们放弃我们的孩子吗!这和直接杀了他有什么区别!”男人语气激动。 “你跟冲医生发什么火!医生还不是好意提醒我们,你别给我在这犯牛劲。” “你们自己考虑吧,这次能抢救回来,下一次就不一定了。”医生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后,立刻就收起来了刚刚悲伤憔悴的样子。 眼泪还挂在脸上,表情却已经平静下来了。 没和他们打照面,黎琮扶着舒烬装作路过的病人,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慢慢跟在他们身后,隐约间能听见女人抱怨男人演得太过了。 舒烬忽然想到自己翻到的第一篇报道。 一年前小男孩李想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新闻标题是——养父母为救养子变卖家产,养母: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得让我儿子有一口气。 也许在他们心里,只要那个孩子多呼吸一口气,多坚持一天,他们就会有多一天的爱心人士的捐款。 他们爱这个孩子? 也许吧。 或许是漫长的治疗过程让他们渐渐放下了孩子的生死,无数捐款早就蒙蔽了他们的眼睛。 他们可以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天要收他的命,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小男孩跟在他们身后跟了许久,上蹿下跳地喊爸爸妈妈。但他们甚至没有去看一眼病房里的小男孩,直接就离开了医院。 “他们算什么父母。”黎琮当鬼差多年,自诩冷血的一批,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比有些人更有人情味儿。 “那个孩子,要痛苦多久?” 舒烬看着小男孩失落地站在走廊尽头,背影单薄又无助。 “这两天的事儿吧,命数已定再强留也没用。” 也好,这样也好。 有些时候,死不见得是件多么让人接受不了的事情。 饱受痛苦的一生,死亡也许是唯一的救赎。 电梯开启,几个黑衣保镖推着一个躺在床上的女孩走出来。 “爸,在家养着不行吗,为什么非得转医院来。”躺在床上的女孩正在打电话,语气不满。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嘴巴仍旧撅着但是稍稍接受了些,撒着娇答应好好在医院带着。 导诊台的护士长殷勤的走过来说:“VIP专属病房已经准备好了。” 女孩没有回应她,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接着玩手机。护士长尴尬的像在唱独角戏,领着推床的黑衣保镖往VIP病房走。 挺唏嘘,有人用钱给孩子最好的医疗条件,有人用孩子为争取最好的生活。 女生被簇拥着推往VIP病房,舒烬看了一眼,心里不知是为小男孩心痛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反正心里有股说不上的不好受。 在小男孩抢救无效的那一天,黎琮带他去了一趟幼儿园。 他说他没有好朋友,他想去一个小朋友最多的地方看看。 有些小孩儿的眼睛能够看见他,但是他们不会害怕。 他们一起玩滑梯一起做游戏,他们约定下次再见,却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哥哥,下次还能带我来玩吗?” 放学后,幼儿园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小男孩和黎琮。 落日融金,柔和的光芒包裹住坐在秋千上的小男孩。 “下次你的爸爸妈妈会带你来。”黎琮半蹲下来,目光温柔。 “爸爸妈妈?他们也死了吗?” “不,是新的爸爸妈妈。”黎琮站起身对小男孩伸出手,“走吧,下一次你会健健康康地被爱你的爸爸妈妈送来上幼儿园。” 小男孩开心地从秋千上跳下来,握住了黎琮的手。 黎琮回到医院时,没在病房里看见舒烬,热心的大妈磕着瓜子告诉黎琮说舒烬跟在护士去拆线了。 走到房间外面能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黎琮直接穿门进了屋子没成想看见了舒烬坐在床上裸露着的上半身。 黎琮面红耳赤的瞬间背过身去,局促紧张的手指扣着大腿外侧的裤子。 回想着,自己刚刚好像看见了什么白白的东西,玲珑曲线,冰肌玉骨。 除了那条蜿蜒可怖的疤痕,一切都很完美。 感觉到鼻子里流出温热的液体,黎琮一摸,手上都是鼻血。 看见手里的鼻血黎琮落荒而逃。 正在拆线的舒烬明显也看见了他,突然惊慌的表情让护士以为门口站着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但是她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了吗?是拆线太疼了吗?” “没,没有。”舒烬脸颊上染上红晕,心里暗骂黎琮这个家伙怎么横冲直撞的。 “你这伤口恢复得也太快了吧,不到一个星期,你就长好了,简直不可思议。”护士一边拆线一边惊叹。 要知道,这种程度的砍伤没有一个月的时间都不会长好,甚至可能会面临感染的风险。 “可能是体质的原因吧。” 舒烬自幼就跟着师父练功,不管春夏秋冬还是刮风下雪,都是雷打不动的早上五点起。 “行了,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注意饮食清淡哈。”护士收起拆下来的纱布和线头,在舒烬穿衣服前还不自觉地瞄了一眼。 忍不住感叹,哎~有人精瘦但从不缺胸上的二两肉啊。 再看看自己胸,还不如不看。 在病房收拾东西的黎琮见舒烬回来了,立刻把转身回避了过去。 脸上的红晕经久不散,在舒烬回来了后耳朵尖上也红了起来,像熟透了的草莓尖儿。 舒烬也尴尬地没有讲话,一起收拾着住院这些天的东西。 床上放着舒烬的睡裤,两个人同一时间都伸手去拿了睡裤。 黎琮的手先抓住了睡裤,舒烬抓住了他的手。 被舒烬握住的手就像过了电一样,黎琮比舒烬的反应还大,立刻抽回了手。 “那个,收拾完了是吧,我去楼下等你。”说完黎琮就提着一包东西闷着脑袋往楼下去。 走近门口时,不小心撞上门口床位。 给正在喝水的大妈吓得够呛。 对面床吃瓜几个大爷大妈互相眼神交流着。 甲大妈:这小妮儿真抢手哈。 乙大妈:这个小伙子我觉得比前几天送饭的小伙子帅,这个小伙子白。 甲大妈:我觉得送饭的小伙子好,贤夫啊。你这个小伙子太白了,看着不中。 甲大爷:得了你俩,人家小姑娘不能俩都要么? 大妈们:…… 果然贪心好色的老男人,一个不中,还要俩! 舒烬收拾完东西,面带笑意地跟病房里的大爷大妈们告别。 住院这段时间,快乐都是他们给的,舒烬还是住得挺开心的。 走出病房后,甲大妈走上来神色认真地说:“妮儿,刚刚那个小伙好,选他哈。” 大妈一脸地选他!选他!选他! 舒烬:??? 不等舒烬说话,大妈又接着说:“妮儿,其实选哪个都行,就是不能脚踏两只船哈,大妈我都挺磕的,嘿嘿嘿。” 说罢,她提着尿袋就走了。 舒烬无奈笑笑,这大妈他们都在想什么。 等电梯的间隙,向光河打来了电话。 刚接通电话,向光河的声音像是神志不清,状若癫狂。 他疯狂求证着安安的存在,精神已然崩溃。 “小舒!安安!你记得安安吧?和你住一个宿舍的安安你记得吧?” “你认识我对不对,你也认识我女儿对不对!” “求求了,你一定记得她,她真的存在,她真的存在啊!” ------------ 第六十二章:抹杀她的存在 时间过去多久了? 白天还是黑夜,街边人潮熙攘还是静谧无声就像一帧一帧的电影胶片它播放着但与自己无关。 “向先生,饭做好放桌子上了,你饿了自己吃。” “要吃啊……” 刘妈不知怎么劝说,葬礼后向光河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说话不吃东西。 如果不是偶尔那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咳嗽声,刘妈都以为他是不是死在屋里。 自己每天按时过来做饭,但是最后的结果都是收进来垃圾桶。 向光河不吃,他甚至没有走出过自己的房间。 “向先生,饭给你放门口了,你多少吃一点,你为……”死了女儿又死老婆,刘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为了谁活着,为了谁再多吃一口。 “不管怎么样,坎都会过去的……” 刘妈有些说不下去了,换作任何人,这都是无法承受之痛。 把饭菜放在向光河卧室门口之后,刘妈叹息着就背上自己的菜篮包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看了看这个自己工作了好多年的房子,眼里都是不舍。 恐怕自己这个工作也干不了多久了,这个家已经散了。 夜幕吞噬最后的光辉,坐在床上的人也一点点陷入黑暗里,他了无生机地在这夜色中被绝望和悲痛包裹。 他什么也不做,只是抱着骨灰盒。 他甚至想就这么死了也好。 一个人活着真的没意思,没有一点意思。 这些天所有的感官都像衰弱了一样,感官延迟记忆混淆。 向光河刚刚好像听见刘妈的声音,她让自己吃饭? 自己饿吗? 稍微动了动被骨灰盒压麻的身体肚子就传来咕咕响的声音。 身体提醒着自己该进食了,但是根本不想吃东西,不止感觉不到饿甚至不困不累。 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再睁眼熬过一个天亮后,刘妈来了。 她看着门口未动分毫的食物,心就像有人轻一下又重一下地捏过。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非得把自己活活饿死。 “向先生,你不能这样对自己!你让她们怎么安心啊!” “向先生,你开开门,你不能把自己憋在房间里了!” “安安!安安的凶手还没找到啊,你要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吗?”想到安安,刘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有事情还能牵绊着他,他不会就这么死了。 安安? 我的女儿,向慈安…… 听到安安这个名字,向光河终日干涸的双眼又流下了两行热泪。 这眼泪太烫了,像是有把火烧过一样,烫得眼珠子疼。 刘妈说的没有错,安安的死还没水落石出,就算要死自己也是要抓出真凶才能死! 现在逃避现实沉浸痛苦中死了,自己有什么脸下去面对他们? 向光河放下骨灰盒,把脸上的眼泪用手擦了一把就站了起来。 几天没有下床走路加上没有进食,向光河刚站起来就体力不支地摔了一跤。 嘴磕在床沿上,牙齿硌着下嘴唇,生生将唇磕裂了个口子。 疼痛和血腥味儿就像在冬天干枯的荒草上点了一把火,死寂一样的生命又被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 向光河终于是又活了过来。 他哭着又笑着,满口鲜血。 站在门口的刘妈听见里面的动静急得不知道怎么办,难不成向先生疯了? 久闭的房门忽然被打开,刘妈吓得往后一退。 向光河扑似的端起昨天的饭菜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这一刻他才感觉到饿了。 真的好饿。 看着向先生终于啃出门吃饭了,刘妈眼中含着泪光高兴地让他慢点吃,自己给他再去做点热菜。 体力恢复后,向光河先给负责向慈安案子的警察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通了。 “你好郑警官,我想问问安安的案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向光河期待着能从他口中听到事情的最新进展。 “安安?你是谁啊?怎么有我电话?” 考虑到警察事情也有很多,自己说安安小名他没记忆也正常,是自己刚刚问得太唐突了,于是向光河又补充道:“是向慈安,先是报的失踪,在尸油螺蛳粉里发现了她的遗骨。” 失踪和遗骨这两个字就像三棱军刺一样,从口中说出的时候就会把心脏搅得稀烂。 “你在说什么?局里从来就没有接到过什么向慈安的失踪案,更没有你说的什么尸油螺蛳粉。” 郑警官说完就要挂电话,但又不客气地补充了一句,“我不管你是怎么拿到我手机号的,有问题拨打报警热线而不是给我打电话。” 不给向光河说话的机会,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向光河愣住了,郑警官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从来没有接到过安安的失踪案。 当初自己提出要去舒烬算出来的位置找安安的时候,是他力排众议带着自己和妻子一起去的。 那个螺蛳粉汤料里面的骸骨,也是他提出和安安的DNA验一验的,怎么现在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一样。 向光河又把电话打了回去。 “郑警官,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啊,向慈安啊,我女儿她失踪了我报警后你负责的这个案子的啊。” “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消息,你故意给我惊喜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在办案,你如果再不依不饶地打过来,我算你妨碍公务!” 电话再次被挂断,向光河也不打了,拿起车钥匙就下了楼往警局赶去。 自己到警局后,不管怎么说,所有警察都说没有这个案子更没有什么尸油螺蛳粉。 向光河在警局里跟见到的每一个警察讲述求证但是没有一个人记得。 他被赶出警局后,近乎崩溃地坐在阶梯上抓着自己这些天忽然花白的头发。 怎么会没见过自己? 怎么会没有报案? 向光河在手机上搜索尸油螺蛳粉店的新闻,找不到,根本找不到。 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 跟学校打了电话,不管是校领导还是学院领导老师也说自己学校从来就没有这个人。 向光河感觉自己近乎崩溃了,又给所有的亲戚打了电话。 “二叔,你记得我女儿安安吗?” “安安?什么安安?” “三婶,你记得我女儿安安吗?她小时候馋嘴把你家发霉的腊肉吃了还去医院洗胃了,记得吗?”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是不是媳妇儿死了刺激到你精神了,你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不记得,都不记得。 向光河打遍了每一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没人记得向慈安的存在。 是自己疯了吗?自己因为老婆的死构想出来一个女儿了吗? 不可能啊,老婆她就是因为女儿才自杀的啊! 向光河快疯了,没人会联合这么多人跟自己开玩笑,可为什么他们都像统一口径了一样。 为什么安安会从他们都记忆中被抹杀。 还有谁能问!还有谁记得! 舒烬!对,还有舒烬! 她一定记得安安,拜托了,她一定要记得安安。 电话打给舒烬后,向光河情绪无法控制地说出一堆话,他急于求证,期待着绷紧了脑袋里的最后一根弦。 “叔叔,我当然记得安安了,你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听见舒烬的话,向光河脑子里的弦松了下来,他哭笑着嘴里不停重复着说:“太好了,太好了……” 和向光河选了个距离折中的位置见面,在一个火锅店里,也是当初和向慈安吃饭的那家火锅店。 “这件事除了鱼目混珠能干,恐怕也没别人了,是杜玲指使的?”黎琮斜靠在包间座椅上,火锅升腾的水汽看不清表情。 “鱼目混珠是肯定的,但是要这样做的人不一定是杜玲。”舒烬面色凝重,思考着为什么要把向慈安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江原细心地给每个人倒了杯茶水,包括还没赶来的向光河。 “等向叔叔来了后问清情况再说吧,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江原把茶水挨个递到他们手中,第一个递的是舒烬。 正喝着茶水,向光河就到了。 舒烬把倒好的茶水递到他手中,也刚好是渴了,向光河一饮而尽。 喝完茶水也不等他们问就开始讲了。 “给你向阿姨办完葬礼后我就一蹶不振,心想着就这么把自己拖死,但刘妈提起安安,她说杀了安安的凶手还没找到,我不能这么消沉。” 舒烬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向阿姨的葬礼? 她死了? 舒烬忍着想要问的冲动,没有打断向光河的话。 “她说得没错,我就是死,也得把杀害安安的狗杂碎揪出来我才能死。于是我给郑警官打了电话,他说他从来没有接过安安的失踪案。我去了警局后来又给学校打了电话,他们全都不记得。” “就连螺狮粉的事情也消失了,新闻视频不见了,报道也不见了。” 向光河说着话没有任何悲痛的表情精神已经麻木了,周身的氛围像是龙卷风摧残席卷后留下的支离破碎。 舒烬忍住了没有问向阿姨是如何去世的,让向叔叔再回忆一遍无异于是在他的心上凌迟。 “叔叔,安安的死可能并不是普通的杀人案件。” “什么意思?” “那些人的记忆是被妖篡改了。” “妖?” ------------ 第六十三章:找不到的妻子 听完所有事情向光河沉默了,脸上的表情说不上震惊也说不上平静,前后回想着,好像这件事所有不正常的点都解释的通了。 桌上的人都没有开口,等着他自己慢慢消化这些事情。 邪士,取魂,长生…… 想用我女儿的命续他的命?那我就做一回这人间判官。 向光河目光逐渐坚毅,从现在开始自己活着就是为了揪出那所谓的邪士。 想到女儿的枉死,妻子的自杀,还有那些可能和女儿遭遇一样的人,向光河这心里的火就烧的厉害。 恨不能现在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向叔叔,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给安安的事情一个交代。”舒烬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一遍遍的给安安父亲承诺。 “谢谢你小舒,但我也有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而不是只等着你给我一个结果。”向光河站起来又接着说:“后面我们各自查起,也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祸端,保重好自己我先走了。” “不吃个饭再走吗向叔叔?” 向光河摇摇头,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给女儿复仇,要怎么找到背后的那些蛆虫。 他要立马回去捋一捋所有的事情,从长计议。 等向光河走后,舒烬想到安安和向阿姨耷拉下来眼皮,把浓重的哀伤都垂在眼眸下面。 “斯人已去,我们应该高兴向叔叔他还有活着的动力。” 刚刚说话时江原就在清汤里面一片一片的烫着毛肚,现在碗碟里已经有了大半碗,他把装着毛肚的碗放到舒烬面前。 黎琮也没有过多情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再惨烈的事情和场面他都见过。 他吃着刚涮好的肥牛卷,只是刚刚吃进嘴里就被烫的五官都缩在了一起。 但是味道不错,他又烫了许多,挨个吹了吹后也递到舒烬面前。 蘸料是自己精心调的,不辣但是味道还不错。 舒烬平心静气下来,一遍遍的被情绪支配自己,对于自己来说是懦弱。 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空一直悼念故人伤春悲秋。 人生本就是一场盛大的告别。 只是吃着一片片脆爽的毛肚,舒烬还是会想起那个一吃东西就满脸幸福的女孩儿。 曾经向慈安说过自己为什么会选择食品专业,她说这世界上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在美食面前,男色都要往后稍稍。 她要做食品检验,让每个人入口的食物都是成分安全,新鲜美味的。 从包间走出来的时候,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正挽着火锅店老板走进来,旁边一众服务生的目光都另有深意彼此眼神交流着,撇撇嘴都是不屑但是都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那个老板上次和向慈安吃火锅的时候也远远的看过一眼,那时候舒烬就看见他的身体里似乎还有一个浅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灵魂。 今天离得近,舒烬看清楚了,他的身体里面的确还有一个灵魂。 “季先生?”江原喊住了正有说有笑往里走的一男一女。 男人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回头时两个人都一起转过了身。 “你是?”季建海上下打量着江原,好像不太认识。 “您前妻的代理律师是我主任,我姓江。” 听江原这么一说,季建海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他看着站在后面的舒烬和黎琮两个人开口问:“跟朋友来吃饭的吗?小张,给江律师打个八折,欢迎下次再来哈。” 说完就搂着怀里的女人要往里走,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江原,只顾着和自己怀里的小狐狸调笑。 倒是他怀里的小狐狸看了江原好几眼。 江原又把季建海喊住了,“季先生,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聊一聊。” 季建海眉头瞬间紧缩起来,他已经跟那个绿自己的女人离婚了,跟她都没什么好说的了和你这个实习律师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看着江原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讲一样,即便不耐烦也还是让使了个跟着他来的手势。 “涉及当事人的隐私。我不便带你们进去,你们去外面等等我。” “去吧,一会见。” 这话虽然带着你们这个词,但是江原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是在舒烬身上。 舒烬并没有在意,黎琮却是看在眼里。 看着他们的背影,舒烬有胳膊肘戳了戳黎琮,“看见了吗?” 黎琮:嗯?看见什么?她不会要说看见江原对她的眼神了吗? “你说什么?” “那个男人的灵魂。” 黎琮:哦,是那个男人的灵魂啊。 “你是说他身上的第二个灵魂吗?”黎琮看着季建海进门前最后的背影,那个浅淡的灵魂挂在他的背后。 说背后不太准确,是挂在他的屁股上。 从火锅店走出来,正好火锅店门口等候区的椅子上都没坐人,舒烬和黎琮两个人就坐在门口等江原。 刚从火锅店出来的两个人,身上都带着热腾腾的火锅味儿,往门口一坐风一吹就是两个火锅味道的大香薰。 “他的身体怎么会有两个魂魄呢?现在投胎资源已经这么紧缺了吗,要两个人挤在一个身体里。” “我们下面工作做的还是不错的,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里面那人是什么情况?” “……” 黎琮一时无言,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看天空缓解尴尬。 舒烬也抬头望着天空,今天的天气很晴朗。 刚刚自己的话不应该说的那么绝对,地下那帮上班摸鱼的,出问题好像也很合理。 火锅店的办公室里,也不能说是办公室,一共两个房间有时候忙的太晚了季建海会在店里凑合一夜,这相当于是个办公一体的小宿舍。 跟在季建海身边的女人叫曹莹莹,就是季建海养在外面的女人。 拿着女主人的架子,进屋她就客客气气的给江原倒了杯水。 敞开的大衣里面是胸前镂空的白色薄毛衣,紧身的薄毛衣勾勒出圆润饱满的傲人身姿。 弯腰倒水的动作胸口露出无限风情。 她是面对着季建海的,只有季建海能目睹她的风情万种。 江原以示礼貌的喝了口茶水,并没有刻意关注这个女人,倒是季建海,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哪他的眼神都一样赤裸。 微迷着眼睛欣赏雪白一片中的沟壑,脸上勾起的笑都写着色欲。 曹莹莹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让他注意一下这里还有人。 放下水杯,江原看着季建海说:“季先生,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们律师代理你前妻的案子,考虑到她是无业家庭主妇,我们律所并没有先收取代理费。” “现在她撤诉了,但这笔代理费还是要付的……” 话被季建海打断,他面色不悦的说:“怎么,你是想跟我要代理费吗?你有没有搞错,我是被告,我能给原告付代理费吗?想都不要想!” 见人家话都没说完,季建海的态度就如此强硬,正在给他按摩的曹莹莹手下使了点劲儿。 “你好好跟人家说嘛,人家话还没说完呢。” 江原朝着帮自己说话的曹莹莹带着谢意的点点头,他接着说:“季先生别误会,我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能在哪里找到你前妻,这个情况不光是为了要代理费,其实我们律师也有些担心的是怕她想不开。” 毕竟有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她不争了不要了可能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听到这季建海沉默了半晌,他看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不知道想到什么了面上一沉越来越生气。 “她怎么可能出事,说不定就在她奸夫哪儿呢!” “她这个女人,看起来老实实际上把我耍的团团转,哼,我出事她都不可能出事。” “担心她?有什么可担心的,恐怕就是想赖掉你们的代理费罢了。” 听到季建海说起前妻,身旁的曹莹莹不知是作为小三听到自己的天敌,她的神色不大自然。 “那你方便透露一下你前妻的出轨对象吗?” 季建海摆摆手,“我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肯定有这么个人,不然那小崽子也不能够生出来。” 难不成他真有什么他前妻出轨的证据,小崽子? “行了,我知道的都给你讲了,我可不想跟你仔细讲我的绿帽子,不送了江律师。” 没有再装表面的客气,季建海直接下了逐客令,江原也没有再纠缠。 看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了。 走出火锅店时,站起来伸懒腰的舒烬正好回头,看见江原出来她拍拍黎琮两人站了起来。 “怎么样,代理费这次应该能要回来了吧?”舒烬问。 江原小小的叹口气,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无奈。 “得了,看这样就是没有,要不让你跟收高利贷的打手培训培训。”黎琮开着玩笑。 “我现在还没到上门催债那步,我这连人都没找到呢。”江原觉得黎琮这话好笑的 “不如你帮帮我?”江原眼睛定定的瞅着黎琮。 黎琮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我是鬼差,不是侦探也不是警察,我怎么帮你。” 江原脸上笑的神秘,“这事你帮最合适。” ------------ 第六十四章:这里曾布满结界 当三个人站在方婷家门口的时候,黎琮才知道江原刚刚要他帮的是什么忙。 “未来的江大律师,你确定这么做不犯法吗?”黎琮自己倒是无所谓了,就算是警察抓他也是白费功夫。 江原点点头,诚实的说:“犯法,但是是你犯法。” 自己不过是上门讨要代理费,发现门没锁才推门进来的。 嗯,没错,就是这样。 “行了,你快进去开门,一会儿遇到这的住户谁也跑不了。”舒烬推了黎琮一把,直接把他从门口推了进去。 黎琮:好样的,推我! 门从里面打开后,黎琮一脸黑线,无声控诉着舒烬。 舒烬摸狗狗似的摸过他的后脑勺,“好啦,忙正事咯。” 方婷家的房子挺大的有一百八十个平方米,家里装修的简约温馨,但是看起来不算整洁。 像是爆发过争吵,茶几上的东西都被扫落在地上。 “看起来不像有人在家的样子,找找吧,万一在家里什么地方……” 万一在家里什么地方死着呢? 江原这句话没有说完。 “不用找了,这个屋子里面没人,更加没有死人。”黎琮没有在这个房子里面发现一丝人气也同样没有发现鬼气。 即便没有人,进都进来了江原也还是决定把整个屋子都转一遍,走到阳台那件屋子的时候,一阵风吹,门随风动被关了起来。 正欲打开的时候,抬眼看见门上方贴着一张黑色的符箓。 又重新把之前打开的房门重看了一遍,无一例外,在门的背后都贴着一张黑色的符箓。 这时候江原才想起来,貌似进门的时候,站在门口往里面看,所有的房间都是关闭着的。 客厅地板上那凌乱的一堆东西里,破碎的玻璃碎片下有几滴血引起了舒烬的注意。 她蹲下来把垃圾推开,下面是零散的一滩黑红色的血迹。 “也许,那个火锅店老板的前妻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 原本血红的痕迹经过时间的侵蚀已经开始氧化了,现在还能看见血液原本的红色,若是再晚些时候它就会完全变成黑色。 黎琮用手沾上血,闻了闻,确定地上这些就是血迹。 “恐怕不仅仅是遭遇不测了。” 江原把刚刚从每扇门后的揭下来的黑色符箓捏在手里举起来。 看见黑色符箓,舒烬走过去拿了下来。 一样,每一张都一样,江原手上拿着的每一张符箓都一模一样。 符箓上的符头和主事神佛舒烬不知是谁但是符胆和符腹的内容与道家大差不差,能看出这张符的作用。 这符箓相当于是结界,和困在酒店结界的那张一样。 “这些都是我从门后揭下来的。”江原补充着这些符箓的来源。 看来这里曾经是一个布满结界的囚牢。 “邪士。”黎琮心里讶然,他的手伸的还真是长,哪儿都能掺一脚。 “但是为什么这里没有尸体?”舒烬不太明白。 “另有他用吧,不会有人白费力气带走一具没用的尸体。”江原看着地上干硬的黑红色血迹就好像看见了被杀前害怕挣扎的方婷。 邪士取魂大可以拿到魂魄后让她的尸体就留在这,为什么要把尸体带走? 把尸体带走是为了毁尸灭迹不让人发现他的行踪吗? 太麻烦了,他能用鱼目混珠把向慈安从这个世界抹去那么也可以让方婷从这个世界消失,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大费周章的处理尸体。 想到鱼目混珠,好像还有一件事情没有确认。 舒烬给杜玲发过消息也打过电话,但是都没有回应。 和邪士扯上关系,多半人已经不在了。 “和邪士扯上了关系,我想我们要抽空去一趟鬼屋了。” “鬼屋?” 江原还不知道鱼目混珠把向慈安从这个世界上抹去的事情。 “鱼目混珠篡改了很多人关于向慈安的记忆,这件事多半是邪士做的。” “为什么。”黎琮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儿,“为什么们的记忆他没有改动?” 这句话问住了舒烬和江原两个人,他们也在心里同样的问着自己。 为什么呢? “他躲在暗处事事都做在前面,他不可能不知道向慈安和我们的关系,为什么独留我们几个的记忆没有篡改。”黎琮继续问。 “他在故意留出马脚,故意让我们追着他跑。”舒烬沉声道。 虽然从没和那个所谓的邪士见过,但是可以想象到背后是一个多么狂妄的人。 把控全局,做事狠绝。 故意留下尾巴是想宣誓自己无敌吗? 舒烬已经可以想象到他狂妄不屑的嘴脸。 江原淡笑着看向舒烬,她和自己想的一样。 “不着急,邪士他们逃不掉的,我们一步步来。”江原在任何时候都沉着冷静,光是听他说话就能稳下心来。 “江原,你刚刚转了一圈有找到方婷的卧室吗?” “嗯,房子很大但是常住人的卧室只有两间,一间有婴儿床的是方婷的,另外一间应该是季建海的。” 偌大的房子,四室两厅,除去他们睡的就是两间什么东西也没放的客卧。 在房间里看的时候,江原有打开过衣柜,也正是看了里面的衣服他才确认了两个房间分别住的是谁。 方婷的房间都是宽松白棕灰色调的衣服,还有很多母婴用品,即便这个房子有些日子没人住了也依旧有着淡淡的婴儿味道。 而季建海的那间房,衣柜里面可不止他一个人的衣服。 黑色的丝袜,渔网袜又或者白色的纯欲吊带丝袜还有各种显身材的内搭。 很显然,这个房间曾经住着两个人。 虽然不知道方婷出轨是真是假,但是这个季建海挺不是个男人的。 来到方婷的房间,舒烬在衣橱里翻找了半天找到一条睡裤,然后找了个袋子装起来。 也不是第一次见舒烬这么做,黎琮和江原都知道她要做什么也就没有多问。 刚装好往卧室里面带的独立卫生间看了一眼,地漏上有一大坨头发。 “这个可比衣服有用多了。” 舒烬果断把睡裤扔回床上了,拿起已经干在地漏上的头发用纸巾包上揣进了口袋里。 要想找到一个人方法很多,寻路咒也不止在公鸡身上用。 来到厨房,从壁橱里面翻出了米盒,里面的米还有很多。 舒烬舀出三碗米将引路符和方婷的头发烧成会混合在米粒中,然后铺在瓷砖地板上,铺出一个地毯大小的方格。 咬破一滴指尖血滴在方格最下面的正中间。 而后舒烬盘坐在米铺的方格前掐诀默念,那滴血滚动了起来。 “我来说,你们来记。”舒烬说完话,血珠就突进似的往前滚了一段距离。 “西走两百米。” “再北走五百米。” “西南六百米,再向西一百米。” 血珠停了下来,再没有往前多走一步。 “方婷就在血珠停下来的位置。”舒烬站起来后,血珠随之破裂,晕染出一小块红色。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黎琮正要往外走,被站在旁边的江原一把捏住手腕。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还有男女调情的说笑声。 是季建海和曹莹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季建海进门就看见乱的不成样子的客厅,这明显就是方婷那女人干的。 “行,给我撒气,看我不断了你的生活费。” “好了,她都净身出户了,还管她做什么,一会儿我收拾就是了。” “怎么能让我的宝贝儿收拾,碎玻璃片刮了你的手怎么办,明天我喊个保洁公司的来,把她的垃圾都清理走顺便换个锁。” “明天吗?” “今天有今天的事情要做。” “啊~” 厨房的三个人,耳朵都贴在墙上听墙角。 听声音是季建海把曹莹莹抱起来了,曹莹莹声音娇滴滴的,还在小拳拳捶胸口似的问季建海要干什么。 季建海空出手掐了一把田莹莹的屁股。 又是一声带着娇意的惊叫。 听着声儿两人是往房间里走,只听见开门的声音也没听见关门的声音,两个人就开始翻云覆雨。 “宝贝,你的身材怎么这么好?馋死我了。” “讨厌,乱说什么呢。” “你不是最喜欢我夸你身材了吗,嗯?今天怎么还害羞了。” “唔~” “来,宝贝儿,今天让我好好吃你这盘小点心。” …… 三个人同一时间收回自己贴在墙上的耳朵,这谁听谁不害羞? “怎么办?现在怎么出去?”舒烬脸臊的滚烫。 两个人都在屋里,要想不动声色的走出去还真有些困难。 “等……等他们做,完?”江原难得的语气不够坚定。 说完话,自己尴尬的把脸侧了过去。 外面的动静一声比一声激烈,都在顺从本性寻求最原始的快感,丝毫不顾及,一点儿不背人。 当然,他们也没想到自己家里还有三个大活人。 这要是等他们做完得等到什么时候,等倒是等得起,就是这耳朵不太能受得了。 “让我想想办法。” “有了!你们两个慢慢走到门口去,然后我去他们房间关门,我关门的瞬间你们就开门走。” 用一扇门的声音去掩盖另外一扇门的声音。 舒烬和江原点点头,猫着腰小步小步的往门口挪动。 黎琮则是站在那俩人房间门口,背对着等着。 活像宫里守夜的小太监。 舒烬差点笑出来。 走到客厅,舒烬特意用玻璃片刮了点干了的血渍。 等到他们手握在门把手上悄悄按开门的时候,黎琮手一拉,把季建海的房间门摔上了。 砰的一声,让季建海俯在曹莹莹身上亲吻的身子一颤,猛然立起来往门口看。 “刮风了吧?”曹莹莹这会正意乱情迷,不想被打断,玉手抱上他的头把他又按了下来。 幸亏还在前戏,要是在冲锋陷阵的时候,恐怕自己要被吓开火了。 ------------ 第六十五章:寺庙供奉骨灰 跑出小区后舒烬才敢大口喘气,滚烫的脸蛋被冷风一吹要好受的多。 “刚刚让你们记下来的路线都记了吗?” “当然。” “记下了。” 舒烬一人说话两人同时回答。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 舒烬说罢就急着往前走,脸还残有余温。现在迫切的想离开这个地方。 原地站着的两个人四目相对,对于舒烬的心思,对方都很清楚。 黎琮能感觉到,江原他对舒烬是特别的。 作为对方的旁观者,江原也很清楚,黎琮看着舒烬的眼神像一本写满字的无字天书,他只是什么都不说。 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冷眼相对,江原微微一笑,“我们也快跟上吧。” 顺着记录下来的路线,绕过几个路口,走了大段的路后最终的目的地是一个山包。 这里属于是景区,天禅宝寺的山脚。 山不算高,去往天禅宝寺的路都已经修了水泥路,只需要沿着路标一路向前走就到了。 但是,寻路咒的路线只指引到了山脚下,方婷的尸体被抛在山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有可能的。 “我得再寻一遍路才行。”舒烬庆幸自己走之前扣了地上的血块儿。 不等舒烬把血块拿出来,江原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装着头发。 “洗漱台的梳子上也有很多头发,我拿了点。” “太好了!” 黎琮刚刚听见舒烬要再寻一遍路,心里还在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在房间的时候也带了一样方婷的东西,拿出来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攥着的是一条内裤。 黎琮现在看它哪里是条内裤,分明是条毒蛇,咬手似的向旁边抛了过去。 “刚刚什么窜过去了?”舒烬只看见什么东西窜了过去并没有看清。 黎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扑棱蛾子吧,别管了,干正事要紧。” 舒烬没注意到不代表江原没注意,他眼睛带着笑,分明是看见了黎琮手里的裤衩子。 舒烬接过头发用树枝在地上圈地,烧发燃符再滴血。 兴许是土连一体,血珠子没有局限在框里,萦绕着淡黄的符光直接沿着既定的路线走了上去。 方向是往山上走的。 一路血珠子都没停下,速度越来越快,江原和舒烬两人光是跑着也追不上。黎琮怕断了路线,跃起踏在树枝上先行了一步。 见黎琮跟上去了,舒烬就放心下来了,缓下来了步子。 走到山腰的拐弯处,舒烬和江原依靠在石头上休息。 黎琮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 “在寺庙里。” “寺庙里面?” 她可能暴尸荒野,埋在树林水沟也可能就在邪士身边,但身在寺庙里是舒烬没有想到的。 寺庙会有隐藏着的邪士吗? 舒烬忽然觉得可怕,如果寺庙里面有邪士的人,这里又身处景区,如果邪术要动什么手脚后果不可想象。 今天不是周末,来天禅宝寺的人并不算多,但爬山的路上零零总总的也遇到了十几个人。 来不及休息,接着往山上爬,舒烬要确定这庙里到底是什么和尚。 寺庙香火鼎盛,入门左侧就有上香的大鼎。 跟着黎琮往里面走,绕到大殿走到寺庙偏角落的东南方,按照南北布置两旁的架子上都是存放的骨灰盒。 “寻路咒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些得我们自己找了。” 两面墙,几乎放满了骨灰盒只有零星的几个空位。 舒烬和江原分别从两排找起,黎琮飘在空中看上面的。 “找到了。” 舒烬走到末端的时候才看见方婷的名字,不止有她的骨灰,在她的旁边还有她儿子的骨灰。 “骨灰摆在寺庙里,是想祈求神明庇佑超度,看起来不像是邪士会做的事情。”舒烬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房子里都是贴的符箓,说明他是一早做好的局,那么按着我们的设想,他带走尸体是有用处的话那么骨灰摆在寺庙里,对他来说应该没什么用吧。”江原说道。 舒烬摇摇头,供奉骨灰帮忙超度,这种事情只会是骨肉至亲才会做的,至少邪士不会。 事情的发展开始让人看不懂了。 还是说,供奉骨灰的另有其人。 “庙里每天都会诵经,都是香火供奉,把骨灰放在这里比放在公墓好。” 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人领着两个神色悲伤的中年人走进来。 西装男看见舒烬他们的时候神色还有些惊讶,“你们是?” “家中有人去世,听说寺庙能放骨灰我们来看看。” 江原反应极快。 舒烬和黎琮也配合的应和了几句,看起来可信度就更高了。 听见是想来供奉骨灰盒的,这不是活招牌吗?自己口水都要讲干了,这夫妻两个人还是犹犹豫豫的。 挣他们点提成是真的难。 “大哥大嫂,你们看看人家这是自己找上门的,不是什么我找来的托。你们再看看这摆的骨灰盒,都没几个空位置了,我多的话也不说了,你们还是尽早下决定了。” 西装男说完话就把时间留给夫妻两个人,让他们自己好好想想。 转而来到舒烬他们面前,搓着手询问他们是想给谁的骨灰放在这里。 “其实放谁都无所谓,我佛慈悲,普渡众生。只要是放在我们这儿的骨灰盒,那都是每天诵经超度,收费也只比外面贵那么一点点。” 西装男说着还用手比了一点点的动作。 “那这挺好的,我们是家中长辈意外去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没有寿终正寝,想来也是遗憾。我们做小辈的就想补偿补偿,让老人早登极乐。”江原话说的情真意切,丝毫听不出来是现编的。 “孝顺,小兄弟真孝顺,那你来这儿算是来对了,骨灰交给我们,你们只管放心。” 在一旁悲伤过度哭的双眼猩红的夫妻两人,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就把自己女儿的骨灰供奉在寺庙里。 夫妻两人原本一直都在让孩子纠结入土为安还是骨灰供奉,传统观点里总觉得入土为安才好,但是想到女儿是意外横死,害怕女儿灵魂难安这才想到了寺庙供奉的只一招。 西装男眼见两口子下定决心了,只能中断给舒烬他们的推销话术。 “稍等一下,我给他们办完手续再回来。” 一直都在和他谈话的江原也礼貌表示他们会等着。 “你是想从这个男人口中知道送骨灰来的人是谁吗?” “这里供奉骨灰盒属于他的工作业绩,我们一定能从他这里知道是谁送来的骨灰盒。” 哪怕送骨灰盒来的人不是邪士,那个人也和邪士有什么关系。 在准备方婷这件案子资料的时候,江原了解过她的背景和社交圈子。 了解下来发现,她并没有什么朋友和亲人,家里只有一个早就三婚的父亲。 “行嘞,我再接着给你们讲讲?”西装男回来了,因为签了一单现在满脸喜气,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笑的春光满面的就进来了。 “不用了,直接给我们办理一下吧。”江原现在只想看这里的登记薄。 舒烬也配合的说:“是啊,直接给我们办吧,我们挺满意的。” 意外之喜,简直是意外之喜! 西装男没想到这一单能这么快这么轻松的就拿下了,这下脸上的笑收也收不回去了。 跟着去登记的时候西装男嘴也没有停过,“我们会有接骨灰盒的仪式,大师接尘念经后才会放进佛堂,下次挑好日子带骨灰盒来的时候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全程跟着为你们服务。” 江原嘴上应付着微笑,手下一页一页的翻着登记薄,在倒数第二页的时候终于看见方婷的名字。 而在登记人那一项填的却是邱蒽珍这三个字,后面还附带着电话号码。 西装男一脸热情的站在旁边看,实在是不方便多看更不要说是记录下来电话号码。 舒烬只是往黎琮哪儿看了一眼,他就意会到了自己又要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走到门外将花盆一个一个推下来,花盆闷声的声音惊了西装男一跳。 等他出去查看的时候,黎琮神不知鬼不觉的又穿墙回来了。 屋里的两个人也用手机拍下来了照片。 “估计是有野猫乱窜,我们这里生态很好的,小动物多。”西装男说着话眼睛往登记簿上瞄,想看看舒烬他们有没有写完。 江原正好写完名字的最后一笔,他合上笔帽把登记簿还给了西装男。 等着西装男把舒烬他们都送出去后,他翻开登记簿才看见江原刚刚写的登记人姓名——黎二牛。 “嗯,长的一表人才样的怎么取了个二牛的名字。” 西装男对于帅小伙怎么叫二牛这件事不理解但是也没多想,挂他大牛二牛三牛的,能给自己挣钱就是好牛。 出了寺庙门往山下走的路上,正在按邱蒽珍的电话号码的时候,江原律师主任打来了电话。 “主任,方婷我还在找她代理费可能会晚点才能要到,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已经把代理费打过来了,小江你不用再找她了。”主任在电话那头键盘还按的噼里啪啦响,明显是还在忙。 “就这样哈,我这还有点忙,先挂了。” 江原开的是扩音,舒烬和黎琮站在旁边自然是都听到了。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现在却付了自己打官司的代理费。 这合理吗?这明显不合理。 ------------ 第六十六章:不能让人知道她的死 “付代理费的人会不会和存放骨灰的是一个人?” “很有可能。” 方婷的社会关系本身就很简单,能为她收尸和处理身后事的人并不多。 江原继续在手机上按登记薄上那个叫丘蒽珍的电话号码,电话号码还剩五位数的时候联系人里跳出来一个人——方婷。 手机联系人方婷的最后五位数:94547 登记簿上邱蒽珍的最后五位数:94547 手机页面停在显示方婷的联系人上,江原顿住了。 注意到江原异样的两个人也把脑袋凑到了手机屏幕前。 看见手机屏幕后的两人惊讶。 “方婷?” “邱蒽珍的电话号码是方婷的?” 现在就上走在一个闭合的圆上,首尾相接没有多余的分叉,走多远都会绕到最开始的起点。 江原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不管是邪士也好还是和方婷相关的人,他们现在也不能确定方婷的死被人发现。 这个时候打电话,最直接最安全。 三个人心里隐隐期待着接电话的人会是谁,但电话响了一秒就被迅速挂断。 “能打通对方没有关机,看样子那个人在使用方婷的手机。” “你每次都打得通吗?” 江原点点头,“一直都能打通但是不接电话。” “那就怪了,为什么今天会主动挂断电话。” 一直没说话的舒烬忽然开口,“假设方婷的手机在邱蒽珍手中,她并没有使用方婷的手机而是存放在某个地方,需要处理事情的事情她才会使用。” “存放骨灰,结代理费,这都是关于方婷的事情。她的目的是为了处理好方婷的身后事,还是隐瞒她去世?” 其实大家心中的答案都是偏向后者。 秒挂电话的举动貌似透出了对方的心虚,不管这个邱蒽珍和邪士有关还是无关,她的举动都是矛盾的。 帮方婷妥善处理尸体,却又隐瞒她的死亡,甚至以她的身份口吻和律所主任发短信。 让人看不清那是帮方婷的人还是害她的人。 下山的路总是比上山的要走的快,说着话的时间就走到了山脚。 天光渐暗,白日里还算暖和的温度随着阳光一起退场,没有起风也带起阵阵冷意。 房间昏暗,地上和床上散落的衣物无不在说明刚刚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激烈刺激的事情。 季建海已经沉沉睡去,躺在他怀里的曹莹莹此时睁开了眼睛,慢慢坐起。 坐起时被子随之被扯动,露出季建海赤裸的上身。曹莹莹细心的给他盖好被子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只手机。 刚刚手机响的时候,曹莹莹正跪在床边身体和灵魂一起荡漾。 看见来电是谁的时候,瞬间就清醒了,从快乐中挣脱出去她也要挂了电话顺便关上手机。 正在努力耕耘的季建海还不满的说:“让电话响着就是了,再打就接通让那人听着。” 曹莹莹讨好的主动迎合了上去,“不想别人打扰我们,老公好棒呢。” 夸他几句就像上了发条,原本有些疲倦的身体现在又充满了力气,喂饱自己的小点心不是问题。 但曹莹莹后面却是心神不宁的没有一点沉浸过程享受的心思。 所以等到季建海睡着后,立刻捡起手机开机。 短信里第一条是她发给律所主任的消息,点开江原的手机号,曹莹莹编辑了一会后把短信发送了过去后重新关机然后放进了随身的皮包里。 做完一切,曹莹莹掀开被子又躺回了季建海的怀里,感受到有人往自己怀里钻,季建海眼睛也没睁开自然把怀里的人搂紧。 曹莹莹脸贴在季建海的胸膛处,血气方刚的男人身体滚烫,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曹莹莹安心的闭上眼睛。 “建海,你一定要永远爱我,这辈子你只能爱我。” “你不知道我都为你做了些什么,但你也不用知道,我们能在一起就足够了。” 这一刻,是她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平静。 前往鬼屋的路上,江原手机接收到了来自方婷手机的短信。 江原把短信的内容念了出来。 “江律师很抱歉最近对律所造成了困扰,我已经补交了代理费,还希望后面不要再打扰我,我想自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放空自己,希望理解。” “呵,看似是一条短信,实际上反反复复都在重复提醒一件事情,而且是黑体加粗的提醒。”黎琮听完语气带着嘲讽。 舒烬表情带着探寻,抬抬眉等着黎琮接下来的话。 “不要发现她死了。” 的确如此。 “这个人又在隐瞒什么,方婷的事有什么是需要隐瞒的?”江原淡淡道,“还是说,她和方婷有什么关联是需要隐瞒的。” 舒烬忽然想起来季建海说方婷有个出轨对象,就连孩子都是那个出轨对象的。 “会不会是方婷的出轨对象?”舒烬提出自己的观点,“身为出轨对象本身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也是一种亲密关系的存在。” “猜想一下,邪士取魂后留下一具尸体在家,出轨对象来家中幽会却只看见一具尸体。常人看见尸体都会害怕,手足无措,害怕自己有嘴说不清。作为有孩子的亲密出轨对象,他对方婷一定是了解的,所以他选择让方婷假装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对他来说,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方婷在他心里的位置是矛盾的,他爱又不那么爱,或者说他最爱自己。 