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昭安末年间,天下局势动荡。朝堂之上,太后虽处于后宫,实执朝之重权,景雍帝无能而有权无势,朝中臣子明争暗斗。江湖之中,各派势力暗流涌动,天下卷入纷争之中。以往江湖为首的魆影宗势力日渐强大,其余两门派因忌惮而立于朝廷一方,以辅佐太后,却于一年间被魆影宗相继灭门,而太后因病而逝。朝廷势力越发衰败,继而魆影宗收买朝中重臣,联合起兵攻进昭安京州城,京州陷落,皇帝自缢于宫。 高耸的城楼融在京州城的夜色里,时不时有风刮过。女人站在城楼上,面容看着有些许苍老,眼望着脚下城池,自言自语道:“庸帝已死,如今我们魆影宗大业已成。”随后又转头看看身后的女子:“应泠,你自小便待在魆影宗,这转眼已经过了十五年,若是你能一直在这里伴我左右,那便好了。奈何你总心挂江湖,无意朝堂,你若离去,倒成了我心头牵挂。” “如今魆影宗大业已成,宗中各位元老尽心辅佐,主上又有何忧心呢。”应泠从容道。 “罢了,你既去意已决,也留不住,不过,我心里一直有件事未了,还得交于你去做。” “主上吩咐便是。” 说完,拿出一幅画像递给应泠:“西边炎州,当地有个有名的富商叫元溪,这几年和我们联手后,靠些手段知道不少魆影宗的事,不过他生性狡诈,要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他也算个当地富商,不要传出对我们不利的消息。” “知道了。”应泠接过画像看了一眼后,转身离开了城楼。 “主上真这么就放她离开。”一位年纪较长的男人上前问。 “她要走,让她走便是。” 路途两日,夜晚时,应泠骑马到了炎州城南,找了一家客栈歇息。第二日清晨,应泠只身进城,城中来往行人甚多,街道两旁的摆摊小贩吆喝着。一辆马车驶到街中,突然停了下来,车旁的几名侍卫冲到一个卖瓷器的摊子前,拔刀将地上摆着的瓷器弄得稀碎,巨大动静后,这时,侍卫又向地上丢了一袋钱,说:“不识好歹的东西,还敢上街做生意。”说完几人又跟着马车离开了。小贩收拾一地的残破的瓷器,看着这一幕,周围的行人纷纷离开,边走边小声议论。 应泠走到边上,一旁几个买糕点的女人议论纷纷: “元府的人今儿怎么来了?”“每次来啊,准没好事,就掐着老实人欺负。” “元府的人惹不起,咱们躲得起,哪敢去招惹。” 听她们的谈话,应泠便上前去打听道:“刚才这些人是元府的,为何要如此对那小贩?” 几个女人听到,马上东一句西一句的讲起来: “元府的人每一个好东西,刚才被砸了摊子的小哥,在前些日子,听说那元溪看上了他们家传家宝的一个瓶子,想给自己做生辰礼,可这个小哥死活不卖,估计是那时结下梁子了。” “可不是吗,听说他今年生辰,前些时日又在那翠云皖买了位姑娘。” 应泠回想之前查过的元溪的信息,他的生辰是在八月初七,就是在一日后。应泠又问:“他过生辰,为何要买姑娘?” “小娘子你肯定不是本地人,从四年前,元溪每年生辰都要在翠云皖买姑娘回去,翠云皖是我们这儿有名的舞坊,那儿的姑娘每年都被祸害一个。” 她们没完没了的讲,应泠借口离开,一路来到元溪的府邸,从对面看,元府门外挂了彩结,府邸尽显得喜气,但是门外守着的侍卫不少,身戴长佩刀,见此,应泠想起刚才那几个闹事的侍卫,拔刀也算利落,手法快,看着并不是只会些手脚功夫的普通侍卫。 若是府上的侍卫武功都如此,元溪这人又狡诈警惕,府中或许布着机关,如此以来,潜入刺杀,动静不小,得不了便宜。应泠想着,离开了元府。 走了不久,老远就瞧见了一座楼阁。走到近处看,硕大的牌匾上刻写着“翠云皖”三个字,方才那几个女人提到的翠云皖,应泠思索着,快步回到客栈,束好发,换了衣裳前去。 踏进门,一位女子立马上前行礼道:“小公子,里面请。”应泠打量着,上了楼梯,坊里灯火摇曳,四周的人,大多人的身着不凡,谈吐得体,表面看着应是些身份高贵之人。 这时,一楼传来一声:“打人啦!”。人们都吵吵嚷嚷的去看发生了什么。应泠只瞟了一眼拥挤的人群,无心看热闹。“都要发配去给那元府老爷做小了,还在这儿装什么清高,你这种出身,难道还没做过的不清白的事?” 听到这句话,应泠向楼下看去,一位身穿青绿衣衫的女子被男人拉扯着,跪倒在台子上,男人口中还不停骂着。人群又是一阵响动,有人想去劝劝男人,可见那男人喝了酒,又高又壮,也不敢上前。其他的几个舞娘缩在一旁,不敢出声。应泠看着这一幕,思索后便出声:“你这没脸没皮的样子,上不了台面的嘴脸,大庭广众下,欺负一位娘子。” 男人听见这话,大骂:“是谁他妈的多管闲事!”又寻声抬头看,说:“这位公子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子的事,你有多远滚多远。”说完,又伸手去拽那姑娘。 应泠踩着楼梯的木梁,飞身起后当胸一脚将男人踢出丈远,男人还没起来,嘴却没停:“背后偷袭算什么!”应泠快步走到他身前,男人起身,目光中满是愤怒,她向前一步,抓起男人的手,用力向下撇,骨头发出声响,男人叫痛,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挣脱。应泠立马伸手截断,又对着他的肚子补一脚将男人踢出大门。男人挣扎着起身,看看应泠,慌忙逃走。四周的人静了一刹,随后热闹似的吆喝几声便散开了。 台上的女子还跪着,应泠上前扶起她。女子看着眼前男子模样的应泠,眼角还闪着点泪花,立即行礼,说:“公子相救之恩,奴不知如何报答。”应泠想想,说道:既然如此,不如请姑娘陪我喝壶茶。”女子听闻点头答应。 两人来到二楼包厢,女子起身沏茶。应泠开口问:不知姑娘芳名。”女子坐下,回答:“奴叫西颜。” 两人聊着,应泠便问:“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公子且说。”“今日我在街上,就听闻元府生辰之事,方才慌乱之刻,又听说此事。” “元溪是炎州有名的富商,翠云皖也是他的地盘,他每年生辰都会花钱来这儿点一位舞娘去他府上。”西颜说着又停下,眉心蹙了蹙:“翠云皖的女子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这个地方是元溪的,我们如何,也是他说了算。” 应泠手中的茶杯紧了紧:“也就是说,元老板是让翠云皖的女子都…”西颜点点头。“那姑娘就如此甘心如此了?”应泠问着抬眼看了看西颜,她手中攥着的手帕不禁紧了紧,眼神忽闪,说:“今年生辰本该去的不是我,只是被人背后调换了名字,换作是奴去。”“被人作梗,那姑娘是知道此人是谁了?”应泠见她这样,问道。 “这里的姑娘大多是拐卖来的,奴是先前家中陷落,半年前被人卖来这里,当时我刚来这里,没有熟悉的人,但红嫣,却对我十分照顾,所以我和她一直要好,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之事。” 听她语气无奈又气恼,应泠说:“姑娘同我说这些,想必不甘如此。” 西颜叹了口气,勉强挤出笑容,说:“刚听到此事,心中也生有恨意,但想想,她也不过是想自保罢了。我便连夜收拾东西想逃走,但转头想,若我逃走,元府的人一定回来翠云皖闹,岂不又祸害了其他人。” 应泠笑笑,说:”你不想其他人被祸害,但是有人却想害你。即使你妥协,那明年,过后的每一年,又该如何?” 西颜摇摇头说:“能过一年是一年吧,我只是一介被困于此的女子,心有力而力不足。” 听了这话,应泠说:“谁说女子做不了什么,女子甚至会更有用,或许我可以帮你”听完这话,西颜道:“没成想公子身为男子,竟出此言。” 话说完,应泠摇头道:“谁说我就是男子。”说完,应泠将发带解开,乌黑的发丝散开,长发及腰,扮男相时,看着是俊俏模样,女子时,又是一副清泠美人相,眼眸似水,却又透着一股凛冽。西颜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开口:“娘子如此是何意。” 应泠抬手重新将头发束好,开始编故事:“我曾有位姐姐,也是这样被无辜害死,今日听闻那姓元的也做出此等龌龊事,我心中自是不平,姐姐被害死,我却无能为力,如今,我决不能坐视不管。” 一番话讲完,西颜有些动容,脸上生出怜悯之意。过了半晌,西颜才开口:“我现如今本已没有什么抵抗的,但方才在楼下娘子教训那人,又知道您有如此经历,想必娘子并非寻常女子…”说着又停顿了一会儿。应泠见她久久迟疑,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强迫于姑娘。”说完,转身要走。 “娘子还请等等!”西颜见她要走,立马叫住。应泠停下脚步,西颜走了一步来到她身旁,说:“娘子是有本事的人,我…愿意相信娘子。”话完,应泠转头,看着西颜手死死的拽住衣角,眼神却显得坚决。“好。”应泠笑着说。 两人坐下来,西颜问:“娘子,想如何做?”应泠喝着茶,说:“听闻这个元溪,生性多疑,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不易。” 西颜想了想:“我想着,如约去府上,到了夜里我再找个机会杀了他。” “不可,他的手下众多,你没有武功,逃不出来的。”应泠说。 “我既然想着杀了他,也就没想过再逃出来,逃出来了,他的手下必定带人踏平翠云皖。用我一人换大家都相安无事了。”西颜说着,又抬眼看看应泠。 应泠摇头:“不,无论你死或活,都保不齐元府的人会不会其来找事,我既然来找你,是想来帮你。” 西颜眼睛瞪大了些:“姑娘何有法子?” “我替你杀了他。”应泠回答。 “这…娘子是来帮我,万不能让你因我而出了是非。”西颜着急说。 “我会武功,能有把握保全自己。”应泠说。 “可是…”西颜还要说些什么。“放心,还请姑娘相信我。”起身又说:“今晚亥时,我再来此。”说完,下楼离开了翠云皖。 晚亥时,应泠收拾好后,从客栈出发去翠云皖。走到一处巷子,应泠忽觉不对,看看四周,并没人,应泠心疑,另有事在身,只加快了步伐。 夜晚的翠云皖人更多也更热闹,一群人拥去台子旁看舞。上了二楼,敲了敲门,西颜打开门,让应泠进屋。 两人坐下,西颜问:“娘子可有办法了? 听应泠说完,西颜点头,又问:“娘子之后打算如何做,能帮上娘子的,奴在所不辞。” 应泠摇头:“之后要做的,不必你出手,对自身不利,顾好自己。 “奴听从娘子吩咐便是,现如今我已是要去元府,翠云皖的人不会把我怎样,即使如此,娘子也要万分小心。” ”应泠看着她,不禁问:“你先前遭挚友背叛,为何如此我信我?”西颜笑着说:“虽然与娘子相识仓促,可我已身处绝境,窘迫途中,有人相助,乃西颜之幸。”听了此话,应泠愣神,随后点了点头。 “元府生辰在一日后,听闻元溪每年生辰上府的姑娘,都会去那清渡寺旁住一晚?”应泠问道。 “是的,清渡寺在城极西,人烟荒芜,翠云皖每年去的姑娘都会在寺庙旁的净院住一晚,说是,宿净其身。”西颜回答。 “既然这样,明日我带你从这里出去,就在城南的客栈暂且住下。等元溪一死,翠云皖的女子也就自由了,你也可以放心离开炎州。”应泠说完。 “多谢娘子相救之恩。”话落,西颜头耷拉了几下,忽的,头栽倒在桌上。应泠看看,低声喊:“西颜,西颜?”见其没有动静,便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放下床幔,又打开一旁的香炉,往里添了些粉末。 接着从柜子拿了几件西颜的衣裳换好,将包袱里的人皮面具戴上,收拾完后,拿了帷帽,推开门,瞧瞧四周,快步下了楼。趁着楼下人群嘈杂,便从一侧的小门出去。 出了翠云皖,瞥了眼身后,将手中的帷帽戴好。一路来到城西的清渡寺,寺庙周围没有人家,冷冷清清的,元溪每年生辰从翠云皖买的姑娘,上府前一日,都会在寺庙边的净院安置一宿,意为:净身。来到寺庙旁的小巷,巷子灯光昏暗。净院坐落在巷子的尽头,周围无人看守。走到尽头时,应泠拐弯走了一步便停住,靠着墙壁,这时,地上涌出一道影子。 ------------ 第二章 影子缓慢逼近,应泠一步上前,抬手将人劈晕,那人倒在地上,头戴着帷帽,身穿深蓝衣裳。应泠将帷帽取下,随后背起女人来到了净院门前,应泠将女子放在地上,踩着石墩翻过院墙,进了院子,拿了门后的门闩,将门打开,把地上的女人背进院里,又将门闩重新别好。 院子小,在夜里显得越发幽静。听闻是元溪专门买下给那些第二天进府的翠云皖女子住的。 背着女人来到卧房放下,屋子里的布置齐全,这时,女人醒了过来,看看四周,正要出声时,应泠抢先说:“这里除了寺庙,没有一个人,难不成一群和尚能救你?” “你不是西颜,你是谁?”女人眼睛瞪着应泠,问道。 “今夜在翠云皖时,你一直在门外偷听,后来我扮作西颜的样子,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以为她真的要逃走,便跟了一路。” 女人明了,说“原来是你,你是今夜在屋里和她商讨的那个人,偷听了又如何,我只是偶然听到了你们说的几句话,你却把我抓到这里。” 应泠说:“不只偷听,你还是西颜口中所说的,那个背后陷害她之人,你叫……红嫣。还有,是你自己跟过来的。我可没抓你。” 红嫣强装镇定,说:“这是西颜说的,不是我,我没有陷害她,她生性多疑,对我不满,就嫁祸于我。” “今年去的人本该是你,你背后调换了名字,换成了西颜。”应泠说。 “她既知道了,我定会恨我,不然,也不会和你一个外人联手把我弄到这里。”红嫣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应泠皱眉说:“她自然恨你,你害她之事她都知晓,但她没有从未想过害你,为了其他的姑娘,宁愿自己承担。将你引来此处,是我一人主意,她并不知。” “但,我也是为了自保,无路可走而已。”红嫣说着。 应泠看着红嫣,又说:“恐怕不止,背后调换名字,不过是让她以为你是自保。半年前西颜被卖来翠云皖,这中间人是你吧。 “你…说什么,什么中间人,我不知道。”红嫣没承认,眼神向一边撇去。 应泠继续说:“不光如此,翠云皖每年从各地拐卖来的,都有你的手笔。你爱财,元溪贪色,所以将拐卖来的女子送进翠云皖,而翠云皖是元溪的地方,你就能从中获得不少好处。“ “我没有,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红嫣尽量让自己看应泠的眼神镇定些。 