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叶家生重瞳,弃婴惊勾魂 在重庆丰都县有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庄,由于村里十之八九都是叶姓,所以,又被称之为叶家村。 恰逢七月十五,鬼节之期,叶三堂带着果品贡食匆忙的去了祖宗坟茔,这里他年年都来祭拜,从未像今年这般急切与兴奋,因为今年是个特殊的日子,他老婆即将临盆,这也就意味着要给叶家添丁了,如此大事怎能不祈求祖先的保佑呢!。 说来也怪,今年的风好像特别的大,如是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涩涩生疼,窜进鼻子里直欲将人堵到窒息,叶三堂费了好大的劲才点着火,直到花花绿绿的冥币尽数烧完才舒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突兀般吹起了一阵旋风,猛然将灰烬卷了起来,盘旋而上,像极了一条黑龙腾空而去。 他满怀心事的回到家中,对谁都不曾提及此事,也没有感觉到有其他异样,只是外面的风却越来越大,一直持续到了半夜。 正在熟睡之时,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异响,叶三堂趁着即将被黑云吞噬的夜色向窗外望去,乍见两对碧绿幽幽的眼睛直盯盯看着他。 “啊……”就在这一刻,他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滚炸起来,冷汗顺着脸颊留到了脖颈处。 妻子叶氏徐徐睁开眼睛,耳旁却是如风箱一般的呼吸声,紊乱且急促,她缓缓起身,嘘声问道“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叶三堂噌的一声抓住妻子的手臂,哆嗦着牙齿道“你看外面……是不是有东西正盯着我们?”说话的同时,将身体向着后面蹭了几蹭,宛如躲在翅膀下的小鸡。 叶氏刚将脑袋撇了过去,正见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映着整个的院子如同白昼,也令其清晰的看到了外面,原来是两只黑猫蹲坐在中央,正目不转睛的望着窗户。 她噗嗤一声笑道“你不是一直吹嘘自己胆子很大吗?怎么被两只小猫就吓成了这样?”说完后又躺进被窝,准备睡觉。 叶三堂连连咽下几口唾液,正要出言反驳,外面已然是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将他所有的辩驳都淹没在其中,奇怪的是那两只黑猫却无动于衷,依旧蹲坐在雨中,纹丝不动。 见此一幕,他异常不忿道“也不知道是谁家养的鬼东西,大半夜的出来吓人,让雷劈死了最好“。 言语落罢,那两只黑猫赫然匍匐在地,对着窗户大声鸣叫,更加诡异的是两道声音不分彼此,同步而来。 喵声入耳之时,叶氏只觉一股钻心之痛染遍全身,一向安静的肚子在这时激烈躁动起来,随着声音频率越来越密,她的肚子也愈加的狂躁,里面的孩子如是要撕裂肚子破体而出,阵阵之痛快要将整颗心脏割碎了。 叶氏痛苦不止道“啊……好痛……疼死我了,快……把那两只黑猫赶走,它们叫的我好痛啊!“ 叶三堂穿着睡衣走到门口却迟疑了,从门缝里撇了一眼,有些气虚道“外面的雨太大了,我想过一会儿它们自己就离开了,你先忍耐一下,喝杯热水兴许就好了“。 叶氏抚摸着肚子浑身疼的颤抖不休,嘴唇泣血道“来不及了……怕是要生了,快去将叶医生请来接生啊“。 叶三堂偷窥了一下外面狂叫的黑猫,支支吾吾道“应该没这么快啊,现在雨这么大,人家也未必会来啊,再等等或许就好了,等天亮了我们请医生来好好看看“。 此刻,风声雨声猫叫声也压不住叶氏的嘶吼之音,将将持续了一个小时后,肆虐的暴雨终于停了下来,狂烈的飓风也随之减缓,房间里突然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宛如打破寂寂空山的第一声晨钟。 就在这个时候,全村都猛然沸腾了起来,家家户户的狗吠此起彼伏,竞相比高,鸡舍之内不论公母都鸣唱高歌,连绵不断,如此违背常理的诡异之事,注定让全村都夜不能寐,惊骇莫名。 相比于村里的鸡犬不宁,叶三堂夫妇倒是平静了许多,只是这平静之下酝酿着浓厚的郁郁之气,说到底,这一切都来自于叶氏怀中抱着的婴儿。 叶氏紧紧抱着男婴,泣语连珠道“不行,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这是从我心头剜下来的一块儿肉,也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怎么能忍心将他丢弃,就算是异于常人又怎么了?关那些人什么事!” 叶三堂在地上来回踱步,搓着双手后怕道“你这妇道人家懂什么?村里是绝不允许怪胎活下去的,再说,一旦传出去我们以后怎么见人?孩子以后还可以再生,但这个东西必须现在马上处理掉”。 叶氏只是坚决的摇着脑袋,手臂越发的用力将婴儿抱住,再一次审视起孩子的面相来,只见一双硕大的眼睛亮如星辰,开合之际赫然闪烁着碧绿的光芒,叶三堂就是被这一眼吓得魂不附体,总觉得又被院子里的黑猫盯上了。 除此之外,最令人惊悚的却是孩子的瞳孔,放眼瞧去,每只眼睛里都存在着两个瞳孔,被其看上一眼,后脊骨不禁丝丝发凉,这是叶家村传承数百年都闻所未闻之事,自然而然就被冠上了怪胎之名。 叶三堂不论如何的苦口婆心,妻子只是一个劲的摇着头,反而将孩子整个藏在了怀里,生怕露出一丝一毫都会被抢走一样。 无奈之余,他只能苦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就随了你的性子吧,暂时将孩子留下来,这一晚上折腾的够呛,你先好好休息,一切等天亮了再说”。 只是,第二天叶氏醒来之后,身边的孩子竟然不翼而飞了,她大叫一声,整个人从土炕上暴跳起来,手指颤抖着直逼丈夫的脑门,双眼血红牙关霹雳的问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哪里去了?。 叶三堂显然也被发疯的妻子吓了一跳,愤愤然道“你还惦记着那个东西?你知不知道为了那个怪物,我们险些让村长赶出去?如果不把他扔掉,我们现在只能睡大街了,你清醒点好不好,日后我们再生几个就是了“。 还没等到他说完,叶氏猛然嘶吼一声,直挺挺的倒在炕上,彻底的晕死了过去。 也就是这天,一个乞丐路过叶家村,从水沟之内带回去一个男孩,由于包裹里放着一个丰都叶家的条子,便取名为叶丰都。 春去秋来,十几年转眼一瞬,叶丰都已然长成了一个帅气的小伙子,而那位乞丐更是垂垂老矣,久病不起。 抱着沉甸甸的大学通知书回到了家中,叶丰都从老乞丐久经病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温暖与轻松,当红光灿灿的通知书打开时,老乞丐抖动着嘴唇问道“考上了么?是哪个学校的通知书?‘ 叶丰都手上的通知书像是一块温暖的火炭,紧紧捧在了老乞丐的面前,好为其驱散彻骨的寒冷,这才淡淡说道“是庆丰大学的”。 老乞丐僵硬的脸上微微一笑,连声嘘嘘道“好,好,爷爷这辈子受尽了白眼,尝遍了冷暖,就是希望你能出人头地,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千万不要再受人欺负了,这样,我也能走的安心”。 当夜,老乞丐沉沉的睡着了,就像是一个安详的孩子,叶丰都跪在床边一言不发,手里握着一张斑驳的条子,还有一叠厚厚的钞票,这就是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爷爷留给自己最为宝贵的遗产。 时间刚刚过了零点,外面却静的可怕,就在这个时候,紧闭的房门随着一阵风声徐徐敞开了。 叶丰都回过头去,乍见两个人影从外面幽幽滑了进来,一白一黑甚是鲜明。 仔细打量之下才发现,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人身着笔挺白色正装,宛如一位白领,只是脸上晦暗铁青,没有丝毫表情,五官更像是画上去的。 而那位女子一袭黑色开叉旗袍,身姿婉约,媚意十足,走起路来宛如风吹清莲,摇曳生姿,一颦一笑都能渗入骨子里。 可怖的是两人脚步未伸,身体却直挺挺的向前飘来,如是踩着两块滑板一样,同时,他们身体外围包裹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几乎让整个屋子都陷入了寒冷之中。 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叶丰都头皮发麻,猛然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挡在老乞丐的床前,口中喝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怎么会闯进我的家里?。 一言既出,顿时让两位不速之客杵在当场,黑衣女子讶然一声,犹如出谷黄鹂清脆婉转,继而咯咯笑道“这小子竟然能看到我们?难道是一位通灵者?哎呀,好多年没有碰到这种事了,要不我们逗逗他?“ 那白衣男子冷哼道“小子,本座乃……呸呸呸,他奶奶的,又忘了这鸟地方不是古代了,听好了,我们就是地狱勾魂使黑白无常,识相的话就滚到一边去。“ 黑无常媚眼如酥,直勾勾地扫着叶丰都,灵巧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嬉笑道“好一个可爱小弟弟哦,不过你最好还是相信这个蛮子的话,他可没有姐姐这么懂风情,床上那老头既然死了,灵魂就该随我们去该去的地方,否则你会吃苦头的哟“。 叶丰都被白无常看的喉咙发干,额头冒汗,不自觉的退了两步,咬着牙齿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总之,有我在绝不能动爷爷一丝一毫“。 白无常嗤笑道“真是一个不自量力的白痴,本座就让你尝尝地狱冥风的厉害“。说完后手臂顺势一转,只见一朵朵莲花般的冥凤便吹了出去。 叶丰都全身被冥凤包裹后才真正尝到了苦楚,四肢仿佛被绑到柱子上,一刀一刀的刮着,头脑肿胀耳鼓轰鸣,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晕倒在地。 就在白无常要收回冥凤的时候,叶丰都原本闭着的双眼骤然睁开,两道绿光破风而出,直接洞穿了白无常的鬼体。 白无常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下意识看着自己鬼体被洞穿的地方,伤口处正向外面渗着液体,奇怪的是那些液体并无任何色泽,如水一般的透明。 黑无常抿了抿红润的嘴唇,又仔细的瞧了瞧白无常的伤口,下意识的咽下一口气道“他怎么又出现了?这是第九次了吧,奶奶的,真够晦气的。” 白无常低着脑袋如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偷偷撇了一眼,除了昏迷的叶丰都外再无异常,这才抚摸着身体,轻声道“刚刚真的是……?“ 黑无常嘘声应道“自然是了,阎君多次让我们留意寻找,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 白无常呸声道“娘的真够倒霉的,对了,咱们把这个消息上报阎君……“ 只是还没有说完就被黑无常一巴掌拍在头上,气呼呼骂道“你猪头啊,如果阎君知道了,我们还怎么借机出来玩,真是笨蛋,还不快将那老头的灵魂勾出来,再不走天都亮了“。 黑白无常不敢怠慢,带着老乞丐的灵魂逃命般的离开房间。 ------------ 第二章入学庆丰府,惊现黑手印 一直到了第二天,叶丰都才醒了过来,只是昨夜所发生的事情恍然梦境一般,或许唯一真实的就是爷爷彻底离开自己了。 他慢慢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钞票和纸条,泪落如珠淌淌而下,虽然遗留的钱财不少,但比起那张关乎他出身来历的纸条却轻贱了太多太多。 庆丰大学不仅在重庆享有盛名,就算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高等学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梦工厂,所有来这里的学子都以此为荣,叶丰都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的他早已恢复了平静,彻底的从丧亲之痛中走了出来,屹立在辉煌的大学门前,不免升起了万丈的雄心壮志,只是那身洗到褪色的衣衫与光彩夺目的学府相比,实在是落拓了一些。 好在这些年跟着爷爷四处拾荒,早已见惯了指指点点,等他深入校园之内,心情愈加的畅快起来,这里楼舍庄严整洁,道路一尘不染,四处蔚然成荫,天地豁然开朗,人工雕琢的痕迹与自然生长的奇妙配合的天衣无缝。 找到宿舍之后,冷清而陌生的环境对叶丰都来说并未有丝毫的不适应,也许是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或许他对这里的憧憬要比其他人强烈了许多,那姗姗来迟的舍友不是最好的明证吗? 当下便去打了一盆水,将宿舍里里外外都擦拭了一遍。 就在这时,房门砰然一声被蹬开了,一个白白瘦瘦的男生拖着大箱小包走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原来被人捷足先登了,我还以为自己是第一名呢,不过兄弟……你还来的真早啊”。说话的瞬间已然到了身后。 叶丰都缓缓转了过来,碧绿色的双瞳微微眯起,还未等他说话,那身后之人惊慌而退,手上的箱子和背上的旅行包都扔到了地上,颤然道“你……你的眼睛……?。 把舍友吓得这么魂不附体,叶丰都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很过意不去,捎了捎头发苦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这个是天生的,你当它是一种病就好了,我叫叶丰都,兄弟怎么称呼呢?“。 男生似乎还心有余悸,站在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呵呵道“不碍事,不碍事,我叫徐卫东,不过兄弟,你这眼睛虽然看起来瘆人,但对那些女生可是有致命吸引力啊,要知道,咱们考古系都是以好奇和胆大而著称的,要让她们看到还不彻底的疯狂起来啊……“。 望着这位舍友站在那里喋喋不休,叶丰都弯腰捡起地上的行李,赶忙打断道“我看你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吧。“ 徐卫东愕然住嘴,又嘿嘿笑道“我这人啊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不过这也是优势啊,以后你想窥窃哪个女生的秘密就告诉我,还没有我打听不到的消息,你要知道,包打听这个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叶丰都急忙拉住徐卫东的手臂向外走去,嘴里笑骂道“窥窃你个大头鬼,你当我是偷窥狂啊,如果你能少说几句,我想来庆丰上学的人会更多的。“ 过了一会儿,门外又进来两人,一个身形高大,儒雅俊秀,另一个皮肤古铜异常茁壮,一胖一瘦靓丽鲜明却又让人不堪入目,好比潘安身边站了一个武大郎。 那高个男生扶了扶眼镜,笑呵呵道“这下我们宿舍算是来齐了,以后大家一起生活,还请多多关照,本人王悦来自河南,对了,你们都各自介绍一下,排个一二三四,叫起来方便“。 介绍完毕,王悦岁数最大,成了宿舍的老大兼职舍长,徐卫东心不甘情不愿的担任老二,叶丰都成了老三,剩余的胖子孙文斌自然而然就是老四。 熟络以后,徐卫东扯着嘴巴又哇哇大叫“老大果然是老大啊,第一次见到老三的眼睛竟然一点不害怕,你看看老四,现在还和老三保持着距离,估计那体重都下降了十几斤呢“。 王悦茫然的看着叶丰都端详片刻,疑惑道“这有什么可怕的?还不是和我们一样,都是两只眼睛,难道他是二郎神转世?或者是马王爷降生?生了三只眼睛不成?“ 这一句顿时让其余三人雷在当场,老四拉了拉王悦的胳膊,弱弱道“三哥的眼睛……是绿色的,而且还有两个瞳孔啊“。 王悦这才释然道“那就对了,我这眼睛天生绿色盲,只要带点绿色的都看不到,等等……你说有两个瞳孔?哇咔咔,那得发扬考古精神,好好研究一下”。说完后,很是夸张奔了过去。 叶丰都气呼呼的转身就走,嘴里骂道“滚蛋,我看还是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填饱肚子吧”。走到门口后,突然又停下脚步,直勾勾的打量着王悦的头顶,赞叹道“绿色盲?真是一个不错的技能,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找女朋友了“。 一语落罢笑声滚滚,唯独王悦石化在当场。 大学的魅力之一就是可以让一个人的长处尽情发挥,就比如老大王悦,长了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而且还生了一张被开过光的嘴巴,这两样足以让其混迹在芳菲之中如鱼得水,以至于后来达到了片叶不沾身的境界。 老二徐卫东舌灿莲花,四处的合纵连横,大有古时苏秦张仪的三寸不烂之能,一时间倒也是风光无限,老四则是组合了一帮运动健将,经常活跃在操场上,凭着既矮又胖的不利条件,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唯独叶丰都成了三不沾的良好青年,平素里除了上课学习之外,就一个人去校门口的酒吧打工,这也是他唯一的经济来源,所幸是在开学之前的空挡时期,学了一点调酒的本事,虽然不是太过精通,但看上去也像那么一回事了。 每到礼拜六,叶丰都就会觉得无比的幸福,因为这天他可以睡到中午才起床,起来后还有一份精美的午餐在等着,这半年来已经成为了惯例,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老四给安排的,至于老大和老二,肯定又急着去祸害清纯少女去了。 洗漱完毕,又饱饱的吃了一顿,叶丰都拿着一叠厚厚的钞票来到老四面前说道“老四,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总是给我带饭,这些钱你一定要收下,算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一点心意,去买一双好的球鞋,可别弱了咱们宿舍的名声”。 老四看都没看一眼,连连摇着脑袋,断然说道“三哥这么见外可让我这个弟弟不高兴,咱们兄弟一场分所应当,其他的忙我也帮不上,买点吃的也是顺手的事情,要是你实在想感谢我的话,下周一篮球赛就给弟弟加加油,到时候不怕那些女生不来捧场,怎么样。” 叶丰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知道这是老四故意转移话题,不想让自己在这件事多做计较,感动之余却说道“这么看来,你是早有预谋啊,用几顿饭就换来这么多女生当拉拉队,不错,有做生意的头脑”。 老四嘿嘿笑道“那咱们就说定了,有你这个单身美女终结者在,我们篮球队定能大振雄风势不可挡”。 对于这个绰号,叶丰都只能报之以苦笑,扭头扫了一眼另外两张空床问道“老大老二现在是恨不得长在外面,只是可惜那些美少女了,不知道又有多少落入了魔爪,老四啊,你也应该找个女朋友了,毕竟能从他们手中救出一个算一个啊”。 老四翻了翻白眼,又看了看自己的体型,唏嘘道“我这也不算是救啊,最多就是个摧残,二哥约了一帮朋友去打台球,倒是大哥挺令人担心的,自从昨晚出去后就没回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他话音刚落,房门应声而开,老大王悦哼哼道“老四又编排我什么呢?哥哥还没有变态到去搞鬼的地步,不过,搞几个清纯妹子还是可以的,呵呵呵,昨夜在老三打工的酒吧里碰到一个极品,啧啧啧,这可是一见钟情的感觉”。 叶丰都鼓了鼓腮帮子,终于哈哈大笑道“一见钟情?这么无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哪一次你不是说一见钟情?结果呢!我看是一夜钟情吧,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当不得真的,老四,你说对不对?” 王悦气极无比,伸手便要抓向叶丰都的瞬间,露出了手腕处一圈圈黑色斑纹,就像是被一只沾满墨汁的手捏过一样,而且痕迹清晰纤细,丝毫没有男人手指的粗犷。 叶丰都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看上去像是一个女人的手印,怎么会是黑色的呢?难道你们昨夜去了煤矿?老大可真够节俭的,为了省几个房费干出这么劲爆的事情,真是色狼界学习的楷模啊”。 老四接着笑道“我估计大哥这次勾搭了一个非洲美女,晚上干事不宜开灯,所以就去了煤矿,在那里你们可以与环境融为一体,还可以节约房费,真是一举两得啊”。 老大气呼呼地推开两人,径直躺倒了床上,嘴里怒骂道“你们两个处男这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老子懒得和你们一般见识,那种滋味太他妈爽了,休息好晚上还去,你们两个心里慢慢意淫吧”。 转眼间已经是鼾声大作,叶丰都望着疲惫不堪的老大充满了好奇,这个架势哪里是享受了一夜,更像是做了一夜苦力活,再次观望那黑色的手印时,他分明看到一股股黑气从中冒出,定睛仔细一瞧,又恢复了原样。 ------------ 第三章命悬遇九叔,初临一眉居 夜幕降临,来酒吧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叶丰都一边在吧台上调酒,一边注视着往来的人群,一直到了十一点左右,王悦终于出现了,他款款坐在椅子上,点了两杯酒水,虽然是背对着吧台,但仍能看到其异常兴奋。 大约十几分钟后,一抹靓丽的身影徐徐而来,长长的白色连衣裙照在丰腴的娇躯上,纤纤合度曼妙非常,平滑的发丝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在灯光的映照下,整张脸都绽放出别样的光泽。 待两人坐定后,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时不时还举杯浅饮几口,就是这个动作让叶丰都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连呼吸都停顿住了,因为刚刚那女子举起酒杯的刹那,他透过酒杯,恍然看到一张裂到耳根处的嘴巴。 呆呆的凝滞了数秒,等他回过神来之后,那女子已然离身而去,很快就消失在门口,而王悦也焦急地起身,扔下一张百元纸币,紧随其后的推门急走,任凭叶丰都怎么喊叫都充耳不闻。 叶丰都心底暗生一股寒气,急忙放下手中的酒具,飞奔出去,由于时间已近零点,路上的行人甚是稀少,三三两两异常清晰,远远地就看见了老大的身影,在斑驳的霓虹下,拐进了前方的巷子里。 等他追进了巷子后才发现空无一人,更加诡异的是这个巷子明显是个死胡同,两侧树影婆娑,将本就昏暗的光线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借着微弱的月光才能看到尽头,却是一片狼藉之地,乍见一辆汽车被撞成了稀烂,四处黑烟滚滚,火光肆虐,哭喊声与求救声随风而来,十足是一个事故现场。 叶丰都双脚钉在原地,重如千斤,手掌发凉冷汗涔涔,忽而只觉双眼瞳孔微微一热,用力甩了甩脑袋之后,眼前的惨景骤然消弭,一切都回归于平静,仿佛刚刚的一幕就是一场幻觉,也令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还未等他胸口彻底舒畅,整个后背犹如成千上百的芒刺扎了进去,下意识的转身之余,叶丰都大叫一声,连退了数步,只见那女子亭亭独立笑颜如酥,杏目潺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或许一直就在这里。 叶丰都牙关磕磕惊魂不定,心有余悸道“你……怎么在这里?我朋友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虽然自小便能看见一些离奇鬼怪之物,可如此直面交流还是第一次。 女子颇为幽怨的望着他,檀口弱弱的问“难道我这幅面孔不美吗?为什么你不敢看呢?” 叶丰都咬着舌尖哼道“真正的美不在脸而在心,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阴灵,可我朋友与你无冤无仇,更无半分瓜葛,伤害一个无辜的性命难道能说是美么?” 女子眉头一蹙,沉吟片刻才咯咯笑道“无辜?这个世道谁不是无辜的呢?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心不美呢?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衣裙下面到底是美还是丑?”说话的同时,她已然缓缓褪下身上唯一的长裙。 叶丰都很想扭过头去,可脖子仿佛被绑了一根木棍,难以动弹分毫,就连闭上眼睛都几乎成了一件奢侈的事,只能直盯盯的看着赤身的女子,一瞧之下汗毛滚炸,只见胸口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呈现在面前,里面的心脏却不翼而飞了。 女子娇笑连连道“我的心早被自己挖出来扔掉了,咯咯咯,不过还有这个丰满温润的躯体,你们男人不都是喜欢这样么?现在你只要走过来就能拥有我,将我揉进你的身体,小哥哥还在等什么呢?” 随着她的话语飘来,叶丰都的思绪变得愈加模糊,双腿连带着脚掌都顿时不听使唤,整个人仿佛就是一具木偶一样,僵硬的走到了女子的面前,伸出双臂将其搂在怀里,看上去就是一对相拥的恋人。 女子斜靠在叶丰都的肩膀上,伸出一只苍白森然的手,再配上修长锋利的指甲,在寒夜里范着幽幽的冷光,从脸颊一直抚摸到了胸口,就那么顺势一划,衣领应声而开,整个胸口暴露在空气中。 只见其五指弯曲如是利爪,指甲渗进皮肤正要穿透胸膛的时候,忽而身后传来一声破空之音“大胆孽畜,在本座面前还敢逞凶作恶?” 女子回头而视,竟是一把桃木剑弛风而来,当下凄厉一声飘然而走,隐身到了旁边的树荫下消失了踪迹。 叶丰都醒来后已经凌晨四点,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中年人,正用一支红色的朱砂笔在其胸口描画着什么,隐隐约约的酥麻感钻入心扉,让他的神志瞬间清醒了许多。 正要起身之际,那中年人严肃道“不想死的话最好别动,鬼气已经透过皮肤渗入心脏,若是不用符将其吸出来,你的五脏六腑很快就会腐烂,到时候神仙难救。”说话的同时,一道鲜艳的符咒已然大功告成。 叶丰都老实的躺在床上,时不时的打量着眼前之人,只见其约有四十多岁,面容端正体魄强干,一双眼眸透着浩瀚正气,最赋特色的就是那卧在额头的一字眉,让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在符咒的引导下,胸口上果然飘出了丝丝的黑气,叶丰都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开口问道“是你救了我?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称呼?。” 中年人一直等到黑气消失,这才应道“我家里排行第九,就称呼我九叔吧,先说说是怎么遇到那个东西的,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现在你尸体都凉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叶丰都缓缓起身,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并没有一点隐瞒,因为他知道,自己是碰到高人了,老大王悦现在生死未卜,说不得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此人身上了。 九叔听后沉默片刻才说道“你说的那黑色印记名为尸斑,只有与之亲密接触过才能传染,同时也是阴灵的既定目标,如你所说,你的那位同伴或许是凶多吉少了。” 叶丰都神色巨变,急忙拉住九叔的衣袖恳求道“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九叔您神通广大,还请出手相救,要不然我那大哥的性命就……。” 九叔会心一笑,点头说道“放心吧,我既然是修道之人,必然不会袖手旁观,那阴灵被我桃木剑气所伤,一时间难以作恶,只有等到半夜阴气最盛之时才能复原,我们必须在此之前将人救出来,今天傍晚,你需带一件同伴的贴身旧物来这里。” 叶丰都铭记于心,连连道谢之后才起身离开,出了院门又忍不住回头而视,恰巧发现一张大大的牌匾悬挂于门顶之上,上书‘一眉居’三个大字,铁划银钩宛若游龙。 回到学校之后,他早已无心学业,备受煎熬的忍着,终于挨到了日落西山傍晚临近,匆忙间从老大的衣柜里寻到了一条没洗的内裤,伙同其余两位热闹份子来到了一眉居。 九叔似乎早已等在那里,身着一件明黄色道袍,背上勒着桃木剑,手中拿着一个黄色布包,直言问道“我让你带的东西可曾带来?” 叶丰都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只找到了这个,九叔您就将就着用吧。”说着将手中的内裤递了出去,似乎还能看到些许白色的污渍。 九叔却哈哈笑道“很好,内裤本就是最为贴身的东西,与受害者气息最近,再加上这些残留的精气,找寻起来也更为容易了。” 老二听了却撇嘴道“说的简单,怎么找?难道用鼻子满大街的闻?就算是把全市的警犬都找来,一直闻到了鼻塞也做不到啊。” 九叔也不去解释,只是将手中的布包用力抖开,竟然是一只孔明灯,做工甚是精巧,上面是一袭牛皮纸套,中间用四根红线牵引,红线上各自穿着九枚铜钱,下方固定着一个圆形的八卦。 布置完毕,九叔右手捻出两道黄色符纸,脚下倒踩七星步,手势掐诀高深娴熟,就是三个什么都不懂得门外汉都双眼发直,金星闪烁。 就在几人无边向往之时,九叔口中大喝一声‘着’,只见其手上符纸砰然跃起火光,另一手将内裤置于孔明灯的八卦底盘,待符纸燃烧到最旺,迅速的投到上面,一时间内裤起火,热气迸发,很快就将孔明灯撑起了十足,连带着红线上的铜钱铮铮作响,在众人的注视下,飞上了天空。 望着几人痴痴傻傻的待在原地不动,九叔哼哼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跟着那盏孔明灯?只要跟着它就能找到那个人,快走。” 孔明灯飞的很慢,四人坐在出租车里徐徐前行,接连走了三个小时的路程,才堪堪出了市中心,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外,这一下司机终于爆发了,满口怨言道“你们到底要去哪里?七拐八拐的像个没头苍蝇,再逛下去就直接逛到墓地了。” 叶丰都讶然道“墓地?这附近哪里有墓地?” 司机嘟了嘟嘴冷笑道“诺,前面这一片就是墓园了,难道你们真的是来逛墓地的?早知道是这个营生,就算你们投诉也不接这个活。” 叶丰都抬头看了看停下来的孔明灯,向着九叔微微点头,从兜里拿出一叠钱递给司机,说道“这里有一千块钱,就当是我们包下你的车了,就在这里等着吧。” 四人顺着孔明灯的方向进入墓园,很快就在一座墓碑前找到了王悦,此刻的他正跪在前方,一动不动,整个脑袋像是被埋在土里,做出一副忏悔者的模样。 九叔先是用手在王悦的脖颈处摸了一下,旋即说道“还好,还有得救,你们三人快将他扶起来。”说着又拿出一张黄符,念动御火诀,将着火的符纸用力拍在王悦的背上,霎时间,王悦周身通红,过得片刻,渐渐恢复了些许生机。 这时,叶丰都指着面前的墓碑大叫道“是她?我在酒吧见到的正是这个女子。”几人定睛望去,平滑的墓碑上正贴着一张相片,秀丽端庄美丽非常。 ------------ 第四章墓园斗阴灵,九叔施忘尘 虽然眼前的相片分外妖娆,可众人哪里有时间欣赏,特别是在漆黑的深夜身处墓园,总觉得有一股阴风从脚下升起,直向身体里钻,就算站在面前的是月宫嫦娥,恐怕他们也没有半分心思去留恋顾盼。 老二一边扶着王悦,一边小心翼翼的扫量着四周,嘴里哆嗦道“既然已经找到了老大,我们就快些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邪性了,在当今的信息时代,怎么会有见鬼这种狗屁倒灶的情况发生,还偏偏让我们遇到了,再不走的话,我们几个也要变成鬼了。” 叶丰都心中也是涩涩发苦,若不是从小就见惯了这些东西,恐怕现在也会吓得乱颤发抖,无怪乎老二和老四这般急不可耐,从心底来讲,连他自己都快撑不住了,不过,还是得听听九叔的意思方可。 九叔抬头望了望高悬的玉盘,有些凝重道“来时容易去时难,现在或许不是我们想走就能走了,而且,那小子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可与那阴灵之间的孽缘纠葛已经烙下,若是处理不当,就算躲得了现在,也熬不过将来。” 叶丰都审视着昏迷不醒的老大,颇为担忧地问道“那怎么办?难道还要在这里等着那阴灵恢复伤势找上门来?” “不用等了,她已经来了。” 这一句对几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老二与老四恍如受惊的老鼠,顿时挤成了一团,嘴里弱弱道“那个……大师啊,要不您在这里顶着,我带着其余人先行撤退。” 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除了老二再无他人。 九叔头也不回地笑骂道“有我在这里,你们怕什么怕,等会儿只管闭上嘴巴看着就是了。” 话音落罢,寂静的墓园之内骤然刮起了阵阵阴风,游走在众多墓碑之间呜呜作响,夏日未完,可四周的温度却仿佛进入了寒冬腊月,眨眼的功夫,从照片之中射出一道淡淡的虚影,立足于众人面前。 女子依旧是一袭白裙,发丝垂肩,只是那张脸苍白如纸,冷冽似雪,刚一照面就愤愤然说道“又是你这个臭道士坏我好事,先前打伤本小姐的账还没和你算呢,现在又堵到家门口来了,真是欺人太甚。” 九叔坦然自若道“人有人伦鬼有鬼道,你实不该戕害无辜生命,难道就仅仅是为了宣泄你心中的怨气?如此这般胡作非为,他日轮回必受刀剐油炸之苦,我劝你还是收手吧。” 女鬼一声凄厉长啸,咯咯冷笑道“当日那人负我真心,害我性命,为什么不收手?难道我就不是无辜的?现在厄运降临到别人头上就让我收手?凭什么?这世道本来就是恶劣昭彰良善凄惶,既然这样,为何不让那些负心薄幸之人统统埋葬?” 九叔沉默少许,叹息道“你太愤世嫉俗了,不管怎么样,都没有权利去伤害他人,难道将你的遭遇加注在别人身上能得到真正的快乐?害你之人迟早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你也应该去你该去的地方。” 女鬼嗤笑道“想让我罢手就要拿出本事来,我偏不信你这欺世盗名的臭道士有什么能耐。”只见她轻轻举起双臂,袖摆纷飞,刹那间平地风起,旋涡弥漫,墓园之中,所有的坟墓之上都散发出阵阵黑气。 夜色虽浓,但众人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到四面八方聚拢起来的森森鬼气,那些气息缕缕成线交织,丝丝结网密集,很快就形成了四堵结实的墙壁,由远及近徐徐靠拢,似乎要将几人生生压死在其中。 叶丰都全身为冷汗渗透,好几次都想出言发问,可九叔早有言在先,只能强逼在喉咙里,至于老二和老四,早已与昏迷的老大跌坐在地上,狠狠闭着眼睛,依旧难以止住浑身的颤栗。 九叔立于风尖浪头依旧一副不慌不躁,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八卦图案,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剑,逆时针迅速划了一圈,接着在上面当空一点,只听得铮鸣一声,八卦上透出一层黄色的光泽,顿时阴阳逆转犹如天地置换。 而后将八卦图案紧紧贴着桃木剑柄,二者一触即分,原本朴实无华的剑柄上赫然印着一枚鲜艳的黄色图案,更令人惊诧的是那图案不仅活灵活现,就连细微的脉络也是清晰可见。 九叔剑指苍穹,单手结印成诀,嘴里大喝道“天有阴阳,以雷为正,万恶诸邪,不退即焚,给我散。” 须臾之间,天空中霹雳横生,几道青色的雷光夹着流星明火呼啸而至,如同凿子一般,将四周的鬼墙碎成了粉末。 女鬼连退几步,嘴里哇的一声,喷出大片的黑色血液,惊呼道“这是……玄门正法引雷决?你是茅山之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她原以为对手不过是术士之流的江湖骗子,哪知道结果却大相径庭。 九叔点头答道“算你还有些见识,这引雷决专克阴邪鬼魅,不管你用何种手段,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你最好识趣一些束手就擒,免得吃大苦头。” 女鬼用衣袖擦擦嘴角,呵呵笑道“好一个茅山道长,果然不同凡响,我虽对付不了你,可取你身后之人的性命却易如反掌。” 就在几人心胆欲碎之时,女鬼伸出灵巧的舌尖舔着嘴唇,眉眼含春,情态带羞,口齿间呢喃软语,声线中浅吟缠绵,仿佛是一剂强烈的药剂,又像是一声勾魂的魔音,钻入几人耳朵之中,顿时击溃了残留的几分明智,一个个激情昂扬,脸色坨红,双目充血,山包乱鼓。 叶丰都仿佛置身于云朵雾海,浑身轻盈虚无,又像是跌落在狂涌潮汐,血脉喷张激流,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宣泄感,似要在一瞬间把全身精力倾泻而尽的冲动。 就在这时,迷乱的灵台之内传来滴铃铃的声音,宛如迎面袭来的海啸,顿时令几人清醒了过来,叶丰都抬眼扫了扫几位兄弟一眼,尽是难以启齿的羞臊感,因为他裤子裆部的滑腻正是罪魁祸首,相信其余几人也是一样。 此刻的九叔正挡在他们前方,手中多了一把古铜色的铃铛,刚刚的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望着女鬼凄惨的模样,九叔言语淡淡道“你这勾魂音虽然诡异,对付一般的江湖术士也还凑合,可在本道的面前就是小儿科了,难道你还不死心?” 连着两次的斗法俱是以失败告终,女鬼苦涩之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冷笑道“好,这可是你逼我的,既然奈何不了你,本小姐就上他的身,看你怎么办。”说话的同时,女鬼竟然化成一道流光,快速的钻入老大的眉心之中。 这一突变就是九叔都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后,王悦已经发生了异样的变化,不仅模样妩媚了许多,就连胸部都高高隆起,扯着一副女子的嗓音笑道“就算你是茅山之人又怎么样?难道还敢贸然出手不成?除非你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面前。” 叶丰都三人如逢鬼魅,迅速站到九叔的身后,牙齿打嗑道“怎么办?这东西上了老大的身了,快想办法将她弄出来啊。” 老二吞了几口口水,骂道“奶奶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老大怎么会变成这幅鬼样子?难道以后要改叫大姐了吗?” 九叔却呵呵笑道“这叫鬼上身,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说着手上已经多了一张符咒,迅雷般贴在了老大的额头,接着在他手臂上一划,捻出一滴血液挑在指头,奇怪的是那血液的颜色竟然是黑色的。 继而又说道“这血液名为冤孽血,破了它也就彻底切断这小子与阴灵之间的纠葛了,这才算是真正的解脱。”只见他将血液用力一搓,顿然烧起了一丝黑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色。 在血液燃烧的同时,王悦的体内发出尖锐的哀嚎,一会儿是男声,一会儿是女生,接连不断诡异莫名。 九叔拍了拍叶丰都的肩头,嘱咐道“现在过去照着这小子的下体猛踢,记住,一定要用力,否则是逼不出阴灵的。” 叶丰都盯着九叔呃呃两声,有些踌躇道“这个……不会把那东西踢坏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慎就会造出一个‘九千岁’啊。” 九叔瞪眼斥道“让你去就去,鬼上身时间长了会影响那小子的寿命,如果你想让他早亡就继续在这里看热闹。” 叶丰都无奈之余,只能走到王悦的身前,抬起脚用力的踢下去,连踢三脚之后,在其身后闪出一道身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九叔手持桃木剑,风驰电掣一般刺入女鬼的眉心,手臂用力一转剑身,便轻松将她吸到了剑中。 望着早已目瞪口呆的几人,九叔喝道“还不快走?难道要在这里过夜吗?你们三个把那小子抬上,回去灌几瓶盐水,休息一天就好了。” 几人坐着出租车回到了学校,下车的时候,九叔单独留下了叶丰都,又悄悄拿出几张符纸拍在其余三人体内,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二与老四抬着王悦懵懂的进入校园,九叔这才说道“放心吧,刚刚那些符咒名为忘尘咒,足以忘记今晚之事,免得让他们惹上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烦恼,至于你嘛,就先与我回一眉居吧。” ------------ 第五章谢绝承衣钵,夜半观尸人 九叔安排其余三人回到了学校,唯独将叶丰都留了下来,此刻的一眉居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更加的神秘,越发的让他好奇了起来,就像眼前这个自称是九叔的老者一样,怎么都让人看不透。 就在叶丰都茫然之际,九叔缓缓然走到了跟前,双目如电直扣心门,端详了少许才说道“你印堂之上血荫环绕,眉宇之间煞气浮动,这是血光之兆,我看你最好还是留在这里躲避几日,否则恐有性命之危。” 叶丰都扯了扯嘴角,慢慢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嬉笑一声道“九叔,您可别危言耸听,那些阴灵鬼怪我自小就看了不少,也没见他们敢对我怎么样,再说我还得上课呢,以后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再来叨扰您老人家吧。” 九叔似乎早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摇头轻笑道“你不信也罢,我本想将你收为门下弟子,传授一番衣钵艺业,现在看起来似乎缘分没到,你将这个东西戴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日后自会知道我所言非虚。”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朱砂妖艳入骨三分。 晚风徐徐沁人心脾,卷走了一天的疲惫后,叶丰都丝毫没有感觉轻松,那份沉甸甸的感觉正是来自于他衣兜中揣着的那张黄符,或者是九叔的一番话让其心中泛起了涟漪,今晚与鬼斗法虽然凶险异常,但也让他见识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是一种对现实的冲击,更是对他梦想的一种冲击。 在万丈霓虹之中,叶丰都隐约看到了一张枯黑的脸庞,那是爷爷弥留之际留给他最深的印象,还有那好好学习出人头地的谆谆告诫,念及于此,刚刚被九叔点燃的一缕心火也随之熄灭了,等到路过一个垃圾桶时,他迟疑许久,最终还是将那张黄符放了进去,既然是实现不了的梦想,那就不必留下任何的遗憾。 在他走后不久,黑暗中闪出一抹身影,将那张孤独的黄符捡了起来,伴随着还有一声冗长而低沉的惋叹。 等走进校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放白,路上偶尔会走过几个早读的学子,隐隐约约还有一丝机械的轰鸣声从南面传来,那里原本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如今却要改建成一个操场,由于工期很紧,所以工人们才加急施工。 回到宿舍后,看着四仰八叉沉沉昏睡的三人,叶丰都不由得扑哧一声,乐了起来,这简直是三头被退了毛的死猪,一个个赤身裸体鼾声大作,口水潺潺梦话不迭,似乎早已忘记了昨夜他们是怎么被吓得魂不附体哭爹喊娘的,同时,他又不得不佩服九叔忘尘咒的神妙。 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是酣意正浓的时候,叶丰都被一阵猛烈的叫喊声吵醒了,如此与众不同犹如公驴一般,除了那个自诩为包打听的老二再没其他人了。 叶丰都翻了翻沉重的眼皮,有气无力说道“老二啊,我有一种预感,你以后一定会被你老婆活活打死。” 老二一向喜欢用脸厚来标榜自己,哪会放在心上,笑着反驳道“被老婆打也比没老婆的强吧,老三你不近女色冒充圣人,小心那十几年的处男精华凝固成舍利子,嘿嘿……到时候就只能去当和尚了。” 叶丰都顿时气急,恶形恶状地从床上跃下,嘴里哈哈骂道“放屁,那是老子不想找,否则庆丰大学里怎么会有老大始乱终弃的机会,要当和尚也该是他去当,不然的话,这老天爷岂不是太不开眼了。” 正看笑话的老大一见矛头指向自己,旋即连翻白眼道“这要是古代两军交战,连鼓都没得敲了,都被老三吹破了,就你那双鬼眼能把人吓得半夜尿了被子,还好意思说我,老大我纵横情场凭的是伟大的人品和无边的魅力,少给老子泼脏水。” 每当几人口水大战的时候,老四总是出来打圆场,当下也不会例外,适时的插嘴道“看二哥这么信誓旦旦的,肯定是又打听到好消息了,快说来给大家听听。” 老二清了清嗓子,奸笑道“还是老四了解我啊,这消息还真没几个人知道,据说那边的施工队今天凌晨在地下挖出了一具尸体,怎么样?足够有吸引力了吧。” 叶丰都嗤笑一声“这有个屁的吸引力,哪家学校下面没有埋着几个人,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说着已经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漱起来。 老大故作深沉地拍了拍老二的肩膀,痛心疾首道“兄弟啊,你真的是退步了,以后还是多打听些女生宿舍的风月八卦吧,考古这个专业不适合你,据说烤羊肉串还挺挣钱的,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老四依旧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反复地绑着鞋带,看上去很是辛苦的样子。 老二似乎早已习惯了这几个家伙不遗余力的打击和嘲弄,哼哼冷笑道“学校下面埋着人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可这具尸体要是红色的就颇为不同寻常了,你们别说是见过了,只要听说过的话,老子今天就把老四的球鞋吃下去。” 果然,老大忙不迭地从卫生间探出半个脑袋,满嘴牙膏模糊不清道“等等……你刚刚说什么?红色的尸体?是穿着红色衣服的尸体还是皮肤是红色的?”考古本来就需要认真分析,显然老大已经具备了这种素养。 叶丰都握着毛巾的手掌突然一顿,心中骤然升起了一丝异样,九叔告诫之语悄然在脑海中回响起来,像是一抹潜意识的征兆。 振聋发聩的效果让老二的自尊心有了极大的满足,这才侃侃说道“尸体已经埋了不知道多久,衣服什么的早就腐烂了,据说还是一具女尸,全身上下都被一层红色包裹着,不仅公安部门出动了,甚至连博物馆等一些其他组织都来人了。” 老四啧啧称奇道“公安部门还可以理解,可博物馆什么的来干什么?难道还要将尸体弄回去展览不成?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学校南面的森林异常茂密,已经生长了很多年,在外围是一片人工挖掘的湖泊,称之为‘愿湖’,平素里学生也只是在愿湖旁散心约会,很少进入森林内部,特别是夏日,里面蚊虫稠密,自然成了那些爱美之人的禁地。 叶丰都宿舍的一行四人来到愿湖之后,这里已然聚集了很多人,而森林的外围也被封禁了起来,公安部门早已派了人深入其中,根本不给他们一睹为快的机会。 老二扫了扫四周,嘟嘴抱怨道“这些家伙动作还蛮快的,又不是挖他家的祖坟,至于搞得这么严密吗?本来还想进去看个究竟呢,现在大家都没戏了。” “其实也不一定,要想偷偷进去还是有机会的,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几人回头相视,赫然是几张熟悉的面孔,打头的正是他们的班长柳若云。 抛开容貌仪表不谈,仅仅是柳若云的身份也足以让人津津乐道了,她正是庆丰大学校长的小女儿,平日里对老大与老二就诸多不满,现在又听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满嘴怨念,忍不住就挤兑了几句。 可惜老二的脸皮早已是百毒不侵,打蛇随棍上的本事更是无与伦比,当即嘿嘿冷笑道“我们兄弟几个别的没有,胆量还是有一些的,就是不知道柳大班长打算怎么进去,难道亮出你校长女儿的身份?或者是你自信到用美色就能令这些执法人员开绿灯?” 柳若云闻之暗怒,正要出口大骂,可看到一旁沉默的叶丰都后,瞬息变换出一副温柔的模样,悄声说道“刚刚那些部门领导在校长室达成协议,里面那东西暂时就安置在学校,等调查完毕才会转移,所以,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时机。” 叶丰都见几人都露出兴奋之色,有些无语道“你们还真不愧是学考古的,大半夜的去研究尸体,亏你们能想得出来,我看还是算了吧,就算是停留在这里,也会有人看守,到时候免不了惹出麻烦,我可不想陪你们一起写检查挨处分。” 柳若云抽了抽嘴巴,嗤笑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不冷不淡的性子太讨厌,你可知道那尸体有多神奇,连博物馆的馆长都惊动了,若不是那老家伙有些手段,走了上层关系,尸体早被搬到停尸房了,哪会留给我们可乘之机。” 叶丰都对这位校长千金从来都是避之不及,明知道对方在刻意的接近,他也会主动拉开距离,现在更是不愿意与之走到一起,苦笑道“这么多公安人员守在这里,哪能让我们轻易的进去,我可不想被当成偷尸贼被抓到局子里。” 柳若云满眼笑意闪烁,嘻嘻笑道“放心吧,你以为这些人愿意在这里喂蚊子?要不是上面有严令,他们巴不得在外面灯红酒绿呢,最多就是学校里派个人意思一下,有我在,保证你们畅通无阻地进去,完好无损的出来。” 老大王悦兴致勃勃道“那我们就说定了,今天晚上在宿舍楼上锁之前到这里集合,记得带上相机,入宝地不能空手而归,总得留下些纪念吧,几位美女可要说话算话,到时候我们不见不散。” ------------ 第六章诡异无头尸,梦醒了无踪 夜色沉溺,仿佛被一只大黑锅倒扣在头顶,隔绝了微弱的星光,顿时让四周笼罩了一片黑暗,随着时间的推移,校园里的人影渐行渐稀,只有在森林里闪烁着几盏灯光,若隐若现,还能模糊地看到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 叶丰都一行四人早已悄悄来到了愿湖旁边,今晚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又是一个不一样的开始,他斜靠在树上,望着又是惊颤又是兴奋的三人,心中愈发的沉重,不禁苦笑道“这真是一个糟糕透了的点子,大半夜的跑来观尸,别是上了那小魔女的当吧?” 老二嗤笑道“来都来了你还抱怨什么?那柳若云虽然性格强悍了点,但无论家世还是相貌都尤为出色,我看你还是从了她吧,日后我们兄弟几个还可以沾点光,再说了,这么难得与你有亲近的机会,她是不会不来的。” 王悦看了看手表,已经接近十一点多了,平常这个时候,宿舍里已然熄灯上锁,根本不允许学生自由的出入,就算柳若云是校长的女儿,估计也不会例外,那些看管楼门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可是顽固得很。 就在这时,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了沙沙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眼前,正是柳若云宿舍的四名女生,望着王悦四人啧啧称奇“想不到你们这几个家伙还挺有胆量的嘛,总算没有白费本小姐的一番奢望与苦心。”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叶丰都。 老二看着一言不发的叶丰都,心中暗暗气苦他的无动于衷,忍不住踢了他后跟一下,这才笑道“那是自然,刚刚老三还在一个劲地夸你呢,说你温柔体贴贤淑美丽,沉着冷静端庄大方……” 听着一股脑的彩虹屁落到自己脑袋上,叶丰都连翻白眼道“这些废话还是留着明天在校长室说吧,不要忘了,这愿湖边上可是装着好几个摄像头,或许现在就有人在那边看着我们呢。” 几人听后尽是吃了一惊,刚刚实在是有些兴奋过头了,这里的摄像装置是众所周知的,一来是防备学生的安全,二来是给那些肆无忌惮的约会男女一个警示,想不到自己这么谨小慎微反而是落入了人家的眼底。 柳若云咯咯笑道“有本小姐带头,学校那些老家伙是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放心吧,这么难得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说着率先向森林的灯光处走去。 几人临近帐篷的时候,弱弱地飘来了阵阵抽泣声,借着灯光望去,只见一个黑影跪在前面,手上还燃烧着一些纸钱,在夜半时分看到这一幕,着实令几人泛起了冷气,可那黑影依旧沉浸其中,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来到了身后。 一直到了眼前,几人才逐渐松了口气,因为这人他们都认识,愿湖这一片的治安与环境都是此人负责的,在学校里已经干了大半辈子,据说与校长的关系极好,加上平素里对学生都关爱有加,所以学生们都会尊敬地称呼一声李师傅。 柳若云蹑手蹑脚的上前,疑惑道“李叔,您在干什么?” 这一语无疑是惊天炸雷,顿时让李师傅手上的一塔纸钱掉进面前的火盆里,骇然转身之际,眼里分明射出一道冷光,直让柳若云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李师傅很不自然地换了一种脸色,故作平静道“原来是云儿,大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被你爸爸知道了有你好受的,真是胡闹。” 听到爸爸之名,柳若云气虚了三分,诺诺道“我们几个只是好奇这帐篷里的东西,就悄悄过来看一眼,您可千万别给爸爸通风报信,对了,您还没有说刚刚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烧那些东西?” 李师傅暗暗瞥了一眼帐篷,踌躇道“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尸体挺可怜的,就随便烧一些东西,你们既然觉得好奇就看看吧,看完就赶紧回去,我先回去睡觉了。”说完后转身便走了。 叶丰都打量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奇怪道“这李师傅就是看守这里的人吧,按理说应该阻止我们啊,还有你们觉不觉得李师傅今天有些不一样,看我们的眼光中特别冷淡,没有了往日的平顺和蔼,反而多了几分怨气。” 老大向上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应道“我们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没把人家吓得心脏病复发就不错了,还不许人家抱怨几分,没有组阻止我们更好,可以好好研究一下里面的东西了。” 就在几人进入帐篷的时候,叶丰都一眼就看到了火盆里燃烧的东西,除了一些纸钱冥币的痕迹外,赫然有几件残留的衣袖,虽然是纸衣,但制作的小巧玲珑精美异常。 帐篷由于是临时搭建的,所以里面的设施甚为简单,白色的幔布通体笼罩,正中间是一张大型的桌子,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白布,通过隆起的外形而看,那具尸体就应该被覆在下面,桌子的正前方摆着两张学生桌,上面陈列着两盏油灯,跳跃着颤颤的光芒。 以柳若云为首的四位女生紧紧地挤在一起,丝毫没有了之前口中所表现的胆大妄为,而王悦四人也是步履千斤,整个脚仿佛被埋在了土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白布,不敢有丝毫寸进。 叶丰都自从进入这里就有些发冷,毕竟那些阴灵鬼怪自幼见识了太多,容不得他不信,扫视了一圈帐篷后,沉声说道“就这样看看便算了,还是尽早回去吧,免得吓坏了女孩子。” 岂料这话一出,顿时激起了柳若云的好胜之心,若是别人说说也就罢了,叶丰都此语分明就是瞧不起自己,当即冷哼道“谁说本小姐怕了?哼,这就揭开白布,让你们瞧一个清楚。”说着缓缓走到桌子旁,用力一拉,整块儿白布滑到了地上。 没有了白布的阻挡,上面的东西一览无余地映入了眼帘,那是一具精干瘦弱的躯体,纤细的骨骼虽然没有男子的粗壮,但也异常的饱满,似乎蕴含了不屈的力量,奇怪的是外面的血肉早已风干,如是一片片的老榆树皮一样,全部贴在了躯干之上,从龟裂的缝隙中映射出阵阵的红光。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时,柳若云突然跌跌撞撞地退了回来,伸出手指颤抖不停的道“她……她的头……没有……” 几人顺势望去,只见尸体的肩膀上方空空如也,只有一节干瘪的脖子,断裂处平平整整,像是被人一刀就剁了下来,若不是通过外形和骨骼特征,甚至都分辨不出这生前是一个女子。 王悦嘿嘿笑道“有什么好怕的,这尸体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风干成这样难道还会跳起来咬我们不成,就算想咬也没有好牙口了,老二拿相机出来,给我拍几张美图,说什么也得留点纪念。” 老二一连拍了十几张合影后,又打趣道“柳大小姐怎么不去试试?你的胆子不至于这么小吧,要记得,可是你邀请我们来的哦。” 柳若云扫了一眼冒着诡异红光的尸体,心中霎时后怕了几分,暗怒之余,恨不得一拳打碎老二那可恶的脸庞,抬手之时讶然道“咦?这是什么东西?” 几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柳若云白皙的掌心中印着一记铜钱大小的红斑,看那鲜艳的色泽与尸体上的光芒一般无二,像是红漆,又像是血液,任凭她怎么用力都难以擦拭干净。 叶丰都眉头蹙起,端详了片刻道“应该是你刚刚掀起白布的时候,不小心粘上去的,这东西太诡异了,我们还是迅速回去,好好清洗一下为妙,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就在他说完之后,一股冷风悄然灌了进来,吹灭了其中一支油灯,剩余的一支也是摇摇欲坠,将他们的影子倒映在帐篷的白布上,编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黑网。 几人不约而同地拔步飞奔,眨眼的功夫就出了帐篷,向着宿舍的方向跑去,在距离帐篷越来越远的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帐篷一侧的阴暗处,正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们。 好不容易才叫开宿舍楼的大门,却又迎来看管老爷子的一顿数落,一边开门一边骂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去哪儿鬼混了,大半夜的小心见鬼,明天一定要给你们老师好好反应一下,这也太不像话了。” 鉴于老爷子的固执,叶丰都四人只能乖乖做了登记,回到宿舍之后,一看时间,显示的正是十二点整,草草洗漱了一下,这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醒来,老大王悦顾不得洗脸吃饭,匆忙地找出了相机,要验收一下昨夜的惊魂成果,可等他翻来覆去的找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那些合影,气得他将老二拖了起来,将相机扔到对方怀里,大声道“还睡个屁啊,你拍的照片呢?” 老二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在相机里仔细地找了一通,只找到十几张老大在帐篷里的相片,那尸体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可上面显示的时间分明就是昨夜十一点多,这难道仅仅是一个梦境? 看着老大满脸的怀疑之色,老二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道“怎么会这样?昨天拍完照我还看了一遍,再说时间也对得上,可那尸体怎么会不见了?” 叶丰都与老四也顾不上睡了,逐一检查了一遍,照片上依旧只有老大一人在帐篷里傻笑,而身边却是一片空白,宛如被人抹去了一般,四人面面相觑之余,心底同时渗出了丝丝冷汗。 ------------ 第七章香消何处去,是非从天来 四人被照片之事搞得满怀惊悚,再也没有心思吃饭,只能心绪重重的来到了教室,等就座完毕后,上课的铃声也随之响起。 以往上课之前,班长柳若云都会对人数做一个简单汇总,久而久之,已经成了一个鲜明的习惯,可今天的教室里似乎格外的安静,就连对老师的问候之语都忽视了,有心之人早已发现异常,柳若云的座位竟然是空的。 上课的老师姓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板板正正,一副精干模样,他先是在台上扫视一圈,沉声问道“柳若云怎么没来?是生病了还是请假了。”可见校长千金的身份是多么令其备受瞩目。疑似 静谧少时,与柳若云同舍的宋一菲起身答道“老师,若云既没有生病也没有请假,今天早晨起床她的床就是空的,我们还以为她去晨练了呢!而且……而且……” 见其语气有漾,王老师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妙,急忙道“你知道什么?快说?” 宋一菲吱吱呜呜道“若云是个很精致的人,做事情一丝不苟,平常不管有多么忙,都会将床打理得整整齐齐,可今天我们发现她的床铺一片狼藉,这绝不是她的风格,所以我们怀疑是不是她家里出事了?” 王老师忽然想起见到校长的模样,有说有笑丝毫不像出了事情,可柳若云又是怎么回事?他本来就是一个多心之人,思索片刻后,觉得此事还是应该知会校长一声,旋即安排学生自学,他则是匆匆去了校长室,一直到了下课都不见回来。 叶丰都的心一直都很沉重,不知是因为那尸体还是别的缘故,本想下课去图书馆散散心,可刚一出门就被王老师堵住了,同时还有王悦等三人,此刻的王老师满面凝霜,犹如秋天风干的茄子,让人望而生恶。 王老师将他们四人带到了拐角处,冷言冷语道“柳若云找到了,不过事情也闹大了,你们恐怕是脱不了干系,等会儿到了校长室就实话实说,走吧。” 叶丰都几人跟在身后,脸上尽是苦恼之色,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昨夜的事情被翻了出来,这次恐怕不是写检查那么简单了。 可进了校长室之后,他们才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或许太天真了,看这架势怎么像是逮捕罪犯的现场呢,不仅仅有学校的所有领导,还有看管宿舍门的看守,包括李师傅在内,更令他们心底发寒的是数十位冷眼相向的警察,正在一旁虎视眈眈。 叶丰都一进门就被所有人锁定在身上,甚至有两位警察快速地堵住门口,生怕他脱逃一般,反而王悦几人无人在意,站在一旁做了陪衬。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稍胖的警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打量几眼后道“你就是叶丰都吧?看不出一副斯文模样,竟然这么丧心病狂,对于你蓄意谋杀柳若云一事,我们已经找到确切的证据,现在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此语一出宛若晴天霹雳响彻耳畔,王悦三人几乎惊得将眼珠子掉到地上,老三谋杀柳若云?这怎么可能? 叶丰都心中突然闪过了九叔的忠告,虽然早有一点预料,但没想到来得这么突兀,他十指握拳紧扣,努力平复了少许才说道“警官,此事恐怕是有些误会了,我与柳若云有同学之情,无冤无仇地怎么会谋害她?而且我们昨天还刚刚见过面,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何况我根本就没有作案的动机与时间。” 王悦几人瞬时清醒了过来,大声辩解道“对啊,警官,我们昨夜与柳若云分手时还活得好好的,回到宿舍之后就睡了,而且宿舍大门是上了锁的,老三怎么可能悄悄出去,杀了人又偷偷回来,这根本就没道理,不信的话就问问看管楼门的大爷。” 那大爷思索片刻道“没错,昨天夜里他们回到宿舍是我亲手开的门,还让他们做了记录,而且当时就上了锁,一直到了今天早上才打开,宿舍的窗户外面又加了护栏,按理说他根本就出不去。” 金丝眼镜的警官哼哼冷笑道“你们想得太天真了,既然是他有意谋害,又怎么会让你们发现,如果不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凭这小子现在沉着冷静的态度,我还真的该怀疑是不是冤枉了好人,可惜事实就是如此,容不得抵赖,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视频上是谁?” 一名警察麻利的点了几下电脑,悬挂在校长室的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幅画面,漆黑的夜色中柳若云漫步而来,一直到了愿湖边上才停下脚步,长长的发丝挡住了脸庞,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过了片刻,视频中又出现了一道身影,根本用不着辨认,赫然正是叶丰都,两人一前一后相隔半米,就在这个时候,叶丰都突然伸出一只手,刚刚接触到柳若云的手臂之时,对方竟毅然跃入了湖中,咕咚咚冒了几个水泡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画面之中,两人都不曾说过一句话,但显示的再是清晰不过,从上面来看,分明就是叶丰都将其推入了湖中,若不是李师傅来汇报昨夜之事,兴许根本想不到查看愿湖附近的视频。 铁一般的证据摆在了面前,王悦几人张着嘴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就算他们心中认定老三是无辜的,可又能如何呢?所有的校领导以及校长都在叹息不语,叶丰都平素成绩优异,人品端正,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怎能不令人惋叹呢。 叶丰都细致的观看了一遍视频,心中犹如骇浪涛涛烈油滚滚,五脏六腑都被扔进去炸了一遍,指着屏幕大声辩解道“这不可能!视频一定是假的,我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杀了柳若云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可惜啊,再激烈的言辞都抵不过一副无声的画面。 那警官冷呵一声道“住口,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你还不知悔改,一味的垂死挣扎,是真是假由我们说了算,就算你现在不承认又能怎么样?监狱里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实话,小子,你最好乖乖配合,否则有你好受的,把他给我带走。”等在旁边的人员一拥而上,迅速的将叶丰都控制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校长室的门砰然而开,从外面缓缓进来一人,四五十岁的年纪,身材挺拔五官威严,特别是那连成一线的眉毛,散发着淡淡的正义之气,精光四射的眸子挨个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叶丰都身上不动了。 校长一见此人,僵硬的从椅子上站立而起,不可思议道“九叔?您怎么来这里了?事先也没有通知一声。” 原来所来之人正是与叶丰都有过两面之缘的九叔。 九叔凝眸视之,微微有些不忍道“老柳啊,令千金的事情我也是刚刚听说,还请节哀顺变吧,只不过,这小子虽然参杂其中,但绝非凶手,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所以,人不能由着他们带走。” 这话一出,顿时让在场的所有警员恼怒不堪,数十双眼睛明火如流,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带头的警官怒声斥责道“你是什么人?竟然在这里大放厥词,不仅质疑警方的能力,还明目张胆的为罪犯辩解?难道是这小子的同谋不成?” 九叔随意的卷了卷袖口,笑呵呵道“好大的一顶帽子,可惜是在放屁,是不是同谋不是你说了算的,至于你们警方的能力?抱歉,我实在是没有看到,此案疑点重重曲折复杂,难道凭借一个模棱两可的视频就能给人定罪?这与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那些警员本就对九叔的无视暗中不爽,现在更是被阴阳怪气的打脸,怒火早已一发不可收拾,呼啦一声,仿佛是暴虎下山,七八人将九叔包围在中间,只等一声令下,就将这个不速之客打个半死。 九叔依旧是笑呵呵的样子,向着叶丰都点头示意,口中随意道“怎么?还想动手不成,劝你们一句,最好不要那么做,否则我可不会保证你们的人生安全,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柳大校长。” 柳校长见双方势成水火剑拔弩张,急忙过来打着圆场“大家还是冷静一点,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毕竟都是为了小女的事情,有什么分歧还是明面上解决得好。”说着还暗中对警方摇头。 戴着金丝眼镜的警官见此眉头直跳,对柳校长的背景与势力还是知道一些的,为此他更加看不透眼前这个九叔的深浅了,当然他更不是一个傻子,沉吟少许,才压下心中的怒气,咧嘴道“就给柳校长一个面子,不过你最好将事情说清楚,否则,干扰警方执法,侮辱警务人员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九叔嗤笑一声道“我问你,那柳若云为什么独自一人三更半夜的去了湖边?宿舍的门是上锁的,她又是怎么打开的,还有,叶丰都又是如何出去的?他怎么会知道柳若云去了那里,最大的疑点是为什么要杀她?动机是什么?这些你可都想过?” 警官被问得脸上红白交错,厉声道“你说的这些根本就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结果,现在你们都亲眼所见,那小子将人推入湖中,难道这是假的不成?不管你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他是凶手的事实。” 九叔摇头苦笑道“国家养了你们这些人真是不幸,培养了你们一身的本事,赋予了你们一身的权利与荣耀,到头来却只能欺负手无寸铁的学生,实话告诉你,今天有我在,你们休想糊里糊涂的将人带走。” ------------ 第八章蚀血怨灵尸,怨湖聚阴阵 那些警员与警官都被九叔的话震得呆了一下,或许以前他们从未想过,竟然有人真的敢光明正大的无视他们的身份,就算是那些惯犯见到穿警服的都会气虚,何况是那些平常人呢。 眼睛警官阴阴笑道“你的意思是要与我们作对到底?或者说是要与国家正面对抗?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好好掂量掂量,别自不量力。” 叶丰都站立一旁,心内如炉火温烤,眼内却泪如雨下,他刚出生就被遗弃,对于家和温暖的概念也只停留在老乞丐身上,或者说是为了报恩去爱,而不是内心情感的触动,这也是他一直不敢交女朋友的原因,说到底是缺少一颗散发爱的心脏。 可此刻九叔的一举一动让他明白了,爱是温暖的,是无私的,是主动的,不含有任何杂质与臆想的付出,不赋予任何怜悯与同情的等待,如此的爱才是独立的,才会融化一颗冰冷的心,有爱如此,何憾可留? 叶丰都会心一笑,大声说道“九叔,算了,为了我不至于让您也惹上麻烦,是非对错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您今天能特意来看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关怀了,说实话,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惜我没有能让您如愿,成为您的弟子,继承您的衣钵。” 九叔微微一愣,忽而哈哈大笑道“好,为了自己的弟子,再大的麻烦也不算麻烦,今天这件事我管定了。”说完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输号拨打一气呵成。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因为九叔开了免提,那边的声音特别大,一个男人雄浑的腔调传了出来“好你个老九啊,这么多年了还没死呢,怎么想起给老子打电话了,是不是找了一个小媳妇,准备请我去喝几杯?” 九叔哼哼冷笑道“请你喝酒恐怕是不成了,因为你的人准备请我吃饭呢,而且吃的还是牢饭,今天打电话是特意感谢你的,谢谢你调教的好差官。”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继而大声骂道“浑蛋,难道还敢有人找你的麻烦不成,老子撤了他,真当老子这个部长是白当的,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能惊动你这个老东西,肯定不是平常的案子。” 等九叔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后,电话那头疑惑道“这案子看似简单,却处处透着邪性,既然你主动找上门来,说明真有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作祟,不过只能给你三天的时间,到时候解决不了,我可要唯你是问,好了,把电话给领头之人吧。” 九叔关了免提后,警官才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刚把手机放到耳边,突然浑身一震,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继而连连点头称是,过的片刻,才满面不甘的递过手机,张了张嘴巴说道“既然是上面发话了,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过,三天以后我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你们两个都难逃法网,收队”说完气呼呼的带人离开了。 柳校长似乎对这个结局一点也不意外,将学校的一干人等打发出去后,才幽幽问道“九叔,难道真的是阴灵在作怪?可是为什么会找上若云呢?不管怎么样,您一定要帮我除了这个祸害,学校方面我会打好招呼,随时欢迎您的到来,拜托了。” 九叔应允之后,又说了几句安慰之语,这才带着叶丰都离开了校长室。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就来到了愿湖旁边,白天的愿湖看上去格外的美丽,厚重的湖水平波无痕,湖畔树木成荫,要说唯一的遗憾,就是里面缺少了些许生机,让人觉得庄重而肃穆,或许就因为这样,才成为了男女学生许愿盟誓的圣洁之所。 叶丰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可确是第一次对这里充满厌恶,或许是刚刚吞噬了柳若云的生命,也或许是差点让自己遭受了不白之冤,总之,这个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见九叔看得很是入神,便出口打断道“九叔,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还是抓紧些吧,否则到时候就麻烦了。” 九叔面色凝重,端详了少许后说道“果然如此,怪不得这湖泊生灵勿近,鱼虾不存,原来是被下了聚阴阵法,看来柳若云的死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而为。” 叶丰都眼眸一亮,急声道“您是说这愿湖有古怪?难道这里面有阴灵存在?可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啊,柳若云才来学校多久,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 九叔嘴里咀嚼道“愿湖?应该是怨湖才对,聚阴阵的作用就是聚集阴气和怨气,以供灵魂不散,并不一定是阴灵,很可能是死者很重要的一部分,这个过程十分漫长,没有十年的功夫根本做不到,按照这个范围来排查,目标就应该锁定在学校里任职十年以上的老师以及其他职工。” 叶丰都涩涩笑道“就算如此,我们还是找不到确切的证据,那些老师也没义务配合我们,而且,我心里一直有一种直觉,柳若云的死恐怕与那具尸体有关,要是昨夜没有去那里,或许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九叔自信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结局往往会出人意料,你现在还没有学习道法,自然看不透其中的玄妙,我们晚上再来这里,说不定会有预想不到的收获,现在你还是带我去看看那具尸体吧。” 再一次面对那具尸体,叶丰都心中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寒气,虽然是在白天,可望着那从干瘪的缝隙中渗出的红光,他的额头依旧爬满了汗珠,咽下一口唾沫,润了润干燥的嗓子道“这就是那尸体了,昨夜我们一行八人同来同往,实在想不通柳若云和我后来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而且我自己更是没有一点感觉。” 九叔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把中指长短的匕首,顺着皲裂的缝隙挑了挑,再次举起来的时候,那匕首竟然有一半变成了黑色,而且还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孔洞,像是被腐蚀了一样,密密麻麻甚是可怖。 这才长舒口气道“这匕首是用百年桃木所制,对一切阴毒之物有克制的效用,而这尸体也并非普通尸首,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蚀血怨灵尸,又称之为怨尸,由于死前对世间的怨恨达到极限,形成了一种报复的执念,依附在魂魄之上,难以进入轮回,而这红色的东西正是怨毒。” 叶丰都暗自乍舌道“看这尸体的损坏程度,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按理说人死后是无法在世间停留这么长时间的吧,这不是很奇怪吗?怨毒连桃木剑都能腐蚀掉,为什么却没有将她的肉体腐蚀了呢?” 九叔将桃木剑举起,打量着被损坏的部分,侃侃说道“怨毒虽然厉害,但偏偏对肉体无害,它可以随着皮肤渗入血液之内,将血液源泉彻底破坏,继而让人生出死者生前的幻觉,中毒者会沿着死者的脚步和轨迹生活,虽然看上去与好人一样,却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 听闻此语,叶丰都整个人犹如陷入了冰窟,牙齿咯咯作响道“竟然是这样,怪不得柳若云会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原来一切都是怨毒的缘故,昨夜她不小心沾到了手上,当时我们以为也没有什么,没想到因此送了性命。” 九叔点头道“这样就说得通了,当时的她一定是被怨毒侵蚀了神智,本来这么多年过去,死者早该消散了,可怨湖之中的聚阴阵给它提供了帮助,使其一直延续到了今天,布置之人如此费尽心机,定然是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叶丰都苦叹道“仇恨不仇恨的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卷入了自杀的风波中,还差点让自己做了替罪羔羊。” 九叔呵呵笑道“昨夜出现在这里的根本不是你本人,而是灵魂意识之体,你身上阴气极重,很容易受那些阴灵干扰,所以你经常会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也是当时我建议你留下的原因,送给你的那枚符咒正是镇魂符,可惜被你留在了垃圾桶里。”说完后又将那符咒拿出来,递到了面前。 叶丰都顿了一下,重新接过符咒,放到贴身的衣服里面,嘿嘿笑道“现在我们既然知道了原因,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要找到这个布阵之人,那这个案子就有了结果了。” 九叔随手将桃木剑扔掉,边走边说道“现在是白天不宜动手,等晚上我们再来这里,先破了怨湖中的聚阴阵再说,我倒要看看那幕后之人能躲避多久,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会有结果了。”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距离帐篷的不远处,一人无力的坐到地上,嘴里喃喃道“嫣儿,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虽然你的冤屈还无法申诉,虽然那个凶手至今依然逍遥法外,但仇总算报了一半,有了柳煋魂那老家伙的女儿陪伴,你在地下也就不会孤单了。” 就在他说完之后,森林里突兀的刮起了一阵大风,将帐篷的一角都掀了起来,那人急忙站起道“是你吗嫣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现在学校里来了一个很厉害的道士,湖中的聚灵阵已经被他看破,一旦聚灵阵破你就会魂飞魄散的,不如现在就去投胎去吧,剩下的事情有我承担就够了。” 可惜,森林里凄风阵阵,无言悲凉,只有那漫天的树叶无枝可栖,四处流浪。 ------------ 第九章说阵三阴地,终现幕后人 是夜,九叔带足了工具,与叶丰都一同来到了学校,有了校长的暗中交代,他们在校园里并未受到阻拦,只是柳若云的不幸遭遇,让昔日的求学圣地笼罩了一层惊悚之气,虽未到人心惶惶的地步,但私下里女鬼索命的流言也不胫而走。 平静的愿湖就像是一位熟睡的女子,安详而寂寥,浓浓的月色洒在水面上,宛如披上了一件圣洁的纱衣,令人沉醉忘返,可谁又能想到刚刚吞噬了一缕香魂的湖中还孕育着一汪更大的漩涡。 叶丰都站在湖畔观望许久,仍是看不出半点端倪,除了愿湖的外围耸立着三座亭阁之外,就只有湖中心的一座假山了,寻思片刻道“九叔,这些地方我之前来过很多次,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您所说的聚阴阵到底在哪里?” 九叔怔怔地打量着叶丰都,沉声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门下唯一的弟子,道法的修行不是一朝一夕就行的,但有些东西必须熟记于心,这阵法就是其中之一,现在的阵法都是从古时候流传下来的,庞杂而繁琐,日后你需得下苦功才行。” 叶丰都心头一热,神色坚毅道“师傅放心吧,日后我一定会继承您的衣钵,绝不会弱了师门名声。” 九叔这才呵呵笑道“很好,这阵法一途博大精深,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要借助外力才能成形,日月星辰山川水泽,风雨雷电阴阳五行等等,以这些先天物相布阵最为厉害,除此之外,还有靠后天或者人力所实施的阵法,这些阵法破起来就容易得多了,而聚阴阵就属于后者。” 叶丰都又仔细观量了一番,试着说道“既然是后者,那么它借助的基础必然是浅显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又不能太过引人注意,否则如何能瞒住别人的眼睛,这里最普通不过的就是亭阁与假山,还有森林与湖水,难道聚阴阵与这些东西有关?” 九叔赞赏地点头笑道“你分析的不错,聚阴阵成型还有一个必备的条件,称之为三阴之地,山南为阴,水北为阴,平地湿度太大的地方也为阴,这三阴缺一不可,只有在三阴之地布阵,才能将聚阴阵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叶丰都猛然醒悟道“是了,在这里三阴唯独缺了山南,所以才在湖中建了一座假山,这样一来,条件就成熟了,而且那三座亭阁正好坐落在三阴之地上,这个幕后黑手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九叔看着叶丰都神采飞扬,眉眼中都沁着浓浓的笑意,显然是满意到了极点,赞许道“你很有天分,观察力也很敏锐,只是还不够细心,之前你说来过这里很多次,可偏偏遗漏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往后遇事需要仔细观察,任何一件普通的东西都可能给你带来致命的伤害。” 叶丰都紧锁眉头,心中反复搜索着,依旧想不出漏掉了什么重要东西,就在这时,晚风徐徐而来,三座亭阁之上同时响起了铃铃之声,响在耳畔悠扬动听,他大叫道“我知道了,是风铃,那三座亭阁的梁上都挂了一件风铃。” 九叔欣慰道“那不是普通的风铃,而是招魂铃,以聚阴阵聚集阴气与怨气,再用招魂铃来招抚死者的灵魂,使其不入鬼门关,那蚀血怨灵尸就是以这种方式残喘了很多年,否则早已消散在空气中了。” 叶丰都此刻仿佛是一块儿吸水的海绵,恨不得片刻就将九叔知道的东西装进自己脑袋里,如饥似渴的问道“招魂铃又是什么东西?” 九叔一点也不着急破阵,侃侃说道“修道之人往往会借助一些法器,像桃木剑,金钱剑,符纸,法咒,八卦等等,这铃铛也是其中之一,制作的方法不同,其妙用自然也不一样,如佛家使用的名叫金刚铃,多为开启智慧净化和镇守魂魄,而道家的也会分为招魂铃与杀魂铃。” 见叶丰都听得入神,九叔继续说道“招魂铃又叫冥王铃,也称之为鬼钟,制作殊为不易,必须以黄铜为材料,少则三年多则五年,需每日都要享受月之精华,在清明等节日还要用清水洗练,使其永葆正洁,凝聚纯阴之气,这样才能用之招魂。” 说完后,九叔又随手拿出一柄铃铛道“我手上的这个乃是杀魂铃,又叫八卦镇邪铃,也是用黄铜制成的,制作方法与招魂铃正好相反,制成后每日要在法坛上享受香火供养,要在重阳节用露水洗涤,凝聚出正阳之气,配合法咒足以灭杀鬼魅。” 叶丰都长长的出了口气,感慨道“想不到这小小的铃铛还有这么多讲究,看来我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九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用婴儿骨骼制成的,名为请鬼铃,多为一些邪派术士和降头师所用,专门用来吸引煞气很重的厉鬼来害人,日后遇到可要小心应付,道无止境,凡事不可好高骛远,切记切记。” 叶丰都谨记心头,忽而又想起一事道“九叔,我之前见过地狱勾魂使,知道人死后他们就会把灵魂勾走,可是这具尸体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勾魂使没有出现呢?” 九叔奇异的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就与人的寿数有关了,一般人都会分为阳寿与阴寿,所谓阳寿就是一个人存在于世上的时间,一旦死亡后,灵魂就会自己进入鬼门关,在那里结算存在于世上的功过罪恶,一直等偿还完毕才会有下一世。” “那阴寿呢?”叶丰都继续问道。 “阴寿的长短都掌握在生死簿上,勾魂使就是根据生死簿来勾魂,只有阴寿尽了才算是真正的死亡,才会轮回转世,一个人正常老死后,他的阴寿与阳寿是等同的,只有发生意外或者含冤而死,才有了差别,阳寿虽尽可阴寿尚存,而又不愿去冥界,世间才会有阴灵鬼魅的存在。”九叔一语就点破了其中的关窍。 叶丰都囫囵吞枣的记在脑海之中,这时才猛然醒悟过来,呵呵笑道“学的东西实在太多,险些耽误了正事,既然我们找出聚阴阵的所在,那又该如何破阵呢?难道要将那三座亭阁拆掉不成?” 九叔无力地翻了翻眼睛,失笑道“这法子太蠢,而且还涉嫌破坏,任何的阵法都会有一个阵眼,这才是关键所在,那亭阁虽然占据三阴要地,可真正的阵眼却在中央的假山之上,所以,接下来我们要……” 叶丰都欣喜道“我们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屁股上就重重的挨了一脚,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入了湖中,这才听到九叔哈哈大笑“笨蛋,自然是游过去了,难道你还想让我给你准备船只不成。”说完后自己也跃入了湖中。 愿湖的水异常冰冷,像是刀子一样往骨子里钻,直将叶丰都冻得瑟瑟发抖,好在距离假山并没有多远的距离,两人一路泅渡,几分钟后,终于到达了假山之上。 山石是经过人工堆砌而成的,自然多了些匠气,正中央的一块儿石头尤为巨大,中间被凿出了一个中空石洞,足有半个手臂的深度,借着手电的光亮,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摆放着一个瓷碗,里面插着三面红色的小旗。 九叔小心的将瓷碗取了出来,这才发现碗中还有其他的东西,鲜艳欲滴恶臭扑鼻,那三面精巧的旗帜就斜插在其中,方向正对着外面的三座亭阁。 叶丰都强忍住呕吐之感,捂着嘴巴瓮声瓮气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闻,快要将人呛死了,这会是阵眼?” 九叔坚决道“没错,只是想不到会有人用这个来布阵,这东西应该是处女月事之血,是极阴之物,平常得之不易,何况要搜集到这么多更是难上加难,由此可见,幕后之人对这里应该非常熟悉,而且距离此地很近,可以经常来这里添加和查看,你好好想想谁最有可能?” 叶丰都微微思索,忽然面色大变,惊叫道“是他?没错,这愿湖一带都是由他在管理,平素很少有人插手,而且已经有十多年了,只是……这怎么可能?他与校长关系极为亲密,说是亲如手足也不为过啊,怎么会对校长的女儿下手?” 九叔的一字眉微微掀起,沉声问道“你说的是谁?” 叶丰都抓了抓脑袋,苦涩道“他姓李,我们都称呼他李师傅,素日里对学生都是和颜悦色,看上去是十足的老好人,没想到竟然会是他,怪不得昨天夜里我们会遇到他,当时给那尸体烧了一些纸钱和纸衣,对我们的态度也大相径庭。” 九叔讶然道“一般人只会烧纸钱,只有关系很近,或者是亲属家眷才会为死者烧纸衣,为的就是关爱之人在阴间不会受冷受冻,看来他与死者有着特殊的关系。” 突然,湖岸上一声冷哼破空而来“是又怎么样?没想到我布置了十多年的计划这么轻易的毁在你手中!连聚阴阵都被你破坏了,好一个多管闲事的臭道士。” 九叔叹息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看你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何苦又做出这般丧德之事呢,现在聚阴阵破,真相水落石出,你还不知悔改自首赎罪吗?” 李师傅癫狂一般的大笑道“自首?该赎罪的是他们!这一切都是他欠我的,你以为破了聚阴阵就大功告成了吗?嘿嘿嘿……那就再让你看一样东西。”说着将手中握着的东西高高举起,赫然是一个白色的铃铛。 ------------ 第十章百鬼夜行时,铜钱破怨尸 那铃铛长约二十厘米,在月光的照耀下通体泛白,闪烁着森森冷冽,铃柄纤细而笔直,只有指头粗细,就像是一根婴儿的腿骨,上面被打磨的光滑铮亮,连接的铃铛头部宛如成人的拳头大小,赫然是一个骷髅的形状。 九叔只是瞧了一眼就神色巨变,脸上仿佛被覆盖了一层寒霜,嘴里一字一顿的说道“请鬼铃?你怎么会有请鬼铃?” 叶丰都早已见识过九叔的本事,那日在郊区的墓园之内,轻而易举的就收拾了一个孤魂野鬼,在那般凶险时刻都没见得丝毫慌张,如今面对一件小小铃铛却变了神色?这怎么可能? 当即狐疑道“这就是您刚刚提到的请鬼铃?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说的大抵就是现在的他了。 李师傅嘲讽的瞥了叶丰都一眼,哼哼冷笑道“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真是个无知的棒槌,这小小的请鬼铃足以让你们师徒二人命丧于此,不信的话可以问问那老道士,看他还敢张狂吗?” 望着叶丰都询问的眼色,九叔微微苦笑道“这请鬼铃其实也没什么,若是在其他时候施展不足为惧,可现在已经接近零点了,正是那些阴灵鬼魅游行的时候,一旦响起了请鬼铃,那些东西便会闻声而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李师傅自鸣得意道“看不出你这个老家伙还有些真本事,可惜你不该来这里多管闲事,本想再等些时候动手,可你们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我的秘密,那就只有提前动手了,今日一过,这座颇具盛名的学校终于要毁于一旦了。” 九叔急忙阻止道“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这请鬼铃制作之法早已失传,就连那些邪异的江湖术士都未必知道,你是怎么得来的?据我观察,这请鬼铃应该还刚刚问世吧。” 李师傅吃惊的扫了一眼,啧啧称奇道“老道士果然厉害,告诉你也无妨,这请鬼铃确实被人刚刚制成不久,代价不过是一个满周岁的婴儿罢了,抽出他的腿骨,砍了脑袋之后,将皮肉剔除,再将骨头打磨光滑,自然而然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叶丰都听着浑身发颤,双腿发软,心底莫名迸出一股冲天怒火,破口大骂道“你真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连那些圈养的畜生都不如,先前你虽做了恶事,我多少觉得还有些可悲之处,现在看来,简直是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李师傅脸色一白,哈哈大笑道“骂吧,你尽情的骂吧,现在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请鬼铃的威力,百鬼夜行,速速听令。”说完后,手上的请鬼铃发出铃铃之声,随风飘散而开。 九叔一把将叶丰都拉到了身后,手中紧紧握着桃木剑,脸色肃穆道“请鬼铃的威力我也是第一次见识,所以后果很难预料,待会儿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慌张,一旦乱了方寸就会给那些东西可趁之机,心正辟邪,这是一个修道人的根本,这把桃木剑你拿好了。”说着将自己用了多年的兵器硬塞到了叶丰都手中。 叶丰都看在眼里,暖在心田,他并未扭捏的推却,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安全了才能让九叔没有后顾之忧,才能放手一搏,对付那些即将而来的阴灵恶鬼。 说时迟那时快,四面的风声突兀般大了起来,森林里渐渐起了沙沙之声,仿佛是有人拖着鞋在地上摩擦,随着李师傅手上的请鬼铃越摇越快,附近的气温犹如寒冬腊月,被风带过来的声音也愈加庞杂,婴儿的啼哭声,女人的抽泣声,男人的狞笑声,老人的幽怨声,还裹带着病人的呻吟声,百声汇集齐聚一堂。 九叔左手食指与中指夹着一张画满法咒的黄色符纸,右手捻动炎火诀轻轻一点,乍听砰然一声,那符纸顿时燃起了一缕蓝色火焰,火苗节节升高,四周的温度也随之回暖了很多。 就在符纸出现的那一刻,幽幽而来的声音刹那间增加了数倍,叶丰都紧紧握着桃木剑,手心更是渗出了密密汗珠,悄然向四周瞟了一眼,只见整个湖边漂浮摇曳,密密麻麻的虚影挤在了一起,而他们也被彻底地围在了湖中心的假山之上。 虚影形色有异各不相同,有的披头散发面目苍白,眼睛暴突口吐长舌,有的青面森森嘴喷黑气,还有全身绷带缺腿少臂,更有一些孩童蹦来蹦去异常活跃,叶丰都只是扫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心中却莫名其妙的涌出一个不合时宜的词,大型游乐场么? 要是九叔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说不得又要一脚将其揣入湖中,相比较他的苦中求乐,九叔就要忙碌得多了,在符纸燃烧殆尽的时刻,将其向上空用力一掷,双手手掌上下合拢,连连变换了几个印记,嘴里大喝道“道尊临世,百鬼现形,金钱开路,挡者必诛,去。” 言语念罢,只见十几枚铜钱透着黄光呼啸而出,每每撞到鬼影之上,都会将其化作一团黑雾,连续十几次的碰撞,铜钱上面附带着的光芒也逐渐暗淡,直到最后彻底黯然失色后才落入了水中。 叶丰都满脸的崇拜几乎要出声叫好,仅仅是第一个回合,就让鬼影消失了三分之一,剩余的那些似乎也深知其厉害,再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在湖边来回的游弋,鬼哭之声如巨浪擎波,九叔之威似火山泄浆。 李师傅脸上再也没有了刚刚的得意之色,凝重之余,从怀里拿出一个盛满鲜血的瓷瓶,尽数倾倒在请鬼铃的骷髅之上,等他再次摇动起来后,僵持的鬼影赫然陷入了无比的痛苦之中,嚎叫声愈演愈烈。 九叔大叫道“不好,鬼铃泣血,生灵断绝,而且饮的还是婴儿之血,势必会引来更厉害的鬼煞阴灵,你保护好自己,接下来我可能难以分身眷顾到你。” 就在他说完之后,那些鬼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不顾身死的猛冲过来,一个个张着血盆巨口,大有将两人分而食之的趋势。 九叔连忙将身上的道袍脱下,高高举起凌空翻飞,偌大的道袍旋转起来就像是转着一块儿手绢,嘴里同时吟诵“乾坤道衣,大法须弥,给我收。” 说来也怪,那黄色的道袍似乎长了翅膀一样,自己悬浮在空中,转动的同时,不停的洒下道道金光,每当金光落在一个鬼影之上,都会凭空化作一条金线,生生的将鬼影扯进道袍之中。 突然,身后的叶丰都发出一声惨叫,九叔一瞧之下,只见一条猩红的舌头从愿湖之下延伸出来,另一头正缠绕在叶丰都的脖子上,由于拖拽的力度非常大,那舌头已经崩成了一条直线,如果不是有假山做掩护,或许他已经落入其中。 九叔正在施法收鬼,根本无法分身相救,焦急道“那是水鬼,千万不要被他拉进水里,否则必死无疑,快用桃木剑斩断其舌头。” 这一声醍醐灌顶顿时令叶丰都静下心来,手中的桃木剑由下而上一挑,缠在脖子上的舌头嗤嗤作响,蒸腾起层层黑气之后,舌头也从中断裂,另一截飞速窜回水中,再也不敢出现了。 叶丰都一只手拄着桃木剑,半跪在地上,喉咙里像是一个猛拉的风箱,呼呼地喘着粗气,刚刚幸亏九叔提醒得及时,否则,就算没有被水鬼拉进水里,也会被那舌头活活勒死。 他全身脱力之际,心中更是对九叔的处境担忧起来,抬头看时,一切都似乎进行得很顺利,在道袍的收纳之下,四周的鬼影已经全被收了进去,而九叔正在将道袍打成了一个方形的包袱。 然而,就在九叔放松警惕的时刻,叶丰都骤然看到一道红影从森林里射出,眨眼的功夫,根本来不及提醒,那红色身影已然站到了九叔面前,迅雷不及般伸出干枯的双手,紧紧地箍在九叔脖子上,这红影看上去很是熟悉,不正是停放在帐篷里的蚀血怨灵尸吗? 对岸的李师傅哈哈渗笑道“老家伙,你得意得太早了,就算你收了那些孤魂野鬼又当如何?这才是我真正的杀手锏,现在你的力气已经被消耗大半,我看你还有什么法子脱身,今夜,你们师徒二人必死无疑。” 九叔双手用力的掰扯着怨尸的骨架,可仍然不见丝毫效果,反而感觉到对方越来越紧,脑海中回响着嗡嗡之音,全身的血液仿佛被截断了,僵持片刻,连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叶丰都大感不妙,猛然从地上站起,飞奔几步来到了怨尸的身后,双手握紧桃木剑,狠狠地插进了对方的躯体,桃木金刺进身体后,剑身红光闪烁,铮鸣不休,滚滚的黑气从伤口处喷发而出,只是半分钟的功夫,桃木剑竟然掉在了地上,仅仅剩下了一个剑柄。 他脑海中忽而想起九叔曾经用过桃木剑来试验怨尸,结果被腐蚀失效,失口喊道“是怨毒?连桃木剑都作废了,怎么办?” 就在慌乱之际,只见九叔面庞如火,嘴角泣血,艰难的说道“找……镇尸……钱。” 叶丰都着急之下连肠子都打结了,六神无主道“镇尸钱在哪里?师傅您倒是说清楚啊?”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九叔逐渐昏厥的一幕。 彷徨之余,他似乎记起了什么,转身后一头扎进了愿湖之中,再也顾不得是否有水鬼存在,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镇尸钱彻底将怨尸消灭,摸索了片刻,终于在水底找到了一枚,正是之前九叔使用过的。 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思上岸后,迎接他的却是束手无策,这镇尸钱怎么使用?可是眼见着九叔已经奄奄一息,叶丰都狠狠心,将镇尸钱塞入了怨尸后背的伤口之中,而那伤口正是被桃木剑所赐。 ------------ 第十一章水落终石出,扑朔又迷离 镇尸钱没入怨尸之后,瞬间变得通红起来,由内而外迅速扩散,就像是海角升起的太阳,无论大海怎么汹涌澎湃,都阻挡不住愈加强盛的光芒。 光芒将整个怨尸映照成了红色,尸体也变得透明起来,似乎还能看到里面翻滚着怨毒,怨尸虽然没有脑袋,无法表露痛苦,但从她松懈的双手就能看出,镇尸钱还是给她带来了毁灭性的伤害。 叶丰都趁机将九叔夺了过来,放到一边后,又是顺气又是掐人中,正要展开人工呼吸的时候,九叔微微张开了双眼,连连咳嗽几声,才说道“你小子还算是聪明,没有胆怯到独自跑路,否则,我们爷俩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听着九叔的夸奖,叶丰都满心欢喜,脸上却苦笑道“这次是运气好,赌对了,要是有下次,我一定会独自跑的远远地,所以,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是尽快教我些真本事吧。”说话的同时,将九叔缓缓搀扶了起来。 九叔欣慰的点头说道“等这件事结束后,你就随我回一眉居吧,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这怨尸处理掉,要不然会后患无穷的。” 就在这时,从对岸传来了李师傅的气急败坏“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请鬼铃会失去作用?不可能……不可能的?嫣儿……嫣儿……,怎么会这样?”声嘶力竭之下,已经让他彻底的失去了气力。 九叔似在怜悯一般,叹息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请鬼铃虽然厉害,可你毕竟不通道法,无头鬼煞虽然凶厉,可她终究残缺不全,没有了脑袋和思想,凭借本能的怨气根本无法抵御镇尸钱,十多年的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梦。” 李师傅顿然瘫软在地,嘴里语无伦次道“不,不会是这样的,怎么会是空梦,这十多年嫣儿一直都在,她一直活在我的梦里,嫣儿……” 叶丰都连连冷笑,顺着他痴痴的目光看去,只见刚刚还是平静的蚀血怨灵尸,此刻已然变得臃肿不堪,宛如一条被塞满沙子的麻袋,而且还在持续的增长,旋即疑惑道“这怨尸是吃饱了撑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九叔扫了一眼,大惊失色道“不好,镇尸钱虽然镇住了无头鬼煞,可是镇不住体内包裹的怨毒,她这是要选择自爆,让我们一起陪葬,快走。”说完后抓着叶丰都的肩膀跳入了湖水之中。 就在二人越入湖中的刹那,整个的假山上传来一声巨响,红彤彤的蘑菇云冲天而起,一时间让整个校园都恍若白昼,空中的蘑菇云爆裂开来,化作了绵密的血雨一般,落入湖水之中,顿时让整个愿湖沸腾起来,而那座屹立了十几年的假山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爆炸过后,愿湖的岸边慢慢爬出两道人影,正是九叔与叶丰都,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后怕不已。 上岸后,九叔望了望空荡荡的湖面,唏嘘道“幸亏是潜入了水底,而且没有耽搁,否则就算没有被炸死,也会被怨毒侵入,只是可惜啊,他就没有我们幸运了。” 叶丰都一眼望去,只见李师傅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手上的请鬼铃不知何时断成了两截,浑身上下都被红色的液体覆盖,与那夜柳若云手上的一模一样,或许真是应了那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来迟与来早。 剧烈的爆炸同一时间惊醒了学校的所有人,校长与其余领导很快就闻风赶来,除此之外,还有暂时住在学校,负责监督叶丰都的公安人员,对他们来说,今天无疑是个不眠之夜,也是见证真相的时刻。 校长看了一眼四周的残败之象,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询问道“九叔您没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老李他……” 九叔抖了抖湿漉漉的衣衫,旋即将事情的始末又详细的说了一遍,从柳若云等人出现在这里一直讲到了刚才的爆炸,当然,其中百鬼夜行之事不宜对外宣扬,只是草草的一笔带过,就算是如此,也足够让人惊心动魄了。 柳校长听后整个人彻底呆住了,许久之后才走到李师傅面前,痛苦异常的问道“老李?真的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云儿可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竟然也下得了手?” 李师傅僵硬的抬起头,麻木的眼神恍然间恢复了清明,嘲弄的瞥了一眼柳校长,忽而哈哈大笑道“你竟然会问我原因?柳校长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你忘了十几年前的那件事了吗?你女儿是无辜的?那我的女儿呢?就应该不明不白的失踪?” 一些校领导露出茫然之色,还有一些似乎明白了什么,唯独校长柳煋煌神色骇然,一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指着李师傅道“你……一直都没有忘记?是不是?就因为这个,所以你才会报复我?” 李师傅哼哼两声,似在回忆一般“十几年前,我女儿李嫣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可是有一天她却离奇的失踪了,那时候的你还刚刚任职校长不久,一心想要庆丰大学在你手上飞黄腾达,自然不能让这件事情流露出去,还记得你们是怎么做的吗?威逼利诱,那王明身为嫣儿的班主任,竟然还用我妻子来威胁。” 柳校长怒然扫了已经是副校长的王明一眼,这才解释道“当时只是让王明来劝慰罢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行事,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恨,所以这么多年才会尽力去补偿,可当时的情况也只能那样做,一旦曝光会断了多少学生的前途?难道不比你一个女儿重要?” 旁边的王明叹息一声道“当时我却是做的有些过头,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学校方面也一直都在做着补偿,让你享受着正式老师的待遇,对你家里也照顾的无微不至,校长更是对你亲如兄弟,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难道还不够吗?” 李师傅双目充血,摇头嗤笑道“不够,当然不够,在你们眼里一条人命就是这么微不足道?果然是学问越深脸皮越厚,地位越高良心越黑,我现在只恨没能让这个学校一起陪葬,没能让你们的丑恶嘴脸公诸于世。” 九叔与叶丰都听了一个大概,终于明白了缘由,当即惋叹道“仇恨已经令你迷失了自己,对女儿的思念更是使你产生了妄念,一旦走上绝路就再难回头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布置,我想是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吧,毕竟那些东西不是你能想出来的。” 李师傅又道“为了妻子,当时我只能隐忍不发,可是,自从遇到那个人后,终于等来了希望,是他说学校的愿湖附近有死气,嫣儿很可能就是在这里冤死,只有布置一个聚阴阵才能保住她的魂魄,就连位置都是他亲自选定的。” 九叔摇头唏嘘道“他说的没错,可也不全对,聚阴阵虽然能保住你女儿的残缺灵魂,可同时也为她集聚了太多的阴气与怨气,这样一来,就再无希望转世投胎,只能变成厉鬼游离尘世,危害人间。” 叶丰都反应极快,脱口说道“难道那个人是故意骗他的?目的就是让李嫣变成厉鬼,报复学校的某个人?或者是要将这所学校毁掉?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让您也牵扯进来,或许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校长与其他领导听后,顿时一股寒气直冲脑门,原来这么多年,他们都是在鬼门关遛弯,如果真如说的这样,那个人也太恶毒了。 李师傅呆了片刻,突然跳了起来,嘴里大喊道“不会的,他不会骗我的,要不是他,嫣儿怎么会与我在梦中相会?你们都是凶手,哈哈……你们以为我会相信吗?” 望着极近疯狂的李师傅,柳校长大喊道“老李,你清醒一点,那个人如此害你,难道还要隐瞒吗?他到底是谁?” 李师傅眼眸中散发着团团红雾,扯着嘴巴阴笑道“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谁的?嫣儿来接我了,你听到了吗?她一直在喊我爸爸……爸爸……,小时候她就是这么喊我的,多么的亲切啊。”说着说着,李师傅已经走到了愿湖边上。 叶丰都疑惑道“怎么和柳若云视频中的情形一样?难道是怨毒已经发作了?不好……快拦住他,他要投湖自尽。”话音一落,众人顿时醒悟了过来,可不是吗?那夜柳若云也是这样溺死的。 可惜众人还是慢了一步,等反应过来后,李师傅已经越入了湖中,那些早已惊呆了的公安大喊道“快救人啊,你们都杵在这儿干什么?” 九叔不屑地瞥了一眼纹丝不动的公安人员,哼哼道“没用的,怨毒已经侵入脑海,摧毁了他的神智,现在你们看到的现象,只是他按照死者的意愿来行事,就算能救上来,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叶丰都啧啧称奇道“真是太奇怪了,柳若云与他中了怨毒后,都是选择了愿湖来了结自己的生命,这湖中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让李嫣这么在意?” 九叔一字眉掀了掀,呵呵笑道“这个问题问得好,你想想李嫣的尸体上缺少了什么?” 叶丰都心思急转,说道“是头颅,一定是被扔进了愿湖之中,怪不得中了怨毒后会投湖,原来她要找的是这个。” 九叔满意的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这才对那些公安人员说道“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顺便将老李的尸体也打捞上来,我想那头颅之内一定有你们想要的东西,这可是一个立大功的好机会,千万不要错过哦。” 说完后,带着叶丰都转身便走,径直回一眉居去了。 ------------ 第十二章一眉下茅山,无尘始争端 叶丰都随着九叔回到一眉居后,早已是累的疲惫不堪,狼吞虎咽的吃了些东西,又洗了一个澡之后,精神这才回转了一点,来到了会客厅,九叔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对于徒儿的姗姗来迟,九叔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呵呵道“不错,如果换了常人,这一夜的折腾够他受三五天了,第一次与这些阴灵鬼魅近距离的接触,感觉怎么样?” 叶丰都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挠了挠头发道“还行吧,反正我也没出什么气力,大树底下好乘凉,就当是看了一夜的恐怖片,不过,师傅您的本事真不是盖的,各种神奇法诀信手拈来,可比那些电影中的好看多了。” 九叔呸了一口笑道“好小子,你当是耍猴戏呢,那些电影怎能与我相提并论,不过,你若是肯下苦工,师傅这一身本事算是有着落了,就看你学不学了。” 叶丰都突然起身,兴致冲冲道“学,怎么会不学呢,您是不知道啊,这一夜光看着您表演了,徒儿我愣是插不上手,现在想想还让人热血沸腾啊。” 九叔满意的点点头“那好,现在你先去休息吧,等天亮了再正式行拜师之礼,学校方面我已经和校长打好了招呼,今天不必去上课了。” 天刚一亮,叶丰都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起来了,不过精神却是异常的饱满,一见九叔就打趣道“师傅早啊,劳您大驾亲自伺候徒儿的早餐,实在是让我受之有愧啊。” 九叔一边将饭菜摆放好,一边笑道“第一天拜师,总不能让你饿肚子,不过,我这个人还是很记仇的,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达不到我的要求,恐怕以后连水都没得喝。” 叶丰都苦笑着摇了摇头,望着桌子上几样精美的小菜,还有一大碗香喷喷的大米粥,狠狠说道“那我现在可得多吃点,不然很快就要回到旧社会了。”说完后便大快朵颐起来。 就在这时,九叔的手机滴铃铃响起,接通免提后,那边一阵哈哈大笑“好你个老九啊,这么多年不见,本事见长了,说好的三天破案,你一天不到就搞定了,底下的那群小兔崽子,现在对你是五体投地啊。” 叶丰都一边吃饭,一边竖着耳朵,这声音听上去很熟,不正是那个不知名的部长么? 九叔放下筷子,回应道“大清早的这么客气干什么,你不会是专门来给我请安的吧?” 部长顿了一下,继而笑骂道“请个屁的安,那案子已经查清了,从湖中捞上来的头颅口中藏有一张残败的工作证,就是那个狗屁副校长王明的,现在已经逮捕入狱了。” 九叔敲了敲桌子,淡然道“案子的事情我不关心,如果没有别的事就挂了,要知道,打扰别人吃饭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那部长忽然无比热忱道“要吃饭?好啊,来京城我请你吃满汉全席,顺便将你刚收的弟子也带来认认门,毕竟他以后会接你的班,大家多走动走动还是很有必要的,你说呢?” 九叔旋即哈哈大笑道“好你个聂天星,挖墙脚挖到我身上了,利用完我又打起我徒儿的主意了,好让他日后为你们当牛做马?少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他可是这一脉唯一的传人,你应该知道他的使命。” 沉默少许,聂天星叹息一声道“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决定,也罢,我这里正好有个消息告诉你,刚刚宗门传来了法旨,两年之后举行无尘大会,邀请函就在我手里,若是需要不妨来京城走一趟,除此之外,那件东西也该还给你了。” 九叔听后,整个人猛然一怔,眼眸中精光闪烁犹如流星当空,很久之后,才长舒一口气“这一天终于来了,你放心,京城我是一定会去的,到时候再联系你,就这样吧。”说完后用力按下了挂断键。 叶丰都早已放下碗筷,见九叔神色有些不对,落寞中参杂了太多的悲愤,这一刻的他再没有半分昨夜的游刃有余,更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忍不住出声问道“师傅,您怎么了?” 九叔回过神来,深深地看着叶丰都,须臾之后,才沉沉说道“你跟我来。”一语完毕,拖着长长的身躯向后面走去。 叶丰都也不去问,紧随其后迈步而行,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走进一眉居,以往从大门进来就是一处宽敞的庭院,穿过庭院是一栋二层小楼,第一层便是会客厅,第二层作为日常卧室使用。 直到现在跟着九叔绕到二楼的后面,叶丰都才发现原来别有洞天,这里的环境和建筑都是仿古而制,处处透着典雅之气,中间一条笔直的通道将院子一分为二,左右各有两间房,而通道的尽头则是一座祠堂,也是他们这次的目的地。 进入了祠堂,迎面袭来一股浓浓的檀香气味,显然这里是香火不断,正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卷,上面是一个挺拔的道人模样,身着明黄色的道袍,戴着黑白相间的帽子,一手捏着两张画满符咒的符纸,另一只手高高举着桃木剑,脚踏白云熠熠生辉。 叶丰都学着九叔的模样,跪在地上后磕了九个响头,九叔起身后,他却依旧跪在那里,腰杆挺直一动不动。 九叔暗暗看在眼里,点头说道“这里供着的就是我的师傅,他老人家一生治鬼驱魔救人无数,因此得了一个僵尸道长的名号,可惜啊,天不佑人英年早逝,到了今天,这一脉就只有你我二人了。” 叶丰都尊敬地看了看上面的祖师画卷,又望着九叔疑惑道“不应该啊,凭您的精湛法术足以光大门楣,收个几百弟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又怎么会门庭冷落?” 九叔连连苦笑道“哪有那么简单,好叫你知道,我们这一脉原属茅山,本该威名赫赫受人尊敬,可自从几十年前那场无尘大会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叶丰都讶然道“就是刚刚在电话中所说的无尘大会?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会议?您和那位聂先生似乎对此都讳莫如深,不愿过多的提及。” 九叔让叶丰都起身后坐到椅子上,这才说道“这就要从茅山的发展历程说起了,汉元帝初元五年,有茅氏三兄弟于茅山修道炼法济世救人,开创了茅山一派,被人称为三茅真君,当然,这仅仅是一个雏形,后来由于时局混乱,政权动荡,很多珍贵的法术符咒丹药秘法都不知所踪,以至于并未对后世形成较大影响。” 叶丰都对历史倒是知之甚深,汉末之后,又历经了三国以及两晋,那个时候的政治晦暗不明,由于长期连绵不断的战争,使中国的文化发展受到特别严重的打击,想到这里便叹息道“自古以来,战争毁灭的瑰宝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九叔深有同感道“是啊,战争是无情的也是残酷的,可这些又何尝不是对一个门派的考验呢?事实上,玄学的兴起和道教的兴盛也正是从这个时候才开始的,像三国时候的于吉以及左慈等都是茅山后裔的代表。” 叶丰都对这些人名早已如雷贯耳,此刻方知是茅山的传承,旋即说道“由此来看,茅山一脉在当时并未消亡,而是四分五裂的隐匿在波涛之中,只要时机成熟了,自然而然会重新凝聚起来。” 九叔呵呵笑道“你说的不错,一直到了东晋的时候,葛洪终于脱颖而出,他的伯祖父葛玄便是左慈的弟子,因此他自幼就习到了很多茅山的秘术,后来从郑隐那里得到了金丹经以及三皇内文和枕中五行记,这些都是茅山的不传之秘,经过刻苦钻研之后,隐居在罗浮山一心炼丹修道,并且吸纳了大量游离红尘的茅山后裔,这便是最初茅山派的由来。” 叶丰都眨了眨眼睛,狐疑道“这和无尘大会好像没什么联系啊,而且葛洪老前辈所做之事对茅山一脉来说是有重大意义的。” 九叔更是对其连连称赞“不错,前辈祖师对茅山的贡献是值得我们永远铭记的,不过,此事却成为了无尘大会的引子,一直到了南朝时候,道教上清派的传人陶弘景带着弟子来到茅山修行,并将佛道,儒道与道教三者融会贯通,形成了一个新的派别,由于他们尊三茅真君为祖师,所以被人们称作茅山宗。” 叶丰都顿时愕然,过了片刻才唏嘘道“我明白了,他们一个是茅山派,一个是茅山宗,双方都以茅山一脉自居,自然要分出一个正统谁属,这应该就是无尘大会的由来了。” 九叔点头应道“从此,葛洪前辈的茅山派就成了南茅山,而陶弘景祖师的茅山宗便是北茅山,南北虽然相争,但并不对立,双方经常会派出年轻的弟子互相交流学习,时常对经讲道切磋法术,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双方称之为无尘大会,意思是心无一物不惹尘埃。” 叶丰都嘴里咀嚼少许,嗤笑一声道“这些有道之人说谎话也不打草稿,既然是心无一物又何必争正统之名,说好的不惹尘埃却很在乎输赢之实,怎么听都像是在自欺欺人。” 九叔浑身一怔,幽幽说道“你算是看透彻了,可就是这么一个自欺欺人的大会,却让我师傅遗恨终生,以至于后来走投无路,甚至整个茅山一脉都难以容得下他,只能在这里避世红尘,了此终生。” ------------ 第十三章曾经的冠军,理念的分歧 叶丰都见九叔面露痛苦之色,大是不解道“先前您说过,我们这一脉在几十年前的无尘大会之后才开始落寞,难道这一切都与祖师的遭遇有关?还有,您称呼葛洪是前辈,而陶弘景却是祖师,由此看来,我们应该属于北茅山吧。” 九叔对弟子的见识明快微微有些诧异,沉吟少许,才苦涩的说道“我师傅正是出自北茅山,而且还是掌门亲传弟子,自幼圣灵聪慧,过目不忘,不管是武功法术,还是炼丹符咒,甚至那些周易神算以及奇门遁甲,只要看上一遍就能了然于心,因此,他虽然在所有弟子中位份最小,可已经是下一任掌门的不二人选。” 叶丰都暗自撇了撇嘴角,想不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师祖如此了得,可越是如此就越会加重他的好奇心,当即疑惑道“师祖既然法术精深身份高贵,又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这样的人才茅山宗应该大力培养才是啊?” 九叔缓缓起身,走到师傅的遗像之前,哼哼道“人才?在他们的眼中,应该说是异类才对,如今的茅山一派早已面目全非,百年前,茅山弟子在世间随处可见,他们铲邪除恶,济世救民,可如今呢?你可曾见到过?” 叶丰都想了想摇头“确实不曾见过,连听说的都是一些五鬼运财,算命卜卦的骗人玩意儿,在路边摆摊看相的,或者天桥下打把势的都自称是茅山正宗。” 九叔闻之愤愤道“这就是曾经赫赫有名的茅山派留给后世子孙的遗产,除此之外,可还有半点光鲜亮丽的模样?他们一个个沉醉深山寻仙求道,罔顾苍生不恋红尘,自以为可以领袖群伦超然世外,实际上与那些江湖术士又有什么区别?” 叶丰都见九叔情绪激动双眼通红,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就借机问道“什么是江湖术士?” 九叔语气果然平息几分,解释道“所谓的江湖术士就是指那些不学无术之士,他们假借茅山法术之名,行的却是一些鸡鸣狗盗骗财骗色的勾当,甚至为了利益不惜害人性命,其中不乏一些正宗的茅山子弟,可他们连半分的德行都没有学到,反而污了茅山的名声。” 叶丰都连连诧异道“怎么会变成这样?茅山派延续到今天,应该有一套自己的管理规定,怎么会让那些弟子胡作非为呢?这样下去,不仅仅会失去往日的辉煌,更有可能成为一个毒瘤,让世人深恶痛绝。” 九叔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茅山创立之初,法规异常严谨,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对每一位门徒的人格与心性都要经过长期考量,会使用各种手段来考教他们是否光明磊落,是否有自私与名利之心,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茅山宗师,需要苦修数十年方可。” 叶丰都讶然道“这不就和我们考大学一样吗?以前必须刻苦上进努力拼搏才能考上,现在有些人并不需要如此,他们只要使用某种特权和手段,轻轻松松地就能达到目的,我们还戏称自己是千军万马过窄桥,而人家却是早已等在桥那头。” 九叔随意的敲着手指,嗤笑道“现在的茅山门规早已形同虚设,一切都是凭着身份地位说话,而那些家族子弟有的会利用与茅山的渊源,有的则是用金钱来疏通,他们一个个都将茅山当成是抬高自己身段的阶梯,更有一些无耻的弟子为了利益去充当那些高干公子哥的保镖。” 叶丰都听后心中也是异常憋屈,试想一下,九叔与师祖是何等本事之人,到头来,落得一个背井离乡的下场,而那些人呢?只是将茅山当成一块儿试金石罢了,却在各方面受到了特殊优待,想到这里就冷哼道“那些人根本不配成为茅山弟子,一旦学到了更高深的法术,对老百姓的危害只会越大。” 九叔顿时眼睛一亮,盯着叶丰都说道“真正的茅山有道之士不仅仅是驱邪治鬼,除魔下符,更能堪舆风水颠倒乾坤,除此之外,炼丹治病火石草药,医卜星象兵甲神算都要了然于心,像葛洪与陶弘景祖师一般为人类做出贡献,为后代子孙留下有价值的东西,这才是一个茅山之人该有的风范。” 叶丰都将这一番慷慨之词铭记于心,深深望着情绪激昂的师傅,有些同情的劝慰道“茅山从创立发展到现在历经一千多年了,其中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也无可厚非,甚至出现尾大不掉的态势也在情理之中,九叔还是看开一些,不必为之太过心痛了。” 九叔闻声惨然大笑道“我痛心的又何止这些,更有那自命茅山正宗之人,不思为国为民铲奸除恶出力,反而躲在深山之中做着得道成仙的美梦,他们一个个身怀绝技却执迷不悟,醉生梦死,把祖宗的伟大宏愿当成了自己荣耀的资本。” 说到这里,九叔声音拔高几分“远的就不说了,那日本鬼子企图灭亡中国的血粼淋惨象才过去几年,他们有几个人真正关心过,那惨绝人寰的屠杀,灭绝人性的细菌试验,曾经就有所谓的阴阳师参与其中,而我们中国的得道高人在干什么呢?” 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深可见骨的伤疤,特别是叶丰都这种深知历史之人,现在不要说那些世外高人了,有些亲身经历过苦难之人的后代子孙都变得麻木起来,他们只知道外国人给的钱多。 叶丰都哀声叹息“事实就是如此,环境对一个人的改变实在太大了,凡是不去同流合污的势必会被斩草除根,这就是当今之现状,凭借一己之力想去扭转,可谓是难上加难。” 九叔脸色肃穆,斩钉截铁地说道“再难也要坚守下去,只有如此,我辈茅山之士才配活着,当年我师傅就是因为不满他们的安逸,不忿他们对百姓的轻视,在理念上产生了分歧,被逼无奈之下离宗下山,在这里开办了一眉居后,他老人家一生都致力于救民于水火,从不违心懈怠,我虽不才,但也时刻铭记不敢稍忘。” 叶丰都脸上霎时涌现出浓浓的佩服之色,心中对这位师祖愈发的敬服起来,他本就是来自民间的贫苦子弟,对这种亲民思想和爱民理念倍感亲切,若真是让他隐居深山,唾弃红尘的话,这个茅山之门不入也罢。 突然,九叔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叶丰都道“如今我已经收你为徒,并且将先师的事情说给你听,就是希望你能保持一颗为国为民之心,身为茅山之人,不管你日后身份有多大,地位有多高,定要谨记这个理念,否则,就算你真的练就了通天的道法也是枉然,终究会为人所遗忘。” 叶丰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师傅,许久之后,重重的点头“九叔,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永远记在心里,它也是我此生必将奉行的准则。” 九叔这才满意的笑道“很好,孺子可教也,你小子免费听了这么久的传奇故事,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师傅了?” 叶丰都哈哈连笑“师傅哪有九叔叫起来亲切啊,往后我还是称呼您九叔吧,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名分什么的太过生疏,随心自然就好嘛。” 九叔对这个徒弟更加的赞许了,所谓道法自然,有一颗自然之心就是一个好的开始,思索片刻道“往后,你除了课业之外,其余的时间就在我这里苦修,毕竟你是我们这一脉唯一的传人,切不可堕了先师名声。” 叶丰都点头允诺之余,又疑惑道“我们这一脉都是单传?祖师只收了您一个弟子,而如今您又纳了我,为什么不多收一些呢?” 九叔苦笑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这是当年茅山宗放任师傅安全离开的条件,为的就是限制师傅将茅山绝学外传,就是这一脉相传的机会也是师傅费心得来的。” 这一下,叶丰都就更加好奇了,那位惊才绝艳的师祖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之事,为什么会让整个茅山所遗弃,甚至到了赶尽杀绝的地步。 九叔人老成精,岂会看不透他的想法,摇头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三十年前的无尘大会上,师傅一举夺得了冠军声名鹊起,其声鼎沸,其势如雷,那是何其的壮观,连茅山掌门都说过,师傅是茅山道门最耀眼的一颗星辰。” 叶丰都喃喃自语“又是和无尘大会有关?原来师祖是当年的冠军。” 九叔满眼湿润的望着墙上的遗像,嘴唇哆嗦道“我曾听师傅说过一次,在那万众瞩目的大会上,师傅携夺冠之势,提出了一个关乎茅山兴衰的理念,他说若想茅山盛名不衰,全体同仁道友应该有一颗除暴安良为国为民之心,而绝不是躲在深山妄自称仙,徒耗荫名。” 叶丰都听罢骤然色变,他虽初入茅山,但也知道一个门派的规矩,他们最是忌讳有人拨乱反正,遵循祖训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一旦在根本理念上出现了分歧,那最后只能销声匿迹。 九叔由于过分的用力,双手的关节都显出了森白之色,哼哼道“也许还有别的隐情吧,或者那些人就是因为理念上的分歧,不仅剥夺了师傅的冠军之名,更是斩断了掌门弟子的师徒之情,最后落得一个茅山弃徒的下场。” 叶丰都幽幽说道“这就是我们一眉居的由来了,这样看来,就连您都没有参加过无尘大会,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识见识。” ------------ 第十四章五术深如海,学艺斗僵尸 九叔扫了叶丰都一眼,扯着嘴角道“无尘大会每十年举行一次,我们是被遗弃的一脉,根本得不到茅山的邀请函,师傅生前也时常感慨,或许心中也颇有懊悔吧。” 叶丰都心思辗转,缓缓说道“师祖虽然脱离了茅山,但更能接近民生自然,走的是康庄大道,行的是济世救人,这恰恰是师祖心中之愿,如此来看,他老人家得到的慰藉与快感更多,您又何必暗自伤怀呢。” 九叔听后,脑海中仿佛响起了一个炸雷,震惊的望着叶丰都许久,旋即才哈哈大笑道“很好,你竟然能想到这一层,有此悟性也是难得了,说明我真的没有看错人,师傅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叶丰都毫不客气笑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您不是已经答应了聂前辈去参加无尘大会吗?还剩两年的时间里,我会加倍的学习,既然一切都是以无尘大会开始的,那这次的大会上我要让那些人自己打脸。” 九叔呵呵笑道“若是以前我还有这种想法,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带你去只是见识一下真正的茅山,切身感受一下茅山弟子的实力,是输是赢无足轻重,你已经祭拜过先师,算是真正入门了,从明天开始,我会教你修炼。” 第二天,叶丰都上完课后,几乎是飞奔一般来到了一眉居,九叔早已经等在了后院,显然,这里将会是他的另一所学校。 今天的九叔看上去格外严肃,正襟危坐目色锐利,侃侃说道“茅山一派发展到今天已经自成体系,其中所包含的学问浩瀚如海,但总的来看只有五类,分别是山、相、医、命、卜合称五术,只有将这五类融会贯通学以致用才算一个真正的茅山后裔。” 叶丰都听着云里雾里,可也并不着急的发问。 九叔继续说道“所谓的山就是通过筑基玄典,武术法咒等内外功夫来修炼肉体,使其与精神浑然一体,达到不动如山的一种境界,其中武术主外,法咒主内,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叶丰都顿时眼冒星光,急不可耐道“还有筑基和玄典?难道真的和网上那些小说一样,修炼到最后可以羽化飞升长生不死?” 九叔听罢脸色黝黑,一字眉如波浪一般扭曲起来,突兀的一巴掌狠狠拍在叶丰都的脑袋上,哼道“胡说八道,筑基是利用坐禅静修等方法分心控制精气神,从而能更好的支配身体,不受外物妖邪之气所侵,这样才能坚守本心不失自我。” 叶丰都挨了一巴掌,摸着脑袋满脸讪笑,再也不敢胡乱插嘴了,谁知道哪里又会说错话。 九叔凝重道“山之术是一个人的根本,只有坚韧的体魄配合不屈的意志,再加上玄妙的法诀才能克敌制胜,否则,只会害人害己,这一点你要牢记在心,至于医术乃是利用方剂针灸,丹石草药等治病救人,这是重中之重,而不是利用其追求长生,昧心牟利。” 说到这里,九叔的语气明显加重了几分,以叶丰都的猜测来看,他定然是想到了茅山之上的那些醉生梦死之人了。 停顿少许,九叔又继续道“五术之命就是通过推理命运来了解人生,以穹达自然法则进而改善命理的一种,常用的方式都以生辰八字配合阴阳五行为基础,从而趋吉避凶。” 叶丰都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彻底懵懂了,只能将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死记硬背,牢牢刻在脑子里,暂时不懂不要紧,日后不知道才更可怕。 九叔仍在悠闲说道“相术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包括天、地、人三相,天相蕴含了日月星辰雨雪雷风等自然之相,地相则是堪舆风水,阴脉矿产等使用较多,人相就是一个人的命格,这三相一般都结合而用,像布置高深阵法,帝王墓穴等都有很大的讲究。” 见叶丰都听得入神,九叔旋即道“最后的卜术也不可小觑,它涵盖了占卜、选吉、测局三种,占卜以易经为理论,结合五行相互制约,选吉以奇门遁甲为要,多与符咒相结合,测局是以算为本,用太乙神数通过十二卦象推算国家政治命运、气数、历史变化规律的术数。” 叶丰都嘴巴一张一合,终于忍不住道“九叔,您说的这些除了山术之外,其余四种与捉鬼驱邪好像都联系不到一块儿啊,难道您让我碰到那些玩意儿的时候给他们算命看相?或者是给他们重新选个墓地?这能好使吗?” 九叔挑了挑嘴角,气急道“好你个兔崽子还敢讨价还价?这些东西可是茅山传承千年的无价之宝,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还在这里敢挑三拣四的,你还想学什么?” 叶丰都连连赔笑,赶忙上前拉着九叔的胳膊,嘿嘿笑道“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嘛,再说了,这些东西却是不如作法画符拉风啊。” 九叔愤愤然在弟子头上扔了两个暴栗,摇头道“你啊真是无知,画符驱剑虽然看上去风光,但有个三五年足以练成,而五术乃是可以伴随你一辈子成长的宝藏,现在茅山的弟子很多与你一般的想法,华而不实头重脚轻,到头来只是有名无实。” 叶丰都听在心里,鼓着嘴巴嘟囔道“好吧,算您说得有理,接下来您打算怎么教我。” 九叔点头应道“距离无尘大会还有两年的时间,我打算让你用一年的时间专攻五术,外面一共有四间房子,分别是练功房、符咒房、丹药房以及停尸房,日后那里就是你的修炼场所,先跟我来吧。” 他们去的第一间便是练功房,进去之后不过十几平的面积,摆放的尽是一排排书架,九叔轻轻的抚摸着上面书籍,暖声道“这里的书籍都是师傅凭着记忆默写出来的,比茅山的藏书阁也不遑多让,其中包括了武功法术,医卜星象,周易八卦,阴阳阵法等等。” 叶丰都顿时头皮发麻四肢痉挛,诺诺道“这么多书要背到什么时候啊,再说光读书也不行啊,需得配合实践活学活用,您难道不打算指导一下弟子?” 九叔嘿嘿阴笑道“为师自然会好好指导你的,并且已经为你找了一些绝佳的陪练,到时候保你满意,你最好是分门别类的多记几本书,十天后我会根据你学习的内容亲自教导你,否则,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 望着九叔离去的背影,叶丰都心中起了不妙的念头,他沉思很久,选了一本北斗奎罡步,一本北斗七星剑,还有一本是黄帝内经,因为他知道,短时间学到太多的本事是不可能的,只有先学会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前两本都是根据北斗七星所创,前者逃命后者杀敌,黄帝内经主要是疗伤治病,不得不说,他选择的都是有针对性的。 转眼间十日已过,九叔带着他来到了停尸房,刚刚进门,迎面扑来一股阴寒之气,叶丰都霎时警惕起来,双眼一扫,乍见房间之内停放的数十具尸体,一个个都笔直的挺立着,身着古朴的衣裳,头上贴着黄色的符纸。 叶丰都手心冒汗,双腿打颤的苦笑“九叔,您找的陪练不会就是这些东西吧?用不着这么狠吧,找僵尸来给弟子陪练,您这是要我的命啊。” 九叔呸了一声道“少废话,有我在这里,你想死都难,北斗奎罡步不论是逃命还是捉鬼都有奇效,再结合七星剑法威力更加厉害,现在你看我演示一遍。”说完后手持桃木剑,在中间舞动起来。 叶丰都早已将步伐位置和剑法要诀记熟,现在亲眼看着九叔演示,许多不明就里的地方霎时就清晰了,脑海中仿佛模拟出北斗七星随着四季变化的大概方位,很快就将两门绝学融会贯通。 九叔演示完毕,见叶丰都紧闭双目沉静当场,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待其清醒过来后,又换了一副严肃面孔道“怎么样?可曾想明白了。” 叶丰都沉着道“脚踏七星北极居中,这步法与剑法都是根据北斗七星在四季不同的位置所变化的,但有一个共同的规律,都是从勺心开始勺尾终止,只是变化了位置,形状是不变的。” 九叔将桃木剑递到叶丰都手中,点头说道“既然明白了,那就开始吧,这僵尸一旦揭下符纸便会攻击你,而你只要能在他手中坚持半个小时就算过关,记住,前提是不能伤了他。”说完后径直走到了一具僵尸身边,取下镇尸符后,瞬息跳到了门口守着。 失去了镇尸符的控制,僵尸慢慢恢复了知觉,僵硬的双臂平平举起,口鼻中冒着森森白气,黝黑修长的指甲上冷光烈烈,猛然间对着叶丰都就奔了过去,双臂直插心脏的位置。 叶丰都强忍着惧意,脚下滑步身躯后仰,犹如鱼儿一般钻了过去,手中的桃木剑轻轻拍在僵尸的后背上,痛得其连连惨叫凶厉大增,就这样,一人一尸你追我赶,毫不停歇,九叔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欣慰起来。 二十分钟过去了,僵尸一如既往的生龙活虎,可叶丰都的速度却越来越慢,脚下的奎罡步法虽有其形,却渐渐有了紊乱,毕竟二十分钟的追逐令其失去了太多的体力,心灵上也承受了太多的威压,衣服也开始被撕裂。 九叔心中焦急万分,但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惹得叶丰都连连大叫“九叔,救命啊,我快要被玩死了,您再不出手,我可要用桃木剑了,将这僵尸宰了您可别后悔。” ------------ 第十五章内经克尸毒,觉事且躬行 九叔看了看手表笑骂道“好你个顽劣小子,才刚刚过了二十分钟而已,这就坚持不下去了,这么差的体力以后怎么去捉鬼,我看是见鬼还差不多,你放心吧,这具僵尸的牙齿已经被锉掉了,是不会吸血的,顶多就是中些尸毒,就算如此也够你受得了,所以,剩下的十分钟可要努力了。” 对于九叔的袖手旁观,叶丰都心中顿觉无奈,这么残酷的训练光努力和拼命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将全身的潜力都爆发出来,这或许也正是九叔的良苦用心吧,想到这里,叶丰都硬着头皮又一次与僵尸纠缠起来。 短暂的十分钟对于叶丰都犹如煎熬的十年,直到九叔用镇尸符把僵尸定住后,他这才微微松懈下来,四仰八叉的平躺在地上,仿佛是一头脱力的驴子,肚子连带着胸膛一上一下,一吸一鼓,喉咙里烟火弥漫疼痛难忍。 九叔微笑着蹲在叶丰都身边,双眼中流出了满意的色彩,浑身上下扫视了一番,但见其身上的衣服褴褛不堪,前后都有多处破碎,更严重的还是胳膊上,两只袖子断裂半截,肩膀处被戳出七八个黑洞,隐约间能看到里面受伤的肉体,正是被僵尸的指甲所为。 休息了一刻钟后,叶丰都慢慢坐了起来,一动不动的盯着九叔,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涩涩说道“九叔,您确定以前和我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我可是您唯一的亲生的徒弟啊,用不着这么心狠手辣吧。” 九叔严肃的脸庞瞬间柔和,站起身后猛然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嗤笑道“还不快点滚起来,坐那儿废什么话呢,非常之人当用非常之法,你身体素质太差,不用点非常手段怎么能将全身力量激发出来。” 叶丰都费力的起身,幽怨道“就算我是非常之人,可您也不能当我不是人对待啊,那可是活僵尸啊,弄不好您今天就得大义灭亲了,到时候,您哪里再去找像我这么一个优秀的传人?” 九叔骤然哈哈乐了起来“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真当自己是香饽饽了,我告诉你,现在你胳膊被僵尸所伤,已经沾染了尸毒,若不想全身溃烂而死,就赶紧想办法吧。” 叶丰都惊叫一声,急忙掀起衣裳检查起来,果然,两条臂膀上整整齐齐的分布着几个指甲印,有的已经深入其中,从外面看去,赫然是几个黑色的小洞,小洞四周的皮肤渐渐有了黑色斑纹,甚至到了皮开肉绽的地步。 九叔伸手在伤口上捏了捏,顺手扯下一块儿皮肉,嘿嘿笑道“怎么样?没有一点痛的感觉吧,这尸毒会慢慢扩散至你全身,并且你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僵硬,到那时候,别说会痛了,就算把你剁开几十块儿都没有感觉。” 叶丰都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牙齿咯咯道“不是吧,那您怎么还有心情站在这里有说有笑的,我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九叔,赶快救命啊!” 九叔皱起眉头纹丝不动,哀声道“亏我之前还夸你读的那三本书有先见之明,现在怎么就不开窍呢,修道之人最忌心浮气躁,遇事不稳,只有一颗冷静的头脑才能有应对之策,要不然统治这个世界的就不是人了,而是只会大喊大叫的驴。” 叶丰都沉思片刻,喜上眉梢道“您是说……解毒的办法就在黄帝内经之中?” 九叔这才点头道“黄帝有一个女儿,名为女魃,相传她生下来就没有头发,容貌也是颇为古怪,走到哪里都会引发旱灾,因此得不到黄帝的喜爱,后来女魃被犼的灵魂侵入,成就了不死不灭的僵尸之身,更在与蚩尤的大战中帮助过黄帝,这才得到了父亲的重视,为了克制女儿身体中的尸毒,这才有了黄帝内经这本旷世之作。” 叶丰都似有所悟道“原来如此,如您所说,黄帝内经之中真有克制尸毒的办法,那应该就是用针灸了。” 九叔打了个响指,笑道“不错,黄帝内经的灵枢与素问就有针灸之法,你先以银针刺穴的办法将尸毒封在一个区域内,然后再找出化解尸毒的药方,自己亲自配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叶丰都打量着九叔幸灾乐祸的脸庞,恨不得上去揍上一拳,可眼下只能故作委屈道“拜托,您就别玩我了,才刚刚读了那么一点纸,我哪里会施针,真当我是刺猬啊。” 九叔老神在在的想了一下,悦然说道“这倒是,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是我先扎一遍,你记住穴位之后,再自己动手重新扎了,若想少点痛苦的话,最好是看清楚一点,免得一次不中再来几次,那可就真的成刺猬了。” 接着,九叔就将叶丰都带到了丹药房,只见里面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成包成捆的,那浓浓的药香味扑鼻而来,顿时令人心旷神怡,叶丰都抿着嘴巴啧啧称奇“看不出您这里存放着如此多好东西,干脆直接开个中药店算了,还抓什么鬼啊。” 九叔瞥了一眼道“不管干什么都需要本钱,这一眉居在平时就是一个诊所,无论是开药还是针灸都会涉猎,同时,也会帮人算卦看相、堪舆风水等等,你只要把那些东西都学会了,就等着大把大把的数钱吧。” 叶丰都上上下下打量着九叔,像是刚刚认识一般,嘿嘿笑道“看您平常一副刚正不阿的形象,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面,若不是亲眼见识过您的真本事,我铁定会将您当成骗吃骗喝的市侩神棍。” 九叔呸了一声“这鬼世道就是这样,没有钱就算你真有本事也抖不出来,就看你怎么用了,对了,倒是提醒我了,你如今也算是一眉居的一份子,往后这里的盈利当分为三份,百分之八十五都是公用,百分之十归我,剩余的部分就是你的了。” 叶丰都顿时眉开眼笑“真有我的份?这可比学相声强多了,他们还讲究三年学徒两年效力呢,不过,剩余的百分之五是不是少了点啊,要不您再从公用里面匀点?”他倒不是在意个多少,只是想打趣一下这个有点贪财的师傅。 果然,九叔听后嘴角抽了抽,哼哼道“公用部分都要捐给那些贫困受灾之地,怎么,要不要把我的那份也给你?还敢跟我讨价还价?反了你了,再废话就直接等毒发身亡算了。” 叶丰都面色一正“富贵于我如浮云,无所谓,无所谓的……话说您赶快给我解毒啊,那剩余的部分我也不要了还不行吗?” 九叔强忍着笑意,在架子上拿了一个盒子和一本书册,打开后盒子里都是一些铮光发亮的银针,而那本书却是全身经络穴位图。 将穴位图放到了叶丰都面前,九叔又道“这东西你拿回去记清楚,日后就按着上面来,现在我先给你示范一下,把上衣脱下来。”等叶丰都将衣服褪下之后,他从盒子里拿了几根银针,手势迅速的钉在了伤口的周围。 叶丰都只觉得臂膀上酥酥麻麻,似乎连气力都恢复了几分,神奇道“这老祖宗实在是太伟大了,就这几根小玩意儿而已,竟然可以将尸毒封存在伤口之中不再扩散,了不起啊。” 九叔连连点头,不知道是赞同叶丰都的话还是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旋即才说道“就是刚刚这几个穴位,你自己把银针取下来试一下。” 叶丰都小心翼翼的拔下银针,又笨拙的学着九叔的样子,将第一根针扎了上去,可刚入皮肤之后就传来一阵疼痛,丝毫没有舒服之状,比对了一番穴位图后,仍是不得要领。 九叔沉着脸严肃道“让你刺穴不是让你扎肉,而且还扎那么深干什么?自虐吗?重新来。” 就这一根针,叶丰都咬着牙关试了十几次才找对位置,接下来的七八根都是如此,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等全部完毕之后,足足费了大半天功夫,伤口周围的臂膀上密密麻麻都是针眼,看上去比那腐蚀的伤口更恐怖。 整个过程中,叶丰都没有发一言,也没有哼一声,九叔对此甚是满意,呵呵笑道“很好,现在尸毒已经暂时控制住了,你去练功房找化解尸毒的药方,这里的药材下面都有名字,你照着药方亲自配药,尸毒自然就解了。” 等叶丰都服下解药后,一刻都没有停歇,又投入到九叔的残酷训练之中,面对僵尸的连番攻击,他所受到的伤害也越来越少,可掌握的针灸之术却愈加纯熟,毕竟全身十四条正经、三百六十一个经穴都经过成千上万次疼痛,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九叔的训练方法一直就是如此,先是自己学习理论,然后亲自指导演示,又经过僵尸血淋淋的验证,最后自己亲自解毒疗伤,这么系统的一系列方法,加上自身过目不忘的天赋,不仅让叶丰都锻炼了体魄,更逼着他去快速掌握更多的武术和法术,连医术和阵法等等都在飞速增长。 在九叔偶尔不在的期间,叶丰都也会客串一下茅山传人,照着相书上记载的内容,对那些前来算命求财的富贵之人一通忽悠,说得天旋地转模棱两可,偏偏那些人就吃这一套,扔下一叠厚厚的人民币笑呵呵走了。 倒是对那些求医治病的往往审慎再三,大多都免费治疗不求回报,毕竟九叔说过,对那些要钱不要命的能狠则狠,对那些求医不求财的能免就免。 ------------ 第十六章浮生半日闲,遭逢马大师 时光荏苒,一年倏忽而过,对于其他的大学生来说,这一年无忧无虑的日子也许是此生最大的快乐,谈个恋爱泡个吧,睡个大觉上个网,闲来无事了才去图书馆溜溜,不论是赶时髦还是追艳遇,总得来说是尽了一个学生的本分了。 可对于叶丰都来说就大不一样了,真可谓是血与泪的浇灌,痛与伤的铸就,在九叔那残忍到极致的训练之下,他整个人由内而外都被焕然一新,武术与道法一日千里,医卜星象层楼直上,隐隐然有了一派高人模样。 现在的僵尸对他更无一丝威胁之力,日复一日的追逐逃亡,迫使叶丰都的体力屡破极限,脚下的步法与手中的兵器配合得炉火纯青,后来面对十几只僵尸的围追堵截也是游刃有余,直到这时,他才终于达到了九叔的要求。 半个小时的对战早已加到了三个小时,十几只僵尸俱是钢铁之躯,双脚如柱,双臂似刀,时而追逐时而堵截,时而合围时而分散,在九叔的驱使下配合的天衣无缝,可就是如此,叶丰都依旧如漏网之鱼,轻轻松松就度过难关。 训练结束后,叶丰都拍拍身上的浮沉,哈哈大笑“怎么样,九叔,现在你弄再多的僵尸我也不怕,要不是你当他们是亲儿子对待,哼哼,我早用桃木剑把他们穿成肉串了,这一年可把我折腾的够呛。” 九叔收了僵尸,站在一旁点头含笑,丝毫不吝赞美之词“很不错,这一年你的功夫是突飞猛进,我都看在眼里了,不过,你也不要沾沾自喜,这些僵尸都只是低级货,杀伤力有限,日后遇到厉害一点的,可就没这么轻松了,法咒的修习还要更加努力才行。” 叶丰都仰着脑袋,趾高气扬道“厉害的又怎么样,我的五雷天心正法已经初具规模,正好克制那些僵尸鬼物,还有炎火诀、玄冰诀等更是得心应手,如果真的遇上那才好,正好检验一下我的学习成果。” 九叔顿时脸色黝黑,狠狠一巴掌拍在叶丰都脑袋上,斥责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老子是怎么教你的,以为学了一点点皮毛就天下无敌了?你以为那些东西都是纸糊的,随你捏任你搓吗?总有一天你会吃大亏的。” 叶丰都一见斯文有礼的九叔都自称老子了,急忙谄笑道“您别生气啊,我就是过过嘴瘾,您的教诲我都一直铭记于心,不敢稍忘,就是这一年憋的太紧了,您想想,之前在这些僵尸面前我连屁都不敢放,生怕被闻到气味,现在学了本事还不能发泄一下嘛。” 九叔瞪了一眼道“是吗?在僵尸面前不敢放屁,现在学本事了就可以在我面前放?真是臭不可闻,要不是看你这一年也算有点进步,今天不剥你三层皮不算完。” 叶丰都打着哈哈“别……别,以后有屁就憋着,那玩意儿放出来不仅膈应人,还影响环境,憋在自己肚子里就挺好。” 九叔深知这个弟子的性格,向来就是打蛇随棍上,一有松口他就来劲了,时间长了也懒得计较,旋即说道“少给我耍贫嘴,有空闲多练练功夫更实在,好了,这一年你也闷坏了,今天就放你一天假,出去玩玩吧。” 叶丰都逃命一般跑出一眉居,可四下望去又没有好去处,特别是忙碌了一年后突然清闲下来,浑身都不得劲了,思之再三,他决定还是回学校找那三个家伙,训练期间,九叔有严格的时间规定,就连晚上都住在一眉居,除了上课时的匆匆一瞥,根本没有一点空闲。 回到学校后,已经是日照中天正午时分,推开宿舍门的瞬间,叶丰都眼色一亮,惊喜道“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升起的吗?你们三个家伙竟然都在?老大怎么无精打采的?还有老二也不去约会?老四更没有去打球,怎么?集体吃耗子药了?” 原本趴在桌子上的老大腾的站起,眼色中喜意连连,嘴里却阴阳怪气道“这不是我们的叶大道长吗?怎么还俗了?额……忘了,应该说贫道有礼了才对,靠,你小子两手空空的就敢回来?还要脸吗?” 老二上去直接就是一拳砸在肩膀上,嘴里喋喋不休“老三啊,你终于回来了,这一年想你想的好苦啊,快跟哥哥说说,是不是犯了色戒被赶回来的,不要紧的,老处男嘛,毕竟都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叶丰都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连忙里偷闲的快感都瞬间消失了,急忙打断“停……停,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是去学艺又不是出家当和尚,犯个屁的色戒,还是老四朴实啊,等一下要好好补偿。” 老四双目通红,诺诺道“三哥这就见外了,咱们兄弟谁跟谁啊,一会儿去五星级酒店吃一顿就行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叶丰都呃呃两声,举着大拇指赞道“好兄弟,果然是老实人,真会给哥哥省钱。” 老大老二对视一眼,阴笑道“呦,听老三的语气是发财了啊,你可不要床头上放一沓白纸就冒充知识份子,我们兄弟的胃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叶丰都切了一声“老子是正宗的茅山弟子,是有身份证的,又不是加入了丐帮,这点小钱还不是手到擒来?随便骗骗那些有钱人就够你们吃的了,再废话直接取消资格。” 鑫浩海酒店富丽堂皇,一向是身份的象征,出入这里的人多是豪门子弟名门望族,平常的时候,几人也只是可远观而不可冒进,今天终于是逮住机会了。 四人兴致勃勃的走进酒店大门,迎面就被两个大汉堵在了一旁,清一色的黑西装黑墨镜,姿态高傲语气冷淡“你们几个让开道路,等在一旁。” 老大顿时就怒从心起,正要上前纠缠,却被过来的服务生拦下了,拉到角落里苦笑道“你们几个小家伙不要命了,连他们都敢惹,看看来这里的人吧,哪一个不是有身份的,还不是乖乖站在那里忍气吞声,等一下就好了。” 老二愤愤不平道“他们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我们是来吃饭的,凭什么要站在这里等?” 服务生嘘声道“轻点声,别被他们听到了,否则有你们好受的,那个人还真是天王老子。” 叶丰都讶然“哦?看来我们是遇到大人物了?那个人到底是谁?” 服务生浑身一震,满眼崇敬的看着门口,弱弱道“终于来了。” 几人向着门口望去,只见十几个黑衣壮汉如是一股黑潮一般涌了进来,迈着肆无忌惮的步伐,中间是一位穿着貂绒大衣的老者,根根黑发背在脑后,双目直视不苟言笑,在保镖的保护下匆匆而去。 与此同时,等在原地的人群如是陷入疯魔一般,面红耳赤声嘶力竭的大喊“马大师……马大师……。”其声滚滚而起直掀楼顶,直到那老者消失后,一波又一波的呐喊声久久不歇,振聋发聩。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可叶丰都的瞳孔骤然紧缩起来,因为就在刚才他分明从老者身上感觉到一股阴灵之气,而且那老者行走脚尖踮起,脚跟虚无,加上形体僵硬,正是鬼上身的征兆,或许旁人看不出异常,可他毕竟学了一年正宗的茅山道法,又岂能瞒过? 当下装作很吃惊的样子问道“这是谁有这么大的排场?看上去比市长都威风啊?” 服务生目瞪口呆的望着他道“你竟然不认识他?我告诉你,这位大师名叫马卫国,是鼎鼎有名的太极宗师,在国内和国外都有很高的名望,今天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观瞻大师的风采,据说一生都没有败绩,为国家争过无数光荣,他的弟子遍布四海,就连那比赛的片段都在网络上疯传,千金难求。”显然服务生将此当做了炫耀的资本。 可叶丰都一心只为那阴灵,根本无心故事,只得继续套话“这么厉害啊,那马大师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 服务生满脸佩服道“马大师应了无数粉丝的邀请,来咱们这里表演功夫以柔克刚铁布衫,据说是刀枪不入利器难伤,可惜入场费要十万元,要不然真想亲眼见识一下。” 叶丰都心中暗喜,继续问道“我们也想去见识一下大师的功夫,去哪里交钱啊?” 服务生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叶丰都,说道“你们跟我去前台把钱交了,然后登记一下姓名就可以了。”说完后径直离去了。 老大一把抓住叶丰都,狐疑道“老三,你不会真的想去看吧,以我看还是算了,四个人就是四十万啊,白白便宜那老家伙了。”老二和老四也是一个劲的猛劝。 叶丰都嘿嘿笑道“四十万看一场好戏也值得了,放心吧,这一年我可是骗了不少钱,那些有钱人算命可不在乎这个,一出手几十万是常有的事,这可都是我悄悄藏下来的。” 老大三人听后霎时目瞪口呆,他们只知道老三跟着一个道士学艺,什么茅山只是一个噱头,想来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道士嘛清贫寡廉,吃的白菜豆腐,喝的山泉雨露,算卦看相也不过能挣点生活费而已,怎会有如此丰厚的身价? 叶丰都见此心中惋叹,他以前又何尝不是如此,任由贫穷限制了想象,当即带着三人来到前台,从卡中划去四十万后,登记了姓名领了手牌,乘着电梯来到了十三楼会议大厅,这里便是马大师抖擞风范的地方。 ------------ 第十七章计阴马大师,独身战阴灵 十三楼原本是一个异常广袤的会议厅,容纳上百人是绰绰有余,可叶丰都四人进来后瞬间傻眼了,椅子上人满为患就不说了,就连过道中也是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仅剩下门口一丁点的空间,可供他们落脚。 老大鼓着眼睛扫了一遍,暗暗咋舌“这人也多得有点过分吧,一个人交十万入场费,这么多人……我的乖乖啊,就这一下就是几千万啊,这些人真和钱有仇也用不着这么霍霍吧。” 叶丰都哼哼冷笑几声,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台上的马大师,落在别人眼中,像极了解放初期那些仇视地主的贫农。 就在这时,台上走出一位颇有身份的中年人,双手压了压场子,欣喜道“今天马大师能屈尊降贵莅临我们酒店,实在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大家都知道,马卫国大师素来就有卫国柱石的称号,以我看来,也只有马大师这样的人才能挑起国家的大梁,为我们带来无尽的荣耀,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大师登台。” 随着雷动般的掌声响起,马大师踱着八字步徐徐上前,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这才说道“卫国柱石不过是大家抬爱罢了,当不得真的,为国争光更是分内之事,责无旁贷,没什么好炫耀的,今天我之所以来这里只是为了满足大家的一个心愿,让大家能近距离的了解太极功夫。” 他刚刚说完,旁边的黑衣人就拿出一个箱子,打开之后,里面尽是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具,寒光闪烁锋芒毕露。 马大师随手拿起一柄匕首,呵呵笑道“此次我所施展的乃是太极功中的绝密,以血肉之躯硬抗利器,丝毫不伤,哪位有兴趣可以上来亲自试试,这样一来免得落人口实,说我弄虚作假。” 少时,从第一排上去一个壮硕男子,接过马大师手中的匕首后,对着肚子狠狠地刺了下去,可就在匕首刺中衣衫的时候,乍听铮鸣一声,锋利无比的匕首竟然断为两截,男子又拿起几把利刃刺下,结果都同样如此,马大师依旧笑呵呵站在那里。 这一下台下的人们彻底疯狂了,一个个起身相敬,嘴里呐喊不休,纷纷向台上抛掷着名贵之物,金银玉佩玛瑙翡翠应有尽有,十足像古代打赏头牌花魁的阵容。 老二早已被惊得目瞪口呆,嘴里喃喃“竟然真的是刀枪不入?这简直比特异功能都厉害啊,果然不愧是大师!” 叶丰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嗤笑一声“装神弄鬼欺世盗名罢了,也就能骗骗这些有钱的傻狍子。” 他虽然说得很低,可依旧被人听在了耳中,顿时十几个大师脑残粉将他们围拢起来,怒气冲冲道“你说什么?竟敢诋毁大师的英名?难道是刚刚被人从土里抛出来的?” 底下的骚乱顿时引起台上的注意,经过短暂的解说后,马大师哈哈笑道“不妨事,有真本事就不怕人来质疑,小兄弟既然不相信就亲自上来试试,俗话说事实胜于雄辩,真金不怕火炼嘛。” 叶丰都穿过人群来到台上,抽了抽嘴角笑道“马大师果然有胸襟,让小子佩服不已,不过我自小就有些力气,大师又运功这么长时间,一旦失手伤了您就不好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马大师嚯嚯笑道“小兄弟尽管来吧,要是真能伤了我,也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怪不到你头上的,这里这么多人亲眼所见,难道我这个老家伙还能抵赖吗?” 叶丰都满脸嫩笑,搓了搓手掌道“那我就真的来了哦,您老可要小心点,我的力气很大的,连我自己都害怕。”说完后一掌就拍在马大师肚子上。 然而,结果却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只见刚刚还是刀枪不入的马大师在一掌之下,如是一片落叶一般,轰然飞出倒在地上。 空间就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的下巴都瞬间脱离了精神的控制,任由口水滴到地上都不曾察觉。 “不……” “怎么回事……” “一定是在做梦……” 五花八门的悬疑声乘风而起,一波高过一波,一浪强胜一浪,在此同时,叶丰都急忙将懵懂的马大师搀扶起来,趁机在其衣服下面贴了一张符纸,然后大声喊道“大家放心吧,刚刚是马大师没有运功,故意试我的力气,你们谁不相信,可以上来用匕首试试嘛。” 马大师赶忙打圆场道“没错,我刚刚只是试了一下小兄弟的力气,虽然很大却还伤不到我,你们尽管用匕首来刺吧,不碍事。” 这时,一位急于证明马大师神功的年轻人走上来,接过匕首后对着肚子就是一下,可这次不仅没有见到匕首断裂,反而整个都插进马大师肚子里,殷红的血液顺着匕首滴在地上,染红了地毯。 场下骤然沸腾起来,一个个都向台上冲去,叶丰都趁着人群混乱,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口,拉着三人溜了出去,走得无影无踪。 过了一会儿,包房桌子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菜品和酒水,四人如狼似虎的吞咽起来,没过多久,桌子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叶丰都用筷子挑了挑面前的空盘子,咧嘴笑道“瞧你们那饿死鬼的吃相,比那马大师的信徒强不到那里去,简直就是饿棍转世。” 老大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嘿嘿笑道“说真的,老三,那个马大师变成这样是不是你搞的鬼?之前还是刀枪不入呢,怎么被你打倒之后就成软脚虾了?”其余两人也是支棱着耳朵,无比好奇起来。 叶丰都窃笑道“那就是一个大骗子还敢称大师?瞧他叫的那名字,还卫国柱石呢,我看就是一个误国奸邪,如果连这种人都成了国家的骄傲,那些科学家和解放军战士又是什么?可恨那些信徒被蒙在鼓里而不自知,所以我才使了一点小手段。” 老二哇哇大叫“真是你小子搞的鬼啊?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叶丰都嗤笑道“所谓的刀枪不入就是障眼法而已,其实是因为那老家伙身上有一个阴灵,就是人们常说的请鬼上身,那些匕首也是被那阴灵弄断的,我之前暗中用掌力将阴灵从老骗子身上打出去,又悄悄贴了一张符,马大师还以为有阴灵助阵呢,这才被一刀命中。” 老大听后拍掌大笑“好你个老三,真是够阴的了,这一手玩的妙啊,即破了大师的骗局,又将自己置身事外,看来这一年你学了不少神奇本事,快帮帮大哥,将这一张百元大钞多变几张出来。” 叶丰都淡然接过,在众人目视下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这才气呼呼道“要是能变钱还用干活吗?这一百块我先收起来,以后能多变几张的话会还给你的。”老二与老四对视一眼,尽是哈哈大笑。 几人吃饱喝足后,又唱了一下午的歌才尽兴,分别之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因为要回一眉居,只能目送兄弟们的离开,自从跟随九叔学习,他们聚少离多,或许以后相见一面都难了,这样的代价让他一路上都心情沉闷。 叶丰都不喜欢大路上的纷杂,所以尽量走些偏僻胡同,眼看着距离一眉居越来越近,突然,被一群人堵住了去路,旋即兴致缺缺道“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们最好不要惹我。”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颤颤老者,正是白天那马大师,此刻的他脸色苍白,肚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臭小子乡巴佬,竟然使用卑鄙手段坏我名声,今天不将你打残废老子就不姓马,给我上。”十几个黑衣人闻声而涌。 叶丰都冷笑连连,身形不退反进,脚踏七星奎罡,这也是他最拿手的步法,施展起来如穿花绕柳,休要说这么几个人,就是那僵尸都奈何不得,出手间尽是冲着人体要害而去,眨眼的功夫,黑衣人已经倒下一大片,再无还手之力。 马大师一个踉跄坐在地上,望着越来越近的叶丰都,慌不择口道“你……站住,再过来我可要报警了,你是鬼……你不是人。” 叶丰都一脚揣在其肚子上,狠狠道“你才不是人呢,你全家都不是人,竟然养鬼蒙骗世人,小爷本来懒得理你,奶奶的,还敢来找麻烦,信不信把你也变成鬼?” 俗话说得好,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就在这时,阵阵阴风突兀而来,叶丰都面前突然多了一道虚影,满面阴森道“白天就是你小子使阴招吧?今天遇到就别想走了。” 叶丰都拍了拍手,言语不屑道“真是鬼话连篇,你若是走了也还罢了,现在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正好用你来试验一下学习成果,看我玄冰诀。”说完后双手结起印诀。 所谓玄冰诀就是用法力将有限空间中的水汽冻结,用以限制鬼魅的身躯和速度,就在他施展法诀之后,身边五米左右的气温霎时下降,一层层霜雾聚集成白色冰晶,可那阴灵似乎并未受到影响,反而耻笑道“你的法力太低,是制不住我的。” 叶丰都撇了撇嘴角,忽而整个人凭空消失,再次出现后已经到了阴灵身前,只见他双手赤红,如是煅烧的钢铁,轻轻一掌就将阴灵打出数丈之远。 阴灵哀哭之声汨汨不绝,让人听了毛骨悚然,阴声凄厉道“好个狡诈小子,竟敢偷袭我,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死吧。”说着,阴灵双臂骤然加长数倍,眨眼就掐住了叶丰都的脖子。 ------------ 第十八章五雷显神威,画符不知窍 人之所以怕鬼,并非单单因为鬼的面目可怖,而是因为鬼出现时,往往伴随着彻骨的阴寒煞气,这种阴气不同于严寒冷酷,人们感受环境都是通过表皮传送到神经,但煞气却是由内而外蔓延,它可以直接让人的器官和神经衰竭,再慢慢渗透到外面,通常被吓死的人就是这种症状。 此刻的叶丰都被阴灵死死扣住咽喉,只觉一股股针扎般的刺痛感从心脏扩散开来,所有的器官似乎都被切断了生机,唯一清醒的就只有意志了,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九叔让他修炼五术的用意,特别是其中的山之术。 阴灵的手臂渐渐收缩,直到站在叶丰都的面前才停了下来,裂开的嘴巴扯到了耳畔,一股腥气扑面而来,舔着嘴唇阴仄仄道“我最喜欢将人活活掐死,那种生命流失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就在阴灵怡然自得之时,原本奄奄一息的叶丰都骤然眨了眨眼睛,重叠的瞳孔似乎比先前更加明亮,嘴里喃喃“是吗?那你就再试试这个,感觉一定会更爽。” 只见他右手捻了一个印诀,然后凭空在左手手心划出一个青色八卦,同时眉心正中隐隐跳动着一个雷电印记,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还没等阴灵反应过来,叶丰都手心的八卦狠狠拍在阴灵的躯体之上。 随着他眉心处印记的闪烁,天空中霹雳崩催电蛇乱舞,只见数道嘹亮雷光疾驰而下,不偏不倚的劈在阴灵身上,可还没等叶丰都高兴,那雷电竟然顺着阴灵的手臂游弋而上,很快就反窜到他的身上。 叶丰都浑身一麻,然后一僵,只说了一个“靠……”整个身体不停地颤抖起来,像是一条脱水的鱼儿,头发根根竖起,五官渐渐扭曲,就在这时,那阴灵受雷电之力终于化作一团黑雾,雷光也缓缓随之消弭。 马大师见此一幕,顿时来了精神,特别是看到叶丰都痴痴傻傻的跌坐在地上,根本无暇顾及于他,扶着伤口缓缓起身,拖着长长的步子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个怨毒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叶丰都站起身来,活动了一番麻木的身体,摇头苦笑“真是晦气,没想到第一次使用五雷掌就把自己给劈了,当时怎么就忘了那阴灵还掐着我脖子呢,咦?马骗子和那些狗腿子也趁机跑了?哼哼,算你们走运。”说完后转身便离开了。 回到一眉居后,迎面就碰到了九叔,叶丰都期期艾艾打了一个招呼,低着脑袋拔腿便走,他可不想让九叔看到这幅惨象,说不得又被数落一顿。 可九叔是何等眼光,当即将他拦了下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怎么了?不是让你出去放松一下吗?怎么搞得像受了电刑一样?” 叶丰都羞臊不堪,心中将那阴灵恨了个半死,无奈之下只能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虽然不太光彩,但毕竟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九叔听后哈哈大笑“你小子是活该,刚学了一点皮毛就狂得没边了,这下终于吃苦头了吧,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吗?对付那么一个低级货就用出了五雷掌,还是在偷袭的前提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叶丰都脸色涨红,低声辩驳道“那能怎么办?我刚学艺一年而已,虽然记了不少印诀咒法,可是法力不够啊,能有这样的结局已经很不错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我才不管呢。” 九叔点头应道“单论咒法方面的造诣却是不错,但还要配合符纸和法器,这样一来才能事半功倍,至于法力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能靠你以后慢慢修炼和积累了。” 叶丰都眼眸瞬时发亮,欣喜异常道“您是说要开始教我画符了吗?” 九叔有些欣慰的说道“这一年以来,你在五术方面的修炼已经有了底蕴,是该教你画符和法器的使用了,这两样也是无尘大会的比试项目,所以,你必须好好的学。” 叶丰都用力拍着胸脯道“九叔放心吧,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在无尘大会上绝不会堕了师门和您的名声。” 第二天一早,叶丰都就随着九叔来到符咒房,这里是他第一次光临,当下不禁好奇的打量起来,正面挂着一幅师祖的画像,在画像前陈列着一柄宝剑,上有九星分布,古朴大气,四面的墙上尽是一幅幅古怪图案,在房间的中间是一张硕大的桌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点起香火拜了师傅之后,九叔指着墙上的图案道“符箓是茅山的一种法术,又称之为墨箓和丹书,最初由三茅真君所创,后来经过无数的茅山前辈研究创造,如今已经难以数计,样式更为千奇百怪。” 叶丰都扫了扫像是蚯蚓一样的符箓爬满墙壁,暗自咋舌“如此纷繁的符箓得学到什么时候啊?就算一天学一样都得好几年,恐怕到那时候符箓没学会,我自己就已经变成鬼了。” 九叔望着墙上的符箓似有缅怀之色,接着又道“我师傅鉴于符箓的繁杂琐碎,将前人造作的符书归纳为四大类,以便后人学习,它们分别是符文、云菉、灵符以及符图,其中符文是最简单的,多数由两个以上的小字和少数的笔画组合而成。” “而云菉则是模仿天空云气变幻形状或古篆籀体而形成的符文,灵符也叫宝符,由更为复杂的圈点线相结合构成的图形,最后的符图是以天神形象与符文结为一体的符箓,这类符威力极大,是最难学的。” 叶丰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更觉得这位师祖真乃惊才绝艳之人,无缘相见才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沉吟少许,他盯着墙壁上的符文跃跃欲试道“九叔,说了这么多我都等不及了,您快些教我实践一下才是正经,下次再遇上阴灵鬼魅也好大展神威嘛。” 九叔掀了掀眉毛,冷冷说道“你以为画符是胡乱涂鸦?所谓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画符的方法成百上千,有的要配合法诀,有的要请神灵,有的要步罡踏斗等等,原料用笔都大有讲究,其程序之复杂,方法之繁琐绝不是你能想象的。” 叶丰都还以为九叔有意难为自己,不解道“我见您施展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考究啊,各种符箓都是信手拈来,难道这里面包含了您所说的那个窍?” 九叔会心一笑“没错,茅山之中的修道者都认为画符才是根本,所以许多年来他们都在盲目追求符箓的突破,以至于对五术越来越轻视,这恰恰是本末倒置,因小失大,其实修道的精华正是在五术之上。” 叶丰都似有所悟道“所以,这一年以来您都不遗余力的敦促我修习五术,直到今天才传授画符的诀要?” 九叔满意的点头“没错,符无正形,以气而灵,这个气并不在符箓本身,而是指画符之人,符箓得使用也并非单一的,在不同的场合都有不同的功效和用法,比如治鬼驱邪往往与奎罡步相合,战斗之时还可用阵法和奇门遁甲配合使用。” 