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01 穷途者,必末路 木锦年的话虽然有些夸大,但也不是危言耸听。如果真的是关得胜了,再如果因为卓氏集团的内幕曝光而导致商建超下台,大树一倒,商开所谓掌控了资源一说,不过是笑话罢了。商开手中能有什么资源?无非还是借助商建超的权力构建的关系网罢了。 背后 如果说木锦年和花流年因为贾宸默的关系而和商开走近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话,那么在末位作陪的一人,如果关得见了,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天南。 上次在稻香阁,在关得和商开大起冲突时,天南还是居中的立场,不想一转眼,天南还是成了商开的座上宾,世事变迁,有时还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当然,关得对天南倒向商开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决定不了天南的选择,他只是希望天南身为一代宗师,要坚守一个宗师应有的气节,而不要被利益驱使,做了金钱的奴隶,从而做出有悖于原则的事情。 “商少,卓氏集团最后还得归了碧天集团?真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恶气,今天的集体事件,背后肯定有关得的黑手。”贾宸默愤愤不平地说道,“商叔叔怎么也不阻止关得的阴谋呢?关得煽动一群屁民闹事,他这是寻衅闹事罪。” “哧……”花流年讥笑一声,虽然贾宸默是她的未婚夫,但她照样讽刺无误,“寻衅闹事罪?哪里有这个罪名,宸默,不懂就不要乱说,省得贻笑大方。再说了,集体事件的背后有没有关得的黑手,只是你的臆断猜测,没有证据。现在是讲究证据的年代,是不是?就好比商市长明明办了许多坏事,许多人也心知肚明,但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商市长,所以知道也没用。” 商开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花流年太不会说话了,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说他老爸的不是,这个女人的一张嘴,怎么没个把门的? 木锦年见状忙打圆场:“流年有口无心,她就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说商市长身上有什么事情。她又不是官场中人,她知道什么?” 商开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几分,不满地瞪了花流年一眼:“花姐,现在是我们坐在一起说话,如果和外人在一起,你刚才的话有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哼,饭不能乱吃,乱吃会坏肚子。话更不能乱说,乱说会惹祸上身。” “我……”花流年不服气,还想再强词夺理几句,木锦年忙伸手一拉她的衣服,制止了她。 花流年可以不看商开的眼色,可以不管贾宸默的感受,却要听木锦年的话,毕竟她和木锦年认识多年,知道木锦年的为人,也敬重木锦年几分。 “恐怕卓氏集团还真得给了碧天集团。爸爸说,不但曹永国力主让碧天集团接手卓氏集团的烂摊子,就连刘宝家也改变主意,不再坚持让贾氏集团接手了。现在市里正在连夜召开会议,不出意外,明天就会宣布结果了。”商开一脸无奈地说道,“宸默,不是我爸不使劲,实在是市里的头头儿们考虑问题的角度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担心贾氏集团接手后,会背上沉重的包袱,然后拖垮贾氏集团,会酝酿更大的群体事件。反倒是碧天集团已经濒临倒闭了,索性死马当活马医,让碧天集团接手,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最后碧天集团也被卓氏集团拖死了,也是一笔糊涂账,不影响大局。” “理解,理解。”贾宸默嘴上说着理解,心里却是无比庆幸。当初赶鸭子上架,商开非让贾氏集团主动向市里提出接手卓氏集团的烂摊子,虽然商开承诺得天花乱坠,说是市里会有许多优惠政策以及财政补贴,但贾宸默却一百个不愿意,现在贾氏集团正呈现欣欣向荣的生机,突然接手一个烂摊子,不是自己往坑里跳吗? 但迫于商开的压力,他又不得不勉强同意,毕竟他和商开有多年的交情,而且还有太多纠缠不清的商业利益,再说以商开的势力,他也得罪不起。现在好了,总算不用接手卓氏集团这个烂摊子了,说来还得感谢关得,如果不是关得一心想接手卓氏集团,说不定现在卓氏集团真成了贾氏集团的烫手山芋。 “这才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为什么非要让贾氏集团接手这个烂摊子?要我说,早先就直接扔给碧天集团就行了,非要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纯属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花流年又忍不住发话了,在她还没有和贾宸默订婚之前,贾氏集团的利益和她无关,现在不同了,她现在当贾氏集团是自己的钱包,自己的钱包岂容别人从里面掏钱,“哼,贾氏集团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辛辛苦苦赚来的,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规模,万一因为接手卓氏集团而一头栽倒,到时谁会扶贾氏集团一把?恐怕没人来扶,都跑光了。” “流年,你少说几句。”贾宸默见商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唯恐花流年再说出更难听的话,忙拉了花流年一把,“看问题不要只看表面,有时候牺牲一时的利益,会有更长远的收益。” “我才不管长远,我只看眼前。”花流年白了贾宸默一眼,一把推开贾宸默的手,“没有眼前,怎么会有长远?不顾眼前只看长远,那是画饼充饥,是空中楼阁。不信你从现在起五天不吃饭,然后五天后有一桌子的饭等你吃,等不到五天后你就饿死了。” “碧天集团接手了卓氏集团之后,会不会深挖卓氏集团非法集资背后的内幕,这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主题。”商开索性不理花流年了,他也知道有时和不可理喻的女人理论,等于是和疯子吵架,不会有任何结果,“天子,说说你眼中的关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牛天子伪娘的形象没变,变的是气质和精神,和前一段时间的斗志昂扬相比,他垂头丧气,如同斗败的公鸡,再也没有了精气神。 精、气、神本是古代哲学中的概念,是指形成宇宙万物的原始物质,含有元素的意思。中医认为精、气、神是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所谓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有三宝:神、气、精。 精、气、神三者之间是相互滋生、相互助长的,三者之间的关系很密切。从中医学的角度来讲,人的生命起源是“精”,维持生命的动力是“气”,而生命的具体体现就是“神”的活动。 所以说精充气就足,气足神就旺;精亏气则虚,气虚神也少。反过来说,神旺说明气足,气足说明精充。中医评定一个人的健康情况,或是疾病,都是从这三方面为出发点考虑的。因此,古人称精、气、神为人身“三宝”,确实是至理名言。古人有“精脱者死,气脱者死,失神者死”的说法,以此也不难看出“精、气、神”三者是人生命存亡的根本。 当然,牛天子现在没有了精气神,原因不是精脱和失神,而是气脱,也就是说,他的心气散了。也是,从一个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的富二代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落魄的穷光蛋,他能高兴起来才怪。 虽然不至于身无分文,但和以前相比,现在的牛天子必须省吃俭用精打细算过日子了,毕竟金山银山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他失去了百厦集团,现在连同老爸牛天在内,二人所有的财产加在一起才几千万。 几千万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但对牛氏父子来说,不过是一两套豪华别墅和几辆豪车。有钱人有有钱人的花法,穷人有穷人的花法,不管是有钱人还是穷人,因为人的贪心没有止境,钱永远也不够花。 和以前相比,现在的牛天子每天一睁开眼睛想到的就是怎样才能恢复以前的荣光,接下来第二个念头就是对全有咬牙切齿,恨不得手起刀落,一刀斩下全有的狗头。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澳门之行是上了全有的当,被全有算计了! 不过想归想,牛天子却不敢付诸行动,一想起在澳门被关了几天的经历,他就不寒而栗,生怕万一他真的动了全有一根手指,说不定全有还会故技重演,再将他关进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 “我和关得接触不多,不过就我的直观印象,关得是一个老谋深算城府很深的小人。”牛天子听到商开让他评价关得,他对关得更没有好印象。如果说全有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话,那么关得就让他恨得牙根直痒。在他看来,全有是明枪,关得是暗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全有就是关得的枪,关得指哪里,全有打哪里。全有办的所有坏事,都是关得背后出的主意。全有是明坏,关得是暗坏,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是一丘之貉,是狼狈为奸,是为虎作伥……” “为虎作伥用错了。”花流年又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牛天子,你长得跟个娘儿们一样,就不说你了,毕竟是天生的,你也没办法改变不是?可是你后天不好好读书,还喜欢咬文嚼字附庸风雅,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唉,可怜的孩子,怪不得智商这么低会被全有骗得团团转,最终输掉了整个百厦集团,原来是读书少。” 关得的弱点 牛天子曾经和张扬在一起,和花流年有过冲突,花流年对此耿耿于怀,一直记在心上。虽然当时打她耳光的人是张扬,但牛天子也在场,现在张扬废了,她就把仇都记在了牛天子身上。 “花流年,你不要人身攻击。”牛天子怒了,拍案而起,“别以为我现在落魄了就可以随便欺负了,就凭你,还不够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不骂你就算对你客气了。”花流年倒没有拍案而起,而是抱起双肩,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你还说关得阴险,其实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大男人,长得跟个娘儿们似的,说明心眼也和女人一样小,喜欢搬弄是非,喜欢背后说人坏话。” 牛天子气得浑身发抖:“你到底是站在关得一边还是站在商少一边?” “我站在正义一边。”花流年冷笑一声,“不是我说你,牛天子,有一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落了现在的下场,别怪别人,要怪就只怪自己。世界是公平的,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 牛天子说不过花流年,一怒之下,就要转身出去,却被商开叫住了。 “天子,别和她一般见识。”商开虽然对花流年十分不满,但念在花流年是贾宸默的未婚妻的分儿上,再加上花流年和木锦年的特殊关系,更因为花流年的背后还有一个毕问天,他不得不忍耐几分,“你连流年几句难听话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办成大事?小不忍则乱大谋。” 牛天子只好气呼呼地坐了回去,再也不多看花流年一眼。 “天子的话很对,关得是一个阴险小人,做事情喜欢在背后出手。”商开既然坐在了主位,就得主持大局,他看了木锦年一眼,“锦年,你和关得打交道最多,你来说说关得的为人和缺点。” “关得嘛……”木锦年沉吟片刻,认真地想了一想,“怎么说呢,关得其实并不像牛天子说得那么阴险,当然,他城府很深,喜怒不形于色,给人的感觉似乎深不可测一样。但他毕竟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城府再深能深到哪里去?但为什么都感觉关得深不可测呢?主要原因在于关得做事情考虑得比较周全,不急进不冒进,每件事情都会再三计算利害得失。而且他还很有耐心,会不动声色地等候最佳时机的到来。所以实话实说,关得是一个很棘手的对手。就连毕爷也说过,一个人最可怕之处不在于他有多强大,而在于他没有弱点。” “你的意思是说,关得没有弱点?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弱点。”商开不为然地笑了笑,“关得是人又不是神。” “我的意思是说关得是没有明显的弱点,但他有一个明显的缺点。”在座几人之中,若论城府和沉稳,木锦年当为第一,他说话不徐不疾,很有节奏感。 “什么缺点?”商开的眼睛亮了。 不但商开的目光落在了木锦年身上,在场所有人都向木锦年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笼统地说,关得有两个缺点,一是亲情,一是爱情。”木锦年见他隐隐成了中心人物,掌握了全局的节奏,不禁暗暗有卖弄之意,“准确地讲,关得的缺点具体表现在三类人身上,一是何子天,二是他的亲生父母,三是以碧悠为代表的几个女人,包括月清影和秋曲。其中何子天和他的亲生父母是亲情,碧悠、月清影和秋曲是爱情。” “这算什么缺点,每个人都有亲情和爱情,关得当然也不例外。”商开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锦年,我还以为你很了解关得,原来也只是限于表面。” 木锦年知道商开因为花流年的出言不逊连带对他也有意见了,他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听我把话说完。商少你说得没错,每个人都有亲情和爱情,但关得和别人不同,关得从小就失去了亲生父母,注意,失去是失踪的意思,不是去世,他一直在寻找亲生父母的下落,他对亲情的渴望,比一般人都强烈得多。大学毕业后,关得在生意失败爱情失败的双重打击下,差点自杀,是何子天及时出现救了他,所以何子天对他恩同再造。关得沉稳性格的形成,也和他童年时的经历以及何子天的言传身教有关,所以在亲情之上,他的亲生父母和何子天,是他最大的软肋。” 商开见木锦年说得合情合理,才信了几分,点头说道:“有几分见解,在爱情上面,关得又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关得的爱情也大有文章可做。他和碧悠最先认识,按说应该和碧悠成为恋人关系,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碧悠之间似乎亲情多过爱情,就如兄妹一样。但根据我的观察,虽然关得对碧悠亲情多过爱情,但碧悠却当关得是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对关得的依赖很深,想嫁给关得。只不过关得先后认识了月清影和秋曲,在月清影和秋曲之间的摇摆中,感情的天平慢慢倒向了秋曲,也就是说,碧悠根本不在关得的选择之中,她只能空遗恨了。和碧悠相比,月清影也是一个痴情女子,她对关得的感情,不比碧悠少。而且她在感情上,比碧悠还执着。如果关得最终娶了秋曲,碧悠会怎样我不敢说,但月清影肯定会做出不同寻常的举动……” “哦?”商开顿时来了兴趣,愣了愣,含蓄地笑了,“锦年,你的意思是,如果拉拢了月清影,让月清影为我们所用,就等于拿住了关得的软肋?或是找到了关得的亲生父母,又或是左右了何子天,关得就不战而败了?” 别看商开没什么文化,只是当兵出身,但刚才的几句话说得倒也有几分水平,而且还很讲究遣词造句。不过木锦年并不在意商开的话是文雅还是粗俗,他在意的只是商开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浅薄。 笑了一笑,木锦年轻轻摇了摇头:“想打败关得,没那么简单。如果真这么容易就能让关得一败涂地的话,杜清泫和毕爷也不会败走单城了。关得的厉害,比你想象中还要高深许多。你如果认为可以直接动了关得的亲人让他就范,就大错特错了。先不说何子天了,只说月清影,你知道月清影是谁吗?” 商开还真不知道月清影的来历,摇了摇头:“不知道。” “月清影是月国梁的女儿。”木锦年摇头笑了笑,流露出了不屑的神色,“月清影的父亲月国梁是高官,母亲是富翁,她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你还有什么可以打动她的东西?她唯一在意的就是感情。她视关得如珍宝,如果你让月清影背叛关得,或是背后捅关得一刀,就算你拿出全部的财产来交换,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商开被木锦年不屑的口气激怒了:“说了半天,这不行那不行,不是白说了?照你这样说,关得就是不可战胜了?” “也不是这么说。”木锦年见商开心浮气躁,心中反倒更加气定神闲,深为他终于全面掌控了节奏而自豪。也是,在商开一众的普通人之中,如果他还不能运用自如地掌控局势,他就太失败了,因为不论智慧还是识人之明,商开之流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那怎么说?”商开越来越不喜欢木锦年说话的口气,他看了出来,木锦年明显有反客为主想要掌控主动的意图,他就想让木锦年知道,在石门,他才是说一不二的老大,“锦年,你虽然比我们更了解关得,但你要明白一个事实,在石门,资源都掌控在我们手中。” 木锦年听出了商开的言外之意,呵呵一笑:“资源是宝贵的财富,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财富是可以流动的,今天你资源丰富,也许明天就是别人资源丰富了。如果最后的胜利者是关得,商少,你手中掌控的全部资源,说不定一转眼就都到了关得的手中。” 木锦年的话虽然有些夸大,但也不是危言耸听。如果真的是关得胜了,再如果因为卓氏集团的内幕曝光而导致商建超下台,大树一倒,商开所谓掌控了资源一说,不过是笑话罢了。商开手中能有什么资源?无非还是借助商建超的权力构建的关系网罢了。 商开一愣,微一深思,顿时明白了木锦年的暗指,不由脸色为之一变:“木锦年,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盼着我被关得打败,然后你取代我成为石门的大少?” 石门大少?目光太短浅了,木锦年深刻地摇了摇头,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岂会局限于一个小小的石门?在石门争来争去,终究只是窝里斗,有本事冲出石门杀进京城,才算本事。 “商少误会我了,我哪里有本事当上石门大少,石门只有商少才有资格担任大少,别人都不行。” 密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木锦年现在羽翼未丰,还必须拍一拍商开的马屁:“我只是想让商少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同时在战术上重视敌人,目的就是最终打败关得,还石门一片蓝天。” “怎么打?”商开的心情才又舒展了几分,“我做梦都想打败关得,但现在无从下手呀。月清影不能动,关得的亲生父母也不能动,就算能动,也找不到。而且听你的意思,何子天又是一个了不得的高人,就更不能动了。那你说来说去,关得在亲情和爱情上面的弱点,不等于白说了吗?” “如果白说,我何必要说?”木锦年又含蓄地笑了,“月清影是不能动,但我们不一定非要动了月清影才能影响到关得。如果有办法让月清影不顾一切也要嫁给关得,关得不娶她,她就要死要活,那么关得就会因月清影的纠缠而疲于应付。月清影一闹,碧悠肯定也会有想法,碧悠也会加入。碧悠一加入,秋曲就坐不住了,她也不会放弃关得。这样一来,三个女人一台戏,闹得鸡飞狗跳,关得的运势就会在几个女人的你争我抢中,迅速消耗。” “运势消耗了,会怎么样?”商开听得似懂非懂。 “一个人的事业顺利不顺利,全看运势,运势消耗掉了,就会倒霉。人一倒霉,喝口凉水都会塞牙。”木锦年自得地说道,“消耗对手的运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高招,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对手。”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神秘色彩。不过问题又来了,怎样才能让月清影去和关得闹?我记得你上次说过,月清影对关得是死心塌地,宁肯自己受屈,也不会让关得难受半分。”商开也知道一些关于运气来了挡不住的说法,他也相信运气一说,知道一个人如果运势到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水到渠成,但如果运势一去,就会事事受阻。 “这个不太好办,不过我会想办法。”木锦年故意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花流年一眼。 花流年和木锦年相识多年,自然明白木锦年的暗示,当即接话说道:“当年月清影曾经迷恋过锦年,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锦年对月清影没感觉,结果月清影空等了锦年几年。直到关得出现后,她才幡然醒悟,知道自己爱错人了,才移情别恋,又爱上了关得。” “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出……”商开心领神会地笑了,“这么说,如果锦年兄出马的话,肯定可以拿下月清影了。都说初恋最难忘怀,尤其是痴情女人的初恋。既然月清影当年痴迷了你几年,你再去找她,肯定可以让她乖乖就范,嘿嘿,嘿嘿……” 商开笑得很暧昧很淫荡,贾宸默也嘿嘿地笑了:“就是,就是,直接给关得戴一顶绿帽子,也算出了一口恶气,哈哈。锦年兄,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木锦年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帮人,真是低俗,看问题总在下半身打转。别说他对月清影清冷的性子全无兴趣了,就算有,他也不会做出拿下月清影的事情,不但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也有悖他顺天而行的处世。 况且拿下月清影不但不会对关得的运势造成任何负面影响,还会影响自己的运势,等于是自毁长城。木锦年心中感慨,如果不是有共同利益,他才不愿意和商开这类人打交道,太俗不可耐。 “不是拿下月清影,是告诉月清影如果她主动一些的话,她就会得到关得的爱,关得就会娶她。”木锦年说出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至此,他基本上掌握了谈话的节奏,成为了掌握全局的唯一一人。他暗自庆幸并且自得,如果他连商开几人都摆不平,他以后怎么在石门站稳脚跟并且成为毕爷的代言人? “月清影会相信你的话?你有把握摆平她?”商开对木锦年半信半疑,“我总觉得你的办法太拖泥带水了,能不能想一个直截了当的方法,一举干掉关得?” “如果暴力能解决问题,现在的世界,就是恐龙的天下了。成吉思汗早就统一全世界了,但现在蒙古人过得怎样呢?穷得叮当响。”对商开的话,木锦年心中嗤之以鼻,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和必要的恭敬,“摆平月清影的事情,就交给我了,至于是不是还要采取什么直截了当的方法,我就不管了,我只负责月清影。” “好,我们分头行动,全线出击。锦年你负责从侧面出击,利用月清影来消耗关得的运势。”商开拿出了执掌大局一举定乾坤的气势,开始安排分工了,“天子,你继续盯紧全有,找到全有的弱点,争取一举干掉他。干掉了全有,关得就失去了最大的助力,等于断了一条胳膊。” 木锦年和牛天子同时点了点头。 “宸默,你和流年利用贾氏集团的雄厚实力,继续从正面狙击碧天集团和滨盛房地产,一定不能让碧天集团和滨盛房地产崛起。”商开大手一挥,颇有指挥若定的气概,“现在碧天集团垂死挣扎,滨盛房地产还没有在石门站稳脚跟,在正面狙击它们,胜算很大。” “好的,没问题。”贾宸默几乎没有迟疑,一口答应下来,心中却是叫苦不迭,上了商开的贼船,现在想下船也不行了。其实以他的真实想法,他才不想正面和碧天集团为敌,商人求的是财,不是气,更不是争来斗去。经商之人谁不知道一个道理——斗则两伤,合则双赢。 贾宸默心里不满,嘴上却不敢说。花流年就不一样了,她才不怕商开,当即一拍桌子说道:“凭什么让贾氏集团正面狙击碧天集团和滨盛?是,碧天集团现在是濒临倒闭,滨盛也是刚刚进入石门,但不要忘了,碧天集团和滨盛的背后站着关得,关得不再是单城时的关得了,他现在身家几个亿!他不但是百厦集团的大股东,也是天佑集团的大股东,他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他的背后站着百厦集团和天佑集团,甚至还有一个盛世集团!商少,你让贾氏集团一家冲锋在前,和这么强大的联合军团作战,你到底是器重贾氏集团,还是想让贾氏集团去送死?” 花流年的话,单刀直入,毫不留情,就如一记耳光直接打在商开的脸上。商开顿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花流年,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还有没有团结协作的精神?如果都和你一样,只顾考虑自己的利益,我们就直接散伙好了,还开什么分工协作会议?团结,团结知道吗?团结是第一生产力。” 花流年不甘示弱,寸步不让:“团结是第一生产力不假,但也不能让我们当敢死队呀?谁愿意当谁当去,别觉得我们是冤大头。商少,你的商氏集团完全可以冲锋在前一马当先呀?为什么非要让贾氏集团上呢?还不是因为你有私心!” “流年,话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就太偏激太不公平了。”胡书议沉默半天,终于发话了,“商氏集团的法人代表是我,董事长也是我,你想让商氏集团出面,应该冲我来,而不是冲商少。” “冲你?谁不知道你是商少的一条狗,狗能做得了主人的主?”花流年当即嘲讽胡书议,一点也不留情面,“如果你能做得了主,你明天就和碧天集团干一架试试?哼,说大话吹牛皮容易,办正事却难。” 胡书议脸色大变:“花流年,你不要欺人太甚。信不信惹恼了我,我一脚踢出去你!” “不信!”花流年更是一点儿也不怕胡书议,她很清楚虽然她在商开眼中没有什么分量,但她的背后站着毕爷,同时,她的身旁还有木锦年和贾宸默,商开再气她,也不敢拿她怎样。商开都不敢怎么她,更何况胡书议? “流年,过分了!”木锦年见好就收,忙出面圆场,“差不多就行了,别伤了和气。” “流年,别这样,都是自己人,闹僵了会让外人笑话的。”贾宸默也劝花流年了。 商开气得不行,却还是从木锦年不咸不淡的话中听出了端倪,木锦年并没有太多责怪花流年的意思,相反,却暗示花流年差不多就行了,言外之意就是,要让他知道花流年不是任人摆布的木偶。 想了一想,商开还是压了心头怒火,决定本着和气生财的出发点,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有不同的意见也正常,都是一个声音说话,是面和心不和,我欣赏流年有一说一的性格。好,除了贾氏集团在正面狙击碧天集团之外,商氏集团也会在适当的时候给碧天集团和滨盛集团当头一棒。” 花流年不是很满意地嘟囔了一句:“行吧,先这样吧。” 信念和欲望 “最后就是天叔了。”商开的目光落到了天南的身上,多了几分期待和热切,“天叔,如果由您出面,直接把关得打成重伤,会不会关得从此就一蹶不振一败涂地了?” 天南上次在稻香阁和商开偶遇,当时商开出言不逊,直接以利相诱,让天南替他出头打败关得,天南却没有答应。事后商开清醒过来,知道以天南的身份,如果当时因为他许以重诺而出手对付关得,会有损一代宗师的颜面。 商开就亲自登门拜访了天南,只字不提上一次的事情,只说要拜天南为师,跟天南学功夫。在他的再三恳求下,天南勉强同意了。 天南对商开拜他为师的目的心知肚明,而且他也暗中观察过商开的资质,商开当过兵,学的是军体拳,想进一步在功夫上提升并且有所作为的话,很难,因为商开根基不够。他更清楚的是,以商开目前的身份,让商开勤学苦练提升功夫也不现实,商开既没有这个时间又吃不了这个苦。商开请他,就是看重他曾经打败过关得的事实和能打败关得的本事。 沉吟片刻,天南不置可否地说道:“关得的太极拳法虽然还没有进入太极宗师的境界,但他资质很好,潜力巨大,早晚有一天会一飞冲天。” “天叔的意思是?”商开被天南的话弄晕了,“您不敢动关得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除恶不尽,必定后患无穷。等关得进入太极宗师的境界之后,他就没有对手了。而到时我也老了,他想要报仇的话,一根手指就可以打得我满地找牙。”天南不动声色地说出了他的诉求,他相信商开可以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商开当然听明白了,呵呵一笑:“天叔尽管放心,肯定不会让您白忙。您看这样行不,如果关得因为败在了您手下而一蹶不振,连带运势也受到了影响,您就会在京城有一家武术学校,保证您后半生的幸福生活。” 一家武术学校最少也要几千万的投入,这份大礼不可谓不大,不过天南却并不满意:“关得不是一般人,他的背后还有一个何子天。我就怕到时就算我有了一家学校,也没有机会手把手教学生成才。” 商开见天南老神在在,始终不肯答应,心中暗骂一句真是一个贪心的老狐狸,表面上却还是赔着笑:“天叔,您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们商量着来。” “关得我可以打败,但我对付不了何子天。如果我出手打败了关得,不用想,何子天会找我算账。怎么办?如果我出国了,何子天找不到我,他也就无可奈何了。他再是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把触手伸到国外……” 原来老狐狸是想打败关得之后,拿一笔钱跑路到国外。商开对天南的老谋深算既佩服又鄙视,想了一想说道:“天叔想去哪个国家?” “当然是最美的国家了。”天南淡淡地一笑,目露向往之色,“美国是人间的天堂。” “天堂个屁!你别忘了,美国也在地球上,只要是在地球上的国家,就都不是天堂。天堂在哪里?在天上。”花流年忍不住又开口嘲讽了,“想去天堂的话,不用去美国,出门右拐,直行一百米路北,有一个变压器,上面露出了一截电线,用手一摸立刻升天。” 天南对花流年的冷嘲热讽并不生气,甚至看也不多看花流年一眼,当花流年是空气一样。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商开,在等商开的答复。 “没问题。”商开微一沉思,就一口答应了。送天南出国没什么难度,难就难在天南除了想出国之外,还想要多少钱,“美国米贵,白居不易呀,天叔,一美元可顶八块多人民币呀。” “一家武术学校,怎么也得值两百万美元吧?”天南不要武术学校,只要真金白银。两百万美元不够他在美国生活一辈子,不过如果和打败关得画一个等号的话,也算值了。 “我算算……”商开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片刻之后,他点头说道,“两百万美元,值。” “呵呵……”天南含蓄地笑了,举起了酒杯,“干杯。” “干杯!”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同干了杯中酒。 曲终人散之后,等房间中只剩下商开和胡书议,胡书议咬牙切齿地说道:“花流年这个娘儿们真气人,我恨不得扒光她的衣服……” 商开哈哈一笑:“花流年不足为虑,她也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没多少心思,反倒是木锦年和天南,才最难对付。” “天南还难对付?他不过是一介武夫。”胡书议看不上天南,觉得天南过于矫情了,太装。 “天南胃口很大,而且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在没有见到好处之前,不会对关得出手。”商开摇了摇头,一脸苦恼,“我都怀疑花这么大力气对付关得,值不值了?” “值,肯定值。你想呀商少,如果关得不倒,他肯定会不停地追查卓氏集团非法集资的内幕,查个没完的话,早晚会查到商叔身上。到时万一商叔出事了,就全完了。你可别忘了,都在传关得和省委齐书记关系不错,齐书记又是有名的严厉,而且齐书记正好是管干部的领导,商叔正好归齐书记管……” 胡书议的一番话让商开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商开忽然下定决心:“书议,立刻把两百万美元打到天南的账号上,同时尽快帮他办妥出国手续。” “好。”胡书议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对了商少,要不要再联系一下卓凡?” “不用了,卓凡正在找盛夏的麻烦,随他去,让他先出了一口恶气再说。”商开嘿嘿一笑,“都说关得神机妙算,不知道关得有没有算到盛夏马上就要有血光之灾了?” “也是怪事了,为什么卓凡不去找全有的麻烦,非要去报复盛夏?”胡书议想不通卓凡的逻辑。 “这你就不懂了,全有虽然在卓氏集团和盛世集团的财产争夺大战中出了大力,但真正的幕后推手是盛夏,最后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也是盛夏。所以这一次卓凡被马飞燕骗走了十个亿,表面上是全有出面哄骗了马飞燕,卓凡却一心认定真正的幕后推手还是盛夏,所以他恨死了盛夏,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商开哈哈一笑,“其实我觉得卓凡未必不想弄死全有,但自认论武力值不是全有的对手,所以柿子专找软的捏,先冲盛夏下手,能出一口恶气是一口。” 胡书议摇了摇头:“卓凡真够傻的,还不赶紧跑出去,躲在国内还想东山再起?做白日梦呀!” “管他呢,只要他不被抓,不出卖我们,我们就尽量保护他的安全,谁让他手里还有几十个亿呢?”商开望向了窗外,窗外夜色深沉,整个城市就如一头熟睡的巨兽,沉静而凶猛,“但愿卓凡不犯傻,出一口气就行了,别被抓了才好。” “万一他被抓了呢?” “那他就自求多福吧。”商开冷冷地一笑。 “盛夏,你就自求多福吧!”夜色中,一个裹着绿色军大衣的黑影躲在路边的冬青之中,在夜幕的掩饰下,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让人分辨不清。 如果让关得看到他的背影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正是被关得发现危险气息的工人。 不过他可不是工人,他的真实身份是曾经显赫一时的卓凡卓大公子。曾经,自称石门大少的商开在他面前,只是一个不敢大声说话的小人物。 只不过物是人非,卓大公子从高高在上的人生巅峰跌落到了万丈悬崖,沦落到连乞丐都不如的地步,到底错在了哪里?卓大公子痛定思痛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盛夏吃里爬外,勾结全有设下一个陷阱让他跳了进去,而他也是一时昏了头,居然真的跳了进去,结果摔了一个头破血流,差点儿连命也丢了。 一个人不怕失败,就怕失败后还怨天尤人,不从自身寻找原因。所有的成功,都来源于自身的努力。同样,所有的失败,也都来源于自身的不足。如果一个人惨败之后还要千方百计从别人身上寻找理由,那么他就没有清醒地认识到失败的真正原因,以后还会继续失败下去。 蜷缩在冬青之中等候了半天的卓凡,被冻得瑟瑟发抖,却还不见盛夏的身影,他不由暗暗叫苦,难道说盛夏改了早起锻炼的习惯?不应该呀,他记得盛夏每天五点早起晨跑五千米的习惯坚持了十年,风雨无阻,从不间断,现在已经是早晨五点了,怎么盛夏还没有现身?难道她比以前变得懒了? 冻了一夜的卓凡几乎要冻僵了,如果不是报仇的熊熊怒火在支撑着他的信念,他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人生际遇 卓凡咬牙坚持,冻得牙齿咯咯直响,每次有了退缩的念头,他就用力一咬嘴唇,告诉自己——你有现在的落魄,都是拜盛夏所赐,不让盛夏还回来,誓不为人! 终于,在五点十分的时候,小区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穿运动服脚穿运动鞋,梳一个马尾辫,如小姑娘一般打扮的这个人不是盛夏还能是谁?尽管离得远,尽管天色还早,一片朦胧,但卓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盛夏的模样。 他对盛夏太熟悉了,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兄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有亲情在内。却没想到,曾经的一家人现在不但形同陌路,还要兵戎相见。人生呀,真是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际遇。 卓凡从冬青里面出来,裹紧了身上的绿大衣,又藏了藏身上鼓鼓的一件东西,悄悄地跟在盛夏的身后。 盛夏浑然不觉身后有人,和往常一样,今天一早,她准时四点半起来准备晨练。不料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指甲划了一下脸蛋,虽然力道不大,但脸上还是隐隐可见一道血印,渗出了针尖大的一滴血,让她颇为懊恼。 忽然想起前几天关得说过她有血光之灾,盛夏欣慰地笑了,关大师算得还真准。不过关大师也太小题大做了,丁点儿大的事情也叫意外?如果这也叫血光之灾,那摔破头碰破皮的小伤就都是血光之灾了? 不过也正是由于脸被指甲划了一道的缘故,盛夏比平常多耽误了几分钟出门。也正是因为晚了几分钟,她一时慌乱,才忘了带手机。也正是因为她忘了带手机,才有了后来的麻烦…… 出门后,盛夏沿着每天都晨跑的小路一路朝东,先是慢步小跑,热热身,等几分钟后再快步前进。由于是冬天,天亮得晚,现在才是蒙蒙亮,街人行人无几,整个城市还在寂静之中没有醒来。 跑了一会儿,盛夏正准备加快步伐时,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似乎有一股危险的气息在悄然向她逼近——每个人都有第六感,只不过有人敏感有人迟钝罢了。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回头一看,身后空空荡荡空无一人。她长出一口气,估计是自己的幻觉罢了,是自己吓唬自己。都怪关得,非说她近期有什么意外发生,害得她疑神疑鬼。俗话说,疑心生暗鬼,一个人如果心胸坦荡,就什么都不会怕了。 摇了摇头,盛夏又继续跑步前进,前面有一个拐弯,拐弯正好是她每天跑步的中间点,过了拐弯就是过半路程了。她脚步轻快,哼着小曲来到了拐弯处,和往常一样轻轻一转身子。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她就会和平常一样拐一个九十度的弯,转到另一条街道上。 在身子刚刚错过拐弯处的一瞬间,盛夏猛然间感觉头皮发麻后背发凉,仿佛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其中,不等她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前出现的不是每天都见到的熟悉的街道,而是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一个穿着又脏又旧的绿色军大衣的身影! “哎呀!”盛夏只来得及惊呼一声,由于事发太突然,脚步收势不住,一头就扑进了军大衣的怀中。 如果仅仅是扑入军大衣的怀中还好,盛夏只感觉眼前一黑,完全被眼前的人影遮挡了视线,看不清来人长相也就算了,一股熏天的臭气直冲入鼻,差点没把她熏得晕倒过去。 盛夏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谁这么不长眼站在拐弯处,直接让她扑了一个满怀?第二个念头是会不会遇到坏人了?第三个念头是,对方一定是乞丐,这一身臭气太让人受不了了…… 不对,似乎哪里不对?盛夏的第四个念头是,对方的气息怎么这么熟悉,似乎是一个很熟悉的陌生人。说是熟悉,应该是以前有过无数次接触。说是陌生,又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了……他到底是谁呢? 才这么一想,盛夏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双大手抓住了,对方的力气很大,抓得她生疼,她正要开口大叫,却被对方一个反手扭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盛夏心慌了,惊呼出声:“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是谁?我是你的噩梦。”对方阴冷地说道,冷冷一笑,“我要干什么?我要杀了你!” 由于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再加上又是凌晨,周围空无一人,盛夏害怕了。如果是别人,或许她还不会胆战心惊,但对方一开口她就听出了对方是谁,因为她太熟悉对方的声音了,尽管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她还是一下就听了出来。 “卓凡?”盛夏声音都颤抖了,“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卓凡目露凶光,从身上抽出一把一尺来长的西瓜刀,刀刃在朦胧的路灯照耀下闪烁惊心动魄的寒光,“你和全有弄垮了卓氏,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我不一刀杀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盛夏本来也是一个大胆泼辣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如果对方不是卓凡,而是一个普通的抢劫者,她不但会大喊大叫,说不定还会对对方拳打脚踢。但正是因为对方是卓凡,她由于太过震惊,一时不知所措了,脑中蓦然又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难道关得关大师推算出来的她的血光之灾,应在了卓凡身上? “卓凡,卓氏的倒闭是自作自受,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果卓氏不犯法,不非法集资,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盛夏还想劝卓凡放手,“你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去自首,也许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如果你一意孤行,或是伤了我,你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无路可走?我早就走投无路了。”卓凡冷笑一声,笑声中有说不出来的沧桑和悲凉,他冷哼一声,手中长刀一挥,就朝盛夏斩落,“杀了你,就算我死了,也值了。” 盛夏惊叫一声,下意识朝旁边一闪,躲过了胸前的致命之处,却没有躲开胳膊,明晃晃的西瓜刀一刀就砍在盛夏的右胳膊之上。 “啊!” 盛夏一声痛呼,随后她一把推开卓凡,惊惶失措之下,转身就跑,由于慌不择路,居然一头撞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上。 卓凡见状,哈哈一笑,挥舞手中的西瓜刀,再次朝盛夏的头上砍去,想要一刀将盛夏斩杀,以解他心头之恨。 无巧不巧的是,盛夏虽然一头撞在了树上,却因祸得福,由于用力过猛,肩膀撞在了树上,人被树弹了回来,同时脚下一滑,一下就摔倒在地。 就在盛夏摔倒的一瞬间,卓凡的刀到了,一刀下去却没有斩到盛夏,而是斩在树上,刀身入木三分,可见用力之大用心之狠。 刀被卡在了树缝之中,抽不出来。卓凡情急之下,双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拔——刀是拔出来了,他却收势不住,身体朝后一仰,一下就摔了个仰面朝天。 摔倒也就算了,巧的是,正好摔在了盛夏的身上。摔在盛夏的身上也没什么,让卓凡无比郁闷的是,他的头正好枕在了盛夏的脚上。还好盛夏穿的是运动鞋,不是高跟鞋,否则卓凡的脑袋也许会被细细的高跟鞋高跟捅一个窟窿。 但让卓凡没想到的是,盛夏比他想象中还要机智,他的脑袋刚刚落到她的脚上,她就毫不客气地狠狠地踢了他的脑袋一脚,这一脚够狠,直踢得他眼冒金星,险些昏死过去。 臭娘儿们,死到临头了还敢踢我?卓凡怒极,一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再次举起大刀朝盛夏砍去。盛夏虽然踢了他一脚,但反应还是比他慢了几分,还坐在地上没有起来。 “嘿嘿!”卓凡眼见盛夏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睛,却动弹不了半分,如同待宰的羔羊,他获得了极大的心理满足,就要手起刀落要了盛夏的小命时,忽然眼睛的余光发现从侧面凭空飞来一物,来物速度极快,想躲却躲不开来了,“啪”的一声,正中右脸。 “哎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击中,卓凡感觉脸颊火辣辣生疼,手一松,手中的西瓜刀再也把持不住,“哐当”落在了地上,“谁他妈的打我?” “我他妈的打你!”一个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地回应了卓凡,话音刚落,击中卓凡右脸的东西又飞了回来,“啪”的一声,又打中了卓凡左脸。 卓凡被左右开弓连打两下,顿时火气冲天,也顾不上多想他现在是行凶凶手,弯腰捡起了西瓜刀,就朝来人砍去。 来人穿一个黄色的马甲,年纪在五十开外,一脸的沧桑,脸黑如墨,手中拿着一把扫帚——正是刚才横扫卓凡脸颊的武器,胸前有两个白色的荧光大字——环卫。 没错,来人是一个环卫工人。 人之将死 等卓凡看清来人原来只是一个环卫工人时,气得鼻子都歪了,虎落平阳被犬欺也就算了,连老鼠也敢欺负他,真当他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呀?他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挥舞手中的西瓜刀一阵乱砍,卓凡几乎要疯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沦落到被一个环节工人用扫帚打脸的地步。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想一刀砍死环节工人,以报刚才的打脸之仇。至于盛夏,此时已经被他抛到了一边。 环节工人也不退缩,一边用扫帚和卓凡对打,一边对盛夏喊道:“姑娘快跑,我来对付坏人。你快跑呀,赶紧报警,别愣着了!” 环卫工人当时不知道的是,他这一番话,为他带来了一生的好运…… 盛夏也清醒了过来,伸手要掏电话报警,结果摸了一个空,才想起晨练的时候,忘了带手机,不由大为懊恼。有心一走了之,远离是非之地,又不忍心看到环卫老人一个人和卓凡孤军奋战,而且很明显,老人一把年纪了,不是卓凡的对手。 为什么就忘了带手机呢?盛夏无比沮丧,只迟疑了片刻就决定不能一走了之,要留下来帮助老人。虽然她的胳膊被砍了一刀,伤口很深,而且血还不停地流,但她做不出让别人替她去死而她却逃之夭夭的事情。何况老人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挺身而出见义勇为,她如果一走了之,就太****了。 再加上盛夏从刚才的惊慌失措中恢复了几分镇静,见卓凡已经是丧家之犬了还这么嚣张,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这么一想,盛夏豪气陡升,低头一看,地上有一块也不知道是谁扔的半截砖头,她弯腰捡起,趁卓凡正和环卫老人打得不可开交时,悄悄来到卓凡身后,朝卓凡的脑袋上狠狠来了一下。 卓凡没有防备,冷不防脑袋被半截砖头敲中,疼得眼冒金星,差点儿昏过去,怒火就如火上浇油一样熊熊燃烧,一转身,一刀就朝盛夏的脖子上砍去。 如果这一刀砍中了,盛夏不死也得重伤,脖子是要害之地,碰不得。 “姑娘快跑,别和疯子一般见识!”环卫老人见状大吃一惊,忽然抡圆了扫帚,一扫帚打在了卓凡的腰上,打得卓凡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也正是环卫老人的出手,才让盛夏逃过一难。