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临安城内一乞儿 临安外城的一间平房。 房内各样物事收拾的干干净净,排放的整整齐齐,细细嗅来,一缕暗香似有似无的飘着。 只是房垣残败,窗楣朽烂,让屋内显得破败,房间内,两个乞丐正围着缺了一条腿的桌子,狼吞虎咽地吃着饭。 提着筷子,却无处可下手的陈凡,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瘦弱乞丐,和面前只剩菜叶的盘子,心疼的咬了咬牙。 这一盘翡翠五珍烩可是临安城得大宋官家御笔提名的樊楼招牌菜。 二十贯的价格自不必说,关键是每日限量十分的供应让这菜肴简直比金子还要珍贵。 他这几天废了好大功夫才弄到手,还没来得及品尝这千年前的美味,就被眼前这个小乞丐一扫而空。 想到这儿,陈凡感觉腮帮子更疼了。 吃饱喝足的小乞丐觉察到陈凡眼神的异样,满是灰土的脸上爬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兄台,实在是这几日饿狠了。” 声音清朗中带着几分沙哑,听着便是个未成熟的小男孩儿。 陈凡看着这小乞丐时刻不忘伪装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的,我这几日可是短了你饭食?” “……不曾” “那我可有慢待于你?” 小乞丐老实地摇了摇头:“不曾。” 陈凡听罢站了起来,背着手悠然道:“那你怎么能说这般话?大家都是落了难的乞丐,怎么我吃的了,你吃不了?” 小乞丐听了这话心里也自委屈,想她离家之前衣食出行样样不是精细?便是离家之后,有一身武艺在身,又何曾委屈过自己? 她虽惯爱装成乞丐,可这出行吃食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及她自在,怎么能吃得下…… 想起在这间屋子醒过来时那一口烧饼,哪怕过了几天,她刚刚经过美食抚慰抚慰的五脏庙又翻腾了起来。 那烧饼也太难吃了! 看到小乞丐的样子,陈凡不由得心里一乐,他是知道王老三那家烧饼的滋味的,毕竟,那是能在临安这个淌金流银之地,做买卖差点把一家老小饿死的手艺。 当时他不晓得这烧饼的威力,在这小乞丐醒了之后给她带了当饭吃,却不想差点没把这小乞丐给噎死。 当时陈凡只觉得这小乞丐作怪,也没在意,不成想他只吃了一口,便咸的连喝了一下午茶水。 而小乞丐也是一朝被蛇咬,从那之后见陈凡带着烧饼过来宁可饿着,也不再吃。 不过幸好,在得了自己的砂糖后,王老三的烧饼也能吃的下去了。 不过小乞丐并不知道,毕竟这个时代,糖这种东西是普通人很难用作享受的。 更何况是白如米面的砂糖了? 想到这个小乞丐第一次看到白砂糖时的模样,陈凡笑了出来。 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清楚黄泥水淋脱色法,不过也正常,这毕竟是几百年后才总结出来的方法,被宋应星记录在天工开物上。 若非成功入道让陈凡变得耳聪目明,过目不忘,就算他是穿越者,也很难提前几百年展示这个魔术一样的法子。 虽然同是穿越者,但他没有那群大脑自带百度百科的同行那样的金手指。 不过他也不羡慕,看着虚空中那柄缠绕着黑白云气却只有他能看到的旗帜,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少?” “少什么?” “没有。” 下意识说出心里话,陈凡随意搪塞了一句,看着这个神秘的小乞丐,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这柄杏黄色的旗帜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哪怕到现在,他也搞不清这柄杏黄旗的来历,但多日的摸索也让他找到了杏黄旗的一些特征。 这也多亏了这个神秘的小乞丐。 前世今生,陈凡都是个普通人,他没有割肉喂鹰的大慈悲,当初救这个小乞丐,其实也只是因为八风不动的杏黄旗在小乞丐出现时晃动了一下。 正因如此,他才没对这个晕厥在路边的小乞丐袖手旁观。 而结果也很让他满意,在救了这个小乞丐后,那面纹丝不动的杏黄旗开始招摇起来,一缕缕黑白色的云气凭空出现,围绕在旗帜左右。 还没等陈凡疑惑这云气的来历,那些云气便丝丝缕缕地向陈凡涌来。 在未知的惊恐中,一篇功法凭空出现在他脑中。 《太乙练体真法》 惊恐的陈凡在看完这篇功法后,心中被惊喜填满。 跟他想的一样,这是一篇修仙的法门! 不过并不是小说中的金丹元婴,而是更接近于人仙武道的法门。 虽然这篇功法最后一句大成可日扛太乙金精三须弥这句话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但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是一篇货真价实的修仙功法! 在看到这篇功法时,陈凡第一时间便选择了修炼,这篇功夫对他来说无比适合,并不需要打坐,俯仰坐立皆可修行。 只是,当他发现扛着东西时,运行功法的效率更高后,他似乎有点明白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跟小说主角动辄得到惊世传承的经历差的有点远,可是陈凡却很满足。 毕竟,就算这真是本训练苦力的秘籍,那也是仙法,那也可以成仙。 而更让他惊喜的是,杏黄旗上的云气作用远不止于此。 在黑白云气的缠绕下,他的悟性变得无比高绝,而这黑白云气甚至还能转化为修炼所需的灵气! 在云气的帮助下,仅仅半天,他便踏进了《太乙练体真法》的修炼门槛,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高个变成了一个力能扛石的猛男。 而当他回过神时,他心疼的发现,杏黄旗上缠绕的黑白云气变得无比稀薄。 从那之后,本来性格有些孤僻的陈凡就变得古道热肠起来,他开始热心的帮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 只是让他有些失望的是,云气的积累条件似乎并不只是帮人。 他回忆着遇到小乞丐的经历,冒出了一个想法。 “诶,那日跟你说的事儿你有没有办啊?” 小乞丐的话将陈凡从回忆中拉回。 他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来那日看到白砂糖后,小乞丐叮嘱他趁机弄个身份的事儿,笑了笑:“自然办了,不然哪来的这好的菜?” 小乞丐点了点头:“不错,看来这卖烧饼的还是有几分魄力的,那你那个秘方还能再吃一段时间!” 说到这儿,小乞丐也不由得放心了许多,她这次离家出走是要见识一下江湖的风光的,就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个小乞丐。 如今陈凡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小乞丐也放心不少,便筹备着走之前再送他点什么,自己也好安心。 可这时陈凡的话却让她惊的跳了起来。 “我把那秘方送给他了。” “你说什么!!!” 这话让小乞丐顿时激动起来,心里像是打翻了一屋调料般,酸的辣的苦的各般滋味上下翻涌,指着陈凡半天说不出话,半晌只从嘴里抖出一句:“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情急之下,小乞丐也忘了遮掩,露出了本音,恰如珠落玉盘,听得陈凡一愣。 他只在前两日捡到小乞丐的时候听过她的声音,不过是昏睡中的呓语,黏糊糊的吴侬软语像只小奶猫,听的人心先自酥了三分。 今日再听却有股说不出的英气,陈凡听了一愣,小乞丐察觉出异样,捏着喉咙又恢复了男音,苦口婆心的劝解道:“你这法子可是千金不易的珍宝,够吃几辈子的财富,怎么能这样平白送了一个摊贩?” 