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01 世界很大,人心很小 月清影也没有想到秋游会说她和关得合适,也愣了,抬头一脸疑惑地看了秋游一眼,脸上只有疑问和震惊,却没有一丝娇羞。她心中早就认定她和关得合适了,或者说,关得是她心中唯一的人选,嫁给关得,是她人生之中最期待的大事之一,她才不会对任何人说她和关得是天生一对而感到羞涩。 细节见品位,谈吐现人品 之前秋曲一直夸关得是一个优秀的合作伙伴,小伙子不但长得精神,而且还有识人之明,有过人的眼光和渊博的知识,当时他听了,还以为是秋曲故意高抬关得。他太了解他这个女儿了,也许是当主持人久了,说话的时候喜欢配合夸张的表情,给人夸大其词的感觉。 现在再次深入接触下来,秋游才信了秋曲的话是真话,如果说他以前对关得的评价是聪明有余沉稳不足,喜欢故弄玄虚的话,那么现在他又改变了之前的看法,他对关得的最新评价是沉稳有度、谈吐不凡、可堪大用。 “吴桥杂技、沧州武术、永年太极拳、唐山皮影、蔚县打树花等,都是燕省可以发掘并且大打文化牌的旅游资源。我的看法是,燕省的旅游产业前景十分良好,但一个重要的前提是,是什么人在主事什么人在投资。”关得对燕省的旅游资源早有研究,早在上大学时,他就曾经系统地研究过燕省旅游资源的分布。当然,当时不是为了投资,是为了旅游。上大学时的他,还曾经有过徒步走遍中国的梦想。 有必要将丑话说到前头,投资旅游产业投入大见效慢,如果没有政策上的扶植,只凭一腔热诚,最终还是避免不了失败的命运。 “呵呵,石门西部的县市,有许多可供开发的旅游资源,从县委书记到县长,有不少是我的同学或是同事。”身为官场中人,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白了,点到为止,秋游相信关得也能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只要是在石门西部的县市投资旅游产业,主事的人不用担心,他可以争取到政策上的最大扶植。 秋游劝说关得投资旅游产业,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在他发现秋曲具有经商天赋和关得联手创业,将滨盛经营得红红火火时,他一改之前不支持秋曲经商的想法,想从更高的高度和更长远的布局,为秋曲描绘一个锦绣前程。 既然秋曲和关得是合伙人,而且关得又是三人组合中唯一的男人,也是未来执掌大局的不二人选,所以就有必要和关得商量。至于月清影,虽然目前是滨盛最大的股东,不过在秋游的心目中,月清影既没有发言权,又没有远见卓识,不必征求她的意见。主要是向她问计,估计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而且还有一点,投资旅游产业,秋游不想让月清影也参与其中,只需要关得和秋曲二人联手就可以了。 “现在滨盛有两处同时开工的项目,还准备兴建一座自己的办公大楼,就算有意投资旅游产业,也是有心无力。况且旅游产业是投资大见效慢的项目,以滨盛目前的实力,拿不出多余的资金去长远布局……”关得特意强调了“布局”,他也大概听了出来,秋游对他和秋曲的合作前景看好,想布一个十分长远的局。说实话,他对秋游的布局也很感兴趣,但兴趣归兴趣,资金是大问题。 没钱,所有的梦想只能是空想,有钱,才能将蓝图变成现实。 “资金问题也不是太大的问题,不管是百厦集团还是叶氏集团,起家的时候,都不是说坐拥几亿的资金去投资几千万的项目。解决资金来源一般有两种方式,一是合作,也就是借鸡生蛋,和有实力的集团合作开发,二是贷款……”秋游见基本上达成了共识,因月清影在场,他不再深入下去,淡淡一笑,“按照资源颜色分类,燕省旅游可划分为金色的皇家旅游,如避暑山庄;银色的冰雪旅游,如滑雪;红色的红色旅游,如西柏坡;绿色的生态旅游,如农家院旅游和蓝色的滨海旅游,如沧州的海景开发。五色旅游,金银红绿蓝,你想投资哪一种?” “绿色。”关得不假思索地回答,“绿色的生态旅游,是可持续发展的旅游,对环境的污染最少,虽然见效最慢,但最检验一家公司的社会责任感,而且有了收效之后,最有远景。” “说得好。”关得的想法和秋游的想法不谋而合,秋游心情舒展得如同六月天吃了一块冰镇西瓜,他见饭菜已经上桌了,就及时收起了话题,招呼关得和月清影,“来,关得、清影,吃饭了。清影,刚才只顾和关得说话了,没有招呼你,失礼,失礼呀。” 月清影虽然为人清冷,却是心思剔透之人,早就看了出来秋游故意和关得单独对话,有意将她晾到一边,是在暗示投资旅游产业的大计,是秋游和关得,或者说是秋曲和关得的大计,和她无关。 无关就无关吧,月清影心里清楚一点,早晚有一天关得会展翅高飞,脱离她的影响范围并且远离她的视线,她既不能拖关得后腿,又不能阻止关得高飞,更不会死皮赖脸地非要紧跟在关得的背后。 就让一切随缘吧,月清影心中喟叹一声,随遇而安随缘而行,她不强求什么了,不妨学学关得无心算有意的暗合天道的做法。如果她和关得有缘,就算隔了千山万水也终究会在一起;如果无缘,天天在一起,也会劳燕分飞。 “秋伯伯客气了,又不是外人,您不用管我。”月清影淡淡一笑,起身帮秋曲布置餐桌去了。 秋家的餐厅不小,餐桌也大,多了关得和秋曲,也完全坐得开。简约的装修风格配上简单而大方的实木餐桌,再加上头上颇有复古意味的吊扇和顶灯,营造出一种格外温馨的居家氛围。 关得去过的高官之家不多,和月家偏重古朴的中式装修风格不同,秋家的装修偏向现代简洁风格,类似于北欧的低调、简洁,但在简洁中,又不失厚重和大气。 橡木餐桌配上精心挑选的景德镇瓷器,关得感受到的不是奢华和浮夸,而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岁月的沉淀。所谓细节见品位,谈吐现人品,由此可见,不管是秋游还是郑雯婷,都是热爱生活并且为人持重之人。 秋游坐在上首,他的左边是郑雯婷,右边是秋曲,对面关得,关得的右首是月清影,几人围坐在一起,享受郑雯婷精心忙活了半天的手艺。 几样清淡的素菜,配合一两碟咸菜,还有一盘香肠,除此之外,再无肉菜,每人面前一碗熬得极黏并且香气四溢的米粥,郑雯婷笑着解释说道:“怠慢关得和清影了,不过你们都不是外人,肯定不会嫌弃饭菜太素了,是不是?老秋胃不好,医生说,晚上最好少吃饭,喝粥最养生,所以我们晚上一般吃得很清淡。” “晚饭不吃,饿治百病,这是好习惯。”关得想起了一件趣事,笑道,“注重养生也是热爱生活的表现,我现在晚上也经常不吃东西了。许多人觉得养生没有必要,也有些人认为养生是怕死,呵呵,其实一个人只有爱惜自己的生命,才会爱惜别人的生命。一个懂得养生的人,才是一个懂得照顾别人情绪并且善于和别人交往的人。有这样一个故事……” “我最爱听故事了,快讲,关得快讲。”秋曲咬着筷子,兴奋地冲关得嚷道。 “没正经。”郑雯婷伸手打了秋曲脑袋一下,“注意你的形象,保持你的素养。” 秋曲嘻嘻一笑,吐了吐舌头,然后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假装淑女了。 也别说,她假装淑女时的做派,还真有关得伪装绅士时的风范。 “有一个富翁,赚了很多钱,人也变得很懒了,家住三楼,宁愿等十分钟电梯,也不愿意爬楼。他每天的生活状态是早起之后吃饭,饭后打麻将,中午午休,下午再打牌,晚上再大鱼大肉,结果人越来越胖,胖到了什么程度呢?不但走几步路会喘,而且血脂越来越稠,发展到最后,连呼吸都困难……” “啊?人活到这个地步,还不如当一个身体健康的穷人呢。”秋曲最爱接关得的话,“有钱却没有一个健康的生活态度,没有一个积极向上的思想,赚的不是钱,是罪。” “是呀,再后来,富翁就开始定期抽血脂。每次抽完之后,健康状态会好一些,但生活状态还是不变,过不了多久,血脂又稠了,就再去抽……”关得摇头叹息,“跑跑步、健健身,或是做一些对社会有益的公益活动、慈悲事业,既放松了身心,又提升了生活品位,多好。可惜的是,有些有钱人宁愿花钱去抽脂去自找罪受,也不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事,真是可怜又可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要将自己的观念强加到别人身上。”月清影平常轻易不反驳关得的话,今天不知何故,她忽然有强烈的要表达的欲望,“要我说,就算那人胖死了懒死了,也是他的自由,我们没必要对他的生活方式评头论足,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自己就行了。” 经验之谈 “清影说得对,世界很大,人心很小,对于社会上许许多多的现象,要做到等闲视之,才算是心胸开阔。”秋游接过了月清影的话,不过他只是附和了一句,就随即转移了话题,“关得,你还没有女朋友吧?” 为官之人,必须要有开阔的心胸,否则做不到高位。经商也是一样,心胸决定眼界,眼界决定成就。 一听此话,秋曲立马埋头吃饭去了,头几乎低到了碗里,却又偷偷支起耳朵偷听,样子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秋曲的紧张和夸张落在关得眼里,关得暗暗一笑,心想秋游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个人私事了?他实话实说:“还没有。” “你今年多大了?”秋游拉家常一样,语气很随意。 “二十四岁了,准确地说,快二十五岁了。”关得倒要看看,秋游到底想怎样。 “也该谈女朋友了,关得,想不想听听我的建议?”秋游继续一脸浅笑,目光却有意无意看了秋曲一眼。 秋曲更紧张了,紧张得不但不敢抬头,双手还微微颤抖。关得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心想秋曲紧张个什么劲儿,虽然他不敢说十分了解秋游,但以他对秋游性格的推测,秋游断然不会主动推销自己的女儿。想想平常收放自如天不怕地不怕主意一大堆的秋曲,也有紧张失态的时候,人呀,都有过不了的心理关。用秋游的话来说就是,世界很大,人心很小。 “想,秋伯伯见多识广,不管是做人处世还是恋爱婚姻,秋伯伯的话肯定都是金玉良言。”关得不着痕迹地拍了秋游一记马屁。 “哈哈,金玉良言不敢说,肯定是经验之谈。有时候不要小瞧老一辈的经验,经验都是用生命和宝贵的时间换来的知识。”秋游笑完之后,目光落在了月清影的身上,“其实,清影就很适合你。” 秋曲一下惊讶地抬起了头,不敢相信地看向了秋游,眼中全是不解和疑问,仿佛是在向秋游无声的控诉——亲爹,你干吗乱点鸳鸯谱? 月清影也没有想到秋游会说她和关得合适,也愣了,抬头一脸疑惑地看了秋游一眼,脸上只有疑问和震惊,却没有一丝娇羞。她心中早就认定她和关得合适了,或者说,关得是她心中唯一的人选,嫁给关得,是她人生之中最期待的大事之一,她才不会对任何人说她和关得是天生一对而感到羞涩。 关得也是愣了一愣,一下没想明白秋游为什么当着秋曲的面儿撮合他和月清影,随即一想明白了什么,其实秋游的本意不是想撮合他和月清影——任何一个和他来往过密的姑娘,秋游都可以说合适,除了秋曲之外——而是想点醒他一个事实,他和秋曲合作生意可以,但不要谈感情。 平心而论,关得对秋曲不能说没有半点感情,但如果非要说他非常喜欢秋曲并且非她不娶,也是假话。只不过被秋游暗示他和秋曲不合适,不管背后秋游的出发点是认为他配不上秋曲,还是另有其他顾虑,他都为秋游的点醒而感到无语。 不过无语也好,无奈也罢,关得都理解一个父亲的爱女之心。也许是秋游认为他出身寒微,不足以为秋曲带来荣耀,高门嫁女是常态,对秋家来说,他当然不是高门,相反,却是寒门。又也许秋游已经为秋曲选中了未来的乘龙快婿,和秋家门当户对,并且出身相貌都是上等之资…… “呵呵,谢谢秋伯伯的意见。”关得不动声色地对秋游表示了感谢,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不对,哪里不对?”秋曲终于开口了,她看看关得,又看看月清影,最后目光落在了秋游身上,“爸,你什么意思嘛?关得说了,他在事业没有成功之前,不会考虑个人的感情问题,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再说了,关得最合适的人不是清影,是碧悠。” 月清影愕然地看了秋曲一眼,不解秋曲何出此言?微微一想她又明白了什么,秋曲是在故意混淆视听,归根结底,秋曲不想让关得真正归属任何一人,她意味深长地朝秋曲笑了笑,低头不语了。 “碧悠是谁?”秋游猜不透秋曲的用意,问道。 “碧悠是关得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秋曲信口开河,随便捏造了一个身份安在了碧悠头上,随后又摆手说道,“行了爸,你和关得的关系到工作为止,工作之外,你们没有私交。既然没有私交,问关得的感情问题,就交浅言深了。” “你这个丫头,难道还要你教爸爸怎么说话不成?”秋游现在才回过味儿来,大概猜到了秋曲的心思,心想秋曲到底还是喜欢上了关得,真是防不胜防呀,他要坚决将秋曲的苗头扼杀在萌芽状态,“秋曲,你想过一个可能没有,盛夏……和关得很般配。” “行了老秋,你就别再当媒人了,年轻人的事情,让年轻人自己解决就行了,你操的哪门子闲心?真是的。”郑雯婷不满地白了秋游一眼,“吃饭,吃饭。” “好,吃饭,吃饭。”秋游见好就收,不再多说了,神情中多了一份意味深长的内容。 盛夏是谁,是平头百姓还是哪家千金,关得别说问了,连想都懒得去想。饭后,又和秋游说了一会儿闲话,他和月清影就离开了秋家。 秋曲送到了楼下,也不只是送到楼下,她就不在家里住,自从月清影来石门,她一直和月清影住在一起。 “清影在总部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两室的,我和她一起住……然后,你要不要也过来住?”秋曲眨眨眼睛,故意逗关得。 关得假装为难:“这不太好吧?你们两个姑娘家,我一个大男人,万一你们联合对我施暴,我一个人身单力薄,打不过你们怎么办?” “去死吧你!”秋曲送了关得一个大大的白眼,“真会做美梦,我和清影还会对你施暴?也就是故意逗逗你才这么一说,你以为谁真敢引狼入室呀?对了关得,你想不想知道盛夏到底是谁?” “不想。”关得坚定地摇头,“毫无兴趣。” “真的?”秋曲不被关得的坚决迷惑,继续瓦解关得的防线,“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盛世药业?” 盛世药业关得当然听说过,作为燕省最大的医药公司,盛世药业几乎垄断了燕省三分之一的药品供应。当然,到底盛世药业所占的市场份额有多少,是商业机密,关得不得而知,他知道的是,盛世药业的创始人是一个女人,名叫盛平。 难道说,盛夏是盛平的女儿?可是,为什么盛夏要随母姓? 点了点头,站在灯火通明的街头,感受到了秋天的凉意,关得笑了笑:“听说过盛世药业,怎么,盛夏是盛平的女儿?” “答对了。”秋曲咯咯一笑,“盛夏可是大美女哟,不但是大美女,而且还是热情似火的性格,就和盛夏的阳光一样,骄阳似火,肯定是你的菜。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个事实,盛夏有了意中人了,他叫全有。全有是谁,你知道吗?” 全有是谁,关得还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不知道就算了,以后你有的是机会知道。既然来石门了,石门政商两界形形色色的人物,你以后都会见识一下。走了,清影,不管他了,随便他露宿街头好了。”秋曲一拉月清影,又冲关得挥了挥手,真的开车走了,扔下了关得。 秋曲哪里不对了,好好的怎么扔下他不管了?他又没有得罪她!关得愤愤不平地冲秋曲绝尘而去的汽车尾灯踢了一脚,当然,离得太远,踢不着,只是为了发泄他心中的不满罢了,相信秋曲也可以看见。 一个人街头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见路边有一家快捷酒店,关得摸了摸口袋里面的钱,还好,钱包还在。他刚要办理入住手续,手机就及时地响了。 一看来电,顿时愣住了,居然是碧悠。 “碧悠……”关得冲前台长了一脸雀斑的小姑娘歉意地挥了挥手,转身出去,接听了电话,“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关得,我想你来陪陪我。”碧悠的声音带着哭腔,远不是以前小意温存的语气,“你来陪陪我,好不好?我快撑不下去了。” 关得心中一惊,随即十分自责他对碧悠的漠不关心,来石门一天了,居然都没有通知碧悠。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一直认为碧悠现在风光无限,正在向着她的目标一步步走近,他是不是出现,对碧悠来说无关紧要。 “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陪你。”碧悠毕竟是关得在单城认识的第一个女孩,而且又是他最亲的亲人之一,他不关心碧悠,谁来关心。 “我在碧天大厦十五层1515房间。”碧悠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我马上过去。”放下电话,关得二话不说打车直奔碧天大厦而去。 天大的火坑 半路上,他接到了崔民强的电话。崔民强忙了一天,现在才有了空闲,听说关得来石门了,很想马上见关得一面。不过听说关得要去陪碧悠,他就嘿嘿地笑了:“得哥,他乡遇故知最浪漫了,小心点,别擦枪走火了。你的未来还很广阔,不要过早地吊死在一棵树上。” 对正处于荷尔蒙分泌过盛期的崔民强,关得无语了:“碧悠可能出了什么事情,她在电话里一直哭,我过去是安慰她,你想哪里去了?” “对不起,得哥,我的错。”崔民强立马认错,态度十分端正,“那你赶紧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要是碧悠被人欺负了,你马上招呼哥们儿一声,我带几十个兄弟过去,逮谁灭谁。” 关得差点又被崔民强逗乐了:“你哪里有这么多人?” “得哥,这就是你少见多怪了,我在工地上,振臂一呼,百十个兄弟都有,何况几十个?” 也是,以崔民强很会来事的性格,他在工地上,又是甲方,能放下身段和工人们打成一片,肯定可以赢得工人们的尊重和喜欢。 关得哈哈一笑,挂断了电话,能用智慧解决的问题,他通常不会采用暴力。 不多时到了碧天集团的所在地碧天大厦,位于槐安路和中华大街交叉口的碧天大厦,是一栋十八层的高楼,在周围多层住宅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鹤立鸡群,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气魄。 不过比起二十多层的百厦大厦和四十层的叶氏大厦,碧天大厦就显得低矮陈旧了许多。还好,百厦大厦和叶氏大厦、碧天大厦不在一处,也就无从对比了。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中老年妇女,很是少见。也许是看关得面善的缘故,本来要交班的女司机特别拉了关得一路。 找钱的时候,女司机见关得站在碧天大厦下面抬头仰望,不由问道:“小兄弟,你在碧天集团工作?” 关得摇了摇头。 “别看碧天集团架子挺大,楼挺高,我听说快破产了,知道卓氏集团吧?卓氏集团涉嫌非法集资被查了,碧天集团是卓氏集团的担保人,要承担连带责任,据说,碧天集团要赔偿二十多个亿。啧啧,二十多个亿,碧天集团都卖了也不知道赔不赔得起?”司机大姐别看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倒也挺关心商界业内的大事,不由关得不刮目相看。 “大姐,你哪里听到的消息?”关得好奇地问了一句。 “还用哪里听到呀,我就是卓氏集团的受害者,要不是卓氏集团,我何苦这把年纪了还开出租车?该死的卓氏集团,说是投资十万,给百分之二十的利息,我把老本都投进去了,二十万呀,足足二十万块,我一辈子的血汗钱。结果他们只给了半年的利息,然后就不给了。去找他们,他们说资金链断裂了,再去找,人都不见了,这才知道开发商卷款潜逃了。”司机大姐一脸愤恨,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零钱。 “谢谢大姐,不用找了。”关得冲司机大姐挥了挥手,几块钱的零钱换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太值了,说来他还得感谢司机大姐才对。 “谢谢你呀,小伙子。看你面善,我就多说一句,你别嫌我啰唆,以后呀,千万别投资什么高额利息的集资,都是骗人的,都是拆东墙补西墙的老套骗局,早晚会有资金链断裂的一天。一断裂,吃亏的还是小老百姓。听说政府介入了,但政府介入也不管用,开发商都跑了,难道政府会出钱替开发商还账?开玩笑。我看呀,早晚会出大事,听说,至少有一两千人投了钱进去,有很多人和我一样,都是倾家荡产了。” 等司机大姐走了,关得才深吸了一口气。深秋的凉意让他的头脑格外清醒,意外获得的消息,让他对碧天集团的处境和碧悠的下一步,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一共十八层的碧天大厦,十五层是管理层的办公区,1515房间门上贴着一个铭牌——董事长室。 关得轻轻敲门。 门开了,盛装打扮的碧悠站在门口,一身鲜艳而高贵的紫色长裙,流苏披肩,长筒靴,无一不显示出和之前的小家碧玉截然不同的高贵气质。如果说以前的碧悠如同温婉的璞玉,现在的她,如过度雕饰的美玉,虽流光溢彩,却缺少了人性中最本真的温暖。 然而盛装却掩饰不了碧悠眼中的泪水和脸上的落寞,她一见关得,一头扑进了关得的怀中,嘤嘤地哭了起来:“关得,你怎么才来?何爷不管我,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曾经心气很高志向远大的碧悠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孩,她俯在关得怀中,泪雨纷飞,泣不成声:“我错了,关得,我真的错了。悔不该当初不听你的劝告,非要贪图碧天集团的股份,现在好了,我被套牢了。” 因为有了刚才和司机大姐的一番对话,关得对碧天集团的处境也了解一二了,对碧悠的话也就没有太多的吃惊。他还以为碧悠只是发现了碧天集团濒临破产的真相,因希望过大而失望过大,才让她摔得极重。 “没事,你又没有多少损失,大不了从碧天集团抽身而退就是了。”关得关了门,扶碧悠坐到椅子上,轻声安慰她。 房间不小,是套间,外面是办公室,里面是卧室。装修和布局风格很像宾馆,没有多少生活氛围和温馨气息。关得想不明白,碧悠想要的生活难道就是坐在十五层的带套间的办公室里,俯视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么高,一定不接地气。其实就他看来,这还远不如桃花居住得舒坦,也不如一碗香更有人情味。 “我……”关得一安慰,碧悠反倒哭得更厉害了,“关得,你不知道真相,我现在后悔得连死的心都有了。我哪里是没有损失,简直是损失大了,现在想从碧天集团抽身,已经晚了。” “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关得吃惊不小。 “现在的碧天集团,已经全部转移到我的名下了,我现在拥有碧天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碧悠眼睛通红,显然在关得来之前,她已经哭了半天,她泪眼婆娑地望着关得,“关得,碧天集团现在欠债二十多亿,已经资不抵债濒临破产,我上当受骗了,被他们当成了替死鬼!现在我才知道,碧天集团就是一个坑,一个天大的坑,而我还以为是一个香喷喷的馅儿饼,傻乎乎地一头跳了进来,结果摔到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天上从来不会有掉馅儿饼的好事,即使有,掉下来的馅儿饼要么有毒,要么是鱼饵。可惜的是,总有许多要么智商太低,要么情商不高或过于自负或过于贪心的人,一厢情愿地认为天上不但会掉馅儿饼,还在掉金砖砸到自己头上。 就算天上真会掉金砖,也要先考虑到自己的头是不是够硬,被金砖砸中后,会不会被砸死。世界上有许多悲哀的事情,人还在,钱花完了,或是钱还有很多,人却不在了。不管是哪一种,总是让人唏嘘。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碧悠,而是崔民强几人之中的任何一人,关得不但会狠狠地打对方一个耳光,还要踢上几脚,再臭骂一顿,才解心头之恨。可惜的是,她是碧悠,打不得骂不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碧悠,不要哭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关得不打不骂碧悠,不过语气还是加重了几分,想要点醒碧悠。碧悠惹下的事情,不是小事,是天大的麻烦,如果处理不好,碧悠一辈子别想翻身了。不但翻身不了,说不定还要坐几十年的监狱。 又一想,碧悠的亲生父母也太狠心了,好歹碧悠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何必非要将女儿推向火坑?不爱不要碧悠也就算了,还要置碧悠于死地,亲人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恨? 真是人间悲剧。 也许是关得的话语气重了一些,碧悠一下止住了哭泣,一抹眼泪说道:“好吧,我先说说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碧悠第一次来石门和父母见面时,就禁不住股份的诱惑,和贾宸默订了婚。回到单城后,她没敢对关得说实话,更不敢对何爷透露一点真相。后来,她第二次来石门。来之前,她还想让关得陪她一同前来,也是她心里没底,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到底哪里有问题,她想不通。而且她心怀侥幸,觉得父母可能是真的觉得亏欠了她许多,而且真的需要她和贾宸默联姻。 让碧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次来到石门,刚到碧天集团,父母就告诉她,事情有变,如果她现在和贾宸默结婚的话,他们会将他们名下全部的碧天集团的股份转让到她的名下。 新生 碧悠当时就震惊了,如果她持有了父母名下碧天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等于是她控股了碧天集团,市值五十多个亿的碧天集团就归她一人所有了。如此好事从天而降,险些让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又确确实实是如假包换的真事,父母一脸诚恳,对她说,父母是太累了,不想再做实业,想转手去做投资,以后的发展方向是纯粹的控股公司,而不是实体公司。想来想去,偌大的家业总不能拱手让与他人,给了碧悠,也算弥补了这些年对碧悠的亏欠。虽然亲情不能用金钱衡量,但如果碧悠不接受,他们也一辈子良心难安。 碧悠信以为真,心动了,但心动之余,却又对父母让她和贾宸默结婚不能接受。父母也许是体会到了她的为难,又或许是良心发现,总之,父母在结婚的事情上让步了,提出结婚可以延后,但必须从现在起就和贾宸默来往,以达到相互熟悉的目的,为进一步结婚打下基础。 由于幸福来得太突然,碧悠完全没有深思其中的漏洞——既然父母有意放手碧天集团而转行去做纯粹的控股公司,为什么还非要和贾氏集团联合,为什么还需要她和贾宸默联姻?她忽略了这个最关键的环节,也就酿成了她人生最大的悲剧,陷入了一起精心设计的商业圈套之中,而且,还险些遭遇了暴力。 碧悠被突如其来的巨大财富冲昏了头脑,不过她在极度兴奋之中,还保持了一丝冷静,想知道父母为什么不将碧天集团交给弟弟经营。父母的回答是,弟弟的志向不在国内,要出国学习风险投资的知识,而妹妹又太小,所以,只有碧悠是最佳而且是唯一的人选。 碧悠只差一点就要完全原谅父母当年对她的遗弃了,就在她沉浸在成为碧天集团实际上的掌门人的喜悦之中时——父母说到做到,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股份的变更手续——不料当她听从父母的安排,和贾宸默开始约会时,她的喜悦被从天而降的冰水浇了一个透心凉。 本来碧悠的如意算盘是先和贾宸默见几面,虚与委蛇一番,然后以性格不合为由和贾宸默解除婚约,反正碧天集团已经到手了,父母也拿她没有办法。谁知第一次和贾宸默见面,贾宸默就把地点安排在了一个酒店的雅间,几口菜一吃几杯酒下肚,他就露出了色狼面目,对她动手动脚,还试图强迫她! 碧悠从小饱尝了生活的艰辛,表面上她不如秋曲直爽,也不如月清影坚定,其实她内心深处一直固守自己的原则,她决不允许她不喜欢的人碰她一下,决不!所以,面对贾宸默的非礼,她开始是严词拒绝,后来见贾宸默色胆包天,居然想用强,一怒之下,她拿起餐桌上的刀子,划伤了贾宸默的胳膊。 贾宸默被激怒了,盛怒之下的贾宸默如同气急败坏的公狗,疯一样扑了过来,三两下将碧悠绑了起来,然后他就要霸王硬上弓……眼见碧悠即将被贾宸默无耻地凌辱之时,眼见碧悠惊恐万分却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命运摆布之时,贾宸默的手机响了。 此时的贾宸默哪里还顾得上接手机,直接将手机扔到了一边,不料手机固执地响个不停,打了一遍,又打了第二遍。贾宸默骂骂咧咧地接听了手机,居然是花流年来电。 也不知道花流年和贾宸默聊了什么,反正一聊,贾宸默居然忘了被他绑在床上的碧悠,和花流年聊得十分热闹。聊了十几分钟后——对碧悠来说,是她一生之中最漫长的十几分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是那么无助那么悲伤——贾宸默又重新回到碧悠面前,碧悠以为他还要对她施暴,不料他却松开了她,对她说,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他有更甜的瓜等他品尝,就放碧悠一马。 不过,贾宸默余怒未消,又轻蔑地笑了笑,告诉了碧悠一个惊天的秘密:“你被你爸妈卖了都不知道,还当他们是好人。告诉你吧,他们答应要将你送给我,随便我摆布。还有,他们表面上好心送给你一个碧天集团,你哪里知道,碧天集团已经资不抵债了,你接手的不是几十亿的财富,而是几十亿的债务。哈哈,傻女人,真是傻得天真。想想我都替你悲哀,还有比被自己父母遗弃了一次又出卖了一次更悲惨的命运吗?醒醒吧,碧悠,你不是公主,你是可怜虫!” 贾宸默人走了,他的声音一直在碧悠的脑海中回荡,碧悠心中恨意滔天,她恨父母,恨贾宸默,恨所有人,她觉得整个世界遗弃了她,整个世界都在和她作对!她仿佛站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孤独无助,随时有可能被世界前进的滚滚车轮碾轧得粉身碎骨。 听完碧悠陈述完事情的始末,关得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得如同即将大雨倾盆的天空。他来到窗前,打开窗户,让冰凉如水的秋风尽情地吹进来,秋风吹凉了他的身体,也吹凉了他的心。 在单城的时候,虽有方方面面的压力,虽有来自沈氏父子的步步紧逼,但都还是正当的商业手法,除了推他摔落悬崖那次之外,基本上可以说是你来我往的过招,并没有超出正常的范畴。但碧悠父母对碧悠的陷害,已经没有了人伦的底线,已经失去了人之所以为人的人格。 关得怒火中烧! 夜色如水,石门的夜景比单城漂亮了许多,灯火也璀璨了不少,但在关得眼中,掩映在灯红酒绿之下的阴影,却是比单城黑暗无数倍的阴险和肮脏。 碧悠现在完全失去了分寸,小声而压抑地哭泣。几十个亿的外债,一辈子也还不清,就算申请破产倒闭,因为替卓氏担保非法集资的原因,碧悠也难逃法律责任,难道说,她真的无路可走了? “关得,我该怎么办呀?”关得是碧悠全部也是最后的希望了。 关得从清凉的秋风中收回思绪,回头看了碧悠一眼,见碧悠瘫软在椅子上。想起初见碧悠时她轻巧而细碎的脚步、淡雅而不失回味的清香,以及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和回眸一笑的风情,蓦然,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咚”的一声巨响过后,他目光坚定地对碧悠说道:“不要怕,碧悠,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无依无靠!” “关得!”关得的话如天降甘霖滋润了碧悠接近枯竭的心田,她发出了悲怆的一声呐喊,随后又一头扑进了关得的怀中,“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怕黑。” 以前碧悠一个人住在桃花居,也从不怕黑,现在怕黑,还是内心缺失了光明的缘故。 关得留了下来。 碧悠沉沉地睡去,蜷缩着身子的她如同一个无助的婴儿。关得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坐在外间宽大的真皮转椅上,凝望窗外越来越深沉的夜色,心思沉静如海。一晚上,他想了许多,想滨盛未来的前景,想投资旅游公司的成功几率,想如何挽救碧悠接手的碧天集团,想单城的局势,想他在石门的未来……整整想了一夜。 一夜未睡的关得,天亮的时候,在东方第一缕霞光挣脱高楼大厦的阻挡,顽强地映入他的视线之时,他心中忽然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平静充满,就如耀眼的朝霞,又如静美的落霞,以一种亘古的姿态俯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和沧海桑田,从来无喜无悲,从来沉默不语……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为而不争,以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心态去追求一切,不以争强好胜之心去和别人一较高下,最终还是会达到不争而善胜的根本目的。关得忽然脑中豁然开朗,仿佛一瞬间想通了许多从未想通的人生命题。 如果此时何爷在关得面前,会惊喜地发现,关得面相大变,气质也大变。是的,现在的关得,终于完全走出了过去失败的阴影,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更值得庆幸的是,关得隐隐有突破相师中门境界的迹象,只差一点就达到了相师高门之境。换句话说,关得现在在心性上达到了相师中门顶峰之境,但在福分或说功力上还达不到,一旦他的福分和功力跟上了心性,那么整体进入相师的高门之境,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而制约关得一步迈入相师高门之境的福分因素,还在于单城一战还没有分出最后的胜负。 不过关得不知道的是,单城一战,已经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因为,何爷已经做好了前期准备,即将对杜清泫发出致命一击了! 没有了关得的单城,和往常一样平常而喧嚣,大部分人不知道关得的存在,关得的离开,对他们的生活和工作,带不来任何有利或不利的影响。但对一些举足轻重的人物来说,关得的离开,反倒比关得人在单城时,日子更不好过。 运败如山倒 沈新一早起来就生了一肚子气,昨晚刘欣唠叨了一晚上,不停挑他的毛病,说他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还说当年如果他不是娶了她,他现在说不定还在大街上捡粪。沈新气得一晚上没有睡好,他当年走向仕途是借助了老丈人的力量,但没有老丈人的提携,他也不至于沦落到到大街上捡粪的地步,刘欣最近是怎么了?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疯婆娘。 沈新就想劝刘欣回娘家一段时间,省得她没完没了地吵闹,也是怪了,怎么更年期闹起来还没完没了? 本来刘欣也答应了沈新回娘家,她有时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可是气来的时候,却管不住自己。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也好,正好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她也想老人了。 一早起来,刘欣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娘家小住。娘家在京城,也不算远,而且是小住,她就想只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就行。 才收拾了一半,家里的电话响了,平常家里电话一响,都是沈新去接。刘欣既然摆出了不插手沈新工作的高姿态,基本上家里的来电都是找沈新谈工作汇报思想的,她一向懒得和那些人说话。但今天不巧,沈新正在卫生间,电话又一直响个不停,她皱了皱眉,只好接听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里面就传来了沈伟强气急败坏的咆哮声:“爸,反了,反了!气死我了!爸,邰小鱼真当我是冤大头软柿子了,臭女人,真不是东西!我不干了,不管她了,她爱怎么的就怎么的!” 沈伟强在京城陪邰小鱼活动调往央视一事,他一直打着沈新的旗号——沈新不方便出面,毕竟身为一市之长,出面为一个女主持人活动,好说不好听,传了出去,会落人话柄。结果和预想中出入很大的是,沈新的关系帮不上忙,主要是上面已经定了,是苏墨虞,而且今年只进一人,既然定了苏墨虞,就没有办法再进邰小鱼了。 邰小鱼先是从安世民身上见到希望破灭,孤注一掷,认为沈伟强出马,有沈新的面子,一定可以马到成功,没想到,又没戏了。想到她在省电视台夸下海口,说是不调进央视就不回省台了,现在倒好,真的闪了腰,一脚踩空了。她又气又恼,想到回省台后面临的嘲讽,想到苏墨虞趾高气扬地宣告她的胜利,邰小鱼就抓狂了,当即给沈伟强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能帮她调进央视,她就鱼死网破,让沈伟强和沈新身败名裂。 沈伟强虽然深爱邰小鱼,但却受不了邰小鱼赤裸裸的威胁,当即回应了她一串冷笑,说是他无官无职,一个平民百姓,又没结婚,作风问题压根对他没有影响。邰小鱼也冷笑了,回敬沈伟强一个无比嚣张的笑容,然后告诉沈伟强,作风问题是对他没有影响,却对沈新有天大的影响。别以为她不知道,沈新有一个二十多年没有中断关系的初恋情人谢飞飞,而且沈新和谢飞飞还有一个孩子叫谢悲欢…… 对于沈新的风流轶事或者说陈年旧事,沈伟强略有耳闻,但他只当成传闻来听,并未当真。在他的心目中,沈新多年来一直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好爸爸,从来没有传出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瞒着他和妈妈,在外面有一个二十多年的初恋情人呢?如果邰小鱼说的是真的,那么爸爸就是事实上的重婚罪了。 沈伟强呵斥邰小鱼不要胡说八道,邰小鱼也不是省油的灯,为了让沈氏父子为她所用,她在背后早就做好了功课,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沈新和一个沈伟强从未见过的女人的合影。邰小鱼还说,谢飞飞住在哪里,在哪里工作,她都清清楚楚。而且她还准备好了举报材料,只要满足不了她的要求,举报材料就会寄到省纪委。到时,沈新会因为重婚罪身败名裂不说,还会坐牢。 一旦沈新丢官坐牢,沈伟强没有了市长老爸,他连狗屁都不是! 沈伟强一听之下,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当场就一脚将邰小鱼踢到下水道,只不过他还是克制了情绪,想先向沈新求证一下,如果属实的话,再看看到底该怎么办。邰小鱼所说的严重后果,他听了也是胆战心惊。 平常向家里打电话,都是沈新接听,这一次情急之下,沈伟强更是想也未想,不等沈新威严的“喂”声响起,他就一厢情愿地认为接电话的人必定是沈新,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邰小鱼的威胁。 “爸,邰小鱼说,你有一个一直维持了二十多年关系的初恋情人,叫什么谢飞飞,你们还有一个孩子叫谢悲欢,是不是真的?她威胁说,如果她调不进央视的话,就要向省纪委告发你。爸,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现在央视不缺人,根本运作不了,邰小鱼又不依不饶,怎么办呀?爸,你倒是说话呀?” 如果此时杜清泫可以看到正坐在卫生间排泄的沈新的表情,他会大吃一惊,当然,他大吃一惊的不是沈新略带几分狰狞的表情,而是吃惊沈新的运势正随他的排泄而一泻千里,速度下降之快,完全可以用风卷残云形容。 只不过现在的沈新,正在享受通畅的快感,却不知道,伴随他多日的好运,连同他的排泄物一起,被他排出体外了。没办法,一个人如果自身行不正站不直,再假装***也没用。有些东西可以瞒一时,但瞒不了太久,早晚会露馅儿。 谢飞飞是何许人也,沈伟强不清楚,刘欣却是清楚得很。当年正是她从谢飞飞手中夺走了沈新,此事,一直是她人生之中最引以为傲的少数几件值得津津乐道的事情之一。早年,她还时不时问沈新几句,敲打他一番,问他和谢飞飞还有没有联系。沈新信誓旦旦地否认,说他自从和她结婚后,别说和谢飞飞见过一面了,连一个电话一封信都没有过。沈新还说,如果他背着她和谢飞飞联系,他天打五雷劈。 当时刘欣还对沈新的立誓嗤之以鼻,说沈新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怎么还相信天打雷劈的迷信报应。沈新说,教育是教育,敬畏是敬畏,两码事。接受教育是为了领工资养家糊口,敬畏是为了让自己顺天而行,不遭报应。唯物主义的教育,他也说好,但天打雷劈的事情,他也承认存在。 当时刘欣还笑骂沈新是两面三刀,现在她才明白过来,沈新对待事业两面三刀不说,在对待感情问题上,更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居然……居然瞒着她和谢飞飞来往了二十多年,而且还有了一个孩子! 刘欣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格外冷静,她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自始至终没让沈伟强知道是她在接电话。她也没有等沈新从卫生间出来,也没带收拾好的衣服,而是一个人悄悄地出了门,坐上车,对司机李茂说:“去石门,省委。” 李茂是沈新的专职司机。 李茂还纳闷:“刘姐,不是说要去京城吗?” 刘欣脸色平静,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先去一趟省委,沈新托我帮他办点事情。” “好。”李茂没有看出刘欣有丝毫异常,也就没再请示沈新,直接开车直奔石门而去。 等刘欣刚走,沈新就从卫生间出来了。见刘欣不辞而别,他还愣了一愣,本想打个电话问一问为什么匆忙离开,又想到最近刘欣的反常,心想算了,随她去,她走了,他也落一个清静。最近是多事之秋,卢杰俊的人事调整即将提上日程,月国梁在市府的威望正在反弹,杜清泫又匆匆离开单城去了石门,对他而言,似乎好运已经过去了。 也不尽然,昨天才和省委的老领导通了电话,老领导告诉他,不出意外,卢杰俊明年春天就会调离单城,目前单城的局势还算平稳,上面对单城领导班子目前的安排还算满意,不想大动。沈新听出来了,老领导的言外之意是说,只要一切按部就班地前进,明年春天,他就是单城的***了。 杜爷走了也好,最近关得上升的势头过猛,再加上沈伟强毕竟背负了谋杀未遂的一个阴影,现阶段还是低调行事为好。沈新下定了决心,在明年春天之前,他不再和卢杰俊、月国梁正面过招,随便让卢杰俊和月国梁折腾,他只管消极应付就行。等他接任了***之后,可以再推翻卢杰俊和月国梁的布局,到时单城将会是他一人的天下。 如果关得还不识时务,想在单城继续充当什么无人知道却又无处不在的隐形掌门人的角色,他会狠狠地打关得一个耳光,再将关得一脚踢出单城地界,让关得滚得越远越好。 不作死就不会死 关得还想在单城捐助孤儿院?还想一举两得,让月国梁主抓此事借机提升运势?休想!沈新冷笑了,还好,他有杜爷指点,知道关得的阴谋诡计,否则说不定还真以为关得是出于好心要帮市委市政府排忧解难。如果他真的答应了捐助孤儿院的事情,说不定月国梁运势大涨,他就被月国梁力压一头了。 想起月国梁在单城盘踞了几十年的关系网,当真是树大根深,还好,月国梁是单城人,等他担任了***之后,月国梁也没有机会当上市长,除非调出单城,否则月国梁就等着被他压死在单城吧。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又能怎样?等他当了书记,拥有了人事大权,会一个个将月国梁的关系连根拔起,让月国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人脉断尽而无能为力。 想到得意处,沈新几乎要笑出声了,却忘了刚才在卫生间听到电话响起的事情,也没深思电话和刘欣不辞而别之间的关联,他简单地吃了几口饭,心情舒畅地上班去了。 沈新是心情舒畅了,沈伟强却心情差到了极点,给沈新打了半天电话,沈新一句话也没说,虽说有点反常,但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推断,多半谢飞飞是真有其人其事了。他收起电话,见一旁的邰小鱼得意扬扬的样子,是让人说不出来的反感和作呕,他突然有一种要掐死邰小鱼的冲动。 如果此时关得站在沈伟强和邰小鱼面前的话,会比见到沈新的运势衰减如江河日下还要吃惊,因为此时沈伟强和邰小鱼的面相,印堂发暗,双目黯淡,整个脸庞笼罩在一层黑气之中,从面相学上来说,是大凶之兆! 当然,别说关得没在沈伟强和邰小鱼面前了,就算在,他哪怕好心劝沈伟强冷静劝邰小鱼收敛几分,二人肯定也听不进去。有一句话说得好,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 “怎么着啊沈伟强,你帮还是不帮,说句实话,别闷头葫芦跟个窝囊废一样。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能男人一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不够坚决果断,我最看不起婆婆妈妈的男人了。就连床上那点事情,你也比别人差多了。”邰小鱼极尽讽刺之能事,说话如刀子,刀刀直中沈伟强的心脏。 沈伟强强忍心头怒火:“这样吧,先回单城再说,让我爸再想想办法。事儿是死的,人是活的,总有缓和的余地,是不是?”他现在不想和邰小鱼闹翻,如果沈新真有一个谢飞飞的话,只要邰小鱼捅出去,一切就全完了,沈新一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也会跟着倒霉。 先用缓兵之计稳住邰小鱼再说,等回到单城,再商量下一步。 “好吧,就先再信你一次。”邰小鱼也知道除非沈新亲自出面,否则她和沈伟强再在京城待下去,也是没用,不如先回单城,当面威胁沈新,不信沈新不乖乖听话。 二人迎着初升的朝阳,从京城出发,一路南下直奔单城而去。才走不远,刚到京城和燕省的交界处,邰小鱼接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后,才安静了半个小时的她,又开始了对沈伟强的反攻倒算。 邰小鱼接到的是省电视台的电话,台里明确通知她,由于她无故旷工,限她三日之内回台里上班,过期不到,开除处理。同时告诉她,暂时由李梦涵替她主持节目,不排除将李梦涵扶正并且将她永远排除在外的可能。 邰小鱼一向在台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何曾被台里这样语气严厉地警告过?她气得咬牙切齿,气愤之余,就又将不满发泄到了沈伟强身上。 “沈伟强,你是包,你爸也是,你们父子俩是一对傻帽儿。你傻在表面,你爸傻在骨子里。一个跟着我屁股后面好几年,跟得了软骨病一样,低声下气的样子让人恶心。另一个和谢飞飞保持了二十多年的不正当男女关系,还坐在台上人五人六地讲话,我呸,真能装,真会演,表面上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盗女娼。” 沈伟强以前没少被邰小鱼讽刺,他只当是邰小鱼有气无处发,发到他身上也没什么,从小到大,他被邰小鱼骂惯了,所谓虱多不痒,无所谓了。但今天不同,今天邰小鱼不但骂他,连他爸也一起骂了,这就让他忍无可忍了。 每个男人都有一颗维护爸爸之心,毕竟欺父如欺祖,稍微有点血性的男人都无法忍受被人当面骂爹的羞辱。沈伟强正以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奔驶在高速公路上,他一踩刹车放慢了车速:“邰小鱼,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说我爸的坏话,信不信我扔下你不管?” “你敢!”邰小鱼梗着脖子,一脸的不在乎,“借你一百个胆子你都不敢。敢扔下我,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打到省纪委,你们父子全部完蛋!敢跟我横,沈伟强,我告诉你,你还真不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男人。我还就说你爸的坏话,你能怎么着我吧?沈新是浑蛋,沈新是流氓,沈新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沈伟强终于暴怒了,他猛然一打方向盘,汽车在高速路上画出一个S形的路线,然后他又一脚刹车将车速降低到了六十公里左右,吼道:“邰小鱼,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你敢再骂我爸,我和你同归于尽。” “好吧,同归于尽就同归于尽,你以为我怕你?我还怕你没这个胆量呢!”邰小鱼对沈伟强的举动嗤之以鼻,以为沈伟强是色厉内荏,她伸手一抓方向盘,用力一拉,“你敢不敢撞?不敢撞,我帮你。要死要活的,吓唬谁呢?真没出息。一个男人冲女人要死要活,有本事真死给我看!” 本来沈伟强也确实只想吓吓邰小鱼,不料邰小鱼伸手和他抢夺方向盘,方向盘一动,汽车就跑偏了,直朝栏杆撞去。他一时惊慌,用力朝反方向一转,却没有料到邰小鱼用力挺大,他居然没有修正回来,汽车仍朝栏杆飞速撞去。眼见就要撞到栏杆,他更加慌了,使足了全力向左猛打方向。 许多事情偶然中也有必然,或者说,看似偶然的表面之下,却有必然的因素。汽车就要撞到栏杆时,邰小鱼也吓坏了,忙松开了抓方向盘的手。而她松手之际,正是沈伟强用出最大力气之时,结果沈伟强怎么也没有想到,邰小鱼松手的时机之巧,巧到了和他同时。失去了邰小鱼力气的方向盘被沈伟强用力过大地修正,一下又转向过度,汽车不受控制地直朝中间的隔离带撞去。 “啊!”邰小鱼吓傻了。 “啊!”沈伟强也吓呆了,在汽车和隔离带亲密接触的一刹那,他脑中还闪过一个清晰的念头,妈的,邰小鱼真是一个扫帚星,去死吧! “轰隆”一声,汽车以时速六十公里的速度撞在了隔离带上,沈伟强还好,系了安全带,邰小鱼却从来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她被强大的惯性带动,身子猛然朝前一扑,“砰”的一声巨响,她的头重重地撞在了挡风玻璃之上。 不过邰小鱼已经听不到她的头撞击玻璃的声音了,在撞击的一瞬间,她就昏迷过去了。 如果仅仅是一次撞击就好了,也许邰小鱼还可以见到明天的太阳……在巨大的反弹力的作用下,汽车尾部猛然弹开,整个汽车横在了高速公路上。虽然此时的高速公路上车还不多,但该着就是该着了,伴随着一声惊恐的鸣笛声,还有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重型卡车直直地冲了过来,正好撞在汽车的侧面。 而且还是邰小鱼所坐的位置。 一声巨响过后,汽车被撞出了十几米远。还好是奥迪,如果是普通的大众车,一撞之下,怕是要散架了。 车内的两个人,沈伟强昏迷不醒,邰小鱼也是昏迷……并且永远不醒了,刚才一撞,她的五脏六腑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就是神仙下凡也难救了。一代女主持人,就此香消玉殒,怀揣着未曾实现的梦想,永远地告别了人世。 邰小鱼死也就死了,一了百了,但邰小鱼肯定不知道,她是一了百了,沈伟强虽然活了下来,却是生不如死。 满盘皆输 沈伟强出事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单城方面,沈新还沉浸在他幻想的喜悦之中。上午,他先是主持召开了一次政府常务会议,中午,还和月国梁碰了一个面,就三姓村的开发事宜,交换了一下看法。 三姓村的开发,已经正式提上了日程,资金已经到位,地皮也已经批复,木锦年和风华伦看过了现场,目前正在进行前期的清场工作。作为月国梁任期内最大的一项政绩,三姓村的成功开发,让月国梁人气大涨,威望大升。 和月国梁商量完毕,沈新照常回到办公室,准备小睡片刻,刚躺下,电话就急促地响了。他还以为是刘欣到了京城,来电报个平安,不料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顿时心头一跳。 “喂……”沈新依然摆出了市长的权威,“哪位?” “请问你是沈新吗?”对方并没有因为他是市长而对他恭敬几分,语气是公事公办的腔调,“我这里是高速公路交警大队,你的儿子沈伟强出了车祸,现在正在石门的人民医院抢救……” 伟强出了车祸?怎么可能?沈新脑中顿时一片空白,随后对方又说了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勉强支撑住身子,他立刻打给了蒋耿。 “蒋耿,立刻备车,去石门。” “好的,沈市长。”蒋耿不方便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放下电话,急忙去备车了。刚准备好车,方木的电话打了进来。 “蒋耿,我是方木。杜爷人在石门,不会再回单城了。”方木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一丝起伏。 “怎么了?”