卓凡身子一晃,刀就砍偏了,一下砍了一个空。刀一砍空,人就跟着向前一扑,身子就站不稳了。 盛夏也不是一般人,死里逃生两次,也不知道怕了,乘机又朝卓凡的头上来了一砖头。 这一下打得比刚才还狠,卓凡闷哼一声,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居然没有再爬起来。 “打死你,打死你,让你砍我!”盛夏见状,一下跳到了卓凡的身上,拿出了痛打落水狗的气势,在卓凡的身上跳来跳去,一边跳,还一边骂个不停,“卓凡,你完了,惹了我,你肯定完了。” 环卫老人吓坏了,见盛夏整条胳膊都染红了,还咬牙切齿地打人,他心惊胆战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儿吧?坏人被打倒了,你得赶紧跑呀。现在不跑,等一会儿坏人醒了,想跑就跑不了了。” 一句话提醒了盛夏,盛夏见环卫老人的扫帚被砍得七零八落,估计卓凡一醒,也支撑不下去了,就忙拉过老人转身就跑:“快跑,老人家。” 二人刚一迈开脚步,卓凡就醒了,从地上一个翻身跳了起来,再次举起大刀朝盛夏砍去。 环卫老人落后盛夏一步,大喊一声:“姑娘小心!”随后用力将盛夏推到一边,用自己的后背挡下了卓凡的一刀。 卓凡一刀砍在环卫老人的后背上,他狞笑一声,抽身回刀,想要再补上一刀,不料刀才举起,盛夏的一记飞腿就到了。 不偏不倚,盛夏飞起的一脚正踢中卓凡的肚子。 卓凡吃痛,身子一弯,蹲了下来。才一蹲下,环卫老人的武器也到了——扫帚狠狠地打在了卓凡的脸上。 老人不但没有被卓凡的穷凶极恶吓倒,反而被卓凡的不依不饶彻底激怒了。在老人看来,一个行凶者还敢这么胆大包天,身为受害者如果不殊死反抗,会更让行凶者猖狂。他盛怒之下,再也不想逃跑了,义无反顾地冲向前去,举起扫帚对着卓凡就是一顿穷追猛打。 盛夏也勇气大涨,从地上捡起了半截砖头,也朝卓凡没头没脑地砸了下去。 穷凶极恶的歹徒虽然猖狂,但行凶者毕竟心虚,在正气面前,还是底气不足。见环卫老人和盛夏联手对他进攻,卓凡哪里还招架得住,而且眼见天色越来越亮了,再等下去,人会越来越多,他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了。 想通此节,卓凡无意恋战,转身就跑。任何歹徒在行凶时,都会胆怯,都会有所顾忌,一旦他的气焰被反抗者的气势压下去,他就会溜之大吉。 见卓凡要跑,环卫老人扬手扔出了手中的扫帚,扫帚长了眼睛一样击中了卓凡的后背。不过卓凡只是身子晃了一晃,没有摔倒,而是继续狂奔。 盛夏也扔出了手中的半截砖头,可惜的是,砖头没有打中卓凡,眼见卓凡如兔子一样跑远了。 由于失血过多,盛夏的脸色十分苍白,不过她还是没有忘记老人的伤势,只见老人的后背被卓凡砍出了很长的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整个后背,她又惊又吓:“老人家,赶紧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你伤得不轻呀,姑娘。”环卫老人强撑着,“你也得赶紧去医院。” “一起去!”盛夏第一次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心生敬仰之意,老人家为了救她,险些丢了性命,这份大恩大德,她必须永远铭记。 在盛夏和老人相互搀扶前往医院之时,卓凡如丧家之犬匆忙逃命。眼见天色大亮,他惊慌之下居然走错了路,在河边的一个小公园中转了几圈之后,忽然发现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邪门了,怎么会这样?他在石门长大,在石门还会迷路?怪事,天大的怪事。 但不管卓凡怎么难以置信,他就是迷路了,而且明明不远处就有一条大路,他不管怎么走,就是走不过去,不是被树丛挡住了,就是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大沟。 足足转了半个小时,卓凡硬是没有走出方圆不过几百米的一个小公园。他忽然想起了关于鬼打墙的传说,心中怦怦乱跳,难道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了?可是怎么可能,鬼打墙一般发生在晚上,现在都白天了,而且又不是在荒郊野外。 不对,不是鬼打墙,是他撞见鬼了!卓凡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吓人的念头,他记得老人们说过,一个人快死的时候就会见鬼。 怎么可能?难道他快要死了?他活得好好的,身强力壮,怎么会死?不会,绝对不会。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还想重新登上人生顶峰,他才不要死。 虽然自己给自己打气,但卓凡发现不管他怎么努力都走不出小公园,仿佛小公园是一个迷宫一样,他就如一只渺小的蚂蚁被困在了里面,急得团团转,就是找不到出路。 事业上没有出路,就是彻底的失败;人生如果没有出路,就是彻底的交待。卓凡转了半天,实在是气馁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不料刚一坐下,忽然平地刮起一阵冷风,仿佛气温陡降了十几度,本来就十分寒冷的天气,瞬间变得滴水成冰了。怎么了这是?他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又跳了起来,下意识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两个人身高一样,长相一样,就连穿衣打扮也一模一样,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对双胞胎,而且两个人都还戴了一顶奇形怪状的帽子。 尖顶帽子。 更奇怪的是,两个人一黑一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脸都隐藏在帽子里,让人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模样。 二人在离卓凡十米左右的距离,静静地站在原地,就如早就等候了卓凡半天一样。 黑白无常?卓凡的脑中立刻跳出了从小被人灌输的“封建迷信”之中关于黑白无常的说法,吓得他汗毛倒立冷汗直流,不是吧?怎么还真有黑白无常的存在?是不是有人故意逗他玩,装成吓人的样子,想吓唬吓唬他? 可问题是,谁会这么无聊呢?也不会有人知道他躲在小公园里呀?又想起了刚才怎么也走不出小公园的离奇经历,卓凡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也知道坏事了,才明白过来,原来传说中的索命鬼黑白无常真的存在。妈呀,大白天遇到鬼了,肯定没有好事,赶紧跑。 卓凡一下跳了起来,撒腿就跑。也是怪了,刚才明明无路可走,这会儿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条平坦的大道,他顾不上许多,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勇往直前…… 一念生,一念死 张学华是一名印染厂退休的工人,他每天早起六点左右,都会到民心河的河边散步。今天也不例外,虽然天气稍冷了一些,但为了坚持锻炼身体,他还是和往常一样来到河边,一边散步,一边呼吸新鲜空气。 原以为今天和以前一样,会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张学华踢踢腿扭扭腰,再哼上几句京剧,心情十分舒畅。眼见初升的朝阳洒落一地的阳光,预示着今天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他就更开心了。 正当张学华弯腰做几下舒展身体的活动时,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一抬头,见河的对岸有一个身穿绿色军大衣的乞丐,如见鬼一样从小公园的树丛中出来,跑得飞快,还一脸惊恐地不时朝后面张望,似乎后面有人拿着大刀要追杀他。 出什么事情了?张学华放眼望去,乞丐的身后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不免暗笑,这要饭的是不是中邪了,瞎跑个什么? 不对,张学华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要饭的直朝民心河跑去,再不停下,会一头栽到民心河里。要是夏天还好,可现在是冬天,民心河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而从河岸到冰面上,足足有三米的高度,摔下去的话,非得摔一个头破血流不可,说不定还能摔死。 “哎,说你呢,要饭的,别跑了,再跑就掉河里了。”张学华出于好心,冲对面大声喊道,想提醒要饭的看清路。 民心河是一条人工河,宽十米左右,站在河的两岸,对面的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不用大声说话,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但张学华的话,对方置若罔闻,依然箭一般冲了过来,走到河边的时候,连迟疑一下都没有,直接就跳了下去。 “这叫什么事儿!”张学华悲悯地闭上了眼睛,“就算要不到饭,也不用自杀呀。天无绝人之路,上天有好生之德,总会给人留条活路是不是?犯不着去死不是?” 只听“扑通”一声,跳进了民心河的要饭的并没有结结实实地摔在冰上,而是由于速度过快,一下在冰面上砸开了一个洞,掉进了水里。 “有人跳河了,快救人呀!”张学华大声呼救。 很快河边就围了一群人,有人自告奋勇下到冰上救人,但到了冰洞前一看,里面早没有了人影,也不知道被水冲到哪里去了。 民心河全长五十多公里,如果是夏天还好,或许可以在河面上发现浮尸,但现在是冬天,整个河面都结了一层冰,也不知道人被冲到了哪里。 不少人围着冰洞议论纷纷,都争相问张学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学华呆了半晌,无奈地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估摸是见鬼了,要不也不会跟疯了一样跳河。” 谁也没有料到,卓凡会这样突然结束了生命。卓凡死不足惜,但由于他死得突然,被他藏匿的几十亿资金,除了被全有骗走的吐出来的十亿之外,还有十几亿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最后这笔钱还能不能重见天日,还给无辜的受害者。 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一夜,但对一些人,却是天翻地覆的一夜。 关得在全有和花朵走了之后,想了半天事情才睡下。他睡得很香甜,一夜无梦,一觉到天亮。 睡觉不做梦是好事,所谓至人无梦,心思纯净境界高深的人,既不会做无用的白日梦,也不会晚上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起床之后,关得刚洗漱完毕,手机就急促地响了。一看来电是碧悠,他还以为是关于曾登科的事情,就漫不经心地接听了电话:“这么早,碧悠……” “关得,出事,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儿了?”关得大吃一惊,“是不是曾登科出什么意外了?” “不是曾登科……”碧悠气喘吁吁地说道,“是盛夏,盛夏被卓凡砍了一刀,住院了。” “啊?盛夏?”关得震惊之后,又迅速恢复了冷静,之前他已经看出盛夏近期会有意外发生,他还让全有多关注盛夏,没想到盛夏还是出事了,“盛夏出事,怎么你第一时间知道了?” 在关得的印象中,碧悠和盛夏没什么交集,更没什么联系,所以他才会惊奇为什么会是碧悠第一时间告诉他盛夏出事的消息,而不是全有。 “事情是这样的……”碧悠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紧张的心情,“今天一早我开车去盛世天骄大厦查看工程进度,因为昨天晚上想起来一个环节似乎做得不够到位,所以天不亮我就过去了。检查一番后,处理好了隐患,我下楼取车的时候发现盛夏和一个老人浑身是血,正在路边求救。当时街上没什么人更没什么车,我既然遇上了,又认识盛夏,就急忙送她和老人去了医院。现在我还在医院呢……” 原来碧悠是偶遇了盛夏,还救了盛夏一命。关得心想,碧悠和盛夏之间也有不为人所知的缘分,否则,碧悠也不会及时出现在盛夏求救的道路上。 “盛夏现在怎么样了?”尽管早就看出盛夏会有意外发生,但盛夏真的发生了意外,关得心里还是不太好受。人生有许多变故,其实可以避免,只不过许多人不相信征兆,也不相信命运可以改变的契机就在一念之间。 “胳膊上被砍上一刀,流了许多血,不过还好,没伤到骨头,医生说,没大事,但胳膊上会留下伤痕。老人是环卫工人,是为了救盛夏,背上挨了一刀,伤得比盛夏稍重一些,但也没大事,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碧悠忙前忙后,安置好了盛夏和老人,还替二人交了费用——盛夏出门不但没带手机,连钱包没带——现在刚消停下来,就急忙给关得打了电话,“现在他们都睡了,我还在医院守着。” “好,你等着,我马上到,告诉我地址。”关得匆忙下楼,直奔医院而去,也没来得及问盛夏是被谁所伤。 开车走到半路上,关得打通了全有的电话:“全有,马上到人民医院来一下。” “怎么了关老弟?”全有显然是刚睡醒,迷迷糊糊地问道,“你感冒住院了?” “感冒你个大头鬼。”关得被气笑了,“是盛夏出事了,你赶紧过来。” “收到。”全有一下清醒了,心中猛然大跳,盛夏怎么了? 关得赶到医院的时候,碧悠正坐在医院长廊的休息椅上打盹,见关得来到,她一下扑到了关得眼前:“你可来了,吓死我了,盛夏浑身是血,脸白得跟纸一样,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血……”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关得轻声安慰碧悠,又简单问了一下事情经过。碧悠知道得也非常有限,她送盛夏来到医院之后,盛夏就接近昏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一无所知。 不多时,全有赶到了。 全有不是一个人来,花朵也和他在一起。二人心急火燎,一脸关切。 几人一起进了病房。 盛夏还在昏睡之中,医生为她处理了伤口并且为她注射了安定的药物,帮助盛夏入睡,睡眠有助于恢复精神和体力。 见盛夏脸色苍白如纸,一下憔悴了许多,全有恨得直咬牙:“谁干的?如果让我知道是谁下的手,我一定废了他。”想了一想又问关得,“关老弟,这是不是盛夏的血光之灾?” 关得点了点头:“就是。” “都怪我没有好好提醒她。如果我事先再三叮嘱她,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今天的事情了?” “有可能避免,但不敢说一定会避免,还要看盛夏是不是信你,或是盛夏本身有没有足够的福分。”关得拍了拍全有的肩膀,“是福不是祸,是祸有时躲不过,有时也可能躲得过。好与坏,福与祸,全在一念之间。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这件事情对盛夏来说,表面上看是受了伤,背后带来的深远影响,也未必不是好事。” “嗯。”全有点了点头,“我通知萧佐一下,他和盛夏关系也不错。” 在全有打电话通知萧佐的当下,关得的手机又响了,一看是秋曲来电,关得迟疑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你一早去哪里了,怎么家里没人?累死我了,我想回来睡一个舒服觉,你却让我失望了。”秋曲的声音透露着疲惫,“我刚拍完《大美石门》,后期制作就没我什么事情了,现在有了空闲,想收拾收拾你,可是你居然不在。快说,你去哪里鬼混了,是不是泡妞去了?” 泡妞?关得苦笑了,摇了摇头说道:“行了,别闹了,我在医院,盛夏出事了,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也过来看看。” “真的呀?盛夏怎么了?”秋曲立刻从胡闹模式调整成了正经八百模式,“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等我。” 关得最欣赏秋曲的一点就是她闹归闹,但轻重缓急还分得很清,从来不会无理取闹,也不会闹个没完,是一个识大体知进退的女孩。 心性是决定性力量 不一会儿,萧佐和秋曲几乎同时赶到了,二人都是一脸急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失望的是,昏迷中的盛夏回答不了任何人的疑问。 随后,警察赶到了,毕竟差点出了人命,是刑事案件,必须了解一下情况。关得想了一想,觉得有必要让曹永国关注一下,就拨通了曹永国的电话。 “曹伯伯,有这样一件事情要向您汇报一下,盛世集团的董事长盛夏在早起锻炼身体的时候,被不明歹徒袭击,现在生命垂危……” “什么?”曹永国主管经济事务,自然知道盛世集团在石门商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乍听到盛夏遇袭,大吃一惊,“伤得严重不严重?” “胳膊上被砍了一刀,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现在还在昏迷中。”关得不是故意夸大其词,而是想让曹永国重视起来。直觉告诉他,盛夏遇袭事件,肯定不是一起偶然事件,背后说不定有什么阴谋,所以有必要让市里领导亲自过问此事,严查事件背后的真凶。 “好,我知道了。”曹永国语气低沉地回应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从曹永国的口气中关得也听出了一些味道,知道曹永国上心了,他也就放心了。 几人围坐在盛夏身边,小声地议论到底在盛夏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盛夏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全有坐不住了,要出去打听一下消息。 刚站起来,病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五十岁开外的老人闯了进去,他不顾身后护士的阻拦,径直来到了盛夏的床前:“姑娘,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她没事儿,老人家,她伤得比你轻。她现在需要休息,请你跟我回病房。对了,你通知你的家属没有?你还没有交住院费呢!”一个小眼睛护士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老人。 “老人家,您是?”关得见状,忙上前扶住了老人家。 “我谁也不是,就是一个扫大街的。”老人家看了关得一眼,“她叫盛夏?她是你什么人,是你媳妇不?你媳妇差点被人砍死,你跑哪里去了?要不是遇到了我,你现在就见不到他了。你这个男人当得真失职!” 关得一脸无奈,也不好辩解,还好全有挺身而出:“老人家您认错人了,他不是她男人,我才是她男人。是我错了,我该死。您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边说,全有还一边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当然只是轻轻地打,没用力。 花朵瞪了全有一眼,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老人家上下打量了全有一眼,信了全有的邪:“发生了什么事情?小伙子,你是不是抢了别人的媳妇?今天那个人跟疯子一样,拿了一把大砍刀往死里砍你的媳妇,差点砍死她,知道不?还好我手里有扫帚,替她挡了几下,要不她现在肯定没命了。唉,也是我老了,一不留神后背被砍了一刀,要是我还年轻,丫的,我一扫帚就能放倒那个混蛋。” 没想到老人家年纪不小了,不但挺有正义感,还很幽默,全有想笑却没有笑出来,继续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和你个子差不多,穿一身绿军大衣,脸很黑,也可能是脏得不像样子才显得黑。眉眼长得倒是周正,就是三角眼,而且眼神很凶。对了,他最明显的标志就是鼻子右侧长了一个痣……” 关得听了没什么感觉,因为在他认识的人中,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全有听了,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圆睁:“卓凡!” “卓凡?”关得也是大为震惊,他没有想到卓凡在成为丧家之犬之后,还敢胆大包天出来砍伤盛夏,也不知道卓凡到底是丧心病狂还是吃错药了,他也不怕被抓? 又一想,卓凡现在运势低迷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他还逆天而行,想要杀人夺命,真是嫌自己死得慢。 如果一个人正走背运,最好静心修身,不要招摇,更不要做出导致运势再衰减的事情出来,就像一个病人已经病入膏肓了,此时最好在家中静养,而不是出去乱跑乱闹。在家中静养,也许还可以养好病,但出去乱跑的话,就等于是自己找不自在,嫌病得不够重,嫌死得不够快。 “最后怎么样了?”全有知道对盛夏行凶的人是卓凡后,立刻就猜到了卓凡对盛夏下手的出发点,心中更加愧疚了,盛夏是替他受苦了。卓凡真不是男人,有种冲他来,他保管让卓凡有来无回。 “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姑娘挨了一刀,我也挨了一刀,然后坏蛋就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老人家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希望他一头摔倒,摔死最好。这样的混蛋活着,除了浪费粮食之外,就只对农民有用了。” “只对农民有用?是什么意思?”萧佐没听明白老人家的言外之意。 “就是造粪机器的意思。农民最喜欢大粪了,大粪可以肥庄稼。”全有想笑,没笑出来,绷着脸为萧佐解释了一番。 萧佐也差点笑出声来,一想场合不对,就忍住了。 “老人家,你到底有没有家属呀?没有家属为你交住院费,你就不能再住院了。”护士又催老人家了。 “老人家,您叫什么名字?”萧佐伸手制止了护士,十分恭敬地对老人家说道。 “我叫方宝剑。”老人家叹了一口气,“我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家属。住院费用我会付清的,小姑娘你放心,我老实巴交了一辈子,从来不会欠人钱。就算我的存款不够,我还有一把子力气,还能扫上十年大街。” “方伯伯……”萧佐眼睛湿润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如方宝剑一样救人一命,不但不居功不矫情,连让盛夏替他付医药费的想法都没有,真是一个心地耿直的好人呀,“您的医药费,我来付。” “护士!”萧佐伸手叫过护士,“马上给方伯伯安排一个单间,要最好的单间。” 护士愣了愣:“不好意思,单间没有了。” “没有了?”萧佐看出来了,护士是怕麻烦。他二话不说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马院长,我是萧佐。我就在你们医院,麻烦你下来一趟。” “马院长?”护士吓坏了,“您认识马院长?” 马庆风是人民医院的院长,***。护士见萧佐一个电话就能让院长主动下来,吓得不轻。 两分钟后,马庆风急匆匆赶到了,一见萧佐,他就热情地冲了过来,双手握住萧佐的手:“哎呀,萧董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出去迎接一下。” 马庆风的儿子和天佑集团有业务往来,借助天佑集团的力量,马庆风的儿子赚了不少钱,他对萧佐不敢怠慢半分。 见院长对萧佐敬为上宾,护士吓呆了,张大嘴巴不敢再说一句话。 萧佐也不理会护士,用手一指床上的盛夏:“盛董……马院长也认识吧?” 盛世药业的董事长盛夏,石门医院哪个院长不认识?马庆风吓了一跳:“啊,怎么是盛董?出什么事情了?” 萧佐简单一说事情经过:“我想请马院长安排最好的专家和最好的病房,照顾好盛董和方伯伯。” “方伯伯?”马庆风猜疑地看了方宝剑一眼。 “对,就是方伯伯,他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以后我会当亲伯伯一样对他。”萧佐深深地看了方宝剑一眼。他平生最敬重有情有义有担当的人,方宝剑和盛夏素昧平生,为救盛夏差点丢了性命,这样的人如果他再不敬重,他还敬重谁? “好。”马庆风才不管方伯伯是不是萧佐的亲伯伯,只要萧佐发话,他就照办。 方宝剑还要推辞:“不行,不行,我的事情我自己来,怎么能让你破费?小伙子,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能花你的钱。” “方伯伯,您就不要客气了,您救了盛夏的命,就等于帮助了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我们都感谢您还来不及呢。您要是再推辞,就让我们没有办法做人了。”关得也开口劝方宝剑。他刚才在一旁暗中打量了方宝剑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从面相上讲,方宝剑确实是一生孤寒之相,既无家人,又无事业,而且一生也不会有多大成就,也不会富贵。但就在刚才,在方宝剑关心盛夏并且说出要自己承担医药费时,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预示着他的整个命运为之发生剧变。 心性是改变命运的决定性力量,正是因为方宝剑的好心,为他的命运种下了一颗可得贵人相助的种子,盛夏、全有以及萧佐,都会成为他生命中的贵人,他的命运由此改变,从此,富贵加身。 穷途末路 宇宙的定律就是一个圆圈,送出去什么,收回的就是什么。如果笑口常开,诚恳待人,将来也必能得到别人善意的回应。如果对人恶语相向,忌妒怀恨,不久别人也会以同样的态度来对待你。方宝剑送出去的是恩情,是救命之恩,收获也必然是恩情和丰厚的回报。 也正是因为方宝剑的一念善心,本来一生无儿无女贫穷孤苦的他,在心念强大力量的改变之下,扭转了整个命运,带来了一生的好运。 方宝剑被盛夏认了干爹,也被萧佐敬为长辈,还被全有当成家人,从此不但晚年生活美好幸福,还学会了开车,天南地北到处自驾游,走遍了祖国的大好山河。在自驾游的旅程中,他不改初心,依然热心助人,不管走到哪里,只要遇到需要帮助的穷人或是病人,他总是慷慨解囊,毫不吝啬。反正他的钱怎么也花不完,盛夏每年给他一百万的零花钱,萧佐和全有每人也给他五十万。 方宝剑成了盛夏、萧佐和全有的善行使者,将三个人的善举如阳光雨露一样,洒满了中华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也正是方宝剑的善行,为盛夏、萧佐和全有积累了无数的福分,以至于在许多年后评选中国十大慈善家里,三个人同时榜上有名。 十几年间,通过方宝剑之手,三人捐献了上亿元的善款,救助了几千名失学和流浪儿童,救活了几千名无钱医治的垂危病人,帮助了上万名挣扎在生存边缘的穷人。 有时善心就如一盏灯,善举就是心灯灯灯相传的过程,如果人人奉献一份善心一次善举,大地之上将会是灯的海洋,将会开满幸福之花。 此为后话。 安置好盛夏和方宝剑之后,关得等人离开了医院,只留下碧悠和花朵照顾盛夏。碧悠是想好人做到底,既然她无意中救了盛夏,就说明她和盛夏有缘,她就提出留下照顾盛夏,直到盛夏出院。花朵对盛夏感情复杂,虽然盛夏曾经喜欢过全有,但如果没有盛夏,也没有全有的今天。她最终克服了心理上对盛夏的些许的抵触心理,也决定留下来为盛夏陪床。 “知道历史上为什么本来许多关系不错的朋友甚至是兄弟,最后反目成仇了吗?”出了医院,全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嘿嘿一笑说道,“是因为他们没有娶一个贤惠的媳妇。妻贤则夫旺,兄弟不和,多半是因为妯娌从中挑拨离间。女人只有宽容大度了,才不会成为红颜祸水。” 全有的话不无道理,历史上有许多女人偏爱或是溺爱某一个儿子,就想让她最爱的儿子拥有全世界,结果正是因为她的溺爱才为儿子引来了杀身之祸。比如汉时的窦太后偏爱小儿子刘武,在亲生儿子景帝即位之后,在景帝儿子众多的前提之下,还逼迫景帝百年之后违反传子的祖制,传位给弟弟刘武,结果本来对皇位没有想法的刘武,在母后的纵容下,也悄悄有了二心。 汉景帝在母后的威逼下左右为难,此时正好大臣袁盎等上书,说此事不妥,景帝找到了台阶,便乘机立刘彻为太子。窦太后与刘武的愿望落空,而刘武听说此事乃是袁盎等从中作梗,便派刺客刺杀了袁盎等数十位大臣。 此事引发了众怒,景帝一怒之下要严惩刘武。结果还是在窦太后的干预之下,不了了之。但刘武也因此受到了惊吓,并且深知继承皇位无望,最终抑郁成疾,早早病死了。 春秋时郑国的郑庄公和共叔段兄弟反目成仇,最终共叔段谋反,导致郑庄公杀了共叔段。兄弟相残的悲剧,也是因他们的母亲武姜对共叔段的偏爱想让共叔段替代郑庄公坐了王位而起。 爱是恨之源,爱愈深,恨愈深。 “其实我明白你的意思,全有,你是很乐见花朵和盛夏和平共处,这样你的日子就好过了,是不是?”萧佐调侃了全有一句,又皱起了眉头,“卓凡砍伤了盛夏,现在不知道流窜到了哪里?他胆子也真够大的,也不怕万一一着不慎被当场抓住了,不就一切全完了?” “人在疯狂的时候,做事情往往是不会考虑后果的。”关得沉思片刻,“卓凡疯狂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我觉得他快到末路了。穷途者,必末路。” “末路?卓凡快死了?”全有一惊,“他可不能死,我还想打他一个死去活来呢,不能便宜了他,让他这么容易就一死了之了。死罪好受,活罪才难受。还有,他至少还藏了十几到二十多个亿的资金,如果他死了,钱就追不回来了。” “马飞燕跟在他的身边,他的资金藏在哪里,马飞燕总知道吧?”秋曲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问道。她为了拍《大美石门》,最近连夜作战,疲惫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出了盛夏这一档子事情,她现在早就倒头大睡了。 “卓凡对马飞燕也有提防之心,他未必都告诉马飞燕他的资金藏在了哪里。”全有摇了摇头,“不过卓达肯定知道,说不定资金是被卓达带到了国外。” 卓氏父子,卓达逃往了国外,卓凡留在了国内,父子二人狼狈为奸,一人国外一人国内,肯定有深远的谋算。 全有话刚说完,秋曲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秋曲看了来电一眼,随即接听了电话,语气颇有几分不耐烦:“吴三皮,我正忙着呢,如果你没有什么正经八百的事情,最好赶紧挂断电话,别影响我的心情。” “曲姐,秋姐,秋曲姐,我没有正经八百的事情,敢打扰您的宝贵时间吗?”吴三皮嘻嘻哈哈的语气,换了谁都不会当他是一个派出所所长,太没气势了,不过他也就是在秋曲面前低声下气一些,在别人面前,还是很讲究的,“刚刚接到报案,在民心河里发现了一具男尸。” “这叫什么正经八百的事情?男尸这么恶心的形容词,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说起污染我的耳朵影响我的心情。”秋曲很是不快地说道,“行了,没什么事儿就挂了吧,我今天心情不好。” “别呀秋姐,我话还没说完呢。”吴三皮献宝一样嘿嘿地笑了,“要是一般的男尸,我哪里敢污染秋姐的金耳朵。问题是,这个男尸不是一般人,他生前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谁呀?”秋曲听出了味道,不耐烦地说道,“有话快说有那个什么快放,别拐弯抹角的让人猜来猜去。” “嘿嘿,嘿嘿……”吴三皮嘿嘿笑了一气,才说出了真相,“卓凡!” “什么?卓凡?你没说错我没听错吧?”秋曲的声音突然就提高了八度,“卓凡死了?死民心河了?” 卓凡死了?关得、萧佐和全有在一旁听到了秋曲的电话内容,几人一时惊呆,面面相觑。没想到,关得一语成谶,卓凡真的报销了。 “没错,谁不认识当年的石门第一公子卓凡呀。当时打捞上来的时候,我一下没认出来,还以为是一个无名的叫花子。旁边一个同事认了出来,叫了一声,然后我仔细一看,嘿,还真是卓凡。唉,你说人这一辈子真的挺没意思,卓凡当年多风光呀,人前人后前呼后拥,最后却落了一个这样的下场,死得这么惨,还差点被当成社会闲散人员的无名尸体处理。人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秋曲顾不上理会吴三皮关于人生的形而上的感慨,急急问道:“死因是什么?身上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没有?” “溺死,身上没发现别的致命伤,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连一张纸条都没有。对了,连一分钱也没有。”吴三皮又叹息一声,“卓凡好歹也是根正苗红的富二代,却生得富贵死得悲催。” “行了,别感慨了,感慨多了容易未老先衰。这事儿是一个正经八百的事情,小皮,干得不错,谢了。”盛夏挂断了电话,对关得说道,“怎么办?卓凡死翘翘了,有点突然呀。” 是有点突然,在关得的设想中,还想着要把卓凡绳之以法然后再追讨非法集资的款项。现在看来,卓凡一死而卓达又远在国外,恐怕短时间内,卓氏集团非法集资的赃款无法追回了。 除了全有通过马飞燕从卓凡手中骗到的十个亿之外。 “是有点突然,不过卓凡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关得来到车前,对全有说道,“全有,你回头拟一个全权收购一碗香的合同给碧悠,我们下一步的全国性连锁快餐店的步伐得加快进度。” “好,没问题。”全有点了点头,上了自己的车,随后开车离去。 全有走后,萧佐也和关得挥手告别。 关得开车,带着秋曲回到了荣璟台,秋曲困极了,一进门倒头便睡。关得没什么睡意,一个人坐在房间中想事情。 曙光初现 中午时分,关得接到了曹永国的电话。 “关得,刚刚市里开了一个会议,会议决定,卓氏集团的遗留问题,因为和碧天集团有债务纠纷的原因,全权交由碧天集团处理。碧天集团接手卓氏集团的全部债务和资产,并且承担卓氏集团非法集资问题有可能引发的一切后果……”顿了一顿,曹永国提醒关得,“如果碧天集团同意,请到市里办理相关手续。关得,你要想好所有的后果再做决定,这不是一件小事。” 终于迎来了曙光,关得心中一阵欢呼,他强压心中的激动:“曹市长,碧天集团已经做出了决定,既然是碧天集团担保了卓氏集团的非法集资,碧天集团就有责任承担卓氏集团非法集资带来的严重损失。我会立刻通知碧天集团去市里办理相关手续。” “关得呀,不是曹伯伯夸你,你真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好孩子。如果所有的企业家都有你一样的气魄和胸怀,社会就和谐了。”曹永国无限感慨地说道。他在官场浮沉多年,知道商人重利,有许多不良商人为了赚钱,别说会偿还应该责任的债务了,甚至会故意借钱或是贷款不还,只要能赚钱,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而关得本来和卓氏集团的非法集资案没有半点关系,他出于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也是为了帮助碧悠,主动承担了十几亿的债务,这样勇于奉献敢于担当的人,如果是官场之人,也必定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曹伯伯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关得见曹永国自称曹伯伯,也就不再称呼他为曹市长,他也知道,曹永国越来越不当他是外人了。 “我相信你的道路会越走越宽。”曹永国说了一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局势终于开了,放下曹永国电话,关得当即拨通了碧悠的电话:“碧悠,事情成了。” 碧悠立刻明白是卓氏集团的归属问题尘埃落定了,顿时大喜:“太好了,总算拨云见日了。” 用拨云见日形容并不十分恰当,准确地讲,是万里长征总算迈出了第一步。关得笑道:“你现在去一趟市里,直接找曹伯伯。” “好,我这就去。”碧悠放下电话,看向了盛夏。 盛夏已经醒来,她对碧悠救她一命感激不尽,非要认碧悠为妹妹,碧悠推辞不过,只好同意了。盛夏说,在她的有生之年,她会永远敬重方宝剑为长辈,爱护碧悠如亲妹妹。 醒来之后的盛夏,精神状态还不错,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惊吓,也没有留下什么心理创伤。主要是盛夏当时和卓凡拼死一搏,最后打跑了卓凡,她虽然是受害者,但也是最后的胜利者,所以没有留下阴影。 对花朵也留下陪她,盛夏表示了感谢,再听到关得、全有和萧佐全部来看望过她,她更是感动得眼圈红了,当即表示,以后要高薪聘请关大师担任盛世集团的顾问。 见卓氏集团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最终还是碧天集团拿下了卓氏,盛夏十分高兴:“哼,卓凡你有本事再嚣张呀?再嚣张也没用,卓氏还得落到碧天手中。妹妹,我决定了,出资五亿帮助碧天集团渡过危机。同时我还会派出盛世的精兵强将进驻碧天,帮助碧天集团全面整合卓氏,助碧天一臂之力。” “太好了,谢谢盛夏姐。”碧悠喜出望外,盛夏的大手笔可是一份厚礼,碧天集团现在不但资金缺乏,人才也严重短缺,“五亿的资金,算多少股份合适呢?” 盛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们姐妹俩,还算得这么清楚干什么?五个亿,你先拿去用,不够的话,我到时再支持你几个亿。以后盛世和碧天,就是一家了。” 见盛夏不提股份比例的事情,碧悠心中感动,她也知道盛夏拿出五亿注资碧天集团,必然要获得相应的股份才合乎情理,既然盛夏不提股份的多少,说明盛夏对她是百分之百信任。 “太谢谢盛夏姐了。”碧悠在卓氏集团的归属终于尘埃落定的曙光初现之时,又得了盛夏的大力相助,等于是雪中送炭三千吨,她都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原以为就算接手了卓氏集团,碧天集团还会经历很多艰难才有可能摆脱困境,不承想,盛夏就如一道耀眼的阳光,瞬间点亮了碧天未来的整个天空。 碧天的前景,一片光明。 “再跟我客气,我就生气了。”盛夏笑了笑,一推碧悠,“快走吧,别耽误了,赶紧去市里落实相关手续,然后就敢教日月换新天了。” 碧悠走后,病房中就只剩下盛夏和花朵了。 经此一事,盛夏的心性淡然了许多,她拢了拢头发对花朵说道:“花朵,一个人只有经历了生死才会体会到生命的美好和宝贵,我衷心地祝福你和全有相亲相爱,一辈子幸福快乐。” “谢谢你,盛夏。”花朵以前和盛夏有过心结,现在也心开意解了,她微微一笑,“以前的事情就都过去了,一个人当下心安,才是最大的安乐。” “当下心安,说得好。”盛夏微一思索,品味了一会儿,会心地笑了,“等你们举行婚礼的时候,我送一份大礼给你们。” 一时之间,盛夏的病房中春意融融,许多往事都冰雪消融,春天已经近在咫尺了。 碧悠在市里办理交接手续,非常顺利,曹永国亲自出面,没有人再刁难碧悠半分,只花了两个小时就走完了所有的程序。 走出市政府的大门,碧悠见阳光明媚,她开心地笑了,笑着笑着,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出来。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真是太不容易了。 想了想,她拨通了月清影的电话:“清影,晚上聚餐,我请客。” 月清影人在牛城,月国梁初到牛城上任,人生地不熟,她特意过去陪一陪他,好让他安心。接到碧悠的电话,听到碧悠欢快的声音,她心中也是喜悦无限:“卓氏集团的难题解决了?恭喜你碧悠,你很坚强,挺了过来。我现在就动身,晚上一定赶到。” “好,我等你,不见不散。” 牛城离石门不远,一百二十公里的距离,高速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月清影放下碧悠电话,随即告别了月国梁,开车直奔石门而去。 才上高速,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是陌生电话,月清影本不想接听,却不知何故,心中猛然一阵乱跳,下意识就接听了电话。 “清影,是我,锦年。” 话筒中传来了木锦年微带磁性并且低沉的男中音,月清影心中一紧,一脚刹车刹停,停在了高速公路临时停车带上。 虽然说以前月清影曾经喜欢过木锦年,但实际上,她不但没有和木锦年面对面交流过,甚至连电话也没有通过,只是有限的几次远远地看过木锦年几眼。 遇到关得之后,月清影才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醒来,才知道自己做了多傻的一件事情,居然将大好的青春无端地寄托在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的身上,她就彻底斩断了对木锦年的情思。却没想到,就在她对木锦年再也没有了感觉之时,从来没有和她通过电话的木锦年会主动打来电话。 月清影深呼吸一口,平息了一下微微起伏的心情:“木锦年?你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月清影云淡风轻的回话,木锦年就知道他在她的心目中,已经是毫不相干的路人了。不过不要紧,他并不想月清影对他还有感觉,否则他对她也许还会有些许愧疚。 人和人之间,互不相欠最好。 “清影,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不知道你方便不?”木锦年尽量让他的声音听上去平静而遥远,这样也显得他要和月清影说的话并非出于私心,而是真心为了月清影好。 “说实话,现在不是很方便,我在高速公路上。”月清影并不想和木锦年说些什么,她觉得和木锦年无话可说。 “我就说几句话,清影,麻烦你靠边停车,只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木锦年说得很恳切,很真诚。 “好……吧。”月清影忽然来了兴趣,到底木锦年平白打来电话,所为何事?听听也无妨,反正她现在当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相信他的话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不安。 “我一直觉得,你才是关得最合适的女人。”木锦年知道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单刀直入,让月清影立刻知道他来电的用意,否则月清影有可能失去耐心而中断通话。 机会,有时只有一次。 月清影一下屏住了呼吸。她原以为木锦年打来电话是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或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提到了她和关得,不但让她始料不及,也让她心思大动。 ------------ 05 不可避免的一场硬仗 当年萧佐最喜欢的一句诗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不过现在是和平年代,立不了战功了。但和平年代也有热血沸腾的时刻,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他要冲冠一怒为兄弟。 替天行道 如果身体从小恙转变成大病,再医治不及时的话,人就有了性命之虞。运势也是一样,如果一直低落下去,低落到了没有机会反弹的程度,就和一个人病入膏肓一样,从此将会一蹶不振。 难道是因为被马飞燕算计了? 不应该呀,就算牛天子被马飞燕算计了,也不至于运势低落到耗尽的地步。对,牛天子的运势即将耗尽! 一个人的运势耗尽是很可怕的事情,如果存款花完了,运势还在,那么还可以东山再起。但如果运势耗尽了,就是福分没有了,福分没有了只有两种结果——重病在床或是一命呜呼。 牛天子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意外,否则以关得推算,牛天子不至于现在就耗尽运势。而且从他的面相来看,他虽然不是长寿之命,也不是夭折之相,最少也能活到六七十岁。 “牛天子怕是不行了……”关得摇了摇头,“我怀疑有人在他身上做了手脚,他被人暗算了。” “被马飞燕暗算了?”全有没理解关得的深意,还以为关得说的是表面上的事情。 “不是,马飞燕顶多能算计牛天子的钱,却暗算不了牛天子的运势,牛天子是被高人暗算了……他的下场会很惨,不但会输得一无所有,而且还有可能连命都赔进去。” “谁这么狠,要钱还不算完,还要命?”全有也吓着了,一脸惊愕。 “等我再看看……”关得再次凝神观察了牛天子片刻,脑中突兀地闪过一个人的名字,他再想细看时,牛天子已经上车了。 “马飞燕和余帅在一起?”关得问出了他的疑问。 “是呀,我也听人这么说。”全有此时才跟上关得的思路,“啊,关老弟,你的意思是……背后暗算牛天子的人是余帅?” 关得点了点头,没有正面回答:“余帅是杜清泫的弟子,他也知道逆天而行的后果。杜清泫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弟子呢?” 别说关得不理解杜清泫为什么会教出这样的弟子,就连方木也不理解。 “杜爷,您怎么会教出余帅这样的弟子?”方木气呼呼地说道,看了坐在一旁垂头丧气的余帅一眼,“有些事情做了就没有办法改变了,余帅,你好自为之吧。” 余帅虽然垂头丧气,却还是不肯服气:“也未必我暗算了牛天子,天道法则就会反弹到我身上。方木,你不要故意吓人好不好?何况牛天子本来就是气数已尽,我只是替天行道而已。”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行自私自利之事?行了余帅,你也不用辩解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害牛天子,就是因为马飞燕。”方木对余帅和马飞燕的私情深恶痛绝,觉得余帅非和马飞燕这样一个烂女人混在一起,有辱杜爷名声。 本来方木还以为余帅和马飞燕在一起,就是贪图马飞燕的身体,要的也只是露水姻缘,不会出什么大事,她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余帅因为发现了马飞燕和牛天子上床,一怒之下,居然出手暗算了牛天子,暗中为牛天子改命。 当然,余帅可没有好心为牛天子提升运势,而想将牛天子推向了没有机会翻身的火坑,让牛天子运势耗尽。 “你还好意思说我,方木,你天天和关得住在一起,眉来眼去,你不也是看上了关得?听说你还和关得去野营了,不错嘛,真是新潮,野营的时候野合,多有情调多浪漫,你也不怕野合冲撞了天地?”余帅反唇相讥。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杜清泫被二人吵得头大,重重地一放茶杯,“你们都住口!” 由于用力过猛,杜清泫心爱的茶杯被摔得粉碎。 春节已过,已是初春季节,坐在暖暖的阳光之下,颇有一种时光静止的美感。尤其是杜清泫的院子,不但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而且假山池塘树木花草,层次分明,很有园林的风范。如果是春暖花开的时候,肯定美不胜收。 只不过阳光虽好宅子虽好,坐在院中的几个人,却乱了心绪,心中全无半分美好。 方木从石门返回京城,一到京城就听说了余帅暗中向牛天子出手的事情,顿时气得大骂余帅愚不可及,怎么做出了杀敌八百自伤一千的蠢事? 余帅才不听方木的呵斥,他和方木一起来找杜清泫,想请杜清泫做出判断。 杜清泫被余帅和方木的争辩吵得心烦,站了起来,来到了院子的一角。角落里,有一株迎春花已经悄然开放,粉黄色的小花在春风中随风摇曳,展现出生命最纯净最美好的色彩。 杜清泫心思沉重,心中没有一丝因为春天的到来而油然升起的喜悦,不管是余帅还是方木,都让他失望了。 余帅也就算了,作为方木的候补,他原本对余帅也没有寄予厚望,只希望余帅可以成为方木的助力。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希望余帅堕落到利用改命之法和别人争风吃醋的地步,太丢人太下作了,简直就是有辱他的门庭! 而方木虽然是奉命接近关得,但方木显然已经深陷感情的旋涡不能自拔,她已经被感情左右了理智,对关得的喜欢大过对关得的提防。照此下去,方木最终成为关得的傀儡,被关得随意摆布也不是没有可能。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杜清泫大为头疼。除了生方木和余帅的气之外,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方木和余帅会变成这样,是他教导无方,还是因为何子天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影响了方木和余帅的判断? “杜爷……” “杜爷……” 方木和余帅见杜清泫一脸沉重,知道杜爷生气了,二人都不敢再大声说话。 杜清泫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打扰他的思路。他背起双手,在一棵即将焕发生机的柳树前转来转去,脑中在不停地思索一个问题——何子天自从上次突然出现,提出要和他联姻之后,又消失了,到现在为止,没有一点儿消息。到底何子天人还在京城还是去了别处,他不得而知。 到底何子天打的是什么算盘,他也不得而知。