叶丰都霎时豁然开朗,欣喜道“我明白了,其实符箓并没有特定的界限,而是根据自身所遇到的情况,将自己身体中掌控的力量转化成法力,借用笔勾勒出来,如此就能将符箓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九叔哈哈大笑“你说得不错,这就是为什么同一种符箓却有天差地别的效果,如今,你在五术方面算是初步入门了,接下来的画符正是检验标准,现在,你先照着墙上的符箓画一张试试。” 叶丰都走到桌子旁,铺开一张两指宽的黄色纸条,拿起毛笔就照着样子画了出来,捧在手里与墙上比对之后,竟然是丝毫不差,再仔细瞧了瞧,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又好像多了一些东西。 九叔站在一旁问道“可看出什么端倪?” 叶丰都闭着眼睛,沉眉静思许久,摇头答道“徒有其形而已,我画的只是一幅图,根本不具备符箓的灵气,真正的符箓从内而外都有一种不屈的意志,其中囊括了一个人的胸襟气魄,阅历学识等等,而我的连临摹都算不上。” 九叔神色惊骇,望着叶丰都诧异道“想不到你竟然看得如此透彻,可知道归知道,要想做到却是另一码事了,你现在还缺少一把开启力量的钥匙。” 叶丰都扬眉不解“钥匙?到底是什么东西?” 九叔邪魅一笑,从后腰拿出一样东西,呵呵笑道“就是它了,从现在起你就用它来画符,什么时候画得与墙上一般无二了才算过了第一关。” 叶丰都狐疑的接在手中,可就在入手的瞬间整个人向前一倾,双臂拉直腰杆吃力,那竟然是一支实心的铁笔,约有手臂粗细,足足三十斤有余,不要说单手拿着它写字画符,就是双手用起来都会吃力,毕竟不同于抱在怀里。 喉结上下滚动,直到咽下七八口唾沫后,叶丰都才咬着牙根苦笑道“您还不如直接给我一个秤砣算了,这玩意儿也能叫笔?分明是一根铁棍嘛,真当我是孙悟空了,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九叔,可以换个轻点的吗?” 九叔阴阴一笑“可以,那这个费用可得好好算算,这一年你一共骗了六十多万,拿来吧,我去给你打造一支轻点的。” 叶丰都脸色一黑,翻了翻白眼,气呼呼道“算你狠。” 不要说六十万,现在他连六万都没有,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早已暴露在别人眼中,到哪儿说理去。 ------------ 第十九章重笔巧不攻,举轻转无形 毛笔作为文房四宝之一,不论是书写还是绘画,都讲究一个轻盈灵巧,一支上好的毛笔都应具有尖、齐、圆、健的特点,尖则笔锋尖锐,齐是修削整齐,圆当笔头圆润,健应毛性矫健。 可九叔给的铁笔却大大违背了传统,笔身笨拙沉重,一只手很难握住,笔头犹如一颗大蒜,短小粗糙,不要说用其书写,就是蘸墨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这不仅仅需要足够的腕力和臂力,更需要一颗止水的心。 叶丰都站在桌子前,调整好心态,双手紧紧将铁笔举起,让笔头完全被墨汁浸润之后,轻轻地在摆好的黄纸上勾画出一笔,可第一笔就令他瞠目结舌起来,这哪里是画符,分明就是用刷子在刷墙,整张黄纸瞬间就被涂成了黑色。 一试不成,他不再去贸然尝试,沉思许久之后,才隐隐发现自己的掌控力不够,运笔的时候都会产生一股下沉力,这是一种微妙的境界,既不能向上,又不能向下,向上则笔力不足,向下却过犹不及。 想清楚之后,他双手将铁笔竖着提起,就那样一动不动,似乎变成了一座雕像,可还没过去半个小时,双臂就被阵阵酸楚攻陷了,休息之后一如既往,就这样的循环往复,一直到了一个月以后,他已经可以用一只右手握紧铁笔,一个小时之内纹丝不动。 这段时间,九叔每次都是进来看上一眼,二话不说又匆匆离去,可今天待的时间却格外的长,一直等叶丰都收工后仍旧站在旁边,眼中暗暗闪过一丝笑意,淡然说道“这段时间你提笔不落,可有什么感想。” 叶丰都摸了摸铁笔,嘿嘿笑道“感想谈不上,不过,我最近才明白,原来您给的这支铁笔并不是让我用来画符的,而是借此锻炼我的力量和心性,不知道说得可对?” 九叔呵呵两声“你明白的倒快,这画符的第一境界就是重笔无锋,大巧不工,它不仅可以磨炼你的心志,更能将全身之力汇集于一点,达到这一境界后,就算手中握的是一根木棍,仍旧可以画出犀利的符箓,记住,画符与练功一样,切记不可拘泥不化,你现在试着画一张看看。” 叶丰都握住铁笔在手心滴溜溜一转,看上去甚是轻盈,接着便在墨汁中蘸了蘸,稍稍定神之后,笔走龙蛇曲折而蜿蜒,笔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是一条巨龙跃然纸上,时而匿形于沧海,时而飞腾在云端。 九叔拿起符箓端详了片刻,点头赞道“画符的第一境界你算是掌握了,发力到收笔之间没有停顿,更能将法力倾注其中,隐隐然有了灵性,可惜太过锋芒毕露,自然而然就失去了圆润,刚过易折力过易竭。” 叶丰都咀嚼其意,仍是不得要领,狐疑道“符箓难道不是越犀利越有利吗?只有这样才能将阴灵鬼魅一举击败啊。” 九叔摇头叹道“符箓得犀利并非取决于画符所使用的东西,你手上的玄精铁笔本来就是一件宝物,它虽然能让你有所精进,但更能让你止步不前,这张符箓看上去熠熠生辉,可它是借助了宝物的灵光,你若不信,可以换一支普通毛笔试试。” 叶丰都旋即又拿了一支普通的毛笔,顺手就画了起来,眨眼的功夫就大功告成,可这张看上去却呆板无力,笔画毛躁,比之初学者也好不到哪里去,当下失落道“难道我这一个月一点成效也没有吗?” 九叔冷哼一声道“愚蠢,你这一个月不仅法力有所增长,更重要的是身体机能与力量的配合,也就是掌控力突飞猛进,只有这样才能进行第二境界的训练,否则,就只能同那些茅山弟子一样,盲目的依赖外物,再难以更进一步。” 叶丰都眨了眨眼睛,不解道“第二境界?这是什么意思?” 九叔当即解释道“这第二境界就是举轻若重转换无形,当有一天你能用普通毛笔画出与宝物相同的符箓,那才是真正进入大师的行列,轻与重转换无形,天与地任你驰骋,那是一种无拘无束的状态,就是用手指在地上画符都能令万鬼退避三舍。” 叶丰都满眼光彩华然,舔着嘴唇无比艳羡道“听上去真是令人遐想,不过,九叔啊,您还没有说到底怎么去训练呢。” 九叔神色一暗,苦涩道“我也没有特别的办法,只能随着时间循序渐进,当年师傅提出这个理论,还没有想出对策就去世了,我苦思多年还是没有头绪,就是自己达到这个境界都用了数年。” 随着九叔离开之后,叶丰都靠着桌子沉郁难遣,数年的时间他等得起,可眼下无尘大会在即,九叔虽然不看重比赛结果,可这个大会无疑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甚至是整个一眉居的刺,作为唯一的弟子,他有责任更有义务用辉煌来洗涤污名。 沉思之际,叶丰都一手拿着玄精铁笔,另一只手握着一支普通的毛笔,轻与重的现实就摆在眼前,可要达到转换无形的境界,并不是交换双手就可行的,而是要真切感受到由重变轻的微妙。 时间恍然而过,叶丰都各自掂量着双手,就在这时,身体猛然一顿,双目铮亮暗骂不已“我怎么这么笨呢,既然普通毛笔与玄精铁笔有难以名状的玄妙,何不将双方重量持平,然后再逐斤减少,如此就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说完后急匆匆离开了一眉居。 第二日,叶丰都背着一个袋子回到了一眉居,砰然一声就放到了地上,光听声音就知道,里面的东西有些分量,九叔好奇的走过去,打开瞧了一眼,神色怪异道“你一夜未归就弄了些这东西?不过,要打弹弓的话也不合适啊,这弹子太大了。” 叶丰都一把抓过袋子,呼啦一声就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乒乒乓乓滚得满地都是,定睛一看,尽是些黑色的珠子,浑圆饱满大小不一,看上去足有二三十颗。 接着又故作生气道“这么大的珠子还打什么弹弓,打飞机还差不多,这三十颗铁珠子彼此相差一斤,最大的那颗正好是三十之数,应该与玄精铁笔差不多,这可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到的办法。” 九叔一字眉微微皱起,面容凝重的蹲在地上,随手拿起一颗打量起来,铁珠子表面被打磨的非常润滑,散发着丝丝冷意,最奇怪的是珠子上还有一个小指粗细的圆孔,再仔细检查了其他珠子,造型果然是一模一样。 冥想片刻,九叔旋即问道“你是打算用这些铁珠子来训练画符的第二境界?” 叶丰都合掌笑道“九叔果然厉害,我正是这个意思,先用三十斤的那一颗来试验,待符箓成功后再换下一颗,以此类推,这样一来,它们之间的轻重意境就能清晰地感受到,等最后用普通毛笔画出与三十斤相同的符箓,第二境界自然就会水到渠成。” 九叔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头苦笑道“道理听上去是可行的,可你有没有想过,把一颗三十斤重的铁球套在毛笔上,还要用它来画符,要知道,一张符箓的成功就需要数十次的演练,如此下来,符箓还没有完成,你的手和胳膊就已经废了。” 叶丰都茫然的看着九叔,抓了抓脑袋道“怎么会?不过是三十斤而已,那玄精铁笔也是这个分量,我还不是一样拿在手里几个小时纹丝不动,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九叔叹然说道“区别是大大的不同,比如你拿起三十斤的东西是轻而易举,可用一根木棍将三十斤的东西顶起来就绝非易事,你付出的力量甚至是前者的几倍,现在你还会认为是一件简单的事吗?” 叶丰都喜意顿时消散,木然的愣在原地,很显然,其中的奥秘他先前并未考虑到,可这并不是放弃的理由,过了一会儿,他咬着牙齿狠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掌握第二境界,这点痛苦不足为虑,凭我现在的毅力和体质足以撑下去。” 九叔挑了挑眉,眼中暗暗流出一种赞赏,可嘴里却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先试试吧,实在不行再放弃,只要你有足够的恒心,几年以后踏入符箓大师的行列是板上钉钉的事。” 事实上,还真是与九叔说的一样,当把那颗三十斤重的铁球插到毛笔上面之后,叶丰都就尝尽了苦头,玄精铁笔虽然也是这个重量,但那是以总体而论的,可用到毛笔上面就显得头重脚轻,他需得花费更大的气力来控制平衡,只是一天的功夫,他的指头和手腕就变得红肿不堪。 夜深人静,九叔悄然来到弟子的卧房,望着床上昏昏欲睡的叶丰都,心中不禁长长的哀叹,紧接着拿出几个冰袋,在肿胀处轻轻地敷起来,一直到了后半夜,他又拿出银针为其针灸活血,眼看到了凌晨才静静离去。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三个月,叶丰都每次醒来后,痛苦都会消失大半,有时候半夜苏醒,他只能继续假寐,暗中望着忙忙碌碌的九叔倍感窝心,第二天便会拼命的练习。 三个月以后,叶丰都已经能用三十颗铁球画出同一张符箓,而且与玄精铁笔的效果分毫不差,可用普通毛笔画的时候,总是缺少一丝完美,虽然只是一点的缺陷,可也意味着与第二境界无缘。 九叔拍了拍一言不发的叶丰都,心中既是遗憾更是心疼,温声安慰道“万事不可强求,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说不定哪天醒来就会掌握其精髓,好了,距离无尘大会还有半年,我们也该去京城了。” ------------ 第二十章聂家自相逢,有女初长成 自燕王朱棣迁都之后,昔日的北方重地就成为了一国之尊,控制着全国的命脉,后来不管是朝代的更迭,还是岁月的交替,更或是天灾的相逼,人祸的洗劫,它虽失去以往的颜色,但都以一副傲骨顽强的挺立,直到建国后,才真正恢复了神姿。 叶丰都是第一次来京城,可就在踏上这片土地的一刻间,他的心瞬然就凝重起来,情不自禁地咏叹道“不愧是京城重地,果然是不同凡响,九叔,您以前可曾来过这里?” 九叔沉眉肃穆,似乎很不习惯这种车水马龙的喧嚣,点头应道“多年前来过一次,那时远没有现在这般繁华,可给人的感觉是那么亲切,如今沧海桑田,焕然一新,却再也找不到那种熟悉感了。” 叶丰都流连忘返的扫视着四周,嘴里自豪道“现在的国家发展迅速,精神面貌日新月异,怎可与当年同日而语?您若想找回那种感觉也简单,在京城住个一年半载的就行,其实这都不重要,只要您找的人没变就行了。” 九叔横眉扫了弟子一眼,扯了扯嘴角道“我看是你小子想多住些日子吧,京城重地卧虎藏龙,哪有你看见的这么简单,一个不慎就会被卷入漩涡之中,在这里生存,需得多长一个心眼,否则,连骨头渣子都给你剩不下。” 就在师徒二人谈论之时,一辆华贵的黑色汽车停在面前,从车里下来一位中年人,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走到九叔跟前恭敬道“果真是九叔当面,着实令我受宠若惊啊,我家老爷听闻您的到来,欣喜的手舞足蹈,即刻派我前来迎候,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九叔打量着眼前之人,恍然道“你是阿福?聂老头竟然让你来接客?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多年不见,你这家伙真是越活越年轻了,连嘴上的功夫都大有长进啊。” 阿福腆着脸嘿嘿笑道“与您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您可是请都请不来的稀客,快请上车吧,老爷早已备好了酒席,为贵师徒接风洗尘。”说完后暗暗扫了扫叶丰都。 乘车足足走了一个小时,几人来到了一片庄园之内,才刚刚下车,就见一人早早等在门口,一身考究的唐装甚是合体,花白的头发呈现出波浪之状,向后背着,看上去已有花甲之年,但面容平滑润泽,清癯有光。 远远地就向九叔挥着手臂,脚下健步如飞,口中哈哈大笑道“好你个老九啊,这么多年了,终于舍得来见我了,快让老子好好看看,身上有没有少了什么零件。”话音刚落,人也随之到了眼前,鼓着眼睛在九叔身上来回的扫视着。 对这个声音叶丰都早有耳闻,不正是电话中的那个叫聂天星的前辈吗?当下又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九叔撇了撇嘴巴,嗤嗤说道“少废话,要不是看在那个东西的份上,你以为我想见到你吗?我师徒二人远来是客,你不会想在这里招待我们吧?” 聂天星满含惊喜的眼眸翻了翻,连声轻笑道“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快到屋里叙话,可得好好陪我喝几杯,阿福,今天闭门谢客,不管是谁一律不见。”说完便将几人请到了庄园之内。 就在几人坐定之后,从外面进来一位女子,双十年华窈窕娉婷,穿着一袭紧身皮衣,梳着高高的马尾,看上去青春靓丽异常干练,眨了眨杏目疑惑道“有客人到了?父亲,您怎么也不让人通知我?” 聂天星招了招手,将女子唤到面前,正声道“怡鸾,不得无礼,这位就是父亲当年的兄弟,你应该尊称一声九叔,至于这位小兄弟则是九叔新收的弟子,年龄与你相仿,按照我茅山的辈分,当是你师弟。” 聂怡鸾吐了吐灵巧的香舌,嘻嘻笑道“侄女见过九叔,您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父亲挂在嘴上最多的就是您了,说您刚正不阿道法精深,是茅山不可多得的正直之士,是我辈后进学习的楷模。” 九叔一边点头,一边观量着眼前的女子,过得少时,才幽幽说道“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待人啊,你应该学了不少茅山之术吧,看样子,你父亲的衣钵是要传给你了。” 聂怡鸾笑颜如花,又将目光投在叶丰都的身上,顿时讶然道“重瞳?你竟然是重瞳者?这怎么可能?真是不可思议。” 这时,就连九叔都茫然起来,与聂天星对视一眼,才发问“重瞳者?这是什么意思?” 聂怡鸾盯着面不改色的叶丰都许久,解释道“所谓的重瞳,就是一个眼睛里生有两个瞳孔,据上古神话里记载,凡生重瞳者都有圣人之命,他们天生就有神秘莫测之力,其命格之数不为人知,但据我所知的典籍记录,数千年来,重瞳者也仅仅有八人,他们都对后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而他正是第九个。” 叶丰都噗嗤笑道“什么第八个第九个的,道听途说哪能尽信?那些典籍记载的东西,不过是当时解释不了的,自然而然就归类于异象,比如那些畸形动物,还不是被关在动物园中供人观赏,你见有哪一个被奉为神明的?” 聂怡鸾听后娇笑连连,扶嘴嗔怪道“你这家伙是质疑我吗?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八个人是谁?” 叶丰都盯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抿了抿嘴,满不在乎道“不管是谁都填不饱肚子,不过你要说就请快一点,时间长了,我怕这些美味会等不及的。” 聂天星看上去兴致勃勃,饶有趣味的笑道“虽然那些典籍有些夸大虚词,但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怡鸾自幼便对那些古籍深有研究,像古代帝王列传,各位仙家修炼之路等等都了然于胸,说说也无妨。” 聂怡鸾似乎对叶丰都很感兴趣,连眼睛都眯成一双弯弯的月牙,抿了抿红唇道“说起这六个人可都不同寻常,他们分别是造字圣人仓颉、三皇五帝虞舜、春秋五霸重耳、西楚霸王项羽、隋朝名将鱼俱罗、后凉国主吕光、北齐之主高洋以及南唐后主李煜。” 叶丰都被聂怡鸾盯得浑身不自在,抓了抓脑袋反驳道“这些人的事迹我还是知道的,可又能说明什么呢?其中项羽和李煜的命运并不怎么样,所以传说就是传说,是经不住推敲的,天大地大肚子最大,还是吃饱最实在。” 聂怡鸾双眼一瞪,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狠狠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怪不得现在物价这么高,就是被你吃成这样的,哼。” 聂天星给九叔斟满酒杯,笑呵呵打着圆场“叶师侄说得对,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吃饭重要,我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今天可要一醉方休。” 是夜,叶丰都推门而入的时候,正见九叔一个人拄在窗户前,浓浓的夜色静谧无声,将整个屋子都笼罩在死寂之中。 他缓缓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九叔手中才说道“您与聂师叔多年不见,今日重逢也是一大幸事,怎么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不会是下午酒喝多了还没醒吧?” 九叔将茶杯攥在手中,感受着传来的温度,幽幽道“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当年我与聂天星相识,年龄也就与你差不多,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已垂垂老矣,幸运的是你可以继承我的衣钵,可聂老头就……。” 叶丰都眨了眨眼睛,疑惑道“聂师叔怎么了?不是有聂怡鸾吗?” 九叔苦涩一笑“聂老头虽然极力隐瞒,但眉宇之间的愁绪是藏不住的,他今年也就五十多一点,可看上去像是花甲之年,而问题就出在聂怡鸾身上,观其面相很难活过二十五,看来那续命术果然不是凡人能参透的。” 叶丰都讶然“续命术?这是什么法术?我怎么从没听您说起过,而且在一眉居中那些典籍上也没有记载?” 九叔沉吟了许久,这才说道“续命术是我师傅当年无意间得到的,又被称之为七星续命术,至于是谁创出来的已经不可考查,但数千年来只有一个人用过,就是三国时候蜀相诸葛亮,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否则,蜀国也不会败亡那么快。” 叶丰都微微思索之后,跃跃欲试道“我读三国演义的时候,看到过这一段,只是想不到真有这样的法术,难道连九叔您也参悟不了?” 九叔呵呵道“事实上师傅得到续命术后就有规定,禁止我观看学习,当年聂老头的夫人怀有身孕却意外而亡,无奈之下,他只能以茅山养鬼的方式来给孩子延续生命,这种方法不过是饮鸩止渴,一旦体内的死气爆发出来,也就走到了尽头。” 叶丰都听后,神色骤然巨变,想到了那位干练清爽的女子,不由问道“这个孩子就是聂怡鸾?如此说来,她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人?” 九叔木然道“是的,这种方法是茅山的禁忌,一旦泄露出去,恐怕……,我本想让聂老头领悟续命术后能了结心愿,但现在看来却无济于事。” 同一时刻,在另一所屋子里,聂天星坐在地上,手上捧着一朵黄色的九瓣菊花,仅仅是几个呼吸之后,那菊花逐渐成了枯萎之状,聂怡鸾静静地站在身旁,一言不发。 随着菊花的枯萎,聂天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扫了一眼女儿问道“你似乎对叶丰都格外的看重?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生有重瞳?这种异象并不能证明什么,项羽和李煜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 聂怡鸾眼眸剔透,摇头道“白天我的话只是说了一半,重瞳者天地授予,身具神秘之力不假,可他们命中注定有一个死劫,只有度过了才会成就圣人之命,一旦越不过去,结局与凡人一般无二,项羽和李煜就属于后者。” ------------ 第二十一章携美临道苑,狗眼看人低 聂天星将手中枯萎的菊花揉成了一团,思索良久之后,才幽然说道“既然你这么笃定,就先将叶丰都列为考察对象吧,明天带他出去转转,顺便借机探探他的底细,能被九叔看上的人,想必绝不是泛泛之辈。” 聂怡鸾点点头,犹豫再三道“我明白了,可九叔并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加上你们相交数十年,彼此了解甚深,一旦露出丁点蛛丝马迹,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到时候,父亲真的能……。” 聂天星怅怅道“到时候再说吧,九叔这个人心思缜密道法精深,更生得一副烈烈铁骨,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可挽回了,本想用续命术来消除你身体的隐患,没想到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聂怡鸾将头埋在胸脯之中,喃喃道“续命术作为上古时期的三大秘术之一,不是任何人都能学会的,凡事都讲究一个缘字,就算是多智如妖的诸葛亮都难以逆改天命,何况是我们,而且,据我多年对古籍的查阅和研究,那本续命术并不完整。” 聂天星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本古朴的册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黄色的光芒,随意的翻了几页后,旋即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当年的诸葛亮之所以失败,其原因也是因为续命术的残缺不全?换句话说,只要得到完整的续命术就能逆改天命?” 聂怡鸾双目精光闪烁,自信道“没错,真正的续命术早已随着秦时的战乱销声匿迹,要找到它绝非易事,只有真正的有缘人才能开启那段尘封的遗迹,现在,时机或许已经成熟了。” 聂天星瞳孔骤然放大,惊诧一声“你是指叶丰都?这件事万万不可臆测,一旦预判出现了偏差,后果就很难控制了,这可是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我不同意你去冒险。” 聂怡鸾涩涩发笑“父亲,这么多年女儿真的累了,特别是看着您一天天的苍老,这种痛楚我真的尝够了,与其这样苟活于世不如放手一搏,就让我任性一回吧,人活着本来就是在赌博,赢了固然可喜,输了也不必怨天尤人,这就是我的命。” 聂天星双手剧烈一抖,那本视若珍宝的续命术滑落在地犹然不觉,整个身体像是雕塑一样僵硬起来,过了许久,才痛苦的闭起双眼,凄声道“你先去休息吧,这件事容我再考虑考虑。”偌大的房间之内仅剩下一个迟暮的老人。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笑颜如花的聂怡鸾又出现在眼前,抽了抽精致的琼鼻,对着叶丰都咯咯笑道“小叶子是第一次来京城吧,要不要陪姐姐出去逛逛?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应接不暇,保你满意。” 叶丰都翻了翻白眼“拜托,你好歹称呼我一声师弟嘛,小叶子听起来像是使唤丫头,不过,你的提议倒是很合我心意,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没钱啊,是你非要尽地主之谊的,我只是勉为其难的配合一下而已。” 聂怡鸾凤眸一瞪,气呼呼道“你这家伙太不解风情了,有你这么和美女说话的吗?就算你心里想也不必说出来嘛,放心吧小屁孩,一切都算在师姐身上,这下你满意了吧。” 九叔摆了摆手算是应允了,继而说道“你们年轻人出去玩吧,我和聂老头在家里话话家常,记住,不要惹是生非,京城不比家里,事事当小心为上。” 聂怡鸾开着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虽不是什么稀世名贵的品种,但在叶丰都眼中已经是满眼羡色了,摸了摸车子的豪华内饰,不禁唏嘘道“看不出你还真是一个小富婆,果然是京城大户出身,比不得啊。” 聂怡鸾嗤嗤笑道“怎么听都是一股子酸味,要不要师姐也送你一辆?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看你的表现能否让我满意了。”说完后还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 叶丰都谨慎的拉了拉衣服,悻悻然道“你不会是要打我的主意吧?告诉你哦,我可是一个正经人,绝不会为了一辆车就出卖色相的,至少还得加点现金什么的。” 两人一边胡侃一边飞速前进,大约半小时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聂怡鸾带着叶丰都来到了一处庄园之外,外面看上去尽显古朴之色,进进出出的行人络绎不绝,在大门的顶端挂着一幅烫金牌匾,上书‘道者行苑’四个大字。 叶丰都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这里已经偏离了中心地带,而且从外面停放的车辆豪华度来看,这个地方绝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旋即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聂怡鸾有些狡黠的笑道“小叶子别紧张嘛,这道者行苑对一个修道之人来说可是宝地,其中聚集了大量的修道者,更是一个宏大的交易场所,像一些珍贵符箓、法器和修炼的秘籍等都有售卖,更兼斗法场、比武场、赌药坊应有尽有,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 叶丰都微微眯眼,似笑非笑道“是吗?你应该不单单是想让我看看这么简单吧,有什么目的就直说,要不然我扭头就走。” 聂怡鸾面容一怔,急忙拉住叶丰都的衣袖,嗔怪道“好嘛好嘛,我说就是了,上次我在赌药坊与人赌斗,结果输的一塌糊涂,今天请你来就是帮我找回场子的,我可听父亲说过九叔的本事,你这个做弟子的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说完后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叶丰都皱了皱眉,沉吟片刻道“好吧,上贼船容易下船难,反正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如果能帮得上就尽力,帮不了就只能抱歉了,到时候可不要怪我。” 聂怡鸾欣喜之余,紧紧拉着叶丰都的手臂就向前走去,嘴里呵呵道“放心吧,我不会强迫你的,这行苑可不仅仅是一个交易娱乐之地,更重要的是道者身份的认证,根据修道者的师门出身发放道牌,否则就算有了邀请函也无法参加茅山的无尘大会。” 叶丰都心中冷笑,哼哼道“这无尘大会好高的门槛,也不怕绊了自己的脚,听上去你对无尘大会颇有了解,还有什么规矩你一并说了吧。” 聂怡鸾步履缓缓,边走边说道“道牌分为金银铜铁四种,像上法宗和下武宗的直系弟子都是持有银牌,外门弟子则是铜牌居多,那些无门无派的修道之士只能拥有铁牌,简单来说,只有拥有道牌才有资格参加无尘大会。” 叶丰都这才明白了其中玄妙,虽然不知道九叔为什么没有提起过,但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思量片刻后,又问道“上法宗和下武宗指的是什么?” 聂怡鸾一个踉跄,难以置信道“不会吧?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敢去参加无尘大会?上法宗指的是主修法术的三个宗派,分别是灵宝宗、天师道以及茅山,下武宗以武术为主,包括全真派,武当派,青城派,我现在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修道者。” 叶丰都脸上难得露出羞臊之色,这能怪他吗?在一眉居的时候,九叔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对修道者的概况很少提及,没想到现在让人鄙视了,还鄙视的这么干脆彻底。 行苑之内异常广袤,一眼望去,一排排整齐的店铺错落有致,虽然不似古代那般古色古香,但足以掩盖现在的红尘气息,在店铺外面的大街上有很多小贩摆着简陋的地摊,所列的货物更是千奇百怪,令人眼花缭乱。 叶丰都身临其境才真正感受到那种乐趣,端详了少许,意味深长道“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在现代化的京城之中,还有一片这样的古朴之地,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们现在去哪里?赌药坊吗?” 聂怡鸾神秘一笑“不,先带你去注册身份,有了道牌行走起来就方便多了,跟我来吧。” 两人来到了一个叫实名阁的庭院,这里便是上法宗为修道者鉴别身份的地方,在院子中心放着一张长形条案,后面坐着三位老者,均是慵懒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叶丰都进来之后,三位老者显然是不耐烦被打断此刻的宁静,冷冷瞥了一眼后,面无表情道“姓甚名谁,师门来历。”言简意赅,话语中却透着高高在上的错觉。 叶丰都抽了抽嘴巴,按下心中的不忿,如实说道“叶丰都,应该算是茅山弟子吧。”他们一脉虽脱离了茅山,但追根溯源仍旧难以彻底断裂。 其中一老者顺手翻起了桌子上的册子,半晌之后又合了起来,随手将一枚黑色的巴掌大小的令牌扔到叶丰都面前,面色不屑道“这是你的道牌,拿上速速离开此地。” 聂怡鸾不等叶丰都反应过来,一步跨到桌子前,大声喊道“怎么是铁牌,你们三个老家伙会不会看人啊,我这师弟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怎么看都比那些茅山正式弟子强多了,你们不给银牌就算了,还敢用这个破铁片糊弄人?” 中间的老头冷哼一声“这里不是选美大赛,一切都得按规矩来,茅山名册之中并没有他的名字,所以只能以散修人员衡量,有朝一日入了茅山,再来换过不迟,若有不服喧哗者,取消认证资格。” “你……” 叶丰都一把将聂怡鸾的胳膊紧紧拽住,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淡然说道“无所谓,金银铜铁并不在于道牌的材质,而是看掌握在谁的手中,日后自然会见分晓,我们走。”说完后拿着道牌扬长而去。 ------------ 第二十二章引路赌药坊,韩丁心受创 从实名阁出来后,聂怡鸾更是气愤难平,俏脸铁青道“真是狗眼看人低,不就是一个道牌吗?小叶子不必介怀,回头我让父亲来找他们评理,真是气死我了,本小姐还从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叶丰都把铁牌放入口袋,看都没看一眼,笑呵呵道“这种事我自小就见多了,早已经习以为常,没什么好抱怨的,金牌也好铁牌也罢,在无尘大会上自有定论,就不必麻烦聂师叔了,你不是要去赌药坊吗?还不带路?” 所谓的赌药坊乃是由坊主提供中药材,双方展开对赌的一场娱乐活动,输的一方不仅要给坊主足够的报酬,还要输给胜者一件赌资,赌斗的方式也多种多样,比如辨识药材、调配药方等等。 聂怡鸾二人刚踏入赌药坊,就被里面的服务人员认了出来,无比热情的招呼道“原来是聂小姐大驾光临,不知此来为何?是购买药材还是继续赌斗?”也难怪他们这般热心,招揽一个大客户的提成是相当丰厚的。 自从上次赌输后,聂怡鸾就耿耿于怀,俨然成了心中一根刺,当下不客气道“当然是继续赌斗了,本小姐今天是来一雪前耻的,韩丁在不在这里,快让他滚出来。” 她话音刚落,赌药坊中的好事之徒纷纷围拢上来,看热闹果然是人的天性,不管在哪里都是一个样。 这时,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缓缓走了过来,双目细长鼻翼如勾,抿了抿嘴唇笑道“看来聂小姐上次似乎输的不服气啊,怎么?今天还想来一场吗?我倒是乐意奉陪,就是不知道聂小姐准备以什么做赌资。” 聂怡鸾一见韩丁就气不打一处来,旋即从身上摸出三枚金光潺潺的钱币,傲然道“本小姐好东西多的是,这三枚是秦代古币,如果你赢了它们就归你,若是输了就将回魂九针还回来,外加你手上的静心镯,够公平了吧?” 韩丁贪婪的盯着三枚秦代古币,朗声应允道“好,我答应你了,怎么个赌法?还像上次一样吗?由坊主提供中药材,猜出药材的名字最多者才算赢,怎么样?” 聂怡鸾挑了挑眉角,胸有成竹道“好,就依你的法子,不过这次与你赌药的可不是本小姐,而是我的这位师弟,只是不知道姓韩的可有胆量试试?” 韩丁瞳孔微微紧缩,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对手,忽然惊讶道“是你?你竟然是聂怡鸾的师弟?” 叶丰都仔细瞧了瞧韩丁,莞然一笑“抱歉,我并不认识你,应该算是第一次见面吧。 韩丁阴啧啧道“没错,你我素不相识,不过我师傅想必你还有印象吧,他就是马卫国,当日就是你用卑鄙的手段算计恩师,这份大礼我一直记在心头,想不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真可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周围的人顿时对叶丰都肃穆起来,马卫国在京城颇有影响力,那天的事情也被传得神乎其神,网络上早有视频流出,只是想不到会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眼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上去又有一场好戏了。 叶丰都更加想不到会有这一幕,苦笑连连“真是冤家路窄,只怪这个世界太小了,你师傅的事情我不想在这里赘述,我们就事论事,今天只为赌药而来,就没必要掺杂个人恩怨在其中了,这点操守韩大哥还是有的吧。” 韩丁冷冷哼道“好一张利嘴,凭你三言两语就想打消我的报仇之念,真是痴心妄想,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此次赌药你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可用?” 叶丰都叹息一声“你很不专业啊,怎么可以挟私报复?也罢,想报仇就来吧,对付你应该用不着使用阴谋诡计吧,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我还有事要忙呢,可没时间在这里干耗。” 韩丁顿然面容涨红,青筋暴起,如是一匹发怒的恶狼,狠狠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开始“。 坊主命人送上两个巨大的红木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堆药材,幽香扑鼻,旋即说道“托盘里一共有二十八味药材,你们双方以十分钟为限,哪一个猜对的药名较多为胜,若是数目一样,就以时间的快慢为准,计时开始”。 叶丰都接过托盘,先是随意的查点了一番药材,接着,迅速将药材分成了三份,堆砌在那里像是三个馒头,沉吟少许,便拿起纸笔一阵写画,完毕后,看了看时间,正好过去四分钟。 聂怡鸾安静的站在旁边,桃目流转兴致满满,一动不动地盯着叶丰都,没有丝毫慌乱质疑之色。 反倒是那些看客啧啧称奇“那小子在干什么,辨识药材讲究看嗅尝三味,可他直接将药材分成三份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厨师?备好食材准备炒菜?这也太滑稽了。” 就在这个时候,韩丁也写完了,仅仅比叶丰都多了两分钟而已,他无比自信的说道“就请坊主派人来公布名单吧,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服务人员将韩丁的名单与药材一一比对,尔后大声宣布道“韩丁名单一共二十八味药名,与实物分毫不差,正确率百分之百,而且只用了六分钟。” 话音刚落,赌药坊响起了雷动般的掌声,果然不愧是大师马卫国的弟子,以往进行赌药的人鲜有全部猜中的,同时众人又对叶丰都怜悯起来,因为他的举动实在是太过草率,与辨识药材的方法格格不入。 聂怡鸾掀了掀绣眉,直言问道“你就这么自信自己会赢?要知道,韩丁可是出身中药世家,从小就开始接触各种药材,比起神农尝百草来也不遑多让”。 叶丰都白了她一眼,愕然回道“你怎么不早说呢?不然我还可以更快一些的,呵呵,你放心吧,这不是自信,而是实力,他虽然尝尽了百草,可我也受尽了千伤,有句话说得好,绝知此事要躬行嘛,只有经历过才会更深刻”。 服务人员拿起叶丰都的名单后就变得瞠目结舌起来,因为那名单上根本没有药材名,只有短短的三首诗,咬了咬牙大声朗读道“银翘散主上焦疴,竹叶荆牛豉薄荷,甘桔芦根凉解法,清疏风热煮无过”。 刚刚读完第一首,所有人哄堂大笑,就连韩丁都拍手赞叹“好,真是好文采,做的一手好诗,哗众取宠估计没人比得上你,不过,你似乎搞错了吧,我们是赌药,不是赛诗会”。 叶丰都环抱双臂不为所动,脸上古井无波,淡然笑道“是吗?你能确定搞错了?或者你能代表坊主的意思?这赌药坊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韩丁神情一怔,阴笑连连“好一个嘴硬的小子,等会儿有你受的,坊主,我看就没必要比下去了,直接宣布最后的结果吧。”说完后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奇怪的是坊主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用一双清明的眸子打量着叶丰都,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点头说道“好,很好,名单上还写了什么?一并念出来吧”。 服务生已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只能照着坊主的意思,继续念道“逍遥散用当归芍,柴苓术草加姜薄,肝郁血虚脾气弱,调和肝脾功效卓。;百合固金二地黄,玄参贝母桔甘藏,麦冬芍药当归配,喘咳痰血肺家伤”。 朗读完毕,赌药坊里所有人摇头嗤笑不已,看向叶丰都的目光也成了鄙夷,名单上没有一味药名,与韩丁根本没有一丝可比性,原本期待的一场好戏最终成了一个笑话。 韩丁按捺不住的哈哈大笑“就这种货色也敢来这里?你脑子里长的是结石吗?真是可笑之极,聂怡鸾愿赌服输吧,只能怪你所托非人,落得一个贻笑大方的下场”。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大跌眼镜,只见坊主快步走到叶丰都跟前,一把抢过了名单,重新朗读一遍后,神情激荡道“了不起,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这种能耐和见识,此次赌药是你赢了”。 众人瞬间被淋了满头雾水,相视无语,韩丁头发根根炸起,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怒声发问“胡说八道,作为坊主岂能颠倒黑白混肴视听,他连一味药名都没有猜出来,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你如何红口白牙的说他赢了?就凭那三首狗屁不通的诗?” 坊主正声应道“韩公子,你虽然熟识药材,见识不凡,但过于墨守成规,只重其表不明其实,你可知叶公子所写的这三首诗出于何处?恐怕在座的各位都是不明就里,我告诉你们,这三首诗分别是三味中药方剂,银翘散和逍遥散以及百合固金汤”。 韩丁哼哼道“这三味中药方剂我自然知道,可是和这次赌药有什么关系?今日你若说不出个头绪来,恐怕日后这赌药坊再也没有人敢光顾了”。 坊主呵呵道“自然有关系,你们此次所赌的二十八味中药名正是来自于这三种方剂,大家请看,叶公子早已将药材分类归纳,三堆中药加起来正好二十八,分毫不差,由此可见,叶公子不仅猜出了药名,更是将药方都列了出来,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其技高一筹?”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余,韩丁径直扑了过来,一边检查叶丰都的药材,嘴里一边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只是胡乱的将药材堆在一起,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辨识无误,这肯定是作弊”。 坊主退开一步道“你可自行检查,叶公子的本事就连我都自愧不如,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能教出如此弟子,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叶丰都嘿嘿笑道“坊主过奖了,至于师傅的名讳不提也罢,还是把赌资交给我更实在,您说呢?”。 ------------ 第二十三章宿命的交锋,暗中的挑拨 坊主愕然愣了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这你放心就是了,赌药坊自有规矩,相信韩公子是不会反悔的,倒是小兄弟不妨考虑一下,何不留在这里帮我呢,凭你在药材方面的超凡见识,很快就能名扬四海“。 聂怡鸾在一旁听了撇嘴道“真是无商不奸,本小姐好心照顾你的生意,你还敢明目张胆的挖墙脚,怪不得这赌药坊这么红火呢,喂,老头,你是不是该让姓韩的小子将东西交出来了,我们还有事呢“。 叶丰都翻了翻眸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今天只是受雇于人,可不敢自作主张,不过,若是日后有需要的地方,坊主大可直言无妨,至于聂小姐的话千万不要见怪,她就是这个性子“。 坊主连连摆手“聂小姐性子直率快人快语,我岂能放在心上,小兄弟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这张名片你留着吧,以后有需要药材可直接来找我,对了,韩家在京城有些势力,你还是小心点为好“。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压低了声音。 聂怡鸾嗤笑一声“我聂家可不怕他,韩丁,你检查完了没有,快将上次输给你的回魂九针还回来,还有你手腕上的静心镯,本小心可没空陪你磨蹭“。 韩丁神色铁青,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在众人奚落的目光中,从怀中拿出一个古朴的盒子,又将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手镯摘下,一同扔到了桌子上,阴渗渗道“今天的事情我记下了,希望你下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从赌药坊出来后,聂怡鸾格外高兴,桃目流转,在叶丰都身上扫视不停,咯咯笑道“今天总算出了一口恶气,看不出你这家伙还有些本事呢,诺,这回魂九针和静心镯就送给你了,算是对你的奖励“。 叶丰都先是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整齐的排列着九根银针,个头要比他之前用过的要长一些,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泛着蓝色的光芒,而那手镯也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拿在手中微微发冷,通体一色浑然天成。 聂怡鸾见他兴趣十足,从旁介绍道“回魂九针是我在拍卖会上得来的,据传是当年张仲景所用之物,相信你以后会用得着的,静心镯更是韩家的镇宅之宝,听说是一位佛家的得道高僧所赠,戴上它可凝神静气,摒弃杂念“。 叶丰都暗暗乍舌,苦笑道“你们京城的公子小姐都是这么败家吗?奶奶的,随随便便就拿传世之宝来对赌,让那些老祖宗知道的话,说不定直接从棺材里跳出来掐死你们“。 聂怡鸾嘻嘻道“我可以理解成吃醋吗?这算什么,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真正的好东西都在那些道门正宗之人身上,今天我就给你引荐几位,若是你能从他们身上讨得好处,本小姐今晚就伺候你沐浴更衣,想不想试试?“。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是缠绵十足。 叶丰都狠狠地扫了一眼,随手将宝物揣在怀里,老神在在道“少拿些不着边际的好处诱惑我,今天被你利用了一把,还不知足吗?不过看在那两件东西的份上就不计较了,倒是你说的那些修道之人有些意思,见见还是可以的“。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个地摊前,摊主是一位年轻男子,身前摆着一张条形桌子,旁边立着一杆旗帜,上面写着‘小神仙’三个大字,桌子上平铺一张白纸,纸上方方正正的写着一个‘缘’字,墨色早已干涸,看上去似乎有些时候了。 原本假寐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睛哈哈笑道“缘也孽也,情丝相牵,宿命之约,自有天定,怡鸾妹妹,看来你我二人果然有缘,也不枉费我等了这么久,终于要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吗?“ 聂怡鸾呸了一声“白止青,少用那些糊弄世人的把戏糟蹋本小姐,有缘个屁,就算有缘也是孽缘,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可是带人来的,你还敢说我们有缘吗?“说完后一把扯住叶丰都的手,紧紧的攥住,不让他挣脱。 白止青细长的眸子里锋芒一闪,语气明显冷了几分“看来这个缘字要落在你们身上了,我就免费为你们测上一测,缘者绞丝为旁,意为心如乱麻找不到头绪,右上半是一个倒着的人,或者是入,说明有不速之客乱入其中,更像是互的一半,意味着你们互不了解,互不信任,右下半的豕在古代当猪解,这位小兄弟应该不是属猪,所以他并不是你要等的人”。 聂怡鸾听后心底不禁一颤,眼角暗暗藏匿一丝异色,旋即嗤笑道“就算你是属猪又怎样?不过是望文生义牵强附会罢了,很不巧的是我这位师弟也会占卜测字,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师,倒也别有一番见解”。 叶丰都张了张嘴吧,望着聂怡鸾苦恼不已,他什么时候有见解了?自己怎么不知道,显然是又被这丫头利用了,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做挡箭牌,不过,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烫,刚刚接受了对方两件宝物,现在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白止青骤然换了一副春风拂面的笑脸,呵呵笑道“他是你师弟?这么说也是同道中人了,测字嘛不过是娱乐消遣,小兄弟有什么不同见解大可直说,我洗耳恭听便是了”。同一个字要测出不同的结果,这无疑是一项巨大的考验。 叶丰都心中暗骂一声虚伪,他最是看不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货色,本来还想给他留几分颜面,现在看起来可以省事了。 沉吟少许,叶丰都嘿嘿笑道“实在不敢当,小弟既然是不速之客,所说的话自然是当不得真,依我看来,有缘者最终只会是三种结果,绞丝意味着心如绞丝肝肠寸断,互字缺头去脚当为自私自利讲,最后的豕字更加不妙,始终都无法摆脱被屠宰的下场,所以,白师兄的这个缘字还是不要送给师姐的好”。 聂怡鸾听罢噗嗤一声乐出声来,嗔怪的刮了叶丰都一眼,想不到这家伙还挺记仇,白止青不过是说了一句不速之客,他倒好,直接说人家是一头待宰的猪,真是想气死人不偿命吗? 见白止青脸上泛起沉郁之色,聂怡鸾急忙打圆场“好了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你们两个都快成神棍了,别忘了我们今天还约了其他人,白师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正事要紧,那些老朋友恐怕等不及了”。 白止青眯着眼睛呵呵道“你说的没错,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是不会计较的,现在也是时候去见见他们了,你们跟我来吧”。说完后径直向前走去。 叶丰都跟在后面,心中大骂“你才是小人,你们全家都是小人,真当我听不出来吗?” 又见聂怡鸾喜滋滋的样子,他心中更加郁闷起来,忽而转过身盯着聂怡鸾的眼睛道“好像之前有人说过,能讨得好处的话就为我沐浴更衣的,你不会打算赖账吧“。 聂怡鸾笑容顿收,晕开了朵朵醉霞,恶狠狠道“好啊,你如果觉得那东西太过累赘,我可以帮你清理干净,要不要今晚试试?“。 叶丰都冷汗直下,下意识摸了摸了小腹,呃呃两声“咦,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怎么都不记得了,哇,白止青那家伙怎么走那么快,快跟上去吧“。 三人来到茅山别院后,早有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品着香茗,尤为惹眼的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全是古式的道袍,只是颜色大相径庭,见惯了现代名牌服饰的叶丰都好奇的打量起来。 聂怡鸾拉着叶丰都坐在石凳上,笑嘻嘻介绍道“今天给大家引荐一个新朋友,他是我的师弟,名叫叶丰都,也是茅山的弟子,今天刚刚办理了道牌“。 接着又为叶丰都介绍了其余三人,竟然都是名门之后,身着青色道袍的是全真派丘立峰,蓝色道袍者武当张丰田,最后的绿色道袍之人是来自青城派的余景阳。 丘立峰狐疑的目光在叶丰都身上转了转,难以置信道“你师弟?这么多年了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而且还是茅山的弟子,老白,你也是茅山出来的直系弟子,可认识这位小兄弟?” 白止青摇头苦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或许之前一直都没有去茅山报备吧,不过有怡鸾师妹作证,自然是不会有假,而且我刚刚在其手上输了一局,你们若有兴趣大可出手试一试,相信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叶丰都剑眉一皱,心中不禁对白止青多了几分警惕,此人看似雅量和善,实则心性狡诈,刚一见面就挑拨其他人,借以试手发难,看来以后要多留意一些。 思索之际,断然拒绝道“出手就不必了,免得被有心人看了笑话,我只是随聂怡鸾来见识一下,你们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只当我不存在就好”。说着便倒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青城派余景阳抿嘴冷笑“既然是来了这里,恐怕就由不得你了,刚刚白老大说你赢了一局,我却是不信,不会是耍了什么卑鄙手段吧,小子,想进入那个地方可不是靠小聪明就能活下去的”。 聂怡鸾狠狠一拍桌子,怒目斥责“够了,叶师弟是我带来的,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再有一句废话就自己滚蛋,去左慈道场的人员由我来定,我想带谁进去就带谁进去,难道你有异议?。 白止青暗中对余景阳打了一个眼色,急忙劝慰道“对叶师弟的本事我还是有信心的,带他去那里正合适,你们就不要心存疑虑了,接下来我们还是听怡鸾师妹说说左慈道场的情况,安排好时间后就出发“。 ------------ 第二十四章归途展身手,腹黑叶丰都 直到这时,叶丰都才明白了聂怡鸾的用意,并不是单纯的带他来见识,而是早有商定,至于左慈的名字,更是耳熟能详,三国有记载,左慈道号乌角先生,东汉末年著名修士,丹术精深,兼通星纬,以遁甲天书扬名后世。 一直到了中午,几人才协商完毕,叶丰都坐在跑车里,望着窗外划过的一幕幕场景,似乎连记忆都在倒退,之前聂怡鸾的几次利用,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可不管哪种情况,都不是他心中所喜的,此刻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总觉得隔了一个天涯,直通无阻的归途之中,再也没有来时的欢畅。 聂怡鸾将车子慢了下来,余光漫扫,只见叶丰都清癯的脸上多了一层淡淡的隔阂,那种浓浓的陌生感令其心中一堵,这是一种从未出现的感觉,旋即幽幽叹了口气“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叶丰都缓缓将头扭了过来,直盯盯的打量着眼前精致的面庞,终于还是说道“带我去赌药坊是你设计好的吧,想必你早已清楚韩丁与我的恩怨,那回魂九针虽然珍贵,但你未必会放在心上,此举不过是为了试探我而已”。 聂怡鸾点头应诺“我只是想看看父亲交口称赞的九叔会教育出一个怎样的徒弟,窥一斑已知全貌,你能在药理方面有如此成就,那其他的本事自然不可小觑,如果你是因为被我试探而生气,那也无可厚非,将心比心,谁也不想被人利用”。 叶丰都顿了一顿,嗤嗤笑道“生气倒也不至于,只是很讨厌这种感觉,不过我很好奇,你难道仅仅是想见识一下?没有别的用意?“。 聂怡鸾踌躇良久,咬了咬红唇苦笑道“还有一个目的,我想让你陪我去一趟左慈道场,那个地方危机重重后果难料,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很难全身而退,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几个人并不能完全信任“。 叶丰都挑了挑眉梢,呵呵道“你觉得我是那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或者说我可以完全信任你吗?“。 聂怡鸾沉沉的点了点脑袋“不管你信不信我,总之,在我心里你是值得信赖的,抛开父亲与九叔的关系不谈,从我第一次见你就认定了,所以才三番两次试探你的深浅,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个答复吗?“ 叶丰都舒服的靠在后背上,眯着眼睛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填饱肚子,你的事待与九叔商量过后再说吧,话说你这跑车怎么比拖拉机还慢,这样回去我们直接吃晚饭算了“。 聂怡鸾冷哼一声,一脚油门下去,车子顿时刮起一阵旋风疾驰而去,就在叶丰都享受风驰电掣的快感之时,突然一个急刹,险些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旋即摸了摸脑袋气呼呼道“我说大小姐,能不能不要这么记仇啊,我又没说不陪你去,用不着这么狠吧“。 望着叶丰都故作委屈之状,聂怡鸾扶嘴娇笑不已“你答应了?咯咯,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哦,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小姐决定好好奖励你一下,看看外面是什么?“。 叶丰都向外扫去,乍见一群煞气腾腾的壮汉站在外面,堵住了去路,为首之人满脸阴笑,正是熟人韩丁,心中了然之余,嘴里却嘿嘿道“好家伙,少说也有四五十人,他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聂怡鸾飞了一记白眼,有些担忧道“你还笑得出来?就知道静心镯没这么好拿的,姓韩的也太没风度了,你看看那些人,一个个身形壮硕训练有素,应该是军队上的,我看还是打电话让父亲出面吧“。 叶丰都前后观察了一阵,疑惑道“奇怪了,大中午的街上一个鬼影都没有,除非……肯定是被你吓跑了“。 聂怡鸾扑哧乐了,紧绷的心弦骤然松懈下来,这种贴心的安全感也只有在父亲身上才能感受到,虽然外面群狼环伺,饿虎眈眈,可身边这具单薄的身体之中,似乎蕴含了无穷的力量,在这狂波骇浪当头,化作了栖身的温暖港湾。 偷偷瞄了一眼叶丰都,见其还是一副惫懒的姿态,从来没有担忧过自己的聂怡鸾油然生了一丝莫名的紧张,哭笑不得道“你还真能沉得住气,既然人家铺开这么大的阵势欢迎我们,肯定是做好了准备,封条路对他们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怎么还会有人不知死活的闯进来找不自在”。 就在这时,韩丁厌恶的声音乘风而来“你们两个以为躲在车里就没事了吗?还不快滚出来,不会是在捉鸟吃吧?特别是那个小浑蛋,本少爷今天特意找了五十个人陪你玩,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留口气给你”。 叶丰都捏了捏手指,活动了一下脖子,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阴渗渗笑道“既然没人那就好办了,你不是想见识一下我的本事吗?今天就让你看个够,十分钟之内要是搞不定他们算我输,否则,那三枚秦代古币就归我了”。 聂怡鸾不自觉翻了翻白眼,真亏他现在还这么贪心,咬了咬牙反问道“可以,你赢了的话秦代古币给你,不过你要是输了怎么办?总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吧”。 叶丰都边走边说道“如果输了肯定会被他们打成残废,我就把自己送给你,下半辈子就靠你照顾了”。 聂怡鸾听了这么不要脸的话,顿时满脸愕然,旋即气红了玉面骂道“你最好让他们直接打死算了”。 叶丰都哈哈大笑着向前走去,脚下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是一片浮萍冲向奔腾的怒海,仅仅剩下几米的距离后,整个人腾空而起,如是一只滑翔的雄鹰,羽翅铮鸣钢爪凌厉,触之必伤,擦之必残。 那些人固然是军队上下来的,体魄强悍身手矫健,彼此配合也是有模有样,可毕竟不能同叶丰都相比,他是从僵尸的魔爪下蜕变出来的,学的功夫也是茅山正宗法门,更兼深明药理和人体构造,出手之处尽是人身要害。 聂怡鸾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心悸,一双手早已捏的变了颜色,直到叶丰都占据上风之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躺在地上昏迷的身影也愈来愈多。 韩丁早已瘫软在地,整个人宛如被刚刚打捞上来一般,见叶丰都缓缓走到面前,连在地上挪移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一个劲的哆嗦“你……想怎么样?不……不要过来……”。 叶丰都径直的蹲在面前,和煦笑道“我已经过来了哦,不过该怎么对付你呢?这是个问题,直接废了?不好不好,那样太残忍了,我可是很善良的,你觉得呢?”。 韩丁悄悄撇了一眼昏死的手下,用力咽下一口唾沫,颤颤应道“是……是的,你只要放过我,以后韩家就是你的朋友,我们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 叶丰都忽然拍掌大笑“有办法了,现在把你和那五十人的衣服全部拔下来交给我,这可是底线了,否则就会缺胳膊少腿,你自己选吧”。 韩丁脊背一凉,惊恐的盯着叶丰都道“你想……做什么?我绝不会和男人那个……,这里有五十人还不够你玩吗?求求你放过我吧,实在不行找个没人的地方……”。 叶丰都霎时觉得鸡皮疙瘩掉满了衣服,胸口一股呕吐感直顶脑门,突然一脚踹在韩丁肚子上,破口大骂“他妈的真恶心,老子对你没兴趣,不对,是对男人没兴趣,还不快去脱衣服,想死吗?”说完后不禁连连呕了几口。 韩丁听罢如遇大赦,屁颠屁颠的就去把所有人的衣服扒了一个干净,最后狠狠心,将自己的也脱光,尽数堆在叶丰都的面前,哭丧着脸道“衣服都在这里了”。 叶丰都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见街道上赤条条白森森的躯体铺了一层,好像是一群死鱼翻着肚子漂在水面上,而后,施展了一个炎火决在衣服上,刹那间将其化作了灰烬,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回到车上之后,只见聂怡鸾面泛桃羞,双目怒意流转“好你个猥琐的小浑蛋,想不到你喜欢这个调调,回去我就告诉九叔,将你这个变态逐出师门”。 叶丰都靠在后背上,撇嘴道“是你自己内心猥琐好不好,我不过是借机惩罚他们一下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恶心,少趁机转移话题,那三枚秦代古币是不是该给我了,应该没有超过十分钟吧”。 聂怡鸾一把将古币砸在叶丰都身上,发动了车子向前开去,等路过韩丁身边之时,又停了下来,打量着赤身露体的对方,不屑道“这么大个男人怎么长那么丁点的玩意儿,怪不得叫韩丁呢,真是没用”。说完后绝尘而去。 叶丰都顿然被雷得浑身僵硬,石化在当场,连珍贵的古币掉在脚下都不曾发觉。 韩丁本来就被叶丰都折磨得即将崩溃了,全靠报复的怒火支撑着意志,现在又被聂怡鸾赤裸裸的打击,胸腔之中血气上涌,脑海之内嗡嗡作响,含糊不清的怪叫两声之后,彻底被气晕了过去。 车子渐行渐远,叶丰都忽然醒悟道“快打电话报警,就说这里发生了重大车祸,数十辆车相继追尾,还有,再找一些记者过来,闹的越大越好,我相信他们会很感兴趣的”。 打完电话之后,聂怡鸾沉默许久,终于说道“用一句话夸你最合适不过,那就是宁惹阎王爷,不惹腹黑男,你真的是名副其实”。 ------------ 第二十五章左慈尸王胆,登临天柱山 两人回到聂家之后,九叔与聂天星早已等候多时,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琳琅满目芳香四散,叶丰都自从跟随九叔学道以来,吃的都是清汤寡水,虽然他坑蒙拐骗了不少外快,但根本没有时间满足自己的私欲,此刻怎能辜负自己的脾胃,大快朵颐之余更是连连赞叹。 相比于他的野蛮进食,聂怡鸾可是文雅的多了,自幼受到苛刻的家教,使得她对叶丰都的粗鲁难以忍受,娇声呵斥道“你吃饭的声音能不能小点?让人听见还以为搬了一头猪在桌子上,干脆连盘子也吞进去算了”。 叶丰都一心对付那些丰盛佳肴,哪里有空暇搭理她,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可是刚打了一架,也算是为你清除了障碍,不好好补补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肚子?”。 九叔微微蹙起眉头,将筷子放下,沉声说道“你这才刚出去一会儿,怎么又惹了一身麻烦?我不是嘱咐过你不要惹是生非吗?京城重地不比其他,上次马卫国的事情还没吸取教训?” 聂怡鸾适时笑道“九叔,这可不能怪他,是韩家的那个无耻之徒主动找麻烦,目的就是为了其师傅马卫国报仇,不过小叶子当街扒光人家的衣服就过分了,并且他还打电话报警,您看着吧,一会儿就有五十人裸奔街头的惊天丑闻曝光于世”。 叶丰都本来还有些庆幸聂怡鸾替他说好话,可听着听着越不是滋味了,什么无耻之徒主动找麻烦,分明就是你自己安排的,打电话报警的也是你,现在倒好,什么屎盆子都扣到他的头上,若论无耻程度,韩丁似乎不够格。 倒是聂天星笑着夸赞不已“好小子,这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吧,那些纨绔子弟就应该吃点苦头,我说老九啊,咱们打个商量如何,你干脆把这小子让给我得了,让他嫁给我家怡鸾正合适,不敢惹事是庸才,我很看好他”。 一听这话,叶丰都刚刚送进嘴里的美味差点喷出来,翻了翻白眼腹诽不已,这老不着调的怎么说话呢,有这么夸奖人的吗?还要自己嫁给那个厚脸皮丫头,那家伙鬼精鬼精的,搞不好第二天就得被玩死。 想到这里,他偷偷瞄了一眼,正见聂怡鸾玉面羞红,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筷子,似乎感觉到有人注视,聂怡鸾掀了掀眉毛,狠狠地甩出一记羞怒之色。 九叔浅饮一口,摇头哼道“你们父女用不着一唱一和的,我们相交多年,你那点花花肠子我比谁都清楚,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借钱没有,其他的事都好商量”这话说得可真是滴水不漏。 聂怡鸾见父亲打了眼色,清了清嗓子后,面露悲切道“还是我来说吧,想必您一定知道我的情况,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在这里也用不着隐瞒,多年来为了摆脱这个命运诅咒,父亲费尽了心机也是枉然”。 叶丰都虽然听九叔提起过,但此刻从聂怡鸾嘴里亲自说出,心头顿觉被狠狠地刮了一刀,那是一种不可捉摸的感觉,或许更像是对如花般生命的惋惜,毕竟两人年纪相仿,免不了滋生同病相怜之感。 九叔叹息一声道“当初本想用续命术解决隐患,可现在看来,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可惜我师傅留有遗命,不然我或许可以参透一二,奈何师命难违啊”。 聂怡鸾涩涩一笑“本来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可多年来遍阅道家古籍,终于另辟蹊径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就是利用尸王胆来吸收我身体之中的死气,如此一来,或许可以延续我的生命”。 九叔僵硬的脸庞顿然一怔,连连苦叹“尸王胆不过是古时期留下来的传说,形成的条件异常苛刻,必须是修道之人灵魂飞升,其肉体仍旧接受日月光华修炼出来的内丹,如今道门凋落,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飞升了,至于那些古时修道者,早已随着岁月埋葬在历史长河中,根本是无迹可寻”。 聂怡鸾猛然起身,情绪激荡道“不,还是有记载的,在神仙传和云笈七签中提到过一个人,那就是阴长生,他师从马鸣生,得到了太清神丹经,并且炼出了仙丹,飞升之前写下了九篇文章,其中记载古代神仙众多不可详举,但从汉代以来只有四十五人,其中二十人是把肉身留在了人间,只有灵魂飞升而去”。 叶丰都沉思片刻,哑然失笑“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这二十人中有一个就是左慈吧,怪不得你千方百计的要去左慈道场,想来你早已找到了左慈道场的所在地,今天的四个傻帽就是你的帮手“。 聂怡鸾歉意一笑“没错,根据古籍所载,左慈的道场就隐藏在天柱山,那里是他生前修道的地方,死后飞升定然也会将尸体留在那里,我之前去过一次,可什么都没找到,所以才想让小叶子帮我,至于那些人也是各有私心,不过是贪恋左慈留下来的宝贝罢了“。 九叔敲了敲桌子,幽幽说道“左慈擅长奇门遁甲,他的道场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丰都这一年多来学了不少东西,也是该去实践一番了,要是真能找到,也算是了了我和你父亲的心愿“。 聂怡鸾喜不胜收,连忙给九叔斟酒致谢,而聂天星也是双眼泛红感激莫名,唯独叶丰都杵在一旁,心中哀声连天,卖身的可是他这个当事人,为什么到最后数钱的却成了九叔,这太不公平了,到哪儿说理去。 夜里,聂怡鸾端着一杯热茶来到了父亲房间,此刻的聂天星早已没有了白天的和蔼温煦,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中,尽情吞噬着手上九瓣菊花的生机,眨眼的功夫,地上就铺满一层枯黄的花瓣,而他看上去似乎清朗了很多。 一把将热茶灌进口中,瞧了瞧沉默的女儿,聂天星冷冷说道“你还是决定要去左慈道场?古籍上记载的并不一定作准,兴许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就算真的有,凭叶丰都这一年多学的本事恐怕也无济于事“。 聂怡鸾顿了顿,忽然双目射出一道坚定的光芒,咬着红唇斩钉截铁“我相信他“。 聂天星眉毛抽了抽,旋即说道“说说你对他的看法,白天的试探可有什么收获?“。 聂怡鸾环保双臂,犹如一株晚秋的海棠,少了几分白天的轻快俏皮,更多的是岁月积淀的沧桑,沉吟了一阵,这才说道“叶丰都道心坚定,不为外物所喜恶,这应该与他的经历有关,医术药理方面异常精湛,占卜星相之术别具一格,他的身手也有过人之处,出手利落恰到好处,至于法术方面暂时还看不出深浅”。 聂天星缓缓起身,倒背着双手立于窗前,叹息一声“你说这些只能证明他在五术方面均有涉猎,可真正的厉害之处你还没有想到,九叔一脉讲究以一颗仁者之心卫乱世之道,他们不为名扬四海,不为高官厚禄,更不像现在的修道者一样,志在漫漫成仙之路,他们以五术为心,挽救世人,以法术为刀,铲除奸邪,让人不知不觉为其所吸引,沉醉其中”。 聂怡鸾浑身一怔,眸子里精光一闪,喃喃自语“仁者无敌么?我明白了,再厉害的法术也只能征服,只有仁者才能令人心甘情愿地屈服”。 聂天星猛然转过身来,盯着自己的女儿道“你明白就好,九叔的徒弟绝非一般人可以比拟,这一点我从来不敢怀疑,正因为如此,你才更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绝对不能陷进去”。 聂怡鸾只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木然的点头应允,整颗心都像是在沸水里翻腾,甚至连怎么回卧室的都不知道。 第二日清早,叶丰都与聂怡鸾吃了早饭,各自带齐了相应的装备就出门了,九叔和聂天星站在门外目送远去,许久之后,聂天星呵呵问道“你这个老家伙这次怎么这么痛快,小叶子可是你们这一脉唯一的传人,难道你就不担心?” 九叔撇了一眼道“我已经为他们祈过卦象了,此次左慈道场一行有惊无险,再则,丰都虽然天资聪颖,可心性上还有些浮动,对生命缺少了一份敬畏感和责任感,让他历练一番大有裨益”。 叶丰都两人先去了茅山别院与白止青等人会合,一行六人这才驱车直奔天柱山。 天柱山位于安徽省安庆市西部,因天柱深藏万山丛中,一峰高耸,千岩万壑远近大小莫不围绕拱拜而得名,在秦汉时,该山又称霍山,相传左慈就是在这里得道飞升的,只是如今早已成了一处旅游胜地。 叶丰都几人都是一副游客打扮,上山之后尽量避免在人多处逗留,靠着聂怡鸾在古籍中所查到的线索,首先来到了会真崖,几人暗中打量一番,不禁连连摇头,白止青更是嗤之以鼻“就这破地方怎么会是道场所在,比起茅山来差得远了”。 聂怡鸾微微皱眉,显然是对他的语气不甚满意,旋即说道“不管有没有,这里都是我们必经之地,左慈曾经在这里谒会了司命真君,我们作为后辈末学自当来观瞻一番” 叶丰都走到了雄鹦哥石前,触手冰凉直透心田,款款说道“既然是在这里拜谒司命真君,那肯定不会将道场设在此处,这不仅是对真君的尊重,更是他辉煌的写照,而且这里太过醒目,很难遮蔽世人的眼光”。 ------------ 第二十六章神迹焙药崖,仙女守天门 青城余景阳本来就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此刻见叶丰都说话了,不禁冷笑斥责“小毛孩子人云亦云,刚学了几年法就胡言乱语,左慈精通奇门遁甲,就算将道场隐藏在这里,凭你肉眼凡胎能发觉吗?真是不知所谓”。 叶丰都眼睛一眯,嘿嘿笑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听上去余景阳前辈应该是属于前者喽?既然前辈早已胸有成竹,想必定能洞察先机,我们这些后辈只能拭目以待了,请吧”。 他一口一个前辈,说得实在是委婉之极,可听在别人耳朵里就不是那回事了,莫说青城派只是下武宗,素来以武术见长,就是赖以法术闻名的茅山之士都不见得能发现端倪,这家伙分明就是将余景阳架在火上烤呢。 余景阳见众人怪异的目光刺来,顿时脸皮直跳犹如针扎,忽而,眼中一道冷光闪烁,紧接着一跃而出,右手五指合拢汇集成掌,对着叶丰都的胸膛就拍了过去。 这一幕来得异常突然,丝毫没有前奏就发生了,聂怡鸾想要阻止已然不及,而白止青却幽幽发笑,嘴角的冷厉比那无情一掌还有可怖,似乎已经看到了心仪的结局。 就在这时,乍听砰然一声破耳袭来,同时伴随着一道黑影倒飞而出,定睛一瞧,赫然是出手偷袭的余景阳,此刻的他面色灰白,一副鬼魅模样,反观叶丰都一派风轻云淡,岿然不动。 武当张丰田一步跨出,挡在两人中间,吃惊的扫了一眼叶丰都,旋即打着圆场“你们这是干什么?左慈道场还没有眉目,自己人倒是内讧起来了,这像怎么回事,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罢手吧“。 聂怡鸾莲步轻移,走到叶丰都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阴云消散,只是盯着余景阳哼哼道“这是最后一次,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翻脸追究,你最好收敛着点“。 白止青顺势而出,嘴里呵呵笑道“怡鸾师妹说得对,彼此都收敛一些,都是自家兄弟,哪有隔夜的仇怨,现在还是听听师妹的见解吧,这天柱山群峰林立,这么漫无目的去寻找也不是办法,最好有一个确定的目标“。 聂怡鸾凝眉不语,思量片刻之后,才叹然说道“天柱山地势复杂峰峦叠嶂,大大小小的山峰丘峦不计其数,盆谷溪涧多不胜数,除此之外,还有几处最为著名的山崖,其中与左慈切身相关的只有两个地方,其一就是会真崖,剩余的一处叫焙药崖,据古籍记载,这焙药崖就是昔年左慈炼丹的地方“。 全真丘立峰见几人思索不语,瓮声瓮气道“那还考虑什么,亲自去看看吧,不管有没有总算是一条线索“。 焙药崖位于天柱峰的东南,几人徒步而上,正是天晴日朗时分,葱葱的树木郁郁森森,点点的阳光洋洋洒洒,烟霏自树叶的薄弱处袅袅升起,苍翠明灭,淡淡不常,虽然道路偶有险阻,但还是能见到三三两两的行人结伴而行。 登上崖顶之后,视野瞬时开阔了很多,那是一片开阔的地带,裸露在外面的岩石呈现出斑驳之状,显然是常年受到风雨侵蚀所致,奇怪的是人们径直围绕在焙药崖的边缘地带,似乎有什么奇异景致在吸引着眼球。 叶丰都几人相继围拢过去,只见一座光滑的平台之上,镶嵌着两个圆形池子,外围如同井沿一般凸了起来,上面刻画着一些繁杂的痕迹,似乎是岁月的雕琢,又像是被人不经意勾勒而出,很难辩出是信手涂鸦还是有意而为。 其中的一个池子之中残留着积水,虽然刚刚遮住池子底部,但色泽明亮清澈无比,另一个池子空无一物,只是底部却透着一种火红色,稍稍靠近,还能感觉到一种炙热之感从里面散发出来。 叶丰都仔细的端详了片刻,总觉得这两个池子充满了诡异,可是又说不出具体在哪里,旋即找了一位中年的游客,笑呵呵问道“大叔,你们到底在看什么呢?我见很多人都围着这两个池子,难道里面还会长出钱来不成?”。几人见此眼睛一亮,都似模似样的向其他人请教起来。 中年人扶了扶眼镜,颇有一种学究之风韵,缓缓说道“年轻人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这两个池子可不同寻常,水池之中常年不盈不涸,气象有变时,云雾会从中生发,时而上升时而扩散,或浓或淡或断或续,就像是灶台初生或熄灭时的炊烟,潜阳十景中的丹灶苍烟就是指此地此景”。 叶丰都讶然一声“竟然这么有名气?可我看这池子也没有多大啊,难道在大雨倾盆的时候也不会溢出来吗?而且里面的水还那么清澈,如果是死水的话应该会变质吧”。 中年人摇了摇头道“很多人都解释不了这个异象,以至于传出是神仙手段,还有一首诗流传了下来,仙人炼药已成丹,飙车一去何当还,火冷丹炉烟未熄,至今仙迹余空山,有些东西并不是我们能解释清楚的”。 叶丰都又指了指另一个池子问道“那个为什么是空的?而且还感觉有些温度?”。 中年人呵呵笑道“那个叫火池,与水池正好相对,虽然没有一点火气,可里面的温度永远不会冷落,就算是寒冬腊月也是如此,每当下雨的时候,它会将里面的水汽蒸发掉,就像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苗”。 叶丰都眼睛转了转啧啧称奇“想不到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不过,大叔您真是学识渊博,比那些专家强多了,依我看您都可以出书了,还有什么传说吗?再给我讲讲?”。 中年人透过厚厚的眼睛,笑眯眯的打量着叶丰都“小伙子很会说话,我也正有出书的打算,想当年我的祖先以一本游记闻名于世,传到我这一辈,仍旧不敢忘却先祖的遗志,忘了告诉你,我叫徐百川,先祖的名讳正是徐霞客”。 叶丰都大吃一惊,想不到随便询问的一个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徐霞客之后,当即向中年人鞠了一躬,恭敬道“徐老师竟然是名门之后,真是失敬,看来我这个小子是问对人了”。 徐百川哈哈大笑,连忙将叶丰都扶了起来,点头称赞“现在的年轻人很少像你这么懂礼貌了,我就再给你说说,据我祖先的笔记上所载,这焙药崖上有仙女守天门的异象,只要找到天门就能寻到古代一位仙人的踪迹,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来这里,可惜,至今都没有任何发现,或许这仅仅只是一个传说吧”。 叶丰都心神巨震,古代仙人踪迹?难道左慈的道场真的在这里? 中午过后,游人逐渐离开了这里,分别之时,徐百川热情的留下了联系方式,焙药崖上只剩下他们六个,草草吃了点干粮,白止青终于坐不住了,脸色沉郁道“看来这里也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每个人都说这仅仅是一处奇异景致,与左慈根本不搭边”。 叶丰都眼神霍霍生光,盯着水火双池道“那也未必,根据刚刚徐老师所说的,这里应该有天门所在,还和古代仙人有关,这个仙人指的应该就是左慈了,我们再好好找找,看能否发现一些线索”。 余景阳顿时嗤笑道“什么徐老师,我看分明就是一个神棍,除了前面一片光秃秃的石壁以外,根本就不用去看,你不会是故意消耗大家的时间吧” 几人听了大摇起头,这两个人显然是干上了,以后的日子注定少不了纠缠。 叶丰都懒得去理他,大步走到了两个池子旁边,之前就觉得这里有些异常,可碍于游客在场,不方便查看,现在看上去果然有些门道,他蹲在地上,用手慢慢抚摸着池子的边缘,发现上面刻画的痕迹竟然是凸出来的,一笔一划勾连不断。 聂怡鸾见他神情庄重,悄然来到身边,照着样子抚摸片刻,这才问道“怎么样?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难道这两个池子隐藏着什么奥妙?”。 张丰田释然道“也有这种可能,毕竟左慈对奇门遁甲理解甚深,真是将阵法隐藏在里面,旁人也根本发现不了”。 白止青摇头道“奇门遁甲有关的阵法我也学过一些,凡是阵法须得借助外在的条件,可刚刚我用分金定穴之术勘察,这里的地势显然不具备,整座山崖都是岩石,浑然一体,连阵眼都无处可下,除非是掏空下面的岩石,可火池之内的温度分明与下面的地脉有关,在此处布阵不是明智之举”。 叶丰都拍了拍手,起身说道“分金定穴之术对普通的墓穴有效,但对左慈这种道法精深之辈就没用了,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上面刻画的应该是太乙神数的术纹”。 聂怡鸾俏脸微变,忙不迭的说道“可是五术之中的占卜一系,与奇门遁甲并列的太乙神数?”。 白止青眼眸深处冷光顿逝,颇有意味的说道“叶师弟连太乙神数都懂?“其余几人都是一副惊诧模样,直盯着叶丰都。 可惜叶丰都现在整个心思都在双池上面,蹙眉思量少许说道“火池久雨不盈,水池久旱不干,这两者正好对应阴阳之道,暗合日月之理,要打开双池需要在傍晚时分,太阳未落月轮初升,日月同天之刻,以北极为转体,火池顺行八圈,水池逆行八圈即可“。 几人听了顿然一个脑袋两个大,仿佛身处迷雾之中,全真丘立峰咧了咧嘴巴,嘿嘿笑道“叶兄弟可不可以说些能让人听懂的话,这些东西对我这粗人来说比那和尚的经文都难以理解“。 ------------ 第二十七章日月映水火,和光同尘阵 叶丰都整理了一下思绪,侃侃说道“简单来说,太乙取象于北极星,北极为体,北斗为用,北斗围绕北极而旋转,北斗为北极帝星所乘之车,帝星乘车临御八方,而不入中五宫,所以才旋转八周”。 余景阳撇撇嘴不屑道“说得倒是头头是道,可别到最后只是银枪蜡杆头,中听不中用,照你这样说来,难道破解了水池火池之迷就能找到左慈道场?如果到了傍晚毫无结果,我们这么多人岂不是要陪你在这里看星星?”。 张丰田还是一副和事佬模样,笑呵呵说道“无妨,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与其漫无目的地寻找,不如让叶兄弟试试看,毕竟这也是一条线索嘛”。 聂怡鸾挑了挑眉头的喜色,望着叶丰都的眼神都格外柔软,嘴角噙着笑意说道“小叶子既然说了,肯定是有一定的把握,咯咯,幸亏将他拽来了,否则这次我们可就白跑一趟了,不错,姐姐不会亏待你的哦”。 白止青锋芒一冷,抽了抽薄薄的嘴唇“但愿如此吧”。 时光倏忽而过,很快就到了傍晚时分,西陲的斜阳如是一轮红彤彤的火轮,将大地都染成了一种暖色,而在东方的天空之上,遥遥挂着一抹淡淡的月白,那是一个黑白色的半圆形,恰巧与西方的夕阳相映成辉。 叶丰都望了望山头的落日,沉声说道“现在就动手,我们六个人分成两组,三个人去转动火池,另外三个人负责水池,一定要记清楚方向,顺行和逆行不能颠倒,还要同步进行,彼此配合才能破解”。 说完后,叶丰都带着聂怡鸾以及张丰田来到了火池旁边,六只手掌紧紧握住火池的边缘,而其余负责水池的三个人同样如此,就在这时,六个人几乎同时发力,水火双池如是磨盘一般转动起来,一顺一逆同体而动。 一圈……两圈……,一直转了八圈之后,忽然整座焙药崖都晃了一晃,虽然只是眨眼一瞬间,可着实令几人吃了一惊,急忙闪身离开了两座池子,再次仔细感受脚下,还是一如既往的踏实,难道刚刚是错觉? 突然,聂怡鸾大叫一声“你们快看,那水池和火池怎么变成了这样?”。 几人放眼望去,只见水池之中不知何时已经满了起来,水面与边沿成了一个平面状态,像是一面镜子,上面倒映着一轮月影,而火池上则是蒸腾着氤氲霞光,光芒闪烁中凝聚成一抹夕阳之状。 几人绕着池子看了又看,对叶丰都无不佩服之至,白止青神色闪烁,充满了忌惮,言不由衷道“很好,想不到叶师弟这么有本事,真是深藏不露”。 余景阳满面铁青尽是嫉妒之色,忿忿然“只是破解了水池和火池而已,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有本事就把左慈道场也找出来,那才是真本事呢”。 聂怡鸾噗嗤一笑“怎么听着一股子酸味,事实上小叶子已经找到了,你们看那石壁上是什么?像不像是一位仙女在守护着一道天门?”。 几人应声望去,只见原本光滑无纹的石壁上早已变了模样,左侧是一位衣袂飘飘的女子形态,右侧则是由朵朵云霞堆砌成的大门,在大门之内浮现着淡淡的字迹,正是;试心崖上青云梯,遁甲天宫镜中迷,仙人犹在天柱下,生死自料不可逆“。 叶丰都漫步走到石壁前,用手触摸着图案,兴奋道“徐老师说的果然没有错,这里真的有仙女守天门的异象存在,只是被障眼法隐藏了起来,根据诗中所说的,道场应该在天柱峰之下,要想到达那里,必须经过试心崖上的青云梯“。 试心崖在天池峰的北侧,是一处绝壁,与天柱峰虽然相对,但彼此之间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峭削千仞,俯视目眩,游人览客都不敢临近其边缘,每当雨霁云稀的时候,总能看到对面天柱峰上的佛光。 几人登上这里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潺潺的月光如是倾泻的匹练,山中的黑夜气寒露重,可他们丝毫不觉得冷,想到近在眼前的左慈道场,每个人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火。 来到试心崖的边缘,果然见到了一节一节的阶梯蜿蜒而下,青色的石头台阶被月光照得异常醒目,一直延续到了沟壑最深处。 聂怡鸾蹙眉苦笑道“真是不可思议,如此鬼斧神工的青色阶梯到底是怎么来的,这里本是一道天堑,隔开了天柱峰和天池峰,难道左慈是运用了机关之术?火池和水池正是打开机关的诀窍?“。 叶丰都目光深邃,看了一下天柱峰的地势,再联系焙药崖和试心崖的坐落位置,惊诧道“原来如此,左慈不愧是仙家人物,其手段果真是鬼神莫测,这并不是什么机关术,而是一座阵法,名为和光同尘大阵“。 张丰田以及丘立峰现在对叶丰都是由衷的敬佩,同时更加好奇他的本事见识,忙不迭催促道“叶兄弟就不要打哑谜了,快说说这阵法是怎么回事,让我们几个也长长见识“。 叶丰都呵呵笑道“这阵法本也没什么稀奇,可用在这里就太不寻常了,他竟然将太乙神数和阵法结合而用,还能配合得天衣无缝,光是这份本事就古今少有,更绝的是把天柱峰和两座山崖藏在了阵法之中,其本意就是将这些玄机隐藏起来,让世人觉得这里与其他普通山峰一般无二“。 白止青也叹服道“前辈先贤的本事果然不是我们这些后辈末学可以企及的,左慈在奇门阵法方面足以笑傲宗师之流,不过,我对叶师弟你倒是越来越好奇了,看你的年龄应该比我还要小上一些,而且你还是茅山弟子,不知令师到底是哪一位高人?“。 其实又何止是他疑惑,除了聂怡鸾外所有人都好奇不已,一个人的成长与他所处的环境息息相关,就算再天才也是有迹可循的,而叶丰都就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不仅身手不比正宗弟子差,各种手段见识更是深不见底,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教出这样的弟子。 叶丰都深知茅山和九叔之间的纠葛,当即心中加了几分小心,眨了眨眼笑道“我师傅姓九,算不得什么高人,专职工作就是给人看看相,骗骗钱什么的,至于我嘛纯粹是对这些感兴趣,加上有些特殊的天分罢了,以前骗人总是借用茅山的名头,时间一长就习惯了,白大哥不会是要和小弟算这笔账吧“。 白止青心知他再故意转移话题,也不去点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怎么会?凭师弟的这番本事就算成为茅山的直系弟子都绰绰有余,我看这样吧,为兄在茅山还算有些身份,这次结束后你随我一起去茅山认祖归宗,总比你在外面顶着一个江湖骗子的名头要好”。 叶丰都听后神采飞扬,欣喜无比道“哇,还有这等好事,我早就想去茅山见识一下了,看师兄风度翩翩卓尔不群,就知道那里一定是块儿神仙宝地,只是不知道师兄的话管不管用,毕竟你的年纪也不比我大,到时候别连累了你”。 一旁的余景阳早就看不下去了,特别是叶丰都质疑白止青的能力,当下呵斥道“不知好歹,白老大可是茅山现任宗主的儿子,有他替你说话谁敢不答应,真是个土包子”。 话音一落,白止青双目一冷,暗暗刮了余景阳一记。 叶丰都心中吃惊,脸上却依旧笑容不减,连忙恭维道“原来是茅山的未来宗主,小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日后你执掌茅山,可要好好提拔小弟一下,我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勉强做个长老护法什么的就行了”。说完后一脸腼腆之色。 张丰田与丘立峰顿时愕然,这还没有什么特别要求?长老护法还勉强?难道让你做宗主就不勉强了?真是本事越大脸皮越厚,果然是成正比的,再看白止青和余景阳的脸色,早就黑得像锅底一般。 聂怡鸾抿着嘴巴,心中偷笑不止,这家伙果然是噎死人不偿命,说得好听是打蛇随棍上,难听点就是腹黑加脸厚,白止青不过是试探了一下他的来历,他倒好,不仅成功转移了话题,还勾出了对方的身份,最后彻底堵得人说不出话来了。 为了缓和气氛,聂怡鸾蹦起俏脸,故作生气道“你们几个有完没完,再不下去天都亮了”。 白止青眼睛发亮,接话道“正该如此,在我们这群人中也只有叶师弟深谙阵法之道,既然连左慈道场的玄妙都破解了,这小小的青云梯自然也难不倒,我们几个愿以你马首是瞻,绝不会拖后腿”。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听在别人耳中就不那么伟正了,张丰田闪身而出,连忙否决“不妥,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谁也吃不准,一旦叶兄弟遇到麻烦,我们岂不是束手无策,还是由我来打头阵,真有什么异常,叶兄弟还有余力救场“。 叶丰都满面感动佩然之色,一把拉住张丰田的手臂,肃穆道“还是张大哥善解人意有担当啊,真不愧是名门之后,有大师风范,不过,这个引路人还是让给小弟吧,由我和师姐打头阵,你和丘大哥居中,而白师兄和余师兄殿后“。 分派好顺序之后,叶丰都当仁不让,率先踏上了青云梯,聂怡鸾紧随其后,张丰田与丘立峰看了看白余二人后,也亦步亦趋而行,剩下的白止青和余景阳满脸阴森,冷笑几声后才跟了上去。 ------------ 第二十八章云梯试心崖,鬼雾静心镯 青色的的阶梯从天池峰的绝壁上延伸出来,每一节的长度不过四十公分,而宽度也将将够一个人立足,叶丰都踏上去后,脚下微微用力踩了踩,只觉得阶梯异常坚实,仿佛和绝壁是一体的,在月光的照耀下,几人好像被一团青气托在了空中。 开始几人都是心有余悸,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地喘,每一脚下去都小心翼翼,可走了一段后,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只是觉得温度越来越低,还有一丝丝细微的风声呜呜作响。 聂怡鸾本来就身娇体弱,加上又是女子之身,气血不如男子旺盛,被山谷的冷风吹了几下,不禁瑟瑟发抖起来,连牙齿都在打着冷颤。 叶丰都侧耳闻声,突然停了下来,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递了过去,见聂怡鸾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他嘿嘿笑道“怎么?现在又嫌弃我了?也不知道是谁主动提出要侍寝的,或者你是嫌弃我这衣服是地摊便宜货?”。 聂怡鸾玉面发红,生出一抹滚烫,呸了一声“少臭美了,谁要你的破衣裳,臭烘烘的都是汗味,要不怎么叫臭男人呢,还是你自己穿吧,本小姐才不冷呢”。 叶丰都翻了翻白眼,连声说道“是,我是臭男人行了吧,这衣服太重了,穿在身上累赘,就劳烦大小姐替我分担一下,可以吗?”。 后面的张丰田一边搓了搓手,一边劝慰“聂师妹就收下吧,后面的路还长着呢,我们这些大男人糙肉厚的不怕冻”。 见聂怡鸾还是无动于衷,叶丰都撇嘴笑道“也行,你不要就算了,我也懒得穿,干脆扔下去行了”。说着抬手就要将衣服扔进山谷。 聂怡鸾桃目发暖,涟漪反复,忽然一把抢过衣衫,快速的套在自己身上,见叶丰都一脸怪笑的盯着自己,顺手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嗔怒道“看个屁,再不走就一脚将你踹下去”。 叶丰都吃味之余,一边摇头一边前行,聂怡鸾几乎是踩着他的脚印跟随,单薄的衣衫将她的身体包裹了大半,淡淡的汗味夹杂着青春的气息扑鼻而来,虽没有余香环绕,但能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足以驱散全身的寒意。 不知道走了多久,洁白的月光也逐渐变得暗淡,山谷之中笼罩着淡淡白雾,似水汽一般,响彻耳畔的风声越来越大,宛如怨妇在哭诉,戚戚哎哎,断断续续。 视线受阻之下,叶丰都脚下速度慢了下来,身后的几人也紧跟在后面,六个人宛如连成一条直线,谁也不敢多迈一步,几乎是挪移着走动,可没走几步后,前路彻底陷入迷惘之中,整个山谷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所有人拿出预备好的手电,奇怪的是手电的光芒也像被限制了一般,根本照不到脚下的台阶,而那些白雾一时间如同活物,紧紧贴在衣服上,皮肤上,怎么抖都摆脱不了。 叶丰都顿时骇然,惊叫道“大家小心,这些白雾有问题,都站在原地别动,一定要确保后面的安全,否则,我们连退路都没了”。 余景阳是最后下来的,听了叶丰都的话后,不由自主的用手电向后面照去,可接下来的一幕直让他从头凉到了脚心,模糊间只见那些台阶正向下坠落,一节连着一节快速的塌陷,很快就会蔓延过来。 他打了个寒颤如逢鬼魅,大叫一声“快走,后面的台阶崩塌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一步,可他显然忘了,前面还有白止青的存在,就这一下结实的碰撞,致使几人成了诺骨牌效应,一个接一个的向前撞去。 叶丰都只觉一个柔软的躯体贴到了背上,可此刻根本无暇感受那凹凸有致的曼妙,身体前倾之余,脚下用力的撑住,脊背几乎如弓虾弯曲,将聂怡鸾玲珑的娇体托在了背上,若不是他足够灵活,此刻早已坠入悬崖。 可就算如此,也让他冷汗如雨,心中不禁大骂浑蛋,就在这时,耳畔响起聂怡鸾惊魂未定的声音“小叶子没事吧,你脚下是什么东西?“。 叶丰都顺势一瞧,果然有一团绿幽幽的光源,正一闪一闪的跳动,他微微蹲下了身躯,触手一摸,竟然冷的为之发颤,拿到眼前,用手电照了照,赫然是一个狰狞的骷髅,而绿光正是从上面射了出来。 聂怡鸾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是骷髅,这里怎么会有骷髅?我明白了,那绿光是鬼火,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般只有夏季干燥的天气才会有这玩意儿,山谷之中阴冷潮湿,鬼火是不可能生发的“。 叶丰都兀地一怔,急忙从身上拿出一张符纸,施展炎火决点燃后,火焰竟然成了蓝色的,嗤嗤然响个不停,而早先附着在身上的白雾竟然纷纷逃离,像是遇到了克星一样,同时,身后又传来了余景阳和白止青的催促声,还带着异样的哭腔。 他哼哼冷斥道“闭嘴,那是幻觉,台阶根本没有消失,而是我们吸入了这些白雾所产生的错觉,大家凝神静气保持灵台清明,好一个试心崖,真正的考验原来在这里”。 后面的丘立峰急声问道“叶兄弟,你说的幻觉是怎么回事?那骷髅是哪里来的?难道这青云梯上有什么怪物不成?”。 叶丰都四下打量一番,沉声答道“若我所料不差,这白雾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传说中的迷心鬼雾,一个人神魂俱灭之后,便会化成世间的一粒尘埃,它们没有思想和知觉,只会盲目地寻找依附,可一旦吸入过多,便会使神经衰弱产生幻觉”。 张丰田闻之面容巨变,难以置信道“那这里如此多的白雾要死多少人才可以形成这样的规模?难道这些人都是失足掉下来的?或者是像我们一样寻找左慈道场的人?怪不得这么多年了,左慈道场都未曾被人发觉,兴许发现的人都死在这条路上了也未可知”。 叶丰都苦笑连连“恐怕不止是这样,一仙功成万骨枯,凡人在他们眼中犹如蝼蚁般轻贱,一旦得道成仙之后,哪里还记得他们曾经也是其中之一,这里之前应该也是一座山峰,只是被人铲平了,雕琢成现在青云梯的模样,而缔造辉煌的那些工匠自然而然就成了尘埃,埋葬在冰冷阴森的山谷之中”。 聂怡鸾秀美蹙起,唉声叹息“为了建造这座浮华的云梯就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难道得道后就没了人的情感吗?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枯坐深山一心向道呢?可惜这么宏伟的工程不能重见天日,那些枉死的工匠也不能公诸于世”。 白止青清了清嗓子道“各位,我觉得眼下还是考虑一下我们的处境更实在吧,继续向下走吗?可越往下迷心鬼雾只会越重,说不定还会遭遇其他未知的凶险,为了一些身外之物堵上性命绝非明智之举,你们觉得呢?”。 聂怡鸾一听断然拒绝“不行,好不容易才找到道场所在,眼看着就要进去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要回去你们自己回去吧,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余景阳一路惊悚早已不堪忍受,现在哪里还能顾及到昔日情谊,旋即撕破脸皮嗤笑道“我看你是疯了,那鬼道场连根毛都没看到一根,可我们这些人差点全军覆没,你若是自己找死也罢,千万不要拉上我们“。 张丰田与丘立峰彼此对视一眼,尽皆低头默然不语,从理智上来讲,他们也确实觉得得不偿失,可从情感上来说又难以漠视聂怡鸾的情谊,毕竟他们认识很多年了。 叶丰都虽然没有回头,但在迷雾中仿佛看到了聂怡鸾不甘的脸庞,眼内藏珠孤独无助,在凌厉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念及此刻的情景,他的心也像被攥在了手中,连本能的呼吸都开始停顿起来。 忽而,他心有明悟,从身上缓缓拿出一件东西,赫然是从韩丁那里得来的静心镯,沉思少许道“或许我们还可以试试,传闻静心镯是佛门的东西,按道理正是迷心鬼雾的克星,我先试试效果,实在不行你们就原路返回,我陪师姐下去便是“。 张丰田听后叹息道“叶师弟,我知道你也不甘心,可佛门的东西与道门有本质区别,你不会佛家法咒,是很难启动法器的,不如节省些体力返回,等准备充足后再来不迟“。 叶丰都呵呵而笑“多谢张大哥提醒,小弟虽然不懂佛门法术,可却学过道门的通明咒,此法与佛家有些相通,或许能起到效果呢“。 说完后,他将静心镯捧在胸前,嘴里喃喃自语“心通性明,驱邪除灵,万法归道,见我本心“。随着通明咒的施展,沉寂的静心镯悠然亮了起来,自内映射出暖色的光环,眨眼的功夫,已将几人全数护佑其中。 聂怡鸾喜极而叫“竟然真的有效,那姓韩的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小叶子你是真厉害,嘿嘿,没有辜负师姐的一番好心“。见她恢复了本性,叶丰都不禁长舒一口气。 静心镯的光环愈加夺目,光线发散之处,那些迷心鬼雾悄然化作尘烟飘去,一时间,身躯周围烟雾缭绕,大有神仙之概,不仅将几人的身体驱除干净,连神智都空灵了几分,脚下的青色台阶也醒目起来。 叶丰都一边控制静心镯,一边嘱咐众人“你们都不要离我太远,下面的路恐怕不好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谁要是想退出就尽早离去,没有异议就继续向前“。 ------------ 第二十九章遁甲天宫现,漫天飞羽箭 有了静心镯的辅助,几人内心的恐惧感也淡了不少,顺着青云梯一直向下,月光逐渐失去了踪迹,只能借助镯子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来辨清方向,只是,台阶上闪烁的鬼火越加密集,几乎每一层都有散落的骨骸,被岁月侵吞了生命之后,它们也只能借助鬼火来宣泄不甘。 叶丰都本以为有了静心镯会顺利不少,可走了一会儿后终于发现是自己错了,并且是大错特错,法器虽然犀利,可所消耗的力量也太大了,这才刚刚一会儿,全身的气力俨然被抽空了,汗水浸透了衣衫,连呼吸都沉重不堪。 聂怡鸾离他最近,自然也发现了异常,不知不觉间一颗心抽搐起来,她从小就预测到了生命的尽头,心性早已磨炼得如钢似铁般坚韧,可此时这种莫名的心悸让她倍加紧张,还渲染着阵阵痛楚。 咬了咬红唇后轻语道“小叶子,你先歇会儿,把静心镯给我吧,不要忘了我也是茅山弟子,通明咒自然也会,等你恢复了体力再替我不迟”。 叶丰都脚下一顿,回过头来,望着聂怡鸾楚楚的面容,甚是担忧道“可是你的身体……,要不然我们停一会儿再走,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聂怡鸾摇头拒绝,一把抢过静心镯,温情一笑“不必耽误时间了,相信我可以的,你已经为我挡了太多的风雨,现在也是该我出点力了,要不然我会看不起自己的”。说完后,她抱住叶丰都的身体,轻轻越了过去,走在了最前面。 香风缭绕,叶丰都全无心思来嗅上一口,自顾自拼命地恢复气力,同时双臂微微伸出,就停留在聂怡鸾身后几厘米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是最接近的,也便于叶丰都在第一时间出手。 足足走了二十分钟,聂怡鸾终于是支撑不住了,娇弱的身体似风吹弱柳般摇摇欲坠,叶丰都迅雷般抱住其肩膀,嘘声道“够了,还是交给我吧”。 紧跟其后的张丰田等人看得一清二楚,深感羞愧道“可惜我和丘兄弟不通法术,要不然的话……不过请叶师弟放心,等到了道场之后,我们二人愿用武力为你们开路,会将最珍贵的物品双手奉上,绝不贪墨一丝一毫”。 丘立峰也不甘其后道“张大哥说得没错,我们虽然不会法术,可蛮力还是有一些的,不过这里好像还有人是茅山的吧,难道不应该同甘共苦吗”。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显然是奔着白止青去的,叶丰都也早已想过白止青,可他向来不愿强求,对方既然不愿意,强迫也是无用的,倒是张丰田和丘立峰这两个人让他刮目相看,心地坦荡光明正大,怪不得聂怡鸾会邀请他们。 白止青身居其后,双目冷光绽放又很快缩了起来,呵呵笑道“那是自然,我们都是最亲密的伙伴,通明咒我也略懂一二,只是不太精通,现在就交给我来做吧” 可是还不够十分钟路程,白止青就大汗淋漓,脚步也变得轻浮起来,苦着一张脸说道“这静心镯太过厉害,凭我的法术也只能走到这里了,为大家的安全着想,我们还是原地歇会儿吧”。 听了这话众人心中无不鄙视,没有谁是傻瓜,白止青此举是为什么都心照不宣,无非是为了保留体力,以便进了左慈道场后有余力得到宝物,否则的话,以他茅山少宗主的本事,怎么连聂怡鸾这个弱女子都比不上? 叶丰都打量一眼铺满骸骨的台阶,强行提起全身气力,接过静心镯说道“剩下的路我来吧,应该已经接近最低处了,你们看这些骸骨和鬼火,离尽头越近就越多,我想最多半个小时就到头了”。 果不其然,一刻钟以后,他们终于走出了青云梯,来到了山谷的最深处,这里气温足足比上面低了十度有余,根本不适合植被的生长,可以用不毛之地来形容,更可怖的是层层叠叠的白骨堆砌如山,上面布满碧绿色的光泽,跃跃跳动。 聂怡鸾不自觉将身上的外套裹了裹,微微向叶丰都身边靠了靠,心有余悸的自语“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看那骸骨的规模数以万计都不止,就算左慈修道有成,可要杀这么多人也绝非一件容易之事”。 张丰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苦涩道“事实上根本用不着他动手,这青云梯应该是从上面逐层雕砌,完工之后,只要守住上面唯一的生路,这些工匠只能在谷底自生自灭,千军万马过窄桥,生还者几何?”。 就在这时,白止青和余景阳不声不响的向对面天柱峰走去,原来那里是一方黑黝黝的洞口,上面刻着遁甲天宫四个大字,铁画银钩龙飞凤舞。 左慈就是凭借遁甲天书闻名于世的,既然这里叫遁甲天宫,那十有八九是左慈的道场了,叶丰都几人丝毫不敢怠慢,急忙向洞中走去。 进入洞中后,眼前顿时豁然开朗,里面是一间几十平米大小的暗室,虽然处于天柱峰的底部,可丝毫不觉得阴暗,反而充满了白炽之光。 叶丰都细细打量才发现,这暗室格局有些怪异,竟然是八边形的构造,连同顶部一共九面墙壁,与寻常房间大大不同,每一面墙上都悬挂一盏灯,那些白光就是从上面发出来的,等走近一瞧,骤然毛骨悚然,这哪里是灯盏,分明就是一颗骷髅脑袋,在骷髅的眼窝和嘴巴都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而骷髅在光芒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金黄色。 聂怡鸾绕着墙壁走了一圈,难以置信道“竟然是黄金骷,看来传言是真的,据古籍上所记载,那些儒者大贤去世之后,他们脑袋中会凝聚出智慧之火,会把骨头灼烧成金黄色,这左慈竟然掘了这么多大贤的墓,难道只是为了照明?”。 张丰田诧异道“这左慈真是一个怪人,房间造得乱七八糟不说,连个门都没有,我刚刚检查了一番,除了刚才进入的洞口之外,墙壁都严丝合缝,也不像有什么密道,只是上面布满了细微孔洞,难道让我们变成虫子钻过去吗”? 就在这时,丘立峰一声怒喝“你们要干什么?”几人放眼望去,只见白止青和余景阳围着一盏骷髅灯,正要下手。 叶丰都脸色一冷,幽幽道“两位是不是太着急了,将那些夜明珠拆下来后,这里就会陷入黑暗,道场的门户就更加难以寻找了,何况贸然动手,一旦引发变故谁来负责?“。 余景阳嗤笑一声“危言耸听,难道你就不对这些宝物动心?少他妈装正人君子,我们历经九死一生,总不能空手而归吧,这些东西早已是无主之物,谁拿到自然就是谁的,大不了余下一颗做照明之用就是了“。说着便从骷髅嘴巴里抠下一颗。 然而,寂静的密室中突然传来一声铮鸣,如是琴弦飓断,又像是弓弦颤动,接着,乍见一片白色的剑雨从墙壁的空洞中疾驰而来,密密麻麻难以胜数,几乎将整间密室都笼罩其中,洞口犹为凶猛,彻底切断了出路。 白止青和余景阳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宝物,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顺势一滚,手中已经多出了把精光闪闪的匕首,挥舞起来风雨不透,已然护住身躯的要害之处,就算如此,胳膊和肩膀上也吃了几记狠的。 再看张丰田和丘立峰,果然不愧是以武术见长,也亏得他们离墙壁较远,各自持着一把软剑,将叶丰都和聂怡鸾护在中间,因为他们知道,二人在青云梯上消耗巨大,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很难全力抵挡。 一时间,暗室之中羽箭纷飞,持续不断,而几人手中的兵器被撞得铛铛作响,时间一长,几人虎口都被震的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汨汨。 白止青和余景阳最为狼狈,如是滚地葫芦,一边抵挡一边大喊“还不快找出路和机关,再这样下去,会被射成刺猬的,我们一旦死了你们都别想好过“。 可惜现在哪有人能顾得上,张丘二人虽然挡住了大部分的羽箭,可还有少部分会直逼身躯,所以,叶丰都过得一点也不轻松,将聂怡鸾紧紧搂在怀里,脚踏魁罡,腾挪闪避,几乎将步法应运到了极致,不得不说当时九叔用僵尸来训练他有先见之明,不仅使其魁罡步法炉火纯青,更激发出生死关头的潜力。 奈何人力有尽时,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体力终于衰竭了,步法混乱之余,一个踏空,两人砰然摔倒在地,而那羽箭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无情袭来,叶丰都眼眸紧缩,一个翻身把聂怡鸾护在身下。 噗噗两声,羽箭狠狠钉在叶丰都后背之上,他只觉眼前一黑,口中不禁溢出一丝鲜血,洒在聂怡鸾的脸上,宛如画了几多艳丽的梅花。 滚烫的温度一直从皮肤燃烧到心房,聂怡鸾泪似涓涓细流,夺眶而出,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近在咫尺的脸庞,灵巧的贝齿直将红唇咬出了血痕,声如蚊呐“小叶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丰都如是母鸡护崽一般,纹丝不动的把聂怡鸾埋在身下,咧了咧嘴,满面笑容的摇着脑袋,虽然不发一言一语,可比那千言万语炙热百倍。 聂怡鸾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于还是卡在了喉咙深处,忽然,双手用力将叶丰都推开,柔软的身躯像是水蛇一样,缠在他的身上,两人的位置也在眨眼之间发生了对调。 叶丰都此时没有一点力气,自然也无法反抗,只见聂怡鸾将头深深地贴在他胸膛之上,喃喃自语“现在终于轮到我占你便宜了,果然好温暖“。 ------------ 第三十章九星八卦阵,道场上天梯 没想到在此生死关头之刻,聂怡鸾竟然说出这么一句风花雪月之语,怎么听都有些情不应景,不合时宜,叶丰都强忍着背部的疼痛,连连翻着白眼。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整个身躯一怔,眼眸暴睁犹如铜铃,原来在这一瞬间他终于发现了诡异之处,那就是暗室顶部的那面墙壁,虽然也悬挂着一盏骷髅灯,可却是唯一没有羽箭射出的地方。 正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同一事物往往在不同的角度观察会有不一样的收获,之前他们都身在其中,大环境的局限也束缚了眼光,可他现在躺在地上,一眼便将九面墙壁尽数纳入视线之中。 此时张丰田二人已经力有不逮,只能勉强支撑,叶丰都顿时鼓了一口气,大喊道“张兄,你二人留一个在前面抵挡暗箭,另一个去东北方的墙壁转动骷髅灯,那里正是生门所在地”。 丘立峰挥动软剑打掉几支箭矢,声如洪钟“好,我听叶兄弟的”说完后脚下奋力一蹬,整个人宛如离弦之箭,很快就到了东北方,双手用力一抓,将骷髅灯顺势一转。 随着咔嚓一声,暗室之内恍然陷入了平静,刚刚还在纷飞不断的剑雨骤然停歇,若不是浑身的疼痛,所有人都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游离在死亡边缘的梦靥。 张丰田双膝一软,瘫跪在地,犹有余悸道“终于停了,险些交代在这里,他奶奶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咦,地上哪里来的水渍,不会是谁吓尿了吧?”。 叶丰都在聂怡鸾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连连咳着嗓子道“那些暗箭就是用水做成的冰箭,在这里温度极低,根本不会消融,无巧不巧的被我们触发了机关,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终究是撑过来了”。 聂怡鸾甚是担心的扫了扫叶丰都背部,哼哼道“还不是那两个浑蛋鬼迷心窍见利忘义,险些让这么多人陪葬,这么多年本小姐真是瞎了眼,竟然与他们称兄道弟,简直是侮辱智商”。 远处的白止青和余景阳一搀一扶的走了过来,恰是听了一个周全,顿时脸成了猪肝色,可又不能反驳什么,毕竟是他们失了先礼,只能阴渗渗的低头不语。 丘立峰虽然也是一瘸一拐的,可脸上的神情与他们相比可就精彩多了,扯着大嗓门哈哈大笑“叶兄弟,我真是服你了,没想到这么厉害的机关都被你破了,以后可得多提点一下哥哥我”。 叶丰都上下打量了一下丘立峰,吃惊道“丘大哥,你没事吧,怎么伤得这么重?”。对丘立峰和张丰田他是发自内心的感佩,要不是二人舍命护他,恐怕早就被冰箭射成了筛子。 丘立峰满不在乎地摆手“不碍事,就是刚刚去扭动骷髅灯被擦破点皮,一会儿就好,你快说说是怎么发现破解之法的,这玩意儿可比青云梯上凶险多了”。不仅仅是他,包括聂怡鸾在内都是充满了好奇之色。 叶丰都叹然道“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这九面墙壁并不是胡乱构造,它们分别对应了八卦和九星方位,俗称九星大阵,是从奇门遁甲中衍化而出,可惜刚刚进入的时候被蒙蔽了双眼,否则就不会有这惊魂一幕了”。 聂怡鸾皱眉沉思道“九星我也熟知一二,分别是坎宫天蓬星,坤宫天芮星,震宫天冲星,巽宫天辅星,中宫天禽星,乾宫天心星,兑宫天柱星,艮宫天任星,离宫天英星,按此排九宫八卦,中宫的天禽星具有大地中心土的特性,也就是我们头顶的那一面墙壁,乃是大吉之星,所以生门应该在中宫,可你刚才让丘大哥转动的却是死门,这是为什么?”。 叶丰都抬了抬眼皮,不由得多看了聂怡鸾几眼,旋即答道“这就是左慈的厉害之处了,虽然奇门有九宫,但只有八个卦位,中五宫没有对应的卦位和门,但天禽星和所临的三奇六仪永远寄托坤宫,与天芮星一起飞转,与坤卦和死门相对应,这就是生中有死,死中求生”。 张丰田几人听罢暗自苦笑摇头,这些东西早已超出他们的认知,再怎么解释都是对牛弹琴,不知所云,丘立峰狠狠拍着脑袋道“叶师弟真是个天才,这么玄奥的东西都知道,我是学不会了,不过能结实这个兄弟还是有福气的,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了,跟你混准没错”。 聂怡鸾眼波如潮,泛起阵阵涟漪,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似乎发现了一块儿巨大的宝藏,而白止青和余景阳的眼光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叶丰都被看的浑身不自在,赶忙转移话题“好了,就不要说我了,你们几个都受了不轻的内伤,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可射进身体的冰箭已经融化,会将经脉和血液冰封,过一会儿半个身子都会僵硬“。 张丰田试着抬起沉重的臂膀,果然比平时吃力很多,哀叹一声“这地方既没有医更没有药,想要医治恐怕是不可能了,我们都是武道出身,比常人的身子强了不少,应该可以坚持到回去“。 聂怡鸾眸子突然一亮,笑嘻嘻道“小叶子,我们不是从韩丁那里赢了一套回魂九针么?现在正好用得着了,你可别说自己不会针灸,否则别怪本小姐不客气“。 叶丰都顿时讶然,哈哈大笑“差点忘了,有回魂九针在保证你们生龙活虎,看来韩丁也不是一无是处嘛,最起码他输的两件东西帮了大忙“。说着便拿出了银针开始救治。 张丰田只是胳膊上受了几箭,用银针引导之后,推宫过血也就无大碍了,倒是丘立峰伤的有些严重,肩膀和腿上都被冰箭穿透,着实费了一些功夫,等施针完毕后,叶丰都早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人大跌眼镜,甚至愤愤不平,因为叶丰都竟然要为白止青和余景阳疗伤,张丰田和丘立峰虽然沉默不语,可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聂怡鸾更是哼哼道“自己都满身伤痕了,还有空管那些自私之人的死活“。 叶丰都浑不在意,摇头轻笑“那几支冰箭奈何不了我,你不用担心,既然我们是一起来的,就该守望相助同心同德,岂能因为磕碰就罔顾生命,何况后面的路还有赖大家齐心协力,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 他的话说的轻描淡写,可大有仁者之风,至情至性,心胸肚量可见一斑,让张丰田两人暗中直竖起拇指,赞叹不已,与这种人相交如醉春风美酒,令其不知不觉就信服百倍,而聂怡鸾也再一次感受到了父亲所说的那种仁者之强大。 施针结束后,白止青满脸愧色“叶师弟,之前是师兄有为己慎,公心蒙尘,放任余师弟任意妄为,给大家添麻烦了,好在师弟你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真是让为兄汗颜无地啊“。 聂怡鸾在后面满嘴嘟囔“推得真干净,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叶丰都心里也深有同感,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种人最不好对付,能屈能伸,脸皮一旦厚到一定的程度,可比武器犀利多了,可此时也只能息事宁人,旋即无比热情地抓着白止青的手,受宠若惊道“白师兄实在是高看小弟了,以后进入茅山还要仰仗师兄撑腰呢“。 这个画风与之前相比实在是大相径庭,能睁着眼睛把瞎话说到这个地步,论虚伪程度丝毫不亚于白止青,难道这是传说中的以虚伪治虚伪吗? 聂怡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强忍着笑意哼了一声“小叶子,你现在要不赶快把道场的门找出来,本小姐就踢烂你的屁股“。 叶丰都苦涩道“大小姐,你现在是有求于人,就不能稍微温柔一点吗?刚才躺地上不挺好的么?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母老虎了”。 聂怡鸾见众人神色怪异地瞧着她,顿时满面酡红,一直染到了脖颈,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伸着双臂气极道“你说什么?信不信本小姐现在就掐死你”。 叶丰都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呃呃两声“刚才说什么来着?对了,我说道场的门就在那里,只要扭动骷髅灯就可以进去了”。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赫然就是顶部的墙壁。 丘立峰活动了一下手脚,兴奋道“让我来”说完后身躯一跃而起,两米多的距离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右手抓着骷髅顺时针一转,人已经飘落下来。 随着机关的转动,暗室顶部的墙壁缓缓向下倾斜,最后与地面形成了一个六十度的斜坡,几人这才看清,原来在墙壁的后面竟然隐藏着台阶,一直延续到了天柱峰的上面,虽然看不到尽头,可谁都知道,左慈道场就在眼前了。 或许是青云梯上的阴影还没有散去,竟然没有人敢踏上一步,只是在小心的打量,气氛一时间变得相当寂静,就在这时,只听张丰田喃喃自语“怎么又是台阶,我讨厌台阶”。 叶丰都噗嗤笑道“放心吧,这可不是青云梯,而是上天梯,应该没有凶险,左慈道场肯定在天梯的尽头”说着第一个走了上去,其余几人这才紧随其后。 里面的空间很大,几乎将整个天柱峰掏空了三分之一,足以让三四个人并行,虽然没有灯,可山体两侧的缝隙中却透出若有若无的光泽,算算时间,外面应该是早晨,台阶上青苔遍布,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来了,或许他们正是道场的第一批不速之客。 ------------ 第三十一章复活的尸体,白止青断臂 天柱峰海拔足有一千四百多米,高耸入云摩天拔地,犹如撑天之柱,要登上顶部着实不易,可上天梯是从天柱峰的内部开采出来的,呈陀螺旋转式,台阶和两侧的山体打磨得异常平缓,攀登起来要比直立式的容易许多。 一直向上走了七百多米后,上天梯终于到了尽头,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广场,约有二百多平,虽然处于山腹中央,可光线甚是明亮,只因其顶端镶嵌了十几颗拳头大小的明珠,在广场的正中心,放置着一座硕大的丹鼎,锈迹斑斑已然看不清本来面目。 丹鼎的正前方有一张石床,石床上正有一人盘膝而坐,身着黑色道袍,上面绘制着八卦玄图,披散的头发遮住了面容,双手平放在膝盖,若不是没有丝毫的生气,几人几乎认定这是一个活人无疑。 聂怡鸾双目透出一阵欣喜,不禁自语道“这就是左慈吗?已经过去千百年了,躯体果然还没有腐烂,不愧是仙道中人”。 叶丰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随口说道“这恐怕不是一具简单的躯体,他是舍弃躯体成仙的,按理来说也应该腐朽了,可现在连衣服都保存完好,还有手上的肌肤,晶莹剔透富有光泽,显然是常年吸收日月光华所致”。 张丰田皱着眉头道“这里处于山腹之中,与世隔绝,它是怎么吸收日月精华的?难道是靠头顶上方的那块石头吗?”。几人放眼望去,左慈脑心正上方的岩石果然异于其他,色泽更加鲜艳,似乎里面还流淌着波浪。 白止青果然是大派出生,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根本,惊诧道“那竟然是云母天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一块儿?这东西看上去和岩石差不多,可却是透明的,对光线的吸收程度很强,如果不仔细留意,很容易将它当成石头”。 叶丰都嘴里咀嚼了片刻,释然道“云母天晶么?这就对了,从里面折射出的那些波浪就可断定,上面定然是一条河流,一来可以隐藏这里面的秘密,再则也为他吸收精华提供了方便,真是好手段”。 几人悉数走到石床前面,随意的翻着两侧架子上的东西,大多是一些道家人物的生平记载,还有就是炼丹的心得诀窍,可惜现在的道家对这些都嗤之以鼻,只有传说中的仙丹或许还能让他们正视起来。 叶丰都将典籍上的尘土拭去,向着聂怡鸾眨了眨眼睛,尽数都递了过去,他虽然做得隐秘,可终究还是没有逃脱别人的眼睛,当下几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连那些厚厚的灰尘都不顾了,转眼之间便将架子上的东西扫荡了一个干净。 张丰田与丘立峰各自捧着四五本书来到叶丰都的面前,呵呵笑道“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用处不大,叶兄弟是修道之人,又对我兄弟二人有救命疗伤之恩,就当是还个人情吧,可千万不要推脱才好”。 这些东西固然对习武的他们没有太大用处,可毕竟是东汉之物,其价值自然不可估量,就算如此,二人眼都没眨一下就送了出去,只为在青云梯上的一句承诺,这一点让叶丰都更加钦佩起来。 叶丰都并没有接纳,只是微笑道“两位大哥不必如此,小弟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聂师姐对这些道家典籍素来有兴趣,不妨就送给她吧,这份心意小弟记下了,日后定会偿还,绝不食言”。 丘立峰脸色一红,急忙将所有典籍塞给聂怡鸾,连连摆手“什么心意不心意的,这不是打哥哥的脸吗?这左慈也太吝啬了,除了典籍就没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倒是有些便宜了我们,要不这样吧,我去把那件道袍拔下来送给你” 他说干就干,根本不顾身后叶丰都的阻止,可临近左慈躯体的时候,却被白止青和余景阳挡住了去路,二人满面阴森的盯着他,只听白止青哼道“那具躯体你们谁都不能动,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丘立峰神情一顿,嘿嘿道“我只是要那件破衣服而已,你们这么着急干什么?或者说你们发现了什么宝贝?白老大,这里可不是茅山,就算真的有宝贝也应该见者有份,难道你想一个人独吞吗?”。 形式转眼就剑拔弩张,叶丰都几人不敢怠慢,急忙涌了上来,可白止青二人依旧纹丝不动,眼眸只在叶丰都身上停留少许,这才说道“你们已经得了许多典籍,就该知足,看在我们有些交情的份上,我就再让一步,那块儿云母天晶归你们,躯体归我,如何?”。 聂怡鸾玉面红白交错,暗怒不已,此次目的就是为了躯体里面的尸王胆,可现在一旦被白止青拿走,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当即忿忿道“白师兄,如果不是小叶子救你,现在你早已被冻成了冰棍,如此忘恩负义也配做茅山传人?”。 白止青骤然大怒“闭嘴,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也配指责我吗?就算你父亲都不够格,他救我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罢了,何况我根本没有求他,自然谈不上忘恩负义”。 叶丰都拍了拍聂怡鸾的肩膀,迈了一步挡在她前面,笑盈盈道“白师兄这么激动干什么,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恋尸癖好,这种毛病可不好治啊”。 “你……”白止青脸色发白顿然气极。 叶丰都继而笑道“俗话说瞒者瞒不识,说到底无非就是为了遁甲天书罢了,之所以现在没有对这些老朋友动手,只是顾及我的存在而已,因为你没有把握能够打赢”。 白止青吃惊的看着他,忽而阴笑道“你还真有些小聪明,这不见得是好事,往往这种人死的最快,不过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凭你现在有伤在身,还会是我的对手吗?至于其他人,根本不值得一提”。 叶丰都攥了攥拳头,轻笑道“我这个人能说理就绝不动手,可一旦动手就不要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师兄出身华贵,犯不着与小弟以死相拼吧,我们打个商量如何?白师兄现在就可以从上面寻找遁甲天书,如果找到了就归你,找不到的话,让小弟也在躯体上拿一件东西,这样秋毫无犯岂不正好?”。 白止青直勾勾的盯着叶丰都许久,最后终于说道“好,就这么办,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不管我能否找到,只要有遁甲天书就归我所有”。 叶丰都打了一个响指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白师兄先请吧”。 趁着白止青二人在左慈躯体上摸索的时候,聂怡鸾拉了拉叶丰都的衣袖,低声细语道“小叶子,你……”。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丰都打断了,只见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符纸,神色肃穆的盯着前面的躯体,词锋严厉道“你们都小心戒备”。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如是流星般滑了出去,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嘶吼破耳袭来,分明就是白止青的声音,细瞧之下,只见白止青滚倒在地,浑身浴血,右手捂着左面空荡荡的臂膀,疯狂的吼叫着。 而叶丰都正挡在左慈的前面,那张符纸已然贴在了躯体额头之上,余景阳此刻逃的远远的,浑身颤栗,他刚刚亲眼见到,左慈宛如活过来一样,一把就将白止青的左臂拧了下来,若不是叶丰都适时出现,并将尸体制住,恐怕已然被撕裂了。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也大大超出他们的预料,聂怡鸾三人虽然相距较远,可都把武器紧紧抓在手里,叶丰都盯着躯体许久,见符纸生效后才松了一口气,当即将白止青扶起来,出手如电,封了几处穴道后,才勉强止住,又用衣服布条草草包扎了一下。 白止青汗如雨下面盖寒霜,直将嘴唇咬出丝丝血荫,艰难的说道“你……早就发现了,是不是?所以才……故意引我上当,果然够狠,也够毒”。 叶丰都摇了摇头,坦言道“我是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可也并不能肯定,何况你的贪心早已蒙蔽了神智,就算说出来也不会信的,结局只会是两败俱伤,如此一来,我们这些人都会葬身这里,遁甲天书于我而言毫无吸引力,我只为聂师姐而来”。 聂怡鸾听在耳中,不禁然双目带露,心神微颤,一双眸子化作潺潺流水,柔柔的缠绕在叶丰都身上,红唇一张一合,却又无语凝噎,突然,她俏脸煞白,撕心裂肺道“小叶子快退,危险”。 叶丰都本能的看了一眼左慈躯体,只见其额头的符纸骤然化成灰烬,急忙一把抓住白止青的衣衫,还没来得及退开,就感觉胸口被狠狠拍了一下,身体倒飞而出,撞向左慈的同时才发现,原来是白止青出手了,那一掌不仅切断了他的生路,也为自己赢得了时间。 异变突起正是千钧一发,叶丰都来不及思考,只能将身体横卧,用背部去承接,落地的同时,顺势滚出危险区,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了,也亏得他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否则根本没有时间和余力逃脱,就算没有被大卸八块也会被踩成肉泥。 叶丰都摆脱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望着刚刚跌倒的地方被踩成蛛网,岩石龟裂,不由得冒出一股冷汗。 这时的左慈已经从石床走下,乌发照面不露容颜,嘴里黑气吞吐,胸膛上下激荡,青色的指甲足有寸许,咯吱咯吱如是刮骨之声,让人疙瘩顿生,全身僵硬宛如行尸,每迈出一步都会停顿一下,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意识。 ------------ 第三十二章处子血缨索,五雷镇尸王 原本一路同行的六人分成了两组,白止青和余景阳躲在远处,显然是没有打算出手,不过,就算二人有这个心也不会被他人信任了,刚刚暗算叶丰都之事历历在目,与这种人在一起无疑是与虎谋皮,若不是危险降临,早已被几人的怒火围攻了。 张丰田与丘立峰仗剑在前,挡住叶丰都和聂怡鸾,看着左慈越来越近,手心不自觉淌出汨汨汗珠,他们虽然自幼习武,功夫出众,可与这种不人不鬼的尸体对抗,还真没有什么把握,更缺少一丝底气。 叶丰都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从身上又摸出三张符纸,交到张丰田手上,接着说道“这具尸体多年吸收日月精华,已经有了灵气,可毕竟没有意识和灵魂,只要不近身接触应该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只能靠符纸镇压,张大哥千万小心”。 张丰田一手持着软剑,一手捏着灵符,小跑几步后,整个人凌空而起,步步高升,正是施展出武当绝学,梯云纵,这身法虽然不像传说那么玄妙,但也是数一数二的绝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左慈头顶,突然,他身似猿猴一个空翻,探出手臂将三张符纸全部按在左慈头顶,之后人已飘然而下。 几人还来不及缓口气,只听砰然一声,三张符纸同时燃烧起来,灰烬落地,依旧未能阻止左慈。 叶丰都苦涩道“这下麻烦了,它已经成精了,彻彻底底变成了尸王,一旦跑出去后患无穷,所以只能将它除掉,可寻常符纸很难起作用,只能用道法对抗,我现在体力难续,还需要一些时间恢复”。 丘立峰抖了抖软剑,哼道“叶兄弟只管调息恢复便是,把它交给我和丰田对付,还就不信了,凭我二人的功夫和手中的利剑,一定能将这破尸体剁成十八块儿,聂师妹留在这里护法,看着那两个卑鄙小人,我们去了”。 全真以剑法闻名,轻盈飘逸灵巧多变,武当以内功见长,稳健不坠悠长绵密,二人配合起来相得益彰,有模有样,一时间倒能立于不败之地,可过了一段时间后,便落入了下风,体力消耗不说,最无奈的是根本伤不了对方,软剑刺在尸王身上,激起了霹雳火光。 余景阳心有余悸,逐渐生出退意,可白止青却自顾自摇头冷笑“这些人自诩正义,要为民除害,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其实愚蠢的很,尸王现在刀枪不入,我倒要看看叶丰都还有什么手段,这个人来历神秘,隐藏颇深,以后会是劲敌,有他牵制尸王,我们才有机会拿到静心镯,否则是回不去的”。 聂怡鸾一心防备二人,自然将这些话听了一个真切,面对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她的力量就有些微不足道了,思量片刻,缓缓然从背包里拿出一根绳索和一把匕首,然后将掌心割出几道血淋淋的口子,慢慢涂抹在绳子上。 叶丰都终于恢复了过来,可看着半截被鲜血染红的绳子,顿时心都扭成了一团,气急败坏的抢过绳子,大怒道“你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疯了?”。 聂怡鸾脸白如纸毫无血色,见叶丰都醒了后,先是喜上眉梢,继而才苦笑道“我在书上看到过,用处子之血做成血缨索可以克制尸王,要不然他们两个就凶多吉少了”。 叶丰都胸口憋着腾腾怒火,快要气炸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疯狂的想要打人,可又无处发泄,只能绷着脸吼道“把匕首拿过来,给我,快点”。 聂怡鸾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将匕首攥得更紧了,并且藏到了身后。 叶丰都粗暴的将她拽到自己怀里,强行将手指抠开,把匕首夺了过来,忿忿道“要做血缨索也应该我来,你那点血还没有我喷的多呢,老子现在还是处男呢”。说完后便不再理会,打量了一下张丰田二人的形势,将手臂划开,继续涂抹绳索。 聂怡鸾苍白的脸庞映射出淡淡红云,低着头嘟囔道“粗鲁的小叶子,你是处男?骗鬼呢”。 叶丰都听见这话,身体一哆嗦,手上的匕首不由深了几分,痛得直咬牙咧嘴。 过了少许,血缨索终于做成了,通体血迹斑斑鲜艳欲滴,叶丰都长出一口气,嘱咐道“现在我去对付尸王,你站在这里别动,要小心那边的两个家伙”。 尸王虽然动作缓慢,可仗着身躯金刚不坏,硬是将张丰田二人逼得连连后退,且力量异常雄厚,一跺之下石屑纷飞,连地面都要晃动,双手拍在软剑之上,直将他们的手臂震得发麻不止。 叶丰都抖了抖血缨索,找准时机向外抛出,如是灵蛇一般,在尸王的腰间缠了两圈,张丰田眼疾手快,抓住血缨索的另一头,二人同时用力一拉,便将尸王箍在了中间,须臾,血缨索红光漫漫,剧烈的激荡起来。 尸王吃痛之下仰天长啸,声若雷动震耳欲聋,一双大手抓在血缨索上,正要将其扯断,可刚刚触碰一下,手掌的皮肤就冒出嗤嗤黑气,四处散发着尸体烧焦的气味,令人作呕。 叶丰都大喜喊道“果然有效,现在尸王不能动荡,有劳丘大哥将鲜血抹在剑上,然后对着它的眉心刺进去,成败在此一举”。 丘立峰闻声照做,毫不吝啬的放了一大股血液,霎时将软剑染的通红,接着便对准尸王的眉心钉了下去,他的剑法诡异多变,自然不会被对方识破,乍听叮的一声,软剑刺破眉心硌在头骨上再难寸进。 就在这时,尸王凄厉哀嚎状如疯魔,一把抓住软剑,生生将其折断,露出半截在眉心之中,接着,整个身躯猛然一转,叶丰都三人只觉双脚离地飘飘而起,如是一片落叶被秋风卷席一般,无力的被甩飞,最后狠狠的撞在山壁之上。 这一撞一摔之下,三人五脏六腑都乱作一团,连骨头都断了不少,勉强站起后,顿觉昏昏沉沉天旋地转,显然已经无力再战,可尸王越来越近步步紧逼,叶丰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匆忙一脚将身边的丹鼎向尸王踹了过去。 轰隆一声,丹鼎被尸王磕飞后,将山石都撞出一个水桶粗细的窟窿,和煦的阳光夹着清新的空气汹涌而来,叶丰都贪恋的深吸一口,心思一动,大声道“我先挡住尸王,你们快离开这里”。 聂怡鸾面容巨变,斥责道“不行,要走一起走,你一个人留下就是白白送死”。张丰田二人也倔强的摇头抗议,分明是一种同生共死之态。 眼看尸王越来越近,叶丰都哪有时间与他们纠缠,感动之余却大骂道“少他妈废话,快带他们两个离开,我要施展五雷天心正法,你们留下是想被雷劈吗?这尸王跑出去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无论如何都要灭了它,还不快走?”。 白止青一听五雷天心正法,猛然吃了一惊,旋即哈哈大笑“既然如此,叶师弟就慢慢玩吧,运气好的话或许我们还能再见”。说完便从洞口逃了出去。 而张丘二人不仅没有离去,反而争先恐后的护在叶丰都的前面,用疲惫孱弱的身体组成一面墙壁,丘立峰更是咧嘴道“以你现在的情况,就算有至强法术也施展不出来,若不想看着我们死在这里就快些恢复吧”。 就在二人即将出手之时,眼前突然一晃,赫然多出一道身影,正是聂怡鸾,她的身法之快宛如鬼魅,不仅将张丘二人吓了一跳,就连叶丰都都乍舌不已,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聂怡鸾的本事。 聂怡鸾俨如寒梅婉立当前,浑身透着一股冷厉,神情气质与以往大相径庭,似乎还有浓浓的陌生感,连声音都苍白了很多,冰然说道“还是我来吧,你们暂且休息片刻”。 叶丰都听了眉头一皱,不禁生出一丝心悸之感。 距离尸王不足五步的距离,聂怡鸾手上凭空多出一朵金黄色菊花,生有九瓣娇艳飘香,素手捏住花梗,轻轻一转,花瓣飞离之后,尽数落到尸王身上,摆出一个奇怪阵势,像是一个太阳的图案,熠熠生辉。 接着,聂怡鸾双手连连变换,时而结印时而掐诀,其繁琐程度令人眼花缭乱,猛然,听其一声娇喝“九菊冰封,起”。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尸王身上结出厚厚的冰晶,从花瓣图案的中心快速蔓延,很快便覆盖了全身,将其包裹在中间,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张丰田甩了甩了脑袋,确信自己没有出现幻觉,诧异道“好诡异的手段,这到底是什么法术?”。 叶丰都师从九叔,学的是正宗茅山之法,对各种法术典籍都了然于胸,可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功夫,本有心询问,可见聂怡鸾气喘吁吁筋疲力尽之下,又不忍出口。 然而,事实总是出人意料,还没等几人缓过气来,尸王身上的冰晶发出铮铮鸣响,继而出现了细微裂缝。 聂怡鸾失声大叫“不好,尸王力量太大,我的冰封之术失效了,快离开这里,否则,都会被冰片所伤的”。 叶丰都几人刚刚出了洞口,就听到了连声怒吼,并且越来越近,显然是尸王脱困了,还追了出来,当即吩咐几人“你们离我远一点,只要它出了洞口,我就会用五雷天心正法彻底灭了它”。 待到启动引雷诀后,天空中悍雷滚滚,隆隆作响,掀翻了云层,一片山雨欲来的态势,片刻之后,尸王显出了踪迹,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红尘之气,头顶就降下青色雷光,无巧不巧的落在了眉心处半截断剑之上。 断剑将雷电传遍全身,其多年吸收的灵气被破坏一空,随着哀鸣渐消,尸王通体乌黑,恶臭弥漫,持续了一会儿后,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 第三十三章茅山白若虚,阴阳采补术 云收雷住,又是一片朗朗乾坤,连绵的丘峰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宛如一条蜿蜒欲飞的巨龙,几人大口大口的吮吸着清新气息,感受着来之不易的重生魅力,直到这一刻,才觉得世界又变得真实起来,也彻底摆脱了水深火热。 叶丰都用匕首将尸王的躯体划开,取出了里面的尸王胆,好在并没有被雷电损坏,否则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尸王胆通体圆润光彩夺目,犹如核桃大小一般,外有青晕流转,内有浮云霞举,聂怡鸾神情异常激动,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喃喃自语“竟然真的找到了”。说完后泪似珠帘,断线自落,颇有一番梨花带雨的味道。 张丰田这才恍然道“原来叶兄弟和聂师妹是为了这颗珠子而来?呵呵,倒是瞒得我们好苦啊,现在可以说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吗?”。丘立峰更是支愣着耳朵,满是好奇之色。 叶丰都满脸歉意的笑道“这叫尸王胆,是左慈成仙之前凝聚出的内丹,正是因为有它的存在,左慈躯体才会千年不朽,聂师姐身患奇疾,急需用它来延续生命,此次多亏了两位大哥舍命相救,小弟不胜感激”。说着还暗暗拉了拉聂怡鸾的衣袖。 聂怡鸾心灵聪慧,岂能不知深意,对着二人深深鞠了一躬,无比诚挚道“救命大恩天高海深,小妹记在心里了,日后有需要,小叶子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丰都闻声愕然,抽了抽鼻子却无话可说,怎么听着自己会赖账一样?咦?不对,怎么把恩情都算在自己一个人头上了? 丘立峰连连摆手“妹子大可不必,其实我们两个来这里是应了白止青的邀请,为他助阵的,不曾想他竟然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怪我们都瞎了眼,不过他现在少了一条胳膊,算是罪有应得,倒是叶兄弟的人品德行让人敬佩不已,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 张丰田深有同感道“叶兄弟不仅仅品德高古,更兼本事过人,不过我还得多嘴一句,这次白止青断了胳膊,伤了元气,这个仇怕是难以化解了,肯定会记在叶兄弟的头上,日后有的是麻烦了”。 叶丰都嗤嗤苦笑“恐怕他现在是咬着牙放着屁的祈祷我会死在这里吧,真是个害人精,早知道当时就不救他了,省得被一个男人没日没夜的惦记,我可不想染上断袖之癖”。 丘立峰哈哈大笑“叶兄弟说得有趣可也言不由衷,你若不救他算我看错了你,不过有我和丰田作证,谅他也不敢明目张胆找你麻烦,毕竟茅山还是很看重面皮的”。 张丰田叹息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点好,我如果没有猜错,叶兄弟是要参加这次的无尘大会吧,到了人家的地头上,一切就不好说了,白止青作为茅山少宗主,在参赛过程中指使人下黑手轻而易举,并且合情合理无人质疑”。 聂怡鸾终于变了颜色,轻咬红唇道“张大哥说的没错,无尘大会一旦开始就不能终止,除非一方认输,就我所知,茅山之中有几个很厉害的弟子,修炼多年手段狠辣,你确定还要去吗?要不然我去和九叔商量,这一次就放弃吧”。 叶丰都大为不满道“这是什么话,让我不战而逃?无尘大会是我的使命,说什么也要去见识一番,好了,我会加倍小心的,现在是该回去了,这里的一切还是不要让人发现的好,把尸王的躯体放回去后就将洞口堵上吧,免得人们误入其中”。 最后几人找来许多巨石,把洞口封的严严实实,这才放心的离去。 白止青从左慈道场出来后,片刻都不曾耽误,带着断臂悄然回到了茅山,虽然刻意隐瞒,可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他一直都被当做未来的掌门培养,自然会被人格外关注。 清风殿内鸦雀无声,白止青满脸沉郁的站在下方,在他的两侧坐着四个身着道袍的中年人,正是茅山最具权威的四大长老,而在他正对的上方有一个道台,上有一人面容冷峭,眉目生威,与白止青有六七分相似,此人便是如今茅山的掌门人白若虚。 大长老浮云子起身走到白止青身旁,揭开衣衫仔细打量了一番伤口,继而说道“这尸王好大的力气,更兼之刀枪不入,就算是老夫对上也要费些功夫,止青能回来自然是他的本事,掌门也不必过分苛责,不过,那个暗算他的卑鄙小子绝对不能放过,不管是生是死都要查清楚”。 二长老烈火子脾性火爆,拍着桌子怒然道“大长老所言不差,就算他死了也不能罢休,其家人也要受到惩罚,这就是算计茅山的代价,我这就派人下山为止青讨回公道”。 三长老水明子却摇头道“此举不妥,我茅山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岂能像江湖宵小一般行事,眼下无尘大会召开在即,少掌门断了一臂后经脉受阻,法力和气血流失过甚,若不及早治疗,大会上会吃亏的”。 四长老天照子苦涩道“这次的事情是聂家引出来的,而聂天星是我的弟子,说到底我这个师傅也有责任,请掌门责罚”。 白若虚眯了眯狭长的眸子,哼道“现在不是追究谁是谁非的时候,按青儿所说,那叶丰都身怀太乙神数和奇门遁甲两大玄术,这样的人岂是简单之辈?本座料定他不会死在那里,有全真和武当的人在场,我们再找他的麻烦就是落人口实,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那个人的身份,青儿,你对叶丰都当真是一无所知吗?”。 白止青满脸怨愤道“父亲,这个人不仅阴险毒辣心机深沉,而且极善收买人心,武当张丰田和全真丘立峰本是为我去助阵的,可最后都跑到他身边了,他就是一个插科打诨的无赖,加上又有聂怡鸾的阻挠,我每次套他的话都无疾而终,不过……”。 白若虚眼皮连连跳了几下,问道“不过什么?”。 白止青盯着父亲道“不过他好像还会我茅山的不传之秘,五雷天心正法之术”。 他虽没有亲眼所见,可却亲耳听到了,直到现在还觉得匪夷所思,五雷天心正法是茅山最强之法,多年前便不知所踪了,连四大长老都没有见过。 这话一出口,白若虚不自觉腾然起身,四大长老纷纷变色,大长老和二长老对视一眼,惊骇莫名道“这怎么可能?五雷天心正法失传已久,连掌门都没有涉猎,他从哪里学来的?”。 水明子低着头一语不发,若是细看就能发现,他一双手握成铁拳缩在袖子里,微微的颤抖,反观天照子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眼睛里精光闪烁晦暗难明,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白若虚哼哼冷笑道“原来是他的传人,本座早该想到的,怪不得连太乙神数和奇门遁甲都会,当年本座就曾怀疑过,他得到了这门绝学,可一直都没有证据,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任其离去,太失策了”。 浮云子和火烈子都是一头雾水,出口问道“掌门说的到底是谁?”。 白若虚撇了二人一眼,呵呵道“你们不该忘了他的,毕竟这个位子曾经属于过他,可惜天意难违造化如此,你说呢?三长老”。 水明子将头又低了几分,嘴里喃喃道“是掌门洪福齐天天命所归,当年的事过去太久了,老朽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不提也罢”。 浮云子一拍大腿,大声叫道“是他,是那个颠覆茅山的叛徒”。 火烈子神色巨变,忽而哈哈大笑“真是天意啊,这就好办了,我现在就让人将那小子抓回来,五雷天心正法是我茅山之物,岂能落在外人手中”。 白若虚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那小子迟早会来这里的,本座倒要好好看看,他得了那个人的几分真传,这次的无尘大会应该会非常热闹的,你们这就下去准备吧,青儿留下”。 四大长老纷纷离去后,白若虚这才问道“这次在左慈道场有什么收获?可曾寻到遁甲天书的下落?”。 白止青咧嘴苦笑“没有,孩儿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找到,或许遁甲天书根本就不在那里,只是带回来几本古书,您看看有没有线索?”说着将得到的古书递了过去。 白若虚随意的翻了几下,忽然捧着其中一本吃惊无比“竟然是阴阳互补术,看来坊间传言左慈精通房中术并非虚言,靠它和女修士合籍双修事半功倍,我本来还担心你因为断臂后法力难修,现在看来也只能靠这采阴补阳的秘法了”。 白止青旋即大喜,忽而又苦恼道“可去哪里寻找愿意和我双修的女修士呢?”。 白若虚斥责一声“糊涂,我茅山这么多女弟子难道是摆设不成?她们既然身为茅山一份子,就该为茅山的未来付出一切,包括贞洁和生命,你是少掌门,更是未来的宗主,自然有权利决定她们的命运”。 白止青淫邪一笑“孩儿明白了,不过,您真要放任姓叶的小子不管吗?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将五雷天心正法夺过来再除掉这个隐患,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白若虚赞赏的看了一眼白止青,说道“我刚刚说的话只是针对四大长老,并不包括你,该怎么办自己拿主意,切记,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绝不可留下把柄为人诟病”。 白止青咬了咬牙齿,嘿嘿道“孩儿懂了,这就把一切安排妥当,然后闭关修炼,此次无尘大会定然不会弱了茅山的名声”。 ------------ 第三十四章尸王胆到手,武道场历练 叶丰都四人一直到了聂家庄园之外才分道扬镳,本想邀请张丰田二人进去做客,奈何两人连连推却,只说有时间就来看望,毕竟他们也是京城世家子弟,彼此相距不远,走动起来倒是容易得多。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聂怡鸾翘着红唇哼哼道“怎么听着你才是聂家的正主?要尽地主之谊也应该是本小姐做东吧,现在可倒好,都围着你屁股后面转,看你们那依依惜别的眼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什么私情呢”。 叶丰都扶了扶额头,嗤笑道“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我们差点就回不来了,看看你找的这些合作伙伴,白止青和余景阳狼子野心,这两人也是为他们助阵的,剩你一个人被卖了都不知道,若不是我用高尚的品德和伟大的人格感化他们,现在你哭都来不及了”。 聂怡鸾美眸一瞪,接着咯咯大笑“就你?还高尚的品德和伟大的人格?这么没脸没皮的话也能说得出口?也不知道是谁装出一副无辜受害者的表情,让白止青断了一条胳膊,最后还骗的这两个木头一直送到了家门口,你的腹黑再一次刷新了本小姐的三观倒是真的”。 叶丰都呸了一口“你个小娘皮懂什么?这是男人之间的情谊,不过,我们之间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了,这次帮你这么大的忙,险些还搭上了命,准备怎么报答我呢?要不然直接以身相许得了,江湖上都是用这个办法的”。 聂怡鸾浑身一震,旋即满脸通红醉如烟霞,猛然一脚踹在叶丰都屁股上,拔腿就跑的同时还骂道“许你个大头鬼,还不快滚回来吃饭”。 就在二人回去之后,远处暗暗闪出两个人影,阴啧啧地拨通了电话。 叶丰都和聂怡鸾二人的回来,可着实让聂天星与九叔松了一口气,吃饱喝足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有没有找到尸王胆?“。无怪乎聂天星这么迫切,毕竟关系着女儿的生命,这早已成了他的一个心病。 聂怡鸾微微发笑,从身上拿出一颗圆润的珠子,平摊在手心,光华流转熠熠生辉,接着说道“这就是尸王胆了,多亏有小叶子帮忙,否则我们根本就找不到左慈道场,更不要说进去了,九叔,您真是了不起“。 聂天星浑浊的双目霎时间湿润起来,颤抖地接过尸王胆,情绪激荡道“真的找到了,怡鸾有救了,我老头子终于可以瞑目了“。 聂怡鸾娇喳道“父亲,您说什么呢?应该高兴才对啊,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也不怕九叔看了笑话“。 聂天星抹了抹眼睛,哈哈笑道“应该高兴,是该高兴啊,老九,这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定会偿还“。 叶丰都巴喳着嘴巴道“师叔,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真正有功之人还坐冷板凳呢,我也不要别的,给了千八百万就行了,这对聂家来说应该不难吧“。 聂怡鸾顿时冷眉倒竖“好你个小财迷,你抢劫呢,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叶丰都赫然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当真是小财迷碰到女无赖,有理也说不清。 九叔适时打断道“好了,聂老头,我们两个就不要说什么偿还不偿还了,把尸王胆拿来我看看“。 仔细端详了许久后,九叔说道“这尸王胆是左慈生前的内丹,更是法力之源,千百年就是靠它来温养尸体,同时吸纳死气,如此保证不腐不坏,虽然虽然被五雷之法所击已经流失了大半,可剩余的部分也不容小觑,足以让怡鸾恢复,并且法力大增“。 聂天星喜笑颜开“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快说说是怎么得到它的,让我也涨涨见识“。 待到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后,直让聂天星心中揉了一把汗,嘴里不禁大骂“好个白止青,真是欺人太甚,仗着是茅山的少宗主就敢胡作非为,把茅山的脸都丢尽了,断了一条胳膊算是便宜他了”。 九叔横眉深锁道“白止青倒也罢了,只是白若虚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师傅曾说过,这个人睚眦必报没有底线,茅山在他的领导下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次的无尘大会势必要另起波澜了”。 聂怡鸾抿了抿红唇,犹豫道“我觉得小叶子还是不要去无尘大会的好,比斗过程中拳脚无眼,死伤不论,就算他胜出也会不容于茅山,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此又何苦将自己陷于凶险处境之中”。 聂天星也紧随其后劝慰道“怡鸾说得对,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一脉已经自成体系,何必再去摊洪水呢,老九,我知道你对林师叔的事情耿耿于怀,忿忿不平,可为了赌这口气耽误了传承,实在是有些不值,更是因小失大”。 叶丰都急忙打断道“师叔,你们都小看九叔了,当年的事情孰是孰非都过去了,不值一提,这次参加无尘大会不过是为了一个修道者的信念罢了,无关乎输赢,我作为这个信念的传承者,自然是责无旁贷”。 聂天星叹息一声低头不语,而聂怡鸾却哼哼道“什么信念值得你这般拼命?”。 叶丰都缓缓起身,斩钉截铁道“以仁者之心卫乱世之道,舍无畏之身护大义之火,为国为民才是一个卫道者价值之所在”。 聂怡鸾脸色一白,反驳道“世间修炼者何止千万,凭你一个人根本无法扭转大局,到头来只会被归于异类,再难有立足之地容身之所”。 叶丰都闻言摇头轻笑,旋即说道“当年墨子去游说齐王停止攻打鲁国,途中遇见一位朋友,就对他说如今天下人都多行不义,你何苦一个人去做这种明知不会有结果的事情呢,而墨子却说他有十个兄弟,其中九个非常懒惰,有田不耕,有子不种,如果连我也不去努力,他们都会被饿死的”。 九叔抚掌大笑道“好,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我总算没有看错人,不过,你修炼的时间还短,与那些直系的茅山弟子相比法力犹有不足,只能以五术之妙和战斗经验来弥补,所以,我会为你选一个历练场所,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叶丰都听了双腿都微微发颤,记得上次九叔也是这种语气,结果弄来一大群僵尸给他当陪练,现在说不好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聂天星思忖片刻,突然抬起头吃惊道“你难道想让他去黑金武道场历练不成?”。 就连聂怡鸾都呆了一呆,不可思议道“九叔,您不是开玩笑吧,那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在那里人命如草贱,一旦登台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小叶子未必能适应得了”。 九叔仿佛一株坚松般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道“其实我早就有这个计划了,这次提前来京城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丰都这一年多学习了太多理论性的东西,但并不能得心应手的应用,只有用血和泪去灌溉,伤与痛去铸就,在生死边缘挣扎,存亡之际徘徊,如此方能将潜力转化成自己的力量”。 聂怡鸾与父亲对视一眼,张了张嘴尽不能说一句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疯狂。 倒是叶丰都似乎早已习惯,嘿嘿笑道“先说说这黑金武道场是个什么劳什子地方,难道比活僵尸还恐怖?除了阎王殿我还真没有什么不敢去的”。 聂怡鸾哀叹一声“你呀,真是无知者无畏,黑金武道场最初是由道门联合创办的,为的就是吸收人才为己用,可这些年道门逐渐没落,不问红尘,一心求仙,对世俗也排斥起来,黑金武道场随之也变了味,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赌斗娱乐场所,里面充斥着血腥的气味,笼罩着死亡的阴影,并且没有绝对的输赢,只有活下去才是真的”。 叶丰都撇了撇嘴道“怎么听着像古罗马的斗兽场,既然见不得光还依旧存在,看来背后之人不简单啊,如此草菅人命都没人管吗”。 聂天星摇头哂笑“黑金武道场早已脱离了道门掌控,现在的东家非常神秘,而且颇有能量,把这里打造成了私人聚宝盆,越是血腥残忍越能刺激那些有钱人的感官,源源不断吸引他们前来,还在场外设了赌盘,那些参赛者胜出后也能得到暴利,以至于那些亡命之徒都趋之若鹜”。 叶丰都忽而眼睛发亮,哈哈笑道“如此说来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起码还有大把的钱可以赚,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就去那里耍耍”。 聂怡鸾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气呼呼骂道“小财迷是不是穷疯了,你是一个修道者,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这么贪财小心被打死”。 叶丰都翻了翻白眼道“我是用不着,可以后我儿子用得着吧,还有我孙子和重孙等等,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见两人一副势成水火的模样,九叔急忙打断道“他们说的只是普通的武斗场,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法斗场,那里才是修炼者真正的战场,得到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是凡物,既然你这么自信,我觉得有必要给你定个条件”。 叶丰都骤然满脸苦涩,求饶道“九叔,您看又误会我了不是,我这点本事算什么,去那里主要就是为了历练自己,同时顺带着搞点副业而已,至于条件就不必了吧”。 九叔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说道“此次历练先从武道场开始,并且不能使用法术和法力,只能用你学的武术对敌,同时还不能伤及对方的性命,就这么定了吧,明天就让怡鸾带你去参赛”。 ------------ 第三十五章地下有乾坤,初登斗武台 叶丰都暗中扫了扫九叔肃穆的脸盘,映射出一副不容更改的模样,不禁轻轻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凄苦道“好好的去搞什么副业呢,这下搞出麻烦了吧,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嘴呢”。 聂怡鸾噗嗤一笑,犹如桃花绽放,羞煞了千红,旋即嘟着红唇道“小叶子怎么了?难道是对九叔的决定有异议?说出来嘛,小心憋出了毛病”。 见九叔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叶丰都直了直身体,言辞慷慨道“你这是诽谤,九叔的决定合情合理,我一向都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能不能先告诉我,黑金武道场在什么地方?”。 九叔点头应道“你不是已经去过了么,就在道者行苑的地下,前几层是武斗场,最后一层才是法斗场,当年,我在那里足足历练了两个月,师傅才让我出师,转眼间就物是人非了”。 叶丰都浑身一震,站起后说道“九叔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二日清晨,吃过早餐后,叶丰都二人正要出门,却被九叔拦了下来,沉吟少许才嘱咐道“凡事小心应付不得大意,切记不可害人性命”。 叶丰都心中一喜,趁着九叔关怀备至的空隙,嘿嘿笑道“九叔还是挺会关心人的嘛,既然这样,定的那些条件能不能……”。 话音未落,只见九叔满脸黝黑,张嘴就喊出一个字“滚”。 车子从大门驶出很远后,依旧能听到聂怡鸾咯咯的娇笑声,与暗中的阴笑形成鲜明的对比,其中一人拨通电话低语道“家主,聂家小姐与那小子乘红色跑车出去了,照片已经发过去”。 第二次来到道者行苑后,叶丰都二人并未耽搁,有聂怡鸾带领,自然是轻车熟路,黑金武道场建在地下,乘坐电梯来到第一层后,门外被两个保镖模样的人堵住了,先是看了看叶丰都身上的衣着,满脸轻视道“是参赛还是观场?”。 聂怡鸾笑盈盈道“我是经纪人,只负责观场,身边的这位才是参赛者”。 保镖冷笑道“若是观场每人须缴纳二十万入场费,如果是参赛就得交五十万安家费”。 叶丰都靠了一声“你个乌鸦嘴,还没进门呢就诅咒我,还五十万的安家费,你怎么不去抢?”。 保镖嗤笑道“少见多怪,这里哪天不得死十几个人,不收点钱怎么经营得下去,不过你可以放心,如果被打死的话,这钱会原封不动的退还给你,至于能不能收到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了,若是侥幸活着,自然会赢更多的”。 叶丰都愕然,摊了摊手道“好吧,算你有理,她是经纪人,管钱的,找她要”。 聂怡鸾风情万种的白了一眼,轻声道“真是铁公鸡,你最好说话算数,将这个风度一直保持下去”。说完便拿出一张卡。 确认到账后,保镖扔给叶丰都一块儿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八,让开道路后说道“这是出场的顺序,到时候会有人通知你的,现在可以进去了”。 里面早已是人山人海,观其衣着,大多都光鲜亮丽,一个个像是斗红眼睛的公鸡,长伸着脖子叫嚣不停,叶丰都低声笑道“看上去都是有钱的主啊,我们刚进来就被宰了一大笔,这下终于有着落了”。 聂怡鸾仔细留意了一下四周,压着嗓子道“这一层的参赛者虽然没有什么背景,可大多是江湖上的亡命徒和打手,所求不过是不菲的赌金,一旦动手后,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往往比其余几层更加血腥,你可别着了他人的道”。 叶丰都嘿嘿道“你放心吧,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去下注,将钱都压在我身上,保准你这个地主婆亏不了,顺便问一句,你到底带了多少钱出来?”。 聂怡鸾嗤笑道“少得瑟了,真当自己是地主了,多少钱和你有关系么?你就在这里等着,别到处乱跑,我去去就回”。 过了一会儿,聂怡鸾喜滋滋的回来了,一见叶丰都当面,旋即恶狠狠道“这次本姑娘可是下了血本了,你要是输了,后半辈子就休想安生,当牛做马也要还回来”。 就在这时,中心的斗武台上出现一个老者,一身的唐装颇为考究,乐呵呵道“此次第一轮参赛人员共有十六名,两人为一组进行比试,第二轮八进四,以此类推,最后只能有一个胜出,现在就开始吧”。 出场顺序就是按参赛人员手上的牌子,持第一号手牌的是一个壮硕的中年人,走起路来四平八稳,四肢粗拙,脸上刻着一条长长的疤痕,从眼梢一直延续到了嘴角,而二号却是一个消瘦的青年,步履轻快,有些弱不禁风,两人对立而战,显得不伦不类。 聂怡鸾用胳膊碰了碰叶丰都,轻声问道“你看这两个谁的胜算大些?”。 叶丰都端详少许,摇了摇头“说不好,从身形来看,自然是一号占优势,他应该是以横练功夫为主,这种功夫号称铜皮铁骨,抗打能力十足,不过灵敏度不够,二号比较偏向于外功,身法步履轻盈矫健,你仔细看他的双手,皮肤发黑老茧厚重,像是一种爪类法门”。 果不其然,一号动起手来大开大合,双手如盆双脚似船,整个身体更像是一堵墙,很快就逼向二号选手,后者只是仗着灵活的身体游走,虽然步入下风,可腾挪闪避宛如猿猴,每次面对如雨般袭来的重拳,都是无巧不巧的避了过去。 台下叫好声如雷涌动,显然是下了重注在一号身上,然而,事实总是那么不尽人意,就在一号双拳直逼,中门空挡之刻,二号青年身子不退反进,整个身躯突兀般缩小成婴儿状,唯独那双大手依旧凌厉,狠狠的抓在对方膝盖上。 就在二号变幻的瞬间,叶丰都赫然惊呼道“这是……如意缩骨功?”。 聂怡鸾不解问道“如意缩骨功?这是什么功夫?”。 叶丰都紧紧盯着台上道“据说这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练到极致可以让身体随心变化,可大可小防不胜防,一号完了”。 二号的突然袭击不禁让台下大跌眼镜,冷气倒吸,身为当事人的一号更是瞠目结舌,人的骨骼本来就是最为坚韧的,这一幕无疑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钻心一痛,随之双腿乏力,整个人倾倒在地。 横练功夫虽然有刀枪不入的过誉,可缺点也异常明显,那就是身体的关节部位,较为羸弱,二号青年正是看破了这一点,此刻他双手抓着血淋淋的膝盖向台下扔去,同时双手成爪,连连向一号身上探出,眨眼的功夫,将全身的骨头都尽数捏碎。 叶丰都被飞出的膝盖淋了一个正着,嘴里呸了一声晦气,一边擦拭一边苦笑道“这家伙真够狠的,将人的膝盖剔下来不说,还要将全身的骨头都捏断,真以为自己是在剔猪肉呢”。 聂怡鸾叹息一声“斗武台上命如纸,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被日后报复,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你就看着吧,接下来还有更嗜血的,真不知道九叔是怎么想的,让你来参赛”。 她的话可谓是一语中的,接下来的两场彻底让叶丰都大开了眼界,一个的脑袋被踩碎了,如是破裂的西瓜,溅得到处都是,另一个则是被放干了全身鲜血,只剩下一具干瘪瘪的尸体,像是风干的黄瓜。 奇怪的是那些台下看客,情绪愈加的高涨,一个个如是发疯的公牛,有的双目充血,有的嗓子撕裂,纷纷向上面抛去名贵之物,更有那些名门贵妇将衣裙都撕开了,不顾廉耻的要冲上去。 叶丰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虽然四周的气氛热火澎湃,可他不尽然感觉到浓浓的寒气袭来,直挺挺的打着冷颤,他从来都没觉得人性会冷漠到如此地步,那可是几条活生生的性命,或许与他们而言,还没有手上戴的戒指有分量。 台上的扩音器连连催促八号上场,聂怡鸾用力推了他几下才将其惊醒,柔软的音色中夹杂着浓郁的关切,说道“你怎么了?实在适应不了的话就弃权吧,相信九叔也不会怪你”。 叶丰都神色一怔,旋即摇头笑道“可是我会怪我自己,你不会是对我没信心吧,要是弃权的话,你这个地主婆眨眼就成了贫农,下半辈子我还得当牛做马,更会搭上我那对手的一条命,实在是不值得”。 聂怡鸾眼中的忧戚少了一些,盈盈笑道“你当我像你一样财迷啊,自己小心点哦,要不然本姑娘还得冲上去上演一出美女救狗熊的戏码”。 叶丰都穿过冷漠的人群,径直上了斗武台,这才发现对手竟然是一个外国人,足有两米多高,手臂过膝,满头的金黄毛发配上森白的面庞,像极了传说中的西洋吸血鬼。 上下打量了一下叶丰都娇小的身材,不屑的笑了笑,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道“原来是一只瘦皮猴,怪不得躲着不敢见人,看来你肩膀上的猴头菇是保不住了”。 叶丰都撇了一眼道“我叫你黄毛怪应该能听懂吧,如果那两只眼睛只顾出气的话,劳烦你脱掉裤子,用你后面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哪里?拜托,这是中国的土地上,很危险的,还是回你们农村耕田安全一些”。 此语一出,下面顿时一阵混乱,接着一波又一波的助威声倒向了黄毛怪,甚至还叫嚣着打死叶丰都,显然是没有将他看在眼里,大部分人都把重注压在对方身上,但在浪涛之中还是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支持叶丰都,自然是聂怡鸾无疑了。 ------------ 第三十六章首胜孙膑拳,对战缩骨功 黄毛怪早就忍耐不及,现在又被叶丰都占尽口舌之利,大喊一声后,迈开长腿欺身而上,可脚下却沉稳之极,两记扫堂腿像模像样饶有章法,宛如两条软鞭横扫相向诡异刁钻,在空气中带出了呼呼之声。 叶丰都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只见他将双拳缩在袖中,没做丝毫招架,双腿也颇为奇怪,时而蹲走时而跛行,有时如山岳沉静,有时像老人蹒跚,左晃右移摇摆不定,在对方腿风霍霍之下愈加轻松。 一击不中,黄毛怪也变了路数,腿上攻势不减,两条长臂也甩动起来,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拳掌之中猎猎生威,一会儿是长猿探臂,一会儿是虎爪穿心,其中更是夹杂着格斗术和跆拳道的精髓,虽然看着不伦不类,可没人敢小觑其威力。 叶丰都暗自赞赏不已,这种糅合肯定是经过了长期练习,同时也说明这个大个子并不像表面那么粗糙,反而是一个精细的人,可他依然不打算出手,还是自顾自的躲避锋芒,进退不紊。 一直持续了二十分钟,黄毛怪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盯着叶丰都阴晴不定道“瘦皮猴,你这是什么破功夫,难道是想用卑鄙无耻的打法耗费我的体力吗?”。 台下的众人更是高声责骂“没本事就自己认输滚下来,别耽误老子看热闹”。层出不穷的怒骂声滔滔不绝如潮裹袭,瞬间充斥在四周。 叶丰都眯着眼睛向下面扫去,那些恶行恶状之人都是与他一样的肤色,一样的头发,可却长着不一样的心,说着不一样的话,顿时一股悲凉破体而入,终于激起了他暗藏不住的火性,大吼一声“都给老子闭嘴,谁敢再满嘴喷粪,老子就与这黄毛怪磨个三天三夜”。 他在发怒之时,故意用了些许内力,当真是一鹰入林百鸟压音,而在一旁观看的唐装老者身躯一挺,看着叶丰都的目光泛起阵阵涟漪。 这时,叶丰都收回目力,看着对面的黄毛怪嗤笑道“大个子,中国武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不是你这个二把刀能看懂的,你也不配我用卑鄙无耻来应付,好教你知道,我刚刚所用的乃是孙膑拳,是战国时期军事家孙膑所创,那个时候你们还没进化呢,孤陋寡闻自然不足为奇了”。 黄毛怪眼睛转了转丝毫没有生气,只是阴阳怪气道“胡说八道,你以为随便拉个军事家出来我会怕吗?如果不是故意躲避早被我打死了“。 叶丰都嘿嘿笑道“黄毛怪,你不就是想拖延时间恢复体力嘛,以为我不知道?用不用现在给你搬张床来?实话告诉你,接下来本少爷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中国功夫,免得输了不服气“。 心思被点破后,黄毛怪脸色涨红,恼羞成怒道“瘦皮猴,你去死吧“。说着身体如炮弹一样射出去,手脚并用,一副张牙舞爪之状,俨然恶犬扑面而来。 这一次,叶丰都果然如他所言,不再后退半分,虽然还是一样的蹲走跛行,可比之前灵活了不少,静似雄鸡,动似龙腰,形若灵猴,神如鹰眼,松肩带臂出拳如雷,每每击打在黄毛怪的穴位上,蹦弹挑钻劈截摆封,将孙膑拳运行到了极致。 黄毛怪顿觉全身酥麻大为乏力,每次都用尽全力出击,可在半途中被迫停下,只见叶丰都出拳走曲不走直,曲中又能够求直,看似偏离了轨道,可每次的击中点却准确无误,次次不离他身体要穴,这种打法以不招不架,转向进取为表征,最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着实令其吃尽了苦头。 叶丰都发力同时,哼哼道“看不出你这黄毛怪还有些中国武术的底蕴,偷学你师娘的了吧,可惜拳法似是而非,腿法徒有其表,你觉得以现在的情况还能坚持多久呢?一味的垂死挣扎不过是自找苦吃,若是就此罢手,我可以放你离开”。 黄毛怪连吃几下痛击,动作也迟滞了半拍,嘴里嗷嗷怪叫“你想打消我的斗志,暗中突下杀手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老子凭什么相信你”。值此生死之际,这家伙竟然说出了一句字正腔圆的汉语。 叶丰都力贯稍节,寸劲突发,手是流星,臂是轴线,狠狠的打在了黄毛怪的前胸和肚腹上,嘴里冷斥道“中国人说话向来就是一言九鼎,你还是不相信的话,老子就直接打残你,然后扒光衣服,扔下台去”。 黄毛怪觉得像是被电钻穿进了肚子一样,痛的冷汗直下,手脚迟缓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停在原地忙不迭喊道“好,我相信你了,快住手,妈的……你怎么还不停手,我认输了”。 叶丰都像是没听见一样,砰砰几拳打在黄毛怪的眼睛上,顿时让对方变成了熊猫怪,这才停手笑道“谁让你不早说的,沾点国宝的光还是蛮可爱的嘛,一个外国人学什么功夫,多学学我们中国的诚实美德才是最紧要的”。 黄毛怪揉着眼睛大怒“诚实个屁,你这个无耻的瘦皮猴说话不算数,我都已经认输了,为什么还打?谁告诉你老子是外国人了,我父亲是地道的中国人,论美德要比你多的多”。 叶丰都噗嗤笑道“原来是个半成品,这么说你母亲是外国人了?”。 黄毛怪幽幽一笑“我母亲是山东人”。 叶丰都愕然愣在原地,还没等他彻底回过神来,一道漆黑利箭从黄毛怪手臂射出,眼看就要插在他心脏之上,突然,整个身体呈现出一字形,脚尖点地陀螺一转,此举正是孙膑拳的精仪,侧身对敌一字形,交手须知保三中,护住头胸腰三位,顺势技节不留情。 虽然躲开了致命一箭,可由于两人距离太近,饶是他反应迅速如此,还是让利箭在胳膊上划出一道口子,台下众人惋惜之时,黄毛怪已然彻底呆住了,最后的袖箭是他的杀手锏,这么近的距离应该是必杀之局,除非对方不是人。 叶丰都撇了撇伤口,猛然飞起一脚将黄毛怪踹倒在地,接着整个人骑了上去,乱拳如雨砰砰直下,嘴里还骂道“奶奶的,你一个纯种的中国人给老子装什么大瓣蒜,染个屎黄色的头发就以为能拯救世界了,扯个洋调子就敢不认祖宗了,老子现在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再让你犯贱,再让你崇洋媚外,再让你玩暗器……”。 台下的眼珠子瞬间掉了一地,他们见惯了鲜血横飞,见多了残肢断臂,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极品的一幕,两个大男人骑在地上,听口气像是爷爷教训孙子一样,可手上一点也没留情,直到后来叶丰都将昏迷的黄毛怪扔到台下,这才惊醒了过来。 叶丰都走下台后,众人看着他的目光尽皆不善,甚至是充满深深的愤怒和敌视,唯有聂怡鸾喜笑颜开犹如桃花绽放,拉着他的手臂瞧了瞧伤口,翻着眼睛打趣着“臭美了吧,第一场就挂了彩,真够给九叔长脸的”。 话虽如此,可她亲眼看见那惊魂一箭的时候,险些奋不顾身的冲上去,当然,这种心底的秘密是不能说的“。 叶丰都苦笑道“不小心被蚊子叮了一口,真晦气,不过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我又没有抱着他们孩子跳井,至于这么恶心我么?