蒋耿吃惊不小,“单城的事情不是还没有结束?” “事情有变,单城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沈新也……已经结束了,你好自为之吧。杜爷说,希望你能安分守己,在接下来的单城领导班子大调整中,站对位置。” 电话断了,蒋耿一摸额头,不知何时已经一头冷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杜爷彻底放弃了单城的一战,难道说,单城一战,杜爷输了?不过在他看来,沈新还好好的,高官在坐,地位稳如泰山,怎么说沈新已经结束了? “杜爷,放弃单城的较量,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输了?”放下电话,方木一脸不解地问杜清泫。 杜清泫坐在院中,神色淡然,他身边是一棵茂密的槐树,枝叶繁茂,少说也有几十年的树龄了。槐树周围,是一处宽阔的院子,院子之中,有桌椅有花草,自成一方天地。抬头望去,院子周围高楼林立,除了钢筋水泥还是钢筋水泥。 在石门正在大力推动城中村改造的前提之下,在市中心还能有这样一处闹中取静的大院子,实属不易。 “也不能说是输了,但如果说是胜了,就是自欺欺人了。”杜清泫脸上微有遗憾之色,“就在刚才,关得的心性提升了。而且据我推算,关得的福分也将很快增加许多,他即将迈入相师的高门之境了。” 刚才,正是关得在碧天大厦十五层碧悠的房间之中,在初升的朝阳的光辉之中,感受到心情宁静一片澄明之时。 关得的心性提升了,方木还可以理解,但却理解不了关得福分的增加,她站在朝阳的阳光之下,脸庞被阳光照得明媚多姿,耳朵在阳光的映射下,近乎透明。完美的弧度,厚实的耳垂,不需要懂得相面之术,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对她的面相由衷地赞叹一句,好一个旺夫之相。 “不是说,关得在单城的布局,都被杜爷破了吗?”方木歪头想了一想,关得在单城的布局有二,一是流浪儿童的孤儿院,二是三姓村地皮开发。这两处布局,孤儿院如果成功,可以直接提升关得很大的福分,因为救助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功德很大,而三姓村地皮开发,也可以间接让关得受益匪浅。尽管三姓村地皮开发不是纯公益性质,是商业投资,但由于三姓村的地皮开发可以改善单城的空气质量和环境,可以为百姓营造一处休闲、娱乐之地,所以,功德也是不小。不过由于不是关得主事,只是间接提升关得一些福分。 “应该是孤儿院的局,让关得破了。”杜清泫微微叹息,仰望天空片刻,忽然脸色蓦然一变,一下站了起来,“不好,中招了。” “怎么了杜爷?”从未见过杜清泫这么大惊失色的方木,着实吓了一跳,“又出什么大事了?” “好一个何子天,厉害,果然厉害。”杜清泫虽然中招,却还是保持了足够的涵养,并不开口骂人,尽管他心中早已怒不可遏了,“就在刚才,三姓村地皮的中心点,被人排除了。不但排除了,还下了反制。” 上次杜清泫借迁坟来破坏三姓村地皮的妙计,成功地在三姓村地皮之中种下了一个楔子,如果楔子不被发现并且除去的话,三姓村的开发会一直出现种种意想不到的麻烦。比如施工设备坏掉,比如施工工人出现意外事故和伤亡,等等,不一而足。总而言之一句话,别想顺利完工,不拖上三五年不会罢休。 楔子就如针灸中的银针,钉在了三姓村的中心点,中心点就如人体的穴位。人的穴位被钉,血脉不畅,经脉受阻,必然要生病,大地也一样。 风水一说,也并非全是封建迷信,从天人合一的原理分析问题,每个人的居住地都会对个人的气场、运数以及情绪产生莫大的影响。 杜清泫原以为他的出手神不知鬼不觉,以何子天和毕问天的境界,即使二人联手也未必可以推算出他精心安排的迁坟封堵妙计,毕竟三姓村地皮是一块荒废多年的荒地,谁会注意到荒地之上一座孤坟的迁移?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何子天躲在背后一直不动声色,原来就是要在关键时刻对他发出致命一击。杜清泫怒火中烧,体内气血翻腾,如果不是强行压下心中的恶意,险些一口鲜血喷出。 尽管杜清泫很清楚何子天不动声色的背后,肯定是在等待一个最佳机会,伺机对他下手。杜清泫一直自认很是小心谨慎,并且自始至终没有在单城公开露面,对关得的每一次出手,也是小心又小心,并且采取了间接的手法,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最终还是败给了何子天的以不变应万变之策。 也是,如果他不冲关得出手,他就不会露出任何破绽,他一出手,就会留下痕迹。以何子天的高明,一旦发现他的痕迹,必然会采取反制之策。 破坏三姓村地皮的风水,是一把双刃剑,不被发现的话还好,一旦被运师境界的人发现,就可以凭借他在楔子上留下的痕迹,利用逆转之法,将三姓村被破坏的风水反转,然后施加到下手的人身上。刚才,杜清泫在推算出沈新的运势急速衰减之时,他就已经决定要从单城的局势之中完全收手了。才这么一想,又推算到了关得境界的提升,他更加明白一个事实,单城之局,已然满盘皆输。 不过,单城虽输,在石门针对关得的布局才刚刚开局,正当他在考虑要在石门停留多久时,突然,体内气血翻腾,眼前金星乱冒,同时,心惊肉跳。他知道,大事不妙了,他遭受了三姓村地皮楔子被拔除之后的反弹之力。 反弹之力十分强烈,而且带有明显的攻击倾向。显然,是人为推动。 如果将三姓村地皮中心点的风水封堵之后,再施加一定的反制手法,那么就会将破坏的风水加倍反弹到破坏者身上。虽然杜清泫并未直接出手,不过他还是在现场留下了痕迹,再加上何子天的有意引导,此时此刻,整个三姓村地皮的反弹之力,全数叠加到了杜清泫身上。 还不止,中间还夹杂了何子天几十年的功力,天地之威连同何子天几十年的功力,以及近日来的养精蓄锐之力,如排山倒海一般朝杜清泫袭来。 尽管杜清泫境界比何子天高出许多,但一来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二来何子天以逸待劳,又是趁他最为松懈之时出手,两相结合之下,杜清泫再也抵挡不住,原地后退几步,背靠大树,双目红肿,大口喘着粗气。 方木吓坏了:“杜爷,您怎么了?杜爷……” 话说一半,杜清泫蓦然吐出一口鲜血,神色顿时萎靡下去,他摆了摆手,冲方木淡然一笑:“没事,我没事,顶多休息一年半载就恢复了。好一个何子天,你对关得的爱护之心,真是让人想象不到的深厚。算你厉害,这一局,我输了,不过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得休养一年半载,你是为关得争取了一年半载的时间,但你自己也消耗过大,怕是也要休息半年以后才能恢复。这半年时间,你就不怕毕问天趁机要你的命?” 大势已动 “杜爷,您要不要紧?”方木听出了杜清泫所要表达的意思,大吃一惊,高人过招,于无形中隐藏无边杀机,才短短十几秒钟,就让杜爷身受重伤,真是了得。 “方木,准备一下,我要马上回京城。估计一年半载之内,我是出不了京城一步了,呵呵……”杜清泫一脸无奈的苦笑,“不过何子天你也别太得意了,我是暂时对关得没有威胁了,毕问天也不会任由关得一步步坐大,让毕问天对付关得,我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对了方木,你做好常驻石门的准备,以后就由你和余帅出面,好好和关得较量一番。我也像何子天一样,躲在幕后,放手让你们年轻人去争夺天下。” 方木的心理素质过硬,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她点头说道:“来自杜爷的威胁一解除,何子天和毕问天联手的前提条件就没有了,以何子天和毕问天几十年的恩怨来看,二人肯定还会站回对立面。到时,局势又会为之一变,也不知道毕问天会不会趁何子天虚弱之时,对何子天痛下杀手呢?我倒很愿意见到毕问天和何子天较量。” “毕爷,既然和何子天的合作基础没有了,现在何子天又受了重创,您现在不趁机对他下手,就太可惜了。”单城,楼外楼,纪度坐在毕问天下首,向毕问天提出了建议。 “我何尝不想趁机对何子天下手?”毕问天已经知道何子天破除了杜清泫在三姓村所下的楔子,同时也推算出何子天和杜清泫同时受了重创,单城的局势即将大开,“只不过何子天算无遗策,在出手前就想好了退路,现在他应该已经不在单城了,至于去了哪里,恐怕谁也不知道。想对他下手?呵呵,谈何容易。” “关得和碧悠都不在身边,他又受了伤,怎么离开单城?”纪度不解。 “你以为何子天真的只有关得和碧悠两个弟子?”毕问天摇头笑了一笑,“何子天的为人,比你表面上见到的,深不可测多了。纪度,你通知元元,让她不必回单城了,我们也马上离开单城。” 纪度愣了一愣,还是没想明白:“单城一战,不是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刻?” “后面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我们参与了。刘欣会成为沈新命中的克星,沈新一倒,单城局势会推倒重来,然后又开始重新步入一个新的时期。”刘欣去了石门,要到省纪委去举报沈新的事实,毕问天一清二楚。若是平常,刘欣断然不会如此大义灭亲,非要毁了沈新不可。但刘欣中了他的招,情绪波动厉害,被情绪控制了理智。 “算一算,单城一战,我们似乎什么收获也没有,收获最大的是何子天和关得。”纪度微微摇头,一脸遗憾,对他和关得一战的失利,依然耿耿于怀。 “谁说我们没有收获?”毕问天自得地笑了,“何子天和杜清泫两败俱伤,而我安然无恙,这就是收获。同时,何子天和杜清泫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我就可以坐山观虎斗,等何子天和杜清泫斗到最后不可收场时,我再出手,接收杜清泫的地盘,再收下何子天的弟子们。从此,胜算在手,天下我有。” “毕爷高明。”纪度会心地笑了,“如果毕爷接收了杜清泫的地盘,再收下了何子天的弟子,毕爷就是当之无愧的国内第一人了。” “呵呵……”毕问天笑了笑,没再说话,心中涌动的却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如果有人此时夜观天象的话,会发现斗转星移大势已动,当然,此时是白天,看不到星星,星星都隐藏在了太阳的光芒之中。但看不见并不等于不存在,其实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天空的星星都是一样多。 单城市委。 就在沈新急急赶往石门的同时,月国梁敲开了卢杰俊办公室的门。 “卢书记,有一个情况我想向您汇报一下……”月国梁一脸沉重的表情,脚步也有几分迟缓,“这件事情我考虑了很久,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向组织上汇报一下,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请卢书记拿主意。” 卢杰俊见月国梁说得郑重,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摆出了慎重的态度:“国梁,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月国梁此时并不知道沈伟强出事、刘欣去省委而沈新也去了石门等一系列事情,他只是觉得现在很有必要将事情捅给卢杰俊了。沈伟强指使史珍香推关得掉落悬崖一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无法释怀。虽然关得福大命大,但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要还关得一个公道,必须要让行凶者付出应得的代价。 “卢书记,虽然史珍香已经被车撞死了,但很明显,她和关得无冤无仇,犯不着去害死关得,她的背后肯定有主使……”月国梁斟酌了一下语言,拿出了录音机,“我无意中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里装了一盒录音带,录音带的内容……” 对于关得被人设计陷害一事,卢杰俊也一直放在心里,只是苦于史珍香一死,死无对证,有心追究,却又无从下手,就成了他虽不表现在外但总是萦绕于怀的心病。蓦然听到月国梁的话,他顿时眼前一亮,当即点头说道:“是什么内容?” 月国梁播放了录音机。 几分钟后,卢杰俊紧锁的眉头凝成了丘陵一样的纵横纹路,猛然“砰”的一声,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喝一声:“败类!” “这事儿交给谁办比较好?”发泄了怒火之后,卢杰俊没有如月国梁担心的那样束手束脚,会碍于沈新的情面而不追究沈伟强的责任,而是直接做出了一查到底的决定。 “市公安局副局长陈京主管刑侦,刑警支队支队长黄汉一向和他关系不错,黄汉是刑侦高手。”鉴于他和陈京的私交,月国梁相信,只要证据确凿,陈京和黄汉不会因畏惧沈新的权威而不调查沈伟强。 “好,就交给陈京和黄汉去调查。”卢杰俊再一次拍了桌子,有机会伸张正义,为关得讨还公道,他岂能错过,“不管是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见卢杰俊甘冒巨大的风险,也要调查沈伟强,月国梁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同时他也对关得在卢杰俊心目中的分量有了全新的认识,暗想,关得的成长之快,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但愿关得在石门会很快打开一片全新的天地。 月国梁当着卢杰俊的面,拿起电话打给了陈京:“陈京,你马上来卢书记办公室一趟,要快。” 才放下电话,卢杰俊的电话又响了,卢杰俊也没让月国梁回避,直接接听了电话。 “什么?沈伟强出了车祸?人怎么样?受了轻伤,没死。好,替我问候沈市长。”挂断电话,卢杰俊和月国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欣慰,多行不义必自毙,天道好还,此话果然不假。 “怎么办,卢书记?”乍听沈伟强出了车祸,月国梁倒不知道该不该调查下去了。 “照查不误,只要沈伟强不死,他犯下的错误就得自己承担。”卢杰俊下定了决心,“他出院那一天,等待他的将是冰冷的手铐和几十年的牢狱之灾。” 话才说完,电话又响了,而且还是直通省委的红色保密电话。月国梁见状,转身要走,他有必要回避一下。不料卢杰俊摆了摆手,意思是他不用回避,然后卢杰俊直接接听了电话。 “崔书记,是我,卢杰俊。”卢杰俊心中一沉,来电之人竟然是省纪委书记崔良,他心中猛然跳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单城的局势,怕是要大变了。 几分钟后,卢杰俊放下了电话,沉默片刻,他艰难地对月国梁说道:“国梁,本来不该让你知道这个消息,但既然你正好听到了电话,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要注意保密。” 月国梁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几十年的老官场了,保密原则他还是知道的。 “刘欣到省纪委举报沈新同志有生活作风问题,存在事实上的重婚罪,经省纪委初步核实,情况属实。正好沈新同志去石门看望沈伟强,省纪委从医院直接带走了沈新,并且正式通知单城市委,沈新同志被双规了。”卢杰俊直接以同志相称沈新,等于是说,沈新的单城市长之位,坐到头了,而且如果不出天大的奇迹,他的政治生命也就此宣告完结了。 月国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刘……欣告发了沈新?” “是呀,我也很惊讶这件事情,不过这也说明,刘欣同志是一个经得住考验是非分明的好同志,有原则,让人敬佩呀。”卢杰俊微微感慨,他并不知道刘欣告发沈新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刘欣真是出于大义灭亲。 当然,就算卢杰俊知道了背后的真相,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人生难关 “国梁,沈新同志被双规了,这段时间,市政府方面的工作,就暂时由你主持了。”月国梁是常务副市长,本来就有在市长离开期间主持市政府日常工作的职责,卢杰俊意味深长地看了月国梁一眼,“可惜呀,国梁,你是单城人。” 月国梁岂能不明白卢杰俊的言外之意,如果他不是单城人,有本地官员不能担任本市党政***的规定,沈新一倒,市长的宝座,必然要落到他的头上。眼下如此大好的机会,他只能望洋兴叹了。 “是呀,我是单城人,我深爱单城这片土地,希望在这段特殊时期里,在卢书记的领导下,我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为单城百姓多做几件实事好事。”月国梁此时心中涌动的是前所未有的激情,如今最大的制约沈新已经不再成为障碍,他上有卢杰俊的支持,下有副市长和各局局长的配合,正是大刀阔斧大干一场的好时机,不能错过。既然是单城人,又担任了单城百姓的父母官,不尽他所能为单城百姓做一番实事,他不但辜负了养育他的单城人民,也愧对党和国家对他的信任。 如果现在关得站在月国梁面前,在月国梁真心要为单城百姓做一番实事的话刚出口之时,他会惊奇地发现月国梁的运势不但迅速停止了下跌之势,而且反弹的速度之快,无比惊人。仿佛一眨眼的工夫,月国梁面相大变,运势飞涨,大有一飞冲天之势。 整个单城正在呈现风起云涌的大变之象,不过上面的大变影响不到普通百姓的幸福生活,老百姓只要吃饱穿暖并且看到明天的太阳,就知足常乐了。 和以前相比,没有了碧悠坐镇和关得照看的一碗香,依然生意红火。主要也是一碗香步入了正轨,早就在单城百姓中树立了口碑,哪怕一碗香换了主人,只要口味不变品质不变,顾客依然会主动上门。 李映秀最近忙得团团转,碧悠一走,关得又不在,一碗香的所有重担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享受了痛苦的焦头烂额和幸福的大权在握。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权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的真理,同时,也深刻地感受到了人在高位的不易。 不过还好,由于她和碧悠多年的情谊,碧悠对她绝对信任,再加上碧悠许诺会将一碗香百分之五的股份作为奖励转让给她,她摆正了态度,当一碗香是自己的事业来经营。在碧悠和关得都不在的时候,一碗香总店和数家分店,生意都一如既往的好。 中午时分,李映秀如往常一样到楼上的贵宾间查看,贵宾间只对三个人开放——何爷、碧悠和关得,现在碧悠和关得都不在,只有何爷一人在单城,说不定何爷随时会来贵宾间喝茶或是吃饭,她必须时刻保证贵宾间干净整洁。 谁这么粗心大意,贵宾间没有上锁?李映秀到了楼上,见贵宾间的房门虚掩,不由心中生气,心想回头必须好好批评一下几个负责楼上卫生的员工,不管做什么工作,都要敬岗爱业才行。 她推门进去,见房间内一切如故,整整齐齐,没有杂乱,才放下心来。正要出门时,目光一扫,忽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封信。谁来过了?李映秀忙上前一看,信封上有几个大字:映秀,将信的内容转达给关得和碧悠。 没有落款,但李映秀一眼就认了出来,苍劲有力的字迹正是何爷的笔迹。 何爷怎么了?李映秀心中跳出一个不好的念头,她忙抽出了里面的信,信上字不多,只有寥寥几个字:“关得、碧悠,我因个人私事要离开一段时间,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你们各自珍重,不必牵挂我。等时机成熟了,我会自然再出现在你们面前。就此别过。” 何爷又要消失了?李映秀十分不解,个人私事?何爷除了关得和碧悠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亲人?想不通她索性不想了,拿起电话打给了碧悠。 不想碧悠居然关机。 都中午了,碧悠难道还没有起床?李映秀摇了摇头,又打给了关得。关得的电话一打就通。 “关得,你在哪里呀?我打不通碧悠的电话,就只能先告诉你了,何爷留了一封信给你和碧悠……” 关得哪里也没去,还在碧天大厦的1515房间陪碧悠。碧悠昨晚睡了一夜,也许是伤心过度,也许是因为有他在身边,心里踏实的缘故,反正睡得特别香甜。天亮之后,她醒来一次,又翻身睡着了。 关得一夜没睡,却没有丝毫困意,他一直在思索如何处理碧悠的麻烦。忽然想起上次大雨之中接到碧悠电话时,险些撞车的情形,当时他脑中还闪过一个念头,让他几乎出了人命的电话,必定是他的人生难关。 果然,碧悠还真是他的人生难关。碧悠惹下了天大的麻烦,表面上是碧悠承担一切后果,其实又何尝不是他来全部承担?他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碧悠走向绝路。 可是问题是,如果说碧悠是他的人生难关还说得过去,当时出现险情时,他还在想大个,大个难道也会成为他人生路途中的一次难关?关得实在想不通大个会为他带来什么样的困扰,而且很明显,流浪儿童的问题现在已经妥善解决了,大个不会也不应该再成为他的麻烦了。 此时关得还不知道单城发生的剧变,他的心思全部落在了碧天集团之上。 乍一听李映秀的电话,他心中微微一跳,何爷留信,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成?顾不上叫醒碧悠,忙问:“什么信?” 李映秀将何爷的信念了一遍,又说:“麻烦你见到碧悠姐,也转告她一声,她的电话打不通。” “好的,映秀,最近辛苦你了。一碗香现在就得由你照管了,这样,让碧悠尽快为你明确一下股份归属,你就当一碗香是自己的事业。”合作才能双赢,在现在的情形之下,关得明白,他和碧悠恐怕短时间内都没有时间管理一碗香了,那么将一碗香交由内行管理,必须建立在共赢的前提之下。 “谢谢关总了。”李映秀十分开心,更坚定了要将一碗香发扬光大的信念,“我一定要尽我最大能力将一碗香开遍单城。” “这样,你召集几个一碗香的骨干,开一个会,说是现在一碗香向骨干员工开放股权认购,只要投资,就可以成为一碗香的股东。”必须将一碗香的骨干都绑在一碗香的大船之上,众人才能同心同德将一碗香推向新高。否则,他和碧悠都不在的话,一碗香人心一散,说不定就败落了。 一碗香是碧悠的心血,不能就此放弃,必须发展下去。况且如果经营得好,哪怕赚不了太多的钱,也可以带动许多人的就业,同时,还是一个联系众多关系网的纽带。 “好呀,太好了。”李映秀也有几个要好的姐妹想入股一碗香,她见关得比碧悠开明而且想得长远多了,不由由衷赞叹,“要是关总早当上一碗香的老板,一碗香现在说不定早就发展成为全国连锁了。” “呵呵……”关得只是笑了笑,并不去讨论假设中不存在的问题,他有意拉一拉黄素琴,黄素琴姐妹日子太苦了,又没有什么额外的收入,现在正是机会,“这样,映秀,你也问问黄素琴的意见,看她是不是愿意入股一碗香。如果她愿意,也让她加入吧。” “知道了,关总。”李映秀和关得通了电话之后,忽然热情高涨,感觉她现在相当于一碗香的老板了,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就是最终决定。她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决不能辜负关得对她的信任。 关得自作主张安排了一碗香今后的事宜,是他有足够的把握相信,他的决定碧悠不会反对,主要也是现在的碧悠心思哪里还在一碗香上,如果他不管,恐怕碧悠会真的任由一碗香自生自灭了。 何爷为什么又要离开,而且还是一年半载的时间?何爷能有什么个人私事?上次虽然何爷也说过他也有许多往事,关得却没有往心里去,难道说,何爷也有家庭?或者说,曾经有过家庭? 正想得入神之时,电话又响了。 是月国梁来电。 “关得,单城的局势,开了……”月国梁心情无比舒畅,前方海阔天空,他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沈伟强出了车祸,沈新由于重婚罪被省纪委立案调查……” 听完月国梁的话,关得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来是开心还是惋惜。沈氏父子有今日下场,固然是咎由自取,其中也有他利用苏墨虞调入央视一事暗中推动的因素。 ------------ 05 圈子就是战斗力 不过关得倒是很乐见和全有以后的合作,今天来高月,最大的收获不是教训了张扬,也不是收服了蓝国成,而是和全有不但加深了关系,还建立了初步的合作模式——他坐镇,为帅,全有披马带枪,冲锋在前,为将。二人虽是初次登台亮相,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也算是奇迹了。 资源和竞争者 谈话的最高境界就是暗示,不明说,却能让对方的思路完全被自己带动。应该说,关得的话,成功地让蓝国成将马飞燕的下落,卓氏集团非法集资遗留问题的解决和蓝民心的换届联系在了一起…… 当然,蓝国成爱怎么想是他的事情,关得可真的什么都没说。 蓝国成一经想通,刚要问个清楚,不料关得却右手向前一伸,制止了他的开口。 “国成,你今年除了感情上不顺之外,是不是事业上也有波折?”关得故意忽东忽西,大师必须要有大师的风格。 蓝国成又吓了一跳,几乎要胆战心惊了:“大师真是神人呀,我今年是流年不利,感情事业双失败。” 关得也不问蓝国成事业上遭遇了什么失败,而是扭头看向了全有:“全有,时间差不多了。” 全有是何许人也,岂能听不出来关得见好就收的暗示,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欧米茄超霸表,点头说道:“是,和叶公子约好的时间到了,得赶紧过去了,不能让叶公子久等。” 关得也不说话,微一点头,起身便走。蓝国成急了,忙不迭起身向前一步,拦住关得:“关大师,请为我指一条明路,我一定厚报。” 关得面露难色,看了全有一眼,全有会意,立刻俯身到蓝国成耳边耳语几句,蓝国成听了连连点头,又朝关得投来了感激的一瞥。 “关老弟,服了,有哥算是真服你了,以后你就是我关哥,我是你的有弟,虽然我比你大,但哥哥和弟弟的称呼,不按年龄排,按本事排。”走出房间,远离了蓝国成的视线,全有才将心中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以前我和蓝国成打过不少交道,很难占上风,他为人刁钻,有时又不择手段。不过别看他是副市长公子,有时候他也按市场规律办事,至少表面上让人挑不出任何理儿,所以,谁和他合作,谁都有苦说不出。有一次他想和我合作开一家女子医院,被我一口拒绝了,什么样的渣人才会想赚流产的钱?流产堕胎,这是造孽的事情,我宁肯穷死,也不赚这样的黑心钱。” “当时蓝国成的原话是:我想建一座现代女子医院,主要面向在校的女生,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大概有百分之五十的女生会走进我们的医院。初步估计的话,如果宣传到位,每年光是石门的女学生来我们医院做手术的应该就不下上万人。一万人,每人收费一千,就是一千万。这个可是一本万利而且几乎没有任何风险的手术,怎么样,全有,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再如果加强在各大报纸的广告轰炸,大肆宣传无痛人流,让女学生觉得流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和感冒一次没有多大区别,你说,一个女生一年来我们医院两三次,利润就翻番了……”全有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旧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地骂道,“什么钱都想赚,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畜生不如!诱导女生没有节制地去人流,我呸,要是你的女儿一年流产两三次,你丫的还能坐在这里谈论怎么赚钱?真是一头活牲口呀!” 好,好一个全有!做人,最基本的底线必须坚持,全有不赚昧心钱,只凭这一点,关得就认同全有和他是同路人。 “关老弟,不,关哥,你说蓝国成事业上有波折,是不是指他的女子医院?”全有啧啧几声,佩服关得的神奇,“幸亏当时我眼皮子没那么浅,没和他一起合作什么女子医院,你猜怎么着?今年他的女子医院接连出了三起医疗事故,死了三个女学生。要不是他上面有人,压了下来,新闻媒体早就曝光了。不过就算压住了新闻媒体,却压不住家属的怒气。家属闹了三个月,最后赔了三百万才算完事。三百万不至于让蓝国成伤筋动骨,但却让他的女子医院关门大吉了,现在也没有重新开张。” 关得只看出了蓝国成流年不利,却不可能算出蓝国成感情事业双失败的原因,一个是马飞燕一个是女子医院,他相信即使到了何爷的境界,也不可能将世事看得如此清晰。 “全哥,你还是别叫我关哥了,叫我老弟就行。”关得含蓄地笑了,“我既不是神仙谷的传人,更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蓝国成开了一家女子医院?” 全有哈哈一笑:“行,全哥和关老弟,以后我们互相就这么称呼了。怎么称呼无所谓,要紧的是,你我兄弟以后携手合作才是正经,哈哈。不过神仙谷第十八代传人就这么定了,以后你要是不喜欢宣扬,由我来说就行了,反正我习惯了用放大镜模式说话。但话又说回来,关老弟,以你的本事,说你是神仙谷传人,也不算是高抬你,说不定还委屈了你。” 说话间,二人走出了房间,又来到了院子之中。关得没接全有的话,环顾四周,见庭院深深,除了坐北朝南的正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之外,周围不管是东房还是西房,都紧闭门窗,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而古色古香的方格式的窗棂,如密密麻麻的眼睛,更让人增加了想象的空间。 不知何故,关得总觉得看似无人的房间之中,也许隐藏了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不由说道:“也不知道东房和西房之内,藏了多少双眼睛,正躲在背后,悄悄地在打量我们的一举一动……” 如果让关得知道,他话一说完,东房内的方木和西房内的元元,分别打了一个喷嚏的话,他肯定会得意地想,原来他还真是一语中的。 全有却没有关得这么敏感的感觉,他抬头看了看手表:“咦,怪事,怎么他还没有到?不应该呀,他可是主人。” 一句话点醒了关得,关得问道:“难道全哥要介绍我认识的人是叶微尘?” “没错,怎么,别告诉我你已经认识叶微尘了。真这样的话,我可就没面子了。” “见过一面,但谈不上认识。”关得心想也有意思,秋曲带他来参加高月聚会的出发点,就是想让他认识叶微尘,没想到,在高月偶遇了全有,全有也想介绍他和叶微尘认识。看来,叶微尘在石门商界,可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 “你想在石门商界打开局面,必须借助叶微尘的力量……”全有才说了一句,手机忽然响了,他接听了电话之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临时有事得先走了,关老弟,抱歉了,下次有机会再介绍你和叶微尘认识。对了,刚才我小声告诉蓝国成,等他有了马飞燕的下落后,你才会指点他一条明路。我还强调,最近他必须远离小人,流年不利的主要原因是小人作乱,除了关大师的话,谁的话都不要听,大师最反感三心二意听风便是雨的人。” 不错,全有对蓝国成的心理暗示,正合关得之意。关得忽然发现,全有简直就是一个人精,怎么他羞于开口的话,全有不但都能猜到,而且还能替他代劳,神了。这么说,他以后还必须得和全有合作了? 不过关得倒是很乐见和全有以后的合作,今天来高月,最大的收获不是教训了张扬,也不是收服了蓝国成,而是和全有不但加深了关系,还建立了初步的合作模式——他坐镇,为帅,全有披马带枪,冲锋在前,为将。二人虽是初次登台亮相,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也算是奇迹了。 当你是一个资源,所有人都和你合作;当你变成一个竞争者,所有人都打压你。关得深知成为资源和竞争者的巨大差别,所以,他会团结所有志同道合的合作者,努力让自己变成人人需要的资源。 同时关得相信他的一番话已经在蓝国成心中生了根,而全有再一次的强调,等于是阳光和雨水,催生种子发芽。这样,蓝国成就会主动去调查马飞燕的下落,他就可以将主要精力用到大事之上了。 “我先走了,关老弟,回见。”全有急匆匆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急事,他挥手告别了关得,才走几步,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笑道,“关老弟,你的名字不错,雄关漫道,得失在我,算无遗策,胜算在握。” 全有对他的名字的解释和秋曲一样,不过全有又多加了算无遗策和胜算在握。世上没有谁可以算无遗策,也没有一人敢说自己胜算在握,人生就是一个试探加冒险的过程,但也正是因为种种的不确定性,才让人生充满了期待。 你有我有全都有 “你的名字也不错嘛,你有我有全都有,很有商业之道的精髓。只有让别人有好处,别人才会和你合作,这样,你也才会有利益。”关得很欣赏全有对自己名字的诠释,你有我有全都有,对比我有你有全都有,别看只是调换了下一顺序,境界可就高多了。全有能有“你有我有全都有”的高度,就证明他以后有广阔的成长空间。 心量决定一个人的成就。 就在关得和全有告别的时候,还在房间之中的蓝国成一个人呆了半晌,直到一人走到近前,一拍他的肩膀,他才如梦方醒。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发小纪度。 “纪度,你不是回京城了?”对于纪度,蓝国成有自发的热情,他站了起来,一拳打在纪度的胸膛上,“又结实了,行啊你,都快赶上史泰龙了。” 纪度嘿嘿一笑,揽住蓝国成的肩膀,朝角落里无人的地方走去:“国成,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你一定得上心。” “什么事儿?自家兄弟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蓝国成以为又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和纪度从小一起长大,又没有什么利害冲突,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回头你能不能和蓝伯伯说一声,别让碧天集团接手卓氏集团的盘子?”纪度是直性子,有一说一,不会绕弯。 蓝国成一下站住了,一脸惊愕:“纪度,你的根据地不是在京城,怎么也插手石门商界的事情了?你和碧天集团有业务往来?” 纪度对外公开的身份是京城荣华集团的副总。荣华集团在大型集团公司、央企以及世界五百强林立的京城,名不见经传,是一家小得不能小的集团。但外人不知道的是,荣华集团是毕问天的大本营,毕问天名下的股份和产业,大多由荣华集团负责接管或处置。 纪度一直没有告诉蓝国成他除了荣华集团副总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毕问天关门弟子的身份。也不是怕蓝国成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而是蓝国成的爸爸蓝民心非常反感相面、风水一类的“封建迷信”。别说想要说服蓝民心了,只要让他听到相关的字眼,他就会勃然大怒,然后将人哄走。 正是因此,为了不让蓝国成难做,也为了在蓝民心面前保持一个良好形象,纪度一直隐藏了他的真实身份。 “以前和碧天集团有过一次合作,结果很不愉快,碧天集团没有信誉,两面三刀,所以我不希望碧天集团借卓氏集团的烂摊子翻身……怎么样,成哥,帮不帮兄弟?”纪度随口编了一个假话,他相信凭借他和蓝国成多年的交情,这点儿小事,蓝国成肯定一口应允。 “这样呀……”蓝国成实在不好驳了纪度的面子,毕竟他和纪度是发小,而且又是几十年的交情了,纪度也很少向他开口求他帮忙。再者他和碧天集团又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不过……正要一口答应时,脑中突然跳出了全有告诫他最近谨防小人的提醒,再想起全有让他除了关大师的话谁的话都不要听的告诫,他忽然觉得以前十分亲切并且无比熟悉的纪度的脸庞,一下变得陌生,并且还多了意味深长的内容。他立刻随口一说:“好,回头我向我爸说一声,这点小事情,估计问题不大。” 其实蓝国成心里的真实想法却是,邪门了,刚刚大师提点说要谨防小人,纪度就意外出现并且还提出了以前从来没有提过的要求,大师真是神了。可是,说纪度是小人也说不过去,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纪度会害他。不过本着安全起见的想法,他还是决定暂时缓一缓,以后纪度问起,他就说一忙就忘了,相信纪度也不会怪他。 纪度以为事情成了,十分高兴,他急于回去向元元炫耀,就和蓝国成又随便聊了几句,转身走了。 纪度和蓝国成的会面,关得不知道,全有接到电话,匆匆离开是去见谁,他也不清楚。不过如果让关得看到刚才纪度和蓝国成对话的一幕,他会付之一笑,然后心情大好。但如果让他知道全有是接到了花朵的电话,急匆匆前去和罗小亦见面,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再如果让关得进一步知道,花朵和全有想要联手帮助罗小亦在家产争夺战中取胜,要打败牛天子,扶牛天下上位,或许关得会无奈地摇头一笑,为全有和花朵火中取栗的赚钱之道不置可否。不过关得有一个原则,如果是他和全有合作的生意,那么全有必须遵守他的规则。他的规则往大里说,是何爷讲的十三条人生定律,往小里说,他总结了三句话,作为他以后挑选合作伙伴或是手下的纲领性原则。 第一句话:你的责任就是你的方向,你的经历就是你的资本,你的性格就是你的命运。 第二句话:复杂的事情简单做,你就是专家;简单的事情重复做,你就是行家;重复的事情用心做,你就是赢家。 第三句话:美好是属于自信者的,机会是属于开拓者的,奇迹是属于执着者的! 如果再最后加一个总结的话,就是:你若不想做,总会找到借口;你若想做好,总会找到方法! 一边想,关得一边暗暗为他的三句话原则叫好,微带自恋地想,没想到,自己天生也是一个优秀的管理者。这么说,碧天集团的危机在他的运作下,一定可以顺利解决了? 带着三分自恋七分向往,关得迈开大步准备原路返回去找秋曲和月清影。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今天虽然说没有见到叶微尘,但至少和全有建立了全新的合作关系,并且成功地和蓝国成有了交集。等于是说,为解决碧天集团的危机,埋下了伏笔,也算是收获颇丰。 当然,让秋曲期待的解决滨盛办公大楼的资金还没有着落,也没有为秋游的旅游大计找到合适的合作方,也算是小小的遗憾了。 深秋之中的深宅大院,虽然灯光通明,照耀得四下一片亮堂,但也有灯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关得以为他是原路返回,却在穿过走廊时,被曲曲折折的走廊欺骗了眼睛,不知不觉中朝右一转,走到了一处偏院之中。 偏院和正院的景致大不相同,正院只是宽阔的院子,连树也没有——应该是被后人伐掉了,古人很讲究居住之地的绿化。偏院之中,不但有树有假山,还有一方池塘,池塘之内,有数条红鲤在悠闲地游动。 虽是枝叶落尽的深秋,树木光秃秃一片,没有生机,但几棵杨树、柳树的点缀,再配合假山流水的从容,颇有一种世外桃源的味道。和正院中的喧嚣闹腾相比,偏院自成一方天地,安静而宜人。 一抬头,前方有一间房间,房间两侧的廊柱上,有一副对联。上联,不求一世荣华富贵;下联,但愿终日心安理得;横批,五福临门。 好对联,关得暗暗称叹,诗言志,言表心声,对联是主人心迹的直接流露,现在能不求荣华富贵但愿心安理得的人,太少了。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穷人有如此胸怀,确实了不起。但如果是大富大贵之人,就多少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淡然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淡然,在有些人看来,则是矫情,或者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故作清高。人生境界不同,所追求的东西也不尽相同。但不管是在为追求温饱而忙碌或是富足天下而淡然,如果都能有一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胸怀,那么人生将会是大不一样的开阔。 开阔的人生,才是波澜壮阔的人生。 关得停留了片刻,就想转身离开,不料才一迈步,却听到房间里传来了说话声,是一个苍老而随和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声声入耳,顿时让他停下了脚步。因为,有一句话一下激起了他的争强好胜之心! “中国流传下来的传统文化中,相面术是地地道道的糟粕,是封建迷信,一无是处。” 苍老的声音虽然随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偏激。 尽管关得也承认相面术的传承之中,肯定会有一些糟粕,但因为部分糟粕而全面否定相面术,就是以偏概全了。就如历史上的许多伟大人物一样,除了他们的丰功伟绩之外,他们的品行之中也有为人所不齿的地方,但不能因为品行上的败坏而全面否定他们的丰碑。 在苍老而随和的声音之后,又有一个苍老而平实的声音响起。如果说第一个苍老的声音,是随和中暗含刀光剑影的杀气,那么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平实之中,却沉淀了敦厚中正的开阔。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不能以偏概全,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就比如说短短九十多年的元朝。许多历史学家认为元朝是中国历史上最悲惨的朝代之一,是蒙古人统治汉人最黑暗的时期……” 荣华富贵 “是,也得承认蒙古人打天下有本事,治理天下却智慧不足,非要把全国人分成三六九等,这种划分等级的愚蠢做法,直接将自己放在了人口基数最多的汉族的对立面,埋下了亡国的伏笔……” 苍老而平实的声音似乎喝了一口茶,微一停顿,又说:“但元朝的统治,却是正式奠定了中国今天的版图。元朝之前,包括盛唐,都没有在政治意义上统治西域一带,在元朝的时候西域却归属了中央管理。同时,元朝的戏剧十分繁荣,开创了许多戏剧的先河。所以,要辩证地看待元朝,既要批判元朝的残暴,同时,也要承认元朝的贡献。同理,相面术,有封建迷信的一面,也有可以运用到现实生活中,作为管理学辅助的一面。” “相面术可以当成管理学?”苍老而随和的声音笑了起来,近乎冷笑,但由于掩饰的水平极高,听上去似乎就是很正常的笑声,“不好意思,在相面术这个问题上,你不管怎么用传统文化或是国学来辩解,你都说服不了我。” “呵呵,我并不是要说服你,也不是在为相面术正名,只是在心平气和地陈述一个事实。”苍老而平实的声音似乎不愿意再就相面术的问题纠缠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到外面走走,你的假山很有意境,具体而微,方寸之间,天地无限。” 关得原以为二人说要出来,会等一等才会成行,不料话音刚落,门一响,两位年纪相仿都在五十开外的老人,同时现身在门口。 没有及时转身离开的关得,就突然现身在两位老人的眼前了。 左首的老者,一身儒雅之气,中等身高,头发微有花白,穿一身中式休闲服,脚蹬一双布鞋,乍一看,如同一位赋闲在家的退休老人。 关得却是认得他,他可不是什么退休老人,而是在石门乃至整个燕省商界都赫赫有名并拥有举足轻重位置的赵乘风! 居然是赵乘风,怪不得刚才听到的苍老而平实的声音有几分耳熟。 赵乘风的身旁,站着一人,个子比赵乘风稍矮,头发乌黑,双目炯炯有神,方脸,宽宽的额头,厚实的下巴,耳垂极大,厚实而饱满,嘴唇微厚,鼻子挺拔而有型。不看面相,只看长相,老者年轻时必定是一个英俊洒脱之人。 方脸老者身穿中山服,脚上也是一双布鞋。当前一站,和赵乘风儒雅之气大不相同的是,他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令人不敢仰视的傲然气息。 二人的身后,还站着一名毕恭毕敬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关得曾经见过的赵乘风的得力助手夏想。 “你是谁?”赵乘风身边的老者一脸诧异,上下打量了关得一眼,“非请勿进的道理都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呀,真是缺少家教。” 关得原以为以眼前的方脸老者是可以和赵乘风谈笑风生的身份,必然会是一名大有涵养之人,不料他一开口却是咄咄逼人的气势。关得虽然不经允许闯入别人的私宅有失礼之处,不过方脸老者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讽刺他没有家教,也让他一时生气。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老先生,看样子您虽然还没有六十岁,肯定也过了五十。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如果还是做不到性如灰的话,那么到了六十,恐怕很难达到耳顺的境界了。”关得先是冲赵乘风和夏想微微点头一笑,又转向了老者,不卑不亢地回敬了一句。 “哦,你倒教训起我来了,呵呵,有意思。”方脸老者反而笑了,笑过之后,脸色一寒,“伶牙俐齿不是本事,说话言之有据言之有理才是本事。别拿圣人的言教来压我,我问你,性如灰是什么意思,你真的知道吗?” 一旁的赵乘风欲言又止,想打断方脸老者的话,却插不上话。站在后面的夏想更是一脸温和的笑意,不越过雷池一步,站在自己应该站的地方,更不乱说一句话。 “福德具足、温和厚重叫性如灰。”别人或许会被方脸老者的反问问得哑口无言,关得却不会,在何爷的影响下,再加上他自身的修养,他对传统文化的了解,不敢说十分精通,至少不是一知半解,“老先生是不是福德具足我不知道,但老先生说话偏激,待人接物不够方正,所以,还谈不上温和厚重。” “哈哈,年轻人说话就是不够含蓄,乘风,你太温和了,他才是我的辩论对手。”方脸老者开朗的笑声中,似乎对关得的冒犯毫不在意,其实他的神情之中还是不经意流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傲然。是的,他自恃身份高贵,岂能容忍一个后生小辈当面指责? “我是不是性如灰,你说了不算。不过你能不能留在这里,倒是由我说了算。当然了,我也不会以大欺小欺负你,而会给你一个留下来和我辩论的机会……”方脸老者用手一指廊柱上面的对联,神态微有几分自得之色,“荣华富贵是什么意思,五福临门又是什么意思,只要你能答上来,年轻人,你就拥有了一次难得的和我平等对话的机会。” 方脸老者说话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他同意关得和他辩论是对关得莫大的恩赐一样,根本不管关得是不是愿意和他辩论,他只要说了出来,关得就必须唯命是从。 还行,关得有足够的城府容纳方脸老者的傲然,而且关得也相信,尽管他还不知道方脸老者的身份,但方脸老者在他面前绝对有傲然的资格。本着一向尊老爱幼的良好传统,他决定接受方脸老者的考验。 何况在他看来,方脸老者的问题也并不难。 “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关得微微一笑,神态淡然,正要开口说出他对荣华富贵、五福临门的理解时,却见站在赵乘风身后的夏想,微不可察地向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了指心口。 夏想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他要用心回答问题?虽然和夏想不是初次见面了,但关得自认他和夏想并没有什么交情,夏想对他的提醒或说是暗示,难道是向他友好的示意? 问题是,他并不明白夏想的动作是什么含义,关得微一深思,还是不得其意,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决定先回答五福临门的含义:“五福分别是指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和善终。既然知道了五福的意思,那么五福临门是什么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方脸老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心中暗暗惊讶关得居然知道五福是哪五福,不简单。大部分传统文化中的精髓都被现在的年轻人遗忘了,在他接触的年轻人中,可以张口就说出五福是哪五种福分的人,少之又少,关得算是出类拔萃者了。 不过,他不相信关得可以清楚荣华富贵的真正含义。 “至于荣华富贵的意思,荣华,是指草木开花,比喻兴盛或显达。富贵,富者,财富;贵者,地位崇高。富贵就是说既有钱又有势。所以,荣华富贵合在一起的含义是荣耀显达、有钱有势。”关得自认他回答得十分准确而且贴切,话一说完,就向方脸老者投去了自得的目光。 不料让他惊奇的是,方脸老者忽然放声大笑,他一边笑,还一边对赵乘风说道:“乘风,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很肤浅,只知道字面上的意思,读书不求甚解,才站在门口,就以为已经登堂入室了。可笑,太可笑了。” 赵乘风附和着一笑,微带惋惜的目光看了关得一眼,他才又对方脸老者说道:“有时对年轻人不能太求全责备了,要给他们成长的时间。想当年,我们在年轻的时候也犯过不少错,也走过不少弯路,也许当时的我们还不如他们呢。” “哈哈,乘风你有时就是太大度了,对一些事情太包容了。其实要我说,该否定的一概否定,该打倒的一律打倒,不留余地,不留情面。”方脸老者坚定的口气,再加配合他大手一挥的气势,还真的一种舍我取谁的气概。 不得不说,就连关得也佩服方脸老者周身上下时刻迸发的一往无前的气势,从相术上讲,一个人相貌威武,格局开阔,气势非凡,不是大将之才,就是高官在坐。总之,绝非常人。 不过,关得却不明白他的解释错在了哪里,方脸老者的话,分明是嘲笑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道说,荣华富贵的含义不是有财有势,荣耀显达?怎么可能?正不解时,他抬头一看,见夏想再次朝他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同时,夏想再次朝心口指了一指。 心……关得蓦然想起了什么,以前何爷对他讲过许多传统文化中遗失的精华,他记住了一些,也忘了一些。对,荣华富贵的真正含义,并非字面上的理解那么简单,而是大有深意。夏想用手指心,是提醒他要用心想一想。 因势利导 “行了,年轻人,你答错了,现在,你可以走了。”方脸老者笑完之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苍蝇一样,“机会给你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别怪别人,怪就怪自己太浅薄了。” 关得当然不会灰溜溜地转身就走,他深吸了一口气,让深夜的秋风清醒了头脑,缓缓说道:“老先生,如果我能答对荣华富贵的真正含义,您是不是会给我一次和您平等对话的机会?” “没错。不过你已经回答错了,你没有机会了。” “刚才我是故意答错的,其实我知道正确答案。”关得虚晃一枪,他不能就此认输,必须抓住眼前稍纵即逝的机遇。虽然方脸老者很傲然,但他现在还很弱小,他需要借助各方力量才能崛起。现在他只是在秋曲的带领下,迈进了高月的大门,但进了门却并不意味着他进了圈子。如果他赢得了一次和方脸老者平等对话的机会,那么他就拥有了进入圈子的一次机遇。 圈子是什么? 圈子是人际关系,是机遇,是资金。圈子是灵感,是上升的台阶。圈子是战斗力,是生产力。归根结底,圈子就是资源、财富和社会地位的象征。卡耐基说过,一个人的成功八分之八十五靠人际关系。或者从命运学的角度来说,圈子就是一个人命运的缩影。你周围交往的人都是什么层次什么社会地位,也间接表明了你的层次和你的社会地位。 根据人生定律中的应得定律和间接定律,一个人如果一生之中应得的财富有限,但又想拥有更多的财富,怎么办?就得提升自身价值。如何提升自身价值,成为富贵好命呢?就是努力提高自我价值。一个人自我价值越高,对别人对社会越重要,应得的就越多,就会越成功。那么如何提升自身价值呢,就是间接定律了。不管你想成就什么,必须也只能通过间接成就别人来实现。也就是说,进入一个拥有财富和社会地位的圈子之中,成为圈子之中的精英都认可的人,那么由于你对精英人士有用的缘故,你的自身价值就会大大提高,你也会成逐渐地变成精英。 尽管不知道方脸老者的真正身份,不过即使不动用相面术,只凭借正常的人生经验推断,能和赵乘风在一起谈笑风生并且还隐隐高赵乘风一头的人物,绝对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关得就决定和方脸老者较量一番。何况刚才方脸老者对相面术的贬低,也让他心中颇为不服。 “你叫什么名字?”方脸老者见关得自称知道正确答案,又流露出了好奇之意,“不过你已经答错一次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故意答错,人生是单行道,没有后悔的机会。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前提是,你的名字得是一个好名字。” 关得无语了,虽然他已经领教过了方脸老者的傲然和偏激,但还是被方脸老者奇怪的理由逗得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叫关得,雄关的关,得到的得。” “雄关漫道,得失在我——不计得失,自有福报。