到底方木和余帅跑偏的背后,是不是有何子天的推动,他还是不得而知。 到底何子天在背后布了一个什么局呢? 杜清泫由点及面由小及大,一时想了许多,阳光照在他满头的白发和微显沧桑的后背之上,不知何故,忽然有了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壮。 “余帅,你打电话通知毕问天,如果他有时间,请他过来一趟,就说我请他喝茶。”杜清泫忽然迫切地想和毕问天一叙。 “好。”余帅见杜爷不再追究他的责任,他忙不迭答应着,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如果你能嫁给关得,和他来往也没有什么。如果不能,就断了吧。”余帅一走,杜清泫语重心长地对方木说道,“至于余帅的事情,你也不要管他,人各有命,不能强求,随他去吧。” 方木心中一惊,不是惊讶她和关得的事情,而是她听了出来,杜爷有了要放弃余帅的意思:“杜爷,难道就这么让余帅放任自流了?您不打算拉他一把?” “来不及了。”杜清泫暗叹一声,刚才他暗中观察了余帅的运势,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就当没有发生过。目前我们最大的问题是防范何子天,而不是关得。” 半个小时后,毕问天赶到了杜清泫的四合院。 “清泫,有什么事情这么急着见我?”毕问天一进院子,就着急地问道,他最近正为应劫的事情忙碌,顾不上别的事情。 应劫的重点,落在了刘落落身上,但要在短时间内让刘落落改命成功,也不是一件易事。毕问天一向喜欢挑战自己,他就将为刘落落改命当成了一件最重要的大事来抓。 和毕问天一起来见杜清泫的,还有元元和纪度。 元元随刘落落回石门,陪刘落落一段时间后,又返回了京城。基本上刘落落对她已经言听计从了,她说什么是什么,对她的认同已经超过了于天凯,她和刘落落的交往,刘落落完全瞒过了于天凯。 正是出于对刘落落的放心,再加上想回京过年,她就没有再陪在刘落落身边。反正毕爷也说过了,年后找个由头让刘落落来京城工作,这样就更方便了。 纪度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他在石门因暗算关得被反弹并且又遭到了吴三皮的殴打,受伤不轻,足足休养了数月之久,才恢复了生龙活虎。现在的他跃跃欲试,想再回石门和关得一比高下,毕问天却不同意,让他安心待在京城。 在毕问天看来,关得在石门越是顺水顺风,隐藏的隐患就越大。他一心认定,关得是被何子天利用了,关得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他人是谁?当然是何子天了。 必有一战 所以毕问天不打算再对关得出手了,关得在石门越成功越好。关得越成功,影响力越大,福分越大,到时何子天想从关得手中夺走他的一切就越难。 至于木锦年和花流年还依照他的吩咐在石门和关得明争暗斗,就由他们去好了,反正木锦年和花流年是死是活,他并不放在心上。赢了,就当锻炼了木锦年和花流年;输了,就当成就了关得。不管输赢,都影响不了他的大计动不了他的根本。 “问天,来,坐。”杜清泫亲热地招呼毕问天坐下,又让方木上了茶,在暖暖的春光之中,他举杯向毕问天示意,“来,尝尝我的铁观音。” 毕问天知道杜清泫找他前来,必定有事,但杜清泫并不急着说事,他也不急,就慢慢地品了一口茶,笑道:“好茶呀好茶,回味悠长,香绵可口。” “酒是越陈越香,茶是越嫩越好。”杜清泫看出了毕问天刚来之时行色匆匆,就闲话少叙,“问天,有这样一件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随后,他将方木喜欢上了关得而余帅为了马飞燕背后朝牛天子出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元元和纪度听了,二人相视一眼,都是一脸惊愕之色。 毕问天脸色不变,心中暗自思忖半晌:“清泫,你的意思是,你怀疑这些事情的背后,有何子天的影子?” “是呀,我总疑心是何子天在背后做了手脚,暗中推动了这些事情,要的就是毁了方木和余帅。”杜清泫面有忧色。 “如果何子天想毁了方木和余帅,他同样不会放过元元和纪度……”毕问天沉吟片刻,抬头望了望天,“我夜观天象,水落石出就在今年春天。” 天象是古代星占家对天空发生的各种自然现象的泛称。现代通常指发生在地球大气层外的现象,如太阳出没、行星运动、日月变化,彗星、流星、流星雨、陨星、日食、月食、激光,新星、超新星、月掩星、太阳黑子等。 天象和世间荣败相对应,并非某些人口中的封建迷信,而是有一定的科学依据。老子说过,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世间之事,和天道有某种呼应和联系。所谓天灾人祸、天怒人怨就是古人总结的天人感应的例证。 古人经过长时间夜观天象的经验累积之后,发现星座移动的方向是有规律可循的,可以和地球上气候变化相吻合。《鹖冠子》中曾有这样的记载:“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这是以黄昏时观察北斗七星的位置,来判断季节。而这种观察天象有规律的变化来定四季,就叫作“观象授时”,在没有历法的时代,曾经为古人使用过一段很长的时间。 古人正在是观象授时之中,逐渐发现了天象的变化和人间兴衰的对应,《易·系辞上》:“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指天空的景象,如日月星辰的运行等,古人常用以占吉凶。天象大可以和人间大事对应,小可以和某一个人对应。 “我现在越来越相信何子天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了……”杜清泫点头说道,“问天,还是你最了解何子天呀,我以前也被他蒙蔽了。” “呵呵,我和他师兄弟一场,在被他蒙蔽了二十年之后才看清他的为人,清泫,你认不清他的真面目也没有什么了。”毕问天摇头说道,“大奸似忠,大诈似信,外似朴野,中藏巧诈……如果是古代,何子天会成为一代权臣。只不过他就算机关算尽,也没有改命成功。” “不对吧,何子天现在应该是权倾天下的隐形掌门人了,怎么还没有改命成功?”杜清泫不解毕问天之语。 “何子天想要的不是当隐形掌门人,他想要的是真正的权倾天下,只不过他一直没有机会进入官场。清泫,你肯定不知道其实当年何子天的志向是当一个大官,哈哈。” “何子天居然想当官?”杜清泫一时惊讶,“难道他不知道一入官门深似海,稍有不慎就翻船的道理?不过,越是凶险的地方,越容易积累功德,只要发心正确就好,公门之中好修行呀。” “你觉得以何子天的为人,就算进入了官场,他能发心正吗?”毕问天冷笑一声,“幸好他只是一个隐形掌门人,虽然有不小的影响力,但毕竟有限,登不上大雅之堂,否则以他的人品,权力越大,为害就越大。” “这倒是。”杜清泫感慨万千,“问天,是该我们摒弃前嫌握手言合的时候了。否则万一等何子天坐大了,到时他出手对我们各个击破的话,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呀。” “我们联合没有问题,但我们也不能坐等何子天布局完毕之后,一口吞下我们吧?我们应该适当地反击才行。”毕问天老谋深算地笑了,“你忘了我一再强调,何子天的整个布局之中,关得是棋眼?” “你的意思是,还得毁了关得?” “干吗非要毁了关得?毁了关得,我们也会损失不少福分,说不定还会被关得拖累。”毕问天呵呵一笑,“我们应该帮助关得,让关得迅速发展壮大起来。关得的福分提升越快,他就越不受何子天控制,到时何子天想要拿关得当他人生最大的跳板时才忽然发现,关得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你说,何子天到时是会先出手对付关得,还是先对付我们?他肯定没有心思对我们出手了,光是一个关得,就足够让他头大了。” “问题是,关得未必会和何子天反目。他对何子天一向言听计从,视何子天为再造恩人,别说何子天要他的全部财产了,就算要他的性命,他也会毫无怨言。”杜清泫对关得是不是会反对何子天心里没底。 “如果何子天只是想要关得的财产,关得也许真的会双手奉上。但何子天和关得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师徒关系,他们之间还有不为人知的恩怨。”毕问天嘿嘿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关得和何子天之间,必有一战。” “此话怎讲?”杜清泫一时惊讶。 “具体内幕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大概可以猜到,关得和何子天之间,埋着一颗定时炸弹,这颗定时炸弹,就是关得的亲生父母!” “我也隐约听说关得亲生父母的失踪和何子天有关系,但具体背后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杜清泫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听你这么一说,问天,我心里又有底了,哈哈。你说吧,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大力推动关得的成功,助关得一臂之力。”毕问天哈哈一笑,“如果元元或是方木最后能抓住关得的心,嫁给关得,就更是好事了。” “助关得一臂之力不难,但想让关得娶元元或是方木,就不好办了。关得对秋曲是一往情深,而且他对碧悠也有感情……”杜清泫想了一想,“何子天不想让关得和秋曲成了好事,想促成关得和碧悠结婚,我们不如暗中推动关得和秋曲的感情,一旦关得和秋曲结婚,势必会打破打乱何子天的计划,让何子天乱了阵脚。”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毕问天微微一笑,看了元元和方木一眼,“不过就是不知道元元和方木有没有意见?” 元元对关得虽然有好感,但远不如方木对关得动了真情,她甜甜地一笑:“我一直当关得是大哥哥,也很喜欢秋曲姐姐。如果关哥哥能娶了秋曲姐姐,我会衷心地祝福他们幸福。” “哦……”毕问天笑了,有心考元元一考,“那我问你,元元,你觉得关得和秋曲最后能走到一起吗?” “从面相上看,关得和秋曲有夫妻相。从心性上看,关得和秋曲,一个沉稳一个洒脱,可以互补,关得命数奇特,秋曲又是无底相,他们如果结婚,会是一桩完美的婚姻。” “你怎么看,方木?”元元一说完,杜清泫就问到了方木。 方木不但对关得动了真情,而且还和关得有过肌肤之亲,她对关得的感觉复杂而难言,尽管她也知道,她和关得结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说让她去一手推动关得和秋曲的婚姻,她做不到:“我并不看好关得和秋曲的婚姻,就算关得和秋曲有姻缘,但在何子天的强力反对下,他和秋曲还是很难走到一起。何子天太厉害了,布局了二十多年,直到现在才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他会因为关得的婚姻问题而让全局功亏一篑?肯定不会,他也许早就想好了后手。” 方木的话不无道理,毕问天和杜清泫听后,一时都沉默不语了。 过了一会儿,纪度气呼呼地说道:“哪里用这么麻烦,直接找到关得,告诉他何子天是在算计他,让他赶紧娶了秋曲不就行了?” 破局之法 杜清泫哈哈大笑:“事情真要这么容易就办成了,世界也就太平了。纪度,你想得太简单了。关得被何子天洗脑,现在他把何子天奉若神明,何子天不同意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去做。” “如果找到了关得的亲生父母,让他的亲生父母告诉他真相,会不会也能让何子天的计划功亏一篑呢?”元元想到了一个主意。 “也不行,关得亲生父母的失踪,我怀疑背后就是何子天一手推动的结果,也就是说,关得的亲生父母对何子天也是言听计从。”毕问天摇了摇头。 “我有一个办法……”方木神情淡然地说道,“现在破了何子天之局的关键点是在关得的婚姻之上。杜爷也说过,如果关得没有听从何子天的安排而私自娶了秋曲,就等于破坏了何子天布局之中的一个关键环节,说不定会让何子天情急之下露出马脚,所以,如果在背后推动关得尽快娶了秋曲,也不失为一个瞒天过海的办法。” “好主意。”毕问天点头称好。 “主意是不错,不过会不会委屈了你?”杜清泫知道方木对关得的感情,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天下好男人多得是,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况且我对他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一点好感罢了。”方木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如果能让关得成为何子天的滑铁卢,才是人生最大的成功,也算我没有辜负杜爷对我多年的教诲。” “想推动关得尽快娶了秋曲,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别看只是一桩婚姻,表面上是成人之美,但如果处理不当,也会损失福分,甚至有可能影响自己一生的运势。”毕问天不无忧虑地说道,“自古媒婆无好命呀。” 毕问天的话虽然有些夸张有些危言耸听,但也并非无稽之谈。古往今来,媒婆大多由无所事事或是热心的闲人担当,凭借一张嘴,走遍三里五乡,到处撮合未婚男女,以求得口腹之欲。虽然也说成了不少金玉良缘,但也破坏了一些美满婚姻。 婚姻之事是大事,缘乃天定,分是人为,如果媒婆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撮合美满姻缘倒也无妨,如果只是为了贪图喜钱为了口腹之欲,就有可能落了是非。 在古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男女婚姻的基础。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不成亲,由此可见,媒人在以前的重要性,完全就是男女走向婚姻的必不可缺的桥梁。 媒婆大多能说会道,善于左右逢源。一些原本并不相配的婚事,经媒婆摇唇鼓舌、瞒天过海,居然得以说合成功。如果哪一方得罪了媒婆,她们从中作梗,三言两语,也可能把一桩好姻缘给搅散。于是求媒说亲者都不敢怠慢媒人,对媒人的招待都很周到和丰厚。每当媒人光临,无论男女双方,都要按例煮点心款待,甚至置酒犒劳。泉州有句俗语:“要成不成,媒人饭先走。”惠安人则说:“吃成吃成,无吃不成。”“新娘过门算圆满,媒人点心三十六碗。”婚成之日,无论何等媒人,男女双方都要给予一定谢礼,一般男方所馈较多。 当然了,方木不是媒婆,但如果她在背后推动关得和秋曲,如果关得和秋曲的婚姻美满幸福,那么她不会损失福分;如果关得和秋曲在一起不是金玉良缘,而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后到了闹离婚的地步,那么作为背后的推手,方木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不是明面上的责任,而是福分上的损耗和运势上的衰减。 “没关系,我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严重后果的心理准备。”方木淡淡地说道,“如果能破灭了何子天的大计,总要牺牲一个人的话,我愿意牺牲。” 杜清泫感慨地说道:“方木,委屈你了。” 余帅冷哼一声:“说得漂亮,就怕有人假公济私,最后她和关得成了好事,就是节外生枝的麻烦了。” “余帅!”杜清泫瞪了余帅一眼,“你马上和马飞燕断了联系,如果再不听话,你以后别进这个门了。” “啊?”余帅没想到杜爷对他如此严厉,他一时大脑短路,“杜爷,我,我,我是想利用马飞燕制衡全有,然后再影响到关得的运势……” “不要再说了。现在重点不在影响关得的运势上面了,而是要如何阻止何子天的崛起。你不要再拿你的私心当公心了。如果你还一意孤行,断不了和马飞燕的暧昧关系,你以后就爱去哪里去哪里好了。”杜清泫脸色一寒。 余帅现在翅膀还没有硬,如果被杜清泫遗弃的话,他虽然不至于连生存都成问题,却会失去大好前途。现在他年薪百万以上,名下又有许多大型集团公司的股份,杜清泫一句话,就可以将他打回原形。 “杜爷,我再也不敢了,一切听从杜爷的吩咐,马上和马飞燕断了联系。”余帅痛哭流涕。 杜清泫挥了挥手,不想再看余帅的表演。余帅无奈,不满地瞪了方木一眼,转身走了。 “清泫,你的话余帅并没有听进去。我看他最近可能会遇到什么麻烦,你真的对他放任自流了?”毕问天意味深长地看了余帅的背影一眼。 无奈地摇了摇头,杜清泫说道:“我就是对他太纵容了,才让他胆子越来越大。如果早一些对他严格约束,他也不会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都是我害了他。” “人各有命,清泫,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别说我们只是运师,就算到了命师的境界,又能怎样?能改的只有自己的命,而且还只是一部分,改不了别人的命。”毕问天倒是看得开,“尽人事听天命就是了,归根结底,能不能改命成功,还在心性。” “余帅怕是有一难了,能不能过去,全看他自己了,我决定不帮他了。”杜清泫呵斥余帅并且赶他走,也想是敲打他一番,好让他及时醒悟,最后余帅能不能改掉毛病,全看他自己了。 余帅一个人气呼呼地出了院子,来到外面,坐进了宝马车内,他发动汽车,然后拨出了一个电话。 “飞燕,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帅帅呀,找我有什么事情?我现在没空呀,过几天有空了,我再和你说。好了,先这样。”马飞燕现在没有心情理余帅,随即挂断了电话。 余帅怒了,一摔手机:“妈的,一个**也敢跟我矫情?信不信老子转身就卖了你!?” 想了想,余帅又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半天,才有人接听。 “喂,谁呀?” “是我,余帅,请问你是商开商少吗?”余帅的语气,微有几分恭敬,只不过在恭敬之中,也有几分傲然。 “余帅?”商开一愣,想起了余帅是谁,“呵呵,原来是余少,我是商开,怎么了,有什么吩咐?” “我哪里敢吩咐商少,呵呵,我知道商少一直想找到马飞燕,我现在有了马飞燕的下落,你想知道吗?”余帅决定把马飞燕卖给商开了。 商开却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余少,我已经知道马飞燕的下落了,谢谢你的好意。我正在忙,回头再打给你,再见。” “他妈的!”余帅气得又摔了电话,怎么他今天事事不顺? 余帅怒了,一脚油门踩下,一路狂奔,直奔京城三环而去。他打算去马飞燕家里,和马飞燕说个明白,希望和马飞燕有一个了断。 杜爷的话不能不听。 才走到半路,手机又响了,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就不太想听,不过见是石门的号码,他心思一动,又接听了电话。 “余帅吗?我是牛天子。” 牛天子?余帅心中一跳,牛天子找他有什么事情?他和牛天子虽然认识,却没有什么私交。 “是我,有事吗牛天子?”余帅很不喜欢牛天子的名字,觉得一个人叫什么天子,实在是自高自大。 “有事,找你余大少当然有事了。”牛天子嘿嘿一笑,“是这样,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从现在起,飞燕是我的人了,你以后离她远一点儿。” 什么?余帅几乎要出离愤怒了,如果他不是正在开车,他说不定会暴跳如雷:“你再说一遍牛天子?你有种再说一遍?我告诉你,马飞燕是我的人!你休想抢走她!” “嘿嘿,不怕告诉你,余大少,我刚刚给飞燕的账户打了一千万的预付款,是什么预付款你知道吗?是订婚的预付款。在飞燕拿到我的钱的一刻起,她就注定是我的人了,你以后要是敢再动她一根手指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对我不客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余帅放声大笑,“你怎么对我不客气?你敢对我不客气?告诉你牛天子,我一根小手指就可以打倒你。” 让一切顺其自然 “放屁。”牛天子很不客气地回敬了余帅一句,“我就在石门等着你,有种你来石门找我单挑?飞燕在床上说了,我比你厉害多了。她还说,你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你不是男人,哈哈。” “牛天子!”余帅气得七窍生烟,“你等着,我这就出发去石门,我要和你单挑。谁临阵脱逃谁不是男人!” “没问题,我等你。槐安路安平桥,给你四个小时时间,如果你到时没到,我过期不候,就当你输了。”话一说完,牛天子就挂断了电话。 被牛天子一刺激,余帅一时热血沸腾,什么都抛到了脑后,就连杜清泫的话也当成了耳旁风,当即原地掉头,直奔高速公路而去。不管了,说什么也要好好收拾牛天子一顿,不能让牛天子太嚣张了。一个伪娘,居然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太狂妄了。 余帅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汽车绝尘而去之后不久,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现身了。 来人背着双手,一身飘逸的太极服,当前一站,洒脱出尘,道风仙骨,犹如世外高人。如果关得见到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何子天。 何子天身边还有一人,此人关得也认识,正是上次在岁月楼偶遇的何叔。 “方远,你看余帅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了?”何子天淡然而立,一副世事于我如浮云的清高。 “怕是回不来了。”何方远眉头微微一皱,“其实刚才应该拦下他的,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这么袖手旁观让他走了,不符合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天道。” “话是如此,可是每年自杀的人也太多了,你救得了他的命,救不了他的心。他一心想死,你救他一次,却救不了他第二次。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他自己非要去送死,怪不了别人。”何子天微微摇了摇头,“方远,有一个故事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什么故事?”何方远问道。 “从前,有一个流浪汉,走进一座寺庙,看见菩萨坐在莲花台上被无数人膜拜,他非常羡慕。羡慕之余,他大着胆子问菩萨:我可以和你换一下吗?让他想不到的是,菩萨答应了他: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开口。 “不说话还不容易?流浪汉答应了,菩萨就让他坐上了莲花台。他的眼前整天嘈杂纷乱,要求者众多,有人求名有人求利有人求平安,也有人求天下太平,不管是谁或是在求什么,他始终忍着没开口。一日,来了个富翁。富翁跪拜,开口求道:求菩萨赐给我美德。磕头之后起身,却没注意到他的钱包掉在了地下。流浪汉刚想开口提醒,他想起了菩萨的话,就只好闭嘴了。 “富人走后,又来了一个穷人。穷人拜求:求菩萨赐给我金钱,家里人病重,急需用钱。磕头之后起身,他在地下看到了一个钱包。穷人大喜,菩萨真显灵了。他拿起钱包就走。流浪汉想开口说那不是菩萨显灵,那是一个富翁丢的钱包,可他又想起了菩萨的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穷人刚走,又进来了一个渔民。渔民拜求:求菩萨赐我安全,出海没有风浪。磕头之后起身,转身要走,却被发现丢了钱包的又回来的富翁揪住。富人认定是渔民拿了他的钱包,渔民矢口否认,为了钱包,二人扭打在一起。 “富翁和渔民互不相让,揪打不休。流浪汉不忍心看到渔民受冤,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忘记了菩萨说过的话,大喊一声:住手!然后他就把一切真相告诉了他们,再然后,富人找到了穷人,要回了钱包,放走了渔民,一场纠纷平息了。流浪流以为他做了好事,菩萨回来了,却对他说:你还是去做流浪汉吧,你做不了菩萨。流浪汉急了,为什么,我明明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呀?菩萨摇了摇头,你以为自己很公道,但是你不知道事情背后隐藏的因果…… “因为你的开口,穷人没有得到那笔救命钱,富人没有舍财而积德,渔夫出海赶上了风浪葬身海底。如果你不开口,穷人得到钱后,家人的命有救了。富人虽然损失了一点钱,但他的钱救了别人的命积了自己的德。而渔夫因为和富人的纠缠没有出海打鱼,躲过了风雨,逃过了一难,至今还活着。” “我明白了,爸,故事里的道理是……”何方远点了点头,领会了何子天想要表达的意思,“许多事情,该怎样就怎样,让事情顺其自然地发生,结果可能会比人为干预要好得多。天道无言,但天道又最是公正。有心改命的人,天道会还他一个未来。甘心认命的人,随波逐流,天道会让他自生自灭。” “你明白就好。”何子天点了点头,“你现在马上动身去石门。” “去石门?为什么?我刚从石门回来。” “关得有难,你得帮他。”何子天一脸严肃。 “什么难?” “没时间多说了,你现在就动身吧。”何子天催促何方远,“再晚的话,也许你会错过最佳出手时机。” “知道了。”何方远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关得,你脸色不太好,气色有点黯淡,是不是最近运势在走低呀?”饭后,关得和众人一起出了东风楼,准备回去的时候,秋曲打量了关得几眼,突然就冒出了一句。 “还真是,关得,你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盛夏打量关得几眼,附和秋曲的话。 “确实,关老弟,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休息好?脸色有点苍白,我认识你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病了?”全有看了关得几眼,吓了一跳。 “真的吗?”三人成虎,关得自己倒没什么感觉,但都这么说,他也心中大跳,冲秋曲借过了镜子照了照。 不照还好,一照之后,他更是吃了一惊。 见关得脸色都变了,秋曲也吓着了:“怎么了关得,是不是要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没事,就是最近运势有点走低,正常,正常现象。有高就有低,有起就有伏,不用担心。”关得虽然看出他近期可能会有麻烦上身,但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他一直相信大成若缺的道理,最近事情太顺了,必然会有不顺来中和顺利,否则就会出现月圆则亏的遗憾。 太顺了有时反而不是好事,因为太顺的背后,往往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陷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进去,摔一个大大的跟头。 “对了,清影,你选的两个惠民小区的地段,风水怎么样?”关得故意转移了话题,不让众人为他担心。 “风水?我不懂,也不知道好不好。”月清影了解关得,知道关得的话是有的放矢,就顺着关得的话往下说,“正好今天有时间,不如陪你去看看,顺便请你看一下风水。” “好呀。”关得见月清影及时领会了他的意图,就笑了,“谁有时间和我一起去?” 本来萧佐还有事情,但见没人提出要走,他也不好意思特立独行,正好他也想投资惠民小区,去看看具体位置,也是好事,就随众人一起去了。 一行人先去了桥西区的地皮。 桥西区的地皮位于西二环以内,位置还算不错,是经曹殊黛牵线拿下的地皮。这是一块很方正的地,可以建造一个方正的小区,地皮正好夹在四条道路的中间,可谓四通八达。 “不错,是块好地,除了位置稍微偏一点外,其他方面都很好。从风水上来说,方正的地比较好,在方正之外,如果再正南正北,周围是横平竖直的直路,就更好了。”关得对月清影选中的地皮很满意。 “风水真的管用吗?”盛夏见关得说得头头是道,大为动心,“关大师,你可是盛世集团的顾问,回头也帮我看看我的办公室的风水?” 萧佐也跃跃欲试,想请关得为他也看一看。 关得却只是摆了摆手:“先去长安区的地皮看看,看完之后,我再和你们说说风水。” “好呀。”盛夏欢呼了,她对惠民小区项目本不如萧佐热络,就只是想随便看看,就当散心了,没想到,又见到了关得懂风水的一面,不由大喜。 一个小时后,几人又赶到了位于长安区的一块地皮之前。 “就是这块地,我看上了,但钱不够。”月清影看了萧佐一眼,“正好萧董也来了,是不是投资,萧董看了再说。” “这块地周围都是斜路,按照关大师的说法,似乎风水不太好。”萧佐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关得,“关大师,你说这块地有没有升值空间?” 这块地并不方正,是一块三角地,位于三条路的交叉的中间,和上一块地四面临路不同的是,这块地三面临路。 比风水更大的是人的善心 “也并不是说位于斜路之上就风水不好,路斜,房子正南正北,一样可以是好风水。”关得观察了一番,点头说道,“单从方正的角度来说,这块地是不如桥西的地好,但这块地位置比较好。首先,位置靠北,而且是在上风头,占据了上风。其次,位于两条大路和一条小路之间,两条大路是主干道,路通则风通,风通则运通。最后,地势比桥西低,地势低,可以蓄水。风水风水,有风有水才成风水。” “听关大师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萧佐当即拍板,“我投了。月董,回头你把合同给我,我签一下。” “风水是重要,但风水还是不如人心重要,我说得对不对,关得?”秋曲摇头晃脑地说道,“我一直听你说,改命要先改心,可见心性是决定一切的力量。既然一个人心性强大到了连命都可以改变的地步,外在的风水更算不了什么了,是不是?” 关得点头笑了:“没错,你说得很对。风水是外在的环境,我们无力改变,但我们可以改变自己。改变自己,就有可能改变整个世界,有这样一个故事……” “又有故事可听了。”秋曲开心地笑了,将关得脸色不好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快讲,快讲。” “一位风水大师跋山涉水,走了很多很长的路,十分口渴。终于在他渴得不行的时候,看见一家庄园,他急忙敲门讨水喝。从里面走出了一位仆人,让他先在门外等着,然后回去拿水。大师一等就等了很久,口干舌燥的他等得心急火燎,不禁心生抱怨。为什么不早点出来给他一口水喝?这家人是在故意折磨他吧? “又等了一会儿,水终于拿来了,是满满的一大碗水。风水大师迫不及待地正想大口喝下去,不料发现不但水上面撒了很多米糠,而且水还十分烫,烫到无法入口!风水大师不禁悲恨,心想这家主人心肠真是恶毒,明明知道他只是一个口渴的路人,却还故意这么折磨他,怎么会有这样歹毒的人呢?他本想一走了之,但实在是口渴得厉害,只能忍气吞声,一咬牙,一边吹散米糠,一边再吹冷开水,一点点地喝了下去。 “喝完水后,风水大师气愤难平,就暗中做了法,把这家心肠如此恶毒的人家的风水,摆成了困死之局,让这家人如同生活在墓地之中,永无出头之日!若干年后,这位风水大师因事又路过这个庄园,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这里不但没有死气沉沉,反而花红柳绿,比之前更加欣欣向荣了,呈现一片吉祥之气。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的风水之法失灵了?不可能,他是有名的风水大师,从来没有失手过。”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谁也没有打断关得的叙述,都站在一旁聆听。 “这位大师百思不得其解,为了弄个明白,就要求求见主人,并诚实地告诉了对方当年他因为喝水嗔怒暗中转了主人风水之事。主人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听后了风水大师的话后,一点儿也没有生气,而是微笑着告诉风水大师,这一带方圆几公里都没有人家,你来这里之前一定走了很多路,身体已经很缺水了,如果马上喝水,对身体会有损害。让你等一会儿,是为了平息你急于赶路而浮躁的气息,稍作休整。给你开水,是因为冷水伤身。加上米糠,是希望你慢慢喝,以免烫伤……大师听了十分汗颜,也十分羞愧,才知道他误会了对方的一片好意,恩将仇报了。从此,他放弃了看风水,专注于自身的修行。因为,他终于明白,比风水更大的是一个人的善心。” 关得无限感慨地说道:“百般算计,不如一颗单纯的心!境由心造,只要你心底无私,天地一定会广阔,风水一定会是好风水。” “说得太好了。”盛夏连连点头,起劲鼓掌,“我越来越佩服关大师了,不但学识渊博,而且对世间的道理都看得十分透彻。如果我早认识你几年,我的公司规模会比现在大上一倍都不止。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盛世集团总是做不大了,是因为我心底私心杂念太多,是因为我善心不够。” 盛夏能有这样的想法,实属不易,关得笑道:“风水是福人居福地,你要是个福人,你住的地方就一定是福地。如果你住的地方不是福地,但你心善,有福分,你也能住成福地。怎么才能做一个有福之人呢?思人恩德,想人好处,这叫聚光。光向上走,表现在脸上,就是微笑。微笑的脸是元宝形,嘴像莲花一样,肯定发财。想人不好,抱怨人,忌妒人,憎恨人,这叫聚阴,气阴则下沉,表现在脸上,就是冬瓜脸,苦瓜相,肯定倒霉。” 萧佐连连点头:“我爸也常说,孝顺也是最好的风水。一个人日常好顶撞父母,是绝对不能做大官的,因为他也会顶撞上司、同事和所有的人,他的日常生活工作都不会顺利,一生挫折连连,在重要时刻无不败北。风水源头,在于孝亲祭祖,根深蒂固,枝叶自然茂盛,事业兴旺、家庭兴旺,多遇贵人。” “是呀,大家知道风水养人,却不知道人也要养风水。人一住进去,周身气流就会逐渐充斥整个住地,把地养得福德兼备,就跟自己一模一样,住地就是你的形,这就是俗话说的物是主人形。你要住福地,先要好好积德,你积下福德,自己很自然地就能养好风水。而且千万不要怨天尤人,怨尤生出来,好风水也烂掉的。风水也会不高兴你说它坏话,嫌弃它。要对天地间的一切事物恭恭敬敬,因为万物都有灵性的,不可轻视。”关得赞同萧佐的说话。 “我妈也告诉我,一个人如果从小不曾抵触顶撞父母师长,他以后肯定可以做大官。因为从小孝顺父母,每天积的福德别人根本比不上,福德到了,他不做官谁做官?所以你见到这样的人,要好好对待,不能轻视,因为就算没读过书,还没找到工作,后面上天也会推他上去的。”盛夏接话说道,既然说到了风水和水的关系,她也有话要说,“抵触顶撞父母,就是把父母抵顶到对面去了。书上也说:不孝父母,天怒鬼神怨。如果要比喻,父母就是两大福德山,孝顺父母能镇一切恶和不顺。父母又是两大福德海,孝顺父母能济一切渴和匮乏。” 既然话题扯开了,关得也就畅所欲言了,他忽然觉得,正好大家都在,如果他现在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个念头一起,关得心中大跳,难道说,他真的要遭遇考验厄难了不成? 又一想,不管了,能把一些道理讲给众人,也是善莫大焉的好事。 此时阳光正好,夕阳西下,余晖照在众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有一种迷离的梦幻之感。 关得见大家都听得入神,就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古代帝王将相,都会找最好的风水,但是他们最后还是败了,为什么呢?因为福德气数一尽,风水会自动变掉。你福德不够,养不起这个好风水,风水自己就会坏掉的。好比你的资财养不起一头大象,大象岂不饿死?你若是换养一只小狗,也许还养得活蹦乱跳。所以你没福分,还要住福地,就更糟糕了!你不是皇帝福德,镇不住江山,却要穿上龙袍,要万民臣服,这不自寻死路么?没福德,镇不住风水,反成凶事! “所以,大家如果没有住在一个风水福地,也要心存感激,这是好事,这是上天给你一条生路。赶快趁这个时间积累福德,福德增长了,你不搬家,风水都要变化,因为你的福德把风水养好了。如果要积累大福德,积累现世就可以享受的福德,比如姻缘顺利、工作顺利、事业顺利,乃至现实生活一切福德顺意,等等。记住,只要不抵触顶撞父母,面容柔和笑对父母,和父母说话柔声软语快快乐乐,这是最基本也是最好的改命方法。 “除了孝顺父母之外,还有就是注意不要说中国古代圣贤如佛祖、老子、孔子和所有高僧大德的坏话,一说就福德尽失,别说事事顺利,原本的福分也会败光。因为连圣贤你都敢轻贱,敢不恭敬,你还会恭敬谁?你不恭敬别人,就没有别人恭敬你。佛门有语,你要贵,你就不能轻贱他人。基督教也说,那把自己升高的,必被降低。把自己降低的,必被升高。改命,永远最先从孝顺供养父母开始的。如果你做不到,你根本不可能改命,因为积福没有损福快。” 关得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 图穷匕现 夕阳无言,光芒万丈洒落金黄,仿佛为人间镀上了一层黄金。今天不但规划了未来,也洗礼了人生,找到了人生方向,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梦,不能做得太深,深了,难以清醒。话,不能说得太满,满了,难以圆通。调,不能定得太高,高了,难以和声。事,不能做得太绝,绝了,难以进退。情,不能陷得太深,深了,难以自拔。利,不能看得太重,重了,难以明志。人,不能做得太假,假了,难以交心…… 正是大成若缺的境界。 关得也沉浸在一种忘我的境界中,无喜无悲,仿佛天地之间一片清明,既没有了悲欢又没有了离合,一切空无所有。 忽然,一股危险的气息悄然逼近,就如在暖暖夕阳之下,平地起风一样。风虽然不大,却冰冷刺骨,如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一刀就正中关得的后背。 不好,有人要对他出手了! 关得怦然而惊,回身一看,身后空空如也,没有人影。 此时,关得一行数人,包括秋曲、月清影、碧悠、萧佐、全有、盛夏和花朵,一共八人,八个人,三辆车,谁也没带司机,车停在远处,距离几人有三百米远。 几人站立的地方,是一处废弃的工厂,估计已经废弃多年了,杂草丛生,十分荒凉,四下空无一人,就如身处荒郊野外一般。相信如果是夏天,会有许多小动物跑来跑去。 从经济开发的角度来说,将荒地变成高楼大厦,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从伏击的角度来说,这里是最好的打埋伏战的地方。 难道说,有人早就等候在此处,守株待兔,就等他出现了?关得环顾四周,四周除了他和秋曲几人之外,别说人影了,连一个活物都没有。 怎么可能?刚才突如其来的危险气息可不是错觉,而是他真实的第六感察觉到的危险。 “怎么了?”秋曲注意到了关得的异常。 “有人。”关得低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伸手一拉全有,“全有,你和盛夏、花朵还有萧佐,赶紧上车。” “到底怎么了?”全有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关得如临大敌的脸色,“是不是有什么突发情况?” 危险气息一闪即逝,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关得却不敢掉以轻心,直觉告诉他,对方不但没有远去,应该是正在逐步逼近。 “周围有埋伏,对方是冲我来的,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要管。”关得脸色十分凝重,“这不是开玩笑,一会儿可能会出大事,听到没有?” “如果你遇到危险,我兔子一样溜之大吉了,关老弟,你说我还是人吗?你哥别的本事没有,替你挡砖头背黑锅,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全有拍着胸膛说道。 “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关大师,我不会离开,会陪在你身边,就算不能助你一臂之力,也要和你浴血奋战到底。”萧佐也表态了,他虽然很久没有热血过了,今天被全有的话激发了久违的激情,忽然心中充满了万丈豪情。 当年萧佐最喜欢的一句诗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不过现在是和平年代,立不了战功了。但和平年代也有热血沸腾的时刻,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他要冲冠一怒为兄弟。 关得正要再劝全有和萧佐几句,忽然,平地起风,风一起,尘土飞扬,在尘土之中,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啸叫,一个闪亮的东西突兀地飞来,划破明媚的阳光,如一把利剑,直取关得的面门! 好快! 关得来不及惊呼,也来不及推开全有和萧佐,更不敢躲闪——如果他躲闪的话,身后是秋曲和盛夏等人,暗器必然会伤及她们——他轻微一侧身子,头朝后一昂,右手向前探,双指合拢,生生将突袭的暗器夹在了手指之间。 “啊!”众人都惊呼出声。 等众人看清关得手中所拿的暗器是什么时,惊呼又变成了愤怒——原来是一只擦得锃亮的皮鞋! 关得冷冷一笑,扬手扔掉了皮鞋,不容置疑地说道:“秋曲,你和清影、碧悠、盛夏、花朵,马上上车,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下车。” “可是……”秋曲还想争辩几句。 关得一瞪眼:“没时间可是了,马上!” “好吧。”秋曲知道形势危急,拿出手机朝关得扬了扬,意思是她会报警。 关得没有说话,目光看向了前面一座废弃的厂房,朗声说道:“天叔,别躲躲藏藏了,有失你的身份,现身吧。” 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废弃厂房的墙面突然破了一个大洞,在碎砖四散纷飞之中,天南一步迈了出来。 天南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正是关得见过的天南的两个弟子——大坚和二强。 “呵呵,关得,别来无恙!没想到,我们今天又见面了,而且见面的地点,还是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好地方。”天南呵呵一笑,朝关得很江湖地拱了拱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所以,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我就明说了吧,关得,为了今天的会面,我准备很久了。既然是很不容易的一次见面,今天你不留下一点纪念,就别想离开这里。” 天南的话,软硬兼施,而且包含十分强烈的威胁之意。关得还没有什么表示,全有勃然大怒,向前一步,指着天南的鼻子骂道:“你个老东西,年纪一大把了还为老不尊,知不知道丢人多少钱一斤?” 天南没有说话,大坚冷哼一声,一步向前,一掌就朝全有胸膛打来。 全有哪里是大坚的对手,慌乱中向旁边一闪,没闪过,大坚的拳头还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打得他身子一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你他妈的……”全有暴怒了,跳了起来,飞起一脚就踢向了大坚。只可惜,他没练过功夫,远不是大坚的对手,腿还在半空,就被大坚后发先至一脚踢在了大腿上。 全有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大坚上前一步,飞起一脚就朝全有踢去。眼见全有就要被大坚踢中,忽然一物飞来,直取大坚面门。大坚顾不上再踢全有,伸手一抓,就将来袭之物抓在了手中。 定睛一看,是一只皮鞋。 大坚顿时火起,扬手扔掉皮鞋,想要再继续殴打全有,冷不防又有一物飞来,他躲闪不及,鼻子被正正击中,顿时血流如注。 再一看,又是一只皮鞋。 “天叔,今天的事情,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如果大坚和二强动了全有和萧佐,别怪我事后动用一切力量也要毁了你在石门的生意。”关得冷冷地说道,“如果你按规矩办事,我按规矩奉陪到底。如果你乱来,我也会以乱来的方式奉陪到底。” 天南眼中怒气一闪而过,愣了片刻,哈哈笑了:“关得,好,既然话都说明白了,今天的事情,就是你和我的事情。只要你身边的两个人不动手,我保证大坚和二强也不动手。” 二强上前一步,朝关得一拱手:“关得,对不住了,我来不是找你的麻烦,而是跟随师傅的脚步。同时,也希望你能理解师傅,他对你出手,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笑话。”萧佐冷笑连连,“是受商开之托吧?是忠钱之事吧?说到底,天南还不是为了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活着不是为了钱?”天南淡淡一笑,“萧董说得轻松,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年天佑集团刚刚创立的时候,你敢说天佑集团就没有做过一件违法的事情?谁都有过从灰色地带走过来的经历,别上岸了洗干净了两条腿再笑话别人出水的时候两腿都是泥。” 关得摆了摆手,制止了萧佐继续和天南辩论下去。辩论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谁也说服不了谁,白白浪费时间:“天叔,你今天精心布置这个局,到底想拿我怎样?是要我的命,还是要我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 “哈哈,关得,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再和你切磋切磋。”话一说完,天南前腿弓后腿屈,左手掌右手拳,摆出了对战的架势。 “全有,萧佐,你们站远一些。”关得点头向全有和萧佐示意,“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要管。” 刚才全有奋勇向前的举动,让关得很是感动,但关得清楚,全有和萧佐不是大坚和二强的对手,与其自取其辱,不如袖手旁观。何况天南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大坚和二强就是为了制约全有和萧佐。 关得决定放手和天南一搏。 全有和萧佐见形势比人强,也不再多说,二人相视一眼,退后到了十几米之远。 大坚和二强也同时退后。 天南屏息凝神,双目如电,直视关得的双眼。关得不甘示弱,回视天南犀利的眼神。 硬碰硬 蓦然,关得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息自上而下,就如一道灯柱一样将他笼罩在内,让他动弹不得。 “天叔,上次在路上,有一道气息锁定了我,也是你吧?”正当天南蓄势已足,即将朝关得出手之时,关得却突然说话了,不但说话了,而且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似乎是在和他聊家常一样。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天南气势一泄,心中既惊又怒,关得明是和他说话,其实是打乱他的气势,好让他无法对他发动致命一击。好一个关得,居然学会了攻心为上之计。 不过……天南暗暗冷笑,在他强大的实力面前,关得任何的小伎俩都一无是处,他向前欺进一步,口中浊气吐出,“嘿”的一声朝关得当胸打来。 关得见天南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就知道是默认了,他也不躲闪,双手化拳为掌,朝前平推,硬生生接了天南的一拳。 就连天南也没有想到,第一招,关得就硬碰硬了,难道说关得的功夫又有所提升了? 一接触之下天南才发现,他几近使出全力的一击落在了关得的双掌之上,如泥牛入海,全无半点反弹之力。怎么可能?就在他一愣之时,忽然一股无比汹涌的大力澎湃而至,就如狂风暴雨一般朝他袭来。 原来如此……天南怦然心惊,关得收了他的力道,又反弹回来,是借力打力的手法。但如此一来,关得也会被他的力道所伤,关得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怎么,关得疯了不成? 天南不及多想,急速回退,试图化解反弹之力,但还是晚了一步,毕竟反弹之力不仅仅蕴含了他的全部力道,还有关得的部分之力。 天南只觉眼前一黑,胸口发闷,一口鲜血直涌喉咙,如果不是他强行咽了回去,只一招,他就当场吐血了。 好一个阴险的关得!天南退后两步,对关得怒目而视。 关得比天南好不到哪里去,不,应该说他比天南惨多了,不但脸涨得通红,而且体内气血翻腾,几近失控! 关得很清楚,他不是天南的对手,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没利,速战速决才是上策,所以第一招他就弄险了,将天南全部的力道收下,然后再借力打力,反弹到天南身上。 借力打力并非是化解一切进攻的万全之策,一个取胜的关键前提是,自己的力道必须比对方强大。如果没有对方力大,那么对方的力道至少会有一半留在自己体内。 如此,身体必遭重创。 关得承受了天南一击之力的半数力道,然后他又全力反击。相信他的全力和天南自己的半数之力糅合在一起反弹到天南身上,天南也不会好受。 “关得,呵呵,关得,你的功夫没提高多少,心机倒是提高了不少。”