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1 追忆似画流年 墨城是一个临近海滨的小城，春天时节海风徐徐吹来，拂过江南的杨柳树，枝叶摇曳起伏，柳絮随风飘荡，恍若美妙的白色毛毛雨。日落西山，白云雾霭，山林叠翠，青柏劲松，落雁惊鸿，一幅中国古代经典的山水美图。 墨城又是个古色古香、历史悠久的古镇，中华传统文化在此扎根，连绵不绝，继往开来。傍晚推开门扉，所见是唐宋朦胧的月夜；徘徊于书香文阁，所闻是文房四宝蒸腾的墨香。弹指挥墨间，一幅画，凝聚一股柔情；轻描淡写处，一幅画，挥洒一段人生。 我们的故事，就从墨城的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炎炎夏日说起。 中考已经过去了两个月，马小良躺在洁白的床单上静默发呆。阳光透过单薄的窗帘照在一张书桌上的录取通知书，鲜红的纸面反衬日光，耀眼的红光折射到床单上。 启墨美术高中，且不说出过多少当代美术界的巨擘名人和中流砥柱，至少为央美（中央美术学院）与国美（中国美术学院）提供了大量优秀的生源。而这一切在马小良的眼里曾经只是如浩淼星空般遥不可及…… 倒叙回早一点的时光，07年的夏天无比燥热，大街上的行人倍感烈日的热度与烘烤的焦灼感。炙热伴随着烧焦的气味磨练着路人的意志。汽车疾驶在柏油路上，晕开了看似水汽的假象，同时驶向远方的汽车也变形的厉害，轮胎如同颤悠悠的小丑以戏谑的手法演绎着骗人的伎俩。 就在之前中考刚结束的夏日夜晚，房间里传出父亲的吵闹声。 “报什么美术学校，你的成绩明明可以上普高，别尽给我添麻烦。” “普高的人也就混混三年过去了，能有什么出息。美术才是我喜欢的，我就要上，就要上！” “既然你这么不懂事，那好，给我好好在家反省。”门被父亲重重地摔上，高亢的轰鸣声在房间里回荡。 父母的决定未必是错的，可这次小良坚定的态度毫无动摇，和父亲冷战三天，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成天在书桌前随性绘画，到了吃饭的时候闷闷不响地坐在餐桌前夹菜，一句话也不说。 温和的母亲也看不惯，无奈地走到小良旁边，把他手上的纸笔扔到一边，冲着他呵斥： “画这些东西能有什么出息？！” 母亲的话戛然而止，心中五味杂陈。平时溺爱儿子的她不免担忧， “我们也是为你着想，你别怪你爸。”等到她离开房间，小良心中压抑的愧疚终究爆发，莫名其妙的眼眶浸润，躺在床上唏嘘不止。 小时候的马小良，是一个成绩一般般，身体素质一般般，绘画技术一般般的，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屁孩。 至于父母为什么给他取这个名字，倒不是因为动画片《神笔马良》里拿着神笔随心所欲地画耕牛和水车以及摇钱树的马良的缘故。父母也没看过这部动画片。只是因为家族姓马，小良两个词叫得口顺，叫着叫着就叫上了。 这个名字对于他的影响却不大，小良的绘画天赋很是有限。 只有小时候三年参加美术培训班的学习基础，技法上只从最初用水彩在白纸上乱涂乱画到最基础的静物素描，风景工笔而已。可他对于绘画最内心的热爱，就像很多人第一次看到绚烂夺目的彩绘图饰时的激动。 脑海中依稀回忆起最初见到素描作品的陶醉感，淡淡的笔触，柔和的线条，画笔与白纸摩擦出沙沙的灵动音乐。稀疏的黑白灰三色，将沉静如冰的石膏像鲜活地展现，碳素铅笔的磨砂质感演绎着古典浓重的风味。导演即是握笔的画者。敏然的挥笔，重复的勾勒，确切的透视，到位的阴影，橡皮的稍稍轻触获得模糊又极富艺术之美的一团灰色。 一幅素描的成品需要几个小时的静静端坐，年幼时的小良耐不住贪玩的天性与枯燥乏味的绘画过程，在课堂中偷偷溜出教室，与因绘画班相识不久的小伙伴在操场上踢球玩耍，衣服裤子染上泥泞的污渍，嬉闹正酣时被老师逮个正着。小良记得那天被妈妈严厉地呵斥。被骂不懂事不成材的他，哭丧着脸，对着墙壁思过。所有希望自己子女成龙成凤的父母都会在挖掘潜力与维护天性间徘徊，想给孩子美妙的童年时光又能拥有似锦的前程。 有一天，父亲领着小良参观了本市的美术馆十年一遇隆重举办的画展，琳琅满目的油画、版画、水墨画。主办方请来两位著名画家一起在美术馆现场作画，以画对话，高手过招，引起诸多关注的目光。因为两位画家分属不同地域，又是写实油画代表性人物，各有支持者，一时“斗画”的呼声此起彼伏。此“斗”不关乎两位画家艺术技艺的高下，也不关乎两位身价的高低。 一位是油画学会主任，一位是美术协会的副会长，两位名师声名远播，油画作品的价值可以迅速涨到千百万。两位名家长时间坐在主舞台上进行现场创作，四五个小时完成的作品虽然不比几个月完工的精致油画，可已是难能可贵的佳作。 小良在场边羡慕地仰头观赏，倒不是敬佩他们的画技有多么厉害，看着两位靠画画赚大钱的名家在舞台上风光夺目的样子，突生一股莫名的激动。 那时候的小良不知道，几年之后，自己的生活也将融入到斗画的激情中去，考验现场的绘画速度、反应力、熟练度与作图构思，那将会是一场场精彩绝伦，风生水起，雷霆万钧，惊天地泣鬼神的斗画比赛。说得有点夸张，都是后话。 离开素描培训班后的一段时间里，小良没有整天窝在家里画画，继续提升自己的画技。而是和九十年代的普通孩子一样，着迷于绚丽夺目的日本动漫，层出不穷的街机游戏，小浣熊与奇多的卡片收集，随身听和盗版磁带的热捧。 当一群男孩真正远离九十年代的的时候，整理着自己杂乱无章的柜子里，会不经意间翻出很多岁月的痕迹，几个没来的及用的铜板，灌篮高手与神奇宝贝的海报，灰尘弥漫的黑白机。为了搬新家把翻出的东西都拿去卖给收破烂的老伯，老男孩们都早已不再属于那个年代了。小良也同样走失在时代的波涛中，在不足五平米的游戏厅走马观花，看着别人厮杀，街机里角色华丽的动作正是久去的街霸拳皇。 对于绘画，泛滥的日本动画掉足了孩子的口味。小良就仿照动漫人物临摹在素描纸上，剪下拼接，订成一本临摹画。变形金刚、神龙斗士、机械高达，不论上课或下课小良会在语文课本上涂鸦，杜甫换上了萝莉御姐装，关汉卿化身摩托男，李白摇身一变流行歌星。他画的人物在班上传阅，顿时成为漫画达人。抽屉里漫画书堆积泛滥，各科作业本被嫌弃在角落。 “你很有画漫画的天赋，为什么不画的正常点。”坐在后排的初中同学徐学文叹道。 小良转过头，瞥见学文脸上出现淡淡的微笑，见他语重心长徐徐道来。 “小时候我被画家叔叔带着学习。自己懒没有绘画的天赋，全是在家里长辈的督促和画室浓厚气氛的熏陶下，勉强拾起画笔……” “你那也算勉强，美术老师上课就会夸你一个。”小良立刻打断。面前这个言语和乐的少年不容小觑。艺术节上画出一幅青松叠嶂，江阔云低的水墨画，墨黑色的山石与素白的江流相得益彰，那种古朴淡彩的画质，仿佛置身于千川万壑，江流湖海，着实让老师大吃一惊，轻松斩获桂冠。 小良看到学文的作品时，再也不敢看低这位外表柔和，面露忧伤的男孩。 “我也只能画画老掉牙的作品。不像你，能够画自己想要画的东西，骑摩托的关汉卿，真是太有创意了。”说罢学文扑哧一声笑出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可没办法。”小良说着。 在美术班上偷懒开溜，得过且过的小良相比，学文的刻苦不是他能想象到的。家庭浓郁的文化背景，父母的严格督促，叔叔的细心指导，长辈的殷殷期盼让学文从小勤奋刻苦，每天花时间练习，不能和小孩玩耍，不能看动画片，沉浸在书画的汪洋大海里，四面是无数的奖状证书和亲戚们的啧啧称赞，辉煌的成就令他迷失了方向，性子染上孤傲清高。 学文看着眼前这位整日为漫画嘻嘻哈哈的同学，眼中流露出的真挚执着不比自己少，心里一阵感叹。目光转向窗外，有只忧郁的白鸽停在窗沿上，扑通一声又飞向湛蓝的高空。 学文无心地问：“你觉得高中学美术怎么样。” 小良，“…” 中考结束已经有十来天了，志愿报名工作结束的时间已经寥寥无几。小良依旧沉默，纵然父母软硬兼施，自己并未动摇过。书桌上最显眼的地方摆着启墨美术高中的宣传手册，他知道这是学文会去的地方。一旁的中考志愿填报表，上面毫无笔痕焕然如新。 小良的身体状态也在僵持中出现情况，37度的高温如火辣的毒蛇缠绕在小良的肌肤表层，挥之不去。脑袋昏昏沉沉，中暑的征兆。 他的身体从小到大就不好，体育课上简单的锻炼也会让他气喘吁吁。一直以来，大病小病不断，幸好母亲是医院的护士，小良去医院看病也方便。 这几天，夜里沉睡时他会被肚子的一阵绞痛惊醒，在床上挣扎，极度受不了的情况下才勉强起身打开凌乱的冰箱，翻出些食物填饱。在半睡半醒的混沌中，小良觉得身体的煎熬是理想对他理应的考验，未来的艰辛以这样的方式摆在眼前。 在房屋的另一边，他的父母绝没有睡过安稳觉，对小良的状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你说咱们对小良是不是太过分了。”母亲漠然地叹气。 “我们是为他好。明天让你妹妹打电话劝劝，他最听小姨的话。就让你妹说，先读普通高中，真要有兴趣高三再练习美术也不迟。”听着父亲的语气已经缓和大半了，这几天他也不免为此心烦意乱。 “也好。让小姨说说去。” 父母房间里的灯暗了…… 第二天小良没接到小姨的电话，倒是先接到了初中同学薇薇的电话。 “大画家，最近在忙些什么啊。” “没……都在家睡觉。什么事把你给吹来了。”小良接到她的电话又惊又喜。 “你还真以为无风不起浪啊。我就想问问班里同学暑假里去哪里旅游好？” 于是小良和薇薇聊了一大堆旅游景点，名胜建筑，加上各地方的小吃。毕竟到一个地方旅游不能忘记享受当地的美食。说的差不多了，薇薇停顿了半饷，才问起另一件事。 “最近学文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 小良闷了好久，对着电话哈哈大笑。 “果然是无风不起浪啊，你和我聊了那么久，不就是想问我学文的事。那我奇怪你为什么要问我了，你们小两口的事我哪知道啊！”小良说罢依旧哈哈直笑，丝毫没有发现对面的沉默。 “不是的。我和他分手了。” “…”小良顿时没了笑声。 于是两头沉默。 窗外，六月的夏日下起了骤雨，雨水像一波波的浪花，汹涌而下，浸湿了路人的鞋，渗入其中。路上的地不平，坑坑洼洼的车子碾过便溅起水滴泡沫，落在另一块积水的凹坑里。屋檐的水珠顺着瓦片滑落，一道道细流汇成雨幕，滚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 ------------ 2 初中的那些事儿 初中的时光充斥着幼稚的梦想，不成熟的眷恋，异常轻松的课堂和不算太重的学习负担，从稚嫩纯真的童年童趣渐渐转向羽翼未丰的少年情怀，少年多了些优柔执念，少女则多了些暧昧情愫，花开花落，淫雨霏霏，美妙的时光。 “嘻嘻，你的绘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学文的脸上洋溢着迷人的微笑，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轮廓分明。 “没法和你比啊，画痴先生。”没等班主任跨进教室，小良立马把手上的漫画塞到抽屉里。画痴是他给学文起的绰号，很快就在班上传开了。 门口的电铃发出急促沉闷的响声，原本古铜色的电铃蒙上了灰尘，几块地方油漆掉落，露出朱红色的内核，斑驳而沧桑。 上课了，学文转头看前，班主任将一叠的考试试卷砸在讲台桌上，面无表情。 四周骚动，不时有同学发出唏嘘惊叹之声。 “糟了糟了，没想到期中考试试卷那么快就改好了，本以为还能轻松几天，这下没脸回家了。”小良的内心汹涌澎湃，翻滚如流。 班主任用手翻了翻，一张张试卷，有的只有几个勾，有的醒目的一大片赤红。她开始一个个的报出名字，还有不堪入目的分数。小学和初中的老师喜欢用这种方式分发试卷，一方面给学习优异的同学鼓励，另外借机讽刺班级的吊车尾们，期待他们浪子回头，回心转意。 “马小良，73分。不要灰心，继续加油。” 小良悬空的心猛然落地，想到这样的分数父母不会太过责难。高空坠落的感觉依旧心惊胆颤，惊甫未定之际，偷偷瞄向学文，使个眼色，表示自己过关了。 “徐学文，92分。班级最高分，大家鼓励一下。”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到一处。学文受不了过于热烈的关注，害羞的急急忙走向讲台拿走试卷，做到位子上低头无语。前排一群女生回过头盯着他，低声讨论。学文偶然抬头撞到异样的眼神，羞赧地红着脸。 下课后，学文本想偷偷从教室溜出去透透风，把试卷折叠好放进书包里，抬起头，刚好起身，就有几个女生聚拢过来。 英语课代表陈薇薇手拿着一本粉红色的笔记本走到学文桌旁，一脸微笑地说：“画痴不但画技高超，语文功底还不赖。有什么学习方法复习技巧和我说说。”说完翻开笔记本，拿着笔认真的样子。 学文抬起头，露出一个客气又尴尬的笑容，“哪里的话，我也就是课外书多看了点。” “那你最近在看什么书。”薇薇依旧不依不挠，双眼直钩着学文，索性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对学文喋喋不休。 如果是一般的女生如此缠着一个男生，大可用“烦人”“作”“贱”甚至“卖弄风骚”来形容。但面对薇薇这样的女孩，清丽的小脸蛋，白皙的肌肤，刘海下面晶莹水嫩的眼睛闪烁着光辉，即使是内敛的学文也不会对她发脾气。 “我最近在看张悦然的《誓鸟》，海风袭面的岛屿上，贝壳埋藏着一段段记忆……还有安意如的《陌上花开》，清新优雅……还有……” 小良在一旁不耐烦道：“原来画痴还是个文人墨客啊。” 看见学文尴尬的抓头发，薇薇出手为他辩解：“总之怎么都比你这个不学无术，整天看漫画书的人强吧。” 小良被抓住把柄，顿时无语。学文和薇薇继续聊着图书，把他晾在一边。 “这两个人倒是越聊越投缘了。”小良低声随意说着，也不理会走到走廊上解气。只剩下学文和薇薇。 周围几个女生像是夏日闲坐在榕树下絮叨的老人，抓住任何兴风作浪的材料，然后好奇而八卦地热议，指指点点，幸灾乐祸，对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放学回家，小良和学文走在四周满是小吃烧烤炸鸡柳熏羊肉的小巷，越是靠近繁华地段的学校门口，就越容易出现满街的小吃摊贩，正是迎合学生喜欢廉价美味食物的口味，放学后买点也算填饱肚子。 “你真是受欢迎啊，薇薇下课老是找你聊天。昨天还对你的画作夸了不知多少句。”小良吃着烧烤，嘴巴一张一合，喃喃道。 “她的确很讨人喜欢。”学文并不在意话里的含义，即使别人在他面前提到人见人爱的薇薇时，学文依旧平淡如水，冷静单纯的面容就像面对一幅即将完成的水墨画，无欲而求，宁静旷远。 “那你实话说，你对她有什么想法？”小良追问。他不比学文静默，向来八卦的很。对于他自己，几次放下架子接近薇薇都无功而返。倒是上课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薇薇不经意地望向学文，眉宇间尽是透露着温情柔和，让他满是嫉妒。目光的另一头，学文直直地盯着黑板目不转睛，毫无反应，薇薇只好无奈地转回头，面对着满是白色粉笔印记的黑板。小良看到这样的画面时都忍俊不禁，一方面嘲笑自己不是薇薇视线的聚焦点，另外讽刺学文的不解风情，不会怜香惜玉。 这次在路上向学文提到薇薇的主动试探，小良很想在他的脸上找到不一样的神情，可惜结果是失望的。 学文从小就受到家庭的影响，父母的喋喋不休，祖辈的强烈期盼。学文的童年似乎是苍白无力的，甚至他的朋友也只有手中的画笔而已。长时间呆在房间里不出门，对着白纸默默练习，邻居的小孩都在门外玩耍。但就这一点，他更加羡慕小良，能够随心所欲地画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肆无忌惮地看着漫画不会因为考试的临近慌了心神。 相反在小良的眼里，在老师眼里成绩优异，才艺双全的学文，总是能在各个方面压过自己，就连薇薇也只是对他一人倾慕，对自己那点恶作剧的漫画毫无在意。和学文相比，他只会感到自卑。卑微的人只能有平实的梦想。 第二天上课前，学文从书包里掏出英语作业本，准备交给从前排走来的课代表薇薇。 从第一排走到教室后方学文的座位（因为个子高被安排到最后），薇薇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裙，延长至小腿，将她修饰得细长妖娆，冬日的冷白色光线把她衬托得更加清新。和其他穿着羽绒服很是臃肿的女生相比，她显得更像是成熟的白领。 薇薇手提着一个用精致的包装纸包裹的礼物，径直走到学文桌前，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轻声说着：“这是送你的礼物，生日快乐。还有你可以交英语作业了。” 周围一圈的女生，目光骤然放大，听到了薇薇的话，立刻向学文这边围过来。 “好精致的礼物啊。” “原来今天是学文的生日呀。” “礼物，我也想要！” 学文瞬间脸颊红晕，立刻收起礼物，没等薇薇接过自己的作业本，就埋头到书本上。薇薇也不在意，匆匆走了回去。只剩下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同学小声议论。 这一切小良都看在眼里，一下课他赶紧催着学文打开礼物，看看是什么，一副比学文更着急的样子，可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学文撕开咖啡色的包装纸，里面是一盒巧克力。 “这不会是她自己做的吧。” “不是。超市里能买得到，就是贵了点。” “不管怎么样，学文你小子这次走运了，得到了大美人陈薇薇的青睐，你说她怎么突然送你礼物。”小良诡异地傻笑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心态。 “大概是因为我送了她一幅水墨画，她还礼。礼尚往来而已。没什么的……” 小良不好多问，看着学文平和的表情，又望向前门门口拿着厚厚一叠作业本往老师办公室走去的薇薇，身影如初，袅袅动人。也就罢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光，小良见证着学文和她的感情日益升温。越来越多一起走在路上聊天。学文课间去小卖部总是会帮薇薇带东西。打篮球的时候，也不那么专注，简简单单就被小良的假动作晃过。 谣言可以成为真实，平凡可以成就伟大。一点点积累起来，积累到足够多，量变促成质变。同班同学从聊起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大的八卦到逐渐认同他们俩已然配对的事实。小良倒觉得这完全是谣言的影响。 学生最爱讲八卦，偶尔发现一对男女在操场上相遇，在食堂多聊了几句，平常互相解答问题靠得太近，只要他们有在一起的可能，就要给他们来个谣言四起，欲辩不能。于是学文和薇薇也就从谣言变成事实，只有小良抱怨不平，“他们自己还没承认呢，你凭什么说他们在一起了。”抱怨归抱怨，内心还是承认的。多亏了好朋友学文，他也更多的和薇薇聊着话，经常一起放学走出校园。 时间不断流逝，恍恍惚惚来到初三下学期的六月份。炎热的夏季来临，暖风夹杂着杀气。太阳开始从七点就升起，教室里电风扇大开，拼命摇扇子还是受不了毒蛇的灼烧。热是弥留在肌肤表面出不来的，在体内转悠，扰得你精神恍惚，心神不宁。学校决定，在教室摆放冰块散热，收购的十几台抬式电扇也分别摆在各个教室。此举一出，受到了学生潮涌般的好评，在那个年代，这样的条件也只有高级的学校才会配备。 就在停课前一周，全班同学在教学楼下草坪旁的水泥地上将稚嫩的容颜留在了毕业照上，小良和学文排在一起，在他们前面是扎着马尾，面容清秀的薇薇。停课期间，大家不约而同都集中到教室里复习，从早上到傍晚。学文和薇薇还是拿着书走在一起，小良跟在后面。 6月14日，最后一门科目结束的铃声响过，考生疯也似地冲出那扇狭小的门，去迎接所谓的崭新生活。小良脑海里回绕着最后几道题目。本想对着教学楼呐喊：考完了，考完了……真到了此时，狂野的爆发却变成哑口无言的岑寂。极度的放松之后又显得很是迷茫。 恍恍惚惚的理好物品，告别考场。三三两两的人群退出了教学楼，六楼平台的人来往稀少，中考压抑的气息逐渐淡出了这个舞台。最后一天的倾盆大雨打乱了继往的节奏，冲刷了焦躁烦闷的氛围。即使在雨中撑着伞也会淋湿一身，它化解了学子就地庆祝的心情，本该火热地狂呼，欣喜若狂的尖叫，仍书撕书的宣泄。淅淅沥沥的雨反而带来一丝倦意，是精神紧绷的后遗症。先是精神异常亢奋，一旦转变，睡眠好似百万大军以高屋建瓴的趋势涌入城中。 小良望向天空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轰隆”，又一声夏日的惊雷，天际边传来了轰鸣。白色闪电张牙舞爪划出一道光线。片刻后，倾盆大雨，淅淅沥沥地下在平地上，啪啪作响。 ------------ 3 最后的决定 中考结束的几天后，小良整理着课本时，无意间翻弄到毕业照片。三年的一些往事也在脑边重复地上演。前不久的事情却在此刻已然陈旧腐朽，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小良将照片收起，不再细想。 他家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接起，耳边传来了学文的声音。 “你的成绩出来了，有什么打算。”学文满是关心地询问。 “还在和父母商量呢，不知道能不能去启墨。”小良戛然而止，不再说话。 “没什么的，你的成绩去七中八中都可以，那里还能有很多认识的初中同学，认识的人多点，更有意思。” “可是……”小良脑子里一片空白，回避着这个问题，“我还是再想想吧。不过你和薇薇最近怎么了，她打电话给我了。” “……”轮到学文默然无语。 “你倒是说啊。怎么了。” “小良你不要问了。我和她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了。” 小良心中莫名地恼火，脑海里满是羞恼与疑惑交织，心头如同火焰中烧灼，闷得慌。突然很想殴打学文质问他，勉强压下情绪继续说，“我想和你见一面。” 小良和学文约定在“嘟嘟”门口相见，初中学校旁边的一家小吃店。虽然是夏日，小店外的微风徐徐，吹在树叶上发出飒飒的响声，几片树叶摇曳坠落，扑在古朴的道路上，晕开了细小的沙尘。 看到学文的第一刻，小良二话不说将拳头砸在他的脸上。 “你干么？”倒在地上的学文满脸疑惑不解，勉强爬起来对小良还以颜色。两人就这么你一拳我一拳的周旋，许久之后累的只能坐到小吃店里的椅子上。 “我告诉你，学文，很多人都喜欢过薇薇，既然你得到了，就要真心对待。别不识抬举。你知道我是多么的羡慕你吗？却永远只能跟在你们后面。不过做兄弟的是真心祝福你的啊！” 学文缄默哑口，目瞪口呆地望着。许久之后才娓娓道来。“不是这样的！” 小良愣在一边。 “我和她曾经说过，高中不能在一起了，那么好聚好散。长痛不如短痛，我才狠下心来和她说抱歉。我感谢她在我身边的那段日子。” 于是又轮到小良缄默不言，静静地聆听着学文的话语，说着他和薇薇在中考之后这几天来经常打电话的事情，他们聊了很多很多，曾经的美好往事与彼此的未来前景。虽然都很不舍，但学文还是痛下决心，离开薇薇。 小良傻傻地听着，两人碗里的油炸豆腐，鸡柳鸡块都凉了。 “是我误会你了。那一拳打在你脸上没事吧。”看着学文嘴角的淤青，小良悔恨不已。 “小伤不碍大事。那么你决定去哪所高中了没有？”学文握起汽水瓶，允吸了几口冰镇可乐。 这几天小良逐渐明白中考结束的时候，他到底为何而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未来的道路，一点也不清楚。想要成功有所作为的人最怕的不是自己够不够努力，而是眼前的方向是否明确。一旦走入了死胡同，再多的努力也只是白费力气，小良何尝不明白呢。梦想有时候只能深藏在心中，在理想与现实的差距面前。他的家庭并不富裕，学美术需要支付大量的费用。而且美术专业仍是一个不甚被看好的职业。长期工作直至老年时才卓有成就，那些老一辈的画家，多少都带着点年迈的迂腐。对画的评价也参差不齐，谁知道一幅好作品在其他人眼里会不会截然不同。绘画的周边产业诸如平面设计，雕塑服装，还有中国一度想大力发展却进度缓慢的动漫产业，很多学美术的人都是喜欢动漫才学的。 小良唯一的优点就是有一股拼劲，相信凭借努力就能有所斩获。这股拼劲有时候只是短暂的怒火产生的心理作用，过后又归为平静。 “其实喜欢绘画并非一定要去美术高中，普通中学的学生高三可以参加美术培训班，然后参加统考。而且大部分学美术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分数不够上理想的大学，为降低录取分数才学的美术，并没有真正的热忱与决心。到了大学，很多美术生反而不再学习美术了。”学文悠悠地说着他对美术的见解，规劝小良想清楚自己的未来，“你和我就不同，父母逼着我学习美术，画画也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了，而你只是出于自己的兴趣，到头来只是一时冲动兴起的决定。” “不是这样的，我对画画投入了极大的热忱，我是全心全意地在画着画。”此话一出，小良和学文呆若木鸡，小良自己也不相信这是他亲口说出的，脑子里的想法搅在一起，顿时一片空白，浑然不觉。 “这是你的认真，我不能去否定。最后的决定还是取决于你自己。”学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走出小吃店，望着碧蓝的天空。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也就是初中校园的周围，是一条老城区的的古巷，远远望去古城的许多曲折迂回的小路，一条条延伸连接，枝枝杈杈地漫展，回环曲折地隐没。高高地仰着头，横竖拉着的晾衣绳和外接电线将庞大的天空分割得七零八碎形成更多的平面。 两个稚嫩年幼的小孩相互追逐，一个面容清新，轮廓分明，另一个头发杂乱，嘴里含着棒棒糖时不时吮吸咀嚼，阳光透过晾着的衣服与被单之间倾泻在他们白皙粉嫩的脸上，闪闪而过泛着金光。像极了曾经的学文与小良。 初中的毕业聚会，小良喝了很多的啤酒，逐个的给三年来教育他的任课老师敬酒，哈哈大笑着。尤其的班主任老师，还念念不忘小良几年来在课堂的作怪，尽是让他操心。搞得小良尴尬不已，觉得自己原来这么的幼稚。 几个男同学带着几分醉意，玩着表白的游戏，大声喊出喜欢的女生名字，相互告别前不愿留下遗憾。小良喝得烂醉趴在桌上，模糊地看到学文走到薇薇的身旁与她交谈，心理不免为学文感到高兴。 对于小良而言，这也是段铭记于心的美妙相遇，与薇薇在一起的时光，即使只是在背后。萦绕内心长久的甜蜜往事终于要在这个夏天消弭散尽。 一直以来奢求与她有更多相处的机会，而不是走在她与他背后的尴尬处境，矛盾经常充斥于心，如两个极端互相撕裂、扭曲、变形。 记得曾经她柔和的目光如和煦的艳阳将温暖全部倾泻在自己脸上。 记得曾经握着电话自己内心的挣扎，手部肌肉抽搐式的颤动，没有按下的那一串号码。 记得曾经她拿着英语试卷坐到身边细心讲解，自己只是点头默认，其实一点没听，盯着她完美无瑕的侧脸，近距离地享受凝视的乐趣。 这一切和她与他俩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相比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毕业酒会回来的夜晚，小良躺在床上很快地睡着了。夏日当头，正是蚊子进攻的好机会，都围在小良周围，又好像闻到了不喜欢的气味，逗了几圈又飞走了。 在房子的另一边，父母的房间里掩映在淡黄色床头灯的气氛中。父母商量着什么。几天来的争执吵闹已经让父亲苍老了许多，熟悉的身影逐渐模糊，几声沙哑的咳嗽徘徊在午夜宁静的房间里。眼神茫然带着泪光，再不能如少年时的精神气概。 “你也不要急了。小良自己做的选择我们也要尊重他，或许那才是他展示自我的舞台。”母亲拍着他的背，扶着他躺下，点起蚊香，散发出几缕青烟袅袅升空。 “做父母的哪有不懂孩子心声的。只是我担心他的懒劲，等时间久了又会松懈下来。而且他的绘画底子不好，小时候画的素描只算是班里的倒数。真希望他能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 父亲本来木讷的表情有了一丝丝的柔和。 “罢了，让他读吧，就看他的造化了。” 他躺到床上，关掉了灯。母亲看在眼里，满是慧心的笑容，想明天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良。 房子的另一边，小良酣睡正熟，做着美妙的梦。他梦见小时候父亲骑着摩托车去培训班接他回家。父亲往往会在路上买一个咸菜大饼，递给从校门口出来的小良。小良坐在摩托车上，背着绿色的小画板，手里拿着芳香扑鼻的大饼美美地吃着。回到家，他将今天的作品，递呈给父亲，画面里是两个苹果和一个花瓶构成的静物组合。黑色与灰色将静物绘声绘色地展现，一大片的空白就如高光烘托着花瓶的立体感与真实性。苹果的阴影涂抹得很匀称。父亲不太会评价专业上的问题，总是夸小良大有长进。此刻小良会报以欣慰的笑容。 静谧的苍穹下，几道流星划过，隐隐约约，无人知晓。小良回忆着那些点滴美好的时光。 小区外，夏日的虫鸣从杂乱的草丛间响起，“叽叽”声短促而富规律。月光倾泻，微风携着几点凉意冲淡初夏的燥热酷闷。凌晨二点，城市夜生活的喧嚣渐渐淡去，少有几个小时完全归于沉寂。因为几个小时之后初晨的曦光会透出光点，小镇又将唤醒如初，恢复原本的活力与热度。这片平时看来再平淡不过的场景同样充满美感，需要有人用画笔将之记录。 ------------ 4 新生测验1 8月31日，每个读书人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日子。上学之前的最后一天同样是返校的交作业的日子，多少学生痛恨的一天。疯狂补习作业，或者干脆抄袭别人的作业。心里满是对好吃懒做的劳逸生活结束的埋怨，与重复繁琐的校园生活开始的迷茫。 还有另外一些人对新生活充满了向往，升学高中与众不同的生活环境，焕然一新的同学。比如说正在出租车上，怦然心动的马小良。一大早他就和学文约好一起乘出租车驶向启墨美中。窗外的风景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广厦变作广袤无垠的农舍田园，最后到了城乡交界区的教育园区。小良的内心也经历的春夏秋冬的轮换，紧张、焦急的期待转为冷静和茫然。当他看到园区一角的启墨美中时，内心拔凉拔凉。附近的空气并不新鲜，启墨美中的教学楼古典的像是上个世纪的建筑，似乎已经经历了无数个蹉跎岁月，墙体早已被风雨洗刷出疮痍。小良有一种时光倒退回到几十年前祖国开始建设四化的时候。启墨美中的校门门牌倒是做得宏伟壮观，形状是直径为十米的半圆，寓意敞开怀抱迎接八方学子。几个巨大的艺术字横空架在大门上，彰显着启墨悠久漫长的历史，深厚的文化底蕴，浓郁的艺术氛围。小良仰望着巨大的艺术字，这些字要是再艺术一点，恐怕他就认不出来了。 漫漫高中求画路就此拉开序幕。 小良看见学文坐在出租车上仔细地又整理了一遍他的绘画工具，能装下几十只铅笔的素描用铅笔笔袋，卷折成的形状像个书简，里面放了从1B到6B、1H到6H各式齐全的铅笔。一个特制的便携式水彩绘画工具盒，一整套水彩颜料，几支水粉笔，调色盘等。 “这些是容易带来的工具，以后还会带国画颜料、画板、支架、宣纸、墨汁、各种纸质的画册，以及……” “够了够了，你要带的东西比搬家还多。”小良受不了学文一副满腔热血的志气，他翻弄着自己的书包，只找到三支中华牌碳素铅笔，而且长短参差不齐，像是三个身形不一的小丑。还有一只经久耐用，全身墨黑的白橡皮，竟像是浸没在染缸里，近墨者黑。 就在昨天，小良在电话里被告知了一个令他头疼万分，惊慌失措的消息：启墨美中在新生报到的第一天会进行美术功底与文化课的检测，事关学生的班级分配。 “此话当真，今天不是愚人节，学文同学。”小良表面镇静，内心惊慌无比，一个字比一个字念得没底气。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启墨美术中学是个画风严谨的古校，培养出很多享誉画坛的杰出画家。它对学生质量要求很是严格，尤其是在绘画功底这一块。以前还要提前对毕业生进行面试，这几年学校扩招，对生源放松了许多。我不是七月份提前通知你要准备开学的测验吗？” 小良在电话一头细细回想七月份的事情。学生在假期总是对时间很麻木，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不知道离放假有多久了，不知道十几天前自己在做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小良努力深入思想的内部，把曾经的记忆抽出来，再紧紧抓牢。可真正接近记忆深处时，只是一幅幅一闪而过的游戏画面，华美绚丽，炫彩逼真，怎么也想不起学文的话。只得自作镇定。 “测验是吓唬吓唬新生而已。再说谁知道那些名画家是不是中年才名气大振，才不是启墨的功劳。” “信不信由你。上午下午都进行各科的测验，傍晚在画室。七点我们坐车回家，过两天成绩和分班情况就出来了。以后就都要住在学校了。” 昨天晚上，小良左思右想，眼见第二天的美术测验，不准备是不行的。可是只有一晚，早已来不及，索性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明天混混过去。躺在床上不由得睡着了，留着一盏台灯发出幽暗泛黄的光晕。 启墨美术中学位于城市偏郊区的地段，占地上百亩，旁边即是湿地，校园内河流纵横，石桥林立，河道里还有河流人家用渔网围成的许多块正方形的养鱼池，平静的水面因为鱼苗的游动泛起一道道涟漪，清风徐来，微波荡漾。湖中央人工铺就成一个岛屿，小湖边上立着一座亭子，名为籀园亭，纪念孙怡让所建。小良心想，此亭自古以来乃兵家要地，是为情侣野外散步嬉戏必争之地，想到此处，不免一笑。 逛了一圈，校园确实不小。一圈下来，小良早已不分东南西北，晋升为实实在在的路痴，想到以后还会有更多逛校园的机会，可不要轻易迷路了。和内部相比，大门就显得很小。校园里是百川汇流，水路交通发达，大门就像是狭窄的入海口。门口的车流逐渐增多，堵了个水泄不通。小良和学文也准备踏进考场了。 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的最后几分钟，小良早就搁置下笔，心猿意马。透过略带污渍的玻璃窗，目视着残留的夕阳在天际与山林交接处，慢慢化去最后的一抹亮痕。夜晚的帷幕铺陈开来。学校的小道上，成群的香樟树失去了光彩，被阴影笼罩。土壤里埋藏的地灯开始发光发亮。 小良也和考场里的其他人一样，神情露出慵懒和疲惫。对考试毫无想法，感觉分数可以从及格与满分之间上下浮动。和学文拿着饭票到食堂用过晚饭，又急急忙忙过了思训桥，走到另一座岛上的丹青画室，也就是规模庞大的艺术馆。门口已经是人潮涌动，都围着一张墙壁的通告观望，本次测验分列三个考场，同时进行素描、速写、色彩的考试，选择其中一项完成即可。小良本想偷懒画用时最少的速写，到速写的考场才发现速写就是给你一张名家的作品，让你临摹。小良不擅于人物脸部的细节描绘，又看到了手中紧紧拽着的三只铅笔，只好去素描的考场。学文拎着一堆的个人专业工具很兴奋地走向最里面的色彩的考场，像是身穿黄金盔甲，手执银色长剑的战士奔赴疆场，征战戎马生涯。小良很是嫉妒，因为去色彩考场的都是高手级别，除非有傻子会拿着颜料在纸上乱涂乱画来显露自己的创意，然后在五彩斑斓，抽象现代的画作上按下自己的手印，毫无羞愧、面不改色地向忍耐到极点的巡场老师介绍自己的艺术创想和作画动机。 由于人数众多，素描的考场干脆设在了场馆大厅的一处，空地上放置了大批的画架画板，学校真是花得起钱。 小良刚一坐下，眼睛就被大厅外草坪上的几个头发染烫，嘴里叼着烟，不时哈哈大笑的男生吸引。几个人聊了一伙，同时的视线忽的转向另一边，不时点头称赞，面露淫秽的面容。小良也望去，一个衣着非主流，短裙丝袜的女孩正好经过。那女孩的头发经过复杂的护理，显得杂乱不失艳丽，千丝万缕勾人心魂。和精致的发型相比，女孩的五官很是模糊，仿佛扭曲在一起。小良连连夸赞她的头发靓丽，至于脸蛋又何必深究呢。 ------------ 5 新生测验2 小良收复杂念，将注意力重新回到考试上。前方摆放的桌子上，由一个葡萄酒瓶，一个陶瓷罐子，两个苹果，一叠放置着三块吐司面包所组成的静物组合图。接下来就是在规定时间内把物品描绘在发下来的普通稿纸上了。虽然规定是三个小时内完成，显然新生草率无所谓，半个小时后不少学生就放下笔，早早离场。 小良刚刚完成构图，画了改，改了画，勉强画出了大致的支架。许多人的离场，让小良慌了阵脚，加快速度。不巧反而手忙脚乱，改错了很多地方，吐司画错了位置，只得擦了重来。巡场老师忙着收画稿，来回走动，其中一位老师脱口而出一句“没耐心报什么美术，以后绝对没出息”，话语落入了小良的耳中。小良不知哪里来的心头一阵温暖，想这位老师是将自己归入了有出息的一类人，不禁喜颜悦色，内心平静下来，继续埋头作画。 又过了半个小时，小良完成了初步的涂色。开始着手深入画面的主次关系、软硬、阴影和背景。时钟滴答滴答地转动，绘画的时候时间总是转瞬即逝。一半的考生陆续离开的考场，或是画不下去逃之夭夭的，或是技艺精湛胸有成竹的。小良小憩一下，望向远处埋藏在阴影中的教学楼，算是放松自己的双眼。回过头他又注意到坐在前排的一位女生，长发及肩，穿着一身波西米亚长裙，套着一件草绿色的外套，清新动人。小良揣度着是不是又一位背影杀手，不过那女孩的笔法实在精湛娴熟，已经到了最后阶段的整体画面调整。见女孩将画面各处分别强化和虚弱，烘托光感与明暗，体现画面的整体感与立体感。一边的巡场老师已经走不动了，坐在椅子上，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小良休整完毕，重新聚精会神，专心致志继续着自己画作的缓慢加深，离完成还是很遥远。 “画得不赖呀，就是那个苹果的暗面过于深了，掩盖了主体酒瓶和那个罐子，背景涂得线条也很乱。” 小良一直专心于自己的画作，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一声甜美的声音。前排那位穿波西米亚长裙的女孩已经画好了，走到后排和小良聊天。 “这个……这个……我怎么没发现。多谢你提醒。不过现在不能修改了。”小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眼前的这位女孩长相甜美，小鸟依人，脸蛋白皙，标准的斜刘海下面闪烁着晶莹的眼神，面容毫无瑕疵，用成语形容就是秀色可餐，即是有种让男生想要一口吃下去的感觉。 小良一时慌了，移转目光看向她的画作，一气呵成，已然完工。 仔细看那件作品，构图清晰，结构分明。完美的黑白的比例，将原本毫无生机，死水般寂然的石膏，恰如其分的鲜明描绘，华美的纹理跃然于纸上，舞动出一支洒脱永无止境的圆舞曲。画笔与白纸伴着规律的节奏像两个精灵在繁芜的灰色森林里结伴翩翩起舞。 已经被女孩的外貌震惊一次的小良又被震惊了第二次。登时目瞪口呆，表情显得木讷惊慌。 “没关系的，用橡皮表面轻轻贴着画纸，把苹果那块黑团减淡，背景全擦了重新画。”那女孩并不在意小良的表情，一心只想着帮小良调整画面的阴暗关系。此时大厅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十来个人，四周人影稀疏，空余许多画架。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一个女孩和小良之间的谈话。 小良本来专注于自己的画作，心情极为平静。眼前女孩突然和他搭讪，心里如同被扰乱的水波，来回荡漾，心神不宁，只能勉强和女孩闲聊着。“你画得真好，小时候学过很长时间的画画吧。” 女孩犹豫片刻，缓慢展露出迷人的微笑。看着小良的目光立刻暖了几分。继续用平和的语气说：“就跟老师学了一段时间，平时在家里无聊的时候，拿出纸画画。” 比起女孩，小良学画画的时候反而更长，实力却不如她的一半。一时羞愧难当，无言以对。 那女孩也没接着说话，和小良大眼瞪着小眼，场面有些尴尬。她转头又看了一眼小良的画作，缓缓地说出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句话便把尴尬的气氛完全冲散了。 仿佛，许久以前的过往，在今晚又重新上演。 月光如水，倾泻女孩的脸颊肤色，映出了动人心魄的美丽。 不知怎么，就好像是薇薇在和他对视着，遥遥相望，心已痴迷。 小良傻傻地愣在一边，倒是那女孩眉梢一转，逃避着小良的双眼。轻轻地笑了一声，回过头发现小良羞愧地低下头，笑声更大了。 “我叫马小良。”小良像是做贼般被女孩逮个正着，大感窘迫，在女孩如水的眼波下，轻轻道出自己的名字。 女孩犹豫片刻，眼见时间已晚，背上自己的书包，拿着绘画工具，走到小良旁边向他道别。 “时间晚了，我先走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她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叫声，小良眉头紧皱望着女孩。 “程雨竹。”女孩轻声细语，吐气如丝。小良拿着铅笔，意兴阑珊，望着她的背影，绯红色长裙在晚风间轻轻摇曳。 他转头重新看着自己的画作，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了。 又过了一段烦闷的时光，小良上交了自己的作品，整理东西，正好遇到洋洋得意的学文迎面走来。估计凭学文的实力，两个小时画成的作品一定是高水准的。两人互相寒暄几句，时间也不早了，就赶紧走出校门，拦了辆出租车，准备回家。坐在车上的小良脸上写满了倦意，闭着双眼养精蓄锐。学文也在一边安静如初，漠然地望着繁华城市的平静夜景。如果从飞机的高度俯视，就能看到，高楼的灯光组成了一块块黄色的区域，公路大道是贯穿南北的黑色线段，将城市分割成七零八碎，他们俩搭乘的出租车只是一个小小的亮点，忽明忽暗。繁星夜空下，谁也只是渺小的存在。出租车隐没在漆黑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漫长而平凡的夜晚。 ------------ 6 初来乍到1 睡在床上，鼾声大响的小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吵醒。半睡半醒的他无力地握起话筒，另一头的学文精神抖擞，让一大早还睡在温柔乡里的小良很是无奈。 “喂？” “这么早，阁下有何贵干……我还要睡觉呢。” “你不会还在睡吧。我已经托人查到了我们的分班情况了。” 小良顿时睡意全无，仔细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你分到了四班，是文化强化班。我在一班，美术特长班。就说到这吧，明天准时在学校见喽。” 想不到成绩一般的小良在启墨美中还能进入前列，难怪自己平时不怎么学习的他却在中考考出了史无前例的个人最高分，天赋使然。也正是此，父母坚持让自己去读普通高中，凭他的成绩绝对能混得下去。于是也就发生了暑假里自己和父母争执不下的事情。可惜自己非常烂的素描画技不能让自己进美术班。倒是那天测验时遇见的那个女孩，凭那种高水平的作品肯定可以进美术班。 想到此处，小良不禁又回忆起那位叫做“程雨竹”的女孩。曾经做到一个字谜，竹下一君不开口，破土而出春雨后，答案是笋。这个字谜倒是和雨竹的名字有几分渊源。小良想得出神，床边吵闹的时钟打碎了他的思路。如梦初醒，小良开始准备明天要带的一大堆的行李了。 次日早晨，周父下楼去拦车，周母则在家细致地对行李精简一遍，牙膏牙刷，毛巾沐浴露，都很清晰地写在一张纸上，一一核对。小良等得不耐烦，称母亲过于细心，小题大做。周母倒是不厌其烦，依旧小心的点数，点一遍不放心，再点一遍。 就在小良伤脑筋的时候，他家里的巴西龟小乌爬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趴在小良的脚旁边。这只巴西龟自小良小学的时候买来，已经有六七岁的年龄了，个头也堪比小良握紧的拳头大小。小乌最喜欢在房间里乱爬，或者躲到床底下，一睡若干天，等着小良苦苦寻找。 “小乌，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照顾好自己。” 小乌似乎有灵性，一直跟住小良，直到他踏出家门。周母收拾完毕，小良又深情地看了眼自己的房间，向母亲叮嘱要定时喂小乌食物，于是出门启程了。 这几天来，小良小心翼翼地整理他的东西，几个没来的及用的铜板，已近泛黄的旧照片里面是小时候拍照片时他故意装出的毫无表情的脸，三国游戏的卡片都是小学时每天吃一包小浣熊干脆面积累的。这些载着小良满满的童年回忆的物件被一一翻出，然后拿去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他将再也不属于那个年代了。 离别时小良回眸一笑，那深沉的眷念与无以言表的无奈，漫漫倒流进内心深处。那里有他完整的童年，破碎残缺的玻璃碎片，编就了一曲离殇的曲调。 成长是令人心酸的事，当你想着快快长大而忽略许多年少的美好，岁月满足了你的愿望时，你又会后悔天真无邪的童年之花早已毫无预兆地与你背道而驰，寂寞的脸消融在夕阳中榕树下，已看不见自己的影子了。 但时间是循规蹈矩的不会因你的意志而变化，生活在日历被扯下的那一刻注定会频繁地交织更替…… 因为启墨美中离小良的家不远，父母也跟着他来到新的寝室帮忙着整理，铺床，清洗卫生。小良懒得整理，和已经来学校的三个室友攀谈着。六人寝室已经住进了四人。早先到校的三个室友都面容朴实，和小良入学测验时见到的流氓样子的人相差甚远。 “你们叫什么名字？” “黄淼。” “林任飞。” “徐斌。” 小良将几个名字和本人一一对号入座，才知道他们都来自县级城市，生活上不比自己富裕，成绩却都不错，脸上都洋溢三年学习努力奋斗的斗志。 小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后，一时大家又不知该聊些什么了。为避免再度的尴尬，小良忙接上下一个话题，“你们来启墨学画画，以后想读美院吗？” 黄淼和徐斌心里犹豫片刻，林任飞倒是立马接上话，灵感也被小良的这个问题打开，如汹涌波涛，话如泉涌，絮聒良久。 “还不是知道学美术，高考可以降低分数，我的成绩又不好。以后考大学还有机会去北京，我就爱大城市的繁华，商场购物，小吃美食。可惜现在北京房价老高，不然有机会在那买套房子……” 小良本不想插话，可没想到林任飞的口才无限，连着讲五分钟不会口干舌燥，把北京的地理坐标、风景名胜、人文古迹、风土人情都陈述一遍，就好像他独自一人御剑飞行游览了一遍北京城，思路开阔正如同他的名字任飞一般，“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一旦开始说话就能滔滔不绝任其翱翔。 林任飞终于陈述完毕，另外三人都听他唠叨，自己缄默不语，一时无人响应。然后黄淼插话进来。 “我喜欢看动漫，学画画倒是和动漫有所关联。”此话一出，大家又有了新的话题，开始罗列自己从小到大看过的动漫。从九十年代到二十世纪，从中国片到日系漫画，从热血到少女，四人很开心地分享着自己看动漫的点点滴滴。只是回忆的过程有点坎坷，往往谁提出一部动漫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往往都是一个人在讲，其他人在听。只有聊到灌篮高手，神奇宝贝这类通俗经典的动漫时四人的思路才有所交织。不管如何，半个小时下来，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微笑，甜蜜的回忆以及小小的期待。 “火影、海贼漫画更新到多少集。” “名侦探柯南要出真人版，不知道新一的演员帅不帅。” “中国最新动漫力作《秦时明月》出了第一步《百步飞剑》，杭州玄机做得很辛苦。” 他们的话题也从漫画转移到漫画家们，继而有感于为动漫事业执着努力的年轻人。 “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梦想，抱着梦想不断地成长。而当他们真正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时，又都迟迷不前。”一直沉默的徐斌不知哪里来的感触，诉说着那些夜以继日挥洒汗水的年轻漫画家。有的甚至为了自己的梦想辍学辛勤地画着，独自沉受着巨大的压力，独自走着自己选择的道路，“我很喜欢漫画，可我不会去画漫画的。你们呢？” “这条路不好走啊，少数漫画家还能在杂志刊物上有自己的一块绘画天地，还能通过画漫画维持生计，更多的人只能辛苦地生活，直到自己内心也出现动摇，然后只好寻找其他工作，或者在周边的产业勉强支撑。我不敢画一辈子漫画，我对自己的画技没信心。”说完林任飞叹了口气，内心一阵心酸。 “到头来终究要面对无法逃避的现实。可是我相信他们都不后悔最初的决定，那些漫画带给自己的快乐。”小良毫无犹豫地吐口而出，十分镇定。 小良的父母已经整理好了床铺，对他交代了几句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末了往他裤兜里塞几百块钱，依依不舍得走了。四个人的对话又变得冷清沉重，大家也不说话了，都做着自己的事情。小良拿出新买的诺基亚手机玩着，手机很便宜，功能不多，父母买来好和小良经常打电话，嘘寒问暖。小良听着音乐，眼角瞥见徐斌在翻看着几本武侠小说，林任飞和黄淼出去买东西去了。 上午小良也起得早，现在也疲倦了，睡意来袭，闭上了眼睛。窗外阳光和煦，透过玻璃门落在他的脸上，分外耀眼。外面许多家长趁着天气好，帮着子女把被子拿出来晒晒。楼下的花坛处许多方形的被子扑在一起，就好像无规则的俄罗斯方块。 ------------ 7 初来乍到2 中午四个人在食堂一起排着队伍吃饭，小良点的不多却已是四人当中菜最好的。眼见另外三人吃得精光，自己剩了好多，小良暗暗发誓以后少点多吃，饭菜简约点。回寝室大家等着一小时后的第一次班会。 六人寝室的最后两位迟迟到来，这两人嘻嘻哈哈地进来，都是长发飘逸，衣着新潮，各自拉着一个装有滑轮的旅行箱，和早来的人打了声招呼，找到了自己床位开始整理着。 林任飞三人提前去了教室，小良闲着无事，上前和他们聊着话。 其中一人理得差不多了，从单肩包里拿出一包百利滋，递给小良。 “我叫沈嘉铭。”他指了指旁边的那位，“他叫郭瑞，和我是初中同学。” “原来你叫马小良，也是市区的？”嘉铭嘴里叼了根百利滋，慢悠悠地说道。 “是的，其他几人都来自县里。”小良刚说完就觉得说错了，这话好像把他自己归入了嘉铭和郭瑞的阵营，把任飞三人排斥了。 郭瑞在厕所里抱怨，“我艹，厕所太脏了吧。” “有独立卫生间就很不错了，你以为是什么地方，来度假啊。不快点赶不上班会了。”嘉铭回应。 “不就是个班会吗，急什么。还不是听班主任讲一大堆要求，她能有三头六臂，祖传武学不成。等一下我们去打球吧，不知道这个学校的人篮球水平怎么样。” 小良见两人相互很是熟悉，自己也不多话。 “喂，哦，忘了你叫什么名字了……小良，你觉得在美中读书怎么样。”嘉铭突然间问道。 “就是想认真学习画画，以后运气好或许能上好大学。”小良抓了抓头，不自信地说。倒是嘉铭接下来的话让他目瞪口呆，惊慌失措。 “其实我们两个根本不懂画画，靠着父母的关系和一点钱进来，他们把我扔到这里就不想我给他们惹祸，乱用他们的钱。启墨说得好听叫美术高中，难听点就是职高。谁不知道职高能有什么好学生，抽烟酗酒，男生把妹，女生卖淫。也就混混吧，画不好就随便去高考。郭瑞倒是学过一年绘画，比我的基础好。” “那你还能考进文化强化班，成绩不差吧。”面对嘉铭的质问，小良也不知回答什么，只能说到班级的事。 “你也不想美中学生成绩好到哪里，中考考得好就不来这里了。新生测验我也就随便考考。那测验简直就是脑残，浪费我的时间。” 小良默默地聆听他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泄愤，自己不好做什么反驳。虽然表面上嘉铭像是个公子哥兼小混混，可照样不简单，此人还是得小心应付才是。 小良跟着两人赶在最后几分钟走进教室，全班四十来人全数到齐。一位中年女子也就是未来的班主任站在台上，酝酿着第一次班会的讲话，对迟来的小良三人使个眼色让他们赶紧找位子坐下，就继续翻看着自己的工作本。小良见前排早已坐满了人，听见林任飞喊着这里还有空位，于是坐在他旁边。 班主任看看手表见时间已到，扯扯嗓音开始说。 “很高兴在启墨美中能与大家相遇，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我姓洪。来到启墨大家未必满意，但启墨恰恰是能改变你一生的地方。启墨美中是个有着悠久历史的老校，培养出当代画坛的许多栋梁。你们过几天参观校史馆的时候可以见识到几位著名的校友画家，以及他们在内地乃至世界有名的作品。相信只要你抓住高中的学习时光，以后也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为母校争光。” 洪老师一上来就讲了很多客套话，一时教室原本轻松的氛围变得压抑沉重。小良无心听她一大堆泛滥之词，索性望向窗外欣赏美景。启墨三个年级段各自分布在不同的三个教学楼，之间围成了一个偌大的广场，今天新生报告这里就停满了家长接送的私家车。广场上稀稀落落地种着几根高大的香樟，几个懵懂的小孩四处奔跑，嬉戏玩耍，躲藏在香樟的阴影下面，捉着迷藏。 “你是……马小良？” 小良看得出神，忽然听到后面的人叫他，转过头去。 “我……你……你是那天画素描的女孩？”小良看见坐在后排的程雨竹时，惊叹不已。今天她扎起了长发，依旧是斜刘海拂过脸颊，戴了一副眼镜，清澈如镜的眼神被收纳在玻璃镜片内，照旧不失清新动人。今天换成了白色棉布衣与七分牛仔裤，用简约清雅代替了波西米亚长裙的艳丽妖娆，一脸的精神气质。 “你怎么在四班。你画得很好，应该去美术班的呀。”小良心里满是疑惑，那天雨竹的素描画让他满是钦佩敬意之情，总觉得她肯定能进美术特长班。 “因为启墨实在是个高手云集的地方啊。我画得很一般的。”雨竹尽量往前靠，轻声地说着，吐出的暖气吹在小良耳旁，气如游丝，沁人心脾。 “你画的很好啊，真的画……” “别吵了，仔细听班主任讲话。”雨竹打断小良的话，他只好转回头，安静不语，眼前浮现着雨竹的可爱模样。 洪老师继续讲话。 “我们班称为文化强化班，大家的学习功底都不错。所以我们班不仅要以学美术为目标，也要以高考为重。虽然我们的教育水准不能和重点中学相媲美，也曾经出过几个学习优异，高考成绩上一本的学生。主要看你是否能珍惜寸光阴，将每分每秒的时光转换成知识的储备积蓄。美术固然重要，但也不能有‘宁画一天画，不做十道题’的想法。在启墨美中的三年，会成为你们自己人生的过渡与蜕变期，启墨的校风会深深地烙在你们的性格中，成为这一生永远的财富。这三年将会成为勤奋与刻苦并举，纯真与乐趣相携的一段时期。若干年后回想起时，会对自己曾经的努力和放弃，曾经的执著和付出，曾经的汗水和泪水，感到无比的庆幸与欣慰。” 听罢，大家有一股明天即要奔赴考场的急迫感，发誓非国美央美不读的决心。洪老师本想第一堂课震慑住全班，让学生全力以赴。可惜话说得过于虚假，连自己都觉得不信，立刻收束回来，说点实际要求。 “晚上六点在教室还有素质教育，别忘了。晚上讲一下规章制度，寝室卫生和班级纪律。晚上的班会之前班长召集男生去图书馆领书，班级座位也在晚上调整好了。那么现在大家各自上来做自我介绍。” 这几句话小良听得很认真，一旦没听见前后话就连不起来。大家分别上台，有解释名字的，有哗众取宠的，有嘻嘻哈哈忍不住笑的，也有说好好相处友谊天长地实在话的，也就这么过去了。之后大家都散了，嘉铭和郭瑞跑去篮球场，另外三人回寝室洗澡。小良闲来无事本想去找学文聊聊，见一班的教室空无人烟也就作罢，在启墨美中周边瞎逛，品读良辰美景诗情画意，也熟悉了启墨的建筑物和主干道。启墨美中风景确实怡人，移步易景，每幅景色皆可入画，逛了一圈小良画画的兴致也来了，想到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画几张风景写生。 小良找了块干净的草坪坐下来，早晨起得过早，一上午瞎折腾，也没有午睡，小良感到了一丝丝的疲倦。将头靠在脚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九月，仍旧带有夏日的热度，庸懒和困乏，一起弥漫开来。小良感到秋风袭过肌肤，带着舒服的安抚，眼皮变得沉重，呼吸慢了下来，然后就睡过去了。 梦里小良好像看到了初中的时候，学文薇薇在向他招手。然后毕业了，于是出现了父母与自己的争吵画面。小良抱着自己的一叠画作逃跑似的飞奔，穿过烈日照耀下的一排排行道树，树林将他引入了另一片天地。 小良想着自己的高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在想了很多次之后末尾的问号也就变成了句号。 ------------ 8 黎明前的黑暗1 启墨美术高中创办于二十世纪初期，将近百年的校史。学校数度迁址，几度换名。自创办以来，名师荟萃，精华云集，严谨求实之风代代相传。经历抗战时期的腥风血雨，经受十年特殊时期毁灭性的摧残，终于在新世纪重振雄风，缔造了无数享誉美术界的名门大师，学会主任，美院教授，更有名画拍卖得上百上千万元的商界画家。启墨因此筹得校友所捐巨款，励精图治，修缮校貌。十年前又搬迁至新址，依山傍水，着落于湿地一侧，流水潺潺，轻风习习，小桥流水，鱼米之地。 收束回来。对于小良而言，刚开始的高中生活还是很新鲜的。寝室不大，六人勉强挤挤。启墨晚上熄灯得早，六人便各自躺在被窝了谈笑有声。 嘉铭和郭瑞聊得最起劲，其他几人都很疑惑，他们家离学校不远为什么不通校。 沈嘉铭回答地很干脆：“还不是爸妈不同意，怕我去网吧玩游戏。我也懒得和他们吵，游戏打多也损身体，住校方便。我先提醒你们，少招惹班里那几个坐在后排流氓样子的人，刚来大家比较拘谨，以后顶撞你骂你是稀松平常的事。” “你说那几个染头发，通校的男生。”小良说。 “就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小良被他这一提醒，心里顿时倍感温馨，对他的排斥烟消云散。 郭瑞一边玩着PSP，一边接着聊：“你们觉得班里哪几个长得漂亮。” 林任飞本来躺下闭眼休息，这一问他立刻就爬起来，掀开蚊帐探出个头，对着郭瑞的床铺，很激动地说道。“这能不注意吗？谢文睿和徐瑶瑶都是美人胚子，漂亮的很。” “你们觉得程雨竹怎么样，清新脱俗。”小良弱弱地问。 “你看着清纯可爱，小心别人早就谈过多少男朋友了，我看就不简单。”嘉铭用独具匠心的眼光审视着身边的女性。 “你怎么知道，猜的吧。你很懂女人啊，谈过几次恋爱？”对嘉铭的回答，小良心里很不舒服。 “你等着瞧吧。”回答地干脆而利落，然而小良内心满是恐惧和不安。几天来看着雨竹在班级里，总觉得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内心的爱意如幼苗早早破土发芽，有种淡淡的迷恋情愫，却又不敢与她有过多的接触。 小良就这样想着想着睡着了。集体住宿最怕的就是遇见晚上打呼噜的人，幸好小良寝室的六人都睡得很平静，一晚上毫无声响。 除了寝室生活，其他和初中倒也类似。厚重的各科课本，连绵不绝的课程，增加不止一个档次的知识难度，以及晚上全校统一的晚自习。这一天，第一节又是枯燥乏味的数学课。指数和对数是对好基友，联合起来捉弄对理科毫无兴趣的数学白痴们，可惜读文科也难逃数学的魔爪。小良凭借初中的基础勉强跟上了老师的上课节奏，一下课全忘了精光。做着相同的练习题感觉像遇见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眼睛直直地盯着似有一股焦灼感，又带着一丝熟悉感。索性把题目仍在一边，时间过去良久，脑子里蹦出了刚才那题的解题思路，拿出练习本前后翻遍了，那题却消失地无影无踪。此时题目就如邂逅的陌生人相去甚远，已来不及说声道别。 初来启墨的新鲜感逐渐消失，班里的同学卸下了伪装，显露出自己的原型。上课睡觉，用脏话调侃，结伴外出打发时间。小良倒是更像一个乖乖的学生，上课认真听讲，对着厚重的书本艰辛地啃。对数学课他感到了无比的厌烦，也想和后排的男生一样趴下睡大觉。可看到坐在前面的程雨竹非常认真地记笔记，立刻毫无睡意，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般老师上课都是扯着嗓音讲完整节课，偶尔提个问题无人响应只能自问自答。这次他突然发问，程雨竹站起身，用他也没想到的方法解答，让老师煞是一惊，平时上课糟透的心情暂时缓和，觉得学生终于醒悟。可惜三排之后的人照样笼罩在无限的睡意里，唯独小良完全清醒了，目视着这个小巧玲珑的背影，聆听着她娇弱宛转的声音。这几天雨竹扎起了本来垂到肩膀的长发，斜刘海遮住了前额睫毛以上的肌肤，七分宁静三份俏皮。 任飞、黄淼、徐斌三人都很认真地学习，总是最晚下晚自习。走在路上也经常讨论题目。嘉铭、郭瑞和后排的男生混得很熟，乘放学时的混乱溜出学校到周边的店铺逛逛。启墨的地理位置倒是也好，外面的小吃店、奶茶店、网吧一应俱全。嘉铭平时吊儿郎当，上课睡觉，晚上做起作业来却是最快的，连摸带抄几本练习册三两下搞定。 一段时间下来，小良慢慢想家了，母亲的手艺，父亲的声音。想到深处，他将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里，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最近心里惦念的是什么，纵然自己再反抗，高中生活真真实实地到来了。这真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吗，当初与父亲争执不下几乎决裂的结果吗？想挣扎作为学生的校园生活带给自己行为上的束缚与心灵上的桎梏，想要投入更精彩的外部世界。曾经想好要在高中努力学画，而现在自己的决心在麻木与平淡中消逝，亦如温水煮青蛙，在温暖舒适的环境终忘却了轰轰烈烈的决定。也许是时候该认认真真学习画画，实现自己的执念了。 ------------ 9 黎明前的黑暗2 在每周二和周四的下午都有两节连着上的美术课，由老师安排那天具体的情况，欣赏名师作品、集体素描写生或者观看相关影片。第一节美术课小良看见了美术夏老师，四十出头的女性，面容如同未老先衰，浮肿的脸庞略显沧桑，皱纹如素描画作的线条般细微而繁密，整个人都浮现出一种为绘画事业奉献青春的气质风度，双手布满深浅不一的蚕茧，乃是不管一年四季春生秋实都握紧铅笔的缘故。夏老师看着年迈，说起话来也是沉重。只在作画的时候手指灵动得如同蜿蜒前行的小蛇，屈伸弯折自如，谈吐也会显得年轻了十来岁，依旧是神采奕奕的小姑娘。眼神会散发出自信的亮光，嘴角扬起若隐若现的笑容。 第一节课夏老师让学生看中国美术史的纪录片，说是新时代的美术生不仅要会作画，还要学会一颗鉴赏美丽的心。于是老师上课从中国美术的源头说起，像是翻阅历史典故，从一个朝代说道另一个朝代，说到后来完全沉浸其中，连自己都忘了到底在说哪个时代，哪个画家，仿佛已经将中国美术史融会贯通，可以把米芾和齐白石联系到一起，前言不搭后语地讲述。 四下所坐众人，心里暗骂老师瞎讲，也有家庭底子厚的骂出声来。坐在最后排的一群人反而默不作声继续卧倒。更多的人只能在心里埋怨几句，小良就属于其中之一。沈嘉铭坐在第二排，柜子里放着一本《漫友》，他很喜欢看漫画，几乎每本必买，经常被别人借去看，即使弄丢没换也不责怪，有钱则大方。班级里大多数女生更倾向于《新蕾》这类图文交杂，文笔清新的杂志。精美的插画配上温馨柔和的文字，唤醒小女生的恋爱情结，把自己融入进精美的故事，面对面望着画中眼神清澈晶莹剔透的贵族少爷，好似自己小鸟依人依偎在男主角的怀抱中。 “你觉得这些插画画得好不好。”程雨竹轻声问着小良。 小良翻看着杂志，上面的插画一副比一副精致绚丽。小时候书中的插画最多也就是黑白的人物，几笔线条勾勒出的简单轮廓而已。这些年来插画的进展是翻天覆地，在商业文化下诞生的期刊杂志更需要精美的画面包装，于是面向大众的插画终于迎合学生的期许，插画师应运而生，即使工作不稳定薪水低微，插画师的创作的激情不灭。 “真的很绚丽，带着朦胧、梦幻、五彩的感觉。”小良喃喃道。 “第一次看见《新蕾》里寂地的插画，有一种心灵相互沟通，融入画中的温暖感觉。一张一张洋溢了青春温情的插画成为了那段时间里我的心灵慰藉。缓慢地，不知觉地，就这样，在我的生活里上演了一幕幕精彩的剧目。” 雨竹开始对各式各样的插画有了莫名其妙的迷恋，在读书期间的宁静夜晚，她抚摩画纸时，猜度着这幅画的作者在作画时，他会将何种情感融入到画中，有没有回想学生年代的青春年华，连绵细雨的阴霾，随风翱翔的白鸽，琴声悠扬的木吉他。 “夜晚入睡，翻看画本，似乎成为一种习惯。在寂地的插画里，有种关于青春的祭奠。插画师们就好像戴着魔术帽，穿着礼服长袍，站在舞池中央，变化出千奇百怪的东西，定格在素白色的画布里。” “得了吧，看你沉醉的样子，不如你就嫁给插画师，好了。” “少开玩笑，马小良。我是实话实说。”程雨竹使了个鄙夷的脸色，带着年轻女孩特有的刁蛮模样。 “你这个乖乖女也不听美术课的吗？”小良疑惑。 “有点无聊。” 就在此时，老师叫醒趴倒到桌子上，将上课忘了九霄云外的人，开始布置作业。这个作业很是简单，简单到把在场的学生都吓住。以上课听见的内容为主题写一篇读后感，尽量表达自己对绘画的理解和领悟，字数八百，下周统一交给课代表。 大家嘘声一片，不少人埋怨不止，不过到最后都想到上百度搜作文的主意，删删改改可以凑成一篇，于是心里释怀。 当日回到寝室，门缝里塞了好几张社团的宣传单子，明日周五也就是高中各大社团招新的日子了，学校会在教学楼下的学子广场布置会场搭台。各大社团也在最近摩拳擦掌，挑选着自己认为有潜力的新生。 寝室里的六人细细观摩着不同社团的纸质介绍，社团特色、活动开展、成果历程以及成员要求。 “你们觉得怎么样，想进哪个社团？”林任飞首先发问。 “高中的社团能有多大能耐，高中生还是以学业为主，活动多了还会被学校限制，随便进一个玩玩吧，何必认真。这和恋爱一样，认真你就输了。”沈嘉铭很是详细独到地解释。 “我就不进社团了，反正没什么意思，还要费时间。”黄淼推辞几句，旁边的徐斌也点头称是，同意他的看法。小良对他们笑了笑，心里知道他们是要省出更多的时间花在学习和绘画上，也就不予否认。 大家讨论时林任飞又仔细地翻了便各大社团的招生简章，深思熟虑后说道：“依我之见，水墨丹青画社肯定是启墨最强的社团，介绍书都设计地无与伦比创意独特，而且用照片记录了社团平时的各大活动，在老师口中也有不错的口碑。其次就是cosplay动漫协会、绘画创意中心、斗画社了。其他诸如街舞社、吉他社、文学社在启墨只能算是二流的社团，学校也只给美术类社会提供较多的资金支持。” 任飞的分析直击重点，可谓审时度势、一击命中。大家陷入了沉思，决定不下也就作罢，等着明天下午各大社团在广场上摆出摊位，再做定夺。 小良躺在床上，回想着几天来的生活得失。初来学校很喜欢自己一个人对点点滴滴的历程过往进行适当的回忆，脑海间浮现过一幅幅画面时，心情反而能够得到暂时的平静。窗外月光倾泻，月色温婉。小良拿出放在枕边的一个从家里带来的，黄色硬纸板封面的画集，里面是他从小学到初中之间认真所画、逐渐累积的几十幅作品。临摹抑或自创，铅笔单描还是色彩铺陈，动漫人物或是风景建筑，这里面每一张画作都是每一段时期里他最为杰出、最费精力、引以为傲的收获，一笔笔的描绘蕴含岁月的流逝与年龄的成长。每次翻出画集的时候，其实是小良最为空虚无助的时候，只有面对画集，就像面对自己的孩子时，才能充满些许的信心，游荡在身体表面。 ——当我每次拿出它们的时候，才能坚定自己的努力不是白费的，自己的画技在不断成熟蜕变，深信不疑。 ——有什么能比活在世界上却茫然若失，毫无成就，无所事事更可怕，我害怕自己一直以来的辛勤汗水只是用于埋葬自己青春的遗产。那么当初坚持来启墨的动机会成为顽执与幼稚的遗憾。 ——内心如此无助孤独，好想有谁能理解自己的心声，能伸入自己心中的阴暗污秽。将自己的躯壳活生生地剥离，好让自己的灵魂能有四处游荡，畅怀舒展。 握紧画集的右手被月光照耀泛出惨白的光。寝室原本安详寂静的氛围被一两声低低的哭声打破，到最后忍不住啜泣，随后眼泪也开始往上涌。 时光逆转，晨雾弥漫，昼夜逐渐交替 十五岁的少年被抛弃在孤独的岁月里，紧闭双眼，聆听晨钟暮鼓 眼含热泪，如火交织 黑暗宛如潮水，无所畏惧地朝天席卷，吞噬心灵的最后一盏明灯 少年的人生远航变得困难重重，一个接着一个风暴铺天盖地 双手紧握的画集里是无可预见的思维世界 是谁在他面前勇敢地挥了挥手，然后黑暗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白驹过隙，更迭无常，青春高扬着旗帜猎猎作响，热血在心头汩汩流淌 15岁那年，少年缓缓低下头颅，只为等待破茧成蝶，卷土重来的一刻 ------------ 10 斗画1 住宿制的学校周五下午不安排上课，一是平日都是上午五节课，已经跟上了教育局的教学进度，二是让学生有自主活动的时间。尤其是高一刚进的新生，本来课程就不忙，能挤出更多时间参加学校活动。 那日下午，教学楼下的学子广场搭起了社团展示的舞台，广场四周也尽是更大社团的摊位，招兵买马，吆喝呐喊，只为招徕新生的目光。只是广场上最显眼的地方还是美术类社团集中的区域。 7M动漫协会最是亮丽，前名字中7M取自启墨之意。发招新简章的男生女生都是着装精美、戴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假发，身披动漫人物的专用衣服。这边是一袭黑衣长袍模仿“死神”的男生，背上还带着一把DIY的塑料大刀，当做是斩魂刀，大声地喊着：“嘿，来过路过不要错过，7M动漫社火爆招新中。亲，来加入我们哈！”。另一边是蕾丝长裙飘扬，丝袜紧紧裹住腿部，身材高挑的女生，小鸟依人地躲在一边，观摩着场地中央慕名而来的新生，偶尔对长相帅气的几位高一男生抛个妖媚的微笑，搞得他们害羞躲开。累了就温柔贤惠地坐在长椅上，供路上的行人驻足欣赏，打理着昂贵的衣服，不要被风沙灰尘弄脏了。 与动漫社相比之下，其他社团都要低人一等。只是水墨丹青画社的摊位前排，依旧围了个水泄不通。后面的空地上展示出几组国画，山水画，花鸟画的作品，皆是上乘之作，一幅幅作品极具内涵与深意，惹得众人细细品读。 “画痴，看来你是要进水墨丹青画社喽！”小良拍了拍站在前排的学文的背部，用力过猛害得他差点跌倒。 “你能不能温柔点，下手那么重，是诚心要让我摔倒啊。” “还不是因为你太专注了，画痴认真起来还真可怕，画技可怕，骂人也可怕。” 两个人在一起胡闹对打了一小会才停手。 “我进社团觉得还不错，可以和几位学长学习学习。你呢，有什么打算。” “没有。”小良挠挠头，表示自己真的拿不定主意，“不过，我很好奇斗画社是干嘛的，怎么个斗法。” “这个我也不知。但我听说斗画社的社长是上届学生里面绘画能力极强的，名气很大。单凭他的画技在启墨也算数一数二。” “这么厉害……” 没等小良说完，下午各大社团在中央舞台的集体展示拉开了序幕。音响里播放的音乐传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喂，喂”小良连自己说话也听不清楚了。学子广场正中央的舞台上出现了一男一女的主持人，握着话筒，发出清脆圆润的声音，介绍社团展示演出的顺序。 上台展示的不愧为各个社团中的翘楚，节目表演张弛有度，趣味横生。虽然启墨以美术类社团为主要发展对象，可在舞台上表演还是街舞社、吉他社、话剧社牢牢抓住了演出的节奏，绚丽夺目的舞蹈、宛如天籁的琴声、捧腹大笑的小品令四下掌声雷动，一浪胜过一浪。 表演过半，美术类社团唯一出彩的只有7M动漫协会，之前在摊位前发招生简章的那些穿着出彩的男生女生在舞台走秀，配合着适当的流行音乐，果真吸进住观众的眼球，不停喝彩。 水墨丹青画社排在倒数第二个节目，四周人群开始散开，不少人看过了激情震撼的街舞摇滚等表演，对接下来的两个画社节目不感兴趣也就离去。小良庆幸不用像之前那样被困在拥挤的人海里，需要使劲踮起脚，高昂着头才能看见舞台的表演。他的身体因为人群的拥挤好像被架在悬空，不由自主地左右走动，四处飘浮。 小良换了个位置，正巧遇见班上的沈嘉铭，谢文睿，程雨竹一拨人。 “回去啦，接下来没什么看头啦。”沈嘉铭很是无辜地说道。 “再陪我看一伙嘛。白痴嘉铭。不懂得欣赏艺术。”谢文睿嘟囔着嘴，透露出几分可爱模样。 “谢猪婆，你才白痴呢，把自己养得那么肥，还欣赏艺术。”嘉铭嗷嗷地叫了几声。他和文睿争吵不休，尽是打情骂俏之语，似乎感情很好。 小良不理这对欢喜冤家，对一直在旁默默不语，紧盯舞台中央望去的雨竹发问，你觉得场上画国画的那人水平如何。雨竹笑而不语，依然望着舞台上作画的人，秋风吹乱了她的刘海，几缕头丝飘扬若飞，遮住了眼角的视线，她用白皙的手指轻轻理顺头发，左手拂过额头时，眼神迷离如幻。 小良的双颊微红，扭过头也望向舞台中央。那人所作之画，江川湖景，千峦万崖，青松磐石、溪流鱼虾。一边磨研染料，一边含情脉脉地凝视那张气息古老略有褶皱的宣纸，心领神会，胸有成竹，狂抒情意。素白的宣纸上渐渐洇染出翡绿胭红墨黑的流光溢彩，淡淡的墨色与流畅的笔触创造出近乎完美的明丽色彩与典雅格调。 的确是一幅让人心旷神怡的佳作，小良不禁如痴如醉，身临其境，不免为那些提前离开的新生感到惋惜，错过了一次身心愉悦、开怀畅想的精神洗礼。也懂得雨竹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的原因了，她正在用心灵与绘画者对话，进入画家的世界里面。那里头，奇峰险峻，幽壁劲松竟从纸上游离出来。 “不愧是榜上有名的水墨丹青画社。派出的人画技如此卓越。”小良感叹。 “好看的还在后头呢。”程雨竹微笑。 “你是说……” “是的，据说接下来的人物都大有来头呢，要好好领教领教。”她的眼里闪烁出蓝色的星光，清新犹如浩淼的晴空白云。 最后一个节目开始了。 场地上先是摆好了画架和各式的绘画工具，只等着主角上场。依照规则，由现场台下的几十位观众分别在发下的纸条上写上自己认为适合创作的命题，可以是千奇百怪，毫无逻辑的念头，只要符合人们的日常生活即可。 广场上人群散去了大半，一些社团的成员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准备清场了，一时间大家心意阑珊，再无兴致。舞台四周依然还有五六十人不肯散去。夕阳缓缓降到了远处的山峦上方，残阳照在脸上，隐现了一丝倦意。 马小良左思右想，随便在纸上写下“魔术”两个字。小时候小良第一次在电视上看过几次魔术师变戏法，有变扑克的，有变活人的，变幻莫测，如梦如幻，如痴如醉。前一秒担心魔术失败，后一秒为魔术师的神奇手法感到惊叹，不免要为他们的演出啧啧称赞。 两位即将作画的人也走上了舞台，面对着画板站着，只等开始。画板摆放都朝向舞台内侧，相隔五米远，两位选手背对背，也都是背对着观众，台下人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们的每一笔勾勒。站在左边的男生相貌姣好，面容镇定。右边的女生也是长发飘逸，神韵犹存。 “依照惯例，我们随机从收集上来的主题中抽取一张，根据比赛题目，两位选手有三分钟的时间可以思考并且决定绘画的风格，内容，布局和用具。然后在十五分钟之内完成作品。按照画面的细致程度，内容的深度高度以及个人设计创意来评分。比赛的评判也很有创意。那么现在就公布主题，主题是‘魔术’，现在选手有三分钟的时间可以思考。” 斗鱼、斗牛、斗鸡甚至斗破苍穹这些词都已经司空见惯。所谓斗画，平素多是两位著名画家一起在美术馆现场作画，以画对话，高手过招，斗画这个词语从此诞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切磋不在乎结果，重要的是过程，能吸引到各种关注的目光。 主角马小良进入启墨美术高中，在学习之余， “想必大家在平时生活中对现在场上的斗画则是考验画家的绘画速度、反应力、熟练度与作图构思，还考验对平时生活的观察和积累。更重要的是最后每幅画与主题的贴合程度，必须有各自的创作意图，涵盖一段故事或者自己的亲生经历。” ------------ 11 斗画2 随着主题的公布，台下瞬间炸开了锅，大家对这个题目着实感到意外，互相争论着“魔术”的主题到底能画些什么，如何能把主题融入到平时的绘画中。更多的人开始担心之后的三十分钟是否太少，对于绘画而言时间自然是越多越好，慢工细活才出精品，三十分钟顶多打个草稿。人群里隐隐约约有些焦躁，凝望着台上的两位选手，心里五味杂陈。 小良也着实惊讶不减，抽到的竟是他写上去的纸条。 “这个命题……是我写的。”小良担惊受怕地小声说着。 “你瞎写什么，这和我们平时画的东西毫无关联，你这不是在给他们出难题吗？”嘉铭听着很清楚，连连骂道。 “就是啊，你也不要出得这么难吧。”谢文睿忙接上话，搞得小良羞愧难当。 “像我多好，纸上写的是苹果。”嘉铭继续说。 “……” 众人齐骂，苹果是什么烂题目，静物素描里最简单的东西，等于就是画素描，比魔术的题目还烂。 “三分钟到了，下面轮到选手开始作画。”主持人一声令下，两人手握的画笔立即在画纸上迅速描绘，三两下的功夫，已然勾勒出了大致轮廓。一分钟之内，布局细节都接近完成。 所有的观众都不免为场上两位风驰电掣的绘画速度赶到惊讶，灵动活跃的双手紧握着画笔，三两下在纸上勾勒回转，轻描细点，毫无迟疑，绝无涂改。手法之快堪比熟练的魔术师，光从这方面，已经贴合了魔术的主题了。 “熟练度也太高了吧，真的是临时发挥吗？”嘉铭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大师级手法，算是领教了，接下来是上色。” 正在此时，斗画社的一位社员拿着麦克风，介绍社团的概况以及斗画的方式与意义。 “平时生活中的斗画，多是专门请来两位著名画家一起在美术馆现场作画，出名的画家，各有追随者或粉丝，以画对话，高手过招，引起诸多关注的目光。斗画这个词语从此诞生。此斗既不关乎个人名声，亦不关乎画家艺术技艺的高下，更不关乎两位身价的高低。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切磋不在乎结果，重要的是过程，能吸引到各种关注的目光。” “想必大家在平时生活中对斗鱼、斗牛、斗鸡甚至斗破苍穹这些词都已经司空见惯。现在场上的斗画则是考验画家的绘画速度、反应力、熟练度与作图构思，还考验对平时生活的观察和积累。更重要的是最后每幅画与主题的贴合程度，必须有各自的创作意图，涵盖一段故事或者自己的亲生经历。” “斗画社成立于03年，目前已有四年的历史了。台上两位是本届斗画社的正副社长，左边这位是我们的又帅又有魅力的社长杜痕，右边是我们公认的社团美女陌之晴。” 台下众人惊叹声一片，不愧是正副社长亲自出马，实力不凡。 小良深深地呼吸着，从来没有看过如此精彩绝伦的绘画比拼，两个选手不仅斗着自己的画技，还有对于绘画的执着与热情。已经到了分秒必争的最后时期，左边的杜痕开始大笔给背景填色，鲜艳的赤红，深邃的天蓝，一大片地出现在画作上。凉风轻拂过他的秀发和衣领，顿时神清气爽，挥洒豪迈，大笔如椽。右边的名叫之晴的美女也不甘落后，奋起直追。 一分一秒的流逝，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好像凝结在空气里，紧盯着台上的两位，不敢有一丝懈怠。杜痕的作品即将接近完成，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炫彩梦幻的背景中央，一位左手握着魔术棒，右手托着礼帽的少年远望着星空下的戈壁沙漠，凌冽的西风吹起了他的衣角，满脸是庄严倔强的神色，融入黄昏的黑暗帷幕里。 杜痕和陌之晴把画从画板上拿下来，站在台上将最后的作品呈献给在场的观众欣赏，掌声雷动，喝彩不断。一旁面无表情的小良激动得想要哭出来了。 那张少年魔术师的作品，小良眼睛直勾勾地注视良久。 第一秒钟小良面容完全僵直。 第二秒钟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容，脸面换了弧度。 第三秒颜面涌上了火辣辣的灼烧感，烈焰烘烤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画中，戈壁上几根生命力强大的荒草蔓延着覆盖上荒芜的山坡。魔术师少年无尽的忧伤与落寞如潮水涌入心间，哗哗地涌动。纷纷扬扬的雪花混杂着满地的沙尘，缓缓飘落在少年的乌黑秀发以及飘扬的礼服上，画中少年轻咬嘴唇，双手挥舞，礼帽里突然飞出无数白鸽，振翅高翔。 小良抬头正好与杜痕清晰澄澈的眼神相视，如同骄阳旭日的直射一瞬间让小良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心中好像有股神奇的力量涌动，不断地给自己最后的精神支柱。就像每当自己失落时翻阅自己的画集的感觉，有一股温馨的暖流淌进心扉，十分舒服。 就在昨天晚上，自己躺在床上回想着生活得失，内心涌现出极大的不平静，茫然若失，孤独无助，毫无成就，无所事事。没有人能够理解自己的心声，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小良自己很清楚地知道，为什么时常会有这种自卑，妄自菲薄的感受。自己的理想过过于庞大，眼下的成就却少得可怜。用颓废的双手支撑起一幅巨大的躯壳，只有被压倒的结局。 现在，眼前画中的少年就好像自己，站在恶劣的环境里希望拥有神奇的力量，能让自己驱散黑暗，拥抱光明。 画中魔术少年的创造者杜痕正站在舞台上，望着四周投射来异样目光的观众，面容坚定地对大家讲述画中的故事。 “著名魔术师大卫·科波菲尔，小时候是一个在别人眼里一败涂地的孩子。然而他却对魔术有着浓厚的兴趣。父亲一次带他去波士顿，因为在中途下车而错过了汽车，这时他选择了骑马与已经到达的儿子相遇。后来他才知这是父亲故意安排的，父亲说，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我们能到达目的地，就像你学业不成功，并不代表你在其他方面不能成功，换一种方式吧！” “就像科波菲尔父亲说的，成功好比是个固定的车站，我们可以选择不同的方式到达。善于发现并挖掘自己，你在其它方面的劣势或许可能成为在某一方面成功的优势。” “父亲发人深省的教导，让少年魔术师最终取得了成功。选择离成功更近的方式，每个人都能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少年魔术师，即使远方是环境恶劣的戈壁，天空阴霾无比，也能变幻出四处翱翔的白鸽，冲破黯淡的天际，光明藏在黑暗的另一片世界。这就是这幅画的意义。” 站在舞台下面的小良面无表情，经受着狂暴的飓风吹袭，内心隐隐触动。 ------------ 12 斗画社面试1 自从上周星期五下午在广场上各大社团的集体展示，尤其是看了斗画社社长杜痕的精湛画技之后，小良猛然从前几天的颓废、迷惘、踯躅不前转为斗志高扬、执着坚定地发奋学习，狂练画技。 斗画社展示最后的评比规则也奇怪得很，不是请老师评价，也不是若干人投票，而是测定台下全部观众对两幅画作的支持率，以呐喊的声音高低决一雌雄。杜痕的《少年魔术师》自然大受欢迎，美女选手陌之晴的画作也得到了热烈的掌声。一时喊声如潮，竟也无法分出胜负。最后主持人居然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分贝仪来测量声音高低，杜痕才以三个分贝的微弱优势取胜。测定的过程着实让台下观众捏把汗，对分贝仪的打酱油式出场捧腹大笑。大家看过了斗画过程，从先前的不解、疑惑、惊叹到啧啧称赞，最后也就不在意什么结果，对杜痕和陌之晴投以整场演出最热烈的掌声，久久才肯散去。 启墨美中新的一周又开始了。 第一个周末，嘉铭和郭瑞都回家了。小良嫌父母烦，回到家里又会被他们万般询问，嘘寒问暖，尤其是对自己的学业甚是关切。初三暑假在家玩游戏玩多了，就遭到了父母的责备，硬要自己利用空闲的暑期时间多看几本书丰富阅历，或是外出打工增长经验，又或者帮忙处理家务活。小良整天被催促以致头晕脑胀，觉得这是他们对自己决定上美术高中的报复。自己理亏也只好忍气吞声。 正好寝室里其他三人也留在学校里陪小良，这样晚上寝室也就不显得寂寞了。 “小良，原来你准备去斗画社面试啊。周五演出能够震撼全场，我看这个社团不简单啊。我也打算去试试。”林任飞安稳地躺倒在床上，俯视着下铺打着小台灯，浏览《中国古代画史》的小良。此时整栋宿舍楼已经熄灯，寝室里黑压压一片。小良周末在校门口买了一个25块钱的小台灯，30w的亮度仅仅能照亮一米内的物品，在当地这种当别人休息自己还在用功读书的行为称为暗推，大概是在黑暗的环境中依旧将自己的梦想推进的意思（胡乱猜测一下），于是小良顺利进入暗推大军的行列。 “你不用这么用功吧，不就是篇作文嘛，去学校的电子阅览室里上网搜搜就行了，大惊小怪的。” “我觉得这本书写得挺有意思，忍不住读下去。” 任飞自知无趣，不去理会。寝室里每个人做着自己的事情，寂静无比，晚风徐徐吹袭，草绿色的窗帘被缓缓扬起，层层波浪涌动，风声沙沙作响。 “我在想一件非常认真严肃的事情。”任飞卧躺在床，双手抱着头，盯着白净的天花板自言自语。 “什么事情。”对床的黄淼禁不住好奇地追问。 “我觉得某个女生很不错耶。” “谁啊？” “程雨竹。” “……”某个人的内心悬在了半空，噗通一声坠入湖面微波荡漾。 周四下午的两节美术课，夏老师安排全班进行静物素描，原本空旷的教室摆满了画架和一堆已经使用十多年的木制画板，深黄的色泽面上刻满历代学生的感想言语，肺腑之言或者抱怨责骂。本来平整的表面变得凹陷不平，坑坑洼洼。 小良随手找了块板，挑了个不错的角落自顾自地打起草稿。 对于小良而言，绘画完全是一个安静孤独的过程，紧盯着稿纸全神贯注，绝不允许自己一边作画一边聊天。以至于当他全心作画被人打扰时都会不知所措，反应力变得低下。 在他视野的正前方，任飞那小子居然通过“抢位子”的卑鄙举动，和程雨竹坐在一起。可恶，小良想如果我也有那种厚脸皮就好了。 这么远的距离只能听到任飞在赞扬雨竹的高超画技，而她只是笑笑，也不回应。天呐，这才刚刚开始画呢，任飞就一改往常夸夸其谈，这要是真等画完了，他不是要把雨竹从地下夸到天上不成。一想到此处，自己猛然没了作画的心思，心里七上八下胡思乱想。下的几笔都出现偏差，重新擦掉再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十分钟过去了毫无进展。 “小良，你这是怎么了，出了那么多汗。”坐在他旁边的徐瑶瑶一副惊讶的表情。徐瑶瑶和雨竹住在一个寝室，是无事不聊，无话不谈的一对闺蜜。 “你不会没学过画画吧，看你很生疏的样子。”徐瑶瑶追问。 “学过画画的，还算会……你说这个教室怎么就这么热，搞得我心烦意乱。”小良一时语塞，胡乱编造个借口。失误的是，那天气温21℃绝不算热，无比空旷的美术教室倒是显得阴森森，凉风吹过，只穿一件短袖的人感到一阵阵的冰冷。 “咦，不热呀……”徐瑶瑶发现小良不停往正前方偷偷张望，目光游离涣散。自己看了看，雨竹和任飞你一句我一句地交头接耳着，太远了听不清楚他们具体说些什么，大致和两人的素描作品有关。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良同学，你不会是盯着在看雨竹吧。”瑶瑶一脸坏笑，白皙的脸蛋深陷入两个很明显的酒窝，难得她平时不常笑的脸上出现俏皮的模样。 小良像是做贼心虚被逮个正着，脸蛋立刻泛红，鼻子上也出现了豆大的汗珠子。 “你在胡说什么呢，徐同学，我只是佩服程雨竹的画技，想拜师学习学习。看来你画的这张也不错，不如你来教教我好了。” 小良顺利转移话题，和徐瑶瑶讨论着圆球的明暗交界线的位置，明暗处理关系，自己又偷偷抬起头看了几眼雨竹的认真模样，她清澈的双目炯炯有神，好似能将所有的素描画看透，双手在白纸上灵活舞动。 相比雨竹的聪慧灵巧，高昂的声音时常充满课间教室的各个地方，更有数学课奇特的解题思路让数学老师瞠目结舌，不停推眼镜。雨竹的室友徐瑶瑶则是全班公认的冰山美女，本就腼腆羞涩的性格，加上平日不多的话语，却长着一张无比精致惹人怜爱的脸庞，不施粉黛仍能清新动人，狭长的睫毛微微上扬。作为班里唯一能与谢文睿同列美女之首的她，平时既没有程雨竹的好动活泼，也没有谢文睿的人气高涨。喜欢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静静地看书和听音乐。 能和徐瑶瑶谈话的男生不算多，小良有幸成为少数之一。有时候觉得自己也和徐瑶瑶一样是活在自我世界里的人，精彩绝伦的外界也比不上内心的一片纯净圣洁的土地，埋藏在自己的蜗牛壳和幻想国里自娱自乐。我们这类人做不到尽情地笑、尽情地哭，毫不掩喻欢喜，不刻意隐藏伤感的情绪。青春的色彩，本应五彩斑斓，嬉笑怒骂，却被自己演绎得黑白单调？ ------------ 13 斗画社面试2 斗画社的招生安排在周三下午，两节课后丹青画室的最里面一间小房间外已是人头挤挤。 好不容易在门口找到自己的报名表，小良排在队伍的最后面，整个队伍缓慢地移动。看着那张自己随便写了特长和工作设想的报名表，多了个17的数字。显然还要等很久才能排到自己。 “面试之前都是要一分钟的自己介绍，快点编一个啦，对了还要有亮点和笑点。” “除了面试还要笔试，怎么搞得那么麻烦。” “里面三个社长问得好犀利啊，我被问得哑然不言了，没希望了！” 小良听着一个个从地狱之门回来的前驱者向其他人述说自己的苦楚、抱怨，一惊一乍的好像面试很难的样子。自己顾做镇定，想也是随便试试，不必上心。 到了自己，进门看到三个“面试官”，其中两个正是上周五在舞台上斗画，惊爆全场的杜痕和陌之晴。那时从远处看不清他们的面容，近处观察，杜痕一头短发清新飒爽，身长玉面，高挑瘦长，沉稳的表情满载着丰富的阅历积累和对绘画的深刻见解。杜痕昨天晚上通宵画了一幅准备参加比赛的作品，第二天果然疲软得无精打采，无奈还要参加招新面试，一闲下来就想打盹，直接把提问留给其他两人。 自从上次舞台展示结束，杜痕在启墨的知名度再次高涨，一举突破校园十大风云人物。于是谣言烽烟四起，其中一则愈传愈红：别喜欢上杜痕哦，小心无功而返遍体鳞伤。 更有其他的谣言说：杜痕的女友就是陌之晴。 可是谁都不会相信谣言的真实性，男生们只是忽而一笑，女生们就多了几丝猜疑与遐想，心中对完美男生的爱情幻想如泡沫般一触即破，对神一般的男子敬而远之。 小良坐定，目不转睛地看着杜痕游离的双眼尽是不在状态，眼角皱纹突起，死死地盯着一个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 “先进行自我介绍吧。” “你对我们上周社团展示的表现有何看法？” “你的绘画创意如何，下面几个主题让你作画，你有什么思路？” 对话基本就是陌之晴一人提问，小良小心地一一应付，没有留下多少瑕疵破绽。虽然百般仔细，自己的回答只能算中规中矩。 “最后一个问题吧，你为什么想要加入我们斗画社。”杜痕短暂的游神过后，漫不经心地对着小良问出自己在整个面试中唯一的问题，说完连自己都为这个问题的毫无意义感到可笑，低下头又觉得很困，双眼微微合拢。 小良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紧闭双眼凝神思考，黑漆漆的视线里有几点闪光逐渐接近，灯塔般照亮暗处隐藏的阴霾，内心的答案开始清晰。 “从小到大我就不是个有绘画天赋的人，小时候在素描班上只是吊车尾，到现在素描水平还是一般。我喜欢对别人说我有绘画的热情，投入了极大的热忱。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件全心全意在乎的事情。” “上周五看到你们的精彩表演，尤其是杜痕社长的《少年魔术师》时，”说完小良瞥了一眼刚才还在一旁发呆的杜痕，看到他突然一愣，如梦惊觉。继续讲道，“我突然感觉，自己的现状就好像画中的少年，自己的热情汗水总有一天会结出果实，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空俯视大地。” “可能我目前的画技还不能立足启墨，经年过后，我一定会冲破固守的牢笼，传统思维的定式，用新颖绝伦的画面创想，实现我对自己曾经的承诺。” 小良的双眼此刻仿佛散发出幽蓝的色彩，目空无前。决绝而坚忍。谁都不会怀疑他说话的形式到底是委婉的陈词滥调还是从心底发出的义正言辞。杜痕的表情更比其他两位面试官诧异与惊喜，毫无形象地裂开嘴，轻轻发出沉闷的几个笑声。 小良结束面试，陌之晴告诉他还要去另一处参加笔试，也就起身离开。 杜痕拿起小良的社团申请表重新审视一遍，上面有一张小良故意贴上去的一寸照片，是初中毕业前拍的近照，稚嫩无神的一个微笑。 “你看很久了，觉得他怎么样，很有潜力吗？”面试阶段告一段落，陌之晴泡好一杯热茶，递给了杜痕。面试的时候他还明目张胆地垂头打盹，就在刚才睡意被小良的即兴热情演讲所唤醒，专心致志地浏览今天社团面试中新生交上来的申请表。 “我并不觉得这个人能画得多么好，只是今天他的表现让我想起另一个人了。” “是谁呢？” “上一届的斗画社社长，也是个很热血沸腾，斗志无穷的人，仅用一年的时间画技精进非凡，在斗画社里成为中流砥柱的一员。他也是启墨美中里唯一让我敬仰的学长。” “哦，那你觉得这位新生很像上届的社长吗？” “我只是脑子里闪现过这样的想法。哦，你看我把话题扯远了，还是先挑出我们已经满意的新成员吧。”说完杜痕将那一叠申请表放在一边，眼神重新如初。夕阳的光辉洒进这个狭小的房间，正好落在小良的申请表上，将他照片稚嫩的脸映得红光灿烂。 ------------ 14 喜欢上的女孩 在旁边的笔试教室，小良抽到的主题为“图腾”，一看就知道非常有难度的题目，单凭小良狭隘的知识面，连图腾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笔试的题目都如此深奥，那上周五社团舞台展示时自己想出的“魔术师”只能算最简单的题目了，不禁为这个社团深不可测的实力感到毛骨悚然。 如果勉强记起什么的话，初中历史课上提到过图腾是原始社会人群祖先或者保护神的标志。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图腾与神话、传说以及民风民俗有所关联，用来做本氏族的徽号或标志。最熟悉的莫过于龙图腾了，蛟龙出海，神龙摆尾，炎黄子孙，龙的传人，都是中国人民引以自豪的事。 不过只是想到龙图腾、狼图腾这么表面的东西肯定不行，虽然自己勉强还会画龙的样子，可是斗画社需要的还是个人创意，对主题的深刻理解，以及涵盖感人的故事或者自己的经历。小良的仔细思考，时间快速流逝，马上就到了四点半了，虽然没有规定笔试的时间限制，可是到了五点之后大家都要去吃晚饭的，自己画太久反而耽搁了他人的时间，还没入社就造成这么大的麻烦，绝对是说不过去的。 小良饶头抓挠，全神集中却毫无思路。 “小良，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啊，真巧。” 程雨竹偶然与他相遇，上前打招呼。许多女生喜欢叫小良为小良，大概是他平时在教室里不多话，与活跃好动的嘉铭相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乖巧可爱，腼腆低调，像是个小男生。于是有女生亲切地叫他小良。 “你怎么会在这？” “来这里面试啊，不过下午被老师叫去帮忙了，来这里迟了。我面试排到最后一个，刚刚才完。三个社长问的问题都很刁钻，你说我会有机会吗？” “你的话当然行了。”小良深信不疑地回答。 “哪里话呀，我画得很一般的呐。”雨竹小家子气吱吱唧唧喊着，像是个大小姐对着佣人发脾气，严厉的言辞不失高雅的风度。 “那你也太谦虚了，素描课上老师都直夸你画得细致神乎其神，夏老师她老人家可是不常夸人的。”小良又回想起素描课任飞和她聊得很欢畅，心里又有点酸酸溜溜的感觉。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再说这个了。你怎么坐在这里发呆，一笔都还没画。给你的主题是什么？”说罢，她抢过小良手握的纸条，那张白纸已经被小良揉捏得不成样子，他把紧张与焦灼都发泄在那张无辜的纸条上。 “图腾啊，还真是很难的题目啊。我的是‘秋意’，比你简单多了。看你想了那么久，是不是要给我们画一幅与众不同的作品呀。” “你不要笑话我了，我是完全没有想法啊，看来希望渺茫了。你说那几位社长还真是厉害，画得又快又好，而且准确结合主题，内容也很创新。”小良对自己冷冷一笑，心中只有自惭形愧的窘迫。 “你也不要和他们比了，努力地画好每一幅画就行了，启墨还有那么多人只是混混日子，什么技术都没掌握，不是吗？”雨竹的贴心安慰让小良内心无比温暖，“古代的图腾多指能够为自己祈福带来好运的动物或是信物，都是物质上的。如果每个人的心底也有一个足以支撑自己的信念，也可以成为精神层面上的图腾。比如说父母的关爱，同学的友谊。怎么，小良你听得懂吗？” “完全听不懂，云里雾里的。”小良的脑子已然处于眩晕迷醉的状态。 “那简单说吧，你很喜欢杜痕的《少年魔术师》吧，魔术对于少年可以称为心灵的图腾。你懂了吗？” “大致应该懂了吧，谢谢你。” “额，就这样吧，我也要加紧时间画了。”雨竹说完拿起自己的画笔，兀自凝神作画。 小良思考着那几句话，心灵的图腾，信念的支持。少年的身影又浮现过自己的眼前，戈壁沙漠，荒草野坡，风沙土砾，幽蓝苍穹。无数飞舞的白鸽，少年的忧伤与落寞，都随塞外的清风飘扬若飞。 自己的心灵图腾吗，小良轻咬嘴唇，成竹在胸，一笔一笔在画纸上细细勾勒，专注严谨的眼神，任谁都不敢相信这表情会出现在小良的脸上。二十分钟过后，大功告成。虽然没有高手的水平，小良却相信这是他几年来画得最认真最满意的作品。 “小良，画得很好呀。”程雨竹紧闭双唇，微微一笑。 “一般吧……小雨……我是说你画得才厉害，新月如水，秋叶飘摇。”小良吐出“小雨”两个字的时候，内心一阵颤抖，脸颊微红，幸好未被发现。 “是啊，正中央最明显的那一片落叶，我想用‘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来阐述秋意的主题，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当然合适啊，简直是太棒了。”小良故意加重了语气，棒字的音拉得很长。 “那你的画……难道……是那个意思。” 雨竹指着小良的作品，满是疑惑。的确是一幅很难理解的作品，中央只画着一个男孩的正脸，眼睛里是黑漆漆的一片，脸部轮廓模糊不清。男孩脸的四周，围满了绘画用的工具，颜料、画板、支架、稿纸、画册…… “看来你用了我给你的建议呀。” “是的，真是谢谢你了。没你的提醒我真就什么都画不出来了。”小良谢意不断，眼前的这位女孩，已经帮了他两次。新生测验那天的偶然邂逅，雨竹建议他，减淡苹果的暗面和重新涂背景。斗画社招新测试又告诉他图腾的主题可以和心灵结合，他才敢冒险一试。雨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帮了他很多了，自己对她的钦佩之情又加深了许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小良经常会产生一种无由的想法，就是他现在努力学习绘画的意义，就是跟上雨竹的步伐，能够有一天和她平起平坐，一起讨论画画的技巧方法。于是乎，画画似乎变成了一件很有意思很热血的事情，为了心中的那个女孩，自己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挤入启墨美术的高手行列，让雨竹看看，原来她的身边有个人默默地为着她而不断奋斗。 ———————————————————————————— 晚上回到寝室，任飞躺在床上，和嘉铭、郭瑞等人谈论着班里的女生，他就说程雨竹有多么多么的好，长得温柔大方，还肯教自己画画。小良最近喜欢窝在床上研究中国古代美术历史，应付美术老师的关于古画鉴赏的作业，听到任飞的夸夸其谈，不想就这样输给任飞，于是拿出床边的一本空白笔记本，开始制定策略。 目前是敌在明，我在暗，不过目标都是追到程雨竹。想要革命胜利，就得制定一个完整可行的方案。小良开始画人物关系图，把任飞画得和超级玛丽里的BOSS一样难看，雨竹就是公主，自己则是矮小的可以变身变大，还会撒豆子的Super Mario，所有阻碍自己追到雨竹的人都是可恶的乌龟，把他们都踩死。 虽然剧本写得十全十美，可惜现实却是在班级里自己离雨竹的距离是最遥远的。首先，嘉铭长得英俊潇洒，在女生当中人气最高。郭瑞很会讲笑话（多是冷笑话），很会讨女生欢心。黄淼成绩最好，又喜欢诗词曲赋散文随笔，写的一手不错的情书。徐斌老实巴交，不足畏惧。最棘手的还是任飞，可恶啊，程雨竹似乎不排斥和任飞聊天，而且班里知道任飞对雨竹有意思的人越来越多了，人多口杂谣言四起，这才是最大的隐患…… 可是恋爱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就算任飞再怎么纠缠，自己还是有成功的机会。吾日三省吾身，才能达到革命最后的胜利。 ———————————————————————————— 招新面试后的几日，小良一放学总是会到启墨的图书馆寻找书籍。启墨的图书馆有三层，一二楼用来当做自习室用，一到晚上就会有高三的学生来抢位子。相比之下，高一同学来图书馆的人极为少数，高一的时光仍旧充满着轻松愉悦的气氛。 图书馆里面藏书不多，一本本古朴泛黄的书籍透出沧桑迂腐的岁月气息，一本本图书像是被赋予无穷意义的承载品，凝聚着一段段记忆，而记忆又像铁轨一样长，两行铁轨，千行泪水。 那天下午放学早，小良来到图书馆找到几本写古代名画的书，里面详细介绍了几个名家的作品。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米芾之子米友仁的《潇湘奇观图》，赵孟頫的《鹊华秋色图》。无可否认，形象逼真的图画要比间接的文字更具有亲和力，一目一瞥过后，画作的神韵气度印记于心，异地的山水川泽，宛如仙境的中土风光活灵活现。 小良不多的作文灵感在此刻得到缓缓的触动，思路通畅无比，准备拟写夏老师交代下来的作文。框框架架都已打好，只剩下静下心来把所思所感写到作文纸上。 “滴答滴答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几下。 一则新短信：打扰了，请各位同学在4:30到丹青画室的103房间，也就是初次面试的房间，斗画社将对大家进行复试。——杜痕 小良看到短信又惊又喜，已经三点一刻了，把手上的图书放回架子，写作的思路暂时收束放在一边，赶紧稍作准备奔赴丹青画室。 小良走到通向丹青画室的思训桥上。刚来的时候，小良还以为思训的意思是教育学生勤于思考，严遵师训。现在才明白此桥是以唐代杰出画家李思训为名。李思训善画山水、楼阁、佛道、花木、鸟兽，尤以金碧山水著称。 启墨美术中学，内河纵横，将土地分裂成岛屿。许多石桥横空架在岛与岛的上空。许多石桥都是以古代画家的名字来命名。唯独湖中央的籀园亭，纪念孙怡让所建。许多晚上路过此亭，看到许多情侣坐在亭里，相互依偎，倾诉心声。小良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会和雨竹一起坐在亭里，吹着晚风，促膝长谈。 走进丹青画室，不似初试那天的人潮涌动，能参加复试的人少之又少，已是佼佼者。这次复试为了加快速度，三位社长分开两组，在两个小教室分别进行，于是很快就轮到小良。 推开103房间，里面只坐着杜痕一人。此刻的他，已经不像初试那日因为通宵的缘故打盹瞌睡，显得精神爽朗，澄澈单纯的眼神，风度翩翩的气质，尽是锋芒毕露的成熟感，有几分那日社团展示在舞台上的感觉。 “马小良，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天你说你要对绘画投入全部的热情。你还对我说过，你一定会冲破传统思维的定式，用自己的创意在启墨打出自己的一片天空，实现对自己曾经的承诺。是吧？” “是的，深信不疑。”小良坚定的眼神燃烧出赤红的火焰。 “好的，那我也祝愿你吧。”杜痕嘴角轻轻上扬，淡淡一笑，继续讲，“那么，我很想问你，你在笔试时画的作品，以图腾为主题的画，你、想、要、表、达、什、么？” 杜痕故意一字一顿地问道，话里似乎满是对小良作品的鄙夷和嘲讽。 窗外风声大作，似乎要开始下雨了。秋天的雨，绵长若丝，寂静如水。整个天空都笼罩在一股不安详的氛围中，寝室里的同学忙着收衣服，免得被斜飘入屋的小雨浸湿了。谁也不曾知道，在启墨的向隅一角，两位少年互相对峙着，就那样相望着。 ------------ 15 心灵的图腾 丹青画室的103房间里，小良和杜痕继续谈论。 小良接着刚刚的问题说：“那是关于图腾的一幅画……” 杜痕抢过他的话：“可是你画的和图腾的主题相差很远啊。如果是图腾的话，一般人都会想到龙图腾或者狼图腾，稍微偏一点还能涉及鸡啊狗啊，不过你的作品应该和这些都没有关系吧。你只画了一个男孩的脸和一些作画工具。” “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和主题没有关系，可还是有关系的……” 杜痕又抢在他说完前，非常迅速地问：“是什么关系？” 杜痕见小良愣在一边，可能是自己问得太快太急，吓到了他，立刻解释说：“我只是很想知道你到底要表达什么，因为我真的很好奇你的作品，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很好奇了。你能和我说吗？” 小良深思片刻，准备完毕，将程雨竹和他说的关于图腾的灵感告诉杜痕，在原来的基础上还加上了他自己对作品的理解。 “大部分人都以为图腾是指实际存在的动物或是信物，这些都是物质层面上的。我的作品是关于心灵上的图腾。图腾也可以是在心底支撑每个人好好生活，努力学习和工作的一个信念，精神层面上的图腾，父母的关爱，同学的友谊，情侣的依恋。”说道情侣的时候，小良的脑海里闪现过雨竹的样子，真该好好谢谢她，给自己出的主意，“而我的这幅作品，画中的男主角，是个学画画的美术生，我觉得他就像是我自己。” “你自己吗，呵呵！”杜痕叹了几声，可是对眼前的这位新生却产生另眼相看的感觉。 “是的。我也和画中的男主角一样，对于我来说，图腾或者信仰就是自己的画笔、橡皮、画板、素描纸、水彩笔。因为每当我用手握紧它们，都会感到一股力量从我心里由内而生，让我有勇气画好接下来的每一幅作品、正因为如此，绘画工具对我而言就是心灵上的慰藉，寄托和支撑，这就是心灵的图腾。” “心灵的图腾吗？”杜痕深吸一口气，内心无比触动，“这幅画应该还没这么简单吧，男孩的脸为什么要这么画，完全望不见的眼神，整个模糊不清的脸。” “其实这幅画有个很不错的名字，我取名为‘游走在画与现实’。” “游走在画与现实？” “是的。画中的男孩眼神空洞，表情模糊。那是因为绘画是一条坎坷曲折的道路，我们美术生都是在绘画的道路上奔波劳碌的平凡人。作画的工具虽然可以给我们心灵上的安慰，可是现实就摆在眼前，美术生这条道路到底是通往光明还是黑暗，只有我们自己可以明白。其实，我觉得你也和我一样，都是游走在画与现实的人。”小良的双眼焕发出从未有过的闪耀光芒，像是血染的鲜红色，凝结了生活痛彻心扉的历练，人情世故的冷暖悲欢。 “谁和你一样啊，你可不要太过分了。”杜痕这次听得非常出神，等到最后才打断小良的话。“虽然主题结合得非常别扭牵强，不过你的想法确实很独特，这幅画的点题也很不错。” 小良淡淡一笑，连他也为自己在这幅画里投入的精力和才气感到惊讶。 “那好吧，能不能进我们斗画社，还得看最后几位社长的商议了。你回去等短信吧。祝你好运喽！” 小良走后，杜痕紧盯着他的作品，久久凝视，连陌之晴走进来也没发现。 “你看了很久了，觉得那个新生画得很不错？” “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又不知道是什么。” “大概是亲切感吧，我觉得这幅画很像是你画的，都喜欢画男孩，都长着一张莫名奇怪但很帅气的脸。”陌之晴俏皮地说。 “你又在开我玩笑了。好了，商量一下最后定下名单吧。你们这几天都累了，晚上请你们吃晚饭。” “耶~~我就知道社长是个好人。” “说这话你可是要后悔的哦，我请你们吃麻辣烫。” “额，真小气。” 杜痕和陌之晴打成一片，笑意浓浓，斗画社总是充满了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 小良走到会寝室的路上，内心还是复试时候的一惊一乍。今天说的话悬了点，不知道杜痕对自己的作品满不满意，现在怎么猜测都是胡思乱想，不如把这件事放在一边，还是先完成美术老师布置的作品。 晚自习的时候，小良拿出下午在图书馆里找到的几本关于古代介绍名画名作的图书，把有用的几个段落找出来，放在一起梳理整合。小良最近翻阅古画的时候，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众多的画风画种中，他最不愿意画的便是传统山水画。相反初中同学徐学文最擅长就是水墨画。其实小良并不是对山水画有轻蔑的态度，而是诚服，敬仰，恭敬地仰视这些古代传统作品。那不是轻意能操纵的画风。淡淡的写意，淡淡的点染，淡淡的心绪，这些离我们都太遥远了。 古代的画家必定是亲近山水，远离尘世的人们。他们拒绝官场，厌恶入仕，倾尽家财，游山戏水，只是为了更深意地融入江川湖景，千峦万崖，青松磐石，溪鱼井虾……带上几支画笔，其中必有一支是武侠剧中以笔为武器的大侠所用之笔。让恃童摆好台面，磨研染料，铺上一张略有褶皱的宣纸。胸有成竹，大笔一挥，轻描淡写地描绘，翡绿胭红映衬渲染。 不屑仕途的取舍，因为名利的参入即会打乱潇洒轻世的狂意，平淡静默的心境。虽然许多的仕官人士也略喜玩弄画卷，也擅于铺陈直叙的挥墨如雨，知是其中略少了点自然的气息与傲昂的野性。 古代的画家中有名气的很多，可惜小良知道的只有齐白石、徐悲鸿而已。古代的画作以卷轴的形式保存下来的很少（排除染料易脱落的问题），绘画作品多是以陶罐，瓷器，壁画，折扇而流传至今。画家不像书法家、文学家，他们无法一边做官，一边创作，不游遍大好河山是无法真正有融入自然的心境的。古代画家的路是坎坷的，正因为他们的探寻摸索，才凝聚成正统的山水画风。 买一本传统山水画册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汲取了过多城市繁乱气息的我们，又如何真正地融入自然之中呢。即使高超的临摹，点墨熟练的把握，也只是画个样子而已，意境全无。我们只能仰望着水墨画，仰望着古人追求的近于自然，拿着笔，沉默地对着白纸与画集，无意地画下无意的点滴，空对白纸…… 经过了半个小时小良的作文终于大功告成，下面是他写的： 数千年得历史流淌中，许多伟大的画家们创造出不胜枚举的传世名画。传统水墨萌芽于先秦，形成于晋唐之际盛于宋明清，其中又以人物山水，花鸟画为最优。 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劲利遒韧的线条，古雅绚丽的金碧色彩。好似自己身临辽阔江面的帆船上，隔江眺望长松翠竹，宫殿柱廊；米芾之子米友仁的《潇湘奇观图》云烟墨染，雾霭迷蒙，烟云氤氲，画面水墨浓淡不齐，山雾缭绕间林木屋宇渲染而现，画稿竟顿起云山水雾。赵孟頫的《鹊华秋色图》，重笔墨轻意趣，一望天际的平原洲渚上，山河纵横，秋叶疏落，数间屋舍立于乡间阡陌，湖旁垂钩的渔人还是幸福的，远离市侩人烟宦官浮沉，没有细枝末节的繁文官牒，依伴秋色清旷与青山绿水，仿佛谁在溪旁，头枕黄粱，脚搁在落英之上，一切烦闷苦恼岁清泉流远。 古代人物画多重写意，吴道子《天王送子图》以焦墨勾勒略施淡彩，“疏体”的特性，宣扬了佛祖释迦的历练遭遇，圣迹历历在目。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用笔圆劲，方笔转折，表现韩室纵情声色的细腻场面，重在描绘韩氏若有所思。反射其有政治才能却无得施展，不愿深入衰败的政局的困顿。画面一个简单的神情足以表现报国无门怀才不遇的深刻主题，足见人物画的深邃思想与现实涵义。 欣赏古画也是认识古人的方式，宽袍袖裙，精于诗画的时代与我们呢已很遥远，画家的情思依旧流露于笔墨之间，金农在《寄人篱下图》中寥寥数笔将郁愤孤清表达地淋漓尽致，唐寅所勾勒出白描淡彩的仕女手执纨扇伫倚秋风细细，不敌似水流年困顿炎凉，表达他对境遇坎坷，世事无常的感叹，也流露出对青楼女子身份低贱的同情。赵伯驹《江山秋色图》千岩竞秀，江河溪涧深泽浅谭错杂相间，本是张精微雅致的文人画，深处蕴含其对故土被占的思念之情。 中国的花鸟画亦是纷呈多彩，赵佶笔下传神的锦鸡，赵孟坚的岁寒三友，郑思肖寓意隐逸的疏花简叶，同时画法精湛清丽自然。 品读着前朝古人的画作，洞幽入微的观察力、超脱尘世的秉性、细腻激扬的情愫，凭籍生花的妙笔，悠久岁月里的文化积淀、民风易俗、市井之躯，油然生于眼前，经过实践锤炼的名画感染熏陶着世代子孙，艺术殿堂的瑰宝以其深厚的底蕴，宣传着传统美丽。不管它们源自民间还是珍藏在，在故宫博物馆，不管尚存内陆还是流传海外，总有一天它们将相聚一堂，共同叙说着历史文化的点滴。 国画不应遗忘，在商业文化当道的时代依然有其丰富的内涵，值得我们翻看学习。 ------------ 16 不能说的秘密 斗画社复试结束的第二天，班主任的语文课上完，小良起身到走廊上活动下筋骨，也是仰望天空放松疲劳的眼球。 似乎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课间时光，沈嘉铭和谢文睿一起八卦乐坛中又有哪些歌星横空出世，相互争吵哪个新星有实力哪个是炒作出名。 黄淼和徐斌认真地做着习题，下课的时间也不肯错过。郭瑞总是埋头睡觉，睡意无穷。 徐瑶瑶一个人安静地望着窗外发呆，她非常享受这种闲下来思考的时光。 林任飞又想出了新点子，趁着下课的十分钟跑去小卖部买早餐，然后询问雨竹是否想要带点吃的东西或者饮料，自己顺便带上，其实双手拿着满满的食物来回跑一趟一点都不随便，任飞只是装腔作势地趁机接近雨竹。 小良观望着启墨的远景，从四层楼的高度看去，校园的风景如诗如画。学文正好经过，向小良问好。 “小良，最近怎么样？我正好要找你和你说，这个周末我和几个初中同学都商量好了，准备回母校看看。周六就是教师节，带几束鲜花给老潘。” 想到初中的男班主任潘老师，因为上了年纪带点尖酸刻薄的缘故，过去大伙喜欢给取绰号叫老潘。虽然老潘初中的时候经常打骂小良，可现在想想就觉得他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很富有喜感，喜欢开玩笑的一位老师。 “好啊，大家也可以聚一下了。” “对啊，几个月没见面了，不知道大家到了高中有没有什么改变？” “那，学文……她会来吗？我说的是薇薇。” “不会的，她家里出了点事，最近很消沉。”学文的脸上隐隐闪过几丝不安的情绪。 “什么？” 后来小良才知道原来上了高中以后学文和薇薇还是有经常通话的，虽然那时候说了要分手，不过是迫于不同学校就读的无奈，相互之间还有一些联络和聊天。而近几天，薇薇的母亲得了重病躺在医院里治疗，薇薇在医院里照料母亲，周末重访母校的事情只能婉拒。 周六，阳光和煦，秋风习习，白云干净得就像白绢的素纸，不含一切杂质。小良和几个男女生约好，满怀憧憬回到初中的校园。已经熟悉了启墨美术中学的味道，感觉到曾经的校园变得如此渺小，三两步就走到了尽头。学校稍许变化，可是基本的环境还是一成不变。路过教学楼下草坪旁的水泥地，就是在这里，曾经的42张稚嫩的容颜将笑容永久定格在毕业照上。 风声徐徐，时间仿佛倒流如初，回到中考前的炎热与烦躁。每天迎着太阳的初升爬起，带着惺忪的睡眼，走进教室上早自习。毒蛇灼烧，热气旋转，试卷漫天，坐在教室的大家都进入三年中最平静的时刻，收起狂野的心，收束散漫的心神，自己的漫画被压在参考书下，抽屉的最下层，下课后再也听不见走廊里的奔跑追逐欢声笑语，每个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小良在窗外扫了眼曾经的初三（10）班的教室，门被上了锁，教室后方的黑板报换成了庆祝教师节，讲台前的黑板上方原本写着“离中考还有××天”的白纸被撕了下了，残留着白纸边缘的残痕。似乎又看到了教室里的42人，在初阳微熹的清晨便猛烈地扣击起心门，承受着无时不刻的恐慌和迷惘，逼着自己埋进书本，埋进试卷，埋进密不透风的考前紧张。哪些人略微青黑的眼圈，哪些人打着哈欠忍住睡意，哪些人汗渍涔涔只用手擦去身上的汗珠。女生们把小镜子悄悄收起，再也不顾憔悴的面容和黯淡的眼睛。男生们藏起了篮球，本来每天放学都要到操场打球打到天昏地暗的习惯一点点改变。 还有曾经在心底埋藏下的爱情种子，对薇薇产生的发自内心深处的依恋情愫，应该是自己第一次真正喜欢上一个女孩，在青春的花蕾含苞欲放之际，却只能将情感深深地埋入心底。只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只是因为要守住那份友谊。 面对心爱之人，内心不可遏制的犹豫，在时光流逝中愈久弥新。 许多的远望凝视，一厢情愿的多情，孤注一掷的勇气 化作绵软的细沙，被踩在岁月的脚印下。 让自己奋发向前的动力， 让自己的青春也曾热血， 让自己铭记那段光辉而又颓废的岁月， 可是那些过去的都已回不来了。 “潘老师，这些鲜花送给你。老师你要好好教育下一代啊，祖国的花朵都要你灌溉了。”几个女生和初中班主任老潘聊着。 “你们高中也要努力，也不要出去丢我的脸，丢完了可别说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啊。”老潘和学生开玩笑，依旧喜感十足，笑意浓浓，和学生打成一片。小良到了高中愈发觉得老潘真是个为人师表的好老师，至少比严肃警觉的高中洪班主任要亲和多了。 “小良，学文，你们两个上了启墨美中，觉得适不适应。学文倒是很乖，小良你啊，以前老是找麻烦，我可是烦透你啦，哈哈哈！”老潘说完乐呵呵地大笑。 “才没有呢，其实是老师你呢总是喜欢捉弄我，害得我在别人眼里变成问题学生。”小良搔搔头，直截了当地回应。 “是这样的吗？如果你说的话摆在一年前，我就直接教训你了，总喜欢看漫画还在语文课本上画画。不过现实你们都长大了，我们师生以后就是好朋友了，听你现在讲的话我倒是很开心啊。”老潘年近四十却是童心未老，逗得大家都乐了，小良搔搔头有点小尴尬。老潘继续讲着。 “我倒是忘了，聪明又灵巧的陈薇薇怎么没有来，想起她在教室里吱吱呀呀的欢笑声。” …… “哦，原来她在医院陪她妈。哦，对了，前不久她给我打来电话，让我把一些学习资料和没收来的书本交还给她，本来以为她今天会来的，学文、小良你们帮我把东西交给她吧。” 市第一人民医院里，七楼的某间病室里，陈薇薇细心地照顾着她妈妈。她妈身体向来不好，最近几天又精神过度劳累，在家突然晕倒，立刻送往医院，诊断为疲劳所致，情况也得以稳定，亲人轮流悉心照顾。 市一医果然是大医院，门口人流涌动，只为等待亲人康复痊愈。走入住院部，小良便闻到只属于医院的类似咸鱼味的气息，呛得泛起一阵恶心。小良非常不喜欢医院的这种独有的好像可以让自己窒息的气味。上到七楼，学文和小良找到病房轻轻敲门。 “嘘，小声点，我妈刚睡着呢。”薇薇走出病房，在走廊上和他们俩打招呼。 “你们怎么来了，今天回学校了吧。” “老潘让我们把东西还给你。”学文小声说着，生怕破话病房里的安静气氛。 “那谢谢，你们还有事吗？我还要去护士那里拿化验单。” “那就这样，我们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学文送别薇薇，和小良回去。虽然两人之间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小良还是隐约察觉到了两人目前关系的奇特，不是初中恋爱时的亲密无间，也不是分手时的相对无言，难以用言语阐述的状况。 小良忍不住问道：“你和薇薇到底怎么回事，从那之后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学文欲言又止，解释地模糊不清，其实连他也不明白自己是否还爱着薇薇，自从毕业时候的分手之后，与她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微妙，以为和她成为了好朋友，可是后来忍不住打电话给她，听见她在一边装作坚强，尽量忍住情绪不哭，自己瞬间遭到雷击的隐隐刺痛。与其说已经分手，不如是两个人依旧处于恋爱的迷惘期，都在心里给彼此留下一个位置，渴望古代言情里的破镜重圆。 “复杂的事情，反正你现在不要问了，以后我会和你说的。”学文逃避着追问，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答案。 小良本想多说几句，可惜没机会了，就在走出医院住院大楼的时候，碰巧迎面遇见了程雨竹还有她身边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女生。 “雨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旁边那位是？” “小雨，这是你同学吗？你们聊聊，和马医生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先上去了。”那女生坐上电梯。 “她是……我的姐姐啦。”程雨竹说得有点不情愿。 “姐姐，好像从来没怎么听你说过呢？”小良些许疑惑。 “这个……以后和你再说吧！” 卧槽，又是以后再说，小良觉得这词今天特流行，已经被别人用“以后再说”坑了两次。 而一边的雨竹，心里疙瘩疙瘩作怪，好像逃过一劫，心里的秘密还是没被拆穿，连忙告辞上了楼。 只剩下小良一个人稀里糊涂地站在那里。不明所以。 这一天不能说的秘密似乎特别多，学文和薇薇的关系，还有程雨竹的姐姐。而程雨竹的这个秘密只有她才清楚。这个所谓的“亲姐姐”，所谓的童年时光，还有为什么自己特别喜爱画画的原因，只有自己最清楚。 ------------ 17 (番外)小雨的童年1 六年前这个季节，这个城市的现代化才刚刚起步。那时的梧桐树深深扎根在每个角落，一到秋季，落叶飘零若飞，好看的十月花海。一片桐叶飘过还在读小学四年级的程雨竹年幼的小脸蛋旁，她牵着爸爸的手踏入现在这个新家庭。 “来了啊，快把行李都放下吧。是小雨吧，多好看的小姑娘，早上起早赶路也累了吧，来坐沙发上，阿姨给你煮面。”眼前这个三十岁出头的苏阿姨，和蔼可亲的模样，干活利索得就像勤劳的农村妇女。在未来的生活中，阿姨会被自己叫做妈妈。 小雨环顾着八十平米粉饰一新的公寓楼房，家具一应俱全，想起以前住的在小巷子里的老房子，踩在木板上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下雨木板都潮湿的不成样子。现在要住进舒适的环境了，心里却没感到一点开心。 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门半掩着，黑暗处一双雪白的眼眸目不斜视地望着自己，冰凉如雪。从那个眼神里，小雨读出了鄙夷与不安的情绪。 “安琪别躲在屋里了，出来和你的新妹妹玩游戏。”阿姨轻声细语地叫唤屋子里的人。 门被打开了，走出一个比小雨大七八岁模样，正在读高中的女孩，眼睛清澈如水，穿着淡紫色的宽袖毛衣，松散的长发搭在肩膀上，露出性感而苍白的锁骨，面无表情的脸故意避开小雨的视线。小雨觉得眼前的姐姐非常漂亮迷人。 那天晚上，小雨和安琪躺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上。 小雨意外的失眠，房间出奇的安静，仿佛黑夜的鬼魅将自己吞噬。 小雨知道安琪现在也没有睡着，她一定还是穿着那件宽袖毛衣，背对着自己侧躺在床上，长发垂在她隐隐凸起的锁骨上。 漫长的黑暗拉开序幕，床上的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身体一动不动生怕对方知道自己还没睡着。 “小雨，你睡着了吗？”安琪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宁静，扭动了一下身体，转过身面朝着小雨，“你来这里第一天，还适应吗？” “这里挺好的，比我老家舒服。而且你的房间好漂亮，有好多可爱的洋娃娃和小熊玩偶”小雨也转过身子，看见安琪的双眼在黑暗中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那个小熊，没经过我同意你可不要碰啊！那是我爸爸奖励给我的。” 安琪突然一反常态，让小雨一时吓出冷汗。“那你的爸爸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和我妈离婚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在我眼里就是个伟大的人。”说完，安琪转过头再不理会小雨，两个人就这样很突兀地结束了对话，进入了睡乡。两个人梦中的画面也大不相同，安琪梦见小时候父亲对自己微笑的样子，小雨又回想起自己的老家，以及邻居的几个慈祥的老奶奶，对自己讲小巷的历史由来。 第二天全家四人的餐桌上，苏阿姨烧了一桌的好菜，香沁入鼻。 小雨的爸爸一边夹着菜，一边漫不经心地和她说：“小雨，我找了一位素描班的老师，以后每周末你就和安琪一起去和老师学画画。不懂的地方问我就是了。” “哦。”小雨和安琪一起答道。小雨的父亲是一个画家，青年的时候到处旅游，画过异族风光，乡土人情，名胜古迹以及底层人民的生活百态。也正是因为他过去不定居，经常出游的生活，导致了小雨的妈妈受不了举足不定、毫无规律的夫妻生活，大吵一架才离得婚。之后她爸爸精神一度陷入沉沦，借酒浇愁，自我检讨。最后结束了游子的生涯，转型做了美术学院的讲师，虽然安定下来，小雨的妈妈早已嫁予他人。所以，小雨从小到大的印象里，爸爸总是喜欢一个人呆在画室里。父母离异，小雨在心里讨厌只会画画的爸爸，还有蚕食自己家庭的绘画这个恶魔。如今爸爸想要让自己也步入他的后尘，自己如何能接受。 “还有你要多和安琪学习，你看她在班里成绩多么好，而你老是被班主任点名批评。”父亲故意提到学习成绩，小雨胆战心惊，只顾用饭菜塞满嘴巴，用鼓满并不断咀嚼的鳃帮子来表示自己的沉默。 “你别只管吃饭，也学着安琪怎么读书的，做个有出息的人，别等到以后自己后悔。” 回应他的无一例外还是个鼓满并不断咀嚼的腮帮子，小雨突然像一匹饿狼一刻不息地往嘴里塞东西。此刻小雨更希望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也变成一张张嘴巴，好让东西来塞满而不至于看到爸爸那双责备的眼神。 “唉，都是你妈从小把你惯坏了。”父亲的谆谆教诲换来的只是更加木讷的表情，无奈地感叹。 苏阿姨立刻意识到硝烟的弥漫，可能还会掀起一阵狂暴的惊涛骇浪，立刻劝解说：“小雨很乖的，而且小学功课松，初中以后才是关键。我相信小雨会努力的。” 就这样从那时开始，两个女孩每周都去美术老师的画室里学画。这是爸爸的一厢情愿，安琪却好像很投入，石膏像就像港台影星一样点亮了她的眼睛。老师接过我们的作品时总会说：“安琪，你画得真好。小雨，你要好好练习哦。”可是小雨知道，老师看安琪的画时，是在看一张作业，看自己的画时，眼睛会突然清澈一下。 可是在爸妈眼里，安琪就好像一个听话的，上进的而且比自己画得努力的乖乖女。安琪在爸妈面前还会假装出保护关心妹妹的样子，一旦到了晚上，会把她当做一个佣人使唤，泡咖啡，整理书架，打扫房间。在小雨的眼里，安琪的形象始终那么高大，她用巨大的身影挡住了爸妈本该投向她的阳光雨露，亦如一席布满阴霾的天空笼罩在童年的上空，将自己的内心压抑得如拳状般狭小。渐渐的，心里面开始恨她，恨她为什么读书那么好，人缘又好，身后追求的男生那么多，只不过安琪看不上其中的任何一个，像女王一样高傲。 安琪到了高三发奋复习的阶段。深夜里小雨看着她在黯淡的台灯下，对着厚厚的试卷发呆。她不再去素描班画画，把以前得到老师夸奖的作品都捆成一堆藏在了抽屉的最角落里。其实安琪在整个高中生涯，经常辛苦地让台灯亮到凌晨甚至更晚，可是到了高三，这盏台灯已经保证不了安琪能够拿到第一名的荣耀，变成一个在班级里勉强维持上游水平而努力的学生。为了高考的成功是要付出代价的，经常是在凌晨两点，小雨迷迷糊糊地醒来，台灯依旧疲惫地支撑着小房间的光亮。 安琪瘦了，饭桌上更加沉默甚至为一道难解的数学题游神。好多个夜晚，她咬着嘴唇把一张张试卷捏得不成样子。小雨害怕地缩在被子里，听着纸张碎裂的声音，还有安琪低声的啜泣哽咽。那个时候小雨就想，姐姐是不是应该谈一场甜蜜的爱情来缓解考试的压力。 漫天飞舞的试卷，磨成的齑粉弥漫在压抑的氛围中。 参考书堆砌成岭，如桎梏枷锁般束缚视野，只能敬畏地去仰望着它。 曾想逃离，却坠入深渊无法踏步。只好敬仰神般再次俯首称臣。 小雨觉得安琪踏上的是一条没有前途的旅程。高考对于她是一个必须成功的转接口。她好像要证明自己什么，有自己远大的理想目标，肯付出了时间，健康甚至任何代价…… “姐姐，别在看书了，睡觉吧。”小雨不忍看下去，安慰道。即使在家里，她也很少主动称安琪为姐姐，有时候直呼名字，此时此刻，看着安琪孤独消沉的背影，心弦隐隐触动。 “对不起，小雨，吵到你了。我再看一会，明天有英语听写。” “可是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呢，努力到连自己的健康也不顾了吗？”小雨看着安琪青黑的眼圈，浮肿的眼袋，憔悴的面容和黯淡的眼睛，本来干净的脸上许多点痘痘如汪洋恣意地纵横开来。小雨突然觉得眼前的安琪多么可怜。以前对她的恨意在此刻化为乌有。 “我只知道读书读得好，以后可以出国去见见远在加拿大的爸爸，我只想这么做。” “加拿大？” “是的，他和妈妈离婚后就去了那里经商，后来又娶了一个外国女人。隔一段时间他会打电话给我，可是这几年他们有了孩子，长得棕色头发蓝眼睛，爸爸打的电话越来越少了。” “你就没恨过你爸爸吗？他抛弃了你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不，我一直觉得他是最爱我的人。”安琪的眼睛充斥着坚定决绝的光芒。 安琪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幼儿园举办六一儿童节游园活动，望着别的孩子都牵着父母的手，开心地做游戏，自己却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教室里，鼻子酸溜溜的，差点嚎啕大哭的时候，爸爸全身淋湿地出现在眼前，从很远的工厂里赶来只为陪自己玩游戏。那天是她最开心的一天，顺利完成了全部的活动，从爸爸手里接过老师奖励的小熊玩偶，也就是现在放在房间里的那只。 还有寒假去广场看迎接新年的表演，密密麻麻的人挤在广场上，伸直了脖子，也只能看得到舞台上的演员的头。爸爸就把安琪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脖子上。那一瞬间，看清了舞台上所有的人。 小学的时候，安琪拿了演讲比赛的第一名，领奖的那一天，父亲穿着西服显得特别的帅气。她站在领奖台上，朝观众席看去，爸爸轻轻擦了擦眼睛，拼命地鼓掌。 还有许多许多的回忆，许多许多。 但是这些，爸爸却离自己如此的遥远。 在遥远的加拿大，一定是银装素裹、宁静空旷的野外风光，爸爸坐在木制椅子上，和他的外国小女儿玩耍嬉闹。 想到这里，安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按掉了昏黄的台灯，上床睡觉。 ------------ 18 (番外)小雨的童年2 和读高三的安琪不同，仍在读小学的小雨，每个星期天，依旧定时背着绿色的小画板，迎着和煦的晨阳，带着一书包的油彩颜料去学美术。有人说学美术的孩子都是早熟的，过早接触美的世界，容易在少年少女时代早恋。小雨却对绘画情有独钟，这几年来每次拿起画笔，都会生起无限的创作欲望，扎根在心中只等破土出芽的萌发。或许自己遗传了爸爸作为画家的基因，不知不觉不再讨厌绘画这个迫害自己家庭分裂的恶魔，反而觉得每次绘画都是和情人的甜蜜约会。她的同学们有的偷懒，有的谈情说爱，也有用功的出去写生。小雨最喜欢拿着五颜六色的彩笔在白纸上肆意作画，无拘无束，抒发着自己对自然、景物、色彩的见解。 秋叶飘扬的季节是多愁善感的季节，谁也没想到，自己的爱情也在那段和绘画接触的日子里萌芽。 一个星期六的晚上，爸爸带着一位美术专业大学生来到家里做客。他提早就告诉小雨和安琪，星期六晚上会有客人来家里。而这位客人是学校里最有前途的学生，林杰希。原本以为专攻美术只懂画画的高材生，大概是一个头发冗杂衣服邋遢带着眼镜的样子，可看见真人居然这么英俊，微笑时会露出两颗稍大的虎牙，格子衬衣展现修长的身材。那一瞬间小雨细嗅到空气里飘散的芳香气息，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饭桌上小雨出奇得乖，倾听着杰希和爸妈的对话，聆听着这个客人清洁无杂的声音。偶尔借着夹菜的机会抬一下头，正好撞得到他漆黑而烫人的眼睛，于是频频去夹那盘最远的菜，这样可以撞见他突然微笑时的眼睛，清澈得就像是很深的湖泊。湖泊中央有什么细小的东西闪烁如星，荡漾出层层叠叠的波纹。杰希把那盘离小雨最远的菜夹到她的碗中，笑了笑：“小妹妹你很喜欢吃青椒肉丝，你妈妈烧得真好？” 小雨看见杰希给自己夹菜很是欣喜，可“你妈妈”三个人让她迟疑良久，想试着辩解，被安琪的话打断。 “我吃饱了。”安琪说完，有点匆忙地站起身来，不小心碰掉架在碗沿上的筷子，竹制筷子掉落在地上，掷地有声。 “菜还没上齐呢。”妈妈说。 “我已经吃饱了。”安琪像是躲避什么迅速离开饭桌。 “我们家安琪还跟小时候一样认生。杰希你可一定要尝尝我们家里做的糖醋鱼。” 杰希感谢爸妈的热情招待，望着安琪远去的背影，默然抿嘴一笑，不再多说。 坐在对面的小雨像是偷窥到什么秘密一样，目视着杰希一脸的失望，她知道姐姐又赢了，现在杰希的大脑里除安琪，不会再有自己这个只知道伸长了胳膊低头夹菜的小女孩。不过那又如何？小雨细嚼着糖醋鱼的每一块嫩肉每一根鱼刺，嚼到糖醋鱼的酸味和甜味融合在一起，幻化成为爱情的青涩果味，她对自己说：我喜欢上杰希了。 可是每次杰希来家里吃饭，他都只注意坐在角落里默默吃饭的安琪。他眼神的聚焦点永远只会落在安琪的脸上。小雨依旧在夹菜的瞬间仰起脸，注视着杰希的面孔棱角分明，但是他并没有看自己，只是望着在同班同学眼里视为冰山美人的安琪。小雨的内心好像感受到窒息的痛感，一种即将发生什么的感觉笼罩过来。 “小雨，听你爸爸说你在学水彩，能给我看看你的画吗？” “好……啊。”看到杰希微笑的时候双眼眯成一个缝，自己脸上微微泛红，赶紧跑到房间里从柜子掏出最近的作品。 “恩，你的设计创意很不错，就是涂色太乱，你要多练练基本功哦。希望能看到你更多的创意。”就在小雨拿画的时候，杰希来到了小雨的房间。听着他的夸赞，小雨心若狂喜。 “你姐姐也睡这吧，那么多的参考书，她学习真是认真。”杰希的注意力转移到安琪的书本上，这让小雨失望不已，可是她对绘画的意义有了新的设想。 突然很想努力地学习绘画，每当杰希来家里吃晚饭的时候都能拿出自己的作品让他点评。于是开始疯狂练画。不画那些枯燥乏味的石膏像，画自己对爱情的憧憬。大块涂抹蓝色，比天空的碧蓝深一点，比湖泊的深蓝浅一点，精心调出的色彩，像是杰希微笑时眼睛的颜色。还有温馨的粉色，代表着自己情窦初开，情感朦胧的少女羞涩。杰希现在成了家里的常客，小雨很高兴可以和杰希自由聊天，聊着自己的作品，聊着他的生活，不会再脸红，不会再像最初那样一时语塞。 可是小雨知道毕竟自己只是个小女孩，赢不了正处于十八岁青涩年华的姐姐安琪，她的双唇薄凉而性感，齐刘海遮到眼眸，两边各留下一柳贴近耳垂，瘦弱的身体显得小鸟依人，怎么比都比自己这个尚未发育，在大人眼里满是幼稚可爱的小女孩强上百倍。于是无比渴望自己快快长大，或许五年十年后杰希就会发现有那么一个纯情的小女孩爱了他那么多年。可是安琪呢，真希望到那时候你的少女情怀还没消失，你变得更加美丽妖娆，否则一切都是未知数。 虽然有时候小雨也会为处在高三的安琪，内心的忧郁和不怎么样的健康状况操心，是否姐姐需要一段青春岁月里刻骨铭心的爱情来疗伤自己心中的苦楚。每个月的那几天，小雨都会看到安琪更加惨白的脸色，时不时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很难受的撑过一阵阵的小腹撕裂痛。于是小雨就会在卫生间里看到垃圾袋里的卫生巾，泛着血液般浓烈的鲜红，宛如一朵红玫瑰绽放绚烂的光芒。小雨觉得姐姐已经不再像自己这样是个单纯的小女孩了，她的美丽会在几年里积蓄然后瞬间爆发出来，当她拥有成熟女性的性感妩媚与自信自立时，杰希将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到时候自己真就无计可施了。 仔细想想每个女孩都要经历过只有自己才认为的可歌可泣的年代。乳房发育时猝不及防的刺痛，每个月定期而至的小腹酸痛，还有想起暗恋的男生时暖暖的隐痛。此时小雨觉得这三种痛同时发生在安琪身上，似乎她是要在爱情的战场驰骋了，义无反顾地掉了进去。 而现在的小雨呢，她只能把自己仍在绘画的染缸里，每天经受着艺术的熏陶，在那段时间自己的生活无时不刻不是充满了画笔、颜料、白纸。墙壁上贴满了几张自己近段时间来最得意的作品。爸爸每次经过自己的房间时，看着墙上的画，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可是小雨坚信，他的眼神里满溢出对自己画技飞速进步的啧啧称赞。比起他自己的画，爸爸还是很爱自己的。 就连素描班的美术老师，以前未曾夸奖过她的画，现在会花上很多的时间向自己讲解素描、速写、色彩的技巧要点，以及自己每一幅作业在画法上的欠缺之处。有时候爸爸在家里还会接到美术老师的电话，而且每次老师褒奖自己的速写作业时，他都会露出似笑非笑的面容。 周六的晚上，杰希都会准时和爸爸一起到家里来。十一月，天气渐冷。清晨的空气里已经有了冬天的气味。安琪依旧不知疲倦地投入到学习的大军中去。拜杰希所赐，安琪相比以前会花更多的时间在梳洗打扮上，齐刘海更加整齐，衣着搭配新鲜无常，花枝招展绽放美丽。小雨还是很高兴看到姐姐会在周末暂时放下功课，和同班女生们去买新衣服。安琪不再像先前那样是个只会读书的机器了。 杰希每次来家里玩都会翻阅小雨最新的画集。“你喜欢梵高的画风吗？你这幅画画的风格真像他的，虚空飘渺涵义深沉。” “我喜欢凡高，马蒂斯和拉图尔的画风，不喜欢莫奈，拉斐尔和毕加索的。有时候我会坐在家里的地板上，翻阅一本又一本西方名家的画册。” “小雨，”杰希突兀地发问，“你愿不愿意给我的作品集画封面？” 此话一出，包括小雨，安琪，阿姨在内，甚至平时一直沉默的爸爸也震惊不已。小雨不是不想的，可是看到杰希的作品时，不得不承认，连周游国内美景名胜的爸爸也对杰希的绘画上的才华刮目相看。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年少轻狂，毫无拘束，肆意轻狂。 “为什么呀，你自己画得不是很好吗？” “我现在的画风停留在传统作画的束缚内，没有了小时候刚拿起画笔，喜欢画自己想要画的事物。一件件作品都是为了应付考试或者比赛，已经没有了最初作画的动机，画出来的作品毫无清新创意可言。并且小雨你的绘画基础非常扎实，作画的原动力，童年的丰富想象力都符合，你可是不二人选啊。” 爸爸听到他的得意学生杰希的解释，点头称是。的确大部分画家的绘画创意变得越来越狭隘，少部分才有机会变成名画家。可是平时杰希的画风并不是庸俗得附于风雅，反而变幻无穷。多想了几点，觉得这是杰希给小雨锻炼的机会，也就不予拆穿，“小雨，还不谢谢哥哥，他很看好你的作品啊。” “得到了两个画家的称赞，那我们的小雨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大画家哦。”苏阿姨为小雨鼓掌激励，安琪也跟着拍手。 “你可不要忘记自己作画最初的动机，还要不停地画画，多接触大画家们的艺术熏陶。”杰希也鼓励小雨。 最初作画的动机，小雨眼盯着杰希白皙清洁的脸，脸颊涨得绯红。眼前这位翩翩风度的少年不正是她作画的动机吗？