好名字。”出人意料的是,方脸老者虽然偏激,却也有公道的一面,他点评了关得的名字之后,又重重地挥了一下右手,“你的名字过关了,说下去。” 和秋曲的“雄关漫道,得失在我”以及赵乘风的“参透机关,得失在我”的解释都不相同的是,方脸老者对关得名字的诠释很有禅意。 “一个人如果清心寡欲,守住精元,那么人体的精元不流失并且充沛的话,就会变成元气滋养五脏六腑。人的五脏六腑如果得到了元气的滋养,就会生机勃勃,人就会健康长寿,这……就是荣华。至于富贵的含义,就不用再重复了……所以荣华富贵其实是指一个人清心寡欲,长寿安康,财富盈门,权势过人。荣华在前而富贵在后,是古人在告诫我们,健康的身体才是第一位。”关得思路打开了,主要也是他想起了何爷以前对他讲过的许多道理,现在在面对方脸老者时,他才再一次体会到了何爷的博大精深和深谋远虑。 方脸老者愣住了,他并不认为以关得的年龄会真的知道荣华的真正含义,因为别说关得了,就是不少比关得大许多的老年人,也未必知道,却没想到关得不但真的知道,而且还说得丝毫不差,不由他不对关得刮目相看:“倒是小瞧你了,好吧,关得,算你过关了。说吧,你对我有什么请求,可以说出来了,如果合情合理,看在你还算有几分学问的份儿上,我给你一个机会。” 原来方脸老者当他是投机取巧者了,也是,估计有不少人想方设法要接近方脸老者,想得到他的指点或是帮助。关得呵呵一笑:“不好意思老先生,我是迷路了,才闯到了这里。您是何方神圣,我还真不知道,对您,也真的没有什么请求。” “哦?”方脸老者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相信关得真的不知道你是谁。”见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赵乘风知道他该出面了,“我和关得在单城有过一面之缘,关得一直在单城发展,估计他才来石门。” 夏想就及时向前迈出了一步,很小的一步,依然落后赵乘风和方脸老者半个身子,他站立的位置正好在方脸老者和赵乘风中间,既不越位,又可以让他同时进入方脸老者、赵乘风和关得三人的眼中。他微微一笑,郑重其事地为关得介绍方脸老者:“关得,这位是叶氏集团的创始人叶达成先生。” 自始至终,夏想拘谨中而得体的举止,一举一动都十分到位的表现,让关得对夏想的观感大好,也越发认定他对夏想面相的判断——如果夏想从政,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原来方脸老者居然是叶达成,关得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怪不得方脸老者气势如此惊人,姿态如此傲然,原来他就是燕省政商两界的第一人,是曾经高居副市长之位又辞职下海的第一人,是敢于放手即将拥有的权势和地位,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叶达成! 在关得目前的视线范围之内,还没有一人有叶达成的胆量和魄力,也没有一人有叶达成的成就和高度。 “原来如此。”叶达成还以为关得是和无数想和他见一面对他有所企图的投机者一样,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利益,不想却是一个误会,争强好胜之心顿时消散,淡淡地挥了挥手,“既然这样,年轻人,你可以走了。” 如果关得现在转身就走,他就太傻了,以叶达成的实力和影响力,多少人想见他一面而不得其门而入,关得却无意中和叶达成面对面站在一起,如此大好时机如果错过,岂不是错失良机? 但如何一句话就引起叶达成的兴趣,让谈话继续下去,就很需要智慧了。如果换了别人,在叶达成强大气场的逼迫下,别说可以从容应对并且反击了,怕是早就心生退意匆忙离开了。还好,关得不是别人,他微一沉思,脑中灵光一闪,当即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叶董,失敬,失敬。刚才我无意中听到了叶董对相面术的否定,我想请问叶董一句话——听说叶董信佛?” 关得的话,巧妙之处就在于似乎前言不搭后语,却起承转合得非常自然流畅,不由人不怀疑关得是不是凭借相面术看出了叶达成信佛的事实。 叶达成顿时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信佛?你不要告诉我说你会相面术,是通过相面术看出了我信佛。” 赵乘风不动声色地笑了,好戏来了,关得真是聪明,成功地勾起了叶达成的好奇和兴趣。叶达成虽然功成名就,久居高位,不过争强好胜之心一直没变,确实如关得所说的一样,没有达到性如灰的境界。好吧,就拭目以待,看看关得如何和叶达成唇枪舌剑一番。 当然,赵乘风并不知道关得真的会相面术,而且还是个中高人。 “不知道叶董为什么对相面术大有偏见,是不是叶董受过江湖术士的骗?真正的相面高人,从来不会在大街上摆摊算命。如果叶董认为大街上摆摊算命的江湖骗子就是相面大师,那就大错特错了。”关得知道他没有时间在叶达成面前长篇大论,让叶达成认可相面术,他也没打算初次见面就和叶达成讨论相面术的是非和真假,只想在叶达成的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这么说,你是认可相面术了?”叶达成轻描淡写地笑了,“好吧,你说说看,如果面相真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那么什么奋斗什么努力,不都是没用了?真是笑话,如果一个人被相士说是天生大富大贵之命,他以后什么都不要做,只管坐在家里坐等富贵加身就行了。” 知行合一 叶达成命运波澜壮阔,不管是从政还是经商,都是依靠自身的努力和奋斗,他比谁都更能深刻地体会到,命运完全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他一向对面相决定一个人一生的说法嗤之以鼻。 “叶董,您知道我怎么看出了您信佛吗?”关得并不和叶达成辩论,“一是从门前的对联上,二是刚才您解释我名字的含义时,用了‘福报’的说法,两处细节,可以看出您是一个佛门弟子。” 叶达成见关得避重就轻,不和他谈论相面术的问题,他也不以为意,忽然又有了浓厚的要和关得谈一谈佛学问题的兴趣。他下了台阶,信步来到关得面前:“关得,既然你的名字很有禅意,是不是你对佛学也很有研究呢?” “不敢说有研究,佛学博大精深,就连三藏法师也不敢自称对佛学有研究,何况我们这些俗人了?”关得自谦了一句,随即反问了一句,“既然叶董信佛,请叶董解答我心中的一个疑问,佛学或者说佛教的基本思想是什么?” 三藏法师是对精通佛教圣典中之经、律、论三藏者的尊称,又称三藏比丘、三藏圣师。古往今来高僧众多,但可以称得上三藏法师者,寥寥无几。 见关得居然还考他,叶达成背起双手,饶有兴趣地笑了:“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是佛教的佛法大意。” “那么敢问叶董,您做到了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了吗?”关得追问了一句。 “我自认为人坦荡磊落,从不害人,也不赚黑心钱和不义之财,如果连我都不算是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的话,我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算是。”叶达成的骄傲溢于言表,他一向认为他的所作所为十分光明正大,放眼周围,别人都比他差了几分。 “众善奉行叶董是不是做到了,我不敢乱说,但诸恶莫作,叶董还差了几分小心谨慎……”关得微微一笑,右脚朝前一伸,正挡在了叶达成的脚下,叶达成的脚就不偏不倚踩在了关得的脚上。 “你……”叶达成一时动怒,不知道关得何出此言,更不知道关得的举动有什么用意。 关得弯腰下去,从脚下取出一个小虫,轻轻捧在手心,放到了旁边花盆的泥土之中,呵呵一笑:“佛法大意,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说来简单,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但八十岁的老人家也做不到。杀生即是作恶,叶董,信佛,是要知行合一,不是口头说说就行。时时刻刻以佛法行事的人,比无时无刻自称是佛教弟子却只是流于表面的口头学佛的人,强了一百倍。” 话一说完,关得不理会叶达成目瞪口呆的神情,转身离去,只留给叶达成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等快走到拱门时,关得也不回头,又说了一句:“也许叶董认为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是佛法大意,不过我有不同的看法。在我看来,浩如烟海的佛法,只讲了两个字——因果。再进一步说明的话,是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话说完的时候,关得已经人影杳杳,消失在了拱门之外的夜色中。就如关得突如其来的出现一样,他的消失,也是那么突兀。 叶达成和赵乘风、夏想三人呆立院中,半天都没人开口打破沉默。夜风吹过,沙沙作响,仿佛是一首无声的歌。只是不知道在夜风中,叶达成、赵乘风和夏想,对关得的话各有什么想法。 就在此时,远在京城的一个四合院中,二人在正堂之上,正对面而坐。四合院并不大,但位于寸土寸金的京城中心区域,也算是极其难得的闹中取静的高雅之地。当然,高雅的代价是不但要有上亿的财力,还要有惊人的实力。否则,在京城权贵云集之地,钱再多,但如果没有实力,办不成的事情也太多了。 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在夜色之中,如一方远离钢筋水泥的世外桃源,坐北朝南的正房,明亮而宽敞,比楼房开阔多了。 二人都是宽衣宽袖的休闲打扮,长袖飘飘,犹如两个谪居人间的神仙。 不过,再是神仙,一旦谪居人间,谈论的也都是世俗中事。 “清泫,我们应该冰释前嫌,携手合作,不要再争来争去了。”坐在下首的老者亲自为上首的老者倒茶,“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何子天不但隐瞒了境界,还隐藏了实力,他说不定已经到了命师之境,而且实力和势力比你我加在一起还要多好几倍。” “怎么可能?”杜清泫的精神还有几分萎靡不振,还没有从元气大伤中复原,他狐疑地看了毕问天一眼,“问天,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 “没有,没有,我也只是猜测。何子天心机太深了,还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他的底细,我相信,就连关得也不知道何子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毕问天微微摇头,似乎很惋惜的样子,也不知道惋惜的是什么,“其实,何子天有过家庭,也有过辉煌的过去,只不过这些他都隐藏得很深,估计他也没有告诉关得。” 杜清泫轻轻摇了摇头:“别说这些细枝末节,说重点。你凭什么猜测何子天隐瞒了境界,隐藏了实力和势力?” 隐形掌门人不同于世俗中的高官权贵,有多大的官儿多少身家,一目了然。隐形掌门人因为事事躲在背后,要么是隐形股东,要么是某些高官的幕后高参,通常情况下,就连运师也很难完全查清一个隐形掌门人的真正实力和势力。 “要说证据,我确实没有。但何子天在命师之道上,天资比我聪明,他几十年来没有前进一步,清泫,你说可能吗?再者,何子天几十年来隐居在单城,不问世事,不露面,又没有亲人和家庭,你说他人生的意义在哪里?我一直怀疑,何子天这几十年来,在暗中布局一个庞大的阴谋,要的就是在最后埋了你和我。” 如果说以前毕问天有这种阴谋论,杜清泫肯定不信,但自从他中了何子天的反制之后,不由他不信了。原以为他已经很了解何子天了,现在听毕问天这么一强调,他的看法又动摇了:“何子天想一统天下?” “应该是,现在国内的命门中,虽然运师不少,但分散在全国各地,没有一个正式的门派和组织,何子天说不定想一统命门,成为千年来命门的第一人。”毕问天眼中光芒闪动,见杜清泫动心了,心想人在身体虚弱的时候,意志果然也不够坚定,“关得,则是何子天顺利实施计划的一个关键人物。” “这么说,只要让关得离开何子天,为我们所用,何子天的计划就不攻自破了?”杜清泫微微地笑了,“问天,如果你不和我抢关得,我愿意和你合作,并且还会在京城的四环项目上,让给你几十公里的路面。” 为了迎接奥运会,京城四环路工程是五十个重点工程之一,杜清泫插手了其中的西四环和北四环路段,预期收益在五千万元以上。 想让毕问天放弃关得,比让他放弃元元更难,毕问天却不正面回答杜清泫的提议:“清泫,如果我真的猜对了,何子天不但已经达到了命师境界,而且实力和势力都无比雄厚,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杜清泫听出了毕问天的言外之意,是说到时不管毕问天是不是放弃关得,只要何子天真的如毕问天所说的一样,他除了被迫和毕问天联手之外,没有选择。好嘛,趁他虚弱之际,毕问天也敢当面含蓄地威胁他了,他不由心中微微动怒。 “不可能。”杜清泫还是不相信毕问天的推测,“如果何子天真的达到了命师的高度,他在和我对战的时候,就不会受伤了。可是,何子天还是受伤了,所以说……” “万一何子天是假装受伤呢?”毕问天笑得很含蓄很意味深长,仿佛十分坚信他的推断完全正确一样。 杜清泫再一次动摇了,回想他和何子天交手的过程,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疑惑之处。何子天好像真的没出全力就及时收手了,难道说,毕问天的猜测确实接近事情真相? “那么……何子天现在又在哪里?”杜清泫强压内心的震惊,不愿再去多想何子天真是一个隐藏了实力的命师的可能。因为越想,他越是心惊。 “据我估计,就在京城。”毕问天老神在在的样子,流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第一次,他在杜清泫面前占据了上风,并且牢牢掌握了谈话的节奏。 “好吧,如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何子天隐瞒了境界,在布局一个惊天的阴谋,那么关得在他的计划中,是棋子还是棋眼?”杜清泫越发迷惑了,甚至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个错觉,仿佛毕问天也隐瞒了命师的境界。 斗柄指西,天下皆冬 “都不是。”毕问天十分笃定地说道,“关得是何子天在一统天下的过程中,必不可少的马前卒和炮灰!” 也不知是毕问天随口一说蒙对了,还是他真的知道何子天的下落,此时此刻,在京城东部的一栋豪华别墅之中,何子天正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他神态自若,姿态安详,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迹象。 和灰头土脸的四合院相比,欧式风格的豪华别墅极尽奢华,大理石地面和墙壁、水晶吊灯、罗马柱、真皮沙发,美轮美奂。不算价值千万的别墅,单是别墅内的装修,少说也得百万元以上。 更不用提别墅门口停放的两辆价值都在百万以上的豪车了。虽然单就价值而言,别墅还是比不了杜清泫的四合院,但如果强调别墅的主人就是整个别墅区的开发商的话,就可以从侧面知道主人的身家了。 而这片别墅区,是目前京城最豪华最高档的别墅区。 “爷爷……”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一个一身毛绒睡衣的女孩从楼上下楼,扑入了何子天的怀中,“这一次留下来多陪我几天,好不好?” 女孩年约十一二岁,粉雕玉琢一般,一双大眼睛十分灵动,最好看的是她的一双耳朵,福相十足,如果让她去演金童玉女中的玉女,完全不用化妆。 毛绒睡衣上,绣的不是常见的卡通形象,而是一副太极图案。 何子天一脸慈爱之色:“思思乖,爷爷这一次会好好陪你几天。” 如果让关得和碧悠见到此时的何子天如同享受天伦之乐的普通老人一样,二人说不定会惊讶得不知所以。因为别说关得没有见过何子天有如此慈祥的时候,就连和何子天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之久的碧悠,也从未见过。 被称为思思的小女孩甜甜地应了一声,依偎在何子天的怀中:“爷爷,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希望你回来,爸爸难道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他和你长得一点儿也不像,而且他也不姓何。” 何子天微叹一声:“思思,有许多事情,等你长大后才会明白。现在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情,不管是爷爷还是爸爸,都是你最亲的亲人。” “可是爷爷,我想让我最亲的亲人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在小孩的童话世界里,幸福的人总是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但童话总有醒来的时候,现实远比童话残酷多了。 何子天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答话,站了起来,来到门外,抬头仰望星空,见繁星点点,北斗七星的斗柄已经由北慢慢偏西了。 斗柄指西,天下皆冬,冬天快要来了。 今年冬天,将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冬天,如果关得不出差错的话,明年他或者就不用隐居在市井之间,可以重出江湖了。 只是关得真的能独当一面,按照他的设想顺利在石门打开局面吗? 同一片星空之下的关得,此时距离何子天不过三百多公里,但三百多公里的距离,有时就如千山万水一般遥不可及……从偏院出来,告别了叶达成、赵乘风和夏想等人,关得沿原路返回,总算没有再一次走错路,找到了正在找他的秋曲和月清影。 奇怪的是,关得一路上一直在想的不是赵乘风的儒雅和叶达成的傲然,却是夏想的分寸。仔细回想之后,他忽然想起一个差点被他忽略的细节,和上次在单城相见时有所不同,夏想的面相似乎有了微小的变动,十二宫的官禄宫大动,预示着夏想官运大开,即将从政了。 自始至终,关得认定夏想是赵乘风的助理,好吧,就算赵乘风在石门极有影响力,但他毕竟是商界中人,夏想怎么可能会借助赵乘风之势摇身一变,从经商之路走向从政之路呢?而且以关得的观察,夏想此次从政,似乎起点还挺高。 也许是他不太了解夏想的背景吧,说不定夏想的身后,还有别的贵人相助。关得摇了摇头,驱散了脑中的胡思乱想,一抬头,秋曲和月清影迎面走了过来。 “喂喂喂,关得,你太不地道了,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勾搭上哪一个良家妇女了?半天都不见你的人影,再玩下去,天都亮了,是不是一件正事也没办成?”秋曲一上来就对关得大加攻击,上前拉住关得的胳膊,“告诉你吧,我和清影都不虚此行,认识了天佑集团的萧佐,初步和萧佐达成了合作意向。还有,我也和李山林聊了聊,他对绿色生态旅游也挺感兴趣,说有机会再进一步深谈。” 天佐集团?好像也和全有有过来往,关得听了出来秋曲的意思,秋曲是埋怨他白来一趟,一无所获,他呵呵一笑:“谁说我勾搭良家妇女了?再说了,能被人勾搭上的良家妇女还会是良家吗?开玩笑!谁说我一件事情也没办成,至少我认识了全有,和全有初步建立了一种全新的合作模式。” “全有?我没听错吧?”秋曲夸张地笑了,“全有的发家史就是一部空手套白狼的教科书,你和他合作?别逗了小得,他的风格不符合你的原则。” 对秋曲称呼他为“小得”,关得只能还之以白眼:“全有做事情是有点儿剑走偏锋,但我对于合作伙伴一向的态度是多看优点,少看缺点。比如你,虽然有时很烦人,但大部分时候还算不错,所以,我也就认可了你的为人。” “你……”秋曲气急,扬手要打关得,一想月清影在一旁,就又收回了手,很淑女地一笑,“谢谢关总的赏识,如果关总不嫌弃,就请继续关照小妹。” 月清影掩嘴而笑:“别闹了秋曲,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先是秋曲向关得讲述了她和月清影分别和萧佐、李山林对话的经过,一向有一说一的秋曲也没有隐瞒萧佐对月清影的好感,说是月清影一露面就惊艳了萧佐,让萧佐差一点儿垂涎三尺。 正是由于月清影的惊艳之貌,萧佐在秋曲面前几乎失去了抵抗和思考能力,几个回合下来,萧佐沉迷在月清影的美貌之中无法自拔,哪里还顾得上思考秋曲说的是什么。秋曲说什么是什么,他除了点头之外,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萧佐说了,他愿意拆借资金给滨盛,助滨盛一臂之力。”秋曲笑得合不拢嘴,“怎么样关得,现在才知道我带清影来高月的真正用意了吧?清影一出马,不管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全部拿下。” 月清影莞尔一笑:“总觉得我成了秋曲迷惑人心的道具了,有时想想,似乎这样做不是很好。” “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什么都没做,就是坐在我旁边一言不发,男人们就自己意乱情迷了,能怪你吗?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自迷的人和自醉的人,不要怪女人长得漂亮和酒太香,要怪只怪自己定力不够。”秋曲才不会认为她的美人计有什么不妥之处,何况平心而论,她也真没有想到堂堂的富家公子萧佐这么没有定力,一见月清影就几乎把持不住,要向月清影索要联系方式了。 没有和萧佐有过深入接触的秋曲当然不知道,在女人问题上,萧佐曾经在全有手中栽过一个大跟头,所以说,她以为她拿下了萧佐,却不清楚,实际上真正拿住萧佐的人却是关得。因为关得让全有臣服,等于是所有被全有制约的人,都会间接为关得所用了。 萧佐何许人也,关得不得而知,但从秋曲的叙述中,他大概了解了萧佐的生平。萧佐,男,天生帅哥,天生富贵,后天成功人士。父亲萧佑为石门著名的天佑集团董事长,母亲林玉成为石门著名的餐饮集团稻香阁董事长。身为独子的萧佐不从父志不遂母愿,从国外大学毕业后回到石门白手起家,先是成功地独立经营了一家固定资产三千多万元的建材市场,可谓少年成名,人生得意。 后来,天佑集团和稻香阁合并之后,萧佐才子承父业,担任了合并之后的天佐集团的董事长。 按照秋曲的形容,萧佐身上全然没有纨绔子弟的做派,为人谦恭,除了人家天生的英俊潇洒没法掩饰之外,可以说整体上比关得还要低调。 “不要和我比,我不是富二代。富二代的低调是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淡定,我的低调是底气不足的无奈。”关得哈哈一笑,自嘲地说道。 笑完之后,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前方的道路上,此时深夜的街头,没有几辆车,更没有行人,忽然,他眼睛的余光一闪,似乎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从车灯中一晃而过,消失在了石门深秋的深夜街头。 怎么好像是二小和大个?关得可是吃了一惊,再回头一看,车后的路灯昏黄,而路灯之下,到处都有看不到的黑暗角落,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是他看错了,还是幻觉?关得原以为二小和大个从此会远离他的生活,不再出现,就如当初毕问天为他种下桃花煞一样。现在,他虽然和月清影纠葛不清,和秋曲也有一丝朦胧的情感,和碧悠亲情更浓,但他并不认为桃花煞会对他的生活和事业造成什么困扰。同样,他也几乎遗忘了二小和大个。 毕竟人海茫茫,二小和大个又是四海为家的流浪儿童,二人离开了单城,有可能去全国任何一个地方,再次相见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却不承想,在一个不经意的夜晚,在石门的街头,他居然看到了二小和大个! 再一想,二小和大个是杜清泫为他设置的一个考验,他虽然妥善处理了流浪儿童的安置问题,孤儿院已经开始动工,但他并没有在流浪儿童事件的考验中全部过关。二小和大个,还是他早晚必须面对并且解决的难题。 “怎么了?”秋曲注意到了关得的异常,“好好开车,别分神。” 是呀,开车的时候不能分神,关得摇了摇头,收回心思,心想也许是他的错觉,二小和大个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从此山高水长,怎么可能会在石门的街头相遇?算了,不去想了。 就在关得将心思回到开车上面时,忽然,月清影惊叫一声:“小心,前面有人!” 此时已是深夜,大街上行人无几,一路上连三五辆汽车都没有遇到。关得刚才回头去看二小和大个之前,明明记得前方几百米开外,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就突然蹿出人了?他回头的当下,不及思索就一脚刹车踩下,伴随着汽车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车头在距离突然冒出的行人身前不足一米之处堪堪停下了。 行人是一个流浪汉,呆滞的眼神,破烂的衣服,脸脏得不成样子。他茫然地站在车前,愣了半晌才若无其事地又朝马路中间走去,仿佛刚才他的横穿马路之举,是遵守交通规则的典范一样。 关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真险,只差一点儿就撞上了。如果撞上的话,流浪汉必死无疑。怎么了这是,他开车虽然技术不高,但也不至于笨到撞人的地步。说到底,还是刚才疑似的二小和大人的身影搅乱了他的心绪。 秋曲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关得,你今天是怎么了,神不守舍的,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刚才看到鬼了。” “心底坦荡的人,不管怎么走夜路,从来都不会撞鬼。”关得笑了一笑,强压心中的不安,“李山林又是怎么回事,是被你惊艳了还是被清影秒杀了?” 见关得转移了话题,秋曲也没再纠缠刚才的问题,说道:“李山林还好吧,他认识我,要惊艳也早就惊艳得习以为常了,对清影,他的表现比萧佐好了不少,至少没有明显流露出来对清影的垂涎。所以,和李山林的谈话比和萧佐的谈话正式多了。李山林对绿色生态旅游,也提出了许多问题和设想,最后他说,生态旅游投资巨大,他不敢自作主张,需要请示赵乘风才能做出决定。” 上面一番,秋曲还说得兴致勃勃,似乎会继续长篇大论一样,不料转眼就哈欠连天了:“困了,不说了,赶紧回去,我要睡觉了。有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说。” 和秋曲的关注点时刻落在事业上不一样,月清影很是关心关得的情绪:“关得,刚才你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让你走神了?” 果然是女人各有各的好,秋曲大气,却不够温柔体贴。月清影在人前过于拘谨,却心细如发。关得有时也不免羡慕旧社会的一夫多妻制,不过他还是会勇敢地面对新社会一夫一妻制的现实:“没事,清影,刚才我以为看到了不可能看到的熟人,所以走神了。” “哦……”月清影淡淡地应了一声,明显流露出不相信的神情,不过她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问起了关得在高月的收获,“除了全有之外,你还遇到了谁?” “明天再说,清影,你放过他,也放过我,我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不想听他说话。他一说话,我又睡不着了。”秋曲半睁着眼睛,手放在嘴前,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关得,你送我和清影回住处,你自己还去碧天集团吧。” 原来秋曲也会关心人,看出他经过刚才的走神事件后,情绪不高,故意打断月清影的问题,其实是想让他静心。关得暗暗感动,秋曲妹子也是一个难得的好妹子,里里外外***,在外,巾帼不让须眉,在内,柔情似水,温良如玉。 送秋曲和月清影回到住处,关得开车回到碧天大厦。碧悠居然还没有睡下,见关得归来,她迎出门来,手里端着一杯水:“这么晚才回来?来,喝口水。累不累?” 和以前喜欢以埋怨来显示关心不同的是,现在的碧悠,多了温存和体贴,更如一个温润的小家碧玉。关得接水在手,大口喝了一口:“不累。先不说了,明天再聊。” 碧悠“嗯”了一声,目送关得回了房间,她站在门口呆立了半天,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待和欣慰。 随后的几天里,发生了一系列的忙乱事件,打乱了关得原定的计划。不过还好,虽然忙乱,但忙中有序,只是乱了计划,并没有乱了次序。 先是碧悠重组了董事会,在顺利当选了董事长之后,碧悠又兼任了总裁,等于是将人事大权和行政大权全部集于一身了。关得也进了董事会,成为第二大股东。不过关得没有担任任何职务,只是执行董事。 关得的突然出现,在碧天集团内部引发了不小的议论。谁也不知道关得是何许人也,不但出现得很突然,而且一跃成为碧天集团的第二大股东,事先没有半点风声传出。 关得就如平地一声惊雷横空出世,让许多人震惊莫名。 不少人纷纷猜测关得和碧悠的关系,有人认为关得长得帅,所以是碧悠的未婚夫。也有人见关得沉稳有度,低调并且高深莫测,说不定是京城哪个高官的儿子,肯定来历非凡。还有人觉得关得十分普通,身上看不出有半分富二代的气质,也许他是传说中可以点石成金、谈笑间决定许多人和公司命运的高人。 在港台一带,每家大型公司都会有高人坐镇,为公司的每一个重大决策指点前程推算气运。 不管众人怎么猜测,关得都既不主动解释他的来历,也不回答任何疑问,而且碧悠也只是简单地介绍关得是执行董事,再不多说一个字,关得的身份和来历就在碧天集团愈加神秘高大了。毕竟,作为一个来历不明却是集团第二大股东的年轻人,哪怕他什么身份都不是,哪怕他是一个草根,他高居董事会第二号人物的宝座,也是难能可贵。而碧悠虽然也年轻而且还是董事长,她第一大股东的身份却是继承而来,算不得数。 当然,也有人对关得不以为然,毕竟现在的碧天集团今非昔比,若是按鼎盛时期碧天集团的市值推算,关得的身家高达数亿。但是现在嘛……碧天集团朝不保夕,谁知道碧天集团的股票是财富还是一张废纸? 关得的热潮还没有过去,曾登科五人的到来,又掀起了碧天集团的另一轮热潮。 曾登科五人来到石门后,先是接受了关得的耳提面命,然后被碧悠分别任命为五个部门的管理者。虽然几人年纪稍大了一些,但重新打扮之后,一改以前的江湖骗子形象,也都西装革履焕然一新,成了高级管理层。许多不知道几人来历的员工,都被几人老当益壮的风采折服了。 要论演技和人生经历,别说一般员工了,就连碧天集团的高管们,也远不是曾登科几人的对手。曾登科几人一走马上任,短短时间内就成功地树立起了让人敬仰的形象。不几天,曾登科几人就被无数员工围绕,一口一个曾总或是曾老师叫得亲切。 用碧悠的话形容曾登科几人的大受欢迎就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所有碧天集团的员工都以为亲切而和蔼的老师们,会和他们打成一片,成为他们的忘年交或是人生导师,却没想到,老师们说翻脸就翻脸。在经过几天的接触和了解之后,老师们突然宣布,碧天集团要裁员,首轮裁员幅度高达三分之一。 新官上任三把火,老师们的火,不是多发奖金,却是裁员,顿时惹得碧天集团上下怨声载道。有些人抵触,有些人幸灾乐祸,也有些人隔岸观火,想看看老师们到底以什么为标准进行裁员。 人脉的含义 对一个公司来,裁员很正常,尤其是以碧天集团目前的现状。但如果标准不公平,裁员最后变成任人唯亲、谁会拍马谁就上的闹剧,那么可以预见的是,碧天集团倒闭的速度会加快许多。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老师们五人全部出动,每人一间办公室,每人每天亲自和三十名员工面谈,每个员工给五分钟时间,只需回答一个问题:什么是人脉? 是走是留,根据员工的答案打分,分高者留,分低者走。 尽管碧天集团现在深陷困境之中,但大多数人抱着宁肯赖在碧天集团不走等转机的想法,也不愿意被辞退。重新找工作意味着事业的重新开始,在碧天集团多年来的安稳工作,让碧天集团的大部分员工都养成了混一天算一天的懒惰,宁肯抱残守缺,也不愿意辞旧迎新,挑战自我。 都还以为老师们会出什么奇思妙想的考试试题,没想到,却是这么简单的一道问答题,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都认为自己可以轻易过关,轻松留下。 结果却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看似简单的一道题,大部分人的回答要么离题万里,要么答非所问,要么千篇一律是从《新华字典》上复制的解释,要么就是胡言乱语一通。总之,越是简单的问题,越容易让人阴沟里翻船。 最后公布了裁员名单后,被裁员的员工很不服气,吵着闹着要让老师们公布答案,如果答案不让他们心服口服的话,他们会一直闹个没完。 老师们也没让失败者失望,根据众多优秀员工对人脉的理解,他们总结了一个标准答案,并且作为公司的文化理念,悬挂在了公司的文化墙上。 人脉是什么?人脉不是你认识多少人,而是有多少人认识你,并且其中又有多少人认可你。 人脉也不是你和多少人打过交道,而是有多少人愿意主动和你打交道。 人脉更不是你利用了多少人,而是你帮助了多少人。 人脉也不是有多少人当面吹捧你,而是有多少人在背后赞美你。 人脉不是在你功成名就时,有多少人围绕在你身边,而是在你失败落魄时,有多少人对你不离不弃。 看完标准答案后,许多不服气的员工服气了,因为他们发现,对人脉的理解,他们还是太肤浅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们没有深刻地认识到人脉的真正含义不是从自我出发的自私,而是站在别人立场上考虑的换位思索,是检讨自己赞美别人,是忍耐是感恩,是信守诺言是敬业,是待上以敬,待下以宽…… 经过老师们一对一地和员工对话,再加上考试,整个公司的员工,都被老师们扫描了一遍。据老师们向关得汇报,大凡沉稳的员工,对人脉的理解都比较深刻,而且相貌忠厚,面相之中有忠诚之相,举止有分寸,言谈很得体。而浮躁的员工,对人脉的理解都比较肤浅,出发点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很少考虑别人,并且言谈举止轻浮,站的时候,左右摇晃,坐的时候,跷二郎腿,并且不停地抖动。男抖穷,女抖贱,人抖穷,树抖死,坐都坐不安稳胡乱抖动的人,老师们的共识是,一概不用。 而且部分员工还生有反骨。 生有反骨的人,通常具有强烈的叛逆精神,有可能会是不忠不义之人。任何一家公司都不会重用不忠不义之人,毕竟,公司有许多商业机密,一旦被人泄露,有可能造成不可弥补的重大损失。 老师们虽然行骗多年,但毕竟在相术上沉浸许久,识人的本事和察言观色的能力,一般人比不上,所以关得才放心地将公司裁员的大事,交由几人处理。事实证明,关得的眼光绝对正确,老师们没有让他失望,顺利而圆满地完成了大浪淘沙的工作。最后不管是被辞退还是留下的员工,都符合关得的要求。 碧天集团积重难返,只有从上到下全部整顿一新,才可能轻装前进,重获新生。 如何将面相学运用到公司的人事管理工作上,一直是关得着重思索的问题之一。面相学的最可贵之处在于识人之明。识人,不但在日常生活中可以快速地判断一个人是否可以交往,是否真有本事,等等,还可以具体到公司的管理之上,当成为公司挑选和提拔人才的依据。人才,是一个公司安身立命之本,如果做不到人尽其才,或是庸才占据高位,或是高才被束之高阁,都是一个公司巨大的隐患。 如果身为公司的管理者,人人都有伯乐一样的眼光,可以识别每一匹千里马,并且让千里马充分发挥才华和能力,公司的发展壮大,指日可待。 碧天集团经过重组董事会和裁员之后,就如一棵即将枯死的大树疏松了树根,浇了水,又修剪了树枝,只等阳光普照,就会重新焕发生机。 阳光什么时候普照?就是碧天集团全盘接手卓氏集团的烂摊子之际。 在完成碧天集团的内部整顿之后,碧悠出面向市里提出碧天集团要全盘接收卓氏集团以往遗留的债务,并且还愿意承担卓氏集团因非法集资欠下的外债,条件是,南村地皮无偿转让到碧天集团名下。 原以为卓氏集团的烂摊子无人接手,毕竟卓氏集团里里外外的外债高达三十亿,不承想,就在碧悠向市里提出申请之后不久,信誉集团和百厦集团先也后向市里提出申请,愿意接手卓氏集团的烂摊子,条件和碧天集团开出的条件完全一样。 信誉集团的董事长是张之强,正是远近闻名的宝马张,也是张扬的父亲。百厦集团就不用说了,是牛天子的父亲牛天的产业。 本来市里见碧天集团主动提出接手卓氏集团的烂摊子,十分高兴,能主动替市里排忧解难,市里肯定要大力扶助。正当市里要将卓氏集团的遗留问题一并交由碧天集团接手时,信誉集团和卓氏集团却横空杀出,又让市里犹豫不决了。相比之下,信誉集团和百厦集团都比碧天集团更有实力,不管是两家之中的哪一家接手卓氏集团,都比碧天集团更有妥善解决卓氏集团所有遗留问题的能力。 应该说,碧天集团作为卓氏集团的担保方,由碧天集团接手,更顺理成章一些,还可以减少三角债的发生。但市里权衡之下,还是认为碧天集团目前已经资不抵债,没有能力偿还卓氏集团的债务,如果让碧天集团接手,或许不仅卓氏集团的烂摊子没有解决,碧天集团也同时被拖累垮掉。这样一来,说不定会造成更大的隐患,引发更大的群体事件。 市里的出发点是一切为了社会的安定团结,必须将群体事件扼杀在萌芽状态。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市里才左右为难,一直难以下定决心,接手卓氏集团一事,就被暂时搁置了。 碧天集团现在最大的短板在于没有人脉,不管是碧悠还是关得,在石门市政府里面,不认识一人。没有人脉就没有了运作的桥梁,尽管关得上次和全有一起摆布了蓝国成,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蓝国成没有再联系全有——蓝国成没有关得的联系方式,他如果想继续请教关大师,只能通过全有。事情,就进入了僵持阶段。 好在关得并不急在一时,他也知道,许多事情只能耐心等候,转机,或许就是下一个路口。所以,现在该怎么走就怎么走,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不知不觉,冬天已经悄然来临了。 初冬的石门街头,行人穿上了厚厚的棉衣。落尽了树叶的树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北方城市的冬天,呈现灰白和单调的色彩,连带也让人的情绪也莫名伤感起来。 当然,伤感的是月清影,不是关得。月清影的伤感不是因为悲春伤秋的季节变化,而是因为月国梁的工作调动。单城的局势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在纪委对沈新的处分结果公布之后,单城官场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动荡。在动荡过后,单城官场的大规模调整,即将提上日程。月国梁何去何从,事关月国梁的仕途是到副市长为止,还是有可能再高升一步,从此一步迈入正厅级高官的行列。 毕竟,月国梁在副厅级之上,已经摇摆了十几年。盼望扶正,担任一届市长,是月国梁十几年来孜孜以求的愿望。只是愿望想要实现,有时会难如登天。 尽管为月国梁调动的事情犯愁,但作为关得来到石门之后的第一次全体聚会,月清影还是十分重视,她不但亲自选定了聚会地点,还圈点了与会人选名单。 月清影选定的点是位于石影公园对面的纳地素食。在她看来,享受精美可口的素食,既养生,又惜福,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聚会 本来秋曲想挑选位于郊外的荷塘月色,但难得月清影主动开口点名纳地素食,她也就没再坚持,直接订了纳地素食的包间。好在秋曲一向从善如流,尽管她自认还没有和月清影一样达到吃素的高度,不过偶尔吃一两次,她也乐意。 秋曲特意要了一个最大的包间,因为这一次的聚会,人数之多,绝对是大场面大手笔。除了关得、她和月清影、碧悠之外,关得的三个发小兼死党,崔民强、曾伟贤和于天凯全部到齐不说,还有崔民强的正牌女友黄素琴也到了。 曾伟贤在精诚玉器行出手之后,也来到了石门,进入了滨盛石门总部,和崔民强一起成为滨盛的主力干将。精诚玉器行最后卖了四百二十万,由于碧天集团的股份分配问题已经尘埃落定,最后碧悠说什么也要多让一部分股份到关得的名下,并且坚持不让他再购买碧天集团的股份。关得也就没再坚持,反正多买也无用了,就将四百二十万留下备用,准备投入到以后的旅游公司。 到目前为止,除了于天凯还留在单城负责滨盛在单城的工程之外,基本上关得一系的人马全部转移到了石门,而关得离开单城来到石门,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没再回单城一次。单城,在关得的视线中渐去渐远了。 也是,就连曾登科五人也在石门落脚了,关得军团轰轰烈烈的转移行动,基本也告一个段落了。 参加聚会的人群中,除了曾登科五人到场之外,李映秀也在碧悠的邀请下,专程从单城过来,特意参加了会餐。 关得也明白碧悠特意邀请李映秀的用意,以后他和碧悠都顾不上照看一碗香了,李映秀就是最合适的一碗香的女老板接替人选。尽管李映秀说,单城许多一碗香的常客对于再也看不到碧悠温婉而曼妙的背影颇感遗憾,但她有信心将一碗香继续在单城开下去,并且会再开数家分店。 黄素琴如关得所想的一样,爽快地入股了一碗香。她拿出了全部积蓄,并且崔民强也资助她一部分资金,让她在入股一碗香时,股份比例一下跃居到了第三位,成为仅次于碧悠和李映秀的第三大股东。 当然黄素琴并不知道的是,在崔民强资助她的资金中,有一部分是关得赠与的。崔民强一开始并不想要,他能有今天,从一个月收入不足千元的穷小子成为现在年薪几十万的副总,全是拜关得所赐,他如果还要关得的资助,就太无地自容了。但关得非要给,并说钱并非是给他,也不是给黄素琴,而是为黄素素大学毕业以后的创业,准备了一份创业基金。 崔民强最后只好接受了,他也清楚关得对黄素素的关爱,更多的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是对黄素琴姐妹相依为命的鼓励。人生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幸降临,但人生也总有这样那样的幸运来临,关得是想暗中帮助黄家姐妹,既不想让她们知道,让她们继续为明天而努力奋斗,同时也想在暗中为她们的未来投下一份保险。让她们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只要一转身,就会有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始终在身后守候,永远不再让她们的人生再一次陷入困境之中。 崔民强很是感动,对关得由以前的敬佩变成了深深的折服,从此视关得为人生前进道路之上的唯一一盏指路明灯。 在名为欢乐谷的包间之中,十几人会聚一堂,摆了两大桌,关得坐在主桌的主位,左边秋曲,右边碧悠,秋曲的左边是月清影,碧悠的右边是黄素琴和李映秀。 和往常一样,关得的穿着依然简单而朴实,就如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年轻人,既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又没有不可一世的盛气。但奇怪的是,他的简单和朴实之中,却有一股强大的中正平和之气,让人心生亲近和喜爱之意。 傲气让人臣服,却又让人敬而远之。盛气让人屈服,却又让人口服心不服。中正平和之气,让人心悦诚服。一个人,只有让别人从内心深处发自真心的折服,才能真正地成为人人敬仰的上位者。 秋曲的打扮依然随心所欲,宽大的毛衫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既显示不出傲人的身材,也衬托不出胸前山峰的高耸,还好,她没有在胸前挂一串奇形怪状的珠子。也不知是懒得去修理头发,长了也没有理短,还是故意想留长发,她的头发比以前长了不少,随意一束系在脑后,反倒愈加突显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如刚刚绽放的茉莉花一般清清爽爽。 碧悠也不再是盛装在身,而是穿了一件宽松的休闲服,和以前关得与她初见时相比,现在的她,温婉依旧,只是多了一丝岁月沉淀之后的优雅。 倒是月清影似乎刻意打扮了一番,微微画了眉,还施了薄粉,更显她一张美轮美奂的容颜如皎洁的明月,让人不敢逼视。只不过在她精美的容颜和清冷的神情之下,和往常相比,多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忧伤,是因为月国梁前景不明。 关得环顾四周,想当年,他独身一人在单城的回车巷中,一心寻死,而现在,他不再孤单,身边已经有了无数人围绕,有亲朋好友,也有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亲人。他不由一时感慨万千,想起不知隐身在何处的何爷和不知流落在哪里的亲生父母,人生总是在一失一得中沉淀了岁月悲观了离合,就举杯说道:“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为了今天的相聚,举杯同庆。” 众人轰然叫好,一起举杯。 “都静静,都静静,下面,听我讲话。”关得刚开了头,秋曲就出场了,她敲了敲酒杯,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就如迎风招展的花朵,无比耀眼,“我代表滨盛房地产公司董事会,向在座各位汇报一下滨盛房地产的现状。首先是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经过一个多月的施工建设,地基部分已经初步完工,即将进入回填阶段。可以说,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进展非常顺利,在保证施工质量的前提之下,提前一个月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工程……大家鼓掌。” 不等别人鼓掌,秋曲自己先带头鼓掌叫好。 众人哈哈一笑,也一起鼓掌叫好。 关得暗笑,不了解秋曲的人,还以为秋曲是喜欢抛头露面的性格,其实不是,秋曲是在活跃气氛。今天的聚会虽然盛大,但大部分人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彼此之间并不熟悉,所以气氛稍微有些拘谨。而且由于月清影愁眉不展的原因,气氛在拘谨之中,又多了一分凝重。 月国梁现在面临调动的难题,关得心里有数,而且他也正在想办法。但兹事体大,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问题,该放下时就得放下。人就应该活在当下,毕竟过去的烦恼已经过去,明天的烦恼还没有到来,当下开心,就是忘忧。 “其次是单城的惠民小区项目。惠民小区项目由于天凯全权负责,开工比省电视台项目要晚上半个月,但在于天凯非同一般的领导能力的带领下,惠民小区项目的进度居然超过了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可以预期的是,惠民小区将会成为单城安民工程的一面旗帜,从此高高矗立在单城的大地之上,永远见证滨盛在单城发展史上的丰碑!” 秋曲的演讲,不但激情澎湃,而且还很有煽动力,最主要的是,她的肢体语言也非常有感染力,不愧为主持人出身,很有调动气氛的手腕,顿时引发了众人热烈的鼓掌和叫好。曾登科几人虽然年纪偏大,但此时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个个眉飞色舞,热情高涨。 秋曲见气氛活跃了,热情调动了,她的目的达到了,就嘿嘿一笑,双手虚压,假装谦虚地说道:“虽然我的演讲很好,虽然我很有人缘,虽然我也很漂亮,但大家也不要太热情了。哈哈,我可不想被捧杀,适可而止,点到为止,差不多就行了。接下来,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宣布,这件事情,关系到滨盛未来的发展方向……”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想听听秋曲到底会有什么大事宣布。看秋曲郑重其事并且微带夸张的表情,难道说,滨盛会有什么重大变故不成? 似乎是故意吊人胃口,秋曲说了一半,却又不说了,端起茶杯喝水,还故意喝得很慢,似乎她真的很渴一样,其实喝了半天,也没有喝进去多少。她一边喝水,一边偷眼观察众人的反应,见众人都等得心急,尤其是黄素琴,几乎要按捺不住站了起来,她才得意地笑了,说道:“我是滨盛的副总,滨盛下一步的发展方向,还是由滨盛的董事长月清影宣布才对。下面,隆重有请月董事长讲话。” 福分 其实今天在座的众人,虽然大多是滨盛的人,但不管是碧悠还是曾登科几人,都隶属碧天集团。不过由于关得作为中间桥梁的缘故,碧悠和曾登科等人对滨盛的未来也充满了期待。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滨盛的发展壮大,必然会为碧天集团带来正面的带动作用。 月清影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没想到秋曲突然将她推到了前台,她一时微有惊慌,本不想讲话,却见关得向她投来了关心和鼓励的眼神,又一想,她毕竟是董事长,不出面也说不过去,就站了起来,一拢头发,微微一笑说道:“秋曲事先没有告诉我要发言,我也没有什么准备,就简单说两句。第一句,从今天起,我正式辞去滨盛的董事长一职,并提名秋曲担任滨盛的董事长。第二句,滨盛未来的发展方向是,做房地产行业的安居使者,以后滨盛只开发普通百姓买得起的楼盘,不开发高档楼盘和别墅,不哄抬房价,以业内良心作为滨盛的企业理念!我的话讲完了。” 如果说秋曲打了月清影一个措手不及——秋曲的原意是想让月清影高兴起来,别一个人闷闷不乐——那么月清影宣布辞去董事长一职,也打了秋曲一个措手不及,还让关得大吃一惊。 “清影……辞职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不好?”秋曲吓得不轻,月清影的决定太突然了,而且她也没有想当滨盛董事长的想法和心理准备。 “我已经决定了,秋曲,我真的不适合董事长的位置,还是让你来坐好了。不用以后说了,正好大家都在,借这个机会公布出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月清影态度坚决,又看了关得一眼,“我只当滨盛的股东好了,当你们坚强的后盾。” 见秋曲还要劝月清影,深知月清影脾气的关得知道她心意已决,点头说道:“好吧,我同意清影的决定,更为清影为未来滨盛定下的发展方向叫好。未来的滨盛,将会是石门乃至全省的房地产平价超市,只造老百姓买得起住得起的房子。” 月清影为滨盛定下的基调,是天下为公的大善,关得由衷地赞叹她的发心,只凭这一句话,他相信月清影的福分会增加许多。 想到福分,关得忽然又想起上次在高月和叶达成的偶遇。当时只顾和叶达成过招,没有仔细审视叶达成的面相,回来他再回想的时候,却赫然发现,他竟然看不透叶达成的格局! 之前在秋曲家有过看不清秋游格局的先例,关得总结出来的原因是因为他只能看到厅级以下官员的格局,厅级以上,他的境界就达不到了。可问题是,现在他进入了相师高门,相术应该相应地大有提升才对,况且叶达成也不是官场中人,为什么他会看不透叶达成的格局? 到目前为止,关得还没有正面接触过厅级以上的高官,他很想试一试以他目前相师高门的境界,能否看出一个副省级高官的官运,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将会是何等惊人的一幕。试想,一名已经达到副省级高位的高官,以后是否还有远大前程,他都可以一眼看穿,岂不是可以提前别人许多步抢占先机? 副省级以上,可就是省部级高官了,是真真正正的重量级人物。 同理,如果在商场之上,他也可以一眼看穿一个商界人士以后是不是可以坐拥亿万财富或是拥有非同寻常的影响力,又将是怎样的激动人心! 不过关得在兴奋之余,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看不透叶达成的格局,蓦然脑中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福分。对,就是福分,对一个人而言,什么最大?不是良好的出身,也不是完美的相貌,还不是过人的才识,而是福分。有一句话说得好,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福分,是一个人在世间安身立命的根本。没有福分,一个人别说拥有财富了,连寿命也会失去。 如果一个人的福分比关得的福分大了许多,那么关得在他面前,不管怎么用尽心机,也很难超越。想要超过对方的唯一办法就是提升自己的福分,在福分面前,一切计谋、算计和努力都是无用功。这么说,他之所以看不透叶达成的格局,原因就在于叶达成的福分比他大多了? 想通此节,关得心中豁然开朗,如果对方是官场中人,他无法看透对方的格局,对方可能是厅级或是副省级以上高官。如果对方是商界中人,他无法看透对方的格局,对方可能就是福分比他大了很多的福分深厚之人。也就是说,至少在短期内,他远远无法和对方相提并论。再如果对方既非官场中人又非商场中人,他还是无法看透对方的格局,那么不用说,对方十有八九是同道中人,是运师或者说是命师! 终于,在关得进入相师高门之后,悟到如何利用相术准确地判断各色人等的标准。这一点,何爷并没有教过他,相关的书籍上也没有记载,他是自己领悟而出。 