天南强压心中的怒火,朝关得冷冷一笑,“不过你再有心机,也终究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我还有一战之力,你还有吗?” 原来天南也看出来他受了内伤,关得一咬牙:“天叔,承让了!和你这样的高手过招,不但要全力以赴,还要无所不用其极。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还可以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真的吗?”天南哈哈大笑,笑声未落,已经近身上前,忽起一掌,直劈关得左膀。 这一次关得不敢硬扛,闪身躲过,飞起一脚,一脚直踢天南的左腿。天南飞身闪开,也还了一脚。 二人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 十几个回合过后,二人依然打得难解难分,不分胜负。不知不觉,十几分钟过去了,天南没有明显占据上风,而关得似乎越战越勇,没有丝毫落败的迹象。 怪事,难道关得可以和天南棋逢对手了?大坚在一旁看不明白,想不通才几个月时间,关得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不应该,除非关得的太极拳法达到了太极宗师的境界,否则,他怎么也不可能是师傅的对手。 二强却看出了门道,表面上关得应付自如,其实在天南疾风骤雨的攻势下,关得只是强力支撑,节节败退,已经险象环生。不出意外的话,顶多再坚持十几招,关得必败无疑。 关得的处境,确实如二强所猜测的那样,距离惨败仅一步之遥。现在的他,虽然施展全力,但面对天南老辣的攻势以及咄咄逼人的强势,也只能勉强支撑。他到底沉浸在太极拳法之上的时间还短,虽然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但距离大成之境还差了一些火候。更何况这一次天南的出手,使出了全力,要的就是将他一举击溃。 不过和上次相比,关得明显感觉到他有了长足的提高,倒退几个月的话,他早就一败涂地了,现在却还能勉强支撑几十招,也算是了不起的进步了。 但再是进步,也无法和天南相比,即使放眼全国,天南也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如果关得现在就可以和天南并驾齐驱的话,那么关得也太妖孽了。 有些事情必须经历时间的沉淀才能有所成就,没有捷径可走。 天南察觉到关得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他暗中一笑,加快了攻势,一拳打出,不等招式用到,随即又是一记飞腿,数招之后,一直顽强抵抗的关得终于后退了一步。 好,天南大喜,兵败如山倒,只要关得后退一步,就证明关得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哪里肯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当即前进一步,双手平推,一招排山倒海,朝关得当胸击来。 关得不敢硬接,他现在气血翻滚,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知道,和天南相比,在功夫上他还是差了不少火候,不是差在娴熟之上,而是差在气定神闲和经验上。 身经百战的经验,也只有身经百战才能切身体会得到,只凭想象,永远想象不到身处实战之中,应该怎样在交手中提高自身水平。 单就关得个人而言,他并不是十分在意输赢,毕竟他和天南相比,还很弱小,以他才一年的太极拳法的功夫想打败天南几十年的功力,无异于天方夜谭。所以如果现在只有关得一人和天南对打,输赢不过平常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无欲则刚,也许关得还能多坚持一会儿。 但现在关得身边一群人,他担心他一败,会连累全有、萧佐以及秋曲等人。尽管他也知道天南只是针对他一个人,但谁也不敢保证他惨败之后,天南会不会还对全有、萧佐几人动手。 正是有了患得患失的心理,关得心浮气躁了,败得就比他自己预期得要早。关得知道,他犯了一个错。 心理学上有一个著名的“瓦伦达效应”。 瓦伦达是美国一个著名的高空走钢索的表演者,他在一次重大的表演中,不幸失足身亡。他的妻子事后说,我知道这一次一定要出事,因为他上场前总是不停地说,这次太重要了,不能失败。以前每次成功的表演,他总想着走钢丝这件事本身,而不去管这件事可能带来的一切。后来,人们就把专注于事情本身、不患得患失的心态,叫作“瓦伦达心态”。 美国斯坦福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人大脑里的某一图像会像实际情况那样刺激人的神经系统。比如当一个高尔夫球手击球前一再告诫自己“不要把球打进水里”时,他的大脑里就会出现“球掉进水里”的情景,而结果往往事与愿违,这时候球大多会掉进水里。这项研究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瓦伦达心态。 关得尽管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却大错已经铸成,无法避免了,就和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汽车失控地撞向了路边的栏杆却无能为力一样,他心中喟叹一声,当下后退一步,施展全力朝天南发出了最后的一击。 一击定胜负! 别看关得犯了患得患失的错,并且在坚持了几十个回合之后,乱了步伐,但依然让天南震惊其名。天南原以为他可以在十几招之内就解决关得,没想到,几十招过去了,关得依然在硬撑。尽管关得的步伐已经紊乱并且气息也不再均匀,败象已现,但他还是被关得功力的迅猛提升和顽强的拼搏劲头震撼了。 一个人的功力提升需要时间,但顽强的精神却来源于内心的坚强。关得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这么年轻就有这样坚忍不拔的心性,太不简单了。 若是以前,天南会有惜才之心,可惜现在的他已经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在美国护照和两百万美元的强大诱惑下,忘记了当初学武强身健体、惩恶扬善的初心,一心只想重创关得,然后拿到自己应得的一切,远走高飞。 见关得毕全身之力使出了最后一招,天南冷冷一笑,从容不迫地后退一步,双手一分一合,先是化解了关得的部分推力,然后双掌鼓足全身力道,平平推出,和关得的双掌正面相撞。 硬碰硬! 舍得舍得,越舍越得 和第一次硬碰硬不同的是,上次是天南发力而关得接招,这一次却是关得发力而天南接招,第一次时,关得尚有余力,这一次时,关得已是强弩之末。 双掌相碰,关得感觉双掌如同推在了铜墙铁壁之上,一股强大的力道反弹而至,让他再也无法站稳,胸口一闷,喉咙发甜,一张口,一股鲜血喷出一米开外! 随后,关得就如被抛到浪尖的小船一样,飞起两米多高,三米多远,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关老弟!”全有大喊一声,双眼通红,状若疯狂,二话不说就向前冲去。 “关大师!”萧佐再也不顾身份,脱掉了身上的西服,也不要命一般上前去救关得。 全有和萧佐才一迈步,大坚和二强便动了。二强拦在了萧佐面前,他伸开双臂:“萧董,不好意思,得罪了。”话一说完,他一伸手一勾腿,就将萧佐摔倒在地。 和二强的客气相比,大坚就很嚣张了,他朝全有当胸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全有的胸口,打得全有闷哼一声,差点没有疼得蹲在地上。 饶是如此,全有也不肯服输,一咬牙,飞起一脚踢在了大坚的腿上,却感觉如同踢在了一棵树上一样,大坚纹丝不动,他却疼得一咧嘴。 不过全有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性格,如果是,他也不会从一个一败涂地的混混儿混到今天,何况为了关得,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全有急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是大坚的对手,毕竟对方是专业的打手,他连业余都不是。他一向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而且更喜欢用智商和别人较量,但在面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非人类时,他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后退一步,全有发现路边有一截胳膊粗细的木头,他当即捡起,抡圆了胳膊,朝大坚当头打来。 大坚轻蔑地一笑,躲都不躲,抬起胳膊迎上了全有的木头。“砰”的一声,木头击中了大坚的胳膊,木屑四溅,震得全有手腕发麻,手一松,木头脱手飞出。 而大坚浑然无事,一伸手,就扭住了全有的胳膊,一用力,就将全有提了起来,如老鹰提小鸡一样。 全有疼得浑身冒汗。 “服不服?”大坚狂笑着问全有,“服的话,叫一声爷爷,我就放了你。” “你大爷的,老子不服。”全有咬牙切齿,“就算死了,老子也不服你这个王八蛋。” “嘴硬是吧?”大坚狞笑一声,加大了力度,“那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老子很舒服,老子不难受。”全有疼得牙齿咬得咯吱直响,却依然不肯低头,“有本事你弄死我,我死了,你一样要杀人偿命。如果你弄不死我,你等着,从现在开始,我就缠上你了,不把你弄得死去活来,我就不是全有。” “还敢嘴硬?你有种。”大坚也被全有强悍吓着了,手一拉一伸,将全有的右胳膊卸了下来。他虽然嚣张,却还没有嚣张到杀人的地步。 全有的右胳膊被卸,失去了反抗能力,却还是不肯放过大坚,用左手拿起木头,又要去打大坚。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大坚终于怕了,一边躲全有一边说:“疯子,傻子……你离我远点儿,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你别过来!” 关得躺在地上,见全有和萧佐为了他,都奋不顾身,他虽然浑身剧痛,嘴中涌出了鲜血,却依然欣慰地笑了,才一笑,眼前人影一闪,天南已经欺身近前了。 “对不起了,关得,我不是欺负你,实在是你太惹别人嫌了。”天南话一说完,一脚就朝关得的脑袋踢去,如果这一脚踢中了,关得不死也得重伤,哪怕侥幸没死,也会连累运势衰减,至少也会有一年半载的运势低谷。 关得不用猜也知道,天南的背后,肯定有商开的影子。而且他也相信,天南不会要他的命,天南是求财,和他又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犯不着背一桩命案。 想要躲开已经不可能了,关得已经力气用尽,翻个身都困难,何况要原地打滚躲开天南的致命一击了。他暗叹一声,人生有起有落很正常,也不知道他这一次的低落,会换来以后怎样的高飞。 “关老弟!”全有离得远,又被卸掉了一只胳膊,鞭长莫及,悲怆地长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居然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关大师!”萧佐火冒三丈,拼命朝前一扑,情急之下他迸发了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潜能,一下将二强扑倒在地。但毕竟离得太远了,怎么也来不及救下关得,只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关得!” 坐在车中的秋曲等人,见关得浑身是血被打倒在地,又要被天南再一次踢上一脚时,几人心急火燎,却离得太远了,就算飞,也飞不过去救下关得。况且几人都清楚她们也没有能力救下关得,去的话,只能是添乱。 月清影泪雨纷飞,几乎咬破了嘴唇。秋曲双目圆睁,怒不可遏。碧悠紧握双手,一脸担忧。花朵泪花闪动,忧心忡忡。几人之中,唯有盛夏一人一脸平静,漠然地看着场中发生的一切。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盛夏的平静之中,却如火山爆发之前的吓人的平静,蕴藏着即将汹涌而出的冲天怒火。 刚才几人已经打电话报了警,只不过由于地处偏远的缘故,警察还没有赶到。现在看来,关得是等不到警察的到来了。 眼见在众目睽睽之下,天南的飞腿就要击中关得的脑袋之时,忽然,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凌厉而肃杀的哨声,如同尖锐的利器因为速度过快而划破空气引发的刺耳的声音。 一股平和但却致命的强大的气息锁定了天南,天南如芒在背,直觉似乎有人在背后朝他开枪一样。他哪里还敢继续再对关得施暴,连从容地收回右腿都来不及,因为他察觉到直取他后心的暗器已经逼近到了两米之内。 如此之快!天南顿时惊吓出了一声冷汗,什么人,手法如此犀利,必定是一名他从未见过的绝世高手。 来不及多想,更顾不上形象,天南原地纵身跃起,急急躲闪。尽管他躲得十分及时,但还是晚了一步,被暗器划破了后背的衣服。 而且在他腾空跃起之时,再落地的时候,脚下一滑,没有站稳,居然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尽管他努力站稳了身子,但在一招之下,被对手逼得如此狼狈,也是让他心中既惊又怕。 惊的是,他出道以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厉害的高手;怕的是,对手一招就险些重创了他,也不知道对方会有多深不可测的功夫。 定睛一看,天南更是吃惊不小,原以为袭击他的暗器会是什么利器,却只是一段手指粗细的树枝。就是这一段手指粗细的树枝,居然划破了他的衣服,而且还让他差点当场出丑。更主要的是,树枝在划破空气时发出的声音,锐利而夸张,说明此人的腕力非常惊人。 天南站定了身形,定睛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人,来人不过三十出头,一身洒脱的休闲装,脚穿布鞋,手中还握着一对古色古香的核桃转来转去。他当前一站,平和从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不像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倒像是一个淡然自若的文人。 “你是谁?”天南愣了片刻,恼羞成怒,“不管你是谁,送你一句话——多管闲事多吃屁!” “我是谁?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几句话要送给你。”来人气定神闲,淡然一笑,“佛家道家讲究守戒律,基督教也要奉行十诫。戒律是什么?就是操守,是一种人品、行为的标准。一个人立身处世,要有一个立脚点,以现代的观念来说,就是要先建立自己的人生观,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天南,你做人处世格局太小,处处想着占便宜,却不知道这样的一个道理,沾光沾光,越沾越光。舍得舍得,越舍越得。” 见来人上来讲了一通大道理,天南冷笑一声:“还轮不到你教训我。”话一说完,化掌为拳,欺身向前,一拳就朝来人当胸打来。 来人呵呵一笑,错身闪过,继续说道:“人是社会性动物,任何人想成功,都离不开别人的帮助和协助。一个人想做成一番事业,良好的社会关系和人际资源都是非常重要的。你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信誉。你可以缺钱,但不能缺德。朋友可以接受你贫穷,但不能原谅你狡猾。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都来帮你,你才能把事情做好。如果你总是想占别人的便宜,朋友不跟你计较,对你敬而远之。你需要帮助,大家冷眼相看;你大难临头,众人袖手旁观。这个时候你才感觉觉世态炎凉又有何用?不是世态炎凉了,是你让大家心都凉了。可悲的是你自己还不知道!” 不归路 来人一边躲闪天南的进攻,一边嘴上说个不停,天南的攻势,呼呼生风,咄咄逼人,他的躲闪,云淡风轻,从从容容,仿佛天南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对他来说只是春风拂面。 关得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正是上次在岁月楼见过的何叔! 何叔和天南交手时施展的拳法,正是和关得所练拳法一脉相承的太极拳法。只不过和关得只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同的是,何叔的拳法已是太极宗师的气象。 更让关得惊讶的是,何叔故意和天南周旋,表面上有卖弄之嫌,其实是在为他演示如何将太极拳法运用到极致。他一时忘了疼痛,仔细观察起了何叔的步伐和手法…… “所以说,人背不能怪社会,人穷不能怪亲朋。大凡爱占小便宜的人,整日算计,斤斤计较,可是到头来小便宜似乎占了不少,却没见哪个真正发财大富大贵的。年轻时折腾,老了贫穷;年轻时算计着别人过日子,老了算计着银子过日子,那才是真正的可怜。”何叔不但在功夫上教训天南,也在道理上教训天南,他继续说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项羽和刘邦争天下,按说没什么悬念——项羽是楚国贵族之后,血统高贵,又有盖世武功,四方诸侯拥戴,他最应该得天下。刘邦是市井流氓,造反时职务只是个亭长,放到今天,连副科级都算不上。可是刘邦偏偏得了天下,这是为什么?” “我管他妈的为什么!”天南被何叔举重若轻的节奏惹得大怒,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了,打就打,说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有什么屁用,他怒不可遏,就想一拳将对方打倒。可惜的是,不管他拳脚多快,却总是跟不上对方的步伐。 “你还真有必要知道为什么。”何叔如猫逗老鼠一样,继续摆布天南,“因为项羽不守信誉,兼有妇人之仁。诸侯联盟攻秦时,大家约定,先入关中者为王。刘邦率军先攻下咸阳,项羽却翻脸不认人,说过的话不算数,诸侯们从此对他有了看法。项羽和刘邦连年厮杀,部下受伤了项羽会心疼得痛哭,却不肯把打下来的土地封给将士,所有的财产都由他一个人独占。刘邦则不然,谁打下来的地盘就归谁,只要你们认我这个老大就行。所以打着打着,项羽的地盘越来越小,刘邦的地盘越来越大。楚汉相争,刘邦最终登上皇位,靠的不是别的,就一个字:舍。只有舍,才会得。刘邦虽然出身卑微没有文化,这个道理他懂。他也就是凭了这个,让部下为他死心塌地卖命,最终杀了项羽夺了天下。舍得舍得,能舍就一定会得。” “闭嘴!”天南受不了了,打了半天,他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够着,对方却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让他感觉如一群苍蝇在耳边飞来飞去,十分烦人却又哄不走,他终于暴怒了,奋起一脚踢向了对方,“去死吧。” “天南,你错就错在为了钱而丧失了做人的尊严,为了钱而失去了原则底线。”何叔双手一伸,如探囊索物一般,一下就抓住了天南的右腿,然后双手一错,“一个人失去了原则和底线,失去了做人的原则,就不配做人了。” 话一说完,他双手一分,著名的太极推手施展开来:“开!” 随着何叔的一声断喝,天南腾空跃起,身子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扑通”一声落在了地上,摔得鼻青脸肿。 “啊!”天南双手抱住右腿,“我的腿,我的腿。” “你的腿被错骨了,如果你好好休养一年半载的话,也许还能好。如果你不甘心,还想再办坏事的话,也许会留下残废。” “师傅!”大坚见状冲了过来,双拳齐出,如炮弹一般朝何叔当胸打来。 何叔淡淡一笑:“你刚才卸了别人一只胳膊,我就卸你两只好了。”随后他一错身,双手怀抱,如抱一个圆球,旋转之间,就将大坚的两只胳膊卷入其中。 大坚身子如陀螺一般原地打了几个转,也一个翻滚滚在了天南身边,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原来他的两只胳膊全部被卸掉了。 二强倒也识趣,朝何叔一拱手:“请高人手下留情,我认输了。” 何叔冲二强点头一笑,来到关得面前:“关得,我们又见面了。” “何……叔!”关得声音微弱,气息不足,想起身却没有起来,“多谢你救了我。” “我没有救你,救你的,是你自己。”何叔哈哈一笑,转身来到全有身边,一抓一送,就将全有的胳膊接上了,然后他也不停留,转身离去。 “善乃福之基,恶乃祸之兆。阴德与阴功,存忠更存孝。富贵有宿因,祸福人自召。救困与扶危,胜与作斋醮。天地有洪恩,日月无私照。子孙爱余庆,祖宗延寿考。我心与彼心,各欲致荣耀。彼此一般心,何用相计较。第一莫欺骗,第二莫奸狡。萌心欲害人,鬼神暗中笑。命有五分强,心有十分好。心命两修持,便是终身宝。” 话未说完,人影已经杳杳,来无影去无踪,高人形象一览无余。 秋曲、月清影、碧悠一拥而上,搀扶起了关得,花朵扶起了全有,盛夏扶起了萧佐。天南的阵营之中,还有二强没有受伤,还有一战之力。 不过二强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动不动,直到关得冲他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如果不想落到警察手里,就赶紧走。” 二强才如梦方醒,一左一右扶起天南和大坚,狼狈地离去。 天南右腿骨折,一落脚就是钻心的疼痛,但为了逃命,不得不咬牙坚持。他狠狠地看了关得一眼,眼中怒意滔天:“关得,今天算你走运。” 关得对天南仅有的一丝敬意也全部消失不见了,他冲天南惨然一笑:“天叔,应该说,今天算你走运。不过我还想告诉你的是,宇宙规则就是一个圆,你施舍的是什么,收获的就是什么。施舍的是快乐,收获的是幸福。施舍的是残忍,收获的是痛苦。” “狗屁理论,我不信!”天南遭此惨败,气急败坏,失去了惯常的气度,如果不是腿受伤了,他早就冲上去踢关得一脚了。 “信不信由你。”关得淡淡地一笑,他心中对天南并没有多少恨意,却有深深的可怜。可怜的天南,一个曾经的宗师,沦落到现在的地步,等于是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天南确实是走向了不归路。 事后,天南来不及治好腿伤,仓促之中逃往他心目中的天堂——美国。到了美国之后,面对美国高昂的医疗费用,为了治伤,他带去的钱花掉了一大半。由于在国内养成了喜欢用现金的习惯,他被一个黑人犯罪团伙盯上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和大坚、二强一起回家的时候,被对方数人包围了。 天南一怒之下,试图用他高超的功夫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一开始对方猝不及防,确实被他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但几个回合之后,对方恢复了理智,拿出手枪朝天南开了一枪。 可怜的天南忘了一个事实,他心目中的天堂美国是一个不禁枪的国家。在枪支泛滥的社会,他的功夫再高也比不上子弹的杀伤力。一声枪响过后,天南这个纵横一时的一代宗师,手捂胸口倒在了地上。 二强顾不上再和对方计较,忙不迭打电话报警救人。对方见出了人命,也怕了,一哄而散。大坚却心疼被对方抢走的美元,穷追不舍。追到一处加油站,对方眼见被大坚追上,情急之下,朝大坚开了几枪。 也是大坚命大,几枪都没有打中他。但他不走运的是,子弹却打中了加油枪。“砰”的一声巨响过后,大坚被四处喷溅的火花击中,瞬间成了一个火人。 在烈火中,大坚被活活烧死了。 而守候在天南身边的二强最后活了下来。天南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死了,子弹击中了他的心脏,即使是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 二强后来回了国,痛定思痛,他想起当时何叔所说的一番话,又想了关得对天南的告诫,才明白过来,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千算万算不如顺其自然,做人,不应该强求太多,强求来的,最终还会被强行夺走。 大彻大悟的二强出家了,后来成了一名高僧。 天南几人一走,关得一行也迅速离开了现场。离开之后,警察才姗姗来迟,场中只留下一行杂乱的脚印和几段枯枝,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为什么要放过天南?为什么不让警察抓了他?”路上,碧悠愤愤不平,她心疼关得受伤,“就应该让天南伏法。” “说到底,只是个人恩怨,没有必要惊动警察。”关得受伤不轻,不过还好,没有伤及根本。 ------------ 06 肺腑之言还是离间之计 宝马张正躲在人群中看热闹,一开始他没有看到关得和方木,等方木注意到他时,他也发现了方木,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时,关得突然就大喊出声,他一时心惊肉跳,以为自己真的露出了马脚,当即不及多想,撒腿就跑。 用心难测 当然,如果不是何叔及时赶到,关得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再说了,警察抓了天南,也不会拿他怎样,走走过场就又把他放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继续走完他应走的道路。” “什么意思?”萧佐不理解关得的话,“就算警察不能拿他怎样,关他几天,让他在里面吃吃苦头,也算解气了。” “天道好还。”关得坐在后座上,神情十分疲惫,不过仍然强打精神说道,“刚才我观察了一下天南的气色,他没有什么未来了。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最终结局是客死他乡。” “客死他乡?太便宜他了。”全有恨恨地一拳砸在座椅上,“还不如让我打死他解恨。” “你打死他,你不但犯法了,而且还损耗了福分。”关得反倒淡淡地笑了,“打仗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做人的最高境界是我自岿然不动,对手纷纷踩空。” “我宁愿打得对手满地找牙,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对手自己摔一个鼻青脸肿。”全有心中窝了一团火,“背后一定是商开捣的鬼,他妈的商开,老子一定灭了他。” “灭了商开?”关得又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为什么要你灭了商开?灭商开的人,另有他人。” “谁?”全有忙问。 关得却神秘地一笑,闭上了眼睛:“我累了,要休息了。” 全有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却又笑了:“好吧,我也休息一下。” “对了,那个神秘人是谁?”萧佐想起了何叔大战天南时的神勇,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他太厉害了,举手之间就打败了天南,神了。” “他叫何叔,是一个真正的高人,他的太极拳法已经到了太极宗师的境界。”关得感慨地说道,“他是我的人生榜样,为人中正平和,一身正气,却又谦和低调。” 几人说话的工夫,汽车已经驶回了市区,秋曲要带关得去医院,关得却不同意:“算了,我没事,回家休养一段就行了。不用去医院了,麻烦。” 秋曲不肯,非要去医院,关得假装生气,才让秋曲打消了念头。 回到家中,众人又忙了一番,见关得虽然吐了血,精神倒是不错,才又放心了。 最后全有、花朵、萧佐和盛夏都陆续走了,就剩下了秋曲、月清影和碧悠。三个人都想留下陪关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让对方走。 若是平常,秋曲才不会让别人掠美,但今天不知何故,她犹豫了片刻,忽然说道:“我刚才想起来,今天晚上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就拜托清影和碧悠照顾一下关得。” 月清影和碧悠面面相觑,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口,秋曲已经出门了。 秋曲一走,月清影想了想,对碧悠说道:“既然秋曲让我们照顾关得,我们就要尽到责任。这样吧,我负责上半夜,你负责下半夜,怎么样?” “好吧,听你的。”碧悠没什么意见,她只是担心关得的伤势,“关得也真是的,让他去医院,他说什么也不肯去,真不听话。” “好了,不说他了,他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说没事,肯定没事。”月清影相信关得自己的判断。 关得确实没有大碍,虽然受了不小的冲击,但并没有影响到内脏,回家后,他不一会儿就睡了。 睡着之后的关得,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了何爷和何叔站在一起,临风而立,犹如父子。只不过让他不解的是,何爷对何叔和蔼可亲,而何叔对何爷却似乎有几分漠然,虽然表面上很是恭敬,但在恭敬之中,有一丝刻意的疏远。 何叔到底是不是何爷的儿子?何爷对何叔确实有父子之情,但为什么何叔对何爷表面上恭敬的同时,暗中却有疏远之意?关得想不明白,就想走到近前亲口问个明白。 不料才一迈步,就忽然醒了。 醒了之后才发现,月清影俯身在他的床边,睡着了。她睡得香甜,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一块精雕玉琢的美玉。 关得不忍惊醒月清影,悄悄起身下床,为她盖了一件衣服,然后来到客厅,却发现,碧悠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怎么没睡?”关得小声地问道,“我没事,你赶紧去睡吧。” “睡不着。”碧悠摇了摇头,拉关得坐下,“我刚才收到了一个短信,忽然就心乱了。” “谁的短信?”关得坐在了碧悠的身边。 “你好点没有?”碧悠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没事。”关得笑了笑,他更关心碧悠为什么心乱,“是你父母来的短信?” “嗯。”碧悠将手机递给了关得,“你自己看。” 短信不短,是长长的一段话:“女儿,你别怪爸妈狠心让你背了碧天集团这么大一个包袱,爸妈也是情非得已,如果不找一个替罪羊的话,爸妈也许会被人逼死!你如果恨爸妈,爸妈也不会怪你。现在爸妈后悔了,想告诉你一个真相,你一定要告诉关得,让他提防何子天!” 何爷?关得心中大跳,怎么连碧悠的父母也知道何爷?好吧,就算他们知道何爷,为什么要让碧悠转告他,让他提防何爷呢?到底是肺腑之言还是离间之计? “也许在你和关得的心目中,何子天是一个完人,近乎神明。但古人说,大奸似忠,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完人?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碧悠,你好好想想,越是在别人眼中完美的人,越是在刻意隐藏缺点,而且还会是致命的缺点。关得是一个聪明人,有许多道理他也明白,在中国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有多少英雄豪杰是一个完人?” 关得心中一颤,短信准确地击中了他的软肋,让他对何爷坚定的信念,再次动摇了一分。 “爸妈受形势所迫,就要出国了,你照顾好自己。碧天集团现在的发展欣欣向荣,很是让人欣慰,也证明了你的能力。你终于长大了,悠儿,爸妈可以放心地把碧天集团交给你了。希望碧天集团在你的手中发展壮大,成为省内有名的大型集团公司。 “希望有一天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知道了真相之后,可以原谅爸妈一时的糊涂。人有时糊涂,并不是真的糊涂,而是被逼无奈的糊涂。现在说什么,也许你都不会相信,总有一天你会体谅爸妈的苦处……” 看完了短信,关得久久无语,他无言地将手机还给了碧悠,起身来到窗前,凝视窗外的夜色。此时已经是深夜,街上几乎没有车辆,整个城市陷入了沉睡之中。 再远处的街道上,有一个行人踯躅而行,他独身一人,在深夜的街头,也不知道是忘记了回家的路还是有家不能回,反正他走得很慢,脚步如铅。 每一个城市夜归人都有一颗沧桑的心。 关得忽然就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碧悠说道:“碧悠,你说你父母的短信,是真是假?” 碧悠半晌不语,许久,她才喝了一口水:“我感觉多半是真。” “为什么又是何爷?”关得摇了摇头,“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何叔,和何爷长得有几分相似。” “嗯,我也怀疑何叔是何爷的儿子。不过何爷以前对我说过,他是一个人,没有家庭也没有孩子,可是怎么会……”碧悠也凌乱了,“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何爷隐瞒了太多真相。” 关得点了点头:“按说最不应该怀疑何爷的人就是我们,是何爷成就了我们的今天。但反过来说,最应该怀疑何爷的人,又恰恰是我们。毕竟我们和何爷关系最近,我们的未来,也全在何爷的掌控之中。” 话刚说完,关得的手机叮咚一响,是一条短信。 “关得,我建议你尽快和秋曲结婚。只要你和秋曲一结婚,你父母失踪的真相以及何子天的真面目,就会大白。” 关得也没有多想,打开短信时,顺手就让碧悠也看了。碧悠看了,顿时惊呆了。 “谁呀这是?” “是木方。”关得也不知道木方为什么会突然发来这样的一条短信,不过他心中还是起了波澜,似乎事情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木方,你的邻居?”碧悠脸色不善,“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她到底是谁?” 关得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虽然我也怀疑她的来历……” 叮咚,又来了一条短信。 “对了关得,告诉你,我的真名叫方木,是杜清泫的弟子,不好意思骗了你。” 木方就是方木?关得大吃一惊,再仔细一想,可不是吗,方木反过来正好是木方。 “原来是杜清泫的弟子,她的话,能信吗?”碧悠摇了摇头,又想通了什么,“就算她的话不可信,可是关得,她为什么要让你娶秋曲?你真的想娶秋曲吗?” 关得的决定 “关得要娶秋曲?”月清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刚醒来就听到了碧悠和关得的对话,顿时惊呆了。 见前有碧悠追问后有月清影疑问,关得知道,他和秋曲订婚的事情不能再隐瞒了,就请月清影坐下:“好吧,今天既然坐在了一起,有些话,我就明说了吧。” 碧悠见关得一本正经的样子,顿时心慌了,坐下之后,又站了起来:“关……得,你不会是真的想娶秋曲吧?你要是娶了秋曲,我怎么办?” 月清影因为早就对和关得在一起不抱希望了,无欲则刚,反倒没有碧悠患得患失的心理,她坦然地坐在了关得旁边:“不管你要娶谁,总要确定要娶哪一个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也该结婚了。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结婚。结婚了,就收心了,有利于你以后的成长。” 关得点了点头:“我以前一直觉得事业未成何以成家,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想结婚了。” 碧悠更紧张了:“关得,你怎么突然想结婚了?何爷不是说过,你结婚的时机还不到吗?” “碧悠,你听我说……”关得抓住了碧悠的一只手,安抚她,“种种迹象表明,我结婚的事情,事关何爷整个布局的关键。不管是毕问天还是杜清泫,都对我的婚姻无比关心,而何爷在我的婚姻问题上,也是出尔反尔,自己推翻了自己以前的话不说,甚至做出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举动。所以我觉得,不管何爷的真正用心是什么,我假装结婚来让何爷从幕后跳到前台,也许会加快事情的进展。” 碧悠理解关得的想法,但不支持关得的做法:“我对何爷的做法也不理解,但不理解不等于怀疑何爷的用心,更不等于非要和何爷对着干。你现在结婚,万一破坏了何爷的大计,让何爷的毕生之功毁于一旦怎么办?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我已经决定了。”关得不打算回头了,他现在的决定是前所未有的坚决,“我要和秋曲结婚。” “真的?”碧悠的声音颤抖了,“我怎么办,关得?” “对不起,碧悠,我和秋曲已经订婚了,事情的经过是……”关得没再隐瞒他和秋曲的订婚,说出了真相,“我觉得何爷一方面对你说我的婚姻落在你身上,一方面又亲自出面向毕问天和杜清泫分别提出联姻,碧悠,你觉得何爷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大失水准?或者说,何爷是在故布迷阵?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我都觉得何爷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太过完美了,而他在别人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几乎一无所知。自从我们认识何爷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在何爷的掌控之下,没有出现过任何偏差。我就是想看看,如果我和秋曲结婚,让何爷的布局出现了偏差,会引发何爷怎样的反应……” 关得想和秋曲结婚,也并非全是为了破坏何爷的计划,而他经过和天南的一战,忽然感觉身心疲惫,需要一个家庭的港湾来安放他的漂泊,换句话说,他真的想成家了。 碧悠的眼泪在眼中打转,转了几转,却还是没有落下来,她似乎想通了什么,“本来我不该强求你什么,毕竟你帮了我这么多,更不欠我什么,而且和我相比,秋曲不管是身世还是为人,更适合你。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祝你和秋曲幸福。” 月清影微微叹息一声,心想关得选择了秋曲,虽然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她抱住了碧悠的肩膀:“碧悠,我和你一样也深爱着关得,但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他幸福吗?他娶了秋曲会比娶了你或是我更幸福,所以我们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更何况他既然和秋曲订婚了,就应该信守承诺。不管他是自愿还是被迫和秋曲订婚,也是他和秋曲的姻缘到了,我们应该顺应天道,祝福他和秋曲。” “嗯!”碧悠点了点头,泪水还是滑落了脸庞,“我知道,我都知道。清影姐你不用说了,我已经认命了。关得说得对,他和秋曲结婚,也许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关得沉重地点了点头,尽管他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人,但在感情的世界中,终究还是要伤害别人。 三个人相对无言,一直坐到了天亮。 天亮后,关得困意袭来,倒头便睡。碧悠和月清影也困了,二人也睡下了。三人一睡就是半天,睡到太阳西下的时候,才被电话吵醒。 是秋曲来电。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秋曲夸张的声音传来,直震得关得的耳朵嗡嗡直响。 “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秋曲,你都快是别人媳妇的人了,以后注意一下形象。”关得告诫秋曲,希望秋曲在结婚的时候,能够淑女几分。 秋曲正处于兴奋之中,没有听出来关得的言外之意,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余帅死了!” “什么?”关得一下没反应过来余帅是谁,想了一想,才想起余帅是何许人也,顿时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杜清泫的弟子怎么会意外死掉?以杜清泫的眼光,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一个夭折的弟子,肯定出现了什么不为人控制的转折,“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不但余帅死了,牛天子也死了!”秋曲的声音忽然就低落了几分,“唉,真是世事无常呀,牛天子虽然人是坏了一些,但就这么死了,也是让人惋惜。” “什么什么,牛天子也死了?”关得彻底惊呆了,“余帅和牛天子同时死了,他们死一起了?” 见关得一猜就中,秋曲佩服得啧啧连声:“不错,不错,关得,你真厉害,一语中的。刚才接到吴三皮电话,说是在槐安路安平桥下发现了两具尸体……” “等着,我马上去现场。”放下电话,顾不上许多,关得拉上月清影和碧悠,直奔现场。 半个小时后,关得来到现场。现场已经围了许多人,还有许多警察在维持秩序,关得一出现,就被早到了一步的秋曲拉到了警戒线里面。 除了吴三皮之外,现场还有几个刑警在勘察现场,其中一人看警衔应该是刑警支队队长,长得很有几分凶悍,他见关得进来,眉头一皱,推了关得一把:“你干什么的?这里是命案现场,闲杂人等不能进来,出去!” 关得扫了对方一眼,见对方浓眉大眼,颇有威武之相,只不过眉宇之间多有忧色,而且格局之上,微有一处残缺。 现在关得看一个人的格局,不再和以前一样看一个人周身上下弥漫的气质和气场所表现出来的大局,而是可以很直观地看到一个人周身上下弥漫着一圈淡淡的光晕,从光晕的颜色、大小和层次来判断一个人的运势走向。 这正是运师比相师的高超之处。 队长周身上下的光晕是淡淡的黄色,属于正常的普通人的颜色。但在黄色之外,在最外层还有薄薄的一层黯淡的灰色,灰色分布在外层并不均匀,在头部比较浓密,在其他地方则比较稀薄。 说明队长的头部有问题,心理和生理的问题都有,心理的问题是有让人头疼的事情,生理的问题是生病了。 秋曲正要挺身而出替关得应付时,关得却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用帮忙,他向前一步,一拍队长的肩膀:“高队长是吧?” 高原一愣,随即想到他的胸牌上有他的名字,就不耐烦地说道:“你谁呀?手放老实点。” 关得呵呵一笑:“高队长,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呀,经常烦躁失眠,而且家庭生活也很不顺,是不是?” 高原吓了一跳:“我认识你吗?你认识我?”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们是初次见面。不过我知道你最近状态一直不好,想帮你解决一下麻烦。” 高原最近烦得不行,吃安眠药也睡不着,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看了许多医生也无济于事。关得虽然和他素昧平生,却一语道出了他的苦恼,让他在吃惊之余,不由对关得顿时高看了一眼。 “你说说看,我有什么麻烦?如果你说对了,我才信你。” “你有两方面的麻烦,一是工作上的麻烦。根据你的职业推断,工作上的麻烦,应该是一个命案一直没有破解,而上级又让你限期破案,所以你压力很大。生活上的麻烦,是你的家庭出现了状况,你还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法……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高原的眼睛亮了,主动伸手和关得握手:“没请教尊姓大名?我叫高原,是桥西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 关得笑了:“我叫关得,很高兴认识你,高队长。你的事情,我们接下来再谈,我想先看看现场。” 福尽人亡 “看现场?你认识死者?”高原惊讶地问道。 “是呀,两个都认识,所以想看一下,也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给高队长。” “好呀,太好了。”高原对关得的印象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再看关得时的眼神,不再是看闲杂人等的眼神,因为关得一言道出了他的困扰,让他既惊又喜。 从事刑警工作多年,高原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多年的办案经历又让他不得不相信,世界上还真有一些神秘的无法解释的现象。 正是因为职业的原因,让高原接触了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他才慢慢转变了观念,开始接受未知事物。也正是因此,在关得一语道破他最近的困境时,他才信了关得的邪。 关得在高原的陪同下,来到了现场。现场之中,有许多警察和法医在忙碌,也有吴三皮在维持秩序。吴三皮冲关得点了点头,又见一向待人冷漠的高原居然亲自陪同关得,不由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余帅和牛天子平静地坐在车内,余帅在主驾驶位,牛天子在副驾驶位,二人紧闭双眼,似乎睡着了一样,表情从容而淡定,没有一丝痛苦,就如在做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 “根据法医测定,二人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由于车停在了高架桥的停车场内,又贴了很深的膜,谁也没有注意到车内有两个死人,以为只是停车过夜。到了今天中午,停车场的人来查看,才发现里面有两个死人……”高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案情,不知何故,他对关得一见如故,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致命伤,死因不明。” 关得围着汽车转了一圈,汽车是京城的牌照,不用想,肯定是余帅的车。余帅大老远从京城开车来到石门,就为了和牛天子死在一起? 从表面上,确实看不出来余帅和牛天子的死因,不过不要忘了关得是一只脚跨入运师之门的高人,他暗中观察了一下二人的格局,尽管死人周身上下的光晕没有了,但依然残留了一些信息,可以从中分辨出来一部分的蛛丝马迹。 观察了几分钟后,关得心中大概有了一个方向。从面相上看,余帅和牛天子都不是夭折之相,二人突然死亡,而且还是暴毙,就说明二人福分损耗过快,导致福尽人亡。 福分耗尽的人,通常都会突然死亡,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心脏十分健康的人,突发心脏病而死。或是从来没有心血管疾病,却得了脑溢血而死。再比如淹死、烧死或是车祸,如此等等。总之,千百种死亡方式中,可以看出一个规律——正当壮年,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意外而死。 意外死亡之中,也有什么原因都没有的平静死亡,就和现在的余帅和牛天子一样,安然地坐在座位上,身上没有伤痕。如果验尸的话,会发现内脏也没有受伤,就如一台各方面状况都良好的机器,就是发动不了了。 其实,一个人心念的力量非常强大,强大到了可以左右自己生命的程度。因心境低落导致有自杀倾向的抑郁症,就是情绪决定行为的最显著例证,严重的抑郁症患者常伴有消极自杀的观念或行为。消极悲观的思想及自责自罪、缺乏自信心可萌发绝望的念头,认为“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一种解脱”“自己活在世上是多余的人”,由思想引发行动,最终会影响到生命的终极活动。 另外有一个科学试验,可以充分证明心理决定行为准则。科学家把一个即将执行死刑的死刑犯关在一个小黑屋里面,把他铐在椅子上,让他看不到也摸不到自己的手。接下来用刀子在他的手腕上划开了一个口子,伤口不大,虽然流血,却不至于流血过多。随后,用一根水管滴在他的手腕上,水流模拟了他血液顺着手腕留下来滴到地上的声音,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滴水速度也逐渐放慢,就如同是血已经慢慢流干了一样。 最后,死刑犯以为自己真的被割腕放血了,随着水滴声音的放慢,他的心跳也逐渐放慢,并且四肢冰冷,意识模糊,眩晕,真的显示出失血过多的症状,然后就……死了。 死刑犯并非真的死于失血过多,而是死于他想象中的失血过多。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心念的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了一个人如果一心认定自己会死就肯定会死的程度。 当然,关得并不会认为余帅和牛天子之死,是因为二人认为自己一定会死,然后就双双死在了车上,二人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想死呢?