可是杰希永远只会嫌自己是个年少无知的小女孩，还不懂爱情果实的滋味，甜蜜伴着苦涩的情感交织。 于是就在那段时间里，小雨每日每夜拼命地练习，只为最后能用到杰希的画集封面。绘画功底在那段时间得到了很好的巩固，也为后来在启墨美中的绘画学习奠定了基础。 杰希的画集即将出版的前几晚，小雨毅然深夜爬起来画画，在午夜里恣情恣意地飞翔。画面是，中国古代美女赵飞燕，身轻若燕，能作掌上舞。在宫人用手托住的水晶盘上，潇洒自如地舞蹈。赵飞燕穿着云英紫裙，碧琼轻绡，留仙裙飘扬若飞。 爸爸看过之后，依旧是抿嘴一笑，不多做点评。于是几年后，他把杰希的第一本画集拿到家里时，小雨欣喜地看到画集的封面就是自己连夜赶出的《汉宫飞燕》。 ------------ 19 (番外)小雨的童年3 小雨读小学的那几年时光，因为喜欢杰希的原因，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地爱着画画。原来以为小时候对爸爸的恨深深烙在了心底，也就那么毫无理由地憎恶画画，到后来不是了，绘画反而变得能让自己的灵魂找到了一个倾诉的方式以及理由，让自己的初恋情节找到一个合适的载体开花结果。 “你的学画动机真是很狗屎，你说那个大学生有哪里好了？”魏辰对上课在认真做笔记的小雨说道。 魏辰是小雨的同桌同学，上小学的时候，每当班主任在台上大讲班级纪律，学习成绩与小学生应该有的思想道德时，小雨都喜欢偷偷低下头和魏辰在暗地里说老师坏话。魏辰都会骂一声艹，以示自己的愤怒。 那几年知道小雨喜欢杰希这个秘密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魏辰。语文课上，魏辰伏在桌上半睡半醒，忍不住叹气摇头：“唉，恋爱中的女人都发了疯，整天毫无目的地仰望天空，拼了命画什么狗屁不是的画。” 因为那个时候魏辰成了小雨的第一读者，少女的情思还是需要向别人倾诉的，哪怕只是个十多岁不懂世事不懂爱情的小男孩。恰好魏辰又离自己最近，于是小雨有事没事就和魏辰攀谈起各式各样的话题。 “程雨竹，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漫画家，可以和日本漫画一拼的那一种。” “那你想要念美术高中吗？你的成绩可以去普通高中，考得好甚至可以去重点高中。” “那你呢？” “去世界各地旅游。我可不像你，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如果你能多分一点分数给我倒是还行。” “那我还是认真听班主任唠叨班级纪律吧。” “额。不要这样吧，小心我把你的秘密抖出去。”魏辰对小雨做个鬼脸，嬉皮笑脸说道。 小学美术课上，魏辰眼看着小雨很轻松的完成作业，就会多嘴说：“你这张图，红一块紫一块，你想要表达什么无聊主题。不过”他又多看了眼，嚷嚷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一画，还真是蛮好看的。”就在这点上魏辰和别人有点不一样，他说我的画“蛮好看的”，不像班里其他同学，会很惊讶地说小雨真棒，未来就是名画家。小雨觉得他比较真诚，不像别人那样谦虚中带有虚伪与奉承，所以小雨愿意把他当成一个可以讲些秘密的朋友。那个年龄的女孩子是最需要朋友的，魏辰就愿意趴倒在课桌上，默默听小雨讲杰希来家里的事情，听她讲杰希与安琪之间似有若无的微妙。 小学的那些日子完全就是干净无杂质的色彩，下课小朋友会在走廊上打闹嬉戏，追逐玩耍。女生安静些，在操场上跳皮筋。偶尔逃课，跟魏辰和其他同学爬墙出去玩闹。每个星期三的下午只有短暂的一节课，很快做完作业，接下来的半天都是快乐的时间。有时考试前没准备，和魏辰打小抄作弊，不小心被老师抓住，通知家长来学校。可是自己从未对这样邋遢糟糕的生活着迷，因为生活中还有画画的色彩。在深夜，把一天的多姿多彩毫无焦虑的生活用画笔表达出来。 下课了，魏辰靠在教学楼外长长的走廊旁的栏杆上，单手抓着书包靠在肩头，夕照毫无遮掩地洒在他清净的侧脸上问道：“还不回家？今天可是周末。大学生今天不是又要到你家做客吗？” “爸爸昨天说过下午学校开教学研讨会，杰希也参加，晚上都不会回来。我那么急着回去干吗？” “你难道从来就不怀疑他要和你们姐姐接近的原因吗？” “什么。” “如果他出于某种目的呢？” 小雨脸色苍白，顿时无语。 的确杰希似乎是突然闯进了自己和安琪的生命里，毫无遇见也毫无征兆。周末的时候，杰希如期而至，和小雨一家共进晚餐。饭后，杰希来到小雨的房间，给她最新的作业点评。 一向幽默见长的杰希突然很严肃，很正紧地说：“你知道吗小雨，大学这几年来我每天画画到很晚，很用功努力，只是为了想要考上你爸爸的研究生。你爸爸很喜欢古典主义写实主义的风格，可是呢我喜欢的是二十世纪现代主义风格。应该说，我能理解他的想法，那个时候我转变了自己的画风，勉强符合了你爸爸的要求。我尊敬你爸爸，不过有时候我想忠于自己的想法。” “杰西，你为什么不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呢，你和我说要铭记自己画画的动力不是吗？” “因为我想告诉你，”杰西叹了一口气，“终有一天你也会发现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随心所欲，就像你姐姐安琪还是要经受高考的洗礼。不过小雨你很特殊，我看你的画的时候就这么想。我能在一秒钟看你的作品的时候就能发现，总有一天你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会远远超过你爸爸的想象和期待，只不过你还需要时间的历练。” “你怎么能说得那么肯定呢？”小雨望着他的脸。 “因为我相信你的天赋和勤奋啊。” “那你喜欢我姐姐吗？还是说你想要通过安琪让我爸爸对你放心，好招收你作为他的研究生。所以，你老是到我们家做客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对吗？”小雨仰起头，第一次绝无躲避地直视他的眼睛。杰西有点不自然地笑笑，转过了视线。 “你喜欢我姐姐吗？还是……” “小雨，我只想说，我不会去伤害安琪，还有你。我只想要你爸爸招收我，拿到全额奖学金，虽然希望不大，我目前的水平仍需进步，可是我愿意去努力，就算每天画十几个小时也可以。” 小雨激动地打断他的话，“我相信你……” 那天夜晚，小雨彻夜未眠。她忘不了晚上杰西对自己讲的话以及他急切渴望的眼神。在那个眼神里，她读出了全然不同的感觉。杰西想要获得爸爸的赞同没有错，可以他故意地接近自己和安琪，就是为了这个看起来异常伟大却又卑微恶俗的目的。小雨又回忆起之前他对自己说要坚持去画自己真心喜欢的事物时，眼里莫名地流露出悲伤与怅惘的情绪。又是从何时开始，杰西变得不再是个单纯的少年，单纯的喜欢绘画。到底是岁月的成长还是周围环境的无奈，让他变得功利与务实。那天晚上，小雨想了很多很多，自己的未来以及杰西、安琪的未来。 不能和爸爸还有安琪说杰西的事情，小雨只能和魏辰聊着这个秘密。 学校旁边的小巷口。 “我家快到了，走到这里就好了。”小雨停下脚步。 “不可以送到家门口吗？”魏辰似乎很失望的表情。 “怕给别人撞见了。”小雨低下头，“我想和你说一些事情，我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于是小雨把昨天杰西对他说的话又对魏辰说了遍。 “果然和我预想的相差无几。所以我说嘛，你这个大学生哥哥才没你想的那么好呢？” “住口，不允许你这样说。他才没那么坏，他给了我很多绘画上的建议和见解。”小雨愤怒地看着魏辰，弄得他一惊一乍无力反击。 “那他为什么要缠住你和你姐姐，不都是为了成为你爸爸的研究生。”魏辰思路一转，继续追问。 “你别太过分。那你说你为什么放学后还是要跟住我走呢，是出于什么目的。” “……”魏辰的心脏忽然猛烈地跳动，哑口无言。 小雨看见魏辰变得异常奇怪，连忙向他挥挥手说再见，自己跑回家里。 之后的许多时光，小雨都会在回家的路上和魏辰述说杰西最新的情况。每次走到家里门口就让他止步，不想被邻居或家人撞见。 两个年幼的孩童，在班里其他小朋友还在稚气未脱，打闹玩耍的时候，就开始谈论人世间最为复杂的情感，爱情对于那个年龄层面的小孩来说完全是一件没有头绪，无法理解的事。只是幼稚的年纪，即使两个人和同龄人相比显得早熟许多，可是他们心里面认为的喜欢一个人也只是一时的冲动，因为对方帮了自己什么忙，给自己带了什么好吃的零食，对自己有哪里哪里不错的缘故，想要继续和异性有更多的接触。真正的爱情是彼岸花，相隔甚远。就这样，小雨和魏辰在谈论姐姐安琪和大学生杰西之间若无若无的火花，渐渐地对爱情的含义、过程、真谛产生了朦胧的领悟。就像是剧本编造好注定会发生的情节，此时的他们在很久以后也终将陷入这场壮丽而纠葛的漩涡中去。 ------------ 20 (番外)小雨的童年4 就在小雨和魏辰每天一起放学回家，在路上谈论杰西的时候，安琪逐渐从小雨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安琪生病了。 家里人都不清楚怎么平时好好的人会突然得急性肠胃炎。爸妈以为是因为高三功课太重的缘由，让安琪疲劳累到。只有小雨清楚地知道，是杰西的缘故。因为在之前一个周末晚上，安琪和家里人商量要不要提前报考重点大学的时候，杰西就在旁边。 “我跟大家宣布一件事情。”安琪环顾着饭桌，每个人都有一点惊讶，“我不想报考A大了。” 全场顿时一片寂静。 “为什么，学习压力太大了？”爸爸问道 “因为，我不知道如果能上了那个大学，是否能跟上其他尖子生的脚步。”小雨切切诺诺地答道。 “你功课很好，又认真读书，以你的成绩肯定能考上好大学的。”苏阿姨安慰着怯懦的安琪。 “好大学又怎么样呢？，这不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啊？”安琪开始啜泣，情绪失控。 小雨知道安琪为什么要这么说了，她肯定又想到了远在加拿大的爸爸，一种非常强烈的罪恶感萦绕在安琪心里，因为她清楚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挽回不了亲生父亲的爱了。这几天晚上小雨能清晰地听到安琪窝在被子里哭泣，却忍着不哭出声来。姐姐太辛苦了。 “安琪你应该知道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事情，升学的压力都是普遍存在的。你要明白啊！”爸爸看着她微笑，“安琪，你已经不小了？” “先吃饭。”苏阿姨说。 “安琪，”杰西插嘴，“你这么聪明，不去考重点大学多可惜啊？” “我们家的事情你少插嘴！”一直沉默的小雨突然插嘴打破安静。 就是这么一句话，满座陷入寂静的愕然中。这段时间小雨越看杰西越不顺眼了，再不像以前那样对这个美院大学生有多少敬佩爱慕之情。爱情的果实夭折了，就是因为杰西对这份爱意使用的不纯洁意图。今天杰西对安琪的问题插嘴，心里积蓄的不爽郁闷都爆发出来，如火山活跃时的喷薄而出。 小雨站了起来说：“对不起，我……我道歉。爸妈，我吃饱了。”于是转头就走，剩下其他人还在发愣，一脸的莫名奇妙。 那个星期六的夜晚，下了一场雨，地面异常湿滑。小雨在高楼上向下望去，楼下各式各样的汽车的车灯连在一起，与路面上的水滴交相辉映，灯光都变成了路面上缤纷的倒影。 安琪点亮了那盏昏暗的台灯，有点责备地看着小雨：“今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发火呢？让爸妈多么不好意思。”台灯照亮她半边的脸颊，与清新动人的双眼。 “小雨，”她意味深长说，“知道你有个性，不过最起码的礼貌总还是要的吧？” “我也不是想要这样的。”小雨低下头，对晚上的异常举动羞愧懊恼。 “好了。爸妈也没对你怎么生气，以后别这样了。” “可是姐姐，你为什么总是护着他，他有什么好的。” 安琪默然。 “姐姐，”小雨揣度着安琪的脸色，“你不会对杰西有什么……” “小雨，”姐姐脸上突然紧张，“你在说些什么？！” “姐姐！”小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把杰西要考爸爸的研究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安琪。 “小雨，我有点难受。”刚说完安琪就表情痛苦地抚摸着肚子。 “姐姐！”，“姐姐！” 一声声嘶吼的喊叫，却只能看到安琪更加痛苦的表情。 两天后，小雨在医院里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安琪。姐姐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偶尔睁开微醺的眼，瞥见自己的瞬间，小雨发现泪水不自觉流过脸颊，留下几道干涸的印记。 姐姐更加苍白的脸庞，瘦骨如柴的躯干穿着医院的格子衣毫无精神。现在的安琪是多么的懦弱，软瘫，无力，面含惧色，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小雨再也看不下去了，看到这样的场景，脑子里时而一片空白，时而胡思乱想，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颤抖。 过不久爸爸就让一脸茫然的她先回家去。踏出病房大门的时候，小雨终于忍不住精神的崩溃，默默躲在墙角哭泣。往来的行人都停下来望着这个小女孩，以为她失去了哪个亲人。 在后来的几天一个人在家里度过漫漫长夜。父母无时不刻不是医院陪着姐姐，她被摆在了这个家庭以至于整个家族重中之重的地位，亲戚们轮番去探望她，安慰了一遍又一遍。 爸妈回家叮咛几句要照顾，顺便塞点钱，之后又立刻跑去医院。他们一起回来的那次还吵了一架，向来不大会吵架的爸妈，这次为了姐姐史无前例地吵了一次。 安琪很快就康复出院了。 之后的很多时间里，杰西再也没有在周末按时地来到家里吃饭。问起爸爸的话，他都说杰西最近猛攻画技，在画室里对着石膏像重复地描线，异常的努力就是为了最后的研究生考试。 可是小雨隐隐觉得这和安琪的事情有关系。可能是通过爸爸知道了安琪住院的事情，因为上次自己又顶撞了杰西，所以从此不再出现，凭空般消失了。 可怜的安琪步入了高三的下学期。但她还是那么勤奋刻苦地埋没在学习中。学到家里就开始做厚厚的试卷，一叠叠参考书堆砌成高山形状，周末的时候会在百忙中抽出空去上数学辅导班的加课。 小雨对现在的安琪多了一份其他的情感，多了份怜悯，埋怨她孱弱的身体经不起折磨，可怜她经受自己无法承受的苦痛。 时而肚子疼，消化不良，时而恶心呕吐。很难再也看不到姐姐会心一笑的神情，她的眼神逐渐沉稳，坚定而呆滞，比以往愈发疯狂地学习，好像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将她拉向深渊。 姐姐度过了异常艰难的一段时期，也收获了进入市重点大学的资格。父母为此请全家的亲戚摆了盛大的庆功宴，几乎所有的亲戚都嘱咐：“安琪这孩子有实力，就是身体不行，趁假期养好身子。” 小雨继续着自己的素描班学习。现在的她每次都会得到了老师的好评。于是便提前进了人物素描班，和一群初中生一起对着一堆人头石膏像继续磨练画技。就算这样，小雨的水平在班上依旧名列前茅。 小雨揣摩着如何在短时间内提高人物头像的素描水平，以此快速地提高速写技术。于是每天临摹一张优秀的作品，学习绘画大师们的人物头像素描画。人物素描相比静物，需要极其注意脸部的每一个大的部位，整个头像应该呈现出球体的立体感，注意五官的形状，眼睛，眉弓，上下嘴唇以及最能体现脸型的颧骨。刚开始几节课，还只是对各个五官进行单独描绘。越到后来要画整个脸时需要对整体与局部进行细致地处理分析。 在小雨的眼里，这些在别人眼里死板单调的头像画，散发着真实的气息，将人物的精神气质，面目表情刻画得活灵活现，如同身临其境。原本学习静物素描时使用的黑白灰三色，愈发产生更为丰富的含义，人物画里可以有凹陷的眼眶，深邃的眼神，高挑的鼻梁，单薄的嘴唇。如果说静物只是对着一堆毫无生命冰凉如水的东西，那么人物画能够诠释人体艺术的美丽与庄严，灵动与智慧。 所以，小雨已经十分期待什么时候自己的画技能达到进入画室里去画模特的水准，那定然是个很美妙的体验。也可以在家里，对着忙碌工作表情严肃的爸爸，上了大学以后换了新发型美丽动人的安琪，还有在厨房烧菜的和蔼可亲的苏阿姨，用人物速写的技法，捕捉亲人们每一个转瞬即逝的镜头，每一个细致入微的动作。速写对于疯狂迷恋上绘画的小雨来说，已经是感受生活、记录感受的一种方式了， 这种简约而快速的速写不仅锻炼自己对生活的洞察力，也培养绘画的概括能力，收集大量的素材，不断积累经验，在不知不觉中加深记忆力、默写能力和创作力。速写让小雨有机会将这些感受形象化、具体化。 有时候小雨觉得可以把速写比喻成散文写作的一种特殊形式。一幅速写便是一篇短小精炼，文笔简练生动的写人散文诗，迅速及时而且简括有力的笔墨描写人物面貌和生活场景，也算是文学的一种表现方法。 ------------ 21 (番外)小雨的童年5 一天在饭桌上，爸爸偶然谈起这一年要招收的几个为数不多的研究生，其中就有杰西的名字。 “这一年他的确相当努力刻苦，我从没见过谁能够对画画痴迷到此，人总有懒惰偷闲、没有兴趣与动力的时刻，可是我无时不刻不是看见他呆在画室里，不是对着石膏发呆，就是对着作业修改。这种严谨治学的态度实难可贵。可惜他后来没怎么来家里了，不然我要好好招待他。” “说的也是，你说这孩子为什么那么认真呢？”苏阿姨问道。 “你以为当我的学生有那么容易吗？而且他想要拿到学校奖励学科第一的全额奖学金，他是在为家里减轻负担。”爸爸意味深长地叹一口气。 杰西这个名字已经在记忆里消失很久了吧，为什么再次听见的时候心中涌现一股慌乱与惊悸，还有几丝悔恨与难为情。想起他说过的那句话，他会很努力很努力的，直到考上爸爸的研究生。是的，现在他已经做到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对他还是仅存着些许的恨意。或许大人的世界本就无比复杂与不纯净，而孩童纯洁的心灵容不下哪怕是一点的污秽与自利。杰西为自己赢得更多被爸爸认可的机会，这种行为并没有任何过错，错在自己接受不了他一面装扮成温柔的样子接近姐姐和自己，一面“假惺惺”打着如意算盘。 “小雨，吃饭的时候爸爸讲到杰西考上研究生，当时我看到你低下头。”安琪躺在床上，面朝着小雨发问。进入大学的安琪不需要再像高三那样学习到很晚，昏暗的台灯也被一盏崭新的节能灯取代。本留着平刘海的安琪把发型改成长卷发，从耳际开始做了微微的卷烫，自然的发色，既保留了直发的清纯感觉，也增添了卷发的一点活泼。安琪还是那么清新动人，清澈如水的双目，卷发紧贴在性感的锁骨前。 “姐姐？” “你还是恨着杰西，对吧？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是那样子。” “不是的……其实……我……”小雨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因为连她也不清楚到底自己是否依旧怀揣恨意。 “小雨，其实你没必要去抱怨什么。你也听到了，他比其他学生都努力十倍百倍，况且他本就那么有绘画天赋。虽然说他以前常来我们家做客只是为了得到爸爸的青睐，可这些有什么错呢？” “可是，姐姐，你那时候得病了，就是因为他……” 安琪猛然打断，“小雨，那是我体质差的原因。” 小雨惊呆地愣在一旁。 “我理解他的行为，就和我一心想要考上重点大学一样，执着带着自私，还带着一点不择手段与愤然决绝。我们都太稚嫩了，一旦长大就该面对一些过去的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多了承担少了轻松，多了束缚少了自由。” “姐姐…………” “所以，小雨，别再去抱怨杰西了。” “……” 小雨陷入了长久的静默，脑海中闪现出最开始见到他的那张脸，英俊的外表，微笑时露出的虎牙，修长的身材。以及细嗅到空气中飘散的芳香气息。还有他和自己聊天时迷人的双眼，清脆的口音。 想了很多，心里缓慢平静下来。 “你可不要忘记自己作画最初的动机，还要不停地画画，多接触大画家们的艺术熏陶。”杰希最后的那句话仿佛又在脑边一遍遍流转翻腾，宛若如初。 “是的，”小雨在心里默念，“我会记住你的话，我一定会继续画画，直到哪一天把画拿给你看，让你知道我和你一样努力。” 03年的那一年，春节过去，全国上下陷入一片恐慌中。一粒粒肉眼看不见的病毒在空气中传播，吸入肺部会出现发烧等症状，严重可以致死。 也就是后来人们谈论的“非典”。当时各大城市居民引发买醋热潮，白醋立刻销售一空。街头人群稀疏，戴着白色的口罩。哪里哪里又传来了医护人员在救治非典病人时倒下的消息，让人担惊受怕。 小雨所在的城市还算一切正常，尚未发现发作的病患者。只是每天上学前，班主任都嘱咐要在家里量好体温，每天做好记录，一旦高于37℃的话，留在家里观察。倒是没有引起同学的恐慌，有几个调皮的学生会对别人开玩笑，“不如我们假装高温吧，逃学回家玩去。” 对于小雨来说这就是非常大的噩耗了。 因为非典的缘故，所以素描学习班的画画只能延后，毕竟人多的地方容易传染疾病，绘画班老师承担不起这个风险。那一个月，小雨只好在家里画画，不准许出去写生，也没有形象的石膏像，只好对着无趣的素描书，描摹几份作品，可是色泽和形象怎么也不满意。 少了画画的乐趣，只好在上课的时候找点新的乐子。 仍旧是同桌的魏辰会从抽屉里拿出千奇百怪的玩意，小浣熊干脆面里吃出的水浒卡片，gameboy游戏机，以及一叠杂乱的日本漫画书。下课的时候小雨也会从他那里借几本漫画书来看，那时候《名侦探柯南》非常出名，小雨喜欢不已。羡慕那些随手就能画下一个庞大的故事框架，精彩绝伦的剧情，可爱人物的画家，能拥有一部花上几年连载的漫画，一部成功的漫画就是一个人生的里程碑。 “难得你也喜欢这种漫画啊，很热血很青春吧。”魏辰在一边起哄。 “我才不像你一样看漫画不可自拔，况且我看漫画是为了学习绘画大师的画技和创意，哪像你就是为了玩乐。” “少装清高了，大小姐。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你向我借阅一本漫画，就要请我吃一次烤香肠和烤肉。想着那喷香流油的食物，直流口水。” “少得意了。不过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 之后一段时间，小雨都会和魏辰吃着烧烤，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和魏辰讲所以可以聊的话题。每次走到家里门口就让他止步，不想被邻居或家人撞见。 同学开始察觉小雨和魏辰之间不寻常的气氛。尤其是某些和小雨回家路线一样的同学，喜欢暗中监视他们俩，传播八卦以此作乐。于是久而久之教室的空气中传出这样无厘头的谣言：“每天下午程雨竹和魏辰都会走在非常幽静的一条小道回家。然后他们俩走得越来越近，他的左手紧紧贴着她的右手，她的脸蛋靠在他的肩膀。” “艹。”每次魏辰听到同学的谣言，都简单地只骂一个字。小雨则宠辱不惊，毫无所谓，表示风言风语和自己无关。 事实上版本是这样的。走在路上。 “……”魏辰 “……”小雨 不张嘴也不牵手。 两个人就假装什么谣言都没听到，说着今天班级发生的趣事，学习成绩，绘画进展，以及幻想未来的生活，期待完成的梦想。 好几天就这么过去，每次魏辰都会望着小雨远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发誓，总有几天自己也会变得光芒耀眼。总有一天自己可以在放学的路上牵起程雨竹的手。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这个邋遢懒惰的少年怀着美好的憧憬，拾起从没用过的画笔，在家里勤奋地苦练。 “艹，画个画都那么难。” “真没想到，小雨能够画得那么好，真是小看她了。” “呜呜~~~~我画不下去了~~~~” 就这样在昏暗的小房间里，他自言自语着。一边抱怨画画的难度，一边对小雨的坚持无比敬佩。 有些男生可以在很多人面前丢进脸面，还洋洋得意，只要其中没有他喜欢的女孩。 有些男生可以被一直抢断，还觉得打篮球是件有趣的事，只要没有被他喜欢的女孩看到。 有些男生可以因为成绩差劲、上课捣乱，对发怒的老师做鬼脸，还不觉得丢脸，只要喜欢的女孩不在自己的班级上课。 现在，如果魏辰不能马上提高自己的画技，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喜欢程雨竹。那样的话，只能被别的男生笑话自己是程雨竹的跟屁虫，脸面都丢光了，心里不是滋味。 “其实你可以画得很好的。” 听见程雨竹在美术课上对自己说的话，自己眼睛突然闪闪发亮，拳头握紧，骨骼发出响声。 这是个关于爱情的故事，更是个关于励志的故事。 “画画真的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啊！”魏辰痴呆着望着素描画册，又投入到绘画的疯狂事业中去。 ------------ 22 (番外)小雨的童年6 就这样又几年过去了，小雨升上了城市街道区域规划的一所初中，同样学校离自己家很近，步行十分钟即可到达。魏辰也升到了相同的初中，和小雨又分在一个班。这算不错，还能有一个熟悉的人可以经常和自己聊天，上课继续打打闹闹，不理课堂纪律。这一年，小雨的画技精进飞速，比之同龄人已经足够纯熟与精湛。 初中前两年时光飞逝，小雨升到了初三。 小雨和画画，和家人，和魏辰一切如故。 姐姐安琪读的是一所省城师范大学，平时上课都在外地，放假才回家。小雨很期待安琪未来当一个老师的样子，肯定是个温顺和蔼、不喜不怒的好老师。 初中这三年小雨还是会定期去素描班学习，自从开始人物素描后，总觉得自己的画技有些停滞不前，画里不再有太多的惊喜与伤悲，越显得平淡若水，进入了原地踏步的一段时期。有时候老师会教一些简单的水彩技法，静物水彩，还是那些蔬菜水果、瓶瓶罐罐的东西。不过，色彩给眼睛带来的视觉是素描完全不可比的。将素描抛在一边，小雨喜欢上了亮丽的色彩画，买一套最便宜的马牌水彩颜料，在家里准备好清水，调色盘，水彩笔，在白纸上留下一道道绚烂的细线，五颜六色的色彩代表着自己的青春，美妙的花枝招展的年龄。 小雨不是没想过要去读美术高中，凭自己一般的成绩不能像安琪那样考取重点高中和大学，初三的学习压力很难再让小雨挤出画画的时间，而是乖乖去做一大堆的应试试卷。小雨终于明白安琪过去的伤痛了，学习是件懊恼的事情，可是成绩差没有前途更是件懊恼的事情。 寒假过后，爸爸安排小雨去参加省会一所美术学院附中的提前招生，赶往外地，路上的奔波就损耗了小雨很多的精力了，考试又是相当不顺利，画素描时间没有把握好，色彩画一大块地方涂错色，考完又急急忙忙回到家里。成绩公布的那天，意料之中地没有找到小雨的名字。爸妈安慰小雨不要紧，就是一场普通的考试当做练习好了。可是小雨像是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她本以为凭借自己在素描班上流的画技可以进入那所附中，可是天外有天，比小雨更加努力的大有人在。小雨觉得自己就像笼子中的小鸟，不清楚外面的世界。 回来后老师拍着小雨的肩膀说：“小雨，这没什么，很多大画家都不是一路轻松地走过来的。坎坷与挫折是难免的事情。” 这话对小雨没有作用，因为就算那些人过去不曾被人赏识，最后还是成了大画家。只有成功的人才有回忆不堪回首的往事的资格。回到家以后小雨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爸爸，因为是爸爸最终决定让她去考这个学校的。几天来，小雨收起了绘画工具，再也看不见她挥笔的样子了。 “小雨，你睡了没有。”爸爸推开房间的门，走到小雨的边上。自从安琪读了大学，房间里只剩下小雨一人，到了晚上就显得出奇的安静。 “小雨，你没事情吧。一个人躺在床上。” 小雨转过身背对着爸爸，一言不发。 “还在为考试的事情发愁吗？那不是你的错，画得好的初中生太多了，而且其实你画得很不赖。” “别骗人了，我知道你在哄我开心，就是在骗我。我知道我画得很差，不要你安慰。”小雨发起脾气，拿起枕头封住脑袋不想听爸爸解释。 一时间安静下来，过了很久，爸爸抽走了枕头，对着小雨轻声低语：“小雨，别自责，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一次考不上并不意味着以后都考不上，你还是有很多机会。我年轻的时候作品也不被别人欣赏，要相信长大了什么都会改变。” “什么都会变吗，你们大人的世界为什么这么复杂，为什么杰西哥哥会那样，为什么姐姐也变得莫名其妙，你呢，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 爸爸的脸上出现复杂的表情，昏暗的台灯下，他的身子隐匿在硕大的黑色阴影了，含糊不清。 又不知多少时间后，爸爸坐在椅子上，缓速向她讲述：“小雨，看来不得不在这时候和你说一些事情了。我出门在外游荡画画的事情，还有你妈妈的事情。” 空气仿佛宁静下了，水汽凝固成滴。小雨的心立刻收紧，她隐约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小雨的爸爸自幼便成为了一个画家，六七十年代拮据窘迫的生活所迫，十岁开始工作，担起家庭重任的少年。他四处游走，涉险到过遥远的云南，见识过草长莺飞塞外风光，少数名族乡土人情，名胜古迹以及底层人民的生活百态，因此也画下过千奇百怪的人与物。他的理想太大，诺小的城镇容不下一颗火热的内心，少年时代即是锋芒毕露，微凉的风游走在他结实的身体与衣服的空隙里，舞动衣襟，背起沉重行囊与绘画用的工具，向水泥月台作别，拿着旧车票向苍穹的一角呐喊。就是这个陈旧的月台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在夕阳斜晖下黯淡，踏上异乡寻找下一个的梦想，眼角岁月的沟壑掩盖不了纯真的眼神。 爸爸踏上的这条远遁异乡求生的道路。他也只是个外乡客，流浪者，外面异彩纷呈的世界里亦有苍白无力的一面，狠宰异乡人的司机，各式各样的黑店，叫嚣着交十元工作包吃包住的奸商，异地水果泛滥浓烈刺鼻的怪味。傍晚爸爸走下拥挤的列车，茫茫地看着这些陌生的场景，心中该是荡漾的刺激还是默然的孤独。可是只要有画在，一切希望仍旧存在，拾起破烂的画笔，粘稠的水彩颜料，把一天遇到的奇人怪事，街景古房画在白纸上，将一张张画纸装订成册，待到别人开心地翻阅，微笑褒奖时，自己的努力与艰辛都变得有价值，而且价值不菲。 不能想象那样的场景，即使爸爸从容不迫将他少年时代的野心坦诚地娓娓道来时，小雨也无法在脑海里编织出橡树，沼泽的模样，婉转的莺啼，木质楼梯咯吱的脆响，透过碧绿郁葱的树林，洒落的细细碎碎的阳光照在地面。 虽然那时候爸爸的作品参加不了大型的画展，得不到画坛的认可，可以他依然屹立不倒地继续对梦想土地的开垦。爸爸的经历是丰富的，他喜欢在安详的午后期间谈论他走过的地方，虽然词藻匮乏，语言空洞，但都掩盖不了故事的真实性。那时候小雨的妈妈就会呆在一旁专心听讲，女人都喜欢经历丰富的男人。当时小雨的妈妈是个外地异族的小姑娘，纯真善良，质朴贤惠。虽然家里阻拦，可她还是嫁给了爸爸，然后就有了小雨。爸爸本想拼命画画，得到专家的赏识，在短时间内赚一笔不小的资金，让一家三口在大城市里安定下来，可是世事无常，多少年过去仍旧没有转机，他还是过着四处游荡的生活。 “都是因为我不能定居下来，经常出游的生活，导致了你妈妈受不了，还有你外婆外公的反对。我不得不选择离婚。其实我那时候还是很爱你妈妈，只可惜……你不会怪我吧……小雨？” “之后过了很长时间，我才缓过神来。结束四处游走的生涯，去做美院的讲师，可是一切都晚了，我不能再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了。看到小时候忧郁沉默的你，我非常担心，你的童年会不会受到影响。所以，我只好娶了你现在的妈妈。” “所以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的意志消沉下去。可能你没有绘画的天赋，可能你目前的努力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可能你的机会还没有到来。可是我不希望你就这样停止画画。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能早点画出像样的作品，或许你的妈妈就不会离开我了。又或许，这永远都不可能。” “我真的希望你不要残酷地摧毁追梦的心灵，那些也曾是过去我的内心，所以不要放弃！” 爸爸的眼眶里有点晶莹的液体在闪烁，小雨发现自己双眼前的视野也变得模糊，有股粘稠的液体弥漫开来，怎么也消散不去。 绘画构成了自己斑斓绚丽的童年 是小时候仰望天空时干净的白色 是小时候挥洒文字时积累的信念 是挑灯夜读时怀揣的宏伟高尚的梦 如此美好 又那么遥不可及； 脑海中的画，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褪了颜色。 只是当画笔提起，思想火花就会活灵活现地跳跃自如 小时候的理想若只是海市蜃楼空中楼阁 飘渺在画与现实的隔阂之间 花样年华的年轻人已在校园失梦 如果说那些经历过风霜雨打的花朵 才愈开得坚挺美丽 那么太多的花朵 也只有夭折的命运 直到最后 脑海里也有消逝的一天 再崇高的梦想也会遭遇命运多舛的折磨 心里的画是否还在 以及每个人画画最初的动力 小雨坚定了画画的决心，考入进启墨美术高中。还有魏辰，竟也神奇似地进入了这所有着悠久的历史，深厚的文化底蕴，浓郁艺术氛围的美中。启墨美中在向两个年轻人招手，为他们铺就一条艰辛而辉煌的求画道路。 ------------ 23 进入斗画社1 故事重新回到马小良身上。 自从那日和学文把初中班主任老潘交代的东西交给薇薇，还在医院门口遇见程雨竹和她的姐姐，小良就一直觉得那天发生的这两件事情很奇怪，那天怎么追问，问答都是“以后再说”，搞得小良真的云里雾里，完全闷在谷底。 小良回到家中，父母已经在家里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等待他的回来。 “小良，看你瘦了好多啊，在高中过得还好吗，学习压力大吗？”母亲一见到小良，就心疼地嘘寒问暖，生怕他掉了一根寒毛。 “妈，你别担心，我过得好着呢。吃饱睡暖，好的不得了。”小良故意提高了语气。 母子二人相互寒暄几句。 “一切正常就好。学画画怎么样了？”父亲冷冷地问一句道，夹着菜吃饭，也不多留心小良的回答。 “好着呢。”虽然父亲问得很随意，可是他知道父亲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后，非常在意自己在高中的表现如何。当初初三填报志愿时候，父亲百般阻扰，希望自己能选择一条更明智的道路，自己一意孤行追求读美术高中，还跟父母闹翻了。现在想想当时的行为是多么幼稚，只是为了一时冲动的决心，就什么都不顾了。最后一个晚上，父母在房间里对小良妥协，让他去追求自己坚持的想法。 刚刚进入启墨美中的时候，小良也发现想要立足启墨，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有几天甚至产生很消极的想法。直到看见杜痕在各大社团舞台展示的时侯，发挥出强大的绘画天赋与创意，突然间内心无比坚定，他觉得达到杜痕的水平就是他三年内的目标。 “来来来，尝尝我做的红烧鱼，你妈的手艺可是大有进步啊。”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样子。 “啪啪，啪啪。”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小良低下头，看见他家里的巴西龟小乌又爬了出来，已经悄无声息地爬到了小良的脚旁边。 “小乌，你是欢迎我回家的吗？” 巴西龟也不怎么回应，继续呆在小良脚边一动不动，小良把脚移动到哪里，它就使劲爬到那里，悠然自得地躺在旁边。 “真乖啊。不愧是我的好宠物。小乌。”小良想起当初给巴西龟起名字的时候，正好喜欢上看《死神》动画，于是便将里面的人气角色乌尔奇奥拉取做巴西龟的名字，后来嫌名字太长了，简称小乌。取这个名字倒不是多讨厌这个动漫角色，反而显示出亲近感。 在家里舒服安稳地呆了两天周末，小良又要启程返回启墨。 回到寝室，正好遇见郭瑞和徐斌两个人在吵架。 “谁动了你的书喽，谁爱动谁去动去。” “那为什么我的书少了许多页，昨天动过书的只有你。”徐斌嘶哑地喊着，怒目而视。 “艹，不就是一本书，叫那么响干嘛，赶着去投胎啊。”郭瑞对他愤怒的表情无动于衷，不放在眼里。 “你他妈再说一遍。”眼见徐斌已经控制不住情绪，直直冲上去要打架，其他人立马拦住。 “你们都别拦我。”徐斌怒目圆睁，十分恼火，高声咆哮。任飞，小良，黄淼死命拖住他，才没上去打。 “老子怕你了，怎么着，过来打我？”郭瑞故意露出挑衅的意思，毫无畏惧之情。本来在一边悠闲观战的嘉铭眼见局势不对，腥风血雨前的征兆，立刻上前拦住郭瑞，把他拉到寝室门外，才阻止一场恶斗的发生。 寝室的内部矛盾由来已久，城市出身的郭瑞，沈嘉铭为一个阵营，农村出身的徐斌，黄淼，林任飞为一个阵营，平时倒也是风平浪静，可是刚刚来校的时间一过，大家熟识之后也就不会再谦让妥协，你动了我的暖水瓶，我动了你的床铺，都要拿出来说一说。尤其是徐斌和郭瑞两人的矛盾最激烈，老实诚恳的徐斌，遇到脾气暴躁的郭瑞，什么事情都会吃亏。 寝室的矛盾就这样不了了之，大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在狭小的寝室里生活着。徐斌和郭瑞完全不理会对方，只顾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一段时间的冷战。嘉铭会站在郭瑞的立场一边，黄淼和任飞则站在徐斌一边，小良最喜欢中立，两边都不侵犯。 之后的几天了寝室还算太平，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美术课上，夏老师对上周大家交上的中国美术史鉴赏的论文评头论足一番。 “大家都看看马小良同学的文章，不仅词语优美，而且引用详略得到，尤其是对古代画家精神层面上的理解，十分独到深刻，排比对偶的运用丰富了主题。” “哇……”大家都扭头看向小良，几个人是敬佩，更多人是对他笑笑，猜想他上网找资料认真，归纳得也很好。 “好小子，哪里抄来的文章，挺行的吗？下次帮我写作文，哈哈！”嘉铭笑得最开快，怕打着小良的肩膀示意。小良没有笑，他坐在一边不以为然，因为这篇文章是他看了几天的关于中国美术史的图书，摘抄好词好句，犀利的评价，美妙的修辞，总结成的一篇读后感，其中加入了他几天来看书的感想，自己心血的结晶。正因为那几天的看书，他对中国美术史有了更深刻的认知，才知道启墨美中里的石桥命名都是按照画家的名字取的。 小良的这篇读后感有幸被贴在教室的后墙上，宣传栏旁边，供班里同学欣赏。认真看他的文章的人不多，倒是有很多人有事没事会指着他的文章对他调侃一番。 “小良，写得不错呀，亏你看过那么多画。”也就是雨竹会认真看一遍全文，对小良夸奖。 “谢谢了。”小良摸摸头发，弱弱道，“那天在医院门口遇见的是你的……” “那是我的姐姐安琪，”雨竹怕他多想抢前回答，“她现在读大学了，开学比高中迟，这个周末就要回学校了。那天她有点不舒服去看医生，姐姐的身子比较弱。” “哦。”小良没有多想，也不多问。 见他没多问，雨竹也算轻松了。其实她很担心别人去问她的家世，尤其问她姐姐的事情，有些问题让她特别的尴尬与难堪。 “滴答滴答地。”小良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几下。 小良翻开手机查看短信，几秒钟之后他差点开心得跳了起来。 “恭喜，你通过了斗画社初试与复试的考核，已经成功录取为斗画社社员。希望以后你能为斗画社出力，找到自己绘画的才能，诚恳邀请你融入我们的大家庭。明天下午4点同样在丹青画室的大教室召开第一次社员大会。如有问题请咨询——杜痕。” 不过开心了几秒钟之后，他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身边的雨竹。 “那祝贺你呀，你画得很好，而且你非常渴望进入这个社团。” “谢谢啊！”小良一脸羞涩，“那你呢，你画得那幅秋意很有深意，而且画工扎实。” “说笑了。”雨竹犹豫了片刻，“其实呢……下午我就收到这条短信了，所以……” 小良惊讶说：“所以你也进了。那，可真好啊，我就说你的画技非常高超了。”小良轻轻笑道，把心里的想法掩饰了过去，想到以后和雨竹呆在一个社团，还是很高兴。 “以后一起努力吧，可不能进入社团，什么都不做只挂个名，总要有所作为。” “是滴。”小良胸中一片热火在熊熊燃烧，现在的目标清晰无比，为了赢得雨竹的青睐，要不惜一切代价提高画技，在斗画社打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 24 进入斗画社2 斗画社的第一次社员大会定在星期三下午。在丹青画室的104大教室里，逐渐坐满了高一新生。小良下课就来了，所以来得特别早，坐在教室的最后一个角落。他本想给雨竹留一个座位，可是直到开会之后她才匆匆赶到，急忙找了前排的座位坐下。小良无比失望，看着她的背影不再多想，认真听杜痕在台上讲话。 “首先恭喜大家能够进入斗画社。想必大家加入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了解到斗画的方式与过程，斗画社的创办基于，考验绘画速度、反应力和熟练度，以及对日常生活的观察和积累。更加重要的是每幅画要与所给的主题紧密贴合，有创作意图，涵盖一段故事或者个人经历。‘斗画’这个名词出现不是很久，而且真正能演绎好斗画的内容，内涵以及精髓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画家都是喜欢安静地坐在画室里，花大量的时间去画一幅图，虽然画面刻画精致细腻，和印象主义的风格大致相同。最近几年斗画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比的是临场发挥的创意，绘画的速度，高超的功底。我相信，经过一年的训练，大家的速度将会得到很大提升，至少速写会变得容易，顺手捏来。” 杜痕顿时化身成一位滔滔不绝的美术老师，向大家讲述了斗画社的情况。内容有些枯燥，台下的人却被杜痕源源不断的叙述，极强的语言表达能力所吸引。大家相信这位学长有着无穷的魅力，足以领导好全社社员。 “好了，解释了一大堆，相信大家也听腻了，那现在我介绍一下本学期斗画社的活动安排，以及下学期的社团文化节的事情。”杜痕喝点水润润嗓子，连续讲话有点口干。 “斗画社的活动平均为每两周一次，有时候活动时间安排得紧会每周进行一次。刚开始几次我会用PPT演示的方式向大家介绍斗画详细规则，比赛方式和技巧。之后，” 杜痕停顿了一下。 “在接下来的几周内，进行社团内部的斗画比赛。二十多位新社员，将通过小组赛比出前十六名，然后就是残酷的淘汰赛阶段，决出进入决赛的前两名。然后就是，” 杜痕声音再次停顿，表情严肃镇静，四下喧哗声此起彼伏，大家似乎没有预料到要马上亲身体验斗画的挑战，不禁心惊胆战，同时兴奋不已。小良坐在台下，满是疑惑不解，斗画是个离自己如此遥远的名词，而他马上也要拾起画笔披荆斩棘，投入到斗画的戎马生涯中去了，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激动，机会要来了，追求的梦想悄然来临了。 “那么前两名，”杜痕接着说话，全场立刻安静如初，等待他讲完，“下学期的社团文化节定在三月份末，那时候前两位有机会在学子广场搭建的舞台上进行现场斗画，规则什么的和这次的社团集体展示一样。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紧接着有一阵骚动，这次四周嚷嚷不止，一时半会怎么都安静不下来了。谁都知道，在社团展示的舞台上当众斗画，是件多么光鲜夺目、光荣闪耀、引人注目的事情，就像这次的杜痕和陌之晴的表演让他们的名气飙升，高涨不下。而且下学期的社团文化节上有学校领导和画坛校友来看，如果表现出色的话说不定被哪个知名画家看重，单独培养，前途一片光明。 的确很诱人的一个比赛，难度可想而知，画技必须达到杜痕的水准，至少也要相差无几，才有资格获此殊荣。小良有点动摇了，这似乎是个遥不可及的幻想，天方夜谭的美梦，奈何自己小时候不努力学画画，基本功不扎实，可能性接近零。 “第一次开会就开到这吧，有什么问题上台来问我，祝愿大家在启墨过得充实。” 人群渐渐散了，小良留下来问一个问题。 “你好啊，斗志坚定的小男孩。”不知何时陌之晴走到小良旁边，对他笑了笑。陌之晴白皙的脸颊贴近小良，让他感到很不自在，不敢直视她水灵灵的双眼，朝着自己看的时候有种狂热的烧灼感。 “其实，我……” “哦，我想起你叫马小良吧，你的名字真是奇怪，你会拿到生命中的那支神笔吗？”陌之晴说完“吱吱”直笑。 “你可别为难我们的新社员。”杜痕走过来和小良打个招呼，拍拍陌之晴的脑袋表示让她安静。 “我这不是培养新社团吗？瞧你惊讶的样子，当我欺负他啊。”陌之晴哈哈大笑，笑意中带着无尽的妩媚柔情，暖意如水。 “小良，你也在这里啊。”程雨竹走过来，和他打招呼，又对另外两人笑道，“社长，之晴，你们也好。” “到会的人真多啊，可爱又动人的高一学妹也来了。”陌之晴灿烂地笑道。 “之晴姐说笑了。” 小良看着他们三个人聊着很融洽，自己却插不上嘴。 “诶，小雨，你也在这里啊。正好我要问你些绘画的事情呢。诶，社长副社也在啊，太凑巧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教室里。 小良转过头，一个短发男生出现在眼前，面目清秀，黑色眼眸，高高鼻梁。 就在那个瞬间，两个少年面对面的相遇，相视。眼神对接的空气里有火花刺激的焦味，哔哔作响。谁都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魏辰，你怎么出现在这里？”雨竹脸色有点泛白，十分尴尬。 杜痕解释：“这是后来招的社员，没有和你们一起参加面试，所以你们可能不清楚。” “社长说的也是，”魏辰看向小良，问道，“那这位是？” …… …… 门外有风飕飕吹过，秋日已近中期，凉气四伏。最近气温开始下降，周围闷热的暑气散了，大团大团略微带着寒意的水气弥漫开来。小良觉得有点冷，睡梦中似乎有谁给他加了床被，朦胧中是一张清新的笑脸，只是太疲倦没办法睁开眼睛看看是谁。 ------------ 25 进入斗画社3 如同杜痕说的话，小良在启墨的生活很是丰富充实。高一的生活没有太多学习上的压力，不需要为高考和美术统考担心，也不用在画室里呆上几天几夜。每天上午下课的时候，为了早点吃饭抢食堂的座位，铃声一响起就超快速地跑到食堂，一百米的全速冲刺，穿过林荫道阳光透入洒在脸上，青春就该如此激情热血。每个星期一站在铺满青草的操场上看着国旗冉冉升起，启墨的草坪护养得很好，晚上自修中间休息的时间躺在草坪上面看着星星点点闪耀的蓝天。 4班教室在高高的五楼，走廊上数起第二间教室，学文所在的一班更惨，在最高的六层，单是走楼梯也要累死。从五楼向四周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启墨校园周围的湿地上，水草杂乱林立，到了秋季芦苇弥散生长，覆盖了大部分的河水。来到启墨也将近三周了，和新同学成为好朋友，有新的座位，新的抽屉，新的班委名单和各科老师，新的东西开始变作熟悉陈旧的东西，小良已经完全融入了启墨的节奏中去。以前的事情缓慢遗忘，被丢在岁月的沟壑处。 杜痕和陌之晴等一批斗画社的老社员会不由自主地去打量着这些刚刚升入启墨美中的新生们。应该是以老一辈的学长学姐的姿态打量着他们，看着他们会想到，仅仅在一年多以前，自己也是这样好奇地踏入新学校的大门，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流，看着学校光荣榜的橱窗里，是一排排的升入某某重点大学的学长学姐们的名字，自己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讶。 有时候晚上安静地躺在床铺里，睡觉之前，小良都会思考，进入了启墨美中而不是其他的高中，会不会人生就从此改变了呢？在以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加漫长的岁月里，高中的时光会不会是最刻骨铭心难以释怀的记忆。单纯喜欢画画的日子，单纯的同学之间的友谊，单纯的喜欢上一个女孩。 想到这里竟然觉得心酸了。 未来是没有人可以猜到的结局，到底以后会发生什么，谁又能清楚？ 不过，小良唯一清楚的是，他越来越喜欢上绘画这个光荣而神圣的事业，语文、英语、数学课反而变得次要，能听懂多少就是多少。可这不是班主任洪老师想要看到的，几次语文课要小良回答文言文词句翻译的问题，他都是含糊不清，回答不出口，被老师责骂了几句。 小良倒是不放在心上，美术课成了唯一需要认真听讲的课程，其他主课变成了无所谓的课程。虽然夏老师的授课方式有点呆板枯燥，美术课上自由绘画的时间都是很开心的，能时不时和雨竹探讨绘画的技巧和风格，无聊的时候八卦一下班里的一对对以及斗画社里杜痕与陌之晴的绯闻情人。 班主任老洪倒是很在意小良，刚刚入学的时候小良的成绩算班里不错了，这段时间他的学业成绩尤其是语文成绩的滑落已经说明了他每况愈下的学习状态。 “以后你的座位就换到课代表徐瑶瑶的座位旁边，记住别再在课堂上分心了，好好上课。”自习课上，老洪把小良叫到走廊上教训了几句，又把徐瑶瑶叫了出来。 “瑶瑶，以后你好好看着他，不会的问题好好教教他。”老洪面对徐瑶瑶的时候说话语气立刻降了三分，转过头又严肃地看着小良，“记住了吗？那你回去好好上课吧。” 小良点了点头，瞟了一眼安静的徐瑶瑶，冲她努个嘴角，算是个见面礼，表示让她不要太顺从老洪的话，把他管得太认真。只见徐瑶瑶扭过头，毫不理会他的意思。 座位就这样换了过来，小良有点不耐烦，以前和任飞坐在一起的时候，可以随便聊天聊什么都可以，上课没有拘束，无聊的时候会找乐子。现在坐在角落里，旁边又坐了个出奇安静的徐瑶瑶，上课找她说话会被她打断，只能闷在一边翻看书本做做笔记。不过徐瑶瑶的确是个学习优异的好苗子，总是稳定在全班前三名的成绩绝无动摇，着实让全班男生对这个外表美丽头脑聪明，性格无比内向的女生毫无办法，而且她只混在女生堆里，不常多说话。 “你是不是很失望，没有换到程雨竹的座位旁边？”自习下课，一向安静的瑶瑶对小良问道。 “这个吗……看运气……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小良对她的问题不明所以，不过自己喜欢雨竹这件事情，徐瑶瑶还是能观察出来的，所以也没反驳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为什么你们男生对小雨的感觉那么好呢，她很受欢迎。”徐瑶瑶说完朝向雨竹看了看，她正在和后排的男生聊着最新最潮流的校园小说，那时候小四《悲伤逆流成河》正在热载，男女主角的故事耳熟能详。 小良从瑶瑶的眼神里读出了女人的嫉妒和落寞，轻轻笑了笑，“其实你也可以这样受欢迎的，只要你能多找人聊聊天，不要总是看书看书，最主要的还是不要把我管得这么严，好吗？” “前两条可以接受，最后一条不行。你为什么就不能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呢？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乖乖上课认真看书，也免得班主任让我督促你，搞得我也被你烦死了。作为条件在小雨面前，我多说你的好话，行吗？” 小良看不出乖乖女还是打这样的如意算盘，欣然接受。 “那就这样喽，不许耍赖皮。” 虽然小良表面上是答应了，背地里可不是这样想的。 “一切还是以画画为重，就这么办。”小良在内里默念，对自己笑了笑。 周二周四下午还是一成不变的美术课。 因为学文提前告诉了小良一声，他已经知道这次的美术课上要出去写生，任选一个启墨校园的景点进行描绘，全年级段先后进行，根据作品的好坏择优竞选，最后选出年级里最好的几幅作品进行公开展示。 夏老师也阐述了一番参赛要点与选景技巧，还有外景写生的注意事项，就让全班同学出去写生了。 小良拿了一块小型木质画板，以及各类铅笔，一块美术橡皮，和其他用具，也就跟着任飞他们出发了。比起刚进启墨的时候，小良的绘画用具变得先进多了，不再是新生测验时的几支有长有短的铅笔和变黑难看的橡皮了，现在即使省钱也要省出来买优质的绘画工具，不会再寒酸了。他开始懂得，一套高级的绘画工具，是成功的一半。 “小良，我们几个打算去远一点的地方写生，先走了。”黄淼和徐斌向他挥挥手作别。 小良一个人走出丹青画室，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好，四下观望一小会，同班同班早已各奔东西走散了。 “郭瑞，不如我们找块草坪接着睡午觉吧，管它什么写生不写生呢？”嘉铭晃悠悠地最后才走出教室，不耐烦地对身边的郭瑞问道。 “你傻啊，最后要交作业的。我去河边随便画一张交上去算了，你去睡你的懒觉吧。”没等说完，郭瑞掉头就走，惹得嘉铭嗷嗷大叫。 “睡懒觉啊，好主意。不如我也陪你一起去？”谢文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呵呵对着嘉铭大喊大叫。众所周知，嘉铭五官端正算是班里的帅哥之一，再加上他言谈举止随性幽默，总是能吸引住一大片人的目光，还有家世背景优秀，用钱慷慨大方，怎一个“高富帅”了得。班里的女生，特别是活泼外向的谢文睿经常缠着他，和他聊东聊西无所不谈，于是乎谁说都知道文睿对嘉铭有着莫名的好感。在寝室里，每每听见嘉铭抱怨文睿多么风骚多么放荡，老是捏着他不放，小良就觉得嘉铭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谢文睿长着一张诱人的脸蛋，有一身姣好的身材，任谁都无比羡慕。可是终归小良在感情方面是个菜鸟，嘉铭和文睿之间的关系哪是他能随便猜到的。什么是欲擒故纵，什么是若即若离，什么是认真就输了，感情场上的斗智斗勇岂是小良小小年纪能学会。 “这可不敢。我想我还是乖乖去写生。郭瑞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嘉铭故意躲避谢文睿，调头就跑走。 “哼，死嘉铭，就知道会躲着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就不叫谢文睿。”说完，她发着着小姐脾气，不顾小良在一边观看，十分生气恼火地向反方向掉头走了。 只剩下小良一人在场中央发呆，他还是不知道到哪里写生。启墨的校园过于庞大，风景过于美丽动人，处处可赏，移步易景，水池河道四通八达，建筑风格新颖独特。 小良也就四处瞎逛，寻找素材。启墨美中所处的天然湿地，水网纵横交错，有茭芦莲菱、鱼虾蜄蛤，白鹭飞天、蛙鸣鸟啾之境。学校选址的前辈专门挑中这块有“一川稻田绿，十里荷花香，千池鱼虾跳，万顷碧波流”之美誉的土地。前辈们期许，富饶美丽的校园，原始生态的氛围，能使同学们融入了大自然的韵律，做到心旷神恰。处变不惊的古代画者心态。 每年冬季，成千上万的丝光掠鸟从北方飞到此处上千亩的芦苇田里，栖息，觅食，繁衍。芦苇田旁是迂回曲折的小河，小河周围建立一条圆弧型的过道，取名月光走廊。走廊旁各种草本、灌木植物交织蔓延。在启墨，也能见到诗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景观。 小良在启墨呆了也快一个月了，这几周来每当欣赏启墨的风光时，身心会受到强烈的震撼，逛了那么久的校园还是没能完全逛遍每一个角落。在启墨，有一股气势无时不刻不在影响他，不仅仅是启墨独有的风光，浓郁的艺术气息，还有这里的人表现出的高雅情调，对“美”理解的独具匠心。这种氛围让小良能够安静下来，把繁杂迷乱的思想都抛弃，追寻真正的艺术之美。 在小良凝神注视河流风景的时候，程雨竹和徐瑶瑶出现在他后面。 “小良，你怎么坐在那里发呆？”雨竹拍了拍小良的肩膀。 “没什么，看看风景。”小良回过神来，“你们怎么回来了。” “我们忘记拿东西了，而且听夏老师说丹青画室的后面，可以看见农村的房舍小屋，很不错的景色，我们想去那边看看。”说完，她牵起瑶瑶的手就走，两个人如同一对姐妹花、亲闺蜜，总是形影相随，“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 “好的啊，我也想画农舍的样子。” 瑶瑶努嘴对小良笑了笑，“你是想画农舍，还是想坐在小雨旁边呢？” 小良脸色泛红，不予作答。 “瑶瑶，别打岔，选什么风景是大家的自由。”雨竹尴尬地回答，脸颊也有微红。 三个人来到了丹青画室后面的空地上，隔河望去，湿地旁边的村舍清晰可见。一排排九十年代的小砖房，充满岁月的沧桑味道与时间的沉积，弥漫着渐渐老去的气息。小屋都很破旧了，屋瓦残缺不齐，一副简陋而古朴的气息。在城市逐渐向现代化进程迈步的时候，这里的房屋因为在穷乡僻壤，没能得到翻新，依旧是错乱腐朽的样子，可正因为此，砖与瓦的搭配，才能演绎出江南古镇特有的绵延与婉转，与湿地的原始景观组合在一起。 “对面的房子真是古老，和素描书上的古镇一样。”瑶瑶顿生一阵感慨。 “那我们选好视野，开始画吧。”雨竹说。 雨竹和瑶瑶靠近，席地而坐，小良稍稍离得远点。小良没想到写生课会和她们两个女生坐在一起，画着同一幅风景，心里扑通直跳。 瑶瑶安静地自顾自打草稿，雨竹时不时转过头看看小良画得怎么样了，有时候会尴尬地对上小良的眼神。 “小雨，想问你件事情？”小良非常轻声地问道，怕影响旁边聚精会神的瑶瑶。 “什么事情？”雨竹的声音也很轻，轻柔里感觉到几丝暖意。 “那天斗画社开会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男生是谁？” “那是我的初中同学，叫魏辰。你很在意他？” “随口问问，没什么。”小良不再多话，可他总感觉到那个叫“魏辰”的男孩和程雨竹有着奇妙的关系，这种关系让他很畏惧。 另一边小雨也有点不自在。魏辰和她一起升入启墨美中，目前在七班，不再是同班同学，刚开始一段时间见到的机会不是很多，下课偶然遇到也没怎么多说话，上次在开会最后遇见他，也让她大吃一惊。她心里清楚，魏辰对自己有好感，可是自己总会把握好距离，不至于太过分亲近。 就这样，小良和小雨一边想着自己内心的猜疑，一边一笔一笔描绘着农舍的景观。 ------------ 26 漫展与cosplay1 小良、雨竹、瑶瑶三个人画着自己的速写。瑶瑶最专心，也画得最快，不到一小时轮廓，涂色皆以完成。 “你们可真慢，都在想什么呢，眼神如此迷离？”瑶瑶已经进入修改阶段，起身看了看他们的速写进度。 “小雨你画得真精致，房檐的屋瓦每一个都抠出来，树叶画得很有层次感，水中倒影有梦幻磨砂的感觉。”瑶瑶细细观察，“小良，你的画就……我不多做评论了，你看着办吧。” “给她评价那么高，给我评价那么差，你是嫌我这个同桌总惹你麻烦，成心报复我是吧。”小良不开心了，可看看雨竹的画，比自己要好上一大截，竟也无从辩驳。 “我就是嫌你烦人，不认真上课。” “我那是活跃课堂气氛。” “你……”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我都没心思画画了。”雨竹居中调停，才让他俩安静下来，“瑶瑶，你也真是，在这样下去你的淑女形象就毁了。在他面前你真多话。” 小雨这一句着实让人难堪，小良和瑶瑶立刻安静了，瑶瑶回去修改自己的画，不时在心里抱怨几句：小雨，你是欠扁啊，说这样的话。 又太平地过了半小时，三个人都已接近尾端。 “大家都快画好了，我问你们一件事情。”瑶瑶很迟疑地问道。 “你说吧。”小雨回答很干脆。 “下周周末，也就是国庆节，市区的会展中心要举办一场动漫展览，社团里要求几个社员去参加走秀，我被拉了过去。” 小良听到瑶瑶要上T台走秀又惊又喜，“原来你是7M动漫协会的社员，怪不得会请你去参加。那么你同意了？” “我原本不想参加的，可是沈嘉铭和谢文睿偏要拉我和他们一起去走秀，硬是把我的名字报了上去，我才逼不得已。”瑶瑶一幅很委屈的模样。 “什么，原来嘉铭这小子参加了7M动漫协会，还真没听他提起过。那班里去的有你们三个人喽。” “是的，可是我真不知要怎么上台，我有点担心，所以想请你们陪我一起去。”依照瑶瑶的个性，可以推断出她是有舞台恐惧症的人。 “放心，瑶瑶。我一定会陪你去的。我可是很期待我们的寝室之花，穿着漂亮的动漫服饰，上台卖弄风姿的表现。一定竟性感又妖娆。”小雨开着玩笑。 “小雨，你别笑话我了，我可是紧张死了，最近一直睡不好。” “放心去吧，有我做你坚实的后盾，天塌下来有我替你担着。那么，小良，你的意思呢，肯不肯替你同桌加油鼓气？”小雨扭头向他问道。 “这件事嘛，我去问问嘉铭是怎么一回事。回头再和你们细说。”虽然这么答道，可他心里是非常愿意和雨竹一起出去玩的，况且还有这么多人作陪。 动漫展览，从小到大第一次去现场，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展览。千奇百怪的卡通玩偶，服饰亮丽的人物造型，琳琅满目的周边玩具，鲜美可口的美食美味，一想到此，很想要马上去看看，片刻也等不及了。 接下来的一周转瞬即逝，小良在等待国庆节的到来，过的每一天都数的很清楚。不仅是小良，所有的同学也都对国庆七天的到来满怀期待。七天时间，可以去远方旅游，也可以在家里玩个痛快，也有高三的学生勤奋地做着一份份试卷。而小良的这七天注定会过得不平凡。 后来小良也问过嘉铭，嘉铭说7M动漫协会受到本市动漫展览的邀请，会代表启墨美中，参加十一当天展览的舞台走秀。嘉铭的社长准备出一个cosplay表演，需要几个高一新生参与，于是便拉上活跃度超高的他与谢文睿，一是看他们的外表适合走秀，也是给他们锻炼的机会。不过嘉铭很讨厌和文睿一起去，于是硬拉上了安静的徐瑶瑶一同前去，缓解一些独处的尴尬。也就有了瑶瑶邀请小良和小雨作陪的事情。 十月一号的那天，晴空万里阳光普照，难得的好天气，也在庆祝这个令华夏儿女倍感幸福，载歌载舞的节日。 小良和他们约好九点在会展中心门口集中。 那天小良穿了格子衬衫与牛仔裤，原本以为自己的衣服还算鲜艳亮丽，等到遇见另外四人的时候，一比较，足可以挖个坑把自己埋掉了。嘉铭直接穿了一件黑色小西装，戴了副墨镜，以示正式与严肃，尽管如此他依旧是个嘻哈搞怪少男。文睿似乎和嘉铭事先商量过，白色的T恤外面也套了件女式黑色小西服，下身是短裙。 三个人来早了，攀谈了一伙。 “沈嘉铭，你那幅墨镜还是拿掉吧，装什么酷啊。”文睿试图伸手把他的墨镜拿掉。 “别拿我墨镜，你以为我这是装酷啊，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这是装绅士。”嘉铭躲闪灵敏，墨镜没被她拿走。 “嘿，你还真绅士，我看你是装逼吧，小心被保安抓走。” “那也比你强，你个穿着暴露，袒胸露乳的女人，还穿短裙呢，小心被流氓骚扰。”嘉铭这句话有点过分了，按照文睿的个性，今天的衣服已经很内敛了。 “沈嘉铭！你别太过分了，就算被骚扰，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见文睿一脸怒火，差点哭出来，小良赶忙上前劝解。两人争吵的时候小良无话可说，也只好这时候上前安慰。 “是谁把我们的文睿姐姐激怒了？” 小良转头望见最后赶来的雨竹和瑶瑶向自己招手。 雨竹今天穿着波西米亚长裙，光彩照人鲜艳夺目，因为小良在新生测验那天看见过雨竹穿着这件裙子，所以没有太大的惊讶。旁边的徐瑶瑶是一件白色的休闲服，虽不起眼，相比平日在学校里的校服，已是十分亮丽。 似乎今天所有人都穿得那么正式，足够显现这场动漫展览的号召力。 “看来又是嘉铭把你搞哭了，嘉铭还不道歉。”雨竹走到文睿旁边安慰道。 “好了，是我错了。给小雨一个面子，我道歉。”嘉铭回答地很勉强。 他们三人说话之际，小良注意到了徐瑶瑶的发型有所变化，从学生马尾辫剪成了平刘海。 “徐瑶瑶，你的发型？” “嗯，换了。” “是为了舞台走秀？” “是的。” “你cos的人物是？” “火影里的雏田。” “难怪呢。” 小良和瑶瑶的对话向来都是短句，谁都说不长，随便聊了几句就完了。 五个人都到了，嘉铭领队进去。会展中心在本市的东面，离市中心已有一段距离，占地区域面积很大，这次漫展是本市空前浩大的一次，所以定在这里。这里的漫展虽然比不上北京、上海成功举办过chinajoy的城市的壮观场面，也没有杭州、重庆、成都等动漫新兴城市的漫展时的人头攒动，可也是本市几年一次难得的盛宴。 走进1号馆，里面有人在等他们了。 “你们好啊，启墨的新生一代。”说话的女生高高个子将近1米7，棕黄发色，脸上可见明显的妆容，从外貌来看不像是个在校读书的学生。 “琼姐，你好。”嘉铭打了声招呼。 “看来不止你们三个，另外两位也是你们的同学吧。” “是的。忘了介绍。”他对小良和雨竹讲到，“这就是我们英明神武的社长了，叫厉琼，外号琼姐。” “你们两位有参加什么社团吗？” “斗画社。”小良答道。 “原来是杜痕的手下，不过在我眼里，斗画社可不怎么样。”琼姐的语气带点讽刺的意味。 “和琼姐的风度气质比起来，我们的社长的确不怎么样。可敢问，上次开学初的社团舞台展示，是谁赢得的掌声最热烈，又是谁出尽了风头？”雨竹不甘示弱，回答地很干脆。可这一说，四周气氛立刻诡异，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小姑娘，你真是有点胆识。算了不和你们争吵了。现在还早，不如你们几个四处走走，感受一下漫展的气氛。下午演出可不要忘了，12点半还是在这里等我，午餐自己解决。我在这里有事情就不陪你们了。” 五人走之后，嘉铭立刻质疑刚才雨竹的言语反击。 “你还真是不把琼姐放在眼里，她为人很强势，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不然怎么当上社长。不过你刚才的言语也确实犀利，杀了琼姐的气势。” “我只是看不惯别人在背后说我们社长的坏话。”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现在去逛逛动漫展览吧。” 于是大家一起迈进了展厅里。 ------------ 27 漫展与cosplay2 本次动漫展览分为三个展馆。1号馆为主馆，负责承办每天的演出活动，2号馆是动漫游戏专用展馆，向游客展示最新的动漫作品和各大网络游戏。3号馆比较小，临时搭建了许多隔间，销售各类动漫及游戏周边产品，刻有动漫人物的书包衣服、人物模型、机器玩具等。3号馆的档次不高，设备不全，却是游客来往最为密集、最拥挤的一个展馆，谁都希望来漫展带点纪念品回去，哪怕是几块钱的小玩意，退而求其次是可以接受的。最热闹的3号馆外面也搭建了一排排的小吃摊位，香味四溢，游客被敏锐的嗅觉引领，在小吃摊前聚而不散。 来看动漫展最多的就是小孩子了，还是由父母牵着手，看到有趣的东西会欢快地叫喧不停。小良一行人就在小孩子的人潮里穿行，周围声音又吵又闹，幸好走不快没有落下队伍。 “这些小孩真会吵闹，吵得不消停。”嘉铭有点不耐烦。 “小孩子看见新鲜玩意总是爱不释手，你可别和孩子斗气。”雨竹接话。 “谁让这里是国产动漫的展厅，喜洋洋和灰太狼这类的动漫可是深受孩子们的喜爱。”小良也有点不耐烦，想快点离开。 嘉铭又开始他的搞怪：“其实我也是喜洋洋的忠实粉丝，你猜我最喜欢哪只羊。” “没想到你也那么幼稚。哪只羊让你这么喜欢啊？”文睿以一种极其讽刺的语气说。 “嘿嘿，懒洋洋。”嘉铭眼睛盯着文睿，“她的发型和你的一模一样。” 众人问道：“什么发型。” 嘉铭又望了文睿一眼：“大便头。” “……” 说完，他立刻被谢文睿按倒在地，乱棍打死。 几个人走到了国产动漫的最后几个展厅。小良见到了室友曾经讨论过的《秦时明月》也在本次展览之列。07年的那年，《秦时明月》才刚出完第一部《百步飞剑》，第二部还在漫长的酝酿之中。那时候谁都未曾想到几年后这部动漫会得到那么多好评，以精致的画面，细腻的画风登上国产巅峰之作， 那日，秦时的展区只是小小一块，也就几张喷绘海报，几盒包装精美的动漫光碟，一些刀刃模型和美图欣赏，在角落里一台播映机循环播放秦时的宣传片，盖聂帅气的甩剑动作播放了一次又一次。虽然如此，小良还是驻足环顾了很久，心里有点隐隐的触动。 “怎么了，看你在这里徘徊了很久。”雨竹看到了他异样的表情。 “我只是想，自己以后会不会有机会进入动漫行业，去颠覆动漫在国人眼里的形象，就像这部动漫一样。”小良发出几声喟叹。 “会有机会的，只要你有这样的想法。好了我们要走了，免得走慢跟丢了。” “嗯。” 小良回望了一眼，转头走掉了。 接下来到了各大网络游戏的展览区域。 电子游戏展厅的气势明显就不一样，宣传设备先进不少，各展厅有主持人讲解，现场气氛激情热烈。其中包括国内的盛大、网易、久游网、完美时空、腾讯等知名企业，以及某些外国公司参展，涵盖了网络游戏、PC游戏、手机游戏、街机游戏等各类游戏产品。比如网易旗下的梦幻西游展厅，请来几位模特cos成舞天姬、玄彩娥、骨精灵的样子，在展厅里形成亮丽的风景线。真三国无双的展厅也不甘示弱，几位男coser扮演的角色，铠甲外套熠熠生辉，大有战场雄风披荆斩棘的气势。 电子游戏区域最大的特点还是主办方请来了许多美女来烘托会场气氛。美女们喧宾夺主的架势不禁让人想起最近几年的chinajoy上最惹人争议的showgirl们，给游客们造成误解以为运营商是以美女作为手段进行营销，让漫展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不过这次漫展还好规模不大，不需要聘请太多的模特。 看到一连串的美女，最按捺不住激动的当属嘉铭了。 “谢文睿，瞧，那女生长得多标志，你和她相比，逊色不知多少。” “这位姐姐也很漂亮。” “喂喂，看那个女神前凸后翘，”然后他又瞄了眼文睿，“你呢就，笔直笔直的。” 嘉铭前一句后一句的话语难免惹来反感。结果，依旧是，他被文睿一把按倒在地上乱拳轰死。 “别打了，能不能轻点。” “说我了那么多坏话，还想老娘轻饶你，门、都、没、有。”文睿说一个字就扇他个巴掌。 “小雨，小良，你们倒说说话把，替我求求情。”嘉铭已经被打得经受不住了。 “惹火了我们文睿姐姐，想活着回去是不可能的。对吧，小良，瑶瑶。”雨竹一声令下，小良和徐瑶瑶不住连连点头。 “小良救命啊，快去搬救兵。”回应他的只有一丝丝的冷风。 经过十分钟，嘉铭差不多虚脱了，这才住手。 “好吧，姐妹们，现在我们去下一个地方看看。”揍完人的文睿似乎心情大好，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小良这才扶起嘉铭，让他休息一会。 “让你刚才不帮我，这下我可走不动了，干脆你扶我吧。”嘉铭假装很疲劳的样子，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一群人围着一个台子，正在进行了魔兽争霸Ⅲ冰封万座的表演赛。07年的时候DOTA还不是太热门，中国第一电子竞技还是魔兽Ⅲ的天下。就在那一年，国手Sky在西雅图痛失三连冠，遗憾，落泪。 “看样子很有意思，我们围过去看看吧。”嘉铭伤痛立刻痊愈，一蹦一跳挤进人海里，前一秒还呼喊连天，康复的速度着实让小良一惊，想到电子竞技的魅力是巨大，也不多疑。 主办方这次请来了几个活跃在魔兽二线上的选手做一次表演赛，虽然精彩度有限，还是吸引了不少魔兽爱好者。 “小良，你看，人族对兽族，一发英雄大法师对剑圣，明显人族被压制。” “那不见得，人族的那位选手操作细腻多了，而且开二矿的时候成功躲掉了剑圣的骚扰。”初三暑假在家的时候，小良还是有玩过魔兽争霸这款游戏，对基本常识有所了解。 “那我们赌下周整整五天的早餐，我猜兽族会赢。” “猜就猜，谁怕谁。” 两个人进入了认真的观看状态，居然把另外三个女生的事情给忘了，停留在原地全心观战，让她们在前方等得都不耐烦了。 “关键时刻了。剑圣大招有木有？啊，不是吧，被山丘一锤定音。我去，输了。”嘉铭一件怒吼，喊得四下众人回头都望向他，搞得他有点紧张和小尴尬。 “好了，下一周五天的早餐到手了，你可别耍赖。” “今天你什么运气，出门踩狗屎了吧。好了好了，我记着你的早餐就行了……等等，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情，文睿她们三个走了很久了。” 小良回想起来悔恨不已，“不是吧，这不是要被她们骂死啦。我们马上追上去。” 两人迅速离开之际，三人女生已经从前方的仙剑、轩辕剑等国产单机游戏区域折返回来。 “你们才发现落队，真不知道怎么骂你们好。算了，还只有十一点多，再去3号馆买点纪念品。至于惩罚吗，我们的中饭由你们两位包了。” “Bingo”三人一致同意。 “好吧。”嘉铭、小良勉强答应。 3号馆因为卖动漫周边产品的缘故最为热闹了。 囊括了模型、人偶、笔袋、海报、杂志和光碟等一系列的动漫游戏周边，以此为载体，对潜在资源进行挖掘，构成了一个庞大的产业链，带来动漫游戏以外的丰厚利润，也推动着制造业与手工业的飞速发展。 小玩意就是女生的天堂，她们三人女生在琳琅满目的物品前爱不释手，左逛右逛，货比三家，才肯决定买下东西。 “女生还真是麻烦。”嘉铭抱怨。 “别叹气了，来帮我看看这个项链给我带合适合适？”文睿已经忘记之前嘉铭的坏话了，在物品面前展露女人喜欢购物的天性。 “这个怎么样，那个呢……别坐那里不动，帮我挑挑。”文睿催促嘉铭帮他的忙。 另一边，小雨和瑶瑶也在模型柜台前浏览，看到几个《海贼王》的人物造型，让店员拿出来看看。 “这个路飞模型不错，”小良插话，他捏了捏兜里的钱，斩钉截铁地对小雨说，“不如我买一个送给你吧。” “这哪好意思呢。还是我自己买吧。” 互相说了几句客套话，最后小良还是拿出钱给小雨买了。作为回赠，小雨也买了个机器猫的钥匙链送给他，鼓鼓的充满了气，捏起来很有质感。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请大家吃午饭。你们说要吃什么？“嘉铭不忘刚才说好的赔偿，很客气地问，大有东家做客的样子。 “烧烤。” “酸辣粉。” “我要吃本地特色的小笼包。” “再多加一份凉粉” 大家吃得很饱，也很满足。12点半很快就到了，最后的演出也要开始了。 ------------ 28 漫展与cosplay3 小良五人吃好午饭，赶在12点半前回到1号馆大厅门口，琼姐已经在那里等待他们了。 “中饭解决了，那现在你们和我到后场来吧。” 琼姐领着他们五人走到舞台后场的一个角落旁，那里已经有接近十个人在等待。 “这些同学也都是来自启墨美中，有比你们大一届的，也有和你们同届。他们都是我们7M动漫协会的社员。这次演出不仅仅是新人上场，还请了很多过去的老手和化妆能人。现在你们先休息，等一下衣服和道具会拿过来，再给你们简单化妆，等人到齐了我们就过一次场。OK？” “是。”所有人都喊得很大声。 “琼姐不愧就是琼姐，走到哪里都是那么有气场。”嘉铭刚找到地方坐下就和小良轻声谈话。 “领队都是这样。”小良不明白为什么嘉铭会露出如此钦佩的眼光。 “你可不要把琼姐想象成普通的领队。她比普通的组织者能干多了。就这一场演出，服饰、化装、道具、编剧、录音、舞美、人员配置、团队配合、现场调度都是她一个人经手操办，繁重的任务全部压在她的头上，若不是因为她经验老成，换做其他人肯定做不好。她做社长也是当之无愧。” “哦。”小良听到演出背后复杂与艰辛的过程，看着琼姐跑来跑去，催促演员时间地点，帮忙准备化妆和道具，吩咐事情干净利索毫无差池，不禁默默在心里对琼姐产生不一样的感觉，就好像是面对杜痕一般，是一种对强者的羡慕与嫉妒之情。 “好了不看她了，你给我讲一下你们要cos什么角色？” 嘉铭拿出琼姐几度增删多次修改之后的剧本，开始详细讲述： “我们这次选择《火影忍者》这部几年来一直很火的动漫，开场一小段的舞蹈引出主要人物，之后就是人物的对话与情节开展，都写在这里了，你自己看。” 小良拿到剧本，不薄不厚，三十来页。前几页是他们社团的简章。 7M动漫协会是一支成立于2003年的社团，因为动漫大家走到了一起，友情、爱心、梦想、热血，只为动漫。2004年5月，参加杭州分赛区的比赛，以舞蹈风格的cosplay获得了第三名的晋级资格，赴上海参加全国大赛，将专业街舞元素加入到cosplay表演中，成为本次大赛的一个亮点，引起了媒体的广泛关注，电视台对此进行了新闻报到。全国大赛上虽然折戟沉沙，社团还是成为了圈子里一支不断壮大的新生力量。 最近几年，社团也尝试过各种cos的风格与内容，《海贼王》、《银魂》，也代表本市参加过杭州的各类动漫比赛，更以一次决赛第一名赢得全场的欢呼与热烈的掌声。社团也成功获选本市人气动漫社团，和外地各大社团有所交流。 “琼姐就是去年拿第一名的时候，社团的主力coser，实力强劲自然不在话下。现在她做了社长一职，社团大小事情皆经她主持，也算实至名归。” “哦。”小良看着琼姐的个人履历，立刻觉得她的形象高大了许多。 小良接着翻看剧本，看到角色分配那页。 “嘉铭，你演佩恩啊，不错不错。文睿演纲手，倒真是符合她的性格。” “哪里因为她的性格，还不是因为她的身材。”嘉铭说完轻蔑的眼神看向文睿，文睿二话没说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于是两个人又争吵不休。 “好有爱的一掌！给我剧本，我看看瑶瑶演什么角色。”小雨仔细翻阅，“原来是演雏田。瑶瑶，很符合你个性的一个人物。” 徐瑶瑶轻轻一笑，也不多话。 大家休息了一段时间，琼姐发话了：“现在演员来我这里拿服装，去洗手间穿好了回来准备化妆。” 嘉铭、文睿都去换衣服，小雨也陪瑶瑶进去了。 小良闲来无事，走到琼姐旁边，看她忙碌了一中午，难得缓口气。 “那个，琼姐，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琼姐看了眼小良。 “你会化妆吗？” “不会。” “你做过演出的催台或者音乐控制吗？” “没有” “那么，后勤？” “后勤是……什么啊。” 琼姐一脸无奈，可他毕竟不是自己的社员，不好发脾气，“那你就好好陪着你的同学吧，帮他们把书包衣服看看好。” 小良觉得自己很没用，有些自卑。和琼姐比起来，自己就什么事情也干不了。 嘉铭最先换好衣服，走出来。一袭墨黑长袍出场，上面印有福云，是火影里晓组织最为醒目的标志。嘉铭的头上还多了橙色的短发，近观头发有点冗杂糟蹋，远观还是不错。 “其实吗，这衣服真的很傻，”嘉铭指着自己讲，“不过傻得够劲爆，够拉风。” “那你是觉得你这身衣服是好呢，还是不好呢？”小良对嘉铭的回答很是疑惑。 “这你就不懂了，衣服虽然难看但是很有味道。” 小良倒是不想和嘉铭继续辩解，看到文睿已经换好服装了，火爆的身材立刻招来四处男生的目光。文睿cos的纲手作为火影里面最典型的御姐人物，一经出场就以火辣的身段和成熟的外表谋杀了无数喜欢火影的男生，文睿的服装质感非常柔和，一袭绿色披风松散地搭在肩上。 “衣服真漂亮，可惜，这个，人呐！完全无法体现原人物的性格。”嘉铭又开起文睿的玩笑。 这次文睿倒是毫无所谓，对着自己的一身衣服爱不释手，左边弄弄右边拉拉，十分开心，还对着嘉铭说：“你倒是给我拍张照片，我要发到网上给别人看看。” “好吧好吧，自恋女王。”嘉铭一副苦瓜脸，很不乐意。 “别唉声叹气了，你倒是拿出手机拍啊。” 小良哈哈直笑，将他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闹看在眼里，其实这种打闹还是很有爱的。 这时候，小雨也拉着换好衣服的瑶瑶从里面走了出来。 瑶瑶穿着一身很简单很常见的外套和裤子，正和火影里的雏田一样有着朴素淡雅的美丽。相比衣服，她的头发乌黑油亮，平整的齐刘海遮到眼眸，两边各留下一柳，轻轻地贴近耳垂压在耳旁，眼神清澈迷离而勾人心魂，整个人散发出小鸟依人带点幼稚纯洁的美感。 “我们的徐大美女新鲜出炉，大家过来看啊。”小雨笑声四溢。 “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紧张死了。”瑶瑶抿着嘴，羞涩地躲避着四周游离过来的目光。 “紧张什么，等一下上台了你就能发现你的魅力是多么令人羡慕，找你要签名的男生可多着呢？” “小雨你什么时候也油腔滑调了，尽拿我开玩笑。”瑶瑶经她一说，心情放松不少，紧张感缓慢消退。 “我也不说了，你让他们评评理。小良，你说是不是啊？”小雨把难题转移给小良，这个问题让他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这问题问得很有心机。 “我……也觉得小雨说的没错，你……很……漂亮……” 小良看着瑶瑶直勾勾的眼神看向他，水灵灵的双目璀璨耀眼，立刻难为情地转过头，脸上写满了尴尬的表情。 最终还是文睿过来解围，“我看你们几个说得没完没了，还是省省力气等着上台吧。还有马小良，你真不会哄女孩子，看人家瑶瑶被你说得脸红了。” 小雨也进来打岔，“对吗，你的幽默感真是很一般。”说完哈哈大笑。 “就是说嘛，还是我最有幽默了，哈哈哈。”嘉铭最后一个插话，他刚一笑完，其他人的脸顿时石化，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不说就是了，大家别，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嘉铭一副很无辜的模样。 几个人嘻嘻哈哈开玩笑的时候，琼姐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什么，你们在路上堵车了，暂时赶不过来，至少还要一个小时。马上就要开演了，那该怎么办？” 琼姐的脸霎时百感交集，慌忙不安。 五人看见琼姐和其他负责人商量不下，到处走来走去，全没有之前淡定从容的样子。这次cosplay表演虽然不算很大，可是前几名有机会进入省级比赛的资格，这对于刚刚成为社团之长，队伍领袖的她来说十分关键，是她能够站稳社长一职的绝佳机会。 琼姐左右环顾，扫过小良这个位置的时候，停顿了，空气仿佛凝固，时间好像停滞几秒钟。 小良有种遇事不妙的直觉，心里面疙瘩疙瘩的。 “那边两位斗画社的社员，现在我们差两位演员，一男一女，你们正好可以。你们愿不愿意临时客串？” “啊……什么……” 这声“什么”喊得很响，声音飘得很远，响彻了真个展厅。 ------------ 29 漫展与cosplay4 “什么，你是要我们两个人代替吗？”小雨听到了也很惊讶，“那么短的时间，我们怎么可能背住剧本。” “你们的台词都只有三四句，而且不难，真记不住了在台上现场发挥。”琼姐很自信地保证，“我也经常干这种事情，上台以后自由发挥。” 小良有点后怕，又不想拒绝琼姐的好心请求：“我们cos的角色是哪两个？” “鸣人和小樱。” “这不是火影的主角吗，真要我们代演。”小良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总觉得琼姐的话不可思议，居然要让他们演主角。 “咳咳，我说明一下，虽然鸣人和小樱是火影动漫里面的主角，可这场cosplay，这两人是我们剧目的配角，我们的主角是佐助、鼬还有佩恩。”琼姐见他们惊讶万分，马上解释道，“那你们现在放心了。” “原来是这样啊。”小良虚惊一场，转头看向嘉铭，“那你是主角喽。” “呵呵，好像是这样的。”嘉铭又是一张囧脸，无神的目光，压抑的表情。 “就他演主角，演技真就不怎么样，也就是长得像个花瓶，还能够给别人看看。”文睿找到一个好借口，趁机羞辱嘉铭。 “长得像花瓶那也比你强，是吧，自恋女王。”嘉铭不依不饶，借机反击。 眼见两个人又要口若悬河大吵一架，琼姐及时制止，往两个人头上各拍一掌，让他们安静。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吵闹。你们两个，是叫小良和小雨吧，快去换衣服，尽量背背台词，虽然你们的角色表演很简单，可也别到场上摸不清头绪，坏了整场演出。” “是。”小良和小雨同时喊道。 “那你们就过去吧。” 试衣间里，小良大量着这件服装。 鸣人的衣服还是醒目，很有特征。全身基础色是橙色，肩膀部分是蓝色，领子部分是白色，头上带一个刻着木叶标志的护额，代表着火之忍者村的身份。小樱的衣服就更加简单了，改良过的红色旗袍，腿部的地方剪短了，相比衣服，粉红色的头发煞是刺眼。 过了一会，小良和小雨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看到小雨换上cos的服装，徐瑶瑶最开心了，“小雨，刚才你说我什么来着呢，很有魅力是吧。现在看来最有女人味的是你啊。真想看到你穿中国式旗袍的样子，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那你就饶过我吧，刚才是我说错了，求徐美人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算了吧。” 于是两个女生很快就和解了，帮忙给对方整理衣服和假发。 琼姐对小良两个人很满意，本来以为随便拉来的两个人的形象不一定适合原作人物，现在他们换了服装，初看之下真有动漫原作人物的味道，表情还算到位。用于cosplay的专用衣服和日常衣服相比而言，色彩构成非常鲜艳，颜色很有冲击力，所以最能体现人物的性格。 “目前看着还可以。小良，你的表情要活跃夸张，不要傻愣愣地僵硬在那里。”琼姐说完大家都笑了。 “这可是鸣人的确有点傻傻的感觉。”嘉铭有点不解，“不过吊车尾这个形象还真是适合你，小良。” “额，鸣人可是很热血很努力的，况且主角光环可不是白白加的，主角的潜在实力是无穷的。”小良反驳。 “主角吗？这场演出你可是完完全全的配角啊。你还是呆在原地好好休息休息，好好看我们的表演吧。”嘉铭不屑地扬扬手走开了。 “不要听他胡说啦。比赛马上要开始了，我们也过去吧，还要补个妆呢？”小雨安慰道。 吊车尾吗，话虽然如此，也终有一天，毛毛虫有破茧成蝶的一天，吊车尾有成为英雄的一天，屌丝也有成为高富帅的一天。小良突然有种想要在舞台上展现风采的欲望。 一股热血沸腾的情绪在内心游荡，想往外冲击。 男生的化妆程序和女生相比较为简单，男生化妆，需要能看上去气色更好，五官更立体。 在清洁面孔的基础上，涂一点护肤粉和定妆粉就行了，不必像女生还要画一层一层的眼线，戴各式各样的美瞳。 小良就坐在那里，给化妆师前后左右擦了点粉，就好了。大部分时间是站在一旁看着小雨被化妆师里一层外一层精美包装，重复修饰。 就在大家在后台紧张化妆之际，展厅前方的主舞台上，主持人走上台宣布活动正式开始：“今天在会展中心举办的这次动漫展览，汇集了目前国内外知名的动漫作品。相信大家已经在一天的游览中领略了动漫的乐趣。在这光彩动人的日子里，一场盎然多彩的视觉盛宴正在向你招手。接下来是本次漫展的压轴表演，汇集了本地各大社团的精英选手，这次cosplay表演，围绕自拟主题，coser们从着装、化装、道具、编剧、录音、舞美、现场团队配合着手，每一个动作都散发出甜美诱人的气息、洋溢着欢快的节拍、蕴涵着无限的惊喜。这将是本次cosplay要传递的含义，发挥创意，张扬个性。” 主持人一段激情的演讲过后，比赛正式开始，主办方致辞，各大社团准备，一场场华丽美妙的cosplay盛宴就此来开序幕。 “现在还有空，我们挤到人群里看看去，走起。”嘉铭听到比赛开始了，非常激动，毕竟是第一次在现场观看cosplay表演，现场的火爆气氛是在电视机前收看节目的人难以想象的。 小良和嘉铭趁机挤到前几排，正巧第一个节目开始上演。 第一个上场的是土豆动漫社的《死神》，是一个大学生组建的社团，社团机制较为成熟，服装道具都很正规，一上场就显示了强大的实力。台上几乎所有角色都是黑色的死霸装，脚踩木屐，身法飘逸，举手投足尽是潇洒不羁。 “是死神呐，那个拿斩魂刀的一护coser还真有两下子，挥刀的动作很酷。对吧，小良？” “开场走秀很有气势，他们上台的人真多，从一番队到十三番队，所有的队长都有上场。” “原来你也看过死神，不错嗨！” 死神这部动漫，小良暑假在家里正巧没事有去看过，而且他家里的巴西龟小乌就是以里面的反派角色乌尔奇奥拉来命名的，小良对死神这部动漫也很喜欢，那时候，死神紧随火影和海贼王之后，并列为日本三大动漫。只是后来，死神的人气就有所下降了。 “水平都好高啊，你说我们还有希望吗？”小良诺诺道。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还没上场呢，什么都说不定。”嘉铭话虽如此，可他心里更加没底。开场秀就如此绚丽夺目，coser的水平都很高，道具也很精致，每个人物的斩魂刀都经过精心制作和加工，大小和形状彷如原著。 “其他都好，就是故事情节有点老套呆板。我们的剧本写得幽默富有新意，等一下就看我们能不能博得观众的喜欢了。”嘉铭看完开场首秀，非常不自信地安慰小良和他自己，表示要沉着镇定，不要还没上台就败下阵了。 接下来的几个节目虽没有死神表演那般精彩，第N灵感社团的《长安幻夜》，樱桃家族的经典走秀《真三国无双》，以及一群可爱的萝莉女仆们的可爱舞蹈《凉宫春日的忧郁》。上场的社团除了服装道具制作精美，表情动作也十分到位，得到台下观众好评如潮，掌声雷动，更赚得粉丝无数热情尖叫。几个社团表现都还算出色，时间转瞬即逝。 “好，下一个就是我们了，我们上台。”琼姐领队带大家来到舞台旁边准备。所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等着上台。 “好紧张啊。”瑶瑶有点上台恐惧症，脸色略显苍白。 “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向观众展示你的风采，你是最棒的。”小雨不断给瑶瑶鼓励。 “对啊，放心点就是了，再怎么样还有我们在这里。”小良话虽如此，可是他比谁都紧张，从来没上过台的他，面对着舞台四周拥挤的人流，热烈的掌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在哪里呢，我又是在干什么？ 呆呆地望着台下的人群，凝望的眼神，注视的神情。 有股窒息感堵在胸口处，无法消除。 小良眼前的视野逐渐模糊，所有人的动作似乎慢了下来，空气中的气体也仿佛凝固了。 这时候，五颜六色的聚光灯打在他们的面前，红色、蓝色、绿色、紫色，循环地扫过小良白皙的面颊。当小良站到台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在台下的紧张根本不算什么，现在才是真正的煎熬，台下面无数张新鲜的面孔向自己投来，就觉得头晕目眩想要逃跑，或者挖个坑跳下去。 小良小心翼翼地扭过头，看见嘉铭和文睿站在不远处，自信洋溢地微笑，一点也不紧张。瑶瑶则是红着脸旦低着头，望着地面。想到这里小良转向另一个方向看看程雨竹，她站在离自己两米远的地方。 眼睛里的大雾比任何时候都浓，几乎就看不到小雨的眼神，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颜色。此时耳畔有很轻的声音传来。 “加油！” 清脆得宛如初晨的鸟鸣。 是小雨的声音吗？小良不清楚，可是现在他清醒镇定了许多，就好像在海里挣扎突然离开水面，大把大把地呼吸新鲜空气，摆脱束缚的感觉。眼前的视野立刻清晰了，思维也恢复回来。 “下面有请启墨美术高中的7M动漫协会，为大家带来表演《火影——羁绊》。大家掌声欢迎。”主持人嘹亮的声音响彻舞台。 开始了吗，第一次的上台表演？ ------------ 30 漫展与cosplay5 表演开始了。 几首熟悉的火影主题曲循环播放。 首先是全体coser的走场，一组一组按照先后顺序进行走秀。嘉铭和文睿被分到一组，文睿性感的猫步，婀娜多姿地小步徐走，嘉铭则是洒脱的走姿，大步大步勇往直前，两个人都很有气势。然后是晓组织的其他coser们，很整齐地并列前进，都穿着黑色衣袍，上面刻有祥云标志。 最后一组是木叶众下忍们登场，小良、小雨和瑶瑶都被安排在这个方阵里。瑶瑶和小雨手拉着手，很自然地走到舞台正前方，各自摆出了一个华丽的pose，很普通很平常的动作，就像两个人在拍大头照的机器面前摆姿势一样。 最后轮到小良和另一位cos佐助的男生出场，两个人没有任何默契，走的步幅和速度完全不同，一前一后，一快一慢。 “走慢点。” 佐助的coser忍不住叫道，小良才认识到走快了，慌忙地后撤几步。 到了正中间时，佐助的coser拿出口袋里的手里剑，摆出投掷的动作，双脚微曲，手臂扬起。小良一时没有缓过神来，眼见要穿帮了，灵机一动，把身后背上巨大的卷轴放到身前，肩膀靠在卷轴上面，左手叉腰，故意把嘴咧开很大，做惊喜状。然后等着台下无数的闪光灯向自己打来。 小良刚走下台，捏着一把汗，就听到琼姐不好不坏的评价：“动作设计还算不错，就是做得速度慢了。” “我知道了。” “那你休息一下，这几幕没有你，最后一点情节还需要你上场。” “好。” 小良坐在一边休息，心里还停留在刚刚舞台上摆pose的情形，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得不好。 前几幕表演基本围绕在佐助和鼬两兄弟之间，刚刚和小良一起走秀的佐助coser很有舞台驾驭能力，语言，表情与动作衔接，都能连贯到位。夸张的肢体语言，幽默搞笑的风格，很能吸引观众的目光。 小良有点后怕，和他一起走秀的竟是个cosplay台上的老手人物，不知道刚才这位男生有没有抱怨他的迟钝。 作为火影的剧情里很重要的核心之一，佐助和鼬的兄弟关系一直是火影fans们喜欢津津乐道的话题。宇智波家族，万花筒写轮眼，鼬的背叛，不得不钦佩作者岸本的想象力。 不过，琼姐的剧本不会就这么简单地讲述兄弟两人，依照嘉铭事前所说，剧本写得幽默富有新意，故事情节绝不老套，定有过人之处。 于是，便出现了以下的台词。 “弟弟，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我想要和你干一件大事。此事有关我们宇智波家族的前途。” “什么时候，地点呢？” “明天晚上，小山坡上。我要借用你身上的某样东西。”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你是我唯一的弟弟。” “那我有什么好处？” “事成之后我们就能为家族雪耻。” “就我们两个人？” “是的，人多了反而干不成？” “你说的真是干……那件事” “是的。” 两位演员的语气越发诡异，台下嘘声逐渐增多，观众们浮想联翩，尽是往猥琐的方面去想。 “你确定是身体的一个部位。” “是的，那个部位还有特殊的图案。” “什么图案。” “你的话，那个图案是菊花状。” 此话一出，台下立刻一片哄闹，许多女生都忍不住笑意，笑得喷了出来。所有人都明白这段台词背后的含义，台上coser有哗众取宠的意思， 小良在一旁笑喷出来，虽然他知道鼬说的话是想要借用佐助的写轮眼，融合成永恒万花筒写轮眼，向木叶村里杀害宇智波家族的人报仇。可就这么听两位coser的说话语气，谁都能听出搞基的成分在里面。 小良叹道，这真是“基友满天飞，菊花遍地开”的真实写照，剧本里融入网络流行的元素，不知是好是坏，若好的话博得观众一笑，若坏的话带坏了小朋友，祖国未来的花朵。网络元素，有许多饱受争议的文化在里面，伪娘团，萝莉御姐，蕾丝边，总有些不够和谐的因素。也正是这些因素使得动漫文化受大人的排斥。 轻松搞笑的一幕过后，终于轮到嘉铭的登场亮相了。 “如果复仇以正义为名，那么这样的正义会孕育新的复仇，冤冤相报何时了。而此刻，我们只是活在这样的漩涡中，了解过去、预测未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历史的一部分。我要在这战火纷飞的俗世中打上停战的休止符，这就是神的使命。我，为了打破这个漩涡，而创立了地下组织。拥有让一个国家瞬间摧毁的力量。让这个世界感到真正的痛楚，才能让这个痛苦的恐怖抑制战争，将世界带往安定和平。现在，我以六道轮回的名义向木叶村发起进攻！” 嘉铭一大段的独白说得流利通畅，富有感情色彩，没有几处停顿或者错误。小良在下面听，想给嘉铭鼓掌，大声喊一句“好”，对他出色的发挥给予赞扬。 嘉铭带领晓的另外几个人一起，浩浩荡荡地踏入木叶的领土。 接下来轮到文睿上场了。这里的剧情正好讲到，纲手在得知自来也死后，一度伤心不已。但身为火影的她，很快收拾心情，一方面安排鸣人前往妙木上修行。另一方面安排人员解读自来也在青蛙身上遗留的暗号。佩恩突然来袭，木叶众人死伤挂彩，身为五代火影的她，把自身的所有查克拉给予蛞蝓，蛞蝓通过分裂到各处为受伤的忍者以及村民进行治疗。 火影剧情确实是这样，可是一经他们几个人表演，完全变了味道。文睿满是风骚地走向舞台中央，对着嘉铭搔首弄姿，说道： “客官，小的村子这里好山好水好风光，农舍林立，鸡鸭成群，可谓是桃花源内花遍野，西湖河边茶水甜。客观，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我要摧毁你们的村子。” “啊，你要在这里安居乐业，享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埂之乐。”文睿故意装作没听见。 “我说我要摧毁你们的村子。” “啊，你喜欢我们村子里东边头的小芳。小芳姑娘确实貌美如花，贤惠淑德，知文达礼，待字闺中，可谓是芙蓉姐姐第二。若你们两位情投意合，我也祝愿你们能喜结良缘。” “我说我要摧毁你们的村子。” “啊，客官，你说你对我有意思，你还要晚上和我……你还要，你还要。客官，这种事情怎么能心急呢，不如你先和我约会，吃个饭，看场电影。” 台下的观众早已笑声遍地，嘉铭继续怒火中烧，声嘶力竭地怒喊：“八婆，谁对你有意思。再不理我的话，我可真要动手了，兄弟们，操家伙。” “什么，你们居然打我们村子的主意，还要拆了木叶村。老娘这我可生气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别想活着回去，姐妹们，都上来。”说完，台下一群木叶的女忍者立马冲上台来。 “八婆，看你平时很斯文，关键时刻如此凶悍。”嘉铭有点畏惧地后撤几步。 “哼，我可是，”文睿唱起歌，“该出手时就出手啊，轰轰烈烈闯九州啊，一二一二一二呀！” “现在你们人多欺负人少，看来现在只好拿出我的杀手锏，只求一击必中。” “你说的是，全天下最毒最致命，最火爆最直接，月黑风高夜，杀人如无形之中的一种决斗方式吗？”文睿夸张地说。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是什么决斗了，那我们开始吧。”嘉铭目露凶光，咬住嘴角，狠狠地大笑。 “好啊，ready？go。”文睿一声令下，准备就绪。 “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上飞飞，下飞飞，飞啊！啪啪！飞啊！啊啊！” 文睿和嘉铭做手势猜拳，嘉铭输了，象征性地被打了两个巴掌。 “你还真打啊，剧本里不是只有动作，不打吗？”嘉铭很轻声地说，台下观众没有听到，小良听得清清楚楚。文睿在旁边哈哈直笑。 小良在台下很无奈地看着，没想到剧本会是如此的恶作剧，着实对cosplay有些失望，搞笑的效果很不错，可是就为赢得观众的喝彩和掌声，忽略了动漫本来的面目，对于小良而言，是不能接受的。 ------------ 31 漫展与cosplay6 火影的cosplay继续进行着。 嘉铭和文睿的打闹也继续进行着。 几个搞笑点过后，剧情也终于有所发展。嘉铭打败了文睿“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措施，进而破坏木叶村，使得木叶村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小良，准备一下，马上就该你上场了。”琼姐提醒。 小良立刻精神戒备，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擦擦脸马上就登场了。 小雨感觉到了小良的紧张，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放松点，别紧张。” “好。”小良答得很勉强，眼睛盯着舞台的中央，眼神黯然无助。 他不知道，徐瑶瑶悄悄然走到他的身后，想对他说声鼓励的话，只是言语含在嘴里没有说出来口。 “你们两个，现在可以上场了。”琼姐命令下达，小良踏上红毯子铺成的舞台，足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与决绝。 嘉铭看见小良和瑶瑶走上台，对他们使个眼色，算是打招呼，然后对着小良问道。 “你就是九尾人柱力，漩涡鸣人？” “是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偷袭你们的村子吗？” “为什么？” “忍者大战的时候，你们火之国害得我们的村民家破人忙，流离失所……你们木叶村的人都是虚伪的和平主义者……把虚伪的和平挂在嘴边，你们这些大国的和平是在我们这些小国的牺牲上建立起来的，你们的和平是对我们的暴力……只有人类活着，就会有憎恨在，世界就不会和平……自来也老师讲的一切都是虚幻。” “……” “我对木叶所施行的正义……跟你对我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失去重要的东西后的那种悲痛，任何人都一样……你我都是了解这种悲痛的人。你是为了你的正义而我则是为了我的正义……我们都只是在正义名下施行复仇的普通人类……但若是把复仇当作是正义的话，那这种正义会产生更多的复仇，憎恨的连锁就开始了。” “那你认为的和平呢？” “我呢……为了阻止这种憎恨的连锁而成立了“晓”。让全世界都体会到真正的悲痛……用这种悲痛的恐怖来抑制战争，把世界导向安定与和平。那样就又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和平了……为这永不终结的憎恨连锁之中，带来短暂的和平……那就是我的愿望。” “我能理解你们所做的一切，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原谅你们，无法不痛恨你们。” “那我们就来个了断。” 嘉铭和小良向舞台中间靠拢，面朝着对方顺时针转了几个圈，两个人都做好进攻的架势，一场惊世骇俗，愈演愈烈的比拼即将上演。 “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上飞飞，下飞飞，飞啊！啪啪！飞啊！啊啊！” 同样是石头剪刀布，有点老套。观众们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严肃的对话之后还是石头剪刀布如此恶俗的决斗方式。可有的观众还是买账，笑得比刚才还开心。 “我败了。”小良顺势倒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身体，作势要爬起来。 “鸣人君，你没事吧，”瑶瑶不顾一切地扶起倒在地上的小良，“不要认输，木叶村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中。六道佩恩，我和你拼了。”说完她跑向嘉铭，被嘉铭一个虚晃的招式打趴在地。 “做个了断吧，地爆天星。”嘉铭的声音带着冷酷无情的味道。 “咚咚……咚咚。”小良感觉到天空中有几声脆响，抬头看去。舞台上空的一个灯泡左右摇晃，摇摇欲坠。 “啪啪。”那个灯泡脱离了灯管的连接，直直地往下掉，速度越来越快，即将坠落的趋势。小良早已来不及躲避，眼见得灯泡就要砸到他的脑袋…… 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转瞬即逝的身影，如此的美丽无瑕。 小良的身体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开。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对方的脸，白皙的脸孔再也没有忘记。 “小心。”不远处的徐瑶瑶大声呼喊，用手捂住眼睛，很怕看见小良受伤的样子。当她缓慢睁开眼睛的时候，灯泡早已应声坠地，发出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响。 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小良。另一位是冲上舞台的小雨。就这样，小雨推开了他，灯泡也没有砸中任何人，只是碎末溅到了两人的手上，所幸没有扎深进入皮肉。 台下一阵嘘声，四处起哄。许多观众仿佛意识到什么，但是更多的观众仍是不明所以，以为灯泡的意外坠落是设计好的剧情，正是佩恩的招式“地爆天星”。 “你们没事情吧。”琼姐在台下惊恐万分，准备冲上台看看他们有没有受伤。嘉铭也在一边发愣，不知道是否要上前帮忙。 眼见演出就要停止了，小良急中生智，站起身子走上前，对着观众讲到：“小樱，没想到是你用生命救了我，我不会让木叶村失望。”小良的眼神充满了坚定的毅力，泛起红色的血腥色彩，袭击佩恩的内心深处。 小雨本想爬起来退场，听到小良如此处理自己的意外登场，也就顺着他的意思，继续倒在地上，安静地看着剧情的发展。 “佩恩，你的伎俩已经被我识破了，你已经没有杀我的机会了。好色仙人信任我，把任务托付给我 所以我只有将好色仙人坚信的一切坚信到底，这就是我的答案。但是，我不能杀了你们。” “……”由于小良临时变换台词的原因，嘉铭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良对火影这部动漫还算了解，随口说出的内容符合动漫原著。他继续独白。 “这样的话我就来解开这个诅咒，和平不是空想，我要把它实现，我绝对，不会放弃。” “那些台词是？”嘉铭疑惑小良的台词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下意识地发问，一问完就后悔要穿帮了。 “没错，刚才那些台词都是这本书的台词，好色仙人写的第一本书，好色仙人在这本书中试图改变世界。这是留给我的最重要的礼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良的手里多出一本图书，“我怎么能让自来也老师留给我的礼物被亵渎了呢，我会成为火影，给雨忍村带来和平，相信我吧。” 小良处理得很好，几乎不留破绽，连在台下的琼姐也不得不钦佩他的临场发挥。 终于回到了剧本上的内容，嘉铭可以回答了：“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让我，想起从前的自己。我没有办法相信自来也。不。我也没办法相信自己，但是你让我预感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我就试着相信你，漩涡鸣人。” 嘉铭说完一长串的独白，舞台的灯光逐渐黯淡下来，进入了下一幕的准备阶段，演员下场，道具更换。琼姐，文睿还有其他人立刻冲上台，搀扶着小雨和小良，抬着他们下台，一边还不断询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啦，琼姐。我们都好得很，只是有点擦伤。”小雨本想自己走下台，没想到被别人紧紧地搀扶着，动也动不了，很无奈，“我没事的，把我放下吧。” 嘉铭也扶着小良下台。舞台上，工作人员很快就把灯泡的碎末扫走。 “没事就好，最后一幕了，大家加油啊。” “好！！！”经过了刚才一幕的波折，大家的凝聚力顿时加强，回答的声音无比响亮。 最后一幕很平稳地过去，大家的精神力都很集中，表演紧凑顺利地完成。 小雨和小良的手上有点出血，他们把手藏在身后，不让观众看见。 嘉铭，文睿，瑶瑶时不时都回过头看他们两人的伤势情况，小雨看着他们关切的神情，回个漂亮的微笑，表示自己没有任何事情。 最后的结局，鸣人代表的木叶一方，打败了佩恩的进攻。鼬复活，和佐助相约携手天涯，十指相扣走下台。再次搞基的剧情，作为故事最后的笑点，整场cosplay圆满结束。 “大家表现得不错。” “最后一幕真是鸡血。” “以后有机会继续合作。” 所有coser在后台热烈地谈论整场表演的过程，大家压抑不住激动与喜悦之情，期待着主持人颁布最后的结果。 小良在欣喜的人群中挤过，找到站在角落边擦拭伤口的小雨，她的手臂上被撕裂开几个微小的口子，经过了简单的伤口处理，涂上了一大片的红药水。仔细一看，红色的药水在白皙粉嫩的手上显得触目惊心，满目疮痍的鲜艳。 “你的伤口没有关系吧。多亏你的反应迅速，不然我被灯泡砸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没关系的。已经不怎么疼了。” “真不知要怎么感谢你，你为什么要救我？”小良想起小雨又一次帮了自己大忙，还有前两次告诉他画画上的技巧。 “谁看到那时的场面都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推开你的，你也不用感谢我……”小雨低下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连小雨也不清楚那一刻内心涌现出的一股冲动，想要保护别人的冲动，会驱使她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刺。 她的脑海里闪现出姐姐安琪的身影，那一刻小良的背影仿佛就是安琪，那个身体娇弱，住进医院的姐姐，需要她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将安琪救赎，将她脱离学习的苦海。 也就在那个瞬间，小良的背影让她感到亲人的亲切感。暖暖的、贴心的感觉。 ------------ 32 漫展与cosplay7 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cosplay表演已经到了最后的白热化阶段。其他社团各自展示了看家本领，百变神通。随着各大社团参差不齐、好坏各半的表演结束，比赛结果也变得无法估计，扑朔迷离。 日薄西山暮，转眼就到了傍晚。夕阳下沉坠入地平线，天际显现出幽蓝的光彩，一丝一丝隐没沉入黑暗。 各大社团的coser们忙着收拾衣服，整理随身物品，然后等待结果的出炉。所有人无不露出精疲力竭的样子，在如此一场动漫盛宴过后，身心早已疲惫不堪。1号馆主舞台旁围绕的观众渐渐变少，各自散去，唯有少数忠实粉丝或者亲友团成员还留在原地，和coser们一起安静地等待。 在紧张的进行完成绩核对之后，主持人缓步走上舞台，邀请相关领导对这次cosplay表演做一个总结。各个社团的代表在舞台后方排成一行。琼姐代表7M动漫协会站在台上，和其他的领队相比，成熟干练，风度翩翩。 领导总结的话无不是什么大家辛苦了，这次演出很成功，很好地展现了本市动漫新兴事业的蓬勃发展，为将来的中国动漫的持续良好发展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Coser们也就随便听听，疲倦地靠在别人肩膀上睡觉，或者自顾自聊着这天来的漫展收获，全然不把领导的发言放在心上。等到领导说完套词，最后一句衷心祝福动漫事业发展越来越好的时候，全场掌声雷动。倒不是感谢领导说的有多么好，而是终于要出结果了。 “那么现在就是公布比赛结果的时刻了。获得最佳创意奖的是……最佳舞台表演奖的是……” 台下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主持人报完了所有其他奖项，只剩下最后的前三名了。还没有报到7M动漫协会，很有可能位列前三名。小良看到琼姐的双手握紧地摆在胸前，祈求着最后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这场演出花了她大量的心血与精力，过程中间状况百出，先是演员无法到场，后来现场设施又出现意外掉落。虽然一波三折，可是毕竟撑了下来，不管什么样的问题都得到很好的解决了。 “季军是《真三国无双》，感谢他们的倾情表演。还剩下最后的两个奖项，那么，亚军会是谁呢？” 目前场上留下的能拿名次的队伍只剩下大学生土豆动漫社的《死神》和他们的《火影——羁绊》了，显然冠亚军会在两支队伍之间产生。 “第一名是土豆动漫社！！！” “第一名是《火影》才对！！！” “死神！！！死神！！！” “火影第一！！！” 两支社团的队员在台下大声呼喊，比拼谁叫得响。嘶哑的吼声，声嘶力竭的喊叫，两支队伍的coser都对冠军垂涎若渴，从比赛开始到结束，竞争一直很激烈。 面对双方选手的争执不下，主持人出面打个圆场：“大家不要争论，其实我认为两个社团都发挥出了自己最好的水平，都是顶尖的cosplay强队。不过比赛场上终有胜负，下面我就公布获得亚军的是……” 小良屏住呼吸，双目正视，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到最快，脑子稍有恍惚。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了。 主持人停顿了很长时间，卖个很大的关子，弄得台下选手特别紧张，有人骂了几句。 “好吧，不为难大家了。亚军就是……土豆动漫社带来的《死神——尸魂界的救赎》。恭喜你们获得了本次比赛的第二名！！！” 主持人说完，场边嘘声不止，许多土豆动漫社的社员哄哄闹闹，看来对这个成绩很不满意，也有人连骂数声。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是改变不了的存在。琼姐终于长出一口气，紧握的双手放下了，上面渗出了几滴汗珠。7M动漫协会的社员们心里舒坦不少，可谁也没有大声欢呼，大家都在等待最后的结果出炉，不到最后就不是真正的胜利。 “下面我要为大家公布获得冠军的社团。这次的冠军，不仅是在剧本设计，场景渲染，演员选择，堪比原著角色的服饰发型，细微到道具上一个很小的标志。演员神似度也出奇贴合，语言风格，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乃至手握武器的位置都精确到位，实在令评委们啧啧称赞……” “而且这个社团，值得一提的是，在舞台频频出现意外的情况下，临场随机应变，很好把握了全场的气氛。之前那个意外掉落的灯泡，是展馆设施长久没有修理，老化脱落所致。首先，我代表主办方对选手们致以歉意，是展馆的原因导致了意外，让你们受惊很抱歉。还要感谢临场发挥的coser们，你们的表现实在太出色了。” 主持人此话一出，台下一片骚动，纷纷回顾刚才的意外事件，似乎真是设施老化的缘故，而不是剧本设定的情节，不禁对7M动漫协会的coser刮目相看。刚才哄闹的土豆动漫社的coser停止了质疑，默然无语，渐渐承认别人的冠军是实至名归。 琼姐回头望了一眼小良和雨竹，对他们点头示意。确实，没有雨竹的快速扑救，小良的随性表演打圆场，就不会有演出的顺利完场。这个第一，他们俩功不可没。 “那么，下面我就公布获得第一名的是7M动漫协会的表演《火影——羁绊》！！！” “好样的！” “干得漂亮！” “大家表现很出色！” 全体coser无不兴奋激动，大声叫喧，彼此鼓励。琼姐没有太大的举动，好像结果是情理之中，脸上微微扬起淡淡的笑容，经过了这么一场波折的比赛，也终于露出了疲倦的神色，看着队员们经过几周来的不定期排练，能在第一次上台就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 “大家把琼姐举起来抛到空中怎么样？她是我们拿第一的最大功臣。” “好！！！” 人群簇拥之间，琼姐的身影在高空中上下起伏。 “好了大家，放我下来吧！”琼姐开怀大笑，曼妙的身姿在空中飞翔，好像一只迷人的燕尾蝶，舞动翅膀，翩翩飞扬。 “不行，除非请我们吃饭？”所有人齐声喊着。 琼姐被大家放了下来，整理衣着。 “好啊，晚上我请你们去吃一顿，大家现在理好东西，我们走啦。” 走出展馆的时候，夕阳余辉的笼罩之下向远处伸展开去，宛如一片金色的大海。山中的清风带着凉意，向山下游荡，吹袭在人脸，吹走了倦意。 小良回头望了一眼展馆，一天来带给自己的欢乐，徜徉在动漫的世界，第一次亲身体验cosplay，而且表现出色没有搞砸。小良摸了下口袋，是小雨送给他的机器猫钥匙链，决定以后就用这个钥匙链了。他看了眼走在后面的同伴们，能和他们一起欢笑，一起打闹，一起疯狂，有大家的陪伴，做什么事情都令人开心。 琼姐握着照相机，里面记录他们演出的点点滴滴，欢声笑语。最后一张，是拿到冠军之后他们穿着演出的服装，卸妆之前，在舞台上拍的合照，每个人的笑脸都印在了照片上面。 “咔嚓！”记录这段与众不同的回忆片段。 晚上在餐馆里，坐满了三桌的人。虽然餐馆档次不高，只是路边很小的一家，包厢里哄哄闹闹，气氛很不错。拿了第一以后，所有人的心情都出奇地好。 琼姐酒量奇好，争着给每个人敬酒，打遍通关。 酒过三巡，她的脸上一片红晕，坐在座位上和别人聊起天来。 “还真感谢你们今天的出色表现，尤其是两位临时加进来的，我得在杜痕面前给你们说说好话了。”琼姐面带醉意，脑子却是异常清楚。 “你和我们的社长很熟吗？”小良疑惑不解。 “都是老朋友了，当然熟悉。他什么性格，什么才能，我可是了如指掌。看来你们对自己的社长也不是太了解，他可是有很多有意思的趣事。”琼姐一脸诡笑，“你们今天帮了我的忙，也不拿你们当外人了，现在和你们说说你们那位伟大的社长，关于他的绯闻好了。可别告诉他是我透露的哦？” “真的吗？我知道很多谣言说他和之晴姐姐关系很接近，是这样的吗？”小雨迫不急等地问。女人都是八卦的动物，小雨应声入列。 “这真是个好问题，就是不好回答。我也只能对你说，他们的关系是或不是说不清楚，不好解释。” 凭着小雨作为女人的敏感嗅觉，已然听出了此话中的玄机：“你是说杜痕……喜欢之晴姐姐吗？”小雨细声道出玄机，她以为自己的想法应该是天衣无缝，很合理的推断，可是棋差一招，她万万想不到，真实的情况会和自己设想的截然不同。 “不对，事实上呢，应该说……”琼姐留了很大的空白，尽是吊大家的胃口。 “是陌之晴喜欢你们的社长杜痕，应该是这样子的……” “啊？！……”此话一出，小良的脑袋再也转不过来了，这层关系就像一段纠缠不清的丝线，千丝百结，丝丝缕缕。小良的脑袋被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最后把自己搞晕为止。 “那我就慢慢详细和你们说吧，这些事情要讲半天才行。” 琼姐开始她的娓娓道来。 ------------ 33 漫展与cosplay8 一直觉得世界上不会有各方面都优秀，天赋异于常人的天才。上天是公平的，它给你高智商时会赠送平庸的面容，它送给你响亮的嗓音就会降低你的才情诗意。不相信天才这种人的存在。所以平凡人会以此为借口堕落自己，少点上进心。 杜痕却是有违这则平庸规律的不平凡人。 一切俊俏美少年该有的形象都在他脸上复制了一遍，而且各种优点叠加没有起冲突。如果你单独将洁白的肌肤，黝黑的睫毛等一系列描述堆砌在一起，最后的完成品只是个丑男。但杜痕不同，精致雕刻的面孔就是一部杰出的作品。盯着看一段时间会沉醉到头晕目眩，一头短发清新飒爽，高挑瘦长，沉稳的表情满载着丰富的阅历，和对绘画的深刻见解。 这些都是不了解杜痕本人的误传，都只是表面现象，算不了客观的评价。 真正了解杜痕的人，才知道一年前的他是个内向，除了画画能力出众，几乎毫无优点的人。 ……琼姐喝口水，接着对小良、小雨讲述漫长的故事： 刚刚进入启墨美中的时候，他还不是锋芒毕露，才情洋溢。那时候的杜痕，表面看着更像是个小男生，只有一脸姣好的面容而已。他会将桌上一大堆慕名前来的女孩满是柔情的情书扔到教室后面的抽屉里，常年尘封从不开启。那些彩色的信封布满薄薄的尘埃，一切缠绵悱恻的情言细语化为乌有。他不喜欢找人聊天，独自行动。只有在画画的时候，他才会显露出与众不同的精神气质。手指轻轻划过画纸，色彩就在画布上一点点铺展晕染开来。灵动跳跃的双手如同两把锋利的手术刀，直截了当地进入病灶深处，开膛破肚。 “很多人上前向他搭讪时，得到的只是他一两句平淡的回答。”琼姐不耐烦地说道，“他茫然的眼神充满了不屑，让我很无奈。” 杜痕在学习上很不错，成绩名列前茅，加入的社团只有斗画社，在斗画社里他遇到了几年来最重要的一个人，上一届的斗画社社长——陈成。 ……小雨很安静地坐在餐桌一边，听琼姐细细道来，当琼姐讲到上一届社长的时候，小雨夹菜时伸出的右手停滞在半空中。 “上一届斗画社社长，是个怎么样的人？”小雨和小良同时问道，目睹过现在的社长杜痕的气势以后，他们对斗画社社长这个专有名词充满了羡慕钦佩和无限的好奇心。 “你是说陈成学长，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从绘画的天赋上来说，他绝不是一个天才，可他就是个勤奋努力的热血青年，他一直以来都相信，高手可以分为天才型与努力型，而他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超越天才的人！”琼姐讲话的语气也变得高昂而坚定，从她的眼神透露出对强者的敬重，恭敬地仰视一个不畏险阻，积极进取的强者。 小良心中的那根心弦隐隐触动，那位叫做陈成的人，此刻仿佛真真切切、确确实实地出现在眼前，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将自己渺小的身躯吞没，彻彻底底地被厚重的压迫感击溃，又如同炽热高温的火山熔岩，翻滚嘶鸣，滚烫的火焰将自己烧成灰烬。 可这位叫做陈成的学长什么样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单凭琼姐的片面之词难以推断，似乎他是黑白影片中的一个模糊背影，渐行渐远。 说完陈成，琼姐又讲到陌之晴的身上。 “琼姐，你和之晴姐很熟悉吗？”小雨对这个问题已然迫不及待了，催着琼姐快点道来。 “我和之晴，高一时候是同班的，高二分了文理科，班级原来的成员都被打散了。说到之晴，我想你们已经能从她身上看出她的性格了，该用什么词形容呢？热情、温柔、能干，这些词语都只是片面的。你们是怎么认为呢？” “淡淡的微笑，甜美的外表，卷曲的长发。”小良从外表形容。 “聪慧、细腻、随和。”小雨的回答偏重气质方面，两个人的不同回答很好地说明了男女生观察角度的不同。 “是这样的。和她接触的感觉也让我觉得她的与众不同，不仅在外表方面，还包括画画的水平层面。她是斗画社社员的时候，陈成就很看好她，高超的画技和组织能力，那时候一度谣言，她会成为陈成的接班人。” “可是现在杜痕才是我们的社长，那是怎么回事？”小良和小雨同时睁大眼睛，凝神聆听。 “……因为上个学期的社团文化节上面，杜痕爆冷拿到了第一，社长陈成开始欣赏他的画技，于是后来他顺利拿到了社长之位。” “决赛上，和杜痕斗画的是……”小良在上次的社员大会上已经听说了斗画社每年都会有最杰出的两位新人，在社团文化节上面现场开展斗画，他很知道和杜痕挑战是哪位高手。 琼姐的语气里隐约多了份忧愁，缓缓说来，“和杜痕斗画的，就是之晴。” “啊？……”两声惊叹。 “虽然杜痕画得是很不错，可我就不相信之晴会败下阵来。不管怎么样，直到现在我还是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的情景。” 小雨觉得疑惑重重，不管怎么猜想，疑惑终难解开。继续追问：“你是说上一届斗画社社长故意偏袒杜痕，还是之晴姐有意放水，才会导致那样的结果？” 琼姐一脸黯然，“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或许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一时间，三个人都陷入了无话可讲的地步，思考自己内心的疑惑。琼姐回忆当日下午的情景，小良则回想着杜痕和陌之晴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以及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希望能够找到蛛丝马迹，识破真相。终于还是小雨首先跳出思维模式，接着问琼姐。 “你刚才有说过……之晴姐喜欢杜痕……这是怎么回事呢？” “不好说。”琼姐深思熟虑，“不过之晴喜欢杜痕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算是公开了。” “那杜痕的反应是……”小雨的好奇心完全被调动了起来，琼姐每句话的每一个字眼都不肯放过。 “他吗？就他那愚钝的感情世界，哪能了解什么。我就奇怪之晴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而且他什么表示也没有，一直都对之晴很冷漠的样子。在他眼里只有画画，除了不停画画还是画画。他是个只知道上进，不懂儿女情长的白痴。之晴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还要不顾一切去喜欢，你说之晴是不是傻子？”琼姐对杜痕的冷漠嗤之以鼻，也对之晴大为不解。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杜痕在我眼里是个很好的学长，而且之晴姐……很聪明……”小良的喊声如同咆哮，他忍不住对琼姐的出语伤人进行反驳。虽然漫展这一天来，琼姐给他的第一印象出奇得好，可是从原则上他还是要偏向认识时间更长的杜痕和陌之晴这一方。 “或许吧，我对他们也不是太了解……”向来强势的琼姐没有辩驳，反而安静地坐在一边，静默不语。 是的，谁又能看透杜痕和陌之晴之间的感情呢？ 熟悉他们俩的琼姐没有看透，小雨和小良更加不行。 或许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 不仅是他们两个人，这世界上又有多少对男女，猜不透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定位，是絮絮叨叨的同学，心事可谈的朋友还是有可能配对的恋人。模棱两可的关系好似一面不可见的高墙横在中间，阻断了一切发展的可能。 对于杜痕和之晴，时间缓缓流逝，可终究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在他们之间。未名湖都会泛起涟漪，而他们之间永远波澜不惊。 ------------ 34 漫展与cosplay9 漫展结束后的那天晚上，拿了cosplay比赛的冠军，所有人都很激动，一个个排队为琼姐敬酒。酒过三巡，小良、嘉铭等人饱含醉意，脸蛋红扑扑的样子很可爱。琼姐素有酒场上的金刚不坏之身，完好无损，全然不觉醉意，实在是酒量无限，强悍无比。 记得那天晚上，大家都喝得都很high，几箱青岛啤酒立刻清光。嘉铭敬了好多酒，早已醉倒，躺在小良的肩膀上呼呼大睡。小良虽然没有完全醉倒，也喝了三四瓶左右的啤酒，比起从前已经算是很多了。他沉重地坐在沙发上，一脸倦意，六神无主，安详地看着其他人和琼姐继续豪爽并且无所畏惧地吹瓶，激动地对饮。 也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似乎在睡梦中游了好久。等到小良酒醒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12点了。琼姐付了钱，所有人意兴阑珊，各自结伴乘出租车回去。 文睿，小雨和瑶瑶三个人没有喝太多啤酒，对琼姐道一声别，结伴坐车回去。 小良，嘉铭和琼姐三个人的家离得比较近，所有他们三个拼一辆车。 嘉铭完全倒下，在车上差点睡着。琼姐和小良又聊了几句，说回去会和之晴交代他们两人帮忙演出的事情，好好夸奖他一番。小良则谦虚地推辞，说自己也没帮上什么大忙。 很快地，又回到了舒适的家里，和父母解释几句晚归的原因，也就匆匆上床睡觉。躺在床上的时候，小良没有睡意。闭着眼睛，回顾着一天来的收获。动漫展览的这段经历确实值得铭记于心。漫展上面学到了不少东西，也进一步了解中国的动漫事业。 他又摸了摸口袋里，小雨送给他的机器猫钥匙链，把它放在床头柜上，很开心地睡去了。 这一夜，无比安静，杂乱的草丛间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叽叽”声短促而富规律。静谧的苍穹下，几道流星划过，隐隐约约，无人知晓。 在城市的另一头，杜痕躺在自己的床上。 书桌上的小台灯发出昏暗的光线。 桌上放着几张杜痕的半成品画作，都画到一半没有思路而停滞了。晕黄的光线照到画上，反射出斑驳陆离的色彩。几只颜料凌乱地仍在一边，几支笔端沾有墨迹的毛笔浸在浑浊的水里，渗出的墨渍在水杯里洇染开来，围成几道黑色的曲线，优雅而婉转。 “这幅新作已经失败了好几次了，怎么总是有瑕疵？”杜痕自言自言，对自己发问。 他把枕头盖在自己头上，瞬时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可以静静思考。 就这样，他的思路一点点减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睡着了，没有做梦。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另一天的初晨。大好的太阳透过白色的窗帘照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昨天怎么睡着了，真奇怪？这幅作品要参加市里比赛，离十一长假结束还有好几天，那么这几天要好好干了，把这幅画好好画完！” 杜痕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重新振作精神，继续之前的工作。 每一笔都是那么的细致，每一处都是细腻的勾勒，他的神经完全被调动起来，全身心投入到绘画之中。 …… 画画的时候，时光也总是过得异常之快。 杜痕小憩片刻。 他望了望书桌前的木质相框，相框里镶嵌的照片是高一时和斗画社社长陈成的合照。 那时候的他，一张稚嫩的脸庞，让别人都以为他是个文静内向，只爱读书的小男生。 陈成就站在他的身边，不断地给他心灵上的鼓励。接手斗画社社长的职位，一开始并不适应。要做到一个社团干部，需要有统帅全社的才能，组织能力以及较好的口才。竞选社长的时候，连杜痕也相信之晴更加适合这个位置，她给别人一种很亲切、容易靠近而不是陌生的感觉，热忱奔放的性格让她拥有很强的亲和力。反观自己，实在无可比拟。 决定最后结果的主要还是那场社团文化节的斗画比赛。那场斗画，台下的所有人都认为他的胜利是因为陈成的有意偏袒还有之晴的谦让，总之没有人相信是他个人的实力爆发，赢了比赛。斗画之前，杜痕不知做了多少的准备，临摹过多少大师的作品，在心里不断幻想会抽到什么类型的题目，然后面对画布要如何设计、如何构图，一个个步骤在心里反复重演过无数次，就是为了加快构思和绘画的速度。越深入斗画的世界，他越觉得斗画好比应对一道作文试题，需要调动全部的创新思维和临场应变，以及画技的积累。 虽然赢了斗画决赛，杜痕在斗画社的地位仍旧岌岌可危。若不是陈成一口认定要让他继承社长之位，并且全力栽培他，一路走来将会更加坚信。 陈成鼓励他说，经年过后，他一定会用个人的画技，新颖绝伦的创想，在启墨树立起一面醒目的旗帜，让别人都看到他的努力。 陈成坚信不移。 “我会遵守你对我的约定！”说到这里，杜痕突然想到今年的高一新生马小良也对他讲过类似的话，说要在启墨打出一片天空。 “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少年！陈成，你说那个高一新生像不像你。”杜痕对着照片中的陈成抿嘴笑笑。 可是想要达到目标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的杜痕离宏伟的梦想还很遥远，成为启墨众人皆知的人物并不代表在画技上能有很大的突破。创新画法需要长久的思考与磨砺，尝试与失败。要在刻苦勤奋上达到无人理解的强度，一步步实现预期的目标。 “还只是在路上。”杜痕深深地叹了口气。 “铃铃铃！！”放在被子上的手机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来电显示：陌之晴。 杜痕按下绿色的通话键。 “这几天在为比赛忙着吗？手机老是关机，不然就是打不通？”之晴平和细腻的声音出现手机另一头。 “是的，相当累人。” “早上，厉琼打电话来告诉我，十一的漫展上，我们社团的马小良和程雨竹帮了她出演了剧目。厉琼很欣赏他们两人，对我说了很多好话。我很想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干了些什么让厉琼这么高兴。” “厉琼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从不会过于夸奖别人，能让她心服口服的人还真不多。没想到他们两人这么早就接触到厉琼，7M动漫协会的会长可不那么简单。” “你以前还和厉琼争执不下，现在反而对她大为赞赏？”之晴知道虽然厉琼和杜痕都是启墨主要社团的社长，可他们的关系向来不算好，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居中调停，不然哪天突然闹翻脸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虽然我和厉琼意见不一，可是对她的能力我很欣赏，管理社员方面我没法和她比较。至于小良和小雨，我觉得小雨很像你，落落大方，很有人缘。” “你可不要借机夸奖我，我可承受不起。”之晴数声坏笑，笑声里饱含幸福的味道，“小良呢，你说过他给你的印象像上一届的社长，陈成？” “大概是这样。” “说到陈成，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在外地的画室里练习吗？”之晴的语气变得严肃了。 “陈成学长在为高三的美术统考准备，他去的那个外地画室里的美术老师据说非常优秀，拿过很多美术全国比赛的大奖，现在给学生带教，慕名前去的学生可以排成好长的队伍，陈成也是因为学校里老师的推荐，才能去的。”杜痕的语气里满是敬仰的姿态。 “这半年是见不到他了，当初斗画社也是从他的这一代开始茁壮变强的，有种想回到去年那时候的感觉。做一个社员也挺好，不用为了管理不好社团，招不到新人而发愁。”之晴带着美好的憧憬。 “这你可不要多想了，身为副社长，你想要逃都逃不了。”杜痕理直气壮地回应，把之晴的美好愿景捏得粉碎，“况且今年的斗画比赛也要开始了，还是多想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怎么过吧。” “说到斗画，我又想起了上次决赛……”之晴停顿了很久，“你画的《流淌的热泪》，你把主题发挥到了极致。真没想到你的水平会提高的那么快。那时候还有人认为我对你放水了。” “你也画得不错。”杜痕委婉地回答。 “只可惜，你画得很好，脑子却愚笨得很！” “什么。”杜痕隐隐感觉到了之晴的话里隐藏的意思，一时沉默无语，静心聆听。 “你就是看不透女生想的是什么？” “……” “好吧，傻瓜。你一直都在逃避尖锐的问题，我也总是猜不透你的心思和想法。你为什么只对画画感兴趣，甚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却忽视你身边关心你的人……” “……” 手机两头都默然无声，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喘息声。 “讲到这把，那我挂电话了。”之晴淡淡地道出，在挂断之前，她还奢望着杜痕能再和他说些什么，可惜，什么都没有。之晴拿着手机站着发呆，她不清楚为什么一直以来杜痕和自己都只是朋友的关系，不冷不热，一如从前，漠视是他熟练惯用的伎俩。 一如往常的恬静， 细雨微风中， 远望凝视。 永远只是对视而已。 一厢情愿的多情， 孤注一掷的勇气， 化作绵软的细沙， 被踩在岁月的脚印下。 阳春三月未名湖畔， 都泛起了层层涟漪， 我们之间波澜不惊。 ………… 想起亦舒的一句话：如果花开了，就欢喜；如果花谢了，就放弃。陪你在路上满心欢喜，是因为风景不是因为你。 我看着闪烁的屏幕感动地说不出话。他的请求是如此诚恳，以致我无法拒绝。傻瓜，我想做你的女友还来不及呢，需要你这么抬高我的价值吗？我感到自己真是个幸运儿，在重点高中算不上出色的人才，姿色平平，成绩中等，对班级也没有做出杰出的贡献。可能仅仅因为自己在心理方面有兴趣去钻研分析，也是这样才能对泽旭的心理有所掌握。再加上自己爱唠叨的个性，才能马到成功。 ------------ 35 强手来袭1 十一七天假期，除了漫展那天出去游玩，小良都呆在家里，日子过得慵懒而踏实。早上睡觉睡到八九点，下午玩一下电脑游戏，晚上累了看点书本，应付下老师布置的七天作业，几张数学试卷几份英语试题。十一假期轻松加愉快地过去了。 又要回到启墨重复而单调的学习生活。七天来小良收获了不少，漫展上和嘉铭打赌魔兽争霸Ⅲ的比赛，结果小良赢了一周的早餐，于是接下来的一周，小良都早早起床，想着吃什么，然后吵着向还在睡觉的嘉铭要饭卡，屁颠屁颠地跑去食堂刷卡。更重要的是，小良收到了小雨送给他的礼物。现在有事没事，他都会习惯性地掏掏口袋，摸摸钥匙链，心里美滋滋的。 新一周的美术课上，上次校园风景速写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小雨的作品榜上有名。她的画，描绘启墨校园旁边坐落在湿地附近的农家村舍，九十年代的小砖房，破旧的屋檐，残缺不齐的屋瓦，充满岁月的沧桑味道。夏老师对她的作品给予褒奖，说她下笔细腻，着重鲜明，画面层次分析得当，详略一目了然。得了老师那么多的好评，小雨自然得到了全班同学的注视。 小良转过头看向她，却望见林任飞也向她投来仰慕的神情，时不时喊着她多么多么厉害。小良心里带点酸味，想到毕竟任飞是室友，一切公平竞争，不多抱怨。 “速写对于画家来说，是一项训练造型综合能力的方法，培养我们敏锐的观察能力，使我们善于捕捉生活中美好的瞬间。培养我们的绘画概括能力，使我们能在短暂的时间内画出对象的特征。”夏老师一副老脸渐渐沉了下来，“以后还是有很多外景速写的机会，这节课我们先把全班分为几个小组，以便以后出去写生。” “啊！！！” 全班一片嘘声，吵闹声与尖叫声。 也就是说，以后会有很多机会走出校园去速写，那么这个分组的意义就是，如果抽到自己喜欢的人，那么以后搭讪和接近的机会就更多了。 全班同学的积极性立刻被调动了起来，大家争吵着要和谁谁分到一组去。 “都不要吵了，分组也不是你们决定的。我会把男女生拆开来，以后去外面写生，男生要保护着女生，可不要被人欺负了。我也会把速写水平高的和低的分在一起，好的同学带领差的相互学习，取长补短。” 夏老师一说要把男女生打乱分开，四周的同学更吵了。嘉铭坏笑着对小良说这是泡妞的绝佳机会，一定要和美女抽到一组，满脸是猥琐的表情。 “想要美女的话，那就把你和文睿分到一组。”经过漫展那天的打情骂俏，小良有理由相信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 “我死也不要和她分在一起，那个死八婆。”嘉铭说的很大声，引来了远处文睿的鄙夷目光，有碍于还在上美术课，不然她会立马操起家伙，大干一场。 “安静安静，有什么异议等到公布名单以后再说。” “某某，某某……五个人一组” ………… “谢文睿，徐瑶瑶，马小良……” 嘉铭对着小良坏笑道：做坏事了吧，运气那么差，和八婆分到一组，以后有你好受的。 “……还有沈嘉铭……” 什么，嘉铭顿时尴尬的脸，用铅笔进行速写，就是个标准的“囧”字，绝无差错。 这下完蛋了，和八婆分到一起，嘉铭望见文睿转过头来一脸得意的样子，笑话他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本大小姐的手掌心，下次出去非得把你弄死。 “最后一位……程雨竹，你们五个组成一组。文睿和嘉铭的基础比较差，希望小雨你能带好这个小组。