所以他隐瞒方婷的死也不能让自己背上出轨人妻又谋杀的锅,唾沫是能淹死人的,他不敢赌。 但又因为爱,所以他把孩子和方婷的骨灰都供奉在寺庙里面。 这么解释下来,好像一切都说的通了。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事实到底是怎么的还不能妄下定论。”江原看着舒烬眼里都是赞许,笑的温和。 “慢慢查吧,等邪士找到了,我不用当鬼差了舒烬也不用当道士了,大家都去当侦探好了。”黎琮开着玩笑,让气氛又轻松了起来。 舒烬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现在一件接着一件事情让她不自觉的就拧起眉。 听黎琮的玩笑话,她笑了,黎琮也笑了。 鬼屋门口 血腥味儿和若有似无的臭味儿从门缝下面往外冒。 离得近走上鬼屋门口要开门的时候,那味道更浓烈了。 黎琮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后让舒烬往旁边站了站,自己则是站在前面打开了门。 打开门的瞬间,嗡嗡乱响的声音要比预想中的还要大,黎琮一只手拦腰抱起舒烬往旁边跑。 赶到旁边后无数的苍蝇冲了出来。 舒烬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苍蝇,成群结队密密麻麻的涌出来。 随着苍蝇出来的还有腐败的恶臭。 尸水滴滴答答的流满了地板的每一处,被固定挂在墙上的王晓宇尸身已经开始肿胀,被麻绳勒住捆绑出的皮肤已经被割裂开来,再过不久,他的尸体就会从绳子上掉下来。 腐败溃烂的尸体,和挂在绳子上的烂肉没有任何区别。 舒烬只是看了一眼就生理不适的避开了。 里面也无法下脚,尸水流满地板砖上面还蠕动漂浮着蛆虫。 穿着红色嫁衣的杜玲早已倒在地上,红盖头只遮住了她的眼睛往上的部位,口鼻露在外面。 半张的嘴巴贴合着地板,浸泡在尸水中,嘴巴和鼻子有源源不断的虫子和大肥蛆爬进爬出。 江原反应没有那么大,但也用手挡在鼻子下,横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况就走到了舒烬身边。 黎琮自然是不怕这些的,他飘在半空中进鬼屋里看了一番,有两张黑色符箓浸泡在尸水里。 尸水里的东西,黎琮实在是不想伸手拿。 飘到王晓宇的尸体旁边的时候,遗体血崩了。 他的脸上鼓着偌大的包,脓包的大小已经超过了整张脸的一半,在黎琮过来时,脓包破裂了。 炸出了已经腐烂的肉和里面包裹的虫,虫子一坨接一坨的掉下来,把尸水炸开了花。 饶是黎琮也被恶心的不行,从鬼屋退了出来,在走到门口时,余光瞥见门洞似乎有个人。 不等那人跑,黎琮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人揪了出来。 不应该说是人,应该说是鬼魂。 是那个在鬼屋里摸黎琮的大头娃娃鬼。 这会儿他脸上带着大鼻涕,再没有在鬼屋整蛊人时的调皮劲儿,眼睛里包着眼泪豆。 “哇,终于看见活人了,我要吓死了,大家都离开了,就我一个人无处可去啊,呜呜呜呜。” 那大头娃娃鬼从黎琮到舒烬再到江原挨个都抱了一遍。 抱黎琮的时候,顺手又摸了黎琮一把。 黎琮:嘿!我这暴脾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舒烬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眼罩。 大头娃娃鬼哭兮兮的复述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帮我让向慈安这个人从别人记忆中抹除,我要她彻底不复存在。” 杜玲惊恐的浑身颤抖,她从来没有这么做过,根本不知道自己小妖能不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但是她不敢说不,她努力控制着自己脑袋让它颤颤巍巍的点了点。 黑斗篷男人把躺椅上的尸体扔在了地上,然后松弛的坐在躺椅上看着杜玲朝她抬抬下巴示意她开始。 等她要开始的时候,黑斗篷男人又扬起手臂,“有几个人的记忆留一下。” 他唇角咧出笑,像猫玩弄老鼠时一样。 猫抓住老鼠不会立即享用,它们会逗弄老鼠,直到失去兴趣的时候才会一口吃掉。 等到杜玲操纵鱼目混珠后,黑斗篷男人在旁边已经看完了全程的方法。 “好,好了,可以放过我俩吗?”杜玲颤抖的快要说不出话。 黑斗篷男人点点头说:“我从不杀有用之人。” 但好像她已经没有用了。 ------------ 第六十七章:说出你的故事 “都死了,老板娘死了,小员工也死了。其他同事都跑了,我鬼力低微去外面也是受欺负就留下来了。” 大头娃娃鬼哭的吸气,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它的手还想伸向黎琮的屁股,黎琮不动声色的掏出鬼鞭背在身后。 看见鬼鞭,大头娃娃鬼只能惺惺的收回手,但是眼神还留恋地看着屁股。 大头娃娃鬼:蜜桃一样的臀部……吸溜吸溜。 舒烬看着鬼屋里的恶心惨状,心里不是滋味儿。 杀人拘魂夺走鱼目混珠,手段之残忍,不堪为人。 来鬼屋之前已经预想到了事情的结果,只是没想到死状这么可怖惨烈。 “人就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便是人命也要为他开道。”江原漠然出声。 “就是就是。”大头娃娃鬼深有体会。 “你就是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黎琮给了它个脑瓜崩。 大头娃娃鬼疼的嗷的一声,捂着头嘴里叽叽咕咕地小声说着:“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我把你的屁股摸烂!” “我听见了。” 大头娃娃鬼换了更小的声音说道:“听见了就听见了,摸你还要商量吗!” “那我打你应该也不需要商量。”黎琮把玩着自己的鬼鞭,无声威胁。 大头娃娃不碎碎念念了,打自然是打不过的,它翻着只剩豆子大小的眼黑空有口型地嘀咕。 没空和小鬼闹着玩儿,黎琮打电话喊来了小白,让他送大头娃娃鬼去地下。 走前黎琮看着和小白一起离开的大头娃娃喊了一声:“好好表现,说不定能投胎。” 这一声正好打住了那种准备伸向小白屁股的手。 大头娃娃鬼回头对着黎琮做了个鬼脸,然后啪叽一声重重地打在小白的屁股上。 自己摸就摸了,怎么样!还能把自己杀了不成! 只是这个屁股没有黎琮的屁股有手感,有点儿记忆里那个名叫妈妈的人触感。 黎琮的屁股摸起来让大头娃娃鬼想起一段久远的记忆,那时候还在妈妈怀里的记忆。 夜色正浓,街边小摊生意红火。 一个乞丐坐在马路牙子上,面前放着一只搪瓷茶缸。 乞丐看起来年岁不算太大了五十岁左右,只是衣衫破旧其他的倒也不算太落魄。 路过的人鲜有人给他钱财,甚至大多数人路过他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但也不算一无所获,一个骑着电动车冻得瑟瑟发抖的年轻人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放进了乞丐的搪瓷茶缸。 乞丐站起来不知道和年轻人说了什么,手里拿着茶缸还向那个年轻人抖了抖。 “我们猜猜那个乞丐在和年轻人说什么?”黎琮看着觉得有趣。 “乞丐说,你给这么点打发叫花子的吗?穷鬼,这么点钱就想献爱心,你赚的有我一天要的多吗?” 黎琮看着乞丐和年轻人拉扯着同步配音。 似乎也像他说的那样,年轻人最后脸色难看地骑上电动车走了。 乞丐撇撇嘴,把搪瓷茶缸里面的钱收进口袋后又坐了下来。 江原看着乞丐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一贯的笑容里却多了几分知是不屑还是讥讽。 “你们怎么不说?” “完全赞同。”江原摊摊手示意自己认同无话可说。 地摊老板端来点好的烧烤,都开动吃饭了只有舒烬的目光还在逐渐远去的骑电动车的年轻人身上。 明眼人都能看见乞丐蛮横无理的举动,有人施舍自己非但不感谢还咄咄逼人着给的不够多。 骑电动车离开的年轻人,走时心里凉了一片,在他自己看来,刚刚自己一定可笑极了。 他的背影让舒烬觉得很熟悉,好像自己能够感同身受的知道他的感受。 仿佛自己也曾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形。 “开心点。”江原看着舒烬神情暗淡,把一个大肉串放到舒烬的盘子里。 他坐着的位置逆着路灯的光,说话时眉毛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笑容阳光的就像深夜里突然出现的暖阳。 舒烬咬着肉串,嘴角沾上孜然辣椒粉,“你开心吗?你一直都是真的开心吗?”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注意到江原的一切,包括他的表情,他的语气。 这些日子的相处算得上已经很熟悉了,舒烬总是能从他十分的笑里面捕捉到九分的伪装。 他并不是表面那样温和阳光,他眼眸处和心墙角落是冷的。 江原笑而不语,喝了一口啤酒。 “来,说出你的故事。”黎琮也想知道,他心里藏着些什么秘密,让他戴上一层厚厚的假面伪装。 “我们是很熟的朋友吗?”江原放下酒杯,语气是询问,像是在确定些什么。 “你觉得不是吗?”舒烬反问。 江原笑了笑,这家伙把问题抛给自己,要是不讲那就成了他的不是,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个糟糕的回忆而已。 于是江原又喝了一口酒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我只有一个要求,听完不要同情我,我不需要同情。” 舒烬轻点头,同情这个词语听起来久远又陌生又有些熟悉。 啤酒的涩味溢满口腔,江原嘴里发苦,苦涩的味道让自己瞬间陷入那些同样苦不堪言的日子。 久远得像上辈子发生过的一样,却又近在眼前。 “遭瘟的女人,咬死我了,把他给我关到牛棚里去!” 彭三顺从屋里走出来,长裤上吊着还没来得及扣上的皮带,醉醺的红脸上满是恼怒,胳膊上还有一个被咬得翻了皮的伤口。 “二狗子,去,给那女人关牛棚去。” 雷芳草忙活着从往桌子上端菜,撇过头就朝蹲在门口喂鸡的瘦弱男孩说话。 男孩瘦得皮包骨,身上是一股不属于同龄人的阴郁。无神的双眼没有完全完全睁开,看起来懒洋洋的又或者没什么值得他关心的事情。 他放下鸡饲料,顺从地走进土房子的卧室里。 床上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瑟缩在角落,十八九的样子,稚嫩的脸上能掐出水来。 女孩子见有人进来,抓起已经被撕得堪比破布的衣服遮挡在胸前。 “滚!都给我滚!烂人!全都是烂人!”女孩眼神怨毒,嘴角还有血迹。 男孩低下头不去看女孩近乎赤裸的身体,“你是彭三顺这个月带回来的第二个人了,你先听他的话,不然下场会和前一个人一样。” 听见这话,女孩子怕了,“前一个人是什么下场?” “死了。” “妈的!怎么还没关进去!做点事都做不好,干脆去死了算了,你个小杂种!” 彭三顺吃着饭大声叫嚷,唾沫星子混着菜叶饭粒一起喷了出来。 正跪在地上给系皮带的雷芳草听见他骂自己儿子,咬咬嘴唇却是没说什么。 系好皮带后她站起来讨好地笑着说:“我去帮忙,孩子可能按不住。” 走进屋里,雷芳草看着那二狗子还没动手,皱着眉毛推搡了他一把。 “怎么回事,你想惹你爸不高兴是不是,快给她关牛棚里去。” 说着雷芳草就对着女孩子伸手抓了过来,并没有因为同样是女人就手下留情反而因为她没有如了自己男人的意,她手下的力气使得更大,粗糙的手像一把刮刀一样用力刮过女孩子白嫩的肌肤。 女孩嘴里骂着她能想出来的最难听的话,但这些话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丝毫作用。 骂的就和挠痒痒似的。 雷芳草把她像一摊烂泥一样扔进来牛棚里,一条从石槽里找出来的铁链子直接栓上她的脖子。 回屋前雷芳草扯走了女孩抱着避体的烂衣服。 女孩捡起茅草抱着自己哭的崩溃。 那个叫二狗子的男孩儿他又把衣服捡了过去,没说话直接丟进了牛棚里。 回到屋里,雷芳草正在像伺候老爷的奴婢似的,给彭三顺捏脚。 彭三顺吃着饭菜,一只脚伸在她怀里。 脚上还出汗的干污硬块,指甲盖里都是黑泥。饭菜的香味儿都快遮盖不住他的脚臭味儿了。 雷芳草鼻子失灵似的还笑着力道如何,在看见二狗子进来的时候她使着眼色让他去厨房屋里吃饭。 来到厨房,属于二狗子的那碗饭已经盛好夹了菜就温在锅里。 彭三顺见不得二狗子这个小杂种吃自己的饭,所以二狗子都是在厨房吃的饭。 就着寡淡的青菜萝卜扒了几口米饭,在米饭下面发现了几块滋滋冒油的肉块。 二狗子看着肉块叹息,厨房外传来雷芳草痛苦的呻吟还有叫骂。 他知道,彭三顺又是在打雷芳草了。 他就是这么喜怒无常,一副土皇帝做派。 那个城里来的被关在牛棚里的女孩子,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和之前大相径庭。 蓬头垢面,浑身脏污,衣不蔽体。 她就像失去灵魂的木偶,总是自顾自地说话,见谁都害怕。 这个情况多是活不长了,因为上一个疯了没多久那个土皇帝就腻了。 晚上二狗子给女孩送饭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了二狗子的衣服,祈求着说:“我知道你是好人,小弟弟,你放了我行不行。” 原来她还没有疯。 二狗子扯回自己的衣袖,“可是我也害怕死。” 就在女孩失去最后的希望,整个人颓了下来时候,二狗子又开口。 “我们一起活下去吗?” ------------ 第六十八章:疼,太疼了 讲到关键处,江原停下来喝了口啤酒。 黎琮:“你是二狗子?” 舒烬:“所以那个女孩子最后活下去了吗?” 活下去了吗? 应该也算是活下去了吧。 选了个让自己舒服一点儿的姿势,江原依靠着墙壁,仰望着夜空。 眼前好像还能看见那个女孩子的面容,却又好像根本看不清楚。 江原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你们见过成形的婴儿吗?” 成了形还不足月的婴儿,红彤彤的皮肤整个人小的像没毛的兔子或者老鼠。 只有丁点大。 那个女孩子奇迹般不疯了也不闹了,她从牛棚搬回了卧室,雷芳草则是被赶出了卧室。 住回卧室没多久她就怀孕了,彭三顺高兴的在村里散了一圈烟。 村里人嘴上恭喜他要抱儿子,等他走后砸吧着嘴里的烟都说他是没出息的,说不定那孩子又不是他的,高兴个什么劲儿。 这话还是落到了彭三顺的耳朵里,他是个窝里横的只敢在家打女人不敢和村里人闹。 他回到家就把正在打猪食的二狗子一脚踹倒,刀尖抵在了手心上,瞬间就冒出来了血珠子。 “你说,你是不是给老子戴绿帽子了?” 彭三顺一把把二狗子从地上拎起来,额头青筋暴起,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给他捅死。 不听二狗子的解释,用手掐住他的脖子仿佛已经认定了自己被绿了。 从屋里端着脏衣服走出来的雷芳草看见后,惊慌的把手里的盆子一丢就扑过来求情。 “三顺!快松手,孩子要让你掐死了。” 任凭她怎么拉扯,彭三顺都死死掐着不动分毫。 眼看二狗子的脸都要憋的青紫了,他自己一脚踹在了彭三顺的裆部。 彭三顺吃痛的松了手,捂着裤裆脸上尽是痛苦。 “二狗,没事吧?” 雷芳草心疼的扶住二狗子,却被二狗子用手推开。 她想要再去扶自己的儿子,但是又看见彭三顺躺在地上打滚,她只能去地上扶起彭三顺。 看见她的举动,二狗子自嘲的笑了笑。 她就是彭三顺的狗,任打任骂也不会离开的狗。 “滚!贱女人,你个臭婊子害老子在村里抬不起头,你个贱女人怎么不去死!” 彭三顺在缓过来后立马给了雷芳草一巴掌,用手在雷芳草和二狗子中间指来指去。 “小杂种,你说,你是不是动我女人了!” “没有。” “还敢骗我!你没有为什么村里人会说闲话!你没做,人家怎么会说!”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二狗子语气倔强。 “他才十二岁,他懂什么啊,都是村里人乱嚼舌头。” 雷芳草急忙帮自己儿子讲话,他们娘俩还要靠着彭三顺生活,只能万事都忍着。 看着二狗子瘦弱的像个豆芽菜,毛都没长齐的小杂种,晾他也做不了什么。 彭三顺又打骂了一会儿,在村里人那受得气都散在二狗子身上后才慢悠悠的进屋子去。 女孩一直都坐在床上,手里是缝制的小孩儿衣服。 “让我来听听我儿子的声音。” 彭三顺顶着脏兮兮油腻腻的头发往女孩的腹部贴了上去,隔着肚皮听里面的声音。 女孩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厌恶,但她并没有推开这个恶心的男人。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院子中的二狗子,他手上滴着血却拒绝雷芳草帮自己处理伤口。 二狗子回到厨房,自己抓了一把草木灰抹在手上的伤口上,然后用一根破布条缠了缠。 没有再继续流血了,二狗子也就没有管它了。 土房子只有三间屋子,一个彭三顺的卧室一个堂屋还有一个装着杂物粮食的房间。 雷芳草被彭三顺从卧室赶出来后她就住在放粮食的杂物间。 虽说她也是彭三顺正儿八经娶了的媳妇,但是过的连奴婢都不如,自己男人买女人回来睡又或者跟村里人易妻她都不敢有怨言。 甚至还会等着里面的人完事了,她会端盆热水送进去。 二狗子不愿意和她在一间屋,都是睡在厨房的草垛子上,夜里冷了还能烤烤火。 土房子不隔音,翻身打呼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别说彭三顺把雷芳草和二狗子当空气,说话都是唯恐别人听不见。 夜深了,他心里的淫虫又开始骚痒了。 “没事的,娃儿在肚子里头保护的好着呢,就一次,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真的忍不住了,我是个正常男人我想干你有什么问题。” “趁我跟你好好说话,你就乖乖的听话,我轻一点就是了。” “那你给我吃,非得让我爽了才行。” “那个老女人,我看她就恶心。” “对,就是这样……” “哦,对对对,你个小娘们弄的老子真爽啊,哈哈哈哈哈。” …… 二狗子捂上自己的耳朵,强迫自己不去听让自己快点睡着。 只要睡着了,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随着女孩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五个月的肚子就已经很显怀了,彭三顺会扶着女孩在村里走路,显白她的大肚子。 这么大的肚子,说不定还是个双胎。 自从女孩肚子打了起来,也没有在疯闹,彭三顺对她也宽松了些。 见她衣衫褴褛的,让村里人看见了指不定在后面怎么编排自己。 “明天赶集,想去街上买点什么就买什么,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好好跟我过日子,我不亏待你。” 彭三顺把一百块钱塞到女孩手里。 听见这话,女孩激动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终于等到了机会,但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并不在意,“我不知道买什么,你去给我买。” 见女孩子主动把钱推了回来,彭三顺喜笑颜开的又多给了她二十块。 “拿着,你是我女人。让你去花去买,你就大胆去。” 见状女孩只好把钱揣了起来。 二狗子看着揣起来的钱,吞咽下口水,眼睛跳动着光芒。 眼里的光亮大概是,从深渊即将爬出来要活在阳光下的曙光。 “你给我好好看着她,她要是跑了,我弄死你和你妈。” 等女孩进屋后,彭三顺给了二狗子一脚。 这一脚踹在髋关节上,疼的二狗子倒吸气。 但是他忍着疼只是顺从的点点头。 为了养活自己即将出世的儿子,彭三顺收了他二叔的钱,今天帮他们家挖庄家。 现在他干劲十足,只等着自己大儿子出生了。 第二天为了让女孩稳稳当当的下了山去赶集,彭三顺专门借来了一辆三轮,让二狗子拉着她给她送下山。 坐在三轮上,这还是女孩第一次看见自己所处的是什么样的地方。 十万大山连绵不绝,若是从高处往下看,根本看不见山里还有人住着。 只是看一眼,就会让人绝望。 这样的地方,自己怎么跑的出去。 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你想前功尽弃吗?” 二狗子听见她的抽泣声,回头看着她脸上滑落的泪珠,不禁皱眉。 回过神来的女孩匆忙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她不能让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到集市上的路程足足有两个小时,三轮车上虽然有专门给她铺的被子,但是山路崎岖还是颠簸的她小腹坠痛。 好不容易到了集市上,二狗子装模作样的带着女孩上街买了些吃的熟食,然后避着人群走到了车站。 到窗口买票的时候,二狗子都没发觉他说话时的声音都在颤抖。 售票员虽觉得他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管交钱拿票。 当两张车票握在手里的时候,他们还感觉这一切不太真实。 像做梦一样,两个人坐在候车室里看见汽车通知上车的时候,他们才慢慢回过味来,好像他们真的要逃出来了。 二狗子踏上汽车,伸出手想要拉身子沉重不方便的女孩上车的时候。 一只强有力的手扯住女孩的头发,把她扯了下去,惯性连带着把二狗子也拽下了车。 “好你们两个狗男女,私奔是吧!想私奔那我就让你们当一对亡命鸳鸯!” 彭三顺气的眼珠子快要突出来了,他不管不顾的拖着两个人往车站外走。 女孩崩溃的再也无法忍受,大吵大闹着要离开,被彭三顺奖励了两个大嘴巴子。 相比较已经绝望崩溃的女孩而言,二狗子沉默多了,他眼底死气沉沉,一片暗淡。 被拖回三轮车的时候,二狗子看见了站在旁边局促不安又担惊受怕的雷芳草。 回到家,两个人被吊在房梁上抽打。 现在彭三顺已经不相信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了,他认定了是二狗子那个小杂种的狗种。 所以对怀着身孕的女孩,他也丝毫没有手软。 长满刺的荆棘条抽人的时候,上面的时候弯刺会勾下来皮肉,女孩的孕肚上都是被抽打出来的星星点点的伤口。 被扒光的两个人,面对荆棘条没有一点招架。 没有能躲能退的地方,甚至无法蜷缩自己的身体。 滚烫的液体从女孩两腿间流出,腹部坠着往下落,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 “你接着打。” 彭三顺打断了三根荆棘条后也打累了,但是他不准备放过这两个人。 拿了一根新的荆棘条递到雷芳草手里。 她颤抖着接过荆棘条,于心不忍又不敢反抗。 站在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两个人面前,她迟迟没有动手。 二狗子睁开肿的只有一条缝隙的眼睛抬头看着雷芳草,他想看看,作为自己的母亲,她手里的荆棘条会不会打下来。 “嘶!” 疼,太疼了。 ------------ 第六十九章:星火燎原 也不知道为什么,雷芳草的力气比彭三顺的小多了,打在身上竟然比他打的要疼一万倍。 是身上疼吗? 大概是吧,不重要了。 二狗子不再给雷芳草一个眼神,闭上眼睛默默承受。 “别打了吧,二狗一定是因为被这个女人勾引了才会做出糊涂事。就算他不是你亲生的他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还能不知道他有几个胆子吗?” 雷芳草实在是不忍心打下去了,她丢掉手里的荆棘条扑通一声跪在了彭三顺的脚边。 二狗子不是彭三顺亲生的这是全村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至于他的亲生父亲其实就连雷芳草自己也不知道二狗究竟是村里谁的孩子,谁都有可能。 上至七十岁的李大爷下至和彭三顺同辈的同村人,这个村子里的男人在夜深的时候都进过她的房间。 这是他们约定俗成的规矩,在这里可以易妻而眠,但不能让别人的妻子怀上自己的孩子。 夜里他们是易妻而眠的土皇帝,但白天他们还是只有一个妻子的好丈夫。 怀上二狗的时候,彭三顺连续一个月都和别人易妻,所以这孩子是谁的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是他的。 交换妻子的是他,知道妻子怀孕后盛怒的也是他。 他大骂雷芳草是个万人骑的臭婊子,路边的野狗都能让你抬腿。 知道雷芳草怀孕的那天晚上,他把雷芳草扒光了丢在牛棚里牵来了大黄狗。 把雷芳草用栓牛绳牢牢捆住,任凭她怎么哀求祈求他都没有停手,他病态的眼里都是癫狂,他看着也笑着。 雷芳草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从那之后她好像真的成为了一个招招手就会摇尾巴的畜生。 “狗杂种就是狗杂种,他有什么做不出来,养不熟的白眼狼!”彭三顺把雷芳草一脚踢开,“你不打,老子就把他们往死里打,我看看这小杂种命有多大。” “揣你肚子里的时候老子没给他弄死,今天老子看看他到底死不死!” 彭三顺并没有继续用荆棘条抽打,而是把荆棘条子都缠在二狗子和女孩的身体上,使劲儿往身上缠绕,荆棘上的长刺弯刺都深深地扎进皮肉里。 捆绑住两个人像个血人似的,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血。 女孩禁不住这般折磨,起初还能声嘶力竭地哀嚎,到最后奄奄一息地没了叫喊的力气。 雷芳草救不了,也不敢救,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自己跑回房间趴在烂床上哭泣。 二狗子被打得意识混沌,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疼出声来,被吊在房梁上折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等着仇恨的双眼,把彭三顺的嘴脸印进脑海里。 就算死了,自己也不会放过他! 啪唧! 一团血红的肉从女孩的双腿之间掉落下来,那团东西中间还有一条长长的脐带连接着女孩。 那团东西是一个婴儿,一个胎死腹中的婴儿,一个彭三顺心心念念的属于他血脉的婴儿。 被吊起打得遍体鳞伤的女孩早已经昏死过去了。 看见地上掉落的婴儿,二狗子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个蠢货,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你笑什么!”彭三顺拿起烧红的火钳就往二狗子的脚底板贴,火钳烫得皮肉滋滋响。 “你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二狗子把嘴里的血沫子吐出来,饶有兴趣地期待着彭三顺的表情。 他把雷芳草折磨得再也生不出孩子,或许是能生的,但是他嫌那是狗钻过的洞所以他再也没试过。他也想让易妻的女人给自己生,当他这么试过后被那女人的丈夫打得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就更厌恶雷芳草了,恨不能给她打死,但是他不能,好歹是个女人无妻可换的时候花点钱给村里的骡夫睡睡也是好的。 每次易妻之前他都会牵来大黄狗,过后再易妻,这样算是他报复那些看不起的人。 每次这么做后,心里都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第二个买来的女人刚烈,第三天才让他得了手,可那女人是个石女生不出孩子也让他不顺心,索性就砍了当了猪饲料。 现在终于有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被自己亲手打死了,真是活该啊。 “你这么愚蠢,没有孩子继承你愚蠢卑劣的血脉真是老天有眼。” 二狗子已经不在乎生死了,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是戳向彭三顺的尖刀。 每一刀都戳在他可笑的男人尊严上。 他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捧起地上的一团血肉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又把女孩从房梁上放了下来,哭着说:“你个贱蹄子,你老老实实跟我过日子不好吗!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他抱着女孩去村里卫生站找了医生,也是女孩命大,这样都没事。 二狗子最后是雷芳草放下来的,看着儿子身上没有一块儿好肉,她无处下手的掉着眼泪。 “收起你没有用的眼泪。” 二狗子捡起破布似的衣服围在下半身,一瘸一拐地往厨房里走。 灶膛里的草木灰都抹在了身上,直到把灰都掏干净了,才抹完每一处伤口。 能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都看天意。 二狗子躺在草垛子上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死亡又或者新生。 “畜生。”黎琮重重地把酒杯子砸在桌子上。 舒烬看着像讲述普通故事一样云淡风轻的江原,心里有股说不上的疼痛。 “都说了不要同情我,再用这个眼神看着我,我就不讲了。” 舒烬眼神里带着怜悯众生似的悲悯,让江原直视不得。 “结局呢?都逃出来了吗?” 很显然现在坐在舒烬面前讲故事的就是那个十二岁叫二狗子的男孩,那么那个女孩呢? 彭三顺呢? 雷芳草呢? “当然逃出来了,不然我怎么好好地坐在你们面前。”江原忍不住揉了揉舒烬的脑袋,像是安慰她不要担心,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一样。 舒烬凝望着江原的眼睛,眼眸和夜色一样平静。 却让她好像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他的那些痛苦。 大雪似乎是要填平了这十万大山,厚厚积雪要把人都淹没在这一片白色的虚无当中。 那些伤口早就结了疤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火钳烙在脚底板的伤疤其他地方的疤都渐渐淡了。 女孩自从那天后就被彭三顺缩在了屋子里,二狗子只有在送饭的时候才会走到她的窗口看她一眼。 她活着又像死了,身上都是可怖的肉色疤痕。 彭三顺想让她养好身子再给他生一个孩子,这一次给她锁在屋子里,不会再有什么让自己起疑的事情。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给女孩送饭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话。 她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声音嘶哑得像旧风箱,她自己都快听不出来那是她的声音。 有鬼吗? 当然有了。 阴暗的角落,漆黑的夜晚,整个村子都是游荡的鬼魂。 在这个女孩之前死去的那个石女,每晚都会趴在窗户上看着彭三顺。 她会咬着彭三顺的头,跟着他。 所以彭三顺常有头疼的老毛病,除了疼找不到任何病因。 二狗子看着女孩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但是能从她的眼中看见,她已经不想活了。 变故是在女孩自杀后头七的那天夜里发生的。 火光点亮黑夜,谁也不知道村里为什么会起火,只是没有一家能有幸逃过,全都被火舌吞没成为一具具焦炭。 窜天的火焰成了这个村庄冬日里最后的烟火,不遗余力地,烧毁一切的烟火。 二狗子是在村口醒来的,身上裹着被烧焦的被子,被子上是一具被烧得不成人样的尸体。 但他还是一眼看出来了,是那个以爱之名把他推向深渊的母亲。 一滴水滴在她焦炭似的脸上,以为是下雨了,二狗子抬起头却只见初升的朝阳。 原来是眼泪啊。 二狗子踉跄地站起身,却看见有许多人走上山来。 在一对夫妻口中,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原来那个女孩子叫江原。 江原…… 江河湖泊,星火燎原。 他喜欢这个名字。 村庄唯一的幸存者江原,却不是那对父母苦苦寻找的江原。 “后来她的父母收养了我,才有了现在的我。” 桌上的烧烤也吃得差不多了,啤酒也见了底,江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回头望着舒烬和黎琮,“所以真的不用可怜我,我很幸运。” 舒烬看着他灿若繁星的双眼,有些心疼。身上的伤疤会好,但心里不会,即使是微笑面具,他也在尽力让自己成为一个看起来正常的人。 “听我说了那么多,你们的呢?” “所以今天是坦白局和交心局吗?”黎琮一口干了自己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 江原挑挑眉,“我们不是很熟的朋友吗?” 黎琮:又来这一招。 “我舒烬,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我师父舒道临在山里捡到我带回来养大。”舒烬自顾自地讲起来,“一个活不久的小道士。” 说到最后一句话,舒烬不在意的笑笑。 “我黎琮,上千年的孤家寡人,受神明点化成为一个鬼差,活了很久的鬼差。” 舒烬蹙蹙眉:“跟我过不去?” 明知道舒烬活不久,还专门强调自己活得久! 走在回去的路上,昏黄的路灯下,江原看着黎琮和舒烬打打闹闹,莫名地扬起嘴角。 凌晨四点 寺庙诵经声声,女人虔诚地跪在垫子上字诵念经文。 早课结束后用了斋饭,女人仍旧跟着念经。 等到结束后,一个和尚走了过来。 “邱女士,其实你可以不用经常凌晨过来跟着做早课的,你心虔诚,佛祖自会知道。” 女人回过头虽然神情悲伤但实在貌美,举手投足都是万种风情,饶是顶着九个戒疤的和尚看了也有片刻晃神。 手机响起,她抱歉地对和尚点点头然后接起电话。 “现在立马回来。” 电话那头的男人不由分说地让她回家,态度冷淡的让她心里不安。 ------------ 第七十章:我老婆给我生了个外甥 季建海迷迷糊糊醒来,手往旁边摸了摸是一片冰冷。 被子里睡在旁边的人看样子已经离开很久了。 从床头上坐起来后,看见床头柜上曹莹莹留下的一张纸条。 “老公,我去买菜买早饭啦,乖乖等我回来。” 季建海笑得一脸幸福,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贤惠了,倒有点像……方婷。 “怎么忽然想起她来了。” 想到方婷,季建海的好心情瞬间沉了下来。 心情烦躁地只想抽根烟,伸手往床头柜拿烟的时候,没注意把曹莹莹的包撞到了地上。 一部手机从包里掉了出来。 季建海把手机捡了起来,越看越觉得眼熟。 很像自己给方婷买的手机,把手机翻转过来,白色的后壳因为猛烈摔打已经碎裂成了蜘蛛网。 他认得,这是方婷和自己吵架的时候摔的,他亲手摔的。 方婷拿着自己和曹莹莹在火锅店的照片质问自己的时候,夺过手机亲手摔的。 只是这方婷的手机为什么会在曹莹莹的手里? 没等他多想,江原的电话打了过来。 “见面吗?现在?”季建海眉毛皱成川字,对于方婷他实在是厌烦,偏偏跟她相关的人和事一直出现在自己生活中。 真是不消停。 “那你来我家吧。” 季建海把地址发了过去后,起身去浴室洗漱。 收拾完来到客厅,这里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曹莹莹收拾干净了。 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往烟灰缸里按的时候才注意到,烟灰缸里面倒了水铺了一层纸巾。 曹莹莹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早餐店 都正吃着早饭,江原冷不丁地给季建海打去了电话约定了见面。 “你这是?”黎琮一口塞了一个小笼包,看着江原有些不明所以。 江原:“当穷途末路的时候,就自己开辟一条路。” 方婷的事情显然已经走进了死胡同,他们没法再进一步找出邱蒽珍是谁,又或者出轨的男人是谁。 让季建海直面自己前妻的死亡,说不定能从他这里找到些什么蛛丝马迹。 黎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三个不过是和方婷没什么交集的陌生人,季建海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前夫,若真有出轨对象,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行,吃了早饭我们就过去。”黎琮把碗里的稀饭喝光后才发现舒烬的碗里还有大半碗没有动。 顺着舒烬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女人坐在门口,边哄孩子边吃饭。 双人婴儿车,是个双胞胎。 婴儿吵闹,已经哭了半天了。 女人急得哄完一个又哄另一个,碗里的饭冷了也没吃几口。 江原是背对着门口坐的,看见舒烬和黎琮两人都往门口看也回头看了过去,“怎么了?” “我在想季建海身上的另一个魂。”舒烬看着婴儿车里的两个婴儿,联想到他们在母体中生长发育的样子。 双胞胎生下来大多是一个壮一个瘦,母体的营养就那么多要同时供养两个婴儿发育,那么他们必然会争抢营养。 某种情况下胎儿在母体内互相竞争营养,导致一方营养不良,逐渐停止发育会造成双胎吞噬,寄生胎,嵌合体。 如果季建海曾经在母体中还有一个兄弟或姊妹的话,那么他身上的另一个灵魂就可以解释了。 “你是说他身上有他的手足?” 如果真是寄生胎这样也能解释得通,但是这样一体两魂的存在,黎琮也是第一次见。 灵魂存在身体,那这就说明…… 他身体里的手足兄弟还活着! 简直,不可思议! 舒烬总觉得,这一次去见季建海会有很多收获。 离开早餐店之前江原还给季建海打包了一份早餐,这么早去打扰别人,带份早餐才算说得过去。 黎琮:做人还是他会。 舒烬:的确挺会做人的。 原本季建海对和前妻有关的事情就很抵触,但是从曹莹莹那里发现了前妻的手机后,他觉得这背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心里的预感不太妙,这才答应了再见江原。 门铃响时他的面色仍旧难看,在看见江原手里提着的早餐时这脸色才和缓些。 能大早上给自己带早饭,这小伙子人还不错。 江原:“很抱歉大早上的打扰你休息,但是这件事情我想没有比向你求证更合适的了。” 季建海自顾自的打开早餐,嘴里咬了一口油条后才接话说道:“方婷的事吧,除了她的事儿别的你们也跟我犯不着。” “说吧,她是人找着了不给代理费还是又要告我什么。” 看样子他并不知情方婷已经死了的事情。 江原忽然很期待,这个男人得知前妻死亡的消息时会是什么表情。 没有任何铺垫,江原直接说:“方婷她已经死了。” 季建海夹着油条的手忽地一抖,油条掉进豆浆里,豆浆被溅飞在他脸上。 “你,你说什么?” 季建海有些不可置信,整个人有些木愣,他咽下嘴里的油条后又喝了口豆浆后才结巴着开口。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老久的计算机,短短的一句话,在脑海中处理了很久才理解那句话的意思。 说实话,他的反应在舒烬他们看来,有些出乎意料但又在意料之中,再怎么厌恶讨厌,那也是他曾经的妻子。 “想要给家中去世老人的骨灰放在寺庙里供奉的时候,在那儿看见了方婷的骨灰盒。” 江原把手机里拍下的登记簿照片找出来放在他面前后接着说:“这个叫邱蒽珍的登记人,她的手机号码是你前妻的电话。” “从登记的时间看来,她是在撤诉离婚后没多久就已经死了,但是,那笔代理费却是昨天付的。” 季建海看着图片上的手机号,这个手机号方婷用了很多年了,他不会记错。 他踉跄地走回屋子里,把方婷的那只手机拿出来,开机后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过去。 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最爱的饲养员。 季建海看着方婷手机上对自己的联系人备注,瞬间泪崩。 当初追方婷的时候就是凭着自己厨艺好,做的菜好吃才抱得美人归。 那些贫苦的日子里,两个人缩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炒一盘最廉价的青菜她都会赞不绝口。 她说,跟着你再怎么样嘛,也不会亏着嘴。 季建海说,我保证给你养得白白胖胖,当专属媳妇的饲养员。 “方婷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舒烬湛黑的眸子注视着他,沉静清冷。 他不知道方婷的死亡,那么这个手机从何而来。 “在我老婆包里发现的。” 季建海别过头,偷偷把自己眼角的泪拭去。 曹莹莹…… 似乎一切都明朗了起来,舒烬心里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求证。 “季先生,你母亲怀你的时候是不是怀的双胎?” “啊?”季建海一脸茫然,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双胎这回事。 “这和方婷有什么关系吗?” 舒烬表情认真,“有。” “我打个电话问问我妈。”季建海看着舒烬莫名的就想听她说话,明明是个丫头片子,但是看起来就让人想听她的话。 “喂,妈,你当初怀我的时候是不是双胞胎。”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也没跟你讲过啊?” 季建海语气焦急,“哎呦,妈,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先给我说。” 说到这件事,季母就长出一口气,略有遗憾地开口说:“当时怀孕村里产婆给我摸过肚子,说这绝对是双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生下来的就你一个。当时你爸还和产婆大吵了一架。” 听完这话,舒烬心里已经确定了。 和江原黎琮交换了眼神,他们也都确定了可能压根就没有什么方婷的出轨对象。 舒烬示意季建海可以挂电话了,他匆匆和自己母亲挂了电话后一头雾水地等着解释。 “你凭什么认定方婷的孩子不是你的?” “我做过亲子鉴定!那不是我的孩子!” 季建海语气激动,像是戳到了他的伤心处。 孩子越长和自己越不像,怎么看都不像他的眉眼,加上孩子生病跑医院,那天他就鬼使神差地去做了一个亲子鉴定。 结果出来后,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子。 不是出轨是什么!那脑袋已经成绿地了! “你在母体中吞噬了你的同胞兄弟,你的下半身就是他,所以孩子的确是你的,但在基因上来说,是你兄弟的。” 舒烬耐心解释着。 他看起来难以接受这一切,太荒谬了。 他跟他老婆生了个他兄弟的儿子。 他是爸爸也是舅舅? “所以方婷并没有出轨,是你误会她了。”黎琮言语透着一股子讥讽。 变心的那一刻,妻子给的绿帽子就是他作为有理方出轨顺水推舟的助力。 他不信妻子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想弄清那个人是谁,他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找好了下一任老婆再让憔悴的妻子净身出户。 黎琮看着他鳄鱼的眼泪,不屑一顾。 “这件事你可以去医院求证,医生会告诉你,现在是不是该让你的现任妻子回来解释解释?” 这间被提前布置拘魂的房子,如果邪士在取方婷魂的时候有人帮忙,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曹莹莹了。 她没有声张,一声不吭地处理了方婷的尸体,她很有可能是唯一和邪士见过的人。 “对,我喊她回来。” 季建海拿起手机就给曹莹莹打电话,打之前江原特意叮嘱他什么都不要多说。 从寺庙着急忙慌赶回来的曹莹莹特意在小区门口稳了稳呼吸,打包了一份早饭后才走上楼。 “老公我回来了。” 打开门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一圈人时,笑意僵在了脸上,差点没挂住。 “女主人回来了,打招呼的话应该喊曹莹莹女士还是说,邱蒽珍女士?” ------------ 第七十一章:换魂 黎琮眼神玩味,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曹莹莹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却没有注意到季建海越来越黑的脸。 先是知道前妻死亡接着是自己是寄生胎嵌合体再是现老婆和前妻有什么关系,一系列的事情让季建海心里防线快要被击溃了。 已经到快要不能承受的边缘,他需要一个解释。 黎琮笑笑不说话,反正季建海自己会问,他就不拱火了。 “方婷的手机为什么在你这里?”季建海碍于有外人在,按压着火气没有发作。 他拿着手机在曹莹莹脸上拍了拍,目光可怕得像是她要不好好回答就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被季建海的眼神吓得曹莹莹手缩着捂上了自己的头,手里的早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汤汤水水的东西从口袋里流了出来。 瓷净透亮的地板倒映着曹莹莹慌乱的眼神。 “你知道她死了是不是?” “她的骨灰在寺庙是不是?” 季建海对她步步紧逼,接连的问话让她长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他怎么会知道? 看着季建海充血的眼珠子,曹莹莹慌乱的神情中又有几分莫名的情绪。 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三个人,曹莹莹反应过来一定是他们知道了什么然后闹到了季建海面前。 她稳了稳情绪,声音柔和下来。 “老公,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让他们先离开吧,我们自己慢慢说。” 舒烬、江原、黎琮:哟哟哟,让我们走了,什么话就都你自己说了是不是? 还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们家的事?方婷的死报了警就是刑事案件,你说这是你们家的事儿?” 舒烬话说得不带任何情绪,但每个字都透着冷意。 “法盲。”江原补刀。 “无知法盲。”黎琮点着头补刀。 曹莹莹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拳,她在尽力忍耐着这三个讨人厌的家伙。 “方婷是自杀的。” 这话一出,舒烬很清楚她在说谎。 但是舒烬并没有直接拆穿,她想看曹莹莹有什么说辞。 “自杀?”季建海明显震惊和不解,“她怎么会自杀?” 要知道方婷这个女人比男人还能吃苦,比男人还要强悍,她怎么会自杀? 季建海无法相信,不能接受。 看着季建海此刻为前妻失魂落魄的样子,曹莹莹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你们离婚后的某一天我回过这间房子,我想把她的东西都清理走,刚打开门就看见她躺在地上。” “那时候已经死得有些时候了,桌子上就放着她的遗书。” 说到这,曹莹莹起身往卧室里面走,走路带气一风迎面吹上江原的脸。 江原吸了吸鼻子。 没过一会儿后就提着自己放在床头的挎包走出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从包包夹层里面翻出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她把纸摊开后拍在桌子上,用眼睛瞟了瞟,“自己看吧。” 季建海赶忙拿起那张写了半面的遗书,舒烬三人的脑袋凑在他身后。 遗书上第一句话就是,季建海你个忘恩负义的狗王八蛋。 当着外人的面看着前妻在遗书上骂自己,季建海有点儿尴尬,看了看旁边的人没有收起目光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看。 遗书上的内容一大半都是咒骂他的话,还有一半是在怀念曾经。 她说,你就是彻头彻尾的浑蛋,我恨你可我还是爱你。 季建海像是看进去了又或者深陷回忆,短短第一封遗书他却看了许久还没放下。 舒烬他们坐回沙发上,看着季建海满含热泪的样子甚是无感甚至鄙夷。 孩子大了知道奶了,车撞树上知道拐了。 人死了想起曾经的美好了,这是嘛呢? 江原不经意的侧首看着旁边的曹莹莹。 她一直看着季建海,甚至比他哭的还要伤心。 “这是我妻子……” 妻子这个称呼脱口而出,想到已经离婚了季建海又改口,“这是方婷的字,是她的遗书没错了。” “她已经死了,我不想因为她影响我们的感情,我也没办法对她的尸体视而不见。” 曹莹莹一边说话一边擦着眼泪,“我把她拉去火化后放在寺庙里供奉着,希望她下辈子投个好胎,遇到她该遇的良人。” 话说到这,季建海感动地把她搂进怀里。 小三和原配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天敌,她还默默操办了自己的前妻的身后事,她这么善良,自己却那么对她。 季建海现在心里愧疚得一塌糊涂。 “对不起老婆,我误会你了,是我没搞清楚情况就凶你。” “不是你要回来,这个房子我都不敢再进来,你真是没良心的。” “信和手机我想着后面再交给你,知道她没有付律师的代理费也是我以她的名义给的,我做错了吗?” 曹莹莹红着眼眶,那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嘴里轻咬着指尖看起来分外惹人怜惜。 “你没错,是我错了老婆,对不起。” 抱着她的季建海心疼地捧起她的小脸儿,两人跟演偶像剧似的,撅起嘴就要亲下去。 也终于是在要亲下去的时候,季建海感受到三个赤裸裸直视着的目光,他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三个陌生人。 “你们还不走吗?” 现在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方婷是自杀和曹莹莹无关,至于方婷,人已经走了便不想了。 现在季建海看着沙发上稳稳当当坐着的三个人,没有一点好脸色。 “自杀不自杀的不是你一句话说了就可以盖棺定论的。”江原微眯着眼睛。 “曹小姐还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嗯!品德高尚!”黎琮真诚夸赞,但这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他在反讽。 “说什么呢你们,不要在这跟我哇哇乱叫,不要蹦出来影响我们夫妻感情了。”季建海脸瞬间黑下来,径直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意思很明显,让他们自己离开。 临走前,江原深深地看了一眼曹莹莹,“死了的人还活着,活着的人却死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曹莹莹瞳孔震缩。 “神经病!” 季建海把站在门口的江原一把推了出去,随即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真够烦人的,拉黑删除了免得一天天的净没事找事。” 今天一大早就把自己的心情整得跌宕起伏的,要不是他们事儿逼,后面曹莹莹也会找机会告诉自己。 想到今天这么对老婆,季建海拦腰抱起曹莹莹在她胸口拱了拱说:“今天陪老婆大战三百回合谢罪。” “你不为方婷难过了?” “人都死了,再说我现在爱的是你。” 方婷的遗书和自杀的确让他想起来曾经很多美好,想起来他们也曾真挚地爱过,但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人都死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见曹莹莹真问自己,季建海怕她多想毫不犹豫地就是表忠心。 闻言曹莹莹抱住了季建海,眼底的情绪浓重。 走出单元楼,江原站在楼下往季建海家看去。 “她是从寺庙回来的,为了掩盖身上沾染的香火味道,她回来前喷了很多香水。” “那个香水味道和方婷的一样。” 在跟方婷的离婚案子的时候,都是江原和她对接,她是偏娃娃脸的长相,气质上也是温柔那一挂的,但是她身上喷的香水却是性感浓郁的黑鸦片。 所以江原对这个味道印象很深刻。 “方婷情绪激动或者难过的时候会习惯性啃自己的手指头,她也是。” 江原并不是会刻意留意别人习惯的人,只是方婷太多次因为情绪激动无法控制而啃手指了。 舒烬说道:“你是说,她是方婷?” 虽然听起来荒谬,但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充斥着各种荒谬。 而且,习惯不会骗人。 她们会喜欢同一个男人,喜欢同一瓶香水,但是她们不可能有同一个习惯。 太多的相似之处都在指着她是方婷。 来到庙里,顶着九个戒疤的和尚如实告知舒烬他们那个曹莹莹有空就会来跟着诵经。 这似乎做得太过了,她没有理由对方婷这么好,死了供奉骨灰在寺庙不说还会经常过来念经。 “有意思,死了的人还活着。”黎琮喃喃道。 “曹莹莹的身体还活着,说明是两个人活着的时候交换了灵魂,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舒烬想起众生谱上面记载的换魂和还魂。 换魂是人活着将灵魂互换,还魂则是身体已经死了,借尸还魂活过来后,身体还会继续腐败。 而换魂需要摆阵画符才可以在完成仪式后换魂成功。 这点普通人绝对没办法做到,所以,方婷一定是通过邪士的帮助才换了魂。 “所以,她是唯一活着见过邪士的人!”黎琮激动了。 江原说道:“你不也是活着见过邪士的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时候自己差点被人噶了,那简直是自己鬼差生涯的滑铁卢。 “我们盯紧了曹莹莹,她一定还会去找机会见邪士,换魂初期会有灵魂不稳定的现象,她需要有人帮忙稳定灵魂。” 虽然不知道她和邪士直接有什么关系,但是,她却是找到邪士的关键人物。 黑暗中,无数的灵魂挤压在一个特制的玻璃房中。 黑斗篷男人坐在玻璃房前看着那些魂体挣扎。 “怎么办?要除掉吗?”另一个身穿斗篷的男人低着头语气里却是隐藏不在的狠戾。 ------------ 第七十二章:她是关键 “她本来就没有活路,不用管,等着她送上门自投罗网。” 黑斗篷男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随后把帽子从头上取了下来。 在宽大黑色帽檐下面的是男人的满头白发,眼睛往上的部分皮肤松弛布满褶皱,眼球浑浊得像个暮年老人。 可鼻子以下又是年轻人的面容,那些紧致年轻和松弛老态的皮肤交错着隐藏在斗篷下。 枯树老皮的双手通过骨骼上不难看出来它曾经是一双匀称修长艺术般的双手。 单从他穿着斗篷的背影来看,身形挺拔伟岸,没人会想到斗篷下是这样一个迟暮老人。 两个穿着斗篷的男人手里拿着黑色的符箓,把它们一张张地贴上关着无数魂魄的玻璃墙上,直至将整面玻璃墙体都贴满看不见一丝里面的景象。 那些灵魂们失声尖叫,痛苦程度不亚于把它们徒手撕碎。 这些惊恐痛苦的声音落在他的耳朵里就是绝美的天籁之音,他闭着眼睛仔细地听,回味着听。 忽然喉咙瘙痒,肺里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往外挤压干净最后一口空气,他咳得面目通红跪在地上紧紧掐着自己喉咙。 “九哥!” 一旁的黑袍男人韩天牝扶住了卫九霄,旁边的人递上一碗符水后让他喝下这才渐渐喘上气来。 “这个苍老的身体我快受够了。” “再等等,我们很快就成功了。” 韩天牝扶着卫九霄,目光灼灼的落在那些灵魂身上。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在他们的部署当中。 季建海所在的小区是青阳市的高档小区,休闲娱乐的花园和游乐场所占地面积很大,坐在儿童区这里刚好可以看着他们家的窗台和单元门。 “现在我们的24小时跟着她,一定不能错过找到邪士的机会。”舒烬坐在秋千上晃荡,只是有些遗憾,如果早点意识到方婷换了魂,那么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逐路符就能随时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现在就只能用最原始的笨办法守株待兔了。 黎琮从滑滑梯上倒躺着滑了下来,刚好躺在滑滑梯上仰望天空。 “嗯哼,放心吧,我直接跟在她身边。” “那我们就先回学校去,明天我来接班。”舒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手臂扯到伤口,伤口的撕扯感疼得她一咧嘴。 这会儿舒烬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呢。 当时被砍伤的时候请了半个月的假,只是没想到自己恢复得这么快,现在还有差不多一半的假期。 但也该回去抓紧学习了,今年的奖学金不能失手。 留下黎琮一个人守在这儿后舒烬和江原回了学校。 走在学校的绿茵大道上,身后忽然有车鸣笛,没等回头看舒烬就被江原一把扯入怀里。 扑通,扑通…… 是江原的心跳声。 听起来让人莫名心安。 这样紧贴的姿势保持了几秒,舒烬才如梦初醒地从他怀里脱身。 往前方看过去,刚刚鸣笛的车辆是辆驮着建材和家具的三轮车,车上平放着一面全身镜正好凸出来。 如果不是江原拉了一把,这面全身镜就会刚好打在舒烬的身上。 跟在三轮车后面的还有两辆奥迪。 路上的学生们窃窃私语,见车开走了,说起来话来也就换回了正常声音。 舒烬和江原不远不近地跟在聊天的人后面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搞什么,谁住校搞这么大阵仗。” “听说是我们市首富女儿要回来上学了,叫什么……好像叫严姝晚。” “她不是得病了吗?怎么这就要回来上学了?” “换肾了,已经做了手术了现在在医院养着呢。她爸严舜城又给学校捐了两栋楼,唯一要求就是给她女儿准备个豪华单人寝。” 说话的男生朝着车辆离开的方向努努嘴,“这不就是给人家白富美准备的嘛?” “学校够殷切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不就是财神爷嘛,谁能不对财神爷上心啊。” “不过,她的运气真好,摊上这么个病光是有钱没用还得有肾源。” “有钱什么买不到,说不定是插队了别人的肾源呢?” “啊?那这也太……” 前面闲聊的两个人走远了,隐约间还能听见他们义正言辞地批判有钱人,但最后他们又羡慕表示,他们要是有钱人就好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舒烬很理解他们的想法,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思维了。 谁都想衣食无忧,财务自由。 “钱能解决人生百分之九十的苦难。” 舒烬想到师父舒道临,他一生清贫,得了胃癌也没有钱治病。拖到最后人已经瘦成了骷髅人干,舒烬回来见到他时看他饱受摧残甚至拿不出一分钱给他打止痛针。 “你喜欢苦难吗?”江原冷不丁问出这么一个正常人都不会问的问题。 喜欢苦难? 世人都求一生平安顺遂,谁会喜欢苦难? 喜欢苦难的人是嫌过得不够苦吗? “谁会喜欢?”舒烬反问。 “是啊,谁会喜欢,怎么会有人喜欢呢?可偏偏就是有人喜欢。” 江原神色变了变像是自言自语,嘴角啜着一抹暗嘲。 看起来他像是在想着些什么,或许是那些不堪回忆,舒烬没有安慰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安慰,就此结束了话题。 “走吧,回宿舍了。” 站在宿舍门前,看着门牌号舒烬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钥匙插入锁孔后转了两圈后锁开了。 舒烬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打开,就好像不打开这扇门那么向慈安和谢雅婷她们就都会好好的呆着宿舍。 门忽然从里面打开,顾嘉嘉穿着睡衣站在门口。 “舒烬?你回来了!” 顾嘉嘉原本睡眼惺忪,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是谁之后她顿时睁大了双眼。 看起来惊喜又激动。 “嗯。”舒烬回应的冷淡,但看着她真挚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回来了。” 舒烬一贯就是这么个不冷不淡的性子,但顾嘉嘉还是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那股疏离感。 她很清楚,是因为上次在食堂有人找舒烬麻烦她偷偷避开的事情。 这件事情说来都是自己的不是,她略微尴尬地给舒烬让了路让她进宿舍,想跟舒烬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是道歉还是直接略过那天的事情,顾嘉嘉处理人际关系这方面一向很圆滑,但是舒烬恰好是冷冷淡淡和谁都不太亲近的人,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忽地想到了向慈安,顾嘉嘉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话题,“对了舒烬,我想起来向慈安这个人了,就在她前段时间我忽然就脑子里多了很多关于她的记忆。” 杜玲说过,鱼目混珠更改记忆时导致的某些混淆的记忆是会慢慢恢复。 她能想起来向慈安也不稀奇。 提到向慈安,舒烬心里就一阵一阵的泛酸。 “好久没见她了,她人找到了吗?” 舒烬收拾着衣物的动作顿住了,“还没有。” 她并不想给别人解释向慈安的死,不告诉她,这样在她的世界安安还活着,只是没找到而已。 说完舒烬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宽松的破洞针织毛衣放在椅子上,然后把上身的衣服脱掉对着洗漱台的镜子自己上药。 顾嘉嘉想要接着追问,跟到舒烬屁股后面来刚好对着镜子看见舒烬身上丑陋的伤口。 她惊惧的睁大眼睛,手指着半天没说出来话。 “你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没什么,小伤。” 舒烬毫不在意的对着镜子自己涂药,等到身上的药干了后才把刚刚拿出来的衣服穿上。 因为是破洞针织毛衣,靠近肩膀的胸口处就有个破洞账号能看见一条蜿蜒而上的大疤。 刚换好衣服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靠近门口的顾嘉嘉去开了门。 “天师姐姐!我们刚刚看见有个人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来人是严笙笙和孟婉心,刚进门就激动的一个给了舒烬一个大大的熊抱。 太热情了,有点让舒烬无所适从。 “刚好,这是我们宿舍欠你的钱。”严笙笙从背包里掏出一千块塞进舒烬手中。 “你们什么时候欠我钱了?” 舒烬把一千块钱又塞回了严笙笙手里。 站在一旁和此事毫无关系的顾嘉嘉默默爬上了床,坐在床上玩手机,耳朵却留意着他们在说什么。 “哎呀,天师姐姐,你最后帮我们在宿舍画了法阵挂了黄符救了我们呢。这事你忘记了?”孟婉心解释着。 听完舒烬想起来了,这件事倒是没有忘记,只是单纯忘记收钱了而已。 舒烬从严笙笙手里抽走了两百块,“可以了。” 才拿了两百? 第一次可是一张黄符就每人收了一百。 “足够了,剩下的收起来吧,以后不要再乱参与这些事情。”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严笙笙他们经此一事后对灵异事件鬼怪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了。 收了钱之后她们却还没有要走到意思。 舒烬看出来她们还有话要说,“还有什么事情吗?” “确实还有一件事情,想让天师姐姐帮忙。”严笙笙有点难以启齿。 舒烬把向慈安和谢雅婷位置上的空板凳搬了过来让她们坐下慢慢说。 “我有一个朋友,她爸爸好像一夕之间变了个人,然后开始对她姥爷暗送秋波眉目传情……” “这是不是鬼上身了?” ------------ 第七十三章:老爹成了阿姨? 这是一个伦理的问题…… 兴许,可能,大概,她爸爸是真的喜欢她姥爷也说不定。 舒烬还不知道这话怎么说才好,宿舍里就响起一阵床咯吱咯吱响的声音,时不时的还有几声憋笑憋不住发出来的抽气笑声。 声音是从顾嘉嘉床上传来的。 顾嘉嘉原本是坐在床上的,听见严笙笙的话后她默默缩回被窝里憋笑。 神他妈的我有一个朋友,哈哈哈哈哈。 神他妈的爸爸对姥爷暗送秋波。 不是顾嘉嘉没素质笑别人,实在是憋不住了。 在场人面上都挺尴尬的尤其是严笙笙。 察觉宿舍里面没有了谈话声,顾嘉嘉平复了一下笑意确认自己已经笑完了之后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噗!哈哈哈哈哈!” 在看见严笙笙尴尬得黑着小脸的时候,顾嘉嘉的憋笑还是破功了。 “我们出去说。” 眼见着严笙笙越来越尴尬,甚至想要对顾嘉嘉破口大骂,舒烬赶忙带着她们两个人出了宿舍。 去了寝室楼下的秋千处,那儿有石桌石凳可以坐下慢慢聊。 “别太介意。”舒烬对着严笙笙说。 “害,如果换做是我吃别人的瓜,我也会是这个反应。”严笙笙无奈。 既然大家都能听出来我有一个朋友就是严笙笙她自己,索性她也就不蹩脚地隐瞒了。 “那我先去食堂买饭,你们吃什么发消息,我给你们带。”孟婉心适时地找了个理由离开,这件事情是严笙笙家的私事,不好掺和太多。 等孟婉心走后,严笙笙叹了口气说道:“就是这次学校给我们出事的这栋寝室楼放假之后我回了家,我就发现了我爸他好像不太对劲儿。” “但是我也说不上是哪儿不对劲儿,就感觉他对我姥爷怪怪的,除了我姥爷他对我也不怎么关心。” “就好像换了一个人在他的身体一样,我看电视剧都有鬼上身孤魂野鬼附体的事情,所以我就在想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严笙笙自小丧母,爷爷奶奶也早早地因病去世,所以家里就是他们三个人相依为命。 都是彼此最熟悉的人,所以即使说不出来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但是也能够凭感觉察觉到对方的变化。 “我明天上午就一节课,下课后跟你一块儿去看看吧。” “这个时间你方便吗?” 见自己还没开口说什么时候帮忙的事情舒烬就爽快地答应了,严笙笙喜出望外地说:“方便方便!” “那就这么说定了。” 跟严笙笙谈定后舒烬就去学院销了假,第二天下课回宿舍的时候严笙笙就已经等在了宿舍门口。 “我拿一下东西,你稍等一下我。” “没问题。” 回宿舍换了一个日常的背包,把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揣进背包里舒烬就跟着严笙笙一起去了她家。 下地铁后走的那段路怎么看怎么眼熟,到小区的时候舒烬打眼一看,这不是季建海住的那栋小区吗? 只不过严笙笙家楼栋不一样,她家住的这栋楼就在小区大门旁边。 正好,处理完严笙笙家的事情就可以跟黎琮和江原他们换班了。 跟着严笙笙上了楼,钥匙插入门锁后却怎么都打不开,“怎么回事?是我家没错啊?” 严笙笙反复试了好几次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门,但抬头看看门牌号的确是自己家的没错了。 砰砰砰! “开门啊!爸!姥爷!” 里面似乎是有人应了一声,随后过了几秒钟门应声而开。 一个齐耳卷发穿着方格素雅旗袍披着粉紫色毛绒披肩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 “这位阿姨,这应该……是我家吧?”严笙笙彻底怀疑人生了。 中年妇女看起来气质不错,身高比严笙笙稍微高一点,在女人中算是高挑的。 但在男人中,他的身高甚至达不到平均身高甚至偏矮。 没错,眼前的并不是女人。 舒烬默不作声的带上眼罩将他从上到下都观察了一遍,身体上的细节都是男人的痕迹。 虽然他打扮得端庄优雅但是还是难掩身为男人的第二特征,粉底下泛青的胡茬和不太明显但是能看出来的喉结。 听见严笙笙喊自己阿姨,严父喜滋滋地捂嘴笑。 “爸?!” 十几年的相处,虽然第一眼没有认出来,但是现在严笙笙显然已经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了。 “快进来吧,你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了?”严父把严笙笙拉进来后朝着跟进来的舒烬礼貌一笑,“这是你同学吗?” 舒烬:“阿姨好。” 等人都进屋后,严父关上门拢了拢自己的披肩,见舒烬是个有眼色招人喜欢的孩子还特意去给她倒了一杯自己现熬的冰糖雪梨。 严笙笙看着自己父亲这副打扮,气呼呼地往沙发上一坐,“爸!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像什么嘛!” “我挺喜欢的,现在不都穿衣自由了吗?你别管那么宽。”严父没有给严笙笙一个眼神,说话时都是浑不在意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嗯,其实是他的假发。 严笙笙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说什么她姥爷拄着拐杖从房里出来。 穿的是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熨烫得平平整整的中山装。 在他的脸上还有一处大疤,看起来并不是个慈祥和善的老头。 “今天也不是星期六星期天,你怎么跑回来了!”严笙笙的姥爷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使劲一砸,能听出来声音虚弱但是狭长的丹凤眼让人一惧。 舒烬看着严笙笙的姥爷尤其是他脸上的那道疤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哎哟,你不好好在屋里呆着你跑出来做什么,你得多休息。”严父挽上严笙笙的姥爷,把他搀扶着坐在沙发上。 严笙笙用手捂上自己的眼睛,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其实没那么辣眼睛,反而有种民国初年有涵养的老爷夫人的既视感,他们坐一块气氛意外的融洽甚至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我上午就一节课,提前过双休不行吗?”严笙笙一个劲儿地给舒烬使眼神,希望她快看看自己父亲的身体里是不是有鬼。 但她自己心里已经认定了,自己老爸的身体里百分之一万的有鬼! 她爸平生最见不得娘娘腔,做男人要顶天立地,要不是严笙笙是个女孩儿他非得让严笙笙去当兵。 自己父亲自己还是清楚的,他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穿着女人的衣服说穿衣自由,自己老爹是铁直男。 舒烬接收到严笙笙的眼神,端起小汤盅喝冰糖雪梨的时候给了严笙笙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很好喝,谢谢阿姨。” “嘴真甜,阿姨还做了一些茶点,都是几十年的老味道你在外面吃不到。” 说着严父就起身要进厨房端茶点,舒烬说着帮他一起端也起了身。 舒烬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严父毫无防备,一旁的严笙笙姥爷甚至还在夸奖舒烬懂事。 “啊!” 舒烬手指夹着一张驱鬼符箓按在严父的脖颈后,一道女人的魂魄在严父的身体里痛苦挣扎了一番后摔倒在地上。 失去女鬼控制的严父身体瞬间瘫软倒在严笙笙她姥爷怀里。 被舒烬打出来的女鬼是个年轻的女孩,穿着殷红的旗袍哭得楚楚可怜。 她想跑,舒烬哪里会如她的意。 一张定身符把她牢牢地钉在地板上让她动弹不得。 把她定住之后舒烬才看清,她身上穿的不是红色的旗袍,是淡蓝色的旗袍。 大片深浅不一的红色把旗袍浸染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能在领口和少部分的原色布料的地方能看出来它可能是一件蓝色的旗袍。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老爷子被压在沙发上只能瞪着眼睛对舒烬挥舞着拐杖。 严笙笙一脸担忧地把自己父亲扶起来挪到旁边的沙发上。 “怎么样?那个鬼出来了?”严笙笙只能看见地上的黄符看不见女鬼。 “出来了。” “你!严笙笙!你跟外人合起伙来狼狈为奸是不是!这要是在打仗的时候,你就是汉奸!” 老爷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自己的外孙女找来的,他气得快要晕厥过去了。 “姥爷!你别添乱了好不好!我爸是被鬼上身了!我这是在救他!” “你……”老爷子终究是没说出来什么,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拐杖。 老爷子神情落寞,像是不得不接受美梦惊醒。 黎琮凭空出现在大家面前,吓得严笙笙抱上了她姥爷。 “我说怎么鬼吼鬼叫的。” 刚刚江原过来换班,黎琮懒腰还没伸一半就听见凄厉的一声鬼叫。 循着声音过来,没想到碰见了舒烬。 “来得正好,你处理了。” “嗯。” 黎琮应了一声就准备把这女鬼带走,但一直低着头哭泣的女鬼转过脸面对黎琮时,他却忽然愣住了。 手停在半空中,神色错愕。 老爷子虽然看不见女鬼的位置,但是能通过黎琮和舒烬站着位置面对的方向猜出来。 他走到黎琮面前,把手里的拐杖一丢然后伸开双臂拦在女鬼前面。 他这是在保护女鬼? “姥爷你干什么啊!”严笙笙十分不理解,被鬼上身的可是她爸爸啊! “笙笙你不要捣乱!”老爷子语气坚决,看着黎琮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竟然慢慢跪了下来。 ------------ 第七十四章:现在自杀我就带你走 一生要强的姥爷居然会下跪? 严笙笙既震惊又难以接受。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老爷子会为了女鬼跪下来。 “爷爷,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舒烬扶着老爷子要给他搀扶起来,但老爷子使着劲儿呢,不让舒烬拉动他分毫。 “清铃是来接我的,她能陪我最后一程……我也死而无憾了,能不能别赶她走。” 看着晕倒在沙发上最近消瘦了许多的爸爸,严笙笙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所以姥爷一直都知道爸爸身体里有女鬼,他就这么放任女鬼侵蚀爸爸的身体。 “太自私了…姥爷,那是爸爸的身体!”严笙笙几乎是哭喊着说出这句话。 舒烬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鬼吸人气,你抬眼看看,你好好看看他的身体,你消磨的是严笙笙他父亲的寿命。” 老爷子涕泪纵横地看了看躺在沙发上昏迷不醒的女婿,明明每天都见面,却是今天才发现,原本精壮的汉子现在像得了重病似的瘦了许多。 原本严父身材就并不高大,现在窝在沙发上更显得瘦弱。 老爷子嚅动着颤抖的嘴唇,终是心有愧疚没有再说出求情的话来。 “人鬼情未了,好一个人鬼情未了。”久久未语的黎琮开口道。 “你既然相信了她是清铃那么你就该相信死后成鬼的事情,什么陪你走完最后一程?这么想见她你怎么不干脆自杀?” 黎琮说的话不给人留一丝情面,也直接戳开了他最自私的想法。 这话说得不好听,但道理的确如此。 你既知道自己活不久又怀念故人重聚,直接了结自己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如今这样,让严笙笙他父亲男不男女不女的活着还要为他们重聚消耗他的寿元。 实在是自私。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主动找到重阳让他相信我还魂的事情,你们不要如此说他。”那个叫清铃的女鬼求着情。 “你有什么资格求情!”黎琮一声大喝。 这还是头一次见黎琮情绪如此不受控制。 “从冥界逃跑,私自上身、替代他人身体、消耗寿元,哪一件事情单拎出来都能让你在地狱受尽酷刑。”黎琮面若寒冰,“你说你有什么资格?” “你是谁?你,你要对清铃做什么?”老爷子听见黎琮说的话仿佛已经预先看见了清铃受苦的画面。 身体的病弱衰老实在是支撑不起他的强硬的骨气,老爷子自己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严笙笙虽然气愤姥爷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念爸爸的身体,但他终归是自己姥爷,还是伸出手扶了他一把。 “我是谁?等你死后你自然知道。”黎琮看着老爷子的目光森然,眼神像刀刃般锋利。 黎琮太反常了,他通常都是公事公办,今天却是私人情绪爆棚。 “她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如果你这么迫不及待,现在自杀我带着你们一块走。”黎琮手心飘起两盏引路灯。 看着老爷子一声不吭,黎琮不屑地丢下一句懦夫就带着清铃离开。 就当着大家的面,他直直地穿过大门,就这么消失了。 走时那个清铃不停回头,嘴里一直哀求,她说她不求来生哪怕魂飞魄散也想要留在老爷子身边。 黎琮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淡说道:“你以为你还有来生?” 闻言清铃僵在了原地,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来生。 没在给她说话的机会,黎琮封住了她的嘴。 不能说话的清铃只能一路看着黎琮的背影,准备渡船的时候小白已经等在了岸边。 “交给你了。” “放心吧黎哥。” 转身离开之际清铃喊住了黎琮,“还能再见到你们,真好。” 黎琮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房子里,老爷子瘫软地坐在沙发上,望着门口眼底一片潮湿。 他知道,清铃已经离开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姥爷?清铃又是谁啊?”严笙笙一个头两个大,现在搞不清楚一点状况。 老爷子看着严笙笙又稍微有些歉疚地看了一眼还没醒来的严父,“笙笙,你就别问了,是姥爷对不住你们。” 说完话他就自己回了卧室,背影孤寂又落寞。 舒烬看了严笙笙她父亲的情况,情况不太好但也不算糟。 虽然那个女鬼清铃并没有恶意,但是她毕竟是鬼,一直围绕在人的身边都会折损人的阳气别说上身了。 严父被折损了两年的寿命,身上阳气亏损,得大补,长期调养才能恢复。 “你父亲阳气亏损严重,容易让那些孤魂野鬼趁虚而入,这些符箓贴在家里的门窗上可以防止鬼物入户。” “尤其是你父亲的卧室,要在床头床尾都贴上,另外这个五帝钱手串要时刻都戴着。” 舒烬把东西一样一样地从包里拿出来,最后补充道:“补身体这个去看老中医,他们知道怎么补,至于折损的寿命,这个就没有办法了。” 自己父亲平白无故的少了两年的寿命,严笙笙又气又心疼也不能指责姥爷的不是。 严笙笙感觉自己快哭了,背过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转身之际把眼泪擦干净后转过身子问:“天师姐姐,谢谢你了,多少钱。” “喊我名字就好,一百块就可以了。” 舒烬现在并不缺钱,但是该收的还是得收,这是规矩。 从楼上下来走到儿童游乐区,正好看见黎琮和江原两个人端着打包的盒饭吃,旁边还给舒烬留了一份。 舒烬也不做作,拿起盒饭就开吃。 “怎么样了?” “昨天到现在,就季建海出了一趟门,那个女人一直没出来。”黎琮还飘到他们家里看过,这两人不是在厨房做饭就是在床上做饭,要不就是季建海出门巡视火锅店的后厨做饭。 那个占据曹莹莹身体的方婷,她就和普通的家庭妇女一样在家里呆着。 江原吃完了自己的盒饭,用塑料袋子绑好后,一个漂亮的三分球丢进了垃圾桶里,接着说道:“今天上午也是。” 她不可能不出来,舒烬放下盒饭手里掐着小六任,片刻后舒烬唇角微笑:“她今天一定会出门,今天再不去稳固魂体那么她就会离开曹莹莹的身体。” 鬼和魂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死了一个没死。 方婷离开曹莹莹的身体只是一个无主的孤魂,大多小鬼都对人无法造成影响更别说她一个孤魂了,但凡离开肉体,她自己将再没有进入曹莹莹肉体的机会。 像她们这种活着时换魂的情况,到那时候,肉体还活着的曹莹莹只会成为一具会呼吸却无意识的尸体,也就是植物人。 不出意料,凌晨时分楼栋里的感应灯从方婷所在的楼层亮起,不过一分钟就有个女人从单元楼门出来。 大晚上的戴着墨镜,装神弄鬼。 江原和黎琮都依靠着舒烬的胳膊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脑袋失去了支撑,两人的脑袋相对着一块儿倒下去结结实实的抵着脑袋顶互相磕了一个。 这下清醒了。 舒烬蹲在花带前观察,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反应过来的两个人也凑了过来。 三双眼睛盯着那女人的背影。 “是她吗?”黎琮小声问。 “嗯。” “那还等什么?”江原不解。 对哦,等什么? 三个人面面相觑,纷纷猫着腰从花园往门口挪。 方婷走得谨慎,时不时地左顾右盼。 她知道为自己的事情找上门的那几个人都不简单,那个小律师更是直接看出来了她就是方婷。 这两天她生怕他们在找上门来,如果不是今天有必须要出门的事情她也不会想出来。 在外面她要做曹莹莹,在家她依旧可以做自己。 走在一个岔路口时,方婷停了下来拿出了自己那个后盖碎裂的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跟在后面的三个人心下一紧,藏着贴在墙壁上,以为她察觉到了什么却听见她说:“九哥,我,我忘记路了。” 这也算续命的事儿了,也能忘记路怎么走? 舒烬:…… 黎琮:蠢货。 江原:嗯,赞同。 “左拐,右拐再穿过澡堂子。”电话那头的卫九霄也满是无语。 挂了电话口中轻吐了两个字:蠢货。 方婷来的这地方是城中村,一路路灯都很少,只有几个十字路口亮着几盏路灯。 贴墙躲避的这个巷子正好没有灯光,方婷站在路灯下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后面黑咕隆咚的不像是有人,但是这一路都有种别人跟着的不安感。 急着去见卫九霄,她没时间多想也就只能继续走了。 准备继续跟着走时,舒烬却听见身后的黑暗中有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 走在前面的江原和黎琮见舒烬没有跟上来,也停了下来。 身后的人走近,舒烬后撤一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等那人倒地的瞬间,膝盖跪顶在他的胸口一手捂住他的嘴。 被放倒的人闷哼一声,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 借着路口透进来的灯光,舒烬看清这人竟然是季建海。 “怎么是你?” 舒烬松开他站了起来。 “不长眼啊你……” 没等他话说完,黎琮把他提起按在了墙上,强烈的压迫感让他没敢再说话。 ------------ 第七十五章:骨灰澡堂子 “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在这呢。”季建海怎么说大小也是个老板,被人这么按着跌份儿。 他想要挣脱,但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见自己不说他们是不会松开自己了,季建海不爽的说道:“我看看我老婆有没有给我戴绿帽子,行了吧!” 季建海在睡梦中被尿意憋醒,正好看见自己老婆坐在床边穿衣服,以为她是去上厕所也就没吭声,谁知道这娘们开门出去了。 这深更半夜的出去,指不定背着自己做什么呢。 当初勾搭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是这娘们够骚,够大胆。要不是今晚发现她偷摸出去,季建海还真以为她定下心为自己洗手做羹汤了。 “行了,一会儿跟丢了。” 舒烬提醒后黎琮才松开手,继续赶路,这会儿已经看不见方婷的身影了。 走在最前面的江原小跑了几步后方婷才又出现在视线里,万幸没有更丢,江原对他们比了OK的手势示意没问题。 “你们三个人怎么一直缠着我们不放?我来抓奸,你们抓什么?” 反正大家都是跟踪,季建海索性就跟舒烬他们一块儿走。 “喂,跟你们说话呢!” “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没人和他搭话,被忽视的季建海语气逐渐不耐烦,甚至声音慢慢在放大。 “闭嘴!”舒烬打断他继续说废话。 “如果你识相就自己原路返回,接下来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舒烬说完就自顾自的往前走,不再搭理他。 季建海自然听不懂舒烬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不过是来抓奸的能发生什么事情。但舒烬说得严肃,即便他什么都不知道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发怵。 “搞得神神秘秘的,妈的,有什么好怕的!老子这奸抓定了!” 见舒烬他们走远了,季建海不死心地跟了上去。 来到一个挂着彩色霓虹灯广告牌的澡堂子门口,投映下来的光芒映照在方婷激动期待的脸上。 彩色灯光倒影在她的瞳孔里,诡异又病娇。 卫先生说了,灵魂稳定之后,这具身体就是自己的了,谁也夺不走。 方婷毫不犹豫地走进澡堂子,走向和卫九霄约定的地方。 门开着,没有服务人员也没有接待人员,看起来里面似乎没有人但在角落里到处都是隐匿在黑暗里的人。 “还有其他人跟着进来了,老样子?”韩天牝半跪下来,凑在卫九霄耳边轻声问道。 浴池子里卫九霄戴着半面面具光着膀子依靠在池边上,旁边还有一个放着红酒的托盘。 “嗯。” 卫九霄从浴池子里走出来,韩天牝立马递上了浴袍。 浴袍穿在身上正好遮住新皮老皮交错的身体,加上面具遮住了老态的面容,倒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来。 进入澡堂子后方婷就莫名消失了,再看不见她的身影。 整个澡堂子就像无底洞似的,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黎琮作为鬼差对这些感知的更为灵敏,他默默走在所有人的身后保护大后方。 从一进澡堂子的时候舒烬就感觉到强烈的鬼气,随着走得越来越深入,周遭的鬼气怨念越来越大,冷意从脚底板往身上窜。 “这什么鬼地方,阴森森的。”季建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想要挽住就在自己前面江原的胳膊却被他冷漠的眼神拒绝了。 “好像不太对劲。”舒烬驻足,蹲了下来用手指划过地板。 澡堂子的走廊都是铺设的木地板,一路上都是湿漉漉滑腻腻的。进来时没有注意脚下,现在看来,这些都不是普通水渍。 舒烬指尖上沾染的水渍看起来黑乎乎的,用手捻开,里面是混合着不知名的粉末。 好像是——骨灰。 “这条走廊铺满了骨灰,有人在这里布阵,都小心点。”舒烬沉声道,随后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罗盘。 身死入土方可安息,可若是身死浸水则是魂灵难安,怨念难消。 这条走廊被用骨灰布了阵,怨念将这里围成困牢,就是走到死也走不出去。 而且,身体的阳气在源源不断地从脚底流失,不出半小时人就会晕厥。 唯有找到阵法所在,破了这阵。 “我们的阳气在流失,要尽快找到在那儿布的阵。” 舒烬这话是对着江原说的,这里有阳气的就三个人。 话刚说完,就传来季建海霜打茄子蔫了吧唧的声音。 “我头,怎么,这么晕啊……”季建海眼前黑了黑,有些站不住地依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这才不过五分钟他就不行了?舒烬扒开他的眼皮,呵,原来是纵欲过度。 原本身体就阳气亏损怪不得连五分钟都撑不住。 舒烬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地板上,把地板上混合着骨灰的水渍隔绝开。 食指和中指间缠绕着一张符箓,口中念咒后用手指上的符箓窜出火苗,在铺着外套的地板上划了一圈,留下一圈灰烬后地板上的水渍都退到了圈外。 季建海看完目瞪口呆。 “你的命我不负责,想活下去就老实在这儿呆着。” 说罢舒烬就拿着罗盘要去找阵法所在,刚准备走就被季建海拉住了。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老婆她,她怎么了?”季建海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这绝对不是出轨捉奸那么简单。 “你问的是你那个老婆?哦,不对,你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老婆。”江原意有所指。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建海害怕地吞咽了口口水,自己前妻是方婷现在老婆是曹莹莹,从头到尾就一个老婆是什么意思? 他是说曹莹莹是方婷? 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别跟他废话了,哪有时间给他解释,我看你嘴唇都发白了。”黎琮指腹划过江原的嘴唇,脸上带着坏笑,仿佛在说,你好像身体不太行啊。 江原瞬间get到了他丫是什么意思,一巴掌给黎琮把手打了下去。 “现在就告诉你吧,方婷就在曹莹莹的身体里,她一直都在你身边陪你。”黎琮不在乎他会不会害怕,都深入虎穴了,还担心他会害怕? 原本跟踪路上就没空给他解释,也担心他闹出什么动静,现在无所谓了,是时候知道他该知道的真相了。 “你老婆还真是爱你。”黎琮拍了拍他的肩头,像是朋友之间话家常聊天,对他有这么爱自己的老婆投以最真挚的羡慕。 季建海不可置信地呆愣在原地,他不相信这一切但是脑子里又在疯狂地比对这段时间曹莹莹的变化和方婷的习惯。 曹莹莹好像真的越来越像方婷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季建海痛苦地捂着脑袋蹲了下来。 “别闲聊了,往这边走。” 舒烬拿着罗盘探寻到了法阵的方向。 临走前,看了一眼季建海,叹了口气后从包里掏出装着黑狗血的罐子。 “把头抬起来。” 季建海听见声音,抬起自己泪流满面的脸。 舒烬不由分说地在他脸上涂了几道黑狗血,又在他手心里倒了点儿。 “好恶心,这是什么?” 黑狗血腥气重,味道大,季建海皱着眉头恶心的想吐。 “保你命的东西,如果想死,你尽管擦掉。” 听完这话,季建海忍住了自己想要擦掉的冲动。 舒烬拿着罗盘往前走,心里默念着师父教得稳固心神的清心决。 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必须要时刻保持清醒。 一间茶室里,茶几上摆放着一张沙盘,回字形的沙堆里插着四个小旗。 “不出半小时他们就会散尽阳气昏厥,到时候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收几个魂魄。”韩天牝难掩脸上的得意之色。 “你当真以为他们是泛泛之辈?”卫九霄摇晃着手里颜色浓厚的红酒,轻抿了一口,入口粘腻淳厚。 放下高脚杯,杯壁上粘黏的红酒慢慢回流进杯子里。 “不过是个小道士,黄毛丫头一个带着一个普通人和一个臭鬼差罢了。”韩天牝不屑,上次算那个鬼差命大,若不是有人来帮他,早在上次自己就把他解决了。 “要喝点吗?” “不了九哥,我喝不习惯那玩意儿。” 这些红酒都是趁那些人活着时从身体里放出来的,冻成一个个血豆腐,然后放在榨汁机里重新榨成血酱加上红酒调味儿。 对韩天牝来说,还是新鲜滚烫的最好喝。 见他不喝,卫九霄也没有勉强,微微一笑把杯子里剩下的都倒进了沙盘。 红酒带着细碎的血块在沙盘回字形的空地里流动,逐渐淹没了插在里面的旗子。 咚咚咚! “卫先生,我来了。” “请进。” 卫九霄说完话,舔了舔嘴角的一丝血酱。 走廊里,地板上忽然不停地往外渗着血水,脚每挪动一分都艰难得像拔丝地瓜。 “还没找到阵法所在的位置吗?” 黎琮的鞋子被浓稠的血水粘住了,他只能舍弃鞋子飘在半空中。 “不是找不到,是我们一直都身处阵法之中。” 跟着罗盘的方向走,但是走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变化,那时候时间就在想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这血水突然出现,舒烬才确定,罗盘没有问题,走不出去也找不到阵法的原因是,他们一直都置身其中。 “救命啊!” 女人尖锐的声音刺破天际。 ------------ 第七十六章:她就是我 这是曹莹莹的声音! 血水逐渐淹没刚刚舒烬给季建海画的圈,他只能踮着脚站在外套上。 “该死的,该死的,这倒霉媳妇就不该娶进门!” 保护季建海的符圈已经被血水淹没,季建海能感觉到现在脚底板就像有个吸血虫在拼命吸取自己。 真是比曹莹莹还能吸,快成人干了。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季建海这会儿嘴唇煞白,头晕眼花,连呼喊救命的声音都快要没力气了。 另一侧,江原也快抵不住了,身上阳气不断流失,即便看都快看不清了还在努力强撑着让自己站稳。 “你求求我,我可以帮你。”黎琮环抱着双臂飘在江原身边。 “我撑得住。” “你撑不住。” “我、撑、的、住。” “黎琮,不要耍贱。”舒烬忙着在一面墙上用黑狗血画破阵符。 “好啵,那不用你求了。” 被骂了也很开心,因为是舒烬骂的。 黎琮二话不说把江原公主抱了起来,江原还想强撑着说自己可以,被黎琮空出来的一只手按住了嘴唇。 “小命最重要,而且,受累的是我,你就老实呆我怀里。” 舒烬写完符尾,朝着他俩看了看。 啧,这时候还整得像谈情说爱似的。 收起黑狗血,舒烬拿着桃木剑划过自己的手掌,剑刃上划过一长条红色血痕。 桃木剑在手中凌空画符,画至大最后一笔,舒烬朝着正中间刺了过去。 “破!” 屋子里的沙盘应声碎裂。 无尽的澡堂子长廊就在前方出现一扇推拉门,舒烬一脚将门踹开,里面正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男人,在他脚下躺着的则是方婷。 正在取着魂魄呢,被打断了。 方婷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躲到舒烬他们身后去。 “救救我,救救我。”方婷害怕地重复这一句话。 “躲后面。”舒烬并未多言,只是走前一步把她护在后面。 “有几分能耐。”卫九霄站起来转身直视着舒烬。 房间里另外一边的房门被推开,季建海虚弱的倒了进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脸颊凹陷,双目无神。 “老公!” 方婷看见自己老公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出现在这里,她也顾不得害怕了,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谁知道季建海虚弱得都说不出话了,还是用尽全力把方婷推开了。 “怪物……离我远点。” 方婷失神地保持着要拥抱却被推开的姿势。 他刚刚叫我,怪物? “老公,你,你说什么呢?我是你老婆啊,我怎么会是怪物呢?”方婷努力保持着笑容,想要接近却又被季建海躲开。 “你偷了别人的身体,你不是怪物是什么?你骗我,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方婷!” 季建海站稳了身子,言语愤怒。 “你好好看看我,我是曹莹莹啊,你仔细看看,我怎么会是方婷呢?” 自己为了季建海做了这么多,怎么能最后是得到一句怪物,不能! “你看我的脸,我的身体,我怎么会是方婷?我这种贱人,怎么会是方婷?啊?” 方婷疯魔了一般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又转而抱住了季建海的头让他看着自己。 “她的头,她的手,她的身体,她就是我!我是你最爱的人!不管你爱的是谁我都是你最爱的人!” “你…咳咳,疯子!” 眼看季建海就要被她勒死了,舒烬一把给她扯了过去。 看见舒烬出手,黎琮才意识到自己看戏这么久了都还抱着江原,立马给他放了下来,“不是你不让抱的时候了,还被抱上瘾了你。” 江原:一时看戏,忘了。 “啧,多么伟大的爱情。”卫九霄鼓着掌。 “所有事情都是你做的吧。” 舒烬用剑指着卫九霄,站在他身后的韩天牝立刻就要出手被卫九霄制止了。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卫九霄手指轻弹剑刃,那剑就不可抗拒地从舒烬手里脱手。 只是这么一个举动,就让舒烬心下一沉,眼前人的道法远在自己之上。 “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卫九霄扯了扯嘴角,手中的黑色符箓从手中飞出稳稳贴在方婷的额头上,疾步过去从桌子上拿起陶罐封在她的嘴巴上,嘴里念动着古老咒语不过眨眼之间方婷的瞳孔就一点点失去光泽成为鱼摊上的死鱼。 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又或者根本来不及抵抗的方婷,眼睛一直都是朝着季建海的方向,眼神里夹杂的是执念之深病态的爱意还是后悔已经无从得知。 季建海只是吓呆了,拼了命似的抱头尖叫然后朝着离他最近的舒烬这里跑来,瑟瑟发抖的躲在一个女人的身后。 卫九霄取魂速度之快,黎琮长鞭出手打向罐子时韩天牝立刻挡在了他面前。 “上次是你命大,今天你必死无疑!”韩天牝指缝间夹着鸡骨头钉,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原来是你。”黎琮眯了眯眼睛。 “当然是我了,鬼差?我看你也不过如此。”韩天牝语气嘲讽。 “不要跟他废话,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 卫九霄打断韩天牝的装逼,率先朝着舒烬出手,两人一人对付一个很轻松的就可以把他们都解决掉。 卫九霄一招一式打得都尤为狠毒,招招都是冲着命穴来的。 好在他老了,一招一式在舒烬眼里都是慢动作,再狠厉的招式舒烬都能灵活闪躲得及时。 看见舒烬次次都能避开自己,卫九霄不甚恼怒。 “老东西。”舒烬见他怒了,出言挑衅扰乱他的心神。 “你说什么?” “说你老东西。” 舒烬很清楚他最在意的命脉在哪里,再怎么厉害说到底不过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垂暮老人。 表面掩饰得再好,他苍老迟暮的身体也难掩老态。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卫九霄气炸了,双手掐诀催动一张张黑色符箓凌空飘起。 符箓在空中围成一个圈,把舒烬和季建海围挡在圈里。 “怎么办啊,怎么办,会不会死啊,你保护我,我有钱我从这离开后给你钱。”季建海哪里见过这些场面,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死死抱着舒烬的双腿不撒手。 一旁的黎琮也注意到这边的动向,但是他没法抽身,韩天牝深得那老东西的真传。 他手里的鸡骨钉天克黎琮,不似卫九霄的年老体弱,他拳拳到肉迅猛狠厉让黎琮避之不及。 黎琮太忌惮他手里的鸡骨钉了。 “黎琮,我自己能解决,你自己小心!” 担心黎琮分神,舒烬给他吃了一枚定心丸。 “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卫九霄继续念着口诀,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人。 从他们开始打的时候,江原就默默地观察着局势方位,谁也没看见他怎么慢慢挪到卫九霄身后地,飞起一脚给他踹了狗吃屎。 那些受他操纵的符箓全都落在了地上。 “九哥!”韩天牝看见扑倒在地上的卫九霄瞬间慌了神。 黎琮抓住他失神的片刻时机,鬼鞭缠绕上他的脖子,向上卷起一扯,韩天牝在空中旋转跳舞我闭着眼~ 然后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舒烬准备走过去制住卫九霄,却不曾想他还挺老当益壮的,刚刚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半天没反应现在突然就一个蛤蟆跳,跳了起来。 直接蹦到了舒烬身后,抓起季建海就往外跑,舒烬二话不说的就跟了上去。 