不过据他猜测,二人之死,背后肯定有错综复杂的故事。 想了想,关得拿起电话,打给了毕问天。 他一直有毕问天的号码,却没有主动打过。 “关得,呵呵,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了?”毕问天接到关得的电话,呵呵笑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毕爷……”关得微一沉吟,直截了当地说道,“余帅和牛天子死了,您知道吗?” “死了?”毕问天微微一惊,随即平静如初了,“牛天子死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余帅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怎么关得,你在现场?” “是的,我在他们的死亡现场。奇怪的是,他们平静地死在了车里,身上没有一点儿伤,就好像睡着了一样。我想,他们应该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心念力量可以坐脱立亡吧?”关得是想向毕问天请教一下。 “坐脱立亡?”毕问天哈哈大笑,“开什么玩笑,他们只是凡夫俗子,哪里有这么高深的定力?不是高僧,就很难修炼到坐脱立亡的境界。” “坐脱立亡”是佛教术语,坐脱,又称坐化、坐亡,是指端坐念佛而迁化。立亡,则为直立合掌念佛而往生。如宋代王日休,近代谛闲法师之弟子、同乡,原是一个铜工修理匠,住庵念佛三年就立着往生。 “关得,我劝你不要去管余帅和牛天子的死,对你来说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结婚,和秋曲结婚。”毕问天见既然关得打来了电话,机会难得,就要好好开导关得一番,“只要你和秋曲一结婚,所有困扰你的问题就都真相大白了。为了显示诚意,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元元已经帮我找到了刘落落,我现在正在帮刘落落改命……” “啊?”关得大吃一惊,“毕爷,你不要害了落落。” “关得,你接触改命之法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自己说说看,我能害得了刘落落吗?改命的成功与否,全在自己的心性。同样,别人能不能害你,也全在你自己的心性。我是希望刘落落以后有一个大好前途,哪怕她因为为我承担劫难而损失几年福分,但我帮她改命,至少会为她提升十几年的福分,哪头轻哪头重,关得,你心里有数。” 挂断毕问天的电话,关得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虽然他并不完全相信毕问天是真为了刘落落好,但既然刘落落已经决定跟随毕问天了,他也没有办法劝刘落落回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就如余帅和牛天子一样,放着好好的人生之路不走,非要去死,谁又能拦得住他们的必死之心? 又围着汽车转了一圈,关得还是看不出哪里有问题,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方木赶到了。 方木分开人群冲了进来,一见余帅的尸体,眼泪就流了出来。虽然她和余帅一直不和,但毕竟师出同门,也有情谊。 “方木……”见到方木,关得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方木骗得他好苦,但奇怪的是,在他看来,方木还是他的对门邻居木方,并不是杜清泫最为器重的关门弟子。 “关得,对不起,以前我骗了你。”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关得摇了摇头,“余帅和牛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没有查明原因。” “不管是怎么死的,反正都是因马飞燕而死。马飞燕这个女人太可恶了,居然害了这么多人。”方木紧咬银牙,“她会遭报应的。” 大赌赌命 马飞燕肯定没有好下场,关得对此也是深信不疑,但有时候不到,恶人还会继续为非作歹一段时间。现在关得不关心马飞燕的死活,他只想弄清余帅和牛天子的死因,以及余帅和牛天子一死,会对局势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我怀疑,余帅和牛天子是他杀!”方木仔细查看了一番之后,忽出惊人之语。 “他杀?有什么证据表明是他杀?”高原对方木闯进来本来就心生不满,见方木是关得的熟人,也就没好再说什么,却又听方木信口开河,不由冷笑一声,“根据我多年的办案经验初步判断,二人是自杀。” “自杀?原因是什么?两个男人一起自杀,是殉情还是殉国?”方木冷冷看了高原一眼。 “确实是他杀。”关得终于也发现了端倪,他蹲在车后,用手一指排气管说道,“看,这里有一道擦痕,明显是里面塞过什么东西,后来被人取走了……” 高原弯腰一看,果然如此,心中一跳:“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说明了……”关得起身来到车窗前面,围着四个车窗依次查看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了左后的车窗之上,“看,这里也有一个痕迹。” 车窗的密封条上部,有一个压过的痕迹,明显是有什么东西被挤压过。 “到底说明了什么?”高原愈加不解了。 “说明了有人故意制造余帅和牛天子自杀的现场,其实他是用一根管子引排气管的废气到车内,用汽车废气杀死了余帅和牛天子。”关得现在基本上得出了结论,他朝四周看了几眼,“不出意外,在汽车周围几十米方圆的范围之内,就能找到杀死余帅和牛天子的管子。” 高原半信半疑地叫过了几个警察,命令他们把搜索范围扩大了十几米。不一会儿,果然有人找到了一根胶皮管。 “果然是他杀。”经过对比,胶皮管上的痕迹和排气管内的痕迹相对应。高原至此才相信了关得的眼光,不由对关得高看一眼,“关老弟,你太厉害了,比我这个多年的老刑警还有眼力。” 眼力是一个相师或是运师必备的基本功,关得如果没眼力,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了。 “到底是谁杀死了余帅和牛天子,高队长,就得看你的本事了。”关得淡淡一笑,转头问方木,“方木,你有没有头绪?” 方木不说话,目光朝周围围观的人群中张望,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人身上,她悄悄一拉关得的胳膊:“人群中有一个熟人在张望,你仔细看看他的面相。” “熟人?”关得定睛一看,认出了方木所说的熟人原来是宝马张。宝马张站在人群之中,假装好事者,目光不停地扫来扫去,似乎是想发现什么秘密。 宝马张怎么也来看热闹了?不对,关得目光的焦点聚焦在了宝马张的格局之上,见宝马张周身的光晕之中,除了一层灰色之外,还隐隐有一层黑色的气息。 宝马张要倒大霉了?关得心中一惊,再仔细一看,宝马张的运势已经低落到了极低,是断崖式的一泻千里。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宝马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按说以宝马张的现状,虽然儿子残废了,信誉集团又被卡了脖子,事事不顺,但他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运作得当,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突然之间运势一泻千里,那么毫无疑问,宝马张又不识时务地做了坏事。 而且还是大坏事。 一个人在运势低落的时候,做善事积功德,才是上上之策,最忌不知悔改错上加错,为已经跌到谷底的运势雪上加霜。 莫非凶手是宝马张?关得心中一跳,一个计策跳上心头,他当即大喊一声:“杀人凶手就在人群中,别跑,说的就是你。” 宝马张正躲在人群中看热闹,一开始他没有看到关得和方木,等方木注意到他时,他也发现了方木,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时,关得突然就大喊出声,他一时心惊肉跳,以为自己真的露出了马脚,当即不及多想,撒腿就跑。 他一跑,警察就动了。不等高原吩咐,至少有四五名刑警飞扑过去。宝马张虽然人叫宝马张,却跑得远没有宝马快,才跑几步,就被一名刑警扑倒在地。 他不甘心束手就擒,还要反抗,才动了几下,冰凉的枪口顶在了脑袋之上,一个更冰冷的声音响起:“别动!” 宝马张就不敢动了,开玩笑,小命要紧。 抓住宝马张后,宝马张还硬撑着不肯承认。后来经指纹鉴定,胶皮管上的指纹正是他的指纹,他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杀害余帅和牛天子的经过。 原来,余帅接到牛天子的挑衅之后,怒不可遏,一路从京城狂奔来到石门,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和牛天子约定的安平桥下。原以为一见面就会和牛天子拳脚相向,不料见到牛天子之后才发现,牛天子比他想象中温和从容多了。 “来,余帅,先聊一聊。”牛天子没有开车,是坐宝马张的宝马车而来。他之所以邀请宝马张前来,是想让宝马张为他壮胆,同时,也想让宝马张做一个见证人。 余帅却没有上宝马张的车,而是请牛天子上了他的车。 “怎么着牛天子,你是约我过来决斗的,不是来谈判的。”余帅一副专治各种不服的不屑表情,坐在驾驶位,有意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牛天子。 “决斗之前,我们先聊一聊。”牛天子倒是好脾气,呵呵一笑,“一是说清楚比赛规则,二是定好赌注,愿赌服输,别到时反悔。” “不是已经定好赌注了吗?谁输了,谁自愿放弃马飞燕。”余帅被牛天子弄糊涂了。 “对,对,赌注是飞燕,可是怎么赌不是还没有说好吗?”牛天子轻松地笑了笑,“我想了一个好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一试?打架吧,太粗暴了,而且容易引来警察。对骂吧,又有辱斯文。” “什么办法?” “用一根管子把汽车的废气排到车内,谁坚持的时间长,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怎么样?”牛天子很庆幸宝马张教了他这样一个好办法,可以很文雅地比试。 若是平常,余帅也许还会多想一下,但现在他正在气头上,想也未想就一口答应了:“好,没问题。” “我让张叔帮忙,你没意见吧?”牛天子见余帅答应得痛快,也暗暗佩服余帅也有爽快的时候,他还以为余帅就是一个对马飞燕死缠烂打的狗皮膏药呢。 “张叔?宝马张?没意见。”余帅也知道宝马张,他相信宝马张帮忙,会出于公心,不会偏向牛天子。毕竟和大势已去的牛天子相比,他更有未来也更有前景,宝马张不会为了牛天子而得罪他。 随后,宝马张露面了,他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然后就用一根胶皮管连接了车厢和排气管,发动了汽车之后,他就坐进了自己的车内袖手旁观。 此时已经是夜晚,周围行人稀少,安平桥下又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再加上周围有几根大柱子挡住了视线,许多汽车从旁边经过,都没有注意到桥下的停车场中停了一辆没有熄火的汽车。 就连停车场管理员杨浩也没有发现异常,他惦记着家中的女人,早早下班回家了。 宝马张在车内待了一个小时后才返回现场,发现余帅和牛天子已经没有了气息,他又熄了火,拿走胶皮管,从容地开车离开了现场。 至于宝马张为什么要杀死余帅和牛天子,经过再三审问,宝马张的理由还是无法让高原信服——“杀了牛天子和余帅,他们的好运就会转移到我的身上……” 这么傻瓜式的理论,高原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但再怎么问下去,宝马张都是同样的回答,高原无奈,只好随便编了一个容易让公众信服的理由结案了。反正证据确凿,人确实是宝马张所杀,至于到底是什么动机,并不重要了。 “什么?宝马张杀了余帅和牛天子?已经结案了?”得知宝马张出事的消息之时,案子已经尘埃落定,宝马张已经被检察院提起了公诉,也就是说,任何幕后的努力都来不及了,商开气得摔了电话,“怎么都是大傻瓜,好好的,为什么要杀人?” “谁知道呢?”木锦年无奈地摇摇头,“也许宝马张是一时想不开,又也许他脑子短路了,谁管他呢?随他去吧,反正他对我们来说,也用处不大了。可惜的是,牛天子死了,利用马飞燕对付全有来牵制关得的计划,就落空了。” “真他妈的晦气。”商开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一个茶杯摔了下去,摔得粉碎,“这下好了,除了天叔出手收获了一点成果之外,余帅和牛天子又死了,不但他们死了,还牵进去了宝马张。怎么会闹成这样?” 一个强大的联盟 “对了商少,我还听说牛天子临死前,给马飞燕转账了几千万,你说牛天子这人怎么智商这么低呢?”胡书议气得双眼冒火,“他没见过女人呀,马飞燕吹了几口枕边风,他就把几千万眼睛不眨给了人家?他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几千万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现在是全部身家了,哪里有拿全部身家讨好一个女人的傻瓜?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一个烂货!” “唉,人死为大,别再说牛天子的不是了。”商开制止了胡书议继续说下去,“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现在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才是正事。” “下一步?”木锦年权衡了一下局势,牛天子已死,天南身负重伤,已经逃往国外,宝马张已倒,现在商开身边除了胡书议之外,就只能倚重他了。而胡书议为人言过其实不可重用,他必将成为商开眼中最有分量的一人,“我前几天刚和安县方面有过接触,原以为刘能身为县委书记,可以决定安县大小所有的事情,没想到,夏想只是一个副县长,却在安县有相当重要的分量,就连刘能也让他三分。还有,关得已经和赵乘风达成了共识,前期的考察工作已经完成,安县的绿色生态旅游,不出意外,还是会落到关得头上。” “这么说,我们四处出击,处处狙击关得,却处处碰壁处处败北?”商开气得拿起茶壶摔了下去,“怎么都他妈的这么窝囊?谁能打败关得?” “我!”木锦年知道是该他挺身而出的时候了,“商少,只要你让我统筹全局,半年时间,我一定交一份让你满意的答卷。” “真的?”商开斜着眼睛看了木锦年一眼,“锦年,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久居人下之人,你一直想当老大。想当老大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但你得有真本事才行。” “我不是想当老大,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想证明自己可以打败关得。”木锦年一脸坚决,“只要商少你允许我布局,我保证半年之内,关得必定惨败。” “好,我同意了。”形势比人强,商开此时已经计谋用尽,实在是无计可施了。拱手让位给木锦年也没有什么,反正资源都掌控在他手中,不管木锦年想做什么,都得有他点头才行。 “好,谢谢商少。三天之后我会拿出一份方案。” 来到车上,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的花流年忽然叹息一声:“锦年,我劝你收手吧。” “为什么要收手?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呀。”木锦年雄心勃勃,在他看来,他即将借助商开的力量一跃而成为石门的新兴力量,如果他再打败关得,他将会成为石门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 “你没有觉得最近毕爷似乎对关得改变了态度,却没有让我们收手。我就想,也许毕爷是抛弃了我们,不管我们和关得的较量是胜是负,他都不在乎了,他的重心已经转移了。”花流年微微闭了眼睛,今天的聚会,贾宸默没来,她就没有开车,坐了木锦年的车。 若是以前,木锦年会比花流年更能敏锐地察觉到局势微妙的变化,但现在他身陷和关得的较量之中,太在乎输赢,失去了对外界环境变化的敏感,他哈哈一笑:“流年,你怎么现在越来越老气横秋了?怎么,是不是来到石门之后,觉得不如在单城顺手?” 花流年见木锦年执迷不悟,她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了:“我是想嫁人了,嫁人后过安稳日子,不再抛头露面东跑西跑了……” “流年……”木锦年发动了汽车,还想再多说几句什么,却见花流年坐在后座,朝他无力地挥了挥手,他就知道花流年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了,只好摇了摇头。 一个月后。 滨盛已经搬进了盛世天骄办公,崔民强、于天凯和曾伟贤,每人有了一间大办公室,就连曾登科五人,也是每人一间。 在南村惠民小区正式启动的同时,桥西区的西山惠民小区和长安区的长安惠民小区,也同时启动了。滨盛三个项目同时上马,预示着滨盛在石门的房地产市场站稳了脚跟,打开了局面,也意味着滨盛的发展进入了快车道。 再加上萧佐十分看好滨盛的发展,向滨盛注入了五亿资金,获取了滨盛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并且在他的提议下,滨盛正式成立了滨盛集团。其中关得持股百分之二十。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全有的全有集团也正式成立了,关得持股百分之二十八。 碧天集团整合卓氏集团的工作,也接近了尾声。由于盛世集团和天佑集团的助力,再加上滨盛集团的援助,碧天集团挺过了危机,借南村惠民小区的东风,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初步预计,年内就会扭亏为盈。 重组之后的碧天集团,碧悠持股百分之四十,关得持股百分之二十,月清影、盛夏、萧佐以及全有分别持有部分股份,再加上几人又交叉持有对方集团的股份,一个强大的联盟,初见雏形。 期待已久的安县绿色生态旅游项目,也即将正式启动了,在经过谈判之后,关得持股百分之十。 至此,关得持有股份的公司包括单城植物园、滨盛集团、碧天集团、万年长青旅游公司、百厦集团、天佑集团以及盛世集团等。 是的,在一系列的股份交换和对冲中,关得名下又多了天佑和盛世两大集团各百分之五的股份。 不算还好,一算之下大吃一惊,关得现在不但是不折不扣的亿万富翁,而且他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了赵乘风,隐隐有直逼叶达成之势。如果再从关得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低调做派来形容的话,此时的他,俨然已是石门无人可及的隐形掌门人。 当然,关得没有忘记跟随他的崔民强三人和曾登科五人,八人都分到了一些股份。 季节已经是春深之时,阳光大好,春光明媚,聚会是在盛世天骄十八层的会议室举行。 首先由崔民强汇报工作。 “经过周密的部署和精心的运作,现在我和曾登科手中已经持有了信誉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达到了绝对控股的比例,随时可以将股份转移到得哥指定的公司名下。” 崔民强和曾登科一直负责收购信誉集团事宜,在宝马张被正式逮捕之后,洪东旭又狠狠地咬了宝马张一口,将宝马张想要雇他杀人的真相说了出来,宝马张被判处死刑只是时间问题了。宝马张是彻底倒下了,但信誉集团的架子还在,崔民强从正常的商业途径收购信誉集团的股份,居然一切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就控股了信誉集团。 若是平常,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奇迹,就说明了一点,现在不但宝马张顾不上在意信誉集团的归属权,就连商开一方,也没有要保下信誉集团的打算。 商开不是不想吃下信誉集团,而是最近一系列的失利让他不再如以前一样野心勃勃,犹豫着吃进信誉集团会不会连累他的其他生意。就在他一犹豫的当下,信誉集团就易手他人了。 时不我待,没有人会给他犹豫的机会。 “我手中也有一部分信誉集团的股份,可以听从关大师的安排,是合并还是保留,都由关大师说了算。”萧佐现在是关得阵营中最得力的干将之一,他也愿意跟随在关得左右,不管关得召开什么会议,他从不缺席。 现在万户侯已经成了萧佐在天佑集团的最大助力。 刘日坚已经委托万户侯作为他在天佑集团的全权代言人,让万户侯接替了他的位置,万户侯一跃成为天佑集团的第二大股东。不过万户侯牢记萧佐的救命之恩,对萧佐不敢有半点不敬。 萧佐现在牢牢控制了天佑集团的局势,而且近半年来在关得的帮助下,天佑集团所向披靡,攻城略地,市值大涨百分之五十,让萧佑大赞萧佐。 在万户侯的事情上,以及天佑集团近半年来的飞速发展上,萧佐切实地体会到了关得的巨大能量。同时,他也被关得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决心跟随关得到底。 盛夏也是同样的想法。 虽然跟随了关得之后,盛世集团的发展速度不如天佑集团,但盛夏明显感觉到了在关得的影响下,她的眼界广了境界高了,看待问题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她相信,即使关得不给予她实质的帮助,只凭关得对她在思想上的影响,就足以让她更快更高地飞翔。 “先不用了。”关得摆了摆手,“既然控股了信誉集团,下一步的任务就是如何解决全棉时代的危机。我的意见是,保留信誉集团,让崔民强担任信誉集团的董事长,于天凯担任信誉集团的总经理,曾伟贤担任副总经理。” 关得的提议,众人都没有异议。 根本停不下来 崔民强喜出望外,没想到关得将这么大的一个重任交给了他,他喜笑颜开:“谢谢得哥,我一定不负重托,完成你交给我的每一项任务。” “石门差不多是我们的天下了。”全有喟叹一声,喟叹中,有说不出来的得意和兴奋,“关老弟,该是向京城进发的时候了,石门已经没有多少值得一战的对手了。” “做生意讲究的是双赢,不是较量。”关得呵呵一笑,“进军京城的时机还不成熟,得等我结婚以后。” “结婚?”全有没想到关得会主动提及结婚的事情,就笑了,“结婚容易,但选择和谁结婚,就难了。想好要和谁结婚了吗?” 全有挤眉弄眼的样子,很是搞笑,关得就哈哈大笑:“正好大家都在,我郑重宣布一件大事,一个月后,我和秋曲结婚。” “哄……” 关得的消息顿时引发了与会人员的议论,什么什么?关得真要结婚了?而且还是和秋曲结婚?关得结婚不是什么大事,和谁结婚才是大事。和秋曲结婚,月清影和碧悠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月清影和秋曲身上。 月清影一脸淡然,似乎关得的结婚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一样,她只是朝关得点了点头,淡淡一笑:“祝福你,关得,你和秋曲终于修成了正果。” 月清影这么大度?全有差点惊掉了大牙。 “我也祝福你,关得。我一直当你是我的亲哥哥一样,你和秋曲结婚了,从此,你是我哥,秋曲是我嫂子。”碧悠一拢头发,淡淡地笑了,“衷心祝福你和秋曲百年好合。” 啊,不是吧,碧悠也这么大度?到底月清影和碧悠是假装,还是关得私下已经说服了她们?不管怎样,众人都服了关得,能从容地完成这样一个娶一个安抚两个的壮举,真神人也。 全有更是对关得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让关得知道全有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是因为他妥善处理了感情上的问题,他肯定会哭笑不得。 “咳咳……”秋曲没想到关得会当众把她和他的事情提出来,不由脸一红,颇有几分尴尬,“我还没有答应要嫁你,你怎么就说出来了?” 在上次关得深夜和月清影、碧悠谈心之后,月清影和碧悠都接受了现实,虽然有痛苦有失落,但人生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况且二人也知道,还是秋曲更适合关得,更能推动关得的事业。 月清影和碧悠是接受了现实,秋曲在听到关得决定和她结婚的消息时,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世界末日来临一样,不知所措地呆了半天才回答了关得一句话:“关得,你没发烧吧?” 关得正在喝水,差点儿一口水喷在秋曲的脸上:“我没发烧,一切正常。你别闹,我说的是正事,说吧,你嫁不嫁?” “有你这样求婚的吗?”秋曲翻了翻白眼,“太没诚意了,不嫁。” 关得愣了:“真不嫁呀?好,你别后悔。” “怎么个意思?我不嫁你,你就要娶别人了是不是?”秋曲急了。 “也不是,你不嫁的话,我就另外考虑别的办法了。” “别的办法?听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结婚,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另有打算?”秋曲更不满了,“我警告你关得,要娶,你就真心实意地娶,别委屈了你,也别委屈了我。” 关得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和你结婚,既是因为爱情,但如果仅仅是因为爱情,不会这么早结婚,也许还要等上一年半载,同时也因为形势。在两方面因素的促使下,我决定提前和你结婚。”关得试图说服秋曲。他也知道结婚是大事,秋曲又是一个优秀的女孩,追求者众多,如果他一开口秋曲就迫不及待地答应嫁他,也显得太不矜持了。 “这样呀……”秋曲眨了眨眼睛,“我得好好考虑考虑,现在想娶我的人太多了,我得选择一下,不能就这么草率地答应了你的求婚。” 关得见秋曲有意拿捏,怒了:“是谁逼我订婚来着?” 秋曲嘻嘻一笑:“订婚就和订金一样,订金不退。你现在后悔也晚了,但我也没有保证你交了订金就一定和你结婚,更没有保证结婚时间,对不对?” “你……”关得火了,“你答不答应?” “你是求婚呢还是逼婚呢?” “两者兼而有之。” “一个月后给你答复。”秋曲眨了眨眼睛,调皮地笑了。 自从上次说过这件事情以后,关得一直没有时间再和秋曲正式提起结婚的事情,现在关得突然当众抛出结婚一事,打了秋曲一个措手不及。 “秋曲,你真的不想嫁给关得?”月清影看了秋曲一眼,淡然如风,“你只有五分钟的考虑时间。关得现在需要结婚,既然要结婚,就必须有一个结婚对象,如果你退出的话,会立刻有人补上。” “谁是替补,是你还是碧悠?”秋曲笑眯眯的样子,显然对月清影颇有挑衅意味的话没有生气。 “不是我,也不是碧悠。”月清影在维持关得上,向来不遗余力,“不要以为就我们三个喜欢关得,其实喜欢关得的人,大有人在。” “喜欢他的人是有很多,但愿意嫁给他的人,就不多了。”秋曲不甘示弱,主要也是她不想这么容易就投降,让关得太容易娶了她,她以后还不得被关得制得服服帖帖? 全有笑而不语,萧佐一脸浅笑,盛夏掩嘴而笑,几人都乐见关得在感情问题上被诘难。尽管现在是在开会,但由于众人除了利益联盟之外,还有深厚的私交,所以众人谁也不觉得现在谈论关得的婚姻大事有多跑题。 况且谁都知道,关得的婚姻事关他的未来,处理不好的话,也许关得现在光明大好的前景会戛然而止。 “谁说的?想嫁关得的人,也不少。不信?不信我打个电话你听听。”月清影难得地笑了,一笑,如清风明月,高洁出尘。 萧佐一时看得呆了,呆了半天,才收回目光,心中起了波澜。 “好呀,我洗耳恭听。”秋曲不想让步。 “不要闹了。”关得摆了摆手,想要制止月清影和秋曲的打擂台。不料月清影根本停不下来,她真的拿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而且还按下了免提。 “喂,方木,我是月清影。” 原来月清影打给了方木,关得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是我,清影姐,有什么事儿吗?”方木又回了京城。自从余帅死后,她也离开了石门这个伤心之地,而且杜爷也说了,要从石门全面撤退,她再在石门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过方木通过关得,也认识了月清影、碧悠、秋曲和齐眉,相比之下,她和月清影、齐眉更对脾气,联系得比较多。 “关得想结婚了,但还没有定下结婚对象,我和碧悠已经明确不会嫁给他了,我想问你,你愿意嫁给他吗?” 众人都含蓄地笑了,月清影的问题太突兀太单刀直入了,就算方木真的喜欢关得,突然面临是不是要嫁给关得的选择时,她也会无所适从。 “嫁给关得?”方木只迟疑了片刻,就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他想娶,我就嫁!” 秋曲的脸色微微一变。 “谢谢。”月清影莫名其妙地对方木表示了感谢,“回头去京城,我去找你。” “好。”方木不明就里,不知道月清影为什么突然打来这样一个古怪的电话,但她就是有一说一的性格,不会隐瞒自己的真情实感。 “怎么样,秋曲,服不服?”月清影挂断电话,直直地盯着秋曲不放。 “还有吗?如果你还能找出一个毫不犹豫想要嫁给关得的姑娘,我就无话可说了,就嫁他算了。有两个姑娘愿意抢着嫁的男人,肯定是好男人。”秋曲故意为难月清影。 月清影不动声色地笑了,二话不说,又拨出了一个号码:“齐眉,我是月清影,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如实回答我,好不好?” 月清影不再和单城时一样封闭自己,她也学会了交友,不但结交了曹殊黛,还认识了齐眉,和齐眉的关系处得很好,几乎成了无话不说的闺蜜。尽管大齐眉几岁,但由于经历几乎相同——出身于官宦之家,母亲都是富翁,从小家庭条件优越,而且性格相近,一个清冷一个漠然——二人一见如故。 交友之后月清影才发现,封闭自己,只能活在自我的小世界中,敞开自己,结识更多的朋友,拥抱世界,才能活出更广阔的新天地。 “什么问题呀,月姐姐,你说吧,我听着呢。”齐眉经过上次的事件之后,变得乖巧听话多了。 “如果关得想娶你,你嫁不嫁他?” “啊?”齐眉大吃一惊,“我没看出来关哥哥对我有意思呀!真的假的?我一直以为他压根就没当我是女孩。这是他的真实想法,还是你的想法呀,月姐姐,你快告诉我。” 片刻悠然 月清影朝关得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关得假装没有看见,抬头看天花板,仿佛天花板上有外星人的飞碟一样,他看得津津有味,看得饶有兴趣。 “是我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想嫁给他的想法。” “有是有,像关哥哥一样又帅气又有能力还有担当的男人实在太少了,宁肯杀错不能放过呀。如果他对我有意思,想娶我,我说什么也要嫁给他,给他生孩子。不过我也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关哥哥最想娶的人是秋曲秋姐姐。不过话又说回来,秋姐姐其实真的不如我好,我比她温柔比她大方也比她年轻,关哥哥真的应该选择我……” 等月清影挂断电话,秋曲迫不及待地说道:“齐眉她什么意思嘛?我哪里不如她了?我比她大方温柔多了!我才比她大两岁也叫大,切,听她说话的口气,十足是一个小女孩,懂什么叫爱情什么叫婚姻什么叫忠诚什么叫过日子?不说了,关得,我现在向你求婚,我想嫁给你,想给你生孩子,你赶紧答应。” 见效果达到了,月清影淡然地笑了,碧悠也含蓄地笑了。 关得才知道原来月清影演了一出好戏,是为了让秋曲主动向他求婚。他暗暗一笑,却依然是眼睛望天:“受宠若惊呀,居然有人向我求婚,太出人意料太让人感动了。不过我得好好想想,现在有这么多女孩想嫁给我,我得挑选一下,货比三家才能买到好东西。” “滚!”秋曲怒了,“娶媳妇又不是买东西,你再矫情,我真不嫁你了。快点答应,限你在三分钟内。” “好吧。”关得没有再让秋曲等候,爽快地说道,“好吧,我答应你的求婚了。” 会议室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全有大声叫好:“好,太好了,关老弟和秋妹妹终于修成了正果,恭喜,恭喜!” 盛夏也说:“什么时候结婚?是不是等五一和全有一起举办一个集体婚礼?” “等不到五一了,我现在恨不得明天就娶秋曲进门。”关得哈哈大笑。 “口是心非。”秋曲白了关得一眼,“行了关得,别得了便宜又卖乖,我都沦落到向你求婚的地步了,传了出去,会气死多少公子哥。不行,婚期得我定。” “好,你定。” “下个月挑一个黄道吉日吧。” “行,我没问题。” “还有,我要办一个十分隆重的婚礼。” “这个我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在婚礼举办之前,一切保密,不能让外界知道。”他和秋曲结婚,对他的人生来说,是一次重大的转折,对何爷的布局来说,更是一次意外。 “行吧,都答应你。”秋曲知道关得的想法,也就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结婚后,谁扫地谁洗碗?” “散会!”关得不等秋曲继续胡闹下去,大手一挥,赶紧结束了会议。 “哎,我话还没有说完呢,趁大家都在,我们先把家务活分工一下……”秋曲不肯放过关得。 话才说一半,关得已经溜之大吉了。 会议室传来了一阵阵善意的笑声。 关得和秋曲的婚期定下之后,就开始忙碌了。好在房子不用买了,荣璟台的房子直接就当新房了,而且还是新装修不久,不用再重新装修,家具也是新的。车子也不用买了,关得有一辆路虎,秋曲有一辆奥迪,谁也不缺车。 剩下的日常用品,周围的人每个送一件,就已经足够了。所以结婚的前期准备工作,就是秋曲和秋家在忙碌,关得还和以前一样当甩手掌柜。 现在各项工作都进入了正轨,关得也清闲了下来。滨盛的事情,由月清影主抓,碧天集团的工作,由碧悠负责,全有集团,由全有一手掌控,关得虽然在几家之中都持有股份,却平常可以放手,当上了富贵闲人。 绿色生态旅游项目,正在前期的筹备之中,不出意外,估计在一个月内会正式启动。 本来安排秋曲负责筹备关得纯粹控股公司的成立事宜,但由于结婚打乱了安排,纯粹控股公司的成立,就暂时推后了。 关得一直坚信,真正的贵人是闲人,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人,有再多的钱再大的权,也是枉然,因为忙得没有时间固守本心,忙来忙去,连享受生命感受生命真实的时间都没有,很可悲呀。最后不管是金山银山,都带不走,又有何用? 生命只是一种感觉,快乐也是一种感觉,清静无为,是快乐的一种,而忙忙碌碌,却是一种痛苦。一个人如果天天忙东忙西,忙得不行,是没有福报的表现。真正有大福之人,不用东奔西走,好运好事自然上门。 所谓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 半个月后。 “关得,我是赵乘风,你方便的话,来善济集团一趟。”正当关得悠闲自在,准备迎接婚期时,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悠然生活。 赵乘风有约,关得必须去,他当即答应:“好,我马上过去。” 就在关得动身前往善济集团的途中,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来自他意想不到的一个人——杜清泫。 “关得,我是杜清泫。” “杜爷……”关得一惊,怎么杜清泫也亲自打来电话了,他恭敬而不失客气地说道,“杜爷有什么吩咐?” “关得呀,我和问天在一起,正在说起你。听说你要结婚了,好呀,好事,祝福你!” “谢谢杜爷和毕爷!”关得清楚,杜清泫打来电话,绝对不是只为了祝贺,肯定另有要事。 “我和问天刚刚决定了一件事情,你结婚的事情,虽然有意隐瞒了消息,但据我所知,何子天还是有所耳闻,如果让他知道了你准备和秋曲结婚,你想,何子天会不会突然出手阻止你呢?” 关得沉默了一会儿:“尽人事听天命吧。” “尽人事听天命固然是顺应天道,努力让自己的人生走向正确的方向,也是顺应天道。”杜清泫轻笑一声,“所以我和问天决定联手替你掩盖你结婚的消息,不让何子天提前知道。等你和秋曲结婚之后,成了既成事实,再让他知道也就无所谓了。” 想了一想,关得没再多说什么,他也听了出来,杜清泫和毕问天心意已决,不管他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二人的决定了,何况二人也是出于好心,他就表示了感谢:“那就谢谢杜爷和毕爷了。” 关得也知道,以杜清泫和毕问天的功力,二人联手,确实可以将他和秋曲结婚的消息掩盖,不让何爷知道。 “不用谢我,我们也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帮助我们自己。”杜清泫忽然长叹了一声,“人啊,只有自助才会有天助才会有别人相助。余帅落了这样一个下场,也是他自作自受。和他相比,关得,你善良敦厚多了。对了,有件事情得告诉你一声,马飞燕准备出国了,她现在人在京城清畅园。” 电话断了,关得也愣了。 关得发愣不是因为杜清泫对他的盛赞,而是杜清泫透露的马飞燕的行踪。余帅死后,马飞燕也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学聪明了,躲了起来,本来约好和全有合作的大事,也搁置了。甚至她到底人在哪里,全有也失去了线索。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杜清泫却透露了马飞燕的行踪,还真是意外之喜。或许是杜清泫痛恨马飞燕害死了余帅,所以才透露消息给他。 关得当即打给了全有:“据可靠消息,马飞燕在京城清畅园。” “真的?”全有大喜,“我正在京城,马上去一趟清畅园。” “好。”关得心中大喜,放下电话,善济集团的善济大厦已经到了。 停好车,关得正要迈步走进善济大厦的大门时,一抬头,迎面走来一人。来人浑身上下一身名牌,皮鞋锃亮,头发一丝不乱,俨然一副阔少打扮。 不是别人,正是木锦年。 “关得,你好,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木锦年笑脸相迎,上前和关得握手,“最近你风头正盛,步步高升,很为你高兴。” 木锦年怎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浮华而轻浮。关得暗暗摇头,和木锦年握了握手,笑道:“锦年兄最近也很不错嘛,也在石门打开了局面,可喜可贺。” “哪里,哪里,比你还是差远了,要向你多学习。”木锦年回头一指善济大厦,“怎么,你和赵乘风有约?” “是呀。”关得只是简单一答,并未细说。 “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聚聚,我有许多话想和你说。”木锦年又握了握关得的手,挥手告别了关得。 走出不多远,上了车,木锦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朝关得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关得,你等着,我会一点点从你手中夺走一切,包括你的事业和女人。现在,我先从月清影开始吧,月清影本来是我的女人,我要重新夺回来。” 天道无私 关得进了电梯,手机却又意地外响了,他摇头笑了笑,接听了电话。 “关得……” 一个久违的声音响了起来,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既熟悉又陌生,让关得一下屏住了呼吸! “何爷!”关得几乎说不出话了,在何子天消失了半年之久之后,突然打来了电话,而且还是在他即将和秋曲结婚的前夕,怎不令他既惊又喜? “我没在你身边,你一个人把事情料理得井井有条,我很高兴。关得,你终于长大了。”何子天的声音听上去还是那么从容,仿佛半年时间不见,只不过是云淡风轻的一瞬,“最近一切还好吧?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吧?” “一切……还好。”关得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没有告诉何子天他要和秋曲结婚的事,“何爷,您什么时候回来?” “我从来就没有走开,一直都在。”何子天打了一句机锋,呵呵一笑,“不要以为我不在,其实我一直在你的身边,你没有察觉罢了。继续按照你的想法走你的路,等时机成熟时,我就会出现了。” “知道了,何爷。”关得见何爷还是天高云淡的性格,也就释然了。既然何爷说了让他继续按照他的想法走他的路,他和秋曲结婚,也不算违背何爷的意志了。 “对了关得,你现在先不要考虑你的婚姻问题,因为你的婚姻问题和你的命运息息相关,也和你亲生父母的下落有某种关联,必须慎之又慎。”何子天强调说道,“什么时候你的姻缘到了,我会及时提醒你的。” “明白了,何爷。”至此,关得知道何爷打来电话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进一步控制他的人生方向,让他完全按照他的规划前进,不能有一丝偏差。 莫非毕问天和杜清泫对何爷的说法真的正确?关得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想些什么。 直到何爷挂断了电话,他才清醒过来,一抬头,电梯已经到了。 “问天、清泫,希望我们可以在关得的婚姻问题上达成共识。”在杜清泫的院子里,何子天、杜清泫和毕问天三人相对而坐,阳光大好,微风习习,正是春光无限的好时节,何子天一身太极服,飘然若仙。 “好,既然子天这么说了,我和问天一定配合。”杜清泫呵呵一笑,看了毕问天一眼,又说,“我记得上次子天说过,想和我联姻,不过目前看来,方木和关得有缘无分呀。” 毕问天也说:“元元和关得,也是有缘无分。关得的姻缘,也不知道到底落在谁的身上?” “多半是碧悠了。”何子天淡淡地说道,“我一直当关得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关心则乱,在关得的婚姻问题上,一时情急了一些,做出了一些错误的判断,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以后有你们的帮助,我肯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毕问天和杜清泫对视一眼,二人悄然一笑,毕问天说道:“其实关得的婚姻问题,还是顺其自然好。人算不如天算,在运师境界多年,我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一点,人啊,太要强了真的不行。毕竟人心都有自私的一面,怎么可能斗得过天?天永远不会败,为什么?因为天道无私,无私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关键。” “话是如此,不过古往今来,还是有许多大英雄大豪杰,顺天而行替天行道,干出了一番了不起的事业。”何子天自得地一笑,“就如我们三人,按照一般人的看法,不过无权无势的闲杂人等,但真正知道深浅的人谁敢不对我们高看一眼?” “子天,我可是记得你一直淡泊名利,不在意世间的荣辱得失,你这么说,就着相了。”毕问天有意试探一下何子天。 “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人生感受,如果我以前是千秋大业一壶茶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就是万丈红尘三杯酒了,呵呵。”何子天爽朗地大笑。 “红尘滚滚,不知道牵绊了多少英雄豪杰。子天,你这样一个世外高人也入世了,忽然让我感觉很是凄凉。”杜清泫摇了摇头。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何子天继续和毕问天、杜清泫二人讨论,“世外高人,用佛家的说法来说,就是小乘道,是只为自己求安乐的自了汉。而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的大隐,才是大乘道,是为了拯救众生于水火的真正的大道。” “那关得走的是什么道?”毕问天以前最爱和何子天辩论,现在他懒得和何子天讨论什么是大道什么是小道了,他也知道,这么多年了,谁也说服不了谁,每个人走好自己的路就行了。 “关得走的是中道。”何子天气定神闲,在他眼中,毕问天和杜清泫联手也不如他的境界高明,“中道了义,只有中道,才是终极的大道。” “祝愿关得在终极大道之上越走越远。”毕问天和杜清泫相视一笑,二人心领神会地微一点头,谁都没有告诉何子天关得即将和秋曲结婚的消息,他举起了茶杯,“来,以茶代酒,干杯。” “千秋大业一壶茶,哈哈。”何子天放声大笑,笑声中,是说不出来的开心。 “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好对联。”关得推开赵乘风的办公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对联,他不由赞道,“赵老,您应该是很爱喝茶了?” 赵乘风一身白色的练功服,淡然而立,如果不是身处宽大的现代化办公室中,真让人疑心他是一位不被世事困扰的富贵闲人。 办公室宽大而亮堂,虽然装修不显高档,却处处透露出厚重和沧桑,精致的红木家具以及实木地板,在不动声色中透露出沉甸甸的奢华气息。 “我对茶谈不上多爱,只是平常喝水的时候,喜欢放上几根而已。”赵乘风呵呵一笑,请关得入座。 “赵老的境界确实高,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不管是喝白水还是喝茶,都是为了止渴。” “说得好,食无求饱,人生在世,能明白大道至简的道理,很不容易。小关,没想到你在佛学上也这么有造诣。”赵乘风看关得时的眼神,已经开始热烈了。 “不敢,不敢,对佛学我可没有什么造诣,佛学博大精深,我连皮毛都没有学到。”关得不是谦虚,而是确实不敢自称在佛学上有造诣。佛经浩瀚如烟海,他才看了几本,怎敢说有造诣? “来,坐,坐。”赵乘风热情地邀请关得坐下,他坐在了关得的对面,用手一指墙上的一幅字,问道,“小关呀,你来点评点评这幅字。” 关得在书法上其实更没有什么造诣,不过既然赵乘风开口了,他就得有所表示。为了表示恭敬,他站了起来,来到字前,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前面的部分是蝇头小楷。 一句实在话:珍惜生命、好好活着。 二句真心话: 1.不要让外物奴役了你的心灵。 2.不要让金钱代替了亲情。 三句良心话: 1.好好地孝敬父母,因为他们才是你的佛。 2.好好地培养子女,因为他们才是你的希望。 3.好好地与人相处,因为你食人间烟火。 四句心里话: 1.活在当下便是禅,再苦再累也要笑一笑。 2.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不看八九,常想一二。 3.常给心灵洗个澡,杂七杂八的灰尘都去掉。 4.学会简单生活,简单是一种平凡,但不平庸。 五句知心话: 1.别为小事去计较。 2.别为钱财去烦恼。 3.别为贪欲去笼罩。 4.别为情绪去困扰。 5.别和他人去比较。 蝇头小楷别看没有什么特色,想要写好却也不易,很能体现一个人的功力。就关得的认知,字的内容暂时不论,只说字的笔锋,沉稳中透露出大气,严谨而不失活泼,隐隐有大家气象。 后面的部分,笔锋一转,由小楷变成了行书。 六句名言: 1.相信自己,用微笑迎接生活和工作中的各种考验。 2.激励自己,用行动和努力来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 3.鼓舞自己,让自己时刻保持一颗上进的心。 4.磨炼自己,让自己的心性保持平和。 5.善自己,让自己尽量达到完美。 6.忘却自己,使自己尽快入道成佛。 七句老人言: 1.不要攀,不要比,不要自己气自己。 2.活多干,话少说,人人心里有杆秤。 3.少吃盐,多吃醋,少打麻将多散步。 4.按时睡,按时起,跑步游泳健身体。 5.夫妻爱,子女孝,家和比啥都重要。 6.行点善,积点德,心里常念弥勒佛。 7.吃点亏,受点苦,笨点傻点也是福。 可以明显看出,这一部分的行书和前面的蝇头小楷出自同一个人,但又明显不同的是,由蝇头小楷到行书,就如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人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休闲洒脱的中年男人,由之前谨小慎微的缓慢行走变成了轻松随意的跑步前进。 ------------ 07 精心安排的巧合 木然迈动脚步,随赵乘风下楼,关得脑中一片空白,他几乎无法接受,他最信任最敬若神明的人,居然会是使碧天集团一败涂地的罪魁祸首。而碧悠从小被遗弃再到被父母所骗当了替罪羊,竟然也是那个人在背后一手促成,他到底是碧悠的救命恩人还是造成碧悠命运颠沛流离的坏人? 写尽人生 和蝇头小楷的严谨相比,行书部分就多了几分豁达。也许是人生经历过青年时期的艰辛和努力,步入了中年时代的富贵和安稳,心态也平和了许多的缘故。所谓相由心生,字如其人,书法,最能显示一个人的气质和心境。 最后的部分,是笔走龙蛇的狂草。 八句悄悄话: 1.走向最远的远方——哪怕前路迷茫;抱着最大的希望——哪怕山穷水尽;坚持最强的意志——哪怕刀山火海;做好最坏的打算——哪怕从头再来。 2.今天我发现:为什么我们总觉得痛苦大于快乐,忧伤大于欢喜,悲哀大于幸福,原来是因为我们总是把不属于痛苦的东西当作痛苦,把不属于忧伤的东西当作忧伤,把不属于悲哀的东西当悲哀,而把原本该属于快乐、欢喜、幸福的东西看得很平淡,没有把它们当作真正的快乐、欢喜、幸福。 