另外小良你也要多多练习。” “好。”小雨不情愿地低声答道。速写作业被老师大为夸奖的她，这次被授予重任，难度自然不在话下。瑶瑶和小良还好，想要伺候好富家公子嘉铭和大小姐文睿，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提高画画水平，实在比登天还难。看到他们俩画启墨校园的速写作业，随兴所为，画面粗糙简略之极，简直让小雨火冒三丈，心里的怒火又不好发泄出来。 “以后两个月，会有几次外出速写任务，城市的公园，街道，山林等地点都可以。希望同学们认真对待。” 速写五人组就此成立。五个人是动漫展览的原型五人组。没想到以后又有一起出去的机会了。 这个组合还是很抢眼的，集聚了文睿和瑶瑶两大美女，加上班上画技最好的小雨，这样的搭配让多少男生羡慕。任飞向小良抱怨为什么他的运气那么好，能和自己心仪已久的雨竹分在一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像个泪人，惹得小良不好意思去打扰他，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哭诉。 嘻哈少年嘉铭，高白美的文睿，乖巧懂事的小雨，细声细语的瑶瑶以及木讷的小良。Cosplay演出时候表现突出的五个人，未来又会有怎样的境遇和故事等着他们，一切拭目以待。 至于斗画社方面，小组赛即将开始。 为了本周五下午的比赛备战，小良几个晚上都睡得很迟，把他从小学到初中累积的作品组成的画集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张画作都是那一段时期里最好的作品。临摹与自创，铅笔单描还是色彩铺陈，动漫人物或是风景建筑。重复翻看这些作品，一笔一划，整体布局，绘画创意，都为了周五比赛做好充足的准备。 怀抱着不坚实的信心，小良踏上了第一场正式斗画的比赛。微风洗面，凉意沁鼻，大风吹袭，奔赴戎马战场的前奏，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 周五下午的社团例会，早来的新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等比赛的开始。小良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不要紧张，可惜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暂时的镇定马上被紧张感盖过。昨天晚上，小良把画集藏到书包，准备在比赛之前温习一遍，多点灵感。 这时，夕阳落入山坡，启墨校园的最后一缕阳光透过丹青画室的高达的落地窗，铺在他的身上，有一点点暖意。 小良向西方的天际望去，那里，夕阳缓缓降落，苍穹被映照得红通通的，光线柔和而不刺眼，晚霞分外灿烂。 小良的心中，忽然有一阵感慨，多少年前，他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孩，从来不曾梦想过会走上画画的道路。 一转眼，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仿佛时光如水中月镜中花。 他摸了摸书包里的画集，有一股凉丝丝的感觉透进心扉，很舒服。想着多年来的努力有朝一日要发挥出来了，烦乱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等待着比赛的到来。 ------------ 36 强手来袭2 小雨每次开会都姗姗来迟，和小良打声招呼，就找个空位置立马上坐下。 杜痕淡定地站在讲台上，时不时看看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提高嗓音开始讲话： “好了，既然大家都来了，我们的例会开始吧。今天有小组比赛，所以我就不多废话了，下面大家先过来抽签分组，26人共分为ABCD四组，前两组6人，后两组7人。每个小组只有2人能进入下一轮。” 此话一出，全场立刻一片轰动，6选2甚至7选2的比赛赛制简直让人窒息，能进入下一轮者几乎寥寥，希望渺茫。 小良在心里祈祷能抽到比较弱的一组，拼命擦手掌要擦去晦气，随手抓阄拿到一张纸，结果分到了第一组。 “这是大家第一次正式比赛，我希望大家能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好好比一次，不要有太大的压力，看到题目的时候也不要惊慌失措，结合主题努力地回想一下，以前画过什么样的图画，可以用进来。1小时的时间希望大家能充分利用。”杜痕停顿一下，继续讲道： “这次的比赛主题比较开放，我想问问大家，类似于‘春夏秋冬’的四字成语，大家还能想到什么？” “江河湖海。” “东南西北。” 底下传来了不同的声音，大家都发挥思考至极，最后也就这两个成语还算行。 小良想到了一个成语，不知道对不对，喊了出来：“日月星辰。” 杜痕惊讶道：“哦，日月星辰，这个成语不错。那么现在有四个成语了，春夏秋冬，山河湖海，东南西北，日月星辰。这次主题就是这几个成语了。不过不是一个成语一个主题，成语要分开来，比如说第一组：春、山、东、日。第二组：夏、河、南、月。依此类推。那么现在大家按照分组顺序，到相应的桌子面前坐下来，一个半小时的比赛时间，时间相对充裕，请大家分配好思考和绘画的时间。开始吧！” 杜痕交代完毕，和陌之晴还有其他的学长学姐左右走动，巡场监督。 小良找到边上的位置坐下，A组的6个人，3个男生3个女生，分别坐在前后三排的座位上。 小良的身边座位，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短发清扬，黑色眼眸，高高鼻梁。不就是上次遇到的小雨的初中同学魏辰吗？ 又一次，两个少年眼神对接，空气里有火花刺激的焦味，哔哔作响。 “你就是小良喽，小雨和我说过你，请多多指教。”魏辰谦虚的语气里满是杀气，一字一句就像行踪无影的锋利飞刀，深深扎进小良的血肉里，无孔不入，四处穿行，无不是深深的敌意。所谓笑里藏刀也不过如此。 “你叫魏辰吧，很好的名字。也请你手下留情了。”小良本想给他有力的反击，可自己的言辞柔如细沙，绵软无力，竟也不可奈何。 小良拿出绘画用具，这次为了比赛，他已经更新了以前用旧的画笔。崭新的一套铅笔，齐全的一组颜料，也代表着他拼搏的决心与焕然一新的精神状态。 斗画就像现场作文，小良在看过几次比赛之后渐渐领悟到斗画的潜在内涵，即兴的临场发挥，严谨的画面构思，巧妙的布局设置，丰富的故事背景。简直就是完成一道语文课上的作文题。这下班主任洪老师要开心了，小良画画的时候还在思考作文题。 这次杜痕定主题的方式，用四个词组成一个命题，不禁想到唐朝诗人张若虚命名《春江花月夜》这首诗的方法。每一个单独的词，都涵盖一幅景色，用几个单词连缀成一个整体的画面。 春、江、东、日，四个字。刚开始发挥想象，就能想到一幅春天的季节里，江流的东边，旭日冉冉升起。放眼望去，雾气迷朦，水中倒映出天空的颜色，岸上景色隐隐约约似醉非醉的朦胧感觉。 “确实是一幅迷人的江边日出图。可是这四个字真的是那么简单吗？难道就是把四个字连成一个句子，然后用色彩描绘这个画面吗？” 小良抓抓脑袋，一脸迷茫。看到其他组的选手也都在沉思中，其实大家画的都类似，春河东日，夏河南月，秋湖西星，冬海北辰，似乎这四个主题描绘了四幅不同景色，春天旭日东升的蓬勃朝气，夏季月凉如水的柔美情怀，秋季星河罗盘遍布天际显现宇宙的浩瀚无垠，冬日深蓝的大海倒映着北方天穹的点点辰光。美景如画，配上诗意，难得的一组中国传统水墨组合图。 以此看来，第一组的“春江东日”的主题算是最简单，最清晰明了的一个题目。太阳初升的画面，想必在平常人眼里最为平常不过。 可惜，这是在斗画社，这是斗画比赛。只想到表层的意思，绝对不能在20来位选手面前做到与众不同并且脱颖而出。就像上次笔试时候画的那张《心灵的图腾》，经过了小雨的提示，小良才明白主题背后需要挖掘的深刻含义。 想到这里，小良向四周环顾一圈，小雨被分到C组，坐在教室的另一边，此刻她正垂头冥想，沉思着她自己的那道题目。小雨自顾不暇，哪来得及帮小良出主意。 “上次就要不好意思小雨帮忙了，这次我一定要凭自己的实力完成作品，向大家证明我的实力。”小良握紧拳头，心里面不坚实的信心立刻收拢。热血沸腾，斗志昂扬，下定决心。 “那到底要怎么画呢！我怎么什么思路都没有？”余光瞥见考场里的其他人纷纷拿起铅笔打草稿，小良慌乱了心智，“到底该怎么画呢，啊啊啊！” 不远处，一个很轻的声音传来。 “你不要多想了，这个主题就是那么简单，你看你额头都冒汗了。” 完全沉浸在思考里小良恍如睡梦中突然清醒过来，好似魂不附体的情况下，自己灵魂被一阵疾风吹回身体，涣散的精神力立刻集中了。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坐在他旁边的魏辰。魏辰安然若素地坐在椅子上面，脸上露出一种气定神闲的神情，手中握着的一杆铅笔，时不时把铅笔转几圈，玩耍自如。 “不要被这个题目迷惑了，春江东日，其实就是一幅风景图。我们是第一次斗画，所以他们不会出太难的题目，只要按照这四个词给自己的第一映像，把自己认为的最美丽的一幅日出东升图画下就行了。” 小良聆听着魏辰平淡的话语，心里满是鸡皮疙瘩。为什么他可以那么镇定，毫无压力地思考题目。魏辰坐在那里，把脚踩在椅子上面，眼光目视前方，手中的铅笔旋转着，划过形成一圈圈精美亮丽的弧线。咋看之下，魏辰坐着的姿势好像《死亡笔记》里的L，那个表面看起来邋遢凌乱，却是临阵不乱智商超过200的天才。 小良不清楚为什么旁边这位不认识的魏辰要来帮他，仔细想想也丝毫没有头绪。按照魏辰的提示，就是要画一幅风景，至于画成什么样，小良还是没有想法。见过几十张日出风景图，可是没有一幅能够鹤立独群，给他留下深刻映像。茫茫大海想要找到一颗闪亮的珍珠，不比上刀山下火海容易。 “既然你是小雨的同学，我再给一些提示吧。” “咦。”没等小良发问，就听见他的娓娓道来。 “1873年，画家莫奈在阿弗尔港口画了一幅写生画《日出•印象》。这幅画描绘了在晨雾笼罩中日出时的港口景象，真实地描绘了法国海港城市日出时的光与色，并且突破了传统画法的束缚。《日出•印象》，难得的佳作。” 魏辰还是那样坐在位子上，面不改色地说出一大堆的介绍。 小良心里有种隐约的恐惧感正在无限放大，初见魏辰的时候，和他的眼神对视，给自己的感觉原来就是这种恐惧感，被毫无留情地踩在脚底下的惧怕感。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能知道那么多。” 小良心里不稳定的因素在集结放大，好像汹涌的波浪一浪浪盖过心头，留下满地疮痍的疙瘩。这个瞬间，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挑战。魏辰的身影在无限放大，他话里的挑衅味道如此浓烈，让小良难以承受。 这种感觉时常出现在小良的心灵世界，孤单无助，难受无力。像一只蚂蚁被踩在别人的脚底下，一点不能动弹。 ------------ 37 强手来袭3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水平了。”魏辰刚一说完，就握紧了在手心里旋转的铅笔，“砰”的一下掷地有声。他把脚放平，不再吊儿郎当地闲坐着，调整画画的好姿势，表现出一种很正经的样子，准备开始他的写意创作。 快速地推开面前白皙如雪的画纸，用重物压住不要卷曲。魏辰右手执一只铅笔，握笔的姿势，拇指与食指紧扣住铅笔前端三分之一，紧紧闭上双眼沉思几秒过后，右手抬高铅笔，毫无迟疑与犹豫地在展开巨大的2开画纸，迅捷高速地在画纸上打线稿。 小良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有见过有谁用手作画运用娴熟使用巧妙的人，右手挥洒自如，没有丝毫障碍，动作驾轻就熟，打稿子的速度相当惊人，速度已然达到普通人的二三倍。 随着杜痕走到他的身边来，紧紧盯着他的强劲表现，整个画室里的选手也都转过头来注视着这位实力超强的男生。 “看！那个男生，他的动作？” “从来没看见过如此灵巧敏捷的手，既然毫无失误。” “右手挥洒如此熟练，就像一个大厨握着菜刀，干脆利索地屠宰时鲜的蔬菜牛肉。看得就眼花缭乱，实力真的好强啊！速度提高了好多倍，斗起画来水到渠成！”一个胖胖的男生流着口水垂涎若渴地看着魏辰的表演，显然他的脑袋里浮想联翩过美味的食物。胖男生的提醒倒是让小良联想到《中华小当家》的陈昂星，挥舞菜刀的流利动作仿若美轮美奂的艺术技法，速度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笨蛋，什么菜刀啊？我觉得像精致的针线活，看那个男生纤细的双手，白皙的皮肤，挥舞起来的样子简直帅呆了。呀呀~~”一堆女生瞪大水灵灵的双眼，在女孩的世界里，魏辰化身为一位出身名门贵族，身穿雍容奢华的昂贵服饰，出手阔绰谈吐得体的富家公子。 评论声，惊叹声此起彼伏。男生大多夸赞他的技术精湛，女生则是尖叫着他多么多么帅气，其中有很多女生望着他的脸蛋就不把持不住，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此情此景，就如同《动物世界》里主持人一声“又到了繁殖的季节，雌性动物按捺不住求爱的心情，都走出来寻找伴侣”，然后镜头转向一条身材曼妙妖娆的雌性眼镜蛇，在雄性面前发出“滋滋”的呼唤声。 其他人没有看到，可是小良就坐在魏辰的旁边，他清晰地望见杜痕的表情，饱含着惊愕与悸动，用“目瞪口呆”来形容毫无为过。伯乐相中埋没在马群中的千里马，刘备三顾茅庐终获卧龙诸葛亮一般，杜痕也像是看到了一颗闪闪发亮的新星，蠢蠢欲动试图爆发更闪亮的光辉。 尽管教室吵吵闹闹很不安静，魏辰依旧面不改色，沉着冷静地完成他的初稿，毫不为周围闹哄哄的环境所影响，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画纸上面。 “你这是什么技术？”杜痕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疑惑，向魏辰发问。 魏辰继续低着头，专心作画。 小良嗅到了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对于杜痕的问题，魏辰居然毫不理会。周围人开始指指点点，叹道杜痕毕竟是斗画社社长，社长大驾光临，可谓荣幸之至，可这小子不识相，竟然瞧都不瞧一下站在身边的杜痕。 “别那么心急嘛？刚刚的‘快刀斩乱麻’只是预热阶段，正戏还没上演呢，你还是安稳地找个位置，接着看我怎么画的吧。”魏辰毫无动容地回应了一句，嘴角扬起骄傲的微笑。此时他的线稿已经完成了。白皙的画纸上徒然显现出许多条干净利落的线条。从小良的角度看过去，好像要画日出东升，看的不是很清楚，而且小良真的看不懂线稿所要表达的意境。 “那么接下来就到了上色的阶段了。”魏辰自言自语，自顾自地拿出放在桌子下面的袋子，掏空里面的油画用具。调色油、颜料、油画笔，一应俱全，而且都属于绘画用具的上等档次货。 “没想到会在这里展示我的集训成果，算了，就当是纪念莫奈的作品。”魏辰又在自言自语，说完紧紧闭上双眼片刻，和打稿前的动作如出一辙。 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小良清楚地看到了，魏辰面露凶色，少了份温和，多了份戾气。冰冷的双眼像是领略了一世的苍凉。 接下来的动作，并没有打稿时的那么潇洒自如，魏辰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在白纸上细心地琢磨着每一笔一划，慢工出细活，他的每一次落笔都斟酌推敲，直到满意为止。 没有了华丽丽的表演秀，大家都转头去继续着自己之前的构图和打稿。只有杜痕依旧紧紧盯着魏辰的一举一动，也只有他才能看出暗藏的玄机。大家只关注他打稿时挥洒笔墨的豪迈写意，忽略了此时此刻隐藏在宁静里的强大气场。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墨黑的乌云陆续汇聚成团，只等时机成熟便电闪雷鸣骤如雨下。 小良本想继续观望，可他的作品刚刚完成构思，还没来得及打稿子，只好奋起直追。 安静地过了半个小时。 直到…… 直到…… “啊？！” 一声清脆的惊叹声在空中响起。 所有人同时转过头，看见之晴掩面表示出难以置信。当看到魏辰完工的作品时，所有人无不表现出甚于之晴的惊讶！ 淡紫、微红、蓝灰和橙黄等色下调，一轮生机勃勃的红日拖着海水中一缕橙黄色的波光，冉冉升起。湖水、天空、景物在轻松的笔调中，交错渗透，浑然一体。湖中中的三只小船，在薄雾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远处的建筑、船舶、桅杆、渔网等也都在晨曦中朦胧隐现……………… 。 ------------ 38 强手来袭4 在场比赛的选手中最为吃惊的还属小良。还是一副多么熟悉的场景画面，每天上午徒步走到5楼的教室，在走廊上向远处的湖面俯视时，那幅赏心悦目的启墨校园的湖光山色图。只是魏辰所画的日出风景时间更早。清晨6时许，启墨的学生刚刚睁开朦胧的睡眼或者仍在睡乡中呓语，而此时魏辰早已来到教室门口，欣赏启墨美中的湖水山色独有的日出景象。山雾迷朦、水汽氤氲是启墨特有的景象，水中反射着天空和太阳的颜色。岸上景色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看不清。当黄金炫耀的晨光冲破苍穹的阴霾时，那是一瞬间给人带来的美好。 可能其他选手从没有在6点就来到教室门口欣赏教室对面的日出景象，可是小良有过。刚来启墨不久的一段时间时，他曾因为无聊、无所事事而早起正好来到教室撞见远方启墨特有的日出，那时的震撼程度不比此时看见魏辰的作品的震撼少。 “那曾经是一幅多么震撼的画面，可惜……”小良不禁莞尔，可是那幅美景不久便被他在繁忙的校园生活中逐渐淡忘，随着每天的忙碌，再也不能继续5点半起床、6点就来到教室读书的开学勤奋劲。于是他就跟着嘉铭一起偷懒，每天准时7点起床，跑到食堂拿着早餐，离7点20分的早自修几秒前，踏着清脆的铃声，和班主任在楼梯口高跟鞋落地的“滴答滴答”声，赶忙跑进教室溜到自己的座位上，随便抽出一本什么书让踏进教室的班主任以为自己多么的认真。转过头小良对座位旁的瑶瑶一脸“你怎么又那么迟到教室”的抱怨不以为意。 于是乎，启墨美中的日出盛景再也没有望见。 小良一脸怅惘失落，生活中的美好不知不觉中被自己抛在脑后，几经辗转，重新回忆昔日情绪时，多了几分再回不到过去的青春惆怅，与失去身边的美好的追悔莫及。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碰巧看到启墨日出景色的那几天，走廊的另一个尽头正好也有一个少年驻足欣赏，凉风徐徐，清风将他不长的短发梳理，他的黑色眼眸凝神眺望，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或者当初那个走廊上和我一起眺望的人就是他了。”想到此，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这样的话，魏辰会是多么恐怖的一个人物。画技优异又能领略自然的美妙，融合到自己的创作中来。 小良在冥想的片刻。全场的选手都已聚集到魏辰的周围，目睹这幅谁都有机会见到却从未有人发现的景色。 “你看那座桥好像我们学校的思训桥，简直一模一样！” “远处的江南人家，湖面上的船舶渔网，好像在哪里看过！” “没错，这就是我们学校的景色。在教学楼上向南面望去，就是这个样子。” 惊讶声与感叹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从一开始看到这幅画的高超技术而折服，转而想起这幅画是多么熟悉的场景时，心里产生由衷的钦佩与羡慕之情。 所有人都停顿下自己的绘画，围在魏辰的身边高谈阔论、评头论足。而魏辰只是默默地审视着周围众人的目光，冷清孤傲的表情像是高高在上的贵族面对普通人群表现出桀骜不驯、充耳不闻。他的目光扫过之处尽皆尘土。瞬间目光停留在角落里程雨竹的脸上，她的表情尽是写着难以置信。小雨看见魏辰在盯着看她，脸颊微微泛红，转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沉默。她从未想到魏辰现在的技术会是如此纯熟。 在她的眼里，魏辰仍旧是那个小学、初中时，和自己玩耍打闹的同桌，那个上课不听趴在桌上睡觉，和其他男生爬墙出去玩闹，和高年级同学打架，还和老师拌嘴导致老师请来了他的家长谈话……其中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坐在自己身旁听着自己倾诉家里的小事，爸妈、姐姐安琪、爸爸的学生杰西……两个年幼的孩童，在班里其他小朋友还在稚气未脱，打闹玩耍的时候，就开始谈论人世间最为复杂的情感。 对于画画，在小雨的眼里，魏辰始终是一个活泼好动坐不住的男孩，对于安静画画这件事肯定不喜欢。而她始终不知道，小时候当魏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发誓，总有几天会在画画这件事情上变得让人钦佩。 从那时开始，邋遢懒惰的少年怀着美好的憧憬，拾起从没用过的画笔，在家里勤奋地苦练。 就这样他在昏暗的小房间里，一边抱怨画画的难度，一边对小雨的坚持无比敬佩…… 此刻，魏辰嘴角上扬，他坚信自己已经完成了当初的目标，在小雨面前展现自己的画技。周围人群的目光都只是毫无意义的闪烁，在他眼里，重要的是小雨的注视。好像冲出人群的包围，冲到她的面前，让她知道这几年来自己为她的付出，以及初三暑假的美术特训。 “喂，你的作品描绘地是我们学校的景色吧，可这幅画没这么简单才对？” 一个意外的声音打破了魏辰的思路，将他从朦胧的幻想中拉回现实。眼前仍旧是众人钦佩的眼神和惊叹。 “看来是瞒不过你了，社长大人。”他冷冷淡淡地说出这句话。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杜痕，知道他的直觉没有错误，这幅画的背后似乎暗藏着更多的秘密。大家的好奇心立刻被点燃，围得更紧了，等待从魏辰的口中听到什么传奇的故事。 杜痕表面上很平静，内心早已汹涌澎湃，硬是按捺住激动之情：“解释一下吧，关于这画，和莫奈的《日出•映像》如此神似的作品。” 此话一出，众人之中对莫奈的作品有所映像几位选手纷纷发出讶异之声。 “喂，莫奈是谁啊？”私底下有人问到。 “这你都不知道，美术理论课怎么上的，莫奈，1840年生于法国巴黎。1874年，莫奈发起和组织了第一届印象派画展。就在这次画展中，莫奈的一幅《日出•印象》引起了欧洲画坛的强烈震动，他也一举成名。” “我这不是忘了吗，那么长长的介绍谁会记得。” “是啊，那时候我正好看见你在睡觉，当然不知道这个人。” “呵呵！” 私底下有一些骚动，其中最为震惊的是小良。这不就是魏辰给自己的提示吗？“春”、“江”、“东”、“日”四个关键词相符的就是这幅大师的作品。小良瞟了眼自己的作品，打稿刚刚完毕，构图不清，色泽暗淡，毫无创意。即使和他用的是同一样的思路，却和他的画技有天壤之别，这就是和他之间的差距吗？ 初次见到他的那份恐惧感，被毫无留情地踩在脚底下的惧怕感，又在无限放大，身体里有无数丝冰凉彻骨的感觉游走而过。 这份绝望，那么真切…… ------------ 39 强手来袭5 “《启墨•日出•映像》，这是这幅作品的名字。”魏辰此话一出，四座惊然，“我把莫奈的日出作品和我们学校的景色结合在一起，孕育出这幅全新的作品。” “你是怎么结合主题？”杜痕强烈地压抑自己的兴奋，问道。 “春，江，东，日。在这幅启墨日出图中，春风吹拂柳絮寓意春，启墨的湖泊恰似一条平静的河流，作品的视角正好朝南，时间是6点一刻日出的一瞬间。”魏辰自信地抿抿嘴，目不转睛地看着杜痕，“除关键词之外，我想你们更加愿意听下面的故事，有关莫奈和他最杰出的作品《日出•映像》。” 此话一出，议论纷纷的声音不绝于耳。随着魏辰双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而戛然而止。全场沉浸如一片异样的安静里。 魏辰就好像曾经的杜痕一样，将一个复杂的故事娓娓道来：“莫奈是印象派最具代表性的画家，画作数量惊人。《日出•映像》是一幅以一种瞬间的视觉感受所作画，与当时官方学院派推崇的谨慎明确、刻板单调的画风冲突巨大，于是他的画风被赋予叛逆性的绘画，一时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场斗画的选手中有人质疑：“但事实上是莫奈被世人称为伟大的画家，怎么会被这么人嘲讽呢。” 这一问正好击中了魏辰的思路重点。“对，你说的没错。当莫奈举办展览时，这幅《日出·印象》的确遭到了诽谤和奚落，受到社会的公开攻击。正是如此有人按这幅画的标题，讽喻莫奈为‘印象派’，从此才有了印象主义这个画派。那幅《日出•映像》便成了印象主义绘画的开山之作，标志着印象派绘画的诞生，至此印象主义迅速风靡全球。” “原来如此。” “明白了吗，让你美术理论课上睡觉。” 四周发出一阵惊叹声。 杜痕欣慰地笑了笑，“然后你所表达的意思？” “是的，莫奈因为叛逆的画风才取得如此伟大的成就。我也同样相信，我们启墨的学生也能画出与众不同、超凡脱俗的作品，在全国乃至全世界创造巨大的影响力。一瞬间的领悟，当我在清晨看到启墨的日出景色会是如此令人陶醉时，我坚定不移地相信，启墨这块美术家摇篮的校园能带给我们更大的梦想。这正是我这幅《启墨•日出•映像》所寄托的感想与期待。” “啪啪啪”，四周掌声起伏，惊叹声不绝于耳。 杜痕喜形于色，但还是收束内敛，让大家停住鼓掌。“时间不多了，大家先去完成自己的作品吧。” 杜痕的这一提示，让不少还在为自己的作品犹豫不决的人更加不安。本来就没多少时间，刚刚还沉醉于魏辰的佳作忘了还有自己的画这回事，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好。 “哎呀呀，没时间了。” “魏辰画的实在太好了，我完全比不上啊。” “凭我现在的实力只能被淘汰了。” 皆是失望喟叹的声音。 监考的陌之晴走到小雨身边，靠着她的耳朵轻声对她说：“那个魏辰是你的朋友，难怪有这般实力，什么叛逆，与众不同，这些都是杜痕的作品最喜欢表达的东西。”说道此处，之晴又瞥了眼站在角落思索的杜痕，啧啧陈赞，“别看杜痕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私底下他可是喜欢的不得了。” “之晴姐，看来你是很了解社长的性格了。”小雨看在眼里，嫣然一笑。 “嘿，你个小妮子，我来提醒你，你倒开我玩笑了。”之晴努努嘴。 “好了之晴姐，是我错了。我还要专注我的画呢。”小雨转回头去。 之晴被泼了冷水，无趣地走开。 看见陌之晴走后，小雨望了望呆在原地一笔不动的小良，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魏辰和小良的对话，她都看在眼里。她虽然不晓得小学初中一同走来再熟悉不过魏辰，为何画技会突飞猛进，但她明显明白小良受了严重的打击。魏辰刻意的一举一动像是下战书，像他发起强有力的攻击，让他失去画下去的信心。 此时最为瞠目结舌的当属小良。魏辰提前半小时完成了他的作品，而且非常出色。而他望向自己的作品，一片狼藉，苍白若雪。 “魏辰画的《启墨•日出•映像》如何完美，而我画的日出图只是模仿莫奈《日出•映像》的临摹，创意和画法上都比不过他的画。怎么办，我们的实力差距就这么大吗？” “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小良握紧画笔的右手开始颤抖，瞥见一旁的魏辰，安稳地坐着，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注视着自己。 “是在嘲笑我画得差吗？我画得多么差！” 就在那一刻，小良下意识地认为这种眼神不言而喻蕴含着鄙夷与讽刺，不遗余力地笑弄着自己。不知为何，脑海里的思绪像纠结在一起的丝线，一缕两缕纠缠不清。和刚来启墨美中，内心迷惘踟蹰不前时内心所受的打击一样，更为真切。 心底有一股自卑的声音在不断嘲讽自己。 拿画笔的手，僵持在半空中，记忆翻滚如潮，以至于不得不用润湿的眼眶和滚烫的泪水来放大一下，让这股自卑与忧伤显得更清晰。 一瞬间的茫然若失，恐惧，绝望…… 如果一直停在此刻，小良这次斗画注定会以失望而告终。 “喂，你在发什么呆呢。比赛还没完，你还没画完。”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原来是杜痕。 小良仍旧沉浸在他的精神世界，默自发呆：“可是……我根本画不出比《启墨•日出•映像》那幅画更好的作品……我根本画不出……” “别那么好高骛远。你不要忘了这是小组赛，不是决赛。不要连自己的犹豫都战胜不了。”杜痕响亮的声音中夹带着几丝恼怒和不屑，对此时的小良失望不已，“如果你现在就失败，你就是真的画不过别人。画技不急于求成，名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变得与众不同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小良原本一塌糊涂的精神世界徒然崩塌碎裂，随即重建换新，修缮装潢，新楼拔地而起，又变回原来的自己。 “是的，如果现在就放弃，那就什么都不是了，我不能如此轻易被打败。”小良望向魏辰的双眼，深邃清澈，不像是在嘲笑讥讽，而是在揣摩他的画技，期待他的表现。 “我不能让对手失望，我会继续的。”小良感谢社长杜痕的提醒，让他如梦初醒。 杜痕一阵莞尔，立刻解释道：“你不用谢我，是你的同学程雨竹让我提醒你。”说罢甩甩手，背身离开。 小良一惊，才知道是小雨关心自己，转头望去，小雨对重获自信的他抿嘴一笑，重新回到自己的创作中去。 原来刚才小雨发现魏辰向大家展示作品《启墨•日出•映像》的时候，小良显得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她清楚地知道小良受了很大的打击，如果在这样下来，肯定会不可自拔地陷入内心的挣扎中去，还未画完便不攻自溃。此时此刻仿佛和上次斗画社面试的情况一样，小良因为想不出“图腾”的含义陷入不可自拔的犹豫中，因为想不出而忘记了他本身绘画的能力。与其说是题目限制住他的画技，不如说是不安压抑的情绪让他固步自封，使得他每次下笔都很不自然，连握笔也不够稳妥。一切皆是不自信的变现，她隐约感受到小良内心其实是很不自信的，情绪波动使得他原本不错的绘画基础荡然无存。 所以她摆脱在旁巡查的社长杜痕，让他及时醒悟。现在看到杜痕几句话就让小良一改紧张，也就心安了。 还剩下二十分钟。 小良孤注一掷，虽然他画的《日出•映像》在创意上决计比不过魏辰的《启墨•日出•映像》，在绘画的技巧方面他尚且还能与魏辰拼上一拼。 一分一秒瞬间即逝。 一笔一划轻描淡写。 这二十分钟，小良的脑海中除了画完作品别无他想，心无旁贷纯净如炼乳。外面的世界笼罩在静谧安详的气氛下，与自己毫无关系。有那么几秒简直感觉自己要羽化登仙了。 终于在最后结束前完成了。 淡紫、微红、蓝灰、橙黄，简约而温馨的色调中，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连接着海水中一缕一缕淡黄色的波光。 红日、海水、天空、船筏，轻松而婉约的笔调下，交错渗透，浑然一体。整体的画面透露出温文尔雅的浪漫格调。 赶在最后完成，小良如释重负，紧握画笔的手终究放松了。 ------------ 40 强手来袭6 碧空万里如洗，杨柳河畔轻轻如许。青草依依，清晨的露珠娇艳欲滴。 蓦地，乌云掩映而来，蓝天逐渐被黑幕遮蔽。 画室里人群散去，回寝室，去吃饭，上晚自习。 一位衣着启墨校服，惊魂甫定，神色黯淡的少年缓缓迈步，在画室门口沉思自语。 此人便是马小良。适才他刚结束第一场斗画的比拼，最后时间紧迫仓促画完，简直是赶在结束前涂完最后一笔。至于最后的结果，还需静候社长杜痕、副社陌之晴以及斗画社的干部们比较完所有作品。依照比赛规则，每一个小组6个人只有2人能进入下一轮，那么这场初选就是生死之战。小良所在的A组其中一个名额早已让这次斗画比赛中风头正劲，满堂喝彩的魏辰斩获囊中，那么另一个名额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反观第三组“秋、湖、西、星”的情况，雨竹的画技均在小组其他选手之上。秋霜冰凌白雁飞，湖畔炊烟近人家，西沉斜阳映天幕，星斗苍穹当初现——雨竹的画给人一种极其舒服的韵味，让人感觉到如痴如醉、如梦如幻的奇幻领悟，进入下一轮理应不成问题。 斗画结束的一瞬间，小良简直累得要趴下了。最后的二十分钟，他的精神力完全是高度集中，周围众人的一举一动变得模糊朦胧极不真切了。就在勾绘完最后一笔，才松了很大一口气。眼角瞥见角落里，雨竹和魏辰似乎在谈论什么。魏辰说个不停，一脸坏笑。雨竹的表情则从惊讶、诧异转为不安、慌乱。小良很像冲上去问个究竟，可想起他们俩是小学和初中的同学，魏辰比自己更早认识小雨，说什么也很正常。一时碍于面子，坐在那里极不安分地窥探。 一看到魏辰洋洋得意的样子，小良就会悲愤交集。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内，他见识到了魏辰卓越出众的实力以及满腔的自信。在魏辰完成作品赢得满堂喝彩之后，小良沉浸在急剧的自卑迷惘之中，忘记了这次小组比赛的真正用意。现在看见魏辰笑盈盈地和雨竹说这话，心里有充满一股激愤的情绪，想上去打他一拳。 只是没等小良有什么出奇的行为之前，小雨斗气似的甩头就走，不管魏辰的挽留，直直离开画室，惹得魏辰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看到此情此景，小良虽然不明所以，可也心情大好，之前的悲愤情绪登时缓解。 斜阳日落西山头，天际开始真正黯淡下来。 小良依旧不舍的在画室门口的草地上徒步徘徊，思绪纷乱。 他依稀能听见画室里杜痕、陌之晴和几位斗画社干部商量不下几近争吵的声音，看来这次斗画初赛的选手水平十分接近，让几位社团干部难以抉择，商量出最后的晋级名单。小良的心头更是随之一紧，眼见A组的2个名额肯定被魏辰占据一个，只剩下一个了。虽然很多同学在斗画结束后，由于个人实力不济、主题切入不深刻、时间控制不合理等各种原因自暴自弃，宣告自己已无希望进入下一轮，黯然失色、灰头灰脸地离开画室，可A组中除魏辰外仍有两位选手与小良画得旗鼓相当，鹿死谁手仍是未知数。 一个小时的斗画时间，从毫无思路、心情杂乱到看见魏辰作画之后的目瞪口呆、惊骇异常，转而到最后忘记周围一切声音只顾自己作画的平静如水、静若处子。整个过程一波三折，可谓惊心动魄，惊魂甫定。 直到最后一笔，小良才长舒一口气，释怀坦然。经此一战，自己的心智得到了绝无仅有的艰辛锻炼，也逐渐领悟画技的优秀是建立在灵光闪现的思维和处变不惊的心智。 一个小时前的一切竟像是一场跌宕起伏的梦境，似真实又似幻影，一切恍惚回到刚来启墨之时，小良走在启墨的小路上，远眺周围的建筑，一半在阴影里，一半阳光照耀。光与影的交换。 “原来你还在门口。”小良冥想之际，耳畔响起杜痕的声音。小良看去，俨然是杜痕的面容，掩映在轮廓分明黑夜里。 “你是在等结果吗？这是抱歉，我们还没有讨论出最后的名单，出结果之会发短信给你们。”杜痕竟是一副阴晴不定、满脸愁郁的表情，让小良完全无法想象的表情。 陌之晴以及其他斗画社干部也从画室里纷纷走出，一看到夜幕已深，才发现已然是6点多了，谈论太入情竟忘了时间。 陌之晴朝着杜痕哼了一声，径直走开了。原来刚才的讨论过程中杜痕和陌之晴两人的意见完全迥异，才使得时间一拖再拖。 杜痕露出了一丝尴尬。一年多来，和之晴意见不合时有发生却没有这次严重。他隐隐感觉到，之晴隐藏着一种负面情绪，对他似乎很不满。想起几天前之晴在电话里说他一直逃避问题，不关心她的感受，让她捉摸不透自己对她的想法和感受。就是在那时，之晴深埋了一种情绪，和他针锋相对、互相争吵，用另一种方式让他在乎自己的存在。 杜痕想到此，不免心有余悸，不忍继续想下去。 可是脑海间浮现出一年来与她的诸多往事。 “好吧，傻瓜。你一直都在逃避尖锐的问题，我也总是猜不透你的心思和想法。你为什么只对画画感兴趣，甚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却忽视你身边关心你的人……” 之晴的那句话在心中扬起汹涌的波涛，许久不能平静。 夜幕更加深了，杜痕走在路上，身边跟着个马小良，一路默默紧随。 “已经6点半了，食堂早就没东西，不如我们出去吃？”杜痕提议。 虽然小良有出校吃过几位饭，但都是在周末的中午和晚上，跟着沈嘉铭或者郭瑞去外面吃一顿。因为校外的饭摊比较贵而且量不多，最大的优点或者说是最吸引学生的是饭摊的种类繁多，每顿每顿可以吃不同而且吃不腻。盖浇饭类、粉面类、炒饭、炒菜，菜单罗列出的食谱华丽缤纷，毫无雷同。 “现在都快上晚自习了，门口有保安，怎么出去呢？”小良将信将疑，原本他怕太晚想买个面包去教室啃，当下杜痕怂恿一番，不禁心有别想。 “放心，包在我身上。”杜痕一口咬定，不给他后悔的退路。 到了门口保安处，杜痕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请假单，签上他俩的名字交给保安。保安似乎一眼就认出他了，质问他怎么老是请假，晚自习时间出校，听他说去美术老师那拿画册，也就不多问。原来他口中的美术老师吴大西，是教导处主任，也是斗画社的指导老师。因为他是斗画社社长的缘故和老师很熟悉，前几次晚上带着他出校门，保安也就熟识了这位深得教导处主任喜欢的弟子，后来见到他就习以为常。所以杜痕可以随意出入校园不受保安怀疑。 “你旁边那位是？”保安头子说完打了个嗝。他的身体略显发福，大腹便便的样子，经常饮酒的缘故。坐在监控室里几位新来的保安，倒是容光焕发表情严肃，有军人的模样，紧紧盯着屏幕不眨一样。 “也是吴老师的学生，和我一起出去。”杜痕圆话道。 “好，你们走吧，记得早点回来。”说完，他又打了个嗝，轻抚水桶般的肚子，笑嘻嘻地走开了。 杜痕也不多话，大步走出学校。 此时的启墨美中，校门口的标志被黑幕笼罩看不真切，几束夜光打在上面方能隐约看见“启墨美中”几个大字。从学校外部看去，启墨的夜景别有另一番风味。启墨正对的方向，星星点点、光线昏暗的几处人家，正是校外饭摊面店一条街所在。 想起刚才杜痕三言两语打发保安的情形，小良总感觉表面正直明朗的杜痕也有油腔滑调的一面。 蓦地想起之前7M动漫协会会长厉琼说过的话： 刚刚进入启墨美中的时候，他还不是锋芒毕露，才情洋溢。那时候的杜痕，表面看着更像是个小男生，只有一脸姣好的面容而已。只有在画画的时候，他才会显露出与众不同的精神气质。不去理会男女情感，只会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现在看杜痕，实在有如天差地别，一年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改变。 “噼里啪啦！”锅铲伴着蛋饭，打着极富规律的节奏在大铁锅里翻滚跳跃，洒上酱油与味精，香味四溢横出，奇香扑鼻。这家启墨饭馆的师傅技术在临近街区小有名气，炒得一手家常小菜。 小良本来因为私自离校而提心吊胆，闻着炒饭的浓郁香味暂时把一切都抛在脑后。 杜痕心有所想，下午和斗画社几个干部谈论选手作品的时候，尤其在分析马小良的作品时，出现了很大的分歧。几个人认为其作品和魏辰的那幅《启墨•日出•映像》异曲同工，相比之下逊色许多，创意度要下降好几个档次。他却觉得从绘画能力和色彩搭配程度还是极佳的。争执不下的时候，陌之晴故意插嘴说小良的作品极度之差，她的理由也让人大跌眼镜。原本以为之晴会偏袒小良一方，她却说出不可思议的话语，让杜痕无法理解，以致结果迟迟不出。 杜痕夹了一条青椒肉丝含在嘴里，低着头像是喃喃自语，说了句“你想知道上任社长的事情吗？” 小良伸手夹菜的一双筷子停顿在空中，迟疑与诧异许久，脑海如阴风骤雨，响雷一过，雷霆万钧，翻云覆雨。“什么？！” …… …… 终于要说到上届社长了吗，那个凭借勤奋努力想要超越天才的人。 ------------ 41 宁静的夜晚1 2006年，9月1日，秋季，晴。 启墨在这一天迎来了新一批为画而奋斗的学子。这天的阳光亦如炎热酷暑，烘焙炙热。张口就是干燥的热，像要吐出火来。 杜痕刚踏入启墨美中的时候，白皙的脸颊略显安静和温柔。一张清秀的少年脸蛋，平淡的表情不带一丝情感。一副红尘看破、漠不关心的样子。 启墨这所校园，即使住了一个月，也不会对启墨的一处一景熟悉到腻，反而平添更多的欢喜。6点清晨在教学楼平台上极目眺望，湖水反射初阳交接呼应，涟漪微波，山雾迷朦、水汽氤氲；待到正午烈日高高悬挂，樟树的树枝翠叶随风飘摇；晚间落霞与湖边白鹭双宿双飞，反复描绘的色彩如同梦中调色盘里灵动跳跃的水粉，被一笔一划刻录在人生的无尽画卷上。 第一次住校，一直都是走读的学生所向往憧憬的。初中到高中的过渡，似乎是从一个鸟笼转移到另一个鸟笼，不过这个鸟笼更宽广更自由。对井外世界的重新定义，生活赋予的信条，幻化为手中的画笔，绘制着人生这幅画卷。未来，这个充满未知和挑战的殿堂，要用怎样的色彩为生命着色，为人生绘制一幅完美的画？ 那年杜痕16岁，带着青涩的面容与朴素的理想去思考这些问题。 有时候闲适地躺在青草坪上，阖上双眼，心神静若皎月，脑际会浮现出虚晃虚无的画面，冰冷阴暗的手术台，母亲的灵魂轻轻飘荡，随风而逝。外婆透明的眼泪从眼眶的皱纹间溢出，流淌的血色长河。幼小的时候，父亲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枯涩惨淡，悲凉的双眸遥望着他，这个本不该存在的生命，用母亲的灵魂换回来的生命。许多年过去了，父亲的脸从生活中消失不见，唯有外婆把自己从死亡边际紧紧拽住，强撑起一个残缺的家庭。颤抖却顽强的烛光铺满了小屋的每一个角落。那个夜晚，记忆永恒地定格在那个夜晚。 ………… 这些都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事情。 为什么他总是一副平淡木然的表情，茫然的眼神充满不屑。为什么他喜欢在下课独自徜徉在狭长空旷的走廊，不愿与人为伍，学习名列前茅但不主动参加集体活动。为什么他随随便便就将桌上一大堆慕名前来的女孩满是柔情的情书，封锁放进抽屉。为什么他经常独自在食堂吃饭，眼神涣散，目光呆滞。 这些不正常的表现对他来说似乎是天经地义，自然而然。 可这些都是一年以前刚刚进入启墨美中时候的事情了，到了高二的他，一切行为习惯、性格指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一年前同样是在启墨社团展示上，第一次看见斗画社社长陈成。在那次斗画展示表演中，主题定为“追寻”。陈成在画纸上，形象生动地表演了一段关于成长的故事。长长旅途中，四个年轻人，不同外观，相同目的地，缓缓前行，在漫天的黄沙中领悟了人生，在历经险阻后彼此获得救赎。 毫无顾忌地追寻，不安现状地奔跑，放弃那些已然得到的温存，去未知的远方流浪，不停止上路的步法，即使某些往事一去不返，去开启新的一段征程。遗忘终将在以后的岁月中出现。 陈成的画上很清晰地凸显了“追寻”的主题，而他说，追寻不仅仅是把过去遗忘在某个时间点上，更是对于时间不可重复性，“人永远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的哲学诠释。在浮躁疯狂的年代里，苦苦追寻，找到安放我们烦躁心灵的地方。 正是这幅作品，让杜痕在人群中突发奇想：十年来的自己，在梦中一直苦苦追寻一个画面，阴暗的手术室，洁白的床单，母亲那张和蔼慈祥的脸时隐时现，模糊不明，晃动几下就随风飘逝，奈何自己狂奔疾驰，喊着“妈妈，别走”，她的脸始终会黯淡溶解。 之后的梦里，还有父亲那张严肃刻板的表情，和母亲的脸一样，从自己的手心里消失，溜走。 不断追寻，苦苦摸索，换来的只是更清楚的悲凉、惨淡的现实。在他心中，追寻的不仅仅是父母的面容，更是天下父母都能通过实际的语言或者无声的动作表达出的浓浓爱意，一句发自肺腑的话语——“我爱你”。 所有孩子都能感受到的爱意，可是唯独杜痕不行，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只能在梦中去追寻这个答案，不断奔跑…… 在启墨的生活一天天进行着。启墨的环境似乎附带安慰人心的功能，杜痕在启墨一天天生活，从前内心的孤独感与无助感好了很多。只要学习忙碌，事情繁杂的时候，杜痕会暂时忘记心头的这块伤疤，等到午夜安静时，安静地躺在床上，心头才会涌现一丝丝伤感，压抑在心中不得而发。 那时候杜痕也参加了斗画社，在社团里，社长陈成不断向社团成员展示他对绘画、对美的理解。通过一次次讲座与谈话，陈成那坚忍果敢、成熟稳重的性格在杜痕的心中定型。几次社员斗画比赛之后，陈成开始关注他，倾心相谈，踊跃教授。杜痕的画技不断在进步，那时候的他已经在斗画社很有名气了，除了某个人以外，那个人就是那时风头正劲的陌之晴。相比陌之晴在画技、气场、组织能力、活跃度各方面都极其出色，杜痕就只能在画技方面有所建树了。 于是，斗画社谣言四起，陌之晴将会成为陈成的继承人，斗画社的下一任社长。不仅是斗画社的干部，每一位斗画社成员都对这点坚信不移，毫无异义。虽然到了最后的斗画决赛，陌之晴和杜痕都有惊无险的成功晋级，可是许多斗画社干部都知道，社长一职不仅仅是画技出众就可以做好，还需要能统帅整个社团，做好组织建设，协调集体气氛，对内对外都不弱的人。当时的情况而言，即使杜痕能在斗画决赛胜出，社长一职还是应该由人缘极佳的陌之晴来担任。除非，杜痕以一场完美的胜利赢得所有人的信任，并且在个人能力方面逐渐成熟。 可是对于那时候的杜痕而言，他从没想过担任斗画社社长的事情。在他心里，唯一想到的是，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让陈成能对自己不断进步的画技刮目相看，让他知道自己的决绝与坚忍。 就是这样状况下的杜痕，对身边陌之晴的一举一动熟视无睹。他不知道，陌之晴在斗画社讲座的时候注视他几次，在食堂、图书馆、教室走廊，看见他缓步走过的时候，心里会疙瘩一下，平静的心湖微波涟漪。少女情柔丝丝入扣，少女情怀柔情似水。可是这些是杜痕永远都不能觉察出来，即使到了高二的现在，他也从未发现。 斗画决赛前一周，杜痕和之晴两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做斗画最后的准备。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杜痕始料未及，引以为咎的意外。 某个周五下午，杜痕正要回家去。因为他和陈成回家是同一个方向，而且对于斗画决赛，陈成要给他做最后的指导，于是结伴坐车回去。 杜痕的家在墨城边角的一个古巷里，偏僻、简陋、破旧不堪。他与外婆就住在古巷深处的某个院落里，虽然房屋年代久远、砖瓦不齐，可院落里独有的宁静致远、古韵悠悠、陋而不破的格调倒是令人全身心放松下来，静如春水。 “外婆！”杜痕打开铁拉门的钥匙，用力推开，拉门上脱落的铁锈随着飘落。 连叫三声，杜痕感觉不妙，冲进里屋，外婆早已晕厥趴到在地。 就在那么一瞬间，杜痕藏匿压制在心里的情绪与苦痛都宣泄而出。与他相依为命，维持艰辛生活的外婆竟然莫名其妙的瘫倒倒在地上。他恸哭，他惊呼，他瘫倒在地，晶莹的液体从肆虐狂暴的潮汐喷溢而出。 瓦蓝瓦蓝的天空突然失去了颜色 时间如已经停止转动的车轮，慢慢放大 身体的抽痛越来越强烈，从心脏扩散到四肢百骸 他一片空白，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那场永无止境的梦境，永远都无法到达一样 他的眼泪，一滴滴滑落 …… “你外婆晕倒啦，快让她平躺！”，“掐人中！快！”，“不行，我不知道人中在哪里，还是马上送医院!”陈成处变不惊，当机立断。就在杜痕茫然不知所措的时间里，陈成火速背起外婆向门外跑去，高大的背影坐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十来分钟后，陈成就把外婆背到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送到紧急救助病房。陈成满头大汗，不断和医生护士交代老人倒下的情况，千叮嘱万嘱咐后才罢休。病情很快就诊断出来了，老人的额头有轻微淤青，可能是踩在凳子上拿柜子上面的东西，不小心摔倒撞到脑子，以致晕厥。所幸就诊及时，情况还算良好。 杜痕一字一句听着医生的话，心头焦虑登时松解，对陈成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若不是他的帮助，自己会因为悲伤过度，导致外婆就诊延迟，想到可能发生的严重后果，不敢往下遐想。 他本想感谢陈成，料不到陈成担心杜痕悲伤过度，先开口说道：“你外婆没有大碍，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停顿思考片刻，继续道来，“你这种自怨自艾、多愁善感的性格，会让你越发抑郁。如果你的外婆现在醒来，也不愿意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 一语道破，如雷贯耳。 ------------ 42 宁静的夜晚2 就是在那时候，陈成学长的一句话，让杜痕幡然醒悟。 多年来淤积在内心的痛楚与烦闷竟是因为自己的性格所致。眼前的陈成像是明媚光彩的春天，笑容清朗得像是和煦的风。和他相比，自己宛如忧郁困顿的秋天，深黑色的瞳仁中有着落英缤纷与残叶飞舞的影子，面对之晴的热情会因为不知所措，双手纠结如麻，令人想起暮秋的寂寥惨淡。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杜痕在心里下定决心，不仅要向陈成证明自己的画技，还要用不断成熟的性格、稳重踏实的心理向他展示自己的成长与蜕变。可惜，性格自小注定，烙印在每个人的最深处，欲要改变又谈何容易。这一年来，尤其是继任斗画社社长之后，他的改变已然可谓彻头彻尾，当初对他不了解的人以为他从高一开始就是能言善辩的人。若不是漫展结束那天厉琼说出杜痕的往事，连马小良也要一直坚信下去。现在听来，杜痕的改变竟至于斯，不免感叹世事无常，沧海桑田如此，人心变化亦如此。 小良唯独不能察觉一件事，杜痕改变之大，对于儿女情长方面倒没有多大改善，所以之晴为什么会说他感情单薄，刻意逃避，因此而牵扯出两人一大堆的纠葛与矛盾。 “那后来呢，斗画决赛你还有没有参与？”故事听到这里，小良已经惊讶得忘记了吃炒饭的事情，盘子里还剩一半的扬州炒饭一点点变凉。 “那时候我十分犹豫，外婆的病情尚未稳定，那几天我向班主任请了几天假，昼夜不停地在医院里陪伴着外婆。那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静静守候着外婆能一点点好起来。每天放学后，社长陈成都会来病房看看，和外婆聊天。我外婆也很喜欢他，他的只言片语总是能让外婆宽心与安慰。” 杜痕的言辞里无比流露出对陈成的敬慕之情，相比他而言陈成就是个善解人意、能言善辩，让人笑口常开的高手。 杜痕继续说道：“那时我几乎都忘了斗画决赛的事情，陈成也不想让我分心故意不向我提起。直到外婆出院的那天，也就是斗画决赛的前三天，陈成才提醒我说：‘周五就是决赛了，不过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了，你回家好好陪着你的外婆。’说罢他就走了。” 小良按捺不住，重又问道：“那后来呢，你还是参加斗画决赛了，是吧？而且，你大获全胜……这是怎么回事。”小良当然知道去年斗画决赛的结果，杜痕的作品远远胜于之晴。不过其中缘故却没有人知晓，连和之晴亲如姐妹的厉琼也不得而知。 杜痕的眼里闪现过几丝讶异，对于小良为何知道这件事，他也不多问，估计是小良从谁那里听说来的故事。“那几天陪着外婆，我来不及做斗画决赛的准备，那时候我一点信心也没有，对决赛不报以任何期望。我心里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参加决赛。想到不管是参加还是不参加，结果都显而易见，之晴的绘画天赋加上她的勤奋刻苦，足以胜过我。可是如果我不参加，那之前的比赛就毫无意义，我愧对输给我的对手，我剥夺了他们继续比下去的权力。” 杜痕沉默半响，似是回到当初最难抉择的时刻。深呼吸几次，睁开眼睛继续讲述：“我知道，陈成对我说让我放弃的时候，他的表情显露出极大的遗憾与失望。我心里清楚，他非常希望我能继续比赛，但又因为我要照顾外婆的缘故而不想勉强我。就在犹豫的那天，我的脑海里闪现过的全是一年来陈成向我教授绘画的场景。我六神无主，在家闲荡走来走去，洗碗时候还打碎了几个。外婆看到了我的异样，就对我说‘学校里有事情你就去吧，如果是前几天来看我的那位同学和你说的画画的事情，那你就放心去吧。答应别人的事情不能反悔。我知道你担心外婆，外婆不是已经好了吗？’说罢她还舒展筋骨，表示自己完好如初。” 杜痕说道此欣然一笑，外婆一把年纪一把老骨头还如此可爱，让他能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我就回到学校，打算最后一天好好练习作画。就在那天，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我的抽屉里有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斗画决赛的题目！” “啊！”小良差点叫出来，炒饭店的店主还以为发生什么坏事，急急忙忙跑过来，被他们说“没事没事”打发走了。 此时，饭店最里面的古式摆钟发出“咣咣咣”的沉闷响声，已经八点了。 店外的绿荫大道上，几阵冷风徐来，吹拂着绿化带的一草一木，原来已经是深秋了，路上稀疏的行人明显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凉意，看来是要添衣服了。 一千米之外的启墨校园，笼罩在漆黑夜幕下一派宁静，一排的夜光，昏黄的光线，将校园装饰的星星点点。 操场上，三三两两的学生赶在晚自习课件休息的片刻出来散散步，也有一些人在操场上奔跑锻炼身体。 程雨竹是属于散步的一类人。 心烦意乱的一天，第一次斗画比赛，就出现了许多意外状况。自己所在的小组抽到的“秋、湖、西、星”，奇怪的题目，小良奇怪的糟糕表现，以及赛后魏辰令人生气的那些话。 小雨独自一人徘徊在宽阔的操场上，走累就一屁股坐了下来，仰望天空繁星点点，黯淡的光辉隐约不可见。操场中央一片绿油油的草坪，启墨花了相当多的资金用在草坪的护理上，护理过程相当细琐。 眼下无人，她才敢躺在草坪上仰望天空。如果是放在下午，她早被草坪护理人员喝止了。闭上惺忪睡眼，忘记心中所想，静静感受自然的浩渺。 “你是，小雨？”突出起来的打扰声让小雨不由惊讶至极，心中闪过做贼被抓的紧张与罪恶感。 “你怎么也在操场啊，休息时间已经过了，晚自习又开始了。”又是这个熟悉的声音。 小雨仰头望去，那张熟悉的面孔在黑幕中显得不真切，可还是一眼就认出是陌之晴。 “之晴姐不也在晚自习时间溜出来散步吗？”小雨会心一语，反攻得手。 之晴意外的没有和小雨继续你一句、我一句争辩下去。她望着无尽的黑夜，深邃的眼眸闪现过几丝忧愁。一闪而过的微表情还是被细致的小雨捕捉得手。 “之晴姐，你在为什么事情而发愁吗？是在为杜痕社长吗？”小雨轻描淡写地质问道，眼睛不住朝之晴的脸上扫去，希望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之晴的脸闪现过几丝难色，然又恢复平静，在小雨失望不已。 “下午的斗画比赛，你那位同学表现的相当出色啊！”之晴的一句话倒是让小雨倒吸冷气，以为是之晴有所察觉，心里疙瘩疙瘩。 “杜痕对你那位同学可是相当看重，初露锋芒就夺去整个斗画社所有干部的目光，他的画技确实难能可贵，假以时日，他就能在启墨一鸣惊人。”连之晴也认同下午魏辰的出色表现，“当初没有告诉你，你可能怀疑过他是怎么报名进入斗画社。他不像你们是通过社团报名，面试笔试进入的，而是吴老师直接向杜痕推荐进入斗画社。吴老师是现在的教导处主任，也是斗画社的指导老师，是启墨美中极富盛名的一位美术老师。杜痕告诉我，魏辰是吴老师美术班上的学生，因为画得好所以免试招入斗画社培养，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 “哦，原来是这样。”小雨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吃惊，因为下午结束的时候，魏辰就对她说，初三一整个暑假他都在一位老师的美术班里进行培训，两个多月勤学苦练，技艺日趋成熟，渐入佳境。所有才有了斗画比赛上令人惊叹眼球的表现。原来魏辰说的美术老师就是启墨的吴老师，小雨心里想到。 若不是魏辰今天的出色发挥，小雨还一直把魏辰当做当年那天好玩不懂事、成绩差劲、上课捣乱、叛逆自傲的小男孩，她还是会一直把魏辰当做小时候那个可以倾诉烦恼和苦闷的同桌，那个喜欢漫画而不喜欢画画，画一小时画就会抱怨两小时永远坐不住板凳的男生。 对于魏辰在短时间内将画技提高到如此水准，她竟是比谁都瞠目结舌。 可是这些都是过去式了，当魏辰在斗画社自信地展现他这些年私下苦练的成果后，他过去的种种形象如玻璃被时光击碎，重新塑造成全新的自我。 “小雨，我看见你和他说话，怎么你生气走掉了。”之晴突然想起下午的情形，瞥向小雨，一问究竟。黑暗之中，小雨的脸微微泛红，隐藏在黑夜的阴霾中。 魏辰除了告诉她对画画的勤学苦练，还莫名其妙地向她表白了。她心里知道魏辰对她流露出的爱意。从小学到初中，每当和他八卦身边的人和事，一起在学校路边买小吃，一起结伴回家，小雨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魏辰从男孩到男生的蜕变。女生本就成熟懂事多愁深感，更何况是有个姐姐更容易催熟的小雨。 如果换做私下，小雨会慢慢和魏辰说个清楚。可是下午当着很多人在场，魏辰竟然满脸自信地对她说：“凭我目前的画技，我马上就会追到你，让你成为我的女友。”不知怎么，小雨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内心竟有些恼怒，甩头就走了，留下魏辰一脸的迷茫。小雨走后有些后悔，对于他幼稚的承诺竟不知所措，把自己搞得像惧怕婚姻在婚礼上逃跑的新娘，用躲避来回答一切。 她不明白画技逐渐成熟的魏辰，对于爱情的态度还像当初那个幼稚的男孩，觉得自己能画得和她一样好，就有资格去追求她，光明正大地喜欢她。可谁不是从这种幼稚中走来呢？身体的成长容易，内心的成长就要经历挫折与苦痛，比如分手、失恋、绝交。 夜色铺陈，四处蔓延。小雨坐在草坪上望着夜幕的启墨校园，想起多年前的少年时光，也是这般幼稚而开心，稚嫩的童年才有单纯的童趣。爸妈、姐姐、杰西、魏辰的脸逐一闪现。 清风吹过，青草徐徐。 ------------ 43 宁静的夜晚3 继续回到在饭摊吃饭的小良和杜痕。 之前说到杜痕在斗画决赛前收到决赛题目的纸条，那时候他以为是陈成看在他的家里出事，没有多余时间花在练习上，于是把题目泄露给他，让他早做准备，不能输得太惨。 虽然对题目将信将疑，杜痕还是对题目研究了一番，回顾以前的画，决定了一个主题的方向，在心里打了初稿，时间晚了就去睡觉。 “那决赛的题目真是纸条里写的吗？”小良整个神经都被提了起来，不敢错过一句话一个细节。 杜痕沉思片刻答道：“是的，的确和给我的题目一模一样。但是到底是谁在背后帮我，我始终不得而知。” “是陈成社长吗？”小良猜到。经过杜痕的描述，他已经十分敬仰这位前任社长。也只有陈成知道杜痕没有时间准备比赛，如果谁最可能帮他的话，也最可能是知道题目的陈成。 “不知道，比赛之后我问过陈成了，而他否认了这件事，而且对此很惊讶，说肯定是哪位斗画社干部泄题了，要严明调查。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其实知道题目泄露的人就很少，更别谈揭露真相了。”杜痕的语气转为低沉，或许他为当初的胜之不武而感到心寒。 小良迟疑，蓦地想起国庆节漫展结束后厉琼和他说，之晴在决赛上故意放水的事情，于是对杜痕问道。 杜痕深吸一口气，似是努力回忆当天的情景，其实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了，忘也忘不了。 “当决赛上公布了题目，和昨天我收到的纸条一样，我整个人愣在那里。心里想着是陈成的帮忙，我开始把前一晚的想法画在纸上。打稿之余我瞄了眼之晴，却发现，她傻愣在那里，没有动一笔。直到其他人提醒她，她才清醒过来开始下笔。那天她的表现非常奇怪，勉强表达了主题可是比较她之前几场的表现，可谓糟糕透顶，一点都不像她。” 小良又是一头雾水。“为什么之晴姐会这样，你有问过她吗？” 杜痕摇了摇头，比起小良的疑惑，他更为百思不解。“我以为是题目太难了，而我事先知道了题目，才能顺利完成。有一次我主动问过她，而她拒绝了回答。” “于是你赢了最后一场比赛，顺利当上了斗画社社长？” “本来应该是之晴担任比较好，可她一直推脱，后来吴老师和我谈了几次话，让我不仅要在作画上进步，也要在管理社团上做出贡献，才把社长之位给了我。可我知道在老师眼里，之晴才是社长的最佳人选。”说罢，杜痕叫了两瓶啤酒，用啤酒开“砰”的一声打开，递了一瓶给小良。 “今晚和你说了这么多往事，心情有点闷，陪我喝瓶酒。” 小良拿起酒杯和他对饮，本来想说他也是一位很出色的社长，看见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也就作罢。两个高中生就在启墨美中旁的饭摊里，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两个人都不是喝酒的能手，一个是因为回忆起往事想要借酒浇愁、忘记烦恼，另一个是因为要陪他借酒浇愁。两个人就这样一瓶一瓶地喝到九点多，直到校门马上要关闭，被饭摊摊主催着赶回学校睡觉。 小良第一次满身透着酒味回到寝室，被嘉铭、任飞、郭瑞嫌弃身上的酒味，就早早地躺在了床上，睡了几天来最安稳的觉。这一周小良为了第一次斗画比赛准备了很久，身心俱疲、精力憔悴，下午的比赛又是如此激烈、跌宕起伏，心悬在半空中始终不能安稳。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如释重负。加上酒精的催眠作用。像个小孩子一般无忧无虑地躺在床上，一下子就睡着了，整个夜晚做了好多梦，梦醒都记不清楚了。 陪小良回去的杜痕就没那么早睡，他来到寝室楼层的顶楼，吹着晚风，闭目沉思。过去一年的情景又在脑海边滚动回放，那么真切。心里还是对决赛泄题的事情感到不解，是否真是陈成的协助，还是另有其人。决赛上之晴奇怪的举动，是否有故意放水的成分在里面。一年过去了，有些事情早已被人淡忘，这些谜团是否也在若干年后被自己忘却。 杜痕望着夜色苍白的天空，不再思考，回去了。 这些秘密他是不得而知了，而在另一边，小雨从之晴的口中得到了真相。 当晚八点，杜痕和小良在喝酒解闷的时候，之晴和小雨在操场上聊着心事。之晴提到魏辰出色的表现，还问到小雨为什么赌气地走掉，从小雨回答时犹豫不决的表情中大致读懂了两人之间的关系，索性以一位学姐的角度感叹道：“被追是一种幸福，被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追，和被自己喜欢的人追是不一样的幸福。但不要因为一时的寂寞，去答应一个喜欢自己的人。那样只会增加彼此的伤痛。” 小雨听得云里雾里，句子基本的意思还能够心领神会。“之晴姐，不是这样的。我和他是老同学。” “真的不是这样子吗？”之晴一句反问问得小雨无力反驳。 小雨驳斥不过，解释也只是掩饰，倒不如转守为攻：“我听别人说了，下午你和社长因为对作品的意见不同，争锋相对、争论不休，最后也没有得出共同结论。别人说是姐你故意不满社长的意见。” “小妮子，你的消息来得真快，是哪位干部被你收买。其实我是对杜痕的意见不满。” “可在我眼里，姐你和社长的关系一直很融洽，不管是上次社团展示还是后来的招新面试，你们都表现出相当高的默契。” 之晴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她和杜痕的问题上，小雨的转守为攻再次成功。 “有些事情，我讲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之晴的疑问激起了小雨的好奇心，催促着之晴给她讲她们之间的故事。 接下来是之晴一人独自的讲述： “刚开始来到启墨美中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躲在人群中的小子。在斗画社的平常活动中，我慢慢认识了这位还算帅气却笨的要死的他，也只有在画画的时候，他才会显露出与众不同的精神气质。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慢慢关注这个安静的男孩，看着他把一封封女生的情书扔到教室后面的抽屉里，看着他下课后独自徘徊在走廊里，看着他一整个晚上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练习。慢慢的，我看到了他在画画上的努力。” “我开始慢慢地接近他，和他聊画画上的技巧，相互点评作品的优点与不足，一起在斗画社里提高速度与思维能力，在陈成的指导下提升一个层次。可他就像是一个木头，还是画画机器，脑子里想的只有画画而已。我开始讨厌他，从心底开始拒绝他，他说什么我都要反驳他。” 小雨倾听之晴的独白，小雨能感受到之晴虽然口头上说讨厌，心里却美滋滋，陶醉于甜蜜的回忆中。小雨并不打扰，之晴开始回忆这一年来的青涩时光。从刚进校园到加入斗画社，从班级活动到社团文化节，直到她讲述到斗画决赛的时候，语言停顿了。 小雨以为是她打破了宁静的氛围，很抱歉地问之晴决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雨，接下来我给你的事情能不能为我保密？” 小雨虽不明白还是点头同意。 “决赛前的几天，我听陈成社长说杜痕的奶奶生病住进了医院，他几天都在医院陪伴，想要放弃决赛。听到的时候我傻了，一个画画机器居然停下了，为他捏了一把汗。后来他回到学校继续参加比赛，我为他高兴。想到他错过了准备比赛的时间，内心肯定极其沮丧，提不起任何精神投入到斗画中去，即使参加了比赛也会很勉强。我正好和一位斗画社的学姐很熟悉，她是负责出题的成员之一，于是我向她要了决赛的题目。” “啊!”听到此处小雨不免一惊，想到之晴为什么要她保守这个秘密了，其实事实还远不止于此。之晴短暂停顿后继续讲述。 “我把学姐写了题目的纸条藏在口袋了，学姐卖给我很大一个人情，她觉得我有能力接手斗画社，斗画决赛只是个形式，她让我在全校师生面前展现斗画社成员领跑整个启墨的绘画实力，从而为社团获得更多的荣耀。可是我违约了。” 之晴深吸一口气，无神的双眼似乎重新看到了那个难忘的梦魇，多少轻蔑的眼光注视着她，而她站在决赛的台上，画不出一笔像样的色彩，糟糕的变现让多少人失望透顶。 之晴无力地继续说道：“我把那张纸条塞到了杜痕的抽屉里，希望他能够看到，在决赛的舞台上能够坚持自己的绘画梦想，能够为他平时艰辛付出的汗水收获好结果。终于我亲眼看见他做到了，让在场的观众都认识这个质朴踏实的男孩。” “而之晴姐，你呢？你付出了太多太多，你又获得了什么？”望着之晴双眸下闪烁的晶莹泪珠，挂在眼睑旁不曾落下，小雨的鼻子一酸，差点也落下泪珠。 “小雨，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让你不顾一切为他付出，直到不可自拔的地步，身不由己、心甘情愿地默默奉献。到那时你也会懂我的。现在你要为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杜痕知道这件事。” “可是……”小雨感觉到之晴内心极大的委屈，“让他知道不是更会感激你，由感激转化为喜欢吗？” “没有可是，你不懂他。他不会因此而感谢我，反而会恨我，觉得我给他作弊，辜负了社长对他的期望。” “我不懂，我当然不懂，可我知道你喜欢他，不是应该告诉他吗，你们这样下去，到底要怎么样，你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吗？”小雨一整个晚上收到了太大的震撼，听着之晴一步步的退让，一路的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为之晴的境遇感到一丝的愤怒。就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姐姐安琪，想起了研究生杰西，想着多少的少男少女为了比彼此的爱情而折磨自己，爱情不应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吗？ 之晴抱着痛哭流涕的小雨，双手抚摸安慰着她，倒像是小雨遭遇了感情危机而不是她。就这样两人在夜空下，听着启墨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一群飞奔的学生冲出教室，冲到食堂或者寝室，结束了又一天的晚自习，可以在晚安之前看些小说、杂志、漫画。叽叽喳喳的聊天声盖过了她俩的声音。 有首老歌《宁静的夜晚》唱到：请你走近我的身旁/在淡淡的月光下/让我靠著你的脸庞/在淡淡的月光下/睁开你的双眼/在那稀疏的竹林中游荡/张开你的双手/拥抱著柔柔的情意。 就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马小良，程雨竹，杜痕，陌之晴四人分别体会到了不同的人生感悟，有喜有悲，有收获也有失望。但这些都是他们成长路上的必经之路。宁静的夜晚，无人入睡。 ------------ 44 古巷写生绑架事件1 斗画社的第一次比赛也就此告一段落，因为杜痕和之晴商议不下，所以他们决定在一周后公布晋级名单。经过那天晚上与高一新生谈心后，杜痕与之晴两个人都心有触动，对彼此有了新一层的认识。虽然内心发生了改变，实际场合遇到了还是谁也不让谁，看来两个人关系进一步发展仍需时间的积累。 时光又回到了启墨日常的上课之间，很快就到了11月份，大部分学生开始准备惹人讨厌的期中考，功课的压力让生活平静了下来。社团工作、课余生活立刻少了很多，只等忙碌的期中考过去。 各科老师开始布置试卷，高一课程，数学的三角函数、物理的运动与力学、化学的元素分析，还有历史地理政治，让小良脑子涨得难受，生活的乐子都被试卷剥夺了。幸亏有同桌瑶瑶的帮助，功课还不算落下太多。看着平时吊儿郎当的嘉铭也严肃了，小良有了很大的压力。 学习方面，小雨就不必为功课而烦恼，自从那晚和之晴谈心后，她总是在上课想着想着就分心了，想到之晴的暗示，想到经常在路上遇见的魏辰，心思很难平静。差点被班主任老洪发现，幸亏她及时回过神来，专心上课。 日子就在这种安稳的氛围中过去，期中考悄然而至。第一次在启墨考试，小良有点紧张，考前胃肠出现不舒服，考试当天去了很多次厕所，在身心疲惫中艰难度过期中考这关，心想成绩不会太差，不用受父母口舌之灾。 坏日子总算熬到头了，到了苦尽甘来之时。考后的美术课上，夏老师宣布之前分好的速写小组要在这个周末分别到墨城的各个地方写生，小良这组分到了墨池古巷，相传是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洗笔砚处，宋代曾巩撰写有《墨池记》一文，阐释成就并非天成，要靠刻苦学习的道理，以此勉励学者。虽不说此墨池是否属实，现如今举国上下有多少城市为了能增加文化气息，故意编纂历史名人来访的谣言，再建个什么文化古迹，就可以号称城市文化底蕴浓厚之说，实属荒诞诓骗。 墨城的墨池古巷倒不是借王羲之美名传扬四方，因其尚存于世的古巷建筑特色，充满沧桑味道的白墙黑瓦，淳朴的民风气息，让古巷在高速发展的21世纪成为墨城的地标。古巷不但没有在推土机下喘息，还随着市政府对文化保护的重视，通过对古巷进行重建加固、立面整修、装潢修饰，使得这块原本奄奄一息的土地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这还是块集合了当地风俗和小吃的一块宝地。去年墨池古巷承办了墨城的民俗文化节，浓浓的年味散布于古巷的每个角落。捣年糕，吹糖人，猪油糕，馄饨担，一系列地道的传统地方小吃，纷纷被挑进巷内。随着一声巨响，香喷喷热腾腾的爆米花出炉了，孩子们捂着耳朵，嬉笑着闪到一边。 近来墨池中的一条古巷改装成了时尚的商业街，新潮的店铺，古式的茶坊，繁华的酒吧，一条巷弄集合古玩字画、书店桌游、根雕泥塑等近百余家文化特色于一身。改头换面的小巷，从之前的无人问津到现在的门庭若市，堪比万人空巷、灯火通明的上海街景。 墨池古巷即将成为速写五人组第一次写生的地点。 出发之前的夜晚，五个人都十分兴奋，不过每个人的兴奋点都不一样。最兴奋的是小良，想到自上次国庆漫画展，又要和小雨一起外出游玩了，激动不已。除了小雨，还有文睿和瑶瑶两位班花陪伴，期中考的心理阴霾立刻烟消云散。上次漫展，五个人都很开心了，此次虽是携带写生的重任，同样对明天的一切满心憧憬。 最不兴奋的则是小良身旁的沈嘉铭。又想到要和缠着自己不放的文睿出远门，心里直发冷，上次漫展被她痛打的阴影还在，这次也是凶多吉少。 另外三位女生，虽不兴奋也是心有期待，小雨对于写生不陌生，瑶瑶和文睿则是第一次外出写生，她们三个聚在一个寝室里，文睿挑选着明天穿什么衣服，瑶瑶翻阅着速写参考本，小雨边听音乐边聊天。 “文睿，你的衣服真多啊，日韩风或者欧美风，休闲运动服还是晚装小礼服，百褶裙还是长筒袜，你明天是要穿给谁看啊？”小雨调侃着。 “衣服不在多，在于精致。小雨你不懂女人对衣服的渴求。还是瑶瑶懂。瑶瑶，你帮我看看哪件合适？” 瑶瑶扭头目视文睿三秒，视线重又回到书本上，非常淡然地回答：“衣服不在于精致，在于穿衣之人心思为何，为谁而穿。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卫悦己者容’。” “嘿，你个小妮子，开我玩笑，我非得整死你不可！”说完，文睿爬上瑶瑶的床头，与她厮打在一起。 “啊，讨厌!”“看你还说我，我非得整死你！”“啊，不要，别摸这里……啊！” 小雨看着两人打闹斗嘴，撕扯衣服，笑得合不拢嘴。小雨喊着“两个放荡的女人”以此嘲笑两人。在小雨的眼里，徐瑶瑶只在寝室里能够放得开玩乐，要是有外人在，绝不会乱了她的淑女形象。文睿则相反，在哪里都可以放荡不羁。 看着两个人都累了趴在床上，互相望着对方哈哈大笑。 文睿止住笑声，很神秘地说道：“这几天我总感觉背后有人在跟追我，可每当我回头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你说这是怎么了？” 小雨开着玩笑说：“怕是哪个男生看上你了，跟在你后面不想让你发现，还是他想劫你色，夺你钱。” 瑶瑶本来就胆小，不免为文睿的安全担忧：“那你可要注意了，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文睿躺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思忖再三：“如果是抢钱的贼，那我可不怕，我家里有的是钱。如果是劫色，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男孩，长得帅不帅？” 小雨不相信地回答：“你放心好了，肯定是电视剧看多了，出现幻觉了，平时我们在你身后，哪有看见什么跟踪的人？” 瑶瑶也回应道：“就是嘛，如果真有一个人值得怀疑，不就是我们班的沈嘉铭吗，老是躲着你不想让你发现。” “小妮子，今天话很多啊，老娘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说完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虽然文睿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可事实上的确有人经常在暗中观察她，有两个人此时就躲在寝室楼下的阴影中小声谈论。 “你说那个美妞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放心，都找人跟踪调查过了，住在大别墅里，父母开奔驰S系跑车。” “还找人跟踪，不就是你在跟踪吗？” “这都被你发现了，果然和我混了这么久，长见识了。这不，正好明天她要和几个同学外出，地点和时间都打听好了，就等着和强哥说一声了？” “大哥，真要抢劫吗？我真不和你撒谎，从小到大，我还没抢劫过呢？” “这不让你练练手吗？干了这一票，这个月花钱就不用愁了。” “可是……” “诶……没有可是。放心，有你大哥我在，不用怕。” “哈哈”，“哈哈”两阵淫笑声在草丛里响起，不绝于耳。两个人马上消失在阴影中。 寝室里的文睿、小雨、瑶瑶完全没有发生跟踪的人，继续聊着第二天写生的话题。 周六正巧阳光晴好。古巷写生——速写五人组第一次行动正式拉开序幕。 ------------ 45 古巷写生绑架事件2 墨池古巷坐落在市区偏西侧，作为七八十年代建筑群的代表，充满岁月的沧桑味道与生活的腌臜气息。平矮楼阁诉说着时间的沉积，弥漫着渐渐老去的气息。古房屋保留着原汁原味、简陋而古朴的旧式风格，砖与瓦的搭配如同白与黑千年不变的组合，互相映衬演绎江南古镇特有的绵延与婉转。 对于这种古式的老建筑，小良、小雨还有瑶瑶都不陌生，而且小良和瑶瑶目前还生活在相类似的古院落里，小雨也才搬离老家古巷不久，印象依旧。小雨小时候的住处名叫顺雨巷，有祈福风调雨顺之说。每当春夏之交，细细点点的雨丝如毫不起眼的针线一根根浸润着小巷过往的路客或是归人，偶遇梅花雨季，雨丝似飘荡着，潮润的空气尝着就有清凉如薄荷味入喉的爽朗清新。顺雨巷和小雨的名字有相似之处，程雨竹，成长于和风细雨的新竹。故然小雨对古巷有着很深的情感。 对比另外两位娇生惯养的嘉铭和文睿，他们就不懂古巷的魅力所在，看到杂乱的道路、沉积的灰尘、肮脏的环境，文睿的公主脾气就受不了，直喊：“什么破地方。”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有钱人，看不惯清贫人家的生活。”嘉铭鄙夷地看了眼文睿，瞟向另一个方向。 “你说我有钱，你也不是个阔少爷吗？”文睿也白了眼嘉铭，高傲地回应。自从漫展那次和嘉铭争吵一天之后，她逐渐领悟了如何以正确的方式回击嘉铭的言语。 “至少我不会瞧不起穷人！”嘉铭的回答掷地有声，使得文睿毫无还手之计，只得忍气吞声。 小雨和瑶瑶相视而笑，她们对两人的争吵早已习惯，唯独小良想插话化解尴尬，却不得说出口，缄默不语。 五人背着书包和画板继续向前行，寻找最佳的取景点。穿过曲折迂回的巷弄阡陌，高高地仰起头，横竖拉着的晾衣绳和外接电线将庞大的天空分割得七零八碎。绳子上挂满了旗帜般随风招展的床单棉被，像海上飘扬的白帆。小雨嗅了嗅周围的空气，床单上洗衣粉的芳香味道，混杂在炒粉干，鲜猪肉，绿色蔬菜的味道里，这便是小巷生活的气息。小良看了眼白皙中带着些沧桑感的老墙，墙上攀爬的苔藓像一道道斑驳的古线，是雨天雨水滑落刻成的壁画。 五人走在极其狭窄、勉强才能并排通过的小巷，一群面貌稚嫩的小学生以极快的速度在他们面前飞驰而过，阳光倾泻在他们白皙粉嫩的脸上，闪闪泛着金光。 “喂，你们几个小孩慢点跑，别撞着我！”嘉铭走在边上，被几个冲撞的小学生硬是挤了下，背上的画板差点掉落在地。 嘉铭稍不注意，又有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杂乱，嘴里含着棒棒糖的小男孩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放大声喊着：“你们等等我啊！”。结果和嘉铭撞个正着，两个人都向后摔倒了，小男孩的棒棒糖摔碎在地，嘉铭的书包也掉了下来，铅笔洒落一地。 “嘿，我说你小子没长眼睛吗？你撞着我了。”嘉铭被撞得很生气。 小男孩被吓坏了，看着地上摔碎的棒棒糖，“哇哇”地哭出声来。 “你哭什么，是你撞着我，我还没说什么你就哭了？”嘉铭受不了小孩的哭声，辩解着。 瑶瑶和小雨急忙扶起小男孩，看他没受多大伤，给他擦擦衣服。 文睿从包里掏出纸巾，给男孩擦眼泪，一反常态很柔情似水地安慰说着：“别理那个讨厌的大哥哥。”说完她瞄了眼嘉铭，以示反击得手。 嘉铭心想刚刚说过“不会看不起清贫人家”，那自然是不能为难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男孩，想上前安慰他又被小雨和瑶瑶拒绝，只好闪到一边，望着天空发呆。 文睿心情忽然大好，对小男孩更显得客气温和，拿出包里的奥利奥饼干，递给他。“棒棒糖没有了，姐姐给你吃饼干，好吗？” 原本以为他会接受饼干，小男孩却抬手拒绝，大喊着只要棒棒糖，哭声更加厉害了。 文睿好心不成被回绝，心生恼火，望见嘉铭听见了对话，对着她吹口哨以示讥讽，心想不能被对手干扰情绪，强压怒火，假装处之淡然，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对小男孩说：“那可怎么办啊，你看棒棒糖都碎了，这里旁边没有其他商店，我们也没地方给你买棒棒糖。” 无奈小男孩不听劝导，直喊着要棒棒糖，惹得众人毫无办法。 就在大家毫无头绪之时，徐瑶瑶从包里拿出几颗包装精致的糖果，剥掉外衣，递给小男孩吃，还时不时与他聊着小孩的话题。 不知道是这几颗糖特别好吃，还是其他原因，小男孩止住了哭声，专心致志地吮吸着口中的糖果。过了一小会，他的几位好朋友跑了回来，带上他又到别处玩去了。嘉铭等人说了几句“小心路人，不要再撞着人了”，看着那几位年幼的小朋友跑走了，远望着他们好像看到了自己年幼时的样子，也是这么爱玩爱跑，乐趣无穷。 小雨问了句：“瑶瑶，你包里怎么放了这么多的糖果，而且你很能哄小孩子呀！” 瑶瑶望着小朋友的背影，想着她也住在类似的小巷里，也有很多的小朋友到处玩耍，和他们相处惯了也就懂得怎么哄小孩了。在和小孩相处这点上，家境优越的文睿和嘉铭就不如出生在清贫人家的瑶瑶了。瑶瑶的故事远不止如此，未来再揭秘。 五人继续游览小巷，墨池古巷充满丰富蕴涵的文物古迹。五人来到一面巨大的白墙边，墙上挂着一块红木材质的刻板，上面是一幅古巷的全貌图，记录着古巷的起源与变迁。城门与围墙，水道与过桥…… “原本以前墨池古镇是墨城的中心，方圆百里之外的土地都未开发，四周堆砌的城墙将墨城封锁在很小的区域。”小良望着巨大的城市图，想到过去城市的面貌。 小雨走进一步观看，兴奋地指着图中其中一小块，喊着这是她老家的所在地。那时候只有她和爸爸住在那里，还未搬入后来的新家，童年时光早已远离自己，记忆中的快乐不能忘记。 “我家住在墨城南面的老城区，原来以前我家旁边有个城楼，现在见不到了。”瑶瑶也指着地图辨认自己家的地址。 小雨转过身，对着嘉铭和文睿问：“那你们家在哪一个方向，离这里远吗？” “我住在北边区域，不在墨城以前的范围内。至于住在别墅的文睿，应该看不起贫困的地段。”嘉铭继续为难文睿，加上文睿本就对古老的城区有着鄙视的感情，“哼”了一声就走开了。这一走，让另外几人很尴尬，尤其是家境贫寒的瑶瑶，无奈低下头。小雨看到安慰几句，大家开始追赶文睿的步伐。 逛着逛着，几近中午，大家开始寻找可以写生的景点，古巷入口牌坊、院内建筑布局、黑砖白墙远景、院落生活近景，商量不下。逛了一个上午旅途疲惫，于是大家决定先找个餐厅吃完中饭，再分开来寻找各自的写生点。 就在他们身后，有两个陌生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等待他们分散开，身体疲惫时，伺机而动。 巨大的危险正悄然来临。 ------------ 46 古巷写生绑架事件3 之前说到，墨池古巷中出现了一条店铺林立，混合时尚元素与中国古风的商业街。作为墨城百巷万户惠民工程之一，在去年市政府进行了环境整治和古街修整，文理街以全新的面貌开市。徜徉于古镇风格的小街，尝小吃、喝碗荼、玩泥巴；在晚上，流连于酒吧和咖啡店、趣玩电玩吧；夜里住在客栈，灯影摇曳，明月高悬，极其浪漫。 文睿一听到附近有这么一条商业街，拉着小雨和瑶瑶，冲在最前面，往商业街跑去。嘉铭和小良已经习惯女孩的逛街天性，不阻拦她，默默地跟在她们后面，在一家家商店外驻足。商业街的精致玩意、小巧玲珑的工艺品都不少，本来无精打采的文睿立刻有了精神，一件一件细心地浏览挑选。水晶球、手提包、信封纸、瓶瓶罐罐都让文睿爱不释手，挑选了几个十分精致有趣的物品，水果味香水，祝福信封，小巧玲珑的动物生肖玻璃球。她还送给每个人一个小玩意。 已近中午，五个人找了一家有名的古式餐厅，找了个靠河沿岸的室外位置，坐在古式的藤椅上，享受着和煦的阳光沐浴。 “这顿我请了，大家想吃什么和我说啊！”文睿翻开菜谱，点了很多当地的名小吃。 “上午逛累了，下午我们要想想去哪里写生，不然来不及画了。”小良想起此趟旅途的真是目的，提醒大家。 嘉铭悠闲地靠在藤椅上，仰视着天空说：“逛街多好，真不想出来写生。”文睿也马上附和说画画太累。 小雨看见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疲倦，大抵是走路走累了，急需体力的调整。她建议道：“逛街走路多累啊，我们找了一个合适的地点，坐在那画画多轻松。瑶瑶，你说周边有哪些特别的人文景观？” 瑶瑶细细回想，答道：“墨池古巷里有个公园，那里风景比较秀丽，就是太远了。附近除了这条有名的商业街以外，特别有意思的还有曹家大宅和一个教堂。” “曹家大宅是什么？”嘉铭对此很感兴趣，好奇问道。 瑶瑶回答：“曹家大宅的话，是一栋建于民国时期的三层楼房，巴洛克式风格和中世纪风格的结合体。历史很悠久了，现在那里每天会定时对外开放。教堂的话，离这里最近，周末还有很多人去做礼拜。” “瑶瑶，你好像对附近一带很熟悉？”嘉铭不解。 瑶瑶习惯性害羞地低头，轻声回应：“我家离这里很近，小学、初中时候，我和小伙伴经常跑到这里玩耍，玩到天要暗下来时才回去。曹家大宅和教堂我都去过很多次了。” 小雨拉了拉瑶瑶的手，温和地说：“下午你当我们导游，领着我们走。” 香喷喷的饭菜已端上，饥肠辘辘的大家拾起筷子抢着刚端上来的菜，一会就抢着吃完了。 午餐吃完，小憩片刻，大家踏上了正式的写生之旅。 因为教堂比较近，所以大家决定先去教堂看看，然后再到曹宅，最后决定在哪里写生。 大约走了十分钟，一座中世纪风格的建筑出现在眼前，琉璃色的教堂在强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巨大的十字架屹立在大门上方，彰显威信与森严。红色屋顶上的砖瓦略显斑驳，褪去了刚染时的鲜红，露出斑白的几条纹路。巨大的落地窗旁，苔藓也在墙体上侵蚀。一切站在显示着这座教堂的古老，在岁月的剥蚀中延存至今。 教堂虽旧，人流往来可不少，再加上周末做礼拜的原因，此时教堂分外热闹。远远听见，教堂内似乎在举办着什么周末活动，殿堂内响起激扬的宣言诵读。 大家都不是基督徒，所以瑶瑶不建议大家进教堂里面，也就在门口看了几分钟，正想离开教堂去曹宅的时候，小雨惊讶地发现了魏辰出现在教堂的入口处，他的视线正巧转移到自己身上，看见了她。远望见魏辰对她笑了笑，径直走了过来。 “看来遇见了个麻烦人。”文睿以挑衅的口吻轻声自语，以极其挑剔的眼光打向走来的魏辰，窥探着他的外表，短发清扬、黑色眼眸、高高鼻梁，然后扭过头看了眼嘉铭，心里还是觉得嘉铭符合她的标准。 嘉铭觉得文睿的眼神好像中央电视《动物世界》里人类看动物的眼神。不管动物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人类都想让动物变成自己的附属品，文睿的眼神好似暗含此意。嘉铭吓得半死，以为文睿要以身相许、矢志不渝了，连忙跑到小良身后躲闪。 小良的注意力全在魏辰身上，完全不理会惊吓过度的嘉铭。就是眼前这个家伙，在上一轮斗画比赛中力压群雄、稳获晋级名额。正是他出色的表现完全打乱了自己的阵脚，在慌乱之中勉强完成比赛，不知道还能不能晋级下一轮。心中掩埋的怒火重又点燃，满脸尽是仇视的目光，把从惊吓中活过来的嘉铭再次吓得半死。 嘉铭只好跑到瑶瑶后面躲藏，心想今天霉运当头，被两个好友的眼神吓到，前者文睿是极尽诱惑的眼神，后者小良是凶神恶煞满是戾气的眼神。嘉铭痛下决心，也要练成《灌篮高手》里樱木花道能够以眼神杀死对手的境界。 瑶瑶心想不就是一个男生的出现，就让自己身边的四个人都改变，小雨脸露尴尬，小良怒火中烧，文睿一脸不屑，嘉铭东躲西藏，此时只好自己打破僵持的局面，向小雨问道：“这就是你常说的小学同桌兼初中同学，咋看一眼挺帅的男生。” 说完，魏辰已经走到身边。“谢谢美女的夸奖。小雨，都是你的朋友吗？”魏辰望了望众人，发现了马小良的身影，想起在上次斗画的时候和他一起比赛，对他笑了笑。 “这几位都是我班上的同学给你介绍。文睿，瑶瑶，嘉铭，还有……” “马小良。我认识。”魏辰对着小良答道。这一答让小良犯难，既然对手认识自己，还打招呼了，自己也应当回敬一声。 “你好！”无力苍白的回敬。 魏辰撇开小良，接着问小雨：“你们怎么来这里，你们也来做礼拜？” “你别误会，我们班级要出去写生，正好抽到古巷。本来想要去曹宅，顺道正好经过教堂。那怎么，你是基督徒？” “以前忘了和你说，我爸爸信教，周末带着我来教堂。还有，你的几位朋友好像不欢迎我？”魏辰看了眼后面的文睿和嘉铭，两人在后面对他议论纷纷。 文睿斜视魏辰，以一种轻蔑的口吻回敬道：“我们哪敢不理会大帅哥呢，我说是吧，沈嘉铭同学？”她说完还故意踢了嘉铭一脚。 “哎呦，疼！”被踩住脚的嘉铭立刻躲开，狼狈不堪地回答：“是，是。” “你们不要这样，他是我的好朋友！”小雨显得生气，抛开众人目光，对魏辰说，“他们平常不是这样的……”说到此处，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脸尴尬。 “不会的，是我和你的朋友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你刚刚说你们接着要去曹宅，我现在要去教堂里听课，讲圣经故事。下次再和你见面。”魏辰刚要扭头走掉，想起还有件事，“忘了和你说再见了，马小良，下次有机会再和你切磋画技，希望你的技术能迅速提高。” “一定会的。到了下次你想赢我就没那么轻松了！”小良的目光顿时变得认真严肃，站直了身板，苍劲有力地放声回敬，有效地震慑对手，让魏辰小小得惊讶了一番。 但愿。魏辰心想道。这次斗画比赛上虽然稳稳压制他，可他在最后二十分钟表现出与之前比赛时间迥异的超高专注度与意料之外的绘画实力，着实让自己刮目相看。口头上虽不说，但自己相信下一轮比赛还是会遇到马小良，这个实力不明、爆发力极强的对手。其实自己在乎的不是这些，而是不知为何，自己喜欢的小雨会对他异常照顾，在斗画过程中提醒他专注比赛。 走的时候，魏辰又瞥了眼小雨，发现她看向马小良的眼神发生了惊喜的变化，是在赞叹他的果敢吗？自己心里怎么莫名的很悲伤。 转过头去，眼前只有立在教堂上方的十字架，艳丽的血红色里透露出无比的寒冷孤寂。 ------------ 47 古巷写生绑架事件4 手表的始终指向1点，速写五人组离开教堂不到十分钟。 “刚才最后一句话真是帅爆了，可你真有信心能赢吗？”嘉铭轻声对着小良问。 刚才还坚韧挺拔的小良像枯萎的鲜花立刻萎靡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心里满是不坚硬的信心。 嘉铭拍打小良的背以示鼓励：“我们会帮你。画技上比不过，我们在精神上帮你鄙视他。”原来小良已经对嘉铭说过斗画比赛魏辰的事情了，嘉铭听到小雨甩下魏辰愤怒离场的一段话后，对魏辰这人产生了极大的厌恶之情，甚至对文睿转述这件事情时，毫无顾忌地大放厥词，言语相激，以致文睿不明所以就认定魏辰的邪恶人品，才导致了刚才无缘无故奚落魏辰的局面。 小雨闷在谷底，不明所以，走在队伍最前面，闷头生气。 又安静地过了五分钟，瑶瑶打破了沉默僵持的气氛：“曹宅到了，运气好今天曹宅对外开放。大家跟我来。” 大家走到院落里，推开一排外貌精致的雕花铁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令人震撼的巴洛克式建筑，历史悠久的曹宅。强烈的阳光从曹宅斜后方照射进来，绚丽的色彩让大家睁不开眼。 “哇！”好奇的文睿冲在大家最前面。 小良看了眼门口栅栏处的一块石碑，上面介绍道：曹宅建于20世纪30年代，三间两层的楼房，设有前后廊，总体是巴洛克式建筑，但又夹带哥特式和中式装饰风格。墙面是青灰和砖红相间，宅前是一大片青砖铺成的道路…… “曹宅和曹操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要取这个姓。”文睿对着高大的建筑呐喊。 “我真是输给你的天真了，曹操要是在世，非得给你气死。”嘉铭无奈地摇头。 “那可不一样，曹操墓都被挖掘发现了，曹宅未必不是曹操所有。”文睿说完，兴奋地冲向房屋里面一探究竟。 “没文化真可怕，三国年代要是有这样的西式建筑，那曹操就穿越历史了。”嘉铭跟随文睿走了进去，小雨、瑶瑶和小良尾随其后。 曹宅二楼的木板因年代久远而呈现出斑白的色彩，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响亮的声音。隔了好几个空间，玻璃罩里陈列着几个民代的用具，琉璃青花瓶、批判旧社会的书籍、西洋引进的灯具等。 简单地走马观花，看完曹宅的大致外观，大家开始讨论写生的事情。对于曹宅还是教堂的选择，文睿毅然决然地坚持曹宅，打死也不走。 小雨很中立地判断两者的利弊，她告诉大家：“我们这次外景写生的目的是记录墨池古巷悠久的历史与现如今的改变。曹宅的民国建筑风格更能体现古巷的沧桑感与时代变迁。反观教堂只是基督教的施教场所，体现不了墨池古巷的特点。所以我认为曹宅有利于写生。” 刚一说完，小良和瑶瑶一齐鼓掌喝彩，称赞小雨的语出惊人，一语道破玄机。 嘉铭对文睿摇了摇头说：“看到没有，这就是淑女与无赖的差距。淑女以言语说服比人，无赖只会蛮不讲理地强求。”说得文睿重燃愤怒，追着嘉铭一路奔跑，大喊大叫，惹得众人连忙制止，总是把文睿拉住了。 “你别闹了好吗，还要写生呢，要来不及了！”嘉铭被追逐，差点被撕破衣服，躲在角落里满是忌惮地盯着文睿的一举一动，别让她突然冲上来。 五人坐定，打开书包，放下画板，夹好纸张，把铅笔削得尖锐，开始取景打草稿。 小雨坐在屋外树下的石椅上，将左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围成一个长方形，对着曹宅移动，截取最好的风景。 小良捕捉到这个动作，问道：“你以前有出去写生吗？” 小雨握着HB的铅笔一边比划一边沉浸在美妙的回忆中。“小学和初中，在素描班的时候，老师经常带我们到附近的公园上写生。第一次写生前的晚上我兴奋的失眠了。第二天醒来依然精力充沛，和几个好朋友在公园上玩了好久好久。山很高，可以眺望到城市的整个面貌，车来人往。我还记得第一次我画了幅佛塔，还被老师夸奖了，那时真的好高兴。” 小良不想打断小雨的回忆，安静地注视着她，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想起当初来启墨的入学考试上，正是望着这个美好的背影，依稀记得那个画面，晶莹的眼珠，白皙的脸蛋，俏皮的斜刘海，波西米亚长裙……半个学期来，正是这个背影让自己魂牵梦萦，几次梦见她，她的秀发，她的笑容。也逐渐明白，自己对她产生了绵延的情感，可以称为爱的情感。这种复杂的情愫和初中时候喜欢林薇薇的感情完全不同，是一种既想得到对方又怕对方不喜欢自己，患得患失的情感。几次这样想后，反而内心变得很纠结，想要对她表达爱意，又怕她知道后对自己不再像从前那样，怕她拒绝、疏远自己。压抑的心情堆积在心间非常不好受。况且现在又出现了另外一个男孩，更让这件事情变得棘手难缠。 “你在想什么？”小雨回眸一笑，打破小良的思维幻想。 “没什么，我越看曹宅越觉得好看，陶醉在它的美丽中。”小良脸上微红，转过头不看小雨。其实美丽的不是曹宅，而是你。来到启墨之后深深陶醉的脸庞，上课时候注视最多的背影，美术课上最灵巧活跃的双手，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而快乐、而欢喜。 “这个角度不错，我就坐在这里画美丽的古宅。”小雨正好坐在树下，和煦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影，如晶莹剔透的泡沫折射出炫彩缤纷的光泽，暖日温柔的格调。阳光将小雨的脸照得轮廓分明，甜蜜的表情宛如邻家少女。 再没有如此美好的时光了。五个人在一起出去玩，一起疯狂，一起嬉闹的日子。是生命里最好的时光。 如果这一刻能成为永恒该有多好。可是生命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洪流，那些植根在生命里的美丽花束，会因突如其来的飓风刮得面目前非，只剩下裸露的残骸。当故事被收进笔记本里，当时光老人残忍地夺去经久淡忘的记忆，当我们透过泛黄的照片回顾往昔却再也无法碰触年少不羁的自己，当十年后同桌的那个人在陌生的马路上擦肩而过，眼神里尽是茫然与空白时，最美好的时光将离我们远去。 ………… 约莫过了半小时，五个人都选好了写生的角度，用铅笔完成了最简单的线稿。 小雨画得最快最好，瑶瑶和小良仅次其后，嘉铭因为找地点找了很久速度较慢，文睿则拿着铅笔不耐烦地画着，铅笔每画一笔，橡皮就要擦一次。 “写生好难啊，古宅最烦了，每处都是细节，能再给我麻烦点吗？”文睿坐不住了，伸了个懒腰，啧啧抱怨。 “这样才显得古宅漂亮，所谓慢工出细活，工匠和画家都是靠耐心干活。”嘉铭说完在画纸上划出一道亮丽的曲线。 “和你说话真没意思。瑶瑶，我有点厌倦，你陪我出去走走。” 文睿和瑶瑶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迈出了古宅的大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看见她们的身影。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嘉铭意识到事情很不对头，走到小雨和小良身边询问有没有看见文睿和瑶瑶的身影。 “小雨，你快打她俩的手机号码！”小良有点慌乱。 “嘟嘟……”手机对面传来的只有无限循环的忙音。 “你说她们两个到底去哪里了，连电话都不接，真够让我们担心！”小雨略显惊慌，幻想这只是个闹剧，瑶瑶和文睿躲到哪个角落，突然出现吓他们。 又过了五分钟，还不见她们回来。曹宅院子显得冷清寂寥，让人心生无尽的凄凉。 “不如我们出去找她们，我相信她们就在附近，可能是又逛到可爱的饰品店，店里人声嘈杂，才没有听到手机铃声。”小雨祈求她的猜测是对的，千万不要有什么意外。 正当小良和小雨收拾书包，准备出发找人的时候，沉默许久的嘉铭开口说话了。 “你们不要着急，这样盲目去找她们根本无法找到。今天我一直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起初我没有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到墨池古巷之后，我就一直觉得身后有什么人在窥探我们的行动。”嘉铭淡定地望着蔚蓝的天空，丝毫看不出他表情上有一丝焦急慌乱。 小良第一次看见这种状态下的嘉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双眼，对他发问：“什么时候，在哪里，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巷子里撞见小孩，中午吃饭的地方，还有教堂门口说话的时候，我都看见两个陌生男子偷偷跟随。” “照你的话，是那两个陌生男子对文睿她们做什么了？” “应该不仅仅只有两个人。如果只是两个人很容易把我们跟丢，而且两个人没办法对文睿她俩产生太大的威胁。据我猜测，大概有四五个人一伙，而且现在文睿和瑶瑶两个搞不好已经遭遇不测了。” “你说什么？！”小雨和小良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情过于蹊跷，好好的两个人怎么突然玩失踪，嘉铭怎么突然说出她们遭遇不测。 “咚咚咚”，曹宅里的古钟敲了三下，已经是三点整了。阳光早没有正午时刻那般耀眼，昏黄的光线照在人身上毫无暖意，凉风吹过树梢，秋季枯黄的树叶来回摇曳，残叶在地上飞舞，发出“飕飕”的响声，已是深秋，万物萧条，带着浓重的肃杀之气。 原本这个时间大家应该完成写生的任务，可以回家了，可是现在，三个人站在原地，惊慌失措，任凭凌冽的寒风侵蚀身体。 深秋将过，冬天要来了。 ------------ 48 名侦探嘉铭？1 “她们两人的写生工具都收拾好了。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呆在原地不去找她们，还是我们报警吧！”小良手忙脚乱，他从未遇到到如此危险的境况，惊吓的样子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要冷静，着急没有任何用处。报警是一定要的，只不过现在不知道她们在哪里，警察一时半伙也找不着。仔细回想一下，她们俩可能会往哪个方向去？”嘉铭细心推理，散发出沉着冷静、临阵不乱的大将风度。 小雨四处张望寻找，在曹宅门口的地上发现了一小团细沙，大声喊叫：“你们过来看啊，我想起这种亮丽的红色细沙和瑶瑶手机挂件上沙漏里的细沙一模一样！” 嘉铭左右环顾，指着往西的一条小巷喊道：“那条路上也有这种细沙，不知道是瑶瑶故意洒下还是无意间沙漏破了洒下细沙，我们就沿着细沙的指示一路向西去看看。” 小雨、小良立马跟上了嘉铭的脚步，迅捷快步往前赶路。 小良以前认为这种镜头只会出现在电视剧上或者是侦探小说里，觉得非常惊险刺激。现在自己真遇上这种险境，而且是两位同学陷入了失踪的危险里，丝毫不觉得多么有意思，心里默默想着，“你们俩可千万别出事，不然我永远不会放过歹徒的。” 一条巷子接着一条巷子，此时小巷子再没有上午那般亲切可爱，反而像是永无止境的无底洞，恶魔的血盆大口，将他们的好朋友吞噬。 红色的细沙越来越少，可提供的线索也越来越少。在角落的地方，一个小巧玲珑的沙漏掉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啊，这是瑶瑶的挂件！现在怎么办，她们一定是遭遇不测了。”小雨捂住口鼻，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小良握紧了拳头，眼前不知怎么湿润了。他一个拳头打向墙壁，大声呐喊。 唯有嘉铭一人仍旧在思索，手抬起放在嘴边，像一个侦探，敏锐专注的眼神如同等待猎物上钩的雄鹰，洞察着对手的一举一动。 “你们不用担心，从现场的布置来看，除了一个掉落的沙漏瓶子，其他什么也没有。我想凶手并没有对她们下狠手，只是带她们去了另一个地方，关掉了她们的手机。” 小良听见，对着嘉铭将信将疑，心里更情愿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可是细沙没有了，我们失去了她们的线索，该怎么找到她们俩被绑架的地方呢？”小雨不能冷静下来，茫然地看着四周，拾起地上那个破碎的沙漏瓶。 “虽然沙子没了，气味还在。平时看见谢文睿傻头傻脑，关键时刻学会聪明了。”嘉铭仿佛灵机一动，寻找到了新的线索。 “你说什么还在？”小雨平时看见嘉铭和文睿斗嘴开玩笑会觉得很亲切，此时危机四伏哪还有开玩笑的心情，紧张地寻问嘉铭。 “闭上眼睛，用你的鼻子仔细嗅嗅四周空气的气味，是不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小雨和小良都照着他的话做了。小良嗅觉有限，闻不出来。小雨仔细遐想，终于领悟到嘉铭说的气味是什么了。“这是我们在古巷商业街逛街的时候，文睿买的香水气味，混合各种水果味的淡淡清香。那正是她故意让我们闻到气味吗？” “我想是的，周围没有掉落的香水瓶子，应该是她被人绑架之后，故意打开瓶子，把水洒到地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嘉铭的嗅觉异常灵敏，很清楚地感觉到气味在哪个方向更浓烈。 小良始终闻不到香气，抱怨道：“不管是什么气味了，我们赶紧循着气味前进，时间长了，空气里遍布这股气味，就不好走了。”小良说完想走，却又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而去，愣在原地走不了。 “你跟着我走好了。”嘉铭微微闭上眼睛，循着极其淡雅的清香缓步前进。小雨和小良分别跟在其后。小良把呼吸调整变轻，屏息凝神，深怕影响到嘉铭的判断。平时从不花精力在呼吸空气上的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感受大自然的气息。 只是气味远没有沙子来得明显，嘉铭走的这条路上，还有邻家大妈买来菜的菜香气、鱼腥气、油米酱醋茶等一系列的生活气味，还有小巷子特有的生活垃圾和臭水沟的腌臜气息。因此，嘉铭也在某些地点停留了很长时间，四面八方都细嗅过了，才确定接着往哪个方向而去。 这段路走得异常缓慢，小良没有任何脾气，因为他知道这是唯一剩下的线索了，他将全部的信任都放在嘉铭一个人身上，期待着他能够超越普通人，找到文睿和瑶瑶两人的所在。 “你看，前面不就是我们中午来的地方吗？”小雨轻声细语地讲着。 “啊，前面那座教堂。我们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小良看见前方的景色，惊讶地喊出声来。 “嘘，不要吵到嘉铭的思路。”小雨忙捂住小良的嘴。 嘉铭停下了脚步，倒不是因为他的思维被小良打乱了，而是他再也闻不到水果味的香水气味了。 嘉铭睁开了双眼，环顾四周，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你看都是你打扰了嘉铭，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了”小雨抱怨小良的不冷静。 小良并没有过分失落，把手搭在嘉铭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对嘉铭喃喃自语：“我相信‘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话，总会有线索。一路上都是你细心推理、跟踪沙子和气味才找到这里，如果没有你在这里，我们只能在原地干等着，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而不是现在无限接近目标了。我打一开始就相信你能找到她俩，现在仍旧相信这一点。” 小雨对小良的这番话刮目相看，也对嘉铭表示自己全力相信他。 “可是我，真的能行吗？此刻，嘉铭的脑海里浮现过一大堆复杂的画面，最后一个画面是他父亲的鼓励，作为警察的父亲对自己唯一一次的赞许。” 嘉铭重新注视前方，焕发出从未有过的自信，脑子里重新回放每一个画面，每一个人物，每一个对话，每一处场所。长时间训练自己要把平常生活中的所有关键与细节都记在脑中,并且做到随时随地在短时间可以把它们回想起来。警察也好，侦探也好，基本的素质就是，敏锐的观察力与对细节深层的想象力。 人脸，在背后跟踪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发型、眼睛、鼻子、嘴巴……在头脑中重新构架出人的脸型。就像人体素描中的盲画技巧，需要大量的写生经验，在写生过程中对人体的结构，植物，动物，景物等的结构特征进行细微的观察。 自从来到启墨美中后的这段时间，长时间在画室里对着石膏像，嘉铭越发觉得自己在想象力和记忆力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以前看见一个事情，只有短时间的记忆力，很容易忘记事情的细节特征，现在就不同了，想象力和记忆力提高很多。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几个月来的进步。 在思维最深层面的挖掘之后，嘉铭盯着前方一点钟的方向，视野再也没有离开过。 “怎么了嘉铭，你想到什么了吗？”小良本不想打搅他，又怕错过了时间，万分焦急。 “我看见那个人了，就是跟踪我们的人。”嘉铭视野中聚焦的那个人，穿着不整齐的白衬衫，双手插入牛仔裤的口袋中，此刻悠闲地徘徊在一家便利店里，买了几包香烟和几灌啤酒，准备往外走。 “我们快躲起来，免得被发现了。”小良提醒说。 “我怎么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学校食堂，还是教室门口。”小雨思忖再三不得答案。 “怎么他还是我们学校的人？” 那人正好从三人旁边经过，嘉铭示意低下头，暂停讲话。待那个人走远了，解释说：“他们能如此轻松就绑架文睿俩人，一定是设想很久了，而且是黑道上的老手。只是社会上的流氓还远没有这么顺利，所有其中应该有我们学校的学生，这样才知道我们的行动时间与地点。” “操，居然是我们学校的人，真是启墨的人渣。”小良义愤填膺，直想上去给那人一个拳头。 “这样的人，不配做启墨的学生，启墨的学风都给他一人玷污了。”小雨也是心生怒火。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同校的学生，还有社会上的渣滓。”嘉铭依旧面无表情，冷静地对目前的情形做出正确的判断。 三人紧紧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的样子在路人看来十分滑稽。 一直跟到教堂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那人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开门放他进去了。 嘉铭转过头来，异常沉稳地对他们俩讲到：“前面就是他们的老巢，我相信文睿和瑶瑶肯定被关在屋子里。接下来你们呆在原地报警，等警察到来。我尝试着从屋子的哪个地方潜入进去。” 显然小良对这个决定很不满意，“这算什么，让你冒风险，我像只王八缩在原地，我才不干。” 嘉铭用双手紧紧压在小良的胳膊上，努力让他平息气焰，“接下来的事情已经超出我的设想范围，里面会发生什么，有多么的危险我都不知道。与其我们几个都进去冒风险，不如有人呆在原地观察形势，等待警察的救援，警察才能清楚歹徒的位置。” “难道嘉铭你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在外面等警察来吗？”小雨第一次看见嘉铭表现出无比勇敢果决，平静的表情宛如视死如归冲在前线的战士。 “不行，离她们俩失踪，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小时了，目前根本无法确定文睿和瑶瑶是否处在危险的情况中，我一定要进去看看。” 嘉铭去意已决，刚毅的神情展现出军人一般的倔犟与顽强，对眼前的困难险阻视若无睹。 小良也不多阻拦，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嘉铭，从前我一直以为你是玩世不恭、挥霍钱财的阔少爷、富二代。今天我见到了一个勇猛刚毅，正直热血，阳光帅气的嘉铭。其实一路上我都很想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嘉铭默然地笑了笑，对小良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和你讲。现在你还是把我当做一个喜欢侦探故事，喜欢福尔摩斯小说，名侦探柯南动画片的嘉铭。我走了。” 如果这时候要配上一段诗词的话，一定是描写荆轲的《易水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不过这是乌鸦嘴，嘉铭不会像历史上刺秦的荆轲一去不复返了。 ………… 在远处，教堂外，做好礼拜的人们走出了教堂。魏辰就是其中一员，他远远眺望见程雨竹和马小良的身影，看他们焦急不耐烦的样子，想到是不是发生了不妙的事情，往他们的方向赶了过来。 ------------ 49 名侦探嘉铭？2 已经是四点一刻，太阳西沉山峦，晚风开始肆虐，逼仄压抑的寒冷之气。 嘉铭偷偷地溜到屋子的后面，寻找可能潜入的途径。小屋子后面是个破旧的大院子，基本没有人再住了，小院子里尽是颓废荒弃的氛围，唯独野草没了人的压制，肆意生长旺盛。 嘉铭踏过野草堆，找到了小屋子的后门口，正巧有一扇窗户半掩着，窗户上的玻璃碎了好几片，断裂处锋利的口子足可以划伤任何人的肌肤。 嘉铭小心翼翼推开窗户，不发出任何的咯吱声。房间内昏黄的光线下，一个裸露的15W灯泡苦苦支撑房间的亮度。在角落处，依稀能看见两个女孩被麻绳捆绑，坐在柱子旁边，眼睛被蒙上了布，嘴巴也被纸团塞住，不让发出一丝声音。 “可恶，居然这样对待文睿和瑶瑶！一定不放过你们。”嘉铭见到此时的场景也难以控制激怒的情绪，深呼吸几口气，强压住暴躁感。 嘉铭刚想怎么破窗而入解救两人，背后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嘉铭下意思地知道已经被人发现了，歹徒是怎么发现自己躲藏在这里，身后相隔就是穷凶恶极的歹徒，可能还不是一个人，该怎么办？ “不要说话，屋子里来人了。” 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是小良的侧脸。后面还跟着小雨。 嘉铭本想问你们怎么不呆在外面等警察，跑来干嘛，听见屋内的房门被打开了，走进五位凶巴巴的流氓，为首的似乎是一位叫“强哥”的中年男子，脸上有条长长的疤痕，留着板寸头，一副作恶多端的样子。还有一位正是刚刚在便利店里买烟酒的男子，长得一脸学生样。 三个人凝神专注，安静地听着屋内五人的对话。 “强哥，烟我买回来了，你看下一步要怎么样？”学生模样的男子说。 “大伟，这次多亏了你和小胖，找到这么块肥肉，我们才能里应外合，这票干得漂亮。”叫做强哥的男子夸赞道。 “还不是因为强哥你老道，动作利索，乘她们不注意，双手按住小妞嘴巴，直接抬上车，不费吹灰之力就绑来了。”大伟对强哥毕恭毕敬，左一个夸赞，右一个褒奖。 强哥哈哈大笑，用牙齿挑开酒瓶盖，让其他人围过来说：“咱们先不说别的，兄弟们今儿高兴，我们先喝一杯。” 在他们狂饮啤酒的时候，嘉铭等三人在窗外看到了屋内发生的一切。 嘉铭轻声细语道说：“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不是说好让你们在外面等吗？” “我后来想了想，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现在处在非常时期，多个人多把手，也好照应。”小良说这话的时候畏首畏尾，深怕嘉铭生气。可目前的处境没机会让嘉铭生气。 “算了，你们小声点。” 小雨望着窗内，指着其中两个人说“这两个叫大伟和小胖的人，肯定是我们学校的，跟踪文睿很久了，我有感觉。” 此时屋内五人酒喝得差不多了，又开始吵了起来，嘉铭三人不再说话。 一个长头发满脸猥琐的男子盯着文睿和瑶瑶两人，说：“强哥，你说这两个美妞里面哪个是你说的富家千金？” 大伟走到他身边，同样是毕恭毕敬、满脸谦虚地说：“凯子哥，坐外面的那位。” 谢文睿本来就是年级里的级花，虽然还是高一16岁的年龄，但是身体发育极其良好，长发披肩，体态丰盈，最平常的衣服里掩映着挺立高耸的胸脯，无限美好的轮廓。徐瑶瑶虽没有发育完全的身姿，可也有白皙的肌肤，精致的小脸，古典美人的韵味之美。 叫凯子的男子直流口水，对强哥问：“劫钱之前让我劫个色。” 文睿和瑶瑶似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不安分地挪动身体想要逃脱，可是都是徒劳，无济于事。 小良在窗外捏紧了拳头，只要他们对文睿和瑶瑶有非分之想，自己首当其冲和他们来个了断。 剃着板寸头，身体略显发福的强哥吸了口烟，吐到空气中，化作一缕青烟，对着凯子喊道：“咱不做道义之外的事，此趟既是拿人钱财，能不节外生枝就不要多管闲事，不要让道上的弟兄看不起我们。” 强哥此话一出，其他人没了想法，连长发的凯子也对强哥很是尊敬，连忙说：“对对，就劫钱。” 眼见文睿和瑶瑶目前还没有危险，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嘉铭仔细观察屋内的五人，为首的强哥经验老道，面目狰狞，体格强壮，是个力量十足、正值壮年的男人。叫大伟和小胖的两个学生，一个瘦小精炼，一个虚胖无力，不难对付。叫做凯子的长发男子身高很高，略显瘦，不知实力如何。还有一个至今为止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藏在角落里看不清他的脸和身材。此时冲进去，只有小良和自己两个人，要对付五个人肯定不行，还是要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大伟有点不耐烦，问强哥道：“强哥啊，现在人已经绑来了，我查过她的手机，父母的电话号码都有，咱们啥时候勒索她家人。” 强哥继续默不作声，吸着最后几支烟。吸得差不多了，才缓声说道：“这件事情不能急，这地方不安全，只能先把她们藏到这里，等到傍晚天色暗了下来，乘路人不注意，把她运到空地上。到那时我会和弟兄们处理好打电话和拿钱的事情。” 大伟出来混还不怎么了解强哥的脾气，刚刚强哥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心里紧张死了。现在终于听见强哥说话了，心里的石头仿佛落了下来，连声诺诺。 “什么，他们要把文睿和瑶瑶转移地点了。嘉铭，现在要怎么办。”小良感觉心在怦怦直跳，心像是提到嗓子眼里去，异常紧张。 嘉铭也想冲进去，可是目前实力悬殊，这不是个办法。他也很清楚，现在换地点，丢失了文睿和瑶瑶的位置，就永远不能知道她们去哪了。好不容易很跟踪到这里，就这样罢休，要怎么办才好？ 外面三个人的心悬在半空，屋内五个人开始收拾东西，把她俩的麻绳解开。 强哥指着文睿说，“大锤，你留下，和大伟、小胖等下再走，我和凯子先把这小妞绑上车，另一个小妞你们放了吧，别多为难她。” “是。”几个歹徒连声应允。 嘉铭终于按捺不住冲动，心想不行，现在把文睿带走，就没机会再找到她了，就算再困难，也要试一试。 “你们呆在这里别进去。”嘉铭说完捡起一块石头砸破玻璃。 “咔嚓！……” 他使劲推开窗户，奋力一跃，冲向了文睿。 仿佛天使坠入恶魔深渊，里面是罪恶的无底洞，寒气逼人，血色獠牙。 ------------ 50 名侦探嘉铭？3 在所有人还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嘉铭冲到文睿身边，把她从歹徒手上抢了过来，将某个东西放进她的口袋里，顺势往外跑。 “谁他妈不想活啦，敢跟老子拼命！”强哥的脸色就像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头顶怒气涌现，就如一个沸腾的开水壶，蒸汽不断向外喷发。说完，他跑到嘉铭身后，凝聚了全身力道的一拳挥出，打在他的背上。 突然间，嘉铭只觉得背后一股大力汹涌传至，他本能地放开文睿的身体，想要扭转身体躲开这一击势大力沉的拳头，脚步一蹬，可还是被打到了一侧，借着那股强劲的力道，踉踉跄跄地向前跌退出去，险些摔倒在地，撞在墙壁上，风尘掉落一地。 小良见情势不妙，抛开小雨，也跳进屋内誓死与歹徒一搏。大伟和小胖围在小良身边，不让他靠近嘉铭。 慌乱之中，强哥说了声“大锤，这里交给你了”，就和凯子拉着文睿的身体往外走去，拉到车上。 强哥口中的大锤，原本站在阴影中，现在走了出来，是一个1米8身高，怒目圆睁，肩膀宽厚，肌肉发达的壮汉，比之强哥更加凶狠，怪不得强哥放心让他一个人处理冲进屋内的杂鱼。 大锤毫不犹豫，攥紧拳头冲向嘉铭。幸亏嘉铭将身体向右一转，躲得迅速，才躲过坚实的拳头。大锤无法及时收回出拳，一拳狠狠砸在墙上，闷响的声音听着就让人胆战心惊，可是大锤好像什么疼痛都没有，再次抡起拳头继续连番轰炸。 大锤面无表情，就好像个暴力格斗的机器，不管疼痛为何物，对嘉铭连番轰炸。嘉铭只能全心全意在躲闪上面，眼睁睁地看着强哥和凯子将文睿转移上车，而自己决不能分心，因为一旦注意力不在点上，就会被大锤的拳头砸中。一旦被这种势大力沉的拳头砸中一下，那么后面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原本以为自己学过几年的跆拳道，还能乘敌不备，打伤几个，救出文睿。眼下一个大锤就让他自顾不暇，错误地估计了对方的实力。眼角处瞥见马小良应对大伟和胖子两人的夹击，已经很难招架了，高估了小良的实力，也难怪马小良自幼不喜打斗，身子骨的根底不好，弱不禁风，被大一点的男孩欺负了，也只能默不作声。大伟和小胖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一看就是吃软怕硬的货，绝不是自己的对手，怎奈没料到大锤这么个强劲的对手在眼前，还是个玩命挥拳的男人。 大锤闷不作声，继续耗着嘉铭的体力。出拳之时借助冲势，使得本来力道凶猛的拳劲又大了几分，而嘉铭每次都是在稳住身体之后才有机会仓促出手，原本综合实力势均力敌的两人却因为一个蓄意而发、力道十足，一个仓促接招、左右躲闪，两人此时的形势逐渐发生了变化。 大锤改变了挥拳的节奏，从原来只在意挥拳的力气转为增快挥拳的速度，一套天马流星拳的招式下来，已经把嘉铭推向了墙壁的角落。 嘉铭半身倾斜，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如果此时跌倒在墙壁的角落处，那就等于是被大锤关起来殴打，自己恐将再无翻身的机会，只会被大锤一阵狂打，直到血流昏迷。 想到这里，嘉铭左脚迅速大弧迈出，压低重心，右脚踏稳地面，稳稳支撑住身体，心里数着“一、二、三”，在大锤即将打到自己的一刹那，极限地弯下身子，顺着大锤的身体将自己扭向外侧，勉强抵消住强大冲势，一个扭转乾坤将大锤甩向墙壁，重重地撞在白皙的墙面上。 此招险象迭声，完全处在受压制的情况下才会赌一把，一旦时机掌握不好，或者身体的柔韧度有限，此时倒在墙边就是自己了。嘉铭捂着隐隐阵痛的心口，弯腰不住喘息，刚才大锤的一撞，中了四五分的力道已经够嘉铭消受了，再加上扭转大锤的身体花去了嘉铭全身的力量，剧痛加上透支的体力，嘉铭此时只能站在原地不动，眼睁睁看着小良那边的情形。 屋子另一边的马小良，此时就只能暗暗叫苦了。很少打架的他，真正遇到要大展身手的时刻，身体的弱势就显露无疑。本来面对大伟或者小胖中的任意一个已经很吃力了，现在对方左右开弓，互相配合，自己只能躲闪。躲闪不及，身体的很多处都已挂彩，体力不支，勉强凭借一股斗志支撑下来。 “卧草泥马勒戈壁。大锤被干掉了。”大伟一声怒吼，重重的一拳砸在小良的肚子上。小良感受到了死亡的疼痛感，眼珠子睁得极大，双手捂着肚子身子软瘫在地上，剧烈的呕吐感瞬间袭上心头，腹腔内尖锐的刺痛好像什么脏器破裂出血了，呼吸变得极其困难。 “小良！！！”嘉铭和小雨同时尖声呐喊。 “操你娘！”嘉铭的怒火被推向了至高点，他不顾身体的疼痛，跑向大伟的身旁，一拳头砸下。 大伟只觉眼前一道黑影迎面而来，反应不及，头颅遭受重拳的轰击，完全看不见来拳的速度，身体随着巨大的冲击力飞了出去。 小胖想要上前帮忙，被嘉铭的一脚回旋踢踢翻在地。 嘉铭跑到小良身侧，询问着小良的情况。 在窗户外的小雨看见被嘉铭打到在地的大锤站了起来，哭哑了喉咙，沙哑声喊道：“嘉铭，小心！！” 还未回头，嘉铭就遭受了重拳之灾。 “竟然敢打我！老子废了你！”，大锤伸出一只脚，踏在嘉铭的右半边脸颊上，对着他的身体一阵乱踢。怪不得大锤一直默然不语，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就跟怪物似的。 形势又急转直下，此时小良和嘉铭都纷纷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对方三个人还剩下不多的体力，也足以蹂躏他们两人。 “不要打了！”小雨早已泪流满面，屋内被麻绳绑住的瑶瑶虽然看不见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能预感到嘉铭和小良两人被打得不成样子，哭得稀里哗啦。 “报警……报警……”小良软瘫在地上，才回想到嘉铭曾嘱咐他们在门口呆着，打电话给警察等警察来，可是后来他们决定跟在嘉铭后面，就把报警这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小雨悔不当初，拿出手机，按了“110”往外跑。 “不要让那小妞跑了。”里屋的大伟看见小雨报警，不顾疼痛急忙冲了出来。 眼见大伟就要跑到小雨身边，抢下她的手机时，就在那一霎那，只见眼前一道黑影迎面撞来，自己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力撞击，摔倒在地，至此再无力气爬起来了。 小雨刚脱离险境，惶恐不安地抬起头，那人一头清爽的短发，黑色的眼眸深陷眼眶中，一副镇定自若的帅气模样，仿佛天空般纯净。 “魏辰……” ------------ 51 名侦探嘉铭？4 就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魏辰及时的出现，成功击退了大伟。 “魏辰，谢谢你。你快进去救小良他们，他们还处在危险中。”小雨刚从最危险的边缘逃脱过来，精神力已经到了尽头，再也支撑不住了，跌坐在地上。 “小雨，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好端端在曹宅写生，到底发生了什么？”魏辰找不到任何头绪，面对小雨突然的求救转不过脑筋。 “我求你了，你进去帮帮他们。他们快被打残了！！”小雨惊声尖叫，对着魏辰苦苦哀求。 魏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屋子的大门，跑进屋内，眼前的景象太让他惊讶了，屋子里一片狼藉，小良和一个胖子倒在地上，之间见过的嘉铭用双手苦苦支撑地爬起，一个大个头男人正在与他周旋，对着他的身体一阵乱踢。 魏辰不再犹豫冲了上去。 大锤和嘉铭缠斗了很久，已经是强弩之末，靠着一口气在，勉强应付嘉铭。现在又冒出一个不知死活的少年。 魏辰的搏击技术虽没有嘉铭出色，可也是正直热血方刚、力道强劲之年，而且他的出拳与躲闪的速度都极快，出色的反应力让此时体力透支的大锤毫无办法。 眼见继续周旋下去不是办法，大锤灵机一动，把地上的板凳扔向魏辰，趁其来不及回应，开门逃之夭夭。 怎奈刚出门不久，后面一阵风吹过，一股强劲的力道正中打在自己背上，幸亏他重心足够低，双脚稳稳踏足前面地面，弯着腰向前冲几步，抵消住所有的冲势，慢慢站直身体。 回头看，就是那个新来的少年，比了个中指的动作对他笑。这个少年居然能有这么快的速度与爆发力，若是去跑100米肯定能进11秒。 大锤怒意达到最高点，却无计可施。眼前这个人的格斗方式与自己正好相反，自己格斗的方式拼得是手中的力道和身体的抗打能力，这个少年力道有限，打在自己身上不痛不痒，没有多大作用。而自己害怕的是他极快的躲闪能力和奔跑速度，这让体力透支的自己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与他耗下去。自己追求的快速击溃对手的格斗术对眼前的少年毫无办法，分分秒秒夺去的是自己仅存的获胜希望。 得想个办法，要么一击致命，要么逃出这里。 大锤看了眼周围的事物，角落处一个女孩无力地坐在地上，胆战心惊地目视着他，这不就是刚才跑走报警的女孩吗？看到此处，大锤心里有了主意，龌龊地对眼前的少年笑了笑，使劲最后全力奔向角落，左手将女孩的脖子一把拽住，顺势带入他的怀中，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无力脱逃。右手伸进口袋，拿出他的瑞士军刀，架在女孩的脖颈上。这把瑞士军刀是他的最爱，之前与嘉铭打斗时没有拿出它，是因为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实力，以为赤手空拳足以解决对方。现在形势相反，只有用些不成规矩的手段。 这个方法似乎很有用，眼前的少年停止了脚步，甚至变得极不冷静，对自己尖声呐喊：“把她放下，这是我和你之间的对决，不要把她扯进来。” “嘿嘿，我可不是运动员，不讲公不公平。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小心老子的刀不长眼。” “别，你要人质，我做你的人质。把她放下。” “我可没这么蠢，你把她放了，你好乘机打败我。”大锤从侧面看了眼小雨的脸庞，对着魏辰讲到，“她好像对你很重要，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要是脸上多几道疤痕，不知道你还会不会继续喜欢她。”说完，大锤将瑞士军刀转了个口子，将锋利的一面贴在小雨的脸上。 “那你想怎么办。”魏辰变得越来越着急，此时他心爱的人处在极端的危险中，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冷静下来，即使特务、间谍、地下党组织遇到类似情况，也只能在表面上做得毫无所谓，内心里依然会波涛汹涌、狂风乱作。 “我要怎么样……我要你拿起砖头砸自己的头！！”大锤指着墙边的红砖对他狠狠讲道。 小雨听见，冷静地对魏辰说：“不要，你千万不要这么做！” “小妞，你还嘴硬。等你的姘头撞坏了自己的脑袋，我再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痛苦的滋味。” 魏辰厉声喝止：“不许你伤害她。我做，我做就是了。” 魏辰一步步缓慢走向墙边，拾起一块结实牢固的红砖，几米外小雨已是眼泪汪汪，哭喊着让他不要这么做，那男人则哈哈大笑。这一切他都听不见。 ——从小学到初中，有一个女孩时不时出现在脑海里，她清新可人，她善解人意 ——喜欢上课的时候趴在桌子上，听着她托着下巴，絮絮叨叨家里的事情 ——因为她，自己才喜欢上画画，拿着铅笔在白纸上涂抹，涂得手一片黑压压 ——不管是对是错，都要一如既往地为她付出，哪怕是徒劳 ——因为，我不会让喜欢的女人受到伤害，哪怕是一丁点的伤害。我要她安安全全的 “噼啪……”红砖砸在魏辰的脑袋上，立刻粉碎成两半，碎裂的那一块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样子。 一丝血流从他的脑袋顶端流淌下来，滑过额头、鼻翼、流到清晰的脸颊。脑子受到的极大重创，眼前暂时一片昏黑，迷迷糊糊地望着混沌的世界。耳朵还算能模糊地听见周围的声音，风声犀利，什么物体正在向自己靠近。 “啊，不要……”小雨惊慌失色地恸哭，“小心！” 大锤没想到那少年会蠢到砸自己的脑袋，计策就这样轻松得逞了，正愁没办法一次性解决他，现在就是最佳的机会。他立刻放下身边的小雨，握紧瑞士军刀，冲向意识模糊的魏辰。 魏辰已经有所察觉，可惜身体刚遭受重创，怎么也不听自己的使唤。 大脑的兴奋冲动难以传到神经肌肉接头处，释放乙酰胆碱，肌浆网无法释放钙离子，细肌丝粗肌丝不能相互滑动，身体的各个部门暂时性失去控制。 大锤的刀子朝着自己的胸部刺来，就这样不动的话，那后果会不堪设想。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小良从边上冲出，在大锤意料之外将魏辰撞开，刀子划破自己的右手，一道鲜血直流而出。 “是你！！”魏辰倒在地上，惊讶地发现小良和嘉铭何时从房间里跑出来了。 “当然是我，我不会只让你一个人耍帅。”小良冲他笑了笑，在保护小雨的比赛中他不会认输。小良口中只管逞强，可右手的伤势着实不轻，裂开了三五厘米一个口子，鲜血正一滴滴往外流。 大锤偷袭不成，看见屋内的两个少年重新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不免心头震惊，自己终于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 嘉铭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抓起大锤的衣服，对他身上就是一拳重击。“这招直拳替小良的伤还给你的！” 大锤重重倒地，毫无招架之力。 嘉铭每做一个动作都要说一句话： “这招后旋踢替魏辰还给你！” “这个腾空后踢是替瑶瑶的!” “这个旋风踢是小雨的！” ………… “这招给文睿！” “最后一招——”嘉铭退开十米远，助跑加力，跳跃到空中，右脚重重砸在大锤的身上，“360°单腿旋风踢是我用来教训你的。” 大锤响亮长久的一声“啊……啊”之后，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 52 名侦探嘉铭？5 小巷子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三五分钟后一群又一群的路人过来围观。 大多都是出门买菜、去隔壁邻居家串门或者打完麻将回家给儿子煮饭的中老年妇女，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之辈。若是她们刚刚在场看见打架，也未必会冲上来帮忙，只会站在边上像个“看客”以言语规劝，也可能避而不见逃之夭夭。 现在，局势已经平静了，路过的居民帮忙报了警，几个男子控制出绑架勒索的三个歹徒，一位曾是护士的阿婆好心得拿出红药膏、创伤药给小良等人敷上。 嘉铭只受了点皮外伤，他的抗击打能力极强，大锤的一阵乱打乱踢也没让他伤得多严重。相比小良是遍布伤痕，右手上被瑞士军刀划破的口子最严重，所幸划得不深，血已经止住了，用碘伏清洗消毒伤口后，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 其中最严重的还是魏辰的额头，一开始血流出来的样子非常恐怖，阿婆为他擦拭伤口，见血不再外流，对他询问：“小伙子，你的头还晕不晕？” 魏辰很勉强地说没事，实际上他的脑袋还是很晕。 阿婆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有病就不要逞强，该去医院做一个彻底的检查，就得去。我以前遇到很多的病人，和你一样的年纪，硬是要装作没事，最后检查出来得了什么什么毛病，苦的不仅是自己，更是关心你的人。” 说完阿婆望了望魏辰身边的小雨。从刚才开始，小雨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 “年轻人，如果你懂我的意思，就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说完，阿婆起身去看另外几个人。 魏辰目视着阿婆离开，眼光余处，看了眼小雨，见她至始至终都安然无恙，心里舒了一口气。 小雨轻轻抚摸着魏辰的伤口，回忆刚才魏辰为了她砸伤脑袋的画面，仍然触目惊心。 “你这又是何必呢？你知道那坏人不会放过你，你还乖乖听他摆布？” “可是看到你有危险，我就会奋不顾身地去帮你。”魏辰斩钉截铁地回答。 “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你真是太傻了！”小雨摇摇头。 “还记得小时候你被路上的流氓学生欺负了，都是我站出来帮你，把他们吓跑。” “每次还不是你被年长的男生打得伤痕累累，站不起来了。”小雨想起小学时候倔强不服输的魏辰，轻声嬉笑。 “那这次我救了你一命，你要怎么感激我？” “这哪算救命，那坏人只是想逃走，你不让他逃，所以他才出此下策。那坏人始终拿着刀背对着我的脖子。他本不想害我，是你自己拿生命开玩笑。” “那你不怪那坏人还怪我了？” “那也不是，我希望你珍惜你自己的身体，而不是成为别人的负担。” “好呐，好呐。你都和我强调了一遍又一遍，我听你话就是了。”魏辰乖乖地点点头，头靠在小雨的肩膀，像一个小孩一样依偎在母亲的怀中，“小雨，以后我们还是像从前那样，你不要不理我了？” “我哪有不理你了？” ………… 他们俩就像上小学、初中坐同桌的时候，你一句我一句，互相争吵贫嘴，不会觉得害羞和尴尬。 小良坐在不远处，很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暗示自己他们是自小很好很好的同学，这样聊天很正常，可是心灵深处隐隐作痛，不知缘由的难受。到底怎么了，从未有过这样难过，道不明说不尽。 原本在曹宅写生的时候，默默注视着小雨的背影，心里的疑问越来越清楚，自己喜欢她，想要和她表白。可是现在，这个念头又要深深埋藏在心扉间，不知何时能够再次叩开心扉，对她表达心意。其实自己就是个不懂得讨女孩欢心的胆小鬼，得不到幸福的可怜虫。 小良转过头去，不想再听见小雨和魏辰的对话。看着阿婆在给嘉铭包扎伤口，都是些淤血擦伤，遍布全身。幸亏了嘉铭在场，不然自己怎么被歹徒痛扁都不知道。嘉铭也好，魏辰也好，他们都是身强体壮，运动天赋强的人，而自己明显就是个体质娇弱的软柿子，遇到坏人自身难保，又有何能力保护别人。 小良沉浸在思索，魏辰突然走到他的身边，直视着他的脸说道：“要不是你冲出来救了我，现在我的伤就不止如此了。害你右手划破这么大的口子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也不会让身边的任何人受伤害。”小良本想追加的一句“包括程雨竹”，话到心头却欲言又止。魏辰能说出保护小雨的话，但是从小就软弱怕欺负的他说不出口，这就是差距，性格的差距。 魏辰伸出左手，伸向马小良。小良也伸出左手，与他紧紧相握。 小雨站在旁边，看着两个人自打上次斗画比赛后长期处于冷战状态，现在能握手言和，心里美滋滋的。 小雨一直陪在魏辰身边，想起来忘记了一个人——刚刚脱离凶险的徐瑶瑶。她和文睿离开教堂不远处，就被歹徒在小巷口蒙住双眼，带到一个小屋子里，捆绑在角落里，就一直处于紧张恐慌的心态，听见嘉铭、小良和歹徒赤手搏斗时，心里更是为他们捏了一把汗。此时歹徒被抓住了，她也如释重负，精力透支般坐在边角处。 “瑶瑶，真让你受惊吓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凶险了。”小雨抚摸着瑶瑶的身体，亲切的关怀。经历了这场意外的风波，小雨觉得瑶瑶肯定会大声哭泣。 “没关系的，我没有事。那文睿呢，她在哪里，她怎么办？！”瑶瑶惊慌地想到文睿尚处在危险之中，悲伤地呼喊。 “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她，警察马上就到了，一定会抓住罪犯，不让坏人逍遥法外。”小雨紧紧地抱着颤抖的瑶瑶，她一定是吓怕了。哪个女孩遇到这种情况不会这样呢，更何况是温文尔雅、娇嫩甜美，有着小女生性格的瑶瑶。 说到警察，没过多久就开车赶到了，给大锤、大伟、小胖三人戴上手铐，将他们带上警车。 嘉铭走到一位警官的身边，对他说了一番话，警官连连点头。 小雨，瑶瑶，小良也跑到警察身边，对他说文睿被歹徒绑架，不知去向的事情，没想到这位姓李的警官说已经知道了，马上就会根据追踪系统定位歹徒的位置。 小良明白了这肯定是嘉铭对李警官说了什么，上前问嘉铭。 没想到嘉铭先声夺人：“你知道什么是无线电话定位吗？” 所有人都摇头。