见卫九霄跑了,韩天牝怀中一叠符箓抛洒在空中瞬间燃起火苗,趁着符箓遮挡视线,一枚鸡骨钉从指缝间朝着黎琮飞去。 江原眼疾手快的挡在了黎琮身前,那枚鸡骨钉稳稳的扎在了江原屁股上。 “谢谢你,兄弟。” 江原闭上眼,面色复杂。 “我给你拔下来。” “别……啊!” 江原刚想说他自己来,黎琮就已经给他拔了下来。 没有心理准备,身体感受到疼痛不受控制地惊叫了一声。 “别管我,去帮舒烬。”江原神情实在是复杂,攥紧拳头,一只手捂住屁股。 黎琮点点头也没多说就跟着跑了出去。 澡堂子的正堂里,舒烬凌空一脚飞身到卫九霄和韩天牝身后,几拳给他们打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臭丫头,你真以为你打得过我们吗?”韩天牝从柜台里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舒烬收起了桃木剑,握拳而立。 若他们两个是鬼魂妖邪那才是专业对口了,偏偏他们两个是人,舒烬还从来没有对人使用过道术,师父也未曾教过。 但是看卫九霄刚刚在房间里的举动,分明是要列阵,他倒是会的多。 “嘴硬!” 韩天牝今天尤为不爽,原以为可以很轻松地就把鬼差拿下但是自己丝毫好处都没捞到,现在又被一个臭丫头拦住去路。 憋屈! 舒烬一人招架他们两人的对打,看见躲在门后的那季建海就跟傻子似的,大门就在前方也不知道逃跑。 但现在这两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出声提醒反而可能给季建海招致祸患。 卫九霄是老狐狸,捕捉到了舒烬的眼神,他直接以手为刀向季建海冲了过去。 看见人冲着自己来,季建海不往外面跑,偏往舒烬这里跑,嘴里大喊着:“救命,救命啊!” 蠢货!蠢货!蠢货! 韩天牝手里拿着刀从后朝着舒烬刺来,在舒烬身后的季建海害怕地半蹲了下来。 瞬息之间,黎琮出现在半空中用鞭子缠住了他的手腕,鬼鞭越收越紧匕首掉落扎进了季建海的脚背。 “啊!” “啊!” 大堂响起两个人的尖叫。 ------------ 第七十七章:山鬼 为什么,为什么动不了…… 明明自己可以躲开的,为什么刚刚动不了? 身体就像浑身的血液被冰封凝固了一样,舒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卫九霄冲过来。 卫九霄的手硬生生穿过舒烬的腹部,从舒烬身体贯穿而过的那只血淋淋的那只手还在得意的活动着手指。 “舒烬!” 江原刚从澡堂子走出来就看见这副场景,一手扶着受伤的屁股一手扶着门框和黎琮同时惊呼喊着舒烬的名字。 顾不得自己屁股的疼痛,江原向舒烬跑了过去,因为屁股受了伤跑的姿势像一瘸一拐的企鹅,屁股也随着身体剧烈的动作幅度太大一股一股的往外冒血。 黎琮手下一狠,伴随着韩天牝痛苦撕裂的嚎叫声他被鬼鞭缠住的右手直接完整的从手腕处截断掉下来。 “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见他们都汇聚了过来,卫九霄抽出自己的手抓起还在痛苦嘶吼的韩天牝就往外跑,院子里顿时出现一群穿着黑斗篷的人把他们围在其中。 痛感席卷全身,舒烬的意识无比清醒但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直愣愣的就要倒下去,在身体向后倾倒的时候稳稳落在江原怀里。 眼见舒烬有江原照顾,电光火石之间,黎琮闪身跃起鬼鞭缠住了韩天牝的脖子。 鬼鞭收缩,韩天牝脸瞬间胀红窒息。 一枚骨钉从卫九霄的手心处破风而来,黎琮微微侧身躲过顺势扯下了韩天牝的头颅。 失去头颅的身体如同推倒的烂尾楼似的跪坐了下来,温热的红色喷泉喷溅了卫九霄一脸。 卫九霄脸上闪过一瞬的错愕,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用舌头舔了舔。 这是,这是韩天牝的味道。 “这一命,我一定让你们百倍奉还!” 说完话,那些穿着黑斗篷的人掏出黑线列阵似的穿梭,为九霄就站在门口念咒,那些黑线随之散发红光。 就在法阵启动的那一刻,他们四个人都被困在阵法里。 阳气就如同泄洪的洪水似的从身体里抽离被阵法吸走。 “等着成人干吧你们。”卫九霄没再看一眼摆摆手就往门外走,一个小弟就过来捡起韩天牝的头颅扛起他的身体一起往外走。 跟随着卫九霄的步伐,那些黑衣人都离开了。 “我去,我好像不行了……” 季建海躺在地上眼冒金星,传说中的精…尽人亡怕就是这个感觉了吧? 但是,就算要被榨干,也得是…也得是被女人榨干,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都是方婷……果然,娶了她就是倒霉,真倒霉。 “舒烬,快醒醒。” 江原抱着舒烬坐在地上,也快要支撑不住了,阳气泄的太快了,他也感觉自己要昏倒了。 见舒烬没有任何反应,江原转头看向往这爬的黎琮。 “你不是鬼差吗?你没有阳气怎么也成了这副样子?” “这个阵,他不仅吸阳气还吸灵气。” 黎琮艰难的爬到舒烬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肚子上一个巨大的血洞在往外汩汩流血。 “快想想办法啊,几位神人,大师。”季建海爬了过来,抓着黎琮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说救我,你们也得快想想办法救这个女孩子啊,我看她快死了。 虽然季建海只会狗叫,但是他说的很对,这样下去舒烬迟早会死。 江原脸上的担心一览无余。 “她不会死,放心吧。” “你别安慰自己了,这血都快流成河了。”季建海一脸不相信。 江原也有些迟疑,这个情况就算没有伤到要害但是这个失血速度加上阳气流失,常人都很难撑过五分钟。 但黎琮刚刚的话却异常坚定。 不能动弹的舒烬就像被关在一个狭小的黑盒子中,四周都是光怪陆离的彩圈。 只有自己一个人和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 男女老少,有癫狂偏执的男人也有冷漠绝情的女人,声音太多了,舒烬开始分不清了。 “让她活过来,只要她活过来就好,我只要她!”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为什么要强加在我们身上!” “我让你这么做了吗?” “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你也不过是想从中得利罢了。” “举起抢,杀了这群魔鬼!” “失望吗?对这个世界?” 说话的人,还有这些声音自己从来都没遇见过,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脑子里? 疼,好疼。 舒烬捂着肚子痛苦的蜷缩着蹲了下来。 “舒烬!” 是江原的声音? “快醒醒,你再不醒我们就都要死了!” 这个声音是季建海。 “阿烬!” 这个是……黎琮! “真是,吵死了。”舒烬眼皮颤动着努力睁开了眼睛。 身体好像恢复了知觉。 “你醒了,太好了我有救了。”季建海看见舒烬睁开眼,说完话眼睛一闭安心的昏了过去。 “舒烬……” “别说话了,你的阳气亏损太多了。” 舒烬睁眼就看见江原的脸庞,苍白虚弱,一脸关切,心里某个角落被隐隐牵动着。 看他如此虚弱还强撑着于是舒烬打断了他讲话。 “阿烬……”黎琮眼里闪着泪光,也被舒烬打住了。 “我还没死,先别哭丧,破阵要紧。” 从江原怀里站起来,舒烬提着桃木剑走到黑线随之围成的法阵边缘直接一剑斩断黑线。 法阵瞬间破了。 “就这么简单?”黎琮不是很理解。 舒烬点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法阵就在眼前,又不用找,破了就好了。” 话音落,舒烬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又晕厥了过去。 黎琮闪身到舒烬身旁,让她稳稳的依靠在自己怀里。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几个人整整齐齐的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原本还很警惕的舒烬在看见前后忙着照顾人的小白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 手摸上腹部,被卫九霄用手硬生生穿过去的位置已经被缝合过了。 “你家里有什么水果吃的,准备点,阿烬醒来后吃。” 阿烬?他什么时候喊的这么亲密了。舒烬脸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来一双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人。 黎琮躺在隔壁床,边看手机边吩咐着小白。 “黎哥,你也起来帮帮忙嘛,我一个人伺候你们四个很辛苦的。”小白小脸委屈,不敢怒也不敢言。 “摆脱,你心疼一下你黎哥,我也受伤了好不好,还是伤在最重要的部位。” 黎琮指着自己脸上划伤的一道伤口,对于帮忙这件事情表示自己也是伤者爱莫能助。 小白只能自己在心里暗暗叹气,然后继续任劳任怨。 “你醒啦阿烬!” 舒烬只是翻转了一下身体就被黎琮注意到了,见舒烬醒来,他高兴的就要下床过来,被舒烬拦住了。 “好好躺着休息一下吧。” 说着话舒烬往旁边看了看,江原和季建海也在。江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舒烬心里稍稍放心了些。 “话说,你怎么突然喊我阿烬?” “不可以吗?” “那倒也没有。” “那我以后就都喊你阿烬好不好?”黎琮扬着笑脸,一脸的乖狗狗求摸的样子。 “随你开心。” 称谓而已,舒烬并不在意这些,但是,黎琮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吧? 舒烬考虑着自己空了是不是要给他驱驱邪。 叮咚! 听见门铃声,黎琮兴奋的抢在小白之前开了门。 一个大纸箱子放在门口。 “这是我花重金给你在山神庙网店买的药,比医院有效一百倍。” 黎琮抱着箱子边走边说,“就是没想到,这次箱子居然这么大。” 不等他打开箱子,箱子里伴随着一句清铃脆响悦耳动听的说话声音就被从内冲开。 “开个箱磨磨唧唧的,还得我自己来。” 狭小的箱子里大变活人出一个古典美女。 刚刚还觉得箱子很大,但对于装了一个人来说貌似又有点小了。 舒烬:她是? 黎琮:其实我也不知道。 江原:刚刚醒来,发生了什么? 季建海(还在睡梦中):阿西吧,好像做了噩梦。 “什么表情你们这是,没见过美女吗?” 被子里躺着的,还有地上站着的都齐齐摇头又反应过来似的齐齐点头。 盘着灵蛇髻一袭绿衣的美女清了清嗓子说:“初次见面,我叫初芽是灵泉山的山鬼。” “哦~”黎琮想起来了,“山神庙网店!” 初芽打了个响指点点头,“宾果!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不过,你怎么会来这?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小白一脸懵。 “笨蛋,快递上有地址。”初芽给了小白脑袋上一个糖炒栗子。 黎琮摇摇头,这孩子果然还需要好好历练。 “你们可是我亲自送的第一份快递,我也有个一直都想见的人呢。” 初芽缓缓将脸上的笑收了回去,眼神将整个房间都扫视了一遍,最终停在舒烬所在的床位。 她一步一步朝着舒烬走了过去,腰间佩戴的禁步轻摇,响声清脆。 黎琮不动声色的瞬移到舒烬床边,和初芽相对的另一侧。 她要做什么? 舒烬听着她禁步的声音逐渐逼近直至停在自己面前。 “真的没有死呢。” ------------ 第七十八章:我是专业的,我来吧~ “也对,要死早就死了。”初芽语气怪异。 说完话,初芽缓慢地从袖口中掏出一样东西,她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看不出是敌还是友,黎琮的鬼鞭时刻都准备着出手。 “啊哈!那就让我来治愈你吧!”初芽笑容灿烂地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比手还大的盒子。 原来是药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只是在她拿出药的瞬间,黎琮的鞭子已经出手了。 初芽眨眨眼,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缠住自己脖子的鬼鞭又看了看这鬼鞭的主人。 表情呆萌又可爱。 “哎……最近我的鞭子好像也生出了灵智,我看他好像挺喜欢你的,回头我教育教育他。”黎琮尴尬地收起自己的鞭子。 “这样啊,那么,我们来吃药吧!”初芽捧着快比手心大的药丸举到舒烬面前。 “一次吃完?”舒烬已经开始觉得有点噎了。 初芽点点头。 “是不是剂量有点太大了?我身体其实还挺好的,恢复得挺快的……” 这颗药吃完,舒烬感觉自己不用吃饭了。 “什么药?给我吃点!” 季建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梗着脖子往舒烬这边看。 经此一事,他就明白了一件事,这世界多的是自己无法想象的事情,这群人都是不简单的。 那小道士被捅穿了肚子都没死,还专门给她拿了药,那药说不定就是什么灵丹妙药,啧,自己能吃一口说不定就不虚了。 “不是我说小白,你怎么什么破烂都往家里捡。”黎琮瞟了季建海一眼,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是你说把你们都带回我家的……”小白说着话可怜兮兮的。 “你总是这么脑袋缺根筋让我怎么好给下头提给你升职加薪的事情。” “这位” 他们说话的间隙,初芽就笑眯眯地捧着药丸坐在了舒烬的床头前。 不知怎的,看她笑得这么纯真可爱舒烬却有不好的预感,看她一点点凑近,舒烬的嘴巴越抿越紧。 果然,下一秒她就把药丸塞进了舒烬嘴里,或者说怼进了舒烬的嘴里。 舒烬想要推开却被初芽的藤蔓按住双手把她紧紧固定在床上上演一出霸道总裁强制爱。 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 等他们说完话注意到舒烬的时候,那颗硕大的药丸已经都吃进了舒烬的肚子里。 “对喽,吃完就对喽。”初芽心满意足地拍拍手。 而舒烬一脸的小媳妇被糟蹋了生无可恋的样子。 “那么大个药丸你都给她塞进去了?”黎琮瞪大了眼睛。 初芽点点头。 “快给舒烬倒杯水。”江原趴在床上往舒烬那边看,感觉她都快要噎死了。 小白这才反应过来,倒了杯水端过来。 “分我点也不至于被药撑死。”季建海小声哔哔。 “小声蛐蛐什么呢?”黎琮忽然从舒烬的床边瞬移到了季建海面前,“聒噪。” 一记手刀下去,季建海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小白给他送医院去。” 小白撇撇嘴,苦差事又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万般不愿手上动作一点不敢慢,扛起季建海就消失了。 “还有一个人的药。”黎琮示意初芽那里还趴着一个受伤的人。 江原友好的笑笑,这笑落在初芽眼里感觉自己简直是如沐春风,果然和黎琮说的一样,帅的惨绝人寰跟自己网恋的那些歪瓜裂枣来说,简直是,此男只应天上有。 神颜啊神颜。 她娇俏又羞涩的绞着手指慢慢挪了过去,“你的药我给你准备好了。” “它…很大吗?”江原想到她喂给舒烬的药,担心的咽咽口水。 初芽咬唇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 初芽睁着小鹿似的杏仁眼,“我给你准备了敷在外患的药。” 说着就果断的掀开了江原的被子。 “外患?” 自己伤的是屁股啊! 被子掀开后,此起彼伏的惊呼。 初芽:今天算是来着了。 舒烬:就……挺翘的。 黎琮:啧啧啧,红裤衩。 这时候也顾不上屁股受伤了,江原卷起被子就站了起来,扯到屁股的伤口处,瞬间袭来的疼痛疼得他没站稳。 就在要落下床之际,初芽一个公主抱稳稳接住。 “没事吧,江江。”初芽嘻嘻一笑。 江原:有时候真的不想说话,好想报警。 等江原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宝宝后重新趴了下来,他沉声问“谁扒了我的裤子?” 视线扫过去,舒烬笑得收敛,初芽笑得阳光,黎琮笑得毫无节操。 “别看我,不是我哈。”黎琮移开视线不和江原对视。 正巧小白回来了,对上了江原的视线。 人刚回来呢,还什么都不知道自顾自地给大家讲季建海送到医院的事。 “那人真够蠢的,笑死我了,他到处跟人说鬼神换魂的事情,被抓进精神科,他逃跑的时候被一小护士抓住了裤子,大庭广众的被扒了裤子,光着屁股跑了一大圈。” “他屁股都被看光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怎么都不笑,不好笑吗?” “他光屁股裸奔哎,在场的都看了他屁股哎。” 小白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见大家都不笑挨个看了他们的表情却没注意到江原越来越阴沉的脸。 黎琮对着舒烬小声耳语:“江原发火是什么样?” 舒烬也小声回了过去:“我不知道。” 初芽对着小白笑的不怀好意,“你惨咯,你撞枪口上咯。” 小白:??? 江原瞬间换了个表情,笑的无比阳光,:“小白,是你给我脱的裤子吗?” “是,是啊,你内裤也被骨钉穿了个大洞,所以我顺便给你换了内裤。”小白感觉他这笑怎么那么瘆人,说话不自觉的就有点心虚。 说完这话担心有歧意又补充道:“内裤是新的!” “真是谢谢你了。”江原一字一顿,颇有咬牙切齿那味儿。 初芽听着小白的话,若有所思。换了内裤的话,岂不是!什么都看见了!!! 哎!初芽懊悔自己终归是来晚了一步。 算了,还是给他上药吧! 初芽的手刚放在被子上,江原就如同惊弓之鸟,“你干什么!” 江原:我江原要誓死守卫屁股! “上药啊,还能干什么啊?”初芽一脸的懵懂无知,心里的却在大声回答:当然是借上药之名,摸你一把咯,放在手跟前的男人屁股,不摸白不摸! “男女有别,我自己来!”江原脸红了,粉红。 “你后边又没长眼睛,还是我来吧,我是专业的。” 隔着被子,初芽已经抓住了江原的屁股,被抓的瞬间江原身躯一震,屁股收缩。 初芽:哦莫!哦莫!好紧致! “让小白给我上药就好。”江原挪了挪自己,脸更红了,红苹果的红。 舒烬附在黎琮旁边耳语:“这个山神好像不太正经。” 黎琮:“见男人走不动路的恋爱脑,网恋被骗十八万。” 舒烬咂咂嘴,江原的福气来了。 初芽恋恋不舍的把药递到小白手里,心里寻思着自己一会伸个藤蔓过去一样能看见,谁知道江原要小白扶着去其他房间。 他们走出门之前,初芽还不死心的说:“我觉得还是有我现场指导比较好。” 舒烬,黎琮:算盘珠子绷我们一脸。 “不用了,谢谢。”江原维持着自己快要挂不住的笑容。 到隔壁房间后,江原还尴尬的浑身僵硬。 隔壁是书房,除了四面墙的书就是落地窗前的一张红木书桌。 “你屁股要不要放松点……” “就这么上吧。” 此时,江原半披着被子扶着书桌站立,有伤的那一半屁股微微翘起,红色的内裤边从下面卷到了伤口上面,刚好露出一半臀部。 这话一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小白:我觉得我们有点暧昧。 江原:好想把嘴捐了。 “我是说,快上药吧。”江原脸愈发红,彤彤红。 窗外伸过来一只不起眼的绿色藤蔓不停颤动。 隔壁房间,初芽通过藤蔓的感官看见了江原他们房间的场景,笑的浑身颤动。 “你怎么会离开你的山?” 舒烬自从知道山神庙网店后就专门查了众生谱,里面有对山神的记载。 望于山川,遍于群神。山川丘陵和山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庇佑一方也不得离开这一方寸之地。 “我又不是山神,如何不能离开。”初芽收回藤蔓又是那副古代世家小姐的模样。 “她是山鬼,守护山间生灵。算是山神的小秘书吧。” “现在我是CEO!” 前一句初芽还笑眯眯的点头,最后一句她皱着眉毛纠正。 “事业女强人好嘛,灵泉山的山头我都打理几千年了,谁不喊我一声就芽总。” “那山神呢?”舒烬很好奇原本的山神去哪儿了。 黎琮曾说过什么最后一个神灵,那么这些神灵都去哪儿了? “神都离开了。”初芽像是陷入回忆,良久,叹了口气。 “哎呀无所谓了,神存在或者都不存在都不能影响人们的花花世界啦。”初芽正经不过三秒。 “啊哈,他们回来了。” 话音落,门被打开,小白扶着裹着被子的江原慢慢往屋里走。 两人都面色涨红,尤其是裹在被子里的江原。 初芽舔舔唇,自动在他们两人之间脑补了粉色泡泡。 回过神后心里暗骂,我真是腐眼看人基,但是,还就挺好磕的…… ------------ 第七十九章:炼尸 精神病院 “为什么不相信我,这个世界就是有鬼,为什么不相信我……” 季建海被束缚在病床上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真是天意弄人,为什么要这么愚弄我? 误会方婷出轨,方婷又成了曹莹莹。 孩子…… 那个孩子是自己的,不,不对,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嵌合在自己的下半身,自己永远都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些事情每一件单拎出来都不可思议,简直让人抓狂! 季建海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这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好像被这该死的人生玩弄于鼓掌了。 “季建海,你最后还是只有我了。” 一道女声突兀响起。 “谁在说话!谁!”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被束缚的手脚就连躲避逃跑都做不到。 “我是你老婆啊,你最爱的人。” “方婷!你是方婷对不对!”季建海惊恐地在床上挣扎,他大声呼喊着:“医生!有鬼来了,医生救命!” 无人回应。 见自己说完最爱的人季建海就立刻反应过来是自己,方婷心满意足地笑了。 没错,他爱的永远都会是自己。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一直。” 方婷满怀爱意的表白在季建海耳朵里都像是来自深渊的恶魔低语,逃不掉,窒息又绝望。 “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又死了吗!你怎么没有魂飞魄散啊!”季建海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你为什么要缠着我,你已经死了!” “你害死了莹莹,你还想害死我是不是!” 方婷破碎残缺的灵魂在颤抖,自己拼了命地逃出囚禁灵魂的监牢,他怎么会是这个态度? “你和那个贱女人一样,你们都只爱自己。” “没关系,我教会你爱,我们重新回到相爱的时候。” 方婷眼眸中短暂地闪过痛苦,看着季建海又是一副深情挚爱的模样。 她紧紧地抱着季建海,将自己融入他的身体。 在她进入的那一刻,季建海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浑身血液倒流。 身体的拥挤感让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昏迷之前他听见了一个未曾听见过又让人觉得熟悉的声音。 “那个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我这个弟弟就是这样,他永远学不会爱和珍惜。” “你苏醒过吗?我们相爱的时候?” “最爱你的人是我。” 一个男人和方婷在自己身体里对话,季建海听得清清楚楚却看不见任何一个人。 “从我的身体里出去,你们全都给我出去!” 病房外,医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对身旁的护士说道:“病人可能还有多重人格。” 看见门口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意识回笼的季建海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医生救救我,我身体里有人,救救我!” 脑海里的两个人对话还在继续,在医生看来,季建海精分成了三个人。 “别挣扎了,你这辈子都会住在精神病院里。”方婷语气飘飘然。 对于这样的结果,季建海崩溃不崩溃的她现在一点都不关心,反正她觉得这样的结果很好。 就让他的肉体灵魂都困在这,大家一起纠缠到死,不死不休。 亮如白昼的封闭房间里,韩天牝头身分开的尸体躺在槐木床上。 槐木属阴,招魂。 房间里满是不知名的法器符箓,整个房间布置的怪诞诡异。 卫九霄做法很久都没能招来他的魂魄,身体支撑不住的吐了口血后他才不得不接受韩天牝被那个鬼差用鞭子打得直接魂飞魄散了。 “那个鬼鞭还真是小瞧了。”卫九霄捂着胸口,眼神怨毒。 但很快他又释然地笑了。 魂飞魄散了又如何,自己想让他活过来,那他就一定能活过来。 卫九霄让人找来纳鞋底子的针线,手指轻轻拂过韩天牝头颅下断裂的切口,“很快,你就会再次醒过来了。” 粗长的针线穿破翻卷的皮肉,他的身体还很柔软,缝制的过程中还在不断渗血。 将头颅完全缝上去后,卫九霄在他全身都写满了黑色符文。 做完这一切,卫九霄招招手喊来两个人把尸体带到自己早先就看好的一块地。 四阴之地,三尺深坑,乌鸦血,阴气聚。 松散的土壤把韩天牝的尸体完全覆盖住,而后卫九霄烧了一张炼尸符坐地念咒。 念完咒站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差点晕倒,好在是身边有人跟着及时扶住了他。 “九哥你没事吧?”黑斗篷小弟关心道。 “每晚子时过来祭血,念咒,第七天的时候提醒我亲自过来。” 卫九霄没有回答,直接吩咐他后面的事。 “好!” 黑斗篷小弟:韩哥死了,九哥居然委派我办事!这是不是说明我要飞黄腾达成为二把手了! 卫九霄只是淡淡的看了这个表情藏不住事的毛头小子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花洒下,卫九霄身上沾染的血污都被冲刷干净,那条捅穿舒烬腹部的手臂也在水珠的冲洗下露出光洁年轻的肌肤。 伸手将脸上的水渍抹去,卫九霄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臂和这具老树枯皮的身体格格不入。 像是从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身上切割下来移接到自己身上来的手臂。 “怎么会这样?”卫九霄欣喜过望,反复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臂。 洗浴过后,将身上的水渍擦干净后卫九霄赤裸着身体站在镜子面前观察自己的身体。 他如此直观地仔细观察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但除了一条手臂,其他位置都是褶皱的老皮掺和着零星年轻的新皮,再找不出一点像这条手臂一样,完整新皮的部位。 卫九霄活动着自己的手指,脑海中逐步回想着这条手臂做过什么特殊的事情,最终回忆停留在这条手臂捅穿舒烬腹部的画面。 “是那孩子的血吗?” —— 夜里舒烬觉得肚皮奇痒难忍,将缠绕的纱布剪开后,看见自己之前那么大一个血窟窿已经长合了。 肚皮传来的骚痒就是它在长肉,但是这个愈合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你吃的药可不是白吃的,我翻遍了山头才给你搓出这么一颗药。” 不知道什么时候初芽进来了,手里端着处理伤口的托盘。 舒烬任凭她给自己处理伤口,迎着暖黄的灯光,舒烬回想着她来时说的话。 初芽见到活着的自己像是在印证自己必然不会死亡的事情,她料定自己不会死。 是啊,自己为什么没死? 自己不过是个会些道法的普通人,那样贯穿身体的伤当场毙命都不为过,但是自己却活着撑到了山鬼的药。 “你问什么呢我都是不会说的,有些事情你后面自然会知道。” 初芽像是知道舒烬心里想什么似的,处理着伤口漫不经心地说着话。 “你注定死亡,但在你既定的死亡之前,谁也无法更改你的命运。” 话说到这里,初芽并没有再多言。 从房间出来时看见黎琮就等在门口。 “看门狗似的吓我一跳!”初芽吓得头上冒出来枝丫花朵。 “你没说什么吧?” “我又没疯。”初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身后生长出藤蔓举着托盘后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往前走。 听她这么说,黎琮放心了。 “你这小下属房子挺不错的,住的是别墅,看来你们冥界员工福利不错。” 黎琮尬笑,他也不知道小白哪来的钱整得这么一套别墅。 自己干鬼差这么多年都主打的是一个有工作的流浪汉。 “山里的东西不再生长了。”初芽收起笑脸,转身停在原地看着黎琮。 “她已经开始有症状了,也许我们能平安度过。” 黎琮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心里还是下意识地找补。 “这次好像不一样。”初芽回望刚刚走过的方向,言语间都是无能为力的叹息。 她难过却又认命地说道:“真卑鄙啊,我们居然盼望着她死。” 黎琮隐忍的握紧拳头,良久,还是无奈地泄了力。 “这些东西我带走了,有事发消息哦,你帮我给江江托个话,我会来看他的!” 上一秒还气氛沉重下一秒初芽就捧着收拾好的东西欢天喜地往回赶。 从窗户出去,路过的树枝都长出藤蔓将初芽坐扶梯似的送往远处。 黎琮来到舒烬的房间门前,握住门把手却迟迟没有勇气推门而入,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敲敲门。 “谁啊,进来吧!” 进门,舒烬正靠坐在床上,如海藻瀑布的长发披散在身上。 失血过多带来的病弱苍白在舒烬清冷坚韧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柔弱,让人忍不住想捧上她的脸。 事实上黎琮也的确这么做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就已经莫名其妙的放在了舒烬脸上。 对上舒烬淡如清水的眼眸,还没等她说些什么,黎琮就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 “我摸摸你没有没有发烧。”黎琮略有慌乱地解释。 舒烬自己摸了摸脸颊和额头然后认真地回答:“没有发烧。” 黎琮:我觉得我有点发烧(sao) 隔壁房间里小白和江原用杯子罩在墙上当听筒听舒烬房间的动静。 小白嘴都快笑裂了,“黎哥那个纠结扭捏的样子绝对是要表白!” ------------ 第八十章:殡仪馆兼职 黎琮看着舒烬欲言又止,思绪翻涌万千但表现到脸上和嘴上依旧是风平浪静。 他最终只说了句,“我可以喊你阿烬吗?” 舒烬也看出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一直都等着他的话,没想到他酝酿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来。 一个称呼而已,舒烬欣然点头。 黎琮难掩笑意,虽然只是得到了喊舒烬她阿烬的允许但他却像是得到了什么莫大的奖赏。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我身边呢。” 舒烬轻声开口,不是质疑询问的语气,就像是两人聊天时聊到的普通话题。 想到初芽的话,她清楚舒烬命不久矣的事情,对舒烬的事情不说了如指掌但也算知晓一些。 一个未曾谋面的山鬼,一个忽然出现的鬼差,他们都远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黎琮微张着嘴,半晌没吐出一个字。 他不想说,也不能说。 “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看不见的线把所有人缠绕捆绑起来,线绕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深陷其中却又看不见线头的终点。 “所以在我既定的死亡到来之前谁也杀不掉我,对吗?” 这句话问出时,舒烬毫不躲闪的看着黎琮的双眼。 黎琮点点头,“好像的确如此。” 这话应该去掉好像,但黎琮不能说的笃定,他不能让舒烬察觉到自己对她很了解。 舒烬眼眸沉了沉,唇角杨起,“那还挺好的。” 去掉找不到半魂就会死亡的结局来看,这样也算是一种不死之身吧。 舒烬不再思考这些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有些事情不见得知道了就会有什么改变,或许还会改变因果。 就顺其自然吧。 隔壁听墙角的两个人什么动静也没听见,小白泄气的躺了下来。 “有些人单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等了半天只听见黎琮聊了些有的没的,喊女孩子当然是要喊甜心宝贝诸如此类的爱称咯,喊阿烬?老掉牙了。 小白腹诽着闭上眼睛睡觉。 撅着腚听了半天墙角的江原心满意足的收回自己的耳朵,脸上挂着笑趴回了被窝里。 在小白家养了段日子,之前回学校提前销假的那些假这回又请了回来,隔着电话舒烬都能感觉到辅导员的白眼翻上天。 语气里都是嘲讽舒烬是事儿逼,端着辅导员老师的架子教育但言语里都是暗讽。 “舒烬,你是孤儿平时也没什么人管你,又是来的大城市上学难免可能会心野,我是你老师我才多说两句,女孩子别太浪了,歪门邪路不好走,啧。” “也不知道你在外面都做些什么,你……” “请好假了我就先休息了老师。” 舒烬打断她那滔滔不绝的说教,若真是关心的舒烬也不会这么没有礼貌,但她这高高在上的姿态,把人往泥里踩,再听下去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骂了。 在小白家住着,舒烬也算过了一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不,现在听着小白在楼底下嚎了一嗓子后舒烬就知道是开饭了。 在桌子上摆放碗筷的黎琮看见舒烬蹦跳着从楼梯上走下来心里一咯噔,放下碗筷就过去扶她。 绑着围裙上菜的小白:黎哥算你有眼色,我看好你! 江原从椅子上刚抬起来的屁股见黎琮凑了过去就又坐了下去,慢慢舀起碗里的海鲜粥晾凉。 “不用担心,我已经差不多好了。” 见黎琮担心,舒烬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已经没事了。 身体被捅穿虽然没死但是养伤的日子并不好过,脏器被穿破慢慢休养,舒烬基本吃的都是流食。 如果不是这次养伤,舒烬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吃上灾年里清的都能照镜子的米汤。 坐上桌后看见琳琅满目的菜色,舒烬眼里泛着光,活脱脱的一匹饿狼。 “先喝粥。” 海鲜粥已经晾了好一会儿,江原用手指试了试碗壁的温度。 温度正好,适口不烫。 这才自然的把粥推到舒烬面前。 黎琮眼神不经意的略过他们递粥的动作,和江原对视上时,江原正对舒烬笑的温和,看向黎琮时还没收回笑意。 刹那间的对视,江原轻抬眉。 抱着碗喝粥的小白一脸看戏:气氛微妙~ 眼神交汇了一瞬间,两人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甚至默契的收回视线。 舒烬抱着海鲜粥喝的不亦乐乎,饱满大只的虾仁裹着米粥葱花,Q弹的瑶柱混合在其中口感丰富直接鲜掉眉毛。 桌上的菜舒烬吃的不多,这海鲜粥暖烘烘的倒是喝了不少。 吃饱喝足后舒烬满足的擦擦嘴,“养好伤了,该解决一些事情了。” 小白:“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小白,从这到殡仪馆远不远?”舒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 殡仪馆门口 三个人站在殡仪馆前的电线杆子仰着脑袋,上面贴着一张卷起边风吹日晒的招聘小广告。 黎琮扯下招聘广告,“阿烬,你要来这工作?” “不明显吗?”舒烬拿过招聘广告,仔细的看了看。 之前来的时候对殡仪馆的招聘有点印象,在听见小宝问后面安排的时候,舒烬瞬间就想起来了这张招聘广告。 向慈安的失踪,殡仪馆的尸油骸骨,邪士拘魂。 隐形的针线把事情串联起来,目前说不上殡仪馆和邪士有什么关系,但是这个地方一定有问题。 向慈安失踪的方位正是殡仪馆的方位,骸骨都是从殡仪馆运往螺蛳粉店,无法召唤的灵魂被拘走,无不在说明殡仪馆就是一个突破口。 “我们一起招聘是不是太异常了?”江原拿过招聘广告,上面可选择的专业倒是挺多的。 遗体整容的化妆师,服务中心的殡导师,火化遗体的火化师…… 但是兼职的话就只有一个选择,夜班守墓人。 来殡仪馆工作兼职的很少会有年轻人,大多都会选择轻松的工作,忽然之间来三个人应聘,的确有些不正常。 舒烬手里叠着两道符箓塞进了鞋子里,嘴里说着:“我自己一个人去,不容易让人起疑。” “如果那天晚上的那个九哥也在这,你一个人岂不是羊入虎口。”江原拧着眉,并不赞成让舒烬一个人去。 “他不会在这。” 舒烬望着殡仪馆语气肯定。 这里或许是那个人计划的一环但绝对不会是他的窝点。 澡堂子那一次见面能看得出来,那个人身上有几分矜贵的气质,他要长生要享乐而不是窝在一个殡仪馆。 一个电话打给江原,接了电话后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什么事儿啊这是,眉毛夹死苍蝇了。”黎琮心情好,嘴巴就想贩剑。 “律师主任说,再不回去上班就辞退我。” “那你快回去吧,黎琮在这帮我不用担心。” 舒烬说罢,旁边的黎琮还配合的点点头。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等江原匆匆离开后舒烬就进了殡仪馆面试。 黎琮则是隐藏了自己让旁人看不见跟在舒烬身边。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磕着瓜子对于舒烬找兼职的询问毫不在意,只是敷衍的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就别凑热闹了,到时候吓尿裤子可没人领你换。” “你怎么知道我会害怕?” 虽说舒烬是这几个月才看见鬼的,但是咱干的是道士这一行,降妖除魔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殡仪馆大哥把嘴里的瓜子壳一吐,看舒烬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就带着她去了停尸间。 里面正有一个化妆师在给遗体化妆修复,那化妆师听见动静朝着舒烬站的位置偏过头,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自己的工作。 “这尸体车祸来的,货车直接从肚子上碾过去腰斩了,头也被压爆浆了,你够胆看一眼,就兼职就让你干了。” 干这一行,就得胆子大。 舒烬直接朝着尸体走了过去,掀开扑在尸体身上的白布。 “呕!”殡仪馆的那大哥先呕了一声。 一旁的黎琮啧啧嘴,腰斩的肚子和脑袋都成了肉饼肉酱,这样的尸体视觉冲击还是很大的。 只是这尸体这么恶心,舒烬却没有一点想吐的想法,眼前好像有这人的录像似的,亲眼见证了一个生命陨落。 修复遗体的化妆师多看了舒烬一眼,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淡定。 呕吐了半天的殡仪馆大哥平复了自己之后跑的离遗体远一些后对着舒烬大声说:“小姑娘挺胆大的啊,就你了!就你了!” “你的工作就是守夜,看看遗体看看公墓,在这听见什么动静就当没听见,其实和当个保安没区别,就当自己是保安吧。” “干这行,别好奇心重,晚上不要乱跑。” “你一个星期守两回夜班就行,周三周四这两天,其他时间可能会临时喊你顶班。就这些,其他的也没什么需要交代的。” “这就是你的工作环境了,哦,对了,我叫胡大胆。” 胡大胆领着舒烬来到停尸房交给她一只手电筒。 “好的,明天准时上班。” 从殡仪馆离开回到学校的时候夜幕已经垂落,舒烬把玩着手里的手电筒。 推开再关上,亮起又熄灭。 手电筒再亮起的那一刻,一个女生的背影正好被手电筒照亮。 那个女生的背影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向慈安? ------------ 第八十一章:牛奶配面包 手电筒的光芒晃到那女孩子的身上,她回头看了一眼用手挡住光大声问:“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只是背影有些相似,回过头来却是长相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虽然很清楚即使再像也不可能是向慈安,但是看见真的不是她舒烬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失落。 人就是这样,即使有些事情结局已定但还是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舒烬总是在心里盼望着甚至期望着,如果真的有如果,那么自己一定不会让向慈安是这个结局。 “没事,天快黑了路灯还没开,同学你慢点走。” 刚说完话,校园里的路灯一齐亮了,那女生就站在路灯下,抬头望了望路灯旋即笑了笑挥手离开。 “那是谁啊,你认识吗?” 一个男生气喘吁吁的跑到那个女孩旁边,身后背着一束花,他往舒烬所在的方向不经意的看了一眼。 “不认识,校友。”女孩滑动着手机对这个男生显然没什么兴趣。 “不认识也会笑的那么开心啊,我追你这么久你都没对我这么笑过。” “如果你不是每天都这么打扰我的话,对你笑也完全没有问题。” 男生脸上只是闪过一瞬的难堪,随后又迅速挂上笑把身后的花束拿出来。 看的出来,是个舔狗。 舒烬和黎琮没再观望朝着学院的教学楼走。 辅导员那个神经病要求舒烬返校就立马找她销假,原本舒烬是不想搭理她的话等明天再去,但是这会儿心里不痛快,看着早就下班了的时间,销假的时间点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到办公室里面果然已经没有人了,舒烬本着你不我顺心那么大家都别想好过的心态掏出手机给辅导员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一声不受控制的惊呼。 “能不能给你喂饱?” “夸我,不然不给了。” “夸!小面包好棒哦,真是老当益壮呢~” 靡靡之音,喘息交错。 求夸赞的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是那个大腹便便头上秃顶秃的只有几根毛的院领导。 辅导员说话声音打着颤,像是把院领导哄开心了,领导挺着大肥肚子猛的就给了她一针。 又是一声含着爽意的惊呼。 大家都是成年人,明耳人一听就知道电话那头现在是个什么场景。 黎琮听的尴尬,手指摩挲着下巴又扣扣脑袋就当自己没有听见。 再听下去不知道还会听见什么辣耳朵的话和动静,舒烬战术性清了清嗓子,“老师,我回学校了,来找你销假咯。” 电话那头死寂一般暂停了一切行动,随后就是一阵慌乱的声音。 还能听见辅导员惊讶社死压低声音的说道:“怎么回事,手机你误触到了?” 舒烬给黎琮使了个往门口走的眼神,这个情况辅导员是不会来办销假的事情了。 没过多大会儿辅导员不自然的开口说:“刚刚有些事情在忙,你没听见什么吧?” 通话时长就摆在哪儿,与其问不如自己猜,但舒烬没这么说。 “听见什么了?”舒烬揣着明白装糊涂。 听见这话辅导员稍稍放心了些,既然没听见,那她就又找回了自己的面子。 和舒烬说话又端了起来。 “一点规矩都不懂,知不知道上班时间下班时间,算了,既然回学校了那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别带进校园掺和了,有些话不明说给你留点面子,自己心里有点数。” 辅导员说教着,一双肥手在她身上游走着,从脖颈摸到她傲娇的天沟。 双手揉搓觉得不过瘾又使劲儿掐了一下,身体的刺激让她差点没忍住,刚张口发出声音就咬住嘴唇死死憋住了。 那肥头大耳的校领导见她这副忍耐着涨红了的脸还有这水雾雾迷离的眼睛瞪了眼自己的样子心里的恶趣味就上来了。 让别人听着,这和当别人面前做有什么区别? 刺激!太刺激了! 他没有收敛,这大肥手越发大胆,从上摸到下最后停留阴阳交合的入口处。 这下辅导员说教不下去了,欲活被点燃了,她有点急。 “好好好,那就好好学习吧,多的老师也不说了……” 她想体面的结束通话,舒烬却不这么想。 “老师,下次这种情况就别硬要我回学校就找你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通话的最后舒烬戳穿这隔着电话的遮羞布,否则他们还真把自己当成他们play中的一环了。 原本只是想在她下班时间隔应她一回,没成想,现在这情况凑巧了不是。 没管辅导员说什么话,舒烬直截了当的挂了电话,正好江原也从律所回来了发消息准备一起去吃晚饭。 揣起手机往约定的饭店走,正要和黎琮搭话却没看见他的身影。 刚刚还一起走着呢,现在就不见了踪影。 兴许是有什么急事来不及说,反正他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舒烬也没当回事。 所以她听见了?这臭丫头刚接电话的时候还骗自己! 她会不会乱讲?现在用网络谣言传播速度有多快她很清楚,不到半天说不定就能穿到她八十岁老母的耳朵里。 不行!要给舒烬回个电话让她不要乱讲! 辅导员正准备给舒烬回拨过去就被肥领导压在了身下,“小牛奶,别分神啊,有什么事情都完事在说。” “一个学生,她不敢乱说什么。” 也是,她一个学生,能拿捏她的方法有很多,怕什么。 有小面包吃的定心丸,小牛奶彻底放心了。 小牛奶眼神拉丝,阿不,眼神勾芡似的盯着小面包。 这小面包丑是丑了点,但是幸好自己有恋丑癖,不然这肥的流油的老面包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来到学校商业街的小餐馆,江原已经点好了菜。 看着桌子上的菜舒烬还挺意外的,都是自己为数不多没有辣椒却爱吃的菜。 江原:“黎琮呢?他不是跟你一块儿的吗?” 舒烬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那还是等等他吧。” 等了许久,这桌上的菜都快没有热气儿了还不见黎琮回来。 现在舒烬也算是大病初愈,胃口大开,但现在一桌子的菜只能看不能吃,肚子早就咕咕了。 接着江原的肚子也咕咕了。 两人眼神一对视,心照不宣的拿起筷子。 饱满裹满酱汁的樱桃肉舒烬已经看很久了,刚夹起来身旁有一双手拍在自己的肩膀上导致樱桃肉掉了下来。 看见是黎琮,舒烬正要开口却被他的话堵了回去。 “阿烬,半魂的事情有线索了!” ------------ 第八十二章:但我喜欢她 舒烬:“在哪儿?” “葬龙岗。” 听见这三个字,江原脸上微微惊讶,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再听见这三个字。 “这个地方我知道。” 黎琮:“你知道?” “我曾经的家就在这里。” 当初那个没有名字叫二狗子的男孩儿就住在葬龙岗连绵不绝的大山里。 “要去吗?”江原夹了一块儿酸甜的樱桃肉放进舒烬的碗里。 要去吗? 舒烬吃着甜滋滋的樱桃肉也在心里问自己。 “另外的一半魂,是作为灵魂存在还是和我一样,是个活不长只拥有一半灵魂的人?” 黎琮顿了顿,“未可知,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是一个同自己一样的人,那么最后活下来的会是谁?又或者是,活下来的人会成为谁。 有点意思。 “去,当然要去。” 不管是什么情况,总比什么都不做等死好。 师父他直到死都在为自己找活下去的方向,自己怎么能不去。 “那么什么时候去,我好让小白准备路上要用的东西。”黎琮也给舒烬夹了一块儿肉,弥补自己刚刚打掉的那一块儿。 舒烬思考着,手里拿着筷子在两块肉之间无意识的来回游走。 随着筷子游走的还有黎琮的眼神。 黎琮:拜托!拜托!吃我夹的。 “不着急,安安的事情还有邪士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说话之际,舒烬的筷子落在了江原夹的那一块儿上,看舒烬吃了,江原对着黎琮微微一笑。 黎琮:他是不是在……得意? 江原的眼神笑意丝毫没有攻击性,和他平时谦逊温润的表情没什么差别,但在对上黎琮目光时,他的笑意更浓了。 黎琮:好!他丫就是得意! “你们在眉来眼去什么?”舒烬嘴里含着筷子,看他们两个人视线胶着怀疑自己是不是今晚不该来吃饭。 自古三人行必出情侣,还有一个搞暗恋的。 大胆点猜想,自己说不定就是他们世俗的遮羞布。 想到这,舒烬一脸我懂了的表情,摊手让他们继续自己憋着笑埋头干饭。 “你这表情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啊!”黎琮差点跳脚。 “我比你的心眼子都还要直!” 江原倒是没什么反应继续吃饭,反正黎琮已经跳出来解释了。 “现在大家思想都挺开放的了,真的,反正我不会歧视的。” 任凭黎琮怎么解释,舒烬都他是被戳穿不好意思的边界,嘴上说着好好好但是态度依旧我懂我尊重且祝福。 黎琮:完了,她认定了。 见黎琮还要辩解,舒烬放下筷子比了个打住的手势,然后翻出手机相册把那天喝醉酒他们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的照片拿了出来。 黎琮看见照片如同见了鬼,就连江原也没绷住。 这怎么可能! 这照片绝对是P的! 见黎琮想拿手机,这一看就是想要销毁照片,舒烬先一步把手机收回来。 “好啦,我会永远替你们好好存着的。”舒烬笑眯眯的收起手机。 江原看着舒烬笑也忍俊不禁,真是可爱啊。 黎琮想要说话,但看着江原对舒烬的眼神温柔的就像一汪春水都快溢出来了。 作为旁观者,黎琮自然读得懂这眼神里包含了什么。 他搬起凳子横插坐进了舒烬和江原两个人中间。 “你才是喜欢男人的吧?” “你最好喜欢男人!” 黎琮皮笑肉不笑。 既然要误会,那么就大家一起误会好了。 舒烬坐着凳子适时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腾出空间。 这顿饭吃得黎琮无比心塞,江原隔应他,给他一直夹菜。 江原他什么话都没说,脸上挂着笑,筷子夹着菜就差喂黎琮嘴里了。 饭吃一半就下起了雨,舒烬看了眼天气预报是雷阵雨,但等到饭都快吃完了,这雨没有小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大。 “我去买伞吧。” 黎琮想要起身被舒烬制止了,“我去,你们吃饭。” 