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重生 “扑哧”,一杆长枪贯穿了景延月的胸口。 随着鲜血涌出,景延月重重跪倒在地上。 不能死,要再多杀几个敌人,为将士们争取一线生机。 景延月还想再提起刀,可她的胳膊无比沉重,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挥向他人。 “将军!” “将军!” 属下们惊呼声变得遥远朦胧。 景延月望着面前战友们的尸体,无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说好了要把你们的信物带回给故乡父老乡亲的,说好了要带你们驱除匈奴,驰骋草原的,我要食言了。 生机流逝时,仿佛有一个温暖的大手死死按住她的伤口,但是来不及了。 无边的黑暗与寂静中,景延月的意识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又听到了声音。 “夫人,您吐完赶快上车吧,追兵就要到了。” 胸口的散发出的钝痛,让景延月连呼吸都变得小心,大脑昏沉错乱。 她还没有死吗? 那道陌生的声音再次催促道:“夫人,您快些。” 急切的声音炸响在景延月的耳畔,把她的思绪搅动的更加混乱。 夫人?这是在喊她吗? 景延月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伴随着的是记忆如潮水般挤入景延月的脑海里,来不及仔细整理记忆,景延月终于弄明白了情况。 大燕王朝的女将军景延月的确是死在了战场上,如今她,是大衍临江侯府的侯夫人景延月。 出身商贾,一介孤女,因父母于侯府有恩,嫁给了当时的临江侯世子,如今的临江侯沈毅钧。只是由于商贾出身,一直不受婆婆待见,在侯府中饱受磋磨。 景延月掏空嫁妆补贴侯府上下穿金戴银,仍换不得侯府众人一个好眼色。 如今,金人南下,临江侯举家南逃躲避追兵,路上,为照顾婆婆,景延月染上了风寒,舟车劳顿,越加病重了,唯一的婢女萍儿还时时被老夫人叫走使唤,不能时时照顾她。 景延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临江侯府未免欺人太甚了些。 顺着萍儿的搀扶,景延月上了马车,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震得她耳膜发疼:“她怎么还在这,带着这个累赘,马车怎么可能跑得快!” 景延月强打起精神望去,声音的主人身着绫罗,姣好的面容难掩其高傲,眉眼和语气流露出对景延月浓浓的厌恶和看不起。 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眼前的少女是丞相嫡女叶子岚,与临江侯一家一同逃难。 在少女身边,端坐一个老妇人,浑浊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是临江侯府老夫人。 萍儿忍不住着急道:“老夫人,只有这一辆马车能载人呀,后面那辆车堆满了杂物。” 老太太满是竖纹的嘴唇仍是一动未动。 平日里也是这样的,老夫人不屑于和贱民景延月说话。 就在这时,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身形修长、长相俊美的男子坐在马车外头。 男子神情温柔地看着景延月,哄道:“阿月,你如今病着,舟车劳顿也不利于养病,倒不如养好了病再出发,方才我已替你打点好了,你暂且躲在地窖,日后等我来接你。” 听到那男声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愤怒涌上了景延月的心头,那是属于原本的景延月的情绪。 在这种境况下,让一个弱女子在荒郊野外独自面对追兵,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她抬眸,战场上积攒的杀气,如同一只受伤的雄狮,让沈毅钧心脏一颤。 只听她声音沉沉,有条不紊道:“可以,那把后一辆马车上我的嫁妆留下。” 老夫人坐不住了,立马道:“毅钧不可,那些金银是沈家在京都立足的根本!” 听到老夫人的话,景延月讥讽地笑了:“沈家立足的根本?马车上的金银,难道不是我的嫁妆?怎么听母亲的意思,倒是成了侯府的私产?把我留在荒郊野岭,倒想带走我的嫁妆,临江侯府真是好算计。” 叶子岚讷讷问道:“后面马车上的东西竟然是她的嫁妆?” 戳到侯府上下的痛处,老夫人的脸色挂不住,顿时阴沉下来:“景延月你一介孤女,当初若非沈家收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沈家对你已是仁至义尽。” 马车后追兵趋近,沈毅钧虽心底涌出异样的感受,但此刻管不了太多。 于是他再度安慰道:“阿月你先下车,你信我。” 按照往常,只要他肯低下头如此温柔待她,这愚蠢的妻子定会动容不已,全部妥协,她的嫁妆便是这般被哄去一半。 他这妻子美则美矣,可惜没脑子。 沈毅钧嘴角划过冷意,这次他也势在必得。 未料到,景延月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指着叶子岚道:“你说的话就是放屁,要有一个字能信,我把她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景延月已经接受借尸还魂一事,但她不是原主,不会任由侯府的人哄骗欺负。 从未听过妻子脏话的沈毅钧,嘴唇错愕微张,软弱的妻子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叶子岚脸上也带上了些许愠色。 后面金兵迫近,他拉起景延月手腕,急促道:“阿月!乖,听话。” “别碰我,脏。”景延月用力抽回手,冷笑着,坐在马车里一动未动,“夫君若真为我好,不如随我一起下车。” “沈夫人,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叶子岚见状,狠狠地瞪了一眼景延月,站起身,一脚踹在景延月的胸口上。 景延月毕竟还在病中,身子虚弱,抵不住叶子岚的这一脚,顿时朝着马车外跌落出去。 但她毕竟是从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虽然虚弱,但是灵敏还在。 跌下马车的刹那,景延月盯紧了沈毅钧腰间挂着的那把匕首,用力地扯了下来,握在手上。 一并扯下来的,还有叶子岚右耳上那只价值连城的耳铛。 景延月在地上滚了几圈,卸去从马车上跌落的冲击力。 ------------ 第2章 她居然还活着 “啊!”车上的叶子岚捂住鲜血淋漓的右耳。 景延月冷冷盯着车里的人,仿佛在告诉他们,她一定会回来,欠着景延月,她会一一讨回来。 “走吧。”马车里,传来老夫人淡漠地声音。 沈毅钧深深地望了一眼景延月,神情有些复杂,他没把匕首拿回来,驾着马车长扬而去。 景延月抹去了沾染在脸上的污泥,盯着远去的马车,良久没有动静。 一旁,萍儿脸色苍白,看着景延月手上的匕首,语气带着哭腔:“夫人,金人凶残,有这匕首,遇上金人,也可以了断了自己……” 萍儿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她的嘴唇微微颤抖。 景延月未理会萍儿,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听了一会,才站起身子,冷静地开口。 “追兵大概在十里外,至少有三百骑兵,咱们不能在这里久待,得尽快躲起来,侯府的马车辎重多,车辙印重,追兵顺着车辙走,很可能会就此放过咱们。” “夫人,那咱们躲到地窖里去吗?” “这么大院子,金兵必然会来搜查,躲在地窖里就是找死。” 景延月话音才落,就听见身后,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夫人信得过我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躲到我们在林子里的屋子去。” 景延月收拢起匕首,扭过身子,见到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妇女,脸上带着饱经风霜的痕迹,衣着朴素,打满了补丁,手上布满了茧子。 那妇女很和善:“瞧着你们不像是普通人家,这兵荒马乱的,这衣服太显眼了,我屋里还有两套粗布衣服,不嫌弃的话,你们拿去换上吧。”景延月眼底略带些警惕道:“萍水相逢,大娘何故帮我?” 那妇女先是一愣,望着景延月的神情颇有些复杂,让她的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你们还年轻,不能落到金人手里。”说完,大娘扭过头去,把屋里的男人喊了出来。 两人换了衣服,随着夫妻俩躲到了林子里的房屋。 一路上,景延月脑袋昏沉,等到了屋里,她才想起,四人行走时的痕迹过于明显,金兵怕是要追来。 那男人连忙叫大娘带着两人躲到地道里,夫妻俩却没有进来的意思。 “你们怎么办?”景延月道。 大娘眼神躲闪:“咱们猎户出身,会些功夫,能躲掉的。” 听了这话,景延月蹙起眉头,散发出将军的气势:“不能留你们在外面,有弓箭吗?拿来给我。” 大娘被她唬住,道:“我这就给你拿。” 那憨厚的中年男人见到景延月拿着弓箭出来,语气急促,埋怨道:“老婆子,不是叫你把她们藏起来吗?金兵那么危险——” “是我要出来的。”景延月目光沉沉,语气让人信服,“不能让你们替我们送死。” “大娘,你也躲进去吧,这里有我们够了。”景延月看着大娘,“人多了只会添乱。” 说完,景延月上了屋顶,占据了有力的地形,搭起弓箭,瞄准着飞鸟惊起的方向。 一共七名金兵朝着小屋冲了过来。 景延月拉起弓箭,两箭齐发,朝着两名金兵射去。 因为头晕,景延月手抖了一下,有一只箭落到了草丛里。 景延月并不慌乱,继续射箭,等金兵靠近,才放弃弓箭,握紧匕首。 金兵闯入院子,埋伏在房间里的大叔挥起柴刀。 与此同时,景延月也从屋顶上跳下来,迅速解决了最后两名金兵。 景延月取了金兵身上的标志物,才支起身子去地道里把萍儿和大娘唤了出来。 养好病,搭着老夫妻的牛车,几人朝着临安赶去。 半个月后,临安。 景延月买了两份假路引,混入了临安城。 她并未急着回侯府,而是先租了一处小院落脚。 安顿下来后,景延月很快运用她刺探情报的本事,不着痕迹的拿到了临江侯府的情况。 老临江侯早年在临安置办了一处宅邸,临江侯来到临安后,就住进了那处宅邸。此外,近日侯府上下,倒是置办了不少红事需要的物件。 景延月刻意换了件素衣,来到了侯府门前。 因为才在临安安顿不久,加上府上忙碌的缘故,临江侯府的大门居然无人看守。 景延月直直走了进去。 “老夫人和侯爷在何处?”景延月随手拦着一个婢女,问道。 那婢女并不认识景延月,但见景延月气质不凡,以为是侯府的贵客,连忙道:“回贵人的话,侯爷和老夫人在前院。” 景延月抬脚朝着前院走去,到了前院,院子里摆满了用红色绸缎缠着的箱子——其中不少景延月居然颇为眼熟,那是原主的嫁妆。 她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前厅,沈毅钧温和有礼的声音传来:“请您转告叶夫人,沈某必会善待叶小姐,这些聘礼就是在下的诚意。” 景延月露出些许冷冽的笑意,走入了前厅:“侯爷纳妾这样的大事,怎么也不知会妾身一句。”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毅钧和老夫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景延月。 她居然还活着?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等沈毅钧和老夫人反应过来,前厅里,相府的老嬷嬷的脸色先黑了下来:“什么纳妾?堂堂相府千金,怎么会给一个小小侯爷当妾。” 说完,那老嬷嬷打量着一身素白的景延月,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景延月看了一眼老嬷嬷,随后盯着沈毅钧道:“我?我是临江侯的夫人,叶小姐要是进门的话,那就是叶小姐的主母。” “你也配……”听到主母二字,老嬷嬷忍不住怒道。 沈毅钧暗恼这蠢女人居然还活着,并且来得居然这么不是时候。 然而老嬷嬷还在,他也只能赔笑道:“侯府忙着下聘,一时不察,才让这疯女人混进来胡言乱语。您放心,侯府必然会给相府一个交代的。” 老嬷嬷的脸色依旧难看。 她心知沈家的话只是托词,但她不是主家,做不得主,见沈毅钧有逐客的意思,只能先应下来,回去禀报给夫人。 等那老嬷嬷走了,老夫人才脸色冷冽的对着景延月开口道:“跪下。” ------------ 第3章 丢光了侯府的脸面 老夫人虽然看不起景延月,但心里宛如明镜。 不管为什么景延月可以活着回到临安,她都必须死! 景延月一死,叶子岚嫁入沈家顺理成章,才能保全两家的脸面。 否则,临江侯有发妻并且发妻在世的消息传出去,真要彻底把丞相得罪死了。 更何况,景延月不死,侯府就不能拿到那笔嫁妆。 景延月置若罔闻的开口道:“母亲是怕我的嫁妆被虫蛀了,才把它们拿到院子里晒太阳的吗?太阳晒够了,我把嫁妆拿回去了。” 见景延月一开口,不问叶子岚的事,也不责怪把她赶下马车的事,而是问起了嫁妆,老夫人的脸色更黑了。 景延月心知,抓着金银,才是拿住了老夫人的命脉。 沈毅钧瞧着母亲的脸色,这才皱着眉对妻子道:“好了阿月,别这么不懂事,一回来就顶撞母亲。” 景延月看着沈毅钧,脸上露出些许诧异之色:“怎么?夫君莫不是想用我的嫁妆下聘?” “侯府清贵,定干不出侵吞女子嫁妆的恶行。” 沈毅钧竟不知,自己那木讷愚蠢的妻子,什么时候生了一副这样的伶牙利嘴。 听到景延月的话,他的脸色难看,如同便秘了一般,只好顺着她的话说:“怎会,只是临安比北都潮湿,多晒晒东西不容易坏。” “原来是这样,我等下就把嫁妆抬回去,就不劳烦夫君了。”景延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面带微笑道。 老夫人见两人一问一答间,到手的嫁妆就飞了,脸色愈加难看了:“景延月,我叫你跪下!” “母亲若是无事,我就先告退了。”景延月仿佛没听见,语气平静道。 老太太平素就是这样让府里的人视原身为空气的,怎么才落到老太太头上一会,她就气得受不了了? 看着老夫人变幻莫测的神情,景延月讽刺地笑了。 沈毅钧也皱起了眉头:“阿月,你赶紧跪下,别让母亲气坏了身子。” 景延月依旧是不动。 老夫人却是脸色发冷:“来人,把这个女人捆起来。” 周围的仆妇顿时围了上来,就要对景延月动手动脚。 景延月冷冷地看着:“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妾室而已,不听话打杀了也就罢了。”老夫人开口,却是连沈毅钧都惊了一下。 她对着沈毅钧道:“毅钧,你的正妻即将进门,不可再纵容一个妾室放肆。” 景延月的脸色越来越冷了,好狠的手段。 这是想直接贬妻为妾,抹杀景延月一个小小商女存在的痕迹。 好迎接那丞相嫡女进门,保全两家的颜面。 老夫人果然心狠,可惜她景延月却并非省油的灯。 “律法规定,以妻为妾者,杖一百,徙两年,责令改正。”