3.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挚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当我生病时,发现健康是最重要的;当我伤心时,发现快乐是最重要的;当我失恋时,发现恋爱是最重要的;当我贫困时,发现金钱是最重要的;当我饥饿时,发现温饱是最重要的;当我沮丧时,发现信心是最重要的;当我离开人世时,发现时间是最重要的。然而当我不在人世时,却发现什么都很重要,什么都不重要——到底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想要的呢?曾经拥有的,不要忘记;已经得到的,更要珍惜;属于自己的,不要放弃;已经失去的,留着回忆;想要得到的,必须努力。但最重要的是,要好好爱惜自己。 4.哭,并不代表我屈服;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微笑,并不意味我快乐。能够说出的委屈,便不算委屈;能够抢走的爱人,便不算爱人。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那是一种幸福。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那是一声叹息。 5.做错了,改正一下;伤心了,痛哭一下;厌倦了,回望一下;活累了,休息一下;绝望了,无奈一下。有时候,失望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才会失望。有时候,遗憾也是一种幸福,因为还有令你遗憾的事情。 6.世界太大还是遇见你,世界太小还是丢了你,现代人的生活状态:上今天的班,睡昨天的觉,花明天的钱。我以为小鸟飞不过大海,是因为小鸟没有飞过大海的勇气,十年后我才发现不是小鸟飞不过去,而是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 7.注意你的思想,因为思想将组成你的语言;注意你的语言,因为语言将导致你的行动;注意你的行动,因为行动形成你的习惯;注意你的习惯,因为习惯将形成你的性格;注意你的性格,因为性格就是你的命运。 8.我喝酒是想把痛苦溺死,但这该死的痛苦却学会了游泳。恋爱就像口香糖,时间长了就会平淡无味,而无论丢在什么地方,都会留下难以抹去的痕迹。 狂草比行书要难,难就难在如何做到狂放而不失定力。所谓狂放,就是心不着物,自在逍遥;所谓定力,就是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如何做到两者的完美统一,需要丰富的人生阅历。 有一个老生常谈的人生三种境界: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似乎第三种境界和第一境界一样,其实不一样。 在人生的初期,一心想功成名就,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才能打下一片江山,怎样才能吃饱穿暖。在什么都没有的年轻人眼中,幸福就是生存所需要的基本条件——吃好穿好。 在中年阶段,当真正打下一片江山拥有梦想中的成功和财富时,此时踌躇满志,放眼天下,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更大的成功,唾手可得。此时在初获成功的中年人眼中,成功就是拥有更多的财富更大的名声。 在老年阶段,拥有了一切也经历了一切,忽然觉得世事不过如此,人的一生为之孜孜以求的所谓成功,到老了,不过是吃饱穿暖而已。什么雄心什么壮志,都是过眼烟云。 第一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还没有认识到真实世界。第三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是经历了一切才知道一切不过如此。两者的境界看似一样,其实差了整整一生的时间。 “怎样,小关,有没有什么要说的?”赵乘风见关得半晌不语,微微一笑,打断了关得的思路,他是真想听听关得的看法。 关得从沉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歉意地一笑:“少年谨慎,中年洒脱,老年奔放逍遥。这幅字,先不说字的本身含义,只从书法的角度来说,小楷、行书和狂草,三种笔体写尽了人生的三种阶段。赵老,您悟了。” “哈哈哈哈……”赵乘风请无数人看过他的字,只有关得一人一语中的,所说完全符合他当时写字时的心境,怎不让他喜出望外? 一个书法家最大的开心不仅仅是字得到别人的认可,还在于写字的心境也得到别人的共鸣。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称赞他的字写得好,却没有一人一语道破他这一幅字其实是写尽了人生沧桑。 直到关得的出现! “小关呀,你就别谬赞我了,我离悟还差得很远……”赵乘风心情大好,拉住关得进了他办公室的套间,“来,再看看我珍藏的一幅字。” 赵乘风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外面很宽敞,里面也很不错,不过和外面办公室布局略有不同的是,里面除了有办公桌椅之外,还有床。 是赵乘风平常在善济集团的休息间。 赵乘风从一张桌子里面拿出一张精美的画卷,平铺在桌子上,请关得过目:“来,小关,看看我刚写的字,还从来没有让别人看过,你是第一个。” 关得受宠若惊,急忙上前。 人生九气: 1.闲时多读书,博览凝才气。 2.众前慎言行,低调养清气。 3.交友重情义,慷慨有人气。 4.困中善负重,忍辱蓄志气。 5.处事宜平易,不争添和气。 6.对己讲原则,坚持守底气。 7.淡薄且致远,修身立正气。 8.居低少卑怯,坦然见骨气。 9.卓而能合群,品高养浩气。 人生九局: 1.宠辱之局:宠辱不惊。 2.得失之局:有小失才能有大得。 3.利害之局:见利必先思害。 4.祸福之局:福祸相倚。 5.贫富之局:贫而有志,富而不骄。 6.贵贱之局:贵贱皆人定。 7.苦乐之局:苦乐两相依。 8.生死之局:明生死,重大义。 9.成败之局:胜不骄,败不馁。 人生九品: 下三品: 自信,自信能成就一切但不傲慢; 谦虚,自知要学无止境但不自卑; 认错,自省有缺点缺陷知错能改。 中三品: 感恩,感恩得到的一切; 知足,满足享受的一切; 无为,安住现成的一切。 上三品: 舍得,给予大众分享所得; 包容,容纳其他一切生命; 觉醒,觉悟宇宙人生真相。 如果说刚才的字是由小楷、行书和狂草写尽了人生,那么现在的字则是古朴的隶书,达到了大巧若拙的境界。关得点头说道:“好字,古朴而典雅,把隶书大巧若拙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不但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拙朴,还有一种天道无言的沉默和久远。赵老,前面的字,写尽了人生的沧桑,这幅字,却写出了大道至简的真谛。和前面的字相比,这幅字,才是您真正功力的体现。” “说得好,说得好呀。”赵乘风抚掌大笑,伸手一拍关得的肩膀,“小关,你这个小朋友我交定了。我以前一直觉得,由于年龄上的差距,不可能有忘年交,现在我才相信,有些事情可以超越时光,让我们引为知己。” 被赵乘风引为知己,关得无比激动:“谢谢赵老抬爱,在您面前,我是晚辈,还不够资格成为您的知己。” “我说够就够。”赵乘风再次大笑,笑声中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快乐,“走,陪我喝茶,我们继续聊天。” 能得到赵乘风如此的认可,关得就知道,他和赵乘风合作的绿色生态旅游项目不但大功告成,而且以后还有更深层合作的可能。 回到外面的办公室,赵乘风重新泡了一壶茶,开口说道:“刚才木锦年来过了,他想和我谈合作。” 见赵乘风直接抛出了木锦年前来的用意,关得就知道,在赵乘风眼中,木锦年没有入眼。他暗暗摇头,现在木锦年倒成了和他作对的急先锋,何苦来着?有时过于急切地围堵别人,反而会自取其辱。 一心只盯着别人的成绩,想着如何围堵并且超越别人,那么人生的格局就会被对手的格局所局限,永远不会有海阔天空的未来。 来得容易也去得容易 “我回了他……”赵乘风淡淡地一笑,“虽然他的名字是不错,草木青葱,锦绣年华,不过他的国学底子太差了,差到连一句诗都对不上来的地步,我不会和一个连自己国家传统文化都一知半解的人合作。一个人如果没有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的熏陶,就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尽管赵乘风的要求有些极端,但也不得不说,真正的儒家学者对自身的要求确实严格,至少心中有敬畏感,有道德约束,有崇高的思想境界。 《礼记·大学》:“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古人读书,是为了自己而读,所以努力提高自身的素质和修养。现代人读书,是为了应试教育而读,是为了别人而读,是为了吃饭而读。出发点不同,就导致了社会风气的不同。 关得点了点头:“我在单城和木锦年有过接触……” “哦……”赵乘风好奇地问道,“说说看,你对木锦年的印象如何?” “闲谈莫论人非。”关得含蓄地笑了,“在单城的时候,我和他不但有过接触,还有过合作。也可以说,他对我也算有过帮助。不过人总是会变的,时过境迁,每个人都会因环境而转变。” 赵乘风明白了:“人不但会因环境而转变,也会因自己的欲望而转变。小关呀,木锦年从我这里走出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又去找叶达成了。” 木锦年一步步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关得心中的感觉不是悲凉和无奈,而是坦然。他坦然地面对一切变化,经历了这么多,他在相信每一个人本性善良的同时,也知道人性中隐藏了深深的恶。 随他去吧,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生命和未来负责。实际上,无论是贫困还是富贵,是健康还是疾病,都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 “赵老,绿色生态旅游,现在已经正式启动了,我还有一些新的设想,想和您交流一下。” “好呀,我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再听听你的高见。”赵乘风说道。 关得将他新的设想事无巨细地向赵乘风做了汇报,赵乘风听后,指出了一些考虑不周的地方,并补充了一些他的意见,最后形成了最终版本。 讨论完正事,赵乘风又重新泡上一壶茶,并亲自为关得倒了一杯,说道:“小关呀,我觉得时机也算成熟了,有件事情,有必要让你知道了。” 见赵乘风一脸的郑重其事,关得心中一跳。他和赵乘风并没有什么深厚的私交,虽然一见如故,却还是关系相对疏远的外人,怎么听赵乘风的口气,似乎要说的话事关他的私事? “赵老,您请说。”关得微有紧张,因为他知道随着他和秋曲婚期的逼近,许多事情都开始明朗化了。 “你不要紧张,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但不是直接的关系,应该说,这件事情事关碧悠的身世。”赵乘风慢慢地品了一口茶,意味深长地看了关得一眼。 关得一下屏住了呼吸:“事关碧悠的身世?赵老,您的意思是说,您知道在碧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要急,不要急。”赵乘风摆手笑了笑,示意关得少安毋躁,“听我慢慢说……碧悠的父母碧天和游红,原来是我的员工。” 原来碧天和游红是从善济集团出来的,背后还有这样不为人所知的渊源,关得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碧天和游红是善济集团的一对普通员工,后来由于工作成绩出色,被提升到了副总,再后来,他们二人分别担任了两家分公司的总经理。他们结婚后,游红就辞职了,碧天就被调到总部担任了副总裁。就是在担任副总裁期间,碧天利用工作便利,借助善济集团的资源优势,为自己谋私利,暗中筹备了碧天集团。” 原来如此,原来碧天发家还是挖了善济集团的墙脚。虽然赵乘风说得含蓄,关得却是听了出来,如果不是碧天假公济私,也不会有今天的碧天集团。赵乘风也真是大度,居然容忍了碧天这种吃里爬外的行径。 “碧天集团成立之后,至少带走了善济集团五分之一的生意。当时有人劝我要利用法律手段来对付碧天,或是联合几家集团公司,围堵和狙击碧天集团,把它扼杀在摇篮之中。我也犹豫过,后来还是想通了,算了,随他去,也许是我欠碧天一个机遇,既然他得到了机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以后是继续发展壮大甚至吞并了善济,还是很快走向末路,全在他自己了。” 关得暗暗点头,赵乘风心胸宽广,有成人之美,怪不得善济集团近年来蒸蒸日上,原来根源在于赵乘风有容人之量和古人之风。 “结果碧天集团头几年的发展势头还不错,碧天和游红也很有开拓精神。但几年后,碧天集团就开始急于求成,不再稳步前进了,要么想一口吃成胖子,要么就走歪门邪道,不过几年时间,就把以前好不容易培育的市场全部毁掉了。”赵乘风摇了摇头,痛心疾首。 来得太容易,就会失之稳重,关得心想,本来碧天集团就是投机取巧而来,碧天肯脚踏实地地发展壮大碧天集团才怪。从来都是这样的道理——来得容易也去得容易,因为不懂得珍惜。 你不懂得珍惜的一切,包括财富和生命,上天会拿走转交给懂得珍惜的人。 “表面上看,碧天集团一步步走向末路,是碧天急功近利的原因,其实在背后,碧天集团近年来所赚的一大部分资金,都被转移到了国外一个神秘的账户上,然后再转移到国内京城的一家公司……”赵乘风微微地一笑,“这家公司表面上是一个无名的公司,其实公司幕后真正的掌舵者,是一个隐世不出的世外高人。” 关得听出了什么,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他双手紧握,紧张地盯着赵乘风。 “不要紧张,小关,接受事实承认现实,也是人生之课必经的一门课程。”赵乘风安慰了关得一句,又说,“正是由于几年来不断的抽血,才让碧天集团造血不足资金链断裂,最后不得不接受卓氏集团许诺的百分之二十的利息,为卓氏集团担保了非法集资。而这件事背后神秘的隐世高人,也起到了关键的推动作用。因为碧天和游红原本不想担保,他们也知道风险太大,一旦出事,他们下半生就得在监狱里度过了。但高人告诉他们,不管卓氏集团最后是成功还是失败,他都有办法让他们从容过关。 “最后碧天和游红相信了高人的话,因为早在十几年前,高人就一语道破他们的女儿命硬会克死家人的事实,结果碧悠还真的一生下来就克死了家里好几个人。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巧合,或是别的原因。反正不管怎样,碧天和游红听从了高人的话,替卓氏集团担保了非法集资。结果你也知道了……事情就演变成了这个样子。” 关得一下站了起来:“当年说碧悠克人,现在让碧天和游红替卓氏集团担保,然后又出主意让碧悠成为替罪羊的高人,是同一个人?” 赵乘风点了点头:“是呀。” “是谁?” 赵乘风摇了摇头,狡黠地一笑:“背后莫论他人非……名字我就不说了,你自己肯定可以猜到是谁。” 关得颓然地坐回了座位:“难道说,我真的看错人了?” “人在年轻时都有走眼的时候,善济集团走到今天,看上去似乎一路走来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其实我做过的决策之中,失败的比例高达百分之三十以上,哈哈。”赵乘风哈哈一笑,起身站了起来,“走,小关,饭点到了,一起吃个饭。” 关得心事重重,主要也是突然之间接受不了事情背后的真相。他毕竟年轻,心性再沉稳,也远不如久经风霜的赵乘风不动如山。 木然迈动脚步,随赵乘风下楼,关得脑中一片空白,他几乎无法接受,他最信任最敬若神明的人,居然会是使碧天集团一败涂地的罪魁祸首。而碧悠从小被遗弃再到被父母所骗当了替罪羊,竟然也是那个人在背后一手促成,他到底是碧悠的救命恩人还是造成碧悠命运颠沛流离的坏人? 才到楼下,关得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高原来电。 上次因为余帅和牛天子的案件,关得和高原成了朋友,事后,关得帮高原解决了一件悬而未决的命案,让凶手伏法,让受害者欣慰,让高原开心。而且关得还帮高原解决了困扰他已久的家庭不和的难题,就让高原视关得为最好的哥们儿。 现在问题来了 高原虽然职务不高,但由于工作性质特殊,他在石门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尤其是在不黑不白的灰暗地带,只要他一发话,想找一个人,很快就会有人通风报信。 如果说在民事领域,吴三皮在大小混混儿中间,有相当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的话,那么在刑事领域,在许多黑社会团伙之中,高原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高原,有事儿?”关得直呼高原其名,高原是直爽人,不用客套。 “关得,有这样一件事情,开始的时候我还不觉得奇怪,后来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事情好像和你关系,所以有必要和你说一声。” “和我有关系?”关得吓了一跳,高原是刑警,经手的案子都是刑事案子,和他有关系,岂不是说麻烦大了? “事情是这样的……”高原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高原在调查一起杀人案时,据犯罪嫌疑人交代,早年他在单城的时候,也杀过一个人,被害者叫万小红。本来他和万小红无冤无仇,也根本就不认识万小红,忽然就有一个人出现,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害了万小红。 他还很奇怪,想问对方为什么要害万小红,对方却不让他多问,只让他把一种药物暗中放在万小红的水中就行,事成之后,会给他一大笔钱。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因为他已经身负两条人命,多一条也不多,反正都是一个死。他就答应了。 在下手之前,对方又告诉他一件事情,万小红还有一个养子,务必不能伤害他。 他答应了,反正他和万小红无冤无仇,更和她的养子没什么过节,虽然他穷凶极恶,却没有必要杀害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以为让万小红喝了药物后,万小红就会一命呜呼,没想到下毒之后,万小红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病重住院了。住院之后,医生没有查出什么病情,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之后,万小红才凄惨地死去。 后来他潜逃到了外地,隐姓埋名,以为躲过了法网。不想后来回到石门,因为琐事和人起了口角,最后演变成了争斗,失手打死了人,才被抓了起来。抓到后,一审,就交代了所有的犯罪经历。 “关得,犯罪嫌疑人说,万小红的养子叫关得,是不是你?”高原说完了事情经过,问到了关键点,“我越听越觉得像你。” 关得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怎么可能?怎么会?养母原来是被人害死,而且还有幕后主使!这,这,这也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还有,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指使别人杀害养母?关得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赵乘风注意到了关得的失魂落魄,轻轻一推关得,说道:“小关呀,不管是好事坏事,只要来了,就要勇敢面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道理关得当然懂,但事到临头时,还是一时无法接受,他几乎迈不动脚步,脑中一片混浊。接连两个消息都击中了他的软肋,让他难以承受。 赵乘风领关得去善济集团的食堂,他平常就喜欢在食堂吃饭,嫌外面饭店的饭菜盐太多油太大。他见关得失魂落魄,暗暗一笑,拍了拍关得的肩膀,说道:“小关呀,有一个故事,我考考你。在一个暴风雨的夜,你开着一辆车,经过一个车站,发现有三个人正在焦急地等公共汽车。此时风雨交加,公交车也许一个小时才有一趟。三个人,一个是临死的老人,他需要马上去医院。一个是医生,他曾救过你的命,你一直都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还有一个女人,她是你的梦中情人,是你连做梦都想娶回家的女人。现在问题来了——” 关得迷迷糊糊,跟着赵乘风走了半天,脑子稍微清醒了几分,他回忆起刚才赵乘风讲的故事,愣了一下:“什么问题?” “问题是,你的车只能再坐下一个人,你会怎样选择?老人快要死了,从向善的角度来说,你首先应该救他。但是,医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也应该让医生上车,这是一个难得的报答他的好机会。问题又来了,如果你让你的梦中情人上车,也许可以赢得她的好感,因为你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向她表白了。”赵乘风直视关得的双眼,“关得,你说你到底该怎么办?” 关得一下清醒了。 人生确实有许多时候都面临着这样复杂的选择,选择一方,就必然放弃另一方,总是不能两全。就如他突然听到几件事情,件件和他心目中最尊敬的人有关一样,他是该选择相信何爷是一个完人,还是该相信在何爷完美的背后,有着深不可测的心机和不见阳光的往事? “想出怎么办了没有?”赵乘风催促关得,“机会往往只有一次,而且留给你选择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关得微一沉思,说出了他的选择:“把车给医生,让他带着老人去医院,我留下来陪我的梦中情人一起在风雨中等公交车!” 赵乘风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看,在你认为难题不可能解决,不管选择带谁上车都会有遗憾时,你只要舍掉你心中最大的贪心——车,你就可以做出最完美的选择——既报答了医生,救了老人,又有了陪梦中情人的机会,而且还让她看到了你善良、舍己为人的一面。所以小关,不管你认为的和看到的真相有什么不同,记住一点,坚守本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最终会走出人生的三岔口。” 关得点了点头,他这才明白,赵乘风是在想方设法开导他。他感激地看了赵乘风一眼,说道:“关键时候,要学会放弃我们手中已经拥有的优势,比如汽车;也要放弃我们固有的固执和狭隘,比如惯性思维。有时一个转身的距离,你就会发现,原来世界并不如我们看到的一样绝望。” “对,世界永远有希望的一面,绝望的只是自己。只要你自己转变了观念,世界也会为之转变。”赵乘风见关得心开意解了,心情大好,“食堂到了。” 善济集团的食堂,占地面积不小,建造得并不富丽堂皇,却是别具风格。进门之后,赵乘风领关得到了一个雅间,刚一坐下,赵乘风的电话就响了。 扬了扬手中的电话,赵乘风呵呵一笑:“叶达成。” “叶兄,有什么指教?”赵乘风没有避讳关得在场,接听了电话。 “乘风,我听说你和关得达成了合作共识?关得可信吗?”叶达成开门见山地抛出了问题。 “我和他谈过了,他不是可信,而是非常可信。”赵乘风看了关得一眼,笑道,“怎么了,你也有意向和他合作?” “木锦年找到了我,提出了一个设想,想要成立一个纯粹控股公司,以控股和参股的形势,一步步渗透到石门各大集团之中,最终达到成为一家庞大的商业帝国的高度。他的建议倒是不错,很让我动心。然后他话锋一转,说关得已经先行一步成立了纯粹控股公司,关得的野心很大,也想成为全省的商界领袖,控股全省的各大集团……” 原来又是木锦年,木锦年在四处坏关得的事情。赵乘风想了一想:“这样吧叶兄,你抽出个时间和关得见个面,你们好好聊聊。你们之间也许有什么误解,有什么事情当面说清比较好。” “这样也好,你来安排吧。”叶达成话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赵乘风将他和叶达成谈话的内容一说,关得说道:“谢谢赵老,您安排就是了,我随时听从吩咐。” “好。叶达成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木锦年的事情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你现在有两件事情最重要,一是结婚,二是提防何子天。”赵乘风是真心爱护关得,他不忍心看到关得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更不想看到关得毁掉,希望可以拉关得一把。 关得点了点头,心情还是有几分沉重:“真相往往很残酷。” “残酷才是人生。”赵乘风不无沧桑地笑了笑,“官场也好,商场也罢,到处是人性的碰撞。哪一个成功者不是经历过无数次厮杀才有了今天的成绩?一将功成万骨枯,只不过谁都想当成功的将军,不想当被牺牲的白骨。” 告别赵乘风,关得哪里也没去,直接回家。家中已经布置一新,做好了迎新新娘的准备。他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情,一头扑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正睡得香时,被电话吵醒了。一看来电,他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天天,你好。” “叔叔你好,我是天天。对了,我又重新做了一份绿色生态旅游的规划书,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讨论一下?” 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上次和关得见过一面之后,席天天就回京城了。后来她又陆续来了石门几次,和关得深入讨论了投资绿色生态旅游的可行性,最后她决定投资十亿,在万年长青旅游有限公司之中,持股百分之十。 关得今天和赵乘风讨论的新的设想,就是基于和席天天的讨论。 “一个小时后,在西风轩见面吧。” “好呀。”席天天一口应下。 一个小时后,关得赶到了西风轩。 春已经深了,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席天天一袭风衣站在门口,人比花娇。 “叔叔,我在这里。”见关得下车,她起劲朝关得挥舞手臂。 不知何故,见到青春飞扬的席天天,关得忽然心情舒展了许多。尽管平心而论,不管是月清影还是碧悠和秋曲,都正值青春年华,也是青春飞扬,但或许是她们背负了太多生活包袱的缘故,似乎都没有席天天明媚。 当然,也不排除性格因素。 关得和席天天来到了预订的包间,随便点了几样菜,二人就直奔主题,说起了绿色生态旅游项目的进展。 一时聊得十分投机,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两个小时,夜色已深,关得就打算送席天天回去。 “不要嘛,再多聊一会儿。”席天天不想走,还想和关得继续聊下去,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嚣。 “卢省长,哎呀,幸会,幸会!” “原来是卢省长,真巧呀。不知道卢省长肯不肯赏光?” “卢省长呀,我去了省委好几趟都没有见到您,这次在这里遇到您,您一定得赏脸坐一坐。您要是不给面子,我就没法向朋友交代了。” “卢省长……” 卢省长?省里只有一个副省长姓卢,难道是卢杰俊?关得心中一动,他最是知道卢杰俊不喜欢应酬,看样子卢杰俊是被人认了出来,被包围在了中间,肯定不胜其烦了。 “等一下,我出去一趟。”关得朝席天天打了个招呼,起身出去。 推门一看,果然是卢杰俊被数人围在中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疲于应付。 别看卢杰俊是副省长,但在人情往来上,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花花轿子众人抬,他如果太清高了,以后工作也没法开展。但他又不是喜欢迎来送往的性格,所以很是无奈。 关得是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了卢杰俊的窘迫,他向前一步分开众人,来到卢杰俊面前:“卢省长您在这里呀,我找您半天了。房间在这里,您没找到是吧?” 众人一看,哦,原来卢杰俊有约在先,就都不好意思再热情邀请了。卢杰俊本来不是来找关得,见关得替他解围,也就顺水推舟,一拍关得的肩膀:“小关呀,你跑哪里去了,叫我一顿好找,真该打。” “是该打,呵呵,请卢省长批评。”关得有意显示出和卢杰俊异乎寻常的私交,就是要让众人知难而退。 众人一见关得和卢杰俊关系这么莫逆,就都知道没戏了,纷纷让开一道路,让卢杰俊和关得通过。 卢杰俊随关得进了房间,苦笑一声:“一个省局的局长请吃饭,我来晚了一步,没想到被认了出来,要不是你,还不知道怎么脱身呢。小关,这位是?” 卢杰俊只顾自己说话,一抬头才发现房间还有一人,不由愣了一下。 “来,卢叔叔,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席天天,来自京城。”关得忙为了二人介绍。其实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为卢杰俊和席天天引见,因为在他看来,卢杰俊和席天天没有认识的前提,不想在阴差阳错之下,二人还是见面了。 “天天,这位是卢省长。”关得没有详细介绍卢杰俊,只是点了一点卢杰俊的官职。 “卢叔叔好!”席天天似乎没有听到关得特意强调的一样,并不称呼卢杰俊为卢省长,而是也学关得称呼卢杰俊为卢叔叔,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对卢杰俊的省长身份没有多少敬畏之意。 通常人一听说对方是省长,必定是立刻肃然起敬,席天天却不,仿佛一个省长对她来说就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当然,虽然没有肃然起敬,但晚辈对长辈应有的尊敬还有,席天天拿捏得非常到位,既不过分热情,又不失之于冷淡,大方得体。 卢杰俊对席天天称呼他为叔叔也不以为意,他为官多年,早就习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等,才不会因为一个称呼而过心。他暗中打量了席天天几眼,总觉得席天天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也没再多想。 本来卢杰俊想坐一坐,避开了外面的一群人就走,不料一说话,就忘了时间,在听取关得和席天天汇报了绿色生态旅游项目后,兴趣大增,问东问西,问得很详细。 “好呀,太好了,关得,天天,你们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胸怀和抱负,实在是难得,我由衷地为你们感到高兴。绿色生态的可持续发展,是最有前景的产业,也是利国利民的产业。”卢杰俊大为高兴,一拍桌子,又打量了席天天几眼,“天天,你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我是打小在京城长大,但不是真正的京城人,因为听我爸我妈说,我是被收养的,具体我是哪个城市的人,他们也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燕省人。”席天天回应了卢杰俊一个淡然笑容,“卢叔叔,我一见您就觉得您很亲切,好像亲人一样亲切,所以没叫您卢省长,而是叫您卢叔叔,您没有不高兴吧?” “哪里,哪里,卢叔叔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卢杰俊也是越看席天天越亲切,忽然想起了什么,狐疑地看了关得一眼。 关得最近也是诸事缠身,忘了卢杰俊托付他的最重要的事情,顿时脑中灵光一闪,目光落在了席天天的脸上,只看了一眼,差点惊呼出声! 席天天双眉正中,正有一颗美人痣。 当然,只凭一颗美人痣来判断眼前的席天天就是卢杰俊走失的女儿卢浮萍,不科学,也失之武断。不过又一想,关得又有所悟,首先,席天天生在京城,对石门却有深厚的感情,这也是宿命。其次,席天天通过李东从和他认识,认识之后,关系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并且又因为绿色生态旅游的事情,加深了联络。 到最后,正当他和席天天进一步深入合作之时,意外遇到了卢杰俊,在看似许多无意的偶然之中,其实不正是一步步向必然推进吗? 有一句话不是说过,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他和席天天不是久别重逢,那么席天天必定和谁会有久别重逢的缘分。 谁呢?莫非真是卢杰俊? 关得心神沉静,仔细观察起了席天天的格局。一看之下,顿时更是明白了几分,席天天的格局之中,有亲人分离之兆。再深入一看,可以明显看出她最近运势正旺,有亲人重逢之相。 “天天,你的养父母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怎么被他们收养的?”关得知道,机不可失。 “说是我被人拐卖了,后来又被救了下来,但找不到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就收养了我。他们说,我当时是三岁。”席天天不明就里,问道,“怎么了关叔叔,是不是你能帮我找到我的亲生父母?” 关得强压心中的激动和狂喜:“试试看……”话一说完,他就看向了卢杰俊。 卢杰俊因为激动双手都有些颤抖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一个不经意的日子,他走失的女儿会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是和关得在一起。对,不和关得在一起还能和谁在一起,他托付关得帮他找亲生女儿,关得到底不负重托,帮他找到了。 此时,卢杰俊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人就是他走失的女儿了,不过他还要最后确认一下:“天天,我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后背上面,是不是有一个指甲大小的胎记?” 席天天如遭雷击一般:“是呀,是有一个,卢叔叔,您怎么知道的?” “因为……”卢杰俊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夺眶而出,“因为,因为我就是你的亲生爸爸呀,女儿……” “啊?”席天天惊呆了,她站了起来,不知所措,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卢叔叔,您真的是我的亲生爸爸?我,我……” 和痛失爱女近二十年的卢杰俊深厚的感情无法相比的是,尽管席天天也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却对他们没有太深的感情,毕竟她从小在养父母身边长大,当养父母是亲生父母一样。 “是呀,我真是你的亲生爸爸。你从三岁走失,到今天快二十年了,你的生日是三月十二日,植树节;你从小不爱喝奶,不爱吃米饭,爱吃面食;你不爱吃辣椒,口味清淡,最喜欢吃饺子……” “爸爸!”席天天痛哭失声,卢杰俊的每一句话都说中了她的隐私,不是她最亲的人又能是谁?她终于流下了欢喜的久别重逢之泪。 命悬一线 “女儿呀,爸爸想你想得好苦呀,生怕你不在人世了……”卢杰俊老泪纵横,再也没有了高官的威风,就如一个普通老人一样,肆意地流淌感情。 关得也流下了同情而欣慰的泪水,不过他知道此时他不宜再当电灯泡了,就悄悄出了房间,来到了外面。别人都久别重逢了,就连碧悠的父母也和碧悠取得了联系,只有他现在还是孤身一人,没有亲生父母的下落。 抬头仰望星空,在城市灯光的照耀下,几乎看不到夜空的星星。关得深吸一口气,心情忽然又轻松了许多,似乎一转眼间,许多事情都陆续有了眉目,说明他的事情也快了。 卢杰俊父女相认,是好事,他也算没有辜负卢杰俊的重托,圆了卢杰俊找到亲生女儿之梦。也不知道父女相认会为卢杰俊带来多大的幸福? 关得当然不会知道,席天天的养父是一位很有权势的人物,后来在席天天的介绍下,他和卢杰俊见面了,见面后,他对卢杰俊印象很好。因为卢杰俊为人公正又能力出群,再加上席天天的原因,他暗中助卢杰俊一臂之力,最终让卢杰俊走到了更高位。 卢杰俊因为此事,一生都感恩关得! 忽然,正当关得胡思乱想之时,电话响了。一看来电,居然是全有。这么晚了全有还打来电话,肯定有要事。又想起马飞燕想要溜之大吉的事情,他赶紧接听了电话。 “关老弟,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想先听哪一个?”全有上来就给关得抛出了难题,“事先声明,好消息不怎么好,坏消息绝对坏,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全有一向是嘻嘻哈哈的性格,很少有这么郑重其事的时候,关得就为之一愣:“先听好消息吧,好日子先过。” “好日子先过可不是你的性格,你一向喜欢先解决困难。好吧,既然你说了,就先说好消息吧。”全有嘿嘿笑了一气,“好消息就是我找到了马飞燕,马飞燕也承认她是准备跑路了,但不是为了卷钱走人,而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这个原因就是坏消息了……”全有忽然叹息一声,“老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消息可能会引起你的不适……” “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不像样。”关得笑骂。 “好吧。”全有仿佛下定了多大的决心一样,“本来马飞燕假装卓凡和卓达已经取得了联系,而且卓达没有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她就一点点套出了卓达的话,问出了卓氏集团非法集资转移的近二十亿资金的下落。结果让她大吃一惊的是,非法集资的资金确实是转移到了国外,但在转移到国外之后,又转移回了国内……” “什么?为什么又转移回来?”关得大吃一惊,资金一旦转移到国外,以目前的国际形势判断,基本上相当于安全了。卓达不傻,怎么又转移回来了?到底是哪里不对? “是呀,马飞燕才知道她晚了一步,不,是晚了好几步,早在几个月前,资金就已经不在卓达手中了。也就是说,卓达现在人在国外,接近山穷水尽了。”全有不解地说道,“卓达精明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被人算计了,何苦来着?” “被谁算计了?”关得见全有绕来绕去就不说到重点,不由生气了,“全有,你怎么回事儿?” “别急别急,慢慢听我说,老弟。”全有只好安慰关得,“马飞燕在得知资金已经转移到国内之后,在贪心的驱使下,她还想虎口夺食,从别人手中抢走资金。不料她才有所动作,对方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给了她一个严重的警告,吓得她再也不敢有任何想法了,只想一心出国,跑得越远越好。马飞燕折腾了一辈子,终于碰到了不该碰不敢碰的人,知道她以前之所以顺风顺水,是因为她没有遇到硬角色。 “先是她的车被人砸了,然后车刚修好,半路上刹车又失灵了,撞在了电线杆上,差点没撞死她。后来她上楼的时候,电梯又忽然失灵,从十楼掉到了二楼,又是只差一点就摔死她。她终于知道怕了,惹了惹不起的人,就准备收拾东西赶紧一走了之。就在她前期准备都做好的时候,我及时出现在她的面前,安慰了她幼小的受伤的心灵。 “老弟,你猜卓达把资金转给了谁?马飞燕的话,一开始我也不信,但后来她出具了许多相关的证据,包括资金的流向和经手人,等等。也别说,她还真有一些本事,居然让她顺藤摸瓜,找到了一系列的线索,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全有停顿了片刻,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一个让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人——何子天!” 其实早在全有吞吞吐吐不肯说出真相时,关得就大概猜到了幕后人物会是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人。除了何爷之外,还有谁有如此通天之能又让他无法接受呢?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亲耳听到全有指名道姓点出何子天时,他还是听到了一声心碎的声音,仿佛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被打破了,而且还是一旦破碎就再也无法复原的粉碎。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又是何爷? 难道何爷真的不是他心目中的完人?难道何爷真是一个大奸似忠的欺世盗名之徒? 关得久久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感觉一切都那么遥远而神秘,遥远到了他无法触及的高度。 “老弟,你不要多想,也许马飞燕查到的消息不实,也许何爷是为了布局。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到底真相是什么,所以,我觉得不用太在意了。”全有知道关得不好受,就劝慰关得。 “现在马飞燕在哪里?”关得忽然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全有的话,虽然不无道理,在一系列事件的冲击之下,他心目中何爷至高无上的形象已经摇摇欲坠,早就没有了以前的高大和神圣,所以只转念一想,就想到了马飞燕的安危问题,“你既然能找到马飞燕,别人也能找到。马飞燕不和别人接触还好,她只要和别人一接触,就会被人认为她会透露她所知道的一切。不好,全有,马飞燕有危险了。” 全有不以为然地笑道:“马飞燕是猫,猫有九条命,她死不了。再说她折腾了这么多年,有多少次眼见她就要摔倒了,却还是奇迹般地活了过来,所以我从来不担心她,她总能逢凶化吉。” “这一次不一样。”关得想起了余帅和牛天子之死,心中大跳,“不好,全有,你马上通知马飞燕,让她现在就出国。不,来不及了,让她现在马上离开所住的地方,到一家最普通最简陋的宾馆先住下,最好是几人一间的招待所……” “好。”全有听关得的语气,知道事态很严重,当即挂断了关得的电话,拨打了马飞燕的手机。 关机。 他刚从马飞燕家中出来,以马飞燕二十四小时开机的性格,很少有关机的时候。全有也急了,急忙原路返回。 半个小时后,他又赶到了马飞燕的住处,敲门,没人应声,再敲,惊动了旁边的邻居,邻居探出头来:“大晚上的,别敲了。她出去半个小时了,走的时候大包小包,估计不会回来了。” 全有下楼,茫然四顾,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偌大的京城,马飞燕可去的地方太多了,想要找到她,如同大海捞针。 过了半天,全有才想起来给关得回话,刚拿出手机,手机就响了,是一条短信。 “全有,我出车祸了,在301医院……” 是马飞燕的手机号码。 车祸?全有心中大跳,顾不上许多,开车直奔医院而去。快到医院时,手机响了。一看是关得来电,他忙接听了电话。 “出什么事情了?”关得等了半天不见全有回电,就知道事情不好,忙打来电话问个清楚。 全有将情况一说,此时他已经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中,正要下车,却听关得突然大喊一声:“你上当了,赶紧走,不要在医院停留!” 关得的话,全有一向不会怀疑,他当即发动汽车,转身就走。汽车刚倒出停车位,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楼上一个巨大的广告牌突然跌落下来,正落在了全有刚才的停车之处。 硬是将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全有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他还在原地的话,别看人在车内,也会被当场砸死。好险,真是命悬一线。 至此,全有才体会到一个运师的可怕,还真是杀人于无形。如果他被砸死了,最终也许只是一个死于意外的结论,他不就白死了? 全有很是清楚,广告牌子的跌落,绝非意外,因为没有那么巧合的意外。这么说,对方连他都不放过,马飞燕更是没有可能活命了。这么一想,他心中不知是愤怒还是无奈,当即一脚油门踩下,汽车猛然轰鸣,然后直奔高速公路而去。 迫在眉睫 “关老弟,我这就回石门。”全有将刚才的情况简单一说,“估计马飞燕已经Game Over了,不管她了,她也到末路了。只是对方太厉害,害了她还不算,还想害我,会不会等我回了石门,他们还要穷追不舍?” 关得微一沉吟:“先不管那么多了,先回来再说。我相信对方再嚣张,也不敢不依不饶非要对你怎么样不可。这样吧,我来安排一下,务必保证你的安全。” 此时关得还站在西风轩饭店的门口,他返身回去,和卢杰俊、席天天打了一个招呼,就告别了二人。尽管二人非要挽留他,尤其是卢杰俊,非要请关得再到家里坐坐,关得婉拒了卢杰俊的好意。 就让他们父女团聚好了,他还是先忙他自己的事情。 在回家的途中,关得拨通了方木的电话。 “方木,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方木没想到这么晚了,关得会打来电话,“只要不是让我嫁你,别的忙都好说。” 关得却没有心思开玩笑,说道:“你明天来石门一趟,最近一段时间,和全有、花朵在一起,保证他们不会出现意外,怎么样?” “怎么了?”方木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出了一点意外。”关得将情况简单一说,“我担心有人还会继续对全有不利。” “好,我明天一早动身,中午之前肯定赶到石门。另外我建议你再请元元和纪度也来石门,让他们保证你身边其他人的安全。”方木认真地想了一想,“这件事情不能掉以轻心。全有触及到了对方的底线,对方就算暂时放过他,早晚也会对他下手。” “我知道。”关得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谢谢你,方木!” “客气什么,又不是外人。”方木挂断了电话,立即打给了杜清泫。 “你做得对,去石门帮助关得也是帮助我们自己。”杜清泫肯定了方木的决定,“事情来得很突然,不出意外,这件事情会加快何子天阴谋的暴露,我建议你提醒关得一下,婚期提前。” 随后,杜清泫又和毕问天通了一个电话。 毕问天得知情况之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让元元和纪度做好去石门的准备。 一个小时后,杜清泫接到了消息,在三环上有一个女子酒驾,逆行,和一辆大型SUV迎面相撞,SUV里面的人安然无事,酒驾女子当场身亡。 酒驾女子姓马名飞燕,无业,石门人,开的汽车是一辆失窃的汽车。死者身上除了几十元钱和身份证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可以提供线索的东西。 最后警方结案,马飞燕酒后偷盗了一辆汽车,被人发现后,仓皇逃走,慌不择路,最后逆行酿成了交通事故,她对事故负主要责任。 人已经死了,也就不能再追究责任了,事情就不了了之。 马飞燕就此告别了欺骗和谎言的一生,为自己一生的所作所为付出了相应的代价,画上了一个虽然不完美但也算结束的句号。从某种意义上讲,马飞燕之死,是咎由自取,是罪有应得,但在她该死的背后,却有人为推动的因素。 关得得知马飞燕的死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早起之后,他先是接到了全有平安抵达石门的电话,然后又接到了方木通报马飞燕死讯的电话。虽然早已知道马飞燕必死无疑,但马飞燕最终还是死在他不愿意相信的一个人之手,还是让他唏嘘不已。 马飞燕之死以及赵乘风所说的碧天集团背后的真相,两相结合之下,剑光所指之处,赫然是何子天。为什么何子天让碧悠的亲生父母遗弃了她,又假装好人救下了她?又为什么何子天掌控了碧悠的父母,让他们为卓氏集团的非法集资担保,然后又让碧悠当了替罪羊? 再到全有发现卓氏集团非法集资的大部分资金最终落入何子天之手后,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归根于一个原因——金钱! 千百年来谁也逃不过的一个魔咒——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真相近在咫尺,关得反倒更加冷静了,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在他和亲生父母以及养母的恩怨纠缠中,是不是也有何子天的影子? 关得决定,他和秋曲的婚期提前一周举行。 在征求秋曲意见时,秋曲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秋家也很通情达理,没有提任何条件,也同意了。 