见她如此,应泠便说:“不想承认没事,若是你能活着出去,我倒是可以带你去和你做交易的那些人证实证实。” 听了这话,红嫣一惊,问:“你什么意思?“ 应泠摇头,说:“不必担心,你还有用。”说完,出手将其再劈晕,红嫣倒在地上,应泠掏出三枚银针,刺在红嫣身上的三处穴位。四周看了看,一处大柜子上了锁,应泠将其打开,柜子里是些金银饰品和衣物,想必是姑娘上府时穿戴的,既然这样,柜子应是上府当日才会打开。 想罢,应泠把昏过去的红嫣放进柜子里,用衣物遮挡,把柜子关好上了锁,离开卧房,随后翻墙出了院子。 一路来到城南,回到先前来时的客栈住下。 第二日快临正午时分,应泠出了客栈,来到河边的石桥,不久,一个头戴白纱帷帽的女子走过来,应泠看了看,西颜掀了掀帷帽,说:“娘子,你留给我的字条看到了,就借口出来了,只是我昨夜睡的昏沉,我醒来看到字条,时辰还没过,就立马赶了过来,只是出来不能太久。说着将手中的包袱递给应泠,说:“这是娘子的衣物,不知娘子有何要事吩咐。” “你且随我来。”应泠说完,西颜跟着她回了客栈。来了屋子,西颜问:“娘子这是?” 应泠回答:“这边人少,你既出来了,就在这里住下,今日傍晚,便要去城西的清渡寺,从现在起,我就代替你回翠云皖。” “娘子有主意,且听您安排就是。” 应泠说:“你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我的马在此处,等明日生辰宴一过,我便带你离城。” 应泠看看西颜带来的衣物,又说:“这衣裳是给你的,你从翠云皖出来,有不少人看见你,我需穿你衣服回去才不惹人注意。” 西颜点头,换下衣裳交给应泠,应泠换上后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面具戴好。西颜有些吃惊:“娘子这是……”“人皮面具,按着你的样子做的。”“实在太像了。”西颜看着不禁说道。 应泠离开时,再次嘱咐到:“待在此处,不要随意离开。” 西颜:“娘子放心,我定不会拖累您。” 应泠来到翠云皖,进去时,站在门口的女人看了看她,说:“你可算回来了,你走后,元府的人来过,他们知道你不在,以为你要出逃,要派人去找呢,姑娘们说了半天,才把他们拦下了。” “他们人呢?”应泠问。 “在一楼的包厢。”女人回答。应泠来到包厢,里面吵吵嚷嚷,推开门,里面的吵闹声停下,一个姑娘出声:“西颜?” 带头的侍卫起身,说:“你就是西颜,刚才去哪儿了?” “奴方才去东边的神树拜了拜,奴明日就要去元府见元老爷,想着去拜拜增添福气。”应泠回答。 ”难得有识相的,既然你是如此好心,也就不再追究了,劝你还是安分点,别想着逃出去。”侍卫说完便都离开了。 见侍卫们都离开了,几个姑娘上前说:“你真去给那姓元的增添福气去了?” 应泠笑笑没有回答。 “你一向性子柔弱,我们本以为你这次会逃走呢,哪知你又回来了。”另一个姑娘说。 “我不能就这样走了,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应泠说完转身上了二楼。 几个姑娘还议论着:“姓元的简直就是畜牲。“ “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 傍晚时,元府派的马车过来,随着马车一同来接的还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 应泠穿戴好后,出了翠云皖,婆婆上前介绍到:“奴家姓张,是元府的下人,姑娘叫我张婆就好。” “多谢。” 坐在马车里,车外传来丫鬟的说话声:“这人长的是不错。”张婆笑笑:“还不是从腌臜堆里出来的,生的再好如何,还不是给人做小的。”“是。” … 两人言语相加,丝毫不避。 到了地方,张婆出声:“咱们到了,姑娘下车吧。”应泠下了车,净院的门开着,张婆说:“姑娘跟我来。”随着张婆进了院子,张婆边推开卧房门边说:“姑娘今日就在此歇息一晚,饭食马上端上来,姑娘请便。” 应泠点头,在桌旁坐下,看了看柜子,锁没被动过。不一会儿,丫鬟端上了饭食:一碗菜粥,两个素包子。应泠看着寒酸的饭菜,一旁的张婆立马说:进府前要净身,这是规矩。现在这些饭菜是素了些,但是等到姑娘明日进了府,还不是吃香喝辣的。” “知道了,不过我素来一人吃饭,不劳您在这守着。”应泠说道。 “这可不中,这是老爷的吩咐,必须得伺候着您吃完。”张婆立马说。 应泠点头,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吃完后,张婆心满意足的收了碗筷,说:“入夜了,姑娘早些休息吧。”张婆离开屋子,关上门。 张婆和丫鬟在门外守着。而不一会儿,应泠感到头晕眼花,困意十足。立马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丸服下,随后灭了桌上的油灯,起身躺到床上。 不久,门外传来张婆的声音:“灯灭了,我们也去睡了。” 丫鬟说:“可是时辰还没到,我们就去睡了。” “怕什么,饭菜里下了药,我亲自看着她吃完,没有问题。”“那好。” 见门外的身影离开,应泠下床,听了听动静,确保离开后,在桌旁坐下。 半个时辰后,应泠缓缓推开门,敲了敲四周,出了屋子,将门关好。来到张婆和丫鬟的屋子外,将窗户纸捅破了点,拿了竹管往屋里吹了迷烟,屋子很小。过了一会儿,应泠眯眼往屋里看看,便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屋子,关好门后,将油灯点燃,屋子亮了些,应泠打开柜子,将藏着的红嫣抱了出来,将身上的衣裳与她换了,又将银针拔掉,给她服下药后,不一会儿便醒了过来。 红嫣看到应泠,又看看自己换的衣裳,说:“你到底想怎样?” “你将那么多的女子拉入绝境,又听到了我的计划,你说我会将你怎样。” “我要是死了,元溪肯定不会放过你。”红嫣说。 应泠笑笑:“元溪,你们很快就会见面。若是你们做鬼不放过我,那我不妨就等着。” 红嫣看着她,攥紧了双手。 “自己死,死的好看些。”应泠看看她,说。 这时,红嫣趁着应泠转身时,拔下头簪,上前抬手刺向她,应该转头,将红嫣的手制住,反手一刺,正正刺向喉脖颈,簪子刺穿皮肉。红嫣被穿喉而亡,倒在桌旁。 见状,应泠将油灯推倒在地上,油灯立刻燃了起来。出了屋子,火不停吞噬着房子,半个时辰后,木屋在黑夜里熊熊燃烧,房顶冒出滚滚浓烟,这时,张婆和丫鬟的房间传来动静,见状,应泠翻身越过院墙离开了。 第二日,城中闹的沸沸扬扬,人们都涌去城西,围在净院外,伸着头往里面看。 “听说昨夜这火烧把屋子烧了个干净。” “可不是吗,听说屋子里住的就是今日要去元府的那个翠云皖的姑娘,烧的都面目全非了。” “听说啊,不是烧死的,是自己用簪子穿喉而死的。” “估计是被迫卖去了元府,想不开。” “这元府真不是东西,把这姑娘活生生逼死的啊。” …… 满城风雨,元溪成了众人议的对象,元府门口还有不少叫骂的人。元溪强装镇定,待在府邸,将生辰宴也换作了晚上。 应泠回到了客栈,推开门,西颜在屋中走来走去,神色紧张,见到应泠,吃惊不已:“娘子,你…还活着。” “我自然活着,你如何?”“我一切都好,只是今日早上,我听客栈的人说昨夜净院起火,住在那里的姑娘死了,我以为你…”西颜着急忙慌的说着。 “死的不是我。”“不是您,那是谁?” “红嫣。”西颜听完,惊讶的问:“红…红嫣,她怎么会在那里。” “事情复杂,你听我说。”应泠接着说:“昨天你来见我,说是睡的昏沉,是因为我在你房里的香炉里放了安神香,你若是提前知晓此事,定会心软阻拦。我又扮作你的样子将她引到净院去,暂时让她昏死过去。昨夜,她死了之后,我放火烧了屋子,她脸被烧了,不会被看出。” 应泠说完,西颜久久没有开口,半晌才说:“她只是为了自保才做出陷害我之事。” “不,那日我与在房里交谈时,她一直都在门外偷听,我们的计划她都知道,所以我才能将她引出去,若是她告诉他人,不光救不了翠云皖的姑娘,你和我都活不了。” 西颜想了想,说:“您一直知道她在门外,是有意要杀她。”接着又问:“她也是翠云皖的,元溪死了,她也就自由了,她怎么会告诉旁人?” 应泠顿了顿又说:“我若告诉你,红嫣是和元溪是串通一气的呢。” 西颜眉头紧锁,说:“她和元溪,怎么会。” 应泠拿出一个本子递给西颜,说:“这上面是红嫣写下的,拐卖来翠玉楼女子后,她得到的钱两,你和她相处这些日子,应该熟悉她的字迹。” 西颜一篇篇翻看,嘴里念到:“秋月,紫云,黄玉…都是翠云皖的姑娘,都是她做的。”看着看着,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立马将本子合上。 应泠:“她爱财,想要钱财不择手段。” 西颜将本子攥在手里,许久后说:“娘子下一步怎么做。” 应泠见她表情舒展,便继续说接下来的计划。 ------------ 第三章 将近傍晚时,天阴了下来,风吹过,带丝凉意,路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到了夜里,风刮得更大了些。 元溪在府邸前厅设宴,邀请的人不少,却因昨日净院失火一事,前来的只有寥寥几个人。元溪买来的不少好酒,几个人分着喝了许多,其中一人便口无遮拦提起失火一事:“元溪兄,很镇定啊。这净院失了火,死了人,还能安然无事的喝酒。” 话音一落,其他几人哑声,旁边的人出声说:“赵磊兄,总爱说些玩笑话,喝酒,喝酒。“ 元溪听了,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强装笑笑,又岔开话题:“屋中闷热,元某出去透透气。” 赵磊见他要走,立马说:“那正好,我们也一同随元兄逛逛。”元溪连忙推辞,最后拗不过,几人结伴出了宴厅,来到后院,逛了不久,天下起了雨,几人慌忙之中,赵磊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说:“去那里先避一避雨吧。” 几人到了来到亭子,一人看着打湿的衣裳,抱怨:“刚才好好的,雨突然就下了。”看看四周又说:“不过,夜里在此处观雨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正看着,一人突然出声到:“那…桥上是不是有什么人啊?” 众人看过去,一个女子身穿红衣,披着长发,赤脚在园中的木桥上。 是个女子,她…是不是在跳舞?”又一个人小声道。“看着样子是翠云皖的云枝舞,元溪兄难不成还另请了姑娘来为我们众人献舞啊?”一人看看桥上的女子,有看看元溪,说道。 这时,赵磊开口:“我记得,自昨夜出事,元溪兄没再请姑娘来府上了吧。”听了这话,众人又向元溪看去。 元溪眼睛瞪大,死死盯着桥上起舞的女子,满脸不置信。见众人看着自己,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 这时,一人缓缓开口:“我…我听闻,净院昨夜失火死的那个翠云皖的女子,死的时候就是…就是穿的红衣。”说完几人惊慌起来,一人径直退后了几步。 赵磊看着元溪问:“元溪兄见过此女子,可是桥上这个。”元溪愣了半天,只说:“怎会…”听完,赵磊大吃一惊:“那…难不成是鬼魂?” 众人顿时慌了,语无伦次的说着,再看过去时,桥上已经没了人,见状,几人逃出亭子,不顾得一路向宴厅冲去。 宴厅内,几人连忙要走,边说着:“这府上闹鬼啊。” 赵磊走时拍拍元溪的肩膀,说:“出了这桩子事,元兄还是去拜拜元家老祖宗们求保佑吧。” 人都走完了,元溪连忙叫来奴婢,说:“快,快,去祠堂,去祠堂。”奴婢扶着他,来到祠堂,元溪挥手:“退下,都退下,这是罪过,罪过啊。” 奴婢退下后,从祠堂后出来一个人。一人迅速出手点了元溪的哑穴。元溪看着眼前的人,眼睛睁大,却说不出来话。那人出声:“要是敢出声喊人,立马杀了你。”元溪想了想点点头。解了哑穴,元溪低声问:“赵磊,你不是跟他们一起走了吗,你这做什么?” “我不是赵磊。”说完,应泠摘下面具,看看跪在地上的元溪,拔了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那这么说,刚才的他也是你假扮的,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元溪问。 “问题真多,不过可以告诉你。”说着,应泠蹲下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元溪皱眉,低声说:“你是魆影宗的人,是她派你来杀我。” 应泠凑近了些:“知道也晚了,不过死之前你还要见个人。”西颜出来,走到他跟前。 元溪一惊:“是你,你没死,桥上装神弄鬼的人是你。” “我若死了,怎么亲眼看到你死呢?”西颜说着拔下头上的簪子:“你害了翠云皖的姑娘,岂能让你快活。”簪子握在手中,蹲下身,微微抬手,又放下。 这时,元溪正要出声喊人,应泠拿了西颜手中的簪子,刺向元溪的脖子,元溪人一顿,栽倒在地上。应泠看看,又对西颜说:“你没杀过人,我来比较好。西颜点头,说:“我们走吧。” 西颜带着应泠从后面的密道钻了出去,径直来到街上。应泠问:“你怎么知道的密道?” “之前上元府的一个姑娘发现的,写信偷偷传出来的,但是后来发现被抓了回去,之后祠堂一直只有元溪才能进去,所以之前的姑娘们就算知道了也没出去过。”西颜回答道。 应泠望了望四周,说:“我还有其他事,你先回客栈吧。” 西颜点头:“娘子小心。”说完便离开了。 等西颜走远后,应泠走向一旁的巷子,走了几步停下来,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来的很快啊。” 应泠转身,男人身着黑衣,腰间戴着佩刀,斗笠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 看着男人,应泠又说:“胆子是真大,敢在元府里做标记引我来此。” 男人说:“那又如何,你不是总能发现的吗?” 应泠没有接话,问:“主上派你来是有何要事吩咐?”男人抬头,说:“如今最后的任务也完成了,你也要离开魆影宗了,要走就要走的干净。” “什么意思?” 男人回答:“你的玉牌,走之前得归回魆影宗。”听完,应泠从怀中掏出玉牌,带着余热,握在手中。见她这样,男人好笑:“怎么,不舍得,那怎么不留下。” 