黎琮碗里的菜堆起了一个小山丘,都是江原夹的,黎琮巴不得能给他一碗饭扣他脑袋上。 舒烬去旁门超市买伞,黎琮捏住了江原拿筷子的手腕。 “别夹了。” 听黎琮说了这话,也算是认输了,江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抽回自己的手后缓缓开口,“你喜欢舒烬吗?” 江原说话时脸上笑意不减,犹如一个关心弟弟妹妹的邻家哥哥。 江原问得直接,黎琮却并不坦白。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那倒是没什么关系。” 听着黎琮的回答,江原身子往椅子靠背上松弛地靠了靠,眼中莫名的有几分不屑。 “但是我喜欢她。” 江原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说完话他观察着黎琮的神情,很意外的,他居然笑了。 黎琮点点头,看着江原,所以是毛头小子宣战吗? “所以呢?” “所以你知道就行。” 话音落,从商店买完伞的舒烬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两把透明的塑料伞。 “我宿舍有伞,买太多了浪费,你们两个人撑一把伞。” 舒烬把伞递到离得最近的黎琮怀里,然后撑起自己的伞就往雨中走。 五块钱一把的伞,哪里算得上浪费,分明是给他们挤在一个伞下的机会。 舒烬想着他们挤在一个伞下,两个人被飘洒的雨水打湿头发衣袖,互相依偎的样子就忍不住唇间含笑,笑意还没收回来伞柄就被另一个人从身后握住。 回头看,是江原。 “你怎么……” 你怎么没和黎琮一把伞。 “走吧,雨越来越大了哦。”江原没有回答,一手揽着舒烬的肩膀一手撑着伞带着她往宿舍走。 被带着往前走的舒烬回头看了一眼,黎琮撑着伞站在原地。 黎琮驻足了片刻后也跟了上来。 脑海中不停回忆着江原那句脱口而出的‘但我喜欢她’。 阿烬她值得世上所有人的喜欢,那是她应得的。 阿烬被人喜欢,就像自己的宝物被人得到认可。 可是,他的喜欢是怎么那么落落大方就说出口的? 那么多干脆利落。 滂沱大雨模糊了视线,舒烬的背影被无数的水珠子虚化。 黎琮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喃喃:“阿烬,我喜欢你。” 声音小到被哗啦啦的雨声掩盖,他自己都没有听到。 快到宿舍楼时,雨渐渐小了。 寝室楼下站着一个手捧玫瑰的男大学生。 看得出来已经在这站很久了,浑身湿透了像个落汤鸡。 寝室楼的走廊里站满了吃瓜群众。 “严姝晚!我喜欢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我有一颗爱你的心!” ------------ 第八十三章:那我就去自杀 说话的男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目光坚毅地看着女寝。 “蛙趣,哥们你别当舔狗啊,回来!别给我们男的丢人行不行啊!” 男寝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男大学生A:“真爱无敌!哥们挺你!” 男大学生B:“我靠,这么痴情的男的,我都心动了,哥哥~” 男生前半段声音粗犷,后面的哥哥两个字捏着嗓音喊得娇羞骚气。 听声音颇有大胡子鲁智深穿红色吊带裙那味儿,对,红色。 这样红色才能配上他这么骚气的声音。 女寝站着的痴情男没因为淋雨寒冷打颤,却被不知道谁的这声哥哥喊得浑身过电似的一颤。 回头望了望男寝,心里只想问,谁这么骚? 舒烬没兴趣吃瓜看什么感天动地表白现场,刚准备往寝室楼走就被黎琮拉住了手腕。 黎琮兴致勃勃地,“看一会儿,看一会儿。” 他现在这吃瓜的劲儿,就差手里有一把瓜子儿了。 “那就看看吧。”江原也来了兴趣。 既然如此,舒烬也留了下来,在第一现场吃瓜。 正看着,手臂被黎琮拍了拍。 舒烬看过去,黎琮手里还真有一把瓜子。 就这么,三个人整齐划一地站着吃瓜,磕瓜子吐瓜子皮。 痴情男还在不停表白,耳朵里全是咔嚓咔嚓的磕瓜子声儿。 痴情男:三个大傻叉! “晚晚,你见我一面好不好,那会儿送你回寝室的时候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不是因为我没给你买你喜欢的HelloKitty的钥匙扣,那个钥匙扣能抵我半个月生活费,所以我才没给你买,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别生气好不好,我马上去给你买我就是饿死也要给你买来。” “我以后绝对会把最好的都给你,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这未知全貌,不予评价。 仅听他这么说,好像那女生挺自私小心眼的,但舒烬听了他这话下来,只觉得这饼画得又大d又圆,道德绑架一套一套的。 事情到底如何舒烬不关心,但这男的明显是在利用大众同理心给那个女生施压。 他在逼女生不得不见自己。 女大学生A:“这男生还挺帅的,谁也能这么给我表白求我原谅啊,小奶狗,是我的话我早下楼了。” 女大学生B:“这女生也太端了吧,不管怎么说好歹见一面吧,让人家硬生生淋雨。” 女大学生C:“啧啧啧,没听那男的喊的是谁的名字吗?严姝晚,人家是首富之女。从小众星捧月,淋个雨一个钥匙扣就给她哄住了?” 女大学生B:“那有什么了不起的,辜负别人的真心我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寝顶楼的豪华单人寝里,严姝晚刚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 身上还裹着浴巾,头上包裹着浴帽正准备好好护肤,听见楼下嘈杂从窗户探头看下去听听是个怎么事儿。 “太丢人了吧,也不知道哪个女生这么倒霉。” 严姝晚毫不在意的撇了一眼后就准备护肤,结果楼下那男生地雷爆炸似的大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严姝晚!”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严姝晚不确定地又往窗户那儿看了一眼,那男生就仰着头等着她呢。 “陈显祖?!”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楼下的陈显祖看见了严姝晚,激动的给她连连招手。 舒烬往楼上看去,那个刚洗完澡水出芙蓉似的女孩正是在学校路灯下碰见的女孩。 那个自己错认像向慈安的女孩子。 没想到她就是首富严舜城的女儿。 “晚晚,你终于肯见我了!” 陈显祖的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严姝晚所在的楼层,住在女寝里看不见楼上的女生也伸了伸脖子从走廊窗户往上看。 对面男寝透着并不茂密的树枝可以看见女寝,有些寝室前光秃秃的树木就是绝佳视线,刚好可以看见站在窗前的丽影。 严姝晚也注意到了,立马扯上窗帘。 “骚扰男,真烦死了。” 严姝晚被这男的缠得头疼,直接给宿管阿姨打了电话。 宿管阿姨也在吃瓜,下雨天冷,她开着小太阳坐在房间里正好可以看见那男生雨中告白。 接到严姝晚电话的时候,她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接起电话不自觉地点头哈腰。 “好,好好好,他要是不走我就报告他辅导员,严肃处理。” 挂了电话宿管阿姨就恋恋不舍地从被窝里出来,披上衣服又搓了搓手。 两边男女寝吃瓜的人没等来女主角下楼却等来了宿管阿姨。 “同学,这里是女寝,别打扰女生休息快回去。” “阿姨,我要等到我女朋友下来。” 女朋友? 宿管阿姨原本想良言相劝,但眼前这男生也忒不知天高地厚了吧?严姝晚能看上他? “行了行了,我不管你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的,别在这给我胡闹。你再在这骚扰女生我就报告你辅导员,学校的辅导员我也差不多都认识,揪得出来你!” “还女朋友,穷酸样儿吧你。” 宿管阿姨说完转身就走,最后那句话说得轻飘飘的一点也不背人。 “走吧,没看头了。”黎琮手里的瓜子已经磕完了,只剩一堆瓜子皮在手里。 四下环顾了一圈没有垃圾桶,于是乎顺手就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舒烬和江原也同意的点点头,的确没什么好看的了,于是乎挨个把手里的瓜子皮都放进黎琮的口袋里。 “不是,我是垃圾桶?!” 看男生没吭声以为这瓜就这么戛然而止了,两边男女寝室的大学生都在唏嘘,两岸猿声啼不住。 舒烬三人也准备各回宿舍,结果反转来了! 那个男生拿出手机给严姝晚打去了电话,对面的人不接,于是他大声放话:“晚晚,你这么对我让我真的很想死。” “如果你今天不来见我,我就跳河自杀,我现在就去晨光湖。” 陈显祖说完话手捧着玫瑰就离开了,丝毫没有再纠缠的意思。 “蛙去,这哥们是不是有点极端了。” “救命!他好爱啊!” “哇!严姝晚下楼了!” ------------ 第八十四章:把白富美蛊惑得手 一个女生从宿舍楼下来,朝着晨光湖的方向走去。 路过舒烬时,她下意识地看了舒烬一眼。 两人都认出来了彼此就是在学校偶遇的人,只是严姝晚神情烦躁,她并没有停下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开。 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从宿舍楼跑了下来,跟着去了晨光湖。 大家都想看到这痴情男和白富美的结局是什么。 舒烬径直上了楼,就算不去现场以这个热度来看,校园贴吧里肯定会有后续。 这不刚躺上床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在贴吧上更新进度。 贴子标题:【痴情舔狗能否成功抱的高傲白富美】 下面附带的两张图片是两人站在晨光湖旁边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陈显祖就站在岸边,严姝晚像是从后面喊住了他。 第二张照片陈显祖跪了下来举起手中的玫瑰。 帖子下评论很多,大多都是感叹痴情的。 对于高高在上的那个白富美,大家的口径都像统一了似的,斥责她冷漠不把别人当人看。 舒烬随意翻了翻就没了兴趣,若真是那么高高在上不把人当人看不尊重别人的感情,她也不会在听见那男生要自杀的时候就下了楼。 严姝晚是家财万贯又肤白貌美的首富独生女,他们天然地把陈显祖放在弱势地位,同情他可怜他然后把这朵纯洁莲花贬低得一无是处拉踩到泥土里。 没半点意思。 只是舒烬没想到,严姝晚竟然也是法学院的。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舒烬来晚了只能坐在后排,唯一的空位后面是一对腻歪的小情侣。 走近了才发现,这俩腻歪在一块儿的小情侣竟然是严姝晚和陈显祖。 这还是昨天那个对痴情男拒不见面的严姝晚? 她整个人都依靠在陈显祖的怀里,笑得春花烂漫。 太反转了,舒烬坐定后拿出手机翻出昨天的帖子。 好家伙,这哥们也是够能吃瓜的,蹲了全程。 翻到最后一张照片,两人湖边相拥。 帖子下面一排人评论打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评论。 人间土狗:跟你们这些有钱又有爱情的人生赢家拼了! 我是没有感情的小丑:无所谓,你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不用在意我们这些小丑。 迟早遇上霸总:在线滴一个同款痴情男。 舒烬耸耸肩,也许就是他们小情侣之间的恋爱把戏罢了。 “晚晚,晚上我们出去玩儿好不好?” “晚上吗?几点回学校?” “不回来了,反正明天也没课,你说呢?” 陈显祖的声音带着试探和蛊惑。 他们的声音很小,但是就正对着坐在舒烬后面,别人听不听得见舒烬不知道反正自己是能听见。 听得很清楚。 听到这,那男的心里想的是什么舒烬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舒烬心里隐隐期待着她能出口拒绝,这男的不知道怎么说但从面相上来看,眉宇之间都是算计,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好。” 严姝晚的声音停顿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啧,舒烬这心里感觉有些失望。 严姝晚一直都给自己安安的感觉,现在舒烬总能代入要羊入虎口的不是她而是向慈安。 下课之前,舒烬写了字条捏在手心,人潮都在往教室外面涌出的时候舒烬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 直到陈显祖和严姝晚两个人也往外走的时候,舒烬才起身跟在他们后面。 教室外的走廊,舒烬把纸条塞进了严姝晚的手心里。 严姝晚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再看舒烬时只有一个转角离开的侧脸,柔顺的长发被风向后吹起。 “怎么了?”陈显祖发觉身后的人没有跟着往前走,回头就看见严姝晚手里捏着一张纸条。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已经看不见舒烬的背影了。 他拿过纸条,上面写着:晚上别在外面过夜,防狼。 “有病吧,谁啊!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闲的蛋疼是不是有些人!” 被纸条上的字戳破心思的陈显祖脸酱成了猪肝色,也不管这还在教学楼就直接破口大骂。 严姝晚没有搭理他,眼睛一直盯着这张纸条,眼神由清晰逐渐失神又要恢复清明。 陈显祖看见严姝晚这情况不对,立马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装着黄色油水似的瓶子在她鼻子下嗅了嗅。 嗅过后,严姝晚脑袋一阵剧痛,手里的纸条滑落。 “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休息休息,我们吃去吃点好吃的睡一觉就好了。” “那我先回宿舍休息一下。” 陈显祖眼尖手快地捡起纸条揉成团揣进裤兜子里,然后顺势一搂把严姝晚搂进自己的怀里。 折返回来的舒烬站在大厅的角落把他刚刚的举动都尽收眼底,包括在严姝晚鼻子下嗅什么东西的动作也看见了。 走出去时,舒烬回想着严姝晚的状态好像有些不一样,太听话绵软了。 那男的在楼下淋雨求爱都没有心软只是让宿管阿姨给他赶走,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就软得像个小绵羊。 虽然只是一面之交,但是总觉得她不该是这样。 坐在他们前面时也隐隐约约的闻见了一股味道,如今看来,那味道应该就是陈显祖手里那个瓶子的味道。 他似乎控制了严姝晚,控制不太贴切,应该说蛊惑。 “想什么呢?” 黎琮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没什么,江原呢?你们不是昨晚睡在一起吗?”舒烬收回思绪跟着往外走。 “什么话!” “你这叫什么话!” “我只是睡在他宿舍,怎么到你嘴里就成睡在一起了。” 黎琮就和点燃的炮仗似的,说完话气鼓鼓的像个生气的小狗,啊不,像个气炸了的河豚。 “好啦,倒也不必如此敏感。”舒烬走上花坛边,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被摸了脑袋的黎琮炮仗嘴巴瞬间哑火了,脸上莫名的害羞。 “律师来了新的案子,听说好像是给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辩护,他负责。” “十五岁女孩?” “嗯哼,亲手杀了全家好像上了新闻吧,社会影响还挺大的。” 舒烬咂咂嘴,十五岁的少女亲手杀了全家,联系起来挺让人诧异的。 “我先回寝室,完事打电话我们再去殡仪馆。” “回寝室干嘛?” “吃后续的瓜,等着吧。” 舒烬往宿舍走,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就进去了,留黎琮站在女寝门口。 反正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回江原宿舍也只有那个满脑子黄色废料抱着内裤睡觉的变态在。 索性就坐在秋千上晃荡着等舒烬出来。 寝室某路过女生:“哎,这又是谁的男朋友,什么时候也能谈个这么帅的。” 同路女生:“哈喇子擦擦,帅的都被掐走了,我们的小奶狗兴许还在上幼儿园。” “幼儿园的小奶狗是不是太奶了?” “那就初中?高中?” “哎哟,高中的话,人家要黑皮体育生,白皮艺术生~” “你丫是真感想,哈哈哈哈。” 黎琮盯着路过的两个人女生,一时间觉得有点好笑。 虽然她们很能意淫但是她们说,自己是阿烬的男朋友哎~ 黎琮美滋滋地荡着秋千,还在回味着舒烬刚刚触摸头顶的感觉。 宿舍顶层,楼梯入口处的第一间四人寝改成了专属于严姝晚一个人的豪华单人寝。 严姝晚躺在床上浑身发虚,绵软无力,身体像浮毛一样轻但脑袋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无法思考。 这样的感觉好像不止一次了。 手机响了起来,严姝晚随手接通了后放在耳边。 “喂……” “晚晚,现在感觉怎么样?”陈显祖声音试探。 “很不舒服,我不想说话。” “哦哦,好,我去给你买点药等你好点了我们出去的时候吃。” 严姝晚的难受能从电话里听出来,不像装的。听见她这么难受,陈显祖心里一块儿石头落了地。 拿出那个小瓶子放在台灯下观赏,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个好宝贝。 他眼神贪婪地望着这还剩半瓶的透明黄色液体,透过瓶子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吃定了这个小妞。 想要什么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什么,面子?尊严? 这些东西在金钱面前不值一提。 舒烬走上严姝晚所在的楼层,她在窗边露过脸所以很轻松的就能知道她是那间宿舍。 舒烬站在门口敲敲门,里面的人虚弱无力的应了一声后过了许久才来开门。 门开后,严姝晚用了大半的力气扶着门让自己站住。 “同学有什么事情吗?”尽管很不舒服,严姝晚还是忍耐着保持基本的礼貌。 “我们见过,还记得吗?” 舒烬观察着她的状态和表情。 严姝晚皱皱眉,似乎有印象但是这脑袋像灌了水泥一样不能转动。 扶着门框的手一滑,严姝晚差点没扶住,好在舒烬在旁边,一下子就扑进了舒烬怀里。 把严姝晚扶进了寝室,一进来舒烬就又闻到了一股在教室里闻到的味道。 房间里都是少女馨香,但里面还夹杂着一股不属于活人的味道。 “我有点晕,同学,有什么事情要不下次再说吧?” 严姝晚难受地爬上了床,整个人背对着舒烬蜷缩在床上。 她刚说完话就被舒烬猛地一把拉了起来,舒烬空余的另外一只手夹着一张符箓,手抖落几下符箓燃起。 “你干什么啊……” ------------ 第八十五章:相思咒 符箓燃烧的白色烟雾吸入严姝晚的鼻腔里,从鼻腔直抵天灵盖。 火苗即将要燃烧到手指,舒烬将符箓攥进手心里直接熄灭了成粉末。 口袋里拿出来的朱砂用两根手指沾染,空中手指画符后点在严姝晚的眉心和太阳穴。 话没说完,严姝晚只感觉自己脑袋豁然开朗,像是灌铅的重物悉数离开了大脑,整个人像是从陷入黑暗沼泽里又重新出来。 “现在清醒了吗?”舒烬拍拍手,燃烧成灰烬的符箓粉末从手心掉落下来。 “是你?你怎么会在我的宿舍?”严姝晚揉着脑袋,显得有些痛苦。 “会些道法,看你好像不太对劲儿。” 舒烬依靠着桌子对严姝晚抬抬下巴,“你男朋友好像对你图谋不轨。”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 严姝晚疑惑不解。 自己在她老爹那里就是心肝宝贝眼珠子,狠不得这辈子不让她出嫁就这么给她栓裤腰上养她一辈子。 也正是这样,自己至今连个初恋都没有,哪里来的男朋友? 可回想着,一些让自己陌生的记忆就忽然蹦进了脑瓜子里。 和陈显祖晨光湖边定情,上午上课黏黏糊糊一节课,更甚者自己居然答应了他夜宿校外?!! 这简直匪夷所思! 但是严姝晚又很清楚,那些答应的话的确是自己说出来的,并且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回答的话并没有违背自己意愿的感觉。 可自己怎么可能会说那样的话? 记忆停留到下课在走廊舒烬塞纸条的画面,严姝晚惊讶着张开嘴指着舒烬,“提醒我的人是你!” 舒烬点点头。 “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可能会和他在一起?” “你知道情蛊吗?苗疆擅蛊,尤其是情蛊最为出名。” “你是说他给我下了情蛊?” “那倒不是,擅于下蛊的人本就不多,更加难找。只是和你的情况和被下情蛊了的差不多,方便你理解罢了。” 舒烬走近严姝晚把她绑头发的发圈取了下来,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大肠发圈校园里的女生几乎都用这个发圈。 “这不是我的东西!” 看见这个黑色发圈严姝晚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自己的东西,自己的东西除了高定再低调的也都是名牌。 舒烬没有着急跟她解释,把发圈沿着缝合线拆开,里面包裹着一撮男人的短发。 好恶心,想到自己头上戴着别人的头发,严姝晚就一阵恶寒。 看见发圈里的头发,舒烬心里已经确定了八分,继而问道:“那个男生最近有每天都送你什么东西吗?” 每天送什么东西? 陈显祖本着就长了一张不要脸的厚脸皮,从来都是死缠烂打但是分币不花,他送什么东西? 正想着,严姝晚瞥见了阳台窗户上摆放的三束玫瑰花。 “他这两天都有送我玫瑰花,原本是不想收下的但是他每次都跟我到宿舍门口,避免跟他拉扯我只好带上来。” “这花有什么问题吗?” 三束玫瑰被随意地丢在阳台的角落,昨天下雨已经把不少花瓣都打落了下来。 舒烬捡起一束玫瑰,把花从下面的花泥里拔了出来。看着玫瑰花的根部已经沁进了一大段黄色。 黄色的部分根部已经糜烂,散发着恶臭。 轻轻按压花泥就从里面流出来了一股黄色食用油的液体。 和陈显祖那个小瓶子里的一模一样。 真相已经大白了。 “他对你用了相思符,符箓请和合二仙,迷起对方之魂魄使其相思相爱。” “这种符咒也叫单恋符,适用于单相思而且对方没有感觉没有感情。” “原本这种符箓是需要你喝下符水才能奏效,但是陈显祖请的大师有几分本事,将和你缔结联系的方式转换到陈显祖身上,并且用了尸油于他而言更好操控你。” 听完舒烬的解释,严姝晚看着那些鲜红的玫瑰花想到里面都是尸油就犯恶心。 “昨天应该是下咒的最后一天,也是咒术起效的第一天。” 怪不得他昨天要死要活的非要见自己一面。 昨天陈显祖跟着严姝晚回宿舍的路上一直都在说要不要去走走路,都送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都还不死心。 见严姝晚要上楼他抓着严姝晚的手腕态度强硬的像是不跟他一块儿去走路今天就别想回宿舍。 最后还是严姝晚借上楼拿雨伞的理由他才松手,原本以为下雨他自然就走了,没想到他真是个犟种。 后面因为他以死相逼跟去了晨光湖,现在想想,自己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不太清醒了。 晨光湖淹死过不少人,那地方邪得很,即便已经安上了一圈栅栏也还是挡不住每隔一两年就在湖水里死个人。 严姝晚赶到的时候陈显祖已经跨过了栅栏站在湖边。 只能站下半只脚的位置稍微一个晃神就有可能落下去,但陈显祖看起来并不害怕。 看着赶来的严姝晚他的脸上反而有一种赌徒赌上全部身家包括自己这条贱命后赌赢了的兴奋疯狂。 他笑着说:“你终于舍得下来了,没关系,等多久都没关系,只要我等到你就好。” 陈显祖的语调诡异,但严姝晚并没有察觉出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陈显祖你别再用这种幼稚的手段了,我不喜欢你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我现在来见你不是为别的,我只是不想你情绪激动做下什么让你家人都伤心的事情,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不知道它有多宝贵!” 严姝晚撑着伞想起自己躺在病床上等不到肾源的日子,那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在等死。 “我宝贵,宝贵,你能来见我我就宝贵我的生命。”陈显祖激动地从栏杆跨回来,像一条眼里闪烁着贪婪的鬣狗扑到严姝晚面前。 “命都是自己的,下一次就算你去死我也不会心软。”严姝晚脸上不耐,“你非要见我有什么事情?” “这个送给你,你收下好不好?我给你戴上好不好?” 陈显祖激动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发圈,不由分说地就要往严姝晚头上戴。 原本严姝晚还在挣扎躲闪他的发圈,但是戴上后,脑子瞬间就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见严姝晚平静了下来后,陈显祖拿出装着尸油的瓶子在她鼻子下面让她嗅了嗅。 随着严姝晚吸入了尸油后,瞳孔中的光彩逐渐黯淡,片刻的失神后黑色的瞳仁中就只有陈显祖的倒影。 “我真的很爱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陈显祖试探地开口。 他忐忑地等待着严姝晚的回答,心里不停地默念祈祷着她一定要答应。 “好的。” 在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陈显祖恨不得蹦起来跳几圈。 他将严姝晚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这抱的不仅是未来老婆还是自己衣食无忧的未来。 下咒这种事情太离奇了,严姝晚打了个冷战立马抱上舒烬的胳膊,“好可怕!” 这一瞬间,从前向慈安抱着舒烬的场景和现在的交叠在一起,舒烬忍不住声音软下来带有耐心地哄着说:“别怕。” “那现在我身上的咒术解除了吗?” “烧了这撮头发就好了。” 严姝晚从抽屉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打火机,翻了一遍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打火机。 这不会是什么被下咒的后遗症吧?自己的脑子不会变笨吧? 舒烬没有说话,随手从口袋拿了一张符箓,念咒燃起。 看见符箓凭空燃烧严姝晚惊得半长着嘴巴。 符箓的火苗燃烧了发圈,里面包裹着的头发被火烧得滋滋响。 “谢谢你,你救了我两次。” 纸条一次,破咒一次。 “你叫什么名字?”严姝晚笑得温婉。 “舒烬。” 严姝晚口中重复默念着舒烬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对舒烬有种没理由的好感。 不只是她今天帮了自己,在路灯下见的第一面她就有这种感觉。 但舒烬清冷的长相气质并不是让人一见就能感觉亲近的类型,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大概是眼缘吧,就像陈显祖,虽说长得也不错在班里人缘口碑都不错,但是严姝晚从他和自己讲的第一句话开始就厌恶他。 “谢谢你,舒烬。” 严姝晚郑重的道了一声谢,然后加上了舒烬的联系的方式。 自己休学回来还没有什么朋友,也许舒烬会成为自己很好的朋友。 舒烬离开时想问她要怎么处理陈显祖的事情,但是末了还是没问,别人的私事还是不多关心的好。 看着手里的十张红色钞票,舒烬心里感叹,果然有钱人出手就是不一样。 化妆镜前,严姝晚描画着自己精致的眉眼,到化妆的最后一步涂着嘴上的口红的时候陈显祖打来了电话。 严姝晚只是瞥了一眼,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继续对着镜子涂口红,直到涂完自己满意的时候才接起已经响了很久的电话。 “宝贝,怎么这么久都没接电话啊?”陈显祖语气依旧温柔。 “正在化妆呢,怎么了?”严姝晚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妆容。 “我们该出去了,早点出去早点玩嘛。” 早点出去早点玩~严姝晚毫不在意的撇撇嘴,谁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好啦,马上就下来了,你等等我哦。” 娇俏的语气最后一个字尾音上翘,就像狐狸毛茸茸的尾巴轻扫过陈显祖的鼻尖和心口。 他连连说好,屁颠屁颠地就从宿舍下了楼等在女寝下面。 早春的风还带着晚冬的最后一丝凌冽,尤其是这两天的阴雨天,刮起的风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舒烬下楼准备和黎琮离开的时候还刻意看了一眼陈显祖,站在风口冻得像个孙子。 “所以后续是什么?”黎琮还惦记着这痴情男的瓜。 舒烬回头望了一眼女寝顶层,看见严姝婉站在窗户前和陈显祖打招呼。 “后续还没出来。” ------------ 第八十六章:分手包软饭 从学校出去的这个时间点并不是吃饭的时间点,陈显祖提议先找个晚上休息的酒店后再出去看看吃什么。 对中了咒百依百顺的严姝晚来说,那当然是顺着他的心意说好咯。 只是要是按照陈显祖的消费水平来选择的话,那住的酒店的档次就太低了也并不方便严姝晚接下来的计划。 在陈显祖要兴致冲冲定酒店的时候,严姝晚打断他在市里唯一的五星酒店定了个套房。 “出来玩就要住得好一点,你的钱都留着,花我的。” 严姝晚说话时笑得温婉,乖巧懂事的简直就是梦中情人,陈显祖暗自雀跃,自己这段日子没白费劲。 订好房后找了个餐厅吃饭,上完菜严姝晚不过才吃了两口牛排陈显祖就已经囫囵吞枣的把自己的吃完了然后开始催促。 看得出来他很急,从订好房后他就是这么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急什么。 严姝晚吃得慢条斯理,一早吃完就等着的陈显祖止不住的看手机上的时间,见严姝晚十分钟了才吃了三分之一后他忍不住了。 “宝宝,吃好了吗?” 这话问得跟眼睛瞎了似的,一大半都还没吃呢问吃好了吗。 不过急点儿也好,早点完事。 严姝晚擦着嘴点头,起身往外走。 到了酒店陈显祖就往浴室钻,听着水声哗啦,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敲门啊,宝宝?”陈显祖洗着澡问。 “服务生。” 听见这么说陈显祖没有起疑继续洗澡,只是他不知道,一个穿着蓝色裙子胖得像米其林轮胎似的女人正抱着双臂往外走屋里走。 女人穿金戴银主打一个富丽堂皇,她往里走,严姝晚往房间外退。 等严姝晚找了家日料美滋滋的继续吃晚餐的时候,女人发了条短信过来。 “模样不错,那姐就谢谢你了哈。” 下面还附带两张照片,一张是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肥脚踩在陈显祖低下的后脑勺上另外一张是女人自拍半张脸的角度让陈显祖给自己舔脚。 看了消息严姝晚顿感舒畅。 名媛圈和富婆圈里谁不知道金姐,有钱多金玩的花,包过的男人凑的齐一家麻将馆。 自己也算帮了陈显祖,他不就长着一颗攀龙附凤的心吗?自己现在算是给他甩了但也给他找好了下家。 分手还包软饭,自己还真是贴心呢,怪不得他陈显祖即使丢了脸也要要死要活的给自己下咒。 只不过金姐有钱玩的又变态,不知道他顶不顶得住了。 事情圆满解决,严姝晚给舒烬发了个消息告诉她结果。 坐在停尸间的舒烬和黎琮正在玩扑克,看见手机弹出来的消息舒烬打开页面看了后把手机放在黎琮面前,“后续来了。” 两张照片看的黎琮直鼓掌,“那个女生就这么把他甩手给别人了,温柔刀啊。” 舒烬放下手机继续打扑克,将一张红桃二反转一面压在手里的最后两张小牌上,出牌时三张一起拍在了桌子上。 “要不要得起?” 两个人打扑克大王小王都是挑出来了的,黎琮自然要不起。 手里还剩最后四张牌,舒烬一个三带一打了出去。 黎琮又输了,人都快输麻了。 “你还得再练练。” 舒烬洗着牌见黎琮挫败得一脸失落别提心里有多开心了。 正准备下一把的时候,胡大胆着急忙慌地找了过来。 “小舒,快来帮忙,今晚从医院拉来了好几具尸体的帮忙布置灵堂。” “好,来了。” 从停尸间走出去,灵堂前停着两辆卡车,平日里马路上能见到的那种拉着尸体和家属的卡车。 军绿色的车棚子上常年都带着黑花。 胡大胆领着舒烬指了指要布置的几个灵堂干什么活的时候就自己忙去了。 卡车上的人都下来搬运着尸体,其中一辆最先下来的那个人搬着尸体往推车上放的时候脚下一滑跪在了地上,连带着尸体倾倒,一双脚踹在了那人身上。 “哎呦你小心点!这可是我三舅奶奶!” “人走的时候就受老大罪了,死了你还要让她尸体摔一跟头是不是。” 旁边的家属说话时喉咙都是浓重的哭腔。 “不好意思,这几天下雨,路有点滑。” 搬运尸体的人不好意思道了歉接着搬运尸体。 舒烬站在灵堂门口摆放着花圈,被搬运尸体的动静吸引了过去,看着搬运尸体的那几个人觉得有些眼熟。 但无论怎么想也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其中几个人推着尸体走进舒烬布置灵堂的时候,一个脸颊凹陷的精瘦男人和舒烬对上了视线。 男人下三白的眼睛并没有什么情绪表露但只是扫了舒烬一眼就让她感觉到了一丝阴冷。 他们走过时身上还有一股味道,像是……土腥味儿。 转头看向黎琮的时候,他点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示意他也闻到了这个味道。 他们也只是把尸体搬运下来后跟胡大胆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座上车走了。 等灵堂布置完赶来的亲人都在里面哭丧的时候,胡大胆点了根烟坐在外面放松的吞云吐雾。 “胡大叔,运尸体的是什么人啊?他们怎么送了就走了?” “殡葬专业一条龙服务的嘛,他们也算干销售的活加运输吧,后面烧骨灰下葬的也是他们。就灵堂咱们自己布置,跟我们不是一个部门。” 想着舒烬是才来的新人,胡大胆抽着烟给舒烬解释算是做岗前培训了。 “那里面有俩人也是守夜的,就是你们替换着班守夜,你是兼职的你得配合着他们的时间。要是有时候他们守夜班赶上拉尸体的活了得你替班哈。” 舒烬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倒是黎琮在旁边骂上劲儿了。 “真是逮着廉价劳动力就往死里用。” 舒烬笑笑没说话,自己当初找兼职赚学费的时候,比这更压迫的工作都干过。 夜风习习,吹散了火盆里燃烧的纸钱也吹散了舍不得亲人离世的哭喊声。 有的哭累了,有的困了。 整个灵堂下跪着十几口人此时都安静了下来,甚至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 躺在棺木里的枯瘦老人眼珠子突然疯狂滚动,隔着松弛的老皮也能看见眼球在飞速转动。 火盆里红色的火焰被风吹动了几下后幽幽转绿。 “怎么不哭啦?” ------------ 第八十七章:给妈哭大点声 一道老陈嘶哑的声音在灵堂响起,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谁在说话?你们刚刚听见了吗?”跪在前头中年模样的男人站起来朝着后面的亲戚询问。 “听见了。” “是谁恶作剧吗?” “但我听着就是三舅奶奶的声音。” “别乱说话,你三舅奶奶人都走了,这黑天半夜的可不能乱讲。” 就在大家伙你一言我一句地聊起来后,那道声音又突兀的说了句“怎么不哭了啊?” “啊!” 有胆小的女人瞬间炸毛了。 要说刚刚那第一声是大家都听错了,那么这一次掷地有声清清楚楚地落在每个人耳朵里分明就是已经死了的三舅奶奶的声音。 “别叫唤别叫唤,说不定是我妈还没死,我去看看。” 中年男人就是老太太的儿子,他壮着胆子走近棺材,走到距离棺材一步之遥的地方顿时响起长指甲刮过黑板和木头的刺耳声音。 “妈?” 虽说这里面躺的是自己的母亲,但是想到医生那会儿说已经死了,这面对死人就算是自己亲妈这心里也发怵。 老太太儿子吞咽着口水凑近棺材,将头往棺材里面探进去的时候,老太太瞬间睁开眼睛直直地坐了起来和老太太儿子脸贴脸的对视。 老太太的眼睛睁得老大了,将整个眼球都暴露了出来,浑浊散光的眼珠子俨然是一副死人样子。 灵堂里此起彼伏的尖叫,都吓得连滚带爬往外跑。 老太太的儿子被吓得像是定住了似的,想要跑这腿却是虚得打战,酸得醋溜。 跑不了根本跑不了,老太太儿子吓得一屁股墩子坐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往外爬。 边爬嘴里边喊,“拉我一把拉我一把啊!” 其他人逃命似的往外跑,谁还顾得上他? 棺材里,老太太忽地站了起来,张了张口说:“不哭就陪我死” “不哭就陪我死!” 老太太儿子吓哭了,回头一看老太太就站在棺材里面哭得就更大声了,现在只能拖着自己不听使唤的下半身往外爬了。 爬得倒是快,但是这老太太嘶哑的声音也离得越来越近了。 好不容易爬到灵堂门口前的台阶时自己的腿有了几分能站起来的感觉,刚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还没走两步自己的右手就被一双冰冷的手拉住了。 这双手冰冷刺骨,泛着寒意让老太太儿子禁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老太太的儿子心里已经猜到了这双手的主人是谁,但哆哆嗦嗦看过去看见真是自己老妈的手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一声惊叫。 他甩开手往前跑,脚下没力就朝前扑了过去,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不哭、不孝、不能活。” 老太太绷直了身体倾斜倒下台阶,脚还留在台阶上但是身体已经探了下来就这么了无生机地看着自己儿子。 老太太的儿子这会手脚无力,软趴趴地躺在地上看着自己老妈伸出手要来锁喉。 就在要掐住的那一秒,舒烬一张符箓贴在老太太额头,瞬间老太太就不动了。 舒烬扶起来老太太,让她站定在地上后掀开符箓露出她的眼睛,将眼睛轻抚下来后走到老太太她儿子面前。 “你是她儿子?” “是是是。”男人被吓得不轻,只知道是是是。 确定是这老太太的亲属后,舒烬拿起男人的手二话不说的就用刀割开了他的手。 用自己的手指沾上男人的血后点在老太太的眼皮上和下巴上,而后对着男人说:“过来搭把手,把你妈扶进棺材里。” 听见这话的男人还没回过神,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把自己的老妈扶回棺材。 准确说是扛回去,虽然老妈已经被病痛折磨成了一把枯骨,但是死人沉重更何况老太太含着怨气,这尸体要扛回棺材只靠两个人还是废了不少力气。 “把人都喊回来哭丧,哭到早上五点才能停,尤其是你。” 舒烬说完话就拍拍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外走,但被老太太儿子拉住了。 “要哭这么久吗?” “你应该庆幸是只用哭这么久。” 舒烬收回手就往停尸间走。 其他灵堂同样守灵的几家人在看了老太太诈尸这么一遭,个个都哭得更大声了。 眼见舒烬走了,男人掏出手机把那帮子亲戚又喊了回来,但愿意回来的连刚刚的一半人都没有。 男人正打着电话,舒烬听着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又友情提醒了一句,“哭声越大,怨气越小。” 刚说完话,棺材里又有了异响。 不等老太太儿子问,舒烬就补充道:“隔壁灵堂哭丧哭得太孝顺了,老太太心里不舒服了。” 老太太那儿子也不等打完电话了,直接趴在棺材旁边一边哭一边继续打电话。 愿意回来的那些人,也不管有没有眼泪豆子,都扯起喉咙哭嚎生怕老太太觉得大家伙不孝顺又整些吓唬人的动静。 回到停尸间,黎琮把舒烬夹带打下去的三张扑克牌抽出来放在了桌子上,一副等着你解释的傲娇样子。 “打了这么多把才发现,笨死了。” 舒烬笑骂着把三张牌放进牌堆里,手法缭乱地洗着牌。 黎琮看了快一晚上舒烬洗牌的手法了,自己试了试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长得真愚蠢。 见黎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手上,舒烬发着牌问:“想学?” “好啊,阿烬教我。”黎琮笑得眯着眼,把手摊开放在了舒烬面前,“手把手教我。” 舒烬白了他一眼,“你好油腻。” “啊?”黎琮错愕地收回手,委屈的无所适从。 “下次教你,今晚让我再杀你一百回!” 舒烬已经捋好了牌,这把的牌就是不用出老千也能稳赢。 后半夜没再出什么事情,舒烬趴在桌子上一觉睡到了天明。 和舒烬面对面坐着的黎琮趴在桌子上看着舒烬的睡颜,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原本打算就这么看一晚上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咳咳!” 早上胡大胆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人头对着头,面对着面睡得很香。 听见咳嗽声,舒烬猛地惊醒。 ------------ 第八十八章:年轻人别坟地找刺激 “你这是算一个人上班还是两个人上班,你这多来一个人我们也是不会多付钱的哈。” 胡大胆过来提醒舒烬下班,一进来就看见没有隐身的黎琮和舒烬俩人一块儿趴桌子上睡觉。 “呵呵,第一晚喊个朋友来给我壮壮胆,放心,不会问您多要工资。” 胡大胆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个人,“咱们这干的行当就是挣死人钱,神神鬼鬼的信也好不信也好没那么多说法,但终归有一点记住,什么地方干什么事要分清楚。” “现在年轻人都喜欢找刺激,到时候招惹了什么东西那都是不好说的。” 以前殡仪馆还没修起来的时候,这一块就是个公墓坟地,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跑到荒郊野外的做些男女之事就算了还有专门跑到坟地来的。 说是要把刺激贯彻到底,胡大胆只觉得都是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疯子。 胡大胆的话没有挑明,但是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舒烬听得一脸尴尬。 “谢谢你提醒,但是不劳你操心。”黎琮说完给了舒烬一个回去的眼神后就拉着她往外走。 舒烬原本还想跟胡大胆解释,但直接被黎琮拉着走了,转念一想,解释不解释的也没什么意义。 有些事情一旦在别人眼里被定义成他想象的样子,那么再解释也是徒劳。 就像胡大胆打眼一看就认定了舒烬和黎琮是一对儿,加上陪着上班的这么个情况,很难打消他的想法。 只是黎琮手攥得还就挺紧的,舒烬试了几次想要抽回来都没成功。 “你可以松手了。” 舒烬提醒着但走在前面的黎琮假装没有听见,这会儿捏着舒烬的手心里正美呢。 他巴不得多握一会儿。 舒烬又接着喊了几声,黎琮还是装着没有听见,这下舒烬明白了使劲儿把手抽了回来问道:“占我便宜?” “嗯。” 黎琮看着抽回去的手撇撇嘴,再看向舒烬的目光委屈的仿佛在说:我不过是想拉拉你的手,你怎么这么凶凶。 见他承认的倒是痛快,给舒烬气笑了。 殡仪馆背靠山林,初晨的早上雾大,像是一层透明薄纱笼罩了下来。 远方旭日东升,一个像是罩在磨砂玻璃后的红点子缓缓升起。 黎琮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舒烬看,眼眶中隐忍的爱意就像隔着水雾的灼热太阳。 强烈灼热的光芒被雾气隐藏,十分的温度隔着雾气就只能感受到一分。 他藏得太好了,以致于舒烬就这么看着他也没看出来他对自己藏有什么心思。 “你好像有那个什么大病。”舒烬笑着给了他一拳,不算轻但是也只用了一点力气的一拳锤在黎琮的心口。 明明没有使劲儿他却忽然像是很痛一样捂着胸口皱紧了眉头。 “我没有使多大劲儿,你别装。” 但黎琮还是疼得说不出话,见状舒烬严肃了起来,扶着黎琮坐在长椅上。 等黎琮缓了过来后,他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你丫忘记我前段时间受伤的事儿了?” “不是在眉心吗?” 黎琮闭着眼咬牙切齿:“胸口也有。” “这么久了还没恢复好?身体不太行啊。” 见黎琮没什么大事,舒烬语气又轻快了起来。 黎琮看着舒烬眼神复杂,自己和她的身体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但是吃了山鬼的药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按道理说,那个力度的一拳打在自己身上就是毛毛雨,但是刚刚的感觉却像是力度直接穿透过了伤口痛得让人无法呼吸。 “想什么呢?”舒烬把手伸在黎琮的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回学校吧,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 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舒烬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昨晚的老太太喉咙间还有一口怨气没散,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反正这几个灵堂哭的声音倒是挺大的。 来到那个诈尸老太太的灵堂,哭丧的几个人声音已经哭得嘶哑了。 晚上哭的那是一点儿都不敢停,老太太的眼睛和嘴被舒烬封上了,但是还能诈尸还能动,可怕得很。 只要哭声一小,老太太就不乐意就要从棺材里坐起来。 守灵哭丧的一家子被吓得就像一匹拉磨的骡子,老太太诈尸就是鞭子。 老太太的儿子见舒烬走了进来,疲倦的双眼又焕发光彩,因为声音嘶哑想要别人听清自己说什么就得大点声儿,这一开口就像树上叽叽喳喳的麻雀。 “我妈!她!怎么样!” 其他哭丧的也都在问这事儿怎么样,老太太的怨气散了没还能好好安葬吗诸如此类的问题。 一齐问叽叽喳喳的就像一堆麻雀,还有唐老鸭,一旁的黎琮没忍住笑了出来。 在灵堂里笑出声,也就他黎琮能干得出来。 这笑声也不大,不知怎的,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了,齐齐往黎琮那看过去。 黎琮这嘴张着还没合上,看着他们的眼神突然就觉得不太好笑了。 舒烬走到棺材旁边用手指放在老太太的脖颈处探了探,怨气是消散了但是看着老太太似乎还有心愿未了。 掐指一算,舒烬回头对着老太太的儿子说:“老人还有一个想见的人,不见到那个人她恐怕走的遗憾。” “和老太太年岁差不多大,略长她两岁,你们家属自己找吧。” 老太太的儿子懵了,昨天虽说老太太诈尸有一大半人害怕回去了,但是该请来的亲戚都来了,还能有谁没见到? “见不到会怎么样?”老太太儿子叽叽喳喳。 “只是老人会有遗憾,对你们来说也不会怎么样,只是会经常梦见老人而已。” 听见经常会梦见老人,一家子人表情都带着几分害怕。 可是这有什么害怕的呢? 多少人都在等着梦里的遇见却再难见面。 舒烬巴不得能梦见师父,但是一次都没梦见。 从殡仪馆离开的时候,那辆运输尸体跑殡葬一条龙的卡车又载着遗体和死者家属回来了。 避让车辆的时候舒烬看了眼驾驶室的人,还是觉得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联想到昨晚闻见的土腥味儿舒烬瞬间想起来了自己在哪里见过。 回到寝室翻出自己从村长张大勇哪里拿来的照片的时候,印证了舒烬的想法。 做殡葬行业的那一行人是照片上的人。 也就是说,他们是土夫子。 跟在舒烬身后进宿舍的黎琮也看见了照片,没想到那伙伪装成考古学家的土夫子居然还有一重身份。 突然发现的线索让舒烬高兴不已,“美人尸,要找到了!” ------------ 第八十九章:别骗我别背叛我 听见美人尸这三个字黎琮脸上的表情顿时严肃了下来。 神情转换的这一瞬间还是被舒烬捕捉到了。 所以他和美人尸是什么关系,一个活了上千年的鬼差,他莫不是那个舍不得将夫人安葬将她施以秘法做成美人尸陪伴自己的将军? 舒烬的好奇心再一次被勾起来,并且这一次想要知道确切的答案。 “你那么清楚美人尸的事情,你是她什么人?故人还是那个将军?”舒烬没有铺垫一些弯弯绕绕的话,直接问了出来。 “你骂的也太脏了。” “……” 黎琮见舒烬并没有理解到自己说的点,于是补充道:“你说我是那个渣男,这不是骂我是什么?” “那么你在这个故事里到底是谁?” 舒烬直视着黎琮,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起初和黎琮可以说是交易,他是谁有着什么秘密舒烬都不关心。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也是共过生死的朋友了,他了解自己对自己可以说了如指掌,自己就不能再什么都不关心。 如果是朋友的话,至少要有足够的信任。 一直隐藏着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怎么会有信任? “她的一个故人朋友。” 黎琮说完这句话舒烬还是就这么看着他,他知道,自己不说些什么掏心窝子的话舒烬今天是不会放过他的。 “她叫月浓,从她出生起我们就呆在一块儿形影不离,我一直陪着她看着她从稚童长成少女,还没有及笄的年纪她就已经显露出倾国倾城的少女之姿。” “她的内心就和她的脸一样美好,她配得上这世界最好的一切,奉暨(ji)作为当时战无不胜的将军他们自然是天作之合。” “他的确深爱月浓把她捧得像宝贝一样,但他太自私了,他只把她当笼中鸟任他索取。” “他们互相爱着,越爱月浓就越痛苦,哪怕是她死奉暨也要禁锢着她。”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月浓是在奉暨奔赴战场之后才被安排下葬,那场战争我跟着奉暨一起上了战场,也是从那时候我成为了一名鬼差。” “可等我成为了鬼差回到月浓的陵寝的时候,哪里只有一副空棺,那些贪婪该死的家伙没有把她下葬至此我再也没有找到过她的踪迹,她辗转过多少人,又被谁带入墓穴我都无从得知,直到那群土夫子把她挖了出来我才再次见到她。” 舒烬听着点点头,看起来黎琮就像是烂俗爱情小说里永远爱而不得没有长嘴的深情男二。 “你肯定觉得我好像很了解你,事实上,在火车上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嗯?” “在你的每一世我都见过你,只是恰巧这一世机缘凑巧,我需要你的帮助。” “阿烬,你可以永远相信我,我就是为你而来的。” 画风突然转变了,他的深情好像莫名其妙从美人尸身上转移到舒烬身上。 “这不重要,别骗我就好。” 舒烬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背叛,那种自己满腔真诚奉上真心被撕碎践踏的感觉就像梦魇一样在舒烬心里扎根。 明明自己从没经历过这种感觉,但那就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 从小时候记事开始自己就无法忍受一点点欺骗背叛。 也许自己在几辈子之前被人背叛背刺了无数回。 还记得小时候和徐念念还有张晨东跑上山去玩儿,三个小孩子迷了路又累又饿,他们两个人饿得走不动路了也没吃的。 舒烬就自告奋勇地去摘野果子,七八岁的年纪,在布满荆棘的灌木丛里找到浆果并不容易。 等到舒烬细皮嫩肉的肌肤被树枝荆棘划出道道伤口捧着一捧浆果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两个人在分吃一袋饼干的时候好像有一种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穿心痛苦降临在舒烬身上。 碎饼干渣子沾染在他们两个人的嘴角,地上的袋子也被舔得不留一丝残渣。 其实现在想想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但那种感觉就像刻在DNA的巨人恐怖效应一样,让舒烬无法接受。 “不会。”黎琮语气坚定。 “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看他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似的,舒烬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时候宿舍门传来钥匙插入锁芯的声音,应该是顾嘉嘉回来了。 见黎琮还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舒烬踹着他往阳台上走,黎琮疼得龇牙咧嘴从阳台上跑了。 “哎,舒烬你在啊,快看贴吧,痴情男那帖子又更新了。” 前脚黎琮走后脚顾嘉嘉就打开宿舍门进来了,手里捧着手机笑得停不下来。 “是嘛,我看看。” 校园贴吧里面关于痴情男的帖子果然又更新了,标题取得很浮夸:【惊天反转!痴情男火速移情米其林轮胎!】 有人拍到了金姐开着高调张扬的红色超跑送陈显祖回学校,还有陈显祖的照片特写。 唇色发白,脚步虚浮,一看就是被吸干了。 舒烬挑挑眉,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白富美手段倒是干脆利落,这么快就把这么一块儿粘人的牛皮糖甩开了。 刚看完帖子手机就弹了严姝晚的消息,邀请舒烬一起吃饭。 舒烬也挺好奇她怎么做到的,爽快地就答应了,只不过自己刚刚从外面回来就和严姝晚约在食堂吃饭。 食堂离宿舍近,吃完还能抓紧时间睡一觉。 到食堂的时候严姝晚已经点了一桌子的菜,看见舒烬走过来她坐在位置上轻轻招手。 “我不经常吃食堂,不知道哪些好吃就多点了几个。” 这饭严姝晚原本打算的是为了感谢舒烬,顺便再正式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但舒烬要在食堂吃,严姝晚也就只能尊重她的意愿了。 吃着饭的时间她把怎么把陈显祖塞到金姐身边的过程讲了个清楚,舒烬听完心里止不住感叹,首富的女儿怎么会是草包? 她不过是在名媛富婆圈子里提了一嘴陈显祖这个想攀高枝的软饭男,顺便把他的照片放出来。 也幸好他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正合金姐的胃口。 就这么把这个麻烦送出去了。 ------------ 第九十章:这一箱用完它 酒店那天晚上,刚洗完澡出来的陈显祖看见在床上侧卧着拿着皮鞭的金姐的时候,他是错愕的。 “大姐,你是不是走错屋子了?” 见金姐色迷迷的打量,陈显祖把下半身围着白色浴巾紧了紧。 “什么大姐,叫姐姐。”金姐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打在自己臀部上的鞭子。 她赤裸饥渴的目光把陈显祖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都审视了一遍。 水珠子从精壮的身体上滑落,打湿的浴巾将下半身凸起的山丘形状映照得一览无余。 尺寸看起来还不错,挺大的。 总体来说,金姐还是很满意的,所以对于陈显祖的那声大姐她也并没有在意。 还没得到手的小玩意,先哄哄他。 “不是大姐,你进我房间干什么?我女朋友看见我怎么解释,再不出去我就报警了。” 被金姐黏糊的目光看得恶心,陈显祖十分不悦。 金姐没开腔从床上站起来,拉开地上一个20寸的行李箱。 陈显祖觉得她丫是不是有病,但在看见行李箱里面装的是什么的时候,他惊的瞪大了眼睛。 行李箱里全是小孩嗝屁套,满满一箱子,甚至因为塞得太满了,拉链刚拉开一半里面的小孩嗝屁套就爆了出来。 没等他讲话,金姐又拉开了另外一只22寸的行李箱,这个行李箱里面装的东西更是让陈显祖惊得说不出话来。 对于他的这个反应金姐很满意,拿下他已经胜券在握了。 金姐玩过的男人很多,她从来都不担心那些男人图她的钱,她就怕他们不惦记自己的钱。 这样贪婪的眼神,才是金姐最想看见的眼神。 他们要钱,刚好自己有钱,很完美。 硕大的行李箱里装满了钞票,陈显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钞票。 “陪我用完那箱东西,每个月都给你一箱钱,很划算吧?”金姐从行李箱里拿起一沓捆绑好的红色钞票走到陈显祖的面前。 手指翻动着钞票,哗啦啦的钞票在他鼻尖前飞速翻转带起一阵风,独属于钞票的味道窜进他的鼻孔。 他闭上眼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把这股钱味儿都吸进鼻腔,吸入肺里。 金钱的味道,真好闻。 但是眼前的女人实在是让人难以下手,她坐在那儿层层堆叠的肥肉和胸部堆在一起,看不出任何曲线。 她很有钱,但是自己费劲心思的严姝晚才是最佳选择。 “大姐,我有女朋友,那些东西你找别人用吧。” 拒绝了这么一大箱钱,陈显祖觉得清高极了,就连说话都高昂着头。 “严姝晚?你不是她的菜,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陈显祖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蠢笨如猪狗。”金姐转身坐会床上,双手撑在后面用脚尖对着陈显祖。 “她把你让给我了,我对你有些兴趣,见面就更有兴趣了。她就是个病秧子,也不过是青阳市的首富,你去搜搜姐姐,我比她有钱。” “姐姐叫,金灿。” 这话说的好听叫让,不好听那就叫卖,只是陈显祖不明白她严姝晚明明被自己下了咒怎么会闷不做声的就把自己卖出去了。 难道说,她给自己下套? 不管怎么说,现在情况已经摆在自己面前了,之前费劲心思下的咒也不管用了。 严姝晚这条大鱼还是跑了。 陈显祖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金灿,出来的是某大集团长女,现在年龄也不过才33岁。 某大集团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上至建筑行业下至一瓶矿泉水他们集团都有涉猎,对她来说遍地生钱。 陈显祖心里衡量着这碗软饭吃不吃,但似乎自己没有更好的选择,毕竟不是遍地都是富婆。 金灿是个老狐狸了,更何况他的表情已经如实反映在他脸上了。 当他开始权衡利弊的时候,那么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们这样的人最后都是如此。 从他的眼神中,金灿读出来了最后的答案。 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朝着陈显祖抬了抬自己的足尖,在她的等待中陈显祖半蹲下来捧上了她肥胖但保养得很好的大胖莲藕似的脚。 “吻它。” 金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玩味不屑。 要亲这只脚吗? 陈显祖在心里纠结徘徊,可怜的那点自尊想要让他站起来,但他还是顿住了。 金灿也看出来他想站起身,那双脚随时等着把他踢倒,但他却没有站起来。 有点意外但是不多。 金灿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一个自己花钱的玩物没资格让自己耗费那么多耐心,她直接把脚怼在他脸前。 看着光洁的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陈显祖知道他没有纠结的时间了。 缓缓张口,含上脚趾。 万幸她没有脚臭,不至于让自己吐出来。 就这么吮吸,轻咬,舔舐。 金灿闭上眼睛抓攥着床单,再睁开眼睛时,里面暗流涌动。 就把她想象成严姝晚吧,反正对于自己来说,钱才是最重要的。 能遇到豪爽的富婆已经是上签,就不再奢求又美又有钱的上上签了。 但是严姝晚,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金灿抓着陈显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亲吻。 被红唇覆盖吸住自己嘴唇的陈显祖睁开眼睛,里面没有一丝情欲都是对严姝晚的愤恨。 床上到浴室再到落地窗前,陈显祖闭眼不看将金灿想象成严姝晚狠狠发泄。 他越使劲儿发泄金灿就越开心。 果然还是男大学生身体好,整个过程完了后,金灿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抽烟。 她用脚踢着地上已经用过的包装袋数了数,有五个。 战斗力挺不错的,自己上次这么满意还是在上次。 看着瘫软在床上的陈显祖,金灿特意给他放了一浴缸的水给他洗澡用。 陈显祖太累了,躺在浴缸里也能睡着。 躺在浴缸里只听见金灿说帮他洗澡,能感觉到她在抚摸自己已经失联站不起来的二弟。 但是他没睁眼,想着这老娘们又想索取自己,就等她自己盘,盘不起来她也没办法。 接着下半身感觉到一股被搓皮的刺痛,陈显祖惊叫着从浴缸里站起来。 ------------ 第九十一章:尸 只见金灿一脸笑意的看着他,手里拿着钢丝球。 “搓洗干净才好接着用。” 接着她不由分说地又给陈显祖按回浴缸里,用钢丝球搓洗着他的身体,着重清理着他刚刚在战场上使用过的钢枪。 陈显祖疼得想要挣扎,他要跑,就算钱不要了也要跑。 但他没想到,一直笑盈盈的金灿把钢丝球砸进浴缸里,一脚就给他踹回浴缸里躺着。 “除非我腻了,不然你永远也没机会跑,懂吗?” “我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你从这个世界悄无声息地消失,懂吗?” 金灿眼里透着毒辣,说的这些话里没掺半句假话,她有这个能力也的确这么做过。 —— 躺在自己宿舍的小床上,舒烬又想起了向慈安。 和严姝晚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明明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是自己却总会下意识地在她们身上寻找共同点。 为什么会把她们联系起来,从见到的第一面开始,自己就不受控制地把向慈安代入。 可她们又实在没有什么联系,想着想着困意来袭舒烬做了个梦。 梦里自己和向慈安擦肩而过,她独自恐惧而又绝望地面临死亡。 再醒来时,是被顾嘉嘉喊醒的。 她敲着舒烬的床栏喊她起床上课,喊了很久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舒烬满脸泪痕,想动却动不了分毫,身体被禁锢在了床上。 和上次跟卫九霄对峙的情形一样,突如其来的停滞感像身体被暂停了一样,包括自己的呼吸心跳。 顾嘉嘉喊了好一会儿只见舒烬眼睛睁开了却没有动,想到和舒烬的隔阂,也许这是她故意不想搭理自己。 顾嘉嘉尴尬地没有再喊,“那你注意时间别迟到了,我先走了。” 等过了好一会儿舒烬才又缓过来,身体又恢复了正常。 舒烬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她能感觉到,刚刚那种动弹不得身体暂停的感觉里,唯有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是要接近死亡了吗? 但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频繁发生,舒烬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邪士的藏匿地点和美人尸所在的地点。 但后面守夜的几天舒烬和黎琮把殡仪馆的停尸间包括整个殡仪馆都找了一遍也没发现美人尸的踪迹。 停尸间里,舒烬和黎琮一筹莫展坐在房顶上透气。 “看来美人尸在那个邪士手里了。” 美人尸不腐不死,此前舒烬他们就怀疑盗走美人尸和邪士拘魂长生有关系。 现在有土夫子所在的殡仪馆都找不到美人尸的踪迹那么她大概率就是在邪士哪里。 那么线索到这就又断了,一时半会还找不到那个邪士的窝点。 屋子下有车驶过,但车子并未停留而是直直地开进了墓园。 大半夜的开车进墓园,这正常吗? 这不正常。 舒烬和黎琮面对面看了一眼,确定了对方的心中所想——跟上去看看。 舒烬跟着师父舒道临学道看事这么多年,从来还没听说过晚上下葬的,况且这辆车是那群土夫子的。 “哥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大展身手啊,现在天天拉死人,哥们打牌手里都是晦气。” 上一次送尸油给螺蛳粉店的麻子脸嘴里呜呜囔囔地抱怨。 一边抱怨一边铲起一座坟墓的土。 “说得好像我们老本行不是和死人有关系似的。” 大鼻头说着话手上铲土的动作也没停。 “哎,那也无所谓了嘛,反正都是发死人财但是每次苦力的活都是我们干。我心里憋屈,我踏马的不干了!” 麻子脸把手里的铁锹一扔,席地而坐,一副谁来也不好使的样子。 “那有啥办法,谁让咱们人微言轻呢?” 大鼻头也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半盒烟,递给麻子脸一根后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根。 等到抽完了一根烟,麻子脸把烟蒂往地上狠狠一砸接着开始干活。 舒烬和黎琮在树上看了许久,他们在说什么挖坟然后往里面放东西。 夜色模糊,舒烬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他们往别人墓穴里放的是什么。 黎琮影身飘了过去,他们往别人墓穴放他们从地里挖出来的老件儿。 “真损阴德,以后怎么死都不知道为什么。”黎琮把自己看见的如实告诉了舒烬,末了还愤愤的问候了他们全家。 正要说话的时候,公墓陵园背靠的山上忽然走下来一个人。 走路晃晃悠悠,像是没有骨头一具被操纵的木偶。 挖坟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有人从山上下来并且朝着他们走来。 “你说那是人吗?” 舒烬的这句话很快就迎来了答案,从山上下来的那个的确是人。 但说人也并不准确。 不等他们想清楚,瞬息之间那个人扑上了正在挖土的两个土夫子。 那人靠近的时候,麻子脸闻见了一股臭味儿,臭气熏天。 “啊!啊啊啊!” “救我!救救我!” 先是咬在了麻子脸的屁股上,他疼得哇哇乱叫也甩不掉。 大鼻头也被猛然间发生的事情搞懵了,他举起铁锹朝着咬人的那东西打了下去。 但那人就像不疼似的还是死死咬住麻子脸的屁股。 就在大鼻头还举着铁锹不放弃的时候,那人猛地一个转身朝着大鼻头扑来了。 稳准狠的咬上脖子,血液在他嘴下喷射像一个人形喷泉。 麻子脸见状吓疯了似的往外爬,因为被咬在屁股上,他只能顶着被啃的血肉模糊的屁股往外爬。 半个小时前 今天是卫九霄在四阴之地炼尸吩咐的最后一天,这六天一直兢兢业业撒乌鸦血念咒的黑袍男此时站在卫九霄身后止不住的兴奋。 他正想着自己这次把事情完成后卫九霄会不会让他成为二把手的时候,那把自己杀乌鸦取血的匕首刺进颈窝里。 “七天血咒,活人献祭才是最后一步。” 卫九霄说完话把自己的属下推了一把,让他倒在那埋着韩天牝的土包上。 喷涌的鲜血淋在土包上后,下面有了动静。 “这里太荒了吧?我有点害怕我们回去吧。” “就是要荒郊野岭的才刺激。” 不远处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就在他们说话都那一秒,土包里破土而出一只手。 ------------ 第九十二章:行尸咬屁屁 破土而出的行尸身腐肉晃动,随着摇摇晃晃的身体走动时不时的掉落几块烂肉。 腐烂的皮肉上挂着蛆虫,身上滴滴答答地流着尸水。 卫九霄激动地看着他喊了一声:“天牝!” 他激动的不止是练活了韩天牝还有这是他第一次练成的行尸。 韩天牝的眼球不知道是腐烂了还是被虫吃了,两只眼眶里黑黢黢的空无一物,听见卫九霄说话他张开嘴露出满口獠牙冲了过去。 那些由尸毒催生长出来的獠牙哪怕只是轻轻划了一下皮肤都会让人中毒,别说被他咬上一口了。 卫九霄刚刚过于兴奋忽略了现在的韩天牝还是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看着冲过来的韩天牝他立马闪身爬上了树。 手里捏着符箓正找机会贴在韩天牝身上的时候,不远处刚刚那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听见声音的韩天牝迅速地朝着声音的源头就跑了过去。 见韩天牝跑了,卫九霄不慌不忙地从书上下来,看着手里的符箓,露出一丝笑意。 也许,可以趁此机会看看尸毒的威力。 树林中一处平坦的地方正有两个人在搭帐篷,是辅导员葛丽琪和胖领导戴春农。 葛丽琪嘟着嘴,看着四周怎么看都觉得阴森。 但是戴春农不觉得,这里就在殡仪馆后边的山上,下面虽然有公墓的但是这山上也有不少村里人的坟地。 在这里嘿咻嘿咻,他都不敢想能有多刺激。 情绪越激动,越害怕,小东西就越紧。 有点风吹草动,小姑娘就往自己怀里钻,抱着自己她寻找安全感自己倍儿有成就感。 手电筒摆在枕头旁边,从上往下照正对着帐篷口。 “要我说,还是回车里吧,在车里跟在这差不多嘛。” 葛丽琪心里总是毛毛的有点害怕,荒郊野岭的,就算没有鬼那要是碰到什么熊瞎子野猪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现在都春天了,该醒的都醒了。 “哎呀宝贝儿,你就别扫兴了,机会难得我们抓紧时间。” “你这老色鬼……唔,讨厌~” 韩天牝拖着身体极力的嗅着活人的气息,在山林中摸摸索索地走到了帐篷外边。 帐篷里亮着灯,将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体映照得一清二楚,随着动作还能看见戴春农苏醒起来的二两肉。 饥饿的韩天牝一声低吼,山林间休憩的鸟类受了惊似的散开飞走。 有鸟吓屎了,一坨鸟屎正好拉在帐篷上。 听见动静的葛丽琪身体不自觉地一紧,这一紧让葛春农舒服得差点上天了控制不住的长呼一口气。 “什么声音?是不是有东西过来了?” 葛丽琪看着帐篷拉链旁边的那坨鸟屎,害怕地弓起身子定定的望着。 果然还是得让女人害怕,越害怕越紧,戴春农感觉自己像是被水蛭吸住了,紧得拔都拔不出来。 “说不定我们这块儿土地下面有死人,去年市里面有个谋杀抛尸案就是在这山里抛的尸。” “说不定还有鬼呢,听说那个罪犯自己去自首的,说被害人一直跟着他折磨他。” “你别讲了我害怕!” 听这老东西这时候给自己讲这些,葛丽琪又怕又气,一口咬在戴春农的胸口上。 戴春农长得胖,他那对胸这么趴着垂下来比大多数女人都要有料,葛丽琪咬下去意外的口感很好。 软绵得像个包子。 “骚娘们,吃我?让我也来吃吃你。” 两人嬉笑调情之间,韩天牝已经站在了帐篷口,正嗅着人味儿。 “你看那是什么?是个人吗?” 葛丽琪瞟见了帐篷外晃动的人影,出声喊着在自己身上奋力耕耘的戴春农。 这会儿正在兴头上,戴春浓没有回头只是敷衍地说:“荒郊野岭地哪有人,是人是鬼我都做给他看。” “讨厌,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欲望上头的两个人这会儿都处在身体最敏感最激动的时刻,葛丽琪浑身不受控制地颤动着咬紧了嘴唇。 “啊!” 猛然间,韩天牝扯破帐篷一口咬在戴春农白花花的屁股上,疼痛刺激的戴春农猛地一挺。 躺在下来原本闭眼正享受的葛丽琪一睁开眼就看见这么一个魂飞魄散的场面。 不人不鬼的东西抱着戴春农的屁股撕扯,葛丽琪从戴春农身下抽了出来,也不管身下泥泞一片顺着大腿流下来抱起被子就往韩天牝的头上蒙。 抄起手电筒就往他头上砸,砸了好几下,尸水脓血都从被子里浸了出来她才停手。 韩天牝松了口,戴春农捂着屁股躲到了葛丽琪的身后。 “他死了?”戴春农见被窝里的东西没了动静。 “不,不知道。”葛丽琪双手握着手电筒,惊余之际脑袋一片空白。 她都不敢想自己刚刚哪来的勇气和力气。 刚说完话,被子下的韩天牝就顶着被子张牙舞爪的要接着扑过来,见状两人抱着地上散落的衣服把帐篷一把掀开就往车里跑。 戴春农跑上车往刚刚帐篷的方向看,那个怪物踉踉跄跄地跟了过来,吓得戴春农启动车子油门踩到了底。 汽车跑得快,人的气味和声音很快就消失了,韩天牝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跟在后面。 “刚练出来的行尸还是太弱了,笨得可怜。”卫九霄捏着手里的符箓准备贴上去,带回去后再慢慢研究。 却不曾想,韩天牝像是又听见了什么或者闻到什么气味,朝着殡仪馆公墓的方向跑了过去。 行尸今天是必须要带回去的,没有办法,卫九霄只能跟在他后面。 等到他赶去的时候,韩天牝又咬上了一个人的屁股。 看清被咬的是谁的时候,卫九霄准备下去救他一命结果半路杀出两个程咬金。 黎琮的鬼鞭直接腰斩了韩天牝,可即便尸身被一分为二,韩天牝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趴在大鼻头脖子上疯狂吸血,吸入的血液从残余的上半身混着他的腐肉流下来。 被咬了屁股的麻子脸见次情形吓得步步后退结果撞在别人墓碑上,疼的往前一跳。 舒烬捏着符箓贴在韩天牝的额头上这才让他消停了。 “这里怎么会有行尸?” ------------ 第九十三章:就等死了再好好说 黎琮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多少年都没有见过行尸了。 躺在地上的大鼻头已经断气死了,但身体还在不停的冒血颤抖。 他的灵魂不受控制的从身体里脱离,灵魂想要往身体里钻但是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舒烬用脚把行尸的上半身翻过来露出他的面孔,但是腐烂的太严重了,一点儿活着时的样貌都看不出来。 头颅和脖子连接的地方是用线缝起来的,因为刚刚被舒烬贴上符箓失去了行动后重重倒下,脖子和头颅连接的地方也脱落了大半。 整个头颅和脖子仅有一点地方还连接在一起。 “他好像是,韩天牝……”黎琮看吧他断裂的头颅想起来在澡堂子的对韩天牝的那一鞭子。 如果这个行尸是韩天牝的话,那么他作为行尸再出现也并不意外。 有卫九霄那个邪士在后面不干人事,像他能做出来的。 “你们,你们救救我!” 麻子脸看着舒烬和黎琮不管说话还是刚刚制服行尸的行为都透着他们不是一般人。 他常年跟着兄弟们倒斗下墓,稀奇古怪见得多,知道这些个邪物都带毒。 自己的屁股被这么个不人不鬼的东西都快咬掉了,错乱的獠牙刮下来不少肉沫,麻子脸用手往屁股上一摸,揪下来一块碎肉。 原本白花花的脂肪和红肉现在已经被尸毒渗透成了绿色,绿里发着黑。 麻子脸扶着旁边的墓碑勉强站立着,此时毒性已经蔓延到了手臂上,经脉血管里都流着黑血,像一条条蜿蜒可怖的蚯蚓。 舒烬看见麻子脸的情况心下大㤥,没想到毒素蔓延的如此快。 “你别动。” 黎琮将自身的气渡到麻子脸身上,用灵气逼住毒素蔓延。 虽然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人,但是当麻子脸亲眼看见蓝色的光芒进入自己身体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从走进陵园里舒烬就感受到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后,确认方向后舒烬猛的回头,在陵园后面的山林里正站着一个黑袍男人。 他似乎也发觉了舒烬在看他,默默取下帽子,光明正大的对上舒烬的眼神。 那张脸上,仍旧带着面具,是卫九霄。 卫九霄眼中的恨意穿透了黑暗,即使割了这么远,舒烬也能感受到他的恨。 四阴之地难找,所以行尸也难炼,自己的行尸还没为自己所用派上用场现在就落到了舒烬手里。 他怎么不恨,简直恨毒了。 但是看见舒烬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卫九霄眼睛里有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居然这么短的时间久恢复了,果然,体质非常人。 卫九霄举起自己那只光洁年轻的手臂,眼中晦暗不明,唇角似笑非笑。 他没有多加逗留,离开的时候不甘的看了眼倒在地上被分了尸的韩天牝。 黎琮查看完麻子脸的情况后,看见舒烬正望着一个方向,顺着目光看去时正好看见离开的卫九霄。 “果然是他。” “谁,谁啊?你们再看谁啊?”麻子脸往他们看的方向看了看,除了飘动的树叶其余什么都没看见。 看见刚刚还求着救命现在就有闲心八卦的麻子脸,他这会儿是不怕了吗? 麻子脸和舒烬黎琮眨巴着眼睛对视,显然是已经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有这俩神仙似的大师在,自己指定能活。 这人怎么治暂且不说,这两具尸体倒是急着处理。 被咬死的大鼻头鬼魂还围绕在自己的尸体旁边哭嚎自己怎么就死了的时候,尸体一颤。 以为自己活了,但擦干眼泪又看,自己还是在身体外边。 紧接着大鼻头的尸体又一颤,眼睛睁开的瞬间舒烬一张符箓贴了上去。 “带回殡仪馆火化掉,快!” 焚化炉里燃烧着韩天牝和大鼻头的尸体,等待的时间漫长,舒烬转头看向麻子脸。 关于美人尸、向慈安和卫九霄的事情或许他知道些什么,不,应该说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那张合照上,也有他和死去的大鼻头。 “把你知道的和我想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你,你想知道什么。” 舒烬眼神带着十足的威胁,经过刚刚的事情,麻子脸他不难明白现在的状况。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舒烬和黎琮能够救他。 “我要知道村里你们带走的那具尸体去哪儿了,还有那个叫向慈安的女孩,她的遗骸骨灰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倒卖的尸油里。” 每一个问题每一个字都让麻子脸脸上一惊,把她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美人尸的事情她怎么知道? 尸油的事情卫大师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根本没人记得这件事情,她怎么记得? 她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哎哟哟!” 麻子脸半天都没应话,黎琮卷着鬼鞭有意无意地扫过他伤痕累累的屁股。 “你最好什么都说,不然就算你死了也逃不过。” “你也是。” 话音落,黎琮转身甩给飘在麻子脸旁边一直喊不要说的大鼻头身上。 疼得他想死了再死。 黎琮不过是轻轻地扫了一鞭子,他就疼成了这样,看来这辈子他没做过什么好事。 作孽多端,这鬼鞭便会百倍奉还。 舒烬带上眼罩后也看见了上下飘动不停打滚的大鼻头,只有麻子脸还一脸茫然的不知道这里还有谁。 见麻子脸还没有开口的打算,黎琮决定收回自己在他身上封堵尸毒的灵气。 反正在这死了火化也方便,更何况还有灵魂,死了就归黎琮管了,不愁他不说。 “不说?那就等死了再好好说。” 随着那股蓝色的东西从自己身体里抽离出去,手上的血管经脉肉眼可见地被尸毒蔓延,麻子脸急忙说道:“我说,我说什么都说!求求救我一命!” 黎琮停止抽离灵气,就这么看着他。 焚化炉里,行尸身上的符箓被烧掉后恢复了行动,但困于焚化炉里只能抓挠敲打着炉壁直至成为灰烬。 麻子脸稳了稳情绪后说:“美人尸是我们从一个汉墓里面挖出来的,那时她从棺材里活了过来,我们都以为是粽子……” ------------ 第九十四章:悬空棺椁 走入墓穴深处,地下暗河中间悬着一个棺椁。 四角用铁链拴着,悬挂在河水上方。 棺椁材质不凡,即使经过漫长岁月的侵蚀上面的图腾和镶嵌的金器仍旧熠熠生辉。 十个人灰头土脸地站在河岸边,仰望着脑袋使劲地向往棺椁里面看。 洪昌廉和麻子脸还有大鼻头凑在一块,他问:“你们说里面有什么宝贝?” 洪昌廉入行不过半年,没见过什么世面,虽然这样悬空挂在河面上的棺椁麻子脸也是第一次见,但是在洪昌廉这个比自己年纪大的后辈面前他还是表现出一副不屑。 瞅了洪昌廉一眼,看他就像穷山沟子里出来的土包子一样。 “这地方一看就是我们第一波进来的,没有问世的宝贝,谁能猜得着?” 洪昌廉知道他那表情是什么意思,没发出声音地骂他句死麻子。 “大哥,没白进来!”王拐子眼里迸发着精光,嘴角裂开露出贪婪的笑容连带着从眉骨上划到眼尾的大刀疤都在扯动。 像一条蚯蚓在脸上爬行。 站在彭拐子旁边的炮哥就是他们的头头,比起激动的小弟们,他沉稳多了。 “大家伙儿干正事了,找机关!” “好嘞!” 众人齐齐应声,开始四处寻找机关。 河道两岸都是彩色的陶俑,像是墓穴的守卫士兵,所有陶俑的眼睛都看向悬在正中间的棺椁上。 但除了这些彩色陶俑,附近什么都没有。 众人找了半天也一无所获。 “这不会为了防止盗墓就没设置靠近棺椁的机关吧?”眉心正中间竖着一道大疤的大飞说道。 旁边他兄弟小飞捡起岸边的一块石头朝着河里奋力一丢。 一声砸到东西的闷响传了出来。 “有机关!肯定有机关,水下一定有路。”小飞喊得激动。 刚说完这话,河水下逐渐浮起一角围绕着棺椁的石台。 众人这时候才看见,一直没吭声专注寻找机关的宋铁强和古杰斌两人离得老远,在距离棺椁几百米开外的地方摸到了机关。 而浮起来的这一角石台不过是完整石台的四分之一,还差三块。 “快,跟着强子和斌子两个人对应的位置找!”炮哥此时也激动了。 距离那口汉棺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当四个机关都开启后,围绕在棺椁周围一圈的石台都从水里升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石壁上无数的火把瞬间燃起,在墙壁上无数跳动着的火焰相比下,他们手电筒的白光显得无比昏暗。 索性众人都收起手电筒各自握紧手里的武器。 忽然之间,棺椁上铁链晃动,整个棺椁在半空摇晃。 晃动的幅度也不大,像是有人在里面翻身起床的那种力度。 “大家都小心着点。”炮哥攥紧手里改良过的洛阳铲,一侧横截面是锯齿状。 这斜着铲子一铲子砍下去,能砍进头骨里。 棺椁里这时候好像升起来了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像是毛发。 “棺材里有个女人!”洪昌廉眼尖地看见棺椁里坐起来的东西,棺材里的美人木讷的转过脑袋,和洪昌廉来了个对视。 紧接着棺木里的美人站了起来,身着薄如轻纱的蝉衣,蝉衣里面穿着的是一件艳红的肚兜。 看起来香艳极了,这身上的衣服做工精细的价值不菲,尤其是薄如蝉翼的蝉衣,穿在身上就像渡了一层柔和的月光。 但她这张脸又绝世出尘,这蝉衣和肚兜在她身上都黯然失色。 在场的无人不惊叹沉沦她的美貌,只见她缓缓走下棺椁站在石台上翩翩起舞。 所有人都看痴了,就连炮哥眼睛都直了。 众人眼神痴迷地往河水里走,爬上石台后都丢掉手里的武器伸着手想要去触碰美人。 “都给老子清醒点!”炮哥被脚下的洛阳铲绊倒,痛苦让他清醒。 他捡起洛阳铲往地上一砸,一声巨响把众人意识拉了回来。 回过神的人都心里一阵后怕,这个女人什么都没做却只是看一眼就能被迷惑。 炮哥带着人去查看棺椁,只有洪昌廉的眼神还有意无意地瞟向那个在跳舞的美人。 棺椁敞开着口,里面都是棺材是个双人棺,里面还躺着一个已经成了骨头架子的男尸。 身上穿的衣服看得出来他生前地位显赫。 可若是夫妻同棺,为什么女人却穿得这么不得体甚至可以说浪荡而这个男尸却是一身官服穿着整齐有礼。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男人已经成为枯骨一把这女人怎么还活着? 棺材里随葬品众多,其他人把能装的都装进包里后,炮哥看着女人说:“把她也带出去。” 刚说完王拐子的手就准备拉起女人,却被炮哥制止了。 “别碰她,地下的东西,邪气。” 这女人不知是死是活,更邪了。 王拐子觉得炮哥说得对,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女人身上后再用皮带捆着她就这么拉着美人一起出了墓穴。 “从那个汉墓里带出来一本像是日记的东西,像是那个棺椁里的男人生前写的,上面讲了那个女人的来历,她原本是一个将军长生不死的妻子,在那将军出征前专门给她修建了陵墓,但是送她下葬的下人几经转手把这个风华绝代的将军夫人卖了不少钱。” “据说得到她的人没过多少时间就疯癫死了,这个墓主也是不信邪后来费尽心思才得到她的” “后来我们出来后,回去路上洪昌廉那个老不死的偷了我们不少东西,趁着晚上那美人尸会动,连带着那个美人尸都带走了。” “我们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他这个老不死的在那儿窝着。” 麻子脸讲得口干舌燥,屁股上的疼意越来越明显了。 焚化炉里行尸挣扎的动静也消失了。 “一个大师他和我们老大认识,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花钱跟我们买美人尸。” 说到钱麻子脸来劲了,他用手比了五说:“你们猜多少钱?” 舒烬没空跟他互动,黎琮则更不可能,听见美人尸的那些经历他现在气得咬紧了牙关。 见没人搭理自己,麻子脸只好自己说了。 “五千万,我的乖乖。” ------------ 第九十五章:她曾在殡仪馆的地下室 “赚了这五千万,兄弟们就再也不用像个鼹鼠一样在地下钻,所以就是掘地三尺我们也要把洪昌廉那个狗东西找出来。” “那么美人尸现在在哪儿?”见他话扯得越来越远,舒烬把话头又拉了回来。 “不知道。”麻子脸说得果断。 “不知道?!”黎琮扬了扬手里的鬼鞭。 看见鬼鞭麻子脸吓得一哆嗦,欲哭无泪地说道:“我真不知道啊,美人尸拉回来后炮哥他们给那个大师送去的,我是真不知道那个美人尸在哪。” 见他不像在说假话,黎琮也没有为难他,“接着说。” “接着说什么?”麻子脸表情茫然像是在装糊涂。 “那个女孩儿。” 舒烬从牙缝中挤出这么几个字。 想起向慈安,麻子脸的眼神有些闪躲,但迫于现在的情形他不得不开口。 “那个女娃她是炮哥带回来的,在殡仪馆的地下室关了一段日子后他们就带走了,再回来的时候就死了,直接就丢焚化炉里烧了。” 其实麻子脸还隐藏了一点没说,那个女娃子被带回来的还有口气,是在他跟大鼻头两人趁热来了一次后才断气的。 但看舒烬和黎琮貌似和那个女娃子关系不浅,这点儿不能说,这要是说出来对自己太不利了。 舒烬只注意到向慈安在殡仪馆的地下室关过一段时间,没有看到麻子脸他脸上的不自然。 自己没有算错,安安她当时就在殡仪馆里呆着,可是…… 眼泪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舒烬眼睛往上看双手抚掉泪珠。 看着那一排焚化炉里,舒烬仿佛看见了向慈安被推进其中一个,她的头发和皮肉一点点地在高温烘烤中成为灰烬,最后推出来时骨灰中只余几块骨头。 黎琮抱住舒烬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他深深的叹息着没有说话,只是用手一下接一下地安抚着舒烬的后背。 原本舒烬还可以强忍着不哭出声音,但埋在黎琮怀里时突然地那么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紧抓着黎琮的大衣哭得不能自己。 像是套在水龙头滴滴答答接着水滴的袋子,平日里没有什么感觉,可当袋子接满被戳破倾倒而出的那一瞬间才发现,其实那水一直都在流,悲伤也一直都在。 平稳了情绪后,舒烬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 后续麻子脸也没再讲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麻子脸知道的并不多,他不过是听从安排的小弟要想知道关于邪士的事情只有他们的老大炮哥最清楚。 舒烬拿出那张他们伪装成土夫子的照片,让麻子脸一个个给自己指认。 大鼻头和麻子脸站在照片的最边缘,另一边与之相对应的位置是大飞和小飞两兄弟,剩下的几个人分别则是王拐子、炮哥、宋铁强和古杰斌还有一个身材最瘦小的鼠仔。 焚化炉里已经烧好了尸体,把骨灰处理好后黎琮按着舒烬列出来的东西去外面买来了糯米蛇胆。 麻子脸趴在死者整理仪容的不锈钢床上,上面擦得锃亮但是还是能闻到千万个遗体趟过渗入的臭味,裤子半褪在小腿腿弯处,心里忐忑地等待着。 屁股上被咬开了花的伤口已经看不出红色的血肉,尸毒蔓延开来,屁股上的肉早就成了黑绿色。 如果不是黎琮的那口灵气阻止着尸毒蔓延,现在他早就凉了。 也正是这口灵气阻止着尸毒,舒烬才有办法救他,尸毒没法一次清除只能一点点排出,不然像他这种尸毒的蔓延速度,根本等不及。 用刀剜开烂肉后将蛇胆碾碎后混合糯米敷上伤口处,麻子脸疼地扣紧了脚趾浑身绷得笔直。 “疼?”舒烬缠绕着纱布没有看麻子脸。 “疼得厉害。”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麻子脸就疼得冒虚汗。 “疼是好事,你该庆幸你还会疼。”舒烬给他包好纱布后接着说:“后面就是自己上药了,一天一换连敷五天,有条件了去蒸个桑拿,可以帮助排毒。”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麻子脸连连鞠躬,一连三鞠躬。 “你怎么鞠躬的?”黎琮一时间竟看不出他是真心道谢还是想怎样。 三鞠躬?祭拜遗体? 反应过来的麻子脸不好意思的笑笑:“哥们天天干的就是这个活,职业习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麻子脸离开前黎琮本想警告他今晚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都不要说出去,却被舒烬抓住了手腕。 看着麻子脸感恩戴德地走远了之后,舒烬才解释。 “没有意义,他们在暗我们在明,瞒不住的。” 想来也是,他们和卫九霄的关系匪浅,这行尸也是卫九霄练出来的。 现在他们的兄弟一死一伤,对于舒烬和黎琮来说,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麻子脸刚走出殡仪馆就给炮哥打了电话,电话接通这眼泪‘刷’的一下就来了,带着浓浓的哭腔说:“炮哥,大鼻头死了。” “什么!” 电话另外一边,搂抱着女人打牌的炮哥瞬间丢了手里的牌站来起来,怀里的女人毫无防备被掀翻在地。 她娇嗔着想要撒娇抱怨却被炮哥狠厉的眼神刺了回去,硬是没敢说一句话,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麻子脸见到炮哥一行人的时候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泪眼婆娑地挨个跟他们抱了抱。 抱过之后,他把裤子垮下来给他们看了看自己的屁股和腿上手臂上黑色的血管。 “要不是殡仪馆兼职守夜的那女娃子,今天我也死那儿了。” “她跟我说,那行尸是一个人称九哥的邪士练的,应该就是那个托我们办事的卫大师吧?” 听见自己兄弟的死和他卫九霄有关系,炮哥咬了咬牙。 那老家伙现在还没给钱,还害了他兄弟一条命,看来是需要好好聊聊了。 从乡下通往城里的公路人烟稀少,一辆车跑起了S形最终在猛烈的刹车后停了下来。 衣衫不整的辅导员葛丽琪慌慌张张地从车上跑下来,不要命似地往前跑。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 第九十六章:动动你的脑子 戴春农肥硕的身体从车里钻出来跑得迅速,身上肥肉乱颤长着血盆獠牙朝着葛丽琪奔去。 眼瞅着这前面的路一眼望不到头,回头又是丧失理智和怪物丧尸没有分别的戴春农在追赶自己,葛丽琪一咬牙转脸往路边跑,路旁就是树林子。 这树林子原本就是为了降尘种的,所以间距并不大,葛丽琪身材娇小钻进去跑得还算灵活。 但跟在她后面呲着大牙张牙舞爪的戴春农身材肥硕,时不时的就会被树干卡住。 看见自己和戴春农拉开距离后,葛丽琪又跑回路上有惊无险地钻回车里,发动车子就是一整个油门踩到底。 还卡在树林里挣扎的戴春农被赶来的卫九霄贴上了一张符箓。 “也不算白费功夫,至少天牝还留下了你。”卫九霄唇边浮现微笑。 被贴了符箓的戴春农顺从地跟在卫九霄身后,一人一尸走在公路上,只是戴春农身体僵硬走路姿势怪异。 两人身影远远的看一眼都会让人汗毛倒立。 卫九霄刚回到家把戴春农放好门口就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敲门声粗鲁没有礼貌,还带着几分怨气,卫九霄心知肚明这找上门来的人是谁。 打开门,果然是那伙儿只知道偷死人东西的莽夫。 不用说,一定是为了行尸那件事来的。 “卫大师,我两个兄弟一个死一个伤,你得给我个交代。” 一开门炮哥就冷着脸自顾自地往沙发上一坐。 其他几个人整整齐齐地站到了他的身后去,这情形卫九霄有几分想笑。 没本事的人总是喜欢把架子摆得这么足。 “麻子,给他看看。” 炮哥见卫九霄神色淡然,立刻喊了麻子脸过来。 卫九霄的别墅装潢奢华,此前都是炮哥他们掌事的几个人来过,麻子脸这还是头一次来。 眼珠子四处乱转,心里啧啧称奇这老东西真他妈有钱,注意力都在卫九霄的别墅上麻子脸没有听见炮哥喊他。 炮哥见没人应,回头就看见麻子脸这没出息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又喊了一遍。 “麻子!” 回过神的麻子脸,还不知道刚刚要他干什么,还是旁边的小飞小声提醒他。 麻子脸他脸皮厚,反正这也没女人,脱个裤子怕啥,就算有女人在他也照脱不误。 麻子脸直接把自己裤子褪下来,本意只是想给他看看自己伤痕累累的屁股,没想到一撅把屁股撅到了卫九霄脸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把握好距离。”麻子脸撅着屁股往前挪了挪。 卫九霄拿出手帕擦了擦脸。 “我们合作也挺久了,我呢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行尸的确是我练的……” 话刚说到这,情绪激动的王拐子还有大飞一掌拍在沙发上。 “还我兄弟命来!” 卫九霄淡淡一笑,莽夫。 “先听他怎么说。”炮哥镇静得多,安抚着兄弟们。 见他们情绪平静下来,卫九霄才又淡定地继续说:“行尸是我练的,但是吸引过去杀了你们兄弟的不是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麻子脸急了。 “有件事情我想你们需要搞清楚,很多事情我们都是一起做的,我们之间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么我麻烦你动动你那装满下海视频的脑子想想,那个女孩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她也是道士,她身边的人也都不简单,而且她还和那个向慈安是朋友。你觉得她会帮你?” 卫九霄说这话时看着麻子脸,神情里带着几分讥讽。 他们这群莽夫只会感情用事,情绪上头就直接找上门来,却不想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这番话像是点醒了他们,麻子脸一敲脑袋激动地说道:“他们是想从我嘴里套话!但是,他们真的救了我啊!” 按着麻子脸说的,自己当时那个情况很危急,他们的确是救了麻子。 这点儿他们想不明白,齐齐望着卫九霄。 “为什么救你,你们现在的行为不就是她的目的吗?算你们还有点智商没有直接砍死我,否则,还真中了她的离间计。”卫九霄慢悠悠的翘起二郎腿,“而且,她也没有打算救你。” “什么!”麻子脸瞬间感觉自己不大好,腿都有些软了。 “她只是暂缓了你的尸毒,并没有给你驱除。你们也都是老江湖了,不至于被一个毛头丫头耍得团团转吧?” 炮哥蹙着眉毛似乎在衡量他这些话的真实性,虽然这个老头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们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他的确没有理由杀他们兄弟。 “那个女孩也杀了我的兄弟,我练出来的行尸就是被她杀了的韩天牝,原本是想复活我的兄弟没想到被她利用了。” 为了兄弟? 看来这老家伙也是个重兄弟感情的人,土夫子兄弟团对卫九霄瞬间有了几分好感。 “那我们该怎么做?像之前的那样先给你抓来,死了后再装去殡仪馆毁尸灭迹?”鼠仔搓了搓自己的手,有点跃跃欲试了。 “如果能抓来是最好了,不过她并不好对付,找机会下手。”卫九霄从口袋掏出一张卡丢在桌子上,“这里面有十万,算是这段日子的报酬,美人尸的钱我暂时还没有办法给你们,就让我们在多合作一段时间吧,我会为你们处理好一切后路。” 卫九霄打了个响指,一个关节可以活动的木制玩偶从楼上走下来。 木偶身体咔吧咔吧响,走到卫九霄的身边。 大家都很清楚,上次麻子脸和大鼻头两个贪财的倒卖尸油差点酿成大祸都是这个人偶才摆平,它能篡改人的记忆,有了它即便自己做过再多肮脏事都可以洗白。 反正不差这一时,炮哥和兄弟们眼神交流了一番后收下了银行卡,“好。” 大家伙收下钱就离开了,留下了麻子脸一个人呆在这驱除尸毒。 能留在这个大别墅里养病对于麻子脸来说,这比天天在殡仪馆看死人和坟地里埋他们盗墓来的东西好得多。 卫九霄带着他走到一个房间来,打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麻子小弟,放心,你的尸毒我一定会给你驱除干净。” ------------ 第九十七章:为杀人犯做无罪辩护? 卫九霄坐在房间里的落地窗前静静看着划破天际的朝阳。 木偶站在他的身侧,他攀上木偶的手和腰肢迎着初生的太阳跳了一曲华尔兹。 “鱼目混珠,我会长生的对吧?” 没有人回应。 “我一定会长生的,我要与天地同寿!” —— 一夜的夜班让舒烬和黎琮两人精疲力竭,打着哈欠回到学校准备吃了饭就睡他个三天三夜。 想着最近没怎么看见江原,下了地铁回学校的路上舒烬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打通了但是无人接听。 “奇怪了,怎么不接电话。” “忙着他的案子吧,那就我们自己去吃。” 黎琮说着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为了救那个麻子脸缺损了一部分的灵气,现在身体格外疲惫。 “那我们回学校吧。” 刚走到靠近校门的位置就听见门口一片嘈杂,走近了看见,有人拉着横幅和摆了一口水晶棺材在学校门口叫骂。 “无良律师!替杀人魔辩护!” “交出那个无良律师!” “你们这烂屁眼的学校教出烂屁眼的人!丧良心!” 说话的是个中年模样的妇女,身上披麻戴孝地跪在地上哭天抢地,面前还放着一个烧纸的火盆。 和她一块儿的还有三个人,看起来年岁同她差不多大。 都是跟她一样的打扮,披麻戴孝的叫骂。 出了这档子事,学校门禁顿时就严了起来,舒烬出具了学生证才进去的学校。 有的学生想吃瓜,凑在学校门口想看看是个什么事,没站多大一会就被保安驱逐回去了。 舒烬和黎琮向来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更何况俩人现在又困又饿累得像个孙子,现在就想吃口饭就睡觉。 进了学校就往食堂赶,刚走几步路忽然从那群叫骂的人口中听见了江原的名字。 “烂人江原!为恶魔辩护你不得好死!” 这句话瞬间让舒烬清醒。 有从舒烬和黎琮身边路过的学生说道:“真不知道那律师怎么想的,他居然想给那个杀人犯做无罪辩护。” “活该他被骂!” “可不是吗,他妈的,我看那杀人犯枪毙一百回都不为过,他居然还想做无罪辩护,真是疯子。我看这种也不是什么好人,连他一起枪毙得了,免得以后助纣为虐不知道要帮多少杀人犯重回社会。” 江原?给杀人犯做无罪辩护? “我们得去找江原。”舒烬表情严肃。 黎琮也没了困意,两个人一齐往宿舍方向走。 既然那些人能堵到学校来,就说明在其他地方找不到江原,为了不影响家里人的生活,他也只能躲在学校。 宿舍里,江原刚刚结束和养母的通话就拿了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澡。 坐在自己床位下玩手机的冯利豪大声地嘁了一声,江原抱着衣服顿在原地几秒但也没说什么直接进了浴室。 见江原进去了,冯利豪冷笑了一声。 等到江原他洗完澡擦着头上的水珠再出来的时候,冯利豪又故意将声音放大嘁了一声。 江原当然知道他在嘁什么,不过他丝毫不在乎,将手中的毛巾搭在椅背上转而拿起杯子去饮水机接水喝。 给杀人犯做无罪辩护,校门口都拉上棺材来逼他了还这副没事人的样子。 想到自己之前偷内裤的那点小爱好都要被他义正词严地教训,说一大堆道理,原本以为他江原是个什么好人现在看来,恐怕连个人都算不上吧。 见江原无动于衷把自己忽视得彻底,一直就想找茬的冯利豪忍不住了。 “江大律师,啧,听说你一鸣惊人啊。” 江原喝着水不搭理。 冯利豪继续阴阳,“啧啧啧,好一个捍卫正义的好律师,有你作为我们法学院的杰出代表,明年招生一定没人来报。” 江原还是不搭理,把被子放在桌子上开始收拾自己。 见江原始终都无动于衷,冯利豪自己急了,“装什么啊你,装得人模狗样的内里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垃圾!我呸!” “狗杂碎,给杀人犯做无罪辩护,我看你也是个杀人犯!” “你也杀过人吧!” 将一个狗急跳墙的人忽视的彻底,不用之际反驳或者反击他的话,他自己就会破防就像冯利豪现在这样。 