景延月面色平静,望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仆妇,开口道,“母亲倒是舍得夫君吃苦。” 却未想,老夫人早有准备。 那老夫人脸上的冷笑却未变:“有何证据证明你是我沈家的新妇?那些箱子俱是我沈家的私产,容不得你一个外人干涉。” “好了,一个妾室,失了清白,还敢苟活于世,真是丢了沈家的脸面。” 当初迎娶景延月,虽然一切从简,但基本的三书六礼还是齐全的。 老夫人敢这么干,是笃定了金人南下,所有证据都烟消云散。 临安无人知晓,临江侯有一个妻子。 沈毅钧没想到母亲如此心狠,脸上犹豫了片刻。 但想到景延月的嫁妆,他又颇为意动。 “阿月放心,叶小姐进门后,必然会善待你。”沈毅钧含情脉脉的看着景延月,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若有了孩子,仍旧是嫡子嫡女。” 这意思,已经是要把她妾室的身份坐实了。 “毅钧,这女人失了清白,哪里配得上你。”老夫人开口,却是笃定她被金兵蹂躏,“还不赶紧把她抓了,关到祠堂里去。” 既然景延月自己送货上门,她必然也不会客气。 一群仆妇连忙冲了上来。 可这些仆妇哪里抵得过从战场里厮杀出来的景延月。 只见她如同泥鳅一般,灵活地跑出了仆妇的包围圈。 老夫人脸都黑了:“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追!” 一群人乌泱泱跑到了大街上,沈毅钧追出来时,看到一群仆妇追着景延月跑的画面,脸都黑了。 事情闹成这样,临江侯府的脸面都被丢光了! 老夫人缓过劲来,才意识到事情不妥,但是路过的行人都看到了,是遮掩也遮掩不住了。 只好叫人暗地里远远的跟着景延月,查探她的动向。 谁知道,景延月转眼就跑到了京兆府,击鼓鸣冤,声称是临江侯夫人,告临江侯府意图以妻为妾,侵吞嫁妆,另娶新欢。 京中谁人不知,相府在与侯府议亲。 谁料却冒出了个临江侯夫人? 京兆尹的冷汗顿时下来了,但他也心知这是个机会。 上门之前,景延月就做了功课,知道这京兆尹是丞相政敌的门生,故而一路奔着京兆尹来了。 没有人愿意放弃政敌的把柄。 在景延月声情并茂诉说了自己的遭遇之后,沈毅钧终于姗姗来迟。 作为勋贵,他自然不必下跪。 京兆尹起身朝着他行礼后,沈毅钧才皱着眉头道:“家里女人不懂事,叨扰大人了。” 说完,沈毅钧就想把人领回去。 京兆尹在景延月一来,就派人通知了老师,此时得了回音,必不肯放手。 “沈侯爷见谅,京兆府击鼓是为鸣冤,诉状都收了,还是该审一审这案子才是。” “听闻侯爷与叶相府上千金有意结秦晋之好,这种误会还是查明的好,也免得叶小姐担忧啊。”那京兆尹虽面色恭敬,但却毫不退让,让沈毅钧碰了个软钉子,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 沈毅钧的脸上有些躁郁之色。 真让景延月闹成了,真要彻底得罪相府了! 自己这个妻子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净让他为难。 沈毅钧皱起眉头,盯着景延月道:“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想到你在床上讨好金兵的样子我就觉得恶心。” ------------ 第4章 自证身份 显然,沈毅钧笃定了景延月能活着回来,是在床榻上讨好金兵的缘故。 景延月嗤笑出声:“侯爷把我驱赶下车的样子也是气度不凡。” 她咬重了气度不凡几个字,让沈毅钧又是一阵难堪。 虽说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但将发妻踹下马车的行径,依旧叫人不耻。 那京兆尹脸上不免显出一丝鄙夷,惹得沈毅钧脸色更加难看。 更何况,因为升了堂,那京兆尹又并未刻意驱赶京中百姓,百姓围观这场闹剧,议论纷纷。 沈毅钧恼羞成怒下,拱手对京兆尹道:“大人,此女冒充我妻,还望大人明察,还我名声一个清白。” “大人,妾与夫君,乃是临江侯老侯爷在世时亲自定下的婚约,遵循父母之命,明媒正娶加入沈家,有妾有婚书和嫁妆单子为证。” 景延月望着京兆尹,语气恳切道。 沈毅钧从难堪中冷静下来,盯着自己的妻子,面色发冷:“婚书与嫁妆俱可造假,你说先父亲自定下的婚约,可有人证?” 景延月的眼睛微微眯起,媒人还在老家,金人铁蹄之下,谁知道还能否幸存,沈家这是笃定了她找不到证据啊。 沈毅钧见她陷入沉默,不免冷哼道:“府尹大人,无凭无据,不足为信,您深谙律法,应当知晓,侯府娶亲,当呈报礼部,以便记录在案。大人只管查验便是。” 沈毅钧这话一出,景延月顿时扭头盯着沈毅钧看。 好一个临江侯府,给原主下了好大一个套。 临江侯府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和原主的婚事呈报给礼部,以至于今日毫无对证。 京兆尹的眉头皱了起来:“礼部不曾记录在案,那确实不能算完婚,但若是已经成亲,也是作数的。” 景延月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答道:“金兵追赶,夫君赶我下车时,带走了我的嫁妆,如今悉在临江侯府,大人可以派人查验,与我的嫁妆单子核对。” 她的声音不卑不亢,但很清晰,恰好能传到门外百姓的耳中。 门外的百姓虽然不敢在公堂上大声议论,但仍是一阵窃窃私语。 景延月知道,今日之后,临安便能传出临江侯府的恶名了。 京兆尹见她上道,不着痕迹瞥了她一眼,才道:“沈侯爷,既是断案,还应前往贵府查验才是。” 临江侯府才来京城,准备不算完备,一时间那批嫁妆转移不走,沈毅钧的脸色有点难看,知道此事瞒不过去。 他于是道:“一介商女,侯府岂会娶此人为正妻?此女乃侯府妾室,确有嫁妆在侯府,乃侯府私产。” 沈毅钧这是要咬定她是侯府的妾室。 侵吞妻子嫁妆固然被不耻,然而妾室则是主家的私产,嫁妆却是不受律法保护的。 景延月反应迅速:“侯爷说我乃侯府妾室,有何凭据?妾乃良籍,总不能被侯府斥为贱妾。” 妾室也分两种,良妾和贱妾,前者是良籍出身,纳妾需报备官府,后者则是多是奴婢抬上来的。 她拿不出官府的文书证明自己是临江侯的妻子,同样的,沈毅钧也拿不出证据证明她是侯府的妾室。 那京兆尹方欲说些什么,却见有仆役上前与他私语了几句,他脸上不免露出了笑容。 挥退仆役,京兆尹乐呵呵道:“沈侯爷,英蕊夫人作证,临江侯府确娶景氏女为妻。” 此话一出,不但沈毅钧诧异,就连景延月也有些意外。 这英蕊夫人是何人,无亲无故,怎么突然跑出来为她作证? 沈毅钧也脸色难看的质疑道:“侯府的事情,英蕊夫人缘何得知?” “英蕊夫人说,昔日曾与侯府议亲,乃老侯爷亲口告知。”京兆尹高声解释道,让门外的百姓听得分明。 随后,他靠近沈毅钧,声音不大:“夫人说,老侯爷告诉她,沈侯爷与景氏女定了亲,说是景家有恩于侯府,要为景家照顾孤女。” 侯府娶了恩人之女,又贬妻为妾,实在落人口舌。 此事若是传出去,他的名声不免要受到影响,仕途也会因此被影响。 沈毅钧到底脑袋还算清醒,知道铁证如山,此事不再有转圜的余地了。 京兆尹私下告诉他后半句话,也是不想把临江侯府得罪死。 丞相识人不清,有意嫁女给有妇之夫,已经足够作为攻讦的把柄了。 沈毅钧一咬牙,开口应了下来:“府尹大人,我与贱内闹了矛盾,一时冲动,才让贱内闹到了官府面前,给大人添麻烦了。” 见沈毅钧上道,京兆尹也并不为难,乐呵呵道:“小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多大点事。既然此案已经断明,本官也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二人重聚了。” 京兆尹说着,就撤了公堂。 景延月心知今日京兆尹虽然帮了她,但只是为了拿丞相的把柄,并不会管她的死活,这言下之意,已经是让她任由沈毅钧处置了。 然而坐实了临江侯夫人的身份,她这死局已经盘活了一半了。 只要接下来不回临江侯府。 沈毅钧冷下脸看着跪在堂上的她:“还嫌不够丢人吗?跟我回去。” 他说着,扣起景延月的手腕就要走。 景延月撇开他伸过来的手,自顾自站了起来:“母亲要杀我,我不敢回去。” 沈毅钧脸色一变,抓起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的近前:“别给我装傻,你现在是临江侯夫人,母亲杀你作甚。” 景延月丞相府的婚事黄了,她又坐实了沈毅钧正妻的身份,老夫人暂时不会拿她当侍妾打杀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此安全了。 一旦回了临江侯府,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在此之前,她必须得找到破局的办法。 “侯府不是急着灭口,叫我回去作甚。”景延月冷声开口。 她盯着沈毅钧,忽然笑道:“是了,妾的嫁妆还保管在夫君手上,是该拿回来了。” 沈毅钧听了这话,脸色一僵,顿时不在阻拦。 她行了一礼,道:“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 第5章 初见英蕊夫人 说完,景延月扭头就走。 候在门外的侯府家丁见沈毅钧没发话,也不敢阻拦,只好盯着景延月的行踪。 景延月摆脱了家丁的追踪,第一件事是打听这英蕊夫人。 谁知,她才回到自己的落脚点,英蕊夫人的人就来请她了。 景延月不免有些诧异。 英蕊夫人怎么知道她在京中的住处的? 怀揣疑惑,景延月跟着来人到了英蕊夫人的府上。 走入英国公府,穿过前院,景延月才发现,这英国公府似乎有些许寂静。 到了后院的亭子里,景延月终于见到了英蕊夫人。 英蕊夫人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穿着一件窄袖的锦衣,头上只有些简单的点缀,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见到景延月,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些许笑意。 她没有过多打量,朝着英蕊夫人跪下,道:“延月多谢夫人仗义相助。” “不必多礼,坐吧。”英蕊夫人将目光落在景延月身上,打量了一番,“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是个好的,配沈家有些可惜了。” 景延月的脸上带着些许疑惑。 英蕊夫人没有解释,道:“当日你杀了多少金兵?” 此话一出,景延月顿时惊愕地看着英蕊夫人。 当日之事,在场的除去侍女萍儿,便只有那对老夫妻,英蕊夫人是从何得知的? 纵然疑惑,景延月也没有问出口,只是将腰间的锦囊递给了英蕊夫人。 数了数锦囊里穗子的数量,英蕊夫人轻笑出声,爽朗道:“不错,也算是一笔军功了。你倒是有胆色,不像商贾人家养出来的女子。” “夫人过誉了,我为自保而已。”景延月看不透英蕊夫人的想法,只谦虚道。 “老沈家这事情做得不地道啊。”英蕊夫人嗤笑出声,脸上的表情有些莫测,“你要是哪天和离了,考虑一下我家小子,虽然是个武夫,但绝对不会抛妻弃子。” 恍惚间,景延月仿佛看到了前世,陛下也是这样苦口婆心的催婚。 只可惜,她最终还是死在了战场上。 景延月的心刺痛了一下,她郑重道:“夫人,外侮当前,不当考虑儿女私情,我想上阵杀敌。” 英蕊夫人显然没料到她的这句话,脸上愣了一下,随后又是一阵爽朗大笑:“好有胆气,有我年轻时几分模样,我真心喜欢,哪天你要是改主意了,就来做我家儿媳妇。” 景延月一时哑然,正又要开口,只听英蕊夫人继续道:“不说这些了,你这些军功我帮你留着,大衍不收女兵,你若想上战场,还得靠这些军功让陛下肯任你为将。” “不过,当我家儿媳就不用考虑这些了,英国公府满门为将,无论男女。”才正经一会,英蕊夫人便又打趣道。 景延月知她是好意,也喜欢英蕊夫人的脾气,不免真心的笑了:“夫人快莫开这样的玩笑了,侯爷疑我受辱于金兵,尚且想吞了我,何况这明晃晃的爬墙呢。” 英蕊夫人听了景延月这话,脸色顿时有些冷了:“哼,他好意思质疑你的清白,你等下回侯府,我的人给你撑腰。” 景延月真心实意的谢过,有了英蕊夫人的撑腰,她能安心许多:“夫人恩情,延月无以为谢。我将俘获的十匹金人战马安置在了临安城外,愿赠给夫人,以谢夫人相救之恩。” 英蕊夫人听了她的话,脸上不免露出些许诧异来:“我瞧你年轻,不知这金人战马的价值,这可是一笔不菲的军功,纵然换成银两,也能值不少钱了,你要是舍不得,现在提还来得及。” 景延月笑道:“景家家财都做了我的嫁妆,我哪里缺钱,军功没了,只要能上阵杀敌,早晚还可以再挣。但若非今日夫人相救,我恐怕难逃死劫,可才是真的人财两空了。” “好爽利的性子。”英蕊夫人脸上露出笑容,“我是真心喜欢,这战马我可收下了,别后悔,必不会叫你吃亏的。” “时辰不早了,不如留下来用膳?”英蕊夫人道。 景延月知道是英蕊夫人的好意,她能留在英国公府用膳,说明很得英蕊夫人的赏识,侯府那边也就不敢轻视她。 因此她并未推辞,又陪英蕊夫人聊了好一会,聊到兵法阵法上,正是她的强项,哄的英蕊夫人颇为高兴。 直到时候不早了,她才提出告辞,准备回临江侯府。 英蕊夫人便不再挽留她,派了英国公府的下人给她撑场子。 回府之前,景延月还请英国公府的人给暂住在落脚点处的萍儿带话,让她帮忙给那对她救下来的老夫妻送些东西,并告知老夫妻,等她在京城安顿下来了,必然登门拜会。 她已经猜到,英蕊夫人今日会主动救她,不是萍儿的手笔,那便一定与她救下的老夫妻脱不开关系。 此时,临江侯府。 因为上午景延月闹了一出,加上婚事眼见着告吹,侯府的大门多了几个门房看守,见到景延月带着几个家丁上前,门房连忙拦住了她。 景延月眼尖地认出这是早上追丢了她的门房。 “夫人,老夫人吩咐了,您要回府,需得先禀过她了才能入内。”那门房在景延月面前恭敬地弯腰陪笑道。 早上在京兆府的时候,他在旁边看了全程,知道景延月不是善茬,此刻也不敢得罪。 景延月不与下人为难,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门房见景延月还算好说话,才松了口气,就要入府禀报。 “等一下。”景延月开口叫住,“你叫什么名字?” 那门房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回过头来,笑道:“小的福贵,是侯府的家生子,之前一直负责看管临安的这处宅邸。” 景延月点了点头,这才让他进去。 福贵顿时松了口气,转身进去禀告了。 然而,景延月在外面等了良久,都没有见到那门房出来。 景延月的目光逐渐冷了下来,她盯着侯府的大门,露出些许危险的神情。 好一个老夫人,这是要给她下马威啊! ------------ 第6章 刁难 天色眼见着就要暗了下来,临安城的喧闹声也渐渐变得微弱。 身后,英国公府的下人面带忧色的在景延月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景延月的脸色未变,向前一步,冷冷地看着门房:“进去的那位还没出来?” 另一位门房可没见过京兆府的情况,他在老宅的时候就伺候起侯府的主子了,知道这侯夫人在府里没什么威望,因此也很不上心。 “兴许是老夫人有别的吩咐吧,夫人等着吧,没有老夫人的命令,小的不能让您进去。” 