应泠看了一眼,将玉牌递给男人。男人接过玉牌收好,说:“从此你不再是魆影宗之人,魆影宗也和你没有关系了。” 应泠愣了愣,没说话,随后转身离开,消失在漆黑一片的巷子里。 回到客栈,西颜正在屋子的桌旁坐着,见应泠回来了,立马招呼:“娘子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无事,我这就去牵马,趁着夜色出城。”应泠说着要转身出去。 “娘子,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似是中了风寒,现下赶路,难免拖累娘子,您一人先行离开便是,奴一人能走的。” “不适,恐是今日在雨里着凉了,既然如此,明日我带你瞧瞧郎中,过一日再走吧,你早些歇息。”西颜收拾好后便睡下。 应泠回了自己的屋子,在桌旁坐下,提了茶壶,倒茶喝了起来,屋里没点灯,坐在一片漆黑中,透过四四方方的窗户,看着被云遮挡的几乎看不见的月。 第二日,应泠去到药铺拿药材,进了门,听见铺中的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起元溪身亡的事,便假装上前张药工打听此事详尽。 “听说昨夜元府闹鬼,说是被元溪买来的那个死在净园翠云皖的女子,回来索命了,好多人都看到了,死都是簪子穿喉而的。” 炎州城中众人自古信奉鬼神之说,此事传开,众人传的沸沸扬扬。 回到客栈,西颜见了应泠,连忙接过药:“多谢娘子,我去楼下找小二熬了便是。”说完下楼熬药去了,应泠见她喝了药,便回房休息了。 夜里,西颜来到应泠房里,说:“娘子,我身子好多了,我们收拾收拾也可出城了,可别耽误了娘子。” 应泠点头,也起身收拾东西。一切收拾妥当后,来到西颜的屋子,西颜拿了包袱准备走,应泠关了门又伸手拦住,问:“西颜在哪儿?”西颜问:“娘子这是何意?” 应泠快速伸出手,手朝着她的脸去,一把撕下了的面具说:“你根本就不是西颜,她不能食用茯苓,今日的药材里有茯苓,你拿去熬药,却毫不在意。还有,她从不独自饮茶,昨夜回来之时,你却独自坐在桌旁喝茶,你是谁,西颜在哪?” 女人抬头,笑笑说:“你以为只有你会易容术,西颜昨夜就被我杀了,要去找,就去河里,估计已经被鱼啃个干净。” 应泠从包袱中拿出剑,女人也从床后拿了剑,两人相对而立,应泠拔剑,剑身凛冽的光映入眼眸。下一秒,她手持长剑,快步向前,一剑刺出。女人侧身躲开,又持剑反击,两剑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剑刃在空中交错几下,应泠持剑刺入女人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应泠顿了顿:“绪缨剑法,你是魆影宗的人。”然而,她咬牙忍住疼痛,侧头喊了声:“原鹤!” 一个男人越窗而入,应泠一看,似是眼熟,仔细一瞧:“你是昨夜那个人,在元府留下记号,拖住我,一人好趁机杀人灭口。”男人笑笑,说:“是又如何。”“魆影宗的人,难为你们做这一番事,再问一次,西颜呢?” “都告诉你了,人已经死了,丢在河里,你要去找她,我们现在就让你去见她也好。”男人接着又说:“还有,昨夜我就说了,你不再是魆影宗的人了,如此,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说完,拔了着刀向应泠这边砍来。 “就凭你们。”说着,应泠用剑向男人扑来的方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闪烁着剑光,男人的刀法凶狠而霸道,一刀即致命。应泠侧身避开,又反手用剑划过男人的肩膀,又一剑划开肩膀的皮肉,男人用力提刀砍向应泠,应泠躲开,但是这一刀划过手臂,应泠感到裂的皮肉乍痛,撩起袖子一看:刀上抹了毒。 女人也冲了上来,应泠躲开,再提剑时,突然感到内力虚弱,手中的剑不觉重了几分,应泠一剑划过女人拿剑的手,女人吃痛,剑脱手落到地上。而这时,喉咙涌上来的血在她口里蔓延开来,下一刻,鲜血从嘴角流出,而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应泠用手擦了嘴角的血,挥剑将桌上的香炉打翻,香炉灰全撒了出来,弥漫了屋子,男人察觉不对,用手遮挡灰尘:“不好,香炉里有幻药。”可是已经吸入了肺腑,即刻两人晕倒在地上。 应泠屏住呼吸,立马出了客栈,牵了马,一路向城外驰去。骑在马上,只感到内力逐渐紊乱,肺腑如同被扼制住一般,却不敢停下,快马加鞭顺着道路一直走。 马不停息的行了一日一夜,来到凉州边界,马已经累的不行,应泠只好下马,牵着马进了一边的丛林,走到一片空地时,将马拴在一旁,便就地坐下。打开包袱准备拿药涂,一封书信躺在里面,路遥马急,压的有些皱巴,应泠打开书信: 心中之愿已了,一切多亏娘子相助,娘子心善有谋,西颜感激不尽。离别在即,寥寥数语,不能表意,家中母亲曾交于吾一物,现相赠于娘子,在此祝娘子前路顺遂,平安喜乐。 手中的信纸在指尖摩挲,握紧的手不禁颤了颤,半晌,才缓缓长舒了胸中郁着的气。侧翻找包袱,在底下找到一个木头盒子,打开来看,一支玉镯躺在里面,应泠立马关上盒子,又放了回去。 这时,从一旁的山坡传来巨大声响。 山坡上冒出点点火光,一群人吵吵闹闹的从山坡上下来。见此,应泠来不及牵马,立马躲进了更深的草丛里,蹲下身子,看着下来的人,几个人结队,手中点着火把,穿着打扮,是此处的山匪。 应泠内力虚弱,不敢出声,山匪见到马,说:“这里有人来过,马都在这里拴着,应该没走远,仔细找找。” 几个山匪拿着火把,四处看看,这时,一个山匪往这边走,应泠捂住口鼻,尽量不发出声音。但依旧没用,山匪掀开草丛,应泠掏出瓶子,将最后一点的幻药撒向他,那人愣了愣,立马倒在地上,应泠将人用草丛盖住,又继续向从林里面走,可山匪的火光仍然在,无法脱身。 这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 第四章 应泠猛一回头,那人摘下面罩,“陆旻宸?”应泠皱眉,立即掏出匕首,那人抬手截住,低声说:“不想死在这儿,就跟我来。” 应泠又将拿匕首的手抬高了些,眼神漠然:“魆影宗的人来杀我,你能来救我?” 陆旻宸听完,没说话,拉住她的手,说:“快走。” 应泠仍想说什么,没出声,人便昏倒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朝阳露出一截在天边。应泠看看周围,正要起身时,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应泠看看:“陆旻宸?你怎么还在这儿。”他没回话,走过来将两个袋子递给她。应泠看看,没伸手接。 见她不接,陆旻宸又说:“我若想杀你,你还能醒过来?”。 应泠拿过袋子打开,里面装了不少干粮,又打开另一个,问:“你还随身带这么多果子。”又看到满袋子带了水渍的果子,抬头问他:“是刚摘的?” “山上摘的。” 应泠拿起一个尝了一小口,果子有些酸,但也可口。 “红的更甜。” “多谢。”吃了东西,应泠起身准备离开,眼神缓和了些:“多谢相救。” “你内力十分紊乱,魆影宗的人又在追你,又能去的了哪里?”陆旻宸说着,转身去牵马。 “你怎么知道,我的内力?”说着应泠试了试。 “果真如此,就凭那人刀上那点毒伤不到我才对。”应泠反复试了又试,仍疑惑的嘀咕道。 陆旻宸将马牵过来:“你手上的伤我看过,无大碍。”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应泠问他。“不知道,我只是偶然遇到的,不想见死不救罢了。” “在魆影宗这么多年,你和我并没什么交集,无缘无故?”应泠看着他,又问。 “无缘无故,碰巧而已,前面二十里就是凉州城,有人或许能救你的命,将你送去那里,我便离开。” “跟你走?”“你若不想活,那便不用跟着。” 应泠看看他,眼神闪动。“再迟一会儿,说不定就死了,上马吧。” 应泠看着他牵来的马,问:“只有一匹马。” “你骑吧,若是走在路上又死过去了,还得麻烦。”说完陆旻宸便向前走了。 应泠骑上马,两人行路缓慢,过了正午才到凉州城北。 凉州地处西南,城池不大,住在凉州城的百姓大多是外乡人,街上也会看到穿着传统服饰的本地人。陆旻宸牵着马直往城西走,城西的人少了许多,来到偏远处的一座院子门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开门的是个男子,一身穿着青白色,看见来人,不由得一怔:“旻宸老弟,可是好久没见了啊。”又看见从马上下来的应泠,问:“这位姑娘是?” “一个朋友,她受伤了,像是中了毒。” 南玄之笑笑:“一个朋友啊,好,快进来。” 陆旻宸将马牵进来,说:“他叫南玄之,医术不错,让他给你看看。” 三人进了一间屋子,屋子四周摆着柜子,中间有一张桌子,南玄之拉了椅子:“坐下吧,把手伸出来。”又转头对陆旻宸说:“你也坐下,我这屋子本来就不大,你老大个人杵在那儿干嘛。” 南玄之摸了应泠的脉,眉头紧锁,拿开手,又探了一次,不久出声:“这毒,甚是奇怪” “有何奇怪?”应泠问。陆旻宸在一旁说:“她右手中了刀伤,刀上有毒,但不至此。” “我且看看你的刀伤。”应泠挽起袖子,一道纵深的伤痕留在手臂,南玄之仔细看看,说:“这刀上的毒只促使皮肉之痛,可现如今你的内力紊乱,毒快伤及肺腑了。” 南玄之讲着:“天下毒能伤及习武之人内力的,只有三种,萱阴草,炙鳞树根,不过这两种嘛,几百年前就禁用了,如今也没人会使。不过,还有一种比较鲜为人知的,名叫,七冥雀胆,虽没被禁用,但制这毒要的东西太过稀缺,不过有些家族祖上源远流长,或许也有留下来的。” 接着又说:“这七冥雀胆,用毒后七日便会毒发,中毒之人内力紊乱,气息不稳,过后便深及肺腑,不过我倒是也有专门研究过此毒。”南玄之讲着,从柜子里拿了好几个瓶子,一股脑往碗里倒,又兑了水递给应泠,说:“我算知他为何把你带到我这儿来了,喝喝看,虽然没把握能解毒,但是试出中的什么毒还是不难的。” 应泠接过碗,看了看并没有喝,南玄之看看,说:“他啊,可没耐心专门找我来害你,再说了姑娘如此仙子般的人物,我怎忍心呢。”听完,应泠抬手,将碗里的东西喝完。过了一会儿,应泠突感全身如火烧般炽热,额头冒了汗,下一秒,口吐鲜血。陆旻宸立马上前,南玄之阻止:“我去看。” 南玄之对应泠说:“将衣袖挽起来,我再看看。”挽起衣袖,手臂上青的血管,竟变得紫红。 南玄之一看:“还真是…七冥雀胆。”随即拿出银针,刺进几处穴位,不久手臂的紫红褪去,人也顺势也昏了过去。 南玄之见状,向陆旻宸使了使眼色:“这可是你带来的人。”陆旻宸犹豫了一霎,起身将应泠抱起放到床上,转头问:“到底怎么回事?”语气些许慌张。 “先别激动啊,她中的不出意料,是那…七冥雀胆。” “你…有把握吗?”陆旻宸试探的问。南玄之摇头道:“七冥雀胆是非常罕见的毒,还没有法子能彻底解毒,我只能暂时将毒压制,但是,时不时就会毒发,且她的毒每发一次,内力会更虚弱,直到内力全无。”又说:“我刚才压制住了毒,暂且可以放心,不过她这毒是如何来的?” 陆旻宸皱眉说:“是…”又顿住:“我也不知晓。” “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先出去了,你多看着吧。” 所中之毒七日后发,如今过了一天,如此推算,是主上派去炎州那日,那时身在魆影宗,难不成… 应泠思索着,缓慢坐起身来,问:“你知道是谁?”陆旻宸见她醒了,说:“一直听着。” “是谁?”应泠仍问。“不知道。”说着陆旻宸准备走。 “这人我认识,你不想告诉我。” 听了这话,陆旻宸停下看着她:“都快没命了,难不成你想报仇?” “是魆影宗的人?” 陆旻宸没有回答,出了屋子。 第二日,天色有些阴沉。两人收拾好,南玄之给了一瓶东西和一张纸,说:“这是药,日服一粒,纸上是此药的方子。”应泠接过:“多谢南大夫。” “那什么,别叫南大夫了,我比你和陆旻宸都年长些,叫我南大哥就行,眼看这天色不大好,还是早些行路。” 出了院子,应泠看看身旁的人:“多谢陆公子相助,恩情已牢记在心,日后相见必定报恩与公子,我就先告辞了。” “要去哪儿?” “我的事不劳陆公子操心了。”说完应泠转身走了。“等等。”说着,陆旻宸将马牵给应泠:“你武功都快没了,马还是你牵走吧。” 应泠没说什么,陆旻宸看看,转身离开了。 几个时辰后,来到一处村寨,寨子已经荒废,周围渺无人烟,这时,天空飘起了雨,看看四周,应泠找了一处还算完整院子,院子里有几间屋子,屋顶也算完好的,进去四处看了看,也没有人,应泠将马拴好,将包袱放进屋子里,到屋檐下躲雨,雨顺着屋檐落下,不觉伸出手接了滚落下来的雨,心想着昨日的事,而雨下了许久也没停。 夜里,浑身开始燥热起来,便出了屋去透气。不久,应泠觉着不对,看看身上,紫红如同丝线一样爬在皮肤上,令人头皮发麻。头晕目眩,扶着柱子想进屋拿药,眼前却是漆黑一片,看不见东西,这时一粒东西塞进她手里:“药。” 声音熟悉,“陆旻宸?”“嗯。”应泠拿了药服下,眼前逐渐清晰,却又没站住脚,陆旻宸连忙拉住,站稳后,立马将手拿开了。 “你一直跟着。”陆旻城久久没回答。 应泠进了屋,靠着墙坐下来,陆旻宸站在外面,出声:“雨还没停,就先在这里歇息吧。” 应泠探头:“谢谢。”见门外的人没回答,便偏头合上了眼。 第二日,应泠起来时,陆旻宸看着她:“既然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等等,你知道魆影宗的人杀我之事,却又来救我,都过了这几日,你为何一直不说?” “魆影宗的事劝你还是别问了。”说完走出了院子。 收拾好,应泠也准备离开。这时,屋外出现一阵响动,两个人进到院子里,应泠一看,是那天在客栈的男女。 难道是陆旻宸将二人引来的?应泠想着,顺手拿了剑。 女人率先开口:“别躲了,出来吧。”接着,拔剑冲向屋子,应泠从一旁破窗而出,女人见她出来,笑道:“你还真是命大,还能活着逃来这里。” 这时,陆旻宸从屋后出来,男人提着的刀紧了紧:“还有人啊,陆旻宸,听说你前些日子已经离开了魆影宗,原来是来这儿了。” 应泠愕然:“你离开了魆影宗。” 