语气姿态仿佛刚刚的激动完全是陈凡的幻想,还没等陈凡开口,那小乞丐又说道:“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也不可这般,事到如今,法子送出去也收不回了,那便。” 说道这儿,这个小乞丐眼睛一眯:“让他再说不出话!” 这气势有若乳虎初啸,虽体态未全,已有食牛之气! 陈凡看着这个小乞丐恶狠狠地样子,不自觉笑出了声。 小乞丐听到这笑声,刚提起来的气势瞬间垮了下来,气鼓鼓地看着笑话她的陈凡。 陈凡看着这小乞丐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小奶猫,不自觉伸手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道:“这清平世道哪有动不动就杀人的道理?” “况且…”陈凡揉了揉手,这小乞丐手劲是真大。 “况且,漫说是一个法子,便是予他屠龙之术,他若想学,又有何不可呢?” 陈凡温和的看着这个小乞丐,他可不是什么烂好人,送出法子的原因很简单。 他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只要能得到云气,证道长生,哪怕把他记忆里那些跨时代的东西都说出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看着杏黄旗上略微多了几缕的云气,陈凡眉头又皱了起来。 黑白云气确实多了,说明改变别人命运的路没走错。 可是,怎么会这么少了? 黄泥水淋脱色法并不难,但却是个真正意义上点石成金的法子。 得了这个法子的张老三一家,命运绝对会有天翻地覆的改变,可还比不上救小乞丐时云气的百分之一。 这个发现让陈凡对杏黄旗有了新的认识,同时,对这个小乞丐的身份也有了猜测。 穿越过来的这段时间,陈凡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历史上的南宋,而是射雕英雄传的世界。 射雕英雄传剧情里郭靖正在往中原走的时间点里,一个能为他比改变普通人一个家族命运还要多出百倍云气的女扮男装小乞丐。 能具备这些要素,小乞丐的身份已经很明了了。 不过陈凡并没有点破,虽然小乞丐对他修行大有裨益,可是两人说白了也是因缘而聚,如果为了修行而强行留下她。 那便违逆了自己的本心,因缘而聚自必因缘而散,没必要执迷。 想到这儿,陈凡忽然感觉心胸无比开阔,一股说不出的玄妙感觉从心中涌出弥漫在四肢躯干,周身十万八千周天穴窍,最后归于平静。 陈凡回过神,身上的穴窍在这一瞬间竟又通了二十之数,距离《太乙练体真法》的圆满又近了一步。 小乞丐敏锐地感觉到陈凡似乎有些不一样,她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却被陈凡打断:“我有点事情要去做,可能今晚会回来,可能不会回来,所以因缘际会,你也该去做你的事了。” 陈凡平淡的声音在小乞丐耳中不亚于惊雷,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这次陈凡没有再打断她,只留下一个愈发渺远的背影充塞满她整个视线。 “你要去干嘛啊?!” 终于,在陈凡的身影即将踏出门楣的那一瞬,小乞丐叫住了他。 陈凡的身影顿了顿,摆了摆手,破布褴褛的衣裳无风自起,带着说不出的潇洒消失在小乞丐视线之中。 在踏出门槛的瞬间,陈凡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轻声自语道:“报仇。” ------------ 第二章 剑术已成君把去 临安外城的一间平房。 房内各样物事收拾的干干净净,排放的整整齐齐,细细嗅来,一缕暗香似有似无的飘着。 只是房垣残败,窗楣朽烂,让屋内显得破败,房间内,两个人正围着缺了一条腿的桌子,狼吞虎咽地吃着饭。 提着筷子,却无处可下手的陈凡,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瘦弱乞丐,和面前只剩菜叶的盘子,心疼的咬了咬牙。 这一盘翡翠五珍烩可是临安城得大宋官家御笔提名的樊楼招牌菜。 二十贯的价格自不必说,关键是每日限量十分的供应让这菜肴简直比金子还要珍贵。 他今日好不容易到手,还没来得及品尝这千年前的美味,就被眼前这个小乞丐一扫而空。 想到这儿,陈凡感觉心里更疼了。 吃饱喝足的小乞丐觉察到陈凡眼神的异样,满是灰土的脸上爬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兄台,实在是这几日饿狠了。” 声音清朗中带着几分沙哑,听着便是个未成熟的小男孩儿。 陈凡看着这小乞丐时刻不忘伪装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的,我这几日可是短了你饭食?” “……不曾” “那我可有慢待于你?” 小乞丐老实地摇了摇头:“不曾。” 陈凡听罢站了起来,背着手悠然道:“那你怎么能说这般话?大家都是落了难的乞丐,怎么我吃的了,你吃不了?” 小乞丐听了这话心里也自委屈,想她离家之前衣食出行样样不是精细?便是离家之后,有一身武艺在身,又何曾委屈过自己? 她虽惯爱装成乞丐,可这出行吃食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及她自在,怎么能吃得下…… 想起在这间屋子醒过来时那一口烧饼,哪怕过了几天,她刚刚经过美食抚慰抚慰的五脏庙又翻腾了起来。 那烧饼也太难吃了! 看到小乞丐的样子,陈凡不由得心里一乐,他是知道王老三那家烧饼的滋味的,毕竟,那是能在临安这个淌金流银之地,做买卖差点把一家老小饿死的手艺。 当时他不晓得这烧饼的威力,在这小乞丐醒了之后给她带了当饭吃,却不想差点没把这小乞丐给噎死。 当时陈凡只觉得这小乞丐作怪,也没在意,不成想他只吃了一口,便咸的连喝了一下午茶水。 而小乞丐也是一朝被蛇咬,从那之后见陈凡带着烧饼过来宁可饿着,也不再吃。 不过幸好,在得了自己的砂糖后,王老三的烧饼也能吃的下去了。 不过小乞丐并不知道,毕竟这个时代,糖这种东西是普通人很难用作享受的。 更何况是白如米面的砂糖了? 想到这个小乞丐第一次看到白砂糖时的模样,陈凡笑了出来。 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清楚黄泥水淋脱色法,不过也正常,这毕竟是几百年后才总结出来的方法,被宋应星记录在天工开物上。 若非这几日练体颇有进步又兼炼神小成让陈凡变得耳聪目明,过目不忘,否则就算他是穿越者,也很难提前几百年展示这个魔术一样的法子。 今日的太阳分外的燥烈,多亏小乞丐这几日的侍弄,让那几颗几乎朽烂的垂柳复发了新枝,在院内撑出几片树荫。 躺在树荫下,看着抚摸着肚皮,悠哉模样的小乞丐,陈丹笑了笑。 这个小乞丐,便是让他推导出炼神之法的意外。 那日,在买了一堆红糖,准备回家熬制糖霜时,陈凡在家门口看到了这个小乞丐。 当时,这个小乞丐正发着高烧,躺倒在他家门口,出于一时恻隐,陈凡将她带到院内,好好医治。 他本就是个豁达的人,在得了成仙之法后,行事便只凭本心,不求回报,更何况帮人脱难也是获得黑白云气的方法。 所以虽然是个乞丐,被他遇到,也是尽心医治,可没想这一时善意,竟让他有了意外之喜。 在将小乞丐放到屋内随意用茅草铺成的床上后,陈凡撇了一眼杏黄旗,惊讶地发现,杏黄旗四周的黑白云气居然浓了许多。 对于黑白云气,陈凡用毫、分、缕作为划分标准,一毫云气也就是随手帮临安乞儿获得的云气,可转化为一口灵气,而一分云气则是百毫云气,可供一个时辰修炼,最后便是一缕云气,乃是百分云气,可供一日修炼。 陈凡救治这个小乞丐,足足收获了两缕云气! 也是借着这两缕云气,陈凡得以推导出自己的炼神之法,并仅用三日便凝聚出法身,获得了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你笑什么?” 