盯着狗仗人势的门房,景延月毫不客气:“我担心母亲出事了,现在要进去看看,你,要么滚,要么死。” 景延月从战场走出来,眼神一厉,天然叫人颤抖,那门房被她的气势吓住,抖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 夫人这样软弱可欺的性子,什么时候这么有气势了?定然是虚张声势。 他的语气恶劣起来,冷冰冰的:“夫人见谅,没有老夫人的吩咐,小的不能让您进去。” 景延月盯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上前一步,使了些巧劲,便四两拨千斤,把那门房撂倒在了地上。 那门房还未反应过来,景延月便带着英国公府的家丁,浩浩荡荡的入了临江侯府的门。 沿途的小丫头们哪里见过这阵仗,不敢阻拦,只好悄悄地禀了老夫人。 景延月并未理会小丫头们的心思,径直令家丁们朝着侯府的库房里走去。 是的,景延月很清楚,老夫人不想理她,她也不必要和老夫人废话,抓紧拿回嫁妆才是正事,至于老夫人,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把嫁妆取走,自然就会出现了。 库房里倒是有人看守,但见景延月的阵仗,又听闻她只是来查看自己的嫁妆,便不敢阻拦。 果然,等景延月带着人才清点完库房里的东西,老夫人的人就鼻孔冲天地出现在库房门口。 为首的那人是老夫人身边得用的婢女,名字叫翠儿,此刻,她满脸轻视地看着景延月:“都给我住手,库房重地,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去的吗?没有老夫人的命令,谁也不准从库房里带走一根头发。” 这句话看似对守着库房的家丁在说,实则暗地里是在骂景延月。 “夫人,老夫人请你过去。”这时候,翠儿才冷冰冰朝着景延月道。 英国公府的人毕竟不是景延月的人,她不可能带着英国公府的人和临江侯府的人起冲突。因此,她今天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拿回嫁妆。 因此,听了翠儿的话,景延月不徐不疾,扭身对英国公府的人施了一礼:“今日有劳各位了,这嫁妆清点清楚了,我才好放心,日后丢了少了,各位也能做个见证。” 那群家丁连忙道:“夫人放心,这是应该的。” 这话一出,翠儿的脸上顿时十分难看,她盯着英国公府的人:“夫人,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景延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翠儿啊,你刚才说什么?母亲找我?” 翠儿脸色难看的点点头:“是的夫人,别让老夫人久等了。” 景延月轻轻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我在门外等了母亲许久,都没有动静,怎么一进府里,母亲就要见我了,莫不是你在撒谎?” 说到末句,景延月就冷冷地盯着翠儿,释放出些许压力来。翠儿被景延月的眼神吓住,才收敛了一些,不情不愿道:“老夫人方才在小憩,这会才得了闲。” “那就带路吧。”景延月知道这只是托辞,淡淡道。 因为老夫人的住处在后院,家丁们进不去,只有英国公府的几名老嬷嬷还跟随在景延月身后。 翠儿想阻止,但被景延月的眼神吓住,顿时没了声息。 等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这回,老夫人倒是没有让景延月久等,很快就让景延月进去了。 景延月进去的时候,房间中间的香炉正烟雾缭绕,浓厚的檀香味熏的她眉头一皱。 软塌上,老夫人正半靠着,身旁的婢女为她奉上切好的冰镇西瓜。 听到景延月进来,老夫人才慵懒的抬了一个眼皮。 “你好大的本事,咱沈家真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老夫人这话颇为冷硬,看得出脸色十分不快。 “母亲小憩完了?”景延月面色平静,仿佛看不见老夫人脸色的不快,“儿媳才去库房查验了嫁妆,却发现儿媳的嫁妆,似乎和账本对不上,不知母亲可否为儿媳解惑?” 景延月一口一个“儿媳”,堵得老夫人如同便秘了一般。 “战乱时候,东西丢了也是常事,我好意为你保管,到头来还得落个埋怨。” 老夫人冷哼道。 景延月懒得与老夫人争辩“保管”和“侵占”的事情,只是露出了点不达眼底的笑:“母亲有心了,儿媳已经将嫁妆清点完毕,到了这临安城,总不至于再丢了去。” “若是这侯府的库房怕遭了小偷,儿媳也可以……” “不必了。”老夫人冷声打断她,却是没准备给她留活路,“沈家满门忠烈,容不得受辱于金人的儿媳,我已经请沈家族老们来了。” 看着老夫人,景延月的目光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心里那个隐约的预感终于成了真。 老夫人请族老,必然不是为了休妻的事情,若只是休妻,侯府自己就可以做主。 那只能是想要景延月沉塘,或者自尽,总之是要她的命,来保全所谓的“贞节”。 从头到尾,老夫人都没准备给景延月一点活路,她就是像让景延月死。 景延月内心无比平静,然而心口处,属于原主的愤怒却充斥了她的胸腔。 从被赶下马车开始,无论景延月是死在了金人手上,还是苟活回来,都难逃一死。 一介孤女,无权无势,想和诺大的侯府抗衡,这是必死的局! 只可惜老夫人错算了一点。 景延月的目光越来越冷。 她并非无知单纯的后宅女子,又怎么会猜不到老夫人的打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沈家族老终于到了。 ------------ 第7章 无人问她 老夫人见了沈家族老,脸上的冷色顿时散去了,连忙从榻上起来,同来人寒暄:“七叔公、二叔,您二位终于来了,大晚上叨扰二位,实在是另有隐情,不得不为啊。” 七叔公打量了一下周围,忍不住皱眉:“怎么只有你在?毅钧去哪里了?出了什么急事要找我,怎么你们这房连个做主的人都不在!” 见到了七叔公脸上的不快,老夫人顿时有些尴尬,连忙叫翠儿去把沈毅钧从书房里喊过来。 “官家开了恩科,毅钧为了这事,近日都在书房里刻苦,我也不好打搅他。”老夫人这才解释道。 听到是在准备科举,七叔公的脸色这才好了些,然而仍有些不快:“毅钧懂事,肯回到正途上是好事。只是今日京兆府的情况,闹得未免难看了些。” 景延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嘴角不免泛起了一丝讽刺地笑。 从原主的记忆里,景延月大体了解了沈家的情况。 沈家是江北大族,早年因江北动荡南迁至临安,只有武将出身的沈老侯爷还留在江北,族中出过不少进士,算得上书香门第。 沈老侯爷属于沈家的例外,对科举入仕没有兴趣,喜欢舞刀弄枪,为了让他收心,沈家还强行让沈老侯爷与同是书香门第的老夫人成了亲。 可沈老侯爷还是不顾家里的阻拦,偷偷参了军。 在原主的记忆里,沈老侯爷为人和善,也不计较出身,才会做主定下了沈景两家的婚约。 不过,大衍重文轻武,临江侯府这一房虽然是嫡系,在沈家的地位却并不算高,由沈家族老对老夫人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此外,沈家是书香门第,又是名门望族,最重名声,对女子的管束也颇为严苛。 果不其然,七叔公见到景延月的时候,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你就是毅钧的那个商女媳妇?” 景延月顿时收敛了看热闹的心思,只听得七叔公继续道:“胡闹,为了这点小事,跑到公堂上去,丢尽了沈家的脸面!” 恰是这时,沈毅钧从外面踏进来,道:“大晚上的,七太公怎么来了?” 七叔公见到沈毅钧,脸色倒是和缓了不少,但脸色依旧不大好看:“不是你母亲说有大事,才把我喊过来的吗?” 见沈毅钧到了,老夫人开口道:“今日请七叔公来,是为了做个见证。沈家是望族,怕是容不得受辱于金人的儿媳。” 七叔公听了老夫人的话,眉头也皱了起来:“按照族规,此事理应秘密处置了。但毅钧,这是你的媳妇,你是家主,应该做主的才是。” 几人言语之间,就要定了景延月的命运,而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景延月只觉得好笑。 沈毅钧一时没有说话,七叔公继续道:“你有意入仕,学名就不能污了。” 沈毅钧听了这话,脸上是一闪而过的狠戾。 “阿月。”他扭过头看向景延月时,却已然是一副温和的模样。 景延月与他早撕破了脸,此刻沈毅钧装作深情的模样,当真虚伪的令人作呕。 “丞相毕竟是百官之首,我想走仕途,必然不能得罪。公堂之上,情非得已。”沈毅钧望着景延月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阿月,沈家是望族,我此番,也是为了家族名声着想。” 沈毅钧满目柔情,景延月却神情未变,全然没有被感动的迹象,沈毅钧不免脸色一僵。 自己这个妻子果然转了性,不吃他这一套了? “阿月你放心,百年之后,我一定着人厚祭你,必会教你香火绵延。” 沈毅钧顶着景延月冷冰冰地目光,硬着头皮演深情:“七叔公,就依您和母亲的意思来吧,毅钧不愿为了儿女私情,辱没了沈家的门楣。” 七叔公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来:“你不拘束于儿女情长,这样很好。明日我就喊人来,把此事了结了。” 一行人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谈笑之间,就已经将景延月当作死人看待了。 身后,英国公府的嬷嬷眉头拧成了一团,有些坐不住了。 她上前一步,正要与景延月说些什么。 景延月扭头回去,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沈家真是好一个名门望族。”景延月冷冷发笑,“将来高门娶妻,人人爱娶商女为妻,找个理由杀了,不就继承了富商的嫁妆,又保留了望族的清贵。” 景延月一番伶牙俐齿,听得七叔公脸色一黑:“这里哪有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余地!” 沈毅钧也道:“阿月,不可对七太公无礼。” “沈家蓄意谋杀新妇,今日岂不是人证物证俱在?”景延月盯着七叔公,开口道。 “妇女守节,乃是天经地义。” 景延月温和的笑了一下,下一秒,她变了脸色:“放你爷爷屁的天经地义,那么多当官的投降金人,就是顺应时势。也没见你们骂一句为国守节天经地义,逼人家去死。” 她毕竟是女将军,在军营里厮混多年,什么粗俗的话都学了个七七八八,骤然发飙,就连七叔公也吓了一跳。 “商贾出身,就是粗俗低贱。”七叔公脸上满脸嫌弃,恰如沈家对武将之流的轻视。 然而,恰是他们轻视的武将,在戍守边关,保家卫国。 景延月的心里泛起一丝丝涟漪,她没有理会七叔公,而是看着沈毅钧:“要么和离要么滚,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一天天惦记着我那点嫁妆,显得侯府穷酸。” 景延月的话骂得犀利,沈毅钧的脸色不免又难看了几分。 “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老夫人站了起来,一双略有些浑浊地眸子冷冷地盯着景延月,“容不得你选择,你不死也得死!” “来人,把她关到柴房里去。” 七叔公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毅钧,你也别惦记你这媳妇了,满嘴粗俗毫无教养,不堪为我沈家的主母。” 一番人又是三言两语间,想要决定景延月的命运。 “你们说完了吗?” 景延月冷不丁的开口。 ------------ 第8章 不想和国公府撕破脸 几人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 七叔公皱着眉头正要开口,景延月便道:“我有一点很好奇,倘若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你们又想用什么借口来杀我谋财呢?” 听到景延月的话,众人都是满脸不信。 是啊,追兵在后,景延月一个弱女子,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又怎么可能真的全须全尾的回来呢? 沈毅钧满是柔情地开口道:“阿月,你若尚是清白,那自然仍是我的妻子。” 老夫人却冷冷地盯着景延月:“她怎么可能清白,毅钧,你不要妇人之仁!” 景延月心知,老夫人是打定主意要她的命。 白天,景延月不肯和沈毅钧走,去了英国公府之后才安心回来,就是防着老夫人拿着贞洁为借口逼景延月去死。 “阿月,你不要撒谎,清白与否,一验便知。”沈毅钧神情温和,语气略带责怪。 景延月看着他虚伪令人作呕的神情,扭头对英国公府的嬷嬷们道:“今日请国公府诸位做个见证,我确是清白女儿身,如若身故,必是那临江侯府假借保全名声之名,杀新妇谋财。” 景延月这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才终于放到了景延月身后那几位没有存在感的嬷嬷身上。 七叔公皱着眉头,对着几位嬷嬷道:“不知是哪位国公府?此事乃沈家私事,还望贵府不要插手。” 那嬷嬷眼睁睁看着几人为难景延月,荒谬至极,已是积攒了不少怒气,但几位都是贵人,她却不能发作。 她只是道:“咱们是奉英蕊夫人的令,护着景夫人的。” 她的语气算不上轻慢,可也算不上恭敬,只一个“护”字,却清清楚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七叔公的眉头皱了起来:“今日公堂之上,也是贵夫人叫沈家颜面尽失,难不成,贵夫人诚心与沈家为敌。” 嬷嬷依旧脸色恭敬,但语气却不卑不亢:“我家夫人与沈老侯爷是生死之交,何必与侯府作对?今日公堂之上,夫人也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 这话让七叔公脸色难看,一个妇道人家,居然处处让他不痛快。 只听那嬷嬷继续道:“景夫人未触犯王法,贵府并无正当理由处置她。我家夫人说了,历来纵然是新妇爬墙的,也最多休妻了事,嫁进贵府又不是卖了身,凭什么决定媳妇的生死。” 这句话说的直接,明晃晃在不给沈家脸面,几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我家夫人说了,她在军营待久了,说话直,不像文人文绉绉的,说话都拐着弯,请各位贵人海涵。” 听着这嬷嬷的话,景延月禁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英蕊夫人还真是对她的脾性。 她就喜欢这样爽快的人,最讨厌老夫人和沈毅钧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喜欢在背地里阴人的人。 “英蕊夫人这是要干涉我沈家的家事吗?侯府比起国公府也不差,难道国公府当真铁了心要保着这个商女吗?” 