轮到嘉铭慢慢解释说： “无线电话定位一般通过信号塔，移动电话通信时通过相隔一定距离的基站传递信号，在通信公司内部，每个基站的位置，内部编号都固定。而每个基站覆盖的范围是以基站为中心的一个圆，多个基站可以同时首发无线电信号，所以可以通过最少3个基站准确定位……” 看见所有人都一脸迷茫的样子，嘉铭也不多说明了，“马上就能知道文睿的位置了。” 小良似乎听懂了一部分，似懂非懂地问嘉铭：“你说了那么多，可关键是在，文睿身边哪来的无线信号，难道是歹徒的手机？” 嘉铭听懂了所有人的疑问，解释说：“小良，你还记得我刚冲进房间内的时候，我冲到文睿旁边，将一个东西塞到了文睿的裤兜里吗？” 小良那时候完全处于慌乱的状态，哪里记得那么多，摇头否认。 “我把我的手机藏进文睿身边，手机设置为静音模式，而且每隔一段时间会发信息到另一部指定的手机上，这样很容易让警方得知文睿的位置。”嘉铭淡然地说完这一切，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夸赞不绝。 “行啊，嘉铭，没想到你还有这招，真是绝妙啊。你不早告诉我们，我还一直为文睿担心呢？” “嘉铭真是太帅了，既聪明又机灵，打得过歹徒，斗得过绑匪。” “嘉铭同学，真是太崇拜你了。” 一群人围在嘉铭身边啧啧称赞，羡慕嫉妒，崇拜得五体投地。 李警官走了过来，对大家讲到：“那是当然，你们眼前的这小子可是我们公安局局长的儿子。最新消息，刚刚得知绑匪停在了废弃的停车场，我们正准备过去了，现在你们和我一起上警车去追击绑匪吧。” 公安局局长的儿子！！ 所有人瞠目结舌，有口难开，傻傻地愣在原地。 “喂，我说你们几个高中生走不走啊？”李警官追问道，大家才跟随着他上了警车。 魏辰本来想走掉了，小雨邀请他一起上路，于是跟着众人坐上了警车。 ------------ 53 嘉铭与文睿1 在嘉铭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爸爸妈妈之间的关系十分差，他们总是在吵架，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可是他的父母总有吵不完的架。小时候的他也不懂父母为什么吵架，他只能一个人安静地呆在自己硕大的房间里，玩弄着爸爸给他买的玩具，模型手铐、模型手枪、玩具车、警察和歹徒的玩偶。 从小到大，头发极短、五官端正的爸爸在嘉铭的眼里就是个正直高达的警察形象，爸爸带他去公安局里玩，带他去电影院看进口的警匪片，向他讲述自己做警察的经历，抓歹徒、追小偷、保护人民、维护正义……久而久之，爸爸灌输的正义感与责任心深深扎根在了小嘉铭的心底。 除了精神上的教育，爸爸还带着他积极参加户外锻炼，周末绕着山路慢跑，每天十个俯卧撑、十个深蹲跳。在其他小孩仍受父母百般呵护关爱的时候，小嘉铭就已经接受巨大的体能锻炼，健身房、跆拳道馆、篮球场都能见到这个小不点的身影。 当然，体育锻炼需要持之以恒的决心，这不是哪个小孩都能接受的。小嘉铭同样在巨大的能量消耗和精神压力面前累得半死，每次爸爸严肃冷峻的表情和凶狠强劲的话语都不得不让他继续爬起来接着忍受折磨。 除了体育锻炼，小嘉铭还喜欢安静地躲在家里的书房，这里没有爸爸的大声命令，只有安宁的书香。书房内都是些颜色单调，极其厚重的法律书籍，《宪法》、《刑法》、《法律史》等书摆在书架最显眼的地方，小嘉铭自然没兴趣也看不懂法律书籍。他会翻翻一些法律的启蒙书，《世界著名十大法学家评传》、《刑法的启蒙》等。对于研究“三权分立与制衡”学说的孟德斯鸠，嘉铭印象深刻，他将孟德斯鸠的原话“自由是做法律所许可的一切事情的权利”奉为至上名言，也对这位集思想家、哲学家、法学家和历史家为一身的学者的光辉岁月投以深深的敬仰。 书房之外，嘉铭还接受着电视电影的洗礼。在忙碌一周稍微可以松懈的周末，爸爸会打开几罐啤酒，懒散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看着各式战争剧。他最喜欢看英雄史诗的美国大片，以及革命年代的抗日剧。小嘉铭耳濡目染多了，自然也喜欢上了这类以正义著称的暴力的战争剧。 身体的超负荷锻炼，精神上正义情怀的洗礼，嘉铭向着爸爸高大的形象不断靠近，而他心里知道这些都是爸爸强逼他去做的，他不喜欢这些伪装正义的光环，充斥暴力的力量，以及傲慢冷漠的尊严。 嘉铭很清楚地记得小学某年的某天，爸爸已经接连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妈妈说他手里接了一个几年里没见过的大案子，一直在公安局加班加点的查案，没有多余时间回家。那几天，妈妈像是破了一个洞的气球在泄气，脾气非常差，动不动就对身边的小事破口大骂，嘉铭很害怕地躲在家里的角落，心里祈祷爸爸快回来，因为他知道从小到大每次爸妈吵架，爸爸总能放下架子道歉，然后妈妈就不再生气了，三个人的家庭磕磕绊绊地走着。 但是这次情况不再是这么简单了，爸爸手里的案子出现了急转直下的变化，犯罪嫌疑人持枪反抗打伤几位警察然后逃走，案情变得复杂与危险程度变得更高。正好这一年是决定嘉铭的爸爸能否升任公安局局长的关键一年，爸爸不想让机会流失，于是花了全部的时间放入到工作里，将家中的大小事务都全权交给嘉铭的妈妈。 可惜世事无常，这几周家中出现了各种大小事故，电线短路电闸跳掉，屋顶漏水，电脑出现问题总是死机……这些都难不倒身经百战的嘉铭妈，三下五除二都收拾完毕，他妈信奉这样一句话：没有男人的时候就像一个女强人一样活着。 哪知飞来横祸，嘉铭的外公在家摔倒而引发脑中风，嘉铭妈妈方面的家人都赶忙陪老人到医院看护，亲戚们看见老人的女婿没有来医院，虽然表面上原谅工作繁忙的未来公安局长，可是在背后都冷嘲热讽、说三道四。嘉铭的妈妈受不了亲戚的奚落，又不敢当面质疑，自己像个受气包，脾气都压抑到肚子里，终于承受不住了。 在医院的角落里，她拨通了丈夫的电话，“嘀嘀嘀”。 “喂，我在办案呢，最近很忙…有空再说。”嘉铭的爸爸流利地说完，把手机放回桌上，按下了挂机键。他永远听不到对面最后的回答。 ——如果你现在不过来，我就和你离婚！ 过滤了的对白，也过滤掉了幸福的婚姻。 一年后，嘉铭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这个原本充满爱意的家庭却在短短的一年之内改变了太多，悲伤来得太突然，像是洪水猛兽没有前兆、毫无忌惮地肆虐。 嘉铭的眼前湿了一片。 妈妈搬走了，爸爸回家的次数更少了，大部分的时间里嘉铭都是一个人在家里。现在的爸爸苍老了很多，每天要抽以前两倍的烟量，家里的餐桌上随处可见压扁的啤酒易拉罐。虽然口头上不说，可是嘉铭心里无比埋怨这个自私无情的爸爸，哪怕当年能够回家见一面也好，去医院看一眼外公也罢，事情就不会是这样了。破碎的家庭，破碎的温暖，回不去的昨天。 现在没有人再去催促他锻炼身体、阅读法律书、看警匪和战争片，嘉铭却又怀念起曾经的时光。没有了爸爸的束缚，他反而觉得不自然了。他喜欢上了侦探小说，福尔摩斯全集，冒险史系列。从小接受正义教育的嘉铭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与案情的分析能力。小说读到一半时，嘉铭就能根据已有剧情将犯罪现场重演，发现案件的蛛丝马迹，他的断案过程与小说最后的结果如出一辙，有时候还能找出作者推理上的破绽与疏漏。与他同龄的小学生还停留在看《名侦探柯南》、《金田一少年事件薄》、《侦探学院Q》等动漫时，他的侦探能力已经出神入化。 也正是那时候的努力，嘉铭能够在文睿和瑶瑶被绑架之后，根据细沙和香水的线索找到大概的地点，又根据脑海中的记忆找到绑匪的据点。没有他敏锐的观察力与牢固的记忆力，或许文睿和瑶瑶早已危险重重。 嘉铭在警车上对同学们讲述自己的故事，当然他省去了自己父母离异的事情。此时，他在心里重新回想自己的父亲，那个可怜的警察官，拯救了多少变故的家庭，却没能拯救自己的小家。将近半百的爸爸，眉头渐渐泛白，早已无当年之勇，时光夺去了他激昂燃烧的岁月，换回的是不完整的人生。 嘉铭看着眼前呼啸而过的警车以及前排几位年貌稚嫩的新警察，似乎开始理解父亲的职业。他不自觉地向这个特殊职业的人们敬礼。恪守的职业道德让他们有了积极的工作和积极的生活，磨砺一颗坚强的心，一双智慧的眼睛，透过岁月的风尘，寻觅到辉煌灿烂的星辰。 ------------ 54 嘉铭与文睿2 “那你怎么没有做警察，反而来启墨学美术呢？”小雨听着嘉铭的讲述，轻声询问。 嘉铭望了望天空，思考良久。 半年前中考完后，嘉铭知道自己的学习成绩不好，只能勉强上个很普通的高中。嘉铭的妈妈和娘家人围在一起为嘉铭的前途进行了一次集体讨论，几位舅舅和阿姨都出谋划策。 “我觉得嘉铭不适合当警察。你看他爸都怎么对你了。我们家不能再出这样的悲剧了！” “对啊，做警察能有什么出息？” “我看还是遵循他本人的意见，他想将来干什么就干什么。” 嘉铭的妈妈一直沉默不语，不发表任何意见。 嘉铭的大舅说话了：“我看嘉铭这孩子学习也不怎么样，让他乖乖读书将来未必能上一个好大学。我认识一个教美术的老师，这年头学个美术将来考大学容易啊。我给孩子做担保，进了美术高中肯定有出息。” 此话一出，几位大姨小姨纷纷应和。 嘉铭的妈妈最后表态：“我去听听孩子的想法。但我不想再让他走他爸的道路了。”坚韧而生硬的回答。 听到妈妈的话时，嘉铭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小时候的他真以为自己将来会成为一个和爸爸一样的警察，又或者是正义言辞的法官，或是侦探。直到妈妈态度强硬地来到他面前对他说：“你去学美术，成绩差点照样能上个好大学。” 嘉铭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么突然想让他上美术高中，从小到大他的学习都是妈妈管着，上下学接送，家长会开会，花钱买练习，找老师辅导，这一切八竿子和他爸爸打不着。所以他妈想在嘉铭的爸爸意识到之前，赶紧给嘉铭安定下来。因为她实在不想再让嘉铭承受自己的伤痛。 直到填志愿的前一天晚上，嘉铭敲开爸爸的房门。 “爸，我要中考填志愿了，妈给我找了个美术高中。”嘉铭怯懦道。 “是你妈给你安排的吗？”他爸安静地抽着烟，黑暗中远处楼房的灯光照亮了他的侧脸，显得苍老而憔悴。 “对。”嘉铭应声回答。等了很久仍不见爸爸的反应，他不置可否地追问，“爸，你没想让我读警校吗？” 紧接着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他爸深吸一口烟：“你将来走什么样的道路由你决定。我只能磨练你的意志，不能控制你的心智。只是我……实在亏欠你妈太多了。” 一天之后，嘉铭在志愿填报书写上了“启墨美中”四个字。就这么阴差阳错，他来到了启墨，开启了从未有过的美术生涯。其间磕磕绊绊，画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了学习以外，还有和文睿的打打闹闹，和小良、小雨的相互合作，在动漫展览上首次演绎cosplay……半年之内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渐渐地忘记自己的过去，直到这次意料之外的绑架事件，才让嘉铭回到以前的状态。 ———————————————————————— 警笛呼啸而过，警察驾着车上的众人奔赴现场，没过多久就到了。 嘉铭等人一下车，就看见文睿安然无事地在场子边休息，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和疲惫的身躯。 小雨和瑶瑶赶忙冲上去和文睿抱在一起。小雨不断轻声细语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文睿趴在她的肩膀上，眼泪收不住的往下滴。 小良欣慰地坐在了地上，最后心上的石头也落了地。“结局还是很圆满嘛！” 嘉铭环顾四周，警车围满了周围的街道，几位警察给强哥和凯子扣上了手铐，将他们两人压上了警车。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嘉铭走来。 “爸爸！”嘉铭不敢相信地喊了出来。顿时，小良、小雨、瑶瑶、魏辰纷纷向他爸看去，想要亲眼目睹嘉铭口中的公安局局长父亲的样子。文睿刚想问是谁，就被小雨捂住嘴。小雨小声地和文睿说明缘由，吓得文睿默不作声，心里却想上前和未来的公公打声招呼。 嘉铭望着身后的几位同学纷纷退下，留下自己和爸爸两人。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你没有受伤就好了。”嘉铭的爸爸对他打量再三，松了一口气。 “没事…这点程度还伤不到我。”嘉铭不敢直视爸爸的眼神，不屑地回应。 “那我走了，晚上记得回家吃饭。”嘉铭的爸爸走开了，继续去指挥现场处理工作。年迈的身体还仿佛透露出年轻时的威武，比年轻气盛时更多的是成熟的领导气质。 不远处，几位朋友都对嘉铭报以微笑，幸福地看着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子。小良、小雨、瑶瑶更多地期许这对感情不和的父子能够和好如初。而文睿纯粹是犯花痴，幻想着如何和未来的公公说句话。 现场处理接近了尾声，文睿的父母接到电话之后马不停蹄地赶来，已经到了现场。她妈妈看到宝贝女儿狼狈不堪的身体和憔悴的面容，牢牢地将文睿抱在怀中。 “妈！”文睿软弱地娇嗔道，此时她温柔如水的样子让嘉铭不相信这是他认识的谢文睿。 “没事了，我们回家去。”妈妈安抚着她的情绪，擦了擦她因眼泪而润湿的脸颊，紧紧地和她拥抱在一起。 小良瞟了眼文睿的妈妈，年轻时尚的装扮，时髦的发式，精致的服装和昂贵的手提包，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位女儿都快成年的中年妇女。他开始意识到，也只有这样的母亲才能培养出文睿这样挑剔傲娇的公主。 文睿的妈妈不失礼貌，轮流向她的同学道谢，感谢他们关键时刻勇于与罪恶势力作斗争，谦虚恭敬的态度让小良等人都不好意思了，赶忙把功劳都推给嘉铭身上。文睿的妈妈也阔气，满是好心地请各位到自己家里坐坐，也算是给文睿做个伴，让她能早点从惊慌失措中缓过神来。各位不好推辞文睿妈妈的好心恳请，只能答应去她家里。 几辆轿车以风驰的速度向着豪华公寓的方向前进，一路上淡蓝色苍穹逐渐黯淡，静静的夜色，小良疲倦地躺在豪车的高级真皮座椅上，眼睛不自觉闭合上，仿佛一天的曲折未曾遭遇，身旁的好友还是过去的样子。 幻想之中，又出现那个恋恋不忘的背影，魂牵梦萦的背影，在黑暗中逐步走来，姣好的音容相貌浮现在眼前，黑漆的秀发，甜美的笑容。 可惜这个身影转瞬即逝了。 小良惧怕地睁开眼，座位旁小雨安静地睡着了，而前排魏辰正通过后视镜默默注视着她。 看到这里，小良的心如刀割般难受。 ------------ 55 嘉铭与文睿3 已然黑漆漆的马路旁，几盏明亮的路灯笼罩着一座白色的欧式建筑群，一幢幢豪华的别墅映入眼帘。 下车走入屋内，客厅的天花板上，垂着大型的水晶吊灯，朦胧的灯光笼罩着洁白的沙发和富丽堂皇的欧式家具。 客厅一侧墙是一面高大的落地窗，白纱的窗帘下面，放着一架洁白的钢琴。 文睿的妈妈赶紧介绍：“瞧，这是文睿平时弹的钢琴，就是到现在她还弹不好一首歌曲。” 嘉铭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惊讶，心想“什么，平时只会吵闹的文睿还会弹钢琴，这瞎了我的……” 文睿妈又带大家参观别墅的各个房间，边逛边夸她的宝贝女儿平时在家里多么乖巧听话，帮她洗碗烧饭做家务，闲着有空就弹弹琴，看看书。 说完文睿妈感慨万千：“文睿是我唯一的女儿，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我对她要求向来严格，言行举止都要像个淑女，像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文学品读，社交礼仪都要请外面的老师来家里教。从小就娇惯了，受不了欺负。幸亏这次没有大碍，算是便宜了这群歹徒。要是我的乖女儿有个不测，那我……”说完怕是要落泪了。 文睿赶忙搂住妈妈，柔声安慰道：“一切都没事了，我不是安全地站在你身边。” 嘉铭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乖巧伶俐，听话懂事，淑女气质，待字闺中——用这些词汇来形容文睿，那还是他印象中那位野蛮胡搞，说话大大咧咧，无所顾忌、瞎吵瞎闹的文睿吗？无疑这是天南地北的差距。 嘉铭瞥向她的眼睛，正好看到她冲自己做个鬼脸，用调皮的眼神望着他，似乎对自己说“看吧，其实我是个温柔善良的乖乖女”，也可能是“我的演技竟然能骗到警察的儿子，看来你的侦查水平不怎么样”云云。嘉铭被吓得不行，急忙扭头避过。 文睿的妈妈嘱咐大家在房子里随便逛逛，自己则去吩咐佣人烧菜做饭了。 几个人来到文睿的房间，宽敞的圆弧形结构，圆弧的顶端是一排巨大的飘窗，从窗户向外看可以看到小区完善的绿化环境，红砖铺成的林荫小道以及不远处的小区游泳池。整个卧室以粉红色为主调，家具呈现出欧式的公主风格，温馨柔软的氛围。 小良发现文睿的卧室快比得上自己家的客厅大小了，不禁轻声慨叹：“有钱人家果然不一样，从楼下走到楼上，到哪都是奢侈的物品……” 小雨听到敲了敲小良的背，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而自己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也不免羡慕不已，在富人面前言行举止都会收到了极大的约束。魏辰走到小雨后面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细语道：“没必要羡慕富人的生活，靠我们自己也能达到这种程度。”惹得小良又胡思乱想。 边上的瑶瑶同样沉醉于眼前的珠光宝气、五彩琉璃、绚烂照人，熠熠生辉的屋内景致，这是从小到大都活在小巷子里面的她所无法企及的生活。 以上四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欣赏着屋内的景致，除了嘉铭以外。他走到飘窗旁的一面墙前，上面贴满了五彩斑斓的照片，仔细一看，是文睿从小到大的一系列生活照——“穿上芭蕾舞裙跳天鹅湖”，“跟老师学习西方礼仪”，“手执画笔安静地对着静物画素描”，“腼腆地对着镜头微笑”…… “别看了，都是小时候的丑样子。”文睿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说话。 “没想到我认识的谢文睿还有懂事听话的时候，你过去的样子还蛮可爱吗，比现在好很多。” 嘉铭原本以为文睿会回应诸如“我一直很可爱，我一直都很听话懂事”或者“那你喜欢我的这种可爱吗？”之类的话，不曾想到此刻文睿安静地低下了头，清澈纯粹的眼神里流露出难过的情绪。 “对不起，我哪里说错了吗？”嘉铭急忙补过。 文睿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望着嘉铭，转而又撇开视线,，转身坐在床沿边，“你没有说错，只是你不懂我的处境。你能猜得到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嘉铭推敲这文睿的反常表现，饶有思绪，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原来我以为你不是一个温柔懂事的女孩，直到现在才知道你的生活很复杂。你父母要求你的并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你在父母面前反抗过，可是无能为力，只好顺着他们的意思表现得像个大家闺秀。可是在家里压抑得越深，在家里之外就越容易释放本性，本质上你是个极度崇尚自由、狂放不羁的人。”嘉铭的推理严谨细致、滴水不漏。 文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你猜到了。在家里我只能够接受父母的安排，做一个他们满意的乖女儿” “你不觉得这是你的父母对你的好吗？”嘉铭反驳。 文睿看了眼嘉铭，重又扭过头，自言自语道：“或许是吧。可是你不知道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会是什么样的处境。父母都是成功人士，骨子里都是固执与坚定，不承认哪怕一丁点的失败与过错，在子女的教育方面也是这样。从小到大他们认定的都是对的，从来不把我的意见放在心里，只想着让我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 说到这里，嘉铭感同身受，警察局长的爸爸不也是从小要求着他锻炼体魄、磨练毅力，就是为了能让他成为自己一样的人。如果不是妈妈离异这件事情，爸爸未必意识到自己的教育是有问题的。想到此，嘉铭难以辩驳了。 文睿走到床旁，拿起梳妆柜上的棉布玩偶，每次和妈妈吵架之后她都会把一肚子的火气都发泄到玩偶上，如今玩偶上已经遍布千疮百孔，想到小时候的自己实在可笑。 看着玩偶，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生气了就独自一人锁上房门，在床铺上使劲跳跃，在贵重的席梦思上乱跳乱踏，直到力气没有了或者怒气消停。到最后床铺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老人疲累喘息的声音。跳累了，躺下来，会抱起玩偶自言自语，“今天我妈又教训我了，大早上的没完没了，不就是吃早饭的时候故意把面包塞到垃圾桶里！”她撕扯着玩偶的皮毛，“我就是他们的木偶，只能听话，只能服从，我才不要！”无奈，委屈，愤恨，流泪。 “哎！”文睿仿佛又看到床铺上跳跃的自己与那段叛逆的时光，“童年——残酷又美好。” ------------ 56 嘉铭与文睿4 经济开发区位于墨城的东南角，靠近海边的地段，是墨城最为繁华的一个地段，因为这里住着墨城最为富有的一类人群。 周围围绕着一排排拔地而起的写字楼，衣着光鲜亮丽的年轻白领会穿着10cm的细高跟鞋走进造型别致的天价楼盘里。在工作的间隙，可以在人群熙熙攘攘的中心广场旁的咖啡店喝着一杯又一杯的卡布奇诺咖啡，或者在百货商场疯狂地刷卡，哪怕买下的包包相当于整整一个月的薪水。 如果愿意走上一段路，可以徒步在江边欣赏风景，整齐别致的绿化带，大理石镶嵌的月光走廊。若在晚上来到此处，还能看见霓虹灯光照亮了黑暗的天际，以及江边酒吧一条街的灯红酒绿、斑驳陆离。 以上都是普通人能够随意进出的地方，而到了新开发的新天地别墅群，那就只有真正的富人才能随意出入。世界500强企业斥资打造的顶级都市综合体，集合时尚购物中心、都市豪宅悦府、超五星级酒店、商务公寓于一身，当属墨城巅峰的私塾物业。随便一处别墅就是上千万，地下车库里停的尽是豪车。 豪华的别墅、华丽的跑车、精美的时装与天价配饰、奢侈的生活成为了富人们在普通人面前炫耀的资本。 文睿的家就在其中。可是除了在同学面前炫耀下殷实的家境，她丝毫感受不到物质文化带给她的真正快乐。 “我的爸妈在他们奋斗的年代里尝尽了贫穷的困扰，计划经济让人不得不挨饿受冻，买米买油用粮票，衣服穿烂了补一补或者留下给弟妹。现在富裕了，他们需要物质不断的冲击让他们忘记过去的伤痛。”文睿思索着父母的追求，“而我和他们不一样。” 嘉铭坐在文睿的旁边，说出不同的看法：“那是因为你没有像他们一样经历过贫穷，所以不懂得珍惜。有时候金钱确实能做很多事情。” “妈妈常和我说‘钱是万能的’，曾经我也是这样以为。直到有一次，我和一位小学同学吵架了，甚至大打出手，我的头皮、手上被划了很多伤口。事情发展到了通知家长的阶段，我妈给班主任送钱，希望私底下让那位同学向我道歉。是的，在我妈的眼里钱能解决一切问题。你猜那位同学怎么道歉的？” 嘉铭听着这个故事，心头一凉，没有回答。 “那同学哭喊着‘我没有错，是她先打我，为什么要我道歉？’结果那老师当着我的面给了那同学一巴掌，害得她再也不敢和我说话，直到小学毕业。” 嘉铭聆听着文睿的叙述，心底沉了沉，为她感到惋惜，“但这件事情没有让你受到太大伤害吧？” 文睿摇了摇头，停顿片刻，继续讲道：“这只是噩梦的开始。自从那位同学不和我说话之后，不知道是谁传播谣言，结果让全班都知道我是靠着妈妈贿赂班主任的钱，让那位同学很不情愿地向我赔礼道歉。于是，全班所有同学都开始排斥、奚落我，玩游戏不理睬我，小组交作业时故意不收我的作业，下课放学没人陪我一起回家。我的身边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 听到此处，嘉铭的内心又难过了几分，没想到这会是文睿的童年。“就这样直到你小学毕业吗？” “如果是这么顺利就好了！也不知道是那位和我打架的同学还是谁找了一群外校的男生，在我回家的路上找我麻烦。说什么‘有钱就了不起吗’，然后就是一顿毒打。”说道此处，文睿的眼神里尽是伤感与愤恨，“结果那天，我伤痕累累，满脸血丝的在路上走着，我满脑子胡思乱想，差点在马路上过夜了，直到慌乱的爸妈在小区旁边找到我。那次，他们没有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没有和他们讲任何话。” 嘉铭手捂着嘴巴难以置信，听着文睿的叙述仿佛亲临现场，为她感到伤心难过，为那几位流氓的小学生感到愤怒。 “对不起，听到了你的秘密。” 文睿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尝试着以坚强的态度接着讲道：“从那天开始，我明白了软弱就会被欺负。我妈一直教我要做个乖巧伶俐的淑女，懂事听话，温柔可爱。可我要做一个不被欺负，蛮狠霸道的强者。于是升上初中之后，我和学校的混混走在一起，靠着我有钱，逐渐地收买了许多手下。于是开始不是我被人欺负了，而是我欺负别人了。” “想过你的经历很复杂，没想到是这么复杂，已经超乎我的想象。你是在那时开始变得和现在一样活泼外向，胡闹难缠，也就是我所认识的谢文睿吗？” “可以说是的。那时开始，我要在生活中充当两个不同的角色，家里的乖乖女，家外的自由者。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能扮演的这么好，可以瞒过所有人。”文睿说完嘻哈一笑，尽是讽刺的余味。 “可是你一直活在自己建立起来的虚假里，不让你的爸妈接受真实的你吗？”嘉铭不免担忧。 “也不是隐瞒的非常好，还是会露出马脚。你知道吗，其实爸妈希望我初中毕业之后能出国读书，有位国外的亲戚和爸妈生意上合作的很好，那位亲戚和我爸妈建议让我尽早接触国外良好的教育环境，爸妈也许诺了。就在那次，我不管什么家里乖乖女的形象，闹得特别凶，摔杯子扔书包，什么都做了，只是不想我的命运被别人主宰！” 嘉铭想到自己也是如此，以后干哪行、做什么，都是父母给安排，从来没有给他太多决定的权利，但是听到文睿激烈的反抗时依旧很吃惊。“那，后来呢？” “到最后，爸妈还是逼我出国。我受不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整整锁了一天，饿着肚子、忍着痛楚，大喊着我要留在这里。到最后，爸妈妥协了，还请来了姑姑婶婶安慰我。”文睿露出一丝“嘻嘻”声的诡笑，转而戛然而止，“虽然我爸妈那时放弃了，可他们和姑姑婶婶私底下商量，还是会等我到高中毕业，再把我送出国。我只是逃过了三年而已。” 嘉铭听到这里莫名升起一阵剧烈的难过，高中毕业之后就见不到文睿了，为什么平时这么讨厌的文睿，此时看起来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断拨动着自己心中的琴弦，需要他去保护，为她而喜，为她而悲，仿佛整个世界因她而存在。 嘉铭犹豫了一会，回过神来问文睿：“其实出国也不错，多少人梦想着能去欧美的高级学府修读，哪怕混个文凭回国做个海龟，如果更好直接留在国外。或者说——其实留在国内也好……”嘉铭说完马上感到不妥兼后悔，不应该对文睿说这种听起来是聪明的选择但实质上是再不能愚蠢的回答。如果她能出国了，自己会很难过。 文睿读懂了嘉铭依依不舍的心思，心里一甜，对他微笑。“你和我爸妈说的一样。可是我不这样想，爸妈也是在这片土地上拼搏成功，我为什么就不行，为什么要坚信欧美的东西都比国内好。”说到这里停顿了，以极其轻微的语气说，“我不舍得这里，与一些人。” “啊，什么意思？”嘉铭疑惑地看着文睿。 “其实……”文睿不敢再盯着嘉铭看，心里的小鹿“扑通扑通”地跳动。她认识的人可以分为三类人，知道她富有的家境后阿谀奉承毕恭毕敬的人，不满她富二代的身份极力排斥百般刁难的人，觉得她的身份和自己有差距于是离她很远、不敢靠近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在她面前这位，是她遇到的人里面截然不同的存在，会和她互打胡闹、疯狂地玩在一起，却不会真心伤害她，又不像某些觊觎她殷实的家境整天在她身边使劲拍马屁的跟屁虫。相近而不相腻，熟悉不会疏远的感觉。 “我……喜欢……”文睿的脸颊烧伤样红透。 “你们几位可以下来吃饭了，来来来。”文睿妈妈的呼喊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马上，小良和魏辰就出现了，来邀请嘉铭下来吃饭了。嘉铭走下去的时候回头看了眼站来原地的文睿，看着她心事重重地站在原地，也不知自己为她欢喜还是为她难过。紧接着，小雨、瑶瑶也走进房内，一边嬉笑一边拉着文睿往楼下客厅走去。 文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嘉铭的背影，心里还想着刚才没有说出口的表白，没有来得及的那句话。 就是这个背影，让她不明所以的牵动情丝，在学校里与他拌嘴吵闹，在动漫展览的时候与他一起同台演出，在古巷写生的时候与他一起共同迎战凶恶的歹徒，他的每一举一动时刻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还记得在启墨班级第一次见面会上见到他的时候，那个阳光可爱的大男孩，阳光照着他清秀狭长的脸，白色的衬衣和蓝色的牛仔裤，白皙干净的皮肤。他的双手插在腰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做着自我介绍…… 那个情丝躁动、美好又难忘的九月一号。 ------------ 57 嘉铭与文睿5 小良一群人来到楼下的餐厅，一张长近十米的玻璃方桌显露出厚重的踏实感，天花板上悬挂着庞大的圆形水晶吊灯，白色的灯光透过悬挂的一条条水晶圆柱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彩，刺眼的光线尽显奢华的气派。 文睿的妈妈让饭店里送来了几样菜，鱼肉虾蟹菜式丰富，摆在昂贵的菜盘里。 “来来，大家都坐下，今天事态突然，没时间让佣人们烧菜，只好让临近的饭店烧几个小菜，招待不周。”文睿的妈妈和蔼可亲地说。 “不会不会，已经很隆重了。”大家齐声回答。 三个佣人开始盛饭，将碗端到每个人的桌前。 小良舒服地坐在宽敞的白色玻璃椅上，看着桌前热气腾腾的米饭和豪华的饕餮盛宴，临时地享受着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生活，心里美滋滋。 “叮咚！”客厅的门铃响了起来，走进一位身着西服，高大威武的男士。 “这应该是文睿的爸爸。”小雨贴着小良的耳边说。 果不其然，文睿的爸爸看到安然无恙的文睿，掩饰不了内心的激动，立马冲到她身边向她嘘寒问暖。 文睿的妈妈以极其谴责的口吻埋怨丈夫的晚归：“现在是没事了，也没见孩子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还不是因为下午正好召开公司的季度总结大会，手机落在办公室了。开完会一听到文睿出事了，我赶紧给公安局里认识的人打电话，听到文睿安全没事我才放心。要是真有什么好歹，凭我谢国光的身份绝不会让那几个嫌犯有好下场！”文睿的爸爸语气里充斥着怒意，可想而知现在文睿没有出事，那几个嫌犯也会因为他在墨城的地位以及身份关系而没有好下场。 谢国光义正言辞地说完，把脱下的西装交给身边的佣人，挪开长桌长侧边正中央的椅子，也就是主人的位置，坐下来以浑厚稳重的声音说道：“想必几位都是文睿在校的同学，我听在公安局工作的朋友说了，这次解救多亏了你们几位同学的帮助，我在这里代表我们全家对你们的协助表示感谢。我先干一杯。”说完拿起红酒杯一饮而尽，“现在快八点，大家也饿了，先吃饭吧。” 听到这句话，小良开心不已，高高兴兴地拿起镶嵌白玉翡翠的筷子吃起丰盛的菜肴。 嘉铭靠近文睿的身旁悄悄说：“你爸妈都好客气。” 文睿也轻声告诉嘉铭：“这哪是客气，明明是商业场里训练出来的圆滑世故。你别看他们没对我说什么，其实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置我。” “我不信。” “那你等着看吧。”文睿不再说话继续埋头吃饭。 仿佛马上应验了文睿的话，谢国光对她开口说：“文睿，我从几个做警察的朋友那听说了，五个嫌犯里有两个来自你们学校。” 此话一出，惊呆了小良、小雨几个人，却是在文睿的意料之中，她来古巷写生前几天就察觉到身边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学生跟踪她。 谢国光继续语重心长地说，仿佛每一个字眼都经过了长久的斟酌。“你看看你们学校都是什么人。当初和你说不要随随便便挑学校，现在差点栽了。”说罢叹口气，“你换个贵族学校，至少安保设置会好点，或者早点出国。” “啪！”文睿将筷子狠狠地扣在桌面上，生气道：“我现在过得很舒坦，不需要换学校。” “我们要保证你的安全。” “凭什么总是你给我安排生活，小学初中在哪读是你安排的，请哪些家教老师也是你安排的，现在读高中还要你安排？”文睿不耐烦的大吵大闹。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不要真出搞出什么意外！”谢国光的语气马上180度扭转。 “出事了我自己负责，好吧。”文睿不屑地回答。 “你……你……”国光气喘连连，“你这不孝女！” 文睿的妈妈闻见到了火药了，立马走到丈夫身边抚背安慰：“你别动气，免得伤到身体。先去房间里服了今天的药。”说完转头质问文睿，“文睿你也别动不动就顶撞你爸，不知道你爸不能生气嘛。”于是，她扶着丈夫的身体走向房间内。末了甩给文睿一句“安静点，别再给我添乱。” 小良几个人看着刚才的事态心很慌，都不敢接着吃饭，又不敢出声说什么，只好眼睁睁看着事态向着恶劣的方向发展。最为惊讶的是嘉铭，原本以为文睿对他埋怨父母的事情是带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如今看着文睿家里真实的一面，不敢不信以为真，对文睿活在这样紧张氛围的家庭里感到辛酸。 “你们接着吃吧，我去楼上了。”文睿离席回屋了。 小雨看着文睿难过的离开，催着嘉铭说：“嘉铭，现在正巧轮到你去安慰文睿的时候了，你快去吧。” “对啊，对啊。嘉铭靠你了。”小良、瑶瑶纷纷应和，一副坏笑的样子。 嘉铭很不情愿被左推右挪地起身，很勉强的上楼去。 “看起来这个家庭很复杂。”魏辰跟随小雨来到文睿家后，至始至终都是一副沉默的样子，望着嘉铭的背影感叹道，“算了，这些事情和我又有关系呢？我还是吃菜吧，这酸菜鱼做得不错。” —————————————————————————————— 文睿的房间。 “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爸妈平日里对我的态度。”文睿拿起床边的玩偶，挥拳砸在玩偶脸上。 “看到了。可我还看到了你的公主脾气，急躁不可耐，娇贵爱争斗。”嘉铭依照道理说话。 “连你也骂我？哼，我不理你了。”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你看你爸身体也是因你而气病的，万事都要坐下来好好商量，总有合理的解决。” “我又不是没试过，可是每次还是他们自己擅自决定我的事情，你让我据理力争还不如大吵大闹来得有效。”文睿打玩偶打得没力气了，无力地躺在床上。 嘉铭也没辙了，叹了口气：“没想到你家的事情如此复杂。我原本不相信你对我说的那些话，现在我不得不信了。我承认你从小到大遇到的问题不比我少。” “嘉铭，那你家的事情呢？” 嘉铭在警车上和小良、小雨、瑶瑶、魏辰讲过自己和公安局长爸爸的故事，唯独还没和当时还在紧急救援中的文睿讲述过，现在轮到嘉铭对文睿讲述他的故事。 闹钟滴答滴答声响，又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嘉铭讲完了。 “没想到你的身份藏得这么深，警察儿子你不要干了，做侦探保镖得了，会很适合你。”文睿半开玩笑嬉笑着说。 “真如你说，有时候我也这么想过。”嘉铭跟着开自己的玩笑。 文睿镇静片刻，轻声倾诉：“不如你来当我的保镖吧，我高薪聘请你。” “你是开玩笑吧，做你的保镖。”嘉铭不相信的问。 “你知道我爸刚才说让我转学时，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嗯？” “我怕离开启墨再也见不到你了！” …………………… …………………… 转瞬间就到了九点半，小雨提醒大家时间晚了，早点回家安全。小良玩文睿家里电视机上的XBOX正玩得兴致勃勃呢，听见小雨的话不得不依依不舍的关掉游戏机。 文睿的妈妈出来给几位送别，她让家里的司机送几位回家，小雨说太麻烦了不需要，互相推脱了几句，最后小雨才妥协。走之前，文睿的爸爸也没有出现给大家送别。 小良、小雨、嘉铭、瑶瑶、魏辰五个人坐在宽敞的奔驰车里还不算太拥挤。 路上小雨不断开着嘉铭的玩笑：“嘉铭，你在文睿的房间里的半小时，都做了些什么呀？” 瑶瑶和小良则配合着她，我一句你一句地嬉笑。 “我赌50块，牵手了。” “我拿一百出来，亲嘴了。” “那我……” 嘉铭被说的不耐烦了，“吵什么吵，小雨你这毒舌，马上给你割了。小良和瑶瑶，你们是共犯，也不会有好下场。” 魏辰在一旁听着，心想这群小雨的朋友都挺有意思，一整天遇到了各种好事坏事，现在还有精力争吵。而他未曾发现自己也慢慢逐渐地融入了这个群体中了。 ------------ 58 嘉铭与文睿6 小良抵达家里时已是10点，父母没有多问怎么回事，小良骗父母说手上的伤口是打球时被同学划伤了，父母也没有多疑问。 洗完澡躺在床上，最后的精力最后耗尽，满身的疲倦袭遍全身，身子软瘫在柔软的被子里。身子虽倦，精神却依然抖擞，不断回忆着这一天的历程。小良最喜欢每天睡觉前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的收获或者过失，越想越容易思绪万千导致睡不着觉，只好数着“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的方式来解决睡眠问题，所以近来睡眠质量极差，但还是压抑不住这种思绪。 此刻也正如此，这一天里给小良冲击最大的还是直面凶恶的歹徒，打的每一拳，踢的每一脚，受的每次伤，划的每一处，小良都记得非常清楚。从小到大就不爱打架的他向来是与他们和平相处，真有什么矛盾也是先退让三分海阔天空，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打架的经验与经历，在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大伟、小胖两个人拼斗时完全慌了阵脚，沦丧到只能心甘情愿被拳打脚踢的地步。没想到这两个还是启墨美中的学生，完全是学校里少有的败类。 “如果能有嘉铭一样强壮的身体就好了。”小良心想，“嘉铭能够保护文睿，如果小雨遇到了不测，我又该拿什么去保护她呢？” 想到这个问题又会想到突然冲出来的魏辰，那一下狠狠地撞向大伟，后来帮助嘉铭打退大锤，以及为了小雨的安危奋不顾身地拿砖头砸向自己的头。 如果换成是自己，能不能做到和魏辰一样，不顾自己去保护小雨。 小良在心里构思了千百种设想，可他知道真到了这种场合他会犹豫到不敢上。 没有魏辰不顾一切不考虑后果的勇气，也没有嘉铭一副耐打强壮的好身体。这就是自己。 “还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赶紧睡吧。”小良将被子裹在身上侧卧着，随着精神的放松，身体某一处的疼痛越发明显。小良不自觉地将手伸向肚子，感觉到下腹部的隐隐作痛。 这是大伟踢他的那一脚造成的疼痛，当时小良就难受之极，恶心、呕吐、绞痛各种感觉都体验到，仿佛感受到了死亡的疼痛感。小良不敢再去回忆这种感受，强迫自己快点睡觉，可是越不想越觉得疼痛。就这样又熬了大约半小时，才勉强睡着，一整个夜晚睡眠质量极差，连着被这种疼痛感惊醒好几次。 “明天还是去看看医生。” ———————————————————————————— 速写课小组这次古巷写生的奇遇也就到此告一段落，如果说后续发展的话，小良去看了看消化内科，医生开了些消化系统的药，效果却不好。小雨电话催促魏辰去看看医生，魏辰受命不得不去了趟医院。嘉铭在家里和爸爸坐下来认真地吃了次饭，聊了很多。文睿和父母的关系照旧。瑶瑶倒没发生什么。 另一方面，启墨美中的领导层知道了这件事故后，开了一次全体中层干部的讨论会，校长出面指出学校管理学生方面的不足，并对校内学生联系社会人士顶风作案提出了强烈的批评。迫于当事人家长尤其是文睿爸爸的压力，启墨的行政人员决定对校内学生进行一段时间的纪律考察，并且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学校给学生安排外出写生，所以领导层一致决定暂停所有的外出写生活动。 此项决议一出，可苦了大一年级的美术老师，原本计划好的一个月写生任务刚一推出就泡汤了。尤其是教小良班上美术的夏老师，和教务处的老师聊了很多次，虚心地接受了批评。 这次绑架事件缓慢地启墨学生的口中传开，传出了各式各样的版本，启墨学子智斗凶恶歹徒版，智慧侦探巧解线索版，学校内奸陷害同窗版，各种版本应有尽有，总是在一段时间内传的沸沸扬扬，有望成为启墨历史上一段才子佳人光辉事迹的美谈。 ———————————————————————————— 启墨的学校生活继续开始，小良、嘉铭一回到寝室，郭瑞、林任飞等人就缠住他俩寻求真相。嘉铭夸夸其谈，把追踪线索的过程描述得悬疑重重，把打斗的动作描写地酣畅淋漓，其间隐去自己和文睿的家世背景。一场说戏下来，寝室另外4人连连叫好。 小良从徐斌那里听说了速写小组就此取消，不免伤心。当初美术课上宣布速写小组名单的时候，小良是有多么兴奋，能和心仪的女生程雨竹分在一个小组，本来非常憧憬接下来一个月内与小雨一起外出写生的场景，或多或少能和小雨的感情加深些。如今就此解散，少了很多和小雨独处的机会。追求小雨的过程，前有林任飞不断干扰，后又有空降而来的神秘人物魏辰从中作梗，正所谓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追求小雨这趟取西经之路必将险阻重重。 周一的早自习照样进行，文睿的座位上空荡荡，往常这个时间文睿都会拿着同学的作业抄写，边抄边大声和周围人谈论某某美剧又更新了，某某韩剧进展到高潮部分了。 嘉铭不免担心，眼见得第一节英语课要上了，文睿仍未赶到。整个第一节课，嘉铭朝文睿的课桌方面望了无数次。 稀里糊涂地听完课，下课后小雨走到嘉铭旁边说：“别担心了，你一节课看了文睿的桌子15次，我数的清清楚楚。不然，你打个电话给她，或者问问班主任洪老师，她应该会知道。” 嘉铭放不下架子，没有打电话去问文睿，等到第三节数学课文睿还是没有出现之后，嘉铭再也按捺不住焦虑的心，去问洪老师，得知她的父母给她请了几天假，等她心情平复了再回来上课。 于是等啊等，回学校的第二天也就此过去了。这两天，嘉铭浑浑噩噩地过去，上课纯粹是心不在焉，老师提问全靠同桌提示，到了晚自习的时间，满脑子胡思乱想。想啊想，文睿会不会就此不再回来，被爸爸命令转学去了贵族学校，或者仍未从绑架事件中回过神来。 多想不去想，夜夜偏又想，真叫人为难。 到了第三天，嘉铭实在忍不住了，拨通了文睿的电话。电话接通了。 “喂，你在哪里，怎么两天没有来上课。” “说实话，你想我吗？”文睿故意刁难。 “我……”嘉铭欲言又止。 “大笨蛋，明明是想我了，还不说！”文睿的声音突然变响。“转过头来，我在这里。” 嘉铭不仅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还听到从身后同时传来了相同的声音。 “你……” “我什么我？”文睿出现在教室的后面，完好无损。 “原来你今天回学校上课啊，我白担心了。” “是啊，我不会转学的，而且本姑娘回来问你个问题，你接不接受当我的保镖？”文睿一副刁难人的样子，仿佛回到了过去的她，那个和嘉铭大吵大闹喋喋不休的谢文睿。 嘉铭绕绕头，“如果是高薪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那就是愿意喽。本姑娘今天聘请沈嘉铭为我的保镖，聘金一天一瓶伊利纯牛奶，聘期无限，就此宣誓。那第一个任务，给本姑娘揉揉脚，我脚酸的疼。” “你这猪婆，给你点阳光，你就泛滥了是吧，成心要我收拾你！”说完，嘉铭和文睿就互相争吵起来，绕着教室来的桌子满屋子跑，教室里的同学们忙出来劝架。 又回到了过去的状态。 只是在嘉铭和文睿的心里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 小良远远地望着这对欢喜冤家，真心祝福着他和她。 ------------ 59 班级篮球赛1 自从古巷写生回来之后的第二个星期，小良收到了杜痕发来的短信——“下周末斗画社会继续进行斗画的比赛，进入前八强的诸位选手，请珍惜这一周的锻炼时间，希望能在下次比赛发挥出色。PS：下次比赛将请到斗画社前任社长陈成来给大家出题并进行指导，珍惜这次机会！杜痕来信。” “什么，前任社长要来。”小良不知心里是惊吓还是欢喜，那个杜痕口中勤奋努力发誓靠后天训练超越天才的陈成社长，那个连杜痕也要敬仰三分的启墨绘画高手！听杜痕说过，陈成在外地参加高三美术联考前的突击训练，看来这次是抽出他自己的时间回来看看斗画社的新成员。小良下定决心，“我不能让他失望。” 前八名的比赛，除小良、小雨、魏辰外还有五位仍不清楚实力的选手，要在各位高中当中冲出来绝不是容易的事。还有真正的劲敌——魏辰。那么，接下来的一周加紧训练吧。 近来小良发现魏辰和自己的同学逐渐熟络起来，嘉铭就好几次在他面前说类似的话“魏辰这人很不错，上次打坏人多亏他仗义相助”，而文睿就不同了会在小良面前直夸“魏辰的脸蛋多帅，很酷的感觉”，文睿说完嘉铭会立马反驳说她看人只会看脸蛋不看深层次的内涵，于是两个人又会吵起来。在小良的眼里，现在嘉铭和文睿的关系确实突飞猛进，即使吵闹的时候也会透露出关心彼此的恩爱，共同经历了苦难产生惺惺相惜的感情。班级里的同学也都默认两人火速建立起来的情侣关系，时不时开着他俩的玩笑。 这几天小良心里只想着下一次斗画的事情，越想时间反而过得越慢，斗画比赛来临之前，学校里正好要举办一年一次的运动会以及其他球类比赛。班级先进行篮球、足球、网球等集体项目的对决，之后会有个比拔河、跳绳等益智运动的趣味运动会，两周后以田径运动会的形式结束今年的比赛。各比赛由校学生会全程主办。 这几天，小良所在的高一（4）班已经加紧投入到训练中去了，沈嘉铭、郭瑞、林任飞和班里几个高个子每天放学后都会集中到篮球场训练，打到日落西山或者大汗淋漓。黄淼和徐斌不会篮球，倒是在体育课上选修网球，所以这几天有空也会结伴去打几局。文睿、小雨等女生也是摩拳擦掌，每天晚上在操场上跑几圈，准备参加运动会的长跑项目。 这么多人当中最清闲的当属马小良，从小到大体育活动就和他关系不大，只上体育课不多参加学校里的比赛，可谓与生俱来的体育细胞低弱者。 于是这几天，小良也只能是单独行动，下完课没人陪他去食堂吃饭了，回到寝室里发现没有人，晚上到教室自习发现很多人找各种运动之后要休息的借口就不来了，一整个教室此时只剩下一半的学生。班级里考勤的强度下降了很多，班主任洪老师也知道这是每年都会出现的非常时期，所以也只是稍微强调下纪律，要请假的同学依然会给他们请假。 高一的作业不算多，小良做完之后没事干了在教室里也呆不下去，出去逛逛。逛着逛着就莫名其妙地向丹青画室走去。“丹青画室”是三层楼的美术馆的别称，其内拥有四五个足够一百人一起写生的画室，旁边还有许多小画室和教室。走到门口，一束黯淡的黄昏色光线从建筑的某一处角落的窗户里射出。 “怎么晚上还有人在画室里。咦，这个位置的这个画室是我第一次来启墨测验时以及后来斗画社面试时画画的地方啊！”虽然已经忘了这个画室的编号，小良不会忘记这个位置。 推开画室的门，里面只有边上的一盏灯泡打开了，旁边一个男生对着木质画板仔细钻研，暗黄色的光线将他的背影照的朦朦胧胧。 “你是？杜痕社长！”小良不敢相信。 “怎么看到我这么惊讶。我经常晚上逃掉自习来这里画画，一个人在偌大的画室里很安静，作画的时候会很专注。” “这么晚了，还一个人……” “你是想问我不怕鬼吗？”杜痕笑了笑，“那你怎么来了？” 小良闲逛着来到这里，没有什么理由，倒不知怎么回答了：“随便走着就走到这了。最近晚自习都没人了，四处乱走没人管。” 杜痕停下来手中的画笔，“是啊，往年这个时候大家都忙着运动会的事了。去年我这个时候也是一个人来画室里画画。” “画了一年了吗。每天的晚上，画些什么？”小良感叹杜痕为绘画投入的时间。平常人只能看到他在舞台上斗画时的神采飞扬，却不知他在幕后投进去了多少时间与精力。 “是啊，素描、速写、水彩都可以，有时候画点漫画，我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杜痕看着小良，“你要不要也尝试着在晚上泡在画室里。正好我有两把这间画室的钥匙，送你一把。” 小良犹豫片刻，接受了画室的钥匙。 “我听说……下周末的斗画比赛上，前任社长陈成要来了吗，高三了怎么有时间？” “对。本来他一直在外地的画室里。这几天他的原创作品被学校推荐去了全国的高中生绘画展，他要坐飞机去首都看看画展，索性就请了一周的假，周末正好回到墨城，于是就被我请来当次特邀评委。” “那真是太好了，我能亲眼见到他了。那他的外貌如何？”小良证实了这个消息欢欣不已。 “到时候见到了，你就知道了。”杜痕回避这个问题。“还有……小良，如果你真心想要迅速提高画技，并且超过……魏辰，那你要投入相当大的精力在里面。这是我给你的建议。” 小良心里一愣，杜痕的本意是说他和魏辰的画技有很大差距，但相信他能不断进步。杜痕这是在鼓励他。 杜痕收拾好画笔，将工具塞进包里，准备走了，搭着小良的肩膀说：“这几天我有点事情，晚上不能继续呆在画室里了，这个画室暂时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利用好这几晚。”说完，杜痕拍了拍小良的背，徒步离开了画室。 一片漆黑只有一小片黄晕光亮的巨大画室里，此时只剩下小良一人，孤独一人，可是小良此时的心里出奇的镇定。 “在这个画室里，好好提高自己的画技！” 接下来的一周里，丹青画室美术馆的某一处画室，从傍晚开始会有昏暗的灯光一直亮到寝室宿管关掉大门前的一刻。整个画室被落地灯散发出的温暖的橘色所笼罩，仔细聆听有铅笔划过白纸的丝丝声，伴随着屋外溪流边青蛙的合唱，演绎出一首和谐安详的秋夜交响曲。 ------------ 60 班级篮球赛2 这几天晚上十点，小良才疲惫地回到寝室准备就寝。 寝室熄灯，所有人爬上床铺后，好奇的林任飞问小良：“这几天晚上你都去哪啦，教室和寝室里都不见你踪影，十点你才姗姗来迟，不会是去做坏事了吧？”说完带着几丝淫笑。 “我没你那么猥琐。这几天在画室里画画。” “和谁一起，给我爆料下？”郭瑞也进入聊天状态。 “就我一个人。” “嘿，一个人这么无聊，没意思！”郭瑞不再对话专心玩着手机。 嘉铭刚爬进被窝里说道：“行嘛，这么认真，你又要比什么画了吧。对了，下周一放学后有我们班和1班的篮球比赛，小良你记得来给我们加油。” 小良听到1班的时候，心想学文就是在1班，不知道他会不会上场。 说到篮球比赛，任飞补上一句：“主要是来看我的精彩表现，给你展现三分球一投一个准的技术。” 郭瑞受不了任飞的大话连篇，忍不住要奚落他。“关键时候你投三分，不是踩线就是蓝外空心，拜托你下周一正式比赛了，别犯傻。” 于是郭瑞和任飞你一句我一句的嘲笑着对方。 “别吵，睡觉！你们三个人都要上场吧，那我会准时到场给你们加油。现在快睡吧。”小良说完，已经够累了。天气已近深秋，他把被子裹紧身体，安静地熟睡。这几天他晚上画画太专心所以很容易累，晚上一躺下脑子没精力在胡思乱想上，于是立马入睡，近来睡眠质量大好。 周一马上就到了，才刚刚第三节课下课，篮球场上已经围满了高一新生。今天一共有八个高一班级要参加小组比赛，分四片篮球场分别进行比赛。 嘉铭、郭瑞、任飞还有班上两位身高1米8的同学共同组成先发五人，另外还有4位替补。他们早早来到所在的区域练习手感。大家统一穿着买来的火箭队球服，朝气蓬勃的青春样。 “嘉铭，加油！嘉铭，好棒！”文睿已经就位，手上拿着玻璃纸条扎成的彩球，以啦啦队队长的身份鼓舞着班级里的女生不断地为班级男篮鼓劲。小雨和瑶瑶站在她的左右边，也一起加油。 小良站在球场侧边的角落处，感受着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紧张形势。 “小良，你也在啊，你不上场吗？”学文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小良回头一看，学文穿着合身的湖人队球服，一脸帅气。 “你也知道我初中时候就不碰篮球的，我来为我们班加加油。那你，也要努力。” “好啊，我不会给你们班面子，打爆你们班！”学文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训练时间结束，随着哨声一响，比赛正式开始，球场内外一下子变得热闹了，掌声呐喊声铺天盖地而来。 篮球比赛不愧为最激烈，最热血，最拼劲的运动，赛场上一次次投篮得手、突破快攻、抢断盖帽都会引发场下的轰动。场上斗智斗勇，场下的啦啦队也要拼下哪一边的喊声更响亮，文睿在场边疯狂地呐喊中。 小良开始羡慕赛场上的这些选手，仅凭简单的运球、投篮、跑动等动作就能吸引到场下如此多的关注，像是明星一样接受着四周朝来的眼光。小良不知道这项运动的魅力所在。如果他明白了“打篮球打得好的男生在女生眼里显得格外帅气”这个道理，那他有可能也会热爱上这项运动。 既然是来看室友的球技，自然要关注他们的表现。任飞果然如郭瑞说的一样，投篮偏差很大、命中率出奇的低，队友都不敢再把球传到他的手中让他随便投篮。昨晚嘲笑任飞的郭瑞也很一般，相对任飞只好一点。嘉铭还算行，抢断几次，拿下4分。高一（4）班的主要得分还是靠两位1米8的同学，充当着中锋和大前锋的角色，不断冲击篮下制造犯规，运气好还能篮下得分加罚一球连得三分。 即使小良室友的糟糕表现，4班的分数还是领先于1班，学文给小良的承诺没有成功兑现。 “学文，你最帅了，加油，1班必胜！”一声嘹亮的呐喊响彻整个篮球场。 小良看过去，一个穿水手服的女孩正以最大分贝的声音给学文加油，由于距离太远了看不清楚她的脸。这个女孩一边喊一边舞动着身体，张开双手竖起大拇指，这种鼓励怎么看都像是过度夸张的表演。 于是乎下一秒，全场的观众无论男女都望向这位女生，在场上打球的男生有的也停下来望了望她。场边很多人议论纷纷，1班同学为她卖命的呐喊鼓掌，小良所在的4班同学则冷眼看着这位女生。尽管如此，穿水手服的女生更加卖力了。 小良的初中同学徐学文像是注入了一阵强心剂，接连两个上篮得手，为1班扳回一点分数。 卖命呐喊的女生见状更加大声了，这次声音大到足以响彻云霄，隔壁球场上的观众也注视过来。 4班的啦啦队阵营里，文睿的脸色要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风头全被那位女生盖过了，只听见为1班的加油声，听不见为4班的加油声。 文睿怒火中烧，铁青着脸色，满满的愤怒终于在接下来的一刻爆发了。 “喂喂，对面的，你说1班必胜就必胜啊！我说1班必输！嘉铭，你才最帅，加油！” 文睿的这一喊，那个女生不甘示弱，马上用更大的喊声回应，敌我双方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两边你一句我一句，差点要骂起来。 文睿坐不住了，首先骂道：“只会乱喊，你喊什么喊！就凭你这喊的架势，和菜市场里的泼妇一个样！” 对方也骂回来：“你说谁是泼妇，我看乱喊的是你吧！你个三八！” 文睿差点没忍住要冲上去干一架，身边的小雨急忙拉住说：“你急什么急？我们是来加油的，不是来打架。” 场上的队员也受不了，学文和嘉铭见过几次面还算认识，学文忙跑到嘉铭身边说：“我们打我们自己的球，别管别人。” 嘉铭点头同意，跑到文睿旁边喊：“猪婆，吵什么吵，赢不赢球和你一点没关系！给我安静点，少影响我发挥！” 学文也跑到那位女生旁边对她说了些话让她安静。 瞬间赛场上清静了，比赛继续进行着。文睿不敢再说话了，只好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那女生。那女生也朝文睿做个鬼脸。 比赛最后30秒，4班只领先2分，学文接到篮球向对方禁区突进，带球晃过一人，即将上篮的时刻，嘉铭奇迹般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啪！”嘉铭盖掉了学文的上篮，也扑灭了他逆转的希望。 “好盖帽！”4班的男生纷纷赞扬，连小良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为嘉铭的表现鼓掌。 文睿开心极了，使劲给对面的那女生使眼色，一个劲的挑衅她。那女生双手叉腰表示不甘心。 “全场比赛结束！”裁判吹起手中的哨声。4班仅凭2分险胜。4班的同学们跑向场内，和运动员们一起分享获胜的喜悦。 文睿围着嘉铭转啊转，一堆好话夸得嘉铭反倒恶心，嘉铭躲避着她，和郭瑞、任飞等人庆祝去了。小良走过去，正想讽刺郭瑞和任飞的糟糕表现一番，正巧看见小雨出现在眼前，她瞧着某个方向望去。小良看过去，看到了学文，还有那位使劲呐喊的女生也在围着他嬉皮笑脸。 仔细一看，那女生留着一头短发，浓重的齐刘海叠在额前，发梢呈内扣式垂向耳边，一副甜蜜可爱的模样。也不知道她和学文是什么关系，看起来像是很亲密的样子。自从初中毕业，学文和陈薇薇分手后，也没听说过学文喜欢谁，也许又有新欢了也说不定。小良不愿意去多想，上前和小雨问好。 怎想小雨对他说：“这个女孩好生熟悉，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都是同一个学校的，路上碰见过也很可能。” 小雨不再多想：“你说的倒是。” 这一天晚上，小良的寝室里一片热闹，全班男生齐聚在一个寝室里，共同庆祝着比赛的胜利。 啤酒罐、汽水瓶、饮料罐堆砌在寝室门口，房间内吵闹声、喧哗声、酒瓶碰撞声此起彼伏。一群人欢闹的时候，班上那位1米八的中锋调侃起任飞来：“你今年打铁打得很爽啊，十投九不中。” 林任飞尴尬地笑，郭瑞立马补上一刀。“哪里是十投九不中，今天就没见他投进过一个！” 任飞不服来辩：“郭瑞你敢笑我，今天你被抢断几次，传球失误几次，你的失误次数绝对可以上双了。” 任飞和郭瑞又差点打闹起来，被嘉铭止住。嘉铭喊了喊让大家安静，正色道：“这次对手是小组最弱的，还有2个班级要打，这两个对手都很强，我们必须再接再厉。” 仿佛应验了嘉铭的话，另外两个班级的确很强，周三和周五的两场比赛都异常艰难，打到最后都是小输对手。4班此次男篮小组赛位列第三，没能冲进八强，所幸还有1班三场全败小组垫底。 ------------ 61 班级篮球赛3 体育文化节已经过半，除了最后的田径运动会以外，各项球类赛事都接近尾声。篮球、足球这类团体比赛还在激烈进行着，其余各比赛皆已完毕。4班的成绩很一般，男篮没能冲出小组赛，足球、排球的成绩也很一般，网球还算行，黄淼拿了第四，徐斌拿了第七，算是为班级贡献了几分。这几天班级里的干部为体育文化节的分数绞尽脑汁，眼见球赛比赛成绩殿后，只求在下周的田径比赛上多拿些奖牌。 但这些都和小良没有关系，他这几天一心一意呆在画室里苦练，逐渐地适应了画室的环境，也不会觉得多么孤单恐惧。练习速写勾勒轮廓的技巧，加强水彩的色彩分析与处理，苦练素描加快绘画速度，小良在慢慢地掌握快速作画的技术。除了巩固绘画的硬实力，小良还会积极锻炼构思画面的思维想象力与创新性，不断给自己命题，在短时间内想好一幅大致的画面。 可是这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构思图片比画下来要难得多。对于他而言，从小就整天在临摹着动画里的角色人物。变形金刚、数码宝贝、模拟四驱车，这些小良都临摹过，而且还原度十分高。可惜越会临摹的人，要想进行创作就越难，往往画个人物不是脸型扭曲就是身体比例失调，硬着头皮画下去也不见得创作的作品有多好。 这也是小良目前最需要攻克的难关。想到那个魏辰，在上次斗画的时候，异常充满想象力以启墨的日出风景作为素材，描绘的景色美丽又具有内涵。可见很多时候，灵感的素材就来自于自己的身边，比如是自己看得再习惯不了的一个景色，或者是平常注意不到的细节。灵感来自生活，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眼见得时间越来越近，马上就到了周五晚上，离明天的斗画比赛只有一晚了。这一晚，小良准时出现在画室，只有一点时间，他也不多练习自己的技术了。环顾整个画室，侧面有个书橱，上面有许多关于美术的书籍，有美术教材、辅助练习和美术历史书。 对教材已经麻木了，他拿过一本美术史来观赏。翻开观看的时候，小良想起当初美术课上夏老师布置的观后感作业，那次他从图书馆里借了好几本美术史书来看，最后那篇作业其实是摘抄了许多书上的原话才完成的。对于美术史，小良仍未达到完全理解的层面上，只能学着盲人摸象的方法生搬硬套，引用了一大堆古代画家和他们的名作，也不多管名作背后的深意，狭义地曲解着作者的本意。但是最后效果还不错，蒙混过关，夏老师还对自己的文章称赞有加，只能说是班上同学随便应付这个作业，只有他还算可以认真的完成了。 在现如今的基础上，再去了解美术史，小良已经渐渐学会了一些，至少不会搞错李思训这个人了。 一阵微风飘过，凉透的气息拂过脸颊，小良下意识地望了望，画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不高的男子出现在黑暗的视野中。 “糟糕，不会是被哪个老师或者是画室管理员发现了吧？我在这里偷偷练习是不是违反校规了，如果要处罚怎么办……”小良不敢多想，给自己壮一壮胆，“没关系，练习是件好事，老师会理解我的做法，只要和他讲清楚。” 小良鼓起勇气讲：“喂，那个，我私自用这个教室，我错了，我马上走。” 对方思索很久才回应。“你说什么？你以为我是管这个教室的老师。我不是啊，我路过来看看而已。” “那你是？” “我曾经是这里的学生，今天回来想再看看这个教室，没想到还有像你这样勤奋的学子，现在真是少见了。”说完那人走了进来，渐渐走近台灯柔软的灯光包围圈中，小良也渐渐看清楚他的模样，1米7不到的身高，头发极短的板寸头，相貌平平但显得很成熟，应该启墨毕业的学长，今天有空回来参观母校。 见小良没有反应，那人继续说：“别担心，我真不是管这里的老师。我曾经也在这个教室上过很多课，对这个教室有很多的回忆，今天有空回学校特地来看看。那……我打扰到你画画了吗？” “没有，学长。我今天没有在画画，随便翻看几本书。”小良不敢冒犯启墨的前辈，忙解释。 那男子环顾四周，饶有所思，又看了眼小良，看到他手上拿的是美术史的书，插嘴道：“你手上这本《中国美术史》我当年也看过，算是一本老书了。我上美术课没事情做的时候才翻开看看，一边看一边睡觉。” 小良笑了笑，“学长，我也只是拿来随手看看，补充下知识。历史书就这样，看多了犯困。” 那男子拿过小良手上的书翻看着，过了一会感叹道：“我有点想到明天要怎么做了，谢谢你啊。我走了，不打扰你看书。”走到门口又回头一望，“我建议你一句，历史只代表过去，我们要向未来看齐。”说完甩门而走。 小良感叹，真是个作风独特的学长，也不知道他离开启墨几年了，现在在干些什么，是大学生还是已经工作了。不做多想，把注意回到书本上，一边看书一边又会想到刚才这位意外撞见的学长，觉得他很有意思，美术史也没怎么看进去。 时光匆匆已近9点，小良想最后一个晚上早点回寝室休息，关闭了画室里的灯，锁上了门，依依不舍地离开日趋熟悉、这个陪伴他一周的画室。这几天来，画室就好像他的挚友，悉数目视着他的成长与蜕变。 “我遵守了给杜痕社长的承诺，利用好了这一周，只求明天一战能够顺利。” 回到寝室，嘉铭、郭瑞等人对今天失利的比赛正报以遗憾。任飞和郭瑞一如既往地争吵谁的技术更烂。 小良安慰着嘉铭，却意外听到了魏辰所在的班级已经进入前八名，魏辰的篮球技术很不错。 “真没想到你这位朋友篮球打得这么好，如果他在我们班那绝对能进前八。”嘉铭输的不甘心，幻想着怎么通过队员的交换能够打得更好。 “是嘛，如果真在我们班。那小雨……”小良心里的话是那小雨会很容易被他追到手。 “我听你说他们是老同学了，怪不得上次为了小雨的安危大打出手……你明天社团就要比赛了吗，他俩也和你一起比是吗？” “是的。明天就要比赛了”小良在心里重复了一句同样的话。 “那，好好加油了，我们4班篮球不行，其他方面给我们长长脸，让别人见识下我们班的厉害。”嘉铭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背。 是啊，马上要来了，赌上尊严的比拼！赌上荣耀的较量！赌上羞辱的复仇！赌上爱情的决斗！赌上未来的斗画！ ------------ 62 第二次斗画1 10月28日，周六，第二次斗画比赛的时间 小良昨晚还算睡得安稳，以饱满的状态准备比赛。 他早早地来到画室里，斗画社的诸位干部已经赶到了，正在整理布置比赛用的桌椅等道具，除了社长杜痕和副社长陌之晴以外，还有办公室正副主任，宣传部正副部长，策划部正副部长等人。加入斗画社已经快近两个月了，小良逐渐懂了斗画社的日常活动是怎么分配的，办公室主要负责财务报销和电话通知；宣传部负责社团日常活动的海报制作与粘贴，并且在学校社团风采展示时布置斗画社使用的展览场地；策划部负责社团这几次斗画比赛的前期策划，以及学校展览时的节目编排。但由于斗画比赛是斗画社最主要的日常活动，所以是全员都要参加。 小良闲来没事和身边的策划部部长周翔聊天，周翔当初和杜痕、陌之晴一起面试小良。那天的面试主要还是之晴问问题，周翔也问了点，杜痕心不在焉没多问。 “学长，我想问你，现在斗画比赛剩下来的人员越来越少，那明年斗画社的正副社长，各部门负责人也要从中选出吗？” “正副社长的位置都是在画技优秀的人当中选出，至于其他部门部长们，没有这个硬性要求，只要能对社团有贡献、积极性高都能留下来。” “可是，现在只剩八个人了，积极性很难保证到所有人吧？” “第一轮斗画比赛筛选出你们八个人将由杜痕和之晴负责培养，将来会在学校的各种比赛中发挥作用。而上次淘汰的人员当中，由我们各部长培养，教他们社团各事务如何处理，将来成为各部门负责人。所以上次斗画可以说是一道分水岭。” 小良对复杂的事务搞不清楚，听得不是很懂，不禁感叹：“社团真是个复杂的事情，让我来肯定做不好。” 周翔拍了拍他：“那也不一定，杜痕本来也不行，现在做得很好啊，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说道杜痕接手社长一职，小良又想到杜痕告诉自己过，他和前任社长陈成之间的事情。小良就此向周翔询问：“学长，那你应该认识上届社长陈成吧。对了，去年斗画比赛，学长成绩如何？” 这问题让周翔有点尴尬，因为他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没有什么绘画天赋，靠着为斗画社做了很多杂务的份上才当上策划部部长一职。“啊哈，这，我的成绩不咋样……去年，那个陈成社长出的题目太难了，我画到最后没画完……那，不说这个了，今天据说陈成社长也要来。” 小良把注意力全放在陈成社长上了，没听懂周翔说他成绩差的事情，耐不住好奇问：“那学长能和我介绍下陈成吗？” 旁边一个人叫周翔去帮忙，周翔走时对小良说：“见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了，是个启墨的厉害人物。” 还没到比赛的时间，八位选手基本都到了。除了小良，小雨、魏辰还有三男两女，正如周翔所说，他们代表着斗画社的绘画实力。小良心里想，“不能愧对这个称号，一定要放手一搏”。 不远处，小雨在招呼着他过去。小良走到旁边时，惊讶地大叫一声。小雨身边的这个女生，不就是和1班比篮球时候，那位在场边大声呐喊、还和文睿大吵一架的女生吗？竟然会在这里。 看到小雨在和她交谈，小良秒懂那天小雨和自己说的“这女孩好似在哪里见过”这句话的意思，没想到原来是在斗画社的时候见到。现在近距离看这位女生，同样穿着水手服，短发显得她格外成熟与智慧，白皙的皮肤很水灵。 眼前两个女孩开始对话。 “我是1班的朱梓平，我们上次算是见过了，那位只会乱喊加油的女生原来是你的同学，和你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暴躁如雷！” 小雨知道这是对方在损文睿，决定要为文睿反击：“是啊，那天我的同学确实冒犯了。可是最后的结果还是显示，她的呐喊是值得的。我们班男生还算争气。” 朱梓平听懂了小雨这话是在说她加油的努力都是白费，但没有明确点出，只好委婉地反问：“可你们班不也是没有冲出小组。最后我们的结果都是一样，白费劲。” “可我们班还赢过一场，就这点我觉得我们班男生很给力。” “你！……” 小良见两人朝着掐架的趋势发展，忙从中调和。他和朱梓平说道：“你是徐学文的同班同学吧。我是他初中的同学，请多指教。” 听见小良以学文的同学身份与她寒暄，朱梓平突然心情大好，马上从刚才和小雨的冷嘲热讽中转变态度，与小良交谈甚欢。面对她180°的转折，小雨惊吓的不行，还以为她和小良本来就认识。 朱梓平非常热情和小良说：“以后叫我小平子就好了，学文就这样称呼我。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向你请教呢。那学文他喜欢吃零食吗，蛋糕还是薯片？”朱梓平拿出笔记本，勤勤恳恳地向小良讨教着关于学文爱好的一系列问题，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是小良觉得不好意思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女生对学文的喜欢，有空真要问问学文怎么回事了。想到学文，又会想到林薇薇，以及那些回不去的初中时光。 “嗨，原来大家都在这里。”魏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自从上次古巷写生事件之后，魏辰已经慢慢融入到小良等人的团体中了，最近因为篮球赛训练的缘故，和嘉铭在篮球场里打了几次球，嘉铭对他的球技称赞不已。文睿也在背后尽说魏辰多么帅的好话。并且上次一起打败歹徒之后，小良已经不怎么排斥魏辰了，倒是更想能和他称兄道弟。如果不是同时喜欢上一个女人，他俩肯定能更加友好。 “嗨，这不是上次比赛上演华丽表演的魏辰吗？这次你是要画启墨的日落印象还是启墨的篮球赛印象呢？”朱梓平围在魏辰身边，不断对他说好话，只是这些好话里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 “呵呵，过奖了。我知道你，篮球比赛上加油最用劲的啦啦队队长，你的喊声可吓到我了，那可是隔着两片球场啊！”魏辰哈哈笑道。 已近时间，杜痕走上讲台说道：“时间是到了，等前任社长陈成一来，比赛就开始。大家可以准备了。” 刚说完，画室的大门被挪开了，走进一位不高的男生。马上的，教室里所有的高二年级学生都围到门口向那人打招呼，在他们口中很清楚地听到“陈成”两个字。 “啊，怎么会是他？”小良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不正是昨天晚上在画室里见到的那位已经毕业的学长吗，怎么会是斗画社的前任社长，还是个在读高三的启墨前辈。 小良茫然的神情写满了困惑，一张落寞的脸消融在人群中。 ------------ 63 第二次斗画2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斗画社前任社长！那个在杜痕的眼中，是个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超越天才的人，而且基于这一点上他成功地做到了，他在启墨树立起来的威信足以证明这一点。 让小良万万没有想到，陈成并不像杜痕那样俊俏帅气，反而可以用大众脸、丑陋等词汇来形容。小眼睛，不高的鼻子，皮肤也显得粗糙，体型高大带有微胖的感觉，实在无法与心目中的社长形象相联系。可是事实上，他就是风靡一时的斗画社社长，在几次斗画比赛中让全校学生惊讶至极，在全国的高中生美术展上展示作品，在启墨诸位美术老师眼中值得骄傲的陈成学长。 “这个人我见过。”小良不自然地脱口而出。 “咦？”小雨好似听到了小良的话，看着他茫然的样子不敢询问。 陈成和大家寒暄几句，在杜痕的带领下走到讲台前，此时八位选手已经就位，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陈成开始他惯常的演讲思路，先向大家做自我介绍，紧接着是一段他在斗画社的成长历程，在启墨的光辉事迹还有参加全国美术展的事情、高三美术集训等。十分钟的演讲毫不间断、妙语连珠、惟妙惟肖，展现了作为社长一贯的流利言语，比之杜痕更显得从容镇定许多。 “那听完了一堆可有可无的废话了，我听杜痕说今天是安排你们斗画的日子，诸位都经历过一次斗画了，能在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站在这里已是实力出众。初次见面，我也不了解各位，那么正好在你们作画的时候，我可以和你们聊聊作画的思路，算是实际指导。如果比完之后你们还有问题再来向我询问。今天我会一直呆在启墨。” 八位选手齐声大喊好。 “那么，今天的题目正巧是我昨日经过这间画室时候想到的。”陈成边说边转头看向小良，“昨天有位同学大晚上还在这里练习绘画，非常地珍惜时间，让我很感动，也让我想到高一的时候我也是经常在这个画室练习。” 杜痕透过陈成的眼神，看到突然紧张的小良，已然猜到陈成口中说的是谁。 “昨天我在这里看到一本书，于是定下今天的题目——过往。所谓过往云烟，转瞬而逝。” 话一说出，八强纷纷环顾左右，激烈讨论。小良身边的一位男生轻声说：“这个题目太空泛太大啊，不像是个好题目。” 陈成示意所有人安静。“的确可以涉及很多因素，但这是个开放性的题目。我给你们一些提示：可以是过去的生活中让你不曾忘记的往事，琐碎的小事或者谨记的片段；可以是事物或者场景，古城旧街、泛黄的老照片、珍藏已久的古玩物；也可以开拓思路，中国五千年历史的璀璨文明与文化古迹，中国美术史以及名人名画。如果思维开阔再宽广点，还能想到，自己对“过往”这个词汇的理解，对“过去”的辨证审视，这些也算是结合主题。我希望大家对这个题目进行更深层次的剖析。” 陈成提示之后，大家就安静许多，坐下来仔细思考，打打草稿。杜痕与之晴听见题目后也是饶有所思。 只有小良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是因为题目有多难。 “这算什么题目，陈成学长说的第三点不就是我看的那本《中国美术史》吗？这个题目，对我来说不算是某种方式上的泄题吗？让我来作画绝对不难，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题目绝不容易。”小良心里极度挣扎扭曲，不敢相信陈成的做法。这种命题让他占到了大便宜。他看过许多的美术历史书，对古代画家与作品都很有体会，还写过一篇美术史的读后感。如果让他来选择作画思路，只要把对古代画家的部分作品用自己的理解方式重新整理呈现，得到的结果肯定能符合题目的要求，而且具有一定的创新性。 “可恶！”身旁有位选手抱怨了句。小良才回过神来，目视着另外7位同学都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小雨拿着铅笔打着草稿却一笔未动，朱梓平努力的思考显得烦躁不安，连上次表现出彩的魏辰也静静地排列着整体布局，周围的气氛僵化到了极点，果不其然这个题目对于大部分人太空泛以致于太难了。如果把这个题目放在应试作文里也会太空太泛。 “为什么会出这样的题目，依照陈成社长的经验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只能说他是刻意为之。回想昨天他的话，唯一可疑的那句‘历史只代表过去，我们要向未来看齐’。如果真是陈成向自己泄题，那是不是要往这个方向去构思，不去描绘过去而是书写未来？可是这样难免不会跑题偏题。”小良生性多疑的性格在此刻展露无疑，面对陈成意外的出现和奇怪命题乱了阵脚，无法了解陈成出题的动机为何，本来已经决定的思路被抛弃一空。 向陈成望去，他正和杜痕聊得正欢，没有过多注意自己，那么他的命题是无意为之。小良摇了摇头，不敢去多想陈成的意思。 已过五分钟，其他人都开始动笔了。他仍旧处在思考的处境，此时的状态类似于写一篇没有灵感的命题作文，不知从何下笔，唯一知晓的两个思路却是背道而驰的两个方向。 怎么做？再次陷入了无灵感状态，和上次斗画一样，被魏辰的杰出表现所震撼，导致自己陷入了长久的思考停滞，被自己不自信与不安的情绪持续影响，最后只剩20分钟的时候才开始作画。上次多亏还有小雨唤醒犹豫的他，还有杜痕走过来指着他的鼻子责骂。这一次不能再和上次一样了，要学着自己把握情绪、把握思路，一切都要靠着自己。 小良把眼睛闭上，稳定心绪。“我早已不是上次斗画时候那个胆战心惊的自己了，经过了这么多时间的训练，我应该从容面对每一个命题，每一个突发事件。就像这一周在画室里安静地想每一个题目，从容地画每一笔。凡事依照内心的决定，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昨天看的《中国美术史》，以及以前看书的感想。回想那篇读后感中不是抄袭原话的句子，真正属于自己真实感想的句子。”小良的脑海里重新浮现过那篇文章，“对了，就是这句，往这个层面上作画就没问题……” 下笔了，小良出奇的镇静，每一笔每一划都饱含着内心的果断坚定，自己周围的空气围成一个保护层，将自己的思想集聚在中心。 这次斗画正式开始！ 附录：（小良脑海里浮现的句子）在众多的画风画种中，他最不愿意画的便是传统山水画淡淡的写意，淡淡的点染，淡淡的心绪，这些离我们都太遥远了。但是国画不应遗忘，不管尚存内陆还是流传海外，总有一天它们将相聚一堂，共同叙说着历史文化的点滴。 ------------ 64 第二次斗画3 小良渐入佳境，打稿的速度很快，对画面的整体布置早已熟记于心，下笔毫不犹豫。 据陈成所说，在画画的过程中他会和每一位选手进行交流，于是他把此次的斗画时间延长至1小时。此时，他正在魏辰的桌边站定，小良隔得太远听不清他和魏辰说着什么，但从他不断点头称赞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魏辰画技的满意。 “果然，魏辰的绘画不是一般的快，他已经用铅笔打好初稿，开始上色了。以速度见长的魏辰的确是我们当中最强的……”小良不甘心的承认，可是他突然看见魏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和陈成在解释着什么，杜痕也在旁边顺应着陈成的意思对魏辰指指点点。 “不会吧，陈成学长对魏辰的画技不满意。他是有多么刁钻的口味。如果连魏辰都要接受批评，那对我的画技不是要破口大骂了吗？”小良压抑着内心的动摇，“还是先不要多想，保持目前专注的感觉。” 这次斗画的速度算自己很快的一次，也是自信心爆棚的一次。此刻，他同样打好草稿准备上色彩，在八位选手的绘画进度里目前仅排在魏辰之后。 “虽然用水彩临摹古代画家的名画并不能完美表现古画的意境，可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我打算今天用一次。”小良内心笃定，继续着自己流畅的描写。 就在他全神贯注，用心去画的时候，陈成已经不声不响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古人的画，看来你是选择了我给的第三个提示。”陈成粗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啊？”小良吓了一跳，镇定后回答，“是的，我对主题的理解是朝着美术史的方向。” 陈成将注意力转到他的画上，看一眼后询问：“能告诉我你这几幅单独的图片分别是历史上哪些名作吗？” “好的。”小良咽了口水，开始一一讲述。 “从左到右共有五幅图片，分别是中国美术历史上五位著名画家的名作，最左边的是顾恺之的《洛神赋图》，描绘了曹植与洛神真挚纯洁的爱情故事；第二幅是阎立本的《步辇图》”，以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联姻的历史事件为题材，描绘唐太宗接见吐蕃使臣的情景；然后是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画卷表现了绵亘山势、幽岩深谷、高峰平坡、流溪飞泉、水村野市、渔船游艇、桥梁水车、茅蓬楼阁等风景；张择瑞的《清明上河图》，热闹的市区街道，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最后是黄公望《富春山居图》，描绘了富春江两岸初秋的秀丽景色，布局疏密有致，变幻无穷，把浩渺连绵的江南山水表现得淋漓尽致……” 小良毫无停顿地讲完一大段长话后，又咽了口水，谦虚地喏喏道：“这几幅都是中国美术史上最杰出的代表作之一，我只是尝试着临摹这些图片的一小部分，而且我的国画技术很烂，只好用水彩代替水墨，勉强做个样子……” 小良说完瞥见陈成不动声色、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出神，不知是在思考什么。 内心的动摇不可避免地再度出现，“完了，肯定我是画的太差，让学长不满意。所以说，我一开始就选错了方法，凭我的国画水平画古代画家的名画，岂不是在侮辱古人的画风。” 陈成终于移开了视线，语重心长地说着：“这五幅画作都出自中国美术史的十大传世名作①，代表了中国美术史的发展。你讲得很详细，平时功课做得很足嘛。” 小良心想这是当然，昨天晚上在画室里你不是看见我在翻阅中国美术历史的一些书，当然知道我对美术史有一定的研究……可是，看陈成的样子好像忘了昨晚的事情。“故意的嘛？” 陈成并不在意小良疑惑的表情，继续一副漠然平淡的语气询问：“先不谈论主题，从你的画面能看出，你画的线条很乱，很粗糙，我看了很久才能看出你画的是什么。” 小良心头一紧，冷汗差点冒出来。这句话不是明摆着说自己的画技有多差吗？果然担心的问题会还是会出现，逃避只是暂时性。连魏辰这样水平的高手也会被陈成质疑，更何况是画技一般的自己。“要被宣教吗。还是更严厉的责骂？” 小良的心紧紧地悬在空中，像是一滩沉寂已久的死水，被一脚沉重地踩入，溅起的水花在空中停滞凝结，停留在时间的瞬息间，无法坠落。 杜痕也在旁边听着陈成的意见，他看到情形的不对立马打圆场，缓解尴尬的气氛。“额，这个是这样的。要说马小良的优点的话，是新奇的创意度和思维的敏捷感。倒不是……画技……什么的原因。” “哦，我倒不是要求每个人的画技能有多高。画技优秀的人将来能成为职业画家，这是启墨培养学生的方针。但是作为斗画社的目的，也不是在乎画技有多高超，反而是要培养你说的创意和思维。所以这点，杜痕，你以后要和其他选手再强调强调。” “是……是，我会记住你的话。”杜痕欣然接受陈成的教诲。 听到这里马小良松了不止一口气，陈成并没有要针对他的意思。那么刚才他和魏辰的对话，说的又是什么？ 陈成指了指画面上空白处的几条弧线，质问小良：“我隐约觉得，这几条线是指河流，你是要表达历史的发展像永不停息的河流一直向前吗？” 此话一出，小良又是一惊，这确实是他所想，不过还没确切的画在纸上，陈成学长能从几条曲线就能领悟是他的想法，确实不简单。 “你猜的没错，这是我想要表达的主题，历史的发展性。孔子名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句话里表达的时光飞逝，古人经历了五千年的沧海桑田，美术的颜料、风格、题材、含义都在不断丰富、超越着过去。我把五幅著名的画作串联起来，用时光轴的方式去表现这个主题。” 陈成又看了眼小良的初稿，本来平淡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个微笑，“我会期待你的作品的完成。还有你的画纸上，名画与流水部分之外的其余部分，所要表达的更多的意思了。我期待着。”陈成迈开他的步伐，准备去观察下一位选手。 没有任何的批评，小良只是初稿的作品反而得到了陈成中肯的答复。没听错吧？他说了两次“我期待”，真是觉得我的立意很不错吗？还有更离奇的是，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画纸上的其他部分，他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刚刚想到要在原来基础上改变的创意。仅仅是分析了我的初稿之后就能得出来吗？太奇怪了！ 没等小良再多思考，此刻内心最大的犹豫本能的让他对着陈成学长的背影问到：“学长，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昨天晚上在这个画室和我碰见，而且和我说了这么多话，甚至是……今天的主题……这些是……什么意思？！” 陈成听见这个问题，并没有显露出多大的惊讶，反而是身边的杜痕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个吗？只是碰巧路过而已。”陈成回头只对小良说了一句，紧接着扭头走掉了。 就这么简单？没有任何缘由？并不是所想的故意要泄题。 小良停止了思考。果然是自己多想了。 没有时间浪费，和陈成学长聊了将近十分钟，速度上已经落后了，如果不奋起直追的话，最后能不能画完也说不定。 带上坚定的信念，小良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①附录：中国十大传世名画 晋.顾恺之 《洛神赋图》 唐.阎立本 《步辇图》 唐.韩滉 《五牛图》 唐.张萱、周昉 《唐宫仕女图》 五代.顾闳中 《韩熙载夜宴图》 宋.王希孟 《千里江山图》 宋.张择瑞 《清明上河图》 元.黄公望 《富春山居图》 明.仇英 《汉宫春晓图》 清.郎世宁 《百骏图》. 附录：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五个： 顾恺之《洛神赋图》曲折细致而又层次分明地描绘着曹植与洛神真挚纯洁的爱情故事。 阎立本《步辇图》是以贞观十五年（641年）吐蕃首领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联姻的历史事件为题材，描绘唐太宗接见来迎娶文成公主的吐蕃使臣禄东赞的情景。 王希孟《千里江山图》画卷表现了绵亘山势，幽岩深谷，高峰平坡，流溪飞泉，水村野市，渔船游艇，桥梁水车，茅蓬楼阁， 张择瑞《清明上河图》热闹的市区街道： 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它以长卷的形式，描绘了富春江两岸初秋的秀丽景色，峰峦叠翠，松石挺秀，云山烟树，沙汀村舍，布局疏密有致，变幻无穷，以清润的笔墨、简远的意境，把浩渺连绵的江南山水表现得淋漓尽致，达到了“山川浑厚，草木华滋”的境界。 ------------ 65 第二次斗画4 小良渐入佳境，第一轮上色完毕，五幅历史名画都抽取一个镜头，已经被他凭着坚固的记忆临摹在纸上，用黑白水彩代替水墨淡彩，调出的朱红色与青色代替国画中的丹青。在调色盘里混杂颜料与水，水的分量比往常多了一倍，调出的颜色都偏淡，加上一点乳白色的调料，调出清新淡雅的韵律，迎合了小良心中对古画的理解：淡淡的写意，淡淡的点染，淡淡的心绪……这便是古画的意境，一幅幅古画中流淌着悠久的文化，吟诵着历史的诗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生处有人家”，“杨柳岸，晓风残月”。一句句古诗词在古画中得到更深刻的表现。 对于国画的启蒙，还要追溯到小良的初中时代，是从坐在后排的徐学文那里明白了什么是国画。在众多的画风画种中，小良最不愿意画的便是传统山水画，相反学文最擅长的就是水墨画。对学文的一幅幅青松叠嶂，江阔云低、千川万壑、江流湖海的水墨画中明白，古朴与平淡的图画能激荡起人们内心最平静安稳的思绪。 三年里，出身在画家家庭的学文用一张张自己的作品不断充斥着小良的眼球，让他不仅对自己的画技感到深深的折服，也对优美的国画感到崇拜。虽然口里没对学文这样说，小良心里清楚地明白，学文在国画上对他有着深厚的影响。 自打高中以来，小良画国画的次数并没有增加，但是每周在美术课上，听着夏老师对美术史的讲解，又通过在图书馆里翻阅美术史图书，他对国画的鉴赏能力有着本质的提升： ——从画工着手，从画工是否殷实与精致评价画面的真实感 ——从线条着手，是否苍劲有力、设计是否和谐一致、意境是否情景交融来判断作者的功力，即是区别于年轻画家的丰富人生经验 ——从整体布局着手，来观察画面的设计，尤其是国画传统上不加底色，留白甚多的表现，疏、密、聚、散的“留白”，体现了作者胸怀中的天地 ——从诗句着手，是否运用恰当的诗文词句将主题画龙点睛，能准确彰显了主人的心声，若是作者能自己为画面题诗，不抄袭他人旧作，更能显现作者的内涵和学养…… 其实还远不止这几点，还需从印章、装框、框饰、印文、内涵、学养、人品等方面审视作品的好坏，在此不一一赘述。 这两个月在启墨的学习，小良的绘画功力在飞快的提升，学习的速度超过了人生的任何阶段。从绘画技术的硬实力也好、合理使用绘画工具也好，还是美术的鉴赏能力也好，都有了本质的飞跃。这些都是令人骄傲的事情。 “该好好感谢学文，是他启发了我对于国画的兴趣，回头一定请他吃饭。”小良在心中默默许诺，“可是目前还是要专注于眼前的比赛。”他的思绪立刻从温馨的回忆中切回来，脑海中学文微笑的表情和他笔下优雅的水墨画暂时消失，眼前的景象重新回到焦灼的比赛现场，其他七位选手正在赶紧的上色阶段。 向左望去，小雨正细心地手执水彩笔，涂抹着调好的颜色，从她安详自信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对自身技术和时间控制都很满意；远处的魏辰摆脱了和陈成对话时的犹豫，加紧着最后的修饰工作；那位刚认识的学文的同学，朱梓平，也在全神贯注地画着什么。至于其他几位选手也都淡定自若，和陈成交谈时也都没有大惊失色。 “这就是八强的实力，稳定并且高超的实力，没有谁会像上次斗画比赛时候某些画到最后力不从心、自动放弃、自暴自弃的人那样。大家全部都是佼佼者，都有自己的一套，这就是高手之间的斗画比赛。那我也必须加满油，继续冲刺！”小良怀抱着异常热血的心情，向着最后的比赛发起挑战。 五幅古代名画的临摹快要完成了，《洛神赋图》中男女主角的凝视，《步辇图》中皇上接见使臣的盛况，《千里江山图》中优美的江山风景，《清明上河图》中繁华的街市，《富春山居图》中浩渺连绵的富春江，都在小良的笔下演绎出另一番模样，虽说不上精致，但也可以拿得出手。 勾勒完最后一笔，五幅临摹画也都完工了，所剩时间还有20分钟。突然，全场发出一阵骚动声，看过去才知道魏辰已经画完了，几个高二年级的斗画社干部围在旁边驻足欣赏，点头称道。 “不愧是速度见长的魏辰！”小良心有感叹，却偶然发现异样，“咦，怎么看他沉默地低头凝视，没有太惊喜的样子，不像上次画完之后显露出的自豪或者说是傲慢的神情。而且这次，他花了上次两倍的时间才完成作品，对他来说速度算是很慢了。”没有看懂真相的小良转过头，不去理睬别人的话，仍旧继续着最后的工作。 “好的，连接五幅名画的河流也画完了。”白纸上俨然多了一条蓝白相间，代表河流的条纹，有些条纹的样子像是激荡起的浪花。这条河流最后的一小段被放大了，像是汇入到大海的意思。 那么最后，白纸上的剩余部分。看到这里，小良重新回想起陈成的话“我期待着你所要表达的更多的意思”。从他说这句话时候，小良突然想到的新的创意，在这几十分钟不断地改变并完善，形成了心里所想的最后一套方案。 “我所表达的是时光的发展与变化，那么时光轴所连接的起点与终点就是……也就是这幅画的整体背景，这样就能够丰富我的主题了。”小良开始描绘白纸的空余部分，时间也所剩无几，“还剩最后的一下。加油！” 随着画室里的闹钟走完整整一圈，本次斗画比赛终于戛然而止。 “完成！”勾完最后一笔，小良释怀了，和上次一样都是赶在最后一刻画完，可是两次比赛的过程区别很大。这一次，小良花了相当多的时间在认真修饰画面，所以这一次的画面感要比上次好得多。而且上一次作品的创意算是盗用了魏辰《启墨•日出•映像》的一部分，说得上是没有任何自己的创意。而这一次，他的心里有十足把握，自己的创意是全新的，不建立在任何人身上。 仅仅是短短的时间，小良清楚地看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在开始画之前，他还面临焦虑担忧的心态波动，连自己也想不到最后作品出炉的那刻，会是如此自信满满。 而这一切的改变，他也清楚地认识到，是自己这一周来坚持不懈努力的结果，每天花相当多的时间泡在画室里，苦练基本功的成效。不得不为自己的改变欢欣鼓舞。这一次，不是被内心的挣扎与忧虑所打败，而是堂堂正正地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没等小良自夸多久，杜痕来到讲台前公布了这一次比赛的评判规则。这时候还处在自恋态度下的小良被硬生生拉回来现实。 “嗯嗯，各位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按照前任社长陈成的指示，评价规则有所改变。这次由各位选手互相观看其他选手的作品，然后各位都要发表意见，对其他人的作品进行公证的评价。然后由大家互相打分，依照分数高低排列。当然我要强调一下，评价和打分要有依据，如果只是为了提高自己成绩而故意对别人打低分，一旦让我们发现会立即取消你的晋级资格。” ——新奇的规则，第一次听说！ ——哇，由自己打分。那一定要给自己打高分！ ——可是不能随意打分，会取消资格哦！ ——啊？看来要很谨慎。 议论声盖过了杜痕的话语声，不仅是八位高一新生，连在座的高二干部们纷纷表示这个规则闻所未闻。 小良也是第一次遇到选手互相打分的状况，这种规则倒是在其他领域有所耳闻，比如烹饪比赛、声乐比赛，但从未运用到绘画比赛中。因为选手互相评分会导致主观上的判断偏差，夹杂个人情感因素，评分标准也容易不一致。绘画本身也是一个主观性质的产物，没有一个确切的标准去衡量，越是实力相差无几的选手，越是难判断他们作品的好坏。 小良与周围的人群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眼见杜痕控制不住周围的吵闹声，陈成学长走上讲台，示意大家安静，他大声说道：“这个规则，我在外校的绘画比赛中曾经见到过，也知道这个规则的利与弊。所以大家耐心听我说完。” 顿时场面一片安静。 “以前在斗画社的比赛中，考验大家现场的绘画速度、反应力、熟练度与作图构思，我当初也一度认为这才是斗画的意义，是让大家强化这些方面的技术。这段时间我接触了新的绘画技术之后，我才懂得斗画不仅仅是做好自己的事情，也要懂得如何理解别人。简单点说，学会理解别人的绘画思路，分析别人的绘画动机。于是便有了这个规则，对他人作品进行评价并合理打分，这也是在考验大家的美术鉴赏能力。” 陈成学长不愧为上一届社长，一套详细的解说词下来，很好地镇住了现场吵闹的气氛，让各位都很好地懂得了他的意思。 小良听到这里，是越来越佩服陈成学长了。虽然还没看过他的绘画实力，却已经对他高度欣赏。在他的身上，有着连杜痕也无法企及的气质。 陈成见四周安静下来，接着说：“那么接下来开始互相展示自己的作品，我会教大家怎么相互评价。” ------------ 66 圆盘辩论1 正在大家还在为评判的新规则感到疑惑时，陈成指挥着斗画社的工作人员重新整理现场，杜痕、周翔等人开始搬运，将各位选手的桌椅都移到角落里，留出一大片空地，摆放起八个画架，围绕成一个直径十米的圆形，画架分别放在圆弧的1、2、4、5、7、8、10、11点钟方向，上面依次贴满了各位选手的最终作品。 “大家都到自己画前方的位置，我要接着说规则了。”陈成站在12点钟方向，指导着在场的选手就位。杜痕、之晴、周翔等社团干部则是站在圆圈周围观望。 小良一脸疑惑地走到自己的画前，他花了一小时所完成的作品现如今被钉在一米高的画架上，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他向四周看了看，自己是处在4点钟的方向，魏辰、小雨站在自己对面的8、10点方向，朱梓平在偏右侧1点钟。 此时，所有的选手都已就位，大家站在那里互相观望着。不像作画时候要坐在座位上埋着头专心作画，现在大家都完全暴露在了对方的视野中，可以很好地观察对方的表情、动作和身材。此时此刻，小良才真正注意到另外四位不认识的选手，三位男生一位女生。站在小良最近也就是5点钟方向的男生李华还算熟悉，在斗画社面试、第一次斗画时曾有关注过他的表现，是一个长相憨厚，身材偏胖，绘画基础扎实的人，正因为他的体型偏大让小良每次都能认出他。另外三个人，小良如果没记错的话，分别叫陈豪、金池和刘梦琪。 之晴此时提出意见：“是不是先让各位选手先对自己的作品进行讲解，然后再让别人点评。”小良今天一早并没有怎么注意到副社长陌之晴的动静，平日里活泼大方的她今天一直安静地坐在一边，偶尔在小雨的桌前转悠，和小雨说几句话。 小良听杜痕说过，陈成学长十分看得上之晴学姐的管理才能，若不是杜痕的参入，社长之位之晴当仁不让。可是，之晴姐此时的提问却遭到了陈成的否定。 “我让大家互相评价的目的就是想让各位多去理解他人作品的想法，所以先不需要当事人解释自己的作品，由其他人先进行评价，若是评价的一方哪里说错了，当事人可以反驳意见。所以请大家思考再三后进行谨慎的评价，最后评分的标准将建立在各位发言准确性的基础上。” 陈成将复杂的规则解释一遍后，小良感到了一丝丝冷意。“对他人作品评价错误或者没有正确反驳他人对自己作品的错误评论都要扣分吗？那真要好好想想了，小心再仔细的发言……” 还是先看看别人的作品。 第一反应向小雨的画作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以诸多暖色调为主的温馨画面。在画面的正中央，有三位面带笑容的人，一对夫妇和一个和小雨同龄的女孩，丈夫拿着画板和画笔在准备着绘画，妻子面带笑容织着毛衣，女孩手捧着鲜花花束，俨然是一幅其乐融融的合家图。 小良坚信画中所展示的正是小雨的温馨家庭。 然后转头看向魏辰的作品，第一眼就陶醉其中，深深地被整幅画面所吸引。 “抽象画，魏辰居然在这种比赛上如此大胆地使用这种奇怪的画风。”小良不禁失声惊叹，对魏辰画风选择上的勇气感到无比钦佩，心里不免升起一阵寒意，或许这一次魏辰又该爆发出什么惊人的实力。 对于抽象画的认知，就小良目前的知识储备而言，抽画风透过形状和颜色以主观方式，完全打破了艺术原来强调主题写实再现的局限，把艺术基本要素，进行抽象的组合，创造出抽象的形式，简而言之就是扭曲间接的意象。小良在启墨几个月来从未见到谁用抽象画的风格，也没见到哪个美术老师使用，而这次斗画大赛上，魏辰竟然使用这种手法来体现他的主题！ 让小良更为惊讶的事情，盯着魏辰的画看了好几眼，可还是一点不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觉得他的作品非常厉害，无数绚丽的线条，复杂的画面格局，强烈的颜色对比，让人一眼望去就能深深被它吸引住，跟随着画面的脚步，读者会产生自己的情绪与情感，说不清道不明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朦胧的情愫。 以整体的角度观望魏辰的作品，整个画面被明显地分裂成三个层次，从左上角的红橙区域渐变为中间的黄色区再渐变为右下角的天蓝区域，每个区域的正中央，由各种颜色延伸出来的几条线路构成几个图案，但是只凭借这些线条很难辨认出他画了哪几个事物。 小良定睛观看，希望能看出什么。经过几秒的仔细观察，小良很模棱两可的看出了点东西：左上角的红橙线条组成了一个人的模型，像是个小孩在踢翻脚边的垃圾桶；中间的黄绿线条组成一个在桌前认真学习的人影；右下角的蓝紫线条组成一个身着西装手握无数奖杯的男士。 魏辰的画又一次挑拨着小良的内心，欣赏过后，一阵阵恐惧袭来，牢牢地捆住他的心绪。虽然暂时看懂了这些含义，可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再向这幅画望去的时候，之前所看到的东西统统消失不见了，反而又是杂乱无章的线条，在眼前晃来晃去搞得脑袋都大了。 小良拿手遮住双眼，不想再被这幅奇妙的画所吸引，扭头去看其他人的作品。 朱梓平正在细心摆放着她的画。灰黑色格调的画面像是一张黑白的照片，描绘了七、八十年代时墨城的景观，黑压压的砖瓦房无序地排列着，黑潮汹涌的人群在马路上行走，昔日不见了的老街，消失了的小巷又重新出现在画纸上，吟唱着沧桑的声调，古老的歌谣。幽深狭窄、曲折迂回的老城，让喜欢忆旧的人们不免发出感慨。 细心的小良在画面里找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地方好像现在的墨池古巷，难不成朱梓平也去过墨池古巷，而且还看到了古巷的老照片？”怀着些许疑问，小良不得不敬佩她的实力，而且非常切题，只是偏暗色调的画面给人一种逼仄晦暗的感受，不免为之毛骨悚然。 继续观察别人的作品。小胖子李华的作品是一幅用各种事物拼凑起来的画，泛黄的古书、悠久的古画、优雅的古人、简朴的古建筑拼接在一起，形成一道历史长卷，基本符合题目要求。而另外几位选手也都中规中矩，运用了自己最好的画技，都有对历史的独特见解。显然这次斗画，并没有谁从一开始就独占上风，还得看之后辩论的过程如何。 陈成掐着表，表示时间差不多了，对大家说到：“接下来的这个游戏，我称之为【圆盘辩论】①，我会引导大家互相评论彼此的作品，是短时间内让大家加深彼此的了解，深刻彼此之间印象的好方法。如果你们之中几个人因为这次比赛之后成为了好朋友，不需要太感谢我。”说到这里他幽默的笑了笑，“那么，从我左手边的这位同学开始，你叫什么名字？” 朱梓平看着陈成望向自己，不明所以，仔细地看了眼所有人的位置，自己所在的1点钟方向正好是陈成的左手边上。“啊，让我先来？”她幡然醒悟，捂住口鼻不可置信，遵循陈成的话语，蹑手蹑脚地开始接下来的事情。 ①附录：【圆盘辩论】的原理以推理游戏《弹丸论破》中【学级裁判】为参考，但两者并无可比性，故没有创意上的抄袭。 ------------ 67 圆盘辩论2 “我叫朱梓平，来自高一1班……对，1班。” 朱梓平听到第一个评论的是自己时，不免慌张茫然，不安地环顾着四周。 陈成接着说：“那么由你开始，比较下在座所有人的作品，得出你心目中最好与最坏的作品，并且说出理由，一个人至少要评论两幅作品。那么现在，你觉得那幅作品画的最好呢？” “这个嘛，让我好好想想……”她精神恍惚地左右观看，拿不定任何注意。指出一幅作品后必须给出理由，如果理由不好就会扣分。指认的同时最好不要得罪任何人，这让她此时犹豫不决，手指一直在其他人的面前移动着，无法得出最后的结论。忽然，她的手指停了下来，指着对面的小雨。 小雨不知所以，一度陷入极其紧张的状态。 朱梓平经过许久的沉默后，才张口说：“我觉得程雨竹画的最好，她的画风很温和古朴，画里的意思也很清楚，温馨的家庭。” 于是大家的目光整齐划一地落在了小雨的身上，面对大家投来的羡慕的眼光，小雨转而变得迷茫了，这种被人群关注的感觉并不适合她，她天生不是那种能够驾驭喧嚣的舞台、那种鹤立鸡群的类型，相反她在骨子里更喜欢独处，安静地画画。 在大家不同含义的眼神的关注下，小雨不知怎么回应大家，只是默默低着头，白皙的脸蛋泛起微微的红色，这抹淡淡的红晕难以被人察觉，可在小雨心里是火辣辣的灼烧。 待所有人都认真看过小雨的画之后，陈成接着问道：“理由呢？” 这一问，让朱梓平犯了难，之前选择小雨的作品为最好，全靠她的主观感觉，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除了那句画风温和、画面古朴之外，就真没有其他原因了。一直以来凭借感性思维生活、学习、交友的她此时没了主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陈成知道第一个选择的人会格外紧张，也不多为难她，换了问题：“你觉得谁画的最差？” 陈成的问题一出，就轮到了朱梓平最难抉择的时候了。指出最差的作品，定然会被那个人所唾弃，然而又不能违着良心胡猜乱选，任何一个选择都要有事实依据，刚才指认程雨竹的作品时，没有说出理由，下一次再胡乱选择，或许自己的分数要下降了。 朱梓平思考了很久，举起相同的一只手，缓慢地伸向了程雨竹的身旁，魏辰所在的位置。 “啊？！”在座所有人都不免发出惊叹的声音，为她的选择感到困惑。她的手指之处，乃是上次斗画比赛变现最为出色的魏辰，这是斗画社的所有成员都铭记于心的事情，即使魏辰在这次斗画比赛中发挥失常，那也不会成为八人中最差的一个。显然所有人都对朱梓平的选择感到遗憾与惋惜。 “哎，果然我不该选他，现在没得后悔了。”朱梓平的心里受到很大的波动，对自己盲目的指认感到不明智。 对面8点钟方向的魏辰，从几分钟前的走神中返回来，眼神直接对上了他正对面的朱梓平身上，满是鄙夷的表情，高傲地说到：“你说我的作品最差劲，理由呢？不要又说没有理由，全靠你的感觉。这种说话方式，我可不接受哦！” 直面魏辰的质疑，朱梓平并没有退怯的意思，不紧不慢地回答：“第一点，你的作品让我第一眼就看不懂，不明白你是怎么样表达主题，主题藏得太深。第二点，从你的画面颜色上看你想运用抽象派风格，可是你的线条和涂色显然是掺杂了许多传统画风的风格，不是完美地运用抽象画风，所以风格不一致。第三点，你的整体画面被明确的分为三个层次，毫无整体感可言。”说完朱梓平长叹一口气，这三点是她用极短的时间里构想出来。 此时魏辰的表情已不是先前的不屑与自傲了，转瞬而变成不满与失望，握拳发闷气。对于朱梓平质疑的三点，第二点他倒没有否认的意思，抽象画并不是他所擅长的，这次用这种画风还是抱着一种尝试的心态，所以出现了画风上面的问题也是在所难免。至于第三点画面的分层，这是朱梓平想出来的滥竽充数的一条，斗画比赛从未规定过画面是否要有整体感，这只是对于她自己的美感而言，并不适用所有选手。 真正让魏辰在意的并不是这第二、第三点，而是她所说的第一点——“主题藏得太深”。斗画刚开始的时候陈成就用这几个字告诫过他，也就在小良看见陈成和他说话的时候。那时，魏辰抱着对自己作品极大的信心，没有太在乎陈成的意见，而是一直贯彻着他最初的想法。 现在这句话又在一个女生的口中说出，不免让他真正怀疑自己原本的想法。 经过朱梓平的这番话，在场的其他七位选手仔细阅读着魏辰的作品，也觉得她的话有点道理，另一方面也为魏辰的发挥失误表示遗憾，上一次斗画顺风顺水的他此刻遭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我要反驳她的话！”魏辰没有面对着朱梓平而是面对着陈成，发出了坚定不移的声响，“不是说这个游戏可以反驳别人的评价吗？那么我想反驳试试看，怎么样，前任社长？” 倒不像是对朱梓平的否认，而是魏辰直接向着陈成社长发起了挑战，向着他之前对自己所做的评价进行反驳，要挽回自己的尊严似的。 陈成看着他坚毅的眼神，没有惊讶也没有惊喜，而是淡淡的微笑，嘴角轻轻上扬，对着这个年轻学弟的冲劲感到欣慰。他平淡地说道：“这个【圆盘辩论】的评价系统确实如此，被指认的一方可以及时反驳，没有任何的限制，其他人也能适当参与。对于你们两个人最后的辩论结果，我会在之后做出评价。” 魏辰收到了游戏规则的确认，转过头来面对着朱梓平，准备和她来一场言语上的较量。 此时此刻，【圆盘辩论】游戏已然到了最精彩部分。 像是收到了什么信息，全场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等待着第一场双方辩论赛的开始。朱梓平慌乱茫然的内心也安静沉淀下来，专心致志地聆听场上的动态。 辩论与反论在此开始！！！ —————————————————————————————— 丹青画室之外，宁静的环境描绘着一曲和谐的乐曲，丝毫没有被美术馆某个画室的强烈氛围所影响。 周六的清晨，启墨美中的路上空荡荡，没有任何的路人经过。香樟树的叶子被和煦的光线照耀的金灿灿，轻轻摇曳她的枝桠。环绕启墨的数条溪流也都是风平无声，波澜如初。偶尔有谁路过这里，会驻留片刻，望着路边的花花草草。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闻声望去似乎是某个画室里某几个人在讨论着什么，然后不怎么在意的走掉了。 路过的人不会知道，就在那个不远处的画室里，正上演着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 ------------ 68 圆盘辩论3 “我马上向你证明我这幅作品的真实含义，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过于惊讶。”魏辰随口脱出的一句话让朱梓平倍感压力，可还是秉着一口气回击道：“希望如此。” 魏辰不屑地嘘了声，对着她问出了第一个问题：“第一眼看到我的画，你有什么样的感觉，你看出了什么内容？” 朱梓平顿了顿，转过头不再理会态度傲慢的魏辰，专心地品味着他的画作。在朱梓平的眼里，面前无非是一大片一大片五彩斑斓的颜色斑块，左红右绿，上橙下紫，除了不同的颜色之外就丝毫看不出来其中是什么内容了。朱梓平专注地凝视了很久，看得脑袋都大了，眼睛泛起了一阵酸意。她揉了揉因过度注视而劳累的双眼，重新望向眼前的画作，视野也慢慢从阴暗转为明亮、重叠转为鲜明、模糊转为真实…… 突然，眼前的一抹抹五光十色发生了变化，粗细的线条开始扭曲、变形、到位，渐渐地组成了特定的形状，而原本毫无规律的色彩也都融入到了相应的区域里，棱角变得鲜明，画面变得逼真。 “啊！”朱梓平惊讶的差点失声出来，此时此刻这幅画在她的眼里已经显现除了另一幅模样，从左到右分开的三个区域分别画了不同的故事：左上角的红橙区域，一个不大的小孩顽皮地掀翻家里的摆设；中间的黄绿区域，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在课桌前秉烛夜读；右下角的蓝紫区域，一个更大的小孩手捧鲜花与奖状笑得美滋滋。 朱梓平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景象，从之前的惊慌已变成缄默不语，直到眼睛再次出现酸涩感，重新又揉了揉下双眼。可是再次睁开双目时，原本的景象都消失不见了，这幅画重新变成了一团毫无内容，只剩斑斓色彩的作品。 她再度哑然失色。 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魏辰目视着朱梓平表情的两次突变，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轻轻上扬，胸有成竹地再次对她问出相同的问题：“你已经看了这么久了，到底看出了什么东西？” 朱梓平的游离思绪被这个声音拉回到现实中，一愣神之后迅速恢复原本沉着冷静的样子，淡淡地回应他的话，只是这次再没有之前的那股自信之色。 “一个小男孩。我看到了一幼稚的小男孩的三个生活画面，顽皮捣乱的样子、刻苦学习的样子、获得成功的样子。你的这幅作品是回忆某个男孩的童年时光，用三幅单独的画面来刻画他成长的经历。这是你所表达的主题，男孩的童年回忆，小时候的故事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个人的成长史，也就是这次主题——过往。” 朱梓平说着这一大段话的同时，不由得开始佩服魏辰的构思，原来自己没有理解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才不得已从八个人当中挑出他来认作最差，现在看来之前的想法完全错了，魏辰的作品主题非常明确。看来这轮自己的辩论失败在所难免。 向来认赌服输的朱梓平性格上也很爽快，眼见再无反驳余地，正打算放弃辩论的时候，她发现周边的众人脸色各不相同，纷纷紧盯着魏辰的作品仔细观察。眼前的魏辰也没有因为辩论成功而显得宽心高兴，反而是和原本一样，神情自若，聆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 魏辰眼见大家看得差不多了，转向四周的选手与观众，慢条斯理地一一问道：“那么现在，有没有人能告诉看到了什么不同的画面？” “啊！”朱梓平第二次惊讶的差点失声出来。按照魏辰的话语，岂不是自己看错了那幅画的真实内容，还有别的含义不成？可是任凭自己再怎么看，也看不出别的内容了。 不仅是朱梓平一脸愕然的表情，周围的几位选手都流露出各式各样的不同情绪。小雨沉默的思考，李华、陈豪等其他选手不是在私底下议论就是紧盯着魏辰的作品，相同的是所有人都表现出对朱梓平意见的不认同感，好像是他们所看到的是另外的景象。 只有从一开始就默然站来一边的马小良，仿佛从刚才魏辰和朱梓平的对话以及周围人的反应中明白了什么真相。 魏辰这个问题的真正意思是什么？刚才朱梓平说明的时候，小良也是莫名惊讶，这是因为朱梓平口中的表述与他之前从魏辰的作品里所看到的内容并非相同。如何说什么原因导致这种局面的话，只有一种可能：魏辰本次所画的作品是一幅奇怪的、难以理解的抽象画，在不同的人眼里所观察到的景象不同罢了，相当于一句英文名言“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也类似于中国的古话“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也就导致了大家一开始看不懂他的作品，仔细观察后得出的结论不尽相同。 小良明白了这一层面的时候，才明白自己第一眼看到魏辰作品时候的那一阵不可名状的恐惧感是为什么了，这幅画有着相当大的魔力，强烈的颜色对比、纷乱的线条线框、复杂的构图布置，将注视者牢牢地吸引，紧盯着画面不可自拔。 这也就是抽象画的魅力，它否定了传统画风描绘具体物象的定律，而是以非自然物象为基础，仅以基本的绘画语言和形式因素创作出纯粹自然的抽象绘画，借以表达作者的某种情绪、意念等精神内容或美感体验。当抽象画展示在每一位读者或者审美者面前的时候，画中所表达的情感重新由读者自己想象并产生，不再接受画家的掌控。 魏辰此次所画的已经不再是一幅主题明确、内容深刻的作品了，而是主题广泛不一、内容空虚缥缈的样子，这幅画的内容与意义将由每一个读者来完成，来创造。 小良的后背隐约升起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身体的某处冒出一滴冷汗，腿脚因为害怕而战栗不安，手指不听使唤地抽搐，脑海中翻腾过一阵有一阵汹涌的巨浪，将他的思绪淹没。 可怕的绝望！有一瞬间心里是这样想的。 —————————————————————————————— 魏辰和朱梓平的辩论依然持续进行着，此刻原本自信满溢的朱梓平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沉默中，自从她读懂了魏辰的作品后就一蹶不振，而现在面对其他选手不同的意见时更加手足无措。 小胖子李华首先发言道：“我怎么没看出小男孩的样子？我倒是觉得魏辰画里面是三个青春洋溢的中学男生。” 他话一出，另外几位选手也都纷纷表示不解。身形偏矮小的陈豪说他看到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三个生活画面，相对而言身材高大威猛的金池说是三个双鬓斑白的老人，最后一位女生刘梦琪没有匆忙下结论，只是说她不赞同任何人的观点。 一时间在座的所有人都犯了难，四处环顾，叽叽喳喳议论个没完，到最后也没有达成一致的结论。不仅仅是他们，在场的其他斗画社的工作人员也都犯了难，奇怪地注视着眼前这幅难以捉摸的抽象画。全场唯独四个人从前到后都是冷静淡然的样子，对其他人的议论不屑一顾的魏辰，几分钟前明白真相的小良，本次比赛主题的提出者陈成，以及斗画社的现任社长杜痕，他们四人都非常清晰地明白让大家意见不一致的原因在哪里，只是没有一个人出口承认罢了。 眼见场面马上要进入长久的僵持状况前，陈成做了个“禁言”的手势，示意在场各位安静，最后转身对朱梓平轻声说道：“那么在魏辰发言反驳之前，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意见？” 已经无计可施的朱梓平嘴角轻微张开，本想垂死挣扎再多说点什么，一时语塞，到口边的话却戛然而止，只怕是言多必失，更加扳不回当前的劣势吧。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朱梓平最后还是放弃的摆了摆手，神色黯淡的垂下了头，只能默然地接受之后的结局。 “那么，现在轮到这幅画的作者来讲述下他的观点。魏辰，你准备好了吗？”陈成的话语再次响起，眼见胜利的天平已经向自己这边歪斜，魏辰却没有半点高兴起来的意思，依旧是那副高屋建瓴、傲慢不屑的态度。紧接着他缓缓地对着正中央的陈成，说出了以下这段看似不可能的话。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前任社长能不能够答应？在我讲明我的这幅作品之前，你能不能对我的作品做一个简短的评价……行吗？”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在场诸位除了陈成之外无不是大惊失色，对于魏辰这句看似请教学长点评的邀请实则是贸然冲动的挑衅都感到难以理解，为何要在此时挑战前任社长的威名。 不远处的魏辰，嘴角歪斜，自信满满，没有任何担心畏惧、惊愕失色，手指向陈成，像是在下挑战书。 “我接受。”陈成淡定地脱口而出。 空气中硝烟弥漫，看不见的红蓝闪电在两个人的面前交织碰撞，爆发出激烈的火花，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说成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亦不为过。一时间整个环境都安静了下来，沉默的帷幕缓缓降临下来。 ------------ 69 圆盘辩论4 白皙的墙壁上，一面红色陶瓷的挂钟“滴答滴答”转动着每一次规律的节拍，时针指着10点钟方位，从上午8点开始的斗画比赛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小时。往常工作日的这个时间，学生正在上第四节课，往往许多人都听课听得厌烦了，不管不顾上课老师口若悬河的讲课，疲倦地趴在桌子上或是休养生息、或是懒散地看着闲书，肚子咕咕叫着，等待着放学去吃午饭。整个启墨校园在此刻无不是安静闲暇的样子。 相比之下，丹青画室的斗画比赛热闹多了，此时已经到了辩论的焦灼阶段。 陈成学长接受了魏辰的挑战，仔细端详着他的作品。所有人在一分钟前的惊讶之后都平静了下来，无不期待着前任社长会对魏辰的作品如何评价。 陈成略微看了几眼魏辰的画，转过头来，没有马上去评论他的作品，而是讲起了抽象画的历史与概况。 “抽象派是近世纪才有的画风，20世纪是抽象画发展蓬勃的重要时期，一度涌现了蒙德里安、毕加索、梵高等抽象派代表画家。抽象画不属于参考现实的艺术，而是以简化自然、保留原始的方式来描述真实题材。具象的作品从表面上看给人一目了然、栩栩如生的感觉，不容易达到深沉的层面。抽象的作品从表面上看生僻、艰涩，什么也看不出来，当我们从事物最本质的层面去认识它的时候，就能进入抽象艺术的迷宫里，从而得到艺术的熏陶……” 当陈成娓娓道来的时候，所有比赛的选手都倾耳而听，就连向来自以为是的魏辰也是专心致志，从原本的不屑一顾变得安分守己，丝毫没有否定陈成任何话语的意思。 陈成说出他对抽象画的见解，开始对魏辰的作品进行描述：“你的这幅作品以此为风格，画面简洁大气、色调变化明显、线条交织杂错，确是一幅抽象画的作品，虽然无法和真正的大家作品所媲美，这也可以理解。至于为什么每个人看到的内容不同，是因为你所画的线条所施展的障眼法，这都是你设计好的思路。” 在场各位不禁哑然，单单一幅画还有如此的魔力，会七七四十九变。就连斗画社的现任副社长陌之晴也是难以置信。 陈成继续说道：“这也是抽象画的特点，读者完全没有必要跟着作者的情绪和思维走，而是需要通过自己内心的想象得出眼前所见。” 小良在旁边侧耳恭听，陈成说的和他所想的完全符合，果然这就是魏辰这幅作品的关键所在，那种冰凉彻骨的恐惧感又在身边冉冉升起。 “我想评论的就这么多了，至于大家的意见不一，画里面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是小孩还是大人，以及这层面之后的深意，还是由你自己来讲好了。”陈成将话语权交给了魏辰。 魏辰接过大旗，期待了许久的独白时间终于再次来临，他摩拳擦掌、蓄势待发，满心欢喜地投入到、并享受着这个难得的时刻，开始了专属于他的表演时间。就和上一次斗画由他来讲解《启墨•日出•映像》的时候一样，全场肃静无声，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他的声音，那种居高临下、俯瞰苍生的感觉是多么的美好，以致于他终日迷恋于此、不可自拔。正巧上一次他使用的画风是印象派，这次使用了颠覆传统的抽象派，从写实到抽象，这不正是艺术的发展方向吗？他相信自己将超越上一次的风格，进入到一个全新的绘画领域。 “首先我很肯定陈成学长的评价，十分确切。至于为什么大家看到的画面会不一样，正如学长所说，是抽象画本身的特点，靠作品自身的线条、色彩、笔触、肌理、气势给观者造成阅读上的复杂与困难，所以大家说的都没有错！” 此话一出，站在小良身边的李华有点不知所以，急忙询问：“这样都行，你是怎么做到的，说来我听听，有幸见识见识。” 魏辰补充道：“如何做到，这是个人技术的问题，在此我不便能你详细说抽象画的技巧，你可以自己去研究。” 李华心里不禁失落，魏辰搞得神神秘秘不就是不想透露其中玄机吗？没能偷听到新的技巧让他失望不已。 魏辰且不理会李华，继而阐明真相。“人们有着不同的家庭背景、生活习惯、性格方式，导致了每个人的想法不尽相同。有些人缅怀过去，有些人立足现在，有些人憧憬未来。所以不同的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也都不一样。缅怀过去的人会在我的画中看到别人小时候的样子，立足现在的人会看到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憧憬未来的人看到自己未来的样子。所以这就是大家阅读上的问题所在。” 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 “而我这幅画的最终含义，最深刻的主题，缅怀过去的人、或者说过分执着于过往的人，不能总是沉醉于曾经的种种往事，有时候换一个角度就能改变前方的道路，要放眼现在和未来。未来就在我们眼前，由我们来铸造，来开拓，来实现！” 其他选手听到此处，纷纷再次向他的画看去，原来看到的景象，随着自己的心中所想的改变，表现出了不同的模样。 ——原本是三个小孩，怎么又变成三个大人了？ ——我想到什么，画里就变成什么模样。 ——果真如此，真是厉害！ ——这幅画照出人们心中所想，不就是一面明心镜吗？ 听到周围人的大声赞词，魏辰心中兴奋之情难以言表，恨不得仰天长啸，抒怀心中喜悦心绪。 “就是这种感觉，让我期待了这么久的激动与快感，让这种如沐春风的欣喜袭遍我的全身，让这场狂欢如汹涌潮水将我掩埋！”魏辰已经进入了几近癫狂的状态，没有比这更能打动他的内心了。此刻他仿佛站在人群的最中央，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他是舞台上的王者。 ………… “咻！”一束冷光打在他的眼前，打碎了所有的幻境。人群、聚光灯、舞台随之撤去，空旷的周围将他抛回现实的一角，旁边变回了斗画社的比赛场地。 “怎么回事？”魏辰愤怒地向四周扫视，企图找出打碎他幻梦的罪魁祸首。和周围夸赞不停的人不同，正前方的陈成冷不丁地看着他，表情依旧是淡然从容，带着一种遗憾失望的神情。 “你，为什么唯独是你，不赞同我的作品？”魏辰疑惑不解地质问陈成。 陈成脸上淡定的神情一扫而过，转换成另外一种严谨肃穆、庄严不可侵犯的神情，对着魏辰回答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不喜欢你画的原因！” 一时间、红蓝闪电又在两个人的面前交织碰撞。可是乍眼一看，陈成的光芒大盛，将魏辰的光芒压倒。魏辰趾高气扬的表情顿时转为担惊受怕，迟疑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 70 圆盘辩论5 时间拨回到一个月前的10月1日，如果你还记得的话，那天是马小良接到参加动漫展的邀请，和小雨、瑶瑶、嘉铭、文睿一起在展览馆里上演了一出滑稽搞笑的好戏。 这一天，启墨美中的大门口，一个背着满载的书包，手提着一个沉重的旅游包的少年，望着启墨的大门深思，微风吹拂着他极其普通的脸庞和短促的黑发。他马上要赶去飞机场，坐中午12点的飞机飞到北京，参加那里的全国高中生美术展。前不久他已经将他的画稿寄往这次展览的主办方——中国画家协会，他的作品已经布置在陈列室。他本没有必要亲自去北京参加展览会，纯粹只是想去见识见识各省各市和他同龄的最顶尖的美术学生，在画画上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有多大的造诣。 明年初就要参加美术统考了，这段时间一直泡在画室里，辛苦却很满足。高三的学生没有太多课余时间，又肩负着繁重的升学压力，所以北京之行，他发誓要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希望能有大收获。 启墨校园处在城乡结合区，离墨城的飞机场十分近。在赶往飞机场前，他故意在启墨的大门口驻足片刻，看看这位“老朋友”。 “离开斗画社一段时间了，希望一切都好……哎，我怎么还在为此担心，现在斗画社交给杜痕和之晴管理，肯定不会差，可能比我管的还好呢。” 此人便是斗画社的前任社长陈成。他只是在启墨门口停留片刻，就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了。飞机到达北京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找了家店吃了碗面就来到画家协会帮他预订好的宾馆里，旅途劳顿就在旅馆里休息了。第一次出远门，家长倒是不怎么担心，多唠叨了几句而已。他和画室的老师请过假了，老师也很同意让他去外面见识世面，至于落下的课程，可以之后再补回来。对于陈成而言，画画永远是快乐的，画一整天也没问题。 不浪费时间去闲逛，陈成第二天就匆忙来到展览馆里欣赏。不愧是画协举办的展览会，画稿都是画协千挑万选、仔细筛查，质量可谓上乘。除了画稿，还有其他美术作品：绘画雕塑、设计、工艺、书法等，风格迥异、各具特色。 观看展览的游客虽没有成人美术作品展的多，每小时还是有上百的客流量，其中夹杂有许多相貌稚嫩的学生。 画稿多是诗情画意的水墨，行云流水恣意而染，除此外还有清新明快的油画、流光溢彩的水粉画、线条硬朗粗犷的炭笔画，然后就是普普通通、任何美术生都会的景物素描和人物速写了。每一幅画稿的质量绝对算得上全国高中生里的顶尖水平，在陈成的眼里却只是传统的不能在传统、毫无创意的美术作品。可能主办方也考虑到美术作品的创意度，在展览馆的某一处展区，单独展览着二十多幅以创意见长的画稿，陈成的作品也陈列其中，这是他还在担任斗画社社长的时候所画的作品。 这片小展区几乎吸引了最多的人流量，在这里能感受到传统美术教育所不能做到的东西：毫不拘束的布局、夸张有力的线条、大胆铺陈的色彩、敢于挑战的立题……这些正是斗画所强调的东西，站在每一幅活灵活现的作品面前，陈成也是感想颇多，受益匪浅，也让他这趟远途没有白跑。 就在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角落里，一幅抽象画静静地垂悬在白墙上，看上去像是孤傲的独行者，丝毫不为没有人驻足欣赏而沮丧。 陈成缓步走到这幅画稿面前，十秒的欣赏过后，他惊呆了；一分钟的欣赏后，他闭上双眼，若有所思；又经过五分钟的观看，陈成已经明白了这幅画的全部：普通人不经过长久的观察不能看懂其中的含义，而且通过不同的欣赏角度所变化出的景色也大不相同，导致了它在可观性上的弱势。可它依然被放在这片质量最高的展览区域，定是某位画协的画家看懂了其中的深刻主题，才将之展示于此。而这幅画背后的真实主题，让身经百战的陈成也都是毛骨悚然，敬慕之情溢于言表。 —————————————————————————— “我要和你讲得就是这些了。” 陈成的声音在画室里响彻，每一位斗画选手在听过他讲的故事之后，都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唯有魏辰的脸色很不好看，没等陈成喘口气就急忙追问：“那，你讲得的故事和我的作品有什么关系？” 陈成默不作声，没有直接回应。在远处一直低调的陌之晴忍不住插嘴道：“你还不懂学长说的话吗？他讲得已经很明白了。”在她身边的杜痕也是轻叹一声，脸上表示对之晴的赞同。 魏辰的脸转瞬变红，气急败坏地质问：“能不能说明白点，我才不管什么美术展览，和我有什么关系！” 见魏辰差点歇斯底里了，陈成才放下架子，一语道出：“那幅美术展览上的抽象画和你的作品一样，过于将主题隐匿，失去了美术作品最基本的可观性。虽然说你的这幅画只要读懂其背后的深刻道理，就变成一幅炙手可热、独一无二的佳作了，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看懂。” 魏辰不服气，反问说：“主题的隐蔽，这就是抽象画的特点吗？那我使用抽象画风，就有错吗？” “错不在于你使用抽象画，也不在于抽象画的特点，而是在于抽象画与斗画的结合上面！！斗画是即时创作的一种现场艺术，主题即时公布，思路即时构想，画面临时发挥，这些有关作者的因素都是即时性质。而你忘了，斗画最后的读者也是即时观赏，几秒钟粗略看个大概，如果感兴趣再花一分钟细细品味。如果一幅画没有在第一时间就牢牢地抓住读者的眼球，那么只会造成画稿再好也是无人问津的局面。但是你的作品却需要人们花极大的时间去理解。” 魏辰完全哑然了，盯着这幅让他自豪无比的画，低下了头。 “从前我担任斗画社社长的时候，只是一味追求绘画的速度、思维的敏捷、内容的丰富、含义的深刻等方面。去北京参加高中生美术展览的时候，我开始审视自己的态度，是不是从来没有以读者的观赏角度去思考问题。斗画的本身是要有人去欣赏，没有了别人的目光，再成功的画稿也是孤芳自赏。” 杜痕聆听着陈成的教诲，这些话他在和自己通电话的时候有过讨论，过去杜痕也有思考过斗画需要的是深刻还是简明扼要的内涵，最后他都没有得出合理的结论。陈成的这些新理论也让他在斗画的理解上有了全新的认识：斗画就好比烹饪里的即食产品，即时加工完成、即时享用，没有过多烹饪调制的过程，没有繁琐的一道道制作工序，也不掺杂过多的调味剂，只为追求给消费者第一口的美味体验。如果以这个层面来理解斗画的话，那么斗画画稿的主题应该清清楚楚地摆在读者面前，让他们第一眼或者多看几眼之后就能挖掘出这幅作品的出色立意。 此时魏辰的精神气质已经完全消沉了，看不出一点的不甘心，正是输得心服口服。他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很长的一段的时间里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陈成见他已知错，不忘批评之后再鼓励几句：“那个时候我劝过你，改变下过于隐喻的主题，只是你没能理解我的话。虽然说你的作品不适合斗画，可是把这幅画拿到其他美术领域绝对称得上是一幅杰出的作品，当我第一次看懂你的画之后，也为你的构思感到惊喜。如果你能使用好你的技术，以后的道路会变得十分宽广。” 小良恍然明白过来了整个前因后果。原来斗画比赛开始的时候，陈成站在魏辰的旁边，先是大为称赞，而后改为批评魏辰，于是导致了当时的魏辰很不开心，一直记恨于心，而后主动挑衅陈成学长为他的作品进行评价。魏辰是想要在选手之间辩论的时候彻底反驳那时陈成的建议，没想到最后输得反而是自己。 陈成的一番教导，循循善诱，软硬兼施，可谓煞费苦心。原来他来给斗画社出题之前，就听杜痕说过魏辰是个好苗子，可是心态上自以为是、趾高气昂，必须找个适当的机会戳戳他的锐气，让他在绘画的道路上能够虚心学习，这也是作为斗画社的前辈们理应做的。 只可惜这时候的魏辰还听不进这些道理，一脸赌气、自责的表情站在原位上，缄默不语。之后的辩论会，他也只是思考自己的问题，游离于其他七位选手之外。 陈成也觉得应该给魏辰自己思考的时间，不再理会他的事情。紧接着下一轮的【圆盘辩论】开始了。 身处二号位的小胖子李华，带着一脸憨厚的笑容，跨前一步，开始了属于他的回合。 ------------ 71 圆盘辩论6 新的一轮开始了。 经过了上一轮魏辰和陈成的激烈辩论，场上的局势显得安静了很多。朱梓平算是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活着躲过了魏辰的反论。前任社长在最后时刻挽救了她，使得她在分数上没有扣分。其他人也从刚刚的激烈角逐中缓过神来，将心思调整好，准备接下来更加严峻的挑战。 第二位上场的选手叫李华，这个隔壁3班的同学给小良的印象很深刻，一脸憨厚的模样，体型偏胖，肚子有点鼓，但是绘画基础很扎实，在班级以及社团里人缘很好，人也很幽默。 眼见第二位上场的是他，跟他已经熟识的金池、陈豪都开起了玩笑。 ——小胖子，你可不要乱说话，说错了我扁你！ ——小胖，你敢说我画的难看，我再也不请你吃饭。 李华哈哈大笑，和他们闲聊几句，顿时场面炸开了花，嬉笑吵闹声此起彼伏，一扫之前的沉闷气氛。就连高二的周翔也和他熟识了，和他开着玩笑。 一番轻松过后，随着杜痕的喊停，大家安静了下来。李华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和大家随便开玩笑，可是轮到正式的场合会极其认真对待。 他眯着双眼，仔细斟酌其他人的作品，眼角瞥过魏辰，看见他双眼呆滞地望着别处，李华也就转过头去。“看来这轮不能再说到魏辰了，只能说其他人的作品了。” 李华观察了片刻，思索再三，不再犹豫，大声说到：“我觉得在座各位中，画得最好的是程雨竹……”他话还没说完，场上又是一阵骚动，继上一轮朱梓平赞扬了小雨的画后，这已经是第二次给小雨的画稿点赞了。小雨倒没有羞涩，而是惊讶说：“怎么又是我？” 李华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没有说完呢，还有另一位……朱梓平，我也觉得画得很好。” 朱梓平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情转而大好，大为夸赞李华有见地、有眼光。 身材偏高的金池不屑地回了他一句：“我说小胖，你倒是很会挑人啊，把两位美女都夸了一遍，敢情你是在评画还是在评人？” 金池这一句，李华无奈地笑了笑，一脸囧像。他心想“我原本只看好魏辰，可惜他在第一轮就被斩落马下。我这次自己画的不好，估计是无法晋级了，最后只能希望实力一向稳定的程雨竹和朱梓平能够走得更远，我也拍拍她们的马屁，将来在斗画社也能有个好照应呢。”他回头又望了望自己的作品，纯粹是他在没有思路的情况下，把古书、古画、古人、古建筑拼凑而成一幅普普通通的作品，在几位高手面前显得如此黯淡无光。但是身材胖胖、一脸老实气质的李华，头脑却很聪明，已经想到了很远之后的计划，现在夸夸程雨竹和朱梓平，如果将来她们谁做了斗画社的社长，自己脸上也有光彩，说不定对方念着自己彼时的旧情，让他做个副社长或是部长不成，也算在斗画社有个好着落了。 想到这里，李华开始阐述他的观点。首先从身边朱梓平的作品开始讲起。 “朱梓平同学的作品，内容上是墨池古巷的景物速写，让读者从第一眼就能从中领略到古建筑的沧桑气息，主题上很贴切。”李华将陈成刚说过的理论现学现卖，也算是他的聪明所在，顺着大势所趋，又能迎合他人观点。 小良在李华说墨池古巷的时候愣了一下，猛然想起了许多当初在古巷的遭遇与突变，所幸最后还是圆满结局。 “还有一点，她使用炭笔来作画，而不是铅笔。众所周知，炭笔画的框架塑造一蹴而就不好修改，每处着笔更要谨慎，更需要扎实的素描技术。对于炭笔画，我至今也不能掌握太好，所以我觉得朱梓平的绘画基础很不错。” 经李华这一说，小良起先没发现，才知道这是一幅炭笔画。绘画工具小良用过不少了，也知道很多，唯独炭笔画没有太多接触，平时美术课上老师都是让学生用铅笔画素描，铅笔和炭笔画出来的效果不仔细观察又很难分别。 至于炭笔画较铅笔画的优势，炭笔的线条粗犷，画面容易出层次感，明暗效果很明显，最大优点是不会反光，作画的速度也比铅笔快上很多。所以朱梓平用炭笔作画很符合斗画的即时创作的性质，也显示了她出色的基本功，这等素描技术在启墨算得上前列了。 当然，炭笔的缺点也很突出，一旦画太浓就不容易擦干净，画面经常会搞得很脏，所以使用炭笔者需要很强的素描基础，循环渐进地上色。关于两者的用途，铅笔画更在乎外形的设计，炭笔画多用于纯素描中出效果。 小良算是见识到朱梓平的真实功力，对她很是羡慕。“不愧和学文同在美术特长班里的学生，水平不容小觑。”再看一眼她的画作，老建筑的屋瓦特别黑暗，与洁白的天空相互衬托，古巷的街景活灵活现地展示在纸上。原来小良第一眼看去的那种阴暗晦涩的感觉是炭笔画造成的感受，这是普通的铅笔所无法刻画的效果。 “你倒是很识货，能看出这一点，比某些只会挨批评的人强多了！”朱梓平喜出望外，一边夸奖着李华的眼光，还不忘损一损之前让她出洋相的魏辰。只是魏辰没有理会她，仍旧一脸缄默。 “谢谢夸奖。”李华也很高兴，和朱梓平两人互相吹捧。 说完朱梓平的画，他向着程雨竹的画望去。 “另外，我觉得你画的也很不错，主题自然是贴切得不能再贴切了，全家三人的温馨画面。每个人物的脸部刻画都十分仔细，凸显了你强硬的人物速写功底。而且整幅作品的暖色调的使用、几种色彩的更替，阳光光晕的把握，朦胧的画面感，都无不显示着共同的主题，温馨的家庭。我想画中的男女是你的父母，坐在最中央手捧着鲜花的女孩是你，对吧？” 李华对于自己的看法很是自信，一向鉴赏能力比绘画技术更好的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眼光。所谓观其一二便十拿九稳，说的正是他——只可惜这一次没有说准。 “不是这样的，李华同学。你应该换一个角度再观察下。”小雨摇摇头否认。 李华的脸上渗出冷汗，十拿九稳的推断居然没有说对，难不成这幅画有很大的玄机。这一次一定要看清楚之后再讲。 