“。 聂怡鸾咯咯笑道“他们都买了那个假洋鬼子的注,结果是被你赢了,怎么能高兴的起来,还好本小姐有眼光,直接买了你二百五十万,现在已经赢了大几百万了,照此下去很快就能成为千万富翁,这么赚钱可太容易了“。 叶丰都呸了一声“容易个屁,我在台上打生打死的,你倒好,躲在这里数钞票,这也太不公平了,这次我要三百万,你没意见吧“。 聂怡鸾顿时跳脚“你想得美,我才是经纪人,管钱的,这可是你进门之前说的,可不能不算数,现在你应该好好休息,把钱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想都不能想,好好应付接下来的比试,乖哦“。 叶丰都鼓了鼓眼睛“算你狠“说完后径直坐到外面的椅子上去了。 第一轮的比斗结束后,只剩下了八个人进入第二轮,而黄毛怪成了失败者中唯一完好的幸运儿,虽然被叶丰都猛锤了一顿,可毕竟是保住了性命,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胜利呢。 第二轮抽签完毕,叶丰都成为了第一组选手,他的对手赫然是那个会缩骨功的青年,此时,两人对立而站,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谁都没有率先出手。 台上的气氛异常宁静,如是孕育着一场暴风骤雨,青年倒背着双手,阴渗渗道“我看了你的比试,很不错,孙膑拳果然有其独到之处,可这种功夫以打穴为主,而我有缩骨功在身,穴位也会随之偏移,你怕是很难讨好,甚至会饮恨当场“。 叶丰都捏了捏拳头,浑不在意的笑道“你说的没错,可缩骨功也并非完美无缺,任你身躯如何变幻,内脏永远是最致命的,遇到练习外功之人尚能逞一时威风,可对手是内功高手就不值一提了,不得不说一句,运气没有站在你这一边“。 青年闻声面色巨变,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叶丰都,难以置信道“你竟然是内家高手?真是令人意外,不过,这不足以让我放弃比试,只有试过了才知道,况且,以你的年岁,就算是身怀内家功夫也奈何我不得“。 叶丰都将右臂平平升起,掌心向外,悠然说道“请吧“。 ------------ 第三十七章百步无影掌,方慈赠奇功 叶丰都的起手式颇为怪异,虽然只是平平一掌,可仿佛在身边铺设了一道气墙,更兼青年已然知道对手是内家之人,当下丝毫不敢大意,只是凭借脚下灵敏的步伐做起了试探,他对自己凌厉的手爪功夫相当自信,借此足以找出对手的破绽。 事实上,他这种打法也是无奈之举,叶丰都之前说的话半分不差,缩骨功确实可以改变身体形态,也可以移位走穴,但不论怎么变化,五脏六腑始终都不离本位,这也是唯一最致命的缺陷,偏偏被对方一眼看破了。 相比青年的不得已而言,叶丰都更像是早有预料,他选择的是左拳右掌的姿势,每当青年那诡异的爪影逼近,他都是用左手的拳头来抵挡,继而再用右掌进攻,一攻一防相得益彰,且不露丝毫空挡,脚下步步为营手上寸寸进逼,不论对方如何施为,他都能一一化解。 连连试探了几十招后,青年没有找到丁点可趁之机,心中焦虑之下,硬着头皮施展了缩骨功,可此刻并没有缩小自己的身体,而是让胳膊凭空延伸了一倍有余,足有两米多长,这样一来,就可以用爪法远距离的进攻,同时也能避免叶丰都的近身袭击。 他的想法倒也独特,可叶丰都岂是好相与的,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不仅仅是熟读各种秘籍,与僵尸的缠斗更是刻骨铭心,毕竟是用血淋淋的教训换来的,眼光与见识早已不同凡响,自然很轻易就识破了用意。 当下嘿嘿笑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让我打的,如此绝妙的机会怎么能错过”。说完后竟然又一次用出了孙膑拳,直击青年手臂上的各大穴位,直让对方痛得咧嘴苦笑,头皮发麻。 青年吃了大亏后赶忙缩回胳膊,心中暗叹叶丰都见机明快,转变迅速,他的手臂延长之后确实避免了短兵相接,可也大大限制了身法的灵敏度,这样一来也为对手提供了打穴的机会。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再一次晦暗起来,望着满脸嬉笑的叶丰都,却如吞下了大把的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叶丰都真可谓是他全面的克星,赖以为重的缩骨功在其面前处处碰壁,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内家高手也不至于这么束手束脚。 可叶丰都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扯着嗓子道“还要不要再试试?不得不说你这缩骨功突袭性很强,不仅仅是全身可以随心变幻,连单独的部位也能得心应手,如果我没有打穴的本事,想要应付着实不容易”。 青年点了点脑袋道“你也不差,身手稳健应对有方,眼光见识和对敌经验也有独到之处,看来我只能尽全力一搏了”。 言语落罢,只见青年的身体徐徐生长,像是一块儿拉伸的面条,体型纤细之余,连厚度都缩减了数倍,转眼之际,已然成了一个三米高的巨人,由于双臂和双腿都改变了形状,身上的衣服恍然就是一件童装,显得异常滑稽。 可台下的众人没有一个敢轻言发笑的,更多是冷气倒吸之声,连对面的叶丰都也是神色巨变,关于如意缩骨功的介绍,他也只是在典籍上了解到过,只知道这门功夫属于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可真正的亲眼见识后,不禁然惊心动魄,更有一丝艳羡。 青年居高临下,声若雷动“现在我四肢变异穴位偏移,你的打穴功夫再难奏效,就算身具内家功又如何?只要无法近身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说实话,你是第一个逼得我施展全力的,自求多福吧”。 然而,叶丰都却做了一个令人费解的动作,只见其双脚一蹬,身体骤然向后越去,拉开了双方的距离,中间留下一个十几米的空隙,就算是被迫退却,可总的来看更像是自断生机,因为躲避的同时,自己也无力攻击了。 青年眼角抽搐了一下,阴森道“你这是……要认输?若是这样,你只会死得很惨,我绝不允许一个苟且偷生的小人来玷污我的斗志,就算我再欣赏你也不会例外”。 聂怡鸾一开始就挤到了最前面,全身的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怠,她承认这个青年是一位值得敬佩的战士和对手,可只要是威胁到小叶子,她绝不会顾及什么比试规则和君子之风,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哪怕是用法力也要毙了对方。 叶丰都自然知晓她的想法,只是摇头示意了一下,继而望着青年笑道“认输?怎么可能,从站在这里的一刻起,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第一,所以,我不会让自己失望,更加不会让你失望,只是,结局恐怕就不是你乐于见到的了“。 青年连声叫好“果然有气魄,有野心,可惜说的再好也要有足够的实力,我实在想不出你还有什么手段,接下来我倒要好好领教领教“。 叶丰都笑容不减,双手举掌气行周天,且速度极快,只留下一抹淡淡的影子,就在青年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之后,再看之下骇然惊魂,因为现在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到叶丰都手掌的踪迹,只有两声破空之音杳杳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风声将将入耳,青年就感觉胸前被狠狠拍了几下,势大力沉,重若丘峦,犹如千斤惊涛排在了石岸上,直将五脏六腑震的摇摇欲醉,逆血翻滚,似乎被生生撕开了一条裂缝,终于,一道血剑从嘴里喷出,横洒当空,在光泽的映衬下,妖艳生辉。 重伤之下,青年再无余力维持缩骨功,缓缓恢复本体后,面色煞白惨若晶霜,一动不动的盯着叶丰都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到底是什么功夫?“。这个疑问若不搞清楚,就算现在即刻死去也难以瞑目。 台下的众人似乎都能听到各自下巴脱臼的声音,这一幕转变的实在太快,面对一个三米多高的威能巨人,表面上看叶丰都也只能选择暂避锋芒,可顷刻间就画风突转,难道是在打假球?可看青年死不甘心的模样,没有半分的作假。 叶丰都微微喘着粗气,看上去也是耗力太过,可他的眼睛依旧明亮,重瞳中流光熠熠,富有神采,沉声答道“这是一门内家功夫,名为百步神拳无影掌,虽然只属二流行列,可却是专为打人而生的,一旦击中目标,就是外无表征内有沉疴,对练习外功之人多有克制“。 青年猛然咳出丝丝血浆,接着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一开始不用,而是等我变身之后才选择出手“。 叶丰都苦涩道“这就是我说它二流的原因,无影掌是将全身功力集于双掌之上,耗力颇大,而且攻击范围受限,你的本体速度太快,只有施展缩骨功后才有所下降,因此才给了我可趁之机“。 青年脸上时而苍白时而青红,最后才颓然一声“我败了,要杀要废悉听尊便“。这么光棍的做法倒是与先前捏碎对手全身骨头的风格大相径庭。 叶丰都点了点头道“你走吧,这次我是仗了功法之便,日后有机会再行比过“。 青年双眼凸出,吃惊道“你要放我离开?难道不怕我暗中报复?“。 叶丰都嗤嗤一笑“怎么?你是觉得活着不舒畅?可惜我这个人一向心慈手软,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的,就是专门用来称赞我的,你如果实在想不开可以换个地方,自行解决嘛,何必来毁我道行呢“。 此语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了干呕之声,成千上万只眼睛莫不是射出阵阵鄙夷,这混蛋说的是些什么话?害我们输了钱也就算了,怪自己瞎了眼而已,可我们又不是聋子,这么不要脸的话比输了钱还膈应人,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青年怔了怔哈哈大笑“我方慈很少佩服人,你就是第一个,我名字中虽然带着一个慈,可下手向来狠辣不留余地,而你虽然长着两张脸皮,可却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果然是同道中人啊“。 叶丰都翻着眼睛骂道“谁和你这个变态是同道中人,赶紧从我眼前消失,为了对付你,老子现在受了很重的内伤,需要时间休息,没工夫陪你在这里墨迹“。 方慈乐呵呵从怀中拿出一本书籍,扔给叶丰都后说道“这是缩骨功的秘籍,算我还你一个人情,以后还会找你算这笔账的,等着吧“。 待其离开后,一旁观战的唐装老者走了上来,似笑非笑的望着叶丰都道“连着两场比试你都是放任对手离去,难道真的不怕日后他们找上门来?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叶丰都浑不在意道“比武之争无需生死定论,我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但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不过老人家,算我多一句嘴,您的这身唐装虽然穿起来威风凛凛,大有古韵之风,可身在这种暗无法度命如草芥的场所就有些不合时宜了,难道不会觉得心有所愧?“。 老人浑浊的眼睛精光一闪,嚯嚯笑道“衣服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最重要的是里面的身体和心,所谓的问心无愧就是自始自终都能不忘本,至于其他的就让人去说吧,你不是受了重伤吗?再留在这里就不怕被人怀疑?“。 叶丰都满脸顿时露出痛苦之色,紧紧捂着胸口,一瘸一拐的向台下走去,临近聂怡鸾身边,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众人的目光也从震惊转为了怜悯,甚至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大有为其送终的意味。 ------------ 第三十八章铁砂转五毒,怡鸾压全场 聂怡鸾搀扶叶丰都一直到了无人的地方,又仔细的留意了一下他的身体,这才狐疑道“小叶子,你真的受了内伤?我怎么瞧着不像啊,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叶丰都轻轻咳了一声,嘴里念道“佛曰不可说,不能说,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师太,你着相了,阿弥陀佛”。 聂怡鸾一手捏在他的胳膊上,狠狠的转了一圈,气极大骂“你才是师太呢,就你这卑鄙无耻腹黑龌龊的样子还敢自称是佛?怪不得释迦牟尼满头的大包,都是被你这个不肖子弟气的,还不快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叶丰都痛的咧了咧嘴道“拜托,我还不是为了多赚点钱吗?你没见那么多人都支持方慈么?我要是安然无恙的走下来,岂不是让他们怀疑,接下来的比试要是把钱都下在我身上,那咱们可是会损失很大一笔钱的”。 聂怡鸾灵秀的眸子转了转,呵呵笑道“恐怕不只是这样吧,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迷惑对手,以便在接下来的比斗中使对方麻痹大意,还有一种可能,你怕太过招摇会引起黑金武道场的注意,所以才装出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叶丰都顿觉全身被拔了一个干净,脸上火辣辣的一僵,旋即反驳道“你说的这些我完全听不懂,天地良心啊,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刚直不阿敦厚老实,一直想改都改不掉,很是苦恼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聂怡鸾郑重其事道“真是太巧了,你的这些缺点和我的优点竟然一模一样,所以我还是很有经验的,这样吧,为了能让你彻底从缺点中解脱出来,树立正确的人生导向,这次比赛赢的钱就不分给你了,免得又滋生不良嗜好,我想你也不会自甘堕落的去要求吧”。 叶丰都眉角挑了挑,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台上这么快就要分出胜负了,我得赶紧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抱歉,你刚刚说的什么我没听到,等我拿了第一,分完钱以后再说吧,到时候一切都好商量的”。 说完后大摇大摆的坐到椅子上,闭眼假寐起来。 随着第二轮最后两场的结束,原本十六名的参赛者现在只剩下了四个人,也就意味着还要比过三场之后,才能选出真正的胜者。 四个人又分成了两组,不同的是这两组会同时进行,叶丰都的对手是一个小个子,干瘪的身躯看上去弱不禁风,苍白的脸色像极了膏肓的病人,可他却丝毫不敢小觑对方,尤其是那一双漆黑的手掌,正泛着瘆人的光泽。 之前的比试叶丰都已然见识了对手的厉害,亲眼见到这个不起眼的家伙一掌就打碎了对手的胸骨,刺入心肺倒地而亡,从路数来看应该是正宗的铁砂掌,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叶丰都并没有急于出手,定神问道“阁下练的应该是铁砂掌吧,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派呢,据我所知,目前的铁砂掌以五海铁砂掌和少林铁砂掌最具名声”。 小个子哼哼冷笑“你还算有些眼力,怪不得能走到这一步,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好教你小子知道,这正是五海铁砂掌一门,免得做了鬼也难以瞑目,准备好受死了吗?我知道你有些内功,可依旧改变不了结局”, 叶丰都不做争辩,只是笑着拉开了架势,正是孙膑拳的起手式,此拳攻防一体,步伐诡谲,寻常人是找不出破绽的,还有一点就是,他需要借此切身的感受一下铁砂掌的威力,以便寻找机会。 铁砂掌又名黑砂手,属于硬气功的范畴,虽然着重于双掌之上,可身体也是非常强悍的,从小个子的出手就能看出,他浸淫此功已非一两日了,气贯掌心,劲达四梢,每一掌打出好似有千斤之力。 叶丰都凭借孙膑拳格挡数次,连拳头都隐隐发麻,就算是暗中使了打穴的诀窍,可对方像是没有一点感觉一般,纵然气功最强者,也不可能做到浑身全无破绽,总有一两处要穴是兆门所在,可小个子仿佛是一具没有知觉的木偶,几乎每一处重要穴位都受到打击,攻势已然没有减缓。 面对叶丰都的吃惊,小个子洋洋大笑“小子,你技穷了,这些假把式对我没用,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是内家高手也已然会死,因为没人能逃得了我的铁掌飞砂”说着连连排出五掌,卷起了阵阵黑雾。 黑雾被掌风催动,轰然四散而开,尽数将叶丰都包裹在其中,两人相距不过半米,饶是他反应迅速,也有些躲避不及,手上和脸上依旧沾染了不少,衣服上也落了一层薄薄的黑色沙砾。 小个子背负双手站在原地,满脸阴森的狂笑“小子,你完了,任凭你功夫再高也无济于事,好好享受临死前的绝望吧”。 叶丰都只觉皮肤阵阵发痒,骨肉滚滚发烫,特别是胳膊上的伤口处,宛如被人生生撕开一样,用鼻子嗅了嗅,忽然惊悸出口“那些黑雾有毒?你的铁砂掌怎么会有毒?不对……刚刚不是铁砂掌,而是五毒掌”。 小个子拄着下巴,阴啧啧道“你说对了,可现在觉悟已经太迟了,就算你可以用内功抵挡皮肤上的毒雾,可胳膊上的伤口足以致命,那些毒会顺着血液进入身体,令五脏六腑缓缓窒息,无药可救”。 就在这时,一道靓丽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挡在叶丰都的身前,杏目微眯寒星迸现,浓浓的杀机交织成一张巨网笼罩在小个子身上,声若寒流般说道“交出解药,否则就去死”。 小个子根本没有看清这个女子是如何出现的,但那种实质般的杀意着实令其惊颤起来,饶是他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见多了尸横遍野的场景,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连退了几步,诺诺道“你……你……”。 台下的看客也是一头雾水,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毕竟这黑金武道场的铁血规则不是谁都敢去撼动的,更有甚者阴阳怪气道“早就听说这里规矩森严,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发生这种事也没人出来管管”。 一旁的唐装老者脸色发暗,迈出两步后叹然道“小姑娘,你还是下去吧,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来了这里就得按照这里的规矩办事,一旦登台后死伤不论各安天命,外人不得插手,否则,我这个老家伙只能请你下去”。 聂怡鸾撇了一眼,不屑道“什么狗屁规矩,惹恼了本姑娘,直接将这个鸟地方掀过来,谁敢动小叶子一根汗毛,杀无赦,老家伙,不信的话就动手试试看”。说话的同时,其手上一朵菊花飞快闪过。 底下的众人瞬间目瞪口呆,嘴巴大张眼睛滚圆,见过肆无忌惮的,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在这里竟敢威胁黑金武道场的人,这到底是哪一家的二百五,出门都不带眼睛的么? 奇怪的是唐装老者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连退了两步,又回到了原地,脸上阴晴不定,身躯微微躬了躬,语气慌乱道“你……你……”。 他的话与小个子一模一样,可其中蕴含的语气又大不相同,前者更多的是发自骨子里的害怕,而后者却莫名多了几分敬意。 叶丰都的视线被挡住了,自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可这种前后迥异的态度委实不同寻常,同时对聂怡鸾更加好奇起来,可惜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拍了拍聂怡鸾的肩膀道“你还是下去吧,这里毕竟是男人的战场,一个女孩子家喊打喊杀的不太好,难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区区五毒掌而已,暂时还要不了我的命,若是闲的无聊的话,就替我好好算算,这次赢了能赚多少钱更实在”。 聂怡鸾霎时间恍然大悟,情急之下已然忘却了,小叶子更是一名修道者,只是鉴于九叔的严令,不得使用法力和法术而已,保命还是无虞的,当即白了他一眼,跃身而起,翩翩然跳到了台下。 叶丰都望着惊魂未定的小个子,嗤嗤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刚刚吓着你了吧,现在我们可以继续未完的比试了,请吧”。 小个子深沉的打量着叶丰都,按理说中了五毒掌后现在已然毒发身亡了,可这个小子依旧生龙活虎,只是额头爬满了密密的汗珠,脸色森白嘴唇发青,这种种迹象表明,五毒掌的毒素依旧残留在其体内,可奇怪的是并没有毒发。 旋即冷笑道“我倒是小看你了,中了五毒掌还能撑这么久,不过,你现在又能发挥出几层实力?负隅顽抗的结果只会自寻死路,小子,如果现在认输的话,我可以破例留你一命,如何?“。 这倒不是他突然善心大发,着实被聂怡鸾刚刚的表现吓了一跳,一个无视规则的人不算可怕,但敢于践踏规则还能全身而退的就值得深思了,在黑金武道场能走到最后的,往往都不是什么蠢人,相反,都是一些精明到骨子里的老油子。 叶丰都对此并不领情,满口嘲讽不屑道“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就这么一点毒能耐我何?就算被瘌蛤蟆咬一口都比这个厉害百倍,实在不敢动手就自己滚下去,免得输了丢人现眼”。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谁都能看出叶丰都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可那张嘴怎么那么阴损呢?在此生死之际还敢这样大言不惭,难道中毒后彻底魔怔了?要不然怎么会把自己唯一的生路都堵死呢?从这一点来看,倒是与刚刚的疯丫头如出一辙,果然是疯道中人有知音。 ------------ 第三十九章铁砂排毒素,影子分身法 小个子脸上寒霜照面,脖颈处青筋暴起,一双铁掌捏的噼啪作响,微微向下扫了扫聂怡鸾后,这才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就不要怪我辣手无情”。这话倒更像是说给聂怡鸾听的。 脚下步履带风,手上铁掌铮鸣,眨眼间已然到了叶丰都面前,这次他施展的是正宗的铁砂掌,灵龙活泼,刚柔蓄隐,擒拿点打,无不应顺,将手掌和手腕配合的天衣无缝,正是符合了铁砂掌的诀要,掌腕合窍方能制人。 奇怪的是叶丰都依旧站在原地,格挡之间略显迟滞,举手抬臂节奏稍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毒的原因,整个的身体结构看上去都要慢上半拍,其间更是中门大开不留后手,看上去始终处于余力不稳新力未生的状态,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个回合,势必会陷入绝境。 果不其然,小个子趁此空档,掌上劲力凝聚,闪电般狠狠拍在了叶丰都胸膛之上,砰砰的震动之音四散而开,其中还夹杂着清脆的骨折之响,聂怡鸾十指紧扣,秀眉倒竖,一双眸子犹如冷星射寒江,可惜,很快就被淹没在隆隆的喧嚣叫好声中。 叶丰都受到重击后,整个身子连连倒退十几步,这才堪堪稳住,苍悴的脸色忽而一暗,嘴里哇的一声,吐出一道黑色的血箭,还未等他缓过气来,小个子凌厉的后招又相继而来,大有一击毙命的姿态。 那些将重注下在叶丰都身上的看客,早已满口讳言的咒骂起来,在这里生死往往是最不重要的,他们所介意的只是能得到多少好处而已。 雷霆般的掌风嚯嚯袭来,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在小个子看来,此战再无任何变故可言,毕竟对手已经身中毒素,他的铁砂掌又至阳至刚,休说对方只剩下一具羸弱的躯体,就是一头壮硕的野牛也经不起这么一击。 眼见目标越来越近,小个子心头兀自跳了两跳,这是多年的生死考验换来的敏锐感知,可是这种不祥之兆又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面前的这个人?可他已经再无还手之力了啊? 再次细瞧之下,只见叶丰都嘴角裂开一抹淡淡的笑意,同时,右手紧握成拳,对着袭来的双掌之间猛然打出,拳影虽然无踪无迹,可一股雄浑大力破空欲震,宛如一柄利剑直插中门,无巧不巧的避开了铁砂掌的封锁,分毫不差的轰在胸膛之上,很显然,他的百步神拳再一次成功了。 小个子力贯双臂劲达双掌,本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之势,而且叶丰都的突然袭击又把握的极准,加上双方的距离大幅缩短,完全没有余力应付,咬咬牙只能用身体硬抗,可那种五脏传来的钻心之痛彻底出乎了意料,这分明不是一个中毒之人该有的力量。 随着小个子瘫软在地,这一战也终于见了分晓,叶丰都依旧完好的站在那里,可他却失去了再战之力,那一记百步神拳将其胸膛打的凹陷进去,肋骨尽断,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溢出。 台下寂静无声落针可闻,须臾轰然沸腾起来,这一刻,赌注的输赢似乎也暂时不重要了,一落千丈的反差才是他们情绪激荡的真正所在,除了聂怡鸾之外,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只有一旁的唐装老人看了看叶丰都之前吐出的血浆,露出了明悟之色。 小个子扶着胸口,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神色灰败的盯着叶丰都,咬牙不甘道“为什么?你不是中了五毒掌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强的力量?“ 叶丰都露出森白的牙齿笑道“还要多谢你之前赏我的几掌,若非如此的话,就算要不了我的命,也够我喝一壶的了,可惜你太过自信了,出手不留余力,否则,还是有机会挡下那致命一击的。“ 小个子连咳几声道“好心机,好算计,竟然利用我铁砂掌的威力将体内五毒掌的毒素排了出来,这一招果然够狠,可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就算赢了我又能如何?注定是走不到最后了,动手吧。” 叶丰都摇了摇头道“你为名利而争夺生死,我却为信仰而求取输赢,所以,我是不会杀人的,你走吧,临行前劝你一句,五毒掌有损阴德,日后还是不要用了。” 小个子隐晦的目光顿时变得轻灵起来,从头到脚再一次的打量着叶丰都许久,随后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聂怡鸾径直登上台来,一条柔臂轻轻的托着叶丰都,满怀关切道“小叶子,最后一场我们不比了,若是九叔怪罪的话,由我来应付好了,料想他也不会这么铁石心肠吧。” 还没等叶丰都搭话,一旁的唐装老者再次走了过来,极具深意的看了看聂怡鸾,旋即说道“够了,走到这一步已然不易,莫要再做些无畏的牺牲了,这个第一不是那么好拿的,何况,他们也不会让你这个外人站到那个位置上,明白吗?”。 最后这句话说的甚为隐秘,生怕被别人听去一般,叶丰都闻声瞬然侧目,笑着说道“老人家的意思我明白,至于这个第一本就无甚所谓,我也志不在此,不过,能否在这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老人家眼眸锋芒一转,言辞低沉道“你还年轻呢,以后有的是大把时间成长起来,根本不必要剑走偏锋,年轻人就应该保存有用之身,理智的面对一切,将来自然会有广阔的天地大展拳脚“。 叶丰都倔强一笑“一个人的年龄大小只能证明他吃过的饭有多少,决定不了承担的责任有多重,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使命,不同的选择,有的隐忍不发,有的拼搏前进,人生百态莫过如此,否则还有什么精彩可言呢“。 聂怡鸾惋然叹息“说什么都是你有理,算了,你最好给本小姐小心一点,否则,死的就不只是一个人了“。 这时,另一场的比试终于结束了,胜出者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观其外表,很难寻出半分俗尘之气,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潇洒之概,哪怕是刚刚掐断了对手的脖子,都不曾有丝毫的玷污,举手抬足流露出的飘逸,仿佛信手轻取了一束血色玫瑰。 叶丰都怔怔的望着这个陌生的对手,心中却愈发的平静起来,走到这一步,他所能使用的招数已然不多,更糟的是身体上的创伤削减了不少气力,为今之计只能厚积薄发,找出对手的破绽,然后一击而中。 他的想法只是迫于无奈之下隐生的,可对手似乎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就在比试开始的一瞬间,青年不做任何试探,脚下渺然一动,整个人霎时间变得飘忽不定,长长的影子宛如一条黑线,在灯光的映射下划出一道森冷的痕迹。 叶丰都心头巨震,全身的汗毛几乎同时竖立起来,脚下踏步魁罡倒踩星斗,由于速度极快,加上光线的影响,整个人看上去恍如北斗七星一般,眨眼间已然变幻了十几次位置,每一次都充满了不可捉摸的玄妙。 这是来到黑金武道场后,他第一次施展魁罡步法,躲闪的同时,整颗心都停留在后面那道紧追不舍的身影之上,按照他的判断,那个人打的便是速战速决的主意,而且他的身法也绝非泛泛,每一次的追击都很难分清楚本体和影子的方位,让人眼花缭乱不明就里,并且还遵循着某一种轨迹。 下面的人几乎将眼珠子瞪了出来,就算如此,依旧跟不上两人你追我赶的态势,他们都是常年混迹于这里的常客,见识过的场面千奇百怪数不胜数,可从来没有见过像今天这般捉迷藏一样的比试,旋即台下不约而同的呐喊起来,万人雷动呼啸鼎沸。 对叶丰都而言,偌大的比试台犹如方寸之地,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供他驻足,只能在尽量节省体力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的与对手拉开距离,同时心中更加的狐疑起来,对方是如何捕捉他的身影的,魁罡步法变幻莫测,按理说,常人是很难看破的。 眼看着对方又跟了上来,叶丰都满心苦涩,脚下不敢有丝毫停滞,照这么下去,就算体力耗尽也未必能找出那家伙的秘密,不甘心地回头望去,只见一条黑色的影迹难舍难分,紧追不坠。 同时,一声幽幽的冷笑迎风传来“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太天真了,你以为凭借神妙的步法就能摆脱吗?简直是痴心妄想,我不仅仅是你的影子,更是难以忘却的噩梦。“ 叶丰都脑海中骤然一亮,口中不禁喊道“影子?原来如此。“ 这一声看似无关紧要威胁,于他而言仿佛是一盏智慧明灯,终于让其明白了其中奥妙,原来对方是通过影子来追踪的,不论他的身体如何变化,被灯光映照出来的影子始终是跟着本体的,那一抹黑暗才是关键所在。 想明白后,叶丰都暗自做了计较,若想让对手找不到影子所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自己成为他的影子,这样才有机会一击必胜,反过来说,影子不仅仅是叶丰都的弱点,同时也是那个青年的致命之处,他的神奇步法正是利用了光的原理,将本体和影子交错使用,这才让人捉摸不透。 可如何让自己成为对手的影子呢?叶丰都咬了咬牙后,终于做出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只见他脚下一顿,身体如陀螺般猛然转了过去,以更加迅速的步法向着青年人迎面冲去,同时,双手麻利的扯下上衣,奇快无比的向右抛出。 ------------ 第四十章八棱水晶臂,绝境大逆转 叶丰都的动作着实太快了,快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一直在后面紧追不舍的青年,他本来就是依靠影子来追踪的,可随着叶丰都的转身一变,不仅仅影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还有可能受到正面的突然袭击。 因此,面对叶丰都的奇袭,青年视觉感官受到冲击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稳定身心,紧接着做出了防守的姿势,可就在这时,只见一个黑影顺着侧面呼啸而出,卷起的冷风扑面一过,旋即心中一顿“不好,上当了?“ 此刻,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叶丰都借此逃出了自己的视野,莫要小看只是刹那的功夫,凭着魁罡步法足以出现难以预料的后果,所以,青年几乎就在黑影闪过的同时,迅捷转身追去。 无怪乎他会这么想,叶丰都的体力本就捉襟见肘,一味的躲避只会令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淖,若想改变这种态势只能是出奇招,老实说,这种反其道而行的招数确实够奇的,最为显著的效果就是打乱了青年追击轨迹。 等青年一把抓住黑影的时候,顿然头皮滚炸,全身发冷,这一刻他终于确定了,现在是真的上当了,那个奸猾的小子竟然用一件衣服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彻底脱离了掌控。 就在这个时候,刺骨的危机感紧贴后背,一声冷哼在耳边响起“终于发现了吗?可惜太迟了“。显而易见,这正是叶丰都的声音无疑。 话音未落,青年只觉后背上被铁锤狠狠的锤了一下,骨肉俱裂,肝肠欲断,滚烫的鲜血自喉咙处涌出,可就算如此,脚下也并未耽搁,借助强劲的推力,整个身躯风驰电掣般向远处跃去。 奇怪的是不论他怎么闪避,叶丰都始终吊在身后,而且距离他仅有两米左右,似乎一抬手就能够得着了,如此短的空隙根本不够做出任何的反击,因为他能感觉到,转身出招的瞬间,足以让叶丰都要了他的命。 现在他已然认识到一个事实,就是身后之人的步法要比他高明的太多,之前他追踪叶丰都的时候,看似他占据了主动,实则是被牵着鼻子走,现在两人发生了对调,他更是被对方逼着走,而且还是难以摆脱的那种,如此场景怎能不让他憋屈万分。 台下之人仿佛陷入无尽的梦靥,有的猛揉双眼,有的狠拍脑袋,更有甚者将大腿都掐青了,可依旧还是那么难以置信,这到底在干什么?唱大戏么?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青年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泡在了黄连之中,有苦说不出啊,叶丰都就像是他的影子一样,跟在后面不离不弃,更像是一个噩梦,苦苦痴缠难以苏醒,更糟的是身体也出现了状况,虽然极力去掩饰,可速度明显有所下降,只是为何对方不趁机出手呢?。 叶丰都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一样,一边不慌不忙的紧追,一边嬉笑连连道“你继续跑吧,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不过嘛,之前你受了一掌,全身气血散乱,没时间调理,加上这么长时间的奔跑,想必身体吃不消了吧,要是真的瘫痪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 听到他既得意又骚包的口气,青年顿时气得面皮发黑,特别是想起刚开始两人的境况,越是气的不打一处来,现在真是陷入了两难的困境,停又不能停,跑又跑不过,任何一种情况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 脚下辗转挪移了许久,青年的身体已然到了极致,虽然借着影子般的身法一次次变幻走位,可依旧挣脱不开叶丰都的紧追,无论速度快与慢,两人之间保持的距离似乎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念及此处,他心中顿时萌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难道对方也是通过影子来追踪的?否则为何迟迟没有出手呢?可这又怎么可能?这种法门乃是师门不传之秘,除非他是通过观察自己无师自通,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个家伙就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闪过一丝狠色,鼓足了全身的气力后,迅速稳住双脚,将身体回环一转,还没来得及做好任何攻势,叶丰都的双掌就雷霆万钧般打在了胸膛之上,乍听砰然一声巨响,整个躯体赫然倒着滑行了数十步才堪堪停下。 叶丰都站在那里,重重的喘息了几口,心中大呼侥幸,如是再坚持上一时半刻,或许他自己就要放弃了,不论是躲避还是追击对他现在来说都不是一件简易之事,所幸之前用衣服做诱饵扳回了一局,并且将其打伤,否则,现在自己可就陷入苦斗的局面了。 被当胸一击后,青年宛如一根柱子,立在那里浑身发颤,直到喷出一口逆血,才定神说道“你竟然能看破我影子身法的奥秘,并且举一反三的用来对付我?”。 叶丰都只是微笑道“看破不敢当,只是窥到了一点门径,你的影子身法应该是利用光的直线传播形成,可由于光的照射角度不同,影子就产生了不同的形态,真可谓变化莫测,加上直射和折射等原理,单凭眼睛观察是很难发现本体的”。 青年骇然色变,盯着叶丰都讶然道“这一瞬间就能观察的如此透彻,你的悟性之高我生平仅见,可就算知晓了原理又如何?影子身法经过师门几代完善,绝非凭借原理就能破解的,这一点我是坚信不疑,你是如何做到的?”。 叶丰都突然肃穆起来,口气中带着浓浓的赞赏道“说句实话,若是我们异地而处,想要追上你的影子身法绝无可能,可惜这里的范围狭小,灯光又太过灼烈,致使你影子的本影和半影部分产生了明显的差别,只要盯住最为黑暗的本影,就能锁定本体的方位”。 青年扶了扶胸口,涩涩发笑“好,你年纪虽轻,可这份悟性和洞察力世间少有,这一轮我输的心服口服,而且你的步法更胜一筹,我虽然奈何不得,可却能限制它”。 说完后,青年突然卷起了自己双臂上的衣袖,露出了两条晶莹透彻的玉臂,竟然是一对由特殊材质打造成的护臂,分为八棱八面,立体鲜明,每一面都打磨的异常光滑,比镜子都透明三分。 就在他将双臂举起的时候,顶部那烈烈的灯光顿时照耀其上,迅雷不及的反射而出,一刹那,数十道光线汇集成凌厉的剑雨,尽数刺进叶丰都的双眼之内。 异变突起,叶丰都更无丝毫预料,只觉眼前一亮,片刻又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双目之内又干又涩,阵阵疼痛扩散至全身神经,犹如被数十支锐利的尖针刺入,更像是有人拿着一把手术刀狠狠刮着眼球,淅沥的眼泪涓涓而下,难以自禁。 这时耳边又传来青年阴渗渗的声音“我这对护臂名为八棱水晶臂,由特等反光材料制成,不仅坚不可摧,而且还能将光芒数倍的反射出去,让人暂时的失去视觉,现在你等于是没了双目,又如何破我的影子身法,可就算如此,我依旧会把你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虽死犹荣”。 台下掌声雷动喧嚣沸腾,叶丰都就算有听音辨位之法也无济于事,本能的感觉告诉他,危险正一点一点的临近,可四面漆黑如墨,哪怕是轻轻的移动半步,都像是跌落黑洞之中,无奈之下,只能坚守脚下唯一可靠的踏实。 没有比黑暗中等待更折磨人的,饱受摧残的不仅仅是身心,精神上更加严酷,叶丰都也不会例外,当下之余,他只能小心防范,同时催动功力游走于眼中的经脉各处,每循环一次,都会传来强劲的灼热感。 青年脚若浮云悄无声息,不仅屏住呼吸,连全身的气息都收拢在内,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眼看到了叶丰都的身边,嘴角不自觉晕开了一朵冷厉笑容,一双森白干瘦的手掌,五指弯曲宛若魔鬼之爪,缓缓穿过无声的空间,对着其咽喉就抓了下去。 他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清晰的感觉到叶丰都的气息逐步消弭,然而,就在这时,他嘴角的笑意顿然凝固,只见叶丰都诡异的重瞳之内荡开了层层绿色,很快就凝结成两阵旋风一样,快速的转动起来。 再看叶丰都的样子,已然沉寂于物我两忘的神态,不见半分痛苦之色,反而愈发的有了活力,青年吃惊之下,手上猛然用力,本想瞬间掐断其脖子,可碧绿的旋风之内恍然射出两道绿光,分别在他肩膀上洞穿出两个幽幽的血色窟窿。 青年痛彻及骨大叫一声后,惨然坐到地上,望着叶丰都渐渐转变的眼色,慌忙又向外滚了两圈,忙不迭大叫“你……你……,怎么会这样?”。 聂怡鸾再也顾不得其他,飞身掠上台去,紧紧抱着叶丰都的臂膀,声若柔水般连连呼唤“小叶子,你怎么样了?快回答我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见叶丰都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活动了一下全身关节,吟吟说道“这一觉真是太舒服了,好长时间没睡得这么踏实了,咦?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睡觉?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像是被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呃呃大叫不止,这混蛋还以为是躺在席梦思上了,亏我们看着这么惊心动魄。 聂怡鸾鼓了鼓眼睛,狠狠的捏着他的耳朵,气骂道“好你个小混蛋,敢装出这么一副鬼样子来吓我,看不把你的耳朵拧下来”说完后又用力转了一圈。 ------------ 第四十一章大义散千金,道场四金主 叶丰都痛得连连呲牙咧嘴,脸色涨红道“姑奶奶,你跑这里闹什么闹,我正在比试呢,没被别人打死,也会被你折磨死的,还不快点下去。” 聂怡鸾风情的憋了他一眼,哼哼道“现在还比个屁啊,你已经胜了,那个杵在那里装模作样的老家伙,是不是该宣布结果了,我师弟夺了第一,这次比试也彻底结束了吧。” 唐装老者盯着叶丰都良久,满面神异之色,缓缓走了过来,扫了一眼惊魂未定躺在地上的青年,这才点头道“是该结束了,这里很长时间都没有这种完胜了,令师弟武艺不凡,果然是人中龙凤,这个第一当之无愧“。 聂怡鸾傲然扬起眉梢,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道“那是自然,还用你说,赶快宣布结果,我们还要去收钱呢,比试一场不容易,怎么也得捞点外快回去啊”。 一听钱字,叶丰都顿时双目泄光,精神了数倍,笑呵呵道“差点忘了,我们搞了点副业还没收摊呢,老人家,不知道这笔钱要去哪里领呢?你们黑金武道场家大业大,总不至于会贪墨小子的这点可怜钱吧”。 唐装老者仿佛是看到了一头大口狮子在龇牙咧嘴地森森发笑,旋即脸皮抖了抖道“你们只管去下注的地方收钱便是了,这点小钱我们还看不上眼”。 聂怡鸾欢呼雀跃的跳着脚,一个劲的笑着“小叶子,我们发财了,本小姐太有眼光了,直接下了五百万在你身上,赶紧的,小心这个老东西反悔,快走啊”。 叶丰都向着台下扫了扫,当即说道“各位,若是你们不是太赶时间的话,就请等上一等,这次赢的钱不在少数,大家见者有份,一起分了它“。 此语落罢,全场狼嘶虎啸般爆出隆隆叫好声,似乎相较比斗时更加激烈几分,唐装老者将眼眸立起,感觉愈发看不透眼前这对年轻男女了。 而聂怡鸾却彻底傻眼了,犹如一只发怒的孔雀,羽毛炸起眉峰直跳,紧紧的攥着双拳,鼓着小嘴忿不漏齿,精致的面皮红白交错,直勾勾的盯着叶丰都,大有跑过去咬上几口的冲动,奇怪的是她并未这么做,也没说一句话。 一直到了返回途中,聂怡鸾依旧是一派气呼呼的模样,咬着嘴角咧咧不断“败家子,小浑蛋,真是气死我了,啊啊啊“。说着还用力拍了拍方向盘。 叶丰都斜靠在副驾驶上,大笑连连漫不经心道“淡定,淡定,气炸了就不值得了,不就是一点钱嘛,你说你至于嘛,再说当时你不也没反对嘛,说句实话哦,当时能那么给我面子,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那是你的钱啊“。 聂怡鸾拉着长长的音调质问道“那是一点吗?好几千万呢,你说送人就送人?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大方过?亏你还记得是老娘的钱,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给你这个脸面,让你这个小浑蛋当场下不来台,最好是被那些吸血鬼打个半死,医药费肯定用不了这么多“。 叶丰都讶然称奇道“说来也怪了,像你这么贪财的地主婆怎么会一言不发,任凭我散尽了千万,真是咄咄怪事,不可理喻了“。 聂怡鸾俏面微红,含含糊糊道“我……我……,你才是不可理喻呢,只怪本小姐当时被猪头堵住了眼,被猪油蒙了心不行啊,再说了,你不会真以为能来黑金武道场的人会在乎你分的那点钱吧?别天真了,他们只是乐意看到一个大傻瓜在那里唱戏而已“。 叶丰都笑容顿收,肃穆道“我当然知道他们在乎的不是钱,正因为如此,才将那些钱洒出去,这是一种态度,也是对武道场的一个交代,否则,你我以后少不了被麻烦跟着,能用不义之财换的一时安宁,最是合适不过了“。 聂怡鸾眼睛一眯,难以置信道“你说他们会找麻烦?不可能吧,黑金武道场赢钱的又不只是我们,也从来没有听说有什么麻烦事啊“。 叶丰都摇头苦笑道“人心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也这么莫名其妙,他们可以对自己的损失毫不在意,嗤之以鼻,可偏偏见不得有人得到好处,专美于前,我这也是以防万一,第一次在名利场上搅弄风波,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聂怡鸾呸了一口,嬉笑道“你还想低调?别白日做梦了,这次将所有的对手一撸到底,早已让有心人看在眼里了,你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落空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对你展开了调查,甚至还有暗中使绊子的“。 叶丰都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靠着后背呻吟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也不怕他们去查,倒是这个黑金武道场不容小觑,也神秘的厉害,单说那个唐装老者就不简单,依我看,今天参赛的所有人都不是其对手,包括我在内“。 聂怡鸾接口道“这都是众所周知的,曾经政府高层想要追查幕后主事者,可根本找不到任何头绪,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京城各大家族更是对其三缄其口惧怕三分,这里似乎成了一个合法的黑暗地带“。 叶丰都勾了勾嘴角,很是无意的说道“你还知道这么多秘事啊,可为什么那个老者好像对你有些莫名的忌惮呢“。 聂怡鸾一边开车,嘴上脱口道“那是因为我……!本小姐青春靓丽魅力无边不行吗?喂!你这小浑蛋胆肥了啊,竟然敢来审问我?那笔钱的账还没算清楚呢“。 叶丰都心中惋叹一声,也不去追问,只是苦笑道“我哪儿敢啊,被你抓了这么大的一个痛脚,估计一年半载是消停不了了,不让我当牛做马就烧高香了“。 聂怡鸾哼哼道“你知道就好,看你装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容易,本小姐就不计较了,不过嘛,你得和我说说比斗最后发生的事情,还有从你眼睛里射出的绿光又是什么?若敢胡言乱语的敷衍,本小姐现在就把你踢下去“。 叶丰都神情稍定,闭着眼睛道“这你可是问道于盲了,被强光刺中眼睛之后,很快就进入了一种空灵境界,在那里完全没有意识和知觉,我甚至都不清楚是怎么取胜的,只是苏醒过来才发现,不仅视野和眼界超然了许多,连心智和头脑也更加的清晰,或许这就是重瞳者的优势吧“。 聂怡鸾显然对答案不甚满意,哼哼了几声后说道“等回去一定要挖出来研究研究“。 然而,回应她的只是叶丰都潺潺的打呼声,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在黑金武道场的地下设有一处独立的内堂,里面摆设简陈,却处处透着古朴之气,上首的桌椅上坐着四人,包括唐装老者在内,他们身后是一块儿巨大的屏幕,将比斗场的角落都鲜明的呈现出来,而在下方跪着一人,正是被叶丰都最后打败的青年。 其中一人身着紫袍,约有五十多岁,修长干枯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后,带着阴戾的强调说道“夏明宇,身为武道场的守关者,这里的规矩想必你还记得吧”。 夏明宇脸色晦暗的低下头,沉沉答道“回大金主的话,属下铭记在心,作为守关者,第一次失败断指,第二次断臂,第三次断命”。说完后毫不犹豫的将左手小指生生折下,恭敬的放在面前。 大金主这才满意道“现在你可以为自己申辩了,为何在最后的紧要关头遭此大败,连影子身法都被对方破得一干二净,难道你夏明宇真的就是这么无能?”。 夏明宇微微发苦,咬着嘴唇道“并非属下无能,而是那个人确实厉害,身形步法诡谲异常,影子身法在其面前本就相形见绌,更可怕的是他的心智和悟性,仅仅片刻的功夫,就参透了影子身法的原理,并且还能学以致用的追击属下,因此才陷入了被动局面”。 二金主抬了抬眼皮问道“那最后的两道绿光又是怎么回事?你的身体就是被它洞穿的吧?看你的脸色明显就是被阴寒之气所侵,这种迹象显然不是正道功法”。 夏明宇有些后怕道“当时他早已没有了还手之力,属下只需稍稍用力,足以捏断他的脖子,就在这个时候,从眼睛之中射出两道可怕的光线,重伤了属下,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特异功能一类的能力”。 四金主接过话道“既然不像是正道中人就好办了,我们派人与之接触一下,兴许能将其拉拢过来,黑金武道场的使命不就是聚敛钱财和拉拢人才嘛”。 唐装老者摇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小子最后散尽千万的目的不仅仅是安抚众人消弭麻烦,更是做给我们看的,就是告诉我们,他不在乎那些东西,用不着大费周章在其身上,说到底,此事本就不值一提,只需静观其变就好,我相信他还会来的”。 二金主撇了撇眉毛道“老唐,你作为三金主掌控全台规则,当那丫头违反规定之时,你就应该出手把两人抹杀,或者废了他们,现在倒好,惹出了一堆麻烦不说,还损失了一大笔钱”。 唐装老者自顾自地靠在椅子上,幽幽道“如果真这么做了,或许死的就是我们,容老夫多嘴一句,关于那小子在这里的一切,最好不要过问和调查,否则后果难料”。 “你……” 大金主深深的看了一眼唐装老者,拍板道“到此为止吧,这段时间由老三负责武道场,对那个小子要加倍注意,老二和老四与我应付法道场的那些正道公子哥,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一旦上头怪罪下来,我们就是死路一条,散了吧”。 ------------ 第四十二章韩家的算计,九叔的指点 京城,韩家。 韩家之主韩云山身形粗胖,可内里却是一个精细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一只笑面虎,一旦得罪其人,便会挖空心思穷极手段的去报复,十足的睚眦必报之人。 今日,他特意招来两个心腹手下,以及儿子韩丁,沉思少许说道“据眼线汇报,那小子去了黑金武道场,对于我们而言,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既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干掉,拿回静心镯,又不会落人口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韩丁面色一喜,脱口而出“父亲是准备派遣杀手暗中行事吗?最好是能连那个臭丫头一起做掉,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韩云山怒然而起,抖了抖脸上的肥肉,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蠢货,愚不可及,动了那丫头聂家岂会善罢甘休?就算你脑子里是屎,这么多年也该发酵了,你最好祈祷此次能将静心镯带回来,否则,老子剥你三层皮“。 韩丁骤然变色,苍悴的低头道“是,孩儿脑子里都是屎,一切听父亲吩咐便是。“ 韩云山对两个手下招了招手,待其靠近才嘱咐“那小子并非常人,寻常高手去了无疑是送死,所以这次我们须得下大本钱,派出药人将他干掉,我料定那小子还会去武道场,因此,我们就选择在斗武台上动手,冠冕堂皇的除去祸患“。 两名手下眸子发亮,阴渗渗笑道“属下明白了,这就带领两名药人前往武道场守着,一旦那畜牲出现,我们就尾随其后,使用点手段进入武道场比斗台,正大光明的弄死他,绝不会令家主失望“。 在两人离去之后,韩云山又吩咐韩丁道“现在你去通知马卫国那老东西,想报一箭之仇不出点力怎么行,让他手下的那帮酒囊饭袋去武道场打头阵,我们收拾残局也来得及。“ 韩丁踌躇片刻,诺诺道“可是……马卫国的手下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让他们去行吗?别到时候牵连到我们身上。“ 韩云山白了儿子一眼,边走边说“放屁还添点风呢,让他们去消耗那小子的体力再合适不过,废物就该有废物的用法,他们也应该有这种觉悟“。 等到叶丰都二人回到聂家之后,已然是午时过半,随意的吃了点东西,九叔一脸沉郁的坐在沙发上,瞧了瞧弟子身上道“这不过半天的功夫,你就带了彩头回来,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叶丰都脸色微微一僵,略带羞臊道“这个……是我太轻敌了,被一个假洋鬼子叮了一口,不过不碍事的,最起码拿了第一回来嘛,就算没有表扬也应该高兴点啊“。 九叔浓重的眉毛翻了翻,怒然拍案而起道“老子高兴个屁,若不是运气好的话,现在和你谈话的就是阎王爷了,亏你还跟了我这么久,连半点的机敏都没有学到,狮子搏兔的道理全然不知,就凭你现在的性子也配去参加茅山大会?“。 叶丰都心中恍然被大锤狠狠击了一下,张合着嘴巴竟不发一言,只是沉沉的低着脑袋。 聂怡鸾暗自吐了吐香舌,弱弱道“这次说到底也不是小叶子的过错,毕竟他是第一次参加,对其中的阴诡伎俩不为所知,后来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九叔您就原谅他吧。“ 一旁的聂天行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点头劝慰“好了老九,别摆着一张臭脸了,本来就不好看,现在更难看了,当年你第一次参加不也受了伤吗?现在怎么对孩子如此苛责呢,年轻人吃点苦头还是有好处的。“ 九叔大为羞臊道“你这老不死的,劝人就劝人,何必来掀我的老底呢,罢了罢了,你现在就回房间好好反思吧“。 叶丰都闻听后,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向聂家父女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便一个人回到了房间。 夜幕深沉,九叔进来时已经半夜时分,望着入定的弟子大点其头,轻声道“知耻而后勇虽是至理名言,但也要懂得张弛有度,武与道尽皆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该休息还是要休息,你身体怎么样了?“。 叶丰都拍了拍胳膊说道“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九叔这么晚还没睡就是为了偷偷来关心我吗?嘿嘿……,如果真是这样,可真让我受宠若惊了。“ 九叔双眼一瞪,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说的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一样,心头思虑之际,瞬时明白了,这小子分明就是挤兑自己,怪自己白天当着聂家人的面责怪于他。 想明白后,九叔顺手一巴掌抽在其脑袋上,故作恼怒道“好小子,敢到我这里来找场子,你是怕我听不懂还是自己皮痒了,说得这么明白“。 叶丰都不躲不闪的挨了一下,笑呵呵道“哪能呢,是你自己多心了,我怎么敢找您的场子啊,完全就是出于关心您的睡眠问题,至于其他心思就再也没有了“。 九叔一屁股坐在床上,笑盈盈地看着他道“你那点鬼心思还想瞒过我?虽然有点小聪明,可从来不用在正途上,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带着伤回来了“。 叶丰都大感委屈道“这可就冤枉我了,这次受伤虽然是大意轻敌所致,可根本原因还是自己的功夫不到家,以往只觉得自己过目不忘,功夫自然就轻而易举学会了,更是醉心于法术之上,对武功也有所懈怠,现在想来反而是本末倒置了,有违您的教诲“。 九叔欣慰而笑“你能想明白这点最好,记得我开始教你的时候就说过,五术之中山为根本,山字之中以武为尊,只有一个坚韧的体魄才能驾驭无穷的法术,可是你后来过分的追求法术修炼,忽略了武术的精进,逐渐走入了迷境,此乃修炼者大忌,这次让你参加比试,其目的之一就是认清自己“。 叶丰都汗颜的捎了捎脑袋“我以往一心想在无尘大会上广放异彩,熬心修炼觉得走的是一条捷径,现在看来是错得离谱,就算现在有所成就,可往后的道路只会越来越窄,如此看来,这次受伤倒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了“。 九叔涩涩发笑“你有这个想法我就很欣慰了,至于无尘大会的荣辱是非不必记挂在心,过去的恩怨对错就随风而去吧,时至今日,我们这一脉就剩你一个传人,我只是希望你能继承师傅的宏愿遗志,为国为民不遗余力”。 叶丰都拍的胸脯咣咣直响“九叔尽管放心,我一定会铭记于心,刻苦习武努力修道,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九叔望着叶丰都良久,继而长叹道“我知道,你有过目不忘之能,悟性也远超常人,可惜啊,武术发展到今天已经有了难以弥补的缺陷,就算是传承千年的门派之中大多也是残缺不全,否则,以你的资质定能屹立于宗师之林”。 叶丰都眨了眨眼睛,疑惑道“缺陷?什么缺陷?“。 九叔缓缓起身,紧紧环抱着双臂,踱着步子道“中国武术延传千百年,流派甚多门庭甚严,典籍秘术都是他们生存的根本,就连内部传授都会暗藏一手,又怎会流传于外,如此的固步自封,局限于寸土之地,时间一长,毫无创新革旧之力,只能走向没落的边缘“。 叶丰都双目眼珠兀自突出“这么说来我记得那些武功典籍也都残缺不全吗?“。 九叔呵呵道“那些外功自然不会存在这种弊端,可真正厉害的内家功夫就不一样了,除了茅山一脉遗留下来的还算完整,其余各名家口诀和招式难免有误,那些都是我师傅往日在茅山所记,然后凭着记忆默写下来的,所以,我一直都在踌躇,到底要不要指导你学习,毕竟事关生死埋祸不小“。 叶丰都呃呃的叫了两声,一方面庆幸自己没有盲目的追求速成,另一方面就是无尽的遗憾了,就好比面对宝藏却不能尝试拥有,任谁都会生出遗恨终生的感慨了。 他余味难尽的抿了抿嘴“这么看来我想学习高深武学是不可能了,真是太可惜了,哪曾想练个武都有可能把自己练死,算了,我还想多逍遥几年呢“。 九叔摇头道“就算是没有缺陷,你想凭借那些秘籍达到一定的高度也有困难,其中的神髓与奥妙后人很难融会贯通,唯有首创者才能完美契合,每个人都向往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成功者却寥寥无几”。 叶丰都翻着白眼嘟囔道“合着您是来打击我的吧,能看不能练,一练就死人,早知如此,我就不浪费时间去记那么多没用的东西了,还不如多练练法术呢“。 九叔继而翘着手指笑道“你也不要懊恼,那些秘籍虽然不能深层次练习,可它们毕竟是先辈们的心血,凝聚了太多的武学意志,若是能好好利用的话,对你的帮助还是很大的,或许可以突破现今武学的桎梏“。 叶丰都嗤嗤道“您少来忽悠我,一会儿有用,一会儿没用,话都让您说了,总不会是又想出什么变态点子来训练我吧,今天我还对您说了,不管您想干什么,我都不会怕,越变态越喜欢,划下道来吧”。 九叔满意颔首道“孺子可教啊,你现在虽然掌握了很多秘籍,但杂而不精博而不纯,看上去绚烂璀璨,实则是徒有其表,可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武之道不在于一个学字上,而是着重在创造,要想踏出这一步,那些秘籍就是难能可贵的养分“。 ------------ 第四十三章迷茫不得法,点醒梦中人 叶丰都微微错愕,旋即苦笑不已,刮了刮鼻子道“这主意还真有想象力,不过,我的九叔啊,您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有多少名家大师都未必能踏出这一步,远的不说,就说九叔您吧,其阅历见识何其不凡?若论创造功法也轮不到我啊“。 九叔抬了抬眼皮,徐徐说道“古人常说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但凡能做到这一点,一个人的学识品性都不会差,可若想达到创造的地步,还远远不够,其悟性和资质才最为关键,而我恰恰在这方面尤为欠缺,这也是我师傅生前最为遗憾的事情“。 望着沉思之际的叶丰都,九叔眼中闪着莫名的精光,接着道“但是你不同,在你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先师的影子,其过目不忘之能,举一反三之力都不是常人可以具备的,悟性和资质更是千里挑一,只要有了这些,你就有希望突破当下的桎梏“。 言语落罢,九叔深情的拍了拍叶丰都肩膀,悄然走出了门外。 夜色浓潋,静谧如水,高空的沉云缓缓的游弋,生怕发出一丝声音,打断沉思的人,稍息片刻,躲在后面的月光终于展露出头角,拼命放射出自己的光芒。 叶丰都宛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后,脚下猛然探出,一步连着一步,虽有停顿却不间断,而后,一步快过一步,偶有紊乱更似章法,以大形来观,正是那擅长的魁罡步法,若细致思量,可又有所不同,其整个身影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扑朔迷离,难以捉摸,影子与本体恍然融为了一体。 就这样,一连三天叶丰都都不曾踏出房间半步,每次九叔都会按时将饭菜端来,望着早已被汗水打透的稚嫩脊背,几次都欲言又止,而后心中惋叹不已,虽然这个肩膀上承载了太多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责任,可这千钧的压力无疑也是一个万顷的动力,只要能突破自己,便是苍龙入海,飞鸟化凤。 聂怡鸾百无聊赖的闷了三天,终于按捺不住地窜了过来,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后,猛然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乍见墙壁两侧悬挂着一根指头粗细的绳子,而叶丰都整个人就吊在上面,紧紧的勒着脖子,森白的面庞在月光下泛着瘆人的光。 宛如一道晴雷劈在了脑袋之上,聂怡鸾只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忙不迭一掌劈出,绳索应声而断,叶丰都犹如一条鱼干一样,砰然摔落在地。 聂怡鸾一个箭步扑了过去,双膝重重地跪倒在地,将叶丰都搂在怀里,在鼻子下面探了探后,才长舒一口气道“小叶子,快醒醒啊,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话音未落,已经是长泪如雨,自坠不暇。 就在这时,半躺在其怀中的叶丰都猛然睁开了双眼,甩了甩脑袋,满是苦笑道“小姑奶奶啊,我就是练会儿功夫而已,用不着往死里摔我吧”。 聂怡鸾顿然错愕,愣了片刻后,俏脸一黑,忽然反手一推,将叶丰都狠狠地掀在地上,整个人顺势坐在其身上,粉拳如雨点一般汹涌而下,嘴里嗔怒道“打死你这个小骗子,害姑奶奶伤心,好好的练什么狗屁倒灶的功夫,要是活得不耐烦了早说啊,老娘可以成全你”。 望着一边轻轻捶打自己,一边眼泪打转的女子,叶丰都心中愈发的温暖起来,不去躲闪,也没有招架,只是痴痴地看着。 直到聂怡鸾停下之后,他咧着嘴巴笑道“出够气了吗?要是够了的话,是不是可以起来了?这个虽然是经典姿势,可毕竟还是大白天呢,被人看到后,我这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聂怡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呸了一口,悄然间彤云密布,霞染半颊,羞答答如三月桃花,临起之际,又在叶丰都身上狠狠坐了几下,这才意犹未尽的站了起来,接着一脚踢在叶丰都屁股上,破口笑道“还不快滚起来,躺地上装死吗?”。 叶丰都算是领教了这个女人的变脸速度了,刚刚还肝肠寸断呢,立刻就若无其事了,他一边起身,一边嘟囔道“哎,女人啊,明明心中很诚实,嘴上却总不愿意,我宁愿是自己看错了,或者自己就是在做梦”。 聂怡鸾骤然横眉倒竖,咬着贝齿咯咯直响道“说什么怪话呢,如果你觉得自己梦还没有醒的话,我可以帮忙哦”。 叶丰都摇头晃脑道“没说什么啊,哦,我是说您怎么有空来这里啊,有事吩咐仆人通知一声便好,何必屈尊降贵呢”。 看着他那故意做作的样子,聂怡鸾强忍笑意,眯着眸子哼道“少贫嘴了,听九叔说你把自己关在这里练功,本姑娘正好顺路就进来瞧瞧,哪曾想见到这一幕,早知道就应该带两个百斤秤砣,直接挂你身上”。 叶丰都瞬间苦着脸庞道“我不过是练练蜘蛛功而已,上次中了五毒掌,虽然逼出了大部分,可还有余毒未清,这蜘蛛功用来排毒和修养身体最好不过,何苦来由招你生这么大的怨气,还差点被摔死”。 聂怡鸾将头稍稍撇过去,一副窘态道“谁知道你在练什么鬼名堂,亏得九叔还那么神秘,说你在里面研究一种新的武学,原来是在偷懒,就算摔死也只能怪你自己,和本小姐有什么关系,哼”。 叶丰都摇了摇头,颓败的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新武学?哪有那么容易,这几天我试着将魁罡步法和影子身法融合在一起,可惜啊,尝试了几天都难以达到完美之境,总觉得缺少了一些火候”。 聂怡鸾眉眼之间神采忽闪,瞄了瞄叶丰都道“原来这几天你在研究这个,看你的神态似乎有些眉目了,快耍来看看,让本小姐也开开眼界,若是耍的好看的话,说不定本小姐还能指点一下哦”。 叶丰都眼睛一瞪,故作恼怒道“你当我是耍猴呢?”。话虽如此,可他依旧没有拒绝,就在原地腾转挪移起来,时而脚踏七星,时而步走魁罡,观之令人眼花缭乱,忽而又影迹绰绰,虚实难分,犹如一道幻影神出鬼没。 过了片刻,叶丰都虚身一晃,又回到了原地,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他沉思少许道“目前只能做到这一步,两种功夫虽然能随意变换,可始终摆脱不了原来的痕迹,行家一眼就能瞧出其中的破绽”。 聂怡鸾盯着叶丰都走过的轨迹,思量许久,兀自嬉笑道“几天的时间就能将两种功夫融合到这个地步,看来你还有点实力嘛,至于这个破绽么,其实解决起来也不难”。 叶丰都深知眼前的这个女子谙熟古今典籍,不论道家名篇还是武术精要都了然于胸,或许还真有办法解决当下的难题,不禁大喜道“有什么办法,你快说啊”。 聂怡鸾打量着他焦急的模样,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丝狡猾的笑意,哼然道“什么态度嘛,一点都不诚恳,有你这么求人的嘛,最起码也要说几句好听的啊”。 叶丰都迫不及待的抓住她的手臂,一边摇晃一边柔声道“好师姐,聂师姐,怡鸾师姐,怡鸾,鸾鸾,师弟求你了,您快告诉我吧,好不好?”。 聂怡鸾听罢浑身一怔,连着打了几个寒颤,急忙向旁边躲去,嘴里气骂道“好你个小叶子,我让你求我,可你却故意恶心人是不是?既然如此,本小姐就不伺候了,你爱找谁就去找谁去吧“说着迈开步子走到了门口。 奇怪的是叶丰都并未出言挽留,依旧站在原地,只是脸上的笑容愈加的诡异,聂怡鸾心中气极,哼哼道“你又鬼笑什么呢,就不会出言挽留一下嘛?真是个笨蛋“。 叶丰都嘿嘿笑道“我准备出去把那些称呼挨个喊一遍,不过,现在看起来是用不着了,若是师姐还不说的话,我只能出去大声渲染一下,让所有人都听听,这样才能显示我讨好你的决心嘛“。 聂怡鸾倏忽间脸色铁青,杵在那里盯着叶丰都看了半晌,这才气呼呼道“算你狠,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不难,但凡是一种武学,都有其特有的形成条件和性质,而你现在要想将两种绝学融合,必须找出他们之间的特性,这样要比硬生生的糅合一起容易的多“。 叶丰都点了点脑袋,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也是这样做的,可惜这个特性不是说说就行的,其间关系着行功路线以及运转原理,最困难的就是找出沟通二者的桥梁,这一点尤为关键,我试了许久都不得要领“。 聂怡鸾凝眉沉吟许久,才说道“魁罡步法的形成原理本是根据北斗七星所创,而七星本身就是会发光的恒星,虽然其位置易于被发现,可它们的运动轨迹和变化方位就不是那么容易堪破的了,但影子身法恰恰与之相反,若单单以步法而言,这门功夫并不是太过繁杂,可一旦与各种光线的成像原理相结合,就变得诡谲异常了”。 叶丰都静静思索片刻后,道“你的意思是说并不需要将两种功法融合一起,只需将其中一门的原理镶嵌到另一种里面,这样一来,不必刻意的去改变行功路线,也可以使二者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就好像种花一样,在密封的土壤中加入些许细沙,水流就能更轻松的渗入根部”。 聂怡鸾嘻嘻而笑“看不出你脑子转得还挺快嘛,不过我的建议是将影子身法嵌入魁罡步法之内,如此一来,魁罡步法就成为影子身法的唯一光源,正好弥补了影子的破绽”。 叶丰都点头称是,便陷入了沉思。 ------------ 第四十四章算计三金主,对战马振东 再一次来到了道苑后,叶丰都看上去熟络了许多,只是门口的侍者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冷漠的抬了抬那双死鱼眼,精光内敛之际,伸出一只沾满铜臭的手掌,哼声道“按规矩办事,刷卡还是现金?”。 饶是叶丰都生的一副好脾气,此刻也觉得后槽牙咬得丝丝发疼,锁了锁眉毛后,气笑道“真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主,算了,懒得与你计较,要钱是吧,就找我身边的这位财主”。说完后,将身子微微向后藏了半截。 聂怡鸾忿忿然鼓着眸子蹬了蹬,提着小脚猛然就踹在了叶丰都腿上,这才舒心的拿出一张卡,盈盈道“我们要去武道场第二层,麻烦你快点”。 侍者勾了勾嘴角,冷冷说道“第二层安家费一百万,概不退还,除非是参赛者死去,你们可想清楚了”。 叶丰都闻声头发倒竖,恨不得一口老痰甩在对方的脸上,气极道“清楚你个乌龟头,你们还真是抢劫上瘾了,老子一没老婆二没子女,要个毛线的安家费,一百万够我找好几个老婆了”。 话音刚落,霎时一股冷气直透心门袭来,却是聂怡鸾杏目冷冽的盯着他,贝齿紧扣口吐芬芳道“你还想找几个?要不要我去帮你联系一下?”。 叶丰都连连干笑“不用,不用,要那么多老婆干什么?我还是小孩子呢,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等我长大了再想吧”。说完后快步进入了门内。 聂怡鸾等刷完卡后,也迅速跟了上去。 侍者望着二人消失的背影冷笑不止,摸出手机后连打了两个电话,其一则是通知了黑金武道场的内部,另一个却是打给了韩家之主,韩云山。 韩云山接到电话后,稍稍思忖了片刻,瞬息通知了早已埋伏在武道场的手下,命令他们进入第二层,找寻机会干掉叶丰都。 而此刻的武道场内部倒是格外平静,身着唐装的三金主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子,沉吟少许后,笑道“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竟然连韩家都参与了进来,韩云山也算是大家之主,这气量却是愈发的小了”。 站在一旁的属下恭谨的应道“金主所言极是,韩家此次而来的目标就是那个小子,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连药人都派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几人是马卫国请来的打手,以属下看来,那小子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金主款款起身,拉了拉一袭崭新的唐装,笑呵呵说着“凶多吉少才有看头嘛,你立刻将已经报名武道场第二层的闲杂人员劝退,将韩家之人和马卫国请来的打手都留给那小子,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应付”。说完后不怀好意的走了出去,径直去了第二层。 此次开赛一直推迟了许久,就在众怒沸腾之刻,唐装老者神采奕奕的走上台来,双手向下压了压道“因为一些突发变故,导致一些选手中途退场,这才怠慢了贵客,还请多多见谅啊,不过留下来的都是精英好手,想必定不会让众位失望,现在大屏幕会显示接下来的参赛名单,各位有五分钟时间下注”。 随着他话音落罢,人潮汹涌犹如一条长龙般都奔向了下注处,唯有叶丰都愁眉紧锁,眼珠四转,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聂怡鸾喊了两声都没有应答,气呼呼一脚踢在他的腿上,嗔怒道“你还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去下注,不把上次散出去的钱赢回来,姑奶奶让你好看”。 叶丰都瞄了她一眼“这么着急去抢孝帽子啊,还妄想着赢钱,不输掉裤衩就不错了,你看台上那老头贼兮兮的,说不定暗藏着什么阴招呢”。 聂怡鸾仔细地瞧了瞧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狐疑地说道“我怎么没发现呢?你的意思是说那老家伙会做一些黑手干预?而且还是专门针对你的?”。 叶丰都扯了扯嘴角苦笑“开始我仅仅是怀疑,因为那老东西无意露出的目光中带着诡异,现在倒是可以肯定了,你看看屏幕上出现的那两个名字及人物介绍就明白了”。 聂怡鸾庄重的盯着屏幕,顿然瞳孔紧缩,微微闪过丝丝怒气,上面赫然出现了两个名字,一左一右对立分布,名字下面就是简单的介绍,叶丰都三个方体大字正闪烁着熠熠神采。 而在名字的正下方则是叶丰都在武道场第一层的战绩,写得明明白白一丝不苟,就差将他所用的招式公布与众了,这也是令聂怡鸾愤懑的原因之一。 在右边是一个叫马振东的人,真正让人起疑的就是他的介绍,竟然是马卫国的徒弟,此人号称是马卫国的首席弟子,已尽得其师真传,在京城也略有薄名,对比叶丰都而言,倒是可以让人更容易生出几分遐想。 聂怡鸾眉目流转却煞气弥散,冷声道“好个老不死的东西,他们竟然真敢这么做,明摆着就是调查过你,尔后借着那些废物的手故意打压,要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巧,这还是第一场,后面定然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出现”。 叶丰都深深望了她一眼,接口道“恐怕还不止如此,敢来这里参局的又有哪一个是笨蛋?你可以看破谜面,别人自然也可以,这么明显的目的就是一个信号”。 聂怡鸾歪着脑袋大为不解“信号?什么信号值得他这般耗费心思?”。 叶丰都哼道“我在第一层大战四方自然不招人待见,他这么做就是告诉众人,我成了武道场打压的对象,等到下注的时候,大部分人会跟着他的节奏走,将重注下在马振东身上”。 聂怡鸾嗤笑不已“他就这么自信马卫东可以战胜你?”。 叶丰都捎了捎头发,摇头道“自不自信对他都无所谓,这是一个阴阳局,我若战败,他打压我的目的达到了,还能收拢人心,若胜的话,他只不过是损失一些钱财,而我却遭到了那些下注之人的忌恨,多么高明的计策啊”。 聂怡鸾闻声后骤然色变,重新打量着叶丰都,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忌惮,诺诺的问道“那我们怎么办?目前最好的结果就是放弃比赛,让他那些算计都成为镜花水月”。 叶丰都露出森森白牙笑道“想玩我就陪他玩把大的,你去将注都下在我身上,这一次要让那些人血本无归,别说一个武道场,就是阎罗殿也休想阻挡我的脚步”。 说完后,迈着铮铮的步伐走上了高台。 比赛台上,唐装老者满面笑容,望着走近身前的年轻人,终于哈哈大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小哥风采依旧啊”。 叶丰都嘿嘿应道“还是比不上前辈你啊,唐装越来越光鲜亮丽了,但愿心中也是如此”。 老者掀了掀眼皮,浑浊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清明,依旧笑颜答道“承你的吉言,老头子心正则衣宽,这辈子恐怕是变不了了,只是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却锋芒毕露,怕是少不了几多挫折啊”。 叶丰都摊了摊双手“此次有这个大展拳脚的机会,还要感谢前辈的悉心照料,不过嘛,事情的结局往往会出人预料,到时候您可千万不要后悔”。 此时,众人早已下注完毕,一道矫健的身影跃然而起,平稳的站在了叶丰都的对面,披肩的长发随风捭阖,面容清秀冷厉异常,双臂贴于身体两侧,双腿呈八字微分。 细细打量了叶丰都片刻,旋即阴森笑道“我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就是个刚退雏毛的崽子,当日你用卑鄙手段暗算我师傅,今天就用你的命来偿还吧”。 叶丰都扑哧一声乐了,啧啧发笑“和你那个装神弄鬼的师傅一个鸟样,开始的时候吹得牛皮震天响,最后连放屁都不敢带一个声儿,真是白长了一副人模狗样,可悲啊。” 马振东闻之眉眼倒竖,脚下猛然发力,如是一颗炮弹飞射而出,虽然身形庞大,却丝毫不见笨拙之感,看上去威风凌凌势不可挡。 叶丰都眼睛微微眯起,已然识得其所使招数,正是马卫国赖以扬名的绝技,太极功。 只是在马振东使来却又不尽相同,太极讲究圆润之意,绵密不绝,以静制动,环环相接,而这个家伙却反其道而行之,这一时倒令人费解不已。 沉思之际,杀机迎面袭来,叶丰都气灌双臂,劲走铁拳,避开马振东正面的横冲直撞,脚下配合孙膑拳的精妙步伐,身子如是一根直线,虚晃而过,精确无误的打在了曲池穴上。 可奇怪的是马振东的动作竟然没有丝毫迟滞,当即一招太极推手,身体稳如泰山,但动作变化自如,一瞬间便将叶丰都的拳头套入其中,来留去送,犹如浮江之萍。 叶丰都骤然色变,赶忙脚下生根,控制住摇摆的躯体,手臂不退反进,穿过对手的太极圆环,狠狠地对着其胸膛打了下去。 不得不感叹叶丰都的战斗眼光之敏锐,就眼前这种局势,任你如何僵持施为,都一时难以摆脱,太极之妙就在于生生不息,越是一味的求生防御,越会陷入对手的痴缠之中。 马振东嘴角冷笑,一个太极圆转,身影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自然而轻松的避开了这一击。 虽然只是短暂的交手,明眼人都已看出,叶丰都已然落入了下风,这马振东素日里也有些薄名,但大半都是占了师傅的光,可从今日的表现来看,似乎有些不同凡响。 台下的叫好声隆隆鼎沸,几欲占据了整个空间,一个个激动地脸红脖子粗,仿佛是斗胜了的公鸡,更像是发情的公猪一般。 叶丰都充耳不闻,面色凝重的望着马振东说道“你很不简单,比你那个废物师傅强多了,能将太极功练到如此地步,连我孙膑拳都奈何你不得。” ------------ 第四十五章纯阳无极功,智激窥全貌 马振东森然而笑“你以为在武道场第一层侥幸得胜,就可以改变那卑贱的人生了?真是痴心妄想,土包子始终是土包子,就算捏出了褶,也上不了台面,实话告诉你,今天,你必须死。” 叶丰都哂笑连连“那就来试试,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这个时候,叶丰都依旧不急于进攻,同时,越发觉得马振东的太极功不同寻常,太极功后发先至,以静制动,而他使来却大悖常理,出手凌厉,招招夺命,根本没有一丝太极的圆润之意。 眨眼之际,马振东又一次扑涌而来,脚踏乾坤,异常稳重,两条胳膊不着痕迹的甩将开来,如是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其走势,分明就是两个圆环,一环套着一环,甚是紧密。 孙膑拳未能奏效,叶丰都并没有觉得失落,这一次,他又换了一种武功,此功名为奔雷掌,这种武功之精义只有三个字,速、势以及力。 所谓的速并非单一的速度,而是指加速度,若想准确把握,需得控制好自身的速度变化和发生速度变化的时间,只有这样才能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而势又分为静势与动势,静者如万雷轰顶,不动如山,动者似奔雷冲霄,一闪而逝,一动一静皆是从自身而发,不为外界所干扰。 最后的力是指渗透力,这种力不会对外部体征形成明显的伤害,而是直接将内力作用在骨骼和筋脉的一种破坏力。 这门功夫是叶丰都当日与僵尸周旋的时候学会的,因为僵尸铜皮铁骨,并且周身散发的腐蚀之气尤为凝重,用一般的武功很难对其造成伤害,只是这种功夫较为狠辣,所以在第一层的时候并未使用。 距离马振东不足一米的时候,叶丰都运力于掌,迎面排出,同时脚步一跨,如是一座山岳挡在前面,莫要小看这短短的距离,通过加速度,至少让力量强悍了一倍有余。 马振东的反应丝毫不慢,出掌相击,手心处一股绵柔之力涌出,无声无息的化解了攻势,同时,手臂向侧外一滑,宛如一条灵蛇,顺着叶丰都的手腕就缠了上去。 叶丰都步下生风,抽掌而走,行踪诡谲,游弋不定,在无数双眼睛下消失了一般,再出现时已然站在马振东的身后,猛然间,双掌绽雷,轰然拍在了其后背。 台下顿然陷入一片死寂,接着便是嗤嗤的倒吸冷气声,无怪乎他们这般吃惊,毕竟刚刚叶丰都还是处于下风的,更关键的是他们都将重注下在了马振东的身上,唯一一个喜笑颜开的就是聂怡鸾了。 相比于不久前,亲眼目睹叶丰都险象环生的一幕,那种催肝抽肠的痛楚而言,现在简直就是灌了蜜糖一样,口中不由得吐出了一声声粗气。 然而,还未等她喘匀气息,乍听马振东扬天怒吼,接着,叶丰都整个身躯暴退而走,像是被一股巨力撕拉出去。 连连退却七八步后,叶丰都面露惊异说道“反震之力?这不是太极功,而是纯阳无极功,想不到你竟然是武当一脉的弟子”。 马振东眼眸闪烁,哼哼反驳道“胡说八道,什么纯阳无极功,这明明就是太极功,你扯出武当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想为自己找块儿遮羞布吗?”。 叶丰都噗嗤笑道“只有不能露出头的那玩意才需要遮羞布,小爷堂堂正正根本不需要,哦,我忘了,这纯阳无极功须得童子之身修炼方可,也就是说,你这辈子都恐怕无用武之地了”。 此言一出,台下顿然一片笑声,对他们来说,马振东只是为其敛财的工具,哪有情义和尊重可言,在这里不论手段,只有得到更多的财富才会受到别人的尊重。 马振东青筋暴起,目露凶光,白牙森森道“混蛋,徒逞口舌之利,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事,去死吧。” 这一次,马振东含怒出手,其凶悍与威势更胜之前,他丝毫不避讳露出的空门,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躯体,更像一头被红布挑逗而怒的公牛,手上太极招式令人眼花缭乱,直逼的叶丰都连连后退。 台下叫好愈烈,震耳欲聋,只有聂怡鸾一人在受着穿心剔骨的煎熬,手掌的关节早已捏得发白,一双杏目映在叶丰都的身上,随着他的败退而犹豫不定。 按理说,叶丰都陷入如此绝境,斗志与气势本该消弭殆尽了,然事实却相反,他看上去几多狼狈,可一双眼睛异常明亮,似乎还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华。 一边勉强应付着,嘴里一边啧啧道“纯阳无极功内练五脏六腑,外练筋骨皮肉,果然厉害,小爷打了你这么多掌,竟然毫发无伤,可惜啊,乌龟壳再硬也只能防身,想要杀我,只能等下辈子了。” 马振东也活了三十多岁了,从来没见过这么讨厌的小孩,嘴里喋喋不休没完没了,要不是这个家伙的步伐有些诡异,早就将他打死又拼接起来了。 当即大怒道“小王八蛋,老子不拔光你满嘴的牙,就他妈跟着你姓。”说完后又循着声音追了过去。 令人可恼的是叶丰都根本不与其全力碰撞,往往只是初步交手之后就仗着步伐之便逃之夭夭,接着嘴里又道“老乌龟,你的动作太慢了,下面好多人还等着你发财呢,若是杀不了我,他们可就都被你坑了。” 观战的唐装老者嘴角抽了抽,望着愤慨滔天且不停催促马振东的众人,只得摇头苦笑,这小子也太恶毒了,本来马振东就被气得暴跳如雷,现在又加上众人不明就里的指责,这股压力可大得很,如此恐怕要方寸大乱了。 可就算方寸大乱又能如何?只要有无极功护体,再加上太极功的玄妙,这小子想要取胜,恐怕也是难上加难吧,难道小家伙还有什么后手? 就在这时,叶丰都又一次被击退,站在不远处揉着双掌笑道“好一个反震之力,我在你身上打了不下五十掌,可依旧奈何你不得,纯阳无极功不愧是武当最高内功心法。” 马振东自顾自笑道“怎么不逃了?没力气了吧,小畜生,我要你生不如死。” 叶丰都蔑然道“我承认,以我目前所练的武功还不足以对付你,可惜你的太极功有些问题,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太极功真正的完美状态。” 言语落罢,叶丰都整个人微微松了开来,像是一匹山崖瀑布,看似缓慢,实则蕴含了万顷之力,举手抬足之际行云流水,宛如与四周融合成了一体。 虽然只是起手式,可马振东却从中感觉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自然从容,那种感觉很是玄妙,仿佛本该就是这样的。 马振东压下心中的惊诧,冷厉道“凭你这两下庄稼把式也敢大言不惭,小子,安心上路吧。” 这一次可谓是出尽了全力,耐心早已被磨平了,脚踏乾坤手画阴阳,沉肩坠肘两臂松展,霎时间,便形成了两个圆环,加上其中内力鼓荡,威势足以胜过之前数筹不止。 可接下来叶丰都的动作却让人惊骇不已,只见其手臂舒展灵巧自然,竟然与马振东的招式一模一样,双双交织之后,同时使出了缠劲,按理说,马振东浸润太极功多年,经验与原理都是了然于胸,足以占据上风了。 然而事实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马振东在触碰到叶丰都手臂时,整个人宛如陷入汹涌的漩涡,须臾间,完全丧失了抵抗之力,只能随着叶丰都的摆动而随波逐流。 还未等马振东思索出应对之策,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手臂传来,接着,稳如泰山的下盘不禁然向前倾斜,饶是他自幼习得站桩之功,也难以应对这突发巨变。 叶丰都似乎早已料定,嘴角冷笑的同时,手臂向下猛然一拉,手掌紧紧箍在对方手腕之上,乍听咔嚓一声,竟然将马振东的手掌生生折断了。 马振东整条臂膀顿然一僵,所有的气力在这一瞬间被抽了出去,额头汗如雨下滚滚直流,哆嗦着嘴唇“你……竟敢……断我手臂?。” 叶丰都嘿嘿笑道“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身怀纯阳功呢,既然伤不了你的身体,就只有在四肢上做点文章了,要不然世人也太小看你这太极功了,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马振东只觉一股恶气直冲脑门,几乎气炸了肺腑,这浑蛋把我打伤竟然还是为了自己好? 这突兀的转变像是晴天霹雳,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只觉天旋地暗耳目失聪,虽然亲眼目睹,可还是难以置信,马振东竟然被废了? 然而,惊变还在继续,只见叶丰都单腿横扫,马振东身体横飞而起,平躺在空中,此刻,他心中暗喜,终于有机会摆脱了,一旦脱得虎口,势必让那小子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算盘不可谓不响,然事实也不可谓不残酷,就在这时,其双腿的膝盖传来阵阵酥麻,伴随而来的剧痛瞬时冲击着神经,眨眼之际,下半身便没有了知觉。 叶丰都凌空举着一个百多斤的身躯,出手如电狠辣不凡,片刻的功夫就将马振东的双腿骨头尽数捏碎,尔后,像是扔垃圾一般,随意的将其丢弃在脚下。 台下早已陷入一片死寂,四处回荡着马振东的凄厉哀吼,此刻的他头脑被痛苦充斥,思想被仇恨占据,抛开这些,全身上下再无一丝气力。 叶丰都扫了一眼后,摇头自恼“真是美中不足啊,如此完美的艺术是不能留下瑕疵的。” 艺术?瑕疵?这家伙是什么意思?众人着实被他弄得迷茫不已。 ------------ 第四十六章反其道而行,乱其人之心 就在这时,叶丰都步履轻抬,走到了马振东的身边,颇为感慨的说道“你虽然战败,但不得不说一句,在这里你是我遇到最难缠的对手,若不是我以言语相激,窥得太极功全貌,又用推算之法学会其奥妙,当真是难以取胜。” 马振东冷汗汨汨,眼神凄狠,咬着嘴唇愤愤不已“我的本事并不比你差,而是没有像你一颗狡诈的心,错开今日,这份耻辱定会让你百倍偿还。” 叶丰都勾着唇角笑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一个提醒,提醒我当场宰了你,免除后患。” 马振东神色巨变,瞳孔紧缩道“你敢?武当是不会放过你的,何况,你以为今天可以从这里安然无恙的走出去?简直是做梦,就算我死了,也要你陪葬。” 叶丰都噗嗤而笑“你脑血管是被屎堵住了吗?这里是黑金武道场,一上擂台死活不论,何况一个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的胆小鼠辈,想必在武当也排不上号,死了也白死,不过,背后指使你的那个主子倒是不简单啊。” 马振东长舒一口气,他还真怕叶丰都不顾一切地弄死他,既然他也惧怕那个人就好办了,旋即僵笑道“你知道就好,只要你现在罢手,我可以为你说几句好话。” 岂料,叶丰都笑容顿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鄙夷,一脚踩在马振东另一只还算完好的手臂之上,向下用力一蹬、一拧,这才呵呵笑道“大功告成,完美的杰作。” 一旁的唐装老者神色一暗,摇着脑袋连连叹息,不知道是为马振东的可惜,还是对叶丰都的善变难以捉摸,招呼人手将四肢残废的马振东抬了下去,悠悠说道“你如此折磨他,还不如直接来一个痛快的,何苦呢?” 叶丰都哼然“生而为人,自当有一种傲骨,什么时候都沦为他人的走狗了?武当也是堂堂武学大派,旗下竟然有如此不堪的弟子,真是有辱先辈门楣,话说回来,既然敢留下后患,我就有信心在报复中强大。” 唐装老者哈哈大笑“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枉费老夫将重注下在了你的身上。” 叶丰都白皙的面庞顿然黑成了锅底,指着老者怒不可遏道“你这老家伙竟敢利用本少爷给你赚钱?你的心也太黑了吧,还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钓鱼也没这么个钓法。” 他的声音怒中含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散发在每一个角落,台下所有人闻听过后,都像是在耳畔响了一个炸雷,那些人自诩为人精,没想到被算计到这个地步,只是黑金武道场势大难惹,无奈之下,只能心中问候着马振东的十八代,将这只苍蝇吞进了肚子。 唐装老者笑颜依旧,一副淡然姿态,完全不在乎台下众人的表情,只是一个劲的盯着叶丰都,脸上的褶皱几乎挤到了一起,嘿嘿笑道“怎么?小家伙不服气?老夫这重注买的是你的命,有本事你就输一个看看,孰轻孰重?自己可要掂量清楚。” 叶丰都翻着白眼,很想一拳把这老货打个满面桃花开,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哀然叹息一声“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看来这姜还是老的辣,我这脸皮与您相比就是一张纸。” 等他走到比试台边缘,只见台下早已怨气成海,恨意绵绵,一双双眼睛里迸发着浓浓的仇恨,见到此情景后,又兀的想起被老家伙算计之事,顿然,心中火海喷涌,难以自抑。 叶丰都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台下的众人愤然叱咤“他奶奶的,一个个像乌眼鸡盯着本少爷干嘛?我是废了马振东,可钱都被那个老家伙骗走了,谁让你们不相信我,有本事去找那个老东西,少他妈来烦我。” 唐装老者满面菊花的笑容一紧,心中腹诽不已,这小混蛋还真记仇,这不是给他拉仇恨嘛,那些人输了钱,正没地方出气呢,不过,就凭那些废料又能如何?谅他们也不敢乱来。 果然,台下众人悄悄看了一眼老者,尽是苦笑不已,暗自倒霉,找黑金武道场算账?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嘛,不过,下场比试一定要在这小子身上下足本钱,决不能让武道场一家独大,专美于前。 聂怡鸾美眸流转,先是上下打量着叶丰都,确认他没受什么伤害之后,拉着他快速走到后面,现在第二场比试即将开始,注意叶丰都的人也就寥寥无几了。 此时,叶丰都脸上再无半分恼怒,神秘兮兮的笑道“等我再上场的时候,你就把钱都压在对手身上,那些人被老家伙算计的体无完肤,再次下注,肯定要在我身上找回场子,而老东西也算定我不会认输,我偏偏要输给他看。” 聂怡鸾秀眉紧蹙,狐疑道“你要故意认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为了几个钱得不偿失,我不同意。” 叶丰都敲了敲她的脑袋,气恼道“哎呀,看你这脑袋长这么大,就不会转转吗?我是那种意气用事不顾后果的人吗?再说了,谁规定自主认输的人必须受伤,而得胜的人会毫发无伤的走下来。” 聂怡鸾杏目一瞪,愤愤然“再敢质疑本姑娘的智商,就将注下在你身上,话说回来,以你这家伙的腹黑无耻,铁定是吃不了亏的,指不定早就算计好了呢,要不然也不会装出那么一副受害者模样。” 叶丰都双手一摊,苦涩道“拜托,我本来就是受害者好不,谁让那老家伙比我还无耻,钱都让他卷走了,咱们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只能喝点汤。” 聂怡鸾托着精致的下巴,故作一副智者模样,点头说道“所以你就故作恼怒,将众人的怒火祸水东引,同时吸引其注意力,让他们将注下在你身上,然后,再来一个一网打尽,这主意不错,我喜欢。” 叶丰都一手覆盖在额头上,叹息一声“真难为你了,现在才想清楚,我非常怀疑,让你管钱是不是一个错误。” 聂怡鸾暴怒扑来,像是母虎张牙,一口狠狠地咬在其手臂上。 就在这时,台上已然分出了胜负,大屏幕再一次公布了对垒名单,叶丰都的大名无巧不巧的又出现了,而对手正是这一次的胜利者。 叶丰都一边向前走去,一边恨恨不已“这些王八蛋,比打假球都快,想累死小爷啊。” 聂怡鸾跳着脚喊声震耳“小叶子,再敢让姑奶奶赔钱,就等着回去跪搓衣板吧。”大有一副将嫁妆都压上去的姿态。 登台而上,早有一人立在当场,约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绿色衣裳翠绿夺目,只是那张脸却异常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叶丰都远远的就挥手打着招呼,宛如多年不见得挚友,走到不足两米的距离后,嘴里哇哇大叫“兄弟这身行头太对我胃口了,真是让小弟眼前一亮,在这冷酷之地还能见到一缕春色,令人倍感温暖,可惜啊,美中不足的是还缺一样东西。” 那人眉头皱起,冷声冷语道“还缺什么?”他自幼钟爱绿色,在衣品方面尤为重要,还从未有人说过一丝的缺失。 叶丰都啧啧道“当然是还缺一顶同色的帽子啊,那样就浑然一体,美自天成,足以配合的天衣无缝,难道没人和你说过吗?那些人也太缺德了,没一个像我这么实诚的。” 此语一出,台下顿时笑声滚滚咳声阵阵,这小子的嘴太恶毒了,有这么对人评头论足的么,而且还是刚刚见面,就算是对手,也不用这么损吧,要知道那衣裳可是绿色,弄顶同色的帽子,不就成了绿帽子嘛。 只见那人森白的脸上升起一片血红,显然是气得不轻,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混蛋,你以为这样就能乱我心绪?错了,只会令你死的更惨。” 叶丰都无比惋惜道“你说你这人啊,不接受也就算了,用不着诅咒我吧,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这种缘分可比亲兄弟都难得,对了,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刚刚忘记了。” 接着台下又是一阵狂笑,甚至都忘记了是叶丰都第一场让他们输得那么惨,只是觉得这么一个活宝东西,竟然没被活活打死,真是老天不开眼。 “余算筹” 叶丰都眼睛瞪大如铜铃,抿着嘴巴赞叹不已“好名字,好品味,竟然还有人叫鱼酸臭的,这种胆量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佩服佩服。” 这一次连唐装老者都忍受不住了,重重的咳了一声“你们两个快些开始,再扯皮直接取消资格。”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余算筹,心中暗叹连连,这人能忍到这一步,真是不简单。 余算筹几乎就在话音落罢的同时,整个身影呼啸而出,如是寒风裹席而来,单臂带掌,照着叶丰都的心脏狠狠击去,其速度可谓是风驰电掣。 叶丰都浑身一怔,似乎都能感受到一股彻骨寒意,出手之间就知道,这人不简单,脚下急忙使出魁罡步法,步走七星,脚踏魁罡,这门功夫早就娴熟于心,因此,使用起来也得心应手。 他的魁罡步法虽然没有大成,可胜在诡异莫测,与七星星位相合,正反而用,机巧百变,一般轻功很难追上,就算追上也很少能限制其走势,除非是对七星八卦研究甚深之人,然而,武道场却很少有人涉猎,这也成了他保命的重要手段之一。 就在他闲庭信步之时,余算筹竟诡异般追了上来,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手上煞气凌冽,吞吐不息,就算隔着数米距离,都能察觉到这一掌的威力。 ------------ 第四十七章摧心断肝肠,妙思约五掌 这一幕可着实令叶丰都吃了一惊,这家伙的速度竟不比他差上多少,只是片刻的功夫,就能捕捉到魁罡步法的轨迹,果然不是简单之辈。 思虑之间,叶丰都力贯长臂,劲随掌走,整个身躯划出一道虚线,迎面直逼而去。 乍听砰然一声,犹如铁锤暴击,山峦石碎,两人手掌碰撞之后,应声而开,各自倒退五步才堪堪稳定身形,不禁然吐出几口浊气。 叶丰都抬起手臂,望着有些泛红的手掌,脸上笼罩着一层浓重之色,悠悠说道“原来你耍的是摧心掌,传闻中此功者,五脏六腑瞬间会碎成七八片,脉毁人亡。” 余算筹声音尖细,笑起来沙沙作响“年纪轻轻见识不凡,只是不知道能接下几掌?我听说过你的本事和事迹,可惜这里是武道场,一切都以武功定胜负,其余手段都会被视作违规处理,所以,你死定了。” 叶丰都眼睛一眯,已然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显然是知道他通晓道法,除了聂怡鸾父女之外,也就只有参与左慈墓葬的几人了,以张丰田和邱立峰的人品而言自是不会,也就剩下茅山白止青和青城派了。 思虑瞬息一闪而过,叶丰都哈哈大笑“小小摧心掌能奈我何?况且以你的功力最多可再发出五掌,尔后便内力衰竭,任人宰割罢了,若是不信,我们不妨打个赌。” 余算筹暗自提力,几欲将功力运转到了极致,以备突然袭击,嘴上却嗤笑不已“凭你也配与我赌?是赌你第几掌会死在我手上?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话音落罢,余算筹腾空而起,如是一只张开双翅的大鸟,纵飞之间,长腿如是一杆长鞭,向下一压、一点、一扫。三招一气呵成,首尾相接,须臾,已然出现在叶丰都头顶。 虽然只是试探的招式,可也阴险到了极点,他趁着谈话之际,早已准备完善,突发袭击,又是攻其不备,加上凌空而下,凭借着俯冲之力,几多有利条件之下,纵使叶丰都招架起来,也须的使出一些绝招了。 这正是余算筹的算计了,他见叶丰都轻松自然的接下了摧心掌,心中不禁然升起了丝丝不安,来之前,早有人提醒过,眼前的这个小子诡异手段层出不穷,就算有着武道场的限制,不能使用法力,可应付起来也不见得轻松。 泰山压顶,呼啸而至,叶丰都似乎早已预料,不慌不忙的摆开架势,怀抱太极脚踏阴阳,双手向上,以重化轻,正是太极功中的招式。 正所谓逆敌势而向上,使敌力不得降,这种劲力称之为掤,意思是交手时敌人的力量由上方向下面压来,而这种掤劲却能使其止步于前,此乃后手控制技法,正应了以柔克刚的原理。 余算筹腿上力量澎湃,足以开石碎金,可被叶丰都向上托住以后,只觉一股柔软之力散发开来,很是轻巧的就化解了,那种劲力宛如一只充气而未满的皮球,按下这边,那边又鼓了起来,始终难以彻底压下去。 一击受阻之后,余算筹瞬间又变了攻势,另一只腿一弯,脚尖化作了一杆巨型钻头,对着叶丰都的心脏就穿了下去,如此便能看出,他的战斗经验之丰富,眼光之毒辣。 两人相距不足半米,加上余算筹的速度很快,一不慎就会命丧当场,几乎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然而,眼看就要穿心而过的时候,叶丰都抽出一只手臂,化掌成拳,对着余算筹腿上的几处大穴,狠狠打了下去,正是孙膑拳无疑,专打对手穴位。 余算筹整条腿赫然传来阵阵酥麻,已知事不可为,身躯以腰为轴,迅速一转,凭借着转力飞出了很远,站定之后,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叶丰都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喜笑颜开“你这人太不讲究了吧,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来了个攻其不备,幸好我还有两把刷子,否则就被你算计了,话说,你几天没洗脚了,差点被你熏死了。” 聂怡鸾俏脸之上惊色未褪,暗自拍了拍胸口,嘴里啐骂道“这小混蛋总弄些虚头巴脑的险招,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要不然,迟早会被吓死。” 其实又何止是她,在场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毕竟这次在叶丰都身上下了重注的大有人在,容不得他们不上心。 而那唐装老者的目光更加诡异,虽然眯成了一条线,可其中泛着晶莹的光泽,嘴角也噙着莫名的笑意,如是那芳华女子见到了心仪之人,那是一种掩盖不住的欣赏。 余算筹似乎并未听到调侃之语,一动不动的盯着叶丰都说道“你竟然可以分心两用,双手使用不同的武功,怪不得敢如此嚣张。” 叶丰都嘿嘿而笑“嚣张也得有嚣张的本事,不过,我对你倒是失望至极,凭你的武功根本杀不了我,就算你还有隐藏的杀招也没用,大不了跳下台去逃命,你又追不上,反正我把钱都下你身上了,不能亏本不是。” 这话一出口,余算筹差点气得跳了起来,呲牙大骂“无耻,你这混账东西还要不要脸,一点武道精神也没有,你若敢跑,老子就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他现在真的感觉快被气炸了,在武道场比斗从来没有买对手赢得,而且还没怎么比就想着认输偷跑,更可气的是以他的速度还真不一定能追上对方,到底是哪一家教出这么个混蛋王八蛋小子。 武道台下的众人也让这一炸雷轰蒙了,脑门上挂满了黑线,被打败打残后的认输他们是见怪不怪了,可还没打就准备认输的还真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过,望着叶丰都无比得意的张狂模样,他们很想大声问一句“你他妈到底是来干吗的?就是为了骗钱吗?。” 以往有些人也想这么干,可都被对手弄死了,而能完胜对方之人也不需要如此,可叶丰都仗着自己身法玄妙,生生从规则漏洞中挤了出来,如此一来,就算是代表武道场的唐装老者也无话可说,只能摇头苦笑。 那些赌徒自然不甘心如此,就算输钱也得让那小混蛋付出血的代价,但又不敢大声辱骂斥责,生怕其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最后,只能将其憋在胸口,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安慰“小兄弟加油,干死那条酸臭鱼,我们都是你的后盾。”诸如此类的鼓励如雷纷呈,响彻四周。 余算筹坚硬的脸庞霎时成了锅底一般,双手捏在一起,嘎吱嘎吱响了不停,双眼如毒蛇般盯着叶丰都,只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将对手生吞活剥。 叶丰都扫了一眼那些愤怒又滑稽的面容,忍不住哈哈大笑,还在一个劲的调侃余算筹“作孽啊,你是抱着他们的孩子跳井了,还是挖了那些人的祖坟了,怎么一个个都巴不得你死呢,真是够十恶不赦的。” 余算筹终于是忍无可忍了,胸腔奔涌的怒火直上脑门,正要使出绝学摧心掌大打出手。 这时,叶丰都及时阻止道“慢着,以我们现在的武功,就算打一天也分不出胜负,既然大家都盛意拳拳,我也不能自私的顾着自己,那就打个赌如何?一局定胜负。” 余算筹迫不及待骂道“混蛋,有屁快放,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你这龌龊东西。”这一刻的他早已没了半分冷静和耐心。 叶丰都不慌不忙的说道“我们站在这里,互相打对方五掌,不管结局如何,彼此仇怨一笔勾销,不得私下报复,还有一个附加条件,若是我受伤不死你必须说出背后指使之人,如果同意的话,你可以先出手。” 余算筹心头一跳,这个条件明确的告诉了他,叶丰都有办法在自己五记摧心掌下受伤不死,很显然是计算过自己的功力,同时还能套出背后之人,好一个奸诈的小子,可惜,你终究还是低估了。 想到这里,余算筹阴狠一笑“好,我同意了。”旋即二话不说,将功力凝聚在手掌,对着叶丰都打了过去。 若是他再仔细观察片刻就会发现,此时的叶丰都明显有了不同之处,脸颊塌陷,皮肉紧缩,上身和双臂也纤细了很多,像是干枯的尸体,唯有胸膛鼓鼓囊囊。 “嘭” 当摧心掌击打在叶丰都心脏之时,如是一柄重锤轰在了鼓面之上,隐隐间有一股吸力,将余算筹的手掌吸在肚皮之上,接着,一股燥热之感传来,将其快速的震开。 余算筹大惊失色道“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武功,竟然可以挡住我的摧心掌。” 叶丰都干瘪的脸盘扯出一个笑容“和挠痒痒差不多,继续。” 余算筹又接连打出四掌,分别映在脾、肝、肺、肾之上,摧心掌意在摧毁五脏,无往而不利,可叶丰都仍旧一片平静,唯一令其感到不同的是这四处传来的气息,如土般坚硬,如木般生鲜,如金之锋利,如水之缠绵。 五掌已过,叶丰都逐渐恢复了本来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站在原地,嘿嘿笑道“你既然打完五掌,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就在这时,余算筹突然又出一掌,嘴里大笑不止“小兔崽子,看你这次死不死,你以为老子只有五掌吗?愚蠢,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 奇怪的是叶丰都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过了片刻,摇头说道“别白费气力了,现在的你就是一个普通人,武功尽失内力全无,我只是故意算错你的实力而已,否则你岂会这么痛快的答应赌局。” 还不等余算筹反应过来,叶丰都轻轻一掌打在其丹田,转身大喊一声“我认输了。” ------------ 第四十八章翻手弄风云,非友又非敌 叶丰都的主动认输,犹如一袭狂风巨浪,几乎将所有人吹得天旋地转,理不清方向,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包括唐装老者在内,都是一副迷离之状。 唯一看清的就是余算筹违背赌约,打出了第六掌,然后就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可这并不是他们关心的,叶丰都明明完好如初,不曾受伤,为何还要认输?这不是坑人吗? 同一时刻,所有将注下在叶丰都身上之人都怒不可泄,愤愤指责怒骂“无耻,小混蛋违背武道场规定,这场比试不算数,让他们重新打过,或者直接判他赢。” 更有甚者扬言让叶丰都把第一场赢的钱都吐出来,这场比试作废,然后驱逐出去,永远不能踏足于此。 一时间,台下纷乱不堪,彻底的炸了锅,一个个都梗着脖子,咬着牙齿,嘴里喷火,上蹿下跳的以示抗议,若是在抗日时期,日本鬼子见到这样的场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的滚回去了。 唐装老者见完全失控了,口若绽雷般大怒“都给老夫闭嘴,武道场自有武道场的规矩,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哪个再敢胡言乱语,就彻底取消入场资格。” 一鹰入林,百鸟压音,武道场的威势在一瞬间展现的淋漓尽致,叶丰都看在眼里,惊在心中,仅仅凭借老家伙一句就能让那些暴发户刺头蛰伏,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时,一人连连赔笑道“我们并不是质疑武道场,也不怀疑贵地的规矩,只是怕有些小人钻了空子,肆意搞乱市场,破坏赌局,一切请老人家做个公道。” 唐装老者哼道“如此最好,武道场的规矩你们都懂,一旦上台生死不论,至于认输可否,完全取决于参赛者双方的意愿,所以说,你们是没有任何权利干预的,只要余算筹同意,认输成立,否则,另行比过。” 聂怡鸾嘻嘻笑道“老人家这话最公道不过了,比斗是人家两个人的事,你们借此来赌钱消遣,输了还要人家负责?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只要两个人同意,别说认输,就算是磕头拜把子,哪怕是拜天地你们也管不着吧。” 台下顿然一时沉默,有人却焦急道“说这屁话有什么用?快让余算筹起来,继续打啊。” 唐装老者缓缓走到余算筹身边,检查一番后叹息道“武功全废,筋脉俱碎,已经是一个废人了,看来是难以继续比斗了,认输就算成立吧。” “不行,这小王八蛋故意杀人灭口,颠倒是非,认输不能成立,明明就是他赢了。” 叶丰都眼睛一瞪,嗤笑道“你眼睛拉完没擦干净吗?分明是小爷认输在先,至于他是如何受伤的,关我屁事,或许是赢了以后激动的难以自抑,血脉膨胀所导致的呢,看你们那点出息,没钱还充大尾巴狼,瞧瞧人家武道场,这次也在我身上下了重注,输了钱屁话没有,还能如此公正严明的裁判事实真伪,不愧是大家风范。” 唐装老者老脸一阵漆黑,连连泛着白眼,让人将余算筹抬了下去,定了定神后,笑眯眯的对着叶丰都说道“余算筹虽然得胜,可再难以参与后续比试,如此一来,比斗格局也就被打破了,难免有一人会轮空,这样对其余参与者有失公平。” 叶丰都眼皮跳了跳,狐疑道“那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唐装老者眼射精光,哈哈道“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此次赌局获利你可得一半,现在就可以拿着离开,第二,全部归你,但你必须作为替补出战,考虑一下。” 望着几乎笑成菊花一般的老东西,叶丰都真想一巴掌呼上去,好不容易忍住后,冷笑道“这也是你们武道场的规矩?。” 老者迟疑片刻道“这个嘛……是我刚刚制定的,不过呢,可以给你个优惠,只要作为替补出战,可以直接参与决赛,不必理会中间的过程,只要你能活到最后,所有赢的钱都是你的,如果失败,钱是肯定没了,命还在不在就难说了。” 叶丰都彻底傻眼了,说来说去,这个老帮菜是盯上他的钱了,虽然替补出战在他计划之内,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把钱计划在内啊,没想到却被这老痞子捎上了,这他妈的也太阴险了吧。 而且,这个规矩对那些赌徒来说是一个机会,等到最后决赛之时,叶丰都就成了唯一的庄家,与众人对赌,一旦失败后,之前赢得钱都会回到众人手里,至于胜利?在那些人心中恐怕是不可能了,没看到那老家伙一直在阴险的笑嘛。 无奈之下,叶丰都只能叹息不已“看来我还是太嫩了,小猎人斗不过老狐狸,你的条件我答应了。”说完后匆匆走下了台。 由于省略了中间的参赛过程,叶丰都有足够的时间去调养体力,可聂怡鸾反而变得心思重重起来,皱眉低首满面疑云,独自一人沉默身侧不发一言。 叶丰都怜爱般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珠乱转的笑道“这次赢得钱全部归我好不好。”他的声音很是轻柔,如是一道甘泉浸入心田。 聂怡鸾心不在焉应道“好……” 话出半截,顿时反应了过来,瞪着灵秀的眸子气呼呼道“你想的美,那些钱都是我的。” 叶丰都连笑出声,也不去辩驳,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 聂怡鸾本就聪颖灵透,已然晓得是叶丰都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心中绽放出阵阵暖意,嘴里却愤愤不平“你倒是想的开,那老家伙故意算计我们,也不知道藏着什么鬼玩意,最后的决赛怕是不简单。” 叶丰都仰头靠在椅子上,沉吟少许应道“不管是不是算计,最后一场都在所难免,本来就是我的目标,他这么一弄,也是帮我省了许多麻烦,现在想来,这次比斗还不知道隐藏多少龌龊呢,估计那些人没少往这里放钉子,原本的计划中我就是替补出战的,只是还搞不清背后有多少黑手。” 聂怡鸾思量一番,盯着台上的老者哼道“那老家伙肯定有份,至于马振东,应该是马卫国派来的,余算筹使得摧心掌是青城派的绝学,如此来看,他们背后都有势力,而且还与你有很深的过节。” 她虽说得轻松,可那种担心和忧虑再也隐藏不住,几乎将整个人都压垮了下去。 叶丰都心中蓦然一疼,拍了拍她的肩膀,浑不在意的笑道“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那些小鱼小虾不值一提,那老东西看似推波助澜,可也帮了我不少,敌友难辨不如不辩,只有茅山白止青,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对断臂之仇肯定难以释怀,说不得现在就有人盯着我呢。” 聂怡鸾浑身一震,四处仔细瞧了瞧,言辞凿凿道“肯定是那个混蛋,茅山与武当以及青城派都来往密切,私下找人报复正合他的性格,而且,法道场之内常年有茅山弟子出没,使点阴谋诡计很容易。” 叶丰都讶然道“你说这里常年都有茅山弟子?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聂怡鸾哀叹一声“这里本就是道门的联合产业,只是后来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成了一个独立的黑暗势力,这些年不仅仅是茅山,还有其他的宗门派出了大量的弟子,为的就是查清这里的底细,以便其重新掌控。” 叶丰都嘿嘿而笑“看不出这里的水这么深,简直就是一个大染缸,现在我仿佛明白那老东西的意图了,他就是想借我的手,斩断那些伸进来的触角,更甚者,还想让我去法道场搅乱风云,他们好从中谋利。” 聂怡鸾长舒一口气“只要武道场不针对你就好了,那些家伙隐藏得太深,就算是道门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暗中调查使坏。” 叶丰都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勾着嘴角道“仅仅是不针对还不够,我得想办法算计那老东西一下,最好可以暂时拉拢过来,就像这次一样,我对付余算筹的伎俩,恐怕他早就看出来了,最后还是让我如愿以偿的进入决赛。” 聂怡鸾猛然抬头,杏目熠熠生光,直看的叶丰都背后生风,良久,方才舔着红唇问道“你好像有很多事瞒着我啊,比如你是如何在短时间学会太极功的,而且还破了马振东,那家伙可不是善茬,再比如余算筹最后是如何被废的,凭你的内力根本不可能用身体硬抗五记摧心掌而安然无恙,怎么?不准备和我坦白一下吗?” 叶丰都顿时冷汗连连,这小妮子好奇心真是比猫还大,到现在还记得这事呢,他哪有空去解释,赶忙找了一个借口搪塞“哎呀,我这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你帮我盯着台上那个人。” 聂怡鸾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早知道这个家伙滑头了,说不好听一点,就是属鼓的,每天不用大锤用力敲打一下,他就不响。 明知如此,聂怡鸾还是很听话的将注意力放到比斗台上,可一瞧之下,娇俏的身体猛地一僵,接着骤然色变,难以置信道“这是……竟然是药人?。” 叶丰都还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哪怕她知道自己生命无多,难道她认识那个人?推了一下她的手臂,疑惑道“什么是药人?难道这个人可以做药?” 聂怡鸾目光紧紧锁定药人,声语冷厉“是韩家,京城早有传闻,他们掌握着一种秘法,利用药物将人炼制成工具,供他们驱使,这种药人生命极短,可是极其凶悍,刀枪不入。它们没有知觉和感情,不知疼痛和死亡,只会根据主人的吩咐行事、杀戮。” ------------ 第四十九章竭力战药人,生死各一瞬 叶丰都闻之后霎时惊起,十指成拳,由于过分用力使臂膀都颤抖起来,难以置信中溢着滚滚愤怒“什么?他们竟然把人活生生的炼成工具?这群畜生,枉自批了一身人皮,难道这京城就没有王法了吗?如此的草菅人命。” 聂怡鸾呵呵苦笑“王法自古就是约束弱者的,强者向来乐于挑战王法,借此来彰显他们的身份尊严,何况,韩家背后也有不俗的势力,加上他们一直在暗中运行,很少让药人抛头露面,这次为了对付你,算是破例了。” 叶丰都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椅子上愤然道“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如今的世道就是被那些人渣败坏了,强弱之分全在民心,只有利国利民之人才是真正的强者,这些浑蛋就是隐藏在粪坑里的蛆虫,连屎都能榨出养分来,还有脸自称强者?” 聂怡鸾嗔怪了一眼道“韩家也不敢肆无忌惮的乱来,那些药人都是自愿的,他们祖辈都出生在底层,生活艰难,为后代前途自身名利所想,只能铤而走险,虽然自己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可子孙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叶丰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觉一股沉重的疲惫吞噬了全身,他想到了行乞一生将他抚养成人的老人家,临终前还在叮嘱他要出人头地,生而为父母者,哪一个不是一样的期盼,只是要传承给后代的不仅仅是丰衣足食的享受,更要有昂首挺胸的尊严。 一旦缺失了尊严,人的骨头也就无足轻重了,所能比拼的只剩下锦衣玉食名车洋房,崇洋媚外卑躬屈膝。 聂怡鸾突然抬起头来,无比庄重的望着叶丰都说道“小叶子,你要答应我,待会儿上台比斗,直接用法力将那个药人轰杀,至于违反规则什么的不必在意,一切有我来承担。” 这一刻的聂怡鸾忽然变得很陌生,甚至很神秘,叶丰都已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有时他会有一种错觉,这才是真正的聂怡鸾,而在他身边那个既贪财,又活泼的女子更像是一个影子。 只是这个条件他万万不能应允,叶丰都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说道“这个药人我是不会让其离开的,不到关键时候也不会使用法力,否则就失去了挑战和磨砺自己的意义,小丫头还不相信我吗?。” 就在二人说话的空档,比斗台上也随之分出了胜负,药人一连五场获胜,正站在台上俯视当场,叶丰都迈着坚定的脚步登台而上。 唐装老者一见叶丰都就呵呵而笑“小子可休息够了?这次老夫为你选了一个不错的对手,若能获胜,自然是盆满钵满,败了的话只会命丧当场。” 叶丰都根本懒得理他,只是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药人,只见这家伙身高足有两米,双目充血,皮肤黝黑,身上的肌肉高高隆起,四肢粗壮而修长,这种体型明显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看来想当一个毫无人性的药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药人一见叶丰都当面,原本就布满血殷的眼睛更加赤红起来,连瞳孔都是红色的,相比较叶丰都绿光潋滟的眸子,更加可怖,翻着猩红的舌头,怨毒的笑道“终于来了一个送死的。” 叶丰都讶然“原本想药人已经不是人了,没想到还能说人话,这秘法果然了不起。” 唐装老者合掌而笑“你既然认识药人,也省的老夫介绍了,这是最后一场,开始吧。” 话音落罢,叶丰都竟然主动出击了,只见其影迹重重步下生风,宛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正是奔雷掌无疑,此时的速度比之前施展还要快上几分,重拳如锤嚯嚯高鸣,眨眼的功夫就轰在了对方身上。 劲力所至,药人巨大的身躯倒飞而出,划出一道丑陋的抛物线,重重的摔在地上,直将台上的地砖都砸出了裂缝。 然而,令人惊魂的一幕出现了,药人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竟然完好无损,咧着血盆大口哈哈笑道“就这?杀我还差的远呢,现在该我了。” 叶丰都见之,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别人或许不晓得这奔雷掌的威力,可他却明白的很,加速度之下发出的这一拳,足以将钢板穿一个窟窿,可这怪物却不为所动? 药人身躯庞大,可跑起来丝毫不慢,随着脚下砰砰震响,威胁已然到了眼前,其两只漆黑的拳头宛如碗口大小,居高临下狠狠地砸了下来,如是被砸中,定然会脑浆迸裂。 叶丰都自然不敢怠慢,脚下陀螺一转,向着侧方穿插而过,正要避之,顿然,眼前被一条胳膊拦住了去路,像是一棵树干横卧前方,严实的封住了退路。 药人不仅身形高大,连臂展都超越常人,平展开后,竟然达到了四米左右,更诡异的是他的反应也着实不慢,一臂横敛,一臂合围,正要将叶丰都箍在中间,活活勒死。 险象环生之下,叶丰都兀的向后仰去,身躯与地面成了平行之状,如是鱼儿般从手臂下滑了过去,同时一手撑在地上,单腿如钢鞭,横扫而去。 这一招横扫千军力发随心,根本没有征兆,眼看着就要扫向药人的双腿,可那怪物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样,纵身一跃,便避开了攻势。 经过短暂的交锋,叶丰都心底愈加小心起来,药人不仅身体强悍,就连反应也无比灵敏,这是他之前从来没遇到过的,这怪物更像是一具有意识的僵尸,具备了僵尸的铜皮铁骨,也不知道韩家是怎么练出来的。 可不管如何,这一场都必须胜出,思索片刻,他使出了太极功,眼下必须节省体力,若是一味的施展强硬功夫,最后势必力竭,成为刀俎之肉。 而太极功刚柔相济,动静相兼,加上四层劲的应用,崩劲主攻,缠劲主防,体劲主守,化劲主卸,正是应对药人的好办法,只有如此,才能找出致胜的破绽。 再次交手之后,叶丰都心中微微一松,果然将药人的攻势阻滞下来了,可同时又有些郁闷,但凡武功法术都有其不可避免的破绽和空门,可这药人却像缩在壳里的王八,几次试探下来,几乎把要害部位都试了一遍,依旧没有寻到可行之法。 一个小时之后,叶丰都有些气馁,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太极功使了一遍又一遍,虽然自保有余,可进攻就差的多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累的脱力,然后被那怪物击杀。 再回想他掌握的那些武功,都是需要内力催动的,可就算是用尽全力都无法将药人打伤,难道真的要用法力?想到这里,叶丰都不禁有些羞臊。 就在这时,唐装老者呵呵笑道“好家伙,这次恐怕你是翻不了身了,这药人筋骨皮肉都是经过反复锤炼的,就连五脏六腑都坚不可摧,同时,他的反应和感知力都有独到之处,只要眼睛锁定目标后,就能无休止的追踪到猎物,躲无可躲。” 台下的山呼之声愈演愈烈,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叶丰都被撕碎的场景,唯有聂怡鸾愁云忧郁,眼中闪烁着阴森冷厉的光芒,脚下似乎要走出来,却又犹豫的退了回去。 叶丰都听在耳中顿感不忿,心中连骂老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疼,突然脑海中豁然一亮,目光再次扫在药人身上,准确的说是看向其血红的双目。 “难道……药人的破绽就是他的眼睛?对啊,只要失去了追踪目标,任他身体再坚韧,也构不成任何威胁,只是如何才能接近他呢?。” 思索之间,叶丰都身形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改变,再一次变成了干枯模样,气血全无,接着,步法越来越虚晃,有时如星斗排位,有时像影子淡薄,来回穿梭,缥缈无踪。 这是他将魁罡步法和影子身法融合后第一次在正式场合施展,取名为魁影神游步,此功玄幻莫测可也颇费体力,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场。 凭借魁影神游步突破药人封锁之后,叶丰都突兀的出现在半空,距离那双血红双目仅是一臂之力,突然,他出手如电,干瘪的右手张开食指与中指,迅捷的插了过去。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药人的反应能力,就在这一刻,药人修长的双臂往前一探,硕大的双掌轻而易举的就捏在叶丰都的脖子上。 台上响起一声明雷怒吼,其中夹杂着凄厉与咆哮,药人妖异的双目成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眼珠已被叶丰都挖了出来,掉在地上,滚出了两道血映。 再看叶丰都,整个人像是鱼干一样在空中肆意摆动,箍在他脖子上的漆黑双手却越来越紧,全身的气力也在一丝丝的流失,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他很想再回头看一眼那一抹倩影,可却无能为力,回荡在耳畔的只有一声心碎。 聂怡鸾黑发飞扬煞气蒸腾,一步跨出已在台上,自内而外散发着彻骨的寒意,将整个空间都笼罩在冰封之中,双手结出一个又一个的印诀,带着齿痕的嘴唇微微轻启“滚开,否则,在场所有人都要死。” 唐装老者嘴角挂着血迹,死死挡在身前,不肯退让,苦笑着答道“那小子虽然一时忘记了法力,但他有奇功护体,不会死的,在生死边缘的绝望时刻才会将全身的潜力逼出来,相信我是不会害他的。” 聂怡鸾怔怔的俯视着老者,嘴里威胁道“最好是这样,否则这黑金武道场所有人及其家属都别想活了。”说完后缓缓将冰封之力收了回去。 ------------ 第五十章玄天破杀劫,九菊压金主 随着聂怡鸾将冰封之力收回体内,武道场又恢复了原样,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都被时间定格了一般,不曾在众人记忆里留下任何痕迹,唯有唐装老者嘴角的血迹,在提示着这种可怕。 叶丰都最后的意识越来越淡,只觉得自己将身躯皮囊留在了外面,灵魂进入一条炙热的通道,通道里流淌着滚滚的血液,四处弥漫着刺鼻的腥气。 那血液奔涌不息,宛如一条滚滚长河,不知从何而来,更不确定到何处去,更令他奇怪的是,整个灵魂竟然在不受控制的逆流而上,似乎前面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 走了不知多久,远处传来的轻微的震动之声,砰砰作响,像极了极有规律的鼓点,越是向前靠近,那种声音也越大,同时,通道内的血液速度也随之加快,已然到了汹涌澎湃的程度。 然而,到了尽头之后,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圆形的出口,叶丰都思索片刻,毅然而然的从中穿了过去。 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再也没有血液河流,也没有腥气弥漫,有的只是各种各样的人体器官,还有沉闷的燥热。 叶丰都只是打量了一眼便惊骇不已,任谁看到这幅景象都会吃惊,头顶是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其生九窍,显然之前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其余的五脏六腑都是活灵活现,各自悬挂在四周,闪烁着不同的光芒。 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心有余悸道“难道我在自己的肚子里?这怎么可能?还有那些光芒是怎么回事?好像还在逐渐变强。” 此刻,他能很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心肝脾肺肾,这五个部位通体包裹在不同的光泽之内,心呈红色,肝呈青色,脾呈黄色,肺呈白色,肾呈黑色,宛如一个又一个的漩涡,从中心涌出的色泽越来越浓,交织成一卷五彩缤纷的图画。 可是,还未等他仔细看个清楚,凝聚在五脏之中的光芒轰然破碎,犹如升空之后炸裂的烟花,璀璨绚丽,耀眼夺目,刹那间射入他的眼睛,而后,便失去了神智。 比斗台上,药人双手紧扣在叶丰都脖子上,仰天狂笑,虽然失去了双目,可丝毫不影响他杀死对手的决心,众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中,这一次他们终于押对了宝,足以将失去的全数收回了。 可就在这时,叶丰都半数僵硬的身躯之内竟然传出了隆隆之声,听上去极赋韵律,同时,他的胸膛也慢慢鼓了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气球,片刻的功夫,已经将胸前的衣裳尽数撑破。 唐装老者看得最为清晰,随着胸膛被撑的越来越大,叶丰都胸前也越来越透明,透过单薄的皮肤,足以看见里面的血肉,经脉,甚至是器官。 见此一幕,他顿然感到头皮发麻,手脚痉挛,几乎不能站立在地,特别是五脏之上暴射出无数的光芒之时,下意识就地一滚,丝毫不顾形象的躲到了远处,这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然而,药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那些光芒宛如细丝,从叶丰都胸膛之上的毛孔射出,化作无数支五光十色的利剑,首当其冲的就是药人,数秒的功夫,光剑便洞穿了药人的身躯,连脑袋都没有放过。 唐装老者趴在地上,模样极其狼狈,头发散乱,衣衫褶皱,像是风箱一般,呼啦呼啦的喘着粗气,牙齿嘚嘚碰撞,见鬼似的喃喃“玄……玄天……罡气?” 失去生命和意识的药人终于松开了双手,叶丰都跌落在地,众人彻底看清了药人此时的惨状,上半身如筛子一般,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坑洞,透过坑洞已然可以看到身后,整个脑袋也成了蜂窝状,脑浆和血液正汨汨的从里面渗出。 饶是他们见惯了生死血杀的凄厉场面,此刻也吓得魂不附体,胆子小的白眼一翻,晕倒在地,就算是那些胆子大的也好不到哪里,一个劲的呕吐不停,只差将苦胆吐出来了。 聂怡鸾莲步轻快,飘飘然飞跃台上,将叶丰都的身体细致的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后,将其搂在自己怀中,轻轻地擦拭着脸庞,唯有那颤抖的手指还在显示着她的不安。 唐装老者缓缓走了过来,眼神莫测的盯着叶丰都安慰道“不必担心,看他的样子应该无碍,只是内耗巨大而脱力昏迷,回去休息两天就好了。” 聂怡鸾眸子一瞪,呵斥道“那还不快宣布结果?再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小叶子,本姑娘拆了你这鸟窝。” 老者苦笑连连却也无可奈何,从之前的交手便可断定,这花痴似的小妮子发起怒来,他还真撑不住,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此次比斗叶丰都获胜。”众人惊魂未定,哪里还敢再有二话,只得默认了这个结果。 聂怡鸾收了赌注,抱着叶丰都匆匆往家赶去,虽然此次下注大获全胜,盈利无数,却没有一丝开心的味道。 夜晚,在黑金武道场的内堂,大金主曲兴志端坐首席,脸色阴沉,声音干涩的说道“又是这个小子,他是魔鬼吗?竟然连韩家的药人都被杀了,唐正义,你这个三金主是怎么当的?再这样下去,我们干脆自己关门算了。” 唐正义正是唐装老者的大名,面对曲兴志的责难,他只是报以苦笑“那小子还真是个魔鬼,比斗的视频你们也看过了,从头到尾连我都被算计在内,环环相扣密不透风,如此精确的计算,如此过人的心性,换做谁也摸不准他的脉。” 二金主王东升接口道“这也就罢了,他竟然身怀玄天罡气,这才是最可怕的,我们掌握的资料,也只有那些传承无数年的武学大派的老家伙才有这种东西,连我们都可望而不可求,他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难道是自己练的?” 四金主孟友诚拍着桌子讥讽道“扯淡,众所周知,玄天罡气乃是以武入道的门槛,就算资质超群之人,也得经过数十年的凝练气化,方能使内力转化成罡气,千百年来,从未听说过谁能直接练成,就算是妖精也要有个修炼过程吧,说是特异功能还有些许可能。” 曲兴志目露阴鸷,敲了敲桌子道“不管是什么,现在他都对我们武道场有了威胁,特别是这次手屠药人之后,很快就会传遍京城,那些有钱人如蝇逐臭,对我们武道场的威信与声望都是不小的打击,今后还怎么赚钱,难道要跟在他身后捡屁吃吗?此人必须除掉。” 孟友诚哈哈大笑“我举双手同意,敢挑衅我们黑金武道场,不论是谁都要死。” 王东升摇头轻叹“真是可惜了,如此天才死在我们手里,无疑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啊,不过,也只能如此了,武道场的脸面不容有失。” 唐正义抖了抖脸皮拒绝道“我不同意,这个决定太不明智,还是使用怀柔手段最好。” 孟友诚嗤笑不已“迂腐透顶,这么个祸害必须除掉,这次我亲自动手,看他死不死。”说完后直奔门口而去。 就在他刚刚开门的瞬间,外面正站着一人,全身覆盖在黑袍之内,只露出两只眼睛,胸口绣着一朵精致的黄色菊花,身材轮廓清秀,却看不清面貌。 还没等孟友诚开口,黑袍人突发一脚,正中他的小腹之上,整个人风卷残叶般倒飞回去,直挺挺的摔在地上,嘴里喷出一口鲜血,鲜艳炙热。 其余三人大惊失色,这内堂深入武道场的地下,平常人根本找不到,更遑论有放肆之徒,可看清黑袍人的装束后,三人连忙弯身行礼“见过九菊圣使。” 孟友诚浑身一颤,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九菊圣使迈步而入,走到他们跟前,阴冷的目光直刺心田,少时,才扯着嗓子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做出决定,怎么?本圣使的话不管用了?” 他的声音很是粗糙,完全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听上去倒像是机器在摩擦,晦涩而僵硬。 四大金主闻声连大气都不敢喘,冷汗顺着鬓角直流而下,脑袋又低了几分,唯唯诺诺道“属下不敢,请圣使责罚。” 孟友诚咬了咬牙齿,壮着胆子说道“圣使明鉴,不是我们擅自做主,实在是有人在故意破坏武道场规矩,属下身为金主,有义务维护武道场利益。” 回应他的又是狠厉一脚,接着,黑袍圣使指着四人的鼻子道“你们还有脸提武道场的利益?时至今日,连那些道门派进来的蠢货都解决不了,难道还要本圣使亲自出马?” 唐正义抿了抿嘴唇答道“要除掉那些人不难,可因此暴露我们的实力就不妥了,眼下正是一个机会,属下已经调查过了,叶丰都不仅武功卓越,法力也是深不可测,而且与茅山结有仇怨,正好为我们所用,让他去替我们剪除异己。” 黑袍圣使赞叹不已“好办法,既然这个人如此重要,你们须的保他周全,最起码在武道场之内不能发生任何意外,否则,你们四个人也就活到头了,具体如何实施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后,甩了甩衣袖径直离开了。 三人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过了许久之后,曲兴志最先开口“既然九菊圣使这样说了,我们就照着办吧,就算不服气也没用,惹恼了圣使,谁都没好果子吃。” 唐正义一脸轻松的靠在椅子上,表示赞同,王东升紧随其后。 孟友诚鼓了鼓嘴巴郁闷不已,不过,换谁无缘无故的挨了两脚都会如此。 ------------ 第五十一章算敌以先手,五极封神术 两日之后,聂家。 叶丰都沉重的眼皮缓缓掀起,摇了摇懵懂的脑袋,才终于反应过来,这里早已不是黑金武道场,想来比斗已然结束,只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正要起身之际,忽然发现右臂被沉沉压住,接着,一缕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片刻就将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斜目看去,只见聂怡鸾正侧脸趴在床边,而他的胳膊正被其枕在下面。 此刻的聂怡鸾素面洁白,淡雅如菊,在灯光的修饰下,更为精致。浓浓的眉毛长而整洁,只是微微蹙起,显得有些不安和焦虑。挺立的琼鼻晶莹剔透,丝丝热气从中散出,喷洒在手臂上,传来阵阵酥痒,娇艳欲滴的嘴角上挂着一抹清澈的小溪。 叶丰都出神过后,忍不住会心一笑,轻轻地侧过身子,用左手在其嘴角柔柔一抹,平素里,这丫头都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像今日这般娴静婉约的样子,或许只有自己躺在床上才能看到。 动作虽然很轻,可还是将聂怡鸾惊醒了,或许她从始至终都不敢睡熟,扑棱一下坐了起来,眼若星辰,干净而明亮,嘴角绽放出一丝舒心的笑意,朗声叫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叶丰都故意感受了一番,郑重其事的说道“有,这条手臂不知道受了什么摧残,酸得厉害,你帮我按摩一下估计就好了。” 聂怡鸾先是一惊,继而才明白过来,俏脸泛红之下,一巴掌拍在叶丰都后脑勺上,呸了一口道“现在还贫嘴,早知道是你把那猪蹄子放在下面,本小姐就狠狠咬两口。” 叶丰都连连摇头苦笑,这妮子那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饶人,相比之下,还是刚刚睡着的样子可爱多了,特别是流口水的时候,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音。 聂怡鸾见他笑得古怪,嘴里哼道“又在那里鬼笑什么?睡傻了是不是?还不快滚下来吃饭,九叔和父亲还在客厅等着呢。” 叶丰都心中一紧,自己受伤师傅还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了,顿时再也顾不得其他,匆忙起身就向外走去。 聂怡鸾脚步未动,纤细的手指划过嘴角,那里正是叶丰都触碰过的地方,回味了片刻,才缓缓出门。 吃饱喝足之后,叶丰都神采奕奕的来到了客厅,聂怡鸾早已等在那里,手持茶盏,安静的品着香茗,而九叔和聂天行却在谈笑风生,时不时交杯换盏,俨然一副惬意模样。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将聂怡鸾倒好的茶杯抢了过去,一股脑的灌进嘴里,意犹未尽的说道“果然是好茶,可你们也不用这么拼命吧,多少装出一点担心的样子嘛,作为师傅和师叔,我不得不说,你们的心还真是够大的。” 聂天行哈哈大笑“有我宝贝闺女伺候你,我们两个老家伙也乐得清闲,还去操哪门子的心,你小子可别不识好歹,连我都没有过这种待遇,算是便宜你了。” 聂怡鸾玉面羞红,狠狠瞪了父亲一眼,眼睛偷偷瞥去,正见叶丰都端着茶杯,细细的品味,还一副陶醉的表情,顿时气急“你是属骆驼的吗?见了水就不要命了,灌死算了,真是个水桶。” 叶丰都很不情愿的放下杯子,笑嘻嘻答道“师叔也想要这待遇?那简单啊,什么时候能像我一样,被人打个半死,保证您如愿以偿。” 聂天行不甘示弱,正要反驳,却被九叔从中打断道“好了,不要在这里扯皮了,比斗过程我们听怡鸾说过了,只是其中有些疑点尚且需要你解释,马振东既然会无极功,其自然是武当所传弟子,他的太极功更不是那些假把式可以相比的,你又是如何学会的?” 见所有人都眼光炙热的盯着自己,叶丰都有些得意道“说来也不难,关键在于一个算字,太极功传承多年,拳理精髓深不可测,就算马振东只得皮毛,也不是我所能破解的,只能另辟蹊径。” 在叶丰都说出算字之后,九叔那古井不波的脸上已然露出满意之色,似乎早已猜到了结果,看着这个弟子愈加欢喜。 聂天行父女听着云里雾里,急声催促道“怎么个另辟蹊径你倒是说清楚啊?。” 叶丰都似在回忆般的说道“当时我故意用言语挤兑,就是为了看清马振东太极功的全部招式,同时用太乙神数,通过十二卦象来推算太极功的发展变化规律,借此来偷习、演变,并且从中找出破绽。” 聂氏父女对视一眼,双双大吃一惊,更加难以置信道“太乙神数?在五术之中归于占卜,竟然还可以这么用?这怎么可能?。” 他们都是茅山正宗弟子,对于五术自然不会陌生,可多年以来,茅山早已不再提倡五术,甚至视为鸡肋,偶然有人学习也会受到鄙夷或不屑,自然而然也就变得无人问津了。 叶丰都接着又解释道“也幸亏马振东所练太极功的时日不长,否则,我根本无法推算出来,而他的招式太过于强调外形美观,继而失了内在的精髓。” 见众人听着朦胧不解,他简单的比划了一下,说道“就比如太极画圆,其本意表现在招式的接连环扣,不方不正,不曲不直,不凸不凹,其意境连绵不断,而并非外形肢体所画出来的平面圆,这便是他的破绽所在了。” 聂天星思索良久,这才赞叹出声“了不起,被茅山视为废物的五术在你手中能绽放出如此光辉,就这一点,便足以令他们汗颜无地了,此次无尘大会定能大放异彩,扬你师门威名。” 九叔唏嘘不已“可惜时间还是太短了,纵然丰都天资心性出类拔萃,可法力不是一蹴而就的,比之那些修炼多年的道门弟子还差上一筹,要不然也不必如此冒险。” 聂怡鸾神色狡黠的安慰道“九叔不必妄自菲薄,依我看小叶子比那些人强多了,就凭他的无耻腹黑就够他们应付得了,何况还有一种神秘的功法护体,就算不敌自保也无虞。” 叶丰都气极不已,夸他就夸吧,扯什么无耻腹黑呀,他哪里无耻了?哪里腹黑了? 然,九叔却大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就连神色都轻松了许多,接着又狐疑道“怡鸾说你硬抗五记摧心掌而完好如初,凭借的就是那种神秘功法?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叶丰都眨了眨眼睛说道“您忘了吗?这五极封神术当初就是您让我从练功房找出来的啊,具体修炼方法也是您传授的。” 九叔脸色一黑,怒道“胡说八道,练功房里的秘籍都是我师傅编写,任何一种我都熟记于心,根本没有五极封神术,就连名字都闻所未闻,你到底从何处学来的,还不从实招来?”敢情他以为是叶丰都在故意说谎隐瞒。 这一下轮到叶丰都吃惊了,直直的盯着九叔许久,察言观色并不像装傻,再一次郑重其事的问道“您真的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也从来没有指导过我?。” 九叔的一字眉皱成两道黑线,无比肯定的答道“从你进入一眉居之后,练什么功法以及练多少我可有过干预?这是我们这一脉的规矩,凭自身的自然天性去接触大道,只有万不得已师傅才能出面,一切都是靠自己的毅力去成长。” 叶丰都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苦笑道“真是见了鬼了,当初我为了将符箓之术达到第二境界,盲目实验伤及自身,熟睡之后都是您以冰袋和银针为我化瘀消肿,推功过血,也就是这段时间,您传授了五极封神术,并且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难道这些不是您所为?。” 九叔听后骤然色变,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的说道“你是说这段时间还有一个人装成我的模样,进入你房间指导你练功?这绝不可能。” 叶丰都彻底惊呆了,从九叔的语气中不难听出,这一切都不是九叔做的。 聂氏父女面面相觑,完全看不明白,这对师徒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又多出一个九叔来?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许久过后,九叔才颇具忧心的说道“这件事暂且阁下,你现在将封神六合功施展出来,我需要具体观察一下,兴许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叶丰都急忙运功,其上半身随之也发生了巨变,双臂皮肉紧缩,干枯纤瘦,两颊塌陷双目凸出,像极了一具风干的尸体,只是胸膛之上厚重坚实,看上去就充满了力量。 聂怡鸾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但还是吃惊无比,至于九叔和聂天星更是如逢鬼魅,难以自己,这种功法显然已经超出他们的预知之外。 叶丰都详细解释道“五极封神术可以将全身的力量抽干,集中于某一个部位,封死要害之处,我现在只是初步掌握了皮毛,只能保证自己五脏不受伤害,若是练到大成,全身力量随心而动,随敌而变,几乎无任何破绽。” 聂怡鸾敲了敲他的胸膛,果然坚硬如钢铁,恍然道“怪不得余算筹的摧心掌毫无效果,原来是被你克制了,但只能算是一种自保法门,也不见得有多神奇嘛。” 叶丰都悠然一笑,说道“五极封神术最厉害的不是封己身,而是在于封住敌人之力,只要有人接触我的身体,他就会被短暂的吸住,难以逃脱,在这一瞬间,五极封神术独有的力量便会传入对方身体,封死对方筋脉,使其功力暂失。” ------------ 第五十二章罡气惊四座,先秦炼气士 九叔与聂天星修道半生,更兼之出生茅山,自幼便览经阅典,年轻时又四处游历闯荡,其眼界见识卓越非凡,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失态惊诧,鼓着双眼,嘴巴大张,显然还没有从封神六合功的震惊中摆脱出来。 反倒是聂怡鸾自然许多,美眸中精光潋滟,直勾勾盯着叶丰都,像是一条鲜鱼挑动了馋猫的兴趣一般,大有一副将叶丰都解剖研究的姿态。 叶丰都犹豫片刻,又接着说道“其实这门功夫还有诸多神异之处,连我自己都难以明白,在被药人制住的时候,曾经进入过一个奇妙状态,似乎是自己的身体里,可以清晰的看见自己的五脏六腑,其中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九叔恍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叶丰都的手臂,其法力如波涛浪涌,顺着经脉游走于叶丰都的身体,可就在逼近五脏之时,突然,数道不同的力量呼啸而出,宛如几条凶煞巨龙,张开大嘴直接将他的法力吞噬了。 或许是不甘于被挑衅,那些神秘的力量竟然紧追不舍,沿着相同的路线直窜体外,自发的凝聚在叶丰都的手掌之上,刹那间,掌心浮现出一团彩色光华。 叶丰都大惊失色,对着沉思的九叔焦急喊道“快躲开,它们好像失控了。” 说时迟那时快,叶丰都刚刚喊话完毕,那彩色光华凝结成一个绚丽的掌印,对着九叔就是凌厉一击,乍听砰然一声,九叔巨大的身体向后倒去,跌坐在沙发上,滑出了丈许。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根本没给任何的反应时间,连叶丰都都出乎意料,他急忙收起封神六合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九叔扶起,上下打量了一番,嘘声问道“师傅,您没事吧。” 聂天星也急忙跑了过来,搀扶着九叔的手臂,担忧道“老家伙,你可不要吓我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九叔满脸涨红,哆嗦着嘴唇道“玄天罡气,那是玄天罡气啊。” 接着,整个人疯狂的跳了起来,双手抓着叶丰都的肩膀,猛力的摇晃着,嘴里狂笑不已“你他娘的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是玄天罡气啊,连老子都没能弄出来,你这小混蛋是怎么搞出来的。” 叶丰都只觉自己成了一只落入漩涡的小鸡,浑身无力可用,本能随着翻卷的漩涡上下起伏,脑袋前后左右的摇晃不定,快要从脖子上掉落了,眼冒金星六神恍丧。 聂天星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抽在九叔头上,怒然说道“你这老东西是不是疯了?再摇下去,小叶子就被你摇死了。” 聂怡鸾趁机将叶丰都抢了过来,放在沙发上,满是心疼的抱怨道“九叔,小叶子身体还没好利索呢,您这是干什么?” 九叔愕然站在原地,心神平复了许久,才呵呵笑道“刚刚实在是太激动了,让你们见笑了,没想到这小子给了我这么大个惊喜,师傅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聂天星眼缝眯起,哀然叹息道“老家伙,我知道的,林师叔的后继衣钵是你的一块儿心病,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应该放下了,玄天罡气是什么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我也知道你对这小子寄予了厚望,但不能一味的执着于妄念。” 九叔微微撇着脑袋,嗤笑连连“我不与你这老东西辩驳,事实胜于雄辩,你自己去感受一下再来说教吧。” 继而,九叔坐到了叶丰都身边,一只手揉着其脑袋,言语温和的道“小丰都,你没事吧,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现在什么都不用管,只需将刚才的力量释放出来,让这老不死的自己感受个清楚,放心,师傅会把来龙去脉解释明白的。” 叶丰都看着九叔循循善诱的笑容,不禁然跌落一地鸡皮疙瘩,心中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个词,叫做拐良为娼。 等聂天星将法力沿着手臂筋脉渗透进他的身体之后,叶丰都嘴角勾着一丝坏笑,九叔的意思再是明白不过,就是让自己不要去控制,甚至不能够提醒,任凭聂天星来试探。 果然,五脏之中的力量爆发之后,聂天星毫无准备的倒飞出去,摔在地上,连嘴角都溢出一丝血迹,可将聂怡鸾吓了个半死。 九叔现在可比娶媳妇都高兴,拍着手掌哈哈大笑道“老东西,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看你的样子可比我狼狈多了,我这心里终于平衡了。” 聂天星被女儿搀起来之后,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还在梦境之中,连着打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如梦初醒的喃喃自语“竟然是真的,真的是玄天罡气。” 叶丰都看在眼里,心中升起一阵不忍,正要想着好言相劝一番。 突然,聂天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天爷啊,你他妈也太偏心了吧,老子练了几十年了,连根毛都没弄出来,凭什么那小混蛋就可以,他是你爹啊,呜呜呜……太不公平了。” 其哭声抑扬顿挫直上云霄,痛彻心扉声嘶力竭,直将叶丰都雷的浑身颤抖,胸口异物翻腾,彻底刷新了他对哭的理解,推上了另一个新的高度。 聂怡鸾双手捂住眼睛,脸色因窘迫而爬满红云,连脖子都染上了醉色,恨不得现在地上就有一条缝隙,好让自己纵身跳下去。 叶丰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强忍住笑意说道“师叔,您演的这叫哪一出啊,能不能先解释一下,这个玄天罡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之后,您想怎么哭都可以,我再给你请个乐队,唢呐锣鼓敲起来,那多热闹啊。” 聂天星哭声戛然而止,急忙起身坐回沙发上,整理了仪态,旋即瞪着眼睛威胁道“小浑蛋,你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老子拔了你的皮。” 聂怡鸾紧随其后,暗中为叶丰都竖起了大拇指。 九叔让叶丰都坐在自己身边,沉吟少许道“在秦代之前,除了专修法力的修道者外,还有一种人是另类,他们统称为炼气士,所谓的气就是指玄天罡气,他们皆是以武入道,用特殊的法门将内力压缩,凝聚,气化,形成堪比法力的一种力量。” 叶丰都还真没想到,玄天罡气有这么久远的来历,只是为何现在又很少听闻了呢,继而不解道“为什么说是在秦代之前?难道现在就没有了吗?” 聂天星无比艳羡的望着他应道“自然是有,可却又大不相同,先秦时期的炼气士拥有完整的功法传承,他们自幼就踏入这种境界了,可谓是一步登天,但现在所谓的炼气士只能经过数十年的苦修,成功者更是寥寥无几,或许只有那些历史悠久的武学大派才有一两个。” 叶丰都讶然出声“也就是说,秦代时期的一个炼气士孩童就能与我们现在苦修了数十年的人相比?甚至还要更加强大?这也太扯淡了。” 九叔与聂天星对视一眼,居然同时苦笑连连,羞臊莫名,任谁都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对比,可又不得不接受,因为这是不争的事实。 聂怡鸾也是少有的沉重,说道“不仅如此,据古籍中的记载,若是修炼相同的时间,炼气士的玄天罡气要比修道者的法力更加厉害,因为罡气中被赋予了武道凌厉的特性,而法力则较为平和。” 聂天星很是气恼的哼了一声,说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如此羡慕了吧,我与你师傅苦修了几十年武道,现在连头绪都没有找出,说起来真是操蛋之极,哎,可惜那些炼气士的修炼法门早已失传了。” 九叔也是满腹遗憾的应和道“那段时期,战争连绵不断,战火掩埋了太多典籍,加上后来秦始皇焚书坑儒,以及楚汉之争,太多的文明和传承被彻底断绝了,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把遗留下来的瑰宝保存下去,并且还要发扬光大。” 叶丰都突然眼睛发亮,兴奋的说道“既然封神六合功可以练出玄天罡气,我就把它教给你们便是,如此一来,就不用耗费数十年的时间了。” 聂天星脸皮抖了抖,一阵抽搐,异常欣喜的说道“好小子,还真够大方的,这么珍贵的东西说送就送,你以为是大白菜啊。” 叶丰都噗嗤一笑,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啊,你们一个是我师傅,一个是师叔,还有一个是我的……财主,最主要的是怕您哭个没完没了,我可没钱为您请乐队助兴。” “你个小王八蛋,信不信老子揍死你。”聂天星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望着调笑的两人,九叔不见任何喜色,思虑良久才说道“恐怕是没用的,我刚刚用法力试探,发现玄天罡气之内有六道不同气息组成,常人苦修出一道都很难,何况是六道,显然,这六股力量是有人用神鬼莫测的方法强行移植在五脏之上的。” 聂天星抽了抽鼻子,大为失望,忽而惊悸道“你是说小叶子的玄天罡气不是自己练出来的,而是有人移植在他体内,为其所用,这怎么可能?除非是仙人,凡人根本办不到。” 这一发现着实让众人惊掉了下巴,将力量灌注给他人,这种事情还听说过,可将力量移植在五脏之上,这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叶丰都默运功法,细致的感受了一遍,沉声说道“也许师傅说对了,因为这六股力量一直蕴藏在身体之中,只有发动封神六合功的时候才能调动,我甚至能感觉到它们有各自的生命,脾气,但又无法脱离掌控。” ------------ 第五十三章五脏蕴神力,九窍玲珑心 聂天星哀然一叹,素面仰天靠在了沙发上,露出一副颓废的神态,语气落寞的说道“看来我们是坐井观天了,此人有通天彻地之能,可谓是冠绝古今啊,奈何无缘得见,蹉跎了半生,终究是福缘不够,可悲可笑。” 九叔白了他一眼,宽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机遇,莫要强求,那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们根本无从得知,但玄天罡气来的不明不白,我着实有些担心丰都的身体,还是再查查为妙。” 聂天星坐直了身子,翻着眼皮无力说道“怎么查?刚刚我们两个都试过了,那些躲在身体里的鬼东西根本不允许其他力量靠近,我是没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九叔沉思良久,忽而喜上眉梢,笑着说道“还有一个法子可以用,也不必接触他的身体,那就是开天眼,用透视之力定能看的清楚明白。” 叶丰都捎了捎脑袋,插嘴道“开天眼我知道,可是这个透视之力又是什么东西?” 聂怡鸾扶额苦笑,郁郁不已“我真不知道玄天罡气怎么会选择你,狗屎运也太好了,修道之人习惯将眼睛划分为五个境界,分别是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以及佛眼,而天眼又有微视、透视,两个过程。” 叶丰都不以为耻的嘿嘿笑道“小丫头懂得真多,若不是你说,我连眼睛的五个境界都没听说过,看来以后得多踩踩你,说不定运气会更好。” 聂怡鸾顿然大怒,如果不是还有别人在场,恨不得扑过去当场咬死他。 九叔微微一惊,不由得多看了聂怡鸾几眼,赞叹道“怡鸾说得不错,肉眼凡胎,大多普通人都是如此,而天眼则需借助符箓与咒语,用法力勘破物质表象,以观内在。慧眼又称之为智慧之目,世人所说的知识就是力量,仅仅只是其中之一,其实它将一个人的学识、知识、见识、智慧等等融合成了一种通灵之力,无需借助外物,便能看清真伪善恶。” 聂天星满眼羡慕道“这种东西只有那些古之大贤才拥有过,现在所谓的专家教授什么的屁都不是,一个个轻浮聒噪,虚伪透顶,他们的眼中也就剩下名利二字了。” 叶丰都趁机拍着马屁道“真知灼见,一语中的。” 九叔不满的剜了他一眼,继而说道“法眼只在古籍中出现过,属于仙人手段,若说慧眼看的是现在,那么法眼观的就是过去未来,每一个事物的来龙去脉都无所遁形,是否属实就不得而知了。佛眼中的佛并不是佛家之意,而是指万物皆善,意思就是佛眼之下万物皆可渡,自身就是一个宇宙,足以容纳万物,改变万物。” 叶丰都摇着脑袋,正义锵锵的说道“这些东西太玄了,真的假的谁知道呢,还是那个开天眼最实在,一旦练好了,瞧谁都是光明正大的,嘿嘿,谁敢说我偷窥犯法。”正说着,碧绿的眼光不自觉的盯在聂怡鸾身上不动了。 就在这一刻,聂怡鸾觉得自己正被大火灼烧,身上的衣服寸缕不在,就那样呈现在叶丰都眼眸之下。 突兀间,她暴跳而起,恶狠狠道“再敢把你那双狗眼盯在本小姐身上,就直接挖了它。”虽然言语之间怒气很盛,但丝毫掩盖不住娇羞之怯。 叶丰都愕然惊醒,急忙催促道“师傅,您不是要开天眼吗?怎么还不开始啊,正好让弟子观瞻一下您的风采。” 九叔现在还真是怀疑自己的这个决定对不对了,要是这小子学会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做一些偷窥之事,到时候自己岂不是晚节不保?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开始,毕竟事关叶丰都的身体状况,不可大意,旋即,让聂天星拿来了两张符箓,一杯清水,还有两片碧绿的百年柳树叶,诸事准备就绪。 在客厅设了一座法坛,九叔手捻符箓,顿时火焰四溅,连客厅都笼罩在一片炙热之中,徐徐燃尽之后,将灰烬置于杯内清水之中,接着,把两片百年柳树叶浸泡其中,随着手势结出繁杂的印记,灰烬赫然被柳树叶吸收完毕,而树叶的色泽也成了墨绿。 九叔将柳树叶分别夹在双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嘴里咒语涌出“天明地灵,阴浊阳清,开我天眼,速现真形。” 话语落罢,迅速将手上的柳树叶印在双眼之上,待再次睁眼之际,从中骤然射出两道金光,细细观察,只见九叔的两只眼睛如是太阳,瞳孔之内光芒涌现,令人无法直视。 叶丰都站在原地,任凭金光袭来,脑子里却回放着九叔适才的动作,连咒语都记了一个十足,以备自己不时之需。 持续了几分钟后,九叔收回目力,闭眼定神,再次睁开,已然恢复了原样,只是望着叶丰都的目光更加炙热起来,连连微笑点头称赞。 聂天星迫不及待问道“到底看清楚了没有,别光顾着一个人傻笑,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心一下。” 九叔几欲合不拢嘴巴,志得意满的说道“那五股力量分别盘踞在心、肝、脾、肺、肾上,而且,与这些器官早已合二为一,也就是说,所对应的五个器官现在是真正的力量之源,它们都是按照五行匹配,分工明确。” 聂天星围着叶丰都转了几圈,一巴掌拍在其肩膀上,惋惜道“可惜啊,竟然被老九这个老东西拐到了门下,要不然,老子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在身边,前途无量啊。” 叶丰都仰着脑袋,眼睛放在脑门上哈哈笑道“什么是人品,这就是了,羡慕嫉妒恨也没有的,哥这人品无可替代。” 聂怡鸾鼓着眼睛甚为不满,张嘴就是一股酸腐之气,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道“你得意个屁啊,说不得那人是在搞什么变态计划呢,比如说养成,你不见那些猪都是被养肥才杀得吗?。” 叶丰都闻之脸色一僵,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不言语了。 这时,九叔笑眯眯说道“通过此次天眼透视,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丰都的心脏,常人之心只生有七窍,其中尤以七窍玲珑心最为显著于世,如那商朝比干。而丰都之心却足足多了两窍,怪不得过目不忘,资质超然。” 这一下聂怡鸾是真的被惊到了,叶丰都生有重瞳,她还可接受,毕竟历史上有过几位,可这九窍玲珑之心却是从未有过记载,是真真正正的独一无二。 聂天星算是被彻底打击到了,呆呆地看了叶丰都半晌,终于起身而走,嘴里悔叹无比“老头子我还是睡觉去吧,再待下去怕是要忍不住和老东西打起来,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怪胎,真他娘的气人。” 聂怡鸾更为直接,跳到叶丰都身边,张牙舞爪的像极了一只母老虎,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狠狠地踹了他几脚,这才心满意足的跑了出去。 聂家一片风平祥和,而京城此时却刮起了一场飓风,一个名字随着这场风暴不胫而走,几乎响彻在每一个世家耳畔,这个名字便是——叶丰都。 韩家之主韩云山此刻快要气炸了,仿佛是一头发怒的雄狮,脸上红白相间,哆嗦着嘴巴骂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干脆自己找个粪坑呛死算了,这么多人连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还白白损失了一个药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老子说清楚。” 韩丁冷气倒灌,汗流浃背,说到底此事都是因他而起,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来应对道“父亲,我们谁都没想到那小子的武功那么厉害,而且唐正义那个老东西还从中作梗,直接让那混蛋参加最后决斗,再则一个药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行的话就多派几个,反正我们有的是。” 韩云山肥胖的肚子气得直抖动,点着韩丁额头咆哮道“你他妈以为是泥人?想捏几个就捏几个吗?混账,这次让药人出动,已经让各大家族抓住了把柄,你这畜生什么时候才能说句人话,要不是你丢了静心镯,老子岂能铤而走险。”说完后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几个管事的吓得直咧嘴,忽而走出一人说道“家主,药人已经遭到各大家族忌讳,我们暂时不能用了,不如直接暗杀,属下认识一些化外术士,请他们做法将那小子干掉,保证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韩云山眼睛一亮,有些意动道“这个办法可行,那些化外术士阴险毒辣,掌握着请神驱鬼的邪术,事后就算聂家插手也寻不到我们头上,就这么办吧,你先秘密与之协商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条件。” 在京城的一座别墅里,一人身着道袍,席地而坐,眼睛深深闭合,正在冥想神游。 不久,从外面进来一位年轻人,先是恭敬的行了一个古礼,这才说道“少主交代的事情失败了,请尊上责罚。” 道人缓缓抬起眼皮,有些意外道“连武当和青城的小家伙都没能杀了他?那小子不是修道的吗?武功也这般厉害,真是出人意料。” 年轻人苦笑一声“不仅如此,韩家派出的药人都被弄死了,弟子刚刚给聂家打过电话,那老东西半点风声都不肯透露,反而被他教训了一顿。” 道人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冷哼道“老东西仗着是长老弟子,不把本座放在眼中,等查清武道场黑手以后,势必要他付出代价,你继续联络武当和青城派,这次让他们派出一些直系弟子。” 年轻弟子答道“已经联系过了,武当自命清高,表示以后不会再插手我们的事情,而青城派这次派出的是掌门弟子,只要那小子不用法力,决然难逃一死。” 道人森森点头道“使用法力?那是自寻死路,武道场背后的那些家伙可不简单,对了,你传本座命令,让法道场弟子加快速度,一定要尽早查出黑金武道场幕后之人,退下吧。” 年轻弟子连连允诺,行礼之后悄然离去。 ------------ 第五十四章武当邀请函,意在隐身符 翌日,刚刚吃过早饭,管家就带着两人走了进来,叶丰都定眼一瞧,旋即乐了起来,原因无他,这两人正是熟客,一个是武当张丰田,另一个就是全真派邱立峰。 这二人与聂怡鸾相识多年,到聂家做客也是家常便饭,所以管家直接就领了回来。 经过左慈墓一行,叶丰都对二人品行也是佩服不已,心中早已引为知交,再次见面,顿觉心旷神怡。 叶丰都急忙起身相迎,将二人安置在客厅坐下,吩咐送来茶点之后,戏笑调侃道“你们两个家伙怎么有空来看我,还一副如胶似漆双宿双飞的姿态,难道是来送喜帖的不成?” 张丰田和邱立峰刚刚端起茶杯,吸入口中的茶水顿时喷出,直呛得满脸通红,咳嗽连连,四只眼睛怨念如海的盯着他。 整理了一番仪容,张丰田四下看了看,啧啧称奇“叶兄弟在聂家活得好自在啊,若不是我们常来,还真以为你是主人家了,看这大马金刀的样子,你不会真的入赘了吧?” 邱立峰双耳竖起,摇头晃脑的感慨不已“这聂家虽好,可换做旁人还真是吃不消,光一个怡鸾师妹就够受的了,你小子可别学猪八戒进高老庄,最后被卸磨杀猪。” 叶丰都神色一僵,压着嗓子悄声说道“你们两个说话注意点,一进门就把我往火上推,被那小妮子听到,还不知道怎么折磨我呢。” 恰时,一道靓丽身影出现在门口,乍见故人当面,顿然喜笑颜开道“管家说有故友上门,我猜想就是你们两个了,左慈墓中相携之义还历历在目,今日就由小妹做东,聊表谢意。” 张丰田婉言相拒,心事重重的说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今日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意来找叶兄弟的,你先看看这个。” 说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封红色请帖,直接递到叶丰都的手里,像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一般。 叶丰都上下反复看了看,犹如丈二和尚,噗嗤一笑道“你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什么年代了还送请帖,咱们兄弟就不要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了,有事说事,越直接越好。” 张丰田神色庄重无比,言辞充满了恭敬道“这封请帖可不是我的手笔,而是出自武当掌教张天昊,也就是我的师傅,你先看看再说,同不同意都无关紧要,一切有我呢。” 叶丰都微微吃惊,正式的打开请帖,一行黑色字体跃然其上,字里行间刚柔并济,一撇一捺圆润饱满,除了真挚于心的谢意之外,便是满腹诚恳的邀请,盼其能往武当一行。 接连看了两遍,叶丰都更加疑惑道“你确定没有弄错?像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子,堂堂武当掌教没必要这么客气吧。” 张丰田点了点沉重的脑袋,肯定的说道“绝对不会弄错,因为这是师傅亲自给我的,同时还说了一句,马振东针对你的事情并非他的本意,去了会给你一个交代。” 邱立峰也不甘寂寞的插嘴道“现在你叶丰都可不是微不足道,大名足以如雷贯耳啊,武道场横扫无敌,大败武当青城,手屠韩家药人,把所有人都算计的体无完肤,大赌亏输,你的事迹都在暗中传遍了。” 聂怡鸾讶然“你师傅不会是因为小叶子废了马振东而心怀芥蒂吧,我可知道,但凡一个大派,都把面子看的极为重要,说不准用什么手段呢。” 张丰田苦笑道“这个你放心吧,我们武当的品行作风有目共睹,马振东是唯一一个例外,其实,从左慈墓回去之后,我就把事情告诉了师傅,当时他就有意邀请,只是还有一丝犹豫,直到这次叶兄弟用太极功挫败马振东,师傅才下定了决心。” 见聂怡鸾还想说什么,叶丰都急忙应允道“既然是张兄亲自来邀请,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相信你,更愿意去相信武当的名声,容我和师傅说一声,咱们现在就出发。” 聂怡鸾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眼含笃定之色,不容置疑的说道“既然你决定了,就得带我一起去,不然你休想出门。” 叶丰都为难的看着她苦笑“又不是去度蜜月,凑什么热闹嘛。” 张丰田闻声哈哈大笑“大家一起去热闹,就当去旅游了,省得事后她一个人偷偷溜去。” 四人一行随即买了机票,两个多小时便到了十堰市,又乘车行了一个小时左右,已然站在了武当山脚下。 武当山被誉为道教圣地,自古便享有盛名,占地面积极为广阔,摩天拔地高耸入云,有方圆八百里之称,周边高峰林立,山体四周低下,中央成块状凸起,多有古生代岩石构成。 山上植被繁茂却珍贵异常,水杉珙桐已被列为一级重点保护树种,其余银杏、金钱松、鹅掌楸等等也入二级之列,还有其他珍贵品种不胜枚举。在李时珍所著《本草纲目》中记载了一千八百多种草药,仅仅武当山上就有四百多种,可谓是一座天然药库。 除此之外,武当山上还有鸟类一百三十种,兽类四十九种,昆虫类一千多种,皆被列为了国家一二级保护动物,其物产资源之丰富,直令人暗自咋舌目不暇接。 听了张丰田的介绍,叶丰都霎时双眼放光,嘴角几乎要流出哈喇子,贪婪的说道“你们武当真是太富有了,弄走一些可就发财了,早知道我也拜入武当门下多好。” 聂怡鸾噗嗤一笑,满眼鄙视的望着叶丰都,实在是被他打败了,急忙把头撇过去,装作不认识这货。 张丰田满脸涨红,哭笑不得的说道“你有点常识好不好,不怕进局子就弄吧,我没意见,如今的武当山可不是私人财产,就算我们武当弟子有所需要,也得申请,你还敢起发财的心思,真有性格。” 叶丰都尴尬的揉了揉脸,打着哈哈道“我这不是随意感慨一下嘛,不过话说回来了,武当如今是旅游圣地,你们那么多的弟子平素里在哪儿?难道就戳在上面被人当猴子参观吗?” 张丰田差点一头栽在地上,以他宠辱不惊的性子都险些克制不住,急眼低吼道“娘的,你会不会说话,你这家伙才是猴子呢,还没上山就开始惦记上面的东西,是个人就不能无知到这个地步。” 叶丰都轻轻抽了自己嘴巴两下,讪讪笑道“完全是口误,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啊,你放眼看看,这里有多少人啊,你们总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上面开宗立派吧。” 现在虽然不是旅游旺季,但慕名而来的游客依旧络绎不绝,他们几个为免引起怀疑,一开始就站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叙话,加上声音都很低,自然不会被登山游客听去。 邱立峰实在听不下去了,翻着白眼说道“武当派盛名源远流长,时不时有人来打扰拜访,甚至还有较量的无聊之人,所以,先辈们就将宗门隐藏在独立的区域内,又请人用障眼法掩盖行踪,不仅仅是武当,我们青城也是一样,几乎现在所有门派都隐藏了起来。” 叶丰都暗叹一声高明,托着下巴说道“也就是说现在传承久远的门派都隐匿在各自的山上暗处,自成空间区域,可以完全不被打扰的发展下去,在外面撑门面的就是一些普通弟子罢了。” 