那嬷嬷听了,立刻恭敬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请帖:“夫人说了,十日后荷花宴,请景夫人务必赏脸来国公府参观。” 这句话一出,老夫人顿时脸色铁青。 沈老侯爷和英蕊夫人虽然是生死之交,但临江侯府的情况,还真比不上英国公府。 但即便这样,两家都是大族,为了一个无关的小女子撕破脸罕见的事情。 也不知道景延月这个小贱人走了什么狗屎运,入了英蕊夫人的眼,这下事情倒是难办了起来。 嬷嬷看着老夫人脸上的神情变化,知道不该再刺激对面,彻底把临江侯府得罪死了,连忙递了个台阶过去:“老夫人恼怒景夫人今日上了公堂之事,我家夫人也表示理解。” “我家夫人今日派我来,还是因为与沈老侯爷的交情,希望贵府和睦。若景夫人真是清白之身,还请老夫人看在都是一家人的面子上,高抬贵手,认回这个儿媳。” 老夫人知道今日是奈何不得景延月了,也不想为了景延月,彻底把英蕊夫人得罪死了。 反正人和嫁妆还在沈家,早晚能想办法搞到手的,这时候咄咄逼人,反而显得沈家的吃相过于难看。 更何况,事到如今,景延月死不死,那丞相府的千金叶子岚都不可能再加入沈家了。 因此,嬷嬷一旦好声好气说话,老夫人也是黑着脸接过了这个台阶:“英蕊夫人都如此说了,我也该给英国公府一个面子的。” 老夫人这样说着,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 “妇人之仁!”七叔公的脸色依旧有些不好看,“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决断,我等就告辞了。” 沈毅钧连忙送着沈家族老出了府。 嬷嬷亲自验过景延月的身体,顿时有些诧异。 景延月嫁入沈家一年了,居然还是处子之身? 不过这样也好,景延月仍是处子,反倒能说明自己的清白。 事已至此,老夫人只好硬着头皮认下,在临江侯府给她安排了一处住所。 想到那处住所本来是给叶子岚准备的,老夫人的脸色更黑了。 若是娶了丞相嫡女,也多少能为毅钧的仕途增添点助力,不像这个糟心的玩意。 不管老夫人怎么想,景延月都不放在心上,她得了住处,很快告辞离开了。 一夜安眠。 来到临安以后,这是景延月睡的最好的一觉,目前最大的危机暂时解除,她终于可以自保。 至于老夫人会不会想其他办法谋害她,景延月并不放在心上。 对于目前的景延月来说,她想上战场杀敌,击退金人,恢复武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来到这个侯夫人身上,景延月也继承了对方相对柔弱的身体,比起前世久经沙场磨砺出来的体质,这个身体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当日那几个金人,她几乎是拼了命才杀掉的。 因此,景延月最近都坚持在侯府强身健体,为将来做准备。 因为那晚实在丢人现眼,老夫人病了一场,出乎景延月意料的是,老夫人这次居然没拿侍疾搓磨她。 十日荷花宴在即,老夫人不找她的麻烦,景延月也乐得自在。 ------------ 第9章 荷花宴上起纷争 因着在侯府安顿下来了,景延月便把萍儿接了回来,荷花宴前,她选了一件浅绿色窄袖的锦衣,又略加点缀。 她的装扮既不过于朴素,也不会过于华丽,像个暴发户,总之让人挑不出错来。 萍儿看着她的装扮,不免一呆:“夫人这样真好看。” “走吧。” 景延月上了马车,极为低调的前往了荷花宴。 英蕊夫人的荷花宴,几乎云集了临安绝大部分叫得上名号的女眷,也有一些尚未娶妻的公子,算得上一场盛会。 景延月对临安尚一无所知,这样的盛会,恰恰是个获取情报的好机会,她笃定主意要低调做人,暗中了解临安的情况。 毕竟,单单依靠临安的百姓和乞丐收集信息,必然没有直接从官家小姐和夫人们身上来得快。 然而,天不遂人愿,景延月才到了荷花宴上,就与叶子岚迎面撞上了。 景延月盯着叶子岚的耳垂,那日她扯下了叶子岚的耳环,可是直接撕烂了她的耳垂,此刻伤口还未好全,才刚刚结痂,因此她受伤的那只耳朵上未带饰品。 见景延月盯着她的耳朵看,叶子岚的脸都黑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谁邀请你来了!”叶子岚瞧见景延月的第一眼,眉头一皱,神情里露出轻蔑和厌恶。 她可没忘记,在她与沈侯爷准备订婚的重要关口,景延月突然活着回来,让她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很快,叶子岚反应了过来,那日英蕊夫人在京兆府内维护景延月一事,自然传到了她的耳朵。 叶子岚冷哼道:“昭庆长公主在英国公府开荷花宴,倒是便宜了你这么个玩意。” 听到叶子岚的话,景延月却是一愣:这宴会的主人原来并非英蕊夫人,而是长公主? “一介商女,出现在这里,真是拉低了这宴会的格调。”叶子岚满脸嫌恶道,“真没想到你能活着从金人手底下回来。” 这话一出口,景延月的脸色就更冷了几分。 落入金人手上,对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叶子岚很清楚,可偏偏就这么做了。 “你明明知道当时我被赶下马车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你还要那么做?” 叶子岚嗤笑出声:“我为什么需要在意一个小小商女的死活,你这样的贱命死了也就死了,别耽误本小姐回临安。” 叶子岚的话毫不掩饰的恶毒,景延月却忍不住笑了。 好,既然叶子岚确实是坏到了骨子里,而非仅仅是为了逃生的权宜之计,她报复起来,也就不必手软了。 周围,女眷们被叶子岚和景延月的对话吸引了注意,见两人在荷花宴上似乎起了争执,不免都关注起这边的情况。 毕竟临安城近日最大的新闻,就是这临江侯府与丞相府的二三事。 几个少女巴结叶子岚这个丞相府唯一的嫡女,都围了上来,站在叶子岚身后帮腔。 “叶姐姐别气,咱不与这种下等人说话。” 叶子岚盯着景延月,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恶毒,随后,她一脸傲慢的瞥了一眼景延月,朝着围着她的少女们道:“我才不与她计较呢。” “一个在金人胯下承欢的小贱人而已,哪里配得上我毅钧哥哥。” 这句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惊呆了,无人计较叶子岚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说话如此露骨,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景延月。 景延月脸上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确实是好歹毒的计谋。 女子名节这种事情,最最是解释不清楚的,一旦有了人云亦云,那可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就算洗清了,也要落个不好的名声。 叶子岚这句话,若换作一般的女子,恐怕会被如潮水般涌来的唾沫淹死。 单看周围的人,原本只是单纯的看热闹,此刻带上了些许厌恶和嫌恶,下意识的离景延月远了一些。 景延月对此却不甚在意,只是道:“叶小姐莫不是忘了,当日可是你把我踹下马车的,其实我已经死了,正是回来找你索命的。” 景延月说着,咧开嘴,露出了瘆人的笑意。 叶子岚被她吓住,慌了一瞬,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你胡说,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有鬼!更何况,你说我推你,哪有证据。” 景延月张开掌心,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只耳环,她看着叶子岚,依旧是一副厉鬼索命的模样:“叶小姐,你要找的证据是这个吗?” 不等叶子岚开口,景延月就放大了声音,自顾自道:“叶小姐,这只耳环的上面,刻着的可是叶府的印记,你耳垂上的伤,还是那日你踹我下马车之后,我亲自扯下来的,叶小姐这么健忘么?” 盯着景延月手上的耳环,叶子岚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本来想彻底毁掉景延月的名声,可被景延月这样一搞,顿时无人在意景延月是否被金人凌辱,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只耳环上。 她还未出阁,不能落下个恶毒的骂名。 景延月则笑意盈盈地看着叶子岚,比起一个素不相识商女出身侯夫人的八卦,在场诸位显然会对丞相嫡女的八卦更感兴趣。 景延月固然不在乎名节,不过毕竟借用了人家的身体,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被人污蔑。她熟读兵法,一手围魏救赵下来,众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叶子岚顿时恼道:“景延月你敢污蔑我?当日明明是你病重走不动了,强行要下马车,差点连累我们所有人被金兵追上!” 景延月并不听她狡辩,掌心依旧放着那只耳环。 叶子岚见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脸色更加难看了,偏偏又得在众人面前维护自己的形象,一时间进退两难。 “叶小姐,我这耳环,可是从你耳朵上撕下来的,你可别忘记了。”景延月不去理会叶子岚的话,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今天她本来想低调行事,没准备拿耳环的事情做什么文章。 谁叫叶子岚一上来就找她的不痛快,害得她没法默默地在人群里收集情报,只好顺手报一下一脚之仇了。 众人不免窃窃私语起来,比起叶子岚苍白无力的狡辩,还是景延月手上的实证更有说服力一些。 叶子岚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 第10章 昭庆长公主 就在这时,沈毅钧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皱着眉头挡在了叶子岚的面前。 这里严格来讲是女眷席的外面,男客出现并不奇怪,只是沈毅钧居然也来参加了荷花宴,却是在景延月的意料之外。 “阿月,你这样污蔑叶小姐,让我很失望。”沈毅钧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景延月,随后回过头去,一脸抱歉地看着叶子岚,“叶小姐,贱内胡言,污了你的声誉,在下必然严惩。” 叶子岚见到沈毅钧的刹那,脸上露出些许诧异之色,随后泛起一丝羞红:“多谢沈公子为我说话。” 女眷们没料到忽然有男客出现,都吓了一跳,纷纷退开了些,只有几个胆大的少女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临江侯的英姿。 沈毅钧确实是个美男,身形修长高大,眉宇丰神俊朗,气质温润如玉,也难怪会吸引到临安的少女们。 如果不是景延月看透了他虚伪的本质,也会觉得此人还算不错。 景延月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一个清脆的少女音传来:“何姨母,好热闹的一场戏呀。” 众人闻声一惊,扭头去看,却见一位芳龄莫约二八的少女,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织金锦衣,金钿芙蓉玉的头面,看起来贵气又不失俏皮。 此时,少女正挽着英蕊夫人的手,朝着发生争吵的方向走来。 众人连忙躬身,朝着那少女行礼:“长公主安。” “免了。”少女满眼灵动,又不失礼仪,径直走到了景延月的面前,冲她笑了,“景姑娘,我听过你。” 这一声景姑娘开口,沈毅钧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景延月站在沈毅钧的身后,敏锐地捕捉到了沈毅钧的神情变化,顿时对这位昭庆长公主生了好感。 “长公主听过我?”景延月眉眼弯弯,全然没有面对叶子岚和沈毅钧的冷意。 “何姨母和我夸你呢,说你颇有胆气,斩杀金兵,巾帼不让须眉。”昭庆长公主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英蕊夫人,“大衍男儿若都如你这般,何愁失地不复啊。” 景延月的脸上顿时露出些许诧异来。 昭庆长公主这话一出,可是直接打破了之前叶子岚说她“受辱于金人”的谣言。毕竟,她是斩杀金兵的巾帼,不可能被金人凌辱。 这样,原本百口莫辩的造谣,顿时烟消云散了。 景延月虽然不在乎名节,但依旧颇为感激她的善意:“长公主过奖了。” 一旁,叶子岚显得有些不大高兴,她正要说些什么,就见昭庆长公主直接略过了她和沈毅钧,朝着景延月发出邀请。 “景姑娘,赏荷宴就要开始了,到我身边来坐吧,我想听你讲讲你斩杀金兵的事迹。” 景延月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女,恍惚之间,看到了前世少女时代的陛下。 她恍惚了刹那,微笑着应允了。 全然无视了另一边,沈毅钧因为这个“景姑娘”的称呼,脸色无比难看。 昭庆长公主虽然没有明着给沈毅钧和叶子岚脸色,但两方的争吵,大家都看在眼底,昭庆长公主此刻对景延月施以善意,就是表达了对她的支持。 众人都不是傻子,有昭庆长公主的另眼相待,众人对景延月这个商女出身的侯夫人都少了几分轻视。 至于斩杀金兵?无人放在心上,这不过是昭庆长公主找的理由罢了。 景延月没有管其他人的想法,走到了昭庆长公主身边。 英蕊夫人笑着说:“你们年轻人聊,我去看看底下人准备的有没有错漏。” 景延月与英蕊夫人对视,露出了笑意,目送着英蕊夫人离开,她才回过神,对昭庆长公主道:“多谢殿下解围。” 昭庆长公主脸上带着笑意,轻轻哼了一声:“本宫才不是为了帮你,我就是看叶子岚不顺眼。” 看得出来,昭庆长公主的心情颇为舒畅:“景姑娘,听何姨母说,你想参军?” 四周,见其他小姐们都不大敢靠近正在闲谈的昭庆长公主和景延月,她才道:“殿下,我想告诉世人,女子也能建功立业。” 听到这里,昭庆长公主的眼睛亮了一下,她拉起景延月的手,问道:“景姑娘,你果然有胆气。为着金人南下的事,朝中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闹得皇兄头疼。景姑娘尚思建功立业,朝中那些男儿,却只想着向金人投降。” 提到这里,昭庆长公主的脸上不免带着几分严肃,也露出些许不快来:“主和派里闹的最欢的就是叶家。” 这些朝中的消息,景延月在市井里是打听不出来的,但昭庆长公主随口闲谈间透露出来的消息,却能让景延月对局势更加了解。 “殿下也觉得不该想金人求和?” “和金人求和,无非就是割地赔款,你觉得大衍现在还有多少土地能拱手给金人?”昭庆长公主说着,脸上带了些许冷意。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昭庆长公主继续道:“景姑娘,大衍没有女子当兵的先例,女子从军,只有像何姨母那种,借着英国公府的旧部,从女将做起。