至于如何提升福分,关得也大概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佛学许多典籍上对于福分和福报的解释,十分详细,他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读读佛经。 记得有一个很有成就的商界精英说过一句话,关得很是赞同——我信佛,我认为,人的成就和本事是没有关系的,成就是与福报有关系,所以有钱没有什么了不起,拥有本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赚到钱只是因缘际会而已。 福是什么? 福,在天为道,在地为德,在人就是福,也就是福分。 人生之福,在先天称为福分,在后天就是福报、福气,也就是福禄寿。一个人生下来之后,在生活之中的一切表现,都是福禄寿的具体体现。 福气在人身上最重要的表现,就是关得从格局上推算而出的运势。运势,就是趋吉避凶的能力,如:家庭和睦,子女健康成长,容易找到好工作,事业顺利,赚钱容易,等等。 如果说事业顺利、家庭幸福是有福之人的内在表现,那么有福之人的外在表现则是,神清气爽,精力旺盛,吉祥顺利。反之,无福之人的内在表现是事业不顺,家庭不和,外在表现则是神发灰暗,精力很弱,多病多灾。 《太上感应篇》说:“吉人语善、视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凶人语恶、视恶、行恶,一日有三恶,三年天必降之祸。” 人行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行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积德虽无人见,行善自有天知。 不过也有行善和行恶者,并不见得很快有福事或祸事降临,是什么原因呢?关得虽未深读过佛经,但对一些道教典籍还是有所涉猎,看过《太上感应篇》和改造命运的诀窍《俞净意遇灶公记》以及《了凡四训》等书,知道其中的道理:行善不昌,祖上必有余殃,殃尽必昌。行恶不灭,祖上必有余徳,徳尽必灭。 在座的众人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在聚会之时,关得忽然有所感悟,沉浸在了他对命运和福分关系的分析之中。如果一个人不能看清福分、福报和运势的内在关系,即使达到了运师的境界,也会因为福分不够、福报不足而无法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其实人之一生,命运的气运和运势从何而来?都是从福气和福报中而来。所以,掌握命运的关键在于要不断地提升自己的福分充实自己的福报,如此,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福有以下几个概念:福分、福气、福报、运势。 福分,就是人生在世所表现出来的幸运、健康、成就等的根本现象,福分也可以称为先天之福。 而福气、福报和运势,是福分在日常社会生活中的具体体现。高雅地讲,就是事业和爱情双丰收,通俗地说,就是有钱有势有美满的家庭。 人生在世,谁不追求拥有财富、名声和社会地位,谁不希望事事顺利,没有挫折?但往往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个中原因何在?原因就在于福分的多少。运气好者是有福之人,运气不好者则缺少福分。 所以说,福分,是一个人今生幸福、快乐、健康、成功以及一生好运的根本所在。谁福分大,坐官的话,官运亨通,经商的话,财源滚滚。 但一个人怎样才能不断地提升自己的福分,从而事业、爱情都无往而不利呢?何爷向关得所传授的改命之法,虽然不错,却过于笼统而不够细致,关得决定以后等他有了更多的真实感受和体验后,系统地将改命之法和提升福分的窍门整理出来,也算是一件善莫大焉的好事。 关得正沉浸在对于改命和提升福分的方法有了全新认识的喜悦之中,并没有想到,月清影无意中做出的滨盛只建造平价房的决定,不但极大地提升了她自己的福分,也为滨盛未来的强盛奠定了强大的基础。 关卡 在不久的将来,房价飞速上涨,远超百姓的购买能力。而滨盛始终坚持平价房的做法,虽然并没有改变全国房市一片红的现状,却在小范围内抑制了石门、单城乃至全省几个地市房价的失控,切切实实让许多百姓得到了实惠。 在各大楼盘的价格高到可望而不可即的天边之时,滨盛房地产开发的惠民小区,以低于最高价格将近一半的售价,让许多辛辛苦苦积攒了一辈子的钱却还是买房无门的百姓住上了新居。 滨盛在省内开发的小区,除了承接单位的家属院之外,只要是自己开发的楼盘,一律命名为惠民小区。若干年后,遍布全省各地市的惠民小区成了一道被无数百姓交口称赞的风景线,也让滨盛房地产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业内良心。 月清影的辞职,虽然引发了短暂的动荡,但动荡很快就平息了,众人又重新回到了欢乐之中。秋曲和黄素琴频频出击,和在座各位碰杯,秋曲快语如珠,口若悬河,黄素琴口无遮拦,大大咧咧,二人如穿梭的蝴蝶,以似火的热情和旺盛的精力点亮了整个聚会的高潮。 “得哥……”聚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崔民强悄悄挤了过来,坐在了关得的旁边,“你和清影姐闹矛盾了?” “哪里有,别胡思乱想。”关得见崔民强挤眉弄眼的样子,知道他又想歪了,笑了笑,“清影可能还是觉得她不太适合抛头露面,性格即命运,这句话可不假。清影的性格太清冷了,虽然来到石门后改变了不少,不过还是不可能从根本上改变。她从台前走到幕后,做一些后勤工作,对她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说得也是,可是我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像是被你抛弃后的自怨自艾。”崔民强贼眉鼠眼地一笑,“我说得哥,你马上也二十五岁了,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总是这么晃着,也不是个事儿,是不是?你玩得起,人家秋曲、碧悠和清影的青春可耗不起。” 虽然崔民强的样子很猥琐,关得很想给他一脚,但他的话却又不无道理。可问题是,关得自认在感情问题上处理得还算平衡了,身边的三个女人,月清影和他算是有几分感情,却一直若即若离。碧悠自不用说,如同家人一样。而秋曲和他,虽然也有偶尔流露的好感,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而且很明显,秋游也不希望秋曲和他有什么超出纯洁友谊的发展。 不过话又说回来,三个女人围绕在他身边,他未娶,三人未嫁,又都是适龄青年,难免不擦出火花,难免不被人猜测。 只是关得也不敢肯定,谁才是他最心仪最合适的伴侣? 难道是碧悠? 遥想当年,关得初到单城,最先见到的让他枯涸的内心激起涟漪的背影,就是碧悠如风摆杨柳的细腰。不想才过去不到一年光景,世事变迁,在他的记忆中最温馨印象最深刻的背影,已经如呼啸而过的岁月,淹没在了往事深处,从此,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最纯真的最难忘怀,最刻骨的最是深刻。不管是在一碗香第一次见到碧悠回味悠长的背影时的惆怅,还是在桃花居中和碧悠似水流年的平静生活时的随意,关得此时想起,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慨。 而当年在单城二环路上和月清影的一次狂奔,狂奔之后的一次意乱情迷,以及在在人间的几次接触,月清影就如从月宫之中走出来的仙子,在他面前展现了最生动最真实的一面,而他在当时何尝没有对月清影有过心动一刻呢? 只是时过境迁,他对月清影慢慢变淡的心思并非是因为秋曲的出现,而是随着他境界的提高以及事业的扩大,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命门之道和事业之上,对感情的心思淡化了许多。还有一点,月清影有时过于幽怨的目光和喜欢自怨自艾的性格,让他在无奈之余,很想月清影能走出心中的小世界,投身到外界更广阔的大天地之中。 至于他和秋曲……关得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他和秋曲的关系,算了,不想了,越想越头疼,也许有一天,机缘到了,一切就会水到渠成地解决了。 这么一想,他的目光落在正在四处敬酒的秋曲身上——天知道秋曲的酒杯里是雪碧还是白酒,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秋曲从开始到现在,和每个人都碰杯,至少喝了一斤白酒了。 秋曲到底有多大酒量,关得不清楚,但他相信秋曲绝对喝不下一斤白酒。秋曲是在笼络人心,是在团结大多数人,对秋曲的所作所为,他暗中持赞许之意。不过让他暗笑的是,和秋曲秋大董事长碰杯的人在受宠若惊之余,肯定想不到豪爽的秋董事长杯中所谓的白酒,或许只是雪碧,甚至有可能只是白水。 关得太了解秋曲了,别看秋曲表面上豪爽、大大咧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其实骨子里,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女人,人前人后的大气,不过是她的伪装罢了。也就是说,秋曲是很能适应各种场面并能和形形色色的人物打交道的性格,但在背后,她却是一个很传统很贤惠的女孩。除了……除了她习惯性的嘴上不饶人之外。 “别光说我,你呢?”关得嘿嘿一笑,收回了目光,问起了崔民强。 “我什么我?我和素琴商量好了,明年五一结婚。可是我又不忍心走在得哥的前面,得哥,你给我个准信,如果两年之内你还不结婚的话,我就娶了黄素琴。如果你明年有意结婚,我就等你一等。怎么样?哥们儿够兄弟吧?主要也是黄素琴催得急,让我很头疼。以前总担心找不到媳妇,现在天天被人逼婚,哥们儿感觉到的不是有人非要和我过一辈子的幸福,而是即将上套一辈子的痛苦……” 崔民强和黄素琴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恋,一切都源于关得的一次住院,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姻缘。如果说子女是债务,无债不来,那么夫妻则是缘分,无缘不聚。关得为崔民强和黄素琴感到高兴,二人结婚后,对黄素素也是好事,至少相依为命的姐妹在经历了人生的不幸和磨难之后,终于要有一个安稳的家庭了。 “知道清影为什么闷闷不乐吗?”没再和崔民强继续感情上的话题,关得的心思又落到了月清影身上,“她是在担心月伯伯。” “月市长怎么了?”崔民强离开单城后,和关得对单城的一举一动依然密切关注不同,他对单城几乎不再关心,更不用说单城官场的变动了。 “月伯伯现在面临着人生中一个重大的关卡。”和石门市政府换届在即一样,单城市政府的换届,也提上了日程。作为常务副市长,月国梁如果还留在单城的话,很难再前进一步。之前月国梁就动过要调出单城的心思,奈何月国梁在省委的老领导并不建议也不支持月国梁调离单城。月国梁得不到老领导的支持,想动一动,几乎没有可能。 但关得清楚月国梁的心思,在经历了单城大捷之后,月国梁暂行市长权力,主持市政府工作期间,大干实干,为单城做了一系列实事,也算是为他在单城担任十几年的副市长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也正是因此,他心思大动,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毕竟当了多年的副市长,想扶正,当一届市长也是人之常情。 月国梁想担任市长,除非调离单城,调到外地,只是他在省委的老领导,再一次对他的想法明确反对,而且还告诉他,最好继续留在单城,再在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上干上一届,最后在单城安稳退下,也算功德圆满了。 月国梁年纪还不大,他还有足够的上升空间,怎会继续在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上不动?老领导出于什么顾虑不帮他,他不知道,但他却不甘心,亲自跑到省委,想多方做做工作,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他调离单城并且想要高升一步的想法,没有得到任何省委领导的响应。相反,凡是熟识的领导都劝他继续留在单城,为单城的建设,站好最后一班岗。 已经为单城站了十几年岗的月国梁,实在是不想再在单城待下去了,况且他在副市长的位置上干了十几年,还继续常务副市长的职务,实在是一点儿干劲都提不起来。 月国梁为此苦闷不堪,他的苦闷传递到月清影身上,就成了月清影的郁闷。 至于沈氏父子的最终下场是,沈新被免职,并且开除党籍,政治生命彻底终结,而且他还主动和刘欣离了婚,并且当面对刘欣说,等他出来后,他会和谢飞飞生活在一起。沈伟强住院一个月后出院,还没有回家就被警察直接带走了——其实他也无家可归了,等待他的,不是死刑就是一辈子的牢狱之灾。 疑虑 沈新逆天改命的结果就是被天地平衡之力反弹,最终落了一个鸡飞蛋打的下场。可见一个人如果天生没有福分,强行改命强行提升运势和福分的做法,会有无比严重的后遗症,稍有不慎,就会输掉整个人生,甚至是生命! 面对月国梁的困境,关得很想帮一帮月国梁,却无能为力,他现在虽然已经是相师高门的境界,但还是太弱小了,首先在经济上没有呼风唤雨的实力,在政治上也没有翻云覆雨的影响力,更不认识省级高官,完全帮不了月国梁半分。所以月清影闷闷不乐,他也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关得无奈地想,如果他跟随的不是何爷而是毕问天或是杜清泫,以毕问天和杜清泫的影响力,月国梁的难题,会不会迎刃而解? 才想到这一点,关得的手机突然就响了。一看来电,关得顿时吃了一惊,居然是花流年。 平常花流年来电,也不至于让关得吓一跳,可问题是,现在他刚刚想到毕问天和杜清泫,花流年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也太巧了,巧到让人疑心毕问天和杜清泫是否真是无所不知的神仙。 “花姐,最近是不是春风得意,忘了我了?”关得上来就是一句调侃,他也清楚花流年的为人,越是调侃,越让花流年觉得和她关系密切。 “说什么呢关兄弟,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你可是我最难忘怀的初恋呀。”花流年一听关得的话,顿时点燃了心中的火焰,“别说我春风得意忘不了你,就是我在新婚之夜也不会忘了你。关兄弟,你再说我会忘了你的话,我就太伤心了。” 关得没想到花流年越来越口无遮拦了,脸皮之厚,语言之挑逗,几乎让他无法接招,他呵呵一笑:“花姐最近是不是和贾宸默进展神速呀?” “别提了,贾宸默真是太肤浅了,没见过女人一样,天天围着我跟苍蝇一样嗡嗡地转来转去,烦都烦死了。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贾氏集团接班人的分儿上,我早就一脚踢开他了。现在呀,我天天捏着鼻子忍受他,不过虽然烦,但有时想想,女人一生图个什么?不就是图个安逸图个衣食无忧。如果有一份庞大的家业可以随便挥霍,哪个女人愿意抛头露面在外面风吹日晒,你说是不是?”花流年打开了话匣子,就如江河决堤一样,不尽废话滚滚而来。 关得忍住笑,虽说贾宸默确实不怎么样,但被花流年形容成苍蝇,也实在过于贬低了,而且花流年也不想一想,苍蝇喜欢围着什么东西嗡嗡飞个不停?唉,真是服了她了,她的话多和秋曲的话多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她完全是没有智慧地乱说一气,秋曲则是有轻有重地有的放矢。 不过关得还是乐见花流年和贾宸默的进一步发展,以贾宸默的德行,花流年配他也算对得起他的尊容了。如果他不是有一个有钱的爹,以他的形象和本事,别说花流年会主动上门了,恐怕没一个女人会喜欢他,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是不可能。 “花姐,这么说,你和贾宸默快要谈婚论嫁了?”关得相信花流年打来电话,不会只为和他说她的恋爱,肯定会有别的事情,不过先顺着她的话向下说,就当是热身了。 “还早,还早,哪里有这么快。在没有弄清贾氏集团到底有多少资产之前,我才不会让贾宸默得手。不对,应该说在贾氏集团的股份没有转移到我名下一部分之前,贾宸默碰都别想碰我。我说关兄弟,你说我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咯咯……”花流年笑得很开心,又说到了木锦年的近况,“锦年最近也不错,植物园项目让他翻身了,看他的意思,估计明年也想进军石门。如果我再和贾宸默成了好事,我肯定也会常在石门了。关兄弟,到时锦年也来石门,我们就从单城全部转移到了石门,又会在石门把酒言欢了,该是多么美好的未来呀。” “是呀,是很令人向往的场景。”关得故意不问花流年来电到底有什么正事,不过他明显听了出来,花流年要说到正题了。 “对了,关兄弟,你说,如果月国梁也调到了石门当石门的市长,该有多好。到时候,我们在石门有月市长的照应,也能站稳脚跟了,是不是?” 以月国梁的资历,调任石门市长,也不是没有可能,当然,前提是上面有人照应,有人提名,再加上有人推动才行。石门毕竟是省会,省会市长的宝座,虽然和其他地市的市长平级,但上升的空间更大,前进的机会更多。 花流年一向很少关心政界的事情,突然有此一问,肯定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授意,关得就呵呵一笑:“愿望是很美好,可惜,现实很残酷,石门市长的宝座,不一定有多少人在抢。怪了,花姐怎么突然关心起政界的事情,难道说,你有门路?” “关兄弟,你是聪明人,应该早就猜到了我的来意。行了,不和你扯了,就明说了吧。毕爷传话说,如果你能跟了毕爷,月国梁就会是下一届的石门市长。”花流年传话完毕,长出了一口气,“唉,说实话,让我和你打情骂俏还成,让我替毕爷传话,还真不是我的长处。这事儿,本该让锦年或是元元出面,也不知道毕爷怎么就选中了我。行了,关兄弟,我的话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毕问天开出的条件果然诱人,一个石门市长的宝座,他居然连眼睛也不眨,直接当成了筹码,难道说,毕问天的影响力真的强大如斯,可以左右一个厅级高官的调动?关得不是怀疑毕问天的能力,而是此时以他的境界,他实在想象不出毕问天到底有什么手段可以一言而定,让近乎走投无路的月国梁稳坐石门市长之位? 也许有朝一日等关得也成为一个在政商两界都可以呼风唤雨的真正高人之后,他才能深刻地体会到为什么一个命师会被人称为隐形掌门人! 想了一想,关得确实无话可说了:“花姐,替我转告毕爷,就说我谢谢他的好意。” “就这些?”花流年不明白关得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拒绝了,还是想再考虑考虑?” 深受何爷理论影响的关得,坚信如果月国梁福分到了,他必然可以坐上石门市长的宝座,如果福分不够,强行提升福分坐上的话,最终也不会有太好的下场,所以,他轻轻地笑了笑:“花姐,请你再转告毕爷一句话,如果有机会,我有一些问题想当面向他请教。” “行,没问题。对了,毕爷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花流年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捎东西不能少,捎话不能多,是做人的诚信,当然了,捎话如果捎少了,也是不行。毕爷还说,其实,你的许多困难,以何爷的能力,他一句话就能解决。何爷不管是实力和影响力,都超过他和杜清泫许多。” 花流年的电话挂断了,关得的心思却活络了,如果说毕问天想借月国梁的升迁来让他转投到毕问天阵营的做法,还不太出人意料的话,那么毕问天对何爷的无端猜测,就不得不让关得怀疑毕问天到底是什么用心了。 好吧,很明显毕问天是想挑拨离间,但让关得不解的是,毕问天完全可以从别的方面来挑拨他和何爷的关系,为什么偏偏要说何爷暗中拥有惊人的实力和影响力呢?诚然,自从他认识何爷以来,何爷确实也有许多秘密,不提何爷的身世,就是他隐居市井之中几十年,不管是在运师境界上的实力还是在政商两界的影响力,和毕问天、杜清泫相比都差了太多。 以他对何爷的了解以及何爷传授给他的知识和本事,足以证明何爷在天资之上不比毕问天差。不,应该说,何爷比毕问天更有资质也更顺应天道,那么何爷理应比俗事缠身的毕问天至少在运师境界上高一等才对。 可是为什么,何爷几十年来没有提升境界呢?关得百思不得其解,除此之外,他还对何爷接二连三的消失也颇有猜测,尤其是最近一次,一走就再也没有了下文,仿佛何爷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 “毕问天阴魂不散呀,得哥,是不是毕问天和杜清泫联手了?我们现在没有了何爷坐镇,全靠你一个人硬撑的话,确实难为你了。”崔民强大概听到了关得的电话内容,他一改嘻嘻哈哈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许多。 关得笑了笑,没有说话,目光却投向了与会的每一个人。秋曲如雪中一枝梅,花开正艳。月清影如月下幽兰,孤芳自赏。碧悠如春天的迎春花,温婉优雅。黄素琴如夏天的米兰,芬芳而热烈。而其余人等,曾登科几人,老当益壮,神采飞扬,曾伟贤和于天凯和以前相比,沉稳了许多,也多了大将之风。 ------------ 06 许多事情只能适可而止,进一步就是雷区 赵乘风含蓄而笑,心想一向自傲的叶达成也有被人吊起胃口的时候?叶达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没有深思关得和他整个对话的过程,其实就是关得步步深入徐徐诱导的心理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关得和叶达成的第一战,以关得获胜而告终。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 虽然关得现在的班底已经初具规模,但别说和杜清泫相比了,相信就是在毕问天面前,也还是一棵弱不禁风的小草。确实如崔民强所说,如果在石门交手,没有何爷坐镇,再万一毕问天和杜清泫联手对他出手,他真的有可能一败涂地。 一时想多了,关得在众人的欢闹之中,沉思了。 见关得沉静如水,崔民强心中一时感慨万千。眼前的关得,和他从小认识的关得并无什么不同,但在熟悉之中,又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想当年,关得在中部平原的小县城中,当他们的孩子王时,经历了不幸的童年。还好,后来得哥考上了下江兴元大学,也算是出人头地了,但谁能想到有一天让他们敬仰的得哥会落魄到想要自杀的地步?又有谁能想到,才过去大半年的光景,得哥就从一个一无所有走投无路的失败者,摇身一变成了坐拥数家公司股份的隐形富豪? 尽管说来,其实关得现在虽然比以前有钱多了,但在真正的富豪面前,他还差了很多。不过在崔民强眼中,关得是滨盛的第二大股东,是碧天集团的第二大股东,又是一碗香的幕后掌舵人,以后说不定还会和秋曲以及更多的政商两界的名流成为合作伙伴,关得的未来,不可限量。 不提未来,就是现在,以崔民强的估算,关得的身价也在千万以上了。光是滨盛在单城和石门的两个项目,最后的利润少说也有三千万,说不定连五千万也有。以关得在滨盛所占的股份比例,分红一千万不在话下。 当然,崔民强也不是不知道碧天集团亏损的现状,不过在他看来,得哥出马,一个顶俩,碧天集团的危机肯定可以在得哥的运筹帷幄之下,顺利解决。 “对了得哥,如果月市长调到石门当市长,我们现在面临的困难就不是困难了。月市长一点头,卓氏集团的烂摊子就马上可以交给碧天集团。月市长再一点头,滨盛还可以再多拿几块地皮,多开发几个小区……也别说,月市长还真是一个棋眼,只要他的位置一放对,我们在石门的棋就全盘活了。” 崔民强的思路,关得何尝没有考虑到?也必须得说,毕问天的诱饵不但诱人,而且抛出的时机还非常高明,换了一般人,也许真的就禁不住诱惑,答应了毕问天的条件。 只是关得很清楚毕问天一心拉他加入阵营的用心,如果他加入毕问天的阵营,毕问天如虎添翼,在以后攻城略地的争夺战中,必定可以无往而不利。而他如果追随了毕问天,必然要事事听从毕问天的安排,以毕问天不择手段的行事手法,如果毕问天让他出手暗中伤人或是背后使坏,他难道也要下手不成? 理念不和永远无法达成共识,他和毕问天原本就是两种人,道不同永远不相为谋。 关得一边想,一边无意中收回目光,看向了崔民强。原以为只是随意一瞥,不料一看之下,顿时让他大吃一惊! 在崔民强眉飞色舞的表情之上,关得突然发现了一股隐藏很深的黑气!黑气盘旋在崔民强的印堂之上,初看很不明显,若是细看的话,如一条狰狞的黑虫,不停地转动。 换了以前,关得断然看不出来崔民强印堂之上的黑气,主要也是他和崔民强太熟了,通常情况下不会注意到崔民强面相上的微小变化。现在他进入了相师高门之境,观察力提升了不少,才在一瞥之下就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关得吃了一惊,静心再一细看,几乎震惊得拍案而起!崔民强不但运势大减,而且如果用一句相术中最常见的话来说就是:崔民强印堂发暗,霉运高照,近期必有血光之灾。 “怎么啦得哥?”崔民强注意到了关得的异常,还以为关得被他气着了,嬉皮笑脸地说道,“不是吧,你不是小心眼的人,这就生气了?” 关得唯恐自己看错了,又打量了一遍崔民强,没错,崔民强运势衰减得十分明显,以他的境界,甚至可以看出崔民强整个人的神采都黯淡了几分。 按照民间说法,一个人福星高照的时候,会神采飞扬,印堂发亮,双眼有神,走路铿锵有力。而走背运的时候,会无精打采,印堂发暗,走路都会撞鬼。更神秘的说法是,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有光,但是大小、颜色各不相同。凡是有权有势有大福分的人,大都是红光、紫光。而清高正直的人,大都是白光、青光。恶人败类以及即将走霉运的人,大都是黑光、灰光。 传说以前有一个高人可以看到每个人头顶上的光,他曾经有一次见过一个东北的土皇帝。一见之下,顿时大惊,土皇帝头顶之上有三丈高的红光,冲天而起,显示出极强的运势和无人可及的福分。但后来他再次见到土皇帝时,却惊奇地发现,土皇帝头顶上的红光变得非常微弱了,只有五六尺高,而且就如即将熄灭的蜡烛一样,灰暗而摇摇欲坠。 十天后,土皇帝被日本炸死。 “民强,最近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没有?”关得和崔民强太熟了,知道崔民强以前的运势一直平稳上升,现在突然下降,必定是有变故发生,而且还是重大变故。 “没有呀。”崔民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可是知道关得的相面术不但神奇,而且十分准确,他下意识一摸脸,“怎么了得哥,我要倒霉了?” 何止是倒霉,怕是会有性命之忧,不过关得却不敢说出真话,怕给崔民强太大的心理压力,只好含糊其词地说道:“你最近要多注意一些,走路的时候多看车,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走人行横道,还有,去工地的时候,必须戴上安全帽。” 崔民强听出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得哥,你可别吓我。快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印堂发暗,要倒大霉了?” 按说崔民强如果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运势不会衰减得这么迅速,除非背后有人对他暗下毒手。问题是,现在杜清泫已经远去京城,毕问天也不在石门。好吧,就算毕问天又重新站回了何爷的对立面,可是现阶段毕问天和何爷一方也没有什么利害冲突,毕问天为什么要偷偷冲崔民强下手?要下,也应该朝他关得下手才对。 关得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起一件明代的公案和一件近代的神奇之事,又问崔民强:“你在工地上,是不是挖出了什么东西,或是打桩的时候,碰到了打不下去的情形?” “没有呀。挖槽的时候,一切顺利,没有挖出蛇窝,更没有做出烧死一窝蛇的坏事。打桩的时候,也没有遇到龙穴这样的怪事。”崔民强现在基本上确定他肯定要有麻烦了,心里怦怦乱跳,“得哥,我到底是会喝水呛死还是出门被车撞死,又或者是被手电电死,你到底给一个准话呀,哥们儿也好先做好心理准备,做一个慷慨就义的明白鬼。” 原来崔民强也知道方孝孺和下江盘龙柱的故事,关得知道不好再瞒着崔民强什么了,就说:“民强,你确实运势大减,最近恐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应在你的身上。奇怪了,好好的,你怎么就触了霉运呢?” 方孝孺的父亲为祖先选坟时,选中了一块风水很好的墓地,准备第二天就动工。当晚,方父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红衣老者向他礼拜,说道:“你选好的坟地,原本是我的住处。请你宽限三天,等我和我子孙搬走之后,再造坟墓,我一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红衣老者再三哀求,连拜数次,言语恳切,态度恭敬。 次日醒来之后,方父以为梦中的事情都是虚妄,已经定好的黄道吉日,怎么能更改?于是他还是如期动工。才一挖土,就挖出了一个洞穴,洞穴中有红蛇数百条。方父见状,想起红衣老者的话,也没放在心上,下令将红蛇全部烧死。结果一把大火,生生烧死了洞穴之中的数百条红蛇。 当晚,方父又梦到了红衣老者,红衣老者满面仇恨,泪流满面地控诉:“我再三请求你宽限三日,至心哀求,你却烧杀我族子孙八百多条,你就不怕报应吗?好,你灭我族,我也灭你族!” 方父以为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并未放在心上。祖坟建好之后不久,方孝孺就出生了。刚生下来时,方孝孺舌头尖如蛇形,天资聪颖,长大后,官至翰林学士,名震一时。 后来燕王朱棣扫北,夺了天下。因为方孝孺文采出众,又是天下读书人的师表,朱棣让方孝孺写榜文诏告天下。结果方孝孺却说朱棣是燕贼篡位,惹得朱棣大怒,斥责方孝孺难道不怕诛灭九族吗。方孝孺却说,九族有什么,何不诛灭十族。朱棣一怒之下,就诛杀了方孝孺的十族。 本来人只有九族,加上方孝孺的老师也算上一族,一共十族,共诛杀八百多人,人数和方父所杀红蛇完全相同! 是福不是祸,是祸未必躲不过 关得小时候也常听老人们讲,不要打蛇杀龟,蛇和龟都有灵性,会来报仇。而以前老人们在修建房屋的时候,如果挖出了蛇,都会放走,不会杀死。所以他才问崔民强是不是在工地上挖地时挖到蛇窝了。不管方孝孺的公案是真是假,也不管老人们的话是不是有科学依据,不杀生总归是好事。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不杀生者,天不杀之。 所以说,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而下江盘龙柱一事,则是发生在现在下江的一件活生生的奇事! 凡是经过下江高架路交汇的中心——延安路、成都路高架的人,无一不被东西高架与南北高架相交的主柱上装置的精美龙纹所吸引。一根高架石柱上,围上白钢,在银底上盘着九条金色的龙。金龙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犹如即将腾空飞去一样。 为什么在下江高架桥下几千个主柱中,唯独这一个主柱要盘九条金龙呢?背后,有一个众说纷纭的故事。故事的真假暂且不论,但从故事之中引发的启迪,却是颠覆了许多人所谓的科学观,让人心中多了敬畏神明和天地之心。 为了改善交通,下江市同时上马了贯穿东西南北市区的两座高架桥,工程一开始进展很是顺利,但是,当东西高架和南北高架交汇之处合龙时,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高架桥主柱的基础地桩怎么也打不进去。 地桩就是下部埋在地下,上部支撑高架桥主柱的地下部分,地桩事关整个高架桥的质量,承载了高架桥大部分的重量,如果地桩打不好,高架桥的安全就无法保障。 而现在,地桩受阻的地方偏偏是东西南北高架的交汇之处,受阻在下江最高的高架主柱之下!也就是说,如果问题解决不了,东西高架和南北高架的进度,将会同时受到影响。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根据设计和地质资料显示,下江的土层没有硬质层,怎么地桩就打不进去呢?不少专家和技术骨干都攻关研究,想破解难题,但不管使出什么招数,地桩就如遇到了铜墙铁壁一般,没有一丝要打入的迹象。 这可怎么办才好?如果地桩打不进去,会耽误东西南北两大高架的工期,是重大事件。但不管动用多么先进的设备,使出怎样科学的方法,地桩就是纹丝不动,打不进去半分。 终于,科学束手无策了。 后来,在工程停顿了一段时间后,也不知道是谁出了一个主意,说是可以请高僧出面,也许可以解决问题。但领导一听坚决反对,说绝不允许封建迷信出现在现代化的建设之中。不过领导的反对并没有持续多久时间,工程的停工带来了损失和严重后果,谁也承担不起相应的责任,最后,只好暗中请来了寺庙的一名高僧。 高僧来后,围着地桩地点查看了一番,最后缓缓说道,地桩所在之地,镇压着一条犯了天条的神龙。世间的设备再先进,也打不破神龙身上的枷锁,只能诵经替神龙消了罪孽,让神龙归位,才能打下地桩。随后高僧又喟叹一声,说他由于泄露了天机,来日不多了,就让他许身报德,为下江信众造福,为下江的建设尽一份绵薄之力。 高僧提出两点要求,一是七天内造一根盘九条银底金龙的主柱,二是高僧同时会为神龙诵经。准备妥当之后,高僧开始诵经。七天之后,龙柱造好,按照高僧的吩咐,在某时某刻开始动工。让人惊奇不已的是,地桩果然顺利打入了,不偏不倚,完全符合设计标准,东西南北高架严丝合缝! 而高僧回去后,不几日无疾而终。 此事的真假暂且不论,至少到现在,每一个路过下江两大高架桥交汇之地的过客,都可以看到九龙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当年关得在下江上学的时候,也曾经路过此处,亲眼见过九龙柱。 九龙柱的真实存在,让每一个亲眼目睹的人,都不由自主心生敬畏之心。古人说,抬头三尺有神明,孔子说,敬鬼神而远之,不管是不是相信有神明的存在,至少也应该有所恭敬。敬天敬地敬神明,才终归不会被天地神明所厌恶并且摒弃。 既然崔民强没有打蛇杀龟,又没有触怒天地神明,他怎么就突然要倒霉了呢?关得脑中迅速转了一转,联想到刚才花流年的来电,莫非是毕问天在背后下的黑手?可是毕问天为什么不冲他下手,而冲崔民强下手呢,不应该。 虽然关得可以看出崔民强有可能面临血光之灾,却并不知道崔民强到底会遭遇什么样的灾难,更不知道灾难什么时候会降临。他见周围无人注意到他和崔民强,不想事情闹大,就悄悄一按崔民强的手:“是福不是祸,是祸也未必躲不过。民强,你先别有心理负担,也别紧张,更不要声张,我再想想办法,也许可以化解。” 崔民强说不紧张那是骗人,再心胸开阔的人一听到自己可能会有血光之灾,也会胆战心惊,何况他亲眼见识过关得的神奇,知道关得的话一向准得吓人。不过,他努力平息了心情,深呼吸几下,见黄素琴还跟在秋曲身后,笑得跟灯光一样灿烂,暗中告诫自己说,男人就应该有担当,不该说的事情,就不要说出去,省得让自己的女人担心。黄素琴又不是一个藏得住心事的人,她一旦知道了,全世界就知道了。 “得哥,你放心,我哪怕就是下一分钟死了,这一分钟,也会笑着活下去。”崔民强一咬牙,脸上流露出决绝之色,“万一我真的遭遇了什么不幸,得哥,拜托你照顾好黄素琴和黄素素,把我的遗产一半给我爸我妈,一半给她们,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说什么呢你?”关得伸手一敲崔民强的脑袋,生气了,“别说丧气话,有我在,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今天太晚了,这样,你明天一早去买一千条鱼放生,然后再去一趟寺庙,拿五千元供养三宝。做完这两件事情后,再去敬老院做一天的义工,照顾孤寡老人,下午再去孤儿院帮助流浪儿童……连续三天,每天都是这样,不能中断,记住没有?” “记住了。”崔民强一向听关得的话,现在又是紧要关头,他哪里还敢迟疑半分。不过也正是他之前一直跟随关得积德行善,现在让他去做这些事情,他不会有任何抵触心理。 临时抱佛脚的事情要不得,一是善恶之报不是立竿见影的事情,需要平常多积福行善才会见效,就和平时要多赚钱多存款一样,等到大病来临时,才有足够的钱可以治疗。二是如果不坚持积福行善,天道不会护佑,那么在大难来临之前,会连预备的时间都没有。 也就是说,如果崔民强福分不够,他连遇到关得指点的机会都没有。打个比喻,坚持积福行善的人,不但在大病来临时会有钱治病,而且还会遇到一个良医,不但会提前帮他查出病情,将大病扼杀在早期,而且还有药到病除的本领。 但如果平常不积福行善,有可能一发现病情就是晚期了,而且还无钱医治。人生之中,各种悲惨的遭遇会不期而至,穷时多积福,富时多行善,绝对是人生必须时刻铭记的法宝。 关得又打量了崔民强的面相几眼,心情愈加沉重了几分。没错,崔民强的面相不管怎么看都是即将面临血光之灾的厄相。 厄相分为几种,有水厄相、火厄相和兵厄相,顾名思义,三种厄相分别是指会被水、火和兵器所伤。崔民强的厄相既非水厄相也不是火厄相,但如果非说是兵厄相,似乎也不太准确。关得一时也迷惑,才深深地感到,别看他已经到了相师高门的境界,但在没有迈进运师之门之前,在对命运的把握和对运势的推算之上,还是雾里看花一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关得,你今天的表现很奇怪,是闷闷不乐还是心事重重?”正当关得深思崔民强的问题时,不知何时秋曲来到了他的身后,猛然拍了他一下,结束了拼酒战斗的秋曲此时脸色红润,似乎真的喝醉了一样,“我喝醉了,你一会儿得送我回家,听到没有?” 关得正心烦意乱,被秋曲冷不防一拍,顿时火了,伸手一推秋曲:“别捣乱,烦着呢!” 不料用力过大,他又是太极高手,不知不觉间就用了巧劲,而且正好推在秋曲的胸前。秋曲猝不及防,手中还拿着酒杯,手一扬,酒杯脱手而飞,她接连后退数步,“哎哟”一声撞在了月清影身上。 幸亏有月清影挡了一下,否则秋曲非得摔一个大大的跟头不可。 热闹而热烈的气氛,因秋曲的一摔,而顿时变得凝重了,房间内热情的火焰瞬间降到了寂静的冰点。 人生无处不相逢 “你……”秋曲一脸错愕,不认识一样看着关得,“你吃错药了还是吃多了,干吗推我?关得,你得给我一个说法,你欠我一个道歉,要不,我和你没完!” 秋曲的语气很冰冷,表情很僵硬,一副要和关得拼命的样子。 所有人都惊呆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现了意外事件,而且看秋曲气势汹汹的样子,是要翻脸? 月清影急忙一拉秋曲,想劝秋曲别和关得闹,关得毕竟是男人,男人最在乎在人前的面子了。不料秋曲好像是真的恼了,一甩月清影的手,恨恨地说道:“谁也别劝我,谁劝我,我跟谁急!” 房间之内顿时鸦雀无声,都被秋曲的气势吓得不敢说话了,就连平常最大大咧咧的黄素琴,也是第一次见到秋曲怒气冲冲的样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秋曲姐……”崔民强知道关得的心烦意乱是因他而起,急忙站了起来出面圆场。 “你闭嘴!”秋曲用手一指崔民强,“你坐下!” 崔民强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众人更是不敢开口了,秋曲霸气外放,竟然震慑得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一怒之威竟然恐怖如斯,都没想到,平常嘻嘻哈哈看似热情似火的秋曲,硬气的时候,居然也可以盛气凌人! 于是,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到了关得身上,倒要看看,关得是会臣服在秋曲的淫威之下,还是会奋起反抗。 月清影不知该站在谁的一方,平心而论,她和秋曲认识的时间比认识关得的时间,多了数倍有余。最近一段时间,她又和秋曲同吃同住,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学生时代,如果说她和秋曲不是无话不说的闺蜜,就没人是了。 可问题是,她和秋曲走得再近,关得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却是远高于秋曲。如果说关得和秋曲同时身处危险之中,需要一个人以命换命,她会毫不犹豫地舍命去救下关得,却不会不假思索地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秋曲的生存。 和秋曲相处越密切,月清影越觉得和她相比,还是秋曲更适合关得。尽管她不甘心秋曲后来者居上,但如果为了关得以后的幸福着想,就她的观察,秋曲确实如何爷所说,不管是事业还是生活,都是关得莫大的福分。只是感情上的事情,总是让人剪不断理不乱,让她真的拱手将关得让与秋曲,她怎能情愿? 一直受传统思想教育的月清影,始终有一个从一而终的梦。她固执地认为,一个女人一生或许可以喜欢几个男人,但一生只能守护一个男人。其实她何尝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她比关得大了几岁,又因为性格上的原因不是关得的良配,或许她可以藏身幕后,做关得身后的女人,哪怕永远不能和关得并肩走在一起,也好过永远不能在一起。 只是,她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成为曾经被自己厌恶的第三者。 在感情的世界里,却没有先来后到一说,秋曲虽是后来者,却在和关得的感情追逐中,渐渐走到了她的前面。月清影不愿意承认的是,她分明看出了关得对秋曲的迁就和忍让,而迁就的前提是好感,忍让的前提是喜欢,也就是说,关得也许真的喜欢上了秋曲。也许就连关得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在秋曲面前一次又一次的退后,会让秋曲当成是他喜欢她的暗示。 女人就喜欢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撒娇、打闹或是无理取闹,以试探男人对她的耐心和爱心。不知何故,月清影一颗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里,虽然关得是无意中推了秋曲一把,但秋曲却不依不饶。她其实猜到了秋曲的心思,秋曲就是想看看,关得在人前到底会忍让她几分。 忍让她越多,就证明关得越在乎她。月清影十分紧张,关得到底会怎么回应秋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挑衅,是拍案而起,还是忍气吞声? 碧悠没喝一滴酒,头脑无比清醒,刚才发生的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不免埋怨秋曲的无理取闹。她和月清影不同,和秋曲没有太多的接触,又本能地不喜欢秋曲夸张的性格,觉得秋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关得下不来台,实在很不应该。如果秋曲再闹个没完的话,她不惜和秋曲翻脸也要维护关得的尊严。 众人的心思虽然和月清影、碧悠不完全相同,却也是大同小异,都想看看关得会怎么化解来自秋曲的盛气凌人。 不料让众人失望的是,关得既没有拍案而起也没有忍气吞声,只是愣了一会儿,忽然站了起来,来到秋曲面前,一扬右手。秋曲以为关得要打她,吓了一跳,脖子一缩,想要躲开关得的魔爪。不料关得的右手并没有落下来,而是顺势一抬,落在了自己的头上,轻轻挠了一下。 “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蚊子?”关得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不再理秋曲,转身推门出去了。 “你……”秋曲才知道上了关得的当,原来关得在逗她玩,她气不过,冲关得的背影喊了一句,“关得,你有本事跟我拼酒,能喝倒我,算你是男人。” 关得头也不回地冲秋曲挥了挥手:“我先出去一下,等我回来再说。拼酒就拼酒,你说话得算话,别一会儿临阵脱逃。” “谁怕谁!”秋曲冲关得的背影扬了扬手,似乎是很嚣张地要隔空打关得一掌一样,可惜,她不会武功,更不会隔山打牛,随后她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很自然地收了回来,又嘻嘻一笑,“怎么了,别大惊小怪的,闹个矛盾吵个架,太正常了。我可有言在先,以后你们谁想和我闹矛盾吵架,先自罚三杯再说,否则,概不接待。别瞪着眼睛看了,说的就是你,来,你先自罚三杯?什么,敢不喝?那我陪你三杯怎么样?” 秋曲一闹,气氛又活跃了,人群重新点燃了激情的火焰。都以为关得出去是方便去了,却无人知道,关得是想吹吹夜风,清醒一下,思索一下如何化解崔民强的灾难。 关得机智地化解了来自秋曲的挑衅,秋曲也识趣地见好就收,二人如同演戏一样默契的配合,让月清影和碧悠都微感失望。月清影失望的是,别看关得的做法很聪明,其实他还是迁就了秋曲,就说明了一点,在他的心目中,秋曲的分量不知不觉上升到了可以在他面前撒娇胡闹的地步。而碧悠失望的是,她原以为关得会很强硬地顶回秋曲,让秋曲收敛几分,没想到,关得却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于是说,他还是忍让了秋曲。 二女心思各异,盯着关得推门而去的背影,一时胡思乱想,却都不知道关得心事重重,心思压根不在秋曲身上。 冬天的石门,一片衰败气象,落尽树叶的树木在夜晚的街头,如一个个沉默的巨人,守护着城市的梦境。纳地素食的门前,并不像其他餐厅那样热闹非凡,或许是喜欢素食的人太少,又或许是当一个人的品味上升到了吃素的境界,自然而然素质也会上升,总之,在霓虹灯的照耀下,门前没有人来人往的喧嚣,反倒呈现出与不远处公路上车水马龙格格不入的宁静。 关得对石门并不熟悉,却也知道整个石门只有纳地素食一家素食饭馆。也是,在石门这个新兴的没有多少文化底蕴的城市,承载不了太多素食餐厅的存在。只有京城和下江,素食才初有市场,而在港台等地,素食已经蔚然成风。国内在狂热地追求经济发展的同时,丢失了太多珍贵的传承。想要上升到吃素的高度,至少还需要几十年时间的沉淀。 毕竟,大部分人刚刚吃得起肉,正处于人生追求口腹之欲的初级温饱阶段。 “关得……”正当关得双手抱肩,在夜色中深思崔民强的问题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声音有几分不确定,“真的是你,关得,巧了,人生无处不相逢,没想到,吃个饭也能遇到你。” 关得的思绪回到现实之中,回头一看,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人,干练、淡定、沉稳,穿一件十分普通的灰色风衣,不是别人,正是和他有过数面之缘的夏想。 “夏想……”关得暂时将崔民强的事情放到一边,呵呵一笑,“确实巧了。怎么,你也喜欢素食?” “谈不上喜欢,但也不拒绝。”夏想呵呵一笑,伸手拿出一根烟,“我不怎么抽烟,你抽不?” 关得摆了摆手:“不抽,百害而无一益的事情,我从来不做……陪谁吃饭?”夏想应该也是出来透透气,看他的样子,肯定不是一个人,估计是在陪人。 夏想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关得几眼,微微一笑说道:“说实话,关得,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很面善,而且和我很投缘,虽然我们才见过几次面,而且还谈不上认识……我这么说,你不会觉得交浅言深吧?” 交谈 和在赵乘风身边时的拘谨相比,现在的夏想,放松了许多,也真实了许多。关得见夏想有意接近,又想起上次和叶达成初次见面时夏想对他的帮助,心中感念夏想的友情:“怎么会?能和夏兄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谢你呢。” “客气了,举手之劳。”夏想笑得很真诚很开心,“今天的饭局,本来我是主角,不过为了答谢叶董的盛情,我反主为客,一切为了陪好叶董。叶董喜欢素食,就特意来了纳地素食。说到叶董,上次你的一番话,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他对你一直念念不忘,希望有机会可以再和你坐而论道。” 原来夏想陪的是叶达成,关得忽然心中一动,又暗中打量了夏想的面相,心中更坚定了他的判断,夏想官禄宫大动,是喜事临门了,就说:“恭喜夏兄高升。我一直以为夏兄是赵乘风赵董的助手……” 夏想摇了摇头:“最初我确实跟在赵董身边,是他的助手。后来赵董有了一个从政的机会,当时我竭力劝他去从政,可惜他执意要经商。后来他去经商,我去从政,我们走向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不过道路虽然不同,但我和赵董的亦师亦友的交情始终还在,于公于私,我和赵董一直关系密切,经常在一起……” 原来如此,关得释然了,不过他还有一点不明白的是,夏想的面相之中,不确定的因素很多,一般而言,很少有人如夏想一样拥有选择人生的机会。 也许,是有什么奇遇发生在夏想身上吧。 “夏兄要去哪里高就?”关得想问个清楚。 “安县,副县长。”夏想脸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年纪轻轻就身居副县长之位而沾沾自喜,“安县山多水多,很适合发展旅游业,关得,欢迎你来安县投资。” 安县是石门下辖的一个山区,在石门西部七十公里,位于太行山脉之中,虽不是贫穷县,但也不算是富裕县。不错,夏想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居然就当上了副县长,看来以后前途无量。关得接过夏想的话:“好呀,机会合适了,一定去安县拜访夏县长。” “在你面前,我是你的朋友夏想,不是什么安县的副县长。”夏想哈哈一笑,笑声爽朗而真诚,“留个联系方式,关得,以后常联系。” “好呀。”关得很乐意和夏想交往,就和夏想交换了电话号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夏兄和叶微尘关系怎么样?” “叶微尘呀……”夏想和关得交换了联系方式,微一思忖,“怎么说呢,我和他也算有几分交情,但不是很合拍,主要是不太投缘。你也知道,人和人的交往,有时脾气相投才能成为朋友。” 夏想的话,很实在,既不虚伪又不做作,表现出他在叶微尘面前,既不自高自大又不刻意巴结,就让关得很是赞赏:“别说,我还真有心去安县发展绿色生态旅游,也不知道夏兄到任后,会不会分管旅游?” “巧了,我正好分管旅游,哈哈,欢迎关老弟来安县投资,我代表安县人民欢迎你。”夏想伸手和关得握手,“我可是当真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我会用最好的茶叶恭候关老弟的大驾光临。” 关得感受到夏想手中传来的激情和力度,再悄然一扫夏想的面相,见夏想不仅面相之中的官禄宫大动,而且桃花运也大动,应该是他的安县之行,会有艳遇,就笑:“夏兄的安县之行,不但官运亨通,而且可能还有意外的收获。” “哦?”夏想一时好奇,拉住关得的手不放,“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关老弟,你似乎会看相,是不是?来,替我看看以后的官运和女人缘。” 其实关得很不想别人知道他有相面术,虽然在古代每个高官的身边,都会有一两个相面术高人。只是现在在唯物主义的教育下,都只信物质不信精神了,相面术也好,道教的修仙也好,动不动都会被扣一顶封建迷信的大帽子。尽管许多人并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封建迷信,却在洗脑教育的灌输下,人云亦云,仿佛封建迷信四个字成了掩盖自己无知的制胜法宝。凡是不知道不确定不相信的事情,一律以封建迷信来搪塞,而且似乎还在心理上高人一等一样。如此愚昧并且自以为是的心理暗示和阿Q式的麻醉,让许多人一直坐在井底不肯出来。 不过,对于夏想,关得并不想刻意隐瞒他会相面术的事实,但是,他也不会正面承认。只是他非常有必要提醒一下夏想,夏想方方面面都不错,就是在女人问题上,似乎容易犯错误:“官运还算亨通,不过人在官场之上,官运和女人问题,息息相关。” 夏想听出了关得的暗示,哈哈一笑:“谢谢关老弟的提醒,在女人问题上,我会小心再小心的,也许会偶尔犯小错,但绝对不会犯大错。你看人真准,在别的问题上我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就是在女人问题上……唉,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男人一生,有时总想洒脱却又很难洒脱,平生只有两行泪,半为江山半美人。” 一个男人如果和太多的女人纠缠不清,是为邪淫,邪淫最损福分,福分又是官运、财运、气运等一切运气的源头。福分消减,运气也会随之磨灭,所以夏想如果想在政界一帆风顺,必须在男女问题上慎之又慎。出于好心,关得再次强调了一句:“夏兄,有些事情确实适可而止为好,有一个故事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人生有许多事情,可为可不为,必须分清。人生不可不信命,又不可尽信命。命是定数,运在人为,如果后天再注重风水并且广积阴德,多读圣贤之书,命运就可以改变。关得希望他可以无形中影响夏想的命运,让夏想走向一条人间正道。毕竟人在公门之中好修行,但如果不是公心,而是一念自私,人在官场,反倒会造下如山恶业。 “什么故事,说来听听。”夏想自觉和关得特别投缘,很想听听关得的见解。