江原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淡淡的看着他,在他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江原眼神顿时犀利。 “你能为你说出的话负责吗?”江原慢慢走近冯利豪。 眼神的瞬间转换让冯利豪的嗓子像是堵住了一团棉花,明明江原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但他每靠近一步冯利豪就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少了一口。 不知怎么回事,有种无形的压力在包裹自己。 “你……你干嘛!老子说的就是事实!” 江原泛着冷意的眼睛像是一把冰锥,冯利豪后退一步抵在了上床的梯子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惧意但嘴巴依旧是死鸭子嘴硬。 “哪一句是事实?为杀人犯辩护,还是……我杀过人?” “嗯?”江原唇角微笑,眼里寒光凌冽。 冯利豪上下喉结滚动,那句江原杀过人的话是自己气极了顺口说的,但是这一刻看着江原眼神的这一刻,好像他真的杀过人一样。 他,他会不会杀了自己? 看见冯利豪的眼神里全是慌乱后江原突然笑了,那股寒意骤然消失。 “都是学法的,有些话还是拿出证据后再说。” 江原回到自己的床位边上继续收拾自己。 就在江原离开的这一刻,冯利豪才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流通,也没有再继续阴阳或者说不敢再阴阳,只想离开这个宿舍。 冯利豪刚夺门而出就看见从走廊往寝室走的黎琮,那个穿真丝内裤的男人,冯利豪现在还记得被他暴打的感觉。 看见黎琮,冯利豪浑身抖了一抖,低着头从他身边快步离开。 “跟见了鬼一样,老子又不是收来你的。”看见冯利豪缩着脑门离开的背影,黎琮小声嘟囔。 刚走进宿舍就看见江原光着上半身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穿衣服,身材紧致倒三角,穿衣有形脱衣有肉。 脱了衣服一点不显壮也一点不显弱,只是这身上遍布疤痕,都是老伤。 “什么癖好,换衣服不关门。”黎琮倚靠在门框上,看完江原换衣服才把宿舍门关上。 “你什么癖好,看男人换衣服。” ------------ 第九十八章:油锅炸炸炸 “啧,看你还不如我脱光了看我自己。”黎琮瞬移到了江原床位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学校门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也信?” 江原理了理衣领,没有看他。 “信不信是我的事,说不说是你的事。” 见江原已经穿好衣服了,黎琮起身往门口走,“阿烬在楼下等着呢,有什么下去再说吧。” 下楼见到舒烬的时候她正坐在秋千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得出神。 “我们来了。”黎琮刚从男寝大门出来远远地就朝着舒烬打了招呼。 在学校商业街里选了个吃饭的地儿,走过去的路上就有不少人看见江原指指点点。 这些人目光赤裸,毫不避讳地把目光放在江原身上,但他就像没有看见似的。 到饭店坐定后江原才缓缓开口,“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舒烬身上。 舒烬摇摇头,“我只想听你的理由。” 为杀人犯做无罪辩护的理由。 “那个孩子不是杀人犯。” 那个十五岁用刀杀了全家的小女孩,这是一开始就确认的事实,她怎么会不是杀人犯? 这个案子轰动全国,更何况她是一个未成年人,不会对一个没有确认杀人行为的孩子散播这种不实言论。 看得出舒烬脸上的震惊,江原唇角扯出一丝冷笑,“那些用正义审判她的人,打从一开始就已经代入了她杀人犯这个身份,让她去死是众望所归的事情,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黎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菜走了过来,江原将要说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明天开庭过来看吧,我会在法庭上告诉你们答案,先吃饭吧。” 江原说完话就率先开始吃饭,这时舒烬才发现,他最近好像瘦了。 脸颊微微有些凹陷,尽管他现在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但是黑眼圈挂在眼睛下面尽显疲态。 这个案子多多少少都对江原他造成了影响,舒烬也不忍再问。 反正明天就会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什么了。 校门口的那一家子人没有等到江原出学校而是等来了学校的报警,看见警察来了他们才推着冰棺匆匆离开。 按道理说,那十五岁少女江柚川把自己全家都杀了他们家也就没什么直系亲属了,其他亲戚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听江原说了才知道,门口那一家子是江柚川的舅舅舅妈。 江柚川的舅舅江广涛跟她爸爸是亲兄弟,两兄弟幼年丧父丧母相依为命的长大,后面就算结婚生子各自有了家庭两家人关系也依旧好得不得了。 这样的感情能做出这样不理智的行为也并不奇怪。 亲侄女杀了亲兄弟,没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 吃饭的间隙江原问了他们在殡仪馆的近况,得知那时候向慈安就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顿了顿。 关于向慈安,在场的三人中最伤心的一定是舒烬所以江原什么话都没说。 但江原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向慈安好像不止取魂那么简单。”江原将他们说的话在脑子中过了一遍,把逻辑漏洞梳理了出来。 “他们大可以在殡仪馆的地下室取魂再毁尸灭迹,为什么要囚禁一段时间再送出去,又是送出去后再费劲拉回尸体火化,这太费劲了不是吗?” 江原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取魂,里面的确多了很多画蛇添足的过程。 舒烬吞咽着口水,她不敢想还有什么残忍的事情发生在向慈安身上。 “除了取魂之外的那一件事情就是她被囚禁和离开殡仪馆的原因。”黎琮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可是,那件事是什么事情? “嗨!舒烬好巧!” 三个人正沉默着,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喊了舒烬的名字, 严姝晚刚推门而入就看见面朝着门口的舒烬。 说话的那一声吸引了江原的目光,直到她走过来江原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 “是挺巧的,一个人来吃饭吗?”舒烬站起身和严姝晚说话。 “一个人咯。”严姝晚可怜兮兮地撇撇嘴,看见他们桌上的饭菜吃了大半也没有强行加入的意思转而笑着说:“下次一起咯,你们慢慢吃。” 严姝晚莞尔一笑,朝着二楼的包间走去。 在此过程中江原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直到楼梯拐角,严姝晚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他才收回目光。 一旁的黎琮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着江原把目光收回来。 “那个女孩子有点眼熟,有点想……”江原忽然开口。 “像安安?”舒烬抢先说了出来。 江原点点头,“但其实也不太像。” “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你呢黎琮,你有觉得像吗?” “没有,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相似的点在哪儿?”黎琮丝毫没有觉得她们有任何一点的相似之处。 那么,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呢? 江原:“不重要了,感觉这种东西因人而异。” 关于严姝晚的话题戛然而止,没有深究,又把话题拉回邪士和土夫子身上。 舒烬从口袋拿出纸和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五角星。 “这一角是土夫子,这一角是邪士这是向慈安,这是我们,而这一角是我们暂且未知。” 舒烬在五角星的四个角上写下口中相应位置的话,五角星交错的线把这些人和事在纸上串联起来。 剩下的那一角,两条角线延伸过去的方向是土夫子和邪士。 “除了取魂他们还想做什么,我想我们得从他们身上知道。”舒烬手指点在土夫子这一角。 江原和黎琮也都认同。 关于他们到底对向慈安做了什么,除了取魂其他的目的只能从土夫子这找线索。 “但恐怕这不太容易,那群土夫子和邪士穿一条裤子,想从他们嘴里知道线索无异于是让他们自寻死路。”江原说出心里的担忧,他们那伙人不知道合伙给邪士销毁了多少被取魂人的尸体。 “不用担心,严刑逼供在你们法制社会行不通,但在我们冥界那就是家常便饭。他们的业障颇多我可以提前索命,十八层地狱都过一遍再硬的骨头也都得软下来。” 江原:太残暴了。 舒烬:多做好人好事,多做好人好事,多做好人好事。 舒烬:“麻子脸或许可以帮我们,对了,死了的麻子脸兄弟去哪了?你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了吗?” “他比麻子要硬气一点儿,小白拉回去操练操练,等到他软了再问。”黎琮无所谓地耸耸肩,“现在兴许在油锅里炸着。” 此时,庞大的油锅里无数恶鬼挣扎,小白背对着油锅一边玩手机一边抠耳朵。 大鼻头被鬼魅丢进油锅里时小白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忽然闻见油锅里一股奇臭无比的臭味传来让小白呕了一声。 这味道闻了多少年了,臭的小白都习惯了,没想到今天来了个灵魂这么恶臭的。 小白捏着鼻子满脸嫌恶,“得干多少坏事才能这么臭,炸死你丫的!” 大鼻头在油锅里浮浮沉沉,伸手挣扎,断断续续地说自己什么都愿意说,但是小白一点儿没听见选了个避风口玩手机。 法庭 原本这是公开审理的案件但是考虑到原告属于未成年人将此次案件定为不公开审理的案件,所以听审席就不能直接去旁听。 舒烬是跟在江原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坐到听审席的,黎琮想法很简单,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就是了。 原告席位上坐着的检察院的检察官。 当作为被告的江柚川戴着手铐脚铐被警察带出来的时候,江广涛情绪激动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力气大到浑身颤抖。 听审席上坐着江广涛一家人,悲痛欲绝的江广涛,双眼像是包含着随时都会掉下来的热泪。 他老婆李华真在看见江柚川出来的那一刻就起身破口大骂。 “你个畜生!你这个小畜生!” 江柚川面无表情,对李华真的辱骂充耳不闻。 法官敲着法槌提醒肃静,李华真只能咬着牙齿忍下来。 法官宣布开庭后,原告的检察官宣读起诉状,而后进行补充陈述。 “犯罪嫌疑人江柚川长期在父亲家暴母亲忽视重男轻女的成长环境下生活,她对父母心存怨恨,这是非常明显且确定的犯罪动机,并且这也是她的口供中承认的。” “一家三口都是死于刀伤,每个人身上都有不下五处刀伤,刀刀都是冲着必须要杀死他们的决心去捅的。而这把水果刀就是凶器,上面有江柚川的指纹。” “这些都是公安机关交上来的资料线索,发生凶杀案当天的邻居证词,我想这件案子已经水落石出。”检察官明炎长得就一脸正气,看向作为被告律师的江原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像是为他这种人所不齿。 “法庭不是儿戏的地方,还望被告律师不要妄想用这评判正义的地方做噱头。审判长,我说完了。” 明炎鞠了一躬坐下来。 换到被告代理律师陈述,江原站了起来,对于明炎刚刚的那番话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检察官大人说得很好,有理有据,那么要直接把她枪毙了吗?所有人都认定了她是杀人犯,就连正义的检察官大人也以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宣布这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那么就去枪毙吧,去判死刑。” “因为被所有人都认为是杀人犯那她就真的是杀人犯吗?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认定了就一定是正确的吗?法庭和法律的存在是为了不放过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法律是理智客观的,如果都像检察官你一样那么我看需要的不是法庭而是一个祭台。” ------------ 第九十九章:背刺 “就把她当作巫女杀掉吧,你们是想这么做吗?” 江原神色坦然却字字珠玑。 “审判长,被告律师所说与案情无关要求结束!”明炎并不回应江原的话。 “驳回请求。”法官对江原刚刚那番话很感兴趣。 法律的存在就是公正合理且理智地裁决任何一件事情,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在这里也要不掺杂任何情感地审理这件事情,这是他们的工作。 对于法官的认可江原鞠了一躬,“指纹、目击者口供,这些看似都是铁证,那么我想问,案件发生的当天是在晚上十点,这个时间点大多都在自己家里呆着吧,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口供?” 说着江原举起手上厚厚的一沓目击者口供,“整整十份口供,是所有人吃饱了不睡觉都等着江柚川小姐杀人吗?” “审判长,这点可以解释。”明炎举手发言。 法官点点头示意他讲话。 “江柚川所居住的是政府安置房,因为是临时建筑所以隔音效果并不好,案件发生地当然他们吵架的声音很大所以周围邻居都听得很清楚。” “所以目击者们都没有目击到她杀人对吗?这样的证词口供你们也要拿到法庭上来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当晚有的证人目睹就是他们一家四口回的家,在家中爆发争吵所有人也都听见了江柚川说的那句要把父母全杀光,最重要的事,凶器上有且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 明炎把凶器的打印照片和指纹的打印照片捏在手里,正对着江原。 江原张口欲说,却被一直一言未发的江柚川打断。 “是我杀的!”江柚川大声说道。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她低着头又说了一遍,“不要再为我争辩了,是我杀的。” 江原瞳孔震颤,她明明跟自己说她很想活下去的,怎么会…… 站在对面的明炎在听见江柚川的话后瞬间放松了,原本在听说被告律师要做无罪辩护的时候还以为这案子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却还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也对,杀人犯法,认罪本来就是她的结果,能有什么意外? 在这一审开庭之前,江柚川都拒不认罪,没想到在法庭上她亲口承认了。 从法庭出来,江广涛一家人走过江原面前时像是打了胜仗一样。 “你这种为了出名的律师就该和那个小贱人一样关在里面,最好一枪毙了,垃圾!” “我呸!” 李华真一口吐沫吐在江原的脸上。 “干什么!这是法院门口!” 舒烬和黎琮都双双挡在江原前面,法院门口的保安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抄着电棍就走过来了。 江家人没有继续辱骂只好往门口走,法院外守着一群记者见他们出来了就像一群苍蝇似的蜂拥而上。 每个人都想争先报道。 看着江原兴致不高的样子,舒烬拉住了他的衣袖。“我们也走吧。” “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江原没有注意到舒烬拉着自己的衣袖,一个转身,抓在舒烬手里的布料就被扯走了。 江原来见了江柚川,隔着透明的玻璃,江柚川不敢直视江原的目光。 对于帮自己的律师来说,她这次当庭承认罪行算是对江原的背刺。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她低着头道歉。 “为什么要给我道歉,这是你的事,你选择的不是吗?” 江原声音冷冷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将这个女孩重新审视了一遍。 自己忽视了一些东西,江柚川的眼睫毛还粘连在一起,早在她开庭上来的时候神色就不对劲。 白色的泪痕在脸上划过无数道痕迹,头发被抓得杂乱,声音也很嘶哑。 她哭过,并且是情绪崩溃地哭过。 “是什么让你突然放弃了?有人在开庭之前见过你对不对?” 江柚川顿住了,随后又摇头。 但只是这么一个动作,江原就已经确定了。 “陆屿白。”江原轻声说出这个名字。 闻言,江柚川面色一震。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江原没有再接着说话只是看着她露出淡淡的一抹微笑,“你放心,我会让你活着走出来。” “准备二审吧,嗯?” 在看着江原说完话离开的背影,江柚川脸上的震惊渐渐平静了下来。 开庭结束不过半小时的时间最新的案情进展已经传遍了各个媒体软件。 因为犯罪嫌疑人的当庭认罪,江原作为代理律师被喷成了筛子,甚至有吃瓜群众在两人都姓江的情况下强行阴谋论,认为是什么一丘之貉的亲戚利用职务之便想要给她脱罪。 接着就有人把江原是事情扒了个底朝天,他们这才知道,原来之前轰动全国的全村葬身火海的拐卖案子里那个唯一的幸存者就是江原。 网友都在网上怒喷江原。 裤衩外穿:靠,这男的果然是山沟子里面的恶种,接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还是个没良心的。 屁股长鸡脚:他亲爹买了他养父母的女儿,他这养父养母真是好人,还能把这杀女仇人的儿子好好养大,是个好人,只是他们没想到啊,养的是个恶魔。 后海不是海:我现在严重怀疑这男的人品,搞不好整个村子就是他放火烧的。 吃鸡:我赞同!双手双脚赞同! 看着网络上越来越离谱的评论舒烬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情,直接把手机关闭了。 “杀人的又不是他,他们真是没喷的了。”黎琮剥着橘子,细致地撕扯着上面的白色丝丝,将一整个橘子都清理干净后递到舒烬面前。 舒烬也没在意,递到嘴跟前的橘子哪有不吃的道理,一张嘴就咬了下去。 恶狠狠的一口,不小心就咬到了黎琮的手指,疼得黎琮将五个手指头嘬在一块儿含到了嘴里。 “希望江原他没事。”舒烬像个花栗鼠似的嘴巴鼓鼓囊囊地咀嚼橘子。 虽然江原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但是这事情引起全民关注,江柚川在牢里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江原不一样,骂他他能看见。 他什么都不说不代表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还没等到江原回来,殡仪馆的胡大胆就打来了电话。 “小舒啊,我看你干得还算不错要不要考虑专职?一周三天夜班三天白班怎么样?” 麻子脸和大鼻头两个人都辞了职,一下子殡仪馆里人手还有些不太够,看着舒烬胆子不错这才给她打了电话。 “你那个朋友一起来也可以,这个机会难得啊。” “没问题。” 舒烬答应得很爽快,正愁找不到白天呆在殡仪馆的机会。 那群土夫子拉丧葬一条龙的活也多是白天,他们管事的炮哥从来都没有晚上来过殡仪馆,要想见到他就得挑白天。 没上班的这两天给麻子脸打过电话,但是无人接听,麻子脸不接电话也就没办法从他这和炮哥取得联系了。 原本以为麻子脸受了伤他们会就行尸的事情主动找上门,没想到直到现在他们也没什么动静。 有点儿不符合常理。 黎琮还在给舒烬剥橘子,为了避免舒烬再咬到自己的手,他这次把剥好的橘子都放在了一个干净的橘子皮上。 看着舒烬因为思考着问题不自觉嘟起来的小嘴,黎琮还是鬼使神差地拿着橘子递到她嘴边。 绵软的唇瓣贴在手指上,黎琮耳朵迅速红了。 “怼我嘴上了。”舒烬低头看了看剥得干干净净的橘子,嗷呜一口,又咬到了他的手指。 这次是故意的。 “听不见上课铃响了吗!别在课堂上打情骂俏!” 这节是公开课,大教室里足有三百多个人同时上课,上课铃打了半天也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 讲台上的老师是个儒雅老头,慢悠悠地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安静两个字,但是没什么搭理他。路过巡视纪律的葛丽琪听见吵闹,愤怒地拍着门大声叫嚷。 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前排的舒烬,刻意拿她当发泄口。 她这么一发火也果然有用,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了,临走前她特意多看了舒烬一眼,或许应该说剜了舒烬一眼。 舒烬嘴里的橘子还没咀嚼完,看着葛丽琪嘴里慢慢咀嚼。 黎琮脸上似是害羞的包着笑意:打情骂俏,我们这么般配吗?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想跟阿烬打情骂俏。 “她不太对劲。”舒烬沉声道。 “嗯?什么不对劲儿?”黎琮倒是没有注意那个女人。 “她双眼凹陷无神,小腹凸起。” “可能怀孕了吧。” “但她身上有一股行尸的味道。” 离开教室的葛丽琪没走两步就觉得反胃,跑进旁边的女厕里面一阵狂呕,直到把肚子里的胆汁都吐出来了才停下来。 她缓缓掀开肚皮上的衣服,凸起的小腹上面青筋凸起,只此一眼她就吓得想要尖叫。 但她还是在自己叫出声的那一刻,自己捂住了嘴巴。 脑海中想到那头晚上丧尸怪物一样东西还有走到半路就成怪物的戴春农,再看看自己的肚子,葛丽琪怕极了。 在那怪物闯进帐篷咬上老东西的那一瞬间,葛丽琪很清楚一股热流进入自己的身体。 那么现在自己肚子里的这个,是不是也是那样的怪物? ------------ 第一百章:生剖行尸胎 葛丽琪在办公室咬着手指纠结要不要去医院检查,纠结到快下班的时间最终还是决定去诊所不去医院。 肚子里的东西绝对不是人,不过几天的时间肚子就已经大起来了,这不正常。 “好,没关系,没关系的,只要拿出来我就没事了”葛丽琪极力安慰着自己。 小诊所里葛丽琪忐忑地躺在病床给医生打预防针。 “医生,我的情况可能有点儿特殊,你能给我处理好吗?” 中年女医生像是处理惯了这种事儿,戴上手套就过来掀她的衣服。 “放心吧,你这都是早早孕了,好拿不受罪。” “你这……像是五个月的肚子了,你确定你没记错日子?” 女医生看见她的肚皮顿时皱起了眉毛。 葛丽琪心虚地说是,女医生想着可能是双胞胎又不确定地拿手摸了摸她肚子。 自己干了二十几年的医生,这双手比仪器都好使,这肚子里揣了几个孩子她一摸便知。 但是无论怎么摸都只摸到一个孩子。 越摸医生这眉头皱得就越紧,如果按照葛丽琪的说法,这孩子最多一周,怎么会长到这么大? 而且这肚皮上的纹路也很奇怪,初看以为是妊娠纹,但是细看,这些纹路和妊娠纹没有半点关系。 它长在皮层下面,光滑无凸起,像是因为皮层太薄而透出来的血管。 但是仔细看,里面有明显的流动感。 “我,我不看了,我去医院看。” 看见医生越来越狐疑,葛丽琪把衣服拉上从床上坐起来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女医生还没回过神,这床上就没人了只剩下她的手提包。 “喂,你的包!”女医生反应过来拿着包去追她。 葛丽琪逃似地往外走,步履匆匆地生怕别人看出她的不对劲。 她没法给别人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没人会相信她,老头子现在肯定已经死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把老头子的事赖在自己头上。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刚小跑了几百米的距离,葛丽琪的肚子就像有人在里面刮肉一样的生疼,疼得恨不能现在把肚子剖开。 追出来的女医生把她又搀扶回了诊所里。 “你说你跑什么,有什么问题你跟医生讲,有啥咱治不就完了吗?虽然你这孩子大,但是这种情况是巨婴症也说不定,反正这孩子你不打算要对吧?” “不,不要!我不要!”葛丽琪疼得脸色惨白,她已经预想到自己肚子里有一个长满獠牙要咬人的小孩子了。 现在肚子里疼得要命,说不定就是他在咬自己的肉和内脏。 “把它拿出来,求求你了,把它给我拿出来,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多少钱都不是问题,这个孩子不能留!” 葛丽琪情绪崩溃地抓着医生的手,力气大的指甲扣着医生的皮肉,给她疼得连连惊叫。 使了不小的力气才抽回自己的手。 “你别激动,我给你取。”女医生抱着自己被掐的手,疼得眼泪花花的。 打了麻药的葛丽琪安静下来,小诊所仪器简单就只有女医生一个人,但是对于此时的她来说,不重要了。 一切都不重要,只要能把那个怪物拿出来,就是生剖了自己也无所谓。 葛丽琪张开着双腿等待着,当麻醉发挥作用的时候意识忽然断离。 可就在女医生手术的过程中,那腹部中的孩子像是预感到了自己的危机开始在肚子里翻腾。 孩子将肚皮踹打得变了形,仿佛那不是人的肚子,是一层包裹着人的气球。 女医生惊得瞪大眼睛傻在了原地。 肚皮被撑得几乎透明,映照出来肚皮下面的一双小手。 女医生又害怕又好奇地将脸贴近肚皮,下一秒,肚皮下猛地映出一个长着嘴满口错落獠牙的脸。 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在拼命地想从肚子里挣脱出来。 见此情形,吓得女医生倒退了好几步。 但是病人还躺在床上,这手术还得继续做下去,就算心里万般害怕,女医生还是颤抖着往她的大腿处挪动。 刚深呼吸着准备做手术,伴随着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那肚皮就像破掉的气球一样从里面伸出一只小手。 “啊啊啊啊啊!” 女医生再也受不了了,直接跑出了诊所。 葛丽琪疼的汗珠和泪水一齐往外冒,扬起脑袋往自己肚子上看的那一瞬间她差点吓疯了。 一只小小的手从肚脐眼的位置捅了出来,肚子里的怪物还在不停挣扎。 “回来,救救我啊!”葛丽琪虚弱地呼喊,期望能把那个医生喊回来。 但那医生早跑远了,再怎么喊都是无用功。 帮自己流产的人也没了,肚子被那小怪物破开也不是个事儿,现在只能靠自己。 葛丽琪看见医用刀具就放在旁边,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最终拿起了刀。 把自己的衣服袖子咬在嘴里后,葛丽琪握紧了刀柄深呼吸给自己鼓劲儿然后一刀插在了已经破开口子的肚脐眼上。 痛苦使她咬紧了袖子,死死握住刀的手骨节泛白甚至因为太过使劲儿而不停颤抖。 痛苦紧张让肺里的氧气极速减少,葛丽琪松开嘴里咬住的袖子大口大口呼吸。 这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葛丽琪又咬住袖子,将插在肚子上的刀往上划。 没有麻药生剖,刀尖划过的每一毫米都无比痛苦。 而且肚皮层层脂肪不使劲儿划根本无法划破肚皮。 纵使疼得想死也得清醒着把刀子往下使劲儿。 就这么痛得想要晕厥又无比清醒地往上划,一道差不多五厘米的口子已经用尽了葛丽琪全部力气。 手中的刀子掉在地上,葛丽琪往上坐了坐,而后伸手往自己的肚子里面掏。 在她亲手割肚子的过程中,肚子里的那个怪物忽然没了动静,直到她手伸进去的那一刻,它才又翻腾了起来。 它直接从肚皮上开的刀口往外钻,因为那道口子不够大,它却拼了命地往外钻。 葛丽琪被疼得没力气再去掏它,而且她能感觉到,自己肚皮上的刀口在被那个怪物撑大。 刀口在被撑裂。 鲜血从肚皮上往下流,起初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后来像是水龙头没关严地往下流。 葛丽琪疼得大喊大叫,像是声嘶力竭就会减轻一点痛苦似的。 “噗!” 大小便失禁的瞬间肚皮被撑开了,那道原本只有五厘米的刀口,此时延伸到了肋骨下方,小怪物从肚子里挣脱出来把葛丽琪硬生生的开了膛破了肚。 那个小怪物站在脏器中间,浑身血污。 葛丽琪身上的血水已经完全将整张床浸染成了红色,她眼睛瞪着天花板已然死去。 那小怪物不管不顾地扑在她脖子上啃咬,无数獠牙交错,等他啃得心满意足后,那些牙上都还挂着肉沫。 咬断连接着两人的脐带后,小怪物跳下床就往外走,留下一串小小的血脚印。 跑到一半良心未泯的女医生又回来了,鼓起勇气走进诊所,在看见开膛破肚的葛丽琪受到如此大的视觉冲击后直接晕倒了。 最后一抹夕阳的残光照进诊所,正好映照在那一串血脚印上。 舒烬端着罗盘一边确定方向一边寻找。 黎琮:“那个辅导员她是真能躲啊,跑哪去了?” “就在这一片了。” 舒烬端着罗盘在这一排店铺中选择,最终罗盘指向那个最不起眼的小诊所。 “在哪!” 刚跑到诊所门口就看见有一串从里面往外跑的血脚印,刚刚跑过来时没有注意,这诊所外面的水泥地上也有血脚印。 舒烬心里大感不妙,往诊所里面冲去只见葛丽琪张开蝴蝶翅膀似的张开着肚子坐在床上,肠子器官掉落在床上正准备扑向地上昏迷的医生。 一张符箓从指尖甩出“啪叽”一下就贴在她脑门子上。 “她怎么被开膛破肚了?”黎琮见惯了恶鬼和冥界各种刑罚,这种画面对他来说冲击并不大。 但对于舒烬来说,这视觉冲击堪称限制级内容,直接扶着墙就哇哇吐了起来。 黎琮见舒烬见不得这画面,从诊所其他床上抱来了被子给葛丽琪的身体用被子盖住。 看不见她血淋淋的肚子,舒烬这才停止呕吐。 “唔…我是不是做噩梦了。”这时候女医生也醒了,从地上揉着脑袋站起来,但在看看地上都是血迹还有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的时候,女医生痛苦地发现,这不是梦。 “告诉我,这里发生什么了。”黎琮目光凌冽。 自己今天受到的惊吓够多了,女医生这会儿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也没有问面前突然出现的男女是谁,一五一十的就把葛丽琪的情况讲了一遍。 “看来她肚子里那个孩子是行尸。” 在教室见到葛丽琪的那一面舒烬就觉得她不对劲儿,几天的时间身体就像被吸干了一样,皮肉干瘪下去,整个人无神又虚弱。 即便她站在教室门口发火也有一种外强中干的感觉。 下课后准备去找葛丽琪,那时候舒烬心里就隐隐不安,只是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晚来了一步。 葛丽琪的灵魂从身体里脱离出来,她呆滞地朝着门外走,踩着那串血脚印。 “我们跟着她。” 说罢舒烬和黎琮就跟着她的灵魂一起往外走,留下医生一个人不知所措。 “小朋友,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路灯下,黑袍男人蹲在血淋淋的小怪物面前。 ------------ 第一百零一章:我还可以治不孕不育 人潮汹涌的街道,卫九霄一身黑袍怀里抱着一个血婴。 因为打扮的怪异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但大多数人都只是看看并没有上前说话。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卫九霄往后瞟了一眼直接往小巷子里窜,等他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飘入人群街道的葛丽琪瞬间就失去了方向。 “感应不到你孩子了?”舒烬也停了下来。 闻言葛丽琪羞愤地对着舒烬张牙舞爪,“那不是我的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能看见我?” 葛丽琪说完话这才惊诧地发现,舒烬在和自己说话。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肚子里的行尸是怎么来的。” 似乎没有办法把葛丽琪和韩天牝联系起来,时间上就对不上,总不能是韩天牝成为丧尸后把她那个了? 暂且不说她下不下得去嘴,光是那部分身体的功能存不存在都是另一说。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那天晚上韩天牝还伤了其他人。 如果真的是一个和葛丽琪有关系的人被行尸伤害,那么这个时间来说,他早就变成了行尸! “还有一个行尸对不对!”舒烬忽然激动起来,如果有未知的行尸存在,那么这对整个城市来说就是巨大的灾难。 葛丽琪心虚起来,眼神上下飘忽。 不等黎琮手里的鬼鞭威胁,舒烬就先一步捏着一张符箓对她厉声说道:“你最好什么都老实告诉我,否则,我让你有今生无来世。” 符箓上金色的道光显现,成了鬼的葛丽琪天然地惧怕这个东西。 不得已她只能避重就轻地把那天的事情交代了一番,听完黎琮挑眉,这种情况下都还能留个种,有点绝。 只可惜行尸咬在下半身,否则那孩子不会在娘胎里就带毒成了尸胎。 那东西在葛丽琪的肚子里面拼命汲取一切营养生长,直到长出牙齿它就会开始嗜血,从母体内脏啃食最后破体而出。 原本那尸胎还要过上几天才会出来,但是因为感受到危险他才会这么着急地破肚而出。 如果葛丽琪不是这么操之过急的话,今天舒烬能够救下她,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小白来接葛丽琪走的时候,她手里提着自己的肠子一步三回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欲言又止的样子。 舒烬和黎琮目送着她离开,最终她还是停下来回头朝着舒烬说:“我没有父母,这些年都是靠自己在外面打拼,所以,我死了没有人会给我烧纸,我下去了你能给我烧点纸钱吗?” 算起来她不过只大了舒烬三岁,只是选择了留校任教成了辅导员,也许是太想做出一番成绩又或者自认为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卑微的小女孩,她渐渐成了法学院所有人公认的极品辅导员。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看着她现在这副模样,舒烬心里终归有些不是个滋味儿。 舒烬点点头,答应了。 看见舒烬答应了,葛丽琪开心的笑了。 笑完葛丽琪又有些自嘲,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会因为有人给自己烧纸钱就这么开心。 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虽然就这么死了但是好像并不遗憾,本就是烂泥一样的人生。 走在黄泉路上,葛丽琪回顾自己的一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活的像一滩烂泥沼泽的呢? 是从作为贫困生被侮辱的时候吗?还是成为辅导员老师也没人尊重的时候?还是跟老头子好上的时候? 左思右想都不太对,可能是很早之前心里就已经长满了荒草,荒芜着野蛮生长,自以为在向上挣扎却忽视了心里已经扭曲着被黑雾笼罩。 作茧自缚,一切都是自己作茧自缚罢了。 回到诊所的时候,除了地上躺着的女医生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清除这里的人百密一疏,医用托盘里的那把粘着血迹的手术刀上还留在这里。 舒烬把那把葛丽琪亲手剖开自己腹部的刀用纱布包好放进了挎包里。 女医生被舒烬搀扶起来,她揉了揉眼睛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要做流产手术。 看着舒烬,她眼睛亮了起来,“是你要落胎是不是?我跟你讲,我这双手送走到小孩没有一万也有千八百,在我这儿和医院没差别。” “哟,这你对象是不是,小伙子专门陪你,真好,要我说你们俩长的也俊,孩子留下也行,我可以提前给你们看看性别,我这手摸过的肚子没有一万也要千八百的,我一摸就知道是男是女。” 女医生疯狂揽活,眼神打量了一下舒烬平坦的小腹啧啧嘴说:“你这肚子都没起来,这我摸不出来。” 舒烬:…… 黎琮:……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黎琮不想听这庸医瞎咧咧。 “不记得什么?嘶……不是你们要滑胎?”女医生疑惑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有人要流产,但是就是想不起是谁。 大概是最近生意不太好,想挣钱了吧?女医生想到这,认可地点点头。 见她什么也想不起来,舒烬和黎琮二话没说就离开了,走前女医生还追着喊:“不流产的话,我这也能调理不孕不育,男女都能治!” “啥也不买啊?啥也不买来我诊所干啥啊?” “买个健胃消食片也行啊!” 见走的那俩人一点都不带搭理自己的,女医生扶着门框嘴里嘟嘟囔囔:“真不是她们来流产?总觉得今天发生了点儿什么,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了一阵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女医生也只能作罢了转头把写着买药充卡送鸡蛋的小黑板放到门口去。 此时,某个死胡同巷子里卫九霄把怀里贴着能够隐藏行尸气息符箓的小行尸交到手下人的怀里。 抽出口袋里的手帕,卫九霄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指上沾染的小行尸身上的血污。 “处理好了?” “都处理好了。” “处理干净了吗?” “很干净,连带着那个女医生的记忆也用鱼目混珠清除了。” 回答那人很紧张,生怕自己做的让卫九霄不满意。 卫九霄清理着自己的手指并没有搭话,等到那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说:“做得不错,把她们都带回去,小行尸还得在那女人肚子里呆一呆。” —— “那个邪士万事做得周全,小行尸失去气息一定是他做的手脚,他两拨人处理了葛丽琪和小行尸,戴春农一定也在他手上。” 舒烬揉着眉心放松,这会儿有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 “他要那么多行尸做什么?再说,被行尸咬后也会变行尸,他为什么要把这母子俩带走?总不会是阻止她们成行尸咬人吧?”江原双手交叉抵在嘴唇前,思考着卫九霄的意欲何为。 三个人汇合在常吃的路边摊,市井气息浓厚热闹但并不嘈杂。 “我在众生谱里看过,母胎里炼的行尸,要比死体死后炼的行尸更通灵性,这种行尸其实不应该叫行尸,应该叫尸人。” “比起一滩会动的烂肉,尸人则是活着的有意识的人。这种尸很凶残棘手,处理起来很麻烦不过个小行尸被提前剖了出来它现在实力大打折扣。” “他们把葛丽琪的尸体带回去就是想重新养尸?”黎琮把玩着手里的筷子,转笔似的转动着它。 舒烬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我算过时间,那个小行尸还要在肚子里呆五天才能成为尸人。” “成为了尸人会有什么后果?”江原问出了最坏的结果。 “以我的道行,可能没办法处理它。”舒烬实话实说。 尸人是机缘巧合下母体自然孕育的东西,只能在未出世前杀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也就是说,他们只有这五天时间找到它清除掉。 “五天时间……”黎琮喃喃道。 说不准能不能找到。 舒烬唇角一笑,把那把沾染着葛丽琪血液的手术刀拍在桌子上。 “五天时间,足够了。” 一切的根源都在那个邪士身上,不管是通过这把刀找到卫九霄还是通过炮哥找到卫九霄,舒烬都有信心在这五天内找到他。 “对了,小白那大鼻头审的怎么样?” 黎琮毫不在意地吃着菜,“地上地下时间流速不一样,这会儿可能还在锅里炸着。” 在那地方受刑的都是恶鬼,他们奉行的规矩就是,管你嘴巴硬不硬,先上一遍刑在问。 多硬的嘴,都能在上刑后被撬开,大大提高了冥界工作人员的工作效率。 舒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脸问江原:“你的案子,没事吧?” 黎琮也像想起来似的,接着说:“所以法庭上要讲却没讲的话是什么?” 原本江原说法庭上就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但是谁知道被告江柚川忽然背刺自己律师当庭认罪。 那些江原准备好的话都没说出来,黎琮属于话听了一半不上不下的。 江原正欲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做了个让舒烬他们稍等的手势江原就接通了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 “狗屁无良律师,给受害者道歉!你不道歉你养母就跪下替你道歉!” 接着电话那头是江原养母受到惊吓呜呜呜的哭泣声。 听见哭泣声,江原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咬牙切齿道:“你想干什么?” “听不懂话嘛?老子要你道歉!” “原原,救我,救我啊!呜呜呜……” 紧接着电话那头响起江原养母急速的呼吸声,刚刚还咄咄逼人的男人瞬间慌了神。 “老女人你别装!你别给我在这装啊!” ------------ 第一百零二章:不是上她,是上我 电话那头被忽然挂断只剩忙音,江原的情绪罕见地不受控制。 这样淬着杀意的眼神,如果那人现在站在他面前,舒烬觉得江原真的会毫不迟疑的动手杀了那个打电话的人。 江原一言未发地往路边走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上去了,舒烬和黎琮也急忙跟上去钻进车里。 服务员正端着冒菜往桌上端菜,这桌的人却跑得连个影儿都没了。 “我们空了再来给钱,这锅请你了!” 出租车开走的瞬间,舒烬放下车窗,微微探头对着服务员呼喊。 男大学生模样的服务员端着冒菜呆愣在原地,脑海里只有刚刚舒烬说话的场景。 黑长的发丝被风吹动,说话时唇角上扬面容明艳,轻而易举的就吸引了路人目光。 “傻愣着干什么玩意儿,不干活了你?”老板取下自己脑袋上沾满油污的帽子朝着服务员打了一下。 这一抽打,他受了惊差点没端稳手里的冒菜。 滚烫的红油从菜盆里洒了一些出来滴在手上,烫得他条件反射地想把冒菜扔掉,最后还是忍着痛意把菜放桌子上才把被烫伤的地方含在嘴里。 “这桌客人刚刚有急事走了,说下次再来给钱,她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这桌菜请我了。” 老板冷哼了一声,“什么请你了,要不是她们经常来吃这桌换成别人都是吃霸王餐了,没让你赔偿都是好的了,还想吃白食,去,端到另外一桌去。” 那服务员低着头也没说什么,顺从地就把菜端到另外一桌去。 见这男生走了,老板看不上地往地上啐了口浓痰,“什么玩意儿。” 出租车往江原家路上赶的路上,江原稳了稳心神先报了警然后喊了救护车,最后把刚刚的通话录音保存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江原无力地往后靠去,尽管他努力保持镇定,但是搭在眼睛上的手微微颤抖还是暴露了他心里的慌乱。 舒烬将自己的手附在他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你妈妈她会没事的。” 黎琮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一眼看见交叠在一起的手,嫉妒地龇着牙齿,把牙齿在嘴里磨来磨去。 黎琮:下次也要阿烬这么安慰我! 随着出租车一起到小区楼下的还有拉着警笛的警车。 救护车已经停在了小区楼下,从小区凉亭里抬出来一副担架,上面躺着的正是江原的养母。 江原冲过去却被工作人员拦住?嘴里说着我是她儿子,这才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舒烬则和黎琮留在现场配合警察了解情况。 “我们广场舞跳得好好的哦,那个男人一下子就举着手机过来对着江太太录像拍照了哦,吓死人了。”一个上海口音的老太太热心地给他们解释当时的情况。 江原养父走得早,这些年都是江原和养母相依为命,江原养母平时也没有什么爱好一个人孤独就晚上跟老姐妹们一起跳跳广场舞。 今天正跳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就冲了上来揪住江原养母的衣领子。 据小区邻居和门卫大爷们说的,那人已经踩了很久的点儿了,来了很多次小区。 江原养母心脏不是很好,下楼跳广场舞也没有带药,被那男人一吓直接犯了病,眼看着喘不上气脸憋红憋紫那男的直接跑了。 只不过那男人跑了也没用,不管是调取监控还是摸查走访还是查手机号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查到他是谁。 跟警察这边处理好后,舒烬和黎琮也匆匆赶往医院,只是打江原的电话并没有人接,两个人只能询问急诊的护士找他。 当黎琮在一个拐角处看见江原养母灵魂的时候,拉住了还要往前走的舒烬。 “怎么了?”舒烬被拉住不明所以,但从黎琮望着的方向看过去,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 舒烬从口袋找出眼罩戴上后才看清,站着的人是江原养母。 这么说…… 她已经死了…… “他在这边。”赶来收魂的小白出现在两人面前。 手指着一个方向,江原就在那里。 刚进手术室抢救的那一刻江原的养母其实就已经死了,小白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江原守在手术室门口。 舒烬顺着小白手指的方向走过去找江原,黎琮没有跟上去,这种时候正是人最伤心的时候,人越少越好。 小白惋惜着摇头说:“江原哭得老惨了,脸上全是大鼻涕泡。” 黎琮重重叹口气,不免感叹,“生命脆弱啊。” “咱们干的就是这么个活儿,不说了,黎哥,我还得赶着收一下人,我先带人走了哈。” 说完话小白就要把引路灯放在江原养母面前带她回冥界,这灯还没放就被黎琮拦住了。 “这个我帮你送,你先忙去吧。” 黎琮他会这么好心?小白满是不相信他的话,但是转念一想这是江原的养母,顿时他就明白了。 冥界最公事公办没人情味儿的鬼差如今这是怎么了?有人情味儿了? 但这话小白只敢在心里嘟囔,嬉笑着脸皮连连答应然后离开,只是刚走没几秒,他又从另一面墙壁上探出半个身子。 “黎哥,真不考虑给我加点工资吗?我现在交女朋友了,还面临着结婚压力很大的!” 黎琮嘻嘻一笑,小白看见这笑以为加薪有望谁料黎琮下一秒只说了句,“该干嘛干嘛去。” 看来是没希望了,小白嘴巴撇得像镰刀,被生活的刀割去了笑容。 看着小白离开了黎琮无奈叹气,真希望他永远不会意识到冥界加薪意味着什么。 加班才会加薪,而冥界加班意味着发生了超脱自然生老病死之外的死亡,这样的死亡通常发生在战争年代。 那样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的场景黎琮只是回忆了一秒就迅速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舒烬走进半开着门的楼梯道,一眼看见颓丧着坐在台阶上的江原。 双手骨节破皮流着血,墙上还残留着新鲜殷红的血迹,看得出江原刚刚发泄过。 江原垂着头,眼泪鼻涕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听见声响他抬起头看过去。 眼眶里都是泪水,哭得太久了,视线已经模糊了但他还是知道来的人是谁。 舒烬从口袋掏出纸巾轻轻的给江原擦了眼泪鼻涕。 刚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舒烬就被江原一把拉过去抱住,他抱着舒烬的腰腹,脸正好贴在肚子前。 这样的姿势似乎有点暧昧了,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舒烬还是没有将他推开。 “为什么……” 江原瓮声瓮气地问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嗯?”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最后的爱也要剥夺,这就是宿命吗?” 听见这样的话舒烬忽然想起江原曾经的那些经历,心里酸涩得就像淋上了柠檬汁。 虽然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但舒烬此时的语气也不自觉的软下来,温柔了许多。 “死亡并不能结束她对你的爱,阿姨她永远都会爱你。” 江原没有接话只是把舒烬越抱越紧。 就好像有一圈枷锁缠绕在自己身上,江原感觉越窒息越难受就将手收得更紧,内心惶恐不安就想抓紧点什么。 舒烬被他抱得太紧了,没有办法抽出自己的手臂,只能任由他这么抱着。 等到黎琮带着江原养母来的时候,江原才算是缓过来了些将舒烬松开。 “想不想跟她好好道个别。”黎琮心里苦涩,自己还没这么抱过舒烬。 “可以吗?”江原眼中带着期望。 舒烬能看见,江原养母就站在江原面前替他抹着眼泪。 只不过能让普通人和逝去亲人道别的方法就只有两种,一种是在眼睛上擦牛眼泪,但是现在到哪儿找牛眼泪?那么就只有第二种了——鬼上身。 舒烬和黎琮目光交汇那一刻就确定了黎琮就是想让江原养母上身和江原告别。 “是要请阿姨上身和江原告别吗?” 黎琮点点头。 这样也好,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是至少好好告个别吧。 