你想从军,必然得有自己的势力。” 听着昭庆长公主的劝告,景延月的脸上不免严肃了几分。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这也是为何英蕊夫人当初让她攒下足够成为将领的军功的缘故。 “可是私募兵马,锻造兵甲,都是造反杀头的重罪。”昭庆长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说起来,临江侯府也有一些旧部,你现在既然是临江侯夫人,倒是可以从这里下手。” 景延月心下一惊,昭庆长公主虽然活泼灵动,看起来平易近人,但也并非单纯无知之辈。 她想在上战场之前,迅速积累起自己的势力,利用沈家夫人的身份,从临江侯府的旧部下手,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多谢殿下提醒。”景延月开口道。 说这会话的功夫,也就到了席上,两人顿时闭口不谈,倒是讨论起了英国公府的荷花。 赏荷宴正式开始,叶子岚站起身来,看着坐在对面的景延月开口道:“景夫人既得了殿下赏识,这赏荷作诗一事,难道不该叫景夫人先来,为咱们做个表率吗?” ------------ 第11章 对付骑兵的妙法 有了昭庆长公主撑腰,这一次,没人敢掺合到叶子岚和景延月的纷争中。 但并不代表,众人没有心思看戏。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景延月身上,只看她如何反应。 “叶小姐,此言差矣。”景延月摇了摇头,语气颇为诚恳,“我一介低贱商女,怎么会作诗这种风雅之事呢?” 她盯着叶子岚,不徐不疾地笑道:“叶小姐品性高洁,出身高贵,才应该给咱们做个表率呢。” 景延月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少女耐不住笑出了声。 叶子岚脸色难看的瞪了那名少女一眼。 景延月这话骂的巧妙,她才拿出证据指责叶子岚赶她下马车一事,就夸叶子岚品性高洁,明明有昭庆长公主珠玉在前,景延月却夸她出身高贵,更是讽刺。 眼看着叶子岚吃瘪,昭庆长公主的心情颇好,不想让好好的赏荷宴被叶子岚破坏了气氛,她开口打断道:“好了,年年赏荷宴都作诗,多没意思,不如今年改成投壶好了。” 往年作诗,都是叶子岚拔得头筹。一听到投壶,她便不太乐意,但是长公主开口,叶子岚不可能当面反驳,只好吃了这个闷亏。 今日对上景延月,她可谓处处吃瘪,此时虽然郁闷到了极点,却也不敢再招惹她。 众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投壶作诗,无非都是一个名目罢了,总归也不会是自己拔得头筹。要紧的是借着赏荷宴的机会,暗中瞧瞧湖对面的男客席上,有没有心仪的俊俏公子。 于是,没有叶子岚挑事,投壶活动进行的出奇顺利,景延月藏了拙,拔得头筹的就是早前笑话叶子岚的那名少女。 景延月这才知道,这是兵部尚书的嫡女,名叫何易蓁。 那少女朝着景延月,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果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景延月回以一个微笑,两人并未深入交谈。 赏荷宴过半,主人家划定了男客女客的区域,便可以自由活动。 “景姑娘,咱们去寻何姨母。”昭庆长公主从主座起身,见四下无人听她们讲话,她笑道,“正好让宿哥哥带你去沈家旧部的驻地。” 景延月随着昭庆长公主朝着主会客厅走去,寻到了英蕊夫人。 在英蕊夫人旁边,还站着一个身形高大,丰神俊朗的男子,他的眉宇带着一股英气,景延月将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一眼就认出,对方是习武之人。 昭庆长公主见到那男子,笑道:“杨宿哥哥,你怎么舍得从军营里跑回来了,往年赏荷宴,都不见你参加。” “母亲说今年赏荷宴我必须回来,否则就打断我的腿。”杨宿看了眼英蕊夫人,脸上颇为无奈。 景延月这才知道,这男子正是英蕊夫人的独子杨宿。 英蕊夫人瞪了眼杨宿,道:“你这不孝子,光成日窝在军营里研究你那兵器,也不知道回来看我这老婆子。” “母亲,步兵对阵骑兵,损伤太大,需得想个办法折损了金人的骑兵,否则没有胜算。”杨宿俊朗的眉眼间带上了些许忧色,“眼下战事又起,儿子也只是想为国分忧。” 英蕊夫人却冷哼了一声:“你急什么,眼下只是金人南下骚扰大衍,还没打起来呢。指不定咱又和金人议和了,你就是研究出个仙丹都没用!” 昭庆长公主听了,连忙劝她:“何姨母莫要动怒了,近日朝中为这事吵得厉害,杨宿哥哥若能研究出对付金人的妙法,朝中主战的声音也能多些,皇兄的压力也会小些。” 景延月静静地听着三人的谈话,本不欲开口,然而杨宿提到对付骑兵,却是她的老本行,她忍不住道:“当下没有阻止骑兵的妙法么?” 杨宿早察觉到昭庆长公主身旁的景延月,只是母亲和昭庆长公主都未开口,他不好问,眼下见这女子主动发话,他的目光询问性地看向了母亲。 “这位是景延月景姑娘。”昭庆长公主抢在英蕊夫人开口前回答道,还俏皮地朝着英蕊夫人眨了眨眼。 英蕊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终究没说什么。 杨宿虽见她是女子,却并不轻慢,施了一礼,道:“景姑娘有所不知,骑兵速度快,步兵血肉之躯,终究不能抵御。若是步兵重甲,又拖累了行军速度,失了灵活。” “抵御骑兵,何必用血肉之躯?”景延月回了一礼,便道。 大燕与匈奴征战多年,她亦有对付骑兵的经验,此刻来了兴致:“难道军中没有对付骑兵的死物?” 杨宿听见“对付骑兵的死物”,顿时露出诧异,就连英蕊夫人的脸色也变了:“景夫人,莫不是你有什么对付骑兵的妙法?” 杨宿听到母亲这句“景夫人”的称呼,顿时困惑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就全然放在了景延月的话语上。 “将削尖了的木头置于地上,便可阻拦骑兵。”景延月来临安的路上,沿途见了许多城池,此刻回忆起来,确实少了拒马。 原来这大衍王朝,竟然尚未研究出此物。 “可这木头要插在地上,需要筑地基,行军打仗,讲究灵活,有筑地基的功夫,恐怕金人都已经冲过来了。”听了景延月的话,杨宿皱着眉头道。 景延月摇了摇头:“杨公子知道篱笆么?造个可以移动的篱笆,只需要着两名士兵将这东西置于阵前,便可做阻挡骑兵的先锋。” “有纸笔么,我画一个出来。” 杨宿为阻拦骑兵的方法头疼了良久,此刻听到景延月有妙法,顿时欣喜若狂,连忙拿来了纸笔。 景延月简单勾勒出拒马的形状,递给了杨宿:“杨公子,此物构造简单,无需携带,只需行军路上安营扎寨的时候,砍伐树木就能制成。” 杨宿连忙接过了景延月的图,认真看过之后,朝着景延月郑重施了一礼:“景姑娘,在下替大衍的将士们谢过你。在下这就回军营,研究此物的可行性。” 杨宿说着,转身就要走。 英蕊夫人连忙喊住他:“诶,你个浑小子,才回来多久就又要走。此事不急于一时,你先晚些再回营。” ------------ 第12章 沈家旧部 杨宿被母亲叫住,只好留了下来,犹豫了一下,他便开口,询问其景延月来:“景姑娘,不知这东西可有名字?姑娘是从何得知此物的?” “此物名叫拒马。”景延月回答道,然而对于此物的来历,她却无法作答。 借尸还魂一事,实在荒唐。 幸好,就在这时,昭庆长公主的话,避免了杨宿的追问。 “杨宿哥哥,别管这物件了。我带景姑娘过来,是想请你带景姑娘去一趟沈家旧部的驻地的。” 听了这话,杨宿顿时疑惑道:“沈家?可是临江侯沈家旧部的驻地?景姑娘若是想去,为何不找临江侯?” 基于英蕊夫人和昔日沈老侯爷的交情,杨宿和沈毅钧有些熟悉,对沈家旧部的情况,杨宿的确比较了解。 但这种事,毕竟还需临江侯本人出面更为妥当。 杨宿还在疑惑,却听见英蕊夫人道:“这是殿下的主意?真是绝妙。” “沈家小子一心入仕,怕也顾不上沈家旧部,正好趁着还没和离,拿下沈家旧部,也不辱没了昔日追随沈老侯爷的那些将士。” 这话一出,杨宿顿时有些云里雾里,他疑惑的看向母亲。 “景姑娘想要从军,得有自己的势力。”昭庆长公主突然出声,解开了杨宿的疑惑。 “景姑娘暂时是姓沈的妻子,姓沈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景姑娘那么好的人,他不珍惜就算了,还要作践人家。他不仁咱不义,反正姓沈的也用不着那些旧部。” 杨宿在军中多年,只是儿时与沈毅钧相识,对于如今临江侯的印象很是模糊,加上他在军营,并不知晓前些日子京兆府的事情,此时还有些茫然。 他正要发问,却听到母亲开口对他说:“你带景夫人去一趟,此事不必和你毅钧兄提。” “是,母亲。” 杨宿只好按下心里的疑惑,低头应是,然后对景延月道:“景姑娘……景夫人,我领你去沈家旧部的驻地。” “夫人、殿下,那我先告辞了。”景延月行过礼后,才跟着杨宿离开。 两人离开的隐蔽,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英蕊夫人为景延月准备了一辆马车,杨宿就在外面为她驾车。 路上,杨宿忍不住开口道:“听长公主殿下的意思,夫人有志于从军?” 景延月的声音透过马车的布帘,清晰地传入杨宿耳中:“金人残害大衍百姓,生灵涂炭,难道杨将军不想收复故地么?” “景夫人,战场并非儿戏。”马车外,杨宿的声音隔了许久才传来,“夫人能想出拒马这样的发明,的确是天才,但打仗靠的不仅仅是这些。” “行军打仗,要排兵布阵、调度粮草,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一棋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杨宿的声音很好听,但景延月能听出他语气的严肃,“打了败仗,死的是实实在在的将士,是儿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母亲的儿子。夫人,我的意思您明白吗?” 景延月静静地坐在马车里,她能听得出杨宿语气里的真切,他是真真正正在为将士们感到忧心,而非是在轻视她。 这样的将领……景延月内心有些动容,她的嘴角浮现了浅浅的笑意:“杨将军信不过我,到了军营,我们比一场便是。” 杨宿见她笃定,顿时来了兴致:“景夫人果然懂行军打仗之事?既然这样,那杨某就不客气了。” 说话的功夫,杨宿的马车渐渐慢了下来,他爽快地跳下车,道:“夫人,到了。” 景延月从马车上下来,打量着沈家驻地。 说是驻地,但其实不是正经的军营,只是一大片军户们的住所,有一处演武场作为训练的地方。 驻地的入口处,有两名打着瞌睡的退役老兵看守着,见到杨宿的刹那,两人顿时清醒了过来,连忙道:“杨将军,您怎么来了?” 因为两家的交情,加上杨宿是武将出身,沈家旧部对杨宿都颇为熟悉,此刻见他难得来,都很热情。 “杨将军您快坐,弟兄们在地里抢收,只有我们两个老残废留在这看家呢。” 两位看门的老兵把杨宿迎进去,说话的时候,两位老兵将目光落在了杨宿身后的景延月上。 “杨将军,这位是?” 杨宿介绍道:“这位是沈侯爷的夫人。” “各位好,我叫景延月。”景延月爽快地开口,“今天来探望各位,给各位备了些许薄礼。” 离开英国公府之前,她已经叫萍儿去准备些东西,运到沈家驻地,当作给沈家旧部的见面礼。 “多谢夫人。”老兵们客气地谢过,便继续与杨宿交谈。 景延月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杨宿虽然是富家子弟出身,但与底下的兵士交谈之中,却全无傲气,也很得将士们的心。 景延月并不急于展现来意,她只是静静听着两方的交谈,时不时插两句,默默了解了沈家旧部的情况。 距离上次与金人交战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沈老侯爷卸甲归田以后,儿子沈毅钧一心仕途,他们这帮旧部便没再得到重用。 虽说是军户,眼下却没有军饷,全靠耕地谋生。 但那些土地都是临江侯府的私产,昔日沈老侯爷在世时,给他们无偿耕种的,前些日子沈毅钧来了临安,就想把土地收回。 但是军户们没别的谋生手段,眼下又领不上军饷,若是没了这些土地,怎么养得起一家老小。因此不免觉得沈家薄情。 所以,两个老兵见了景延月,态度颇为冷淡。 景延月心里不大好受,她是军营里出来的,知道将士们有多不容易。 她正想开口,忽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老李老王,来搭把手,最后一批稻了。” 一群赤着上身,满身刀疤的男子,正扛着一大团稻谷,朝着几人的方向走来,为首的男子在瞧见景延月时,顿时大喊道:“怎么驻地里还来了个陌生娘们?真他娘的标志,这是谁家的娘们?” 这话一出,他身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景延月身上。 ------------ 第13章 我给你们生路 杨宿有些担忧的看向景延月,他知道女子多数脸皮薄,受不了这样的话,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她脸色如常。 杨宿顿时有些诧异。 他不知道的是,从军多年,景延月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那群赤着上身的男人放下手里的稻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着杨宿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时候,他们才认出杨宿。 “杨将军。”为首的那男人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这是您的夫人?” “我是临江侯的夫人。”景延月收敛了客气的神色,如同一匹孤狼,盯着为首的那男人来看,“来慰问一下诸位。” 听到是临江侯的夫人,那男人顿时变了脸色,他吐掉嘴上叼着的一根麦穗,上下审视着景延月:“侯府的人是都死绝了么?怎么派了个娘们过来。” 这话一出,顿时一片死寂,老兵连忙打圆场:“老黄……” “侯府就让你一个人来收田?”那男人啐了一口痰在地上,盯着景延月的目光,亦有一种久经沙场的杀气。 若是一般人,这时候即使不被吓尿,也要露怯了,可景延月仍然如同没事人一般,反而放松了下来,但眼神的压迫却并不减少:“我说了,我是来慰问各位的。” “萍儿,把东西搬过来。”景延月开口,朝着马车的方向喊道。 萍儿连忙令人将一袋袋大米和白面搬到了驻所里,看得一群男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每户大米白面各一袋,腊肉一条。”景延月脸上露出了些许微笑,“我说了,我只是来慰问各位的。” 这一次,没有人再为难景延月,大伙盯着那一袋袋大米和白面,良久都舍不得移开了视线。 最先挑事的那个男人,看着大米白面,气场顿时矮了下来,他看起来有些颓唐:“夫人,您真的不是来收田的?” 得到了景延月否定的回答,那男人居然直接跪了下去,吓了景延月一大跳。 “夫人,小的瞎了眼,冒犯了您,请夫人责罚。” 