女人拿起剑快速刺向应泠,应泠提剑制止,却手一软,陆旻宸从剑匣里抽出双剑,拔剑刺入女人脖颈,迅速抽剑,女人倒在地上,脖颈不断往外渗血,不多时就断了气。 男人提刀砍过来,陆旻宸绕道他身后,一剑从背后刺入,刺穿身体,又用另一剑抹了男人的脖子。男人手中的刀掉落在地,直直倒在地上。 陆旻城瞥瞥身后的人:“走吧。” 两人出了凉州,一个时辰后经过稻汀镇,找了一处地方休息,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出声问:“你为何离开魆影宗?”陆旻宸没答,反问:“你又是为何要离开?” 应泠心境坦然道:“十五年,我所做的不过是杀人灭口,窃取情报。现在都一切成事,无论宗里的元老,还是宗人,都想着能够去那朝堂上争得一席之地,你争我夺,我不喜欢,就这么简单,还有就是,我也像去看看我没看过的人世间。” 又问他:“你呢?” “差不多吧,为己为人。”陆旻宸说着眼神飘忽。 “为了自己,为了他人,看你这样,必是十分重要之人,难道是心悦之人?”应泠问道,目光透出一丝探究之意。 陆旻宸喝了口茶,听了这话,像被呛了似的,又起身说:“别乱猜了,我出去找药铺配些药。” 天色渐暗,阴云积聚,屋外起了风,女子独靠在窗边,手指一下又一下叩在木窗框。 门开了,应泠转头,陆旻宸将药递给她,应泠接过药,目光停在他手上的两包东西,说到:“这些是什么?” “蜜饯,看着还行,就顺路带了些。”说着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 应泠看了看:“这是芙蓉庄的?” 陆旻城在一旁说:“你若想尝尝,也不是不行。” 两人收拾好后,正准备走,屋里的灯突然灭了,陆旻宸将应泠拉住,见周围没有动静,又点起了灯,屋子又重新亮了起来,而转身时,面前却多了一个男人,手戴着银钩爪,眼看着两个人。 应泠看了他,双眼一沉:“钩爪令痕,又是魆影宗的人。” 陆旻宸拿了剑:“你先走。” 那人冷笑一声:“今日谁都走不了。”说着,快速上前一步,将钩爪朝陆旻宸袭去。 陆旻宸举剑一击,男人侧身躲开攻击,同时牵动钩爪,势不可挡。 陆旻宸一个侧身闪过,手中的双剑顺势劈向男人。男人抬手钩爪挡住剑身,剑和钩爪相撞,顿时冒出火星。而此时,陆旻宸的气息却开始不稳,握住剑的力气少了几分,又迅速抓紧剑柄,将双剑刺向男人,男人躲过,可一剑还是刺中腰腹,应泠也提剑刺向男人的胸腔,男人侧身,剑只划破手臂,陆旻宸将应泠推去一旁:“再动内力,你会死的。” 他自己身体却奔涌而来一股燥热,内力上下起伏,男人抓住机会,快速冲过去,用钩爪狠狠地击向他的胸口,陆旻宸向后退了几步闪开,却依旧负伤。顷刻间却口喷鲜血,再度握紧举起双剑刺向男人,此时,应泠也快步上前一剑刺中男人大腿。 男人被刺中跪倒在地,陆旻宸身体向后倒了倒,撞在柜子角。应泠将剑抵在男人脖子上,问:“我离开了魆影宗,为何你们要一路赶尽杀绝。” 男人笑笑:“这句话真熟悉,我想了十五年前,有个人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什么?”应泠将手中的剑抵紧了些。 “像你们这种一心想要离开魆影宗,一辈子都不可能逃得出去,这是你们的命,你再看看他。” 陆旻宸倒在地上,口吐鲜血,胸前的鲜血不断冒出,应泠撕下衣服蒙住外冒血的伤口:“怎么回事,未伤及心肺,为何这么多血。” 男人开口:“因为他也中了七冥雀胆。” “七冥雀胆,我去拿药。”说着,应泠拿药,倒出来,喂给他,见他昏睡了过去,应泠皱紧了眉。 男人又说:“你还是别担心他了,他的毒才发,而你的毒已经深入快肺腑了,方才又动了内力,你比他先死。” 应泠起身走向男人,一剑刺入男人肩头,转动剑柄,问:“你知道谁下毒?” “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告诉你真相也算让你黄泉下有知。”又说:你一心想要离开魆影宗,宗中元老和宗人倒是巴不得你离开。” 听完,应泠小心翼翼的问:“难不成你是说,主上?” “我可没说,只是你的猜想罢了。” 男人又说:“还有,除了不想让你离开,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你的…生母。”说完男人伸手,一爪刺入自己的胸口。 “然后呢?” 男人没说完,便倒地不起了。 应泠从身后的窗户将男人丢到下面的死胡同里。又扶起陆旻宸,离开客栈,牵了马,两人出了镇子,一路向东行。 不久后,他醒了过来,两人在路旁歇下,陆旻宸从包里拿出蜜饯,压的有些不好看,拿了一个递给应泠,应泠没接,低头想着刚才那人说的话,陆旻宸将蜜饯塞进她手里,应泠回过神,尝了尝:“味道没变。” 陆旻宸嘴角微微上扬,说:“那就好。” 应泠看他这样,说:“这么多天,第一次见你笑。”听了这话,陆旻宸收了上扬的嘴角,低头吃起了东西。 应泠又起身打开包袱,却没找到书信和盒子,这时,陆旻宸递过来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来看,应泠问:“怎么会在你那儿” “上次见你收拾时,特别小心这东西,害怕慌忙之中弄丢了,就放在我这儿了。” 陆旻宸见她着急的样子,问“这东西对你来说很珍贵吗?” “说到底是为了完成任务才帮她的,好不容易做一次善人,最后却还是害死了她。”应泠看着手中的东西,小声说道。 陆旻宸听见了,没多说,又打开了另一个袋子,拿了干粮递给她。 这时,应泠口中又一股血味蔓延,便立即起身走到一边,血从口中涌出,应泠看看手臂,紫红色变得更深了。 “我带你回去,去找南玄之。” 应泠摇头:“不必了,他说过这毒解不了,要是死在他那儿了,坏了他的救人的名声,”她心意已决,陆旻宸也说不了什么。 应泠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这些年来,日日为魆影宗做事,没成想,最终却落得自相残杀,若是有来世,必定要死的风光些。” 夜里,应泠收好了东西,独自往西去蓉州。而气衰力竭,行路之慢,走到一处山崖,山崖之上一棵巨大的树。应泠席地坐在树下,遥望着远方的城池,应泠又看看手臂,颜色更深了,耳边的风像静止一般。 天亮时醒来,睁开双眼,却看见陆旻宸在不远处,想起时,却又倒了下去,看她醒来,却又耷拉的头靠着树,陆旻城过来,蹲下身:“毒若不压制,你撑不了多久。”说着,又小心将应泠扶正,双手运气,调转内功,双腿盘膝,双手结印,随着真气的流转,他的身体微颤。他的脸色一变,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他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强行运功。一股气息涌入应泠体内,她缓缓睁眼,可陆旻宸调转之力强而不可逆转,见此:“你强行运转内力,内力外泄,你必爆体而亡。” “若是此时收手,你我都会受反噬而死,我有分寸,不必多说。”陆旻宸说出的话,有气无力,所运之力却强而紧迫。 一切完毕,陆旻宸收手,同时也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苍白,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满足和释然,身子也渐渐沉下去。应泠立即转身去扶他,陆旻宸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你的毒还是解不了,但能撑些时日,你既想知道真相,就要活下去,去凉州找南玄之吧。” 应泠看着他,眼睛蒙上一层雾:“一句真相,失了一人。”语气空洞而无力,泪水从眼眶里聚成,在眼角涌动。 陆旻宸道:“既然选择了,就要面临必然的结果,去做你想做的,不必后悔。”接着又轻声说:“一切总太晚,没错过就好。”说完,他抬手想抚去她眼角的泪,却伸在半空中骤然落下,眼睛也慢慢合上,神情却自若。 眼角浮动的泪滚落而下,风声在耳边久久回响,而下一刻,自己的眼前也变得朦胧起来,身体忽的被定住般麻木,耳边的风声被定住,渐渐的,意识也昏沉过去。 ------------ 第五章 话音在似乎她耳边徘徊了许久,记忆深处的画面轮番涌起,意识变得昏沉。 下一刻,自己却是身处一片漆黑之中,只有一点光在她那里,周围的事物都变得朦胧。而这时,一道身影挡住,抬头看,眼前是那张熟悉的脸。 “主上”应泠喊着面前的女人。女人没有回答,只提了手中剑,刹那间,她觉得胸口疼痛难耐,低头去看,剑已经刺入胸口,而自己脚下是一片血泊,但她抬脚想走出去,这片血泊好似要淹没她一般,每走一步,身体就将陷进一些,直到整个身子深埋进去。 仿佛过了很久,好像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只是一场梦,又看了周围,又坐直了身子,自己竟在一辆马车上。 应泠掀起手旁的帘子,探头往外看,马车外跟着一行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家丁婢女,这时,一个婢女上前询问:“小姐有何吩咐?” 应泠看着她问:“你是何人?”婢女看看四周,笑笑道:“我是轻竹啊,小姐就别逗奴婢了。”又凑近了些说:“应泠姑娘是有什么吩咐?”婢女一前一后的话让人疑惑,应泠又问:“这又是何处?”“我们现下已经临近京州边界了。”轻竹回答说。“京州,为何要去京州?”又低声问:“”还有,你为何知晓我的名字。” “小姐还真是健忘,此番老爷夫人接您回京自然是为了您的的婚事了。” 应泠皱眉,开口还要问些什么,轻竹又笑着说:“小姐好生休息便是,奴婢去前面看看。”说完便离开去到队伍前面。应泠放下帘子,轻竹的话甚是奇怪,让她摸不着头脑。 接着她挽起袖子低头查看,手臂经络的颜色已经褪去,又反手试了试内力,气息平稳,全然没有中毒的迹象。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奇怪的梦境,现下又身处异地,一连串的变化,不禁让她感到头昏脑涨,合了眼,竟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然而,仍能感到马车时而的颠簸,过了不久,她听道声音,轻竹在车外喊:“小姐,我们到了。”应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拉开车帘,轻竹正站在外面,往外瞧,马车停在一处宅院门前,门上的牌匾赫然写着“银宅”两个字,门前站着家丁奴仆,手中的长杆还挂着鞭炮,而这府邸并不在京州城中,只是临近京州边界。 轻竹扶着她下了马车,门口站着一对面容较老的男女,轻竹上前行礼:“老爷,夫人。”两人点点头又看向应泠,应泠半天没说活,轻竹喊了声:“小姐。”应泠回过神,思索几秒,试探的开口:“父,父亲?”又看看女人:“母亲?”两人打量了一番:“阿梨?”应泠没答应,轻竹又说:“路途跋涉,小姐恐是太过劳累了些。”两人笑着答应。女人看着应泠,笑笑道:“回来就好,路上辛苦了。”女人虽面容有些许憔悴,但眉眼间透出温柔,方可看出年轻时之样貌,当是位美人。男人在一旁提醒道:“行了,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去吧。”女人拉起应泠的手走进院子,转头嘱咐婢女:“都下去吧,小姐的东西都要收拾好。” 几个婢女退下后,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喜色:“我和父亲带你四处转转,也好熟悉熟悉这里。”应泠点头。三个人在院子里边聊边逛,院中梨花正开,满树洁白如雪。女人走过去,说到:“你喜欢梨花,你父亲早些年在院中栽了几棵梨树,现如今开地正盛。” 跟在后面的男人听到立马开口:“就随便栽的,没什么稀奇的。”女人低头笑:“你就是疼女儿,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男人赶忙打岔:“你们瞧着,我去炊房看看。”女人拉住他:“你又不通炊房琐事,能看些什么。”男人尴尬,点点头,只好跟在她们后面。 宅院不算大,但布置的细致精美。正午时,几人来到厅堂里用膳。女人拿了碗舀了一碗羹递给应泠:“金玉羹,很是滋补,你尝尝看。”应泠接过,女人期待的看着她,她盛了一勺送进嘴里:“甚好。”女人又夹了几个菜放在她碗里:“都是你爱吃的,路途劳累,多吃些。”男人在一旁附和。 女人不停的夹菜放进她碗里,她吃了些,当女人还要夹时,应泠推辞道:“已经饱了,您不必再夹给我了。”女人听完,收回伸出的筷子:“那你先去房里歇息吧。”应泠起身离开,婢女带着她来到寝院。 推开卧房的门,轻竹正在收拾东西,见应泠来了,上前说:“小姐,屋子收拾好了,可还有吩咐?” 应泠摇头,吩咐其他婢女退下后,关上了房门。坐下问:“你叫…轻竹?” “是。” “方才在那车上,你话没说完,而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我又为何会来这里,那男女为何成了我父母?” 面对应泠的一串问题,轻竹拉了椅子坐下,问:“你是真不记得了?”应泠摇头:“我怎会知晓,你既知道我的名字,你是魆影宗的人。” “这话问的,应姑娘你不也是魆影宗的人。” “还请轻竹姑娘如实告知,我若什么都不知,这逢场作的戏也演不下去了。” 轻竹看看她,眼身诧异:“此乃宗主交付你的事,你的记性不是向来最好吗?”又说:你现在是银府的大小姐,银梨。自五岁时,父亲银昭,因在老家随州做生意惹了事,便想带着一家人来京州,但银梨的祖父不同意带着年幼的银梨去和他过东奔西走的日子,就执意将银梨留在了随州祖父家。他和银梨的母亲温冉,来到京州做起了小本生意,一直到现在才将银梨接来京州。” “主上交于的任务…”应泠思索着。 轻竹接着说:“此次接银梨回京州,是因为陆家向银家提了亲。” 应泠一惊:“提亲?”轻竹点头:“是,前些日子宗主察觉京州城中的据点出现了奸细,所以借机让你代替银家小姐的身份进京,来到京州查此一事。” 查内奸…怎么会,明明我已经离开了魆影宗,被下毒,还有人追杀我。现下毒却无缘无故的解了,到底怎么一回事。应泠想着,又问:“查奸细为何要费这多功夫。” “奸细不是宗里的人,不能打草惊蛇,况且京州城中有着各方势力,要有个正当身份。” “既然我是假扮的,那真的银梨呢?” “早就被带回魆影宗了。”