聂怡鸾咯咯发笑,不遗余力的取笑道“看来小叶子还不傻嘛,终于是想明白了,以现在科学技术的高超,旅游事业的兴盛,若不隐藏起来,早就没法传承下去了。” 叶丰都连连摆手道“得,你们既然这么聪明,就赶紧想个法子,如何避开登山的游客,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武当派。” 张丰田愕然愣住了,沉默少许道“以往我们进出都是选在晚上,尽量的避开行人,可现在是光天化日,施展轻功上去肯定不妥,就算扮作游客也难免被人发现,不行的话就在这里等到晚上吧。” 叶丰都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旋即又喜上眉梢,从怀里掏出四张黄色符箓,嘿嘿笑道“差点忘了这个,临行前九叔给的,此符箓名为隐身符,贴上去后,可以将身形隐藏三个小时不被人发现,我想足够我们进入武当派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黑影突兀般出现在眼前,接着便哈哈笑道“竟然是隐身符?真是天助我也,我们打个商量吧,把手上的隐身符匀一张给我如何?放心吧,会给你们足够诱人的报酬的。” 循着声音望去,终于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此人身形瘦小,如三寸之钉,尖嘴猴腮,令人观之生恶,最讨厌的就是其脸上流露出的无赖猥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经人。 张丰田把脸一沉,有些恼怒道“偷听他人说话是小人行径,朋友的行事作风实在是有欠风度,赶紧离开吧,这里不欢迎你。” 那人腆着脸洋洋得意道“这可不能怪我,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自己进入我耳朵里的,就像我刚刚放了一个屁,恰巧被你闻到了,难道我还能反过来嫌弃你用鼻子呼吸吗?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 几人顿时勃然大怒,这死猴子打的什么比喻,听他意思就是说他们说话就像放屁,长成这么一副欠揍德行,还敢出来招摇撞骗,真是孰不可忍。 叶丰都向着张丰田三人眨了眨眼睛,继而露出一个无比贪婪的笑容,悠悠说道“换你一张隐身符也可以,不过要看能出什么价钱了,就凭这一身穷酸打扮,那些火车站地上摆碗卖惨的都比你富有。” ------------ 第五十五章神秘袁小七,无心算有心 聂怡鸾心领神会,故意哈哈大笑,讽刺道“就是啊,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本姑娘劝你还是别自找没趣了,这隐身符也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不过,对你来说却是遥不可及,赶快滚蛋吧。” 张丰田与邱立峰更是抓住机会,趁势出言打击报复,这绝对不符合他们的修养品行,但谁让这死猴子这么讨厌的,更何况叶丰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那人双眼冷光一闪,嘴里却嗤笑不已“真是狗眼看人低,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袁小七的身价,来来来,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瞧瞧。” 说完后,将随身的旅行包撑开,只见里面填满了东西,有侧仪定位的罗盘,驱鬼治邪的金钱匕首,熠熠升华的桃木剑,古朴晦涩的符箓书籍,琳琅满目的丹药秘方,还有一些碧绿透光的叶子,真可谓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叶丰都看在眼中,惊在心里,这些东西且不论真假,眼前的这个瘦弱猴子着实不简单,只是还摸不清对方的意图,要隐身符到底想干什么? 少时,叶丰都计上心头,又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哀叹连连“我们都是武学大派的弟子,又不是法师,要你这些破烂货干什么?这隐身符可是一位前辈遗留下来的,珍贵得很,我想还是不要换了吧。” 袁小七眼内闪过喜色,很快又隐藏起来,嘴里迫不及待道“我还有适合你们练武之人的宝贝呢,此丹名为龙虎小还丹,可治血气凝滞,阳事不举,齿豁日昏,心神散乱,到了关键时刻,足以抵得上一条命了。” 聂怡鸾玉面红晕,暗自呸了一口,看着这个家伙愈发厌恶起来。 见叶丰都还在犹豫,袁小七用渴求的语气说道“兄弟,不要在犹豫了,说实话,这隐身符真不是什么宝贵东西,我就是出来的匆忙,忘记带在身上了,以后送你一打也行,现在哥哥身怀重宝,又露了白,难免被别有用心之人惦记,求兄弟换一张隐身符傍身而已。” 叶丰都豁然一笑,问道“你要隐身符只是用来保护你包里的那些东西吗?我没理解错吧。” 袁小七木然点头,却是不知这么问的深意。 继而,叶丰都合掌而笑道“既然是这样就好办了,除了刚才那颗丹药之外,你包里的东西我也要挑两件,如此一来你就彻底安心了,用两件东西换得其余宝物的安然无恙,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划得来的。” 袁小七消瘦的脸庞顿时成了风干的茄子,鼓着眼睛恨不得一口老痰吐在其脸上,而聂怡鸾三人正笑的恶形恶状,畅快无比。 叶丰都不耐烦的催促道“换不换的给句痛快话,我们还着急的上山呢,这符箓一旦贴在身上可就失去效用了。” 袁小七几欲哭了出来,龇牙咧嘴道“你的心也太黑了吧,一张破隐身符就想换我这么多东西,做买卖也得讲究一个公平对等,怎么能够坐地起价呢。” 叶丰都露着森森白牙,浑不在意道“现在是你需要隐身符傍身,反正我无所谓,换不换全凭自愿,我倒是觉得自己还吃亏了,要不再多给我一件吧。” 袁小七鼻子瞬间就被气歪了,咬着后槽牙道“换了,龙虎小还丹给你,等我拿到隐身符之后,你自己从里面挑选两件宝物,之后我们各奔东西后会有期。” 叶丰都笑嘻嘻的接过丹药,将四张隐身符并排摊开,放在手掌心,努了努嘴巴道“这四张隐身符一模一样,你喜欢哪一张就拿去。” 袁小七正要伸手去接,突然又抽回手掌,眯着眼睛道“我对这东西不熟悉,还是你亲自给我选一张吧。” 叶丰都嗤嗤一笑,随意的拿了一张,顺手递了过去。 可袁小七并未接纳,而是自己从剩余的三张中选了一张,自信无比的笑道“还是我自己动手吧,免得被你动了手脚,你小子太不讲究了,还真信不过你。” 张丰田顿时大怒,目光锐利的盯着他道“你以为都像你一样低劣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快把你的包打开,我们要选了,免得被某人携款逃逸了。” 此时的袁小七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苦涩之态,堂而皇之的把包打开,诡异的笑道“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着选吧。” 叶丰都垂着脑袋,碧绿的眼睛挨个扫去,信手拨弄了几下,挑了一本古朴斑驳的书籍,接着,又拿出了一柄坑坑洼洼的桃木短剑。 反复看了几下到手的东西,唏嘘道“就这两件吧,起码还瞧着顺眼一些。” 袁小七快速的合上背包,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大约走了十几米后,突然转身说了一句“我记住你了。”而后便扬长而去。 邱立峰啧啧称奇“这家伙真是一个怪胎,莫名其妙的窜出来,只是为了得到一张隐身符傍身?就那猥琐样子,谁吃饱了撑的会去注意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搞的那些东西,不会是个盗墓贼吧。 叶丰都打量了一眼早已消失的背影,肃然道“这个人不简单,之前我就觉得有人一直在探视,想来就是他了,而且我们说话的声音常人根本听不清楚,可他偏偏听到了隐身符之秘,还有他出现的速度之快,可见其定然身怀绝技。” 聂怡鸾一边沉眉凝思,一边说道“这个人不仅狡诈,还谨慎得厉害,从他换符就可以看得出,可还有一个问题,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怕宝物被人惦记才用隐身符傍身,可后来小叶子选择物品时,他却又毫不吝啬,甚至都显得无关紧要。” 张丰田与邱立峰细细回想,还真是如此,前后矛盾的言语姿态实在是有些离奇。 叶丰都扑哧一声笑道“你们还真以为那些东西是宝物啊,都是假的,傍身什么的都是鬼话,他先是探视,之后又用这些东西来验证,就是为了弄清我们的来历身份,当我说自己是练武之人后,显然放松了警惕,这死猴子上山肯定不怀好意,说不准就是个盗墓贼。” 张丰田幽怨的刮了他一眼,气恼道“你还笑的出来,明知道那混蛋不安好心,还将隐身符给他,真捅出篓子怎么办?眼下我们少了一张符箓,四个人怎么同时上去啊?” 叶丰都将手伸进口袋,顺势又掏出四张符箓,捏在手上摇了摇,说道“看清楚哦,这四张才是隐身符,足够我们登上武当山了。” 聂怡鸾一把抢了过去,细心检查了一番,笑颜逐开的道“还真是,那你给他的又是什么?” 叶丰都见三人迷雾罩顶,贱兮兮道“之前的四张中只有我递给他的才是真的隐身符,可惜那死猴子不相信,自己却选了一张聚光符,这两种符笔法纹路有些相似,效果却大相径庭,外行若不比对,很难辨别清楚。” 张丰田与邱立峰对视一眼,又是惊诧又是苦笑,袁小七自以为聪明,算计来算计去,到了最后还是被叶丰都耍了,这大概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知道袁小七拿走的不是隐身符,张丰田也就不必那么焦急了,兴致勃勃问道“这聚光符有什么作用,快给我们说说。” 邱立峰也是兴趣十足的支棱着耳朵。 叶丰都神神秘秘道“这种符箓只有一个作用,贴在身上后,可以瞬间发出强烈光芒,专门做照明使用,你们想想,死猴子想避开众人耳目浑水摸鱼,突然发现自己变得更加伟岸明亮,成了现场唯一的亮点,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众人闻声,从头到脚顿觉一阵恶寒,几乎可以想象到,袁小七连死的心都有了,同时,对叶丰都更加信服起来了,虽然左慈墓中对其品行法力就有了认可,可现在更加深刻。 聂怡鸾低着脑袋沉默不语,要说对叶丰都的认识了解,她的震撼更甚,同为修炼之人,面对袁小七的暗中窥视,她毫无知觉,可叶丰都不仅察觉到了,还有条不紊的做出了一系列算计,只此一条她就望尘莫及。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也足以看出叶丰都感官知觉是何等敏锐,能观人所不察,头脑心思是何等聪慧,可洞人所不明,手段算计又是何等犀利,可谓杀人于无形,这一系列只在眨眼间便完成,难道这就是重瞳者和心生九窍的优势么。 回过神后,只听邱立峰抱怨道“既然这些东西都是假的,就不必当宝了,那狗屁小还丹估计也就是一颗普通丸药,干脆都直接扔了算了。” 叶丰都捏着小还丹在鼻子下嗅了嗅,笑骂道“死猴子够狠的啊,这是一颗强力泻药,只要吃到肚子里,保证连昨天的饭都能拉出来,那可就真成了菊花残满地伤了,留着吧,或许上山之后还能遇到,到时候喂给他,试试效果。” 聂怡鸾呸了一口,鄙视的说道“连丹药都这么恶心,其余两件也好不到哪里去。” 叶丰都翻了翻那本书籍,只见破损的封面上还可以看清名字,斗转星移四个大字跃然纸上,令人疑惑的是字体都是小篆,里面的内容也是如此,要知道,这种小篆是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推行了书同文,由丞相李斯负责创制的,一直到了西汉末年才逐渐被隶书所取代。 聂怡鸾熟悉古文典籍,对字体的演变也是了然于胸,大略的翻了一遍,才说道“看来这本书倒有些价值,起码是一本古籍,没钱吃饭的时候卖了也不错。” 提到钱,叶丰都就一阵蛋疼,武道场挣了那么多,这妮子愣是没分给他一分,简直就是铁公鸡瓷鹌鹑转世,想想就郁闷不已。 ------------ 第五十六章登临武当山,镜面隔屏障 收起斗转星移后,叶丰都又打量起桃木匕首来,这件匕首只有手掌般大小,通体黝黑,色泽晦暗,更无一丝清香之气,上面布满了坑洞,连原本螺旋八卦形的花纹图案都腐蚀了,毫无观瞻之处。 张丰田见之连连叹息“不知道那混蛋从哪里挖出来的,拿着它四处招摇撞骗,那么多精美的东西,就算是假的也比这玩意儿顺眼多了,叶兄弟,我看你是选错了哦。” 叶丰都哈哈笑道“不碍事,反正也是顺带捞的,主要是能坑到那个死猴子,这东西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就送给你研究吧,可要好好保存啊。” 说完后,将桃木匕首扔到了聂怡鸾手上,还挤眉弄眼了两下,显得异常滑稽。 聂怡鸾鼻子里如蚊呐一般,嘟囔了几句,乖巧的收起匕首后,突然发现张丰田两人眼若铜铃般瞪着,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怪物。 旋即,聂怡鸾羞中带气,气内含嗔,用脚一跺道“杵在这里看个毛线,还不快上山,难道你们不想知道袁小七那死猴子有什么阴谋吗?” 张丰田几人瞬间惊醒了过来,连连应声称诺。 几人躲到了一棵大树后,分别将隐身符贴在了身上,须臾之际,四道真实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淡,犹如云烟缥缈无影无踪。 有张丰田带头,四人可谓是轻车熟路,从山门而入,途经回龙观、磨针井,一路上提劲疾驰,登萍度水,使用轻身之术如履平地,穿过太上岩和太子坡后,已然来到了龙泉观,饶是几人内力不俗,此刻也是气喘吁吁。 叶丰都摸了摸额头渗出的汗珠,望着巍峨料峭的山峰,慨然说道“这武当山不愧是道教名山,缥缈出尘祥和兆瑞,真是一处少有的神仙之地。” 聂怡鸾灵动的鼻翼上挂着晶莹的汗珠,连着抽了抽,无力问道“咱们已经跑了大半个时辰了,武当派到底隐藏在哪里啊,不会真要登上金顶吧。” 张丰田打量着络绎不绝的游客,轻笑道“用不着,这里是龙泉观,而武当派门庭就在不远处的逍遥谷内,最多再有十分钟就到了,咱们就在此地歇息片刻吧。” 邱立峰呼呼的喘息着,望着四周雅致的景色,意味十足道“就剩这么点路程了,我看也不要歇息,直接走过去吧,一路上来只顾着奔跑,这么美的景色都浪费了,也太亏心了。” 几人眉眼对视,顿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随即信步悠悠继续前行。 大约过了一刻钟,几人来到了逍遥谷的谷口,山间的树木郁郁葱葱,道路两边的林中,树立着各种道人练武的雕塑,为这个武学圣地又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沿着一处清澈流水深入谷内,周围群山环抱,湖水如镜,幽声潺潺,青峰吐翠,桥梁、小溪、栈道浑然天成,没有半丝红尘匠心之感,而是充满了洗心涤神之妙,不仅仅是一方清净之地,更加辉映出一种野趣与道性。 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的将隐身符摘下,将身体紧紧地拥抱着自然。 聂怡鸾只觉自己整个的灵魂都被侵占了,眼眸撑的大大的,似乎想要一次性将这个地方带走,永远留在精神世界之内。 叶丰都心旷神怡之余,四处观量了一番,疑虑不已“咱们一路行来,可是见识了不少游人,为何这里的足迹如此之少,这么一个仙境之地不应该啊。” 张丰田脸上泛着亲切之色,恍然解释道“游客的时间有限,大多都去观瞻那些名胜古迹去了,这里除了景色独具一格之外,并无其他标志性的建筑,就算来了也不会深入,鉴于此,武当一派才选择隐迹其中。” 叶丰都细心一想,也却是这般,谁也没有那么宽裕的时间,都耗费在此地,突然,一阵嘈杂的鸣叫随风入耳,抬眼望去,只见两侧的树木中涌现出数十只猕猴,个个身影矫健,抓耳挠腮,可爱至极。 聂怡鸾咯咯一笑,正想上前逗弄一番,却被张丰田适时拦了下来。 几人都看着张丰田脸色有些不对,只见其一动不动的盯着林间攀爬鸣啼的猕猴,似乎在慌张,又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叶丰都会心一动,再次细细观察之下,忽然发现那些猕猴脸上都洋溢着挑衅的意味,它们的眼窝渗出都渗透着张狂,那是一种对眼前几人的漠视。 张丰田抿了抿嘴唇,沉声道“千万不要随便逗弄它们,若只是喂食还好,如果一个不慎将其惹怒,可要有大麻烦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几乎是拉扯着三人,一直走到了逍遥谷的尽头,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平滑的山峰才停下脚步,看上去张丰田依然心有余悸。 叶丰都直勾勾盯着他问道“那些猕猴很奇怪,看上去普通不过,可似乎并不惧怕人类,始终觉得有什么依仗,但你是武当掌教弟子啊,好像没道理畏惧它们才是啊。” 张丰田苦笑一声道“它们最多袭击一下凡人,对我们来说没有丝毫威胁,可它们身后有个非常恐怖的老家伙,就算是掌教也得客客气气的尊称一声前辈,而且还特别护短,一旦知道有人欺辱其后代,那乐子可就大了。” 叶丰都骤然变色,吃惊道“难道它们成精了,进化成了传说中的妖兽?” 九叔曾经与他讲过,普通野兽经过漫长岁月的修炼,吸收日月精华,就会诞生灵智,虽然外表还是兽体,可灵魂已经无限接近与人类,称之为妖兽。 聂怡鸾美眸中射出两道精光,她是茅山正统出身,自然也知晓这些灵异传志,只是想不到武当竟然有如此通灵之物。 张丰田连连眨眼,算是做出了回应,拍着胸脯道“好在一路有惊无险,现在终于到了武当派山门之前,我们这就进去吧。” 叶丰都瞅了瞅光秃秃的山壁,讶然道“这山峰不简单啊,竟然被人划了屏障相阻隔,所料不差的话,你们武当派就隐藏在其中,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派的高人所为。” 张丰田微微一笑,从身上摸出一块儿圆形的铜镜,约有巴掌大小,看上去有些年代了,显得古朴卓然,镜面上刻画着密密的纹路,宛如镶嵌在上面一样,笔走龙蛇甚是玄妙。 就在把铜镜贴到山壁之时,上面的秘咒蒸腾出阵阵红色云雾,将几人笼罩在其中,接着,眼前青色的山体表面豁然一阵蠕动,如是布帛一般,向着两边卷起,形成了一道拱形门洞,豁然开朗。 几人相继穿越而过之后,门洞又悄然闭合,再无一丝痕迹可循。 叶丰都暗暗咋舌,忍不住赞叹道“好大的手笔,竟然是镜面屏障,想来我们刚刚看到的山峰并不是真的,而是用镜面倒映出来,借此迷惑世人,真正起到阻隔作用的乃是用秘术划出来的屏障之力。” 张丰田一边带路,徐徐向前,一边竖起拇指称赞不已,叶丰都凭借自身眼力就能道破屏障秘密,果真是胸有千壑不同凡响,看来此次掌教是请对人了。 古语常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叶丰都几人此刻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玄妙。 脚下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古路,两边是茁壮遒劲的参天树木,树冠如伞,树叶如星,深吸一口,扑鼻而来的青木之气直抵灵魂深处,让人头脑清明。 沿着古路前行,树木也在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碧绿药田,偶尔有身着道袍之人在田间忙碌,有的采摘,有的翻土,时不时向着几人打着招呼,俨然一副好客之态。 叶丰都盯着那些珍贵药草,时而吞咽着口水,时而眼露痴迷,甚至是摇头痛惜,真是可惜了他一身忍耐之功,尽数用错了地方。 聂怡鸾紧紧拉着他的衣袖,不敢丝毫放松,嘴里不停的劝慰“淡定,淡定啊,别这么丢人好吗?这可都是人家精心培育的,都是有主之物。” 好不容易才远离了药田,聂怡鸾也随之松了口气。 继续前行,四周的山峰也越来越高,匹练般的瀑布倒垂而下,一只只白鹤凌空飞舞,时不时鸣彻山涧,偶然还会见到鹿影斑斑,其声悠悠,各种飞鸟灵禽争相竟舞,美不胜收。 张丰田将众人带到了一片广场之上,数十道身影正在汇聚一堂,有的端坐吐纳,有的演练招式,有的两相竟技,忙的不亦乐乎。 一位道袍飘逸之人踏步而来,发髻高耸,面相平和,亲切的拍了拍张丰田的肩膀,呵呵笑道“师弟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来了几位贵客,快给为兄介绍一下。” 张丰田先是指了指邱立峰,然后说道“邱兄你认识了,剩余这两位都是我的知交好友,聂怡鸾师妹是茅山弟子,叶丰都叶兄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紧接着又向几人介绍“这位是我的大师兄,张出尘。” 叶丰都几人不敢怠慢,纷纷行礼问好。 张出尘仪态谦恭一一回礼,丝毫没有大师兄的盛气凌人,只此一例足见其修养风度。 最后又重新打量起了叶丰都,嘴角含笑道“小兄弟的事迹我听师弟说起过,不仅品行高洁,更兼法力雄厚,想必武道也有其独到之处,只是不知出身何门何派?” 叶丰都抓了抓头,噗嗤笑道“师兄这么问可难倒我了,按理说我所学的都是茅山一派,可自身却又不属于茅山,干脆你就当我是一个闲散之人好了。” 张出尘面色一顿,哈哈笑道“管他是什么,师弟能带你来武当,就说明是一个可交之人,好了,为兄就不耽误时间了,现在你们可以直接去面见师傅了。” ------------ 第五十七章掌教张天昊,三掌恩怨消 穿过逍遥谷广场之后,还没有走多久,映入眼帘的是七座恢宏宫殿,呈扇形分布,左右各有三座,中间的那一座更加宏伟,虽然气势磅礴,却并无一丝奢华富贵之气,雕栏画栋之上犹有岁月的足迹,庄严而朴素。 临近宫殿大门之时,才见上方悬挂一块儿巨大的牌匾,上书紫霄宫三个大字,观其落款的时间,竟然已是明朝真迹。 叶丰都抚摸着大门,吞着口水含糊不清道“真想把这些宫殿整个的搬走啊。” 众人闻声为之绝倒。 张丰田翻着白眼回应“武当由来太过久远,汉末魏晋之时,就有修道者在山上隐居修炼,唐代之后,各朝皇帝都有重视武当山。逍遥谷中的一切建筑都是明成祖朱棣时期的,本来是作为应急之用,可随着时代发展,武当派就整体归隐在这里了。” 进入紫霄宫前殿,正中央供奉着真武大帝的青铜巨像,香烟缥缈,烛火跳动,在其下方的蒲团上坐着一人,约有四十多岁,发丝乌黑高耸成髻,面容清癯俊秀,一身道袍清逸无尘,手中持着一杆拂尘,此人正是武当掌教张天昊无疑了。 张丰田恭敬的拜了拜,欣喜道“师傅,弟子不负厚望,将叶兄弟请来武当了。” 叶丰都几人微微有些拘谨,也是抱拳行礼,尊敬无比。 张天昊缓缓起身,点头示意,继而露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笑颜,步履沉稳宛若建松,不缓不慢的走到三人面前。 先是亲切的拍了拍邱立峰的肩膀,呵呵问道“师侄好长时间都没来看我这个老道士了,你师傅可好?” 邱立峰傻愣愣一笑,连连点头“一切安好,他也很是想念老朋友的,只是俗务缠身,脱不开身,有机会定然亲自来看您。” 轻移一步,又来到了聂怡鸾面前,点头称赞道“京城聂家的女儿也长这么大了,当年与你父亲相识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聂怡鸾娇躯一怔,有些吃惊道“前辈也认识我父亲?”不怪她失态,此事聂天星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 张天昊笑容平和,清明的目光中带着丝丝回忆,说道“当年外出游历便认识了,后来在茅山无尘大会上也是相谈甚欢,引为知己,那会儿可还没有你呢。” 聂怡鸾吐了吐舌头,柔柔笑道“原来前辈与父亲还有这等交情,只是他很少提及往事,可不要怪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哦。” 张天昊笑颜浓浓,最后才来到叶丰都的身前,眸子内精光闪烁,一直盯着看了许久,交口称赞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力,前途不可限量,怪不得丰田对你佩服有加,历来练就五雷天心正法之辈都是人中龙凤啊。” 叶丰都眼皮发跳,打着哈哈道“前辈太过抬举我了,人中龙凤可谈不上,我与张兄一见如故,对武当的品行作风颇为敬佩,这次前来武当拜会怕是要扰您清修了。” 张天昊眼睛一眯,大笑道“小家伙言不由衷啊,你心里恐怕还在责怪我这个老家伙,毕竟马振东身怀武当功夫,又对你多有敌意,也罢,不给你个交代也说不过去。” 叶丰都嘿嘿发笑,说道“交不交代的都无所谓,毕竟事情早已过去,小子我也不放在心上的。” 沉吟少许,张天昊叹息道“武当盛名皆由祖师张真人兴起,往后也算兴盛了几代,一直到了清朝入关才逐渐没落,由于他们尊崇佛教,对道家各派的打击都不小,当然也包括武当在内,不得已只能隐身逍遥谷。” 叶丰都瞬间了然,忽而又想起一事,疑惑道“进入这里的镜面屏障又是谁布下的?观其手段不像是贵派的手笔,难道是茅山?” 张天昊顿然惊诧道“你怎么知道是茅山?那镜面屏障上可没有任何关于茅山的气息。” 叶丰都托着下巴,悠然说道“就是随便一猜,当日左慈墓一行,张兄也在被邀请之列,而白止青狡诈多疑品行低劣,绝不会以真心与人相交,与张兄光明正大的性情南辕北辙,如此的两个人怎会过从甚密?所以,我推想极有可能是因为过去的渊源。” 张丰田佩服之意油然而生,感慨道“叶兄弟果然见识明快,心性思维都远非常人可比。” 张天昊眼中洋溢着阵阵喜色,毫不掩饰道“你说得不错,武当虽然隐迹逍遥谷,可上门拜师亦或挑战之人并没减少,掌教前辈无奈之下才请当时的茅山掌门布下镜面屏障,彻底遁离红尘俗世,好教武当与世无争的传承下去。” 叶丰都眉头微微一皱,犹豫道“前辈,如此一来,武当的门户之秘岂不是掌控在茅山手中了?还有像马振东那些心怀阴诡的弟子,在外面横行不法,对武当的名声可是大为不利。” 张天昊浑不在意道“镜面屏障虽然是茅山所布,可后来又有高人改动过,已然万无一失,牢不可破,至于像马振东师徒那些外门弟子,我已下令全部逐出门派,并且废除武功,这样的交代你可还满意?” 叶丰都低着脑袋沉思少许,忽而抬头望着张天昊,抿了抿嘴道“前辈请我来武当恐怕并不是单纯的给个交代吧,那些秘闻也不是那么好听的,有什么吩咐还请直说吧,” 张天昊脸色一沉,语气不容拒绝道“你从马振东身上学到了武当太极功,虽然只有招式,可也犯了武学大忌,本该做出惩罚,可看在丰田的面子上就算了,但你必须入我武当,拜我为师。” 此言一出,几人轰然变色,虽然张天昊霸道的姿态令人不忿,可还是有些道理的,任何一个门派都不希望自己的武功流落在外人之手。 张丰田迈出一步,言辞犀利道“师傅,我们武当怎能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叶兄弟是弟子请来的,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不思报答反而还要强迫于人,我绝不同意。” 张天昊怒然斥责“住嘴,如今的武当人才凋零,急需根骨上佳之人来延续传承,光大门楣,为此,老道就算背上骂名也在所不惜,你个人的兄弟情义又岂能与门派大计相比,还不快退下去。” 张丰田不退反进,挡在了叶丰都面前,声若绽雷道“光大武当门楣是我们武当弟子的毕生责任与信念,但不是您巧取豪夺的理由,若是一个门派只能凭借这种手段苟延残喘,那它也该寿终正寝了,省得玷污祖宗的名声。” 聂怡鸾立即拍手叫好,哼然道“前辈作为一派掌教,枉您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有一个弟子看得明白,真是可悲,听过逼良为娼的,可还从未见过逼人拜师的,你算是开了先河了,实话告诉你,小叶子是绝不会答应的,有什么手段就划下道来吧,我聂怡鸾奉陪到底。” 邱立峰脸色铁青,虽然一言不发,却缓缓与几人走到了一起,默然给出了回应。 张天昊冷笑不止“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凭你们几个小娃娃也敢挑战老道,真是自不量力。” 眼见张天昊正要动手,叶丰都大声叫道“慢着,前辈的话也不是无的放矢,可我已经有师傅了,绝不会另投他门,这一点是无法更改的,但晚辈可以在这里保证,从今以后绝不会使用武当功夫,若是食言就自绝在前辈面前。” 望着拥成一团的四人,张天昊勾了勾嘴角道“看在你四人情义难得的份上,老道士再退一步,只要你不用法力能接我三掌,此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叶丰都抢先一步挤到张丰田面前,喜出望外道“前辈说话算数?只要我能接下三掌,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张天昊不屑道“老道虽然为了武当言行有些过激,但还是言而有信的,不过,我劝你还是想清楚一些,若是丢了性命可就晚了。” 叶丰都嘿嘿一笑“这就不劳烦前辈操心了,请出掌吧。”说完后默运内力,气走全身,将要害部位尽数护了起来。 张天昊一手持着拂尘,一手如长龙出海,劲随掌发,无声无息的拍在叶丰都的肩膀之上。 只听嘭的一声,叶丰都整个人如风卷落叶,足足向后倒飞十几步,狠狠摔在了地上。 再看其模样甚是狼狈,脸色苍白如纸,唇角隐隐带血,眼中金星闪烁,脑中混沌如浆,在众人的搀扶下,调息了几分钟才清醒过来。 这时,耳中又响起了张天昊的声音“这一掌老道只用了两层力,现在,你还有自信接下剩余两掌吗?” 叶丰都甩了甩脑袋,倔强道“区区两层力而已,还不足以要了我的命,前辈若是觉得丢了面子,大可以用出全力,晚辈绝不会有丝毫怨言。” 张天昊眉毛抽了抽,愤慨不已“老道是何身份?对一个晚辈出手还需全力,岂不让人笑话,你小子用不着言语试探,第二掌三层力,至于第三掌就四层力好了,你若有本事,也可以还手。” 叶丰都碧绿的眸子连连转动,长出了一口气,喜笑颜开道“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有言在先,是前辈让我出手的,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可不要怪我。” 望着这家伙一身轻松,连眉毛都笑开了的贼样,哪里像是受伤之人该有的,难道是故作姿态吗? 突然,叶丰都上半身逐渐发生了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收缩,几乎成了一具干瘪的骨架,只是眼窝深处青翠如湖水,迸发着盎然生机。 张天昊就算再见多识广,也从未听闻过这种功夫,不过,他对自己的本事了然于胸,三层的功力根本不是年轻一代可以承受的。 当即,身形疾驰而去,发出了第二掌。 ------------ 第五十八章金色的猿猴,悬殊的对决 当亮光扑入眼帘的刹那,叶丰都身躯跃然而起,站在石棺上怒不可止道“好你个老道士,说好用四层力,竟敢违背诺言来阴我?。” 话音落罢,陡然发现四周环境已是天壤之别,宽阔明亮的紫霄大殿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方昏暗的石室,头顶明珠的光芒显得异常苍白,阵阵的潮湿阴冷破体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叶丰都以为自己仍旧沉迷梦中,慌忙甩了甩了脑袋,终于明白,早已回到了现实。 他一屁股坐在石棺上,四面挨个打量了一番,苦笑着自言自语“老道士搞什么鬼?这是什么鬼地方?连个门都没有,不会是那老家伙输不起,把小爷囚禁起来了吧。” 忽而,他面色一喜,忙不迭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出聂怡鸾的号码拨了出去,奇怪的是一点信号都没有,接着,又给张丰田和邱立峰相继打去,可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这时,他心中不觉起了一丝慌乱,仰着脖子大喊道“老道士,再不出来,小爷就用法力把这里拆了,亏你还是一派掌教,想不到如此下作,用这种卑鄙手段逼我就范。” 然而,除了隆隆的回音之外,再无其他应答。 接着他又大骂道“老帮菜,小爷要吃饭,要撒尿,还要拉大便,快放我出去。” 回声过后,依旧是笼罩在一片死寂当中,并且静的更加可怕。 叶丰都长舒一口气,索性懒得再嘶叫,四仰八叉的躺在石棺上,哼哼两声“我就不信你不让人来送水送饭,待小爷出去,将你头发烧成鸟窝,你个无良缺德的老货。” 就在他闭目养神之际,身下的石棺传来一阵咔嚓之声,接着,平滑坚硬的棺盖徐徐而开,石材摩擦的声响甚是刺耳。 叶丰都大吃一惊,下意识从上面跳了下来,这才看清石棺的模样,原以为是一张石质的床榻罢了。 望着完全洞开的石棺,他情不自禁的升起一抹寒意,嘴里喃喃道“真是活见鬼了,他奶奶的,难道这里是一座坟墓?。”同时,又起了上前一探究竟的打算。 还没等他迈步,一颗硕大的头颅从石棺中缓缓升起,足有脸盘大小,满头的金色毛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面孔遮盖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是何模样。 惊魂未定之下,头颅继续向上,一尊庞大的躯体逐渐显现,赫然有三米之高,全身覆盖着耀眼的金毛,熠熠生辉,两条手臂纤长而粗壮,比常人的大腿还要胜过三分。 叶丰都顿觉口干舌燥,额头冷汗汨汨直下,言语吃力道“这是……金毛僵尸?怎么可能?” 无怪乎他这么惊骇,看这庞然大物的体征外形,与传说中的金毛僵尸十分相近,最为紧要的是以他如今的法力根本不是其对手,一旦遇上,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并非如他所想的残暴血腥,而是令其大跌眼镜,几欲一头栽倒地上。 只见怪物屈身弯腰,手掌在石棺中踅摸了一会儿,再次站起来时,手中竟然多了一柄耙子,像是农夫耕田用的,或许压根就是它撬来的,紧接着,将耙子高高举起,一丝不苟着梳理起毛发来了。 叶丰都惊悸的脸色瞬间成了惊愕,整个人石化在当场,嘴巴圆张,舌头打结,如此画面,和他臆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么个臭屁妩媚的东西真的是僵尸? 过了少许,怪物还在搔首弄姿的忙碌着,叶丰都终于忍不住了,嘴角抽搐道“你他妈到底有完没完?小爷受不了这个风骚劲了。” 怪物梳理的动作一停,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发丝中传出“这头发怎么样?柔不柔滑?漂不漂亮?”它的音质雄浑不绝,铿锵有力,与其动作形成了两个极端。 叶丰都眼皮乱跳,抖着鸡皮疙瘩道“柔滑个毛线,漂亮个腿,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装神弄鬼的吓唬小爷,惹得兴起,直接用炎火诀烤了你。” 怪物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耙子,不慌不忙的将金毛向后面抹去,乍然露出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庞,额头凸出,眉骨高起,眼窝深塌,脸颊凹陷,尖嘴猴腮,满面绒毛,这哪里有一丝人相,分明就是一只猴子。 叶丰都频频退却两步,指着它难以置信道“你……你不是人?” 怪物翻着腥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龇牙笑道“不错,细皮嫩肉的,还是一个修道者,吃起来味道好极了,本猴爷很多年没有这种口福了。”说话的同时,浑浊的口水潺潺而下,一直滴落在地上。 叶丰都只觉头皮滚滚发麻,一直退到了石室的墙壁处,嗓子干涩道“这个……据我所知,猴子都以素食为主,很少吃肉的,何况你已经修炼成精,妄杀无辜可是会折损道行的。” 猴爷一脸认真的思虑片刻,狰狞而笑“你说的也对,杀了你却是不值得,不过本猴爷可以折磨你嘛,等到你什么时候挨不住了,自杀而死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到那时候,将你穿在棍子上,用耙子划开皮肉,撒上佐料,最后用火烤着吃。” 叶丰都双眼一黑,险些将舌头咬掉,这真是现世报啊,自己刚刚还说用炎火诀将这个猴精烤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真是世事无常报应不爽啊。 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他后退了,索性把心一横,冷厉道“既然如此,倒要看看你这老猴精是不是铁齿铜牙,小爷的肉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说完后,双手快速无比的捻出一个印诀,随着身上的法力弥漫,整个石室内犹如冰窟,连空气都似乎冻结起来了,很快,猴子的周围就凝结出大片的冰晶,瞬息之间,连成一片,化成一方冰冻世界,将其封锁在内。 饶是如此,叶丰都依旧不敢大意分毫,伸出右手手掌,再次打出一个玄奥印诀,左手凭空临摹,霎时,一个精巧的青色八卦就平铺在手心,额头雷光闪烁,欢快的跳动着,完成一切后,才稍稍放松。 然而,就在这时,猴爷满是讥诮道“这法诀避热消暑还行,用来攻击可就差远了,何况你这个小虫子法力太弱,勉强进入交感之境,可悲啊。” 说话的同时,猴爷很是平淡的伸出拳头晃了晃,就只是轻轻向外一砸,坚实的冰牢砰然而碎,四分五裂的散落开来。 叶丰都眉头紧凑,虽然已经足够重视这个猴精了,可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其力量,一丝不安之感也相继袭来。 猴爷一步跨出石棺,慢慢的走来,嘴里嘿嘿笑道“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我知道你还有后招,让猴爷好好看看,现在的修道者有什么本事。” 叶丰都沉默不语,只是暗自计算着距离,等到猴爷离他不足两米之时,突然,身影一闪而逝,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猴精的身前,双掌风驰电掣般向前一拍,打在了对方身上。 由于两方身躯高度相差巨大,本来是拍在常人胸部的双掌,现在只是打在其肚腹之上,不过,就算如此,也足以令叶丰都偷笑了,因为这次他使用的乃是五雷掌。 猴爷本想出言奚落,可看着叶丰都额头上的雷形印迹越来越亮,闪烁的同时,只听轰隆一声,十几道雷电已然将石室的顶部击穿,尽数落在了它的头上。 原本经过细心梳理的精致毛发嗤嗤作响,在雷电的霹雳下骤然站立起来,像是秋天荒野中的枯槁蓬草,再也不复光鲜亮丽的模样。 猴爷脸色青白相间,牙根发酸道“五雷天心正法?好个小虫子,竟敢暗算你家猴爷,找打。” 只见其猴掌之上红光潋滟,宛若一个红色小簸箕一样,在叶丰都的头顶上一按,就在一瞬间,红芒像是溪流蔓延,顺着叶丰都的头顶渗透进身体,直至消失。 叶丰都本想躲避,可身体似乎被黏住了一样,根本不听使唤,头顶只能强忍着万顷巨力,任其施为,老猴精的举动也并不像要伤害他,唯一的不适之感就是身体越来越困乏。 最后,他终于发现了不对,身体中澎湃流畅的法力竟然干涸凝固,五雷掌法诀彻底失去了源泉,形同虚设,额头的雷形印记也无影无踪,就连降下的雷电也消散在空气中了。 这时,只听猴爷诡异的笑道“想不到连五雷天心正法这种失传已久的法诀都有,不过可惜啊,你的法力已经被本猴爷封住了,再厉害的法诀也于事无补,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多试几次。” 叶丰都浑身一怔,不服气道“试就试,你以为小爷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他调匀了气息,望着山岳般的老猴精,嘴角微微勾起,双掌软弱无力的打了出去。 猴爷仰天狂笑,对自己的杰作得意无比,旋即说道“你是在挠痒痒吗?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话音过半,一股钻心之痛传来,犹如被一块巨大的山石撞击在肚腹之上,几欲令其失声大叫出口。 叶丰都一边催动气力,一边哼笑道“你不是想试吗?小爷就让你试个够,爽不爽?” 猴爷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玄天罡气?你不是修道者吗?怎么会玄天罡气?他妈妈的,老子被老鬼坑了,从哪里找来你这么个怪胎。” 叶丰都将罡气催动到了极致,嘴里大笑不止“老猴精,还敢小看小爷吗?就算弄不死你,也得让你尝尝这个滋味。” 猴爷呸了一口唾沫,说道“就这点疼痛远远不够,今天就让你这个小虫子见识一下本猴爷的力量,否则,传出去岂不是连猴脸都丢光了。” ------------ 第五十九章非人的折磨,老猴的变态 老猴精明知道叶丰都是以玄天罡气轰击肚腹,竟然不去干涉打断,单论这份本事就足以令人吃惊了。 然而,更加令叶丰都惊悸的还在后面。 只见老猴精的丹田微微向内收缩,鼓动之下,从中弥漫出浓郁的赤红气体,开始还只是丝丝缕缕,犹如蛛丝一般,后来逐渐凝聚成手指粗细,慢慢渗出之后,盘旋环绕,其转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没过多时,就成了一个漩涡状,深不见底。 叶丰都碧绿的眸子瞪成了一颗圆润的药丸,一动不动的盯着之形,嘴唇干裂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老猴精凹陷的眼睛射出道道精光,嘿嘿直笑“没见过吧,此乃血海之力,本猴爷修炼七百多年,这才达到了明照之境界,从而开辟出了精血之海,小虫子别着急哦,惊喜还在后面呢。” 话音落罢,叶丰都还没从懵懂中反应过来,只觉从漩涡中爆发出一股滔天吸力,如是鲸吞海纳一般,不过几个呼吸而已,竟然将他身体之中的玄天罡气吸走了大半。 这一幕着实来得太快了,待他想要脱离之时,才发现了不妙,双掌好像与漩涡长在了一起,就算是他拼尽了全力,仍旧无法挣脱,而罡气还在继续的流失。 直到最后,叶丰都五脏封存的罡气消失殆尽,每一个器官部位仿佛被撕裂成数十片,那种痛更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拉扯成一截又一截的,霎时就冲击到了脑海,侵占了灵魂。 吸力停止之后,他整个身躯已被冷汗浸透,宛如被抽了钎子的肉串,双臂无力的垂了下来,脚下虚浮飘摇,再也无法支撑躯体,只能随之后仰,砸到了地上,进而昏厥。 寂静的石室内,再一次恢复了宁静,老猴精收起了手段,半蹲在地,望着叶丰都悠然说道“小家伙倒是不错,可惜是那死老鬼选中的人,多好的苗子啊,就被糟蹋了,可惜。” 说完后,迈着大步跨进石棺,将盖子又重新盖好了。 一天后,叶丰都终于醒了过来,四下打量之下,不见老猴精的踪迹,这才微微长出了口气,正要起身之际,剧烈的疼痛再一次侵染全身,直令他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试了几次仍旧无果,不得已只能慢慢移动身体,像是被翻了盖的乌龟,一侧一翻,如此循环往复,短短的距离,一直移动了半个小时,才滚到了石壁之处,又停了歇片刻,身躯借着石壁之力缓缓坐起,靠在了上面。 这个过程虽然缓慢,也伴随着巨大的痛苦,等靠着石壁坐起时,身体已经忍不住颤抖起来,嘴唇布满了鲜红的血液,还有就是棱角分明的牙印。 有了石壁的支撑,叶丰都勉强坐直了身体,尝试着捻动法诀,调动法力,可身体就像被抽干的水塘,空空如也,毫无波动。 再一次筋疲力尽后,他终于放弃了,苦笑着自语道“看来真如老猴子说的,法力被封住了,这可怎么办?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个折磨人的老变态,奶奶的,这次可让老道士坑了。” 调息了少时,叶丰都将心一横,龇牙发狠“不行,在老变态回来之前,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既然法力不能再用,就只能依靠玄天罡气了,小爷就不信这个邪了。” 说话的同时,他默运起五极封神功,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可将功法运行起来后,五脏之内猛然间爆发出一股雄浑热浪,由内向外滔滔不绝,犹如火山喷发一般,很快就传遍了全身。 叶丰都喜出望外,哈哈大笑道“果然有效,天无绝人之路啊,老变态最好迟点回来,小爷可就逃生有望了。” 然而,天不从人愿,就在他大喜之刻,大悲也接踵而至,石棺的棺盖再一次发出隆隆之声,慢慢的打开了。 叶丰都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笑容霎时凝固,心思一动,装出无力颓废之态,病恹恹的靠在石壁上,闭眼沉睡。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丰都心跳也愈演愈烈,若不是极力控制,恐怕已经到了嗓子眼了,无奈之余,只是寄希望于老猴子别发现了破绽。 老猴精站在叶丰都身旁,精光潋滟的打量了一眼,噗嗤笑道“别他妈装死了,想骗本猴爷,你小子还差的远呢,快滚起来吃点东西,要不然的话,老子现在就开始准备烧烤架。” 叶丰都一阵恶寒,睁开眼睛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老猴子,按捺不住破口大骂“你个老变态到底想干什么?小爷又没有勾引母猴子,也没有抱着你家小猴子跳井,用不着你这个老牛皮糖一直粘着,若真有本事就杀了小爷。” 老猴精闻声不怒,反而嘻嘻笑道“小虫子好大的脾气啊,今天老子再教你一个乖,在无力弄死对方的时候,千万不要挑衅,否则,连骨头都不会给你留下,不过呢,本猴爷素来心善,是不会针对你的,而且还有好处给你。” 说着,顺手将一个绿色荷叶包裹扔在了地上,鲜艳欲滴的水果滚了出来,黄色的香蕉,红色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还有两颗黑乎乎的东西,看不出所以然。 叶丰都心里一松,嘴里却哼道“怎么?向小爷道歉认错了?诚意也太差劲了吧,水果也就勉强了,可那两个是什么玩意儿?发霉的馒头吗?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老猴精嘴角抽搐,大声喝道“还敢蹬鼻子上脸?信不信本猴爷现在就给你弄座坟出来?有吃的就不错了,还他妈废话这么多,都给老子吃掉,要不然用耙子耙死你后直接开荤。” 叶丰都鼓着嘴巴,不服气的将食物扒拉过来,恶狠狠的塞进嘴里,宛如在吃着老猴子的肉,很快,十几枚水果进了肚子,最后只剩下两颗不知名的东西,通体发黑,还有些腥臭,捏在手里软软的。 望着犹豫不决的叶丰都,老猴精悠然自得站立一旁,手中的耙子轻轻磕着地面,时不时冒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叶丰都瞧着头皮发紧,手里拿着黑色椭圆之物,动作缓慢的送到了嘴边,又不自觉停了下来,僵持再三,终于,张开嘴巴,往里一扔,闭住气息,囫囵吞枣般咽了下去。 顺着喉咙下去之后,一股恶臭夹着苦涩之气顶了起来,险些让他把刚刚吃的水果都吐了出去。 还不等他大骂出口,只觉浑身神清气爽畅快斐然,头脑清明精神百倍,连毛孔都舒张开来,专注力和精神力更胜从前。 他抿了抿嘴巴,惊奇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会有如此神效?” 老猴精龇着森森白牙道“这可是大补的好东西啊,名为百年蛇胆,专门滋补精神力和免疫力,还可以提高专注力等等功效,接下来,你会切身感受到它的妙用无穷,保证终身难忘。” 叶丰都越听越不是滋味,看着不怀好意的老猴子,暗自加了小心,狐疑道“什么意思?” 老猴精嘎嘎笑道“上次折磨你没过瘾,不太尽兴,事后本猴爷反省了很久,终于又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直接将你的五脏震伤,可又怕你支持不住陷入昏迷,所以就先让你吃点大补的东西,免得晕倒感受不到,放心吧,这次你小子有福了,可以爽个够的。” 叶丰都彻底怒了,可身体又动不了,只能指着老猴精鼻子,双眼通红的骂道“好你个变态的老神经病,断子绝孙的老绝户,枉你修炼了这么多年,怪不得还是披着皮毛的老禽兽,这次小爷不死,一定会将你猴毛拔个精光,猴头做成饼干。” 老猴精更为得意道“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个主意太完美了,本猴爷可等不及了。” 大步一跨,已然来到了叶丰都面前,厚重的脚掌抬起来转了转,突然,对着叶丰都的前胸就踹了下去。 先是嘭的一声空响,叶丰都上半身向后一跌,猛烈的撞击在石壁上,接着噗嗤一声,一口浓郁的鲜红血液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洒在地上。 叶丰都眼皮沉重,恨不得现在就晕的不省人事,可头脑却异常清醒,就连五脏逐渐陷入萎靡之状都感受的清晰明了,这股精神力就一直缠绕在意识深处,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痛苦,令其活生生忍受着。 老猴精这一脚极其讲究,并未对肋骨和胸膛造成任何伤害,而是直击五脏之上,就算如此,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可叶丰都紧咬牙关,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呻吟和嘶吼,这般铁骨铮铮反倒是让它佩服不已。 猴眼在叶丰都身上滚动着,翻了翻腥红的舌头道“忍不住就放弃嘛,又何必苦苦挣扎,就算你忍下了这一次又有何用?过几天本猴爷还会继续光顾,一直到你精神崩溃信念坍塌,到那时,再吃了你就不会有任何顾虑了。” 叶丰都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身若筛糠抖动不止,捋了捋咬得麻木的舌头,艰难吐出两个字“做梦。” 老猴精眼底闪过一丝赞赏,接着便转身而走,很快又消失在石棺内。 叶丰都强行坐直身体,再一次运行五极封神功,可无奈的是没有丝毫罡气流动的迹象,微微一阵思索,他终于意识到了,五脏乃是玄天罡气的力量之源,而五极封神功只是催动罡气的诀要,如今力量源泉已是泥菩萨过河了,又哪里还有精力旁顾。 心冷意挫之下,他重重的靠在石壁上,忽而,发觉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支了一下,转头望去,赫然发现是那些栩栩如生的图案,由于刻画的很深,显出了纵横交错的纹路。 ------------ 第六十章太极长生诀,适时自当别 那些图案和字迹原本在叶丰都第一次醒来就发现了,可并未细心的观察,如今,放眼望去,只见四面的石壁上,尽数刻满了,密密麻麻,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神秘而深邃。 叶丰都艰难的转了转身体,眼睛几乎是贴着石壁,认真仔细地打量起来,只见那字迹外面宽而中间窄,完全不像是用凿子等工具刻下的,他用手指临摹了一下轨迹,赫然发现,竟然与手指大致相合。 这一意外发现登时让其大吃一惊,嘴里喃喃道“好厉害,这些东西竟然是被人用手指镌刻出来的,武当派果然藏龙卧虎,此人的功力早已通天彻地,至少也练出了玄天罡气。” 沿着石壁缓缓起身,叶丰都寻到了第一块石壁,只见其开头铁画银钩般刻着五个大字,名为‘太极长生诀’。 他顿时傻眼了,这太极长生诀正是老道士强迫其拜入武当抛出的诱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里的一切都是老道士安排的? 立在石壁下,思虑了良久,叶丰都噗嗤笑了“是了,以张兄的人品而言,其师傅又怎么会差,定然是老道士先前故意试探,这才百般刁难。不过,这老道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我放在这里,找来一只变态的老猴子逼着练长生诀,看来这个人情是逃不过了。” 既然逃不过,那就干脆欠的彻底一点,叶丰都也不再矫情,将太极长生诀从头至尾读了一遍,业已熟记了七七八八,先前老道士就已经说过,这门功夫主要就是针对五脏锤炼的,此刻对他来说,最为合适不过。 叶丰都端坐在石室的中心,按着口诀慢慢修炼起来,似乎将时间与老猴子完全忘记了。 自从老道士将叶丰都抱走后,聂怡鸾俨然化成了一座冰山,不发一言之余,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就算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张丰田犹然能切身感觉到一股冷煞与凶厉。 待老道士打坐完毕后,张丰田径直来到了师傅的房间,行礼过后便迫不及待道“叶兄弟究竟在什么地方?我要带他离开这里。” 老道士微微一笑,凝视着弟子道“若我不同意呢?你是不是打算对我这个老家伙动手?” 张丰田身躯一震,撇过脑袋应道“弟子不敢对师傅不敬,但也不能对叶兄弟弃之不顾,望师傅理解,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只是希望师傅不要再错下去了。” 老道士犹自含笑,对张丰田愈加满意起来,言辞谆谆“为人者当持心以正,持身以直,上无愧于天,下无悔于地,众弟子中论品性以你为最,师傅甚是欣慰,武当日后的声名威望都系于你身,切记要坚守本心。” 张丰田谨记在心,仍旧忧心忡忡道“那叶兄弟……” 老道士扫了扫拂尘道“放心吧,那小子正在密室闭关练功,过几天为师就会让其返回,毕竟他的责任不在这里,你将原话告诉聂家的丫头,省得她关心则乱杞人忧天。” 自从练了太极长生诀后,叶丰都五脏伤势只在一天之内就恢复了大半,再配合封神六合功,简直是如有神助,玄天罡气流盈充沛,如是小溪般汇集在器官之上,散发着雄浑勃勃的生机。 叶丰都收起架势,顺势躺在地上,肚子里咕咕直叫,现在倒有些想念那只老猴子了,嘴里苦笑不已“好饿啊,这鬼地方到底怎么才能出去?再搞下去,没被折磨死也要饿死了。” 话音落罢,石棺应声而开,无比健硕的老猴子终于出现了,手里抓着一堆水果,满含深意的望着叶丰都,旋即将水果扔在地上,冷冷的说道“吃吧。” 叶丰都一骨碌就坐了起来,拨弄了一下吃的,眉头皱成了一堆,嘴角裂开不快道“怎么又是这些东西,喂猫还得扔点骨头呢,真当小爷是猴子了,去弄点肉来吃吃嘛。” 老猴子挠耳抓腮,气得哇哇直叫“还想吃肉?信不信本猴爷现在就吃了你?给你脸了是不是?现在马上立刻,将地上的东西吃光,否则的话,老子亲自喂你吃。” 叶丰都脸都绿了起来,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嘟嘟喃喃道“给小爷等着,终有一天让你好看。” 老猴子闻声森森直笑道“本猴爷怕你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凭你现在的修为比蚂蚁都不如,就是再修炼个三五百年都没希望,何况能不能活到那时还两说呢。” 叶丰都抹了抹嘴巴,满含讥讽道“快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这种货色,小爷三五年就能把你干趴下,真有个三五百年的时间,小爷早就成仙了,到时候,捏碎你的卵蛋。” 老猴子仰天大笑不止,忽而怒斥道“愚蠢,果然是无知者无畏,成仙之路荆棘遍布,坎坷丛生,古来成仙者又有几何?本猴爷活了七百多年了,所见所闻不知凡几,然,成仙者更无一人,现在你还有如此自信吗?” 叶丰都愕然呆滞,怔怔的望着老猴子许久,这才说道“你真的活了七百多年了?传说中那些猕猴的老祖宗就是你?如此说来,现在你已经是妖兽之身?可为何还在这里,不是应该早成仙了么?” 老猴子丑陋的面皮一抖,有些气急败坏道“本猴爷成不成仙关你屁事?你小子是吃多了没事干是吧?放心,很快就有事让你忙了。” 说完后,双眼射出两道无比兴奋的光芒,在叶丰都的身上游弋不停,犹如遇到了一只漂亮丰腴的母猴。 叶丰都浑身一激灵,汗毛倒竖,满是防备的向后掠去,嘴里又惊又怒的问道“你又想干什么?老不死的欺负小爷一个后背算什么本事?” 老猴子凄厉厉的笑道“等你有本事了也可以来欺负我,现在你就认了吧,这么好玩的玩具可不多见,给我过来吧你。” 只见它伸出毛茸茸的手掌,随意的凌空一抓,叶丰都从头到脚顿然一僵,仿佛被丢入了万丈冰窟之中,继而,竟然不受控制的被吸了过去,双脚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只是眨眼的功夫,叶丰都已然落在了老猴子手里,肩膀被紧紧地抓着,甚至还能感受到老猴子口鼻之中喷出的热气,腥臭无比。 说来也怪,原本恢复的玄天罡气此刻仿佛被彻底锁住了,任凭叶丰都如何催动都没有丝毫反应,当即惊悸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猴子翻了翻腥红的舌头道“别白费气力了,你的法力被封,玄天罡气也被本猴爷切断了,不得不说,你这个小家伙果然了不得,短短的时间里就可以将长生诀练到这个地步,连本猴爷都自愧不如。” 叶丰都身体被攥在对方手里,唯一自由的就剩下了口舌之利,旋即不忿道“活了七百多年,这是第一次说了句人话,要不是你修炼的时间长,小爷就剁了你。” 老猴子摇头轻笑“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乖,本猴爷就再陪你玩玩。” 说完后,另一只猴掌迅雷般击出,正中叶丰都当胸。 随着砰然一声,叶丰都倒飞出去,撞在了石壁上,顿觉五脏移位,肝肠寸断,肚腹之内如烈火灼烧,似钢刀凌迟,鲜血止不住的从嘴里溢出。 老猴子满意的拍了拍手,二话不说,笑眯眯的摇着身体返回了石棺。 叶丰都满头大汗,衣衫也被浸透了,咬着牙倔着骨,随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缓地盘膝坐在地上,再一次修炼起了长生诀。 就这样,过了两日,老猴子又出现了,依旧是带着水果吃食,等叶丰都吃完后,一如既往的将他打成了重伤,期间,一人一猴谁都不曾发过一言。 如此这般,一直循环上演了半个月,叶丰都也一直在重伤中挣扎,在痛苦中成长,以至于后来渐渐习惯,倒不是他有什么受虐倾向,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恍然发现自己的长生诀突飞猛进,五脏各部位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玄天罡气寄宿的各个器官异常坚韧,催动起来,速度比之开始快了数倍不止,同时,玄天罡气的控制也更加的得心应手了。 这天,吃完了食物后,叶丰都笑颜如花的站起,打着饱嗝道“快开始吧,小爷可等不及了,不过,你的力气最好再大一点,这样才能更爽嘛。” 老猴子整张脸顿时黑了下来,宛如锅底一般,翻着眼皮道“你丫的是不是有病,从来没见过挨打还这么开心的,你以为老子闲的蛋疼是不是?实话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可以滚了。” 叶丰都先是一喜,忽而又有些不愿意了,扯着嗓子道“别啊,你再打我几天,也就半个月而已,我忍忍就过去了,你可千万别心慈手软啊。” 望着他迫切的眼神,老猴子金色的毛发兀地炸了起来,指着叶丰都的鼻子气愤道“你他妈把老子当成什么了?端茶倒水伺候人的丫头吗?再敢废话连篇,你小子就永远别想恢复法力。” 叶丰都哀叹一声,连忙赔笑道“那就算了吧,被你折磨了半个月,一时间要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现在可以把法力还给我了吗?” 老猴子哼哼道“油嘴滑舌,我看你是舍不得本猴爷这个免费劳动力吧,就算你有时间,老子还没那破功夫呢,恢复法力后立刻消失,要不然就永远别走了。” 说完后,猴掌压在叶丰都的头顶,须臾间抽出了一道红色的气息,而后,叶丰都的法力也随之回到了体内。 老猴子转身言道“跟我来吧,穿过这口石棺就可以回到外面的世界了,不过,关于这里的一切,包括我在内,绝对不可以对外人提起半句。” 叶丰都点头允诺,紧随其后进入了石棺。 ------------ 第六十一章中毒的祖师,掌教的心思 石棺内虽然不甚宽敞,但也足够两三人并排前行,顺着阶梯一路向下延伸,便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两侧怪石嶙峋,愈发的阴冷潮湿。 叶丰都深一步浅一步的紧跟着,嘴里啧啧称奇“看不出那口石棺之内竟然另有乾坤,只是不知道会通往哪里?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囹圄吧?” 老猴子头也不回的应道“这条密道除了本猴爷,你是第一个走过的人类,也不知老牛鼻子是怎么想的?他似乎很看重你,否则,也不会吩咐走这条直通紫霄宫的捷径了。” 这下,叶丰都心里终于有底了,眼眸盯着老猴子的后背问道“之前你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封住我的法力?还有,你说的玄感明照的境界又是什么?” 老猴子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向前走去,嘴里说道“这些东西自然会有人和你说的,但不是我,你只要谨记老牛鼻子的良苦用心就行了,那太极长生诀乃是武当不传之秘,除了掌教之外,别人无缘修习,好了,前面就到了,你想知道的很快就有答案了。” 又走了十几米后,道路的尽头赫然出现了一面石门,严丝合缝的紧闭着,老猴子在旁边摸索了片刻,遂以启动了机关,石门应声而开,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猴子吩咐道“从这里出去就是紫霄宫的后殿,我相信会有人等着你的。” 叶丰都穿门而过,忽然转身回头,向着老猴子行了一礼,动了动嘴唇道“这段时间全赖前辈费心指导,不过,你对小爷使的手段也太残暴了,日后我会登门拜访的,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老猴子先是一愣,接着嗤嗤笑道“大话谁都会说,可惜是自不量力,小子,若真有那么一天,本猴爷就给你做小弟又何妨。”说完重重的关上了石门。 还没有走上几步,就见老道士张天昊木桩似的站在不远处,身披道袍手执拂尘,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姿态。 叶丰都三步并做两步,嘴里大叫道“好你个老道士,却在这里惺惺作态,将小爷骗到武当蹲了半个月的小黑屋,这也就罢了,还找了一个老变态变着法子的折磨我,这笔账说不得就落在你头上了。” 张天昊自顾自的审视着叶丰都,旋即微笑道“看小哥神采奕奕精华内敛,玄天罡气显然是更上一层楼了,哪里像是受了折磨的样子,这话恐怕是言不由衷了吧。” 叶丰都哼哼两声,摆了摆手道“少得了便宜卖乖了,你费了这么大气力,骗我欠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到底想干什么?可别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压根不信。” 张天昊嘿嘿笑道“小哥快人快语,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实在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可又怕你推诿,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们先去前殿休息,容我将事情的始末一一相告。” 两人来到紫霄宫的前殿,早已有人等在那里,张丰田三人一见叶丰都安然无恙,皆是松了一口气,这半个月来,三人几乎是将心挂在了嗓子眼,特别是聂怡鸾,若不是张丰田再三保证劝阻,恐怕早就去找老道士的麻烦了。 见几人叙话差不多了,张天昊这才打断道“好了,叶小哥毫发无损,你们也可以放心了,接下来,我说的这件事乃武当绝密,你们都是丰田的至交好友,老道士自然相信,可还是不得不慎重嘱咐,千万不可外传。” 见他说的异常谨慎,几人都做出了保证。 张天昊沉吟少许,神色凝重的说道“想必你们都知道武当金顶,而在金顶之上有四大奇观,分别是祖师出汗、海马吐雾、雷火炼殿以及长明不灭,这些奇观如今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我今天要说的就是这些奇观出现的真正原因。” 几人面面相觑,更为不解了,这些奇观流传几百年,真可谓是众人皆知,世人往往都将这些归于神异之类,至于真正的原因怕是无人得知了。 张天昊甩了甩手上的拂尘,继续道“这些奇观已然出现了六百多年,追根溯源皆是因为一个人,他是武当的一个传奇,便是被称为真人的张三丰祖师。” 张丰田情绪最为激烈,身为武当弟子,倒也无可厚非,只见其兴致高昂道“竟然是他老人家?可这么多年为何都不曾听说呢?难道祖师现在还在人世?。” 叶丰都绿油油的眸子一瞪,望着张天昊露出一股莫名的意味,见识过老猴子的高龄以后,现在他更加笃定张丰田的话了。 聂怡鸾与邱立峰对视一眼,一时间也是难以接受,毕竟按照时间来算,张真人活到现在已经是七八百岁了,何况,世人都在传闻,张三丰早已得道成仙了。 张天昊沉重的点了点脑袋道“自然是活在人世了,当年,祖师觉得自己道法大成,原本想就此踏上修仙之路,便离开武当而去,可过了多年以后,竟然又悄悄折了回来,同时深受重创,只能隐身武当直到今日。” 几人骤然惊呆当场,心中倾涛翻浪,难以平息,试想,能将一个即将成仙之人打成重伤,对方又是何等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张天昊望着几人的表情,苦涩的笑道“这件事历来只有掌教知晓,可祖师却从未对历代掌教提及原因,甚至是对方的身份。” 叶丰都心思一动,问道“张真人既然能回到武当,又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炼,凭他的本事,伤势应该早已恢复了才是,为何却从未有过任何传闻?难道和那些奇观有关系?” 张天昊重新打量了一眼这个年轻人,心中不得不佩服其心思缜密,很快就将事情联系到了一起,怪不得那个人要选择他。 当下,张天昊接着又道“原本祖师也觉得只是普通伤势,过些时日就能复原,可经过了大半年后,伤势却愈发糟糕,无奈之下,祖师请来了一位朋友,也就是当年的茅山宗主,经过多方查探,才得知祖师原来是中了一种毒。” 张丰田面色阴沉道“中毒?是什么人这么卑劣,竟然用毒来暗算?” 叶丰都按了按额头,感慨道“对方看起来不简单啊,张真人当时的修为已然不弱,如此还是被算计,是什么毒竟然这么厉害?。” 聂怡鸾撇着红唇道“世间哪有如此厉害的毒物,这根本不合逻辑。” 张天昊苦着脸道“世间是没有,可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没,这是一种仙毒,据说是仙界之物,专门破坏成仙之人的法力,无法根除,只能以至正至刚的东西来压制。” 叶丰都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世间最为刚正的就是天雷,所以,武当才有了金顶金殿,借此来接受天雷,帮助张真人炼体排毒,若我所料不差,张真人就隐居在金顶之下。” 张天昊哈哈大笑“好厉害的小家伙,你说的没错,祖师对明成祖朱棣有恩情,那些御医束手无策,将这个办法如实禀报后,朱棣就派了大量工匠,修建了金顶金殿,以便于祖师能安心养伤,将原来上面的铜殿搁置在小莲峰。” 聂怡鸾眨了眨眼道“既然是用天雷来炼体排毒,可为何要修建金殿?金的导电性并不是最好的,银和铜都比金强啊,明成祖真够阔气的。” 张天昊摇头轻笑“那谁知道,大概是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吧。” 叶丰都翻了翻白眼道“没那么简单,所谓天雷炼体是用天雷来洗涤身体,缓解毒素,如果导电太强的话,会直接将身体劈成重伤,还有一点就是金的抗氧化性强,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就是这个道理,几乎所有的金属经过高温和年代久远之后都会失去原有光泽,唯有黄金能保持原有成色。” 张天昊忍不住击节赞赏,几人也是丝毫不吝赞美之词,一时间各种彩虹屁四处乱窜,几乎将他吹上了天。 叶丰都赶忙打断道“少给我戴高帽子,说不得一会儿又被当做苦力了,老道士,我没说错吧。” 张天昊脸皮一僵,有些尴尬道“小哥说哪里话了,你是我武当的贵宾,就算真有事也是我武当欠你的人情,苦力什么的也太妄自菲薄了。” 叶丰都瞥了一眼道“现在是我欠您的人情,不过,这个办法虽然不错,可局限性太大,夏天还好说,可冬天没有天雷,张真人又是如何炼体的?” 张天昊现在是更加高看这个年轻小家伙了,其心思之缜密,思维之敏锐,真可是天下少有,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就说到了关键之处,让人不得不吃惊。 思索了片刻后,张天昊坦然道“这就要感谢祖师的那位朋友了,是他用茅山至尊乾坤圣法换回了龙虎山的不传之秘,五雷天心正法,此后,每隔一段时间,那位前辈就会来帮助祖师,直到其身陨后才断开。” 叶丰都惊诧道“果然是五雷天心正法,只是这龙虎山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聂怡鸾拧着眉头道“这个门派十分神秘,我也是在古籍上了解到过,据传后来消失了,有的说是断了传承后才断绝的。” 张天昊接口道“其实并未消亡,只是龙虎山一脉后来举派迁移,尽数离开了人们的视野,如今在另一个地方也是声名赫赫,不过,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你们。” 叶丰都嗤笑一声道“谁稀罕知道似的,不过,你提起五雷天心正法恐怕是不怀好意吧,我可有言在先啊,五雷天心正法我倒是会,可刚刚入门,加上自身法力不够,无法帮助张真人炼体。” ------------ 第六十二章一诺解心结,戏弄袁小七 张天昊惋惜一叹,身躯不觉间垮了下去,神色落寞的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以你现在的法力是很难有大作为的,就算身怀五雷天心正法也用处不大,因此,我并未想强人所难。” 叶丰都眉角微微蹙了一下,有些不忍心安慰道“既然茅山的那位宗主换回了五雷天心正法,那就是说茅山也必然会有人修炼这种法诀,您为何不去茅山求助呢?” 张天昊摇头苦涩道“你不懂的,当年交换法诀,龙虎山就有规定,五雷天心正法不得私传,包括茅山弟子在内,不得修炼,因此,在那位前辈归息之后,法诀就失传了,至于你是从何处学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张丰田起身来回的踱步,焦急道“这么说来,祖师当真是无法可想了,就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办?-” 叶丰都眼睛一顿,说道“张真人应该还在人世,若我所料不差,其余三大奇观都是伴随真人所出现的,所谓的祖师出汗和海马吐雾都是真人法力发散让空气凝结成的水汽,而长明灯六百年不灭更加证明真人的命力尚存。” 张天昊点头应诺“你说得不错,当年祖师闭关金顶之下,那位茅山前辈就布下了阵法,并点起了长明灯,外人无法进入其中,只有在天雷降下之时,祖师才会从阵法中出来,接受天雷炼体。” 叶丰都眼睛眨了眨,噗嗤笑道“所以,您其实是想让我进入其中,看看真人的具体情况,因为我身怀五雷天心正法,不会惧怕雷电的威力,而您又怕我拒绝,这才强迫我修炼太极长生诀,老道士真是好算计啊。” 张天昊僵硬的脸庞顿时抽了抽,有些窘迫的连连干笑不语。 其余三人终于明白了老道士的用意,用人情牵绊住叶丰都,好让他不好推诿,从一开始,老道士就并未想真正的为难谁,一切都是他的算计罢了。 张丰田一个闪身来到叶丰都身前,迅雷般跪在面前,任凭叶丰都和几人如何劝说拉扯,都不动如山,双膝像是融进了地下,纹丝不动。 这时,才听张丰田道“叶兄弟,这一跪不论兄弟情义,只是我的请求,求你一定要帮这个忙,祖师乃是武当的命脉,不容有失,而你有五雷之法,足以自保,若当真受到什么伤害,我张丰田愿以命相报。” 叶丰都怔怔的望着他,心中不由得又想起左慈墓中舍身相护的情义,那时候他们也只是刚刚相识罢了,有此兄弟夫复何求呢。 当即拍着张丰田的肩膀道“张大哥严重了,你我兄弟亲如手足,说请求就真的见外了,张真人之事就包在我身上吧,你快些起身,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张丰田眉眼之中满含感激,这才缓缓站起。 张天昊相继走到叶丰都面前,嘱咐道“叶小哥进去里面当以自身安危为重,若发现情况不对立刻返回,事情不论成败,武当都欠你一份人情,日后必当厚报。” 聂怡鸾嘟着嘴巴嘟囔“那也得有机会返回来才行嘛。” 叶丰都瞪了她一眼,旋即笑道“人情就免了,只是老前辈以后可别再算计我了,还有一个事,日后我要找那老猴子的麻烦,您可别挡着,更不能出面阻拦。” 张天昊哈哈大笑“我巴不得呢,你真有那个本事就随便,反正我也早看那老东西不顺眼了,可惜打不过它。” 因为有阵法的守护,平常很难进入金殿之下,只有等到天雷降临,张真人出来接受天雷炼体才有机会,因此,叶丰都几人仍需留在武当等候。 是夜,叶丰都刚刚修炼完毕,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随之进来的正是张丰田三人。 叶丰都擦眼观色,顿觉有事发生,便问道“你们三个不睡觉跑我这儿来干吗?难道是来送宵夜的?” 张丰田鼓着眼睛应道“出事了,刚刚有巡山弟子报告,有人不知不觉的闯入了隐仙岩,师傅带人已经赶了过去。” 叶丰都惊呼出口“是他?蛰伏了大半个月,这家伙终于忍不住了。” 聂怡鸾心领神会道“是那个叫袁小七的瘦猴子,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还以为他早已离开了,没想到暗中去了隐仙岩,说不得有什么阴谋呢,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几人迅速出门,施展轻身功夫,腾挪飘逸好不利索,没过多久,就来到了隐仙岩。 隐仙岩是武当山三十六岩中的一座大型岩洞,在道教历史上久负盛名,高十一米,深度可达十三米,古时曾有很多高人在此修炼,汉代著名方士尹轨就是其中之一。 洞外早有武当弟子把守,一见张丰田当面,就立即行礼说道“张师兄终于来了,师傅带着几名师兄弟已经进去了。” 张丰田几人不敢怠慢,顺着岩洞鱼贯而入,洞内阴暗潮湿,加上是黑夜,光线极差,只能借着预备的手电筒的光芒缓慢前行。 叶丰都想起袁小七贪宝的脾性,便问道“这里可有隐藏的名胜古迹?以那死猴子的贪婪性子,绝不会无缘无故的闯进来,定然是经过了多日的查探,准备暗中行事。” 张丰田思量片刻道“这里仅有五座石殿尚存完好,在正殿内有两座石刻像,一座为太阳星君,另一座是太阴星君,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古迹了,难道那家伙是奔着石刻来的?我们直接去正殿。” 几人径直来到正殿后,张天昊已然等在此处,而不远处,袁小七大马金刀的坐在石刻上面,仰着脑袋,梗着脖子,显得无比嚣张,盛气凌人。 张丰田望着这个二愣子,瞬间气笑了,迫不及待道“你来武当到底想干什么?真当我们是泥捏的了,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免得吃苦头。” 袁小七将背包跨在身上,用手指剃着牙齿,大大咧咧道“呦,我说谁舌头这么大,原来是熟人啊,本大爷素爱游历红尘,遍访名山,你们管得着吗?想动手?来试试看,你们不怕这两座石刻毁了就出手吧。” 叶丰都顿然忍俊不禁,怪不得张天昊没有将其拿下,原来是投鼠忌器,怕毁了石刻像,不过,他可没有这个顾虑,有法力在身,完全能在一瞬间就把袁小七制住。 望着叶丰都越走越近,袁小七翻着眼睛道“还真有胆大的,你身为武当弟子,竟然不顾祖宗留下来的古迹,这也太欺师灭祖了,本大爷真为武当感到悲哀。” 叶丰都促狭笑道“谁告诉你我是武当弟子了?你这死猴子真够目中无人的,明明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却故意弄出动静,招来这么多人看你表演,戏耍人这么好玩吗?那我就陪你玩个够。” 袁小七闻之轰然变色,惊悸的望着叶丰都道“什么?你不是武当弟子?那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得手了?” 叶丰都拄着下巴,悠然道“在武当山下被我戏弄了一番,以你不吃亏的性子肯定要报复,所以,故意惊动武当掌教和弟子,再依仗隐身符大摇大摆的离开,让武当有苦说不出,这个点子果然妙得很。” 张天昊以及武当弟子的脸尽数黑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无耻小子算计,说出去,武当的脸也就丢光了,看来说什么也要将之留下来了。 唯独张丰田一副耻笑的神态,看着袁小七就像是看一个小丑在卖弄洋相。 袁小七此刻心头急跳,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故作镇定的道“你们就算知道了又能拿本大爷如何?有隐身符傍身,大可自由离去,而这些石刻恐怕就难以完好了,做人还是明智点为好。” 叶丰都背着双手,上身向前探出,不怀好意道“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是修道者,用法力将石刻保护隔绝起来信手拈来,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有机会毁掉石刻吗?” 袁小七一个趔趄,险些从石刻像上掉下来,眼球凸出,青筋暴起,扯着嗓子怒吼道“算你狠,本大爷记住你了,终有一天让你百倍偿还。”说完后快速拿出隐身符贴在身上。 张天昊一见隐身符,急忙大喊道“那是隐身符,快拦下他。” 话音落罢,只见袁小七身上发出阵阵的炽烈光芒,将正殿照的透彻明亮,犹如白昼。 面对此情此景,张丰田几个知情者笑的恶形恶状,东倒西歪。 突发的笑声仿佛无数的利剑,将袁小七的神智刺得支离破碎,失魂落魄的喋喋不已“怎么会这样?隐身符怎么会不管用?到底怎么回事?” 叶丰都身影一闪而逝,上前就将袁小七抓在手里,摇头道“可怜的孩子啊,让我来告诉你吧,那根本不是隐身符,而是聚光符。” 袁小七浑身僵硬,从头凉到了脚心,眼色怨毒的道“是你做的手脚?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浑蛋,竟然用聚光符来阴我,还骗走了老子的两件宝贝,啊……,你怎么不去死。” 叶丰都牢牢将其控制住,很是无辜的辩解道“拜托,我给你的可是真的隐身符,是你自己不相信,非要自己挑选,你看看,挑出事了吧,怎么能怪我呢。” 袁小七霎时愣住了,好像还真的是自己挑的,忆及此事,顿然悔不当初,以头怆地,嚎头大哭“我悔啊,我恨啊,奶奶的,老子真是瞎了眼了。” 在场所有人终于忍不住了,尽皆狂笑不止,心中无不产生一个念头,这混蛋就是一个不要脸的活宝。 叶丰都一脚踢在袁小七身上,呸了一口道“别他妈装了,有小爷在这里,别动逃跑的念头,还是乖乖交代吧,你来这里干什么?拿走的是什么东西?” ------------ 第六十三章五行遁地术,雷火炼金殿 袁小七撇过头去,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嘴里哼哼道“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想让本少爷吐口,真是想错了你们的心,反正都难逃厄运,本少爷宁死不屈。” 众人油然生出一股笑意,这死猴子尖嘴猴腮,怎么看都是一个奸猾的小人像,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副不为人知的傲骨,端的是应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了。 武当一干人等面面相觑,一时难以定决了,他们都隐匿群山,淡薄红尘,对人对事往往都留有几分薄面,加上一个个品相高洁,心正性严,还真的难以下手,对其严刑逼迫。 叶丰都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龇牙咧嘴的笑了笑,忽而伸手摸出一粒圆润的丹药,拿在手里不断的向上抛着,张嘴问道“这枚龙湖小还丹你还记得吧。” 袁小七扫了一眼叶丰都的面色,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丝寒气,缩在地上的身体僵了一僵,弱弱吱声道“自然识得,那是本少爷被你这浑蛋骗去的。” 叶丰都捎了捎脑袋,噗嗤笑道“这事却是我做的不地道,因此,现在我决定将它还给你,说不定还能让功力更上一层楼,逃跑的时候就更有力气了。” 说完后,不顾袁小七的挣扎嚎叫,硬生生地将丹药强行塞进对方的嘴里,而后,才满意的拍了拍手,站在一旁观看。 袁小七再也顾不得宁死不屈了,一骨碌翻身而起,弯着腰不停的呕吐,甚至将手指放进嘴里挖掘,像是吃了耗子药一般。 张天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道“你给他吃的什么药?偶尔惩罚一下也就够了,可别害人性命。” 张丰田愤愤不平道“在武当山下,这家伙就是用丹药忽悠我们的,还敢说是什么小还丹,现在也算是自作自受。” 聂怡鸾和邱立峰更是在一旁帮腔造势,恨不得上去将袁小七吊起来看戏。 叶丰都摆手道“放心吧,那只是一颗强力的泻药,这家伙一肚子坏水,我就是帮他清洗一下肠胃,省的以后再出去害人。” 就在这时,袁小七宛如被雷劈了脑袋,整个人打着哆嗦,接着,只听噗的一声巨响,犹如江河决堤,伴随而来的是漫天的恶臭,瞬息之后,一股股黄白之物顺着裤管留了下来。 众人几欲被熏得昏厥过去,纷纷用手堵住了口鼻,同时向门口撤了几丈。 叶丰都一阵干呕,忍不住骂道“靠,你他妈不会是憋了半个月没卸货吧,黄鼠狼都能被弄死,小爷劝你快交代,否则,就把你弄出去,让武当所有人都来参观。” 袁小七欲哭无泪,满含委屈道“能不能先让我清理一下,裤子里都塞满了,你放心,清理完毕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现在都落你手里了,跑又跑不掉。” 叶丰都呸了一口,气极不已“真是贱骨头,你倒是早点答应啊,害得小爷恶心了半天。” 之后,又让人拿来了一捆绳索,将袁小七绑住腰部,像是牵羊一般,将其带了出去。 原本是想将他带回逍遥谷审问,可是行至一片森林之时,袁小七突然停下了脚步,任凭怎么拉扯都不走了。 张丰田捂着鼻子,气急败坏道“死猴子你干什么?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拍几张美照,然后传到网上供大家解闷?” 袁小七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只是紧紧盯着叶丰都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叶丰都啧啧道“打听得这么详细干嘛?想报复我么?实话告诉你吧,小爷名叫叶丰都,目前是从京城来的。” 袁小七沉重的点了点头,应道“好,连着两次被你算计,我会记着的,现在先还你一个惊喜吧。” 话音落罢,只见袁小七双手快速的打出了一个手诀,同时,身体竟然向着一棵大树撞去,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袁小七赫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空空的绳索还挽着结,安详的躺在地上。 几人如逢鬼魅般愣在当场,旋即连忙擦拭着眼睛,可哪里还有袁小七的踪迹。 张丰田嗷嗷直叫,几乎是跳着脚的喊道“真是见了鬼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消失的,大家快找找啊。” 叶丰都皱着眉头,审视片刻,才惋叹道“不用找了,人已经离开了,我们都小瞧了他,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修道者,还身怀五行遁术,真是个神秘的家伙。” 聂怡鸾大吃一惊,讶然道“五行遁地术?怎么可能?这门绝学早已失传,我也只是在古籍中看到过,传闻中一旦练成此功法,只要有金木水火土的地方,都可以遁身而去。” 邱立峰大为不甘道“咱们又被这死猴子骗了,不过这事越想越不对,既然他会遁地术,为何在石殿内会被我们抓住?” 叶丰都一边思索,一边答道“石殿内都是由巨型的石块铺就而成,应该是他的遁地术还没有练到家,只能选择活物进行穿梭,看来以后得小心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早上,天色愈发的阴沉,天空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下,将整个武当山都包裹起来了,大有山雨欲来之感。 张天昊兴冲冲的说道“看起来有一场大雨要来了,叶小哥做好准备了吗?现在我就送你去金顶,等到天雷降临后,你就可以进入金殿了。” 叶丰都自信满满道“真是一个好消息,原本以为还要再耽搁几天,不曾想就是今日,终于可以见见传说中的太极宗师了,我们现在就走。” 张天昊早有准备,让人暂时封闭了金顶,二人走了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这处久负盛名的古迹,此刻,早已是大雨倾盆,天雷滚滚,在山顶上咆哮不休。 金殿坐西朝东,面阔进深皆是三间,采用皇家专用的重檐庑殿顶,正脊两端饰以大吻,戗脊饰一兽头、五蹲兽、一仙人。金殿全部构件都采用分体铸造,经过榫卯安装,通体鎏金结构严谨,连接紧密。 叶丰都早已顾不得雨水如注,只是睁大眼睛望着金殿,只见四周一个个盆大的火球来回滚动,遇到物体碰撞,便会发生天崩地裂的巨响,有时雷电划破长空,如利剑一般,直接劈在上面,恍然间,金光万道,直射九霄。 张天昊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有些担忧的说道“这便是雷火炼殿了,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你虽然会五雷之法,切记不可大意。” 叶丰都豪情飞扬的哈哈大笑“好一个雷火炼殿,我正要好好体验一番,老道士不必担心,你先回去吧,我这就进去了。” 张天昊站立原地,任凭风雷狂躁,暴雨侵袭,岿然不动,盯着叶丰都的背影渐行渐远。 每每前进一步,天雷的呼啸声就成倍增加,直将耳鼓震得频频作响,暴戾的雷丝滴溅在身上,传来酥麻之感,如是尖锐的针头钻进了毛孔。 叶丰都不敢有丝毫大意,先是催动玄天罡气紧紧护住五脏六腑,接着才运转五雷天心正法中的控雷术。 所谓的控雷术是五雷天心正法中最为基本的手段,主要是通过法诀和手印来控制雷电的方向,使其能更好的为自己所用。 接着便是导雷术,凭借符箓和法器引导自然之雷,借天雷之力驱妖除魔。 最后才是引雷术,用自身的法力刻画雷印,引动九天之雷,法力越强,雷印越精,引动的九天之雷也越为恐怖。 当日在应对马卫国饲养的阴灵之时,叶丰都也只是引来了一道天雷,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修道者法诀好修,法力难练,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有了控雷术的加持,叶丰都瞬间觉得轻松了许多,进入金殿之后,只见正中央供奉着真武大帝的坐像,着袍衬铠,被发跣足,上面金匾有金光妙相四个大字。 就在这时,从后殿传来一声嘶吼,低沉而有力,比外面肆虐的雷电都强上几分,叶丰都迈步疾走,纷杂的雷丝密密麻麻,交织成一张严实的网,就算这样,都难以抑制他的脚步。 金殿后面的父母殿,供奉的是真武大帝的父母,此刻,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中央,发丝如雪,飞舞四散,面容清癯,狰狞可怖,额头上一个八卦印记甚为醒目,嘴角挂着淡淡的血迹。 他的道袍已然看不清颜色,褴褛如乞,一缕缕布条在雷电的狂劈下摇曳生姿,最为诡谲的是身躯周围笼罩着浓郁的黑气,将整个大殿都包笼在阴冷之中,彻骨生寒。 叶丰都已知此人的身份,定然是武当的传奇祖师,张真人无疑了,心中激动的大喊“老前辈,您怎么样?可是需要帮助?” 张真人浑身一颤,却是斥责道“胡闹,快退出去,否则会被雷电活生生劈死。” 叶丰都不退反进,情绪高昂道“前辈不必担心,晚辈有控雷术在身,这些雷电短时间还伤不到我。” 张真人伸出干枯的手掌继续阻止,语气平缓了许多,但依旧劝阻道“千万别靠近,这些毒气太过阴毒,雷电快要压制不住了,一旦沾到了身体,必死无疑。” 叶丰都停在当场,打量了一下减弱的雷电,喜极道“那就再多来几道,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前辈看我的吧。” 说完后,运起自身的法力,在手掌上刻画下雷印,青光潋滟栩栩如生,接着便以手诀催动,正是引雷术的应用。 不消片刻,金殿外面雷声大作,电光如蛇,两道水桶粗细的雷电突兀般出现在张真人的头顶,没有丝毫的停顿,应声落下,直接冲进了黑色的毒气之中。 原本那些毒气就和雷电成了胶着之状,现在又加了两道,自然是难以抵挡,伴随着嗤嗤作响的烧焦声,纷纷逃回张真人的体内。 ------------ 第六十四章修者达五境,往事月明中 随着雷消云收,外面的雨势也是逐渐减缓,刚刚还是电蛇霹雳的金殿再次恢复宁静,庄严肃穆的耸立在山巅,任凭雨水拂拭着尘埃,洗刷着岁月。 张真人先是经受了天雷炼体,又与体内的仙毒角斗痴缠,本来就到了力竭之时,突然间又让叶丰都的引雷术劈了个正着,此刻,身体内再无一丝气力留存,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若风箱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叶丰都不仅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几步,与张真人之间拉开了距离后,这才颇具担忧的问道“老前辈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妙啊?那些黑色雾气就是仙毒吧!似乎对天雷之力已经有了免疫,接下来您怎么办?” 张真人此刻虽然孱弱力衰,但意识却清晰无比,对叶丰都自觉保持安全距离的举动充满了好感,毕竟两人素未谋面,更不知底细,如此一来,也就令彼此都放下了戒备之心。 调息了片刻,张真人的呼吸逐渐平复,这才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少年,穿着朴素,不掩稚嫩,身形消瘦,内敛精气,尤其是那一双通透碧绿的重瞳,似乎可以直达人的灵魂。 张真人面露惊讶之色道“竟然是重瞳者?老道活了七百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怪不得年纪轻轻竟然有了交感始境的修为,你是龙虎山的弟子吧,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叶丰都稍稍诧异,继而含笑应道“前辈误会了,小子可不是什么龙虎山弟子,严格来算的话,属于茅山一脉,至于您说的什么交感始境就更加不知所以了。” 张真人眼睛眯起,浑浊之中精光迷离,深深地望着叶丰都,少时才恍然道“是了,龙虎山或许已经离开了中土大陆,门下弟子是不可能出现的,你的五雷天心正法应该是从茅山流传出来的吧。” 叶丰都摇头苦笑“晚辈还真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我这一支虽然也是茅山嫡系,可早已脱离山门多年,不过,听我师傅说过,这门法诀确实是祖师意外得来的,至于是怎样得到的就不得而知了。” 张真人自信的点了点脑袋“那是自然,当年从龙虎山换回这门法诀的时候,双方就有过约定,此法不得外传,自从我那老友意外失踪后,茅山更无一人习的五雷之法,你这一脉身怀利器又脱离了茅山,说不定还和这门法诀有直接关系。” 叶丰都抓了抓脑袋道“或许是吧,毕竟事情过去很多年了,我又不是茅山之人,那些狗屁约定还管不到我。” 张真人站立而起,步履沉稳的走到叶丰都身前,僵硬的脸上扯出点点笑容,说道“年轻人朝气蓬勃,自信满满是好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日后在人前还是少用为妙,你既然知道了仙毒,定然是现任掌教请你来的吧,可否说说武当如今的情况?我已经有一百多年未曾与外界有过联系了。” 叶丰都暗自吐了吐舌头,这才说道“前辈放心吧,武当一切安好,威名日盛,门下弟子众多,皆是品相高洁之辈,如今的掌教名叫张天昊,是一个堪当大任之人,否则,也不会骗我来打探前辈的境况了。” 听他满含怨念的强调,张真人哈哈大笑“听你所说,这个小家伙还不错,自从我那位朋友去世后,就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来对抗仙毒,虽然可以借助天火炼殿的优势,但近几年却愈发吃力,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有些事也该交代清楚了。” 叶丰都甚为不解道“前辈,这么多年为何不将事情的始末告之历任掌教?比如您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何会身中仙毒?对手又是何方神圣?” 张真人仰天叹息一声,思量少许后,说道“因为这里面牵扯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更不宜与人讲起,若不是时间所剩不多,我会一直埋藏下去,现在怕是不行了,这个后事就托付与你了。 叶丰都疑惑道“托付与我?这恐怕不合适吧,您是武当祖师前辈,又有后世子孙,怎么都轮不到我吧,要不现在就让张天昊老道士进来。” 张真人一急,连连咳嗽数声道“不行,他们还不够格,若是知晓了只会害人害己,甚至连最后一丝奋进的动力都没有了。” 叶丰都不以为然的笑道“真人这就说的有些危言耸听了,张天昊为人正直,德高望重,并且功力精深,不知比我强了多少倍,如何能说不够格呢?” 张真人言语苦涩道“没用的,一个人的前途不在于现在的力量有多强大,而是靠先天的天分和资质,加上后天的不懈努力,同时,还要有坚定不移的信念,如此来看,他们都不如你,就算再过百年,也只能在武道中徘徊,难以蜕变。” 叶丰都闻之一愣,旋即应道“好吧,将我夸得天花乱坠的,要是再拒绝你就太不知好歹了,前辈有什么想说的就开始吧,我保证不会外传一字半句。” 张真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眼中透出一股沧桑之感,说道“七百年前的一次偶然,我救下了一只重伤的猕猴,或许是感念我的恩情,它带我来到一处神秘洞穴,在那里得到了太极长生诀的奥秘,从此,功力突飞猛进,之后创出了太极拳和太极剑等等武功,武当也鱼跃龙门,成为与少林并驾齐驱的门派。” 叶丰都愕然一惊,面色动容道“就是在逍遥谷的那只老猴子?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机遇,怪不得那家伙如此嚣张,原来是得到了太极长生诀的奥妙。” 张真人依旧像是在回忆之中,木然站在原地说道“从那时起,我们就在一起修炼,可惜它是兽类,就算有我指点,进境也异常缓慢,而我自己却进步神速,仅仅几年的功夫,就练出了玄天罡气,正式由武入道,成为一名真正的炼气士。” 叶丰都听着肃然起敬,竖着拇指赞叹不已“了不起,我听师傅说过,要成为一名炼气士希望渺茫,有的人穷尽一生都不可得,只能郁郁终老了此残生。” 张真人哀然一叹“没错,我的运气很好,可就因为这样,心中难免起了成仙的贪念,继而离开了武当,远离中土大陆寻找仙缘,意外进了一处陌生的地域,那里的人称之为紫府州,同时,也为自己埋下了祸根。” 叶丰都脑海中想了半天,按捺不住问道“前辈说的紫府州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张真人呵呵道“所谓的紫府州只不过是那里的人为了与中土大陆区分而命名的,其实是三块儿无边无际的大陆,也可说是三座岛屿,分别是蓬莱、瀛洲、方丈,这三个地方自古有之,秦始皇以及汉武帝都曾派人前往那里寻求仙药。” 叶丰都恍然大悟道“这三个地方我倒是听说过,传说位于渤海之外,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读书的时候一直以为是神话传说,想不到还真正的存在,世事果然神妙得很。” 张真人继续讲道“紫府州俨然是一片独立广阔的地界,面积比中土大陆更为辽阔,处处透着神秘,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更让我震惊的是那里的人,无一不是高深莫测之辈,炼气士和修道者不知凡几,神乎其技者,出类拔萃者数不胜数。” 叶丰都下巴一扭,几乎要掉在地上,惊悚无比道“怎么可能?不是都说炼气士的修炼困难重重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真就如此的话,我们这里的修士岂不是都活到狗身上了。” 说到最后,言语之中难免流露出落寞无奈之感,特别是想到自己刚刚练就玄天罡气的时候,九叔与聂天星那种惊喜与兴奋之态,再与紫府州的修士相比,浑然间脸上臊的生疼。 张真人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道“是不是有一种无力之感?这并不奇怪,因为当时的我也有相同的感觉,修炼百年不如别人匆匆十几年,其中的落差任谁都难以接受,这也就是我不能告之后背原因的症结所在。” 叶丰都低头沉思良久,忽而眼中精光横流,抬起头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他们能做到的事,我们也能做到,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够就十年,强者不光看门户出身,而是用坚定不移的信念和坚韧不屈的毅力铸就的,这一点上,我自认不比他们差多少。” 张真人闻声后,喜上眉梢的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其实以你的年纪和法力来看,比紫府州的小辈已是不遑多让,无需妄自菲薄,要把心灵和眼睛放到外面,不要总盯着这片落魄的土地。” 叶丰都转身望着外面密实的雨点,有意无意的说道“说来也怪了,如此广袤之地,名山大川无数,竟然容不下区区修炼之辈,还得背井离乡远赴重洋的前往紫府州。” 张真人随意的坐在地上,又招呼叶丰都坐在其对面,语重心长的道“这里面牵扯到两个问题,第一个是修炼者的境界,不管是炼气士还是修道者别无二致,都有五重境界,分别是交感、玄微、明照、洞幽以及乘桥,每一重境界又分为始、通、极三境。” 叶丰都嘴里反复的咀嚼后,忽有明悟的说道“我明白了,就像那些小说里写的一样,什么元婴大乘的,最后才渡劫成仙。” 张真人抹了抹胡须道“修炼的本质就是通过功法将外部的元素转化成力量,然后融合进自身的身体气血之内,而外部元素种类繁多,包括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等等,中土大陆朝代更迭,战乱不止,天地灵气早已稀薄,难以支持修炼者境界的提升,而紫府州正好是一片绝妙的土壤。” 叶丰都叹息道“确实如此,近几年国家大力发展,人类的足迹遍布天涯海角,加上旅游业的兴盛,再无一丝隐秘可言,试看武当山就是了,只能隐迹于逍遥谷,其他门派也是一样。” ------------ 第六十五章淹没的痕迹,重启的开始 张真人掀了掀眉毛,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便是传承,从先秦算起,中土大陆的修士历经千年,孕育出的门派犹如过江之鲫,可如今再看,已然尽数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如此一来,传承就彻底断绝了,茅山可谓是历史悠久了,还不是到了后继无人的边缘。” 叶丰都猛然抬起头,目光铮铮,流转着炙热的绿芒,一字一顿道“照您所说,紫府州的天地灵气定然是充沛浓郁,并且传承完好的延续至今,所以,中土大陆的前辈才会前赴后继的去了那里,寻求自身的突破,甚至是成仙的契机。” 张真人摇头回应“事实上,不是他们前赴后继,而是被人选走的,这中土大陆就好比一个养殖场,是专门替紫府州培养新鲜血液的,最为典型的莫过于龙虎山了,自从得到了至尊乾坤圣法后,与五雷天心正法相结合,实力大增,后来被紫府州的人引渡,举派迁移到了那里,而我只是无意闯了进去,在那里得到了一些机缘,进入了明照之境。” 叶丰都狐疑的望着他道“你不会是有意晃点我去紫府州闯荡吧,那只老猴子如今都是明照的境界了,凭您的天分根骨怎么也不会比它差啊。” 张真人撇了他一眼,苦笑道“就你这点实力去了勉强能做个店小二,还是挑水劈柴的货,老道我被仙毒折磨了上百年,实力难以寸进,而那老东西一门心思的潜修,还有太极长生诀助阵,自然不比我差了。” 叶丰都连连摆手道“得,您也不要打击我了,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还是具体说说那五重境界吧,目前,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境界是衡量一个修士强弱的标志,每一个境界的突破都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第一重之所以命名为交感,乃是因为这个境界是一个门槛,一个武者练出玄天罡气之后,也就代表着正式入道,成为了炼气士,所谓的炼气士,炼的便是玄天罡气,从此海阔天空前途无量。”张真人对此并未有过一丝的隐瞒。 叶丰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交感境界的认定便是玄天罡气的产生,而后会为其选择一处寄宿之地,那就是五脏,只有五脏愈加的坚韧,所寄存的玄天罡气也会越来越强大,看来张天昊前辈是给了我一场大造化啊。” 张真人抿着嘴角笑道“如今你练了太极长生诀,再也没有玄天罡气反噬的危机,往后要做到气与血的相互感应,这才是真正的交感之态,所谓五气叙行万汇成,交感旁畅圣贤生就是这个道理,这个时候的五脏与身体机能会达到完美之状,不出意外的话,活到一百五十岁不成问题。” 叶丰都思忖之余,忽然又道“您所说的这些都是关于修武者的,除此之外,还有专修法力的修道者呢,又当如何?” 张真人愕然一愣,打量着他啧啧道“好家伙,险些忘了,你还修炼了法力,果真是得天独厚,老道我在紫府州闯荡多年,在你这个年纪,能同时练出法力与罡气的还真没有见过。” 叶丰都白了他一眼道“我看您时间也不多了,能不能捡重要的说,不会是因为您也不知道吧?” 张真人苍白的脸颊兀自红了起来,犹犹豫豫的道“这个嘛……算你说对了,武当讲究的便是以武入道,从来没有修炼过法术,据我所知,像你这种同时修炼玄天罡气和法术的本就凤毛麟角,别说中土大陆找不出来,恐怕紫府州也不多见。” 叶丰都一口气堵在胸口,郁郁不欢,想来也是这个理,如今,各大派的修炼都比较单一,就连茅山这个流传久远的宗门现在都以法力为主,彻底的摒弃了五术,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钻研其他。 想到此处,叶丰都神色动容道“不对,五重境界既然自古便有,可为什么现在反而鲜为人知了呢,我师祖曾经是茅山最为核心的弟子,却只言片语都不曾提及过,这岂不是咄咄怪事。” 张真人怅然一声道“别说是你,就连我这个几百岁的老家伙都没有听闻过,若不是那次前往紫府州,大抵也会懵懂一辈子,如今的中土大陆早已不是先秦时期的模样了,荒废一词也是从那边听来的。” 叶丰都顿觉头大无比,抓着脑袋道“这事处处透着邪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算了,您接着说说第二重境界吧。” 见他不再追问,张真人不自觉松了口气,兴致勃勃道“进入交感之境后,全身的内力已经全部气化,转变成了玄天罡气,先前的内功心法也失去了作用,这个时候,若想继续变得强大,就需要从外界汲取其他力量。” 叶丰都双目骤然一亮,接口道“就是您之前说的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等?怪不得那些前辈先人纷纷远离故土愿意去紫府州,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能量的丧失,更主要的是缺失了将能量转化成玄天罡气的功法。” 张真人会心一笑“你很聪明,事实也确实如此,一门强大的功法直接关系到转变玄天罡气的快慢,交感境界实则是一个蓄力的过程,随着体内的罡气愈加旺盛,全身的气血骨骼,皮肉以及五脏都会变得坚不可摧,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洗精伐髓。” 见叶丰都低头沉思,陷入了深深地顿悟之中,张真人微笑道“人们通常会选择五脏之一作为力量之源,然而,不管怎么去锤炼,它所容纳的罡气毕竟是有限的,一旦遇到强劲的对手,罡气挥霍一空,一时间很难恢复过来,若没有其他跑路的手段,只能是死路一条。” 叶丰都霎时间就想到了面对老猴子的一幕,那可真叫一个束手无策,要不是老猴子没有什么敌意,估计他的尸体都凉了好几天了。 张真人凝神屏气,忽而凌空辟出一掌,只见弥漫而出的罡气眨眼就化成了一柄一米左右的长形巨刀,通体呈现一种碧绿之色,明明是罡气所化,却宛如被赋予了实际的形体一般,紧紧地握在手上。 叶丰都讶然不已,仔细瞧了片刻,催动体内的玄天罡气对着长刀打了过去,然而,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雄浑的罡气刚刚触碰到长刀的时刻,乍闻嗤啦一声,像是切布裂帛一般,被生生劈成两半。 “这是……”叶丰都终于大惊失色,变了模样。 张真人淡然道“这便是第二重玄微之境,交感的精义乃是以力化气,而玄微则是以气化形,这个境界很是玄妙,将身体内的玄天罡气凝聚成武器后,力量也会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丰都拄着下巴摸索着道“这么看来,交感就是第一个量变的过程,积蓄力量的同时,也为进入玄微做好了准备,在这个前提上感悟,也就相对的发生了质变,同时,更为下一个境界打好了基础。” 张真人身躯一震,高深的望着他道“你能想到这一层,可见悟性和资质远超常人,不过,这个量变和质变是从哪里偷听来的?竟然将修炼的本质总结的如此完美,了不起啊。” 叶丰都故作不悦之色道“什么叫偷听来的?是您孤陋寡闻而已,在我们外面,就连十几岁的孩子都知道这个好不好,下次就把这两本儿童读物带来,名为物理和化学,够您钻研一辈子了。” 张真人知晓这家伙就是逮着空子有意取笑自己,旋即哼道“你小子虽然聪明有余,可见识毕竟不足,你再看看这个。” 说完后,手掌用力一吸,紧握的绿色长刀缓缓蠕动起来,紧接着钻进手掌不见了,从出现到收回,竟然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玄天罡气。 叶丰都略微思索后,合掌而笑“我明白了,交感之境的时候,每一次攻击都会消耗自身的罡气,事后只能靠吸收外界的力量来补充,而进入玄微之后,不仅可以做到以气化形,更能收放自如,随心所欲。” 张真人哈哈大笑,亲切的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很聪明,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领悟五雷天心正法,果然有一套,临终之时,还能遇到你这个小朋友,也算死得其所了。” 叶丰都赶忙叫道“别啊,您先别着急的死,我还有问题要请教呢,之前用玄天罡气化形而成的长刀为何是绿色的?” 张真人依旧笑颜不改,既没有因为生死关头的遗憾,更没有去怪叶丰都的言辞不敬,一副轻松的做派。 将自己破烂的衣衫整了整后,说道“玄天罡气的色泽与蕴养它的器官有关,之所以选择五脏作为力量之源和蕴养的土壤,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五脏是实心且有机构的脏器,它们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则,一旦经过玄天罡气的锤炼之后,可以长久的循环下去,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它们都位属先天五行之列,几乎囊括了世间灵气的一切性质。” 叶丰都点头道“这个我倒是从医学药典上看到过,五脏分别与五行对应,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肾属水,肺属金,而您的玄天罡气是青绿色,当时选择的应该是肝脏吧。” 张真人眼含赞叹的道“没错,五脏与五行相合,所对应的色泽也是一样的,心属火为红,肝属木为青,脾属土为黄,肾属水为黑,肺属金为白,你刚刚打出的玄天罡气色泽不显,其实就是以肺为主的白色,也就是说,你选择了肺脏作为玄天罡气的寄存之地。” 叶丰都张了张嘴,只是摇着脑袋不做应答,毕竟自己的身体状况与常人不同,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至于刚刚的一击,也是故意而发,对这位与自己倾心相交的老者有所隐瞒,心中不免暗生愧疚,如此,也只能以后再行坦白了。 ------------ 第六十六章明照归四海,雷法信手传 张真人已然经受了几百年的岁月磨打,说是成精都不为过,自然能看得出叶丰都有事瞒着自己,但他并不去深究,难言之隐人皆有之,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看着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弱,张真人缓缓起身道“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就将第三个境界,明照之境说与你听,往后的洞幽与乘桥就靠你自己去寻就了,僵持了几百年了,如今放下一切,乐得一时逍遥,足以告慰平生。” 叶丰都旋即站起,双拳作揖举过头顶,深深地弯下腰去,行了一礼,肃穆道“前辈今日的传授之恩,晚辈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成就,定会不遗余力的护佑武当。” 张真人硬邦邦的脸上如寒冰解冻,春花绽放,笑呵呵道“凡事不必强求,一切顺从本心即可,武当自有武当的宿命,你如今练了太极长生诀,大可不必谨守武当信条,要是有合适的人选,也可自行传授。” 叶丰都闻声后,肃然起敬道“”前辈的心胸真是浩瀚如海,晚辈受教了。 张真人自顾自摇头道“好了,恭维的话就不必说了,所谓的明照原本出于礼记中的一句话,明照四海而不遗微小,本意是天子的道德和福泽普照大地而不会遗漏任何一个微小的角落,嵌入修炼之后,就独指炼气士的罡气可塑造性和容纳性。” 叶丰都很是用心的思索少许,不解道“这个逻辑好像有些说不通吧,玄天罡气藏纳于身体之内,行走于脉络之间,就算达到心随意动收放自如的程度,其范围也是有限的很,又如何能做到容纳四海的地步。” 张真人扶须轻笑道“此四海非彼四海,人们口中的四海之地多是东南西北,而在这里却是指人体的四个部位,古人在医学上早有定论,不知道你可曾听说?” 见张真人有意考究自己,叶丰都笑容洋溢道“这个我还真有所涉猎,当初被师傅逼着学了黄帝内经,里面就曾提到过,人体有四海,分别是髓海、气海、血海以及水谷之海。” 张真人大为赞叹的问道“它们各自所在的位置可记得否?” 叶丰都晃着脑袋道“这可难不倒我,所谓的髓海即为脑,其输上在于其盖,下在风府,膻中为气之海,其输上在于柱骨上下,前在于人迎,冲脉为十二经之海,也就是血海,其输上在于大抒,下出于巨虚之上下廉,胃乃水谷之海,其输上在气冲,下至三里。” 张真人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道“看不出你还下了一番功夫,说的一点没错,这四海又称之为静之四海,乃是最为原始的形态,明照境界就是把玄天罡气化形之后,进一步将四海开辟,成为动之四海,与五脏之所遥相呼应。” “这个……说了这许久,听着越来越玄奥,前辈可否具体一点呢?”叶丰都咳了咳嗓子应道。 张真人连连后退了几步,语声凝重道“你且仔细观察,进入明照之境后,玄天罡气的运行轨迹是不同的,特别是开辟气海之后,它的运用范围也更加广泛,说是变幻莫测也不为过。” 语罢,只见张真人整个身躯渐渐变得缥缈起来,浑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青绿色迷雾,而且越来越盛,少时的功夫,通体就尽数笼罩在里面,这还不算,那些青绿色的迷雾向外扩散的同时,竟然是延循着一定的规律,缓缓然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圈,如是一只涨大的气球,将整座宫殿囊括在其中。 叶丰都眼若铜铃,一动也不敢动,异常清晰的观察着迷雾的来龙去脉,果然发现了不同寻常,那些玄天罡气竟然是从膻中涌现而出,由点成线,由线成网,由网成面,不知不觉间就形成了一片天地。 就在这时,叶丰都蓦然一惊,只觉自己从头到脚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盯住了,从里到外也像被剥离了一个干净,更可怖的是自己完全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只有一双眼睛可以流露出异样的情绪。 叶丰都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惊悸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这就是明照境界的厉害之处吗?” 朦胧中又传来了张真人的声音“不仅如此,在我的玄天之界中,任何表象的秘密都无所遁形,同时,还可以窥探外面的世界,就连雨点之间的距离都清晰可见,一览无遗,除此之外,在这里我的玄天罡气比在外面雄浑数倍不止。” 叶丰都骤然屏住了气息,一边沉吟,一边自顾自的道“玄天之界么?玄天罡气形成的结界,虽然脱胎于气海,却自成乾坤,所谓明照四海而不遗微小,实则说的就是这片结界的神妙之处。” 张真人缓缓收起结界,边走边说道“不仅如此,无论在五脏之地还是气海之内,玄天罡气皆是根本,每一缕气息中都蕴藏着本身的气血与意念,一旦进入这个境界,任何的东西都可以被玄天罡气炼化,而后收纳进气海之中保存。” 叶丰都听后讶然一声,直接愣在了当场,显然是被张真人的话语镇住了。 张真人摇首叹息道“你之所以吃惊不过是因为久困浅滩,所见不长而已,终有一日你会前往紫府州,真正见识到那里的世界,其实我说的只是一个大概,具体的修炼细节靠你自己去把握了,不论是修武还是修道,都不应该桎梏己身,需得将眼光放在天外,方能不坠青云之志。” 叶丰都碧绿剔透的眸子浑然射出两道明光,心胸顿然开朗,悠然笑着“以往我只知修道不外乎练就法力,勤修武学,然后惩奸除恶,安定四方,如今却有幸听闻另一番境遇,回头再看,自己果真是无知愚漏,坐井观天啊。” 张真人面露忧思道“不仅仅是你个人,现在大陆的修士就是因为没有方向,所以才守着先辈的一点余荫,躲在深山里大发妄图之想,借以踏上成仙之路,真是可悲可叹啊。” 叶丰都眼睛骨碌一转“既然如此,何不将紫府州的情况告之世人?如此一来,他们也能看到一点曙光啊,总比在幽幽的荒山中孤独终老,郁郁而死要强。” 张真人发须颤动道“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消息传出后,那些人定会蜂拥而至,凭他们的实力无疑是自寻死路,甚至会让大陆上的修士一脉彻底断绝,紫府州名为修炼圣地,可也是弱者的炼狱,其手段之狠辣出乎意料。” 叶丰都思之再三,有些不甘心道“好吧,您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希望不要太长了。” 张真人神色一颓,落寞道“长与不长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目前,大陆上的各门派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就算再有进取之心也于事无补,只有等他们道心坚稳,法力精进,加以齐心协力,再前往紫府州,或许生存的希望会大一点。” 叶丰都嗤嗤一笑“那就要等到猴年马月了,要知道,当年大陆遭受侵蚀蹂躏之时,那些人都很少露出头来,就更不必说能团结一致了,说句不中听的,我是不抱任何的希望。” 张真人眉头紧锁,眼中流淌着不甘又无奈,许久才深深叹息“我原本希望龙虎山可以高举团结之道旗,号召大陆之修士,一同前往紫府州,兴许能有立足之地,不曾想他们竟然悄悄的离开了,如今我已然病入膏肓,这副重担就交给你了,不管成与不成,都得试一试,否则,大陆的修士就只能烟消云散了。” 叶丰都满含自嘲的道“梦想很高尚,现实却更沧桑,我不能应承前辈什么,只能说尽力而为吧,毕竟凭我现在的这点道行,着实不够看,眼下我的使命只有一个,就是在半年后的茅山无尘大会上重新扛起师门的大旗。” 看似搪塞的一句话,不仅没让张真人失望,反而更加的露出欣慰之色,笑呵呵道“有这个心就好,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心中的千金重负终于可以放下了,老道我死亦瞑目了。” 叶丰都突然神秘一笑,盯着张真人道“其实您未必会死,目前就有一个绝好的办法,那些仙毒如今已成肆虐之状,自然之雷虽然威力可观,但局限性也非常明显,没有外力相助,休要说根除,就连压制都难以做到。” 张真人身躯一震,似笑非笑道“你说的是五雷天心正法吧。” 叶丰都开怀大乐“前辈果然聪慧不凡,晚辈说的正是它,久已失传的五雷天心正法。” 张真人浑浊的眸子一亮,其中暗藏的情绪变得莫测起来,时而惊喜,时而感动,时而怀念,时而悲悯,五味陈杂的心绪瞬息涌上心头。 沉默少许后道“你要知道,如今的大陆上,或许只有你一个人身怀此法,乃至紫府州中,五雷天心正法都是一门奇学,龙虎山只有直系弟子方可修习一二,你真舍得将其传给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甚至还要遭受问责之难?” 叶丰都毫不在意的摆手道“只是一门功法而已,哪有那么多舍得舍不得?我学了武当的太极长生诀,这个就当回礼吧,说到底,这五雷之法本就是因您而现,因缘际会之下才落到我身上,那位换回来的茅山前辈乃是谦德君子,自当遵守诺言,可这与我毫不相干,也懒得去遵守什么狗屁约定。” 说完后,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叠纸,透过背面,还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字迹,正是五雷天心正法的秘籍。 张真人张了张嘴巴,吃惊道“你竟然早有准备?” 叶丰都窃笑一声“昨晚我就抄录了一份,既然那位茅山前辈可以用它来控制驱散仙毒,那您学会了自然也可以做到,加上有金殿这个辅助之地,应该是事半功倍了,就请收下吧。” 张真人干枯的手掌悠悠伸出,颤抖的接过秘籍,神情激荡道“看来老道我命不该绝啊,罢了,就练一练这门绝学吧,待到出关之日,我们一老一少就去紫府州闯荡一番。” 叶丰都无比愉悦道“那我可就心安理得的等着沾您的金光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张天昊前辈还在外面等着呢,晚辈这就拜别前辈了,望您早日脱离苦海,重现往日雄风。”说完后,径直离开了后殿。 ------------ 第六十七章武当诸事毕,事了拂衣去 外面早已是云收雨住,虽然没有了黑云压城的气象,但张天昊的心中依旧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他深知叶丰都此行的重要性,事关武当未来之前景,容不得有半点疏忽,然而,他自己却帮不上半点,只能眼睁睁的干焦急。 就在这时,从通往金殿的门口徐徐走来一道身影,每每前进一步,都像是一柄重锤在狠狠敲击心灵,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张天昊终是按捺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的飞奔而去,就那样宛如一根树干,直挺挺的挡在了路的中间。 张天昊颤抖的嘴唇蠕动着,像是要询问什么,却无奈止住了口,接着,便细细的观察起叶丰都的面庞来,直到看见挂在其脸上的那一抹笑容,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 叶丰都眯了眯眼睛,故作调笑道“张前辈对我可谓是爱护有加啊,还专门跑这里堵着路的迎接,其实用不着这般客气的。” 张天昊连连瞪眼,急的直吐嘴“少说屁话,老道士懒得去担心你,没点把握也不会让你去滩浑水了,快给我说说,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张真人祖师可还安好?。” 叶丰都拉长声音惋惜一叹,摇着脑袋道“情况不容乐观啊,没有了五雷之法的日常洗涤,仅仅依靠自然之雷已经很难压制仙毒肆虐了,张真人能凭着一己之力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张天昊顿觉脑门被重击了一下,连心绪都抽离了半截,扯着又干又涩的嗓子道“你的意思是……无力回天了?难道祖师已经……”到了最后,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叶丰都见其愁上心头,话锋一转,呵呵笑道“您又想到哪里去了?我都进去了,还能看着张真人毒发身亡不成?您好歹是一门执掌,多少也应该有点从容淡定的姿态嘛。” 他抿着嘴巴,心头早已笑出了声音,谁让眼前的这个老道士开始对他又打又吓的,后来更是将其扔到了老猴子的面前,现在终于报了一箭之仇了。 张天昊哪里还顾得及思索,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忽喜忽悲,转换的速度之快,比那脸谱更加绘声绘色,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吃惊道“你是说祖师已然没有性命之忧了?” 说到这里,直勾勾的盯着叶丰都良久,忽而张嘴愕然“难道是你?你将五雷之法传授给了祖师?”旋即冷不防的对着叶丰都弯腰作揖。 叶丰都虽然性子轻痞,爱报点小仇,可此刻再也不敢受此大礼,急忙将张天昊搀住,言辞正然“前辈万万不可这般,张真人一代宗师,本就是晚辈的尊崇之像,能为其做点事真是与有荣焉,何况我也没做什么。” 张天昊此刻哪里还有武当掌教的风范仪态,紧紧地握住叶丰都的手臂,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不……不,对你而言兴许是举手之劳,但对武当一脉来说,却是恩比天高,从即日起,武当上下愿为你护航保驾,遮风挡雨。” 叶丰都不慌不忙的抽出了手臂,摇头婉拒“前辈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了,朋友之间贵乎知心,其他的都不值一提,眼下,我出来已有些时日了,京城还有诸多未了之事,今日我便要启程回去了,现在,我们该把这个好消息告之丰田他们,免得牵肠挂肚。” 说完后,两人一行,匆匆向山下走去,任谁也没有察觉,在暗中正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翘首以望,直至他们的背影消失无踪。 那黑影通体覆盖着黑袍,头上的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待到叶丰都的背影彻底看不见,才飘飘然穿过金殿,继而进入后殿。 此刻,张真人席地而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看着黑影伫立当面,这才开口道“那小子走了吗?说实话,我现在仍旧不清楚你究竟想干什么?紫府州虽然算得上绝密,但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也就不算秘密了,你自己交代给他足矣,何苦劳烦我一个快死之人呢。” 黑影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歪着身体嗤笑道“好你个老不死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早就算定,那小子一定会将五雷天心正法传授给你,你也用不着在这里装死了。” 张真人眼睛竖起,怒不可遏道“装个鸟的死,要不是那小子正好出现,老子就算不死也没了半条命,你这混蛋还敢说风凉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图?不就是想将这个天大的人情送给那小家伙吗?那也用不着把老子的命做赌注吧。” 黑影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态,哈哈笑道“得,老子懒得和你吵架,反正这次你武当是欠下大人情了,以后怎么还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了,现在还是说说那小子吧,感觉怎么样?” 张真人鼓了鼓腮帮子,哼哼道“也不知道你这家伙走了什么狗屎运了,那小家伙自然不必说了,根骨天资皆是一流,现在修为虽然不高,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超过你我只是时间问题,更难得是武道同修,在紫府州也定有一席之地。” 黑影沉吟少许道“天资根骨都是先天优势,在修道的坎坷之路上未必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关键还是要看他的心性与性格,在这方面他差的太多,这也就是我不与之见面的原因。” 张真人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又摇头道“话是如此,可一个人的心性与性格的形成是需要条件的,没有经历过大悲大痛大起大落,他的心仍旧沉浸在美好的梦幻之中,强迫只会适得其反,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会有克服自己的勇气。” 黑影嚯嚯而笑,声音冷厉道“所以,我才要好好的帮帮他。” 张真人眉头连连直跳,盯着眼前看不出深浅的黑影,忍不住问道“帮他?也许你是在害他。” 黑影缓缓起身,边走边说道“是帮他还是害他,就要看其能否战胜自己,胜则重生,败则灭亡。”话音落罢,人已渺茫。 叶丰都回到武当大厅之后,只是随意的交代了几句,便带着聂怡鸾准备返回京城,张丰田与邱立峰决定在武当山继续逗留几日。 临行之际,张丰田甚是不舍的一路相送,一直出了逍遥谷后,才嘱咐道“叶兄弟,你与茅山的纠葛不宜愈演愈烈,在京城他们或许不敢正大光明的对付你,可在无尘大会上就很难防范了,你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啊。” 邱立峰虽然沉默寡言,但眼眸中的担忧也是不言而喻了。 叶丰都噗嗤笑道“好啦,我记在心里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与其操心我,还不如抓紧时间好好练功呢,说不得以后还要靠你来救命。” 张丰田握紧拳头,将胸脯凿的咣咣直响,义正严词道“这还用你说啊,等到了无尘大会比赛之时,我就带着武当弟子去给你充充场面,别的不敢说,但武当这块儿招牌还是有些分量的,最起码保证他们不敢在明面上胡来。” 叶丰都望着眼前跃跃欲试的两位兄弟,眼中忽而泛起微微干涩,接着从身上取出两份薄薄的叠纸,分别递到两人面前,咧嘴笑道“这是我之前抄录好的,乃是武当太极长生诀的秘籍,张真人已经同意我传授给你们,收下后好好修炼,相信日后的修为定会一日千里。” 两人惊诧的对视一眼,同时摇头相拒,毫不动心。 叶丰都早知两人的心性,将秘籍强行塞进二人的手中,嘿嘿笑道“以后少在我面前表演清高,没用的,若不是怕给你们带来麻烦,真想连五雷之法都送给你们,回去后用心修炼,将来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我们纵横呢。”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叶丰都与聂怡鸾终于还是走了,走的悄无声息,闲庭信步般向山下而去,如是一对赏景观光的璧人,将武当的秀丽尽数装在了眼中。 奇怪的是聂怡鸾一路上缄口不语,完全不像往日活泼灵动的性子,叶丰都连连打趣道“聂大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看着我将太极长生诀给了他们,唯独落下你而吃醋了吗?” 聂怡鸾狠狠剜了他一眼,故作愤懑道“是啊,有一个家伙吃着我的,住着我的,有了好处却忘得一干二净,你说这还算是人吗?” 叶丰都听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急忙将准备好的秘籍恭敬的放在了聂怡鸾手上,连连苦笑“姑奶奶就嘴下留情吧,再这么指桑骂槐下去,我铁定会体无完肤,狗血淋头,慢待谁也不敢慢待了您啊,喏,早给你准备好了。” 聂怡鸾将秘籍捏在手里,脸上毫无喜色,似乎完全没把秘籍放在心上,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叶丰都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了吗?想在无尘大会上脱颖而出没那么简单,特别还是在你与茅山结怨的情况下。” 叶丰都微微一定,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事不是早已决定了嘛,没必要再去考虑了,如今又有了武当这一大助力,想来也不会太过凶险。” 聂怡鸾张着嘴巴满是气苦道“你不要总是这么毫不在乎,对你而言那不是单纯的比斗,而是你死我活的生死之地,你的路还很长,没必要为了一时的坎坷而葬送自己大好前程。” 叶丰都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既然出现在必经之路上,那就是决然无法绕过去的,就如同我遇见你一样,不管将来是成全还是辜负,我都会满心欢喜的接受,绝不后悔。” 聂怡鸾浑身一僵,白皙的脸皮显得更加苍冷,还透着一丝诱人的红晕,蠕动着嘴唇道“又说什么怪话呢,还成全辜负的,和无尘大会扯得上关系么?偏偏你会多心,懒得管你了,现在我要回去睡觉。”说着迈开莲步而去。 叶丰都微微愣神当场,望着那道曼妙的背影痴痴轻笑,少时,才快速跟了上去。 ------------ 第六十八章诡异的血书,莫名的敌意 武当一行,已然是历时半个多月了,叶丰都二人回到京城聂家之后,将所发生的事情赘述了一番,包括张真人在世的消息,但关于紫府州和境界的一切,叶丰都却是只字未提,而后,便好好吃了一顿,钻进房间倒头大睡起来。 翌日,九叔早早便来到了叶丰都的房间,硬生生将其叫了起来,惹得叶丰都叫苦连连“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睡觉又不犯法,在武当被那老变态折磨了那么久,回来还要受您的摧残,这什么世道啊。” 九叔宽厚而浓重的一字眉向上一挑,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道“怎么?几日不见脾气见长啊,来来来,让为师见识一下,太极长生诀给你长了多少胆量。” 叶丰都听其言辞不善,急忙话锋突转,连连赔笑“哪里哪里,就长了一丢丢而已,在您面前自然是不够看的,这一大早就劳烦您亲自来请,弟子真是受宠若惊啊。” 九叔哂笑一声“知道惊就好,说明还有些自知之明,快滚起来吃饭,吃完就去黑金武道场参加比赛,已经耽搁了许久时间,距离无尘大会越来越近了,须的早做打算。” 叶丰都用力拍了拍额头,暗叫一声“该死,小爷真是累糊涂了,差点将这件事忘了。”说完后匆忙间洗漱了一番,大快朵颐的享受了一顿美食,拽着聂怡鸾这个小尾巴就出门了。 一路上,车速不紧不慢,再也没有前两次的潇洒迅捷,聂怡鸾看上去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叶丰都自然是看在眼里了,疑惑道“你怎么了?样子看着这般的怪异,难道害怕我将你的嫁妆赔进去不成,别这么贪心好不好?你已经赚了很多了,我到现在还没分到一分钱呢,真是太悲催了。” 聂怡鸾轻轻瞥了一眼,嘟着嘴巴嗤笑道“少在这里贫嘴耍舌,黑金武道场的第三场比斗之凶险你根本想象不到,因为它不像前两场那样,而是九死一生之地,最后活下来的只能有一个人。” 叶丰都皱了皱眉头,不假思索道“什么意思?难道还规定不让留活口?这他娘的什么变态规矩,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嘛。” 聂怡鸾鼻子里哼道“不是不让留,而是留不下,第三场不再是一对一比斗,而是一场大混战,比斗前可以挑选趁手的兵器,一旦开始,就是无休无止的杀戮,除非你独占鳌头,否则,会被人活生生的切碎。” 叶丰都扯着嘴角苦笑“也就是说,我若想全身而退,须的将所有的参赛者一一杀掉,不然的话,也许会沦为公敌,让那些还有一口气的幸存者群起而攻之。” 聂怡鸾一脚刹车停靠在路边,转过脑袋盯着叶丰都道“所以,我请你收起你的善良吧,最起码在黑金武道场并不适用,每一次的手下留情只会推着自己更加靠近地狱一分。” 叶丰都无力的向后仰着身体,缓缓将双手摊开,一直举到了胸前,涩然道“这双手一向惯了拿笔,想不到今天却要扛着武器去杀人,以后恐怕再难干净了。” 聂怡鸾扶嘴连连窃笑“手不干净了可以洗嘛,心不干净可就没得换了,就算换了也是狼心狗肺。” 没过多久,两人已然来到了武道场门口,这次接待的侍者显得格外的热情,满面的春光笑意,堆砌在一起,比之前两次的不可一世而语,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一见二人当面,侍者笑盈盈的迎了上去,举手抬足倍显尊敬,嘴里絮絮叨叨不停“原来是二位贵客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在下能帮上什么忙?” 叶丰都与聂怡鸾对视了一眼,继而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面前的侍者,啧啧称奇“你没吃错药吧,以前一副棺材底下伸手的模样,现在又何必故意装作谦恭之态,不会是想着怎么从我身上多诈点钱财吧。” 侍者怪笑两声,连连赔礼“看您这话说的,如今您的声名可谓是如日中天,两场比斗勇冠第一,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干出来的,莫要说我这个小人物,连武道场都对您佩服有加,特意吩咐免去您的入场费。” 叶丰都鄙夷的扫了他一眼,也懒得去废话了,正要迈步跨门而去。 就在这时,侍者再一次拦住了他,顺手拿出一张契约书,几乎是恳求的道“您别着急啊,虽然入场费免除了,但这份血契还是要签的,否则,一旦出了意外,我们武道场可损失不起,也请您多多谅解吧。” 聂怡鸾莲步轻转,一把将契约书抢了过来,大略看了几眼,哼哼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狗屁规矩,本小姐从来没听说过,难道是你这浑蛋专门弄出来刁难我们的?” 侍者急得连连搓手,摇头苦笑“您也太抬举我了,给我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是上面吩咐了,要想进入武道场第三层,只有签署血契方可,至于签与不签,都随你们自主而定。”说完后又摸出一根细长的尖针,泛着幽幽的冷光。 叶丰都嗤笑一声,拿过细针后,在食指上连刺两下,蘸着流出的血液,在契约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而后,将针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聂怡鸾精致的眉毛沉了一沉,目光深邃地盯着侍者,少时,也跟着走了进去。 侍者见二人的背影消失后,猛然长舒一口气,借着衣袖轻轻擦拭着额头,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后怕,聂怡鸾刚刚的目光犹如两道利剑一般,深深扎在了他的心上,若是再多上片刻,或许就真的撑不住了。 定神了片刻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故作镇定道“事情已经办妥了,那小子的血液也拿到了,你除了要垫付此次的入场费之外,还要给我五百万,从今天起,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阵男人的狂笑“很好,现在我就命人将血液拿回来,顺便将钱带过去,规矩你是知道的,若是走漏消息,小心有命赚钱没命花。” 侍者唯唯诺诺道“是,是,您放心,完事之后,我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武道场的武斗场所都是逐层递减的,顺着电梯一直延伸到了地下,第三层比斗场虽然深入地下三层,但里面的装饰异常醒目,在各种灯光的映射下犹如白昼,亮亮堂堂,富丽无比,加之设置了一排排油光发亮的座椅,看上去很有层次感。 叶丰都二人进入之后,那里早已充斥了不少人影,人头攒动,左顾右盼,显然这些看客早已是等之不及了,二人双双前行,在靠边的一排找了一个角落暂歇,等待着比斗的开始。 可就在这个时候,三三两两的人影缓缓围拢了上来,很快就将二人周围堵了个水泄不通,一双双眼睛里绿光闪烁,大有那些脑残粉遇到自己粉丝的激昂姿态,难以抑制。 叶丰都背脊发凉的靠在了椅子上,接连吞咽着唾沫,滚动着咽喉道“各位有什么事吗?”所谓的人怕出名猪怕壮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一位颇有名望的花甲老者腆脸靠了过来,满头花白的发丝依旧盖不住面容上的谄媚,笑呵呵问道“我们都是慕名而来,有幸看了您前两次的风采,真是惊艳绝伦,顺便冒昧的问一下,对于这次的比斗是否有必胜的把握?”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突兀般响起一道冷厉嗤笑“一个将死之人有个屁的把握,真够可笑的,你们几个土埋脖子的老家伙越活越回去了,与其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将注押在老子身上。” 侧目而视,却是一个彪形大汉,双臂遒劲环抱当胸,阔口宽额,眼若铜铃,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一直拉到了脸上,散发着可怖的气息,露着满嘴的黄牙蔑笑不止。 那些老者听其言辞不善,摇头反驳道“话可不能这样说,比斗台上生死难料,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若是由身躯的大小就能决定成败的话,那大象岂不是也能吃掉狮子了。” 壮汉眉毛一横,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突然,浑身涌出一股暴虐之气,霎时间,如浪涛般卷袭而去,目标正是那几位老者。 叶丰都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如幽灵一般,突兀的挡在前方,双臂横长,体似山岳,在中间形成一堵气墙,也亏得他急忙抵御及时,否则,那几位老者怕是很难无恙了。 接着,叶丰都言语微冷的说道“朋友,话不投机也不必下此狠手吧,毕竟几位已经上了年纪,说出去难免会落个以少欺老的名声,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一声讥笑“简直是笑话,你的面子算个屁?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泰山北斗,不过是从犄角旮旯钻出来的土包子而已,还敢大言不惭的往身上大包大揽。” 叶丰都面对壮汉,分明从其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忿之色,再回头而视,只见两人携步而来,身着青色衣衫,胸口绣着一个大大的青字,白面无须,却流露着阴狠之光。 聂怡鸾眸子眯起,咯咯笑道“本姑娘以为是谁啊,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青城山的余景山和余景海,怪不得满嘴喷粪,臭不可闻,我看你们还是把青改成禽兽的禽吧,反正也没进化成人格。” 叶丰都心中了然,嘴里却噗嗤笑出声音,这丫头的嘴巴是越来越刁了,任谁看见也和大家闺秀联系不到一起,不过,她的话倒是挺受用的,只是,对方未必会虚心领受。 果然,余景海青筋暴起,怒不可遏“浑蛋,你敢辱骂我青城山,不要以为是茅山弟子就能肆无忌惮,以后自然有人会收拾你的。” ------------ 第六十九章再遇袁小七,选兵斗武台 叶丰都心头一冷,拦下了暴走的聂怡鸾,目光如刀般刮在余景海身上,幽幽说道“你还不配让她出手,一会儿上台最好躲远点,否则,让你连禽兽都做不成。” 就在双方对峙之际,又有一人围拢了上来,嘎嘎怪笑道“你们这些人真够可以的,都是嘴把式吗?一个个光说不练,直接开打啊,最好弄个两败俱伤,等会儿本大爷可就省事了。” 叶丰都一瞧来人,原本冰冻的脸盘霎时乐了起来,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这个家伙,只是不晓得他是否也愿意看到自己。 想到这里,他笑着摆手道“看来这个世界果然不大,自武当山一别,又在这里相逢,果然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袁小七。 聂怡鸾微微愣神之后,嗤笑连连“好你个大骗子,还敢来这里招摇撞骗,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了,只是,别把这里再弄得乌烟瘴气,臭气熏天就好。” 袁小七本来只是瞧瞧热闹,顺便再加上几把火,可不曾想又听到了那个令自己终身难忘的声音,下意识的双腿一夹,屁股一紧,曾几何时,这种感觉来的那么汹涌,那么澎湃,几乎成了难以忘却的噩梦了。 待看清叶丰都那张满含笑意的脸后,袁小七顿然跳脚大骂“原来是你这个混账王八蛋,老子找了你很久了,上次把老子整的人不人鬼不鬼,这笔账今天要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望着袁小七那张堆满怨毒的脸皮,叶丰都没来由的开心不已,哈哈笑道“那你能怪得了我吗?药是你自己提供的,有什么后果都是自己担着,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袁小七脸色铁青,胸膛如风箱一般,呼啦呼啦的喘着粗气,若不是碍于这里的规矩,恐怕早就上去在叶丰都脸上踹上几脚,这小混蛋说的话实在是太气人了。 余景海和余景山对视一眼,阴笑连连道“戏是越来越有趣了,想不到你竟然得罪了这么多人,那我可得睁大了眼睛看着,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叶丰都老神在在的从众人身上扫过一言,颇为有些为难的道“是啊,这么多条人命啊,要是都杀了的话,也太有违天和了,可是不杀的话,这一关又实在不好过,令人为难啊。” 就在聂怡鸾窃笑,众人暴怒之刻,一声雄浑的佛号钻耳穿孔般袭来,其声如洪钟大吕,响彻在众人耳畔,久久不绝。 叶丰都心头一沉,抬首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站立着一位僧人,看上去年岁不大,唇红面白,甚有仪态,就算是一袭破旧的僧袍也难以掩盖其繁华之态。 刹那的以貌观人,就让叶丰都心中泛起了涟漪,暗暗惊叹面前的这位僧人不简单,特别是那一声隐隐而散的佛号,足见来人的功力之深。 年轻的僧人并未上前,而是站在不远处,慧眼审视连连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才定格在叶丰都身上,轻轻颔首道“阁下年纪轻轻,精华内敛,果然有傲视众人之才,佩服。” 叶丰都顿然心头不喜,这看似无关紧要的夸赞之语,着实令其他几人生出了几分厌恶愤懑之感,虽然他未必在乎,可也并不代表自己就喜欢被人利用。 还未等他出声,聂怡鸾叱咤道“出家人本应六根清净,五戒度心,而你却妄言是非,挑拨离间,亏你还大言惶惶的在这里咏念佛号,真是丢尽了方外之人的脸面。” 那僧人闻言后不为所恼,缓缓然将目光移到了聂怡鸾身上,就在这一刹那,古井无波的僧人骤然色变,瞳孔几乎缩成了一点,脚下不禁然后退了两步。 少时,这才低头诵了一声佛号,接着又说道“世人可渡心难度,不入红尘不成佛,姑娘,贫僧有一言相劝,前路无涯,慎为慎行。” 说完后自顾自的走上了比斗台,盘膝而坐,闭目无言。 虽然比斗还未开始,可台下明里暗里的交锋已经展现了此次比试的残酷,哪怕只是初初露出了头角。 随着一声轻咳,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比斗台上,一身得体的唐装老者又一次出现在叶丰都的视野之中,面含微笑不怒自威,只是此次不是他一个人,在其身后还站立着一个年轻男子,身着一袭黑色衣衫,倍显冷厉之气。 叶丰都冷眼直观唐装老者,心头兀自升起了疑窦,他来这里已然参与了两次比斗,算上这一次就是第三次了,可偏偏每次都能与之相遇,这种境况是无心还是有意? 就在他沉思之际,老者开口笑道“欢迎诸位来到黑金武道场第三层,老夫在这里且做一次介绍,本人名为唐正义,暂时忝为第三金主,此次比试共有七位参赛者,业已到齐,还请登上比斗台。” 话音落罢,叶丰都与袁小七相继而去,身后的余景海和余景山两兄弟也紧随其后,晃着膀子大步流星的走了上去,最后登台的却是那个身形魁梧的大汉。 唐正义点头一一审视而过,接着才说道“此次比试规矩不同以往,没有既定的目标,你们可以随意挑选对手,直到台上仅剩一人方可胜出,还有一点就是你们可使用兵器,现在就可以挑选了。” 这时,从后台搬上了两个红木的架子,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兵器,刀枪剑戟斧叉钩钺,样式各异应有尽有,可谓是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 余景海和余景山早已按捺不住,抢先一步奔着兵器架而去,似乎生怕被别人抢走一般,在架子四周转了两圈后,各自挑选了一柄长剑作为武器,这也无可厚非,毕竟青城山就是以剑法而闻名于世的。 接着,那彪形大汉选了一把巨型的大刀,刀把修长,足以双手齐握,刀背也有一指宽厚,看上去雄浑而刚猛,刀刃也比一般的刀锋锐利太多。 叶丰都思量少许,径直上去提了一杆长枪,枪身通体冰凉,泛着黑色的光芒,竟然完全是有金属打造而成,拿在手上略有二三十斤,甚有分量。 古代的枪杆多由木制,其中椆木为最佳,坚硬且富有韧性,如此一来,既减轻了重量,又提高了灵活性,对敌之时,比完全由金属打造而成的不知迅捷了多少倍。 而叶丰都之所以选这杆长枪也是有考究的,首先,兵器对决讲究的就是一寸长一寸强,特别是混战,长兵器往往比短的更胜优势,再则,他自己对纯金属打造的长枪极有信心,毕竟,手持铁笔演练符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在他们选定之后,袁小七缩头缩脑的钻了出去,在兵器架上辗转踌躇,獐头鼠目的样子甚是滑稽,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俨然一副鉴定师的样子。 过了少许,袁小七忽然眼睛一亮,径直从犄角处抽出两把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样式看上去颇为怪异,中间是一块儿金属板块,如是盾牌一样,上有圆环,可手握,亦可套在小臂上,上面直愣愣的倒竖一根突刺,从铁板出延伸出两根钩状的利刃。 叶丰都脑海中思量片刻,就已然看出这两种兵器的来历,其名为钩镶盾,是汉代集攻防于一体的多功能复合型兵器,源于战国时期的钩距。 镶板即小型盾牌,可抵挡对方兵器,镶板上的突刺可直接用于击杀,同时,两侧的双钩可以钩住敌人的武器或击打对方。 一直跟着唐正义身后的黑衣人依旧伫立不动,只是双臂一晃,两把匕首从衣袖中落到了手上,匕首长短约有二十公分,通体呈现出一种墨色,翻着冷厉的光芒,看上去神秘中透着几分阴郁。 最后剩下的那位僧人,念动佛号兀自起身,缓缓然将脖子上佩戴的佛珠取了下来,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双手合十岿然不动。 袁小七见此一幕,跳脚大喊“这不公平,我们都是从兵器架上选的,凭什么他们能自己携带武器,这是严重的违反比试规则。” 唐正义眯眯一笑“我们黑金武道场可从来没有禁止选手携带武器这条规则,所以,就更加谈不上违反一词,既然你们已然做出了选择,比斗也就正式开启了,刀剑无眼各安天命,最后站在台上的选手才是胜利者,记住,你们之间只有一人有这个殊荣。” 随着他宣判式的语气停歇后,比斗台上七人瞬息分散开来,各自把持一角,场上的气氛也愈加诡异,犹如所有的空气都被抽空了一般,一时间陷入了绝对的真空,甚至连各自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叶丰都单手持枪,眼中的碧绿之色似乎更加的浓郁了,刚刚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阵势的不同寻常,他的正对面虽然没有敌人,可左右两侧分别被余景山和余景海截断了去路,一旦开战,正面势必是乱战的局面,而身后就是比斗台下,真可谓是进退两难。 要说现场最为轻松的莫过于袁小七,他正对面是那位手持大刀的壮汉,两侧是余景山和僧人,原本还担心叶丰都算计他,现在看清对方的处境后,不禁然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宁静被打破后,壮汉摇了摇手上的大刀冷哼道“笑个屁啊你,就看你这尖嘴猴腮的样子不爽,老子就拿你开刀。”说完后,挥舞着大刀奔袭而去。 袁小七瞬间楞在原地,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同时,急忙将钩镶盾套在胳膊上,迎面抵挡。 余景山和余景海几乎同一时间转过方向,一前一后将叶丰都夹在中间,手中的长剑抖了几个剑花,如是两道白色的匹练,乍泄而出,快速无比。 黑衣男子嘴角阴戾一笑,正要对着叶丰都的方面而去,可迈步的刹那,年轻的僧人陀螺一转,稳稳当当的挡在了前路,脸上古井不波,脚下纹丝不动。 黑衣人皱着眉头不解“我们可曾有过私怨?。” 僧人摇头淡然“没有私怨。” “既然如此,你为何阻拦于我?。”黑衣男子此刻费解不已。 僧人直盯盯看着他道“因为你的对手本来就是我”。 ------------ 第七十章结盟非我意,暗中杀人手 黑衣男子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嘴角勾勒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原本我的目标只有一个,现在是你自己找死,既然如此,就休要怪我。”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飘忽而至,直逼年轻僧人面前,两把黑色的匕首寒芒点点,一把向着脖子抹去,另一把则是直直的钉住了心脏的位置。 他的速度很快,说是风驰电掣也不为过,一出手就是必杀的绝招。 然而,那位年轻的僧人反应却出奇的灵敏,脚下并未刻意的躲闪,只是将套在手臂上的佛珠顺势一转,粒粒分明的佛珠瞬息连成一条赤色的丝带,随着佛珠的转动,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环。 乍听铛铛两声,转动的佛珠无巧不巧的砸在了袭来的匕首上,声音铮铮作响,如是佩玉相击,珠玉落盘。 一击未果,黑衣男子脸色微微一怔,打量了僧人片刻后道“金刚佛箍圈?你是雷音寺的人?”。 僧人也不去回应,只是轻声咏念“阿弥陀佛,阁下的幽泉双匕虽然锋利无比,但对我却没用,还是换别的手段吧”。 黑衣男子冷斥一声“大言不惭,不过是一只雷音寺的孤魂野鬼,今日我就要为幽泉宗绝了这最后的隐患,去死吧。” 这一次的他已然是全力施为,不再留半点后手,很快就与对手战在一起。 要说比斗台上最为吃力的莫过于叶丰都了,武斗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之前的两场看起来游刃有余,其实里面也有特定的运气使然,他习武还不足两年,面对两个自幼苦修的资深武者,想要胜出的概率也不会太高。 余景山和余景海的攻势甚为凌厉,两把长剑舞起来密不透风,上下有序,左右有力,分明就是一种长期配合的状态,加上青城剑法的绝妙,一时间将叶丰都压在了下风。 好在他选择的是用长枪应对,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与两人过近的接触,再有长枪的优势,虽然看上去落入下风,但却保持了最大的体力。 可这样下去仍旧不是办法,就算他最后可以将两人击败,但想要战胜其他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对手,那个黑衣人流露出的杀意已是昭然若揭,细数场上所有人,只有那个遒劲壮汉和年轻僧人与他没有直接的过节。 叶丰都一边迎合余景山两人的进攻,一边心里不停的分析着众人的境况,并用太乙神数占卜推算之法预测趋势走向,过了许久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余景山两人的剑法相当精妙,外人看上去精彩纷呈,但对叶丰都而言则是险象环生,几次的正面攻击都是借助长枪的优势破解后,兄弟两人便兵分两路,呈左右夹击之态,改直刺为横切。 两柄长剑裹挟着刺骨的寒风透体而入,叶丰都碧绿的眸子顿然绽放出亮光,只见他整个身子向后倒去,小腿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而身体却直直的与地面形成了两条平行线。 还没等众人从惊诧中反应过来,叶丰都手中长枪举过头顶,向后猛然刺入地面,借着这个力道将全身力量集中在腿部,只听噌的一声,整个人如是离弦之箭一般射出,转眼间就脱离了两人的纠缠。 余景海和余景山一击落空后,迅速反应了过来,循着叶丰都的移动轨迹接踵而去,这一次两人是铁了心要将其除掉,哪怕一丝的空隙和生机都不能留。 叶丰都在滑动的过程中,眼中的余光一直扫着后面,见两人果然追了过来,嘴角微微撇出一抹笑意,而后,他竟然将长枪冲着袁小七的方向刺了过去。 袁小七原本对眼前的傻大个满是不屑,他胳膊上的钩镶盾攻守一体,面对战刀这种力量型的兵器更为稳妥,只需再花些时间,耗尽对方的体力,最后胜出的那个人自然是他。 就在他暗自得意的时候,耳畔突兀响起一阵破空声,奔腾呼啸中带着汨汨的凉意。 突来的变故让他不得不连连退却,避过袭击后,终于看清了叶丰都那张充满笑意的脸庞,想起之前武当山被戏弄的一幕,袁小七跳脚大骂“又是你这个王八蛋,你丫的是不是脑子有病,好端端的跑来凑什么热闹。” 余景海两人趁机也围了上来,但并未出手,一来他们还不清楚叶丰都的意图,二来是怕引起其他误会,毕竟在场的说到底都是对手,根本没有信任可言。 那壮硕汉子翻了翻粗狂的眉毛,盯着叶丰都似有所怒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当你是挑衅,难道你真想以一人之力对抗我们四个人?”。 他是一个典型的武者,骨子里讲究的就是公平和公义,就算身在黑金武道场这种没有任何规则的地方也不例外。 坐在台下的聂怡鸾早已将十指关节捏的发白,叶丰都被两人围攻的时候,她还只是有些担心,现在整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作为现场最了解叶丰都的人,这一刻彻底没有了头绪。 那些好事的看客无不是指指点点,甚至调笑不已“那小子脑子里是有结石吗?或许是怕死不干净,所以就想换个死法,比如乱刀分尸什么的”。 聂怡鸾听着各种阴阳怪气的说辞,整个身子都凉了半截。 叶丰都手持长枪拄在地上,一副风平浪静之态,看着壮汉不慌不忙的笑道“放心吧,我不是你的敌人,也没有任何的挑衅之意,只是要提醒你一句,袁小七这个家伙我了解,卑鄙无耻阴险下流,你与他比拼体力只会上当受骗,甚至会死”。 袁小七听后整张脸都黑了下来,犹如锅底一般黑的发亮,咬牙切齿道“你才卑鄙无耻,你全家都阴险下流”。 壮汉沉思片刻,盯着叶丰都小心翼翼道“你恐怕不单单是过来提醒这么简单吧,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吧,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叶丰都打了一个响指,毫不吝啬的夸赞“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此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和阁下结盟,由你暂时阻挡那两个阴魂不散的吊死鬼,待我将袁小七弄死后,我们合兵一处,胜利自然手到擒来”。 此言一出,真可谓是全场哗然,看向叶丰都的目光都和白痴划上了等号,这是什么神操作,还有这么明目张胆去坑人的吗?但凡长个脑子的都不会答应吧。 袁小七愣了少许,忽而捶胸顿足的大笑“这真是我见过最有求生欲的骚操作,傻子的最高境界就是把别人也当傻子,在你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不服不行啊。” 壮汉神色一变,言辞凿凿地拒绝“这个条件恕我不能答应,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你的敌人,与我无关,还是自己解决吧。” 叶丰都翻了翻白眼,唏嘘道“别这么天真好不好,纵观台上这些人,除了正打得火热的那两人实力最强外,我们几个都相差无几,余景海两人虽然单独比较弱上一些,可两人联手就不同了,解决了我之后会放过你们吗?”。 袁小七笑容一滞,眼底闪过一丝冷色,余光如刀,暗自从余景海两人扫过,这一切正好落在了叶丰都的眼中。 壮汉反复思量过后,点头应道“结盟可以,但还是由你对付那两人,等我解决了那个奸猾的家伙后,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否则,就不必再谈了”。 叶丰都按捺不住惊喜的允诺。 余景海和余景山一直在冷眼旁观,听了这个条件后更加嗤笑不已,这样的结盟不过是空话罢了,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依旧只有叶丰都一人,而那个蛮牛一样的壮汉自然有人对付。 袁小七突然向余景海两人靠近了几步,愤恨不已道“既然他们两个达成了结盟,那我们三个也有必要联合在一起,叶丰都的实力很强,你们两个就算联手,一时间也很难将其击杀,经过刚刚的比试,相信你们深有体会吧。” 余景海两人对视一眼,自然清楚袁小七所言不假,就算他们兄弟两个最后真能将叶丰都除掉,所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大的。 更何况袁小七看上去似乎与叶丰都仇怨不小,敌人的敌人无疑是最好的利用对象,哪怕是口头答应也能赚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余景海装作勉强的样子道“说说你的条件,到底是怎么个联合之法。” 袁小七嘿嘿一笑,满是人畜无害的模样说道“条件很简单,由你们两个继续牵制叶丰都,待我解决了那个傻大个之后,三个人再联手除掉姓叶的,并且他的人头也要归我所有,最后我们再公平一战。” 他的条件正合余景海两人的心意,反正他们只要叶丰都的命,人头归谁都无关紧要,至于最后的公平一战,那到时候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双方结盟的条件可谓是大同小异,所要面对的敌人也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将各自的矛头更加明确化了。 远处伫立不动的唐正义望着叶丰都满是苦笑,这难道不是弄巧成拙吗? 得到回应的袁小七似乎很高兴,呲牙咧嘴的笑道“就这么办,我们三个人联手对付他们两个,胜利自然不在话下,叶丰都就全仰仗二位了。” 余景海兄弟哼哼道“你最好快些解决,否则连报仇的机会都没了,接下来就看我们两个的手段吧。” 说完后,两人抖了抖手上的长剑,齐肩阔步的直奔叶丰都而去。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叶丰都竟然丝毫不做准备,脸上的笑容也愈加的浓郁,甚至是透着浓浓的诡异。 余景海早已等不及了,就在抬手之际,身后传来噗嗤一声,接着一股透心的凉意从胸前冒了出来,下意识看去才发现,那是一根拇指粗细的尖刺。 ------------ 第七十一章辗转海波平,青城双覆没 随着透胸而过的尖刺被拔出后,余景海全身的气力也随之被抽走,殷红的鲜血如注倾泻,如是一条染色的小溪,欢快的向外面奔涌着。 他凭借最后的一口气转过了身体,迎接他的正是袁小七那张无害的脸庞,手臂上的钩镶盾还闪着亮丽的光芒,在血液的点缀下愈发的锋利。 余景山双眼充血,身似筛糠,若不是扶着余景海不能动弹,恐怕早已冲上去活劈了这个阴险的混蛋,刚刚还义正严词的与他们定下了结盟之词,转过身体就送了一个透心凉,活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阴险之人。 别说是他,就连整个武道场的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一幕,一时间陷入了死寂,落针可闻。 余景海胸膛鼓荡,不知道是伤势过重还是被气成这样,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为……什……么?”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宛如裂成蛛网的玻璃,连轻微的触碰都经受不得,然而,众人听后却觉得异常悦耳,因为这也是他们的心声,至于余景海个人的生死根本不值得一顾。 袁小七嗤嗤发笑“你不明白?不明白就对了,所以你才会死,不过嘛,你不应该怪我,要恨就该恨姓叶的,充其量我只能算是助人为乐。” 余景海听后气怒攻心,双眼泛白,整个人瘫倒在余景山身上,气若游丝全身抽搐不止。 袁小七看在眼里,喜上眉头,心中一个声音狂笑不已“快死吧,最好直接气死了,这样计划才能顺利进行,顺便算计一把那个叶混蛋,让你利用老子。” 然而,叶丰都显然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只见他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道“余景海,我要与你公平决斗,是个男人的话就站起来,你不是想杀我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见余景海脸上的气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灰白之气后,他又故作惋叹道“你说你这个人啊,明明早就不想活了,偏偏还拉着自己的师弟来陪葬,人家都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你怎么能插自己师弟两刀呢,想不通啊。” 这话一出,余景海猛然喷出一口黑血,身体彻底的僵住了,再无一丝气息。 余景山状若疯魔,抓着手上的长剑直接朝叶丰都杀了过去。 袁小七呆滞片刻,反应过来后气极大骂“叶混蛋,你丫的又算计老子不说,还敢趁火打劫破坏我的计划。” 壮汉看完戏剧性的一幕,心中百转千结,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亦或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但他知道一点,自己被眼前这两个阴险的家伙利用了,咸酸交织之余,又有些庆幸,庆幸叶丰都是与他结盟了。 他盯着眼前气急败坏的袁小七不禁有些畅快,算人者被人所算,是够郁闷的。 转了转手上的大刀,直指袁小七道“来吧,想要找他麻烦,须先得胜过我手中的刀,拿出你真正的本事来,否则,死的只会是你。” 袁小七满腹的邪火正没地方发呢,原本他是计划弄死余景海,激怒余景山来找他报仇,让叶丰都去对付那个傻大个,至于那个不靠谱的结盟早就随着余景海的死不攻自破了,难道他们两个还能站着看戏不成? 然而,计划还没有成功,就被叶丰都捷足先登了,生生的将余景山抢了过去,这样一来,袁小七的处境也相对危险了,一旦叶丰都解决了余景山,就会腾出手来对付自己,所以,眼下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傻大个。 思路清晰之后,袁小七二话不说,直接与壮汉交起手来,并且不敢再留手了,出尽全力之下,很快就将壮汉压在下风。 不得不说袁小七的脑子够灵敏,判断也够精准,此刻的余景山在盛怒之下,只顾一味的进攻,中门大开,破绽百出,加上师兄余景海被气死的打击,原本轻捷凌厉的剑法愈加混乱,明显的后力不足。 叶丰都手上的长枪倒是稳如泰山,招式大开大合,猛攻有余,防备有度,仅仅是过了二三十个回合后,一枪点在了余景山的手腕处,顺势将他的长剑挑到了远处。 赤手空拳的余景山并未因此作罢,反而更加一副不要命的态势,一个劲的往上扑,哪怕被长枪穿透了几个血窟窿依旧不罢休。 叶丰都虽然明白这场比试的规则,但还是下不去手,毕竟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已经决定了他的思维模式,与这里生死予夺对生命的践踏形成了一个矛盾,这也导致了他下手的位置,每次都避开余景山的要害。 僵持了片刻之后,叶丰都颇为无奈的苦笑道“你现在认输下台可保一命,不要在逼我,否则,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亲手杀了你。” 台下的聂怡鸾气鼓鼓的直翻白眼,心头暗骂叶丰都的迂腐和愚蠢,早就和他说过规矩了,现在还敢妇人之仁,真是要蠢的出血了。 不只是她,几乎所有人都对此嗤笑不已,甚至完全想不通,对敌人手下留情这种虚伪的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余景山衣衫褴褛,因为失血的缘故,满脸煞白,双眸充血,龇着森森白牙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拿命来吧。”说完后又冲了上去。 叶丰都暗怒之下,只得卸掉了余景山双腿的关节,将其扫到了台下,这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另一边的袁小七已经将壮汉打的连连败退,他胳膊上的钩镶盾防御力异常惊人,专门克制那些势大力沉的兵器,攻击力也是防不胜防,每每出其不意,就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个血洞。 壮汉此刻异常的憋屈,他走的是沉稳刚猛的路子,若论气力和爆发力的话,全场没一个人能比得上他,可缺点也更加明显,那就是身法笨拙,面对袁小七狡猾如狐的身形步法,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时,叶丰都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声音啧啧道“两位还忙着呢!刚刚对付余景山实在是太轻松了,一点也不过瘾,不介意我再参一手吧!” 袁小七心中咯噔一声,大叫不好,逼退壮汉的同时,整个人向后掠出,拉开距离之后才稍稍安心一些。 此刻的他满腹凄苦,同时又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自作聪明的去偷袭余景海了,原本打算是转移矛盾,顺便可以剪除一个劲敌,毕竟那两兄弟联手,他也是很难取胜的。 可余景山完全没按套路出牌,放着他这个凶手不管,却找上了叶丰都这个混蛋,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但袁小七并不打算放弃,目光幽深的盯着叶丰都半晌道“我承认是自己的计算失误,加上有些低估了你,方才导致现在的局面,但也仅此而已,若那傻大个还有全力参战,我自然不敌,可现在你恐怕指望不上他了。” 叶丰都摇头轻笑“我从来没指望会和别人联手对付你,我们的恩怨自武当山起,就在这里彻底了解吧,现在你可以在一旁恢复体力,之后我们公平一战。” 袁小七浑身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叶丰都“什么?你要我恢复体力后公平一战?” 然而叶丰都却并未理会他,只是转身走到壮汉身边,目光盎然,绿意中透着丝丝暖色,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你离开吧,接下来的战斗不是你能参与的了。” 壮汉怅怅的叹息一声,点头允诺“好吧,或许我真的该庆幸,要不是你的出现,这里早已是尸横遍野,包括我在内,你虽然狡猾奸诈,但却是一个真正的人,一个真正的好人,尽管我不理解你的用意,但并不影响我对你的判断。” 说完后,目光深深的看了看叶丰都,将手中的大刀扔在一旁,径直离开了武道场。 不仅仅是他不理解,台下的所有人早已看呆了双眼,思维也打起了死结,这完全不符合黑金武道场的运行规律,难道不是应该趁他病要他命吗?或者是驱虎吞狼无所不用其极?总之只有一个原理,利益至上。 可叶丰都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几次的对余景山手下留情,现在又放任对手离开,若是非要扯上那个狗屁倒灶的结盟的话,就更加不可理喻了,这比试台上,永远只有敌人,没有长久的伙伴。 更离谱扯淡的是让袁小七恢复体力后公平一战?这他么是黑金武道场,又不是道德专聘区,用得着你去标榜高尚吗?总而言之一句话,这小子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这就是所有资深看客的心里。 反观聂怡鸾的表情却很奇怪,眼如秋水般荡漾在叶丰都身上,流连忘返,脸上有疑惑,有赞赏,时而深邃时而婉转,更多的是一种不知不觉被吸引的魅力。 只有作为旁观者的唐正义一副赞赏的模样,双目炯炯有神,里面闪烁着莫名的光芒,盯着叶丰都连连颔首,声音低不可闻“不错,小小年纪就有了一种大家的风范,不愧是那个人的弟子。” 作为黑金武道场的金主,手上的权利不可谓不大,早在叶丰都第一次横扫武道场的时候,他就派人做了一次清查,哪怕叶丰都足够小心翼翼了,但在那些有权有势之人手中,他的来历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 此时,原本参战的七个选手已经凋零一半,青城山的余家兄弟一死一伤,在叶丰都的算计之下,早早退出了舞台,遒劲大汉也离开了比试台,而袁小七在叶丰都的默许下,正在恢复着体力,只有那位年轻的僧人和黑衣男子越战越勇,给比试台增添了不少的风采。 ------------ 第七十二章闪电败钩襄,惊涛欲起时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后,袁小七起身而立,之前耗费的体力和精神都已恢复如初,看上去神采奕奕,充满了力量。 叶丰都脸上挂笑,在袁小七身上扫量了少许,啧啧称奇“看来你恢复的挺快嘛,不过,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比平常耐看了许多,至少看上去没那么猥琐了。” 袁小七翻了翻白眼,气笑连连“你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嘴臭加讨厌,说实话,你能有这么光明伟岸的一面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叶丰都不屑的撇了撇脑袋道“少给我戴高帽子,什么光明不光明的无所谓,该算计还得算计,你如果实在好奇的话,我也不怕告诉你。” 袁小七眉头微微蹙起,下意识道“什么?” 叶丰都嘴角带笑,张了张嘴巴似要说话,突然,手上的长枪宛如一条蛟龙,直直地探了出去,翻江倒海凌空而袭。 袁小七骤然色变,虽然这一枪只是试探,攻击力度也不是很强,但突如其来的一幕委实吓了一跳,同时,对叶丰都的阴险更加深恶痛绝了,每一次都在上面吃亏。 匆忙间胳膊外翻,用手臂上面的钩镶盾挡住了长枪,碰撞之下,火光四射,霹雳作响。 借着空档,袁小七破口大骂“叶混蛋,你太不讲究了,说的好好的竟然搞偷袭,真当老子是泥捏的吗?” 叶丰都对此嗤之以鼻,手上的长枪更加的犀利,时而横扫,犹如风卷残云,时而直刺,更像毒蛇探洞,一点一面,勾连不断,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袁小七每每都化险为夷,双腿稳健不移,双臂密不透风,两面钩镶盾左格右档,游刃有余,仿佛是一位老辣的舵手,任凭风急浪涌,都能一一应对。 一上手就以快攻的方式打压,是经过叶丰都深思熟虑的,之前他就小心留意过钩镶盾的特点,虽然是攻防一体的兵器,但还是以防为主,攻势明显不足,若按部就班的比拼,最后只会沦为拼气力,这不是他想要的。 可经过数次的快速攻击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打算有些天真,那两面钩镶盾就像是两面盾牌,无论长枪从哪方面袭来,只要将盾牌树立在前方,就再难寸进。 见叶丰都有些吃瘪,袁小七喜极而笑“没用的,你的枪法虽然不错,但还未达到人枪合一的境界,无法随心所欲,攻击力只能通过枪杆传达给枪尖,意图十分明显,而我的钩镶盾挂在胳膊上,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以面破点自然轻而易举。” 寥寥几句话,听在叶丰都耳中宛如炸雷,原来如此,不管自己的枪法如何精妙,在没有达到人枪合一之前,只能是通过意志来控制身体,再用身体支配兵器,在此期间,任意的动作招式和步法走位都会暴露自己的目的。 何况,枪杆的长度足有一米七八,在将自己置于安全地位的同时,也给敌人留下了转圜的余地,无论自己的速度有多快,对方只要看清枪头的走势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想清楚之后,叶丰都身如飞鸿一般,向后纵力一跃,接着,将自己的长枪双手握紧,横在胸前,猛然发力之下,脆生生将其折成两截。 袁小七看着眼睛直跳,心中暗自啐了一口,这家伙力气大得一点不像人,要知道那杆长枪可是实心的,实打实的纯金属打造,竟然用双手就折断了。 不过,更令他迷惑的还是叶丰都的行为,不禁出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断枪认输?” 叶丰都看着手上的两截短枪甚是满意,继而款款发笑“劳你提醒,让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问题,接下来就是印证的时刻了,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才好。” 袁小七不以为意的撇着嘴“看来你还不死心,也罢,正好把我们的新账旧账都算清楚。” 话音落罢,叶丰都脚踏魁罡,步走七星,整个人变得飘忽莫测,一般人很难捕捉到轨迹,之前用长枪进攻的时候,这套魁罡步法并未取得太大成就,因此,现在袁小七丝毫没放在心上。 