小乞丐的声音将陈凡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偏过头,耸了耸肩膀做了个鬼脸。 摸着肚子的小乞丐被陈凡这姿态给逗乐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诶,那日跟你说的事儿你有没有办啊?” 陈凡看着虽然笑意涟涟,可眼神却无比认真的小乞丐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来那日看到白砂糖后,小乞丐叮嘱他趁机弄个身份的事儿,笑了笑:“自然办了,不然哪来的这好的菜?” 小乞丐点了点头:“不错,看来这卖烧饼的还是有几分魄力的,那你那个秘方还能再吃一段时间!” 说到这儿,小乞丐也不由得放心了许多,她这次离家出走是要见识一下江湖的风光的,就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个有些特别的人。 如今陈凡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小乞丐也放心不少,便筹备着走之前再送他点什么,自己也好安心。 可这时陈凡的话却让她惊的跳了起来。 “我把那秘方送给他了。” “你说什么!!!” 这话让小乞丐顿时激动起来,心里像是打翻了一屋调料般,酸的辣的苦的各般滋味上下翻涌,指着陈凡半天说不出话,半晌只从嘴里抖出一句:“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情急之下,小乞丐也忘了遮掩,露出了本音,恰如珠落玉盘,听得陈凡一愣。 他只在三天捡到小乞丐的时候听过她的声音,不过是昏睡中的呓语,黏糊糊的吴侬软语像只小奶猫,听的人心先自酥了三分。 今日再听却有股说不出的英气,陈凡听了一愣,小乞丐察觉出异样,捏着喉咙又恢复了男音,苦口婆心的劝解道:“你这法子可是千金不易的珍宝,够吃几辈子的财富,怎么能这样平白送了一个摊贩?” 语气姿态仿佛刚刚的激动完全是陈凡的幻想,还没等陈凡开口,那小乞丐又说道:“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也不可这般,事到如今,法子送出去也收不回了,那便。” 说道这儿,这个小乞丐眼睛一眯:“让他再说不出话!” 这气势有若乳虎初啸,虽体态未全,已有食牛之气! 陈凡看着这个小乞丐恶狠狠地样子,不自觉笑出了声。 小乞丐听到这笑声,刚提起来的气势瞬间垮了下来,气鼓鼓地看着笑话她的陈凡。 陈凡看着这小乞丐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小奶猫,不自觉伸手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道:“这清平世道哪有动不动就杀人的道理?” “况且…”陈凡揉了揉手,这小乞丐手劲是真大。 “况且,漫说是一个法子,便是予他屠龙之术,他若想学,又有何不可呢?” 褪凡脱俗的未来让陈凡对万事万物更不在意,而黑白云气特殊的获取也让他乐的助人。 毕竟,助人就是助己。 而且他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只要能得到云气,证道长生,哪怕把他记忆里那些跨时代的东西都说出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看着杏黄旗上多了两分的云气,陈凡眉头又皱了起来。 黑白云气确实多了,说明改变别人命运的路没走错。 可是,怎么会这么少了? 黄泥水淋脱色法并不难,但却是个真正意义上点石成金的法子。 得了这个法子的张老三一家,命运绝对会有天翻地覆的改变,却堪堪只有救小乞丐时云气的百分之一。 这个发现让陈凡对杏黄旗有了新的认识,同时,对这个小乞丐的身份也有了猜测。 在这段时间里,陈凡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历史上的南宋,而是射雕英雄传的世界。 现在是嘉定十三年,在这个时间点,郭靖正在前往中原的路上,再过一年半载就会与黄蓉相遇,开启一个教科书级别的撩妹案例。 这个时间段里,在南方遇到的一个能提供如此多云气的女扮男装小乞丐。 陈凡眼里,小乞丐的身份已经很明了了。 不过他并没有点破,虽然小乞丐对他修行大有裨益,可是两人说白了也是因缘而聚,如果为了修行而强行留下她。 那便违逆了自己的本心,因缘而聚自必因缘而散,没必要执迷。 想到这儿,陈凡忽然感觉心胸无比开阔,一股说不出的玄妙感觉从心中涌出弥漫在四肢躯干,周身十万八千周天穴窍,最后归于平静。 陈凡回过神,脑后法相的脸越发清晰,几乎与陈凡没有异样。 陈凡吐出一口浊气,面上越发的精神焕发。 小乞丐敏锐地感觉到陈凡似乎有些不一样,她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却被陈凡打断:“我有点事情要去做,可能今晚会回来,可能不会回来,所以因缘际会,你也该去做你的事了。” 陈凡平淡的声音在小乞丐耳中不亚于惊雷,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这次陈凡没有再打断她,只留下一个愈发渺远的背影充塞满她整个视线。 “你要去干嘛啊?!” 终于,在陈凡的身影即将踏出门楣的那一瞬,小乞丐叫住了他。 陈凡的身影顿了顿,转过头老向小乞丐,一如这几日无数个瞬间一样挂起温和的笑脸浸入小乞丐心灵。 “你读过吕祖的诗嘛?现在,剑术已成,我该去了。” 说罢,消失在门口。 小乞丐看着陈凡消失的背影,心头万般思绪一一涌起,还没等这些情绪发酵,门口那个牵挂的身影再次出现。 她愣了一下,看着门口的陈凡,还没开口,便看到陈凡领着一个乞儿走了进来。 “帮我个忙。” “什么?” “帮我照顾一下他,我很快就会回来。” 乌走兔飞,在丝绸一般的夜色里,看着陈凡脸上的凛然,莫名的,吕祖那句诗从心里划过:“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 你要斩的是何方蛟龙了? 看着面前的断臂乞儿,聪明的她心里也有了答案。 ------------ 第三章 人为鬼域亦成灾! 二圣北狩,金国搜山捕海几番动乱让本就性情暗弱的先帝狗当初汴梁沦陷时的雄心消散无踪,一门心思的经营起江南这方天地。 这让临安这个名义上的临时都府成了如今金宋实际上的首都,北方财富的流入加上江南一地近千年来的不断深耕成了流金淌银的繁华。 特殊的时代背景赋予人们特殊的性格,偏居南隅,新登权位的相公史弥远为了消弭前任相公被刺的影响,颁布了净街令。 此令一出,临安再无乞儿浪人托庇屋檐之下,无立锥之地的破败景象,为这个苟延残喘的金宋添了几分盛世气象。 不过,事果如此嘛? 陈凡走在这片依托城墙搭建的棚户房里,看着在屋檐下眼神木然呆滞的孩子,这才是临安繁华之下的真实。 官家相公们心善,见不得生民夜宿冷风,无瓦避雨,临安的底层人便被塞到这个紧邻积肥池的偏僻地方,自先帝狗南巡定都到如今,百十年的岁月,这里也养成了新的秩序。 月光流水般淌在地上,将路两边缩在垂垂欲动倒棚户下孩子瘦白的脸照的通透。 他们透黑的眸子再不见半点孩子的剔透,灰蒙蒙的像是死去的鱼眼,惨白的皮肤在月光的印射下透明一样的质感,在夜风吹过棚户布片的呜咽声中显得诡异森然。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可陈凡看着阴影中探头观望的孩子,心绪还是难定。 棚户遮蔽出的阴影中,断臂残腿的孩子比比皆是,间或夹杂着失去四肢,靠着躯干蠕动的孩子,在阴影的包裹下像是破茧失败露出头颅即将死去的茧蛹。 