轻竹回答。 “魆影宗?”应泠看着她问。 “那不然留着等破绽,你到底怎么了?”轻竹感到疑惑。 “本是无辜之人,却又牵扯了进来。”应泠小声说着。 轻竹听了她的话,又说到:“无辜之人,魆影宗的人向来做事以大局为重,宗里许多人不重情谊,如此看来,你倒有些不同。” 轻竹话说完,应泠没再开口,半晌才说:“我想一个人待着,你先走吧。”轻竹眉毛稍抬了下,又拿出一封信:“宗里传来的消息。”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应泠坐在屋里,脑子里是方才发生的事情。自己没离开魆影宗,也没中毒,按照轻竹所说的,她现下是在完成一个自己从来不经历过的任务。打开信封,里面大概写了银家更多的一些信息,纸上落款时间为:景雍二十四年。 记忆中,景雍帝自缢身亡,魆影宗联手先朝廷命官建立新朝。 如此看来,自己竟回到了过去。但现下自己陷入了又一个任务之中,为了查明原因,只能静观其变。 下午时分,应泠趴在桌上睡了过去。这时,门外传来温冉的声音:“阿梨,刚才去炊房做了些点心,就给你带了些过来。”应泠起身开门,温冉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看到应泠一脸困意,说:“吵着你了,你接着睡会儿,醒来再吃也好,到时候别忘了热热再吃。” 应泠打开食盒:“不必了多劳烦一次。” “好,好。”温冉说着坐下,看着应泠把点心吃下,问:“如何?”“自然是好的。”应泠说着,又拿了一块,在手里顿了顿,又递给温冉:“一同尝尝吧。”温冉接过,吃下点心,又看着应泠,说:“你父亲这个人啊,嘴上不会说,其实很在乎的,你这次来啊,他是每天都监督着下人们打扫你这个院子,比我倒还用心。” “那多谢。”应泠说出口的话,总显得生硬。温冉没在乎这些,只笑着说:“还有一事要同你说道。” “不知是何事?” 温冉想了想,说:“今日你回了府,陆家明日便要来府上商议婚事了。”应泠思索着,没做回答。 见她没回答,温冉立马说:“也可不急,明日见了那陆家公子,若是不妥,推了便是,京州城好男儿不少,总有合适之选。” 应泠摇摇头:“无妨,一切按着安排来即可。” “那好,儿女之事不可急,你若是有相中的儿郎也可同母亲说,只要这人品行端正,待你够好,也依着你来。”温冉说着,应泠笑笑答应。 两人没了话说,温冉便起身:“那母亲先走了。”应泠点头,起身将她送出了院子。这时,轻竹放了手中浇水的水瓢,上前说:“明日陆府的人便会商议婚事,你可想好如何应对,你有要务在身,定不能误了,定亲一事须得拖延下去。” “随机应变吧。” 清晨,院中的婢女都在忙着布置。温冉在炊房盯着选菜,整个银府上下都在忙活。 “看来陆家的排面不小。”应泠不禁说道。 “陆家算是京州显贵家族了,祖上源远流长,家大业大,只是来提亲时只说是陆家公子,也不知许的是陆家的哪位公子。轻竹在一旁附和, “你可知晓些陆家的底细?”应泠问。 轻竹点头,开始讲:“陆家陆老爷有两位妻子,膝下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陆毅是正妻陈氏所出,而这个儿子在京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接管了陆家不少铺子。至于这小儿子名叫…陆宸,和这个女儿,是妾室辛氏所出,不过辛氏在十二年前诞下这个女儿后,便生病离世了。” “这陆宸是妾室所出,传言说他虽待在陆家,但陆家的生意基本交给了家中的长子。又年幼丧母,地位自然不如长子。” 一个时辰后,门外的家丁来报:“陆家公子到。” 几人立马去到门外迎接,一辆马车停在门前,先下车的是个年纪较大的男人,行了礼开口说:“在下是陆府的管家。”说着吩咐跟着的几个仆从拿了东西交给银府的家丁,说:“此乃陆府一点心意。” 这时,马车的帘子被拉开,应泠的目光也被引过去。 ------------ 第六章 帘子被拉开,男子一身深紫色素面衣袍,隐约可见腰带上绣着的金色花纹,身材笔直而端正。男子下了马车,乌黑的头发束起,眉如墨浓,一双眼如杏般,神情淡然。应泠看向他,忽的愣住,眼睛眨了眨,陆旻宸。陆旻宸看过来,而平静的眼底掠过一丝惊愕,不过很快又敛回。上前行礼:“晚辈陆宸见过银家主。” 银昭行了礼,说:“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温冉笑着附和,又看看愣在一的应冷,低声喊:“阿梨?”应泠没答应。“阿梨。”银昭又喊了一声。 “有失远迎。”应泠回过神,也附和了句。 几人进了府,路过面前时,应泠不觉脱口而出:“陆旻宸。”陆旻宸听到了,转头看向应泠,正和她的目光对上,应泠草草行了礼,转身匆匆进了院子。 饭桌上,陆府管家开口:“听闻银先生有一爱女生在随州,地方宜人也养人,果真,银小姐乃是不凡,有着动人容颜,举手投足乃大家闺秀般。” “小女自小在随州长大,深得她祖父的喜爱,倒惯出了些小家子气。” 管家摇手:“无妨,银小姐才貌出众,气质非凡,与小公子甚是相配。” 银昭添了酒:“是,陆家公子仪表堂堂,相迎有礼,与小女有如此缘分,实在难得。” 几人讨论许多,大多都是些客套话。应泠有些发倦,温冉察觉便起身拿起酒杯:“与陆公子结缘乃阿梨至幸,我敬陆公子一杯。” 陆旻宸起身敬酒,又低头看看应泠,说:“世事总太晚,没错过就好。” “有道理。”温冉点头应到。 这话,听着如此熟悉。是在树下昏睡过去时,隐约听到陆旻宸说的:一切总太晚,没错过就好。 应泠猛地抬头看向他,陆旻宸看着她的眼瞥了瞥,应泠好像意识到什么,也倒了杯酒:“敬陆公子。” 陆旻宸笑笑,仰头喝了杯中的酒。 这时,陆旻宸出声:“方才见府中梨花开的繁盛,不知可否先行去欣赏一番。” 温冉:“那是自然。”这时,应泠也开口:“不如我带着陆公子参观参观。” 听了这话,温冉愣了愣,随后点头同意:“去吧。” 两人来到院中的梨花树下,陆旻宸率先开口:“梨花洁白似霜雪,素洁高雅。”应泠点头:“乃是家父栽种,如今正是花开繁茂之时。”又吩咐身后的婢女:“我与陆公子谈话,你们先下去吧。” 等到婢女都走远后,应泠看看他,说:“如此碰巧,和银府小姐定亲的,竟会是你。” “醒来后发现竟回了陆家府邸,后又听闻定亲之事,实感荒谬。”陆旻宸说着。 听了他的话,应泠奇怪,问:“回了陆家府邸,京州陆家的小儿子,叫陆宸,而你叫陆旻宸?” “是,我出身在陆家,后来母亲去世,我就去了魆影宗。我的身份,除了宗主也没人知晓。” 应泠明了,说:“难怪,一切都是魆影宗提前策划好,先是陆家向银家提亲,后又是让我替了银家小姐回京。 应泠抬头:“我仍然没弄清楚,你我中毒,又遭魆影宗的人追杀,临近蓉州时,我在便因中毒而昏睡过去,醒来时,却身处异地。。” “事情确甚是怪异,不过如今你我没有中毒迹象,既然已经如此,不如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 陆旻宸想想接着说:“我想起一古老传言:人处绝境,路途窘迫,心怀愤懑不平,若有相应条件加持,可岁月倒流,重返旧时。“ 应泠想起昨日的信,又说:“令痕钩爪死前说的那些,我或许能趁此机会,弄个明白。但我们如今仍在魆影宗,还是先将任务做下去。” “那这番婚事便…”陆旻宸没说完。 “既然宗里可以安排,暂且应下吧。”应泠回答。 一阵风拂过,几树梨花随风而起,在风中旋了几下,又落到泥地里,一片落在应泠的发丝上,陆旻宸的手紧了紧,应泠将花瓣拿下,抬着的手又草草收回,说:“回去吧。” 两人回到宴席上,管家见到二人,立马说:“看着他们二人相处甚恰,所以说,缘分天注定啊。” 银昭也笑笑说:“是,是。” 离开时,应泠将陆旻宸送到门口时,陆旻宸从怀里拿出一支银簪子,递给应泠,小声嘱咐:“若有事,让人拿着簪子去城中的轩月楼找薛掌柜。” 应泠收下簪子,点头:“知道了。” 陆府的人走后,温冉拉着应泠来到院子的凉亭中,银昭也过来坐下,应泠起身倒了茶递给两个人。 这时,温冉先出声:“阿梨,今日你见了那陆家公子,觉着如何?” “陆公子确实是品行端正,谈吐不凡,一表人才。”应泠说了一半,没再往下说。 温冉猜出她的意思,笑着说:“那就你是喜欢他了。”应泠没回答,只喝着茶。 银昭长舒一口气,说:“这人看着是不错,不过,他是陆家的妾室所出,十二年前便丧母,还有一个妹妹,他在家中的光景恐是不如人意。” 温冉又转头看看应泠:“他在陆家过的不如意,阿梨若嫁了他,日子估计不会好。” 应泠放下手中茶杯,想了想又开口:“事事如意,人当志渐消沉,他虽处境差矣,如今却也品德修养较好,此定不是受外界之扰而弊其身之人。” 银昭听了应泠一番话,虽有动摇,又说:“这婚事乃一身大事,不可尔尔。” 应泠没有说话,又起身给银昭添了茶。 温冉见这一幕:“行了,女儿心所属,定不差,我见着那陆家公子倒也是不错之人。” 银昭又想再说些什么,温冉打断,看着银昭说:“阿梨与男子接触为少,识人或有偏差,可我识人,可有差过。” 银昭明了,此话是在点他,连忙说着:“夫人识人自然最好,不过,和那陆家公子还要多些时日相处,才识得真性情。” 应泠借机说:“女儿才来京州,早就听闻京州乃最繁华之都,如此一来,也想去那城中瞧瞧,正好也可与陆家那公子多多接触。” 银昭知晓她的意思,想了一会儿,说:“那得带上些侍卫。” 温冉又说:“让轻竹也跟上,她做事稳重。” 应泠点头:“且听安排。” 回到房中,应泠拿出簪子,簪身流畅,簪头珠花娟秀,流苏轻盈。 这时背后传来声音:“这上面是什么花?”应泠转头,见是轻竹,又顺着她的话,看看手中的簪子:“是梨花。” 轻竹点头,又问:“那人是魆影宗的陆旻宸。” “是。”应泠回答。“难怪你方才说中意他,如此说来,他也是宗主派来的。” 应泠没回答,又问:“明日便动身去京州城,和他碰面,再议奸细一事。” 轻竹又说:“听说他这个人为人冷淡,宗里很少有人与他接触过,和他一起能可靠吗?”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既是联手合作,就需信任。”应泠说着,被轻竹打断:“我记忆中,你不也是和他一样吗,独来独往的,在宗里,除了宗主,平时不都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现如今倒是有了些许人情味。” 应泠听了她的话,有些恍惚,魆影宗对于她来说是傍身之处,因为那里有她最信任的宗主,而独来独往惯了,鲜少与人交往。却在性命攸关时,得到他人之助,却让她觉得有人并肩同行的感觉,也会十分可靠。 这种感觉来的或许晚了些,但终没错过。 离开时,轻竹又看看桌上的簪子,说:“簪子好看,还是戴上吧,突遇情况,也好用簪子去找他。” “你怎么知道?”应泠问她。 轻竹耸耸肩:“方才他与你谈话时,我就在旁边。” 第二日,应泠便动身去京州城,临走前,温冉叮嘱:“顾好自身。”又吩咐轻竹:“照顾好小姐还有自己。”轻竹答应:“那是自然,夫人还请放心。” 上了马车,应泠吩咐牵马的家丁:“先去京州城南的河畔处。” “城南河畔,不直接去城中?”轻竹小声问。 “这么多人一同,难免惹人注意,我们二人进城便可。”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到河畔边,应泠下了马车,吩咐到:“你们且在此处等候,轻竹跟着我就好。” 几个人犹豫,说:“可是小姐,老爷夫人特地吩咐…” 几人话语犹豫,轻竹开口:“如今在这里的是小姐,小姐吩咐的,照做便是。”几人只好答应照做。 两人来到城中,轻竹问:“来这里做什么,不是与陆旻宸碰面吗?” “如今我身份已换,不能暴露,这身内力需得藏起来,去一趟药铺。”应泠说着,指了指对面的药铺,药铺门口还挂着牌子:“济世堂”。两人正要过去,听见一旁吃饭的几人谈论: “听说了吗,城外的银家和陆家结亲了。” “真的假的,这银家还有姑娘啊?” “那自然是了,只不过从小在随州祖父家,如今有了亲事才接回来的,听闻这个银家的小姐容貌一般,脸上还有一块疤呢。” “银家出身一般,嫁进了陆府,那可是攀高枝了。” …… 口舌纷纷,应泠转头小声问:“银家不过小门小户,家宅又只是地处边界,消息都传来了京州城中,莫不是有人顺水推舟了。” “宗里派人放出消息,传言一出,京州人知道有这一人物,身份可坐实。”轻竹回答。应泠点头,进去药铺,拿出一张纸递给药工,药工看看,转身去抓药,这时一个侍卫进来,走到柜台,说:“五两络郁散。” 药工转身打开柜子,看了看,说:“这位小哥,药铺的络郁散只剩了五两,方才这位娘子已经要了。” 侍卫转头看向应泠,说:“药材既已缺,但在下用药之急,不知姑娘可否让出一些。” 应泠笑笑,说:“实属不凑巧,配我这药,最少得五两,让不得这位小哥了。” 侍卫仍不罢休:“在下属实万分火急,娘子一看便是通情达理之人,不如让出些,当是个人情了。” 轻竹有些看不下去:“这许多药铺,又不止这一家才有络郁散,何必在此为难。” 应泠转头示意她别说话,又看看侍卫:“周边药铺众多,小哥又何必为难我一介女子。” 侍卫看看她又看看轻竹,说:“络郁散乃是习武之人所用之药,不知小娘子要这药去做甚,难不成,小娘子是习武之人?” 应泠眼神闪过一丝犀利,又笑着说:“自然不是,这药是给他人用的。” 轻竹瞪了他一眼,要说话时,应泠伸手阻止,眼睛看着侍卫,收起笑容,说:“一来,我并不认识你,没有什么人情可说,二来,我从未得罪于你,你却在此口出不逊之话,此事若是扯去官府,我也有理。” 侍卫噤声,这时,门外进来一道身影,走到应泠面前,说:“不错,你在此为难于姑娘,情理难容。”侍卫不再说话,看看几人,转身离开了药铺。 应泠看看,出声:“陆旻宸?”陆旻宸转身答应,伸手拿了药:“走吧。”随后几人便出了药铺,门外候着的随从也跟在陆旻宸身后,低声说:“公子,长公子派了人在城中寻你。” “无妨。” 药铺楼上的人看着楼下离开的几人,不禁笑了笑,这时,侍卫上前:“主公,这事情属下未办妥当,不过,这银家的小姐似乎并不像传言一般。” 男子眉梢见荡来一点笑意:“哦?那你说说什么传言啊?”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说银家的小姐自幼性子柔弱…今日看来好像并非是传言所说的。” 