然而,等叶丰都出手之际,他瞬间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冷厉的枪尖神出鬼没,在寒芒闪烁之间,总是直逼身体要害,几乎将全身上下都笼罩了起来。 就在这时,袁小七又发现了一个诡异之处,叶丰都几乎就是贴着他的身体在出招,双方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与之前的进攻方式大相径庭。 不仅仅如此,连出招方式都大为改变,长枪的使用主要有崩、拔、压、盖、挑、扎等诀窍,再配合精妙的功法出击,将长兵器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可叶丰都现在的招式完全不符合枪类兵器的规律,那两截断枪时而横抽,时而斜劈,一抹一削,一挑一刺,动作连贯绵绵不断,轻快敏捷,潇洒飘逸,说是出手如风都不为过。 袁小七一连接了十几招后,只觉后脊骨发凉,手臂上的钩镶盾疲于应付,嘴里有些急喘道“这到底是什么鬼枪法?不对,这他妈根本不是枪法,像是剑法!你竟然把枪当剑来用?” 叶丰都手上的进攻丝毫不做停歇,声音幽幽而来“反应还挺快,不过有些后知后觉,若不是你的提醒,我根本想不到这个办法,你的钩镶盾对长兵器的防御极强,但面对近身搏杀就有些不足了,可对?” 袁小七听后,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谁让自己嘴贱呢,气得哇哇直叫“叶混蛋,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吗?想也别想,失去长枪的优势,力量也大打折扣,想破我的钩镶盾,简直是做梦。” 其实他现在心中也没底,不过是嘴上强硬,故作试探,因为他深知钩镶盾的弊端,最危险的就是近身搏杀,可对方偏偏又看破了这一点。 叶丰都身如鬼魅,左右突袭,声音也像是从四面传来“放心,我对你的钩镶盾不感兴趣,倒是脖子上的那颗破骷髅有点用。” 袁小七气得哇哇直叫,可也没有任何办法,反观叶丰都的进招更加迅疾,势如急雨,快若奔雷,以枪带剑不仅毫无违和感,出招的角度愈加刁钻诡异,直教人防不胜防。 杵在远处的唐正义不禁然抻开嘴巴“这是……马明王的闪电法?怎么可能?传说这种剑法早已失传,以他的年纪来看,不应该学会的。” 明代文武通才何良臣在兵书《阵纪技用》中提到过五种剑法,分别是卞庄纷绞法、王聚之起落法、刘备顾应法、马明王闪电法以及马超的出手法,同时,阳明先生的弟子郑若曾在《江南经略》中也有提及这五中剑法。 就是说一直传到了明代,这五个人也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剑术高手,其中刘备的顾应法和马超的出手法较为被人熟知,其余三种早已沉积在历史的长河里了,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 唐正义看的津津有味,心中也对叶丰都身后的底蕴有些吃惊。 袁小七在连番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身躯连连后退,脸颊上挂着豆大的汗珠,虽然双臂上的钩襄盾防御力惊人,但身上依旧挂了几处伤口,甚是鲜艳。 有了钩镶盾的抵御,叶丰都想一时之间拿下袁小七殊为不易,但频频添置的伤口,依旧令对方难以抵制,随着鲜血汨汨渗出,体力也愈发不支。 袁小七此刻心中是既悔恨又焦急,然则,在应接不暇的攻势下,只能疲于应付,狂风暴雨般的连番攻击,无孔不入似的防不胜防,终究是在求生的欲望下做出了抉择。 他一边吃力的抵挡,口中几欲是咬牙切齿的喊道“叶混蛋,还不住手,老子认输了,彻底服你了,再不住手,老子就和你拼命。” 叶丰都停下了探出的手臂,嘴里似有似无的喘息着,但脸上依旧波澜不起,毫无疲惫之态,站在原地,笑意盈盈的“认输了?这好像不符合规矩吧,比斗台上只判生死,不定输赢,除非是胜利者自愿放过对方。” 袁小七内心气极,这混蛋刚才还大方的让那傻大个安然离去,怎的轮到他就变了,奈何形势不如人。 如果眼球可以作为武器,袁小七恨不得抠出双眼砸死眼前的这个混蛋,然则,这是不可能的,只能愤愤出口“你到底怎样才能罢手?惹急了老子,就算不要命也要拉你垫背。” 叶丰都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眸子笑成一条细缝道“条件等比完再说,现在你可以下去休息了,最好别动其他的心思,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后,又望着台下的聂怡鸾道“好好看着他,要是想逃跑,直接杀掉。” 聂怡鸾噗嗤而笑“放心打你的吧,杀个人而已,小事一桩,比杀鸡容易多了,最起码不用拔毛。” 袁小七满腹怨念的走了下去,闻听此言,顿时像吃了满嘴的头发一般,嚼不烂又咽不下,抬头看了看聂怡鸾寒芒涌动的眸子,不自觉升起一股凉气,接着,低下头杵在了一旁。 原本阵营明显厮杀激烈的比斗台此刻折戟大半,唯一留在台上的只剩下了三人,叶丰都经此一战,耗力不少,只能选择在一旁静静观赏其余二人的拼杀,忙里偷闲的做个渔翁。 之前只顾着应付那几人,叶丰都根本无暇照料全场,此时,亲眼见到那僧人与对手的交手,整颗心都不由得抽搐起来。 那二人哪里像是比斗,出手之际招招狠辣,说是生死大仇都不为过,虽然彼此早已满身是伤,有的地方甚至深可见骨,但动作丝毫不见迟滞半分。 难道这就是比斗台上真正的规则吗?相比较他之前的算计,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黑衣男子手上的匕首凌厉非常,匹练难当,刁钻诡异,防不胜防,加上其精妙的招式,旁人早已惊的目瞪口呆。 那僧人也不遑多让,一串精钢佛珠纵横捭阖,似圆似方,攻守兼备,密不透风,将佛家绝学描绘的大气恢弘。 两人相斗戾气浓郁,手上兵器砰然作响,忽而,同时对出一掌,轰鸣之下,身影飘然倒退,短暂的拉开了数丈的距离。 ------------ 第七十三章魔佛九转功,罡气双对决 两人相隔数丈,但痴缠的煞气已然交汇成一堵无形的气团,在孕育着下一场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 僧人看似一派风轻云淡,可起伏的胸膛显示着微微有些吃力,毕竟经过了这么长的对决,倒也在情理之中。 然,黑衣男子的境况看上去反而轻松了许多,只是那双眼睛散发的光泽更加阴森了起来。 先是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叶丰都后,黑衣男子紧紧盯着僧人道“凭你如今的道行是胜不了的,我今日的对手不是你,莫要逼我斩草除根,就此退下尚可苟延残喘几日。” 僧人双手合十,低吟一声佛号,接着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尚且有毁宗之仇,不可不报,今日,便要破戒成仁了。” 黑衣男子见其言语不为所动,旋即叱咤一声“冥顽不灵死有余辜。” 言语落罢,其手上的两把匕首相互交错相击,争鸣过后,一股浓郁的黑色劲力如是一把剪刀一样,向着僧人绞去,所过之处,空风凄厉。 叶丰都兀自变色,嘴里呢喃“这是……玄天罡气?怎么可能?按照九叔和聂师叔所言,想要凝练出罡气需得几十年之功也未必能成,以他的年岁怎么会?” 站立一旁的唐正义横眉低沉,若有所思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着实有些天赋,虽然没有凝练成真正的罡气,但也有了几分雏形,堪属不易,可惜……可惜。” 僧人立地不动,见攻势已至,双手套在了佛珠之中,低喝一声,双臂猛然撑开,原本坚韧无比的佛珠串应声而碎,那一粒粒珠子凝滞空中少许后,骤然四散而去。 乍听砰然之音传来,圆润的佛珠已然彻底洞穿了袭来的黑色剪刀,随之跌落在地,摔成了粉碎。 这一幕直将众人看得头皮发麻,那一串佛珠之前在匕首的攻击下,可谓是牢不可破,自然不是凡物,然而,此刻却尽数化为齑粉。 同时也反应了那位黑衣男子的实力是如何强劲。 僧人淡然瞥了一眼地上的粉末,言语道“好一个九幽黄泉劲,不愧是幽泉宗的镇宗秘籍。” 说完后,僧人双手合十,默运内劲,气达全身,力贯百脉,眨眼的功夫,周身笼罩在一片浓郁之中。 一时间,整个比斗场仿佛沉浸在一股重力之下,越是靠近台上,重力也越强,很多普通看客已然呼吸急促,额头冒汗,胸口犹如被重锤狠狠击打了一般。 还没等他们缓过气来,僧人外围的气息乍然一变,只见左侧的气劲呼啸吞吐间变成了黑色,如漆如墨,翻腾之余宛如河流奔急,顺着皮肤钻进了体内,同时,他左侧的身子也被逐渐染黑。 反观右侧,却是由内而外的冒着金光,不缓不急,循序渐进。 自此,他整个人以鼻子为中线分成两半,不偏不移,不多不少,一半漆黑如真魔临世间,一半金黄似佛陀渡红尘,气息更是大相径庭,一进一出,一冷一热,在遵循着某种莫名的规则运行。 叶丰都自从跟着九叔后,博览群书,见识也相对不凡起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典藏秘籍也了解了不少,但从未听闻有如此功夫,一正一邪竟然集于一身。 一贯平淡的唐正义却赫然惊魂,双目圆瞪,像是见了鬼魅一样,盯着僧人连牙齿都磕绊了起来“魔佛九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或许连他都不曾发现,不知不觉间冷汗之下,后背顿湿。 黑衣男子观之心头直跳,但已然倔强嗤笑“想不到堂堂佛门弟子也会修炼这种邪门功法,怪不得雷音寺会只剩下你一个孤魂野鬼,今日就是灭门之时。” 话音未落,整个人化成一道黑影疾驰而去,手中寒芒爆裂,黑气朦胧,只在须臾之刻,轰然劈出十几剑,直冲对方的要害而去。 僧人浑身气息激荡,双掌一金一暗,高举头顶,嘶声长啸“一转身”。 这时,他的语气在再没有半分的和善,像是掐着嗓子喊出来的,尖细且极具穿透力,旁人听在耳中,不自禁升起一股寒意。 所谓的一转身,并非是前后调转,而是整个人在原地转动起来,两条臂膀水平撑开,拳头紧握,随着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也相对集中在双臂上。 接连转动了数圈之后,僧人宛如被抽动的陀螺,向着黑衣男子急速滑翔而来,胳膊如长鞭,只在呼吸之间,将攻势尽数击破,接着,又向着对方身体抽去。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双脚微微用力,飘飘然腾空而起,随即,做了一个灵猿探月的姿势,长臂向下刺去,目标正是僧人的脑心。 这一手来的很快,不得不感叹此人的对敌眼光和战斗经验,如此果断就做出了对策,也是目前僧人唯一的弱点。 然而,高手对决,所谓的弱点有时候并不足以致命,甚至是一个陷阱也犹未可知。 眼见匕首越来越近,僧人双臂交错并拢在胸前,幽幽笑语“二转形”。 只见其身形顺势一滚,紧缩成一个圆球,伴随着滚动的力量骤然升空,对着黑衣男子的后背猛然砸去。 可等他真正砸上去的时候,黑衣男子的身影突兀般消失了,就在这一瞬间,心头恍然明白了过来,他中了迷幻之计。 果然,他耳边响起了一丝轻蔑之音“现在才发现不对,似乎已经晚了吧。”伴随声音袭来的是一把森森利刃。 情急之下,僧人又发出了魔佛九转的第三转,正是三转速,饶是如此,他的身体仍旧留下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黑衣男子嗤嗤而笑“和我比速度,真是自不量力。” 僧人低眉垂眼,吟诵了一句佛号,接着口中道“四转力” 只见其僧袍咧咧作响,全身鼓动,肌肉高高隆起,似乎有一股雄浑之力喷涌而出,将整个身躯都撑了起来。 原本合十的双掌逐渐成拳,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极了干枯的树皮,皮肉外翻,沟壑之间血色隐隐,极为可怖。 就在众目惊悚之余,其紧握的双拳瞬息被层层金光包裹起来,旋即对着黑衣人打出两道拳影,快若闪电,势如奔雷。 黑衣人面色一沉“凝力成形,以形化气。” 说完后,虚空打出一掌,似有似无若隐若现,一抹淡淡的黑色掌印迅捷打在了拳影之上,眨眼之刻,便消灾于无形。 接着才傲然一笑“你虽然劲力雄浑充沛,但想要化出罡气还早着呢,就算是借助功法之妙也是废物一个。” 叶丰都此刻已然恢复了七八层气力,思忖再三,向前跨出几步,啧啧发笑“两位酣斗已久,还有这么高的兴致,着实让小弟有些眼馋,不介意我掺一脚吧。” 黑衣人高傲的面色骤然一愣,眼角锋芒冷厉道“倒是有几分胆色,不过凭你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淌洪水,简直是找死。” 叶丰都扑哧乐了“我这人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眼力见,正想试试找死的滋味呢。” 僧人淡眼旁观,径直上前一步,对着叶丰都摇了摇头,怅然输出一口气,望着黑衣人道“你的对手是我,接招吧,五转气。” 叶丰都还没有多余的反应,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扑来,甚至连他体内的玄天罡气都蠢蠢欲动起来。 一时间脱口道“这是……玄天罡气?你竟然也是炼气士?” 先前黑衣人使出罡气的时候,已经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如今又出现了一个,直将众人惊的目瞪口呆,冷气倒吸。 只有唐正义略有惋惜道“好一个魔佛九转,不愧是那个地方的禁忌功法,竟然能强行将内力压缩成伪罡气,可惜啊,禁忌之力与玄天罡气还是有着天壤之别,哪怕只是罡气的雏形,就算最后取胜,也命不久矣了。” 此时,僧人周身笼罩在一片佛光之中,金光潺潺犹如一只金色巨茧,已经到了破茧成蝶之刻。 黑衣人脸上出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凝重与冰寒,手中的漆黑匕首也相继收起,双掌平卧,掌心向天举过头顶,仰天长啸一声后,胸口处涌出了团团黑气,瞬息便包裹了全身。 叶丰都向后越了几步,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两人,这是他参赛以来第一次遇到炼气士之间的对决,甚至可以说是他即将面临的最强一战。 双方对峙片刻,几乎是同时发起了攻势,偌大的比斗台上恍如奔腾着两道洪流,色泽鲜明,交手的瞬间,更像是黄河之水倾泻至大海一样。 拳掌交错之际,波声滚滚,浪音涛涛,一时如狂风卷巨澜,在舞台的上空中激荡,仅仅只是短暂的碰撞,在旁人听来,犹如晴天霹雳响彻耳畔。 叶丰都连退数步,才将袭来的气浪卸去,余光横扫台下,只见靠近斗武台的看客已然陷入疯狂之状。 有的七窍流血寂寂昏厥,有的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轻微者也是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 聂怡鸾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妙目流转紧紧盯着叶丰都,勾起的眉角流露出丝丝担忧之念。 唐正义神色凝重,望着空中激烈的拼斗,眉头时而松散,时而紧蹙,余光微微飘向一旁看热闹的叶丰都,突然,精光闪现,露出一副恍然之色。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长啸穿透了混乱的空间,紧接着,一道黑色的身影砰然砸在地上,却是那黑衣人惨败的身影,已然气绝而亡。 原本就神秘的僧人看上去更加的诡异,半金半黑的身子外面弥漫着点点的血雾,就连眼睛都几乎成了血红色,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四周,令人作呕。 这样的战斗场面叶丰都还是第一次见到,但令他难以置信的还是这样的结果,从表象来看,两人分明是势均力敌,甚至是那黑衣人更胜一筹,可在最后一刻,那黑衣人明显是有些不正常,不仅招式散乱,就连反应都迟缓了不少。 他思考的怔怔入神,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正一步步来临。 ------------ 第七十四章魔佛一念间,五极封神定 正值沉思之际,台下传来了聂怡鸾急切的声音“笨蛋,还没结束呢,你装个屁的深沉,想死吗?”。 炸雷般的嘶喊声瞬间将叶丰都惊醒过来,乍见不远处一道身影徐徐靠近,每每踏出一步,都有一股刮骨的阴冷袭来。 原本颜色鲜明的僧人已然不见,现在的他浑身笼罩着一层黑气,似如乌云盖顶,五官之内戾气氤氲,瞧不出一丝一毫的生机。 叶丰都感受着愈来愈近的身影,伴随着越加沉重的压力,眉头也微微皱起,还未来得及想出对策,那僧人却赫然出手了。 凌空飞出的黑色掌印迎面而来,发出的瞬间只有巴掌大小,可随着距离的拉近,掌印也逐渐变大,几乎将他整个人覆盖在下面。 叶丰都嘴角抽了抽道“这么狠吗?一上手就要人命。” 话音刚落,叶丰都一步踏出,残影错落有致,已然到了数丈之外,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彷如穿花绕柳,闲庭漫步一般,在这肃杀的环境下,更显潇洒出尘,大有飘飘神仙之概。 这身法正是他结合影子身法和七星魁罡步后所创的魁影神游步,此刻使用再合适不过,刚刚那一掌看似平淡而随意,但那黑色的掌印透出一股莫名的侵蚀之意,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击未果,僧人僵硬的转过身体,迈开步子又走了过去,身上的黑气不仅越发的浓厚,就连一双眼睛都染成了漆黑,看不到一点一滴的眼白,犹如两个深不可测的黑洞。 叶丰都见此,龇牙道“你这小和尚过分了吧,咱们好歹是相识一场,用不着这么穷追不舍吧”。 然而,那僧人不但不为之所动,脚下的速度还加快了几分,双手横举胸前,连续结了几个手印,势如霹雳般打了出去。 一见这个阵仗,叶丰都顿觉头皮发麻,这个手印他曾经在九叔那些典籍里了解过,名为玉碎昆冈印,是佛门的绝学,至强至刚,威力不凡,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偏偏使用它的是一个已经练就罡气雏形的人,这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到了这个境地,再厉害的内家高手也于事无补,可叶丰都又岂是一个简单的内家高手? 只见他轻轻抬起手掌,身形外冒出了一层淡淡光圈,紧紧的包裹在外面,仿佛是一枚巨型的蛋。 接着,以迅雷般的速度迎空一掌,乍听风雷呼啸却不见影迹,嗤嗤的破风声听在耳中像是针刺一样。 两种力量正面相向,轰然炸响后,犹如在中心处盛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余光纷飞,让台下的看客顿然陷入短暂的失明。 年轻僧人硬接一掌后,打出的玉碎昆冈印瞬间被破,整个人被强劲的力量横推出数丈的距离才堪堪停住,反观叶丰都却依旧站在原地,笑颜不语。 唐正义身如坚松立定岩石之中,脚下纹丝不动,随手摆了摆衣袖,慧心笑道“不错,就知道你留有后手,在这种情况下,我倒要看看你还隐藏了什么底细。” 台下终于有人恢复了清明,回想着刚刚一幕,再看僧人退后的距离,不由得倒吸冷气“刚刚那也是玄天罡气?怎么会?” “怎么回事?又一个练出罡气的存在,还这么年轻,都是第三个了,这个破比斗台是中邪了吗?” 叶丰都对喧嚣的质疑声毫不在意,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对面的年轻僧人,上下连连打量了几眼后道“小和尚是被打傻了吗?要不是我用罡气催动无影掌的话,早被你弄死了。” 唐正义听后嗤笑道“别费力气了,没用的,他所用的魔佛九转乃是禁忌之法,一旦施展就会陷入半佛半魔的状态,之前他求胜心切,已经完全放弃了慈悲之心,此刻已经彻底陷入了魔障之中,除非你砍了他的脑袋,否则便是不死不休。” 叶丰都闻之愕然,再次看向僧人之后,只见其身上的黑气越来越重,五官之内黑云吞吐,连带着整个人都膨胀了起来,身高也被拉长了几分,双臂滚圆遒劲,最后连衣服都被撑的四分五裂。 就在这时,僧人仰首长啸一声后,脚下用力一跃,兔起鹘落已至叶丰都面前,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待反应过来后,一只漆黑的手掌几乎贴到了他的心脏处。 匆忙间,叶丰都右手手掌外翻隔在心口,左手一拳打在僧人的胳膊上,一挡一打原本是同时进行的,可打出的那一拳在接触到僧人身体后,莫名的迟滞了一分。 就这毫厘的偏差直让他心头一暗,接着掌心传来一股阴冷的刺痛之感,伴随着身体倒飞而出,气血翻涌之余,嘴角溢出一丝鲜红之色。 飞出的空档,叶丰都利用身法之便调整好状态,一边与追击而来的僧人拉开距离,一边用罡气连攻数招,虽然未能将其击败,但终究是摆脱了不利的局面。 聂怡鸾早已站立起身,秀气的双拳看不出血色,刚刚的一瞬着实吓出她一身冷汗,若不是叶丰都很快摆脱绝境,说不得早已冲了上去。 叶丰都对他的身法一直都很自信,来到黑金武道场比斗后,可谓是无往而不利,特别是结合影子身法之后,更让其信心大涨,但此时心中却不由生出些苦涩之感,因为那小和尚的速度似乎不比他慢多少。 更惊诧的是他的招式,明明计算的恰好到位,可效果偏偏难如人意,每次都差上几分,那僧人的身体更彷如金刚不伤,承受了他几招后没有任何的不适。 唐正义看着比斗场面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终于忍不住哂笑道“真不知道你师傅是怎么教你的,与人交手不仅会计算就行,更重要的是眼力和对敌应变的观察,之前那个家伙已经吃了魔气的亏,你还像闷葫芦的往上冲,真是个笨蛋。” 他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也亏得叶丰都离得近,加上耳聪目明,否则根本就听不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回想起那黑衣人死得不明不白的场景,叶丰都脑海里骤然一亮,是了,之前他就感觉到奇怪,为什么那家伙的招式和反应会突然变的迟缓,想来是受到魔气的侵蚀和影响。 想通之后,叶丰都松了一口气,急忙封闭了口鼻,再次出招果然精准了起来,可打了一会儿,依旧是毫无效果,只因那僧人浑身坚硬,没有任何的疼痛之色,看上去就像是一架没有任何感情的冷血动物。 台上打的如火如荼,台下却热闹滔天,谁都能看出来,形势对叶丰都越来越不利,照这样下去,他就算累死也难以取胜。 聂怡鸾妙目如刀,观察了许久后,冷声喊道“小叶子,封其穴道,锁其经脉。” 叶丰都听罢连骂自己愚蠢,急忙催动身法到了极致,身影左右忽闪影影绰绰,双指并拢频频点出,一连封了小和尚身上十几处大穴,可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显然是失败了。 感受着体力如水流逝,叶丰都呸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唐正义适时出声“没用的,他全身魔气鼓胀,隔绝了所有的穴道,并且刀枪不入无死无伤,只有砍下脑袋后,泄了魔气方可,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叶丰都脸上的肌肉连连抽搐,一边尽力抵挡对方的杀伐,一边郁闷至极道“什么狗屁变态功法,创这种东西的人是和自己家族有灭族之仇吗?” 年轻僧人此刻根本不含丝毫人性情感,身上的漆黑魔气愈发肆虐,攻击的招式也越来越狂暴,附带的伪罡气也是越来越浑厚,好像用之不竭一般。 反观叶丰都就惨淡了许多,毫无还手之力,连防御都显得被动起来,更加不妙的是,玄天罡气消耗极大,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思忖少许,叶丰都心中暗道“只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若是不能奏效,只有暂避锋芒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无疑充满了苦涩,这样的结果或许会让九叔和她有些失望吧。 决定之后,叶丰都先是拉开双方的距离,接着运起五极封神功,这次他的身体并未有任何改变,只是双掌上泛起了幽幽黑色光芒,闪烁的光泽如水柔顺,静静地流淌着。 他先是用太极的招式,卸去小和尚大半的攻击力,饶是如此,身体也受到不小的冲击,双臂如藤条紧紧缠绕在对方胳膊上。 就在这时,叶丰都嘴里叱咤一声“五方之力,封”。接着,便将手掌上黑色如水的罡气快速导入僧人体内。 可这个过程并不是水到渠成,随着他的罡气进入年轻僧人体内的瞬间,一股阴冷刺骨之感激烈反弹,势成水火的排斥险些将他反噬吞没。 叶丰都心头一狠,将体内的罡气全部抽出,直逼魔气而去,不管是自己最后的倔强,还是不忍心小和尚沉沦苦海,他都要拼尽全力的赌这一次。 雄浑的罡气宛如巨龙,连番冲击着负隅顽抗的魔气,接连几次后,终于冲垮了堤坝,风卷残云般涌进了年轻僧人体内。 叶丰都脸上终于露出轻松之色,这一步可谓是破釜沉舟了,若不是经过那只老猴子半个月的摧残训练,又同时修炼了太极长生诀,他早已反噬而亡。 就在罡气进入体内之后,小和尚身上的魔气也沉寂下来,后又缓缓收拢到身体之中,直到恢复了原样后,渐渐苏醒。 叶丰都筋疲力尽的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苦笑道“你这家伙终于醒了,再弄下去我非得死在你手里不可,好在终于是结束了。” 小和尚盯着他叹息一声“没用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现在看似封住了魔气,不消片刻就会彻底爆发,威力比之前更胜数倍,而我也会彻底沦为魔障,再无回头的机会。” ------------ 第七十五章求死者心安,杀人者手软 叶丰都闻声轰然色变,双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撇着僵硬的嘴唇道“你说什么?那玩意儿还会反弹?这功法可是我保命的底牌啊,你到底从哪儿搞来的?” 无怪乎他这么吃惊,要知道,为了封住魔气,自己可是下了血本了,不仅仅使用了五极封神术,连身体里的玄天罡气都消耗的一干二净了,现在说还有更强的等着自己,这不是玩人吗? 小和尚无悲无喜的扫了他一眼,微微摇头道“幽泉宗毁灭了雷音寺,屠杀了整个寺庙的僧人,贫僧早已是孤魂野鬼,本想全自己之力做些微末之事,不曾想魔佛九转会让我陷入魔障,甚至接下来还有无边的杀孽。” 叶丰都眼角狠狠跳了几下,一股不安的情愫弥漫了心头,他看了一眼台下早已急不可耐且陷入躁动催促的众人,最后在聂怡鸾身上停留了片刻,冷汗噌得就淌了下来,有些结巴道“难道这里的人都会……死?” 小和尚如枯松一般扎在地上,低着头颅,慈悲的神色中带着浓浓的无奈,无奈中荡着丝丝狠绝,念了一声佛号道“只有砍下贫僧的头颅,魔气自然会消散,否则,这场杀戮是避免不了的。” 叶丰都猛然回头,盯着唐正义破口大骂“你个老东西还杵在这儿干嘛?赶快疏散人群,让他们都离开这里啊,难道想让这里血流成河吗?” 唐正义嗤笑一声“休说他们会不会听从,就算离开了又如何?只要小和尚冲破封锁,到时只会死更多的人,再则,他们死不死关我屁事”。说完后竟然挥了挥衣袖转身就走。 叶丰都大骂一声浑蛋,忙不迭跑到比斗台前,冲着那些看客大喊“赶紧离开这里,小和尚要大开杀戒了,迟了你们都会死。” 聂怡鸾自然是相信他的,可其余人纷纷露出一副白痴的神色,更多的是指着叶丰都的鼻子大骂“会死的是你吧,老子可是把重注下在了小和尚的身上了,赶紧滚回去受死,这把可赚大了。” “就是,我们花钱是来看你们打架的,不是听你风言风语的胡说八道,快回去继续打啊” “小家伙,我们把钱都压在你身上了,你可一定要争气啊,快回去把他杀了,就赚翻了” 一人一语汇集成了无数的冰冷箭矢直插叶丰都的心脏,连连退后了几步,再次打量着那一双双陷入疯狂贪婪的眼眸,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有多天真,也终于明白唐正义为何转身而去了。 就在这时,小和尚传来一声冷厉的嘶吼,原本被封的魔气再次出现,虽然只是映出浅浅的影迹,但散发而出的威势比之前更甚数倍。 叶丰都只觉自己整颗心被裹在了密密麻麻的蛛网之中,进则犹豫,退则煎熬,明明知道只要过去砍掉对方的脑袋就能解脱,可偏偏还有一种情绪束缚着脚步,有胆怯,有软弱,还有不忍。 聂怡鸾看出他内心的交战,身影一跃便到了台上,捡起之前比斗时丢弃的长刀,一步一顿的走着,目标正是即将崩溃的小和尚。 那抹倩影迈着坚定的步子,在灯光的映射下,拉出一道浓重的影子,虽然看上去有些单薄,但却似一棵撑天巨树一般挡在面前。 叶丰都恍然想起左慈墓时,聂怡鸾也是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护在身体之下,用自己的柔弱去阻挡凶厉的冰箭。 这一刻,他心中猛然被抽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力量推着他快步前行,伸手一把拉住聂怡鸾,在她惊诧的目光中抢过长刀,微微笑道“这种事以后还是让我来做吧,你只管躲在后面数钱就行了。” 聂怡鸾听后浑身一震,圆睁的杏目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诧异的目光也渐渐转变成温暖如水的柔意,最后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唇痕弯弯的勾起一缕笑容。 叶丰都脚步走得很重,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坚韧,右手紧紧握着长刀,不消片刻就站在年轻僧人的面前,望着即将陷入癫狂的小和尚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和尚全身颤栗,几乎是用尽所有的气力在压制这具快要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布满齿痕和血印的嘴唇抖动着“快些动手,就让鲜血将这躯壳的魔性洗刷干净吧,心灵的魔障贫僧只能去佛祖面前忏悔了。” 叶丰都平整的胸膛起起伏伏,牙关一紧道“对不住了。”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眼眸闭合之际,他手上的长刀化作一道白光飞驰而出,只听嗖的一声,小和尚脖颈出现了一条红色细纹,接着身体歪倒在地,挂着安详笑容的头颅滚在一旁。 然而,本是尘埃落定的一幕忽然又恒生了变故,小和尚毫无生机的躯体兀地站立起来,失去头颅的脖子内汹涌出浓稠的黑色魔气,夹杂着生涩的血腥红雾,如是一头惊醒的凶兽,向着台下的众人冲了过去。 那些贪婪的赌客见此一幕终于感觉到了害怕,炸了锅般纷纷逃散,一股股恶臭伴随着鸟兽散的惨状弥漫开来,一时间尖叫声带着哭喊声,更多的是清脆的践踏声不绝于耳。 就在叶丰都束手无策之际,唐正义却出现了,手上飞出一个绿色葫芦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只见其手上结出几个手印,双指凌空点向葫芦,刹那间,绿色葫芦悬而向下,口部发出呜呜声响。 随着呜呜之声响起,肆虐的魔气像是被定在了空中,一动不动,接着,葫芦口中传出一股巨大的吸力,生生的将魔气扯了过来,直至完全被吸吮干净。 叶丰都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虽是之前就一直不敢小觑这个一直穿着唐装的老人,但,此时又增添了更多的惊悸,不仅是对这个人,还有他身后存在的黑金武道场,这个地方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敛财之所吗? 聂怡鸾似乎能看透他的此时的想法,白皙精致的右手握住他的手掌,柔声道“事情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九叔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叶丰都深深地看了一眼唐正义,又打量了一眼身死道消的小和尚,怅然叹息“是啊,我们该离开这里了。”说完后,两人牵着手并行而去。 一直等两人消失之后,唐正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望着台下失魂落魄的众人满是厌恶,旋即,又唤来几个下人吩咐道“派人将这些人的记忆尽数抹去,特别是那小子有罡气的事情,若有泄露者,全家陪葬。” 几个下人满头冷汗的连连应下。 再说,叶丰都与聂怡鸾十指紧扣,迈着相同的步调闲庭而出,刚刚走出门口,聂怡鸾缓缓转过脸,面色涂丹含羞带嗔的道“你……”。 话音未出,叶丰都忽然脸色泛白,快速抽出紧握的手扶着胸口,佝偻着身子呕吐不止,大有倾尽五湖四海之水的趋势。 聂怡鸾环抱双臂站在一旁,细眉挑起脸带笑意,静静的看着一个男人吐得昏天黑地。 过了一会儿,待叶丰都平静下来后,她步履缓缓的走了过去,轻轻的拍着叶丰都的后背,嗤笑一声“这就不行了吗?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呢,连我这个小女子都不如。” 叶丰都苦笑蔓延“那一刀下去其实没有任何感觉,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都是滚落在地的脑袋,不停的对着我笑,还有被砍断的半截脖子,滋滋的往外冒血,我觉得自己已经不纯洁了。” 聂怡鸾猛然一愣,继而,咯咯娇笑连绵不绝,胸前的伟岸随着她的弯腰波涛澎湃,颤动不已。 可叶丰都对这一幕却视而不见,整张脸像是被人反复的抽着耳光,森白的脸色更像是被焗了一层又一层的黑油,亮得发光。 一双眼睛绿幽幽的盯着聂怡鸾,明明是一个体态丰腴身形曼妙的角色尤物,但现在恨不得在那张秀面上打两拳。 最后,终于是不忍心,只是咬牙切齿问道“笑够了吗?” 过了一会儿,聂怡鸾很是费力的止住笑声,玉面红润道“不好意思,只是你的想法实在太劲爆了,那句不纯洁也很有震撼力,毕竟让你不纯洁的是个男人,不对,应该说是个和尚。” 叶丰都神色一僵,只觉胸口又被扎了一刀,还是透心凉的那种,甚至能感觉到背后灌进来的呼呼冷风。 聂怡鸾见状,俏皮的吐了吐灵巧香舌,转身就跑,嘴里还说了一句“我去开车。”之后,风中又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 叶丰都嗅着残留的香味,望着不远处灵动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追了上去。 黑金武道场距离聂家庄园有不少的距离,但聂怡鸾的车速一点都不快,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惬意的靠在座椅上,单手扶着方向盘,想起两人牵手的画面,不由得俏脸一红,颇具风情的眼眸时不时偷瞄一下身旁的男子,让车中荡漾起丝丝暧昧。 叶丰都闭着双眼像是沉睡,可紧握的拳头已然暴露了他并未睡着,从略微惨白的脸上就知道,他的心里并不像表面那么安详,毕竟是亲手砍掉了一颗脑袋。 聂怡鸾打了转向,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身体徐徐贴近叶丰都,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慢伸出一只手掌,柔柔的抚摸着叶丰都的脸颊道“小叶子,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接受和适应,可这是你必须经历的一关,要知道,自从拜入九叔门下那一刻起,你的身份早已改变,不再是一个碌碌红尘中的凡人,一旦踏上修炼这条路,生存的法则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或者被杀。” 叶丰都闻声后,紧握的拳头又收缩了几分,脑袋微微倾斜和聂怡鸾抵在一起,接着怆然说道“师傅常说我对生命缺少了敬畏感,所以教导我以宽容爱仁之心去济世救人,要怀有仁者之心,现在,我终究是要辜负他了。” ------------ 第七十六章心态的转变,神秘的小七 聂怡鸾如小猫般依偎在叶丰都身旁,声色暖暖的道“九叔的事情我知道,他出生在红尘俗世之中,由于天资高绝生性通灵,被你师祖林无涯收入门下,成为了唯一的传人继承一眉居衣钵,之后修炼有所成,以仁者之心救人无数,但,就因为如此,他的人生轨迹也被彻底定格了,很难有更高的成就,除非打破自身的格局,不破则不立。” 叶丰都突然坐直了身子,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在我看来,九叔倒是一个真正的慈悲之人,心怀天下,这难道不好吗?” 聂怡鸾回首白了他一眼,嘟着嘴巴甚为不满,接着又狠狠地拉着叶丰都胳膊,用力将他拉过来,贴着自己,心安理得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才说道“不是不好,而是定义不同,用在九叔身上自然合理,而在你身上就行不通了。” 叶丰都翻了翻白眼道“这是哪门子道理,明明是一个概念,怎么还区别对待。” 聂怡鸾无比惬意的笑道“一个人的出生环境和成长经历往往就能决定自身所担负的使命和责任,九叔生在凡人之中,所看到的只是那些经受苦难的凡人,他以慈悲为药,法力为刀,自然能护的那些普通人一时周全。” 叶丰都无言思忖片刻,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九叔所作所为正是这样,他最看不惯那些学有所成却罔顾生灵的修炼之士,对茅山的看法尤为严重,应该是和祖师被迫离开有关,可我的出生和九叔并无二致啊,怎么慈悲到我这里就行不通了?” 聂怡鸾摇头否认“不,你的出生早已在拜师的那一刻改变了,相对所背负的责任与使命也比九叔沉重,九叔虽然从林无涯前辈口中得知了过往,可他本身并未在茅山生存过,根本看不到其中的龌龊倾轧,而你即将面对的就是那些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或许九叔现在已经放弃通过无尘大会来证明你们这一脉的打算,仅仅是想让你见识一番别样的修炼世界,但这个想法很可能让你葬送在茅山上,你还要坚持去吗?” 叶丰都听后顿然陷入沉默,事实上,聂怡鸾猜的很准,现在的九叔早已不想证明谁对谁错,更不奢望能让茅山承认他们这一脉了,只是想让自己通过无尘大会看看真正的修炼者,然而,九叔这么做或许是真的放下了,也或许是为了保护自己,但自己作为这一脉的信念秉承者,于公于私都不能放弃。 想清楚后,叶丰都长舒一口气,坚定的说道“必须去,从公来说,九叔对我有救命之恩传道之情,我无以为报,他就算放下势必会留有终生遗憾,作为弟子理当为师分忧,哪怕丢了性命。从私来说,我自己也想见识一下,总不能一辈子留在一眉居苦修武道与法术,真这样放弃,我恐怕到死也难有进步了。” 聂怡鸾宛然一叹“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算了,懒得劝你了,不过,你要答应我,做事不要再像今日这般犹豫不断了,那种自以为是的慈悲只会让你万劫不复,当狠则狠,当杀则杀,到时候,我会去保护你的。” 叶丰都噗嗤一下乐了,笑道“慈悲就是慈悲,我哪里自以为是了,再说了,你一个小小的茅山女弟子去保护我这个无尘大会的冠军,真亏你说的出口,难道被我美色所迷惑后就变得口不择言了吗?” 听他调侃自己就知道已经走出杀人阴影了,聂怡鸾心头一喜,嘴里却冷哼道“还不是自以为是吗?狭义的慈悲只能标榜自己的大义,隐藏自己的懦弱,而广义的慈和悲是两层意思,慈者给予众生快乐,悲者拔除众生痛苦,也就是说真正的慈悲应该一手握慈悲,一手化雷霆,而不是一味的饶恕。” 明明是柔嫩的双唇,不经意触碰在一起,发出的却是惊雷之声,瞬间便让叶丰都猛坐而起,僵直着身子透出深深的凝望。 凝视许久,叶丰都仍有震撼的说道“我一直认为拥有容貌和气质的你很吸引人,现在看来是我肤浅了,真正牵动人灵魂的是被赋予的智慧。” 聂怡鸾脸颊蓦然一红,旋即撇了撇红润的嘴巴,嗤嗤道“我终于明白上天为什么会给了你重瞳,那是因为你傻,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本姑娘虽然容貌出众,气质如仙,但自幼熟读各种典籍,可是靠脑子吃饭的。” 叶丰都无语的靠在后背上,拍了拍额头道“上天给了我重瞳只是让我在亿万的人海中发现你的美,没曾想发现的不仅仅是美,还有你的自恋,夸自己都能夸得毫无压力。” 聂怡鸾扶嘴娇笑道“还有意外收获,至少不算傻的彻底,今天本姑娘再给你上一课,九叔的格局和实力只能做到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小慈悲,真正的大慈悲需要更大的格局和至强的实力,如此,才能达到想饶人时便饶人的境界。” 叶丰都嘴里咀嚼了片刻,不觉间头脑空灵,心胸豁朗,紧绷的身体逐渐趋于自然,整理了一下被聂怡鸾蹭得褶皱的衣裳,语气赞赏的说道“你说的比九叔在理,我明白了,不过,现在我只想达到另一种境界,那就是想吃饭时便吃饭。” 说完还挑了挑眉毛,目光留恋在她的肚子上,甚至还向上挪移了几分,打趣意图十分明显。 聂怡鸾初听前半句还有些欣喜,毕竟九叔对于叶丰都来说意义不同,可他还能如此相信自己,着实让她有些满足,甚至是感动。 可还没等她好好体会这份独特的恩宠,就被叶丰都的干饭理论扼杀了大半,再迎上他肆意乱扫的目光,微弱的感动又化作了丝丝赧怯,最后,他的目光上移,定格在自己胸口的刹那,残留的羞怯顿然发酵成泼天羞怒。 忍无可忍之际,聂怡鸾一把抓住叶丰都领口,生生将其拉了过来,以迅雷不及之势,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灵巧的贝齿一瞬间在上面印下了两道浅显痕迹。 叶丰都赫然身体一僵,这是他第一次被女孩零距离接触,只觉暖暖的热气扑打在脸上,令他毛孔绽放,香甜的气息撬开鼻腔,直冲灵魂深处,这一刻,他有种横卧云霄随意荡漾的快感。 感觉来得出其不意,去的也措手不及,仿佛蜻蜓点水又像清风拂面,流连忘返中还带着难以言明的遗憾。 回味片刻,他转首望着聂怡鸾的红唇,吧唧着嘴巴道“这种感觉好神奇,接下来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探索呢?比如嘴巴,试试除了吃饭还有没有其他的功能?” 聂怡鸾神色怔怔,恍然脸上晕开一丝诡异的笑容,接着,一巴掌骤然拍在他的头上,张牙舞爪的笑道“想什么好事呢?刚刚咬那一下是为了惩罚你,谁让你在人家感动的时候说那些败兴的话,现在也让你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叶丰都身体一歪,犹如败退的公鸡,嘟囔道“真够抠门的,连惩罚都那么短暂,以后非得让你拖延一些时间不可。” 聂怡鸾玉面悄然涂丹,呸了一声“直接美死你算了,就惦记这点破事呢,本姑娘提醒你一句,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比如说某些人呢?” 叶丰都疑惑的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旋即心头一亮,猛然的拍着大腿道“靠,怎么把他给忘了,那死猴子鬼精鬼精的,下次想遇到得猴年马月了,小爷这次真是亏大了。” 聂怡鸾看他捶胸顿足的样子,哑然窃笑道“就知道小叶子不靠谱,幸亏姑奶奶还留了后手,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送上门的。” 说完后,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在距离武道场不远处,袁小七鬼头鬼脑的左顾右盼,审查了许久才松了一口气,气急败坏的自语道“真他妈的晦气,怎么又落到那王八蛋手中了,要不是那丫头片子不好弄,老子暗中干死你。” 言语之中,似乎对聂怡鸾有几分莫名的恐惧。 待他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丝彻骨寒意从后背袭来,他转身瞧了瞧,并无任何危险气息,又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四周,仍旧毫无发现,只是那股寒意越来越盛,直渗心底。 袁小七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饶有所思道“难道是那死丫头在自己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可是不应该啊,除了被她拍了一下脖子外,再无任何的接触了,难道是那个时候……。” 想到这里,他兀的打了一个冷战,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脖子,只觉后面的脖子上有一点凸起,形状参差不齐,如硬币般大小,细细抚摸,像是某种花瓣的样子。 奇怪之余,袁小七用手指按了按,冰冰凉凉的,与四周的皮肤完全不同,突然,手指上传来一点刺痛,抽手细看,光滑的皮肤上竟然沾着一粒剔透的冰晶,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不仅不会融化,反而还在慢慢扩大,散发的寒意与之前一模一样,好不诡异。 大为吃惊之下,他用力抠除了半天,又用匕首刮了很久,只见冰晶依旧不为所动,反而在这个过程中又扩散了不少,几乎覆盖了整个手指。 袁小七嘴角撕裂,双目充血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说完,从衣服中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火之后,把手指架在上面烤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冰晶无一丝一毫的减少,刺心的凉意愈加强劲,直让他打起了哆嗦。 如此不合常理的情况让他看出了几分蹊跷,思虑片刻,袁小七哼然冷笑“好阴险的臭女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下了法咒,你们以为老子能束手就擒吗?想瞎了你们的心,老子也是修道者,现在就回去起坛做法,不信破不了这鬼东西。” 叶丰都二人驱车回到聂家庄园,九叔和聂天星早已等的急不可耐,这一场比斗是叶丰都在武道场的最后一场,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法道场。 吃过饭后,九叔几人圈桌而坐,听着叶丰都将比斗的境遇一一道来,那些在外人看来精彩纷呈的画面,在九叔听来却是惊心动魄的场景,捏着茶杯的手指早已泛白,连茶水洒在桌子上都没有任何察觉。 讲述完毕,聂天星最先回过神来,双目璀璨闪着亮亮精光,盯着叶丰都几欲垂涎三尺,无比羡慕的说道“老九啊,你这个徒弟真是了不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你当年好过数倍不止,甚至将来有望超越林师叔,一眉居有福气了。” 九叔抖了抖铁青的脸皮,瞥了聂天星一眼,故作恼怒道“有个屁的福气,在那种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还敢去赌,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亏得你运气好,否则,现在尸体早就凉了。” 叶丰都羞赧的抓了抓头发,涩涩发笑“不是没别的办法嘛,那小和尚的功夫着实了得,特别是那个魔佛九转的禁忌之法,竟然能将内力转变成魔性罡气,虽然品质上比真正的罡气差了一些,可胜在源源不断,若不是有五极封神术兜底,或许我早就撒腿跑了。” 九叔将茶杯拍在桌子上,冷哼道“跑了也比死了强,我只是让你通过比斗开发自身的潜力,提高战斗的经验和实力,谁让你去为了个狗屁虚无的第一去玩命的?不仅玩自己的命,还玩了别人的命。” 聂天星适时插了过来,义正严词的说道“你师傅说的没错,以后可得注意了,玩别人的命总好过玩自己的,否则,那老家伙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聂怡鸾在一旁听着,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九叔也够可以的,明明只是关心自己的徒弟,硬生生的扯什么玩命的犊子,找这么个理由也够难为他了。 九叔见老伙伴打趣自己,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骂道“你个老东西插个屁的嘴,哪儿都显着你了,有你这么教育人的吗?” 聂天星晃着脑袋,洋洋得意道“事实证明,你的教育理念完全是狗屁不通,误人子弟,看看我家丫头,在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还想亲自剁了那个小和尚,这是果敢决断和顾全大局,反而,叶小子就显得畏首畏尾犹豫不决,这可是修炼大忌,不如你将他让给我调教调教。” 九叔顿然拍案而起,指着聂天星鼻子冷笑不已“就知道你个老不死的肚子里没装什么好屁,想抢老子的徒弟简直痴心妄想,你若想沾点余光也行,把你家丫头嫁过来就行了。” 叶丰都原本老神在在的品着香茗,看着两个老东西吵来吵去,实在是能增添不少趣味,可九叔最后一句实在是太过强大了,直接让他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不过心头对师傅的主意赞叹有加。 聂怡鸾见无名之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连番几下白眼,手指捏在叶丰都的虚肉上转了一圈,终于恢复了如常之态,出声连连劝阻“好了,你们两个老家伙都多大了,吵来吵去半辈子了,烦不烦啊,我还有事问小叶子呢。” 九叔与聂天星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将头撇开,乖乖的坐在一旁。 叶丰都满头雾水打量着眼前的人儿,不解道“不是都说完了吗?还有什么可问的,难道是要问生辰八字?现场上演一出天仙配吗?” 九叔闻声拍掌大笑不止,心中欣喜自己的徒弟没收错,是个干大事干实事的料,聂天星则是摇头苦笑,但眼中闪烁出几丝不安。 聂怡鸾一个脑瓜崩弹在叶丰都额头,气恼道“配个毛线,你充其量就是一头牛,和牛郎差得远呢,连弦外之音都听不懂的憨货,只会拉犁耕地的笨蛋。” 叶丰都连忙摆手打断,求饶道“你聂大小姐是仙女,是良田,我只是一头瘦牛,配不上你,行了吧,用得着这么损我吗?想问什么就问,我还想着睡觉呢。” 聂怡鸾嘻嘻发笑“算你有自知之明,其他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但比斗的时候,袁小七为什么要暗算青城山的余景海?难道是你算计好的?可怎么就那么笃定他会出手呢?” 叶丰都一手拄着下巴,悠悠笑道“其实也不能笃定,只是当时情况于我不利,迫不得已为之,先用太乙神数测算了事态发展的几个可能性,又用占卜之术探查了自己的吉凶之状,两相结合之下,只有这个办法成功率高一点,当然,其中离不开袁小七这个因素,他的性格缺陷让我计算的可行性大大增加。” 九叔听后,整个人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宽厚的手掌用力拍着徒弟的肩膀,脸上毫不掩饰的激动将五官都挤成一团,手掌一边用力拍打,口中一边大声称赞“好啊,能将所学学以致用,武道场果然没有白去,看来你已经将五术的精要融合到实战之中了。” 聂天星眸子收缩,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的小家伙,颔首惊叹“这半辈子我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人,包括茅山在内,你的天资悟性可谓是生平仅见,能用如此之短的时间便将五术运用到这个地步的,更是凤毛麟角,说是天纵之才也不为过。” 聂怡鸾笑眯眯的眼睛把眉毛拉成了细长,鲜艳欲滴的嘴唇抿在一起,在角落悄悄开出了一朵花,飘散着甜腻的气息,整颗心仿佛泡进了蜜糖之中,似乎父亲对叶丰都的夸赞给了她无边的活力,足以让她欣喜很久了。 倒是叶丰都自己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道“聂师叔可抬举我了,这五术也只是掌握了一点皮毛罢了,有些先天感官敏锐之人也能模糊预测到吉凶福祸,我这点成就不值一提。” 聂天星摇头长叹一声,严肃道“你绝对担得起称赞,短时间内死记硬背或许大多数人都可以办到,无师自通般的学以致用也有少许人可以做到,但能在与人交手的档口,沉着冷静的用太乙神数推算发展轨迹,再以占卜之术测算自己的吉凶,更兼以五术之中的命术来分析对手的性格命理,如此庞杂繁琐的程序绝非分心二用可以做到。” 闻听老伙伴细致入微的剖析言论,九叔恨不得给自己长上翅膀,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抬着高傲的头颅,用黑黝黝的鼻孔看着聂天星,傲然笑道“老家伙,现在你还敢说我的教育理念是误人子弟吗?看到没有,丰都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聂天星不屑的嗤笑一声,言语讥讽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叶小子完全是靠着自身天赋和一颗九窍之心才能做到,别说换个人来,老九你自己能做到吗?还大言不惭得将功劳揽自己身上,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眼见二人又起争执,聂怡鸾急忙从中打断,盯着叶丰都问道“如此说来,袁小七的性格缺陷也是你用命术推算出来的?具体说来听听。” 叶丰都不知道聂怡鸾为何对袁小七突然来了兴趣,但还是如实说道“其实当日在武当山上我就试着推算过,但那时我的玄天罡气根基浅薄,推算出来的结果被一片迷雾遮挡,具体也看不清脉络,直到修炼了太极长生诀后,罡气也相对厚实了,这次,终于在迷雾中窥探到了一点缺陷痕迹,简单来说就是色厉胆薄,干大事惜身,见小利忘命。” 聂怡鸾坐着身子显得有些凝重,沉思少许道“虽然性格有缺陷,但,这个家伙可不简单,从上次的五行遁地术就可以看出来,肯定也是一个修道者,我虽不懂命理之术,但也看过不少相关典籍,如果他的命术强势庞大,本身就具有万法不侵的防护力,你不仅算不出来,还会遭受其他反噬,现在算出来了,但还有迷雾阻挡,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就是有人替他遮盖了命术,这个人必然有通天彻地的法力,其二就是他身上有某种宝物,干扰了你的测算之术。” 九叔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才朗声说道“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本身就是某位神仙人物的转世之身,其命理早已发生改变,所以你才无法勘破。” 叶丰都详细的分析了三种情况,说道“第一种不可能,因为那层迷雾是随着他的自主思想变化的,说明与他本身戚戚相关,第三种也不大可能,若是某位神仙人物转世,肯定会找一处福地修炼,哪有闲心像二流子一般到处晃荡,再则,这个假设也太虚幻了,以我对他的观察不太像,至于说是宝物干扰倒是有可能,那家伙随身总是带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聂怡鸾明显松了一口气,显然是对这个分析比较能接受,捏着自己精致的下巴,故作深沉的说道“这样就好办了,我倒要看看,那家伙到底藏了些什么秘密。” 叶丰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道“你怎么突然对他起了兴趣?难道在我比斗的时候,那混蛋得罪你了吗?或者发生了什么?让你一直紧追不放。” 聂怡鸾俏皮的眨了眨眼,嘿嘿发笑“鉴于上次那家伙太过狡猾,用五行遁地术逃跑的经历,我便在他身上下了一个独门法咒,就在刚刚我心头猛烈的跳动,显然是他在用法术强行破解,可哪有那么容易,这也太小看我了吧。” 聂天星黯然沉下眉头,略显不快的斥责道“简直胡闹,你虽然用尸王胆压制了自己的伤势,但还没有彻底根除,若是妄动法力法术引发不良后果怎么办?” 聂怡鸾吐了吐香舌,劝慰道“放心吧,现在尸王胆与我的契合十分完美,不会发生意外的,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借助尸王胆内残留的力量,一般的修炼者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 第七十七章疑心风乍起,愿者来上钩 叶丰都得知聂怡鸾没有什么危险隐患后,不自觉长舒一口气,旋即又对袁小七的事情起了兴趣,轻轻拍了一下聂怡鸾的手背,问道“你到底下了什么法咒?靠不靠谱啊,那家伙稀奇古怪的招式可不少,别着了道。” 聂怡鸾撇着唇角道“你就放宽心吧,那可是本小姐的独门法咒,不仅能让他自己乖乖送上门来,而且还要遭受不小的折磨,不死也要脱层皮的那种。” 叶丰都竖起拇指不吝称赞道“就你牛,行了吧” 几人又草草聊了几句,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去了。 叶丰都跟在九叔身后,一直到了九叔的房间,刚刚一派风轻云淡的姿态此刻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九叔见其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可是在修炼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难题?” 叶丰都坐在椅子上,摇了摇脑袋道“不是什么修炼上的问题,只是经过几次的接触,我发现聂怡鸾有些捉摸不透,无关她的为人性格,只是我感觉她心中隐藏了什么,还有她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绝不是这个年龄应该有的,还有就是黑金武道场的人对她的态度,虽然不明显,但我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卑微的恭敬,更多的是忌惮。” 九叔浓重的一字眉深深紧缩,诧异道“不可能吧,黑金武道场的那些人深不可测,隐藏的底蕴和实力异常强大,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政府不出大力气也很难奈何于他们,怎么会对一个小姑娘谦卑忌惮,你是不是感觉错了?” 叶丰都双手一摊,苦笑道“我倒是宁愿自己感觉错了,那也就放心了,可事实就是如此,自从接触以来,她出手的次数虽然寥寥无几,但却是一种强大诡异的功法,明明是一朵娇弱的九瓣菊花,竟然可以操控水汽,滴水成冰。” 九叔张了张嘴巴,愕然当场,思忖少许道“茅山的法术武力在整个修炼界都是数一数二的,聂天星本人又是长老弟子,而且茅山法规,子弟不得修炼其他门派的武术和法术,况且,茅山也没有你说的那种操控寒冰的功法,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难道是聂怡鸾意外得到的?再加上尸王胆所以才令黑金武道场忌惮?” 叶丰都揉着太阳穴,兴致恹恹的道“事实上,在左慈墓还没有拿到尸王胆的时候,她迫不得已就用九菊操控寒冰冰封了尸体,那会儿她的法力尚可接受,只是功法过于神奇,现在有了尸王胆为助,更是如虎添翼,偶尔显露出来的压力,着实令人心惊,从这一点来看,武道场也可能是因为这个而忌惮。” 九叔哀然一叹“说起来,聂天星那个老家伙也是个可怜人,少年丧失父母,青年痛失爱妻,到了中年又差点失去女儿,人生之苦算是尝遍了,如今聂怡鸾身体境况好转,终于了却了一点心愿。” 叶丰都突然眼珠一转,试探道“您与聂师叔相交多年,难道没有为其推算过命理吗?” 九叔言语落寞道“自然是算过的,他命理一片晦暗,生机不存,死志萌生,虽然偶尔会滋生一些生气,不过是借助外力罢了,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用强大的意志力和药物来支撑着,只是这个老东西一向隐藏得好,不被外人知道而已。” 叶丰都本想再说几句,但看着九叔有些感伤的样子,终究是忍住了。 与此同时,聂天星父女二人身处一间昏暗的密室之内,席地相对而坐。 聂天星双手之上捧着一朵黄色的九瓣菊花,仅仅几个呼吸,就瞬间枯萎了,他的精神力也随即好了很多。 聂怡鸾脸上的担忧之色也减轻不少,直勾勾的望着聂天星道“你的身体情况越发不容乐观了,再这样下去,九叔迟早会察觉到的,一旦到了那个地步,你们相识多年的情分就会毁于一旦。” 聂天星眼中透出一股复杂神色,有心痛,有愧疚还有一些莫名的狠辣,但很快就收回了眼底,接着,开口说道“我的情况你不用担心,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至于九叔嘛,我比你了解他,应付起来不难,再则,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去茅山,前途难料啊,倒是你,在那小子面前露出了太多秘密,这可不是你该有的风格。” 聂怡鸾娇躯一颤,环抱双膝,将头颅压在膝盖上,言语轻柔道“这些年我一直活的小心翼翼,在生与死的夹缝中徘徊,在上与下的拨弄中求存,故作坚强的久了,也就习惯了伪装,直到他的出现,我才发现了做人的乐趣,特别是一个被保护的女孩,可以轻松的呼吸,可以自在的撒娇,偶尔的欺负一下他,也不会担心被抛弃,最大的信任不是彼此毫无秘密,而是在明明知道有所隐瞒的情况下还无限度的恩宠。” 聂天星凝视着女儿,看上去有些孤单的身影,不再是以前那般的凄美,而是多了一种任君欣赏的恬静,花为君开,人为君颜,那个人的出现,让女儿心中有了唯一。 他知道已经不可力阻,也不忍心去阻,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陷得太深了,难道他真值得你如此的信任吗?” 聂怡鸾展颜而笑,仿佛是开在最美季节里的花儿,勾着唇角道“值得,就在他抢过我手中的刀,说以后这种事情让他来干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值得我付出一切,包括自己。” 聂天星思绪似乎飞到了多年以前,又重新看到了自己,不禁呵呵发笑道“倒是个可爱的小家伙,一点也不像九叔那老东西,算了,你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毕竟,从名义上来说,我还是你的下属。” 聂怡鸾咯咯大笑道“那我现在可就下命令了哦,聂天星老爸听令,着你速速查明那小和尚所练的魔佛九转的来历,是谁将它带到中土大陆的?幕后之人查清后不得擅动。” 聂天星看着双目如月的女儿不由得一怔,只感觉这小小的暗室都被照亮了几分,旋即,无比配合的抱拳允诺“谨遵圣命。” 之后,两人相看无言,哈哈大笑起来。 夜幕降临,几人刚刚吃完饭,聚坐相谈,忽然进来一个年轻的侍者,一路跑进来急得满头大汗,嘘嘘说道“门外来了一个奇怪的冰人,冒冒失失的就往家里闯,我们都拦不住,还说是要找小姐。” 聂天星当下就黑了脸色,愤然斥责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敢来这里卖冰,还要堂而皇之的找小姐?立刻派人将他送到精神病院?” 聂怡鸾白了父亲一眼,唤住将要离去的侍者,吩咐道“你去将他带来这里。” 叶丰都瞳孔一亮,笑道“难道是他?我们等的人送上门来了。” 没过多久,侍者带着一人来到这里,观其面容正是袁小七无疑,只是现在的样子颇多滑稽,行走起来一颠一跛,右腿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上半身也被冰晶笼罩,剔透的色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整个面部挂着寒霜,眉毛和头发根根凸起,像是冬天挂在屋檐下的冰刺。 叶丰都走过去,绕着袁小七转了一圈,又用手指敲了敲,清脆的砰砰声不绝于耳,旋即,嘴里啧啧称奇“还别说,这个造型挺别致的,将你放在公园门口,五块钱一张合影绝对物超所值。” 袁小七双目充血,光芒如箭,发黑的嘴唇哆嗦道“你们在我身上到底做了什么?为何我想尽办法都无法将冰层融化?这到底是什么鬼妖法?” 之前袁小七回到住所便设了法坛,可不管用什么法术和法咒都无济于事,反而每一次的做法都让冰层的扩散加快了几分,无奈之下,他只能去打听聂怡鸾的来历住址,因此一直拖延到现在。 聂天星暗暗盯了女儿一眼,似乎在责怪她胡乱用出法术。 九叔相继走了过来,先是用手摸了摸,一丝透骨之寒侵袭而出,接着他又用出炎火诀来烤,还用了各种符箓去化解,依旧不得其法,这下可着实令其吃惊不已“好古怪的法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聂家丫头,你从哪里学来的神奇法术?” 此时,叶丰都也好奇的看着她,虽然之前就见过施展,也没有深问过,但,并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聂怡鸾顿了顿,皱眉说道“以前因为身体的原因,我博览过太多的典籍,也是一次偶然,从一本书的夹层中得到的,起初学习是打算用寒冰之法来克制那些东西的,但是失败了,现在有了尸王胆相助,施展起来效果倒是比以前好了太多。” 袁小七见几人相谈甚欢,气得怒火中烧“你们还有完没完?快将我从这鬼东西里弄出去啊,再耽搁下去,我他妈都成冰棍了。” 聂怡鸾嗤笑不已“你在想屁吃吗?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既然想逃走,就得付出代价,本小姐的债可不是好欠的。” 袁小七瞬时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贱兮兮道“小姑奶奶,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能不能先帮我弄出来?快请收起神通吧。” 聂怡鸾对此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小叶子,他就交给你了,想知道什么或者想要什么直接开口,若是他不老实那也好办,用不了多久,那些冰会将他彻底冰封,直至冻僵,但僵而不死,那时,你用一柄大锤将冰敲碎,他的身体也会随着冰块分离,我们一起做个解刨实验。” 明明知道只是威胁的话,但听在袁小七耳中却那么真实,他现在看着那个明媚皓齿眉眼如画的女子就像是看到了魔鬼,其他人未必能这么心狠,但这女魔头绝对比说出来的更凶残。 ------------ 第七十八章丰都为刀俎,小七作鱼肉 虽然寒冰封身,透入骨髓,但,聂怡鸾说出的话比寒冰更冷三分,那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忌惮,特别是看着她那古井无波的眼眸,直让袁小七浑身哆嗦起来。 当即,牙关咯咯作响道“不敢,您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想要什么我都双手奉上,要是我这里没有,还可以去抢去偷,一定让您满意。”说完还偷偷看了聂怡鸾一眼。 叶丰都还是第一次见袁小七这个模样,当日武当山虽然被抓住,但还是满嘴不服输,武道场比斗,连认输都那么强硬,如今,生生的被聂怡鸾吓成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不过,他也不在乎是真是假,只是随意问道“你是一个修道者吧,那就先说说出生来历,你的法术是谁教你的?” 随口一问,直让袁小七愣在当场,沉眉思索少许,摇头答道“出生来历我是真不知道,唯一存在的记忆也是从两年前开始的,那会儿,我生活在山上,与野兽为伴,以露为水,以草为食。” 叶丰都直勾勾的看着他,观其表情不像作假,接着问道“那你的法术是谁教的?特别是五行遁地术,据我所知,这门功法已经失传很久了吧,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袁小七稍稍放松,撇嘴道“那鬼地方满山都是野兽,千奇百怪种类各异,除了我没有一个活人,有一次,我跑进一座山洞里去方便,发现里面坐着一个身穿道袍的老人,身体都成干尸了,他怀里抱着一个盒子,修炼的功法以及五行遁地术就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卷地图。” 聂怡鸾四人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双目,脸色怪异的看着袁小七,就差说出一句这他妈都可以,他们几个尽皆出身茅山正统,天资也不差啊,结果,费心费力的修炼不如人家去拉泡屎来得快,跟谁说理去。 叶丰都抿了抿嘴唇,无比艳羡道“真是狗屎运,你这混蛋是从小吃运气长大的吗?快告诉我,是那座山这么宽容,去拉屎还赠送修炼功法的,小爷现在就去拉一泡。” 聂怡鸾噗嗤娇笑道“小叶子是吃味了吗?看看人家这才叫运气,以后可不能相信那些不让随意大小便的标语了,或者你也可以现在去街上试试。” 九叔和聂天星满是苦涩的对视一眼,杵在一旁什么都不想说了。 袁小七挑着眉毛,挑衅似的看着叶丰都,如是天运之子在俯视苍生。 叶丰都气极不已,被聂怡鸾鄙视他就认了,毕竟那女人他现在惹不起,可你一个冰棍有什么好嚣张的,旋即怒吼一声“看什么看?再看也出不来,还不快说名字。” 袁小七面色一苦,犹如刀俎之鱼,鼓着眼睛老实说道“在神农架的深处,我也是出山以后才听人说的名字,后来我悄悄又进去过,可惜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山洞了。” 神农架他们自然是知道的,相传那里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里面的动植物神奇无比,地质气象也不同于外,更兼玄幻莫测的野人以及被称为禁忌之地的深处,都会令人匪夷所思。 叶丰都径直来到袁小七面前,突然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点在他的眉心处,将法力缓缓深入其脑海,嘴里喃喃不休,另一只手掐着印诀,快速的变幻着。 聂怡鸾已然明白他的意思,莲步轻移缓缓前来,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过了少时,叶丰都略显疲惫的收回动作,摇头说道“还是不行,我现在的法力不够,推算之术也尚浅,以后有机会了再试吧,不过他倒是没说谎,那团迷雾不仅掩藏了命理,连他的部分记忆也掩盖了。” 袁小七惊恐的看着他道“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无怪乎他这么惊悸,就在叶丰都出手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脑海被人强行钻了进去,一点一点梳理着他的记忆,整个脑神经像是被抽出去一般。 叶丰都不作解释,继续问道“那卷地图现在在哪里?” 袁小七先是张了张嘴巴,似有不甘,可看见聂怡鸾勾着嘴角的冷意,凄然说道“就在我的身上,可现在我被冰封了,想拿出来也做不到啊。” 叶丰都摇头轻笑,这个家伙法力没学到多少,可小聪明和狡猾却是刻在了骨子里,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出言试探他们的底线,求生欲真够强的。 不过他不在乎,也不怕他能逃走,聂怡鸾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自己都在她手上吃了几次瘪了,袁小七还嫩了点,正是想通这里,他才用眼色示意了一下。 聂怡鸾见此,会心而笑,拍了拍手掌说道“这个简单,你就瞧好吧。” 像是炫耀一般的话语,在叶丰都听来宛如蜜汁,两人虽然相识不久,但心灵的默契愈发浓稠,或许最好的相交便是一个眼神明白了所有。 聂怡鸾走到袁小七身后,双手掐印,细长的手指仿佛是盛开的花瓣,时而闭合时而绽放,令人赏心悦目,百看不厌。 片刻之后,她双手各自呈弧度的张开,一朵淡淡的花瓣形状浮现在中间,缓缓然漂浮起来,飞出手心,之后印在了袁小七的脖子后面。 过了几分钟,袁小七感觉全身的寒意慢慢汇集到脖子,渐渐恢复了一些暖意,于此时刻,身上的寒冰徐徐解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成水,滴落在地上。 没一会儿功夫,袁小七彻底的解脱出来,此时,他的衣裳尽数湿透,像是刚被打捞起来的溺水者,贪婪的呼吸着自由气息,肆意的摆弄着身体四肢,好不畅快。 叶丰都看着他搔首弄姿,实在忍不住了,打断道“好了,别再恶心人了,把地图拿出来吧。” 袁小七一一扫过众人,梗着脖子狂笑不止“没想到你们如此天真,竟然相信了我的鬼话,难道你们忘了老子有五行遁地术吗?我知道你们一个个法力不弱,可惜没什么用,之前有后顾之忧不得已任你们宰割,但现在,还不是任我来去自如?” 叶丰都后知后觉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还会五行遁术啊,那现在就改一下条件吧,除了那卷地图,把五行遁术的秘籍也留下。” 袁小七一听这话直接气笑了,道“这是第三次落在你手里了,正所谓事不过三,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加倍尝尝今天我所受的折磨,还有生不如死的痛苦。” 聂怡鸾瞳孔微缩,射出两道厉芒,神情冷冽道“既然你想死,那就不需要另选吉日了。” 袁小七眼皮直跳,莫名升起一丝不妙之感,暗自催动五行遁地术正要离去,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声“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聂怡鸾似笑非笑道“忘了告诉你,之前身体的法咒虽然解除,但那些寒气已经渗入血脉,回流到心脏,除非你现在就换颗心,然后放干全身血液,否则,只要我催动法咒,你全身血管和心脏就会随之冰冻,然后爆裂而死。” 袁小七脸色霎时惨白,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定神少许,强颜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这种伎俩骗骗三岁小孩还可以,糊弄我还差得远呢。”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并没用遁地术离去。 聂怡鸾冷笑连连,将自己的右手摊开,一朵栩栩如生的九瓣菊花从手心浮现而出,随着菊花的旋转,袁小七身体中横生冷厉,一时间,心脏跳速骤缓,血液流速变慢,已然到了死亡的边缘。 这一次,袁小七是真的怕了,想不到聂怡鸾还暗中留了如此狠辣的一手,顿时额头大汗淋漓,连连求饶“住手,快些住手,我错了,这次是真的错了,地图和秘籍马上就拿出来,求你饶过我这一次吧。” 随着求饶声传来的还有声嘶力竭的哭声,混杂的声色中充斥着无边的委屈,自从碰到这个两个小魔鬼就没有过安生日子,武当山上被戏弄,武道场上被打败,聂家庄园被冰封,好不容易以为解脱了,哪想到又被逮了回来。 聂怡鸾收回法术,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漫不经心道“收起你那幼稚的小心思,这是最后一次,再让本姑娘出手就没这么简单了。” 袁小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打着哈哈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这就把所有的秘籍还有地图拿出来给您。” 说完后,从贴身的衣服里面拿出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三本泛黄的书册,一册书名天罡诀,一册是五行遁地术,还有一册没有名字,以及一卷古朴的地图尽数放在了桌子上。 接着,袁小七战战兢兢道“东西都在这里了,现在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这次,他明显是不敢让聂怡鸾出手为其治疗了,鬼知道会不会又被坑的体无完肤。 叶丰都扫了扫桌子上的东西,眯着眼睛嘿嘿笑道“别这么着急嘛,好歹我们也相识一场,这些东西就当是怡鸾为你解脱冰封的报酬了,不过你身体的状况不容乐观啊,要不要再留点东西,让她彻底解除后患?” 袁小七脸上的肌肉怦怦直跳,咬着后槽牙道“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再说了,我也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 叶丰都上下打量着他,笑得很是诡异“是吗?我记得某些人上武当山是早有预谋的吧,似乎还带走了一些东西,作为一个喜欢助人为乐的人,替朋友讨要是不是合情合理?” “你……”袁小七鼓起眼睛,像是一只被充气的蛤蟆,要是有可能,正想将眼前的这个混蛋膈应死。 聂怡鸾手指上捏着一片淡淡花瓣,脸上噙着明艳的笑容,与花瓣的清雅相映生辉,檀口轻启“小叶子真好,时时刻刻为别人着想。” 听到这里,坐在一旁看戏的九叔和聂天星脸上臊的生疼,对视一眼心声感叹“现在的年轻人……说的好有道理啊。” ------------ 第七十九章诡异山川图,神秘石眼球 袁小七小心翼翼的看了聂怡鸾一眼,僵硬的笑道“您说得对,他确实是挺为朋友着想的,要不是他提醒我都忘了这件事了,其实,当日我上武当山是因为那卷地图,上面包括神农架一共有九个地方,画影图形异常清晰,您一看便知。” 叶丰都四人听后,急忙将地图铺在桌子上打开,地图的材质柔软冰凉,十分特殊,长有三十公分左右,宽约二十上下,上面所绘之地一览无余,虽然看上去年代久远,但影迹还是清晰可见。 细数之下,果然是九个地方,除了神农架之外,还有武当山,龙虎山,齐云山,崆峒山,茅山,罗浮山,青城山,终南山,笔迹勾勒之处,青峰俊秀,层峦叠嶂。 叶丰都讶异不已“这地图好生奇怪,除了神农架之外,其余八座大山尽皆道家名山,有的虽然没有教派传承下来,但盛名依旧,倒是神农架镶嵌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九叔抚摸着图上的遗迹,面色一片深思道“这些名山曾经都盛极一时,出现的天才绝艳之辈不知凡几,如今没落至此,让人痛心不已,现在只有武当山、茅山、罗浮山以及青城山留有余脉,其他的都彻底荒废了。” 然而,就在这时,看图的聂天星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看上去瞬间苍老了几岁,气若游丝的跌坐在地上,指着画卷道“这图……不能看,快闭上眼。”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九叔和叶丰都只觉眼眸灼痛,接着心口仿佛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相继吐血,浑身惊颤。 聂怡鸾浑身爆发出一股滔天寒意,手掌凌空一吸,眨眼般将袁小七扯了过来,捏住其脖子道“你找死,竟然敢在画中动手脚。” 袁小七身悬空中四肢乱抖,双眼发白嘴唇漆黑,艰难的说道“不……不是我,是……这画……自己的缘故。” 聂怡鸾不为所动,狠厉道“既然早知如此却不做提醒,一样该死。” 叶丰都轻轻咳了两声道“先放开他,我还有话要问。” 聂怡鸾听后,犹豫了一下,一把将袁小七甩在地上,依次将聂天星三人扶起,检查片刻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叶丰都双目如电般钉在袁小七身上,问道“你早知道这图画有问题,所以打算用它来对付我们,之前你谎称是从山洞中死者怀中木盒里拿到的,现在看来更不可能,若我所料不错,那道人之所以会死,也是因为这画才导致的吧。” 袁小七见事情败露,缩在地上,满身战栗道“是的,这画就是在那具干尸旁发现的,我当时就看了一眼,便吐血昏厥了很久,后来在干尸身上得到了其他秘籍,修炼了两年,再次观看画卷,可没过多久又吐血昏迷,后来我就想这画不简单,说不定画里的地方藏着什么宝物,因此才去了武当山,继而遇见你们。” 叶丰都接着又问“你从武当山上拿走了什么?” 这次,他不敢迟疑,毫不犹豫的从怀里拿出两颗圆形灰色珠子,看上去像是石头一般,毫不起眼。 将珠子递给了叶丰都后,说道“这是那两具石像各自的一颗眼球,略显温热的是男石像的左眼,而那颗冰冷十足的是女石像的右眼。” 叶丰都细细感受了一下,果然,从中时不时的闪动着不同的温度,一冷一热怪异非常。 思索一会儿,叶丰都向袁小七说道“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这件事到此结束,你走吧。” 袁小七骨碌一下翻身而起,满含忌惮的看了一眼聂怡鸾,回头转身便跑,直至远离聂家庄园后,才气喘吁吁的停下,咬牙切齿道“你们给我等着,终有一天让你们百倍偿还。” 怨恨未消之余,脑子里忽然又出现了聂怡鸾那张绝美的脸庞,霎时又心惊胆战起来,想起那些被敲诈的东西,直让他牙根疼,特别是那副神秘莫测的画卷,他可是切身体会过那种诡异之处的,为何聂怡鸾一点事都没有呢。 不仅他奇怪,叶丰都几人也同样难以理解,三人的眼睛几乎要飞了出去,贴在聂怡鸾身上,将其研究个透彻。 聂怡鸾很是干脆的摊了摊手,解释道“你们别问我,我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必须有一个理由的话,那肯定是颜值上的差别,毕竟你们长得太难看了。” 虽然这话听着很臭屁,但几人也不得不信啊,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聂怡鸾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贪美好色的画卷。 叶丰都远远看了一眼躺在桌子上的画卷,鼓着腮帮子很是气苦道“那你再看看上面还有其他线索吗?” 聂怡鸾顺了顺发丝,看得很是仔细,良久,才似有所悟道“上面刻画的线路,明显不是用笔画上去的,山峰所透露出的气韵活灵活现,其中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威势,凡人之力绝无可能办到,作画者应该是一位久远的修炼者,也或者是古时仙人也未可知。” 九叔很想再上去观摩一番,但感觉到隐隐作痛的胸口,最后还是放弃了,不甘心道“既然它只认识你,那你就收起来吧,眼不净为净,省得我们看着眼馋难受。” 聂天星脸色苍白,咧嘴打趣道“你可以选择继续观看,我们又不会拦着你,前提是你有那个胆量。” 九叔真想一口老痰呸在他脸上,但还是忍住了,嗤笑道“刚刚好像是某人第一个受伤的,这是不是说明他……不行啊。” 聂天星一口气卡在喉咙,差点背过气去。 叶丰都懒得看两个老家伙打嘴仗,随手拿起天罡诀的册子看了起来,越看越吃惊,嘴里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东西啊,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将道法与推算占卜之术完美的结合起来,创出这门独一无二的功法,比我摸索出来的更加精深,其人智慧简直更古少有。” 九耳叔和聂天星霎时来了兴趣,几乎是同时出手,一把抓住就抢了过去,头抵头肩靠肩,挤在一起分毫不让,一边观看一边互相埋怨其翻得太快。 叶丰都见之颇为无语,心中腹诽两个老顽童都凑一块儿了,真是臭味相投,就在他准备去拿另外两本册子的时候,一阵香风吹来,接着眼前出现一只晶莹的玉手,然后,桌子上就空空如也了。 抬头看去,只见聂怡鸾手上抓着两本册子,正娇笑嫣然的望着他。 叶丰都顿时头大如斗,落在这丫头手上,哪有那么容易拿过来,只得翻着白眼道“你家都是土匪吗?个个出手都这么干净利落。” 聂怡鸾灿若朗星的眸子闪闪发亮,灵巧的香舌舔着红润的嘴唇,直让叶丰都感觉到自己真的长大了,其婉转悠扬的声音直冲脑门“你说对了,想好用什么东西赎身了吗?” 不一样的威胁跳动着一样的调子,能将敲诈说的这么具有诱惑力,还真让叶丰都无从抗拒,只能妥协“你是想要劫财还是劫色,明说就可以,我任你采撷还不行吗?” 聂怡鸾细嫩的舌头在唇上转了一圈,咯咯笑道“好说,将你藏在身上的那两颗东西拿出来欣赏欣赏。” 叶丰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旋即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似有为难道“这个……不好吧,大庭广众之下我会很不好意思的,要不然现在去我房间,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聂怡鸾眉角顿生疑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那会儿藏得时候我都看到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反应了过来,刹那间,炯炯的眸子惹上了一帘秋水,细腻的脸庞沾上了一层红晕。 暗自呸了一声,拿着两本册子就轻拍在叶丰都头上,言语羞中带急“呀,你这个龌龊的小流氓,胡说八道什么,老娘是要看那两颗石珠,你说的是什么污人眼睛的东西。” 叶丰都嘴角挂着一丝报复的快感,摇头晃脑满是委屈道“我就是说的两颗石珠啊,这不是怕又被抢去嘛,哪里污人眼球了,女人啊,小小年纪咋这么能胡思乱想呢。” 聂怡鸾听着连脖颈都红了,将册子扔在地上,小老虎般地扑了过来,将叶丰都按在下面,双手掐住其脖子道“你还敢说,我掐死你个满脑肮脏的小浑蛋,气死姑奶奶了。” 叶丰都任其坐在身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时不时的还飘向身后。 聂怡鸾恍然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去,只见九叔和聂天星眼睛瞪得像是灯笼一样,复杂的看着二人极为亲密的姿势,甚为诡异。 一时间,她像是受惊的天鹅般飞掠而下,站在原地,将头撇到一旁,白里透红的耳垂潺潺抖动着。 九叔继续埋头看书,只是嘴里轻轻嘟囔着“年轻人啊,就是容易激动。” 聂天星摇头苦笑,愤愤然抢着九叔手里的书册。 叶丰都含笑起身,将手里的石珠递了过去,道“呶,这才是你要的东西,别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 聂怡鸾一把夺了过来,圆润的长腿顺势飘出,小脚狠狠踢在叶丰都腿上,哼哼两声后,这才捧着石珠研究起来。 捏在手里,越发感觉到石珠的不凡,看着像是石头吧,捏起来还有些软乎,明明是死物件,感觉起来却有些温热和冰凉,着实令人费解。 最后实在察觉不出是什么东西后,一个念头袭上心扉,聂怡鸾弱弱道“你说这会不会真的是眼珠子?” 叶丰都模棱两可道“那谁知道呢?据张丰田所说,两具石像分别是太阳星君和太阴星君,难不成是那两个老祖宗将自己的眼球扣下来,装到了石像上?这也太渗人了。” 聂怡鸾嘿嘿笑道“或许就是这样呢,那这两个东西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叶丰都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声音拉的很长“喂……,这可是武当山的东西哦,我们如此作为不太好吧,毕竟有张丰田在中间呢。” 聂怡鸾切了一声“现在它们是我的,什么张丰田,本姑娘不认识,这颗赏给你了,日后玩够了再还给他。” 说完,便将那颗发热的扔给了叶丰都。 ------------ 第八十章初闻紫府州,执念意难平 就在两人分配完毕之后,九叔和聂天星终于将天罡诀的册子浏览完毕了,此刻二人坐在沙发上,满脸震惊之色,眸子中含着炙热的光芒,恨不得将整本书都吃到肚子里。 看着二人寸步不让的争夺归属,聂怡鸾一把将其揪了过来,撇嘴道“这么大的年纪了,抢什么抢,还是我来决定吧,既然您老二位都喜欢这本书,那我就将他给……小叶子吧。” 此语一出,九叔和聂天星瞬间石化当场,仿佛是两只被冰块儿卡在嘴里的北极熊,咽也咽不下,吐又吐不出,脑子里被搅合成一锅粥,显然是被聂怡鸾这番操作干蒙了。 叶丰都喜笑颜开的收起天罡诀,捡起其余两本书道“这不是还有两本嘛,一本是五行遁地术,也是不可多得的世间妙法,另一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大家来一起看看。” 几人围着茶桌将无名的册子缓缓摊开,古朴的字迹瞬间跃然纸上,细瞧之下,赫然是端庄的楷体,笔画起收有序,坚实有力,看上去十分的流畅自然。 叶丰都起初以为这本册子也是功法秘籍之类的,可看到最后,神情肃然凝重起来,再后来,逐渐变得毫无血色,甚至是有些担忧和惧怕。 九叔也不遑多让,一字眉早已成了一条细长的波浪,手上翻阅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至看完后仍旧没有回过神来,嘴巴一张一合,似有千言万语堵在了喉咙。 聂怡鸾父女看上去倒是平静了许多,对视一眼后暗自摇头,不发一言。 四人默然而坐,静得可怕,似乎还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响彻在空旷的客厅中。 良久之后,九叔扯着干涩的嗓子道“这上面记载的东西太过惊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一旦这些东西流传出去,那整个修道世界必然会翻天覆地,永无宁日。” 聂天星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惋叹道“老家伙,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去探究的,不管记载的是真是假,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不好吗?又何必去自寻烦恼呢。” 九叔闻声后猛然起身,情绪激荡不已“你说的轻巧,老子好歹也修炼了几十年了,自认天资根骨也不差,可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屁都不是,都练到狗身上了,你给老子平静一个看看。” 现在的九叔明显和平时判若两人,显然是被上面的东西搞得心态崩裂了。 聂天星嘴巴蠕动了两下,也不去开解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聂怡鸾目光狐疑,盯着叶丰都好久才说道“小叶子,你似乎早知道些什么啊?不打算说说吗?” 叶丰都苦涩而笑“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也罢,有些事情本打算以后再告诉你们,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其实,这本册子上记载的东西都是真的,道者五境自古有之,不论是炼气士还是修道者皆在此列。” 九叔先是一惊,而后按捺不住大喜道“什么?你说这是真的?从哪里听来的?赶快说啊。” 叶丰都很是担忧的看了一眼九叔道“上次武当一行,张真人详细的说过这些,包括紫府州的存在,秦朝之前,炼气士靠着玄天罡气横行天下,他们有着完整的功法传承,可以在很小的时候便练出自己的罡气,还有着严格的境界等级之分,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修炼五境,只是后来秦始皇为了独霸天下,采用了一系列手段将炼气士打压殆尽,至此,炼气士的时代终于落幕,接着才有修法者的兴起。” 九叔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大为不解道“这不可能,炼气士何其强大,怎么会让人随随便便的灭掉,就算秦始皇横扫六合纵横寰宇也做不到,毕竟普通军队很难对抗炼气士,还有,就算秦始皇可以将人除掉,但关于境界等级之分的说法也该有流传下来才对,可现在的人似乎对一切都毫不知情,岂不是咄咄怪事吗?” 聂怡鸾捋了捋耳畔的发丝,似在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是毫不知情,而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罢了,张真人不是和小叶子说过吗?龙虎山之所以离开大陆前往紫府州,就是有人从中引渡,也就是说现在还是有些人知道一些秘密,甚至是包括茅山在内的大派掌门也知道这个内幕,只是被很好的隐藏起来了。” 九叔听后愤懑不已“他们为何如此的自私?大陆的修道界本来就断绝了传承,没落了根基,他们这样的做法就是要彻底毁了大陆的香火,真是岂有此理。” 聂天星听着老伙计言语之间的不甘,顿时嗤笑一声“老九,你这么大的年龄了,怎么还如此天真,毁不毁的关他们屁事,只要去了紫府州就会有无数的机缘和机遇,足以光大门楣壮大自身,甚至还能探寻那虚无缥缈的仙机,这里的人是死是活早已不在格局之内,凡人自有凡人的活法,你还看不开吗?” 九叔顿然脑子一炸,气得双眼通红,指着聂天星说不出话了。 叶丰都看着两人争吵涩涩而笑“事实上就是如此,你们可知道紫府州的人是如何定位我们大陆的?他们称我们这里是遗蜕之地,就像是蛇退下来的皮一样,或许唯一的作用就是能为他们提供一点新鲜的血液吧。” 九叔忽然一把拉住叶丰都的胳膊问道“张真人可有提过紫府州的具体位置?” 叶丰都愣愣的摇着头“没有,就算有我也不能和你说,张真人说过,那里虽然修炼玄天罡气和修炼法力的人遍地都是,境界比我们高了不知凡几,但同时也是一个残酷冷血之地,动辄杀人害命比比皆是,连张真人都险些丢了性命,您不适合去那里。” 聂怡鸾也是连忙劝阻道“小叶子说的不错,您现在连修炼者入门的境界也没有达到,去了不过是白白送命,我知道您是想去那里学好本事,回来光大中土大陆,可这事还要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茅山的无尘大会,您还是多做些准备吧,免得有其他意外。” 几人相劝之下,九叔终于放下了心思,叶丰都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他最怕九叔为了大陆不顾一切的去寻找紫府州,现在看来暂时是不会发生了。 处理好其他事宜,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几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房间,久久不能入睡。 对于叶丰都而言,无疑是惊心动魄的一幕,不论是袁小七以无名画卷的算计,还是那些册子里记载的隐秘,都让他心头压了一块儿沉重的巨石。 抛开这些,更让他疑窦的是聂怡鸾的态度,听到这一切似乎太过于平静了,还有她为何能无视那古画的影响,更让他心中惊诧的是口中说出中土大陆这个词,第一次听到还是从张真人的口中,虽然仅仅四个字,但给他的感觉却是一种俯视之感。 如果叶丰都是疑虑的话,那九叔就是一种彻底的颠覆,他师从茅山正宗直系林无涯,可谓是见多识广了,修得一身法力驱鬼除邪,名声极大,但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就是一只比凡人大一些的蝼蚁,这种感觉着实令其憋屈无比,同时还有深深地无奈。 盘膝坐在床上的九叔直视着沉沉的夜色,浑身透着一股无力,嘴里呢喃着“师傅,弟子到底该怎么做?难道您对这一切真的一无所知吗?或者是有意的隐瞒?” 此刻,他心中也不知怎么了,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师傅当年被迫离开茅山还有别的隐情。 聂天星回到房间后,急忙拿出一朵九瓣菊花,几个呼吸就吸收殆尽,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目光柔软的看着女儿道“今天的事情太过出乎意料了,相比之下,我们父女的表情难免让人起疑,九叔情绪激动下也许没有发现,但叶小子心思聪慧,很难瞒过他。” 聂怡鸾清婉一笑“无妨,我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也不想隐瞒什么了,能发现多少就看他的本事了,只是九叔……,我看他并未彻底放弃寻找紫府州的念头,以后说不得会惹出什么祸端,危及到我们的计划就不好了。” 聂天星浑浊的双目猛然一亮,旋即冷声道“实在不行就动手……” 聂怡鸾起身踱步,沉吟少许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切等无尘大会结束再说不迟,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无尘大会盛开之时,会有紫府州的接引使者到场吧,你说小叶子若是得了第一,会不会被人引渡而去?” 聂天星老脸一皱,哼声道“有白若虚那老不死的在,叶小子怎么可能得第一?,这些年他为了巩固掌门之位,无所不其极的拉拢紫府州的人,虽然那些小门小户不值一提,但也不是叶小子能够对付的,弄不好叶小子还真会被击毙在茅山上,真不知道老九到底是怎么想的。” 聂怡鸾眸子射出两道冷光,凝望着无尽的黑色苍穹,傲然道“只要有我在,谁敢对小叶子出手,灭了就是,大不了平了茅山那个破落户,谅那些紫府州的人也不敢多说一句。” 聂天星苦笑连连“他们是不敢对九菊圣宗动手,可若是闹的动静太大,你这个九菊圣女难免会受到连累,一切要三思而行,茅山还有些用处,现在不宜灭门。” 聂怡鸾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吩咐道“你传令下去,让人秘密潜入神农架深处,特别是禁区之内,尽量找到袁小七所说的那处山洞,我怀疑里面还隐藏着更大的绝密,一定要找出来。” 聂天星颔首,眼中却狠厉莫名,说道“袁小七怎么处理?要不要让他消失?” “暂时不要动他,小叶子既然留下他,自然有他的考虑,我尊重他的选择,还有一点,别动用黑金武道场的人手,直接派出九菊圣宗的人秘密查询就可。”聂怡鸾怎会看不出父亲的意思,但依然是拒绝了。 ------------ 第八十一章焚身燃血术,冰封共生死 聂天星装出一副心痛的样子,翻着白眼道“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现在有了情人忘了爹,老子受这么大的委屈,想讨回点利息还得看他的脸色,你这胳膊肘要不要拐的这么明显。” 聂怡鸾嘻嘻而笑,如羞如嗔道“什么嘛!我只是觉得袁小七还有些用处,难道您不觉得他像一只寻宝猪吗?说不得以后还能寻摸到什么宝物,咱们再去敲诈他一次,那肯定非常有意思。” 聂天星一听乐了,明明是言不由衷的话语却听出冠冕堂皇的道理,这个女儿啊,真的是长大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声声凄厉的嘶吼震碎了沉沉夜色,连绵不绝的嘶喊声响彻在寂静的聂家庄园。 聂怡鸾听着声音的来源,旋即脸色大变,嘴里丢下一句“不好,是小叶子的声音。”然后,整个人一闪而逝,快若闪电。 破门而入,只见叶丰都躺在地上,连番的打着滚,双手不停的撕扯自己的衣衫,整个人弓着身体,宛如一只被煮的活虾,叫喊声痛苦不堪,连连不断。 聂怡鸾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叶丰都整个人抱在自己怀里,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将他控制下来,此刻的叶丰都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身上的衣衫尽数湿透,仿佛刚从河里打捞起来一般。 九叔和聂天星紧随而来,望着叶丰都这副诡异之状,异口同声的问道“这发生了什么事?叶小子为何成了这个样子?” 聂怡鸾俏脸上沾着晶莹的汗珠,头发有些散乱,抿着嘴唇道“不知道,不过小叶子看上去异常的痛苦,而且浑身像是着火了一样,烫得厉害。” 九叔蹲在两人身前,一把撕开叶丰都的上衣,只见白皙的皮肤早已染成了通红,还有些肿胀,透过皮肤可以明显的看到里面的血管脉络,血管里的血液快速的滚动着,宛如一条条肆虐的河流。 聂天星大惊失色“这是……中了燃血术?怎么可能?叶小子什么时候和邪派术士有过接触?” 聂怡鸾看着父亲和九叔的吃惊的脸色,顿觉此事不简单,一边紧紧抱住挣扎的叶丰都,一边问道“什么是燃血术?我怎么没有听过?” 九叔神色凝重道“燃血术是一门诡异的邪派术法,当年我和你父亲游历南方曾经见过一次,他们以人血为引,用邪术控制人体血液的流速和温度,要是练到大成,足以让整个人燃烧起来,将体内所有的血液蒸发而死。” 聂怡鸾脑子里蓦然闪过一副画面,就是在去武道场的门口,小叶子签订了一份血契,难道是有人做了阴谋,为的就是拿到血液?想到这里,她急忙将此事说了一遍。 九叔听后,言语决然“那就对了,肯定是有人买通了那些术士之流,拿到了丰都的血液,这才被中了燃血术。” 聂怡鸾脸色一黑“既然知道了,赶快想法子为小叶子破解啊,还在这里扯东扯西的有用吗?”这话说得着实有些不客气,但,现在她根本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 聂天星哀然一叹“目前要破解这门邪术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施法之人,只有解决了他拿回血液才能彻底破解,盲目的动手只能打草惊蛇,叶小子只得命丧黄泉了。” 聂怡鸾怒不可遏道“浑蛋,到底是谁搞的手段,难道是武道场?他们没这个胆子,或者是茅山和韩家?小叶子有什么不测他们都要陪葬。” 九叔双手捏拳微微颤抖着,沉思之际,突然跑回房间,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张黄色符箓,还有一把匕首,接着吩咐聂怡鸾“你按着他,别乱动。” 说完后,用匕首割破叶丰都的手指,将流出的血液滴在黄色符箓上,声音急切道“聂老头快准备一盆清水,等会儿你陪我去寻找施法之人,聂家丫头,你一定要设法稳住丰都,若是他的温度还在上升,就先将他放入冷水之内,希望可以撑到我们找出背后之人。” 吩咐完毕后,九叔急冲冲的跑了出去,聂天星已经让管家端来了一盆清水放在院子里,九叔双手捏着符箓,打出一个手印,符箓瞬间燃烧起来,看着蓝色的火光,嘴里念念有词“乾坤照影,破迷显真,万法如水,寻源追踪,现形。 接着,便将燃烧的符箓丢入清水中,只见水中咕噜咕噜冒了几声就陷入平静,旋即,波光粼粼的水面突然出现一幅画面,只见一个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一个蓬头垢面的黑衣人正在法坛前做法,旁边还站着一位中年人和一个年轻男子。 聂天星一见此人就说道“这是韩家韩云山和他儿子,原来真是韩家干的。” 九叔哼然“总算是找到了,我们现在立刻就去韩家会会此人,速度一定要快,希望丰都能支撑得住。”接着,两人就坐车飞速离去,留下管家看护家里。 几乎在同一时间,韩家做法的黑衣人停下动作,嘴里冷笑一声“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倒是有些本事,不过,任你动作再快也救不了那人的性命。” 言语落罢,只见其弯腰在地上的包裹里拿出一个东西,随手放在法坛上,韩云山父子定睛一看,赫然被吓得坐在地上,那竟然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不知用什么手段封住了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但从微微鼓动的胸口来看,分明还活着。 黑衣人从法坛上拿起叶丰都之前亲手写的血契,原本的名字是三个字,开始做法已经用掉一个,剩余的两个被卷在一张黑色的符箓里,旋即,他强行把婴儿的嘴巴掰开,将卷了名字的符箓塞入里面。 诸事齐备,黑衣人手上掐着印诀,嘴里幽幽念道“嗜血之符,借尸而焚,阴火内生,骨肉不存,着。” 施法后,他的手上骤然升起两团黑色火苗,继而,用火苗点燃了婴儿的身体,不过片刻,整个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恶臭。 与此同时,原本已经让聂怡鸾控制住的叶丰都猛然挣脱,整个人直愣愣的站立而起,快速离开聂怡鸾身边,身体上冒出淡淡的黑气,像是被点燃的湿材,还有丝丝烧烤的气息。 他强撑着意志,用五极封神术封住自己的内脏,然后对聂怡鸾说道“你不要离我太近,说不定会伤到你,现在我气血燃烧法力不生,只能用罡气先护住五脏,你现在立刻用冰封之法将我冷冻起来,否则,一旦我自己失控会连累你。” 聂怡鸾看着他怕伤害自己而躲开,宁愿自己独自承受痛苦的样子,早已双目噙泪,妙首微微摆动“不行,一旦将你冰封冷冻,寒气就会进入体内,到时候冷热相冲水火不容,你会血管爆裂而死的。” 叶丰都痛苦的五官扭曲,冷眉倒竖“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聂怡鸾沾满泪珠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丝笑容,接着,手中凝聚出一朵清冷的菊花,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都铺满了冰霜,温度骤降。 叶丰都刚刚松了一口气后,突然一道曼妙倩影站在眼前,紧接着外面就被冰层包裹住了,再无丝毫后退的余地。 见此一幕,叶丰都怒了“你干什么?谁让你把自己封在里面的,还不快出去。” 聂怡鸾嘻嘻笑道“你说的太迟了,出不去了,只要有我在这里,那些寒气不会伤害你的,况且,你一个人是很难撑到九叔回来的,就让我与你一起分担吧,好不好,小叶子。” 望着眼前梨花带雨的清丽人儿,叶丰都很想冲动的将其抱在怀里,可现实却不允许他这么做,他不知道自己等下被烧得失去意识会干什么,可现在两人几乎要贴在一切,又被冰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是无计可施。 聂怡鸾见他血红的重瞳里布满了担忧之色,身体贴在冰上还要拉开与她的距离,心里已然被灌满了甜蜜,当即,将叶丰都紧紧地抱在怀里,用法力将他身上的灼烧火气吸到自己体内。 叶丰都感觉到体内减轻的痛苦,已然明白了一切,本想尽全力的摆脱这个温暖又柔软的怀抱,可试了此次都无功而返,毕竟,聂怡鸾自从吞服了尸王胆后,法力就比他强的多,更别说现在的他身受燃血术的折磨。 最后,只是心疼的呢喃了一句“你这又是何苦呢。” 聂怡鸾闻声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头颅靠在肩膀上,嘴里细声诺诺“别动,小叶子,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属于你,不管是折磨还是痛苦,只要与你一起承担,那都是一种幸福。” 叶丰都浑身一颤,自小身为孤儿的他,受尽世人的白眼与冷漠,只有回到家见到老乞丐,才能体会到亲情的温暖,后来又有九叔的护持相救,大义传道,他又见识到了一种超脱亲情的道义,所以,他明知道茅山的无尘大会有凶险,但还是义无反顾的要去,只为了却九叔心中的遗憾。 可聂怡鸾现在带给他的是一种舍生忘死义无反顾的感情,比亲情还要温暖,比道义更加决然,它可以让人忘却痛苦,冲散折磨,不惧寒热,无畏生死,只是要在心上刻下一道烙印,那就是彼此。 失神片刻后,叶丰都双臂张开,环抱在聂怡鸾的腰上,血管里灼烧之痛虽然越来越强,但两人痴缠的火热却比之更加浓烈,生生将其压制了下去。 就在两人沉浸相拥之中,忽然从衣服内悄无声息的飞出两颗珠子,缓缓悬浮在二人的头顶,正是从袁小七手中抢来的那两颗石珠,闲置片刻后,两颗石珠竟然快速的转动起来,每每转动一圈,外面的表皮随之脱落一点,直至最后停止不动。 再次看去,两颗毫不起眼的石珠早已大变容貌,叶丰都头顶上方的一颗火红如阳,而聂怡鸾头顶的是清净似水,彼此相对气息牵引,将整个冰封空间都照亮了。 二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抬头看去的刹那,两颗珠子顿然化作两道流光钻入二人的眉心,消失不见。 ------------ 第八十二章韩家斗术士,古尸不灭诀 神秘珠子进入眉心的刹那,两人的意识恍然陷入一片空灵状态,整个身躯映照出不同的光泽,叶丰都周身红光潋滟,犹如一颗小型的太阳,而聂怡鸾则是青色弥漫,宛似月轮当空,恬美娴静。 此刻的两人四目相对,在身上光芒的牵引下,紧紧拥抱在一起,随着气氛越来越浓,叶丰都嘴巴微微一撇,轻轻印在对方的红唇上,手上的动作愈加轻柔,缓缓褪下全部的衣裳,然后彻底融合在一起,霎时间,狭小的冰封空间中席卷了一股浓稠的春意。 话分两头,九叔和聂天星风驰电掣般赶去了韩家,一脚踹开了大门,横冲直撞的来到了院子里,两方相见之下,陡然进入剑拔弩张的态势。 黑衣人阴仄仄道“来得还挺快,看不出你这老东西还有点本事,竟然能用法力和符箓找出本座的位置,如此才更有意思。” 聂天星眼中闪过一丝阴戾,说道“老九,别和他浪费时间,我来挡住他,你先去破了他的法坛,否则,叶小子真就坚持不下去了。” 九叔步履前冲,很快就来到了法坛前,看清燃烧的东西后,怒意直冲天灵盖“畜生,竟然用活生生的婴儿提炼怨气,借此祭炼邪术来害人,今日定要除掉你这个祸害。” 黑衣人不屑而笑“想除掉本座你还差得远呢,实话告诉你,就算现在破了法坛也迟了,说不定中了燃血术的那小子已经枯血而死,而你们,闯进这里也休想活着离开。” 九叔听着眼皮直跳,正要施法扑灭婴儿身上的火焰,可还没来得及出手,火势正旺的婴儿砰然一声,彻底炸裂成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见此一幕,不仅九叔和聂天星呆住了,就连黑衣人也是愣在当场,接着又冲到了法坛前,看着因爆炸变得狼狈不堪的法坛,心中兀自生出一丝不安,难道失败了?这不可能啊。 九叔暗自松了一口气,嘴里哈哈大笑“看来阁下的邪术并不怎么样啊,连我一个入门两年的弟子都对付不了,古话说得好啊,邪不胜正果然有一定的道理。” 聂天星看着臭屁的老伙计,摇头苦笑不忍直视,也不知道是谁刚刚吓得半死,现在倒端起架子了。 黑衣人阴着脸色检查了片刻,起身说道“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就算法坛破了又能如何?按那小子的年龄来看,凭他的能力是不可能撑到现在的,只要再杀了你们两个老杂毛,此事也是十分圆满了。” 九叔心挂弟子安危,也不再徒添口舌,愤然发招,一出手便是凌厉手段,手脚并用纵横来往,而黑衣人连连挡下数十招后,有些气喘吁吁的躲开了距离,不急不躁的说道“好厉害的拳脚功夫,可惜没什么用,本座修的是法力。” 九叔听后大为不屑,他修炼的乃是茅山正宗道法,五雷天心正法更是世间少有的至正至圣之功,专门克制妖邪鬼物,岂是一个半吊子的邪派术士可以比拟的,虽然刚刚只是拳脚试探,但他也大概估计出这个家伙的实力了。 黑衣人自然知道九叔的想法,但还是不急不躁道“本座自然知晓阁下也是修法者,实力还不弱,可惜啊,你今天的对手不是我,而是那家伙。” 九叔沉眉四顾,只见院子里空空荡荡,再看聂天星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早已躲在暗中窥探的韩家父子此刻浑身颤抖,甚至连裤管都湿透了,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就在茫然之时,黑衣人拿出一根漆黑的笛子,放在嘴边徐徐吹了起来,音过三声后,院子角落里的花田中泥土蠕动,接着,从下面站起一个魁梧的身躯,大约有两米多高,四肢粗壮犹如小树,身上套着一件古朴的甲胄,每跨出一步,地上都会传来隆隆的响声。 聂天星抿了抿干瘪的嘴唇,惊魂不定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着好像是一个古代的将军啊,难道是僵尸?” 九叔审视了两眼道“这不是僵尸,而是古尸,看其装束差不多也有几百年了,我记得师傅有过记载,南方大山深处有两个神秘邪异的门派,一个是泣血宗,所用法术就是燃血术,另一个是御尸门,专门寻找控制古尸,他们所用的法术名为古尸不灭诀。” 黑衣人放下手中的笛子哈哈大笑“想不到在北方竟然还有人知道泣血宗和御尸门,果然有些见地,你们两个都是修法者,若是我的古尸能吸干你们的血液,那实力定会更上一层楼,这样一来,就不怕那些人看不上本座了。” 九叔看着越来越近的古尸,神色古怪道“有些麻烦了,这古尸不灭诀传言不坏不灭,不过只对尸体有用,若是一会儿情况不对,由我来拦住它,你立刻赶回去,一定要保证丰都的安全。” 聂天星嗤嗤发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老家伙如此不自信的样子,放心吧,若是情况不妙我撒腿就跑,你先陪古尸玩会儿,我去找韩家父子谈谈心。”说着就慢里斯条的走向暗中的拐角。 九叔此刻是真的从古尸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威压,因此他丝毫不敢大意,旋即,以手为笔,以掌为符,快速的在掌心刻画了一道法咒,接着双手结印,仰天长啸道“九元应雷,听我符令,以身正法,浩气长存,落。” 言语落罢,乍见天上云长风飞,隆隆作响声从虚空袭来,片刻的功夫,嘹亮刺目的闪电惊醒了沉寂的夜色,几道手臂粗细的霹雳接踵而至,直挺挺的落在了古尸的头顶。 雷光闪现如是飞火银线,在古尸的头顶上接连不断,几声炸响之后,古尸的头发尽数化作飞灰,光秃秃的头部斑驳凸显,看上去像是一块儿枯松之皮。 一击不成,九叔又使用了几次五雷天心正法,想要克制妖异的古尸,除了这门法诀外,他还真的想不出更合适的了。 受了几次雷击后,古尸似乎是挺受不住了,轰然砸在地上,可随着黑衣人又吹响了笛子后,古尸再次站立而起,奔着九叔走了过去。 无奈之下,九叔又从身上摸出一张金灿灿的符箓,正要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聂天星双手提着韩家父子走了过来,将韩丁扔在地上后,说道“使用请神符的后遗症太大,若是你脱力倒下,一旁的黑鬼早把你宰了,还是用这个小东西的身体合适。” 九叔一把拉起挣扎的韩丁,将请神符贴在额头上,韩丁顿时安静下来,低头闭目似如傀儡,接着,九叔又念动法咒“灵符一道照天开,豪光初现请神来,降下法身除万恶,扫尽人间千万灾,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法咒念完,韩丁头上的请神符射出汨汨金光,尽数钻入他的体内,接着,韩丁的身体上笼罩了一道淡淡的影迹,细细看去,就能看出那是一个身着金甲的男人,双手握着一对金黄色长锏,眼若星辰内藏风云。 等到古尸走来的时候,金甲神二话不说,高高举起金锏就砸了下去,古尸硬接一锏,身形暴退之后,又再次袭来,如是往复的缠斗在一起。 比起韩家真刀真枪的厮杀,聂家庄园也毫不相让的上演着一出大戏。 叶丰都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原本在记忆中的冰封不仅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怀抱中还多了一具柔软香艳的躯体,两人坦诚相对无间相贴,再一瞧真容,不是聂怡鸾还是谁来? 这一眼直让他脑子里炸响了一个巨雷,怎么会这样?明明两个人都穿着衣服,只是很单纯的拥抱了一下,对,就是很单纯清白的拥抱,可怎么会把两人的衣服都抱没了?等下如何对聂怡鸾交代呢? 就在他苦思对策的时候,聂怡鸾的眼皮微微松动了一下,接着就睁开了明艳的眸子,等看到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后,整个人都彻底傻住了。 可就在这时,叶丰都眼珠乱转一圈,冷不丁的放声尖叫起来,如是遇到鬼魅一样,身体向后缩去,指着聂怡鸾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你竟然趁我昏迷毁了我的清白?” 聂怡鸾有些懵懂的俏脸豁然红得滴血,她虽然也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但自己怎么会做出那种事,随即腾的站起身子,走到叶丰都身边,一把将其按在地上,自己迈腿一垮,坐在叶丰都小腹之上,白皙的小手压在其嘴上。 见叶丰都左右摇摆着脑袋,挣扎不断,聂怡鸾狠狠地在他小腹上坐了两下,恶狠狠道“再胡说八道,本姑娘就坐死你这个无耻的混蛋,明明自己占了便宜,还觉得是吃亏了一样,想吃干抹净就提裤子走人,告诉你,想也别想。” 若是平常的时候,她的这个动作或许只是让叶丰都有些吃不消,可在这个档口,她明显是羞急攻心,忘了自己竟然身无寸缕,由于刚刚坐上坐下的动作太大,一阵滔天骇浪直接劈头盖脸的让其破了大防,最终,流出了可耻的殷殷鼻血。 聂怡鸾看他的样子,突然想起其身体状况,急忙起身下马,跪在地上,嘘声询问“小叶子,你感觉怎么样?快告诉我啊,是不是什么有什么不适?” 叶丰都盯着她殷切的目光,很是艰难的摇头说道“不,不是身体的缘故,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咱们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聂怡鸾目光下移,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样子,顿时脸若红霞,嘴里呸了一声“流氓”然后,手忙脚乱的穿起了衣衫。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管家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聂公子怎么样了?家主和九叔去了韩家有一段时间了,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聂怡鸾一边检查自己的衣衫,一边吩咐道“小叶子没事了,你立刻准备好车子,我准备与小叶子一起过去。” 叶丰都知道九叔和聂天星出门久矣,也不见返回,随即起了担忧之心,匆匆然穿好衣服,两人结伴而去。 ------------ 第八十三章请神符失效,聂天星出手 此时的韩家,院子里一片狼藉,古尸一次又一次的被砸倒在地,可最终凭借着强悍的体格站了起来,虽然浑身破败不堪,力量也相对被削弱了许多,但在黑衣人诡异的笛声催动下,依旧咆哮如雷的迎了上来。 聂天星见识到古尸的变态,不禁暗暗咋舌,悄声问道“这玩意儿怎么还不死?再拖延下去,请神符的力量势必会减弱,我们也会陷入不利境地啊,要不我们先溜过去杀了那个黑鬼,日后再想办法除掉古尸。” 九叔神色如冰,扫了一眼肆无忌惮的黑衣人,自顾摇头道“没用的,这古尸经过那人用古尸不灭诀的祭炼,彼此已经是心意相通了,还没等我们过去,就会受到攻击,就算可以用法力杀了那人,到时候古尸也彻底脱离了控制,一旦离开此地,将会有多少无辜之人被害,所以,不管怎样都得先灭了古尸。” 聂天星听着郁闷不已,嘴里怒骂“他娘的真麻烦,可你的一张请神符似乎对付不了它,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九叔看着韩丁身上的请神符金光有了减弱的趋势,幽幽说道“请神符是我师傅留下的,按理来说实力应该够了,或许是因为韩家小子身上没有法力,无法发挥请神符的威力,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用在我身上。” 聂天星神情一顿,讶异道“什么?你还要自己上手?别他娘的开玩笑好不好?弄不好你自己也会搭进去,就老子这半残废的身子可救不了你。” 九叔咧嘴一笑“没办法了,只能赌上一赌,要是真出现意外的话,你就去动用官方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个古尸弄死,否则后患无穷。” 说完后,快步走了出去,手上捏着一张请神符,念完法咒之后,快速的贴在了自己身上,霎时间,金光弥漫闪耀四方,就是眨眼的功夫,九叔整个人都沐浴在金色之中,其身上映照出一位英姿飒飒的道人,手持拂尘潇洒自如。 每每踏出一步都像谪仙临尘,举手抬足之间法力涌动,比之前韩丁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相比之下,倒是让聂天星放心不少。 黑衣人见九叔也加入战局,不禁然心头暗生不妙,黑色的笛子在嘴上反复吹奏,笛声尖锐细长,在夜里听来,犹如女鬼低吟浅述,直让人浑身冷颤,头皮发麻。 两张请神符联手夹攻,更兼九叔法力雄厚,仅仅是几分钟后就让古尸频频退后,一袭金芒闪过,古尸继而倒飞在地,就在这一瞬间,黑衣人手上的笛子应声而断,掉在地上成了粉末。 他看着地上一蹶不振的古尸,森森目光愈加阴戾,嘴里说道“好一个道家请神符,果然有些手段,可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你有请神符,本座也有一道符箓,名为化鬼符。” 说完后,他从身上掏出一张墨绿色符箓,上面画着红色的咒术,鲜艳如血,散发着丝丝扑鼻恶臭,接着,又拿出一面白色的旗帜,约有巴掌大小,旋即,快步走到古尸身前,迅速的将白色旗帜塞入古尸口中,又把化鬼符贴在了古尸的眉心。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聂天星看的目瞪口呆,可看着再次起身的古尸,不禁出口问道“你做了什么?古尸不是已经废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黑衣人仰天狂笑“那白色的旗帜里收集了无数满含怨气的厉鬼灵魂,本座用化鬼符将其封在古尸体内,不消片刻,古尸便会成为鬼尸,威力比之前增加数倍不止,我倒要看看请神符还能有何作为?” 谈论的瞬息,鬼尸摇摇晃晃的起身,迎着九叔和韩丁走了过去,身上的甲胄像是蜕皮一般脱落在地,身上随即长出了浓浓的白毛,被天雷轰顶后的光头也快速的生长起来,眨眼之际,已经垂到了胸口。 韩丁本能的冲了上去,金甲影像举起高高的双锏正要劈下,可鬼尸身上的白毛仿佛一匹瀑布,无限延长之余又迅速非常,化作无数的飞针走线将韩丁的身躯洞穿而过,鲜血顺着白毛倒流回去,片刻就成了一具干瘪瘪的尸体,宛如一根烂了的木头。 早已吓傻的韩云山见儿子死去,双眼一翻,也昏迷不起了。 九叔背后的黄衣道士挥动着拂尘,像是鞭子一样,狠狠的抽在鬼尸身上,可也只是令其后退了数步,随着鬼尸身上的怨气和尸气大肆弥漫,加上血气的浸染,威力早已超过初始。 一击不成,黄衣道士催动法力,频繁变幻着手印,少时,一股凶悍巨大的火焰从手中推出,尽数笼罩在鬼尸身上,浓密的白毛顿然火星四射,嗤嗤作响,滚滚的黑烟随风乱飘,其中还夹杂着惨烈的嘶鸣。 火焰熄灭后,鬼尸倒在地上抽搐不已,身上的白毛被焚毁殆尽,连同身上的化鬼符一同化作了灰烬。 黑衣人脸上的肌肉扭曲在一起,手指颤抖的指着九叔“你……你竟然毁了鬼尸?毁了本座多年的心血?真真的该死。” 此刻,九叔身上的请神符金光涣散,逐渐失去了效用,特别是最后的火焰之法,几乎抽干了他全身法力,清醒后,整个人变得有些虚弱不堪。 虽是如此,但看到鬼尸被彻底消灭,他还是满心欢喜,声音有些疲惫道“妖邪之物本就不该存活于世,阁下利用古尸作恶多端,肆意蹂躏亡者灵魂,凡是正道之士都该为民除害。” 黑衣人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多管闲事的臭道士,你虽然毁了鬼尸,但自身法力也耗尽一空,接下来,本座就让你给鬼尸陪葬。” 九叔爽朗而笑“凭你的道行还杀不了我,反之,今日你也会死在这里,为你的所做的恶事赎罪吧。” 然而,就在这时,已经奄奄一息的鬼尸骤然站起,沉重的呼吸声仿佛是一面大鼓,狠狠的击打在几人心田,随着其急促的呼吸声,残破的躯体上再次长出了浓厚的毛发,在灯光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血红之色。 如此诡谲的一幕,让九叔和聂天星瞬间僵在原地,原本放松下来的心绪再次铰接在一起。 聂天星吞咽了几下口水,有些结巴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又活了过来?难道成精了?” 黑衣人几乎要崩了起来,抚掌狂笑“好一个古尸不灭诀?先辈们果然不曾欺我,更不枉费本座数十年的心血,现在你报仇的机会来了,给本座杀了他们。” 他言语落罢,还深深地沉浸在劫后余生的狂喜之中,似乎看到了面前尸横当场的和谐场面。 可重生的鬼尸像是没有听清楚一样,身体分毫未动,只是脑袋转动了一圈,状若铜铃的眼睛忽然凶光毕露,身上的血红毛发席卷而去,将黑衣人紧紧裹在里面,像极了一枚蚕蛹。 黑衣人惊的魂胆俱裂,奈何身体动弹不得,嘴里牙齿咯咯作响“你干什么?本座要你杀了他们。” 奈何鬼尸置若罔闻,血红的毛发快速收缩,很快就将他拉到了身边,接着,张开大口狠狠咬在其脖子动脉上,咕咚咕咚的吮吸起来,不消片刻就将黑衣人吸成了一具干尸。 画面突变,九叔大叫不好“这是尸变,化鬼符被烧毁,之前被塞进去满含怨气的鬼物没了限制,趁机控制了鬼尸身体,杀了那人不仅仅是报复,还为了吸血,我们先离开此地。 聂天星急忙架起九叔的胳膊转走便跑,嘴里还揶揄道“老东西你之前不是还正义凛然吗?怎么现在要夹着尾巴逃跑?这么现实可不像是你的为人。” 九叔脚下生风,嘴里大骂“什么时候了还说屁话?老子那会儿是有把握才敢去赌?现在上去就是送菜,赶快冲出去叫人用重武器灭了它,等它吸足了鲜血后,这京城就成鬼城了。” 就在二人快要离开的时候,鬼尸甩出手上黑衣人的尸体,犹如破空之雷一般,狠狠砸在两人背后,直接将他们撞出了五六米远。 望着鬼尸越来越近,聂天星脸色苍白,嘴唇泣血,扶着九叔问道“老九,你怎么样?” 九叔本就虚弱,经此一撞,更是弱中带伤,摇头苦笑道“完了,今天要死在这里了?还连累了你,老伙计,你伤势不重,接下来由我顶住鬼尸,你快些离开,一定要找人毁了它。” 聂天星眼中闪过一抹感动之色,抹了抹嘴角的血丝,神色复杂道“看来不出手是不行了,你我相交多年,今天算是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说完后,聂天星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鬼尸,任凭九叔如何呼唤都不再回头。 值此千钧之势,叶丰都和聂怡鸾现身而来,聂天星迟疑少许,吩咐道“你们两个带着老九离开此地,这鬼尸我来对付。”说着手上掐诀成印,凝集成一朵精致的菊花,散发着阴冷之气,看上去与聂怡鸾使用的法术一模一样。 看着聂天星与鬼尸交战在一起,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凭借神秘法术还隐隐占据了优势,九叔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自己这位老伙伴了,更加没有见过其出手,现在看来,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聂天星吗? 聂怡鸾摇了摇头,神色落寞道“小叶子,你带着九叔先回聂家庄园,韩家与官方有太多牵扯,还是由我来处理吧。” 听着言语中淡淡的疏远,叶丰都不以为意,他岂能不知道这是聂怡鸾想故意支开他们,嘴里嘿嘿笑道“别啊,那玩意儿看着有些本事,刚刚在来的路上,我发现自己的法力变化了很多,正好用它来试试手,你要不要与我一起?” 聂怡鸾怔怔看着他,继而俏然一笑“好啊,我也有这种感觉,难道是心有灵犀吗?” 叶丰都眨了眨眼,有些神秘道“也有可能是阴阳互补的缘故。” 聂怡鸾玉面通红,抽身快步而走,嘴里只留下一个字“滚” ------------ 第八十四章玄微意象显,阴阳合击术 聂天星与鬼尸缠斗已久,虽然凭借九菊法术稳占上风,但想一时间彻底将其击杀还是有些难度,只能通过不断破坏其躯体,集小利成大胜。 察觉叶丰都二人前来,嘴里不禁斥责“你们两个凑什么热闹?还不快带老九离开此地?这鬼尸发生了尸变,还吸过人的鲜血,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叶丰都双手插兜,淡然看着战斗场面,笑吟吟说道“聂师叔练得一身好本事啊,就这几下子可比我师傅强多了,要不然我干脆拜您为师算了,瞧瞧这手段,估计我师傅都没有见过吧。” 他的声音嘹亮高亢,九叔听得真真切切,虽然不知道聂天星怎么办到的,可自己收的弟子竟然说出这种话,实在是让他有些羞愧难当,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心里同时打起了不让叶丰都好过的谋算。 聂怡鸾撇着嘴巴,一巴掌甩在叶丰都头上,故作训斥道“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不知道与人交战的时候不能分心吗?怎么就没点眼力见呢。” 叶丰都鼓着嘴巴道“你倒是有眼力见,还不是杵在这里看热闹?再说了,与你交战的时候我还昏迷着呢,想分心也分不了啊。” 聂怡鸾耳朵极为灵敏,听到这混账话直接想吐血。 聂天星更是脸黑如碳,他还在这里与鬼尸打生打死的,那两个小王八蛋竟然在背后打情骂俏,真真是乱葬岗上蹦迪,没事找刺激,不尊重他这个老人也就算了,连鬼都不尊重,这他娘的还有没有天理。 狠狠一击逼退鬼尸数步之后,聂天星终于喘了口气,大怒道“你们两个够了,还不快滚回去?” 叶丰都一看机会来了,一个闪身飞射而出,嘴里哈哈大笑“聂师叔出风头出够了吧,换我来拉风了,你在旁边好好看着吧。” 聂天星满腹狐疑的瞥了一眼女儿,等他再回头看向鬼尸的时候,连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只见叶丰都浑身笼罩在一圈红色气罩中,沙包大的拳头频频砸在鬼尸身上,没有任何的玄妙招式和法诀,就靠蛮力就将鬼尸打的节节后退。 他甩了甩了脑袋,确信自己不是看花了眼,又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后,如是鬼叫一般“怎么回事?叶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他的法力怎么变成了红色了?” 九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弟子纵横捭阖,与鬼尸打的有声有色,丝毫不怯,反观自己被一具尸体就砸成了死狗,两相比较之下,顿时自杀的心都有了。 不过,他更关心的是还是叶丰都的身体,之前中了燃血术,自己这边出师不利,也不知道到底好了没有,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横生担忧。 聂怡鸾将九叔的神色看在眼里,甜甜一笑“放心吧,小叶子身上的燃血术已经彻底解除了,不仅如此,经过此事之后,法力更是突飞猛进,按那册子上的介绍,进入交感始境是绰绰有余。” 九叔讶然“到底是怎么解除的,还有他的法力会变得如此厉害?难道偷偷吃仙丹了吗?” 聂怡鸾脸色微红,很快藏在了夜色之中,这让她怎么回答?不是偷吃仙丹,是把自己偷吃了?两个人迷迷糊糊的乱搞一通,然后邪术解除了,法力增加了?怎么听怎么古怪。 此时的叶丰都越打越轻松,越打越高兴,回想起刚刚修炼的那会儿,被几个僵尸打的死去活来,如今眼前的这个大家伙可比僵尸凶悍多了,可只能任凭自己蹂躏,一时间心中豪气丛生,乐不开交。 聂怡鸾一边看着,一边点头暗赞,对叶丰都的实力算是有个大概的了解,抬头看了看泛白的天色,吩咐道“时间差不多了,再玩下去天都亮了,还有绝招吗?没有的话就让我来。” 叶丰都哼哼然说道“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少爷新学的招数,瞧好了。”说完后,他双臂环抱在胸,随着法力的凝聚,在胸口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圆球,如是太阳一般,散发着炽热光芒。 待到鬼尸再次袭来后,他双臂抱拢圆球,对着鬼尸快速砸了出去,随着圆球的旋转飞驰,地上的草皮石砖纷纷碎裂,生生将地面划出一道深邃沟壑。 红色球体砸到鬼尸身上的时候,并未出现将其砸飞的情况,而是穿过其身躯,把整个躯干套在了里面,让他不能动弹丝毫,接着,红色的气息疯狂的内敛,直到全部钻进了鬼尸的身体,消失的一干二净。 聂怡鸾挑了挑眉毛,嗤笑道“就这?你确定吗?” 九叔和聂天星对视一眼,有些意犹未尽,这个大招看上去绚烂无比,结果却不尽人意啊。 叶丰都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回来,胸有成竹的说道“再让你们看个戏法,可不要眨眼哦。” 言语落罢,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旋即,鬼尸身上传来了砰砰的爆破声,干瘪的皮肉炸的到处都是,很快,就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倒在地上。 九叔和聂天星看的头皮发冷,瞳孔紧缩,显然是被叶丰都的手段术法吓住了,同时心中也无比艳羡起来。 聂怡鸾倒是看的津津有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不错哦,看来你这家伙还有点能耐嘛。” 叶丰都扫了扫她的身体,笑的很是奸诈“这都多亏了你啊,以后再接再厉。” 聂怡鸾脸皮一僵,红如火炭,一把揪住叶丰都耳朵,气呼呼道“你说什么?还敢提那件事,账还没和你算清呢?” 聂天星见似曾相识的一幕又上演了,顿时没好气道“你们还有完没完,把我们两个老东西晾在这儿?没看到九叔受伤了吗?还不快扶他回去。” 就在几人即将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嘎吱嘎吱的诡异声,回过头去,只见韩云山正一步一步的走来,而他的背上趴着一具白色骨头,准确的来说是韩云山被鬼尸的骨头绑架了。 骨架的双手双脚像是麻花一般,紧紧缠绕着韩云山的四肢,锐利修长的肋骨整个箍住他的肚腹,丑陋的骷髅靠在韩云山肩膀上,裸露在外面的脑子有条不紊的跳动着,空洞的眼神中跳动着仇恨的绿光。 叶丰都一见此景,跳脚质疑“靠,这都死不了?排骨成精了吗?” 九叔细细观察了几眼,苦涩道“我们好像惹了一些麻烦,这鬼尸背后肯定还有一位厉害之人在控制,凭借超强的能力操纵骨架,只要意志力不散,也就永远不会真正的死亡,这些邪派术士还真有些门道。” 聂怡鸾冷冷一笑“什么鬼门道,凭借一具烂骨架就想留下我们?简直是自不量力。” 岂料那骨架咧了咧嘴,竟然还能口吐人言“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杀我弟子,毁我古尸,今日休想离开此地。” 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完,骨架跳动的脑子轰然发生了爆裂,接着就看到一缕淡淡的黑影从中钻出,徐徐飘动的瞬间,又凝结成一道身影,身着墨色长袍,看着有些瘦骨嶙峋,但身上流露出的气息让几人尽皆变色。 聂天星脸色苍白,眼球都要凸出来了,颤栗的说道“玄微意象?你是……玄微境界的修炼者?怎么可能?这中土大陆怎么还会有此等强者?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所谓的玄微意象乃是玄微境界的修士将自己的意识化形后独有的手段,到了这个层次,此人的法力之强已经不是他们能想象的,若是以前他们未必会这般惊骇,可自从看了那册子上的介绍后,容不得他们不害怕。 长袍人凌空而立,一副睥睨之态,嘴里不屑道“一群将死之蝼蚁不配知道老夫名字,把你们的鲜血和身体留下来。” 说话的同时,只见其轻轻抬起右手,就那样随意的点了一下,蓦然间狂风四起,飞沙走石中飞出一条水桶粗细的黑莽,张着巨口呼啸而来。 叶丰都大叫不好,与聂怡鸾一道挡在前面,一红一青两道法力汹涌而出,恍然间形成了一堵法力屏障,将黑莽隔绝在外面。 黑莽被阻挡后,似乎很不甘心,睁着灯笼般的眼睛,寒光四溅,嘴里黑气吞吐,腥臭滚滚,疯狂的甩动着尾巴,不停的抽动,每抽出一击,叶丰都二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聂天星见情势不妙,急忙将全身力量都注入二人体内,这才稳定了局面,两相坚持之下,黑莽发出最后一击,疯狂的用身体撞了过来,此举虽然冲破了屏障,可自己也消散在无形之中。 屏障被破后,四人倒飞而出,如是被风卷袭的落叶,殷红的血液划出一道道鲜艳的弧线,落在地上。 长袍人讶然出声“还算有点本事,没想到两个交感境界的蝼蚁竟然懂阴阳合击之术,看来老夫今天没有白来,如此也好,只要你们将阴阳合击之术交出来,老夫便收你们为弟子,再传你们古尸不灭诀,可成就不死之身,如何?” 叶丰都连连咳了几声,气血顺畅之后道“你会那么好心?若是真修炼了你那狗屁古尸不灭诀,只怕我们都会成为你的傀儡吧,真当小爷什么都不懂吗?至于所谓的阴阳合击之术,小爷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交个屁啊。” 长袍人见心思被点破,脸色一沉道“你们想找死?若不是刚刚合力使用阴阳合击术,现在尔等四人岂有命在?老夫再说一次,否则便抽尽鲜血,将你们身体炼作尸傀。” 叶丰都心思一动,嘴里低声自语“阴阳合击?难道是那两颗珠子?” 聂怡鸾听在耳中,回过头看着他,点头相应,此时,四目相对,虽然不发一言,却将万语都交织在心中,在心有灵犀中暗自做出了决定。 ------------ 第八十五章阴阳有玄机,神珠破意象, 两人缓缓靠近,执手相望,眸子中倒映出彼此的身影,柔光潺潺,凝结成连绵不绝的情愫,这一刻,夜色的黑暗再也遮不住灼热的暖光,天地之中仿佛只为彼此留下了一种色彩,那就是爱。 叶丰都紧紧攥着一双纤细素手,嘴唇轻启“这次我没有什么把握,只能放手一搏,若是不敌你就先带着他们离开,那个人自有我来阻挡,我知道你肯定有保命的手段。” 聂怡鸾的目光一刻都不想从他的脸上离开,杏眼轻转,嘴角挂笑道“自从相识以来,我从来都不曾对你有过一次失望,这一次也一样,我相信你。” 聂天星和九叔看着二人浓情脉脉,几乎要把自己的心肺肠子揪出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亏得他们还有心情谈情说爱。 长袍人冷厉一哼“看你们的意思是不打算交出来了?也罢,老夫也懒得废话,直接送你们上路去恩爱吧。” 只见其衣袍烈烈迎风翻飞,掌心向下猛然一抓,整个地面都似乎一沉,接着,无数的地砖瞬间炸裂成粉末,坚实的泥土如是一锅沸水,咕噜咕噜的蠕动起来,然后又交织在一起,经过快速的堆积成型,逐渐地形成了四五个黄色巨人,迎面杀将过去。 与此同时,叶丰都与聂怡鸾调动全身法力,在二人心意相通的前提下,一红一青的两道法力水乳交融,在头顶盘旋浮动,只是片刻的功夫,两种色泽不同的法力完全相容,形成了一个紫色的八卦图案。 此刻的叶丰都二人携手而立,眼睛沉沉闭起,似乎是陷入了一种无意识的状态,头顶的紫色八卦越转越快,就在这时,二人头顶突然飞出两颗色泽各异的珠子,迎着八卦图冲了进去,牢固的镶嵌在其中,闪烁着逼人的厉芒。 长袍人看的一阵愕然,审视着虚实相间的八卦图有些疑惑“果然是阴阳合击术,只是飞出来的两颗珠子是什么东西?难道只是用来定太极的吗?” 所谓的阴阳合击术严格来说是两门法术,一为阴术,一为阳术,须分二人合练,但前提必须是心意相通灵犀相映,阳者至热至刚不容相欺,阴者至柔至水不可相弃,双方皆是以情御术才可发挥出无坚不摧之力,若是各怀鬼胎只会反噬而死。 长袍人也只是在古籍中见过一些记载,但具体详情并不知晓,修炼之法早已消失在无尽的岁月中了,只知道阴阳合击术有互补的法门和作用,可以延长寿数,在受伤的时候可疗伤保命,因此他才强迫叶丰都交出。 四五个黄色巨人一步一顿,每踏出一步,脚下都会没入地面数尺之深,隆隆的脚步声如是天鼓奏动,声声敲击在九叔和聂天星的心上,但二人并未移动分毫,只是堵着耳朵,坚决的站在叶丰都与聂怡鸾的身后。 眼看着巨人步步逼近,叶丰都和聂怡鸾依旧闭目不动,但头顶的紫色八卦似乎感应到了危机,紫光如电一闪而逝,仅仅是对着几个巨人的腰部一划,乍听铮鸣之声响起,几个巨人瞬间被截成数段,纷纷掉落在地,化作一泡黄土。 长袍人轰然一惊道“怎么会?阴阳合击术竟然有如此威力?不对,难道是因为那两颗珠子的缘故?一定是了,此等重宝要是能拿到手,老夫的实力定然更上一层楼。”想到此处,不禁喜从中来。 就在他思索的档口,那紫色八卦并未返回,而是缓缓移动到了上空,稳稳当当的定在长袍人的头顶,沉重的威势倾泻而下,如是万顷的瀑布奔流狂击。 长袍人冷哼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夫还未找你的麻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得很啊,今日老夫就要收了你。” 只见他长袖一摆,细窄的袖口豁然变大,迎风鼓动宛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强劲的法力在袖中形成了一股莫大的吸力,鲸吞海吸般的想要将八卦图吞进去。 转动的紫色八卦速度愈加快捷,恍然间从中心的两颗珠子中射出两道光芒,只见流光闪烁之际,耳畔传来两道破裂之声,宽阔的衣袖眨眼就被洞穿而过,软趴趴的瘫了下去。 长袍人收回衣袖,定睛看着上面的两个洞口,虽然只有拇指大小,但边缘处残留的光泽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难以置信道“连乾坤袖都被破了?如此,只能用那一招了。” 之后,整个人一跃而起,浑身法力如波翻涌,右手拳头挥出,拳影滚滚,如是十几颗流星破空而来,嘴里冷哼道“撼尸拳,给我碎。” 厚重的拳影破空而上,穿过夜色,透过风声,全数打在了八卦图上,一时间炸雷连响,震彻云霄,如此重击之下,紫色的八卦图案微微颤抖,连色彩都黯淡了几分。 九叔和聂天星两人将心嵌在了嗓子眼,形势明显处于不利,特别是叶丰都和聂怡鸾,刚刚八卦图案被轰击之时,二人嘴角竟然流出了一丝鲜血,身躯显得有些摇晃不稳。 思索少许,九叔心思一狠道“这个人的法力太强,虽然丰都和丫头有所精进,但境界和力量还是有差距的,眼下,只能将我们所有的法力都灌输进二人体内,合四人之力或许还有希望。” 聂天星心念女儿安危,自然不会拒绝,各自走到一人背后,将全身的法力全部输入体内,也亏得九叔刚刚抓紧时间恢复了一些,否则,境况势必会更加糟糕。 有了他们二人的法力相助,空中的紫色八卦再一次绽放出浓郁的色彩,中心的两颗珠子欢快的跳动了几下后,竟然蒸腾出淡淡的雾气,在雾气中似有似无的显出两个人的身影,一男一女很是威严。 长袍人只是扫了一眼后,顿然觉得眼眸涩涩生疼,心头兀自升起了一种拜服的念头,这个感觉来的莫名其妙,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惧怕与卑微,就像是一个凡人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完全不知道尽头在何处。 那一男一女俯视着下方,神色古井不波不带一丝情感,黑袍人沉沉低着脑袋,浑身战战兢兢,额头汗如雨下。 凝视少许后,男人随意的摆了摆衣袖,然后看了女子一眼,两人再次化作淡淡的雾气,分别钻进了珠子内。 长袍人还未喘匀一口气,忽然觉得一股危机袭来,抬头看去,只见一袭旋风呼啸而至,在平静的夜空中显得那般突兀。 更令他惊悸的是此刻竟然不能移动分毫,仿佛自己早已被定格当场,随着旋风越来越近,他感觉自己的肉体和骨骼正在慢慢分离,可就算如此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搅进飓风之中,一点一滴的磨灭成片,就像是一个粉碎的布娃娃。 与此同时,一座不知名的山洞中,一位白发老者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直将身旁的弟子看的目瞪口呆,不由出声问道“老祖,怎么会这样?” 老者白发涣散,脸色凶厉道“混账,到底是谁,竟然敢灭了本座的玄微意象,你回中土大陆查一查,御尸门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连护山古尸都死了。” 弟子不敢多言,毕恭毕敬的行礼退去。 长袍人被搅碎后,紫色八卦消散于无形,两颗珠子分别回到了叶丰都二人体内,接着,两人就醒了过来,虽然受了些轻伤,但最终还是消除了劫难。 九叔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有些后怕道“今晚真是太过凶险了,一波三折啊,修炼了数十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看来回去要好好修炼一下了,否则,再面对那些五境修士必死无疑。” 聂天星擦着头上的汗水,将老伙计拉起来,恼火道“就你屁话多,还不赶快回去,一会儿再来一波,我们都他娘的死在这里了。” 就在快要离去的时候,叶丰都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忙跑了回去,在之前的黑衣人身上摸索了起来,顺手拿走了一本书册和一些符箓,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返回的路上,聂怡鸾看着一心研究书册的叶丰都,忍不住鄙夷道“你这是去发死人财了吗?那些邪派术士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些害人的玩意儿,早早毁了算了。” 叶丰都刮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可是差点死在那家伙手中啊,难道还不该收回点利息吗?再说了,这本古尸不灭诀也算是不可多得之物,我闲来无事就练练,若是以后发生不测了,就将自己练成古尸,天天缠着你。” 聂怡鸾噗嗤一声乐了起来,诡异的看着他说道“那你现在可得抓紧时间多练练,说不定回到家里就用得着了。” 叶丰都心头一颤,眼皮连连跳动着不安,狐疑道“什么意思?难道你要秋后算账?” 聂怡鸾脸颊一红,风情的白了他一眼“算不算的以后看本小姐的心情。” 叶丰都长舒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下来。 叶丰都撇过头问道“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聂怡鸾努了努灵巧的嘴巴,视线看向了后视镜。 叶丰都循着她的视线,从后视镜看到了车后一直紧随的车子,心中突然明白了过来,双手一抖,握着的功法秘籍滑落在地。 现在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一心想着逃出当事人的魔掌,竟然忘记了人家还有一位老爹,关键是自己之前还一直用言语挤兑那老家伙,等一会儿回去知道他拱了人家养熟的白菜,那场面想想就可怕。 想到这里,叶丰都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打着商量语气道“那个,我突然想上个厕所,要不你们先回去,把我放在路边就可以了。” 聂怡鸾头也不回,只是嘴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憋着” “我要上大的。”叶丰都无奈,只能放出大招。 可聂怡鸾依旧还是那副样子,哼哼道“那就在车里解决,放不下就自己兜着。” 叶丰都一听就知道没法得逞了,索性也不管了,大不了被揍一顿,反正又不会打死他,还是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吧。 聂怡鸾偷偷瞧着他那认打认罚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加浓了。 ------------ 第八十六章吃干抹不净,姻缘自天成 几人回到聂家庄园已经快要凌晨时分,草草吃了几口后便回到房间休息了,这一夜的跌宕起伏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可磨灭的记忆,也让他们真正见识到了五境修士的神秘与强大,和他们一贯以为的修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时过正午,肚子里的敲打声逼着几人相继离开房间,叶丰都来到餐厅的时候,几人都已吃完了,引得他只得连声抱怨,可聂怡鸾哪能惯着他,特别是那件事后,找个由头欺负他已然是司空见惯。 聂天星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的扫视,之前在韩家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似乎两个人看上去有些过分的亲密和默契,不仅仅体现在举手抬足之间,而是潜藏在眼底不言而喻的灵魂交织。 九叔倒是不关心这些微妙的男女关系,他更想知道的是那个燃血术怎么搞定的,还有叶丰都的法力为何突飞猛进,这完全是不合常理的。 终于等到叶丰都将最后一口吃食送进了肚子,九叔按捺不住的问了出来“你是怎么找出燃血术的破解之法的?就连我也不敢轻易的尝试,身体里那颗诡异的珠子是什么?难道你法力之所以精进都是因为它?” 叶丰都偷偷瞄了聂天星一眼,然后干巴巴的笑道“那个,我现在有些疲累,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然后再详细的和您说说。” 现在他是有意要躲开聂天星了,刚刚那老家伙的眼神已经是凶光毕露了,再把那件事捅咕出去,少说也得挨一顿狠的。 可他越是这样,越让聂天星疑惑起来,蹬蹬的敲了两下桌子道“不必,就在这里休息,顺便说说我和老九离开之后,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事?”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 叶丰都见几人都是鼓着眼睛盯着他,知道肯定是瞒不住的,干脆也豁出去了,硬着头皮将事情的始末一股脑的说出,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他是轻松了,可聂天星听完彻底爆发了,整个人几乎是要跳到桌子上,头发根根直立而起,像是被雷刚刚劈过,脸黑如碳眼似充血,犹如一头被抢了配偶的狮子。 聂怡鸾将头瞥到一旁,晶莹剔透的耳垂粉红鲜嫩,煞是可口,聂天星的这句话算是说对了,确实是她送上门的,只不过结局没有预料到罢了。 九叔见聂天星怒不可遏,急忙转移话题,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两颗珠子是自己进入你们体内的?然后你的法力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还学到了一种功法?” 叶丰都点了点头应道“事实上我们两个当初完全没有任何意识,甚至不知道那件事怎么发生的,直到醒了以后,才察觉自己的身体已然恢复,之后在去韩家的途中再一次感受到了体内的变化。” 聂天星眼睛瞪着他,显然是在辨别这话是真是假,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九叔一副古怪的神色,甚至带着羡慕道“这两颗珠子当真是袁小七给你们的?” 叶丰都将手一摊,应道“千真万确,据他所说是在武当隐仙岩的石洞中,从太阳太阴两座仙君石像的眼睛中抠下来的,原本还想还给武当呢,现在估计是不可能了。”言外之意自然是有所指的。 聂怡鸾挺着细长白净的脖子嗤笑道“还个屁,这明明就是为我们准备的,要不然这么多年武当早就拿走了,怎么会便宜了别人,这恰恰说明他们没有那个福分。” 叶丰都莞尔一笑,显然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了,依着聂丫头鬼精鬼精的性子怎么可能将宝物白白送人呢。 九叔听后失魂落魄的杵在椅子上,神色萎靡道“我从小跟着师傅学法修道,自以为天资还算不凡,后天也算勤奋,这么多年才堪堪有此造诣,然而,丰都仅仅是修炼两年有余,聂丫头也是年纪轻轻,他们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超越了我多年的苦修,这他娘的真让人无语透顶。” 聂怡鸾噗嗤一笑“九叔您就不用妄自菲薄了,如今您的修为完全是靠自己勤加苦练,而我们只能算是投机取巧罢了,真论性格心性我们还差得很多,小叶子更是屁事不懂的菜鸟,还需要您的提携呢。” 叶丰都知道师傅经过昨晚的生死冲击,有些迷茫,更对自己的修炼道路产生了怀疑,当即接过话题劝慰道“这么多年下来,您的法力和根基已经十分牢固,既然我们见识到了五境修士的强大,就该有新的目标,不断的突破自己,以您现在的修为法力踏入玄感通境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话一出,九叔浑身一怔,眼睛蓦然亮了起来,是啊,以前不知修炼尚且有境界之分,一味的盲目,如今,自己可以根据那册子上的方法进入更加高深的层次,只要勤学苦练,定然会变得更加强大。 这一刻,九叔心中的困惑和枷锁彻底消弭,哈哈大笑起来“对啊,刚刚实在是被聂丫头和丰都的变化打击到了,竟然忘了那册子上的东西才是最宝贵的,老子真是身怀宝物而不自知,赶紧回去修炼才是正事啊。”说完话后,整个人轻飘飘的,起身便走。 聂天星脸色一黑,猛地一拍桌子,气极道“给老子站住,事情还没有个说法,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就想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九叔此刻还在喜悦之中,漫不经心道“放心吧,我现在想通了,不就是徒弟比师傅厉害嘛,这有什么的,应该光荣自豪才对,说明老子有眼光。” 聂天星额头青筋暴起,指着九叔的鼻子大怒“有个毛的眼光,将老子的宝贝女儿祸害了,你他娘的还光荣自豪?你个老不死的是怎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九叔顿时愕然当场,这尼玛什么跟什么啊,老子的话是这个意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啊,亏得聂天星老东西能联系到一起。 但细细一想,这事还真是自己的宝贝徒弟砸的锅,当即讪笑两声道“俗话说得好,一人做事一人当嘛,既然事情发生了,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要不这样吧,干脆让他们两个凑一对得了,省得你还要费心费力的招女婿,如此两全其美,你也省心不是?” 聂怡鸾听得喜意浮生,美眸暗飘之余,只见叶丰都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恨不得上前踹个几脚,都这个时候了,这个小王八蛋搁这儿装什么深沉呢,真是气死老娘了。 聂天星则是被这番厚颜无耻的话气笑了,眼中的寒意肆意乱飘,咬着后槽牙道“哦,是吗?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就那小子歪瓜裂枣的模样也敢匹配怡鸾?” 聂怡鸾听得眉飞色舞,暗自竖起一个拇指。 聂天星看着自己女儿喜不胜收的模样,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上下打量着叶丰都道“别的倒是无所谓,就这脸皮厚度来看,比你师傅强多了,算是一个优点,也罢,那就再说说聘礼的事吧。” 叶丰都装出一副无辜懵懂的姿态,故作不解道“这您得和管事的人谈,一人做事一人当嘛,我负责娶老婆,九叔负责出聘礼,分工明确各不耽误。”说完后就拉着聂怡鸾急匆匆跑了出去。 九叔如遭雷击,僵直在原地满头黑线凌乱,原来之前他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是这么理解的。 聂天星看着这对师徒,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小子的无耻颇有你年轻时的神韵,老九啊,你真是教徒有方啊。” 叶丰都可不管九叔作何感想,拉着聂怡鸾在外面纵意闲逛,漫无目的的享受着携美而游的惬意,走过古巷弄堂,踏遍园林假山,在一个个甜蜜的地方镌刻上新的过往。 一直到了华灯初上,二人意犹未尽的返回聂家庄园,明明只是咫尺的距离,却硬生生上演了一出流连忘返的情景大剧,直让九叔和聂天星酸得牙根发软。 夜色寂静,聂天星轻轻敲开了女儿的房门,看着房间里堆着各色各异的东西,他顿然愣了一下。 聂怡鸾眼中闪过一丝风霜,甜甜的笑道“又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逛街购物?只是女儿觉得自己与常人不同,习惯了有意的忘记罢了,如今终于体会到了别样的快乐,算是弥补了那些年的遗憾。” 聂天星叹息一声“世事难料啊,我以前不想让你与九叔一脉的人接触太深,以免陷入其中,不曾想你们两个还是被命运勾连在一起,你真的做好应对准备了吗?” ------------ 第八十七章茅塞方顿开,弃糟始存精 聂怡鸾脸色暗沉,愤然冷哼“准备?只要那老东西活着,做再多的准备又有什么用?当年我母亲难道就没做过准备吗?还不是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摧毁他,砍掉他所有的手脚,我母亲就是顾虑太多,否则,也不至于含恨而终。” 提起曾经那个自己深爱的女人,聂天星一阵失神,眼眸中恨意滔滔,奔流不息的冲破了眼眶,最后化作一滴泪水,孤独的摔落在地上。 好久才平定了情绪,言语有些挫败的说道“想要摧毁他何其艰难,九菊圣宗独霸紫府州,而他这个圣主更是被称之为紫府第一人,与此相比,你这位圣女根本是微不足道,何况,你如今元阴已泻,一旦被他得知,你们两个只有死路一条,比我和你母亲的下场更惨。” 聂怡鸾满腹狐疑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天星闻声不由得一怔,急忙转过了身体,背对着女儿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聂怡鸾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些买回来的玩具,神色落寞道“其实,那天晚上我的意识并没有消失,与小叶子发生了关系也是我自愿的,当两颗珠子通过我们身体的相互后融合,我清晰的感觉到体内还有另外一个生命在吸收那些力量。” 聂天星猛地回过头来,嘴唇颤抖着道“你……” 此刻的他眼睛通红,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有欣喜,有愧疚,还有无尽的心痛,最后,全部融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聂怡鸾转身后苦涩一笑“算了,您不想说自然有您的道理,我不会再问,也不想知道了,天色很晚了,您也该回去休息了。” 聂天星艰难的迈着沉重的步子,拉开房门的时候,眼泪滚滚而下,良久,才凿凿说道“怡鸾,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爱的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等他离去后,聂怡鸾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眼角默默流淌着泪水,目光痴痴的望着上方,嘴里喃喃自语“你放心吧,我不会和你争的,我已经找到了安放灵魂的港湾,那里才是我的唯一。” 话分两头,叶丰都回到房间后,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心好像是长了一对翅膀,难以自抑的四处飞翔,赶忙默念了十几遍静心咒,这才安静下来,一时间又想起了九叔,因此,他决定去看一看情况。 进入九叔房间后,只见一向沉着稳健的师傅正在急的抓耳挠腮,活像是一只从未进化的猴子,一会儿看着册子激动莫名,一会儿嘴里又喃喃自语个不停。 叶丰都看着如此滑稽的一幕,终于噗嗤笑了出来,走到其身边道“您这是在表演跳大神?还别说,有那股子味道了,要不要继续?” 九叔抬头看着他,一字眉挑了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小子鬼混了一下午,是不是该收收心了,眼看无尘大会的日期越来越近,你莫要以为现在法力精进就掉以轻心,茅山没有那么简单,现在想来,肯定有厉害的修士存在,小心阴沟里翻船。” 叶丰都面色一正,应道“这您就放心吧,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要在无尘大会之前,修为进入玄感通境,到时候就算有些变故,也足以保全自身,毕竟我还不想死呢。” 九叔将手里的册子递给叶丰都,自嘲的笑道“哪有那么简单,我刚刚试了几次,完全摸不到头绪,不过,也幸亏无意间知道了这些不传之秘,否则,照着我们之前的想法冒然去了茅山,说不得就死在那里了,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叶丰都随意的翻看着,嘴里说道“那些主修法力的门派能千年不衰,手中定然掌握着太多人所不知的隐秘,或许还不仅仅是修炼境界一说,更甚者师祖也知道很多,只是没有留给我们,究其缘由,可能是出于一种保护心里吧,一旦知道的太多,人心也就没那么容易满足了。” 自从知道这些隐秘后,九叔的心里不止思量过一次,回想起师傅教导他的一幕幕场景,当时没有在意的一些细节,此时却逐渐的放大,也越发觉得当年与茅山的冲突不仅仅是理念不合那么简单了。 叶丰都忽然抬起头盯着九叔,重瞳中散发着一丝透彻洞察之光,片刻后,才问道“您知道这些后,是不是对师祖有些抱怨,抱怨他对您这位一脉相承的弟子都有所隐瞒呢?” 九叔身体一僵,愕然道“这……” 他不想承认,可又不能否认,确实有所怨怼,特别是看到曾经的老朋友聂天星比自己更加强大,弟子叶丰都轻而易举就超越了他这个师傅,这种心思虽然埋藏在心灵的暗处,可总会时不时的浮现,要是能早些知道,他定会拥有更加强大的法力,也能做更多的事情。 叶丰都轻轻合上册子,继续说道“不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心中一旦有了执念,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满足的欲望,就连出家人也不会例外,他们嘴上说的是五蕴皆空六根清净,可心里却做着成佛的美梦,到头来也只能是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九叔震惊的看着自己这位年轻的弟子,这一瞬间,他心中不为人知的隐晦被光明正大的摆放在眼前,但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满含羞愧的问道“你是如何想通这些的?” 叶丰都慧心而笑,说道“下午出去的时候,怡鸾曾经问过我修炼的目的是什么?或者是为什么去修炼?” 九叔双眼一亮,顿时来了兴趣,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叶丰都一手托着下巴,应道“说实话,我最初跟您修炼,只是为了报答恩情,后来实力有所提升,更兼掌握着玄天罡气,我就想在无尘大会上拿回师祖曾经失去的荣耀,光大我们这一脉的门楣,再后来,我见到了张真人那种神仙般的人物,还从其口中知道了修炼者境界以及紫府州之秘,从那以后,我修炼的目标中又多了一个成仙的贪念。” 九叔沉吟一会儿,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任谁知道了成仙的办法都会不顾一切的。” 叶丰都莞尔道“您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和那些隐迹山林梦寐成仙之人越来越像了吗?我们终究还是变成自己深恶痛绝的样子了。” 九叔额头骤然渗出了层层冷汗,心里莫名的害怕起来,当那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不就证明自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吗? 叶丰都看着九叔惊惧的样子,摇头说道“不论是凡人还是修士,总会面临太多的逃避和退缩,在那个时候,他们往往会找一个更加崇高和远大的目标来当借口,如此,才能更容易的说服自己。” 九叔抹了抹头上的汗珠道“这也是聂怡鸾说的?”不知为何,他竟然对那个年轻的丫头产生了一股恐惧之感。 叶丰都点头道“起初我也没想明白她的深意,之后走过了很多地方,见识了很多的人和物,心中算是想通了一些,等到回来的时候,她的一句话让我彻底醒悟了。” 九叔急切问道“她到底说了什么?别卖关子了。”言语之间隐隐有了期待。 叶丰都一边回味,一边说道“她说修炼不为修法力,更不为炼武道,而是为了修己身,炼己心,一个打不破自身牢笼的修炼者,是永远无法打败敌人的。” 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九叔脑海中回荡着那几句话,久久不能停歇,仿佛一道炸雷响彻了寒冬,让他在自问与反省中徘徊辗转。 叶丰都拍手称赞“既然您想通了,那就好办多了,按照册子上的记载,五境的第一境界是交感,而交感之境又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是交感始境,也是法力积蓄和转化的第一形态,通过功法将外界灵气转变成法力的过程,您觉得还有问题吗?” 九叔感受着体内充沛流盈的法力,当即摇头道“这么多年下来,我的法力已然集聚到了一定程度,游走于身体百脉,早已算是始境修士了,原本想着进入第二层次的玄感通境绝不是问题,可试了几次还是失败了。” 叶丰都冷静的看着册子上的介绍,思量了少许后,说道“玄感通境又叫做撞丹田,转化而来的法力在身体中不能久存,随着我们呼吸、打斗甚至是排泄都会消耗掉一些,因此,需要为法力寻找一个容身之地,那里就是丹田。” 九叔忧心忡忡道“人体之中一共有上中下三处丹田,分别蕴藏着精气神,进入玄感通境的关键是用法力不停的撞击,直到彻底破开后占据其中,这个过程很是凶险,是对一个修士法力的控制和运用的考验,一旦流失了太多的精气神,这个身体也就废了。” ------------ 第八十八章破丹终越境,显摆无极限 望着九叔一本正经又有些后怕的神色,叶丰都轻笑道“您搁这儿净想好事呢,修炼一道自然是利险共存,又想突破自身,又要万无一失,好家伙,叫花子都不敢这么想,他们还要承担被狗咬的风险呢,您呀还是安安稳稳去捉鬼驱邪吧,这条道儿走不明白的。” 九叔闻声双目一瞪,没好气道“你这混球是逮着个由头就来损我,老子好歹修炼了几十年了,更是你的师傅,怎么就走不明白了?之前的失败是因为心里有所顾虑罢了,现在就让你好好看看为师的决心和魄力。” 叶丰都拍手称快,大声叫道“好啊,那您就开始撞吧,也让我见识一下为人师者的风范,不满您说,刚刚为您讲解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更像是为人师表,那种感觉真是……” 九叔一下就被他吊起了胃口,开口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有种自杀的冲动?”或许是九叔想到了自己为弟子头疼交瘁的时候,言语中不乏起了报复的快意。 岂料叶丰都只是啧啧两声,接着畅快无比道“真是太爽了。” 一言既出,九叔瞬间石化当场,这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当即笑骂道“滚蛋,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师傅永远是师傅,徒弟依旧是徒弟。”说完后,直接盘膝坐在地上,聚精会神的准备再一次尝试突破。 叶丰都脸上笑颜依旧,但心中却七上八下,藏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捏起,显然,并不想他刚刚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他很清楚的记得册子上玄感通境的介绍,以法力撞破丹田三处,撞而居之,法力为中,抱而守之,不泻精神,转而生识,无际无伸,御力飞行,通境大成。 这几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人身上中下共有丹田三处,分别是印堂藏神,膻中纳气,关元聚精,用法力撞破之后,占据其中,视为撞丹田,之后用法力控制精气神三髓,不得外泄,视为抱丹田。 三处丹田并不是并不是单独点的穴位,而是一个球形的区域,它会随着法力的增长有限延伸和扩展,直到延伸到一定的边际才会停止,此时,丹田经过修炼会形成一定的意识形态,这个过程称之为转丹田,之后,修士可凭借法力凌空飞行,也表示玄感通境达到大成。 达到大成境界后,修士的法力会增长数倍不止,丹田内的精气神也会有质和量的飞跃,正常情况下,修士的寿命已经达到了二百岁,是一个人真正迈入修炼者的标志。 九叔正是处于撞丹田的关键时刻,他选择的是下丹田的位置,游走于全身百脉的法力有条不紊的汇聚在小腹,如是成千上万的细小河流,逐渐归于江河,形成了一股势不可当的力量,奔流不息的汇合于大海。 此刻的九叔盘膝而坐,身体紧绷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周身散发着雄浑的气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九叔人头缓缓渗出绵密的汗珠,连全身的衣服都全然湿透,像是刚刚被打捞起来。 叶丰都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生怕会错过丝毫的细节,可时间越来越长,他整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甚至一度怀疑那册子上记载的内容是真是假。 就在他万般纠结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宛如一面重鼓裂开了一道缝隙,接着,九叔猛然睁开双眼,脸色突兀苍白变色,继而,嘴里喷出一道长长的血线,整个人顿然颓败虚脱。 叶丰都赶上前去,扶着胳膊急切道“怎么样了?莫不是出现了意外?” 九叔咧着沾满血液的嘴巴笑道“终于成了,亏得你之前那一番开解,否则,我未必有不顾一切不畏生死的决心,只是在破开丹田的一刹那,神髓有些外泄,受了一点轻伤,不过不碍事的。” 叶丰都喜得哈哈大笑,为九叔高兴的同时,嘴里却打趣道“如此甚好,有了您的前车之鉴,至少证明了那册子上记载所言非虚,接下来,我也能放心大胆的去尝试了。” 九叔起身之际,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声音虚弱道“你这家伙能不能正经一点,就算有我打头阵,你也不能丝毫的大意,撞丹田的时候,不能有任何分心,更不能有杂念,上中下三处丹田,乃是身躯的根本,里面蕴藏了精气神三髓,不管破开的是哪一处,都要在最快的时间用法力将其堵截住,否则会伤及自身。” 莫要看九叔的话语简单,可操作起来要艰难很多,那短暂的时刻考验的就是一个修士法力的强弱,控制的精准,还有反应能力和心性应变。 叶丰都打量着九叔,虽然伤势导致了身体有些虚弱,但整个人溢出的气质早已大变,外貌和骨相都年轻了十岁有余,岁月刻下的风霜化成了一道道灵秀,从头到脚更是趋向于一种自然之态。 嘴巴啧啧两声,大为羡慕道“如今您可是一位真正的玄感境界的修士了,再活个一百四五十年不成问题,法力也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这还是仅仅破开了一处,要是将三处丹田都破开的话,实力又会强大到何种程度呢?真想见识一下。” 九叔被他这一语呛的连咳几声,扯着嘴角嗤笑道“你还不如直接弄死我来的干脆,老子辛苦修炼几十年的法力,只是破开一处丹田就挥霍一空了,再来两下的话,估计一百年都未必够用,何况,每破开一处都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法力来修炼控制,如此算下来,到死也未必能踏入下一个境界,你他娘的还杵在这里做美梦,脑子呢?” 叶丰都讪讪而笑,打着哈哈道“您看您还认真了,我就是好奇而已,今天可是您的大喜之日,要不要通知聂师叔来庆祝一下?”明说是庆祝,实则就是为了打那老东西的脸。 不料九叔压根就没这个想法,嘴里呸了一声,怒气冲冲道“别给我提那该死的老东西,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在韩家对上古尸的时候,那老不死的一点也不落下风,现在看来,最少也是玄感通境的修为,这说明什么?说明那老东西早就知道境界一说,这么多年,竟然丝毫没有透露,真够可以的。” 说道最后,九叔一改往日沉着淡定的姿态,神情之中充满愤懑,还有一丝浓浓的失落,这也无可厚非,换做是谁,知晓了自己最好的兄弟隐瞒了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东西,心里都会生出一些别样的情绪。 叶丰都重瞳中闪过缕缕异样之色,言辞真切的劝慰道“聂家父女确实不简单,或许掌握了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但目前对我们并无任何的坏处,这一点我还是看得清楚的,或许他们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凡是都讲究一个缘分,不必刻意的强求,就像修炼境界这样的秘密,我们不还是知晓了嘛。” 九叔闻声不语,脑海中回想起与聂天星的一幕幕,从年轻之时的意气风发,青年闯荡游历之时的舍身相护,再到中年之后的悲惨境遇,那位精龙活虎的兄弟已然成了现在病痛缠身的老人,虽然岁月没有苛责于他,但现实的残忍还是给了他重重一击。 回味了许久,九叔放下心中的成见,舒了一口气道“算了,懒得和他计较,现在那老东西估计睡了,不过也不能便宜了他,老子现在就让他好好庆祝一下。”说完就快步跑了出去。 叶丰都紧随其后,生怕发生点什么不快,只见九叔来到聂天星门外,很是粗暴的一脚踹了上去,砰然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熟睡的聂天星轰然惊醒,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本能之下正要出手,一见老伙计踩着八字步溜了进来,还嘚瑟的扭动着身体,如是一只从锅里跳出来的螃蟹。 聂天星脸上的肌肉扯了扯,气极道“你这老东西发什么神经?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老子房间里嘚瑟个屁,滚蛋。” 九叔不为所动,大笑两声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看看,睁开你迷糊的老眼好好看看我是谁?”那副得意的模样像是偷了几个年轻寡妇一般。 聂天星正要大骂,可再次看到九叔的那一刻,整个人浑身一僵,残留的睡意顿时消散,双目直勾勾的盯着九叔,呃呃两声道“你……你竟然踏入通境了?” 九叔似笑非笑的望着聂天星道“怎么?不行吗?老子什么时候能比你差了?这么大的喜事难道不该庆祝一下吗?” 聂天星被他看着头皮发麻,干笑道“那可就恭喜了,庆祝自然是有的,老九你就说吧,想怎么庆祝都不过分。” 九叔仰着脑袋,想了一下道“那就这样吧,你现在亲自去炒几个小菜,我们好好喝一杯,年轻的那段日子总是让人回味无穷,老了老了还能再体会一次,这种感觉值得铭记一辈子。” 聂天星双目一红,心中怅然愧疚起来,九叔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了,旋即,整个人蹦到床下,一把抓住九叔的胳膊,乐呵呵的往厨房跑去,像是两个偷偷离家玩耍的孩童。 叶丰都见此情景,也彻底放下心思,迈着步子来到了聂怡鸾门外,连连敲了几次都没有回应,当即轻轻的推了一下,门缓缓而开。 