只有三天时间了,三天后,关得和秋曲就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三天来,却陆续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情是,月清影出事了。第二件事件是,叶达成约关得一见。第三件事情是,何叔意外现身,找到了关得,告诉了关得一个惊天的秘密。 月清影出事之前,毫无征兆,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那么自然。 由于关得婚期的临近,月清影一边忙着公司的事情,一边陪秋曲一起挑选衣服和饰品,同时,还要应付来自萧佐的追求。 没错,声称要单身的萧佐自从见到月清影之后,就对月清影着迷了,再加上关得和秋曲定了婚期,他也就没有后顾之忧,开始苦追月清影。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在萧佐正面苦追月清影的同时,还有一个人在暗地苦追月清影,不是别人,正是木锦年。 尽管木锦年也知道,月清影对他没什么感觉,更没有感情,但他一是出于对关得的报复,见不得关得当年在单城远不如他,现在却在石门风生水起;二是月清影对他有意接近的态度不冷不热,让他很有挫败感。他就决定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拿下月清影,让月清影臣服在他的脚下。 男人让一个女人最好的臣服方式就是让她爱上他,然后他就可以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和萧佐在正面追求月清影,事事放到明面上不同的是,木锦年对月清影的追求采取的是隐晦而不见光的方式,比如用陌生号码给月清影发露骨的短信,或是匿名的情书,又或者是暗中跟踪月清影。对于前两种方式,月清影一概置之不理,而对于木锦年的跟踪,她并不知情,也就谈不上怎样回应木锦年了。 本来木锦年对月清影的跟踪是出于报复心理,但跟踪久了,他一心扑在月清影身上,才发现了月清影的绝世风华,不知不觉,他居然真的喜欢上了月清影,被她清冷的容颜和从容的身姿深深地吸引了,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一连跟踪了月清影一个月,木锦年对月清影越来越迷恋,偷拍了许多月清影的照片拿回去欣赏。不想一不小心,他的照片被商开发现了。商开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也喜欢上了月清影。商开不比木锦年,他有一说一,直截了当地告诉木锦年,他看上月清影了,让木锦年不要再打月清影的主意,月清影早晚是他的人。 木锦年不干,他才爱上月清影,商开就要横刀夺爱,哪有这样的好事?商开可以指挥他怎么做事,但不能连他喜欢的女人也抢。他当即一口回绝,警告商开别打月清影的主意,他不会同意。 木锦年的嚣张惹怒了胡书议,胡书议本来就看木锦年不顺眼,认为木锦年一个外来者,一步步在商开阵营中爬到了二号的位置上,隐隐有取代他的趋势,甚至连商开也不放在眼里了,他就想找个机会敲打木锦年一番,让木锦年清醒一下,看清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的分量。 胡书议就开始暗中跟踪木锦年了。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木锦年跟踪月清影,胡书议跟踪木锦年,月清影不知道木锦年跟踪她,木锦年也不知道胡书议跟踪他。 今天一早,月清影去工地视察,由于工作细致,视察时间稍长了一些,视察结束的时候,差不多晚上八点多了。月清影性子清冷,本来关得为她安排了一个司机,她很少用,嫌有司机跟着不方便。 由于工地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僻,而且停车的地方离工人比较远,月清影只顾沉浸在工程的进度之中,没有察觉有一个人色胆包天,悄悄跟在了身后。 就在月清影将要上车的一瞬间,身后的人影忽然发难,向前一步,一下扑了上去。月清影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声音才喊出一半,就被人捂住了嘴。 来人手脚麻利,很快就制伏了月清影,将月清影绑到了车内,然后开车离去。 月清影乍逢巨变,先是惊慌失措,随后又冷静了下来。虽然她双手被绑,还被塞了嘴,她却依然对坏人怒目而视。 她被扔在了后座,只能看到坏人的一个侧面,不过看坏人开车的姿势,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月清影就起了疑心,想说什么,奈何嘴被东西堵住了,只能呜呜直叫。 对方不理会月清影的挣扎,不多时汽车驶出工地,来到了一片荒废地带,然后停了车。 一错再错 月清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对方强迫她,她宁肯死,也不会让对方得逞。 “清影,是我。”对方打开了车内的灯,回头看了月清影一眼,“木锦年。” 一边说,木锦年一边取下了月清影嘴里的东西:“你只要不喊,我就不会再堵你的嘴。” “木锦年?”月清影对木锦年怒目而视,“你到底想怎样?你以为你用这种下三烂手法,我就会答应你吗?你做梦!你越是这样,越让我瞧不起!你是垃圾,你是混蛋!” 木锦年不说话,等月清影骂够了,他才淡淡地一笑:“清影,你随便骂随便发泄,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你要成为我的女人的事实。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也跟踪你很久了,今天是我精心策划的一出,你别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木锦年,你无耻!”月清影气得紧咬银牙,本想再痛骂木锦年一气,但一想到木锦年的为人,知道骂也没用,只好闭嘴了,“木锦年,你能不能冷静一些,不要做傻事。” “对不起了清影,我会娶你,对你负责一辈子。”木锦年又发动了汽车,“你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只要你不喊不闹,我就不会对你动粗。” 月清影知道木锦年说得出来做得出来,就不说话了,静静的样子,如秋叶之静美,似乎是屈服了一样,其实她心中翻江倒海,一直在苦思脱身之策。 汽车一直前行,半个小时后来到了郊外一个偏僻的旅馆,木锦年停好了车,拉月清影下车。月清影倒也配合,跟在木锦年身后,顺从得如同她已经放弃了抵抗一样。 木锦年早就开好了房间,打开房门,他拉月清影进来,随手锁了门,然后打开灯,上下打量了月清影几眼,见月清影在清冷之下,愈加有出尘之意,不由更加心痒了。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月清影这么动人,早知道她这么美好的话,当年想要拿下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哪用得着现在这么费劲? 今天的事情,木锦年冒了极大的风险,尽管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贸然行事,不过还是按捺不住想要征服月清影的想法,而且他丧妻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没有碰过女人。 他也知道,此举有违天道,很容易被法则反弹。但顾不上许多了,只要能在和关得的较量中获胜,哪怕逆天而行,也值得。在大胜之后,他再多做好事补偿现在所办的坏事,应该也可以平衡吧? 木锦年并不是不知道天道的公平之处就在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并非是说多做善事就可以抵消所做恶事的恶报。善事有善报,但如果在做善事的同时也做恶事,那么所做的恶事同样也有恶报,就如一个大富大贵的人会生病会有烦恼一样,就如一个皇帝也会诸事不顺甚至被人杀死一样,各有各的后果。 但木锦年还是心存幻想,认为月清影以前对他有过感觉,就算他强迫了月清影,在既成事实面前,月清影后悔也无用,只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女人。再加上一心超越关得的心理作祟,他就决定铤而走险。 “清影,今天委屈了你,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好不好?”木锦年柔情似水,眼中闪动的却是淫荡的光芒。 木锦年定好的房间在二楼,月清影打定了主意,就算跳楼也不能让木锦年沾了她的身子,她冷冷一笑:“做梦!” “做梦不做梦,一会儿就知道了。”木锦年也笑了,见月清影事到临头还嘴硬,不由动了肝火,“对不起了,清影,先委屈你一下。” 说话间,木锦年又要去堵月清影的嘴,却被月清影躲开了。月清影叹息一声:“既然逃不过,我就认命了。不过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事后,你一定要娶我,要一辈子对我好。第二,先洗澡,我有洁癖。” “好,好,都答应你。我本来就是想娶你的,想和你过一辈子。”木锦年喜出望外,忙不迭答应了。 “我先洗澡,等我。”木锦年朝月清影抛了一个飞吻,然后进了卫生间。 月清影双手被绑,想努力挣脱,却无济于事。她来到窗前朝下面张望,见窗户可以推开,没有栏杆,可以跳下,她就下定了决心,等一下如果木锦年真的贼心不改,她宁死不屈。 其实现在是跳下的好时机,月清影想了想,却还是觉得当着木锦年的面跳下去比较好,给木锦年一个永远的教训,好让他以后好好做人,别再走邪门歪道。 很快,木锦年洗澡完毕,出来了。他见月清影端坐不动,楚楚动人,心中多了几分怜惜,上前替月清影松开了绳子:“清影,我真的不想委屈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 话说一半,他忍不住了,往前一扑,就要扑上去。 月清影轻轻一闪,就闪到了一边,她来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木锦年,我死给你看!” “不要!”木锦年没有想到月清影这么刚烈,居然连命都不要了。他大惊失色,正要向前一步拦下月清影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门被人撞开了。 木锦年吓了一跳,回身一看,身后冲进来一人,一身黑衣,头戴一顶黑色的帽子,整个人如同黑旋风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自己身后。 木锦年吓得目瞪口呆,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就被来人一把抓住了。来人力气挺大,抓住他之后,一用力,就把他摔倒在地。 木锦年摔倒在地,头碰在了桌子腿上,顿时疼得大叫,才叫了一声,忽然清醒了过来:“不好,月清影要跳楼。” 再一看,哪里还有人影,月清影已经不见芳踪! “什么?月清影跳楼了?”来人惊叫一声,急忙来到窗前一看,果然见到楼下有一人已经瘫倒在了冬青丛中。他顿时大怒,一拳打在木锦年的脸上,“你干的好事,木锦年,我要弄死你!” 一听来人的声音,木锦年才知道原来是胡书议,也怒了:“胡书议,你跟踪我?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早不来晚不来,月清影还跳不了楼!月清影是被你害死的!” “要不是你耍流氓,月清影能出事?”胡书议更怒了,又一拳打在了木锦年的脸上,打得木锦年鲜血直流,“你还怪我?你真是个畜生!” 胡书议最近一直在暗中跟踪木锦年,今天也不例外,跟了木锦年半天,见木锦年要对月清影不利,他怒火中烧,却一直没有发作,直到木锦年胁迫月清影来到了宾馆。 胡书议认为只有商开才配得上月清影,木锦年算个什么东西?他之所以守候在外面一直没有进来,就是为了等商开。 等了半天,商开还没来,他等不及了,怕万一木锦年和月清影成了好事,就悔之晚矣,他这才破门而入,却没想到,进来的真不是时候,月清影居然跳楼了。 胡书议本来对木锦年没什么好感,更痛恨木锦年敢打月清影的主意,他把一切的过错都归罪于木锦年,扬起拳头对木锦年一顿狂打。 木锦年被打晕了,过了一会儿,才又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胡书议:“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救人。” 胡书议才清醒过了,一把揪起木锦年:“如果月清影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 二人向外走,才走到门口,商开到了。 “怎么了?”商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月清影被木锦年逼得跳楼了。”胡书议狠狠地瞪了木锦年一眼。 “跳楼了?”商开愣了一愣,脸色由红变青,随即恶狠狠地一拳打在了木锦年的肚子上,“混蛋!木锦年,你怎么不去死?” 木锦年先是被胡书议一顿狂打,现在又被商开打,他再也受不了了,当即暴怒:“我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商开,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我!” 说话间,他猛然一推商开,将商开推出了几米开外。 不料由于用力过猛,木锦年没有留意到商开身后的墙上正好是消防栓所在,商开后退几步,一头就撞在了消防栓上。 无巧不巧,正好撞在后脑上。 商开的脸色瞬间由生机满面变成了一片灰白,生命的体征就像断电的电视一样,转眼消失不见。随后,商开就如一截麻袋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商开,你别吓我。”木锦年还以为商开在假装,冷哼一声,“没想到堂堂的商少,居然学会装死了,有种就一直装下去,别起来。” “商少。”胡书议发现了不对,向前一步想要扶起商开,一拉,却没有拉起来,他吓坏了,“商少,你怎么了?” 再一看,商开的后脑汩汩流出了鲜血,人显然已经不行了。 “木锦年!”胡书议咬牙切齿,一拳打在了木锦年的脸上,“你害死了月清影,杀死了商少,你完蛋了!” ------------ 08 不算完美的落幕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对关得和碧悠恩重如山的人,背后却做出了对二人如此不堪的事情,是设局也好,是有意推动也罢,反正何子天改变了关得和碧悠正常的人生轨迹,让他们的人生发生了不可逆转的转折。 流传已久 木锦年吓呆了,大脑一片空白。 “你死定了!”胡书议一边歇斯底里,一边对木锦年拳打脚踢。木锦年也不还手,目光呆滞,差不多已经崩溃了。 “有人跳楼了。”服务员发现了状况,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 随后,楼道中也出现了服务员,发现了商开的惨状,又吓得连连惊呼:“杀人了!杀人了!” 事情,闹大了…… 就在月清影出事的同时,关得受叶达成之约,来到了叶达成位于郊外的别墅。 叶达成离群索居,住在远离闹市的郊外,在一片树林之中,建造了一处偌大的别墅,犹如行宫。关得赶到的时候,正好接近晚饭时间。 叶达成一人正在院子中打太极,他打的是健身的太极拳,虽然一招一式很是到位,只不过和关得实战的太极拳相比,表面上优雅从容,实际上却是中看不中用。 如果非要关得评价的话,四个字——花拳绣腿。 当然,以叶达成的身份,他不需要实战的太极拳法来提高自身的攻击技能,他只需要强身健体。花拳绣腿的太极拳对他来说,足够了。 “叶董。”关得恭敬地问了好。 叶达成朝关得微一点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招式,依然一板一眼很认真地打下去,他的脚步还有意朝关得走来,右手一伸,居然朝关得打出了一拳。 上次关得和夏想联手教训贾宸默的时候,叶达成和赵乘风在远处看到了关得的身手,他对关得的太极拳法居然如此出神入化大感神奇。在他看来,太极拳就是强身健体的广播体操,怎么还会有实战性? 所以他有意试探关得一下。 关得没想到叶达成居然用拳头朝他打招呼,他虽然暂时还不是天南的对手,但对付叶达成的花拳绣腿,还是小菜一碟。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还真不能和叶达成过招,以叶达成的年纪,稍微碰上一下就有可能出事。 向后错了一步,关得让开叶达成的一击,淡淡一笑:“叶董,您这是欢迎我呢,还是想赶我出去?” 叶达成哈哈一笑:“本来呢我想和你过过招,不过一想你太年轻了,赢了你,胜之不武,输了,又很没面子,所以就算了。来,坐。” 见叶达成倒也直爽,关得也就没再客气,坐在了院中的椅子上。 院子不小,花团锦簇,有假山有流水,也有树木,布置得很是精致,而且还颇得风水的精髓。关得点头赞道:“叶董,您的院子风水不错,是不是有高人指点?” “怎么着小关,你也懂风水?”叶达成眼睛一亮,“我这院子的布局,没什么高人指点,就是根据我自己的喜好,随便摆弄了一番。” “福人住福地,可以随便摆弄出这样的风水,叶董,您是有福之人呀。”关得的话可不是有意的奉承,而是实话实说。 叶达成却是听成了奉承,笑道:“我一向推崇有真本事的人,花言巧语的人,在我面前一向吃不开。小关,你说说风水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不信这个。” 坐在微风习习的郊外别墅的院子里,春光正好,不寒不热,让人身心舒畅,关得舒展了一下筋骨,他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地说服叶达成。 叶达成和赵乘风不同,虽然叶达成信佛,但他没有赵乘风儒雅。关得也看得出来,和赵乘风随和的性格相比,叶达成虽然信佛,却还是性格固执难变。想要说服叶达成,他知道,必须拿出干货。 想了一想,关得心中就有了主意:“挖了镇水神兽的川省会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下江高架桥要立唯一一根外观镶有龙形浮雕的龙柱?风水,在中国流传已久,也被视为象征吉兆的风向球。不管相信不相信,风水都是真实的存在。” 关得的策略奏效了,叶达成顿时来了兴趣,主要也是关得很聪明地选择了发生在现在的事情,而且还全是有据可查的真实事件。 “说下去。”叶达成喝了一口茶,饶有兴趣地看着关得,心想关得这个小年轻有点意思,年纪不大,对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倒是了解得挺多。 “去年年初,在修建四川大剧院的工地上,一尊神秘的石兽惊天出世,引起不小的轰动。经多位考古专家考察,其制作年代距今大约两千多年。据说,早在1973年的时候就发现神兽,当时没有挖出来,就地继续埋着,但时至今天,终究未能躲过无坚不摧的开发商。镇水神兽造型极萌,局部饰卷云图案。当时有许多人说这是李冰的镇水神兽,挖不得,但神兽最终还是被搬到金沙遗址博物馆去了。 “据《蜀王本纪》《华阳国志·蜀志》等史料记载,秦朝的蜀守李冰在修建都江堰时,命人打制五头石犀作为镇水石神。神兽被精确地以不同方式摆放在不同位置,构成神兽风水阵,压制水精。犀牛,传说中有分水的功能,李冰修都江堰,以分水疏导为主,岷江被一分为二,传说江里的石犀也在另外空间帮忙分流。自古以来,神兽一直是影响风水的重要元素,下至大户人家的镇宅石狮,上至皇宫内的各种瑞兽,以及各类古建筑的瓦当、屋檐,无处不见风水神兽的身影。” “对,这个神兽可以辟邪,我信。”叶达成插嘴说道。 “挖了神兽到底会怎样?不到半年就有了应验,此时许多人才明白过来,大呼快把神兽放回去,因为十多年没见过洪水的地方,全都淹了!因为川省连续强降雨,九十万人受灾!据统计,川省境内十多座大桥在同一天垮掉,尤以广汉境内宝成线铁路桥被冲垮、两节车厢掉进河里最为惊人。在川省多座城市遭遇水淹的同时,周边地区也同样陷入了暴雨围城的境地。整个川省已成泽国。” 做人一辈子,人品做底子 “呵呵,道听途说,只当是一个乐趣。”关得说完之后,笑了一笑,“至于下江高架桥的事情,相信叶董也听说过了,估计也实地看过了。” “是呀,我是去过下江,见过那个龙柱。”叶达成点了点头,“风水一说,古来有之,我并不排斥风水的存在,但我信佛,从佛教的观点来说,风水不可取。佛教不提倡看风水,佛弟子不得看风水……” “叶董说得对,《长阿含·梵动经》:如余沙门婆罗门,食他信施,行遮道法,邪命自活,占相天时,言雨不雨,谷贵谷贱,多病少病,恐怖安隐。或说地动.彗星,月蚀,日蚀。或言星蚀,或言不蚀,方面所在,皆能记之。沙门瞿昙无如此事……就明确指出,佛弟子不行雅命,不做这些非正事。”关得直接引述了佛经,他知道叶达成信佛,所以他最近一直在精读佛经。 关得的功夫没有白费,他的一番话出口,顿时让叶达成脸色为之一变,他一脸惊愕地看着关得,慢慢地站了起来:“关得,行啊你,《长阿含经》都读过,不简单呀。” 《长阿含经》是原始佛教基本经典,北传佛教四部阿含之一,因所集各经篇幅较长,故名。 “哪里,哪里,叶董过奖了,我只是略懂皮毛。”关得继续说道,“当然,风水确确实实存在,但是佛弟子没有必要去重视它。《阿难问事佛吉凶经》说得很明白:戒德之人,道护为强,役使诸天、天龙、鬼神,无不敬伏!戒贵则尊,无往不吉,岂有忌讳不善者耶!只要受皈依,善护戒,不但天神护佑,连天龙和鬼神都会敬畏臣服,任何事情都会吉祥如意,还用在乎什么风水不风水?还有什么厄难能够危害呢?正如我刚来的时候所说,福人住福地,有福之人不管住在什么地方,都是风水宝地。” “哈哈,说了一大圈,你最后又绕了回来。关得,不错,有口才,有辩才。”叶达成对关得高看了一眼,他最喜欢懂佛法的年轻人,“你说说看,佛法的精髓是什么?” “因果,轮回。”关得很干脆利落地回答了叶达成,“风水是会变的。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依赖外界环境的风水,必然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不会一成不变。只有因果,不管过了多长时间,都不会消亡。纵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和风水相比,一个人的福报才是最重要的安身立命之本。” “说得没错。”叶达成和关得越聊越投机,“三十年代,川阀把仪陇县朱老总家的发坟挖掉,但对他根本没有影响。这也说明福泽还未享完,风水是次要的,并无大影响。” “听说你要成立一家纯粹控股公司?”叶达成见时机成熟了,话题一转,终于抛出了正题,“志向是一统天下?” “我只是想做我自己的事业,并不是想一统天下,也不是想吞并谁收购谁。”关得回应了叶达成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总是想着一统天下的人,会活得很累,而且还会栽倒在自己的雄心壮志之上。读历史的人都知道,古往今来,哪里有真正一统天下的国家?连国家都不能做到一统天下,企业更不可能。” “那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很简单,帮助别人成功的人,才是真正的成功者。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可以帮助许多人成功的人,在别人的成功中,成就我自己的成功。”关得说出了他的理想,或者说是梦想,“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渺小,想要改变世界,要先从改变自己开始。所以我想成立一家纯粹控股公司,参股或控股一些志同道合的公司,群力群策才有未来。否则各自为政,各守一方,到时会把许多力量消耗在无谓的竞争和不信任之中。”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个世界,谁都想当老大,而不是想当别人的手下。”叶达成还是不相信关得的气度。 “纯粹控股公司,谁都可以当股东。到时如果叶董想当董事长,也可以,一切按照规矩来。我的公司要的就是来者不拒,一律欢迎,只要理念相和,随时就可以加入。” “如果我当了董事长,你这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吗?”叶达成盯着关得的眼睛不放。 “叶董也知道这样一个道理,福人居福地,同理,有才能有福德的人,如果足够胜任这个位置,但坐无妨。但如果德不配位,就必有灾殃了。为什么今天的年轻人容易英年早逝?为什么有的人家里刚盖完房子,人就出车祸了?为什么?就因为四个字:德不配位。我们所有的财富、智慧,我们的一切,老祖宗用一个字来代表叫物。厚德才能承载万物。厚是深厚的意思;德,按照自然规律去工作、去生活、去做人做事;载就是承载;物就是我们说的福报。所以我从来不担心谁会坐上我公司第一的座位,只要他德高望重,他大可以坐上去。” 叶达成沉默不语,他抬头望天,天空一碧如洗,清净无尘,让人心旷神怡,他的心情也和天空一样,纯净而高远。 关得的话,触动了他的内心。人能以天地之心为己心,则天地福禄之!人格是做人的品牌,人格如金,纯度越高,品位越高。做人一辈子,人品做底子。道德可以弥补智慧上的缺陷,但智慧永远弥补不了道德上的缺陷。人的两种力量最有魅力,一种是人格的力量,一种是思想的力量。虽然说关得的能力到底怎样,他还不好下一个结论,但关得的人格显然已经达到了他的满意。 人与人,无信不交往,守信方长久;心与心,互敬才生情,互爱才有真。欺人莫欺心,伤人勿伤情。信任一个人很难,再次相信一个人更难。人格,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根本。纵横官场商界这么多年,叶达成现在看一个人,不会先看他的才能和口才,而会先看他的人品。 人无品不立。古人说,“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可见做人比学文更重要。不管一个人能力多高本事多大,只要他人品不过关,叶达成一是不用二是不合作。 “关得,你的话,只让我相信了一半,你还有机会继续说服我。”叶达成想了半天,回身对关得说道,“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再打动不了我,我会把你创建纯粹控股公司的举动当成挑衅,会围堵你。” 真小人比伪君子更可爱,更何况叶达成也不是小人,是凡事都摆到明面上的亮堂性格。 “好吧。”关得点头同意了叶达成的条件,虽然他并不怕叶达成的打压,但任何事情都是合作则双赢对立则双输,他想在石门发展壮大,就绕不过叶达成这一座高山。本着求同存异的出发点,同时也是为了给叶达成留下好印象,关得微一沉思,说道,“有一个故事讲述的是人生四句话的哲理。” “哦?”叶达成淡淡地说道,“说来听听。” 没人会送你荣华富贵 “一位十几岁的少年去拜访一位睿智的老人。少年问,我怎样才能变成既愉悦自己又能愉悦别人的人?老人笑着说,孩子,在你这个年龄有这个愿望,实属难得,我送给你四句话吧。” “哪四句话?”叶达成忍不住插了一句。 “第一句话:把自己当成别人。”关得冲叶达成点了点头,“少年想了一想,说道,当我痛苦忧伤的时候,把自己当成别人,这样痛苦自然就减轻了。当我欣喜得意之时,把自己当成别人,那样,狂喜也会变得平和一些,是不是这样? “老人点头表示赞许。接着说,第二句话,把别人当成自己。少年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就可以真正同情别人的不幸,理解别人的需要,并给予他人适当的帮助,对吗?老人笑而不语,冲年轻人点了点头,然后才继续说道,第三句话,把别人当成别人。 “少年默默地思索着,想了半天,终于想通了,然后抬头看着老人。这句话是不是说,要充分尊重每个人的独立性,在任何情形下都不可侵犯他人的核心领地。老人欣慰地笑了,很好,就是这样!第四句话是,把自己当成自己。 “见年轻人似懂非懂,老人温和而耐心地说,这句话理解起来也许太难,留着你以后慢慢品味吧!少年沉吟很久,想明白了,说,我想,它至少包含有这样的意思,那就是,我们必须为自己负责。老人微笑,未置可否。少年又问,请问,这四句话怎样才能统一起来呢?老人说,很简单,用一生的时间和经历。 “把自己当成别人是豁达,把别人当成自己是宽容,把别人当成别人是睿智,把自己当成自己是彻悟。一个人最大的困扰,或者说烦恼痛苦的根源,也许就是有时太把自己当回事,而有时又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关得讲完了故事,抬头看向了叶达成,“不知道我的故事,能不能让叶董满意?” “哈哈。”叶达成哈哈大笑,“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故事中的年轻人,而我是故事中睿智的老人了?” “可以这么理解。”关得也谦逊地笑了。 “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帮助。”叶达成现在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信任关得,至少也愿意和关得合作了,“木锦年和你相比,就浅薄多了,只知道上来就提条件,还不忘踩你几脚。我生平最不喜欢踩着别人上位的人,有本事自己爬上去,踩着别人的肩膀上,算什么英雄好汉?小关,你来到我这里半天了,连一句木锦年的坏话都没说,就冲这一点,我认可你这个人。” “我来见叶董,就是想和叶董聊聊天,谈谈人生,讲讲故事。”关得呵呵地笑了。 “还有故事?好吧,你讲,我听。”叶达成起身朝院子中的菜地走去,“走,一边干活一边说话,两不误。” 叶达成拿起一把锄头开始锄地,关得也拿起一把铁锹在旁边帮忙。 “现在许多年轻人都不明白一个道理,一上班就想赚大钱,总觉得老板给的工资太低,却不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一个老板会白送你荣华富贵,荣华富贵只在自己的手中。从前,有一个卖水果的摊子,老板因为年岁大了,无法一直站着招呼客人,于是就贴条子招聘店员。过了几天,来了一个年轻男子,问老板一个月要用多少钱请他来帮忙。老板笑着说,我们这小本生意,哪里付得出月薪,当然是看你的努力,一天能卖多少水果,收到的钱就给你十分之一,每天现结。 “年轻人听了,上下打量眼前这个破旧摊子,就臭着脸说不行,这太没保障了,说完掉头就走。过了几天,又来了一位小伙子,问老板薪水怎么算,老板又把领日薪的话说了一遍,这位小伙子听了也想了一下,又问,日领月领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这水果摊一个月收入大概多少啊?老板说水果分季节,生意也分淡旺季,好的话可收五万元,不好的话可能只有一万元。小伙子听了破口大骂,说这种生意做一辈子也得不到荣华富贵,只有笨蛋才会来卖水果。同样的,他说完就走了。” 关得到底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叶达成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卖力地锄地,一边微笑着听关得说个不停。他有耐心等着关得在故事的最后才露出他的真实意图。 “又过了几天,又来了一位小男孩,问老板薪水怎么算,老板同样是说领日薪。小男孩听了就笑了笑,对老板说,可不可以在节日和周末时,把日薪的抽成比例调高,领当日收入的十分之二,如果当天收入超过一万元,就领十分之三。老板哈哈大笑摸着小男孩的头说,你真聪明,还知道节日和周末的生意比较好,就按照你所说的去做吧!不过,就算是节日或周末,营业收入要超过一万元,可不容易啊! “小男孩却不管老板怎么说,他接手之后,就开始工作了,每天一早都用清水把水果洗一遍,然后还不停地变换水果的位置。节日或周末时,就贴出几张海报,写着消费满一千元就送一百元的水果,任凭顾客挑选。想不到第一个月,小男孩就领到了三万元以上的薪水,等于平均日薪一千元以上。水果摊老板虽然付出了不少薪水给小男孩,但他也乐得每天坐在摇椅上,看小男孩跑进跑出的,为他赚比以前更多的钞票。 “几年后,小男孩赚够了钱,就把老板的水果摊买了下来。经过他的巧思,设计出了更多促销方案,生意比以前更好,利润当然也更高,于是他又开了第二家店。几个月后又开第三家店。等到小男孩长大成人时,他已经成为亿万富翁了,不到三十岁就拥有了荣华富贵。”关得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根据调查,全世界的上班族,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不满意老板给的薪水,即使知道老板的生意下滑,收入减少,这些人仍然主张老板要付更多的薪水。很显然的,这百分之七十的人,就是第一个来应征水果店的年轻人。他们要的只是一份保障,不管他们是否尽全力去工作,或者他们上班是否真的可以帮到老板,他们就是要老板给自己一个稳定且不能打折扣的死薪水。” 见关得想要表达的意思逐渐明朗化了,叶达成也直起了腰,擦了擦头上的汗。 “同时有理由相信,在这百分之七十的上班族中,也有不少是第二个来水果店找工作的小伙子。这类的上班族,都以为天底下的老板,一生下来口袋里就塞着一堆荣华富贵,住豪宅开好车吃美食,如果老板不多分点好处给他,就是小气吝悭,或心胸狭隘的守财奴。因此,只要工作一段时间,发现老板不是很大方,或者感觉自己从事的产业没有发展前景,就立刻跳槽走人。结果就是不停换工作,然后,不停地在新老板面前咒骂旧老板的小气和不是,直到老迈,还是找不到荣华富贵。” 有点意思了,叶达成微微一笑。 “天底下没有一个老板,会送你荣华富贵的,老板能给你的只有机会。你只有掌握手上的机会,为老板创造财富增加收入,为公司赚到更多利润,你才能反过来借用公司和老板的资源,让自己也水涨船高。不管你是卖水果或卖计算机,是做热门或冷门产业,只要你能想通这个道理,你就能像小男孩一样,从老板手中接下更多的荣华富贵。”关得伸出双手,摊在叶达成面前,“叶董,我就是那个卖水果的小男孩。” “哈哈哈哈……”叶达成被关得的样子逗笑了,“你还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呢。不过也别说,关得,你的这个故事看似简单,其实很有内涵。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如果我给你资源和渠道,你会在为我带来财富的同时,自己也获益。” “一定要先让老板获益,我才能获益,这是最关键的前提。”关得放下的铁锹,看向了叶达成,“叶董,不知道我的故事您喜欢吗?” “我的孩子和你差不多大,你叫我一声叶叔就行了。”叶达成也放下锄头,朝桌椅走去,“故事是不错,道理也有,我就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叶叔请讲。”关得心中暗喜,叶达成对他的认可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的程度。 “你真的深信因果和轮回吗?” “信!”关得斩钉截铁地说道,“佛说,纵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这是佛教的因果观。但因果观念,全是由佛教传来的吗?不是,《易经》上讲,‘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老人们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以上,都是咱们民族固有的因果观念。” 真相之外还有真相 叶达成再次眼睛一亮,关得对因果的相信,看来不是盲目的相信,而是真信和深信,他又问:“三世因果和六道轮回是怎么一回事儿?” 关得知道叶达成考他的用意在哪里,深信因果之人,会恪守本心,不会做出违背天道和法则的事情,他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我们中国文化,尤其信佛的人应该知道,佛教的基础建立在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上面。如果信佛却不了解这个道理,那么你说信佛,根本就是盲信。三世是指前世、今世、来世。前世的前世还有数不完的前世,来世的来世还有连绵不尽的来世。六道轮回包括天道、修罗道、人道,这是上三道,以及畜生道、饿鬼道与地狱道,这是下三道。每一个生命就依其自身所作为,感得各式各样的因果报应,生生世世不停地在宇宙间轮回转世,这是佛教根本的道理所在。有一句话,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你我相见就是缘,还能一见如故,就更是大有缘分了。”至此,叶达成完全认可了关得,他重重地一拍关得的肩膀,“小关,施不望报,得失在我,你的纯粹控股公司,算我一个。” 关得大喜:“谢谢叶叔成全!” “不过我可有言在先,我持股最少百分之二十起,如果以后有增持股份的机会,我会第一个要求增持。” “没问题。”关得一口应下,在他的设想中,他的纯粹控股公司,并不是真的想一统天下,只是为了提供一个可以交流的平台,避免恶性竞争和误伤。 “听说你要结婚了?我送一件礼物吧。”叶达成心情大好,一挥手,有人就上了笔墨,他一挥而就,写了一幅字送给关得。 “女人的一生应该是十岁而乖,十五岁而聪,二十岁而甜,二十五岁而美,三十岁而媚,三十五岁而庄,四十岁而强,四十五岁而贤,五十岁而润,五十五岁而醇,六十岁而慈。” “谢谢叶叔!”关得高兴地收了起来,虽说叶达成的书法明显不如赵乘风的书法有味道,但这幅字的内容有意思,回头得挂起来,让秋曲当成人生的座右铭。 本来叶达成还要留关得吃晚饭,关得也答应了,不料晚饭还没有开始,关得就接到一个电话,电话内容让他大吃一惊。 “关得,不好了,月清影跳楼了!” 是秋曲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关得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赶紧回来,直接到人民医院吧。”秋曲心急火燎地说道,“我正陪清影去医院。” “要不要紧?” 回答关得的是电话忙音,秋曲挂断了电话。 “叶叔,不好意思,清影跳楼了,现在在医院,我得赶紧过去一趟。”关得向叶达成说明了情况。 “怎么回事?”叶达成站了起来,一脸震惊,“要不要我出面了解一下情况?” 见叶达成是真心关心月清影,关得有几分感动:“先不麻烦叶叔了,等我问清了情况再说。” “也好,有什么难处,就直接和我说,不要客气。” “会的。” 关得急匆匆离开叶达成的别墅,开车向市区进发,才走到半路,忽然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正忙着赶路,也没多想,直接按了拒听。 不料对方立刻又打了进来。 关得见对方还不依不饶,就怒了,接听了电话:“谁呀你是?” “关得,我是何方远。”对方的声音很平和,“我们见过两面了,一次是岁月楼,一次是……” “何叔!”关得一下就听了出来对方是谁,居然是救他一命的何叔,他不好意思地说道,“何叔,我不知道是你……” “你在哪里?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一声,需要马上和你见个面。”何叔的声音很迫切。 “可是我现在要马上去一趟医院,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出事了。”关得很是为难。 “这样,我在医院的门口等你,你告诉我医院地址。” 想了一想,关得同意了:“好,半个小时后我到医院。” 半个小时后,关得赶到了医院,才一下车,就看到已经等候在医院门口的何叔。何叔依然是挺拔的身姿,长身而立,淡然如清风明月。 和何爷如飘然出尘的清风明月不同,何叔的清风明月既有出尘之意,又有入世之韵,妙就妙在介于出尘和入世之间,却又完美而和谐地统一。 “何叔……”关得快步向前,郑重其事地朝何叔鞠了一躬,“感谢您上次的救命之恩!” 何叔朝关得挥了挥手,云淡风轻地一笑:“小事一件,不值一提。再说我帮你,也并非全是出于公心,而是对你另有所求。” “哦?何叔有什么吩咐?”关得见何叔说得坦然,也问得很淡然。 “来,跟我走走。”何叔用手一指旁边的一个小公园,见关得面露难色,淡淡一笑,“不要担心清影,她没有大事,而我现在要和你说的事情,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事关你的身世和未来。因为,我是何子天的儿子!” 一句话顿时让关得呆立当场! 虽然关得早有怀疑何叔是何爷的儿子,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不敢相信,毕竟何爷自己亲口说过,他没有亲人,无儿无女。以他对何爷的绝对信任,何爷说过的话不会也不可能有假。 但既然何叔亲口承认他是何爷的儿子,关得也知道,以何叔的为人,不可能说假话,况且哪里有乱认亲爹的道理? 尽管最近关于何爷的真相越来越多,多到了让关得无法接受的地步,但再次听到何爷原来有家人之时,他还是一时难以接受。 “呵呵,有时候真相确实很出人意料。”何叔一拍关得的肩膀,“不要紧,真相之外还有真相。” 关得木然地随何叔朝医院旁边的小公园走去。此时已是夜晚,但春风沉醉,人流依然如织,关得心中混沌一片,不知道面对的又是怎样的真相。 一直走到小公园深处,周围没有什么人了,何叔才站住,回头看了关得一眼:“是不是我爸对你说过,他没有家人和亲人,是孤家寡人一个?” “嗯。”关得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只好勉强笑了一笑。 “这么说吧,其实在十年前,我就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原因就是我和他理念不和,想走自己的道路,他却非想安排我的人生,于是我一气之下,就和他彻底划清了界限。”何叔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遗憾的神情,“如果不是真的理念不和,不是真的分歧太大,谁会和自己的父亲断绝父子关系呢?” “到底是哪些理念不和?”关得想问得具体一些。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何叔意味深长地笑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关得老实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也大概猜到既然碧悠的身世和何爷有关,他的身世又怎么会逃过何爷的手掌心?连他养母之死就和何爷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他亲生父母的失踪,就更和何爷有摆脱不了的干系了。 关得以为何叔接下来会告诉他全部的真相,不料何叔淡淡一笑,竟是转移了话题:“很久很久以前,人类走路还光着脚。一天,国王来到某个偏远的乡间旅行,因为路面崎岖不平,有很多碎石头,刺得他的脚又痛又麻。回到王宫后,出于怜惜百姓的想法,他下了一道命令,要将国内的所有道路都铺上一层牛皮。他认为这样做,不只是为自己,还可以造福他的人民,让大家走路时不再受刺痛之苦。” 关得没有打断何叔的叙述,细心聆听。 “但即使杀尽国内所有的牛,也筹措不到足够的皮革,而所花费的金钱、动用的人力,更是无法统计。有人算了一笔账,国王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不但幼稚而且还相当愚蠢。但因为国王的权威不容侵犯,所有人也只能摇头叹息。 “眼见全国的牛都要遭殃之时,一位聪明的大臣大胆向国王提出建言:国王,为什么您要兴师动众,牺牲那么多头牛,花费那么多金钱呢?您何不只用两小片牛皮包住您的脚呢?不一样在走路的时候不会刺痛脚吗?国王听了很惊讶,想了一想,马上明白了,于是立刻收回成命,采用了这个建议。这个传说是不是皮鞋的由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关得,你说这个故事说明了一个什么道理?” 何叔抛出了问题,看向了关得。 关得想了一会儿,说道:“想要改变世界,很难;想要改变自己,则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与其改变全世界,不如先改变自己。改变自己的某些观念和做法,以抵御外来的侵袭。当自己改变后,眼中的世界自然也就跟着改变了。如果你希望看到世界改变,那么第一个必须改变的就是自己。心若改变,态度就会改变;态度改变,习惯就改变;习惯改变,人生就会改变……这就是我从中想到的道理。” 学会承担 “说得很好,很好。”何叔点头赞同了关得的话,又说,“我送你几句话吧。” 关得看了出来,何叔不想再多说具体的真相了,他也不好强求,只好点头说道:“希望再和何爷见面时,我可以和何爷心平气和地对话。” 对关得的话,何叔不置可否,说道:“第一要学会给予——不要奢望别人给你经济上的任何帮助,钱对任何人都是不够用的。第二要学会理解——朋友帮你是善事,是道义;朋友不帮你也无可厚非,不该心怀怨尤,别人不欠你什么。第三要学会坚强——要知道没有人必须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你,只有你自己,所以让自己独立、坚强、快乐、幸福,才是你需要做的。毕竟只有自己必须和你生死与共,休戚相关。明白吗?第四要学会分辨——不要看贫富交朋友,他有亿万家财跟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别把自己弄成哈巴狗。第五要学会自重——不要为了经济富有的朋友疏远了精神富有的朋友,慢慢你会明白,经济上富裕的朋友可以带你吃喝玩乐,也可以带给你复杂纷乱的世俗烦恼,精神富有的朋友却能给你带来精神层次的愉悦。第六要学会珍惜——可以相信世上真的有永恒的爱情,但具体到现实生活中,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平淡的日子,所以,珍惜每一天和爱人在一起的时刻。第七要学会承担——不管你因为什么结婚,只要你有了孩子,你就要爱这个家,不管它多么简陋多么寒冷,你都有义务让它温馨起来,因为你是父母!第八要学会成长——我们的青春眨眼间就没有了,皱纹一条一条地爬到眼角,我们阻止不了岁月破坏我们的容颜,但我们可以让心在岁月中慢慢磨砺,如蚌中的沙,慢慢的光润起来,等到我们发苍齿摇、步履蹒跚的时候,还可以让珍珠的光泽晕红最后的行程,不是吗?第九要学会放下——不要执着,人生有很多不如意,世界不会迎合你,地球不是为你转的,所以不要执着于拥有。我们每个人都是红尘的过客,早晚会放下一切,包括生命、成功、荣耀和所有的恩怨。” 关得听出了何叔故事之外隐含的丰富含义,有安慰有劝导,也有疏导,是想告诉他,最后不管发生了什么,最好不要和何爷有化解不开的仇怨。 “谢谢何叔,我明白了。”关得明白是明白了,但道理好懂心结难解,何况他并不知道他和何爷之间,到底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您能不能告诉我,您以前和何爷理念不和,还断绝了父子关系,现在呢?” “现在我和他又和好了。”何叔叹息一声,“主要也是因为他年纪大了,如果不照顾他,枉为人子。” 关得体会到了何叔浓浓的孝心,也感慨说道:“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的亲生父母,在他们身边尽孝。” “快了。”何叔淡淡一笑,冲关得挥了挥手,“先这样,等你结婚的当天,我还会再来。” “何叔……”关得心中还有疑问,不料才一开口,何叔却并不给他机会,冲他笑了笑,转身扬长而去。 关得怅然若失,待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转身去了医院。 在三楼的特护病房中,月清影已经醒来。跳楼的时候,由于是二楼的原因,又落在了冬青之上,除了胳膊和腿上受了一些皮外伤之外,并无大碍。不过医生却让她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以免留下后遗症。 陪伴在月清影身边的有秋曲、碧悠,还有盛夏和花朵。 几人正围在月清影旁边七嘴八舌说起木锦年胡作非为的丑陋行径时,关得推门进来了。 “关得,你可来了。”秋曲起身打了关得一拳,“怎么这么半天?” 关得歉意地笑了笑:“何叔突然找我有事。”他来到月清影床前,见月清影脸色苍白,楚楚动人,不由心中怜惜,“你感觉怎么样?” 月清影倒也坚强,勉强一笑:“没事,我没事。就是在跳下去的一瞬间,我脑中想到的人居然不是你,而是爸爸妈妈。后来落到地上之后,钻心的疼痛传来,我才又想起了你。我就知道,在我的生命中,还是父母最重要。我现在特别理解你一直查找亲生父母下落的迫切心情了……” 关得正要问几句什么,“哐当”一声,门被人撞开了。没错,确实是撞开了,一个人从门外疯一样冲了进来,扑到了月清影的床前。 由于奔跑速度过快,他收势不住,一下跪倒在月清影的床前。 “清影,嫁给我好吗?让我用一生的时光来守护你的欢乐和忧伤。”萧佐跪倒在月清影的床前,不顾关得在场,向月清影求婚了。 听说月清影被木锦年绑走并且跳楼的事情之后,萧佐心如刀绞,险些气晕过去。木锦年太无耻太下流太不是东西了,居然敢强迫他的女神月清影,简直就和要了他的命没有区别。虽然说起来到现在月清影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但在他看来,只有他才可以配得上月清影的清冷和出尘之美。 木锦年算什么东西,敢碰月清影?真是活腻味了。萧佐恨不得杀了木锦年,在一路飞奔赶来医院的途中,他已经电话通知了几个得力手下,让他们立刻出动,尽最大可能堵死木锦年所有的后路,不能让木锦年逃出生天! 萧佐发狠了,他想要木锦年死。当然,他并不知道的是,木锦年在祸害月清影不成之后,终于祸害死了商开。也就是说,不管怎样,木锦年都没有后路了。 萧佐突如其来的求婚,一下惊呆了所有人,包括关得。 关得在片刻的惊呆之后,却又释怀地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月清影一眼。 月清影愣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萧佐,而是看向了关得。