陈凡沉默地看着他们,孩子们的眼睛如同木头,石头,像是一切死去的物质,无光的眼眸中,陈凡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良久的驻足后,陈凡迈出脚步,向着远方走去。 他的目光无比坚定,看向远处那座在这片被黑暗包裹着的棚户里唯一的光亮。 陈凡目光的尽头是一间亮的像是烧起来的院子。 这也是棚户区唯一的一间院子,与这方黑暗的天地不同,这间院子总是彻夜燃着熊熊地篝火。 院子里,一群乞丐围绕着放声歌舞,肆意的享受着悲苦人生难得的欢愉。 火焰印照下他们的影子在石块草堆的折射下夸张地扭曲着,院内虽灯火通明,可在这些张牙舞爪的影子层层覆盖下,凝聚成一潭深邃的黑水。 人群中怪舞怪叫的牛二踩到什么东西,跌了一跤,惹得身旁的人哈哈大笑。 他倒也不恼,站起身,将莫名其妙从土里翻起的细小腿骨踢进篝火中。 在燃烧的愈发汹涌的火焰下,他的脸被烤的通红,在人群的簇拥中跳的越发癫狂。 台阶上,整个院子里唯一一把完好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男人。 他举着鸡腿看着院里舞动的乞丐,眼里满是厌恶。 举起右手,将手中的鸡腿塞进嘴里,强健的牙齿瞬间便把这一根鸡腿骨肉撕的粉碎,细细地嚼咽进肚子。 男人名叫钱四,是这群乞丐的头,也是这片废城地下的王。 他抬起手,用指甲将牙缝里的肉剔掉,随意丢到地上,让趴伏在他身边的乞儿立刻骚动了起来。 与院中恣意歌舞的乞丐不同,这些趴伏在他身边的清一色的皆是总角垂髫的乞儿。 他们眉清目秀,体态匀称,虽面上不可避免的带着饥饿的枯黄,但比起棚户区那些肢体残缺的孩子和院子积土下只剩尘埃的枯骨,他们更具人形。 虽然眼睛已经只剩下野兽的疯狂。 这群幼兽疯狂的推搡挤拥,只为了争抢钱四丢在地上的肉丝。 瞥了眼仅一人方圆的地面上层层累积,互相撕咬的乞丐,钱四终于笑了起来。 这般令人不适的场景,对他来说却是极乐的享受。 对于人成为畜牲,成为犬彘这种事,他似乎有着某种执念,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总能让他感受到某种别样的欢愉。 这种愉悦驱散了他心中隐隐的不安,关于那个从他手下逃走的乞丐。 这段时间,他总是会想起那个乞丐的眼睛。 虽然心里很清楚,自己不过是杞人忧天,但他的亲身经历让他明白,人的际遇不是注定的。 就像当初的他何曾想过自己会成为现在这样,当然更主要的是那个乞丐神秘的根本不像个乞丐。 想到这儿,本来稍微好了点的心情又变得差了起来,他看向身边围着的乞丐,站起身将最外围的两个乞丐提起丢进火堆里。 在孩子和院中乞丐惊恐的眼神中,这份不适才算平复下来。 这是那段悲惨过去带给他的馈赠,让他这条已经死了的命找到了重新活过来的方法。 听着火堆燃烧皮肤发出的滋滋声,在乞丐的惨叫声中,他揉了揉眼睛,总觉得今日的月光分外的耀眼。 看了眼天上大的似乎要把整片天遮蔽的月亮,钱四摇了摇头,挥手将牛二唤来。 “四爷?” 并没有回答牛二,钱四看着依旧趴在地上将泥土都舔深几分的青年忽然伸手。 动作如雷霆乍惊,牛二眼中的画面似乎卡顿了一瞬,待他回过神,那个青年已经出现在钱四的手上。 被钱四掐着脖子的青年眼神低垂,如被主人掐住脖颈的幼犬。 看着没有半分惊恐的青年,钱四开口道:“为何不怕?” “我的命是您的。” 被掐住脖子的青年声音有些嘶哑,却依旧沉稳。 他的话让钱四露出那一口森白的牙齿,放肆地笑了起来。 他将青年丢在地上,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以后你就是我的干儿子了。” 顿了顿,他瞥了眼身旁瑟瑟发抖,两腿之间沁了一地骚水的牛二,看好戏般看向死一样沉静地青年:“所以现在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干爹给你兜底。” 青年听了这话,死一样沉静地眼睛第一次闪过一丝光芒,他死死地看着钱四身后的地方,一言不发。 钱四顺着青年的视线看去,那是他平日随身携带的短刀,他看着青年笑得更厉害了。 “这可不能给你,干爹教你第一课,想做什么要自己亲手去,明白了吗?” 在这样鬼蜮一样的环境里,钱四的声音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魔力,牵动着整个院子里人们的心神。 青年看着钱四,露出了和他一样的笑容,张开嘴巴露出一口被泥土污的有些发黑的牙齿,向牛二走去。 这与钱四高度相似的神情让牛二本就被恐惧折磨的心神彻底崩溃。 作为钱四最忠实的后腿,平日里他总是会肆意欺压这群乞丐,来弥补之前几十年人生尊严的缺失。 而这群被钱四收养,让他感觉地位遭到威胁的乞丐更是他的重点针对对象。 虽然牛二并不认识这个幸运儿,但看到他眼中的残忍,牛二知道今天自己要倒霉了。 越发逼近的刀刃在火光中闪烁着妖艳的红光,如同鲜血一样的诡异光亮每一次逼近都让牛二心中的恐慌更深一步。 终于,在乞丐走到他面前之时,牛二的心灵彻底崩溃,他惨叫着瘫倒在地,却升不起丝毫反抗的勇气。 夜晚的风无声的吹拂,让燃烧的火焰舞蹈般跳动起来,火光下,青年的影子越发修长,寸寸遮盖住牛二颤抖的身体,在青年的影子即将完全覆盖他的身体之时,一声噗嗤声在院内突兀响起。 青年扭过头看着身后的钱四钱四,木然的脸上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最后重重的低下头。 “做事便做事,这么慢磨磨唧唧的能成什么事?” 在意识消散之际,钱四的话传入耳中。 看着院内被这突然一幕搞得战战兢兢的乞丐们,钱四满意地笑了起来。 那群年青乞丐眼中看不到丝毫愤怒,纯粹的恐惧让他的欢愉达到了巅峰,他纵声笑了起来。 牛二呆呆地看着被丢进火堆的尸体,听到钱四的笑声也笑了起来,他摆出滑稽的表情,夸张地拍了拍胸脯道:“四爷,您这个玩笑吓死我了。” “谁说是玩笑了?” 牛二面色一滞,钱四方才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是玩笑,我怎么舍得你死了?” 院内压抑的气氛钱四的笑声驱散,也跟着他纷纷笑了起来。 其中牛二的笑声最为癫狂,在火光中涕笑着的脸扭曲的犹如恶鬼。 在乞丐们的笑声中,钱四眯了眯眼睛,有些奇怪,怎么这月光越来越亮了? “砰。” 飞入院中的大门让院内的笑声像被掐住脖子一样戛然而止,众人转头看向大门。 火光照射不到的屋外,踩着夜色的陈凡带着一身月色悠然的走入院中,看着屋内的场景笑了起来。 “诸位,好久不见。” ------------ 修改了一下第三章 这段时间单位特别忙,平均每天就睡六个小时,所以写的会有些仓促,但是都会回头改一下,大家可以回头看看,等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打扰大家了 ------------ 第四章 幻梦 虽说着诸位,可陈凡的眼睛却定定地看着端坐台上,眉头紧皱的钱四。 院内众乞丐一时讷讷不敢言语。 飞出的房门一定程度上震慑住了屋内的众人,这房门虽被虫蚁啃噬的千疮百孔,但毕竟还有近九尺的架子。 近九尺的木门,虽不比以往,可怎么也有三五百斤的称量,能将这巨物丢飞的力量,乞丐自然不敢小觑。 唯有牛二,在看到立在院中的陈凡后,心中无法压抑的渴望让他莫名从骨子里又榨出几分气力,大声嚷骂起来 “你这驴日的泼皮,婊子胯下钻出的粪球,又使的什么戏法来耍弄你家老爷!” 这一声叫骂引出院内的一阵叫嚷。 “你这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泼皮,还敢讨舌,不怕爷爷们剥的你肉片片片儿飞?” “烂疮头,破皮尾的虾鳝,还敢来讨野火?” 如此种种各类下三滥话头从乞丐们黑黄的牙齿中吐出。 被众丐围攻的陈凡面色岿然不变,依旧带着和煦的微笑,在那张清洗干净的脸映衬下,竟仿佛一个踏郊春游的学子。 这幅姿态让端坐高台的钱四有些捉摸不透,暴虐外表包裹下的他内心远比这些卑劣的乞丐更为犹豫。 