男人摇摇头,说:“传言而已,只不过是说给众人听的罢了。” 侍卫又问:“那这银家小姐可还要接着查。” 男人收了笑容:“派人盯着,别打草惊蛇了。银梨,再去查查她,还有那个和她结亲的陆家公子。” “是。” 几人出了药铺,一路向南走去。轻竹看着应泠问:“那人无缘无故与我们作对,方才拉着我做甚。” 应泠看着她,表情严肃了些:“在他人眼中你不过一普通丫鬟,却流利的说出,那不常见的武用药材的名字,自然引起怀疑。” 听了应泠的解释,轻竹想起来,说:“一时疏忽,不过幸亏你反应快。” 街道热闹非凡,商贾们忙碌地张挂幌子,铺陈货物,各色招牌在风中摇曳生辉,人流如织,摩肩接踵,摊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货郎担着琳琅满目的货物。 应泠眼往侧后方瞥了瞥,说:“有人跟着。”陆旻宸点头:“从药铺出来,一直跟着。”轻竹见两人说着,不禁说:“你们一早就知道,还若无其事的闲逛。” 陆旻宸说:“不能打草惊蛇,那人一直注意着我们。” “方才药铺楼上的人。”应泠问。“是。” 应泠又说:“本以为银家远离京城,家中并不显赫,没成想,从进了这京州城,一直被人监视着。” 陆旻宸摇头:“恐怕要更早。” 轻竹说:“你们两个真够呆的,既然他跟着,我们若一直在这城中绕,必定会发现。”又拉住应泠往一旁的算命铺子走:“不如就耗在这里。” 几人来到算命铺子跟前,不等应泠开口问,轻竹一把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面前的算命先生有着长须,见来了客人,压低声音说:“小娘子要看什么啊?” 应泠抬头看看轻竹,轻竹出声:“不如算一卦,拖延些时间。”又转头看看陆旻宸,问:“你说呢,陆公子?” “我觉着不错,倒是可以暂时让那人放下些戒备。” 应泠皱眉:“我又能算些什么?” “那就…姻缘?”陆旻宸小声说。 轻竹看看他,笑了笑:“那就姻缘呗。” 应泠还没说话,算命先生便拿了签筒递给她:“小娘子抽一支吧。” 应泠只好接过,晃动签筒,一支签落在桌上,算命先生拿起了签,仔细瞧着,又看看应泠和站在一旁的陆旻宸。 “小娘子这一签亦好亦坏,小娘子或惜眼前人又或弃眼前人,无论哪一种,都有好有坏。每走一步,结局都定然不同。” 听他说完,轻竹有些疑惑:“你说的含糊不清,到底是何意。” 算命先生叹了口气:“自当是美人一生姻缘必当坎坷,小娘子还要谨慎行路。” 应泠点点头:“多谢。”轻竹看着她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又看看旁边的陆旻宸,只见得他眉头紧锁,表情五味陈杂,眼睛却一直盯着应泠。 轻竹看看四周,低声说:“我看那人没再跟着,走吧。” ------------ 第七章 几人起身准备离开。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这不是我那二弟吗?” 陆旻宸转头,看见来人,行礼道:“大哥。” 轻竹小声念叨:“陆家长子陆毅,他怎会在此。”应泠听见,问:“陆家长子,出现在此处,据你那日所述,定是要为难一番了。” 陆毅走近,瞟了眼陆旻宸,目光落在应泠身上,说:“原来与二弟情投意合的是这么位美人啊。” 应泠上前一步:“见过陆大公子。” 陆毅笑笑,说:“什么陆大公子,既是二弟之人,称呼大哥便好。”应泠点点头。 陆毅又向前走到应泠面前,陆旻宸立马上前走到在应泠的面前:“不知大哥今日有何要事?” 陆毅看着他,笑着说:“我来看看我的二弟和二弟妹,有何不可?”又转头看向应泠,说:“没想到,二弟用情至深,连姨母留给你的簪子都给了弟妹。” 听到这话,应泠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看向陆旻宸,陆旻宸眼神有一丝避开了。陆毅向身后的侍卫拿了东西,说:“既然二弟连他的宝贝都给了弟妹,我也该意思意思。”说着,将一个盒子递给应泠,应泠没接,陆毅又说:“一点东西,难表心意,弟妹可不要为难于我。” 应泠点头:“多谢…大哥。”轻竹接过盒子,陆毅拍拍陆旻宸的肩膀:“父亲病未痊愈,希望你能回去看看他。” “知道了。”说完,陆毅便带着几个侍卫离开了。 应泠上前问:“你父亲…”陆旻宸语气淡淡的:“无事,我先将你们送去城南,我再回去。” 路上,应泠拿出手中的簪子问:“这簪子,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实属珍贵。”说着将簪子递给他。 陆旻宸看着他手中的簪子:“珍贵之物,必是思量后才交予,不必再还给我。” 应泠听着,又说:“若有情况要去寻你,用他物为信也可。珍贵之物交于珍贵之人,我们只是联手合作,逢场作戏的…朋友。” 轻竹听不下去,立马打断:“应姑娘,你这话多伤人心啊,再说了,他将东西交给你,你却灭了人家一片情意…嗯,心意,实属不妥。” 陆旻宸眼眸浮动,看着她,说:“若是你不想…” 没等他话说完,应泠收回了拿着簪子的手,说:“心意不可负,既然如此,我定会收好。” 见此,轻竹松了口气:“这就对了嘛,这几天,你是越发有人情味了啊。”听到这话,应泠笑了笑。 几人来到城南,家丁立即上前:“小姐,陆公子。”应泠转头:“那我先走了,万事小心。”又凑近了些:“还有今日药铺和跟踪的那些人,要警惕些。”说话时呼出的阵阵气息,拂过陆旻宸的脸,眼眸浮动:“你也是。” 马车上,轻竹眼睛看着应泠。见她这样,应泠说:“有什么话,说出来便是。” 轻竹咧嘴一笑:“方才你凑近与他说话时,他的耳朵根都恐怕都熟透了。” 听了这话,应泠不知怎的耳朵仿佛也冒着热气,随后又说:“今日暗中跟着的那些人不知是什么来头,要时刻提防些。” “知道了。” 接着的几日,应泠在院中忙着制药的事。轻竹拿了晒药的竹扁,看着晒干的药材:“你从药铺买来药材,还要如此麻烦,这是打算做什么?” 应该将药材都收好:“制成药丸,六个时辰内,服用之人内力可藏于隐脉中。” 轻竹点头:“不曾想,你会的东西还不少。” 这时,一个婢女进到院中,走到应泠身旁:“小姐,夫人让您去凉亭,有事商议。” “知道了。”又对轻竹说:“你先歇着吧,我回来再弄。” 随着婢女来到凉亭,温冉坐在石凳上,见她来了,嘴角上扬:“阿梨来了,快坐,今日做了些梨花酥,尝尝如何?” 应泠坐下,拿了糕点:“听说母亲有事商议,不知是何要事。” “今日一早,我收到陆家夫人的请帖,是说三日后,要在陆府举办桃花宴,邀我们母女共赏桃花。我寻思着,如今你与陆家公子有婚约在身,这花宴,你去与不去,自然还是问你。” 应泠想了想:“如今已有婚约在身,还是避避风头为好,母亲去赴宴就是了。” 温冉看看她:“罢了,就依你之意。”应泠点头起身离开,温冉又说:“这梨花酥是专门给你做的,都拿去吧。” 回到院子,轻竹突然过来:“宗里传信来了。”两人快步进屋,应泠看她一脸急切:“何事?” 轻竹舒了口气:“宗里知晓了我们的近几日的行踪。” 应泠疑惑:“可这几日我们并未向宗里汇报。”又想了想:“你是说除我们之外还有人将消息传回了魆影宗。” “这几日的你我都未传回什么消息给宗里,难不成是陆旻宸?”轻竹问。 “不会是他。”应泠语气笃定。 轻竹看她一脸坚信不疑:“你怎么肯定一定不是他。” 应泠解释道:“信任之人,他做什么,定是要知会一声的。” “既然不是他,那还有谁那么熟悉我们的行踪。” 应冷用手支着头:“不是他,但不确保不是他身边的人。” 轻竹猛的回想起来:“陆旻宸的那个随从,那日在城中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应泠拔下头上的簪子递给她:“拿簪子,去轩月楼知会陆旻宸一声。” 轻竹离开后,应泠又来到温冉的庭院中,温冉正提着水壶浇灌院中的花草,看到应泠:“老远见你急急忙忙的,有何事啊。” “方才仔细想了想,此次陆家夫人特意邀了您和我,或不是借此机会试探一番,我若因避风头而推辞了,倒显得刻意做作,不如前去赴约。” 听了她的说辞,温冉又想着:“你能如此想,那是最好,只是如今陆旻宸在陆府的境况,免不了她会为难你一番。” “要心想事成,不拘小节才是。” “那好,你就随我一同去。” “还有一请求,希望赴宴的贺礼由女儿来准备。” “既然如此,我便不插手了,你定要准备妥当了。” 黄昏时,轻竹便回来。见状,应泠问:“事情如何了?” “放心吧,用这簪子可与他见面,消息已经传到了,他自会提防着。”说完,将簪子递给应泠:“东西不错,好好收着。”又问:“不过,我们如何去找那人?” “方才夫人同我说,三日后,陆家夫人在府中举办桃花宴,邀请我和她前去赴宴,先前本已拒绝,后又一想,我们也可趁赴宴时行事。” 轻竹一身轻松:“那人想送出消息,就要趁陆府上下都松动时,宴会倒是个好时机,那便好了,一切都有法可依了。” ——三日后。 清早时,应泠便开始梳妆,轻竹在边上看着:“你这般捯饬,看来很重视这宴会嘛。” “此次前去,也是表示银家的心意,要想银家不被诟病,就得好好做戏。” 轻竹似乎不赞同,玩笑道:“那可不止,你还是陆家未来的二少夫人,自然是的场面些。” 应泠没做回答,外面传来声音:“小姐,马已备好了,该出发了。” 马车上,温冉问:“那日所说贺礼一事,你准备的如何?”“定没有问题。”看她一脸坚信,温冉好奇:“你到底准备了什么,几次问你,你也不说。” 应泠卖关子:“待会儿您便知道了。” 马车到了陆府门口,下了马车。这时,后面也跟着来了辆马车,从马车下来一位年纪与温冉相仿的女人,应泠看出她所穿的是京州华祥坊里价值不菲的彩霞锻,而其他首饰皆是翡翠,想起轻竹的话:“墨家的夫人生平最爱翡翠制物,身戴的都是翡翠。” 眼前的墨夫人见了银家的马车,又看到温冉和戴着帷帽的应泠,走上前说:“这莫不是银家的夫人和小姐。” 温冉微微点头:“墨夫人。”应泠在身后附和。 墨夫人眼睛看向应泠:“那这就是和陆家小公子定亲的银梨。” 应泠行礼道:“晚辈在此,见过墨夫人。” “行了,繁多的礼数看着心烦,还是自在些,不必拘礼”墨夫人性子显得直率。 两家结伴进了府邸,被带着来到厅堂,堂内两边各摆了两张桌子,已经有两家到了,桌旁坐着夫人,旁边坐着的年轻女子,应是她们的女儿。见到人来,也立马出声招呼:“墨夫人,可是好久不见了,旁边夫人这位是?” 不等温冉开口,墨夫人便介绍道:“这是银家的夫人。” 此话一出,几人笑着道:“原来是银夫人,那这位不就是与陆小公子有了婚约的银家小姐。”银梨摘了帷帽,依次行礼:“见过叶夫人,汪夫人。” 那几人听了,有些惊奇:“没想到,银家小姐长年没在京州城,了解倒不少,与城中传言的不大像。” 墨夫人摆手道:“还信些风言风语,我见着这姑娘,美得就像画上一样,都是闲人编造的流言蜚语罢了。” 叶夫人解释:“传言实在太多,想不知道也难。” 此时,门外响起女人嗯声音:“各位远道而来,来赴我这花宴,今日可要尽兴而归。” 女人面容看着年轻,衣着华贵而不显得奢靡,仪态大方端庄,几步走到桌前:“在此前,需介绍下。”眼睛看向温冉和应泠:“这便是银府的夫人和小姐,此前和阿宸已定了亲,今日邀请与各位一同赏花。” 话语得体有分寸,温冉没成想,她竟没当众为难,立马起身:“承蒙陆夫人抬爱。” 这时,叶家夫人起身上前:“今日赏花,特地带来贺礼。”说着,从身后婢女的手中拿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耳环,缀着珍珠,珍珠外形奇特,颜色奇异。 “南源异珠所制的耳环,赠予陆夫人。” 这无疑不是导火线,如此一来,一边的汪夫人也起身送出贺礼:“东域夜明珠一枚,特此送上。” 墨夫人起身:“我这人没什么喜好,唯一喜欢的就是翡翠,一支镯子赠于陆夫人了。” 陆夫人见状笑了笑:“各位特备如此厚礼,感激不尽。” “银家的夫人,怎么没送上贺礼?”叶夫人突然一问。 “如今银家与陆家结亲,日后便是亲家,自然无需什么贺礼了。”汪夫人附和着。 “是,如今我与银夫人乃是亲家,日后就是家人,家人之间,无需多礼。”陆夫人这样回答,似乎有解围之意。 应泠上前:“自然备礼前来。”又转身对轻竹说:“去拿贺礼来。” 过了好一阵,轻竹仍没来,众人又说:“这贺礼怎还未乘上来,莫不是出了岔子。” 温冉转头看向应泠,应泠摇头:“母亲不必担心,轻竹或是耽搁了,我这就去看看。” 应泠走后,坐着的汪夫人开口:“赠给陆夫人的贺礼定要用心至极,银夫人竟就将贺礼之事交给一介未涉世事的丫头来做。” 温冉转头看向她,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鄙夷:“阿梨身为女儿,她做事我自然会放心,正是如此,方能看出她待人之道,一切皆依我,岂不成了仰仗父母鼻息的子女。” 温冉的话一出,汪夫人噤声,只笑着点点头。 应泠来到陆府外,转身进了一处巷子,里面有两道身影,轻竹看她来了,又转眼看着地上的人:“这便是那日跟着陆旻宸和我们一路的仆从,早上从陆旻宸那里得知,这人今日不在他身边跟着,猜到他是趁宴会是出去传信了。” “那信呢?”应泠看着地上倒着的人。 “信被我调换了,暂时没事,不过刚下手重了些,没成想他不会武功,晕过去了。”轻竹说着抬腿踢了踢那人。 应泠蹲下身看着他:“不会武功,应该是被人收买了用来监视传音的。”说完又伸手点向他身上的几处穴位,过了一会儿,那人醒了过来,看见面前的两人:“二位,我不是有意的,手下留情啊。” 轻竹提起那人衣领:“说吧,是谁收买了你,让你监视我们的?” “这…在下真的不知。”见他吃迟迟不说,应泠便出声:“如此,你也没用了,杀了吧。” 那人一听,神情慌张:“我,我说就是了,不过我是真不知晓那人的名字,只见过一次,但没见过他的样子,不过声音是个女子,听上去很年轻,就这些,你们饶了我吧。” “没了,说的可是实话?”轻竹再次逼问。 那人想了想又说:“还有,她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香味,每次闻着脑子都会有些昏沉,不久后就有些困倦。” 两人仍看着他,“在下是真的不知道了,你方才也知道,每次都是我将信放在那些木板下面,她把钱放在那里,之后从未见过。” “那就好了。”说着轻竹一掌劈晕了那人:“来时,我知会了陆旻宸,这人之后怎么处理就是他的事了。” ------------ 第八章 回到宴厅,几个人聊的正起劲,看见应泠,又看看她手中拿着的一个硕大的木箱:“不知银小姐送上的是何等贵礼?” 