关得知道月清影经此一事,心性大变,想过安稳的日子,他不能阻挡月清影的幸福,就点头说道:“萧佐人不错,值得托付。我相信他会一辈子把你捧在手心,视你为掌上明珠。” 秋曲见状,也说:“清影,萧佐这个人我也觉得还算可靠,可以赌一赌。” 盛夏点了点头,也替萧佐说话:“我和萧佐打交道多年,对他还算了解。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太优秀了,因为优秀所以高傲。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大胸,除此之外,还真没有别的不良嗜好了。话又说回来,喜欢大胸又不是什么错,有的男人恋足,有的男人恋胸,在我看来,不算毛病。” 盛夏的话,让萧佐不由脸色一红,嘿嘿一笑说道:“以前是有这不良嗜好,自从遇到清影后,我改了,我愿意为她改变一切。” “你的意思是,清影的胸不大了?”盛夏抓住了萧佐话中的漏洞。 “盛夏,你不要坏我的好事,我正在向清影求婚呢。”萧佐差点被盛夏激怒。 “我答应了。”月清影一咬牙,“我愿意嫁给你。” “真的?”萧佐欣喜若狂,他一下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你才不是,关得才是。”花朵瞥了萧佐一眼,“他的幸福,你不懂。” 关得忙咳嗽一声,他也为月清影终于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而感到高兴,环顾四周:“全有呢?” “全有在忙着善后。”花朵回答了关得,“他留在了现场,正在跟进事情的进展,估计快来电话了。” 话刚说完,全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关老弟,最新消息……”全有大喘气,“木锦年完了,彻底完了。” 就在木锦年失手杀死商开之后不久,救护车就赶到了,救走了月清影,同时,得知消息的商建超和警察几乎同一时间赶到了。 全有也紧随其后赶到了现场。 木锦年一直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几乎失去了思维能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在心中不停地问自己,却没有答案。他明明还有大好前途,还有无限美好的未来,现在却成了杀人凶手,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但再无法接受,也已是既成事实,无法更改了。人生就是一条单行道,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就算是过失杀人,再加上他对月清影所做的一切,天啊,他不死也得脱一层皮。木锦年越想越是后怕,不寒而栗,冷汗直流。 胡书议也傻了,瘫坐在地上,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商开死了?怎么就死了?商开一死,他以后怎么办?他今天的一切全是拜商开所赐,离开了商开,他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都怪木锦年,木锦年这个混蛋,胡书议越想越来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拿起皮鞋就朝木锦年的头上砸去。 眼见就要砸到木锦年头上时,突然,一只手横空出现,抓住了胡书议的手:“住手!” 高朋满座 “谁敢拦我……”胡书议疯了,才吼了半句,吓得后半句咽了回去,“商叔叔……” 原来是商建超赶到了。 商建超尽管一脸悲凄,却依然保持一个官员应有的超常的镇静:“一切按照法律程序办事,不要动手打人!” 说完,他来到木锦年面前,俯下身去:“木锦年,我痛失爱子,虽然很悲痛,但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插手司法,你会得到公正的审判。” 木锦年一下惊醒了,跳了起来,朝商建超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商市长,谢谢!”他泣不成声。 商建超没再多说什么,转回身去,热泪长流,不舍地看了一动不动的商开一眼,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一转身,咬牙离去。 他的身后跟着市公安局的局长和副局长。 到了外面,副局长黄全阴狠地说道:“商市长,您放心,我不会让木锦年好过的。” 商建超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黄全,不要乱说,一切要以法律为准绳,不许胡来,听到没有,不能让别人认为我们公报私仇。” “请商市长放心,一定会在法律的框架下解决问题。”黄全大义凛然地说道,嘴角却挂着一丝阴险的笑。 与此同时,月国梁也接到了石门方面的电话。他在官场多年,石门也有方方面面的关系网。 “月市长,事情就是这样的,您看,需不需要我出面说一声,让木锦年在里面吃些苦头?” 听到女儿出事的消息,月国梁心如刀绞,不过随后又强行冷静了下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生气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不如坦然面对,“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一切按照规矩办事就行。我相信坏人不但会受到法律的严惩,也会遭到天道的报应。” 月国梁说到做到,而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说不插手木锦年的审讯就绝对不插手,虽然说来以他的影响力,想要插手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事后木锦年在审讯过程中,吃尽了苦头,全是在商建超的暗示下,手下为了讨好商建超而对木锦年动用了私刑…… 全有赶到的时候,正好和商建超擦肩而过。商建超认出了全有,充满怨恨地看了全有一眼。全有却没有理会商建超恶毒的眼神,心中反而对他无比同情。一个人再有权势再有财富,到最后连唯一的儿子都没有了,一辈子的奋斗和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打了水漂罢了。 全有等警察将木锦年和胡书议带走之后,他也跟随在警车后面来到了公安局。到了局里后,找到熟人,打听了一下案情。熟人说,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木锦年是强奸未遂加过失杀人,轻,判一个无期,重,判一个死刑。 后来木锦年被判了死缓。 在服刑期间,木锦年终于想通了为什么他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他当初被关得判定为天生孤寒之命,早年丧父母,中年死妻子,晚年死儿子,后来他还以为他改命成功了,虽然妻子也死了,却提前了许多,说明他的厄运已经化解了。 没想到,他一年来的顺水顺风,只是将一辈子的好运提前用光了,到现在,厄运反弹,让他的孤寒之命更加孤寒了。 木锦年后来由于表现良好,提前出狱了。但出狱后已经是进入了互联网时代,他感觉他落后了时代一个世纪之久。尽管他还想东山再起,但属于他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从此他孤苦伶仃孤老终生。 关得听了全有对事情过程的叙述,沉默了片刻,叹息一声:“你回来吧,全兄。”逆天改命的结果就是会受到天道法则的强烈反弹,一旦处理不好,会让本来就厄运不断的命运更加不济。 木锦年落到今天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十几分钟后,全有赶回来了,他刚进病房,还没有来得及说上几句话,门一响,又有人来了。 竟是花流年。 “清影,你没事吧?哎呀,没事就好,吓死我了。”花流年一边抚胸,一边拉住月清影的手宽慰道,“木锦年真不是个东西,是个畜生,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还有没有廉耻?要我说,他干脆一头撞死算了。我以前真是瞎了眼认识了他,现在和别人说我认识他,我都觉得丢人。” 和花流年一起来的,还有贾宸默。贾宸默现在老实多了,被花流年收拾得服服帖帖。他跟在花流年的身后,和一个小跟班没什么两样。 “关兄弟,不瞒你说,木锦年一直充当商开的马前卒,他一心想在背后坏你的好事,我总在劝他,他不听,疯魔了。现在好了,摔了一个狗啃屎,这下再也爬不起来了,送他两个字——活该!我已经决定了,以后要和气生财,不和任何人斗来斗去了,多没意思。大家见面嘻嘻哈哈笑一笑,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再见,多好,为什么非要斗一个你死我活才高兴?” “还有,这次贾宸默来,是想和你合作,关兄弟,你一定得收下他的膝盖……” 关得一愣:“膝盖?” “哎呀,一时嘴快说错了,是收下他的诚意。”花流年掩嘴一笑,“说习惯了,他一犯错就向我下跪求饶,久而久之,他一开口认错就会说请收下我的膝盖。” “哄……”众人齐声大笑。 贾宸默闹了一个大红脸,却还是凑了过来,向关得努力一笑:“关董,以后我就跟您了,请收下我的膝盖吧!” “哈哈……”众人又是大笑。 关得也笑了,一拍贾宸默的肩膀:“好吧,以后你要跟着我也行,但我有一个前提条件。” “我一定听话。”贾宸默连连点头,样子就像归顺的羊羔,由此可见他自从和花流年相亲相爱之后,不知道遭遇了怎样的虐待和折磨。 “我送你一个人生九大须知……”关得笑了笑,说道,“1.所谓铁饭碗,不是在一个地方吃一辈子饭,而是一辈子到哪里都有饭吃。2.把每一件简单的事做好,就不简单;把每一件平凡的事做好,就是不平凡。3.生活的最高境界是宽容,相处的最高境界是尊重。4.从崇高到荒唐只有一步,从荒唐到崇高却没有路。5.何谓生老病死?生的要好,老的要慢,病的要晚,死的要快。6.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移。7.不与富交我不贫,不与贵交我不贱。8.世上只有想不通的人,没有走不通的路。9.能力就像一张支票,除非把它兑成现金,否则毫无价值。” “谢谢关董,我记下了。”贾宸默老实巴交得像是一个三好学生。 “哈哈……”众人再次大笑,一时之间,虽然是在病房之中,却也其乐融融。 两天后,关得大喜的日子到了,婚礼在石门最高档的世纪酒店举行。 本来关得不想通知太多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先不说秋曲有一群朋友,就连月清影和碧悠也有不少朋友,更不用说盛夏、萧佐和全有、花朵等人的朋友,结果一下子就高朋满座了。 更不用提秋游的关系网更是遍及全省。 上午十点多,关得和秋曲刚到酒店,酒店门口就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崔民强三人和曾登科五人,八人负责秩序和引导,忙得不亦乐乎。 关得和秋曲才站在门口,第一个重要的客人就到了。 让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早到的客人居然是杨长在。 杨长在虽然不算是关得和秋曲的真正媒人,但他一直以半个媒人自居,再加上他又退休在家,左右无事,就第一个赶到了。 关得和秋曲对杨长在的到来,热烈欢迎。 紧随杨长在之后的,是月国梁。 作为一市之长,月国梁日理万机,但还是推掉一切公务一定要参加关得的婚礼。他紧紧握住关得的手,感慨万千地说道:“关得,虽然你最终还是没有和清影走到一起,但我还是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祝贺你!” “谢谢月伯伯。”月国梁能亲自赶到,关得很高兴,也很感动。 月国梁之后,是李东从。 “哎呀,关老弟,不好意思我晚了一步。”李东从满面红光,他是真心高兴,比自己当年娶媳妇还要高兴,不提他现在大受秋游重用,就凭他和关得的交情,他也必须到场。 如果说前面几人的出现,还没有引起太大轰动的话,赵乘风的出现,就引发了一群不小的躁动。 赵乘风虽然不喜欢出风头,但善济集团在石门的名气太大,赵乘风为人优雅而不失风度,对他崇拜的人不少。他一出现,立刻引起了不少围观者的惊呼。 “赵乘风!” “关得是谁?没听说过呀,怎么连赵乘风都惊动了,他也太牛×了。我记得听人说过,赵乘风亲口说,他以后不会再参加任何人的婚礼。” “能让赵乘风改变主意参加婚礼的人,一定了不起。” 众人议论纷纷,都对关得投去了羡慕忌妒恨的目光。 大喜之日 关得顾不上理会众人的目光,和赵乘风寒暄了几句,一抬头,顿时一愣,叶达成居然来了。 之前虽然出于礼貌,也通知了叶达成,但关得并没有指望叶达成会亲临婚礼现场。叶达成在省内工商界的影响力,堪比省长,别说一个婚礼了,就是省里召开一个什么工商会议,省长亲自邀请,他也未必到场。 而且圈内的人士谁都知道,想请动叶达成,比登天还难。却万万没有想到,叶达成居然现身在一个婚礼现场。 关得到底是何方神圣? 许多原来对关得不感兴趣的人都不由对关得高看了一眼,都想迫切地知道关得到底有什么深不可测的来历,为什么这么多重量级人物前来捧场?尽管有人知道秋曲的爸爸是秋游,但更清楚的是,以秋游的面子,也不足以请动叶达成。 关得受宠若惊:“叶叔,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叶达成只身一人,淡然随意,哈哈一笑,“你是不欢迎呢,还是嫌我空手而来,没有随礼?” “哪里敢不欢迎?”关得毕恭毕敬,“无比激动。” “行了,别说假话了,实话告诉你,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新娘子的。”叶达成的目光落在秋曲娇艳如花的脸庞上,“还行,新娘子不丑,也算配得上你了,呵呵。” 秋曲淡然一笑:“谢谢叶叔夸奖。如果关得敢说我配不上他,我现在就扔下他走人,立马嫁给别人。” “好,有个性有勇气。”叶达成对秋曲爽直的性格十分欣赏,“本来我没有准备礼物,不过新娘子既然这样顺眼,又很对我的脾气,我不随礼就说不过去了。这样吧,我刚在汊河建了一个别墅小区,就送你们小两口一栋别墅吧。” “这可不行,叶叔,礼物太重了。”关得急忙推辞,一栋别墅少说也在三百万以上,他和叶达成虽然关系还算可以,但还没有深厚到接受他一栋别墅的地步。 “谢谢叶叔,我就不客气了。”秋曲却一口笑纳了,还用手臂撞了撞关得,“叶叔一番好意,你怎么敢拒绝?再说叶叔送你别墅,又不是白送你,你以后要帮叶叔打理他的生意,还要帮他宣传他的别墅。” “哈哈哈……”叶达成仰天大笑,“关得,你娶了一个好媳妇呀,既聪明又机灵,你真是好福气。” 叶达成之后,又陆续来了一些方方面面的朋友。眼见接近十二点了,关得和秋曲就决定回大堂正式举行仪式。不料才一迈步,就见几辆汽车呼啸而至,是黑色的奥迪,牌照是省委牌照。 谁来了?关得一愣,急忙和秋曲下了台阶相迎。才走几步,车停稳了,车上下来一人,赫然是卢杰俊。 卢杰俊的身后,还跟着席天天和卢海涛。 “卢省长……”关得忙快步向前,“您事务这么繁忙,怎么还能参加婚礼?” 卢杰俊人逢喜事精神爽,眉飞色舞:“别人的婚礼我可以不参加,你的婚礼,我一定要参加。就算你不欢迎,我也要来。你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呀。” 这句话虽然言重,却是实话,关得不但挽救了卢海涛的颓势,还让卢杰俊父女团聚,卢杰俊一家人的幸福,几乎全拜关得所赐。 关得忙谦虚几句,不敢居功。 席天天再见关得,态度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她向前挽住关得的胳膊:“关叔叔,真的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也许一辈子也找不到我的亲生父母了。你真的一个天大的好人,遇到你,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情。” “乱了辈分了。”秋曲乐了,“你叫他叔叔,不是得叫我婶子了?” “哈哈,什么辈分不辈分,随便叫就行了。”卢杰俊哈哈一笑,一摆手,卢海涛送上了一份礼物。 是一件玉器,玉如意。 关得知道不好推辞,也就没有客气,直接收下了。卢杰俊见状,欣慰地笑了。 卢杰俊刚进去,又一辆黑色的奥迪悄然而至,也是省委牌照。关得顿时屏住了呼吸,省委领导中,他只认识两个人,难道是…… 不可能,怎么可能?正发愣的工夫,车已经停下了,一人从车上下来,不是齐全又能是谁? 知道齐全是何许人也的围观者,顿时轰动了。 凡是知道齐全为人的人都知道,齐全一向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轻易不出席私人聚会,更不用说参加婚礼了。印象中,自从齐全担任省委领导之后,从来没有参加过一次婚礼,不管是谁的婚礼,哪怕是省委同事的婚礼,他也没有去过。 现在,齐全齐副书记居然亲临关得婚礼现场,这……是什么节奏?这是逆天的节奏! 而且齐书记不是一个人前来,还带上了他最心爱的女儿齐眉,这不但是逆天的节奏,还是让人难以置信的节奏。 齐全安步来到关得面前,看了看表:“差十分十二点,还不算晚。关得,我没有误了你的大事吧?” “齐叔叔……”关得没有称呼齐全的职务,对于齐全的到来,他惊喜交加,尽管齐全和卢杰俊一样都是副省级官员,但齐全在省内的分量比卢杰俊重多了。 “行了,不要多说了,赶紧进去。”齐全催促关得,“别误了你的大事。” “关哥哥,你真的这就结婚了,太无趣了,你才多大?这么早结婚真的不好玩,想想大好的青春就要葬送在一个女人手中,你多亏呀。”齐眉十分不解关得的结婚,很不情愿地说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关哥哥,要不这婚咱先不结了,玩一段时间再说?” 齐全被气笑了,一打齐眉的脑袋:“你这丫头,人家结婚的大好日子,你说什么晦气话?” “可是,我觉得嫁给关哥哥的人应该是我。”齐眉才不怕齐全,噘着嘴,“爸,不信你问问秋曲姐,她担不担心我会抢走关得?” 秋曲笑了:“如果关得这么容易就被别人抢走了,我才不会要死要活地挽留他。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不是我的,我也求不来。喂,关得,你到底和我结不结婚,想明白没有?” 关得一挠头:“还想不明白什么?结婚证都领了,就算不举行仪式,我也已经是已婚男人了。” “哈哈。”齐全哈哈一笑,随关得一起迈进了大堂。 十二点时,婚礼进行曲响起,关得和秋曲手挽手,终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一切都那么完美那么顺利,婚礼仪式非常成功,除了关得一方没有父母之外,整个婚礼基本上堪称完美,不但华丽而且喜庆,并且高朋满座,成为了石门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礼。 也是,还从来没有听说谁的婚礼有官场和商场顶级人物参加的盛况,关得是破天荒第一个。 婚礼仪式过后,关得和秋曲敬酒,先敬齐全和卢杰俊等人,两位省领导公务繁忙,肯定不会停留太久。果然,关得和秋曲敬酒之后,齐全和卢杰俊就告辞了。 随后,叶达成和赵乘风也走了。 再后来,月国梁也走了,剩下的,基本都是关得的亲朋好友了。 当然,秋游除外。 既然没有外人了,一群人嘻嘻哈哈就热闹了,除了崔民强三人和曾登科五人之外,还有月清影、萧佐、全有、花朵和盛夏,也有黄素琴和黄素素,还有刘落落、元元、方木和纪度。 杜清泫和毕问天虽然没有亲临,也有礼物送到。 崔民强吵着要闹洞房,要灌醉关得,结果被秋曲一句话顶了回去:“你等着崔民强,你现在怎么对付我们,过段时间你结婚的时候,我会加倍还回来。” 崔民强立刻服软了:“秋姐,不,嫂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一马。” “行吧,看在你心诚的分儿上,饶你不死。还不谢恩?”秋曲大大咧咧的样子,似乎没有新娘子应有的娇羞。 “谢娘娘!” “免了。” 众人大笑。 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躁动,有人在门外嚷嚷。 出什么事了?关得回身一看,在门口站着两个人,赫然是杜清泫和毕问天。 关得顿时心中一惊,杜清泫和毕问天不是说不来了,却又突然现身,肯定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忙迎上前去。 元元、方木和纪度几人,也一起迎了出来。 清影和秋曲紧跟其后,也跟了过来。 “关得,恭喜,恭喜!”杜清泫当前一步,双手抱拳,一脸喜色,“今天是一个天大的好日子,不但是你和秋曲的婚期,也是你人生之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杜清泫话里有话,关得呵呵一笑,假装没有听懂:“谢谢杜爷!” 毕问天来到关得面前,上下打量关得几眼:“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婚之事,让你的运势大旺。而且再加上你以前做过的许多事情到现在都有了收获,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会是你人生的大喜之日。” 一切烦恼,都是自寻烦恼 毕问天的话,也是大有深意,结婚本来就是人生的大喜之日,不会再特意强调一下,以毕问天的为人,不会说无的放矢的废话。 “杜爷、毕爷,里面请。”此时人走得已经差不多了,关得请杜清泫和毕问天到里面的雅间就座,杜清泫和毕问天却摆了摆手,不肯往里走。 “我们来,只是向你祝贺一下,就不进去了,站在门口看看风景,也不错。”杜清泫和毕问天对视一眼,二人心领神会地一笑,站在了门口,一左一右,犹如两座门神。 关得看了出来,二人似乎在等什么人,正要开口相问,忽见一辆汽车飞速驶来,黑色的奔驰在阳光下闪耀冷峻的光辉。从车上下来一人,正是何叔。 何叔快步上了台阶,见杜清泫和毕问天也在,不由一愣,随即又淡然地笑了:“原来杜叔和毕叔也在,那我就放心了。” “子天呢?”杜清泫也不多问,冲何叔微一点头。 “应该马上就到了。”何叔微露忧色,“他听说了关得结婚的事情,正在急急赶来,我提前一步来到,就是想阻止他。” “阻止何爷什么?”关得看架势也明白了什么,不管是杜清泫、毕问天还是何叔,都是在保护他。但他不明白的是,何爷难道真的会因为结婚的事情而对他下手?又会怎样下手? 正胡思乱想之时,忽然,又一辆奔驰飞驶而至,如一道黑色的闪电,闪亮了所有人的双眼。车一停下,突如其来一阵旋风出现,刮得饭店门前的彩旗猎猎作响,居然让阳光明媚的春日,多了肃杀之气。 肃杀之气无比浓烈,无声地蔓延开来,不但关得感受到了咄咄逼人的气息,就连杜清泫、毕问天和何叔也是脸色为之一变。 车门打开,一脸怒容的何子天施施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再见何爷,关得一时百感交集,不知到底该怎样面对何爷。他下了台阶,来到何爷面前,微微弯腰致意:“何爷!” “哼!”何子天冷哼一声,“关得,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居然敢瞒着我和秋曲结婚,我的话是不是都当成了耳旁风?啊?你倒是说话呀!” 关得一直沉默不语,他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想说。何爷消失了这么久,久别后的重逢,他心中不但没有一丝喜悦之意,相反,却有浓浓的抵触心理,以及些许的不满和不安。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何爷和之前大不一样了,变了这么多? “何爷,我为什么不能和秋曲结婚?”关得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就开口了,“父母不在,您也不在,我又是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正常人,我想结婚,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结婚对象,完全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再说了,如果您一直不出现,我就要一辈子不结婚吗?” 何爷也许是没想到关得居然敢当面反驳他,又或许是没想到关得反驳的理由会这么充分,他也愣住了,片刻之后,才气愤不平地说道:“这么说,我一心为你好,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好,我不管你了,你随便吧。” 话一说完,何子天转身就走,不顾杜清泫、毕问天和何方远在场。 “子天,这么就走了,显得你也太没有气度了。布了二十多年的局,虽然被关得一朝破解,也用不着这么快就撕破脸皮吧?你的耐心和涵养哪里去了?”见何子天要走,杜清泫还没有动,毕问天抢先一步出马了,他一步迈出就拦住了何子天的去路,“子天,有几件事情,我想当面和你说个清楚。” “不必了。毕问天,不要以为你摆平了关得,关得娶了秋曲,我所有的布局就都失败了。你错了,我早有安排了。”何子天虽然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不过眼神流露而出的森然寒意,让关得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何子天就是他最敬爱的何爷。 何爷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从以前的慈眉善目变成了如此面目可憎? 关得也上前一步:“何爷,不管您怎么生我的气,我还是要感谢您对我的救命之恩和栽培,还有,也希望您能解答我心中的疑问。” “救命之恩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何子天没理毕问天,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关得一眼,“没有人会见死不救,救你,只是出于做人的良知。后来我见你人品不错,有改命换运的潜力,就适当地拉了你一把。本来想一直扶你到成功的一天,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见何子天避重就轻,关得不肯放过何子天,事关他的人生真相,他不能错过,就向前一步,又拦住了何子天的去路:“何爷,今天人都到齐了,又是我的大喜日子,希望您能给我一个交代,告诉我,您布的二十多年的局到底是什么?我的亲生父母到底在哪里?” “我精心布置了二十多年的局,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现在既然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就更没有必要告诉你了。”何子天翻脸无情,冷漠地看了关得一眼,又看向了关得身后的碧悠,“碧悠,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关得身边?” 碧悠愣了一愣,上前一步:“何爷,我听说当年告诉我父母说我会克死家人的人是您,让我父母替卓氏集团担保的人,也是您,最后给他们出主意让我当替罪羊的人,还是您。我想请问您,您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何子天直视碧悠片刻,忽然又淡淡地笑了:“不错,你说得不错,造成这一切的人,都是我。但我也是为了你好,有一首诗说:‘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如果没有我对你的引导和栽培,现在的你,或许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富二代。” 人生没有假设,何子天的话,全无道理可言,碧悠以为她会被何爷的话气到,没想到,听了之后,心中只是淡淡的忧伤和遗憾,并没有多少气愤。 “谢谢何爷的栽培,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碧悠朝何子天深深地鞠了一躬,“不管怎样,在我的心目中,何爷永远是可亲可敬的亲人。” 杜清泫和毕问天站在一旁,心中并没有获胜的快感,相反,却有一丝无奈和遗憾。虽说关得和碧悠现在的情形不算是和何子天反目成仇,但多年的感情一朝付诸流水,多少让人感觉怅然若失。不过又一想,这又怪得了谁呢?何子天的出发点,到底是真的为了碧悠好,还是另有谋算,别说碧悠不敢说,就连杜清泫和毕问天也不知道何子天的真正用心。 何子天的目光再次从关得和碧悠的脸上扫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然后一转身,就要毅然决然地离去。 “爸,请等一下。” 沉默了半天的何叔终于开口了,他迈出一步,拦在何子天的面前:“今天是关得的大喜之日,也是一个难得聚齐的日子,有许多事情,是时候说清楚了。” 秋曲、元元、方木几人站在关得的身后,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然何爷不是关得和碧悠血缘和法律意义上的亲人,但却胜似亲人。对碧悠,何爷有救命和养育之恩,对关得,也有再造之恩。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对关得和碧悠恩重如山的人,背后却做出了对二人如此不堪的事情,是设局也好,是有意推动也罢,反正何子天改变了关得和碧悠正常的人生轨迹,让他们的人生发生了不可逆转的转折。 “说什么清楚?一切都已经清楚了。”何爷冷冷地看了何叔一眼,“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一直想证明你的正确,想挑战我的权威。你却一直没有明白一件事情,你只学会了太极拳法,却没有学会我的识人之明,你怎么比得过我?你无心,我有意,我才是命运的主宰。” “无心算有意,才是最高境界。爸,你一直强调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我也赞成你的说法,但你却过于强调算计了,却不知道,人算终究不如天算,不如一切顺其自然。”何叔淡然而立,面对何子天时,没有丝毫的退让,反而是从容不迫的淡定。 何爷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方远,你非要在外人面前和我辩论吗?非要把人丢到外面不可?” 何方远依然不慌不忙,甚至还淡淡地笑了:“爸,知道你为什么会急躁吗?因为你的心乱了。知道你的心为什么会乱吗?因为你心中的欲望太多了。欲望一多,人生就会平添烦恼。一切烦恼,都是自寻烦恼。” “不用你来教训我。”何子天冷哼一声,面对关得、杜清泫、毕问天以及何方远、元元、方木等人,他没有丝毫怯意,相反,却依然是一副胜利在握的神情。 你哪里赢了 “你们是要围攻我了?尽管来吧,我不怕。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布局时,我就不怕有一天会成为众矢之的。伟大的人物永远是孤独者,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们一句话,不是说人多就力量大,真理往往只掌控在少数人手中,大多数人,只是随波逐流的庸俗之辈。” “子天,你走火入魔了。”毕问天摇头叹息一声,看了看周围,“我建议我们到里面谈,站在门口,太引人注目了。” “不必谈了。”何子天去意已决,主要也是他很失望,对关得、对碧悠、对何方远以及所有人失望,而且还是深深的失望。 眼见何子天义无反顾地来到车前,拉开车门,就要上车而去,忽然,两个人分开人群,出现在了何子天面前。 “何叔……” 二人是年约五十岁的一男一女。男人脸色平和,戴一副黑框眼镜,很有几分知识分子的气质。女人的脸色红润,精神状态也是不错,双眼炯炯有神,只是眉宇之色,微有忧色。 男人慢慢地来到何子天面前:“何叔,我们又见面了。” 何子天一见来人,顿时大吃一惊:“关为,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我不发话,你不能出现吗?” 关为?关得心中猛然一阵狂乱。 在关为出现的一刻,关得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不仅仅是因为关为和他长得确实有几分相似,还因为关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他无比熟悉的气息。 难道眼前的两个人是他的亲生父母? 关得睁大了眼睛,却迈不开脚步。 “何叔,是方远让我和左嫣来的。”关为淡淡地看了关得一眼,眼中既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视关得为陌生人的漠然,只是一种很平和的注视。 “又是你,方远,你为什么总是故意坏我的事情?我失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何子天怒气冲冲地冲何方远说道,“我拥有的一切,辛苦打下的江山,以后不都是你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何叔,还是到里面说话吧。”关为也不管何子天是不是同意,迈步就走进了酒店的大门,“关起门来说话,才好。” 关得顾不上别人了,紧跟在关为和左嫣身后,他期期艾艾地问道:“请问你是……” 关为没有回头,左嫣回头对关得一笑:“得儿,跟我们来,我们有话对你说。” 关得的双腿发软,几乎迈不动脚步了,一直期待着和亲生父母相见的一天,没想到,真正见面了,却是这样的一个局面。 不过关得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他的身世和何爷也有着莫大的干系,具体背后发生了什么,今天,就在他和秋曲的大喜之日,或许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杜清泫和毕问天邀请,何子天不理会,何方远邀请,何子天也不以为然,但关为和左嫣只说了一句话,并不管何子天是不是答应,转身就朝里面走,何子天却愣了一愣,然后一言不发就跟在了后面。 几人陆续进入酒店,来到了雅间,依次落座之后,气氛就一时有几分凝重。 何子天没有坐在首位,此时也不分主次了,谁也顾不上一些细节了,别说关得的脑子浑浑噩噩,就连一向聪明伶俐的秋曲,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元元和方木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何子天最后进来,他环顾了众人一眼,坐在了末位。 “今天,就让所有的事情都做一个了断吧。”关为最先开口说话,他看了关得一眼,“关得,我是你的父亲关为,她是你的母亲左嫣。” 如此直接的开场白,一下击中了关得内心深处最柔弱的一面,他一下站了起来:“爸、妈,我……” 热泪长流,无语哽噎。 关为表情淡然,无动于衷,左嫣湿了眼睛,却努力一笑:“得儿,让你受屈了。” “事情是这样的……”关为继续说道,“当年关得刚刚来到人世之后不久,何子天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和我是多年的朋友,我一向敬重他为长辈,虽然他比我大得不多。他对我说,他正在研究人生命理学,想开拓一条前无古人的命理学的理论体系,他需要我的配合。我一听要拿关得一生的命运当赌注,就拒绝了他。没想到,他设计了一个让人怎么也想不到的局——就是让万小红插足了我和左嫣的婚姻。” 关得对继母的印象,美好而淳朴,虽然他后来慢慢感觉到了一些什么,表面上的美好未必就是真实的美好,但亲耳听到爸爸说出的事实,他还是在心中深深地叹息一声,人生真相,确实是十分残酷。 “本来我和左嫣感情很好,万小红没有机会插足,但在一次聚会上,万小红乘机灌醉了我,然后就……”关为摇了摇头,一脸痛惜,“后来被逼无奈之下,我和左嫣分开了,和万小红结了婚。结婚后,我忘不了左嫣,不久就又离开了万小红去找左嫣。找到左嫣后,我和左嫣想接回关得,谁知道何子天又找到我,对我说,必须让关得跟在万小红身边,否则,关得就有生命危险。我不信,他就带我去了石门,让我亲眼见识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碧悠?关得瞬间想起了一个名字,转身一看,果然碧悠的表情透露出了紧张和不安。 “确实是碧悠……”关为注意到了关得和碧悠的紧张,却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继续说出了真相,“碧悠生下来之后,克死了许多亲人,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在当时确实是震惊了我,让我立刻打消了带走关得的念头。同时,何子天还告诉我,在关得没有结婚之前,我不能和他见面,否则还会影响到关得一生的命运。我就信了他的邪,一直和左嫣东奔西藏……” 原来继母不但是父母幸福家庭的破坏者,还是何子天的棋子,真是一个可怜的人。 “后来万小红意外身患重病死亡,死亡的时间节点很耐人寻味,正好是关得的事业有起色之时。结果关得慌了神,拿钱去炒期货,赔了一个精光。然后他的女朋友也离开了他,在事业、爱情以及亲情的多重打击下,关得心灰意冷,想要一死了之,就回到了单城……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关为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方远找到了我,告诉了我一些事实,我才知道,原来不但我被蒙骗了,就连他也被何子天摆布了好多年。为了不让关得再被何子天控制,我和左嫣就不再听从何子天的安排,站了出来,揭露真相。” “子天,你太让人失望了。”听完真相之后,毕问天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你太高估自己了,以为自己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天道,可以随意地摆布别人的命运。你只是一个人,不可能完全领悟到至高无上的天道。所有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声称自己就是天道的人,都是邪恶之徒。” “哼!”何子天对毕问天的攻击嗤之以鼻,“不管你怎么说,我现在的成功就说明了一切,我就是胜利者,我就是天道。” 杜清泫忽然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悲哀,不管是谁,到了一定高度后,都会发展到自大和不可一世的地步。一旦自大,就会失去判断力,就会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不但可以置人间的人情礼法于不顾,还狂妄到了以自心当天心的地步。 人心都有自私的一面,怎么可以和大公无私的天心相提并论?但有些人就是这样,真的以为他就是天道了。正是因为运师稍微懂得一些命理知识,可以看出一些在普通人看来神秘无比的命理学,就被普通人奉为神明,最终私心膨胀,做出了许多违背天道的事情,才最终没能顺利地迈进命师之境。 大多数运师倒在了通往命师之境的路上,不是因为能力不够,也不是因为福分不够,而是因为心性不够。 “你就是天道?”毕问天也冷冷地笑了,笑过之后,他用手一指关得,“关得现在不再被你蒙蔽了,你失去了关得的支点,你二十多年的布局等于是毁于一旦,你还得意什么?” “哈哈哈哈,谁说我的布局毁于一旦了?毕问天,你太幼稚了,你以为我真的会把全部的赌注都下到关得身上吗?”何子天仰天大笑,笑过之后,目光阴沉地看了毕问天一眼,“实话告诉你,我早就有了万全之策。别说关得不是重要的支点了,就算你们全部联手对付我,也不是我的对手。” 见何子天信心满满的样子,毕问天反倒意味深长地笑了:“子天,你已经自高自大到看不清形势的地步了,我不知道你的自信来自哪里,你告诉我,你哪里赢了?” 大成若缺 “我哪里没赢?”何子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布局有多宏大?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赢?” “我就是知道。”毕问天淡淡地一笑,伸手拿出电话,随手拨出一个号码,“报一下最新战报。” “好。”话筒中传来了一个干脆利索的声音,“一周前,收购顾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五天前,收购何氏控股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三天前,成立联合纯粹控股有限公司,控股参股公司达到十五家,其中有……” 后面是一长串的名单。 每念到一个名单,何子天的脸色就凝重几分,等念完之后,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可怕而吓人。 “不可能!”何子天扫了毕问天一眼,“你怎么会知道我所有隐藏的势力?毕问天,你真卑鄙无耻!” “哈哈哈哈!”毕问天哈哈大笑,“二十年之功,二十年的布局,到头来,为他人作嫁衣裳,何子天,你作何感想?” 何子天浑身颤抖,一只手指着毕问天的鼻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身直视关得:“关得,毕问天的事情,你有没有参与进来?” 关得摇头。 “有没有你?”何子天又问何方远,他几乎气炸了,他二十多年来的布局,在暗中布置的一切,居然被毕问天一扫而光,怎不让他痛心疾首?他还以为他是最后的胜利者,不成想,竟是最大的失败者。 问题是,就连关得也不知道他的布局,毕问天怎么可能知道?除非是何方远向毕问天透露了他的计划。 被亲生儿子出卖,何子天痛彻肺腑。 “没有。”何方远摇了摇头,“虽然我对你的所作所为很不赞成,但还没有到坏你事情的地步。” “那毕问天怎么把我的布局全部毁了?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布局?我二十多年的心血!”何子天近乎失控了。 没错,毕问天全盘收购或是间接收购的公司,全是何子天二十多年来暗中经营的地盘。本来何子天想在关得成功之后,再借关得的力量一举完成他的宏伟蓝图,但后来他隐约感觉关得有失去控制的可能,就改变了策略,不再借助关得的力量,而要依靠自己的影响力达到一统天下的目的。 没想到,明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时,突然就发生了天大的意外,关得背叛了他! 虽然何子天表面上说得轻松,其实心中愤恨难平,关得是他所有的布局之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他二十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关得而展开。平心而论,关得不但是验证他命理学理论的试验品,也是他纵横天下的秘密杀器。他很清楚,关得的命运被他强行改写之后,可以借助关得强大的运势让他在收购的道路上所向披靡,并且还可以让他从容地躲在幕后,从而实现他心中的宏伟蓝图。 应该说,关得这个试验品,验证了他对命理学的一些论证,充分证明了一个人如果想改命成功的话,不但要先从小做起,还要从改变整个家庭结构做起。 关得和碧悠一个从小失去了亲生父母的关爱,一个被亲生父母遗弃,二人都被迫改变了原有的人生轨迹,等于是打破了樊笼,人生的天地一下就变得无限宽广了,提供了成功的无数种可能。再加上关得和碧悠性格中坚忍不拔的基因,最终在他的精心运作之下,关得和碧悠改命成功! 而且还是巨大的成功! 但谁能想到,眼见他二十多年的布局即将全面获胜之际,却意外横生枝节,关得没有遵从他的安排,意外并且提前和秋曲结婚,让他想借关得婚姻来制约杜清泫和毕问天的计划落空。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毕问天怎么就把他二十多年的布局摸得清清楚楚,而且还能一一暗中吞并。 “毕问天!”何子天直视毕问天的双眼,“你是怎么摸到了我的思路?” “很简单。”毕问天胜利的笑容浮现在了脸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拿关得和碧悠的一生当你的试验工具,本身就是逆天而行,可笑的是,你却还自以为是顺应天道,天道从来不做有为之事。既然关得和碧悠是你的支点,那么从关得和碧悠的身上下手,查找你布局的蛛丝马迹,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从碧悠身后的碧天集团,再到卓氏集团、贾氏集团,以及关得的继母万小红之死,等等,每一件事情的背后都有可以顺藤摸瓜的痕迹。尤其到最后,你迫不及待地想在关得的婚姻上大做文章,以便拖延关为和左嫣的回归,因为你的布局还差最后一个环节……” “这个环节就是卓氏集团转移到国外的二十亿资金以及万小红之死的真相。卓达的资金,最后虽然你顺利得手了,但却因此搭上了一条人命——马飞燕。万小红之死,你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再是高明,再是认为人定胜天,也不过是枉然。”杜清泫接过毕问天的话,冲何子天自信地一笑,“卓氏集团转移到国内的资金,被元元和方木查清了去向。万小红之死,也被高原查出了真凶。元元和方木,本是你以婚姻的噱头用来干扰关得运势的杀招,可惜被关得破了。关得和秋曲结婚,因为得了秋曲的无底相之助,让关得的运势迅速上升到了无人可及的高度,就连你也没有把握压制关得的运势。而且关得和秋曲一结婚,就破解了你精心设计的全局,也就在是关得决定和秋曲结婚一周之后,我和问天才犹如神助,以势如破竹之势,破了你二十多年的局面。” “人算不如天算,爸,你机关算尽太聪明,还是认输吧。”何方远摇头叹息,何子天走到今天,不但是信心极度膨胀的原因,也是贪心无限放大不受控制的结果。 “我不能输,我怎么可能输?”何子天一把推开何方远,夺门而出,“我还有的是机会,我还可以东山再起,我怎么可能输给杜清泫和毕问天,我怎么可能输给关得?我……” “何爷,你不是输给了杜清泫和毕问天,也不是输给了我,你是输给了自己。”关得见从来都从容不迫的何爷,终于慌乱了,眼神躲闪思路混乱,他心中闪过浓浓的悲哀。人总是在不断地膨胀自己,膨胀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如气球一样爆炸。 气球不是输给了外力,是输给了内心的欲望。 何子天用力推了关得一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如果不是何爷你,我现在也许在父母的庇护下,过着平静而知足的生活。”关得淡淡地说道,尽管他现在成功了,但如果可以从头再来的话,他宁愿不选择这一条历尽人间悲欢的坎坷之路。 毕竟逝去的岁月永不再来,他想要的温暖的童年、父母的关爱,永远不可能重现了。 “哼,真没出息,宁肯当一个碌碌无为的小人物,也不愿意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你们这些人真没有眼光,只想过平淡的生活,不想活得轰轰烈烈。”何子天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分开众人,就要扬长而去。 不料才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是两个警察。 “请问你是何子天吗?”为首一人,正是高原。 “我是何子天。”何子天被人拦住去路,心中不爽,伸手就要推开高原。 高原一伸手就抓住了何子天:“你因涉嫌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没杀人,你们没有证据!”何子天还想反抗,却被高原身后的两名警察一把拿下。 “证据已经十分确凿了,你以为我们警察会乱抓人?”一个年轻白净的警察一把扭住了何子天的胳膊,曾经神仙一般的何子天被扭得弯了腰,痛得脸都变了形。 关得于心不忍,本想向前一步,让警察轻一些,却见何方远朝他微微摇了摇头,他正要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放开我,放开我!”何子天不甘地挣扎着,却挣扎不过警察的擒拿,随后,警察为他戴上了手铐。 在何子天被押走的一瞬间,关得清晰地看到了何子天痛苦而扭曲的脸,仿佛一瞬间时光流转,所有曾经的往事,就此随风飘散。 这就是人生——得不到会痛苦,得到了,会因为害怕失去而痛苦。但得不到的痛苦是纯粹的痛苦,得到了又失去的痛苦,却有可以回忆的甜蜜温暖余生,或是有可以回忆的伤痛刺痛残生。 “关得,事情已经有了一个了断,我和清泫就不打扰你们了。”毕问天起身告辞,临走之时,他拍了拍关得的肩膀,“虽然和你相比,我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但和何子天相比,我还算善良多了,至少我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站在门口,望着押送何子天的警车绝尘而去,再看到毕问天和杜清泫的车陆续驶离,关得久久无语,心中平静如水。 天道依然无言,就如亘古以来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但就是无言的天道,却最为公平最为公道,凝视苍茫的大地和繁华的世间。 忽然,天空落下雨来。关得抬头望天,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在他的余生里,他要用一生的时光来偿还所有的债,希望可以安抚所有受伤的心灵以及走向邪路的灵魂。 虽然许多事情已经错过,再也无法挽回,但凡事不可太过圆满,大成若缺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