他发动细微的观察力，左看右看，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终于某种奇怪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泛起。 “这幅画中的三个人都是正脸望着镜头，都是带着笑脸，这不符合取景时候抓拍的特点，所以只能说三个人是坐在原地等着拍照的人按下快门，所以……画面的观察者，也就是作者，才是你吧？” 小雨对他点点头，笑了笑。“你说的很对，我把自己安排在了观察者的角度，画面中是我的父母，那位女孩是我的姐姐。这幅画画得是五年前的样子，那时候我还没这么大。” 李华苦笑了几声，终于这一次没有再说错，不然自己这明眼人的头衔要保不住了。 “哦，原来如此，但这也是很温馨的画面，给人一种小女生的视觉，看待任何事物都乐观向上，温暖如春。我想你一定生活在一个其乐融融的家庭中。” 就在李华讲话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魏辰有所察觉，向小雨望了一眼，看着她面带微笑的表情下隐藏着几丝不安的情绪。魏辰用其他人都听不见的细微声音自言自语道：“真的是这样吗，一个温馨的家庭？” 在场的几位选手中，只有他和小雨认识已久，也从她自己的口中听了很多她家里的事情。离异的父母，重组的家庭，陌生的姐姐。处在这样一个背景复杂的家庭中，难免会生出一些复杂的故事。乖巧的姐姐安琪一心一意用功读书想要考到国外和她的亲生父亲生活，大学生杰西为了考取小雨爸爸的研究生而接近她和她姐姐，小雨为了变得和安琪一样美丽动人而把心思全部花在画画上，而魏辰他自己也为了接近小雨拿起了他本不喜欢的画笔…… 如果只是说温馨家庭的话，那就太简单了，这是一个复杂不能再复杂的环境。小雨画这幅画的初衷是她在缅怀过去的同时，设想着如果爸爸妈妈姐姐原本就是一家人那会是如何呢？肯定会比现在幸福吧，至少大家都是一直面带笑容的样子。 小雨在心里虔诚地许愿。“可是这些都是幻想罢了，现实的世界里，还是会有矛盾、忧愁、苦闷——只有快乐的世界是不完整的世界。但愿如我画中所想，爸爸、妈妈、姐姐能在高兴的时候放怀大笑，争吵的时候少一分焦躁，不开心的时候多回想美好的往事，这已经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她暗自下了个决定，等比赛之后把这幅画带回家，挂在自己房间的墙上，作为平安符，保佑她的家庭能一直温暖下去。 ------------ 72 圆盘辩论7 小胖子李华讲完了两幅他觉得画得最好的画，轮到讲最差的了。 到了这个艰难的时刻，他不免为自己捏一把汗，能不能拿到辩论的加分就取决于此了。胖子容易出汗，此时他的脸上已然冒出许多汗珠，顺着脸型往下滑落。 李华思考之后，下定了决心。“在我说出最差的作品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想问在座的其中一位，关于他的画……”李华将头转向了小良，“马小良，你的这幅画，分别取材了历史上的五幅名画，还有其他寓意吗？只是介绍中国美术史的发展吗？” 李华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倒是很明白，他想把小良的画归为最差的那个，可是向来稳重的他不敢贸然行动，需要先试探一下。 “这……”小良刚想说话，机敏的金池就抢先问道：“陈成学长，除了讲最好和最差的作品，还能对其他作品发表意见吗？” 陈成摇了摇头示意不能。 “那就对了，小胖子你要么指出哪幅最差，要么就不要多话。”金池冲他做了个鬼脸。 李华无奈地眯起双眼，只好作罢。 “看来规则如此，我也不好违背。小良，不好意思了，我只好将你的作品归为最差的一幅。哪里冒犯了还请原谅。”李华倒是谦逊的很，一脸慈祥的样子，还没辩论呢就连忙认错。 “没关系，我画得也不怎么样。”小良话虽如此，心里倒是很想反驳，这次斗画他对自己的作品有十足的把握，拿不了前三名也不会是最差。 “那我就……开始了。”李华整理思绪，一到关键时刻他都是认真对待，“你的画面是仿古色彩，临摹了五幅古代画家的作品的局部。我的知识面尚浅，只看懂《洛神赋图》和《清明上河图》两幅。而且以我之见这五幅画都是独立的，没有任何联系。” 小良补充道：“的确是独立的、毫不相干的五幅作品，另外的三个作品是《步辇图》、《千里江山图》和《富春山居图》，我选用了五幅中国美术史的传世名作，来表达主题——” 李华抢在小良话前说道：“历史的绵延性，或者说发展性……我应该没有说错吧，从你将五幅临摹图用河流的方式按照时代顺序串联起来，是要表达美术史上的发展概况，借以抒发对时光飞逝沧海桑田的理解。” 小良心有所触，不愧是见多识广的李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整幅画，一句道破其中玄机。 “是的，你说的没错。” 听到此，小胖子李华轻松了不少，刚才还僵硬的表情释怀了。他心想：小良说的和他原本预计的相差无几，果然选小良当最差的一个没有错，接下来就按照原先设计好的台词揭穿他的弱点，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这样吧。马小良，我必须要和你阐明，你的水粉技术很一般，用水粉代替水墨更是画不出效果。虽说启墨美中不会教我们太多关于水墨画的技巧，而且你在我们之间已经画的很不错了，但是依我在启墨的日常观察中发现，水墨丹青画社里的人国画都极其擅长，和你比那就好太多了。你拿自己的短处来作画，从这点上你肯定是要减分了。” 李华缓口气，继续说。 “你选的五幅名画，只是中国美术史的冰山一角，能不能代替整个美术的发展史尚且不说。五张图片之间没有什么联系，显得非常孤立，画面没有整体性。最严重的还是……你的这幅作品是半成品吧，怎么上下两片空白处有很多条细小的纹路，像是碎掉了一样，是你不小心把颜料水滴在了上面吗？” 李华洞察秋毫，观察到了这些细小的纹路，从形状上看凌乱不齐，一条条肆意扭曲延伸，活像是一滴颜料水蔓延伸展的纹路。 对于画稿的质疑，小良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回答道：“我画的确实不好，水墨不是我擅长的这点我必须承诺。但是斗画不在于画的技术多好，而是让读者觉得赏心悦目，不是吗？” “好像……是这样”李华话一出口，已然后悔，之前陈成社长强调作品的观赏性让他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这里，赞同了这句“让读者觉得赏心悦目”，却忘了说之前那句话“斗画不在于画的技术多好”有问题。 小良不给他纠错的机会，连忙接话。“你说的那些条细小的纹路，其实是我故意为之，你再仔细看看，能看出什么？” 李华紧盯着这些纹路，似乎看出了什么名堂。“像是……像是一面碎掉的镜子。” “你又答对了，李华你真聪明。”小良对着小胖子笑了笑，以示鼓励，殊不知这是在一步步诱导他往火坑里跳。 李华略显慌张，脸上的汗珠渗了出来。“等等，小良你不是说你的主题仅限于历史绵延、时光飞逝，难不成还有——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你不会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只是你还没有就此问过我？” “啧……我可先说好，太深奥太隐藏的主题，我可不会听也听不懂。”李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如果小良来个隐藏的爆发，那自己的计谋岂非前功尽弃，所以必须阻止他的反扳。 “没那么复杂，其实很简单，我不解释你也能懂。”慢慢的，场上的局势进入到小良的节奏里。“说到破碎的镜子，你从画面中又看出了什么？” 李华憋着一口气，继续向画面望去。“玻璃上面出现了很多裂痕，绵延到画面中央河流的位置就没有了，河流的两边接口十分吻合，好像是……破镜重圆？” “没错，这是历史上的一个典故。原意夫妻失散或决裂后重新团聚和好，引申义为重新连接。那么，连接两面破镜的河流又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左边河流的起源在整幅图的下边，右边河流的终点引向整幅图的上边。就是指……” 小良抢先答道：“天与地。来自地，而通向天。脚踏实地，仰望星空，所以就是，现在和未来。这条代表历史的河流连接的是现在和未来！” “啊！”李华一惊，失声道，“原来如此，我懂了。” 不仅是李华，在座的其他人也纷纷有所领悟，逐渐明白了小良的意思。 “其实我的画并不复杂，这就是整幅画的全貌了，五幅传世名画所组成的一条历史长河，代表着我们过去的璀璨文明与民族命脉。我从一句谚语中想到了这个主题“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是非”，历史在文化传承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可以窥见现在的局势与未来的变化。可能我算一个守旧派，我经常回顾过往的人生，所以我觉得历史也是这个道理。” 小良对着陈成社长，大声说出最后一句话：“历史不应忘记，只有我们铭记曾经的荣耀，才能更好的抒写现在和未来。” 陈成对着他欣慰地笑了笑，双手鼓掌，响彻了整个画室。 李华觉得算是彻底的败了，不免对着小良说到：“你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忘记老祖宗的教训，尤其是这些幅古画，现在的美术生已经很少有人认真去研究古画了。你的这个主题十分明显，不算隐匿，只是我第一眼没看懂而已。所以，马小良，恭喜你了。”李华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这是真正为小良感到高兴的纯真的笑容。 小良走到这个小胖子身边，与他握手。 画室里一阵掌声响起，不仅为小良的出色发挥而鼓励，也会他和李华两人的握手言和——战场上不论输赢、只论友谊的气度感到尊敬。 终于这一次，小良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战。 ------------ 73 圆盘辩论8 李华的这一轮到此结束，对于结果。小良加了分数，李华相应地减分。 后面几位选手也是相应的选出心目中最好和最差的作品进行讨论，前面几位选手把所有的作品都讨论过了，导致了排在最后的几位包括魏辰和小雨，并没有说太多的意见。魏辰才说了一句话，“选小雨为最好，李华为最差”，除此外再没发过意见。 总体的辩论来说，还算顺利，达到了陈成所希望的目的。小雨的作品是人气最高，朱梓平的作品也很不错。表扬小良的人只有两个，但是比起周遭的其他人，小良的成绩已经算不错了。这一次斗画比赛，由于魏辰的失误导致了很多原本想给他投好票的人都改选了目标，没有人再敢提起他的作品，所以魏辰的情况很不乐观， 陈成在辩论会的最后还是强调了，这场辩论过程的意义远胜于结果。有加分的都是小分，对最后的成绩情况不会造成大的影响。可是大家从刚才的辩论中已然得出了排名，小雨拿第一应该没有大问题，朱梓平的成绩能排到前三。魏辰这次很特殊，最后排名很难说。至于小良在中线部分徘徊，能不能进前四还不一定。也有场上的诸如李华，被当做最差的作品四次，早早地退出了争斗的行列，但他心态很好，一直和别人说着玩笑。 杜痕走上前台讲：“最后的结果，还要等我、陈成学长还有其他几位评委定夺之后才能知道，大家画得很累了，加上后来的辩论会就更疲倦了，趁着这个时间赶紧休息下，等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宣布。”说完，他、陈成、陌之晴和三位部长走进隔间的办公室里讨论去了。 小良收拾好自己的绘画工具，最后看了眼挂在画板上的画，像是与一个老朋友依依惜别般深情凝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良将他的画拿下折叠好，捆上橡皮筋，拿在手上。 小胖子李华毫无疲惫，四处找人聊天，见小良闲来无事走到他面前。 “真是累啊。小良，你怎么样？” “还好，没有太大的意外。” 刚十多分钟前还是对手的李华，已经忘记了辩论的事情，和小良凑得很近，低声说：“我看这次结果，你还很悬，不知道能不能进前四。” “哎，尽人事听天命。”小良叹一口气，“可惜李华你……” “没事没事，我也没想过要晋级，权当一次锻炼画技的机会。”李华无所谓的摆摆手。 两个对手俨然成为了好朋友，互相聊着天。正所谓不打不相逢，陈成在开始介绍【圆盘辩论】规则的时候说得没错，小良和李华因为比赛而变成了挚友。 “只是我觉得。”李华凑到小良的嘴边，“陈成学长未免对魏辰太严格了。其他选手也有很多本质上的失误，唯独魏辰被他说教了。我看最后结果，魏辰还是要晋级。” 经李华这么一讲，小良也觉得有道理，若不是那时候陈成出面纠正了魏辰的一个缺点，小良也会认为魏辰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他在抽象画上的造诣非常高超。 “你难道一点也不怕他把你的晋级名额抢走吗，现在的局势你们都有可能拿到第四名最后晋级。”李华追问。 小良只不过想了一秒，果断地说：“认赌服输，如果是他进我没进，我也不会有遗憾，能在斗画社里比过几次激烈的比赛，我已经很满足了。有没有机会继续比下来，我信任社长他们的选择。” 李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有见地，我没有看错人，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 在画室的隔间一个小房间里，杜痕正在和其他几位商量着。 陌之晴抢先讲话，“我认为程雨竹的这次表现很不错，她的发挥一直都很稳定，这次赢得了大部分人的支持票，所以必须让她晋级。” 之晴原本就想好凭她的力荐让小雨保证进下一轮，其他人是继续往下走还是淘汰出局她都不关心。 “嗯。”“没有问题。” 其他人的默认让之晴心头一松，小雨算是铁定进下一轮。 杜痕见之晴之外的人都没发表意见，为了打破沉默，遂向陈成提问：“陈成，你看接下来的三个名额怎么样。魏辰……要不要让他继续下一场。” 刚说到魏辰，办公室主任马上讲话。“这次比赛他不是发挥失常吗？还被学长说教了一顿，这也能让他进前四？” 策划部部长周翔也在场，他倒是对整场比赛的局势很有见解，和办公室主任争吵说：“后来举行的这场辩论，对于魏辰很不利，他第一个接受辩论，规则对他严格了些，如果是排在后面几场来辩论，他不会输成这样。” 办公室主任不认同。“顺序不是我们安排的，也不能因为他是第一个就给他谅解，所以他不够格。” 周翔想继续争论，杜痕立马喊停，对着身边的陈成社长问：“你认为呢？” 陈成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和在场的诸位说着，“让他晋级。我看过他的实力了，绘画底子，思维想法，作画速度都相当好，希望他接下来能改正自己冲动的个性，发挥更强的水平。而且——我看魏辰是吴大西老师的学生吧。” 陈成话说完，杜痕又是一惊，魏辰当初能进入斗画社的确是指导老师吴大西的推荐，老师也和杜痕说过魏辰是他辅导班上的学生一事。可是他从未和陈成讲过此事。 “陈成，你是怎么知道？” “我们学校不会和学生讲抽象画的技巧，我只有在吴老师的辅导班上学习过。吴老师收徒严格，只招有潜力的学生。所以从这点上看，魏辰画得不错，也有潜力。” 此话一出，在座各位便不再有多余的意见。就算陈成现在已经不是斗画社社长，但他的威严还在。 宣传部部长紧接着问：“那么接下来的两个名额。我看，朱梓平和金池都有一定实力，那么？” 周翔和小良算是认识，替他撑腰。“那个，画美术史的马小良也还行，不考虑吗？” 宣传部部长不屑地说一声，“他吗？” 杜痕怕这两位又要吵起来，见状马上和解道，“好了好了，这几个人我们要仔细讨论讨论，到底选哪两个人。” ———————————————————————————— 画室里，大家正焦躁不安的等待着。 虽说已接近中午12点，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各位选手都毫无心情吃饭，连饿的感觉都丢失在一旁。 已经过去了20分钟。 画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了。 杜痕和背后的五人陆续走上讲台。在杜痕手上，俨然多了一个信封，里面记录着这次成功到下一轮四位选手的名单。 “在公布最后名单，我要先宣布一件事情。这次选出来的前四位，要参加12月初和水墨丹青画社的一场友谊赛，比赛以团体赛的方式进行，也就是四个人画一幅巨大的画。离比赛大概还有1个月不到的时候准备，这也是我们斗画社这个学期最后的活动了，之后就轮到大家准备期末考试了” 杜痕话刚说完，场下一片骚动，不仅为突如其来的比赛感到惊讶，也会莫名其妙的团体赛制感到不解。 只见人群中朱梓平大声叫到：“水墨丹青画社，那不是学文在的社团吗？我要晋级，我要和他一起比赛。” 朱梓平美滋滋地沉浸在幻想之中，旁边的人当她是发神经，也不理会。 小良也听到了这句话。学文画工十分厉害，肯定能代表他的画社参加比赛，那么如果现在小良能晋级，就能和学文在一个舞台上比赛了，这是多么激动的事。 杜痕紧接着讲。 “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次获胜的四位，你们不要太骄傲，必须马上投入到艰苦的训练中去，之后就是一场恶战。我们社团和水墨丹青画社在学校的地位都很高，足以称得上是学校所有社团的两大支柱，历来启墨美中的人才都来自这两个社团。这次比赛的提出是在教学研讨会上，两个社团的指导老师都商量好要进行的比赛。虽说是友谊赛，但是比拼的意思很明显，火药味十足，比赛的胜负也关乎两位指导老师的面子，所以，我们不能在比赛中示弱。” 魏辰唏嘘一笑，一场普通的比赛竟关系到老师的面子，那老师是拿我们学生当工具使用了。虽然这样想，但是他对这场比赛的兴趣十足。 “说了这么多，最后公布前四的名单。”杜痕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白纸。 “程雨竹……魏辰。” 一阵响动声，有人为小雨的顺利晋级鼓掌，也有人为魏辰的结局感到疑惑。魏辰对这个结局倒是没感到意外，目光冷冷地扫视周围不认同他的人，好像在说“你看，还不是这样的结果，你们输了。” 有人和小雨鼓劲加油。小良也向她望去，投以微笑。 “下一位，朱梓平。” 朱梓平听到自己的名字，幸福地蹦到天空中，欢欣雀跃，为了下一次能和学文一起比赛要激动一段时间了。 “那么，最后一位……” 小良的脸上，一滴汗珠滚落下来。 “马——小良。恭喜你获得了最后的名额。” 瞬间释怀了，小良的心一下来沉了下去，身体因为僵持过度而软瘫在地上，全身肌肉过于激动而战栗，差点要喜极而泣了。 李华跑过来，拉住小良，大声鼓励，“小子，你晋级了，真不赖嘛！” 周翔也跑到他身边说，“你小子这次涉险晋级，也有我的功劳。你说，要不要请我吃饭？” “一定要请，必须要请。” 李华见状也趁机要挟，“记得也要请我，全是我输给你的那几分加分你才能成功了。” 就在小良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庆祝的时候，几位淘汰的选手只能羡慕地看着他。魏辰复杂地望了他一眼，眼神里包含了赞美还有敌视等多种情绪，像是看着一个可敬的对手。 ———————————————————————————— 成绩公布之后，几家欢喜几家忧。但共同的是，中饭还是要去吃的。 随着人潮的散去，杜痕以及几位斗画社干部收拾着比赛场地。比上午比赛开始前就一直坚守到现在，他们是无私的幕后工作者。 陈成走到杜痕面前说：“我打算下午就回到画室去练习，去北京的事情已经旷了很多节课了，要花些时间补回来。你说想请我吃饭的事情，下次有时间我一定奉陪。” 就在陈成转身离开的片刻，杜痕迟疑地问道：“社长，不知道有件事情该不该问你……” 陈成停下匆匆的脚步，半转过身子侧身回答：“有什么你就问吧，在我眼里你不是个磨叽的人。还有，我已经不是社长了，你才是。” “嗯。我只是有个疑问，马小良说你昨天到过这个画室，而且还和他聊过……关于比赛题目的事情？” “没错，我昨天正好有空想来这个画室看看，正巧遇到了他，没想到他是今天的选手之一。至于你说题目的事情，我没和他透露多少。” 杜痕一脸疑虑，关于泄题的事情也就不再继续追问，就此作罢。 陈成仿佛看出了他的全部心思，果断地去揭露他的伤疤。“你想说我故意泄题给他，或者说——你还执着于上学期斗画决赛的事情。” 杜痕听到了陈成的这句话，顿时身体如遭电击，精神进入高度紧张的状态，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陈成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与他说道：“后来我私底下问过很多人，终于从一位斗画社干部那里问出了结果。她是当初的出题人之一，为了一些私人利益，把写了题目的纸条交给了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你，是——” 陈成说着向远处正在扫地的陌之晴看，凝视良久，眼珠再无转动。 这一眼，杜痕明白了一切。 “我想你应该能想到怎么回事了。只不过都是陈年往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不必过分看重。” 陈成重新转过身子，缓步离开，淡淡地留下最后一句话“珍惜眼前人”。 ------------ 74 那个夏天(独立篇) 还记得昨天/那个夏天/微风吹过的一瞬间/似乎吹翻一切/只剩寂寞更沉甸/如今风依旧在吹/秋天的雨跟随/心中的热却不退/仿佛即使闭着双眼/熟悉的脸/又会浮现在眼前/ 熟悉的歌曲唱起，唱出了多少人的思念。痴男怨女，无怨无悔的恋情。 炎炎夏日下，天空是寂静而明亮的蓝色，深邃迷离，一望无垠的湖面错错落落地铺满了浮萍，缓缓地连着沿岸蔓延开来。成群结队的白鸽飞过晴朗的天际，围着广场绕了一圈，重又向着远方飞去。 一阵温和的晓风，透过窗帘的缝隙从空气中弥散过来。阳光透过薄脆而透明的玻璃窗，照耀在课桌上的水杯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美好模样，一如孩子的水彩笔下幻想天空的色彩。窗户旁，盆栽中，仅有的一朵小花，迎着阳光感受自然的气息…… 杜痕望了眼课桌前角的日历本，一个一个红色的叉形沿着日历向前行进，正好停在了他的笔尖所指的地方——5月5日。 日期的下方写着很小的字眼：立夏——告别春天，是夏日天的开始，温度升高，炎暑将临，雷雨增多。 …………………… 对于杜痕而言，今天的意义远不及于此。 今天是斗画决赛的日子。 —————————————————————————————— 一个小时后，启墨的学子广场上召开一年一度的社团文化节。一轮轮精彩的社团节目过后，斗画社的压轴戏斗画决赛在此揭开帷幕。经过了两个学期的一系列比赛，决出的最后两位顶尖的选手可算是启墨绘画上的强者。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主持人开始介绍规则，绘画工具被相应地摆在舞台两侧。 杜痕在人群的掌声中登上了决赛的舞台。此情此景曾经在他心里被仿佛推演过无数次，可是现实所展开的模样总有点差距。 舞台另一侧，迎风而立的陌之晴。乌黑的秀发笼罩在她的脸颊周围，随着夏风的吹拂，轻轻晃动。她的身影凝立在风中，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 记忆转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斗画社第一次的见面会上，入选的新生在座位上坐定，陈成社长站在讲台上声色并茂地介绍斗画社，风光奕奕，光彩无比。 坐在前排仔细听讲的杜痕一次无意地转头，眼角瞥见斜后排的一位女孩，只是那一瞬间的一瞥，便是深深地迷醉。只见她发现了什么，眼睛转了过来。第一次的对眼，便是这一眼注定了两人接下来所发生的缠绵与纠葛。命运早已在此刻写下了。 杜痕还记得那时候的他害羞地收回目光，转向别处去了。一颗尘封的心却在此时破裂了坚硬的外壳，在温暖中一点点融化。遇见她或许是杜痕生命中一次美丽的邂逅，又或者是一次命中注定的劫数。你们是如此相同的人，可是你们又如此的不同。 其实，就在那个瞬间，杜痕的感情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心底早已承认了自己对之晴的爱意。只是……从小到大就活在阴影中的他自卑地固守着一个信念——“我怎么配得上美丽的她呢？”就像是一只丑小鸭凝视着白天鹅时那种嫉妒又爱慕的复杂心态。 正是这种错误的信念，让杜痕在往后的日子里从没有对之晴表示过爱意，哪怕是对方如此明显的暗示。时而久之，天然的默契就此形成了，谁也没有对彼此表示过什么，谁也没有喜欢上除对方以外的人。 就连斗画决赛那次事件也没有让他们改变过什么。其实当时比赛结束后的一段时间里，之晴有过一个单纯美好的幻想，杜痕可能会从班级的同学或者斗画社的社员口中探查到那张纸条是她塞到杜痕的抽屉里。可是杜痕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地担上了斗画社社长，一个月之后再没人提起过斗画决赛的事情了。 —————————————————————————— “或许这样也好”，半年之后，已经升任为斗画社副社长的陌之晴，站在高二开学初社团表演大会的舞台上，望着舞台另一侧杜痕的背影想到。“他就像一阵风，在自己的生命里停留片刻，吹起涟漪后又要启航。你成为他蔚蓝天空下的一小部分，可是你怎么能如此无私，从不索求什么回报，为什么？” 周围如此安详，只听见舞台下人群为他们的画技鼓掌。之晴转头瞥见两个年轻的高一新生站在人群的最中央。她不知道这两个新生的出现会让原本设定好的剧本发生戏剧性的扭转。不仅是之晴，就连那两个新生自己也不会知道。 他们自然便是小良和小雨了。正是在第一次斗画结束后，他们分别与杜痕、之晴聊起去年斗画决赛的事情，才让这件快要遗失在心底的往事重新浮上水面。小雨从之晴的话语中了解到真相，她衷心希望他们两人能有美满的结局。另一边，杜痕在小良的询问中也渐渐感觉到他始终亏欠着之晴，总该找个机会弥补。 这份情感缠绕在两个人的心间，越压抑就越容易在某个契机点发作，就在第二次斗画比赛之后，因为陈成的揭秘，一切沉淀的感情以火山喷发的方式开始释放。 —————————————————————————— 将回忆停滞，时间重新拨回此时此刻。 上午的斗画比赛让参赛选手疲惫不已，小良借着午休的时间在寝室里睡了一个下午，全身放松中梦境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黄昏将近，暗橘色的天际下，操场上的草坪迎风吹拂，远处望去像是绿色的麦浪。杜痕意外地出现在这片安详的操场上。晚风吹过，他的一头黑色短发被朦胧的路灯照耀的熠熠生辉。 他独自坐在操场主会台的椅子上，面目清新，凝注远方，像是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左手紧握着他的手机，闪亮的屏幕停在了发件箱的页面。 “之晴，我是杜痕……我想和你说些事情……晚上7点在操场找我。”短信发出时间显示为5点钟。 杜痕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定，面色凝重，紧握的双手僵硬地停止在空中。 远方的天际，橘黄色已不再，深蓝的魔鬼驱散了光辉的使者，黑暗的力量一点点笼罩侵蚀着。 操场的门边，一个少女缓缓走来，模糊的轮廓下只见卷曲的长发播散开来。 看着这个身影，杜痕瞬间从茫然的思绪中惊醒了，他终于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了。 —————————————————————————— 谁也看不见的操场上，两个年轻的孩子紧紧相拥在一起，在漫天星星的见证下，勇敢地踏出了艰辛而充满意义的一步。 这是一段长时间的爱情赛跑，漫长的让当事者都忘记了赛跑的起点为何、终点在哪，只有彼此心中初衷未变，到头来还是圆满结局。破碎的心灵在破镜重圆之后，以最完美的姿态展现出来，产生了一段无悔的青春。 ------------ 75 甜蜜又苦涩的青春1 结束了第二次斗画比赛，重新回到学校的课堂。 班主任洪老师的语文课上，小良美滋滋地回想着前几日的比赛，是如何在八人当中突围成功，如何在最后关头挺进决赛，更重要的是比赛时候魏辰被陈成训斥的样子，那个高高在上绝不容败的魏辰已然不在，这些都让小良呵呵直笑。 “马小良，你在想什么。站起来，说说看刚才这句诗是出自哪个诗人之手？”洪老师的突然提问把他拉回了现实，也拉入尴尬之中。 “这……这……我想一想。”小良支支吾吾。 班上同学一齐注视着他，场面陷入最尴尬的境遇。 “这首《春江花月夜》是唐朝诗人张若虚所写。”小良的同桌徐瑶瑶轻声告诉他。 小良鹦鹉学舌，应声回答。 “好，你坐下，不要再出神了。我们继续上课，刚才讲到这首诗的意境……” 小良如释重负，安稳地坐在座位上，把语文书向后翻了两页，才是今天要上的内容。 “想什么呢你，还在想你们斗画社的事情吗？”徐瑶瑶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板，对着小良小声细语，像是对着空气说话。 小良自然明白这是在问他，像徐瑶瑶这样的好学生是不会在课堂上聊天的，即使私底下说一句话，也是视线不移面朝黑板，让老师看不出她在和谁说话。 “是，不小心走神了。刚才谢谢你了。”小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和她说。 “小雨和我说了你们斗画比赛的事情了，没想到平时不好好上美术课的你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看来你还是很有绘画天赋嘛！加油啦！” 瑶瑶露出迷人的微笑，深陷的酒窝满是甜蜜的韵味。小良差点被这股清纯的微笑迷醉，急忙扭过头不被陷进去。带着几丝负疚感，小良望向左前排的小雨，她一幅平淡的表情，丝毫不被昨天比赛晋级的结果有过多欢喜，荣辱不惊的样子。 小良有感而发：“小雨不愧是高手，面不改色。的确应该如此，未来还有许多挑战，还有一系列的比赛，不能被一次成功蒙蔽了双眼……那接下来又是什么比赛，听杜痕说是12月份和水墨丹青画社的友谊赛，眼见已是11月底，快要进入期末复习阶段了，必须珍惜平时练习的时间。” 正当他一鼓作气的时候，脑海中闪现一个念头。“水墨丹青画社，徐学文！啊，好久没见学文了，改天去会会他。”说罢，小良从游神中回过神来，刚想认真上课的时候，课堂的下课铃声就响起了。“又是一节什么都没听进去的课。” 非常平常的一天过去了，晚饭过后，小良急忙往画室里跑。 收到杜痕的短信，为了应对下次的友谊赛，提高竞技状态，他特定安排队员们隔三差五在画室练习，从杜痕如此认真的态度中小良深感到这次比赛的关系重大，已经涉及到了社团之间的荣誉，以及社长和指导老师的面子，友谊赛全无“友谊”的样子，看似一场殊死搏斗。斗画社和水墨丹青画社都是启墨美中最出色的社团，到底何者更甚一筹，期待这场比赛结果的人远比小良想到的多。 画室门一开，程雨竹和朱梓平正在说话，魏辰怡然自得的一个人坐在角落边，陌之晴学姐也来了。偌大的画室只有六个人，空荡冷清的画室却很是温馨。 杜痕见人已到齐，说道：“今天和大家见面，想必大家已经知道缘由。特训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周，但我相信之前的两次斗画比赛已经让大家有了画技的提升。两周虽短说不上能有多少本质上的飞跃，还请大家在接下来的时间再勤加苦练，这也是吴老师让我交代大家的事情。” “看来我们很受重视啊，比赛会不会是放在广场上，很大很气派的场面！到时候会不会有很多观众，很多美术老师过来观看！一想到就好兴奋，好紧张啊！”朱梓平眼神飘忽，完全处于自我陶醉状态。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的时候，一旁的之晴立刻泼了冷水。“这倒不是，比赛地点还未确定但肯定不是学子广场，只有每年的社团招新和社团文化节才会用大的场地。已经确定老师会来三个，两个社团的指导老师和一位比较有名气的美术老师。还有比赛结果不会当场公布，不会让输的一方难堪。” 朱梓平顿时泄了气，“啊，连比赛结果都不知道，岂不是很没意思。” 杜痕明白她的意思，一字一句解释：“这比赛你们还是以平常心对待，发挥正常实力。对于结果而言，三个老师自然明眼就能分出胜负。而且请到的第三位美术老师是负责每年社团文化节的老师，社团能够在社团文化节上有多少展现时间正是彰显该社团的实力。以往几年我们和水墨丹青画社平分秋色，我希望今年也不要输给他们。” “那看来这比赛很有趣，我要加油喽！”朱梓平听后立马活力四射，笑容四溢。 小雨倒是问了别的问题，“那社长今晚请我们来，让我们开始练习了吗？” “不是。昨天刚画过，今天就不练了。有关于友谊赛是团队四人一起作画的形式，今天让大家聚在这里，是想和大家一起聊聊天，让你们更加熟悉对方。团队赛队员之间没有默契可不行呀。” “啊，哦！”众人皆是一惊。数秒后都欢欣不已，将椅子围成一圈，肆意喧哗。 少了作画的无聊与费劲，多了闲暇时光可以唠嗑。聊闲话是女生最擅长的课余活动，尤其是话题连绵不绝的朱梓平，一个劲的说着上课啊、食堂啊、电视剧啊等话题，喋喋不休。之晴、小雨和杜痕也都是侃侃而谈。小良话不多，偶尔参进来几句。至于魏辰，看着窗外，从头到尾没说过多少话，仅仅是和小雨交流了几句。 卸下了绘画的负担，他们都变回了高中生本身的样子，青春洋溢的脸上尽是纯粹与真挚的模样。 小良也融入到了无比闲适的氛围中，没注意到杜痕与之晴之间的亲昵远甚于平时。小雨心思细腻，慧眼兰心，一眼就看出他俩之间的变化。以前他们的关系虽很亲密，但总有一层纱隔着，如今两个人望着彼此的眼神尽是爱惜，时不时靠近的手会紧贴在一起。在外人的眼中看不出是什么，但在她的眼里都是恋爱的预兆。 “没想到几天不见，两位社长的感情已经增进不少。”小雨见缝插针，脱口而出。 之晴闻言后没有出声，斜眼看向杜痕，眼神清澈如流水。杜痕只见瞒不下去，直接开口，话语自然而然，毫不犹豫。“的确是不一样了。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啊，真的啊。”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顿时全场沸腾，安静的画室里扬起了一阵肆意的骚动，就连之前坐在角落的魏辰也是惊奇地露出震撼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位社长。 朱梓平大展口水之能，“我就知道会这样，两位社长可谓男才女貌、出双入对、才子佳人、八字相符……说错了，反正你们很登对。” 小良也没有想到这么突然，刚才杜痕的话说得稀松平常，就好像他们是一对老恋人了，才不久前还看见他们口角矛盾而吵架，现在已经是亲密的男女朋友，缘分来时挡不住。 小雨围着之晴姐吵着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在一起，吵得之晴一脸为难，只好勉强一点点解释缘由。她说了很多和杜痕的往事，包括初次见面，进入斗画社，一起比赛，还有前几天的晚上，和杜痕在操场上决定在一起。 “哇，好浪漫啊！如果在我身上也发生相同的事情。”朱梓平陶醉其中，“还有我想问你们那次斗画决赛上面，杜痕学长收到的纸条是……” “那是……”小雨刚想说明真相，被之晴一只手拦在身前。之晴对着朱梓平还有小雨，语重心长道来：“过去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我在意的是这个结果。现在不是很好嘛，我和杜痕能够相互支持，相互信赖。” 小雨默默地低下了头，她从之晴的话语中完全的明白了。之晴不需要别人去感受她的苦衷，也不需要别人去认可她的做法，她要简简单单的一个结局。爱情的伟大之处，让一个人没有顾忌的付出，情愿一直在心底压抑自己的委屈与难过，只是希望在以后的季节里且行且珍惜眼前的人。 就在所有人为杜痕和之晴的爱情高兴的时候，小雨的眼角溢出一滴泪花，就和那天晚上听到之晴说出真相的时候一样，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部分被深深触动了。只不过这次泪中含着笑意，小雨真诚地为他们难能可贵的爱情祝福着。 ------------ 76 甜蜜又苦涩的青春2 结束了晚上轻松愉悦的聊天时光，小良回到了寝室里。一路上他不停地想着杜痕与之晴的事情。 “没想到会是在今天见证他们的恋情，我一直觉得他们很班配很合适，可这来得也太突然了……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就好比前不久嘉铭和文睿的关系突飞猛进一样？也只能这样解释了。”小良越想越不明白，作为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爱情经历的他是没法明白其中的缘由。 回到寝室，和嘉铭，任飞闹了一会，他就安静地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才想起一件事，许久未和学文见面了。他怀着明天去看学文的意愿，沉入了梦乡。 梦中一个身影缓步而来，纤细轻盈，姿态婉柔，只是离得太远了看不见面庞。 “你是谁，我认得你吗？”小良质问。 四周空间扭曲旋转，黑白交织，炫目迷离。只见女孩的身影逐渐靠近，发出了哀怨的声音，“难道你忘了我吗？你说过你爱过我，这些你都忘了吗？” 梦中的小良艰难地迈出步子，想靠得更近些，好看清她的脸。只见眼前突然阳光刺眼，照在女孩的背上，黑白对比下，更难看清她的面貌。小良努力地睁开双眼，终于看清了她的相貌。 “陈薇薇！” “啊！”小良从梦中惊醒，幸亏扶住床边的护栏，差一点就要从上铺摔下来。环顾四周，窗外月色正好，寝室里大家都睡得很安详，看了眼手表显示3点。 “刚才是噩梦吗？不对，我梦见了她，她还说了些奇怪的话？”小良想破脑子也想不起陈薇薇对他这么说过。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梦中陈薇薇说的是我平日想的吗？这不可能啊，虽说她和学文在初中毕业后分手了，可毕竟她曾是学文的女朋友。兄弟旧妻也不能欺，我怎么能有这么莫名奇妙的想法？况且我现在喜欢的是……”小良拍了拍脑袋，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 “或许，我心中还留有一些对薇薇的喜爱，也难怪会做这样的梦。可是这些都是初中时候的事情了，现在看来当初无比幼稚。”小良闭目思索，想到深处会心一笑，“喜欢她却总是躲避着她，在她面前总是低调的样子，偷偷地注视她。果真幼稚的很。” 裹紧被子，继续潜入睡眠。闭上双眼之前，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当初是我和陈薇薇在一起，那我肯定不会和她分手，现在一定好好的。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假设，不会再有可能的机会了。 —————————————————————————————— 新的一天，阳光正好。步入深秋的时节，天气转寒，同学们都喜欢利用下课的时间，在走廊上晒晒太阳，汲取些许的温暖。 下午下课的早，小良如期来到六楼平台的1班教室。他和学文说好下午见面。 伴随着铃声的响起，1班的同学各自离开教室，许多陌生的面孔擦肩而过。学文出现在教室门口，紧跟他后头的朱梓平嬉笑地和他道别。小良在远处虽听不清楚，但大致明白都是些甜蜜的话语，心里不禁一酸。早在班级篮球赛上见识过朱梓平替学文加油时的娇声入耳，此时再一看，对两人的关系更是怀疑。 朱梓平看到了不远处的小良，走来和他打声招呼，说几句晚上训练的事情就甩手走掉了。小良望着她背后的棕褐色卷曲短发，的确是美丽动人，和陈薇薇比较的话，难分胜负。 学文理好书包，和小良走在启墨的绿荫道上，边走边谈。 一小段的沉默过后，学文开始说话：“听平子说你也进了前四名，很不错嘛，我们马上就能在场上见面了。” “平子？”小良心里一愣，半点后就读懂了这是学文对朱梓平的简称，“这名字很亲昵，我觉得还是叫她瓶子好听，美丽的花瓶。” “小良你说笑啊，不过她确实很像花瓶。对了，你们四个人里面还有谁？” 小良暂且抛开朱梓平昵称的话题，把小雨和魏辰介绍给他，也从他那里得到了其他三位水墨丹青画社队员的名单。 “果然是高手如云，能和你们交手真是件好事。小良，你也要加油！”学文一个劲地鼓励，但在小良听来却不仅仅是鼓励的一句话。自打初中以来，学文的绘画技术超越小良不止一个层次。小良明白自己在他的眼里只是个不学无术、只会画些幼稚拙劣的漫画的差生。虽然学文从没有表现出蔑视他的言语和行为，但是在小良的自我认知系统下就是这样的结论。此次友谊赛能够和他站在同一个舞台上，或许对学文是个莫大的意外。 “学文…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关于你和薇薇的事情…你们到底是分手了还是维持着关系？”小良断断续续地问完这个问题，末了还想起一件事，“上次回母校去见班主任老潘的时候，你就回避了我这个问题。作为好兄弟，我还是有资格知道吧。” 学文抿了抿嘴，认认真真地诉说：“说来话长，你只知道我们在初中毕业的时候提出了分手，当时薇薇知道我要上美术高中，而凭她的成绩完全能上市重点高中，所以我们心里有数，不可能一起上同一所高中。于是你就听说了我们分手的消息，还是薇薇直接告诉你。你不知道在暑假里，我们依旧会发发短信，聊聊天，以朋友的关系。那时候我觉得即使不在一所高中，我也能和她继续下去。” “那现在你变心了吗？”小良停止行走，站定在路中央，“因为朱梓平？” 学文听到后楞了几秒，“这和她没关系。” “真的吗？篮球比赛的时候，她可是为你拼了命加油。而且刚才在班级门口，她和你依依惜别的样子……”小良也很意外自己会问出这样的话，而且是施加压力不留情面地逼迫学文去回答，去正面朱梓平的事情。其实早在小良的潜意识里，他就有个奇怪的想法，正是因为朱梓平的介入，才让学文和薇薇的感情出现波折。而他站在薇薇的立场上，不想给学文留情面，即便用一些尖酸刻薄的话也要反驳他。 “你听我把话说完！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学文的嘶吼让小良立刻冷静了，“我承认梓平她是有些喜欢我的意思。但这和薇薇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原本以为我和薇薇能够依靠着彼此的信念发展下去，可这些都是纸上谈兵。学生的恋爱，包括初恋，原来是如此的脆弱。” 学文的情绪出现了波动，他的眼角闪过泪光，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小良始料未及，原本还以为自己的推理思路没有问题。现在看到学文的表情立马慌了，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学文理了理情绪，安静地坐在路旁的草坪上，望着天空。小良也坐了下来，和学文挨着背，这样可以不用正脸朝着学文，少了很多表情上的尴尬。 “小良，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清楚这件事情，或许你是对的，我变心了，我不再喜欢薇薇了。” “我没有否定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为什么毕业后就一定要分手，为什么就不能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对不起，我没有谈过恋爱，不懂这些事情。” “我知道，小良，你也喜欢过薇薇，对我这种草率处理感情的混蛋嘲笑到死才对。”说完学文哈哈一笑，恰有自嘲的意味。 小良心头一紧，喜欢薇薇的事情居然让他察觉到。也对，当局者迷，自己在不经意间表现出对薇薇的好感，身为身边最亲密的同学察觉不到也能感知到。幸好此时背对背，自已的表情没有被学文发现，否则他一定会看见小良的全脸都写着两个字“尴尬”。 小良想了很久要怎么回应学文的这句话。“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反正我没妨碍你们是吧？而且，你绝对不是混蛋。” “不对，我不是混蛋，我是傻蛋。”学文继续沉浸在自嘲之中，“我不知道该怎么为我们的爱情下一个定义，纯洁吗，美好吗？都不像。当初我只是单纯地喜欢着她，到头来才发现爱情不是这么简单的，爱情和喜欢谁不一样，喜欢可以随便的喜欢，可是当去爱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学文躺了下来，仰望着天空的全景。 小良沉默着聆听着学文的倾诉，他讨论的内容渐渐超越自己的认知程度，以致于根本听不懂。就这样只剩下学文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 77 甜蜜又苦涩的青春3 在学文一大串听不懂的爱情理论过后，小良冒昧地问了句：“我想听听你们是怎么在一起，又怎么离开，可以吗？” 学文没有马上作答，闭上眼睛深思片刻，好像过去的一切又回到眼前。 “其实我们之间的事情并不复杂。初中的时候，我和她都是班级的课代表，相互接触的机会多了点，很早就熟识了。平时聊多了，彼此之间便有了好感，一起学习，一起回家，也就顺理成章地开始恋爱。”学文说完，闭上眼睛露出欣慰的微笑，哪怕如此简单的叙述也让他重新感受到第一次心跳加速时的欣喜与激动心情。 “你说完了吗？就这么简单！”小良见学文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十分奇怪。 “是啊，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学生的恋爱本来就很单纯简洁，你还以为是波澜壮阔海誓山盟的伟大爱情吗？” 小良听到，不免一阵失望，“没有啊，我记得她送过你一盒巧克力，她还时常跑来和你讨论学习问题，你们应该还有很多的故事才对吧。” “你说的这些事情都没错。但是我们能在一起主要因为是彼此的感觉吧。” 小良不明所以，在他的爱情观里，男女双方要有相当深厚的情感积淀和生活历练才能真正算是爱情，草率的在一起绝对算不上是。而他也一直这样坚信着。 “那学文，后来你们分手……因为你们无法上同一所高中，就分手了？” “对。好像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其实不然。中考结束之后，我们在电话里聊着成绩、聊着未来、聊着填报志愿，自然我们也明白了未来不能继续下去了。当晚，我很犹豫，但是我必须对我们的事情做一个交代，我只能残忍地拿起手机，忍痛对她发了‘我们还是离开吧’的短信，发完之后我就哭了。”学文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此不再出声了。 小良担心地转头看着学文，见他紧闭双眼，默不作声，整个人是欲哭无泪也无声的模样。 学文平复了心情，假装微笑着说，“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打了我一拳，你做得对。” 小良看着他的笑，其实是刀割般的哭。 “那次我太冲动了，不小心打了你，很对不起你。”小良很是内疚地道歉。那天他打了学文之后，两个人就好好地聊了很久，当时小良原谅了学文，也知道毕业分手的不可避免。只是后来学文和薇薇还是经常联系的事情让小良误以为两个人复合了。正因为如此，才对现如今朱梓平和学文的亲近关系感到愤怒，今天和学文说话本来也是带着一肚子的气，说着说着又原谅了他。今天和那天的情况如此相似。看来矛盾多来自于不了解，小良算是悟到了。 “虽说表面上是分手了，可我还是不舍得这段感情，有时候还是想和薇薇说话，就偷偷地和她发短信，继续聊着学习和生活的话题。做不了情侣，能做个好朋友，我是这样认为，所以我和薇薇之后还是有适当联系沟通。那时候我很迷茫，我已经提出分手的意愿了，可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继续喜欢她的冲动。我真的天真地以为那只是表面上的分开，我们彼此还相爱着。” “相爱又分开，怎么会这样，我听不懂了。”小良彻底地无法理解学文的意思。 “小良，你还记得今年开学初我们回母校见潘老师的那天，你陪我去医院里把薇薇的学习资料还给她时，我们在病房里见到了薇薇的妈妈。” “我记得很清楚。” “那天，薇薇和我通了电话，她和我说了她妈妈的病情很不稳定，旧病复发了。薇薇说她妈妈知道她在学校里谈恋爱了，曾经劝过她不要在中学时代谈恋爱，怕影响学习。薇薇是个很听话的人，她不想让她妈的病情加重，于是那天她和我正式说了分手的事情。那时我才明白，我们彻底没戏了。我们分手仍能在一起的假设终究只是假设，最后的结局赤裸裸的摆在我面前。” “可能不是这样，或许薇薇也还喜欢着你。”面对复杂的问题，小良也变得语无伦次，“我是说你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就算分手，也难说怎么样。其实呢……”小良使劲地抓挠着头，努力地想说点什么安慰学文，却是无话可说了。 学文看着好兄弟为自己的烦心事困扰，不免会心一笑。“谢谢你，小良。在我看来，学生时代的爱情脆弱地如同薄脆的水晶，略微触碰便可四分五裂。青春期给予的爱情其实很残酷，在我们还没有建立正确的爱情观之前，短暂的美好后就是残忍的离别，你当初的冲动会被升学压力、朋友关系、父母老师干扰等最简单普通不过的因素所打破。当初喜欢薇薇只是好感的作祟，到后来我真正珍惜这段感情的时候，毕业的日子也悄然来临。毕业后当我发现分手过于草率的时候，薇薇的妈妈给了我们当头一击。一切都是巧合吗，却又如此真实，不可抗拒。” 听着学文的感想，小良也感慨颇深，静静地思索着。“学文。那你之后怎么办，你会选择和朱梓平在一起吗？” “和梓平聊天的时候，让我感觉她很像薇薇。可是人与人之间不能替代，我会重新审视我的爱情观，薇薇是薇薇，梓平是梓平。以后如何，我也不知道。”学文的回答干脆利落，“小良我问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对于这个问题，他第一下想到的便是小雨，可他口是心非，“没有啊，目前还没有。”脱口而出的谎话显得很假，想改口已经晚了。 “没关系，我只是想和你说，我们这个年龄，喜欢谁就当做单纯的喜欢，遵循着心灵的方向，享受哪怕一刻的甘甜也好，便是最好的馈赠。” “其实我想说，我有……还是算了。”小良结结巴巴没有说出口，在他眼里到底和小雨是个什么关系根本说不清，小雨也没有和他走得很亲近，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况且他更没有对小雨表示过什么。 小良在心里不断质问着自己： 「和她的第一次相见是在入学美术考试的时候，她给自己很多修改的意见，这算是对我有好感吗？斗画社面试时候给我很大的帮助，让我瞬间明白了图腾的意思，最后通过了面试；漫画展览会的那天，小雨奋不顾身地将我推开，不让灯泡砸到我头上；第一次斗画，我在最迷茫失落的时刻，是她给了我信心，让我不要前功尽弃……这么长时间相处，其实我早就喜欢上她了，只是心里一直没有给出正确的答案，这到底算不算是爱情？」 「后来魏辰的出场，让我一度以为他比我更适合小雨，他更了解小雨的过去。古巷写生的那次，不顾生死地为小雨挡了一刀，他可以为小雨牺牲一切，可我呢？」 「现在我已经明白了，爱情本身便很短暂、脆弱，更何况是作为学生的我们，能够喜欢一个人已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了。喜欢一个人只是自己的事情，和别人都无关。魏辰是魏辰，我是我，就算小雨不喜欢我，对我没兴趣，但是我喜欢她的事实不会改变。我会付出我的爱，哪怕没有回报，只要如学文所说遵循心灵的方向就好，喜欢过就无怨无悔。」 学文看着他扑朔迷离的眼神，已是猜到了大部分。“我相信小良，总有一天当你和我一样的时候，你会明白我说的话。好了也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也好吧，过去就让它过去，我们要拥抱美好的未来。爱情不是一切，我们更需要精神上的食粮。” “哟西！” “下次友谊赛我们要互相加油喽。” “一定会的，我们都很棒。” 两张开心的笑脸消融在灿烂的夕阳下，两段不悔的青春继续书写着他们的辉煌，故事还会继续，未来的坎坷也会继续。无论未来如何，此时的他们一定是沐浴在幸福的阳光下。 ------------ 78 甜蜜又苦涩的青春4 和学文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小良来到教室里准备晚自习。一整个晚上，他心神不宁，一直游神思考和学文的交流心得。想着想着，抬头沉默地紧盯着小雨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喜欢她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了，那我要不要去告诉她，大胆地表白？可是，怎么和她说呢？我不是学文，没那么会和女生交流。” 小良犹豫不决，右手转着水笔，转着转着掉落在桌上好几次，发出不规则的砰砰声。他对此毫不知觉，却吵到了同桌徐瑶瑶。 瑶瑶看着无精打采的他不免问道：“怎么了，马小良，你转笔都转了半个小时了，刚才那道数学题目还没写下一个公式。” 小良如梦初醒，看了下表果然不知不觉过了好久，急忙开始做作业。 “最近你有什么烦心事吗？”瑶瑶轻声问道。 “烦心倒没有，就是遇到了很多艰难的问题，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虽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难，要是我的话，不要去想睡一觉就好了。” “嗯，是啊。”小良决定暂时停止去想这个问题，“谢谢你，瑶瑶。” 虽然口头上答应了徐瑶瑶不去多想，他回到寝室之后依然思前想后、坐立不安，一个人很安分地躺在床上，没有往常的心思去和嘉铭吵闹，搞得嘉铭十分无聊，没有人好聊天。郭瑞最近回家睡觉，任飞跑去其他寝室串门，嘉铭又不想和黄淼、徐斌说话，也只能一个人默默玩手机，闲着没事找文睿聊天发短信秀恩爱。他俩的事情在全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进度之快有目共睹，成为了班级了第一对走到一起的情侣。 小良躺着很不是滋味，还是忍不住和小雨发发短信，正好可以用美术训练作为话题。 「小雨，你睡了吗？想和你聊聊我们训练的事情，好吗？」 「好啊。正好我们明天又要一起训练了，你说我们现在的画技能够赢吗？」 「肯定能赢。不是还有画技最好、创意最强的你在我们队伍吗？只要有你在，我们不会输。」小良在手机上打这串字的时候，心里痒痒的——这马屁吹得也太直接了。 「你说笑了，我们一起努力。我们是团队（笑脸）」 小良眼见快没词了，只好实话实说。 「小雨，其实今天我找你是想说，」光标在此处停留着很久很久，久地让小良都忘记过了多少时间了。不敢发又怕对面等太久，无比纠结。他双手按着手机键盘，敲下了“我喜欢你”四个字。此时的小良，全身僵硬，心跳急速，满脸通红，按下发送键的手停在了空中。 又过了很久，屏幕里光标向后退去，停滞在之间的逗号的位置，“滴滴”声又按下一串字——「我会努力的，为了你」 小良的脑子不敢再去多想，怕此时仅剩的一点点勇气也将全部泄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按下了发送键。看着短信发送成功，立马把头埋在枕头下，不想听见周围的声音。心里不敢多想，却无时不刻不在暗骂自己“马小良啊马小良，这个时候你的勇气在哪？看看你，发的都是什么。”心里的另一股声音传了出来，与之相互抵抗“短信里明明写着「为了你」三个字，小雨这么冰雪聪明肯定能读懂你的良苦用心。放心吧，感情不是强求的，能在一起的男女总归会走到一起，缘分已是注定。”之前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要是她没有理解呢？什么总归在一起，你这是在逃避，不敢直接对她表达爱意。” 这两股声音在心底纠缠厮打，相互碰撞，火星四射，绵延不可停止。小良一边做着心理斗争，一边期待着小雨的回信。等着一分一秒，漫长的像是过了整整一年，手机还是安静着躺在那里，像一具无声无息的枯骸，死了还让人牵肠挂肚。 “哔哔”声响起，小良顿时振作精神，一把扯过手机，画面停止在了首页面。慢慢地按下了确认键。 只有那寥寥的几个字。「好好努力！」 小良本已做好被小雨直接拒绝的心理准备，但是眼前这句不明不白的话让他积攒的气势又泄了一地。“这算什么啊，既没有回应我的话，也没有任何的表态，她是认可我还是我根本没机会，不得而知啊。” 一边失望着，一边又鼓励自己，“也好，小雨说了让我努力画画，或许等什么时候我画得很好了，她就认可我了。总之没有被直接拒绝，说明还有希望。”小良最大的优点即是悲观中寻找乐观，痛苦中找寻希望，打不死的小强一般与命运做斗争，使劲地挣扎。 过了不久，任飞串门回到寝室里，见晚睡的时间到了，熄灯上床。最近寝室氛围异常安静，自从嘉铭和文睿在一起这个大新闻让整个寝室沸腾了几天之后，再没有任何动静，一如既往没有变化。 星期五到了，下周一即将举行和水墨丹青画社的友谊赛，这是最后一次练习的机会。杜痕如往常一样将大家召集在画室里。这次练习杜痕告诉大家他有要事相告，务必大家准时参加。 小良提前十分钟就来到画室，正巧遇见小雨坐在画板前手握画笔仔细端详思考着，小良顿时紧张万分，步履薄冰般向前缓步迈进，既怕吵到小雨又希望她能听见，无比矛盾。 小雨听觉灵敏，回眸一视。这一眼，小良惊得再也迈不开脚步。 一眼万年…… 小雨立即转回头，看向画板，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庞看不真切，似乎脸颊上有红晕。为了缓解尴尬，小雨只好打声招呼，心里暗骂一言不发、一步不动的小良真傻。 “还没到时间点，你来的很早嘛。” “比起我，你更是来得早。” 寥寥数语。今天两个人特别的沉默，尤其是小良，满是紧张，脑子短路，站直在那里像一个机器人。 小雨明白再不说话就真的尴尬到死了，对他说：“来的这么早，还不珍惜时间，拿出画板练习吧。” 小良不知是听懂了小雨的话还是没有听懂，像一个木头人一样连连点头，搭起画板，整理颜料，不时还踢翻了几个水杯。他逐渐适应了画室昏暗的光线，痴呆呆地望着坐在窗边的小雨，长发轻飘飘，犹如雪丝，遗世而独立的样子。 小良拿起画笔，画了几条线条，才如梦初醒般想起要和小雨说的话。 “昨天我发给你的短信……”说到此处戛然而止，余味无穷。 小雨听后发愣了很久，“其实……这……” 就在此时，门外发出很突兀的响的声音，“咚咚咚”，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影。人影越走越近显现出来——魏辰。 ------------ 79 甜蜜又苦涩的青春5 就在这个不恰当的时机，魏辰出现在画室里，这让小良的心凉了一截，立马收回原来的说辞，和他打了声招呼。虽然和魏辰算是认识了，可小良总觉得和他之间有着莫名的隔阂，很少多说话。其实不用讲也知道，因为都喜欢小雨的两人之间并然有着矛盾。 魏辰和小良说了几句套话之后就和小雨攀谈了起来。平时训练的时候魏辰显得吊儿郎当、不爱说话爱装酷，实际上他和小雨算得上无话不谈的老同学。 小良没了和小雨告白的勇气与时机，一脸郁闷。过了不久全员到齐，杜痕和之晴准点一起到达画室，显然已是关系亲密。 距离第一次大家在一起训练已过去将近两周，每周大概训练4、5次，这最后一次杜痕召集大家是想交代正式比赛的事情，具体事宜，注意事项等等。 “和大家一起奋斗了两周，看着你们的画技不断增长、日益求精，我感到非常欣慰。下周就要开展友谊赛了，我希望你们能画出自己的实力。” 一段简短的话语，大家纷纷鼓掌。 “我和你们又有了很多的了解。友谊赛是一个团队的比赛，需要你们四人齐心协作，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这几天我让你们一起作画的过程中看出来，魏辰打稿速度很快，适合画初稿；马小良和朱梓平的上色不错，给你们分配画色彩部分；程雨竹的各项能力都很平衡，适应所有环节，建议你参与到所有过程的全图修饰。当然，如果遇到困难仍需你们互相协作。” 大家一致点头通过，十分相信杜痕的角色分配。 之晴接下杜痕的话，“既然是四人一个团队，就要有个队长，现在你们决定下谁来担当队长之职。” 讨论到队长的话题，大家就热闹了，互相举荐又互相推辞，最后小良、魏辰、朱梓平三人一致认为小雨和所有人都有亲和力，实力也是相当不错，于是推荐她做队长。小雨起先不愿意接受，只好无奈上任队长之职。 杜痕接下去说道：“虽然我第一次在这里开会的时候，和大家说这次友谊赛对于社团的声誉十分重要，但还请大家不要太在意这件事。输赢固然重要，大家能够享受在一起合作的快乐更加重要。”杜痕看着他们似懂非懂的样子，不知能否体会他话中的本意。 “今天吴老师告诉我比赛的具体事情了。这次比赛是墙画，在旧画室门口的墙上作画。丹青画室是新的艺术馆，旧的艺术馆在过了桥往里走的那栋破旧的楼层。两位老师提前给好了四个题目——青春、成长、感恩、合作，到比赛前各派一位代表抽取其中一个题目。” 听到这里，朱梓平的疑问最大：“啊，怎么不是当场给题目临时作画？” 魏辰插话：“水墨丹青画社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平时只练水墨画，不是练习临场发挥，所以提前给题目是他们的优势。从这四个如此开阔的题目上讲，不像是水墨画的主题，所以这点上是我们的优势。两边互有优劣，也算公平。” 朱梓平点点头，又陷入迷思，“墙画又是什么。” “你笨啊，就是画在墙上的画。”魏辰不留情面。 小良觉得魏辰的解释怪怪的，“好像不是这样，墙画是？” 他们三个人都不理解，只有小雨想了起来。“我想社长口中的‘墙画’指的是涂鸦，在美术课上老师讲过，涂鸦是一种街头艺术，由美国发明的一种艺术形式，在墙上作画，各种颜色交融，以抽象的感觉描绘出色彩的特殊风格。” 在一旁的之晴拍掌鼓励，“不愧为新选出的队长见识广。其他人看看平时在美术课上都干些什么，连最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 除小雨外的三人顿时羞愧不止。魏辰还念念有词“不就是画在墙上的画吗？有什么了不起。” 所有事情都交代完，杜痕让大家继续再练习练习。过了一会，他把小良和魏辰两个人叫到艺术馆的门口。杜痕看着他俩的时候，面色很不好，语重心长道。 “这几天，从我私底下观察发现，你们两个人之间似乎还是很陌生。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下周的比赛是团队的比赛，要全员发挥互相协作，如果你们还是这样，我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是我相信你们俩，肯定能融入到集体中。” 杜痕此话一出，小良已经明白杜痕看出了他和魏辰之间的隔阂。 小良和魏辰四目相望，纷纷点头答应会互相合作。杜痕也就宽慰放心了。 在他们三个人一起回画室的时候，魏辰拉住了小良，打算和他说几句话。杜痕以为他们要讨论怎么合作，也就自己回去了。 安静的夜晚，艺术馆的走廊上了无人烟。深秋将至，天气渐寒，冷风吹过，走廊上显得格外凄凉阴暗。 魏辰和小良坐在地上，默然不语。小良知道魏辰肯定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和他说，也就继续等待着。 过了很久，魏辰抛出一句话，“刚才我在画室门口撞见你和小雨在画画，好像当时你有什么话要和她说？” 小良觉得魏辰的话很奇怪，却又在情理之中，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要和小雨说什么。其实从古巷写生那次，魏辰为了救小雨，将砖头砸向自己的脑门。后来大锤拿着刀子刺向魏辰的时候，小良冲出来为他挡了一刀。前面的种种已经让他们两人都明白不仅是自己喜欢小雨，对方也喜欢着小雨。只是魏辰更加直白些，小良更加含蓄些。 面对此时魏辰的问题，小良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魏辰没有追问，继续自顾自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现在要告诉你我和小雨的关系。我们小学和初中都认识，做了很多年的同桌，她的父母姐姐我都见过，我们很了解对方。” 魏辰说了这么多，没一句说到点子上。 小良只回了一句话：“那又怎么样？”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很爷们，一句话抵消魏辰的一大堆话。 魏辰无言以对，指手画脚，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好，很好！你够男人。既然如此，我们来个男人之间的赌注，如何？” “什么赌注？” “明年的斗画决赛，如果我们谁没有进入决赛就算输了；如果我们都进了决赛，那最后再决一胜负。赌注就是，失败的一方没有资格喜欢——小雨……小雨的水平很高，只有比她更厉害的人才有资格去追求她。”魏辰淡定地述说着一切，心中早已燃起一阵烈火。 小良一字一句听得心惊动魄却也热血沸腾，心里一边惧怕着，冷得直哆嗦，一边又是斗志满满，炯炯有神。爽快地接下了魏辰的战书。 “还有一件事情，友谊赛我们暂时互相合作吧，完败水墨丹青画社。我不想让社长失望。但是你别忘了我和你的赌注。”魏辰目不斜视地盯着小良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正面看着小良。 “那是当然，我不会输给你。”小良说得信心十足。 就这样，两个少年因为一个女孩做了一次赌注，无关尊严，无关勇气，无关声誉，只是在他们的光辉岁月里做了一件看似决定命运却又无伤大雅的争斗。 ------------ 80 友谊赛1 周二下午，终于到了和水墨丹青画社友谊赛的时间。 下课的铃声一响起，才3点半，小良就整理工具准备奔赴杜痕说的比赛地点——旧艺术馆的门口。小雨要回寝室拿东西就没和小良一起过来。 旧艺术馆坐落在启墨美中的一个角落，空空荡荡人烟稀少，周围被湿地的湖泊环绕，像一个纯天然的孤岛，从新画室走到旧艺术馆需要经过一个拱桥，才能进入这片小岛，确实有与世隔绝、沧海一粟的味道。 小良很少会来这里，对旧艺术馆很陌生，其实就是一幢不再使用的三层教学楼，楼层年代较早，外形与设施都显得古老而破旧，目前有使用的也就第三层面里几间重新粉刷的小教室，给一些学生社团提供活动地点。这些社团多是无关紧要的小社团，像斗画社这样的大社团的活动场地自然是放在新的艺术馆里。 旧艺术馆的一层，一间教室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分散在一面巨大的墙壁周围，大致分成两个集团，斗画社的人一堆，水墨画社的人一堆，在互相聊天。这面墙壁应该就是墙画的地方了。 小良一眼望去，已经看见了杜痕、陌之晴、学文等人，一一和他们打声招呼。 就在学文的边上站着两女一男，小良猜到是水墨画社的另外三位选手，学文曾经和他讲过，不过当时没记住。 学文逐一向他介绍，第一个小个子女生刘舒畅，身材娇小但是长相甜美，一副娃娃脸和娃娃音，酒窝迷人。第二个女生温禾，长的普普通通，穿上校服之后更显得普普通通。第三个是男生，叫李奇，身材很高人却很瘦，显得纤细瘦削。这三个人和学文都是前两个班级的学生，都是因为有美术特长进入启墨，教室也紧挨着，相互之间接触甚多。 小良心生一念：“美术特长班的人除了美术有点特长，从外表上实在看出去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之前担心对手有多么强大与神秘的疑虑烟消云散。 小良混在他们群中，想和他们多交流。 “你就是马小良，朱梓平和我说过你。”小个子女生刘舒畅找他闲聊了几句，无非是讨论下班级同学，上课老师等话题。 从前到后也就这位刘舒畅和他讲了几句话，另外两人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好扫兴而回。 回到杜痕所在的斗画社集团，社团几位高二年级的干部和高一年级的社员围在一起。小良最熟悉的李华也在其中，他一见到小良就上前问好。 “听说你们四个在社长指导下苦练两周，可是眼馋死我了，我也想要特训。呜呜~~” “好啊，以后有机会带你一起训练。” “我哪能和你相提并论，我都被淘汰了。你们可是斗画社未来的希望啊！” “不要这么说，我们都是斗画社的社员。况且画的好并不能代表什么，社团的话更需要热情活跃的社员。”自从小良从策划部部长周翔那里听了很多有关社团内部运作的事情，竟有了这般领悟。 “你说的话真让我舒心。我还以为你们前四名会把我们抛弃在脑后。今天我来这里就是给你们加油了，不许输啊！”憨厚的李华摸了摸脑袋，笑嘻嘻地讲道。 不知是李华的亲和力特别好的缘故，小良和他讲话特别轻松，又聊了许多其他事情。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了20分钟，朱梓平、小雨、魏辰纷纷赶到。朱梓平一过来就跑到她们班的人群里，也就是学文所在的四人小组。小雨和之晴学姐交谈，魏辰则混在斗画社的人群中。 随着三位老师的到场，两个社团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小良也是第一次看见斗画社的指导老师吴大西的样子，体型健硕，略显发福，国字脸，带着眼镜，一点不像研究艺术的人，反倒像个菜市场里买猪肉的屠夫。另一位水墨画社的指导老师就显得正常许多，至少像是个艺术家的模样。 小良奇怪的遐想，但人不可貌相，不能就这么评价一个人。 三位老师和杜痕还有水墨画社的社长交代着各项事宜，小良看见了水墨画社的社长是一个女生，挺漂亮的，很有古典美女的范儿，凭长相和水墨丹青的名称就很相称。 吴大西都到场地的正中央，用他豪迈的嗓音讲话：“今天将大家召集到一起，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启墨的艺术气息十分浓厚，同学们在日常的学习时间已经感受到了。启墨的社团文化也是首屈一指，作为两个以美术为出发点成立的社团，我和何老师，还有启墨美术课总负责人周老师很早就有打算让两个社团里画得好的同学互相切磋一下，也是让同学们能够有更多提高画技的机会。今天正巧有这样的机会举办一场友谊赛，以墙画的形式进行。我话不多说，最后一句话，请参加比赛的同学们不要有过多的心里压力，享受艺术的过程。” 吴大西的一口说辞，虽没有演讲家的震撼力，主持人的花言巧语，却显得深入人心，不愧是教导主任，经常和学生之间有交流，很能说些激励学生的话。 两个社团派出代表抽取纸条，斗画社这边是小雨，水墨画社是学文。学文是他们队的队长这件事没有出乎小良的预料。 在一群人紧张的等待中，小雨抽到了“青春”的主题，学文抽到了“成长”的主题。知道这个题目之后，小良想起了和大家讨论过应对所有题目的方案。以“青春”为主题的方案他已烂熟于心。 拿起工具走到指定好的墙边，只隔了五米就是学文所在的四人组的墙。整面墙触之光滑无比，丝毫没有其他砖瓦墙的粗糙沙粒感，墙面新粉刷上了白色的涂料，涂得十分均匀，很适合作画。一看就是后来有人为了他们能够在墙上作画而重新装修过了。 宽2米，长1米的区域，就是此次他们需要在一个小时里完成作品的背景。 小良瞥眼看见学文，他们画画的工具和自己有着很大的不同，一堆装着水墨材料的盒子，各种各样大小形状的狼毫笔，研磨的砚台，唯一缺少的就是水墨画常用的宣纸。宣纸细腻轻薄能画出好画，这次将作画背景改为巨大的墙面，是一次对他们水墨画的挑战。 小良转回头，融入到自己这方的比赛中。 面前是一面严实的墙壁，背后是一群期待的眼神。虽然没有学子广场上举办社团文化节时万众瞩目的场面，此时的四周也围着不下20个人，专心致志地欣赏着他们的表现。许多熟悉的面孔，李华、周翔、陈豪、金池、刘梦琪，还有许多斗画社里熟悉但不知道名字的面孔。 以前的斗画是各画各的，现在小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被注视的味道了，激动自豪带着点紧张焦虑。 小雨见小良面带异样，怕他太紧张，急忙给他交代任务。刚开始画初稿都由魏辰负责，小雨协助，小良就在旁边当个帮手，递递工具。 “小良，把这只铅笔的笔头摩擦的圆润点，墙太大了，我要画粗线条。”魏辰吩咐道。 小良应允。之前和魏辰有约在先，这次友谊赛要互相合作，赢下比赛，他也就乖乖听候魏辰的号令。 对于主题“青春”想出的方案，他们谈论过许多画法，都被队长小雨驳斥。小雨更了解街边涂鸦这类艺术的画法，对于巨大的墙面，过于追求细节不行，太浪费时间。大面积的上色简单实在，可是略显单调很难出彩。谈论了很久，还是决定用色彩铺陈的方式展现青春洋溢，五颜六色的主旨。在大量颜料上色的基础上，加上颜色渐变的方法，让整幅画更加充满艺术气息。 画风确定，至于画面的具体内容，他们也讨论了很久。如何表现青春阳光的格调，校园风景、学生面貌、青春颂词，似乎都不合适，魏辰推荐的抽象画和小良推荐的启墨日出景色都被否定了，小雨解释说画过的就不要再画了，不够创新。最后热议不下，小雨决定还是采用她最初的想法，取校园景色中有特征的建筑物思训桥，再加上蓝天白云、绿草茵茵为背景，画面的中间画四个跳跃姿势的男女，表示热情洋溢展翅翱翔的愿望，以及青春无悔放声歌唱的决心。 青春即是如此美好，色彩缤纷，无悔青春。 ------------ 81 友谊赛2 比赛紧张地进行着。魏辰拿起粗笔头的铅笔，在墙上划下一道道痕迹。 近距离观察魏辰的打稿，速度之快有目共睹，而且比例间距、大小形状都能很好的控制。也没有见他如何仔细比划全图的构架，但是每一笔画下去的线条都很恰当。 站来后面观看的朱梓平也不由得感叹道，“真是太厉害了，太膜拜你了。” 小良咽了咽口水，不由地兴奋起来。魏辰作为对手很强，作为队友却是不可多得的帮手。 “小良，橡皮递给我。对了，你做一个简易的圆规，要大点。”魏辰边画边对小良说。 “好。”按他说的递去橡皮。他们两个不久前还是很少说话互不理会，此时为了同一个目的开始协作，强强联手。 小良拿起一支2B铅笔，往上面系上一条尼龙绳，简易的圆规就做好了。这是很惯用的手法，根据尼龙绳的长度来调整圆圈的半径，大致可以画出颇具形状的圆形。 一旁的小雨作为队长，相当于军师的位置，做到协调改进、分配任务。 “梓平，魏辰画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开始调颜料了。” “小良，把调色盘、水彩笔都拿出来，要最大的那种笔。” “魏辰，你看那边是不是画的很乱，修改下。” 小雨调度有方，运筹帷幄，把失误减少到最低，活像军队里生龙活虎的指挥官。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白皙的墙壁上布满了铅笔的痕迹，线条清晰自然，轮廓分明。魏辰完成了他的任务。 小良望了眼学文他们几个人还在打着草稿，离初稿还要一段时间，可以看出魏辰的速度有多惊人了。 就在此时，魏辰看了下后面的人群，长叹了一口气，像是为了什么事情不满。 小雨不解地问他，“怎么了？为何叹气。” 魏辰指了指后面的人群，无奈地解释道：“我刚刚看到那三位老师，和杜痕社长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过了很久也没回来。” “啊，他们去哪啦，怎么不见了，不会走掉了。还算是老师呢，怎么能这样？”朱梓平气愤地抱怨着。 小良不相信魏辰说的。“杜痕不是说了，他们还要分出比赛结果，肯定会回来。” “反正是画在墙上，结果的话，他们有空过来看一眼就能分出优劣了。看来是我想多了，我还真以为这场比赛有什么重要的，其实在老师他们的眼里什么也不是。” 魏辰越是多说，小良越是不明白。 魏辰和小良的对峙也让小雨、梓平陷入了沉思，停下了手中的笔。 “怎么会，杜痕不是说过这个比赛会和社团文化节的事情挂钩吗？三位老师肯定会重视我们的作品？”讲到这里小良更加不信。 魏辰“哼”了一声，以示不屑。“那只是和社长交代的说辞而已。你真以为我们四个的水平很厉害吗？的确我们在斗画社算是出类拔萃了，可是比之高手如云的启墨美中，我们还是太嫩了！”魏辰看着偌大的校园发出一声惊叹，像是看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那种无力感。 魏辰的话更是让小良理解不了。 小雨似乎想到了什么，“魏辰，你在吴老师的美术班上学习过吗？你知道些什么？” “你说的对，我曾经在他的课外培训班学习过。吴老师的工作很忙，平时除了学校里的教学工作以外，还有国内许多大型的美术展览、美术比赛都会邀请他参加。美术培训班是他额外开设，为了培养更加优秀的人才。我有幸能进入这个培训班，在那十天里，我见识了太多厉害的高手。一些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他们的技术让我无比惊讶。作为那个班上最小的我，很少有机会让吴老师手把手教我怎么画画，可是就那么几节课里，我的技术突飞猛进，这也说明这个培训班的可怕，有如魔鬼训练一般。” 小良清楚地明白魏辰的实力，而他却说自己是培训班最差劲的学生，足以见得这个班级的过人之处。 魏辰自嘲般说着一字一句，彻底陷入了自言自语中，“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我们还只是高一刚入学的新生而已，我们的世界观仅限于渺小的斗画社，20多人组成的社团里。吴大西、还有那两个老师主要花时间在高年级学生的培养上，才没有多余精力去管我们呢？要想真正在深不可测的启墨出人头地，我们还要很长的努力才行啊！” 最后一句话，让小良不寒而栗。魏辰的话让他顿时明白自己的渺小，以及无法窥见的未来。 朱梓平也陷入迷茫，“那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岂不是什么都不是？” “才不是呢”小雨一句响亮的口号，打破了沉寂如死水的氛围，“至少我相信，我们还有观众。你看，我们后头不是还有社长、副社长、和我们一起走来的社员吗？我们到底有多少分量不重要！老师看不看重我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完成眼前的作品，证明我们正在不懈努力，为了能够和厉害的人交手而不断进步！我坚信着这一点。” 小良的颓废感瞬间消失不见，他看着小雨，坚定地回答：“你说的对。比赛前杜痕社长已经和我们说了，结果不重要，大家能够享受在一起合作的快乐更加重要。” 不仅是小良，朱梓平也恢复了清醒，为接下来的工作加油鼓劲。魏辰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帮着大家为作品上色。 “小雨，谢谢你。每次画画的时候，我都会迷失自己，斗画社面试，第一次斗画比赛，有很多简单的道理我都不明白，每次都是你提醒我让我找回自信。这次还是多亏了你。你在自信这方面确实比我强。” 小雨对他露出微笑，“我是你们的队长啊。当你们慌张的时候，我要带你们走出迷惑。你说我很自信，其实我只是更加乐观地看待周围的事物，不想被周边的阴暗环境困扰。这是我从小到大培养出的最好的优点了。” 小雨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张开双手，用她最甜美的嗓音呐喊，“为了我们的青春，我们要把这幅墙画画的好好的！” 小良痴迷迷地看向她，好像一个带来幸福的幸运女神正在向他招手！ ------------ 82 友谊赛3 「青春犹如蓝色的晴空，深远辽阔，富于幻想； 青春犹如绿色的青竹，活力无限，生机盎然； 青春犹如红色的火焰，朝气蓬勃，充满希望； 青春犹如白色的云朵，单纯美好，白洁无瑕。」 小良描绘着五彩斑斓的色彩时，这样想到。 眼前的这面墙画，就好比自己的青春。珍藏在人生册页中的青春花瓣，毫不犹豫地粲然开放了。冉冉升起时的光芒，娇艳的新鲜花卉果园。 往墙上涂抹的不再是颜料，而是自己的生活。 —————————————————————————————— 半年前选择进入启墨美中，也算是跨越了许多的险阻。和父母闹别扭了大半个月，软硬兼施，才拿到启墨的录取通知书。进入启墨之后，也有遗憾，也有失望，但是从没有后悔过。 位于湿地的校园，河流纵横，岛屿林立，可谓是人间仙境，踏入校园便被浓郁的艺术气息所征服。 在入学美术测验上，遇见了她。依然记得当时她的样子，那身修长的波西米亚长裙，以及她小鸟依人的脸庞。月光如水，倾泻在她的脸颊肤色，映出了动人心魄的美丽。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她会主动找自己说话，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总之在之后的生活，她的身影反复穿插，成为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后来进入斗画社的考试时候，抽到的作品题目“心灵的图腾”。正是她善意的提醒让自己恍然大悟。图腾不仅仅是为自己祈福带来好运的信物，更是每个人心底里支撑自己的信念，精神层面上的图腾。现在的小良有种想法，小雨不正是支撑他努力学画画的心灵图腾吗？ 之后在10月1日有幸跟着嘉铭文睿去参加动漫展览，更是在7M动漫协会会长厉琼的带领下第一次登上cosplay舞台。在舞台上，一个脱落的灯泡直直地往下掉，即将砸到他的脑袋的时候，小雨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将自己推开，转瞬即逝的身影，美丽无瑕。为什么又这么巧是她。 在第一次参加斗画社正式比赛，面对实力强大的魏辰，心理防线即将崩溃的边缘，还是因为她的帮助，让自己振作，克服心里的犹豫，不言放弃，才能够有勇气坚持画完。否则自己早就淘汰了，无法站在今天友谊赛的场地上。也是因为不想每次都靠着她的帮助才蒙混过关，自己在第二次斗画比赛前持续在画室里训练，才有第二次斗画不俗的发挥。 而这个人，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小良看着往墙上涂颜料的小雨无比欣慰。 想到小雨，又不得不想起身后画完草稿正在休息的魏辰，以及和他的那个约定——无法进入斗画决赛的人没有资格追求小雨。 又怎么会忘记和他的誓言。 魏辰，一头短发，面色青秀。他和小雨很早就认识，还是关系很好的老同桌。 他的介入太突然了，一起进入斗画社，一起参加斗画比赛，正是他在第一次斗画的时候画出那幅《启墨•日出•映像》，让自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高手。那次比赛差点惨败于这个可怕的对手。 从平时聊天、举止言谈、表情动作中很容易发现他对小雨的喜爱，最重要的还是他肯为小雨做任何事。 在墨池古巷外出写生的那次，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文睿、瑶瑶被绑架，自己和小雨、嘉铭寻找线索，找到了绑匪所在点。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之后，小雨差点被大锤捉到手。就在危机时刻，魏辰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很清晰的回忆起当时的场面，魏辰拾起一块红砖砸在脑袋上，一丝血流从他的脑袋顶端流淌下来，滑过额头、鼻翼、流到清晰的脸颊，脑子受到的极大重创，差点昏迷。 其实当时自己惊呆了，被魏辰突然的举动震惊。这是有多大的毅力与决心才能做到。魏辰不仅是自己追求小雨道路上最大的对手，也是自己在绘画道路上最大的对手。棋逢对手，需要险中求胜。 有时候觉得对手亦或是朋友。魏辰作为对手十分难缠，作为队友却十分可靠。这次友谊赛多亏了他出色地完成了初稿部分，接下来的工作十分顺利。英雄狭路相逢，产生了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感情。不禁假设，如果魏辰不喜欢小雨，那会不会变成自己的好朋友。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会是什么。 这几个月来，最该感谢的人就是社长杜痕。 进入斗画社面试那天尽是给自己出难题的他，其实是个非常热心肠、很具有领导才能的好人。社团展示会和之晴学姐在舞台上的表演征服了许多新来的高一学生，包括舞台下的小良。纯熟的画技与新颖的画风立意也是小良无比追求的技术，在斗画这种作画体裁上可以很好的体现出来。 顺利进入斗画社之后，在杜痕社长的指导下，听课辅导，不断增进技术。 原本以为杜痕学长是个积极向上、无比阳光的少年，却在意外中听到他悲惨的童年与家庭，以及他从一个很普通的社员如何成长为社长的艰辛旅程。杜痕学长和陌之晴学姐纠葛难缠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爱情经历更是让自己无比欣慰。 纠结了一年的两人最终走到了一起，圆满的结局。 说道在一起，就不得不提沈嘉铭和谢文睿这对打情骂俏的活宝。动漫展览上，两个吵来吵去的欢喜冤家的形象就已经建立了。而古巷写生的那次事件，嘉铭展现名侦探本色，沿着细小的线索找到绑匪据点，最后依靠一身的拳脚功夫解救了文睿。圆满的结局让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升温，最终十指相握。 见证一对又一对的牵手时，也有出现分手的一对。徐学文和陈薇薇的这一对，逃不过升学压力和家长阻挠，没能继续走下去。和学文交流之后也明白了他的苦衷，感受到学生时代爱情的脆弱无力。即使这样，还是祝福着他们，能在不久的将来找到真心喜欢的人。 说完了朋友，就必须说说寝室里那帮兄弟，个性独特的郭瑞，油腔滑调的林任飞，认真学习的黄淼，家庭贫困的徐斌。虽然403寝室里人人个性不同，时有口角矛盾，还是能经常打闹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说完室友，还有那位安静的同桌徐瑶瑶，作为小雨的室友，能从她口中得到很多关于小雨的情报。从目前知道的来讲，瑶瑶是个喜欢平淡不爱热闹、没有烦心事的女孩。 以上便是这几个月来在启墨的一切，如此真实又如此精彩。青春便是这些触手可及、可感知的生活点滴，一直未曾得到，走着走着，回过头一看，温情在心灵的深处流淌，好象青春正在流逝，有时并没能马上感觉到，有时又突然醒悟，原来这就是青春，可以无悔、无撼。青春从来未有过它的界限，而其本身又是一种很冷酷的界限。它意味着一种纯净的美好，无论忧伤与快乐，是过去还是现在，或是将来。 青春的故事仍将继续，以上的所有人也将继续他们的故事。 [《美术生》第一卷完] ------------ 第二卷 ------------ 1 寒假特训1 之前讲的是马小良在启墨美中第一个学期的生活全程，这一卷开始将展开第二个学期的旅程。从这一卷开始，更多的人物、更多的情节将会陆续展开。 还有哪些新人物的登场？小良在斗画社将会面临何种新的挑战？小良和小雨的关系会怎样进展？与魏辰的赌注会迎来什么结果？在面临失败之后小良会有怎样的领悟？接下来的故事中会一一揭晓。 不管你是信不信，启墨美中的青春故事仍会继续下去，直到结尾的那一天。 ————————————————————————————— 寒风透过凄凉的街道，冰彻刺骨的冷意逐渐蔓延开来。寒冬的来临让四周的巷子显得空空荡荡。白天还可以见到活跃的人群，一到了晚上，都裹紧衣服回到家中，躺在温暖的棉被里，看看电视上上网。无人问津的马路上只剩下稀稀散散的落叶，随着冷风四处游荡。 马小良站在小巷子的门口，仔细地端详着每间房子的门牌号，“80号，81号。啊！到了。” 他理了理自己的羽绒服，踏进标着81号门牌的大门。里面是一个四合院，房间内的灯光明亮闪烁着，竖起耳朵可以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推开铁拉门，瞬间里面的景象让小良震惊不已。巨大的画室，总共不下五十面画板，四周墙壁下堆满了惟妙惟俏的石膏像，人脸雕像、全身雕像、以及奇形怪状的立体几何模型。四周白皙的墙面上无不是挂满了名人名画，从古至今、中外交汇。就在这空旷的教室里围满了一群美术学生，都在专注于眼前的画稿。 还停留在门口边的小良怎么也没想到门后面是别有洞天的一番景象。 ————————————————————————————— 至于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还得从上个学期末说起。和水墨丹青画社的友谊赛落幕之后，小良一直期待着比赛的结果公布出来，他尤其想知道自己和学文的水平差距如何。但是和魏辰事先说过的一样，两位社团的指导老师并不是很在乎比赛的结果，之后几天没有听到任何有关比赛进展的消息，即使连信息灵通的杜痕再也没有对他们四个说过什么话。 可是即便这样，这场比赛还是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斗画社的学员系数到场，纷纷对他们关于青春的表达方式敬佩不已，涂鸦的风格肆意抒发青春的写意。不仅是他们，水墨丹青画社的四位选手也是发挥出色，虽说成长的主题很难用水墨画表现，而且墙画很不适合用水墨画来表达，学文和另外三位社员依然很有诗情画意地表现了水墨画的意境。 他们的作品长久性地保存在旧美术馆的墙面上，来这里开社团会议、组织社团活动的学生路过的时候，偶尔会抬头望一眼两幅墙画，然后会心一笑。 秋日渐寒，严冬悄然将至。地处南回归线旁的墨城四季温暖如春，极少有极端恶劣的气候，今年却下起了雪花。白雪皑皑下的启墨美中格外美丽，小良一生只见过两次下雪，这是第三次，兴奋地和嘉铭等人跑到操场上扔起雪球。只可惜下了一晚上的雪在第二天下午就全部融化了。 冬天的来临也意味着期末考的临近。半年来花全部心思在画画上的小良不得不面对纠结的考试。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等科目的试卷堆积在书桌上，怎么也做不完。 美术课结束了，斗画社也完成了本学期的所有社团活动，小良再没有任何理由不去认真看书了，只好每天晚上都认真自习，有问题就问问同桌徐瑶瑶。 期末考在不经意间就结束了，小良考的浑浑噩噩，硬是撑了过来。考试结束，所有人踏上了满怀期待的第一个高中假期。最后一天临走之日，父母来到学校里帮忙提行李，棉被要拿回家晒一晒，堆砌在衣柜里的衣服也要拿回家洗一洗。离开校门口的时候，小良回头一望，总觉得很不舍，半年的学园生活如此快速地落下帷幕，怎么感觉一切才刚刚开始，还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画技上，还没有和她说些话……也只好等待下一个学期了。 离开启墨的大门口，和父母坐上出租车，裤兜里的电话就响了，打开一看，杜痕的来电。 “小良，寒假有空吗？” “啊，有啊。什么事，社长。” “寒假里吴老师有开美术补习课，你有兴趣去吗？” “……” —————————————————————————— 巨大的画室里，分为了好几块区域，每一个区域都大致围的十来个人，分别上着不同的课程，有基础人物石膏像，静物水彩，甚至有真人坐在台上的速写。加起来三四十人的画室里，小良没一个人认识，也没有看着眼熟的人。 先前杜痕和他说过吴大西的寒假培训班上大多是高二学生，也有即将参加美术统考的高三学生，很少有高一的同学能够来他的班上进行辅导，因为高一还没有很好的美术功底，跟不上培训班的学习进度。作为高一年级的小良多亏杜痕的推荐所以能够参加培训。 面对全班尽是陌生的高年级学长学姐，小良一下子陷入到紧张的情绪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接下去要干什么，问谁好？所有学生都在认真完成自己的作品，丝毫不理会门口何时多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陌生人。 小良的眼前，吴老师站在最远处水彩组的队伍里，教导着几位学生，一副极其严肃认真的模样，吓得他身边的学生也极其投入，生怕哪里画不好被指责。 小良要走到水彩组，和吴老师打个招呼，就必须穿过隔在中间的真人速写组。速写组的最中央，俨然坐着一个男子，闲然而坐，弯腰前倾，右手抵在下巴处，做思考状，从整体观上看竟是和著名的雕塑“思想者”的造型一模一样。 那位男子修长身材，略长头发，宽阔的额头，锐利的眼神，从远处上相貌堂堂，附带几分潇洒的气场。那位男子在眼角的余光处瞥见小良的身影，很是奇怪，向他看去。这一看引起了四周学生的骚动。 “陈天昂，你不要动啊，我都画错了！” “快快摆会原来的样子，一定要和之前一模一样。” 被四周的人一说，那个叫陈天昂的学长皱起眉头，一脸很不情愿地回应着别人的要求，摆回原来的姿势。 “错了错了，那只手不是这个样子，握紧拳头贴在嘴边。” “不对不对，明明是摆成这样的角度，拇指贴着嘴唇，还有嘴巴微张，眼神迷离。”某个高二男生边说还边上台摆正他的姿势。 “不对不对，是那样……”又有人故意搅混场面，上台来拉扯他的四肢，搞得台下其他学生都哈哈大笑，感觉场面很滑稽。 原来舞台中央那位叫做“陈天昂”的模特平时很爱和人开玩笑，在年级段里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四处瞎闹的“狐朋狗友”，其中就有很多人坐在台下画着画，趁着这次他上台当模特的机会想整蛊一下他，遍借着这个机会胡乱摆弄着他的身体，更有几个好色的女生趁乱呼喊让他脱光衣服，来一场裸模速写。 “你们闹够了没有，不要乱拉我的胳膊。”陈天昂再也忍受不住了，站直了身体，指着小良的方向呵斥，“全是因为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才让我身体动了下，有什么麻烦别找我，去问他才对。” 经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小良身上，陈天昂总算是摆脱了被包围的处境。他走到小良面前，冷不丁说了句：“小鬼，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小良和他面对面的时候才发觉他的高大，将近1米8的身高看起来非常修长高挑。 还有几个男生也围了上来，纷纷对小良的意外出场感到不解。 被几个人高马大的高二学长围在中间，小良面色凝重，竟不知如何和他们解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忽然一个学姐跑到他面前，把他拦在身后，声色严厉地指责：“你们一个个不要欺负新来的，都给我安静的坐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依娜姐，别生气，我们回去了。”这群男生对这位名叫柯依娜的学姐举手示意，回到原位。看来这位学姐很有威严，没有男生敢质疑她的脸色。 收拾好了闲杂人士，依娜瞪了眼身边的天昂，示意他也乖乖的回去，怎料他毫不领情，不屑地甩过头去。 看到天昂不服从她的指挥，柯依娜很是不爽，“我说陈天昂，平时速写的时候你画不好，要你做个模特你也做不好，我说你到底能做好些什么啊？” “我速写不好那是因为速写这种绘画的模式太死板，不适合我。至于我做模特，今天本来就不是我来做，都是一川、叶钧他们搞的鬼，非得把我推荐出来。”说完，他满是怨恨地怒视着刚才被依娜责骂的那群男生。 “那好，这些事我会替你解决，你先坐回台上。你再不回去，他们又要吵闹了，闹哄哄的样子，吴老师又要来骂了。”为了速写课的正常进行，作为组长的柯依娜立马做出表率。 “好，我回去。可是，突然进来一个陌生人”陈天昂指着小良，冷眼看着他，“难道你不认为他不会破坏课堂纪律？” 经这么一说，依娜的视线立刻转向身后的小良，问道：“同学，你是来找人，还是来干什么？” 看了眼依娜学姐严厉的表情，小良的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迅速解释：“学姐你好，我是高一（4）班的马小良，我的社长杜痕介绍我到吴大西老师的培训班学习，还请学姐多多指教。” 说到“杜痕”两个字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都起了变化，依娜的态度立刻温和了，陈天昂倒是显得很拘谨。 “原来是杜痕介绍来的，我和杜痕是同班同学，以后你在培训班的事情都可以来问我。”听到杜痕的名字后，柯伊娜像是变了一个人，关怀备至地向小良介绍了培训班的基本事宜，一周训练次数，各组人数，各组任务，恨不得能够在一分钟内全部讲完。 原来打算为难小良，给自己找台阶下的陈天昂，转变的很冷淡，对依娜示意下就回到台中央，摆成原来的姿势，神情比之前更加冷峻了。 依娜望了眼陈天昂的背影，自顾自轻声说：“我好像记得他高一也在斗画社，他应该和杜痕认识才对。” 听到这句话，小良又默默地望了眼坐在中央的那位学长。 寒假特训真正开始了…… ------------ 2 寒假特训2 寒风刺骨，凛冽冬日。在狭小的弄堂里，几盏黄色的台灯显得鲜艳璀璨，照亮了整个四周。 小良站在角落里，看着周遭的学长学姐继续着他们的画稿。他四处观望，全是些陌生的面容，即使曾经在启墨的小路上遇到过，也只是擦肩而过，毫无印象。 “魏辰不在这里面。”小良暗自说道，之前曾听说魏辰是吴大西老师的学生，在他的培训班上学习过，本以为今天可能会在此遇到他，可似乎没有他的身影，大抵上是他没参加寒假的培训班。 “你是？”一声粗狂的嗓音在小良耳边响起，吴大西老师正巧看过角落的他，走了过来。身材高大，体型肥硕，一身上了年纪发福的模样，朴素的国字脸，倒不像研究艺术的人，反倒像个菜市场里卖猪肉的屠夫。 “你好，吴老师，我是杜痕推荐来的，我叫马小良。” 吴大西楞了一会，才回忆起杜痕曾经和他提过寒假要推荐一个斗画社的高一学生来美术班上培训的事情，“我想起来了，上次比赛画墙画的时候，你是斗画社的选手之一，是吧？” 吴大西提到的自然是上学期期末斗画社和水墨丹青画社友谊赛比赛墙壁涂鸦的事情。 “是啊，吴老师记性真好。” “既然你今天来了，我就把接下来的任务和你说一遍。每周一三五的晚上，6点到9点三个小时的训练时间，一共三周。你的话，就从速写小组开始学起。”说完，他指了指右手边的一群学生，示意小良过去。在这群学生里，俨然可以看到之前遇到的陈天昂、柯依娜的身影。 说完，小良拾起绘画工具，准备融入到新的集体中。吴老师没提起培训班学费的事情，倒是杜痕曾和他讲过吴大西老师三周时间的培训课程，大约要缴2000元的学费，是个不小的数字，又要让家境一般的父母破费了。小良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让这笔钱白花。 速写小组的队伍大约8、9人，陈天昂依旧坐在正中央，安然不动地摆着固定的姿势，供其他学生做模特，也有另外几个学生以人物石膏像为模板，进行着临摹练习。小良走到人物石膏像的前面，自己亲手搭了一块古朴红木制成的立式画板，在木板上摆好白皙的画纸，静静地坐在板凳上，准备思考着作画时，柯伊娜学姐就过来搭讪了。 “小学弟，没想到你是斗画社的，绘画实力肯定很好。” “学姐，你过奖了。” “不用谦虚，既然你是杜痕推荐来培训班，必定有不凡的实力。杜痕和我同班，我对你们社团可是熟悉得很。对了，我听说你们斗画社内部不是经常比赛嘛，现在比到什么环节了。” “已经选出前四名了。”小良听见依娜学姐对斗画社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那看来你至少也是斗画社的前四名喽，果然和我猜的没错，画技超群的小学弟。” 依娜继续对小良大加赞赏，这让小良都不好意思了，推搡着双手，余光处瞥见坐在舞台中央的陈天昂，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好似不屑又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视线立马又转到别处去了。 “咦——”小良呆呆地望着这位学长的背影，冷峻孤单的身形，平淡冷酷的表情。每当他听到小良说起斗画社和杜痕的事情，眼前就会一亮，发散的目光在短瞬间会突然聚焦在小良身上，然而只是几秒钟的全神贯注，之后立刻又游神于培训班的世界之外。 “学姐，那位学长以前也是斗画社的社员吗？”小良想起依娜学姐不经意间提到陈天昂曾在斗画社比赛过，对她问道。 “是啊，天昂这小子绘画底子很不错，他在斗画社的时候，实力也很靠前，就是不知道后来他怎么退出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作为组长的我还没和你交代我们速写组的基本事宜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依娜姐详细地阐述了整个培训班的运行流程，培训班一共分为四个组，速写组、水彩组、创意组，还有一个重点培养的不知道名字的组，依照组员绘画水平和平时训练的难度从低到高排列，他们所在的速写组好比在食物链最底端的生物，只有不断往上攀爬升级的道路，否则就是惨遭淘汰的命运。 “我们速写组主要课程，你也看到了——”依娜边说边用手指了指陈天昂，“对着真人速写，初学者可以先尝试画石膏像。” 小良又看了眼墙边的石膏像，这几个人物石膏比启墨美术室里的石膏像要复杂得多，脸部轮廓可谓是层次多样、线条繁琐，绝不是能简单就能画出来的，还有几具全身石膏像坐落在墙角，临摹一幅全身像多半也要花上2个小时的时间。 “我事先告诉你，你看到的这几个猥琐的学长，肯定会欺负你个新人，估计他们会提议你作为下次人物速写的模特，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其实也就是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只要你把其他人的眼神都忽视过滤了。” “不是吧，学姐……我还刚来这里不久。我看，还是……”小良听说要做模特，已经有些后怕了。 “没事的，他们要胆敢欺负你，我立马帮你教训他们。”依娜尽是给小良打气。 “那么学姐，我们的作品吴老师都会过目吗，除了我们画画以外他会教课吗？” “老师至少会看一遍，至于是否每一幅画都仔细端详我就不得而知了。这个培训班有三组，速写、水彩、创意，一、三、五都各有一天吴老师会亲自教导我们美术知识与技巧。速写组轮到的时间是每周五。” “咦，只有三组，那么另外一组呢？”小良不明所以，忍不住疑问。 “另外一组很特殊，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学习什么技巧，组里的学生都是启墨美中实力数一数二、重点培养的好苗子，培训时间排在二、四、六，也在这个地方，那三天就他们一个组，也就是说每天都是吴老师亲自教学、言传身教，他们的实力可怕至极不是我所能想象的。”依娜姐一字一句说的战战兢兢，好似有一群高大强狂的黑色怪影，带着一双双锐利刻薄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 「特殊的学员，难不成魏辰就在那个组里？」 小良如是猜想。魏辰是吴大西培训班的学生，可是培训班的三个组没见到他的身影，凭借他强大的功底或许进入强者如林的特殊组也说不定。根据目前的线索，这个假设很是合理。 “学姐，我们的分组是固定吗，有没有可能进入其他组？” 面对小良突然的发问，眼神里满满的自信，依娜会心一笑，“当然有这个可能，只要你进步飞速，让吴老师刮目相看，说不定就让你升级到下一个培训小组。从速写组开始、再到水彩组、创意组，最后才是高手汇聚的重点组。你有这个自信吗，小学弟？” “谁能说得准呢，我只是想在吴老师的培训班上突飞猛进，算是对得起昂贵的学费。”小良又有了前进的方向，不断提升水平，不断接近魏辰所在的重点组。这件事情变得突然有意思了。 “那就衷心祝愿你了，小学弟。时间也不早了，和你聊了这么多，我该把自己的画完成了。” 依娜学姐离开后，小良也重新回到自己的画作，眼前的几座气势雄浑的石膏头像，古希腊盲诗人荷马，络腮胡长满了整张脸，绵延琐碎，错落繁杂，五官比例轮廓清晰，最独特的是一双翻白的双目，空洞的眼神承载着心灵的火花。旁边的另一座石膏像，古罗马将军阿格里巴，坚毅的表情透露着强大的内心，军事家的气度刻画的淋漓尽致…… 小良专注于石膏像的时候，迎面走来了刚才和陈天昂拌嘴的名为戴一川、叶钧的学长。 “喂，我说新生，你叫什么来着？”名叫一川的男生一副不屑的神情询问着小良，他1米85的身高，人不胖，看起来修长而瘦削，一头染成黄褐色的长发，很有艺术质感。 小良初来此地，不敢造次，“我叫马小良，高一3班，学长多多指教。” “学弟太客气了，以后有事来找我。”另一位叫做叶钧的男生，身材不高，倒是平实近人的模样，和小良套着近乎。 一川本来一副气势逼人，来找小良麻烦的气场被叶钧客气的话语击碎的丝毫不剩，不想第一次正式打招呼就丢了高二学长的气势，他立即扬手拦住叶钧，让他住嘴。 “能不能指教，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一川坚硬的抛下话。氛围变得僵持了。“你知道我们速写组，每次课都需要派代表上台当模特，你做为新人，这就是给你表现的机会，下节课就轮到你上台，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小良早已从依娜学姐那里听说模特的事情，心里打好了预防针，也就勉勉强强的答应了。 第二节课，小良荣升速写组的专职模特，坐在舞台最中央，迎合着四面八方的目光，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过了一小会就觉得全身酸软不适，又不好意思饶痒。 一川看着小良的样子，欲笑又止，对着陈天昂说：“我这可是也你报仇了。” 陈天昂看着小良的样子，没有一丝欣慰感，同样出身在斗画社的这位学弟，倒是让他想到了许多往事。 “下次就不要再整他了。”天昂冷冷地说道。 “咦？”一川还是第一次看到陈天昂一脸正经的样子，不免吃惊。 ------------ 3 寒假特训3 小良在培训班的日子还算安稳，一开始和几位学长不怎么熟悉，有点被排挤的意味，但是作为组长的依娜十分照顾他，一川和叶钧想要欺负这位新来的学弟时总是被她几声大嗓门喊了回来，于是一而再而三就没有人敢欺负小良了。慢慢的接触了几天，这几位学长还是挺容易相处的，一川虽然时刻装着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态度，作画时却十分融入。叶钧就和蔼可亲多了，聊起绘画技术时滔滔不绝。至于陈天昂，就不怎么理会这位新来的学弟。 周五的美术课上，吴大西老师出现在速写组的队伍里。 “今天轮到给你们上课了，你们都要好好给我听课！”吴大西雄浑的声音带有北方汉子的豪迈与宽广，显得霸气侧漏。 小良被这股强大的阵势吓到，端正身姿挺拔躯干，严谨细致地聆听着吴大西的一言一语。 “前几节课给你们讲了很多速写的技巧，这节课是该把难度升级了。今天我要教给你们的新技术——动态速写。动态速写是在随时变化的对象中，将选定动作的感受和记忆记录在纸上。相较于静态速写，这是个一次性的过程，而不像素描那样可以多次反复地进行。” 小良前脚刚迈进培训班的大门，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就听到吴大西一长串艰深晦涩、难以理解的话。小良大致揣摩动态速写的意思，估计是让学生看一幅动态的图片，自己选择一个静止的瞬间，将之刻画。 小良冥想期间，其他组员可就炸开了锅。 “动态的速写，这我怎么会啊，太难了。”叶钧抓挠着头发，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没试过你就放弃了，说你怂得熊样似的，你还不信了。”一川倒是不畏险阻，勇往直前。 “你们都不要吵了，老师在前面上课！”依娜姐大喝一声，四周立马安静如死灰，没有人敢惹怒这位“你说一，就是一，绝不说二”的大姐大。 吴大西老师并不生气，他也知道动态速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并不是要你们一节课就掌握，实际上也没几个人一节课就能掌握，我只希望通过更多的新尝试让你们有不一样的思维方式。画了两天，想必你们也累了，今天给你们播放一段视频。” 这可就让组员们乐开了花，关了白炽灯，纷纷搬起小凳子，围坐在投影仪的周围，目视着白皙的墙面上出现画面。 “大家希望看到什么片，文艺片、爱情片、还是美国大片？”叶钧开起玩笑。 “当然都不是，就一个字母，A。”一川一脸平淡地说道。 正巧坐在旁边的柯伊娜，涨红了脸，一巴掌甩向一川。“戴一川，你个色鬼，老娘我亲手灭了你。” 说罢，两人就厮打在一起，老好人叶钧一脸无辜的样子，示意双方休战、和气生财。 “呵。”陈天昂看着他们，不屑与之为伍。 “天昂，你快去拦住依娜，一川要被殴打致死了。”叶钧开始搬救兵。 “我说你们，也该消停了。好好看视频，今天的作业就隐藏在里面了。”陈天昂一语道破天机。 听到“作业”两个字，一川甚至慌张：“什么，看视频不是让我们放松心情吗？” 小良目视着天昂怀疑的神情，已经猜到了玄机，在众人的议论中插嘴道：“视频可以看做是一张张图片连接而成，吴老师肯定要我们以其中一张图片为模板记录下来，这就是动态速写的意思了。” 依娜灵机一动，也猜到了大概。“小学弟，听你这么一说也很对，吴老师最喜欢捉弄我们，前几次为难我们的事情我还记忆犹新，看来接下来的视频也是个不速之客，我一定要瞪大双眼观看。”依娜终于停手，抛下了狼狈不堪、衣衫褴褛的一川。 “终于得救了。”一川长嘘一口气。 “学弟，你说以视频中的一张图片为模板，那我问你，视频里有无数张图片，难道要我们自己选择哪一张吗？”叶钧生性多疑的性格让他养成了刨根问底的习惯。 “这，我……”小良被叶钧、一川瞪着大眼，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的没错。你们这些笨蛋。”天昂再也受不了叶钧、一川的低智商，依娜都明白的道理，他们两个仍旧蒙在谷底，“这就是动态速写的难度所在，靠的是强大的记忆力和图片的复原力，把你所认为的最有动态美的一个瞬间以速写的方式画下来——我说的够详细了，你们还不懂？” “懂了，懂了。”叶钧和一川连忙应诺。 大家讨论的片刻，吴大西连接好了电脑和投影仪的端口，白色的电控屏幕缓缓落下，在四周漆黑的房间里，闪耀着缤纷的画面。 吴大西放映的是纪录片，这是一部名为《飞人》，讲述刘翔整个职业生涯的短片，描述刘翔从小学开始在校田径队教练的带领下练习跑步，之后因缘巧遇加入跨栏队，与现任教练孙海平结缘，之后参加各种比赛训练，最终在雅典创造110米栏神话的故事。全片时长20多分钟，整体基调清新而不僵持，大力弘扬成功所必须的毅力与恒心精神，很有鼓舞人心的正能量。 就在其他人还沉浸在短片之际，小良大致猜到了吴老师的作业了。短片有几处飞人刘翔和其他选手并肩奔跑的画面，有从近距离展现刘翔强健的体魄、紧绷的线条、专注的神情，也有从远处凸显运动员们齐头并进、胜负难解的紧张感。虽然画面都是一闪而过，小良仍旧记下了很多。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选择其中一张最能体现运动美的画面，再画下了。虽然说整体思维方向是对的，就凭借几秒钟的观察，这些一瞬间的画面岂是容易记住的，难免出现记忆偏差。刚才还记得脸部五官的细节，转眼间脑子开始模糊，清晰的五官变得扭曲歪斜。 「果然把动态的画面都用脑子记下了太难了，再过十分钟我都忘光了！」 短时记忆本就不是小良擅长的，本来不坚定的信心变得更加不坚定了。 短片也就此放完了，组员们还在回味的时候，吴大西布置了作业。 “选择短片中一个你认为最有张力、最有力度的画面，把它画下来。” 任务和小良、天昂猜测的一模一样！ 叶钧算是服了他们两人的预言，“还真是这样，那可就倒霉了，现在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本来我想到了要抓住几处特别的画面，记在脑子里。可是一看见刘翔穿着短裤在跑道上准备，雪白的大腿、健硕的身躯、紧绷的肌肉，我就什么都忘了。”依娜姐一脸愁苦。 “还说我，你这个女色鬼，女流氓！” 依娜花痴的样子被一川狠狠嘲笑了一番，说完两人又差点吵起来。 小良摆好绘画工具，开始琢磨着画面布局。其实短片里适合速写的也就是刘翔跨栏的那些个0点几秒的瞬间，有从侧面为视角、也有从正面为视角。他迈开左右脚，腾空而起，跨过栏杆的一瞬间其实就是最合适速写的画面了。找好了角度，开始着笔，小良才发现，速写最重要也最关键的问题来了——人体解剖知识，也就是人物身材比例，肌肉关节之间的连接方式，四肢的旋转角度。 「说白了，我可是刚来培训班学习速写不久，人体解剖学一点也不熟悉，怎么可能画得好呢？也就把整体结构画画完，算了。」 小良知难而退，这次动态速写确实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掌握的技术，连在斗画社学到的技巧也全派不上用场。 这就是吴大西这次教学的目的了。速写是感受生活、记录感受的方式，使这些感受和想象形象化、具体化。动态速写则是一项需要付出极大努力和培养专业精神的训练课程，只有常年坚持不懈地刻苦训练，才能练就一手动态速写的硬工夫，为将来创作出优秀的艺术作品打下坚实的基础。 就在小良决定放弃，准备粗糙随意地作画时，他看到了陈天昂的半成品。 以左侧面为视角，飞人刘翔左腿迈得笔直，身体稍显前倾，横跨过挡路的跨栏，面容坚韧不拔，冷风从耳旁扫过，把头发吹得向后方扬起…… 他很好地运用了人物速写的动态线技术，动态线是由人体动作变化产生的，它是外形上最明显、衣服与身体贴得较紧的部位。陈天昂抓住动作的复杂关系，挥洒几笔大线条，就把关键的动势、动态的重心拿捏的恰到好处。整体画面还只是初步阶段，几处大线条却把人物的运动特质描述的清晰可见。 「厉害，真是太厉害了！」 小良内心由衷地佩服这位其貌不扬的学长。 ------------ 4 寒假特训4 时间已经到了八点半，离周五的培训班结束只剩下半小时。动态速写的课程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大部分组员都勉为其难地涂抹着线条，画出来的效果多半不是动作僵硬，就是关节衔接不合理。叶钧、一川面露难色，这比平时真人速写还要困难多倍，只凭借脑海中对刘翔动作的记忆，很难把跨栏动作的细节描绘得生动形象。 小良画的是正面像，跨栏横在正中央，飞人刘翔弓着身体，面容坚毅，左脚高高跃起，半跨过横栏上方。可是尽管怎么画，小良就是觉得他画的人物头颈部衔接很是别扭，头像是很不自然地架在脖子上，虽然他大概记得刘翔跨过横栏的时候双手摆放的姿势，可是一旦画到画纸上，就变得异常别扭。 动态速写难就难在若你的记忆力欺骗了你，你就必须靠想象力，还有对人体结构的固有认知来弥补画面细节的损失。所以说动态速写是记忆力和想象力的结合，这一点也不为过。 小良磕磕绊绊地完成了作品，让他倍加关注的陈天昂也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画笔。 这次是完成品，粗略的动态线都反复加工过了，擦去了许多用来定位、不真实存在的辅助线，原本粗糙的大线条也都重新修饰，焕然一新，好比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茅草房改建成了金碧辉煌的屋宇。陈天昂还用铅笔画上了灰色的阴影部分，显得立体感十足。 高手藏在民间。小良再不敢轻看这位外表上一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学长。他的实力远超速写组的其他组员，也自然在自己之上，甚至可以和杜痕社长有的一比。 吴大西在不远处观望着他的学生，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底的如意算盘已然算定。 “时间还有一点，已经画完的人都放下笔了，仍在作画的几位，我看都是在原本的地方改来改去，换汤不换药。这结果，我看都不用我说，你们自己看着作品，也能猜到。” 吴大西这一讲，许多组员都泄了气，纷纷看着自己这幅不争气的画作，还没有平时水平的一半。 “我想大家肯定奇怪，为什么平时人物速写画得好好的，这次不灵验了。这就说明你们还只是死板地停留在速写的临摹阶段，看着实物还能画的出一二，让你们不看着东西，默写的时候，一个个就不行了。” 叶钧本就是个喜形于色的人，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溢于言表，失落地吐槽：“原来以为这几次训练我进步了不少，到头来尽是奢望。” “大家也不用气馁，和水彩组、创作组的学生相比，你们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这次难度提高好几倍的速写课，你们能画好也就怪了。”吴大西轻蔑的一笑，这笑声带着几丝讽刺，可在组员们眼里就是另一回事了。大家心底都在想，平时对我们爱理不理的吴老师居然一清二楚地了解我们每个人的绘画水平孰高孰低，这说明吴老师心眼里还是很关心我们速写组。 “对了，这次陈天昂进步很大，你们可以好好学学他是怎么画的。今天上课就上到这里，下周一再来。”吴大西说完，一溜烟就走掉了。 叶钧、一川立马围住了陈天昂，看着他的画作，确实与众不同。 “好小子，怎么突然画得这么好了。”一川双手环绕着他的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叶钧也围了上来，称赞道：“不愧是天昂，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次在吴老师面前长脸了，说不定下次就把你升到水彩组。”叶钧也围了上来。 柯伊娜瞧了几眼天昂的画作，也不禁赞许：“原本陈天昂就画的很不错，高一时候他在斗画社就被吴大西看上了，就是平时画画太随意，不够认真。你们不是组长不知道，作为组长的我听闻，吴大西早就想把他拉到水彩组去。” “那你怎么还不去水彩组？”叶钧质问天昂。 “不去，让我去也不去。”天昂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什么啊？能去水平更好的地方不是更好。” “是啊，我看水彩组里还有几位大美女，不是很适合你的胃口。”一川说完，转头看向水彩组的方向，目视着几位女生水灵灵的脸蛋，很是满意。 “我看是他放不去你们这群狐朋狗友。”依娜姐料事如神，早已掌握情报。 “狐朋狗友哪能体现我们的档次，”一川反驳道，“要说我们，我们可是劫富济贫、杀人不眨眼的梁山好汉，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说着说着就开始唱了起来，叶钧和天昂果断和声加了进来。 “真受不了你们这群狐朋狗友，沆瀣一气。”依娜忍受不住三人的天真幼稚，甩头就跑了。 一川见依娜躲避他们的样子，大快人心，转向天昂说：“真是够兄弟，够仗义，以后就不欺负你了。” 叶钧也参合近来，“我给我们组合取个名字，三傻大闹宝莱坞。” “你才傻呢，我看叫三帅。” 三个人争吵、嬉闹，欢笑声不绝于耳，响彻了整个画室，大冬天里显得格外温暖。 —————————————————————————————————— 周五的培训结束了，小良离开画室，走在漆黑的林荫小巷上。离中国人一年一度欢庆的春节只有一周的时间了，气温骤降到零度边缘，寒风萧索，风吹过屋瓦墙角发出“嘶嘶”的声响。江南的天气虽不像北方零下30度常有的事，这份水乡的湿冷之气也是不好忍受。 小良披上羽绒服，系上围巾，准备耐着严寒徒步到公交车站，坐车回家。刚才在画室的最后时间里，他听到了天昂、一川、叶钧等人的对话，最让他注意的是依娜学姐说陈天昂在斗画社的时候就已经受到吴大西老师的注意了。 “改天问问杜痕学长。” 小良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相较于其他学员都是结伴而行，作为唯一的高一学生的他还没来得及和这些学长学姐建立好友谊关系，况且社交也不是他擅长的技巧。小良站在公交车站旁，这里只有一盏半亮半暗的路灯照亮着四周，昏黄的光线仿佛笼罩在萧条的马路上。今天公交车出奇的慢，小良等了许久，连个鬼影都没等来，倒是等来了陈天昂的身影。 “你不是才来的那小子吗？” “对，对。学长好记性。” “别叫学长，就叫我陈天昂，学长听得很奇怪。” “陈…天昂…你速写水平很厉害，我真没想到你画的这么好，比我好太多了。前天我刚来培训班的时候打扰到你了，万般抱歉。”小良说的是他初到速写组，陈天昂在舞台上做模特的时候，为了看清楚他，变了几个动作，被一川、叶钧耍弄的事情。 “这倒不必，要怪就怪一川、叶钧他们两个。” 解决了第一天的矛盾，两人的聊天就戛然而止。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陈天昂，1米8的身高，小良只能仰视。昏黄的光线中，他清晰的轮廓更加锐利了。 “学长…陈天昂…听说你高一的时候也是斗画社的社员，那么后来呢？”小良眼见毫无话题可聊了，突然说出了斗画社的事情。 “对，我和你一样，曾是斗画社的一员。我那时候社长还不是杜痕，现在改他在带领着你们。” 一聊起斗画社这个再熟悉不过的话题，小良终于能正常说话了，笨拙的社交能力可以歇息了。 “是啊，杜痕社长实力超群，组织能力又强，社团活动办得有声有色，我们在他手下学到了很多。” “看来你挺钦佩你的社长，给他的评价很高。”陈天昂的表情闪现过一丝不屑，“我听见依娜和你聊天时，你说你已经是斗画比赛四强选手了，蛮不错的成绩。” 小良谦虚地笑了笑，“一般吧。那么陈天昂你有参加过斗画比赛吗？” “斗画社社员自然都要参加比赛。” “那么，你…”小良想问他比赛的名次，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和你一样，都是前四名。我忘了，应该是和现在的你一样。说不定你还能有更好的名次。” “啊，和我一样。其实我觉得吧，你画的比我好多了。” “我之所以是前四，正巧是你那位无所不能的社长杜痕，在四强比赛的时候把我淘汰了。”陈天昂轻描淡写说道。 此话一出，小良语塞，竟不知如何把话题接下去了。 “我觉得吧——这是我个人的观点，只代表我个人——我认为，一次比赛不代表什么，你的实力也很强，我们在斗画社主要是提高画技。”小良饶舌般勉强从牙膏缝里挤出一句话，还是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那么，你没有继续在斗画社留任吗？” “那地方哪有我的容身之处。”天昂继续着他毒蛇般的对话。 “我看，陈天昂，你是不是对斗画社有什么误解的地方，或许我能帮到你。”小良总觉得他心里有处心结，让他对斗画社怀恨在心。 陈天昂欲言又止，思考了许久，才说出来：“还不是因为你口中的那位社长。表面上的确是画技又好，人又勤奋，人缘也好，背地后是不是只会巴结的小人，还说不准。前任社长陈成还在的时候，杜痕就和他关系不浅。我看决赛前陈成就把题目告诉了杜痕，他才会拿到第一名，不然陌之晴不可能输给他。就我看来，杜痕和我比赛的时候也早就知道题目了。” 小良又听到了去年斗画社比赛的事情，第一次是从杜痕口中，这一次是输给杜痕的陈天昂口中。和杜痕密切接触的他，自然不相信杜痕是个巴结上司的小人。 “绝对不是这样，杜痕社长是靠着实力和努力，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学弟，世事难料，人心叵测，你未必了解真相。公交车来了，我要走了。”天昂坐上了83路公交车，车子驶向了远方，消失在黑色的帷幕之下，红色的指示灯透过烟雾还能隐约模糊地看到。 留下小良一人站在原地，和着一段斗画社的未解之谜。 ------------ 5 友谊之赛1 新年的味道愈加浓烈，小良的家门口挂上了春联，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正门中央也挂上了火红色的倒“福”字。小良的母亲这几天忙着去置办年货，浓浓的年味散步于家庭的每个角落，干货海鲜、猪油糕、开心果、炸米饼，一系列地道的地方小吃和各式各样的什锦糖果，纷纷端进了家里的客厅。就在小良所生活的小庭院的不远处，随着一声巨响，香喷喷热腾腾的爆米花出炉了，孩子们捂着耳朵，嬉笑着闪到一边。另一边的院落里展示着瓯绣泥塑等传统工艺，空前的热闹场面一改平时的安静。 一个多月的寒假生活，小良除了寒假作业和培训班课程外，剩下的时间里，多半也是上网玩玩游戏、更随动漫新番，那个时候火影漫画还只是500多集，鸣人还在从仙人模式向九尾模式过渡。此外，就是参加了初中同学会，可惜的是学文出国旅游去了没有到会，也没见到陈薇薇的影子，不知道他们现在又是怎样的关系。 之后的几次美术培训课程，小良收获颇丰，逐渐掌握速写的各种技巧，线条处理的游刃有余。在一川和叶钧的强迫下，又做了几次速写模特，也逐渐地和他们熟悉了，作画之余有说有笑。每每看着戴一川和柯伊娜争吵厮打，叶钧在旁劝说不停，小良都会会心一笑。 至于陈天昂，平时都是一个人坐在一旁独自作画，不喜多言，只有和一川、叶钧开玩笑的时候会说个不停。自从和他在公交车站谈话后，小良一直找不到机会和这个斗画社的前辈探讨更多关于斗画社的事情。却因此，小良更加急切地想要知道陈天昂误解杜痕的原因。 再三犹豫之下，拨通了杜痕的电话。 “社长，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你在吴老师培训班里学得怎么样了。” “挺好啊。” 几句寒暄之后，小良把他和陈天昂在公交车站对话的内容向杜痕倾诉，至于说到陈天昂认为杜痕提前知道斗画比赛题目的事情，小良支支吾吾、一字一顿，勉强才说出口。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这也难怪他赌气地离开了斗画社，我劝他留下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见去。”杜痕在电话的那头叹气道。 “我想也是陈天昂误会你了，那么现在你和他说清楚事情的真相，他对你的误解就可以解决了，不是吗？”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和他之间的矛盾不是一两句话的事。他认为我比赛时候作弊，这只是表面上的误会。真正的矛盾，早已在我们高一的时候就埋下了，我和他之间完全处于对立状态。”在电话里小良也能感受到杜痕的一脸无奈和举手无措。 “那么，社长，陈天昂是个怎么样的人？”小良探索真相的好奇心变得异常强烈。 杜痕思索再三后，才将一个漫长的故事娓娓道来。 —————————————————————————————————— 其实当年的斗画社高一新生里，画技最为出众、最有才华的两个人，陌之晴当仁不让位列其一，另一外却不是杜痕。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杜痕还只是个沉默寡言，心事重重，不理会周围女生追求，画技还待挖掘的男生。随着加入斗画社，尤其是在第二个学期里，他的才华像一匹千里马，被伯乐陈成相中，倾心相谈，踊跃教授，逐渐地占领了斗画社的阵脚。所以最早的时候，斗画社里呼声最高的另一外其实是陈天昂。 几个同学还打趣地给他们俩起了外号，陌之晴成熟稳重、长相柔美，活脱脱有仙子之风，取名“画仙”，陈天昂个性过于独特，和周围的同学很不合群，画风也特立独行，和想象怪异虚幻、意境幽奇冷艳的唐代诗人李贺有共性，取名为“画鬼”。 之所以取这样一个怪名字，也和天昂在进入斗画社的第一次比赛中出奇诡异的发挥有关，那次的主题为“情”，有的社员以亲情为话题，描绘家庭和睦全家团圆，有的以爱情为话题，抒发对男女之情的向往或是对矢志不渝忠贞之情的崇敬。无论朝着哪个方向，整体的画风都是朝着温馨明亮的角度出发，可是在陈天昂的画作上，却是一整幅的冷色调：一大片的黑色笼罩着伦敦街头的上空，漆黑寂寥的小巷门口，唯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散发出惨淡的微光，不远处的一个死路尽头，腌臜不堪、臭气熏天废弃垃圾堆积在破烂的垃圾桶里，一旁臭水沟跑出一只灰不溜秋的老鼠寻觅食物……而可怕的是画面的中央，一个气质如公主的女子全身是血的瘫倒在地，惊吓过度的脸庞像是看到了如鬼魂般恐怖的画面，她的胸膛被刀口刮开满布赤色鲜血。最为奇特的还是女子的周围，一个长发及肩、英俊如绅士的男子，手握锋利的手术刀片，嘴角溢出一丝血色，满脸忧伤不舍的目视着倒地的女子，漫天的玫瑰花瓣伴着血丝飘洒天际。 特别诡异的一幅作品。 陈天昂的画作一开始受到了很多社员的质疑，他借用了英国连环杀人案开膛手杰克的故事，运用到画中男女主人公的爱恨情仇上来，虽然主题还算贴切，画风独具一格，但是让人看着画面很不舒服。当时的社长陈成也陷入了长久的犹豫，无法定夺。倒是许多处于花季多愁善感的女生们对天昂的作品出奇喜爱。一段纠缠不清的爱情故事以一个刻骨铭心的死亡来结束，玫瑰花瓣淋上粘稠的血液显得更加鲜艳似火，尤其是男主人公帅气的脸庞和犹豫的眼神让她们难以释怀。 天昂的人物速写能力本来就极为出色，他对画中男女主人公脸部的刻画都细致入微，眉毛的条纹、瞳孔的色泽描绘十分到位，细节能力远超同年级的其他社员，当时的这幅作品引起了包括陈成在内的所有斗画社干部的强烈反响，为了他晋级的资格讨论不断争执不下，甚至有的干部为他吵了一架。 至此之后，除了“画鬼”的称号威名远扬之外，很多社团的女生给他取了另一个名字“冰冷王子”。他比杜痕更加内向，杜痕还只是乖乖上课写作业，下课不参加多余活动，成天跑画室苦练，不善于和女孩子沟通，而陈天昂却更加沉默寡言、特立独行。他和班上大多同学均不沟通，下课后就不见踪迹，寻他不得，也不知道他是练习画画去了还是去干嘛了。而他和斗画社成员的关系更加一般，能真正和他交好的也就同班的戴一川、叶钧几个人了。 后来杜痕跟着陈成练习画技，几经坎坷之后，杜痕的性格开始转变，沉积在内心的痛楚与烦闷转为创作的动力，在斗画社站稳脚跟的同时，他的交友能力、组织能力慢慢成熟，和社员们相处融洽，人也变得阳光许多，笑容变得像是和煦的春天。于是乎，陈天昂和他相比，显得更加的冰冷如雪，形单影只。 于是斗画社传起了另一个段子，斗画社新生里出了三大高手，都个性分明。陌之晴如夏热烈似火，明艳华丽的画风和她的外表一样醉人心脾；杜痕如春生机勃勃，杰出的绘画天赋赐予他不断追求焕然一新的创意；陈天昂如冬寂寥孤静，飘雪的白色世界将他覆盖成一座晶莹的丰碑，一笔一划带着刺骨的寒冰深深刺入人心，悲情的画风让众人对他只敢远观不敢接近。 —————————————————————————————————— 杜痕在电话里用了半个小时和小良讲了这么个故事，却还只是谈及皮毛，更多的琐碎往事无法一一畅谈。 “杜痕，你和陈天昂之间的的关系很差吗？”小良默默聆听了半小时的故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他是个内向的人，我也是，所以刚进斗画社时我们很少聊天，朋友关系淡了点。后来的几次斗画比赛才让他真正疏远我，和我的关系完全恶化。事实上，我还是觉得他是个可敬的对手，和我旗鼓相当的对手。”杜痕的声音感叹中带着丝悔恨。 “那具体是怎么样？”小良的好奇心完全被调了起来。 杜痕看了看时钟，夜晚11点了，门外妈妈连忙催他早点睡觉，明天还要陪着她走亲访友。 “已经晚了，下次有空再和你细说。” “嘟嘟……”一长串的电话盲音。 杜痕拿着听筒，犹豫了片刻，拨通了那个陌生、许久不联系的电话号码，陈天昂的声音出现在对面。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事情倒是没有，就是想到好久没和你斗画了，索性和你聊会。” “你的那位社员马小良挺不错，很有自己的绘画见解，基础也很扎实。” “你倒是和他说我提前拿到比赛的题目，你真是坏人做到底啊。”杜痕哈哈一笑，而后又叹了口气。 陈天昂哑然不言，没有作答，电话里一阵沉默。 “改天我们再见一面，我还有些事情和你当面说。” “好的，就这个周末，还是那个美术室”天昂挂掉了电话。 “该是时候了。”杜痕拿着沉闷的电话话筒，看着窗外，接近零度的天气，阴沉的天空落下细丝的雨水，连接在一起似乎变成了一点一点的雪粒，不常下雪的墨城再次迎接冬雪的来临。 ------------ 6 友谊之赛2 离春节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家里的事情逐渐多了起来。这几天小良被他妈拉去帮忙做家务活，擦窗户的玻璃，整理房间的杂物，和爸爸去展览会买零食，自己可支配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春节前吴大西的培训班还有两次课，过了年之后也只有一周培训的课程了，再不久就是返校报道的时候。离期末考结束也有一段时间了，小良呆在家里，仅仅在QQ上和嘉铭、任飞聊了几次，和其他高中同学都毫无联系，几次想电话打给小雨，因为想不到话题可聊也就作罢了。 这一天的培训课上，叶钧作为速写模特给大家练习。对于速写组的课程，小良大致掌握了，画起真人的脸部结构得心应手，也形成了自己的一套速写规律，比如“三庭五眼”的人物面部比例规律，一个人头，发际至眉间，眉间至鼻尖，鼻尖到下巴，三段的长度相等，称之为“三庭”，再以一眼的宽度为标准，两眼间距离为一眼，左右两眼及两外眼角至左右外耳轮为一眼宽，即“五眼”，也就是面部的宽度。遵循着许多结构规律，人物头像都能画得有板有眼。 至于能否从速写组升级到水彩组或者创意组，小良不是很在意了，速写组的学习内容已经够他承受的了，速写组成员们的氛围也很好，和这些平和的学长学姐一起时而作画、疲累时聊会天，也是一件蛮不错的事情。寒假的培训时间很短暂，能够短时间内把速写知识掌握好也不容易，如果有机会暑假再继续，那时候再到水彩、创意组去。 春节前的最后一节课程在平淡中结束了，小良刚想整理物品回家的时候，陈天昂意外的来找他。 “小良，你明天有空吗？”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小良愣在一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明天我要去启墨美中一趟，和杜痕约好了到画室去，正好有些事情需要一个见证人，所以就找上你了。” 小良一听是杜痕社长找他有事，以为是上次和杜痕电话说了之后，两人的误会有了和解，也不多想就答应他的要求，约好明日下午一吃完中饭就到丹青画室里最大的一间画室见面。画室的钥匙问题，作为斗画社社长的杜痕自然是轻松解决。 这一日，小良坐车来到启墨的校门口，和保安打了几句招呼后就放他进去了。熟悉的校园小径冷冷清清的样子散发出萧瑟凄凉之气，举目望去干枯的香樟树叶落得满地都是，无人打扫也无人走过而堆在一起。过了思训桥来到丹青画室门口，陈天昂已经等他很久了。 “我们进去吧。”说完他像个决绝的勇士，踏入腥风血雨的战场。 小良看到陈天昂背着一个收纳美术用具的工具包，前不久刚在淘宝网上看到过这种款式的包，300元人民币昂贵的价格让他望而却步，今天竟然看到这款包的真面目了，帆布的材质防水防晒，极大的收纳空间，的确是一款不错的工具包。 小良还沉醉在工具包的外形时，一个巨大的问题向他袭来。 “天昂，你背着这么多绘画工具做什么？” 陈天昂头也不回地继续迈步向前。“等下你就知道了。” 小良的心头升起不妙的预感。 推开画室的大门，杜痕已经在画室里了，两块木制画架已经就位，他正在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颜料盒，在调色盘里调出需要的颜色。 一种紧张的气氛逼迫着小良不敢往下多想。杜痕和天昂的背影仿佛被火点燃，散发出激情的熊熊火焰，一红一蓝，准备着将对手置于死地。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面对小良的质问，他们都没有多言，天昂走向另一边的画架，打开精致的帆布包，拿出各式各样的工具。 “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已经和解了？” 天昂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专心致志的样子，精神力高度集中。 杜痕倒是先说了：“小良，不好意思今天把你叫到这里来，主要是我们需要一个裁判。” “社长，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要斗画？”小良本就疑惑的内心更加疑惑不解了，“还有这种私底下斗画的方式吗？” 陈天昂回答了他的疑惑，“斗画可以在公众场合，也可以自己约战，只要有比赛双方和一位合理公正的裁判就行。至于今天斗画的理由，我还是不服你的这位社长，如果这次斗画我再输了，我就答应你原谅你的社长，如何？” 小良更加懵了。“让我做裁判，我的水平不及你们分毫，我还是高一的新生，这合适吗？” “我相信你的鉴赏能力能够胜任。最关键的还是你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更不是个阿谀奉承的人。所以你不会偏袒你的社长。” “我…我…”小良的小心思早已被天昂察觉。 杜痕也希望这是一场公正的较量，对小良劝说：“说到底天昂也是斗画社出来的，也是你的学长，你全当这是两个社团前辈的比拼，明白吗？” “好的，我会努力做到。”小良应诺，突如其来的斗画比赛，超乎意料之外的裁判一职，强烈的紧张感、压迫感已经感染到他，令他手心都冒出汗了。他深吸一口气，调整浮动的情绪，认真观察两位学长的行动，全心全意评判双方。双方的实力小良都是一清二楚，巅峰的对决又将擦出怎样的火花，他拭目以待。 和小良交代完任务后，杜痕和天昂就正式进入斗画前的准备了。 “好久没和你斗画了，真是怀念那时候啊。”杜痕回忆起去年的事情。 “现在已经不同往日了。恭喜你啊，一年不见都和之晴走在一起了。”天昂感叹味十足，连小良都嗅出了其中浓浓的醋意。到底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一切都太神秘了。 杜痕没有再继续对话下去，他在画架上铺好画纸，一切都准备完毕，问道：“天昂，你想要比什么题目。” “就上次我们比赛的那个题目，看看我们有没有领悟到新的真谛。” “也好，从那个主题开始，也就用它来结束吧。” 说毕，两个人再也没有多余的话，全神贯注于眼前的画纸。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作为裁判，也想知道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主题。”