从那个地狱回到人间的他不过只是顶着人形皮囊的野兽罢了,而对于野兽来说,没有什么是比生存更重要的了。 他看着围绕着陈凡身边亮的出奇的月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在复杂的情绪驱使下下,钱四没有说话,他皱着眉看着陈凡,对着院内的乞丐轻轻挥了挥手。 如同狼群响应头狼的召唤,屋内早已被钱四同化失去人性的乞丐在这一刻纷纷涌了上来。 乞丐们久未清洗的衣袍在奔走带来的风中卷起黑色的尘土,晕染在空气中,犹如一阵黑风。 黑风未至,一股汗臭夹杂着肉食腐臭的腥臭味道便扑面而至。 这样的场景让陈凡的眼神变得恍惚,黑风臭气中张牙舞爪的乞丐,他们肮脏枯长的指甲,长大嘴巴露出的那一对黑黄的牙齿,如同故纸堆中钻出的妖魔,让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一幕的陈凡唯一能做的只有慌不择路的奔逃。 但是现在,地覆天翻,风水轮转,一切都不同了。 陈凡捏起拳头,心中那股恍如隔世的恍惚在体内鼓荡的气血作用下消弭无形。 此刻,面对着这幅能够将任何普通人都震慑住的场景,他的心里再无丝毫退缩之意,只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澄澈清宁。 陈凡右腿后移半步,半侧着身子,将右手叠于腰间,围绕在他身边的月光变得更为明亮。 他攥着拳,带着满月的清辉,冲向那群黑雾缭绕的妖祟。 看着陈凡动若雷霆的身影,钱四的眼神凝住了一瞬,月光变得更浓了。 “这是什么?” 这亮若白昼的月光让钱四心中的不安愈发沸腾,他揉了揉眼,月光弱了几分,显现出陈凡在人堆里如农户刈麦般的动作。 院中的乞丐在随着陈凡的动作发出阵阵惨叫。 陈凡的拳掌仿佛生铁煅铸的一般,只是挨着蹭着,就能让这群乞丐疼得失去抵抗能力。 虽然乞丐们一拥而上的架势看着吓人,可是此刻在陈凡面色,他们的表现并不比羊群见狼好处多少。 这般一边倒的局势却反倒让钱四心中的忧惧少了几分。 他看着穿过人群,漫步至他面前的陈凡,看着他口鼻间略显紊乱的呼吸,心中的忧惧竟在此刻荡然无从。 他笑了起来,却未曾注意到,那清丽的月光已然将他紧紧包裹。 钱四揉了揉眼睛,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用眼角的斜光瞥着台下的陈凡。 “功夫不错。” 陈凡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而钱四却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情绪。 “你今晚是想来要我命的吧?” 看着依旧安静的陈凡,钱四笑的越发狰狞。 “知道为什么我没出手嘛?” 钱四看着台阶下虽一脸泰然,但呼吸已经明显有些紊乱的陈凡,忽然探出手。 如果说之前在牛二面前的出手犹如霹雳乍惊,带着些沛然莫御的气势,让人忍不住不为之侧目的话,那这一次出手就是如清风拂山,浮光掠影,带着些不沾烟火气息的试探和不被人察觉的隐秘,当陈凡还在为钱四的动作而心生戒备时,那一只布满老茧,伤痕的手便已突破了他的防御,紧紧攥住他胸前的衣裳。 无视陈凡徒劳的抵抗,钱四踱着步,将陈凡拖到台阶之上,看着不断挣扎反抗的陈凡,他笑了起来:“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出手了嘛?” “因为你,太弱了。” 陈凡出乎意外的孱弱并没有让钱四感觉到开心,相反,如此轻松的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反而让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憋闷。 严阵以待的对手竟然如此孱弱,视作大患的陈凡竟然如此莽撞,这让钱四心中的烦躁越发浓郁。 他抓起短刀,将短刀的刀锋抵住陈凡的脸,在他的皮肤上不断游动。 “我挺能体会你的心情的。” 短刀的刀刃在陈凡的皮肤上游走,引出一路鸡皮疙瘩。 “年轻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特殊,会以天下为己任,觉得自己就是世间不平的救主。” 看着陈凡的眼睛,钱四的声音不可避免的带着几分追忆。 “但事实上了?” 痛苦的记忆突兀的涌出,让他眼中布满了残忍。 “人与畜牲又有什么分别了?” 被那一场草草收场的封狼居胥吞噬掉心中幻想的中年人疑惑地开口道。 随即,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没有的,畜牲会以为自己是畜牲的救主,然后被屠户宰杀,而人也是这样,天真的人不断死去,尸体堆里再爬出新的生命。” “嗯?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看着依旧挣扎却不言语的陈凡,钱四忽然感觉到有些无趣。 “说实话,这段时间我一直挺担心的。” 陈凡眼睛里的坚定被钱四权当作某种回应,他自顾自地说道:“你真的很特别,突然出现在这堆乞丐中,又有一堆的奇思妙想和赚钱方法,即使是在这个注定湮灭的金宋,我也真心想过将你当成心腹。” 陈凡默不作声的态度让他心中的烦躁化为滔天怒火。 “可是,”尖刀停在陈凡心房,刀尖微微刺进,引出线一样的血流。 “你为什么要这么不识好歹了?” “噗呲。” 利刃刺进血肉类似皮革的反馈感并没有让钱四收获以往那般的愉悦。 “为什么要为了那帮子耗材来跟我作对了?” 看着睁大眼睛的陈凡,钱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作为对这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年轻人的告别。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埃,站立于经血流灌注而越发妖艳的火堆面前。 火光因为院内的冲突而变得微弱,院内多出了许多无法被照亮的地方。 一层层阴影累积在院内肥沃的泥地之上,像是一汪不散的泉。 钱四的影子在火光的印射下,无比浓郁的铺满整个院子,在阴影的簇拥下无限的拉长,遮蔽住月光的清辉,遮蔽住远处临安的灯火。 忽然,钱四愣了一下,他看到他的影子四肢上多出了四个亮的出奇的光点。 “这是月光?” 这再次出现的月光让他的愤怒平静下来,在他还在疑惑自己的影子为何会出现空洞时,一股强烈的痛感自四肢传来,潮水般冲击着灵魂,让他痛苦地趴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钱四忍不住喊叫出声,空虚的精神也在这一刻恢复清明。 他睁开眼,竟不可思议的看到了陈凡那张有些惊讶的脸。 “你醒了?” 钱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那柄在他记忆中应该已经刺穿陈凡心脏的短刀此刻正被陈凡牢牢握着。 刀刃上雪白的锋芒被血色掩盖,他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陈凡。 这个拥有着一张俊美无铸相貌的乞丐,此刻脸色苍白,在月光下几近透明。 斑驳血迹的映衬下,如同九幽的恶鬼。 明明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却反而成了宰割自己的屠夫,这种矛盾感搭配着陈凡此刻极具冲击力的脸,让他的精神瞬间崩溃。 “你…啊!” 钱四刚想质问,却被陈凡捏开嘴巴,将那柄已经透红的短刀放在他嘴里用力的搅拌。 钱四的舌头在这种暴力地侵袭下支离破碎,质问的话被浓郁的血液压住。 看着安静下来的钱四,陈凡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扯出了一抹微笑。 “这样就对了,今晚还很长了。” ------------ 第五章 食鬼 舌头已然被搅的稀碎的钱四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张大嘴,发出嗬嗬声,惊恐地看着正蹲坐在他身前用短刀不断比划着什么的陈凡。 与这疼痛同样强烈的情绪是疑问,他搞不清楚,明明刚刚陈凡才死在他面前,怎么现在身份调转,他成了刀俎下的鱼肉。 “很好奇吧?” 似乎察觉到钱四眼中浓郁的不解,陈凡笑吟吟地问了一句。 “这是仙法啦。” 将短刀刺进钱四大腿,听着他痛苦地嗬嗬声,陈凡补充了一句:“不是以前跟你们表演的障眼法,而是货真价实的仙术。” 在推导出的炼神法作用下,陈凡的精神早已脱俗,化为法相,能一定程度影响现实 而今日正直十五,又是个大晴天,这样的天象下陈凡法相对现实的影响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这才是他只身前来的底气。 毕竟,钱四并不是个简单的乞丐头子。 在他初入此世,靠着装神弄鬼混迹在钱四手下时,他曾见过一次钱四的出手。 那一次,钱四将一个乞丐掷出几丈远,在一面墙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那种气力,就算是现在穴窍开通,气血已成的陈凡都无法做到。 也是钱四的那次出手,让他醒悟,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古代世界。 “嗬嗬嗬!” 剧烈的嘶叫声将陈凡从回忆中拉回现实,看着面前死鱼一样挣扎着的钱四,陈凡的眼神有些恍惚。 利用黑白云气推导出的法门,远比他想象中更为逆天,这让他对杏黄旗的作用又有了新的认知 “咳咳。” 虽已超凡,但强行催动法相,还是让陈凡的精神变得无比虚弱。 强行压抑着脑内的疲惫,在夜里冷风吹拂中,陈凡咳嗽了两声,将刀刃顺着钱四大腿向上划去。 难以忍受的痛苦让钱四张大了嘴巴,稀烂的口腔又让他无法说出任何话。 “其实想想,我应该感谢你的。” 钱四惊恐地发现,那片月光再一次凝聚在陈凡身后,不对,那不是月光。 “如果不是你太不是人了,也许我还真会被你影响。” 月光在陈凡身后不断凝聚,或许是失误过多带来的大脑缺氧,在一阵恍惚中,钱四竟然看到那月光修炼凝聚成人形。 “毕竟,一开始你对我确实挺好的。” 钱四已经听不清陈凡再说什么了,他的整个心神都被陈凡身后那一团月光凝聚出的身形吸引。 “可是,为什么你不听我的了?” 一刀刀上下滑动,带出片片血肉。 “为什么总要去做些畜牲不如的事了?” 将森白的腿骨掰断,丢进身后的火堆。 “为什么要把健全的孩子从爹娘身边夺走,还把他们变成残废?” 火光在一截截骨肉的添加下,烧灼的越发盛大。 “为什么即使这样了还要虐杀他们?” 他大声质问着,抛一个个问题似是要将这一旬积压的痛苦,愤怒一一倾斜。 他虽不是个悲天悯人的性子,可是,看着一群孩子悲惨的死去,看着这一幕人间鬼域,谁又能真的狠下心肠,强装不见了? 最后陈凡将手放在钱四胸口裸露出的心脏处,这一瞬间,他苍白的脸色诡异地红润起来。 凭空而来的气力让陈凡对着这具尸体发出最后一声怒吼。 “为什么,这样的世道,会有你这种恶鬼了?” 这声怒吼似是将所有情绪尽皆宣泄,因愤怒而扭曲的脸重新恢复了平静。 陈凡抓着钱四的心脏,扭头看着院内躺在地上的乞丐们,轻声说道:“若有恶鬼,需有判官!” 随着这一声轻语,陈凡身后的法相彻底凝实,但却张大了嘴巴。 嘴中的牙齿仿佛生长般逐渐变长,让这张原本宝相庄严的脸变得凶戾,可怖。 院内清醒的乞丐,看着陈凡身后那团光影,无法控制的喷出屎尿。 他们看到,那道光影与陈凡一样伸出了手,却在虚空中凭空抓出了一道影子,塞进口中。 陈凡站起身,精神上的疲惫在此刻消失无踪。 他伸了个懒腰,此刻,他感觉很满足。 这种满足感让他贪婪地看向院内清醒的乞丐。 而看着陈凡的乞丐,在看到陈凡脸的瞬间,脸色吓得惨白。 他看到一个面目狰狞的陈凡正如鬼神一般站在陈凡身后,裂开的嘴巴里,嘴里的牙齿逐渐变长,正贪婪的看着他。 “妖,妖怪!” 这前所未见的一幕让这乞丐顿时失去了意识,晕厥过去。 陈凡挥散了身后的法相,静静地看着这间透亮的院子,一双眸子在火光中明灭不定的闪着。 最后,他动了起来。 牛二是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清醒的。 熟悉的腾空感,让他下意识地展露出讨好的笑脸:“四爷,爷!” 面前年轻的脸让他的尾声拖的极长极高。 对于这个帮凶的喽啰,陈凡并没有什么交流的兴趣,只是对着院子大喝了一声:“醒来!” 声音带着某种独特的魔力,让院内昏厥或装死的乞丐不由自主地张开眼睛。 然后,他们看到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团面目狰狞的光影自陈凡身后的虚空之中浮现,这光影与陈凡有八九成相像,通体月白,有着无比的圣洁感。 但那对凸出的獠牙却显得无比邪异,在乞丐们惊恐的眼神中,这光影抬手从虚空中抓出一道黑影。 宏大的声音在院内响起:“尔虽为人,却尽行畜牲之事,判尔,魂飞魄散!” 话毕,那光影张开嘴,将那一团黑影塞进嘴里,在光影消失之后,众乞丐才看到,牛二早已软软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做完这一切,被两个精神力撑的有些发困的陈凡强撑起精神,走上台阶,盘腿坐下,五心朝天,消化着这份收获。 院中的乞丐在火光中战战兢兢地不敢动弹。 月色渐东,月光透过屋檐的遮蔽,洒向似睡非睡的陈凡,清冷的月色下,他无表情的脸被晕染出一层温润的光边,在这鬼蜮般的院内如端坐莲台的尊者,透着无尽的慈悲与智慧。 无人看到的虚空,杏黄旗微动,将周身环绕的黑白云气丝缕渡向陈凡。 ------------ 真的很抱歉 临安外城的一间平房。 房内各样物事收拾的干干净净,排放的整整齐齐,细细嗅来,一缕暗香似有似无的飘着。 只是房垣残败,窗楣朽烂,让屋内显得破败,房间内,两个乞丐正围着缺了一条腿的桌子,狼吞虎咽地吃着饭。 提着筷子,却无处可下手的陈凡,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瘦弱乞丐,和面前只剩菜叶的盘子,心疼的咬了咬牙。 这一盘翡翠五珍烩可是临安城得大宋官家御笔提名的樊楼招牌菜。 二十贯的价格自不必说,关键是每日限量十分的供应让这菜肴简直比金子还要珍贵。 他这几天废了好大功夫才弄到手,还没来得及品尝这千年前的美味,就被眼前这个小乞丐一扫而空。 想到这儿,陈凡感觉腮帮子更疼了。 吃饱喝足的小乞丐觉察到陈凡眼神的异样,满是灰土的脸上爬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兄台,实在是这几日饿狠了。” 声音清朗中带着几分沙哑,听着便是个未成熟的小男孩儿。 陈凡看着这小乞丐时刻不忘伪装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的,我这几日可是短了你饭食?” “……不曾” “那我可有慢待于你?” 小乞丐老实地摇了摇头:“不曾。” 陈凡听罢站了起来,背着手悠然道:“那你怎么能说这般话?大家都是落了难的乞丐,怎么我吃的了,你吃不了?” 小乞丐听了这话心里也自委屈,想她离家之前衣食出行样样不是精细?便是离家之后,有一身武艺在身,又何曾委屈过自己? 她虽惯爱装成乞丐,可这出行吃食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及她自在,怎么能吃得下…… 想起在这间屋子醒过来时那一口烧饼,哪怕过了几天,她刚刚经过美食抚慰抚慰的五脏庙又翻腾了起来。 那烧饼也太难吃了! 看到小乞丐的样子,陈凡不由得心里一乐,他是知道王老三那家烧饼的滋味的,毕竟,那是能在临安这个淌金流银之地,做买卖差点把一家老小饿死的手艺。 