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显然,聂怡鸾并没有入睡,他慢慢的关上房门,也关住了外面的黑暗,暖色的灯光下,叶丰都踱步而来,径直走到了床边,一卧一站的两道身影四目相对,微弱的呼吸声陷入痴缠。 ------------ 第八十九章法斗场选宝,不速客登门 浅浅的泪痕印在一张梨花般的俏脸上,精致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似乎在隐藏着什么,明明是梨花带雨的盛景,看在叶丰都眼里却是无比的心疼,因为,他透过美的表象,看到了狂风骤雨的狠。 叶丰都脱下外衣,褪下鞋子,轻轻的躺在床上,紧紧地贴在聂怡鸾身边,言语温润的说道“你哭过了。” 一语如水,足可令木断石穿,更是狠狠地撞击在聂怡鸾柔弱的心上,几乎让她放下一切刻意的伪装,一头扎进那个温暖的怀抱,毫无忌惮的放肆一场。 但,性格的倔强还是让她抵住了温暖,傲然侧仰着脑袋,嗤声道“哭个屁,本姑娘高兴的很,这么多年了,就数今天玩得最是开心,第一次发现花钱竟然是这么痛快的事情,看来以后要再接再厉。” 叶丰都将身体侧卧,厚重的手掌轻轻揉着她的脑袋,淡淡笑道“确实,我也是第一次体验有钱人的生活,看来以后得多参加一些比斗了,要不然我承诺你的话可就要食言了。” 聂怡鸾疑惑的挑了挑眉,问道“承诺我的话?” 叶丰都笑着摇头“你忘了,当时在黑金武道场的比斗台上,我不是说了嘛,以后的事情由我来干,你只管在后面数钱就行了。” 聂怡鸾曼妙的身躯一时发颤,怔怔的望着叶丰都少许,忽然,整个人钻进他的怀里,仿佛一只受惊的小猫,就那样,紧紧地抱着,一言不发。 第二日,两人梳洗完毕,循着浓烈的酒气来到厨房,只见九叔和聂天星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仪态,活脱脱就是两个酒朦子。 看着桌子上杂乱无章的杯盏碟碗,足可想想昨晚的何等景象,这也说明两人心中的那点暗昧烟消云散了,这一点倒是令叶丰都无比畅然。 待到安顿好两人之后,叶丰都再一次唤来聂怡鸾,思量少时,出口说道“距离无尘大会没有多少时日了,九叔安排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我决定今天就去法斗场,你可知晓那里的规矩?” 聂怡鸾听后脸色泛起无奈,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说道“所谓的法道场最初其实是一个法器市场,那些商贩通过盗墓或者其他手段得来的法器来此出售,其中不乏有一些品质纯正威力不凡之物,因此吸引了众多的修法者光顾,买卖过程中产生冲突是不可避免的,黑金武道场高层为了避免扰乱市场,就专门开辟了一个比试台,双方自愿斗法,胜者得利。” 叶丰都抬眼看了她一眼,摇头道“黑金武道场不缺钱,他们用不着借此手段来敛财,再从武道场的狠厉风格来看,他们也不是善良的卫道士,绝不可能为了平息干戈矛盾就设定这一环节,背后的用意可能还是为了招揽人才,说不得还有更深层次的阴谋。” 聂怡鸾被他看着有些不自然,眼睛微微飘向远方,说道“黑金武道场原本是那些上法宗联合创立,本意也是招揽人才,只是后来他们为求仙道远遁红尘,隐匿山林,武道场逐渐脱离了掌控,这些年修炼法力的各宗门人才凋零,他们忽然又想起了这块儿肥肉,便派遣弟子前来查探,不过,更多的是来捣乱。” 叶丰都嘿嘿笑道“看不出他们也会些无赖的手段,如此最好,两个馒头踩一脚,没一个好饼,我想其中肯定有茅山的人吧。” 聂怡鸾打了一个响指,说道“聪明,不仅仅是茅山派,还有茅山宗、灵宝宗等等,甚至还有邪派术士以及内外八门应有尽有。” 叶丰都顿时来了兴趣,拍掌而笑“看不出这里倒是鱼龙混杂啊,其他还好说,倒是内外八门消失在江湖很久了,想不到这里还有,我当初学习五术的时候,就曾经详细了解过内八门和外八门的发展由来。” 聂怡鸾疑惑不解道“你了解他们干什么?内外八门虽然神秘少见,但名声并不太好,向来为正宗法门所不齿。” 叶丰都架着二郎腿,看上去兴致颇高,眉飞色舞道“你出身正统法门,所修炼的也是正统的法力之术,自然会对他们有失偏颇,其实你不知道,内八门所修炼术法都有五术的影子,要是论起来,或许与我们还是一脉同宗呢。” 叶丰都顿了一下,接着道“以我的猜测,外八门的来历更加不凡,他们所传承的应该是先秦时期诸子百家的一部分,其中包括盗术、蛊术、算术、阴阳术,还有机关术、巫术、刺杀术以及索命之术。” 聂怡鸾皱着俏皮的眉头,心中细细比对了一番,觉得还真是如叶丰都说的一般,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也许就是先秦时期那些百家的后代,只是他们来这里是为什么呢? 聂怡鸾芳心一颤,嗔怪的看着他“关我什么事?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原本就和茅山结了私仇,这次去了再得罪其他门派,到时候无尘大会上有你好受的,弄不好会直接被唾沫喷死。” 叶丰都摊着双手,漫不经心道“我怕什么?这次法斗场回来后,就直接闭关修炼,直到踏入玄感通境再出来,你就等着看我得冠之后的风采吧。” 聂怡鸾懒得听他说,直接捂脸离开了。 法斗场位于黑金武道场的地下深处,放眼望去,这里就是一个混杂的大型市场,摊位林立,五花八门,所售卖的东西大多有了岁月的磨痕,像什么黄符铜钱,八卦桃剑等等,还有功法秘籍古书名册比比皆是。 叶丰都看的眼花缭乱,忽然噗嗤笑道“我现在倒是有些想念袁小七了,那家伙对于宝物有着独特的感觉,若是带着他走一遭,或许我们真能满载而归。” 聂怡鸾四处看了看,悄声道“但凡能在这里混上一个摊位的,都不是好相与之人,说不得背后都有一些势力,东西也真假难辨,总而言之,你不能忽视这里的每一个人就是了。” 叶丰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一把抓住聂怡鸾的素手,说道“时间还早,我们先看看能不能淘些好物件。” 两人顺着摊位一路走着,对于上面摆放的东西,着实提不起半点兴趣,大多都像是一些墓葬品,就在满心失望之时,他眼睛瞬间被定格在某一物上,那是一颗绿色的珠子,以色泽来看,更像是沾满了青苔一般。 聂怡鸾顺着他的眼神观察片刻,一头雾水的道“你觉得那东西不一般?不会吧,我之前来的时候就看到过,现在还扔在那里无人问津呢。” 叶丰都嘿嘿道“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之前被那两颗石珠搞的有了特殊癖好,反正也无所谓,我们过去问问摊主。” 摊主是一位中年人,看上去约有五十多岁,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很是落魄,靠在一把椅子上显得有些死气沉沉,闭着的眼睛挂着青黑色。 叶丰都二人临近摊位,拿起绿色的珠子捏了捏,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开口问道“老人家,你这颗珠子怎么卖?” 摊主无力的睁开眼睛,撇了撇嘴,很是不耐道“拿五百万来就可以拿走了。” 叶丰都一听差点让口水噎个半死,脸色比那珠子都绿,气笑道“好家伙,就一颗桃木珠子而已,竟然开价五百万?你这是缺钱还是缺德?” 摊主哼哼冷笑“卖多少钱由老夫决定,买不起就趁早滚蛋,别妨碍老子睡觉。” 聂怡鸾霎时间被气炸了,将一张银行卡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瞪着美眸道“老东西看不起谁呢,不就是区区五百万吗?本小姐今天还买定了,刷卡吧。” 叶丰都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顺势轻轻弹了一下,心痛道“你疯了啊?五百万买那个破东西,我好不容易挣点钱都被你挥霍了。” 聂怡鸾柔柔发笑“你不是说过我负责花钱嘛,怎么?心疼了啊,谁让他看不起你的,本姑娘还就不惯着他了,再说了,这珠子绿油油的看着还不错,买回去种到花盆里,说不定还能开花结果呢。” 这个解释强大的直让叶丰都目瞪口呆。 其余围观的众人也顿时无语了,这小姑娘看着挺好看的,没想到竟然还是个败家娘们,真是太符合现在年轻人的生活标准了。 就在这时,一道满含讥笑的声音破空而来“慢着,那个破玩意儿我要了,出价五百万零一块,闲杂人等可以离开了。” 循着声音望去,迎面正走来六七个人,打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身道袍随着走动四处乱摆,昂首挺胸倒背双手,只是脸上散发着丝丝阴笑破坏了这一副仪态。 聂怡鸾一见此景,脸色兀自难看起来,嘴里嘟囔道“冤魂不散,这么快就闻着味过来了,真是长了一个狗鼻子。” 她的声音说高不高,但足以让四周的人听个真切了,无不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有好戏上演了,这也是他们来这里的乐趣之一。 叶丰都见她面色不善,微微皱眉道“你认识这些人?” 还没等聂怡鸾答话,身着道袍的男子已然走了过来,阴沉着四方大脸,口气冷厉道“仗着聂天星就敢这么没规矩?莫要忘了你是茅山弟子,见了长辈该行什么礼节不用我教你吧。” 聂怡鸾浑身一冷,双手猛然一紧,之后才合抱成拳,高高举过头顶,正要弯身而拜,却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抓住了。 ------------ 第九十章鬼图搅阴云,无常力千钧 出手的人正是叶丰都无疑,只见他正挡在聂怡鸾的身前,抓着她高高举起的双手,轻轻的放下,笑颜连连道“你的腰杆还站在这里呢,不适合弯下去,先给我介绍一下吧,这个高高在上的大爷到底是哪路神仙。” 叶丰都嗤笑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那一套封建家长的自信,现在国家提倡人人平等,难道茅山是宣布独立了吗?或者是有皇位要传承?” 此语一出,众人闻声而笑,来这里的人虽然各有身份,但古旧的门派之别还是有些令人厌恶,有好多人在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前不得不低头。 周坤眼中冷光肆意,几乎是咬着牙齿道“我茅山虽然自成一派,但还是遵律守法的子民,容不得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红口白牙的污蔑,再说了,见礼我茅山内部的事情,阁下太过多管闲事,未免有失体面。” 叶丰都飘然回身,似笑非笑道“是吗?刚刚我们与摊主商量买卖,周坤大爷不也是横插一杆子吗?这就是你们的体面?交通靠走,通讯靠吼,治安靠狗,发财靠偷,您真是深的其四味啊。” 众人回想周坤刚刚走过来,大声吼叫阻止的场景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四个靠真是够毒的,直接将人骂成了狗。 聂怡鸾将头撇在一旁,脸上憋得通红,纤弱的肩膀微微抖动着,足见其忍得有几多辛苦。 周坤猛然一步跨到叶丰都身前,如蛇如狼的眼神恨不得吞了他,咬牙切齿道“实话告诉你,来了这里就别想活着出去,白止青的断臂之仇我会从你身上一点一点割出来,还有聂怡鸾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也别想好过。” 叶丰都绿色的重瞳霎时一冷,直勾勾的盯着周坤道“是吗?这么说我还不得不接着了?刚刚的下马威我可以饶你一次,若再敢用什么狗屁规矩来让她不开心,你的下场比白止青还惨,不信可以试试看。” 此来叶丰都并未想过与茅山继续结仇,毕竟过几日就是无尘大会了,可周坤一来就想压聂怡鸾一头,甚至还敢出言威胁,这才是令他恼火的地方。 周坤仰头哈哈大笑道“大言不惭,你一个聂家吃软饭的有什么资格来说这话,你不是想要那颗珠子吗?可以,只要你的法力能胜过我。” 叶丰都失声而笑“一颗破珠子罢了,得失无谓,你若是败在我手里,用你茅山以小见大的礼数给她赔罪,敢答应吗?” 周坤先是浑身一震,继而蔑然发笑“有何不敢?你若是真能胜得过我,就依你所言。” 接着,周坤让人拿来了一张普通的大号纸张以及毛笔和颜料,铺在桌子上后,笔走龙蛇般在纸张上面描绘起来,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功夫,一幅简单的画作就呈现在众人眼中,那是四个青面獠牙的鬼面小人。 这一手让人面面相觑起来,说好的比试法力,怎么到头来成了现场作画呢。 叶丰都愕然不解“你这是要和我比试画画?”这一幕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周坤扫了众人一眼,无比得意的笑了笑,旋即双手快速无比的变幻出一个又一个手印,之后尽数打在了画上。 就在这一刻,沉默在桌子上的画作猛然蒸腾起阵阵雾霭,虚实迷幻之间,传出了刺耳的嘶鸣声,如哭如诉,听在耳中让人不寒而栗。 随着声音的汨汨发散,四个鬼面人身的小人竟然在画上走动起来,分别占据了纸张的四角,对着所有人肆虐咆哮,恨不得立刻冲出来。 围观之人见之轰然退后,离那幅画拉开了数米的距离,不知为何,见到那四个小鬼的刹那,所有人身上顿时生出一层鸡皮疙瘩,仿佛有几十只虫子在肉体上撕咬一样。 叶丰都仔细的看着图画,脸色凝重道“了不起,一张普通的纸张竟然能承受四只鬼物,虽然只是用法力拘禁了鬼气所凝聚而成的,但虚虚实实更让人防不胜防,依我看来,这四只鬼物并非虚构,而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是你的亲身经历。” 周坤略显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倒是有些眼力劲,你说的没错,这四个家伙就是由我亲手处置的,而且在死前经受了万恶的折磨,所以他们身具莫大的戾气和怨气,如果仅仅是虚构,怎么可能有如此威力呢。” 叶丰都了然点头,这也是那些人惧怕的原因所在,只有亲自经历和亲眼所见,才能刻画的如此生动逼人,越是如此,对付起来也越不容易。 周坤见他沉默不言,傲然说道“这就是我要与你比试的项目,阁下若是能在原有的图画上再做一幅,将那四只鬼物彻底镇压,就算是你赢了。” 一听这话,聂怡鸾怒不可遏道“无耻之极,亏你也是茅山有点脸面的人了,怎么能这么下作,那张纸已经被你画满,如果在上面继续作画,那笔锋痕迹的效果定然大不如前,加上有四个鬼东西的干扰作怪,想要胜出更是难上加难。” 周坤满含讥讽道“没那个本事就乖乖砍掉自己的两条胳膊,我可以饶他一命,还有你聂怡鸾师侄,跪在地上磕三个头就可以离开了。” 聂怡鸾眯了眯眼睛,身上的冷气愈加沉重,显然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以此同时,叶丰都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柔声道“还是让我来吧,小小伎俩还难不倒我。” 说着就接过了毛笔,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鬼图前,站定的时刻,一股股阴戾之气直逼而来,顺着毛孔悄无声息的钻了进去,只觉全身血脉喷张,血管灼灼生疼,即将破碎一般,凄厉的嘶叫声回荡在耳鼓之中,直让人头昏欲裂。 叶丰都冷哼一声“小小鬼物不知所谓。” 他的声音并不高,可听在众人耳中如沐春风,被鬼物引起的不适之感瞬间减缓了许多。 接着,只见他握笔的手上红光乍起,仿佛一朵跳跃的火苗,在接触到那些雾气之刻,发出了嗤嗤的响声,旋即,毛笔在纸上纵横捭阖,竟然丝毫不受其影响。 周坤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双手不停的启动各种手印,随着他的这一举动,纸上的雾气越来越浓,几乎将叶丰都的整条手臂都笼罩在里面,同时也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完全看不到纸张的影踪了。 见此情景,周坤心满意足的收起了双手,心中暗自冷笑“我倒要看看,你在看不见纸的情况下如何作画。” 还没等他得意多时,叶丰都手臂左右一摆,像是一条红色火龙一样,浓郁的红芒眨眼就将雾气驱散殆尽,将纸张再次显露出来。 一击不成,周坤恨意愈加深沉,从身上摸出一张黄符,手指一捏,黄符升起烈烈火焰,化作灰烬的同时,纸上的四只鬼物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叶丰都作画的胳膊和手就疯狂撕咬。 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四只凶残的鬼物每当接近叶丰都手上红光之后,就惨叫连连的逃开,一连数次后,所有人都啧啧称奇不已。 周坤大惊失色,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按理来说,以叶丰都的年纪,任凭法力再强也顶多将鬼物压制,绝不可能让鬼物这般忌惮,甚至是凄惨,原本他以为有了鬼物的纠缠,叶丰都分神之余根本没有心思再作画了,可现在叶丰都仿佛完全沉浸在画里一样,不受任何影响。 不消片刻,叶丰都长舒一口气,随手将毛笔扔在地上,拍了拍手道“可以了。” 围观之人都不敢上前查看,加上有雾霭的阻挡,完全不知道他在上面画了什么,可那四只鬼物依旧在徘徊嘶叫,明显没有被镇压,难道失败了? 周坤喜极而笑“看来是我胜了,实话告诉你,不管你用法力在上面画了什么都于事无补,假的终究是假的,在四只真实厉鬼面前都不堪一击。” 叶丰都坦然凝视着他,一直等其说完后,才悠悠说道“你说完了吗?别急,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完成,之后再得意不迟。” 只见他手指一点,一道红色法力激射而出,注入纸上后,乍然出现两道身影,慢慢的蠕动站立,这下所有人终于看清了。 一男一女跃然纸上,男人身着白色正装,脸庞周正双目熠熠,铁青的脸色不怒自威,女人一袭黑色开叉旗袍,眉眼如黛媚笑嫣然,哪怕只是一眼都让人难以撇开视线。 随着两人突兀般出现,四只鬼物如临大敌,在小小的纸上慌不择路,四处逃散,恨不得再长两条腿。 周坤一口气堵在喉咙,愕愕道“这是什么?怎么可能,我不信。”说着将法力尽数加持在画上,可任凭他如何施为,四只鬼物也只顾逃散,甚至都不敢直视那一男一女的身影。 叶丰都环抱双臂,望着不甘失败的周坤摇头道“别白费气力了,不管那四个东西是真鬼还是假鬼,只要见到此二人都是胆小鬼,毕竟地狱勾魂使黑白无常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你输了。” 围观的人顿时头皮发麻,身体趔趄的向后退去。 几乎所有人都擦了擦眼睛,失声问道“什么?他们是黑白无常?那美的不像话的女人是黑无常?奶奶的,怎么可能?” 别说是他们,就连周坤和与他一起来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黑白无常,更加想不到黑白无常是一男一女。 周坤满头冷汗,嗓子又干又涩的问道“你画的真的是黑白无常?你竟然见过真的黑白无常?” ------------ 第九十一章斗棋显神通,盘外有格局 叶丰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你觉得呢?除了黑白无常还有什么人能让鬼物如此惊悸害怕?该实现你的承诺了吧。” 聂怡鸾身影飘飘走了过来,狐疑的看了一眼叶丰都,显然是对他的话有所疑窦,两人相识已久,可黑白无常的事却从未对她提起过,心中暗自决定,回去定要好好审问。 周坤整张脸都漆黑无比,神色不善的盯着聂怡鸾,咄咄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可想而知,作为师叔一辈的他若是真的对着自己子侄辈行长辈礼数,势必会沦为整个茅山的笑话,日后决计没脸见人了。 可聂怡鸾偏偏看不懂师叔的暗示,巧笑嫣然的伫立在叶丰都身旁,紧紧地抱着其一条胳膊,沉默的像是一朵百合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宛如一锅滚油,直将周坤内外都煎了个外焦里嫩。 与之结伴而来的人似乎看不过去了,缓缓走出一人道“此事到此结束吧,阁下已经赢了,就莫要再咄咄逼人,周坤毕竟是长辈,岂能给小辈行礼,传出去茅山的面子也不好看。” 叶丰都抬眼审视来人,一身古朴长袍,头戴发箍,双目炯炯精光内敛,显然也是一位法力不俗的大派子弟。 端详片刻,直言问道“阁下是谁?也是茅山的弟子吗?” 来人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道“鄙人葛云,确实茅山一脉,但却非同门,我观阁下法力不俗,不知是出自何门何派?说不得与茅山有些渊源呢。” 叶丰都重新打量着来人,惊奇道“如此说来你是出自罗浮山一脉的茅山派了?这就不足为奇了,难怪你要为周坤出头,但是,不管谁来这里,该行的礼数绝不可少,否则,茅山岂不成了出尔反尔的无信之徒?” 葛云听着叶丰都不留余地的话语,脸色越来越沉,斟酌少许道“既然如此,我与阁下再赌一次,若是侥幸胜出,你与周坤之间的纠葛一笔勾销,若不幸落败,我便再不插手你们之事,如何?” 聂怡鸾闻声拍手哂笑“你这算盘也打的太精了吧,合着你南茅山派的脸就这么大,胜了扬名在外,还落的一个人情,败了屁事没有,你是算盘成精了吗?这么会算计。” 叶丰都看了一眼瘦弱的葛云,忍不住噗嗤一笑,还别说,看上去真像算盘成精。 葛云抖了抖脸皮,愤懑不已“那我就以茅山派真灵图作赌注,可够?” 只见他从道袍中拿出一块方方正正的手帕,丝绸缎面材质上佳,摊开之后,只见上面绘制着七个人像,身着法袍宝相庄严,针脚绵密顺畅一丝不苟,摸上去冰冰凉凉,透着一丝刺骨之寒。 叶丰都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隐隐然有些不同寻常之感,可仔细观量,明明就是一方普通的绸缎,再无其他异样。 其余围看之人也上前来查看,俱是一无所获,满头雾水,看葛云胸有成竹且自豪横生的样子,应该不是普通的凡物吧。 聂怡鸾嘟着嘴巴略有不满“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不就是一个名不副实的鸡肋嘛,算了,看在同为茅山一脉的份上,本姑娘也就不做计较了。” 叶丰都站在一旁哑然失笑,这丫头大包大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黑社会拜码头呢,整个就是一副大姐头样子。 葛云让人找来一幅象棋放在桌子上,对着叶丰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叶丰都神色古怪的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望着葛云郁郁不已“你们这些大派弟子行事都是如此特立独行吗?明明只是比试法力而已,却总找些附庸风雅的东西,难不成你们在宗门里都是研究这些玩意儿?” 葛云手持红子缓缓摆放着,嘴里说道“凡事不能直观表面,常言于无声处听惊雷,往往在细节中也可见大道,见微知萌见端知末,阁下的法力刚刚已经窥见一二,着实不凡,但在这棋盘中就是另一种格局了。” 叶丰都摆弄好棋子,盯着棋盘上纵横交错楚汉割据的局势,点头笑道“小小棋盘自成天地,楚河汉界泾渭分明,此番交手倒是别具一格,你执红子,请先出手。” 葛云盯着平静的棋盘,经过刚刚二人立位定格之后,整个盘面犹如一片沉寂的大海,风平浪静之下似乎隐匿着万顷巨涛。 沉吟少许之后,葛云手指当空一划,红色的炮字沿着宫格线微微平移,充作当头,一刹那,整个棋盘上涌现出一股鲜艳的洪流,其中蕴含着惊天之势隆隆作响,顺着线条冲了过去。 这一手看似普通不过,可其中赋予了葛云雄浑的法力,宛若在开阔的平原上,万炮齐鸣震彻天地,直让那些围观之人寒流滚滚频频后退。 叶丰都不敢大意,手指虚空一点,马踏日月屏风应对,这是最常见的防守之术,一时间宫格之中万马嘶吟,仿佛卷起了狂风飓沙,将奔涌的洪流尽数阻滞。 双方虽然都是各出一子,但滚滚的煞气几乎盘踞了整个棋盘,那些围观闲客尽是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屡见不鲜的象棋国粹还有这般的下法。 葛云神情淡然,用法力催动怒马,斜日杀出,这也是最保守的走法,真正的好手开始并不会横冲直撞的厮杀,而是利用可见的棋子做局,意图后手绵密不断。 然而,叶丰都却偏偏出乎意料,只见他催动重炮隔山打牛,直接轰碎了葛云的另一只马,其心之坚其威之盛,着实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葛云提车断炮顺势杀出,抬起头微微一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丰都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不会用炮而已,还不如直接弃而斩马,如此,双方各损一城,各得其所。” 接着,叶丰都飞象居中,这是一种绵里藏针的开局走法,再以平车横出,威力如同一只下山猛虎窜出,其声如雷,响彻山谷,双卒临岸,化作千百长矛隔河相视,你来我往之下形成了双头蛇的阵型。 葛云也不遑多让,以鸳鸯炮单提马步步为营,横车推进犹如巨舟巡河,迅雷之势般占据有力位置,确保后期马炮互动,争的先手之机,这是兵贵神速的最佳体现。 反观叶丰都的走势,并不会固定某一路打法,更像是随性而为,他深知一车足令十子寒的道理,运用法力猛然催动卒子,横冲直撞的杀过河去,将双车隐藏其后,目的十分明显,就是要同归于尽。 葛云岂能看不出他的意图,可双车协作进攻本就是势不可挡,在象棋中威力最大,战斗力最强,怎能不顾一切的与对方火并,再三思量之下,还是下不了那个决心,只能以退为进,损卒自保。 连番两次难舍之后,叶丰都的卒子彻底登临对岸,宛如两条阴诡的毒蛇,吐着阴冷的信子,其威胁已经不言而喻,至此时刻,葛云将心一狠,以车杀出,斩断祸根。 叶丰都见之微微长舒一口气,提车上斩,终于完成了对车的意图,同时,也逼得葛云跃马回防,终于破开了对方步步为营铁马连炮的万重攻势。 双方对车之后,盘面的棋子一览无余,叶丰都连环上马,炮在后方,士象双全,老帅稳坐中军帐,五个卒子全部损毁殆尽。 经此一战,葛云的棋子也所留不多,双炮隔江声威不减,单马踏岸,与相互为犄角,牵制住叶丰都的一马,虽然损失了一士一相,但防守依旧固若金汤。 他盘点了一下局面,心中暗自一松,看形势并未落入下风,刚刚面对叶丰都咄咄相逼,虽只是犹豫了两手,但整个心境几欲崩塌,象棋最忌只顾眼前之利,他恰恰就犯了这个错,险些陷入被动局面。 其实严格来说,形势对叶丰都有些限制,虽然他双马攻入对方营地,但一只被牵制,另一只的活跃性比对方的双炮来说局限甚大,所以,想要取胜并不容易。 战到此刻成败难料,两人的法力消耗都已经七七八八,普通的象棋重在布局和大局观,对体力的要求也不大,可他们两个却是不同,每移动一子都须以法力催动,攻守进退皆是以法力的强盛浑厚为主,如此杀伐之下,身心俱疲在所难免。 叶丰都额头浸汗,在局势对自己稍加不利的情况下,遂以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用自己的双马换掉了对方的单士象以及重炮,只留下一个双马镇边以及将子棋稳坐中宫。 葛云见此,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笑道“此局注定是和棋,你虽然士象双全,但仅仅留下一个炮子,再无攻坚之势,到了这个地步棋子多少全然不重要了,关键是法力的强弱之分,依我看来,我们两个都已是强弩之末了,放弃吧。” 叶丰都抬了抬眼皮,突然神秘而笑“阁下不愧是名门子弟,不得不说你的法力很强,可惜啊,你终究是估算错了,将军。”说着将炮重重拍在棋盘上,一股雄浑之气从盘面升起,笼罩了四角。 原本两人法力大减之后,驱动棋子的速度和威势都大不如前,可此时这股莫名的力量究竟是从何而来? 葛云神色大变,将全身法力汇聚一指,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堪堪跃马回防,此时,空荡的回防线上似乎被隔绝了一般,只留下如雷般的炮击之声。 其实叶丰都这一手将军实则平凡不过,他以自己的士子棋为架,炮子凌空相击,葛云只需将一只马嵌入其中就算破了,可真正令他浑身惧颤不安的是那突如其来的莫名之力。 强制定了定心神,葛云望着叶丰都道“你自己也说过,不会使用炮子棋,而我尚且有双马尚存,虽然不知晓你如何还有余力,但也是最后一搏了吧。” 听了他的试探之语,叶丰都放声而笑“是吗?你竟然真的相信我说的话?大派子弟总是这么天真,那是我故意骗你的,就是为了在与你换子的时候,好让你产生一种错觉。” ------------ 第九十二章茅山宗落败,曲银雪赠礼 本就心有余悸的葛云闻听此语,整颗心都骤然下沉,似乎陷入了深深地泥淖,倔强的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慌张,难以自抑道“你的意思是说从开始就只是为了误导我的判断?可就算如此,你的法力不逮是事实。” 叶丰都摇头轻笑“你太自以为是了,从内心来讲,从始至终或许你都并未将我看在眼里,从而忘了人外有人的道理,所以,失败是注定的。” 说完后,手指轻轻一划,将自己的士子棋撤回中心,炮子棋以对方的马作为炮架,再一次的将军走势形成了。 就在士子落定之刻,乍听铮鸣顿起,犹如千百猛士刀剑相击,一时间,整个棋盘上仿佛成了一片厮杀的战场,鼓声悠扬,杀气荡荡。 葛云腾然起身,脸色苍白汗液肆意,心神彻底失守了,棋子在他残余不多的法力驱动下竟然纹丝不动,两只马被牢牢的陷在战局之内,脱离了控制。 下到此刻,棋子的作用已然不甚重要了,胶着的局面形成了双方力量的比拼,目前来看,叶丰都算是稳住了形势,压了对方一头。 然,作为南茅山盛名正隆的葛云也绝非坐以待毙之人,只见他将心一狠,残留的法力集流成海般汇聚在手掌上,接着,重重的向棋盘拍了上去。 看似势大力沉的一击,在即将与棋盘碰撞之刻,被叶丰都的一掌轻而易举的拦了下来,双方力量一触即分。 葛云整个身体连连退却数步后才稳住,旋即,脸色苍白如雪,嘴角不知何时挂了一丝殷红,如逢鬼魅般道“不可能,你的力量怎么会这么强?不对,刚刚将我震退的不是你的法力。” 无怪乎他不愿相信,那些围观闲客以及与他一道而来的那些大派弟子更不能接受,葛云的底细和法力他们最为清楚不过,可以说是几人中最为强盛的,可还是吃了暗亏,当下,望着叶丰都的眼神也从惊骇转化成丝丝忌惮,毕竟,从外貌来看,这个人太年轻了。 周坤扯了扯嘴角,暗自松了一口气,连葛云都马失前蹄,那自己折戟沉沙也就没那么特立独行了,可一想到自己向聂怡鸾下腰行礼的场景,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 叶丰都缓缓起身,直言不讳道“不管是不是我的法力都结局已定,你法力不弱,可太注重输赢了,将过多的力量和精神都消耗在布局上,以至于缠住了手脚。” 葛云怔怔的望着他许久,哀然叹息“你说得对,我太看重一子一步的得失了,此战,是我输了,真灵图归你,至于和周坤的纠葛我也不再插手。” 聂怡鸾笑嘻嘻的接过真灵图,在叶丰都的白眼下塞进他的怀里,接着,又对周坤言道“周师叔,该您兑现自己的承诺了,作为茅山宗的中流砥柱,想必不会食言而肥吧,可有这么多人见证呢。” 周坤脸色青黑一片,双拳紧握青筋凸起,阴柔的眸子冷光吞吐四溢,最后,咬牙切齿道“好,今天的事算我栽了,过几日就是无尘大会了,希望师侄还能有今日的威风。” 说完后,双拳抱礼举过头顶,僵硬的身子弯腰下拜,完毕,甩了甩衣袖愤然而去。 这时,剩余几人纷纷上前做了介绍,上清门的张维,灵宝宗的薛伯陵,还有一位叫曲银雪的女子,也是出自北茅山宗,与聂天星同辈,都是四大长老的亲传弟子。 曲银雪身姿娇俏,衣着简单得体,面容略显苍白,细细打量了一番叶丰都后,叹息道“你们算是把周坤得罪死了,眼看着无尘大会就要开始,到时难免不被他惦记。” 聂怡鸾笑嘻嘻的抱着曲银雪的胳膊道“谁让他针对我的,要不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今天就把他打成猪头,曲姐姐,要不你跟我们回聂家吧,等过几日我们一起回茅山。” 曲银雪轻轻摇头“下次吧,宗门已经下令,让所有在外的茅山弟子即刻返回,准备无尘大会的诸多事宜。” 聂怡鸾撇撇嘴道“好吧,不过,曲姐姐怎么想起来这里了,在我印象里你一直都在茅山隐居,深入简出,从未离开过啊。” 曲银雪白皙的脸色一阵苍白,眉头黯然,少许后才道“最近茅山发生了一些不快之事,我出来散散心,顺便看看这红尘世界,不曾想宗门的命令来的如此快,这个东西你先收着,到了茅山后或许能帮你们解决一些小麻烦。” 说完从手中拿出一块洁白的玉牌,晶莹剔透,上面还印着曲银雪的名字。 聂怡鸾连连推却道“这可不行,这是茅山长老弟子的身份令牌,我们不能收。” 曲银雪莞尔一笑,直接将玉牌塞进聂怡鸾手中,说道“也不是什么珍贵东西,大不了到了茅山再还给我就是了,再说,你有聂师兄护着,也用不到,但是他就没那么幸运了,得罪了白止青,还间接让其断了一条胳膊,如此仇恨,恐怕到时连茅山都进不去,别说参加无尘大会了。” 叶丰都讶然不已“你也知道这件事了?看来茅山背地里没少调查我啊,这下子再想低调也没办法了。” 曲银雪赞赏的看着叶丰都道“白止青毕竟是少掌门,断臂之事肯定是瞒不住的,有了我的令牌,那些小喽啰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针对你,言尽于此,我也该回茅山了。” 接着,葛云等人纷纷拜别而去。 几人身影消失之后,其余围观之人无不拍手称快,弹冠相庆,将叶丰都围起来后,七嘴八舌的笑道“小兄弟了不起啊,今天这事办的漂亮,平日里那些大派弟子眼睛都长在后脑勺,连正眼都不带看的,就差趴在头上拉屎了。” “谁说不是呢,他们仗着实力强大,颐指气使惯了,我们这些人做个买卖还得看他们的眼色,有什么好东西都要拿走,真他奶奶的不是东西。” “对啊,老子早就受够了,要不是打不过,早就将他们的头皮薅下来了补衣服了,多长时间了,今天终于让他们吃瘪了,小兄弟有什么看上的东西随便拿,不要钱的。” 十几个老板将叶丰都团团围住,连聂怡鸾都被挤到了一旁,就差将家里的子女带出来弄个拉郎配了。 叶丰都听着耳鼓发涨,急忙阻止道“好了好了,我就是顺手而为,你们没必要这般热情嘛,再说了,这里是黑金武道场,难道他们没人管理吗?” 一个老者黑着脸愤愤然“管个屁,根本管不住,今天人数算是少的,平日里十几个二世祖仗着身后有靠山,胡作非为扰乱市场,估计连黑金武道场也不敢得罪。” 叶丰都看着众人满脸的怨怼,却又没法申诉的无奈,终于确定了,这些人就是专门来这里捣乱的,说不定正想将事情闹大呢,由此可见,黑金武道场与那些大派的关系是有多么糟糕。 好说歹说才将那些摊主打发走后,聂怡鸾将玉牌递给叶丰都,声音郁郁道“便宜你了,曲姐姐性子冷淡,从来不会送人东西,没想到对你倒是另眼相看。” 叶丰都收起玉牌,看着俏脸上丝丝苦闷之色,噗嗤笑道“你这是……吃醋了?” 聂怡鸾玉面涂丹,捏着叶丰都耳朵呸了一声“吃个屁的醋,你以为自己是人民币吗?曲姐姐能看上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这辈子多积点德,下辈子说不定还有可能。” 叶丰都顺势将她搂住,任凭如何挣扎都不放松,下巴抵着她的脑袋道“这么看来我上辈子肯定是把三生三世的德行都积满了,要不然这辈子怎么会遇到你呢。” 聂怡鸾娇躯微颤,一抹红霞从脸颊一直染到脖子,心中点点的妒意调和成浓浓的甜蜜,双手一推,脚下一滑,整个人如同一只欢快的蝴蝶,飞向了一旁。 就在二人情浓意烈之时,眼前恍然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叶丰都微微不快,定睛一看,却是之前的那位摊主,手里攥着一颗绿色的东西。 聂怡鸾横眉倒竖,言语冷漠道“怎么?你还打算强买强卖吗?姑奶奶有的是钱,可现在姑奶奶反悔了,你们这些奸商休想拿到一分。” 来人目光灼灼,似如两团燃烧的火苗,紧紧的望着叶丰都,之后摊开手掌,说道“你的卡忘记拿了。” 聂怡鸾愕然楞在当场,满脸羞赧的将头撇开。 叶丰都也是讪讪而笑,接过卡后道“不好意思,丫头误会你了,我给你赔个不是,不过,你这个东西要五百万实在是太多了。” 来人沉默着低下脑袋,须臾,猛然抬头道“我可以做主将其送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或者说是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聂怡鸾瞬间被气笑了,可看在对方归还卡的态度上,言语无奈道“你那东西不过是一颗发霉的桃木珠子,用他来换一个条件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生意可没有这样做的。” 见叶丰都不动声色,来人急切道“不,这个东西确实是宝物,只要佩戴在身上,可以不受任何瘴气和毒气的伤害,还有明目醒脑的效果,而我提出的条件也不会过分,请相信我。” 叶丰都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的无奈心痛以及乞求的神色,心中蓦然想起了收养自己的爷爷,旋即说道“你先说说你的条件吧,若是不太过分的话,我可以答应帮你。” 聂怡鸾翻了翻白眼,对叶丰都这种烂好人的行为无语透顶,经过黑金武道场如此残酷冷血的试炼,还是改不了这种性子,实在是没救了。 摊主弯着佝偻的身子,一双手慌乱的捏着衣衫,激动不已“谢谢,其实我也是刚刚看到你的实力才下的决定,我想请你救一个人,只要答应,这颗珠子可以先给你,以示我的诚意。” ------------ 第九十三章外门伏水生,妖灵伴生咒 叶丰都愣了一下,看着递过来的绿色珠子,推了推手道“诚意什么的先不急,你还是先说说具体情况吧,若是力所能及的话,我再收下也不迟。” 来人面色大喜,沧桑的皮肤也变得红润了几分,急切道“那请二位到我摊位一叙,容我把事情详细的讲述一遍,由于涉及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还劳两位屈身移步。” 回到摊位,摊主奉上茶点,坐在椅子上犹豫片刻,兀自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了,你们应该也都听说过内外八门吧,我就是内八门惊门弟子,名叫伏水生。” 叶丰都与聂怡鸾对视一眼,他们在来的路上还说起过内外八门的情况,没想到还真的出现了一个,还是主动找上门的,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伏水生涩一笑,接着说道“世人只知其名却不知其意,所谓的内外八门不过是一些奴仆而已,控制他们的是一个强横的族群,统称为炼气士。” 聂怡鸾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手用法力在四周布下了一层防护罩,出口问道“你说他们是一个族群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都没有宗派吗?” 伏水生坚定的摇着道“没有,这个族群异常庞大,他们以玄天罡气称雄于世,行走于江湖之间,更无敌手,那些直系的族人从小就能享受到最完美的修炼待遇,而我们这些奴仆只能通过修炼法力来壮大自己,然后为他们服务,受尽屈辱和折磨。” 叶丰都隐约从伏水生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甘,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猜想,不过并未宣之于口,只是让其继续说下去。 伏水生仰头长叹道“一代又一代的奴仆使命让内外八门所有人都心生怨恨,所以,先辈们就起了脱离控制的心思,恰逢秦朝一统六国,声震寰宇,先辈就想借助朝廷的力量,获得永生自由。” 聂怡鸾神色厌弃道“也就是说你那些先辈背叛了主人,做了朝廷的鹰犬?” 伏水生嘴角抽搐道“后来,朝廷联络了很多修炼法力的修道者,在先辈们的引导帮助下,终于攻破了他们的山门,将当时存在的炼气士彻底铲除。” 摊位一时陷入了寂静,谁也没想到,赫赫威名的炼气士是这样消亡的,怎能不让人唏嘘。 叶丰都思虑片刻,忽然说道“不对,炼气士的玄天罡气霸道无比,在同境界下,修炼法力的修士根本不可能是对手,就算你们人数占多,也不可能没有漏网之鱼逃脱,其中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应该与你让我所救之人有关系吧。” 伏水生望着叶丰都暗自竖起了拇指,这个小家伙虽然年轻,但心思细腻,灵敏聪慧,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了如此实力。 接着,伏水生脸上生出一层恨意,咬牙道“据族谱所记载,整件事情中都是一个神秘人在主导,包括先辈们的叛变,也是因为他的蛊惑,后来,因为我们内外八门的法力低微,那个神秘人寻来一种可以提升法力的丹药,服用之后,虽然可以让法力暴增,可同时也透支了生命,那一战过后,内外八门死伤惨重。” 叶丰都拄着下巴,声音幽幽道“这或许就是那个神秘人的目的,不仅仅只是为了将炼气士一网打尽,还要斩断他们所有的触角,手段够狠的,不过,你们那些先辈受人挑唆就选择了背叛,付出相应的代价也在情理之中。” 伏水生猛然站起,言辞咄咄道“不,先辈之所以选择背叛绝非因为挑唆,而是为了逃离那些炼气士的控制,好让后世子孙自由的生活,你可知那些炼气士是如何控制内外八门的?他们在先辈身上种下了一种诅咒,名为妖灵。” 叶丰都与聂怡鸾对视一眼,俱是一头雾水,不解道“这个妖灵诅咒又是什么东西?” 伏水生瘫坐在椅子上,浑浊的眼睛流出两道清泪,喃喃道“这个诅咒无形无迹,任凭一切法力都难以解除,而且世代相袭一脉相传,更可怕的是,一旦活到四十岁之后,整个人神形枯槁,生机一点一点的被抽干。” 叶丰都听完顿时吃了一惊,如此狠辣阴歹的控制手段,也怪不得让内外八门的人如此痛恨,哪怕拼着灭门的风险也要反叛。 聂怡鸾惋叹一声,倒是有些同情他们了,开口说道“这么说来,你身上也有妖灵诅咒了?至于救的那个人是你的子女吧!” 伏水生木然的点点头“起初先辈们以为将那些炼气士消灭之后,身上的诅咒也会随之消失,可后来才发现无济于事,一直等那个神秘人再次出现,才从其口中得知,若想破除诅咒,只有用玄天罡气方可,可是大战之后,几乎所有的炼气士消亡殆尽,就算有也都隐藏了起来,就连那些修炼玄天罡气的秘籍法门都销声匿迹了。” 叶丰都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你的那些先辈其实被那个家伙骗了,甚至连炼气士的修炼方法和秘籍也是被他拿走的,对吗?” 伏水生双目充血,面孔狰狞道“先辈们察觉受骗之后,全力寻找未果,只能留下遗言,以告之后来者,让后世子孙继续寻找,希望有朝一日能彻底解除诅咒。” 聂怡鸾目露怜悯道“可你为什么会求小叶子救人呢?他不是你们要找的神秘人吧。” 伏水生连连摇头,直勾勾的盯着叶丰都道“不是,但他身怀玄天罡气,也只有他才能救我女儿。” 聂怡鸾心中一惊,暗自加了警惕,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同时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事关小叶子的安危,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叶丰都将这一举动看在眼里,摇了摇头,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简单的一句问话,恰好证实了他的猜想,同时也给了他莫大的希望,仿佛是一个困死沙漠的人发现了一湾清泉。 伏水生喜得手舞足蹈,嘴巴一直咧到了耳后,容光散发的道“你与那个人下棋的时候,我就在一旁观看,就在你最后出手之际,我明显感觉到体内的诅咒竟然有些减缓,甚至是惧怕,因此,我才有了这个猜测。” 聂怡鸾回想起那一幕,后知后觉道“小叶子,你果然是作弊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呢,要是葛云和周坤知道真相,估计就得气死。” 叶丰都翻着白眼道“葛云虽然没有踏入境界,但自小修炼,积攒的的法力与我不相上下,大派弟子果然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要是不作弊,现在气死的就是你了。” 伏水生砰然跪在地上,上身挺直恭敬的道“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她才只有七岁啊,这颗珠子虽然有些价值,但不足以报答救命之恩,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丰都一把架住他的胳膊,拉了几次都无动于衷,无奈道“你先起来说话,若是能救的话,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有这颗珠子当报酬足以,用不着当牛做马的,我又不是地主老财,不兴那一套。” 伏水生站起身后,将绿色的珠子递了过去,依旧言辞凿凿道“不行,救命之恩天高海深,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主人,……” 叶丰都一阵头大,无缘无故多出一个拖油瓶来,他可没当主人的觉悟,旋即,急忙打断“得了,闲话少叙,成与不成还很难说呢,用不着这么快表忠心,先看看你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他抓住伏水生的手臂,先是度了一丝法力进去,见伏水生并无异样后,再次加大法力的输入,就在这时,伏水生脸色猛然涨红,身形剧烈的颤抖不止,接着,口中喷出一股血箭,整个人颓败了下去。 聂怡鸾见此,惊讶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所说有误?” 叶丰都摇头道“我刚刚使用法力略作试探,发现他的体内确实有些东西,而且像是活物,一旦法力进去体内,就会产生巨大的排斥。” 接下来,他又将玄天罡气传进伏水生的身体,这一次再无吐血的情况发生,随着玄天罡气的力度越来越大,伏水生脸上赫然出现了一片绿斑,一直从脖子延伸下去,仔细看去,那是一条条树木形状,枝条青翠碧绿生辉。 聂怡鸾檀口张开,露出里面灵巧的香舌,显然是被这一幕惊呆了,惊魂未定道“这就是那个妖灵诅咒啊,难道所谓的诅咒是老树成精?好诡异的手段。” 叶丰都通过玄天罡气明显感觉到伏水生心脏中心还潜伏着东西,隐约间那个东西与玄天罡气产生了莫名的吸引和牵绊,似乎是一种天然的熟悉感。 想到这里,叶丰都让聂怡鸾将伏水生的上衣扯开,露出上身的瞬间,只见其身上布满了绿纹,密密麻麻横七竖八,让人看了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叶丰都恍然道“果然如此,这些东西由内而生,附着在人的身体上,几乎是遍布每一寸皮肤,而且,与血管的分布一模一样,它们会将一个人的血气生机一点一点的吸收,然后回流到心脏内部。” 叶丰都沉吟少许道“现在有一个办法,就是用玄天罡气将那枚卵彻底粉碎,至于会出现什么后果,我也难以预料,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有合适的心脏可以移植,只怕成功的可能性也很渺茫。” 伏水生自然知晓自己的身体,当即笃定道“没事,就算真的弄死我也没什么关系,就当是为女儿做实验了,哪怕只有一丝的机会,我也要尝试,来吧。” ------------ 第九十四章诊治伏佩霖,诅咒化血生 对于伏水生的话,叶丰都倍加赞赏,甚至还有一些渴望,由于他自幼就被父母抛弃,幼年只能在爷爷身上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和力量,但,那丝毫不同于父母之爱,之后九叔也对他无微不至关爱有加,可终究还是有些遗憾。 聂怡鸾伫立当场,眼眸红润目光深邃,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决绝的男人,似乎从他的身上窥视到了另一道身影,也是一位为了女儿可以付出一切的父亲,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与此相比,那一丝莫名其妙的隔阂又是何其的渺小。 如今叶丰都体内的罡气有五道之多,而且每一道的属性又大不相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索,他大致明白了每一道的效用,刚刚用于探测的罡气出自肝脏,色泽发青性质温和,本身对人体并无伤害。 现在要将伏水生心脏内部的卵彻底消灭,这一种明显力度不够,因此,他收回了罡气,继而换成了盘踞在肺脏内的力量,这一道罡气略显白净犹如匹练,可性质锐利无坚不摧。 叶丰都小心翼翼的将罡气输进伏水生体内,再缓缓的加大力度,慢慢的控制着罡气,一点一滴的渗入其心脏,整个过程都无比的缓慢,仿佛是水滴悄无声息的滋润着突然。 聂怡鸾望着叶丰都额头渐渐生出细汗,但她不敢去擦拭,再次用法力将整个摊位四周都隔绝了起来,阻断外界的一切声音,整颗心几乎揉成了一团,既担心叶丰都,也为伏水生捏了一把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叶丰都感受到自己的罡气几乎覆盖了伏水生心脏的全部,咬着牙齿说道“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希望你能忍耐的住。” 伏水生早已浑身湿透,虽然罡气穿过身体的感觉犹如刀刮,但还是忍住一声不发,故作轻松的笑道“来吧,生死有命,放开手脚便是。” 叶丰都定了定神,眼中射出一道决然之光,猛然催动渗透其中的罡气,一刹那,顿时化作成千上百的利剑,瞬息的功夫,就将那枚卵陨灭殆尽,只留下一团生机勃勃的气体,奇怪的是,这些气体竟然与罡气水乳交融般的融合起来。 就在卵被消灭的同时,伏水生感觉整颗心都被洞穿成千疮百孔,那种痛楚直让他全身痉挛,双眼倒翻,如果说最大的痛苦可以令人昏厥的话,那痛到极致足以让人晕而不得,此时的他就是这种感觉。 叶丰都发现伏水生的异样后,急忙快速无比的收回玄天罡气,直到尽数收拢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明显有些不一样,好像生机更加的充沛,气血丰盈,精力旺盛,就连罡气都雄厚了几分。 不过,当务之急就是伏水生的安危,再次检查了一番后,叶丰都轻轻地拍着其肩膀,笑颜逐开“你的运气不错,可以一辈子照料自己的女儿,我的也不差,起码不会摊上人命官司。” 伏水生虚弱的身体激动的连连抖动,语无伦次道“你是说……,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吗?这么说我女儿有救了啊,哈哈……,我女儿有救了。” 笑着笑着又开始了嚎啕大哭,深埋在心中一生的尖刺终于被拔掉了,此时的他,直接跪倒在地,一边大哭,一边砰砰的磕着响头,过往的人们看在眼里,无不唉声惋叹其可怜,又被二世祖逼疯了。 叶丰都愣了一下,强制将其扶起,黑着脸道“你再这样搞下去,我就真成无恶不作的恶棍了,还救不救你女儿了?要是不救的话,小爷扭头就走。” 伏水生看了看四周指指点点的人们,不好意思的笑道“那等回家再拜,走,赶紧走。”说完后拔步而行,可没走两步后,整个人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聂怡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赶忙收起之前隔绝的法力,吐着香舌以示无辜。 这下,外面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喧喧闹闹,尽是描述着对某人的不满,还有一些胆大的,仰着脖子大骂人心不古,欺负良善。 叶丰都听在耳中,脸色愈加的漆黑了,一把拉起伏水生快步离开了这里,连摊位都不管了,反正也没啥好东西。 聂怡鸾紧随其后,扶着殷红的嘴巴咯咯笑了不停。 三个人两辆车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伏水生的家里,只是一间简单的出租屋,里面虽然陈设简陋,倒也温馨,此刻,一个正在洗衣服的小女孩探着脑袋道“爸爸,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咦?这个大哥哥和大姐姐是谁?” 小女孩的声音软糯甜润,懵懂中带着无暇的纯真,加上好奇的神态,宛如一个滞顿人间的天使,正在审视着复杂的人心。 聂怡鸾不由得甜甜一笑,飘飘然走了过去,可看到女孩稚嫩的双手中抓着一件大人的衣服后,心灵的喜悦瞬间被抽走了,填充进去的是无尽的心疼。 女孩先是看了一眼父亲,接着用甜美的声音道“姐姐才长的好看呢,我叫伏沛霖,今年七岁了,你们是爸爸的朋友吗?” 此刻,叶丰都也走了过来,抹了抹伏沛霖的头发,应道“是的,今天刚刚认识的朋友,你还这么小就学会洗衣服了,真厉害,这位大姐姐到现在还不会呢。” 聂怡鸾双目一瞪,脸色微红,心中气恼无比,明显是对叶丰都抖落自己的丑事大为不满。 伏沛霖斜着小脑袋,狐疑的看着聂怡鸾道“真的吗?可洗衣服很简单啊,不过爸爸平常不让我洗,是我自己偷偷洗的。” 伏水生亲腻的看着女儿,故作生气道“你还说呢,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那些家务活等我回来干就行了,偏偏不听。” 伏沛霖摇着脑袋,义正严词道“爸爸平时已经很累了,回来就该多休息,这些活我能干好的,放心吧,我早就长大了。” 伏沛霖默默低下头,神色黯淡道“是不是欠你们钱?可以再等些时候吗?爸爸一定会挣到钱还你们的,就算爸爸暂时还不上,以后我也会还的,我都记着呢。” 叶丰都沉下眉头,眼色不善的盯着伏水生,聂怡鸾臂膀抱得更紧了,眸子中氤氲着淡淡水雾。 伏水生双目通红的叹息道“生意不好借了一些外债,之前有人来逼要过,没想到这丫头还记在心里了。” 叶丰都这才好转了一些,抚着伏沛霖的小脑袋,笑道“小妹妹,你爸爸没有欠我们钱,放心吧,哥哥是一位很厉害的医生,今天就是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免费的哦。” 伏沛霖猛地抬起头,喜笑颜开道“真的吗?哥哥没有骗我?” 叶丰都刮了她一下晶莹的小鼻子,笑道“真的,哥哥从来不骗人,等下给你检查身体的时候,小佩霖要勇敢,要坚强,可不能哭鼻子。” 伏沛霖连连点头允诺。 叶丰都让其躺在床上,伸出两根手指搭在纤细瘦弱的胳膊上,慢慢的推动着青色罡气,感受着体内的情况,奇怪的是,在伏沛霖的心脏中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接着,他又用罡气查看起其他部位来。 就在这时,伏沛霖顿觉头晕眼花,双眼迷离之际,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嘴里干呕不止。 守在一旁紧紧注视的聂怡鸾急忙打断叶丰都,嘘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快告诉姐姐。” 伏沛霖甩了甩脑袋,断断续续道“没,就是想吐,感觉身体里血流的好快,好热。” 伏水生指甲陷入肉里浑然不觉,安慰道“没事的,再让哥哥检查一次,很快就过去了。”他的话不仅仅是安慰女儿,更是安慰自己,同时,也相信那个救了自己的人。 叶丰都眼睛一亮,急忙让伏水生找来一根针,快速的刺破伏沛霖的中指后,将一丝罡气渡了进去,这一刻,他终于发现了不对,那些血液像是活了一样,四处乱窜,每每接触到外来的罡气,都会产生一股巨大的排斥。 他不敢继续深究,迅雷般撤回罡气,长出一口气后,说道“找到了,但情况不容乐观,很是棘手。” 伏水生听罢,刚刚萌生希望的心灵乍然掉入冰窟,颤抖的问道“救不了吗?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 聂怡鸾也是满含希冀的望着他,洁白的牙齿咬着嘴唇,流出丝丝鲜艳的血迹。 叶丰都为难的说道“不是救不了,而是不能救,准确的说是现在不能救,这个妖灵诅咒是通过血脉传承的,婴儿还在母胎之时,就已然与血液融合一体,然后,会随着婴儿发育成长,这个过程虽然很漫长,但不会有危险,最多就是孩子身体孱弱多病,一旦到了中年,妖灵诅咒也会进入成熟期,然后在心脏化卵,开始吸收人的生机。” 聂怡鸾怨愤不已道“也就是说,就算是移植了心脏也摆脱不了这个鬼玩意儿?奶奶的,那些炼气士真他妈的有病,活该被灭。” 叶丰都尴尬的笑了笑,毕竟现在的他也是一位炼气士了,总觉得聂怡鸾说的就是自己。 伏水生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横流弥漫了脸颊,温柔的抚摸着床上陷入沉睡的女儿,牙齿咯咯的呢喃“难道真要等到像我这个年龄才可以吗?” 且不说他能不能看到这一天,光是想想这漫长的时间中,女儿所经受的苦,换成任何一位父亲都会肝胆欲裂痛不欲生。 叶丰都蹙着眉头一遍又一遍的思虑,良久,突然出声“或许,还有另一种办法可以试试,虽然不敢确保一定能行,但,可以保证让丫头在中年之前无灾无病。” ------------ 第九十五章传法长生诀,聂家论茅山 伏水生枯死的心灵顿时被注入了一道甘霖,径直跪在地上,抓着叶丰都衣衫激动无比“不管什么办法,求你一定要试试,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女儿重复我的经历了。” 伏水生听罢愕然愣在当场,继而身体一软,面色黯淡道“如今哪里还有练就玄天罡气的法门呢,早就随着炼气士烟消云散了,就算能拼着超强的天赋和毅力以武入道,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聂怡鸾看着叶丰都胸有成竹的样子,眸子骤然亮了起来,拍掌笑道“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吗?小叶子既然能提出来,想必已经想好了对策了吧。” 叶丰都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果然是一个心思聪慧的女子,这么快就猜出了他的心思。 接着,他让伏水生找来了纸笔,埋头在桌子上噌噌的写着什么,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密密麻麻的两张纸上已经写满了字迹,叶丰都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番,核对无误后将纸张交到了对方。 伏水生激动地捧在手心看了起来,开头五个大字瞬间映入眼帘,咀嚼片刻后,有些为难的说道“主人,这看着怎么像是武当的东西,您这么随便的给了我们,不会给您带来什么麻烦吧?” 叶丰都所写的正是太极长生诀,他也是突发奇想才有了这个念头,伏沛霖小小年纪就懂事的让人心疼,足可见其心性善美,本质纯良,实在不忍其遭受诅咒之苦。 可如此珍贵的修炼秘法摆在眼前,伏水生第一念头不是想据为己有,而是为叶丰都考虑了起来,这也印证了此人不是自私自利之徒,值得深交。 叶丰都会心一笑,说道“你就放心收下吧,我有分寸的,再说了,与救人一命相比而言,那些身外之物不值一提,就算武当真的知道了,他们也会乐见其成。” 见伏水生还在犹豫,聂怡鸾也劝慰道“听小叶子的准没错,他不仅给了你们,连我也有份,太极长生诀虽然与武当有些关系,但并不在武当规矩之内,日后让小佩霖好好修炼,可不要辜负了小叶子的一片苦心。” 就在这时,伏沛霖缓缓坐了起来,揉着小脑袋迷迷糊糊道“你们在做什么?是不是要吃饭了?” 聂怡鸾连蹦带跳的到了床边,亲腻的捏了捏丫头的鼻子道“刚醒了就想吃饭,你这丫头的心可真大,快告诉姐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得知女儿安然无恙后,伏水生终于放下了心,更是亲自动手做了一些饭食,几人高高兴兴的吃完后,才离身而去。 回去的车上,叶丰都一言不发,双臂环抱前胸,陷入深深地沉思,聂怡鸾一连呼喊了几次都充耳不闻,气得她一巴掌拍在其头上。 叶丰都拍着额头倒在后背上,几近无语道“别把我想的跟你一样禽兽好不好?我只是在想那个妖灵诅咒而已,以前的炼气士为什么要搞这个东西呢,难道只是为了方便控制奴仆?” 聂怡鸾撇着嘴巴,言语不屑道“有什么好想的,跟南疆的巫师用蛊虫控制人心一个道理,都是些残忍狠毒的玩意儿,亏我以前还对炼气士惋惜羡慕,早知道,就该买些烟花炮仗庆祝一番。” 经过此事,聂怡鸾显然对古炼气士的好感降到了冰点,甚至可以说是极尽厌恶。 叶丰都摇头苦笑“不一样的,按理说,伏水生心脏中的卵被灭后,吞噬的生机应该还留在他的身体之中,可事实并非如此,那些生机竟然与我的罡气交融相合,尽数归我所有了。” 聂怡鸾眉角微微一挑,吃惊不已“怎么会这样?怪不得伏水生在诅咒解除后,身体还一如往常的虚弱,原来都被你吸收了,难道所谓的诅咒其实是一种反哺的手段,就是为了利用奴仆的生命力来修炼自身?这也太恶毒了。” 叶丰都甩了甩乱哄哄的脑袋道“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这次回去我也该闭关修炼了,争取在无尘大会之前,把修为突破到交感通境,经此一战,我愈发觉得那些大派弟子不简单,他们一个个法力雄厚,并不比我差上多少。” 聂怡鸾看着叶丰都有些疲惫的样子,心中阵阵发疼,柔声道“你不需要妄自菲薄,他们一个个从小就开始修炼,加上身后有门派底蕴支撑,方能有今日成就,而你紧紧修炼了三年不到,实力足以与他们比肩,论天赋毅力不知胜了多少倍,我相信你一定会在无尘大会上大放异彩。” 回到聂家后,叶丰都将诸多事宜尽数说了一遍,特别是关于妖灵的情况,直让九叔两人目瞪口呆,他们也算见多识广了,可仍旧觉得难以置信,更加对古代炼气士的手段不忿起来。 倒是对叶丰都用太极长生诀救人性命的事迹大为赞赏,九叔喜不自禁的凝视着徒弟,拍着他的肩膀道“这件事做的很好,深得我心,一个人的法力不管多么强大,若是敝扫自珍自私自利,那最终的成就也高不到哪里去,不论做人还是修道都要有大格局,只有格局大了,所容纳的东西才会越多。” 叶丰都首肯心折道“您说的很对,不过,还是在无形中欺骗了我啊,那些大派子弟,不论茅山还是其他门派的,个个都是深藏不露,不仅法力高深,其他手段也是层出不穷,这与您和我说的完全不一样。” 九叔老脸暗红,背着手笑骂道“欺骗个屁,今天那些家伙都是和聂老头一个辈分的,法力强一点也说得过去,之前老子说的是年轻一辈,你自己想多了还敢怪罪于我?” 叶丰都木然的张了张嘴,现在他算是听明白了,最开始九叔说的话完全是从祖师林无涯那里听来的,以祖师的修为境界来看,那些大派弟子自然是不堪入目了。 当即翻了翻白眼道“幸亏我平常修炼还算努力,更是亲眼见识了一番,要不然不被您坑死才怪,您这师傅当的可真够负责的。” 叶丰都与聂怡鸾对视一眼,干脆直接别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叶丰都竖起拇指,赞了一句“还得是您,大气。” 九叔一字眉倒竖,脸如锅底的骂道“老不死的还敢拆我的台?信不信揍你一顿,老子现在的实力可比你强。” 聂天星嗤笑一声“你可闭嘴吧,要是不想听就趁早滚蛋,茅山的情况老子比你熟悉的多了,你就是一个二把刀,还敢冒充别人师傅,简直就是误人子弟,滥竽充数,还有什么成语来?你给补充一下。” 见这一对老顽童又闹得不可开交了,聂怡鸾顿时头大无比,赶忙打断道“好了,小叶子去茅山在即,多了解一些情况就多一点保障,您二老就消停点吧。” 聂天星一屁股挤在叶丰都身边,拿着长辈的架子,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道“如今的茅山之主叫白若虚,其法力深不可测,这个人看似宽容自谦实则虚伪狡诈,心思深沉不可小觑。” 叶丰都念叨了两句,出口问道“白若虚就是白止青的父亲吧?我弄断了他儿子的胳膊,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除了一些小动作就没有别的手段了,倒是真能沉得住气,或许他早就算定我们师徒会去茅山吧,正严阵以待候着呢。” 叶丰都将几人的情况熟记于心,想了片刻道“这四大长老的实力如何?修炼了这么多年,想来应该不弱,只是不晓得他们是否知道境界一说。” 聂天星神色犹疑,沉吟之后,说道“这个还真说不好,四大长老所修不同,大长老醉心炼丹画符,从未见过他出手,二长老痴迷剑术,在剑道上成就不凡,观其展露出来的实力应该与现在的老九相差无几,三长老水明子向往以武入道,走的是炼气士的路子,至于有没有练就玄天罡气就不知道了。” 叶丰都似笑非笑的看着聂天星道“那你师傅呢?怎么说也是四大长老啊,与师叔你相比谁强谁弱?” ------------ 第九十六章芥子作行囊,神珠入丹田 听聂天星言辞凿凿的话语,叶丰都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通过与周坤等人的较量,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些弟子虽然法力强劲,但并没有真正的迈入境界,只是仗着日积月累的修炼才与他分庭抗礼,或者说他们也完全不晓得有境界一说。 如此一来,只要他在无尘大会之前,顺利的踏入玄感通境,凭自身的实力足以应付那些弟子,甚至在面对那些长老的时候,也有一战之力,想通此中关节,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 接着又问道“无尘大会具体有哪些门派参与?我想应该不仅仅是南北茅山之间的比试吧,否则又何必搞得兴师动众。” 聂怡鸾接过话题道“最初的无尘大会确实只是南北茅山之间的法术交流,只是后来茅山声威日盛,隐然成了修道者的领头羊,白若虚担任宗主之后,为了彰显门派实力,给那些颇具名气的宗派发出邀请函,包括灵宝宗和金丹派及上清门等等,除此之外,就是那些以武为主的宗门,像武当全真之类的,不过他们都是来观礼的。” 九叔冷冷一笑道“这个家伙倒是野心不小,据我师傅所言,当年的无尘大会可没这么热闹,看来这次去有好戏可看了。” 聂天星古怪的看了一眼道“看戏可以,就怕你们入戏太深,这次上茅山,你们师徒二人最好是隐藏实力,当年的事情已然尘埃落定,林前辈那么惊才绝艳都落得一个黯然离宗,可见其中的水有多深。” 叶丰都大为赞同,点头应允“聂师叔说的话不错,就怕到时候身不由己啊,不管会发生什么,增强自身实力才是根本,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我的战斗经验和法力都精进了不少,应该能进入交感通境了。” 九叔双眼霎时一亮,连番拍手道“好徒弟,真是给我长脸啊,这才修炼多长时间,以后咱们这一脉丝毫不比茅山弱,甚至还要更强……” 说着说着,九叔骤然停下,眼皮鼓着,直勾勾的看着叶丰都,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僵硬,色泽青中带红,时而欣喜,时而恼怒。 聂天星狐疑的打量了片刻,不解道“你这老家伙中邪了?” 聂怡鸾流光闪烁般的眸子微微眯起,扶嘴噗嗤一乐“九叔估计是才意识到,一旦小叶子也进入玄感通境后,修为势必会突飞猛进,甚至要超越了他,如此,这个师傅做得实在是没面子。” 被说中心思的九叔狠狠瞪了她一眼,之前在韩家大战,他就被徒弟和聂天星碾压了一波,好不容易突破境界,找回点自尊,还没有过足瘾呢,现在又要被超越了,这他奶奶的是收了个徒弟还是收了个祖宗啊。 想到这里,九叔心里顿觉不美了,哼哼两声“那又怎么样?不还得叫我一声师傅吗?老子去修炼了,真他娘的跟催命鬼一样。” 几人见状,尽是哈哈大笑不止,喧嚣之声回荡在客厅中,沉寂在角落里。 接下来的几日,叶丰都除了吃饭就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修炼,脑子里回想着武道场中每一个交手的细节,反复的在脑海中描摹,演示,印证,反省,如此细致的雕琢,使得他在招式的应用上更为精练,也越发的纯熟。 除此之外,他又拿出了方慈送的那本如意缩骨功的秘籍,早在得到之初就开始了修炼,一直到了今天,这门功夫对于身体的要求极强,首先要锻炼韧性,之后再磨炼强度,内外兼修刚柔并济。 收功之后,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叶丰都看了看时间,知道是聂怡鸾来了,也只有她过来的时候,脚步会越来越轻,然后在门口稍作停顿,再轻敲两下,最后才推门而入。 想着日常的细微之处,叶丰都嘴角不由得挂起了笑容,一个人的关心和温暖不在乎说多少话,谈多深的心,往往只是一个习惯性动作就让人回味至深。 聂怡鸾托着果盘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叶丰都一副傻笑的样子,当即将他拉在椅子上,笑颜如花的说道“看你这么开心,是不是修炼有所进展了?这几天都不见你怎么修炼,尽是耍弄那些鬼把式。” 叶丰都接过递来的水果,塞进嘴里后,含糊不清道“看到某人可比修为精进更让人开心,至于那些鬼把式我已经习惯了,九叔早就有言,五术之中山为根本,没有一个好的体魄很难承载更强的法力。” 聂怡鸾不置可否,四处打量了一下乱糟糟的房间,随即起身收拾起来,很快,杂乱无章的房间就被整理的井井有序,只有桌子上堆满了书籍秘本,她知道这些都是叶丰都安身立命的根本,一边小心的摆放着,一边出言问道“过几日就要上茅山了,你这些宝贝怎么办?还要带着吗?” 叶丰都吃下最后的一点水果,满腹遗憾道“先留在这里吧,等无尘大会结束后再来拿,我可不是袁小七那个神经病,背着个大包四处乱逛。” 聂怡鸾微微一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荷包,通体雪白,煞是漂亮,接着,随手拿起一本书籍,缓缓地放在荷包的通口处,眨眼之际,书本竟然消失不见了。 叶丰都骇然失色,呆看了许久,才惊魂未定道“这是什么?魔术还是特异功能?” 聂怡鸾俏皮的舔了舔红唇,举着荷包摇了摇道“都不是,它叫芥子行囊,在紫府州随处可见,是根据明照修士的玄天之界炼制而成的,里面自成空间,就像法宝一样,足以安置你那些东西了。” 叶丰都猛然想起张真人曾经在金殿之内演示过玄天之界,还说修炼到极境可以炼化万物,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一幕着实令其大开眼界了。 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说道“看来我没有猜错,你和聂师叔果然去过紫府州,如此说来,他那一身强悍的法力也就解释的通了。” 聂怡鸾微微颔首,声音诺诺“我并不是有意要欺瞒,只是有些事情太早的说清楚怕对你不利,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待到无尘大会结束,我会将情况毫不隐瞒的告诉你。” 叶丰都双手抱着她的肩膀,轻声细语道“我不会怪你,说与不说都不重要,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只是,眼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怕是拖不得了。” 聂怡鸾见他说的无比郑重,犹疑不解道“什么事这么重要?” 叶丰都嘴角暗暗勾了勾,凑在她耳朵悄声道“当然是我和你的事了?再拖下去我怕你会飞走,毕竟见惯了紫府州的青年俊杰后我这个土包子可没那么吃香了,还是趁着现在早点占下为好。” 聂怡鸾瞬间脸颊滚烫,特别是一股股热气钻入耳朵的时候,整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当即猛地推开他,将芥子行囊狠狠地丢在其身上,等着水雾氤氲的双眸,恶狠狠道“滚蛋吧你,整天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完后拔腿便走,等迈出半个身子后,突然又停了下来,羞中带嗔道“等回来后让九叔和父亲说,要是敢忘记了,姑奶奶打死你。” 叶丰都看着消失的倩影默默发笑,握在手心的芥子行囊似乎还残留着热气,仿佛捧着一颗炙热无比的芳心。 少时,他学着聂怡鸾的样子,将桌子上的功法秘籍尽数收了进去,直让他喜得哈哈大笑“果然神奇无比,看来紫府州是个好地方,有时间了也得去逛逛。” 许久之后,他收起了心思,盘膝坐在床上,运起全身法力,开始了进入玄感通境的第一步,那就是撞丹田,根据册子上的记载,丹田有三处,而他选择的是上丹田,此处印堂所在,藏神之地,更是控制着神经中枢,被认为是入道之门。 由此可见,上丹田要比其他两处略微重要,也更加脆弱,一遭失败,整个人的神经瞬间溃败,彻底消亡,这也是为何大多选择其余两处丹田的原因。 而叶丰都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最大的依仗就是那颗红色的珠子,也可以说是那颗珠子自己选择的,因为它自从进入身体后,就一直停留在那一片区域。 叶丰都此刻浑身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催动法力控制着珠子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印堂,每撞击一次,都会感觉到全身的神经被抽打着一般,随着撞击的频率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大,他整个人几乎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仅存的一丝清明让他意识到了危险,本想收回法力再做计较,可那颗珠子却突然脱离了法力的控制,如同一道火箭飞驰而出,不偏不倚的射在印堂中心的位置。 过程的发展完全出乎了意料,这一刻,他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念头,就是自己完了。 果不其然,随着最后的猛烈撞击,他感觉脑袋如是烟花一般炸裂开来,全身的神经宛如被一根一根的抽出,尽数塞进了印堂之中。 而那颗珠子进入印堂的瞬间,把所有的精髓吞噬一空,接着,从中涌现出一股雄浑之力,彻底占据了上丹田。 叶丰都浑浑噩噩的飘荡在一处陌生的世界,里面充斥了无边无际的火焰,奇怪的是没有一点温度,火光闪烁之间,发出阵阵的霹雳之声。 他端详了许久后,渐渐迷惑起来道“难道我真的死了?这是被下了油锅?呸他奶奶的,分明是火锅啊,小爷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啊。” 就在这时,无数的火焰相互勾连,化作一堵伟岸的火墙,墙上附满了蝌蚪般灵动的字迹,活灵活现彷似真物。 叶丰都抬头望去,四个金光灿灿的大字映入眼帘,宛如四个灼烈的太阳,正是化阳神诀。 ------------ 第九十七章交感通境成,异想欲天开 叶丰都惊骇莫名,将化阳神诀从头至尾仔细的瞧了一遍,虽然他之前就有过目不忘之能,但也仅仅局限于干涩的记忆力,然而,现在也只是简略的通读,可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兀自变得简单明了起来。 他越看越心惊,越读越欣喜,那一个个流光闪烁的蝌蚪文字仿佛衍生成一幅幅画面,里面有一个中年男子在闭目演练,在他一招一式的摆弄下,如是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叶丰都的脑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叶丰都终于将全部的字迹和招式熟记于心,再次打量起这个陌生的世界后,恍然发现了一种熟悉感,似乎与他转变后的法力有些相似,难道这里……。 思虑之际,整个人乍然崩了起来,嘴里哈哈大笑道“难道这里就是那颗珠子的内里乾坤?我他娘的真的没死,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说着说着又苦恼起来,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更加谈不上怎样出去了。 就在他恼神之时,身后仿佛有一股巨大力量狠狠拉扯一样,试着几次都难以摆脱后,气得他张口便骂“又搞什么东西?这鬼地方怎的这么邪门,老子要回家啊。” 任凭他卖力嘶喊,仍旧是被无情的拖进熊熊烈火之中,只留下满腹委屈之声四处回荡。 烈火肆虐,烟尘浪卷,呛得他紧闭双眼,只能在嘴里不停的抱怨。 就在这时,头上蓦然挨了一下,他霎时停止了絮叨,喃喃自语“好熟悉的力度啊,怎么感觉像是那个丫头的手笔呢。” 紧接着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惊呆了,一股重生的念想漫上心头,没有了火光霹雳,没有了绝壁困境,只有三颗黑色的脑袋眼色不善的围着自己。 叶丰都后脊柱骤然泛起一道冷气,强笑出声道“你们……都来了?不对,这是我的房间,你们都盯着我干嘛?还有九叔,手里拿着黄符和桃木剑做什么?要捉鬼吗?” 九叔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接着,举起桃木剑就抽在他身上,瞪着红红的眼睛气愤不已“捉你的大头鬼,你小子到底在干什么?整整一天了,躺在床上胡言乱语神神叨叨,叫也听不见,推也推不醒,老子还以为嗝屁了,正要给你做法超度呢。” 看着九叔意犹未尽的样子,聂怡鸾急忙护在前面,脸上的泪痕还残留着淡淡影迹,摸了摸他身上挨打的地方,说道“醒了就好,还以为你练功出了什么问题,不过,你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太一样,似乎更精致了。” 听她这么说,九叔和聂天星再次看去,细瞧之下果然如此,原本棱角分明的模样看上去更加立体协调了,几乎到了一种完美程度,细腻皮肤下似乎还隐藏着淡淡的红光,整个人仿佛是融合了一种自然之态。 聂天星如鬼上身一样,猛力的抽了自己两巴掌,嘴里发着难以置信的呓语“这是……玄感通境的圆满之态?怎么可能?你怎么做到的?” 聂怡鸾愕然的张了张嘴,旋即神色了然,露出了浓浓的笑意。 九叔手中的黄符木剑砰然落地,僵硬的扭过头去,看着聂天星一字一顿道“你刚刚说什么?他已经到了通境圆满的状态吗?可仅仅一天的功夫啊,这他娘的怎么可能!” 聂天星撇了撇嘴,嗤笑出声“你个凡人怎么会理解天才的世界呢?小叶子如今的身体内盈灵光,外显自然,显而易见,他丹田的成长已然到了最大程度,彻底的与身合二为一,不信的话,你让叶小子感受一下,然后,你再看看自己的就明白了。” 叶丰都起身而坐,探查了一番上丹田,只见里面红芒萦绕,法力充沛,奇怪的是并不像聂天星所说一样达到极限,而是以缓慢的速度继续扩展,还有令他更惊悸的就是那颗珠子竟然与丹田融为一体了。 见他脸色古怪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几人纷纷出口询问。 叶丰都古怪的笑了一下,先是点头尔后摇头,弄得众人满头雾水懵懂不已。 接着就听他说道“有些不太一样,我撞击的是上丹田,里面的法力虽然达到圆满状态,但丹田之内的空间还在扩展,我猜测应该是那颗珠子本身的问题,两相融合之下,丹田就是珠子,珠子就是丹田。” 聂天星捏着下巴道“正常情况下,不管是撞破哪一处丹田,里面的精气神三髓就会与法力融合,经过长时间修炼后,法力与丹田同时达到圆满,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这种一方圆满的状态。” 九叔顿时如遭雷击,忧心忡忡道“那不会有什么危险和后遗症吧。” 聂怡鸾笑颜如花道“不会的,反过来看,小叶子现在的状态要比正常的通境圆满之人还要强大,普通人的丹田都有一个成长极限,如此也就局限了他们的法力强弱,而小叶子明显更有潜力,其成长不可估量。” 九叔听罢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随即又故作不忿“我这个师傅当的真尼玛憋屈,估计这辈子都要被自己的徒弟压在头上了,奶奶的好事都被他占了,老子怎么就没这个运气呢。” 不仅是他,就连聂天星都有些不是滋味,不过,看到老伙计这副样子,顿时乐不开支道“这不是运气的问题,而是你这老家伙人品不行,好在咱闺女也有一颗,应该不比叶小子的差。” 一时间,三个人六只眼尽数盯在聂怡鸾娇俏的面庞之上。 聂怡鸾玉面一红,略显遗憾道“我早就进入了通境,所以,并没有出现小叶子这种情况,不过,那颗阴神珠也是不遑多让的神物,里面有一门化阴神诀,玄奥无比。” 九叔咬着腮帮子道“一阴一阳相得益彰,这老天爷真会安排,不仅是送功法,还连带着送媳妇,算了,不想了,这一天担惊受怕的,还是洗洗睡吧。” 两个老家伙离开之后,叶丰都啧啧道“看不出你早就是通境修为了,那之前在左慈墓干嘛装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要不是运气好,说不定我就被那尸王老鬼弄死了。” 聂怡鸾怅然一叹“我身体的状况你大概也清楚,完全是凭着法力强行镇压住死气,一旦动用过多的力量,必然会遭受反噬,得到尸王胆之后,形势好转了许多,再后来那颗阴神珠进入身体,算是消除了隐患。” 叶丰都念及她自小所受的苦楚,心中难免一阵疼惜,轻轻把她拥在怀里,嘘声道“想不到袁小七给的那两颗阴阳神珠会给我们带来如此福报,不过,你体内的死气到底怎么回事?按理来说,以你如今的法力境界将之驱除应该不难吧。” 聂怡鸾躲在他的怀里,喃喃道“哪有那么简单,有时候我感觉它更像是另一个灵魂,寄宿在我的身体之内,随着自身法力越强,它的力量也越大,如影随形难以割舍,具体怎么回事或许只有我父亲和外公知道。” “你外公?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娘家人。”叶丰都幽幽说道。 聂怡鸾神情一冷,显然是无心之言,迅疾改口道“不提他们了,距离无尘大会还有一周的时间,我们过两天就得前往茅山了,接下来你准备干什么?总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吧。” 叶丰都目光看着外面,沉思少时,说道“其实我还真有个想法,那就是撞击第二处下丹田。” 淡然一语彷如平地惊雷,聂怡鸾身躯不由得一怔,挣脱开怀抱,压着声音道“你说什么?难道你准备同时修炼三处丹田?你知道不知道,如此乱来,就算你现在拥有一百多年的寿命恐怕都难以突破到下一个境界?”说到最后,声音已然不受控制的拔高几分。 叶丰都急忙按住她的嘴巴,悄声道“你先听我说,在此之前,我测算了一下茅山之行的命途,显示的是凶多吉少,现在上丹田虽然接近圆满,可力量还是不够,只有再撞破一处,我的法力也会增强数倍,如此,或许能保证全身而退。” 聂怡鸾听后伫在当场,脸上阴云密布,眼神中布满了焦急,焦急中带着七分怒火,她深知叶丰都的性子,既然能说出来那再劝也没用了,之前她也多次反对参与无尘大会,可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最终还是不甘心道“我在紫府州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更加没有听过在玄感通境破开三处丹田的,因为,在他们看来完全是浪费时间的愚蠢行为,不管你法力多强,境界突破带来的优势是无法比拟的,你耗损这么多精力和时间值得吗?” 叶丰都自信一笑“你分析的都对,可还是忽略了一些细节,我的上丹田已经趋向于圆满,完全不需损耗更多时间,也就是说,哪怕将剩余的两处丹田全部破开,凭我的资质悟性只要在有限的生命中将其修炼至圆满,还是能突破到全新境界的。” 聂怡鸾恨不得一拳直接砸在她的脸上,合着自己完全就是白说了呗,鼓着嘴巴努力平息了一下,问道“要是失败了呢?难道你没有想过后果吗?所谓的资质和悟性只代表眼前,证明不了以后。” 叶丰都抿了抿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失败就失败了,我还是一个炼气士,大不了以后就安安稳稳的修炼玄天罡气,这个赌赢了就赚大了,输了也不算很吃亏。” 聂怡鸾生生被他气笑了,冷冷道“”你还真看得开啊,不过,就是太过自作聪明了,难道你觉得紫府州那些人都是傻蛋不成,他们会想不到吗?实话告诉你,那些老家伙早就试验了无数次,结果都以失败而告终,就算是有修炼三处丹田的修士也是后来开辟的。 ------------ 第九十八章丹田起共振,赠送阴神珠 叶丰都听后失神僵在当场,是啊,自己能想到的别人又何尝想不到呢?聂怡鸾决然不会骗他,难道真的难以成功吗? 冥想了少许,他终是不甘心道“说说他们是如何试验的?最终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聂怡鸾听其语气仍旧不死心,无奈的摇头说道“最主要的原因是丹田共振,同时也是最危险的,一旦遭受不住,势必会丹田碎裂而亡。” “什么是丹田共振?”叶丰都皱眉发问。 聂怡鸾捋了捋发丝,檀口轻启道“一个人撞破丹田之后,全身的法力几乎都存储于内,要知道,丹田不仅仅是一处储存之所,更是一个凝练提纯的空间,可以让驳杂的法力愈加强大,然后在游走于周身百脉,强大自身躯体,如此形成了一个循环,它也是身体唯一的力量之源,你如果贸然破开第二处丹田后,必然会遭到前者的打压和冲击,一强一弱,结果只能以后者破裂而终。” 叶丰都明白了,所谓的丹田共振其实就是两个丹田对于自身法力争夺控制权,圆满的一方自然不愿意分出一部分领地,因此才将外来者摧毁。 想清楚其中的关窍后,他面色一喜道“我虽然上丹田接近圆满之态,可此时身体中仍有自身的法力,并未与丹田融合同化,这样看来,我成功的机会应该比那些试验者大得多啊。” 聂怡鸾反复的思量他的想法,很快又摇头道“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其中的凶险依然很大,甚至比那些试炼者还要危险,你的上丹田与阳神珠合二为一,几乎是一步登天的达到了圆满,这自然是你的造化,可正因为如此,才使得难度也大大的增加了。” 叶丰都豁然开朗,朗声道“我明白了,你是说阳神珠与丹田融合后的力量要比我自身的法力强了太多,一旦贸然撞破第二处丹田,势必会遭受上丹田猛烈的冲击,对吧?” 见自己的劝解使其有了松动,聂怡鸾微微放松了心绪,明媚的脸颊绽放出柔柔的笑意,接着说道“没错,其实在紫府州还有一些体制特殊之人,他们虽然凭借自身条件度过了共振,也撞破了两处丹田,可日后的修炼十分缓慢,而且两处丹田处处针对,时时争夺,就算再好的天资悟性也会被拖垮的。” 叶丰都沮丧的坐在床上,狠狠地抓了抓脑袋,兴致恹恹道“真是成也神珠,败也神珠,说不得只能冒险一试了,哪怕只有微弱的一点希望,我也不能放弃。” 聂怡鸾怒然而起,俨然一只发怒的小猫,通红的眼窝中滚动着清澈的泪光,声音仿佛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哽咽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次呢,难道无尘大会的荣光比你生命还重要吗?比我还重要吗?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值得你如此冒险,到底是为什么?”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叶丰都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心潮漫卷,化作了难以抑制的疼痛,两人相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聂怡鸾发脾气,他用手轻轻拂去其晶莹的泪珠,伸开双臂紧紧地抱着她,任她在怀中放肆的宣泄。 过了一会儿,聂怡鸾情绪逐渐稳定,叶丰都徐徐说道“我是一个穷小子,自幼孤苦受尽白眼,早已看淡尘世的浮华,不论是光芒万丈的荣耀还是横眉冷对的指责,都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至于无尘大会,我更不会放在心上。” 聂怡鸾依偎在他的肩膀,哼哼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的去冒险,我不理解。” 叶丰都长舒一口气“我的生命因为三个人而发生了改变,养我成人的爷爷已经逝去,那会儿我没有能力奉养尽孝,如今徒留遗憾,另一个就是你,在我身中燃血术舍命相护,以自己的清白铸就了我如今的法力,这份情义足以让我穷尽一生去呵护,包括自己的生命,若真有一天让我死在你手中,我也会心甘情愿。” 聂怡鸾羞怯的往怀里躲了躲,笑颜如花泪珠婆娑,小小的拳头敲打着男人的胸膛,言不由衷道“就会拣好听的说,既然你的生命都是我的了,为何现在却要为了最后一个人去拼命?” 叶丰都呵呵笑道“最后一个人就是九叔,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传道之情,对此,我只能用自身最大的努力去报答,此番演算命途,发现他有困龙之象,凭我现在的法力很难改变结局,为此,只能铤而走险,否则,就算我日后法力再强也会很难原谅自己,你能理解吗?” 聂怡鸾叹息一声“你有对恩情的坚持,我有对感情的自私,既然两个人都没有错,那就相互包容吧,在这个世界上,像你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或许就因为这样,我才更愿意飞蛾扑火。” 叶丰都凑到她耳畔笑语道“那就快来扑吧,我这团火会越扑越旺。” 聂怡鸾羞愤难当,瞬间与其打闹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叶丰都突然说道“对了,我准备撞破第二丹田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九叔知道,也不能告之聂师叔,你可得保密。” 聂怡鸾促狭而笑“想要我保密啊,简单的很,只要你能陪本小姐出去尽情的逛一天就行,否则,就等着九叔来找你算账吧。” 叶丰都想起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大多都是她在陪着自己一路闯关,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反而还要费尽心思的出手帮助,念及于此,他心田瞬间漫上了无尽的懊悔,暗骂自己蠢笨如牛,心粗如漏。 暗中打了自己两拳后,一把抓住聂怡鸾的手,迫不及待道“咱们现在就走。”说完后,拽着聂怡鸾径直出门而去。 欢愉易去,回忆常留,这一天或许是两个人生命中最为充实的时光了,没有目的信步而走,没有阻碍心心相印,当明月照亮回家的路途后,两人早已将美好镌刻在心中。 吃过晚饭,几人闲聊了一会儿,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因为明天就要出发前往茅山,一路颠婆只怕很难再有个安稳觉了。 叶丰都刚刚回来,房门就被推开了,聂怡鸾一身素色睡衣,犹如一朵婉立水面的花儿,青丝垂肩风韵飒飒,明媚如月横波淡淡,晶莹剔透的脚丫光洁溜溜,猫着身子钻了进来。 他微微呆了一下,旋即调侃道“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要当采花贼啊。” 聂怡鸾风情的白了一眼,嗤笑不已“你也算是花吗?活脱脱一颗仙人掌,废话少说,本小姐是来看着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打算今晚撞击丹田吧。” 叶丰都双手一摊道“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啊,现在你来护法正好,要是出现什么难以控制的情况,你直接把我弄晕过去就行。” 叶丰都一把接过,摊开掌心,只见一枚精华流转的珠子躺在手心,旋即心头蓦然一惊,诧异道“这是阴神珠?你怎么把它逼出体外了,简直是胡闹,没有阴神珠的压制,你体内的死气很快就会蔓延开来。” 聂怡鸾毫不在乎的笑道“无妨,我身体中还有一枚尸王胆,凭借法力足以应付的来,至于怎么将它弄出来的,你决计想不到,因为我的境界是交感极境,所以,你最好乖乖收下,别逼我动手哦。” 叶丰都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顿觉心绪不畅,枉他还因为如今的实力沾沾自喜了许久,没曾想转眼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丑,这令他情何以堪啊。 他清了清干涩的嗓子道“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我好想从来就没有见过,就算是老天爷的女儿也得烧柱香吧。” 聂怡鸾咯咯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三处丹田之内蕴藏着精气神三髓,丹田达到圆满后,三髓也吸纳了足够的法力,便会衍生出意识,它是一种可见的力量形态,也是交感极境的标志。” 叶丰都面无表情道“所以,你用意识控制阴神珠,将其逼出了体外?” 聂怡鸾拍手称赞“聪明,是不是很厉害?” 叶丰都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炸了,心中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愤然道“厉害个屁,我不要,现在立刻马上将它收回去,否则,就算是强行塞进我的身体里我也不用。” 聂怡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叶丰都会这般生气,接着蹲下身子,抱着膝盖啜泣连连,撕心的呜咽声断断续续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或者是怕我以后缠着你,所以才这么决绝的与我划清界限?” 叶丰都双眼一黑,脑子里金光弥漫,蹲在聂怡鸾身前,摸着她的头发苦笑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这思维也太清奇了吧,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好不好,没有了阴神珠,不仅无法压制死气,连法力都会大不如前,此去茅山危险重重,可不是开玩笑的,傻丫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聂怡鸾缓缓之主哭泣,弱弱道“虽然阴神珠暂时可以压制死气,但长远来看却是弊大于利,因为它与死气都是阴性的,死气被压制的同时也在吸收阴神珠的力量,时间长了,我只会遭受更大的反噬。” 叶丰都听完一屁股坐在地上,痛苦的抱着她的脑袋道“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消灭死气?哪怕翻天覆地我也会为你寻来。” 聂怡鸾凄然一笑“死气靠吞噬我的生命力壮大自身,暂时只能压制,唯一的办法就是延续我的生命,然后修炼到明照之境,练就妄我之身,把自己彻底的剥离出去。” 叶丰都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过,有希望总是好的,急忙问道“那如何延续你的生命?将我的给你成吗?” 聂怡鸾噗嗤笑道“想要知道吗?只要你收下阴神珠我就告诉你。” ------------ 第九十九章水火不相容,撞破下丹田 叶丰都直愣愣的看着她明艳的笑容彻底破防了,我尼玛,这丫头变脸的速度太快了,到底是不是哄骗自己的?但仔细一想她的话,还是有道理的,阴神珠或许真的不能免除后患。 可延续生命的法子又是什么?现在他忽然很是怨恨自己,若是早知今日,以前就应该多找些古籍秘典来读。 聂怡鸾见他一言不发,脸色霎时一变,阴云连连泣泪绵绵,仿佛吞咽了万般的委屈,凄然说道“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收回自己体内,等到死气吸收了足够的力量,就会化作死灵,彻底将我抹杀,尔后占据这具身体,在此,我提前恭祝你们可以幸福美满,团团圆圆,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一连串的祝福语宛如一道道惊雷,连番的狂轰乱炸在头顶,险些搞得他吐血而亡,匆忙的堵住她的嘴巴后,叶丰都满头冷汗的道“停……快停下,我服了,收下还不行吗?你快说续命的办法吧。” 聂怡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嘿嘿笑道“这就对了嘛,上古之时有三大奇术,也可以说是禁术,排名第一的是符箓咒术,当然了,肯定与我们今天用的符箓不一样,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排在第三的是奇门遁甲,你会的那些估计连皮毛都不算,这可不是贬低你,而是事实。” 叶丰都黑着脸催促道“你可以直接说第二了。” 聂怡鸾吐了吐舌头道“排名第二的便是续命术,也可以称作七星续命术,九叔那里有一个残本,应该是当年诸葛武侯所用的,只是可惜残缺不全,无法逆天改命,你只要能寻到完整的续命术就可以了。” 叶丰都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他想要拿来看看,九叔都不同意,或许就是因为残本的缘故,害怕他修炼,想到这里,心中暗暗一喜,一定要拿来研究一下。 见叶丰都还在一旁思考,她携着一股香风袭来,催促道“此事以后再说,现在还是先撞开下丹田吧,有了阴神珠的帮忙,应该没有太多危险了。” 叶丰都连连点头,长舒一口气后,端坐在地,手握阴神珠,在法力的驱使下,将珠子生生打入下丹田的位置,这个法子看着最为简洁,可操作起来却不是一般的痛苦。 因为丹田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穴位,而是相当大的一块儿体积,就在阴神珠进入的刹那,遍布在四周的穴位顺势发出剧烈的震动,中心处如是一口沸腾的大锅,腾腾热气很快就传至全身百脉。 此刻的叶丰都浑身笼罩着一股热气,汗流浃背,他知道这是一种本能的抗拒,当下丝毫不敢大意,必须控制住局面,只见其一掌拍在自己的小腹之上,雄浑的法力如是江海奔涌一般,势大浪急的倾泻进丹田之内。 就在这时,叶丰都的小腹缓缓隆起,像极了一位即将临盆的妈妈,样子看上去几多滑稽,可聂怡鸾根本分不出心思注意这些,双手的指甲深入血肉都恍然不知,只是一丝不苟的盯着眼前之人的变化。 叶丰都稳定住躁动不安的穴位后,便开始了撞丹田,有了上丹田的经历,此时也不需那般小心翼翼,束手束脚了,因此,他刚开始就发动猛烈攻势,阴神珠就像是一柄巨大的锤子,接二连三的狠狠击打。 每每落下一击,叶丰都的小腹都会传出沉闷的回响之声,宛如一只大鼓被包裹住后狠狠地击打,一连数次之后,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连五官都有些抽搐。 突然,叶丰都脸色一白,随即吐出一道鲜血,接着,丹田处响起一声破裂之音,他心中暗喜不已,终于撞开了。 紧接着,阴神珠以迅雷之势进驻下丹田,澎湃的法力紧随其后,仿佛肆虐的洪水找到了一个宣泄之口,滔滔不绝的冲了进去。 整个过程衔接的天衣合缝,里面的精髓在阴神珠的强势下毫无泄露,一切都做的完美无瑕,顺理成章。 可就在这时,上丹田中一阵猛烈震荡,涌现的法力恍如一道发怒的火焰,涵盖着无匹之势冲击而下,新生的下丹田似乎早就察觉到了陌生的敌意,霎时间,青芒飞谢,积水成流,凝聚成一股清冽碧波相应而出。 两股力量争锋相对寸步不让,汇集在胸口处连连碰撞,真正应了那句老话,水火不容。 聂怡鸾知道这是最为紧要的时刻,看着叶丰都的身体虽然沐浴霞光,却是从中一分为二互不相让,上身如天火焚烧灼烈无比,下身似江海漫卷波藏暗涌,一时间僵持不下难解难分。 她沉思良久,突然,伸出右手穿过体外光泽,紧紧地贴在叶丰都胸口上,再将自己的法力输了过去,开始她只是试探,可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阻力后,输出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说来也怪了,就在她将法力输入之后,僵持在叶丰都身上的两股力量竟然退了回去,来时声威浩大,去时悄无声息,发生如此诡异一幕,就连聂怡鸾都惊诧莫名。 叶丰都虽然闭着眼睛,但切身的感受最为深刻,那势成水火的两种力量看似在争夺,实则更像是一对多年不见的老友,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种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有兴奋,还有怨愤,反复的碰撞也是一种交流的方式。 可就是这种看似普通的交流所产生的飓动也足以将叶丰都毁灭,就在紧要关头,聂怡鸾的力量就像是一种调和剂,直接让纠缠不断的两方纷纷退却。 危险过后,叶丰都感受着下丹田的变化唏嘘不已,此刻的丹田已然被阴神珠融合取代,里面恍如一片隔世的汪洋巨海观望无际,蒸浮的水汽朦胧缥缈,一点一滴都蕴含着至柔之力,而他进入的法力早已在无声无息中被同化。 少时,叶丰都徐徐睁开眼睛,之前的吐血好像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势,看上去反而更加神采奕奕,一把将聂怡鸾搂在怀里,感慨难掩道“幸好有你,要不然我现在差不多就废了,突然感觉,我在吃软饭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聂怡鸾噗嗤笑道“软饭可比硬饭好吃多了,现在终于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告诉你,本姑娘真正的手段你还没见过呢。” 叶丰都连连点头称道“确实挺厉害的,而且我发现你这丫头越来越神秘了,之前的画卷只有你不受影响,现在阴阳神珠又对你退避三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聂怡鸾俏皮的锤了他一下,冷哼道“好啊你小叶子,竟然开始调查我了,可惜注定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也不知道,在得到阴神珠的时候,我从里面的一个女人身上学到了化阴神诀,而且感觉那个女人特别亲切,就像是亲人一样,或许是因为本姑娘美的人见人爱吧。” 听到如此臭屁的话,叶丰都顺势将其一抱而起,走到了床边,故作凶状道“人见人爱的小美人今晚就别想走了,陪本大爷同床共枕否?” 聂怡鸾如同八爪鱼一般,紧紧吸附在他身上,嘴里如蚊呐,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日一早,聂怡鸾就悄悄回到了房间,洗漱完毕后,又去见了聂天星。 在推开门的瞬间,聂天星眉头横锁,紧紧地看了她一会儿,接着才说道“昨日我接到九菊圣宗的传信,让我们在无尘大会之后将九叔师徒控制起来,带回紫府州,你看此事怎么处理?” 聂怡鸾盛怒将起,忽而又诧异道“那老家伙出现了?” 聂天星摇头“不清楚,应该还没有,是司法天尊的命令,此人法力通天深不可测,乃是圣主之下第一人,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盯上九叔师徒呢。” 聂怡鸾牙关紧扣,声音冷厉道“应该是黑金武道场的四个老家伙暗中搞鬼,上次我已经警告了他们一次,现在还要来找死,哼,不必理会,只要我还是圣女,在中土大陆就得听我的,他司法天尊没权利命令我。” 聂天星涩涩苦笑“话是没错,可如今圣主不在宗内,司法天尊掌控着权柄,以他的性子定然还会安排其他人出手,说不定无尘大会中就有暗子,要不要提醒他们一句?” 聂怡鸾沉默一时,拒绝道“不用,一切有我在,小叶子这次参加无尘大会任重道远,不能让他分心,就这样吧,收拾好东西,吃完饭我们也应该出发了。” 话分两头,叶丰都拖着疲劳的身子找到了九叔,迎头就遭来一顿臭骂“你小子现在真成大爷了啊,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还……还弄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不知道今天要去茅山吗?磨磨蹭蹭的。” 叶丰都脸色一红,尴尬而笑“我们都是年轻人,您要理解,这不是起来了吗?九叔啊,那本续命术拿来给我研究一下呗。” “你要续命术干什么?聂丫头的身体不是已经好了吗?”九叔被他问的有些发蒙。 叶丰都哀叹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只是暂时压制住了,现在她又把阴神珠给了我,凭借尸王胆最多坚持几年,在这段时间里,我必须找到延续她生命的办法。” 九叔目露惆怅道“这丫头倒是一个痴情人儿,和他爹一样,也罢,反正续命术在我手里也没用,师傅严禁我观看修习,若你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也算了却聂老头的心愿了。” 说完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从中找到一本古旧的书籍,斑驳的面皮早已被岁月侵蚀,只能隐约看出三个大字的痕迹,正是续命术无疑。 ------------ 第一百章茅山怼恶狗,相逢不约期 茅山,地处江苏省西南部,是道教的第一福地,南接天目山脉,北连宁镇丘陵,山上自然景观独特秀丽,引人入胜。 然而,往日人来人往的游客今天都不见了踪影,通畅的道路上反而多了身着一些异服的人,有的长发飘然过耳垂肩,有的发髻高耸俊逸如仙,走起路来似有神仙之概,谪仙之态,让人看着无不神往。 此时的山下又走来四个人,正是叶丰都几个,他们一路颠簸风尘,此刻在这怡人静谧的茅山下,连呼吸都畅然了几分。 叶丰都打量着上山的人群,压低声音道“茅山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一个无尘大会就召集了这许多同道中人,你看那些登山的人,不管老幼尽皆精神爽利,神庭鼓荡,显然是都有法力在身。” 聂怡鸾不无讥笑道“很正常,能来这里参会的,都打着争风扬名的心思,看着一个个无求无为,姿态高悬,其实还不如那些匆匆忙碌的俗世之人,最起码他们没有这般虚伪。” 九叔闻声横眉一笑,竖起拇指道“一语中的,我曾经听师傅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些人遁避红尘妄念成仙,可叹其浪费了一生的法力,到头来只能空老山泉,如今来看也不全对,他们还是很在乎脸面的。” 聂天星四处小心的看了看,无奈道“你们几个快消停些吧,也不看看环境就胡言乱语,要是被人听去了,免不了一番麻烦,从现在起,我来带路吧,记住,要慎言慎行。” 在聂天星的带领下,几人很快就登上了茅山,临近山门之刻,被两个年轻的守门弟子拦了下来,一见来人是聂天星,连忙上前拜礼道“原来是聂师傅当面,弟子有礼了,掌门有令,所有茅山弟子登山之后,需到九霄万福宫安置。” 聂怡鸾面露不快道“那其他人呢?都安排去哪里住了?” 弟子显然是认识聂怡鸾的,急忙回话“其余参会之人和观礼之人都在元符万宁宫休憩,那里房屋众多,地势宽广,今年的无尘大会也会在那里盛开。” 就在几人步入山门之时,弟子突然将九叔和叶丰都拦了下来,神色倨傲道“两位虽然是聂师叔的朋友,但规矩不可改,还请出示道者令牌和邀请函。” 聂怡鸾瞬间怒气难止,刚要出手却被父亲拦了下来,九叔父子虽然是第一次参加无尘大会,但他们的焦点可比其他人亮的多了,如今,还是低调行事的为好。 叶丰都颜色不改,从愤怒的九叔手中拿过令牌和邀请函,一连歉意道“很抱歉,第一次来参加这等盛会,不知道规矩。” 弟子随意的扫了一眼,又推了回去,继续刁难道“你的道牌呢?邀请函可以使用一张,但令牌不行。” 叶丰都眼睛眯起,伸手拿出自己的令牌后,两名弟子忽然哈哈大笑“竟然只是铁牌?这也太废物了吧,你可知道,此次无尘大会上只有你一枚铁牌,其他最差的都是铜牌。” 就在这时,叶丰都袖口处滑落一物,掉在了两名弟子的脚下,看清大概后,两人急忙弯腰捡起,惊骇不已“这是曲银雪师叔的?贵客从哪里得来的。” 叶丰都抿嘴道“这个啊,是一个较好之友送的,对了,她正好是茅山的,要不然现在让她来这里做个见证,省的你们为难。” 两个弟子听得冷汗直流,弯腰行礼道“不敢不敢,既然是曲银雪师叔的朋友,也是茅山的贵客,您请自便,宗门自然有人会接待。” 叶丰都拿回东西,临走之前,轻轻地拍着两人的肩膀道“小兄弟可要守好山门,莫要让歹徒装成茅山贵客厮混进去啊。”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让两人魂不附体,曲银雪虽然在茅山很少露面,但性格清冷易走极端,绝不是好说话的人。 离得远了,聂怡鸾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以为你会委曲求全低调做人呢,没想到还是这么腹黑,不过,正合我意,敢狗眼看人低就得受点教训,曲姐姐不愧有冰棘美人之称,太有先见之明了。” 聂天星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叶丰都道“曲银雪是三长老水明子的徒弟,走的也是炼气士的路子,为人寡言不善交际,在茅山也很少有人与之说上几句话的,你竟然能得到她的东西,你们是什么关系?” 叶丰都见其脸色不悦,急忙撇清“这是怡鸾给我的,我们可没有关系,您别多想啊。” 聂天星这才有所好转,警告道“敢对不起怡鸾的话,就让老九打断你的三条腿。” 叶丰都顿觉小腹一凉,急忙用手遮了一下,讪笑道“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聂怡鸾扶嘴偷笑,接着对聂天星说道“您先去九霄万福宫吧,我带着小叶子和九叔直接到元符万宁宫安顿,一会儿我就回去。” 几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叶丰都和九叔望着眼前这座连绵起伏浩大华美的建筑一阵眩晕,连连咋舌道“这也太豪华,太奢侈了吧,得花多少钱啊,真他娘的富有。” 九叔虽然不发一言,但从其脸色就能看到他的心境不佳,或者说自从到了茅山他的心情就没有好过,睹物思人也是自然之情,毕竟这里曾经有他师傅的痕迹。 聂怡鸾简洁说道“这里有房屋一百多间,还有灵宫殿、万寿台以及三个巨型广场和勉斋道院等等,面积达到了三千多平米,可谓是极尽奢华之气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惊呼之声“是叶兄弟吗?你终于来了。” 叶丰都回首而望,来人竟然是张丰田和邱立峰,故友当面,二人喜得一蹦三尺高,迈着步子飞奔而来,直将叶丰都抱在怀中,双手狠狠地击打着他的后背,几下过后,险些令他岔过气去。 亲热的场面终于过去了,叶丰都脸色泛白,但欣喜不已,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张天昊前辈也来了吗?” 张丰田激动的面色涨红,笑道“那是自然,武当和全真两日前就来了,自打住进这里,我们两个每天就等在此地,可算是把你等来了,我师傅和全真掌教邱柏桐前辈一直想见你。” 聂怡鸾翻着白眼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小叶子刚来,连住的地方还没安排好呢,就算要见你们师傅也不能这么着急吧,真没礼貌。” 邱立峰捎了捎头发,不好意思说道“是我们唐突了,至于住的地方早就安排好了,我们两家各占一边,叶兄弟你们住中间,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们也能帮衬一点。” 有张丰田两人带路,很快就找到了房间,里面陈设虽然简单,但一应俱全,桌椅床柜等用具都是用上等木料所制,散发着阵阵木香,沁人心脾。 聂怡鸾帮着收拾了一番,就急匆匆离去了。 不久,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叶丰都打开门后,只见外面站着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个正是武当掌门张天昊,另一位一身灰色道袍,面慈目善的看着他。 叶丰都讶然“两位前辈请进,我这刚刚收拾好,还没来得及亲自登门呢。” 二人进去后,张丰田和邱立峰惊诧的对视一眼,纷纷起身喊了一声“师傅。” 叶丰都恍然大悟,这个陌生的道人原来就是全真掌教邱柏桐,旋即抱拳笑道“原来是邱掌教当面,小子可是慕名已久啊。” 邱柏桐随性的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说起来我们也都不是外人,多年之前,我们与你师傅有些交情,只是后来接任掌门,俗务缠身,连山门都很少出去了。” 九叔满脸回忆之色,唏嘘不已“谁也想不到,当年的两个小道士如今却是大名鼎鼎的一派之长,与你们相比,我这个闲散之人倒是逍遥多了。” 叶丰都看着九叔满腹感慨,想不到九叔的关系网如此之广,可见年轻的时候有多浪了。 多年不见的三个老家伙直接将小辈无视了,家长里短的叙了半天旧,直让人听得昏昏欲睡,乏味的很。 趁着空档,叶丰都目光在张丰田二人身上扫了一遍,问道“你们两个的太极长生诀修炼的如何了?有没有修炼出玄天罡气?” 邱立峰脸色一红,摇头不语。 张丰田颇为无奈道“哪有那么快,自从得了这个功法,我们两个一直在闭关修炼,加上有师傅的从旁指点,才堪堪学会点皮毛。” 邱柏桐哈哈大笑,接过话题道“已经很不错了,比我们年轻时候强太多了,叶小兄弟可是给了他们一场大造化啊,不仅仅是惠及个人那么简单,更是对我们全真一脉有恩,老夫在这里谢过了。” 叶丰都坦然婉拒道“前辈严重了,他们两个是我的好兄弟,之前更是舍命相护,区区一门功法何足道哉。” 九叔慧心一笑“你们两个老家伙屈尊降贵来此,不会是专门来道谢的吧,我看不见得,有事就直接说吧,别尽弄些虚的。” 张天昊面露赞赏,说道“你这老鬼眼睛还是那么毒,怪不得能找到这么好的弟子,实不相瞒,我们此来一为道谢,二来嘛就是想要寻求结盟。” 九叔听了浓眉不展,疑惑道“结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武当和全真有强敌寻衅?此番你们两派只是观礼,又不会参与大会,能有什么麻烦?” 邱柏桐苦涩道“暂时还没有,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这几天随着各门各派的到来,局势是越来越紧张,扑所迷离耐人寻味啊,无尘大会说到底就是南北茅山为了正统之争扯的幌子,现如今,两派竟然要合二为一,你说怪不怪?” 九叔惊的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多少年来南北茅山为了正统之争势成水火,怎么可能合二为一呢?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 第一百零一章观面劝离山,相邀是故人 张天昊哼道“不仅是茅山,其他各派上法宗也都有联合之势,这两日不断有其他掌门前来,明面上是拜访,其实只是为了拉拢,我武当与全真教皆以武入道,与那些修法力的毫不相干。” 叶丰都奇怪道“除了上法宗以外,具体到来的门派有哪些?” 邱柏桐接话道“有分量的当属灵宝宗,金丹派,上清门以及符箓派,他们传承已久,道法底蕴深厚,但门中弟子太少,据说所知,灵宝宗已经与上清门结成联盟,金丹派和符箓派也已经开始接触了。” 九叔神色莫名的看着两人道“还是那句话,无论他们想结盟还是想大打出手都由着他们便是,好像与你们牵扯不到一起吧。” 张天昊满面忧虑之色道“大势所趋已经难以独善其身,若不早做打算必然会殃及池鱼,就在刚才青城山主来传信,让我们两派依附茅山,由此可见,他们不仅要联盟,还要把所有宗门都抓在手中。” 叶丰都想了半晌都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还有一个疑虑令其不解,随即说道“那两位怎么会想到与我们结盟?要知道,我们师徒两人孑然一身,一没宗门庇护,二没背景底蕴,相反,还与茅山有不浅的纠葛,如此结盟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张天昊哈哈大笑道“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原因很简单,我们相信你的为人,此其一,再则更看好你的未来,今日观你比当日更加深不可测,足以说明我的眼光是正确的,至于和茅山的纠葛,你放心吧,结盟之后不管如何共同面对绝不退缩。” 九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苦笑不已“你这是拿着武当和全真的命在赌啊,难道我这徒弟就有那么大的魅力吗?真是不可理喻。” 邱柏桐朗声道“张老道一向有先见之明,这一点上我是无比的坚信,就凭叶兄弟能将太极长生诀这等奇功随手送人的心性格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吧,以后三家共同进退。” 叶丰都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天昊道“想必其中有张真人的意思吧!不知道他老人家一向可好?身上的仙毒恢复的怎么样了?” 张天昊浑身一怔,啧啧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出发之前老祖就有言在先,说去了茅山多与你亲近,事关武当存亡,切不可忽怠,至于仙毒已经驱除了大半,实力也恢复了许多。” 叶丰都沉吟少许,点头应道“那就好,结盟之事就此说定,但这次与茅山之事你们不能参与,在无尘大会结束之前必须要离开此地,否则,必有大难临头。” 张天昊与邱柏桐对视一眼,俱是大惊失色。 张丰田小心翼翼问道“不可能吧,叶兄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这无尘大会也来过几次了,但都相安无事啊。” 叶丰都神情肃穆道“这次不同,我刚刚用观面之术看了两位前辈的面相,隐隐然有煞气罩顶,血殷浸骨之相,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九叔仔细一瞧,果然与叶丰都说的相差无几,当即匆忙的从口袋中摸出六枚铜钱,掐诀起印,连番推算之下,将铜钱一字排开在桌子上。 反复看了铜钱后,九叔面色大变“浓云遮日不光明,龙困囹圄意难平,红颜多为痴情断,雪雨倾地有余晴,此乃困死之局,出发前我曾起了一挂,明明是有惊无险,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丰都仰头一叹“测算之局很难跟得上形势之变,估计这茅山上来了一些实力强大的外来之人吧,因此才影响了气局运算,” 张丰田几人面面相觑一番,实在忍不住才问道“叶兄弟,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难道这次真的有危险?” 叶丰都默然点头,接着又说道“你们现在立刻离开茅山吧,不用等无尘大会开始了,记住,要悄无声息的离开,莫要引起他人注意,九叔,你也跟着一起走吧。” 九叔一把抓住叶丰都胳膊道“那你呢?还要留在这里等死不成?” 张天昊几分纷纷劝解道“是啊,既然明知有凶险还留下干嘛?我们几个化整为零,足以避开茅山耳目,他们现在都在筹备无尘大会,并不知道我们的意图,一旦松开手脚,再想走也走不了了。” 叶丰都环视众人,微微一笑“卦象明确,这个局就是围绕怡鸾展开的,我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不管,你们还有弟子在这里,牵挂甚多,到时候定然会为其掣肘,我一个人来去也方便。” 几人还在苦苦劝解,九叔拍了拍桌子一锤定音“别在劝了,丰都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改变,你们两派迅速离开茅山,我留下来应付,再拖延下去谁都走不了。” 张天昊无人无奈,匆匆嘱咐了几句,径直返回,安排离开事宜去了。 晚上吃过斋饭,来了一群茅山弟子,发现原本住在里面的武当和全真不见了踪影,几番询问之后,匆匆忙忙的抽身就走。 月明星稀,茅山的夜空格外的晴朗,叶丰都心事重重的漫步在广场上,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一道靓丽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眼前,竟然是一面之缘的曲银雪。 月光洒在倩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叶丰都有些讶异“是你?” 曲银雪微微点头,算是作答,停顿片刻,又说道“你跟我来,有人要见你。” 两人一前一后踱步而行,直让看到的茅山弟子和其他宗门之人诧异连连,毕竟曲银雪可是远近闻名的冰美人,连少掌门白止青都没有给过好脸色,如今却带着一个稚嫩的年轻人匆匆而去。 大约走了三百多米,两人来到了一处洞穴,上书华阳洞三个大字,曲银雪立在洞口道“你自己进去吧。”说完后扭头便走。 叶丰都皱了皱眉,既然曲银雪亲自来寻他,那所见之人应该不是对头,思量片刻,心头缓缓浮现了一个名字,但又不敢肯定。 进入华阳洞后,昏沉的烛光倍显温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蒲团上,身上穿着水纹道袍,浑浊的眸子里精光烁烁,正在打量着叶丰都。 “故人后辈叶丰都见过水明子前辈。”说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老道频频点头,笑意浓浓的赞叹道“小小年纪就练得一身法力,修为竟然到了交感通境圆满之态,了不得啊,想当年你师祖林无涯都差你几分,更兼谦恭有礼聪慧十足,不错,你且说说是如何识得老道的?” 简单的问询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叶丰都笑道“之前听人说起过,您与师祖相交莫逆,感情甚笃,想来这茅山再没有一人想见我这个无名小卒了。” 水明子指了指身前的另一个蒲团,示意他坐下,接着又道“老道也是心血来潮,特意看看故人之后,毕竟让堂堂茅山少掌门断了一臂还敢来的人可不多,你可知这一来就有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吗?” 叶丰都无谓而笑“或许吧,此来不过是了却一个心愿,再救一个人的性命,至于能否离开的问题,我也懒得想了。” 水明子深深看了一眼道“虽然有些愚顽鲁莽,但也不失为真性情,若能顺利离开茅山,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我那老友后继有人了。” 叶丰都有意的看着水明子,说道“前辈谬赞了,晚辈修行日短,还差的远呢。” 水明子呵呵发笑“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叶丰都一头雾水的转身离开,脑子里回想着刚刚看似无意的问话,细细体会不难发现,水明子看似平淡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提醒之意,只是因为什么顾虑说的很是隐晦。 就在他离开之后,水明子脸色深沉的道“出来吧,人已经走了,想不到堂堂茅山之主有朝一日竟然会沦为别人的走狗,甚至用门下弟子来威胁,要是林兄弟在的话,茅山绝不会沦落至此。” 一身白衣的白若虚自阴暗中走出,双眸细长幽光冷厉,淡然说道“你以为他能比我强到哪里?如果有一个人真正的了解他,那绝不是你,当年本座联合各位长老和师傅联手都不是其对手,你说他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呢?” 水明子浑身一震,喃喃道“难道也是从紫府州?或者说林兄弟也是紫府州的棋子吗?” 白若虚嗤笑道“如今的形势已然明朗,若你答应加入联盟,本座可以放过曲银雪那个丫头,否则,你们师徒只能长埋茅山,记住,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水明子黯然一声“好吧,我答应了,希望你言而有信。” 与此同时,身处幽洞之内的曲银雪正在练功,突然,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不远处的角落,哼然说道“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 话音一落,角落里闪出一个黑衣人,舔了舔猩红的嘴唇,戏笑道“小丫头好敏锐的感知,生的倒是有些味道,可惜啊,力量太弱,不过一只蝼蚁。” 曲银雪面起寒霜,右手双指凌空一点,一道银白色气劲疾驰而去,仿佛一柄锋利的长剑,当空斩向黑衣人的头颅。 那人不屑的看了一眼道“在老夫面前还敢卖弄玄天罡气,不自量力。”说完后,手掌轻轻抬起,掌心之中气劲呼啸,生生将长剑握在了手中,之后用力一捏,罡气四散无踪。 曲银雪大惊失色,还未等发出第二招,黑衣人一闪而过,直接出现在她面前,轰然一掌拍下,只见娇躯一软,瘫倒在床上。 就在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一人,迫不及待道“这下终于落到了我的手里,任你再清高也只能成为本少爷的胯下玩物。” 黑衣人目光不舍的看着曲银雪道“小丫头力量太弱,与本座无用,便宜你小子了,一会儿用采补之法将其全身罡气吸收殆尽,你的实力会更进一步,明日大会上再无敌手,慢慢弄吧,本座走了。” ------------ 第一百零二章无尘大会开,点破露行踪 翌日清晨,吃过素斋之后,叶丰都和九叔循着隆隆的鼓声来到了睹星门广场,此处是元符万宁宫的第一层,常有长老弟子前来观星望气,分为左中右三门,正门上书睹星门三个红色大字,四根青石云头盘龙柱摩天拔地而起,甚有威严。 此刻的广场上人影攒动,按着早已标好的区域对照入座,叶丰都环视半天,不由苦笑道“九叔,我忽然觉得让张丰田他们离开是个错误,要是跟在他们一起还能混个座位,现在我们两个可真成孤魂野鬼了。” 九叔目光如电,四处扫了扫高高安坐的那些名门大派,不以为意道“随便寻摸个座位就成,我看观礼台上并未规定门派类别,我们就去那里就座,看看茅山此次到底搞什么幺蛾子呢。” 随着所有参赛和观礼的门派聚齐之后,整个广场外围都是黑压压一片,南茅山宗和被北茅山派稳居上首,接着就是灵宝宗、金丹派、上清门和符箓派定于四方,剩下的就是前来观礼的,都是善于武道的门派,其中以青城为首,也是人数最多的门派。 叶丰都细细数了一下,参会弟子足有二三十号人,个个神庭饱满,内敛精华,眼中鼓荡着熊熊之火,但整体来看,法力似乎并无如何的出众,旋即向九叔靠了靠,悄声问道“可看出什么端倪吗?” 九叔摇摇头“这些弟子法力尚可,但绝不会影响卦象之数,目前,只有南北茅山的高层尚未出现,或许在他们之中隐藏着后招。” 话音刚落,又有一群人呼啸而至,为首的两人叶丰都不认识,但在他们身后的水明子却是见过了,其中还有一些熟人,包括聂天星父女,白止青与周坤都在其列,甚至在武道场有过一面之缘的葛云也在其中。 叶丰都紧紧盯着为首两人,压着声音道“那个身着白衣的应该就是白若虚了,另一人能与其并肩同行,身份不言而喻,南茅山派的当家人。” 就在这时,行走中的白若虚突然看了过来,幽冷的目光像是两道深渊寒冰,直直的钉在叶丰都和九叔的身上,刹那的对视之后,笑着走上了高台。 一瞬间而已,九叔只觉后背微微沁出了冷汗,脸色泛白道“这个人很厉害,不论是修为境界还是法力都远胜于我,若对手是他的话,我估计撑不了多久。” 叶丰都肃穆道“先看看情况吧,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或许是我们测算有误,目的不是与他们争强斗胜,只要保证怡鸾平安无事就行。” 白若虚站在高台之上,随手轻扬,台下顿然陷入一片寂静,真可谓是一鹰入林百鸟压音。 接着,他拉着一人的手臂道“这位想必大家都熟识,正是南茅山之主,葛天宏,南北茅山分立已久,可达数百年的时间,然,两派终究是份属同源,一脉相承,自无尘大会伊始,两派弟子多有纠葛,为争正统以至亲情离间,手足相击实不应该,为此,我们两派决定,合二为一,共宣祖师道统,齐扬师门威名。” 像那些受邀参会的门派虽然早有耳闻,但心中难免还有一丝侥幸,可此时亲自从白若虚口中吐露出来,那决然是实打实的要合并了。 灵宝宗宗主朱雄英脸色难看的道“这么说来,这届的无尘大会过后,道界就只有一个茅山了,是吧?也就是说,此届无尘大会是最后一届了?” 白若虚淡淡一眼,说道“道兄所言甚是,因此,我希望各位道友能在此次交流之中,发挥自己最大的实力,这不仅是绽放自己宗门光华的时刻,更是彰显整个道门风采的时刻,所以,还需我们尽心竭力同心同德,相信此次大会必然留给大家一个终生难忘的记忆。” 符箓派掌门是一个纤瘦的中年人,留着一把胡须,幽幽道“此次大会交流的项目可有更改?若是以法力定输赢的话,那我符箓派不参与也罢,毕竟我等所擅长的只是符箓之术,法力实在不比各位。” 白若虚哈哈大笑“诸位尽且安心,比试项目除了法力还有符箓之术,阵道之法等,足以让道友一展所长,好了,闲话少叙,无尘大会正式开始吧,我们第一场交流的项目就是符箓之术。” 接着茅山弟子搬来了数十张单人桌椅,上面摆放着丹青笔墨,鸡血黄纸一应俱全。 南茅山葛天宏双手压住喧嚣之声,朗声道“符箓之术的品评由六位掌门共同审验,一共分为两部分,第一就是所画之符的品相,第二就是符箓的威力,二者俱佳方为上品,若只是威力不凡,品相有缺的话,则为中品,倘若只有品相乃华而不实,只可定为下品,有意者自由下场便是。” 符箓之术乃是修炼者必修之课,由符头、符主、符腹、符脚和符胆五要素组成,若以符喻人的话,符头就是一个人的脑袋,而符主就是思想和心脏,符腹就像是肠胃,是书明符箓作用的地方,符脚等同于一个人的双脚,是为立根之本,最后的符胆好比一个人的肝胆,若是缺失就宛如一个门没有上锁一般,妖邪鬼魅可以随时的进入。 场中越来越多的修士伏案奋笔,完成之后,签上自己的署名,再让人递给众多掌门能士观览,但,看着那些品评之人的神态,似乎对此并不甚满意。 接着又陆续下场了六个人,第一人是灵宝宗之主朱雄英的大弟子,霍星,一身蓝色道袍英姿飒爽,第二个则是符箓派传人独孤秋正,第三位是金丹派裘旭,第四个上清门太正厄,剩余两人叶丰都都认识,分别是葛云和白止青。 这六个人在派中都是声威鼎盛,法力和地位不同于之前的那些弟子,俱是深得宗门栽培,其他人先就不必说了,葛云的法力可是让他深有体会,若不是叶丰都用玄天罡气做了手脚,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 倒是再一次见到白止青后让叶丰都吃了一惊,先前在左慈墓中,白止青就算是隐瞒了实力,但尚且在估量之内,可现在细心打量之下,只觉其身中隐匿着一股莫大的力量,而且甚为的熟悉。 白止青现在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了,但看上去更加的自信有度,看着旁边的五个人讥然而笑“刚刚那些人弄出来的东西也配叫符箓?简直可笑,比三岁儿童信手涂鸦还不如,不知各位又得了几分真传?竟然也敢来献丑?” 独孤秋正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嗤笑道“若论法力或许还不好说,但在符箓一道上茅山往年可谓是一败涂地,真不知白兄是从哪里来的自信?难道南北茅山合并后连盲目的毛病也增加了吗?” 金丹派裘旭噗嗤一乐,说道“白兄大话说得太早了,要知道,符箓一脉自幼以符为生,早不离手,晚不分榻,在此道上研究甚深,绝非我们可以比拟的,试看往届无尘大会就知道了,又何必在此故作姿态呢。” 葛云虽然看不上白止青无故搅弄是非,但两派既已合并,也不得不为其发声辩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事实总是有变化的,岂可一概而论,没有哪一家是永远的胜利者。” 灵宝宗霍星看着争锋相对的两方,不禁无奈道“比试尚未开始,一切都言辞尚早,何况大家此来只为道术交流,没必要弄的剑拔弩张,伤了和气。” 上清门太正厄呵呵一笑“霍星说的再对不过了,大家正看着我们呢,意气之争就用实力来说话吧,眼下我们六人在场,其他弟子恐怕是不会再来凑这个热闹了,那就开始吧。” 白止青听完哈哈大笑“还有一个人没有登场,怎么能开始呢?我真正的对手也只有他。” 此语一出,整个广场上陷入一片死寂,几个宗门之人迷惑之余顿觉怒意非常,这分明就是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不过,对白止青口中的神秘人更加的好奇起来。 独孤秋正压住语气问道“白兄说的是谁?竟然能让你这个茅山少宗主如此看重?” 他的问话算是所有人的心声,不仅仅是那些弟子支棱起了耳朵,就连心稳性沉的各大掌门也正视起来,一心想看看到底是哪方高人驾临此地。 白若虚眯着眼睛,看似浑不在意,可脸上的笑容明显是对儿子的表现赞赏有加,经过断臂之后,这个曾经不成器的儿子总算是蜕变了许多,不仅实力有了翻天覆地之变,就连心性也愈发的成熟难测了。 白止青勾着嘴角阴笑一指,方向直逼观礼台上的叶丰都,几人顺着方向望去,顿时僵在了原地,那里不过稀稀疏疏的几个人,都是统一的着装,明显是出自同一门,只有一老一少显得格格不入。 几人面面相觑之下,又觉得白止青莫名其妙,在观礼台上都是一些武道宗门的看客,说得好是来增加阅历见识,说不好就是为了寻求庇护,哪里来的什么高人对手? 只有葛云浑身一震,情不自禁的惊叫一声“是他?这家伙竟然真的敢来?不要命了?” 他的回应虽然不高,但还是一丝不差的听在了众人耳中,有的纷纷交头接耳,有的独自暗心揣测,更有聪慧之辈将目光锁定在白止青的断臂上,继而看向叶丰都的目光也惊骇了几分。 霍星凌空一指,双眼瞪大几乎能将拳头塞进去,失声喊了出来“原来是你让他断了一臂?” 这一喊真可谓是平地起惊雷,直让所有人冷气倒吸头脑轰鸣,不知情的人看着白止青少了一条胳膊还惊奇不已,实在想不出谁有这个胆子,可现在迷雾消散后,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始作俑者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坐在那里。 一时间,他们除了惊悸更多的是佩服,这个看着白白净净的家伙真是胆大包天,连那些深不可测的掌门都无一例外。 ------------ 第一百零三章画符大比拼,手段各尽出 叶丰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风光的亮相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没想到白止青敢在这个万众瞩目的大会当头旧事重提,直接将他逼了出来。 按他的猜想,白止青会在比试过程中无所不用其极的将自己干掉,甚至是用阴谋诡计也不足为奇,毕竟身为茅山少宗主,身份显赫,又极为看重脸面,断臂一事已经成了他一生的污点,怎么可能折在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子手中呢?这不是为仇人扬名吗? 细想一下,叶丰都终于明白了白止青的心思,旋即起身笑道“白师兄终究是将我认出来了,多日不见,可曾安好?对了,还要多谢白师兄舍己为人的一番好意,如若不然,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还得继续埋没在人群之中呢。” 白止青看着叶丰都谈笑风生的样子,脖子上青筋暴起,但还是笑着答道“叶兄弟如此大才怎能自甘埋没,师兄我看着都不忍心,至于舍己为人一说倒是真的,能用一条胳膊换回你们的性命,怎么算都物有所值,你说呢?” 他的言外之意别人或许听不懂,甚至还会觉得白止青大义凛然,用一条胳膊救了他人性命,但叶丰都却是句句听在耳中,明在心里。 旋即,叶丰都摇头道“若非白师兄当日在左慈墓不听劝告在前,贸然夺宝在后,也不会被那尸王断去一臂,说到底还是算计太多了,就如现在一样,你先是撩拨众人怒火,再用我勾起他们的好奇与不服之心,无非是将我架在火上,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以达到你驱虎吞狼的目的,可惜啊,人家也不是傻子,白白浪费了你一番苦心。” 几人一听霎时明白了,怪不得白止青一上来就发出狂妄直言,轻视众人,更妄语只有叶丰都是他的对手,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好转移所有人的矛头。 想清楚后,霍星与独孤秋正几人满心愤然,面色不善的看向白止青。 整个隔空对话的过程中,叶丰都伫立如松款款而谈,不仅让各派弟子羡慕神往,满心佩服,更是让几位掌门眉开眼亮挑指赞赏,小小年纪就不卑不亢,身处狼顾虎视之中,自身岿然不动,稳如泰山,不说他的实力如何,观其胆色就着实令人吃惊了。 原南茅山之主葛天宏向白若虚靠了靠,悄声叹息“这小子了不起啊,如此年龄深陷惊涛骇浪之中,竟然面色不改,这不仅仅是胆色的问题,还有他对自身实力的自信,更有生死不惧的魄力,无论是哪一点都不是我们茅山弟子可以比肩的。” 白若虚依旧眯着眼睛,但脸上的笑容愈发僵硬起来,余光看着叶丰都道“不仅如此,在这众目昭彰之下,没有一丝紧张,人皆有虚荣之心,可他在别人佩服恭维的目光下毫无波动,与此同时,还能头脑清晰条理分明的反驳止青的强词夺理,这个人心坚如铁性淡如水,你再仔细观察他的身体,外无法力之涌,内有乾坤之动,厉害啊。” 葛天宏再次观望之下,脸色微微一变,喃喃自语道“果然如此,怪不得云儿会败在他的手里,这么妖孽的年轻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的之前从未听说过?” 白若虚不置可否的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叶丰都的目光越来越冷。 坐在后面的聂怡鸾将两人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不禁愁眉紧锁,俏脸泛白,一双眸子中映照着叶丰都的样子,逐渐化为了浓浓的担忧。 聂天星看着一切苦涩摇头。 白止青被道破了心思,脸上笑容顿收,覆盖了一层狠厉,特别是察觉到了众人不善中带着不屑的眼光之后,直接就原形毕露,怒意蒸腾道“胡说八道,你既然敢来这里就不要做缩头乌龟,躲在暗处,如此挑拨离间到底是何居心?如你真有本事的话就下来光明正大的比试一场,敢吗?” 叶丰都仰头畅笑,声传八方,接着说道“有何不敢?”说完后起身而走,踩着步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款款而来。 到了广场之上,叶丰都抱拳行礼道“在下叶丰都,见过各位道兄。” 除却白止青外,俱是一一还礼,先后介绍了一番,一双双眼睛都在近距离的观察着这个豪胆无双的年轻人,哪怕到了现在,他们仍然想不透叶丰都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敢来茅山。 霍星拍了拍额头,后知后觉道“原来你就是打败周坤与葛云的那个人,我师弟薛伯陵回到宗门可是好大一顿吹嘘,原本还以为他言辞过誉,现在看来倒是名副其实。” 太正厄深以为然的点头道“我师弟张维也时常提及道兄之事,他可是连我这个师兄都没有这般推崇过,道兄的弥天之勇着实令我等佩服汗颜。” 白止青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顿时怒不可遏,原本的算计没有达成,几人隐隐然还结成了共识,简直就是混蛋透顶,这几个笨蛋难道不知道叶丰都是他们的对手吗? 强压住怒气后,白止青冷笑道“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不过,我有一个建议,画符所使用的材质不必局限于桌子上的那些凡物,大家各凭本事各显神通,如此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白若虚合掌大笑“这个提议好,你们几个都是道门脊骨,自然不同于那些普通弟子,尔等有什么手段都可以拿出来,好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见识一下年轻一代的风范。” 他的话瞬间得到了其余几位掌门的赞同,同时也堵上了那些忿忿不平的普通弟子的嘴。 叶丰都寻了一张桌子,铺好黄纸后,提笔在朱砂中蘸了一下,旁边的独孤秋正讶然出口“道兄没有准备其他材料吗?用朱砂画符可要吃大亏的,你且看看他们。” 他抬眼望去,只见几人纷纷从身上拿出了自己的毛笔,还有一个个精致的瓷瓶,然后倒出了一些鲜红浓郁的东西,还发散着丝丝腥臭,闻着像是血液。 独孤秋正看着其茫然的神色,解释道“朱砂画出的符箓太过死板,缺乏灵气,所以我们提前准备了活物之血,道兄没有准备也无妨,我这里的雄虎之血足够两人使用,匀你一些就是了。” 叶丰都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拒绝“算了,毕竟是稀奇之物得来不易,用你的东西获胜后难免落人口舌为人诟病,我还是用朱砂习惯一些,反正东西都是他们自己的,到时候想必也无话可说。” 白止青看着忙碌的众人,眼中的不屑越加明显,特别是叶丰都用的还是普通的朱砂,更是让他喜不胜收,接着,他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腕处一抹,滴滴答答的鲜血落在器皿之中,看上去好不诡异,他竟然要用自己的血液画符? 时间大约过了几分钟后,上清门太正厄第一个收起了笔锋,咧着嘴巴有些得意道“还不错,简直出乎意料啊,这应该是我画的最满意的一张符箓了。” 太清门以剑诀闻名,所以他的符箓以剑成形,约有两指宽,符头闪耀着点点寒芒,符主就是剑身,符腹两边为刃,符脚以剑柄代替,最后的符胆上凝聚着他本身的一丝剑意。 待他高高举起符箓后,几大掌门看后点头称赞,符箓派掌门颔首表示“不错,品相上佳,以剑为符,以意为箓,脱离了原始符箓形体上的桎梏,可太过于依靠外物,多了一些匠气,你的那支笔功劳不小。” 太正厄嘿嘿一笑,算是承认了,符箓一道本来就不是他最擅长的领域,能得到一个上佳的评价已经是极限了。 第二个完成的是金丹派的裘旭,他的符箓是一个宝鼎形态,从鼎盖到鼎脚完美的镶嵌在符箓五要素之中,观其笔法走势圆润,细微处刻画的棱角分明,从品相来看,要比太正厄的更加自然老道。 第三位是灵宝宗的霍星,他以拂尘作为符箓之形,尘尾纤细根根分明,尘杆笔挺尘柄、壮硕,尘罩与尘须都刻画的一丝不苟,映照在符箓上仿佛能看到他本身擦拭的心灵。 品评的几位掌门试看之下,先是点头再是摇头,白若虚惋惜道“这柄拂尘之尾栩栩如生,每一根都蕴藏了你的一丝法力,可你太过追逐品相上的完美,以至于后续力有不逮,微微出了一些偏差,不过,也算是一件上品。” 这个品评倒是中规中矩,在画的时候他就有了明悟,由于后期法力耗损太过,以至于笔锋偏颇了一些,这也正是美中不足的地方。 接下来就是葛云了,他的符箓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图像,看上去中规中矩,可隐隐然透露出一股逼人的气场,所得的品评也是锋芒毕露刚过易折。 此时,独孤秋正放下毛笔,长舒一口气,刚刚对几人的品评他都听在了耳中,多少都有些瑕疵,不过,他对自己的符箓却自信无比,因为符箓派就是以符箓所闻名于世的。 他所画的是一道镇邪符,以最传统的笔法走势刻画而成,每一笔都轻重有序,转换极其自然,上面有八个小字,分别是‘定干雷霆,俯首同听。’ 几大掌门连连叫好,此符虽然没有另辟蹊径,但已经有了返璞归真的态势,目前为止,这道镇邪符是最完美的存在。 就连九叔都赞赏不已,这道符已经迈入了第二重境界了,举轻若重转换无形,当日叶丰都就是卡在了最后关头,想到此处,不禁为其深深担心起来。 就在这时,白止青冷冷一笑道“好一个符箓派,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茅山又岂是浪得虚名的?我符箓已成,请各位品评一番如何?” 随着他高举的双手,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副怪物之像,其状如猿,白首赤足,虽然只是由笔落画的虚影之图,但这一刻,所有人都似乎能从中感受到雄厚的凶戾之气。 ------------ 第一百零四章云头盘龙符,力压众道门 几位品评的掌门细细打量着白止青手中的符箓,脸色越来越重,此图浑然天成,笔法凌厉流畅,似乎是一笔勾勒而成,中间没做任何的停顿。 单从品相来看,几乎与独孤秋正不相上下,但,从气魄上来看却更胜一筹,这种气不是符箓的外形,而是从内蔓延出来的,是画符之人与符箓的共鸣所产生的。 符箓派掌门微微一叹“此图名为朱厌,山海经曾有记载,据说它的出现往往伴随着战乱。” 白若虚呵呵笑道“传言而已,何足为怪?只是不知我儿止青的符箓比独孤小侄的又如何?你符箓派一生醉心于符箓之术,想必是最有评价资格的。” 这一言语真可谓是杀人诛心,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符箓掌门微微皱起眉头,略有不快,但还是如实道“此次符箓交流你茅山独占鳌头了,朱厌符箓确实比秋正的镇邪符更加出色,但这只是品相,具体威力如何只有试过才知道,到了那时,孰强孰弱不言而喻。” 白止青看着独孤秋正蔑然一笑“我说过,此次茅山势在必得,往届无尘大会你符箓派技压群雄,如今也该尝试一下失败的滋味了。” 显然,他并不担心自己的符箓在威力上会落入下风,那道镇邪符灵秀无比,但他的朱厌符只会更强。 就在白止青志得意满的时候,一道令他无比厌恶的声音传了过来“话说哥几个是不是忘了什么呢?现在该轮到我了没?” 他的声音说高不高,可足以让人听得透彻明了,这时,独孤秋正几人猛然想起,是啊,还有一位参会者呢,心中不由得又生出些许奢望,或许……。 白止青先是一怔,继而仰头狂笑“你?若我所记不差,你用的是只是普通的毛笔与朱砂吧,凭那些东西也配与我争锋相对?真怀疑你是不是昏了头了。” 几人面面相觑之余,神色又再一次黯淡下来,叶丰都用的材质确实只是普通的东西,在先天上就差了一截,又如何力挽狂澜呢。 叶丰都只是淡淡摇头“符箓讲究的是道法自然,水到渠成,就像治理河道一样,哪怕你用再好的材料去强行堵截封闭,有一天也必然会酝酿出更大的祸患,但是,如果因势利导疏通阻滞的话,哪怕只是用泥土做岸,也能让水势消弭东归大海,由此可见,白师兄的话不过小儿之呓语,不足与高士共论。” 此话一出,不明就里的众人只能强压笑意,将头瞥到一旁,以做缓冲,倒是作为品评人的几大掌门陷入了沉思,包括白若虚在内,俱是一副沉思之状,而后,暗暗点头,以示赞同。 九叔紧紧握着拳头,从叶丰都登场之后,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这一刻,恍惚之中似乎看到了一袭身影在广场中纵横捭阖,举手抬足都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浩气丛生。 白止青脸色阴沉,几乎是咬着牙根说道“哪怕你说的天花乱坠都改变不了事实的存在,将你的符箓亮出来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垃圾给你如此自信。” 叶丰都也懒得与其做口舌之争,双手举起,直接亮出了五张符箓,其中四张上面都是一样的图案,看着像是一朵朵指甲大小的云彩,彼此相互连接,绘成了一幅缥缈灵熠的云符图案。 而他的最后一张更为怪异,竟然直接画了一根石柱在上面,石柱上盘旋着一条红色巨龙,张牙舞爪跃跃而飞,鳞甲绵密一气呵成,就连龙须和睫毛都丝丝不苟,栩栩如生。 看了少许,忽然有弟子喃喃自语“怎么觉得他画的那张图有些熟悉呢,到底在哪里见过?” 听了他的话,纷纷再次打量了一番,果不其然,越看越是熟悉,越熟悉越想不起来,或者说他们压根就不敢往那方面想。 太正厄狠狠一拍脑袋道“我知道了,这是广场门前那四根青石云头盘龙柱之一,只是现在云头和盘龙柱被分开而画了,好家伙,这也能画成符箓吗?真是见了鬼了。” 孤独秋正眼睛撑的大大的,难以置信的看着五张图案,虽然他也无法相信,但以他对符箓之术的研究来定,这五幅图明显已经达到了符箓的标准,具体如何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除却白若虚和葛天宏之外,其余四派掌门急匆匆的来到了广场,盯着叶丰都手上的符箓好一顿打量,最后,符箓派掌门搓了搓双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道符箓派曲飞明,不知可否借符箓一观?” “灵宝宗朱雄英请借符箓一观。” “上清门尉文通请借符箓一观。” “金丹派凌虚子请借符箓一观。” 四人的奇异举措着实让在场所有人大跌眼镜,要知道,这四人在道门中可是大大有名,又何曾对哪一个小辈如此和颜悦色?甚至带着一丝丝乞求的意味,难道那个从观礼台上走来,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子端的是什么天才不成? 白止青见到这一幕后,脸色青中带黑,气得浑身如筛糠般抖动,牙关咯咯作响道“你们……你们竟然敢如此偏颇?为了不让茅山胜出联合抵制同道,真当我茅山好糊弄不成?” 朱雄英怒然冷哼“胡说八道,我等如此推崇这位小兄弟的符箓自然有其独到之处,你一个小辈愚漏浅见看不透其中之妙尚可原谅,但不是你肆意污蔑我等的理由,若不是看在白道兄的份上,今日定不会轻饶。” 白止青被一番教训瞬间僵直在原地,偷眼瞧了一下父亲满脸的笑意,心中又有了底气,冷笑连连“好,我倒要听听有何独到之处,看看这张材质普通内无灵秀的信手涂鸦之作如何与我等比肩?” 曲飞明接过叶丰都手上的符箓,轻轻地拂拭了一下,似有激动道“符箓之术繁杂多变,各门各派自成一脉,但不管如何变化,都重在一个灵字,有了灵才能赋予符箓活力,否则,它就是一道死符,这一点你们都清楚。” 几人听后不假思索的点头赞同。 接着又说道“你们所使用的材质都是活物之血,其本身就附带着一定的灵气,再加上你们的法力,二者合一,才会呈现出如此灵秀的符箓,这个方法看似明智,但同时也限制了符箓自身,随着时间一长,灵气只会越来越淡,符箓的威力也随之大减,所谓的灵秀只是流于表面,并不能长久。” 独孤秋正突然双眼一亮,满含期冀道“难道他的符箓之中隐藏了什么秘密不成?” 其余几人听了他的话,再次打量起那五张风格迥异的符箓来。 曲飞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们的符箓称之为灵秀,那他的符箓就是一种灵动,动者生也,就像之前他说的水流一样,你们将灵气困顿其中就成了一潭死水,没有源头流向最后只能枯竭,而他的却源源不断循环往复,看似平淡却可水滴石穿,此其一也。” 说完后,他停下了话语,静静地等待着陷入沉思的众人。 过了少许,独孤秋正喜极而笑“我有些明白了,符箓就像法力一样,不管一个人的身体如何封闭都会流失,只有通过不停的修炼才能弥补损耗,一失一得形成了一个动态的循环,继而我们的法力才能沉积的越来越雄厚。” 朱雄英哈哈大笑道“果然是符箓派的弟子,这么快就想通了,不过这只是其一,这第二就是你们几个自认在材质上占了便宜,与叶小友所用的普通之物相比,心性上也输了一筹,是为舍本逐末。”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曲飞明接着又道“还有第三,叶小友所画的符箓使用了特殊的手法,明明只是一张,可细细感觉却有两种不同的力量,从这一点来看,就连我们几个好家伙都不如,也猜不透,因此,你们输的并不冤枉。” 叶丰都脸色微微一惊,暗叹这个人明察秋毫,对符箓更是研究甚深,竟然能发现其中两种力量,确实如此,这五张符箓不仅用了法力,还暗中用了玄天罡气,这个法子是他从袁小七给的那本书上学到的,果然不同于一般。 此刻,白止青的整张脸都漆黑无比,心中虽然惊慌失措,但嘴里且讥笑一声“你们师徒二人一唱一和,无非就是不想我茅山胜出罢了,至于那些虚无缥缈的荒诞之言更是牵强附会,毫无根据。” 四大掌门同时看向了白止青,弯曲的嘴角挂满了可怜之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蛇鼠之性,难成大器。” 曲飞明摇头叹息道“既然你不信就仔细看看这五张符箓。”说着就将手上的符箓高高举起,展示了片刻,又将符箓的背面转了过来。 这一转直让众人目瞪口呆,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盖因符箓的正反两面竟然一模一样,众所周知,映射过去的图案肯定是与正面的相反,可这一幕又如何解释?难道他每张符箓都画了两次?也就是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等于是画出十张符箓,这怎么可能? 曲飞明似笑非笑的看着白止青道“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白止青眉头深皱,嘴里依旧不屑道“不过是画了两次罢了,有何神奇?熟能生巧而已。” “不,他只画了一次,尔等仔细看看就知道了,反面的笔画痕迹要比正面的淡了很多,而且纹路是由内而外显现的,表面并没有任何的笔迹,小小年纪就有这般神妙手段,了不起啊。”循着声音望去,说话的竟然是白若虚。 叶丰都看了一眼,越发觉得此人难以捉摸了,谦虚道“过奖了,只是些难登大雅的小手段,再则,单从品相也不足以判定输赢,毕竟,符箓本身所蕴含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 第一百零五章试威谁争锋,力压众道门 此时,坐在观礼台上的九叔十指紧握,两个拳头因为过度用力有些泛白,整个身形微微颤抖,似乎心中有一把冲天大火直冲脑心,望着叶丰都古井不波的样子恨不得飞奔下去,将那些符箓抢过来好好看看。 忍耐之余,心中的笑意早已难以自抑,他记得出发前,叶丰都苦练画符之法,真可谓是受尽折磨,胳膊肿成了烧火棍一般,饶是如此,最后仍旧没有突破极限,不得不说是一个大大的遗憾。 然,刚刚白止青用言语相激,叶丰都又答应的那么畅快,着实令他心惊不已,可结果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那些名门之掌都屈身降贵,这是让他臆想不到的。 白若虚听了叶丰都的谦虚之语,缓缓而笑“能以普通的朱砂符力压众人,足见你的水平要比他们高出许多,品相一道你实至名归,至于具体的威力如何?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曲飞明搓了搓双手,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友可否送我一张符箓?这些年我一直苦苦研究,其结果却不尽人意,仅仅是摸索出一些门道,今日乍见小友之手段,仿佛找到了灵感,不知可否做个方便?” 叶丰都随意摆手道“些许符箓又何足道?这四张云头符箓就送给四位前辈做个纪念,飞龙符我留下用于参会,如此可好?” 四人接过符箓喜出望外,不曾想这个小家伙这般大气,连忙放入怀中道了谢字。 白止青看在眼里,咬着牙根不忿道“华而不实,尽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还就不信,凭他一张普通的符箓能胜过我们几人手中的灵符。” 朱雄英冷冷的撇着嘴道“品相上自然是叶丰都胜出了,接下来就要看看你们所画灵符的威力如何?不过有言在先,你们可以通过法诀手印催动符箓,但不能在上面施加太多法力,否则直接判定出局。” 太正厄捎了捎头发,苦笑道“还是我先来吧,比起你们而言,我这张引以为傲的符箓实在是不够看的,就当抛砖引玉了,免得到了后面更加丢脸。” 他双手十指紧扣,食指和拇指高高耸立,将符箓夹在中间,以自身法力引动符上剑意,嘴里诧然喊道“太上无情,一剑破封,现。” 随着话音落罢,符箓上光芒乍现,只听铮鸣一声,一道虚幻的长剑跃然而起,浮动在众人眼前,剑锋冷厉寒光烁烁。 尉文通兴然点头道“此乃上清门绝学太上破心剑,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剑法,倒也能拿得出手,你们几个谁有兴趣试试?。” 金丹派裘旭径直向前一步道“还是我来吧,上一次无尘大会就是败在了此剑符下,如今看道兄的剑意愈发强盛,我也正好做了一些准备,或许能一争长短。” 他的符箓是以金鼎成形,用法诀催动后,一方三足圆鼎凌空飞起,宝相庄严古朴十足,通体散发着丝丝炙热之感,仿佛里面蕴含着绵绵火气。 太正厄看了一眼金鼎后哈哈大笑“好个裘旭,合着这次你就是铁了心要找我报仇啊,也罢,虽然不能动用法力,但用符箓一样能窥见你这些年的本事,接我一剑试试。” 接着,他手印一转,悬浮的长剑顿时化作一道匹练飞出,其速度之快宛如雷光,眨眼已在视线之外。 裘旭瞳孔微缩,心中暗道一声“好快的速度,比上次还要快了几分。”思虑的同时,他一掌拍在金鼎之上,顺势飞出之后,不偏不倚的与长剑撞击在一起,铛铛几声,二者各自分开,自成势均力敌之态。 太正厄讶然“好家伙,竟然挡住了,你这金鼎变得好生坚硬,那就再接我一剑试试。”他以手印控制符箓,长剑恍然分裂成数道,再次斩了过去。 裘旭脸色凝重,丝毫不敢大意,嘴里叱咤一声“金丹护鼎,五行之火,起。” 只见旋转的金鼎上突然升起一颗鸡蛋大小的丹珠,金光灿灿耀眼夺目,外面包裹着一层烈烈火焰,将袭来的数道剑影全部吞没。 一时间,火光之中剑影肆虐,砍伐之声不绝于耳,不消片刻之后,金丹外面的火焰越来越弱,直至全部熄灭后,快速的逃回金鼎内,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金鼎剧烈的抖动不止,在剑光的猛烈冲击之下,分解成点点光泽,落在了符箓之上,隐匿不出了。 裘旭捏着符箓看了看,苦涩道“你这家伙符画的不怎么样,可威力却大的很,我研究了这么些年,还是比不上你啊。” 太正厄嘚瑟的咧着嘴“我这是仗了长剑之利,若是用法力比拼的话,还真不见得能赢,你这些年进步不小啊,连五行之火都凝聚在符箓之中了。” 就在这时,葛云走了出来,仰着脑袋道“你的剑足够锋利,我用将军符来试试。” 他将符箓向上一掷,双手十指并拢相抵,掌心呈中空之状,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小山,接着,又相继分开前推,如轻舟划波,嘴里徐徐念道“上清下浊,浩然不堕,现身。” 话音落罢,其符箓上金光弥漫,循序凝结成一个壮硕的身影,高达九尺,头戴金盔,全身上下都包裹在明亮的金甲之中,虽然只是一抹影踪,但散发的威严犹如山岳般雄浑。 太正厄轻轻挑了挑眉,催动符箓分剑攻击,一开始就直接使出了最强一招,刹那间,星芒璀璨,光影四散。 金甲将军宛如古松立定,在汨汨剑光之中,迅速挥舞起盆口大小的拳头,势大力沉的打了出去,只见数拳重击之下,剑影瞬间分崩,化作一缕缕光点返回符箓之中。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待众人回过神来,空中已然陷入了平静,只留下一个耀眼的身影俯瞰大地,睥睨众生。 叶丰都略有所悟,葛云的法力他是见识过的,在没有进入交感通境之前,应付起来都相当棘手,可以说是在几人之中最强的,如今用自身法力刻画出来的符箓果然不同凡响。 葛天宏捏着下巴看的津津有味,点头傲然“云儿的符箓品相上不算出众,但威力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除了符箓派的独孤秋正外,其他人应该都不足为虑。” 白若虚莫名的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微笑不语。 葛云望着诧异的太正厄道“你的剑很是犀利,但是法力不如我,在符箓凝成时先天上就差了一线,因此不足以破开将军符的金身,所以你输了。” 太正厄一副可惜的姿态,悻悻然退了下去。 接下来,出场的是灵宝宗霍星,他的符箓以拂尘为形,在印诀的驱使下,仿佛一条横空银河一般,蓄势滔滔倾斜而下,似乎要将那摩天拔地的身影一举吞没。 葛云看在眼里不慌不忙的引动符箓,金甲将军身有所感,抬起右脚狠狠地跺了下去,砰然一声巨响,金光竟然堆积成堤,将拂尘阻挡在外,大有一脚断江河的气概。 霍星见攻击受阻,迅速变幻手势,嘴里大喝“涤荡红尘,以柔克刚,缚。” 葛云冷冷一笑道“这样就够了吗?撑天撼地,金刚不坏,碎。”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困顿在拂尘之中的金甲将军突然身形暴涨,从缝隙中透出的金光愈加旺盛,直让人眼睛发花,涩涩生疼。 还不等他们慢慢适应,耳畔忽的响起铮铮之音,像是紧绷的琴弦从中断裂一般,定睛细看之下,才发现,缠绕在金甲将军外面的拂尘逐一而碎。 白止青更是哈哈大笑“你们的符箓看似华彰溢彩,实则中看不中用,此番比试当以我茅山为最。” 独孤秋正一步跨出,不惊不喜道“言过尚早,等胜过我的镇邪符再说不迟。” 说时迟那时快,他祭出镇邪符后,以印御符一气呵成,手势变幻快速繁杂,但有条不紊方显心中的自信。 就在这时,独孤秋正嘴里喃喃道“万符有名,以山诛灵,镇。”随着他一语道出,镇邪符上八个小字闪烁飞起,一字排开漂浮有致。 接着,字体之外光泽内敛,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形成了一团又一团的浓稠液体,在独孤秋正的驱使下,缓缓凝固成拳头大小的山峦之状。 形体不大的山峦看上去并无任何震撼之感,但就在落下的过程中,瞬间扩大了数百倍不止,等完全压在金甲将军头顶的时候,整个山峰几乎与广场一般无二。 泰山压顶之下,金甲将军双手高高举起,竟然纹丝不动的撑了下来,还没等葛云松口气,后面又连续三座山峰压了下去,层层叠加之下,威风凛凛的将军不堪重负,整个人缩的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四大掌门无不拍掌叫好,显然是独孤秋正的胜利让他们保存了一丝颜面,特别是在遭受了之前白止青的奚落之后,这个胜利来的更加难能可贵。 葛天宏黑着脸,神色愈加不善的看着下方,反观白若虚倒是淡然无比,眼睛看着儿子一动不动,意味深长。 葛云一败,茅山顿失一城,白止青不怒反喜道“符箓派果然不凡,小小的镇邪符竟然有此等威势,不过,你们高兴的太早了,我的朱厌符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山影绰绰的空中猛然一声嘶吼,所有人都在抬眼观望,乍见一个巨大的虚影从符箓中钻出,双足赤红踏空而行,全身覆盖着浓密的毛发,头顶之上一片煞白,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光。 虽然看着像是一个人的形状,但面容丑陋长牙森森,双目之内狠厉肆虐,鼻孔之中黑气吞吐,正是朱厌的影像。 ------------ 第一百零六章飞龙出云门,朱厌折威风 望着凶势滔天的朱厌之像,广场上众人心中兀自生出一股冷气,就连四大掌门也微微有些不适之感,据山海经所记载,朱厌出山天下大乱,今天虽然只是看到其一抹虚影,但也不难想象出它的本体又是何等邪异。 叶丰都双眉紧蹙,幽幽的重瞳中弥漫出丝丝惊诧,就在白止青刚刚催动符箓之时,他恍然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些许熟络之气,分明就是玄天罡气的味道,可茅山向来以修法力为主,难道只是错觉吗? 独孤秋正稳定心神,肃穆凝视着朱厌,手上再次变幻印诀,长啸一声道“天地为正,邪灵必惩,镇。” 这一次他直接催动四座大山呼啸而去,霎时间,空中山峰倒倾,遮天蔽日,偌大的广场上方尽数被一座座峰峦掩盖。 白止青看在眼里,不屑的笑道“就让尔等见识一下朱厌的能力,凶厌临世,祸乱天机,吞。” 敕令一出,朱厌随即仰天长啸,血盆大口犹如巨海深渊,从中喷洒出浓郁的腥臭黑雾,将四座大山包裹起来,接着,只见其肚腹塌陷,口中猛力的一吸,巍峨雄拔的山影豁然急速紧缩,仿佛是一只泄气的球体,逐渐恢复到了最初字体的模样。 独孤秋正见此莫名骇然,神色巨变,嘴里失声道“怎么可能?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问不仅是他心中难解之疑,包括叶丰都在内的所有人都吃惊不已,符箓上小字化作山影之后的威力如何,他们一个个是亲眼所见,就连刚正雄奇的金甲将军都难以抵抗。 白止青狂笑数声后说道“我这朱厌符已然具备了一丝朱厌凶兽的能力,那就是可以吞噬人的法力,你以字化山看似宏大,可依旧摆脱不了法力的支撑,一旦被吞噬后,再无后续之力可为。” 独孤秋正双目沉郁,倔强的摇着头道“我不信你会变得如此厉害,镇邪符还有一招,九天为令,万法成雷,震。” 话音刚落,剩余的四个小字电光闪烁,裂缺霹雳,顿时化作四道雷电响彻上空,大有一副风雨欲来的态势,直逼朱厌的头顶落下。 然而,面对突如其来的雷击,朱厌只是吐出猩红的舌头顺势一卷,灵活的与雷电缠绕在一起,然后狠狠的撕拉之下,生生将其拽入自己口中,吃的一干二净。 白止青脸上的不屑之色更甚,咧着嘴巴道“若真是九天之雷,那朱厌符自然难以抗拒,可你的雷是法力所化,徒具形表内无精粹,根本无法摆脱朱厌的吞噬。” 独孤秋正出身符箓一派,在往届的无尘大会上,符箓的交流都是以符箓派为尊,这几乎成了不败的定律,然而,今天却折戟在茅山手中,一时间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曲飞明脸色僵硬,显然也从未料想过此事,孤独秋正的符箓不论是从品相上还是威力上来看,都挑不出太大的毛病,唯一的失误或许就是遇到了白止青吧。 其他掌门面面相觑之下,也只是叹息一声“今年的茅山有些不一样啊。” 白若虚一改往日的沉稳镇定,站起身来拍掌而笑“好,纵观几届无尘大会之精彩,还是要数今日为最,尔等作为道门一脉的精英,呈现出来的风姿可谓是无与伦比,符箓之术的交流本质就是取长补短,相互学习,胜败只是一个过程,不足以决定日后的成就,还望诸位莫要灰心才是。” 他的话说的大义凛然,完全没有一个胜利者的傲气,反而让失手的其他人开慰不少,这一点比起白止青来看,无论是心胸和手段都高明了不止一筹,也引得众人无尽的喝彩赞赏。 就在众声煊赫之时,一声不合时宜的话语幽幽传来“难道我就这么没存在感吗?几位大掌门都是名声在外的高人,总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排挤我这个籍籍无名之辈吧。” 这一语仿佛在沸腾的滚油中泼进了一瓢冷水,还是带着那种冷嘲热讽的意味。 循声望去,只见叶丰都环抱双臂,一双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孤独的站在不起眼的地方,嘴角挂满了自信和嘲弄。 聂怡鸾神情专注的注视着他,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散发着迷人的微笑。 而九叔站起一半的身子又重新坐下,不禁然长舒一口气,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弟子将无数的目光和注意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白若虚沉顿一时,再次笑道“怪本座粗心了,还有一位天才没有测试,如今其他几人皆已落幕,唯有我茅山还有余力,就让止青出手试试吧。” 白止青听出了父亲话里有话,情绪昂扬道“早就等着你了,不知道是说你运气不好还是太过白痴了,明知道我的朱厌符有吞噬法力的能力,还敢自己送上门来丢人现眼,也罢,今天就成全你,亮出符箓吧。” 叶丰都懒得与其斗嘴,双指夹着符箓凌空掷出,双手迅速结出一个个印诀,嘴里哈哈大笑道“万兽之祖,腾龙在天,现。” 盘旋在石柱上的飞龙影像顺势抬起头颅,嘶昂一声,霎时震烁长空,接着,整个躯体迎风飞起,蜿蜒曲折的身体灵活摆动,脚爪凌厉,龙目圆睁,阴恻恻的盯着朱厌。 太正厄脸色涨红,跳着脚的喊道“太他妈壮观了,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这玩意儿,明明就只是门口的一根普通石柱啊。” 霍星苦涩而笑“我们一开始就轻视他了,与他相比,我们几个完全就不够看的。” 裘旭嘿嘿笑道“白止青这是遇到地煞星了,就这条飞龙足够他喝一壶了。” 独孤秋正无奈的摇头“没那么简单,朱厌吞噬法力的能力可不弱,现在看似被镇住了,可一旦交手后果难料,除非那飞龙符没用法力凝形,否则,很难摆脱被吞噬的命运。” 白止青盯着空中张牙舞爪的飞龙影像,急忙咽下口水,润了一下干涩的嗓子,硬着头皮道“飞龙又如何?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只要你使用了法力就已经注定了失败。” 说着,他再次用手印催动朱厌符,驱使朱厌步步紧逼,嘴里吐出的黑雾比之前更加浓郁,眨眼的功夫已然将飞龙包裹起来,又用长舌紧紧缠绕龙身,之后猛力一吸。 叶丰都站在一旁不慌不忙,一直等他手段出尽,这才笑嘻嘻道“准备好了吗?该我动手了吧,翻江倒海,吞云吐雾。” 话音刚落,困顿在黑雾中的飞龙高亢一声,旋即龙嘴大张如似鲸吞海吸一般,片刻的功夫就将神秘莫测的黑雾吮吸殆尽。 叶丰都见白止青难以置信的模样,又笑着说了一句“别急,还有好戏可看呢。” 飞龙摇晃着硕大的脑袋,整个身体在空中翻了一圈,伸出锋利的前爪,紧紧攥住了朱厌的长舌,接着又猛然一拉,只听嘣的一声,竟然生生将其扯断了。 与此同时,波光粼粼的龙尾如是一条金色的巨浪,瞬息就卷了过去,将朱厌缠在其中后,龙身婉立而起,利爪迅雷版探出,狠狠的刺入脑心中央。 短短的功夫,不可一世的朱厌被飞龙彻底灭杀,最后化作一道流光飞回符箓之中。 广场之上顿然鸦雀无声,陷入了一片死寂,若说白止青之前的操作带给他们的是惊讶,那叶丰都的飞龙则是令他们惊悚不已,谁都不曾想到这个坐在观礼台上的无名小子竟恐怖如斯。 九叔激动的起身大笑,双手拍的通红,嘴里难以自抑道“好啊,好一个飞龙符,返璞归真,虚实相生。”虽然他早已不抱有在无尘大会上争名夺利之心了,但见到自己的弟子力压群雄还是按捺不住的喜从心起。 随着他的叫好声之后,四大掌门和一众观礼之人连连鼓掌称赞,看着叶丰都的神色愈发的灼热,甚至在暗中窃窃私语,打听着叶丰都的宗门来历。 葛天宏脸色暗青,机械般的拍了拍手,而白若虚却笑眯眯道“阁下端的是好本事,如此天纵之才何必隐匿于观礼台呢,不如屈身来我茅山如何?” 叶丰都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回眸相看,却很难从白若虚脸上看出什么,自己的来历对他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又何必故意试探呢? 曲飞明不着痕迹的看了上面白若虚一眼,笑呵呵道“此次符箓一道却是小兄弟胜了,不论是从品相上或是威力上都技高一筹,他们几个与你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白止青一听此言,连声音都尖锐了几分“不可能,这次比赛不能作数,我不信他凭着一张普通的朱砂飞龙符能够破了朱厌,其中定有隐情,我建议彻查此事。” 几大掌门对视一眼,纷纷哂笑不已,对于这个茅山的少掌门他们真是无言以对了,连带着看白若虚的眼色都充满了几分揶揄。 白若虚声音一冷道“够了,输了就是输了,又何必作此惺惺之态,日后奋力修炼便是了,像叶丰都这样的道门奇才我们应当虚心接纳,哪怕耗尽全宗之力培养都在所不惜。” 白止青诧然僵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父亲道“您说什么?他可是……。”话出一半,就被白若虚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朱雄英看着白止青憋的满脸难堪的气恼之色,看着叶丰都道“小兄弟如此大才为何名声不显呢?难道是出自隐世名山?不知师承何人?” 他的无心一言刹那就将所有的视线吸引了过来,这也是所有人当下最大的疑问。 叶丰都抬头看了九叔一眼,旋即说道“哪有什么隐世名山,不过是一阶红尘客罢了,所出一眉居,师承者名唤林无涯,正是在下的师祖,不知几位可曾听过?” ------------ 第一百零七章力夺第一冠,茅山启阵道 简单朴素的三个字在旁人耳中犹如清风过面,丝毫带不起涟漪,可几大掌门却赫然色变,仿佛是被一道巨雷炸在头顶,几乎在同一时间,身形频频向后退了几步。 金丹派凌虚子脸色煞白道“你说谁?林无涯是你师祖?就是当年的茅山无尘大会的那个林无涯?” 上清门尉文通抿着嘴巴道“这么说来其实你也是师出茅山?不对,林无涯早年已经离开茅山,算不得茅山弟子了。” 朱雄英和曲飞明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睛中却多了几丝距离感,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可惜,甚至还有浓郁的忧虑之色。 叶丰都在几人脸上审视了片刻,咧了咧嘴笑道“难道几位和师祖乃是故人?” 曲飞明呲了呲牙,苦涩道“岂止是故人,更是熟人和对手,当年的无尘大会上,林无涯以无敌之姿压的我等抬不起头,不论是符箓之术还是阵道与法力,我等几人哪怕是联合起来都一败涂地,如此惨痛的教训岂是说忘就忘的。” 叶丰都还是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得知了师祖林无涯昔年之事迹,眼前恍然有一道身影,御阵弄符,纵横捭阖,在万众瞩目之中飘飘如仙。 可又想到其独自离去的惨淡落魄,不禁然皱眉问道“可否说说当年师祖在无尘大会之后的事情?想必你们还是知道一些的。” 朱雄英微微摇头,神色躲闪道“不知,无尘大会之后我等就离开茅山回去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你还是问问白掌门吧。” 叶丰都微微转头,这才发现白若虚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身后,上下打量着叶丰都黯然一叹“想不到你竟然是林师弟的传人,当年之事并非一言一语能说的清的,再说了,林师弟的事情也不该牵扯到后人,你与你师傅还算是茅山弟子,与我一道回去吧,各种缘由自然会悉数告知于你。” 叶丰都皱起眉头,脸色有些不自然,摇头答道“此事不急,等无尘大会结束后我再去拜访,还是先宣布此次比试的结果吧。” 白若虚也不去强求,只是淡然而笑“好,此次符箓比试当以叶丰都为第一,无论是符箓的品相和所蕴含的威力,都胜过其他选手许多,我想众位应当不会有异议吧。” 曲飞明等几位掌门对视一眼,虽然余有不甘,但不发一语,此次无尘大会算是出师不利了,就算没有叶丰都出现,白止青所代表的茅山也足以压过符箓派一头了,独孤秋正所自傲的符箓之术再也无缘第一之冠。 接下来,几大掌门联合宣布了结果,叶丰都第一,白止青第二,独孤秋正自然是落到了第三,霍星为四,葛云第五,裘旭和太正厄分别是第六和第七。 白若虚立于高台之上,衣衫如云卓尔不群,双手压下喧嚣之声后,说道“无尘大会第一项符箓之术已见分晓,明日就是阵道之术,本宗已备下饭食,吃饱喝足之后好生歇息,为明日比试做好准备。” 就在众人离去之际,白止青阴森诡谲的出现了,细长的眸子越发的阴冷,盯着叶丰都咬牙道“好好珍惜这一晚吧,明天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独孤秋正等弟子闻听后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指责白止青挟私报复,直让其气得三尸神暴跳。 叶丰都倒是不见怒色,只是笑着看着白止青剩余的一条胳膊道“白兄现在只有一条胳膊了,不知用的可曾习惯?” 白止青险些咬断自己牙根,难以自遏道“你……,给我等着,断臂之仇不共戴天,相信这一天不远了。” 目送白止青离开之后,他的眼眸顿时显出潺潺温柔,目光随着人群中那抹靓丽的踪影越飘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仍旧没有回过神来。 九叔愤愤抽了一巴掌道“还不快回去,那丫头又不会飞走,在家那么多天还没看够。” 叶丰都讪讪一笑,这才挪着步子离去。 是夜,茅山大殿之中,星火点点,白止青满脸铁青的看着父亲道“为什么要承认那混蛋的身份,他们那一脉早已叛出茅山,现在就应该彻底将其铲除才对。” 白若虚攥着茶杯,看着面前疼爱有加的老来子,不禁想起了叶丰都的风姿气韵,遂以心中暗叹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恼,掀了掀眼皮冷声道“你想不通?” 白止青抿了抿嘴,见父亲神色不善,木然的摇了摇头。 继而,又看着身边的三大长老道“你们呢?也不明白?”说到最后,声音愈加的冷厉。 