轻竹在旁边打开木箱,里面装着一株花,花通体幽蓝,花瓣如瓷,银边闪烁,一股清香醉人,似诉说神秘。 座上的陆夫人见了,立即起身,看着应泠手中的花,半天没说话,其他几人正疑惑,温冉突然出声:“这是…蓝冥月。” 陆夫人听了,立马说:“银夫人也识得此花,这竟是蓝冥月,此花在几百年前因战事,便成了稀有之物,如今乃是一物难求。” 陆夫人走到应泠身前:“没想到今生还能见到此花,我平身素来爱花,是你用心了。”又转头说:“银夫人竟也识花,倒是和我一般,是爱花之人了。” 温冉笑笑:“我平日里也侍弄些花花草草,自然不能和陆夫人相提并论。” 陆夫人叫人收了花,又再次道谢。等其他夫人小姐离开后,陆夫人拉住温冉:“银夫人,今日邀你和银小姐来府,也是为了商议他们两人婚事的,只是,家主因病无法前来,婚事嘛,还是我们这些夫人做主商议。” 温冉惊讶,又说:“那是甚好。”陆夫人吩咐着:“快叫阿宸过来。” 陆旻宸进了厅堂,在应泠旁边坐下,应泠小声问:“那人处理的如何了?”“放心吧,自然是奸细,定不能活着惹事生非。” 陆夫人见人来齐,率先说:“婚期,我先前找人看过,一是月底二十六,还有下月十日和二十四,银夫人看看如何。” 温冉想了想说:“既然都是好日子,不如问问孩子们。” 陆夫人点头:“在理,那就让孩子们看看。”说完,两位夫人齐刷刷的看向应泠和陆旻宸。 两人见状,也愣住了。陆旻宸看看应泠:“依你。” 应泠眼睛转了转,示意让他决定,两人眼神交流,陆夫人看不下去:“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打暗语?” 陆旻宸先回神:“不如就本月?”说着目光又看向应泠。 应泠回意,附和道:“那就本,本月?”说着,语气又十分疑惑。 温冉想着,说:“月底,那这中间准备,十分火急啊。” 陆旻宸眼睛一直看着应泠,等她回答。应泠想了想,明白了什么,出声:“就月底吧,阳春时节,是个好兆头。” 听了应泠的回答,陆夫人笑了:“看着他们二人情投意合,这婚事也想快些。” 温冉仍有些迟疑:“这婚事准备麻烦…” “不必忧心,此次婚事,必动摇陆府上下的人,定要办的热闹。”陆夫人回答。 温冉点头:“那便如此吧。” 出了陆府,轻竹问:“婚事如此着急。应泠边走边回答:“婚事快些,调查奸细一事便方便些,不必再日日借口进城传信,快些完成任务。” 轻竹一脸不信:“依我看,是那陆旻宸一心想着婚事快些,好日日见到你。” 应泠停住脚步:“他和我或许只是朋友之间惺惺相惜,任务完成,各有各的路,婚事只是做的戏罢了。” 轻竹撇嘴:“你这人一本正经,真没意思。” 马车里,温冉好奇问:“那株蓝冥月是如何来的?” “我打听到陆夫人爱花,记起在随州时结识过一位好友,他珍藏了许多名贵罕见之花,之前帮过他一个忙,此次我便去找他,这花是他帮忙寻到的” “你竟如此用心备礼,不过想一想,今日宴会上,那陆家夫人并未为难,还出手解围,看来这陆府的传言,也不可全信。”温冉说。 几人回了银宅,应泠便待在屋中歇息。 夜里,应泠被温冉叫去。进了屋子,温冉正坐在桌旁等着,见她来了,立马拿了茶杯到了水:“喝点水,这夜里叫你过来,是为了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这话,温冉眼神兴喜,语气也激动几分。 “母亲如此激动,不知是何样东西。” 温冉转身,从屋子最里面拿出一个柜子放到桌子上,柜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件婚服,金色丝线镶边,上面的繁复的刺绣工艺,宝石点缀其间。红色的嫁衣如同烈火燃烧,金色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 应泠看着婚服,眉心猛的一跳,眼中波光映出婚服上的花纹。抬头问:“这婚服是…” 温冉见她看的出神,嘴角上扬:“瞧你这样。”又抬眼看向婚服:“这件婚服,是当年我和你父亲刚来京州时就开始做的,这么多年才做好,就盼着你大婚之日穿上,我心里也有番成就。” 应泠伸手抚了婚服上的密布的丝线,指腹仿佛能感触到一针一线。 温冉又说:“五岁那年,你父亲他生意不顺,惹了不少人,想带着我和你来京州躲,你祖父不肯,下了狠话,于是,就将你留在了随州,这许多年,我们回去也不能和你相见。再见时,你却已到婚嫁之时。” 温冉所说的这些,应泠在第一天时就听轻竹讲了。不同的是,一个是为了解任务而讲述,一个是久别之后又将离别的述说。 听她讲完,应泠竟不知接什么,只好拿了茶杯喝水,而不知为何,喝进口中的水带着一丝咸。 “别看你父亲一副不拘小节的样,做这婚服的丝线都是他去挑选的。” 应泠收了情绪,笑了笑想要缓解气氛,开口说:“那他眼光要还挺好。” 温冉知道她的意思,也跟着笑了起来。离开时,应泠向屋子里瞧瞧,温冉还坐着,背影在夜里显得单薄。 回到屋子,轻竹问:“怎么了,找你有何事?” “没什么,就是看了她做的婚服。”应泠语气淡淡的。 轻竹却看出一丝不对劲:“我看着不像这么回事,她还说什么了?” 应泠微微咬唇,说:“银梨在魆影宗,你可有什么她的消息。”“我倒是没有收到她的消息。” 轻竹又说:“既然将她带去了魆影宗,无论是死是活,她也回不来了啊,你问这个做甚?” 听了她的话,应泠点点头:“没什么,随口一问,你先走吧。” “你这人自从来了银府就奇奇怪的,那我先走了。”说着,轻竹离开了屋子。 大婚之日,府上上下皆喜乐融融。花轿摇曳,丝竹之声不绝,鞭炮声响个不停。新妇盛装出行,前来的宾客如云,众人欢声笑语盈门,街头巷尾,人头攒动,都想共同见证这一刻得喜悦。 入夜,应泠坐在桌旁,早早掀了盖头,头上繁杂的饰品也摘下了,随后倒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轻竹开口问:“我们何时动身调查?” 应泠回答:“明日。”“行,根据之前的消息,奸细是个年轻女子,面容不知,身有奇香。信息有限,该怎么查?”轻竹问。 “年轻女子,用香,这香并不普通,闻后会使人头脑发昏,产生困意。”应泠说着。轻竹猜测道:“难道是迷香,不对,那个随从没有内力,若是迷香定会当场昏过去。” 应泠想到什么,出声道:“梅岩香。” “梅岩香,对啊,梅岩香使人倦而不怠,用这香的一般都是青楼或者舞坊女子。” 应泠摇头:“不,梅岩香在几十年前成了稀有香料,能用上此等香料的…定不是普通女子。” “除了青楼和舞坊,还能有什么女子用梅岩香?” 应泠又说:“青楼用的都是蝶香,现下只有或许舞坊的女子才会用了。” 轻竹语气一松:“那不简单了,舞坊女子能用的起这香,想必这舞坊也是华贵之地,直接找京州城中最华贵奢侈的舞坊不就得了。”应泠问:“那你知道?” “京州城最大的舞坊,自然是城中的金风榭 了。” 应泠想了想:“我们明日便去。”又瞥一眼门外:“既然都来了就进来吧。” 门被推开,陆旻城身着红色婚服,金色腰带束身,身姿挺拔,平日扎着的高马尾今日也柔顺的披着,却未失一股少年英气。轻竹看见他一改往日装扮,不禁说:“你还真是生得一张好皮囊,这一身奢靡打扮倒也没压着你。” 陆旻宸进屋,关上门,走到桌旁。应泠问:“方才我们说的都在门外听到了。” 陆旻宸点头:“明日我同你去。” 轻竹无奈道:“你这个人脑子不好使,如今你刚成婚,怎么能去舞坊,到时候落人口舌,应姑娘又该如何。” 应泠接着她的话:“我和轻竹乔装之后去,有消息回来告诉你。”陆旻宸点头答应。 轻竹退下后,房间里只剩两人,烛光柔和,应泠又端起酒杯,光影映出她脸上浮现的淡淡的红晕,眼眸流转着复杂的情绪,轻启朱唇,小酌一口,顿时酒香四溢。 陆旻宸看着她,下一刻,又收回目光,起身去到一旁的榻上坐下:“今夜我在此歇息,你也早些睡吧。” 应泠放了酒杯,看看榻上坐的陆旻宸:“夜安。” “夜安。” 清晨的阳光,如同丝线般洒进屋子,应泠缓缓睁开眼睛,轻轻起身,昨夜她婚服也没换就草草睡下了,她深吸一口气,看看屋内的物品在阳光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陆旻宸坐在榻上,一手支着脸,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静静坐再那里,光映着他立体的五官和深邃的轮廓,应泠见他的睫毛轻轻颤动,说:“早就醒了?” 陆旻宸睁开眼:“没多久。”眸子微微转动,在阳光下显得更明澈。 应泠看他一副倦意:“你夜夜都这样睡着,实属难为你,轮着吧,今夜你睡床。” 陆旻宸起身:“不必了,我让人找来被褥,在地上一样的。” 应泠没再说什么。 晨起敬茶,又从陆夫人那里了解了陆府上下的情况,直到下午时分才准备出府查事。两人乔装后出了府,来到城中的金风榭 ,舞坊里面四处透着繁华,红色的灯笼映出暖光,舞女在台上起舞,乐声悠扬,伴随着宾客们欢声笑语。 轻竹仔细闻了闻:“这舞坊里有股香味。” 应泠看看四周,舞坊的正中有个香炉,细烟从炉中升起:“香味是从这香炉里来的,不过香气宜人,温柔舒缓,并不是梅岩香那般浓烈。” 轻竹疑惑:“那就奇怪了,连金风榭 都用不上的香,还能什么地方能用。” 应泠看着香炉,明白了什么:“就是梅岩香,梅岩香既可随身携带,也可燃烧使用,不过,燃烧后的香味会淡许多,令人身心放松。” 轻竹又问:“可那人所说的女子,身上的味道却浓烈。” 应泠也想着,忽的,轻竹凑近些说:“梅岩香价高,出了这诺大的舞坊用,没有那个女子会单独去买,除非是在舞坊里拿的。” 听完,应泠小声嘀咕:“不是买的,在舞坊里拿的,你是说…偷拿这香?”轻竹点头。 应泠无奈道:“梅岩香味道如此浓烈,怎么可能随身拿走还不被察觉。” 轻竹想想,笑笑:“好像是这样。” 应泠看向台子:“那就找能直接接触未燃烧的梅岩香的女子。” 轻竹想了想:“直接接触没有燃烧的香…那就是每日向着香炉里添香点香的人。” “没错。”应泠点头道。 轻竹拍拍应泠的肩膀:“那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待我去问问。”说完转身走了。 应泠上楼找了一处坐下,抬眼向楼下看去,楼下台子上,乐声伴着舞蹈,女子们的翩翩起舞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正中的女子,身着华丽的服饰,头戴金簪,舞姿如同流水般流,舞女们围绕着她,如同众星捧月。 “看入神了?”背后传来轻竹的声音。 应泠转头:“如何?”轻竹坐下,眼睛看下台子上起舞的姑娘:“的确,这里每日都专门有人在香炉里点香添香,不过这个人可不简单,得是金风榭 的头号舞娘,也算是她在此身份的彰显。”又偏头看向中间的那个女子:“就是她了,金风榭 的花魁。” “花魁,等会结束了去试试她。”应泠起身,傍着一旁的柱子,看着台下。 轻竹瞧见她这副模样:“你这样子,倒真又几分像登徒子。”应泠没理会,抬眼看看四周,这时,目光与对面的人正正对上,男子衣身材高挑,衣着淡蓝丝绸长袍,胸前绣着竹叶花纹,看向应泠时,露出的笑容颇有点风流之徒的佻达。 应泠细看,男子头戴竹子样式的玉簪,直觉得熟悉。轻竹上来打断了她的思绪:”看什么了呢,她们已经结束了,我们去找她。” 应泠低声问:“对面的男人,我觉着十分熟悉。”听了她的话,轻竹也微微转头看了看:“熟悉吗?” 应泠摇头:“去找那花魁。”轻竹看看从楼梯上来的人:“不用了,她已经上楼来了。” 女子上楼,径直走向应泠对面的阁楼,直到走到那个男子身旁。轻竹拉了应泠:“走吧。” 应泠突然想起什么,反手拉住她:“我记起来了。” 轻竹不解:“什么记起来了?” 应泠看着对面的男人:“那个人,是当时在药铺的那个人,当时他一直在楼上,我猜测那天那个侍卫是他派来的。” 轻竹想起来:“药铺的那个侍卫,就和我们抢药材那个,那他为何这么做?” 应泠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此人或许不止做了上次药铺那件事,还有在城中跟踪我们的那人。” 轻竹:“一直暗中监视着,还有手下,那这个花魁去找他,两人会不会是一伙儿的。” “他定认出我们了,先走吧。”应泠说着,向楼下走去。 出了金风榭 ,轻竹又说:“我看刚才那人,穿着打扮皆像个风流浪荡子,不像是个有什么身份的人。” 应泠回想方才看见的,说:“他身上穿的是织云楼的云绣,织云楼的衣裳,重金难求。看他的样子,不少来着金风榭 月,那便是非富即贵了。” 轻竹便问:“那接下来该如何?” “别打草惊蛇,金风榭 这几日不能再去了,先暗里查查那个男人什么来头。” ------------ 第九章 几天后的午后,应泠被陆夫人吩咐来街上看铺子,刚出了一家酒楼,一个仆从打扮的人莽莽撞撞的跑过来:“不好了二少夫人。” “何事如此着急。” 那人喘着粗气:“属下才得知,银夫人身染重病,情况不妙。” 见他这样,应泠便问:“何时的事,又是谁来告知你的?” 那人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方才传来陆府的信。” 看完信,应泠连忙吩咐道:“快去周围药铺请以为大夫。”又说:“你们先回去,将事情告知陆夫人。” 轻竹拉了她:“信上写什么了?” 应泠没回答,只说:“带着大夫去银府一趟。” 马车上,轻竹出声说到:“我查到了金风榭的那个人。” “如何?”” “他名叫肖翊,是当朝的潇庆侯。” 应泠皱眉:“他既姓肖,朝堂之上,那便是辅佐历代帝王的的肖氏一族,难不成他是肖氏之后?”应泠眼中掠过一丝惊奇。 轻竹回答:“没错,他的父亲和爷爷可都是辅佐先帝的大将军。”接着又说“年幼时,他的父亲肖忠,便带兵攻打夏凉国,就是那场著名的昭夏之战,不过他的父亲战死沙场,圣上念世代战功,后来封了他的儿子肖翊为潇庆侯。” 轻竹叹气,又道:“但这个肖翊却没能继承他祖上的光辉,传闻是个游手好闲的风流侯爷。在朝堂中,皇上念在其祖上功绩,倒也随着他去了。祖荫的庇护,众官给几分薄面,倒也得一席之地,不过就是空有名头罢了。” “我倒觉得不对劲,他派人跟踪一事甚是蹊跷,还是注意着。”又说:“得将此事告知陆旻宸一声。” 轻竹告诉她:“他整日都没在府上,说是跟长公子一同出去了。” “那晚些在同他说。” 马车上,轻竹见应泠神色慌张,说:“你先睡会儿吧,还有一个时辰呢。”