那人说着,居然朝着景延月磕起头来:“夫人,俺们是军户,靠吃军饷过活,可是朝中说眼下无战事,不给俺们发放军饷。现在俺们一家老小,全靠老侯爷给俺们的这几亩地谋生,求夫人不要把地收走,给俺们一些活路吧。” 景延月看着上一秒还满脸戾气的男子忽然痛哭流涕,她的心里顿时感觉阵阵难受。 她死后,她那些活到卸甲归田的下属们,是否也要遭遇同样的事情? “你先起来说话吧。”景延月的声音平和了很多,不见方才的压迫,实际上,熟悉她的人会知道,她的内心里正在酝酿风暴。 沈家。 她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却越来越冰冷。 “夫人能记得我们这些人,俺们已经知足了。”男人伏在地上良久,才站起来,缓缓开口道,“俺知道夫人只是新妇,做不得主,夫人若是要田地,那就拿去吧。” 说完这句话,男人顿时如同老了十岁一样,被抽掉了浑身的力气。 景延月越看越觉得不是滋味,冷声道:“我都说了我不是来收田的,那是姓沈的做的混账事。你们为国征战大半辈子,我还没那个脸来抢你们的生路。” 男人被景延月骤然高声的话语吓得愣住,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景延月趁胜追击道:“你们前半辈子也是和老侯爷驰骋沙场见过世面的,难道就甘心这样的生活一直过下去吗?” “沈家不给你们生路,我给。朝廷不给你们发饷,我给。”景延月的视线极具压迫的扫向在场的众人,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做我的兵,我来给你们生路,你们的家人我来照顾,你们的军饷我来发。”景延月说到这,看着众人震惊地目光,放慢了语速,“就看你们敢不敢赌一把,我这个女将军的前途了。” 众人被她的话震慑住,一时间很久没有开口说话,过了很久,才有人开口说话:“夫人,您说的是真的?” “萍儿,抬银子过来。”景延月开口道,目光依旧看着众人。 “做我的兵,住处我给你们解决,平时训练每月一千文,十斗粮食。如果遇到战事,额外发十贯钱,如果战死给家里发五百贯的抚恤,往后十年,每年再给五贯钱补贴家用。” 两名小厮抬了一箱白花花的银子摆在了众人面前,洁白的颜色让众人移不开眼。 众人看着那箱银子的目光带着渴望,要知道,即使是上等的禁军,一个月也不过是八百文,十斗粮。 像他们这样的募兵,就算能领到军饷,也不过是五百文,五斗粮。 这还只是账面上的数据,被层层克扣下来发的就更少了。相比较来说,景延月许诺的薪水若能真发下来,对他们来说绝对足够丰厚了。 “如果有军功,就另外算。” 景延月语气极其笃定,他们能感觉出来,夫人的目光里,藏着很远大的野心。 众人都很是心动,然而都没有开口应下,脸上带着些许犹豫。 “景夫人,我们毕竟深受老侯爷的恩义,不能轻易背了老侯爷去。”人群中,有人开口,说出了自个的担忧。 尽管沈家要收回他们的田地,但他们仍然还顾念着昔日的情分。 景延月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但她还是开口道:“我是沈家的媳妇,老侯爷亲自定的婚。做我的兵,不依旧是在沈家么?我夫君要收回田地,我无法阻拦,但我可以用嫁妆给你们发饷钱。” 景延月见众人有松动的迹象,连忙继续道:“只要你们现在答应,我就额外给你们每人五两银子的补贴,银子都在这里了,现在就能给,绝不食言。” 五两银子差不多抵得上他们一年的军饷了,更何况如今拿不到军饷,他们只能靠那点地生存,收入就更少了。 早前那个下跪的男人声音都颤抖了:“夫人,您可知道沈家旧部有多少人……这么多银子,您肯都给咱?” ------------ 第14章 她心情复杂 景延月听了这话,看向他疑惑道:“沈家旧部有多少人?” 景家家财丰厚,拿出这点来补贴将士们,绝对绰绰有余。 “回夫人,有两百余人,都是昔日追随老侯爷的。”那男人见她发问,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景延月,有些犹豫地开口,生怕她反悔,“夫人……” “你放心,这两百个人,只要肯跟我,我都要了。”景延月开口,语气带着笃定,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那男人极为激动的开口,看着景延月的目光,满是感激,“夫人恩德,大家伙一定铭记在心。” “你叫什么名字?”景延月看着那男人良久,才开口道。 “小的黄大浩。”黄大浩并未因为景延月的目光而感到不自在,他回答的很坦然。 景延月默默把这个名字记在心底,对此人顿时生了几分欣赏。 她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愿意跟我的,都来登记一下,领走五两银子。” 众人没了顾虑,顿时围了上来,抢着要登记。接过银子的刹那,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气。 景延月站在那里看着欣喜的众人,心情颇为复杂。 杨宿察觉到她神态的不对劲,忍不住开口道:“景夫人,这都拿下沈家旧部了,怎么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杨将军,你心里清楚,他们只是答应为我所用而已,并没有真正的服我。”景延月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道。 景延月知道,她现在只是利用了临江侯夫人的身份,让他们名义上愿意成为她的兵而已。 她毕竟是一介女流,要想真正获得沈家旧部的认可,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更重要的是,私募兵马是大罪,她想练兵,首先还得说服皇帝。 因此,虽然此行顺利,景延月却并未喜形于色,但她心情复杂的真实原因,却并非因为沈家旧部。 她语气微冷地开口道:“将士们都懂得知恩图报,有些人罔读圣贤书,却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杨宿听了全程,知道她是不满临江侯对沈家旧部的做法,他也是军人,对临江侯的做法也颇看不上,又想起母亲与长公主言谈间,似乎也不喜临江侯,不免对这位儿时的玩伴留了些不好的印象。 然而他与景延月只是初识,因此他并未说出口。 景延月并未在沈毅钧的事情上纠结,她只是朝着杨宿笑道:“杨将军,咱们说好了要比试一场的,眼下我的事情了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 因她提出了拒马,杨宿十分钦佩。见她也知兵,此刻不免心痒,笑道:“夫人爽快,老黄,驻地里可有沙盘?” “夫人,那玩意只有军营里有,咱们这些小兵用不着这东西,只有将军们才用。”黄大浩脸上露出些许为难来。 景延月是女子,没有军令在身,入不得军营,若想和杨宿比较兵法,恐怕得在她得了军令之后。 景延月却并不觉着遗憾,只是爽朗地笑道:“杨将军,今日恐怕不能和你一战高下了,等来日有机会咱们再比一场吧。” 她本来就生的好看,未施粉黛的一笑,居然让杨宿有些失神。 不能比试一场,杨宿虽然觉着有些遗憾,但见景延月爽快,顿时不再纠结:“好!等夫人得了任命那日,杨某再请夫人喝酒。” 杨宿见这边的事情了结了,他又惦记起拒马的事情,不免提出告辞,道:“夫人若是没有旁的事,在下就先回军营了。金人频繁来扰,拒马若真能抗拒骑兵,该早日投入战斗中才好。” “杨将军,等一下。” 景延月声音清脆道:“临安哪里能买到一把好剑?或者哪能找着擅长制作武器的工匠?” “国公府有一位熟识的工匠。”杨宿将地址告诉了景延月,“夫人有需要可以去找他,报上我的名号便是。” 得了准信,景延月不免露出笑容:“多谢杨将军了。” 杨宿提出告辞,骑马离开了沈家驻地。 景延月收到了一份肯跟着她的沈家旧部名单,这才让萍儿带着人把余下的银两抬回马车。 她朝着众人拱手道:“请各位放心,我一定不辜负各位的信任。这些时日,我没有什么需要各位做的,只希望各位按时操练,不要荒废了本事。” “请夫人放心。”黄大浩带着一群人应道。 “时候不早了,各位才从田里回来,粮食都没来得及收到仓库里。我就不打扰各位了,改日再来见大家。”景延月看着远处随意丢在地上的稻谷,转身离去。 “恭送夫人。” 离开了沈家旧部,景延月坐回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府。 今日已经有些晚了,将近是宵禁的时间,来不及去找那制作武器的工匠了。 马车上,萍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夫人,您和以前好像不大一样了。” 景延月闭着眼休息,听到她的话开口:“萍儿,我若还同以前一样,你说我还有命在吗?” 萍儿顿时没了声,景延月初来临安的那几天,她虽然一直住在侯府外,但后来还是听闻了发生的事情,知道老夫人一心想害死夫人,夫人也只是想自保。 马车上陷入了一阵沉默,良久,景延月在睁开眼,看着萍儿,语气温和,却带着隐隐地锋芒:“萍儿,你自小跟着我长大,情分不比其他人。” “只要你不背叛我,我绝不会亏待你。” 景延月说这话的时候,盯着萍儿的眼睛,似乎想将她洞穿。 萍儿是自小跟在原主身边的人,原主对她很是信任,但景延月毕竟不是原主,不可能全盘信任对方。 加上她性情大变,虽然有理由,但萍儿多少容易起疑心。她必须得镇住对方,确保对方能为自己所用。 萍儿被她的神情吓住,连忙点了点头。 “夫人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绝不背叛夫人。” 说这话的功夫,马车终于到了侯府,这一次,老夫人倒是没整什么不让景延月进府的幺蛾子。 只是她前脚才踏入府中,后脚,老夫人身边的翠儿就前来,说老夫人请她过去。 ------------ 第15章 老夫人的谋算 景延月的眉头皱了起来,老夫人又想生什么事? 有了上次的事情,这次翠儿倒是没有拿着鼻孔看她,只是态度仍然算不上恭敬。 景延月懒得理她,只是问:“母亲叫我去做什么?” 翠儿低着头回答道:“老夫人说,您去了便知。” 景延月已经数日不曾见到老夫人了,此时不知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左右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便随着翠儿走了。 “夫人。”萍儿一脸忧心的看着她,老夫人找夫人向来没什么好事,她担心自家夫人又要受委屈。 “无事,你先回院子里吧。”景延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萍儿,语气平静道。 萍儿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翠儿,只好应下:“是,夫人。” 景延月淡定随着翠儿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这一回,老夫人正靠在榻上纳凉。 “母亲。”景延月微微躬身,语气不卑不亢,平静如一潭死水,“母亲找我有事?” 老夫人见景延月来了,眉毛微微挑了挑:“来了,那就坐吧。” 她的语气不算和善,但这是婆媳二人交锋这么多次以来,老夫人态度最软和的一回了。 景延月不会天真到以为老夫人是要与她和解,老夫人令她坐下,她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并不急躁,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夫人作何打算。 “给夫人看茶。”老夫人的语气颇为温和道,身旁的婢女连忙恭敬地端了一碗茶水上来。 景延月不去碰那碗茶水,也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见她沉得住气,反倒是有些坐不住了,她咳了一声,冷哼道:“怎么不喝茶?怕我要害你不成。” “母亲唤我过来,就是为了请我喝茶?”景延月扫了眼茶汤,茶里没毒,她只是对老夫人的茶没有兴趣。 “你是侯府的主母,侯府的中馈,该由你主持才是。”老夫人见她不吃这套,也并不闹,面上虽然还严肃,端着老夫人的架子,但语气却算得上和善,“早前我担心你年轻做不好,但眼下你也嫁入侯府一年多了,管家大权也该还给你了。” 原来老夫人在这等着她呢。 景延月内心冷笑,她虽然不是后宅的女子,不懂得后宅的阴私,但行军打仗时,也负责过粮草的运输。 她哪里看不出来老夫人的意思。 无非之前是欺她软弱,不肯给她管家大权,眼下见她不好欺负,加上侯府的收支有些支撑不住了,才假惺惺让她来管理侯府的中馈,想让她拿嫁妆来充公账。 她在大燕打仗时,就见过这种伎俩。朝中账面上拨给了万斤粮食,实则只有六七千斤,粮草官若是不慎没有察觉不对,这中间的差额就得自己补上。 “母亲这就说笑了,”景延月皮笑肉不笑的拿之前老夫人对原主说的话顶了回去,“儿媳出身商贾,眼皮子浅,当不起侯府的家。” 老夫人见她不吃这套,顿时脸上一僵,但仍亲厚道:“你是主母,也该担起侯府的事情了。我瞧你伶俐,今日还得了长公主殿下的赏识,必然是能做好的。” 原来老夫人今日给她好脸,不只是因为想让她拿嫁妆贴补侯府,还有她入了昭庆长公主的眼的缘故。 景延月心底发冷,见老夫人铁了心要她当家,干脆把话揉开讲明白了:“母亲,侯府这家,我是当不起的。” 她的声音如同腊月的霜雪一般冰冷,看向老夫人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内心的想法洞穿,老夫人不知为何,居然被她的眼神唬住。 “瞧着母亲的吃穿用度都是上品,花了不少钱吧。”景延月平静地看着老夫人,“侯府的进项多半都在老家,眼下被金人占着,是拿不到了。” “夫君一心科举,也没有赚钱的营生,侯府的家产,恐怕就剩下老侯爷攒下的金银和临安城外的那几百亩地了。母亲这坐吃山空,还能吃多久?” 景延月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老夫人盯着她的眼神,宛如一条毒蛇。 是的,侯府的情况,老夫人从未告诉过景延月,她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景延月知道老夫人心里想着什么,她的目光冰冷无比:“母亲还是不要打我嫁妆的主意罢,这屋内上等的檀香少烧两回,上等的山珍少吃两回,也够侯府一个月的用度了吧。” 老夫人被她戳了痛处,顿时装不下去了,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只要景延月接下了这管家的活计,她不想落得个苛待婆母的名声,就只能拿自己的嫁妆贴补。 谁知道景延月根本不接这茬,直接戳破了侯府的现状。 究竟是哪个小贱蹄子走漏了消息。 老夫人在心中暗骂,却不知,景延月只是在诈她,她今日去了一趟沈家旧部,知道沈家要收回临安城外的地,就知道沈家的收支出了问题。 再稍微诈一诈,居然真把侯府的情况诈出来了。 景延月心里冷笑,侯府的情况再糟糕,也只是不够支撑老夫人的挥霍用度罢了,哪里到了非要城外那几百亩地不可的地步。 老夫人不舍得排场,就要把一心追随老侯爷的沈家旧部往死路里逼么。 “我劝母亲一句,做人要知恩,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容易折损了寿数。”景延月语气冰冷宛如在看一个死人,不带一点温度,“母亲若是没有别的事,儿媳就先告辞了。” 老夫人被她那冰冷的眼神吓住,愣了一瞬,她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也见过了,但景延月的气势还是唬住了她。 而这样的气势,她似乎在老侯爷身上见到过。 老夫人当然不知道,那是战场上血洗出来的杀气,景延月在那一瞬间,是真的想让老夫人死。 老夫人的眼神越加晦暗,她浑浊的眼睛里,思绪起伏不断,良久,她才开口道:“我想要的东西,你觉得你真的守得住?” 景延月离开的脚步停住了,她扭过身来,和老夫人阴毒的眼神对视上。 ------------ 第16章 意外来客 “母亲只管试试。”景延月盯着老夫人的目光,带着淡淡的自信,“别忘了,您已经输了两局了。” “最后劝您一句吧,我对对付沈家没有兴趣。”景延月开口,看着脸色极度难看的老夫人,道,“前提是沈家不来招惹我。” “长公主看重你,你就真的把自己当做一个人物了吗?”老夫人冷着声音出声,语气里依旧带着点轻视和高傲。 景延月并不与她多废话,撂下了一句:“眼下沈家除了侯府的名头,什么都没有,别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她说完,便不再与老夫人多话,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里。 她言语间毫无对婆母的恭敬,全然没有把老夫人放在眼里。 老夫人开始意识到,这个儿媳的性情是真的变了,难道生死之际,真的能激发人的潜能? 景延月自然不知道老夫人的所思所想,她从老夫人处离开了后,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前脚才进门,就看见萍儿一脸着急地在院子里徘徊。 看到她回来,萍儿才惊喜的上前:“夫人,老夫人没有为难您吧?” 景延月摇了摇头:“无事,只是为了管家的事,萍儿,你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就要出门。” “是。” 萍儿见她神情并无忧色,便知她无事,当下松了口气,便按景延月吩咐去办了。 次日一早,景延月便乘着马车,照着杨宿给的地址,寻到了那工匠处。 她眼下最头疼的就是没有趁手的武器,她暂时没有武功,必须得准备一些防身的东西。 杨宿给的地址在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还没等她靠近,就被两道身影不着痕迹的拦了下来。 景延月讲明了来意,又拿出了杨宿给的凭证,才被请进了那名工匠的住处。 进去的时候,那工匠正在打铁。 瞧着有人进来,那工匠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打铁。 景延月并未开口,静静等在一旁,直到那工匠锻造出一把剑坯,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起头来。 见到景延月,那名工匠怪道:“怎么来了个女人?” “是杨宿将军叫我来的。”景延月语气平静的开口,“金人当前,我想请先生为我锻造一把趁手的武器。” 那名工匠的目光顿时落在了景延月良久,摇了摇头:“你不是习武之人。” 景延月暗道此人眼光毒辣,原主确非习武之人,她身上便没有习武之人应有的痕迹。 “我确非习武之人,但是仍然的斩杀金人。”景延月倒是淡定道,她却是做足了准备,把一个锦囊扔给工匠道,“先生,我需要趁手的武器,请先生助我,我必然不会少了给先生的报酬。” 那工匠打开了锦囊,神情变换了一下,收起了眼底暗藏地轻视:“夫人想要什么武器?” 景延月从怀中取出一叠图纸,伴着一小叠银票,递了过去:“有劳先生了。” 那工匠盯着那叠图纸看了良久,才抬起头来,道:“你倒是找对人了,满临安也只有我能打造出夫人想要的东西。只是夫人肯把图纸给我,不担心泄露了出去?” 景延月拿出的并不是什么珍稀玩意,她手上自然有更好的东西,然而她并不能保证大衍的技术能打造出她想要的东西,因此只准备了她现阶段急需武器的图纸。 此时,她脸色淡然:“杨将军既然肯想我推荐你,我又何必疑他。何况,这图纸于我,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 看了图纸,那工匠便已知晓她即使不是习武之人,也是懂武之人,一时间不免重视了起来。 “既然如此,夫人一周后再来取吧。”那工匠望着图纸良久,开口道。 景延月见目的达到,也不再多留,回了侯府,准备锻炼眼下这具柔弱的身子。 战场上刀剑无眼,她作为将领,势必不能全无武功,眼下开始习武虽然迟了,但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于是,景延月沉下心来,从最基础的扎马步开始,重新练起武来。 转眼间,一个上午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居然有一个意外的客人来访。 来人是兵部尚书的嫡女何易蓁,赏花宴上笑过叶子岚,投壶夺得头筹的女子。 景延月与她素无交情,此时对她的来访,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来者是客,她并不会拒绝,换了身衣服,便在正厅里见了这位何小姐。 何易蓁今日穿了一身窄袖的红色锦衣,腰间还别了一把长剑,看起来英气十足。 见了景延月,她拱手道:“景夫人。” “何小姐请坐,今日何小姐来访,不知是为何事?” “叫我易蓁就好。”何易蓁面露微笑,爽快道,“我在赏荷宴上听闻了夫人斩杀金兵的事迹,特来拜访。” 景延月听了这话,却仍不知何易蓁的来意。 “不知夫人能否与在下比试一场。”何易蓁爽快道。 她看得出来,何易蓁没有恶意,但景延月并没心思与她比武。 “何小姐见谅,我不曾习武,眼下手中也无趁手的武器,恐怕不能如何小姐所愿了。”景延月语气平静,陈述道。 何易蓁起初有些失望,她没想到景延月能杀金兵,居然不曾习武,但转念一想,又对她更为钦佩了。 她一向不是拐弯抹角地性子,打定了主意,开口道:“景夫人,我很钦佩您,想邀请您成为我的幕僚。” 这话一开口,景延月忍不住愣了三愣。 大衍的女子什么时候有请幕僚的习惯了? 见景延月一脸茫然,何易蓁解释道:“我也想效法英蕊夫人,虽是女儿身,却可以为国征战。我见临安城中,同为女中豪杰者只有夫人,因此相邀,希望夫人能助我。” “你拿到了军令?”景延月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开口道。 这话一出,却把何易蓁问得愣住了。 “还不曾拿到,我父亲不同意我上战场,不肯为我争取,我正想与夫人筹谋,为军令一事。”何易蓁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她说完,顿时疑惑地看着景延月:“夫人怎么知道军令一事?” ------------ 第17章 青阳城告急 景延月看了一眼何易蓁,眉头不着痕迹的皱起,到底她对何易蓁的印象不太糟糕,才开口道:“何小姐,你杀过人吗?” 果然,何易蓁惊诧道:“杀人可有悖王法,我久居临安,也没机会杀那金人,别说杀人,便是死人也没怎么见过。” 景延月听了这话,不免眼皮子直抽抽,一时间也有些无奈:“何小姐,尚书大人是对的,战场并非儿戏。” 景延月见她对打仗似乎毫无敬畏,便知她只是年少莽撞,一时有些懊悔答应见她。 好在何易蓁还算清醒,并没觉得景延月是有意藏私,她只是有些不高兴:“父亲也这样说,可是我也熟读兵书,为何不能立一番功业?景夫人既然也有此意,为何却阻止我?” 景延月被她问的怔住,一时想起年少时的自己,不免多了几分耐性,忍着头疼开口道:“何小姐,你能接受满身血污十多天不洗澡吗?你能接受在大漠中无粮无水只能靠生马肉饮马血苟活吗?” “领兵打仗不是过家家,何小姐,作为将领,你的一个错误决定,都会害死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那么将士们凭什么信服你,你想过吗?” 景延月冷着声开口道,她看向何易蓁的目光里,染上了几分的严肃。 何易蓁被她严肃的表情吓住,仿佛见到了父亲一般,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对景延月还算钦佩,景延月又与她年岁相近,景延月的话,她到底听进了一二。 她有些恹恹道:“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先告辞了。” 景延月目送着何易蓁离开,收敛了思绪,便继续练武。 此事只是一个小小插曲,对景延月来说,更重要的是尽快恢复武功。 从工匠手里拿到武器之后,景延月开始让自己的这具身体熟悉武器。 她心里清楚,战场上刀剑无眼,哪怕她久经沙场,但倘若身体孱弱,仍然有可能死在战场上。 就在景延月一心练武的时候,英国公府又来了人,说请她过去。 景延月对英蕊夫人素有好感,听英国公府来人,收拾好自己,便去了。 这一回,想要见她的居然是杨宿。 “杨将军?是你找我。”景延月一脸诧异的看着杨宿出现在她面前,忍不住开口道。 杨宿还穿着一身铠甲,腰间也别着一把佩剑,景延月看得出他才从军营里回来。 “景夫人。”杨宿见她,眉眼里露出几分喜色,道,“我已令军中研制出了拒马,试验了几番,果然可以拦阻骑兵。” 他拱手,颇为郑重向景延月施了一礼:“在下已经亲自上表,向官家为夫人请军功,有了这军功,夫人想来也能得了军令,来与杨某切磋一番了。” 他这话却是至诚,听得景延月一笑,也回了个军礼:“多谢杨将军了。” 景延月眼下最急的就是拿到军令一事,听杨宿肯为她上表,心下不免感激。 “景夫人是女中豪杰,这是我该做的。”杨宿望着眼前的女子,虽然衣着朴素,但掩盖不了眼底的那股英气,一时间让他想到了年少时的母亲,不免心底有些感叹。 杨宿还想再说些什么,底下人就来禀报,说是英蕊夫人请两位过去。 杨宿见来人是母亲身边的排春,便连忙带着景延月寻了英蕊夫人。 英蕊夫人见两人同行进来,眼底露出了些许笑意,这抹笑意转瞬即逝,她很快严肃起来:“宿儿,江北八百里加急。” “金兵兵临青阳城,守将匡明志急信,请朝中派人支援,否则青阳城不日必失。” 这话一出,景延月脸上还有茫然之色,杨宿却是脸色大变,惊呼出声:“怎会如此,金人不是小股部队袭扰江北吗?怎么大军压境!江北的斥候都是吃干饭的吗?” 景延月毕竟不熟悉大衍的地形,不知道这“青阳城”为何处,此刻见杨宿脸色大变,只知道事情严重,却没有概念。 还是英蕊夫人见她茫然,解释了一句:“青阳城是大江的重要隘口,青阳城若是失手,金人便能直面大江,甚至渡江南下,届时大衍再无天险可守,临安危矣。” 景延月只是不熟悉地形,听了英蕊夫人的解释,她顿时反应明白过来,不免皱起了眉头。 如此说来,情况的确危急。 “母亲,朝中宫中怎么说?” 英蕊夫人摇了摇头:“你父亲已经上表请战了,但官家还没有答复。” “难道这时候了,朝中还有人求和不成?”杨宿脸色难看的开口,金人处心积虑兵临青阳城,必然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否则一旦错失良机,再想围住青阳城就晚了。 英蕊夫人只是摇了摇头:“朝中如何,只有你父亲清楚,我并不了解。” 英蕊夫人毕竟是女子,无召不可能上朝,杨宿虽然在军中任职,但到底年少,品级不高,因此也不曾上朝。 了解朝中情况的,也只剩一个英国公了。 “母亲,我要求见官家。”杨宿极为认真地开口。 英国公府显赫,他自小伴官家左右长大,与官家情分匪浅,这话自然不是虚言,然而,英蕊夫人却不赞成的摇了摇头。 “你眼下见官家,光靠口舌,改变不了官家的决心,只会让官家觉得你是在靠昔日的情分给他施压。” 杨宿被母亲的话一惊,忽然就冷静下来了:“青阳城何其重要,无论朝中主战或主和之人,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青阳城失守。势必会派兵援助,儿子如今能做得,便是利用拒马,提高我军的战斗力。” 杨宿反应过来后,立刻告辞,迅速回了军营。 只留下眼下还做不了什么的景延月还在房内。 英蕊夫人看着景延月,却没有再提青阳城的事情,只是道:“殿下想见你。” 景延月没料到昭庆长公主还记得她,顿时诧异地看着英蕊夫人。 英蕊夫人颇具深意地摇了摇头,道:“我现在派马车送你入宫。” “多谢夫人。” 景延月满肚子疑惑,但还是上了马车,由着马车朝着宫中驶去。 ------------ 第18章 面圣 大衍宫。 望着高耸的宫墙,景延月心里浮现了大燕的王都,心下不免生了几分感慨。 守门的禁军得了令,找了两个嬷嬷来,将她身上上下搜了一遍,确定她没有携带武器,才放她进去。 入了宫门,便要步行,嬷嬷带着景延月一路朝西,往宫内的公主府走去。 临安的大衍宫由行宫改制而成,由于眼下天家人口单薄,除了官家和后宫的嫔妃,便只有长公主和太后两位主子,因此大衍宫并不算大,很快便到了昭庆长公主的住处。 嬷嬷先进去通传,得了允许后,才请景延月进去。 “见过长公主殿下。” 景延月被嬷嬷领着进了内室,隔着帐子行了一礼,就听见里面有一道悦耳的女声传出:“起来吧,你们都下去,我单独同景夫人说。” “是。”两侧的宫人都安静地退下,只留景延月一人还站在房内。 一只纤细好看的手轻轻挑起帘子,露出了里面身着一身红衣,明媚贵气的少女。 “到正厅里来谈吧。”昭庆长公主看了一眼景延月,带着她在正厅坐下。 “殿下召我,不知是为了何事?”因着昭庆长公主还算亲厚,景延月便率先开了口。 “原是母后想见你,忽然京中急报,便同皇兄议事去了。”昭庆长公主并未瞒着她,举手投足间,都颇为优雅,“眼下倒是无事。” 听了这话,景延月心底思绪涌动。 太后想见她?临安这么多公侯,她一介商女出身的侯夫人,有什么是值得见的?到底是却不好擅自揣测上意,景延月并未开口询问。 “不过你既然来了,便坐吧。”昭庆长公主笑着令人给她看茶,然后仍是屏退了左右,这才多了几分灵动,“沈家旧部的情况怎么样?你可拿下了?” 景延月讲了原委,昭庆长公主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你倒是有本事,眼下就差皇兄的军令了。听何姨母说,杨宿哥哥已经呈了折子为你请功。等皇兄下了军令,可要带我和阿蓁去军中玩玩。” 她这话语间,带了几分调皮,可算有十几岁少女的模样了。 “殿下是说兵部尚书的嫡女何易蓁?”景延月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动,忍不住道。 “是,我与阿蓁一同长大,她一贯好舞刀弄枪,对军营感兴趣,你若是得了军令,倒是可以带我们进去。” 景延月不免想到前些日子,何易蓁来找她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隐瞒昭庆长公主。 “何小姐前些日子来找过我,听她的意思,是也有意从军?”至于自己劝退何易蓁的事情,景延月并没有提。 昭庆长公主摇了摇头,语气颇为肯定:“尚书大人不会由着阿蓁胡来的,偷偷跑一趟军营也就罢了。” 