小良很不情愿地插嘴，但是他太想知道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主题让他们如此耿耿于怀。 杜痕一边执笔，一边解释：“这是去年我和天昂在斗画4进2的比赛时，陈成社长出的题目。题目很短，泰戈尔的一首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就这么简单。” 小良仔细思考，这是印度诗人泰戈尔所作《飞鸟集》里一首诗中的一句，优美而含蓄地表达出了泰戈尔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可以从两个层面来理解这首诗，夏花是旺盛生命的象征，生如夏花，活着就要像夏天盛开的花那样绚烂旺盛，活得有意义，而不要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秋叶，感伤、惆怅、凄美、安静，面临死亡要静穆、恬然地让生命逝去，不必轰轰烈烈，便只要像秋叶般悄然足已，更不要感到悲哀和畏惧。 这两个观点截然不同的层面都可以作为画面的主题，但是生如夏花更加乐观、积极，更加适合主题，死如秋叶反而是哲理上的思考，远超于绘画的范畴了。如果换做是小良肯定是偏向于表达前面的观点，相信杜痕社长也会这样选择。反观陈天昂，小良从杜痕口中得知他曾经引用开膛手杰克而创作的作品，那么天昂更愿意从死如秋叶的层面出发，创作难度更上一筹。 不管是选择哪一方面，小良都相信去年的斗画比赛，他们两个人都画出了让人叹为观止的作品。可是现在仍旧是这个主题，要画出新的内涵，这次他们会如何处理呢，真是让人期待他们的发挥。 ------------ 7 友谊之赛3 冰冷的启墨校园，无人问津的教学大楼，一片死气沉沉的模样。空荡荡的画室里却有三个人的身影，热烈紧张的斗画气氛冲散了周围的死气。 杜痕望着眼前的这幅新作品，似乎又想起上次和陈天昂斗画时的场景。 ———————————————————————————————— 去年的斗画社半决赛，陈天昂和杜痕在之前激烈的厮杀中脱颖而出，在4进2比赛时强强相遇。陌之晴也杀入了前四强，将和另一位选手争夺决赛资格。 半决赛分开两个半天进行，前一天陌之晴已经成功取胜，而今天的这场比赛更加引人关注。下午下课后，斗画社的所有社团干部、社员都齐聚在斗画社专属的画室里，许多人都放下手头原有的事情，赶到这里就为了看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 那时候，杜痕和陈天昂的名气在斗画社里传播开来，一个是初次斗画就以一幅模仿开膛手杰克的作品饱受争议至今，另一个是在几次斗画比赛中渐入佳境、崭露头角，以创新独特的手法称道。两人无一例外都是本届斗画社的强者之一，究竟谁能继续勇往直前，谁和早就疯传是下一届社长的陌之晴进行最终的较量，这都是本次斗画比赛的看点。 自从陈成宣布以泰戈尔的诗作为斗画主题后，斗画社里所有参加过斗画的成员也都陷入了沉思。 “半决赛的主题果然非同凡响，已经上升到哲学思辨的高度了，我们比赛斗画的时候还只是‘梦’，‘青春’这种容易思考的题目。” “这不仅仅是在考验你的绘画实力和想象力了，还要比拼文学水平和理解能力。” “能够比到这里的选手已经很强了，换做我的话，面对这样一个玄妙的题目几乎是要放弃了。” 这样的言论不绝于耳。 虽然主题确实很难，杜痕还是胸有成竹。放下笔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围在他的身边，惊叹着他的画，陌之晴也站在他的身后对他赞不绝口。 「画面背景是夏日烈阳当头的公园，一连串的槐树挺立于地，知了爬满了树枝树杈。不远处亭子、长廊、门洞伫立于地，清晨晨练的老人打着太极拳。中央的一片空旷的绿草坪上，站着一位穿着朴素，头发稀疏半秃，带着一副镜片极厚的眼镜的中年男子，在他的身后放置着一架医用轮椅。男子双手张开，似乎做好了乘风飞翔的准备，在他的双脚下，漫卷的纸片与书本铺就了一层似有似无的平面，承载着他的双脚。四周的空气中，白皙的纸张上隐约写着文字，随风飘扬，形状像是花瓣、花蕾、花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随着作品的完工，讨论声也开始了。 “这个男子是要乘风而立，随风而行的意思吗？” “纸片所组成的白色花瓣来表示肆意绽放的夏花，创意味十足。” 有人看着画面的男子，开始猜测他的身份。陌之晴听着他们不同的见解，都是和实际情况相差甚远，索性直接告诉他们答案。“画面中的男子是史铁生，自从他21岁双腿瘫痪之后，那把轮椅便是他唯一能用的交通工具了。画面的背景自然也就是地坛公园无疑了。” 陌之晴心领神会，赞赏般的眼神目视着杜痕，已经猜透了他整幅画的含义。 杜痕心想着不愧是之晴，几秒种就读懂了全部的意思，那么就干脆告诉大家他创作的思路。 “史铁生因为肉体的残疾，经历了伤残者的生活困境，但是他从不对命运有哀怜与自叹，哭诉自己的苦难，寻找他人的安慰。从第一天得知自己将永远不能再站立起来的时候起，他开始不断冥思苦想，对命运与苦难的思考，对人生目的的思考，这些思维成为了他日后的作品如《秋天的怀念》、《务虚笔记》、《合欢树》等。” “正如他在《我与地坛》里说：‘死是一件无须乎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了的事，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些书籍里的文字是他坚韧不拔、自强不息最好的见证。我希望这些书籍的纸片能够拼接在一起组成舒适的飞毯，让他告别轮椅的束缚，带着他飞向祖国的美好江山，一睹群山俊俏千河浪涛。” “生如夏花之绚烂。有些人活着，可他却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他还活者。道理十分简单，这些活着却如同死了的人没有把握生命给予他们的意义。史铁生坐在轮椅上，远不及一个正常人，却决绝地、顽强地对待生活，不停止对生命的思考，如同璀璨的夏花，不为平淡的苟活着，只为一次的肆意绽放，在盛开的瞬间极力展示自己的美丽。史铁生脑海里流淌的文字就是他生活里绽放的绚丽夏花。” 杜痕一解释，周围的社员都钦佩于他对纸片之花寓意夏花的巧妙设计，对史铁生故事的合理运用，以及脱离轮椅乘风飞翔的勇于想象，还有对主题的牢牢把握。又是一次精彩的战役。 就在社员还是对他的作品赞叹有加之时，陈天昂的周围爆发出震惊的呼声。 天昂也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绝世芳华的女子，衣冠不整，酥肩半露，黝黑的一抹长发随着水流散乱飘扬，女子楚楚可怜的模样，眼里噙着泪水。从周围的水流与水花中大致可以猜测，她整个人是浸没在水池里，迎接她的只能是静待死亡的来临，可是她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坚定与从容。画面的背景分为上下两部分，上方以蓝绿色为主调，水池里的水深不见底，零星的几株水草身姿摇曳，几条幼小的鱼苗四处游荡，水池的顶部画着一口井，井口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似是在向她呼叫，可她永远都听不见了。画面的下半部分却以火红色为主，几朵莲花形状的火苗肆虐地燃烧，发出金黄色的烈焰，女子葬身火海却无怨无悔。」 陈天昂这次斗画没有再用诡异血腥的画面，而是运用了唯美生动的画风，将落井女子的美貌风姿展现得淋漓尽致，精致的五官、晶莹的眼珠、细嫩的皮肤，天昂将他强大的人物速写功底运用到斗画中。 “画中女子倾国倾城，风姿绰约。” “如此奇女子绝非一般人，是不是历史中的某个人物。” 显然画面里也暗藏了一个故事，只不过这个典故比较陌生，有几位历史学得不错的社员猜测是抱着百宝箱沉入海底的杜十娘，也有猜测是国破家亡跳入湖中赴死明志的柳如是，陈天昂都一一否认。 讨论了将近五分钟还不见结果，许多社员心中疑惑，如果不知道画面背后的故事便无法解读一幅作品，也无法与斗画的主题“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相互联系起来。 “我实在是想不出了。” “陈天昂你倒是给点提示啊，你看杜痕也解释了他的作品，你总不能让我们瞎猜吧。” 面对社员们的问题，天昂还是一副金口难开、对你爱理不理，你看不懂别看的姿态，任周围人如何看待他都无所谓。 一筹莫展之际，还是见多识广的陈成社长给了提示，这个女子与赵子龙单骑救主的典故有关。有些读过《三国演义》的社员恍然大悟，这就是刘备的妻子之一，糜夫人。长坂兵败，她怀抱年仅两岁的刘禅在乱军中走散，被赵云发现，但是麋夫人因为赵云只有一匹马，不肯上马，将阿斗托付给赵云后投井而亡。 陈成社长终究出口劝说天昂：“虽然你平时不多言，不对作品做解释。可这次是斗画，你最好也像杜痕一样解释下你的创作意图，我才能公正审判。” 面对陈成一脸严肃的神情，语重心长的劝告，一直沉默不言的天昂还是对着别人说出了自己的绘画初衷。 “一开始听见‘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的主题时，我想到了朴树的一首歌《生如夏花》，歌词中有几句词是这样写的：惊鸿一般短暂\如夏花一样绚烂\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唯美的歌词展示着对生命的歌颂，在刹那中绽放出耀眼无边的光芒，在刹那中消逝而留下的无限怀念，而这一切，都在一瞬间中，永恒成了刹那，刹那也成了永恒，分不清刹那还是永恒。” “于是乎我就想起以前读过的《三国演义》里写糜夫人跳井的一段诗词，‘战将全凭马力多，步行怎把幼君扶。拼将一死存刘嗣，勇决还亏女丈夫。’在她跳井的一刹那，是不是也像短暂的夏花一样，瞬间的光芒划过天际；又如同秋天的落叶，平静安详的静待死亡。” 天昂很简约地阐述完他的作品，周围的社员都读懂了他藏于画中的深意，无不感叹他的创作才华与绘画能力。 随着两人作品的完成，四周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两个人都极为出色地表现了自己的主题，一个歌颂史铁生顽强的生命力，一个感叹糜夫人平静的对待死亡的来临。 一个画“生”、一个画“死”。 两个人都是斗画社里难得的天才般的人物，实力也极为接近，斗画比赛中发挥出的才华也都类似。 一方如狼、一方似虎，虎狼之争，眼里容不下对方的存在。 一方如火、一方似水，交融在一起必定激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 这是一场火星与地球激烈碰撞般难分胜负的比拼。 这是一场命运之中注定相遇的殊死较量。 ------------ 8 友谊之赛4 杜痕收回记忆的思绪，一年前的画面如同空中的泡沫，仿佛近在眼前，可是想抓住的时候却又不见了。眼前熟悉的这块画架上悬挂着的也不早已不是那幅以史铁生为主题的作品了。 杜痕擦了擦双眼，重新振作精神，保持头脑清醒。此刻，自己面临了新的挑战，对方是那个画技不亚于自己，甚至还在自己之上的陈天昂，去年和他斗画比赛的结果其实是意外之外的事，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去年的斗画半决赛之前，杜痕无意间在画室门口听见斗画社干部们闲聊的内容，各位部门的部长等人商讨着高一新生里适合担任下一届斗画社干部的人选。提到陌之晴的次数最多，然后是他的名字，还有几位比较活跃的新生。 “眼下马上就是斗画比赛的4进2和最后决赛了，我们这届老干部也要卸下包袱了，下一任社团干部的合适人员，请各位慎重选择。”陈成语重心长说道。 “陌之晴至少是正副社长其中之一，至于另一个社长之位，现在还不好说。” “目前除了陌之晴以外，的确没有最合适的社长人选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所有干部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先评价一下其他社员吧，比如参加四强赛的这几位。”陈成打破了沉默。 当时的斗画社副社长就说道：“首先不说别人，我实在是不认为陈天昂能够胜任好社长级别的职位，如果你们觉得他合适的话？……” “这个？” “或许？” 四处骚动，当部长们谈到陈天昂的时候，一致认为他的个性过于个人，不适合担任社团的干部，很难融入到社团的大家庭里，带动不了活跃的团内气氛。倒是针对他的画技而言，所有干部都一致点赞。优缺相加，陈天昂的票数少得很。 副社长很是满意地说：“那就这样决定了，先排除陈天昂，再商讨其他人选。” “等一下……”陈成社长很少见的插嘴，“我对此有不一样的看法。我们斗画社的宗旨，也是我们的特色就是——创新，不断的创新。反观现在斗画社虽是启墨最擅长创新的地方，可还是极其有限。我看见很多斗画社的老一代和新一代，拼尽脑汁想要有所突破，到头来还是被一扇无形的思维定式的大门所禁锢，离不开美术课上所学到的点点滴滴。其实这是我们单纯的阅历所限，对艺术的见解非常局限。” 陈成一言既出，干部们也都陷入了反思，一年来在创新这块领域上总是踟蹰不前，难以突破。 “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也觉得自己总是画不出完全不同的画风。可是我看到陈天昂，他对美术有着偏执的喜爱，他的眼神里透露出对艺术的豁达，像是把画画彻彻底底地融入到了自己的生活之中，和吃饭、睡觉一样，没有任何的束缚和包袱。” “而且天昂对艺术的理解，极富扭曲而蕴含创造力。哪怕主题是邪恶的幻想也好，是血腥的故事也罢，他的画面总是让我感到大吃一惊、不可思议，于情于理也都是符合主题的标准，算不上投机取巧之嫌。” 想起陈天昂以开膛手杰克为主题的作品，大家无不认同陈成的观点。 “著名的画家无不是思维开阔，比如北欧表现主义先驱者——蒙克，就是一位风格独特的挪威籍著名大画家。他的童年生活几乎都笼罩在死亡与疾病的阴影之下，而这些可怕的经历，不仅在他的心灵上烙下深刻不灭的印象，也间接地变为创作绘画时的灵感素材，这使得他在西方近代绘画史上与众不同，虽然不受同辈的认同却流芳史册。” “放眼望去，我们之中也没有谁能做到天昂那么好，他有绘画的天赋，我只是希望能让他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展示自己的才华，也能代表斗画社争得荣誉。” 陈成此话一出，其他干部们也都思量再三，决定先保留陈天昂继任社长的可能性。 杜痕在门外听到了所有的内容，他听出了陈成唯独对于天昂的青睐，只要社长肯答应，天昂就很有可能胜任正副社长的职位，如此说来斗画半决赛自己的胜算也是寥寥无几。 一年前的斗画社半决赛，杜痕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这场比赛，甚至比和陌之晴的那场决赛还要印象深刻，毕竟那场决赛他和之晴都不在状态，各怀心事。 能和外号画鬼的天昂站在人山人海的斗画社社员面前比拼，本身就是件激动的事情。这场比赛他的胜率只有4成不到，作画的全程他都十分紧张，最后一笔结束前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完全顾不上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那幅以史铁生为主题的作品耗尽了他的才气，几近黔驴技穷的颓势。史铁生的故事给他的启发就是不停止对生命的思考，生如夏花之绚烂。顽强、倔强地对待生活，如同璀璨的夏花，只为一次的肆意绽放。 可是当他看到天昂的作品，勇决的糜夫人那时候，就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输了。“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他只对这首诗的前半句进行阐述，而天昂对诗中的生与死都有独到的见解。 那场比赛说得上是那一届斗画社新生中最为精彩激烈的比赛了，两个少年都天赋异禀，才气满怀，不断突破自我，永无止境。 最后的结果，让全体社团干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社长陈成更是无从决断，一向果断行事的他变得拖泥带水，决赛名单的公布也拖延了足足三天。 据说三天中，陈成还找吴大西老师商议此事，也把杜痕和陈天昂的作品拿给他看，吴大西也犹豫不决，最后给了陈成一个答复。 就在后来的一次斗画社日常活动日上，陈成公布了最后晋级的名单。 “杜痕！” 响亮的名字徘徊在画室上空，有人为他晋级而道喜，有人不服气的嘟囔几句，这些话语杜痕都听不见，他的思绪也飘扬在空中，不愿接受这个不可思议的结局。 画室的一角，陈天昂独自默默地离开了画室，不留下只言片语。 ------------ 9 友谊之赛5 自从那次比赛之后，杜痕就鲜有机会见到陈天昂了，即使路上偶尔碰见，也是擦肩而过，天昂会故意加快脚步，避过与他的正面相遇。斗画社的日常活动上，天昂也不再参加，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里，杜痕也只是在嘈杂的食堂、早操时的操场、课间休息的走廊里远远眺望天昂的背影，目视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远，渐渐地远离人群，接下来连斗画社的成员都不再谈论他，就好像他从来没参加过斗画社的比赛一样。可是杜痕心里总有一道坎，就好像当初斗画半决赛亏欠天昂一样。 虽说陈天昂远离了斗画社，远离了杜痕，但他依旧活跃在启墨浓郁的美术文化下，吴大西老师的美术培训班、班级的美术课、高一年级的美术比赛还是能见到他的身影，不断地充实着自身的画技。然后过了很久很久，人们也就淡忘了当初半决赛的点点滴滴。 可是杜痕依然记得，自己的那幅关于史铁生的作品以及天昂那幅关于糜夫人的作品。每次当他面对不同的斗画比赛时候，那场半决赛的场面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无法忘怀。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当初的记忆也淡退了许多，杜痕也开始麻木，忘记了许多比赛的细枝末叶，可是今天和陈天昂的再次较量，仿佛让他又回到了一年前的时光。 “那次比赛之后，你都干了些什么？”此刻站在画室一边的杜痕对天昂问道。 “也没有什么，上课、睡觉、画画……还有目视着你怎么一步步管理斗画社。”天昂还是平淡的表情，全神贯注于眼前的画纸之中。 “就只有这么多吗，其他的事情？” “我奉劝你全身心投入到和我的斗画上去，不然你可没有任何获胜的几率！”天昂一副不容忍让、言之凿凿的语气让杜痕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安心地作画。 时间也过去了半个小时，两人的作品接近了尾声。这半个小时里，小良无时不刻不是感受着两位斗画社顶级的前辈在斗画领域表现出的天赋以及实力，对主题的个人理解，对时间的严格掌握，对及时创作的深厚经验，这一切都让他目瞪口呆。 陈天昂的作品大致完成了，主题跃然于纸上，小良赶紧走到他身后，欣赏着一幅新鲜出炉的亮彩。 「夜幕当空， 只有最中央的火光闪现出耀眼的光芒，一只飞蛾从黑幕中悄然而入，如一片无声的雪花，如一只快乐的精灵，尽情挥洒着生命的舞姿。明亮的火光散发着一股无形的魔力召唤着飞蛾，令它神往着、兴奋着、追随者，掠过熊熊火焰，为它心中热爱的火光演绎着最后的悲壮。就要飞向烈火焚烧殆尽的那一刻，熊熊火光闪现出它的影子——火红色的凤凰展翅于半空之中，炫丽的火红色尾羽，完美的体态，炫丽的舞姿划破夜空，照亮了大地，晶莹中带着一股红色的血丝缓慢升腾、冲天而起，凤凰火焰眨眼间已经密布于天空之中，庞大的火焰冲天而起……」 这幅画里只有几种简单的颜色，黑色、红色、黄色、褐色，但是纷杂绚烂的笔划和强烈浓郁的对比色却让小良目不暇接，简单纯真的一幅画作展露出深不见底的功力。 天昂完成最后一笔，望了眼身后沉醉的小良，平淡一笑，“你没事吧，怎么眼睛都不眨。” 这一声问让小良如梦惊醒，回过神来，揉了揉紧盯着画纸早已疲惫的双眸，回声道：“学长，你真厉害，我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夸我还太早了，等你看见杜痕的作品，再说也不迟。”天昂收拾着画笔与颜料，空暇间望了眼杜痕的画作，心里明白了大概。 小良继续仔细地欣赏着天昂的成品，主题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引用自“飞蛾扑火”的典故，虽然“飞蛾扑火”是一个贬义的成语，常形容不自量力、螳臂当车、以卵击石，但也有积极的一面，用来赞扬人们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时义无反顾、不畏牺牲的精神。天昂便运用后者的观点。这幅画和上一次他描绘的糜夫人奋勇投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然而多了一层含义，虽然弱小的事物形单影只、势单力薄，有时候也能发挥出强大的一面，就像飞蛾扑火的那一瞬间，平庸的生命也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在那一刻如同凤凰涅槃般崇高与悲壮。 这或许也是陈天昂的座右铭。 就在小良陶醉于这幅飞蛾扑火时，杜痕的作品也完成了最后的一笔。天昂望了一眼，会心一笑，再也没有任何表情。 小良刚刚欣赏完一幅形意俱全、赏心悦目的完美作品，就得马上跑到杜痕旁边，沉醉于另一片心驰神往之地。 乍一看去，这幅画的整体色泽也是偏昏暗，和天昂的飞蛾扑火很像，不同的是这幅画大半边都是黑白色，唯独右边的一小块是一片五彩冰纷的地带。 「左边的黑白灰色区域，一副病态龙钟的脸庞安详地靠在医用轮椅上，瘦骨如柴的躯干穿着医院的格子衣略显苍白，疲倦惺忪的双眼难以弹开。绑在高处的点滴顺着透明的胶管，一点点冰冷的液体汇入流淌的血液中，原本清晰的静脉渐渐泛红，好似低声哭诉，又似身体蜷缩，如此的懦弱、软瘫、无力……可是他的双手使劲全力伸向前方，纤细的手指拼经指向那块五颜六色的区域，在那里是他对生命的渴望与对死亡的敬畏。此时他的嘴角闪现出一丝笑意，色彩斑斓里的图画是他过去的缩影」 “对于某些人来说，活着本身就很艰难，延续生命就得艰难的活着，正因为异常艰难，活着才具有深刻的含义。生如夏花、死如秋叶，可是对于他们，能够坚强的活下去就是最好的使命，没有比活着更美好的事，也没有比活着更艰难的事。”杜痕向着自己的作品轻声低语，这幅作品在之前的史铁生基础上加上了新的因素，对“活着”这件似乎简单的，每个人都能轻松完成的，却又是一辈子都在学习的哲理进行深刻的阐述。 “太棒了——两位学长都太棒了！”小良不自禁地发出惊人的喟叹，即使一年过去了，两位学长依旧怀着当初的心愿，却又突破过去的主题，向着更深层次的涵义迸发出创造性的思维。 岁月如梭，宁静的丹青画室，又变得火光四溅，硝烟四起。 一年之后，那一场命运注定的殊死较量重新上演，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胜负比拼。 ------------ 10 友谊之赛6 小良来回反复看着两位学长的成品，无不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反观自己这几次斗画比赛的表现，虽说是绘画水平以及创新思路一步步提高了许多，也逐渐地不再需要小雨的帮助。相较之下，自己的水准还处于初有所成、不成熟的境界，杜痕与天昂早已形成了自己的画风和体系，一个是成熟稳重，积极乐观地看待周围的事情；一个是推陈出新，忧郁间散发出迷人的特质。 “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用了类似的主题，也加了很多新的体会。”杜痕饱含深意地看着陈天昂的画作。 “和过去一样的不止是我，还有你。”天昂应声回应。 “是的，人的性格，心性还有很多一旦形成了之后都很难改变。”杜痕感叹道，一年前他描绘着史铁生如夏花般坚强的人生，一年来还是继续类似的感想，而天昂也同样的继续书写秋叶的悲壮与苍凉。“去年和你比赛之后，我看了余华写的《活着》，在这本书里我看到了对生命的坚持和对活着这件简单却又艰难的事情的理解。于是我想到了在我原本作品的基础上再加上这层含义，有些人的人生绚烂多姿如夏花般，有些人在绝望尽头依旧保持对生命的渴望，同样也和夏花一样坚韧而决绝。” 小良聆听着杜痕的讲述，顿时参透了他画中的意思。 “你还是这么乐观啊，不管是什么时候，你都能保持一颗纯真的心灵。”天昂不免感怀。 “乐观本身就是我的人生追求。”杜痕笑了笑。 小良听着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忽然想起之前天昂误解杜痕收买了斗画比赛题目的事情，想来现在必须解释清楚。 “杜痕社长，我有个疑问。天昂学长和我说你提前知道了上一次斗画的题目，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请你今天务必如实回答我。”小良恳切的语气似是一定要搞明白，还杜痕一个清白。 “你不要问了，我没有办法回答你。”杜痕面对小良的问题满是意外，欲言又止。 从心里讲他确实没有从陈成那里打听到任何风声，可是当初他在比赛之后听到了陈成在众口难调之下依旧盛赞天昂的画技，一直到现在他仍然对当初为什么陈成选择了让他晋级的事情感到疑惑。 “可是天昂学长这样对我说，我绝对不相信是真的。”小良无法释怀，仍旧追问，在他心里杜痕永远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陈天昂看出了杜痕脸上的难为情，也是时候全盘告知了。 “小良，你没必要问了，这背后的缘由连你的社长也不知道。” “啊！”面对这天昂的回答，小良和杜痕同样惊讶，杜痕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目视着他。 “去年的斗画比赛之前，我的家里出了点事情，许多家庭的重担落到了我头上，我不得不腾出时间来照顾我的家人，所以我向陈成学长请求放弃接下来的比赛，而最后一场比赛就是和你的较量。在斗画之前，我早就知道了结果，不管我画的好不好，最后必须是你来晋级决赛。” 听到这陈年旧事背后的真相，杜痕哑然失笑，唏嘘不已。陈天昂口中的家里出事肯定是沉重的伤痛，才让他在艰难的抉择中舍弃了心爱的绘画。之所以天昂的作品里充斥着忧郁与悲伤的画风，也是与此相关。 “那你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我！至少我也能够帮到你”杜痕差点叫出声来，其实心中难以接受的是本应该是天昂晋级决赛，最后毫无缘由的选择了他，以及一年来对这件事的忏悔，好像他亏欠了天昂什么一样。 “我只是想和你进行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比拼，哪怕只这一次。我问了陈成，他也是同意我和你比赛，最后让我输掉。” “那么，那场斗画的意义是什么，是我全力以赴还是比不上你的水平，最后靠着你的退出蚕食了胜利，还是你施舍给我的恩惠！”杜痕难以忍受心中的苦闷，极其不理智地质问。如果当初陈天昂没有发生这些事，那么或许之后决赛的舞台上也就不会出现自己的身影，或许现在的自己也当不上斗画社的社长一职，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杜痕，我想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事情。”从天昂炯炯明亮的目光和斩钉截铁的语气里透出一股决然的气息。“你的作品也很出色，真正比拼的时候你不会输给我，至少也是平局。之所以你会一直觉得你的作品不及我，那是因为你的性格里的不自信，而现实中，你完成了所有斗画社社长该做的事情。” 一语道破，如晴天霹雳。 杜痕立在那里，一言不发。是的，不管是那次4进2的比赛，还是和陌之晴的斗画决赛，他始终不相信最后的结果。一个是当时画技纯熟精湛，洒脱如仙子之风，名为“画仙”的之晴，一个是当时想象怪诞，极尽幽奇冷艳之风，名为“画鬼”的陈天昂，他们二者的实力与人气都远在他之上，为什么到最后都是意外让他赢得了胜利。 “不只是和我的比赛，我想你在斗画决赛上也有这样的疑惑。我问过陌之晴一些决赛的细节，虽然她没有和我讲明白，我也能大致猜出她把比赛的题目给了你，让你光荣地赢得了决赛的胜利。”天昂敛声屏息，闭上双目，平淡地叙述，“你的绘画水平本身就很强，还有你那幼稚却又坚不可摧的乐观心态，你之所以走到社长的位置并不是周围人给你的机会，而都是你应该获得的殊荣。” 杜痕早就解决了和之晴比赛的所有疑虑，再一次从天昂口中听到不免嗟叹。一年来，在他心底，这两桩陈年往事成了心头最大的谜，束缚着他形成一道坚固的桎梏牢笼，让他纠结，让他胆战心惊，深怕哪天一切秘密公之于众时，他的心灵承受不住。于是这些疑虑组成了一道道的墙，一直督促着他做好斗画社社长的工作。而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其实都是他应得的荣耀，是他的努力所致。 杜痕缄默不语，沉思许久，在心底深处那道坎终于浮出水面，经过反复的心灵挣扎，终究散落的支离破碎。他终于明白了之晴的所作所为，同时也释怀了。 “天昂，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你没有想过再回到斗画社吗？或许你也有能力胜任社长一职。”对于发生意外的天昂，杜痕还是想要补偿他些什么。 “不必，一年来你为斗画社付出的成果我都历历在目，没有人比你更能管理好这样一个社团，我去了岂不是平白无故给你添麻烦。我还是做个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世外人。”说完陈天昂收拾好自己的绘画工具，颜料、调色盘、画笔都放回到精致的帆布包里，拾起背包，准备离开丹青画室。 杜痕并没有想要拦住他的意思，他本就是潇洒风流的游子，想拦也拦不住。 陈天昂走出画室的一刻，似乎回想起什么，回过头来，望着小良的身影，平淡地说道：“他很不错。”就再没有一句话了。 在杜痕面前夸赞自己，小良莫名的紧张，如坐针毡。“天昂……学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们还比不比斗画了。” “没有什么好比了，结果已经有了。”天昂的一字一句越来越轻声，和那身修长的背影一起渐行渐远，重又隐没入黑暗中去，一个原本属于他的领域。 虽然比赛没有结果，在杜痕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这个答案让他很是满意。重新看了眼天昂挂在画板上的“飞蛾扑火”，杜痕会心一笑，也收拾好自己的物品，走出丹青画室，在那扇门后面，迎接他的是另一片全新的世界。 丹青画室又变回了原来的宁静安详，只留下小良一人，目视着两位学长的画作，陷入了长久的深思。 ------------ 11 新学期新气象1 除夕节至，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小良和父母还在许多亲戚，爷爷奶奶，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围在他那狭小的屋子了，凑成了一桌酒席，煮年糕、糖醋鱼、油焖蟹……一股股浓烈的油腻味混杂着香醇的酒味，漂浮在小屋上空，旁边春节晚会的电视如期而至。 小良清闲地捣鼓着碗里的饭菜，享受这闲暇的时光。高中第一个假期，竟然是在忙碌中度过，每周三次的培训课程排的满满，回家之后还要抽空时间来巩固学得的成果，其余几天安排写作业，上上网，也就所剩无几。 “有时候忙碌也是种快乐。”小良对此深有体会。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周边马路的爆竹声吵闹了许多，小良回到自己的房间，登上QQ给在线的初中、高中同学发去新年祝福，大多话都是复制黏贴的客套话。 “蹬蹬！”清脆的声音响起，高中同学一栏里小雨的头像点亮了。 好久没有和小雨聊天了，平日里也很少见到她上QQ，小良立马精神紧张起来，把原先复制黏贴的祝福话语改了又改，加上了许多自己的话，可总觉得仍有别扭，心慌慌地发给了小雨。 几秒过后对面回复了一句“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 小良怎会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乘胜追击。 “小雨，最近过的怎么样？某某新电影看了没？某某男明星要拍新片了？”都是些家常话，和小雨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是小良的心里满是温暖，在严酷的冬天像是挤在火炉旁烤火，如果这时候小雨能穿越屏幕，来到眼前就更好了。 “下学期在绘画上有什么打算？”小雨如是询问。结尾处发了个笑脸的表情。 “也没什么打算，斗画社的比赛走一步算一步，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班级里的美术课也就这样，看不到有意思的事情。” “听说下学期我们班美术课会来一位新的美术老师，以前不是启墨美中任职。” 小良听到但不是很惊讶，想想大部分老师都是这样，无聊的课程，无聊的练习，有时候还不如自己多练。 “我先走了，和别人约了去放烟火。” “蹬蹬！”小良还来不及说再见，小雨的头像就昏暗了，心里顿时一凉，无事可做了。心想假期也过半了，很快又要回到启墨，回到那个熟悉的环境，新的学期还有有很多事情去做，继续参加斗画比赛，和魏辰的那个约定，一定要前赴后继更加努力。伴随着这份坚持的信念，小良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模糊地出现两个人的声影，一个稳重俊美，如龙跃如天气势如虹，另一个逍遥洒脱，如猛虎般锐利的眼神。梦中天空瞬息万变，雷霆万钧，手执的画笔在空中旋转舞弄出一幅幅耀眼的光彩。 “咦！”小良莫名惊醒了，缓慢地从记忆中回想起那两个人的声影，其实就是杜痕与陈天昂。他们俩的斗画过后，实在有许多令小良不懂的地方，却难以忘怀当初的情景。 之后的培训班上，天昂又恢复了原样，和死党戴一川、叶钧如连体婴儿般缠在一起，互相玩耍，互相吹嘘。小良偶有和天昂谈起斗画社的事情，天昂都只是搪塞过去，也并不多讲。小良愣是疑惑重重，答案却无处寻觅。但是在天昂心里，和杜痕的纠葛，和斗画社的恩恩怨怨都有了最终的结局，或是最好的结局。 离寒假结束只有几天时间了，美术培训班的课程接近了尾声。整个寒假，十余次的培训课程，小良也是受益匪浅，不管是人物动静态速写，还是画面整体布局方面，都成长了不少，也接受了吴大西老师一部分的指导建议，在这方面终于步入正轨，更扎实了绘画基础，再也不是上半学期斗画比赛中那个只注重创意，忽略画面美感和线条感的马小良了。在接下来的比赛里，小良有理由相信，自己的绘画技术将不会成为斗画比赛中的弱点。 “一开始还以为学费太贵，经过十多堂正轨的美术培训课，技术大不同前了。想来学费也是值了。” 最后一节培训课程，平淡之中略微带有离别的感伤，和轻松的寒假假期即将过去的遗憾。小良依然默默地待在一个角落里，随性地玩旋转着手中的2B铅笔。 吴大西从隔壁教室走了过来，在他后面跟着一位中年男子，中长头发，宽边的眼镜，一股浓浓的艺术气息。吴大西和速写组的组长柯伊娜讲了几句，就给大家介绍说是自己的一位专业画家，来参观下培训班，顺道指导下大家。没说一句，吴大西就前脚进后脚出，溜得远远了。 那位中年男子四处走了一圈，就坐到一边去，远远地观望着画室里的学生。起初天昂、一川等人还畏首畏尾安静地作画，过了几分钟发现他没有多大反应，又继续有说有笑，边聊天边作画。 小良没有多看他一眼，继续完成培训课最后的一幅作品。 忽的从身后传来了一腔略带沙哑的嗓音。 “这幅石膏像叫做圣乔治，是天主教的著名烈士，传说曾有一只恶龙在水泉旁边筑巢，市民为了取水，每天都要把绵羊献祭给恶龙，找不到羊，就要用处女来替代，十分残忍。圣乔治路过此地，拔刀相助，杀死恶龙。所以这幅石膏像要表达他的嫉恶如仇、坚毅果敢，而不是你所描绘这般。” 小良固然明白这是后排那位新来的男子和你交谈，听到这个故事倒是挺惊讶，勇者斗恶龙这种游戏里的故事变成了古典神话。 “嗯……我会去修改。”小良应声。 “你们这些年轻的艺术生基础知识着实不扎实，只想着怎么在短暂的时间里调高水平，应付统考，殊不知画画还能带来很多知识的洗礼。”中年男子对着整个会场的学生，似有抱怨地嘀咕着。 虽然这句话并不是对着小良说，但是小良离得最近，听得无比清晰，心想如他所说的一样，自己也是想在短暂的美术培训班提高水准，准备参加下学期的斗画比赛，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中年男子的问题，沉默地低下头。 中年男子也没有要为难小良的意思，过了一小会就离开了，去其他的房间参观。 虽然没有当面被质问，小良心里不是滋味，很过意不去。大致想来，这半年来在绘画这件事情上的突出进步，带来的多半是斗画比赛中的获胜和绘画技巧上的领悟，同时失去了很多，作为一个画家对心性的培养，对视野的开阔，以及对快乐的认知。 ------------ 12 新学期新气象2 终于寒假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小良收拾好生活用品，把绘画工具都整理好，还有许多没做完要到学校抄袭其他人的寒假作业都理好放进了书包，准备踏上新的征程。 半年前，他和学文一起坐计程车到启墨美中，那时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空有一腔对画画的抱负的少年，初见到启墨美中的大门时，被那股广阔豁达的气派所震撼，斑驳的教学楼散发出浓郁的学风味，连接一片片湿地的古桥庄严肃穆如饱经沧桑的老学者。此刻又仿佛回到了刚来启墨美中的场景。这所学校好似拥有深厚的底蕴，让你以为每一次和它的接触又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小良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寝室，因为家离启墨比较远，黄淼、徐斌、林任飞三个人早早到达寝室了，郭瑞、嘉铭两人傍晚才回来。 “你们寒假作业都做完了吗？让我们来核对一下。”林任飞十分机智地拿出书包里几张空白的试卷，准备抄袭下别人的作业。 林任飞的主张很合小良之意，小良也拿出书包里的作业，把自己做过的题目拿给别人，自己没做的部分参考别人的答案。三下五除二，作业补得非常快。 徐斌是个好学生，乖乖地完成了所有试卷，任飞和小良明着和他交换试卷实则就是抄袭，他碍于同寝室友的面子，很不情愿地拿出自己的东西。这方面黄淼就大方了许多，拱手摊开自己的试卷。 慢悠悠的下午过去后，嘉铭和郭瑞赶在晚餐饭点之前推着行李箱回到了403寝室。 看到小良和任飞在抄试卷，郭瑞倒是很无所谓，“不就是作业吧，我就没做了，能拿我怎么样，大不了继续补呗。” “我还是现在补完，心里更舒服，不用提心吊胆下学期会怎么样。”任飞说这句话的时候，小良强烈地感受到他的责任感，哪怕只是微弱的一点点。 很快到了睡觉的时间，寝室都熄灯了，403寝室里6个人都躺在温暖的被窝了，攀谈着精彩的寒假生活。 “嘉铭，你和文睿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不会已经那个了吧？”任飞一脸坏笑。对于这个问题，小良和黄淼都竖起了耳朵，渴切地想知道答案。徐斌为了第二天正式上课可以早起，已然进入了梦乡。 “谁和那个猪婆有关系，她给我打了多少电话，我理都没有理她。”嘉铭斩钉截铁的态度让众人不禁失望。 郭瑞看不下去，应是反驳，“你想骗人还要问问我，别人都拍到你们去电影院、KFC的照片了，不信我翻出手机给你看。” “没意思。”嘉铭见人证物证具在，毫无辩驳之力，“呵”一声盖上被子，假装睡了过去。 “嘿嘿，我说你一句就不开心了，我看你和文睿交往得很开心才是吗？” 嘉铭也就不再隐瞒，索性承认了和文睿怎么过的寒假，去了几次电影院、饭店，以及除夕晚上一起到江滨湖畔放烟花。嘉铭沉浸在自己的美妙语言之中，惹得众人只能洗耳恭听，不能身临其境。讲到结束，嘉铭开始调侃郭瑞道：“我怎么听别班的男生说，最近你和6班的那个女生走得特别近，你小子是要出什么奇招？” “奇招没有，我再想接下来给她送点什么东西，鲜花、玩具还是吃的东西。” “鲜花好，彰显女人之美。” “比较贵的巧克力也可以，很实用。” “LV包包好，高端大气上档次，送一部新手机更好。要不、直接送钱。”嘉铭的价值观还是与众不同。 话题突然转变，寝室众人开始谈论女性的兴趣喜好。 小良想了很久，脑海里奔出一个想法，“写一封情书比较好，显示你对她的认真程度。” 此话一出，任飞、黄淼都很反对，说什么太麻烦，太死板。郭瑞倒是思考良久，认为这个还是不错的主意，既表达自己渊博的学识，也隐隐表现出对她的追念。只不过需要一定时间去完善一篇看得上眼的情书。 小良听见郭瑞把任飞给批评了，很是满意，心里暗自下一个决定，也要给小雨写一封情书，至于写什么，还得仔细琢磨，这可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一步棋。 过了十一点，嘉铭见寝室气氛开始冷落了，问了句任飞，“这学期，你有什么想要追求的女生吗，我给你参谋参谋。” 小良一听，精神立刻高度紧张，好似接下来所说的话将要判他的死刑。 上个学期，不管在美术课上，还是在平常的班级里，体育课上，林任飞都多次表现出对程雨竹的好感。此刻小良真以为任飞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小雨的名字。只是任飞思来想去了很久，还是犹豫不决没有回答，小良的心至始至终悬在半空，扑通扑通直跳。 “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你给我介绍几个漂亮女孩认识认识。”任飞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小良都听得无比深刻。一听完，小良恨不得找个空地跳一场舞，欢欣雀跃。也不知道任飞受了什么挫折，竟然不再对小雨有非常之想，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寝室里的人继续聊着其他班级女生的情况，小良则是独自藏在被窝了偷乐，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至此，在追求小雨这条路上，又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剩下的只有那位来路不明、深不可测的魏辰了。 “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小良怀着美好的念想进入了梦乡，梦中他牵着小雨的手，走遍了祖国天涯海角各个美丽的风景线，白雪皑皑的西藏，直插云霄的珠峰，山奇水秀的丽江，山嶂叠翠的黄山，一步一景的苏州园林以及繁华景象的北京……一切都是美好的旅途，只要身边永远是那位喜欢的女子。 梦中的最后，出现那张熟悉的可爱面孔，长相甜美，小鸟依人，脸蛋白皙，标准的斜刘海下面闪烁着晶莹的眼神，还有那件绯红色的波西米亚长裙，在晚风间轻轻摇曳。 ------------ 13 新学期新气象3 第二天，新学期的第一堂课拉下了帷幕。 班级里的同学都懒洋洋的样子，依旧处于寒假假期的心情中，上课时间完全不在状态。嘉铭和文睿做的近，时不时斗嘴几句。郭瑞、任飞等人还适应不了早起的时间钟，似睡不睡地趴在桌上。小良斜眼看向小雨的位置，她倒是很精神地听着第一节课，还朝自己笑了笑。这一脸迷人的微笑倒是让小良含羞了，转回头。 “哼哼……”耳边响起几声轻细的低语。小良潜意识里知道这是徐瑶瑶提醒他认真上课。 “你寒假过得怎么样了？”小良和她接触多了，倒也发现她并不是只会学习，时不时向老师打报告的乖乖女形象，秀气的外表下还有一股聪慧的灵气，偶有还会幽默的和自己聊天。 “看了很多本课外书，这一点收货不少。对了，我好像看到你经常去老街里的小巷里。” “我去那里参加一个美术培训班。”小良倒是好奇怎么徐瑶瑶会知道他的行踪，就不隐瞒了。 “那你真是过了一个丰富的寒假生活。”徐瑶瑶露出一脸羡慕的样子。“对了，这个学期，我们动漫协会进入了省级动漫展览比赛，过不了多久就要去省城比赛了。” 经瑶瑶一提，小良也想起了去年十一国庆长期时候，去市展览馆参观动漫展的事情，还有莫名其妙地加入7M动漫协会的表演中，在舞台上被小雨所救下时候的感动。 “你们去省里比赛的时候，我一定会去加油。”小良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那就一言为定了，我会叫上小雨。还是我们五个人的队伍，厉琼姐看到你们也会很高兴。” 平淡无奇的课堂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斗画社的日常社团活动还未开始，小良难得有了喘息的时间。有时候走在路上，遇见策划部部长周翔，或者是平易近人的李华，都会和小良说上几句关于斗画社接下来的安排，无非是普通社团都有的日常授课和社员联谊会。其中最让小良激动的就是一个月后的斗画比赛半决赛。而斗画决赛的时间安排在五一劳动节前后的启墨社团成果展上面，还有很长的时间等待。 又到了寻常一周两次的美术课，小良和任飞、嘉铭等人走过思训桥，来到丹青画室的大房间里。想起上学期的美术课，都是那位饱经沧桑的夏老师平淡无奇地讲解着一堂堂枯燥乏味的美术课，欣赏古典美术也好，课堂练习素描还是校园户外速写也好，她贯彻着几十年来一成不变的教学方案，都是恒定在一个既定的风格和腔调中，实在难以激发大家的活跃性。 这次听小雨提起，夏老师受了点外伤要在家中静养，接下来的美术课都由别人代教。 高一四班的同学懒散散地集中到一起，空荡荡的画室里逐渐开始回荡起嘈杂的声音。 似乎又是巧合、或是命中注定，一个中年男子走到讲台桌上，翻开了他的授课本，开始签到。小良望去，就是那位最后一天出现在吴大西美术培训班上的中年男子，中长头发，略显秃顶，两撇胡子，五官棱廓分明，带着那幅宽边的眼镜，怎么看都散出一股浓郁的艺术气息，咋一看不像是艺术大师，更像是一位在外漂泊、落拓不羁的浪子形象。 “我是你们接下来美术课的任课老师，我叫做章逸。”中年男子沙哑的嗓音，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雄浑的高原气息，好似看透了人世间的红尘往事，独自骑马奔波在广袤的草原上，自由自在。 “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而时常有个问题，学美术能有个屁用？当时我也成天泡在画室里，画那些个没用的苹果啊，花瓶啊，还有一个个连名字都叫不上的破烂石膏头。那时候我总觉得还不如多看几本完本的小说，多升几级游戏里的角色等级，或者多写几封华丽的情书给那位姑娘。对，最后一句是重点。”章逸上课前并不是宣扬什么上课的纪律或是课程安排，而是在台上肆无忌惮地讲起了自己和美术的往事，言语中尽是自嘲自讽、粗俗鄙陋之词，却显得亲切而真实。瞬间引得班级同学们嘻嘻大笑，一边笑一边凝神关注地听着。 “后来我考上的首都太阳宫公园旁边的一所普通的美术高校，在那里我遇到了很多天赋极高的学子，一个个水品都远超于我，让我倍感压力。” 大家全神贯注地聆听着章逸的故事，丝毫忘了这是件普通的美术课。嘉铭突然心生疑问，对旁边的人问道“太阳宫公园旁边有什么学校？” 大家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小雨似乎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中央美术学院……我好像听到过。” “什么！” “靠，这么厉害！” 四下骚乱声群起，议论纷纷。 小良也想起和章逸先前有一面之缘，和身后的小雨交流：“这就是你和我说的美术课上新的美术老师，我倒是见过几面，他是什么来头？” “我只是听之晴姐提起过，据说他是中央美术学院的学生，也是墨城本地人，怎么就来我们学校任教了，我都一概不知。表面上看他年龄很大了，听说他才30岁出头。”从小雨模棱两可的语气里，小良大抵上熟悉了这位突如其来的任课老师，再加上培训班上他和自己讲述的圣乔治石膏像的故事，此时对他好奇心更加浓厚了。 章逸听闻台下乱哄哄一团，连忙“哼哼”两身示意安静。 “什么学校就不要深究了，大家仔细听我讲。到了大学之后，我比之前任何一个时期更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更加地花时间到画画这件看似没有意思的事情上，夜以继日，包括后来读到了研究生，还是如此。可是有时候一想起，学美术到底有什么用的时候，我仍然找不出答案。你们说呢，你们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无从回答，画室里鸦雀无声。过了很久，才有几处轻微的声音。 “都是被爸妈逼的啊。” “我只有画画这一特长了。” 小良心里挣扎了很久，战战兢兢地低声诺道：“因为我很喜欢画画。”原本以为自己脱口而出这句过于虚假的理由后，全班同学笑话他，可是此刻安静无比，没有人要奚落他的样子。小良也是如释重负。 章逸望向小良，浅浅一笑，继续说道：“自从我到了大学还有研究生阶段，我能见识到全国各地最具水准的绘画技艺，能够结交许多德高望重的前辈，这就是我的荣幸，也应该是我这么些年来美术带给我的成就。也可以说算是满足我的虚荣心。那时候我真是这么觉得，而且我还算几位师兄弟之间水平不错了。”说着章逸仿佛露出了年轻时候的自豪感。 “直到有几次，我的导师给我们几位布置了一项任务，他把几幅绘画构思的样本说给我们听，让我们顺着他的意思进行创作。那几幅作品也算是倾尽我们全力。过了不久，我的导师拿着一笔丰厚的奖金送给我们，悄悄地和我们说那几幅画是挂在他的名下卖给了几位只懂名家不懂真画的暴利商人，这笔交易就顺利地进行了。起初，我们的几位师兄弟并不接受，慢慢的他们发现这样反而能拿到更多的金钱，何乐而不为。只剩下我，决不加入到他们之中，还被嘲笑不懂世故。” 章逸突然转变了语气，叙述着过往的点滴，丹青画室内一片死寂，大家都陷入了沉思，有的同学感到非常压抑难受，对前途顿生绝望之感。有的同学则无所谓，心想这不过是他的危言耸听，到头来还不是劝我们好好画画，于是自顾自拿出手机玩。 “今天我倒不是想多说什么有名的美术家会变得怎么样，我只想再次告诉你们，你学画画的真正目的，可能是这样：只有画技好的人才能有成名的资格，才能站在更大舞台上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努力也好、梦想也罢。而那些画得不好的人都只能站在台下默默地仰望着他们。” 章逸语重心长地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我来这里教你们的目的，我不管你们绘画底子怎么样，不管家境情况好不好，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只要你肯学，我都会让大家重新改变对画画这件再简单不过事情的最原始的初衷。” ------------ 14 新学期新气象4 章逸说了许多由衷的想法，就正式开始了他来启墨美中的第一节美术课。 高一（4）班的同学们还没真正熟悉这位新来的美术老师，就吃了这个一个大的下马威，纷纷提起十八倍精神，连几位平时根本不学习的学生也第一次静下心来听他讲解，生怕他是九头六臂的怪物变来吃了自己。 小良第一次听到了许多平日课程里接触不到的问题，他在高中这个温室里也根本没机会去体会如此残忍的现实生活，不仅对于他，章逸所说的事情对大部分的中学生而言太超越现实了。 墨城本地人、中央美术学院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对画画这件事痴狂般的热爱……不管是哪一点，都是那么独特，而章逸老师把以上都结合到一起，这个人实在令人钦佩和敬畏。小良也提起所有神经，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他的表现。第一眼映像中，小良初步判定章逸是个个性十分独特，放浪不羁，也不怎么合群的狂野画家，和古代许多远离朝政，游玩于山水之间的仁人义士很相像。 章逸收拾好先前的情绪，转而又变回了一进教室时候的样子，嬉笑连连，幽默不断。他讲述着几幅在法国留学期间十分喜欢的外国流派作品。 “我毕业之后，有幸远渡到遥远的法国，见识那边截然不同的艺术文化。18世纪以来，法国已经代替意大利，成为了西方美术的中心，所以20世纪以来，很多留学欧洲学习美术的人都去了法国，其中也包括我。法国人的幽默、热情、尤其是浪漫情怀都是举世闻名，我站在马路上，咖啡馆里，或者任何一个公众场所，都能见到一对对情侣，也不乏许多和小三厮混在一起的男士，轻松加愉悦地来个法式长吻，再回顾那场景，真叫人肉麻。”章逸老师同时摆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着实令人想笑。 “法国几个重要的艺术流派，前期、后期、新印象画派，我想你们都在美术课本里读烂了，最有名的当属莫奈的日出印象，耳熟能详的教科书式作品。相对这幅画，同时期展出的还有一幅叫做日落印象的画，在色彩对比上更加强烈浓郁，展现了日落火烧云天的炫美感。可是当时两幅同时展览，均未标题，可是后面只有那幅日出有如此大的名气，这是为什么？” 小良自然对莫奈的《日出▪印象》无比熟悉，在和魏辰第一次斗画对决比赛上，这是他用一幅完美的《启墨▪日出▪印象》震惊了当场所有人包括杜痕社长。今天第一次听说原来还有另一幅同时期的姐妹作品日落印象，着实大惊。 班级同学也多是只在美术课本书上看到过莫奈的《日出▪印象》，从没听说过另一幅姐妹篇，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当时一名新闻记者讽刺莫奈的那幅日出作品是‘对美与真实的否定， 只能给人一种印象’，于是莫奈就题名叫做《日出▪印象》，那位新闻记者也体现了什么叫做一语成谶。也可能是莫奈更倾心于日出的这幅。”章逸一边解说一边打开了电脑上的PPT文件，把两幅姐妹作品放到一起评论。小良睁大眼睛重新仰望着这幅印象深刻的作品，像是和以一位久违的故友重新会面。远处看去，两幅画还这就没有太多的不同，风格、笔法、表意都是类似，可是在后世两者地位极其悬殊，一个天一个地，一个甚至代表了当时的印象画派，另一个却默默无闻无人问津，不禁令人唏嘘。时势造英雄，又不知自己将来更像那幅日出印象还是像日落印象。心想到此，心寒一片，又不由得有点明白章逸之前说的只有成名的人能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实现自己的梦想。 章逸继续翻开下一张幻灯片，引入眼帘的是一幅美妙星空的图片，风格和莫奈相近，也是同一时期法国的学派。很多同学看着作品发呆，小雨已经认出了这幅画的名字，梵高的《星空》，这幅图上，呈现出两种线条风格，一是歪曲的长线，一是破碎的短线，二者交互运用，使得在构图上，骚动的天空与平静的村落形成对比。云层和夜空形成漩涡，似乎在表达作者的心情，困惑、解脱、痛苦不停地缠绕。 “梵高的故事更加的古怪离奇，都显现了他如同神经病一样的人生，要么疯狂干一会，要么安静过一生，人生在世难得有几分冲劲。”章逸述说着同时感慨万分，也不知他是属于这其中的哪一类人，“本作品创作于1889年，当时他正在一家精神病院里，在那之前他在与高更的一次激烈争吵之后，割下自己一只耳朵，并用手帕包着送给一个妓女……梵高的许多行为难以解释，就像武侠小说中痴迷武学至癫狂的高手，疯了之后才对武学有了新层面的理解。” 章逸讲完梵高这幅《星空》创作时期如此曲折的经历，周围学生们瞬间炸开了花，互相争吵起来。 “我改天也疯疯狂狂一回，也能成为像梵高一样的画家。”嘉铭乐滋滋地沉浸在自己的意淫之中。 文睿立马向他脸上泼了盆冷水。“就你对美术一窍不通的人哪怕变成了疯子也只能是一个疯子，狗改不了吃屎的活。”文睿说完呵呵直笑，能借此机会嘲笑一回嘉铭让她很是满意。 “我呸。你真没劲。”嘉铭不屑一顾的样子。 章逸也不让他们争论太久，把话题收束回来，“所以在这幅《星空》中，梵高并没有消极、被动地沉溺于他那感情激流的图像中。他将自己作为一个完全的艺术家而从作品中抽离出来，寻找某种方式，不管在构图上还是在线条上，都情感的刺激强化的淋漓尽致。” 小良遵循着章逸老师的引导，再次放眼看向这幅名画，眩目的奇幻景象，骚动的天空与平静的村落，旋涡式的曲线描述着汹涌、动荡的天空。小良逐渐地在脑海里形成来深刻的印象，难以抹去。 “如果说你们只是无法理解梵高的行为，那么刚刚提到的高更就是个接近疯疯癫癫的人。高更早年工作顺利，成家立业，可是他在自己的绘画天赋驱使之下，辞去了工作，离开了家庭，致力于绘画。他向往具有异国情调的地方，于是他抛弃现代文明，来到了孤僻的岛上，过野人的生活。他在岛上找到了自己期望的东西：茂密的植物、永远蔚蓝的天空、慷慨的大自然、简朴的生活。在此期间，他迸发出了强烈的绘画灵感，其中最有名的一幅画叫做《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 章逸把幻灯片翻页到了这幅画，面对此画，班级的同学都一概不知，连一向见多识广的小雨都闻所未闻。小良大致地赏析这幅奇怪的画作，总共分三块区域，这幅画右边，一位婴儿初生襁褓，中间一位中年男子摘下树上的果子，似乎是在暗示亚当采摘智慧果的事情，最左边是一位老人沉思良久。 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小良忽然想起了魏辰第二次斗画期间所描绘的那幅抽象画，也是画出人生三部曲，寓意人类从生到死的过程。和第一次斗画的《启墨▪日出▪印象》一样，创意都来自西方印象派的作品。 “看来魏辰在西方美术史的课本上下足了功夫，美术知识学得非常扎实。”小良心里顿生一个念头，单单练习画技是不够的，只会是井底之蛙，同时要掌握更深的美术知识才行。今天遇上了这位章逸老师学到了太多新鲜的东西，暗暗下决心要更加开拓美术视野。 章逸见同学们大致看懂了高更的作品，于是乎语重心长地讲到：“高更画这幅画整整用了一个月时间，这段时间里一直处在一种难以形容的癫狂状态之中，昼夜不停地画着这幅画……在恶劣的环境中，他用痛苦的热情和清晰的幻觉来描绘，因此画面看起来毫无急躁的迹象，反而洋溢着生气。在斑驳绚丽、如梦如幻的画面中，暗寓着他哲理性的对生命意义的追问。这幅画也是高更全部生命思想对生活的印象综合，是他献给自己的墓志铭。” 虽然说大部分人还是无法完全认识莫奈、梵高、高更几位法国印象派的画家，经章逸这一节美术课的教授，大致也是有了初步的理解。随后的一个小时，章逸接连地又讲述了几位西方艺术大师的成品佳作，在这节与众不同的美术课最后，他叙述了加下来几节美术课的要求，“以后的美术课，上半节课由你们自行临摹也好、创作也好，总之要和名人画家的作品相关，你们不仅要画的像，还要掌握画家的心路历程和经历。下半节课，我会继续教授不同的画家作品。” ------------ 15 新学期新气象5 章逸老师第一节美术课结束了。 晚上睡前，403寝室内熄灯后，大家在窃窃私语。 任飞按捺不住急切的心，说起今天美术课上的事情，“这位叫做章逸的老师真是不简单，我还没见识过有哪位老师能像他一样能说话到、见多识广。”话语中透露出由衷的佩服之情。 黄淼、徐斌纷纷对任飞的评价表示认同。 郭瑞极不认同地反驳道：“他不过是耍的手段你们没见过而已，说了许多危言耸听的话，还不是让我们好好学习美术练习画画吗？” “我可不这样认为，他比之前的夏老师好太多了。” 小良打心眼里欣赏这位新来的美术老师，不仅仅是因为他学历颇高，对绘画史的见解格外独特，而且他的教学方式十分有创意，把画家的特点和一幅幅作品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显得生动形象。 还有他之前在美术培训班上曾经顺口说出学画画不单纯为了统考，还能带来知识的洗礼，这种桀骜不驯的叛逆感恰巧也是小良所欣赏的品质，小良不顾父母反对也要来到启墨美中学习美术也是受到骨子里的这股固执气所影响。 寝室众人争执不下，唯独嘉铭置身事外，躲在被窝里拿着手机和文睿发短信，幽绿色的手机屏幕灯光照的他的被子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郭瑞离嘉铭最近，硬是用脚踹了他一下，“死嘉铭，兄弟我辩不过他们了，你也不帮忙。” 任飞乘势插科打诨说道：“嘉铭这小子就和唐僧被白骨精吸了精一样，整天魂不守舍，多长时间没有参与我们403寝室的睡前大战了。” 任飞这一出，大家立马笑得合不拢嘴，原本僵化的局势缓解了许多。只剩下嘉铭一个人在那里不明就里，听不懂他们在笑什么，显然是和文睿聊得太投入了。 小良躺在被窝里，心想今天也就算这样过去了。 之后的几天，他第一次翘首期盼美术课的到来，心切地想要请教章逸老师一些问题，关于他为什么没有留在北京这座文化中心谋求发展，为什么到法国留学后没有继续深造，为什么要回到启墨这个不起眼的城市做一件本不该属于他的教学工作，还有很多的为什么需要解答。 第一周的最后一天下午终于来到了，章逸也如预期一般让同学们在丹青画室里先创作一幅自己的作品，然后再继续上课。 任飞、徐斌、黄淼等人事先做好了准备，翻阅了许多名家的画作，才找到适合自己创作的作品。也有如郭瑞等人，不屑于章逸的教学方式，随便在画板上勾勒横线，应付一下就交差了。 小良早在美术课之前来到图书馆翻阅古今中外的美术课本，寻找了许多美术家的作品，有魏晋唐宋的举世名作，也有西方不同画派的传世佳宝，一时间不同风格的作品让自己决定不下。最后在斟酌之中，选择临摹一位美国乡村画家的作品。 「广袤无际的原野，清凉的春风吹拂，璀璨的艳阳照耀大地，像古典音乐那样缓缓起伏的草丛和原野徘徊着十分辽远和寂寥的诗情。一位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少女背朝着画面，干燥的暖风拂扬起金色的发丝。她懒散地倚靠在稀疏的草原上，望着远处伫立的农村小屋，享受着稀松平常的安详宁静的午后，茂密疯长的杂草承载着无数的幻想。在那个世界里，没有怅惘的默立，没有忧郁的沉思，唯独与自然融合的情感。」 此时小良也正如画中的女子，轻松而愉悦，在简单而快乐中享受着画画带来的快乐。 4班的同学都在安静地临摹画家的作品，章逸四处徘徊着，恰巧走到小良身边。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是美国20世纪画家怀斯·安德柳的作品，名叫《克里斯蒂娜的世界》。他善于描绘美国乡间自然风土人物，以精致逼真的写实风格，表现了人与大自然的交流与调和，引发人们怀念乡土与自然的情思。” 章逸的回答准确无误，数秒之间已然破解画中的秘密，对此小良也是无比佩服。 “是的，我很喜欢他的这幅作品，他的一生都居住在故乡，在这样一个恬静的小村庄里，拿起自己的画笔尽情地去表现田园风光，宁静的乡土诗请，在物质繁华的文明年代，满足人们回归自己的渴望。” “看来你已经掌握了这幅画的精髓。你能说说你为什么如此喜欢这种风格吗？” “城市和农村，永恒不变的两个话题。在繁忙的城市呆多了，人也变得紧张了。农村虽然经济不够发达，可是清新的空气，怡然的气息，闲适的感觉，都是我梦寐以求的环境。就像那首脍炙人口的歌谣《乡村路带我回家》所唱得：Country roads，take me home，To the place，I belong。” 小良一边述说，好似要跟随着歌谣唱起来了。 小良在临摹这幅画之前，已经从章逸老师平时上课的特点中揣摩过他的性格特点，他的个性并不合群，更加喜欢独来独往洒脱随性的生活，而这幅画所表达的正是类似的话题。 只见章逸默许地点了点头，不管从画面处理上，还是从背景知识介绍中，看得出他很欣赏小良的这幅临摹作品。 “怪不得能在吴大西的美术班上看到你的身影，你确实比在座的学生厉害不少。和他们相比，你应该去更大的地方。”章逸看似轻巧的一句话，挑起了小良紧绷的心弦。半年来，自己在画画上面的飞快进步，除了同一班级的小雨之后，可以说已经把班级绝大多数人都甩在了身后。 “更大的地方？”小良的心中闪现出许多不曾幻想的名字。 “不要拘束于你眼前的环境，要有长远的眼光。” 章逸留下只言片语，就走开了。小良回味着他的这句话，大致理解了章逸老师希望他能在统考中脱颖而出，向着底蕴深厚的央美、国美进军，或许之后也能向他一样有出国学习的机会。走出狭小的知识网络，才能拥抱更精彩的人生。 美术课的创作阶段就此结束了，就结果而言喜忧参半，4班的学生在第一次作画过程并未达到章逸的预期，有的学生未能完全理解所画之中的整体思路，有的同学对画家的故事不明就里。 不知道是不是预料之中，章逸开始了下半节课，继续讲解一些西方绘画流派的作品。 下课的清悦铃声响起，一群人开心地涌出了画室。小良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故意留在画室里，等着所有人都离开了，走到章逸老师的身边。 “老师，其实我很想知道一些事情，你从央美毕业之后为什么没有留在首都，却来到我们学校给我们上课，像你这么有才华抱负的人怎会甘愿屈居于此。” 章逸面对这个问题倒不意外，思考片刻后一字一句说来。 “你应该听说过古人的‘出世’和‘入世’这对名词，我从法国留学回来，先是去了北京几所美术高校、研究所、相关国企行业寻找合适的工作，后来我在一所创意画坊里卖画，收入寥寥，一段时间之后我开始厌倦每天周而复始的环境，一成不变的工作，不满老板的意见吵了一架。索性入世不成，出世亦未不可。我回来墨城，也算是和久别的父母相处一段时间。吴大西以前和我是同一个导师不同届的学生，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他让我来启墨教教书，透透清新空气。” 经章逸老师的解惑，小良茅塞顿开，许多疑惑也化解了。 “那么老师，你会留在这里多久，你接下来有其他的打算吗？” “可能只有两三个月，我赌气地离开北京，总是会回去。不过在启墨的这几天里，我有点想起高中时候的事情，倒也是蛮喜欢这里。这几个月里，我保证尽量上好每一节美术课。” “你之前和我讲到的去更大的地方，你觉得我必须要考取北京的大学吗？”小良最后一个问题。 接触章逸之前，他从未想过高中之中的事情，去什么地方继续求学，选择美术专业的哪个方向，会不会留在那座城市生活，一切对于生活规划只有一周的小良来说遥远的如地球到银河系之外的距离。章逸老师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稚嫩的高中生，揣度着他的想法。 “我指的更大的地方，不单单只是大学，在那之后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就像现在我一样。我只是想对你说，不要太执着于你目前的处境，也不要太在乎高中时期画画这件事给你带了的成绩，你要有长远的眼光。” 章逸带着会心的笑容，离开了安静的画室。 此刻的小良还并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在他眼皮子底下最关键的还是接下来斗画比赛和追求小雨的事情，太遥远的念想不要也罢。 直到两个月后，站在斗画决赛的舞台之上，失败累累的他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滋味，何必太挣扎在高中的生活。 ------------ 16 cosplay again!1 开心的周末到来了。上学期7M动漫协会获得了市级动漫展览比赛的冠军，有幸参加上海的漫展比赛。 清晨一早，小良和嘉铭一行人坐上开往上海的动车，大约需要2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达目的地。坐上动车的时候，文睿、瑶瑶、小雨早已安然就座，久违的五人组又一次要外出探险了。 小良坐在6A座位，靠近窗边，欣赏着外边的风景。7点半时刻一过，动车开启了征程。他们乘坐的是7号车厢，而7M动漫协会的成员集中在隔壁车厢。 “猪婆谢文睿，今天来得很早嘛，你不会昨天紧张到没睡觉吧？”嘉铭一入座就开始调戏身后的文睿。 “哼，我可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你倒是看你自己，黑眼圈浓的和国产大熊猫一样。” “就算我没睡好，那也比你强。”嘉铭昨晚念及比赛的重要性，确实忧心忡忡没有睡好，有些劳累，坐在座位上哈气连连，唯有口气上不饶人。 “得了吧，我们的嘉铭少爷，你还是乖乖在动车上睡大觉吧。”文睿肆意地发出一阵阵嘲笑声。 徐瑶瑶不服气，站出来揭露文睿的短处，“我怎么听见昨天夜里四点钟，有个人在寝室里大吵大闹彻夜未眠，担心今天的表演出漏子，今天早上起来还抹了浓浓的眼妆，故意装作精力旺盛的样子。这个人是谁呢，文睿同学？” “原来如此，我至少也睡了3个小时，谢猪婆你几乎没睡啊，现在还不安安静静给我呆着，非得去比赛时候累晕过去。”嘉铭反捉住文睿的小辫子，肯定要还击回去。 文睿听得一脸尴尬，摇过头去不再理会嘉铭。 又到了小雨出来化解矛盾的时刻，“你们几个都给我在车上好好睡一觉，还有你瑶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此事担心好一周了。等下下车后见到琼姐，你们可要打起十万分精神气。” 经小雨这么一调解，文睿、嘉铭也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再无不说一句话，乖乖地斜靠在座椅上补交。瑶瑶没有了人对话，也非常安静地回顾着一周训练的成果。 经过他们这一吵闹，小良忽然想起了上个学期末的事情，自从上次在会展中心意外扮演鸣人，参加漫展并最终拿到冠军后，整个社团进入了筹备上海动漫比赛的事务上面，7M动漫协会全体成员孤注一掷，只为这次的全国大赛。 今天的动漫比赛的确意义非同凡响，7M动漫协会至今最好的成绩是杭州分赛区的第三名，3年前曾赴上海参加全国大赛也只是拿到入围奖的荣誉，况且这些成就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这几年来成绩不佳，唯有这次机会能够重整旗鼓，将启墨的动漫文化引领入新的高峰。 准备期间，社长厉琼就吩咐所有社员，演员组、化妆组、道具组还是剧本组，从寒假开始准备，开学不久天天强化训练，整天没日没夜地泡在启墨的舞蹈厅里，特训之刻苦难以言表。 这一周来，小良见嘉铭都是将近寝室熄灯的时候才回来睡觉，想来是去秘密特训了。也难怪他对此极为看重，对比赛之日的来临过于激动无法入睡。 2个小时的车程飞快流逝，一行五人拿起行李下了车厢，7M动漫协会的十几来号人已经站在月台上等着他们了。 站在最前排的当属厉琼，半年没见她的身影，依旧是高挑的身材，饱含年轻的活力，对着小良一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集中。 “又见到你们几位了，假期过得可好？对了，斗画社的两位，应该叫马小良和程雨竹吧，这次的比赛也要拜托你们了。” “啊？”小良惊恐不已，上次意外地登上cosplay的舞台上，差点出洋相的经历就让他惊出一身冷汗，难道这一次要故技重施。 厉琼对他们两人出奇地信任，也难得上次小雨反应快救下小良，小良灵机一动自创台词没有导致穿帮，这一系列对临场意外的掌控能力也给7M动漫协会在最终的得分阶段添彩不少。这一次更大的舞台上也需要更多能者的参与。 站在厉琼旁边的副社长刘明轩开口道：“我们又见面，你们二位在台上的表现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次也要继续发挥。放心，我们安排给你们的人物没有太多语言和动作，基本上没有难度。还是说你们不想在如此庞大的舞台露一下脸？” 上一次动漫展览结束之后，小良从嘉铭那里打听了许多关于7M动漫协会的事情，火影舞台剧里佐助的扮演者叫做刘明轩，鼬的扮演者叫做苏晓，他们都是7M动漫协会的主要干部。相对厉琼的成熟稳重，更擅长幕后协调和调配，他们两人才艺高超，能说会唱，参加的演出也是社团成员里最多的。 这位副社长刘明轩就是上一次火影舞台剧里的。虽然他只有1米65的身高，人也显得书生气质瘦弱不堪，可是活动能力极强，舞台感觉、口才天赋也是7M里面数一数二的人物。苏晓则是社团的主要元老之一，将近1米8的高挑身材让他在人群中很是瞩目。 “当然不是，我们还是很想要上台表演。”小良恐怕再不答应就没机会表演了，索性连着小雨一起答应。 “不是……”小雨可不像小良是个冲动的人，可不想再次陷入尴尬中，却被身旁的文睿和瑶瑶拦住。她们两人一脸坏笑地看着小雨，好似要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今天你必须舍命陪君子上台陪着她们表演一回。 “既往如此，我就算上你们了。等下我们坐车到上海展览馆会比较做早，离表演还要几个小时，到了那里可以先逛逛，难得来一次大城市，也要见识见识。”厉琼领着社员们踏上了赶往展览馆的班车。 过了半个小时到达了目的地，小良一看手表显示九点半，的确时间充裕，可以逛一圈。 上海浦东新区的展览馆，其地理位置、规模、布局和风格都是独一无二。建筑的中间是一个具有标志性的巨大玻璃球体，镶嵌在一潭清水之间，寓意着生命的诞生。整个建筑显螺旋型上升形态，如巨翼翔升，腾飞，其昂扬特立的身姿风采，可谓无出其右。 初步入其中，立即被蜂拥而来的人群所吞没了。展览馆内之宏大，堪比启墨美中整个校区大小。上海动漫节每年一届，已持续了七届，无论是动漫公司、参演人员、展厅面积、还是展出内容，都一年胜似一年。 展出的千余幅精美动漫作品、近百家漫画社团的加盟、精彩的cosplay表演、中日韩漫画家的联袂光临、大量动漫衍生产品的展示和销售，吸引着万千动漫迷的眼球。每天数以万计的观众使展馆内外水泄不通，人头攒动，每年的展览会都成了动漫迷们的狂欢节。 “大城市里的showgirl果然都是妖娆多姿，性感无比啊！”嘉铭面对着眼前数以百计的红颜祸水不禁喟叹。 诚然，盛大、腾讯、久游、完美时空等互联网大客户都不可放过大好的商机，纷纷请来在校女学生或是职业模特，穿上性感的露背、露脐装，招徕四周宅男的目光，为它们旗下的穿越火线、魔兽世界、劲舞团等等游戏筹集影响力。 和美女们走在一起，文睿可不愿意了，二话不说挽起嘉铭的胳膊，小鸟依人地靠在他的身边，似乎在宣称旁边这位帅哥是我的人，你们可别抢。 “快松手，这么多人在场，你不尴尬吗？”嘉铭一副嫌弃的样子。 “我就不，越多人看见我越开心。” 文睿撒娇似的言语，倒是引起小雨和瑶瑶的一阵偷笑，平日在寝室里摆着一副大姐大样子的文睿，也终有遇到被降服的一天。 五个人在偌大的展厅里闲逛着，小雨得了空，对小良问道：“前天下课后，你和章逸老师有说了什么吗？” 小良便将章逸为什么离开北京回到墨城，为什么会在启墨教书的缘由都告诉了她。 “他真是一位出色的美术老师，准确说应该一位杰出的艺术家。” “是的，除了他在艺术方面的才华，我更羡慕他的洒脱随性，自由自往，如一只桀骜不驯的雄鹰，不拘泥于阡陌之间。” “只要你努力，也能变得和他一样。” 面对小雨衷心的鼓励，小良信心满满。 “小雨，这学期的斗画比赛，你有什么打算吗？你会争取第一嘛。”小良犹豫再三，还是向小雨提问。这个问题他在寒假里思索了好几遍，如今进去前四名的有魏辰、朱梓平，还有他们俩，剩下只有两场比赛了，可谓是最后的终极战。 和魏辰的那个约定始终萦绕在小良心头不散，只有进入斗画决赛的人才有资格追求小雨。小良起初十分重视这个诺言，而后转念一想，半决赛中未必能如愿以偿和魏辰进行个生死较量。如果是和小雨对垒，小良对胜负的欲望瞬间下降为零，成全小雨登上宝座也是心中所愿。 狡猾的说魏辰当天下赌注的时候，小良可是一个“同意”的字眼也没说。更何况这种学生时期的爱情赌注，想反悔还不容易。 小雨看透了小良心中所想，不愿意他在比赛过程放水，向他解释道。 “事在人为，尽力就好。我们都是斗画社的一份子，站在同一起跑线，你也要尽全力发挥，不要辜负杜痕社长的期望。” 小雨言之凿凿，情之切切，小良不得不佩服，有了这句话，以后即使和小雨面对面比拼也要拿出百分百的斗志。 ------------ 17 cosplay again!2 很快就到了比赛的时间，7M动漫协会一行人集中到比赛场地周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化妆组、服装组的社员们首先忙碌了起来，跑里跑外地为社员们悉心服务着。 厉琼走到小良和小雨身边，向他们介绍此次Cosplay比赛的具体内容。7M动漫协会的舞台剧剧本采用名侦探柯南的情节，嘉铭在社团里进展飞速，所以这次饰演主角柯南。文睿饰演毛利兰，继续和嘉铭出演对手戏，好一对欢喜冤家。徐瑶瑶扮演灰原哀，是一个外表冷漠内心坚韧的角色，这次另类的表演需要瑶瑶突破自我，完成大胆的尝试。至于之前在动车站站台上遇见的刘明轩、苏晓，一位扮演怪盗基德，一位扮演毛利小五郎。 “琼姐，我们能提供什么帮助吗？”小良和小雨齐声问道。 “有两个角色，步美和光彦，台词都不多，我相信你们两个能够胜任。” 上一次的Cosplay表演过程中，扮演鸣人和小樱的两位社员因为路阻的原因，没能按时到达现场，情急之下又小良和小雨全力担当。自此，厉琼就打心底很信任他们两个，这一次比赛同样大方地给他们安排角色。 有的人准备好演出服，有的开始化妆。小雨和文睿、瑶瑶几个女生去了另一个房间准备相关事宜。 小良拿起剧本，简单的熟悉自己的台词，前后只有几句话，希望这次不要再出现意外事故，并不是每一次都有好运气能躲过一劫。 嘉铭穿上了柯南的外套，绕到小良旁边询问：“怎么样，是不是很激动，或者紧张？” “多亏了你们的社团，我能够站在上海的动漫舞台上表演，也是十分荣幸了。” “那你可不要拖后腿啊！”嘉铭拍了拍小良的肩膀一世以示鼓励。 “对了嘉铭，我看过剧本了，你的戏份很足啊，从头演到尾。这次扮演年轻的侦探，也挺符合你的身份。”小良想起古巷事件中嘉铭的勇气和魄力，夸赞不已。 “我可是7M里面的头号种子啊！哈哈，开个玩笑。文睿和瑶瑶也是第二次登上大舞台表演了，我们可不是半年前的新手了，接下来你就会见识我们几个这半年来的成果。” “那还真是期待你们的表演了。对了我好想看见厉琼社长去化妆了，难道这次她要上台？”小良眼角瞥见隔壁的后台化妆室里，厉琼整理着自己的发型，戴上了许多装饰物。 “其实上个学期接到参加上海动漫展览的通知之后，社团里的成员压力都很大，这可是几年来7M参加过的最大的比赛了。尤其是厉琼学姐，她可是卯足了劲，为了这次全国比赛，准备了近三个月。这次Cosplay比赛，7M总共派出将近30位社员，差不多是全体组员了，15位要上台表演，另外一半负责后台工作。” “没想到你们如此辛苦，看来我也要好好表现了。”小良鼓起动力，全身心投入到接下来的比赛中去。 短暂的准备时间过去了，7M成员们在后台的休息室里简单的完成了中餐，每人一份盒饭，有鱼有肉倒是不错。 这次高中动漫比赛的场地布置在上海展览馆的1号展厅，所谓20支动漫队伍，来自大江南北，主要以长三角地带的高中为主。1号展厅总共容纳500人的观众，此刻会场内部已是人声鼎沸，无不期待着这场动漫盛宴的来临。 上海艺博高中的凌轩社团、杭州附中的破灭圆舞曲社团、苏州sunshine社团以及几所名校的著名社团组织纷纷到场，拿出看家本领，精美的道具服饰，高还原度的演绎技惊四座，获得现场评委的一致好评和观众的追捧。表演的节目都点燃了全场的气氛。 进入决赛的团队各有千秋，有剧情跌宕起伏且武打动作绚烂的团队，也有整剧诙谐幽默使所有观众笑声连连的团队。每个组别的团队都在决赛中使出了浑身解数，比赛过程中不时传来观众赞叹声。 除了选手们的精彩演出，活动现场更是邀请到了国内知名COSER出席活动，担当评委嘉宾。同为元老级别的COSER，被称为二次元圈内的“国民好CP”的白雪和华月。国内超人气COSER“明月夫妇”明月千云和明月熏。面对优秀的选手以及热爱cosplay的粉丝们，几位评审嘉宾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与鼓励，同时赛事赞赏有加。 “在上海比赛的社团水品都好高。” “这下可有硬仗要打了。” 小良在幕后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平素沉浸在校园生活之中的学生难得见识到外面的世界，井底之蛙算是大开眼界。 开心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前六个节目完毕，终于到了上台的时刻了。 主持人穿着礼服，在台上介绍道：“接下来是来自墨城7M动漫协会的社团所带来的节目《来自岛国的名侦探的最终章》，大家掌声欢迎。” “接下是我们社团的时间了，大家都准备好了吗？”琼姐向着全体社团高声呐喊。 “准备好了！！！” 所有人喊破嗓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虽然是第二次上台了，心里还是有紧张感。”瑶瑶轻声低语。 “打起精神，相信自己，你会很款融入到自己的角色中去。”小雨在她身边鼓励。 “臭嘉铭，你可要发挥出男主角的风采，把其他社团都下去。” “谢文睿，你还是把你自己管好，别丢脸丢到上海了。” 上台前夕，嘉铭和文睿还是开着玩笑，相互吹嘘一番。 小良看了眼前方的舞台，被黑色笼罩的舞台上瞬间被五颜六色的聚光灯照亮，红色、蓝色、绿色、紫色，循环地扫过他们白皙的面颊。 去年十月一号，也是在这样的舞台上，他们释放着激情的火花，燃烧着青春的光芒。此时此地，就如同电影倒放，过往的风采清晰可见。 小良回过头去，看着身边熟悉的身影，小雨、瑶瑶、嘉铭、文睿……一张张美丽的笑脸正在朝他微笑，鼓励着他。 “这一次我可不会再紧张了！” 小良握紧拳头，呼吸着新鲜空气，精神状态达到了顶峰。 伴随着观众席上如潮水般的掌声，表演正式开始了。 ------------ 18 cosplay again!3 几首熟悉的柯南主题曲循环播放。 第一幕依旧是全体coser的闪亮登场。 首先嘉铭登上了主舞台，一套蓝色的西装，里面是白色衬衫，带着一副宽边眼睛，十个人都能认出他来饰演主角柯南。 “嘉铭，好帅！”文睿在看台下为他的华丽出场呐喊着，小良也附着文睿的嗓音叫嚣着。 嘉铭饰演柯南的角色可谓是本色出演。嘉铭在古巷写生的事件中，表现出作为公安局局长的儿子该有的谨慎的逻辑和敏锐的头脑，凭着侦探头脑一举追查到小胖、大伟和大锤的老巢，凭着自己从小学到大的跆拳道功夫，救出了文睿和瑶瑶。 “闭嘴，猪婆。”嘉铭小声地对文睿嘲讽道，开始了自己的台词。 “我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有一次，我和小兰一起到游乐园游玩时，目睹了一起可疑的交易，专注于偷看交易进行的我，却忽略了他们的另一个同伙，正从我背后靠近。我被那个男的强灌了毒药，当我醒来时——” 嘉铭极尽可能地表演出惊讶的模样，可谓身临其境。 “我的身体竟然缩小了！要是他们知道工藤新一还活着的话，不但我的性命难保，还会连累周围的朋友。于是，我在阿笠博士的建议下隐瞒了身份，化名为江户川柯南，住进了小兰以侦探为业的老爸毛利小五郎家。” 到了阿笠博士上台的时刻，同样由一位7M动漫协会的社团扮演。这部分戏要表现出阿笠博士给柯南佩戴装备时候，滑稽而幽默的片段。 他来到嘉铭身边，像玩弄机器人一样鼓捣着嘉铭的身体。 “不错，很结实的一幅身体，很适合这套传奇世界私服超级究极宇宙无敌麒麟套装。戴上我给你的这套装备，那可谓BOSS一刀秒，装备满地爆。哇哈哈哈哈！” 他激动地大笑出声，一边笑一边给嘉铭戴上柯南的专有道具，故作滑稽地犯人追踪眼镜用力把架在嘉铭的双眼上，把领结型变声器胡扯一通，随意地套在嘉铭的脖子上。 嘉铭被粗暴的动作推拉着，身体不稳地晃动。 “还没完呢，脚力增强鞋，侦探徽章，便当型传真机，袖扣型窃听器，手表型麻醉器，我给你一个一个安上。” “博士，差不多就得了，你再安装下去，观众要瞧不见我这张俊俏的脸了。还有，你的这些道具都是20来块路边摊上的杂货，能有多大的用处？做一个侦探，最重要的还是要脑子。” 嘉铭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搞笑的话引得台下观众笑声不断。 “阿笠博士为了帮助身体缩小的我，接连发明了许多道具，我利用这些道具暗地里帮助毛利大叔成为沉睡的小五郎，并借助渐渐出名的毛利大叔，对黑暗组织展开彻底的调查，但是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也隐隐地担心自己身份暴露的危险，开始担心周围人的安危。那些对我来说重要的，自己有责任守护的人——” 文睿满心欢喜地走上舞台，她急切地期待着嘉铭下一段台词。 嘉铭强忍着一股恶心的感觉说道：“就是我的青梅竹马，同时是，我最重要的人，毛利兰。” 听着嘉铭的这句话，文睿春风得意，倒像是和全场500位观众一起分享他们俩的恋情。 今天她穿着白皙透亮的跆拳道服，展示空手道的脚法。在台下文睿让嘉铭教授她最基本的跆拳道姿势，可算是苦练已久，这一周来为了几十秒种短暂的跆拳道表演，经常和嘉铭在体育馆练习厅里熬到夜晚十点。 虽然很是劳累，但是和嘉铭一对一独处的时间还是让她兴奋不已。夜黑风高，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总能迸发出激情的碰撞。 此刻文睿在舞台上要表演几个跆拳道里面的基本动作。其中一个动作是前踢，她右脚向后蹬地，身体重心前移至左脚，右脚蹬地顺势屈膝提起，左脚以前脚掌为轴向外旋转，同时右腿迅速伸膝，送髋，把小腿快速向前踢出。 这一踢脚力十足，文睿的右脚跟就和嘉铭的脸差距毫厘之间。嘉铭的耳边，一阵疾风吹过，如同狂风海啸。嘉铭神经紧绷，觉得眼皮子都要被颤抖地掉一层皮了。 嘉铭接下来隆重介绍少年侦探员的成员。 “作为帝丹小学一年级B班的学生，我们有自己的小团队，少年侦探团成员。圆谷光彦、小岛元太、吉田步美，都是我最友好的同学。” 终于到了饰演光彦的小良，饰演步美的小雨的出场环节了，他们都是小学生的打扮，白色衬衫，蓝色短裤，背着圆筒书包。另一位饰演元太的是7M的社员，他圆滚滚的造型很适合这一角色。 “以及与我同班的小学生灰原哀。说起她，以前她和黑衣人是一伙的，在她姐姐遭到组织杀害之后，就被关了起来。她为了逃出组织，吃下跟我一样的毒药ATPX4869，所以身体也变小了。除此之外，她还是这种毒药的发明者，在身体变小后就开始研制解药，以期能帮助我早日复原。” 嘉铭、小良、小雨、瑶瑶站在一起，高昂地喊出了响亮的口号。 “我们五个人是少年侦探团，我们代表着青春和活力。” “再来，就是我的对手，怪盗基德。被称作“平成年代的亚森罗宾”、“月光下的魔术师”的他，是唯一一个能几次与我打成平手的对手，也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之一。” 上次饰演佐助的刘明轩，这次要饰演基德这一角色，他穿着白色的礼服，头戴一顶白色的魔术帽，潇洒的身姿在舞台上闪耀。 “他擅于易容术，能不借助任何机器改变声音，多以宝石为目标，在月下华丽地盗走。不过作为我的对手，他也三番五次地救过我，令我对他的印象有很大的改观。如果我不是侦探，如果他不是怪盗，也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嘉铭一一介绍其余成员，等到所有人员登台完毕后，舞台的灯光重又隐没入黑暗。 正式的舞台剧拉开了帷幕。 ------------ 19 cosplay again!4 第一幕正式开演。 最开始展示柯南和小学同伴在米花学校里日常活动的情节，也是小良和小雨的主要出场环节。 舞台的边上放置的一块7M社团道具组做的高一米的黑色画布，相当于一块教室的黑板。黑布上面五颜六色的涂抹上月亮、星星等图案，还有一连串小学生的数学计算题目。 此时是下课时间，他们拿着一本侦探杂志闲聊着。 “步美，我和元太在小卖部里买了最新一期的《我是名侦探》杂志，一起来看看。” “哇，我最喜欢看了。” 小良和小雨所扮演的步美、光彦等人围在课桌旁边，全神贯注地阅读着。 “这期的侦探竞猜好难啊。对了，柯南，你快来看看。” 嘉铭应声闪亮登场，此时旁白代表他的心声，一句句苦逼地道来：“我本是高中生，以为在自己18岁生日的时候能够过上幸福的成人生活，可是未曾想到会出现一股黑暗势力，把我的身体缩小了。现在的我居然要和这群小学生混在一起，我心中迸发的小宇宙究竟要往何处发泄啊！” 嘉铭带有猥琐的声音阐述着失望的话语，台下的观众可被逗乐了。 “好色情暴力的台词。” “幸福的成人生活，真让人想入非非。” 嘉铭精湛的演技引来了第一发好评。然后他来到小良和小雨的身边，一起阅读着新一期的《我是名侦探》杂志。 这一期的题目很是古怪，其中是一幅图片，鹅毛大雪之中躺着一位被害者，死因被人用刀捅死。根据天气预报及尸体报告，死亡时间在下雪之后，可是最大的疑问是大雪之中没有任何的脚印。 图片的下面有一句话：此人被发现死在雪地之中此人被发现死在雪地之中题目显示死者周围并无任何脚印无任何目击者解出此题手法答出凶手是如何作案错误可以忽略出错了无法晋级下局。” 一长串的文字，没有任何标点符号，咋眼看去倒是有一股逼仄的气息。 “柯南，我想到了一种犯人的作案手法。他借助周围的木桩，搭建空中走道，将被害者杀死后后将尸体抛弃到图片中央。”小良思路清晰，回答得干净利落。 “又或者是，凶手从地底下挖了一个洞，所能很轻松地将尸体抛弃在雪地之中。”小雨也有自己的见解。 嘉铭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 “你们说的都不是正确答案。不管是搭建木桩，还是挖地洞，都会留下线索。题目中描述警察对周边环境查看过没有任何问题，那么凶手肯定用了其他的手法。”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嘉铭摆出酷酷的POSE，对着台下大喊。 “凶手肯定是在时间上做了什么马脚，杀人的时间和下大雪的时间必然存在一定上的误差。凶手将杀人的时间大大地延迟了，才导致尸检报告中所示晚于下大雪的时间。至于这一手法，就是将尸体加热，加速了尸体腐化的速度。” “那么对尸体进行更深入的检查就能找到决定性证据了。”小良补充道。 正当少年侦探团以为解出了答案，嘉铭又有了新的线索。 “如果这么单纯的想法那也就太简单了，这个题目还有另一种解答方法。回顾出题人的这段话，明显存在着语法和词语之间的矛盾。这段话的句逗应该是这样划分：此人被发现死在雪地之中，题目显示死者周围并无任何脚印，无任何目击者，解出此题手法，答出凶手是如何作案，错误可以忽略，出错了无法晋级下，局。” “这就是说，将每句话的首字连起来读就是此题无解答错出局。” 嘉铭的这一解答立马引来了四周的惊叹声。 “すごい（厉害）！” “好聪明。好独特的解答方法。” 嘉铭享受着四周投来羡慕的目光，一本正经地露出胜利的手势。 “柯南，你这么厉害，快教教我们。”小良围着嘉铭身边转圈，嘉铭却是一脸不屑的样子。 “书本都太小儿科了。少年侦探团就要到真实的环境中去，做到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快更上我的步伐。” 灯光变化，黑暗笼罩，第二幕开始了。 开场是，苏晓扮演的毛利小五郎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匆匆的出门了，柯南和小兰还有侦探小组也跟在后面。 舞台的灯光打亮，一位被害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社团里一位成员扮演的目暮警官则在办案。 毛利小五郎和目暮警官问答道。 “我接到高木的电话，说这里发生了一场杀人案，我就赶过来了。” “原来是毛利老弟啊，可真是哪里都能碰到你。高木警察告诉我这么发生了命案，我前脚刚一踏进来，就见到你了。看来今年警案组的风头全要被你抢光了” “哪里哪里，我这是维护正义。”毛利得意洋洋地憨笑着。 这时旁白想起——不是因为毛利小五郎运气好，而是在他旁边跟着一位全日本最厉害的犯罪追踪器，哪里有杀人犯罪哪有就有他的身影。他就是警队之好友，杀手之灾星，日本计划生育委员会的忠实成员，监狱惯犯谈之色变的人物。 此时全场时间静止，所有人物停止了动作，黑暗笼罩过来，唯独一处明亮的聚光灯打在舞台的最中央，嘉铭走到透亮的灯光里，摆起了新的POSE。舞台外响起了《圣斗士星矢》的BGM。 “紧紧拥抱着 心中的小宇宙/激情地燃烧 为此创造奇迹/不能就这样白白地受伤/在遥远的银河 互相宣誓过/圣斗士星矢 都是英勇少年/圣斗士星矢 明天的勇士……” 嘉铭伴随着音乐甩出不同的动作，耍酷完毕，大家继续表演。 目幕警官讲到：“死者名叫藤子，今年25岁，推定死亡时间为昨日上午11点左右。据现在约27个小时。” “死因是被刀子袭击，一刀毙命的吗？” “是的。从乱七八糟的桌子上，我推断被害者和凶手争斗过，最后才被杀害的。” 文睿饰演的毛利兰登场，她走到苏晓身边。 “爸爸，你匆匆忙忙的赶来干什么？” “这里发生了一个案件，有可能是凶杀案，也有可能是自杀！” “原来死者是这位啊！爸爸，我和柯南在咖啡厅见过。” 毛利小五郎和目暮警官同时惊讶道：“怎么？你认识他？” “在咖啡厅里，他坐在我和柯南旁边的座位上，后来他接了一个电话后就冲了出去，所以我和柯南就注意到他了。” “怎么又是柯南。说道这个小鬼，他跑到哪里去了。”毛利四处张望着。 嘉铭早就混进了警察队伍，在犯罪现场调查着。 “这里不是你这种小鬼应该来的地方！”毛利从背后一把抓住他，拎到半空中，重重地摔在身后，看了眼周围的光彦和步美，然后凶巴巴地说还有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嘉铭、小良、小雨、瑶瑶等少年侦探团的成员都被赶来出去，围在房间门口，讨论着调查的收货。 “你看见了什么？”小雨首先发问。 嘉铭冷静地分析道：“死者的身上有一个伤痕，像是绳子伤，又像是一种蚕丝弄得！” “你的意思就是死者是被砍伤之后，凶手又用细小的线勒住了死者？” “是的。”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嘉铭扬起了微笑，“我想是因为凶手以为这么细小的东西是不会被别人发现的，不过他没想到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目暮警官带着嫌疑犯A、B、C走了进来。 “是我让他们来的因为这三个人是被害者的朋友，所以凶手就在这三个人中！左边这位是A先生，是第一个发现被害者的。中间这位是B先生，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刀子，可是他有不在场证明。右边这位是C先生，是被害者让他来的。” 毛利小五郎哈哈哈地大笑道：“哦，原来如此！这样破案不就更简单了吗？” 房屋的外边，少年侦探团的成员们也在激烈的讨论着。 忽然嘉铭灵光一现，会心地笑了笑，“我有点线索了。” “什么？”小良惊讶道。 “他们都有杀人的动机，首先被害者曾经因为一点小事而打了A先生一顿。接着是B先生，因为被害者借了他10万块钱，可是已经3年了还没有还。最后是C先生，他开了一家小公司，可是被害者因为嫉妒他，到处搞破坏，最终导致他的公司倒闭。” “呦，你知道的这么详细啊！” “那当然了，我是个侦探嘛。”嘉铭帅气地甩下头发。 警察的搜查工作正在陆续进行着，时间很快过去了。 就在毛利小五郎休息的间隙，嘉铭巧妙地躲到了他身后，举起手表型麻醉器，精准地射中了毛利小五郎的脖子上。 毛利小五郎表现得头晕目眩，身体轻飘飘地旋转了一周，最后瘫倒在沙发上，昏昏的睡了起来。柯南躲到沙发的后面，准备做漂亮的推理。 “全部安静！”柯南用蝴蝶结变声器打了电话让大家去大厅。 目幕、小兰、步美等人快速地来到了大厅。 “我知道犯人是谁了！” “真的吗？毛利老弟。”目幕警官的眼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叫做沉睡的小五郎的男人，正在全力侦破一个错综复杂的案件。 “被害者的死因不是被刀子袭击的！而是被很难看见的细丝勒死的！胸口上的刀伤只不过是想让我们误以为是刀子袭击的罢了。” “首先是A先生他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他不可能杀人！接着是B先生他昨天才从北京赶过来，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他也不可能杀人！” “凶手就是C先生！他经营的公司就是专买这种细丝的，所以想得到这种细丝简直是轻而易举！因为来得匆忙，你忘记把那根细丝扔掉，所以那根细丝应该还在你的肩膀上？” 随着小五郎一声令下，目暮警官；立刻跑到凶手身边。 “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肩膀吗？” “不用了，凶手就是我。” 叫做C先生的男人绝望地坐在地上，悲哀地哭诉着。 “他……简直不是人！它不仅把我的公司弄倒闭了，还……还……绑架了我的儿子，威胁我给出十万块钱，要不人就杀了我儿子！他还说如果你要报警，就立刻杀了你的孩子！所以我就想要杀了他，等我苏醒过来的时候，悲剧已经发生了，他已经倒在我的脚下了！” 伴随着C先手的一声怒吼，又一件杀人案件完满结束。 ------------ 20 cosplay again!5 柯南带领少年侦探团破获的第一个案子就此落下帷幕。 开始第三幕的表演。 毛利侦探事务所内，文睿站在舞台上，拿着扫帚打扫着卫生。整理柯南的书桌时，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件意外地落在了她的手中。文睿大声地朗读出来。 “工藤新一：从你身体变小开始你应该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的条件是交出雪莉，在后天晚上米花公园恭候你的到来。P.S我从来不干没有把握的事，如果你还想你周围的人，尤其是那位小姐活命的话。” “这是？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难道说，怎么会？ 此时嘉铭登场，奶声奶气地说话：“小兰姐姐~~我回来了。” 文睿被这声呼唤吓住了，慌忙中不小心将信函掉到了地上。嘉铭发现了掉在地上的信函，快速走过去，顺手拾起，阅读片刻，开始惊慌失措了。 “小兰姐姐，这个……” “新一？你就是新一对不对？”文睿不可置信地靠在书桌上，低下头，沉思良久，用颤抖的语气问道。 嘉铭心里十分慌张，但是还是要强制自己保持镇静。 “小兰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是新一哥哥呢？那次学院祭，还有那次新一哥哥回来看你，以及……我不是都在嘛？”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封信上说你和新一是同一人？至于你和新一同时出现的事，那是你找人假扮的吧。那次服部扮成你被识破。肯定还有别的人能扮成你，只是没有人发现，对不对？” 文睿上前一步，摘下了嘉铭的大框眼镜。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像。你和新一之间，还有那么多共同点，对福尔摩斯那么熟悉，甚至详细到每一天做了什么都能倒背如流。” 被文睿揭露得体无完肤，此刻的嘉铭如同一颗沧桑古树，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任凭风吹雨打。 文睿继续不留情面地追问，“新一你告诉我真相好不好，我不想一直一直被蒙在鼓里，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你一定又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吧？信上说的雪莉是谁？你们被牵扯进什么大案子里了，于是又整天不顾性命往最危险的地方冲吧。” 嘉铭低下了头，心想终于瞒不下去了，索性道出所有的秘密，“对不起，小兰。其实，我真的是……我……” 灯光瞬间变化，从一片幽蓝色转为沉重的红色，熟悉的BGM《转动命运之轮》重新响起。在幕布的后方，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一副傲慢的姿态，桀骜不驯的笑容，倾斜15°的嘴唇中透露出满满的自信。 “新一……你……你真的是新一？ “喂喂，人家难得回来看你一次，你竟然怀疑别人才是我？”扮演新一的是7M社团里的刘明轩，他的舞台感十分卓越，说话和表演之间游刃有余。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白痴。这个小鬼啊，长相简直就是我的翻版哦。当然他那点推理能力，都是本人教的咯。另外那些衣服么，有些根本没穿过，干脆送给这个小鬼了。你不觉得他很可爱，也很可靠么？至于那封信，是阿笠博士给他出的无聊的冷谜题啦。” “真的吗，你真的是新一？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这次你不会又像以前一样，见我一面就走吧！” “有可能。” “不行！” “兰，你听我说，我不能来见你，也是有原因的。” “那么，告诉我吧。你是个侦探，可能会遇到报复你的人，但是，至少把能告诉我的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了。” “好吧。某些人认为我已经死了，如果我再出现，就会伤害到我身边的人。所以，请继续帮我保密我出现的事情，如果有人问到，你就说是很久没有见到我，也没有通电话了。哪怕是你亲近的人，也不可以说，知道吗？” “到底是什么人？” “都说了这个不能告诉你，就怕你这么问，所以才不能说。” “好吧。” “好了，我要走了。再留在这里，说不定会被发现。不过，你放心，我一直在你身边啦。自己要小心哦。” 刘明轩转身离开舞台，嘉铭急忙跟在后面。只留下文睿一个人的身影，仿佛是一尊有灵性的望夫石，傍江而立，翘首远望，在思念，在等待。 ———————————————————— 第四幕开始了。 刘明轩和嘉铭一前一后上场，嘉铭先是停下了脚步。 “等一下，怪盗基德。”嘉铭对着刘明轩大声地呵斥道。 刘明轩放缓了步伐，背对着嘉铭，以调笑的口吻回应：“有什么事吗，名侦探。”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事到如今问这个也没意义了，稍微想想就知道了，肯定又是因为窃听器，在知道我的身份快暴露后来替我解围的吧。” “然后呢？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着呢。你和黑暗组织是什么关系？我一收到组织给我的信，你就来到我的身边，替我解围。” 刘明轩终究停下了步伐，转过身面对嘉铭道：“名侦探，我们合作吧。” “你是小偷我是侦探，要合作？既然合作也要有点诚意，你不给我看你的真面目么。” 刘明轩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右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舞台的光线隐没入黑暗中，只过了片刻，新的人物出现在面前。白色的影子，简洁的装扮，神秘的单片眼镜，不羁的笑容，这是只属于怪盗基德的华丽的登场。 面对短暂的时间，刘明轩就完成了造型的更换，于是台下的观众发出了经久不衰的掌声。原来这位7M动漫协会的干部不仅是cosplay的高手，日常生活中也时常学习魔术表演。这次现场换衣的魔术恰巧是他最新学到的手段。 回到表演中，嘉铭追问说：“好吧，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说我和组织也有仇，这个理由充分么？好吧，那么就从这件白色的礼服说起好了。这件衣服，是我的父亲黑羽盗一留下的，他才是真正的怪盗。至于基德这个名字，还要谢谢你的父亲，工藤优作。那个时候，也就是只有你的父亲能看破怪盗基德的手法，我的父亲曾经说过，在优作面前他的魔术不过是空中楼阁。” 刘明轩轻佻地微笑着。“哎呀，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不过我发现父亲是怪盗基德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所以，我要完成我父亲的志愿。” “志愿？是与组织敌对，要挖出组织的底细么？” “我发现父亲留下的密室，并知道了父亲是被人杀害的，为了找出凶手，我继承父亲怪盗的身份，以吸引杀父仇人的注意。后来我也了解到组织的一些事情。不仅是你，连我也收到了黑暗组织的信函，毫无疑问，我的身份也暴露了。再这样下去太危险。所以，合作吧。” “好吧，我勉强接受你的请求。那么后天的赴约，你有什么打算？ 刘明轩竖起了拇指，很有把握的样子，他和嘉铭窃窃私语，轻声的交谈着接下来的秘密行动。舞台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 下一幕开始了，文睿和瑶瑶上场，饰演小兰和灰原的她们正在大街上闲逛。 作为黑暗组织的带头人，琴酒走上舞台。饰演琴酒的也是一位社团的老成员。 琴酒跟踪在她俩的后面，等待时机的到来。跟着她们两人走进了一个胡同里，琴酒邪恶地笑了笑，举起了手枪威胁说：“看来我打扰小姐的兴致了呢。” “你是谁？”文睿紧张地询问。 “我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二位小姐能跟我走一趟，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哼，要怨就怨你是工藤新一的女人吧。” 文睿不畏强权，大声呵斥道：“你是白痴么？我们怎么可能会乖乖地跟你走，即使你有枪有怎么样？” 于是文睿与琴酒展开打斗，但她的空手道，在琴酒面前渐渐失去效用，最后被缚。徐瑶瑶扮演的灰原哀也束手就擒。 琴酒看着昏迷的二人，冷笑一声。“哼哼，工藤新一，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 21 cosplay again!6 嘉铭在指定的时间里来到了琴酒指定的地点，米花酒店，琴酒站在舞台中央，文睿和瑶瑶二人双手被绑，跪坐在舞台一角。 琴酒拿着手枪，对准嘉铭的脸说：“呵呵，你总算来了，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果然是很守时的。哪怕知道这是个陷阱，你还是乖乖的进来。” 嘉铭冷眼一视，反驳说：“到底是谁给谁设的陷阱，好戏才刚开始呢！” 瑶瑶解开绳子的束缚，走到琴酒面前，用冰冷的话语陈述道：“我和姐姐宫野明美希自小就生活在组织中，我们一直以为这就是我们全部的生活了，可是自从姐姐被组织背叛杀害后，我无时不刻不是想着脱离组织的魔抓。APTX4869，这个药物的确神奇，掩盖了我假死的讯息。现在我回来报仇了，不仅为我，也为被组织牺牲的姐姐。” 瑶瑶的性格非常符合灰原哀的冷漠、孤僻，脆弱的外表下面透着坚强的内心。她完全的诠释了灰原这个角色。 琴酒大惊失色：“你是……宫野志保……你还活着……” 瑶瑶拿出口袋里的药盒，取出一颗细小的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灯光骤暗，舞台上泛起一阵浓烟，时不时传来瑶瑶惨痛的声音。等到浓烟散去，灯光重亮时，舞台上出现了另一个人。 一头大波浪的棕色头发，高挑饱满的身材，白皙的颈部，高挺的酥胸，细长的双腿……厉琼的首次出场就引来了四周的狂野呼喊。 “还是第一次看见厉琼社长在舞台上的样子！” 小良也是看得如痴如醉，平素活力干练的厉琼，其实是启墨高二这一届里数一数二的美女，火辣身材配上精致脸孔，只不过平日忙于社团工作的她收拢起自己的魅力，活脱脱十个工作狂人。这次动漫比赛，她也是全力以赴，化妆配服饰，从一个幕后工作者摇身一变成为了舞台上最闪耀动人的尤物。 伴随着厉琼的登场，7M社团的比赛也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厉琼的表演任务就是和琴酒对峙，然后制服他。 “雪梨，总算见到你了，组织的叛徒。原来我一直找不到你，原来你也变成了小孩的模样，和那个叫做柯南的小孩一起生活。” “琴酒，其实我一直觉得背叛组织未尝不是件好事。” “什么？” “说了你也不会懂得。所以干脆不说了。” “所以说，逞口舌之快也只有趁现在了。现在，雪莉你过来，叛徒就该有叛徒该有的结局。” 厉琼大义凛然地走向琴酒，琴酒掏出手枪指向了她，准备将她一击毙命。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剑风劈向琴酒拿手枪的手臂，琴酒手臂一软，手枪顺势掉到地上，琴酒一惊，赶忙去捡，却被嘉铭抢先一步将枪踢远。 琴酒不甘心，在瞬间做出判断，扑向厉琼。 就在此刻，被绳索束缚，一直沉默不语的饰演小兰的文睿，在瞬间来到琴酒身边，迅速掏出扑克牌手枪射向琴酒。 “咻咻。”射出的扑克牌直中琴酒的右手手臂。 琴酒手臂受伤，但并没有停止攻势。嘉铭也开启了脚力增强鞋的按钮，将身边的易拉罐踢向琴酒。 一阵混战后，琴酒被逼到角落。 “扑克牌手枪……你们到底是谁？” 文睿大笑了一声，她发出了基德的声线：“哦呀哦呀，亏你还是与我杀父仇人同一个组织呢，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么？” “这个声音是……变身，易容术！那么，你是？” 文睿的身边冒出了浓烟，伴随着灯光的配合，文睿变成了刘明轩，白色的礼服，闪耀而迷人。 “怪盗基德！” “正是在下。” 嘉铭走上去搭上刘明轩的肩膀说：“基德，你的易容术有时候还真是好用啊，这次扮小兰竟然没有被识破。” 刘明轩不动声色地拍掉嘉铭的爪子，嫌恶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一脸嫌弃的样子。 “月光下的魔术师易容术岂能被轻易识破？名侦探，你也太小瞧我了。” 厉琼走上前，从背后用手刀劈向琴酒。 “到此为止了。你已经穷途末路了，琴酒，束手就擒吧！” 琴酒惊讶失色道：“这怎么可能！”、 嘉铭、厉琼、刘明轩合力制服了琴酒，也算是打败了大BOSS，圆满结束了cosplay的表演。 旁边响起。 与黑暗组织的战斗还在继续，FBI、CIA也先后加入了战局，原来，他们早就开始着手调查组织了。我和他们合作了一次又一次，向着黑暗组织的真相缓缓迈进。 “不管是什么难题，我都会解决。唯一看透真相的，是一个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却过于常人的名侦探——柯南！”嘉铭走在舞台的最中央，摆出了柯南招牌的POSE。最周围是他最好的同班同学，还有社团的朋友们。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伴随着名侦探柯南动漫的BGM《兰のテーマ》，嘉铭、文睿、瑶瑶、厉琼、刘明轩、苏晓等主要演员在舞台上跳起了轻快的舞蹈。 小良、小雨站在后台，望着洋溢着青春活力的他们，也欣喜无比。 7M动漫协会的表演结束，看台上响起的经久不衰的掌声和欢呼声，为他们出色的团队表演喝彩。 等到嘉铭等人一起下台的时刻，7M社团演员组、道具组、化妆组、后勤组的全体成员欢欣雀跃，激动地呐喊着。 “厉琼社长第一次正式上台表演就如此完美，我还没看到社长的风采。” “嘉铭的舞台掌控能力越来越娴熟了，很好地撑起了全剧的支点。” “刘明轩扮演的怪盗基德，骚气十足啊。” 小良也不甘落后，连声喊道：“大家都辛苦了。” 他们的表演结束了，其余社团的表演还在继续着。这时候嘉铭、文睿、瑶瑶、小雨等人还没来得及卸妆，脸上还是浓郁的粉末，急忙换上启墨的校服，就跑到看台上欣赏着其他社团的表演。小良也跟在后头，坐到看台的空座上。 正在表演的是果冻社团的舞台剧《灌篮高手》，樱木花道、流川枫的扮演者酷酷的样子，拍打着篮球。如果拿其他社团的表演来比较的话，7M社团的表演未必能够获得前几名，但是社员们全力以赴的表演过后，大家都是心满意足，来一趟上海表演，释放青春的活力已经是很满足了。 头发上还布满亮粉的嘉铭，拿着乐事薯片一边吃着一边观看着表演。文睿坐在他身边，时不时对他撒娇。小雨还穿着扮演步美时候的短裙，和徐瑶瑶靠在一起。小良坐在他们的边上，刚上台表演完毕后，疲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当当看着大家的样子，如此一幅温馨祥和的画面。 如果时光能停止，不就是在此时此刻吗？ ------------ 22 乌镇之旅1 上海的动漫展览会到此结束了。7M动漫协会虽未能进入前三名，至少也拿了最佳舞台奖，以资鼓励。 大家带着疲惫的身躯，坐上返程的动车。厉琼在动车上答应全体社员，回到启墨之后摆一桌庆功酒。动漫比赛的事情就此划上了句号，第二天小良又回到了熟悉的启墨美中。 这天语文课上，班主任洪老师宣布了全年级去乌镇外出写生的活动。此言一出，全班瞬间沸腾了，明着说是去乌镇的外出写生，其实就是启墨美中高一年级一年一度的春游时节。乌镇坐落在嘉兴桐乡市，离墨城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就在出发前的晚上，403寝室里热闹非凡。 林任飞收拾着装满薯片可乐的书包，一个个数点着明天带去乌镇的零食。 “乐视麻辣火锅味的薯片，奇多的牛排味粟米棒，咖啡味的提拉米苏，明天一定是个享受的一天。” 郭瑞一把抢夺过任飞的薯片，井井有味地吃起来。 “郭瑞，乌镇还没到呢，你居然现在敢吃我心爱的薯片，我和你拼了。”任飞说完和郭瑞打成一片。 “反正早吃晚吃都是肚子里的东西，我今天晚上就把你的薯片解决了。况且，你背着一大包的零食，不觉得沉重吗？” 任飞和郭瑞打闹着，黄淼和徐斌聊起了乌镇的风景。 乌镇处江浙沪交界之地，与周庄、同里、甪直、西塘、南浔并称为“江南六大古镇”，数百年来的文化古韵，完美的融合了水乡的美丽与内涵。街区内的名胜古迹、手工作坊、经典展馆、民俗风情让人流连忘返，自然风光美不胜收，泛光夜景气势磅礴。 乌镇最有名的是西栅，毗邻古老的京杭大运河。西栅由12座小岛组成，70多座小桥将这些小岛串连在一起，河流密度和石桥数量均为全国古镇之最。夜幕降临时，坐在乌篷船上，喝着小酒，看对岸楼台上唱戏，到水边放几盏莲花灯，想想都是醉了。 “这些内容你们哪里听到的。”听着乌镇的景色，任飞也是向往不已。 “百度上搜的关键词。”黄淼回答道。 郭瑞和任飞也停止了争吵，听着黄淼讲述百度里关于乌镇的景色。 “听着乌镇的小吃，熏豆茶、白水鱼、定胜糕 ，我都要留口水了。”任飞面对美食从不拒绝，欣喜若狂地幻想着明天的旅程。 “活脱脱一个吃货。”郭瑞嘲讽道。 此时403寝室的大门被敲响了，嘉铭和小良一股酒气地回来了。原来这天晚上，小良陪着嘉铭，来到启墨附近的好西好饭庄里，厉琼、文睿、小雨等人已经就座。欢声笑语之中，大家觥筹交错，一起庆祝的动漫比赛的胜利。 “全身一股酒气，你行不行啊，快躺下去睡觉。”郭瑞抬着嘉铭坐到床上，一把将他扔向被窝里。嘉铭一晚上喝得巨多，此刻已是酩酊大醉，一躺下就睡着了，时不时发出一声奇怪的吼叫。 小良虽然喝得不多，也是醉意临幸，刷了牙洗了脸就躺下去睡觉了。一夜睡得非常香甜，几乎没有做梦。 清晨天已是渐亮，小良仍然睡意朦胧，迷糊之间似乎听见几声“快起床”的声音，也不去管它，继续沉睡下去。 随着寝室大门打开的巨响声，小良一惊，顿时从睡梦中醒来，惺忪的睡眼望去，嘉铭、任飞、郭瑞三人整理好行李，准备出门了。而徐斌和黄淼两人生活习惯都很好，7点不到早早去操场晨练了，此刻应该在校门口等车了。 嘉铭拍了拍小良的头。“你终于醒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睡死过去了，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小良明白了睡梦中那几声“快起床”原来是嘉铭的呼唤。 “现在几点了，我还有多少时间。”小良头还是涨涨的，硬是撑起身体，穿好衣服。 “现在是7点50分，按照规定，8点钟到学校门口集合。所以你还有10分钟的时间可以准备。”郭瑞笑了笑，然后走开了。 “啊！”小良一听马上跳下床，一看表，叫完蛋了，要迟到了。幸亏昨天晚上理好了书包，准备工作少了很多。 于是为了集体荣誉，不得不抛弃个人卫生，随便刷了几口牙，拿湿毛巾擦了擦脸，就直冲门外，路过食堂门口，顺手买了几个小笼包。一边跑，一边抱怨嘉铭为什么不打醒他。倒是更怀疑为什么昨天喝得更醉的嘉铭，今天起来就没事了，自己却头晕得厉害。看来喝酒这件事还的看人。 一路狂奔，到了校门口，4班的车子已经启动了，想想万幸没有被落下，正好赶上。 上了车，发现嘉铭、任飞身边都坐了人，能坐的位子上已经满了，只差方向盘上没人。洪老师指了指，说边上还有个加座。小良看过去，顿时气息不畅激动不已，加座旁边就是程雨竹。在小雨旁边是徐瑶瑶。 小良落座，顿时发现个人卫生没有做好，嘴巴还沾了点牙膏沫，衣服歪歪扭扭不成样子，立马用手擦了擦嘴巴，整理好衣服。 “你怎么这个赶，早饭吃了吗？”小雨贴心地问道。 小良举起手中的几个小笼包，示意还没吃准备在车上吃掉。 “你身上还带一股酒气，昨天7M动漫协会庆功宴上你也喝了不少，今天状态还行吗？” 听小雨问他好不好，立马从睡梦中的状态复苏回来。小良一开始没注意到身上的酒气，仔细闻了闻也闻出来了，心想原来是没有把昨天晚上的衣服换掉。转眼看向小雨，已经和昨天晚上是完全不同的造型了，轻薄的外套，休闲的长裤。 “对不起，没有注意身上的酒气。”小良不好意思地饶了绕头。 “没关系，这股酒气还挺好闻得。” 小良心里倍感温暖，虽然这句话是赞扬酒的，可作为美酒的承载者，自己也是荣幸之至。 “昨天晚上，你和瑶瑶都安全回到寝室吧。”小良问道。 旁边的徐瑶瑶也加入了话题，说起了昨天庆功宴的事情，酒量惊人气派非凡的厉琼，笑话连连的刘明轩，话题丰富的苏晓，还有晚上的大冒险游戏，嘉铭被惩罚和女生亲嘴，然后在大家怂恿之下，当面亲了文睿。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三个人笑声不断。 不经意间，大巴发车了，向着乌镇的方向进发。清晨大早，路况很好，车开起来顺风无阻。 高一（4）班的大巴上，姓张的女导演站起来，向大家介绍着今天一天的游程。 10点钟准时到达乌镇西栅，开始游览各个景点，印花布坊，林家铺子，白莲塔楼，西市湖畔，昭明书院……一路上导演会跟随着大家游览，大约到下午12点，提供吃午饭的时间，接下来是一个下午自由活动的时间，同学们可以寻找不同的景点进行速写。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晚上7点，看完乌镇夜景之后，乘车返程。 “今天会很开心。” “启墨的老师总算是干了一件像样的活。” 同学们就陷入了欢呼声中，长期被应试教育压抑的心灵有了可以释放的时间。 导演说完行程之后，拿出乌镇的地图，就开始讲述乌镇的概貌：“乌镇曾名乌墩和青墩，具有六千余年悠久历史。是全国二十个黄金周预报景点及江南六大古镇之一。乌镇是典型的江南地区汉族水乡古镇，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之称……西栅的老街长达数公里，青石板路，屋子有一半挑在水上……” 不愿听导演的赘述，所有人都睡了过去。大巴已经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了，轻快地奔驰着。小良看过了窗外的风景，一个路牌从眼前飘过往后消逝，上面写着“乌镇120Km”。 ------------ 23 乌镇之旅2 虽然小良昨晚没有睡过，此刻坐在车上也丝毫没有睡意。看了眼旁边两人，小雨正在看着书，徐瑶瑶盖着一条毛毯眯着眼睡觉。 小雨见他看着自己，微笑着回应，甜美的笑容如春天四月的细柳，轻轻吹拂。这个笑容倒是让小良回想起上个学期第一天来启墨作画时候，穿着波西米亚长裙的雨竹对他的笑容。 小良不敢太长时间直视小雨的眼睛，尴尬的转过头去。 “去乌镇还有多久车程？” “大概一个小时吧。我刚刚看到高速公路上的牌子上面这么说的。外边真漂亮！” 小良转移了话题，扭头看窗外，一望无际的农田，有种玉米，有种小麦，正直春天播种的季节，劳作的农民们不辞辛苦地在农地里干活。 乍暖还寒时节，一阵冷风从窗门的缝隙吹来，直入小良的鼻腔里。小良下意识地关上了门窗，不料还是打了个喷嚏，后悔自己出门穿少了。 “这几天天气变冷，你可不要冻着了。”小雨边说边递上纸巾，清风牌子，带着一个清新的芳香。小良拿起纸巾，头转向另一边轻巧地擦去鼻涕，尽量不让小雨看到自己的窘态。 小良把书包当被子一样盖在身前，顿时重获温暖，把剩下的纸巾递换给小雨。 “你在看什么书？”上车之后 程雨竹一直在看书，小良很好奇地询问。 “席慕蓉的诗歌集，其中一首诗《无悔的青春》，让我很感动。” “给我看看好吗。” “当然可以。” 于是小良拿起那本书，借着窗边微弱的光线，认真地阅读着，这首诗歌确实很有味道。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 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 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 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 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 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 长大了以后，你才会知道 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 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与你同行我一直想要 和你一起，走上那条美丽的山路 有柔风，有白云 有你在我身旁，倾听我快乐和感激的心 我的要求其实很微小，只要有过那样的一个夏日 只要走过，那样的一次 而朝我迎来的，日复以夜，却都是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 还有那么多琐碎的错误，将我们慢慢地慢慢地隔开 让今夜的我，终于明白 所有的悲欢都已成灰烬 任世间哪一条路我都不能，与你同行 “好，写得好。真是一首好诗！”小良虽不是文学界的奇才，大抵上能读懂诗歌中的内容，一点不含蓄地褒奖着这首诗。 “我上初中的时候，我们第一位语文老师刚才中文系研究生毕业，也是全校最年轻的女老师，第一节上课时候，她不推荐我们死读课本，八股文，四书六经。她给我们当代诗歌，流行散文，讲美国浪漫主义文学。她讲的第一首诗就是席慕蓉的《无悔的青春》。” “然后呢？” “她的教育是开放性的，当时我们班级都很散漫，自然考试成绩年轻垫底。她也因为业务水平的原因被调走了。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她在班会上让我们好好读书考个好成绩，还差点哭了，那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她对学生的好，但是却要离开了。换了新的班主任之后，管的很严厉，学习氛围各种紧张。班级成绩是变好了，可是已经回不去过去的感觉了。” “真是一个很有个性的老师，可惜生不逢时。”小良也为她感到遗憾，蓦然想起现在的美术老师章逸，也有不如意的故事。 小雨讲得意味深长，也陷入了沉重的回忆中去。 小良继续盯着这首诗歌，这首歌的开头“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讲到是一个爱情故事，心中不免醒悟，是不是暗示自己也写一首情诗送给她。 心中犹豫不定之际，回想起雨竹说的遇见这首诗是在初中时期。初中，魏辰正巧也是她的初中同学。那么初中时期他们又发生什么吗，才让雨竹对这首情诗印象深刻。 “那么当时魏辰也是你的初中同学了？”小良试探性地询问，毕竟从来没有从小雨口中听到太多关于魏辰过去的事情。 “我和魏辰是小学的同班同学，初中隔壁班同学。”小雨说完，也沉默不语，一时安静异常。 一聊起关于魏辰的话题，场景立马就尴尬了，小良不知道他们两人以前的事情，不敢妄自揣度二者的关系。而对于小雨而言，竟也说不清和魏辰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记得小学时期，和魏辰是同桌的时候，每次借了他的漫画书欣赏都要回请他吃烧烤羊肉串，一旦家里有烦心的事情总是和他交谈，还经常一起回家被班级同学误以为牵手亲嘴。至少小学的时候两人关系很亲昵。 到了初中，一切都变了，男女的观念成熟了，也因为和魏辰不在一个班级，和魏辰的接触也越来越少，小雨更多的是和同班女生一起玩耍了。就连魏辰也同样进入了启墨美中，小雨也是后来才得知。 “总之我和魏辰彼此都很熟悉，但是如果你要问进一步怎么样的话，就没有什么了！”雨竹用莫名其妙的话语向小良解释着，说完了之后脸一红，也不知道怎么继续解释了。 小良笑了笑，也不想多问她什么。听了雨竹从刚才的这句话，其实在暗示自己她和魏辰并不是情侣的关系，心里倒是舒服了很多，心想还没到万劫不复的尴尬余地，仍有机会追求小雨。 “你说你喜欢这首《无悔的青春》，讲述的是席慕蓉的爱情观。那么……小雨……你对此有什么向往吗……”小良吞吞吐吐的终于把这个问题完整了问了出来，倒悬的石头叶落了地。也不知道小雨会如何回答，自己是否符合她对白马王子的要求，心底又悬起了另一块石头。 “阳光开朗，有责任心，还能对我好！”小雨默想了片刻，抿着嘴说道。 “就这样？” “就这样。” 小良不知是兴奋还是悲伤，这几条要求看似简单容易，对比自己还真不不定够格。 自己的性格，偏内向阴沉，算不上阳光开朗，老师和父母交代的任务也都完成的不怎么样，责任感有限。对小雨肯定会很好，这点还是真的。也不知道自己的标准能不能入小雨的法眼。 小雨也笑了笑，车窗外一抹明亮的光彩照进了车内，将小雨的脸庞烘托的更加美丽了。 循着这片光彩看去，车窗外，太阳从层层云霾中露出了头，天空逐渐恢复了明亮。将近十点，雨后的高速公路出现了艳阳，雨后初霁更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大家快看，出彩虹了！” “哪里，哪里？” 有人一说彩虹的事，一车子睡觉的人立马醒了，纷纷把头伸向窗外观看。西边的田野上，一个五颜六色的半弧形挂在半空中，赤橙黄露青蓝紫，活灵活现。 原本宁静的车厢里立刻变得热闹起来，你吃零食，我听音乐，打扑克牌，变成了高一（4）班的下课时光。 “不如我们一起来唱歌吧！”嘉铭提出建议，班级同学瞬间议论纷纷，没有人赶带这个头。 “那么，我就先献丑了。”林任飞勇敢武断，拿着司机驾座上的麦克风，先唱了一首周杰伦的《七里香》，“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任飞唱得激情四射，可惜跑了调，唱破了嗓，还真是如他所言献丑了。 经任飞这个一闹，大家都不怕更丢脸了，一个个人中豪杰都拿起麦克风，展现自己的歌技。 文睿跳了出来，大声呼喊：“不如我们定一个班歌吧，我们大家都要唱出来。” 有人说张韶涵的《隐形的翅膀》，有人说Beyond的《光辉岁月》，都不太适合。最后定下来唱动力火车的《当》。 在文睿和嘉铭的歌声带领下，4班的同学都唱起歌来：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当河水不再流 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 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 不能和你分手 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小良不是喜欢唱歌的人，在小雨的带领下，小良也跟着歌词的节奏唱起来，越唱越觉得融入到歌词中间。 一个上午在大巴中的时光，学会了一首《无悔的青春》的诗，学会了一首叫《当》的歌。 “今天真是太开心了，为美好的青春喝彩。”小良由衷地吐露心中所感。 “我也要为青春喝彩。”小雨也笑了笑。 车窗外一抹浓艳的光束照在她白皙的脸蛋上，反射出一股炫目的肤色，两个酒窝层面分明，甜美的笑容看得小良如痴如醉。 好似第一次看见程雨竹时的模样——月光如水，倾泻女孩的脸颊肤色，映出了动人心魄的美丽，绯红色的波西米亚长裙在晚风间轻轻摇曳。竹下一君不开口，破土而出春雨后。对应的程雨竹三个字。 此时此刻，小良只有一个念头：谁能够追到程雨竹，谁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24 乌镇之旅3 伴着轻快的歌声，大巴十点钟准时到达乌镇。 小良没了和雨竹独处的机会，不舍地告别了雨竹，下车后便和嘉铭、任飞混在一团。雨竹则是和瑶瑶、文睿走在一块。 张导举着蓝色的队旗，拿着大喇叭发号施令，带领着这群年轻的团队，一步步走进了这座文化与艺术殿堂。 首先从汽车停放处出发，经过狭长的步行栈道，来到了蓝印花布坊。大大的园子里挂着长长的布条，等着晒干，蓝印花布是江南的特色，也几乎成了它的象征，小而精细的花纹透出的是一种细致，蓝色衬出的是一种古朴。 俗话说人靠衣装美靠靓装，衣服是女人的本性所求。文睿、雨竹等女生望见印布的时候，兴奋地叫了起来。 “小雨，你说如果我也拥有一件蓝印花布做成的衣服，那得多漂亮啊！” “文睿你适合定制一件旗袍，一定很合你的身材。” “我喜欢雪花的花纹，符合我高贵的象征。” “花瓣形状也不错。” 女生欣喜若狂的时候，嘉铭必然要对文睿泼冷水，嘲笑她即便穿上了印花的衣服也是村姑一个，搞得文睿也要和嘉铭每日吵上一架，吵吵更恩爱。 看完了印花布，班上一群人一起进入了制作的工坊里面。 一台台古老的机器还在运作着，刻版、刮浆、揭版、染色、晒干，看雪白的布经过能工巧匠地改变成了美丽的蓝印花布，不得不感叹乌镇人的手巧，也许这种手艺只有在乌镇才看得到。 任飞倒是对机械颇有了解，一边欣赏一边讲解着：“我想，刻板就是在刷过桐油的纸版上刻花，必须上下层花形一致。刮浆则是将黄豆粉加石灰作为染浆，均匀地刮于刻板上。” 小良对机械一窍不通，家里的灯泡坏了、电线掉了，都是父亲一手修理好。面对任飞详尽的解释，也对这项工艺了解不少。 “任飞好棒，见多识广啊！”一旁的瑶瑶、小雨纷纷夸奖道，夸得任飞不好意思地偷笑。 “瞧我们的任飞同学知识渊博，再看看沈嘉铭同学，一脸的无知。”文睿抓住机会，一举反攻。 “嘿，我的谢猪婆，嘴皮子是越来越溜了。我再不知，也比你个只懂外表不懂内涵的俗人。” “我是俗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依旧斗嘴地不可开交，文睿脸上表情阴沉不定之际，小雨忙上前拦住文睿的嘴，不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嘉铭你也真是的，还不向文睿道歉。” 经小雨的调解，嘉铭倒是知趣地连喊对不起，太激动的话。文睿先前还是怒视的表情瞬间破声大笑道：“哈哈哈，沈嘉铭，我逗你玩呢。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以后要宠我，下个星期陪我逛商城、看电影、吃完饭，我才原谅你！” 嘉铭一脸苦闷，不再与文睿多说话，弄得文睿如热锅蚂蚁，围得嘉铭团团转。 还是小良站了出来，呼吁大家赶紧跟上大部队的步伐，前往下一个景点。六人一起绕过小巷子，来到了林家铺子。林家铺子的名字来源自矛盾的小说名，目前是一个商铺，售卖着各式各样的商品，如红木漆、特制酸奶、酱羊肉等。 林家铺子是乌镇独特建筑风格的代表，每一所房子，每扇门，每根梁，每垛墙，无一不是精雕细刻。这些宅第，都蕴涵江南所特有的风韵，即外面看不出其豪，而里面尽显其广。 众人进入其内，倒是别有洞天。 小良手中握着进入西栅景区的门票，上面记录了许多景点介绍。也轮到小良发挥口才和的时刻，他看着手中的说明娓娓道来。 “向前走进，长方天井、回廊、楼厅也越来越轩敞亮堂，可以说十分气派！厅堂上、门窗上的雕刻也十分讲究，古代小说里的场景，古代戏文里的故事，吉祥如意的寓意，在月洞门和回廊栏板上，随处可见。它含蓄地表明主人身份志趣和爱好，也表明主人财富和地位。” 小良的叙述不紧不慢，恰到好处，引得众人在屋内饶有兴致地探寻着、摸索着古建筑的独特韵味。如今，那些当年的豪宅盛况早已是王谢堂前旧时燕，物是人非了。 乌镇的过去，曾经辉煌过，也破败过，世事兴衰更迭是一种社会发展规律。 “很独特的建筑风格，如果能在这里居住也是件乐事。”徐瑶瑶平时话不多，此时也是有感而发。 “算了吧，我们也不是古人，也不懂古人的趣味，还是做一个现代人，会电脑，会画画就可以了。”对此小良倒是有自己的主张。 “说得对，我一向很遵循李白的及时寻乐之道，现在我们就去柜台上买点美食吃。”文睿带着大家买了点酸奶和酱羊肉，一含入口滋味不穷。 吃完了美食，大家心满意足。嘉铭也建议：“我们又落后了，快跟上导游，去下一个景点。” 六人大步流星，赶上了张导。张导正在西市河边，讲解着西市河的故事。 “西市河贯通了西栅景区的东西，是整个西栅景区最漂亮最集中的地方。西市河河面不是很宽，能容下两艘乌篷船并行，两岸都是临水的人家，屋舍并不是整齐排列的，而是顺着水势曲折蜿蜒的，散发着江南水乡特有的味道。” “河边有几家咖啡厅和茶馆，可以坐在外面临河的椅子上品杯热茶，欣赏湖面的变换，波光粼粼，水波荡漾，非常的享受！或是乘乌篷船顺流而行，穿过一座座石拱桥，欣赏两岸的流光溢彩！” 小雨生性好动，拉着瑶瑶走到河岸边戏水，几只板鸭游过，肥嘟嘟的样子显然是营养极好，游得很慢，笨重的身体令人发笑。 小良站在她们身边，看着两个年轻的少女嬉笑欢悦的样子如同古代的女子，温婉而细腻，心也是醉了。 嘉铭对河上游船很感兴趣，向张导询问。张导解释道：“旅客要出示下门票每站3元来收费的，晚上7点左右船只就会停止搭客。来回游船的话，需要1个小时左右，也可以选择在靠近的渡口下船。” “哇，那我们现在就搭上辆船玩去。”文睿急不可耐地想跳上乌篷船去。 “现在还是跟随我的到下一处景区，等下午你们有空的时候可以上船游玩。提醒一句，夜晚的西市河更加漂亮，两岸边灯火辉煌，整个西市河同两岸的屋舍还有河上的石桥，俨然一幅童话的世界，美轮美奂，如梦如幻。” 沿着西栅大街行走，街上热闹非凡。一家杂货店的店门上面贴着许多布条，上面写着牛轧糖、粽子糖、乌糖、话梅糖，显然是一家糖果店。 文睿缠着嘉铭和她买糖果，毕竟由嘉铭掏腰包，不管三七二十一，哪个糖好吃，先买了再说。 徐瑶瑶和雨竹走进了一家礼品店，店里的小玩意让她们爱不释手。看见雨竹喜欢一件青蓝色的水晶风铃，牵线的玻璃上刻有乌镇西栅的标志，几十串透明的丝线垂挂下来，末端连着各式各样的水晶图样。 “我买了送给你吧。”小良第一次主动地给雨竹买礼物。 “谢谢你的好意，这串风铃要四十来块，不要你破费了。” “去市区动漫展那次，你买了个机器猫的钥匙链送给我，我也要还赠给你。”小良二话不说，递出一张五十块给老板，买下了水晶风铃。毫不犹豫交钱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帅极了，原来把钱往外甩是如此的畅快淋漓，由于是给喜欢的人买东西。 “改天我请你吃饭。”眼见来不及阻止小良了，小雨不好意思的收下了这串风铃，放进了书包里。 徐瑶瑶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不免要戏谑一番小雨：“礼轻人意重，你不懂人家的心思。” 小良听得面红耳赤，接不了话，尴尬地走到隔壁的柜台前，把玩着别的小玩意，背地里听见徐瑶瑶正对他笑，这笑里尽是鄙视他不敢当面表白的懦弱。 “嘿呦，你个小妮子，话里拐弯抹角。”小雨阻止了徐瑶瑶的插话，然后和她走进了下一家店。 小良回过神来，丢下手中的折扇，也走了出去。 紧接着一行人走到了一条小巷，三层楼高的房子的侧墙上，挂着一个直径近十米的大筛子。 张导立刻介绍道：“这是乌镇的镇地之宝－－大筛子！筛子上面写着大大的乌镇两字。以前村民们还用过，现在基本上就当做乌镇的标志之一了。” 张导呼吁同学们在下面合影留念，又张导拍照。于是4班的同学排好了队伍，一个个举起大大的剪刀手，面对着镜头大喊“茄子”。 走过半个西栅大街，一行人走进了上午最后一处景点：昭明书院。 来到了文学的殿堂，昭明书院里面有专门的解说员。张导留在门口陪其他导游聊天，一位年轻的男子带着4班同学一边游览一边介绍：“昭明书院。得名于在乌镇筑馆读书的南朝梁昭明太子萧统。书院坐北朝南，半回廊二层硬山式古建筑群，是中国古镇最具规模的图书馆。前厅陈列有昭明太子塑像和乌镇文化名人。” 越过门槛，走进了书院的大厅处。 “正门入口有明朝万历年间的六朝遗胜石牌坊，主楼为昭明书院图书馆，收藏有图书和杂志一万余册，并在不断丰富添加中。目前书馆内设有阅览室，会议室，讲堂、书画室、教室等。” 小良在学习古代画家的名作时期，曾经对南朝萧统有所耳闻。是一位热闹文学，却又命运短暂的才子，他整理了春秋至魏晋的大家散文，编辑成的《文选》，也是我国第一部很重要的散文选集。能成立学派的作品不多，《红楼梦》学派叫红学，《昭明文选》也成一学派。 漫步在昭明书院内，小良更加熟悉这位读书破万卷、却又命运不堪的太子。他身上所流淌出的谦虚好学，学无止境的精神品质确是令人敬佩。 不知怎么，小良脑海里一霎那闪现过章逸的身影。这位年轻气盛、技艺卓越的美术老师不正像鼎盛时期的梁太子萧统一样吗？ ------------ 25 乌镇之旅4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很快的到了中午12点，张导带领大家游览的景点结束了，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小良决定和嘉铭还有任飞混在一块。嘉铭终于等到了可以和文睿分开的机会，立马拉着任飞和小良，大步流星地走远了。任凭背后文睿怎么谩骂，就是不回头。 嘉铭拜托了文睿的束缚，心情极好，如风流少年重获自由，必然要掀起新一轮腥风血雨。嘉铭在美食店里买了不好小吃，津津有味的品尝着。 离吃完早餐过了快5个小时了，大家也饿了，任飞提议先去饭店里吃了饭，下午继续闲逛。三人走到锦岸私房菜馆，正直旅游的旺季，馆内人满为患，他们不愿等待，只好去隔壁的书生羊肉面馆，各自点了几碗羊肉面和咸菜肉丝面，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嘉铭还点了一小壶烧酒，分三个人一起喝掉。