应泠摇头:“不必了,吩咐马夫再快些吧。” 到了银宅,应泠下了马车,急忙来了温冉的院子里,婢女见了她,上前行礼:“小姐,您怎么回来了,我这就去禀报一声。” 应泠连忙问:“母亲呢?”婢女见她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愣了愣,又说:“夫人近日身子不适,正在屋中休息,” 屋里的人听到声音,立马说:“阿梨怎么回来了,快进来。” 应泠走进屋子,温冉坐在桌旁,手中拿着团扇,正低头绣着上面的图案,看见应泠,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贤婿呢?” 应泠走到她跟前,喘着气:“我听说你身子染病,便立马赶回来了,陆宸有事外出去了也就不知道。” 温冉放下手中的针线:“这怎么妥当,那陆夫人可知道?” 应泠点点头:“离开时,我派人去知会她了,我带了大夫来给您看看。” 温冉无奈道:“这不是先斩后奏吗。”又看看外面的轻竹领着的大夫:“不过就是风寒罢了,如此大动干戈做甚?” 应泠皱眉,疑惑道:“风寒,可陆府的人说得知消息,您身染重病,情况不太好…” “不过是胡诌,哪有什么重病,我这不是挺好的吗。”温冉说着,应泠看着倒并无大碍,却不太放心。 朝门外的轻竹喊了声:“让大夫进来再看看。” 大夫摸了脉,说:“夫人的确只是风寒之症,并无大碍。” 温冉又说:“你父亲请过郎中瞧过了,也开了服用的药。” 应泠松了口气:“多谢邢大夫了。”又转头吩咐:“将邢大夫送回去吧。” 温冉看看她:“你这孩子,做事急,但也算有序,倒命人去知会了陆夫人。”又吩咐婢女拿了做的糕点过来:“近些日子,我学做了些新的点心,你尝尝看。” 应泠拿了块:“入口即化,香软糯口,乃是佳品。” “你就会说着好话。”又看看天色,说:“天色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 应泠坐下:“今日先不回去了,这都快傍晚了,夜里这么多人行路不好,我许久未回来,住一晚明日再走。” 温冉只好答应。 应泠回到房中呆着,轻竹看她满脸困倦意,说:“今日途中奔波,你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回陆府呢。”应泠点头,收拾好后,便上床休息了。 入夜,房门被猛地推开:“应姑娘!”轻竹喊着。床的躺的人没见动静,轻竹走到跟前,应泠闭着眼,额上冒了许多汗,轻竹伸手一摸,烫的厉害,又反复叫了几声,应泠手抓着被褥,猛的起身,脸变得通红,口喘着粗气:“轻竹?” 轻竹上前拉了她的手:“快走!” 应泠被她拉起来,站起来是,却感头晕目眩,人径直往下栽去,轻竹立马扶了她,应泠站起身,一把推翻了桌上的香炉,炉里的灰撒了出来,轻竹一看,蹲下身在灰里拿起一样东西,定睛一看:“烨叹骨,怎么了?” 应泠看着她手上的东西:“我所服用的隐藏内力的药物和烨叹骨作用相冲,闻之头晕目眩,全身无力。方才我入睡之时,有人换过香炉?” “是府中的婢女,好像叫叫…暮青。”轻竹回忆起。 “她知道我服用的药物,又再香炉里放烨叹骨,她知道我们是魆影宗的人。” “这么这么巧,来不及了,快走。”轻竹拉起应泠往外走。来到院中,外面的屋子被火舌吞噬着,砖瓦碎裂,木头噼啪作响。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夜空,院中的人惊恐万分,拿了家伙灭火。 应泠看着这一幕:“怎么回事?” 轻竹也拿了木桶装水:“不知怎么走水了。”这时,温冉走过来,急切的问:“你们都没事吧,怎么突然就走水了呢?” 应泠浑身无力,只好扶着一旁的轻竹:“无事,您怎样?” 温冉摇头:“我没事,只是不见你父亲,如了夜他就去了书房里,没人知会他,这么大动静也不可能啊。” 应泠眉心猛的一跳,突觉不对,连忙拉住轻竹:“我去看看。”轻竹见她一副虚弱样子:“我和你一起。” 来到书房门口,应泠推开门,手却停在半空,银昭跪坐在桌旁,头发凌乱,地上滞留一片血泊,应泠跑上前看,银昭的双腿被刺,血浸湿了长袍,而头发披散着,应泠抬手撇了垂的发丝,一道血痕留在脖颈,还往外不断渗血。眼看着男人,双手颤抖,呼出的气息仿佛被扼制了一般。 轻竹不可置信:“他被杀了。” 这时,外面传来巨大动静,轻竹向外面看去:“不好,出事了,你现下这样,就留在这里。” 应泠起身:“有银针吗?”轻竹愣了愣,从怀中拿出银针:“你要针做什么?” 接着,应泠将针刺入身体,双手抬起。轻竹知道她要做什么:“用银针压制药物的作用,你的经脉会受损。” 应泠没回答,逆转气息,拿了银针:“能撑一时是一时吧。” 两人回到院中,几个侍卫倒在地上,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应泠看看周围几人,轻竹出声:“看打扮是山匪?” “不太像,我能感到他们其中有人武功不平。” “不管什么,杀了就是。”说完,轻竹从地上捡起剑,向其中一人刺去。这时,一刀从背后袭来,应泠躲过,蹲身拿了剑, 握紧了剑柄,剑法如虹,直直刺入男人的胸口。旁边一人拔刀起身,应拔了剑,用剑抵住了来势汹汹的一刀,金属碰撞,火花四溅,应泠侧身,转动了剑身,抽出剑随后挥剑抹了那人的脖子。 两人渐渐觉得体力不支,轻竹抽了插在一人身上的剑:“还是找机会抽身吧。” 应泠眼睛看着周围:“银夫人呢?” 轻竹皱眉:“过来了就没看见她,会不会被…” “没见到尸首,就不是。” 这时,一人跃到轻竹身后,出刀直向轻竹,应泠用力推开她,用手中的挡住,而剑被砍断,而那刀也划破了肩头的衣裳,鲜血渗出,染红了布料。应泠手中的剑松了一分,轻竹转身:“你真是什么刀都敢挡,刀要再出几分,你就没命了。”随后出剑刺死了那人。 院子几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轻竹松了口气:“杀完了,这都什么人,武功见着不像是普通山匪。” 四周的火迅速蔓延,仿佛一片火海,轻竹收了剑:“快走!” 应泠转头看看四周,并没见到温冉。两人一路来到院子后门,而此处的地上全然躺着府上家丁婢女的尸体,轻竹见状:“这些人又怎么被杀的?” 这是一道声音响起:“自然是被我杀了。”轻竹抬起手中的剑:“什么人?”男人从一边走出来,身材魁梧,手拿着大刀,眼神如火灼,旁边还挟持着一人,垂着头。 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只要你们两个跟我走,她就能活。”应泠笑笑:“你们做好了这些,不过就是来对付我们,不过是以假乱真,当真以为我会就此被你抓了把柄。” 男人一愣,这时,应泠拿了轻竹手中的剑,冲男人刺去,男人回过神,提了手中的刀,向她砍去,刺中了男人,却被这一刀中伤,逼退了几步,口吐鲜血。 轻竹将她扶起,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向她,小声说:“银针暂时压制住药物的作用,你方才久用内力,被一时压制的药物,现下也开始伤及你的经脉,不能再动用内力了。” 轻竹又低声:“你们只是逢场作戏的母女,不能因为一人都折在这里。”说完,拖着应泠便要走,男人正要追,应泠迅速转头,只见温冉抬手拿着簪子刺向了男人,男人反应过来,提起刀,温冉出声喊道:“快跑。”下一秒刀刺进了她的胸口。 应泠看了眼,咬了牙关,轻竹拉了她:“快走。”随后两人转身向门口跑去。 男人抽了刀: “休想走。”说着,快步来到两人面前,刀锋上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应泠抬剑,却被轻竹制止:“我来。” 轻竹夺过剑:“你帮我挡了一刀,我还没报答你呢,我将他拦住,你趁机出去。”说完,飞身剑指男人,又对应泠说到:“快走。” 应泠停了一下,又趁男人挡剑时,绕身到门口。男人躲开,轻竹的剑偏差了几分,男人转身砍向她,轻竹往后退了几步,来到应泠面前:“你不能死在这。”说着,一掌推开了应泠,应泠向后退了一大截。接着,轻竹又反手关上门,将应泠隔在门外。 应泠跑上前用力推门,里面穿出轻竹的声音:“这次就当报刚才那一刀的恩了,快去找陆旻宸。”说完,里面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应泠紧握着的双手微微颤抖,透露着挣扎,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跑着离开了。 第二日进了城,走到街市上,应泠买了帷帽戴上,这时,旁边的一桌吃面的几人出声:“银家昨夜被山匪放火烧了宅子,抄了全府上下的人。” “听说银昭做生意惹过不少人,结下过不少梁子。” “那银家的小姐才嫁进陆家,正好昨日回家探亲,真是可惜了。” ………… 傍晚时,应泠来到城南的江畔,不远处有人正望着河面,应泠走到他身后:“陆旻宸。” 陆旻宸转头:“方才得知你今日在轩月楼留的信,就过来了。” 江面拂过的风吹动了帷帽的纱,“你今日去银宅看过了?” 应泠问。 “是,早上得知消息就去了。” 应泠低声问: “轻竹她…” “火烧的不剩什么了,但或许她只是受伤逃走了。” 过了半晌,应泠又说:“那些人不是山匪,武功高强,但招式不常见,所有人都用刀,应该是什么鲜为人知的门派。”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银家只是小门户,但山匪之事朝廷不得不管,又不能为此大动干戈。所以派了就待在京州城中的潇庆侯去着手此事。” 陆旻宸想了想:“你想从他下手,可传言这个潇庆侯只是一个没什么主意的闲散侯爷,又能从他那儿做些什么。” “还有一事那日没来得及同你讲,这个潇庆侯,就是那日在药铺派人监视我们的那个人。虽然还不知他为何这么做,但是凭我们现下之力管不了山匪一事,必须要从朝廷的人下手。” “你准备如何做?” “金风榭 ,我去找他。” 夜里,金风榭 。应泠进去时,被门口的女人拦下:“小娘子,这可不是寻常女子来的地方,还请回吧。” 应泠又说:“我不是来找茬的,是来找掌事的。”女人听完,愣了愣,将身子凑近了些,问:“难不成你是来试艺的?” 应泠微笑着点点头。女子看了看她,回正了身子:“跟我来吧。” 女人领着应泠上楼,边走边说:“我们金风榭 乃京州城繁华奢靡之地,是达官显贵的聚集地。来流云坊试艺的女子不少,都是想在这里得一眼青睐,逞一席之地,一年有百余人,最后留下的不过几人。” 女人停在一处门前,又转头看了看应泠:“姑娘可做好准备。”随后推开门,隔着屋子中的屏风,应泠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女人行了礼:“掌事,来了位姑娘,前来试艺。”说完转身离开了。 里面的女人出声:“过来吧,叫什么名字?” 应泠走到里面,回答道:“阿泠。”眼前的女人,看着面容姣好,可细看依旧能看出苍老的痕迹,眼眸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身着深绿衣裳,发丝盘起,头戴金簪。 女人打量了一番,倒了茶递给应泠:“先喝杯茶吧。”应泠接过茶,隔了半晌,女人抬头看她又:“娘子来找我怕不只来试艺吧。” 女人看着应泠说到:“这么多年,无论是达官显贵或者江湖中人我也见过不少。”又说:“可我看着姑娘不像是来此试艺的。” 接着又问:“说吧,来这里做什么?” 见女人开门见山,应泠当机说到:“一事相求,我想见见潇庆侯,肖大人。” 女人神色一顿,放下茶杯:“肖大人身份尊贵,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所以你借口来试艺,就是为了通过我见到他。” “听说有人找我。”这时,门外响起男人的声音。这时,门被推开。女人立马上前行礼:“潇庆侯。”男人晃着手中的折扇:“都说了,在这里不必这样叫我。”目光又转移到站在一旁的应泠,眼神似笑非笑:“不知小娘子找我何事?” 应泠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欠身:“见过肖大人,是民女有求于大人。” “小娘子有求与我,自然不能拒绝了。”又吩咐面前的女人:“你先下去吧。” 离开后,应泠又道:“多谢肖大人。” 肖翊看着应泠,说到:“连她都能看出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演戏呢。” “之前有缘和肖大人见过,民女乃银家银梨。” 听了她的话肖翊拿着折扇的手顿住,抬眸看她:“你倒是比我想的坦诚些。”话锋一转:“不过,传言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吗?” “府中众人掩护,民女才侥幸逃了出来。”说着声音带着哽咽。 肖翊声调轻了些:“那你既然逃出来了,不去找你那陆家的夫君,来为何又找我?” 应泠回答道: “陆家是名门望族,此次银家出事,势必会影响陆家的声誉,若是我又突然回去,陆家又将落入更多人的手笔。” “陆家?不如说是担心你那小夫君因此落人口实。” 应泠想着,继续回答: “这只是其中一点,但我真正想做的,是报仇,家族之仇。” 几个字,肖翊收了折扇,接着喝了口茶:“这是你的仇,与我何干,小娘子,你找错人了。” “您乃是着手调查此事的朝廷命官,不找您,我还能去找谁?” “看来你是想借我的手来报私仇,不过,我仅仅是一个朝廷派来查事的。查,找,剿。做完了这些我就走,我又如何帮你?” “肖大人也说了,要查要找。而那些人我亲眼见过,也记得,能帮的上您。” 肖翊反问: “这些人迟早都会被抓去行刑,你的仇也自然的报,而你却找我来说要帮我,是想让我帮你做些什么。” “民女却有私心,希望在剿匪时,能带上民女一同前去。” 肖翊看看她:“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收你提供的那些东西,来帮你。” “此次任务是圣上亲谕,事情做成,对您有利无害。” “有利无害。”肖翊重复着,又说:“我答应你,不过,你别太自作聪明,此事无论结果如何,对我都一祥。” “多谢肖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