当时他不晓得这烧饼的威力,在这小乞丐醒了之后给她带了当饭吃,却不想差点没把这小乞丐给噎死。 当时陈凡只觉得这小乞丐作怪,也没在意,不成想他只吃了一口,便咸的连喝了一下午茶水。 而小乞丐也是一朝被蛇咬,从那之后见陈凡带着烧饼过来宁可饿着,也不再吃。 不过幸好,在得了自己的砂糖后,王老三的烧饼也能吃的下去了。 不过小乞丐并不知道,毕竟这个时代,糖这种东西是普通人很难用作享受的。 更何况是白如米面的砂糖了? 想到这个小乞丐第一次看到白砂糖时的模样,陈凡笑了出来。 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清楚黄泥水淋脱色法,不过也正常,这毕竟是几百年后才总结出来的方法,被宋应星记录在天工开物上。 若非成功入道让陈凡变得耳聪目明,过目不忘,就算他是穿越者,也很难提前几百年展示这个魔术一样的法子。 虽然同是穿越者,但他没有那群大脑自带百度百科的同行那样的金手指。 不过他也不羡慕,看着虚空中那柄缠绕着黑白云气却只有他能看到的旗帜,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少?” “少什么?” “没有。” 下意识说出心里话,陈凡随意搪塞了一句,看着这个神秘的小乞丐,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这柄杏黄色的旗帜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哪怕到现在,他也搞不清这柄杏黄旗的来历,但多日的摸索也让他找到了杏黄旗的一些特征。 这也多亏了这个神秘的小乞丐。 前世今生,陈凡都是个普通人,他没有割肉喂鹰的大慈悲,当初救这个小乞丐,其实也只是因为八风不动的杏黄旗在小乞丐出现时晃动了一下。 正因如此,他才没对这个晕厥在路边的小乞丐袖手旁观。 而结果也很让他满意,在救了这个小乞丐后,那面纹丝不动的杏黄旗开始招摇起来,一缕缕黑白色的云气凭空出现,围绕在旗帜左右。 还没等陈凡疑惑这云气的来历,那些云气便丝丝缕缕地向陈凡涌来。 在未知的惊恐中,一篇功法凭空出现在他脑中。 《太乙练体真法》 惊恐的陈凡在看完这篇功法后,心中被惊喜填满。 跟他想的一样,这是一篇修仙的法门! 不过并不是小说中的金丹元婴,而是更接近于人仙武道的法门。 虽然这篇功法最后一句大成可日扛太乙金精三须弥这句话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但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是一篇货真价实的修仙功法! 在看到这篇功法时,陈凡第一时间便选择了修炼,这篇功夫对他来说无比适合,并不需要打坐,俯仰坐立皆可修行。 只是,当他发现扛着东西时,运行功法的效率更高后,他似乎有点明白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跟小说主角动辄得到惊世传承的经历差的有点远,可是陈凡却很满足。 毕竟,就算这真是本训练苦力的秘籍,那也是仙法,那也可以成仙。 而更让他惊喜的是,杏黄旗上的云气作用远不止于此。 在黑白云气的缠绕下,他的悟性变得无比高绝,而这黑白云气甚至还能转化为修炼所需的灵气! 在云气的帮助下,仅仅半天,他便踏进了《太乙练体真法》的修炼门槛,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高个变成了一个力能扛石的猛男。 而当他回过神时,他心疼的发现,杏黄旗上缠绕的黑白云气变得无比稀薄。 从那之后,本来性格有些孤僻的陈凡就变得古道热肠起来,他开始热心的帮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 只是让他有些失望的是,云气的积累条件似乎并不只是帮人。 他回忆着遇到小乞丐的经历,冒出了一个想法。 “诶,那日跟你说的事儿你有没有办啊?” 小乞丐的话将陈凡从回忆中拉回。 他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来那日看到白砂糖后,小乞丐叮嘱他趁机弄个身份的事儿,笑了笑:“自然办了,不然哪来的这好的菜?” 小乞丐点了点头:“不错,看来这卖烧饼的还是有几分魄力的,那你那个秘方还能再吃一段时间!” 说到这儿,小乞丐也不由得放心了许多,她这次离家出走是要见识一下江湖的风光的,就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个小乞丐。 如今陈凡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小乞丐也放心不少,便筹备着走之前再送他点什么,自己也好安心。 可这时陈凡的话却让她惊的跳了起来。 “我把那秘方送给他了。” “你说什么!!!” 这话让小乞丐顿时激动起来,心里像是打翻了一屋调料般,酸的辣的苦的各般滋味上下翻涌,指着陈凡半天说不出话,半晌只从嘴里抖出一句:“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情急之下,小乞丐也忘了遮掩,露出了本音,恰如珠落玉盘,听得陈凡一愣。 他只在前两日捡到小乞丐的时候听过她的声音,不过是昏睡中的呓语,黏糊糊的吴侬软语像只小奶猫,听的人心先自酥了三分。 今日再听却有股说不出的英气,陈凡听了一愣,小乞丐察觉出异样,捏着喉咙又恢复了男音,苦口婆心的劝解道:“你这法子可是千金不易的珍宝,够吃几辈子的财富,怎么能这样平白送了一个摊贩?” 语气姿态仿佛刚刚的激动完全是陈凡的幻想,还没等陈凡开口,那小乞丐又说道:“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也不可这般,事到如今,法子送出去也收不回了,那便。” 说道这儿,这个小乞丐眼睛一眯:“让他再说不出话!” 这气势有若乳虎初啸,虽体态未全,已有食牛之气! 陈凡看着这个小乞丐恶狠狠地样子,不自觉笑出了声。 小乞丐听到这笑声,刚提起来的气势瞬间垮了下来,气鼓鼓地看着笑话她的陈凡。 陈凡看着这小乞丐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小奶猫,不自觉伸手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道:“这清平世道哪有动不动就杀人的道理?” “况且…”陈凡揉了揉手,这小乞丐手劲是真大。 “况且,漫说是一个法子,便是予他屠龙之术,他若想学,又有何不可呢?” 陈凡温和的看着这个小乞丐,他可不是什么烂好人,送出法子的原因很简单。 他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只要能得到云气,证道长生,哪怕把他记忆里那些跨时代的东西都说出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看着杏黄旗上略微多了几缕的云气,陈凡眉头又皱了起来。 黑白云气确实多了,说明改变别人命运的路没走错。 可是,怎么会这么少了? 黄泥水淋脱色法并不难,但却是个真正意义上点石成金的法子。 得了这个法子的张老三一家,命运绝对会有天翻地覆的改变,可还比不上救小乞丐时云气的百分之一。 这个发现让陈凡对杏黄旗有了新的认识,同时,对这个小乞丐的身份也有了猜测。 穿越过来的这段时间,陈凡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历史上的南宋,而是射雕英雄传的世界。 射雕英雄传剧情里郭靖正在往中原走的时间点里,一个能为他比改变普通人一个家族命运还要多出百倍云气的女扮男装小乞丐。 能具备这些要素,小乞丐的身份已经很明了了。 