关得可以和叶达成对答如流,非同一般,他见过太多如关得一样的年轻人在叶达成面前,要么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要么自以为是滔滔不绝说个没完,似乎很有才学一样,其实说出来的话不是不着调就是不靠谱。总之,关得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在叶达成强大气场的压迫下,还能镇静从容的一人。 “裴章,是山西省河东地区人,认识一位精于相术的大师。大师看过裴章的相,说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将来肯定会功名事业,大有成就。裴章二十岁时,娶妻李氏,李氏人很老实呆板,长相一般,难以博得裴章的欢心……”关得讲起了一个他听来的故事,见夏想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姿态,心想虽然夏想命犯桃花,但至少有自查自律之心,或许可以弥补他命运之中容易折损福分的不足,“一年后,裴章到太原去做官,把李氏留在家中。不久以后,裴章在太原结识了一位少女,少女年龄比李氏轻,相貌也比李氏美丽。二人就在太原同居,把家中李氏置之不顾。李氏一人孤独地住在老宅之中,既没有接到裴章只言片语的安慰,也没有得到裴章金钱上的接济,最终忧愤成疾,不幸去世。 “数年以后,裴章又遇见大师,大师看了他的相,十分惊讶地说道,多年以前,我看你是显贵之相,怎么现在变了这么多?过去你的天庭饱满,现在怎么天庭有倾陷之象?过去你的地阁方圆,现在怎么地阁尖削了?再看你的手相,掌心有黑气盘绕,恐有不测灾祸,宜谨慎防范。你的面相大变,是不是做了什么有损阴德的事情?裴章听了,自己反省数年来的所作所为,觉得其他的事,尚无有亏于良心,只有在太原另结新欢同居,以致家中妻子忧愤致死一事,是他平生做过的最缺德的事情……”关得微一停顿,想起了民国之时有多少所谓的名人和名流,纷纷抛妻弃子,另寻新欢,并以此作为向旧社会反抗的精神狂欢。其实却不知道,任何时代的变迁和浪潮的兴起,只要有违天道,就会消减福分和寿命,人间的道德标准会因为时代而变,天道不会。 不管以什么名义什么主义追求什么所谓的新生活或是新风潮,只要有违人伦天道,就会削福夺算减纪。夺算,就是减寿,一算为一百天。减纪,也是减寿,一纪为十二年。古往今来,时代在变迁,道德水准在变化,但天还是原来的天,天道,依然还是主持公道并且善恶终有报应的天道! 做人不能忘本 夏想听了之后,连连点头:“结发之夫不上床,糟糠之妻不下堂,古人结婚,不但要拜父母,更要拜天地,拜了天地,相当于在天地之前立誓成为一生一世的夫妻,怎么可以轻易抛弃结发之妻呢?做人,不能忘本!我一直坚信一句话,最有福气的两种人,一是陪男人过苦日子的女人,一是陪女人过富日子的男人。结发之妻,在一个男人最落魄最不名一文的时候嫁给他,为他托付一生的幸福,需要付出巨大的勇气,是下了一生的赌注。男人如果发达之后抛弃结发妻子,是最不仗义最没有廉耻的男人。” 只凭做人不能忘本一句话,关得对夏想以后的前景,又多了信心,一个人不管现在是落魄还是发达,以后怎样,全在于现在的一念。如果现在念念是声色犬马,指望以后他可以功成名就,那么就如同种下一颗发霉的种子期望来年会有好收成一样,是痴心妄想。如是因,如是果,每一个成功者,都要时时刻刻心存善念。所谓存好心办好事,自己行善,那么别人的好心和世间的好事,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别人的好心和世间的好事是什么?就是贵人相助,事事顺利。 心是磁场,发出的是善念还是恶念,世界回应的是同样的频率,所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无知者口中所谓的封建迷信,而是颠扑不破的至理名言。就如你用磁铁吸不了黄金一样,或者说,花香吸引的是蜜蜂,臭屎吸引的是苍蝇。 “后来呢?”夏想问道,“裴章最后是什么下场?” 一个人如果心中没有敬畏,就永远不会自律。夏想关心裴章的下场,证明夏想听进去了他的故事,关得心中暗暗高兴。虽然他不敢断定夏想以后会有多么远大的前程,但以他目前的境界为夏想推算,夏想如果在女人问题上洁身自好并且自律的话,那么至少会升到厅级以上。 关得并不知道的是,夏想以后的发展,比他想象中更波澜壮阔,更让人惊叹不已。 “大师叹了一口气,对裴章说道,你本来有美好的前程,奈何不知珍重,抛弃原配,在外邪淫,犯了大错,你这样自毁前程,实在太可惜了。而且你现在运气衰减,怕是有血光之灾。裴章虽然心中害怕,却又不尽信大师的话,认为不过是抛弃妻子的一件小事,也许会影响他的官运,但不至于会有灾祸临头。不料十天以后,裴章在浴室洗澡时,一个对他十分痛恨的部下潜入行刺,结果裴章腹部中刀,五脏尽出而亡……”说完了裴章的故事,关得摇头叹息,“裴章之死,也许并不全是因为抛弃妻子的原因,但如果他不抛弃妻子,不大损福分,也不至于死得这么早这么惨。” “谢谢你关老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一定严于律己,洁身自好。”夏想既不反感关得故事中浓浓的因果报应论,也不认为关得是在宣扬封建迷信,而是觉得关得和他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关得为人实诚,不虚伪不做作,而且对他说的话,心底坦荡,出发点是为了他好,就让他更加认定关得是一个可交的朋友。 “呵呵,预祝夏兄从此扬帆起航,一往无前。”关得见夏想很诚恳地接受了他的建议,他的想法和夏想一样,也认定夏想是一个可交的朋友。正要再和夏想闲聊几句以进一步增加了解时,忽然,身后传了一声怒吼…… “小兔崽子,敢偷老子的东西,老子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贾!” 声音有几分熟悉,关得一下没想起来是谁,扭头一看,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之下,有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正在追逐两个瘦小的身影。矮小男人穷追不舍,两个瘦小的身影围绕大树没命地奔跑,跑得惊惶失措,跑得气喘吁吁。 以大欺小太不应该,关得二话不说,飞身过去,要看个清楚。才一迈步,见夏想跑得比他还快,已经抢先一步跑到了树前。 果然没有看错人,夏想也是疾恶如仇的性格。关得来不及赞许夏想见义勇为的行为,他三步并成两步来到树前,定睛一看,顿时吃了一惊,不但矮小的男人他认识,两个瘦小的身影,他更不陌生。 如果说矮小的男人是贾宸默还不足以让关得震惊的话,那么两个瘦小的身影,一个是二小一个是大个,就让他实在忍不住大惊失色了。 岂不是说,上一次深夜街头一闪而过被他疑心是二小和大个的两个身影,还害得他差点撞人,真是二小和大个?二小和大个离开了单城,居然也来到了石门,无意为之,还是有人授意? 贾宸默虽然个子矮小,毕竟是大人,气急败坏之下,他的一双小短腿跑得飞快。大个和二小满脸惊恐地想要甩掉贾宸默,到底年纪小,又营养不良,哪里是无所事事又精力旺盛的贾宸默的对手?几圈下来,大个还能坚持,瘦弱的二小跑不动了,脚下一个踉跄,一下摔倒在地。 贾宸默见状,哈哈一笑,如饿虎扑食一样恶狠狠地扑了过去,一把将二小提起,扬手打了二小一个耳光,目露凶光:“想死去撞火车去摸电去跳河去上吊,方法多得是,别在老子面前碍眼,听到没有?小兔崽子,敢偷老子的东西,告诉你,你是有眼无珠,偷错人了。从来只有老子拿别人的东西,没人敢拿老子的东西!” 不等夏想出手,关得顾不上再多想,上前一步,先是一伸手从贾宸默手中抢过了二小,随手将二小放在地上,又一伸手揪住了贾宸默的衣领,如老鹰抓小鸡一样将贾宸默提了起来:“贾宸默,你又长本事了,不是欺负女人就是欺负小孩。你能不能有点长进,像个男人一样,光明正大和一个男人打一场!” 贾宸默猝不及防被关得抓住,他气得哇哇大叫:“关得,怎么又是你?你真是阴魂不散。你放开老子,老子要和你光明正大地打一架。” 关得还以为贾宸默真的男人了一次,当即放开了他:“好,贾宸默,尽管放马过来,我奉陪到底。” 不料让人始料不及的是,才一松手,贾宸默转身就跑,很流氓地撒开脚丫子,跑得跟兔子一样快,一边跑还一边回头骂道:“关得,你小子等着,有种别跑,老子马上叫一个连灭了你。谁跑谁是孙子!” 明明是他在跑,却还说谁跑谁是孙子,关得差点被贾宸默的丑态逗乐了。不过不等他笑出来,他眼光一扫,见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的贾宸默又如兔子一样跑了回来,而且还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两个彪形大汉,虎背熊腰,长得跟半截黑塔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以蛮力见长,外练筋骨皮的练家子。 “就是他,他就是浑蛋关得。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残了一个胳膊,我奖五万。打断了一条腿,我奖十万。打死了,我奖二十万!”身后有了保镖,贾宸默气势大盛,狗仗人势一般耀武扬威地一指关得,口出狂言,“不用考虑后果,出多大的事情,咱都能兜住。咱有的是人,石门是咱家,横行霸道谁都不怕!” 富二代中,有彬彬有礼的叶微尘,有虚伪假装的牛天子,也有不可一世的张扬,更有无法无天的贾宸默。关得怒火中烧,好一个贾宸默,张狂到了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的地步,也算是富二代中少见的浑蛋玩意儿了,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他还真以为石门是他的地盘,他不管是横行霸道当螃蟹还是无法无天当王八,可以动不动要别人的胳膊和大腿,甚至是别人的生命? 真替贾宸默的爹感到悲哀,再坐拥亿万财富,却没有教育好儿子,真是人生的最大失败。不教育好下一代,再有财富再有地位,也会有一个悲惨的晚年。 不过尽管关得怒不可遏,连同贾宸默在内,对方一共三个人,贾宸默还好说,可以一脚踹倒,但他的两个保镖不是等闲之辈,以关得目测,他最少要十招才能将二人放倒。十招,需要五六分钟时间,五六分钟内,贾宸默如果在一旁再殴打二小和大个,他就无能为力了。 果然如关得设想的一样,贾宸默还真够浑蛋,他用手一指关得:“马壮,高武,你们去收拾关得,我去修理那两个小兔崽子。妈的,拿了我的东西不说,还敢划我的车,我今天不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生不如死,老就不姓贾,老子姓甄!” 怎么办?关得可不能让贾宸默再去殴打二小和大个,以二小和大个的身板,恐怕贾宸默几拳下去,就会遍体鳞伤了。 关得心急如焚,向右一错身,想要先截住贾宸默:“贾宸默,有种冲我来,不要欺负小孩子!” 联手对敌 贾宸默距离关得有三米远,他吓得朝旁边一跳,狂笑一声:“怎么了,这两个小兔崽子你认识?太好了,你越认识他们,我打得越狠。” 关得身子才一动,马壮一步跨出,生生挡住了关得的去路。只见马壮双腿微微一蹲,扎了一个马步,“嘿”的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右拳如流星一般,带动呼呼风声,直朝关得的面门砸来。 好家伙,够狠,上来就是全力以赴。关得顾不上再去帮助二小和大个了,马壮的拳法虽然平平无奇,但胜在力大无比,所谓一力降十会,要的就是让人要么躲闪,要么硬碰硬。 关得可没有力气和马壮硬碰硬,何况他一向推崇的又不是以力取胜,而是以柔克刚。他朝左边一错,身子原地转了半圈,堪堪躲过了马壮的一拳,正要还击时,高武的旋风腿携带风雷之势,直朝他的腰间踢来。 如果不是马壮和高武见钱眼开,真想打残废了关得领奖,那么就是二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傻得可以。因为不管是马壮还是高武,二人的出手,全是不留余地的狠招,只要关得中招,非死即伤。关得暗暗摇头,也不知道贾宸默从哪里找来这两个活宝,幸亏他有一身太极功夫,否则现在说不定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若是换了一个普通人,还非得出人命不可。 难道说,贾宸默真的以为就算打死了人他也会逍遥法外? 顾不上再多想其他,关得身子如同突然从中间折断了一样,瞬间从站立的姿态横向一倒,变成了弯腰的姿势,犹如关节可以活动的木偶,下半身不动,上半身弯折,双手向下一探,撑在了地上。 高武的脚就擦着关得的腰踢了过去,落空了。 关得如此怪异的招式,高武见所未见,他一愣神的工夫,关得却冲他诡异地一笑,双手依然撑在地上,双脚却腾空离地,飞跃而起,形似扫堂腿,双腿齐发,奋力一踢,正踢中高武的左腿。 高武刚才一脚踢向关得时,以左腿为支点,右腿踢出。现在右腿还没有收回,等于是说,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左腿之上。关得双手撑地,双脚齐踢,使出了全身的力道,一踢之下,犹如弹射的炮弹,高武感觉一股无法抵挡的大力涌来,随后,整个人就腾空飞起,横向飞出三米多远。 “扑通”一声,高武侧身摔在地上,当即摔得七荤八素,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也是关得救人心切,又见马壮、高武一出手就是杀招,他也就没有手下留情,要的就是出手见效,不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 一击得手,关得以为马壮会知难而退,不料马壮居然一脸狞笑,一扬手,甩出了一把匕首,二话不说,恶狠狠地朝他当胸刺来。 真他娘的狠,真是活牲口!关得很少骂脏话,这一次实在忍不住了!上次牛天子的两个保镖,也没有上来就痛下杀手,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贾宸默的两个保镖简直就是两个畜生,真不拿人命当一回事儿,真的是不弄死他誓不罢休? 眼睛余光一扫,见贾宸默已经冲到了二小面前——刚才二小被关得救下,吓傻了,站在原地呆呆不动,也不知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赶紧溜之大吉。贾宸默他伸手抓住了二小的衣领,扬手就要打二小耳光。 关得想要出手相救,却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贾宸默很无赖地痛打二小,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人生中总有无可奈何的时刻,尽管近在咫尺,尽管他无比痛心,却无能为力! 一分神,马壮的匕首已经逼近关得胸前一尺之内。千钧一发之际,关得急忙用尽全力向后一闪,匕首贴着胸前滑过,距离胸口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只差一分就划破了衣服。 好险! 贾宸默见关得自身难保,得意地哈哈大笑,巴掌高高扬起,准备一个耳光打得二小晕头转向,而二小在他的淫威下,瑟瑟发抖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不料,贾宸默正要落下的右手在半空之中,突然停下了。 当然不是贾宸默自己停了下来,而是他的胳膊被一只手抓个正着。 贾宸默扭头一看,身后站了一个年轻人,和关得年龄相仿,虽没有关得长得精神,却比关得多了几分强悍之气。 “你是谁?敢拦我,不想活了?”今天喝了不少酒的贾宸默酒壮怂人胆,再加上有两个保镖保护,他就胆大包天,俨然是老天第一他第二的不可一世。 “我是谁?”年轻人古怪地一笑,“我是你爷爷,孙子!”话音刚落,年轻人的右手飞速而至,狠狠地打在贾宸默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贾宸默的左脸瞬间红肿了起来。 脸上是火辣辣地疼,心里是烈火熊熊的怒意,贾宸默暴起了,居然敢打他,这人是不是疯了,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贾宸默?怒气冲天的贾宸默“嗷”的一声叫了起来:“狗屁东西,敢打老子,老子让你知道什么叫厉害……” 话未说完,年轻人冷冷一笑,左手一扬,一记耳光又扇在了贾宸默的右脸上:“没教养的东西,张口闭口老子,就凭你要本事没本事、要身高没身高、要男人不男人的窝囊样,你也就配当孙子。” 两记耳光过后,贾宸默被打晕了,他暴跳如雷,一眼瞅见地上有一块砖头,俯身去抓砖头,准备给年轻人一板砖。不料才一弯腰,屁股上又挨了一脚,他站立不稳,向前一冲,一头就撞在了树上。 这一下可撞得不轻,头上立刻起了一个大包,贾宸默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此时关得和马壮的交手也分出了胜负。在第一个回合关得险些遭了马壮的毒手之后,一瞥之下,他见夏想出手教训了贾宸默,而且出手比他还狠,顿时心情大好,哈哈一笑,一伸手就抓住了马壮的胳膊,一抖一甩,就将马壮的胳膊卸了下来。然后一脚踢出,正中马壮的胯骨。马壮再壮也顶不住了,当即倒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若是以前,关得不会再对倒在地下的失败者下手,但他痛恨马壮的狠毒,上前一脚踢在马壮的脑门上,当即踢得马壮白眼一翻,不省人事了。 “哈哈。” “哈哈。” 结束战斗后,关得和夏想对视一眼,二人心意相通,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痛快!”关得冲夏想一伸大拇指,“快意恩仇,怒发冲冠,有夏兄这样敢作敢为的官员,是国家之幸。” “过瘾!”夏想伸手一拍关得的肩膀,“没想到关老弟还会功夫,而且身手这么厉害,真了不起。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全才。” 关得和夏想惺惺相惜,二人联手对敌,让二人的交情突飞猛进,短短时间内成为了知己。二人谁也不知道的是,刚才二人打架的一幕,被楼上站在窗前的几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关得的太极拳法很有功力,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秘密真多。”在纳地素食二楼的一个雅间中,有三个人临窗而立,居高临下,正好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说话的人,神色傲然,不过傲然之中,微有一丝惊讶之色,不是别人,正是叶达成。 “是呀,现在的年轻人,懂国学的不多,会太极拳的就更少了。关得既懂国学又会太极拳,确实难得。”叶达成身边的人,儒雅而从容,正是赵乘风。 “我见过关得一次,关得给我的印象是沉稳、从容,我总感觉他哪里和夏想很相似,都是做事情认真很执着的性格,不过有一点,夏想比关得有活力,关得比夏想冷静。”站在叶达成和赵乘风身后的年轻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英俊、洒脱、气度非凡,当前一站,当真是极为少见的人中龙凤……正是叶达成的独子叶微尘。 “你见过关得?”叶达成微微一怔,想起了上次和关得初见时的情形,当即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告诉了关得我信佛?” “不是。”叶微尘并不知道关得和叶达成有过一次不期而遇的会面,他如实说道,“关得是从我的名字中猜到了爸爸信佛,世界微尘里,人生大梦中,他知道这句话。” 叶达成不置可否地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又望向了窗外,忽然笑了:“关得和夏想也有意思,这两个人一见如故,几句话没说,还结伴和人打了架,这么说,关得和夏想对了脾气?乘风,夏想去安县,是好事,他更适合当官。不过我在想,如果关得走进了官场,会不会比夏想更有作为?” “我倒觉得关得不适合官场,他更适合商界,或者说,他更适合躲在幕后,当一个幕后操纵者。”赵乘风紧盯着关得的脸庞不放,尽管二楼,距离关得并不近,而且又是晚上,在昏黄的路灯下,关得的脸庞迷糊不清,但直觉告诉他,关得过于沉稳的性格背后,必定经历过不为人所知的重大人生变故。 初步的人脉 “你是说,隐形富翁一类的幕后人物?”叶达成微微思忖片刻,“我现在对关得越来越感兴趣了,微尘,有机会你和关得多走动走动,看什么时候合适了,安排一次我和他的对话。上次和他匆匆见了一面,他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最后走的时候说了一句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深得我心呀。现在想起来,还是意犹未尽……” 赵乘风含蓄而笑,心想一向自傲的叶达成也有被人吊起胃口的时候?叶达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没有深思关得和他整个对话的过程,其实就是关得步步深入徐徐诱导的心理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关得和叶达成的第一战,以关得获胜而告终。 不过,尽管很清楚关得有意诱导叶达成,要的就是在叶达成心目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赵乘风却不会点明。叶达成一向自傲,虽然信佛多年,却一直没有改掉自高自大的毛病。赵乘风也信佛,并且深知信佛者应该谦逊低调,不能贡高我慢,如果和关得的交往可以让叶达成改掉自傲的缺点,也算是善莫大焉的一件好事。 “这个贾宸默怎么跟一条疯狗一样?”叶达成微微皱眉,面露不耐之色,刚才贾宸默的所作所为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无比鄙夷贾宸默的下三烂,“微尘,停止所有和贾氏集团的合作,从此以后,叶氏集团的所有业务都对贾氏集团关上大门。和这样的人合作,辱没了叶氏集团的名声。” “知道了。”叶微尘一板一眼地答道,虽然他现在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虽然爸爸正在逐步将叶氏集团的大权移交到他的手中,但是一来他在集团内部,威望和资历都不够,不足以服众,二是爸爸并没有真正放手叶氏集团,基本上集团的大事小事,还是由爸爸一言而定。 赵乘风在一旁,错后叶达成半个身子,正好在叶达成的视线之外。他并不说话,却笑得更意味深长了,如果让关得知道,因为他和贾宸默打架的缘故,让贾氏集团至少损失了几个亿的利润,不知关得会不会乐开了花? 不过别说关得现在不知道因他多管闲事让贾宸默的丑态完全暴露在了叶达成眼前,更让叶达成从此关上了和贾氏集团合作的大门,让贾氏集团损失惨重,并由此埋下了破产倒闭的伏笔,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乐开了花。因为根据他的理论,贾氏集团传到贾宸默这样的杂碎手中,不倒闭才没天理了。任何集团的破产倒闭,都是咎由自取,都是自取灭亡,怪不得别人。 关得现在只知道,他越来越觉得他和夏想的相似之处很多,年纪差不多,都是疾恶如仇的性格,在沉稳中,又有冲冠一怒快意恩仇的激情。他更加认定,在初来石门不久,如果说结识了全有,是为他寻找到了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那么认识了夏想,等于是他在石门的政界,初步有了人脉。 尽管说来,现在夏想才是副县长,还十分弱小,但他现在也是刚刚起步,更是弱不禁风的小草。但谁能知道,有朝一日他和夏想不能同时成长为参天大树呢? “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关老弟,收拾残局以及善后的小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还得去陪客人。”夏想看了看时间,心中一跳,他可是主角,不能离场太久了,否则就是失礼了。 “行,你先忙,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关得点点头,理解夏想人在官场的身不由己,冲夏想挥手告别。回身一看,见贾宸默还晕晕乎乎地坐在树下,站不起来,他就径直来到了二小面前。 二小此时恢复了几分平静,不再瑟瑟发抖了,不过由于衣着单薄的原因,他还是冻得双腿打战,说话也有几分结巴:“关,关,关哥哥……” 一段时间没见,二小不但没有长高多少,反倒更瘦小了几分。穿了一件宽大的不合体的成人旧衣服,上衣都快到膝盖了,脚上是一双四十几码的大头皮鞋,鞋上还有几个洞,只差一点就露出了脚指头。裤子也是脏得不成样子,虽然没破,却明显太旧了,似乎一碰就会破一个洞一样。现在虽不是数九隆冬,却差不多是滴水成冰的季节了,二小该有多冷。 关得一阵心酸,他童年虽然不幸,却还不至于流落街头,不至于落魄如斯。如果二小现在在孤儿院的话,至少可以衣食无忧,而且还可以上学。他没说话,只是心情沉重地拍了拍二小的肩膀,朝二小身后的大个望去。 大个还是老样子,个子比二小高了不少,体格也比二小壮了一圈。他穿得比二小稍好一些,衣服不太旧,而且也不破,最主要的是,十分合体。关得暗暗摇头,大个非拉二小一起流浪,却又不能好好地照顾二小,年纪不大,却已经养成了自私自利的坏习惯。 “大个,记住,以后不管多冷多饿,也不许去偷别人的东西,听到没有?”关得伸手从身上拿出钱包,毫不犹豫拿出了全部的现金,递给了大个,“这些钱,你拿着,给你和二小买一身保暖的衣服。不要只顾自己,你比二小大,要照顾好二小。要永远记住一点,兄弟之间要想好,大让小!” 大个刚才吓傻了,现在见关得解了围,才恢复了几分镇静,他迟疑着接过钱,想了想,似乎又想还回去。最终还是温饱战胜了所谓的骨气,他将钱装进了口袋:“谢谢你,关大善人。单城的孤儿院快要建好了,现在我知道了,你是一个真的好人。” 见大个眼中对他还有浓浓的不信任,关得也懒得再和大个多说什么,大个也许见多了世态炎凉,又也许受人唆使才对他大有成见。不管是哪一种,他对大个不再有什么不满,只希望大个和二小相依为命,并且照顾好二小,就算不能让二小快乐地成长,最少也要平平安安地长大。 “关大善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大个愣了愣,壮着胆子问道。 “不要叫我关大善人,叫我关得就行。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关得的语气很平静。 “有人说,你建孤儿院是为了豢养孤儿,是为了以后抽他们的血卖他们的器官,是不是?”大个咬着牙,瞪着眼睛,眼睛中流露出恐惧和愤怒。 原来有人向大个灌输他是恶魔的思想,关得云淡风轻地笑了:“孤儿院建成后,我只负责提供资金,孤儿院的管理由民政局负责。你说如果我想抽孤儿的血卖孤儿的器官,能办到吗?如果我真想抽孤儿的血卖孤儿的器官,其实不用花那么多钱建孤儿院,直接骗十几个孤儿跟我走就行了,反正孤儿无父无母,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是不是?再说我现在不是已经不在单城了,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我现在应该继续留在单城抽血卖器官才对,是不是?” 大个不说话了,眼神中的怀疑明显动摇了,他低头用心想了想,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你,关哥哥。” 关得欣慰地笑了,解开了大个的心结,在流浪儿童事件上,他总算是功德圆满了。杜清泫为他设置的一关,到现在为止,才算完全过关。如释重负的感觉真的不错,一瞬间,他感觉心胸开阔了许多。 大个也笑了。曾经的大个固执而多疑,脸上的不信任和自以为是,让他还没有脱离稚气的脸庞充满了戾气。现在他开心地一笑,才流露出一个少年应有的朝气和纯真。 “关得,关得……”关得正想再继续加大攻势,劝大个和二小回单城的孤儿院,不要再在外面流浪了,突然,秋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怎么了?”关得回身一看,见秋曲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心中一紧,糟了,难道是崔民强出什么事情了? 还真是崔民强的事情,秋曲风一样冲到关得面前,一把抓住了关得的胳膊:“崔民强,崔民强走了……” 走了?关得可是吓了一跳,秋曲的话表述不清,大有歧义,难道说这么快崔民强就遭遇不测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崔民强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工地上出了安全事故,他放下电话就走了,也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我看你刚才和他说话时,脸色不对,所以特意告诉你一声,别出什么差错才好。”秋曲不知道关得从崔民强的面相上看出了什么,但刚才她注意到了关得和崔民强私下的对话,虽然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但从关得和崔民强的表情中,也能大概推测出什么。 要论对关得的了解和观察细致,不管是碧悠还是月清影,都远不如秋曲细心。就连秋曲也很纳闷,也是怪了,她并不是一个细心的女孩,为什么在关得的身上,就能做到心细如发? 误入歧途 “这个崔民强。”关得嘟囔了一句,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若是平常,崔民强一心扑在工作上,是好事,他表扬还来不及,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崔民强还不管不顾,也不先和他说一声就自作主张,就让他大为恼火。 关得走了几步,才想起还有残局没有收拾,回头一看,怪事,不但倒在地上的贾宸默和马壮、高武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就连二小和大个也不见了踪影。没想到,再一次和二小、大个重逢,却没说几句话,又就此离散,也许今后再也没有了相见的可能。 带着一丝遗憾和惆怅,关得来到停车场,发动了汽车,对秋曲说道:“你主持一下聚会,我去找崔民强。” 秋曲却不听话,一路小跑来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打个电话让碧悠善后就行了,我陪你去。” “你跟着干什么?捣乱。”关得不想秋曲跟着,“赶紧下车,我有大事要办。” “就不下车。”秋曲耍赖,噘了噘嘴,“你刚才推了我一下,都没有向我道歉,现在还冲我凶,关得,你太不男人了。你就会欺负我,就不能让让我?” 如果是秋曲强势,关得也许心急之下,非得一把推秋曲下车不可。却不承想,秋曲也会软磨硬泡,时间紧急,来不及和秋曲纠缠了,关得索性开动了汽车:“你跟着也可以,不过别捣乱,老实点,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听到没有?” “听到了。”秋曲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又狡黠地一笑,“如果你让我侍寝,难道我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对于秋曲明是挑逗实则耍赖的话,关得无奈地笑了,摇了摇头,一脚油门踩下,飞速朝滨盛的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工地驶去。 其实,纳地素食距离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工地不远,如果不堵车的话,十几分钟就可以赶到。不过也不知是关得的幻觉,还是他又眼花了,才走出不远,眼睛的余光一闪,发现有两个小孩被两个壮汉拖进了路边的一个小巷之中。 而两个拼命挣扎的小孩,分明是二小和大个,而两个壮汉,酷似马壮和高武。不过夜晚灯光昏暗,关得看不分明,依稀可见的是,其中一个壮汉得意而张狂的狞笑。 关得心中一紧,未及细想,向右一打方向,汽车迅速右转,驶进了小巷之中。 “走错路了。”秋曲嚷道,“直行就对了,你怎么右转了?哎呀,这个乌有巷是死胡同,你误入歧途了。” 误入歧途?秋曲的话如一道闪电瞬间点亮了关得的判断力,不对,刚才的人影分明不是二小和大个,壮汉更不是马壮和高武。马壮和高武分明都被他打昏了,贾宸默有本事拖走他们,也没本事让他们马上生龙活虎再次行凶,那么刚才的人影又会是谁?难道是有人故意引他来乌有巷? 这么一想,关得急忙刹住了汽车,抬头一看,心中暗叫不好,果然有诈! 乌有巷很窄,仅可容纳一辆汽车通行,而且也很短,在汽车灯光的照耀下,一眼就看到了巷子尽头的砖墙。和上次秋曲带关得参加高月聚会不同,当时的砖墙是以假乱真的帷幕,现在的砖墙,却是实打实的砖墙。 汽车灯光的照射距离近光一般是五六十米远,远光可达一百多米,关得开的是远光,就说明乌有巷是一条宽不过三米长不过百十米的断头巷。如此小的一条小巷,确实如果不加以注意的话,还真发现不了,说是子虚乌有的一条小巷倒也说得过去。 “你可真行,这条乌有巷一般的老石门人都发现不了,你这个外来者,又是大晚上的,一下就拐了进去,服了你了。”秋曲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关得只是走错路了,她喋喋不休地说道,“其实以前乌有巷也没这么小,城中村改造的时候,推倒了许多民居,然后又在两侧修建了不少新楼,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传说乌有巷下面是一条龙脉,谁也不敢动,一动就出事。现在乌有巷只是一个死胡同,两边没人住了,就留下了一个长长的过道,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的,好像黄泉路一样。” “别说话。”关得眼睛一扫,见前方一目了然,没有一个人影,但不知何故,他心中却突兀地感觉到了紧张和不安,仿佛在乌有巷两侧的砖墙之外,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危险。 “怎么了?”秋曲感受到了从关得身上传来的紧张和警惕,她一下竖起了耳朵聆听,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声音,“没声音呀,你是不是除了幻觉之外,又幻听了?” 关得没接秋曲的话,神色愈加凝重了,他推门下车:“秋曲,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别下车,听到没有?” “可是……”秋曲挥舞拳头,“我学过跆拳道,很厉害的。” “砰!”关得没理秋曲的自吹自擂,直接关了车门。一下车,他更加感觉到在四周的黑暗之中,有不可预期的危险潜伏,而且还不是一处,四面八方都有。也就是说,他现在身陷包围之中。 虽然周围一片漆黑,关得看不清黑暗之中到底有没有隐藏着人,但强烈的第六感让他清楚地知道,黑暗之中不但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人,至少有四个人。 现在的他,四面楚歌。 每个人天生都拥有第六感,只不过有人敏感可以发觉,有人迟钝注意不到罢了。第六感就是除了听觉、视觉、嗅觉、触觉、味觉之外的第六种神秘感觉,有时会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有时又是一种不安的情绪或是喜悦的预知。总之,第六感是对外界环境超出五种感觉器官之外的感知,具有超出人类所知的科学知识的神奇和不可思议。 相对来说,动物的第六感往往比人类灵敏,比如大地震来临之前的老鼠会乱跑,鸡会乱跳,狗会乱叫。再比如当年希特勒对伦敦进行大规模轰炸,在德国飞机袭击前数小时,有一些猫就在家中来回走动,频频发出尖叫声,有些咬着主人的衣裙拼命往外拉,催促他们迅速逃离。 关得幼年时有过一次第六感的亲身经历,当时他正在家中写作业,不知为什么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同学的名字,念头刚起,就接到了消息,原来这位同学不幸出了车祸,死了。这件事情在关得的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让他疑惑不解,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直到遇到何爷之后,何爷告诉了他一些关于第六感的知识,他才恍然大悟。 “既然辛辛苦苦把我引到了这里,就别躲猫猫了,出来吧。”关得气定神闲地背靠汽车站好,冲黑暗中不慌不忙地说道。之所以心中底气十足,倒不是关得技高人胆大,自恃一身太极拳法已经炉火纯青,寻常四五个宵小,远不是他的对手,而是他想先在气势上占据上风。人和人交往也好,交手也罢,气势很关键。谁气势上先声夺人,谁就掌握了先机。 “什么呀?关得,你喝醉了吧,这黑灯瞎火的,哪里有人?谁大晚上会在乌有巷躲猫猫,除非是傻子。你别逗了,赶紧上车走人。”秋曲虽然很听话没有下车,不过在车内东张西望,压根不相信关得的话。不过,当她看向车后的时候,忽然黑暗中人影一闪,似乎凭空冒出了一个鬼影一样,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鬼呀,原来乌有巷真的闹鬼呀!” 乌有巷闹鬼的传说,和许多城市都有闹鬼地点的传说一样,也是民间津津乐道的饭后消遣。比较著名的闹鬼地点包括京城的朝阳门内大街81号院的两幢西洋小楼,下江的林家宅37号,等等。不过和各地闹鬼传说又有所不同的是,别地的闹鬼多半是凶鬼或是恶鬼,而乌有巷的闹鬼,则是喜欢捉弄人的调皮鬼。 传说曾经有一个老太太一次和老头子吵架,一怒之下半夜三更离家出走。老头子也是倔强,也不出去找老太太回来。老太太出门后,一个人无处可走,想起几十年来每次和老头子吵架,老头子都不肯让她,越想越生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乌有巷。 当时的乌有巷还不是现在的死胡同,老太太刚拐进乌有巷,道路两旁的路灯忽然就全灭了,她吓了一跳,就想原路返回,不料却惊恐地发现,她找不到来时的路了——来时的路,变成了砖墙。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经历多,见识广,她立刻就想到了小时候老人们对她讲过的鬼打墙。现在,她遇到的怪事多半也是鬼打墙。 所谓鬼打墙,按照科学解释就是在黑暗中失去了方向感,并且由于人的两条腿迈出的长度不知不觉中会有微小的差异,所以在没有周围环境作为参照物时,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其实是一个半径大约为三公里的圆圈。然后就会不停地走啊走,永远也走不出去,就以为是被鬼捉弄了。 第一高手 老太太不知道鬼打墙的科学解释,她只知道根据老人们的经验,遇到鬼打墙时,不要慌张,更不要不停地走,最好的办法就是看天上的北斗星,还有,如果会念佛最好,一念佛鬼打墙就会消失了。 幸好老太太会念佛,她就没再向前走,心中默默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才念了几句,忽然熄灭的路灯一瞬间又都亮了,照得四下亮如白昼,比平常的时候亮了许多倍,她一下明白了什么,忙双手合掌说道:“我可不是吓唬你,是你先吓唬我。你也不要生气,我没有要惹你的意思。” 据说人一念佛,身上就会放光,人看不见,鬼却可以看见。对于鬼来说,念佛人身上的光非常明亮非常刺眼,让鬼很是惊恐。 老太太的话一说完,灯光马上就黯淡了几分,恢复了和平常一样的亮度。老太太现在也不害怕了,就想回家,不料刚一迈步,路灯忽然又全灭了。 原来遇到调皮鬼了,非要捉弄她,老太太就说:“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让你生气了?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改正。”过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她忽然想起她因为什么事情出来,就又说道,“是不是我和老头子生气不对?我刚才也想通了,一把年纪了,过了一辈子了,还有什么事情看不开?我是不该和他吵架,他让了我一辈子,我脾气不好,总爱乱发火,他偶尔顶我两句,也应该。他心脏不好,我还总是控制不住脾气气他,扔下他一个人在家里,太不对了。我现在就回家向他道歉……” 话一说完,路灯又亮了起来,老太太一看,不但来时的道路看得明白,就连巷子尽头的道路,也看得清清楚楚。 老太太忙离开了乌有巷,急匆匆回到家中,推门一看,却赫然发现老头子已经心脏病发作,因无人照看死在了地上……老太太既悲痛又内疚,一急之下,也突发脑溢血当场身亡。 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是谁传了出来,后来,只要吵架的男女晚上去乌有巷,总会被鬼打墙困住,不管怎么大喊大叫都不会脱困,除非真心认识到了错误,保证以后不再生气不再吵架,才能离开。久而久之,乌有巷闹鬼的传说就流传开来,而且都说,乌有巷的鬼是一对吵了一辈子架的老夫老妻。 关得不是石门人,不知道乌有巷闹鬼的传说,也对秋曲惊惶失措大呼闹鬼不以为然。他信不信鬼暂且不论,在他看来,鬼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 人比鬼可怕多了,鬼害人,只能作祟,人害人,除了可以和鬼一样作祟之外,还可以明枪暗箭,可以两面三刀,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说起来,人的阴谋和手段,连鬼都自叹不如。 关得话一说完,先从车后冒出一人,随后,又从前方和后方分别冒出一人,一共三人,呈掎角之势,将关得围在了中间。 三个人中,车后和前方的两人现身的时候,关得还没有什么感觉,二人关得也认识,正是牛天子的保镖大坚和二强。但后方的一人一出现,尽管他隐藏在汽车的灯光之外,隐身在黑暗之中,让关得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在他的身影距离关得还有十几米远之时,关得就感觉一股几乎无法抵挡的压迫之势扑面而来,就如平地突起十二级狂风,险些让关得站立不稳后退数步! 好厉害好惊人的气势,关得心中大惊,此人绝对是一个顶级高手! 不过刚才他感觉黑暗中一共潜藏了四个人,现在只出来三个,还有一人没有露面,是不敢和他照面,还是躲在背后准备在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关得顾不上多想幕后一人并不现身的真正用意,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正一步步朝他走来的顶级高手身上。 大坚和二强一露面,就分别站立在一旁,既不上前,也不出手,显然二人只是顶级高手的陪衬。不过和大坚看关得时愤恨的眼神不同,二强对关得还是敬佩加心服口服的仰望。 随着顶级高手一步步逼近,关得感觉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就如面对排山倒海一般的巨浪一般,他身形开始左右摇摆,仿佛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 秋曲坐在车内,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尽管她感受不到关得身上承受的压力,却可以看到刚才从黑暗中依次出现的三个人影。现在她才相信关得惊人的判断力,难道关得和狗一样有夜眼?不对,怎么能将关得和狗类比,真是笨。不过据说狗的夜眼在晚上看东西只有灰白两种颜色,狗的夜视能力是人的五倍,但比不上猫,猫是六倍。所以,晚上看东西,狗比人清楚,猫又比狗清楚。 好吧,秋曲又将关得比成了猫。难道关得有一双猫眼?不可能,人怎么会有猫眼,猫的瞳孔可以调节,关得又不能。她胡思乱想一通,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是不对,现在关得身处危险之中,她却还在纠结阿猫阿狗的问题,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关得以一对三,应该能过关吧?管他能不能,先叫支援再说,秋曲悄悄摸出手机,将手机放在外面的人看不到的地方,暗中发出了一条短信。她很聪明地没有打电话,怕一打电话就会被外面的人发觉,说不定反而会激怒对方。 也就是秋曲,换了月清影和碧悠,也许都没有秋曲的镇静和机智。 “关得……”一步步向关得逼近的顶级高手,在距离关得三米远的地方站住了,此时,他整个人都进入了关得的视线之内,很明显,他并没有隐藏真实身份的意图,而是大大方方地开口了,“我是天南,上次和你见过一面,可惜的是,当时想和你比比高下却被全有搅局了。现在时机正好,你有多少本事,尽管使出来。只要你能打败我,我保证大坚和二强不会出手,也保证你车里女人的安全。如果你不认真和我打,想跑,你也许可以跑得掉,但你车里的女人,肯定跑不掉。” 言外之意就是警告关得,别想耍花招,要打,就认认真真地打一架。 原来是天南,关得反倒镇静了下来,尽管来自天南的压力依然不小,他还是缓缓向前迈了一步:“天叔……你想和我过招,没问题,不过没必要故弄玄虚,弄得这么神秘,好像闹鬼一样。还有,你们一共来了四个人,现在只现身了三个,还有一个,难道是想背后放冷箭?” 关得相信以天南堪称宗师的身份,不会胡来,但有些话也很有必要说到明面上,他和天南单打独斗可没有必胜的把握。好吧,就算大坚和二强不出手,躲在背后的一人,也始终让他时刻谨防背后的暗算,或者万一乘机向秋曲出手,他又无法脱身相救,可就麻烦了。 天南听出了关得的言外之意,淡淡一笑:“你放心,那位朋友只是不方便现身,他也不会出手,只是躲在幕后观战。” “好。”关得话一说完,身子一错,欺步向前,右臂一伸,一招太极拳中的“手挥琵琶”使出,直朝天南的右肩打来。 既然事已至此,对方是有备而来,今天的一战是不可避免不了,早打比晚打好。关得也不再废话,本着先下手为强的想法,主动出击了。尽管他也知道,在天南这个顶级高手面前,他获胜的希望仅有百分之一。 “来得好。”天南一脸平静,肩动而腰不动,闪过了关得的一击,右手一伸,化掌为刀,直朝关得的脖颈扫去。 虽然天南是大坚的师傅,但和大坚的出手截然不同的是,天南的掌法既不是大开大合的外家功法,又不是以柔克刚的内家心法,而是刚柔相济的大成之境。掌风如刀,气势惊人之中,又有大巧若拙的太极手法,犹如一张密密麻麻的铁网,让人既无法以大力破解,又逃无可逃。 是为关得出师以来遇到的第一高手! 关得低头躲过天南的一击,一回身,一招“高探马”使出,双手化拳为掌,向前平推,看似缓慢而悠闲,实则蕴含了全身力道,一眨眼,就逼近了天南身前。 天南也不躲闪,默然一笑,和关得一样,也是双手化拳为掌,向前平推,和关得的双掌迎在了一起。四掌交接,同时发力。 既没有武侠小说描写的电光一闪,更没有武打影片中惊天动地的爆炸,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关得和天南二人同时后退了一步。 但实际上,关得吃了小亏。 天南的力道,刚柔并济,比起关得的以柔克刚更高了一筹。关得和他硬碰硬交手一次,没有及时化解来自天南源源不断的刚强之力,而他的阴柔之力却被天南全部化解,这样一来,他被天南的力道反扑,震得双手生疼,五脏一阵翻江倒海。 这也是关得出道以来,第一次在对战中吃亏。 首败 强压胸中的翻腾之意,关得还没有来得及向前一步再次出手还击,天南就迅速逼近了他,一拳打出,似乎有风雷之威,直朝他的胸膛袭来。和刚才刚柔并济的掌法完全不同,天南的拳法,完全是大开大合的刚强之势。 天南的掌法,关得已经吃了暗亏,更不敢再硬接天南极为霸道的一拳,他身子错后两步,试图躲开天南的进攻,然后伺机还手。不料天南的一拳竟是虚招,拳至中途,突然收回,随后右腿飞出,直朝关得的双腿扫来。 见换了路数的天南施展的全是外家的刚强招数,关得心里明白,如果他被天南的横扫扫中,他的一双腿至少会断上一条,当下纵身跃起,人在半空之中,右腿已然弹出,直取天南的左肩。 “漂亮。”天南见关得反击的手法一气呵成,如鱼跃龙门一般,不由开口叫好。他同样退后两步,闪开了关得的一击,双手一展,如白鹤亮翅一般,右手化拳为掌,朝关得的右肩勾去。 必须承认,天南时而大开大合雷霆刚强,时而刚柔并济以柔克刚,手法变化莫测,拳法忽快忽慢,让关得再难从容应对。几个回合之后,关得渐渐乱了步伐。 此时躲在黑暗中的旁观者,见关得有了落败的迹象,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心想,哼哼,关得,你也有今天,等着,等一下天南打得你屁滚尿流的时候,也算报了我的一箭之仇! 又几个回合过后,关得的招式不再从容洒脱,而是出现了迟疑,甚至有些出招不但没有到位,还有力道用老的迹象。同时,他也气喘吁吁,被天南密不透风的拳法逼得节节败退,眼见是没有了还手之力。 虽然关得的太极拳法已到大成之境,但到底他浸淫其中的时间还短,只是形似上达到了大成之境,却没有在神似上达到。换言之,如果只是登台表演,当一个沽名钓誉的所谓太极宗师,关得完全够格。但如果是运用到实战之中,关得距离行云流水一动一静皆太极的高深境界,还差了几分火候。 而天南在武术之道上浸淫了数十年之久,从太极拳到八卦掌,再到少林拳,内家和外家的许多拳法,他都练过,而且还到了精通的地步。曾经有好事者为国内的武功高手排了一个名次,天南排名在前十之内! 关得并不知道天南有如此非凡的来历,如果知道的话,他也就没有了心理负担,败在天南手下,也没什么了。胜败乃是常事,以他的年轻,卷土重来也有的是机会。只是他现在一是担心秋曲的安全,二是着急崔民强的安危,再加上被天南逼得手忙脚乱,第一次遭遇到一个让他施展全力也无法对付的绝顶高手,不免有些心浮气躁。本来他全力以赴也不是天南的对手,现在心一乱,就更是自乱阵法。 天南瞧出了破绽,欺身向前,左拳右掌,同时攻向了关得。关得微一慌乱,想要错开身子,却慢了半分,就被天南的一拳重重地击在了左肩之上。 天南是何许人也,他的功力深厚,一拳下来,足以打断手腕粗细的小树,关得只感觉左肩一阵剧痛,再也站立不稳,身子向后便倒。 眼见关得就要摔倒在地,秋曲推门从车上下来,无巧不巧,向前一步接住了关得。被关得的大力带动,秋曲也收势不住,向后便倒。还好,就在她和关得即将双双倒地之时,秋曲急中生智,身子猛然一扭,然后她就和关得倒在了车头的机盖上。 车头机盖距离地面还有一米的高度,倒在车盖上,二人不至于被摔得灰头土脸,而且由于机盖的倾斜角度,正好缓冲了大部分下坠之势,才让秋曲没有被关得砸得晕头转向。 不过饶是如此,秋曲还是被关得重重地压了一下,她忍不住痛呼一声:“哎哟,关得你压死我了,你好重!” 关得其实并不重,只不过他现在背对着秋曲,被秋曲从后面抱住,使不上力。而且由于天南的拳法过于凌厉,力道过于凶猛,他虽然努力化解了一部分,但还是有大部分生生硬扛了下来,所以摔倒的时候,他的重量增加了数倍。 秋曲垫在了他的身下,承受了他的体重和冲击力,肯定不会好受。关得顾不上感受秋曲身上的温热和宜人,一挺身站了起来,伸手一拉秋曲,将秋曲拉了起来。然后一错身挡在了秋曲身前,努力一笑:“刚才不算,重新再来。” “啊,关得,你流血了。”刚才虽然关得掩饰得很好,故意不让秋曲看到他的正脸,但秋曲眼尖,还是注意到了关得嘴角溢出了鲜血,吓得不轻,“不要再打了,你都受伤了。” 黑暗中的旁观者此时开怀而无声地大笑,关得不但落败,还受了伤,总算让他报了一箭之仇。想起上次关得纵身站在他的双肩之上,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的狼狈,至今怒气难消。现在好了,一报还一报,关得也有今天,也有这么丢人的时候,哈哈,相信关得现在比他当时还要羞愧难当。 没错,黑暗中的旁观者不是别人,正是和关得初次见面就大打出手的纪度。 被关得打败之后,纪度一直想找机会还回来,奈何迫于形势,毕爷和何子天联手了,再加上崔民强又救过他和元元,他再是对关得恨得牙根直痒,也不好意思再当面向关得挑战。 正好方木插手了百厦集团的内部争权,参与了牛天子和罗小亦的股权之争,由于毕爷和何子天分道扬镳之后,又和杜清泫结盟了,他也因此结识了方木和余帅,并进一步认识了牛天子的保镖天南。也正好牛天子和关得有矛盾,纪度就希望元元安排一次天南和关得的正面较量,好让天南好好收拾关得一顿,以解他心头之恨。 本来元元不想帮他,但看到关得在石门进展神速,先是结识了全有,又让蓝国成先入为主认定关得是真正的大师,还入了叶达成之眼,照此下去,如果再不遏制关得的运势并围堵关得的成长,说不定不用多久,毕爷的人也好,杜清泫的人也罢,都不用再待在石门和关得过招了,直接认输回京城算了。 正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元元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纪度的要求,她出面和方木协商,再由方木说服牛天子。牛天子一听之下,自然乐意,便去鼓动天南。天南是好武之人,也想和关得一较高下,上次关得的出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最终促成了此事。 事情背后的真相,关得自然不得而知,因为他还不知道元元、纪度和方木、余帅此时都在石门,而且还有联手对付他的迹象,甚至他连方木和余帅的存在都不知道。不过他大概也能猜到,天南向他出手的背后,除了牛天子的授意之外,还有更大的黑手躲在幕后。 天南和他交手,固然有想狠狠打击他气势的出发点,也许还有借机削减他运势的考虑。一个人运势的高低,有时和心情的好坏也有莫大的关系,心情好,神采飞扬,运势就会上扬,反之亦然。如果天南重创了他,让他受伤——哪怕只是轻伤,导致他心情低迷、沮丧的话,他的运势也会相应地衰减。 问题是,天南只是一个拳师,不是运师,如果他真想借机削减自己的运势,那么是否可以说,天南的背后,还有毕问天或是杜清泫的影子? 关得一时想了许多,也做好了天南再次向他出手的准备,不料天南却双手抱拳,后退了一步:“不打了,关得,你今天不在状态,我胜之不武,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再切磋。