大长老拄着下巴道“此次比试主要是宣威于各门派,止青师侄不慎落败,这个目的显然达不成了,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认下这个变故,承认他的身份后,第一的名头还是在茅山,最好是能将其留在茅山,以便日后除之,” 白若虚哼然一声“此其一也,以本宗看来,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个身份的,除掉他势在必行,到时候其余几派难免会掣肘,一旦承认他是茅山的身份,再动手就是我们内部的事了,他人休想横加干涉。” 白止青旋即喜上眉梢,说道“父亲的意思是在无尘大会上直接弄死他?这样会不会引起其他门派的不满?” 白若虚眉头一滞,略显不满道“这里是茅山,所有的规则都应该本宗说了算,就算不满又如何?此次大会本来就是要收复他们,如有不满正好有了机会,再则,你作为茅山未来执掌,却屡屡被压的抬不起头,不除此人,你永远是别人的踏脚石,因为你比不上他。” 重提此事,白止青心中的恨意犹如晚潮一般,逐渐蔓延上心头,将双眼浸润成了红色。 同一时间,叶丰都杵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大口吞咽着,刚刚送走了两波前来拜访的人,着实有些疲累,试想他刚住进来的时候,根本没人懒得搭理,现在有了一个第一的头衔,倒是让他芳香四溢了。 九叔横眉如山,看着面前的叶丰都愈发的满意了,只是想起接下来的比试,忧虑之情又从心起,不禁出口问道“对无尘大会的感觉怎么样?” 叶丰都脑袋向后仰起,兀自看着顶端道“感觉还行,那些弟子果然不愧是从名门大派出来的,无论是笔力和劲道都不可小觑,符箓中蕴含的法力也不可轻视,不过,最令我吃惊的还是白止青,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九叔宛然一叹“以前我只是听师傅闲谈过,对无尘大会并没有切身体会,如今看来却是错的离谱,接下来还有阵道和法力两项比试,要面对的局面也更加凶险,我觉得适当放弃一次也并无不可。” 叶丰都顿了一下,旋即摇头答道“现在放弃与否都无关紧要了,白止青前有断臂之恨,现在又有败落之怨,以其睚眦必报的性子,是不会有任何容忍的。不过,最难以捉摸的还是掌门白若虚的态度,这个人城府极为深沉,喜怒不露于色,完全让人看不到他想什么。” 九叔望着窗外漠然笑道“信他就真的见鬼了,一大把年纪还弄出来个小白脸儿子,也不嫌丢人,现在又舔着脸让我们回茅山,让人听着作呕,无非是想占了这个第一的名声,真当别人是傻子不成。” 叶丰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别人是不是傻子他不知道,但白若虚的心思绝不是如此简单,但九叔说道儿子一事,反倒让他眼前一亮。 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他嗤嗤笑道“您这是……羡慕?按理说您的年纪也不算大,要是现在找个老婆,明年抱个大胖小子也不是问题,要不现在考虑一下?” 一听这话,九叔的脸面瞬时一片漆黑,鼓着眼睛仿佛是两个灯泡,颤动的嘴唇吐了一句“滚你的蛋”。 畅快的欢笑声四散而开,恍然冲散了两人心中浓郁的忧思。 第二日,早饭过后,所有人再一次聚集在广场之上,白若虚依旧一身白衣,迎风烈烈作响,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深邃的眸子一扫而过,这才笑盈盈道“昨日的符箓交流精彩纷呈,本座及各派掌门都甚为满意,同时也说明咱们道法一脉愈渐强大了,而今天开始第二项的比试,那就是阵法。” 他话音一落,台下起了一些细微的杂乱声,谁都知道阵法一脉博大精深,除了勤修苦练之外,还要有天赋才行,否则,到最后也很难精进。 白若虚压了压手臂道“以往的阵法交流只是在现场演练阵势,推运阵理,这种方式虽然简便,但对各位的进益也相对较小,因此,我茅山决定开放后山阵地,以此来考究各位的阵法造诣。” 众掌门听后瞬然吃惊不已,茅山的后山阵地他们早有耳闻,是茅山的先辈留下来的,专门为了培养门内弟子的阵道,也是茅山的隐秘所在。 事实上不仅仅是茅山,传承久远的门派之内都有相似的地方,可谓是各门派的不传之秘,甚至是禁忌之地,平日里都恨不得遮盖起来,又怎会大开方便之门呢。 相对于那些欣喜非常的弟子来说,曲飞明等几位掌门倒是沉着冷静,面面相觑之余,说道“白掌门,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毕竟那里是茅山……” 他还未说完,就被白若虚打断了,说道“几位就不要客气了,些许阵法而已,今日参加阵法交流的弟子都是道门精英,只要对他们有益处,茅山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冠冕堂皇的豪言壮语着实令所有人佩服不已,各自暗中对茅山竖起了拇指。 上清门尉文通突然问道“敢问白掌门,既然是比试,那我们这些老家伙自然是不能一起进入的,可比试的结果又怎么统计呢?” 白若虚哈哈笑道“后山已经被划定了数十处区域,那些区域中所布置的阵法数目众多,每一处阵法中都插着一把旗帜,只要破了阵法就能拿到,最后的结果以旗帜的数量来计较,不知几位觉得如何?” ------------ 第一百零八章入山遇屠伏,金光地幻阵 茅山后面奇峰险峻,高林耸密,郁郁葱葱的枝叶相互交织,俨然一副网状形态,点点闪闪的阳光透隙而过,撑开了林间浓厚的雾霭,也为阴冷的气息中带来丝丝暖意。 各门派在掌门的带领下,以白若虚的茅山为首,穿过深林迷雾后,终于来到了后山深谷之内。 山谷内沟壑纵横四通八达,宛如一条巨型的蜈蚣一般,匍匐在地,四周都是蜿蜒曲折的岔道,每一条的宽度足有数米,两侧的岩壁高达几丈,观其内入的趋势,似乎还在逐渐增高。 叶丰都仔细观量了四周和谷内,都有很深的雕凿痕迹,显然并不是天然而成,但能开辟出如此繁杂且巨大的工程,足见茅山先辈对这里的重视。 想到这里,他心中对白若虚开放这里的举动又加了几分小心,对其目的性愈发的难以捉摸。 这时,白若虚回身说道“这里就是考验你们阵法的试炼场,每一条通道皆是茅山先辈呕心沥血开辟出来的,里面布置的阵法由简到难,各不相同,对你们来说是挑战,也是难得的裨益,可以单人行动,亦可组队前往,最后获得旗帜多的一方为胜,不过,本座有言在先,期间难免会遇到难以控制的凶险,若是有胆小惧怕之人还是及早认输退出,否则,本宗概不负责。” 各掌门听在耳中,微微思量之后,仍旧不该决定,毕竟现在退出会伤及脸面,再则,风险与机遇并存,哪有那么简单就能得到好处的。 参与的弟子众多,做出的决定也不尽相同,大多数都是两三人结伴而行,随着人影攒动之后,留下的不过是寥寥数人。 独孤秋正径直走了过来,凝眸而视,说道“你的符箓之术确实厉害,但不知在阵法一道是否还是如此?” 叶丰都看着跃跃欲试的几个对手,撇嘴笑道“这可就难说的紧了,毕竟厉害与否都由你们决定,有时候绿叶会比红花更加夺目,就看它长的够不够大。” 独孤秋正闻声一怔,忽而哈哈大笑道“好,我们几个先行一步,事实如何就让结果来印证吧,告辞。” 白止青森森一笑“好运不会一直降临在你身上,这次说不定会死在里面。” 对于这种夸夸其谈的威胁,叶丰都嗤笑之余,完全提不起半点兴趣,在一眉居的那段时日,九叔让他勤修五术,其中就有祖师林无涯遗留下来的各种法阵,虽然不能触类旁通,但也是了然于胸,眼下正是一个实践的好机会。 正在思索之际,一阵香风扑鼻而来,同时,一双柔软的手掌紧紧抓在其胳膊上,音调婉转道“小叶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说完还在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 叶丰都装作很疼的样子,呲牙咧嘴道“现在想起来了,还是熟悉的味道,不过,你和我一道小心有人给你穿小鞋。” 聂怡鸾不屑的嘟了嘟嘴道“本姑娘的脚可不是什么鞋都能穿上的,现在嘛,就需要你这双鞋了,还不快点走,小心被人拔了头筹,至于九叔,就烦劳您一个人在这里看风景吧。” 接着,根本不给叶丰都作别的时间,拉着他的手臂急匆匆而去。 走到岔道当前,聂怡鸾突然伫立原地,凝着眉头道“什么鬼地方嘛,这么多条道也不知道通到了哪里?小叶子,我们走哪条?” 叶丰都感受着从岔道深处吹出的冷风,急忙掏出了几枚古朴的钱币,选定方位按序排开,掐指捻诀测算少许,讶然不已“奇怪,每一个方位推算出来的结果都是吉中带凶,暗藏波涛,可又虚无缥缈难以捕捉。” 聂怡鸾并未听到他的自语,美眸之中尽是盯着地上熟悉的钱币,似乎没想到他竟然贴身带着这些东西。 又测算了一次后,拉着聂怡鸾细柔的手掌迈步而去。 岔道呈盘旋蜿蜒的走势,地上和两侧的石壁甚为粗糙,越是深入其中,里面的气温也愈加冷厉,轻而易举就打穿了身上的衣服,浸润入骨。 叶丰都紧紧捏住她的小手,唏嘘问道“你身子单薄,怕是受不住这阴寒之气,要不要歇息片刻?” 聂怡鸾翻了翻俏皮的白眼,心中的暖意犹如三伏之光,瞬间席卷了全身,只是嘴里倔强道“你也太小看本姑娘了,就今日的法力而言,我可比你厉害多了,区区寒气能奈我何?比当日在左慈地宫可差远了。” 叶丰都不自觉想起当日生死相依之情景,嘴角掀起了一丝笑意道“还真是如此,亏我还一直当你是原来那个弱柳扶风的丫头呢。” 两人携手并步而行,嘴里时不时调笑几句,让这阴诡沉沉的岔道里充斥着不合时宜的欢快。 又徐行几十步后,两人算是进入深山腹部,林深茂密之中,阳光孱弱,然而,四周的气温却逐渐有所回升,那种温暖中透着丝丝凉意的舒适感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叶丰都大感诧异,望着旁边满面酣畅之色的女人,心中愈发的不安,随意出声问道“你有没有察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聂怡鸾扬了扬脑袋,狐疑不已“不同寻常?没有啊,除了外面的环境舒适了许多,还有全身觉得通常无比,好像有使不完的气力,就算一直爬到山顶都不成问题。” 叶丰都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神色凝重道“不太对劲,按理说山中的气温应该更低才对,怎么会有温暖之气呢,还有一点,你没觉得我们体内有些过分的激昂吗?” 聂怡鸾思忖少许,应道“这么说来确实有点诡异,难道我们在不知不觉间闯进了阵法里面了?” 叶丰都步履缓缓的移到石壁,伸手用力打了一拳,顿然石壁四散,里面顿觉一片冰凉,又探下手臂摸了一下地面,情况也是一样。 他这才恍然道“确实是阵法,四面石壁冰凉,地面阴冷无热,那这个空间里面的舒适之感明显就是有人可以营造的,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屠伏阵导致的。” 聂怡鸾眉目涟涟,一边眨一边问道“屠伏阵?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个阵法?” 叶丰都四面踅摸着道“道家阵法门类繁多,但他们的作用一般就是迷、困、幻、杀四种,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就是辅阵,辅阵是不会单一出现的,它们往往伴随那四种阵法,起着一种不可或缺的辅助作用,屠伏阵就是此类。” 聂怡鸾犹如一个望着糖葫芦的小女孩,目露星光熠熠晶辉,殷红的嘴角勾着,问道“那你猜想一下,屠伏阵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辅助哪一类阵法呢?” 叶丰都微微一笑道“这个不难想吧,我们刚刚踏入山中,绝不会遇到太多困难的和凶险的,因此,我猜想迷阵和困阵的可能大一点。” 聂怡鸾嘿嘿一笑道“那你就站在这里别动,我再多走几步试试看。” 说完,还没等叶丰都反应过来,仿佛一只蝴蝶一般跃然飞去。 叶丰都见之大惊,急忙跟在后面,又向前走了数十步后,猛然将聂怡鸾拉住,指着一旁的石壁道“你看那是什么?” 聂怡鸾抬眼望去,吃惊不已“怎么会?难道说我们走了这么久,其实一直在原地不动?”因为他们刚刚看到的正是叶丰都砸出的痕迹。 叶丰都仔细打量着两侧和地面的石壁,发现其表面异常的光滑,仿佛被人精心打磨过一般,还有就是这里四周空旷,无一丝树木遮挡,形成了一个辽阔的环境视野。 想到这里,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的阳光,赫然醒悟道“这是金光地幻阵,屠伏阵产生的热空气会让这里形成一个温度梯度,上升后遇冷会形成一个密度梯度,如此就创造了一个光线折射的环境。” 聂怡鸾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就像海市蜃楼一样,那些石壁如此光滑,分明就是为了起到引导光线的折射,如此一来这里就会出现虚像,在虚像中布置一个幻阵,如此,我们只能一直在里面兜兜转转。” 叶丰都点头慨然“如此繁杂的阵法我们得抽丝剥茧,先找到屠伏阵破了金光虚像,之后才能找到幻阵阵眼,布阵之人心思巧妙,刚开始就用辅阵结合了幻阵,恐怕这条路不好走。” 聂怡鸾吐舌唏嘘道“你不是还测算了两次嘛,难道中途打瞌睡了不成?” 叶丰都咧嘴苦笑“我现在的测算之术只是一种隐隐的感觉,并不能明确预料吉凶,当时感觉这条路最为偏僻,也最是有利,谁知道刚进来就遇到这么繁琐的东西。” 聂怡鸾嘻嘻发笑,摊着双手道“那就没办法了,我虽然熟读各种典籍,但唯有阵法一道涉猎不多,只能靠你自己了。” 叶丰都刮了她一眼,拄着下巴道“屠伏阵的目的主要是最大强大的吸热,因此,最有利的位置应该是与太阳高度角最大的位置,也就是太阳升到最高时,地上对应的位置。” 聂怡鸾望了一眼天空太阳的位置,又在地上比量了一会儿,说道“应该在这一片地方,如你所说无误,屠伏阵的阵眼就在地下。” 叶丰都用起罡气,狠狠地对着地面打去,只听砰然一声,地面的石头皲裂而开,掰开之后,果然见到下面有一个四方的空间,里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阵纹,四面插着赤色小旗尤为鲜艳。 破去阵法之后,一股股凉意从脚底升起,那股令人陶醉的舒适感也渐渐消失,同时,两人感觉头脑和视野更加的清晰了几分。 就在这时,聂怡鸾直指前方不远处道“你看那里?应该就是幻阵的阵台吧。” 叶丰都几步跨了过去,只见一座四方的石台上,密密麻麻勾勒着各种符文,上面八颗石子应坐八方,四面旗帜坐镇四正之位,正中央摆放着正反两面的古朴铜钱,观阵势大面已然有些岁月了。 伸手取了铜钱和旗帜后,叶丰都笑道“此阵法倒是玄妙,看似简陋易明,实则暗藏玄机,我在一眉居苦读之时了解过布置之法,可并未见过真正的阵势,看来这次所行不虚。” 聂怡鸾笑颜熠熠道“或许这一路下去你会学到更多的阵法呢,现在阵法破了,我们再往前探探。” 说着两人继续联袂前行。 ------------ 第一百零九章九台斫龙阵,骸孽鬼森森 顺着岔道一路前进,曲径通幽青苔浓密,越是深入其中,温度越低,湿度也越来越大,可以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了。 又走了片刻,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座又一座的低矮阵台,高度不过膝盖,形状各异,有的方正有角,有的圆盘无棱,就那样堆积在道路中间,排列有序,神秘非常。 聂怡鸾依偎在叶丰都身侧,仔细观量后,说道“我刚刚数了数,一共有九座阵台,高度无差形状迥异,不知道又是什么阵法,你能看得懂吗?” “这是斫龙阵。”叶丰都略显吃惊的应了一声。 聂怡鸾见其神色有异,嘴里咀嚼了两句,说道“这个斫龙阵又是什么阵法?白若虚那个老家伙不是说这里的阵法都是由易到难吗?怎么我们遇见的阵法都是闻所未闻,难道那个老不死的是故意哄骗人?” 叶丰都眼睛缩了缩,苦笑道“也许他没有说谎,只是我们运气太好,选错了路径,这条路不是后来开辟的,而是最初通向山中的原始路径,不巧的是正好被我们选中了。” 聂怡鸾怔怔的望着他,伸出拇指道“你运气真好,不过现在怎么办?太危险的话就退出去,反正也不知道这鬼阵法是什么玩意儿。” 叶丰都莞尔一笑“要是换做其他人来还真不一定能识破,可对我而言就太简单了,当时被九叔逼着读了大量阵法典籍,其中就有斫龙阵的方法,现在想来我那位师祖有可能也来过这里,所以才会留下那些东西。” 聂怡鸾微微思索,点头笑道“还真有可能,据说父亲说,当年林无涯前辈对阵法一道可是熟知甚深,他老人家既然能留下破解之法,说不定山里隐藏着什么秘密呢,快点破了这个鬼东西,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 叶丰都白了她一眼,一边走近阵台,一边说道“斫龙阵属于绝杀阵的范畴,阵台分为九座,里面暗藏了无数的杀机,一旦贸然进去,九台杀阵就会同时启动,瞬间将闯入者射杀。” 聂怡鸾挑了挑眉,出声询问“既然不能进去,又如何破解阵法呢?” 叶丰都淡然笑道“九座阵台分别是鉴临台、定落台、星吮台、坤狙台、真仙台、合仗台、空榻台、空虚台以及燧门台,每一个阵台上都有镇台之物,大体上以各类玉器和煞器为主,只要用特殊的办法和正确的顺序将其取走,斫龙阵自然被破。” 聂怡鸾揉着脑袋道“听着脑仁疼,这么多名字谁知道先取哪一个?要是拿错了岂不是会被射成刺猬,你还是不要和我说了,直接动手吧。” 叶丰都摇头道“其实是有秘诀的,斫龙阵是根据山势走向所布,因此,它不是一层不变的,但万变不离其宗,一般都以隧真定坤鉴合星空八字诀窍,只要依次取走镇台之物,其阵必破。” 说话的空档,只见他催运法力,手上连番掐出几个印诀,然后凝神屏气,按照八字要诀用力一吸,霎时间,一把巴掌大小的翠玉就被抓在手中,连番吸取之下,镇台上所有的器物都被拿了过来。 聂怡鸾蹲在地上,用手掂量了一遍,嘘声叹道“这些器物成色绝佳,应该是特意雕琢的,在外面一时间也很难寻到,不知道布阵之人从哪里弄来的,倒是便宜你了。” 叶丰都眸子中闪过一抹亮色,于他而言,这些东西的价值绝不会是本身遗留的历史沉淀,而是它们内部蕴含的特殊力量和复杂法阵,有了这些东西之后,他往后也可以布置出相对完美的阵法,说不定在关键时刻还能起到决定性作用呢。 聂怡鸾见其脸上内敛的喜气,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其意图,连忙催促着收拾好东西,而后,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过了没多久,只见三座精致的八卦台横贯在路,呈三角阵势排开,上面纹路斑驳不堪,四周插满了黑色小旗,阴森且诡谲,更为奇怪的是台上立着三具风干的骸骨,通体墨黑如碳,在细弱的阳光下莹莹发亮。 叶丰都碧绿的双目铮铮直跳,仔细端详了一番四周,只见地面上铺满了各种白骨,猛然间他似乎响起了什么,拉着聂怡鸾向后退去。 就在此刻,三具骸骨轰然跳下高台,只见落脚的四周石屑纷飞,入骨三分,随着它们冗长低沉的呼吸声传来,聂怡鸾下意识就有些头皮发麻,此刻,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法力精深的修道者,一个劲的抓紧身边男人的胳膊,那是一种特殊的安全感。 眼见骸骨愈加逼近,她轻轻捏了一下叶丰都的胳膊,问道“它们快过来了,怎么办?这什么鬼阵法太邪门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正派行径。” 叶丰都倒是镇定自若,只是眼中的冷厉似乎没那么淡定,扬了扬嘴角道“这是骸孽阵,本来就是一门邪门阵法,靠着无坚不摧的骸骨和邪异凌厉的冤孽之气残杀目标,应该是我们刚刚呼吸的气息被它们锁定了,好在它们不能离开孽骨台太远,我们这个距离正好。” 聂怡鸾冷笑语道“无坚不摧?本姑娘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骨架,让你们尝尝被分尸的厉害。” 说完后手掌上寒气滚滚,白雾氤氲,对着三具骸骨迅速打了出去,只听砰然巨响之后,骸骨倒飞之际,孽骨台上迅疾涌出大片黑色光芒,将其拖在了半空。 她满脸不服的娇俏模样带着不甘之色,咬了咬唇角道“好坚硬的骨头,竟然能承受我三层力量,我就不信了,全力一击还打不烂这堆破烂。” 叶丰都抓住再次伸出的柔臂,说道“好了,你就算用全力将他们打碎也没用,只要孽骨台的阵势不破,冤孽之气就会无休止的让他们组合重生,而且,每重生一次后,坚硬度也会加深。” 聂怡鸾瞪了瞪杏目,嘴里忍不住吐了一句经典国粹。 叶丰都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你现在尽力牵制住它们就行,我去破了那三座孽骨台上的阵法,记住了,可不要傻傻的硬拼啊,白费气力。” 聂怡鸾一把打掉他作乱的手掌,狠狠道“滚蛋,你才傻傻的呢,让你看看本姑娘的手段。” 这一次出手更为不凡,手上法力弥漫,眨眼间凝聚出一朵晶莹剔透的九瓣冰菊,催动之后,花瓣纷飞,在空中各自占据一角,然后相互连接,须臾之间,两人的上方就形成了一层深厚的冰面,将骸骨封锁在上面。 骸骨在冰层上面发出阵阵凄厉的嘶吼,手脚并用连番的撞击,发出隆隆的震响。 同一时间,叶丰都闪身靠近孽骨台,刚刚临近,只见四周黑色的小旗尽数旋转起来,冤孽之气呼啸而出,宛如地狱之口吞吐出的黑气,滚滚的腥臭扑鼻而来。 他急忙用法力封锁全身感官,在身外形成了一个红色的防护罩,两方接触之余,冤孽之气便会被焚烧殆尽,嗤嗤作响。 三座孽骨台此时就像三座火山一般,从中喷涌着无尽黑气,势必要冲破上方的冰层结界,将骸骨拉扯回来,然,一时间显然不能奏效了。 叶丰都旋即拿出十七枚通魅,所谓的通魅就是沾了童子眉的铜钱,这还是他之前在聂天星那里拐骗来的,在孽骨台上造了一个小七关,在中间放置了一道封魂符箓。 钱经万人手,阳气极为厚重,加上童子眉,很快就抑制了黑气的是流动。 如此显然还不够彻底,接着他又一掌打在自己胸口,随即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液,就是常说的真阳涎,散落在封魂符箓上后,加以手印的辅助,霎时间就把孽骨台封死,彻底隔绝了冤孽之气的出路。 随着冤孽之气沉寂后,聂怡鸾手诀连连变化,催动法力之时,只见封锁的冰层如是一块幕布一般,四角和边缘迅速卷起,将三具骸骨包裹在内,很快就将其尽数冰封。 从外形来看,就是一颗巨大的冰球在空中溜溜旋转,过了少许,冰球重重的坠落于地,随着一声巨响过后,冰球碎裂四散,里面的骸骨也被摔成一对粉末。 聂怡鸾跳着步子上前,仰起脖子嘿嘿直笑“怎么样?本姑娘的手段厉害吧。” 叶丰都抬手轻轻擦拭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幸亏有你在,否则,凭我一个人的话,要破这个阵势可就狼狈多了。” 聂怡鸾欣喜不已,翘着脑袋道“那是当然,不过嘛,你这家伙也挺厉害的,那三座阵台那么邪性,你使了什么法子将其封印的?” 叶丰都拉着她走到孽骨台旁,小心翼翼的收拢着上面的黑色小旗,嘴里道“骸孽阵邪异无比,其原理就是将人活活折磨致死,后用大火将肉体烤熟剥离,之后再放入盛满冷水的容器里,加热将骸骨蒸煮。” 闻听此话,聂怡鸾双脸煞白,胃里反复腾涌起来,若不是紧紧捂住嘴巴,估计能将自己的胆汁吐出来。 叶丰都声音阴冷道“这是第一步,第二部就是要掠夺无数含冤而死后不入轮回的阴灵,将阴灵封锁在阵台之内,日日夜夜的折磨,将他们残存的记忆熬干,形成冤孽之气,再用阵法控制骸骨强行吸收,布下此阵之人可谓是散尽天良泯灭人性。” 将所有黑色小旗收起后,哀叹道“我只是用封魂阵封锁了阴灵的怨念,只有这样才能隔断与骸骨的联系,如此一来,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消散了,也算是为他们解脱吧。” 聂怡鸾杏目空洞,两道清泪默默而下,嘴里喃喃道“解脱么?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了,生而含冤,死而怀恨,只有化作尘埃才能怨恨两消。” 叶丰都抹去她的眼泪,嘴角露出一丝苦涩道“好了,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或许日后我们所见的会比这更加残忍,继续向前走吧。” ------------ 第一百一十章十八冥丁现,六甲天符镇 旭日正浓,温暖的阳光洒在山川草木之上,仿佛铺了一层熠熠光辉,然而,深入山腹的两人却丝毫没有得到普照,相反,觉得四周的温度愈发的阴冷了。 聂怡鸾缩着较小的身子,犹如一只瑟瑟的小猫咪,尽力的贴在叶丰都身上,小手伸进他的口袋捂着,嘴里气苦不已“这鬼地方越来越邪性了,以前好像也有人进来过,可没听说这么冷哦。” 叶丰都端详着四周,口袋里握着聂怡鸾柔胰的大手不由得紧了紧,疑惑道“这里不是茅山的禁地吗?平常应该很少有人来吧,我们走的这条路不像是有人来的,那些阵法普通弟子很难破开。” 聂怡鸾斯斯的吸了两口气,美眸瞥了他两眼道“谁让我们运气好呢,选了一条最危险的,这里虽然是禁地,但茅山还是有些喜好阵法的弟子进来过,据说这里石壁上记载了许多茅山前辈领悟出来的法阵,可奇怪的是我们一路走来都不曾见过。” 叶丰都定定的望着前方,沉吟少许道“这里的岔道四通八达,依照白若虚所言,大多是经过后来人精心开辟雕磨而出,所以,布置的阵法不会太过繁杂,而我们遇见的阵法相对就高深了太多,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或许是为了掩盖什么。” 聂怡鸾杏目一亮,清亮的语气中似有期待道“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样说来,有点危险也说的过去了。” 叶丰都无奈的瞥了她一样,有时候他真不晓得聂怡鸾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纯粹的富有探险精神,就前面所遇到的阵法,可谓是层层递进,一个比一个凶险,往后说不得又会遭遇什么,哪有闲情逸致探究秘密。 当下,他拿出一张符箓,捏在手指顺势一捻,嗤的一声,符箓顿然燃起了烈烈火焰,跳动的火苗颤颤微微,将四周的寒气都驱散了不少。 就在这时,聂怡鸾讶异一声“不对啊,火焰颜色怎么逐渐变成绿色了?难道是因为那些阴寒之气?” 叶丰都肃穆道“如你所料,我开始也认为是山中的气候所导致,可现在阳光渐盛,阴寒不退反增,因此,才用驱邪符试了一试,结果显而易见,前面的大阵恐怕不好对付。” 走了没多久,前面果然陈列着一座大阵,细细数量,一共是十八座阵台错落有致的排开,每座阵台之间由胳膊粗细的红绳连接,红绳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符箓,每张符箓之间还挂着一个小巧的铃铛。 见此大阵阻隔在前,叶丰都脸色不由得沉郁下来,说道“果然是这个阵法,十八冥丁阵,茅山前辈可谓是煞费苦心了,只是手段未免也过于残忍。” 聂怡鸾望着眼前的大阵,心中不自觉冷气横生,从外观来看,似乎还没有之前的骸孽阵惊惧,但是,与生俱来的直觉又告诉她,眼前的这个阵法凶厉异常。 嘟了嘟嘴巴,声音软糯道“十八冥丁阵又是什么阵法?” 叶丰都蹙眉答道“十八冥丁阵又叫十八脉,是一种山葬阵法,以异术为主机关为辅,再配合世间灵兽作为祭祀阵眼,这是一种少见的组合阵法,以六数为基础,可分三座六丁阵法,第一座用兽类作为脉眼,小到鼠犬,大到虎豹等等。” 聂怡鸾思索少许道“这种阵法以前倒也略有耳闻,古人以为山川兽类多有灵气之姿,常常借以布阵守护陵葬。” 叶丰都点了点头道“原理相差不多,可第二座就不同寻常了,把即将临盆的孕妇剖腹后取走婴儿,然后折磨致死,用她们的阴灵来作为脉眼,因此,第二座怨气滔天,凶悍难当,我们感受到的阴寒之气就是从这里来的。” 聂怡鸾脸颊煞白,咬着贝齿道“那第三座呢?” 叶丰都指着阵台道“第三座用的就是取走的婴儿,将他们从头顶钻开,往身体里塞满各种尸蛊之虫和邪门符箓,晒干后作为阵眼,以达到躯体不腐不烂。” 聂怡鸾轰然大怒“简直就是畜生,这样的宗派根本没存在的必要,灭了最好。” 叶丰都冷冷一笑“道法不仁,万物皆可为刍狗,还记得左慈道场成千上万的森森白骨吗?那副景象至今还历历在目,这可真是凡者为罪,道者为刑。” 聂怡鸾盯着眼前的阵法心中兀自厌烦不已,捏着纤纤十指,问道“你可有办法破了这个阵法吗?看着它就感觉恶心。” 叶丰都审视许久之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可以试试,这座十八冥丁阵年久未修,威力早已大减,也幸亏师祖林无涯遗迹里讲解过破解之法,否则的话,就算以我们现在的法力面对此阵也必死无疑。” 聂怡鸾心头一喜,急切道“如何破阵?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叶丰都眼光细微的从大阵扫过,挑了挑眉梢道“其他的还好说,就是挂在上面的铃铛有些麻烦,一旦触发阵势后,就会将里面的冤魂勾出来,那样的话,想破阵就很难了。” 聂怡鸾捋了一下发丝,沉思少许道“我用九菊圣冰诀将上面所有的符箓和铃铛全部冰封,这样就能隔绝声音,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九菊圣冰诀叶丰都见她施展过几次,以其如今的法力,如果全力施展足以达到润物无声的效果,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想清楚后,也就同意的这个决定。 聂怡鸾微微定神,全身法力弥漫而出,在手印的催动下,如是一层薄雾一般,一点一滴的吸附到了绳索上面,轻缓有序,不急不躁。 这个过程极具耗费精力,对内考验的是一个人的耐力和细腻,外在是对法力是否精纯的验证,两方强力挤压之下,容不得她有丝毫大意。 叶丰都伫立在身旁,时刻警惕着阵法的变化,因为他不敢完全保证这种方法是绝对有效的,如果出现变故,第一个深受其害的就是聂怡鸾。 同时,他的双眼也在注视着绳索的变化,只见冰冷的雾气附着其上,如是一粒粒静默的尘埃,密密麻麻的连接成一块又一块,然后又逐渐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平面,缓缓的延伸着。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整条绳索已经变成了一根冰条,上面的符箓和铃铛也成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冰块,如是挂在枝条上的果实。 完成后,聂怡鸾俏脸煞白,额头浸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嘴里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宛如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大战。 叶丰都扶着她的手臂,眼眸中漫卷着一波又一波的心疼,脸上交杂着一层又一层的怜惜,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她。 聂怡鸾轻摇着脑袋,脸颊晕开一朵欢快的笑颜,嘴角噙笑道“我没事的,不必担心,只是法力耗费过大,歇息片刻就好,接下来就靠你了,我还想看看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呢。” 叶丰都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到十八冥丁阵前,拿出了之前收起来的小旗帜,还有六张空白的符箓,接着又拿出了毛笔和朱砂等,细致的摆在地上。 聂怡鸾慧心一笑“我明白了,你这是准备以阵破阵,借助符箓和法阵之力,真想知道林前辈到底是怎么研究出这些东西的,白若虚与其想比可着实相差太多了。” 叶丰都一边摆放着符箓,一边说道“十八冥丁阵又分为三组六丁阵,我们只能逐一而破,所用的阵法名为六甲天符阵,从十天干中所化,又结合了奇门遁甲,六甲为阳,六丁为阴,正好与之相克。” 说完后,他提笔在手,神情变得无比肃穆,在符箓上一笔一顿的勾勒起来,速度虽然不快,但每一笔下去彷如有千斤之重,细腻的笔迹仿佛刻画在上面一样,外溢精光,内沉韵法,随着笔锋熠熠流转。 过了一会儿,六张符箓全部完毕,每一张上面显现出来的是一个赤红色人影,身形挺拔斗志昂扬,就算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上面的庄严炽烈。 聂怡鸾蓦然一惊道“这难道是请神符?看上去比飞龙符更加凶猛。” 叶丰都抹了一把额头,回应“这是六甲阳神符,和请神符原理差不多,但威力有所缺欠,须的配合上天干嗜血阵施行,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布阵。” 只见他拿出一把匕首,划开自己手臂后,将血放进一个碗里,这一幕看的聂怡鸾头皮发麻,娇声叱咤道“你疯了吗?放这么多血会伤了自己的。” 叶丰都毫不在意的笑道“不碍事,些许血液还伤不到我,男人的血液本来就烈阳似火,再加上我现在法力不弱,以此刻画的阵纹定然威力不凡,你且看好吧。” 一直放了半碗血液后,潦草的给自己包扎了一下,又拿出一张空白符箓,以笔蘸血蛇行龙走,眨眼就画好一张红色血色符箓,接着他施了一个法术,火光四溢,将点燃的符箓扔进了碗里。 聂怡鸾一头雾水的盯着,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就在这时,盛放血液的碗里嘭然一声,一束巨大的火苗窜其,散发着赤红光芒。 叶丰都见之大喜,用手指代笔,蘸着火苗在坚硬的地上刻画了起来,每一指下去,石屑纷飞四散,尔后就会出现一条寸许深的细沟,欢快的火苗在里面跳来跳去。 随着碗里最后一丝火苗用尽,阵纹也终于镌刻而出,原本光滑的石头被沟壑分割的伤痕累累,大体上看是一副神秘的图文,比八卦图形还要繁杂,四周闪现着十个大字,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及壬癸。 十字火光闪耀,有条不紊的环绕四周,叶丰都又将六甲阳神符和旗帜分布在内,细心检查了一番后,终于长舒一口气,掐动手印,嘴里念道“上应天罡,下辟不详,万鬼沉寂,所杀无殃,起。” ------------ 第一百一十一章人鬼皆有情,误入朱厌群 一咒念罢,风云乍起,六甲天符阵应势而开,闪烁的火苗如是洪流一般汹涌澎湃,在一指宽的沟壑中奔流不息,火光肆虐热浪狂卷,很快就将六甲阳神符燃烧殆尽。 符箓燃尽后,取而代之的是六个精壮男子,全身燃烧着熊熊火焰,眸子开合之际,里面像是放置着两颗火球,令人不寒而栗。 叶丰都虚空一指,用法力驱使着六个阳神踏入十八冥丁,突然,一声声震天嘶吼响彻耳鼓,旋即就看到六只凶兽游弋不定,凶目怒张血口森然。 一时间虎啸惊魂,豹影绰绰,狮吼震林,熊掌如山,还有一只巨型的狼王仰首拜月和一只凶残的鳄鱼横扫当场,六只俱是世间凶威赫赫的兽王。 聂怡鸾鼓着嘴巴愕然道“这些家伙都不是普通之物,观其外形可比常见的大了几倍有余,应该都是修炼过的凶兽,要找齐这么多可不容易啊。” 叶丰都在武当见识过那只猴子后,对凶兽修炼早已见怪不怪,当然,眼前的这几只可没有那只猴子变态,这也是他感到心安的地方。 当即他冷笑道“如此的大费周章,我倒是对里面愈发的有兴趣了,幸亏你将那些符箓和铃铛封住了,要不然见到的可不止这些,先站远一些,我施法破了这些畜生,” 连连变幻了几个手印后,他嘴里大喝一声“六甲灵飞驱虎豹,阳神嗜血擘麒麟,灭。” 言语落罢,六阳神匍匐在地,身上的火焰更加浓郁,彷如从火焰中诞生的凶灵,接着,口中连连嘶吼,犹如黄钟大吕响彻天地,嘹亮动听之中又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蕴含着让万兽臣服的气息。 聂怡鸾眼眸一亮,难以自信的道“这……这是模仿麒麟的叫声?还可以这样吗?” 叶丰都戏笑道“这些家伙虽然修炼多年,但并没有诞生太多的智慧,加上它们的肉身早就腐烂,只是残存的灵魂作怪,骗起来自然容易一些。” 果然,受到声音的干扰压制,六只凶兽俱是俯首在地瑟瑟发抖,哪里还有刚刚出现时的那股子悍勇。 六个阳神停止了喊叫,口中猛然吐出大片的火焰,对着凶兽卷了过去,见此情景后,六只凶兽连声哀鸣,迅捷的化成黑气坠入阵台之中。 聂怡鸾咯咯直笑“想不到它们如此胆小,看起来还挺可爱的嘛。” 叶丰都可没有她这般闲情逸致,紧紧盯着阵台道“别高兴太早,真正厉害的出现了。” 就在这时,飒飒风声平地而起,随之袭来的还有刺骨的阴冷,直接穿透衣服和皮肉,往心灵深处和脑子里钻去,若非两人法力精进,就在这一刻就会被剥夺神智。 饶是如此,他们两个也不好受,急忙用法力封闭五识,笼罩全身,以作抵挡。 阵台之上,缓缓然显出一道又一道身影,定睛看去,只见六个身着白衣的年轻女子,长发垂肩,五官充血,更为诡异的是小腹上那个幽深的黑洞,里面旋转着一团黑色旋风,传来阵阵的哀怨哭诉。 聂怡鸾抵御着身心上的不适之感,向叶丰都身边靠了靠,讶异不已“这些怨灵就是你说的孕妇?可肚子上的黑洞又是什么东西?感觉有些不寻常啊。” 叶丰都应声道“她们都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被人挖去婴儿后,活生生炼制成了六丁阴神,怨气滔天,如果是凡人接触的瞬间就会被同化,更可怖的是她们的孩子,也是阴年阴月阴日,如此一来,此阵的威力就更加凶悍。” 聂怡鸾微微一愣,说道“孩子?” 在她疑惑之际,阵台上忽然一变,只见六个孩童从阵台之中爬出,咿咿呀呀不绝于耳,奇怪的是孩童外形诡异莫名,有的头顶生角,有的长有六臂,看上去完全没有正常婴儿的影子,更是一个个怪胎。 叶丰都怅然一叹“他们被剥离母体后,用尸虫和符箓喂养,早就不能算是人了,加上又被祭炼多年,每一个体内都蕴含了恐怖力量,一旦爆裂后可将整座后山夷为平地。” 聂怡鸾顿然色变道“什么?竟然如此恐怖?那我们还去招惹她们干嘛?布置这个阵法的人简直就是畜生,让她们母子生而分离,死而不见,活生生坏了这么多性命,该死。” 聂怡鸾深深点头道“生而分离死而不见确实是对母子最残忍的手段,布阵之人也是利用了这一点,无论是出手对付母亲或者孩子哪一方,都会激起另一方最大的怨恨,他们又是阴年阴月阴日体质,威力不可估量。” 聂怡鸾咬着樱唇,面露不忍道“那怎么办?就算有办法也下不去手。” 叶丰都僵硬的笑道“”虽是如此,但此阵却有一个微妙的破绽,那就是母子同心,不论是人是鬼都难以摆脱亲情的牵扯,那些鬼婴被剥离母体后会有一种难以磨灭的执念,就是再次回到母胎之中,到时候再动手会轻松一些。 果不其然,鬼婴在本能的驱使下,逐渐找寻到了各自的母亲,而后化作一道光影,进入了小腹的黑洞之中,而那些母亲整个身体剧烈的颤动起来。 叶丰都见此一幕,心中不由得生出丝丝羡慕和欣慰,撇了撇嘴角道“亲情的力量是最伟大的,哪怕成了没有思想的怨灵,依旧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孩子,可惜啊,我却不得不选在这个时候出手。”整个言语之间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无奈和不忍。 随着他话语落下,手上快速的变化了几个印诀,在宏大法力的催动下,六甲阳神错落有致的分布四周,而后,身上的火焰徐徐蒸腾,停在头顶几寸的地方,彼此连接之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焰八卦图案。 此时,六个孕妇鬼灵木然抬头,用一双双浑浊且通体泛白的眼球盯了片刻,蓦然,仰天戾吼,音质尖刻锐利,浑身遮盖着一层灰蒙蒙的气息,飘散出去后,四周的山石瞬间被腐蚀成密密麻麻的孔状。 聂怡鸾看的头皮发麻,有些后怕道“那是什么?若是沾染到身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叶丰都手上动作不敢有丝毫懈怠“她们是在发泄母子温情被打断的不满,也亏得六甲天符阵没有太大杀伤力,要是激怒她们,后果很难应付,我们的目标是暂时困住她们就可以了。” 他说完后,将自身的法力注入火焰八卦图,刹那间,一圈又一圈的火焰分离出来,形成了一个防护圈,自上而下的运行,正好将六只鬼灵封锁其中。 完毕后,他拉起聂怡鸾的皓腕拔步而走,嘴里焦急道“快走,这个阵法只能困住她们,最多一天便会被冲破,现在是进入的最好时机。” 两人小心翼翼的贴着石壁,如是脱网的鱼儿一般,趁机进入里面,一直走了许久才暗暗松了口气。 聂怡鸾美眸连连扫视,发现原本宽敞的岔道变得越来越窄,直通前方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矮小的空口。 洞口很小,只能弯着腰部才能进入,就在他们进去的瞬间,一股腥风扑鼻而来,夹杂着滚滚恶臭,令人作呕。 聂怡鸾紧紧捂住口鼻,厌恶道“什么味道这么臭?真让人恶心,茅山的那些老古董到底在搞什么?这么个地方还设置阵法隐藏起来作甚。” 叶丰都又吸了两口,说道“有血腥之气,估计离我们不太远,难道是进入后山的其他人出事了?找上去看看吧。” 两人并步前行,随着逐渐的深入,那股恶臭越来越浓,其中夹带的血腥之气也更加明显,突然,耳畔传来了一声尖啸,如猿啼一般高亢,接着又响起了数以百计的嘶鸣,如泣如诉,哀怨悱恻。 循着声音过去后,远处的一幕彻底震惊了叶丰都二人,如祭坛一般的高台上,凌空吊着数十具尸体,观其服饰特征,不正是那些进入后山的弟子吗? 此刻的他们没有尊严,没有高傲,甚至没有了生命,被头下脚上的吊起来,任凭鲜血欢畅的流淌,一股一股的落在了下面。 如果说这一眼是惊惧的话,那下一眼就是无比的惊悚。 在高台的四周,围拢跪着密密麻麻的身躯,它们一个个身形巨大,覆盖着厚厚的白毛,头顶和脚部的一抹红色,在此时显得尤为鲜艳。 聂怡鸾眉毛倒竖,瞳孔紧缩,连牙关都咯咯作响“那是……朱厌?这里怎么会有朱厌?而且还存在这么多,这里难道是他们的老巢?” 叶丰都压着声音道“看来他们都是被抓进来的,下面像是一座古老的祭台,还记得白止青的朱厌符吗?” 聂怡鸾浑身一震“你是说他们早就知道这个地方?甚至彼此之间有不为人知的联系?难道这是一个阴谋?” 就在这时,跪拜的朱厌突然停止了呼喊,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四周也变得一片死寂,祭台上缓缓出现一座巨大的虚影,约有数丈高低,浑身长满了金色毛发,硕大的头颅狰狞可怖,宛如朱厌之中的王者,俯视着四方的生灵。 叶丰都虽然隐匿在暗,但见此依旧头皮发麻,冷汗不觉间浸湿了衣裳,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武当山的那头金色巨猿,面对这两头庞然大物,他恍然有种蝼蚁的感觉。 正待他要拉着聂怡鸾悄然退去之时,金色朱厌怒目环睁,一眼扫来,犹如雷霆万钧,飘飘然抬起磨盘大小的手掌,对着二人就打了过去。 血色的旋风横空刮过,其速似电光火蛇,其势如海啸倒卷,眨眼之际已到眼前。 叶丰都顾不得其他,一把将聂怡鸾推开,闪身挡在前方,催动五极封神术,将玄天罡气护佑周身,又抽空了两处丹田的法力,对着血红旋风迎了上去。 ------------ 第一百一十二章生死一瞬间,天星灵蕊花 这是他修为大进以后第一次全力出手,也是第一次深切感觉到死亡气息的来临,就在一瞬间,他仿佛又回想起当日在武当山被金色巨猿随手碾压的场景,或许,当下的境地要比那时还要凶险万分。 当他的奋力一搏与血色旋风碰撞之后,整个人都如遭雷击,雄浑的力量犹如一袭茅草屋,在飓风的侵袭下四散五裂,瞬间就被吞没的干干净净。 接着,胸口被狠狠的一个撞击,整个人倒飞出去,血液划出一道弧线,洒落在地。 聂怡鸾尖声嘶喊“小叶子……” 她一步抢先,兔起鹘落之际,双臂紧紧抱住他,落地之后,看着奄奄一息的身躯,俏脸一片铁青,咬着煞白的嘴唇,泪珠脱线。 叶丰都只觉胸口欲裂,五脏萎靡,张口诺诺“快离开这里,走。”说完便晕了过去。 聂怡鸾一把将其负在后背,回首张望,只见成群结队的朱厌呼啸而来,远远看去,宛如一群雪白的羊羔奔袭而下,嘶喊漫遍四野。 瘦弱的灵魂支撑着一个健硕的身躯,在群山树木之中腾转挪移,饶是她法力惊人,在长时间追击下,也累的有些气喘吁吁。 叶丰都嘴里的血液似乎就没有停止过,断断续续的流淌不停,在身后的路途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连聂怡鸾衣服上都染红了一大片。 顺目望去,前方恰好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潭,她将叶丰都放置边缘,用手掬起一捧冰凉的湖水,缓缓渗漏进其嘴里,又将脸上和脖子上的血迹擦拭了一番。 这时,叶丰都撑开双眼,连连轻咳道“你没事吧?这是在哪里?” 聂怡鸾干瘪的嘴唇微微扬起,欣喜道“你醒了就好,刚刚被那些畜生追的急了,好像偏移了进来的路线,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还没有逃出它们的巢穴。” 叶丰都看了看她身上被染上的鲜血,幽幽说道“这样慌不择路是逃不掉的,它们根据残留的血迹,很容易就能追上来,得先找个地方隐踪藏形,摆脱它们。” 话音刚落,远处又响起嘈杂的咆哮声,显然,朱厌群又寻了过来,奔跑之际,将地面都震的隆隆作响,听其声势是越来越近了。 聂怡鸾愁眉紧蹙,片刻,忽然双眼一亮,笑道“有了,我们可以沉入水中,如此就能隔绝身上的血腥气,谅那些蠢牛木马的脑袋也想不到,只是你的身体……” 叶丰都自顾摇头“没事,不必担心我,有你在淹不死的,当务之急是先避开它们。” 说完,两人搀扶着潜入水中,随着水面的圈圈波纹恢复了宁静,两人的影迹也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没过多久,十几只朱厌果然踅摸了过来,它们四处寻觅,在地上嗅了几次,无果后,继而仰天长啸,似乎在宣泄着不满。 或许是因为在山中的缘故,水中异常的冷冽,聂怡鸾抱着叶丰都并未潜入太深,透过水面还能折射出朱厌的影子,只要等它们渐渐失去耐心后,自然就会离开。 然而,就在此刻,那些朱厌围着湖泊站成一圈,接着,岔开双腿,掀起厚重的白毛,一道道水柱划出一条条黄色的弧线,落入湖水中激起了团团水花。 叶丰都见到此状,差点拼着不要命的架势直接跳了出去,特别是在水中缓缓晕开的黄色,已经快要沾染到身上,好在他们都紧闭着呼吸,否则,光是那股酸臭味就能让其吐了出来。 聂怡鸾脸庞愈加苍白,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冷的,眼看着那些黄渍步步紧逼,无奈之余,一把搂住叶丰都,再次向下潜入。 水下的光线越来越差,恍然间陷入一片深漆,温度也愈发的阴寒,这对于此刻的叶丰都而言,着实有些不妙,特别是水下逐渐加重的压力,宛如在他的胸口压了一块儿巨石。 聂怡鸾望着他发紫的脸色,暗自责怪自己粗心,急忙用法力凝聚出一层保护层,隔绝了刺骨的阴寒,接着用自己的嘴巴轻轻吻在他的唇上,过渡了几次气息后,才缓了过来。 叶丰都感受着嘴唇上的柔软,还有带着淡淡的檀香,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聂怡鸾整个人瞬间紧绷,嘤咛一声,撇开嘴巴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作怪,没个正形,我看你伤的还是不够重。” 叶丰都故作委屈道“再重一点就该洗洗睡了,现在想来那头朱厌似乎并未用全力,只是随意的一击,就能将我的法力和玄天罡气摧毁殆尽,其实力与武当山的那个老禽兽不遑多让。” 聂怡鸾狐疑道“如此厉害为何没有追击我们呢?否则的话,我们估计连跑的机会都没有,也幸好它没有追。” 言语之间充满了无比的庆幸和后怕。 叶丰都沉思道“或许和那座祭上其他门派弟子的尸体有关,它应该很需要那些血液,而且恰好在关键时刻,这次进入后山的各门派都损失惨重啊。” 聂怡鸾惋叹道“白若虚这次算是激起众怒了,面对如此大的伤亡,那些掌门恐怕不会轻易罢休的,算了,懒得想了,那些畜生估计离开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就在两人准备浮出的时候,漆黑的水中骤然亮起一片白光,从距离上看,光源就在水下不远的地方,仿佛是潜藏着一轮明月,光束清澈毫不刺眼。 持续了几分钟后,水中又慢慢恢复了一片漆黑,刚刚发生的一幕宛如一夕梦境。 聂怡鸾愕然“看来这个水潭还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啊,现在怎么办?潜下去看看还是直接回去?” 叶丰都沉吟少许,嗤嗤笑道“入宝山不能空手而归,要不然我们岂不是白白受了些折磨,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说不得是什么天材地宝呢。” 聂怡鸾咬着红唇,犹豫道“可你现在的身体状态……” 叶丰都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道“无妨,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些,就算遇到危险也有力气逃脱,当日进来之时,我通过测算感觉到有些机缘,说不定今日就落在此地了。” 两人说定后继续向下沉去,约有百米深度,隐约看到了一点亮光,越是往下,光点越是明亮,又经过数十米后,终于来到了水潭底部,光芒的来源赫然清晰,那竟然是一朵花。 走近之后,才发现这朵花与寻常所见大为不同,它没有花瓣和花叶,只有一簇花蕊生长在枝干上,花蕊若冰雕玉砌,晶莹剔透,花枝似皓月雪浪,盈盈生辉。 其根部渗入一块巨大的冰晶之下,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的根茎,花枝中空,流动着水流一般的玉质液体,上下循环往复,相辅相成。 聂怡鸾蹲下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花蕊,忍不住细细抚摸起来,惊叹不已“好美的花朵,我也算是熟读典籍,但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种类,真不敢想象那些光泽是由它所发。” 叶丰都也伸出手掌,摸了摸那块儿巨型冰晶玉座,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量直逼灵魂之中,旋即一口心血吐出,洒在上面,整个人摇摇欲坠。 聂怡鸾大惊失色,拉着他退远少许,余悸未定道“你怎么了?” 叶丰都大口喘息道“好诡异的力量,只是刚刚触碰到而已,就能让我心脉受损。” 聂怡鸾凝眉不解“怎么会?我刚刚也触摸了啊,怎么丝毫没有感觉?” 叶丰都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果然没有异样,心中暗自放松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瞪大双眼,状若铜铃,扫视了一圈后,说道“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东西,方圆几米之内,没有一滴水能涌进来,就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聂怡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以冰晶玉座和花蕊为中心,散发出来的光芒形成了一个白色的空间罩,把里面的水完全隔离了出去。 只是刚刚两人一心在花蕊上,对四周的环境没有留意而已。 再次临近花蕊后,他们惊奇的发现刚刚吐出的血液早已消失不见,在光滑的冰晶上面镌刻着几行小字:天星灵蕊,凛然不凋,万物沉寂,噬魂难消。 叶丰都可不敢再次亲密接触了,面露艳羡之色,唏嘘道“天星灵蕊,好名字,你不是经常喜欢玩弄九瓣菊花吗?去试试看吧,能不能把它弄来,如此神物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聂怡鸾挑了挑眉头,笑道“我看你挺喜欢的,要不你去试试看?” 叶丰都翻了个白眼道“可饶了我吧,一个大老爷们玩什么花啊,再说了,它好像并不喜欢我接近,除非我有病才上杆子自找没趣。” 聂怡鸾扶嘴偷笑,莲步轻移,缓缓靠近花蕊,双手小心的捧在掌中,怔怔的望着出神,心中默然生出了绵绵哀伤,仿佛捧在手心的不是一朵花,而是一颗自己的心。 哀怨低沉的情绪片刻散布四周,整个空间变得无比沉重,叶丰都不觉间也感染了不少,望着她清亮的眸子里盘旋着莹莹光华,无声无息的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花蕊之上,深情不可语,润物细无声。 每一颗泪珠宛如被打落凡尘的雨,冲破千重红尘的阻碍,终于再次找寻到了它遗留在人间的痕迹,然后紧密的相拥,无间的融合在一起。 被泪水一点一点的洗涤后,天星灵蕊微微的颤抖不止,几许摇曳之间,悄然从冰晶玉座上连根飞起,形体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一滴圆润的泪珠,钻入她的眉心之中。 叶丰都褶皱的心灵更是揉成一团,他不知道天星灵蕊进入聂怡鸾身体会发生什么,又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变化,只是从其席地入定的身躯上察觉到一丝冷意,那不是感官上带来的刺激,而是一种全新的陌生感。 ------------ 第一百一十三章灵魂生意识,滴血认神剑 无垠的水幕宛如一片浩渺的星空,让人无法直透其背后隐匿的奥秘,若不是冰晶玉座发散出泠泠白光,水潭下的空间完全就是一片被遗弃的世界,兴许千百年也不会为人所知。 吸收了天星灵蕊的聂怡鸾仍旧沉静在一片皎洁之中,仔细看就会发现,在她的眉心中间,透过光洁的皮肤,映衬出一朵清冷的花蕊,清雅秀丽,仿佛是丹青画手妙笔描上去的。 随着天星灵蕊在额头转动,忽隐忽现之间,聂怡鸾整个人身上的气息也反复的变幻不定,忽而清冷如水,时而阴暗深沉,就像是圆月之夜被一大片乌云遮盖了视线,令人看不真切,却又模糊可见。 叶丰都双臂横在胸前,紧紧地握着拳头,连呼吸都不敢多出一丝,生怕打扰到眼前的人儿,特别是在她气息转变之时,心中兀自会生出点点刺痛感,明明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总给他以全然陌生的气味。 时间持续了很久,就在他愈加忧惧之刻,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微呼唤,音质空灵,像是从灵魂深处而来,又像是从心底而起。 叶丰都面色一喜,因为,他听出了这是最令其牵挂之人的声音,可抬眼望去,聂怡鸾依旧沉寂在默然之中,双目紧闭,没有一丝苏醒的预兆。 就在疑惑不解之时,声音再一次的响起,这一次更加的清晰。 他缓缓走到聂怡鸾面前,望着她如锦似月的体态,嘴里细语呢喃“是你在呼唤吗?” 说完后,脑海中瞬息响起声声娇笑“笨蛋,这鬼地方除了本小姐还有谁稀罕叫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吓着的感觉,是不是很好玩呢?” 知道她无恙后,叶丰都明显松了一口气,旋即翻了翻白眼道“好玩个屁,竟然敢捉弄我,早知如此,也省的白白浪费那么多担心。” 聂怡鸾瞬间睁开双眼,略显风情的瞥了一眼哼道“真是个木头,一点也不解本小姐的心意,本来还想传授你一些突破玄微境界的经验,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 叶丰都眉目一张,喜极道“你进入玄微境界了?好怡鸾,你快些说说是怎么办到的,难道是因为天星灵蕊吗?” 聂怡鸾仰起脖子,犹如一只骄傲的天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你这么乖的份上就说说吧,从交感极境迈入玄微始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灵魂意识。” 叶丰都拄着下巴沉思道“灵魂意识?是将灵魂修炼出意识吗?” 聂怡鸾微微摇头道“灵魂虽然依附于身体,但却又独立于身体,就算是死后一时间也难以消散,严格来说它是一种无形无质的能量体,更奇妙的是还可以吸收各种力量,像是怨气和尸气,甚至是法力都可以包容。” 叶丰都沉吟道“无形无质?不是有灵魂出窍的路数吗?看着应该与常人一般无二啊。” 聂怡鸾轻轻刮了他一眼道“少打这个主意,灵魂一旦离开身体,很容易沾染上邪魅之气,更影响寿命,只有那些低级修士才用此手段,与常人一般无二只是一种表象,你如果愿意的话,变成猪和狗也是可以的。” 叶丰都被噎的不轻,摊手道“好吧,你可以继续说意识了。” “凡人的意识是一种本能反应,是通过大脑思考和外部感官的觉察,这种意识是没有自主性和记忆力的。可灵魂意识就不同了,它不需借助外力,本身就是一种神秘且诡异的手段,就像我刚刚呼唤你一样,可以凭空出现在你脑海中,甚至可以忽视一定的距离,除此之外,还附有攻击性等等。” 叶丰都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声音无迹可寻,如此一来,两个人在用意识交流的情况下,旁人根本是无从得知的。” 聂怡鸾打了一个响指道“你果然聪明了一回,了不起嘛,那你再猜猜,灵魂意识苏醒的关键是什么?我记得那本册子上并没有如此详细的记录,若能猜的出来,本姑娘就送你一份大礼。” 对于这种调侃,叶丰都浑不在意,思索少许说道“应该和破开的丹田有关,上中下三处丹田分别蕴藏了神气精三髓,是人身之根本,若想灵魂衍生出意识,其关键就在于三髓,我猜的可对?” 聂怡鸾双目瞪圆,强力压下心中的惊诧,应道“你说的没错,不管是破开哪一处丹田,一旦达到交感极境后,丹田也趋于圆满,修为和法力再难寸进,届时,里面就是一片无主的空间,若想更进一步,须的将灵魂入驻其中,与内在的三髓完美融合,衍生出意识,如此,才能突破境界的桎梏。” 获悉此等秘闻,原本是无比欣喜之刻,叶丰都反而连连苦笑道“这下可糟糕了,我已经破开了两处丹田,而灵魂只有一个,岂不是说这条路行不通吗?早知道这样,还费这个功夫干吗?” 聂怡鸾噗嗤笑道“说你是根木头还是抬举你了,简直就是块儿石头,我不是说过了嘛,灵魂就是一团能量体,只是被人赋予了形体罢了,你只需将其一分为二就解决了,不过痛还是会痛的,就看你能否受得住了。” 其实灵魂本身并不会有任何感觉,清净无染无尘无垢,虽然可以独立于生命体,但二者又戚戚相关,不可分割,因此,不管有任何的痛楚,首当其冲的就是本身。 叶丰都想一想那种痛苦就头皮发麻,可又痴迷于强大实力的诱惑,终究还是狠了狠心,下定了主意,要知道,一旦灵魂分裂,入驻丹田之后,其产生的意识比寻常修士强出数倍不止。 鉴于此,他瞬间转忧为喜,哈哈笑道“不就是些许痛苦吗?又死不了人,若不是丹田未达圆满,我现在就想试试那种感觉,对了,你承诺的大礼该兑现了吧。” 说完后舔了舔嘴巴,双目出神的打量着面前的美人,似乎下一刻就能扑上去一般。 聂怡鸾俏脸微红,暗自呸了一口道“好个色胚,重伤未愈还敢起坏心思,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叶丰都嘿嘿发笑“好不好的都是小事,不值一提,主要是能试试水下的滋味,这可是神仙也换不来的。” 聂怡鸾笑颜盈盈道“正好这方冰晶玉座可以当床,我们这就去试试吧。”说完后,拉着叶丰都的手就走了过去。 正当他心潮澎湃之刻,屁股上猛然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四仰八叉的爬了上去,显然是被踹了一脚。 好事难成,叶丰都只能转过头来,故作恶形恶状道“好个狠毒的女人,说好的大礼呢?这分明是要谋杀亲夫。” 聂怡鸾咯咯娇笑不止道“那不就是大礼吗?只是你肉眼凡胎不识宝物而已,试着将血滴到上面看看就知道了。” 叶丰都抽了抽鼻子,认真打量着冰晶玉座少许,双指如刀划开皮肉,缓缓滴了几点鲜红的血液上去。 殷红的赤血刚刚触碰到冰晶玉座的刹那,如是一场甘霖润入久旱大地一般,瞬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丰都微微一愣,啧啧道“好家伙,这是一个吸血鬼吗?照此程度,我就算放干了也不够喂饱你的。”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不遗余力的继续放血,随着吸收的血液越来越多,晶莹剔透的玉座恍然多出了些纹路,细密如丝,仿佛是人体的毛细血管一般,在里面缓缓流动。 聂怡鸾守在一旁,见此奇景,欣喜道“果然有效,你且看看这冰晶玉座还有什么变化?” 叶丰都脸色泛白,看向玉座的目光突然怔住,惊讶道“体积竟然缩小了这么多?” 聂怡鸾手舞足蹈的连连催促“快继续放血啊,绝对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叶丰都白了她一眼,这丫头真当他是移动血库了,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言听计从,因为聂怡鸾是不会哄骗他的。 过了一会儿,叶丰都终于是支撑不住了,整张脸惨白如纸,毫无生机,嘴唇发青干裂生皮,宛如一株被太阳暴晒的禾苗。 就在此时,冰晶玉座突然亮了起来,暖色的光泽沐浴在身上,像是春光一样,同时,整个冰晶玉座如是被无形之手揉捏的面团,缓缓的蠕动不休,不消片刻,重新塑造的形体横在两人面前。 那是一柄巨型长剑,通体约有五尺之长,与叶丰都的身高不差多少,宽度在四十公分左右,整个剑身如冰般冷厉透彻,似玉般纯美无暇,浑身透发着蒙蒙之气。 聂怡鸾围着长剑转了一圈,说道“之前我就想过,四周为何有光圈将水隔离在外,原本觉得是天星灵蕊的缘故,将其吸收后,光圈仍旧存在,直到我用灵魂意识探查后才发现,真正的宝物竟然是这玉座,不仅能避水护身,而且还内藏乾坤。” 叶丰都用无比艳羡的语气说道“灵魂意识果然好用,不仅联络隐私方便,更甚者可以看破别人看不到的隐秘。” 聂怡鸾窃笑不已“少酸溜溜的了,这把剑可比灵魂意识强多了,你拿起来感受一下,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叶丰都一把握住剑柄后,长剑竟然剧烈的颤动起来,绵密的光泽如是决堤的潮水,汹涌无匹的将他笼罩在内,就像是一个巨大光源在传输着能量。 聂怡鸾愁眉紧锁,十指交缠,看似淡然的外表隐藏着洪流般的内心煎熬,可又不能贸然打断,有了天星灵蕊的前车之鉴,这把剑无疑是叶丰都的机缘,当然,也有可能是凶险,福祸本来就相依相存。 在穿肠凿心的等待中,终于迎来了叶丰都狂喜难自抑的笑声“果然是宝物,不仅补足了亏虚的气血,更是连伤势都痊愈了,这可真是喜从天降。” 聂怡鸾明显松了口气,看着激动的男人,哼然一声“那是姑奶奶我的恩赐,关老天爷何事?你最应该感谢的是我才对,否则,这把灵器哪能便宜了你。” ------------ 第一百一十四章执天以自强,茅山起争端 叶丰都一手持着剑柄,一手细腻的抚摸着剑身,只觉一阵彻骨之寒浸润着皮肤,通体流畅的线条让人爱不释手,虽然是一柄双手可握巨型战剑,但此刻捧在手中却毫不费力。 听了聂怡鸾邀功似的撒娇之语,他毫不吝啬的恭维起来,事实也确实如此,若没有聂怡鸾,这般宝物说不得会花落谁家。 可明明只是一把长剑,哪怕外形再流光夺目,但始终只是一柄武器而已,又是哪来如此神秘莫测的力量呢? 倏忽间,他猛地想起聂怡鸾提到的关键,指了指长剑道“你刚刚说这是一把灵器?” 聂怡鸾安静的点了点头,旋即又说道“灵器一说在紫府州可谓是家喻户晓,在中土大陆却知之甚少,此间修士只知晓法器,像什么桃木剑金钱剑之类的,多用来驱邪治鬼,克制一些不入流的妖邪鬼物尚可,若是用来争斗厮杀就差的远了。” 想来也是,中土大陆受大环境的约束,人性完全不像紫府州那样残忍好战,虽然从张真人只言片语中获悉一二,但足以让他窥探到全部了,绝对要比听说的更加激烈。 念及于此,他对灵器更加的好奇不已。 聂怡鸾盯着长剑道“灵器比法器更加强大的原因就在于一个灵字,大致分为天地人三个级别,人级灵器完全是由人为锻造而成,威力大小取决于锻造师的修为和方法以及材料,成型之后再为其赋灵,如此,才算得上是灵器。” 叶丰都挑眉道“赋灵?是赋予其灵魂吗?” 聂怡鸾摇头道“非是灵魂,而是灵阵,用灵魂意识在器物的内外刻画阵法,有的可以增加速度,有的可以增大威力,阵法不同,所赋予的妙用也不同,因此,锻造师和阵法师在紫府州中下层还算是吃香的行业。” 叶丰都愕然道“中下层?难道他们用的都是人级灵器?那地级和天级呢?” “严格来说,地级是一种复合灵器,对锻造师法力和阵道的考验异常苛刻,所用的材料也更加讲究,更为珍贵,须的蕴养出灵气方可,如此锻造出来的兵器坚不可摧,由于内部有灵气存在,炼化认主之后,其品质会随着主人的修为逐步上升。”聂怡鸾有些唏嘘的说道。 叶丰都抚摸着手中的长剑,似有所感道“这么说来,此剑最少也是一柄地级灵器了,须臾之间,能让我的伤势恢复如初,足见其内部蕴藏了多大的灵气。” 聂怡鸾深以为然道“这柄剑深藏水底多年,又有天星灵蕊伴生,就算是地级也无限接近天级了,甚至就是一把天级灵器,要知道,每一件天级灵器都是天生地养的瑰宝,弥足珍贵,它们早已诞生出自己的灵魂,像是修士一般,想要得到且让其认主异常艰难,在整个紫府州都没有几件。” 叶丰都嘿嘿一笑“常言说福祸相生,这次重伤倒是得天眷顾了,它与天星灵蕊本就一体,此剑也留给你了。”说着,将手上的长剑递了出去,动作干净利落,犹如送出去一件毫不起眼的玩具。 聂怡鸾骤然一震,眸子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神色,还夹杂着浓浓的感动,鲜艳的嘴唇一张一合道“如此重宝你竟然毫不留恋?它很可能是天级灵器?” 叶丰都柔然轻笑,摇着脑袋说道“再贵重也不过是一把剑而已,哪有那么严重,你拿着也是个念想,关键时刻能护你周全,这才是我在意的。” 聂怡鸾眼眶酸涩,晶莹的泪珠扑簌簌而落,径直扑进他的怀里,揪着胸口的衣服轻轻捶打着,嘴里喋喋不休“傻瓜,你真是个大傻瓜,有多少人为了宝物可以舍弃一切,而你却要给我,就是故意赚我眼泪的么?” 叶丰都一把拄剑在地,一手环抱着怀里的娇躯,温言温语道“我知道你身份不简单,所面临的凶险自然不会少,可惜我现在实力不强,很难保护好你,因此,这把剑给你也能令我放心不少。” 聂怡鸾将头在他怀里拱了拱,呜咽道“不,身份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而你现在更需要它,白若虚父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茅山对你来说就是龙潭虎穴,有此剑相助,你和九叔才能安然无恙的回去,你就听我的好不好?” 叶丰都撇了撇嘴角道“好,等我们离开茅山后再做决定。” 聂怡鸾拉着他的衣服,认真的擦完眼泪,才破涕而笑“算你听话,说了半天还没有仔细欣赏过它的,快给本姑娘瞧瞧。” 接过长剑,她上下通体打量了一番,目光突然停在剑柄上,只见上面镌刻着两个微小的古体字,仔细辨认才认出是‘执天’二字。 叶丰都也留意到了,嘴里咀嚼道“执天剑?执天之剑,当以自强不息,很有魄力的名字,看来它以前的主人必是一位盖世豪雄。” 聂怡鸾本想用意识探测内部,可每次都被剑身上神秘的力量阻了回来,而且她有预感,一味的深究恐怕会给自身带来麻烦,思虑再三方才作罢。 将执天还给叶丰都后,又吩咐道“出了水潭后,将其收在芥子行囊内,怀璧其罪的道理你懂,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拿出来,免得招来祸患。” 借助执天剑的避水功能,两人很轻松的浮出水面,叶丰都才将其收了起来。 此时,旭日初升,山里的空气清澈扑鼻,令人心旷神怡,朱厌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回想起险些丧命此地,聂怡鸾惋叹一声“不知不觉在水底呆了一天,那么多的大派弟子被朱厌猎杀,也不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了,白若虚怕是焦头烂额了吧。” 叶丰都微微摇头,幽深碧绿的重瞳内闪过一抹深邃,出口道“未必,若是他早知这个结果,肯定提前做好了部署,我更担心的是九叔和你父亲,还是快些返回为好。” 也幸亏他们出来的及时,若是再迟一会儿,通道内的六甲天符阵就会失去效用,届时,想要原路返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清晨的广场上异常热闹,各派俱已占席而坐,只是人员稀疏了很多,原本带来的弟子在后山禁地几乎损失殆尽,只有那些亲传弟子和运气较好之人逃脱,一时间,整个广场上都笼罩了一片惨淡之气。 最为显眼的就是广场中央站着的九叔和聂天星两人,尽是怒目圆睁,身上的衣裳略显破败,气息暴乱不堪,如是两座亟待喷发的火山,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然。 白止青面带傲色的看着下方,特别是在九叔身上关注了许久,接着冷笑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茅山法旨,一而再的私自闯入后山禁地,分明是藐视本宗。” 九叔一口血沫吐在地上,破口怒骂“狗屁的法旨,在我看来连女人的遮羞布都不如,各派弟子死伤无数,小叶子和聂丫头更是生死不明,而你们呢,竟然不闻不问,还下令封闭后山,分明是心怀鬼胎早有预谋。” 聂天星打量着面带悲伤却又暗自不动的各派掌门,心中怒火奔腾,双指一一点过门面,喝道“你们也算为人师者?罔顾门中弟子性命,还有什么脸面自称道派名门?真是恬不知耻,干脆直接自杀算了。” 面对二人的指责,各派弟子羞臊难当,径直埋下了头颅,如坐针毡,余光横扫,只见各自掌门面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作。 最初,从逃回的子弟口中得知了惨状,各大掌门连杀死白若虚的心都有,可经过一夜的时间,几位掌门都选择了息事宁人,同时责令门中弟子不得追究过问,若说其中没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白若虚眼观八方,内心划过一抹阴鸷,脸上却盖着一层悲悯,嘴里哀然叹息“出了这种事,本座深感愧疚,他们每一个都是道门的希望,我又如何不心痛?然而,事情都有一个轻重缓急,不能随着性子乱来,如果因为你二人闯入后山,引来那些朱厌凶兽,岂不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吗?在此,我感谢各位掌门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当然,总要有一个交代的,所以我才引咎辞去茅山掌门之位,如果不够,你二人可以将我的性命拿去。” 九叔双目充血,气极道“少他妈假惺惺的,你的命也配与我徒弟相比?反正小叶子凶多吉少了,今日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让你这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付出代价。” 说完后,便拉开了架势,正要冲上台去。 聂天星眼疾手快,一把紧紧攥住他的胳膊,沉声道“别冲动,他们正等着你呢,还不到拼命的时候。” 九叔冷冷的看着自己的老伙计,胸膛随着呼吸快速的鼓动,忍耐性已然到了极致。 聂天星阴郁的目光穿过人群,直到落在师傅天照子的身上,幽幽说道“师傅,怡鸾的身份你可记得?” 天照子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应道“不管是什么身份,身为茅山弟子都得遵循茅山法旨,至于引发的后果,为师一力承担,徒儿不必挂怀。” 聂天星闻言,十指紧握,指甲刺破皮肉尚未察觉,脸上僵硬的肌肉抽搐,牙关紧咬道“这么说,你是不准备管了?” 两人的对话莫名其妙,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白若虚眯着眼睛,在聂天星师徒二人身上停留片刻,暗自戳了一下儿子。 白止青会意,满含讥讽的道“管?拿什么来管?茅山以法旨为尊,现在我是茅山掌门,我的话就是法旨,你二人要是不服也行,拿出你们的实力,与我生死一战,胜了就可以进入后山,如何?” 九叔仰天大笑,甩开聂天星的拉扯,迈着步子跨了几步,哼然说道“那就来吧,老子连白若虚都不怕,还能怕了一个小崽子不成,正好了结几十年前的恩怨。” ------------ 第一百一十五章千钧归来迟,一败白止青 白止青脸色晦暗,嘴角挂着狠厉,从高台上纵身飞跃而起,犹如一只掠食的秃鹰,五指成爪,掌心法力汹涌,指尖森光闪烁,对着九叔的头顶就抓了下去。 出手便是杀招,不留一丝余地,兴许是对叶丰都的恨意深入骨髓的缘故,连带着对眼前之人也起了除之后快的心思。 暴雨未落,惊雷先至,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面对迅疾凌厉的突击,九叔不敢丝毫大意,只因之前他和聂天星擅闯后山之时就对上过白止青,那会儿两人连番交手,短时间可谓是势均力敌,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不得不承认,狼崽子已经长出了獠牙和利爪了。 他仰天长啸,似乎要把无尽的不满宣泄而出,同时,势大力沉的一拳凌空打出,在加上法力的加持,当真算的上力破千钧之势。 到了这个境地,看似简单的奋力一击,往往不仅是一个单纯的节点,而是一个大片的区域,法力自拳头发出之后,破风携雷,如是一个气囊,很快就扩充开来。 白止青眼皮连跳,冷哼一声之后,竟然不闪不避,选择了硬抗,握指成拳,催动法力之余,整个拳头瞬间浮现出一个拳影,足足大了数十倍不止,顺势打出,片刻间,拳影漫天,声威震震。 只听隆隆碰撞之声弥漫,逆风乍起,余波卷袭,从广场的中心扩散开来,直将四周其余各派之人吹得东倒西歪,要不是各自掌门稳定局势,那些弟子已然被殃及池鱼了。 二人对抗一局,九叔后退三步站定,气息略显急促,望着对面寸步不移的白止青,一时间有些愣神。 犹记得不久前从左慈墓归来的叶丰都二人所说之话,如果不是白止青现在仅剩一条胳膊,他很难相信今日的白止青与那时的是一个人。 其余各派弟子早已顾不得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纷纷做出惊魂之态,看着意气风发的白止青,宛如陷入异常经久不醒的梦魇。 独孤秋正发髻散乱,努力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强大?” 同样的质疑和惊惧几乎出现在每一个人心中,是啊,明明是知根究底的一个人,怎的突然之间成了俯视众人的存在? 其实不仅是门下弟子难以接受,作为掌门的那些人更难接受,茅山的底蕴本来就比他们要悠长浓厚,如今后辈的崛起更是如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刃,想要出人头地只有变得更强,而眼下的茅山就是握着这个秘密的先行者。 白止青对于这种震撼全场的效果很满意,现下作为掌门的他必须在大庭广众树立自己的威名,初试锋芒的刀自然要找一块儿较硬的石头。 旋即,看着九叔不屑道“不过如此,生死一战你必死无疑,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否则,就再也没机会了。” 九叔定神少时,双手快速的结了几个印诀,双臂张开呈一定的弧度,丹田之内法力澎湃而发,眨眼间,整个人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就在众人不解之时,艳阳当头万里和煦的上方突然响起了霹雳之声,抬眼望去,只见数道晴天之雷从天而降,尽数落在了九叔头顶。 几道雷光尽是拇指粗细,长度也仅有一米左右,从威力上看,着实有限的紧,对于修道者来说,应付起来不甚艰难。 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雷光赫然从九叔的头顶钻了进去,刹那间,九叔身上电光激烈,噼啪作响,整个人看上去并不好受,连嘴角都溢出了一丝殷红。 白若虚恍然道“天雷贯体?果然是五雷天心正法,可惜啊,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可惜了。” 他一连两声的可惜,不知道是可惜九叔为了获胜做出的抉择,还是可惜五雷天心正法落在了他人手里。 九叔迈着步子进逼上前,举手抬足之间雷光闪耀,让人越发的眼花缭乱,他们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清雷电的模样,心底不禁有些发怵起来。 眼看着距离白止青不足几米之时,九叔停下脚步,手指快速的连点几下,密密麻麻的电光从指尖飞出,如蛛丝般纤细,上下交错汇集成一张电网飞驰而去。 白止青不慌不忙伫立原地,身上透出阵阵黑色气体,阴森暴戾,将全身笼罩在里面,远远看去,更像是一个黑色蚕茧。 两相交锋之后,电光顿逝,被彻底湮灭在无形之中,反观白止青毫无变化,只是黑气减弱了几分。 九叔一字眉倒竖,瞳孔紧缩道“玄天罡气?你怎么会有玄天罡气护体?” 无怪乎他吃惊不已,玄天罡气的练就可比法力艰难多了,一来古时的典籍早已失踪,茅山不可能会有,二来白止青的年龄太小,饶是他真的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在短暂的时日内完成以武入道。 得到太极长生诀也有段时间了,至今一无所获,至于叶丰都完全是借助了外力,算是一个异数,除非白止青也有同样的机遇。 他的质问同时牵动了所有人好奇的心绪,现在的茅山是越发让人看不清了。 白止青不做应答,嗤声道“还不算孤陋寡闻,识得玄天罡气算你有些本事,不过,结局一样是死,同境界下,法力比玄天罡气差远了。” 说完后,迅雷般打出一个黑色掌印,上面附有玄天罡气独特的凌厉雄浑,如果说法力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水到渠成的过程,那玄天罡气就是勇往直前势不可挡的结局。 九叔被天雷贯体冲击之后,身体大不如初,隐隐然显露出力有不逮的颓势,但,眼下只能拼力一搏,致死也不能丢了师傅的脸面。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呵斥“滚” 伴随声音而来的是一股雄浑之力,如江河奔涌,似山岳倒倾,眨眼的功夫,就破了白止青的玄天罡气。 这个不速之客的声音如此熟悉,白止青岂能不知?在场所有人更是熟稔无比,就在日前他们还见证了一幕强大的符箓之战。 人群缓缓分开,一男一女并立而行,正是归来的叶丰都与聂怡鸾无疑。 快速穿过人流,叶丰都脚下生风,一把扶住颤微的九叔,说道“你这老家伙发什么疯,好端端的打架玩,我若晚来片刻,你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一语入魂,仿佛注入了磅礴的生机,九叔稍稍愣神,缓缓抬起颤抖的胳膊,在叶丰都脸上轻轻拍了拍后,哈哈大笑道“你个王八蛋没死啊,害老子操心一天了,终于舍得出现了。” 叶丰都一边查看九叔的身体,一边白了他一眼,显然是从嬉笑怒骂的语气中捕获了浓浓的关切,这对于不善表达的九叔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另一边,聂怡鸾乳燕投怀,拉着父亲的手臂抚慰着老人,那种失而复得的情绪直接堆满了眼眶,生涩了眼球。 白止青攻势被阻断后一瞬间,他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随手一击就能破了玄天罡气,足见这个对手的强大。 当即不怒反喜道“原来你还活着,如此正好,你师傅的生死战可有胆量接下?纵观此次无尘大会,能与我一决高下的也就只有你了。” 叶丰都上下观量了一眼,哈哈大笑道“要战便战,如你所愿。”虽然是满面笑意,但射出的目光愈发冰冷,显然,九叔的遭遇让其动了真火。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在话音落罢的同时,叶丰都身影已到眼前,抡臂如鞭,竖劈横挡,扫腿似江,断石截岸,加上雄厚的法力呼啸吞吐,直打的白止青连连后退。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那么气焰滔天的白止青明显落了下风,只有防守之力,毫无进攻之能,处处被牵着鼻子走。 反观叶丰都的出招,不仅快如闪电,而且有一种料敌于先的感觉,这都得益于黑金武道场的连番厮杀,其战斗经验早已融会贯通,加上他五术中的精密算计,这才起到先手克制的作用。 白止青虽然从小修法练武,但与人战斗的经历却很少,有一个茅山少掌门的身份就足以狐假虎威了。 一连对战数十招之后,叶丰都突然法力暴增,一脚狠狠地蹬在白止青胸口,受此重击,不可一世的茅山掌门如一片落叶,倒飞而去,落地之后,洒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白若虚扶起儿子,趁机输了一道自己的法力,说道“放下你的骄傲,这个人的法力不比你弱,失去的东西要自己亲手拿回来,去吧。” 重新站起来的白止青脸色泛白,可斗志比之前更盛,其中大多是泼天仇恨在支撑着,但转化成动力后,实在不可小觑。 叶丰都点头道“左慈墓一别,你的变化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可就以现在的法力而言,你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这话不假,叶丰都借助阴阳神珠,修为境界直达交感通境,这个境界上更是独一无二的双丹田开辟者,就算与白止青的境界一样,其法力之强也要胜出两倍。 白止青龇了龇牙,凶光乍现,紧握着双拳道“刚刚算我大意才让你抢得先机,除了法力我还有更强的手段,让你见识一下玄天罡气的厉害。” 一样的黑色罡气却充斥着不一样的气息,似乎比对敌九叔的时候更加暴虐,每一粒都像是赋予了凶兽的分子,堆积在一起,像极了一头巨型凶兽。 叶丰都满脸肃穆,这种气息实在怪异的很,完全不像他的罡气一般,倒是与那朱厌有些相似。 就在沉思之时,白止青的攻势到了,力拔山兮的压迫感让整个广场都有些沉重,叶丰都当面直对,压力自然是最大的。 只见他双手微微托起,两个赤红色圆球缓缓从掌心浮起,继而合在一起,平掌推出,仿佛一颗熊熊火球砸向对方。 ------------ 第一百一十六章再败白止青,一朝天下惊 火球行经之处,裹挟着阵阵热浪,滔天之势仿佛从长空之上降落的火炎,飞流四散,瞬间让广场上变成了一个蒸笼。 稳坐如松的各派掌门脸色顿变,纷纷催促弟子向后撤去,同时,用自己的法力支撑起一个屏障防护。 面对如此阵仗,白止青心底莫名的一阵慌乱,然,又不得不咬紧牙关,他已经失手一次了,若这次仍旧一味躲避,这个刚刚降落在自己身上的掌门之位怕是难以保住,更会影响茅山的名声。 想到这里,他彻底的发狠了,索性也不去硬接,催动罡气在身外形成了一道黑色墙体,如果连玄天罡气都难以抵挡,那他就算拼命出击也无济于事。 在所有人的凝视中,火球直接撞了上去,没有激烈的爆破之声,更没有墙体碎裂之音,整个交锋的画面异常宁静,似乎那些黑色罡气是一个浩瀚大海,无声无息的将火球吸附,然后缓缓的吞没,直到完全熄灭消散。 叶丰都微微皱起眉头,玄天罡气可以挡住他的一击,并不为过,本来就是一个试探,只是刚刚他忽然从罡气里察觉到了吞噬之力,与之前的朱厌符同出一辙。 白止青仰天狂笑,连连讥诮道“这就是你最强的一击?连我护身罡气都攻不破,早说了,同境界玄天罡气才是至强,更何况我罡气已达到交感极境。” 叶丰都自顾摇头笑道“你倒是大方,连修炼境界都公之于众,往日倒是小看你了,不过,最令我吃惊的还是你的修炼速度,想来不是通过正道得来的吧。” 他的话令在场弟子更加迷茫起来,对于两人口中的境界一说,是修炼多年以来听到的最大谎言,看掌门平静的脸色,显然也是早就知道,但为何从未提及,师徒之间何故有如此隐瞒呢? 对于这个结果,白止青还是满意的,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但对于叶丰都是越看越不顺眼,欲除之而后快的决定直冲天灵。 懒于应答之下,身影一闪而过,犹如一片酝酿着暴风雨的黑云,其速度之快比之前的叶丰都更胜三分,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但纵横捭阖之余,威势丝毫不弱。 叶丰都脚下的魁影神游步轻灵飘逸,迷幻多变,将七星魁罡步和影子身法的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就是如此,依然没有摆脱身后的追踪,不管他如何变化,对方都会第一时间嗅到气味。 这种类同于本能一样的能力绝非是一个炼气士该有的,既然摆脱不了,他决定换一种方式,就是以罡气对罡气。 趁着拉开距离的些许空档,催动体内的玄天罡气,顿时,气达全身,力贯四肢,自从修炼了太极长生诀后,全身血液早已与罡气相容,一旦运行后,整个身体几乎是坚不可摧。 两人从追逐的局面刹那转入了近身厮斗,玄天罡气最大的杀招就是近身战,相比于法力的远程伤害,罡气力大势沉的攻势足以震碎内在的骨骼。 连番对攻之下,白止青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略带惊恐道“你用的不是法力?竟然是玄天罡气?这不可能,你不可能会的。” 他的惊诧之语,宛如在滚油中扑入了一盆冰水,让所有人都沸腾不已,白若虚再也难以维持往日的古井无波,整张脸森森发青,对着身旁的几大长老道“此人不死,我茅山必然覆灭在他的手中。” 叶丰都手上攻势不减,嘴里冷笑道“才发现吗?没有了玄天罡气的优势,你的另一条胳膊怕是也保不住了。 白止青发疯似的大喊一声“我不信,今天要死的是你。”说完后,状若疯牛般的冲杀过去。 抬手之间,黑色的罡气纷飞如雨,似要将一切的屈辱洗刷干净,此时的他,就是一个红眼的赌徒,赢了自然是身高位尊,输了就是颜面扫地,沦为修道者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叶丰都就是最大的障碍。 可惜叶丰都不仅仅是强大的障碍,还是一个最大的异数,盘踞在五脏之内的五道罡气转换自如,攻守兼备,尤其是占据肺部的白色之气,其攻击力度更加强悍,宛如是一个锥子,毫不费力就穿透了对方的防守。 白止青护身罡气被破,整个肩膀都塌陷了下去,鲜血顺着衣衫汨汨而下,看上去狼狈不堪。 此刻的他再无一丝的意气风发,失魂落魄的杵在原地,俨然一副行尸走肉,对比身体上的断骨之痛,心灵上的创伤更为致命。 左慈墓断臂之后,他得了左慈的采补之术,将茅山的女弟子吸干殆尽,法力大张,又在父亲白若虚的帮助下,使用特殊的方法拥有了玄天罡气,连番机遇之下,力量直压四大长老。 得知叶丰都来到茅山之后,他心心念念的要报断臂之仇,然而,残忍的现实一次又一次的摧残着美好的梦境。 先是画符不如人,再是斗符输一筹,后山的禁地他狼狈而归,反观叶丰都毫发无伤携美而至,随手就破了他的攻击。 生死战法力一项大败亏输,受伤不轻,若无白若虚暗中疗伤,他已是后续乏力,现在连他引以为傲的玄天罡气都被碾压,如此一层层重若泰山的压力,令其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望着儿子生不如死的样子,白若虚直接丢掉了往日的伪装,将心疼化作了一道雷霆之音“杀了他。” 大长老浮云子和二长老烈火子飞身跃起,在空中如履平地迈步而行,俯瞰下去,仿佛是盯着一只弱小的蝼蚁。 原本站在一旁的聂怡鸾神色巨变,莲步轻移,瞬息而至,沉声道“这两个老家伙不简单,能御空飞行,显然是玄微境界的修士,你闪开,让我来。” 浮云子目露寒光道“看在你是茅山弟子的份上,老夫今日饶你一命,滚一边去吧,那小子的命老夫拿定了。” 聂怡鸾掏了掏耳朵,满是不屑道“凭你这句话,今天就必死无疑,原本想等些时候再清理茅山,可你们这些虫子偏偏要跳出来惹人烦。” 就在这时,长老天照子也踏空而来,审视着聂怡鸾道“圣女好大的威风啊,这里可不是九菊圣宗,没人惯着你大小姐的脾气,况且那老东西失踪多年,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如今的圣主乃司法天尊大人,你圣女的光环该摘掉了。” 聂天星突然浑身惊颤道“你们要造反?难道九菊圣宗已经落到了天尊手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大片的汗渍从衣服渗出来,双腿虚浮无力,几欲摔倒。 九叔匆忙架起他的胳膊,关切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聂怡鸾扫了父亲一样,没有丝毫惧色,仰着脑袋哼道“那关我屁事,在中土大陆之上,凡是对小叶子不利者,杀无赦。” 一言之暖,犹如勘破寒冬的春光,整颗心都沐浴着浓浓的爱意,舒缓着血脉的弛张。 叶丰都在生死既瞬的关口,依旧宠溺的望着面前清丽之人,拍了拍其肩膀,笑道“不用你,这是我与茅山之间事情,几十年前的无尘大会上就已经注定了,还是让我自己解决吧。” 聂怡鸾斜起脑袋,半仰着脖子,狐疑不定“可是他们三个都是玄微境界,你……” 她深知叶丰都的性子,一旦决定了,谁也难以轻易改变,可事关生死,又不容她多问一句嘴。 叶丰都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说道“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若是真的不敌落败,你再出手也迟。” 话虽如此,可厮杀瞬息万变,如果真有什么,又恐来不及反应,旋即,她眼珠一亮,眨着眼睛道“也好,那两个老杂毛交给你对付,我去处理叛徒,这行了吧。” 说完,不等叶丰都回应,翩翩身姿如蝴蝶般轻盈跃起,黑发如丝迎风飞扬,纤细的身条中猛然发出一股浩瀚之气,直接就与天照子交上了手。 性格火爆的烈火子早就忍耐不及,只是天照子和聂怡鸾的身份特殊,他不便擅动,此刻没有了掣肘,看着叶丰都声如鸣雷般说道“小畜生,你师徒二人今日休想活着离开茅山,选择自戕或许死的体面一些。” 没有了退路,叶丰都再无任何顾忌,放声笑道“大言不惭的老狗,就算你们二人一起上,我又有何所惧?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话音落罢,两颗圆润的珠子从他体内飞出,悬浮在胸前,散发着迷离之光,众人惊诧莫名,连浮云子二人都停止了出手的动作,面露贪婪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们只是不认识,又不是没见识,从珠子散发出来的光泽就可以看得出,这必然是两件惊天动地之宝。 叶丰都一手红芒,一手青韵,两股截然不同的法力汹涌而出,如奔流的江河尽数流入阴阳神珠,扯了扯嘴角道“很快你们就知道了,不过我还有一句话想告诉你们,那就是好奇心害死的不仅仅是猫,还有狗。” 他的动作很快,随着法力的加持,阴阳神珠光芒大作,一如太阳灼烈夺目,一如大海幽冷深邃,一动一静,一冷一热中映射出两幅精致的八卦图案,像是被挂在了空中一样。 浮云子二人看着两幅栩栩如生的八卦图,已然惊骇到了五官扭曲,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你……开了两处丹田?怎么可能?” 不知境界还则罢了,可那些掌门深知同时破开两处丹田的艰难,这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道理,如此来看,叶丰都绝对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十年不闻名,一朝天下惊。 同时,他们有些怀疑其自己做出抉择的准确性了。 葛天宏作为南茅山宗的宗主,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与北茅山派合并后,尽数交出自己的权利,哪怕白止青凌驾于他的头上都不曾发过一言,此时,却突然说道“擒下他或许更加有利于我们” ------------ 第一百一十七章独战玄微境,如你更无人 回过神的白止青听到他的话,浑身汗毛都炸立起来,撕扯住白若虚的衣袖,面目狰狞的嘶喊道“不,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茅山。” 白若虚目光复杂的看着儿子,嘴里发出一声叹息,转过身来,扬声高亢“你二人都是玄微之境,就算他破开两处丹田也不足为奇,一起动手吧。” 这话显然是对浮云子二人说的,其意思再是明显不过。 依着常理来推断,白若虚的话是不错的,破开两处丹田之后,法力之强要比普通修士高出一倍有余,同境界之中已然无敌,然而,有了境界的差距,叶丰都的优势就不再那么明显,何况还是两人一起出手。 不待二人反应,叶丰都竟然抢先一步出手,以雄厚的法力推动太极图,如是两个快速转动的齿轮,拦腰斩了过去。 先声夺人的压力化作凌厉无匹的风劲,隔着很远就刮在脸上,浮云子花白的头发在凌乱中被折断,见此一幕,他惊骇之下,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几乎是用尽全身法力,双掌齐出,死死抵住了一个。 另一个太极图也被烈火子阻了下来,可观其神态更加窘迫,衣袖破碎,掌心渗血,一丝不苟的发髻也被余波震散。 受阻的太极在叶丰都催动下愈发躁动,其转速越来越快,与二人掌心接触的边缘,闪烁着霹雳的光芒,如是一台打磨钢铁的机器。 浮云子忍耐着手上灼热之痛,阴恻恻笑道“看你能坚持多久,使用如此庞大的法术,就算你拥有两个丹田,法力也很难维系太久,小畜生,你死定了。” 烈火子红色的眉毛抖动着,故作一派高人之态,倨傲道“你若能交出两个丹田的开辟之法以赎罪,本座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叶丰都额头浸汗,面色也略显苍白,同时与两个境界比他高的修士对峙,显然没有想的那么容易。 然而,听到这种话以后,着实把他逗乐了,如同看着两个白痴一般,笑道“能将厚颜无耻修炼到这个地步,你们两个还算没有白活,难道这是你们茅山的特有秘法?” 他的声音中带着疲惫,但依旧嘹亮高亢,借着风势送入众人耳中,迎来的却是一道又一道含有不知好歹的目光。 九叔站在不远处,目光紧紧盯着这个稚嫩的身影,红润的眼眶中滚动着愧疚的泪水,身体如火焚烧,心脏似油烹煎,由内而外覆盖着无力与麻木,他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般痛恨过自己,痛恨自己的弱小,谴责自己的自私。 如果不是他看重叶丰都的天赋,如果不是他教授法力,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在大学里无忧无虑的学习,徜徉在知识中,沐浴在春风里,可以毫无负担的生活在阳光下,何须背负不属于他的责任呢。 他嘴唇上沁满带血的齿痕,颤抖着说道“我后悔了。” 聂天星目光牵动着女儿身影,虽然已经占据上风,但他丝毫不敢多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细节,酸涩的眸子沾满了回忆,艰难的回了一句“我也后悔了。” 可惜,没人会关注两个年过半百经受沧桑的老人内心的忏悔,所有人都在凝视着胶着的对抗,对他们而言,叶丰都的胜败会直接或间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聂怡鸾一开始就没有把天照子放在眼中,本来他打算速战速决之后,再与叶丰都合力弄死那两个老杂毛。 但再精的算计也怕遇到无赖,天照子根本不与她正面交战,只是凭借御空飞行的能力,一味的拖着,将‘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策略玩的出神入化。 聂怡鸾俏脸铁青,破口骂道“真是只讨人厌的苍蝇,难怪这么多年只能做些狗盗鼠窃之事,不愧是司法天尊的弟子。” 天照子冷冷一笑“圣女还是多省些力气给那小子收尸吧。” 聂怡鸾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只见两个太极图色泽黯淡,在浮云子和烈火子合力压制下,逐渐显出崩溃的态势。 心神剧痛之下,正要飞身前去,又被拦了下来,局面再次陷入了纠缠。 烈火子眼见叶丰都法力不济,后续难支,露出森森白牙道“小子,你死期已至,还是那句话,交出破丹田之法,可以免受凌迟碎剐之苦。” 叶丰都勉强的撑着身子,沉吟少许道“好吧,事已至此我只求痛快一死,这个秘密说与你们也无妨,不过,法不传六耳,只能以唇语相告,看好了,办法就是……” 此刻,所有人的眼睛都恨不得直接长在叶丰都嘴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连浮云子二人也不例外。 突然,白若虚暴喝一声“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呢? 叶丰都胸前的阴阳神珠如是一道流光,残影过后,直接穿过了太极图,向着对面二人的胸口而去。 乍听咔嚓两声,清脆的声音响彻四野,同一时间,浮云子二人坠落于地,噗通声断,激起了阵阵的灰尘。 无数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浮云子和烈火子上身衣衫破碎,一个碗口大的黑洞露出了节节骨头,大片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溢出,微微抽搐的躯体像极了两条拼命挣扎的蚯蚓。 静,落针可闻的寂静。 聂怡鸾和天照子停下了动作,仿佛被定在了空中。 叶丰都随手一招,将阴阳神珠收回体内之后,大张着嘴巴,风箱一样的呼吸声都未能将他们惊醒。 九叔第一时间冲了过去,紧紧抓住其手臂,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一直在重复着没事就好四个字。 聂怡鸾俯身而下,望着虚弱的男人,杏目通红,心疼又自责,糯糯说道“对不起,没能帮上你。” 叶丰都亲腻的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说什么傻话呢,要不是你牵制住那个人,今天恐怕我就要光荣牺牲了,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回过神来的茅山弟子将两大长老抬了下去,空旷的广场上虽然只有四个人,但耀眼的光芒直接穿透了四周黑压压的人群,犹如一轮明月刺破了云层。 白若虚脸色沉郁,目光越过距离,在叶丰都的身影上重新看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人,突然间,他竟然笑了起来,说道“你很好,当年林无涯虽然惊才绝艳,还是要比你差上不少,纵观修道者,如你无几人,就连那些修炼多年的老一辈也要汗颜不已。”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响起了冷气倒吸的声音,虽然只是来自茅山掌门的肯定,但认定是要建立在事实之上的,随着他的再次出现,两次碾压白止青这个天才新锐掌门,现在连两大长老都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曲飞明作为符箓派掌门更是脸色通红,将头压的很低,手里紧紧攥着叶丰都送的那张云头符,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独孤秋正站在一旁,用无比艳羡的口气道“他真的好强,连茅山的长老都不是对手,更遑论我们符箓派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修炼的?” 曲飞明抬起头,盯了弟子一会儿,握紧拳头,言语肯定道“用不了多久,你的实力也会突飞猛进,甚至我符箓派也会一飞冲天,见识了天地之广,就要有翱翔九天的志向。” 独孤秋正不明所以,以为是师傅在激励自己,当即苦笑道“志向虽好,奈何天高,师傅不必好言宽慰,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曲飞明挺直了脊背,说道“自知之明不等于妄自菲薄,还得分清形势,有时候一个明智的选择就决定了一生的成败,就好比他来说,锋芒毕露的天才恐怕要折戟在此了。” 不一样的对话,有着近乎相同的定义,几大掌门在和门下弟子感叹着叶丰都的强大,同时,也为他的结局感到了悲凉。 叶丰都不知道白若虚在笑什么,更看不出任何的喜怒,礼貌性的敷衍一句“白掌门谬赞了,你儿子白止青修炼之速度不比我慢。” 白若虚淡然摇头“他差远了,凡才与天才完全没有可比性,自然不用去承受光环的负累,天才是孤独的,而凡才遍地皆是,他们可以旁观同类的平庸,可以在自我安慰和麻痹中寻找各自的优点,但是,他们很难仰视一个天才的崛起,因为,他们害怕,害怕失去碌碌无为的勇气。” 平淡的语气似潺潺的流水,没有一丝的威胁,也没有半分的恫吓,却让叶丰都从头冷到了脚,这种感觉不是来自内心的害怕,而是四面步步紧逼的冷漠。 聂怡鸾蹙着浓眉,审视了一圈,饶是她的九菊圣冰诀犀利无比,仍旧感受到了一种寒冷的摒弃之感。 白若虚长衣似雪,背着双手道“你是如此,林无涯亦是如此,各位掌门,戏看够了就动手吧,既然上了船就不要怕水溅到身上,如此惜身怎成大事?” 葛天宏率先飞出,长身立于空中,俯视着四派掌门,意味深长的笑道“各位道友可莫要推脱,找些事关茅山内部之缘由,如今的我们可是荣辱一体。” 灵宝宗朱雄英神色中闪过一丝厌恶,哼道“话是不错,可拿人的手短,之前小友赠符之义尚在,我等四人还没那么不要脸面。” 其余三位掌门纷纷应和。 白若虚嗤笑一声“脸面?各位怕是忘了昨夜之事吧,紫府州几位接引使者的力量不是那么好消化的,你们想看着自己传承多年的宗门被灭?” 曲飞明几人大怒“你竟然威胁我们?” 白若虚讥诮道“实话实说而已。” 聂怡鸾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没看到那些紫府州的接引之人,原来已经身死,力量也被你们分而吸收,怪不得损失了那么多弟子,你们不仅不闻不问,反而还与白若虚同流合污。” 上清门尉文通一脸羞臊的将云头符还给叶丰都,说道“说那么多没用,既然做了,哪怕是错也只能一错到底了。” 剩余三人也将符箓还了回来,四人占据了四个角落,死死堵住了去路,上面又有葛天宏虎视眈眈,俨然成了一个难解的死局。 ------------ 第一百一十八章山重逢水复,执天逞凶威 叶丰都接过送出去的云符,感受余温正在逐渐的流失,抬起头,目光澄澈,一一扫过数日前还谈笑风生的脸庞,不知是可惜还是惋叹,道“想不到缘分来的如此短暂,转眼间就成了敌人,造化弄人啊。” 九叔呸了一口,张嘴就说道“什么造化弄人,狗屁,明明是一群贪图利益的小人,披着圣洁的正派道衣,却用弟子的鲜血来换取不属于自己的实力,你们枉为人师,想杀我徒弟,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聂怡鸾挡在前面,阴鸷的目光宛如一柄利剑,柔软的红唇开合,吐出一句“错开今日,凡是对小叶子动手之人,一个也别想活。” 四大掌门瞬然一惊,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他们已经知道了聂怡鸾的身份来历,从心底来讲,他们并不愿意招惹麻烦,也招惹不起这个麻烦,可白若虚却用宗门之生死逼迫,端的是两头为难。 上方的葛天宏冷哼道“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有我在此,能不能活着离开还很难说,你们四个人杀了那小子,至于这位大小姐,由我来对付。” 最后明显是对四大掌门说的,同时,也对叶丰都下了必杀令。 聂怡鸾知道,眼下最麻烦的就是葛天宏,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他,当即飞身而起,手捏法印,额头灵蕊闪现,娇喝道“那我就先杀你。” 鉴于上一次天照子的纠缠,让她有力都无处使,这次她出手就是全力,丝毫不留任何余地,有天星灵蕊相助,速度也比普通玄微修士快了很多,唯一的缺点就是法力消耗太大,然而,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叶丰都看着四大掌门,淡然笑道“现在终于轮到我们了,交手之前,先让各位前辈看个小把戏,这几张符箓几位也研究了两日,恐怕还不知道效果吧,今日正好一观。” 说完后,顺手将四张云符抛出,催动之下,只见茫茫白雾氤氲而开,眨眼间,已成铺天盖地的趋势,仿佛九天之上的白云临凡降世,一朵拉着一朵,一片连着一片,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整个广场都被笼罩在迷幻之中。 白若虚置身其中,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双目流光闪烁,放声道“好手段,好算计,想不到在第一场的符箓比试,你就留了如此后手。” 其他人可就没有这般淡定了,在云雾之中,能见度极其低下,双眼彻底失去了视线。 就在此时,一声高亢龙吟从云中响起,正是叶丰都的飞龙符所发,之前他们就见识过,如今,再次听闻恍如仙境。 同时催动五张符箓,叶丰都身体更加虚弱了,拉着身边的九叔道“四大掌门暂时被飞龙符牵制,师傅与聂师叔快离开这里,再耽搁下去,谁都走不了。” 九叔决然摇头“不行,要走也是你走,老子可不是那些不负责任的家伙,本来这件事就与你无关。” 叶丰都气极“我走个屁,怡鸾还在上面呢,我不能丢下她,何况我还有一个杀手锏没用,足以带着她离开,你们留在这里只会徒生拖累。” 突然,身边一道声音传来“他说得对,能走一个是一个,等白若虚破了这个云符阵,你们很难有机会走脱,你们看到的茅山只算是冰山一角。” 叶丰都三人微微一愣,都听出了这个声音,是曲飞明的,想来他的良知没有泯灭殆尽。 以此同时,他留意到浓稠的云雾正在缓缓流失,显然是白若虚动手了,估计不用多长时间,云符就会彻底失去作用。 当即严厉催促道“快走,回一眉居等候,今日之事,算我欠你符箓派一个人情。”最后一句算是承受了曲飞明的援手之恩。 聂天星抬头看了看聂怡鸾的位置,将心一狠,拉着九叔从曲飞明声音传来之处遁去身影。 倏忽间,头顶一阵叱咤道“区区符箓能耐我何,破。”接着一股雄浑巨力打在了云符上,犹如一股飓风般,彻底吹散了云雾。 迷茫散尽,广场再次恢复清明,四大长老联手摧毁飞龙符,原本成为网中之鱼的四个人,此时只有叶丰都留在原地,九叔和聂天星早已失去了踪迹。 白若虚双目射出一道逼人的冷光,在四大掌门身上扫了过去,冷笑道“浑水摸鱼吗?痴心妄想罢了,休想逃出本宗的掌心。” 说完后,整个人凌身而起,正要御空追击。 高台上兀自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白掌门还是留在此处为好,否则,恐怕你宝贝儿子性命不保。” 突来的变故宛若惊雷,着实令人猝不及防,竟然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出威胁之语。 循声望去,只见白止青的脖子上架着一柄冰冷长剑,锋刃已经割破皮肉,渗出淡淡血迹,而掌握剑柄的是一个男人,所有人对其都不陌生,赫然是长老水明子,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对叶丰都出手的长老。 白若虚脚踏虚空,凝眉相视,少时,才说道“你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原本以为你的心思会放在这个小子身上,也罢,无关紧要的两条杂鱼,就算是漏网,又能摆动多大的风浪。” 水明子僵硬的咧了咧嘴,说道“要是我继续威胁你放过两个小辈呢?” 白若虚哈哈大笑“你知道的,我白若虚受过谁的威胁?至于儿子,这一次已经对得起他了,大不了多找些人来陪葬就是,这一点想来你并不愿意看到。” 白止青闻听此言如电流过身,身心巨颤,复杂的看着从小溺爱自己的父亲,嘴里不禁呢喃“父……亲” 白若虚哼然“成大事者就当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该放弃时就要不顾一切,岂能犹疑不决?做不到这一点,你就不配做我儿子,只能当别人的踏脚石。” 他对儿子的尊尊教诲直让所有人遍体生寒不明觉厉。 叶丰都拍了拍手掌,讥讽道“好一个父慈子孝的名场面,我对你的看法又得改变了,原来以为你还是个人,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白若虚嗤笑不已“人?生而多苦,就是被皮囊所累,你还年轻,不明白做人最大的痛苦不是生不如死,而是痛失所爱,当你亲眼看到自己挚爱的一切被摧毁,你就明白,这个所谓的人不当也罢。” 叶丰都眉头不禁连连直跳,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白若虚阴戾一笑“很快你就体会到了。” 话语落罢,只听一声娇弱的嘶吼从上方传来,聂怡鸾浑身喋血,仿佛是一只折翅的凤凰跌落凡尘,虽然还能勉强站起,但后背已经不成形状,明显是被重击导致。 原本与其对战的只有葛天宏一个人,此时的不远处又出现一道身影,正是天照子,刚刚就是他从后面偷袭,以至于聂怡鸾重伤败落。 叶丰都紧紧抱着聂怡鸾,碧绿的眸子里荡漾着红色怒流,此刻,终于明白了白若虚那句话,痛失所爱果然比生不如死更加痛彻心扉。 白若虚踏空而降,站在高台上,也不去管处于寒剑威胁之下的儿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叶丰都道“怎么样?此时的你们俨然成了两只待宰羔羊,一个疲命,一个重伤,还有继续做人的勇气吗?” 叶丰都只是轻轻拂过那张苍白的脸庞,细心的为她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柔声笑道“乖,莫要乱动,小心弄疼伤口,站在这里等我,片刻就好。” 聂怡鸾嘴边噙笑,点头示意,似乎一句暖心的关切胜过了一切的灵丹妙药。 安抚好爱人,叶丰都长长输了一口气,隔空望着白若虚,缓缓说道“或许你说的没错,人生多苦,以情为最,选择放弃一切人生的感情羁绊,用卑鄙和冷血来重新塑造信念,也许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甚至成为无所不能的仙,但就算如此,也蜕不去可怜虫的外形。” 白若虚更加不屑“可怜虫?那丧命于可怜虫之手的人又算什么?” 叶丰都仰起头颅,看着无垠的天空,道“我曾听闻,真正的勇士只会正视淋漓的鲜血,直面惨淡的人生,以前我一直不太明白其中真正的含义,现在看到你,终于领会到了其中的深意。” 白若虚放声大笑“不过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罢了,只有弱者才会流血,卑微者才会惨淡,真正的强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所谓的勇士只配沦为棋子。” 叶丰都摇头轻笑,环视一周后,言语铮铮道“我还有一言,请诸位静听,真正的勇士不畏强权,不惧邪恶,不弃良善,不甘自弱,不背信念,不困生死,好了,言尽于此,也该讨回我的债了。” 对于他的六不言论倒是可以理解,可是这个债又该向谁讨?凭他和聂怡鸾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又岂能有所作为? 白若虚心中莫名的起了一丝不安,出言道“你这话是何意?”说完之后才发现,之前叶丰都也问过相同的问题。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这六个字后面隐隐然有一丝心悸。 叶丰都缓缓摊开右手,掌心凭空多出了一把巨剑,晶莹剔透的剑身在阳光下异常夺目,明明是和煦的正午,脚下却横生了刺骨的寒意。 他紧紧握住剑柄,慢慢举过头顶,对着天照子猛然一个力劈,乍见一束白光刺入眼眸,接着就是一声惨叫入耳,天照子从头到脚被劈成了两截,伤口齐整的肉体重重砸在地上,也捅进了众人心中。 白若虚双眼瞪圆,不知不觉手心冒出了汗珠,死死的盯着叶丰都手中的执天剑,一个疑问反复的叩着心门,这到底是什么剑? 所有人心中都在问着这个问题,什么剑竟然有如此威力,挥手间就能把一个修为精湛的玄微修士斩成两半,难道是仙人之剑?如果落在自己身上呢? 就在他们拷问生死的时候,叶丰都再一次举起执天,对准的竟然是葛天宏,依旧是不发一言,抬手就劈。 ------------ 第一百一十九章落入掌中局,明照玄天界 就在叶丰都举剑的时候,白若虚就暗叫不好,匆忙间打出一掌,本意是将葛天宏震向远处,好避开必杀的锋芒。 然而,他还是小觑了执天剑的强大,哪怕是他率先出手,也只是将葛天宏打偏了一些,白光闪耀而过,一只肩膀依旧没有逃脱离体的命运,伴随着一阵血雨飘洒在大地上,值得庆幸的是保住了性命。 葛天宏飞回茅山阵营,双脚踏在地上的时候,才感觉到了一丝心安,若不是白若虚凌空一击,只怕现在已然步入天照子的后尘,扫了一眼地上凉透的两半尸体,小溪般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四周响彻着冷气倒吸之声,那些弟子和掌门纷纷涌向了远处,生怕叶丰都再来一个乱挥,那时可就真的人死鸟朝天了,不,或许连鸟都会成两半。 偌大的广场上,叶丰都与聂怡鸾依旧矗立在最为显眼的中心,对面的茅山弟子也逃离了是非之地,对于他们来说,此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掌门的身边,曾几何时,他们还为这个殊荣争的头破血流。 当然,也有迫不得已的,葛天宏就是一个,也不是纯粹因为面子,而是因为白若虚正拉着他的手臂,用自己的法力为其稳定伤势。 不得不说白若虚是一个非常有魄力的人,你可以说他阴险虚伪,不择手段,甚至到了没有人性的地步,但是,在见识过执天剑瞬杀的威力后,仍旧能淡然处之,还能漫不经心的给葛天宏这个冤种输送法力疗伤,就这一点让叶丰都不得不肃然。 除此之外,还有颇为滑稽的一幕,起码叶丰都是这么认为的,水明子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手上的长剑架在白止青脖子上纹丝不动,怎么看都像是一具雕塑。 反观白止青就差了许多,两股战战浑身发颤,要不是水明子剑法高超,就那个颤劲而言,足以达到抹脖子自杀的地步了,哪怕有白若虚在身边做陪衬也难以战胜内心的恐惧。 叶丰都越看越有趣,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平平举起执天剑,剑尖直指白若虚,眼睛却盯着一旁的水明子道“前辈,你说我这一剑下去,会不会连你也劈了?” 风声谈笑之间,就把目标锁定在白若虚身上,明明只是侃侃戏言,却又散发着浓浓的威胁,同时也在提醒这个一面之缘却舍生相救的老前辈,离开的时候到了。 水明子自然听懂了言外之意,快速收起武器,兔起鹘落之际,身形已经到了广场上,能这样结伴而行离开茅山,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完美的结局。 然而,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不开眼的,白若虚现在就扮演了一回,只见他长身而立,背着双手,望着正要离开的三人,言辞淡淡道“怎么?杀了人就想走?世间恐怕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吧。” 叶丰都回身相对,审视着这个深不见底的正主,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高傲到了一种违和的地步,突然,他想起了曲飞明之前的提示语,茅山的冰山一角吗? 他微微缩了一下瞳孔,不咸不淡中带着丝丝狐疑道“你也想尝试一剑?” 白若虚眼线如勾,定格在叶丰都身上,说道“你是个天才,而且是个运气极好的天才,否则,也不会得到如此仙家之器,或许,你一直认为本座在故意针对你们,可对?” 叶丰都忍不住翻个白眼道“难道不是吗?”事已至此,就连瞎子都能看出来,何况他这么明眼之人。 白若虚哂笑不已“自林无涯死后,本座从未将你们放在眼里,要不然你师傅岂能活到今天,如今这个局面不过是随心为之,虽算不上天衣无缝,也是步步杀机,尽管我已经尽可能的高估你,到头来还是小觑了你的实力,以至于局面被破。” 经过此次交锋,叶丰都深知白若虚不是一个放空话的沽名钓誉之人,相反,他精于布局之道,还很务实,务实到一个残忍的境界,现在既然能坦然处之,说明他还留有对抗执天剑的底蕴和手段。 想到这里,他心中闪现出一个念头,双手紧握剑柄,微微抬起,如果突然劈出一剑,会不会将白若虚除掉,然后安然离去? “别想着动手,在你出手之时,就是你们三人命丧之刻,反正是要死,能多活片刻也是极好的。”白若虚从容说道。 叶丰都心中叹息,不得不说,白若虚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强力压下心思后,问道“既然不是故意针对,为何要痛下杀手斩草除根呢,想必你也知道,九叔从未有过与茅山为敌的心思。” 白若虚缓缓走下高台,嘴里说道“原本无尘大会是一个很简单的局,只为了合并茅山,将各个修道门派纳入麾下,成立一个史无前例的道者联盟,凭本座的实力,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之所以有了比试这个过程,也仅仅是为白止青树立些威望和名声,以便于将来接掌权柄。” 聂怡鸾冷笑一声“好大的胃口,恐怕你的野心不仅仅如此吧,成立道者联盟之后,再进军紫府州,要不然也不会把那些接引使者全部杀光,能做到这一步,你身后必定有一个强大的黑手。” 白若虚眉目一亮,赞叹道“好个聪慧的丫头,可惜啊,红颜薄命难以盈久。” 叶丰都似有所悟道“难道是朱厌?白止青的朱厌符以及附有吞噬之力的玄天罡气,足以说明你与后山的朱厌关系匪浅,更有甚者,前往后山禁地也是早有预谋,就是利用那些弟子的鲜血来达成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若虚哈哈大笑“你的反应也不慢,可惜猜对了一半,那些损失弟子的门派自然不会干休,而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拉他们上船,吸收了那些愚笨使者的力量,各大掌门实力大增,死去几个弟子算得了什么?将来自然会有更强的。” 叶丰都眯着眼睛道“你就这么笃定那些掌门会如你所愿?” 白若虚摊开双手道“除了你,恐怕没有人会蠢到放弃如此大好机会吧?” 叶丰都示之以苦笑,不知道是难以理解那些人的心思,还是承认了自己的蠢。 聂怡鸾看着势成水火的两人一问一答,言语之中没有分毫刀光剑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神交已久的同道之友。 叶丰都再次问道“既然你的算计已经达成,为何还要横生枝节,对我们几人紧追不舍,意欲杀之而后快。” 白若虚定了定,应道“一来,你的出现对白止青产生了威胁,不论现在还是将来,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都不如你,事实上确实不如你,二来,我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一些不稳定因素还是尽早解决为好,免得将来乱了大局,因此,你必须死。” 这一次,两人的对话终于有了一点生死大敌的意味。 叶丰都提了口气,观量了一下远处的人影,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直言不讳让我感觉很意外,难道就不怕被他们听到?如此算计难免让人心生芥蒂。” 白若虚颇为不屑的看着四周,狂言道“他们还不配让我害怕,这一生只有两个人给过我害怕的感觉,一个是当年的林无涯,一个就是现在的你,凑巧的是你们竟然一脉相承。” 叶丰都闭眼沉思片刻,款款说道“兴许不止如此,你之所以不怕他们听到最主要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我们与他们身处两个世界,彼此相见不相闻,我说的可对?” 白若虚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这是一个本能的反应,连他自己都未觉察,脸上的表情似惊还惧,嘴巴微微张开,连猩红的舌头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能让一向深沉如海的白若虚露出这副模样,着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很快,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宁淡,一双眸子微微眯起,道“现在你给我的感觉比林无涯更危险,甚至,我都有些后悔与你说了这么多,应该直接杀掉你。” 叶丰都哈哈一笑“看来我是猜对了,明照境界的玄天之界果然神妙,竟然可以在无声无息中将我等困在里面,如此,你确实不必有所畏惧。” 聂怡鸾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用意识探了出去,只觉脑海中铮鸣一声,整个灵魂像是被刮了一刀,接着便吐出一口鲜血,神情萎靡,摇摇欲坠。 此时,一阵戏谑的声音同时出现在几人脑中“小小蝼蚁竟敢妄动意识,简直是找死,白若虚是够废物的,收拾几个小辈尚需老子出面,不过嘛,得到如此灵器也算不枉此行了,小白,自己动手吧。” 白若虚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迈着步子款款而来。 水明子仗剑走出,望着这个曾经的师兄弟,不悲不喜,异常的平静。 白若虚摇头叹息“整个茅山,除了林无涯最有天分的就是你,可惜这么多年顽愚不化,守着所谓的道义浪费大好年华,如今垂垂老矣仍旧看不清形势,实在是可悲。” 水明子从出现到现在没发一言,此时却也不再吝啬自己的话,说道“曾经我们三人最为交好,林师弟年龄最小,天资最高,白师弟你机敏多变聪慧灵透,与你们相比,我确实算得上愚鲁,或许就因为如此,才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说到这里,他情绪突然激荡道“可是我始终想不通你竟然会为了权利对林师弟下手,就算如此,这些年来我也没有过对你动手的心思,毕竟我们曾经亲如手足,可你呢!为了给儿子增强法力,祸害宗内女弟子,连银雪都难逃毒手。” 聂怡鸾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在茅山之内,曲银雪不仅仅是一位好朋友,更是好姐姐,苍白的嘴唇孱弱道“曲姐姐……人在哪里?” 水明子摇头不语,坚挺的后背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变得有些佝偻。 叶丰都兀自想起,自那晚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曲银雪。 ------------ 第一百二十章柳暗见花明,金顶意外客 面对水明子的指责,白若虚甚为不屑道“对于一个执棋者来说,岂会对一个棋子的破损产生怜悯,我是茅山之主,你们所有人包括性命都是茅山的,何惜一具清白之躯,她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叶丰都听得目瞪口呆,对眼前这个人愈发的看不清了,深谋远虑布局缜密,同时又残忍冷血毫无人性,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连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弃,更何况是那些从小在茅山长大的弟子呢。 水明子举起手中的长剑,直指既陌生又熟悉的师弟,说道“身为人师,这一剑必须挥出,作为师兄,还有一言相告,好自为之。” 说完后,剑锋寒芒一点,已经钉在了白若虚的咽喉处,奇怪的是他的动作很慢,没有了之前威胁白止青那般的迅疾如电,此时,反而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叶丰都黯然一伤,嘴里言道“前辈走好,愿你英灵不远,黄泉有伴。” 在猜到玄天之界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体内的异常,无论是法力或者罡气都被尽数封闭,就好像当初在武当,金毛巨猴也是这样戏耍他的,之所以如此难以忘怀,实在是当时给他的记忆太深刻了。 随着水明子的尸体瘫软在地,叶丰都反而轻松了起来,将聂怡鸾揽在怀里,彼此额头相对,浓浓细语“有没有后悔跟我来了这里?若不是我的坚持,你还是那个娇蛮大小姐。” 聂怡鸾嘴角弯弯,鼻音轻哼道“后悔,都后悔死了,早知道这样,本小姐直接将你打死,然后绑在一起埋掉,省得你下辈子自己跑了。” 叶丰都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落在你手里,下辈子都跑不了,也不敢跑。” 温情以待死,刀火何足惧?此生立盟约,彼岸花开时。 都说等待死亡是最痛苦的,然而,叶丰都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安。 冰冷的屠刀举过头顶,就在落下的一刹那,耳膜处传来一声脆响,没有昆仑玉碎的不幸,也不必等到来世再相逢,此刻,你我一如初。 白若虚抬头看了一眼,身形一转,快速的跃到了远处。 聂怡鸾不禁嘀咕道“这家伙太敏锐了,从来不会把自己置于风口之处,除非有人为其遮风挡雨,真想让你给他来上一剑。” 叶丰都不置可否的笑笑不语。 突然,天空中响起了一声雷霆暴喝“什么人敢破了老夫的玄天之界,滚出来受死。”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一头黑发披在肩上,正对着虚无缥缈处发泄着不满。 叶丰都和聂怡鸾更加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到了此时此刻还有谁会来呢? 瞪大的眼眸中渐渐显出一道身影,一身残破不堪的衣衫,邋里邋遢的仪态宛如尘世的拾荒者,花白的头发乱七八糟,实在是不堪入目。 一双眼睛炯炯有光,挺拔的身形精神矍铄,倒背着双手,闲庭信步,缓缓踏入所有人的视野。 叶丰都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掐了一把,惊喜莫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聂怡鸾狐疑不解“你还认识这等强者?” 叶丰都神秘一笑,嘴型轻吐“金顶……” 不错,来的正是武当张真人。 故人相逢,张真人发自心底的高兴,随手挥出两道碧绿光泽,没入二人体内,转眼间,聂怡鸾伤势顿愈,叶丰都法力尽复。 见此,才唏嘘道“幸亏在最后关头赶上了,再迟上片刻,你们这对同命鸳鸯只能等来生再续前缘喽。” 黑衣人观察着这个不速之客,暗中加了几分小心,能轻而易举打破他的玄天之界,可见境界和法力都不再其下。 直到旁若无人的疗伤事件发生,黑衣人终究是按捺不住了,怒道“阁下是何人?老夫不收无名鬼。” 张真人嚯嚯发笑“那可真是巧了,老道也不喜欢问别人名字,毕竟有些人很恶心,一旦知道了会更恶心,所以,不问也罢。” 黑衣人气极,怒不可遏“找死” 只见其抬手之间,力量化作一条五丈之河,横贯长空,黄色的尘沙肆虐翻滚,怒流奔涌之时,发出滔滔的震天之响。 从下方看去,整片的天空已然被荒原吞没,没有了青天耀日,失去了浮云流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干枯的绝望。 那些弟子一个个失魂落魄,宛如受惊的鸟儿,拥挤在一起,似乎只能从颤抖的同类身上才能摄取到些许的生机。 叶丰都抱着聂怡鸾比翼远遁,在下面所承受的压力,连呼吸都难以顺畅,同时,心中无比的庆幸,好在这个家伙自恃身份没有对他们动手,否则的话,尸体早就凉了。 张真人见此倒是不慌不忙,用玄天罡气凝结出一个碧绿色的八卦图案,随着八卦的旋转,浓郁的绿气蒸腾而起,汇集成一道道细密的水流,透过沙尘的间隙,缓缓渗透进其中。 随着绿色溪流的意外闯入,黄色沙河中亮起了一点点光泽,如春日草芽,似夏日的萤火虫,忽闪翔动,生机蛊然。 黑袍人脸色愈发的难看,他用力量弄出来的沙河,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其中绵密不绝的绝望之气,一旦被包裹里面,无数的砂砾带着罡气的坚不可摧,很快就将人的皮肤血肉啃噬干净,就算有雄厚的罡气护体,也会防不胜防。 可张真人此刻却在里面注入了无尽生机,有了水流春色的同化,干枯的荒原渐渐失去了吞噬万物的决心,浓郁的生气醇厚一分,莽莽的黄沙就妥协一寸,此消彼长之下,形势已然逆转。 黑袍人虽然不甘心,但不得不就此撤去自己的罡气,对面的老家伙竟然在属性上克制于他,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张真人开怀大笑“阁下年岁不大,玄天罡气倒是雄浑犀利,若不是属性上克制,恐怕还真不好对付,你我二人都是明照之境,就算打上一天也未必能分出胜负,不如罢手?” 黑袍人阴戾道“老杂毛,坏我好事,还想离去,做梦去吧。” 他伸手虚空一握,一杆胳膊粗细的长枪就抓在手中,足有两丈长短,通体闪烁着黄色荧光,透过光泽,似乎还能看到里面流动的沙尘,如是小鱼般来回穿梭。 长枪在手,黑袍人仰天大笑“罡气属性虽有克制,但老夫这杆莽原枪可没有,准备受死吧。” 张真人眼皮往下一耷,手中快速多出了一柄绿色长剑,挥舞了几下,仿佛风吹翠竹,其声飒飒,从外形上来看,倒是相差不大。 可真正交手后,张真人只能发之以苦笑,莽原枪挥动之下,芒沙阵阵之中伴随着滔滔杀势,用剑连番阻拦之下,光泽黯淡剑身崩催,没有几个回合就落入了下风,只是一个不小心,肩头又平添了几口血红。 若不是仗着罡气的恢复性,这一下足以将他的身体捅穿,远远地拉开距离后,自顾大口的喘息起来。 黑袍人报了毁界之仇,连心情都畅快起来,冷笑道“空有一身罡气,凝聚出来的武器更是华而不实,你可知我这莽原枪乃是灵器?虽然只是人级,但与地级也差不了多少,你与老夫动手就是找死。” 灵器的威力他岂会不知,可当年为了逃命,都毁在半路上了,如今的他真可谓是身无长物,又拿什么来抵挡? 就在苦恼之际,叶丰都戏谑道“老家伙,你这也不行啊,可别陪着我折在这儿。” 张真人气极“混蛋,你怎么还在这里,凭你肚子里的那点玩意儿,留下来就是纯粹的找死,快给老道滚回家去。” 叶丰都窃笑一声,将手中的执天剑扔了过去,说道“这东西借你使使,可悠着点吧,这么大年纪了别被吸干了。” 张真人老脸兀自一僵,暗呸一声,说的什么混账话,不过,掂了掂这把剑却是不错,应该能抗的下莽原枪了。 黑袍人盯着执天剑,心中暗骂自己蠢货,早该将剑抢过来的,之前他亲眼见识到了叶丰都一剑一个小朋友,若不是他暗中出手,估计连白若虚都被劈了。 本来将叶丰都连带执天剑收入玄天之界,事后自然是囊中之物,可没想到中途杀出了老道士乱了计划,直接演变成如此局面。 张真人鼓足罡气,直接使出了太极剑的精义,以意导气,以气运身,执天剑在他手中飘逸轻灵,千变万化,刹那间,化作了千万剑雨呼啸而去。 望着密密麻麻的剑影流光,黑袍人一阵头皮发麻,将莽原枪舞动成风,密无缝隙,铮鸣之声如佩玉相击,泠泠悦耳。 黑袍人的莽原枪竖挑横挡,终于在双臂彻底僵硬之前击落剑雨,然而,枪身之上却挂满了横七竖八的坑洞,连阵法师内外布置的灵阵都破损不堪。 这无疑是从他心头活生生剜了一块儿肉下来,也彻底激起了拼命之心。 还不等他有所动作,白若虚一声叱咤“够了,到此为止吧,你们可以离开了。” 黑袍人气得几欲跳脚,怒目狰狞道“你说什么?让他们离开?你是不是疯了,老子的灵器都毁了。” 白若虚目光幽幽的看着他,沉默片刻道“你在质疑我吗?既然事不可为,又何须浪费时间,灵器的事情本座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可以回去了。” 黑袍人脸颊肌肉跳动,握着长枪的双手关节发白,眼中的怒火几乎烧到了头顶,凝视许久后,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天际。 张真人俯身而下,将执天剑丢给叶丰都,抓起两人的胳膊迅速离开了茅山。至此,最后一届的无尘大会终于结束了。 白若虚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轻启嘴角“不会有下次了。” 之后,他有条不紊的连下几道法旨,传示武道界,其一,便是南北茅山合二为一,其二,四大修道门并入茅山,成立道者联盟,像青城等以武为主的纳入下属宗门。 安排好诸多事宜后,才带着白止青回去。 ------------ 第一百二十一章剖析叶丰都,开解白止青 张真人带着两人行经天际,疾若虹光,一连奔走了许久,直到远远离开茅山境内,才肯降下云头,长舒一口气后,吐血萎靡。 叶丰都大惊失色,拉着其手臂道“老家伙,你受伤了?”怪不得急匆匆逃离茅山,路上更无只言片语。 张真人忿忿刮了他一样,回了口气才说道“老夫本来就是病人,为你小子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奔波,还没喘匀口气呢,又大战了两场,更可气的是你那什么破剑,偷偷吸了老夫不少的力量。” 聂怡鸾噗嗤笑道“小叶子那把剑可不简单,威力您也亲眼见识过了,想要它乖乖听话,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叶丰都惭恧道“我也是好心嘛,谁知道它那么猥琐,帮人还讨价还价,下次用的话,我让它少吸一点,这样成吗?” 张真人白了一眼道“你可拉倒吧,你比它还猥琐,老道可用不起,此地距离茅山甚远,又较为隐蔽,暂且歇息半日,我先恢复伤势,明日一早出发。” 是夜,月上中天,晓星点点。 白止青蹑手蹑脚的来到父亲住处,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无尘大会结束了,他的自尊和傲气也被叶丰都打没了。 看着儿子这副样子,白若虚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区区一次失败而已,何足道哉,你年纪轻轻,面对挫折就一蹶不振,将来怎成大事?更不配做我儿子。” 白止青猛然抬头,红色的眼眶滚动着水渍,试着问道“您……不怪我吗?” 白若虚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次你的表现还算不错,如今的道者联盟内,除了我之外,无人会是你的对手,葛天宏断臂之后,威望和实力大打折扣,不足为惧。” 脸色一暗,白止青恨意难消的说道“可是我们的实力损失更多,三大长老一死两废,都是拜他所赐,就连我也连败数次,这口气孩儿咽不下。” 白若虚突然暴喝“咽不下也得咽,你要记住,下层谋事,中层谋人,上层谋局,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他们每一个都是可以布局的棋子,没有掌控全局的手段,就算你力量再强也是莽夫。” 反复咀嚼了几次,白止青挺起了头颅道“孩儿记住了,只是有个问题还想不通,叶丰都不过是一个宵小之辈,出身贫微,更无名师指点,到底是如何学的一身本领,我出身名门,也算聪慧好学,又有您的教导,为何始终比不上他。” 目光透过夜色,散入杳杳天幕,白若虚走到窗台,手指轻点两下道“出身寒微锲而不舍,自强不息方为强者,你虽然看到了他的实力,却望不到他的志气和胆气,若调换一下身份,你断去他一臂,可敢明目张胆的来到茅山?” 白止青很想大声说一句有何不敢,可话到嘴边,终究是咽了下去,只得摇头不语。 白若虚继续说道“他在交感通境就破开两处丹田,稍有差池就是身死道消,若说有十足的把握绝不可能,无非是赌命罢了,换做是你有这个胆色吗?” 破丹田之苦他深有体会,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反正他是不想经历第二次了,又怎么回去主动尝试呢? 虽然没有等到回答,但白若虚已知结果,旋即,语气又加重几分问道“一人独战两大长老,可曾有惧怕?面对我这个掌门可曾有退缩?被困黑摩可的玄天之界中,生死一线可曾有胆怯?” 一连三个可曾之问,如是刀子一样刺入了白止青心田,他恍然想起被水明子架在脖子上的长剑,两相比较之下,一口冷气堵在胸口。 不想承认,可又没有勇气否认,他确实不如叶丰都。 白若虚转过身,目光深邃的看着儿子道“除此之外,他的天资天分都在你之上,掷棋布局也颇为长远,那五张符箓就是最好的见证,个人魅力也有独到之处,聂天星父女就不说了,四大掌门仅为初见就对他佩服之至,否则,怎会冒着被我问罪的风险放任那两条杂鱼离开?用不了十年,此子必定名动武道界。” 一个趔趄,白止青险些坐到地上,只觉口干舌燥,喉咙发痒,勉强咽了一口唾沫,狐疑问道“既然您有如此断定,为什么还要放虎归山?只要让她出手,那三人必死无疑。” 白若虚敲了敲手指,语气略显失望“你还不懂吗?话不可说尽,牌不可出尽,谋局者总揽全局,在知己不知彼的情况下,最忌讳将所有的手段底牌暴露在外,稍有差池就会满盘皆输。” “我明白了,先查清楚那个不速之客的身份,知彼知己后,除之而后快,如此,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上。”白止青兴致冲冲的说道。 白若虚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很好,做大局者成大事,你实力虽然可观,但根基不稳,往后放弃法力,只修炼玄天罡气吧,我会让你母亲再送一些炉鼎。” 白止青犹疑少许,还是答应了下来,临走之时,突然停了下来,鼓了鼓嘴巴道“叶丰都来茅山到底是为了什么?老道士出现的时候,他明显感到了意外,显然不是提前商量好的,那还有什么是比生死更重要的呢?” 带着浓重的疑问离开后,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白若虚关上窗户,来到暗角,伸手转动了一处机关,地面顿时露出一个通道,在他进入后又默默关闭。 地下修的甚有条理,一处考究的院落,一片碧绿的花田,缠绕着浓郁的香气,不禁令人心头一荡。 推开房门,可见烛影深深香罗幔帐,精致的梳妆台前坐着一道身影,身套白锦立领大氅,圆弧形的领口遮住了头部,看不清轮廓,铜镜上倒映出一袭面纱,只能模糊的看清两只眼睛,妖艳似雪。 听到声音后,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来了?无尘大会举行的怎么样?”明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却异常粗犷。 白若虚缓缓走近,双臂紧紧抱住女人的肩膀,说道“尚可,只是出现了一点小意外,还在掌控之内。” 女人头颅向后靠了靠,又问道“青儿的表现怎么样?凭他现在的实力应该少有敌手吧。” 白若虚沉默了一会儿,实言答道“尚好,只是一连败了两次在同一个人手中,有些灰心丧气,现在应该想开了。” 女人冷哼一声“废物,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力量,实在不行我们再生一个就是,弱肉强食亘古不变,让他们互相吞噬,胜者生败者死,族群中是不会承认一个失败者的。” 白若虚叹息“还是再等等看吧,应该对他有所期许,好了,不说他了,我们先休息。” 风声吹过,烛光摇曳生姿,最后在羞涩中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叶丰都从打坐中醒来,鼻子抽动,一股肉香悄然窜来,不禁引的馋虫蠕动,口舌生涎。 不远处,聂怡鸾盘膝而坐,面前火堆残尽,简单的木架上烤着两只肥硕的野兔,金黄的外皮上滋滋冒油,让人食欲大增。 见叶丰都醒来后,她欣喜不已,招了招手道“快来吃吧,尝尝本小姐的手艺。” 叶丰都抓起一只,烫的直呼气,扫了一眼尚在恢复中的张真人,戏谑道“可惜老道士是得道高人,享受不了这美食佳肴,一会儿我们弄点野果子糊弄吧。” 聂怡鸾噗嗤一乐,嗔怪的飞了一个白眼。 或许是因为香气的召唤,张真人瞬间就醒了过来,脏兮兮的手掌一吸,剩余的一只野兔落入手心,不顾形象的大口啃食起来。 叶丰都怪叫一声“老家伙你可是道家之人,怎能贪图口腹之欲呢,这可是犯戒,那仙毒不会是因为贪吃的缘故,被道德天尊惩罚了吧。” 张真人老脸一红,不忿道“胡说八道,道德天尊算什么东西,老道连他的贡品都敢吃,别说是一只野兔。” 叶丰都挑了一下拇指,撕下一只兔腿递给聂怡鸾,自己边吃边问道“仙毒驱除的怎么样了?看你活蹦乱跳的,应该是不错吧。” 张真人嘴里狠狠地吞咽着兔肉,含糊不清道“还要谢谢你小子呢,再过个一二十年就完全恢复了。” 叶丰都嘴里的兔肉还不等咽下去,就直接卡在了喉咙,连连咳嗽两声道“一二十年?比我的命都长,这也太拖沓了,好歹有五雷之法相助啊。” 张真人头也不抬,大口吃了几块,哼道“老道受仙毒折磨几经百多年,一二十年算个屁啊,没见识就别说话,好好吃你的吧。” 叶丰都无语,懒得再搭理他,快速吃完几口后,只见聂怡鸾拿着兔腿分毫未动,正嫣然含笑的看着他吃,似乎比自己享受更加满足。 叶丰都手指点了点兔肉,满是不解“怎么还不吃?一会儿凉了,吃的不舒服。” 聂怡鸾喜笑盈腮,翘着嘴巴道“进入玄微之境,吸收外界灵气的速度快了很多,几乎没有饥饿感,用不着吃这些东西,何况我还要保持身材呢,看你吃就好。” 张真人撇了撇嘴“女人就是麻烦,把身材看的比清规戒律还要重要,你应该学学老道,放任自我坦然处之,修炼也是这般,存天道兴人道,贴合自然,莫要让条条框框禁锢了自身。” 聂怡鸾芳心一动,沉思少许,慢慢将兔肉放入口中,果然轻松了许多。 叶丰都见此,心中大喜,对他来说,与聂怡鸾一起进餐比修炼更加珍贵的多。 当即对老道士夸赞“厉害,这是你醒来以后说的第一句人话,果然中听。” 直将张真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如果不是舍不得美食,真想拿兔肉砸他一头。 饱饱美餐了一顿,三人径直往一眉居而去。 ------------ 第一百二十二章昨日隔山岳,生死两茫茫 一眉居,叶丰都已经回来过很多次,但从未有这一次般的如释重负,他的一切改变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时隔半年,再次看到偏僻中坐落的庭院,他的心似乎从云深不知处沾染了近乡情更怯,停下脚步后,静静地伫立在门外,期盼中带着殷切,安详中透着释然。 聂怡鸾看着挂满尘埃的院墙,萧瑟中依旧挺立,被岁月斑驳的大门,俨然隔开了两个世界,地处偏僻,不缺红尘气,人来纵往,不染车马喧。 灵动的眼睛绕着四周观览了一遍,兴趣盎然道“你和九叔曾经就在这里隐修学法,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住在这里想来比京都好太多了。” 叶丰都古怪的看了她一样,这话怎么听着有种女主人看新房的感觉,回来的途中还怕她不习惯,本想让张真人和她各自回去的,可一出口就遭到了义正严词的拒绝。 提起老道士,就更加古怪了,一来就盯着上面‘一眉居’三个大字看个不停,再普通不过的牌匾和字迹,早就见怪不怪了。 叶丰都见他这么专神,戏言道“看不出老家伙你还是个书法爱好者啊,但我猜水平肯定不咋样,否则,也不会对那三个胡乱涂鸦的字迹有了兴趣。” 张真人歪着脑袋看着他,面目似笑非笑,小一会儿才说道“你说说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叶丰都闻声一愣,还真别说,进进出出许多次,真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看着老道士调侃的表情,硬着头皮犟嘴道“能有什么意思?无非是个名字,或许是因为九叔的一字眉好看,就顺嘴取了呢。” 张真人嚯嚯发笑,又问聂怡鸾“小丫头,你来说说看。” 聂怡鸾眼中淌过丝丝光泽,捋着发丝道“一对道家有着非凡的意义,是最接近道的存在,因此,林无崖前辈取这个一字应该是说他的志向,对道的追求,而眉算做一个对自己人生的格令,同时警示后人不得摧眉折腰,连起来应该是说道法自然遵从本心吧。” 张真人抚掌大笑,眼光中的赞赏破眶流露。 叶丰都挑了挑拇指,不愧是通读古今典籍的存在,若论大局观,她未必比自己强,但对事物的分析擘肌分理,入木三分,这一点他不得不佩服,所谓细节决定成败,看来自己以后也得加以琢磨。 一直走近院门才发现,重门深锁,按时间来看,九叔应该早已回来等着自己才对啊,难道正好出去了? 凝了凝眉头,摸出钥匙开门而入,一副风尘盖地草木飘零的颓败模样,明显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快步穿过院心直抵大堂,里面也是积灰成灾,充斥着一股强烈的泥土气息。 这下,叶丰都心中突然慌了起来,拨出一个电话后,关机的提示音狠狠地浇在了头上。 聂怡鸾抓着他略微颤抖的双掌,轻声道“别着急,或许去了京都也说不定,我打个电话问问。” 可是一连拨了三次都没人接通,每拨一次,叶丰都的心都在沉沦一分。 直到第四次终于有了回应,聂怡鸾长出一口气,因为她听出了父亲聂天星的声音,也得到了九叔在京都的消息。 叶丰都接过电话,道“聂师叔,方便让九叔说句话吗?我有事要问他。” 电话里沉默了许久,终于传来了九叔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熟悉。 叶丰都言语带着薄怒“老家伙,说好的回一眉居等我,你却一个人偷偷回了京都,连个消息也没有,小爷以为你不幸夭亡了,有你这么不靠谱的师傅吗?” 虽然是责怨,但浓浓的关心藏也藏不住。 九叔一时无话,沉吟片刻道“你用不着担心我这个老家伙,还有些事情要和聂老头商量,你暂且待在一眉居修炼,勿要惹是生非,还要小心茅山暗中报复,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和怡鸾好好在一起,敢辜负她,老子打断你的腿。” 叶丰都越听越不是味道,要不是有最后那句话,都以为是在交代遗言后事了,旋即嘟着嘴道“得了,什么时候您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说的好像要永别一样,放心吧,我这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惹事呢?会守好一眉居的。” 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聂怡鸾,嘀咕道“这老家伙怎么变得喋喋不休的,以前可不是这样,难道是更年期到了?” 聂怡鸾呸了一口“不知好歹,自己玩去吧。”说完自己去找了工具,开始打扫。 京都,聂家庄园。 狭窄的房间里烛火通透,四面的墙上皆是冰冷的石壁,打磨的异常光滑,里面的陈设简单有序,一张木质单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再无其他。 桌子上摆放着丰盛的菜肴,一瓶名贵的酒水,两只杯子分列两边,在桌子的两头,九叔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另一头,聂天星直愣愣站着,相顾无言气氛诡谲。 聂天星捏着递过来的手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快速的拿起酒杯,仰头灌了进去,接着,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九叔猛地起身,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砰然巨响打破了石室的寂静。 继而才问道“难道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都不敢相信,离开茅山那个生死之地后,竟然被自己多年的兄弟暗下黑手,囚禁在这里。” 聂天星脚下踉跄,急忙扶住面前的石门,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不要再问,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就算是死无葬身之地也不会对不起你,可恨的是我死不了,也不能死,哈哈……” 说到最后,他情绪顿然失控,疯狂的大笑中泪珠滚滚,打在地上碎成了花。 九叔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力将他掰了过来,一把揪住领口,挥手就是一拳,看着那张老泪纵横的脸庞,他又照着聂天星的身上打了几拳。 一边打一边怒骂“老东西,这么多年到底对老子隐瞒了多少事,你个老混蛋,有没有当老子是兄弟?今天要是不说清楚,老子将你活生生打死。” 纵观古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阶下囚,唯九叔一人而已。 聂天星开始只是受着,后来终于爆发了,对着九叔的眼睛双拳齐出,瞬间打成了一对熊猫眼,接着,又拉着九叔的衣裳,一边发疯的摇晃,一边声嘶力竭道“你他娘的发什么疯,要不是对你动手的是老子,你他妈早就没命了,还敢动手打老子,我让你动手。” 沙包大的拳头频频落在身上,九叔岂肯干休,重拳相击以做回应,一时间,两个天命之人你一拳,我一脚,纵横来往恩宠各半,谁都没有落下谁。 过了许久,终于是打的累了,两个人头抵头,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 九叔起身盘膝于地,揉着乌青的眼睛,嗤笑道“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坟地改菜园子,咱们扯平了,现在能说说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聂天星木然的看着上方,嘴角颤颤道“他们控制了我妻子,以此来相逼,我没办法。” 九叔听后,揉眼的动作猛然一重,连疼痛都忘记了,惊诧道“你妻子徐慧灵不是多年以前就……,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难道你有两个老婆?他们又是谁?” 有如此奇葩的分析力,也不算是九叔的错,因为当年聂天星就是这么说的。 再次尝到谎言带来的苦果,聂天星心中愈发苦涩,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慧灵是紫府州九菊圣宗的上一代圣女,也是九菊圣宗宗主的女儿,起初我并不知晓,只当他是一个普通女子,直到成亲后,慧灵怀了身孕,才把一切告诉了我。” 九叔啧啧两声“这不挺好的吗?难道是因为她身份缘故,家里人反对?” 聂天星慢慢坐起,摇头道“也正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了紫府州的存在,更知道了九菊圣宗的禁忌,圣女不能与人婚配,更不能破了身体,否则,就要废去全身力量,一生囚禁宗内。” 九叔一拳砸在地上,道“狗屁禁忌,真不知道这些高高在上的伪善君子怎么想的,能制定出这种违背人道的法令。” 聂天星脸色晦暗,继续说道“就在慧灵生产前夕,九菊圣宗的人出现了,他们认为作为圣女,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让宗门丢了脸面,明知道一个女人生产时有危险,还是强逼着她废去法力,将我们抓走,眼看着就要回到宗内,慧灵却坚持不住了,将孩子生在了路上。” 九叔暗自松了一口气,孩子虽然生在了路上,但好在一切平顺,否则,决计没有后来的聂怡鸾。 但对于他们的行为不禁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那九菊圣宗的宗主呢?就没有对自己的女儿有过任何怜悯吗?这他妈也配当一个父亲?禽兽不如。” 聂天星冷笑道“怜悯?你想多了吧,在他们眼中,面子身份胜于一切,亲情算个屁。” 这时,九叔突然道“不对啊,既然孩子已经顺利生下来了,那怡鸾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就算当年你在其他事情上说了慌,可我亲自查勘过,她的体内盘踞着一股神秘死气,在逐步吞噬着生机,按照原来的轨迹,很难活到二十五。” 聂天星闻声双目蓦然通红,脸上的恨意几乎结成了块儿状,嘴角挂着凶狠道“回到宗内我才知道,慧灵肚子里竟然还有一个孩子,那些禽兽为了不耽误时间,用法力封锁,等到回去后,已经为时已晚。” “什么?怀的是双胞胎?”九叔彻底震惊了,不是震惊于双胞胎,而是被那些人的冷血吓了一跳,能做出这种事的,已经完全脱离人的范畴了。 聂天星双手捂住胸口,恸哭无声,欲流无泪,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五官中渗出了浅浅的血丝。 ------------ 第一百二十三章大笑出门去,一体共双魂 九叔见兄弟这副样子,气恼之余又愧疚无比,恼的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他竟然从未对自己说过前尘往事,又对自己刚刚的鲁莽举动深感愧疚。 与聂天星这么多年来承受的苦痛相比,自己的委屈轻于鸿毛,不值一提。 输送了一些自己的法力,聂天星这才好转了许多,也让九叔放心不少,思忖片刻,才问道“那个孩子现在……” 话出一半,又停了下来,他不知道怎么问才算合适,索性也就不说了。 聂天星与之相交多年,又岂会不知深意,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慧灵将孩子的事情归罪于自己身上,难以接受,更难以面对,从此陷入自我封闭的状态,被九菊圣宗的宗主用秘法冰封,放置于宗内禁地。” 九叔想起在茅山的听闻,试着推测道“现在九菊圣宗发生了内变,被那个所谓的司法天尊控制了整个宗门,也就是他们借徐慧灵来要挟你?” 聂天星脸色一僵,微微侧了过去,点头道“他们让我带着你们师徒二人前往紫府州,只要加入九菊圣宗,供其驱使,便会将慧灵还给我。” 九叔却更加疑惑了“他们远在天边,我二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何况九菊圣宗之内强者无数,我们与之相比与蝼蚁一般,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呢?” 聂天星不假思索道“黑金武道场的背后就是九菊圣宗,其中有四大金主都是宗门布置的棋子,得到消息并不为怪,何况小叶子天资超然,就算是在紫府州,在这个年龄同时拥有法力和玄天罡气的也没有几个,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也在情理之中。” 九叔幽幽的看着他,突然笑着道“其实你把我囚禁在这里,好酒好肉的供着,并不是想与九菊圣宗换人吧,因为你知道,就算没有你,还会有其他人动手,比如那四大金主?因此,你只是想让我躲在这里,避开他们的眼线罢了。” 聂天星愣愣的看着他,大笑出声,借着起身的空档,道“老九啊,你可真够自作多情的,我只是尚未决定出发的时间,等料理完毕,亲自用绳子捆着你去,好好呆着吧。” 望着快要走出去的背影,九叔笑道“不必那么麻烦,要是我自愿去呢?” 聂天星回身相看,眯着眼睛道“你说什么?自愿?” 九叔一骨碌爬起,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酒,畅快的饮了一杯,言语铮铮道“没错,一来可以帮到你,就算不成功我也想试试,二来只要我在他们手上,他们应该不会对叶丰都下狠手,三来嘛就是我想见识一下紫府州。” 聂天星听着直瞪眼,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一旦落在他们手里,就会沦为人质把柄,小叶子也会投鼠忌器,身不由己。” 九叔撇了撇嘴“我不去他们就不会来?到那时局面更加被动,或者你是想囚禁老子一辈子?心咋这么狠呢?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找上门去,多少能争取点时间。” 聂天星不置可否,敷衍一句“再说吧”,之后便离开了石室。 第二日,聂天星没有出现,进来的是管家阿福,手里提着大大的食盒,里面放着一些小菜和米粥,简单却丰盛。 阿福伫立一旁,精心的伺候着,可脸上洋溢的笑容越来越奇怪,没有了往日的谦恭,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自抑的窃喜。 九叔疑惑的看着他少许,问道“聂老头去哪儿了?” 阿福捏着下巴,饶有余味道“他昨夜就离开此地前往紫府州了,临走前吩咐过,天明之后让你离开这里。” 九叔大惊失色,火急火燎“这个老浑蛋又骗老子,自己去送死也不叫我,不行,我得去找他。” 匆忙之间,他忘了自己压根不知道紫府州在哪里,更没有听出那位一向恭敬的管家此刻所用的称谓。 还没走两步,就听到阿福扬声大笑“找他?不用白费那个心思了,你很快就能见到他,说不定还能先他一步进入紫府州。” 随着他话音一落,石门轰然大开,从外面径直走来四个人,堵住了离开的必经之路。 九叔略微思索,试探道“你们是黑金武道场的人吧,想不到这么快就寻了过来,更想不到的是聂老头多年的心腹之人也是你们的暗子。” 来的人赫然是黑金武道场的四大金主,来此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就是为了九叔。 大金主蔑然一笑“你想不到的事情有很多,比如现在的你就是一个普通人,法力全无,所以最好不要做什么愚蠢的事。” 九叔看了一眼阿福道“是你在饭里动的手脚吧。” 阿福嘿嘿“放心,只是封锁了丹田,让你不得使用法力而已,只要去了紫府州,自然会解开你的禁制。” 九叔哈哈大笑“好啊,我答应你们,现在就走吧。” 转折来的太快,快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来之前他们准备了威逼利诱,甚至准备好了打晕强行带走的计划,然而,似乎一切都用不着了。 九叔走在前面,趾高气扬,意气风发,四大金主和阿福跟在后面,满头雾水,恍然梦中。 话分两头,这段时间的一眉居可谓是鸡飞狗跳,聂怡鸾主动承担了打扫的人物,还不允许叶丰都跟着。 于是,时不时发出的奇怪声音,让叶丰都听的心惊肉跳,头皮发麻,比如接二连三茶杯水壶摔碎的清脆声,桌椅板凳砸在地面的轰轰声,还有等等,几乎每一个她经过的地方都会变成重灾区。 叶丰都很是担心,照她这个做法,用不了几日,整个一眉居直接就成贫民区了。 至于人家张真人,活脱脱就是一副退休大爷的做派,搬了一张躺椅在院子里,旁边放上一壶茶,直让叶丰都羡慕的牙痒痒。 是夜,聂怡鸾洗漱完毕,头发扎起,穿着一身薄薄的纱织睡衣,是叶丰都专门买回来的情侣款,一人一身好不甜蜜。 至于张真人,人家连澡都不洗,衣裳就更用不着换了。 月牙弯弯,清冷的银辉铺在地上。 她刚刚结束了修炼,脑海中兀自回响起一道声音“你似乎很享受这种生活,我能感觉到,在这里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平静状态,很安详,也很温暖。” 聂怡鸾身体微微一僵,似乎对那个声音一点也不奇怪,应道“这里没有名利算计,更没有勾心斗角,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一处安放灵魂的净土本来就很难得,何况还有自己最在乎的人相伴左右。” 那声音停顿很久,再次出现“是那个年轻人?他是你的爱人吧,我能感受到你面对他内心的炙热,白天他给了一件衣服,你整个人都像掉进了蜜糖之中,那种感觉很好。” 聂怡鸾嘴角不自觉的散开一抹笑意,说道“嗯,确实很好,我很珍惜每一次的感动,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情节,每个女人都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港湾,你也不例外,等我修炼有成,你就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 声音又是一阵沉默,接着才道“我有一个请求,你可以答应我吗?” 聂怡鸾略感疑惑“什么请求?在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帮你。” “我想借用你的身体做一回真正的人,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就行,可以吗?”说话的声音满含乞求,还有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 聂怡鸾沉下眉头,满是纠结道“为什么要用我的身体?你现在不是一样可以感觉到吗?”她本想拒绝,但又不好将话说的太明太重。 “我从有了知觉开始,一直被关在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之中,每当想要拼命闯出去的时候,又被狠狠地拽了回去,我知道,那是你身体和灵魂自我保护的本能,在这里没有光明,没有自由,好在能通过你学习到很多东西,可以说我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你,包括对所谓人的认知。”声音听着很年轻,却又处处透着沧桑感。 聂怡鸾听着听着,逐渐湿透了眼眶,低着脑袋糯糯道“很抱歉,我现在没办法也没有能力帮你,只能拼命修炼,日后还你自由。” 声音呵呵一笑“不用道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真切的当一回人,尝一尝喜怒哀乐的味道,品一品油盐酱醋的美妙,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些可能是一种烦恼,但与我而言,却是一种无法体会的奢侈。” 聂怡鸾眉头散开,长舒一口气“是我太自私了,这具身体不仅仅是我的,同时也属于你,日后我会让你习惯人的一切生活,直到真的有了自己的身体,不过,只能是在白天的时候,晚上不行。” 那声音脱口问道“为什么晚上不行?” 聂怡鸾俏脸晕红,支吾道“反正晚上不行,你也不能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否则,约定作废。” 第二日,天色放晓,漫无目的的阳光穿过云层,洒向一眉居的每一个角落。 经过一夜的修炼,叶丰都神采奕奕来到了院子里,看着依旧在躺椅上的张真人,出口调侃道“老家伙,你真够可以的,来这里躺尸吗?” 张真人随性的回过头,看到他的瞬间,目中精光连连,口中啧啧称奇“一晚上的功夫,你竟然精进如此?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偷吃什么仙丹妙药了。” 叶丰都嘿嘿一笑“仙丹妙药是没有,但你说的也没错,确实是吸收了一些东西,还记得执天剑吗?当日你还被它没收了一些利息,现在都便宜我了。” 张真人腾然起身,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小混蛋,你是不是故意坑我的?用那把破剑明目张胆的贪污老道的玄天罡气,还有没有剩的,赶紧吐出来。” 叶丰都满嘴叫屈“冤枉啊,我也是昨晚才发现的好不好,再说您也不缺那点玄天罡气,何必那么小气呢,好歹它也帮助过你不是?” ------------ 第一百二十四章挥手自兹去,一吻破尘封 张真人老脸一黑“是个屁,和你这个小无赖再计较下去,老道我得少活几百年,还不快把玄天罡气外放出来?老道怎么也要看看被你吸收的那些罡气死的冤不冤。” 叶丰都深知占完便宜就装傻的道理,嘿嘿一笑,催动自身玄天罡气,浮于表外,一时间五色流转,光彩夺目,彼此衔接自然,转换有序。 从这一点上看,叶丰都对于玄天罡气的运用已然到了一个纯熟的地步,可谓是张弛有度收发自如,明显比当日武当金顶内强了不止一筹。 对此,张真人心中甚为满意,嘴里却不屑道“就这?吸收了老道那么多的玄天罡气,还是在交感通境,勉强达到了气与血合,小子,你这天赋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叶丰都眉毛竖起,故作冷笑道“老家伙,快把你的眼屎擦擦,睁大看清楚了,我这可是五道不同的罡气,就你舍出来的那点力量够个屁用,若是像你一样,只有一股的话,小爷早就突破到了玄微境界。” 张真人脸色由黑转红,羞臊中带着讥笑“还想突破到玄微境界?小家伙没睡醒吧,你若是知道怎么突破到玄微之境,老道就让你那破剑吸干又如何?” 叶丰都愕然一愣,忽然想起来了,当初在武当金顶,老道士只是说了大境界的情况,其中细微末节的关键并没有讲清楚,现在又在这儿等着他呢。 当即,叶丰都满脸讪笑,将张真人扶在椅子上躺好,讨好般的捏着肩膀,恭敬无比的说道“瞧您说的,我怎么会惦记您的玄天罡气呢,就您这样的大佛,晨昏三柱香的伺候都来不及。” 张真人一脸的享受,翘着二郎腿,鼓着嘴巴忍着笑意“这话听着舒坦,就是手上的力度不够,左边再用点力就正好了。” 叶丰都如实照做,不敢有丝毫怠慢,嘘声问询“您看我这天赋不是一般的差,您老要不指点一二?” 张真人很是受用,好在没有尾巴,要不翘起来非得做一杆旗帜不可,拿着高高的姿态道“也罢,就随意的指点你一下,交感始境是一个门槛,也是以武入道的标志,简单来说就是以力化气,散游百脉,别看只是入门,听起来也就四个字,但做起来却很难,自炼气士彻底销声匿迹后,没有了功法典籍的辅助,被挡在外面的武学大才都不知凡几了。” 叶丰都点头称是,就单单说他知道的,如九叔和聂天星二人,武学天赋很高,毅力也不差,但几十年来还没有摸出头绪,眼前的老道士也是在太极长生诀的帮助下才成功的。 至于茅山白止青,他敢断定是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秘法才获取到,就像他一样,不也是来的不明不白吗?其中隐藏的秘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见他虚心聆听的模样,张真人也收起了调侃之心,说道“第二步就是交感通境,它的关键在于气通五脏,千般锤炼,这个过程是最痛苦的,也是最危险的,只有金刚不破的五脏才可以容纳更加雄厚的罡气,发出之后方可做到无坚不摧。” 这一点叶丰都深有体会,当初他的五脏羸弱不堪,若非经过那只猴子的暴虐摧残,以及太极长生诀的重新塑造,恐怕现在已经被罡气反噬而亡。 张真人打断了捏肩的享受,让他站在身前,再次放出罡气,点头道“你现在算是勉强进入交感极境,要点是气与血合,内外循环,炼气士可以无视同境界的任何攻击,哪怕越境战斗也有自保之力,靠的就是从内到外完美的身体,再加上雄劲的罡气,当然,你非要找高出几个境界的修士来实验的话,就当我没说,天要下雨地不可管,娘要嫁人儿不可拦,你要找死无人可挡。” 叶丰都撇撇嘴,他有那么傻吗?思忖了一会儿,问道“我现在全身血脉在罡气的刺激下越发喷张,活力比之前更甚数倍,可控制力却相对减弱了很多,如此一来,想要锤炼出完美的身体,恐怕要耗费很长时间了。” 张真人神秘一笑“一个弱者在经受千锤百炼之后,会产生一种新的情志,就是不屈不挠,五脏也一样,它们本身就有各自的性格和情志,在受到罡气的打磨锤炼后,情志更加独立,因此,你罡气的控制力也相对减弱了很多。” 叶丰都报之以苦笑,原来是变强之后不服管教了,是不是以后还要造反?炼气士还要面对这么苦逼的事情,也是够奇葩的。 张真人自顾自的呡了一口茶,道“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收摄五脏的情志,达到直情径行的地步,然后它们才会心甘情愿的运转,到那时,你整个人就是一个内外循环的机体。” 叶丰都豁然开朗,修炼一途最忌一叶障目,往往只是一个细微的问题,却足够耗费他太多的精力去探索,由此可见领路人的重要性。 所以,他决定让这个领路人发挥出全部的热量,眸子快速的转动了几次,说道“您老也多年不曾在外走动了吧,趁着这次的机会,不妨多住几日,熟悉一下新社会的变化。” 张真人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道“我看是你想熟悉一下新境界的常识吧,幸亏你小子现在不长毛了,否则比武当那只死猴子还精。” 被点破心思的叶丰都丝毫不觉得尴尬,哈哈大笑道“顺带的事而已,主要还是为您找想。” 张真人翻了翻白眼,从怀里摸出一个册子,随意的丢了过去,说道“你想知道的东西都在里面,这次出来一为救你,二来就是送这个玩意儿,现在事情已了,老道也该回武当了。” 叶丰都面露不舍,试着问道“真这么着急吗?要不再住几天,我带您出去看看。” 张真人起身后整理了一番破损的道袍,挤眉弄眼道“再住下去那小丫头该急眼了吧?年轻人火气大可以理解,但要懂得节制,否则,到了老道这个年纪有你哭的。” 叶丰都气极“滚回你的武当哭去吧,老不修的。” 张真人仰头大笑,纵身飞跃而起,如是一只鸿雁,入云而去。 转身的刹那,只见一抹倩影正定在远处,怔怔的看着他,清冷的面容,如月的双眸,看在人身上不浮不沉,不波不动,实在猜不透其中的深意。 叶丰都耳腮发烫,脸色尴尬道“那老家伙一贯喜欢胡说八道,你别在意啊。” 聂怡鸾撑起眼皮扑闪了两下,说道“在意什么?不好意思,我没听懂你们说的话。” 叶丰都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抓了抓头道“没什么,就是说吃饭的问题,多吃清淡的,免得次数多了上火,你一定饿了吧,我现在就去做饭。” 走出去两步,他又停了下来,忽然想起玄微境界的她似乎不会感觉到饥饿感,当日吃兔肉都那么勉强。 聂怡鸾见他沉默不前,疑惑不已“你怎么了?不是去做饭吗?我还等着尝尝味道呢。” 叶丰都摇了摇头,径直走进了厨房,食材都是昨天出去买的新鲜的,他的厨艺不能算是顶尖,但也不会太差,自小做惯的事情想忘也忘不掉。 过了一会儿,饭食终于弄好了,两个湛清碧绿的小菜,两碗浓稠飘香的米粥,两人相对而坐,简简单单的画面,加上飘起的热气和香气,构筑出一副无比温馨的图卷。 叶丰都吃的很满足,速度也不慢,很快一碗粥就送进了肚子,稽留京都的半年,聂家的伙食异常丰富,但餐桌上总会觉得束手束脚,没有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反观聂怡鸾吃饭的样子,除了大家闺秀的文雅之外,更多的是一种僵硬,肢体动作间还带着笨拙感,生生把优美的姿态破坏了。 叶丰都皱着眉头看了许久,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实在想不出,嘴里试探着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我做的东西太难吃了?也对啊,你自小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些粗糙的饭菜,我下次再改进改进。” 聂怡鸾呡了一口粥,不知道是咽的太快,还是烫了一下,脸色发红道“不用改进,真的很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做一个普通人的感觉很踏实。” 叶丰都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掌放在聂怡鸾额头,因为今天她实在是太怪了,不论是语言还是动作,从头到脚都不正常,难道是生病了? 着急之下,他甚至忘了聂怡鸾早已不是一个寻常的柔弱女子了。 就在他手掌即将落下的时候,聂怡鸾竟然躲开了,微侧着身子,冷冷的眼睛中带着迷茫,直勾勾的盯着他,脸上晕开一丝嗔怒。 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关心动作,在被拉开的距离中显得如此唐突,如此陌生,悬空的手掌将叶丰都衬托的像是一个占便宜未遂的登徒子。 “躲什么,我只是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而已,现在看来你确实生病了,得了很严重的失忆症。”叶丰都忿忿中带着一丝狡黠。 聂怡鸾愈发迷惑“失忆症?需不需要治疗?” 叶丰都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突然俯下身子,快速的吻在了两片鲜艳欲滴的唇上,酥软纯香,比往日更加幽冷,宛如冰片一般。 颤抖的身躯想要远离,却又似乎失去了气力,瞪大的眼睛越来越眩晕,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最后,她只想深深的闭合,任由整个人荡漾在平静的湖面上,吮吸着甜甜的水木清香。 仅仅是几秒的过程,叶丰都直立起身子,抱着双臂,戏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这服药可是要收费的,具体价格可以晚上详谈。” 聂怡鸾睁开眼睛的瞬间,熊熊怒火将眼眶都烧红了,一个跳起就抓住了他的耳朵,怒喝“叶丰都,你这个混蛋,竟敢……,谁让你不打招呼就乱来的。” 叶丰都一个挣脱,哈哈大笑“恢复的还挺快,看来效果不错嘛,真当小爷是吃素的啊,看你还敢捉弄我。” 聂怡鸾兀自一愣,终于反应过来捉弄是怎么一回事了,心中的委屈再次化作了怒气,誓要把他逮住狠狠地打一顿。 ------------ 第一百二十五章生死两茫茫,鹤唳难自安 叶丰都还是顺利活了下来,只是脖子上多了一个深刻见血的印记,整整齐齐的齿印中圈住了一个又一个的誓言,加上一些列的不平等条约,以至于他两日来都过着当牛做马的生活。 白天被冷淡如水的聂怡鸾驱使着上街,负责驮运各种东西,晚上又被热情似火的拉进了房间,肆意索取提枪执杖,真实的体会着痛且快乐的含义。 这一日,两日刚刚吃了早饭,一眉居外就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频频的声响如来人的心境一般,焦急中带着沉重。 开门的刹那,叶丰都着实愣了一下,继而开怀大笑“原来是你们,真是太意外了,今天本来还要给你们一个惊喜,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完,张开双臂,将两人紧紧抱在怀里,双手用力的拍打着后背。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宿舍的兄弟,老大王悦和老四孙文斌。 分别半年的兄弟重逢,让叶丰都整颗心又回到了青春岁月,这段时间与那些老家伙打交道,他甚至忘了自己还只是一个充满书生意气的大学生。 激动过后,场面似乎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本该亲密无间的兄弟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的表情如是展开的一副抽象画,各种各样的情愫堆砌在一起,让人摸不准基调。 叶丰都一人给了一拳,不偏不向,笑骂道“你们两个搞什么?看到老子就是这副鬼样子?能不能装着开心一点啊,咦,不对啊,好像缺了一个人啊。” 一听这话,王悦再也控制不住,泪如喷浆,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身体伴着哭声抖如筛糠。 孙文斌眉目通红,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进去。 叶丰都心中一紧,生生将王悦提了起来,声若绽雷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老二出了什么事情。” 王悦含泪点头,咬着嘴唇踌躇少许后,开声说道“老二他……死了。” 叶丰都一个踉跄,跌靠在门框上,用手狠狠敲了两下额头,再次问道“你说老二怎么了?死了?” 孙文斌默然点头道“已经过世半个月了。” 叶丰都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张芳华面庞,稚嫩的棱角分明如昨,熟悉的笑语犹在耳畔,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又已然过去。 他转过身定了定心绪,说道“你们两个跟我进来,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一眉居他们以前来过,记忆中也是因为一件很重要的事,可又实在想不起始末,毕竟九叔的忘尘咒不是白给的。 一人给了一杯宁神茶后,激动的情绪终于平息了很多。 叶丰都这才问道“说吧,老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你们的表情不像是意外。” 王悦捏着手指说道“你请假离开学校,差不多一个月后吧,很多学生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失控,无论在课堂上还是校园里,他们像发了疯一样,做出各种各样离谱到荒唐的事情,整个学校都快变成疯人院了。” 叶丰都皱眉“什么荒唐的事情?学校里面没人管吗?” 孙文斌接过话题“根本管不了,抓走了这一批,过不了几天又出现了,情况越来越糟糕,像什么打架斗殴聚众赌博还是好的,后来更是吸毒绑架,甚至出现了明目张胆冲进女生宿舍,侵犯女老师等等怪事。” 