不过陈凡并没有点破,虽然小乞丐对他修行大有裨益,可是两人说白了也是因缘而聚,如果为了修行而强行留下她。 那便违逆了自己的本心,因缘而聚自必因缘而散,没必要执迷。 想到这儿,陈凡忽然感觉心胸无比开阔,一股说不出的玄妙感觉从心中涌出弥漫在四肢躯干,周身十万八千周天穴窍,最后归于平静。 陈凡回过神,身上的穴窍在这一瞬间竟又通了二十之数,距离《太乙练体真法》的圆满又近了一步。 小乞丐敏锐地感觉到陈凡似乎有些不一样,她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却被陈凡打断:“我有点事情要去做,可能今晚会回来,可能不会回来,所以因缘际会,你也该去做你的事了。” 陈凡平淡的声音在小乞丐耳中不亚于惊雷,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这次陈凡没有再打断她,只留下一个愈发渺远的背影充塞满她整个视线。 “你要去干嘛啊?!” 终于,在陈凡的身影即将踏出门楣的那一瞬,小乞丐叫住了他。 陈凡的身影顿了顿,摆了摆手,破布褴褛的衣裳无风自起,带着说不出的潇洒消失在小乞丐视线之中。 在踏出门槛的瞬间,陈凡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轻声自语道:“报仇。” ------------ 第六章 夜伏群鬼 虽已脱俗,但一则真法无有炼神之法,二则修炼日短。 两个成年人的精神力险些将陈凡凝聚的法相撑破。 在危机关头,福至心灵的一点灵光让他大脑一片清明,周身穴窍吞吐着天地间的气机,不断壮大冲刷着脑域。 在血气的滋补下,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月光再度在他身后凝聚出恶鬼模样。 但与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吞食精神力的法相还与陈凡高度相似,只是在吞噬了钱四的精神后,法相多了一嘴獠牙,显出几分凶性。 而现在,陈凡身后的法相逐渐有了色彩,黑红两色化为点点斑斓印刻在月白色的光晕之中,法相的脸变得越发狰狞,鼻孔朝天,下巴如雨后春笋般密密地钻出一排排胡茬,额头垂眉的头发也逐渐炸起后移。 黑红色的光星点的缀在法相原本修长的身躯之上,勾勒出某种残缺的图案。 这法相透着一股说不出大恐怖,院内的乞丐只是抬头,便被吓的胆战心惊,魂灵儿几欲钻出天灵。 就在院中乞丐快被陈凡的法相再度吓晕过去之时,那如状如恶鬼,却有着说不出堂皇正大气质的法相凭空消失。 众乞丐呆愣愣地看着空无一物的虚空,只绝过往一生所有知觉都在今日彻底崩坏。 看着睁开眼的陈凡,不知是谁带头,一声:“判官老爷!” 惹得院内奇怪纷纷附和,跪伏在地,不停重复,犹如一田青蛙。 陈凡高坐台上,静静地看着院下众人,穆然开口道:“尔等且停。” 声音并不响亮,却分明的响在每个人脑中,不像耳中,却像是从心底升起的话,带着无边的大威严,大恐怖。 乞丐们讷讷不敢言语,看着台下的乞丐,陈凡心里也有几分欢欣。 这门法,算是成了。 在钱牛二人的精神滋补下,陈凡的精神浓郁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几近元神。 这份强大的精神,让他之前的诸多想法得以落在实处。 看着恨不得将脸埋进地里的乞丐,陈凡按捺住心中汹涌的杀意,开口道:“尔等罪愆深重,本因受地火焚魄,永世不得翻身,但…” 这一个但字无疑是乞丐们此生听过最为美妙的字。 虽依旧不敢开口,但埋着头的乞丐们眼神无疑多了几分期盼。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陈凡身后法相静立于虚空,一指挥出,法相一角崩解出无数光点,附身在乞丐身上。 陈凡眼中被层层迷雾包裹,所幸一轮明月高悬瞳仁,发散无尽光芒将迷雾层层驱散,复得清明。 这异变说来字多,可不过是一刹那,陈凡便开口道:“黄狗头。” 院中央一乞丐身子颤的更为激烈,却不敢不开口,只能颤颤巍巍答了句:“小,小人,在。” “尔今年四十有五,随钱四坑杀幼儿一十二人,迫良家子为残肢乞丐不计其数,其罪,不容于天地!” 听着陈凡一字一顿说出黄狗头生平所犯罪孽,其余乞丐心中更是为之一颤,趴伏的姿势又恭敬了几分。 “然念尔一十三岁拾金还主,救得一家性命,二十二岁劝伴归正,使稚子过命中之劫,存心本正,所行罪愆皆是钱四胁从,免去极刑,判为百世为畜,以赎罪愆,尔可心服?” “多谢判官老爷!” 黄狗头喜极而泣,强烈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欣喜让他心中那点被尘世磨平的善念再度复生。 陈凡没有接茬,接着一人一人的判罪。 人无本性,大多如牛羊,顺群而行。 这群乞丐虽残害稚子,拐卖良家,但陈凡依旧要给他们一次机会。 一则是陈凡现在虽神完备足,精神奕奕,借助精神可以完成许多不可思议之事。 可万物总有凭依,此番种种神通皆是以气血凭依,陈凡修行不过三日,血气不足,此刻不过外强中干。 二则,还是为了棚户区的那群孩子。 摧幼童健体为残肢,以此为诱引,借人之善念行敛财之举,从古到今皆有之。 只是不如钱四这般猖獗,视幼童为走畜,残肢兼虐杀,这般行为天地不容。 这也是陈凡为何有了五成把握便来除魔的缘由。 虽非圣母,可日夜见幼童断肢虫行,他又怎么不动恻隐之心了? 夜夜听稚子惨叫,身骨皆付与篝火,他又怎能不难受了? 拒绝此行,为钱四不喜,被追至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他又怎能不恨了? 此番杀了钱四,念头通畅,所思所虑唯有这些残肢幼童。 这才是他撑着血气空虚的身体,跟这群乞丐演戏的原因。 他要以仙神之说,震慑这群乞丐心中恶念,为那群孩子护持。 “诸罪尽判,尔等若有疑义,须善待所伤之人,以清孽障,或可削减罪愆,早脱轮回。” 正大堂皇之声令所有乞丐惊喜的一时忘了尊卑,直直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高坐台上的陈凡。 “判官老爷慈悲!” “慈悲!” 此起彼伏的祝祷声中,陈凡起身,走进身后屋内。 以仙神之谈慑其恶念,兼以来世之报诱其善心。 双管齐下,这些孩子也算是有了依靠。 他也算是做完了自己的事。 作为此世唯一修行之人,注定长生久视的陈凡无法长期照拂这些孩子,只能一忍心中杀念,装神弄鬼,吓唬这群乞丐从此从善。 希望能成吧。 陈凡叹了口气,在这个神州行将陆沉的乱世前夕,纵使是修行者,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一口气将身子压制的虚弱全然引出,陈凡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强撑起最后点力气方才未曾摔倒。 刚刚消化钱四牛二的精神力,让他的血气产生极大亏空。 不过,看着脑内流转的那一篇经文,陈凡笑了起来,这倒是笔好买卖。 不错的心情在陈凡看到那面杏黄旗时荡然无存。 他看着杏黄旗上仅多了一分的黑白云气,心疼的想跳脚。 此番杀了钱四,整治了这群乞丐,不知有多少孩童将能幸免于难,这份大因果怎么可能只有这点云气。 肯定是消化钱四精神力时,杏黄旗将黑白云气灌注,让他才能将这门炼神法推导完全。 想到这门炼神法,即使已经心疼的想哭,但陈凡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练体法的炼神粗糙原始,这是这门仙法的最大弊陋,而现在,他补齐了这门短板,为长生奠定了更为深厚的基础。 想到这儿,陈凡的心疼也少了几分。 澄澈心灵,摒除杂思妄想,借着月光,陈凡在脑海中观想着自己的面容。 不对,现在应该是钟判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