刚才如果有得罪之处,请多包涵。” 话一说完,天南一挥手,带领大坚和二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其实别看关得对天南的功夫之高十分震惊,天南对关得的悟性之高,也是无比震撼。上次他和关得在高月间接交手一次,让他对关得的太极拳法有了初步印象,虽然当时对关得的评价很高,不过他还是不认为关得真在太极拳法上有什么造诣。今日正面一战,让他心中的震惊如滚滚洪水,不可抑制。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关得才二十四五岁,居然可以在太极拳法上达到形似的大成之境,放眼国内,有关得一般的悟性者,万无其一。 假如再给关得五年时间,关得必定可以将他打得落花流水。再给关得十年时间,关得将会是国内排名前十的武功高手之一。那么毫无疑问,二十年后,关得将会是国内武功高手的第一人。 二十年后的关得才四十多岁,和他现在的年龄相仿,而他现在在国内武功高手的排名之中,勉强进入前十名。也就是说,关得的悟性,比他高了很多。 ------------ 07 背后暗算比正面出手更防不胜防 和关得沉稳冷静的性格不同,崔民强是大大咧咧凡事不会放在心上的性格,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反正他也没有死成,明天一样是阳光灿烂的好日子。至于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回头让得哥查个清楚就行了,他才懒得去操心。 绝对的福分 尽管刚才的一战,他大获全胜,甚至还伤了关得,不过天南毫无兴奋之意,相反,却忧心忡忡。如果关得记仇的话,今天的事情算是结下梁子了,总有一天,关得会还回来,而且说不定还会让他栽一个大跟头。作为拳师,在业内的名声很重要,如果传出他被一个后生晚辈打败的消息,他的名声就算毁了,以后别说收徒弟了,连保镖学校估计都开不下去了。 保镖学校专门为富翁输送保镖,收入丰厚,是天南最主要的财源。 “师傅,是不是担心以后关得会报复?”大坚比二强更会察言观色,见天南上车之后,脸色一直阴晴不定,他就开口说道,“不要紧,过段时间毁了关得不就行了,让他再也没有了练武的资本,他就永远也挑战不了师傅的权威。”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暗算,大坚,做人不要这么阴险。”二强对大坚的提议愤愤不平,“做人,要厚道。” “厚道能当饭吃?”大坚对二强嗤之以鼻,“我知道你欣赏关得,可是你别忘了,关得是我们的对手。你说话之前,要先站对立场。” 天南伸手制止了大坚和二强的争吵,若有所思地说道:“来日方长,不必急在一时,让我好好想想。” “师傅,纪度没跟来,他不会趁机再向关得下手吧?关得现在可是受了伤,纪度虽然身手一般,但在关得受伤的时候下手,也许还能有几成胜算。”大坚嘿嘿一笑,“说不定纪度出手就能解决了关得,这样,我们就省事了。” 话才说完,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汽车猛然偏离了前进的方向,朝路边的大树撞去。幸好二强反应敏捷,瞬间踩死了刹车,并且使出全力修正了方向盘,饶是如此,汽车还是一头撞在了树上。不过也正是因为二强处置得当,只是车头撞坏了一小部分,并没有人员伤亡。 “怎么啦?出车祸了?”大坚一头撞在了椅背上,撞得脑袋生疼,他惊叫出声。 “不是。”二强比大坚冷静多了,他停好车,熄了火,长出了一口气,“爆胎了,幸好没有出事。真是邪门,我明明记得刚换了新胎,怎么就又爆胎了。” 天南坐在车上动也不动,一脸平静,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平静的表情之下,有一丝微不可察的不安。 大坚没有猜错,躲在黑暗之中的纪度,见关得身受重伤,心想正是趁机报仇的大好时机,岂能错过?他向前迈出一步,弯腰捡起一块砖头,准备偷袭关得——他还是不敢正面面对关得,主要是怕关得发现了他在石门,从而让关得猜到毕爷在石门的布局哪就因小失大了。 不料让纪度没有想到的一件无比蹊跷的事情发生了。 秋曲见天南等人走了,长出了一口气,手抚胸口连连说道:“吓死我了,关得,你没事了吧?你说你也真是,打不过人家,不打就是了,非要硬撑做什么?看,受伤了吧?让我看看严重不严重。” 一边说,秋曲一边拿出纸巾为关得擦拭,不想拿纸巾的时候,从包中带出了一个指甲刀。她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邪性,一见指甲刀就火了,扬手扔了出去:“怎么还有一个叶微尘送我的指甲刀?真是的,要断就得断个彻底,别说一个指甲刀了,就是一张纸也不能留。” 也是怪了,秋曲乱扔东西不怕砸着花花草草也就算了,她更不怕砸着人。当然,在秋曲善良的心思中,乌有巷这样一个黑灯瞎火的死胡同,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有雅兴藏在黑暗中偷窥?打破脑袋她也想不到还真有人藏身暗处,并且准备飞出一块板砖,砸关得一个头破血流。 纪度的手刚刚扬起,板砖正好举在他的头顶上之际,关得在明,他在暗,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肯定可以偷袭成功,就不慌不忙地瞄准关得,力求一举正中关得的脑袋,砸关得一个脑袋开花。不想正当他全神贯注瞄准的时候,眼前突然飞来一物,不偏不倚正中他的鼻尖。东西不大,但却十分尖锐,鼻子又是最娇气的地方,顿时一阵疼痛传来,他没有忍住,“哎哟”一声痛呼出声。 这还不算,由于事发突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吃疼之下,忘了手中的板砖,手一松,板砖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很不客气地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啊呀!”纪度再次惨叫一声。 虽然人的手高不出脑袋多少,自由落体下来,板砖的速度也没有多快,但刚才纪度为了让关得倒一个大霉,特意找了一块又大又沉的板砖,结果害人反害己,板砖重重落在了自己的头上,既实在又给力。纪度欲哭无泪,奶奶的,真疼呀。 “啊,闹鬼了!真有鬼呀。”秋曲听到黑暗中的叫声,吓了一跳。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会想到刚才她无意中的一扔,不但救了关得,还让纪度倒了血霉。由此可见,在关得和秋曲强大的福分面前,纪度的阴谋诡计和小小伎俩不但不会得逞,还会自食其果。 若是平常,关得听到叫声,定会一个箭步冲到黑暗之中,将藏身其中的人抓住。但现在他受了伤,不敢贸然动手。 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概也猜到了秋曲随手一扔的东西,正好击中了一直隐藏在黑暗的一人。联想到上次史珍香推他落崖,下山之后就被汽车撞死的下场,关得心想果然天道好还,一个人想天下无敌,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放生行善积福,只要福分到了一定程度,不管是谁想要害你,都难以得逞。就连佛也曾经说过,神通不敌业力。多广大的神通,不管是腾云驾雾还是撒豆成兵,在业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业力分为善业和恶业,就关得不太成熟的理解,福分就是善业的一种。 “不是鬼,是人。”关得受伤在身,居然还得笑得出来,他淡淡一笑,冲黑暗之中说道,“出来吧,这位朋友,别人不人鬼不鬼地躲在背后,像个男人一样勇敢地站出来……” “就是,赶紧出来,别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鬼。”秋曲一边说,一边悄悄地从包中翻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猛然打开,照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只是让她失望的是,灯光所及之处,已经空无一人,地上,只有一块血淋淋的板砖和一个带血的指甲刀。 “跑得比鬼还快。”秋曲不无鄙夷地撇了撇嘴,目光落到了指甲刀上,又看了看地上的板砖,差不多猜到了什么,忽然得意地笑了,“谢谢你呀叶微尘,你烦了我这么久,总算办了一件让我满意的事情。多亏了你的指甲刀,要不,说不定今天就倒霉了。” 话刚说完,秋曲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曲姐,我马上就到,你怎么样了?”吴三皮接到秋曲的短信后,立刻带了十来个人火速赶来支援,尽管秋曲不让他打电话,走到半路上,距离乌有巷还有两个路口时,他实在担心秋曲的安危,还是打出了电话。 “没事了,没事了,要是我连这一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要等你救援,我早就超生了。”见事情都解决了吴三皮才姗姗来迟,秋曲生气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你回去吧,不用过来了。” “我……”吴三皮被噎得够呛,想发火,又不敢,只好无奈地说道,“行,曲姐说什么是什么,我照办就是了,谁让我贱呢?收队!” 挂断电话,吴三皮一肚子火,一抬头,见一个满脸是血的人一手捂头一手捂腿,一瘸一拐地正在横穿马路。他顿时来了精神,正愁没人解气,大晚上的,又头破血流一瘸一拐,不是流氓就是败类,不收拾白不收拾。他大手一挥:“兄弟们,看到那个混球没有?抓了他,今晚有乐子了。” 被吴三皮称之为混球的人,正是被秋曲投中鼻尖又被自己板砖砸破头的纪度。纪度虽然跟随毕问天多年,但他的心思主要用在了练武之上,认为天下的事情,用武力解决最行之有效,什么削减运势以及从侧面和背后下手,都太麻烦,不如直接面对面较量,谁胜谁负,一目了然。所以,他和元元走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元元攻心为上,善用权谋,而他则喜欢直来直去,在拳脚上见真章。 只是今天的事情,不但蹊跷古怪而且还不可思议,不由纪度不深思,难道他之所以如此倒霉,根本原因真是如毕爷所说的一样,在绝对的福分面前,什么阴谋诡计,什么高明算计,都一无是处,不堪一击?因为福分最大,神通不敌业力,算计不敌福分? 这么说,关得和秋曲,都比他大有福分了?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 怪不得毕爷总说,必须在关得的福分提升到绝对高度之前让关得臣服或是归服,否则到时候谁也奈何不了关得半分。何子天为关得设计的改命之路,虽然见效慢,但如果持之以恒,总有一天,关得福分深广如大海时,他就会傲立在山峰之巅,成为所有人只能仰望而无法企及的存在! 到时候,关得不但会成为高高在上的命师,还会被无数政商两界的顶级人物围绕,成为国内号令天下的第一隐形掌门人。 纪度在被砸头之后,痛呼出声,知道事情败露了,再躲下去不但没有必要,被关得发现了,还会成为笑柄,他当即翻身上墙,逃之夭夭了。只是在跳墙的时候,不小心又被砖头绊了一下,摔了腿,虽没摔断,却痛得不行。 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纪度一边心中暗骂邪门,一边准备穿过马路,不料一抬头,见几辆警车警灯闪烁,将他围在了中间。 “什么事?”见从领头的警车上下来一人,歪戴着帽斜穿着衣,酷似电视上被刻意丑化的国军,纪度自恃在石门也是有身份之人,心中鄙夷眼前有损人民警察形象的警察,口气中就多了几分不耐,“请让开,我还有事。” 吴三皮正在气头上,见对方不但一脸嚣张,连语气也流露出对他不屑一顾的狂妄,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扬手打了纪度一个耳光:“妈的,老子怀疑你强奸未遂,现在跟我回局子里交代清楚犯罪事实……” 纪度今天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遇到一个比国军还蛮横的警察,上来就打他耳光,以他和常务副市长蓝民心的儿子蓝国成的交情,在石门还敢有人对他不敬,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他顿时暴怒了,后退一步,腰一挺,腿一躬,全身的力气由腿至腰,再由腰到右臂,然后右拳猛然击出,“砰”的一声,正中吴三皮胸口。 纪度虽然功力不如关得,但他也在武道之上沉浸多年,哪里是平常酒色无度的吴三皮所能相比?一拳下出,吴三皮当即被打出一米多远,险些没有仰面摔倒。 一缕鲜血顺着吴三皮的嘴角流了出来,吴三皮倒也强悍,强压胸口的剧痛,居然没有暴跳如雷。他一抹嘴角的鲜血,鲜血在脸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让他本来就长满横肉的脸更显狰狞和恐怖,他嘿嘿一阵冷笑:“你们都看到了,强奸未遂再加上袭击警察,拘留十五天没问题吧?” 跟随吴三皮的一帮警察都是吴三皮最忠心耿耿的手下,异口同声地回答:“没问题。” “抓了!”吴三皮后退一步,一扬手,冷笑连连,“如果再反抗,兄弟们也别客气,该开枪就开枪!” “没问题!”众人再一次异口同声。 纪度服软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如果他再横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当场击毙暴尸街头,以后哪怕让对方以命偿命又有何用?他双手举过头顶,一咬牙:“我认输。” “吴三皮这人还不错,你以后对他好一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样?”关得和秋曲开车离开了乌有巷,对于纪度翻墙而逃又和吴三皮狭路相逢的巧合,他和秋曲自然不得而知,甚至他连躲在暗处的人是纪度也不知道,不过他却对秋曲这种利用吴三皮的做法颇有不满,“虽然吴三皮因为仰慕你才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但你也要讲究一个策略,不能用尽了人情。” “什么意思嘛?你的意思是说我还得向吴三皮抛一个媚眼再外加几句挑逗的话,让他荷尔蒙分泌旺盛,认为我对他有那么一点儿意思?这不是更害人吗?”秋曲对关得的话很是不以为然,“对有些男人来说,你利用他,就是对他最大的认可,就是看得起他。你哪里有我了解吴三皮?如果我有事不找他,不让他跑前跑后地忙活,他会认为我不当他是哥们儿了。换了别人,我也许还会客气几句,但对吴三皮,哼哼,你一客气他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秋曲的理论正确与否,关得不予评论,反正换了他,他不会如吴三皮一样对一个女人这样没有原则地迁就。算了,不去管了,也许秋曲和吴三皮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双方都乐在其中,外人是不是看得顺眼,根本就无关紧要。 “崔民强的电话打不通。”关得开车,秋曲一遍又一遍地打崔民强的电话,却一直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打工地上的电话,问问崔民强到了工地没有。”刚才被天南等人拦截,耽误了时间,关得不顾自己也有伤在身,一心要找到崔民强,确保崔民强无事。 秋曲又打了工地上的电话,得到的答复是,崔民强没来工地,不过工地上确实出现了安全事故,事故不大,现在基本已经解决了,崔民强来或不来,都不重要了。 又打电话给纳地素食饭店,得到了答复是,崔民强没回去。关得心中一跳,怕是不好,崔民强的血光之灾应劫了。不过他又有些不解,这也太快了,按说一般要等一段时间才会应验,这一次怎么他刚看出崔民强会有血光之灾,前后连一个小时都不到,就出事了? 到底崔民强人在哪里? 关得心急如焚,他想了一想,猛然朝左一打方向,原地调头,又朝原路返回了。 “秋曲,如果是你,从纳地素食出发去省电视台家属院工地,怎么走路线最短时间最少?”关得来石门的时间不长,对石门的道路不熟,不过根据他对崔民强的了解,崔民强前去工地救火,肯定会走用时最少路线最短的近路。 “等我想想。”还好秋曲和大部分路痴的女人不一样,她很有方向感,微微一想,用手一指前方的路口,“前面的善良街,右转。” 关得拐进了善良街,善良街比乌有巷宽多了,也长多了,道路两旁长满了高大的梧桐树,并且还有许多沿街的商铺。目光一扫,一个面积并不太大的两层小楼一晃而过,小楼倒没有让关得有什么惊奇之处,而是楼前竖立的白底黑字的木牌上,有四个大字让他心中一动——盛世诊所。 盛世诊所不是全有的诊所吗?原来全有的大本营在善良街上,最近一段时间,全有没怎么和他联系,也不知道忙什么大事去了。关得只想了一想,就将念头抛到了一边,现在他的心思全在崔民强身上。 善良街并不是主干道,而是一条小路,几分钟后,汽车就驶出了善良街,再次向右一拐,就到了红军路上。 “哎呀,你又流血了!你行不行呀,关得,要不别找崔民强了,先去休息一下。”秋曲正在指挥关得继续右转,眼睛的余光无意中落在了关得的脸上,见关得的嘴角又渗出了鲜血,她吓了一跳,“还是让曾伟贤和于天凯去找崔民强,你是伤员,先顾了自己身体要紧。要不就算你找到了崔民强,说不定不但帮不上他,还会拖累他。” 秋曲的话尽管不无道理,但让关得不顾兄弟的安危自己去休息,他做不到。虽然此时他忍受着无法言说的剧痛,天南的一拳,刚强之中蕴含有暗劲,他虽然化解了刚强之力,但暗劲却留在了体内,现在开始发作了。 就如一只巨手在体中不停地游走一样,关得如同在享受“全身按摩”,当然,按摩的手法不是恰到好处的力道,而是被人大力捶打。如果是在体外捶打还好,却是在体内捶打,其难受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现在关得静下心来,以吐纳之法引导体内的暗劲,可以顺利地化解暗劲的反弹,将其引出体外。以他在太极拳法上的造诣,不管是化解体外的力道还是体内的力道,都不算是难事。但现在他没有机会静心,更没有时间施展吐纳之法,崔民强也许正身陷危险之中,而且说不定危在旦夕,只有他亲自出面,或许才有化解的可能。 在乌有巷发生的事情,让关得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他的意外遭遇还是崔民强将要面临的血光之灾,都是人为事件,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为之。正是因此,崔民强才在并没有做出任何恶事的前提之下,运势迅速衰减。而且还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他被人引进乌有巷还是崔民强的失踪,背后的黑手,都是比他高明不少的高人。 除了毕问天和杜清泫,还能有谁? 其实关得也早就猜到了,毕问天和杜清泫表面上回了京城,其实二人肯定不会任由他在石门坐大,必定会留下势力在石门暗中牵制他的成长。说不定二人还会联手对他出手,今天的事情,应该就是二人的一次联合行动。 人生三条命 关得猜对了一半,今天的事情,针对他的出手,背后确实有毕问天的影子,而针对崔民强的设局,背后则是杜清泫的算计。但在两件事情之上,毕问天和杜清泫并没有联手,甚至双方并没有通气,都不知道对方的所作所为。 关得和崔民强同时遭难,也是偶然之中的一次必然。 忽然,关得灵光一闪,想到了崔民强在单城木鱼巷中无意中救下元元和方木的事情。当时崔民强的无意之举,破坏了杜清泫的大计,此事肯定让杜清泫耿耿于怀,那么是否可以说,崔民强的出事,背后是杜清泫的手笔? 那么如果崔民强真被杜清泫算计了,还有一个连锁反应是,当时崔民强出手是为了救元元和纪度,如果崔民强被杜清泫所害,会连带影响元元和纪度的运势。因为在崔民强对元元、纪度之间的恩情了结之前,崔民强和元元、纪度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绑定运势,除非元元和纪度还清了崔民强的恩情,否则,崔民强倒霉,会让元元和纪度也不会好过,甚至会让元元和纪度也出现不可预知的意外。 也就是说,如果崔民强真被杜清泫暗算了,那么元元和纪度也相应会受到连累导致运势衰败或是倒霉,相信毕问天也会大光其火。 关得想通了其中的环节,心中更加着急了,如果真是杜清泫出手——哪怕不是杜清泫亲自设局,是他的弟子设局也了不得,崔民强说不定还真的凶多吉少了。 此时汽车飞速地行驶在红军路上,晚上九点多的光景,冬天的原因,街上已经没有了几个行人,连汽车也很少见,只有远处霓虹灯的闪烁和近处路灯的闪耀在提醒关得寻找了半天依然一无所获的事实。 “前面的路口左转,然后一直直行就可以到工地了。”秋曲无比担心关得,却见关得目光坚定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她就知道劝不了关得,索性也就不再多劝,继续指路。不过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崔民强压根不在工地上,现在路即将走完,还没有发现崔民强的影子,等于是说,搜索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关得大吼一声,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他一脚刹住了汽车,不管不顾地停在了马路中央,双眼紧盯着前方空无一人无比空旷的街道,心如刀割。 人生之中,总有许多让人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的事情,比如不请自来的灾难,毅然决然离你而去的人,比如不断流逝的时间,没有选择的出身,比如经常袭来的莫名其妙的孤独感,随着年纪增长而无可奈何的遗忘,比如昨天越来越多,明天越来越少的无能为力,不管怎样成功都会存在的别人的嘲笑,又比如无可救药的喜欢,不可避免的死亡。 以上的无奈,关得有些经历过,有些没有经历过,但现在的他,感受到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却是恨自己不够强大。如果他再强大一些,也不会只看出崔民强即将遭遇血光之灾,却不知道崔民强会遭遇怎样的血光之灾,而且更不会在崔民强遭遇血光之灾时,他束手无策,连崔民强在哪里都不知道。 “民强,你个浑蛋到底在哪里?”关得大吼一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忽然,他气血向上涌,一口鲜血喷出,一头栽倒在方向盘上,人事不省了。 “关得!”秋曲惊呼一声,吓呆了。 就在关得昏迷的时候,崔民强也经历了人生之中第一次生死考验! 在接到电话,听到工地上出了安全事故后,崔民强立刻将他有可能面临血光之灾的告诫抛到了脑后,当即抓起车钥匙,告别众人,火速赶往了工地。现在他是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的总负责人,工地上的大事小事,由他全权负责,既然关得和月清影将重任托付于他,他必须对得起关得的厚望和月清影的信任。 而且崔民强为人重感情,这段时间来,他虽然是开发商,是掌握着财政大权的甲方,但本着百年大计质量第一的出发点,他吃住都在工地上,和工人们打成了一片。他在工人中的知名度,甚至比施工方的一些工程师还高,所有工人见到他都亲切地称呼他一声崔哥。 现在工地上出现了安全事故,崔民强担心的不是造成了多大的经济损失,而是担心有多少工人受伤。正是因为心中始终充满了使命感,所以,他才不顾一切地以救人为第一出发点。 崔民强在对人生许多重大事情的理解上,远不如关得深刻,但有一件事情,他一直自认理解得还算有一定深度。在他看来,人有三条命,一是性命,二是生命,三是使命,三条命分别对应生存、生活和责任。只为性命而活的人,平庸。让性命上升到了生命的高度,为追求生命的意义而活,优秀。再进一步,将生命的意义扩大成为人生在世必须肩负的使命感,就成就了伟大。 性命、生命和使命,是人生的三种境界,只有为使命而活为使命而奋斗的人,才是一个卓越的人。 关得确实是很了解崔民强,崔民强在上车的一瞬间就在脑海中规划好了行驶路线——最短的路线最少的时间。但在汽车驶入善良街之后,在路过全有的盛世诊所门前时,崔民强的汽车轮胎没气了。 下车一看,崔民强才发现了问题所在,右前轮上扎了一个三角钉——就是不管怎么扔总有一个尖朝上的三个面的钉子。他立刻猜到了什么,有人故意破坏他的轮胎。 中计了?崔民强此时再次想起关得对他的提醒,心一横,不管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遇上了,不管是谁在背后黑他,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崔民强索性也不再多想,换起了备胎。 善良街不比乌有巷漆黑一片还空无一人,此时街上还不时有人有车路过。正当崔民强轮胎换了一半的时候,一辆宝马SUV路过,停在了崔民强汽车的旁边。从车上下来一人,娉娉婷婷,风姿绰约,一身大黑风衣和宽大的墨镜也遮掩不住她的魅惑风情。 是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女人。 女人细腰宽臀,迈着细碎的步子来到崔民强面前,微微俯身下去……虽然路灯努力地燃烧生命以释放光明,但由于路灯太高而天太黑的缘故,再加上黑衣女人黑围巾黑墨镜,整个人都包裹在黑暗之中,还是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崔民强轮胎即将换好,没注意突然一个极有魅惑味道的女人近前,一抬头,黑衣女人距离他已经在一米之内了。尽管离得近,他还是只看清了黑衣女人在宽大墨镜之外的脸庞——细腻而洁白,如无瑕的丝绸,又如初生婴儿的肌肤,光滑而纯净。 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传来,似薰衣草的清新,又如百合花的清凉,让人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你是谁?”崔民强吓了一跳,他刚才专注于更换轮胎,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女人,而且很明显还是美女,不由吃了一惊。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在深夜的街头突然有一个黑衣墨镜的女人出现在眼前,而且还是悄无声息地出现,任谁也会难免心跳加快。 当然,不是见色起意的心跳加快,而是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的《聊斋》似的心跳加快。 “你好,先生,我姓马,你叫我马小姐好了。”自称马小姐的女人嫣然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在黑夜中绽放如夜来香一般的花容,“我的车爆胎了,能不能请你帮我换一换轮胎?你肯定可以看出来,我这么瘦小,没有力气。看你刚才换胎的水平,五分钟就可以帮我换好。要是让我自己换,说不定五十分钟也不行。现在天这么晚了,善良街又偏僻,我一个人换胎的话,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马小姐一边说,一边一拢头发,盈盈一握的细腰还有意无意扭上几扭,就如被夜风吹拂的夜来香,摇曳花枝招展的诱惑。 崔民强和大多数男人一样,酷爱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美女,但他不是见色起意的男人。再说,他现在有要事在身,若是平常,帮一个美女哪怕是一个丑女换一次轮胎,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他才不会拒绝。 “对不起,我还有事,帮不了你。”轮胎已经换好,崔民强收拾完地上的东西,准备走人,无意中扫了一眼马小姐的车,又笑了,“你的宝马配的是防爆胎,零胎压的情况下,可以以八十公里的时速行驶两百公里以上,你完全可以自己开到4S店。” 马小姐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是被人看穿之后的尴尬,不过随即又笑了:“助人为乐为快乐之本,再说晚上4S店都下班了,我现在还要用车呢!帮帮忙了,好不好嘛?求求你了。” 撞鬼 崔民强并不是一个戒备心理很重的人,主要也是他并不认为世界上到处都是坏人,微微一想,算了,积德行善,从生活中的点滴小事做起,帮人换胎,虽是小事,也是善事。 “好吧。”崔民强微一点头,跟随马小姐来到车前,伸手打开后备箱,准备从里面取出备胎。不料后尾门一打开,里面却坐了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你好,崔民强。”其中一个男人冲崔民强冷冷一笑,“请上车。” 不好,上当了!崔民强转身想跑,不料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先是鼻中一股暗香袭来,随后感受一阵刺痛从后背传来,耳中传来了“啪啪”作响的电击声音,他双眼一翻就昏迷过去。 马小姐收起电击棒,冲车上的二人一点头,二人将崔民强拖上了汽车,然后宝马飞速离去。 随后,马小姐不慌不忙地坐上了崔民强的车,发动了汽车,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盛世诊所一眼,冷哼了一声:“全有,你等着!跟我斗,有你好果子吃。”然后尾随宝马车而去。 半个小时后,关得和秋曲开车路过善良街盛世诊所时,曾经发生的一切已经被夜色掩盖,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迷迷糊糊中醒来之后,崔民强睁开眼睛一看,他身处一个空旷的大院之中,院子十分荒凉,到处是衰败的杂草和落叶,明显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再抬头一看,院子的北面有一处房间,房间是很古朴的平房,而且还是很古老的木房,乍一看,如同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让人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崔民强动了动身子,活动自如,手脚也没被绑着,再想起被一个自称姓马的女人电晕的经历,他怒火中烧,熊猫奶奶的,他好好的没招谁惹谁,怎么就被一个狐狸精给算计了?都什么年代了,现实生活中还能上演一出活生生的《聊斋》? “喂,有人没有?”崔民强冲房间喊了一声,四下一片漆黑,只隐约可见房间中透出微弱的灯光,如果杂草中再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那么他真会当他身处《聊斋》的鬼故事之中。 房间的大门无人自开,“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缝,隐约可见里面的正堂之中,有一张八仙桌,桌边坐了一个古装女子。女人一身浅色汉服,手捧一卷古书,在如豆的油灯下,正秉烛夜读。 还好崔民强虽然相信关得的相面术,也敬畏天地神明,还相信鬼神,但现在他却并不认为他真的见鬼了,鬼不会开车将他劫到荒郊野外,也不会故弄玄虚变成一个古装美女。 既然走不了,索性和对方周旋一番,他倒要看看,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想拿他怎样。崔民强拍了拍身上的土,又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发,嘿嘿一笑,迈开脚步走进了房间之中。 房间之内的布局很简单,除了正中有一张桌子之外,角落里还有一张古色古香的木床,床上有落满蜘蛛网的被褥,床前还有一双绣花鞋,绣花鞋也是呈现出年深日久的腐烂的黑色。房间内,除了一盏油灯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照明设备,只能看清十米方圆的地方。十米之外,一团漆黑,不知道有什么摆设,更不知道是不是隐藏了什么魑魅魍魉。 可以说,除了眼前秀色可餐、明眸皓齿的女子之外,房间的摆设和营造的气氛,十分《聊斋》。如果不是崔民强自认从未做过亏心事——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他说不定还真会被吓个半死,以为真的见鬼了。 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讲,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一个人,如果心地正直、清净、善良,鬼不但回避你,而且还会无比恭敬你。一个人,如果正气凛然、心底无私,身上散发的无形正气会让鬼退避三舍,远远见到就让开了。如果一个鬼不幸和一个正气凛然的人相遇,会无比恐惧和害怕,甚至会俯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传说正常人身上有三把火,头上一把,左右肩膀各一把,三把火的火光可以照亮身体周围几丈方圆,人看不见,鬼却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一个人运势旺,又为人正直善良,三把火的火光会亮得让鬼睁不开眼睛,更不用说接近身前了。 如果一个人心术不正,偷鸡摸狗或是蝇营狗苟,那么身上的三把火就会十分微弱,鬼就可以近身,或是捉弄、唾弃他,甚至是害他。所以,古人说,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闭门家中坐,不怕鬼上门。 前面说过可以看到人头顶上放光的高人,曾经预见了东北一个土皇帝之死,他也可以看到鬼的存在。据说有一次他和一个很正直的人一起走夜路,远远过来一个鬼。鬼一见到正直的人,立刻躲到了墙根下——所以老人们常说,没事儿的时候,不要站在屋檐下,走路的时候,不要沿着墙根走,因为容易撞鬼。不料正直的人鞋带开了,他就到墙角弯腰系鞋带。无巧不巧,他正好踩在了蹲在墙角的鬼的身上,鬼十分惊恐,被正直的人身上散发的正气压迫得惶恐不安,手舞足蹈,想跑,却又被踩得死死的,跑不掉,惊恐万状的样子让高人无比感慨。人的一生,心存正气、多积德行善才是根本,否则,连鬼都欺负你看不起你唾弃你甚至害你。 高人还有一次在茶楼喝茶,下午两三点,街上的鬼渐多——下午两三点后,阳气渐弱,阴气上升,鬼开始出来活动。鬼虽然和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却不是同一个空间,互相之间并不干扰。人和鬼相遇,就和人遇到一团阴冷的雾气一样,直接就穿了过去,敏感的人会感觉到一阵阴冷,迟钝的人会什么感觉也没有。 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同时,也鬼来鬼往,高人就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大部分时候,人鬼互不相干,人走人路,鬼走鬼途,人看不见鬼,鬼却可以看到人。所以,在人面前,鬼不存在。在鬼面前,人却如同没有穿衣服一样,不管是好人坏人还是正人君子或是小人,都在鬼的眼中,一目了然。 鬼一般情况下不捉弄人,鬼也有自己的事情,不会闲得无聊,不过有时鬼也调皮,喜欢使坏。而且鬼和人一样,也很势力眼。但和人只是奉承巴结有权有势的人不一样,鬼的势利眼是鬼只敬重心地善良忠厚正直的人,却爱捉弄欺男霸女的坏人。 鬼可以看到人身上的光,从光芒可以判断一个人福分的大小、心底的善恶,或是运势的好坏。福分大的人,他们不敢捉弄,运势强的人,他们也近不了身,心地善良的人,他们会十分恭敬,只有福薄、运势弱和坏人,他们才会捉弄甚至是使坏。 鬼捉弄人,一般就是在背后吐唾沫、在人的后背上画王八,或是踩人走过的脚印,人被鬼吐了唾沫或是踩了脚印,本身不会有什么感觉,但会倒霉。比如近期会事事不顺,或是身体不适,等等。所以民间才会有撞鬼一说,是指遇到鬼后,就会走背运。 高人正在等人,正好左右无事,就饶有兴趣地看大街上鬼和人的互动,见有几个调皮鬼不时地跟在人后背吐唾沫或是做鬼脸,而被捉弄的人茫然无知,没有丝毫感觉。他还发现,凡是被鬼捉弄的人,头顶上的光都非常微弱,甚至有人头顶上的光芒都成了灰白的色彩,可见要么会有大病,要么会倒大霉。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无趣。大部分人看不见鬼,以为没鬼,其实鬼在大街上到处都是,就在身边。不过真能看见鬼了,看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鬼和人一样,只是不同的生命形态而已。而且鬼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情感,只不过和人不同,因为能看到人的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所以,鬼更敬畏天地神明。 正当高人一心喝茶不再理会大街上的人鬼闹剧时,忽然,他发现大街上的鬼全部露出了恭敬加敬畏的神色,不管是无所事事的鬼还是调皮鬼,或是孤独鬼,所有的鬼都肃然起敬,恭恭敬敬地分列在道路两旁,似乎在迎接什么重大人物的到来一样。 出什么事情了?高人大吃一惊,难道说是哪个大官来了?鬼中的大官,就是凡人口中的神,比如河神、山神、江神以及土地爷等等。 不过让高人不解的是,并没有哪个神明出现,街道上,鬼的一方,没有鼓乐喧天的队伍经过。大凡神明出动,就和古代的官员出行一样,必然有前呼后拥的随从,那么……到底鬼众恭敬的是谁? 更让高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恭恭敬敬的鬼众忽然齐齐地跪了下来,分列在道路两旁,黑压压跪倒了一大片,就如古代迎接皇上的到来一样隆重。 入戏 什么人福分这么大,居然让这么多鬼跪拜相迎?只见街道上,有一个相貌平平、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经过,中年男人单身一人,既没有随从,穿着也十分朴实,显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他经过的时候,所有的鬼众都朝中年男人投去了敬畏、向往和无比敬重的目光。直到中年男人走远之后,鬼众才纷纷起身,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中年男人是谁?高人追随着中年男人的身影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中年男人的头顶之上,冲天而起十几丈紫光。红光者大富,紫光者大贵,相貌普通穿着又一般的中年男人,怎么会是大贵之人呢? 正好高人等的朋友到了,高人就向朋友说出了他的不解,朋友呵呵一笑,说中年男人姓崔,是本地的大善人,平常积德行善,久而久之积善成德,德行广大,无人可及。而且崔善人还广积阴德,暗中资助了许多穷人病人和孤寡鳏独…… 高人看过许多道教典籍,比如《太上感应篇》中说,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这么说来,崔善人之所以被鬼众如此恭敬跪拜,估计福德已经到了成仙的水平。怪不得紫气冲天,原来他的大贵,不是人间的大贵,而是天上的大贵。 如果是高人在场,眼前的古装女子是人是鬼,就一目了然了,可惜崔民强不是高人。不过崔民强自信他堂堂正正做人,明明白白做事,别说不会撞鬼了,就算真有鬼,以他平常积德行善积攒下来的福分,大鬼小鬼见到他,都得恭敬三分。 于是,崔民强毫不含糊地一屁股坐在了古装女子的面前,还不慌不忙地上下打量了古装女子几眼,说道:“姑娘,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这破房子里读书,是拍戏呀还是装神弄鬼呀?” 古装女子长得很美,眉眼精致如画,面莹如玉,眼澄似水,只是有一点,脸色有几分惨白,如同面无血色一样。还有,她面沉如水,毫无生机不说,还颇有忧苦之相。 淡淡地看了崔民强一眼,古装女子缓缓地开口说道:“崔公子,你忘了我吗?当年在明朝的时候,你对我始乱终弃,我一直追了你几百年,却一直找不到你,没想你却主动找到了我,是不是你对当年害死我,有了愧疚之心?” 好嘛,演戏还演得挺像,不但布置了场景安排了演员,还写了剧本,在戏里,他还成了明朝陈世美。难道说,他要上演一出中国版的《人鬼情未了》?追他追了几百年,是女鬼太痴情还是他太有魅力?崔民强哈哈一笑:“我不是崔公子,我是崔先生。不过你先等等,前世的事情我已经忘了,你得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 “我姓方,叫小倩。”自称方小倩的古装女子神色淡淡之中,有一丝化不开的忧伤,“公子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我了吗?当年我为了你和父母决绝,不要名誉不计后果和你私奔,不承想,你又移情别恋,抛弃了我。抛弃了我也就算了,却又怕我向官府告密,你就掐死了我,将我草草掩埋。后来野兽发现了我的尸身,当成了美食。可怜的我,不但背了一个不知廉耻和人私奔的骂名,还落了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崔公子,你害得我好惨呀。” 在古代,女子一旦和人私奔,就没有了社会地位,而且还会沦为贱籍,从此永远抬不起头来。可以说,每一个私奔的女人都是扑火的飞蛾,一头扑进了爱情的火焰之中,直到被烧成灰烬。 崔民强听明白了,聂小倩也好方小倩也罢,总之,上演的都是《倩女幽魂》一类没有创意的人鬼情未了。 原来他是这么绝情狠心的人?崔民强不知道对方唱的是哪一出,不过他倒愿意配合对方演下去:“好吧,方小倩,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么现在你找到我,想怎么样?” “不是我找到了你,是你主动找到了我,这就说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崔民强,你真的对我没有一丝愧疚之心吗?”方小倩面无血色的表情忽然动容,两行血泪从眼中流出,声音如泣如诉,仿佛真的是冤深似海一样,她声音平缓地诉说她在死后几百年里遭遇的种种不幸。 作为一个孤魂野鬼,她无依无靠,没吃没穿,就如天地之间的一缕轻烟,飘来荡去,不知归宿在何方。凄凉、孤单、阴冷,常年沉沦在黑暗之中,受尽了压迫和凄风苦雨。 伴随着她的哭诉,桌子上的油灯似乎也被她的凄惨身世感动,火苗一明一暗,仿佛也在哭泣。同时,外面刮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北风,北风吹过枯干的树枝,发出凄凉而让人绝望的呼啸声。此情此景,崔民强心中也莫名一阵悲伤,他被故事感染了,被故事中方小倩悲惨的经历感动了,而且,他也不由自主地代入了故事,似乎他真是方小倩嘴中薄情寡义的崔公子一样。 一股浓浓的愧疚感涌上了心头,崔民强在声光完美配合的戏剧之中,在方小倩声情并茂的表演之下,陷入了心理暗示的剧情之中,或者说,他被催眠了。 实际上,电视剧中的各种煽情情节以及狗血场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种催眠手段。 “我,我……你,你……”不知不觉中,崔民强已经泪流满面,心中充满了悲伤和内疚,“小倩,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不该害死你,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我现在该怎么办呀?” “我在阴间飘荡了几百年,因为和你旧情未了,一直不能投胎转世,如果你来阴间陪我,我们可以一起投胎转世,下辈子再做夫妻……”方小倩朝崔民强投去了幽怨的一瞥,她站了起来,身子如一股轻烟一般朝后方飘荡而去,离崔民强越来越远,身影越来越淡,同时,声音也越来越弱,“崔公子,我等着你呀,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我等了你整整几百年了。我等你和我来世再做夫妻!” 突然,油灯的火苗猛然一跳,然后熄灭了,似乎是燃尽了生命最后的希望。油灯一灭,整个房间就陷入了黑暗之中,无边的黑暗如潮水般袭来,让崔民强感受到的不是恐惧和不安,而是了无生趣的悲伤。 深不见底的悲伤瞬间将崔民强淹没,如同一个人身陷灭顶之灾一样,他突然有了强烈的生不如死的念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不如就此死去,还她一世情,一心一意照顾她一生一世,陪小倩直到天荒地老,不让她再孤苦伶仃。 固执的求死念头一起,崔民强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木床前多了一把凳子,凳子的上方,有一根绳子,绳子的上端系在屋梁之上,绳子的下端是一个活结。 只想一死的崔民强似乎从活结之中看到了一副花团锦簇的画面,他和方小倩在花园中快乐地追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永远……永远有多远,没人知道,但触手可及的幸福,人人都想抓住,崔民强失去了理智,一步步走向了凳子,然后踩在了凳子之上。 什么雄心壮志,什么功成名就,都不重要了,只有随小倩一起自在逍遥于天地之间,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崔民强目光呆滞,头缓缓地伸到了活结之中…… 正当崔民强要一脚踢开脚下的凳子之时,突然,不知何时已经关闭的房门一下被人推开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闯了进来。当前一人,个人稍高,年约十几岁,他一见此情此景,顿时惊呼一声:“崔大哥,你在做什么?” 房门的打开,也带进了一股夜风,再加上一声惊呼,崔民强顿时如梦方醒,从如痴如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顿时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儿?我怎么想要上吊?不是吧,我活得好好的,干吗要去死?再说就算去死,也不会选择上吊呀,上吊多难受。” 从凳子上跳下来,崔民强稍微一想,明白了什么,知道上了别人的当,在对方的心理暗示、心理战和催眠术以及声光的配合下,他中招了,入戏了,以为自己真是一个负情郎,想以死殉情。熊猫奶奶的,这一个跟头栽大了,如果他真的吊死在了这里,绝对会被认定是自杀,到时连杀人凶手都找不到,死也白死。 妈的,谁这么厉害,费尽心机演了一出戏,就是想害他自杀。这也太牛了,如果以后看谁不顺眼,布一个景演一出戏,就让对方乖乖地去死,完全可以当神仙了。 一边愤愤不平,崔民强一边打量救他一命的两个人,一看还好,一看大吃一惊,原来眼前的两个人影,一个是二小,一个是大个。刚才一语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一句话,正是出自大个之口。 无往不复 果然是功不唐捐,一点一滴的好事,只要做了,就会有丰厚的回报,当初得哥一心救助流浪儿童,对二小和大个迁就加忍让,他还十分不解,觉得没必要为流浪儿童这么费心,更不用在意二小和大个的感受。不过是两个无父无母的小屁孩,犯得着当他们一回事儿?现在他才无比佩服关得的善举带来的善报。 有些事情,表面上看是巧合,其实在巧合的背后,却是天意。如果没有得哥一心对流浪儿童的救助,如果没有得哥对二小和大个的耐心和爱心,他今天就死定了。 “谢谢你,大个,要不是你,我今天就报销了。”崔民强上前一步,双手一拍大个的肩膀,“好小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走,我请你吃夜宵去。” 平常,大个和二小晚上就住在这里,一般也不会回来这么早,今天遭遇了关得,关得给了大个一把钱,有了钱,大个和二小先是吃了一顿饱饭,提前回来,想收拾一下东西,搬到一个更好的地方住。没想到,正是因为提前回来,才偶遇了崔民强自杀的一幕。 如果不是遇到关得,不是有了钱,不是想搬家,二人还和往常一样晚回来的话,不用说,崔民强现在就真的变成鬼了。 “崔大哥,你刚才怎么了,神魂颠倒的样子,像是喝了迷魂汤一样?”大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来尖山楼?” 尖山楼?原来这里就是石门最著名的闹鬼楼,崔民强愣了一愣,对方也真会选地点,故意营造恐怖气氛不说,还有意选择了传说最多最骇人听闻的尖山楼,也真算是有心了。不过不管对方到底是谁,对他也太照顾了点,为了今天的一出戏,对方至少出动了三个群众演员和一个主角,还有宝马车当道具,以及布置房间当场景。 尖山楼的闹鬼传说,崔民强还是无意中听工地上一个工人说起,说是当年尖山楼的主人在被人迫害致死,临死前发下毒誓,他要一直守护尖山楼。尖山楼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产业,谁也别想以任何所谓光明正大的名义抢走。 结果笃信唯物主义的某些人当然不信,在尖山楼主人刚死的当晚,一个名叫沙答旦的小头目就住进了尖山楼,说他倒要看看,是他的意志坚定,还是封建迷信厉害,他坚信邪不胜正……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他做的事情才是邪门歪道。 第二天一早,沙答旦从里面跌跌撞撞地出来,披头散发,目光呆滞,不停地反复重复一句:“我错了,饶过我吧。我错了,饶过我吧……”从此就疯了。 天道最为公正,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所谓有的伟大人物或是伟大时代而改变一分。观天之道,识天之行,天道有常,无往不复——是说纵观天道的规律,了解天道的动向,天道的规则永恒存在,会一直重复下去。 “哎呀,谁动了我们的房间?”大个点亮了灯才发现,房间中大变样了,他吓了一跳,“多了床,多了凳子,多了桌子,还多了被褥,崔大哥,这是不是你的东西?你也打算住这里吗?” 崔民强无奈一笑:“我差点就长住这里了。走,大个、二小,我带你们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 “等我收拾一下东西。”大个还想带走他和二小的随身物品,虽然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捡来的衣服、碗盆,还有几辆破烂不堪的汽车模型。但大个过惯了穷日子,但凡捡到一点儿心爱之物,从来不舍得丢掉。 “不要了,回头我给你买好的。”崔民强左手大个右手二小,拉着二人就出了门,此地不可久留,谁知道设计陷害他的人会不会去而复返,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大个和二小没有崔民强力气大,被崔民强拉着,只好由他。三人出了房间,见外面的院子中一片寂静,无比漆黑,空无一人,崔民强才稍微放了几分心,沿着杂草中间的一条宽不过半米的小路,朝院门走去。 “崔大哥,外面有一辆车,是不是你的车?”来到院门前,二小想起了什么,问道。 “也许是。”崔民强虽然不知道设计陷害他的人是哪路鬼神,但多少可以猜到一点,不是毕问天就是杜清泫的人,因为他在石门没有得罪别人。好吧,就算滨盛进军石门的房地产业得罪了石门的同行,对方想给他一个教训,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排练一出好戏让他上当,多半会直截了当地收拾他一顿了事。 对方今天的一出好戏,可以说已经脱离了利用暴力简单而粗暴地解决问题的初级阶段,上升到了高智商犯罪的高级阶段。不,应该说是高智商加高情商犯罪才对。 推开全是破洞的木头院门,外面的空地,静静地停着一辆奥迪——正是崔民强的车。至此,崔民强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对方绑了他,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当然,就算当时那个所谓的方小倩要劫色,崔民强也不会顺水推舟就推倒了她,他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玩仙人跳,万一对方埋伏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哄而上打了他,受伤事小,名声事大。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他死。 而且还是心甘情愿不留遗憾地自己去死,死得其所,死得干脆。 那么毫无疑问,对方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不会这么费尽心机折腾他,也不会有这么高明的手段。 和关得沉稳冷静的性格不同,崔民强是大大咧咧凡事不会放在心上的性格,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反正他也没有死成,明天一样是阳光灿烂的好日子。至于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回头让得哥查个清楚就行了,他才懒得去操心。 对了,得赶紧去工地,看看工地上的兄弟们有没有事情……这么一想,崔民强立刻将郁闷和不安抛到了脑后,准备上车。 “崔大哥,让我摸摸车,行不行?”大个很喜欢车,所以他从垃圾箱里捡了许多汽车模型,只是他一个小叫花子,别说买得起汽车了,连摸一摸真车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一辆奥迪停在他的面前,他心痒得不得了,“就摸一下,求求你了。” 虽然现在时间紧迫,不过崔民强实在不忍心拒绝一个孩子天真的请求,他小时候也有过渴望开一开拖拉机的经历,正好他发现手机被扔在了车座上,就顺手拉开车门,拿出手机说道:“行吧,摸一摸可以,但不许开走。” 