小良喝一口酒差点呛到，直喊不好喝，任飞和嘉铭都劝他不喝不是男人，小良碍于面子，勉强沾了几口。 酒过三巡，三人开始畅所欲言。 嘉铭首先怒吼一声：“女人真是麻烦。尤其是谢文睿。” “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402寝室里就属你有女朋友，你看文睿多宠你，就会围着你转，你就尽情享受爱情的滋润吧。”任飞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果断揭露嘉铭的谎话，“她可是富贵人家的子女，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个学期以来，她在食堂里买好饭菜等你，下课了买零食给你，你说是不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可不管，那是她耍无赖一直缠着我，非要买东西给我。” “得了吧，文睿对别人从来是鸟都不鸟一下，唯独对你百依百顺，只不过这种方式太过了点。你说是不是，小良。” 任飞苛求小良的认同，小良拼命地点头，表示认同。 “切，真无聊！”嘉铭自知反驳不过二人，没好受地独自酌酒。 任飞不留情面，继续追问道：“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处理你和文睿的关系，接下来怎么样怎么办，高考完上大学呢？” 自从故乡写生绑架事件之后，文睿就铁了心跟随嘉铭的脚步了。倒是嘉铭不紧不慢的性格导致他们目前的关系变得不温不火，总是走到一起，班级同学都认定他们情侣的关系，但是从嘉铭的言语中依旧看出他并没有完全接受文睿。 作为室友及好友的小良，也不清楚嘉铭的态度，此时被任飞问起，自然也是好奇，也追问嘉铭：“文睿都把爱意挂在嘴边了，就差举着牌子向你表白了，都轮到一个女生示爱，你的男子汉气概也不过如此。” 嘉铭缄默不语，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沉思，眼神中透露出深层的思绪。 “小良你也是去过文睿的家里，见过她的爸妈。她出身富贵人家，自然要受到百般宠爱。上次的事件之后，文睿的爸爸执意要她出国留学，碍于这个学年没有结束，等到了暑假里，随时都有可能文睿会出国。” “确实如此。”小良和文睿爸妈见面以及一起吃饭的时候就隐约听到这件事了，况且文睿的爸爸是个固执已见、打定主意不改的企业家，一定会强迫文睿乖乖就范。哪怕文睿反对，再无理取闹，也会被家人说服。 “所以，我也不知道要不要接受文睿的爱意，会不会过了几个月再也见不到她了，那样会不会更加伤心。” 任飞已是喝得脸颊微红，醉醺醺地喊道：“凡事都有意外，只有你有决心，也许文睿就不会被逼着出国了。” “但愿如此，可是许多事情无法预测，我觉得和她保持现在的距离很好了，也不奢望什么了。” 嘉铭说完饮下了一整杯烧酒，酒精刺激到咽喉，呛得他连续咳嗽。咳了几十下，终于缓过劲来，开起林任飞的玩笑：“倒是你小子，最近和5班的那个谁走得很近，我还听说你送她礼物了。” 任飞本想追到别人之后，再向寝室汇报成果，眼见瞒不住了，坦诚倾诉：“嘉铭，你的小道消息还真是灵通。5班的英语课代表，你应该见过，长得蛮漂亮，我也是最近和她有联系。” “呦呦呦，没想到你也是泡妞高手，信手拈来轻松得很。”嘉铭开起任飞的玩笑，弄得任飞不好意思的坏笑。 小良倒是想不起5班的英语课代表是谁，长什么样子，漂不漂亮。从这个学期返校那一天，寝室熄灯后闲聊大会上就知道任飞对小雨没有了兴趣，没想到这么快任飞就对其他女生下手了，速度也是惊人。 听到任飞的话，小良心里说不出的一股愉悦感温暖了心窝，终于班里再没有谁阻碍他和小雨发展了。 嘉铭也是半醺不醉，忽的想起坐在身边的小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叫喧道：“我们都有找落了，至于你小良，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没有吧？——也算了。”小良这句话是疑问句，虽然明面上是说目前没有目标，实际上希望嘉铭能够追问他，好借机说出喜欢小雨的事情。 嘉铭并没有掉入小良布置好的“圈套”里，遗憾地甩手道：“也罢，你看你这么羞涩，我给你挑个好点的妞。” 三人之中就小良喝酒最少，唯独他精神还很清醒，另外两人已是半模糊状态。 小良真怕酒醒后的嘉铭想起此时的承诺，一定要为他介绍一位女生，等到那时候两人都下不了台面，心想目标只有一个，中途禁止更换，果断推辞道：“不必不必了。” “也好，看你也不像个能在高中谈恋爱的人。”嘉铭酒后乱语，说要给小良介绍一个女孩，说完话后就后悔了。如今小良没有接受自己的主意，倒是如释重负，否则真要劳累死自己了。 林任飞睁着惺忪的睡眼，盯着小良看，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插进话题：“从我平常细心的观察中，我看出了小良你对程雨竹有意思，还不是一般的好感，你和我说实话。” 上个学期和任飞同时暗地里追求小雨的时候，任飞也应该大致能感觉到小良的心思，也是喜欢小雨。此刻的小良像是一个被发现秘密的小孩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等待着嘉铭和任飞对他的审判。 任飞把小良的小酒杯倒满，举起自己的酒杯与他对碰，“以前的事情就不多说了，现在你是我室友，也是我兄弟，兄弟喜欢上的女人，我一定会帮你追到手。”说完任飞一饮而尽，小良也紧随其后，忍住喝下了这杯苦涩的酒。 听到离奇的事情，嘉铭惊讶道：“没想到小良你小子是个地下党，潜伏在小雨身边已久，我以前可没听你说过这件事。” 小良点了点头，尴尬地表示本不想透露喜欢小雨，今天也是被任飞一语道破才倾囊相告。 “我怎么记得在古巷那次，程雨竹身边的那位男生，叫魏辰来着吧，他和小雨走得极近，我一直以为他们两人有暧昧之情。没想到你小子杀出个回马枪！” 事到如此，小良也就没有什么要隐瞒了，把他在斗画社几次和魏辰的斗画过程，还有他和魏辰的赌注都说了出来。 说了一大串，说完之后小良感到一阵非常愉快的舒服感。以前只是在心底想象和小雨的情感进展变化，一个人苦想到头破血流也构思不出如何把小雨追到手心。今天在酒精催化剂下的熏陶下，第一次全盘托出，心底埋藏很久的秘密完完全全向他人分享之后，心生一股释怀阔达的感觉。 任飞全神贯注洗耳恭听，不禁感慨道：“这真是个热血的故事，没想到你还是个有情有感之人，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嘉铭心有疑问，“那么小良，你有几层把握追到程雨竹，你的对手魏辰可是个狠角色，我见过他是个帅气加强壮的外表，你还说他画技高超，你觉得从他手里夺走程雨竹，你有信心吗？” “有！”小良大喊一声，喊完差点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连忙再喝了一杯酒，给自己壮壮胆。 “那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也会挺你到底，打败魏辰。”嘉铭由衷的鼓励，任飞也在旁边说挺小良，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会义不容辞的出全力。 小良更加充满了信心，在追求小雨的道路上将会拼尽全力，不许失败。 西栅景区的书生羊肉面馆内，三位年轻的少年在烧酒的催化下，约定好诺言，各自坚定了对喜欢的女生奋不顾身追求的心愿。 ------------ 26 乌镇之旅5 中午吃完面条过了半个小时，三人酒也差不多喝完了，于是走在马路上，吹拂着柔细的春风，转而清醒了过来。 离面馆最近的是一排排的老巷子，小良跟着任飞和嘉铭的步伐，酒后于小巷中闲庭散步，静看天边云卷云舒。 乌镇的小巷子，和墨城古巷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味道，墨城的古巷是许多小户人家的小院子编织在一起，形成的如同象棋棋盘的形状，从高空看去更像是蜜蜂的巢穴。巷子里的小路都略显狭窄，只容许4个人并排走，一辆面包车根本开不过去。 反观乌镇的小巷子，宽阔无比，四通八达，坐落其中的院子都是大户人家，庭院里都是分成好几排，外厅、中厅、内厅，层次分明。 三人缓步穿过蜿蜒幽深的青石小巷，走进一处安详娴静的小院，里面种满了花卉与嫩草，春风吹拂艳阳高照之下显得更加生机盎然。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周围的砖墙，早已尽显斑驳。 远方，百年古树随风摇摆，尽显沧桑与斑驳感，落叶纷飞中透出时代境迁的变化。喧嚣后的惬意，是千年兴衰后的安逸，是消沉失落后的缅怀。这里的一切，都随着水流花落，慢慢地寂寥、沉淀下来。 三人走过定居桥，来到了一片广阔的天地。这里有王会悟纪念馆，孔另境纪念馆，矛盾故居。小良对前二者的名字浑然不知，倒是在中学课本里听过矛盾的故事，索性就去矛盾故居逛逛。 走进写着桐乡市乌镇观前街17号的门牌号码的古楼。木门窗，木屋架，青砖小瓦，是一幢典型的清代江南普通民居，也是矛盾曾经的居所。 “一进门就有矛盾的人物介绍，原来他是乌镇人。怪不得文学作品里透露出水乡的温润感。”小良心里默默念想。 矛盾原名沈德鸿，新文化运动时期的著名作家之一，代表作有小说《子夜》、《春蚕》和文学评论《夜读偶记》。小良在初中课本里曾经读过他写的《白杨礼赞》，大约还有个印象，描述了西北黄土高原上的白杨树不折不挠，坚毅不摧，寓意坚韧、勤劳的北方农民。矛盾的晚年还算闲适，没有卷入十年动乱之中。 小良独自一人在古楼里走了一遍，从小院到书楼，再到客厅、厨房，一点点感受着文人墨客的气息。这个平房并不大，矛盾的家庭并不富裕，他就在这棕桐和青竹的院落里，狭小的家塾里进行居住和写作。 正在小良沉浸在历史的缅怀中，听到了楼下嘉铭和任飞的声音。 “得了，太过文学的气息不适合我，我还是去人多的地方走走。”任飞应声要离开。 “你啊，稍微高雅的环境就呆不住，真是活脱脱一个粗人。”嘉铭回应。 “粗人多好啊，活在当下，活得开心就好，无忧无虑。嘉铭你还要留在这里吗，我可走了。” “那我也走了。” 说完他们两人就大步迈了出去。 “你们两个，等等我。”小良从历史中返回到现实世界，赶紧追上他们的步伐，一起走了出去。 走了两步就到了矛盾故居周围的灵水居码头，船游的其中一个站点。清清河水在脚下流过，一艘小船划过，泛起一阵美丽的涟漪。 “今天走了好多路，脚累坏了，我们坐船把。”嘉铭疲惫的坐在岸边的石台上，一边拍打着酸软的小腿。 “你看前面来的那艘船，我好想看到了什么。”任飞纳闷道。 “不就是一艘船吗，看不出什么特别。”小良的视力不算好，那艘船更在百米开外，看上去是一片模糊的影子。 嘉铭可就不一样了，视力达到1.5，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侦探。他揉了揉眼，仔细看去，这一看吓了一跳。 “居然是她们，我们快跑啊。”说完嘉铭就要站起来走路，可惜脚发软，走不远，“算了，被逮住就这样吧。”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小良疑惑地问道。 嘉铭也不多说。一分钟过去了，那艘乌篷船靠近了岸边，小良终于看清了船上的三个背景，一个长发披肩，衣着华丽绚烂，一个朴素的马尾造型，还有一个背影透露出一股熟悉的感觉，亮彻人的心扉。 小良不免对第三个背影多看了几眼，如一个仙子，缥缈无常，又如一个舞者，柔情百态。忽然灵感乍现，直对着那女生喊：“雨……雨竹！” 原来这三人分别就是谢文睿，徐瑶瑶，程雨竹。 文睿转过头来也发现了他们的身影，对着他们尤其是嘉铭大笑，使劲地招了招手。瑶瑶和雨竹也都转过身来。六人隔河相望，恰是一幅村居少年少女图。 小良望着雨竹慢慢回眸，冰肌如雪的皮肤，甜美动人的微笑，纤细透亮的手腕。小良目不斜视地看着她，自己的心灵沉浸其中，一眼万年。 “小良你是不是看傻了？”任飞调侃道。 小良的神情游离世外，忽的被一声惊吓，连忙整理心绪，回过神来，“才没有，我觉得怎么这么巧，又遇到她们了。” 那艘乌篷船逐渐靠近了岸边，文睿在船头大喊道：“我们刚坐船不久，你们也一起上来把。” 任飞和小良收到邀请，自然是要随队一起坐船。嘉铭起先赖在岸上不走，也被任飞和文睿来上船来。小良三人每人付了十块钱后，准备从灵水居码头，坐到白莲塔周围的文昌阁码头。 六人一起搭乘的乌篷船，作为江南水乡的独特交通工具，因篾篷漆成黑色而得名。在江中驶，行则轻快，泊则闲雅，如快如慢，皆在船尾的老伯掌控之中。 岸上的行人站在那精巧雅致石拱桥上，可以看到船夫摇着桨徜徉于碧水中，一脸泰然地从你脚下穿行交错，放眼望去，眼中、心中便满是水的影子，融入了一片安宁祥和的小镇生活中了。 ------------ 27 乌镇之旅6 乌篷船的中央，正好坐满了六人，多了坐不下，少了坐不满。 船尾的老伯划动着船桨，穿过小镇的狭窄河道，悠悠地在小河上荡过，周围是傍水而筑的朴实民居，有巷子深处升起的袅袅炊烟，有农妇在通向河道的石阶上浣洗。小桥、流水、人家，乌镇水墨画般的风景令人遐想连连。 这位老伯留着络腮胡，头戴一顶蓑笠，年近六十仍然是身强体壮，划起船来丝毫不含糊。老伯一边划桨，一边唱起了家乡的小调，虽然听不懂这种语言，但是从音调上能感觉到是一首欢快的歌曲。 “歌声真好听，我们也来点有艺术的活动吧。”小雨提议。 “我们可不是唱歌的好手，不如诗歌接龙。”小良还算是文学好手，记得很多初中课本学的唐诗宋词。 嘉铭和文睿就不一样了，平时就没好好读书，自然懂得少，在小良和雨竹的怂恿之下只好乖乖地吟诗赋词了。徐瑶瑶和任飞则表示重在参与。 “那我就说规则了，下一个人的诗中必须包含前者诗歌中的一个字，内容要关于水或者船。我先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小雨先声夺人，李商隐的《锦瑟》背得滚瓜烂熟。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小良在语文课本里很喜欢这首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自然也是脱口而出，连接上句的“月”字。 徐瑶瑶若有所思，接上“水”字，说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瑶瑶一说完就后悔了，自己接的不错，可是下一个人就很难接下去了。 文睿、嘉铭、任飞纷纷败下阵来，想破头脑也想不出来，埋怨着徐瑶瑶怎么不给后者留活路。瑶瑶是老实人，也喊着抱歉，可是诗词一出，已无反悔的机会。 快接不下去的时候，小雨在文睿的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文睿就灵感涌现地说道：“叶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张继的《枫桥夜泊》。”连接的是“霜”字，诗词中含“霜”的确实不多。 嘉铭心有不甘，怪罪小雨道：“你提示就不公平了。” 小雨抿嘴一笑，不多言语。文睿可要为小雨抱不平了，“我和程雨竹可是好闺蜜，提示一下我怎么了，有本事你也救助啊。” “既然谢猪婆要别人帮忙，小良你也帮我想想。”嘉铭不甘落后，还望小良场外求助。 小良变得不好意思，帮嘉铭作诗要得罪文睿，不帮又要对不起嘉铭，一时间模棱两可，无法决策。 小雨化解了场面的尴尬，“得了吧，你们也不要争了。我给沈嘉铭和林任飞出一道诗，如果你们能赏析这首诗，就算你们过关。” 嘉铭也不愿与文睿多纠缠，和任飞齐齐问道是什么题？ “鱼吻卧石水，卧石答春绿。” 嘉铭开始分析这首诗，“这首无言绝句简单而干脆，鱼、石头、水流、绿树，几个普通的事物联系在一起，构建一幅层次分明的景观图。” 任飞也饶有所思，接着回答：“这句诗中用了吻和答这两个动词，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更加形象的描绘了鱼的活跃、石头的坚毅，水流的灵气。” 面对嘉铭和任飞的精彩回答，文睿不免赞美一番，“没想到你沈嘉铭还有一点实力，洪老师的语文课没白上。” 嘉铭、任飞仔细解答的时候，小雨早已在旁边笑开了花，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对于小雨的异常行为，嘉铭不解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我说错什么了？” “你再读读这首诗，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读。”说完小雨继续捧腹大笑。 嘉铭、文睿、任飞、瑶瑶都在心里默念着无数次这首诗歌，但是怎么都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倒是小良，细心地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小良灵感乍现，呼吁大家把每个字的音调都换换看，最后再读一遍这首诗竟是“欲问我是谁，我是大蠢驴”。 “好你个小妮子，骗了我们这么多人，我可要生气了。”文睿给小雨抓痒痒，逗她玩。 “是啊，我和任飞还在一本正经地解析这首诗，你在旁边把我们当成两个猴子来耍。”嘉铭差点变成了一个笑话，不免要为自己抱不平。 “不要……不要……好痒……住手！”小雨被文睿抓得全身瘙痒，不禁失色道。 就在波动中，这艘乌篷船引起了巨大的摇晃，差点要翻船了。船尾的老伯立马吆喝道不要乱动，注意安全。 “你看，你再玩下去，我可要和你同时掉水里同归于尽了。我还是单身，没有牵挂，你还有个男友，死了不是可惜。”小雨躲到徐瑶瑶的后面，躲避着文睿的追捕。 “今天放了你，以后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文睿言之凿凿，还是一副不愿原谅小雨的意思。嘉铭和任飞看着文睿欺负的小雨，刚才受的气立马就消了。 小良耳朵灵敏，可算是听到小雨的话中话了。以前只是猜测小雨还是但是，今天亲自听说她是单身的事情，此刻心情更是激动万分，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美丽的精灵。 “我们把注意力都放进对诗去了，忘了河边美丽的风景。”被徐瑶瑶这一提醒，其余人都收束了心情，回到乌篷船的事情上。 在古镇里一走就是半日，再回首流连那青砖黑瓦，雕窗木楼，有种桃源隔世的错觉，仿佛时光也不忍打扰这里的安静生活，只随着河水缓缓流淌，悠然错落地在青石桥上刻画下了岁月的痕迹。 如果能在乌镇过上一辈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那简直是现代都市人对远离喧嚣的一种渴望，对故土乡情的一丝怀旧，还有对纯真童年的一缕念恋，好像一下子摆脱了城市快节奏的生活。 ------------ 28 白莲塔斗画1 十几分钟转瞬即逝，六人坐到了文昌阁码头，不舍的告别了载船的老伯。 刚一下船，就能远远的眺望见白莲塔雄伟的身姿，屹立在西栅大运河畔，白莲塔高有七级，塔高51.75米，为乌镇最高建筑，塔下有八角形的升莲广场，属于砖木混合结构的阁式塔，纵观其塔，外观呈梭状，实际上塔的平面是成正方形的，塔基也是一个二十四乘二十四米的正方形，内部地面用清水方砖铺就而成。 小良在一位饱读诗书的游客旁边伫立，听到了他讲了许多关于白莲塔重建的故事，乌镇素有“一观二塔九寺十三庵”之说，一观是指东栅的修真观，二塔中的其中之一就是白莲塔寺。白莲塔原称金莲塔院，后称白莲塔寺，是乌镇最高的建筑，塔下有寺，香火旺盛。原有的白莲塔，高有七级，高十六丈，元朝末年毁于战争，明清都曾重修，鸦片战争时期经英法联军之祸，毁于战火，最终轰然倒塌。光绪年间经人重新修缮，得此遗址。 “怪不得从远处看去能读出这座塔的深厚沉重，原来有如此一段悠久曲折的历史。”小良不禁喟叹。 “别发呆了，快赶上我们。”雨竹叫了声落队的小良，催促他赶上大部队的脚步。 “我马上来了。”小良三步并作两步走赶了上来。 一群人来带白莲塔下的升莲广场，在塔下合影留念。把相机委托给一位路人，小良、嘉铭等六人拍了张集体照。 已经快到三点钟，休息片刻之际，不远处传来了一连串的笑声。 小良对这笑声似有熟悉之处。想到《红楼梦》里王熙凤就是以笑声闻名于大观园内，先闻其声后见其人，每个人的声音确实有独特之处。 转回头望去，徐学文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学文了，他还是那么的潇洒。在他的身边，朱梓平笑声连连，原来这阵熟悉的笑声就源自于她之口。原来他们俩握紧的双手松了开来，这个细节尽在小良的眼皮底下，抓得可是真真切切。 “那不是1班的徐学文吗？”嘉铭和任飞在班级篮球赛上和他有过擦肩，对他有一定印象。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文睿望见朱梓平可就不开心了，班级篮球撒上，两个人吵得最凶，以至于后来两个人凡是见面总是没有好脸相向，故意要躲开对方一样。此刻高一年级集体外出写生途中，仇人目中分外眼红。文睿一脸不欢迎的表情怒视着朱梓平，眼珠子差点要蹦了出来。 “怎么又见到这个泼辣的毒妇。”朱梓平嘴上也不饶人，一脸的无所畏惧。 “你！不要欺人太甚！”文睿的脸扑通一红，怒上心头。 “你什么你，还不是你先说起。”朱梓平毫无屈服的意思。 嘉铭和学文都意识到如果让这两个女人吵起来那必是一番毁天灭地的灾难，急忙拉扯住文睿和朱梓平，不让她们继续撕逼下去。 嘉铭把文睿带到一旁的小巷子里散步，学文和朱梓平则是在白莲塔下闲庭散步，有说有笑，只是两个人再没牵过手。 正好遇上了同在塔下的小良和小雨，小雨自知绝不能再谈起有关文睿的事情，立刻把话题一转，“小平子，碰巧遇见你，在乌镇玩的怎么样？” 朱梓平见到斗画社的熟人，喜出望外，刚才和文睿的争吵已是抛之脑后，话语不停地和雨竹聊起在乌镇半天的所见所闻，吃了哪些好吃的，逛了哪些名胜古迹，买了哪些纪念品。 见朱梓平不再斗气，学文走到一旁，和小良说上几句。 “小良，寒假里我看你很刻苦学画，好几次想约你出去玩，你都没空。” “你也不是经常去文化宫里练习美术吗？” 小良和学文的家距离还算近，寒假里几次都在马路上遇到，聊起过彼此的寒假生活。 “看来，你和朱梓平已经交往了。”小良悄无声息地抛出自己的所见所闻，心里期待着学文的回答。 “是的，如你所见。”学文平淡地说着，这平淡地语气让小良无所适从，很是难受。 自从初中毕业之后，两个人同时进入启墨美中，一个在1班，另一个在4班，关系逐渐变得疏远，见面少了，联系也自然少了。小良还是清晰得记得初中的时候，学文和陈薇薇恋爱的画面。可是如今学文的身边终于变成了这位叫做朱梓平的女孩，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小良无法接受。 小良和学文伫立在白莲塔下的围栏上，相对无言，只有默默凝视远方的风景。此时此刻，沉默化作了最好的语言。 朱梓平和小雨聊得差不多了，她走回到学文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说要去旁边逛逛，一脸撒娇的可爱模样。学文在朱梓平面前变得自然了许多，甜言蜜语，款款大方，很像一个成熟的男性。 小良目视着两位身边的好友变成了情侣，虽然不能完全接受，也决定一点点适应这样的变化。下次和他们见面一定会祝福他们。 就在朱梓平和学文离开白莲塔之际，一群其他班级的同学也来到了塔下。小良瞥见在人群中有魏辰的身影，心中不免震惊。原来这群男生同是来自高一（7）班，魏辰的班级。 只不过了几秒，魏辰也发现在塔下有好几位斗画社的好友，赶忙走近了。 “真是凑巧，和你们都遇到了。”魏辰喜形于色。 “的确很凑巧。”小雨迎面回答魏辰的话。 此刻在白莲塔下，魏辰，朱梓平，程雨竹，马小良，四位斗画社争夺最后决赛名额的选手聚集在一块，他们的周围还有徐学文，徐瑶瑶，林任飞，以及几位魏辰的同班同学。 魏辰和雨竹简单的聊了几句今天的旅途，小良愣在一边无从插嘴。小良对魏辰充满了敌意，虽然今天在客车上已经从小雨的口中得知，小雨并不是那么喜欢魏辰，自己很有机会和小雨在一起。可是此时魏辰的自信态度让他很是难受。 如果说继续沉默下去会非常尴尬，幸亏有气氛活跃的朱梓平出来圆场，“没几周我们就要比赛四进二，希望我们都能发挥出最好的实力。还有我是一定不会败给你们。” “你可不要太大意了。”“我也会加油的。”小良和小雨纷纷回复道。 眼看四人就要散开了，魏辰提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计划，“今天来乌镇要画一幅写生作品作为作业交上去，我还没开始画，不如我们四人就在白莲塔下进行一次斗画比赛，也当做是交作业了。” “什么，不是吧，在这地方怎么斗画？”显然朱梓平对魏辰突如其来的建议十分诧异。 至于小良想到杜痕社长和陈天昂，在丹青画室里也是私底下进行斗画，也就见怪不怪了。斗画的形式非常多变，可以是斗画社日常活动时的正规比赛，也可以是两三个人私下进行的挑战。 “当然，这肯定算不上是四进二的比赛，可就是我们几个为了交写生的作业，在一块互相比较。”魏辰解释道。 起初雨竹和朱梓平都是十分反对，被魏辰劝说之后态度变得模棱两可。 “我觉得行，寒假到现在还没有过正式比赛，正好算是斗画半决赛前的热身了，还能够当美术作业，一举两得。”小良坚定地回答，自信的神情让魏辰很是欣赏。 “既往小良都同意了，我也没问题。”小雨接受挑战。 “少数服从多数，你们说了算了。”朱梓平只好无奈地进行接下来的活动。 于是乎，就在乌镇西栅的地标建筑，千年古塔之下，四个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纷纷拿出了书包里的绘画工具，摆起了画板，准备好颜料和调色盘，进行着一项美术界独特的竞赛。 ------------ 29 白莲塔斗画2 临场斗画，更多讲究的是一个人的及时思维，绘画基础和稳重的心态。 在之前杜痕和陈天昂的私下斗画中，小良已经见识到了什么是斗画最原始的情形，也明白了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如何进入最佳状态。 春游的写生作业是关于今天旅程的所见所思，任何景物或者人物均可。回顾一整天的游程，从印花布坊，林家铺子，西栅大街，昭明书院，书生羊肉面馆，矛盾故居，最后到西市河上游船经过，可谓是游程丰富，所见颇多，感慨也是很多，印花布坊从古至今的工艺传承，昭明太子勤于读书的精神，矛盾故居的幽深娴静，还有许多许多，可是真正想要把一种主题表达在画面上的时候，就抓不住合适的思路了。 小良饶头苦思，以前准备斗画比赛之前都会翻翻美术课本，复习下中外名画的典故。今日来乌镇之前并没有对乌镇的历史、人文有更多的了解，于是斗画的思路就卡壳。 斗画伊始，十米左右的其余三人也都陷入了思考，只有魏辰已经在简单的勾勒草稿了。 这次比赛也是事出突然，所以规定时间上很宽松，大约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如果有人需要更多的时间，可是允许延迟到两个小时。小良也是有足够的时间定下主题和内容。 就在他们四人摆好画板的过程中，白莲塔下围了不少高一年级的学生，有对斗画社好奇的学生，有和他们很熟来鼓励的，也有来凑热闹的。 “小雨你要好好加油！”“马小良你可不要丢人现眼。”徐瑶瑶和林任飞站在旁边鼓起劲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斗画比赛的全过程。 学文则是站在朱梓平的身边出谋划策。 嘉铭和文睿走开散步了几分钟，重又走了回来，当文睿看到小雨和小良要比赛斗画的时候，兴奋地叫出声来，“你们都好厉害啊！” “喂喂，那个谁，给我安静点，我也要比赛呢？”朱梓平对着文睿呵斥道。 文睿和嘉铭经过了一小段时间的独处，此刻文睿心情大好，也就不理会朱梓平，围在小雨周围。 时间过去了大概十分钟，小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开始打稿。一天来令小良印象最深的还是在乌篷船上，六人一起游历西市河的经历、乌篷船的古朴沧桑，老伯的家乡歌歌语，西市河面的广阔幽静，以及河边古老木式建筑的深厚底蕴，都让他心驰神往。 小良拿出乌镇景点介绍纸上对西市河的描写，临场突击学习西市河的人文气息。 昔日乌镇地处二省三府七县的交界处，河道密布，四通八达。四乡八邻的镇村居民习惯于在清晨摇着船早早的出来喝早茶，顺便赶个早市，逐渐的就形成了集市，很受居民喜欢，所以至今仍兴盛不衰。 西栅的水上市场人称“水市口”，整个水域面积约3400平方米，被一条东西走向的木栈桥一分为二，木栈桥与景行桥隔西市河相望，水域东西两侧临河都建有水阁。 清晨，雾还没散去，水市口就熙熙攘攘热闹起来，茶馆、肉铺、小吃店、豆腐摊也早早的卸下了门板开张了，水乡的一天拉开了序幕。傍晚，暮色笼罩了小镇，水阁窗棂间、门缝中透出了点点灯光，水市口两侧的茶座、夜宵、烧烤店又热闹起来，人们在这儿享受一天工作后的逍遥自在。 白天和黑夜里水市口的变化让小良突发灵感，下笔如有神，二十分钟不到就打好了铅笔草稿，然后调色颜料，开始上色阶段，一大片的河面用青蓝色的颜料，表现出河水的跃动和灵性。河面一艘乌篷船上的老船工，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脸孔的轮廓十分清晰，有点像罗中立的作品《父亲》，典型的中国式农民画像。这是小良在寒假里的美术培训班上学习人物写生的新画技，今天能够用出来了。 短暂的一个小时飞速过去了，白莲塔下人来人往，其中不乏启墨美中的同学和来乌镇的游客，他们走过小良等四人周边的时候，都是立足欣赏几分钟，品头论足，心满意足的离开。 其中不乏有对他们的画技赞赏有加的人群，小良面对别人的褒奖声，心里美滋滋的，即使这些掌声未必是向他而来。 “笑什么，快画啊，你可不要给我们丢脸了。”任飞朝着小良坏笑。其实这是林任飞第一次现场观看斗画比赛，不免要为小良的精湛技术所折服，平时要寝室里最安静的他也能爆发出精彩的表演。 即将达到一个半小时的规定时间，魏辰每每都是第一个完工的人，高傲的样子，显得高高在上与众不同，围在魏辰的人群依旧是最多，魏辰的影响力和气质最为突出。 「全画是狭长的一段雨中的画面布局，乍一看去就有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的画风。全图是描绘乌镇的整体风景图，东起印花布坊，西至白莲塔，途经西市河，林家铺子，西栅大街，昭明书院，茅盾故居，幽深小巷，还有各式各样的拱桥形状。所有的建筑都如尺寸相当的模型，成对地排列在一个个方格中，显得秩序井然——」 「印花布坊里各式各样花纹的织布，林家铺子里摆出琳琅满目的商品，西栅大街上人群的面部表情，每一处的细节处理都恰到好处，既不显得杂糅交错，也不显得空旷虚无。最精彩的还属各式各样的拱桥形状，寓指万事俱兴之意的万兴桥，简约的放生桥，高高在上的定生桥，梁式三孔石桥的咸宁桥，半圆单拱的仁济桥，刻有“六道轮回”图案的南塘桥……」 魏辰对乌镇的人文气息，历史的沧桑感，都把握地极好，一座座个性独特的拱桥各自描绘的栩栩如生，辨识度极高。 魏辰身边的几位同班同学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在他们的眼中，魏辰是班级里为数不多的绘画天才，深得班主任和美术老师的喜爱。 小良紧接其后，也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全图的整体布局分左右两边，通过渐变色使得两个独立的图片融合在一块。左边是古典水墨画风，阳光照耀下，作为京杭大运河的古河道，水上市场非常繁华。密集的乌篷船，茫茫多的船员，搬运着海货、干货、丝绸，尤其是其中一位船工相貌特征独特。河岸上的早市也是人来人往，早点、小吃、衣服摊摆满了沿岸。」 「图画的右边是偏向油画风，月光倾泻，如水如丝，酒吧、咖啡厅、宾馆等现代的建筑群上灯火阑珊，五彩斑斓，整体散发出温暖的黄色氛围，幽暗色的河面旁，许多对情侣结伴而行，手握孔明灯正要放飞，天空中已是布满了一只只明亮的孔明灯，随风而起，飘散四方……」 林任飞和嘉铭急不可耐地想要看到小良的完成品，此刻更加激动万分，一把挤到画板面前。 “可以嘛，画的很有感觉，密集的水市场中的细节都很完善，现在的城市中路灯的表现也很具有光感。”嘉铭装作一位学识渊博的美术大师点评者小良的一笔一划。 “我看到一位船工的表情描画尤其仔细，倒是很想今天载我们游河的那位船夫，五官还是面容都很像。”任飞细心地观察着。 小良得了几乎嘲讽嘉铭一番，“你看，还是任飞仔细，小的细节也能看出来，这点可是我着重作画的地方。你天天和文睿厮混在一起，观察力变差了极多，侦探做不成倒要变情圣了。” 嘉铭听到话可不开心了，用蛮力折磨着小良的胳膊解释道：“你倒好，什么时候学会了任飞的耍嘴皮子，如今来开我玩笑了。” 小良被按得直喊痛，哀求嘉铭少用力气，“你先把手拿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啊，好痛！” 任飞听到这句话也不开心了，帮着小良对付嘉铭，一时间胜负未分。 就在他们打得难解难分之际，身后的瑶瑶、文睿、学文发出了惊叹的声音。雨竹和朱梓平也都完成了作品。 ------------ 30 白莲塔斗画3 朱梓平说她曾经来过乌镇，记忆中对乌镇的夜景有很深的印象，她的画中正是抒发对美丽事物的欣喜。 「一幅元宵佳节放灯笼的夜景图。灿烂的烟花照耀了西栅大半片天际，红通通的苍穹如同火烧云中的彩霞。圆形散开的形状如同盛情开放的樱花花瓣，也有的烟花还未绽放如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宽阔的河道上，古老的房屋中间，各式的拱桥旁边，上百个大中型组灯和数百盏各式花灯闪亮登场。」 「佳节一到，各种花灯精彩亮相，星光璀璨，灯火阑珊，或手提、或悬挂、或摆放、或抬，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这些组灯和花灯姿态各异，争奇斗艳，有西游记故事组灯、十二生肖组灯，有巨型龙船花灯、大型凤凰彩灯、百家姓彩灯……少男少女们举起花式繁多的灯笼，互相攀谈，相互熟识。河岸边，当地居民上演着家乡的绝活，皮影戏、评弹、拳船、花鼓戏……」 朱梓平用一幅温馨的画面表达出西栅的元宵节，是传承千年的历史文化，观赏原汁原味的水乡风光，感受千年积淀的文化底蕴。淳朴秀美的水乡风景，风味独特的美食佳肴，缤纷多彩的民俗节日，景区内丰富多彩的民俗活动能让人们充分地触摸古镇灿烂厚重的历史文化。 朱梓平的身边也围了不少人，她在1班和2班两个艺术特长班里还是很有声望和魅力，拉拢了不少班级同学为她鼓劲。 徐学文也是其中之一，学文的水墨画风已是炉火纯青，在初中之时就已锋芒毕露，到了启墨之后进去水墨丹青画社，更加的运用自如。他时常和朱梓平进行水墨画风的交流，使得后者更能将这种画风融入到斗画比赛之中，也算是将斗画社和水墨丹青画社二者的特点融合在一起的第一人。 学文夸奖朱梓平之际，文睿和瑶瑶爆发出惊讶的呼声。 小雨最后一个完成了作品。 「以古老的小巷为背景，一双年轻男女相对而视，久别重逢，无语凝噎，惟有泪千行。外貌娟秀的女性多了几条沧桑的鱼尾纹，是等待相见时刻太久了的时光印证，她的眼里却依然含情脉脉，仿佛如初见心爱之中，人生如只如初见。」 「仪表堂堂的男性，穿着一阵布满尘埃的上衣，像是一位风尘仆仆的归人，即使是旅途劳累，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之情，把手伸向了女性的肩膀，似乎是想拥抱她，可是这只手尴尬地停留在空中，不近不远的位置，可能内心在挣扎地思考着——我对不起她……在他们的身后，是一条幽深狭长的西栅老巷子，是多年以前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哇，小雨你太厉害了。”瑶瑶激动地夸赞着。 “画中的这对男女表情、面容、五官都刻画得很详尽，只一看就是登对的情侣。可是我有个疑问，这两个人是谁呢，和乌镇有什么联系？”文睿露出了虚心求教的样子，此时如此好学的她是千年一遇，十分难得。 “难怪是个整天游戏人生，不学无术的傻妞，什么深刻的主题也好，寓意也好，在你这里就是无知。”嘉铭嘴下不留情，专挑文睿的弱点痛斥。 “好你和沈嘉铭，就因为我缠了你一天，你就一直记恨在心，我可要饶不了你。”文睿的爱意转化为恨意，爱恨交加，双手化作战斧与雷锤狠狠地咂向嘉铭。 嘉铭躲闪不及，被狠劲敲了几下，感到了一丝疼痛，顺势把文睿抱在怀里，哭嗓腔地求饶道：“大小姐，饶了我吧，我陪你不是，以后和你逛商场，买衣服，什么都行！” 文睿听到嘉铭的甜言蜜语，破涕为笑，点点头接受温馨的一切。 “咦，你们也太肉麻了，再看下去我的眼睛都要瞎了。”任飞受不了他们两个人的斗嘴羁绊，直喊连连。 且不说嘉铭和文睿的事情，回到雨竹的画中来，小良观赏着她的作品，饶有所思。 “画中的男女我应该在什么电影还是电视剧里见过，一时半伙想不起来了。” 面对众人疑惑的询问，小雨公布了最终的答案。 “这是2003年时候在乌镇拍摄的电视剧《似水年华》的故事，剧中的黄磊，刘若英扮演的文和英在乌镇和台北之间隔山隔海、经久离别，最后走回到一起团圆的故事。” “走在乌镇的大街上，张导告诉我们，曾经似水年华剧组就是来这里取景拍摄，在银屏上重现了当年乌镇水乡的繁华风貌。这是我十分喜欢的一部电视剧，这让我想起了剧中的一句话：谁让瞬间像永远，谁让未来像从前。” “柳荫下，依旧在河畔洗衣的老人，她们置若罔闻乌镇的变化，她们不关心外面世界发生着什么，执著的她们只知道她们也有过的自豪——曾经拥有过的那个世界，那一瞬间的记忆，就是永恒。” “因为一场懵懂而朦胧的江南梦，更因为一部华丽而凄美的《似水年华》，让我认识并开始关注乌镇，心中多了一份莫名的期许和等待……水乡，是埋藏在我心底很多年的梦，既模糊而又遥远。粉墙黛瓦、枕河人家、古老的石板路、悠悠的乌篷船、斑驳的水阁，还有打着油纸伞的江南姑娘……” “终于，我如愿以偿走进梦里水乡，乌镇，细细地品读了它的幽远和美丽。古巷人家，寂静的味道。唯有乌镇还在这里孤静独守，是淡然、是从容，仿佛告诉我们，这似水的年华，才值得让我们珍惜拥有。” 雨竹用女生天生俱来的细腻的思维和绵柔的语言，从容地讲述着《似水年华》故事里对爱情的讴歌，乌镇的历史古今变化，以及乌镇人常年保守，沉醉于家乡生活的固有思维。 听到小雨的讲述，瑶瑶和小良都兴奋极了，纷纷举起大拇指称赞她的寓意深刻，任飞也是喝彩声连连。 “不愧是我认识的你，对人文的见解和人性的解剖无比精深。”冷不丁，魏辰已经站在了小雨身旁，全神贯注地欣赏这幅佳作。 “谢谢你的夸奖。”小雨腼腆地笑道，这一笑声让小良觉得十分尴尬。 朱梓平也带上自己的作品走了过来，四个人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每个人都超乎寻常地发挥出百分百的水准，距离上次8进4的比赛已有4个月的时间了，每个人的绘画水平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显著的提高。单就小良而论，在吴大西美术培训班里学习后对人物肖像描画更加的深入。 “我们是不是要有一个评比的环节，需要在场的他们评价吗？”朱梓平先是提出了疑惑。 虽然四周有许多各班级同学的欢呼呐喊声，四个人还是冷静下来开始互相的评论。 “场外评价未必公平，我们自己评论也行，上次比赛就用了圆盘辩论的方法，不是行得通吗？”小良刚一提出圆盘辩论的事情，就发现魏辰的脸色突转阴暗，不免想起了那次斗画比赛魏辰被前任社长陈成责备的事情，那真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小良不免后悔提出这个办法。 “我看还是我们互相发表评论，最后就不要比较了，这次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次斗画，不要为了比赛而竞争，就当做是互相交流学习经验了。”小雨的提议让大家都默许了，小雨总是一副可亲可人，亲和度极高的状态，所有的人员协调工作在她这里就不是什么难事。 朱梓平最为活泼外向，对着其他三人的画作就是一番品头论足，“魏辰你是模仿《清明上河图》，图画里还是如以前的滂沱大气，写意非凡，画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小良你对乌镇人文气息的描绘和对历史变化的见解都有很深刻的感悟。小雨的画面感觉你依然是我最喜欢的，你总是对温馨和谐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和愿景，爱情也好、亲情也好、友谊也罢。” 朱梓平第一次表现出了极强的鉴赏能力，小良三人分别被夸赞有加，竟然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小平子，你刻画乌镇的元宵佳节的背景也是写实风格的最好写照，你总是对生活的细枝末节有着熟悉的掌握，比我有更多的见识。”小雨回敬地说着。 眼见大家都是畅所欲言，魏辰也展开了自己的话题：“我想评价马小良的画，你和我的两个画风还是很相像的，你能在短暂的一天里领会乌镇水乡的前后变化，从而展现通商口岸的经济改变和繁华变迁，你的学习能力很强。” 面对魏辰真挚的褒奖，小良自然也要致敬道：“你也是如此，这么宏达的一幅乌镇简写图可是一项大工程，你的速度依然属于我们当中最快。画中的每一处建筑和风景没有重复，没有相仿。尤其是各式各样的拱桥，你都描述得栩栩如生。” 四位斗画社的成员你一言我一语，此刻没有对比，也没有纷争，就只有彼此友谊间化成的祥和气息，四个人在欢笑声中交流着各自的经验，直到晚餐前需要分别的时刻。 到了五点钟，大家都从白莲塔下散去，有的人赶着找一处好地方完成作业，有的人心想回到学校后再画画，于是结伴到附近的餐馆里吃顿晚餐。 和朱梓平、魏辰告别后，小良跟随着嘉铭和任飞的脚步，赶在回学校之前再逛逛乌镇的夜景。文睿自然是要缠着嘉铭一起走路，徐瑶瑶和雨竹也同文睿结伴行走。 当时天气是冬季刚刚过去，翘首期盼春天的到来。一到五点钟，天空就开始昏暗了，黑色的幕布一点点沉积下来。 乌镇的小巷人家，古老建筑，河边房屋都亮起了灯光，一时间乌镇的夜景到来了，显得四处灯火通明，辉煌闪耀。 小良伫立远视，乌镇西栅的夜，是所见过的水乡之中最美的夜。有水有灯的水居，夜色已足够迷人，还有古朴的拱桥，参差的屋瓦，遒劲的老树，精巧的窗棂，有石板的小巷，有乌篷的灯影，更有枕水的古宅，温情柔美，如少女羞涩无声的微笑。 西栅的灯光色彩很谐调，决不杂乱，也决不刺眼，那檐下的黄，墙边的白，自自然然地展示着每一处值得显露的美。花灯初上，夜景纷呈摇船的艄公，只见小船在水面悄然滑过，只留下一丝光的轨迹、平静的水面夜深人静，熄灯前夕幽深的里弄小巷，似是没有尽头。 嘉铭、任飞等人都拿出手机，使用照相功能，随心记录下乌镇夜景的精彩之处。小良虽没有照相机，面对此情此景也是心驰神往，全身心投入到美妙的夜景中，心中只有一个念想：要是能一直留在美丽的水乡该有多好。 嘉铭、文睿、小良、雨竹、瑶瑶、任飞六人坐成一排，坐在西市河岸边上，欣赏着美丽的夜景，此情此景已是最美的画面。 ------------ 31 突如其来的变故1 欣赏完乌镇的夜景，也就到了7点钟，高一（4）班的全体同学踏上了返程的大巴车。在车上，所有人都玩了一整天，显得异常疲倦，没有再交流一句话，闭上双眼呼呼沉睡过去。导演也知道要给大家休息的时间，也就不再不说话总结一天的游程。 返回到大巴车上后，小良就没机会继续坐在小雨的身边了，他和后排的几位男生坐在一起。此刻小良也是精神透支，紧贴在靠椅上，闭上了劳累的双眼，很快就睡去了。这一觉很香，没有做梦，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启墨美中。 班级同学都理好书包下了车，分别回到自己的寝室，洗漱完毕尽早入睡了。很快的，启墨美中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节奏，晨起上课，食堂吃饭，操场篮球，画室练习，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变化过。 又是几周过去了，终于离斗画半决赛只差一周的时间了。小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投入到比赛之中，施展真正的拳脚技术。虽然还没有决定最终的对阵名单，但是小良做好了一千分要对阵魏辰的准备，为了那个誓言，也为了心爱的小雨，绝不能就此落败。 这一周的时间里，小良又独自一人投入到丹青画室的集训之中，阅读中外美术书籍，充实自己的文化底蕴和见解，练习各位名家学派的画风与线条，希望能最终派上用场。 这一天过了十点钟，就在寝室熄灯，管理员要闭门的前夕，小良背着书包赶紧回到了403寝室。打开寝室大门，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仔细听了一下，原来是任飞要给女生送礼物。 郭瑞和任飞平时感情极好，整天混得跟两个哥们似的，班级篮球赛上就互相吹捧，从那之后食堂吃饭，课后打篮球，都是两个人厮混在一起。于是乎郭瑞对任飞追女生的事情格外上心。 “你小子最近动作越来越快呀，我看你每天下课后有空就往5班的教室门口钻，和个地鼠似的，趁机制造搭讪的机会。”郭瑞观察细致，对任飞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小良却是闻之突然，乌镇春游的时候的确听任飞讲过喜欢5班的英语课代表，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追求表白的时机了，于是关切地问道：“任飞喜欢的那位叫什么名字？” “隔壁5班的英语课代表董依依。”郭瑞脱口而出，时间之快使得任飞想隐瞒的机会也没有。 小良脑海里似乎听说过这么名字，不知道是在年级成绩公布栏上，还是在各种学生活动的通知单上，但是对这个女生的长相和面貌却是毫无思绪。 任飞可不敢再由郭瑞胡搅蛮缠下去，索性自己也坦露事情来，“下一周就是董依依的生日了，我想送她一件礼物，怎么想也决定不下来。” “这学期刚开始的寝室大会上，我们不是讨论过一次吗，鲜花庸俗、巧克力无趣、钱包低档，情书是最好的礼物，既能表达你对她的重视，也能体现你的博学。”郭瑞说话说得头头是道。 “你就这么草率就帮我决定了，我这回可是不成功便成仁，嘉铭、黄淼、徐斌，你们几个都给我出出主意，不要给郭瑞一个人搅了去。” 任飞急切地环顾四周，想到得到其他人的回话，可是嘉铭躺在被窝里用手机和文睿聊着QQ，进行着独属的二人世界。黄淼和徐斌也躺在床上，看着任飞和郭瑞两个人斗嘴，一脸喜欢看热闹的心态，就是不要掺和进去。也就只剩下小良还在底下。 任飞不愿意放弃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赶忙跑到小良旁边，像是对待救星一样握着他的手，紧急求助。 小良一脸的无可奈何，绞进脑汁才想到一条妙计。“先不提送什么礼物，任飞你先聊聊这位董依依的性格怎么样，有没有特殊的打扮，浓妆艳抹还是什么，平日喜欢什么样的东西，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任飞有了救场的希望，立即抓住小良的建议就是赞颂一番，“你看看，小良说得多有道理，从根本出发，剖析每个人物的性格特征，这才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赋予我们的精神食粮。” “给你个机会，我看你能聊出什么。”郭瑞高高在上的态度，一脸不屑一顾的神情，很不满意任飞排斥了他的建议。 任飞不多管，先聊起了这位董依依的女生，“她是一个不怎么看重外表打扮的人，朴素的脸蛋却很让人看得舒服。她的语言和交友能力很强，亲和度很高，所以能当上英语课代表，而且她喜欢一些典雅的事物，吉他音乐或者流行曲风。” 看来情人眼里总是出西施，看似很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在任飞的眼里就是天使，就是女神。 小良也沉思片刻，想到了最好的答案，“那看来写情书是最好的选择了。” “哼，我就说嘛，你还不听我的。”郭瑞一脸得意，对任飞使劲的嘲讽。 任飞面对郭瑞和小良两个人的建议，也只能欣然接受了。虽是接受，可对小良有更多的期许。 “小良，我可是文学界的白痴，你让我背诵古诗还行，让我写文章，尤其是情书，那不比登天还难。这一点，我可要你的帮助了。”言下之意是要定小良帮他先写一封草稿，然后再给他修改。毕竟小良读过的古典数词最多，还在班级美术鉴赏课上发表过文章，写封情书不大难。 “我，我怎么行呢，毕竟是你在追女生，我连她是谁，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怎么能站在你的角度写情书吗？” “情书都是大同小异，定下了模样稍做修改就行，特别部分我会做修改，你就帮我这个忙吧，就这么说定了，万分感激。”任飞不给小良反悔的机会，马上做了约定。 这可就为难小良了，从来没写过情书的他而言，写情书反而比美术鉴赏的文章要难上几倍，可惜接了活还得乖乖完成。思索来思索去，找不到合适的创作模板。忽的想起雨竹给他看过那首《无悔的青春》，似乎可以用来修改一番。以下便是完成品。 是否你将要向北而行 那我会放弃向南方的决定 和你一起，走上那条美丽的山林 有柔风，有白云 有你在我身旁 倾听我快乐和感激的心 时间这样的飞逝 我们也许没有相聚的日子 我在陌生的城市里醒来 唇间仍留着你的名字 愿和我一起，走吗 十六岁的花季只开一次 还有那么多琐碎的错误 将我们慢慢地慢慢地隔开 让今夜的我，终于明白 只要有过那样的一个夏日 任世间哪一条路我都要 与你相伴走过千世繁华 和我一起走，好吗 只要走过，那样的一次 所有的悲欢都已成灰烬 跟随我吧，你不会害怕 一起营造温馨的家 ------------ 32 突如其来的变故2 几天后，任飞看到这首诗非常满意，连连夸赞小良是兄弟，厚道的很。 小良对这首诗也是极其满意，花了几个晚自习的时间来编纂这首诗，区区几十行，几乎耗尽了一年来的灵感，此刻灵魂已尽失，江郎才尽的孤单寂寥。 这首诗还是有很多巧妙的地方，最开始是男方要更随女方，是男人追求异性时普遍瞎编出来的谎话，也很适合女性读者的霸权和女神主义，到了后面的一段，一点点变成了“愿和我一起”，“和我一起走”，“跟随我吧”，语气逐渐变得强烈而坚定，男性的本能主义露了出来，要将女性据为已有，而此时的女性早已服帖帖地屈服了男性的胸怀中，哪还管谁是主谁是次。 任飞对这首诗爱不释手，心想此诗一出，董依依非得直面扑到他的怀里。任飞在这首情书的基础上再加上了几句话对董依依表白的话，又誊抄一遍，写到一面华丽的书信上，包好信封，放在了高一（5）班的班级邮箱里，开心忘怀的等待着结果。一边答应小良请他一周的饭钱。 帮任飞写了这首情诗之后，小良虽说是黔驴技穷，灵感已尽失，但是还有仅剩的一点创作源泉，索性一鼓作气，为程雨竹也献上一篇饱含爱意的文章。 周末急忙忙地回到家里，吃好晚饭，小良便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辗转反侧。终于想到了半夜1点，写出了一篇美丽的文字。 ———————————————————————— 9月1日，他毫无心绪地徘徊在新来的学校，砖瓦的地不能用潺潺形容的流水，零星地点缀着杂乱零落的荷叶，本就对高中很是无奈，当看到位于湿地的校园，河流纵横，岛屿林立，可谓是人间仙境的时候，便被浓郁的艺术气息所征服。 在入学美术测验上，遇见了她。依然记得当时她的样子，那身修长的波西米亚长裙，以及她小鸟依人的脸庞。月光如水，倾泻在她的脸颊肤色，映出了动人心魄的美丽。 而自己的情愫宛若拨动的琴弦，杂乱无章。夜幕黄昏之下视野愈加模糊。红色屋顶淡褪本就有的鲜艳，沉默在灰黑苍穹幕下。 无心回头之际，那张朴素精致的脸蛋好似经粉黛修饰，只是之后隐没在通往远方的人群中，所留下的淡淡的轮廓在心里模糊的放映，在心中一直沉淀着，越沉越多，无时不刻回忆着点滴的过往。 9月4日，第一次全班见面会上，他闲散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一场本该沉闷与枯竭的各自介绍。游神思索之际，只见她略带温婉的语气在讲台前叙述者，宛若珠落玉盘的嘹亮嗓音，带到一种奇异与暧昧的氛围中，弯如弦月的笑容中一抹芳香。 9月22日，在他进入斗画社的时候，迎来了难上加难的笔试题目——“心灵的图腾”，正是她善意的提醒让他恍然大悟，图腾不仅仅是为自己祈福带来好运的信物，更是每个人心底里支撑自己的信念，而她不也正是他心灵中的图腾吗？ 10月1日，他初次登上cosplay舞台，犹豫、紧张、无助、惊慌。此时一个意外悄然而至，舞台上的一个脱落的灯泡直直地往下掉，即将砸到他的脑袋的时候，正是她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将他推开。那转瞬即逝的身影，美丽无瑕，为什么每次巧妙的机遇都是她。 10月15日，第一次斗画社正式比赛的时候，还是因为她的帮助，让他振作，克服心里的犹豫，不言放弃，才能够有勇气坚持画完，否则早已淘汰了。 还有往后的许多回忆，也都充斥了她的身影，不再一一赘述。 遥想短暂的半年来，从最初的排斥抗拒高中生活到以宽恕原宥接纳了自己的缺陷，重释自己的性格。 有些人和事的出现是为了打开一扇门照亮漆黑的通道，让曾经在密闭的房间里因没有烛火的光芒而四处寻找的人知道执着也是种徒劳。惯于寻觅的人不知道花前月下浅酌低饮，心中会泛起单纯而温馨的情愫。 其实有时候等待也是好的，不使自己在盲目追寻后迷失在隔世之端，默默哭泣与忧愁，往往是自我的惩罚。等待的心情洁净而朴素，自然灿烂无边无际地如同春日盛开的樱花芳香醉人。岸边隔望的人依旧能看见折射在海面的云霞，深夜的月色与露水，随波逐流渐行渐远的落英缤纷。 这些想法以风驰电掣的速度与压迫的厚重感从他脑际疾驶而过，此刻眼前灯火明亮，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 小良对这首散文还是非常满意的，全文没有出现一个程雨竹和马小良的字眼，可是无不是描写他们两人。只用了他和她这一对陌生人的第三人称，使得全文的求爱的感觉不那么激进，能让小雨的心情缓和一些，很符合马小良懦弱不争、平淡一生的性格。 全文按时间顺利记录了上学期的新生测验，班级全员见面会，斗画社选拔笔试题，cosplay表演和第一次斗画，这些都是小良对小雨印象最深、最美好的回忆。 文章的亮点更在后面，说小雨的出现让他优化了性格，打开了明亮的前景，感谢小雨为自己的影响。最后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有时候等待也是好的”这一段其实是很隐喻地想说小雨不必马上回答，要不要成为自己女友的这个问题，等待的过程也是精彩的。 全文的文笔更是一流，只可惜有些思想过于隐晦了，小良改念一想要不要写得稍微直白一些，让小雨更加能清晰地明白自己的心思。重新修改这篇文章才发现已是无从改变。但愿学习优异的小雨能完全看懂自己的意思。 小良坎坷不安地点下了发送按钮，对着小雨的QQ邮箱发出了邮件，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醒悟过来，后悔不及，可惜网络的传播速度极快，这封邮件已经穿过层层阻碍，躺在了小雨的QQ邮箱下面，等着主人来开启。 邮件发了也就只能作罢，小良怀着美好的梦想，进入了梦想。今夜美梦连连，总算是鼓起勇气，在追求小雨的路上跨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封邮件再也没有被开启的那天。在遥远的城市的另一边，几个小时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袭击到一位路上行走的女生。 在她的身后，漆黑阴暗的小巷弄里，上演了无数次无声的罪恶。 此时此刻，一位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尾随在她身后，眼神散发出毒辣的火光，嘴角扬起微笑，像是终于等到报仇雪恨的好时机了。 就在女生走到小巷子的拐角处，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抡起破碎的啤酒瓶，一步步悄悄走上前来，忽然一个箭步跑了过来，准备掐住女生的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男生的身影闪现在中年男子面前，替女生挡下了这一拳。男生的手上立刻留出鲜血，咕咕流淌。中年男子看到这位男生的模样更加兴奋了，毫无留情面的抡起破裂的啤酒瓶，用尽全力砸在男生的身体上，足足砸了半分钟。 于是半分钟后，地上多了一具躺着的外伤严重、流血不止的躯体，还有一个跪地抱紧那具残破的身躯，撕裂般呐喊求助的女生。她那高亢的尖叫声立马引来了周围居民的注意。 凶恶的中年男子同时被这声哀嚎惊吓住了，从酒醉中惊醒了几分，当即意识到自己犯了滔天大罪，离监狱生活，无期徒刑不远了。惊魂甫定过后，甩下残破的啤酒瓶，大步流星地逃之夭夭了。 阴暗的小巷弄里，只剩下了两个脆弱的身躯，在冰冷的地上挤作一团，还有四周不断围拢的居民，和“呜瓦——呜瓦——呜瓦”的救护车声音。 ------------ 33 突如其来的变故3 短暂的周末很快就过去了，小良满怀期待又害怕的回到了启墨美中，期待的是小雨能看到他发到信箱里的文字之后而能心动，害怕的是如果小雨借此拒接了他的追求，那么可能将来连做朋友也很难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了周一的晨起时分，小良依旧是403寝室起床时间稳定在3、4名的人，徐斌和黄淼永远是前两名，嘉铭和郭瑞则分担着最后的关门重任，任飞和小良不分伯仲，排在中间。 小良漫步过启墨的林间小道，茂密的绿色植物遮住了部分天空的视线，只投影下很小的一部分，有时候小良觉得自己就像寓言里坐井观天的青蛙，对外周的世界一概不知，也没有努力去了解的意思。 上课的铃声响了，平素里最后到教室的几位同学也赶忙跑了进来，在和班主任洪老师打了声招呼之后落座了，嘉铭和郭瑞也都是带着作为早饭的包子和豆浆，跑了进来坐下来。此时小良才意外地发现，小雨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小雨去哪里呢，你知道吗？”小良立马向和小雨同寝室的徐瑶瑶询问道。 “她周日的晚上也没有回到寝室，我以为她今天上午上课之前会到教室了，可是到现在还不见她的人影。”瑶瑶对雨竹的异常举动同样不知所措，以前从未出现过雨竹迟到或者是旷课的举动，她是很乖巧懂事的人。 一整个上午的讲课，语文、化学、地理、数学，小良都是在魂不守舍中度过，一边担心小雨出了什么意外，一边又安慰自己没有关系。上课定然是没办法全心专注了，小良习惯地遥望向窗外，希望林荫小道上能出现小雨的身影，可惜事与愿违。 到了中午的时候，还是没等到小雨的到来。小良和任飞结伴去食堂吃饭，就在品味佳肴之际，嘉铭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我听7班的男生说了，他们班上的魏辰昨天被人袭击了，用啤酒瓶砸了好几下，脑袋也受伤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救治。”嘉铭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脱口而出。 “你倒是讲得清楚一点啊，急急忙忙讲得谁听得懂。”任飞腾出一个空位，让嘉铭坐下来喘口气，再由他讲述。 “我知道的也就差不多了，7班的男生也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嘉铭恢复了神情。 “犯罪凶手抓住了吗？” “听他们的语气应该还没有，但是警方已经介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小良则更加关心雨竹的事情，不免要追问道：“那么你有听说雨竹也被袭击了吗？” “我只听说有一个女生被一起送到了医院，倒是没有受伤，估计就是今天没来上课的程雨竹了。” “这样至少小雨是安全的，就是不知道魏辰怎么样了。”任飞总结的有理有据。 被任飞一提醒，小良心里吊起的石头算是落地了。晚自习时候听徐瑶瑶说，倒是和小雨通过电话了，小雨没有任何受伤，倒是魏辰需要在医院里住上许久。 没想到斗画半决赛之前发生这样的变故，两位主力选手纷纷遇事，斗画社许多干部都是唏嘘不已。杜痕和多人商量后决定推迟比赛时间，只要赶在五一前夕的社团文化节前都行。 这几天小良的内心也不好受，不仅是因为准备已久的斗画比赛延迟的事情，也因小雨目前的处境更为担心。小良几度想要打电话给小雨，可是无法想象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样的意外，是魏辰和歹徒搏斗被砍伤，还是保护小雨而受伤，打电话过去要怎么安慰小雨，犹豫之下就放弃了。 接下来几天的课堂上依旧看不见小雨的身影，小良还是整天提心吊胆，魂不守舍。 终于到了周五的课堂上小雨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她的双眼迷茫而无神，黑眼圈显然是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身形看似也瘦了很多，面容憔悴的样子惹得人怜人爱。下课铃一响，谢文睿、徐瑶瑶还有好几个要好的姐妹就围在她身边安慰着，开导着她，嘉铭也混在其中，时不时插句话抚慰一颗受伤的心灵。 经过一番解释，小良终于清楚了那天晚上的事故，上次古巷写生的时候绑架文睿和瑶瑶的大锤，当时并没有被警察抓住关进监狱。之后他一直怀恨在心，那天酒后胆大妄为，正巧跟踪到小雨的踪迹，准备给她教训一番，魏辰挺身而出甘愿受伤。 酒后的大锤更加的肆意妄为，不顾后果地用啤酒瓶砸向魏辰很多下，事后就逃之夭夭，现在警方已经掌握了大锤的动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将他绳之以法。魏辰的身体多处有挫裂伤，缝了很多针，颅脑也有轻微的脑震荡，现在住在市人民医院的创伤科，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康复。 小良也想上去安慰几句，只是小雨的周围总是围满了人，也就作罢。他和魏辰以及小雨的关系及其微妙，事件结束之前不好多说什么。 小雨还算能从意外之中释怀了，和姐妹们有说有笑，似乎能够忘记了之前的悲伤与沉重，可是小良清晰地感知到小雨在性格上微妙的变化，她还处于不断自责与懊悔的阶段。 每天下午下课后，小雨就会急忙离开教室，也没有回到寝室，徐瑶瑶也没有多问什么，大概能猜出来是去医院里看望魏辰的近况。小良好久没有和雨竹说上一句话，也只能从瑶瑶的口中得知不少关于她的现状。小良也拜托瑶瑶积极开导小雨的心绪，让她早日脱离困境，至于QQ邮箱里那封求爱的文字，也不知道小雨有没有机会看到。 启墨校园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已是四月份的尾巴，离五一劳动节前后的社团展仅剩下一周的时间，斗画社里的人只能默默等待，无事可做。 朱梓平很沉得住气，从不过问太多的事。小胖子李华曾经和小良商量过很多会发生的可能性，魏辰回归火速进行半比赛，魏辰缺席三人晋级同时上台表演，或是斗画社元气大伤不参与社团展。李华的头脑很灵活，想到的方方面面极多，也已经规划好了未来斗画社社长的合适人员。小良对此漠不关心，只想着和魏辰能够真真正正的进行一次较量。 离五一前夕的最后一个周末，小良接到了杜痕社长的电话。 “小良，有很多事情是事先无法预计，我们已经决定了，斗画决赛的表演赛上，由你和朱梓平直接出出战。”杜痕斩钉截铁的回答似是再无回旋的余地。 “怎么会呢？社长，怎么会这样！”小良面对最终的答案，内心无法释怀，魏辰的离场可能是意料之中，小良意外的是连小雨也放弃了决赛的准备。 “我和朱梓平已经商量过了，她愿意登上决赛的舞台，现在就剩下你同意了。”杜痕的口气中无不是惋惜之情，面对魏辰和雨竹两大高手的缺阵，他也是无可奈何地接受。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连小雨也放弃了？”小良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控制不住激动的内心。 “程雨竹和我说过了，她的打击也挺大，她说如果勉强让她出场，也是事与愿违，她发挥不出平常斗画的水准，怕是会给社团丢脸，所以我允许她不再比赛。”杜痕沉思良久，语重心长地安慰道，“人的一生并不是设计好的一条直线，有时候遇到磕磕碰碰也是在所难免，需要做的是如何度过这一时期。小良，希望你明白。” 面对杜痕循循善诱的人生指导，小良也不得不答应他的请求，登上社团展览会的最终舞台，同朱梓平表演一场空前的决战。 放下电话的小良，久久不能平静，心情跌入了谷底，像是在悬崖边上无人搭救的处境。很久之后他发给雨竹一条短信，质问斗画比赛的事情。得到的是这样的回复：“原谅我，我现在心情很槽糕。我希望你能在决赛上好好表现。” 简单的一句话，可是小良能感受到小雨的心在滴血。本该是小雨躺倒在血泊之中，勇敢果断的魏辰替她裆下了所有的伤痛。小良是多么想替魏辰承担这一切，躺在医院的是他而不是魏辰，可是一切都只能是假设，永远活在梦里。 没想到乌镇白莲塔下四人的绘画是最后的舞台了，他们再也没有同台竞技的机会了。犹然记得那四幅出色的作品，乌镇全景描绘图，水乡经济变迁图，元宵佳节图，似水年华的男女图，它们永远地留在了西栅古老的土地上，以及永远停留在四个人的脑海中。 ------------ 34 命中注定的斗画1 决赛之前，小良的日子也不好过，总是郁郁寡欢，无处消愁。 就这样和魏辰错过了比赛的机会，毫无悬疑地走上决赛的舞台，那之前为了和魏辰比拼，半年来的努力算什么，第二次斗画前在丹青画室里苦练一周，寒冷的冬天参加吴老师的特训班，半决赛之前照样在画室里默默练习，现在想来所做的这一切不单单是为了充实自己，增加追求小雨的机遇，打心底更是为了和魏辰能决一死战。 小良绝不会忘记上个学期末同水墨丹青社团友谊赛时，和魏辰约定的那个赌注：失败的一方没有资格喜欢小雨，只有更厉害的人才有资格去追求她。 可是现在，居然是魏辰食言了，他被迫地放弃决赛的机会，自己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这算哪门子的胜利，可恶！”小良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因为他觉得，这场赌注根本就没有结果。 脑海里出现了另外两个人的声影，两个背影仿佛被火点燃，散发出激情的熊熊火焰，一红一蓝，他们就是杜痕和陈天昂。 他们因去年比赛的遗憾而结束，陈天昂因为家庭的变故没能真正在去年斗画比赛发挥全力，主动放弃了晋级的机会，杜痕也因为此时耿耿于怀了一年。今年寒假两人重新完成挑战的夙愿，小良才能亲眼见证了他们之间的羁绊与纠葛。 对比他们，此刻的小良和魏辰不就是去年的杜痕和陈天昂吗？难道小良又要和当年的杜痕一样不战而胜，却胜之不武吗？想到此处，小良更加的愤愤不平。他是熟知天昂学长的技艺与心态，他本可以在斗画社寻求一个好的归宿，即使不是社长也是重要的干部。可是他却因此事离团而去，再也没有回来的机遇了。 小良按捺不住内心的纠葛纷扰，决定打电话给魏辰，和他商量决赛的事情，也是祈求他能和自己最后在斗画一次。 事先从7班的男生那里要到了魏辰的电话号码，而且知道了魏辰的病情已经好转，目前出院，向学校请假在家中静养。小良拨通了手机。 “你好，我是马小良。” “我是魏辰。”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好点没有？”小良未免不必要的尴尬，还是要从魏辰的身体状况问起。 “好很多了，承你吉言，我很快就能回到启墨。”魏辰说完连咳嗽了几声，显然病根还在，病情仍未完全康复。 “我这次打电话给你，是想和你聊聊斗画比赛的事情。我真的很遗憾，你没能参加最后的晋级比赛……我还是很想和你进行一场真正的较量。”小良沉思了许久，还是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电话那头的魏辰也沉默了片刻，然后吐露出心声：“不如我们来场私下的斗画比赛，就我和你。” “什么？” “斗画本就不单单是台面上的事，个人约战有何不可，我们在乌镇不也是四个人私下较量。” “可是，你的身体？”小良的确非常希望能有和魏辰竞争的机会，担心魏辰的身体情况，本来是希望过一个月再提出比赛的事情，没想到魏辰执意要现在就比。 和魏辰从第一次斗画开始，到第二次斗画，圆盘辩论，友谊赛，乌镇写生等等一路走来，小良心中对魏辰的认识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再不只是自己追求小雨的路上最大的障碍，还是一位画技优秀，可担斗画社重任的社员。英雄惜英雄，小良不免担心，凭魏辰现在的身体，能不能熬过两人斗画过程的煎熬。 “你大可放心好了，我不会勉强我自己的身体。我说可以和你进行一次比赛，那就是可以。这次比赛也是我梦寐以求，你就不必再不多什么了。” 魏辰坚定的事情任怎么劝说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小良也不再多说什么。 “还有，我会请杜痕社长帮我们做见证。就这样吧。”魏辰最后留下一句话。 “滴滴——滴滴——”电话里已是重复的短音，小良也放下了电话。 在魏辰约定好的时间和地点，小良来到了他家里旁边的一个地下室内，这是一座废弃的停车场，四周空荡荡，还算比较干净，破旧的汽车都被运到回收厂里。因为是白天，光线透出一处空隙照了进来，照在白皙的墙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亮，使得整个地下室十分明亮。 杜痕已经在里面布置工具了，摆好了两个画架，其他辅助材料一应俱全。其中一个画架的前面摆上了一个椅子，是给魏辰准备。此刻，魏辰坐在上面休息，他的身形略显疲惫，脸上还能依稀看见缝线留下的痕迹，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圈，穿着一阵及其朴素的外衣，褪去了昔日的神采奕奕。 “魏辰，如果你坚持不住，我们还是算了。”小良不忍魏辰因他的要求而再次承受伤害，也不忍趁他病重的时候打败他，这种胜利是可耻的。 “我一切都好，就是等下我会坐着画，不会碍事的。我和社长讲了很久，他也同意我的请求，你不要再说什么了。” 杜痕闻声也点了下头，早在昨天，魏辰软硬兼施地逼迫杜痕同意他和小良斗画的决定，任杜痕如何反对也无济于事，只好无奈地接受。今天来这里观战不仅是作为裁判，也担负着看护魏辰安全的重担。 没想到属于两人的最终斗画会在这种状况下展开，命中注定的斗画比赛到了尾声的时候。 待两人准备基础工作完毕后，杜痕首先声明道：“我要先说清楚，这场比赛是你们自发挑战，其结果不会影响到你们在斗画社的成绩，也无关社团未来之事。” “我明白。”小良和魏辰齐声回答。其实小良倒不认为这场比赛一定不会影响到明年斗画社社长的人选，只是为了今天和魏辰的命运之战能够公平公正，所以极度认可杜痕的建议。 杜痕继续说着，“自从上个学期几次斗画比赛结束后，有不少社团里的干部和社团向我反应，每次斗画比赛的题目都是临时选取，过于的随意任性了，难免有几次不恰当的题目混在其中。于是这个学期我改进了新的方案，我把许多人出好的题目经过筛选，剩下几十道做成一个题库，必要时在其中抽取其一。” 杜痕手握着几十张白皙的纸条，搅混顺序，随机打乱。 “我本想要在半决赛时候用上这个方法，没想到会是今天派上用处。”话中尽是唏嘘不已，嗟叹惋惜之情。 “魏辰，就由你抽一个吧。”小良算是谦让一次，这场比赛的天时地利人和任一条件都不利于魏辰，一定程度上要让一步。 魏辰在杂乱的纸条堆中抽取了一张，打开之后写着如下的字样：十六岁的天马行空与展望。 乍一看看去，这个主题比较广泛，类似于青春、阳光、梦想、未来等话题，可以联系的事物极多，小良还是一眼就看透这个题目的出发点，忠于自己个性的张扬，对一直以来人生的见解和感慨中最根本的东西。 对这个题目简单的审题过后，两个人便开始了漫长的创作。期间杜痕一直站在魏辰的身后，随时注意着他身体情况的变化，决定必要时终止比赛，所幸一直到最后，魏辰的状态都不错。 时间大约规定在一小时左右，因为魏辰的特殊状态，可以由他自行调整。 小良开始了自己的又一次斗画，虽然这个变故事发突然，最终还是有和魏辰一对一，梦寐以求的挑战的机会，也算不太让人失望了。小良凝神注目，进入了全神贯注的思维中。 十六年以来的人生经历，对小良影响最大的还是和美术接触的这几年，喜爱绘画，小学时候在美术班短暂的学习素描，初中时候和学文的艺术探讨，以及进入高中这一年来的改变，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画画这个老朋友上。 想起了最初在斗画社海选的笔试阶段，那幅《心灵的图腾》也正是述说美术和自己的关系：男孩脸的四周，围满了绘画用的工具，颜料、画板、支架、稿纸、画册……每当用手握紧它们的时候，都会感到一股力量由内而生，绘画工具就好比心灵上的慰藉、寄托和支撑，督促着自己进行下一次精彩的创作。 经过一年来的洗礼，小良对当初的想法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他已经再也离不开画画这件事了，更加坚定了对绘画这件永恒的事的执念，美术可以改变一生，可以带给他更美好的事物。他像一个忠诚的教徒，臣服于美术这件无可挑剔的华美之中。 几十分钟之后，小良的作品接近尾声。 比《心灵的图腾》那幅画中更加成熟的少年位于画面中央，黑真散乱的头发缥缈如云，在他的周围是绚丽夺目的七彩光芒，烘托出一派精彩绝伦的气势。他的眼神泛着白光，是最坚实的目光，右手反绕在头顶，手中紧握着一杆精致的毛笔，好似《神笔马良》里的那支无所不能的狼毫笔，在那支笔的周围也散步着诸如画板、颜料等工具。 图片的四周是满布着如真似幻的景物与奖励，启墨校园的残影、思训桥、丹青画室等等，奖状、奖杯，通往未来的证明书。十六岁，少年用画笔勾勒出精彩绝伦的人生，创造出独一无二的乐章，也用美术证明着自己最美好的年华。 ------------ 35 命中注定的斗画2 因为身体的受伤和精力的不足，这次魏辰的速度降了下来，在小良完成后许久才结束了创作。过了好几伙，杜痕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松，魏辰也结束了一直坚持的挑战。 总的来说，魏辰的这幅画并没有发挥出他平时最拿手的技巧，风驰电掣的打稿速度，让人难以琢磨透的主题精髓，不断尝试以抽象主义为主的画面风格，大气磅礴的深刻寓意，无不是魏辰一路走来在斗画方面最出色的方面。 今天的这幅画，没有了多余的杂糅与修饰，显得简明扼要。整幅图以古典游戏的风格，类似仙剑系列的画风，图片一排排的人物形成阵型，最前面的几位十分耀眼，华丽的外衣，灵动的首饰，各自拿着类似于画画工具的武器，尾端连接毛笔的长剑，很像卷笔刀形状的双刃，以木炭笔为模板的魔法棒。整个画面更像是一个游戏作品的海报风格。 小良清晰地能看出其中几位站在最中央的主角的模样，男主角简约的短发，昂扬的斗志简直和魏辰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旁边的女主角温婉如玉、小巧可爱应该指的是小雨，另外站在旁边的一位男士风度翩翩，竟然画的是自己…… 还有许多模糊的没有表情的人物，指不上是在描述什么同学。在这群人的背后，天地之间许多鬼魔趁机作恶，为虎作伥，而人间的正义之士爆发出必死的决心为之一战。天地之间，火光更盛，啸声愈锐，只剩下一股凛然桀骜之气，在正与邪的斗争中展开最为激烈的火花。 对于“十六岁的天马行空与展望”这个主题，魏辰表现更多的是幻想的一面，创意和技巧和以往的作品相比已是寻常之作，一眼就能看懂的题材并不算多么出彩。 魏辰在这幅海报式风格的作品中最为出色的应当是对几个主角的面目和表情的刻画，可谓是栩栩如生，堪称如真人一般，也体现了魏辰一贯以来最人物速写的专长，在吴大西的美术班上熟练掌握的技巧。 结果已定，杜痕还不知道如何点评两幅作品的时候，魏辰先是开口了：“我已经输了，恭喜你了小良。” 小良对于魏辰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感到意外，转头看向杜痕，没有多说一句话，可能是默认魏辰的话，也可能是不想反驳。 “等等，我们的比赛还没有分胜负呢？”小良极不满意这一个结果，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赢了魏辰，让他的心情极度不爽，这本该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 双方的画风也各有千秋，小良注重个人的成长，魏辰看重团队的培养。小良能从魏辰的这幅作品里看出小雨的感觉，温馨的大团圆风格。没有心机，没有悬疑，只有最简单的欢欣与融洽，欢快的元素基础上再加上一点对主题的升华，这是小雨最习以为常的画风。 此刻的魏辰褪下了才华横溢的华丽，披上了朴实无华的韵味，不再飘飘若仙，反而扎根于地上，更接地气了。在魏辰的背后，小良清晰地看到了小雨的气息。此刻，他并不是和魏辰在战斗，而是和魏辰、小雨两个人在战斗。 想到这里，小良不知道为何生出一股寂寞的感慨。反观他的作品，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画中央那位成熟稳重的少年，便是一个完全独立的自己。 十六年来的变化，小良更多的是关注自身的改变，往往忽略了周围人群的变化。从记忆中的小学开始，总是时常一个人过着，一个人做决定，和街边邻居的小孩曾经已经玩耍，放学后一起在小院子里打篮球、踢足球，或者玩小霸王游戏机，一起看头文字D的动画片。 也曾经有过几位交心的朋友。可是搬家的搬家，联系少的渐行渐远，一位位熟识的小朋友都离自己而去。慢慢地习惯了一种生活方式：朋友不需要太多，有几个知心的就好。 于是到了初中之后，最熟悉的只有徐学文一人了，和他鉴赏一幅幅绘画的作品，一起在操场上玩耍嬉戏，去学文的家中感受世家门第的书香之气。本来和学文可谓是无事不谈的好友，可是后来由于陈薇薇的缘故，学文和她走得跟近了，便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从那时候开始，和学文的距离变得越来越来，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也喜欢陈薇薇，而是觉得学文在爱情上、事业上变得越来越成熟，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感。到了高中之后，学文和朱梓平的接触后，小良越发的觉得和学文变得是两个完全不熟的陌生人了。 升入高中之后，也有过几位深交的挚友，嘉铭、任飞、黄淼、徐斌。嘉铭所生活的世界越来越大，变得小良无法适应，所以和他仅限于校园生活的交流。黄淼和徐斌过于看重学业，平素的活动参加的不多，小良和他们也总是存在一定的距离。剩下的一位任飞，可算是小良最熟悉不过的人，一起去食堂吃放，一起讨论漫画的进程，可是在上个学期因为喜欢小雨的关系，必须要和任飞敬而远之，有所保留，小良和他也算不上是最深交的好友. 于是这么多年来，小良更多的是一个人思考问题，一个人埋藏恩怨，一个人强颜欢笑，总是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有泪有笑自己承担。在他的这幅画之中，淋漓尽致的表现出他的个性与生活，一个人承担起斗画的重任，不断完善自己的技术与认知，如修罗一般跨国炼狱的火海，让自己能够独立于天地间，被更多的人所熟知。 “可是这有什么错呢？我的经历让我这样过着。”小良心中默念着，既然错了不如错上加错，也许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今天的这场斗画，从画中的故事看去，小良似乎凭一己之力打败了魏辰的团队力量。他的这幅画中更能变现出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的坚韧不拔，毅力斗志。 魏辰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物品，作为一个刚出院的病人要注意休息，在外疲劳了，正打算赶回家中修养。 “我输给你是心服口服。”魏辰如是说。 从今天的结果看，小良应该是赢了，可是为什么心里非常的不平衡，是因为和魏辰的生活对比之后，自己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的行者，对现状的极度不满意吗？ “我们之间没有胜负。”小良鼓起勇气，说出这段话。在他和魏辰之间，是不会有真正的胜者。就像杜痕和陈天昂的关系一般，永远是对手，也永远是朋友只有一次短暂的胜利方，不会有真正的获胜方，有的只是不断超越自己的成绩。小良为这位既是对手也是朋友的魏辰感到欣慰。 魏辰露出清淡的微笑，看来他也明白了此话中的含义。 “两周后的斗画社决赛，我希望你能继续加油，不仅是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代表斗画社的荣耀。” “一定！”小良的语气决绝而坚忍。 “等你完全康复后，我能再和你继续一次比赛吗？”今天的魏辰确实不是最佳的状态，小良也满意这样的结果，希望改日能在与他比赛。 “肯定可以，如果你需要的话。”魏辰甩一甩手，准备离开场地，杜痕要把魏辰安全地送回家中，保证他的安全，这也是杜痕准许魏辰来比赛的条件之一。 魏辰离开之际，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回头望向小良说：“和你的那个赌注，就当作废了。” 小良正当犹豫的时候，魏辰离开了地下室。 那个赌注，谁没能打败对手进入斗画决赛，谁就没有资格追求小雨，因为这场意外的变故失去了效应，小良也明白这本就是一次青春时代的玩笑，激励着自己在斗画这条道路上排除万难，克服险阻，勇于攀登新的高度。和魏辰的斗画结束了，也标志着一段幼稚的过去也结束了，新的明天又开始了。 ------------ 36 崩溃的心灵1 魏辰和小良的斗画比赛过了一周，魏辰总算是大病痊愈，回到了启墨美中，经久阔别， 如隔三秋，魏辰更加的珍惜在启墨的日子，还有那位心爱的姑娘。于是回到启墨之后，他就约小雨出来散心。 启墨美中处于湿地之中，有几处著名的景点，长长的思训桥最为壮观，水墨丹青画室和旧艺术馆各有各的特色，还有英语岛，文学岛等。其中最让同学津津乐道的反而是湖心中央的小岛和上面的籀园亭，同学们喜欢叫它为情人亭，因为此处极为隐蔽，也很美丽，是情侣们喜欢前去谈心说爱之地，单身的同学不爱去玩，往往前去的是一对对的人。 魏辰就约好小雨在籀园亭上见面，上次和大锤血斗之后，躺在医院里沉睡的时候，魏辰有过千百种的念头在脑海里翻滚，有许许多多的话语要和小雨倾诉，可是他作为病人的时候总是有家人照顾，从医院到家里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独自回见小雨。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下午放学时，小雨所在的4班因为多上了一节课，比魏辰晚到了很久，匆匆地跑来。而魏辰早在籀园亭就想了半小时的台词，差点要写在纸上倒背如流了。 “你还好吧，魏辰。”小雨刚上完课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籀园亭上，气喘吁吁的样子。 “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魏辰腾出座位让小雨就座。 小雨经过了一分钟的缓解，气息和精神面貌都好了许多，便问起魏辰身体的状况：“你在医院里呆了半个月，现在马上回来上课，能吃得消吗？” 在魏辰住院的期间，小雨也曾多次前次看望，那时候魏辰的父母爷爷奶奶围在床边，自己只能隔远处眺望，也只清楚魏辰的伤势愈合的怎么样。待他回到家中静养的这个星期内，也只是电话里联系过几次，魏辰都是果断说没事，修养的很好，也不知是不是在骗自己，安慰自己。 此刻能亲眼一个健康的魏辰，不禁想起他在那个夜晚为自己所做的牺牲，莫名的感动了，眼泪也夺眶而出，止不住的伤心起来。 “你可别哭啊，我可好着呢，我的身板可是硬朗得很，死不了。”魏辰说罢握拳用力敲了几次自己的胸膛，以示完好无损。魏辰本就是平常爱锻炼，喜欢打篮球和赛跑，运动会上能拿名次的运动男生，一周前和小良斗画的时候还有点虚弱劳累，此时已是能量满满。 看着魏辰用拳打自己，小雨被逗笑了，泪水也止住了，连忙劝魏辰不要下重手。 “我开玩笑的，你可不要担心。小雨，我知道，在我住院沉睡的那几天，你都在我的身边，不管是近是远，我都能感觉到你的存在。”魏辰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小雨。 小雨听到这句话有点害羞，面颊泛起些许的粉红色，不敢直视魏辰的目光。 魏辰趁胜追击，继续自语道：“其实我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我就想过要说这些话，一定要亲自的、当面的和你一一道来。” 小雨听到魏辰的前段话，心情突然就紧张起来，细心的她能感觉到魏辰将要说的话语，却不能躲也不能藏，只能坦然面对。籀园亭也的确是个好地方，只有一条长长的小桥作为出口，无法轻巧的逃离现场。 “在那个夜晚，替你裆下大锤攻击的那一下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好了，也想明白了……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宁可牺牲我自己的生命，也不能让你受到伤害。那时候的我没有一丝丝犹豫，替你裆下那一刀，是我最开心地时刻。” “傻瓜，你怎么这么傻。”小雨默念道。 “为了你，变成傻瓜也值得。”魏辰不假思索的回答。 小雨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其实也是在意料之中，今天魏辰回来上课的第一天，就急匆匆地约她在籀园亭见面，八成是要表达半个多月来的思念之情。魏辰本来就喜欢自己，很有可能趁此机会表白。 因此，小雨也想好了几招对策，继续关心一下魏辰的身体，转移开话题，不行就说自己没有打算在高中谈恋爱的决定，感情的事还要从长计议，慢慢经营，总之女人的谎话是最好编的。 可就在小雨思索之际，魏辰忽然把头伸了过来，双手环抱住她的身体，他紧紧拥着她，低下了头，无视她的喊叫和挣扎，只是将唇凑了上去，四瓣红唇紧贴在一起，牢牢地锁住了她的脸颊和身体，仿佛要亲吻到世界末的尽头。 她有过挣扎，可怎么都无济于事，此时只能怔怔地看着他闭上的双眼，看着他深情的面容。但愿在结束之后能抱怨他不禁同意就胡作非为的亲吻。她也只好静静地闭上了双眼，享受着此时的美好和温存…… 就在两人亲吻的时候，一个身影漫步过籀园亭周围的草地，意外地向此处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吓得手上的书本都掉落在地，急忙捡上几本书，像一个犯罪小偷一般急匆匆地逃离现场，逃得越远越好。 那个逃离的身影像一个疯子，一路嘶吼着，悲愤着，很快就逃到了男生寝室楼下，逃回了403寝室里，一头栽进被窝里睡去，希望梦醒时分一切都是假的，一切权当没有发生过。 离斗画决赛还有一个星期的下午，所有人的命运在此刻已被改写。 ———————————————————————————— 这个星期很快的也过去了，和杜痕最初的设想一般，斗画决赛由小良和朱梓平两人迎战。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魏辰虽然回到了学校，也要静养身体，体育课上请了假，晚上都回家睡觉，喝上母亲做的乌鸡汤好好地补身体。程雨竹也未曾向杜痕提出重新参加斗画决赛的申请，陌之晴找过小雨商量，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离比赛还有几天的晚上，小良照例独自一个留在丹青画室的那个熟悉的教室内进行着最后的特训，这个只属于他的房间里有着许多不同的回忆，上学期第二次斗画之前在此苦练一周，还在画室里遇见了前任社长陈成。这个学期准备斗画半决赛的时候也曾在此不断超越自己的极限。 但是现在画室里的小良只剩下愤怒、自责、懊悔、不甘，五味杂陈！ 在籀园亭旁望见魏辰和小雨亲吻的那个身影果不其然就是他，他本就不是个勇于争斗，占有欲强烈的人，看见他们亲吻的画面，二话不说就溜之大吉，根本不敢上去质问什么。对于小良而言，逃避永远是最好的解药。 逃回寝室的那一晚，小良坐立难安，躺在床上仍是辗转反侧，也不敢去上晚自习课了，生怕会遇见小雨，小雨会对他说不要再缠着自己，已经和魏辰好上了之类的话。 小良只好借口说身体不舒服，让任飞代他请了假，一个人留在寝室里想要睡过去，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思考。可是心里愈加地迸发出一个个新奇的念头，叨扰着自己的思绪，让自己无法逃离。 这种念头持续到半夜，到了凌晨四点，小良依然没有睡着，也根本睡不着。今天的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大的无可厚非。 这大半年来，为小雨算是付出了许多，为她进入斗画社，为她苦练画技，只为和魏辰的那个已经失效了的赌注。而现在就这么失去了小雨，心情如何能接受。 想起那封发给小雨的情书，里面的情节永远都是历历在目，初入启墨的素描比赛，斗画社面试，cosplay展览，第一次斗画。而现在这些画面都变得支离破碎，再无破镜重圆的时刻。 “我是个疯子，我是个傻子！哈哈哈哈哈哈……”小良内心不断挣扎地嘶吼着，像一个痴人般喃喃自语，抱怨着天地的不公平，抱怨着自己的无能，抱怨着魏辰的乘人之危。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小良的心情也变得极度抑郁而寒冷，痛心疾首的样子。 小良摸着自己的心脏，一阵阵透彻心扉的凉意拂过，心头也是疼痛。此刻才懂得什么叫做心痛，心痛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即使过了四点，小良仍旧不能安然睡去。这个夜晚，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失去了着大半年来最珍视的一切，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胃肠道也得不到该有的休息，咕咕声搞起来，肚子一阵阵的酸意泛过。小良感到恶心感，想要呕吐，最后还是忍住了。 带着无法原谅的内心，闭上了双眼，也关闭上了心灵最后一道防线。 ------------ 37 崩溃的心灵2 周末的上午，离斗画决赛，也就是社团文化节的舞台只有几个小时了。 小良独自一人躲在丹青画室了准备着最后的测验，与其说是躲，是因为他不想再见到任何一个人了。 这一周来，小良是怎么强撑着过去，连他都不是很清楚。六神无主，精神涣散，这是他留给全班同学的印象。任飞和嘉铭问他这是怎么了，小良只是推辞地说没事，一切安好。 几次下课后正面遇见程雨竹，小良一溜烟地逃走，避之犹恐不及，根本不敢和她说什么话。小雨三番五次想要找他聊聊，远远望着他的时候，似是要准备说些什么，小良都以为这些都是无尽的嘲讽，嘲讽他多么的可笑，心爱的女人和别人跑了，难道还要再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蠢蛋吗。 为了不让尴尬的处境发生，小良避而远之，除了上课和吃饭睡觉的时间，一头扎进丹青画室之中，一个人躲在温室里瑟瑟发抖，不敢出来透气，也不敢对谁说起这段故事。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小良把自己锁在画室中，苦心练就斗画的技术，在繁忙之中借机忘记和小雨的往事，可是休息的片刻，回忆更浓，触景生情，小良的内心受到更多的折磨。 离下午的社团文化节终于只剩下短暂的一个上午的时间了，小良打算在画室里完成最后的准备阶段。这几天来每天十几个小时泡在画室里，一边想要忘记过去，一边急迫地想在斗画决赛的舞台上证明自己，证明他能不靠小雨的帮助，仅凭借一己之力就能登上启墨最高的舞台。 魔鬼特训可谓是艰辛无比，小良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全然不顾自己的健康，不断燃烧着自己的身体和精力。因为斗画决赛之前紧张的缘故，昨晚睡得极少，小良只睡了三个小时，一大清早赶在黄淼和徐斌起床之前，就跑到了画室里进行着最后的训练。 此刻变得十分困顿，这几天可谓是疲倦异常，小良放下手中紧握之笔，就睡着了，一觉无梦。醒转之后已经是正午时分还多半小时了，食堂结束了中餐的供应。为了能有一个良好的状态，中饭还是要吃的，小良跑到食堂旁边的小超市里，买了一点食物带回寝室，UFO干拌面，一盒夏日必备的龟苓膏，寝室里还有昨晚吃剩下的几块煎饼，和一小瓶快过期的纯牛奶。 小良算是凑合着吃完了中饭，赶到了比赛的场地上。这时候学子广场上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社团文化节已经开始了。和社团招新会一样，许多的社团摆出了自己的摊位，有做游戏的，有进行宣传的，和招新会那次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良来的比较晚，学子广场最中央的主舞台上已经开始有表演节目了。此时正中央的主舞台上，话剧社这具有特色的社团正在进行着小品的表演，惹得场下的观众捧腹大笑。 其实每年的社团文化节上，能够在主舞台上表演的社团，往往都是受到校团委最重视的几个社团，学校方投入资金和建设也相对其他社团更多。所以，能否在舞台上表演，也是评价一个社团优秀程度的指标。 继往开来，丹青画社和斗画社永远都有一席之地，也代表着启墨美中美术类社团的顶尖水平。7M动漫协会原本位列前三，因为前几年庸俗的成绩导致了低位严重下滑，预告表演的时间严重缩水了，来不及表演一场舞台剧，所以最近一年只能在舞台上走秀。今年的7M动漫协会可就与以往大不同，在上海动漫展上喜获佳绩，面子有了，表演时间也长了。 除了这三家老牌子的社团以外，街舞社、吉他社、T台模特社和正在表演的话剧社，是所有非艺术类社团中的翘楚，在启墨都占有一席之地。这几个社团很适合在舞台表演，自然能在重要的社团文化节上发挥出彩。其余的如文学社、网球赛、篮球社、志愿者协会就没有机会上台表演。 话剧社表演的模仿赵本山小品的喜剧落下了帷幕，街舞社、吉他社、T台模特社也先后进行展示。舞技娴熟的街舞少年将一段霹雳舞表现得如痴如醉；弦乐精湛的吉他手展示了一曲美国西部乡村风格的音乐，带领大家回到那个牛仔帽和手枪的年代；T台模特社个个都是身材高挑、婀娜多姿的女生，绽放着她们最美好的青春。 一大半的社团表演结束了，7M动漫协会排到了倒数第三的表现顺序。在上海取得了好成绩，一举让他们重返社团文化节上的重要地位，这个表演的时间是以往的两倍。自从那次比赛之后，厉琼就花了两个月时间，全心投入到社团文化节的cosplay剧本准备上面。 这也当然少不了嘉铭、文睿、徐瑶瑶等人的参与。他们已经在后台整装待发，就等上场了。 这次7M表演的是动漫死神的片段，一护小团队为救被困在虚夜宫里的井上织姬，踏上前往虚圈的一段故事。照例嘉铭担当男主角一护，文睿饰演井上织姬，瑶瑶饰演朽木露琪亚，刘明轩和苏晓分别扮演石田雨龙和茶渡泰虎。厉琼回归幕后导演，协调全队的工作。 嘉铭身着一席黑色的外套，背上一把仿真斩魂刀，首先登上舞台，对阵十刃之一的葛力姆乔。 “黑崎一护，我在此等候多时，今天就要取你的项上人头。” “葛力姆乔，见识我真正虚化的力量吧。”嘉铭戴上了假面的面具，耍酷似将斩魂刀一甩，扬起了飞掠的尘土，扯下刀上的绷带，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一个滑步躲过了他虚闪的攻势，用力将斩魂刀劈向葛力姆乔。 激烈的争斗过后，嘉铭继续披荆斩棘，击败了其余的几个十刃，前往救助文睿的路上，终于遇见了最终的boss乌尔奇奥拉。嘉铭被强大的乌尔奇奥拉逼到了极限，使出了最终的必杀技，变身牛头一护。 嘉铭在众人掩护之下，换上了牛头面具，两只牛角如锐利的刺牙，牛头一户的实力非同小可，徒手接住了乌尔奇奥拉的最大招，砍掉他的一个角和一半身子，并用虚闪让其重伤。 正要杀了乌尔奇奥拉的时候，刘明轩扮演的石田雨龙上前阻止，但是变成牛头一户的嘉铭只是一个杀戮机器，他用剑穿透了石田雨龙。然后乌尔奇奥拉醒了过来，砍掉了牛头一户的一个角，可是为时已晚。嘉铭的面具碎裂了，从杀戮机器中醒转过来，乌尔奇奥拉也精疲力竭，化为了虚无。 嘉铭救出了文睿，文睿美滋滋的表演一位公主的形象，接受着嘉铭的诚挚邀请。 一段王子救公主的故事就这样完结了，在场的同学都为他们精彩的表演呼声呐喊。7M动漫协会算是基本完成了这场与众不同的舞台剧，不好不坏，发挥了他们一半的水准。 这个学期马上要结束了，厉琼这一批前辈都要退团了，马上又要有新鲜的血液加入进来。厉琼为了培养下几届的干部，把这次的任务都交给高一年级的几个人，徐瑶瑶也是其一，还算是能够圆满完成任务。未来，瑶瑶更多的会参与幕后工作，而嘉铭和文睿仍旧是最佳的主演团队，在舞台上发光发亮。 进入了下一个表演，水墨丹青画社的舞台秀。 以往这个社团的表演都显得温婉典雅，一种静态美，舞台感的张力略显不足。这次表演推陈出新，采用深入民心的战术。画社的几位好手，刘舒畅、温禾、李奇，以及学文不在舞台上绘画，而是在学子广场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搁置画架，他们分别承担着梅、兰、竹、菊这花中四君子的任务，进行着水墨画风的描绘。这样的表演更加亲民，学生们也清楚地看见他们一笔一划的全过程。 舞台的中央，水墨丹青画社请来舞蹈比赛上几位擅长民族舞的女生，在上面婀娜多姿，柔情似水，吸引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水墨丹青画社的节目也结束了，只剩下唯一的社团——斗画社的拿手本事了。 小良在一片簇拥声中，登上了梦寐以求的舞台。可是为什么一点欣喜也没有，望着高高在上的舞台，一股寒意透彻心扉，高处不胜寒。 站在台上的小良俯视学子广场，想要寻找一个心爱的身影，尽管他再怎么寻找，也只能看到任飞、郭瑞、黄淼和徐斌等人为他鼓掌。而那位心爱的姑娘是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小良收束住思绪，一个人迎接最后的战役。这时的他只是一个人，一个以自己为中心，一个没有真正的朋友，没有爱情的人，只为自己的荣誉而战。 临近夏日，和煦的春风化作焦灼的热浪，如排山倒海之势涌向过来，闪耀的光线变作剑与盾，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火花，展开一场精彩绝伦的厮杀。 ------------ 38 崩溃的心灵3 艾泽斯大陆上的一位英俊少年名叫“良”，他是魔法世家噬魂堂的第十六代传人，年纪轻轻就习得大陆上最深奥的魔法，斩天破地、乾坤扭转，他从不畏惧大自然的力量。依山为伴、依水为邻，感受自然的气息，常在瀑布和火海中升级自己的魔法。 作为三代单传的他，从小就被贯彻振兴家族的使命，祖父临死之际，将噬魂堂几十年来苦苦经营的商业贸易和潜心修炼的魔之心法统统传授予他，期待他能够进入冰火之地，取出宝剑灰烬之空灵，破解艾泽斯大陆数千年被诅咒的厄运，解救被抛弃的艾泽斯人民。 十六岁的他学有所成，正巧他突破法仙的魔法结界，升仙进入法王的全新领域，几百年来第一人。可是时运不济，乱纪元的时代悄然而至，艾泽斯即将面临空前的灾难。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空巨变，狂洪暴发，山崩海啸，烈火焚烧，大地干枯，艾泽斯的每一寸土地都承受折磨与煎熬。 为了拯救水深火热的万民，为了免受自然之力腐蚀的大地，少年不得不踏上寻找希望之魂的征途。他披着饕鬄之皮制成的火红斗篷，激发身体里每一个细胞的魔法力量；身着玛瑙石与水晶石镶嵌的紫金铠甲，随时启动失却之阵保护自己的身躯；手持前任法王拓拔野传下来的埃索达生命法杖，将自身涌涌不断的魔力在瞬间能够释放出抵抗天地的力量。 十三片分别希望之魂的碎片分别存在艾泽斯大陆的各个角落，少年独自一人走遍整个大荒，用法王之魔法的闯过一个个无人通过的关卡。走进炎魔地域，纵使三昧真火、朱雀烈火烧灼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他从未放弃；走进雷神之地，抵御着雷霆万钧的叉状闪电一次次地摧毁自己的生命；走进青龙枷锁，忍受着数以万计的雨弹咂向自己的煎熬；最后在修罗炼狱，诸神一次次用毁灭天地的禁术将他折磨的伤痕累累，他依然站了起来，为了噬魂堂的荣耀，也为了艾泽斯的荣耀。 希望之魂的碎片收集完毕，“良”用仅存的法力最铺就了太一之轮，宝剑灰烬之空灵的魔咒就此打开。他取下宝剑，使用最后的力量斩向天地，至此艾泽斯的乱纪元重新被改写，大陆的人民重获新生。“良”也走到了生命的最末处。 是什么能支撑他完成这一旷世壮举，从他始终保持坚毅的眼神中就能读出答案，拼尽全力，燃尽生命，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良”的故事就此结束了，而他和这个世界的创造者继续着艰难的创作。 这次的斗画决赛进行到了半程，小良渐入佳境，将艾泽斯的传奇故事展现的淋漓尽致。 早在十五分钟前，杜痕走到舞台上，将学子广场上的学生们构想出来的题目和斗画社的题目库都混搅在一起，最后随机抽取了一张纸条，上面写有“我的美术我的梦”。主题公布的时候，台下的学生们哄闹一番进入了讨论，争议声不断，有说题目过于广泛抓不住重点，有说这个题目比较简单，能想出很多方案，我上我也行的。 杜痕以及斗画社的诸多元老并不多做解释，他们相信实力场上见分晓。杜痕随即进行了时间规定，5分钟的绘画思考时间，25分钟的动笔时间，总计半个小时，两个人要完成自己的成品。 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和平常斗画比赛一个小时乃至一个半小时的规定相较之下，明显是缩短了，也更加的考究选手的真正实力。毕竟这是在社团文化节上进行的斗画决赛，使出点真本事也是让其他社团见识见识斗画社的厉害。 小良听完了比赛的题目之后，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边的感知也缩小了，双眼能捕捉的视野仅仅是眼前的画板，耳朵也已经聆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小良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空间里。 艾泽斯大陆的故事绘画到半程了，小良眼角瞥见朱梓平的作品，纯真灿烂的画面感，在人间仙境之中，一个个美丽动人的花仙子、天宫仙女、炼丹仙童。朱梓平将身边的同学们都刻画成天上宫阙的仙女与仙人，一个个人物踩在缥缈云纱之上，几近苍穹之皓月，身着艳丽华美之服饰，眼神如秋波般流转，眼眸如黛眉之长敛，洁白如玉，举动容止，顾盼生姿…… 朱梓平对美术的幻想，能够用自己的笔墨带给世界以最美丽的变化，这是她的美梦，也是她的梦想。纵观朱梓平在画技上的进展，从最初第二次斗画的时候，以灰黑色的格调，如一张黑白的照片，描绘了七、八十年代时墨城的景观。再到乌镇写生，元宵节日西栅当地展出的一组组灯笼，西市河畔万火通明的夜景，以及一对对情侣美好的祝愿。朱梓平一路走来，对人物感情的刻画变得越发的驾轻就熟，她的进步也是巨大的。 小良回收住思绪，只关注自己的作品。是的，此时的小良本就应该全身心放在自己上面。这一个月走来，世界已经将他抛弃了，魏辰的意外，小雨的退赛，以及他们紧紧拥抱的亲吻，这一切已经将小良逼上了绝路。 孤芳自赏，孤立无援，小良的世界里再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没有友情，没有爱意，有的只是恨意。和那位名叫“良”的英俊少年相仿，只剩下孤独的一人。 描绘着艾泽斯传奇的时候，小良回忆起了陈天昂学长在和杜痕私下斗画时候的那幅作品：飞蛾扑火。这只飞蛾如一只快乐的精灵，尽情挥洒着生命的舞姿，在火光前演绎着最后的悲壮，如一只凤凰展翅划破天际，庞大的火焰冲天而起。 小良当初十分的喜欢这幅画，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了，画中的飞蛾，以及艾泽斯大陆的少年“良”，都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展现了力量的强大，在世间留下了最美丽的印记，这也正是小良这段时间被爱情抛弃后，感悟到的人生真谛，不管用何种方式向世人证明自己，然后如鲜花般逝去。 少年“良”也是他梦寐以求的象征，就算燃尽自己所有的生命也要达到目的，纵使烈火焚烧、雷霆万钧、雨淋如盆、虫蚀肉身，定要拼劲一切，再无困难险阻。 小良的脑海中闪现过美术课上章逸老师的那句话“你应该去更大的地方”，此时一切答案尽在眼前，所谓的更大的地方，也正是小良所在证明自己存在过足迹的地方。 斗画决赛的时间一秒一秒在流逝，剩余极少了。小良继续深埋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会外界的言论与目光，只为自己而活。 几秒之后，肚子突然出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的灵魂纠缠在一起，然后碾碎，分支殆尽。小良从未有过这种疼痛感，来自中上腹的剧烈绞痛，像是一把刀一点点将他的肉身割开，又像一只细针刺痛着每一处敏感的神经。 小良感到一阵无法忍受的恶心感，几乎就要吐了出来，一阵眩晕感忽然袭来，停止了所有的思考。自己使劲了捂住肚子，想要和往常在家肚子疼痛的时候一样揉一揉，忍受短暂的疼痛后，就能恢复原样。结果意料之中，疼痛感愈加愈烈，小良就要叫出声来。 原因也很简单，今天中午吃的那几个拼凑出来的食物，让自己的肚子无法忍受，急性的腹痛淹没了自己的感官。 小良的视线里不再出现任何一个启墨的学生，自己变成了艾泽斯世界的“良”，即使天空巨变、大地干枯，即使山崩海啸、狂洪暴发，即使烈火焚烧、毒虫侵蚀，也要继续将斗画进行下去。 眼前的画板变得清晰了，小良拼了最后一口气，每一笔都挤出吃奶的劲。 最后的作品完成之时，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一切变成了空白，变成了虚无。小良躺在纯白的空间里，四周没有任何事物，没有任何人群，只剩下孤独的自己。他觉得自己好幸福。 “我证明自己了吧！”随着尾声的落幕，万物将被黑暗所笼罩。 ------------ 39 崩溃的心灵4 小良醒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躺在医院了。脑袋特别难受，涨涨的，昏昏沉沉，依稀记得发生的事情。斗画比赛进行到了半个小时，离结束只有一分钟了，他和朱梓平都相继完全了自己的作品。小良强忍着撕裂般疼痛的肚子，也要画完这幅图。结束的时刻，他终于倒下了，因为剧烈的痛感晕了过去。 任飞、嘉铭等人赶紧冲上来将他抬到医务室去。学子广场陷入了一片混乱，杜痕上台主持工作，幸运的是小良已经完成了他的斗画部分，正规的斗画过程算是圆满。杜痕暂停了双方作品的评分环节，将斗画决赛的结果这一悬念留到几天之后。社团文化节的主舞台表演也全部结束了，学生们怀着满意之情离开了学子广场。 至于上述事情的发展，和小良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朦胧之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反复抬起，抬到一个担架上，随着一辆汽车的震动感，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身体又被人抬起，放下之后就再也没有改变过了。这时候已经在启墨美中附近的中心医院消化内科的病房里。 市级医院果然是有名声的大医院，大门口人来人往。人们等待亲人康复，家人痊愈，或者冥想着生与死的距离，竭力汲取着渺小的希望。进入住院部，便能闻到类似咸鱼味的气息，专属于医院的独特气息，这让梦中的小良闻得很难受。 小良的父母听闻消息后，火速感到中心医院。小良的母亲被吓坏了，一路上愁情满面，泪水涌涌而下，小良的父亲在旁一直安慰说祖上保佑儿子没事。 在医院里，他们向主诊医生了解儿子病情的变化。医师告诉了他们，诊断很明确，也很简单。急差血淀粉酶、白细胞计数、CRP，再根据病史特点，基本明确是急性胰腺炎。该病多由胆囊结石、胆道结石或者暴饮暴食引起，某些在外应酬的生意人一晚上喝下几十瓶啤酒就容易出现急性胰腺炎。 小良没有胆道病史，急查了腹部CT未见胆囊及胆管结石或者扩张，基本排除了此因素。回顾疾病发生的过程，小良午餐的饮食恰能解释这一切：UFO干拌面，龟苓膏，吃剩的煎饼，快过期的牛奶，加上参加斗画决赛的心里因素，悲剧就此发生。 治疗方案也很明确，禁食、补液、护胃。胰腺分泌消化酶，食物的刺激后因正反馈机制而分泌旺盛的胰液，导致急性胰腺炎病情的加重，所以予以禁食。可是人体每日所需必须的液体量，电解质及能量，只好24小时从静脉注入盐水及营养液。 刚开始的几天，小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沉睡之中，不需要进食，只是在上厕所的时间里起床去方便，回到床头又重重睡去，睡觉也是一个保持能量的好办法。 在意识模糊的时间里，好像记得嘉铭、文睿、瑶瑶、任飞和班级里很多要好的同学都先后来看望他，也带来的慰问品。嘉铭想叫起小良询问他的情况，看见他那虚弱的神情和疲累的身体也就作罢，让他继续在睡眠中休息。 杜痕、陌之晴、李华、朱梓平等一干斗画社的成员也都相继拜访，希望他早日康复。人群之中，唯独没有出现过程雨竹和魏辰的身影。 五天过去了，小良的病情有所好转，人也清醒了，每天醒来的时间比起睡觉的时间多了许多。沮丧的是，五天来疾病的缓慢折磨和没有足够营养摄入，使得他依然处在极度虚弱的阶段。更多的时候他是在低声哭诉，捂住肚子身体蜷缩，痉挛般抽搐…… 小良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疲倦惺忪的双眼无法弹开，瘦骨如柴的躯干穿着医院的格子衣毫无精神。他的身影毫无掩饰地暴露在外人前，现在的他是多么的懦弱，软瘫，无力，面含惧色，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在他的肚子最疼痛的时候，也是思维最活跃的时候，思绪里可以同时构思斗画比赛的多个主题，同时处理多个问题。也在这段时间里，思维得到了超高转速的锤炼，以至于在未来的日子里，绘画创作的灵感枯竭的时候，思维仍能保持该有的高度兴奋，灵感不会停顿。 “我只能不停止的思考，我活着的意义便是永无止境的思考，才能证明我活着。” 绑在高处的注射液顺着透明的胶管，一点点冰冷地汇入他流淌的血液中。这么天的积累，他的手臂终于承受不了太多冰冷的折磨，原本清晰的静脉渐渐泛红，留下红色的一条，回归了血液原本的颜色。 目前的他还没力气下床活动，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卧床而变得僵硬，四肢和躯干呈现出失用性的无力，手肘连最简单的弯曲动作也变得困难异常，腰背部变得酸痛发麻，与床面长期的接触，皮肤不容易透气而出现了红斑点点，皮肤过敏的意味，只能凭借身体的侧躺稍有好转。 几天里，小良变得更加的抑郁，郁郁寡欢，不爱多说一句话，开始完全封闭内心。心底的复仇心变得极强，无数次谩骂命运的捉弄和摧残。 “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捉弄我，然而我不会轻易求死，我还要向不堪的命运报仇雪恨，让苦难促成我最后的成功。 想够了，骂腻了，静静地躺着，整天不动。当他精神好转一点的时候，茫然凝视前方时，珍惜每次与自然的眼神交换，因为长久看下去眼神会有晕眩感。 他的噩梦也是接二连三，在梦中他变作了各个人体器官，在手术台上接受着解剖。同时也在梦中编织着各种支离破碎的幻想，和小雨的拥抱，和杜痕的论画，对于现实中无法实现的一切只能寄托于梦。 又有几日，小良的梦中自己变成了那只扑向火光的飞蛾，如凤凰一般展翅翱翔，终结自己璀璨的一生，风风火火来过这个世界就不再有什么遗憾。希望病痛能带走他的生命，也让他的事迹能够传颂千家万户。 其实父母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默默地守护着他，看着他。父母明显沧桑了许多，他的母亲已经没有多少泪水可以流淌了，父亲在门外沉默的抽着烟。 小良也不想让他们伤心，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坚强地站起来说自己一切都好吗？想了想，还是闭上了眼睛睡觉，在梦中可以包裹自己的内心，没有有能够戳破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十天过去了，小良的情况终于有了起色，小良慢慢地坐了起来，站在病床边走几步路，能够吃一点流体饮食，从最简单的水开始，再到糖水，牛奶，粥。 原本一天24小时的输液时间缩短成16个小时了，手臂上的静脉炎也消失了。原先是一天内不间断的睡觉休养，变成了能够在夜晚连续睡一个8小时的安稳觉了，之前因为长时间卧床导致的腰背部酸痛也好转了。 一切的变化也让父母和亲戚朋友很开心，每天医生查房的时候都夸赞医术高明，对症下药，药到病除。其实这只是疾病发展的规律。 小良的自信心好了起来，爱多说话了，精神好转的时间里拿着美术课本和墨城日报一片片阅读者。他有理由相信，再过几天就能恢复到健康人的水平，出院回家了。 总计十五天的住院时间，这场变故在小良的人生中影响深远。 在很久很久之后的故事里，他一直秉承了一个人生准则，如飞蛾扑火，用身体的健康换取美术生涯上的成功，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当时的执念必是错误。 于是拖着日渐消瘦的身躯度过高中，在父亲一次次叮嘱健康大于画画的劝勉之下，还是遵循本意，日渐腐朽的身体更加没落。口头上说做不到，内心想着如果不继续坚持下去。 “命运让我如此继续下去，我能有什么改变的办法，一切都是被逼的。如果我这个时候放弃，那么当初受的痛苦岂不是白白承担。” 就这样给自己寻找借口，踏上一条所谓的修罗之道，后来看到这只是不断跌入万劫不复自我毁灭的深渊。 每次都会在噩梦中惊醒，然后毫无睡意地思考自己的处境，接下来该努力的方向，怎么也决定不下来，直到鸡啼破晓，晨光初现，理好书包，拼命刷牙差点刷到牙龈出血，踩着风火轮，在上课铃声响之前出现在教室门口，对早班查点的班主任笑一笑。 回望高一这段时光，才发现其实这一年简单而充实，尽自己所能爆发藏匿在身体的潜能，过一段时间后回想不会后悔。毕竟是自己少有单纯坚决地，固执又饱含希冀地，心无旁骛乃至与世隔绝地，仅为了一个切实的目标而奋斗。 小良出院的那一天，屋外下起滂沱大雨，洗涤人世的前程与过往。大雨使他萌发着焦躁、错落、不寻常的情感，就在这份烦闷变得愈加清晰的时候，想到了童年的往事，无比单纯的开心快乐的日子…… ------------ 40 真相告白1 小良回到了熟悉的家中，这天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童话故事里的神笔马良，父亲母亲早就死了，靠他自己打柴、割草过日子。他从小喜欢学画，可是，他连一支笔也没有啊。 一个老神仙下凡了，赐予他一支无所不能的毛笔，叮嘱他要做善事，为天下苍生谋福利。 小良十分高兴，奔了出来，挨家挨户去敲门，把伙伴都叫醒，告诉他们：“我有支笔啦！” 他用笔画了一只鸟，鸟扑扑翅膀，飞到天上去。他用笔画了一条鱼，鱼弯弯尾巴，游进水里去。依照老神仙的嘱托，小良天天替村里的穷人画画，没有犁耙的就给他画，没有耕牛的也给他画，没有水车的也给他画。 消息传入了皇帝寝宫，险恶的皇帝命令他画金山、画金砖，还要画摇钱树吧。摇钱树上，长的都是钱，轻轻一摇，就能掉下许多钱来。 皇帝的丑恶嘴角越来越变得扭曲了，首先变成了父母的模样，对着他们的儿子喊你快放下心中的执念，保重健康才是……转而变成了魏辰的模样，对着他说我们的斗画比赛还没有结束，我一定会打败你……最后变作了小雨的样子楚楚可怜的看着他，眼眶里噙满了泪痕，对着他道“对不起”，“对不起”…… “啊！”一声，小良惊醒了过来。 这个梦实在是玄乎的很，心底泛起一阵恐惧感，在漆黑的房间里瑟瑟发抖。梦中最后遇见的是程雨竹，她是小良最放心不下的人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自从小良从中心医院出来已经过了五天，身体基本恢复了原样，三餐饮食也从粥逐渐变成了稀饭。医院里的医生嘱咐少吃油腻食品，不能吃辛辣以及生食，尽可能吃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于是这几天母亲总是在菜市场买鱼、肉松、白菜等一干简单的食品，把他养得稳稳妥妥。 再过几天就到了周一，小良要回到启墨上课了，落下了两周左右的功课，还要一点点补上。这几天一个人呆在家中，人都要发霉了，时常会感觉到孤独，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倾诉，看来人还是要生活在朋友圈中。 终于等到了周一，小良再次踏进了启墨美中的大门，而这次和从前是完全不同了，大病初愈的他更加能够理解启墨的文化底蕴了，隐忍之中创造辉煌。 斗画决赛的结果也不重要了，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再无关注谁拿到了第一名了，斗画社社团都欢迎小良的安然归来。斗画社马上也要大换血，谁能胜任新的社长还处在极大的悬念之中，但是小良对此不再关心了，一年来他在斗画社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成长，此时离开斗画社已无遗憾，况且自己应该和章逸所说的那样，有更加长远的目光。 现在唯一所关心的就只有小雨了。虽然可以肯定她和魏辰的恋情了，小良依旧不死心，渺小的期待，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 小良回到了课堂上，坐在了徐瑶瑶身边。 “小良，你的身体无恙吧。那天你摔倒在舞台上可把我吓坏了。”瑶瑶惧怕的神情仿佛回到了比赛当天。 “我真的没事了。还有，谢谢你的关心。” 其实昨晚在寝室里，这个问题已经被嘉铭和任飞等人问了无数遍，小良能估计到现在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会向他询问身体状况，他都只好无奈的表现基本无碍。 “恩，但是你也不要故意忍着，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不会的。”小良对瑶瑶的无微不至有点不耐烦，只是还要感谢她的关心了。 上课的时候，小良一得空就会扭头观察小雨的样子，她这几天总是表现的魂不守舍，上课的注意力也大不如前，带教老师的几个问题她都经常忘记。有几次，小雨会发现自己朝她的方向看去，小良立刻就回过头来，不想被她看见，也不想被她发现自己在关注她。 这么多天了，小良和她之间只有一两句的对话，路上恰巧碰见时大哥招呼而已，有一句每一句的。也不知道是自己孤立了她，还是她抛弃了自己，每次鼓起勇气想要和她把问题说个明白的时候，都被所谓的自尊心和仇恨感所淹没。 事实上，小良绝对不想要她面前表现出一副懦弱者的模样，离开她之后日子还不是照样过，我还要过得比你好，让你瞧瞧。小良十分想要在她面前变现的昂首挺胸，无所畏惧，可怎么都表现的不好，毕竟表演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是非常困难的。 其实，小雨和魏辰的接触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多，也就是走廊上碰面聊上一句，美术课上完讲一句关于绘画的事情，甚至没有看见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煲电话粥。虽然事实并没有证明他们陷入了热恋，一切都已经走出来了，小良也无法再挽回什么了。 和小雨的关系逐渐变得更加疏远了，像一个陌生人，不曾对视，不曾会话，不曾见面，不曾相认。小良更想要躲着她了，有时候好像看到小雨准备要和他说些什么的时候，小良都是避而不见，沉默是金。 时光就这样过去了，什么都不会再改变了。 小良忽的想起了那封发送到小雨邮箱里的情书，可要怎么交代才算好，或许她曾看到过，或许她从未打开过，要怎么解决最后的遗憾呢？ 怀揣着这个问题许久，小良最终决定再写一封信发给她，作为一切的结束，也好给自己的这段感情划伤圆满的句号，全文如下： 阳春三月，未名湖畔都泛起了层层涟漪 我们之间波澜不惊，一如往常的恬静 而细雨微风中，佯装的自信在一次次的斟酌与动摇前溃不成军 永远只是追寻你的脚步很难听到额外的问候关怀 一边自己检讨经营感情的方式，含蓄散漫，将时间延续拉长 一边质疑着自己何必为别人过度改变，扭曲内心深处烙下的性格痕迹 对过去最真实的心境置若罔闻，目视着自己的影子模糊淡去 时间的积淀不能印证什么，兑换不了彼此的信任，藏不住嫉妒与疑虑 不同的成长经历横亘在倾诉与聆听间，言语的尴尬，话语的隔阂 碎碎念念的谈论比不上你与别人来的自然，真切，紧密 心中不可遏制的犹豫，半年的时间里没有改观 那是多年的记忆植根在思维浅层的畏惧感 机体的病症遗留的烙印，在时光流逝中愈久弥新 来自你所无法抵达的世界 吐出的茧丝紧紧包裹，从没有人涉入的领域。 许多的远望凝视，一厢情愿的多情，孤注一掷的勇气 化作绵软的细沙，被踩在岁月的脚印下 永远只是注视吗，这绝不是我想要的 刺眼的目光令我生疼，唤醒另一段残缺的记忆 同样在这样的境遇下毁于始端，同样是无人知晓的埋没 走过的道路束缚于桎梏下，沉闷的情感无得以宣泄 不知从那里听来的话 男生易在失败中成长蜕变，女生则需要更多的时间恢复自立 只是这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又在追求什么呢 亦舒之言：如果花开了，就欢喜；如果花谢了，就放弃 陪你在路上满心欢喜，是因为风景不是因为你 还是得感谢几句，看着现在自己日臻圆满的性格 锤炼的坚定意念，不再轻言落泪，压抑思念与茫然 放弃变得是如此的容易，因为 同样的道路走多了就不再精彩 我们好比纸与火，本身没有错误 放在一起就嘭一声得灰飞烟灭 长久的僵持不是明智之举无如放任自由解除枷锁 或许早已放下，或许从不曾见你拾起 可能现在说这些太不负责任，一段时间来真实的交际，真实地吐露心境 一点点从冰释迈向垂涎，突然的离去难免有难以接受的不适 可是我始终要对自己负责，对过去负责 无关乎其他的人，而是曾经的信念 疲了，倦了，玩多了，是该拾掇以前的自信，卸下短暂的伪装 笔与画笔都在等我呢，遗忘在角落里，该是和它们再会的时刻了 即使到现在我也不想用太庸俗的词汇 只想把句子写得漂亮点，让别人云里雾里，不明真相 对你的了解，你还是会继续走自己的路，不必在此留下什么，我只是你的过渡期 我也不想在此写太多的点点滴滴，细枝末节的东西何必执念 开始向着朋友的过度，不冷不热，一如从前 漠视是我熟练惯用的伎俩 选择你然后放弃你 选择本身没有错误 一如此言，如是斯语 小良还算是比较满意这首告别诗，在按下发送的刹那，手指不自主地停顿下来，随后小良含泪啜泣，身体也不自然的抽动起来。 这样就能告别悲哀地过去，从新开始吗？到头来还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己喜欢上小雨，追求她，放弃她，永永远远是自己一个人的故事，又和她有什么关系。这首离别诗仅仅能结束自己的思念，对小雨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我输给的不是魏辰，也不是小雨。我只是输给了自己，懦弱的自己，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现过爱意，等待失去了才追悔莫及。我该怨恨的不是魏辰也不是小雨，就是我自己。” 小良冥思苦想了半天，按下了删除键，也删掉了自己所有的过去。 ------------ 41 真相告白2 之后的课堂上，小良一脸的轻松，自己在个人感情算是理清了头绪，以后就当小雨是最要好的朋友吧，不会再有任何的喜欢之情了。 想到这里，小良愿意和小雨有机会能多说几句话，关于美术课也好，关于斗画社也好，关于哪个明星的绯闻也罢，鼓起勇气找到小雨交流，聊了半会两个人都是支支吾吾，说不下去，早已经没有了过去的款款而谈，双方的心中总是有什么的隔阂在阻碍着他们。 虽然没有了过去的甜蜜感，小良对这种现状已经很满意了，能和她保持同学的关系，能聊上几句就够了。 六月份悄然而至，严酷的夏日袭来，汽车疾驶在柏油路上，晕开了看似水汽的假象，炙热伴随着烧焦的气味磨练着路人的意志。同时驶向远方的汽车也变形的厉害，轮胎如同颤悠悠的小丑，以戏谑的手法演绎着骗人的伎俩。 期末考的来临，也意味着在启墨美中的第一学年即将结束了，班级同学必须选择文科还是理科。 每年一度艰难的决定到来，也意味着许多人的分道扬镳。很多同学犹豫了几天，互相打听熟识的人，你去文科还是理科？最后在二者之中苦苦选择。 划分情况来看，小良、任飞、黄淼和徐斌，还有徐瑶瑶去理科班，嘉铭、文睿、郭瑞和小雨去文科班。唯一出现疑问的是嘉铭和文睿这一对，嘉铭挺喜欢理科的，因为文睿是个数学兼物理白痴，在她循循善诱之下，嘉铭不得不踏上文科的道路。其实还是不错，地理和历史也是一个侦探所必备的。 还有因为选择理科的学生比较多，高一（4）班不会解散，选择文科的同学会到一个全新组建的班级。 小良目视着小雨即将要离开了这个熟悉的环境，心里不知道是不舍还是庆幸。 在期末考的前几天，小良悠哉悠哉上网的时候，QQ的铃声响了，右下角的对话框晃动着。 打开一看竟是小雨的聊天窗口。 “小良，马上就要和你分开了，有些话想要和你讲，我不敢和你当面说。” 小良一看便愣住了，小雨似乎要告诉他很多离奇的事情，还有那句不敢当面说，自己也不是如此吗？ “我听着呢。”小良神色紧张地死盯着屏幕，不放过一个字。 “斗画社马上要重新选拔社长，你是不是没兴趣了。” “是的，我的号召力不强，也希望有更加合适的人选，比如你。”对于斗画社的将来发展，小良说心底下迫切希望小雨能胜任社长一职，如果魏辰也有兴趣可以担任副社长，他们俩的实力是有目共睹。 “那看来新任的社长是朱梓平，副社长是李华了。” “什么，你和魏辰为什么都放弃了？我真是没想到。”小良对这个结果挺讶异，两大实力选手纷纷选择离开，斗画社的前景恐难以辉煌。仔细一想，朱梓平的能力和领导才能也是不错，小胖子李华更是个能说会道，广结好友的人物，以后斗画社的外交范围一定不会狭隘。想到此，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两个人之间没有让聊天进行下去的话题，小良不想今天难得的对话就止于此，绞尽脑汁想要说点什么。忽的，屏幕前闪动了。 “其实我看过你写给我的那封邮件了，我很感谢你一路的陪伴。” “我…我…我…”小良面红耳赤，没想到小雨竟然看过那封情书，不知道她怎么想。 “小良你听我说，并不是每段感情都有花开收货的时候，可能我们真的不合适。” “可是我喜欢你啊，我真的很喜欢你！”小良连自己也不相信，怎么就敲下了这么几个字，发了出去，第一次当着面对小雨说喜欢她，感谢QQ社交工具的伟大，能够让他无所畏惧的发出心声。 说出这几个字后，小良的心情莫名地舒服很太多太多，几个月来横亘在自己心窝里的这句话吐露出来后竟是如此的舒坦。 “其实，好感可以变成爱情，爱情也可以是好感，又或者是亲情和友情，都是个人感情的一部分，你说是不是？” 小雨发来了几句看似逻辑游戏的话语，其实是在给小良一个台阶下。现在说出喜欢小雨，还能够挽回什么吗，日常中自己和她的对话也少之又少，距离感变得越来越远了，现在还想着重新去追求她，又能做些什么。 “是的，爱情也是情感之一。小雨，对不起了。”小良连发了几个抱歉的表情，期望她的谅解。 “没有关系。其实在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和魏辰还不算那种关系，只是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算那种关系，这句话在小良的脑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可是在情人桥的籀园亭亲眼看见下魏辰和小雨的亲吻，那时候以为他们俩注定在一起了，事实为证，难道当初怀疑错了吗？ 今天听闻小雨对他说的一番话，才醒悟过来，当初的执念或许是错误的，只是自己觉得是这样，从来没有问过任何人，没有得到过印证。如此回想，如果那个时候勇敢地站出来争抢小雨，结果或未可知。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也不必深究什么了。在那之后，魏辰很照顾我，我也必须对他的付出做偿还，所以就这样了。” 小良从语句里明白了一切，小雨那句算了隐瞒了很多很多，其实在她心中永远给自己留了一个位子，如果自己是个勇于追求幸福，大胆说爱，肯付出一切的人，或许此刻在小雨身边的就是自己了。 很早之前小雨就说过梦寐以求的对象很简单：阳光开朗，有责任心，还能对我好。小良从一开始就不符合她的标准，一步步走来必然越走越偏。现在也不必忏悔什么了，从小雨那句偿还魏辰的照顾，可以推测出此刻的他们是真正的无法再分开了。 “我祝福你们。”小良果断地敲打下几个字，这时候的他没有一丝丝沮丧和悔恨，他从失败的阴影里完全走了出来，自己以后要做的就是改变懦弱的性格了。小良衷心祝福他们，这句话也代表着小良的这段单恋最终结束了，得到了应该的答案。 “谢谢你，我也祝你好运。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下。你的同桌徐瑶瑶可是对你倾佩有佳，她不敢对你说些什么，我可要帮她说出口，你可不要总是忽略了身边的人，幸福也是靠争取的。” 小雨留在下最后这段话，就下线了，企鹅图表的头像转为灰暗。小良当然能从她的话语里读出什么意思，一年来确实没有太多关注徐瑶瑶，总觉得她是活在小雨的阴影下，自己为了更多接触小雨才和瑶瑶有来往，竟没想到瑶瑶的心中对自己的感情是这样的。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刚经历过一段感情的失败，不会立马从灰暗中转变过来，内心包裹着严实实的外壳阻挡着一切。只是今天听小雨的这番话后，以后要对瑶瑶另眼相看了。 期末考试结束了，两个月的暑假来袭。斗画社的最终人选出来了，朱梓平和李华没有意外的当选，对于他们来说管理斗画社可是个重活，还是得从下学期初的招生会上做起，他们两个人很有自信心和满腔热血。 这个学期的美术课可全部结束了，章逸完成了启墨的临时任教，收到了来自北京的信件，让他回去工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于是章逸离别了校园，走之前和高一（4）班的同学合了影。小良向他保证将来一定会考取央美。 值得一提的是，暑假里社会实践活动的时候，小良有机会到徐瑶瑶的家中拜访。她家在老巷子的一处大院子内，小屋不大，也很简陋。她的父母工作条件一般，看得出是个贫瘠的家庭。瑶瑶有个哥哥，大学肄业了，现在在一所不怎么样的工厂里上班，拿着微薄的薪水。 小良看了看瑶瑶的房间，桌面上摆着一张照片，是她初中时期参加话剧表演的留念。 “这张照片挺有意思，想不到你是多才多艺。照片里那个男生看着是……”小良第一眼看去这位男生倒是和瑶瑶挺登对的。 “没有什么，都是些老同学了，现在也联系少了。”瑶瑶赶紧收走了这张照片，不想留下什么线索。 小良也不在意，再看了眼她家的四周。能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徐瑶瑶的确是个十分乐观的女孩。小良对瑶瑶又有了不一样的情愫，或许真的在将来，两个人有一定的可能。 以前便是小良在启墨美中的全部故事了。 ------------ 42 (番外)徐瑶瑶的故事1 “你给我滚出去！”父亲怒火中烧，气急败坏，“你这个畜牲马上给我滚出这个家，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父亲怒斥着满脸淤青的哥哥，他在学校里将同学打成重伤，搞得对方家长上门闹事，讨要治疗费。 哥哥冷冷地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讲，一把扯过黑色的挎包调头就走。 母亲拍打着父亲的背部，他剧烈地咳嗽，往痰盂里吐了口浓痰。 这是十岁的瑶瑶看到的画面。那是个令全家记忆深刻的夜晚，哥哥赌气地住在同学家，毫无顾忌地闷头大睡。父母急得焦头烂额，打遍了所有亲戚的电话，在大马路上慌乱地寻找。瑶瑶一个人在家里，啃着冰冷的面包，做着作业。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她心里想，在父母的眼中，宠爱的一直是哥哥，不管他是乖巧还是暴躁，蛮横冲撞还是为所欲为。甚至这次哥哥打伤别人，父母在外面从傍晚一直找到夜深。 瑶瑶的家庭在县城里不算富裕，九十年代初期，父母只是疼爱着家中的长子，自己作为女儿好像是被他们丢在一边，得不到关心，做了错事也不会受多大惩罚。偌大的房屋却没有家的温馨，她呆呆地坐在陈旧的木桌前，沐浴在台灯昏黄的光线下，竟慢慢地睡着了。 那个夜晚，课桌前朦胧的台灯亮到了午夜，支撑着整个小屋的光亮与温暖。恍恍惚惚过去了三四年，同样是在一个宁静的夜晚，瑶瑶照了很久的镜子，灯光映衬着她的背影，长发垂在胸前。 当初的瑶瑶还没现在这么漂亮，那时她还不怎么会打扮自己，毫无曼妙的身体隐没在酷爱打扮，爱装淑女的女生中间，可也不用担心轰炸似的情书和告白烦恼自己。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心里想。生活的磨炼与周围的环境让自己早已坚定信念，壮实内心，人格意志独立完善。所以她在学校的演讲比赛中脱颖而出。 初晨微曦，母亲就起身准备菜场的活，运来新鲜的海产品，算着一月来的账。父亲在医院加班，哥哥在外地的二流大学念书，只剩母女二人。这时候，瑶瑶常被母亲的咳嗽声吵醒，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却依旧保持着工作量。谁都知道，菜场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是身强体壮，嗓门洪亮的，一口气可以端起一大盆的冰块。她起身，轻抚着母亲的后背，帮着整理一堆找还顾客的硬币。 送走母亲，瑶瑶在路上买了个馒头啃着上学。 “早安，瑶瑶。”玥玥会突然出现拍打下她的肩膀，和她一道同行。 “今天我妈给我做了三明治。果酱，煎蛋，沙拉，包裹在奶油吐司里，就是太甜了。”这时候，她会侧过头，给玥玥一个标志性的灿烂微笑，这是种沐浴在阳光下的笑容。 初中的校园生活总是循环延续，绵长单调。上课无聊的时候，瑶瑶伸手到抽屉里，翻开伍尔芙的《到灯塔去》。她并不是一个特别爱看书的人，却重复欣赏一些经典作品不厌其烦。 “第三排那位低头的女生，回答一下碳酸根水解的离子平衡。” 瑶瑶站起的同时顺势将书推向抽屉，从容应付老师的提问，清脆悠扬的声音似古琴弦乐曲。从她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周景瑞向后张望的神情。与瑶瑶正视时，他的眼神倏忽一亮，像是有什么从瞳孔中央被点燃了，有种令人炫目的美感。这是种微妙的让瑶瑶沉醉的感觉。 回忆那时的场景，其实瑶瑶并不承认对眼就意味着存在所谓的爱情，和异性的眼神交汇只是将心理积存对爱情的情感倾诉出去，并且用于消遣糜烂乏味的课堂时光。可显然在这点上，周景瑞彻底误会了。他频繁地投来各式蕴含深刻的目光，欣喜，安慰，赞赏，像是照顾婴儿一样整理着瑶瑶的心情。 看多了，也会厌烦，瑶瑶接待任务般回应着他。周景瑞本身具有吸引她的特质，轮廓分明带点帅气的脸庞，讨老师喜欢的优异成绩，还有安静时优雅的气质。只不过在瑶瑶面前，容易紧张，显露不成熟的个性。 这种平凡的生活没能维持多久。 在一个阴霾遍际的傍晚，瑶瑶得知母亲生病送去了父亲所在的医院。据旁边摊位的人说，她给花蛤加冰水的时候，突然痛苦地捂着头，然后失去了意识。庆幸昏厥为疲劳所致，父亲照顾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母亲，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责备着自己的疏忽。 瑶瑶独自坐在饭桌前，桌上放着昨天的剩菜，凝固结冻的鲫鱼，冷冰冰的鱼丸汤和干瘪皱缩的梅菜团。瑶瑶将菜热热，炉灶的火焰驱逐了初春乍暖还寒的凉意，支持着房间的热度。整间屋子了无人烟寂静无比。 “喂，徐瑶瑶吗？今年我们班的文艺汇演定为话剧，希望你这个演讲高手来演女一号，下周开始排练。”作为文体委员的周景瑞精心策划着演出，征集才能志士，招兵买马。他的电话冲散了屋子里死气沉沉的气氛。 “好的。” “还有你生日快到了吧……你想要什么礼物？” “嗯。不用你太费心。” “那我挂了，祝你做个好梦。” 周景瑞挂掉了电话，忐忑不安的心释怀了。打这个电话前他犹豫再三，说话紧张，一字一句蹦出来。挂完电话，他琢磨送什么礼物最合适，最实惠也最贴心，细心的像即将出嫁的新娘挑选着礼服和搭配的饰物，完全符合小女生的心思。 瑶瑶在另一头静心思索，不是周景瑞的电话，是母亲住院的事。以前她的母亲身体本就不好。为了撑起家庭支出的大梁，她放弃了原本轻松但薪水微薄的工作，和叔父们一起在菜市场的摊位干很重的活。本地的海鲜产品销量大，她就经营着花蛤，海螺，扇贝等水产品，多年以来适应了繁重的体力活动。只是在最近几年，每况愈下的身体暴露出长时间工作的疲惫不堪。 “铃铃铃。”电话声再次打断瑶瑶的思绪。她拿起电话“嗯”了声，对面长时间的沉默。 这次是哥哥的电话。 “咱妈的身体怎么样。我听爸说她累倒住进了医院。” “没有大碍。突发性的血压升高，休息一段时间就行了，爸正在医院陪着。” “好的。”