王悦苦笑“学校本来想让所有学生回家,可上面的人不同意,说如果学生都走了,线索就断了,无奈之下,只能让大批的警察和军队进驻校园,一旦发现有异常的人,立刻关起来隔离,但奇怪的是那些人总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就算将门上锁,门外有人把守都无济于事,一到晚上,所有隔离者的房门就自己开了。” 叶丰都捏了捏额头,对上面的那些人无语透顶,这明显不是凡人能办到的事情,为了一点点可怜的自尊心,只会连累更多人。 孙文斌咬了咬嘴唇道“学校里传言是柳若云回来报仇了,甚至有人还看到过她在愿湖一带出现,破不了案的那些人只得同意请高人做法驱邪,到了第二天,那些请回来的高人都死在了愿湖,从那以后,学生在愿湖溺死接连不断,老二不幸也遭此厄运。” 叶丰都恍然大悟“所以,校长想请九叔出手,可又联系不上,他知道我拜在九叔门下,因此,想通过你们找我来联系九叔?” 王悦点头“我们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联系你,可一直打不通,只能隔两天来这里一趟碰运气,今天总算是找到了。” 叶丰都闭眼叹了一口气,他的手机一直放在芥子行囊,里面根本没有信号,加上前段时间一直在茅山,完全没有使用手机的机会。 心痛之余,他起身说道“我现在就陪你们去学校,老二的事情该有个结果了,迁延日久,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王悦二人对视一眼,四周看了看,疑惑的问道“你去?不请你师傅吗?” 叶丰都拍了拍一下两人的肩膀“我师傅在京都,放心吧,有我在没问题的,真当我这两年是白过的吗?” 聂怡鸾一言不发,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块儿冰,跟着叶丰都一路去了庆丰大学。 富丽堂皇的校门依旧高高在上的坐落在此地,身上的衣衫还是那么光辉耀眼,可惜再也没有人敢来欣赏了,往日纷沓而至的豪车早已躲得无影无踪,生怕沾染上一丝一毫的不幸。 叶丰都这一次也算是衣锦还乡了,顺着大门进去,曾经洋溢着青春灵动的喧嚣大道上看不到一个身影,把它衬托的越发宽广,微风无声而至,卷起了层层孤寂。 来到了校长室外,远远就听到了撕心裂肺般的咆哮,似乎在争执着什么,叶丰都对这个声音很熟悉,正是校长无疑了。 轻轻敲了两下,清脆的响声打断了里面的嘶吼,还不等回应,叶丰都推门而去,放眼一扫,攒动的人影还不少,十几个学校的上层领导皆聚集在这里,平日里可没这么齐心过。 还有两波他不认识,不过看身上的衣服不难猜出,应该是进驻学校的警察和军方的人了,此刻两方像是斗红眼的公鸡,互不相让。 见叶丰都不请自入,身着警服的中年人拍案而起“哪里来的野小子,这是你能擅闯的地方吗?滚出去。” 身旁的军人微微皱眉“说话别那么难听,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学生,打发回去就是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在校学生的安全问题,昨晚又有两个在愿湖出事了,他们应该是想偷偷回家,不知道怎么会跑到那里。” 柳校长浑身落拓,苍白的脸庞,猩红的双眸,加上一头杂乱不堪的黑白头发,哪里还能看出半分往昔的精明干练,整个人就是一盏油尽的枯灯。 嘴唇颤了颤道“都怪我,要是一开始就让孩子们果断回家,也不会到了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留又留不得,走也走不掉,眼下只能盼望那个人快些回来,否则学校就完了。” 警服中年人不屑的瞥了一眼叶丰都,讥笑道“你等的那个人不会就是他吧?”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嘲讽意味。 其实柳校长在叶丰都进来就感觉有些熟悉,可这段时间的心神憔悴让他记忆力下降不少,看了又看不禁疑惑道“你是本校的学生?来这里做什么?” 叶丰都嗤笑一声“校长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不记得有个请假半年的学生吗?” 柳校长沉思一瞬,整个人几乎是蹦起来的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带着哭音道“你师傅呢?快请他来学校啊,我联系了他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九叔平素几乎不开机,能联系上才有鬼。 叶丰都摇着脑袋,颇为遗憾道“九叔在京都,短时间是无法赶回来了,这里的事情我可以处理,大校长就放宽你吧。” 那个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大言不惭,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现在滚出去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否则,就以妨害公务罪抓起来。” 叶丰都冷冷一笑“好大的帽子,看来是给人扣惯了,时间紧迫,小爷懒得理你,这次略作惩处,再有下次决不轻饶。”说完后随手一挥,中年人手脚僵硬的站在原地,嘴巴竟然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一手不仅镇住了其他警员,也是给柳校长的一个信号。 军装之人哀然一叹“他虽然说话讨厌,但毕竟是国家公职人员,小惩大诫就可以了,何必将关系搞得这么僵硬。” 叶丰都哼然“既然是国家公职人员就更应该谨言慎行,什么时候允许他们可以站在老百姓头上颐指气使了?废话不必多说,你们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不会没有一点发现吧?” “倒是有点眉目,经过对那些发狂学生检测研究,发现他们身体中潜藏着一种类似于毒品的东西,可以让人失去理智,并且变得异常亢奋,可是经过严密调查和围追堵截,我们都没找到源头,我怀疑……”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警员。 这个人倒是有点印象,当年因为柳若云的事差点把他抓起来,如今见面,相互一笑恩仇尽泯。 叶丰都对着他眨眨眼道“你怀疑什么?直接说出来就好。” 眼镜警员看了看被禁锢的上司,说道“我怀疑是阴灵在暗中作祟,否则,根本无从解释那么多诡异的事情,最近有很多孩子无缘无故的死在愿湖,和当年的柳若云太像了。” 他很早就把这些怀疑告诉了上司,无奈别人根本不信,还狠狠挨了半天批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当初亲眼所见,恐怕现在也不会相信吧。 叶丰都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对柳校长言道“你的老冤家又出现了,这一次不仅要毁了你引以为傲的资本,还要你身败名裂的死去,当真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柳校长跌坐在椅子上,揪着头发道“自若云出事后,我明里暗里的调查回想,始终想不到这个幕后黑手的身份,还以为事情随着若云的死结束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再见柳若云,人鬼各殊途 叶丰都敲了敲手指,说道“既然如此,就只能从阴灵身上找线索了,他想要适时操纵阴灵做事,还要了解学校的情况,说明与此地距离不远。” 军装之人沉下眉头”你确定可以对付?之前可是请了很多人,最后都死在了湖里,年轻人,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要分情形时量力而行。” 叶丰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要是你们早有这种觉悟的话,事情或许不会变得如此糟糕,要知道,没有能力去承担就是一种不负责,往往会连累很多人。” 就在这时,房门砰然打开了,聂怡鸾和老大及老四走了进来,之前让两位兄弟带着她去愿湖查看,想必是有结果了。 一见到叶丰都的面就迫不及待道“果然如你所料,那个人造湖很有问题,水中蕴含着怨气很深,不过现在没有阴灵,我估摸着晚上能逮到她。” 叶丰都笑着点了点头,对在这里的警员和军员说道“等到晚上你们手下所有人全部出动,重点是那些被隔离的,不管他们如何躁动,一定不能让他们离开半步。” 眼睛警员拍着胸膛道“放心办你的事吧,我会好好照看的,不过,能不能先把我领导治好?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叶丰都原本也没想把那人怎么样,单纯是出于对不作为之人的讨厌,还有就是小小露一手,现在目的达到了,解除手段也没什么不可以。 眼镜警员却无比欣喜,有时候欠下人情也是拉近距离的一种,经过上次的事,他很看好叶丰都师徒的本事。 时间到了晚上,整个学校更像是鬼蜮一般寂静,除了发黄的路灯外,再无半点光明。 叶丰都拉着聂怡鸾的手,徜徉在宁静的小道上,望着空空荡荡的校园唏嘘不已“往日的这个时候,学校里非常热闹,那些男男女女堆积在一起,赶都赶不走。 聂怡鸾捏了捏他的手掌“听这口气好像很羡慕啊,那些人中是不是就有你?” 叶丰都苦笑一声“穷小子是不配有女朋友的,我那会儿除了学习就是打工挣钱,后来学了道法就更没有时间了。” 聂怡鸾咯咯娇笑“说的好像你现在不穷一样,本小姐今天就陪你走一遭,算是圆了你的梦想,不过,我对你在学校里的生活机遇比较感兴趣,讲讲呗。” 两人顺着小道走去,一个讲述一个聆听,很快就来到了愿湖。 平静的水面在月亮的衬托下铺了一层磷光,四周静谧无声,整个水面死寂的可怕。 聂怡鸾幽幽的望着湖水“那个叫柳若云的年轻女孩就是被它吞噬了生命,可惜啊,大好年华,我能听得出来,她对你是有好感的,若是今天真的遇到她,你能下得去手吗?” 叶丰都一时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从道义上来说,人鬼殊途,似乎不用讲什么情面,但柳若云的遭遇实堪怜悯,令人感慨无奈。 时间缓缓过去,临近午夜时分,静谧的湖面突然冒起了朵朵水泡,咕噜咕噜的声音在黑夜异常清晰,随着水泡的破裂,浓郁的黑气从湖水中升起,笼罩在水面上。 聂怡鸾轻声道“来了,但愿不是你想看到的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水下慢慢浮起一道黑色身影,从头到脚裹着皂色斗篷,连面部都堵的严严实实,只能从单薄娇俏外形大概看出是一个女子。 她背对着岸上的两人,仰起头对着月光呼出一口长气,汨汨黑雾喷散而出,接着,双脚踏在水面上徐徐滑行,眼看着就要离去。 就在此刻,一道声音响起“不打声招呼就要走吗?是不是挺没礼貌的。”说话的是叶丰都。 黑影止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只是看了一眼后,顿时飞驰而去。 叶丰都身若流光一闪而逝,再次出现已经挡在前面,就那样背对着黑影,言语之间颇为苦涩“我一直在想该怎么面对你,从未想过你连面都不想见” 黑影声音尖锐阴沉“闪开,我不认识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叶丰都回身之际,顺势扇出一掌,法力如风飒飒其声,猛然将黑色的帽子吹到了肩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熟悉的脸,美则美矣,但苍白如纸的脸庞看着让人心伤。 “果然是你,柳若云,真是好久不见了。” 柳若云微微撇开脑袋,破碎的音质敲开嘴唇“柳若云早已经死了,我不是她,你不该认出我的,趁现在还有时间,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叶丰都看着这个曾经的同学,叹息道“不管认不认识,今天总有一个了断,你若还念及旧情,现在就带我去找背后之人。” 柳若云忽然诡异一笑,双目翻了一下尽显白色,惨白的脸上兀自生出一圈圈黑色的斑纹,覆盖了整个皮肤。 宽大的斗篷下伸出一双干枯的手掌,黑色的指甲冽冽生光,对着叶丰都的头顶就抓了下去,其速度之快连远处的聂怡鸾都为之一惊。 叶丰都快速的飞出两根指头,上面闪耀着炙热的火苗,迅捷点在她的掌心处,嗤的一声,被手指点中的地方冒出丝丝白气。 接着,他双手结印,空气中勾勒出一张符箓,在柳若云惊恐的表情中,打在她的前胸。 嘭的一声,柳若云身形暴退,嘴里猛地吐出一口黑色血液,落在地上,坚硬的地砖瞬间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无数小孔,在那孔洞中竟然蠕动着微不可见的虫子。 受伤的柳若云耷拉着脑袋,嘴里阴戾戾的笑个不停,声音由小及大,由近及远,很快就扩散到整个校园,回荡在黑夜里令人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那些被隔离的学生发疯般的撞击着房门,好在外面都加装了防护栏,就算如此,那些负责看护的警员和军员都看着心惊肉跳,哪怕连续开枪警告都置若罔闻。 聂怡鸾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隔离的大楼上空不知何时汇聚了一层红色雾气,随着学生们狂暴的加剧,雾气越来越浓重,几乎将整座大楼都包裹起来。 叶丰都神情凝重的看了一眼,再看看眼前的柳若云,总觉她还有不为人知的惊人目的。 果不其然,柳若云骤然抬起头,嘴里吐出十几个光点,飞驰之中,光点竟然变成了阴灵,冲进红色雾气中大肆吮吸,转眼间就将雾气吸收的一干二净。 聂怡鸾悬浮空中,仔细的看了一个清楚,落在叶丰都身边道“那些雾气应该是人的负面情绪,不知道幕后之人用了什么法子,将负面情绪实质化,再让阴灵吸收,看情势定然是周密计划好的。” 叶丰都表情越来越冷“这是把人当成了培育负面情绪的工具了,再通过阴灵吸收带回去,柳若云就是中间的执行者。” 聂怡鸾看着柳若云脸上的黑色斑纹,恍然道“原来她被人控制了,我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一门法术介绍,名为巫咒术,是南方巫门独有之法,可以操纵阴灵鬼物,甚至是尸体和僵尸作为傀儡,此法极度邪恶。” 两人说话的同时,十几个阴灵飞了回来,一字排开的站在柳若云身后。 叶丰都一一扫过,都是一些曾经较为熟悉的面孔,虽然叫不上名字,但同在一所学校,难免碰到过,想不到再次相见已是人鬼殊途,阴阳两路。 直到看向最后一个阴灵时,叶丰都眼睛兀自一酸,怔怔的望着阴灵道“二哥?” 聂怡鸾听到呼喊,也望了过去,只见一个年轻稚嫩的脸庞,毫无表情意识,仿佛是一根枯枝,直愣愣站在原地。 柳若云再次张嘴,将所有阴灵吞吸入口,而后飞快的落入愿湖之中,潜入水下。 叶丰都拉起聂怡鸾紧随其后,用执天剑避水急追,犹记得上次百鬼夜行,差点被水鬼用舌头拖进水中溺死。 跟着柳若云下至水底,向前走了十几步,突然消失了踪迹,待到临近后才发现,在水底布置了一座阵法。 叶丰都看了一眼就笑了“这是鬼门阵,也可以叫鬼门关,一般都会布置两座,彼此不能相隔太远,作用就是可以让阴灵短距离的穿梭两地,无声无息来去自由。” 聂怡鸾好奇道“人不可以使用吗?” 叶丰都自顾摇头“人的身体是无法穿过鬼门阵的,除非是灵魂之体,但幕后之人敢布下此阵,那边肯定有准备,我们的灵魂不具备攻击力,一旦贸然进去恐怕凶多吉少,还真够狡猾的。” 聂怡鸾沉思之际,忽然说道“我有办法,你先去上面等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叶丰都脸色顿然漆黑无比,盛怒道“胡闹,我刚刚已经说了,灵魂不能进去,那人既然能操纵阴灵,实力肯定不弱,就算你是玄微境界的修士,灵魂也强不到哪里去。” 聂怡鸾拉着他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哎呀,我都说了不用灵魂,你相信我好不好,这个办法现在不能告诉你,乖啦,很快就好了。” 叶丰都面带狐疑道“你最好不要骗我。”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水面。 聂怡鸾用法力护住身体后,眉心处飘出一抹白色影迹,站在她的面前,凝眉相视。 “你真的要进去吗?说不定会遇到致命的危险,就算我们可以短距离的灵魂交流,真有危险我怕也很难准时赶到”聂怡鸾发自内心的不想同意。 那人微微轻笑,声音婉转轻灵“没事,只要能帮他做些事情我就很开心,事实上,除了这个以外,其他也是有心无力,我进去后,你只要用灵魂感应就能找到位置了。” 说完后,直接走进鬼门阵,刹那间失去了踪迹。 聂怡鸾叹了口气,丝毫不敢耽搁,出了水面,径直拉着叶丰都踏空而行,循着灵魂中淡淡的感应,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 第一百二十七章击杀巫名雀,巫门亡灵咒 两人一路飞驰,来到了一处废弃大楼上空,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下面废壁残垣,杂草丛生,像是早已荒废了许久的样子。 这里原本是要建立一所医院,奈何施工期间发生重大失误,导致建了一半的大楼坍塌,埋葬了数十个民工,之后更是传出这里有闹鬼杀人事件,以至于无人敢接盘。 叶丰都扫了一眼说道“此处地盖阴煞,气通死门,无水流以迎吉,无盘龙以回旋,十足是一块儿大凶之地,不知为何会在此处建立楼盘?你看四面阴气汇聚,潺而不散,里面必然隐藏着不少的凶灵。” 聂怡鸾紧紧蹙着眉头,略显不安“信息显示就是这里无疑,可现在却忽然断了,我们快些进去,迟了恐怕横生变故。” 两人刚从大门进去,就看到不远处飘忽着几道灵体,像是悬挂着的白布,闪烁不定,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叶丰都嗤声笑道“竟然还安排了巡逻的,看来这个人倒是谨慎,若是凡人进入或许会被吓住,可惜啊,遇到了我们。” 说完,双手掌力一吸,几道阴灵顿然被摄了过来,困在眼前,四处碰壁后,急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仙师饶命,小鬼无意害人,只是被强行拘禁在这里。” 聂怡鸾面露急切道“拘禁你们的那个人在哪里?最好实话实说,不然就让你们再死一次。” 阴灵跪拜于地,说道“就在前方的大楼之内,不过外面布置了阵法,我等位卑言轻,平日里是进不去的。” 叶丰都遵照指示来到了楼前,打量一番,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不过是一个简陋的幻阵罢了,又能奈我何。” 他都懒得去破阵,直接拿出执天剑对着大门劈了过去,一阵坍塌巨响过后,幻阵尽除。 正要进入的时候,里面响起了一声咆哮,接着跳出数十个身影,他们身着工衣,头戴工帽,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没了双腿,还有的身体都没了半个,一个个双眼血红,露着森森獠牙,嘴里滴答着浑浊恶臭的液体。 聂怡鸾一阵反胃,捂着鼻孔道“这么多半鬼半尸的尸妖,生前应该是这里的工人,比阴灵要难对付的多,那个家伙竟然控制尸体来阻拦我们。” 刚刚的一剑声势浩大,里面的人听不到才怪,派这些尸妖明显是试探的。 叶丰都叹息一声“或许你们生前都是质朴性纯的可怜人,死后还要被人奴役驱使,遇到我也是一种解脱吧。”一剑冷光闪过,数十个尸妖砰然倒地。 通道之内阴气彻骨,墙壁上斑驳不堪,虽然没有灯光,但仍旧可以嗅出是血腥之气,沿着楼梯盘旋而上,大约有五层之时,微弱的光线从上面射了下来。 又爬了一层后,眼前豁然一亮,几百平的空间显露眼前,四周点着火把,噼啪作响,两侧摆放着十几口棺材,中间坐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女人,身着墨绿色长袍,显得不伦不类,袍面上绣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模样,蛇虫鼠蚁杂乱无章,观其面相约有四十出头。 这一幕倒是出乎叶丰都的预料,重新打量了一番,说道“原来幕后黑手竟然是一个女人,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做,残害了十几条性命,免得死了憋得难受。” 女人缓缓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长袍,阴仄仄道“两个小娃娃好大的胆子,不仅用灵魂穿过鬼门阵来探查,更是亲自堵上门来,以为学了点法术就可以无法无天,可惜啊,年纪轻轻就命不久矣了。” 聂怡鸾面容一变“若是没猜错,你是巫门之人吧,乖乖交出灵魂,否则灭你巫门全族。” 女人哈哈大笑“我巫名雀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天真的女娃,且不说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就是如今的道门大派都不敢说此大话。” 聂怡鸾正要动手,刹那间觉得后背一阵发冷,回头正见叶丰都眯着眼睛,神情带怒的看着她。 糯糯的嘟嘴道“那个灵魂不是我,但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当初怕你不同意才不告诉你嘛。” 叶丰都很想敲疼她的脑袋,终究是忍住了,冷冷道“你去守住门口,这里的事让我来做,以后有我在,不允许你私自动手。” 聂怡鸾吐了吐舌头,一时理亏,跳着步子闪到了门口,守在中间。 叶丰都再次看着面前的女人,说道“原来你叫巫名雀,几年前布下手段,害死我一个无辜同学,如今故技重施,夺走我一个兄弟的性命,两罪并罚死有余辜。” 巫名雀张口吐出一个光点,瞬间化作了柳若云的模样。 接着才说道“你说的就是她吧,只要和那老东西有关的人都该死,我不过是用了点小手段,就让她难以入轮回,灵魂为我所用,既然你们相识,那就让她解决你吧。” 柳若云再次现身,眉目痴痴的看着眼前之人,两行清泪簌簌落下,嘴里喃喃道“对不起,我不想让你看到这副样子,更不想伤害你,可是身不由己,求你不要怪我……” 她嘴里喋喋不休,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与此同时,整个人逐渐陷入诡异之中,黑色的斑纹几乎覆盖了满脸,最后恍然成了一个陌生人,眼角充斥着野兽的凶狠,里面血涌滔滔。 巫名雀手上多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质傀儡,随着她的施法在掌心转动不止,柳若云撕拉着头发,身形扭动之余,已然进入一个癫狂的地步。 叶丰都心中微痛,眼中愈发冷厉,腾转挪移之下,数次躲开柳若云的攻击,手上连连点了几下,效果却没有那么明显。 巫名雀哈哈大笑“此乃我巫门鬼傀之法,除非你能狠心将她灵魂打碎,否则就是不死之身,我倒要看看你的心够不够狠。” 在学校之时,柳若云对他明里暗里照顾不少,虽然性子高傲刁蛮,但不失为一个真性情的女子,大多时候都能顾及到别人的情绪,不会高高在上伤害他人尊严。 现在让他打散柳若云的灵魂,还真下不了那个手,最后只能决定用五极封神术试试,如果未能凑效,那就只能狠下辣手,再拖下去,那个帮助他的灵魂恐怕要受罪了。 五极封神术的本源就是他五脏之内的玄天罡气,以五行化五气,打出之后,柳若云动作减缓,癫狂也慢慢平复,脸上的黑斑尽数退却之后,终于恢复了神智。 巫名雀竖起眸子,看着掌心的傀儡微纹丝不动,有些吃惊道“那是玄天罡气,你竟然是炼气士,不过,就是炼气士也不可能破了尸傀之法,如此,只能动用他们了。” 只见她双手举起,仰天嘶吼一声,四周摆放的棺材飞盖而起,里面传出了嘎吱嘎吱的诡异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冗长沉重的呼哈。 很快,每一个棺材中都站起一个身影,全身覆盖着绵密的毛发,在火光的映照下金芒四溢,四肢茁壮遒劲,没有丝毫僵硬之感,行动敏捷纵跳如飞,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叶丰都微微一惊“毛僵中的金毛僵尸?怎么可能有这么多?” 聂怡鸾脸上也有些不适,嘴里说道“毛僵是一种可以进化的僵尸,从最初的白毛经过两百年进化到黑毛,再用两百年从黑毛进化到金毛,一旦成功后就是铜皮铁骨无所畏惧,就算用法力都很难摧毁。” 巫名雀大肆狂笑“算你们两个还有些见识,不怕告诉你们,原本尚需几百年的时间,这些金毛僵尸才会进化到飞僵,但我用人的鲜血喂养了二十年之后,速度加快了不少,现在吸食了你们两个,足可抵得上二十年的功夫了,修炼者的血液可比普通人好太多了。” 叶丰都冷哼一声,纵身跳入僵尸包围之中,用法力攻击了半晌,竟然毫无反应,再换了玄天罡气之后,也只是将他们逼退,打在僵尸身上,砰砰炸响,果然有铜皮铁骨之实。 巫名雀更为得意,猖狂道“任你是炼气士也难逃一死,还要感谢姓柳的老禽兽,临死之前送了你们两个修炼者,还有一所学校的新鲜血液以供僵尸食用。” 叶丰都不屑的撇了撇嘴“刚刚不过是想试试金毛僵尸的坚硬程度而已,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凭他们可以阻挡小爷吧?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杀他们只需一剑而已。” 执天剑在手,叶丰都犹如无人之境,闯入金毛僵尸群中,一只一剑毫不拖沓,身影一闪而过,僵尸一分为二,前后没有几分钟,满地都是被分尸的僵尸惨状。 巫名雀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着,眼睛暴睁几乎凸出,嘴里一口冷气倒灌进去,连连咳嗽道“这不可能的,金毛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就算法力都难以伤害他们,你那把剑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丰都扶过一尘不染的剑身,随意的应道“看在那个灵魂的份上,我可以让你选择自己的死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巫名雀惨然一笑“想不到我吃尽非人之苦,修炼二十年也谋划了二十年,到头来却毁于一旦,好在有那老家伙的女儿陪着,也不算孤单了,不过,就算是死也要给你们留一个难以湮灭的记忆。” 聂怡鸾顿感不妙,心头连连跳动道“你要干什么?那个灵魂呢?” 巫名雀抹了抹肚子道“就在里面,不过放心,她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而且我还要送她一点东西,名为亡灵诅咒,哈哈哈……我准备恨一辈子的人,再见了。” 说完后,她的身体竟然冒出了浓稠的黑色气泡,咕噜咕噜的蠕动,外面的衣服顷刻间粉碎一空,里面早已面目全非,扑鼻的恶臭迎面袭来,随着皮肉的溃烂,里面的骨头也步入后尘。 就在这时,一团光影从腐烂的尸体中飞出,化作光点快速进入了聂怡鸾的额头,原来是将灵魂放进了肚子里。 短暂的一瞥,叶丰都就感觉这个灵魂之体有些熟悉,而且灵魂内的黑色阴影又是什么呢?难道就是那个亡灵诅咒? ------------ 第一百二十八章红颜多薄命,诅咒大爆发 叶丰都看着聂怡鸾沉思良久,还是问出了口“那个灵魂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体之中寄存?”他心里隐隐有个想法,可又不敢确定。 聂怡鸾低头沉默少许,答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来的,等回到京都问过父亲再说吧,至于她的身份会一并告诉你的。” 叶丰都自然不会强迫,话语担忧道“你还是好好查看一番她的情况吧,巫名雀最后的死亡太过诡异,还有提到的亡灵诅咒,说不得会在她体内留下什么隐患。” 就在这时,柳若云孱弱的声音传来“他说得对,这个人手段很邪异,她利用蛊虫泯灭人的良知本性,催发放大他们阴暗的一面,再通过阴灵收集所产生的负面情绪,带回来供其修炼。” 柳若云看了叶丰都一眼,苦涩道“死后不久,我本想进入轮回,却在半路上被她拘禁,不仅日日夜夜受尽折磨,还要被控制着作恶,苟延残喘这么久,我早就不想坚持了,奈何身不由己。” 叶丰都轻声一叹“你还有什么遗愿?我会尽量帮你做到,也算全了曾经的同学之谊。” 柳若云神色一阵黯然,艰难的张开嘴巴,吐出了一团又一团的光点,那是阴灵凝集成的能量体,很快,那些光点就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她顷刻之际已成面容枯槁之态,挣扎了一下身体道“巫名雀已死,加注在我们身上的桎梏也破了,你现在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安置处理,算是为我赎一点罪吧,再有,我想见父亲最后一面。” 叶丰都将阴灵尽数收到了执天剑中,里面灵气氤氲,对于他们的恢复大有好处,然后又给柳若云输了一道,这才返回了学校。 校长室灯火通明,刚刚学生的狂暴躁动着实让他们手忙脚乱,好在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平静了下来,反而是叶丰都没有一点的消息,似乎从黑夜中消失了。 穿着警服的领导哼哼冷笑“柳校长,那小子恐怕早就和之前那些人一样,死在了湖水中,等天亮了我们一起去打捞就好,何必为其伤感呢。” 话音刚落,房门嘭的一声打开了,叶丰都哂笑“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可惜注定要让你失望了,好言相劝一句,最好留点口德,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再也说不了话了。” 柳校长一个箭步扑了上来,紧紧拉着他的胳膊,声音颤抖“怎么样?可解决了幕后之人?” 叶丰都拍了拍肩膀,笑道“放心,这次彻底解决了,除此之外,我还给你带回来一个惊喜,虽然是短暂的,但足以解除你的疑惑了。” 就在柳校长疑惑之时,门外又进来一人,聂怡鸾他是见过的,不知喜从何来呢? 聂怡鸾径直来到叶丰都旁边,身后骤然露出了一道身影,踪迹淡淡带着刺骨的寒气,几乎一瞬间就让整个房间陷入阴冷之中,那些警员早已吓得挤在一起涩涩发抖。 军装男人捏着手中的冷汗,头脑中不停的回旋着自问“竟然真的有鬼物存在?” 柳校长终于看见了,老泪一时滚滚而下,步履蹒跚的走了过去,张开胳膊拥抱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竟然从女儿的身体上穿了过去,又反复不停的试了几次,一次比一次绝望。 柳若云摇着脑袋,嘶声哭诉“没用的,人鬼殊途,这两年我一直放心不下你和母亲,现在见你无恙,走也走的安心了,日后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当校长了,回去好好陪着母亲吧。” “若云……你……”一个痛失爱女的老父亲,潜藏在心灵深处的伤疤再一次被血淋淋的撕开,又如何不痛? 柳若云凄婉一笑“我要走了,走之前还要告诉你,那个幕后黑手叫巫名雀。” “巫名雀?雀儿……”他的口气似乎比看到女儿还要吃惊。 叶丰都听得嘴角抽了抽,就知道是这个老家伙惹出来的风流债,相传巫门之人一生只钟情一人,特别是对女人更加苛刻,一旦遭遇抛弃,要么自杀后用鲜血洗涤灵魂上的污垢,要么被放逐十万大山中受野兽生撕活吞之苦。 柳若云还是走了,化作尘世间的一颗尘埃,一辈子来的很快,走的很急,甚至来不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自古就有红颜多薄命的说辞,其实也不足为怪。 回到一眉居后,叶丰都将执天剑中的阴灵放了出来,此刻,经过执天剑内灵气的滋养,阴灵已然恢复了本性。 老二徐卫东揉了揉眼睛,甩着昏沉的脑袋惊叫出声“老三?真是老三?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也遭遇不测了吗?” 叶丰都气极“你就不能盼我点好?要不是老子将你救出来,你他娘现在快成大粪了。” 徐卫东嘿嘿傻笑,旋即嚎啕大哭起来“老三啊,兄弟我死的惨啊,只是偶尔看着一个人影有些眼熟,打算追上去看看,结果被不明不白的弄死了,到哪里说理去啊。” 叶丰都自然知道是柳若云下的手,可如今逝者已矣,再提那么多也无甚意义,何况还有这许多的阴灵在家里,须的想法子安顿好他们。 聂怡鸾看出了他的心思,提议道“不如用法术将他们各自送回家乡,解决完身前遗憾后,自行前往轮回,阴灵牵扯太多因果,我们不宜过多插手。” 决定之后,叶丰都先是为每个阴灵做了一盏孔明灯,外面画满了阵纹,又在上面贴了符箓,符箓上是各自的家乡方向定位,作以指导归途之用。 等到第二天晚上,叶丰都开坛做法,让阴灵进入孔明灯,催动法力送他们升入青冥。 徐卫东怔怔的看着逐渐飘远的孔明灯,眼泪默默,他不想再回去了,叶丰都已经同意让他留在执天剑内,顺手给了他一本古尸不坏决修炼。 翌日,聂怡鸾房间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嘶喊,那是一种痛苦到极致的宣泄,瞬然打破了一眉居的宁静。 叶丰都进入房间后,就看见聂怡鸾站在镜子前面,嘴里阴阳怪气的诡笑着“你就是一个凶手,如果没有你,一切都是我的,是你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也害死了自己的妹妹。” 突然,聂怡鸾又换了一副表情,双手抱住脑袋,胡乱的摇来摇去,嘴里一个劲儿的哭着“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从来都没有想占有什么,母亲也不是我害死的,你相信我啊,求你相信我。” 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助,灌满了疲惫,也夹杂着深深地自责悔恨,她不停的重复着,解释着,祈求着。 叶丰都冲过去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后背,言语轻柔“我相信你,没事的,一切都有我在,我知道你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别人的,放松一些就好。” 聂怡鸾用力将他推开,咯咯笑道“你竟然会相信一个凶手?一个自私到极点的无情之人?真是太可笑了,她不仅害死自己母亲,还害死自己的亲妹妹,更是霸占了她的身体,你又喜欢她什么呢?” 叶丰都脸色煞白,气息中透着冷厉,问道“不管你是谁,趁早从里面滚出来,我有言在先,凡是威胁到聂怡鸾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聂怡鸾神色再变,语气一转“别伤害她,我会自己处理好的,你先出去。” 叶丰都大怒“处理个屁,再这样下去你会精神分裂,就算不发疯也会被她占据了主导,到了现在你还瞒着我。” 聂怡鸾嗤笑出声“好个无情的男人,我们好歹相处了几天,竟然一点情义也不讲,若不是我冒死进入鬼门阵,你能那么快就找到幕后黑手?” 叶丰都身体一僵,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前几天聂怡鸾白天就像变了一个人,原来是她在主导着身体,怪不得那么陌生。 聂怡鸾落寞苦笑“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存在,被我的灵魂封锁在阴暗处,默默地吸收着身体的生机,这就是我身体病因所在,后来借助天星灵蕊的灵气,她彻底脱困了,但是性格宛如一张白纸,天真婉约,因此,我才动了恻隐之心,借出了自己的身体。” 叶丰都头皮发疼,脑中思绪急闪,脱口而出“是亡灵诅咒,一定是亡灵诅咒改变了她的性格,巫名雀吸收了那么多的负面情绪,就是为了修炼这个诅咒,现在全部在她的身上发挥作用了。” 聂怡鸾神采飞扬道“这个诅咒很好,让我知道快乐的源泉竟然是抢夺,夺走属于她的一切,不仅仅是这具身体,还有所爱的人,以后都是我的。” 原本聂怡鸾被之前母亲和妹妹的事情带入了悔恨自责之中,心绪分散灵魂低迷,可听到这句话后,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额头上的天星灵蕊灵气闪烁,压力大增,瞬间就将体内的灵魂压制了下去。 叶丰都见她恢复了过来,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刚刚的一幕确实凶险,一个不慎,聂怡鸾真正的灵魂恐怕就有湮灭之宰。 聂怡鸾将疲软的身子靠在他的身上,缓缓说道“没事了,想不到亡灵诅咒这般诡异,竟然使她扭曲到这个地步,还好天星灵蕊在我的控制之内。” 叶丰都可没那么乐观,问了一句“以后怎么办?她的存在始终是一个致命威胁。” 聂怡鸾定了定神,说道“只要我今后控制好自身的情绪变化,坚定信念严守心神,再用天星灵蕊压制,她是无法脱困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破解亡灵诅咒的法子,如此才能从根本上彻底扼杀她的邪念。” 叶丰都眼睛眯起,幽幽说道“就不能除掉她?只要有一丝一毫危险,我很难安下心来。” 聂怡鸾沉默许久,微微摇头,苦涩不已“我下不去手,因为她是我的亲妹妹。” ------------ 第一百二十九章千里援武当,联盟破屏障 叶丰都的双眼几乎缩成了两个菱形,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她是你的亲妹妹?” 聂怡鸾默然闭起双眼,僵硬的脖子略微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猜测,但八九不离十,想要弄清楚,只有回到京都找我父亲问询了,可是我无法理解他到底为什么瞒了这么多年,连只言片语都不曾提过。” 说到最后,眼泪撑开双眸,无声的挂在脸上。 叶丰都心疼的擦拭着,嘴里安慰“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只是你们两个灵魂共生,寄存于一具躯壳之内,这个手段聂师叔是无法办到的。” 聂怡鸾猛然张开眸子,忿忿说道“想来是那个人干的,简直就是个浑蛋。” “那个人?”叶丰都一头雾水。同时也惊讶于他的神秘。 聂怡鸾咬着贝齿“九菊圣宗的宗主,同时,也是我的外公。” 叶丰都宛然一叹,聂怡鸾的身世背景就像是一片汪洋大海,每一次的深究探索,都会有预料不到的惊喜,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出乎意料的一面。 轻轻地抚摸着柔发,将其抱在床上,盖好被子“你先休息一下,我就在床边守着,明天就回京都,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们就去南疆巫门寻找破解亡灵诅咒的办法。” 第二日,两人临行之前,叶丰都准备打电话通知九叔,可从芥子行囊拿出电话后才发现,上面已经有十几个未接了,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人,全真邱立峰。 往常几人虽有联系方式,但很少用来联络,像这么催促一般的十几个电话就越发不可能了,除非是发生了什么。 打回去之后,里面传来一阵焦急“叶兄弟吗?你现在在哪里?武当出事了,道者联盟突然发难,大举进攻武当山。” 叶丰都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情?道者联盟刚刚成立不久,怎么会对武当下手呢?” 邱立峰苦笑道“按照时间来看,今天或许已经开战了,白若虚已经彻底的疯了,看这架势他是准备一统北方,甚至是整个道武界。” 叶丰都知道白若虚的野心和手段,他要的不是中土大陆,而是要借助中土大陆的势力前往紫府州,只是他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聂怡鸾见挂断电话的叶丰都陷入沉默,眉宇间隐隐然有些为难,当即说道“我的事情不急,武当遭逢大变,张真人于我们有大恩,不能不去援手。” 商定之后,两人即刻出发。 此时的武当山上热闹非常,一群虎视眈眈的不速之客聚拢在镜像屏障前,以白若虚父子为首,四大道派掌门拥趸左右,还有一些武学派别的散兵游勇壮大声势。 接连攻击了数次之后,横贯在前方的镜像屏障依旧完好如初,丝毫不得破绽。 上清门尉文通脸色阴沉“依着白掌门所说,这屏障是茅山前辈所布置,可经过这么多年竟然还如此坚韧,连我的上清剑法都奈何不得,可谓是咄咄怪事。” 白若虚目光深邃的盯着屏障,笑道“看来还有高人在暗中帮助武当啊,想要布置成这种犀利的屏障,其法力和境界已经不可小视了,你们让开吧,我来破了它。” 说着,他走到山壁之前,双臂齐伸,双掌平推,上面闪烁着莹莹之光,紧紧贴到上面后,明显可以看到细微的力量缓缓渗透其中,有的盘旋在中央,有的冲向四周,很是规律的在寻找着每一个节点。 过了许久,白若虚猛然发力,双掌按在山壁之上向着两边抹开,恍然间出现了一条亮色,如是纸张的厚薄逐渐变成一掌厚度。 缝隙越来越大,里面的气息扑射而出,清新中夹着浓郁的药香,让人嗅上一口,不觉间耳清目明。 然而,如此空灵之地本该让人心旷神怡,可守候在外面的不速之客却大相径庭,他们看到缝隙越来越大,双目中滚动着的血红也愈演愈烈,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贪婪。 终于,一声清脆过后,山壁被洞开一条通达的门户,约有两人宽窄,足够他们快速的进入里面。 事实上,就在镜像屏障破碎的那一刻,张天昊就察觉了,急忙率领着门下弟子前往阻截,然而,一切都似乎慢了一步,刚刚走到一半就与那些人不期而遇了。 张天昊面色阴沉,仿佛要滴出水来,一字一顿的说道“白若虚,茅山与武当交好数百年,一直都相安无事,为何今天率领大队人马攻破山门?如此作为不怕那些茅山先辈泉下有知,直戳你的脊梁骨吗?” 白若虚笑容淡淡,伸出两根手指道“那些冠冕堂皇的世俗之理我向来不在乎,今日前来只为两件事,第一就是武当并入道者联盟,自可安保无虞,其二,交出武当太极长生诀。” 张天昊大惊失色,但还是强自镇定道“什么太极长生诀?老道从未听说过,白掌门从哪里来的道听途说,莫不是找借口故意侵吞武当?” 曲飞明黯然一叹“张掌门,事到如今装傻是无济于事的,我们既然来到这里,自然是有确切的消息,如今大势已成,道者联盟一统道武界已成定局,负隅顽抗绝非明智之举。” 张天昊一一扫过众人脸庞,苦笑道“我与各位往日都算有过交情,不曾想今日就要刀兵相向,动手之前,能否告诉老道一声,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按理说知道太极长生诀的没有几人,武当一脉弟子只有他和张丰田了,倒不是敝扫自珍,不传给门下弟子,而是想要修炼这门功法,条件比较苛刻,不仅仅要天资过人,武道进境也得有深厚根基,目前来看,那些普通弟子根本达不到要求,也就张出尘勉强够格。 难道是叶小子无意传出去的?罢了,就算没有太极长生诀,现在的道者联盟估计也会来找麻烦,避无可避。 白若虚幽幽的看着他“我一直觉得武当不过是个武道门派,从未将其放在眼中,没曾想竟然拥有炼气士的秘法,眼下道者联盟根基尚浅,有了太极长生诀相助必然如虎添翼,届时,武当就是天下武门领袖,不比隐遁山林要好吗?” 张天昊怔怔的看着他“白掌门的野心不仅于此吧,纠集这么多人难道不是要走龙虎山的路子?你可想过后果?一旦失败,大陆上的修炼者能剩几何?” 白若虚仰天大笑“和聪明人说话当真省时省力,本座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是成竹在胸,考虑的怎么样?道者联盟诚挚邀请武当共襄盛举。” 张天昊冷哼一声“怕是要令尔等失望了,我武当不想蹚浑水,有何指教划下道来吧。” 白若虚闪过一丝冷厉道“那就动手吧,灭了武当一样可以得到。” 四大掌门带领众弟子一举出击,四人呈扇形将张天昊围拢起来,以白止青为首的弟子则是对上了张丰田。 白止青仄仄冷笑“当日你和邱立峰在左慈墓可是厉害得紧啊,可曾想过今天会随着武当一起销声匿迹?受死吧。” 他出手就是以玄天罡气碾压,雄浑的气劲如是一股浪涛,劈头盖脸的打了出去。 张丰田大骇莫名,对白止青的实力他是知晓一二的,可现在面对面交手,更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 当下顾不得其他,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双手环抱太极,硬生生的顶住了压力,微微触碰之下,整个人倒飞而出,嘴里鲜血直流。 他竟然不是白止青的一合之敌? 白止青讶异“你竟然可以接下我的玄天罡气?对了,肯定是因为太极长生诀,好,如此秘籍我势在必得。” 诸如独孤秋正等人虽然也是全力施为,但并没有狠下辣手,基本是将那些普通弟子擒下就收手了,除了张丰田就只剩下张出尘还在苦苦坚持。 张天昊见此一幕,整颗心都沉入水底,随手抽出一把长剑,挥动之间,剑影横飞弥漫,化作数十道剑雨直逼四大掌门而去。 尉文通扯着嘴角冷笑“太极剑法?我上清门也有上清剑法,今日我倒要看看是哪一种强。” 他紧急就以长剑抵挡,上清剑法脱手而出,在剑法上浸润多年,招式已然纯熟,施展起来威力自然不凡。 然而,双方对拼之下,他竟恍然落入下风,倒不是招式不如人,而是面对张天昊的强横剑势,总有一种大海飘浮萍的感觉,陷入其中四处无力,完全找不到突破点,攻势也随其摇摆,散落四方。 凌虚子叱咤道“张天昊的玄天罡气太过厉害,一人恐怕不是对手,我们四个一起出手吧,迅速解决战斗。” 随着其余三人的加入,一时间张天昊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交手之间丝毫不落下风,他握住剑柄,挥动起来将全身防护的密不透风。 朱雄英一边动手一边嘴里相劝“张老道,你武当弟子尽数落网,又何苦一个人挣扎呢?加入道者联盟是共赢局面,足以壮大你武当,何乐而不为?” 张天昊哈哈大笑,满头黑发迎风散开,长剑在周身划了一个椭圆,突兀间罡气澎湃,纵横曲折间挡下了袭来的风暴,乍听铮鸣数声,四大掌门尽皆向后退了数十步,一个个面露惊魂之色。 武当自张真人之后,威名也逐年下降,后来也没有出现什么天纵之才,加上本身只是以武道传承,在现代的影响力比那些修法的门派差了数筹不止。 可现在四大主修法力的掌门联手都不是张天昊一人的对手,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难道这就是太极长生诀的强大吗? 想到这里,所有人眼中都燃起了滚滚之火,一直灼烧到了心灵深处。 白若虚见此一幕,笑声朗朗“好一个太极长生诀,很合本座心意,你们四个回来吧,此人有我对付。” 说完后,他整个人突然消失在原地,眨眼已到了张天昊眼前,飘飘然一掌打在攻来的长剑上,嘭的一声,剑身剧烈颤动,在法力和罡气的对轰下,生生的折成了四五截,跌落在地上。 ------------ 第一百三十章千钧一发至,冰封万里遥 张天昊一把扔下剑柄,身形不退反进,在玄天罡气的加持下,宛如海面上乍起的旋风巨波,由中心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涵盖万顷飓滔。 白若虚面色深沉,被罡气席卷之后,站定如松,更似一杆粗壮的桅杆,四周法力涌动,宛如一条硕大的伦航风帆,在打转的风波中逆冲而上。 任凭罡气如何翻卷,白若虚都能一一应对,以自身的法力在玄天罡气形成的漩涡中纵横捭阖,丝毫不受影响。 就在这时,白若虚纵身一跃,用双腿猛然一踏,遒劲的力道化作一柄霹雳长刀,狠狠地劈在罡气上,生生的将攻势一分为二。 张天昊受此一击,身形连连暴退,仗着罡气勉强稳住身形之后,整张脸骤然变得煞白,嘴里按捺不住的连吐鲜血。 经此一战,武当彻底落入下风,唯有张出尘还在一旁煞有其事的反抗。 白止青哈哈大笑“张兄停手吧,老道士已经无力再战,我们的戏也该结束了。” 一语既出,全场皆惊,特别是武当之人,惊诧的目光一直定格在他的身上,直到其缓缓穿过人群,径直走到前面。 张天昊顾不得嘴角的殷红,望着自己的大徒弟,心中五味陈杂,忿忿道“原来是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是如何得知太极长生诀奥秘的?” 这时,被白止青制住的张丰田满脸愧色“是我说的,原本只是想让他努力修炼,等达到修炼条件时就传给他,可是……” 说到最后,脸上的愧疚转变成无尽的怒火。 张出尘淡然笑道“我本来就是茅山弟子,受掌门之命阴潜武当,也只能怪你们太过天真,自以为隐居在逍遥谷就能长治久安,却忘记了居安思危,适者生存的铁律。” 张天昊制止住弟子的怒火与谩骂,打量着白若虚道“不愧是白若虚,当真是好心机,好手段,老道不得不佩服你的深谋远虑,可想要灭我武当还不够格。” 白若虚云淡风轻的立于一旁,说道“你的底气就是暗中隐藏的那个人吧,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见。” 众人抬头观望,只见空中蓦然出现了一道身影,虽然依旧一身落魄,但浑身散发着泰山压顶的气势,让人不敢迎面直视。 来人正是张真人无疑。 他背着双手,眯着浑浊的眸子,望着一众意外来客,特别是对上白若虚,目光中充满了无奈道“看在我那位老友的份上,尔等退出武当尚可保全性命,否则,老道只能对不起故人了。” 白若虚抱拳行了一礼“前辈就是张真人吧,当日茅山匆匆一面,事后可让晚辈琢磨了许久,既然说起故人,这里还真有一位故人想要见您。” 话音一落,一声粗矿的笑声传来“老家伙,终于找到你了,上次毁了老夫的莽原枪,今日就用你的命来还吧。” 来人一身黑衣,手中握着一杆黄色长枪,踏空而行,与张真人遥遥相对。 张真人微微沉眉,眼前的局势对武当异常不利,光是这个人就够他应付了,若想救出其他弟子,恐怕不太容易了。 就在他为难之时,远处快速飞来两道人影,一男一女甚是轻灵,衣袂飘飘彷如谪仙。 落地之后,男的嘘声不已“终于赶上了,好在没有太迟。” 张丰田愣然出声“叶兄弟?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丰都缓缓拿出执天剑,随意的扛在肩上,迈着步子走在人群之中,犹如无人之境,呵呵笑道“你还好意思问?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现在吃苦头了吧。” 见到那把晶莹剔透的长剑出现,原本擒拿武当弟子的人瞬间遍体生寒,不管不顾的拔腿就走,发生在茅山的一幕顷刻浮现心头。 他们哪里还不明白叶丰都的意思,这个时候谁敢为难武当弟子,说不定当头就是一剑,连茅山长老都被他劈死了,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白止青僵在原地定了少许,最终还是咬着牙齿,硬着头皮回到了阵营。 张天昊欣喜门下弟子的得救,又对叶丰都和聂怡鸾的处境忧虑不已,叹息道“或许你们今天不该来的,白若虚这个人城府极深,无人得知他的后手。” 黑衣人见到执天剑,眼中的贪婪一闪而逝,接着就向张真人发出猛烈攻击,手上的莽原枪虽然破损了一些,但其犀利程度也不遑多让,哪怕张真人用罡气凝聚而成的武器也没有持续多久,便被莽原枪的攻势彻底瓦解。 白若虚看在眼里,对着叶丰都抿嘴一笑“黑摩可乃是明照境界的炼气士,不比张真人差多少,加上莽原枪辅助,用不了多久胜负必分,生死可定。”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没有执天剑相助,张真人恐怕很难击败黑摩可,可一旦借出执天剑,叶丰都势必要面对白若虚的手段,形势看着与茅山相差不多,可主动权却在白若虚手中,就看他怎么选择。 叶丰都凝眉沉思之后,将执天剑再次甩给了张真人,此战的关键还在他的手上,何况,就算没有执天剑在手,他还是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白若虚见此点头道“你还是踏出了这一步,没有了神兵在手,你觉得能在我手中逃的一命吗?” 叶丰都傲然不惧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白若虚不吝称赞道“你很好,如果不是志向不同,比白止青都要有资格做这道者联盟未来之主,可惜啊。” 说完后,衣袖漫卷法力呼啸而出,其声势之大出乎叶丰都的想象。 这是他第一次直接与白若虚交手,透过浑厚的力量表象,就知道这个茅山之主的境界绝对不低,就算是将两处丹田之内的法力尽数用做抵挡,叶丰都斗感到一阵无力感。 此时的四大掌门率领弟子再次对武当弟子出手了,聂怡鸾如是一只冰晶凤凰,举手抬足寒意氤氲,一招一式冷厉非常,凭借一己之力挡住了进攻。 天空的大战如火如荼,张真人手持执天剑,将黑摩可直逼的连连后退,受损的莽原枪堪堪抵挡住攻势,再无反进之力。 叶丰都一边应付白若虚,一边心中默运推算之法,分析起对手的进攻趋势,可结果确实深陷迷茫,其一是因为白若虚的招式很简单,但力度却异常强大,二来他的速度太快,叶丰都疲于跟进。 无奈之余,再次祭出了阴阳神珠,在化阳神诀的推动下,阳神珠宛如一颗小型的太阳,缓缓升起后,骤然爆发出炽烈的光雨。 白若虚微微肃穆,上次已然见识过了这两颗珠子的厉害,沉思少许,头顶突然多出了一道虚像,看其五官,赫然是另一个白若虚。 聂怡鸾见此大惊失色“通境意象?小叶子当心他的意识攻击。” 几乎是同一时刻,叶丰都只觉脑子里轰鸣一声,当即五官尽皆失去了效用,连灵魂都险些崩催殆尽。 白若虚趁此空隙,一闪已到眼前,正要将叶丰都击毙之刻,直面的寒气滚滚而来,还有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庞,和一只抓向咽喉的手。 不得已,他稍稍向后退了几步,站定观瞧。 原来是聂怡鸾见事不妙,越过四大掌门,不顾身后的袭击,挡下了白若虚的辣手。 同时,她也承受了四人的沉重一击。 白若虚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道“小小年纪倒是有些魄力,不过是徒费心力而已,你堪堪玄微始境,又身受重击,想要救下他已不可能。” 意识攻击直达灵魂,叶丰都灵魂受创,一时间尚未清醒,然而,前有猛虎在邻,后有群狼雄视,局面不容乐观。 聂怡鸾咬了咬青红的嘴唇,面色一狠,叱咤道“九菊圣法,千里冰封。” 一语落罢,法力倾泻而出,这一次她毫无保留,眨眼间,逍遥谷内结出一层厚厚的坚冰,其速度之快完全反应不及,不论是花草山石,还是水流飞瀑,一时间都陷入冰封的世界。 那些普通弟子也在眨眼间变成了毫无知觉的冰柱,四大掌门情况相对好一些,可四肢被冷冻在冰层之内,再难以有所作为。 曲飞明牙关打磕道“这到底是什么法术?明显超脱物理现象了,竟然可以将体内的法力都冻住,完全不受控制。” 凌虚子转动着眼球,舌头僵硬道“”更可怕的是寒气还在加剧,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活活冻死。” 白若虚相比他们好了太多,虽然身上覆盖了冰痕,但并未冻成整体,可大多的法力都只能用来抵御严寒,一时间没有余力继续攻击。 此刻,叶丰都缓缓清醒,一眼就看到无比虚弱的聂怡鸾,焦急之下,将其抱在怀里,关切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聂怡鸾仰起苍白的脸颊,摇头轻笑“无碍,你看这千里冰封的世界何其壮观,这可是我最强的一击,没让你失望吧。” 叶丰都蹙眉扫量着四周,现在的逍遥谷,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身处远空缠斗的张真人二人不受影响,其余尽数被寒冰封锁。 见此一幕,他心中兀自有些不安,望着聂怡鸾更加心疼“太乱来了,耗费太多法力对你的身体不好,下不为例。不过嘛,确实壮观无比,光是这一手就比我强多了。” 聂怡鸾听后咯咯发笑,纤细的葱指点了点白若虚道“那老家伙法力受寒冰阻滞,实力大打折扣,要想解决武当问题,只要将他彻底除掉。” 白若虚身体外侧笼罩着一层蒙蒙雾气,这是他在用法力消除不利影响,见叶丰都两人不善的眼神递过来,丝毫没有忧惧,笑意不减“你很好,果然不愧是紫府州来的,如此玄奥的法术信手拈来,可想要除掉我还差的远呢,现身吧。” “嗷……” 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直让整个武当为之一颤。 叶丰都和聂怡鸾闻声遽然色变,这个声音他们太熟悉了,竟然是朱厌巨吼之音。当日在后山禁地他们两个险些死在那里,怎能不刻骨铭心。 ------------ 第一百三十一章金猿战朱厌,洞幽强者现 虽然看不到朱厌的身影,但其声如雷,其势如虹,跨越杳杳空寂,回响在耳畔。 叶丰都咽了一口冷气,说道“你连朱厌都带来了?” 白若虚哈哈大笑“上次你们侥幸逃脱,那是不清楚那个老道士的身份,此次卷土重来,岂能不做好准备,除我道者联盟之外,其余人杀无赦。” 须臾间,一个巨大的身影踏云而来,雪白的毛发遮盖了头部,全身精壮如山高高隆起,如猿似猴,血红色的双足如磨盘大小。 奇怪的是她身上竟然穿着一件女式长袍,若不是奇异的外观有失风雅,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 纵身一跃,朱厌从上方直直的落下,如是一抹流光,刹那的功夫就踩在了坚冰之上,乍听砰然一声巨响,偌大的逍遥谷中响起了阵阵清脆,铮铮的鸣音如碎玉裂帛。 放眼望去,宛如蛛网一般的缝隙横七竖八的出现在寒冰之内,一丝接着一丝,一道连着一道,随着缝隙愈加增大,一望无际的冰层轰然炸裂。 叶丰都头皮一阵发麻道“好厉害的朱厌,实力比黑摩可还要强大,如是张真人独自对上估计也够呛,加上执天剑或许还有些胜算。” 聂怡鸾望着天空远处还在纠缠不休的两人,惋叹道“可是张真人被缠住了,虽然仗着兵器之利占据上风,但一时间很难摆脱。” 叶丰都碧绿的眸子突然射出一道亮光,直勾勾盯着白若虚“这都是你算计好的,用黑摩可牵制张真人,待我借出执天剑后,采用拉扯战术,再集中力量将我们一网打尽?” 白若虚抖了抖身上的寒气道“原本就打算让朱厌和黑摩可合力将其击杀,你突然出现后稍稍调整了一下,只是没想到聂家丫头身怀秘法,不过又能如何?一切还在本座掌控之内,尔等只有死路一条。” 叶丰都静默片刻,忽然哈哈大笑“真是天意弄人,若你不是算计太多,一出手就用雷霆之势,或许我等还真必死无疑,如今恐怕很难如愿了。” 白若虚不解其意,看着遍地被寒冰冻伤的弟子也不为所动,眼神一直在武当弟子身上流连,仍旧看不出武当还能有什么余地。 叶丰都见此,仰天大吼“老变态,你再不出来的话,小心断子绝孙。” 白若虚茫然不知,可一旁的朱厌忽然身形巨震,一双血红的眸子撑开如铜铃,紧紧地盯着远处的方向。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影,风驰电掣之间已到眼前,竟然是一头巨猿,全身毛发随风飘动,闪耀着熠熠光芒,看上去比朱厌还要高大。 白若虚瞳孔紧缩,盯着金色巨猿不自觉退了几步,紧紧一瞬间,他清晰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家伙似乎比朱厌还要凶猛。 叶丰都谈笑中做了介绍“哪怕白大掌门算计的再精道,也决计没料到武当还有这一尊护山神兽吧,小爷倒要看看你怎么灭了武当。” 金色巨猿来到这里,轻蔑的瞥了叶丰都一眼,再看了看将黑摩可彻底压制的张真人,更是放心不少。 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阔口大张“想不到茅山还有朱厌存在,这玩意儿烤起来应该比人好吃,猴爷今天有口福了。” 朱厌闻听顿然大怒“老猴子找死。”她的声音雄浑中带着娇怒,竟然还是一头雌性。 话语间,前胸衣衫碎裂,涌动之中撑开一个血色漩涡,其中腥风滚滚,宛如在海上卷起了一道狂啸。 叶丰都莫名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鲸吞之力,似乎要把他强行拉扯过去,聂怡鸾死死抱着他的身体,娇声潺潺“她也是明照境界,而且开辟出了血海,是想把我们都吞了。” 叶丰都看着依旧骚包的金色巨猿,大怒不已“老变态,你还装个狗屁的叉,朱厌身怀吞噬的能力,你想让武当弟子都变成她的大便吗?” 巨猿伸出肥硕的手掌抹了抹脑袋,撇了撇大嘴“你个小虫子再聒噪老子吃了你,看不到本猴爷正在摆造型吗?一个小小的明照始境就吓得你屁滚尿流,真他妈丢脸。” 叶丰都脸皮发烫,冷汗倒流,似乎又想起被老变态虐待的场景,心中隐隐然还有些怀念的滋味,暗骂一句受虐狂。 老猴子看着朱厌,伸开双臂笑道“来来来,猴爷让你这个母货吞一下试试,要是不爽的话,抓回去每天大棒伺候。” 这话一出,叶丰都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变态口味这么重,不过看到它那巨大的身体,喜欢这个调调也无可厚非吧。 聂怡鸾苍白的脸颊挂着红晕,呸了一口不正经。 白若虚不知为何脸色铁青,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大有将老猴子生吞活剥的架势。 接着她张着血盆大口嘶鸣一声,说道“去死吧。” 说完,舌头一卷,喉咙猛然一吸,刹那间平地风雷突起。 叶丰都将聂怡鸾拥在怀中,双腿深深的踩入地下,用法力将两人护了起来,饶是如此,他仍然感觉自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至于那些普通弟子就凄惨多了,整个人被卷飞起来,像是一片落叶,任凭狂风左拉右扯,更像是无根浮萍,只能随着浪势飘摇无定。 老猴子此时已经完全被包裹在血色之中,那些不安的血气微不可察,顺着金色的毛发悄然无息的钻了进去,对此,他似乎一点也不慌张。 朱厌看在眼里,喜在心中,那些血丝都附有她的吞噬之力,一旦进入身体之中,就会将对方的力量分而食之。 就在此时,老猴子双臂高举,整个躯体瞬然拔高几分,透过外面的血气,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流转的金光。 随着里面的金光愈加旺盛,外面笼罩的血丝竟然有了淡薄之势。 白若虚暗道一声不好,还来不及张口提示,就听到了一声炸裂。 再看老猴子的模样,已然完全挣脱束缚,身外的血气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具巨大的金色身影,撑天拔地屹立在虚空,让人无法直视。 朱厌连退几步,惊魂未定“怎么可能?你竟然破了我的血海之力?” 老猴子嘎嘎大笑“你太弱了,本猴爷一百多年前就踏入明照通境,就这点小伎俩挠痒痒还差不多,你今天休想走脱武当,留下给猴爷当丫头也不错。” 白若虚一个闪身,挡在朱厌面前,对着老猴子行了一礼,说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道者联盟技输一筹,再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张天昊哼哼冷笑“两败俱伤?不见得吧,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当我是好相与的不成?” 叶丰都趁机打趣“你这么紧张出面可不像往日的样子,难道这个朱厌是你女人?又或者说白止青是它生下的?” 一语既出,全场皆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白若虚,连早已虚脱的四大掌门都吓傻了,毕竟那个画面想想就浑身发凉。 白若虚没做解释,赫然笑道“也罢,不拿出杀手锏怕是难以离开了,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他的话听来无根无据,以现在的局面来看,连朱厌都不是老猴子的对手,张真人也彻底将黑摩可打败,有这两尊守护神在武当,道者联盟难道还有后手? 张真人一手拿着半死不活的黑摩可,一手握着执天剑,飘飘然走了过来,看着往日喧闹的武当,除了张天昊之外,都陷入了昏迷之中。 当然,这一切都是被聂怡鸾的秘法导致的,虽然昏迷,但并未有生命之危。 再看道者联盟一方,白若虚和朱厌尚有一战之力,四大掌门和白止青寒气入体,法力被封,其余人等生死不知。 对此,白若虚毫不在意,在他眼中,除了朱厌之外,其余都是棋子,就算战死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事情的发展彻底脱离了掌控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他还有一个后手,当即,手掌拍了一下额头,眉心中央射出一道红光,旋即变成了一抹虚影,从外形来看与寻常男人无异,只是头颅却是一个朱厌的形象。 叶丰都越看越熟悉,细细感受一下,不禁然大吸一口冷气,这个朱厌就是当日在后山祭坛之中,随手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朱厌虚像甚为逼真,除了没有真实的形体外,音容相貌彷如活物,准确来说它就是一尊活物,立在原地,张口道“原来是只小猴子,刚刚的对战老夫看了,能破了我女儿的血海之力,实力还算不错,若没有猜错,你的血脉之力是金刚不坏吧。” 老猴子几乎要把眼睛挂在脑门上,傲然说道“原来是老朱厌,算你有眼力见,你女儿不错,猴爷很喜欢,就留下做个暖床丫头吧。” 老朱厌淡然应道“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接下老夫一招就行。” 老猴子拍着胸脯咣当直响,大笑“好啊,你尽管出招吧,本猴爷皮正痒着呢。” 虚幻的老朱厌也不废话,随手点出一指,流光乍闪之后,淡然收手。 老猴子见此更加不屑,它有金刚不坏护体,就算与它站着不动,同为明照境界的修士也破不开,何况只是一个虚像发出的攻击。 然而,就在它得意之际,肩膀顿觉一阵剧痛,察觉不对之后,放眼一观,这才发现金光竟然被破了,连带着肩膀都洞穿了一个血洞。 张真人面色晦暗道“洞幽境界,已经凝聚出了后天之势,武当危矣。” 老猴子受到重创,当即大怒狂吼,金光涌进体内,挥手布下一片血色结界,将所有人都囊括其中。 叶丰都见过张真人的玄天之界,心中思索后,已经知晓,这里必然是老猴子的血海之界,以自身血脉布下的世界,身处此地,可以让战力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第一百三十二章界灵双角力,炼气士后裔 老猴子的血海之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之气,鲜艳的色泽不停的翻滚着,一团又一团如天边的云海,虽然目光可以瞬时企及,但又杳杳无踪一望无际。 张真人四处端详了片刻,不禁撇着嘴巴“这个老东西修炼的倒是很快,看着血海之界的程度应该到了明照极境了。” 张天昊当即问询“差了整整一个境界,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老朱厌。” 对此,他是满怀疑问的,莫要小看只是一个跨越,其实力真可谓是天差地别,特别是对方还凝练出了后天之势,玄天罡气的品质更为纯粹,也更加强大。 叶丰都甩了甩脑袋,忽然想起当日在武当发下几年让老猴子当小弟的誓言,一时间脸上羞赧莫名,只觉被连连抽了十几个巴掌一般。 老朱厌一副云淡风轻的姿势,擎着高高的头颅,打量着浓郁的血气道“出来吧,你应该修成血海界灵了吧,让老夫看看现在的金刚龙猿一脉可有昔日的威风。” 浩瀚混沌的血海上方恍然出现了一抹老猴子的身影,从外形来看,比平日里要小的多,但从内而外溢出的威压更胜往昔。 老猴子此刻面露惊诧道“你竟然知道金刚龙猿一脉?” 关于它的出身来历也是进入明照极境之后才模糊有了点记忆片段,了解到金刚龙猿是远古兽族之一,且从未和人说起过,难道眼前的朱厌也是与它一样? 朱厌不做丝毫解释,饶有兴致的看着老猴子的界灵,突然,缓缓然伸出一只硕大的拳头就打了出去,明明其动作很慢,过程也极有轨迹可循,然而,众人的反应始终落后一拍。 更恐怖的是随着它的出拳,整个血海之界内笼罩了一股莫名沉重,仿佛置身于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头顶上有一个盖子慢慢在封闭着唯一退路。 叶丰都还好一些,仗着玄天罡气可以僵持一二,但聂怡鸾刚刚施展了千里冰封,身体里法力干涸尚未回盈,完全没有法子应对,他只能紧紧守护着。 老猴子丑陋的面容霎时一紧,它已经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但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拼死一战,脸上取而代之的又是一阵疯狂之色。 仰天嘶吼一声,整个身形瞬间暴涨数十倍,全身金毛仿佛逐渐被鲜血染成红色,两只山包大的手掌紧紧合拢,将袭来的拳头死死抱住,接着生生就揉碎了。 它张着血盆大口哈哈大笑“来啊,在血海之界内本猴爷的实力更胜一筹,你想凭借界灵之身打败老子,做梦去吧。” 朱厌嗤然摇头道“也罢,那就破了你的血海之界。” 说完后,原本是人身兽头的形象彻底转化成一尊朱厌本体,摩天拔地威风凛凛,身躯竟然比老猴子还要凶威,一眼望去渗人心魄。 随着身体的逐渐转变,身体之中爆发出一股滔天之势,那是一种本能的兽类凶性,残忍、嗜血、阴狠、狡诈,各种各样的情绪汇集一体,犹如万千的小溪归纳于大海一般,终究蔓延出狂澜之势。 此刻的血海之界就是一个球体,朱厌真身出现后,伴随着气势的无限放大,宛若在球体里面不停的填充气体,一旦达到临界点后,势必会出现破裂的一幕。 叶丰都脑袋昏沉,在万顷的压迫下似乎成了一条小鱼,任凭巨浪来回的拍打,就算如此,他的双手依旧紧紧的守护着聂怡鸾,不曾放松丝毫。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聂怡鸾骤然痉挛不止,嘴里发出阵阵哀嚎之声,声声都满含撕心裂肺之感,双手下意识抱住头颅,从叶丰都怀中挣脱,倒在地上来回翻滚。 尖锐的嘶喊声化作无数细针,尽数钉在叶丰都心上,一瞬间就变得清醒过来,赶忙将极尽疯狂的聂怡鸾控制起来。 张真人看在眼里,挥手发出一道绿色罡气,尔后浓眉紧蹙道“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应该是灵魂受到了重创,当务之急还是得靠她自己才能扭转局面。” 话音刚落,聂怡鸾眉心处浮现出一朵花蕊,冰雕玉砌冷厉绝美,仅仅眨眼的功夫,就有光华流转,渗入其中。 紧接着,聂怡鸾睁开疲惫的眼睛,嘴巴诺诺“她又出来了,借助这里浓郁的血气,趁着我法力大损,精神疲惫的虚弱之时,若不是天星灵蕊相助,恐怕后果……” 她并未说明,但叶丰都已然一片后怕,身上早已冷汗汨汨,捏着细柔的手掌道“既然天星灵蕊有用的话,那干脆直接用它将威胁彻底除掉。” 聂怡鸾苦涩一笑,柔弱中带着一丝凄美“除不掉,我现在法力和境界都太低,无法彻底掌控天星灵蕊,而且她也吸收了一部分灵蕊能量,最多只能压制,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叶丰都闻听脸色顿变,思虑少许道“此间事了,你回京都等着,我即刻去南疆寻找破解诅咒的办法,不要和我讲条件,就这么说定了。” 一锤定音,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让聂怡鸾无法反驳,在她印象中,小叶子似乎很少有这么强硬的时候。 张真人不解其中深意,但听到南疆之后,脸色还是变了变,嘴唇张了张没有说话。 一波刚平,一波乍起。 血色弥漫的结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终究是破裂而开了,四方天地再次显出了武当的巍峨之态,空气也焕然一新。 老猴子微微有些气喘,身上金色的毛发抖动着,龇牙咧嘴道“好,以势破界,果然不愧是明照境界,若是你真身在此,老子拔腿就跑,可惜只是一个界灵而已,不信你还有余力继续斗下去。” 朱厌似笑非笑的望着它道“还算有些见识,到此为止吧,日后有空了再来,小猴子到时候可要争气点,你那一身力量老夫可眼馋的很。” 说完后,再次钻入白若虚的眉心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武当山,甚至将张出尘都带走了。 此次大战,武当山叛出一个弟子,同时也留下了黑摩可这个垂死挣扎的对手,算是收回一点点利息吧。 大殿之内,张真人毫无形象的端坐中央,哪里还有半分道家高人的姿态,扣着鼻子,翘着单腿,看着黑摩可道“说说你的来历,为何要帮助茅山为非作歹。” 黑摩可森森一笑“如果不是那小子来捣乱,你现在就是一个死人,也配审问老夫?” 老猴子刚刚被朱厌压了一头,心中早已憋了一团怒火,抓起黑摩可肩膀,对着脑袋就砸了两下,翻着厚厚的嘴唇道“就你他妈有骨气是吧,好啊,本猴爷现在就用耙子划开你的皮肉,洒上调料烤着吃,放心,在最后一块儿肉吃掉之前是不会让你死的。” 叶丰都一个激灵,冷气直窜脑门,这话怎么听怎么熟悉,合着老猴子就这一个爱好了。 聂怡鸾灵慧在心,捂嘴偷笑道“当初它就是这么吓唬你的吧,以至于现在仍心有余悸?” 叶丰都横着眉白了她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一点眼力见。 黑摩可深知老猴子的厉害,更扯淡的面对一只猴子他竟然无言以对,总不能讲道理吧,貌似威胁也不起作用啊。 沉吟少许,他稍作妥协道“我乃是古炼气士后裔,来自紫府州北庭,这遗蜕之地虽然衰败,但是乃我一脉祖地,自然要控制在手里,九菊圣宗想要染指渗透,老子偏偏不让他如愿,正好茅山也有脱离之心,合作起来一举两得。” 叶丰都了然明悟,对照当日伏水生说的,虽然古炼气士被联合剿灭,但肯定还有漏网之鱼,哪怕不成气候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原来都去了紫府州,怪不得大陆上没有半点消息。 定了定神后,叶丰都沉声说道“咱们来做个交易吧,将你修炼的功法交出来,事后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武当,如何?” 黑摩可嗤笑出声“你觉得老子很好骗吗?” 话音未落,聂怡鸾顺手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冷笑道“老而不死,不修口德,你是谁的老子?” 黑摩可大怒“小坯子,竟然敢打老子……” “啪……啪……” 又是接二连三的几巴掌,这次是叶丰都打的,下手比聂怡鸾更加厚重,声音响罢,黑摩可两张脸都肿成了馒头,遍布着清晰的手掌印。 旋即叶丰都黑着脸“再敢对她出言不逊,小爷将你的臭嘴剜下来,老家伙还是看不清形势,除了做交易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最好想清楚点再说话。” 一旁的张真人虽然不清楚叶丰都的打算,但并没有出言阻止,倒是老猴子很会来事,手里攥着一把耙子,面露凶光的狞笑不已,慢里斯条的梳理着毛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大殿里鸦雀无声,只有黑摩可急躁的喘息声来回荡漾。 直至过了许久,他咬牙一狠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了,希望你们也能信守承诺。” 说完后,手掌摊开,掌心中兀自出现了一个卷轴,捏了一下后甩了出去。 叶丰都接过卷轴,笑道“恭喜你做出了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黑摩可皱眉质问“还不把莽原枪还回来?”他的话明显是对张真人说的。 叶丰都噗嗤乐了“什么莽原枪?条件里有这一条吗?怕是你想多了吧,我只说换你的性命,可不包含其他的。” “你……”黑摩可怒不可遏,可扫了一眼摩拳擦掌的老猴子,只能咬牙作罢,忿忿的看了叶丰都一眼,急匆匆转身离开了。 张真人这才问道“小家伙,为什么要放虎归山?你可别说是善心大发,老道压根不信那个邪。” 叶丰都得意的笑道“杀个人再简单不过,没什么意思,不如留下他给白若虚添点堵,黑摩可被当做弃子,心中定然对白若虚不满,决计不会再回茅山,所以更算不上什么老虎了。” 聂怡鸾美眸泛白“恐怕不止如此吧,你留了这么大个人情,难道不是准备去了紫府州利用那些炼气士后裔?同时还能得到一卷功法,说是一举三得也不为过。” ------------ 第一百三十三章远古七凶兽,无奈花落去 张真人脸色骤然一变“这个人可不好对付,不论是境界还是罡气都不比我弱,经过两次交手,足见其不是什么良善感恩之辈,现在背后又有势力支持,小家伙可别阴沟里翻船。” 叶丰都闭目深思,暗中推算了一番,这才舒了口气“放心吧,我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自信的,他对武当没有任何威胁了,总体来看利大于弊。” 张真人微微颔首,又问道“那会儿听你说准备去南疆?老道觉得你还是考虑清楚,那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山丛绵密笼罩着毒瘴,修炼者手段邪魅,动辄剥皮抽血炼鬼赶尸,令人防不胜防。” 叶丰都表情铮铮道“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哪怕刀山火海都得去淌上一淌,老道士不必担心我,还是守好武当为重,恐怕过不了多久,茅山白若虚会卷土重来,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聂怡鸾明玉般的脸颊一时晦暗不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张天昊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唏嘘叹息“经此一事,武当已经成了道者联盟的眼中钉,我决定将那些普通弟子迁往俗世之中暂避,这里由我们几个守着足以。” 叶丰都深感赞同“确实,一旦大战来临,他们守在这里无疑是枉送性命,好了,我们也该回京都了,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随着二人的离去,张天昊也去急忙安排弟子撤离的琐事,老猴子悠哉游哉的回到了老巢,继续它造福子孙的宏愿。 张真人盘膝而坐,对着上方说道“死老鬼,来都来了还躲什么,等老道请你吗?” 一袭藏在云雾中的身影缓缓出现,嘴里啧啧“还以为你这老东西要驾鹤西去了,害的老子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怎么也得见老朋友最后一面不是!” 张真人呸了一口“骗鬼呢,你过来只是为了我吗?恐怕是担心那个小子吧,弄得什么狗屁倒灶的屏障,那么容易就被破开了,赶紧去弄结实一点。” 那人幽幽道“中土大陆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那小子去南疆有些出乎意料啊,原本按照我的计划是将其带去紫府州的,现在彻底乱了套了。” 张真人冷哼道“小家伙去南疆只是为了那个小丫头,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老道劝你最好别在那女娃身上动心思,否则,以小家伙对她的情意,说不定最后会砍了你。” 那人不屑道“没有实力任何情感羁绊都是浮云,暂时的欢愉只能沉醉自我,他的天地不在这里,因此,陷入越深只会将自己绑的越紧,看来是时候将其切断了。” 张真人连连摇头“我看你真是疯魔了,弄好屏障就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碍眼。” 另一边,白若虚回到茅山之后,心中的遗憾经久难平,他算到了叶丰都有可能会去,却没有想到武当除了张真人之外,还有一个更加厉害的家伙。 雌性朱厌看出了他的意难平,便询问父亲“以您明照境界的修为,就算真身降临武当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为何要退回来呢?” 老朱厌目光一缩,若有所思道“虽然上次借助那些修道者的鲜血,让老夫真身得以脱离封印禁锢,但实力并没有恢复,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除掉他们,再则,那金刚龙猿一族没那么简单。” 白若虚意味深长的说道“您似乎对金刚龙猿很熟悉?” 老朱厌目光看向远天烟海,声音淡淡“时间相隔太久了,只记得那时候,在这片大陆上有七个异常强大的种族,除了我们吞天朱厌之外,金刚龙猿就是其一,他们以金刚不坏横行一时,真以力量对比,要比我们更胜一筹。” 雌性朱厌兴奋的舔着嘴唇,垂涎欲滴道“既然如此,何不将它吞了呢?如此我们的实力将更进一步。” 老朱厌摇头“暂时不行,那只金刚龙猿刚刚成年,也就意味着它身后还藏着更厉害的老家伙,一旦触怒它们后果难料,此事只能徐徐图之,不能过急。” 白若虚眸子精光闪烁,拄着下巴道“七个种族出现了两个,也就是说剩余的五个还隐藏在暗中,这么多年完全的销声匿迹,再从您亲身经历来看,或许它们也身陷囹圄,而我们抢先一步大有可为。” 老朱厌连声称赞“很好,这就是老夫让你们统一那些名门大派的缘由,他们的山门根基极赋灵秀,气息浓郁,是难得的封印之地,好比茅山一般,只要找到它们将其吞噬,这片天地便再也没了束缚。” 白若虚盘算良久,觉得万无一失后,又问道“当初将您禁锢的又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他很久之前就想问,在他看来朱厌的实力堪称无敌,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将其封印在茅山禁地之中。 老朱厌巨大的身形突然抖了一下,带着后怕的语气“是一个女人,我们这些种族就是强行被她抓来的,然后放置在这片土地上,直至过了无数岁月,她再次出现了,用雷霆手段布下了封印。” 哪怕已经过了成千上万年,那个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老朱厌提及起来还是一副战战兢兢之态,更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敬畏与惊悸。 白若虚呵呵道“看来封印之地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否则,也不会费这么多的心思了,往后还是要好好查看一番才是。” 几天后,叶丰都带着聂怡鸾回到了京都,此时已经渐入深秋,冷厉的气息漫卷四周,带着一股股肃杀逼人心魄。 聂家庄园地处偏僻,四周郁郁葱葱的花草林木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眼色,换上了一层颓败的秋装,远远望去,更加令人提不起半分生机。 两人牵着手漫步款款,穿过了荒芜推门而入,庭院中寂静无声,换做往日,管家阿福总会笑呵呵的第一时间迎了出来,今日似乎有些反常。 聂怡鸾不爽的吐了几句嘴“这个福伯搞什么鬼?还有父亲和九叔也是的,电话打不通就算了,连回来都不出来看一下,本小姐难道就不配有人管吗?” 叶丰都捏了捏她的手,笑道“或许他们正在大厅里等着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也说不定,凡事不要那么早的下结论嘛,进去看看搞什么名堂呢。” 虚掩的门一推而开,隐隐然飘着淡淡的烟味,平日里聂家是没人抽烟的,难道今天有客人来访吗? 走进客厅后,沙发上一字排开坐着五个人,细细看去,其中一个倒是熟面孔,赫然是黑金武道场的唐正义,中间翘着单腿的正是管家阿福,其余三人都很陌生。 聂怡鸾微微有些诧异,旋即又带着丝丝怒意“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来这里,看样子是没把我这个圣女放在眼里。” 阿福一改往日做管家的谦恭之态,自顾自的靠在沙发上,敲着手指道“作为曾经的九菊圣女,同时还是京都九菊圣使,大小姐确实有耍威风的资格,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的九菊圣宗当以司法天尊为主。” 叶丰都环抱着胳膊,挨个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捅了捅聂怡鸾的胳膊,努嘴问道“这些人你认识?看他们的模样对你可不甚友好。” 聂怡鸾闻声一顿,不屑道“黑金武道场的四大金主,也是九菊圣宗的四条狗罢了,本小姐要想杀,不过是餐桌上的一盘肉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孟友诚作为四金主,受人奉承惯了,又想起当日被伪装成圣使的聂怡鸾打成重伤,当即拍案而起“你以为现在还有资格大呼小叫吗?我劝你最好还是收敛一些,否则,必有恶果降临。” 看着四个小卒子敢对自己这么说话,聂怡鸾心底瞬间知晓,对方既然明目张胆的来,必然是有所依仗,只是这个依仗是什么呢? 叶丰都与她对视一眼,脸色阴沉道“怕是九叔和聂师叔落到他们手里了,否则,看门狗又怎么会坐在正席上。” 一语即出,无人脸上顿时一片漆黑。 聂怡鸾嗤笑不已“就凭他们想对父亲出手?无异于自寻死路。” 大金主曲兴志摇头叹息“圣女还是不要这么笃定的好,有时候事情往往会大出所料,甚至是令人难以接受,不得不说是一种残忍。” 聂怡鸾眼中精光一闪,浑不在意道“希望你们一会儿死之前也能这般淡定从容。” 她很了解父亲聂天星的实力,凭眼前这些人完全不够看,除非是九菊圣宗再次派高手前来,因此,才说了一句看似威胁的话。 孟友诚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想必你这个女儿还不知道吧,你父亲聂天星早就是司法天尊的人了,若说是狗,恐怕他也难逃此列。” 聂怡鸾心头仿佛被狠狠敲了一记重击,身形下意识的退了几步才堪堪停住,司法天尊和父亲素有嫌隙,说是仇怨也不为过,当初就是被他逼得离开紫府州的,又怎么可能同流合污呢? 她感觉自己的心被紧紧攥在手里,脑海中意识愈发散乱,连灵魂都有些冷的发抖,她不想去相信,但又不得不信,因为一旦父亲成为司法天尊的人,那九叔…… 孟友诚继续说道“这就接受不了吗?如果告诉你是他亲自将那个人囚禁起来的,你又该做何感想?否则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拿下他。” 这话一出口,叶丰都如遭雷击,霎时楞在那里。 聂怡鸾状如疯魔般抱着脑袋,嘴里嘶喊道“不可能,父亲怎么可能会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实上,依照九叔现在的实力,除了聂天星之外,别人还真不容易得手。 叶丰都终于发现了不对,聂怡鸾现在的状态完全处于灵魂失守的边缘,想来是她身体中的那个人又趁机出来了。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聂怡鸾的双手,声若狮吼道“怡鸾,你清醒一点,事情或许有什么误会。” 聂怡鸾一把推开他,眸子里闪烁着陌生,脸上憔悴不堪,嘴里喃喃说道“不行,我要搞清楚怎么回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一定会的。” 说完后,拉着失魂落魄的身影,夺门而出,御空而去,飘飘然如一只鸿雁,逐渐消失在渺渺云层,不知归期。 ------------ 第一百三十四章叶丰都出手,四金主败逃 聂怡鸾实在无法若无其事的待在他的身边,心中的愧疚感如江海奔涌,几乎要将她溺死,九叔的事情就是一根贯穿两人心脏的尖刺,没有处理好,不论是谁拉动一头,都会让彼此承受噬心之痛。 叶丰都瞳孔中的倩影越来越小,他很想如影随形,一同淌过江湖风波,然而,眼前的五个人却牵住了他的神经,眼下只有他们才知道九叔的下落。 徐徐转身,望着几人脸上隐藏的得意之色,再对比聂怡鸾刚刚的凄美之状,叶丰都眼中射出丝丝阴戾,若不是还有些用处,险些动手结果了他们。 曲兴志缓缓起身,说道“小家伙,没有了圣女的护持,老夫劝你还是安分一些,乖乖跟着我们回去效力,凭你的天赋异禀,不出几年就会得到上面的恩裳。” 叶丰都乐了一下“你们不会是以为我靠着聂怡鸾才能活到现在吧?” 孟友诚撇着白眼“难道不是吗?如果上次不是她化作九菊圣使强闯黑金武道场的话,你早就被剁碎活剐了,还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二金主王东升挺着高傲的脖子道“小子,我知道你有些门道,身怀万中无一的玄天罡气,可绝不是你目中无人的资格,也许将来你成就非凡,但现在最好还是乖乖的夹起尾巴来。” 叶丰都眼皮都懒得抬,旁若无人的坐在沙发上,盯着阿福道“九叔在哪里?看在你对我还算照顾的份上,可以饶你一命。” 阿福哈哈大笑“你不会是想一个人对付我们五个吧?我实在想不明白从哪里来的自信?” 话音刚落,叶丰都猛然打出一掌,气势磅礴,似有翻江倒海之能,瞬间囊括了大半个客厅,一时间,杯碗茶盏粉碎四散,化作数十片锐利的光剑直逼而去。 四大金主和阿福稍一愣神,都没有料到叶丰都会突然动手,旋即运起自己的法力强作抵挡,气旋鼓荡呈一抹圆弧状,将碎片利器纷纷击落,堪堪抵挡住攻势。 饶是如此,五个人已然被强劲的手段逼到了边缘,客厅中的沙发器物零落如尘,在吃惊的目光中无声无息的落到地上。 阿福脸色煞白道“你怎么可能这么强?刚来京都的时候,不过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菜鸡,这才过了多久?绝对不可能。” 进门后一言不发的唐正义也出声了“你是我见过最可怕最妖孽的年轻人,仅仅不过半年多的时间而已,已经把我们所有人甩在了身后,后生可畏啊。” 叶丰都对这个似有非敌的家伙其实颇有好感,在武道场两人暗中交手几次,也算是棋逢对手。 复杂的看了眼依旧一身唐装的唐正义,他哼然道“别说那些屁话,我现在没心思听,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九叔的下落,你们几个休想走出去。” 几人哪里受过如此大的威胁,作为黑金武道场的幕后执掌,哪怕上面来人都没有低过头,现在却被他们看不起的小子指着鼻子恐吓,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对视一眼,一个个手段频出,法力如流,在盛怒的推动下,倒是比刚刚厉害了很多,宛如血口利齿下的羊群发出最后的拼命一击。 叶丰都对此不慌不忙,掌心处悄然升起了两团火焰,合二为一之后,腾然化作了一个嘹亮火圈,由小及大的扩散开来,眨眼的功夫就将无人封在里面。 诺达的客厅里瞬然成了一口沸腾的火锅,被包在其中的五人更像是肉片,随着火势的蔓延翻滚,无力的在里面四处乱窜。 他厉声冷笑“看你们能够坚持到几时,不想被烧成灰烬就老实回答。” 火圈中四大金主用法力还可以勉强抵挡,但阿福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虽然精通武事,但没有练出玄天罡气,更没有修炼过法力,肆虐的火焰无疑是一双死神的手掌,正紧紧扼着他的性命。 眨眼的时间,阿福身上衣衫就被烧成了灰烬,头发眉毛等等寸草不生,一个劲的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的连连求饶。 叶丰都一挥手臂,撤去熊熊火焰,迫不及待道“还不快说,小爷没那么多耐心。” 他是真的急了,九叔生死不知,拖延的时间越长只会越危险。 阿福唯唯诺诺的弓着腰,忌惮的看着那张稚嫩的脸庞,牙关紧磕“不关……我的事,九叔是被家主囚禁后,让他们四个带走的,你找他们啊,我只是被安排在聂家的一个眼线,哪里有那么大的能量,求你看在照顾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 曲兴志脸色惨白,头发散乱,直言不讳道“他说的没错,你师傅确实是被聂老头囚禁起来的,也是被我们带走的。” 叶丰都听着一愣,嘴里自言自语“竟然真是聂师叔?怎么会这样,你们把他带到了哪里?” 孟友诚幽幽一笑“现在估计已经到了紫府州了,你有胆量的话就自己去找吧,不过,我怕你不会有那个机会了。” 叶丰都略有狐疑的扫了一眼“难不成你们还藏着什么手段?或者暗中有人接应?” 唐正义忽然用手在阿福背后快速的勾画了几笔,若叶丰都此刻也在阿福后面就会发现,光洁的后背上不知何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看上去异常诡异。 与此同时,叶丰都看着眼前的阿福逐渐发生了变化,裸露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臃肿,趋向于一个圆球的形状,透过薄薄的皮肤,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纵横交错的血管神经,还有奔涌不息的鲜血。 这一幕发生的很快,就在叶丰都思索之际,四大金主忽然快速向外面飞驰,还不等他阻拦,一丝彻骨阴寒直冲心底。 这是他修炼天罡决后特有的感觉,原本他就对五术有自己的研究和见解,后来从袁小七哪里敲诈来天罡决,观看才发现书中记载的五术修炼之法更为精妙,与法力的配合已然有了初步的轮廓。 虽然看上去不是完整形态,但着实指明了一个明确方向。 几乎是感到不妙的刹那,叶丰都就用玄天罡气护住了身体,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声震天巨响,接着,就看到阿福整个人被炸的尸骨无存。 余波成圆形蔓延,席卷了整个大厅之后,整座屋子被炸成满目疮痍,摇摇欲坠破败不堪,顽强的挺立着显示了最后的倔强。 有了玄天罡气的护身,叶丰都自然无虞,可也被这惊天一炸骇然不已,若刚刚是用法力的话,或许也要受点波及了。 烟尘散尽,往日的感觉漫上心扉,似乎还能从倾颓中看到那一抹熟悉且靓丽的身影,如穿花蝴蝶一般,身姿摇曳银铃飘荡,充斥着四周角落。 想到这里,叶丰都神情一阵黯然,倒不是因为四大金主趁机走脱,更不会为了阿福去牵动心绪,说实话,就算阿福现在完好如初,他也会选择第一个下杀手,降将可纳,叛徒难容,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 聂怡鸾的离去不是划了句号,而是将时间点成了省略号,每一颗标点之间都似乎潜藏着山高水长的距离,还有如隔三秋的思念。 在聂怡鸾房间里凝视许久,手掌轻轻拂过每一寸熟悉的地方后,叶丰都叹然不止,之后才推门而去。 径直去了黑金武道场,他不是以参赛者的身份,更不为找四大金主的麻烦,经过聂家落败而逃,惜身如命的几个老家伙岂会轻易露面,就算把武道场反过来估计都没用。 他这次直接去了法斗场,远远就看到了摊位前的伏水生,还是一样的昏昏欲睡,门可罗雀,但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烁力,不止年轻了很多,神态也更加饱满。 走过去后,叶丰都重重敲了两下桌子,调侃道“兄弟,该打烊了。” 伏水生满含不耐的睁眼,一见来人,整个蹦了起来,飞身过去,抓住叶丰都的手就跪下了,激动到语无伦次道“主……人,您怎么有时间来看我?” 叶丰都拍了拍肩膀,将他拉起来道“别这样,很久不见佩霖了,怪想念小丫头的,过来看看你们父女,怎么样?生意还做吗?” 伏水生哈哈大笑“做个屁,直接回家。”他知道叶丰都有事,不是单纯的来看看,所以,连摊位都懒得管了,拉起手就往家走。 熟悉的家门,熟悉的环境,较上次相比却有了不一样的轨迹,叶丰都身边没有了聂怡鸾的陪伴,而伏沛霖也不再是那个体弱多病的丫头了。 听见有人进来,伏沛霖结束了修炼,见叶丰都当面,蹦蹦跳跳的如是一只欢快的小兔子,开心到把嘴巴咧到了耳后“大哥哥,我太想你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那个漂亮姐姐呢?” 无心的一问让叶丰都心中一揪,随即抬手摸了一下丫头的脑袋,笑道“姐姐有事脱不开身,就让我来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给你的东西有没有努力学习?” 伏沛霖可爱的脑袋连连点了几下,答道“我很努力的,就是爸爸总是拖我后腿,经常嘱咐我要休息,一点也不知道努力。” 伏水生恭敬的站在一旁,摇头苦笑,丫头自从没有了后顾之忧,倒是性格开朗了很多,现在还学会告状了。 叶丰都捏了一下精致的脸蛋,乐了“丫头比你爸爸强多了,让哥哥检查一下你努力的成果。” 说完后,拉住伏沛霖的小手,将玄天罡气缓缓度了一丝,进入身体后,恍然发现了一些熟悉的气息,细细感受,分明就是玄天罡气在彼此吸引,潜藏的妖灵隐患已经微不可查。 叶丰都松了一口气道“看来是没问题了,不需多久,佩霖的身体就会恢复,妖灵诅咒直接转化成了玄天罡气,小丫头因祸得福,受天眷顾啊。” 伏水生喜难自抑,搓着手激动的道谢“是受您的眷顾,没有您的话,我们父女或许已经……” 伏沛霖举着小拳头,语气真挚的说道“大哥哥就是天,大姐姐就是地。” 宣誓般的稚嫩话语如水淌出,直让叶丰都心中的离别愁绪洗涤一空,乐不开支。 ------------ 第一百三十五章伏沛霖出手,震慑内外门 叶丰都又询问了一番伏沛霖修炼长生诀后的境况,暗暗在心中赞叹不已,亲腻的揉着其脑袋道“你运气很好,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凝练出玄天罡气的初生态,除了自身的天资不凡外,更重要的是体内的妖灵诅咒反哺,也算因祸得福了。” 伏沛霖支棱着脑袋,两只大眼睛忽闪着,发散着迷蒙的憨态,像是一头被转晕的小熊猫,正朦胧的看着。 作为父亲更加关心女儿此刻的状况,犹豫片刻问道“您说的这个玄天罡气初生态是什么?据我所知想要凝练出罡气异常艰难,就算是修炼武道数十年都未必可成,佩霖这种情况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女儿能成为炼气士消解体内的厄难他自然无比欣喜,但该问的还是得搞清楚,哪怕这种不信任会让主人心生不快。 叶丰都沉思良久,斩钉截铁道“初生态是玄天罡气的原始形态,古炼气士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炼气士落寞,修炼秘籍和方法销声匿迹后,人们才走上以武入道的路子,不仅仅要耗费时间,成功率也低的可怕。” 伏水生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这么说来佩霖不仅没有危险,而且还正式成为了古练气士那种修炼者?” 叶丰都点头“是的,以我推测,古炼气士的身体中也有一种像妖灵诅咒的存在,只是不会伤及自身罢了,可以帮助他们从小就凝练出玄天罡气的初生态,而你们内外八门则不然。” 这些想法是他从黑摩可那里得到的功法秘籍上推出来的,上面就明确提到了初生态这一说法,此时的伏沛霖正好与之符合,而他自己的情况又有些不一样。 伏水生重重的拍了一下脑袋“我明白了,这个妖灵诅咒是有两面性的,除了吞噬身体机能之外,也有助于罡气初生态的凝练,那些古练气士就是通过在先辈们身上种植诅咒,吞噬他们生机以便妖灵诅咒的成长,再以特殊方法攫取供其使用。” 叶丰都先是点头,继而又摇头道“你说的大致不差,妖灵诅咒越强给炼气士带来的好处越大,但对你们内外八门来说正好相反,只有在妖灵诅咒没有成形前才会对自己有用,一旦成形后就有害无益了,所以,我才说佩玲运气很好。” 伏水生长长输了一口气,心中也为女儿翻天覆地的蜕变高兴不已,接着,试探道“您这次来找我不单单是为了佩霖吧。” 叶丰都随意坐下,脸色沉郁道“我要找几个人,可人海茫茫不易查找,你们内外八门走南闯北,足迹遍布天下,消息来源自然比我灵敏的多,因此,想让你联系一些人帮忙寻找。” 伏水生脸色微喜“这事您直接吩咐就是了,虽然内外八门现在人口凋零,但几百号人还是有的,平常联系也异常紧密,发动他们的关系容易的很。” 叶丰都转暗为喜“很好,你告诉他们,我不会让大家白白帮忙的,可以为他们解除体内的妖灵诅咒作为报答。” 伏水生老脸一僵,唯唯诺诺道“其实上次您离开后,我就暗中联系了很多人,此刻他们就在京都,原本我是想求您……,可实在张不了口,这个……” 说到最后他满脸涨的通红,宛如一张猴屁股一般,两侧硬邦邦的发僵。 叶丰都顿然被他逗笑了,他正好有这个打算,毕竟化解诅咒的同时,也能得到他们体内的生机力量,可主动提出来又怕被怀疑图谋不轨,哪里曾想被伏水生歪打正着的解决了。 想到这里,他哈哈大笑“那正好方便,你现在就让他们来这里,我可以先为他们解除诅咒,以表诚意。” 伏水生感佩滔天,抱拳弯腰道“主人大仁大义,我代他们先行谢过。” 说完就匆匆忙忙去打电话联系了。 叶丰都百无聊赖,将伏沛霖拉到身边,详详细细的把修炼境界写下来,又认真的讲解了一遍,还有一些突破需要注意的窍门和凶险,加上他自身的理解等等,都一股脑的尽数交给了小丫头。 伏沛霖小心翼翼的记下来,生怕有一丝遗漏,虽然她现在难以明白很多,但她知道一个事实,大哥哥交给她的东西很重要,是不会害自己的。 叶丰都最后又郑重的说道“这些东西切记不可轻易让别人知道,否则会给你和父亲带来麻烦,甚至丢了性命。” 伏沛霖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吟少许后,突然说道“大哥哥,你教了我这么多东西,是不是以后得叫你师傅了?那大姐姐就是我的师娘吗?” 叶丰都心中一滞,笑呵呵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你下次可以亲自问她,只要不怕被打屁股就行。” 就在这时,房门应声而开,伏水生一马当先,身后呼呼啦啦的跟着几十号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瞬间就把整个房间占的满满当当。 一干人等进来后,第一时间就把目光钉在叶丰都身上,见眼前之人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各自脸上顷刻间就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有不屑,有疑惑,有迷茫,有愤怒,活脱脱演绎了一处人生百变。 有的甚至对着伏水生叫嚣谩骂“伏水生,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就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骗得你团团转,你脑子进水了吗?” “就是,凭他也能解除妖灵诅咒?那老子的大头就会走路,简直就是笑话。” “伏水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大老远把我们骗来有什么企图?难道你想谋财害命吗?” 一句句难听的话语像是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戳着他的心窝,任他如何声嘶力竭的辩解都无济于事,只能淹没在雷鸣般的声讨大潮之中。 最后他实在没气力了,也没那个心思了,只是脸色复杂的看着一个个斗鸡般的面孔,暗自感叹一句好人难做啊。 叶丰都拉着伏沛霖的小手,示意她不要害怕,自顾自的喝着茶水,半靠在椅子上,神情悠然自得,嘴里回味无穷。 终于有人把火烧到了他的身上,开口就是严厉的质问“小子,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是怎么把伏水生这个老货骗的五迷三道的,还不从实招来?” 接踵而至的就是无边无际的拷问逼供,一双双眼睛乖戾透光,内外八门之人虽然不像武道中人出名,但他们的手段却更加诡异莫测,让人难以防范,当然,只是对一般的武道者而言。 叶丰都眯着眼睛,笑的人畜无害道“那要是不招呢?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话音刚落,迎面霎时飞来一根细长的银针,化作一线银光无声而至,观其走势,并不是直冲要害而来,最多是穿过耳垂。 叶丰都扭了扭脖子,看都不看一眼,随意的伸出手掌挡在前面,锐利的细针碰到掌心之时,再难寸进分毫,就那样悬浮在空中。 就在众人瞪大眼睛之时,叶丰都手掌向前一推,只见细针赫然调转了方向,直奔人群而去,速度比之前更快三分,完全脱离了他们眼睛可见的视线。 更加可怖的是细针像是被规划好路线一样,接连避开前面十几人的阻挡,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身体缝隙穿过,直接钉在后面一个青年身上。 房间内死一般的陷入寂静,所有人顿时冷气倒吸,他们不明白刚刚是怎么发生的,难道这个年轻小子不是所谓的骗子? 青年并未受伤,反而舒服的哼了一声,快步推开众人,站在前面,直勾勾看着叶丰都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发针的手法十分隐蔽,前面又隔着十几个人,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这一问不仅是他的心声,更是所有人的求知渴望。 叶丰都撇嘴不屑“你觉得这很难吗?别搞笑了好不好,就是小爷身边的丫头都能做到,你还真当自己是块儿宝了。” 说着手掌一吸,将青年身上的细针重新捏在手上,递给伏沛霖道“你试试看,用这根针射后面那个高个子老头的身体。” 伏沛霖接过细针,目光穿过黑压压的人群,找到后面鹤立鸡群的老头,她记得就是这个人刚刚骂父亲骂的最凶,刚刚泛起的不忍顿时烟消云散,打定主意让老家伙挨上一针。 可有想法和做起来完全是两回事,老头确实比其他人高出一头,可他的身体被挡在人群中,凭伏沛霖的娇小身体压根就看不见。 小脸急的红彤彤的,嘴里泄气道“我……不会,也看不到他啊。” 稚嫩的话语带着奶音,瞬间就让所有人笑成一团。 高个子老头摇晃着脑袋,哈哈大笑“小侄女,你放心大胆的射吧,伯伯还想看看那个大言不惭的小子如何收场,这个牛皮吹破可不好补。” 叶丰都蹲下身子,目光柔和道“你记住,眼睛是最不能相信的,要学会用心去看,现在集中注意力,将你身体内的力量加注在细针上,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伏沛霖听后竟然缓缓闭上眼睛,按照叶丰都说的,短暂的沉默之后,只见小手上光华涌动,接着细针脱手而出,快如闪电般消失在人群中。 高个子老头脸上笑容未散,突然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大腿上传来,随即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旁边围拢的人也发现了异常,当看到腿上微微颤动的细针后,仿佛脑袋上也被狠狠地扎了一下,什么时候发生的?连个小丫头都如此厉害嘛? 这一刻他们对叶丰都不禁产生了一种深深地惧怕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下,与后面的人装了一个正着。 伏沛霖发出一针,身上的力气宛如被抽干了一样,脚下发软,险些瘫倒在地。 叶丰都抱着她,细声安慰“做的很好,以后好好修炼,有一个好的身体才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记住了,谁敢欺负你和爸爸,就用针扎他。” 伏水生看的既心疼又欣慰,还有一种被女儿保护的心酸。 高个子老头听着叶丰都毫不避讳,又义正严词的教导,整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合着是把他当成了恶人了呗。 ------------ 第一百三十六章破除妖灵咒,创立玄天宗 一时间,人声鼎沸的屋子里变得鸦雀无声,唯一能听到的或许就是那些人沉重的喘息之气,看向叶丰都的目光已然大变,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敬畏的惊悸之色,还带着浓浓的忧惧。 安慰好伏沛霖后,叶丰都缓缓起身,背着双手伸了伸懒腰,自顾自说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有些事需要大量的人手耳目,报酬就是可以先解除尔等身上的妖灵诅咒,但是,你们其中有些人刚刚对我无礼太甚,因此,还需作一个小小的警告。” 说完后,雄浑的罡气从手掌盘旋而起,如是一阵遒劲的飓风,眨眼间吹进人群中,横冲直撞之下,直将众人吹的东倒西歪。 内外八门之人主修法力,传承到今日,早已不复当年先辈之勇武,眼下这群人修为再强也比茅山那些大派弟子差了太多,何况他们一个个身怀妖灵诅咒的折磨,面对庞大的玄天罡气根本无力抵抗。 叶丰都这次施展的玄天罡气出自五脏之肺,色泽发白,以五脏属性来看,当属五行之金,特质就是无坚不摧,其余心肝脾肾对应的火木土水,各种属性应用他早已了然于心。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通过此举警告一番,好让这些人日后尽心一些,若想做到绝对的控制也不现实,强如古炼气士不也以失败告终吗? 然而,当他看到地上叠成一堆的人后,顿时愣在原地,似乎与他想的有些出入啊。 只见那些人横七竖八的堆砌在一起,不仅没有丝毫愤怒和怨怼,甚至一个个有些欣喜若狂,捶胸蹬腿般的大笑不止,有的还叫嚣着,让他多来几下狠的,更有甚者,直接双膝跪地,求着他继续。 这下,叶丰都脸上可挂不住了,一张脸漆黑如墨,怒而冷笑“好啊,这么嚣张的要求,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那就好好地满足你们。” 说着,他抬手间就撩出两团火焰,挥洒之余,化作数十片点点火光,直冲那些人身上而去,出于公心,他分配的异常均匀。 一时间,屋子里闪烁着飞火流星,看着夺目璀璨,但落在身上之后,那种灼痛感直通心灵,若是普通火星,刹那的灼烫之后也就熄灭了,然而,这是叶丰都用法力凝结出来的,它会吸附在身上,愈演愈烈。 原本还在喜极狂笑的他们瞬时转发出阵阵痛苦的哀嚎,那个跪求叶丰都虐待的男人此刻在满地打滚,连连口讨求饶。 见效果差不多了,他收回了法力,饶有兴致的看着满地狼藉,呵呵笑道“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再提,若是力度不够,也可以加大,还要不要试试?” 那些人连忙不停的摇头拒绝,开什么玩笑,之前那是因为玄天罡气竟然压制住了他们体内的苦楚,一时间失去了分寸,刚刚那种火焰明显是法力,傻子才再去尝试。 叶丰都脸上重新洋溢出威严,说道“好了,言归正传吧,现在你们一个个过来,小孩子留到最后,我先将你们的诅咒解除了再说。” 有了伏水生的前车之鉴,这一次他操作起来熟练无比,通过玄天罡气灭杀妖灵之卵后,自己果然得到了反哺,不论是生机还是力量都在逐渐加深。 几十号人不间断的施为,也足足耗费了半日的功夫,但得到的反哺也是巨大无比,足可比拟他一个月的修炼了,按现在玄天罡气的强度,他有信心突破到玄微境界。 折磨了多年的妖灵诅咒一朝尽除,那些人欢喜的难以自抑,可有人却突然说了一句“怎么还不给我们的孩子解除?” 叶丰都还沉静在自己的收获当中,却被这颇含埋怨的语气弄得有些吃味,当下冷着脸道“你在教我做事?或者你觉得我救你们是应该的?” 淡淡的语气中带着凝重的肃杀,直让那人惊骇莫名,跪在地上道“不敢,我只是请求,只要解救我的孩子,从今往后我们全家就是您的奴仆。” 神情淡定的伏水生心生不忿,张口就说道“奴仆也轮不到你啊,老子才是第一位,主人做事何需你来指手画脚。” 他的话顿时让心生希望的人们迎来当头一棒,是啊,不救是本分,救了是情分,如今连他们的命都是别人救得,又该以何来报答呢。 伏沛霖见见此,脆生生说道“这位叔叔误会大哥哥了,这个办法只适用你们,小孩子是行不通的,我就是最好的明证。” 有孩子的人们心头一片晦暗,心中也起了一丝惭愧,刚刚他们的想法属实是忘恩负义。 也有思维明快之人当即道“那你是如何解决的,看你刚刚出手不像是受妖灵折磨的样子。” 伏沛霖甜甜一笑“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不能轻易传给外人,除非……” 她的话半含半露,内义不明,但大多是闯荡过来的,隐约感觉到此事尚且留有余地,只是看他们愿意付出什么了?哪里来白吃的午餐呢? 叶丰都顿觉一阵头大,委实不明白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不过,看她脸上平静中隐匿的一丝狡黠,准不会是好事。 当即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个鬼丫头,少给我扯一些有的没的,过了今天我就要离开京都,没事别找我,有事就更不要找了。” 伏沛霖扫了一眼众人,特别是那些有孩子的,委屈中带着一丝请求,迷茫中夹着一丝心疼,顿然想起了父亲曾几何时也是这般无助。 她拍了拍胸脯,大包大揽道“只要大哥哥支持我就行,其他事情一律不需要操心,一切都有我呢,考虑一下,怎么样?” 叶丰都捏了她一下鼻子,似笑非笑道“此话当真?怎么觉得你在给我下套呢?算了,反正我懒得管,你想怎么样就随你喽。” 他现在也来了兴趣,想看看这丫头到底打着什么鬼主意。 伏沛霖大喜,让所有孩子站在前面,一个接一个的排好队形,她小小身躯站在最前方,挥舞着纤细的胳膊,如是一位音乐家一样,尽情的指挥着,看阵势倒也有些章法。 接下来,她转身面对叶丰都,勾着嘴角笑道“徒弟带领师弟师妹给师傅磕头了。” 说着小膝盖不容拒绝的一弯,一跪,快速的完成了见礼。 叶丰都突然反应了过来,还不等做出反应,后面的小孩接二连三的跪倒在地,学着伏沛霖的模样,嘴里错落有致的呼喊着师傅。 伏水生懵懂了,那些家长也傻眼了,就连叶丰都都被定在了当场,彻底蒙圈了。 他想过伏沛霖会有一些鬼心思,难免做个恶作剧什么的都可以理解,可着实没想到来了这么一手,完全就是来逼宫的。 见叶丰都迟迟不应声,伏沛霖抬起眼眸,水雾蒙蒙道“师傅是不想认我这个徒弟吗?难道你觉得弟子很笨,怕给您丢脸吗?” 叶丰都气极道“净给我没事找事,弄来这么大的一个麻烦,我可没钱养活你们。” 其余家长纷纷出口“不用您养活的,我们都有自己的产业,逢年过节的还得孝敬您呢,答应下来绝对必吃亏。” “是的,您就答应了吧,实在不行您连我也收下,我现在才三十多岁,丈夫又去的早,去给您端茶倒水伺候您。” 说话的是一个颇具姿色的年轻少妇,还时不时的抛几下媚眼。 叶丰都眉角抽搐,吐出一句“我怕你给我伺候走了。” “就是,你不看看自己多大了,我闺女年龄正合适,要不给您当个小的?” 另一人实在看不过眼了,怒骂一声“滚蛋,你女儿才五岁,去了当童养媳吗?我女儿可十岁了,过两年都可以结婚生子了,选我才对。” 越说越离谱,越说越火爆,一言一语汇集成一个个炸雷,重重的砸在叶丰都头上,顿时雷的他外焦里更焦。 忍无可忍的他当空叱咤一声“都他妈闭嘴,谁再多说一句屁话,直接逐出师门。” 一鹰入林百鸟压音,何况他还是用了一丝玄天罡气装腔作势,效果当然是出奇的好。 然而,伏沛霖却见缝插针道“师傅这是答应你们了,快磕头谢过师傅厚恩。” 说着,又带领着一众孩童捣蒜般磕头不止。 叶丰都捏了捏眉心,无奈至极“算了,以后你们听佩霖的安排,至于体内的妖灵诅咒也找她,没事别来烦我。” 伏沛霖欢呼跃起,娇笑连连“好耶,我终于当上老大了,从现在起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师姐了。” 伏水生翻了翻白眼,见叶丰都情绪不佳,急忙出来打圆场“主人,今天来的内外八门之人只有一半不到,其他人要么离得远,要么不相信,我觉得您应该将寻找之人的图像打印出来,分发给众人,这样速度会快一点。” 叶丰都想了想也是,拿出手机加了伏水生,将聂怡鸾还有九叔发出去,想了片刻后,又把聂天星的照片也发了过去。 伏水生拿着照片如获至宝,接着又小心翼翼问道“主人,您看既然都收徒了,是不是也该起个名号了,日后出去走动也方便一些。” 叶丰都扫了一眼众人,缓缓说道“内外八门曾经是炼气士的奴仆,以供养他们修炼玄天罡气,如今算是真正获得了自由,往后就做自己的主人,就叫玄天宗吧。” 说完后他就想赶紧逃离这里,省得又来什么麻烦找他。 没走几步,麻烦不期而至,一人堆满笑脸道“您看宗门都有了,可住址该怎么解决?我正好有一片庄园,要不要选在那里?” 叶丰都驻足而定,思量少许,头也不回道“我把地址发给伏水生,你们要是愿意就一起去,不愿意就自己想办法。” 出门后,他深呼一口气,顺手将一眉居的地址发出去,九叔现在下落不明,多半是被带到了紫府州,等他去南疆巫门找到破解聂怡鸾诅咒的法子后,也该去紫府州看看了,正好将一眉居给他们照看。 随后,玄天门之人各自回去收拾好东西,浩浩荡荡的进驻一眉居,在一眉居的牌匾下面又悬挂了一个烫金匾额,上面烙着玄天宗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第一百三十七章坊主腾力明,故人徐百川 过了两日,叶丰都再次光临道者行苑,第一次来这里还是聂怡鸾带他来的,名为增长见闻,实则是利用他赌药,那是她第一次坑他,记忆犹新。 放眼望去,陌生的环境中依旧人来人往,却不见那抹熟悉的旧颜色,四处充斥着浓郁的空寂之感,只是因为心空了,再喧嚣的环境也难以让人充实。 回味之余,他的脚步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门店外,这里恰是当时与韩丁赌药的地方,此刻正有两人在辨识药材,场景倒与当日相似甚多。 很快,坊主就宣布了结果,余光发散,突然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叶丰都,当即快步跑了过去,笑脸在面部挤出了一条条沟壑,径直拉住手掌道“果然是小哥你,怪不得看着如此眼熟呢,既然来了就请进寒舍叙旧吧,让老哥尽些地主之谊。” 上次赌药坊临别,坊主亲自送上了名片,叶丰都还记得此人的名讳,腾力明。 他的动作透着亲近,却又不让人感到厌烦,言语突兀又令人不忍拒绝,这是生意人八面玲珑的特质,深的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精髓。 叶丰都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购买一些药材,南疆山林茂密,瘴气横生,期间滋养的各类生物又多附带毒性,药材是必备之物。 念及于此,便应声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正好要购买一些药材,就麻烦坊主大哥带路了。” 腾力明故作不快“老弟这是什么话,怎的与哥哥见外了,日后有需要的直接来我这里拿就是了,自家人不分彼此,先给兄弟接风,之后去库房拿货,你看这样安排行吗?” 叶丰都点头“一切凭大哥做主就是。” 走路过程中,他内心苦笑不已,这个腾力明自来熟的过分,好像他们仅仅有过一面之缘吧,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熟知药物的原因? 两人来到后院的凉亭,腾力明又让人送来精美的菜肴,还有一瓶价值不菲的酒水,推杯换盏之下,彼此的距离瞬间拉近了很多。 对叶丰都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腾力明显得很是受用,嘴角合拢不住的笑意响彻四周,让过往的伙计诧异不已,自己老板可鲜有如此放浪之时。 五味三巡之后,腾力明拍着鼓起的肚子,笑意盎然“兄弟啊,哥哥在京都也算是一号人物,很少对人佩服有加,可对你是五体投地啊。” 叶丰都晃着酒杯,急忙打断“这可折煞我了,就是粗知一些药材药理罢了,可当不得夸赞,你这一个劲的给我戴高帽子,怕是有捧杀的嫌疑呦。” 腾力明目光精芒闪烁,切口道“还给我装?真当京都那些世家是吃素的啊,韩家彻底消亡与你没关系?骗鬼都不信。” 叶丰都心中暗自加了小心,幽幽道“原来你指的是这件事啊,说实话与我关系还真不大,是聂家老家伙干的,可别硬往我身上扯。” 腾力明怔怔盯着他笑道“那黑金武道场的战绩呢?弄得整个京都沸沸扬扬,还有挥手掷亿金的壮举,你老弟的名声可是如日中天啊,只是明面上很少有人知道你本人罢了。” 叶丰都一口酒喷出,轻咳两声“等等,黑金武道场我不否认,这个挥手掷亿金是什么意思?你确定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腾力明见他不似作假,疑惑道“叶丰都不是你吗?难道还有人叫这个名字?” 叶丰都指着自己鼻子“名字是我没错,但掷亿金的肯定不是我,因为我没钱可掷……” 话出一半,他突然明悟过来,这一定是聂怡鸾干的,以他的名义将从黑金武道场赢来的钱都捐出去了,一来堵那些被他算计之人的嘴,二来也是提前布局,免得对头弄些黑幕栽赃自己。 茅山挂名弟子中有很多大家子弟镀金的,还有一些弟子成了名门保镖,真要败坏抹黑他的名声轻而易举。 有了这个捐款大义在,就算真的被人抹黑了,也不会出现一边倒的舆论攻讦,算是保全了他的名声吧。 平日里聂怡鸾都表现的一毛不发,很是贪财好利的模样,暗中却不知不觉为他做了这么多,连这些小事都考虑的这般周全,他可以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却不能不在乎聂怡鸾的潺潺柔情。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思念翻江倒海而至,瞬间侵袭了心头,压得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只能连连灌下几口烈酒。 腾力明慧眼如珠,岔开话题道“对了,你用药材做什么?哥哥这里应有尽有,看上什么随便拿就行了。” 叶丰都紧紧攥住酒杯,如实说道“我要去南疆巫门一躺,随身带些药材防身,以备不时之需。” 腾力明身体一僵,脸色急转而下,变得很是难看,张了张嘴道“没有要紧之事,我劝你最好还是不去为好,那鬼地方邪门的很,寻常修炼者去了很难安全返回。” 叶丰都淡然道“我是非去不可,看你的样子好像去过那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腾力明脸色苍白道“之前手下之人在那里发现了一片名贵药材,我不放心就带了一些人去了,结果,在返回的路上遭遇了大肆屠杀,要不是那些人拼死断后,连我都要死在那里,你肯定想不到是被什么杀的。” 叶丰都兴致十足,猜了一下“还能有什么?不是人就是一些僵尸鬼怪之类的吧。” 腾力明摇头苦笑“都不是,他们是一群小孩子,每一个都只有四五岁,更恐怖的是他们的身体,竟然可以分而组合不死,拼装回去完好如初,我那些人就是被他们活生生吃了。” 这下,叶丰都讶异了,遇到僵尸鬼怪不足为奇,凶残无比的小孩也可接受,可不死且吃人的小孩就不同寻常了,以此推断,那些孩子已经不是人了。 腾力明喝了一杯压惊,再次劝说“所以,还是听哥哥一句劝,南疆那个地方最好不要涉足,以免招致凶险。” 叶丰都望着眼前这个通迎八方见识不凡的人都变了颜色,足可见南疆之神秘莫测,凶险万分,然而,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为了聂怡鸾就算是刀山血海也要闯上一闯。 腾力明见其不为所改,暗气这个家伙太过执拗,无奈一声“罢了,既然你执意前往,还需做些打算,最好能找一个去过的人打听一下。” 叶丰都摊开双手“你觉得我认识这样的人吗?老哥可真是看得起我啊。” 腾力明神秘发笑“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他早年去过南疆考察,并且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此人就在京都,是名门之后,挑选好需要的药材,我就带你去拜会。” 叶丰都越发迫不及待了,拉起他就去库房,惹得腾力明连番白眼,嘴里嘟嘟抱怨道“这么着急干嘛?你知道库房在哪里吗?” 赌药坊的药材库建的相当讲究,做到完美保存得考虑好温度湿度等一系列问题,不仅在位置上有所考量,就连里面都装置了调解温度和净化空气等诸多设备。 叶丰都选的药材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尽是一些麻黄、肉桂,细辛等常见之物,只是这里哪怕只是寻常的药材年份都很高。 很快就挑选好后,腾力明不甘心似的,又抓了一些贵重药材,拼命的塞进他怀里,不要还不行,拒绝还生气,弄得叶丰都哭笑不得。 出门后,两人行车一个多小时,来到了一所别墅,庭院优雅,细水长流,不论是湖泊还是假山都布置得相当别致。 叶丰都远远就看到一人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挥手问候,定睛细瞧之下,不禁然瞳孔微缩,此人他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走近之后,叶丰都终于想起来了,径直走上去,拉着主人的手笑道“原来是您啊,当日天柱山承蒙教诲,一直没有机会登门感谢,这次算是完成心愿了。” 此间主人正是天柱山道出仙女守天门之秘的徐百川。 腾力明眼睛几乎竖成菱形,后知后觉道“徐老师,您和我这位兄弟认识?” 徐百川拍着叶丰都手背,哈哈大笑“有过一面之缘,小娃娃颇合老夫胃口,后来又得知豪掷亿金的壮举,很不错,年纪轻轻心中就有家国之情,也正因如此,才觉得有必要见上一见。” 叶丰都心中无比汗颜,这都是聂怡鸾替他挣得脸面,当下也不必细说,只能打着哈哈“些许薄名,不值得徐老师挂怀,此次登门拜会其实是有事请教。” 对于他的直言不讳,徐百川丝毫不见怪,带着他们前往会客厅。 饮罢香茗,徐百川笑呵呵道“有什么就直说,你的事老夫愿意帮忙。” 待到叶丰都将前往南疆之事说出后,徐百川一时陷入沉默,屏神凝眉思索良久,这才说道“既然你决定要去,老夫也不会多劝,当年我做过考查,顺便画了一分相对安全的路径图,还有一分较为详细的地图,都给你做个参考吧,只是……” 腾力明一急眼“哎呀,徐老您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注意的就直接说啊。” 徐百川见叶丰都不急不躁,心中更是高看几分,嘱咐道“进入南疆之后切莫多管闲事,在路上最好别做太多停留,哪怕是人迹罕至的山林中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有最重要一点就是身上不能有血气。” 叶丰都略微思索就明白了,南疆一带信奉巫术,多与僵尸鬼物打交道,身上若有血气,很容易引起那些东西的注意,倒是免不了麻烦上身。 徐百川再次提醒“你要做好准备,因为从地理条件和环境气候来讲,南方比北方更容易滋生邪物,而且实力都不俗,同样是僵尸,南疆一带的最为恐怖,不知道哪个地方就隐藏着危机。” 这一点叶丰都确实不知道,或许只有深入其中的人才会有所了解,看来此次收获颇丰啊,有了地图和路径在手,他也就不会冒然乱窜了。 ------------ 第一百三十八章返回玄天宗,玄微御空行 告别徐百川后,叶丰都又竭力推脱了腾力明的邀请,眼下药材已然齐备,又有了南疆十万大山的路径图,他恨不得即刻飞过去。 此次的京都之行,将他的生命线再一次开了一个分岔。 聂怡鸾匆匆一别,到现在杳杳无踪,他的思念也随风吹到了天南地北,不知道何时才能停驻下来,静候花开花落,闲看云卷云舒,或许自从他踏上修道之路的那一刻起,这种愿望注定成了一种奢求。 九叔的离奇失踪,更是为他们之间划出了一道裂痕,不管聂天星出于什么目的,只有漫长的时间才能做出一个完美的解答,他可以不去责怪谁是谁非,然,聂怡鸾却无法原谅自己。 理智且明辨的人往往最苦恼,因为他们太过于清醒。 离开京都后,叶丰都直接回到了一眉居,这是九叔留给他的,也是唯一可以安放灵魂的避风港,这次回来,他要为南疆之行做最后的准备,将自身的玄天罡气突破到玄微之境。 一向清冷的一眉居此刻倒是多了几分烟火气,看着上方金光闪闪的玄天宗,叶丰都顿感一阵牙疼,三个字都是用黄金铸就,这群人奢侈的很对胃口啊。 门口值岗的是一对年轻男女,差不多也就十五六岁,叶丰都对男的有些印象,在伏水生家里,发针偷袭的就是他了。 看到叶丰都回来,男生显得无比激动,搓着手弯腰行礼,然后大声说道“恭迎宗主回家。” 女子也似模似样的说了一句,声音柔柔弱弱,婉约中带着羞怯,生分中带着拘谨。 叶丰都微微点头,看着眼前的男女道“你们来的很快啊,伏沛霖父女可随你们一起来了这里?” 男子嘿嘿笑道“大师姐和长老第一时间就来了,并且打理的井井有条,没有弄乱一丝一毫,所有的东西都和以前一样。” 叶丰都看他小心翼翼的解释,不禁莞尔一笑,这小子倒是与第一次见不太一样,又看了看略显害羞的女子,出言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是一家人吗?” 男子身体一怔,或许没想到宗主如此平易近人,急忙说道“我们是兄妹,我叫戴宗,妹妹叫戴娆。” 叶丰都赞了一声好名字,又拍着肩膀鼓励了两句,这才进入一眉居。 稚嫩的声音远远就传入耳朵,进去才看到,一群半大不大的孩子在院子里锻炼身体,其中也包括伏沛霖在内,训练他们的正是伏水生。 “呦,训练还蛮积极的嘛,看来你们适应的不错,很好。”初开始叶丰都还怕他们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的,现在看来倒是多余。 伏沛霖一听熟悉的声音,一蹦三跳的来到了身边,喜出望外道“师傅您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以后可以亲自教我们了。” 其他孩子倒是没有她这么熟络,但也是有礼有节,不失分寸。 叶丰都刮了她一眼,就是这个小丫头会给他找麻烦,捏了捏她的小脸,又吩咐伏水生一起进来,其余孩子在院子里各自玩耍。 屋子里打扫的一尘不染,至少比叶丰都在的时候干净,这一看就是伏沛霖的手笔。 三人坐定,叶丰都看着外面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心中难免有些动容,他像这个年龄的时候可没有这般好运,除了上学就是跟着爷爷在外拾荒,受尽白眼。 入神过后,他开口问道“这么多孩子养活起来不是件简单的事,衣食住行得面面俱到,你们以后准备怎么做?” 伏水生恭敬答道“主人放心,内外八门之中大多都颇有资产,孩子们所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他们会定期送来的。” 叶丰都想起门口的三个大字,不禁摇头发笑,确实挺有资产的,估计伏水生是里面最穷的了。 转念一想,叶丰都又问道“这里虽然不小,但也很难容纳你们这么多人吧?” 伏水生笑道“玄天宗内只有孩子可以长期居住,日后他们就是宗门的中坚力量,那些家长作为外围成员可以来探视,平日里还可以打探情报等等,不过,他们大多都在周边买了住处,闲时团聚也容易些。” 叶丰都面色古怪道“怎么听着像是绑架一样?”他自小就没有见过父母,对这种母子分离的场景最为深刻。 伏沛霖咯咯发笑“就算绑架他们也愿意,想要解除妖灵诅咒就得成为大哥哥的人,否则,我们就得吃亏了,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细想一下确实如此,太极长生诀的珍贵程度不言而喻,就算是那些名门大派都眼馋的紧,否则茅山又何必大动干戈去攻打武当。 念及于此,叶丰都也不在纠结,沉吟少许道“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典籍秘本,不论是武学还是修炼法术的都有,平日里也可以交给他们。” 伏水生大喜道“主人可真大方,我详细的看了一遍,这里不仅有武道典籍,还有玄门阵法和奇门遁甲等等,丝毫不亚于一个小门派了,或许用不了多少年,我们玄天宗也能天下闻名。” 叶丰都微笑不语,修炼一途修的永远是自身,没有大毅力和大恒心者,就算功法再精良都难以所成。 是夜,叶丰都席地而坐,体内的玄天罡气笼罩在身外,五彩斑斓的色泽反复的转换,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颗彩蛋一般。 他现在处于交感极境,这个境界讲究气与血合内外循环,简单来说就是玄天罡气就是一道桥梁,内与五脏相通,外与血液相合。 由于五脏经受磨炼和捶打,早已衍生出自身的情志,它们虽然屈服于自身,却又有自己的性格,随着玄天罡气的愈发浑厚,它们的情志也越加高昂。 从交感极境突破到玄微始境的要点就是收情摄志,意念内生,所谓的情志是藏在五脏之内的一种微妙之力,它们不仅主导人的情绪,还塑造人的性格。 五脏分为心肝脾肺肾,其中心藏情,肝藏气,脾藏意,肺藏局,肾藏志,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五种情志彻底收摄。 这个过程说到底就是对自己由内而外的一个梳理剖析,然后改进自我格局,重塑人生性格的过程。 他首先选择的是收摄心脏之中的情,所谓的情并不是单一的感情,而是一种本心,里面包含男女爱情,父母恩情,手足之情等等,只有认清自己的本心,才能破除迷惘。 此时,叶丰都的心就像一条很长的时间线,将无数的画面串联起来,再一幕又一幕的倒放回去,很快,回忆的片段就回到了幼年之时,或许是因为今天看到孩子们有所触动,他不禁生出些许酸楚。 再往下看去,只见几个残片浮现出来,上面一男一女似乎在争吵什么,接着又出现了第二副,男人趁着女人睡着,悄悄抱起孩子出门了,第三幅就是男人将孩子放在水沟中,往包裹里塞了一张字条,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到这里,叶丰都双目噙泪,画面中的男女就是他的父母,原来母亲并没有舍弃他。 新生婴儿的记忆力很短暂,所以脑海中的画面很快就会忘记,但存储在心中的感情波动会一直在,只是凡人不炼心,无法开解这个能力,这也是进入玄微境界关键的一步。 往事不堪回首,回忆是残酷的,没有一个人能在自己的回忆中无动于衷,哪怕一个人的心坚若磐石,也总有柔软的地方,想要跨过那一步更不容易。 叶丰都看着画面犹豫不决,想要更进一步,必须亲手抚平刻骨铭心的伤害,也就意味着再也看不到母亲那张脸了,只能留下一抹深沉的想念。 僵持片刻之后,他咬着牙齿,将所有的画面尽数碾碎,形成了一条若有若无的丝线彻底融入心脏之内。 这一刻他心中少了一种重负感,整颗心都变得豁然开朗,虽然闭着眼睛,但一眉居内的一切都感觉到异常清晰,仿佛整个院落都在自己心中装着一般,大到院落房屋,小到蛛丝纹路。 叶丰都开眼而笑“这就是意念内生啊,好奇妙的感觉,如此看来,我算是踏入玄微始境了,不知道能不能御空飞行。” 他记得聂怡鸾进入玄微之境后蜕变出了意识之力,踏空行走如履平地,而张真人的手札上也记载了,炼气士产生意念之后,身随意动踏空御风。 他刚刚起了一个念头,整个人如是离弦之箭,直接窜了出去,还没等他惊喜过半,只觉眼前一黑,耳畔响起一声巨响,悲剧发生了。 原来激动之下却忘记了还在屋里,以至于直接撞在了墙上,鼻子与墙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剧烈的酸爽之痛并未影响他的热情,此刻他心上似乎长出了一双翅膀,亟待在空中自由翱翔。 惊喜过后,叶丰都拄着下巴自语道“寻常炼气士只有一道玄天罡气,寄存五脏之一,所产生的意念也是唯一的,而我足足有五道,也就预示可以炼出五种意念。” 想到这里,他胸腔内砰然火热,再次坐在地上,这次收摄的是肝脏之气,所谓的气是指原气,通过三焦流转于全身,内而五脏六腑,外而肌肤腠理,可谓是无处不到。 它推动人体生长发育和生殖机能,更能调控脏腑经络形体官窍的生理活动,收摄它唯一的办法就是疏导同源,将自身的玄天罡气调控到与之相同的轨迹,润物细无声般的同化相容。 叶丰都将玄天罡气散布周身诸脉,一点点的跟进,一滴滴的相容,在肝脏的主导下,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循环,此时的元气与罡气已然不分彼此。 这个过程最重要的是替代,原气来自于父母的生殖之精,胚胎时期就已经存在,会随着年龄不断消耗,气聚则生,气壮则康,气衰则病,气散则亡。 如今,以罡气替代原气之后,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玄微境界的修士年龄可达三百岁,就在于此。 ------------ 第一百三十九章夜半赶尸人,神秘阴云祖 收摄好肝脏之气,他的意念又多出了一道,绿色的丝线缓缓融入进肝脏后,所能感知看清的范围瞬间扩大一倍,结果与他想的一样。 第三个是脾中之意,这里的意所指形意,是一个人的外形和神韵的结合,通过收摄意之情志,可以将自身的外形趋向完美。 最明显的就是叶丰都手臂上的伤疤,当年他初到黑金武道场时,大意之下被假洋鬼子暗器所伤,那块疤痕一直遗留在皮肤上,现在竟然缓缓愈合了。 不仅如此,收摄形意就是对自身外形和骨相的一个重新塑造,休要说是一块伤疤,就是断了的骨头亦可完好如初。 只是炼气士选择罡气蕴藏之所时,多以心肝两脏为主,心者百官之首,肝者生气之道,其余肾脾肺都是对心胸格局以及意志力的锻造,选择的人并不是很多。 接下来肾脏与肺脏的收摄愈发得心应手,操作起来也比较容易,当五脏情志全部收摄好后,叶丰都已经得到了五种意念。 此刻他的感知范围已经是寻常炼气士的五倍之多,整个人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论是心胸格局还是神韵气度,身体外形趋于完美的同时,连身高也增长不少。 一夜过后,叶丰都舒展着身体,神清气爽的出了门,伏沛霖早已等在外面,看着粉雕玉琢的丫头,他满心欢喜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伏沛霖怔怔的看着他,呆了片刻,又用发亮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仰着小脑袋道“怎么感觉师傅变得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啊。” 叶丰都听后哈哈大笑,碧绿的重瞳愈加深邃如海,裸露的皮肤莹莹透光,举手抬足极尽自然之态,让人看了如沐春风般通畅,似饮美酒般沉醉。 用力将她梳理好的头发弄乱之后,才笑道“趁着现在有时间,陪我们的大师姐吃顿饭吧,往后可就没这个机会喽,要不要一起呀?” 本来伏沛霖鼓着眼睛非常的不爽,明明是刚刚编好的发型就被弄成鸟窝,换谁也爽不起来,可听到一起吃饭后,她顿时来了精神,蹦蹦跳跳的拉着手去了。 早饭过后,叶丰都嘱咐伏水生照顾好那些孩子,还有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一眉居和玄天宗的牌匾,转身离开了这个温暖的港湾,独自踏上了陌生的征程。 所谓的南疆并不是新疆天山以南的部分,而是大陆极南的边疆地带,多指云贵湖广等地的山区,那里地势崎岖,山多林密,潜藏的凶险不可小觑。 叶丰都没有乘坐工具,一连数日都在山林中奔走,进入玄微之境后,吸收灵气的速度快了很多,对食物的要求也大大降低,就算是十天半月不吃不喝也无关紧要。 夜幕降临,月轮高悬。 叶丰都坐在地上,面前点着一堆篝火,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山路,两侧俱是茂密的森林,在火光的映照下,看上去像极了一群张牙舞爪的巨兽。 就在这时,寂静的黑夜中传来声声清脆的敲击声,悦耳悠扬,不论是停顿还是间歇都甚为有规律,听上去十分诡异。 叶丰都微微蹙起眉头,接着便用意念笼罩四周,一点一点的向外扩散,大约一里之外,一个清瘦道人正举着铜铃慢慢走来,他身着明黄色道袍,头顶随意挽着发髻,背上挂着一柄木剑。 最显眼的就是身后的十几个僵尸了,像是糖葫芦一样用绳子穿成一串,额头上贴着符纸,随着他手上铜铃的摆动跳步前行。 没过多久,铃声越来越近,道人带着僵尸接踵而至,因为叶丰都选在道路中间生火休憩,正好挡住了去路。 道人看到篝火旁是一个年轻人,啧啧两声“你这娃娃好大的胆子,一个人就敢在山中过夜?还点了篝火,真不要命了。” 叶丰都抬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说道“夜深露重,不如坐下来休息片刻?我观你身上阴气极为浓烈,难道是长期与那些东西打交道的缘故?” 道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盘膝坐在火堆前,伸手在火苗上烤了烤,微微诧异道“怪不得深更半夜你一个人敢在这里歇息,原来是同道中人,贫道阴云祖有礼了。” 说着还抬手拱了拱,动作自然流畅,更像是无意中做出来的。 见叶丰都盯着自己看,阴云祖呵呵笑道“你看我又忘了,现在不流行这套了,很多年轻人都已经忘记了这种礼数,学习道法也就图个新鲜,再多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 叶丰都正了正身体,也是抱拳回礼,双手比阴云祖低了几分以示尊敬,说道“小子叶丰都见过前辈,刚刚失礼之处请勿见怪,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位长辈。” 见此,阴云祖眼睛一亮,随意的摆手道“你的古手礼颇有章法,应该是传承下来的,而且看这火堆中的烈焰萦绕着刚正之气,我猜是你用法术点的火,以此两点就能看出,你所传承的宗门法术当是正道无疑。” 叶丰都面色微变,再次细细打量起眼前的阴云祖,可除了满身的落魄之外,丝毫没有值得瞩目的地方,甚至从他的脸上都看不出其具体的年纪,以皮相来看不惑上下,但眼眸中和一言一行都透着岁月的沉淀。 仅仅凭着他无意中的礼节,还有眼前用炎火诀点燃的篝火,就能判断出他的出身来历,此等眼力和智慧又岂能是一个简单的赶尸人? 当即他暗中用天罡决中的测算卜命之法,只是脑海中回应他的犹如汪洋大海一般,更无半点痕迹可循,这可真是咄咄怪事了。 阴云祖似笑非笑望着他道“有时候好奇可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惹麻烦上身,下次可莫要鲁莽了,看在你谦恭知礼的份上,算是我给你的一句忠告。” 叶丰都讪讪一笑,再次行礼道“多谢前辈提点,小子铭记于心。” 他之前一直以为推算之术可以做到无声无息,神鬼不知,现在看来是大谬,也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推算出来的,当日袁小七就隐瞒了过去,眼前的这个人则更加神秘。 阴云祖挑了挑火苗,问道“你一个人来南疆做什么?这个时候可不是进入南疆的好时机,特别是外来之人。” 叶丰都略显疑惑“这个时候?前辈的意思是指南疆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阴云祖随即说道“也不算什么大的变故,御尸宗掌门失踪,传言是死在了外面,与之一向交好的泣血宗想要趁机吞并,不料被一个老家伙突然出现,打成了半死,幸好泣血宗底蕴深厚,否则就要被灭门了。” 叶丰都猛然想起在韩家遇到的那个人,要不是他和聂怡鸾用了阴阳合击之术,恐怕所有人都会死在那里。 事后九叔也详细的与他说了燃血术的事情,其中就有关于御尸宗和泣血宗的传闻,现在看来,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御尸宗的掌门了。 真够冤家路窄的,现在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或许御尸宗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 想到这里,他又问道“这南疆传闻有十万大山,不知有多少门派立根在此?” 阴云祖整了整道袍,说道“大大小小不下数十个,现在外面的环境不适合他们生存,被冠上魔道名头之后,更加为那些道门所不齿,普通人唯恐避之不及。其中巫门最是邪异,御尸宗好杀,泣血宗嗜血,阴山派亦正亦邪,其余者皆是一些乌合之众,不提也罢。” 叶丰都一听巫门之名,双目骤然射出两道亮光,微微眯起双瞳道“前辈能否详细说说巫门的情况?” 阴云祖狐疑的瞥了一眼“你入南疆的目的就是为了巫门?” 叶丰都胸中一滞,将聂怡鸾所受的亡灵诅咒说了出来,倒不是对面前之人有多信任,只是目前他迫切需要一个知晓巫门底细的存在,就用亡灵诅咒来探探口风。 阴云祖深深一叹“惹上巫门这个大麻烦可够你受的了,他们向来是睚眦必报,对外面的人有种莫名的痛恨,至于那个亡灵诅咒我倒是知道,听说是巫门三大诅咒之一,中此咒者灵魂必会陷入永生黑暗。” 叶丰都根本不在乎麻烦什么的,连巫名雀都被杀了,他现在最为撕肝裂胆的还是亡灵诅咒,急切道“陷入永久黑暗是什么意思?” 阴云祖略作思索道“巫门分为白巫族和黑巫族,其中白巫族信奉光明,他们所使用的巫术被称之为白巫术,主要是借助超自然之力,包括神鬼之法来帮助世人。而黑巫族的黑巫术正好相反,他们常以诅咒和巫蛊来控制人心,信奉的就是黑暗之力,他们认为人类是罪恶的根源,灵魂应该放逐到黑暗之渊接受惩罚和审判。” 叶丰都怒不可遏“什么狗屁混账话,不过是一群躲在暗中的老鼠,有什么资格审判他人灵魂,若是让我再看到,见一个杀一个,灭了这些祸害最好。” 阴云祖失声而笑“在南疆痛恨他们的不在少数,可依旧传承了无数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曾经有人好奇进入内部查看过,可最后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巫门奴仆,发生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在有人自找没趣了。” “这么说来那个亡灵诅咒是没办法破解了?”叶丰都不甘心的问道。 阴云祖思量少许道“或许是有的,但只能找巫门之人,或者说只有巫门之人才知道所谓的亡灵诅咒到底是什么?旁人连听说过的都很少,就遑论破解了。” 叶丰都言辞铮铮“好,如此说来只有亲自找巫门试试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鬼把戏。” 也不算是他盲目自大,一来聂怡鸾的事情必须解决,势在必行,二来他已经踏入玄微境界,有了御空而行的能力,其速度比寻常的玄微修士更加快捷犀利,不说同境界,就算是明照境界的强者,只要没形成界,就绝对留不下他。 阴云祖看了看天色,缓缓起身,临走之际,突然说道“翻过这座山就进入了南疆,在此之前,你最好换件衣服,言尽于此,有缘再见。” 说完后,带着僵尸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第一百四十章威逼莫再问,欲往神行门 望着阴云祖逐渐远去的背景,叶丰都愈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自身命理迷茫不显,整个人身上更无一丝力量波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可做赶尸这个行当的又有几个人是普通的? 因此,对于他临走前说的话,还是比较上心的,所说的换衣服绝对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衣衫,而是提醒他从内而外需要改变自己。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装扮,叶丰都幽幽自语“看来须的做一些改变,说不定御尸门和巫门之人已经查到了我的样子,该怎样才能瞒过他们呢?” 这话倒是不无道理,毕竟事情过了很长时间了,那些人总该派人前去查看才是。 沉思之际,他忽然一拍脑袋,笑道“我怎么忘记了如意缩骨功呢,只要改变了身体骨骼,面相和身高也会彻底焕然一新,就这么办。” 说完后,他端坐于地,在缩骨功的运转下,整个人在缓缓发生着变化,首先是身高,原本他有一米八左右,现在浓缩到了一米七五,符合南方人平均身高,再则是面相更加的消瘦,一双瞳孔犹如宝石般镶嵌在眼窝中。 外在的改变应当可以蒙混过光了,可内在的功法又成了一大难题,他修炼的是正宗的道家法门,举手抬足都透着正义凛然,完全没有南疆修士的阴戾和狠辣。 倏忽之间,他猛然拿出了执天剑,用手指砰砰敲了两下,说道“老二出来接客了。” 一片白光从剑身之中涌现而出,眨眼间化成了徐卫东的模样,气冲冲道“现在还接个屁的客,老子都成这个鬼样子了,还来打趣,到底什么事情,我还要修炼呢。” 叶丰都打量着精光莹莹的徐卫东,暗自点头称赞,执天剑内果然是个修炼福地,照这个样子,用不了多久,徐卫东就会闯出一番名堂。 奈何他沟通了几次都无果,看执天剑的意思是除非他也变成灵魂之体,若是自己下不了手,它也可以帮他完成,惊的叶丰都目瞪口呆,吐血三升。 抛开思绪,他直言说道“别着急嘛,修炼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趁着四下无人,聊两句解解闷,对了,古尸不坏决修炼的怎么样?” 徐卫东点点头“很好,感觉很适合我,加上里面灵气充足,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都能吊打你了。” 叶丰都翻了翻眼睛,表示无语至极,灵魂的修炼完全是另一条路,他目前还摸不清头绪,只能让徐卫东修炼古尸不坏诀来试试看,但以目前的效果来说还是不错的,至于能吊打他一说,完全就是扯淡好吧。 闲扯了一会儿家常,徐卫东又急匆匆的回到了执天剑中,见识了叶丰都的本事,再加上描述,他现在对修道练法之事相当热衷,几乎到了昼夜不分的地步,好在他只是一个阴灵,否则,早就猝死当场了。 叶丰都若想改变内在,必须从功法上下手,法力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但是运用法力的功法却正邪有别,思索许久之后,他决定练一练古尸不坏诀。 以他如今玄微的境界,加上雄厚的法力,古尸不灭诀的行功路线和修炼方法很快就能熟记于心,但想要得心应手的应用还需大量的时间实践才行。 一夜过后,叶丰都从修炼中醒来,将火堆处理干净,又埋了一层才放心离去,顺着蜿蜒小道登高而上,徐徐远去。 进入南疆界域,明显能感受到空气愈发灼热,还带着浓浓的潮湿之气,山势虽然有所减缓,但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山体连绵不绝,上面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走在里面顿觉一阵阴森袭来。 就在这时,前方的岔口处突然出现两个人,身着青色长袍,看着年龄也不大,奇怪的是衣服上土痕斑驳,像是被人拽到了泥坑里打了一个滚,脸上也是青一片紫一片的,看上去异常滑稽。 小心打量了叶丰都一时,嘴里猛地暴喝一声“呔,小子是哪里来的?进入南疆干什么?最好老老实实说出来,否则爷爷们弄死你。” 叶丰都脸色一沉,眼中兀自射出两道幽冷,身上莫名的笼罩了一层寒意,深邃碧绿的眸子如是夜里盯着食物的独狼。 那两人不自觉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双股战战摇摇不支,终于还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嘴巴带着哭腔“那个……大哥,我就是开个玩笑,您觉得像吗?” 叶丰都身上气势顿收,缓缓走到二人身前,打量了一眼道“说说吧,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躲在这里想做什么勾当?” 他的语气不怒不喜,淡淡如水,听上去平湖无波,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沉重感,一言一语都压在了心头。 领头一人擦了擦额头,扯着嘴角道“我叫莫再问,是神行门门主的儿子,因为前段时间得罪了御尸门,害怕他们报复就准备逃出南疆。” 叶丰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这一身狼狈模样可是被之前过去的那个道士打的?” 莫再问浑身一僵,呃呃两声“我……就是想吓吓他,没想到撞上了铁板,大哥,要不您也揍我一顿吧,然后就当我是个屁放了?”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太神秘,刚刚一瞬间仿佛将自己放逐在地狱一般,能用一顿揍求个安全,他是打心里高兴啊,见惯了南疆的残忍弑杀,面子什么的连屁都不如,小人物自然有一套活下去的标准。 叶丰都眯着眼睛,沉吟少许后,说道“看在你诚恳求饶的份上,可以饶你一次,但有一个条件,刚来南疆尚未有定居之所,就暂时回神行门落脚吧。” 莫再问当场一愣,旋即连连摆动手臂,像是一个风车般来回旋转,神色巨变之下,连声音都急切无比“不行,不能回去,被那些人碰到会死的很惨,你想死自己去好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一听要返回神行门,连那个同伴都差点吓得趴在地上,看向叶丰都的眼色也从最初的忌惮变成了可怜。 叶丰都哼然一声,平平伸开手掌,只见掌心处劲风如滔漫卷而起,看着像是一道小型的飓风,接着手臂向上一抬,莫再问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飘摇而起,直吓得嘴里连声哀求,声传数里。 突然,掌心劲力一收,莫再问仿佛是一条挂在钩上的小鱼,随着拉力疾驰而去,随后,脖子被一双手死死捏住,这一刻,他明确感受到了自己生命在缓缓流逝,如奔流之水一去不回。 叶丰都见他眼白乱翻,随手将其扔在地上,冷冷一笑“临死前的绝望并不好受,只是让你轻微的感受一下,莫要等我的耐性耗光,对你和神行门来说未必不是一次机会。” 莫再问用胳膊撑住身体,颤颤而起,胸膛剧烈的鼓荡不止,嘴里哈赤哈赤的喘着粗气,眼若铜铃般长得大大的,一个劲地看着叶丰都发抖。 一旁的同伴咽下口水道“少门主,或许他说的有道理,我们走了之后,那些人肯定会去神行门寻麻烦,到时候门主可就……” 话音过半,莫再问心头如雷炸响,以那些人的性子决计是不会放过他的,到时候报复到父亲和宗门身上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一次可如何是好? 暗自咬了咬牙,又撇了叶丰都一眼后,看似不情愿道“好,我可以带你回神行门,甚至可以给你当向导,这南疆的事情我大抵还是知道一些的,不过,你要确保我的安全。” 叶丰都瞳孔微微收缩,眼睛稍稍眯起,瞬间就明白了莫再问的心思,不过他不在乎,索性大方的应承道“这个条件很合理,跟在我身边你暂时还死不了。” 莫再问心头一松,对刚刚叶丰都展现出来的手段是心有余悸,看似冰山一角的震慑,实则是一种予杀予夺的果敢,这种人在南疆迟早有一席之地,只是宗门那里……。 正在他神游天外之时,叶丰都抬脚踢了过去,笑骂道“还不快些带路,顺便讲讲这南疆最近有什么乐趣,我这个人最喜欢凑热闹了。” 莫再问捎了捎头发,一边带路一边说道“要说热闹嘛当属泣血宗和御尸门的争斗了,这两个宗门都是南疆凶名赫赫的大魁首,平常依附他们的门派可不少,这一斗直接将南疆乱成了一锅粥,现在双方已经罢战,这个乐子是看不到了。” 叶丰都暗暗点头,有此可见这两个宗门在南疆的地位分量,和茅山在正道中有的一比,不过,此次来这里他并不准备招惹这两个庞然大物。 莫再问突然回身道“对了,过几日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盛会,是由巫门发起的祭巫大会,到时候南疆所有的门派几乎都会去观礼,那场面……啧啧,你完全想象不到。” 叶丰都心思一动“祭巫大会?这个大会是做什么的?”他的目的正是巫门,隐隐然觉得这个大会或许是个机会也说不定。 莫再问勾了勾嘴道“谁知道那些家伙在做什么,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行祭巫大会,巫门的那些人历来神秘,白巫族还好一点,黑巫族完全惹不起,在南疆几乎没有人清楚他们的底细,只知道那些家伙很厉害。” “白巫族和黑巫族平时关系如何?他们之间有矛盾吗?” 莫再问抹了抹鼻子道“这个倒是不知道,不过,除了祭巫大会之外,两族很少有来往,而且从来不会通婚,反而可以与其他门派结合。” 叶丰都挑眉道“你怎么知道?这应该算是巫门之中的隐秘了吧。” 莫再问脸部僵了僵道“我只是无意中听人说起的,就因为这个才被御尸门追杀,没办法只能离开南疆避难。” 事关御尸门,叶丰都顿时来了兴趣,连眼睛都闪烁着阵阵精光,急忙问道“具体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 第一百四十一章神行莫青山,御尸沈天放 莫再问神情惨然,双臂无力的垂下,苦笑两声才说道“说起来也是倒霉催的,原本我就想找个隐秘的地方,简简单单拉个大便,可无意中却听到有人在密谋,要对一个叫白妙云的女子施行不轨,这么香艳的话题自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叶丰都噗嗤一笑,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比拉屎拉到脚面上还巧合,随即说道“那些密谋之人是御尸门的?离谱的是你还被发现了?” 莫再问木然点头“他们只是无意路过,眼看着就要离开了,就在这时,我他娘的竟然不受控制的放了一个响屁,这才被发现了踪迹,无奈之下,我只能提起裤子就跑,可最终还是暴露了行藏。” 身边的跟班双手掩面,撇在一旁,要不是无法脱身,真想离这个家伙远远地,好端端的一个神行门,不失为一个安身避难之地,生生就被自己的少主一泡屎浇灭了。 叶丰都哈哈大笑“一个屁引发的灭门惨案,你这简直就是衰神附体,看来以后我得与你保持距离了,免得被殃及池鱼。” 跟班适时倒吐苦水“您真有先见之明,每次我跟少主出去,没有一次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不是走路掉坑就是鸟屎盖顶,晴空万里的走着也会被淋成落汤鸡,诸如此类数不胜数,还真是衰神附体。” 莫再问旋即大怒“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骚坑,我和老大联络感情,哪有你插嘴的份,滚一边凉快去。” 跟班不甘心的捆住嘴巴,嘴角撇的老高,很不情愿的拉开距离。 叶丰都拄着下巴,微微沉思道“看来那个叫白妙云的女子不简单啊,否则,也不会让御尸门这样费尽心思的耍手段,你可知道她的具体来历?” 莫再问赶忙摇头“没听说过,从御尸门的口中得知,好像他们还挺惧怕白妙云身后的势力,可又为了对付泣血宗不得不做,总之,泣血宗和御尸门就是两个馒头踩一脚,都他妈不是什么好饼。” 御尸门在南疆的威名很大,门中弟子做欺男霸女的事情都是明目张胆,旁人也习惯了敢怒不敢言,完全没必要在暗中商议密谋,由此可见,这个神秘的白若云绝非常人。 三个人串成一条线,由着莫再问带路,直奔神行门而去。 两日后,叶丰都终于看到了神行门的模样,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也敢说是一派之宗门?与茅山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土鸡窝,完全就是茅屋比仙阁,寒室比琼宇啊。 莫再问浑然不自觉,仰起眉毛得意无比“老大,神行门虽然不如御尸门,但在南疆也算有些名气了,看看这宗门规模,是不是散发着雄伟盛大的气势?” 叶丰都轻拍额头无语至极,无知的人可以原谅,但无知到极度自信的人就无药可救了,他很想把莫再问的耳朵拆下来,放到嘴边说一句实话,就神行门这般简陋的鬼样子,连武当的一座大殿都不如。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耳畔隐约听到了一阵嘈杂,其中还伴随着凄厉的叫喊声,很明显是神行门内部遭遇了惨状。 当即面带肃然道“雄不雄伟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再耽搁一会儿,神行门或许就彻底不举了,你是不是忘了还有屁的事了?” 莫再问微微诧异,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骤然变得惨白如雪,甩开脚步疾风似电,左右飘忽闪烁不定,眨眼就跨出了很远的距离。 叶丰都看在眼里,不禁然好奇顿生,从轨迹来看,莫再问的步伐形如凌波,明显就是一种武道技能,可从实际效果来看,似乎又精妙异常,隐隐然暗合奇门之理,更兼星辰之道,与他的魁罡步大为相似。 看到这里,心中暗道这神行门也不是一无是处,随即让跟班找一个安全之地隐匿起来,他御空而行快速进了宗内。 此时的神行门中一片狼藉斑驳,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以门主莫青山为首,残留弟子都被控制在大殿中间的方寸之地,四周是虎视眈眈的御尸门之人。 正中央的主位上坐着一个青年,身着墨绿色衣衫,满面阴戾中带着几分不屑,嗤笑道“莫老头,人要掂量着才能活下去,眼睛可以瞎,但心得通透一些,本护法让神行门成为尸奴已经是格外开恩,可莫要不知好歹,以免误了性命。” 莫青山双拳紧握十指关节泛白,眼中的冷意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如是反复几次,看到青年身边耸立着两个行尸走肉般的躯体,终究放松下来,刚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凶残至极的手段让他心中凉了半截。 紧绷的身体蓦然一松,语气阑珊道“我儿子呢?只要见到他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青年傲然抬头“你也配与本护法谈条件?真是不知所谓,不成为尸奴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莫青山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沈天放,莫要欺人太甚,神行门全仁宁碎不为尸奴,御尸门如此倒行逆施残忍毒辣,他日必遭灭门之祸,老子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就是了。” 沈天放捏着手指,冷哼道“你以为死了就可以万事方休?别做梦了,本护法会将尔等尸体炼制成尸傀,受尽苦楚和摧残,世世代代为卑为奴,各弟子听令,杀了他们。” 一言既出,四周围绕着御尸门弟子纷纷亮出兵器,寒光交错,如是一颗颗死神的牙齿,只待张合之际,就能将残余之人尽数撕碎。 就在这时,一道残影如流光闪烁,嘴里大喝一声“住手,莫再问在此。” 话音一落,莫再问鲸吞虎吸着喘着,横张双臂挡在父亲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要找的人是我,莫要责难神行门其余弟子。” 莫青山呆了呆,旋即反应了过来,悲喜交加道“好个小王八蛋,原来你没有被他们捉了去,老子以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沈天放脸色一沉,缓缓起身道“正主终于出现了,如此也好,省的还要多费唇舌,既然全都到齐了,那神行门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都杀了吧。” 莫再问头顶如雷暴击,微微泛红的脸面瞬间白了一片,眼看着御尸门弟子磨刀霍霍,越来越近,猛地向外面大喊道“老大,快来救命啊,我要死了。” 其声悱恻,其意悲凉,大有一番最后挣扎的意味,将求生欲拉得异常饱满。 沈天放掀起眼皮,看着外面道“看来还有意外之喜,不过,本护法不介意多杀一个人。” 他的话很冷,语气也很狂,将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片冰封之中,让人心底滋生着绝望。 寂静无声中,传来了一丝窃笑“你所等待的或许不是意外之喜,而是泼天之难,你觉得御尸门这块儿招牌可以吃遍天下吗?” 惫懒的声色中带着丝丝不屑,由远及近,很快就窜入众人耳中,同时也让人更加的好奇不已,何人竟然敢这般无视御尸门? 终于出现了,那是一个年轻的身影,看上去也就二十上下,稚嫩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衣袂飘飘纵意潇洒,不是叶丰都又是谁呢? 随着叶丰都一步一步的靠近,沈天放淡漠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只因他完全看不透这个不速之客,若说只是一个普通人,估计傻子都不信吧。 围拢的御尸门弟子迅疾分出一部分,横其兵刃直指叶丰都,妄图将其阻隔在外。 然而,叶丰都依旧一副笑脸相迎,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那锋芒闪烁的凶险,脚步丝毫没有减缓,临近之刻,手指连连点出,继而大摇大摆的穿过人群,来到了面前。 沈天放满面骇然,身如雷击,通过刚刚轻描淡写的出手,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强大,身躯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嘴里似惊含怒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竟敢插手我御尸门的事?可掂量过后果吗?” 叶丰都双臂环抱,审视了一番后,笑道“御尸门很厉害吗?我却不放在眼里,你身边那两具尸体倒是有些门道,不如孝敬给我研究一下,如何?” 沈天放双眸暗自掠过一道幽光,冷笑道“那就要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着双手快速结印,刹那间整个人都变得诡异起来,淡淡的黑气萦绕在外,口鼻之间随着呼吸吞吐散发出浓郁的黑雾。 他的动作很快,几个眨眼之后便完成了,一直坚守身侧的两道身影高高一跃,如是两枚炮弹一般,落在叶丰都眼前,将地面都震的晃了起来。 接着,宛如两只凶猛野兽,无情的扑了上去,十指森森似爪带刃,虽说这是两具被控制的尸体,但出手之际丝毫不像僵尸那般僵硬,反而异常的灵活。 叶丰都拆招格挡,进退有余,心中也不禁啧啧称奇,之前在韩家遇到的那具尸体太过厉害,当时连自保都尚且不足,如今他研究了古尸不坏诀后,对其中的控尸术愈发好奇起来。 就在他们斗法之际,莫青山瞅准时机,突然出手,快如鬼魅的身影肆意穿梭,那些御尸门弟子很快就被打晕过去。 莫再问余惊未消,在一旁连番鼓劲,惹得父亲莫青山翻着白眼斥责道“快闭上你的臭嘴吧。” 凭他的眼力又怎么会看不出叶丰都未尽全力,甚至可以说出力不足十之一二,个种缘由不是外人可以揣测的。 沈天放精力无比集中,在控制尸体攻击的同时,对外面弟子的情况也看的一清二楚,暗中早已是五内俱焚冷汗到侵。 感觉他的动作微微有些迟滞,叶丰都摇了摇头,原本他是想观摩一下,御尸门控尸术的风范,可沈天放的实力太过微弱。 唯一值得亮眼的或许就是那两具尸体了,不仅仅柔韧度好,而且强硬程度也令人吃惊,在叶丰都法力几次摧残下竟然没有破碎,虽然不是全力一击,但相对而言也算不错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诡异无人村,心随雷鼓动 叶丰都猛力一击后,带着失望的语气道“你心智已乱,法力不足,这两具尸体还算有些本事,只是你太弱了,到此为止吧。” 话音一落,他凌空一跃而起,身体倒悬而下,双掌猛然拍在双尸头顶,两股不同的力量,带着绚烂的色彩,顺着臂膀涌入其中。 就在此时,沈天放感觉自己的脑海中被狠狠击了一下,双手抱头的同时,嘴里溢出一股鲜血,整个人变得异常萎靡。 他看着安然带笑的叶丰都,轻咳两声道“你是玄门正道中人?怎么可能?就算你是玄门正道修士,也无法强行切断我与尸傀的联系。” 如果是尸傀被打坏他一点也不意外,那些尸体虽然经过古尸不坏决的锻炼,但并不是精钢不坏,被摧毁也在情理之中。 可刚刚叶丰都并未对尸傀有任何损伤,而是从内部强行斩断了联系,就好比是一棵树,外面看着完好,透过表皮,里面的经络纹路尽数被锯断了。 叶丰都神色在两具尸傀上留恋很久,漫不经心道“这两个东西倒是不错,以后就拿来试试手,至于你这个大活人嘛……” 沈天放见他表情古怪,心中不自觉起来一层疙瘩,连连后退道“你要做什么?” 莫青山突然插嘴“不管做什么千万不能放其离开,今日算是把御尸门得罪透了,一旦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至于做些什么随兄弟自便就是。” 做什么?他能做什么?不就是来做些实验罢了,怎么这老家伙的眼光越来越诡异,若不是嘴里没钉子,真想一口唾沫唾瞎他的老眼。 叶丰都抚了抚额头,脚下旋风一转,整个身子鬼魅般闪到沈天放身后,在后背连点数下,又用自身玄天罡气封锁其躯,如此下来,对方几乎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空有思想毫无气力。 而后,他暂时在神行门寻了一处住所,需得好生研究一番古尸不坏决方可外出,难免动手之下泄露自己的行藏,南疆对那些玄门正道本就有一定的排斥感。 一连数日,叶丰都只在屋里不曾外出,莫再问进来后,眼光飘向角落里,靠墙站立的三个身影,两具尸傀一如往常,毫无生气。 原本不甘屈服的沈天放此刻却大不寻常,双目无神凝滞,眸子里如死水一坛,形体僵硬之余,像极了一根雕塑。 见其贼眉鼠眼的样子,叶丰都没好气道“你到底干嘛来了?总不会又在外面放屁惹出什么乱子了吧。” 莫再问脸色燥红,讪笑道“老大这话就没意思了,怎么总是揭人短呢,连着好几天你就呆在神行门,也不曾外出,这不是怕你闷得慌吗?” 叶丰都掠了他一眼,不无讥诮道“我看是你快淡出鸟来了吧,有这闲工夫还是多练练步法吧,省得下次又被人满世界的追杀。” 莫再问急的揪了揪头发道“大好年华练什么功啊,那些都是老头子干的事,我们现在的目标应该好好享受,今天我带你出去见识一下南疆的风采。” 叶丰都思虑少许,遂以答应下来,找了一顶黑纱照面的斗笠,将沈天放的面容尽数遮挡起来,加上另外两名尸傀护佑身后。 走在路上,莫再问频频得意,身后的三座铁塔看上去就够震撼人心了,抿着嘴巴艳羡不已“老大,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让沈天放如此言听计从?” 叶丰都直言不讳“以前机缘巧合得了御尸门的一些法门,里面就有专门控制活人的法子,这次正好有这个机会可以试试,现在看来效果还尚可。” 莫再问嘴角抽了抽,唏嘘道“早就听说御尸门几多神秘,门内两种秘法诡异不凡,其一就是控制活人的御傀术,还有一种是针对尸体的控尸术,凭借两种秘法足以横行南疆。” 叶丰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或许换成是刚踏上道途的他,也会发出此等感慨,然而,经历了茅山无尘大会的生死一线,见识了紫府州修士的神秘非凡,这些秘法只能算是粗略了。 微笑之余,他将从韩家神秘人身上搜出来的册子扔了过去,说道“你喜欢就拿去,反正也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不过,最好是将你那步法练好,否则,被发现后就只能等死了。” 莫再问如获重宝,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衣服,那副鬼祟模样,着实令叶丰都气笑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就这点胆量还出来惹是生非,赶快滚回去趴着算了。” 莫再问听了听胸膛,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道“我才不回去,神行门就是一个监狱,我爸整个就是阎罗爷,没意思的紧,还是外面乐子多些。” 叶丰都拄着下巴,看着南疆别样的风景,说道“既然是找乐子,那就寻些颇具神秘色彩的地方,你对南疆熟知甚深,由你带路正合适。” 莫再问哈哈大笑“明白,小弟这就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不会后悔。”说着还上下深深地打量了几眼。 叶丰都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闲庭信步般向远处走去。 南疆之地,多山多陵,两人翻山越沟的穿梭许久,才来到了一座小村庄,里面的房屋呈梯次型分布,错落有致,看上去很有层次感。 叶丰都打量了少许,疑惑不已“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村落吗?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莫再问啧啧两声“老大,你别看这村子普通,里面可是有一件神奇的东西,名为锁缘井,相传等月光铺满水面的时候,可以通过水井看到自己的宿世情缘,只要两人共同喝下里面的水,就会至死不渝,情定三生。” 叶丰都勾着嘴微微笑道“你当是仙家圣水呢?传的这么玄乎,真有那么神的话,你觉得这个小破村子还能残喘至今?” 莫再问被顶了一句,讪讪发笑“话是不错,可事实上确实挺神奇的,往年等到月圆时候,村子里会聚满形形色色的人,都是慕名来此。” 叶丰都见他说的颇有章法,沉思之余,说道“修行之人对情缘一事不甚执着,或许他们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窥探锁缘井的秘密,由此可见,这个村子并不像看上去那般简单。” 莫再问暗自竖起拇指,说道“真不愧是老大,一语中的啊,这村子里有个女人很厉害,凡是对锁缘井有威胁的人都被她强行放逐出去,可惜一直都带着面纱,无人得见真容。” 叶丰都心中一阵紧缩,脑海中瞬然闪过一抹倩影,语气低沉道“那就去看看吧,但愿能见到想见的人。” 顺着小道徐徐前行,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广场地带,正中央一口石头堆砌的水井裸露在外,边缘早已斑驳萧条,凹凸不平的坑洞布满其上,有种千疮百孔之态。 莫再问左右环视一圈,讶异出声“真是怪事了,往日想进来看看,总会遭遇村子里的人百般盘问,今天怎么连个鬼影都没有,难道那些家伙集体吃耗子药了?” 叶丰都眉头暗挑,旋即用意识扫了出去,瞬息间,脸色顿变,冷哼一声“跟我来。” 两人径直推开一间房门,霎时一股腥臭扑鼻而来,再看里面的场景,只见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如叠罗汉一样,层层叠叠的堆砌在里面。 仔细看去,每一具尸体的脸上都挂着清晰的表情,似乎在诉说着生前最后的愿望。 莫再问嗓子蠕动了两下,嘴唇颤颤微微,接着如疯了一般的冲进去,用手拉扯着尸体,像极了一个盲人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一点记忆。 叶丰都心中了然,此番来这里,或许并不完全是为了锁缘井,而是有一个属于莫再问的真正宝贝,可惜,就算锁缘井足以通神应灵,也锁不住悄然消逝的真情。 就在这时,只觉一道寒意直通脊柱,转过身去,原本空空荡荡的院子里蓦然多了一个身影,一身雪白的长裙,如是初初绽放的梨花,长长的发丝顺滑如瀑,一双眸子似冷月映水。 只是脸上罩着一方白色的面巾,让人完全看不清真容,浑身上下堆砌着寒意,一层又一层,让人看了不禁心底颤动。 就在他端详之际,女子的凤目中射出两道利光,面巾下冷语扩散“你们这些狠毒的贼子,竟然连普通人都不放过,真是死不足惜。” 旋即,她整个人笼罩在一袭薄雾之中,透过迷蒙之像,隐隐然有一圈又一圈的亮光从其身上绽放,宛如夜空中的烟火般绚烂。 在雾气和亮光的衬托下,女子看上去无比圣洁,只是眼眸中愈加旺盛的杀气让叶丰都不禁连连蹙眉。 随意开口道“姑娘怕是误会了吧,我二人初入村庄,并没有伤害任何一人。” 女子充耳不闻,沉寂在一片圣光之中,白皙的十指犹如盛开的兰花,轻轻托在胸口,似乎在捧着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这像是一种印诀,更像是一个祈祷仪式,只是随着动作的变化,整个小院中似乎陷入了一片真空。 嘭……嘭……嘭 似有似无的敲击声杳杳传来,沉重的响声像是擂鼓一般,每一声都击打在心脏之上,让人难以自抑胸膛的鼓胀。 叶丰都连忙在心口点了几下,大声向着屋子里喊道“快堵上耳朵,这声音有问题。” 然而,他的提醒似乎有些迟了,莫再问就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双目血红,径直从屋子里奔跑出来,疯魔般大喊道“我杀了你们这些畜生,还我瑾儿命来。” 叶丰都闪身错开之余,用手轻轻在莫再问脑后拍了一下,须臾间,后者瘫软在地,陷入昏厥。 就是在这短暂的空挡,一阵阵轰隆之声破空袭来,放眼扫去,乍见空中电光霹雳,明雷滚滚,几乎瞬间就覆盖了小院上方。 叶丰都来不及想其他,当即结印以对,用的正是五雷正天之法,控雷术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因此,这些雷电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虑。 只是他想起张真人雷法淬体排毒之后,突然起了一个想法,就是以雷炼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