崔民强其实也知道大个不会开车,故意这么一说,是逗他玩。一边说,他一边开了机拨出了电话,先是打到了工地上。 电话接通了,是曾伟贤接的电话。 “民强,你去哪里了?到处找不到你,手机也打不通,都快急死人了。得哥也出去找你了,结果他也联系不上了。这……这都乱套了。”可是有了崔民强的消息,曾伟贤差点没急死。 “我没事,就是遇到了点小麻烦,一言难尽,回头见面再说。”崔民强还不知道他的失踪引发了怎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他还以为没什么大事,“工地上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事了,小事,都解决了,就一个工人受了点轻伤,休息几天就好了。”曾伟贤听崔民强说话的口气很轻松,也就放了心,“你去找找得哥吧,他去找你去了,现在也没有了消息。你说你们呀,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工地上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有我在,不会再有事情。” “行吧,我去找得哥。不过得哥比我本事大多了,他肯定没事,现在说不定已经睡下了……对了,他和谁在一起?” “秋曲秋董事长。” “呵呵,那就更没问题了,秋董事长本事可是大得很。如果是月董事长或是碧悠姐,我还真得担心一下,但得哥和秋董事长在一起,他最大的危险就是被秋董事长拿下。但这种事情我做兄弟的,又不好干涉是不是?所以说,算了,不打扰得哥的美梦了。”崔民强死里逃生,丝毫没有惊魂未定的不安,反倒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还有闲心开关得的玩笑。 曾伟贤见崔民强安然无事,还有心思开玩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笑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不过崔民强还是放心不下,又拨了关得电话,提示却是关机。他摇了摇头,印象中得哥二十四小时开机,怎么就关机了,难道真让他猜中了,得哥和秋曲有情况? 正想入非非时,忽然耳边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崔民强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回头一看,汽车发动了,而且大灯还点亮了,再一看,汽车居然缓慢地向前行驶了。 血光之灾 “不要动车!”崔民强大喊一声,快步朝汽车跑去,大个年纪还小,他开车会有危险,不料不等崔民强来到车前,汽车忽然向前一蹿,一头撞在了墙上。 “轰”的一声,墙被撞出了一个大洞,汽车车头陷入了墙中,一股热气弥漫开来,顿时四下一片水汽蒸腾。 崔民强顾不上多想,一个箭步冲到车前,拉开车门,见大个爬在方向盘上,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已经奄奄一息了。 “大个!”崔民强抱起大个,心急如焚,“你怎么样了,大个?” 大个努力睁开眼睛,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撞坏了你的车……你的车,刹车坏了。” 刹车怎么坏了,之前还好好的?见大个脸上和胸前全是鲜血,崔民强忽然想起了关得所说的他会有血光之灾的话。如果说被人骗入戏中差点上吊自杀不见血不算血光之灾的话,那么如果是他开车,现在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人就是他了,正应了血光之灾的推算。 但现在,却是大个替他承受了血光之灾,如果说之前崔民强险些被人骗得上吊,他也没有多少恨意的话,那么现在他心中涌动的则是愤恨,是怒不可遏。伤了大个比他自己受伤更让他心里难受,他当即拿出电话,打给了曾伟贤:“伟贤,赶紧过来接我,我在尖山楼。” 也不等曾伟贤回话,崔民强随即挂断了电话,他见大个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再想到大个一时好奇开车,却无意中救了他一命,不由悲中从来,大吼一声:“谁这么缺德?要是让我知道了你是谁,我一定饶不了你!” 二小不再如以前一样吓得不知所措,而是愣愣地看着崔民强和倒在血泊中的大个,他右手攥紧了拳头,第一次,脸上流露出坚毅的神情,心中默默立下了一个誓言——长大以后,他要当一个威风八面的人,要让所有的坏人跪在他的面前,浑身颤抖,屁滚尿流,不敢说半个不字,更不敢对他有半分不敬。 而且,二小还为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关暴。在他有限的知识里,他只记住了一句诗——人间正道是沧桑。现在他看清了一个现实,人间正道是实力。谁更有实力更有势力,谁就是老大,谁才不会被人欺负! 崔民强不知道的是,一次意外撞车的事故,不但化解了他的血光之灾,还让二小幼小的心灵种下了仇恨的种子,更让二小懦弱的性格为之大变,变成了敢作敢为、当机立断、大刀阔斧的性格,并且最终成长为一个在石门乃至燕省呼风唤雨的嚣张人物。 此为后话…… 在大个开着汽车撞墙的那一刻,在距离尖山楼不远处一个人迹罕至的小树林中,停着一辆崭新的宝马汽车,宝马汽车上面,坐着三个人——方木、余帅和马小姐。 方木已经卸了妆,不再是古装女子方小倩的打扮,而是一身紧俏的蓝色风衣,让她在刻板而严肃的表情之外,多了一些妩媚之意。 方木微微皱了皱眉,很是不悦地对余帅说道:“说过了不搞破坏不耍阴招,你怎么还破坏了崔民强的刹车?这么做,有悖杜爷的教诲,不符合杜爷教导我们的一贯的做事原则。” “又不是我亲自动手……”余帅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飞燕非要弄坏崔民强的刹车,我脸皮薄,不好意思阻拦她的大显身手,就随她去了。我也可以理解飞燕的心思,她是怕你的计划不能成功。果然,你的计划失败了。也是怪了,崔民强怎么这么命大,关键时候被一个小叫花子叫醒了。要不是那个小叫花子,现在的崔民强已经是死人一个了。崔民强不死,杜爷心头的气难消呀,如果不是他当时在木鱼巷非要多管闲事,现在大局已定,哪里还轮得着毕问天含沙射影地威胁杜爷?可惜,太可惜了,这样都弄不死崔民强,崔民强这小子真是福大命大。” 也是,如果不是崔民强在木鱼巷的意外出现,元元就被杜清泫得手了,那么毕问天运势大降,只能听命于杜清泫。同样,杜清泫也就不会亲自到单城,更不会被何子天伺机出手所伤。崔民强的一块板砖,确实是改写了整个局势。 只有福大才能命大,崔民强之福,全因他很听关得的话,积极积德行善所致。而且关得的每一次善举,差不多崔民强都会亲自经手或者间接参与,总而言之,他能死里逃生,全是得益于他紧紧跟随关得的脚步。 “凡事皆有因缘,也许是崔民强命不该绝吧。”方木回身看了坐在后座的马飞燕一眼,“马飞燕,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 马飞燕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已经摘了墨镜的她,一双眼睛如水如雾,水汪汪一片,如一泓秋水,虽然好看是好看了,但在相术上叫桃花眼,是命犯桃花之相。 “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听说全有要加入关得的阵营了?凡是全有的朋友,就都是我的敌人。何况方妹妹出手大方,要送我一辆宝马车,我自然得全心全意效劳了。嘻嘻……”马飞燕即使在和同性说话的时候,也眼波流转,时刻不忘展现自己的女人魅力,“对了,刚才的一声巨响,说明是崔民强撞车了,刚才上吊没死,这一下崔民强总会死了吧?放心,我小时候跟我爸学修车,破坏刹车的水平高得很,就算警察叔叔也看不出破绽,顶多认为是机械故障刹车失灵了。” 可以明显看出方木对马飞燕的不屑一顾,不过既然和马飞燕是同盟关系,她又不得不强忍着和马飞燕周旋:“如果杜爷在,可以马上推算出崔民强现在是死是活,我不行……不过我总感觉,刚才的撞车,崔民强还不会有事。因为既然上吊的计划没有成功,被一个小叫花子破坏了,就证明崔民强福分比我们推算中要大许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才的撞车,应该是救崔民强的小叫花子受伤了。” “怎么会这样?”马飞燕十分不理解方木的推测,“关小叫花子什么事情?” “人和人之间复杂的内在联系,我们不可能看得清楚,表面上不关小叫花子什么事情,但小叫花子可以救崔民强一命,就证明小叫花子和崔民强有关联。”方木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今天的事情做得有些唐突了,早先应该请示一下杜爷再出手才对。都是余帅,非想表现一番,非要设计让崔民强上套,现在倒好,崔民强没死,肯定会惹怒关得,关得不一定会有什么反扑的手法。 “对了飞燕,听说蓝国成正在到处找你,你可要躲好了,别让他找到。”余帅对马飞燕的妩媚风姿有几分心动,想起了刚刚听到的一个消息,就特意提醒马飞燕一句。 马飞燕何许人也,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男人,余帅的眼光经常落在她的细腰之上,她就知道她的石榴裙下又多了一个拜倒者,就俏皮地一笑:“放心好了,帅帅,就蓝成国的智商还想找到我?做梦。他还以为我去了巴黎,却不知道,我一直就在石门,压根就没有离开石门半步。他还想找到卓凡,哼哼,做梦,卓凡也没出国,就藏在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地方……” 话未说完,马飞燕的电话突兀地响了。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马飞燕不忘朝余帅抛一个媚眼,然后接听了电话,“喂,凡凡,你不好好待着,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呀?什么,蓝国成查到我的下落了?不可能,你听谁说的?全有放出的消息?切,你信全有的鬼话,还不如信我可以当上美国第一夫人。行了,别闹了,好好待着,别乱跑。我太了解全有了,他是故意放风,想让你我自乱阵脚,逼我们现身呢。别当真,当真你就输了。” 挂断电话,马飞燕冲方木笑了笑:“方妹妹,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吧,天不早了,也该回去休息了……你看这宝马车?” 方木从驾驶座上下来,将钥匙扔给马飞燕:“车给你。还有,我提醒你一句,直接叫我方木就行,别叫我方妹妹,我不喜欢。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你会有麻烦。” 马飞燕脸色微微一滞,又挥了挥手笑了:“行,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等马飞燕开着宝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后,方木才收回她冷静而厌恶的目光,对余帅说道:“马飞燕此人,不可信。” “谁说她可信了?只不过利用利用她罢了。”余帅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马飞燕盈盈一握的细腰,幻想楚腰纤细掌中轻的美好,“她是一个可以连接全有、卓凡还有蓝国成的桥梁,只要掌握了她,就等于掌握了全有、卓凡和蓝国成三个人的动向。而这三个人,又是关得在石门打开局面的关键人物,所以,尽管你不喜欢她,方木,但你也必须得和她打交道。” 告一段落 “我和她打交道倒没什么,倒是你,余帅,管好你的眼管住你的心,更要管紧你的下半身,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也会和蓝国成、卓凡一样,掉进马飞燕的温柔陷阱中去。到时淹死在里面,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方木冷笑一声,对余帅的打击不留情面。 “我是谁?我是帅得掉渣的余帅,会被马飞燕这样一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女人迷倒?别闹了,我有严重的处女情结。”余帅口是心非地自我辩解,其实心里想的是,处女情结是不假,但又不用娶马飞燕当老婆,她是不是处女有什么要紧? “真恶心,一点朱唇万人尝,什么黄诗?”方木挥了挥手,好像要挥走余帅话中的下流一样,她迈步朝尖山楼的方向走去,“走,看看到底是不是崔民强出事了。” 尖山楼的周围,是大片的荒地和树林,别说藏上两个人了,就是藏上几十个人,也不会被人发觉。当方木和余帅站在距离尖山楼两百米远的一个土堆上,正好可以看清尖山楼院外发生的一切时,曾伟贤的车正好赶到。 然后方木和余帅就借着汽车灯光清楚地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崔民强抱着大个上车的情形,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愕和讶然。 “暗中较量应该告一个段落了,不出意外的话,关得会从正面还击我们对崔民强的下手。”方木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两次设计都没能奈何崔民强半分,证明崔民强的命运也在无形中改变了许多,更证明他福分很大。 “尽管放马过来,关得如果背后暗算我们,也许我们还防不胜防,他正面出手的话,凭他的实力,我们会怕他?再说他恐怕连我们在石门有哪些关系和势力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知道我们控股或是参股了哪些公司了。”余帅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我还真想看看,关得会怎么出手。” 关得现在别说出手了,连开口都开不了。他昏迷之后,先是被秋曲送到了医院。医生说,关得没什么大事,只是急火攻心一时气闷昏迷了过去,可以住院观察,也可以回家休养。秋曲一听,又带着关得回家了。 当然不是回秋家,而是回她在石门的另一套房子——位于广平街的恒大城。 恒大城的房子是秋曲早就买了,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别说亲爹亲妈不知道了,就连月清影也不知道。当然,秋曲如此保密可不是为了将此当成一个秘密据点幽会情人,而是她在心烦意乱或是累了想休息的时候,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清静去处,她可以躲进小楼成一统。关机之后,谁也联系不上她,谁也找不到她,她可以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独自品尝悲欢。 没想到,房子买了以后,一直没机会让她独自品尝悲欢,第一次来住,却是带了一个男人。记得当初她买房子还发过誓,如果她带男人来过夜,她就是坏女人。再如果她真和哪一个男人在恒大城的房子过夜了,那么她一定嫁给他。 没想到,第一个和她在恒大城房子过夜的男人,居然是关得。 可是,她什么时候想过要嫁给关得了?应该没有吧?秋曲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一边架着关得上电梯,一边胡思乱想。虽是深夜,但秋曲并不是唯一的夜归人,电梯门打开,里面有一个三十左右穿一身西装的男人,他见一个长得很惊艳的美女架着一个不省人事——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昏迷了的男人,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朝旁边让了让,尽量离秋曲远了一些。 见过男人架着美女回家,还从未见过美女架着男人回家,西装男人大惊小怪之余,心想要不要报警?又一想,算了,男人架着美女回家,说不定是坏事。美女架着男人回家,多半是意乱情迷的艳遇好事,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坏别人好事? 又一想,不免羡慕紧闭双眼不知道是假装还是真昏迷的关得,心想这个男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和这么漂亮的一个美女回家,居然还能睡得着,美好的夜晚岂不是浪费了?真是傻帽儿。 秋曲注意到了西装男人的异样,回敬了他一个多管闲事多吃屁的眼神,心想没见过美女捡男人回家吧?现在就让你见见,也让你开开眼界,而且也告诉你一个道理,男人只要优秀了,不需要捡美女回家,自有美女主动捡回家。怎么着吧,不服?不服你上大街上被美女捡去! 秋曲的想法如果被西装男人知道了,他必定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因为他刚刚失恋,准备去跳武汉长江大桥,后来一想,武汉离石门太远,路费太贵。后来又想跳民心河,但又嫌民心河的水太脏了,喝了不卫生会拉肚子。他在外面瞎转了一圈之后,最后转困了,又不想死了,索性先回家睡觉再说。 傻帽儿关得哪里是傻,而是他现在真的醒不过来,不过虽然是昏迷状态,却头脑异常清醒,而且对外界并不是一无所知,感应还十分灵敏。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秋曲身上的清香和身体传来的温热,还可以感受到秋曲瘦弱的肩膀和很有弹性的腰身。 只是他醒不来,因为他正在和体内残留的暗劲较量! 天南果然了得,暗劲既有霸道的一面,又如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在关得体内游走,不想被关得控制,更不肯被关得逼出体外。关得只好心神沉入到了澄明的状态,在呼吸之间,利用吐纳之法慢慢诱导暗劲跟随他的意念从腰到肩膀,再从肩膀到手臂,最后从手心逼出。 有几次暗劲都被诱导到了手臂之上,眼见快到手心时,却又瞬间原路返回,让他功亏一篑。无奈之下,关得只好再次重新来过。必须将暗劲逼出体外,否则暗劲就如定时炸弹,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在体内发作,让他遭受无妄之灾。 一连试了三次,都是在最关键的关头失败,关得几乎心浮气躁了,隐约中,他感觉周身一热,似乎进了房间。冬天的北方城市,家中都有暖气,基本上都维持在二十多度以上的适宜温度,穿了一身冬装的关得,从外面的寒冷环境进入温暖的房间,顿时出了一身汗。 此时关得并不知道身在何处,他只能大概意识到他在房间之中,正当他闷热难奈之时,感觉身上一轻,上衣被脱掉了。 秋曲注意到了关得额头上的汗珠,自己连衣服也顾不上换,忙不迭为关得换衣服:“知道你热,别急,马上给你脱衣服。你说我哪辈子欠你了,怎么就被你拖累了?早知道扔你在医院多好。”一边说,一边脱掉了关得的上衣。 关得半躺在沙发上,还是半昏迷状态。 见关得脸上的汗珠还在继续,秋曲无奈了,摇了摇头:“难不成还得帮你脱了裤子?脱就脱吧,反正大冬天的,你肯定穿了保暖衣,不会裤子里面就是内衣。” 她解了关得的腰带,一只手捂住眼睛,一只手向下脱裤子了,脱了半天没脱下来,索性也不捂眼了,心一横说道:“我可不是故意要看你,关得,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再说你那么丑,谁愿意看你不是?我是为了帮你才这么做的,你可得记住我的好。” 关得虽然可以听到秋曲在说什么,却不敢动上一动,他现在正在紧要关头,暗劲第四次被他逼到了手心,再加一把力气,就可以完全逼出体外了。他别说敢动上半分,连片刻分神都不敢,唯恐一着不慎前功尽弃。 可是秋曲喋喋不休不说,还不停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关得也知道秋曲是在帮他脱衣服,可是秋曲的手法实在是过于笨拙,让他浑身发痒,直想发笑。但又不能笑,一笑,绝对会再次让暗劲逃之夭夭。他只好强忍住笑,强行稳定心神,就如穿针引线一般,一点一滴将暗劲从手心逼出。 由于过于耗费心神,再加上屋里炎热,关得脸上的汗水越聚越多,擦都擦不及,秋曲急了,急忙拧了一块湿毛巾来替关得擦汗:“不是吧,你是病了还是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是不是和美女共居一室有点紧张?不要紧张,我对你没什么想法,你也千万别对我想法,听到没有?否则我可告诉你,厨房里有的是刀,大刀小刀好几把,哪一把都可以让色狼胆战心惊……” 拜托秋曲,你少说几句行不行?关得现在是不能开口,否则的话,他非得骂秋曲几句不可。现在正是紧要关头,秋曲还没完没了说个不停,让他几乎无法忍受,只希望秋曲赶紧闭嘴,耳根清净了,才好用功。 不料秋曲不但不闭嘴,还凑了过来,距离关得的脸只有十几公分,她吐出的热气都喷到了关得脸上,关得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恨不得马上一把推开她…… ------------ 08 江湖风波恶,珍惜眼前人 碧悠能看出百厦集团和信誉集团是故意围堵碧天集团,证明她比以前成熟多了,也有眼光了。不错,百厦集团和信誉集团的出手,分明是前后包抄要让碧天集团无路可走,背后肯定受人指使,而且幕后人物显然不是一般人物,能同时指挥得动百厦集团和信誉集团的人物,能是一般人吗? 歪打正着 更让关得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秋曲抓住他的右手,忽然就惊奇地“咦”了一声:“关得,你的手心怎么这么红?哎呀,还很烫。别人高烧都是烧头,你倒好,烧手心,这是什么问题?不行,我得帮你冰冰。” 说完,秋曲转身从冰箱中取了一块冰,用一块塑料袋装好,二话不说放在了关得的手心。关得急得想大叫,不要放,千万不要放,暗劲马上就要被他逼出去了,一放冰,一激的话,说不定又会回去了。 可惜他不敢开口,又动不了,只好闭着眼睛任由秋曲将一块巨大的冰块放在了手心…… 一股清凉的感觉从手心传来,正在手心跳跃不定的暗劲,眼见就要被关得完全逼出体内,突然被冰块一激,又有要回去的迹象。关得急得差点大骂秋曲,几次较量下来,他累得筋疲力尽,实在不想再重来一次了……眼见即将再一次前功尽弃之时,暗劲忽然如同雀跃的小鸟,一下跃出了手心,投入到了冰块之中。 不是吧?这也行?关得震惊得不知所以,费了半天劲,却还不如秋曲的一块冰块管用,这是什么道理?是了,应该是天南的暗劲是火性,如果见到冰,冰火相吸,暗劲就会自然投入到冰的怀抱之中,从而阴阳中和而消融。 早知道这么简单,他直接洗一个冷水澡不就得了,还用得着这么费劲?服了,关得真服了秋曲。这个秋曲看似不着调好像不靠谱,却总能歪打正着做对许多事情,看来毕问天和何爷的眼光确实犀利,她还真是他的福星。 “怎么样,好点没有?”见关得额头上的汗水慢慢少了,秋曲长舒了一口气,也擦了擦了额头上的汗,“哎呀,你可真累死个人,关得,你可要记住我今天救了你的命,不用你以身相许,至少也得帮我做一百件,不,一千件事情,听到没有?” 秋曲原以为关得还在昏迷之中,听不到她的话,不料她的话刚一说完,关得就睁开了眼睛,幽幽地说了一句:“秋曲,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了我,就明说,别天天强调我不是你的菜,却又自相矛盾暗示让我以身相许。” “你醒了?”秋曲吓了一跳,一下子面红过耳,“你怎么可能就醒了呢?不对,你醒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偷听我说话?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偷听一个女孩说话,害臊不害臊?还有,我哪里喜欢你了,别自恋,别臭美,要喜欢,也得是你先喜欢我。” “谁不害臊了?”关得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感觉到了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舒畅,“你不喜欢我,干吗要坐在我的身上?坐我身上也就算了,还用两只手压住我,你到底是想非礼我,还是想怎样?” 秋曲“啊”了一声,才注意到她确实很不雅观地坐在了关得的身上,而且两只手还压住了关得的胳膊,姿势很像是要对关得施暴一样,顿时大羞,一下从关得身上跳了下来:“臭关得,我刚才是为了救你,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说我坏话,我不理你了。” 说完,秋曲转身就跑,躲进了房间之中不再出来。 关得得意地笑了,从沙发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秋曲的房间。一看就知道是恒大的房子,恒大在全国的连锁地产,户型几乎都一样,装修风格也一样,完全就是复制模式的操作。也别说,恒大的复制模式加精装修模式,在二三线城市的销售十分不错,值得滨盛学习。 怪事,秋曲怎么在恒大城有一套房子,以前从来没有听她说过。关得站了起来,在房间中转了一转,发现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面积在130平方米左右,房间很干净,虽然各项设施应有尽有,但从房间的干净程度来看,明显没怎么住过。 正要向秋曲问个明白时,关得忽然想起了崔民强的安危,忙拿出手机一看,手机已经关机了。忙开了机,还没有打出电话,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崔民强的短信:“得哥,我很好,不用担心。明天一早再联系,晚安。” 崔民强没事……没事就好,关得顿时大为宽心,也就收起了再给崔民强打电话的心思,主要是他现在才感觉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又累又乏。一想也是,先是和天南打了一架,又在大街上转了一圈,然后又和体内的暗劲较量了半天,能不累?何况现在已经三更半夜了。 “秋曲,你先睡吧,我洗个澡也睡了。”关得冲秋曲喊了一声,就推开卫生间的门,去洗澡。进了卫生间才发现了问题,里面全是女士洗浴用品,没有男士专用,而且,连男人的拖鞋也没有。 等了一会儿,不见秋曲出现,关得无奈,只好事急从权了,他刚才出了一身汗,不洗澡不行,就脱了衣服——身上只剩下保暖内衣了,外衣都被秋曲脱掉了——光着脚洗澡了。 没有洗浴液,用秋曲的,没有洗发膏,也用秋曲的,反正关得一点儿也没客气,看见什么用什么。洗完之后,发现还有一件浴衣,虽然也是女士款式,而且小了点,也胜过没有,他就穿上了。 关得光着脚丫才一出门,就发现秋曲正站在门口吃惊地盯着他看。穿了一身绣着卡通图案毛绒睡衣的秋曲,就如一个可爱的卡通人物,脸上的表情也如卡通人物一样惊讶和夸张。 “关得,我恨你!”秋曲愣了片刻,将手中的衣服甩到关得身上,“你穿了我的浴衣,我买来后还一次也没有穿过,你赔我新的。” 关得接过秋曲扔来的东西一看,原来是一套睡衣,看不出来是男款还是女款,很中性,他才知道原来他身上的衣服是秋曲专用,不由嘿嘿一笑:“反正我刚洗了澡,也不脏,脱下来再给你穿没什么。你等下,我脱给你。” 秋曲败了,捂着眼睛冲关得挥了挥手:“流氓!算了,算了,我宁肯不穿,也不穿你剩下的。反正你也穿过了,就当你专用的好了,也方便你以后再来,有的穿。” 什么意思?秋曲的房间还要为他专门留一套浴衣?关得瞪大眼睛看着秋曲:“你的意思是说,欢迎我以后随时光临你的秘密花园?” “我没这么说,你别多想。”秋曲不知何故脸又红了,“你没事儿了?没事儿就早点睡觉吧,明天一早去我家。” “啊?”这一下该关得惊讶了,“去你家做什么?明明你是压了我,你可不能让我负责去见你的家长。” “去死。”秋曲送了关得一个大大的白眼,忽然又笑了,“是我爸要和你谈一谈生态旅游的事情,不过,如果我告诉他,你今天晚上和我过夜了,你猜他会怎么收拾你?” 关得无语了,见秋曲一副谁怕谁的样子,他认输了:“天不早了,睡觉,睡觉!” “跟我斗?哼!”秋曲故作嚣张地用右手食指一刮鼻子,冲关得得意扬扬地笑了,“你脸皮还嫩了点。” 忙乱而荒唐的一夜过去了,次日一早,关得醒来的时候,秋曲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虽然只是油条、豆腐脑、小咸菜一类的家常便饭,却也让他大感惊奇,没想到大大咧咧的秋曲,居然也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 实木的餐桌够大,只坐了关得和秋曲两个人,显得有几分空荡。关得坐在了主位,见穿了居家服温顺恭良笑容如花的秋曲坐在对面偷笑,不由问道:“笑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很贤惠,超出你的想象?”秋曲咬着嘴唇窃笑,“实话告诉你,我的优点多着呢,谁娶了我,谁就等于捡了一个大便宜,捡到了一个无尽的宝藏。” 关得实话实说:“确实,没想到你还真是一个百变姑娘。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很替以后娶你的人担心。” “担心什么?你又不认识他?是羡慕外加忌妒吧?”秋曲咬着筷子头,吃吃地笑。 “羡慕忌妒?别开玩笑了,是同情加可怜。就凭你的话唠神功,一般男人落在你手里,基本上活不过十年。”关得嘿嘿一笑,一口咬断了半截油条,“知道为什么男人比女人短寿吗?” “不知道。”秋曲眨动一双大眼睛,三分好奇七分不满,“凭什么说我话唠?话多可以减压,可以增进感情交流。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女人比男人活得长呢?” “因为男人都被女人唠叨死了,哈哈。”关得成功地引秋曲跳坑,哈哈大笑,“所以,谁娶了你,谁才可怜。” “臭关得,死关得!”秋曲恼了,一扬手,手中的油条脱手飞出,正中关得的鼻子,“我祝你打一辈子光棍,永远没有女人喜欢你嫁给你!” “你还不如说希望嫁给我的女人是丑八怪是有眼无珠的笨蛋!”关得见秋曲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很好玩,就有意再逗逗她。 当下就是未来 “你还真提醒了我,谢谢呀。”秋曲开心地笑了,“希望嫁给你的女人是丑八怪是有眼无珠的笨蛋。” 不过话一说完秋曲就后悔了,心中隐隐在想,万一到最后真是她嫁给了关得,岂不是自己骂了自己?随便吧,不管了,到时候再说,她是女人,她可以耍赖,到时她不认账就行了。 早饭后,关得分别和月清影、碧悠通了一个电话,告诉二人,他一切安好,让二人不要担心。同时又说他要去秋曲家和秋游商谈要事。 本来关得还想和崔民强通一个电话,不料没打通,也不知道崔民强在忙什么,既然他昨晚短信说是没事,关得也就没再急于和崔民强通话,等和秋游见面之后再说不迟。 月清影倒没说什么,也没问关得昨夜去了哪里,都发生了什么,见关得安然无事,她就直接说正事:“我想在石门也兴建一座惠民小区,现在石门的房价一路上涨,从一千多一直涨到两千多了,看样子,不出两年就会突破四千。以石门老百姓的收入,房价太高了。” 不错,月清影逐渐从自己的小我中走了出来,开始着眼于外面的大世界了。当人生从小我上升到了大我的境界,就是心底无私天地宽了。 心底无私天地宽的人,才能登高望远,手握胜算。 以前,关得总以为月清影太以自我为中心了,虽然她的自我不是自私自利的自我,但一个人太沉迷于自己的内心世界,为秋月感怀,为春花落泪,也是一种封闭,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私。一个人,只有将自己看轻,将别人看重,才能打开心量,才能胸怀宽广,才能拥有广博的世界。 就如一滴水,如果只固守自己是一滴水的事实,早晚会干涸。但如果将自己的一滴水放到世界的大海水之中,融入到大海,就永远不会干涸,也永远会畅游在欢乐的海洋之中。 对月清影的想法,关得表示完全赞同,并让月清影按照自己的设想先做好市场调研,选好地点,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再向市里申请地皮。 碧悠和月清影不同,她很关心关得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关得只好一一解答了她的疑问,并告诉她,不用担心他,他会照顾好自己。 碧悠轻笑一声说道:“我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怕的就是,有人会比你更能照顾好你。多好的单独相处的机会,有人那么聪明,肯定会借机和你发生一些什么暧昧事件,是不是?” 碧悠开始在意他和秋曲的交往了,关得无奈,不过他能理解碧悠对他的在意,被父母欺骗的她,现在又没有了何爷的消息,他就是她在世间唯一的亲人,如果再进一步亲上加亲的话,她想嫁给他,也在情理之中。况且现在两人又因碧天集团的事情而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他不但是碧悠唯一的亲人,还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碧悠,你现在的心思要放在碧天集团上,不要纠结感情上的问题。碧天集团的麻烦,才是目前我们最大的麻烦。”关得劝慰碧悠,希望碧悠不要胡思乱想,先办正事大事要紧,“我和秋曲,也是为了大计,在商量生态旅游的投资问题。” 碧悠稍微释怀了,也是,如果碧天集团的麻烦不解决,她别说可以考虑感情问题了,说不定还得坐牢,人生都一败涂地了,还谈什么感情婚姻,这么一想,就说:“我再跑市里一趟,催催市里,让市里尽快做出决定。百厦集团和信誉集团太讨厌了,故意捣乱,碧天集团没有提出接手卓氏集团的烂摊子时,没有一家公司愿意接卓氏集团的盘子,碧天集团一提,他们又争先恐后向市里申请了,分明是故意围堵碧天集团。” 碧悠能看出百厦集团和信誉集团是故意围堵碧天集团,证明她比以前成熟多了,也有眼光了。不错,百厦集团和信誉集团的出手,分明是前后包抄要让碧天集团无路可走,背后肯定受人指使,而且幕后人物显然不是一般人物,能同时指挥得动百厦集团和信誉集团的人物,能是一般人吗? 如果不是毕问天,那么就可能是杜清泫,关得也早就想到了,不管是毕问天还是杜清泫,在石门肯定会有关系网,而且还有可能是十分庞大的关系网。百厦集团和信誉集团的突然出手,不是正常的商业竞争,而是一种十分明显的商业策略上的围堵战术。 碧悠刚到石门,除了碧天、游红之外,她没有任何敌人,不过相信碧天和游红在石门也没有这么惊人的影响力,那么还有谁会在背后对碧悠和他不利呢?只有毕问天和杜清泫了。 到底是毕问天还是杜清泫,关得不敢肯定。但可以确定的是,必然是两人之一。 “再多活动活动,相比百厦集团和信誉集团,碧天集团虽然有资金链断裂的不足,但优势也很明显,可以减少三角债的发生,也可以降低群体事情发生的风险。”关得希望碧悠可以向市里更好地摆明碧天集团的优势,也好让市里向碧天集团政策倾斜。当然,他也知道一点,碧天集团现在在市里没有人脉,劣势也很明显。 “知道了。”碧悠应了一声,又说,“对了,你正好要去秋家,能不能问问秋曲的爸爸,看他在市里有没有关系?有的话,可以打个招呼,说不定会管用。” “好。”关得挂断了碧悠的电话,见秋曲站在一旁,靠在一棵大树上出神,此时他和秋曲已经来到了秋家小区的门口,不由笑道,“发什么愣出什么神,秋曲,你是不是想到解决碧天集团麻烦的方法了?” “没有。”秋曲很干脆地回绝了关得,还奉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在想一个更加重大和深刻的问题……” “什么问题?”关得见秋曲说得正式,不由好奇。 “如果有一天我嫁了人生了孩子,我还能不能和现在一样在外面为事业奔波忙碌?再万一我嫁的是别人,还能不能和你一起合作,就和现在一样,跟哥们儿似的亲密无间?”秋曲睁大了眼睛,眼神中流露了迷茫,“想想也真是可怕,以后也许会和一个现在不认识的陌生人结婚,不知道到时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人啊,总是喜欢去想象未来,却不知道,未来并不遥远,未来只在当下。当下种下的因,就结未来的果。当下不努力,未来空叹息。当下勤奋求,未来自会有。 秋曲到底是女孩,会有缠绵的心思,会想未来谁会是和她生活在一起长相厮守的亲密爱人,只是她却跨越了时光,没有想到不管谁是她的真命天子,都会和她有一段从陌生到熟悉再到相依相偎的过程,而不是凭空就出现一个人,然后成为她的知心爱人。 关得笑了笑,没回答秋曲重大而深刻的问题,而是提到了碧悠的问题:“碧悠想知道……” 话未说完,就被秋曲打断了,秋曲猜到了碧悠的想法,无谓地挥了挥手:“我爸当然认识市政府里面的人,副市长、常务副市长、市长,都认识,但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让我爸出面为碧天集团说话吗?不是不想帮忙,而是现在市里正在换届,谁也顾不上。现在也没有必要为碧天集团接手卓氏集团的事情而紧张,等换届结束后,再出手也不晚。” 原来秋曲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关得认可秋曲的观点,点头:“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了,而且还是大有道理。”秋曲又不迷茫了,嘿嘿一笑,“算了,管以后嫁给谁,反正现在还没有嫁人不是?所以,江湖风波恶,珍惜眼前人,关得,你有福了,从现在开始,我要珍惜你了。” 关得哈哈一笑,和秋曲一起上楼。才走到二楼,迎面走来一人,还是一个熟人——杨长在。 “杨台长……”关得热情地和杨长在打招呼。 “哟,关小友。”杨长在偶遇关得,非常高兴,“最近正想和你聊聊,上次你教给我的吐纳之法,我遇到难题了,要么忘了拳法,要么忘了吐纳,怎么办才好?啊,小曲也在,你真和关得处朋友了?” 秋曲摆了摆手:“工作关系,不是男女朋友,杨叔叔别乱想,关得暂时还不是我的菜。” “暂时不是,以后也许就是了,人的口味会变的。我记得你以前总是说,关得不是你的菜,没有暂时的定语,现在变了,证明心思动了。”杨长在人老成精,挑出了秋曲话中的漏洞,“小曲呀,不是我夸关得,这么好的小伙子,错过了可就再也找不到了,你可要抓紧了,万一关得被别人抢走了,你后悔都来不及。菜可以挑一挑,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杨长在的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却让秋曲心思大动,也是,万一关得和碧悠好了,或是和月清影结婚了,她岂不是成了最后的失败者?可是,她又不甘心让关得知道她喜欢他,关得也是,跟个木头一样,他就不能直截了当地对她说,秋曲,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她会立刻点头说,好呀,我也喜欢你好了。 “对了,关小友,回头好好再给我讲讲吐纳之法,这个吐纳之法特别好。现在我才明白,人的身体呀,气通了,才一通百通,别看小小的呼吸,可是有大学问在里面。还有,你上次说拍纪录片的事情,怎么没有下文了?” 等杨长在走了,秋曲一把揪住关得的袖子:“拍纪录片?什么纪录片?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有对你说过吗?”关得想了想,想不起来他到底有没有对秋曲说过了,就简单一说,又补充道,“到时拍片的时候,你得上场,来当主持人,怎么样?” “这个主意不错,我支持。”说话间,二人来到了秋家,秋曲掏出钥匙,然后用钥匙敲门,“开门,亲爹亲娘,你们的亲闺女回来了。” 拿出钥匙也不开门,成心折腾人不是?关得对秋曲无语了。 门开了,居然是秋游亲自开门。 现在是早上七点多,秋游穿了一身居家服,很随意很平和的样子,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他一副悠闲的表情。 “关得来了。”秋游淡淡地打了一个招呼,又看了秋曲一眼,“吃早饭了没有?” “吃了。”秋曲大胆地回应秋游目光中的质疑,大方地说道,“亲爹,你猜对了,我和关得一起吃的早饭。” 关得大窘,秋曲太直接了,这分明是要置他于不利之地,分明是告诉秋游他和秋曲一起过夜了,非得让他面对秋游的询问和不满不成? 不料秋游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要在外面的地摊吃早饭,不卫生。” 趁秋游不注意,秋曲冲关得吐了吐舌头,然后她又一把抱住了秋游的胳膊:“还是爸爸了解我,到底是亲爹。是关得非要在外面吃不可,我拿他没办法,所以就简单吃了一口。” 秋曲真有一套,骗秋游的水平一流,关得服了。都说知女莫如父,其实要他说,知父莫如女也是真理。 换鞋的时候,关得注意到秋曲从鞋柜的最上面拿了一双全新的拖鞋给他,他还纳闷:“我记得上次穿的是蓝色的拖鞋……” 话说一半,郑雯婷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沾着白面:“关得来了……哎,小曲,你上次不是说新鞋买给你爸的,敢情你打着你爸的幌子买给关得,早说不就行了,还故意撒谎。” “呵呵,我早看出来她不是给我买的拖鞋,我不喜欢黑色的拖鞋,她又不是不知道,却故意买黑色的,要的就是不让我穿。”秋游呵呵一笑,坐到沙发上,指挥秋曲,“秋曲,去倒茶。” “爸,喝什么茶?”秋曲被父母当面揭穿她的小小伎俩,一点儿也不害臊,好像说的是别人一样。 “喝……”秋游本想说喝铁观音,见秋曲一脸狡黠的笑意,他就知道他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又在测试他。平常他有三种茶,铁观音招待一般客人,金骏眉招待重要客人,大红袍招待贵客,他微一思忖,“金骏眉好了。” “好勒,马上就来。”秋曲立刻喜笑颜开了,虽然关得在秋游心目中还没有上升到喝大红袍的地位,但至少不再是一般客人。要知道,杨长在和老爸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也才请他喝金骏眉,能喝得上老爸大红袍的人,整个石门,不,应该说整个燕省,没几个。 就连石门的副市长上门,老爸也才招待金骏眉,这样一想,秋曲就更开心了。 “关大师,最近我左眼总是在跳,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对了,到底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还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都迷糊了。”秋曲去泡茶,郑雯婷一见关得,连手上的白面都顾不上擦,就坐在了关得的对面,也不叫关得了,直接叫上了关大师。 从医学上讲,眼跳是眼睛劳累、疲乏的征兆,由控制眼皮肌肉的神经不正常兴奋所引起,也就是部分的眼轮匝肌肌纤维在短时间内不能自主地持续收缩,以致牵动其上的皮肤。平时偶尔跳上一两次,是正常现象,一般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 但如果一直眼跳,就有可能是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等疾病引发的频发性眼跳,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会跳得人心神不安。 不管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还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在相面学上都没有相关的说法,不过如果一概否定,关得相信他的回答肯定不会让称呼他为关大师的郑雯婷满意。他想了想,笑道:“有一个不太科学的说法,阿姨听了就算,别太当真。” “什么说法,关大师快说。”郑雯婷十分热切。 秋游无奈地笑了笑,也不插嘴,索性在一旁看起了报纸。表面上他不关心关得的讲解,其实他支起了耳朵,想听关得说些什么。 “星期一左眼跳,说明今天有事情要发生,右眼跳,平常事,不要紧。星期二左眼跳,心情会很愉快,右眼跳,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星期三左眼跳,有人喜欢你,右眼跳,有事会让你生气。星期四左眼跳,有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右眼跳,今天对任何事都不能插手。如果是星期五左眼跳,有人在想念你,右眼跳,将发生一件幸福的事。星期六左眼跳,这几天会暴露你的秘密,右眼跳,近期会得到礼物。如果是星期日左眼跳,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右眼跳,有好运气。”关得一口气说完,又呵呵一笑,“眼睛跳上几跳,是正常现象,不用放在心上。不过……” 不过什么,关得没说,停顿了,不是他在郑雯婷面前故弄玄虚,而是刚才他没有注意观察,现在无意中多看了一眼郑雯婷的面相,忽然发现郑雯婷面相之中,不知何时多了衰败之相。记得以前他也看过郑雯婷的面相,是福相,现在面相虽然没有大变,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他不由不大吃一惊。 郑雯婷注意到了关得的异常,吓坏了:“关……关大师,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我遇到什么麻烦了?” 以郑雯婷的身份,丈夫高官在坐,女儿事业有成,她还能遇到什么麻烦?只是在人生之中,有太多权力和金钱换不来的东西,比如健康,比如运气,再比如……生命。所以人生在世,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到什么层次,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困扰。 穷时多积福,富时多行善,才能保证人生在世,一切顺顺利利,身心健康。 秋游也放下了报纸,三分疑惑七分质疑的目光落在了关得的脸上,似乎一旦等关得说出什么有悖于科学发展观的迷信话,他就会立刻大加反驳。 不过,关得并没有给秋游反驳的机会,他的目光在郑雯婷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开了,表情平静如水。正好秋曲端着茶水过来,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在她眼里,关得才不是什么大师,就用手一推关得说道:“关得,你好好地吓唬我妈干什么?我可警告你,要是把我妈吓出更年期来,我可跟你没完。” 秋曲以为她的话会缓和气氛,会逗乐郑雯婷,不料郑雯婷一脸严肃,丝毫笑意都没有,她一把抓住关得的手:“关大师,你告诉我实话,别瞒我,我能承受。” 关得还是不说话,一脸凝重,似乎在思索什么,大概过了十几秒钟,气氛就如凝固的冰一样,沉闷而冰冷,就连秋游也忍不住了,开口说道:“关得,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故弄玄虚,也不要故作高深。” 应该说,秋游的话很有居高临下质疑的口吻,而且也很不客气,流露出对关得浓浓的不满。 关得并没有受到秋游态度的影响,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道:“郑阿姨最近是不是感觉比较疲劳,容易犯困,而且还会有莫名其妙的烦躁感?” “是呀,是呀,关大师说得完全对,我还以为是冬天天气干燥,上火了,难道不是天气的原因,是我走背字了?”郑雯婷不满地瞪了秋游一眼,“和关大师说话,要客气点儿,不要摆你的官架子,这是在家里,不是在省委。你再敢冲关大师凶,我和小曲一起封杀你。” 关得可不能因为他而引发了秋游的家庭战争,更不能因为郑雯婷对他高看一眼而扬扬自得,必须放对自己的位置,他朝郑雯婷点头一笑:“郑阿姨,没事,秋叔叔是关心则乱,他是太在意你了,所以才会急。在你们面前,我真不是什么关大师,只是秋曲的一个朋友,也是你们的晚辈。” 人之常情 秋游暗暗赞许,关得不骄不躁,是一个沉稳有度的小伙子,而且还很有眼色,只可惜……关得现在太不名一文了,要权没权要钱没钱,配不上秋曲。如果秋曲嫁给关得,会让同僚笑话他低门嫁女。等什么时候关得功成名就了,如果秋曲再喜欢他,让秋曲嫁他倒也没有什么。 不过关得在石门无根无底,想在短时间内崛起,谈何容易? 怕是等关得成功,少说也得十年之后了,秋曲的青春可等不了十年。这么一想,秋游又收回了让关得当他的乘龙快婿的心思,算了,还是让关得和秋曲只合作事业吧。如果关得借助他的力量和秋曲的人脉在石门站稳了脚跟并且崛起的话,也算是他利用关得一场,对关得有一个交代了。 给关得一份事业,不给他和秋曲的爱情,相信关得也不会怪他什么吧,毕竟作为一个父亲,拳拳爱女之心,是人之常情。 有一个故事很得秋游之心——女儿问爸爸什么是爱情?爸爸说爱情就是爸爸什么都没有时,妈妈依然嫁给爸爸。女儿又问什么是亲情?爸爸说亲情就是妈妈绝不会让你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女儿又问妈妈什么是爱情?妈妈说爱情就是爸爸什么都有了依然深爱妈妈。女儿又问什么是亲情,妈妈说亲情就是爸爸绝不会让你嫁给一个什么都有却不爱你的人。 按理说,作为父亲,他更应该让秋曲嫁给一个深爱她哪怕什么都没有的小伙子,而不是让秋曲嫁给一个什么都有却不爱她的人。只是秋曲太优秀了,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有太多什么都有又对秋曲十分喜欢的佼佼者,所以,关得并不是他心目中乘龙快婿的首选。 听了关得的话,郑雯婷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瞪了秋游一眼:“他关心我?他只关心他的升迁。” “阿姨,建议您去医院看看,可能您的心脑血管方面有点小问题。”关得不是中医,也没学过多少中医知识,但他知道一点,相面术和中医相通。古代许多高明的医生,同时又是相面大师。 因为从一个人的气色判断一个人的身体是否健康,精神状态是否良好,是一个中医必备的能力之一,望闻问切之中的望,其实就是察言观色。 古代的神医扁鹊就是一个望气——观察一个人的气色的高手。扁鹊本姓秦,名越人,战国时人,医术高明,所以人们就用传说中的上古神医扁鹊的名字来称呼他。有一次他觐见蔡桓公,只在蔡桓公面前远远站了一会儿,就说蔡桓公身体有病,蔡桓公自然不信,还很不高兴。随后数十天,扁鹊每十天提醒蔡桓公一次病情加深了,蔡桓公依然固执己见。 到最后一次,扁鹊见到蔡桓公远远就跑了,蔡桓公特意派人问他,扁鹊说,蔡桓公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蔡桓公还是不信,几天后,他病情发作,再派人寻找扁鹊,扁鹊已经逃到了秦国。 中医的望闻问切,扁鹊只望了一望不需要闻问切就可以诊断出蔡桓公的病情,可见扁鹊的医术之高,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当然,也有人认为是扁鹊开了天眼,可以透视人体,真假暂且不论,也算是一种有益的探讨。 实际上以关得来看,古代的中医大家,要么有一定的特异功能,比如眼睛可以透视,要么就是相面高手,可以望气推断。中医发展到现代,许多高超的诊断术都失传了,不得不说是中华民族的遗憾。 药王孙思邈以医学著称于世,但他对相面学也有相当的研究。他对相术的最大贡献,在于把医学原理揆之于社会人事,从医理上把握人的命运前程。医者治人,相者医心。作为医生,孙思邈医术高超,救活了无数人的生命。作为相师,他开导了许多人的人生,不仅治好了许多人的身体疾病,也治好了许多人的心理疾病,并且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唐宰相孙处约曾请孙思邈为自己的儿子看相,孙思邈逐个看了一遍,说道:“俊先显,侑晚贵,俭祸在执兵。”后来他对孙处约几个儿子的点评果然都应验了。太子詹事卢齐卿还很小的时候,孙思邈就对他说:“后五十年位方伯,吾孙为属吏,愿自爱……”这时,孙思邈的孙子孙溥还未出生呢。后来,卢齐卿当了徐州刺史,孙溥果然在他属下当了一个县丞。孙思邈不仅有无比高明的医术,他的相术功夫,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高明。 当然,关得既无法和神医扁鹊相比,也无法和药王孙思邈相比,但他受何爷熏陶,同时本身对中医又大感兴趣,再加上相面术和中医本来就有相通之处,所以他在从面相上推断一个人运势的同时,也学会了从一个人的气色观察一个人身体健康的本领。说起来,一个人的运势有高有低,身体健康有起有落,两者之间有内在的联系。 运势走低的时候,身体一般也会不舒服,心态和心情会同时低落。同理,运势走高的时候,身体则会健康,同时,心情也会舒畅。 据他观察,郑雯婷最近运势稍有低落,但不是大的方面运势衰减,而是身体某个方面出现了问题。至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关得不是老中医,更不是神医,看不出来,根据他有限的知识,大概可以从郑雯婷的气色推算出她应该是心脑血管系统出了问题。 “心脑血管方面出了问题?”郑雯婷愣了一愣,忽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关大师,你还真神了,昨天我和有丽去医院体检,医生说,我血压稍微有点高,平常需要注意一下,还有,血脂有点偏高……你原来不但会看相,而且还会看病,太厉害了。那你快说说,我平常该怎么注意一下。” 关得笑着摆了摆手,谦虚地说道:“我不会看病,只是粗浅地看看面相和气色。血压高的话,平常多注意锻炼身体,最好的方法是打太极拳或者走路,每天走路半个小时,坚持半年,身体肯定通畅。身体一通畅了,就没有病了。血脂高的话,要多吃素食,最好不要喝酒,要多吃水果,多喝茶,尤其是多喝绿茶……阿姨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平常多注意一些,心态开朗些,身体自然就健康了。