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等妈好点，我再打电话来。那我挂了。” 一连串的呜呜声，每次兄妹的对话都笼罩在压抑紧绷的氛围中。瑶瑶也不知道怎么在他的面前言语变得无力短促。总感觉兄妹的关系还是和几年前一样，那次哥哥赌气离家出走之后，父母不再严管哥哥，反倒是宽宏大量不计小节。之后哥哥倒没有惹出太大的祸端，至少在他们的眼里他准时上学，不添麻烦了。谁又知道他现在在大学怎么样，父母对他倒是有应必求，每月生活费绝不耽搁。 原来热闹的四人小屋变得冷冷清清，瑶瑶躺在床上回忆往昔，很晚才疲惫地坠入梦乡。 ------------ 43 (番外)徐瑶瑶的故事2 班级的话剧排练开始了。 话剧是班长改编的《傲慢与偏见》，瑶瑶作为伊莉莎白的不二人选。厚厚的剧本，无非是男女主角在舞会上的你来我往，小人的谣言，家庭背景的阻拦，到最后的有情人终成眷属。舞会的排练需要耗时间，其余多是以对话的形式。 读着剧本，她倒是对伊莉莎白的角色有种亲切感，彼此都是内心植根着孤傲的兰花种子，不同的是她没有美丽的资本，只有出众的才气。瑶瑶很欣赏女主角对真爱的向往与待人的真诚。可她不知道，爱情宛如壮丽的火焰，必须以焚弃个性为代价，婚姻乃自我的丧失。 半个月的时，瑶瑶开心地与同学练习舞步，抬头看见饰演达西的班长的刘海，瞥见周景瑞反应迟钝总是踩到女伴玥玥的脚，还有旋转的舞姿，轻快的步伐，走错位置的混乱与休息时间的嬉闹。在《爱的华尔兹》这首温和舒缓的音乐中洇染开来，见证着花枝招展的青春。 周日比赛正好是瑶瑶的生日，瑶瑶收到了周景瑞的纸条；“晚上表演完把生日礼物送给你。” 带着美好的期许，瑶瑶和女伴们开始演出的化妆。淡妆浓抹总相宜，虽不比西子，亦有几丝白皙清透的容颜。化妆师将瑶瑶的马尾放下，理出几缕头发往前直至齐眉，打上发蜡徒然升起立体感，头发更显光泽质感。 她看着镜子愈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从不化妆的她未曾发现，自己这只丑小鸭也可以成为白天鹅。远观确有伊莉莎白的娇美与艳丽。化妆间顿时砸开了锅，男伴们争先恐后要亲睹瑶瑶的风姿，似有围观东京上野公园樱花展的隆重盛况。玥玥和其他女生堵在门口防止人流涌入。 文艺汇演上最出色的当属美丽与智慧于一身的瑶瑶，赢得了嘉宾评委们的一致好评，如同一颗深埋海底的珍珠，此刻散发出耀眼的光辉。当宣布成绩声，所有的同学鼓掌呐喊，而后拍照留念。 瑶瑶被围在中间，接受着别人的祝贺。她和男生们逐一拍照，唯独缺少了周景瑞，在模糊的视野里，她好像看到了周景瑞的身影逐渐黯淡，消失在通道的角落。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第二天的清晨，瑶瑶的抽屉里多出一件精美的礼盒，里面是只卡通公仔挂件，流氓兔的模样。她向周景瑞的位置望去，只能看见周景瑞的背影，他的头转向窗外，目不转睛地看着屋檐下的麻雀，苦苦思索。 一整个上年的课堂，瑶瑶不定时的望向他，回应的都只是昏暗的背影与手托腮帮子的沉思，不像过去，经常性把脸转向瑶瑶坐的地方。 回家的路上，瑶瑶与玥玥谈论着艺术节后即将来临的期中考试。 玥玥不自觉地谈到了周景瑞，“最近我在办公室门口听到了数学老师责问周景瑞不断下滑的成绩，上次测验他就考得极差。” “哦！”瑶瑶联想到周景瑞上课分心的状态，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不能过多去评价周景瑞的事，班里还没有知道他们的事情，即使是她的密友玥玥。 “还有隔壁班的徐杰，那个声乐比赛的第一名，说要追你。目前只是谣言，不过那个徐杰，的确生得高俊清秀，是个才貌出众，秀色可餐的现实版韩国男星，可女生间传言他孤傲的很，别喜欢上他，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遍体鳞伤。 “肯定是谁传出来的谣言，给她们说好了，学校就是八卦的集合营，况且我根本不认识他。”瑶瑶义不容辞地否定。 “你在文艺汇演上表现太抢眼，别人投来羡慕的眼光也不奇怪，就让流言蜚语止于智者。” 说罢，两人笑意连连。 母亲痊愈离开医院，父亲赴朋友儿女的婚礼，母女俩有了难得的吃饭时光。母亲说要烧一桌瑶瑶最爱吃的菜，高压锅里的牛肉炖大白菜飘香四溢，正起锅的红烧鲫鱼爽滑鲜美，家常豆腐简单可口，母亲被锅里的油烟味呛到几口，一阵恶心涌上来。 “妈，你不要紧吧。”瑶瑶拍打着母亲的背，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的双鬓弥上斑白，身体逐渐消瘦，精神劲大不如前，“你何必要这样操劳弄坏自己的身体，我们可以节约点，也不能让你累到。” “最近身体大不如前了。我还能继续，家庭的正常开销总是要的，你爸的工资毕竟有限，以后你上大学还要更多的钱。来来我们先吃饭，菜都要凉了。” 看着此时此刻的母亲，一阵阵感动涌上心头，几欲夺眶而出。母亲的心境默默植扎在瑶瑶的心间，悄无声息长出了坚强乐观的花苞，茁茁壮实准备绽放。而在瑶瑶的心间还有其他的种子，让她懂得批判母亲是个传统单纯的妇女，不会追求心底想要的，不会判断是与非。这种想法常常被她认作是黑暗毒辣的种子，永久地尘封禁锢在心底深处。 将近十点，喝得醉醺醺的父亲被送到了门口，进屋后就倒在床上闷头大睡。她看着母亲照顾父亲脱衣服，躺好姿势，洗清被他吐了一地的水渍。 瑶瑶一瞬间产生对父亲的厌恶感，就那么一瞬间，脑里闪过小说中的一句话：“男人娶的是仰慕他的女人，没才干的女人靠嫁人过活，有本事的女人靠自己过活。” ------------ 44 (番外)徐瑶瑶的故事3 期中考的两天，所有人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紧张地答着每份试卷，每一道题。考试结束时，大家如同饥寒交迫后怀抱着初春煦日的温暖。艺术节后学校着手首次社团文化节。为了排出一档高质量的开幕仪式，学生会请来了艺术节各比赛的佼佼者出谋划策。 就在那里，瑶瑶见到了徐杰。果然是传说中的身长玉面唇线薄凉，有种摄人心魂的美感，澄澈单纯的眼眸闪现几丝狡黠，好似蝮蛇的毒液迷醉猎杀。 由于徐杰有主持的经验，策划书中已将瑶瑶，徐杰拼成晚会主持人的其中一组，撰写稿子，增删若次，练习配合的默契，背熟全篇稿子。这让他俩有太多的相处时光。 瑶瑶望着徐杰的眼神像被黑洞吸引深陷其中，和望着周景瑞完全是另一种感觉。关系的不断加深，就有甜蜜以及暧昧的气氛萦绕其间。他们会在夜晚结束工作后漫步于操场，聊着学习班级的琐事，曾经的故事或者未来的打算。别人越来越习惯看到他们一起出现，心境契合默许，“看来他们是在一起了”。只有瑶瑶依然把这当成单纯的朋友关系。 直到某个夜晚，周景瑞打完篮球，汗流浃背地回教室上晚自习。角落的拐角处，徐杰正试图靠近瑶瑶的身体握紧她的双手。瑶瑶惊住了，眼角瞥见远处周景瑞疑惑与气愤的神情，兴冲冲跑掉了。她知道什么都解释不清了。一把推开徐杰，留下他一脸不解。 周景瑞不曾像今天这般恼怒，以为自己不在意流言蜚语，相信瑶瑶的清白。最后却被赤裸裸地击溃。从一开始他就像被玩弄鼓掌的木偶，相信瑶瑶喜欢的是自己。文艺晚会的那晚，看到瑶瑶身边的男生时，心里一阵酸意。离开会场又觉得自己的担忧毫无意义，就把礼物放在她的抽屉里。 于是开始怀疑感情是否牢固真实，逐渐疏远瑶瑶，认为这样能等到她的主动挽回。这份偏见让她质疑并且分心，不知不觉和徐杰关系加深，无法挽回。对于周景瑞而言，一路走来是从羡慕，嫉妒，不甘，冷落，气愤到最后绞成一团干巴巴的恨意。 凌晨，周景瑞想着今天的事，辗转反侧。不能仅仅埋怨瑶瑶的不负责任，但又不是自己的错。几番回想，失眠在床。 “还是明天找时机和她认真聊聊。” 想到此，竟也睡着了。可惜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第二天，瑶瑶没有来上课。突如其来的灾祸重又降临。母亲在家里晕倒，被紧急送往医院。通过检测，血压急剧升高，脑部少量淤血，情况难以稳定，住进了监护室。 瑶瑶和父亲轮流悉心照顾。哥哥接到电话，立刻赶了回来。在病房的门口，一脸殚精竭虑的他向父亲说了实情，他早在半个月前因挂科过多而退学。 “你这个败家子。”响亮的巴掌拍在哥哥的脸上，父亲发起脾气，末了说道，“这件事先别告诉你妈。” 哥哥来到母亲床前，抚摸着她脆弱易碎的身躯，眼眶湿红，不知是养育之恩的回报还是忏悔的赎罪。父亲在门外吸着烟，思索着，只有他知道这病严重到随时都会要了命，仍旧沉稳的走进房间说：“儿子来看你了，快醒醒吧。”母亲的手臂微弱颤抖，握住了哥哥的手。此刻哥哥忍不住哭出声来。 瑶瑶坐在凳子上，像是旁观者看着这个不幸的家庭，所有人都像是等待着一个时刻的到来，痛痛彻彻地哭一场。 “哥哥，你刚回来还是回家理下行李。爸，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室躺会，顺便把报告单拿来。这里我来照顾。”说完，她给他们一个灿烂的微笑，一点不刻意做作。此时只有瑶瑶仍然积极乐观，从容着面对任何事。 回到家时，哥哥发誓要找份工作，不拖累家里。父亲看见他哭的稀里哗啦，知道哭就是后悔了，也不过多对他埋怨责备。这几天母亲完全由打点滴注射营养维持生命。亲戚轮番守候在病床前，瑶瑶目视着人群的来回流动，母亲麻木苍白的脸毫无起色，心里是恐惧与庆幸的情绪混杂缠斗。 某天夜晚，昏昏沉沉的瑶瑶被一阵响声惊醒，母亲迷迷糊糊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瑶瑶将耳朵贴在她嘴边，听见她微弱的声音。 “瑶瑶，这么多年来……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别怪妈……好吗？” “我不怪你，妈。你快好起来吧。家里需要你。” “听你这样说，我好过多了。你要开心地活着啊。” 瑶瑶伏在母亲身边，感受着她的体温，很想啜泣，哭出声来。 经过一周的折腾，母亲的身体逐渐稳定，搬进了普通病房，仍旧需要大剂量的药物支持。缓过一阵子，瑶瑶又要回到学校去了。 玥玥一直围着瑶瑶，保护着她免受太多人的质问猜测，对于她一周的离校，所有人都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她并不想把家人病危告诉别人，除了自己的几个挚友。 “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我的电话都不接。”徐杰遇到瑶瑶连忙问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担心。” “可是你一直不来学校，老师已经另换了一个主持人。” “随便他们怎么做，我无所谓。”经过几天来的艰辛折磨，瑶瑶千疮百孔的心灵容不下任何非议，对凡尘俗世看淡得如同薄纱，绝不在意外界的声音。她撇下徐杰离开，留下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我还以为你是多么好的女孩。”徐杰的声音飘得越来越远。 班主任已经接到她父亲的电话，也不刻意向她询问详情。仅仅交代几句，彼此心照不宣。当然，给瑶瑶补课的重任交给了各个课代表，作为数学课代表的周景瑞义不容辞地答应。 原以为他给自己补习会很尴尬难堪。瑶瑶也不敢去面对曾经为她伤心过的周景瑞，可好像他知道了一切，不断安慰自己。 “我在医院时见到你了，我想是你的家人得了重病。我不想问发生了什么，只希望那个人早日康复。如果真有不幸发生，请你不要太悲痛。” 瑶瑶觉得周景瑞突然变得成熟稳重，如山峰磐石坚韧挺拔。突然感到好温暖，好幸福。自己心头对他的误解冰释消融。只可惜这些来的太迟了，周景瑞已经将外壳裹得严严实实，不想再对她表露什么，不想再受伤害。 喜报来临，母亲趋于稳定，拔下了氧气罩和插管，可以饮用流体食物了。一家人聚在小小的病房里，哥哥买来了三份快餐。 父亲喂母亲喝着粥，她看着儿女抢着吃快餐里的红烧肉，好像回到以前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哥哥说他已经找到了鞋厂的一份工作。瑶瑶对母亲说期末考的成绩又回到了班级前十，马上要初三了，暑假里有一个月的补课。 上帝如果给你关上了一扇门，那他一定会在另一个地方打开一扇窗。生活的磨炼给了瑶瑶足够的勇气面对所有的困难。没有什么比打开内心的阴霾，迎接绚丽的阳光更难能可贵，比每天或好或差都留给自己一个灿烂的微笑更值得欣慰。 以上便是徐瑶瑶在初中时期的故事了，没有意外也没有特别。进了高中之后，她也没有机会再见到周景瑞和徐杰了，可是这一切在她心底沉淀许久，也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女性应当自强，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虽然她外表柔弱，内心却因此无比坚毅。 ------------ 45 大结局 最初的起点 时光飞逝，到了2011年的寒假。这年正好是小良距离高中毕业，离开启墨有半年了。他约好嘉铭、任飞等室友回到母校启墨美中看看。 严寒的冬日，启墨的校门口，几个熟悉的身影汇聚在一块。有小良、嘉铭、任飞、徐斌、黄淼和徐瑶瑶。 任飞先说话了：“没想到我们403寝室还能聚到这么多人，只可惜郭瑞出国读大学了，就差他一个我们六人就能大团圆了。也感谢瑶瑶的加入，我们还有六人的团队，你就当给郭瑞充个数。” 徐斌好奇地询问：“后来郭瑞去哪里了？” “他的父母知道他留在国内也读不出什么好成绩，就让他去英国见识见识，回国之后至少是个海归，身份高贵的很。还有文睿高三时候也去了美国，今天肯定是来不了了。” 一提到文睿的事情，嘉铭似要悲伤的哭泣了。文睿出国的事情策划已久，嘉铭也是一清二楚，只不过来的突然，不等高考文睿就飞去美国参加当地的大学考试了。和嘉铭分别那天，文睿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嘉铭不断安慰会等她回来才让她止住了。 “我会一直等到文睿回来，等到天涯海角。”嘉铭发下天盟海誓，不愧是个专情的人。 现在五个人当中，只有小良带来了家属，黄淼可要好好奚落他一番，“小良就只你有妹子，说说看你的事迹。” 说到小良，他平稳地度过了高二，来到了高三。因为要为美术统考做准备，小良来到了深山老林的美术集训班上练习画画。和瑶瑶分别一段时间之后，小良才真切地感受到再也离不开瑶瑶了，于是在高考之后对她表白了，和她一起考到了太阳宫公园旁的美术院校——央美，也就是章逸所在的学校里。这次作为优秀毕业生重返母校，小良和瑶瑶带着无比的荣幸回来了。 至于小雨和魏辰，他们考取了杭州一所专业美术学院的不同专业门下。 六个人踏入了阔别已久的校园，首先来到了男生寝室楼下，抬头仰望着403寝室的门口，感触颇多，在这个寝室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往事，有开心的，有悲伤的，都化作浓浓的回忆深刻地烙印他们的脑海中。 漫步走过篮球场，嘉铭有话要说：“我至今还能记得高一时候一场场篮球赛，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的青春有活力。” “你还记得当初文睿和1班的朱梓平互相攀比，呐喊助威的事情吗？”小良提醒道。 “你说那个嗓门特大的女生，我当然有印象，她可是文睿一生之敌。”嘉铭嘻嘻哈哈地笑了笑。 说起朱梓平，她和李华管理斗画社还算得体，没有精彩也没有错失，一路中庸过来。 临近中午，六人来到食堂吃了中饭。 “这和我们大学的伙食比起来可差了不是一个档次。”徐斌感叹道。 “可就是难以下咽，我还是无比怀念高中食堂的饭菜，让我吃多少次我都愿意。”任飞的主张让所有人都无比认同，虽然高中生活样样都不行，但是在他们心里什么都可以。 正巧六个人要去教学楼里看望老班主任洪老师之际，小良得空借口溜了出来，去一些只属于他记忆之中的故地。 来到学子广场，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还是那个模样。小良眺望了眼，这里曾经举办过两个斗画比赛，一次是出来启墨斗画社面试前的杜痕和陌之晴的表演上，还有一次便是他和朱梓平的斗画决赛，两个事情的原委小良都非常熟悉，感觉一直在心中没有变过。由于是那次决赛，他发挥尽全力累到在舞台上，这是他自认最为成功却又是伤痕磊磊的一次经历。 还有那天舞台上表演的7M动漫协会，后来嘉铭、文睿、瑶瑶也都在社团里发挥着余光余热。听闻瑶瑶讲述，厉琼学姐毕业之后参加了一个社会形势的cosplay俱乐部，经常在全国甚至是全世界范围内进行着比赛，所获奖状连连。刘明轩和苏晓也成了专职的cos模特。 漫步过旧艺术馆，这里的墙面上还保留着当初两幅的墙画，这是和水墨丹青画社友谊赛时留下的作品，也是斗画组前四名一起合作留下来的见证。画面中那四个活力四射、跳跃姿势的男男女女，也是青春美好的象征。 到了最后，小良来到了丹青画室，这里给他留下的记忆太多太多了，刚进入启墨时候的美术测验，斗画社面试的绘画，第一次斗画，第二次斗画圆盘辩论，还有斗画社平素的日常活动，这一切的一切小良都铭记在脑海里，不定期的回顾着。 此时画室的门厅内，两位青少幼稚的高中生正在进行着创作，他们互相摆放画板，急速地在白纸上打草稿，这不就是私下斗画的全过程吗？ 小良看着他们两人，越看越出神，当初的杜痕和陈天昂也是如此，自己和魏辰的斗画比赛也是如此，今天居然还能看到斗画这种形式的创作让他激动万分。 高一时期的一次次斗画比赛在小良的内心占有不必重要的地位，也让他在大学的学习中能够创意不断，绘画速度极快的根源，斗画的思维和方式永远印在了他的脑中，更刻在了灵魂之中。 小良再次看着眼前的两位少年，感到莫名的欣慰感，斗画这项事业永远都会传承下去，永远都不会消失。小良的青春因斗画而起，因斗画而变，也因斗画而终，感谢斗画一路走来的陪伴，也感谢在斗画社中的成长蜕变。 现在的他离开了启墨，不再接触斗画，而斗画这种美术形式永远地会留在启墨美中的历史舞台上，改变着每一次来到启墨，喜欢画画的孩子，他们的青春也因斗画而完美！ （大结局） ------------ 嘉铭的侦探故事 ------------ 外传 嘉铭的侦探故事1 梦境侦探 我叫沈嘉铭，我想我不是一个普通人，也决不会成为普通人，这是父亲一直以来教导我的东西。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父亲带着我长大，从小到大就让我不断接触侦探思维，犯罪理论，法律基础，搏击技巧，到现在一点点直观地体现在我的大脑中。 当我还在初中读书的时候，我一度怀疑过我的梦境可以破解某雄案件的谜团，直到遇见那个事件之后，我还真正意识到梦到底是什么，也通过那个事件我正式加入侦探的行列。 那时候我就读于S中学，本市一所普通的初中。白天的我和别人毫无差别，上学读书，经常睡觉，混迹于人群中，平时只是对侦探小说，化学药剂，历史地理等无关紧要的杂书感兴趣。回到家中，我的精彩世界才正式开启。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的父亲觉得我还小，没有带我到凶案现场领略一场真正的犯罪过程，为此我要向他证明我能凭借一己之力破案。我能从书本里汲取有用的知识，《名侦探柯南》、《金田一少年事件薄》，这些动漫在我小学时候就看完了，没有任何阅读障碍。到了小升初的那段时间，语文水平提高之后，开始品味一些侦探小说比如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系列，密室大师约翰.狄克逊.卡尔的三部曲，侦探推理小说之父江户川乱步的轻小说等等，都是睡前枕边的绝佳读物。 我敏锐的洞察力，对案情的分析能力在不断地增长之中，可是令人神奇的是最近我发现自己有了潜意识的侦探技艺。确切的说，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当我沉睡在睡梦中总能更深入地将最近读过的侦探小说重温一遍，然后重演犯罪现场，发现案件全程的蛛丝马迹，有时候还能找出作者推理上的破绽与疏漏。 本来我没将奇怪的梦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次白天电视里看到的一起离奇杀人案在梦中闪现，并且最后自己的推理和几十天后警察调查出的结果如出一辙时，我才惊讶于自己的造梦能力。 如果我在白天看到小说中一个人被化学试剂调成的毒药所害，那么在梦中我会清晰地看到毒药由何种试剂调和而成，如果药物的名字是我从没接触过的，则那个烧杯的标签上会出现扭曲的图案以代替药名。 有时候我还会看见许多把匕首冲向一个逃跑的人，所及之处鲜血四溅，落到我的脸上，我却没有任何恐惧。狰狞的面容，导致死者的挣扎，尖锐的刀刃，深不见底的黑洞，一切恐怖景象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边上演。许多蛛丝马迹被发现后，命案的过程越来越完整清晰，最后的一幕，我目睹嘴角上扬的凶手抓着利刃无情地刺向鲜血直淋的尸体，这起命案终于告破。 以上正是我推理的全过程。一切在梦中进行。很无厘头但事实正是如此。梦能够很好地再现死亡的过程，已经掌握的线索被打碎然后很完美地重新梳理排序。潜意识被压在人的心灵最深处，千方百计要突破前意识的领域冒出来。当我放松戒备时，潜意识便开始活跃，于是出现了奇怪的梦。我的潜意识就是想知道凶案真相的迫切心理。 想到梦可以阐述人白天真实的想法，我想起了一个研究梦的学者弗洛伊德，其中讲到梦是可以通过心理学技术获得解析的。通过这种技术，你会发现每一个梦都具有特别的含义，而且它与你处于清醒状态时的精神生活有所联系。但我觉得很奇怪，难道梦与我清醒状态时的活动有关系吗？我日常思维中从不涉及犯罪与暴力。 于是我带着疑问，前去学校的图书馆翻阅弗洛伊德的书籍，尤其是那本《梦的解析》，了解更深奥的知识。 在图书馆里，我遇见了一位叫做柯西的男生，在将来的日子里唯一知道我有这种怪梦的同学，也是让我在实际中接触侦探案件的人。后来听说他的父亲是一名行事古怪但是名气极大的私家侦探，开了一家事务所，接手各式各样杂乱的案件，柯西耳濡目染也变得很聪明。 和他相比，我的头发极短，五官端正，堪称三好学生。而他蓬头垢面，行为潇洒不羁，我俩像是一个“警匪”组合。 他说我的梦实际上也是推理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梦即是思维的流动。柯西是唯一理解我这种怪异行为的人，当我对其他人说我做梦来破案时，他们都嘲笑我是不是《盗梦空间》看多了，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是大便吧。的确要是从弗洛伊德梦是愿望达成的角度来看，我的愿望就是杀人，实在是荒诞滑稽。 本以为自己的能力只能用来破解小说中的谜团，我却遇到了一件离奇的事件，正是这起离自己如此之近的案件中我愈加相信自己的梦将大有作为。 某日上午的第三节课，我们要到机房上电脑课。即将到达科技楼的路上，一阵尖叫声响彻天际。我和柯西聊得正高兴呢，猛然抬头，一个人影翻滚着从科技楼的六层平台上急速下坠，就像煤气桶重重地落下。 来不及看清楚人的面容着装，科技楼下的草坪已被砸出一个深坑，本来直挺挺的行道树的枝干完全弯曲下沉。所幸树木挡住了现场的血腥场景。人群中出现惊悸，慌乱，呐喊。胆小的女孩们用手捂住眼睛，目瞪口呆而又茫然失措。几位同学当中最柔弱的梦琪差点要晕倒了。 “大家都呆在原地别动，某某快去叫救护车，不，直接报警。”柯西面对惊慌的人群仍旧能冷静地指挥，镇定自若的样子像极了专业的刑警。说完他全速跑向树木后方，查看被害人的情况。 此时的我心有灵犀，往另一个反向飞奔而去，在科技楼里唯一的楼梯上，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六楼。 “科技楼是个封闭的楼层，只有这么一条出入通道，上楼梯的时候我没有看见任何身影，那么凶手还在六楼平台上。”我心想。 六楼的门被推开了，平台上阒无一人，甚至连菜刀，麻绳等任何犯罪工具都没有。迅猛的风将我的衣角吹起，阳光倾泻在我的脸上，轮廓分明。 “怎么可能，这里什么都没有……凶手和凶器在哪里？”我的内心泛起一阵未知的恐惧感，凶手像是柯南作品里的怪盗基德，以空间蒸发的手法离开犯罪现场。 结束了短暂的调查，警察也来到了现场，封锁了周边的道路。 被害者是我们隔壁班的肖凯。由于受过处分早已退学不上了。正是学校成堆树木的缓冲作用，才没有夺走他的性命。可是剧烈的脑震荡让他持续昏迷，可能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现在肖凯昏迷不醒，套不出有利的线索。还是我们自己调查吧，来谈谈你的看法。”下午放学后柯西把我拉到走廊上，谈起早上这起令人毛骨悚然，并且难以置信的案件。 “毫无头绪。我在第一时间登上六楼平台，什么都没有发现。” “什么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我和柯西陷入了沉默，努力思考回忆起肖凯这个差生的所有情况。平时打架翘课，通宵上网，考试从不及格。只有一连串的处分记录，没有任何优点。初三一开学就被学校开除，成为彻彻底底的小混混，偶尔会出现在学校周边。但是这些都无法解释他为什么想不开自杀的原因，以及为何出现在了学校里。 “我也说一下我的发现吧。在他坠落的草地里只有一部摔成破烂的手机，至于那种鲜血飞溅的场景我就不必与你详细讲述了。不过你也应该发现他摔下时的身体不是笔直的，而是像木桶横着滚下。如果是要自杀，也应该是头朝天或头朝地，没必要躺在天台上滚下吧？” “你想说他是躺在那里被人推下的，如果这样，凶手是如何消失的呢？” “现在还解释不清，我会回去仔细向我爸问清案情细节的。至于你，你不是会做梦断案吗，或许你睡一觉就真相大白了。” 听到他的赞美我激动不已，他从没对我佩服过，现在该是我这个天才表现的机会了。我骄傲地大笑，背起书包甩甩头发回家。 “还有，梦琪请假回家了，看来要很久。”柯西望向湛蓝的苍穹说道。 “也是，肖凯是她的前男友。心理上一定深受打击，还不如回家静养。” “傻子，谁让你关心这个啊，我是说她有这个可能。你不是和她很熟吗，去套点线索。”柯西猛敲我的头，声音大得像狮吼。 “啊！”我的心中顿时烦躁不安。梦琪，梦琪，我默念着这个名字。和我在初一的时侯就因为学生会的职务而熟识，而肖凯和她是同班同学。肖凯在刚进初中时还是个很安分的人，至少考试不会亮红灯。一段时间以后就越来越像个混混，有了自己的交际圈或者说是帮派。梦琪和他走的很近，开始正式交往。 梦琪说不上是特别优秀的女孩，刚进初中时的相貌还算清新秀丽，时间过去了，身高变得高挑，人也变漂亮，慢慢地开始化妆打扮，跟着潮流多了变得妖冶风骚。成绩连中等也谈不上。肖凯和她，就是差生与中等生，绝不会招来太多的注意。至于柯西说我和她很熟，也只是聊过几次，相互知道电话号码而已。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过黄昏天就墨黑，橙黄的灯光在将人影无限拉长。几家小吃店门口的学生都谈论着这起事件。学校高层本想掩藏这起见不得人的丑闻，但小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校长辞职调任是迟早的事。命案作为学校管理不当，学生压力过大的噱头被夸大吹嘘一番。然而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我只想赶紧回家，睡觉做梦。 晚上没有心思写作业，没过九点就忍不住上床睡觉。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进入了睡眠，崭新的世界正向我开启。 ------------ 外传 嘉铭的侦探故事2 “喂，嘉铭，你昨天梦见什么了吗？” “啊，什么？” “我问你话，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 “这个啊。” 柯西用手缠绕在住我的脖子，掐得我好难受。他的目光燃烧着熊熊烈火，不，是怒火。 “好，我说我说。我梦到了……你不要惊讶……我去食堂点菜，点得是满满一盘的春卷，一不小心全部掉落在地上了。” 此时柯西的脸上倒不是愤怒，而是长时间的面无表情，傻呆呆地瞪着我。就在几秒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砸来几记重拳，速度之快我毫无反应。接着他掐住我的脖子使劲按压。 “你做的都是什么唧唧歪歪的梦啊，这到底和凶杀有什么关系。还有为什么会出现春卷，你是不是饿着肚子睡觉的。” 我被掐得热血上涌面颊通红，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呃，呃……快放开……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做这样的怪梦，大概是我太喜欢春卷了吧。” 没等我说完，柯西又是一顿毒打，左勾拳右勾拳齐上阵。 “算了，我还是和你说我的发现吧。”他终于松开手，满脸严肃地说着，我再一旁庆幸逃过一劫。 “我调查过了，警方将这起命案基本定为自杀了。肖凯是一个辍学生，被退学了想不开回到学校里结束生命。从他的口袋了搜出一把六楼大门的钥匙，这是很好的证据。他的父母这几年和他闹得很僵，对他平时的活动毫无了解。或许他在社会上混得不如意，和别人吵架被逼得走投无路，这是小混混身上经常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现在肖凯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痊愈的几率越来越小。” 我和柯西无奈地靠在墙壁上，毫无头绪地思考，静默了许久。 “好吧，现在也只能从他的前女友梦琪下手了。我会和聊聊的。” “只好这样。”柯西象征性地点点头，同时表示他的无能为力。 “还有，你帮我调查一下肖凯有过什么前科，可能会查出什么。” 我们各办各的活去。 又是一个枯燥无味的夜晚，我对着烦人的作业没有下笔的兴趣。真是一个奇怪的梦，我从没如此失败过，在柯西面前丢尽了脸。强忍一口气没地方出。一个念头瞬间闪过，我望向橱窗里那本附着灰尘的《梦的解析》，很早以前粗略地读后就把它遗忘在书橱里，以前我没想到要解析自己的梦境，因为自己的梦一直都是简单形象容易理解的，从没有过像梦见春卷如此棘手的情况。 翻开《梦的解析》，无限闪耀的光芒将我吞噬。沐浴在醍醐灌顶的理论教导中，被晨曦的曙光照得好温暖。无数念头像闪烁的字符密码在我脑海飞快掠过，汹涌的潮汐扬起的风冲入耳根，内心萌发一股无法遏制的激情。 “梦不仅是一种愿望的达成，准确地说是一种受抑制的愿望经过歪曲而达成，循着解析的手法我发现我们可以由梦的显意看出更具意义的梦的隐意，梦的显意就是以另一种方式将隐意传译出来。” 整个晚上借着昏黄的灯光我阅读了大量释梦的例子，也掌握了最基本的技巧。现在我该试图阐释昨天的梦境了。首先是梦的中心，不应该只是因为我的偏爱才梦见春卷，如果说春卷的形状像用绳子捆绑的棉被。而棉被常被用来代替从高台跳下的人，来模拟案件的过程。也就是说春卷代表肖凯。春卷掉落的方式和他一样都是横躺着滚下的。至于让春卷滚落的人，是我自己。为什么会是我呢，难道我与凶手有关系？ 弗洛伊德说做梦者在向他讲解时，会根据个人的情感隐去案件的细节，而这些千丝百结的细节正是解释梦的关键。 看来我不必再隐瞒什么了，过去我曾对梦琪有过好感，从前她还算是清新脱俗的好女孩，但自从她和肖凯在一起后，变化得太大，再也不是那个单纯的好女孩了，于是我不得不放弃她，只是心中充满了嫉妒心。于是在梦中我成了杀害肖凯的元凶，这就是梦的意义。但我又不是凶手，这只能说肖凯的确是他人所杀的。 今天夜晚做的梦更好地解释了这一点，我没有梦见春卷，而是梦见了肖凯横躺在六楼平台的边缘上，不小心一翻身就滚下楼层。不远处的草地上，同学们惊慌失措的样子重现在眼前，所有人的脸都泛着恐惧，唯有梦琪的脸上是浓重的悲伤，含泪啜泣的她瘫倒在地上，悲恸欲绝的样子反而让人奇怪。 回想这一点，案发当天，我的注意力全都在掉下来的肖凯身上，完全忽略了梦琪的一举一动，现在看来她的行为十分可疑，因为普通人看到掉落的肖凯时，潜意识里应该是惊慌而绝非悲伤。 到了第二天，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柯西，他十分赞同我的看法。我想是时候去会会尚在家中静养的梦琪了。 周三的下午，我漫步在校园外的一条香樟小道上，梧桐树落叶飘落只剩下斑驳光秃的枝干，偶尔满溢过桂花的淡雅芳香，总能使人有神清气爽的感受。 长年来行走在古色古香的小路上，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初一遇见梦琪的时候。那时她长发飘逸，清新自然宛若高雅的画中女子。我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自己是俗气透骨的市侩，完全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她。这是对她最初的映像，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吧。只不过三年下来，她的清新形象荡然无存，脸孔也变得越来越扭曲，终于变得和大部分女孩一样，相似的刘海，相似的衣着，相似的感觉，再没有当初那种令人迷恋的风姿。 我越过古朴的小道，一家欧式咖啡馆映入眼帘。梦琪已经端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此时的她苍白而无助。 我约她到这家极受欢迎的咖啡馆里，询问关于肖凯的情况。虽然她的身体刚复原不久，本来应该让她静下心来，可是当我说出正在调查肖凯的案子的时候，她还是勉强答应了。 眼前的她目光涣散，呆呆地望着前方，润湿的眼珠不知漫过了多少眼泪。我不想打扰她，于是安静地坐下，喝着饮料看着窗外路过的人群。 依旧有源源不断的悲伤从她的内心涌出来，鸣噎，哽咽，哭丧着脸。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他说那样的话，不然他怎么会……”梦琪克制不住不安的情绪，身体颤抖哭出声音。 “不要难过了，肖凯不是还活着吗？事情不是你所能控制了的。那么你对他又说了什么？”我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情感，开始对她提问。 “我对他说我们分手吧，我实在受不了看见他整天自我堕落自我毁灭，上课也不来了，遇见他的时候总是叼着烟一副脾气大难伺候的流氓模样。他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随便就会裂口大骂，我不想要和他维持这种槽糕的状态，我和他在一起也只是无休止的争吵……可是，现在看来悔不该当初对他说那样的话。”梦琪说完又陷入了沉重的悲痛之中。 “那么你怎么会喜欢上他呢？”我并不了解他们的具体情况，只能一步步深入下去。此时的梦琪将头转向窗外，缄默不语。 “有些事情你不了解。最初遇到他的时候，他是个热情诚恳，真心真意的人，至少对我是这样。虽然叛逆不思进取但也绝不是满嘴脏话、嚣张狂妄、动不动就拳打脚踢的人。甚至他还为了我被几个流氓打成重伤。只是从那时开始他才知道自己个人力量的渺小，于是他拉帮结派，和学校里许多混混搞好关系。他的势力不断扩大后，对当初打他的人还以颜色，报仇雪恨。从此他的性格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原本那个肖凯逐渐被被另一个肖凯所取代，所消亡了。至此我再也没看见他那单纯的眼神了。” 听着梦琪接连的讲述，我默默不语。想着肖凯的成长过程，到底是他自己毁了自己还是被逼无奈。又有多少人同他一样只能从一个简单的学生转变为无所事事的混混，都是如此相似。 难道我也不是如此吗？没有闯出大祸但自己总是平平淡淡，庸庸碌碌。可惜肖凯比我强多了，他对梦琪的爱意要比我深沉得多，我只不过是将这种爱慕毁灭在了襁褓之中。 “对于以上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并且表示无奈。你还知道最近有什么事发生在他的身上，比如说和人发生争执被威胁生命安全，或者欠钱没有归还而遭到恐吓吗？这对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很重要。” “他认识的人太多了，经常对我讲又和谁闹矛盾了，不过应该都没有严重到威胁生命吧。说到钱的话，他三番五次向吕伟借了好多钱，还钱的时候推搡着说还不起，两人就会大骂一番，恶语相向。” “哦，我想聊到这里差不多了，麻烦你了，回去休息吧，不要太自责了，你还有美好的未来呢。” “嘉铭，如果是我杀了肖凯，我会判什么罪，终身监禁，还是……死刑。”梦琪突然蹦出这句话，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此时她的表情竟是如此平静，毫无紧张与恐惧感。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有回答就离开了咖啡馆。门外的大风吹过，我感到无比寒冷。 ------------ 外传 嘉铭的侦探故事3 又过了两天，事态没有任何进展。从周一肖凯的离奇自杀到周三和梦琪的对话之后我的思维就陷入了一片空白，做了几天的梦只是重复地上演几个片段，肖凯从天台上滚下，还有梦琪的痛哭流涕。 除此之外毫无变化，梦境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很难再现案件的全部过程。也许是我的内心在抵触着不想知道真相。 和梦琪聊过之后我就产生一种不安的情愫，我觉得最后的真相会揭穿她的所作所为。另一方面我又急切想知道到底肖凯是如何被害的，如果是自杀那我的梦境又该如何解释，如果是他杀那么到底罪犯是如何做到不在场的犯罪，真的是来无影去无踪吗？ 鉴于对真相的探索，我进一步深入阅读了《梦的解析》，释梦的技艺也纯熟了不少，只是仍对自己的这场梦没有更清晰的认识。 “明天就是周末了，再这样下去离找到真凶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柯西露出犹豫的眼神，他不曾像现在这样困惑，这种慌张的状态很少出现。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大声问道。 “警方在认定案件为自杀未遂之后，调查人员就不再深入了。毕竟社会小混混遭遇意外的事情满地都是，不值得去深究。可是我就是不甘心，这绝不是一起普通的自杀。只要能找到凶手犯罪的方法和动机，所有的疑团都将迎刃而解。”柯西的右手用力砸向坚实的墙壁，发出的沉闷轰响以示他的决心。 “既然警方不再插手了，就让我们自己来查吧，总会找到遗留的破绽。天底下没有完美的犯罪，这可是至理名言啊。”我安慰着柯西说，“我们相互说出自己发现的可疑之处吧。为什么肖凯要在学校里跳楼，而且他怎么会有钥匙。之前一天的晚上他又在干什么，一直呆在天台吗？” “或许他要对学校发泄自己的不满，把事情搞大后让领导下不了台。至于那把钥匙很久以前他就偷了一把，他喜欢旷课跑到平台上晒着太阳睡觉，这是他最喜欢的事，还不会被气汹汹的班主任发现。前一天晚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睡在天台上，可能和谁约到天台上见面，之后就躺着睡觉。”柯西的推理严密可信，断案是他的拿手好戏，脑子长期进行抽象分析，高效率的运作。 “睡在平台上，为什么要选择恶劣的环境而不是回到温暖的被窝。或者他根本回不去了，睡倒在了天台上。” “被人用乙醚麻醉或者吞了安眠药。不过关键在于凶手是怎么行凶的，将沉睡的肖凯推下后突然消失，还是有什么特别的装置在特定的时间使肖凯滚落到地上。如果是这样，平台上就不会什么都没有了。难道是什么魔力驱使他滚下来。” “或者说他是自己情愿滚下来。”说道这里我们都战栗不已。极其简单的案情有如此多解释不清的地方，本以为事实将昭然若揭可是又陷入其他的疑问中。 “你和梦琪聊天有没有问到可疑的人物。”他说道这里我的脑子里闪现过“吕伟”这个名字，同样是学校里的混混之一，据说有很大的势力范围，是这所初中里最狠的角色也说不定。 平时也会看到嚣张跋扈的吕伟在校园里调戏女生，对待看不爽的男生拳脚相向。他的品行比肖凯更差，只是脑子灵加上考试时的偷看，还能维持每门成绩及格的分数。在校长、老师们的面前认错态度又是极好，做坏事总能避开他们的监视。 所以吕伟留在了学校未被开除。相反肖凯是故意把事情做大，恨别人不知道他的存在。肖凯辍学后还是和吕伟经常有来往，做到校内校外里应外合，狼狈为奸。 “吕伟，这个名字还挺熟悉的。我查到肖凯的过去档案里，曾经有一次比较严重的群殴，吕伟的名字就在其中。初一他们俩加上十来个人一起殴打了三个高年级的男生，据说是出于情感方面的原因。”我探寻着记忆深处的记忆，如此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我们初一那年有三个初二年级的流氓围住了梦琪，想要揩油。正好路过的肖凯上前阻拦，结果被打成重伤，请假一周。之后有一天他带着一帮兄弟守在校门口，追着四处逃窜的那三个流氓到了死胡同，打成半残。这件事惊动了学校，警方对主谋的肖凯做了严肃的批评，考虑到他未成年就此作罢。可能就是那时，他与吕伟开始深交，上了一条贼船。” 柯西的眼神露出一丝光芒，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兴奋不已。“找到他是当务之急，循着这条线索就接近真相。” “真的是这样吗？”我在心里默念着。此时我又想起睡梦中梦琪的悲痛模样，以及咖啡馆里她憔悴的眼神还有最后那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这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事实。 时光飞逝，我靠在窗边，望向科技楼六楼空旷的平台，距离上周一已经过了四天到了周五了。 柯西的消息果然灵通，周六上午他对我说发现吕伟在某个网吧通宵两天了。知名侦探的儿子就是有两把刷子，各种有办法。 十点左右我们来到了那家网吧，昏黄的光线下，一个黄色卷发的男子头靠在桌面上酩酊大睡，脚边是两个空了的啤酒瓶，电脑的白色屏幕不断闪烁。 “喂，吕伟，醒醒。”柯西推着他的肩膀一点也不留情。 “他妈的，谁吵本大爷睡觉，不想活了是不是。”被吵醒的吕伟满脸愤怒，连骂脏话，可能他骂不过瘾，一拍桌子，“啪”一声地站起来，挥拳砸向柯西。 吕伟要动粗，我可不愿意了。我徒手抓住了吕伟的拳头，又接住了吕伟另一只手砸来的拳头。吕伟怒火中烧，猛然向前撞去，只可惜手法更快的我已经伸脚绊倒了他，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柯西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平时他和我过招我没有用全力，如果我用了全力，他岂不是早已残废，这就是从小练习跆拳道、搏击技术的我擅长的领域。 “别费力了，快说你和肖凯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你杀了他。”我大喝一声。 吕伟原本是一脸愤怒立刻转为畏首畏尾，胆战心惊。 “他与我一点关系有没有，你别问了，真的我不认识他。”吕伟的语气已经出卖了他，看来我们是来对了。他见情况不对，趁我们不注意一溜烟向外跑。柯西也不是省油的灯，他飞快地奔跑，绕了两个弯就在死胡同捕到了气喘吁吁的吕伟。 “你小子还想跑，人就是你杀的对不对？”柯西的嗓门大得如狮吼。 今天他见遇到两个绝世高手了，身边又没有其余兄弟，只能从实招来。 “我最近是和他吵过架，他总是向我借钱，说要买条昂贵的项链给他的女人。这我哪受得了，才大骂他一顿。我的确没有害他，上周日晚上我和兄弟喝了酒又去网吧直到早晨，他们能为我作证。” 柯西又陷入了迷茫，他知道吕伟这句话绝不是在说谎，有不在场证明可以证实他的清白，吕伟的嫌疑被排除了。 又断了线索，我只好将计就计，插嘴问道：“你说肖凯的女人是？” “就是以前他班里的班花，叫梦琪。他说要拿着白银项链给他女人道歉。我说这小子怎么这么蠢，泡完了马子还不跑了，居然兴师动众的道什么歉。” 柯西使劲压着他的肩膀，说道：“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肖凯女朋友的事情从实招来。” “轻点，我的肩膀都快脱臼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肖凯迷恋了四年，真是没出息！” “说明白点，如果再加上你那白痴似的意见，今天这肩膀真的要脱臼了！” “好好，我说就行了。肖凯这小子还挺钟情的。他们同居很久了，我不用细说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肖凯打架能力还不赖，帮了我很多忙。初一那年他向我要帮手去找三个初二的人报仇，我看他日后能为我做事就帮了他一次。还以为他会一直打下去，没想到前不久他说他要离开帮会，理由是履行他对女友的承诺不再打架，我硬是没准许他的离开。其实他和他女友矛盾是很大，整天就会吵架几次，将近分手了。肖凯这人也是执拗，不肯放手。这几天他老是心神不宁，一不小心就这么挂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柯西也觉得吕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于是松开了手，和我一起离开了胡同。 “你们两畜生别让我逮住了，有你们好看的。”吕伟逃跑的时候不忘骂上一句，只是这些话是我们的耳边风，可以忽略不计。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看来吕伟不是凶手，不过他泄密还挺快的。”柯西扭头问道。 回答他的只是长久的沉默，我的思绪仍旧停留在吕伟刚才的话里——白银项链，我回忆起与梦琪见面的时候，她的脖子上确实有一条项链。肖凯要离开混混组织，又和梦琪总是吵架，心神不宁，这一切又预示着什么。如果用一条线将这些砸碎的事情串联起来，将得到一个怎样的结果。 柯西见我在思考，没有多说话。 “肖凯的那部手机快修好了，里面可以查到什么记录。你回去吧，我去警局看看那部手机。” “好。” 我望着柯西的背影远去，消失在茫茫人海，没有对他说出我的设想。 一切假设都能成立，只是还差证据。经过一天的了解，我总觉得今晚的梦境将一丝不漏地展现案情真相，对此我深信不疑。 谜团即将解开，只是这未必是最好的结局。 ------------ 外传 嘉铭的侦探故事4 我坐在那家咖啡馆里，落地窗外喧闹的城市正上演着一幕幕隐匿的罪恶，来来往往的人群都伪装在面具下，口是心非，笑里藏刀，一切都习以为常。真实的内心绝不会裸露在外部世界，看似和谐融洽的气氛往往是尔虞我诈，寡廉鲜耻的污浊空气中。 梦琪走了过来，面露难色。几个小时前我给她发去短信：“我已经知道谁是杀害肖凯的凶手了，等我下课后我们5点在那家咖啡馆见个面吧。” 我不知道自己发去的短信的时候内心带着何种情感，胸有成竹抑或是焦躁不安。 几十分钟过后，梦琪坐了下后。没等她开口我就问道：“上上周的周日晚上肖凯和你约好在科技楼六楼平台上见面，是吗？” 她吞吞吐吐地说是。 “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梦琪像是明白了似的也不怎么支支吾吾了，很流利地说道：“那天他对我说去六楼平台陪陪他。六楼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他是有钥匙的。晚上风很大，我的衣服随风抖动。肖凯坐在栏杆上，他的脚边摆放着许多瓶半空的啤酒。他挥手叫我坐在他旁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我吵着不要项链，傻子，我是来和你说分手的。可是他依然使劲塞到我的手里，还说他已经想通了，要做令我满意的人。这样的话我已经听了许多次了，什么要变得乖点，重新做个普通的学生，这次他又是欺骗我的感情。我就和他又吵起来，我郑重其事地提出分手，肖凯抱着我求我原谅，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其实已经纠缠不下几百次了。我们吵累了之后，他让我陪他喝酒，肖凯拿着啤酒瓶往下灌，我就默默地看着他喝了很久。快到九点了，他让我带着空酒瓶先走，他还要在坐一伙。没想到第二天他就……” “那他一直睡在平台上，知道第二天上午的手机闹铃准时响起，他想拿手机的同时翻转身体就坠落了，你应该知道他有这个习惯吧。” 梦琪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再没有勇气去否定。“对，我知道。早晨床边的闹铃响起时他不会立刻睁开眼睛，而是伸手去摸那个闹铃。” “我想你还没有把整件事情讲清楚吧。”我的步步紧逼让梦琪慌了阵脚，她的眼里都快噙满泪水了。 “是我，就是我……” “是你忘记将肖凯手机的闹铃关掉。而他又醉倒躺在平台上一直听到闹铃的声音就不自觉地翻身，酿成了如今的悲剧。”我很镇定地讲完这句话，梦琪傻愣愣的毫无反应，“还有肖凯的手机里有一条短信，原来要在那天的中午发给你，可惜手机摔得粉碎了。我现在就把这条短信转发给你。” “嗡嗡”，梦琪的手机振动着，她将看到以下的内容： 「我很抱歉总是伤害你的心。我对你多次的承诺都没有兑现，以致你觉得我再也不能改变了。我总是以身在江湖身不由已作为借口，其实只是逃避而已。现在给你发短信，我将彻头彻底地改变自己的一切。我已经对吕伟说要离开组织了，这几天在工地里寻找工作。可能短时间内仍不稳定。如果你非要离开我的话，我只能放弃，项链就作为最后的赠别吧。」 梦琪的内心如翻滚的波涛，阴霾的天空开始有了曙光的照耀。她情绪失控地趴在桌上，放声痛哭。 此时我已经悄悄地走到了门外。柯西站在店的外面。 “你觉得这样做好吗？”柯西满是严肃地说，“其实手法很简单，是我们想太多了。梦琪在啤酒里加了安眠药导致肖凯沉睡在平台上，从他的胃里验出了安眠药的成分。手机闹铃是梦琪设定的。只是她没有下定杀人的决心，肖凯躺在那里很可能会被发现或者闹铃响起转身的时候向内侧摔倒，结局都会完全不同。这不是谋杀而是赌博。” “不是有意的犯罪就不是犯罪，这不是你说的吗？”我想起上午问柯西关于杀人动机的提问，这一类无意的犯罪即使判刑也会很轻，而现在肖凯还安稳地躺在医院里。 “那就听你的吧，将谜底沉入大海。我再补上一个好消息，肖凯的病情有好转，痊愈的可能性越来越大。”柯西一脸严峻终于露出了慧心的笑容，“还有你的黑眼圈怎么那么浓。” “没什么，昨天想事情想得很迟。”我对柯西撒了谎，因为这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昨天晚上我没有睡觉，只要睡着了，我的梦境就将完美再现所有的细节，包括安眠药，手机铃声。而我并不想看到梦琪在我眼前一步步走向犯罪的深渊。 弗洛伊德说梦是愿望的达成，那么如果梦境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事实，有何必执着于寻梦呢？ 我对自己的梦境已有了新的理解，梦境没有能力破解一切谜团，到最后还是要观察人心的变化。 从那个事件之后，我失去了宝贵了的梦境侦破能力，但是收获了更多。我的身边多了一个真正的侦探带着我领略更多离奇的案件，将我的侦探能力不断推向更高处，我曾经去柯西父亲所经营的事务所领略真正的侦探技术，也跟着柯西一起帮助他父亲破案，其间也遇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案件，密室杀人，不在场的犯罪，连环杀人事件，我做好了一个助手的本分。 或许我将一辈子做侦探的活，直到中考的临近，母亲的家族强烈建议我远离这些事物，让我不要重走父亲的老路，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于是我进入启墨美中，过上了一个普通高中的生活，上课听讲，画室练习，寝室活动，还有学生时期的恋爱。 在那段学习生涯里，我一度以为自己的侦探才能将毫无用武之地的时候，一桩古巷写生绑架的案件悄然而至，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能力，要变得更要强大。 和马小良，程雨竹在古巷里寻找蛛丝马迹的时候，我仿佛回到了初中的侦探时期，变得那么真实。我想过如果重来一遍，我会不会继续侦探的生活，只是生活没有如果，我带着所有的记忆踏上新的征程。 ------------ 外传 ------------ 外传 美术统考前集训的日子1 小良进入了高二的学习生涯，这一学年在平平淡淡中度过，没有多余的意外和变化。美术功底越来越扎实。小良在课余时间也常去吴大西的美术培训班上练画，先后进去了了水彩组、创意组的团队，表现得相当不错。美术老师也经常把他的作品往高中学生美术比赛里投稿，获得了不俗的成绩。只是，再也没有接触斗画了。 斗画社在朱梓平和李华的带领下表现得还算中规中矩，没有特别出彩也没有成绩下滑，新生里面倒有一个能力不错的，可是比起杜痕当社长时候的旗下社员，也就是小良、小雨和魏辰，那就显得平庸无奇了。 至于其他几个社团，瑶瑶、嘉铭、文睿都成为了7M动漫协会的老干部，纷纷教导着下一届怎样快速融入cosplay之间，倒是有为人师表的感觉。至于学文，成为了水墨丹青画社的副社长，在学生活动方面十分活跃，他和朱梓平被外人一道称作启墨社团骨干夫妻。 因为文理科分班的事情，小良的室友是剩下了任飞、黄淼和徐斌，嘉铭和郭瑞去了11班，因为经常遇到还是能聊上几句近况。 而文睿和小雨，小良基本上没有怎么接触了。有时候在路上碰巧遇见程雨竹，会迎面打一声招呼，也就仅此而已了，和她的话题只剩下现在斗画社怎么样了，新人中间有哪几个比较有实力，也不再多聊起多余的话题。小雨和魏辰还不能算是感情亲密的情侣关系，顶多是看到他们两个结伴出入食堂或者教室，可是总是存在着距离感，是小雨故意造成了若即若离的关系。可是这对于小良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很难再撼动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小雨在离别之际向他推荐了徐瑶瑶，瑶瑶确实是好女孩，只是性格和小雨天长地别，成为不了小良心中对小雨的替代品，还是与她有一段距离。小良也知道，如果他不向瑶瑶表白，单凭瑶瑶的性格是不会表示出对他的爱意。 就这样在平凡中度过了一个学年。到了暑假假期，很快就进入到繁忙的高三期间了。高中学年是每个学子都将铭记在心，在未来的人生路上感慨最多的，其间艰辛与血泪往往是其他时期所不能相类比。 文睿因家中父亲的执意，高二刚结束，她就去美国读书了。嘉铭与她苦苦相别后，沉沦沮丧了半个月，每天以泪洗面以酒度日，时间慢慢地洗涮了离别感，嘉铭也进入了高考复习的状态。 还是7月份的酷夏，小良收到了来自杜痕的一则短信，自打杜痕离开斗画社之后，偶尔还有和小良联系，这次发短信来给他带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许多美术生在高三学年都选择到一处美术培训基地进行强化训练，也力求短时间内使得画技飞速提升，文化课还在其次，业余时间补习尚可。这次杜痕就给小良推荐了一处深山老林里的集训基地，这也是陈成和他都曾经培训过的地方。 小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杜痕和陈成两位社长是他心目中敬仰已久的人物，他们所在的培训基地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之地。 理好行李离开启墨美中，冒着门外38摄氏度的高温天气，小良独自踏上了异地的练画之旅。坐上一班从墨城开往云麓的动车，躺在座椅上静静回想，上一次坐动车是和嘉铭、小雨等五人组一起去上海参加动漫比赛，今非昔比，已是人去楼空。 不到一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云麓是墨城最近的地级市，相距不远。拿着地图，小良坐上公交车，换成民用汽车，最后步行至云麓山上面，千辛万苦最终抵达。 小良打开了杜痕的那则短信，介绍到集训地所在的灵水居是云麓山的腹地，位于深山老林的中间平原处，跨过了一道道艰难险阻的泥沙山路，眼前一亮，全然是一派崭新的风光，山的中间一座七层楼高的砖瓦房，周围的操场、篮球区、食堂一应俱全，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意料之中在眼前。 小良最后看了眼杜痕的话语，“能进入灵水居的选手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提高警惕，尤其是集训结束的出关考试。” 很奇怪的一句话。小良闭目深思三秒后，关上了手机，于是进入了集训基地。 进入了集训地之后，才发现这里是别有洞天，操场上的跑到塑胶很是全新的，不容易打滑，150米的跑道还算挺大，中间有两个篮球架，高度宽度和学校里的一样。有一栋专门的宿舍楼，三层高，热水空调一应俱全，大山深处连通了中国移动和中国电信，手机信号和网络信号可以保证。小良还没去看过美术教室，想必也是十分宽大，绘画工具应有尽有的样子。一般人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是来度假还算来集训的？ 小良和宿管大妈打了声招呼后，拖着行李走进了101寝室，寝室有十个平米的样子，比启墨美中的寝室都打了点。这是一个4人寝，其余三人已就位。 小良看着一圈，问道了他们三个人的名字，柳泽旭，陈百晓，余凡。柳泽旭是他们当中最强壮的一个，接近1米8的身高，四肢肌肉比较发达紧绷，拉起衣服能看到六块腹肌，是一位运动健将；陈百晓看起来是最像一个艺术家，18岁已经长得进入社会的成人模样，长卷的黑发挂在肩上，一脸洒脱不羁的忧郁感，嘴上叼着烟，往窗外透着气；余凡看上去是最平凡的一个人，也最平易近人，很好相处，一见到小良很热心地把灵水居的结构、注意事项和规章制度都介绍给小良，小良的心头泛起一阵温暖感。目前还看不出他们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小良不会掉以轻心。 整理好床铺之后，小良向他们三人问起了集训的事情。 “这里怎么会这么大，我还以为这次会来到一个条件艰苦的平穷地方。而且这集训地居然藏在千山万水之中。” 陈百晓如他的名字一样，已经对一切谜题了然于胸了，“这一套建筑很久以前是一位大老板的资产，这个老板是清闲优雅之人，喜欢在平静的地方生活，于是就建造了这么一座山中美景。” “然后呢？”余凡提起了兴趣追问道。 “等我慢慢讲，别急。我们这次来集训的老师姓白，著名美院出身，现在年近六旬，已经离职了。他和那个大老板是挚友，常常卖画给他，因为年龄也大了，应该去空气清新的地方居住，大老板就把灵水居介绍给他，以一个低价卖了给他，就有了现在的集训基地。” 余凡听完这个故事点了点头，“想不到这个大老板是个至情至性，深明大义之人。我要是老了也要有这么几个朋友。” 陈百晓只是“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似是嘲笑他的志愿。 小良更好奇这几个人来集训的原因，于是问道：“你们也都是学校有人把你们介绍过来吗？” 柳泽旭放下手中的哑铃，说话了：“肯定是啊，每个来这里的人都是学校里的佼佼者，能来这里集训的人都很不容易，百里挑一的人物，更有人不远千里来这里训练。这届我听说共计16个人，8男8女，应该都是学校里的高手。” 小良听到这句话受宠若惊，自己在启墨中也算画技不错的一个人，但是还谈不上是佼佼者，能来集训是受了杜痕和陈成两位学长的恩惠，定不能辜负他们的好意。 离开饭的时间还要好一会，这天下午是阴天没有太阳，温度稍微降了一点，柳泽旭强烈建议一起去打篮球，陈百晓表示毫无兴趣在床上睡觉，小良和余凡就被他硬拉到了篮球场。 小良和余凡的球技都不怎么样，余凡稍微好点，会三步上篮和定点投篮，还能舒展身体投进一个球，小良就不行了。所以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柳泽旭在打球。 说起打球，还得提到嘉铭、任飞、郭瑞三个前室友，他们可算是球场上的三宝，互相吹捧也互相嬉笑，曾经邀请过小良也去打打篮球，小良被硬是说服去了几次，怎奈自己是体育白痴，怎么教都教不会，运球和投球的动作很是僵硬和别扭，到了高三学习繁忙的时刻，小良可就再也不去操场上锻炼了。 “你怎么这么喜欢打篮球啊！”小良累得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向柳泽旭问道。 柳泽旭汗流满面依然活力无限，在地上拍了拍球，仔细地思考这个问题。“做人嘛，要活在运动中，静止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出息。” “那你怎么会喜欢画画，这可是一件需要安静无比的事业。” “小时候我的身体不怎么好，老是觉得胸前的心在砰砰直跳，睡觉的时候都能惊醒过来，有时候还觉得胸闷。我的爸妈担心极了，以为这是先天性心脏病，急忙往大院里跑，给我做了个动态心电图，就是把机器戴在身上带24小时的那种，最后结果是频发房性早搏，一分钟都有20来次的早搏，也查了心脏彩超，先天性心脏病不像。从那个时候开始，医生和爸妈都要求我安静地生活，不能劳累，不能疲倦，也不能受太大刺激，病情算是稳定住了，于是送我到美术院校学习画画，希望我能终生就这么平静中度过。” 讲到这里柳泽旭用全力把篮球咂向篮筐，表示心中的愤慨，“但是我骨子里就不是个屈服的人，我可不要只做个不会动的木偶。我喜欢上篮球，喜欢上跑步，我要用运动锻炼我的身躯，用结果证明这种方法也能控制我的疾病。” 说完，柳泽旭接到迎面而来的篮球，一个帅气地三步上篮，篮球应声入筐。 余凡心有感慨地讲到：“真是个励志的故事。那你这样做，你的医生和爸妈没有反对你吗？” “反对肯定是有，我全然不顾他们的话。其实我的内心也担心受怕着，某一次锻炼的过程中，我的心脏承受不住超负荷，会要了我的命。但是我的命很硬，我会坦然接受那一次的到来，也希望永远都不要来。” 听完柳泽旭的故事，最为感动的是坐在一旁的小良。自从斗画决赛那次他得了急性胰腺炎之后，肚子的疼痛感时有发生，都是隐隐作痛，严重时会感到一阵恶心感，跑到厕所去呕吐。身体受到影响的这一年来，小良也没能直面健康的危机，没有花业余时间去跑步或者打球，而是更疯狂地投入到画画之中。今天听到柳泽旭一番见解，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良决定要好好锻炼自己的身体，可千万不要在壮年就倒在病魔之下。 于是小良站了起来，从地上捡起篮球，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跨入了这片不熟悉的篮球海洋。 ------------ 外传 美术统考前集训的日子2 集训地只安排了一天整理行李的时间，第二天一行人就来到了画室里练习。 七点不到就起床了，小良和余凡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饭。这里的食堂伙食挺多样式，有面食、粥饮和炒饭，实在看不出来是位于深山老林里的食堂。小良也在食堂里见到了好几位炒菜师傅和基地员工，这里的人员配备很完善。其实眼观整个灵水居，正应了那句俗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个就是一座迷你型的小学校。 赶在7点半之前，小良来到了画室，因为昨晚睡得很早，今天一点也不困。学校规章上面写每天白天在画室的时间至少要有8个小时，晚上也欢迎各位选手前来学习，一周之中有五天要来画室练画，第六天是安排他们学习除美术之外的专业课，还有一天给他们做休息。自此，小良决定接下来的日子要适应晚上10点睡觉，早上7点起床的好习惯，这可是比他在启墨还要刻苦的生活作息。 一行16人坐在偌大的画室之后，白老师走上台上。年近六旬的他看上去还只是四十刚出头，对自己的身体保养的非常好，当初在美院教书的日子里，一到周末或者年休期间都会带着家人去僻静悠闲的地方玩耍，北京颐和园，承德避暑山庄，北戴河景区便是他们常去的地方。白老师的妻子是雕塑专业，和他的兴趣相投，现在离开了工作岗位，两个老伴一起来到云麓山上的灵水居生活，过着闲云野鹤逍遥自在的日子，也不用晚辈担心，可谓是令人羡慕的一对老人。 白老师的体力不复当年，可是经常锻炼身体，也喜欢唱一些老军歌，现在的嗓音还很洪亮。他在台上鼓舞着所有第一次前来集训的学员。 “你们的很多前辈在离开这里的时候对我说，白老师，这5个月来，在我的人中当中是最乖巧、最努力的一段时光，所有时间都投入到绘画这个事业中去，也晚上做梦的时候也想到画画的事情。和那些重点高中的高三学生相比，一点都不比他们轻松，就快变成了画画的机器了。但是所说艰辛，每个学员过了美术统考进入了理想的大学之后，都感激这段时光。” 说罢，白老师戴上了老花眼镜，从裤兜里拿出一封白皙的信纸念到：“这是一位毕业之后的学员给我，我的学员在大学期间也经常和我联系。他在信中写道‘我很感激那段时光，人生中再也不会有哪个时期像那时一样专一地、单纯地、坚决地、几近固执而又饱含希冀地，为了一个认定的目标而奋斗。回想起当时努力和放弃，执著和付出，汗水和泪水，那是一种感动和庆幸，一种欣慰和尊敬。’” “哼哼……”白老师咳嗽了几声，“我就说这么多了，剩下的你们慢慢会体会到。” 白老师的这段感言讲得很平淡，好像再讲一个故事而不是集训前的动员宣言。如果这段话放在启墨，大部分学生都会不以为意的一笑而过，继续自己开心的生活。而到了集训的这块地方，16个人的脸上都是仔细而平静地听着白老师的话，听完后心里沉思很久，会想很多东西。 一时间的沉默过后，白老师开始了今天的教学内容，打开电脑和投影仪，用幻灯片的形式上课。第一节课的内容就是动态速写和印象素描。 动态速写可不是第一次见到了，高一寒假里在吴大西的培训班上就有过动态速写的课程，那节课上只有技艺极强的陈天昂很好地完成了作品，小良到最后几乎是放弃了。快二年多了，小良在动态绘画这方面展开的也很少，仍就是个不熟练的领域。 “第一节课就是动态速写，可真是要了命了。”小良低语着，心中有过一丝恐慌，又有过一丝激动感。第一次上课就是这么难的题目，这次集训确实能学到不少东西。 白老师给在位的学员播放了几段录像，有田径运动员，有舞蹈演员，更有动作独特的杂技演员，播放完毕之后让大家回忆着某个片段，用画笔记录下肢体摆动的瞬间。小良尝试着画一个芭蕾舞演员，身着雪白色长裙和白丝袜，单脚站立，另一只脚斜放在空中，人稍显倾斜，双手摆出一个交叉的姿势。小良对这幅画还算满意，比起高一时候画技熟练了很多，但是仍达不到心中预期的效果。 下半节课，白老师介绍了一种印象素描方法，不摆出任何的静物，直接口头上诉说一种环境，一双球鞋放在木架上，旁边有一个酒瓶和杯子，让学员们凭借平时的印象，直接画出这几样的静态速写。这是考验大家摆脱眼前视觉的前提下进行的记忆素描。 小良努力地描绘着心中对这几样物品的印象，抬头望去所有人的画纸中鞋、酒瓶和杯子都是不同的模样，摆放的位置不尽相同，连光线的投影方式也不一样。这种测验其实就是对学员的空间构想和阴影技术这几项绘画的基本功掌握如何的考量。 上午的初次上课就这样结束了，没有什么意外，大家表现的都还不错。小良倒是觉得，柳泽旭的素描功底很扎实，在第二项任务中完成得最好，也最像看着静物画出来的图形。陈百晓的对人物脸型和神态把握得很棒，在第一个任务中他画一个短跑运动员，几乎没看见他在画面上做修改，下笔时已是成竹于胸。 除却他们二人，余凡的表现平平。其实小良早听说过他擅长的是水彩这一块。他的家里三代都是国画高手，家里的书卷味和水墨风极重，可谓是书香门第。这一点倒有点和学文很像，同样是家族遗产的绘画基因。所以今天上午这节课余凡没有表现的余地。 此外，有个女生映入了小良的眼帘。她叫做赵紫烟，坐在小良的左侧边，穿着很时尚的样子，也算是这一群高三学子当中装扮得最艳丽的一个人，一片黑白之中多了一点色彩。紫烟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有点像文睿，脸蛋长得挺水灵，又有点像瑶瑶。作画的过程中，她和小良说了不少话，都是询问些绘画的技巧。 其实小良发现紫烟的气质更像一个人，望着她的侧脸，眼前的景象仿佛回到了初到启墨的那个夜晚，那位长相甜美，清新动人，倾斜的刘海，穿着波西米亚长裙的女孩。小良看得如痴如醉，竟忘了作画事情。 突然眼前的那个女孩回头了，一切幻觉如泡影般幻灭，那张脸蛋又变成了一个陌生的肖像。紫烟注视着小良的面容，想不明白为何小良会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小良不想添乱，赶紧收束回视线，继续关注眼前的任务。一切又变回了原样，仿佛如初。 ------------ 外传 美术统考前集训的日子3 到了11点半，辛苦的一个上午过去了，小良陪同余凡一起在食堂用过中餐之后，回到了寝室，泽旭和百晓已经回来了。 “真是好累啊，我要睡个好觉，休养生息。”余凡说完就躺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小良还没到睡午觉的点，坐在下面的椅子上，聊着今天上午的课程。“第一节课就是动态速写这么难的题目，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样的难题。” 泽旭一有空就握哑铃锻炼着，没有反应。百晓想了良久，回答小良的问题说：“这还早着呢！你知道白老师今天上课前讲的那段话的含义吗？” 小良摇摇头表示不解，那只是一段励志言辞。 “能来此处参加集训的人，哪个不是学校里百里挑一的佼佼者，从上午每个人画画的阵势明显就看出来了，以后至少都是央美、国美的学生，差一点则是广州美院、天津美院等等，如果家庭经济允许的话去国外最好的美术院校留学也没问题。我们来这里学习不单单是为了明年的统考，还要为将来做打算。” 小良听到百晓的这段豪言壮志的时候，差点要感动到哭了。自己曾经想过能考上不错的美院，为不真正对国美和央美等院校有太多的憧憬，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在全国能排到何处。经泽旭一提醒，联想到其他集训学员的实力和这个班级的意义，对考上名校有了十足的信心。 “未来吗，我还没想过高考之后那么遥远的事情。”小良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和时间安排很拖沓，高一的时候所有的目标是在斗画社站稳脚跟和追到小雨，失败了之后在高二整整拖沓了一年没有目标，一来到高三唯一的理想就是能在美术统考考个好名次，以为这已经是很宏远的梦想了今天被百晓说的找不到北。 泽旭放下了哑铃，加入了聊天之中，“那么，泽旭你有什么打算？” “我决定去中国美术学院的雕塑专业，还算轻松，地点在杭州离得比较近，我能有大把的时间花费在自己的事情上。”百晓毫无犹豫地作答，似是他百分百的几率稳定进入国美了。雕塑专业挺适合他，因为他对人物器官的刻画十分锐利而深刻。 小良看了眼百晓目前看的书籍，明白他所说的自己的事情，有关于股票投资和金融分析，显然他对经济方面有了独特的见解，股票会成为他的副业，工作之余赚取外快。 小良实在是理解不了这样的一个人，自己还在担心美术统考的时候，他就准备着好几年后的打算了，真是一位与众不同的人物。刚来的两天观察他的生活，拖着长发，抽着烟，性格洒脱不羁，做起事来却是细致入微，从不吃亏。小良能见识到这样的人物也是大开眼界。 “你们也要早作打算，以后选择什么专业方向对自己一生的影响极大，油画专业艺术感很强，很很贴近西方艺术的风向，前景也不错，只是很难融入上层的圈子；相对油画，国画就相对朴实多了，包括书法和水墨，本科生卖画也能卖个好价钱，不巧的是这几年来被称作夕阳专业，就其学术发展本身而言已经算是穷途末路。” “和前面两者相比，艺术设计和建筑学专业都比较热门，也是近年来报考率很高的专业；仍需值得一提的动漫专业，中国的动漫产业本身就不完善，缺乏高端人才培养机制，毕业后能不能进入大公司工作也得不到保证。总得来说不同的院校有不同的强势和弱势专业，你们都要一个个去了解。” 百晓的叙述比这些还要长得多，他用了一整个中午把他了解的信息都脱口而出，最后还是强调要抓紧时间深入了解，小良半知半解的汲取着新鲜的知识，毫无分心地聆听，不懂的地方要重新问一遍。泽旭相对就了解多了，听得一点也不吃力，就连已经睡着的余凡也醒了过来，默默地听取着百晓的话语。 百晓在最后讲了一些关于美术统考的话。 “不到半年就到美术统考了，在美术科的学生眼中就好比高中生的高考，想的比一切都重要。我劝你们也别太当回事，对于我们这群集训的人来说就是去玩玩，统考也就给你一个成绩而已，决定不了我们未来的道路，况且这种考试本身就存在很多不完善，我可是当面听别人有人在考试里作弊的事。考生买通主考官，在场外获得考题，找人代画，最后混进考场，还有人故意弄错考生之间的代号，互调试卷，最后被调换的那个同学只能来年复读，悲催得很。” “还有这种事情，我真是瞎了眼。”泽旭表示强烈的愤慨，面对社会不公平的黑暗面他都要嗤之以鼻，转念一想连最严格的高考也会出现考生作弊或者枪手代考的情况，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就是这个社会的真正面目，你们可不要想得太简单，我们长时期生活在光鲜无比的阳光下，被保护的如温室里的花朵，才不懂大人世界的复杂。” 百晓说这句的时候就像一个社会人士，无情地揭露世界的阴暗面，撕开伤疤还有撒上盐，他确实是四个人当中最成熟的人。 一段说教时间结束了，小良三人都受益匪浅。 小良心里还有一个疑惑不得解开，既然陈百晓懂得这么多，借机再问个问题：“我们来集训的学费怎么算来着，从11月份到明年4月份，出去寒假不到6个月的时间里需要支付5000元，不包括寝室费、伙食费和水电费吗？” 关于钱的问题小良一直想不通，听杜痕说过费用不贵，能在环境如此优雅的云麓山上面度过半年的时光，只需要花费5000元的保底学费，这是何其的便宜，启墨一学期的学费还要3000块呢？小良这次前来让父亲存在银行卡内1万多得钱，就放心地来到了集训地。 泽旭对这个问题也想不太明白，一起问道百晓。 百晓毕竟是百晓，对此已了然于胸，“你以为白老师在乎这么点钱，在他眼里只是蝇头小利，他好比一位公益捐赠者，真正的目的是要桃李满天下。原本云麓山的大老板也是他某个学生的好友，才有了这上面的交易。他做的是长远的人才投资，可不是你们能想象的。” 陈百晓“扑哧”一声不再多说，似是嘲笑他们的无知和幼稚，不再多说话，躺上床睡觉了。离下午上课还有短暂的十分钟，其余人也趁着还有休息的时间赶紧躺下闭目养神。 只留下小良在下面静静地思索着，大学专业的选择，美术统考的真相，云麓山的故事和白老师的心态，太多的人生知识需要消化了。 ------------ 外传 美术统考前集训的日子4 集训的日子继续进行着，一天上午下午两节课，每节都是疑难的主题，不比动态速写容易。小良不紧不慢地跟在大部队后面，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也还算跟上学员们的绘画水准。也不是每节课都由白老师来上课，还有两位比较年轻的老师，李老师和戴老师，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轮流着给学员们上课。 泽旭硬拉着小良要早起跑步锻炼身体，小良想到了有机会也要锤炼自己的身体，同意了他的邀请。这天凌晨6点半，初阳刚升到超过众山的位置，不远处鸡啼了几声，小良就和泽旭在跑到上挥洒汗水了。 泽旭不愧是运动健将，跑了七八圈后心不跳气不喘，面色如常。小良被他远远地甩在了后头，只跑了四五圈之后就累得走不动了，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看来你要多锻炼了，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这可是毛伟人的名言。”泽旭踱步到小良身边建议着。 “想要变成你这样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还得贵在坚持。”小良心中笃定了长期跑步的方案。 这时候一个明艳的身姿出现在跑道上，打乱了他们两人的节奏。赵紫烟出现了他们的视野内。 “你们还真是热血啊，大清早的跑得满头是汗，挥洒年轻的汗水吗？” 泽旭定睛一笑，感到荣幸备至。“英俊少年总是要朝着阳光奔跑，你想要加入我们的队伍不。” 紫烟表示接受他的好意，一起加入了晨跑的行列之中。由于一位女生的参与，小良的责任心也好羞耻心也好爆棚了，也不能输给一个女孩子，恢复体力重新绕圈跑步。不料紫烟哪是普通的女生，身体素质好的很，基本能赶上泽旭的脚步，把小良甩到尾巴后头。 十分钟过后，三人结束了晨跑，在篮球架下方休憩一下。 紫烟话语不断，和他俩聊着：“你们还真是热血啊，感谢你们也激发了我心中的火焰。”这句话主要是说给泽旭听的，小良受到这份赞美的余波影响，心里也美滋滋的。 “来这里参加集训的人每一个都是热血方刚的少年。”泽旭讲解道。 “那你们为什么要选择画画吗，能告诉我吗？”紫烟提到了一个严谨的问题。 泽旭自不用说，他把小时候生的病，查心电图的结果以及自己这么多来不屈服命运的生活都告诉紫烟后，紫烟激动地差点要哭出声来了。 “好感动的故事，那么小良同学你呢？” 小良饶了绕头，想不出来如何回答，在人生不同时期面对这个问题的原因还都是不同的，幼儿园和小学时候因为好奇心喜欢上画画，因为没有其他方面的才艺，所以花在画画的时间上比较多，上了初中之后和学文的接触更让自己更喜欢绘画这个事业。初三考试所做的任性的决定把自己逼到了美术这个行业里去，进入启墨之后热爱绘画更多的是为了追求小雨和斗画社的原因。小良大概和紫烟说了几点，关于小雨的事情没有多提。 “问完了我们，那么紫烟你吗，选择画画的原因。” “我嘛，说来很简单，也很惭愧，我在中学的时候喜欢一个男生，他喜欢学美术，我答应他以后要一起考美校，于是读美术专业了。” 紫烟说完话开怀大笑，笑得很灿烂，似是对这个看起来草率的决定很是坦然。 “那现在你和那个男生有在一起吗？” “没了，升到高中他发现理科更适合他，就考上重要高中去了。我呢，就继续我的美术道路好了。” 泽旭和小良听到这个故事都非常意外，看上去热情奔放的紫烟还是个任性妄为，不顾后果的胡闹，幼稚如小儿科的孩子。可是这一切在紫烟看来都是稀松平常之事。 “小时候的我更加喜欢唱歌，长达了梦想着成为一个歌手，站在选秀的舞台上放声歌唱，后来才发现我的歌声只能打动我自己，感动不了别人。” 说完紫烟就哼起了一首小曲，“我吻过你的脸/你双手曾在我的双肩/感觉有那么甜我那么依恋/每当我闭上眼/我总是可以看见/失信的诺言全部都会实现。” 小良闭目聆听悦耳的声音，讲真的唱得还不错，在学校里可以算厉害的人物了，不出乎意料在学校艺术节歌唱比赛能拿到冠军，去社会上的选秀比赛差了一点，选秀可不单单是比才能，还有很多其他因素。 “虽然说唱歌只是我目前生活的娱乐方式了，也许哪天我心血来潮，不再读美术专业改作歌手也说不好。”紫烟无限的憧憬未来生活的可能性，这些在她眼里又极其重要，又微不足道，如风如沙，吹过时双手紧握，吹走时不再留恋。或许紫烟是个百晓是两个完全极端的人类，一个为自己的生活规划得无比详尽，一个随波逐流人生短短数载开心就好。 “那么祝福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小良和泽旭异口同声地祝愿着紫烟。 在小良眼中，此时的紫烟并不像程雨竹的身影，更像是一个自由自在的精灵，活泼调皮又可爱，没有生活的压力无拘无束，为了喜欢的事物可以追求到底。小良能感受到其实这种生活方式或许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人生经历。 很快的一周五天的绘画课程安排过去了，到了第一个周末。小良的清晨，小良本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睁开眼睛看了眼手表才7点半，寝室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泽旭，百晓和余凡都去哪了，小良太奇怪了，起床一探究竟。才想到周六是安排在一个教室里复习文化课，说不定他们都去看书了。 眼看室友都如此勤奋，小良也睡不着了，路上买了个包子，就来到了画室楼上的教室，里面已经坐满了全班的同学，只剩下一两个空位，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一个座位坐下来安静地复习学校里的课本。 小良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拿出从启墨带来的几本理科练习题集，开始全神贯注地融入学习的气氛之中。坐在她身后的紫烟偶尔会问他一个数学问题，小良从容作答。 集训地的学习气氛就是不一样，大家的目标和出发点就比普通学校里的考生高出了一大截，也更加约束自己的行为，整个周六一半以上的学员都坐在教室里复习到晚上8、9点钟才回到寝室。整个教室一直都是无比宁静，偶尔有几句交谈的声音，也多是在说一些关于课本的问题。 小良结束了疲累而充实的一天，再也撑不住疲乏的身体，准备抽身离去时，紫烟跟在了他的后面。 “小良同学，明天难得是休息的一天，有没有兴趣下山去市区逛逛街。” “啊，我还没想过这种事。” “没想过不如去尝试，去玩过了就知道好不好了。我和余凡已经约好了时间，还有我的室友叶亦心，那么明天早上不见不散了。” 说道一半紫烟像一个自由的精灵消失不见了，隐没在寝室楼里。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小良没打算拒绝，来到云麓这个城市还没怎么见识呢，繁忙的学业之余游山玩水也是个放松身心的不错决定。 ------------ 外传 美术统考前集训的日子5 很快到了周日，繁忙之中休养生息的一天，泽旭和百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周紧张的学习过后需要补充体力。小良在八点的时候被余凡叫醒，赖床了一小伙，最后被余凡拉了起来。简单的洗漱和整理背包之后，来到了集训地门口，赵紫烟和刘亦心在此恭候多时。 “你们怎么这么慢慢拖拖，都说女人爱拖沓，你们男人还不如女人。”紫烟的严厉苛责让小良不好意思，撑起身体迅速赶路。话说回来这两个女生的精力确实好，丝毫见不到困意。 “你们怎么会想到叫上我和余凡？” “女生出门在外还是要个男生保护，可是看来看去，班级里的人不是一根筋的拼命练画，就是狂傲自大自以为是，还是你们两个比较好。” 紫烟说完这句话，旁边的刘亦心嘻嘻笑了起来，小良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说道埋头苦练，泽旭除了锻炼身体就是努力画画，确实很卖力，相对百晓应该就是狂傲自大的人，这个评价很符合他的身份。至于小良和余凡的话，原来他们在女生面前显得特别乖巧听话，就像温顺的哺乳动物，可以被她俩牵着鼻子走。这或许就是她们要带上小良和余凡的原因。 于是乎四人一起结伴同行，下山的路程挺长远，由于是下坡路还算好走，不到十分钟就走到了。 忘了介绍紫烟身边的刘亦心，她的身材娇小，身高只有1米55，是个迷你版的小女生，人长得不算漂亮，打扮得很可爱，棕褐色卷曲的长发，上面系着hellokitty的蝴蝶结，带着一副大框的眼镜，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给人一种卡哇伊的感觉。她十分酷爱日本动漫，也是动漫的死忠粉，在家中自己的房间里贴满了动漫海报，桌上地上满是玩偶和模型。她涉猎的范围也极广，热血动漫如常见的火影海贼，适合女生的凉宫春日和蔷薇少女系列，还有宫崎骏几部著名的作品龙猫、千与千寻等。 终于来到了山下的汽车站，四人经过了劳累的步行后准备坐车到附近的万达城里先逛逛。 女生的天性就是喜爱逛街，接触新奇时髦的衣服背包，也不管到底要不要买下这些物品，能穿在身边几秒钟、一分钟就很满意了。于是，半个上午，紫烟和亦心在女装区逛得可开心了，有国际潮流品牌如欧时力、艾格、ONLY等，也有国内服装店如美邦、森马，更有蒸蒸日上的韩流品牌如衣恋、TBJ。亦心和紫烟 如同一对好姐妹，我帮你挑衣服，你帮我试一下。 余凡和小良无奈地跟在后头，提着她们买下的东西，其他买的衣服也不多，才一两件，万达城里的物价可不便宜，她们两个可算千挑万选拿了几条既便宜还过得去的服饰。 快到中午，小良可算走累了，疲惫的坐了下来，这可算明白了为什么经过一周的美术课，女生的精力反而旺盛无限了，她们的脚力毕竟不是夸的。 “我快饿的不行了”，我们找个餐厅休息一下吧。”小良四肢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还早呢，才十一点，我们还没玩够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们男生可不要扫我们的雅兴。”亦心可不管那么多，继续准备前往下一家服装店。 余凡也快走不动了，放下了手中的衣服袋子，“我看我们还是坐在哪里吃一顿中饭，缓缓劲吧，下午时间还多着很呢。” 经余凡的调解，紫烟也觉得不能太劳累了，明天还要开始新一周的集训课，省着点体力才行。 “那好吧，下午我还要继续逛下去。”亦心斗志满满，势必要挑战整个万达城的服装店。 “得了吧，我的女侠，你的一世英杰我感受到了，你就不要再折磨我了。”小良已是跪地求饶地呼吁着。 “那怎么行。我说马小良，你这么不会陪女生逛街，一定没有女朋友吧。” 小良被一眼看穿，不敢再做狡辩，兴许承认得了。 “你看余凡就比你好多了，我猜上了大学，他一定比你更早交女朋友。”亦心说完咯咯直笑。 刘亦心人小鬼大，早熟得很，懂得人事情长就像个大人，小良百口莫辩，索性不敢多话，说多错多，心想这小妮子怎么这么厉害，看得透人心。 四人挑了一家西式餐厅坐下来吃中饭，小良点了盘咖喱鸡饭，能坐在舒适的沙发上，吹着不温不冷的空调，悠闲地吃着可口的饭菜，喝口饮料真是幸福极了。 “你也就这点出息，这样就能满足了，你和亿万资产，豪宅豪车注定是无缘。”亦心的毒舌可不仅仅如此，把小良说得心服口服。 余凡出来打圆场，询问亦心道：“那你的理想是什么，以后就从事动漫的行业了？” “不仅是以后，我要干就干一辈子，我和动漫不分离。”亦心满脸洋溢着自信，憧憬着未来的人生。她这么一说就提起所有的兴趣了，纷纷要她详细讲述，小良在一旁听着这位口蜜腹剑的少女讲着自己的理想抱负还挺有意思。 “漫画就是我的一切了，我从小学年纪就开始画漫画，最初是模仿日本大师手冢冶虫、宫崎骏的作品，后来慢慢地我开始创作自己笔下的人物。在那个世界里，我是它们的母亲，赋予了它们生命，同时我也很感激它们带给我的幸福。虽然现在我还画不出一整本的漫画，我相信以后上了大学进入动漫专业，不管是用笔还是用电脑，我一定要画一本长篇，我还要进入动漫公司，当设计总监，还要……” 亦心说个不停，把她一生的心路历程都娓娓道来，让别人听得不免为她感到鼓劲。 “你说得倒是挺轻巧，我看当漫画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有名的画家。”小良虽不想嘲讽她，但是也要给她敲响警钟，人生道路可不是一帆风顺。 “我当然知道啊。我最喜欢的中国画家叫做夏达，她目前还是个30岁不到不怎么出名的画家，她说自己每天的状态是11小时睡觉，10小时画画，把画画融入了生活。为了画漫画，她挨过饿，吃过苦，生病靠死扛，每天用时间，用健康，用心灵熬出一张张画稿。我相信她和她的《子不语》一定能出名。” 亦心沉重的话语让小良目瞪口呆，能看出她心底愿意用生命去换取动漫事业的辉煌。 “好了好了，我们明白你的用心了，动漫也罢，身体还是要紧，快吃饭，再不吃都快凉了。”紫烟出来缓和气氛，劝着两位话不投机的仇人。 “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还有，我看马小良才没有什么心胸抱负，和美术平凡地过一辈子。” “这你就不要帮我操心了，我可有我自己的目标，三年以后咱们走着瞧。”小良自信满满的回应道，虽然说这一年半来，他离开斗画社，失去小雨之后，过了很久的一段迷茫期，不知道该干什么，该为什么而努力。但是到了云麓山的集训地，听了这么多顶尖美术生的故事，对未来又有了新的期许，进入最好的美院，走上大师的征途。今天被刘亦心的刺激之下，更坚定了今后的道路，怎么说还得感谢她的毒舌了。 “好了好了，凡事留一线面日后好相见。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有宏远的目标，一定会成为有名的画家和漫画家。”余凡也站出来劝说。 “那么余凡你有什么想法和我们说说？”紫烟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我就没有二位那么真知灼见。我的祖上三代都是画家，传到我这一代，我又是独生子女，必然自幼就背负了家族的使命。从小到大都被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催促着学习好画画，以后继承他们的衣钵。虽然目前我的成绩让我很满意了，可是在他们眼里只是个幼稚的小孩子。所以我能开心过每一天就很不错了。” 小良也是第一次听到余凡讲他的故事，怎么说呢，和学文的家世背景都很像，从小就耳濡目染，怪不得学习能力很强，集训课上白老师教了他一点就心领神会，原来是有强大的遗传基因。 “那你真是不容易。和你的看法不一样，我最看好你能成为一名美术大师，毕竟家庭背景也是很重要的因素。”紫烟对他信心满满。 “那多谢了，希望能不辜负你的期望。” “哎，你们一个个都是前景无限，我是最差劲的一个了，还期许着将来能成为一个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手，空有幻想肯定会失败。” “那可不一定，你可不要气馁，大姐姐，你的梦想才是最棒的。”刘亦心相互鼓劲，最重要的是她话里说的大姐姐，无形之中把自己当做了一个萌萌的小萝莉。 “你的年龄比她还大，真是不害臊。”小良抓住把柄，痛快地还以颜色。 “女生可不是只看年龄哦，还要看脸蛋，心态，性格，打扮和音调，再怎么看我都像一个十四五岁刚出头的小女生，迷倒一片大叔不在话下。” 小良是彻底被刘亦心的少女心态折服了，索性认输了不再和她辩论。 缓缓地吃过了中餐，女生们还想继续逛下商场，在余凡和小良的极力劝说之下，决定去下一个商场厅里探探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走到了B区，这里的大厅里，有一个动漫社团正在为一家知名品牌演出，几个coser表演着一段搞笑的对话。 这可吸引了刘亦心的注意，她站在最好的观景区域四目相望，一边看还一边开怀大笑。小良目睹着眼前这位感情丰富有时又显得很简单的一个少女，展露出她单纯的一面，顿时觉得她没有那么可恨了，还显得有些可爱迷人。 前方的几位coser还在表演银魂里的剧情，扮演坂田银时的少年十分帅气也很喜感。小良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远在启墨的嘉铭，和这个少年相像。自己两次参加动漫展览的经历，和嘉铭、文睿、瑶瑶、小雨的日子仿佛历历在目，高一经历的这么多往事是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时光。 银魂的剧情还在表演着，小良的眼泪已经浸湿了眼眶。 ------------ 外传 美术统考前集训的日子6 结束了周日的玩乐，小良又回到了集训地。陪同紫烟、刘亦心游玩显得更加劳累，甚至超过了在画室里画画的日子。回到寝室的小良不敢再消耗一点精力，一头栽进被窝里睡觉。 逐渐熟悉了集训地的学习节奏，小良也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之中。在寝室里和余凡、泽旭有说有笑，倒是百晓依然是一副高冷的姿态，聊着许多大学的事情。到了画室里，小良显得中规中矩，很好地完成了每节课的任务，不至于落后太多。平时上课多是教授基础知识，所有小良也没有精彩的发挥。到了周末，能很好地处理学习与休息的时间调节，做到两不相误。 很快的两个月过去了，到了9月份，离国庆放假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集训地的学习生活已过半，国庆假期允许学员们回家度过3天的假期，充一下电，回来之后就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到了年底就是决战之日，所以说现在已经刻不容缓了。 这天的美术课上，白老师公布了新的上课内容。 “今天是水彩课，我要测试一下大家有没有进步。2003年中央美院校考的素描题目是五本书与一个杯子，今天就考这个题目，但是以水彩画来表现，我给你们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希望你们能好好构思再下笔。” 白老师此话一出，学员们都紧张起来，平日来还都是以教课为主，虽然也有做过测验，但大多是有关静物水彩或者人物速写，都能参考特定的参照物，依样画葫芦。今天在这个测验全然不同，用了校考的原题，还是有关形象设计的新鲜内容，并且给足了考试时间，一切条件都暗示着这节课的与众不同。 “我们一直在准备美术统考，今天要画校考的题目，有点意外。”余凡向身边的泽旭询问道。 “是啊，我都没准备过校考的内容，我一直觉得先要通过统考，校考还早着呢，而且还不知道。” 陈百晓打断了他们俩的对话，“美术统考只不过是和米筛子一样的初试，把那些毫无作为的垃圾学生淘汰掉，校考决定了能不能进入好的大学，才是我们这群人真正要追求的考试。我预计从今天开始白老师要讲授校考的技巧了，离统考只有两个月，这一点也不早。” 小良在一旁听得仔细，百晓对两种美术考试的区别把握得很精准。诚然，很多美术生认为搞好了统考和文化课的成绩就能水到渠成，等到某某高校校考的时候再来突击一下，校考的主攻点是设计，把前几年各大美院的题目和高分作品拿来鉴赏并且学习一二即可。显然这种观念都是片面的理解美术校考的意义，校考所需要的设计理念本身就扎根于平素里对素描、色彩、速写的学习之中，是需要长远培养的素质。 面对截然不同的课程，许多学员陷入了沉思之中，前二十分钟没有一个人下笔。有几位见多识广诸如百晓的学员，曾经有看到过这个题目，当初没怎么多做设想，此刻做题也是从头开始。 许多人迟迟未决的时候，正是小良发挥实力的时刻，给你一个主题让你创作一幅画面，这不就是斗画社日常的训练之一吗？于是小良在万军从中游刃有余，思路如泉涌，下笔之处水到渠成，是整个画室里最先完成的人。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所有人陆续完成了作品。有些学员知道自己画得不怎么样，默默地在画面上涂涂点点，那些画上面基本都是一个样，五本堆砌在一起的书本或者是三三两两分开的书籍，还有一个空荡荡的杯子。画面的色彩和笔触很不错了，属于高手水准，可是这么看去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白老师巡场观察，画得比较好的如百晓的画作，几本书交织立在桌上，书页中的纸张旋转飞舞着，画面中间的茶杯喷涌出一条华丽的水流抛物线，尽情展现出动态的美感。还有如刘亦心的画面，一杯咖啡飘散出四处散落的水滴，水滴连绵成串，连成了书本的形状。 白老师继续四下观察着，看见马小良的成品之后，眼前放光了。 以茶杯为起点，连绵不绝的水流铺就出一条漫长的道路，上面承载着书本在各个时代的变化，从最初的竹简开始，到了刻章成书，到了后来的牛皮书，又一点点进化到现在的纸张之书，然而二十一世纪赋予了书籍全新的模样，电子书，信息化书籍，书的历史从不间断。 白老师很满意地在小良身边驻足许久，邀请者全组学员一起欣赏他的佳作。 “我上这节课目的正是让大家开拓绘画的思路，推陈出新，注重创意设计。美术不应当只是反复的模仿，更要从自己出发的尝试新事物。美院校考的评分标准，画面整体10分，构图新颖30分，造型生动30分，生活感悟30分。生活感悟包括艺术创新和文化传承，也就是你要表达的个性。所以你们接下来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完善个性设计这一块，才能在日后的统考也好，校考也好争得出彩的办法。” 白老师通过一个上午的课程让全班同学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在长达一个星期里，集训班的任务都是创意设计，做着几年来知名高校的既往考试题目，教授大家让评委眼前一亮的方法。 小良在几天里的课程中都表现极为出色，很快就成了班级的大红人，很多人都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物的时候，他用实力证明了自己。 在寝室里，余凡拍起了小良的马屁，“好你个马小良，有这么强的技术平日里不怎么表现出来，埋藏得可够深啊。” “我只是主意多了点，鬼点子比你多点，也不算什么特别出彩。”小良谦虚道。 百晓似乎看出了什么，立马问道：“小良你在高中的时候都参加过什么活动或者比赛。” “高一的时候加入了学校里的斗画社，也就是临场给你一个主题，你要在短暂的时间内编织出一副完整的作品，不求画面优美，只求主题深刻。”说道斗画社的故事，小良想起了许多既往美好的回忆。 “怪不得你在设计方面如此强劲，我给你一个建议，如果能考上中央美院就读造型专业，这个专业在所有专业算是最难，却很适合你。” 小良点头回应。被百晓这么一说，找到了自己在美术学界的定位。斗画社传承至今的社团文化，在创新之上更加创新，也是过去陈成和杜痕社长不断强调的一点。 说起斗画社，小良想起了启墨的小伙伴们，离开启墨也有2个多月的时间了，不知道任飞他们怎么样了，于是打了一个长途电话给任飞。 “小良，你再不联系我，我都要淡忘你这一号人物了。”任飞在那头兴奋地喊叫着。 “我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你一直挂念。” “说笑了，你近来可好。我可是听说了和你一起集训的人都是怪物一般的厉害，你有没有给启墨丢脸啊？” 小良笑了笑把来到云麓山之后的所见所闻，还有几个有趣的室友介绍给了任飞。 “那倒好，我看你也没有被欺负。” “你们现在怎么样了，都还好吗？” 小良这句话里的你们涵盖的人选太广了，任飞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把小良应当关心的人们都回话道。 “我还是那个邋遢不求上心的样子，以我的水品肯定考不上好的学校，在专科混混日子也罢。”任飞的话语中带着自嘲和鄙夷。 “你也不要太瞧不起自己，如果你能拿出一百分的努力投入到考试中去，未来道路或未可知。” “谢谢你的好意。不聊我自己了，徐斌和黄淼还是老样子，他们可算是我们班里成绩最好的两个人了，一定会给我们寝室争光。隔壁班的嘉铭已经从和文睿离别的悲伤中苏醒了，他现在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美术中，化悲愤为力量，我看他要创造奇迹了。” “那还真是有趣，没想到嘉铭也有这么热血的一天。”小良为彻底改变的嘉铭感到高兴。在小良心里面，还有很多担心的人物，尤其是那个人，“其他人怎么样了？” “咦？”任飞思考了半天感觉已经讲完了，被小良这么一问又陷入沉思，过了半晌才回话，“你是说徐瑶瑶吗，她在你走之后就一直没有好的状态，你说这是为了什么。结束完集训，你小子可要早点回来啊。好了时间不早要睡觉了，我挂了。” “再见。”小良挂点了电话，从任飞的口述中是不会得到那个人的信息，就此作罢。 ------------ 外传 美术统考前集训的日子7 离国庆节放假近在咫尺，自从和任飞通话后，小良想到了要和老同学们都联系联系，首先想到的就是嘉铭，和他在电话里讲了很久很久，嘉铭在电话里重复地强调一件事情只有自己变成更强大才能赢回文睿的归来。小良为他的上进心而感到高兴。 想打电话给黄淼和徐斌，除了学习的话题也没有什么好说，便放弃了。最后小良拨通了徐瑶瑶的电话号码。 “是小良吗，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我很开心。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集训地的生活还可以，不算累。”小良很简单地讲了些云麓山的事情。 “今年夏天比以往都要炎热，你那里有空调吗？还有山上的蚊子是不是特别多？”在小良面前瑶瑶的话就出奇地多，不再是那个害羞安静的女生了。 “其实，我想和你说……”小良犹豫了很久才说出口，在他心目中有种羞愧感萦绕在心头，“瑶瑶你真没有必要这么关心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马上变轻了，迟疑了很久没说一个字。小良知道自己不经意间伤透了她的心。自从小雨离开4班之后，小良整日在班级里变得无所事事，沉默寡言，只对美术课感兴趣。瑶瑶和他虽不是同桌了，还是经常找他说话，说上很多过去的回忆，去市展览馆参加cos表演，墨城故乡的一砖一瓦，百年乌镇的繁荣变化。瑶瑶默默地充当了一个密友的角色。 逐渐地，瑶瑶变成了小良身边最亲近的人，一度要顶替小雨在小良心中的地位了。可是小良永远也无法直视现在的瑶瑶，不想辜负她的好意，不想要以这种方式变成第二个程雨竹，那样就太对不起瑶瑶了。 “不好意思今天我说的都是错话。但愿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有关系，能和你通电话就很开心了，我不会想什么的。” 该说的话题都说完了，无话可说的时候，小良放下了电话，可是心里总有一道坎跨不过去。 高二一年在启墨的时间内，还能够时常在路上迎面碰见的小雨，和她相视一笑，小良觉得这就满足了。小良还在用着小雨送给他的机器猫钥匙串，不是为了铭记这段单恋的情感，而是习惯了，不愿改变习性，也不愿改变自己长久以来保持的人生态度。 在他心中一面给小雨留着位置，一面又接受了瑶瑶微弱的情感，在两者之间很窝囊地继续生活，不敢打破这一平衡。 自从来到云麓山，离启墨美中的校园越来越遥远，小良慢慢地淡忘了在启墨的往事，也模糊了对两个女生之间的情感。好像生命中就从来没有过和她们的纠葛。 时间往往能抹去受伤累累的疤痕，小良全身心投入到集训的生活中去，以往纠缠的心结一点点解开了，原谅了魏辰的横刀夺爱，原谅了小雨的残忍舍弃，也原谅自己的懦弱性格。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心结，那就是还在为自己担心的那个女孩。 离高三结束只有一年不到的时光了，所有人都约束玩乐的心，逼着自己埋进书本，埋进试卷，埋进画室，女生收起了爱打扮的小镜子，男生把篮球藏在储物柜里，人生的转折点近在咫尺，没有多少人再无关心男男女女的关系。 对小雨的感情已结束，小良不希望把对徐瑶瑶的遗憾留到未来，如果能在统考和高考前结束那是再好不过。 于是国庆回家过节的间隙中，小良约好和瑶瑶四处逛逛，说说话。 这还算两个人第一次结伴外出，以前出去玩不是有嘉铭和文睿这对欢喜冤家跟着，不然就是在小雨的陪伴之下，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偏内向的人，相互之间总没有太多共同的话题，也很难聊出个花样。 这一天，瑶瑶出奇地穿上了素白色的背心裙，给人一种夏日清凉的感觉，很搭配她的外貌，清新而不庸俗。 两个人在离家不远的附近随性而行，有一句没一句地讲述着高三学期周边同学的变化和自己的变化。一不小心就来到了墨城古巷的位置，古巷本来离他们家都很近。 “有一年多没回来这里了，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化。”小良不禁感叹道。 “高一的时候，那次校外写生，我们五个人选择了这里，有感于老城区的一砖一瓦，斑驳的历史刻在了小巷之中，还有两层楼房，巴洛克式建筑风格的曹家大宅，还有古老而肃穆的大教堂，还有……还有……” 瑶瑶不敢再说下去了，小良心里也清楚然后发生了绑架的事件，瑶瑶和文睿被启墨的不良少年和社会人士勾搭的团伙绑架要赎金，再后来具有侦探头脑的嘉铭破解线索，找到她们，几个人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她们俩。最终结果是happy ending，只是逃脱的大锤在高一第二个学期对魏辰和小雨复仇，也间接导致了小良之后的性格变化。 “瑶瑶，我们去其他的地方吧，你家不是离这里很近，去逛逛。”小良离开了古巷，过去的记忆一点点变得模糊了，又何必挣扎于过去，到最后大锤关进监狱，小雨和魏辰都平安无事就够了。 很快就到了瑶瑶的家旁边，因为假期父母都放假在家休息，小良也不想惹是生非，没有进去，而是继续在路上闲逛。 “你的哥哥现在还在鞋厂打工吗？”小良曾经来过瑶瑶的家里一次，也从她口中听说了这个不争气的哥哥，还有这个不幸运的家庭。 “后来他去了表舅的玻璃厂里上班，赚得比以前多了。”和几年前相比，瑶瑶很满意现状了，母亲没生病很安稳地在菜市场工作，哥哥也懂事了许多，不再给家里添乱了。四人的小家恢复了一段时间的安宁。 之后两个人讲了些琐碎的杂事，到了无话可谈的地步，小良也很发愁，不知道如何继续话题。 瑶瑶抿了抿嘴，讲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打破了一路走来的平静。 “最近遇见小雨，她和我说要考中国美院，杭州的风景很合江南的气息，不然就是四川美术学院或者天津美术学院，各有各的优势专业。小良你呢，有这方面的打算吗？”瑶瑶的的这句话里带着试探，小良是否还对小雨有感情。 小良的心底不知是泛起一阵波澜，还有一如既往之平静，脸上神情没有变化，缄默不语。 “其实我知道，高一的时候你可喜欢小雨，我是你的同桌，是她的室友，我很清楚，那时候——” “住嘴！”小良失控地大喊道。 瑶瑶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紧张地缩成一团连声道歉。 “瑶瑶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那么我做错什么了，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徐瑶瑶真诚的眼神中透露出纯洁无暇的光彩，那是小良已经丧失的东西。 “瑶瑶，你没有任何错误，错的都是我。你对我很好，美术课上给我建议，语文课上总提醒我回答问题。我不是一个多么出色的学生，感谢你一直支持着我。只是我忘记不了小雨的事情，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我怕伤害了你。”小良捶胸顿足，眼里尽是懊恼悔恨之意，这就是他深埋在心中所有秘密的答案，现在的他还是忘不了，日日夜夜想要忘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小雨的样子就会浮现在眼前，挣脱不掉。 “为什么不能让我代替小雨在你心中的地位。”瑶瑶哭丧着嗓音说着。 “对不起，我无法这么做。”面如死灰的他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小良，你一直以来都有错误的想法。张小娴曾说过一句话‘有谁不曾为那暗恋而受苦，我们以为那份痴情很重很重，是世界上最重的重量，有一天，蓦然回首，我们才发现，它一直都很轻很轻；我们以为爱的很深很深，来日岁月会让你知道它不过很浅很浅。’你一直把这些都看得太重了，本来不是你的错，你越陷越深就是你的错了。” 瑶瑶哭诉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再不言语。 小良感悟到了什么，也明白了什么，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安然地陷入沉思。 “瑶瑶，你再给我一段时间考虑，最后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好的，在此期间，我们约定好，彼此的目标就只有统考和高考，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会等你的答案。” 几天之后，小良告别瑶瑶，离开了墨城，重回云麓山的集训地，在那里寻找着结果。 ------------ 外传 美术统考前集训的日子8 过了十一之后，时间变得越来越快，这片环境都熟悉了，进行着每天熟悉的训练，就是比初来集训地的陌生的日子要快多了。 进入了11月底，送走了秋高气爽的黄金时节，来到了寒冬腊日，冰冷的冬季。离各位学员回到原来的学校参加美术统考的日子更近了一程，大家摩拳擦掌，珍惜最后的冲刺时间。 在集训的最后一段时光里，白老师公布了接下来一周的特殊任务，出关考试。可以两个人组队，也可以三个人组队，进行为期半天的考核。 小良忽的想起刚才时候杜痕给他的提醒：提高警惕，尤其是集训结束的出关考试。出关考试又是什么，和平时的练习有什么区别，这么杜痕都没来得及在短信里说出一二。 白老师的决定一出，许多学员也都茫然无措，不免担心如果没能通过最终测验会怎么样，不能顺利毕业离开集训地还是需要更加严酷的训练。再补习一段时间还能让人接受，如果出现其他人都过关了，而自己却失败，那么在心理上肯定是不小的打击，甚至会怀疑自己水平这么差，为什么要走艺术这条道路，岂不是自欺欺人。 经过白老师的详细讲解，和李老师和戴老师两位的反复劝说，学员们才明白这只是一次无关重要的试炼，是白老师个人做的实验，了解一下目前高中毕业生最高的美术水准。通过也好，不通过也罢，以往几届的集训生也是一半过一半不过，而且题目和美术统考完全不同，不必担心影响学校考试的成绩。 毕竟是白老师的工作，许多人无奈接受了这个决定，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迎接随时到来的终极测验。 分组大致如下，柳泽旭和陈百晓认为两个人够用，组成一队，小良和余凡自信不足，拉上了紫烟作为搭档，刘亦心和另外两个室友组成三人组。 每次都每批前去一个神秘的考核场地，而且一去就是一个上午，其余学员继续在画室里练习，紧张不安的气氛传遍了整个区域。这天是柳泽旭和陈百晓进行最终考验的时间，从一大清早进行到中午，两个人如释重负地回到寝室了，小良还没问几句他们就困顿的睡了过去。 小良大致能听懂每一个的考核题目都不一样，都很诡异，有考关于两仪四象、八阵方位等古代玄学的题干，也有考星辰变化、青山云海的自然风光，题目非常丰富，提前准备毫无用处。百晓劝他莫要当真，就当做是一次自由的发挥，心情的放松还挺不错。 小良依照他的意见，也不再太关注其余学员在考核之后的反应。 于是，小良、余凡和紫烟这组的最终考核来临了。上午8点一过，李老师和戴老师陪同他们三人一起来到了灵水居后方的密道内，通往了最终站点的通道。 三人进入了最终会场，这里是个密闭的环境，带有古代武侠风格的大厅，通道是塑料泡沫堆积成幽暗的山洞形式，墙上点着几根蜡烛，照亮了整个通道。 “哇啊，这云麓山灵水居真是深藏莫测，还有这么一处水月洞天之地，和武侠电影里的镜头一模一样，我这是在画画还是在拍电影。”余凡沉醉在奇幻的空间中。 “好像听百晓说过，灵水居最早是一位老板的财产，而后才专卖给白老师作为美术考试的培训基地。现在看来这位老板是为电影投资方，这洞里的布景好像在哪部国产电影里见过。”小良轻巧地解释了来龙去脉。 紫烟可不管什么大老板，拍电影，她现实多了，只想问关于测验的事情，“管他是谁布置了这么一个地方，关键是现在我们要参加终极测验了。你说白老师拿这块场地做了什么文章，有什么巧妙的设置。” “想太多也没用，我们进去吧。” 漫步过狭长的隧道，好像已经翻过了云麓山的地界，来到了另一座山体。狭长的走道也变成了宽阔的平台，这里的地面和墙体铺满了大理石，几束明亮的光线透过隙缝照耀进来，把室内照得如同光辉的迎客厅。 正前方一扇门打开了，集训班上的李老师走了出来，“小良，余凡，紫烟你们三位好，闲话不多说，留给你们充足的时间完成任务，希望你们能以平常对待这样的训练方式，也是白老师的一片心意。你们进入大门之后，有四个房间布置着不同的考题，你们三个各选一个房间进入，各自在1个小时内完成自己的题目，最后在最终测验大门口集合。如果遇上不懂的事情及时返回原地来问我。” 李老师是集训班上主教色彩的老师，有他作为领队，小良三人安心许多，心里有了底，进入了测验的分流区域。四扇结实的石门竖立在前方，虽说像古代的密室石门，其实就是电控门，按一下开关就能打开，武侠电影中的玄妙机关其实融入了现代科学技术的巧妙应用。 四个门分成两个区域，左边的三个在显示屏上分别写有“青龙关：创意”，“朱雀关：速写”，“白虎关：水墨”的字样，最右边的那扇门则紧闭着，没有任何字样显示出来，看来是通关了前三者才能开启最后的关卡。 余凡很快就看懂了门中的玄妙，言语道：“原来这是要我们三个分别进去一个房间，完成如创意、写生、水彩的任务，有一个小时的作画时间，说到底最终测验也是要考核我们的画技。” 面对余凡的轻松感，小良不免要泼一盆冷水，“千万不能掉以轻心，速写创意这一个字上面还写着青龙、白虎、朱雀的字样，中国古代四方神灵，唯独少了玄武，应该是最后一扇门。这些和题目有什么关联。” “管它和主题有什么联系，我们进去不就知道了。我不擅长创意和水墨，速写就归我好了。”紫烟是个直爽的女孩，不喜欢拐弯抹角的遐想，决定走入一扇门内。 “想多了也没用，就这么定了。水墨画风是我的专长，给我好了，小良你挺适合创意的主题，青龙关就交给你了。我们临走前做一次加油鼓励把。” 说完了，余凡和小良还有紫烟伸出右手，叠在一起，说道：“一二三，加油！” 怀着坚毅的决心，小良打开了青龙关的门卡，走进了一片漆黑的房间内。 “龙，位于东方，阴阳五行为木，五方配色为青，故名青龙。按星宿排列，东方七宿为角、亢、氐、房、心、尾、箕，或曰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龙在我国是神物，至高无上，也是皇帝的象征，也是东方的代表。” 随着小良的进入，电子门锁上了，墙角的喇叭发出声音介绍着青龙的由来，这些知识在小良看来还算浅显易懂，不知道与接下来的题目有何关联。 ------------ 外传 美术统考前集训的日子9 忽然间，幽暗的房间里闪现过一片青绿色的幽光，密密麻麻的点出现在四周，好似整个房间被萤火虫般的光点所笼罩。小良抬头看去，看清楚了这些光线的来源，正是天花板上一块巨大的LED屏幕投影下来的色彩。 “这块LED屏幕应该造价不菲，应该是以前的大老板留下来的财产，现在还是不要这些问题才好。” 小良仔细地观察着天空中的色彩和图案，试图能从繁乱的画面中找出关键的线索。天花板上的区域好像有九处最密集的区域，围成了各式各样的图案，好像有牛，有龟，有狮子。正在疑惑之际，喇叭又响了起来。 “古有传言，龙生九子，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九个儿子虽都不成龙，但各有不同。老大囚牛，喜音乐，蹲立于琴头；老二……” 听到了九个龙子的故事，小良终于明白了天花板上一个个图案代表的事物，虽然这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些画面，几个怪物的样子还是栩栩如生，跃然于纸。 LED屏幕足有自家一个客厅这么大，挂在约4米的天花板上，为了能够完整地看到这幅图案，小良来回地踱步，希望有新的发现。只过了一分钟，小良有了主意，这九个图案分别是青龙的几个爪子，部分身体和龙头，被一连串绿色的光点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威震四方的巨龙，盘踞在上空，凶恶地紧盯着他的眼神。小良被巨龙眼盯着直发愣，背后吹拂着一阵冷丝丝的气息，差点要被吓破了胆。 很快，上空的LED屏幕关闭了，房间里又回复了最初的漆黑状，没多长时间，四周温暖的白炽灯照亮了黑暗的房间，小良也看清楚了这个房间的全面貌。 很普通的一个包间，也是大理石铺满了四周的墙面，只不过天花板上是那块巨大的LED屏幕，这样看去，那块屏幕反而变得小了。观察了四周，没有窗户和其他通道，才能被装修一个完美投影的房间。最重要的是房间的那一头摆着一个画架，上面放着一张画纸。 喇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集训班上另一位戴老师的声音：“小良，看过了这幅画面，题目也要告诉你了，刚才那幅画是青龙，希望你对此有自己的见解，并把它画在纸上。” 读懂了题目之后，小良开始了作画的过程。 看了一出精彩的灯光秀之后，小良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一关叫做青龙关，关于创意的考核了，屏幕中一点点绿光组成了青龙的形状，并不能直接模仿搬运到画纸上，需要加上个人的思考和创造，把心目中的青龙画出来，其实这更像一个斗画比赛的题目。 小良还算庆幸这关卡由他来执行，也不知道现在余凡和紫烟遇到了什么困难，目前也只好关注于自己的作品了。 小良放下背包，拿出一堆堆从启墨带来的作画工具，一些陪伴他一直走来的笔、刀、盘子，上面满是陈旧的刮痕，或许是一种时间的见证。 小良想把这场考试当成一次自我的斗画测验，没有对手也没有结果，也可能在意识之中存在无形的对手，魏辰、小雨、朱梓平、李华等等曾经的对手。 作画时间共有一个小时，小良需要先思考十分钟，仅凭脑海中对LED屏幕的画面记忆，先打下作画的草稿。一条龙的模型浮现在纸上，张牙舞爪，气势飞鸿。龙还是很好创作，只是主题中结合了龙的九子，九子有如虎、狮、龟、鸟兽、饕餮、鲨鱼，就很难融入到青龙的形状之中。 想到屏幕中竟然能轻松地将九子的特点融合到全图之中，不禁为这幅抽象画感到崇拜之情。可真是因为由一个个绿色的像素点描绘的一幅画，才能画出这样的风格。 小良在思考的时间里，倒是想起了高一时期在斗画社进行的第二次斗画比赛，那次运用了许多幅中国古代传世名画融合到一张图片之中，可惜的是每一幅画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任何的整体感，最后很尴尬地用一条长河连接五张画寓意历史长河的延续，这也成为了那场比赛自己唯一的遗憾。今天不希望再犯同样的错误。 小良思忖结束，拾起铅笔，决定用单一颜色来完成这幅作品，作画过程专心致志，流畅无比，内心毫无犹豫，一蹴而就地结束了战斗。 一张纯用铅笔的稿图浮现在眼前，正因为只为了一种颜色，对于表现龙不同形态的要求就更高了。 图画的中央是一颗明亮的夜明珠，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周围缠绕着九只各式各样的龙子。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小良很好地保留了各种龙子的形态特征，囚牛的老式稳重，睚眦的嗜杀喜斗，狻猊的吞烟吐雾，螭吻的兴风作浪……在九条龙子的外围，一条巨大的长龙将他们围绕在中心，象征着父与子的父爱之情。 小良觉得，个性源于共性，也超越共性，龙的九子虽然成为不了龙，可是一个个诞生了与众不同的特点，才使得神话故事丰富多彩。有时到残缺的才是美好的事情。 小良全神贯注于画中，不知时间已到了结尾，房间的大门打开了，戴老师走了进来。 “你不必多做解释，我通过摄像头看到了你作画的全过程。最后我只有一个问题，当共性和个性冲突的时候，你会选择哪一方？” 面对戴老师的这个悖论，小良武断地选择了个性一方。“我的绘画生涯只有不断创作和突破，永远不会有停留，如果少了个性，我的画面就少了灵魂。” 戴老师似乎能预见到小良的未来道路，一边忧心忡忡，一边又充满期待。“好的，你通过了这一关卡，去与你的另外两个伙伴会合吧。” ------------ 外传 美术统考前集训的日子10 小良踏出了青龙关的大门，也踏出了高中一成不变的生活，他的眼中只剩下充满不断可能的将来。 走廊上，余凡已经闯关成功，焦急地等待着其余人。 “小良，你可算出来了，只剩下赵紫烟，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我要急死了。”余凡早在十五分钟前就完成了任务，独自一人在走廊上来回踱步，越等越急，汗珠子遍布整个脸颊。 “不要着急，我相信紫烟会圆满地完成，你也要有信心。你先说说你在房间里画了什么。” 有了小良的陪伴，余凡镇定了许多，和他聊起白虎关的内容，小良也告知了青龙关的内容。 白虎关卡的房间内很简单，只有一张白虎的肖像画，要求是用水墨画连笔画出白虎的形状。余凡构想了许多种可以一笔画成的图案，也尝试了许多遍，不是画得很别扭就是连笔中断了，一次次失败之后终究完成了。 连笔画白虎的图案对余凡来说不算困难，他有很好的水墨基础，这场测验是在考验快速学习的过程，随机应变的能力。 两个人聊到正欢的时刻，紫烟喊着几声抱怨跑了出了，还以为已经超时失败了，一看到走廊里的时钟，惊喜地发现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 等她喘了好久的气息，才回过神来，说起朱雀关卡内的事情。 “我的任务真是变态极了，它说传说中朱雀的形态千奇百变，有日凤凰，有日孔雀，有日赤鸟，有日火狐等等。让我在一小时之内，用最简单的笔触画出30种心目中不同的朱雀图案。听完这个题目我赶紧马不停蹄地连着画画，还以为要超时了。” 余凡对此题饶有所思，“原来如此，朱雀关的速写题目就是快速作画，是在测验平日里我们速写的素速度。” “早知道集训班上我就快点作画了，习惯邋遢的我差点要对不住你们了。” “不需要道歉，你不是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吗。况且如果你失败了，我们也不会怪你。”小良友好地安慰道。 “我也不会怪你的。好了话不多说，还有最后一关，玄武关在等着我们三个，可不要掉以轻心了。” 余凡领队，走进了最后一扇大门的房间内，这里将是他们三人最终的测验场。 空旷的四周只有最中央的地上放着一张大约4米乘以4米的白纸，过了很久，既没有喇叭声传入也没有电视屏幕开播。余凡受不了无聊的气氛，跑到外面向李老师和戴老师询问道，得到的结果都是最后一关不会有任何提示，主题和画法要自己寻找，2个小时内完成即可。 余凡很憋气地回到了房间内，紫烟无所事事地安然入座，小良则是翻起了书架上几本历史读物，是有关玄武的介绍。 传说玄武是一种由龟和蛇组合成的一种灵物，位居北方，星宿为斗、牛、女、虚、危、室、壁。镇北方，主风雨，代表冬季，五行为水，而龟蛇的交织也寓意着阴阳两极和生殖文明。小良对以上最基础的玄武介绍还是了然于胸的。 这本书中还深刻地记载了一些奇幻的传奇：玄武有别于三灵，在道教中升级做成北方的大帝——真武大帝。其它的如青龙和白虎，只做了山庙的门神，而朱雀则成了九天玄女。在宋代，玄武的身价培增，并被人格化，很多关于玄武的民间故事层出不穷，既有真武、天蓬等为天之大将的传说，也有泉饮治病的庙宇故事。 “我是实在想出来需要我们进行怎样的挑战，我只能寄托于你们的身上。”余凡表示面对无题的考试有心无力。 小良大概能猜到最终的题目是什么，向余凡一点点叙说：“第四关玄武关和前三关肯定是有联系，才让我们猜测最后一关的题目。我挑战的是第一关，青龙关，虽说是创意，我用了素描的方法。第二关朱雀关，紫烟用了速写的方式。第三关白虎关，你用了色彩的方式。” “你说的很对，那么第四关会是什么？” “除了素描、速写、色彩之外还有的绘画形式是什么呢？” 余凡思前想后没有答案，紫烟也一并思考着，只想到了雕塑、印章、沙画、临摹等不切实际的想法。 小良不卖关子，公布了答案：“其实除了素描、速写、色彩之外，还有的创作方式，你们并不陌生，那就是团队合作了。和玄武在四灵当中的统治地位相仿，最后一关一定是在前三次的基础上进行的最终绘画。” 小良的提示让余凡和紫烟差不多明白过来玄武一关要考的题目和作画的手法是什么了，所剩时间不多，马上进入了打稿和画轮廓的阶段。三个人一起努力的画面，让小良想起了和丹青画社友谊赛上的团体战，那场比赛是唯一一次和小雨、魏辰、朱梓平的合作大赛。画作不易变，而人心变换如云，身边的人物都已各奔东西，很少再遇见了。而那幅关于青春的墙画永久地停留在老画馆的墙面上，记录着人生道路上一路走来的经过。 紧张的作画还在继续，小良收束回奔放的思绪，回到最终的测验环节。最后一幅画还是由他担任主要设计者。 广袤的土地上遍布着成千上万的劳苦大众，在干涸的土地，飓风的侵袭和洪水的泛滥等自然灾变中祈求着上苍的保佑。天空中有四位神仙，居于下方的是三位象征不同神灵的人像，代表万物之春的源泉的东方神兽青龙，年轻活力的男子身披青色长袍，施展魔法，树木和草地在干枯的土地上发芽；代表灼灼烈日的九天玄女朱雀，是一位神情妩媚的美貌女子，居于万千火焰之中，手脚接触之地，用火源给人民带去火的文明；代表肃杀之气的西方猛兽白虎，则是一位面容肃穆的中年男子，手持宝刀长剑，宽厚的裸背显露出强壮的身姿，给人民带来了金银铜铁等器具的合理使用。 在三位人像的上方，一位力量最为强大的神仙，左脚踩在紧固的龟壳之上，右手执舞动的青蛇，施法之际，天空中密布乌云的踪影，给神州大地带来了雨水的滋润。 四个人物像，代表着五行变化，青龙为木，白虎为金，朱雀为火，玄武为水，而大地上的人民代表为土，五行互相承载彼此，互相有着生克的自然规律。 伴随着玄武房间的大门被开启，最终的战斗也结束了，小良三人出色地完成了所有的挑战，有惊喜，有自豪，有不舍，也有憧憬。随着考核成绩的公布，所有学员离下山的日子都不远了。 时间如水，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小良来到云麓山的集训基地很快就过去了五个多月的时间，从七月初旬到十二月初，一路走来在集训班上学到了很多很多，也见识到了许多高深莫测的同龄人，怀抱梦想和明确方向的他们显得是多么活力四射。 美术统考的日子终究要到来，小良准备收拾行李返程回到启墨，和高中同学们一起参与到这场高中生涯的大考。 和集训的学员分别的时刻，有不舍的含泪而别，也有期待前程的含笑离去。小良目视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大抵上能看到他们未来的发展，变成艺术家中运动健将的柳泽旭，在雕塑专业如鱼得水的陈百晓，追求唱歌梦想的赵紫烟，继承家族国画使命的余凡，成为一个知名漫画家的刘亦心，还有一个不断改变的自己。 谨以此文记录这段每一个高三学子在集训课程的艰辛与收获，未来光辉的道路向他们展开。 ------------ 外传 美术统考1 12月23日，启墨所在的省份开展美术统考的时间。 为了今天，多少美术生日夜煎熬，几百天辛苦如一日，十年磨一剑，寒窗苦读数十载，只为含苞待放、破茧成蝶的这一天。 小良早在前一天就在考场的旁边租下了一间房子，父母也赶来现场为他准备一日三餐和休息时间，为他打气。不仅是他，一半的考生和他是一样的处境。早上七点刚过，清晨的阳光露出半个脸，小良在考场的大门外告别了父母，踏进了启墨第一中学的考场点。 距离8点半的第一门素描开考还早得很，考场外围已是人满为患，不下一千名考生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都穿着厚重的风雪大衣，属于这个季节特有的装扮，背着储物量极佳的背包或是手提厚实的绘画工具箱，对着冰冷的空气哈出一口气，呼喊一声给自己壮胆。这种场景专属于每一年、每一个地区的美术统考。 陆陆续续有几位启墨美中的熟脸抵达了考场，任飞、黄淼和徐斌等人走了过来。 “阿嚏！”任飞还未说话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看来是受不了室外严寒的温度，加上一股冷空气南下，墨城的气温骤降至零点水平。 “你行不行啊？”小良关切地质问任飞，可不要苦练一年最后败倒在感冒之下。 “这鬼天气说变就变，我还以为不会再冷下去，立马就被打脸了。” “你可要多穿点衣服，把围巾围上，一会到考场可不要冷得直哆嗦。” “再多穿几件衣服我真就变成企鹅了，走在路上给腾讯做代言还不收代言费。你放心，我只是流鼻涕，头不晕气不喘，已经备好了纸巾，等下考试不成问题。” 过了不久，嘉铭和郭瑞也来到了考试地点，和他们几个人混在一起，交流着彼此的心得，403寝室在这种状态下齐聚在一团。 “好你个嘉铭，最近死哪去了，寝室里整天看不见你，听说你到丹青画室里通宵了好几天。”任飞激动地向嘉铭问起细节，这一问也引起了黄淼、徐斌的注意，急切地听取着。 嘉铭的头上系上了“必胜”的白布条，来的路上喝下了一整罐红牛，此刻斗志满满，趾趾高气昂地宣誓道：“此役必为生死之战，我和文睿约定好了，我和她要一起努力，尽自己所能考上最好的大学。” “拼搏的精神是好，你也不要过头了。”小良不停地劝慰着。 “嘉铭已经疯了，我看他今天还能挺过去，明天就要累趴下，睡一整天了。反正统考和我没关系，就是来玩的，由我照看他好了。”郭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的家人决定高中结束之后要送他到国外读书，高中成绩不重要，他一脸轻松的来考场感受下氛围。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道路，你只能管好你自己，无法改变别人的命运。 “你们都在这里啊，太好了。”徐瑶瑶带着沉重的工具箱走了过来，向他们几个打了声招呼，尤其是和小良对视一眼。她和小良交谈了几句，安心地跟在男生后面。 “时间也快到了，我们都走进考场坐下来理理思绪吧。”任飞看了看表，提出建议。 “好，老4班的各位都聚在一起——”嘉铭号召各位围成一个圈，把手叠成一块。 “加油！” 带着呐喊声，击掌声，欢快的笑声，所有的美术生涌向了未知的考场，面临了人生第一次最具有意义的挑战。 在那扇大门的后头，是每一位美术的学生都共用的梦想。不管何时何地最初拿起画笔的时候，接触美术与绘画的魔力，稚嫩的双手抓着画笔在白纸上勾勾勒勒，记录着双眼看到的美好事物，想象着从未出现的梦幻景物。从无知到懵懂，从无趣到充实，从无懈到投入，在冥冥之中被美术紧紧地吸引。 忘不了统考前在一起在画室里训练的那段时光，决绝的如勇往直前的冲锋军，坚忍的如视死如归的烈士。大清早来到画室，摆好画架，削笔，贴纸，调色，涂抹，一日又一日重复机械的运动。有人说高三的学生三点如一线，寝室、食堂、教师，那么美术生两个动作用一天，抬头观察模型，埋头奋笔疾画，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反复来回却不枯燥。因为，每次抬头看到的都不是上一眼的风景，每次画的一笔也不单单是上一笔的延续。 美术生是最不怕脏的一群人，每天会有值日生在人群散出之后，不辞辛苦地打扫一片狼藉的画室。每天画好素描，满是铅屑的手掌按在白纸上烙下一个手印，洁白的指甲缝里尽是铅笔的木屑。沾满颜料的衣服，没有一件不是带着脏的，美术生不想花太多时间勤洗每天的衣服，不仅是因为浪费时间，哪怕洗了还是会弄脏。 那些年下课后排起的长队，等待着唯一的水龙头来清洗肮脏无比的调色盘，不是因为没钱更换一个崭新的调色盘，而是上面调的颜色是千辛万苦的杰作。冬天的自来水透着一股寒彻刺骨，冻着每根手指头生疼。一遍遍清洗过后，手指开始麻木，也感觉不到冰冷了，还以为忍受住了冬日的严寒，过几天才发现手指生了冻疮。 每天在画室里一坐就是十多个小时，还不包括通宵达旦的日子，坐得腰麻了，腿软了，才会起来动动身体，舒展肩膀，拍拍腰背，这时候总会想起初中学的广播体操还能有用武之地。父母会在周末放假的时候买来各式各样的补品，纵使再怎么难吃，也让宝贝孩子吃上几口，才能心安。 高三的学期是最缺乏锻炼的一群人，也是最容易生病的一群人，画室里有哪个学生感冒了，必然要比需要往常更长的时间康复，画室里空气最不流通，容易传播细菌，此时这个生病的学生会被强制带上口罩，躲到一个安静地角落里绘画，被排斥也不觉得心酸，等待着王者归来的那一天。 临近决战之日，美术笔袋里必定是更新换旧的时候，购买各式各样的、最新的铅笔，颜料还有画纸，一直以来最不常用的5B铅笔也要换支新的，只求买个心安。颜料中最常见的马利牌，虽然贵了点，统考前也一定要买一套全新的摆在画架前。 离别的时刻到了，整理好行李，告别那个熟悉的座位，锁上画室的钥匙， 当那些在画室的快乐都凌空而过，一代人成长为大人。听过的一键循环的音乐，画过的最令人满意的作品，遇见的美不胜收的外景，拥有过的刻骨铭心的友情与爱情，仿佛一个讲不完的故事，在最后的结尾终于讲完了。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 曾经最爱哭的你 十七八最美妙的年龄 谱写青春的美好回忆 当我们带着困惑 带着迷茫坐在教室里 知道了艺考生的不易 也要坚持走完艰辛之路 这一年来长大得太多 背负的生命之重令人叹息 统考的来临 忍受严寒饿着肚子 站在寒风之中排上几千人的队伍 只要爸妈给予最温柔的力量 只要老师的鼓励化作最坚强的后盾 只要心中不放弃不舍弃 坚持地走完遥远的旅途 十八岁的花期很短 短的让人淡忘曾经 只要有付出就有收货 春暖花开的时刻照耀大地 ------------ 外传 美术统考2 清脆的铃声响起，容纳三千人的主考场里开始了第一场的素描考试，总计三个小时的时间，说不上是充裕还是短暂。 小良整理好绘画工具，拿出该用的铅笔、橡皮、尺子等工具，等待着第一场考题的公布。诚然，对他来说，从小学画到了高三，将近十年的美术基础，从人群中崭露头角毫无困难，美术统考就是来愉悦身心，轻松过关，对他来说关键的还在后面的校考。每一位有充足准备的美术生都不会被难倒，真正紧张的是那些文化课不行改道学美术才一年的考生，他们热爱的不是画画，而是画画给自己带来的未来前景。 第一门的试题公布了，今年的素描题目是默写，比较难，不给你原图来临摹，只能给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白瓷盘，四个苹果，一个高脚杯里半杯可乐，两块衬布”。 “考的是对画面布局的协调和视角的选择方式。”小良心里有了主意。 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小良还再往草稿纸上选择最合理的构图，不下用了十种不同的方式，搭建出最完美的整体感，此时是胸有成竹，思路与框架跃然于纸上。但是小良迟迟不肯下笔，1个小时来作画完全够用了，小良想观察一下前排的考生们有什么想法，所谓考场万年不变的定律：谁先下笔谁先死。 小良坐在最后几排，放眼放去一半的学生开始构图，所表现出来的成果无非是最普通的几种形式，他们都陷入了死板的教条式理论，大多是突击统考的画室里培养出来的应试学生，面对这种灵活的考题掉入了坟墓式构图的死胡同。在启墨美中，这样的绘画方式只会被美术老师们嫌弃，就凭平时不正经的郭瑞也完爆他们一条街，更别说有上进心的任飞和嘉铭了。 小良唏嘘着教育的悲哀，一边开始了自己的画面，俯视构图，从半空中俯瞰整幅图画，衬布被压在白瓷盘的下方，苹果堆在白瓷盘里，旁边是一个只能看到杯口和底座的高脚杯，整幅图浑然天成。 走出了考场在，吃完父母做的中饭，中午出租房里休息。下午一点前来到相同的考场，只有半小时的速写时间，给出的题目一张画有一蹲一站的两个女青年的图片。 对小良来说还是太容易了，半个小时算很长了，依旧斗画比赛的时间也是半个小时，也能赶着画完，在云麓山集训地连动态速写也掌握的驾轻就熟，更何况这种静态速写。还剩下五分钟的时间小良结束了战斗，画的人物面部表情比别人要丰富多了。 和那些临场应变的考生差距在哪里，他们只会生搬硬套，不动脑筋想想人物的特点和光线条件，结果就是生动性全无，一片死灰。平时过分局部的细节，集中在眼、鼻、嘴的精细描绘，忽略五官之间紧密的联系，结果画面没有整体，很琐碎。如果要画一张平时完全没尝过过的人物造型图，立马会原形毕露溃不成军。 休息了半个小时，最后是三个小时的色彩考试，有些人认为色水彩是重头戏，和素描同时占到40%的高分，也是最能区分考生水平高低的一项考核。 有两张考题的图案，都是黑白的实物图，一张里有“1块布，1个黑色瓷瓶，1个白色盘子上放着2片面包和1个苹果，布上还有3个橘子和1个苹果”，另一张实物图上是“一个桌子上铺着一条衬布，前方是一个白瓷盘上面有四个苹果，后方有一尊花瓶，摆满了杜鹃花。” 两个考题给了两种思路，第一种是普通画室里最常见的画面，第二种给有实力的考生作为提高的方法。 小良必然选择了后者，有很多考生也画第二个题目，花瓶的画法用了九宫格的方法，把瓶子分解成一段一段，最后用不同的颜色往上铺，注定在阅卷老师眼中，错误的绘画拿不到高分。 小良则是用了塞尚的绘画风格，将物品的轮廓线变得模糊，重新建立新的轮廓线。花瓶的风格是虚实的，一抹红棕色带过，衬托出鲜花的主体。对于花朵，枝叶也是虚实的。虽然普通人看不出来这幅画用了何人的手法，作为教授级别的评卷老师可是一眼看穿。 还剩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小良结束了一天的考试，准备在最后烘干这幅画。 前面几排的嘉铭和任飞手忙脚乱地完成了最后的步骤，在他们的画中能看到启墨学子对绘画的渴望和追求。 在小良左手边的几个人边上，瑶瑶也顺利地完成了。小良在最末的时间里注视着这位单纯而美好的女孩。国庆节和她外出闲逛的时候，小良曾经决定要在那天对她表白，接受她一年来无私的给予，只是发生了小插曲，那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后来还算好，和她做了约定，在统考、校考、文化课等考试都结束之后的暑假，给她一个圆满的交代。 瑶瑶也让小良逐渐明白了，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是开始另一段感情，现在的他一点点淡退了过去的影子，重立自信和对爱情的向往。 美术统考是学习美术的学生时代的一个里程碑，也是中转站，永远都是素描、速写和色彩这几种固定的形式，在此之后每个人学习的方面和从事的事业都会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良的高中时代即将画上圆满的句号，而将来的一切未知并且充满期待。不要畏惧，不要迷失，不要停留，小良走出了美术的考场，也坦然迎接未来的挑战。 这一刻，小男孩终于明白了绘画的目的，艺术的美感，心灵的享受。 绚丽的彩绘，流畅的线稿，精湛的画技。 交织着，融洽着，也领悟着。 将自己埋藏于画中，是和从古至今的大家进行心灵的交流，面对升学压力是对多年来努力的肯定。 画即是幻化而生的艺术世界，人即是艺术世界里最高贵的承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