就在舒烬往前走一步准备说让阿姨上身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黎琮伸出手指挡在舒烬唇前晃了晃。 “不是上你,是上我。” 黎琮对着江原养母说:“上我身和你儿子好好告别吧。” 黎琮:避免阿烬和江原肢体接触,这个妈我当了! 江原养母感激地冲着黎琮一笑,慢慢走进他的身体。 黎琮闭上眼睛等着江原养母灵魂的进入,再睁开眼睛时,满眼都是属于母爱的独特光辉。 “妈?”看着熟悉的眼神,江原不确定地对着黎琮喊了一声妈。 “原原!” 黎琮上前抱住江原,还像哄小孩儿似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这是属于江原母子最后的时光,舒烬适时地退到楼道门外。 “你才到我们家的时候,小瘦猴一样的个子现在竟然长这么大了,真好,妈妈把你养大了,真好。” 江原养母眼里热气腾腾,看着已经长成大人的江原她又想起自己那个可怜的女儿。 养大了江原,还有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江原。 “不要难过,不要哭,你看人死了真的会变成鬼,我们一家三口在下面团聚,你要幸福一生再下来找我们。” 江原养母是真的由衷的开心,未久蒙面的女儿,怕忘记她面容一天看数十遍照片的女儿,现在终于有机会再见了。 “可是我不会幸福的,永远都不会。” ------------ 第一百零三章:吻 江原养母并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眼神的落寞,对于她来说更多的是解脱和跟老公孩子即将在地下重逢的希冀。 她眼里跳动的光芒刺痛了江原。 江原有些看不明白,她到底是难过多一点还是高兴多一点。 “我要去见原原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江原很清楚现在养母口中的原原是谁。 借着黎琮的身体,江原养母抱了抱江原,他喉咙酸涩着难以吞咽,刚想闭上眼睛再好好的抱一抱养母的时候她却已经松开了江原。 她要走了,要迫不及待的去见她真正的孩子,真正的江原。 从黎琮身体里出来后黎琮看了眼还保持着拥抱姿势的江原,想来他是痛到极致了,没有多言就带着江原养母离开了。 站在门口的舒烬见黎琮出来就知道他们已经告别完了,再走进楼梯道的时候,江原正无力的垂下双手。 看见舒烬走到自己面前,江原一言未发的就把她揽入怀中。 抱了一会儿江原松开了怀抱,不等舒烬安慰,他伸出一只手捧上舒烬的脸庞。 距离如此之近,舒烬清晰的看见他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睫毛并不卷翘但很长,眼睛被泪水洗的清澈。 可这样清澈的眼睛,目光却并不友善,好像带着挣扎和不甘还有诸多舒烬读不懂的情绪在其中。 江原闭上双眼,一吻落下。 起初只是试探着贴合双唇,在舒烬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开始大肆攻略。 舒烬始终睁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江原。 在他吻上来的那一秒,耳朵轰鸣作响,脑子里炸开一圈烟花,最后只剩一片大脑空白。 而后耳朵又像很好使似的,周遭的事情听的很清楚,能听见抢救室门口的祈祷和急诊医生对小护士的吩咐。 甚至还能听见某个病房里病人们聊天的声音。 什么都听的很清楚,脑子也很清楚但是就好像注意力可以在任何地方就是不在这个吻上,身体并不排斥反抗直到江原加深了这个吻甚至有些发狠的时候舒烬才终于推开了他。 唇瓣上一阵疼痛,舒烬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嘴,手背上立马沾染了血迹,被咬破的嘴唇还在往外渗血。 此时江原的嘴唇上也沾着血,他看着舒烬唇角露出笑意。 笑的天真无邪,阳光灿烂。 “你疯了?” 没想到江原会这么突然亲自己,自己还鬼使神差的没有推开,这会儿舒烬有点慌乱。 “嗯。” 江原只是应了一声,对比舒烬稍显慌乱的表情,他镇静多了,一如往常。 如果不是眼睛还因为痛哭而残留着红血丝,现在看见他的人根本不会联想到他刚刚有多么伤心欲绝。 江原眼睛里褪去了一切情绪和平常一样,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同。 望着舒烬犀利的眼神里,有股平静的疯感。 眸子里按压着的情绪就像忽明忽暗跳动着的火焰。 江原目光深深的望着舒烬。 有些人注定就是被抛弃的,这是命运。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立,光芒透过楼梯间的窗户照射进来从两人中间的缝隙穿过。 柔和的光芒像是将两个人融合在一起,又像是中间看不见的分界线。 江原将头低下还想再亲却被舒烬偏头躲开。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江原看着舒烬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 他说,喜欢我? 舒烬失神一瞬,江原低头又吻。 破裂的嘴唇被摩擦着往外渗血,血液交织在唇齿之间,随着吻的加深那股属于血液铁锈味道逐渐在口腔淡化。 舒烬想要推开他,却被按住了后脑勺。 江原并没有结束这个吻的意思。 嘴唇的痛感让舒烬想要挣扎,一掌用了力气把江原拍开才结束这个荒唐的吻。 江原被推的后退了两步抵在了楼梯道栏杆扶手上。 “你疯了是不是?”舒烬摸着嘴唇痛的厉害。 “可能我现在才是正常的。”江原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走到舒烬面前替她擦拭鲜血,“我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放松过。” “养母去爱她自己的孩子了,这世界上没有人在乎我了。” “以后你来爱我好不好?” 江原目光真诚,刚哭过的双眼让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下意识的舒烬就想说好,话到嘴边舒烬把嘴闭上了从楼梯道落荒而逃。 看着舒烬慌乱逃离的背影,江原摸着嘴唇笑了。 舒烬独自回了宿舍,收拾完躺进被窝的时候还云里雾里的。 手指摸上嘴唇的伤口就会浮现灼痛感,和江原接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甚至感觉嘴唇上都还有余温。 奇怪的是,舒烬现在一点都没有讨厌他的感觉。 想到江原那副哭的要碎掉的样子,舒烬就隐隐心疼。 他说他喜欢自己。 那么自己是什么感觉呢? 深夜,舒烬已经熟睡,黎琮忽然出现在了舒烬宿舍床边。 他目光比月光都要柔和,眼眸中的深情汹涌又夹杂着几分痛苦之色。 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舒烬的脸最终还是将手落在她垂下来的发丝上。 黎琮宝贝的将舒烬的头发贴在自己脸上,只是贴了贴一缕青丝他却带上了满足的笑容。 早晨舒烬醒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没了顾嘉嘉的踪影,今天殡仪馆是白班还得早早的过去值班。 舒烬呗昨天的事情闹的没有睡好,晚上做梦都是和江原的情景再现。 揉着眼睛下楼梯的时候脚下踩了空,心里正想着死定了要摔个狗吃屎的时候稳稳落入一个怀抱。 抬眼一看,是黎琮。 他本来就白皙,从摔在他怀里仰望的这个角度看过去,颇有点偶像剧男主那回事。 “你怎么在这?”没在黎琮胸口前多停留,舒烬立马就站稳了。 “给你送早饭。”黎琮扬了扬提满东西的两只手。 “谢谢啦,正好饿了。”舒烬接过早餐放在桌子上,转头去阳台洗漱。 黎琮依靠在推拉门上,看着舒烬对着镜子刷牙。 舒烬想问他不吃饭老看她干什么玩意儿,但嘴里都是牙膏沫沫等着刷玩牙才开口问他。 刚张开嘴,黎琮就把一个小笼包塞进自己嘴里。 “快吃饭,吃完要去殡仪馆上班了。” 黎琮把吃的都挨个摆出来,把煎饺小笼包皮蛋瘦肉粥摆在舒烬面前后自己也端起一碗吃。 舒烬:总感觉他怪怪的,怪殷勤的。 黎琮目光灼灼,一夕之间想通了许多事情。 昨晚把江原养母送回冥界的时候正好赶上判官小秘书和判官的婚宴。 判官小秘书跟黎琮敬酒的时候看着判官满眼爱意的说:“这家伙暗恋我两百多年他都不说,我做孟婆做的好好的,他非要把我弄到他身边当秘书,我还以为他当初是看不惯我想找我麻烦呢” 判官涨红了脸憋出一句,“我那不是不好意思说。” 判官小秘书娇俏的拧了一下判官的耳朵,“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说的话,你就是再暗恋一千年也没用啊!” 说完判官,判官小秘书转脸朝着黎琮说:“谢谢黎哥让我发现他的爱。” 这句话黎琮应承的挺心虚的,这判官小秘书在做孟婆的时候就对黎琮青睐有加,明示暗示了,黎琮也权当没看见。 最后是缠的没办法了黎琮说了一堆话,现在唯一还记得的话就是让她去看看身边的爱,比起爱一个人被爱的那个人才最幸福。 也正是这句话让判官小秘书发现判官从来都没宣之于口的爱意。 从黎琮的角度来看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也正是她的话点醒了黎琮。 不说出来的话,暗恋一千年也没有用。 如果一切真的按着最坏的方向发生,那么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最终都会成为遗憾。 哪怕有一点点回忆也好,就当是神明的施舍。 舒烬借着喝皮蛋瘦肉粥避开黎琮的眼神,心里还在想黎琮他不能够也喜欢自己吧? 正想着没注意滚烫的皮蛋瘦肉粥,对着粥直接这么挨了上去,嘴唇上破裂的伤口被粥烫了一下。 舒烬疼的嘶了一声。 “没事吧?”黎琮急忙给舒烬递上纸巾。 也正是这个时候,黎琮才忽然发现舒烬的嘴唇红肿破裂。 昨晚自己看了舒烬一夜怎么都没看见这伤口?就好像忽然出现的一样。 但这伤明显不是刚刚才出现,看起来就像……被人亲了一样。 忽然出现的唇伤一道惊雷似的劈在黎琮身上,他愣了愣目光定在这伤口上。 黎琮:天杀的!谁亲的!谁亲的!谁!亲!的!还亲的这么用力! “你的嘴……被烫的严重吗?” 黎琮是想问谁亲了她但是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 所以阿烬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黎琮想问,却又害怕答案。 “没事没事,是我吃的太急了。” 舒烬迅速将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屏蔽掉,黎琮怎么会喜欢自己,一定是因为昨天江原亲了自己身体分泌荷尔蒙雌性激素,才会见谁都喜欢自己。 以往舒烬从来都没想过情情爱爱的事情,昨天亲的那一下怪突然的,平地惊雷似的在心里硬生生给炸开了一处位置。 舒烬晃了晃脑袋,妄图把这些想法都从脑子里晃出去。 自己寿命有限严重点可以说是将死之人,不管是谁的爱意,自己都没有办法回应。 舒烬目光瞟见桌子上用塑封袋子包着的手术刀,想到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脑袋又瞬间清明起来。 殡仪馆白班是干清理焚尸炉的活儿,舒烬刚上手干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回头一看,是炮哥,那群土夫子的头儿。 ------------ 第一百零四章:她就是答案 “舒烬。” 舒烬回过头就看见炮哥倚靠在门框上手里剥着花生,花生仁都攥在手里花生壳顺手丢进了自己刚刚清理好的焚化炉里。 焚化炉是焚烧逝者的,他如此随意的丢一把花生壳就像丢垃圾似的,不过他丢的也的确是垃圾。 舒烬看的眉头轻皱。 “干我们这一行的生死都看淡了,死后不过枯骨一把埋不埋的有什么意义,这些个身后事都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 炮哥注意到舒烬的眼神落在丢掉的花生壳上,毫不在意的解释了一番。 自己干这个行当,每一次下墓都不能保证来时的人数和回去的人数一样。 多的是前人墓葬后来人。 “麻子的事情他跟我说了,替我兄弟谢谢你。” 话虽这么说但是炮哥眼底没有一丝谢意。 舒烬取下胶皮手套,正对着炮哥站立,“炮哥,我一直都在找机会和你搭话,现在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炮哥搓了搓手心里的花生仁,炒熟的花生仁脱了皮,轻轻搓几下红色的花生皮就脱落了下来。 吹一口把上面花生皮吹掉,随后一颗一颗当零嘴似的扔进嘴里。 炮哥吃着花生米点着头,示意舒烬说下去。 “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跟着他做事,你们会走向万劫不复。” “卫九霄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谁又是好人呢?” 炮哥语气戏谑,以为舒烬是个什么精明的,没想到还是跟没出过社会的单纯宝宝似的。 之前只在澡堂子听过死去的韩天牝喊那个邪士九哥,如今第一次听到卫九霄这个名字舒烬脑海里直接浮现了那个人。 舒烬很清楚,那个邪士就是卫九霄。 “如果你是想说这些没用的劝告,那么我们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没兴趣给你上社会实践课。” 说完话炮哥吃完手心里最后的花生米,转身离开。 “向慈安!” 舒烬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在空旷的焚尸间里声音落的响亮甚至有回声。 听见向慈安的名字,炮哥放慢了脚步转头看着舒烬。 “为什么是她?她是怎么死的?” 舒烬一直都很疑惑,如果只是为了取魂那么为什么只选中了向慈安一个人,明明他们可以把谢雅婷还有顾嘉嘉都抓走,但为什么偏偏只抓了向慈安一个人。 画在纸上的五角星,缺失未知的那一角线索在告诉着舒烬,向慈安的死不止取魂那么简单。 炮哥又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吐出白烟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脑海中浮现当初在鬼屋门口的情景。 破旧的面包车里坐着炮哥和王拐子还有大飞三个人。 三个人已经等在这里多时了,从卫九霄让他们守在着等人出来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炮哥手里捏着一张照片,上面赫然是向慈安的证件照。 “炮哥,我们现在干的不止是帮他处理尸体的事儿了,还要我们干绑匪的活儿,这是不是……”王拐子眯着眼睛吞云吐雾,把嘴里的烟吐掉又接着说,“这是不是得给我们加钱?” 还以为能从他嘴里蹦出什么话来,结果还是这个烂怂样儿。 看着跟向慈安一块进去的两个人迷迷糊糊神游似的走出来,炮哥直接掐灭了烟。 “别逼逼叨叨,准备干活了,卫大师说了要身体不少一根头发丝儿的给他带过去。” 等到证件照上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儿从鬼屋出来时,三个人迅速给她塞进了面包车里。 记忆混乱着的向慈安甚至来不及反应嘴上就被大飞随手从地上捡起来的裤衩塞进了嘴里。 殡仪馆的地下室,向慈安被戴上特制的嘴笼子,铁丝紧紧贴在皮肤上,让嘴张开不得只能呜呜咽咽。 这样的嘴笼子好使,不会憋死人,也不会闹出动静。 记忆一片混乱的向慈安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祈求都无法做到只能缩在墙角。 悲鸣也好,屈辱也好,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不管遭受什么都没人听到。 这里只有死人和活着却不如死了的人。 “这些答案我没法告诉你,不是我不想是我不知道。”炮哥弹了弹烟灰。 可他的眼神不像不知道,舒烬只是一眼便确定他在撒谎。 卫九霄的确没有告诉他做这些事情是为什么,但是不说不代表猜不到。 可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即便猜到印证了想法,炮哥也无动于衷。 因为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所有人都有一条命,但人各有命,对于穷人来说,除了这条命他一无所有。 “我只能说,对于有钱人来说,谁的命都不如他们都金贵。” 他这话似乎另有其意,舒烬脑海中有一根若有似无的线在绘制五角星,那未知的一角上应该填写什么真相上去似乎近在眼前却怎么都握不住。 “至少告诉我,卫九霄在哪里。”舒烬定定的望着炮哥,“如果想要麻子活下去就告诉我卫九霄在哪儿。” 炮哥意味深长的看着舒烬,“威胁我?你对麻子做了什么?” 自己来找舒烬的目的就是让她跟自己去卫九霄的别墅,但是没想到舒烬的目的也是这个。 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行尸是卫九霄炼的,我毁了他的行尸那么他怎么会放过沾染尸毒的麻子?炮哥,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你只需要告诉我卫九霄的位置,我可以救麻子。” 救了麻子脸的时候舒烬就知道,有利益牵扯的两拨人不会因为自己的一面之词就撕破脸,即便炮哥主动来道谢舒烬也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成功离间他们。 但是炮哥他们这伙人是重义气的,麻子脸一定会被他们留在卫九霄那里。 而麻子脸就是舒烬利用的刀,即便这把刀再钝也能在炮哥手上划破点皮。 这话倒是点醒了炮哥,他很清楚卫九霄那老东西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自己还是相信他了。 心里有一丝懊悔,那么多道士大师,找谁都比找他让人放心。 如果他把麻子炼成了行尸,那么…… 炮哥迅速掐断了脑子里的幻想,脸上这时才不再有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舒烬见炮哥脸上有了表情又接着说道:“这世上多一个行尸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两蚌相争,渔翁得利。 炮哥倒要看看他们要翻腾个什么水花。 “今晚带你去。” “明天再去,我还有一件事要确认。” 在炮哥答应的那一刻,舒烬脑海里的线瞬间鲜明。 那个让舒烬感觉熟悉却又跟向慈安毫不相同的人,也许她就是答案。 ------------ 第一百零五章:黑烟弥漫 下午的天阴沉沉的,卖螺蛳粉的那条街道依旧臭气熏天。 卖螺蛳粉的老高正热火朝天地卖粉儿,满脸红光。 那天食品安全的人到店里来的时候,老高原本心如死灰,没想到一夕之间好像所有人都把这件事情忘了一样。 只是倒手买尸油的那两个家伙再也联系不上买尸油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麻烦找上自己,老高就和以前一样开门做生意。 “要不换一家,这个东西真的是人能吃的吗?”严姝晚手提限量爱马仕包包,脚踩香奈儿春季新款,站在臭味弥漫的螺蛳粉店铺前着实格格不入。 舒烬站在螺蛳粉店前看了看又将目光移到严姝晚的脸上。 像是透过她的五官面孔看曾经的向慈安。 愣神了片刻,舒烬仿佛看见了向慈安兴高采烈地喊自己快点进去吃螺蛳粉。 严姝晚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在舒烬面前挥了挥,这才让舒烬回过神来。 “那就换一家吧。” 其实吃什么都不重要,舒烬今天找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吃饭。 只是想起向慈安就想起了这里,不过真没想到,这螺蛳粉依旧卖得红火。 但是那股臭味里夹杂的让人不舒服的味道没有了,看来他并没有再继续用尸油。 两人在这条街上又重新找了档次还不错的酒店,选了个包间。 严姝晚点完自己想吃的菜后把菜单递到了舒烬手上,“这家连锁酒店我爸给我充了卡,随便点,他买单。” “是我喊你吃饭,当然我请。” “上次我们吃的那顿不算,这顿还是我请你,快点嘛,饿死了。” 严姝晚撒娇似的把菜单推到舒烬面前。 盛情难却,舒烬只好随意地点了两道菜。 “那么就这么多,谢谢。” 舒烬点完菜把菜单还给身后等候的服务生,转脸看向严姝晚时她正手撑着脑袋看着自己。 两个眼睛亮得像小星星。 “舒烬,你长得真好看。”严姝晚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舒烬,像极了痴汉,“泰行的千金最近想进娱乐圈,她就想整一个你这样的小翘鼻,真该把你的鼻子拍下来给她当模板。” “跟整容医生沟通了大半个月,做完鼻子才发现那医生压根就没理解到她想要什么感觉的鼻子,要是有你的鼻子做参考,她也不至于被做成旱地拔葱的冲天鼻。” 严姝晚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严姝晚并不是健谈的人,但是看见舒烬就忍不住想要亲近,总觉得她是很好的人会成为自己很好的朋友。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嗯哼,问吧。”严姝晚说着话放松随意地吹了吹茶水。 舒烬正要说话的时候被一通电话打断了。 “是我爸,我先接个电话。” “我在和朋友吃饭,嗯嗯,我知道要吃药不用担心我,明天我就回家看你咯。” 一看严姝晚接电话的神态就知道,她是从小被爱浇灌长大的温室花朵。 “我爸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女儿奴。”严姝晚挂了电话继续着刚刚的话题,“你要问我什么啊?” “你是熊猫血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舒烬喉咙发紧,甚至有一刻希望她否定。 “你怎么知道?” 看来,果然是了。 “我有一个朋友她也是。” 话说到这,舒烬心里那个模糊的轮廓愈发清晰。 血型不一样的人肾脏不可能匹配成功,她是熊猫血,向慈安也是。 炮哥说,对于有钱人来说,谁的命都不如他们的珍贵。 肾源稀少,多少人熬到死都没等来一颗救命的肾脏,而且严姝晚是稀有的熊猫血想要找到匹配的肾脏更是难如登天。 但是她很快就得到了肾脏。 当初兼职一个宿舍的人一起在螺蛳粉店吃饭,那时候她父亲还在电视上寻找肾源。 算算时间,她换肾加上修养的时间和向慈安失踪的时间出奇地吻合。 所以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熟悉感真的是属于向慈安的。 “这么巧,她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是需要熊猫血吗?” 自己生病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很快就被媒体报道了自己是熊猫血,也正是因为血型稀有父亲才会选择大肆曝光寻找肾源。 所以对于舒烬知道自己是熊猫血,严姝晚一点儿也不意外。 “不需要了,如果早点发现的话……” 如果早点发现的话,她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舒烬话没说完,语气的落寞瞬间让严姝晚意识到那个和自己拥有同样熊猫血的女孩大概率是不在了。 “我们这种血型,无病无灾还好,要是生病了能不能活下去就得看天意了。” “我还挺幸运的,我爸给我找到了肾源,不然我们都没机会认识。” 幸运吗? 是幸运吗? 舒烬感觉心口窜出一簇火苗,但看着严姝晚纯净得如同碧海蓝天的眼睛这火苗又渐渐熄灭了。 人的嘴巴会说谎会骗人,但眼睛不会。 眼眸直达灵魂深处,她没有说谎。 看样子她并不知道自己这颗肾脏是从哪儿来的。 虽然舒烬也不知道卫九霄怎么和青阳市首富搭上了关系,但是确定了心中所想后,整件事情的脉络都清晰了起来。 土夫子为什么会有市里领导的红头文件,能做到这个的只有严姝晚她爸爸。 学校也曾在入学的时候就做过体检,他们动了从别人身上摘零件的心思,那么能拿到学生的体检报告也不是问题。 只是,这样的事情会是他们第一次做吗? 舒烬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刺骨的寒冷。 卫九霄要的是灵魂,是活着的人身上取出来的生魂,那么取了魂的躯壳还能做什么? 像向慈安一样被人摘走器官? 卫九霄、土夫子、严舜城。 取魂、摘除脏器、焚尸,他们简直就是一条完美闭合的产业链! 从灵魂到肉体,将一个人的价值开发榨取到极致,他们甚至可以让人毫无痕迹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舒烬心里一阵恶寒,有多少人像向慈安一样遭遇,她不敢想。 眼前忽然一阵模糊,舒烬揉了揉眼睛感觉眼前多了许多看不清的东西,而那些东西都集中在严姝晚的身后。 舒烬不确定地遮住自己看不见鬼的那一只眼睛,眼前景象瞬间清晰。 黑色的烟雾缭绕弥漫,从天花板墙角生出无数触手似的黑雾,不管从什么方向生出都集中在严姝晚的身后。 像是背后趴着一只巨大的蜘蛛。 这些黑烟,是怨念。 ------------ 第一百零六章:罪恶别墅 “怎么了?”见舒烬望着自己的身后,严姝晚跟着回了头。 尽管黑雾滔天,她也什么都看不见。 “你时常梦魇难眠吗?” 舒烬此话一出严姝晚立刻认同的点点头,“我睡觉真的很累,总是梦见被追杀逃跑,我现在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了。” 看的出严姝晚面色带有倦容,眼底因为休息不好出现了一片黑眼圈。 所以,她的这条命背负了多少人?卫九霄又杀了多少人? 身死魂消但当愤恨足够浓烈的时候就会生出难以磨灭的怨念。 那些被卫九霄取魂的人,怨念生出的那一刻即便是魂飞魄散这些怨念也不会消散。 这么庞大的黑雾不会仅仅是几个人的怨念,一定是因为她身上的这颗属于向慈安的肾脏把她的怨念吸引到她身上来的。 怨念无知,它们都是跟着向慈安的怨念一块儿来的。 向慈安怨念萦绕的地方,就是她最后死亡的地方,也就是说,严姝晚一定常带在那个地方否则向慈安仅仅是执念不甘形成的怨念找不到她的身上。 “你家在哪儿?”舒烬目光炽热。 “栖悦府。” 栖悦府,青阳市的别墅区。 结束和严姝晚的饭局,舒烬回到宿舍装好符箓桃木剑和其他法器,布袋包里摸到了黎琮送给自己的玉佩。 之前一直都在布袋包里放着,舒烬随手就把它拿了出来放在抽屉里。 怎么说也是块儿玉,放在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碰碎了。 收拾好了一切后炮哥打来了电话。 “怎么说我和他卫大师的利益都拴在一块儿,面儿不能撕破,你得自己去。” 炮哥一行人坐在麻将房里,个个吞云吐雾房间里烟雾缭绕。 说着话手里还在摸牌,心里默念着来张万字,这指腹一摸激动地往牌桌上一拍就是个九万。 “地址。”舒烬没有多说话,炮哥一看就是个心思深沉有城府的主儿,但舒烬这会儿不想跟他你来我往地兜圈子。 “栖悦府八号公馆区,去吧,白天在不在的不知道,反正夜里他一定在。” 说完话炮哥紧接着又摸了一张牌,再来一张万字牌自己这清一色就做好了,结果下一张果不其然还是一张万,手里最后一张一条打了出去。 听见栖悦府这个地址舒烬没有惊讶,反而是有种验证了心里想法的确信。 严姝晚父女果然和那个叫卫九霄的邪士有关系。 挂了电话没再听炮哥那边乱七八糟的麻将声,舒烬挎上背包就往门外走。 顾嘉嘉从床上探起身来,朝着舒烬喊道:“晚上还回来吗?” 说完这话顾嘉嘉才意识到自己和舒烬似乎没有好到随口关心她行踪的份上,又解释道:“额,今晚可能会查寝,你知道的,我们宿管凶巴巴的。” “不回来了。” 看她有些蹩脚的关心,舒烬脚临门口又说了一句谢谢。 人性本就趋利避害,舒烬也没有因为她在食堂假装不认识躲避的事情耿耿于怀。 还有人关心自己,哪怕只是随口一句的关心,也挺好的。 走出校门舒烬本想给江原和黎琮都打个电话,但想到江原现在因为案子的事情分身乏术就没有打扰,再者说,他只是个能看见鬼物的普通人,去找卫九霄少不了风险。 转而舒烬直接给黎琮打了电话,一连打了两个都无人接听。 想打第三个的时候才发现,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没工夫再耽误了。 想着黎琮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没再继续打电话直接动身去了栖悦府。 冥界 “她亲了别人的嘴巴子!她亲了别人的嘴巴子!” “这么多年了,我舍不得碰她一根头发丝儿,可是却有人吻了她,还吻得那么……用力!” 黎琮眼眶通红,连带着眼皮都是一片粉色。 苍白的皮肤上脸颊绯红,双眼含着泪湿漉漉的。 酒气满身让他褪去了身上的冷峻凌冽,让坐在一旁的小白舌头打结似的不知道怎么安慰。 “黎哥,你别这样,我看舒烬姐她不像有喜欢的人的样子,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再者说,喜欢谁都是她的自由,你在这难受也没什么用,就别跟自己过不去了吧?” “要我说那个江原跟她还挺般配的,而且人鬼殊途,黎哥你不会有机会的。” 黎琮晃晃悠悠的转脸看着小白,他这家伙,要是不会安慰就别安慰了吧。 “小白。” “嗯?” “我真想拿枪崩了你。” “……” “黎哥……” “滚出去,滚滚滚!” 小白话被黎琮打断,被推搡着走出了房门。 “哎呀别推我嘛,这是从大鼻头嘴里申出来的话,上面有他知道的所有东西。”被推出房门之前小白从口袋掏出一张纸要交给黎琮。 门‘砰’的一声关上,纸张正好夹在门缝里。 小白看着夹在门上的纸,这样也算把东西交给黎琮了吧? 关上门黎琮怅然若失地背靠着房门滑坐下来,望着黑色寂寥的窗外感觉心脏抽痛。 明明自己以前只要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为什么自己现在会这样? 果然,爱会让人变得贪婪。 昏睡前的黎琮依稀看见了桌子上的手机亮起,想着也许是舒烬打给自己的黎琮激动的走过去那起手机,没想到是冥界工作群的消息。 黎琮失望的把手机放回原位,往身后的床上一趟。 半梦半醒间黎琮好像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狼烟四起,那个战无不胜的将军在尸体堆成的尸山被一柄长枪贯穿身体。 那枚玉佩掉落在尸山上,将军凝视着玉佩,口中的鲜血滴落。 鲜血低落在玉佩上顺着纹路蔓延,丝丝缕缕的红雾从玉佩种飘出。 远处身着素衣的女人悬浮半空走来,拿起玉佩看着它的那双眼,带着神独有的悲悯。 手机再次响起,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啊烬。 一连两通电话都没喊醒黎琮。 站在栖悦府整个别墅区的大门前,舒烬能明显感觉到异常,像是里面拼尽全力在压抑着什么。 闭上眼睛仿佛能看见那些挣扎的灵魂在哭嚎。 ------------ 第一百零七章:给我一颗鲜活的心脏 看来就是这里了。 白天富丽堂皇,一眼就能清楚看见贫富分界线的别墅区,这会儿见着阴森森地。 明明整个别墅区的路灯都亮着,但越看越觉得这些灯光惨白,四周没有温度。 一栋栋别墅静静伫立在静谧的黑夜里,像是在无声地等待着什么。 延伸的道路尽头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墨,仿佛是通往野兽胃部的咽喉。 耳畔呼啸的风吹刮着,咔嚓咔嚓,就像有嗜血的怪物抱着坚硬的头骨啃食,利牙啃过光滑头骨的声音,刺耳极了。 八号公馆别墅的后院里有一个玻璃花房,妖冶异常的紫花爬满整个花房。 独留花房正上空的一块儿玻璃投射下惨白的月光。 月光正对着照在葛丽琪高高隆起的肚皮上,丑陋的缝合线随着肚子里的小行尸扭动,像条肉虫蜈蚣。 作为供养小行尸的容器,葛丽琪的尸体已经干瘪了许多,照这个情形来看,恐怕不过两天这小东西就要把他母亲的尸体吸成干尸。 卫九霄摘下一朵含苞待放的紫色花朵,摩挲着思考是不是该再给小行尸找个母体供养。 一阵门铃声响起,卫九霄一听便知是谁来了。 他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罐子。 卫九霄赶来为严舜城打开别墅门的同一时刻,舒烬从拐角的路口走来,正好看见进门的两个人。 露头的瞬间,舒烬就贴着墙壁又转身躲进来拐角处。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他们只是短暂地交谈了几句就进了屋子。 住在别墅里面的人的确是卫九霄没有错,但是来的人只看见了一个侧面,舒烬并不能确定那人到底是谁只能继续蹲守。 等待的同时舒烬绕着圈打量了一番别墅。 别墅周身都笼罩着诡异,像是隐藏压抑着什么,尤其是那玻璃罩的花房。 别墅里 严舜城将一个手提包放在地毯上,里面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万现金。 “严总,令嫒恢复得怎么样?” 卫九霄没有检查包里的钱,娴熟自然地摆弄着茶具给他泡茶。 反正这个青阳市首富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只会多给不会少给。 “还得多谢卫大师了,已经重新回到学校上学了,我今天来是有其他的事情。” 说话间,一杯颜色猩红的茶水递到严舜城面前。 “但说无妨。”卫九霄举起茶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严舜城将茶水凑到鼻尖前嗅了嗅,茶香中带着一点淡淡的腥味。 他微微蹙眉本能的是有些抗拒的,但还是在卫九霄的注视下尝了尝。 入口的瞬间,茶水里的这点腥味就荡然无存了,唇齿生津。 明明喝的是茶水,但效果就像酒精产生的微醺,一抹微妙如酒意初涌的温柔,悄然弥漫至四肢百骸,周身都放松了下来。 原本还有些避讳的话也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 “我想要一颗心脏,一颗年轻又鲜活的心脏。” “卫大师,你会帮我找到的吧。” “那是当然。” 茶再被倒满,卫九霄端起茶杯对着严舜城的茶杯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卫九霄的心脏不及正常人的健康但是也远远没到需要换一颗心脏的地步,他只是亲眼目睹女儿换肾续命成功后心里对这件事总会荡起涟漪。 人是贪婪的,只会渴求更好的。 “我一定会为你找到命格符合,身体适配的心脏,助你气运更胜。” 卫九霄的话像是让人沦陷的漩涡,牵引吸附着他的欲望。 严舜城在喝完又一杯茶后心里似乎是放下了最后的芥蒂或是良知,笑得轻松又憧憬。 正是舒烬等的腿麻的时候严舜城一脸笑意的走出了别墅。 这次舒烬看得很清楚,就是他。 青阳市的首富,严姝晚的父亲。 站在别墅门口的卫九霄在注视着严舜城离开后接了个电话也离开了别墅。 见他走远后舒烬翻过铁门进入别墅前院,往花房的方向走去。 花房前是一扇黑漆木门,仔细看能看出上面描画的暗红色符文。 舒烬凑上前闻了闻,有黑狗血的味道。 雨后的夜空驱散了浓重的乌云,只有一轮格外明亮的月亮高悬在夜空上。 月光如洗,洒在花房的玻璃罩上,映出斑驳陆离的光影。 舒烬能感觉到,这里面禁锢着又供养着什么。 手指抚上黑漆木门时,身后传来鞋子踩在水花上的踏步声。 “小道友,只身前来有什么事情吗?” 明明已经离开的卫九霄此时出现在舒烬身后。 方才在门口送严舜城离开的时候卫九霄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不远处的墙角露出了一角隐约移动的黑影。 只是没想到,这个黄毛丫头居然敢自己一个人就跑进来,不过,她来得正好。 省去了许多麻烦。 老实说,卫九霄虽然对舒烬恨之入骨但是作为同道中人,他还是有几分欣赏。 而且这个丫头,不像普通人,原本卫九霄就在盘算着怎么对付舒烬。 现在,得来全不费工夫。 “旁门左道。” 既然正面对上了,舒烬也丝毫不畏惧。 来之前舒烬就有了今晚没那么顺利的心理准备。 “你杀人拘魂,修炼行尸,你不仁不义离经叛道枉为人。” “把向慈安还给我!” 舒烬对着卫九霄拳脚相加,一拳接着一拳带着破空声。 卫九霄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在舒烬身上栽过跟头折过兵,心里时刻都戒备着。 即使舒烬身手敏捷迅速但还是没占到便宜,出手都被卫九霄躲了过去。 “臭丫头,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先声讨上我了。” “若是论起辈分来,你叫我一声太爷爷我也受得住。” 卫九霄引着舒烬从花房一路打到庭院中央。 “为那些贱命,今天你可要丢了你的小命了,死丫头。” 卫九霄眼睛透着寒毒,看着舒烬被引到阵眼上一脸的得意。 “你踏入这个别墅就是走进了我的阵法当中,果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丫头。” 踩在针眼上的瞬间,舒烬明显感觉到身体被禁锢住了,脑袋一阵阵眩晕。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为了布阵,以你的道行就是再过十年也未必能破。” “是吗?” 舒烬半跪在地上面色痛苦,唇角却扯出了一丝不屑的微笑。 ------------ 第一百零八章: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舒烬迅速从挎包里面拿出朱砂混合黑狗血的竹筒,随之掏出毛笔蘸血在草地上抹画。 “有点脑子但是不多。” 卫九霄看见舒烬的动作并没有制止,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舒烬。 她一开始出手的目的就是以身入局,这个阵法从外力上肯定是无法破的,破掉的唯一方法就是毁掉阵眼。 而这个将偌大别墅都包裹起来的阵法太大了,在这里找到阵眼最快的方法就是主动被困住。 就像现在,阵眼所在的草坪就如同其他草坪一模一样,凭借舒烬自己找的话,要费很大一番力气才能找到。 这个举动无疑是冒险的,却也是最为直接的。 但是,你凭什么保证你能破了我的阵法? 卫九霄现在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太高看这个黄毛丫头了。 早在舒烬观察别墅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封锁别墅的阵法是九罡迷阵。 人可以自由进出,但是鬼物灵魂被压制在土地下无法离开,就算冲破土地的禁锢也会在阵法里迷失游荡,几乎不可能有鬼物离开九罡迷阵。 可随着舒烬的符箓快要画完的时候,卫九霄逐渐感受到了不对劲。 当符箓逐渐要完成后的每一笔都在撼动原本的九罡迷阵,法阵不像是要被破掉,更像是被从内部被融合。 “你给我住手!” 卫九霄手中脱出一枚鸡骨钉,正中舒烬写字的手腕。 还剩最后一比符脚。 手中的毛笔掉落,舒烬索性用手指蘸血补上这最后一笔。 舒烬捂着手腕冷笑着站起来,血液顺着指间的缝隙滴落在阵法上。 阵法扭转,瞬间金光万丈。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卫九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自己耗费无数心血才布成的九罡迷阵就这么被她破了? 不,不是破了...... 是被逆转成其他阵法了! 别墅里被禁锢的那些灵魂瞬间冲破束缚,四面八方地逃窜开来。 如果安安的灵魂也在,那么她也自由了吧? 舒烬咬着牙把贯穿手腕的鸡骨钉拔出来,鲜血瞬间汩汩往外冒。 因为血液的流失,舒烬此时面色惨白。 但看着那些逃离的灵魂,舒烬由衷地露出微笑。 “舒烬!我看你是活腻了!” 卫九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拘的魂魄就这么没了,顿时怒火中烧。 如果眼睛可以刀人,他的目光能把舒烬戳成了筛子。 “的确,你的九罡迷阵我破不了,所以我一开始就没这么想。” 九罡迷阵,想要成功布成,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风水位置是一环,布阵法器是一环,布阵人的道法修为又是一环。 在九罡迷阵硬拼的话,舒烬毫无胜算。 但是师父舒道临曾教过舒烬,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中阴阳二气相交均匀,万物都在其中产生。 简而言之,万事万物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没什么是必然的,转机可能在瞬秒之间就能悟到。 既然无法破掉,那么就把它转换成另一种阵法。 卫九霄和严舜城在屋子里交谈的时候,舒烬就已经在别墅的东西南北四角燃香,画符。 如果蹲在地上仔细看,就能看见地上还没干透的符和墨斗线。 卫九霄一想到自己布阵操盘了这么多事情,却每次都能在舒烬身上栽跟头,这次更是将前面杀人拘魂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一炬。 他怎么能不恨,他都狠毒了舒烬。 他冲过来就要撕碎舒烬,他道行高深不假,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出招就会漏洞百出。 舒烬虽然这会儿很虚弱但也算能应对。 只是终归是受了伤,舒烬渐渐力竭一边打一边往别墅外退。 但卫九霄难缠,他不给一点机会。 不知道黎琮那家伙这时候到哪去了,平常那都能冒出来,今天需要他的时候一点鬼影都没有。 舒烬咬着牙挡开卫九霄落下的腿,转身就往门口跑。 下一秒,一枚鸡骨钉从后打进腿窝,舒烬痛斥一声半跪了下来。 此时,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花房里也传来异响。 像是怪物的低吼哈气,在花房咔嚓咔嚓的进食。 “你以为你今天跑的掉吗?” 卫九霄喘着粗气,语气沉重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花房,再看向舒烬眼里满是跳动的兴奋和疯狂。 - “别睡了哥!出事了哥!街上突然之间多了很多游魂!” 小白在黎琮门口狂狂敲门。 “别睡了啊!” “再睡舒烬就跟江原跑了!” “跟谁跑了?!” 黎琮秒醒,从床上直愣愣地坐起来。 “你终于醒了我的哥,出事了!突然出现了很多游魂,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被那个邪士拘住的那些魂魄。” 听见黎琮的声音,小白松了口气。 卫九霄?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把这些魂放了? 难道是......舒烬做的? 黎琮迅速穿上鞋子,拿起手机就打开房门冲出房间。 “在哪个地方?”黎琮脚下生风,边走边问。 按开手机亮起的瞬间,看见两个小时前舒烬打来过电话。 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各个街头都有,太多了。” 黎琮走得太快了,小白跟在旁边说话竟有些喘不上气。 “我是说,最开始游魂一起涌出来的那个地方。” “现在还不知道......” 小白心虚的声音越来越小,再看见黎琮黑下来的脸时又赶忙补充,“不过黎哥你放心,很快就能知道!” “废物点心。” 黎琮感应着送给舒烬的玉佩,直接瞬移到玉佩所在的位置上。 但是很可惜,玉佩在宿舍里,并不在舒烬身上。 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黎琮捏着玉佩不断懊悔今天为什么要矫情喝酒。 - 手腕突然传来的刺痛直接把江原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江原看着毫发无伤却阵阵刺痛的手臂不知所措。 疼痛只持续了十几秒,但是已经让他的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睡意被这莫名的疼痛驱散得一干二净,江原从床上下来倒了一杯凉白开站在宿舍的阳台上透口气。 江原静静地吹着夜风,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幽深凝重的黑夜,深不见底。 ------------ 第一百零九章:消失 “这把刀就是江家灭门惨案的犯案凶器,上面有着三个人的血迹和嫌疑人的指纹。” “这是作为嫌疑人的江柚川犯案当天穿的衣服。” 衣服上血迹斑斑,只有少许的布料还能看得出这件衣服原本是一件天蓝色的衬衣。 衬衣明显有被撕扯破损的痕迹。 江原指向垂着脑袋看不出情绪的江柚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并不在意自己最后的结局,可交叠在一起紧紧握着的双手分明说着她情绪的紧张。 红色的血迹不知觉的晕染上白色纱布。 “你们只谈她罪恶滔天,却不管这些诸多疑点,是急于结案让这件事盖棺定论给一个所谓的交代吗?” “一双受伤的手,如何杀得了两个成年人和一个身体发育完全的青少年?” 江柚川的手被江原拉起,两只手的手心都留着深可见骨的伤痕。 因为血肉还未完全长好,拉起时伤口被牵动渗出大片血迹。 “这是很难发现的事情吗?” “是刻意忽视?” “还是说。”江原停顿,将目光缓缓转向检察院的一行人。 “因为无能查找真凶而她就成了结案最好的交代。” 法庭上人声窜动,庭审席上不少人都窃窃私语。 而稳坐在原告席位的检察官脸上有一丝不自然。 江原看向江柚川,微微一笑。 似乎是在对她说,我想救你,那么你就死不了。 江原从法庭出来时明炎已经站在门口等了他许久。 看得出明炎是在等人,但是出于职业要求,江原并不觉得他是在等自己这个处于对立面的被告律师,径直从他身边离开。 “你很狂妄。”明炎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喊住了江原。 江原回头看向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在从师傅手里接过这件案子的时候明炎也曾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一切都逻辑自洽,但违和感却又时时缠绕在心里。 原是他们牵强地赋予了一个少女超越身体极限的精神力。 明炎有几分欣赏眼前的江原。 这个案子本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律师都并不愿意接这种板上钉钉死刑犯的辩护,对自己的职业生涯 而他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能顶着压力积极翻案。 江原在法庭上说的话很明显没有给警方和检察院留一丝情面,甚至可以说是狠狠打脸,的确是狂妄之极。 但对于被当庭打脸的明炎来说,却有一丝欣慰。 给被告辩护律师的权力本就是为了减少冤假错案。 “你有十足的把握吗?”明炎望着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江原再次开口。 江原礼貌一笑,语气谦逊又不失自信,“九成。” 说完江原不再停留径直离开。 明炎望着少年意气风发的背影竟觉得有一丝熟悉。 盛夏来临。 法院外的阶梯完全暴露在眼光下,某种意境上来说,这个地方的确正大光明。 江原快步走到树荫下掏出手机准备给舒烬打去电话。 电话拨通过去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下一秒,身体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皮肤上的汗毛顿时竖起。 黎琮忽然出现。 “舒烬消失了。” “消失?”江原有些怀疑黎琮这家伙的用词。 黎琮点点头。 消失,毫无预兆人间蒸发。 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找不到,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黎琮发动片区上百的鬼差寻找舒烬却是连一根毛都没有发现。 黎琮以为江原会知道些什么,但从他的表情来说,舒烬昨晚除了给自己打了电话并没有告知江原她的打算。 所以,自己对于舒烬来说重要关头的首要联系人吗? 可恶! 在舒烬最需要帮忙的时候,自己竟然在婆婆妈妈矫情的喝酒! 黎琮懊悔的摸上后脑勺。 “黎哥,拘魂的地点找到了。”小白凭空出现,带来的是好消息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阿烬在那吗?”江原问道。 小白欲言又止,不等他说黎琮就心急地打断,“那些游魂肯定是阿烬放出来的,去了就知道了。” 等三人赶到栖悦府八号公馆的时候,黎琮和江原才读懂小白当时的表情。 别墅墙角处有舒烬布阵留下的痕迹,看见这墨斗线就知道没有找错地方。 整栋别墅人去楼空,院子里都是打斗的痕迹。 “尸气。” 黎琮紧皱着眉毛向花房的位置走去。 在花房的方向,残留着一股浓重的尸气。 江原和小白紧跟其后,从草坪走过去时,明显感觉到脚下的触感有些异样。 低下头,一块草坪被血水淹成一个血坑。 修剪整齐的绿草浸泡其中,一脚踩下去,混合着泥土的血水向上浸泡着江原的皮鞋。 “这么多血!”小白惊呼出声。 江原将食指伸进血坑里,血水快淹没他的第二个指节。 这是…… 舒烬的血。 花房里阴气和尸气极重,和被冲破的房门无不在说明这里曾经豢养着一个极其可怕的东西。 “有东西从这里跑出去了,应该是那个小行尸。” 黎琮面色难看的从花房回来,正好看见江原和小白站在那滩血坑旁边。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里昨晚是什么情况,但是不难想象,舒烬昨晚独自一人经历了怎样的恶战,而此刻的情况又有多危险。 黎琮用两根手指粘上血迹点在自己的眼皮和眉心,闭上眼睛仔细感受探寻。 一番感受后黎琮猛然睁眼,一脸惶恐不安。 “怎么样黎哥?”小白问道。 “感应不到。” 黎琮心里很慌张。 即使有了舒烬的血作为媒介,自己还是什么都感应不到。 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出现。 以往黎琮都是这么找到舒烬的,即便有距离的限制,但是行遍千山万水,只要舒烬活着,黎琮一定都能找到。 仅仅只是过了一晚的时间,舒烬肯定还没离开这个城市,没道理感应不到的。 难道说……舒烬死了? “不,不可能,时间没到,没人能杀了她,不可能的。” 江原敏锐的捕捉到黎琮话里的关键字眼。 “时间没到,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