心情的好坏决定身体的好坏。” “哎呀,关大师,你可是说到我的心坎里了……”郑雯婷喜出望外,激动得一巴掌拍在关得的肩膀上,“以后你常来家里,听到没有?没事的时候,好好和我聊聊。我一见到你,就心态开朗了,你就是我的延年益寿丸。我说老秋,你吃饭顿顿有肉,而且还要喝酒,听到了没有?关大师在教你养生的方法,你以后少吃肉少喝酒,最好连烟也戒了。” 秋曲在一旁挤眉弄眼,笑得无比开心,关得现在越来越讨亲妈的欢心,这么说,如果她想和关得谈恋爱,至少老妈那一关可以顺利通过了。 秋游摇头笑了笑:“既然关得说中了你的问题,就证明他有眼光,而且说得不错。行,听你的,以后家里的伙食,你全权做主,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不再挑食了,成不?” “这还差不多。”郑雯婷开心地笑了,然后才发现她激动之下拍了关得几下,手上的白面沾了关得一身,不由乐了,“小曲,赶紧拿毛巾给关大师擦擦,看,妈拍了他一身面。” 秋曲起身拿来毛巾,却不去擦,递给了郑雯婷:“妈,你擦。” “为什么你不去擦?这么大了还这么懒,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我的亲妈,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吗?”不管是亲妈还是亲爹,秋曲一视同仁,很不客气地白了郑雯婷一眼,“亲妈,你看看关得身上的白面都沾在什么地方了,你让我擦,擦了后,我除了嫁他就没人嫁了。” 郑雯婷一看,哑然失色,原来关得不但身前身后都是白面,大腿上也有。确实,秋曲一个姑娘家,不方便擦了。 关得伸手拿过毛巾,自己擦了擦,又还给了郑雯婷,笑道:“一件小事没必要弄得这么复杂,自力更生不求人。” 秋游呵呵地笑了:“好了,好了,不闹了,说正事,说正事。”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是明白,经这么一闹,关得和秋家的关系更加密切了,而且他也看了出来,郑雯婷对关得是越来越喜欢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关得也收回心思,看向了秋游。本来他看向秋游是出于礼貌,说话要和人对视,是基本的礼节。不过由于有了刚才郑雯婷的前车之鉴,当他的目光落到秋游的脸上时,又突发心思,想要看看秋游的面相。他进入了相师高门,不知现在到底能不能看清秋游的格局。 枕边无美女 上次来的时候,他看不透秋游的格局,后来关得得出了结论,他看不到厅级以上高官的格局,现在他已经到了相师高门的境界,秋游的格局在他的眼中,应该一目了然了吧。 不料一看之下,关得大惑不解,刚才他可以一眼看穿郑雯婷的运势,却还是看不透秋游的格局。在他的眼中,秋游的格局就如隔了一层毛玻璃,隐隐约约,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能大概看见,却总是无法看得历历在目。 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已经是相师高门的相师了,为什么还看不透秋游的格局?就算秋游下一步会跻身到副省级高官的行列,以他相师高门的境界,也不应该看不透秋游的格局,难道说,秋游以后会有省级以上高官的官运? 又或者说,除了会有省级以上高官的官运之外,秋游的福分也比他大,所以他才对秋游的面相总是无法看得清清楚楚?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都让关得心中隐隐激动,试想,如果说秋游以后会是省部级以上的前景,该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未来。再不济,秋游以一个官场中人的身份,福分比他大,也说明秋游的前程不可限量。 这么一想,关得的目光又落到了秋游的官禄宫上,同时又是一惊,秋游的官禄宫大动,比上次见到夏想时夏想官禄宫的大动更有力度,也就是说,秋游升迁在即了? 不过,关得又发现了一个古怪的现象,在秋游官禄宫大动的同时,他的奴仆宫——现在没有奴仆了,所以是关系到交友和手下等方面的运势——起了一个小包。如果从西医的角度来说,是上火了,抹点药膏就好了。但从中医的观点分析,则是三焦火旺,需要调理内脏。 中医所说的三焦,并非指一个脏腑器官,而是用来划分人体部位及内脏的特殊概念。中医将胸腹部划分为上、中、下三个区域,上焦指胸膈以上,内居心、肺。中焦从胸膈至脐,内居脾、胃。下焦为脐以下,内居肝、肾、大肠、小肠、膀胱。 通常三焦火旺,外在的表现就是口干、眼红、头疼或是口舌生疮,去火的方法是少吃大鱼大肉,多喝菊花和绿茶,或是泡莲子心、车前草当茶喝。 但从相术上来说,三焦火旺除了饮食引起的之外,还有可能是心火所致。心火,则是事业上的不顺或是工作上的麻烦,等等。而且最终体现在面部的哪个部位,就证明是命运的哪一方面出现了问题。秋游的奴仆宫出现异常,说明他在升迁之外,可能身边有人对他不满,或是暗中对他出手。 “恭喜秋叔叔要高升了。”关得先报喜后报忧,微一停顿又说,“升迁本是好事,秋叔叔却好像最近心事挺重,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秋游先是一愣,狐疑的目光看向了秋曲,十分了解老爸心思的秋曲知道老爸怀疑她什么,忙连连摆手:“拜托,亲爸,我对你的升迁一向不感兴趣,你要调往哪里,是去美国当总统还是去联合国当秘书长,我一概不知道,所以,关得是猜的。” 秋游一想也释然了,也是,他很少在家里说起工作上的事情,尤其是官场上的升迁。主要是家中除他之外,两个女人都不关心政治,他一个人说上半天也没有人听懂,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开口了。不过,关得的相面术真的有这么神奇,可以看出他即将升迁的事实?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和他所受的唯物质论的教育完全不相符。 虽然之前早就多次耳闻目睹过关得的神奇,但以前关得的神奇只是神奇在别人的身上,比如滕有丽,比如郑雯婷。滕有丽先不说了,只说郑雯婷虽是秋曲的妈妈,不过在他看来,终究还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家庭妇女。所以尽管关得上次和他说相面学是人生命理学,他听了之后感觉很有道理,但平心而论,还是不认为关得是什么大师。 主要也是关得太年轻了,各种各样的所谓大师,秋游也见多了,要么鹤发童颜,卖相上佳,要么高深莫测,傲气凛人,哪里有关得一般年轻又没有架子的大师?或许关得比同龄人多了一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多了些见识,但于他而言,关得绝对不是什么可以掐指一算就无所不知的神仙中人。 但秋游终于还是被关得的话震惊了,如果说关得可以从侧面——哪怕不是从秋曲嘴中——打量到他下一步即将调动的事实,那么关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他最近头疼上火是因为身边有小人的缘故! 秋游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尽管他为官多年,早就养成了不动声色的淡定,但现在,实在是淡定不了了:“关得,你怎么知道我要高升,又怎么知道我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 “呵呵,就算是猜的吧。”关得可不会当着秋游的面说他是相面相出来的,不过又不能不解释一下,就简单一说,“秋叔叔神采飞扬,应该是喜事将近。以秋叔叔目前的状况,生活中的喜事除了秋曲嫁人之外,暂时没有,那么就只能是工作上的喜事了。官场中人的喜事,不外乎升迁。这是其一。其二,秋叔叔在神采飞扬之外,又上火引发了火包,说明在工作中,还是有不顺心的事情引发了心火。以秋叔叔的级别,工作中的不顺心,多半是交友不慎。” “太对了。”秋游一拍桌子,险些激动地站起来,“关得,你太了不起了,交友不慎四个字,深得我心呀。不怕告诉你,我确实是被一个所谓的好友害惨了……” “啊,老秋,你被谁害惨了?”郑雯婷早就见识了关得的神奇,所以关得一语道破秋游的困境,她远不如秋游震惊,她更关心的是秋游到底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你怎么都没有和我说过?” 秋游心想,我一说工作上的事情,你和秋曲一个岔开话题,一个打哈欠,我还说什么说?再说,有些烦心事说了也没用,你们既出不了好主意,又解决不了问题,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关得见秋游过于激动的表情,暗暗一笑,应该是秋游身边的小人害得他不轻,所以他才会如此困扰,就不慌不忙地说道:“秋叔叔不用担心,如果什么时候方便了,您带我去会会您这位好友,我也许有办法让他不再成为您的困扰。” “真的?”秋游和郑雯婷异口同声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关得关大师从来不说假话大话。”秋曲不等关得回答,她替关得接话了,“爸,明天上班的时候,你带关得到省委转一圈,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甚至还会有惊喜哟。” 对秋曲及时的提议,关得暗中大加赞许,他正想到省委一游。一是验证他进入相师高门境界之后,看能不能看到副省级以上高官的格局。二是他也想进一步了解秋游的工作环境和人事关系,为秋游以后的道路,及时发现问题,也好铺就一条光明大道。 关得的想法是,不管以后他和秋曲的私人关系到底会发展到哪一步,他和秋曲的合作只会越来越深入,那么毫无疑问,秋游的升迁也会和他与秋曲的事业息息相关。或者说,秋游的运势也会直接影响到秋曲的运势,并且间接影响到他的运势,因此他必须替秋游将身边的小人清理干净,以免秋游被小人所累。 不管多伟大的人物,都做不到心底无私的识人之明,尤其是对身边人,往往会失之偏颇,被身边人连累,要么一世英名付之流水,要么晚节不保。伟人也是人,或者是被神化的人,离远了,觉得很伟大光辉,离近了,也是一个和平常人一样有喜怒哀乐的普通人。对伟人身边的人来说,所谓伟人,也是有七情六欲需要吃喝拉撒的普通人,也会发火,也会失去理智,甚至比普通人更敏感更好面子。 身边无伟人,枕边无美女。 秋游虽然不是伟人,但人在高位久了,就会产生一种不是位置高而是自己伟大的错觉。以秋游在官场浮沉了几十年的资历,他身边肯定会围绕一群形形色色的人,有忠心追随的手下,有利益相关的合作伙伴,也有想从秋游身上谋求利益但随时会出卖秋游的小人。 “嗯……”对秋曲的提议,秋游确实动心了,想了一想,“行吧,明天上午十点,关得,你如果有空的话,来省委一趟,到我的办公室找我。” “好的。”关得努力克制内心的喜悦,平静地应了一句,心中却是不无兴奋地想,但愿省委之行,可以让他再打开一扇官场上的大门。 “绿色生态旅游的地点,我初步选在了安县。”秋游心情舒展了不少,虽然他对关得的本事还是半信半疑的态度,但不知何故,却对关得明天到省委帮他解决麻烦一事,充满了期待和信心,他见该说的闲话已经说完,就提到了正事…… 风物长宜放眼量 “安县的旅游资源十分丰厚,有八山一水一田之称。安县地处太行山地与华北平原的过渡地带,地势西高东低,有山地、丘陵、平原、河湖,地形复杂多样,属于典型的山区县。关得,你说说看,你对安县了解有多少?” 若是秋游点中了别的县,关得或许还真不知道,但无巧不巧他选中的是安县,关得不得不感叹人生际遇,有时确实是缘起缘聚,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夏想即将到安县担任副县长,秋游想让绿色生态旅游的投资落在安县,表面上看,似乎是一个巧合,其实内在的复杂联系,谁又能说得清呢? 说不定,夏想和秋游还有某种隐蔽的关系网联系在一起。 “安县素有八大景一说——城内高山城外平,奇哉光录对林峰。龙堂沟内常明月,天桂岩头樵子声。湖水瀑布天上降,温泉无火地中生。雪飞觉寺烟云锁,雨洒甘泉竹韵清。”因为夏想的缘故,关得特意研究了安县的现状,对安县的地理、旅游等信息了如指掌,“安县的旅游资源倒是丰富,不过开发得也不少了,而且有过度开发的危险,但还没有以绿色生态为主题的旅游景区,所以绿色生态旅游如果选在安县,倒也是一个很好的想法。” 秋游见关得对安县的了解远超他的期待,不由大喜:“这么说,你对安县也感兴趣了?” “感兴趣只是一方面,资金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关得再次提到了资金问题,毕竟他现在没钱去投资一个长线产业,没办法,创业初期,都有资金不足的难题。 “呵呵,我说过了,资金问题你不用担心,你负责创意和推广,秋曲负责打通关系,做好前期工作,我来负责帮你们牵线搭桥,引进资金,怎么样?”秋游愈加觉得关得诚实可信,不矫揉造作,谦虚谨慎,有一说一,确实是他视线范围之内最佳合作人选。 “资金问题有着落了?”关得心中一喜,只要解决了最大的难题——资金问题,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不出意外的话,善济集团有意投资绿色生态旅游,但善济集团有意向,却没有项目。如果我们有项目在手,善济集团会很乐意和我们合作。”秋游说得很轻松,但实际上背后发生的事情,是想象不到的艰难谈判和讨价还价。当然,以他省委办公厅主任的身份,肯定不会亲自出面和善济集团沟通,必有中间人牵线搭桥。 善济集团?关得心中一惊,秋游到底是秋游,手法老到,同时又善于借势借力,不愧为省委的大管家,多年来在官场上的承上启下,让他和省里大大小小的集团公司都保持了畅通的沟通渠道。能说动善济集团投资,不简单,有善济集团出资,绿色生态旅游项目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所谓项目,就是资源优势,或者说,就是批文。有时关系不到位,实力雄厚如善济集团者,也有可能拿不到相中的地皮,拿不下想要开发的山头。那么毫无疑问,合作方式就是善济集团出资,秋游出项目了。这么说,秋游在安县也很有关系网了?而且秋游也拿到想要的山头了? 关得认识安县的副县长夏想,但他想先知道秋游的底牌,就说:“如果秋叔叔能拿到安县的项目,事情就算成了。” “本来事情一切顺利,谁知道中间突然就出现了差错。”秋游揉了揉额头,表情微有苦闷之色,“安县分管旅游的副县长皇甫奇和我关系不错,他已经答应批三万亩山地给我,谁知就在我运作资金和善济集团谈判即将成功的时候,和我一向关系很好无话不说的商建超突然调走了皇甫奇……” 商建超是谁?关得微一思索,哦,想起来了,石门市委常委、副市长,在市委的排名在蓝民心之下。秋游特意强调商建超和他的关系是无话不说,分明是对商建超做出了对他不利之事的反讽。关得问:“难道商建超也有意插手安县的旅游项目?” “是呀,商建超也看中了安县旅游的前景,而且也相中了位于柳树沟一带的山头。为了争取到市里政策的支持,也是觉得和他关系不错,在运作安县项目时,我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直接拿走我的创意,还找到了投资方,想上马一个万年长青的绿色生态旅游项目。”秋游摇头无奈地一笑,“为了抢占先机,他来了一手釜底抽薪,直接调走了安县的副县长皇甫奇,让我在安县没有了人脉,现在,事情又悬空了,善济集团的资金随时可以到位,但安县的批文,却拿不到了。” 原来秋游所说的好友竟是石门的副市长商建超,关得心里有了计较,他想了想,又问:“商建超既然调走了皇甫奇,那么安县新上任的副县长,是他安插的亲信了?” 夏想会是商建超的亲信?根据吸引定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商建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行径,夏想不应该是他的亲信才对。以他的观察,夏想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绝对做不出商建超所做的对朋友背后下手的龌龊事。 “呵呵,官场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商建超本想安插自己人袁伟当安县副县长,不想费了不少力气,最终在市委组织部被卡住了。组织部推荐了一个新的人选——夏想,尽管在常委会上商建超投了反对票,但夏想的支持票数过半了,结果是夏想成了黑马,当上了安县的副县长。商建超是白辛苦一场,为他人作了嫁衣裳。夏想不但不是商建超的亲信,和商建超还不是同一阵营。”说到商建超的美梦落空,秋游还是忍不住笑了,不过笑过之后,又微有遗憾,“石门官场的风气就是琢磨人不琢磨事,虽然商建超白折腾一场,没落到什么好处,但是也挡了我的路,要不现在安县的项目,就可以上马了。和善济集团谈好的条件是,善济集团出资十个亿投资安县绿色生态旅游,善济集团占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你和秋曲各占百分之二十。” 秋游能和善济集团谈到只凭项目和创意就占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不简单,而且肯让他和秋曲各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平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心胸宽广,有魄力。关得投桃报李,从容地一笑:“秋叔叔,我有一个建议,想请你转达赵乘风先生。” “什么建议?”秋游十分好奇。 “希望善济集团的投资增加到十五亿,同时,股权比例上升到百分之九十,我和秋曲只需要百分之十就行。”对于如何在安县的千山万水之间书写一幅绿色生态旅游的画卷,他心中已经有了一卷广阔的蓝图,“三万亩山头显然不够,至少也要以平方公里当计算单位,十平方公里应该还差不多。” 秋游愣住了,他以为他的魄力够大了,没想到,关得描绘的画卷比他的设想大了几十倍有余,不由又惊又喜,同时又对关得主动提出减少持股比例的做法大加赞赏,真正有长远眼光和胸怀的人,都不会在意一时的得失和眼前的利益:“你的意思是?” “安县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如果不好好开发,不充分开发,就太浪费了。如果让我和善济集团谈,我会告诉赵乘风先生,要做就做最大最强的绿色生态旅游度假区,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西山长青,目标是建成生态型、园林式的高端旅游度假景区,成为燕省、石门市的旅游目的地和著名品牌。具体要形成综合接待、生态观光、民俗文化、商务服务、康体健身、休闲居住六大功能区,打造会议、休闲居住、生态自然观光、庆典、民俗体验、体育运动六大基地……”有关绿色生态旅游的构想,关得一有时间就琢磨,他吸取了发达地区的经验,又立足于安县的现状和优势,为占地十平方公里的西山长青勾画了一幅壮美的画卷。 “以你的设想,投资十五亿估计也不够吧?”见关得胸中有丘壑,秋游愈加肯定他没有看错人,关得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而且全部建成的话,少说也要好几年吧?” “嗯,前期投资十五亿应该够了,后期投资,估计还得二十个亿,但一期工程完工后,就可以有门票和各项收入了,后期的投资,也许用不了二十个亿。而且根据我的估计,西山长青还可以上马度假别墅村、度假小镇,以旅游房地产为立足点,带动内需,既解决了资金问题,又可以拉来人气,一举两得。当然,如果全部建成的话,估计至少需要七八年时间。”关得继续向秋游说出他的构想,既然秋游对他重视,他如果不表露出自己的才华,让秋游认为他没有本事,不足以担当大任,那么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在秋游的眼中失去应有的价值。 事缓则圆 听了关得描绘的美好画卷,秋游越来越激动了,不过激动之后,他又大感遗憾:“可惜了,太可惜了,多么激动人心的蓝图,但却因人废事了。现在安县的领导班子,我都不熟悉,想拿下十平方公里的山头,难度太大了,几乎没有可能。”一边说,他一边连连摇头,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西山长青项目建成后,不但可以改善城市的生态环境,还可以提升城市形象,更可以为当地群众提供万余个就业岗位,对省会石门和安县的社会经济发展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许多贫穷落后的山村将变为经济繁荣、设施完善、环境优美、文明和谐的新型小镇,未来整个景区将是树木茂密、遮云蔽日、客在林中游、楼在林中建、人在林中住、鸟语花香的场景,犹如世外桃源。”关得继续加大攻势,坚定秋游的信心和向往,“西山长青景区的建设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业!” “是呀,是呀。”秋游无限感慨,眼中迸发出异样的光彩,“光听你说,我就可以想象出西山长青的美好未来了,不过眼下的难题是,怎样才能拿下十平方公里的山头呢?” “要不,让我试试……”关得见秋游的情绪被他充分调动了起来,开始慢慢收网了。 “你试试?你怎么试?关大师,你一个外地人,才来石门没几天,怎么可能也认识安县的县委领导?连我爸都没辙了,你凭什么有办法?这不是小事,别添乱行不行?”秋曲特意称呼关得为关大师,而且还有意降低关得的身份,表面她是贬低关得,其实是想先抑后扬,故意拔高关得在秋游心目中的分量。 秋曲太了解关得了,知道关得为人沉稳,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说,既然开口说要试试,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关得有八成的胜算。不过她还是不太相信关得在安县有关系网,他明明在石门双眼一抹黑,来石门之后最大的收获就是参加了高月的聚会,然后认识了全有,没听他说过他还认识别人,尤其是政界的朋友呀。 秋游先是被关得吊起了胃口,又被秋曲调动了情绪,说道:“是呀,关得,你来石门才多久,怎么会认识安县的县委领导?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关系到安县经济发展的长远大计,也关系到你和秋曲以后的长远发展,甚至还事关你在石门能不能打开局面站得稳脚跟,必须慎重对待。” 言外之意是告诫关得,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 虽然秋游将绿色生态旅游项目能不能落实上升到了关系到安县经济发展的长远大计,但真正的落脚点还是在他和秋曲的身上,是想让他和秋曲从中受益,也可以理解。秋游再是高官,也是人,人都想让自己的亲人得到利益。 关得见秋游一脸凝重,知道秋游关心则乱,心思大动了,也就不再矜持,悄然看了秋曲一眼,然后才故意不那么自信地说道:“要不,我打个电话试试?” “好,快打。”秋游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关得到底在安县有没有关系,有的话,又会是谁。此事事关重大,饶是他身居高位,也难免患得患失了。 关得点了点头,拿出电话,拨出了夏想的号码,铃响了三声之后,电话接通了,夏想的声音传了过来:“关老弟,总算等到你的电话了,我还以为你转身忘了我这个朋友呢,哈哈。” 关得被夏想的热情感染了,也哈哈一笑:“怎么会?我是怕打扰你的工作,你新官上升三把火,肯定有许多大事要忙。” “事情再忙,朋友的友情不能断。”夏想猜到了关得来电肯定有事,闲话少聊,言归正传,“关老弟,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什么时候去安县上任?” “就这几天的事情,怎么了,是不是想落实一下我们上次谈过的绿色生态旅游的事情?我研究了一下安县的地理和旅游资源现状,在距离石门二十多公里的山区,有十五平方公里的山区很适合开发旅游,怎么样?给你十五平方公里的山头,你尽情指点江山,绘制如画的万里画卷,敢不敢接下?” “接,赶紧接。”秋游再难保持应有的风度,一听和关得称兄道弟的竟是安县新上任的副县长夏想,所有的担忧和不安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喜出望外的惊喜和兴奋,他见关得还在迟疑,忍不住在一旁小声提醒关得,别错过了机会。 关得却只是冲秋游点头一笑,并不着急接招,而是假装为难地说道:“夏兄,虽然我也想有气吞山河的魄力,可是十五平方公里的山头,太大了,一口吞不下来,就算勉强吞下,说不定也消化不了……” 秋游都快急了,刚刚还为关得认识夏想并且二人关系莫逆而惊喜交加,现在却又为关得的不够干脆而着急,如果不是自恃身份,他说不定早就一把抢过关得的手机,亲自和夏想通话了。 还好,秋游还是克制了冲动,毕竟,他在官场历练多年,见多了大风大浪,关键时刻还能沉得住气。不过,他却对关得的拖泥带水有了几分不满。 秋曲却比秋游更了解关得,她双手托腮坐在关得的下首,一点也不着急,只是一脸淡淡笑意地看着关得怎么和夏想斗智斗勇。对于关得和夏想关系熟悉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她虽然微感惊讶,不过联想到关得连和全有一类的怪人也能从容交往,那么他和夏想一见如故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一个具有成功潜质的人,首先会是一个交际面广并且很有人缘的人,其次,会有和形形色色的人物打成一片的亲和力。再加上一定的识人之明,可以准确地判断谁可交谁可信谁只可以利用,那么他以后想不成功也难。关得不但具备了以上三条基本素质,还有沉稳、冷静并且轻易不会犯错的过人的自控力。 一个能严格控制自己情绪、欲望的男人,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作为合作者,他会是一个令人交口称赞的同盟;作为对手,他却是一个令人可怕到了望而生畏的敌人! 和关得合作,以后肯定可以大展宏图,秋曲现在越来越看好关得的前景了。才来石门不久,他就已经初步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人脉,如果再假以时日,相信关得完全可以展翅高飞,游刃有余地在石门打下一片天地。 夏想并不知道关得此时是在秋家和他通话,他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到安县上任,正值当年的他,雄心勃勃,希望一上任就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对于关得有意在安县投资绿色生态旅游,他抱有极大的兴趣,不仅仅他本身就重视绿色可持续发展,愿意为安县人民造福,也因为他很看好关得的为人,认为关得是一个有良知有社会责任感的商人。 关得有点摆困难,却并没有一口否认他的提议,夏想就明白了关得的心思,哈哈一笑:“关老弟,和我说话就不要藏着掖着了,你想要什么样的政策支持,尽管直接说,只要是在我的权限之内可以决定的事情,一定没有二话。” 夏想说话的声音够大,他的话通过话筒不但传到了关得耳中,也让在场的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秋游暗道一声惭愧,他是操之过急了,远不如关得镇静和从容。有时候,事缓则圆,稍微收敛一下内心的欲望,不让迫切的表情明白无误地写在脸上,你才可以在谈判中掌握更多的主动。 关得,真是一个沉稳有度的年轻人,但愿关得的沉稳有度只是天性使然,而不是深不可测的阴险。秋游曾经亲身经历过一件真事,有一次宴会上,一个名叫徐达最的小伙子酒后对同事殷显大加攻击,不但揭露殷显的隐私,还当众说出了殷显老婆出轨给殷显戴绿帽子的事。众人听了,都以为殷显会当面翻脸,和徐达最大干一场,不料殷显只是笑了笑,说徐达最喝醉了,不用理他。 当时有不少人夸殷显心胸开阔,为人大度,秋游却暗中观察殷显的表情,见殷显沉静之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而且以殷显的年纪,不可能在面临人生最大的耻辱时,做到不动声色的沉稳。 事后果然应验了秋游的猜测,宴会结束后,徐达最在回家的路上,被汽车撞上,当场身亡。虽然肇事车辆逃逸,但几天后肇事司机被抓获,正是殷显。 还好,在秋游暗中观察关得的表情时,发现关得的表情从容不迫之中,并没有一丝刻意造作的神色流露,一切都十分自然,由此可见,关得的沉稳有度,确实是发自真心。 “呵呵,有夏兄这句话,我就完全放心了。”关得等的就是夏想的这一句话,他呵呵一笑,“回头我去安县一趟,和夏兄见面再详谈,怎么样?” “好呀,没问题,随时欢迎关老弟的大驾光临。” 对一个人的最高认可 “没想到,你和夏想的关系这么好,关得,安县的大计,有夏想的支持,又可以重新提上日程了。好,好,好,我没看错人,你在石门的第一步,算是迈开了。”秋游开心地大笑,眉毛欢快地抖动几下,让他的表情比平时更多了难得的慈祥,“你应该还不知道,夏想背后的关系网有多复杂。” 关得当然不知道,不过,秋游的开怀大笑也让他大感高兴,如果他事事笼罩在秋游的阴影之下,离开了秋游和秋曲,他什么都玩不转,那么他早晚都会是弃子的下场。一个人,只有努力提高自身的价值,才会在别人心目中的分量越来越重。 “我和夏想的认识很偶然,认识后,也没有深谈过,我们的交情,纯粹是因为投缘。”关得淡淡地笑了笑,如果他和夏想是因为利益而走近,他和夏想说话才不会这么轻松随意,人和人之间的交情,出发点不同,最后的结果也不尽相同。 以金相交,金耗则忘。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以权相交,权失则弃。以情相交,情逝人伤。唯心相交,静行致远……交友贵在交心,唯有交心的好友才可以长久。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交友唯心相交,才能静行致远。”秋游点头对关得大加赞许,“说到夏想的关系网,就得说到最近的涉及单城和石门两地的人事变动,其中,也包括我的升迁。” 见话题越来越深入了,关得一时欣喜,经过夏想一事,相信他在秋游的心目中的地位又上升了不少,从秋游开始向他说到官场上的事情就可以推测而出。如果说以前秋游只是认可他的能力,那么现在秋游则逐渐在心理上认可了他的为人。 对一个人的最高认可,不是认可你的官职,官再高,总有退下来的时候,也不是认可你的能力,能力再强,总有不行的时候,而是认可你的人品。人品是一个行走世间最宝贵也是最永久的保障,人品也是决定一个人最高成就的基准。 人品是什么?狭义上讲,是一个人的为人品格,广义上说,但凡科学无法确定的,不在科学所能接受范畴之内的现象均可用人品来给出解释,即人品是涵盖宏观和微观世界的客观存在。或者从命运学上来说,人品也就是运势。 “石门市政府就要换届了……”秋游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关得讲起官场上的变动,或许是因为郑雯婷也好秋曲也罢,都对官场上的事情漠不关心,让他提不起兴趣在家人面前讲官场上的风波,又或许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越来越觉得关得除了出身一般之外,别的方面都十分优秀,很像当年初出茅庐的他,他对关得除了赏识之外,不知不觉中又多了几分喜爱——长辈对晚辈的喜爱。 关得点点头,石门市政府即将换届的事实,他早已知道,但具体在换届的过程中,谁上谁下,却是一无所知。据他推测,最近一段时间蓝国成没有消息,不是蓝国成对他大师身份和水平产生怀疑,而是蓝国成受蓝民心前途未卜的影响,无心其他的事情。就如月清影一样,月清影近来事事提不起精神,也是被月国梁的何去何从搅乱了心绪。 还好,月清影虽然心烦意乱,却始终还在坚持本心,没有乱了步伐,该做的工作,一件也没有落下,而且还积极地积德行善,以便提升福分。同时,在他的开导下,月清影还一再地劝导月国梁,放宽心,只管一心为民,不问前程,到时吉人天相,自然有好的结果。 月国梁身为当事人,也是关心则乱,尽管他对关得所说的提升福分然后自然一切迎刃而解的说法深信不疑,但他在官场多年,深知官场的险恶和瞬息万变,也相信事在人为的道理。所以他一边继续一心为民,本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出发点认真做事,同时,也不停止运作和跑动。 如果不是太忙,关得很想回单城一趟,和月国梁见上一面,当面劝慰月国梁。不过又一想,以月国梁在官场沉浮多年的智慧,也许月国梁虽然焦急,却也自有办法应对困局。毕竟以月国梁几十年的为官经历,肯定也有不为人所知的上上下下的关系网。 “常务副市长蓝民心,估计会调离石门。”见关得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秋游十分受用,多少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在家人面前讲起官场上的门道,很有一种高山流水终见知音的满足感。秋游没有意识到的是,此时,他已经当关得是家人了,“那么空缺出来的常务副市长之位,由谁接替呢?本来,有人提名了月国梁……” 月国梁?石门常务副市长?关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官场秘闻,顿时瞪大了眼睛。以月国梁现任单城市常务副市长的级别,调到石门再继续担任常务副市长,还是平级调动,虽然石门是省会城市,但对官员来说,级别才是第一生产力,所以意义不大。 以秋曲和月清影的关系,秋游和月国梁的关系即使不是十分密切,肯定也不会不好。所以有理由相信,秋游对月国梁的调动问题,也十分关心。 “不过,提名月国梁的提议,被齐全否决了。不但齐副书记不同意,冯副省长也反对。”秋游继续说着最近石门乃至燕省的人事动荡,见郑雯婷皱了皱眉,转身又去厨房干活去了,他心中无奈一笑,没想到,关得成了他最忠实的听众。 才这么一想,秋曲也站了起来,打了一个哈欠:“爸,关得,你们聊,我去补一会儿觉,昨晚睡得太晚了,困了。你们聊得开心点儿,不要因我的离去而悲伤。” 得,秋游无奈地笑了,现在关得不但是他最忠实的听众,也是唯一的听众了。 “月市长资历到了,就差那么一点儿机遇,其实他扶正也没问题了。”关得才不会因为秋曲的离去而悲伤,他早就看了出来,秋游虽然贵为省委办公厅主任,实际在家中,秋游的官场理论和官场故事却没有听众。正好,他填补了空白,弥补了秋游没有听众的遗憾。 “机遇问题,是个大问题呀,有多少资历够了的副市长,一辈子卡在副市长的位置上,扶不了正?”秋游摇了摇头,一脸惋惜,他和月国梁认识多年,虽不是志同道合的同盟,但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他很为月国梁时运不济而遗憾,“如果国梁再赶不上这一次换届的机遇,他恐怕就再也前进不了一步了。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冯离光反对月国梁的提名也就算了,他本来对月国梁也没什么好印象,但齐全齐副书记为人一向公正,不知道他为什么最先反对月国梁的提名?” 对于省委各个领导的排序和复杂的关系网,关得一知半解,不过对于省委副书记齐全和常务副省长冯离光,他还多少有几分了解,因为在单城沈新较量时,他不止一次听人提到齐全和冯离光的大名。 冯离光是沈新坚定的后台,他肯定不会让月国梁高升。齐全身为省委副书记,并不是月国梁在省委的老领导,和月国梁有没有关系,关得也不得而知。按说如果不是月国梁的政治对手,和月国梁没有利益纠葛,齐全以省委副书记之尊,也没必要非要挡在月国梁的上升之路上。 尽管关得不是官场中人,但官场和商场相通,人性即商性,同理,人性即官性,除非有重大利益冲突,否则不管是官场还是商场,轻易都不会得罪人。毕竟官场上的升迁事关一个人的长远,一旦得罪了人,会是一辈子的仇恨。 既然连秋游也不知道齐全为什么要反对月国梁的提名,关得就更不可能猜到其中的内情了,他索性也不去胡乱猜测,而是问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既然齐副书记不同意月伯伯担任石门的常务副市长,那么,石门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会落在谁的头上?还有,蓝民心会调往哪里?秋叔叔又会去哪里高升?” “别急,慢慢来。”秋游呵呵地笑了,第一次在家里享受到了被追问的快感,他心里感慨,怪不得都说生儿子好,儿子才会和老爸有共同语言,尤其是在政治上。见和关得聊得投机,他也就不再卖关子了,“这一次人事调整,涉及面广,涉及人数之多,是历年来之最。初步调整方案现在已经出台了,卢杰俊会调来省里,担任副省长……” 好,太好了!天大的好消息!关得一时惊喜,差点激动得拍案而起,没想到,月国梁的升迁还没有着落,卢杰俊却高升了一步,居然成了副省长,就是说,他在单城种下的善因,终于要在石门结下善果了?果然是功不唐捐,任何人情上的投入和关系网的建立,都不会浪费。 有福之人得贵人相助 “单城空缺出来的市委书记的位置,呵呵,就落在了我的身上。”秋游一脸自得,自得之中,又有几分谦逊,“本来我不想离开省委,想继续为省委领导服务,可是领导说,单城人民和单城的建设更需要我,我只好服从组织上的安排了。” 从省委办公厅主任到市委书记,虽是平调,但意义却非同寻常,以秋游的年龄,担任一届市委书记之后,再向前一步,就是副省级干部了。关得暗暗点头,怪不得他看不透秋游的格局,秋游的官运果然亨通,比起月国梁一直卡在副厅级十几年没有前进一步的尴尬,秋游的仕途,一直一帆风顺。 果然是人和人不能相比,以月国梁多年在地方上从政的资历,他应该比秋游更早几年担任市委书记才对,却不想,从未担任过市长的秋游,一出省委就是市委书记。由此可见,秋游在省委的关系,比月国梁深厚多了。 “恭喜秋叔叔。”关得由衷地祝贺秋游的升迁,市委书记是副省级干部必经的一关,通常情况下,只有担任过市委书记的官员,才有可能在迈进副省级之后,再继续前进,最终成为省长或是省委书记。 秋游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这只是初步方案,在组织部的任命没有下达之前,还有可能出现不可预料的变故,可不要乱说。” 关得点头:“秋叔叔放心,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一向守口如瓶。”虽然秋游有此一说,他却是心里明白,事情估计八九不离十了,以秋游多年为官的经历,没有把握的事情,轻易不会透露半分。 “单城是个好地方,秋叔叔上任后,肯定可以为单城人民造福。”关得和秋游的关系毕竟远不如和月国梁熟稔,有些积福行善以及一心为民的话,他不方便说出口,所以,他只是含蓄地一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相信几年后,单城人民会永远记住秋叔叔的大名。对了,单城市长的人选定了没有?” 秋游听出了关得话中的言外之意,呵呵一笑:“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意思是什么呢?孔子说,君子有三种敬畏——敬畏天命,敬畏德行高的人,敬畏圣人的话。小人不懂得天命而不敬畏,轻慢地位高、德行高的人,轻侮圣人的话。关得,虽然我受到的是唯物主义的教育,不信宗教不信相面,但我尊崇孔子推崇老子,也敬畏人间的大道。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这个道是什么?在上,是天道;在中,是人间正道;在下,则是一心为了百姓幸福安康的为官之道。” 说得好! 关得为秋游对道的理解暗暗叫好。唯物主义的教育,泯灭不了人性中美好善良的天性,虽然许多人智慧不够,很难相信佛家的因果一说,但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会推崇道家和儒家的思想。传承了几千年的儒家文化,不全是一些人口中的糟粕,其中有太多值得永远传承下去的精粹。其实儒家思想中许多为人处世的准则,如果成为现在官员的道德准则和行为规范,会让许多官员心中多了敬畏天地和万民之心,而少了作威作福鱼肉百姓的官本位思想。 “单城市长的人选,不出意外,应该是蓝民心了。”秋游看了出来关得对他的认同,更有演说的欲望了,“蓝民心在石门担任了多年副市长,还负责过石门民心河的工程,也算是为石门的建设做出过应有的贡献,他调到单城担任市长,和我搭班子,以后,我少不了要和蓝民心打交道了。也别说,以前还真没怎么和蓝民心交往过,呵呵。” 蓝民心担任单城市长,对单城百姓是好是坏,先不下结论,不过关得倒是乐见蓝民心的上任,至少他和蓝国民有了初步的接触,以后也许有机会通过影响蓝国成从而影响到蓝民心。 “商建超会接替蓝民心的位置?”关得现在很担心商建超会更进一步,毕竟作为市委常委、副市长,在市政府的排序仅次于身为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蓝民心,如果蓝民心的位置空了出来,商建超就是最佳的接替人选。 以商建超背后黑了秋游一次的为人,他担任常务副市长,不但不是石门百姓之福,也会不利于他在石门的布局。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不出意外,很有可能就是商建超接任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了。”秋游揉了揉额头,一脸无奈,“从多年好友的立场出发,我很希望商建超可以前进一步。但从他做事风格和人品考虑,他当上石门的常务副市长,对石门的官场和石门的百姓来说,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事。好在有一点,新到任的市委常委、副市长为人比较公正,可以制约商建超。对你来说,他有可能是你在石门打开局面的一个切入点。” 关得糊涂了,他初来石门,怎么会认识新上任的市委常委、副市长?但看秋游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再说,秋游也没有必要和他开这种玩笑,不由好奇地问道:“难道我认识新上任的市委常委、副市长?” “你不认识。”秋游微微一笑,笑容中透露出些许的神秘,“你不认识他,但你认识他的女婿,而且你和他的女婿,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夏想的岳父?”关得顿时眼前一亮,思路豁然开朗了,“夏想的岳父是新任的市委常委、副市长?” “不错。”秋游对关得最赞许的一点就是关得总能给人惊喜,不管关得是怎么认识了夏想,反正关得认识了夏想,等于是打开了石门官场的一扇大门。在他即将离开石门之际,关得凭借自己的人脉一脚迈进了石门官场的门槛,也让他省心不少,不用再担心他离开石门之后,关得和秋曲没有了官场上的人脉而举步维艰。 秋游不知道的是,关得之所以顺利打开了石门官场的大门,既是关得为人善于交际的原因,又有他福德具足的原因。广种善因广结善缘的有福之人,才能广收善果,才能总是遇到贵人相助。 原来如此,原来夏想背后的关系网也如此深厚,关得心中大喜,这么说,他和夏想意外结识,算是捡宝了? 不过,欣喜之余,关得还是隐隐为月国梁担心,基本上他关心的人都各归其位各得其所,即将迈上新的岗位,有了更好的前景,只有月国梁还悬在空中,难道说,月国梁真的仕途坎坷,下一步再难迈上新的高度了? 正胡思乱想时,秋家的电话忽然响了,秋游起身去接了电话,片刻之后回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显然是要出门了。 “关得,我临时有事,得先出去一趟,这样,你中午在家里吃饭,等我回来。”不等关得说话,秋游快速下楼而去,看他急匆匆的样子,肯定是有要事发生。身为省委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起承上启下的桥梁作用,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只要领导有事,就必须随叫随到。 当然,跟随在领导身边,最大的优势就是升迁快。就连关得也想不到,秋游一出省委,起点居然就是单城市委书记。 “我爸走了?”秋游走后,秋曲才偷偷摸摸从房间中出来,她哪里还有半分困意,精神得不得了,“唉,最烦我爸讲政治了,一听他讲官场上的事情,就像在听新闻联播,我立马就进入了冬眠模式。现在好了,他终于走了,对了,你们都谈了些什么,怎么我好像听到他要调动了?” 关得无语了,怪不得秋游逮住他就对他大说特说,原来秋游在家里实在是太高处不胜寒了,秋曲居然连秋游即将上任单城市委书记的大事都不知道。到底是秋游对秋曲从小的政治教育太失败,还是秋曲太不关心秋游的政治生命了? “秋叔叔要到单城当市委书记了,虽然是平调,但却是迈出了仕途之中最关键的一步。市委书记是副省级干部的摇篮……” “摇篮?什么摇篮?”郑雯婷也听到秋游出门的声音,她双手沾满面粉,又从厨房探出头来,“老秋想要当市委书记了?要去单城?这个老秋,事先也不和我通个气,口风真够紧的。真气人,好在单城离石门不远,要不,我非得好好说说他不可。” “好吧,市委书记就市委书记吧,估计老妈会随老爸一起去单城,我一个人留在石门,总算解放了。”秋曲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露出了健美的腰身,“亲妈,中午吃什么饭?我饿了。” “包包子。”郑雯婷笑眯眯地问关得,“关得,你爱不爱吃包子?” 秋曲的算盘 “爱。”记忆中,继母包的包子最好吃,童年的回忆中,包子总是出现在餐桌上,所以关得对包子寄托了一种特殊的情感。 “爱吃就好。爱吃什么馅儿的?”郑雯婷笑得很灿烂。 “白菜萝卜馅儿。” “人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倒好,萝卜白菜一起爱,难道你真的是传说中的花心大萝卜?”秋曲对关得不同于常人的口味大为不解。 “好,好,今天阿姨就包一个白菜萝卜馅儿混在一起的大包子。”一边说,郑雯婷一边瞪了秋曲一眼,“你懂什么,冬天吃白色的蔬菜最养生,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关得不简单,年纪轻轻就知道食补了。” 秋曲翻了翻白眼:“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亲妈,我是你的亲闺女,关得不一定是谁的女婿,你说你这么向着他图什么?” “去,别乱说。”郑雯婷朝秋曲使了一个很有杀气的眼神,转身又冲关得笑了,“关得呀,你先坐着,中午留下吃饭,听到没有?” 听到郑雯婷用长辈对晚辈近乎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关得心中一热,点头说道:“我今天就在阿姨家蹭饭了,说什么也不走了。” “这就对了。”郑雯婷喜笑颜开,转身进了厨房,又忙活去了。 秋曲冲郑雯婷的背影噘了噘嘴,一副很不满的样子,然后她腰一扭,就势坐在了关得的身边,伸手拿过一个桔子递给了关得:“下午没什么事情吧?陪我去见一个人,争取一个小时搞定他。” “谁呀?”见秋曲的笑容有几分狡黠,关得知道秋曲没安好心,肯定又在算计他什么,就问,“是不是又想利用我的相面本事,连哄带骗,让你的某一个崇拜者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说什么呢你,我是那种人吗?”秋曲很是不满地瞪了关得一眼,随即又嘻嘻地笑了,“不过稍微利用一下男人见到美女就智商下降双腿发软的德行,让男人为我所用,也是美女通过征服男人征服世界的最有力证明,是不是?” “好吧。”关得服了秋曲了,不管多不好的事情,经她一渲染就都变成光明正大的好事了,“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要见谁,否则四个字——恕不奉陪!” “天佑集团的萧佐。”秋曲也没想瞒着关得,她双手抱腿很没形象地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悄悄地一笑,“不怕告诉你,萧佐看上的人不是我,是清影。不过我不想让清影出面了,她很反感萧佐色眯眯的眼神,她去的话,说不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萧佐当场下不来台,反而坏了大事。萧佐如果答应拆借资金给滨盛,滨盛的盛世天骄大厦才有希望屹立在石门的街头,所以,拿下萧佐事关重大。Do you understand?” 秋曲问他明白不明白,关得当然明白,点了点头说道:“行吧,我尽力。” “行了,先打住,不说正事了,说点儿个人私事。”秋曲神秘地笑了笑,身子向前凑了凑,离关得只有半米不到了,她向前探了身子,压低声音对关得说道,“哎,关得,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喜欢上了我,非我不娶,你会怎么办?” 关得哑然失笑,摇头坚定地说道:“不可能!你说的情形不可能发生。” “为什么?都说日久生情,你经常和我一起,难道就不会对我产生感情?难道你是木头人?”秋曲不相信关得的话,伸手一拉关得的胳膊,又朝关得靠近了几分,非要让他说个明白。 北方的冬天,虽然外面滴水成冰,但家里却是温暖如春,许多没有在北方有过过冬经历的南方人,只凭想象一厢情愿地认为北方的冬天无法忍受,其实北方的冬天比南方的冬天好过多了。虽然屋里屋外温差很大,但大部分时间在室内活动的城市人,基本上感受不到严冬的寒冷。不像南方的冬天,蚀骨的寒冷和潮湿无处不在,让人冷入骨髓,即使钻进棉被,也无法抵御发霉一样的阴冷。 秋家由于是省委住宅,暖气很足,家里的温度少说也在二十五度以上,关得脱了外套,还是感觉到了逼人的热力。而秋曲则直接在紧身保暖衣外面套了一件居家服,而且由于她不太注意细节,上衣只随便系了两道扣子,俯身朝关得说话的时候,胸前的春光就外泄了。 不过,秋曲居家服里面不是真空,而是紧身保暖内衣,虽然紧紧贴在身上的内衣让她的曲线毕露,呈现诱人的玲珑,但毕竟不是真露,外面有衣服。只是关得的目光并没有落在秋曲的山峰之上,而是被她极具美感的锁骨吸引了。 有的女人美在腰上,比如马飞燕,楚腰纤细掌中轻。有的女人美在超凡脱俗的气质之上,比如月清影,清影一曲到九霄。有的女人美在性格,比如碧悠,温婉如玉柔情似水。而有的女人,美在极致,就是说,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令人心动,比如秋曲。 初见之下,秋曲给人的感觉很是另类,并且大大咧咧,性格爽朗而不拘小节,接触久了才发现,她在中性性格的掩饰之下,其实有一颗心细如发的温柔之心。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秋曲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关得就越觉得秋曲浑身上下散发的生活激情和待人接物的热情,让她呈现近乎完美的美丽。 外表之美,美在一时,年老则色衰。心灵之美,美在一世,历久弥新。秋曲的漂亮,虽不如月清影的脱俗清丽,又不如碧悠的含蓄温婉,她却自有热烈的芬芳和奔放的性格,综合之下,她既有让人赏心悦目的相貌,又有让人如沐春风的心灵,无时无刻不散发让人心旷神怡的和谐之美。 以前,关得和秋曲虽然常在一起,不过近距离的接触并不多,偶尔有限的几次,不是他被动,就是他身处昏迷之中,从来没有一次如现在一样,不但距离够近,而且秋曲穿的还是居家服,就更平添了几分诱惑之意。 原来秋曲的锁骨长得这么好看,关得自认不是好色之徒,奈何秋曲离得太近,而且春光又主动外泄,他不想看也看得清清楚楚。 “好看吗?”秋曲注意到了关得的目光,故意扭动几下身体,“既然你喜欢,就娶回家去,天天欣赏不是更好?” 关得被秋曲的大胆泼辣和主动推销打败了,收回了目光,嘿嘿一笑:“身边无伟人,枕边无美女,美女只能远距离欣赏才美,离得近了,就成冤家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所以,与其远了不好近了也不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才是最好。” 秋曲不肯放过关得,她又朝关得身边挪了挪,几乎完全靠倒在关得的身上:“我说关得,你怎么就这么傻呢?再说我哪里不好了,貌美如花温柔似水,而且既顾家又有事业心,简直就是完美媳妇的典范。你娶了我,不但面儿上有光,而且还在事业上多了一个助力。对了,何爷也说过,我是你的福星。” 关得不明白秋曲今天是怎么了,以前总是强调他不是她的菜,现在倒好,不但主动加大了攻势,而且还直接谈婚论嫁了,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还是故意消遣他?以秋曲才二十四岁的年纪,犯不着现在就恨嫁吧? 不对,肯定是哪里不对,关得认真地想了想,问道:“秋曲,你又想打什么坏主意,明说吧,别非拿婚姻的大事当幌子。现在的人认为婚姻是小事,讲究什么一见钟情和闪婚,反正不合适了再离就是了,完全不知道婚姻其实是上天注定的姻缘,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要么不结婚,结婚了,就得过一辈子。知道为什么不能结婚了再离婚吗?因为离婚后,等你死了,到了阴间,会被小鬼用一把大锯从头到脚锯成两半,一半给原配,一半给二婚。离婚次数越多,锯得块数越多……” “啊!”秋曲吓坏了,拿起抱枕砸向关得,“臭关得,死关得,你干吗吓人。我不怕鬼,最怕锯了,一想锯上尖尖的锯齿就浑身发冷,你倒好,还非说用锯锯人,得多疼呀。坏死了你!” 关得急忙躲闪,一边躲闪一边笑:“你又没离婚,又不是锯你,有什么好怕的?” 正打闹时,郑雯婷从厨房又冒了出来,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了?地震了还是发洪水了?哎呀小曲,你又人来疯了?下来,沙发禁不住你跳。你对关大师尊重点,别闹他。” 也许觉得自己话多了,忽然又醒悟过来了,郑雯婷自嘲地一笑,转身又进了厨房:“怎么了这是,老糊涂了?关大师再是大师,也是一个小伙子不是?小伙子就得结婚,就得娶媳妇,他要是娶了秋曲,是好事呀。既然是好事,我干吗还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