景延月听了,一时若有所思,却没有再开口提何易蓁的事,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殿下喜欢穿红衣?” 闲谈了好一会,昭庆长公主正有意留景延月用膳,就听得有人来禀,说是官家身边的洪玉祥公公来了。 昭庆长公主满腹疑惑道:“请进来吧,皇兄这会派人来做什么?” 洪玉祥进来,朝着昭庆长公主行过礼,便道:“殿下,奴婢奉官家口谕,请临江侯夫人觐见。” 景延月才想回避,就听见洪玉祥说官家召见自己,顿时一怔。昭庆长公主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目光,她才随着洪玉祥去了。 路上,景延月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从怀中取了一锭银子,不着痕迹的递了过去,开口问道:“洪公公,我斗胆问一句,官家召见我,是为了哪件事?” 洪玉祥将她那一小锭银子退了回去,语气倒是颇为和善:“使不得,夫人去了便知,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听到不是坏事,景延月的心安了不少,便道:“如此便好,多谢洪公公。” 得了一剂定心丸,景延月便安下心来,随着洪玉祥到了御书房的侧殿。 “景夫人,官家还在里面议事,请您在这里候一下。” “有劳了。” 景延月听了,颔首道,她在侧殿等了好一会,终于等到了洪玉祥再次进来。 “景夫人,官家传您进去,请随我来。”洪玉祥开口道,“夫人记着了,进去后不可直视官家,官家不曾问话,也不可主动开口。” “多谢公公提醒。” 景延月温声应下,被领着进了户书房内,连忙拜道:“臣妇恭请圣躬安。” “免了。”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气势却很不凡。好在景延月见过大场面,并未被吓住。 “你是江南景家的独女?” 景延月未料到皇帝一开口,便是询问她的家世,虽然有万般不解,但她还是应道:“禀官家,臣妇确出自江南景氏。” 那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点质疑:“亲生的?” 景延月顿时愣了半晌,认真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才谨慎的回答道:“臣妇认为是。” “朕倒是把你问晕了。”御书房里,那个年轻的声音响起,从容温和,却不容轻视,“杨爱卿上表为你请功,听说你杀金兵俘战马,还研究出了对付骑兵的利器,不简单。” “你确实不像商贾之家能养出来的女子,便是兵部尚书家那个小家伙,也没有你这样的。” 景延月知道他在说何易蓁,并不敢接这话,只等皇帝继续开口。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景延月这才抬起头,也看清了皇帝的面容。 皇帝也是个大约十多岁的少年,年纪很轻,一身明黄色的常服,贵气逼人,站在那里,远比昭庆长公主还要有气势。 景延月对这位大衍的君主有了初步的印象,便不再打量,迅速将目光落在了皇帝面前的书桌上。 赵长旭见到景延月的脸的刹那,愣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出声,也就没有理会景延月不着痕迹的打量。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轻笑道:“临江侯很不懂得怜香惜玉呀。” ------------ 第19章 鲜衣怒马探花郎 显然,赵长旭对临安城发生的事情颇为了解。 景延月不想皇帝会关注这样的小事,正想开口,就听见皇帝道:“说起来,你和临江侯的婚事,还不曾去礼部登记吧?” 赵长旭显然是调查过景延月,对她的情况有十足的了解。 听了这话,景延月心里咯噔一下,却是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朕吩咐下去,尽快定了你这临江侯夫人的名分才是。”赵长旭的语气很和煦,“这是你应得的,算不得赏赐。” “臣妇先谢过官家。”景延月并不在乎这个,但皇帝既然开口了,便只好道。 赵长旭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然后道:“你既然有功,该论功行赏,朕便封你为二品的郡夫人,压你那夫君一头,如何?” 赵长旭饶有兴味道,语气里的调侃不言而喻。 景延月却未见喜色,她连忙开口恳求道:“官家,臣妇不求诰命,但求官家赐臣妇军令,许臣妇为国效力。” 这话一出,赵长旭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的声音里也不免带上了几分冷意:“大衍并无女子从军的先例,英蕊夫人能为国征战,乃是因为情况危急,她才随夫出征。何况,英蕊夫人乃母后义妹,享有殊荣也是理应之时。你所求过了。” 景延月听出赵长旭话里的敲打意味,她没想到此行如此不顺利,按耐下心底的焦急,还想再争取:“官家……” 谁料她才开了这口,赵长旭便出声打断道:“临江侯是将门之后,想必天资不弱,若肯为国效力,你的提议朕可以考虑一下。” 赵长旭说完,挥了挥手,一副失去兴致的样子:“罢了,你下去吧。” 景延月听了,便知道皇帝是不肯给她军令了。皇帝既然了解她与沈毅钧的事,不可能不知道她与沈毅钧不和,且沈毅钧看不起武夫。 因此最后一个条件,可谓是天方夜谭。 洪玉祥见她出来时有些失魂落魄,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仍恭敬道:“夫人,奴婢送您出宫吧。” “有劳了。”景延月虽然思绪杂乱,但没有在洪玉祥面前失了礼数,才出了宫去,她就忍不住去了趟英国公府。 英蕊夫人见她这时来访,顿时诧异,请她进来后,见她虽然面色平静,但眉宇带着些怅然,就知道事情不顺利。 “官家不肯给你军令?”英蕊夫人皱起眉头,开口询问道,眼底也带了些许疑惑之色。 景延月点了点头:“我想不明白,大敌当前,我也可以向官家展示我的本事,但官家似乎铁了心不许。” 接着,她把自己和皇帝的对话,一一向英蕊夫人道明。 英蕊夫人听了,眉头也微微蹙起:“有些奇怪,罢了,待宿儿回府,我再同他商议一番。军令的事,只能看日后能否再有机会了。” 两人虽然熟悉了,但在景延月面前,英蕊夫人不会妄议官家,因此这会也只能这样说。 景延月知道,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英蕊夫人是想等她再立功劳时,再向官家提一提此事。 “多谢夫人,那我就先告辞了。”景延月知道今日得不到结果,只好按耐下思绪,先回了临江侯府。 回了临江侯府,景延月才知道,是沈毅钧在恩科中考上了探花,得了喜讯,因此才如此热闹。 景延月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想到了今日在宫中与皇帝的对话。 皇帝明知沈毅钧中了探花,摆明了准备做文臣,还和她提让沈毅钧领兵的事情做什么? 想不明白,景延月索性暂时放下此事,她本不曾把自己当作临江侯府的人,如今还住在这里,只是在谋算将沈家旧部收为己用而已。 因此,沈家的喜悦,与景延月似乎毫不相关。 然而,沈毅钧倒是找上门来了。 两人已经有许久不曾相见,沈毅钧今日得了喜气,一身红色锦衣,倒是鲜衣怒马,春风得意,加上他本就俊朗,更是引得无数少女的痴心。 景延月却不在意沈毅钧的皮囊,她只是有些诧异,沈毅钧居然会踏足她的小院。 “阿月,我中了探花。”沈毅钧信步走入院子里,举手投足都是温情与喜悦,“虽然还未授职,但也算正式踏入仕途了。” 景延月其实并不想给沈毅钧好脸色,但她还是勉强道:“这样吗?恭喜夫君了。” 沈毅钧见她似乎有些兴趣缺缺,顿时有些不满,但他神情未变,只是脸上不免带了些愁苦之色:“可惜这临安官场,到底是需要上下打点,才能仕途通顺的。” “阿月,昔日是我不好,辜负了你。”沈毅钧说着,眼底闪过了一丝内疚,语气极为真挚道,“如今我想清楚了,你是我的发妻,我想为你挣一份诰命。” 沈毅钧没有想到,他提到“诰命”,景延月不仅没有欣喜若狂,反而黑了脸。 他自然是不知道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因此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女子所求,不就是成为诰命夫人,享受尊荣吗? 正在沈毅钧愣神的功夫,景延月开口道:“这样吗?夫君想如何为我挣这个诰命,我一介商女,恐怕配不上吧。” 见景延月这样说,沈毅钧内心一喜,到底还是女人,对诰命还是稀罕的。他连忙道:“阿月,你知道的,官场诡谲,若不上下打点,恐遭奸人陷害……” 他说着,又温柔了神色:“阿月,我与你结发为夫妻,你配得上最好的。” 景延月被沈毅钧满目温柔的话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一阵恶心,差点就想赶沈毅钧出去。 但她念头微微转动,忽然开了口:“夫君,我今日面圣了。” 听到这话,沈毅钧不免心下一惊愕然的看着她。 景延月一介商女,小小的侯夫人,凭什么得官家召见? 就连他临江侯,因为才袭爵回京的缘故,都不曾见过天颜! 他的神情越加温柔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道:“阿月,官家何故召你?” ------------ 第20章 寒了旧人心 景延月也不正面回答,只是温声道:“我听官家的意思,夫君是将门之后,必然天资不凡。” 听了景延月这话,沈毅钧倒是皱起眉来,他一心想要登堂作宰,成为平章,自然是不乐意与武夫为伍的。 但他也不会傻到妄议官家,因此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官家传召你,就说了这件事。” “那倒不是,夫君还想知道别的吗?”景延月一脸笑意的看着沈毅钧。 沈毅钧自然拒绝,随意打听官家终究会落下把柄,他不想被人参上一本,影响了仕途。 于是他又提起嫁妆的事:“阿月,你不懂官场上的人情世故,我既然及第,势必要厚礼谢过座师的。如今侯府的情况你也清楚,我只能仰仗你了,阿月,我必不负你。” “夫君说的哪里话,”景延月收敛了脸上本就不多的笑意,虽然语气还是温和,但却一点也不客气,“夫君都负了我多少回了,还在这假惺惺的许诺呢。” 景延月今日心情不好,眼下见沈毅钧找上门来,必然不会给他好脸色。早前不过是不知他的来意,才没有发作。 沈毅钧没想到,上一秒还温声温柔的景延月,下一秒直接给了他冷脸。 “谁稀罕你那不知道几品的诰命呢,赶紧滚,别打我嫁妆的主意。” 说到底,景延月还是军营出身,没有一般世家女子的温柔笑意,反而不拘小节。此刻翻脸,也不过是出自本心,懒得再搭理沈毅钧了。 她眼下势弱,还想拿到军令,不好在皇帝面前翻脸,但沈毅钧她却确实没有放在眼里。 沈毅钧变了脸色,他舍得落下脸和景延月求和,谁知道景延月居然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她:“你真的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正是有些剑拔弩张的时候,萍儿打破了两人之间紧张的局面,说是沈家旧部的人来了。 沈毅钧的眉头顿时皱起,那群低贱的武夫这会来做什么? “请他们进来。”景延月没给沈毅钧思考的时间,直接了断道。 她对沈家旧部这时候求见,也很是好奇。 等萍儿得了吩咐离开,景延月才悠悠然道:“夫君若是差钱,倒是可以把这座侯府买了,我瞧着侯府奢华,应该值不少钱。至于夫君的酒,我还是不喝了。” 沈毅钧冷冷地盯着她,正要开口,萍儿已经领着几个沈家旧部来了,景延月一眼就看到了为首的黄大浩。 才踏入院子,黄大浩一群人就跪了下来,朝着沈毅钧和景延月磕了几个头:“侯爷、夫人,俺们听说金人要打来了,请侯爷夫人带领我们赶走金人。” 他们语气十分激昂,似乎回到了老侯爷还在世的时光。 沈毅钧早前被景延月落了面子,眼下心情不好,见到这群低贱的武夫,干脆不掩饰眼底的厌恶:“都给我滚,本侯怎么可能和一群低贱的武夫为伍。” 说这话的时候,沈毅钧正在气头上,等反应过来不对,已经是迟了。 他看着底下的沈家旧部脸色一僵,已经暗叫不好。毕竟是昔日追随他父亲的人,他这样开口,终究是对他的名声有损害。 然而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沈毅钧也不肯拉下脸来向众人道歉,只好冷哼了一声。 再留下来,沈毅钧也只是坐立难安,他干脆开口道:“我不是父亲,志不在此,各位找错地方了。”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离开了。 他这话开口,语气已经软和了下来,然而已经出口的话,却切切实实伤到了沈家旧部。本来就因为田地的事情对侯府有怨气的沈家旧部,眼下虽然不敢当着沈毅钧的面翻脸,但心里的热血终究是冷了下来。 景延月却是叹了口气,虽然沈毅钧的冲动有助于让她得到沈家旧部,然而他的行径,还是过分了。 景延月看着沈家旧部,如实道:“各位,真的抱歉,我没有拿到军令。” 众人知道她的情况,听到这话,不免都内心遗憾。 黄大浩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夫人,凭您的本事,朝廷都不肯给您军令吗?” “各种原因我也不清楚,我会尽力。”景延月见他们这样,反而平静了下来。 平心而论,她对大衍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从军绝不只是为了保卫大衍,更重要的是,手里有了军队,她才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保护自己的话语权。 没有武力的支撑,景延月就算再努力,也只能作为一个“低贱的商女”任人宰割,就像老夫人对原主做的那样。 “我知道各位不信我一介女流领兵打仗的能力,”在鼓动人心上,她作为将领,一向很擅长,“等拿到军令,我必然不会叫大家失望。我手下的兵,都得全须全尾的回来!” 她这话说的激昂,众人不免被她感染,虽然不会被一两句话说动了心思,但只要她拿了军令,军营里演示一番,便知分晓。 更重要的是,将士出征,谁不希望平安回到故土? 黄大浩得了准信,时候也晚了,便带着沈家旧部准备告辞:“夫人,属下们等您拿到军令的这一天。” 景延月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心底的怅然消逝了些许。 第二日,沈毅钧居然又来了。 “没想到夫君居然还有兴致来我这。”景延月有些诧异,昨夜丢了那么大的人,沈毅钧居然还没有死心,倒不像是他的性子。 果然,沈毅钧脸上带着冷色,并没有昨日演出来虚假的温柔,此时开口,语气也颇为强硬:“你以为我想过来?” 他冷冷地把一张纸甩在了景延月的面前,开口道:“你可以滚出去了。” 景延月勉为其难的捡起那张纸,看到用红色朱砂写就的大大的两个字——“休书”。 沈毅钧不愧是探花郎,字写得果然不错,就是不知道他这样虚伪的人,怎么能练出这样有风骨的字? “不知我犯了哪条错,让夫君休弃我。”景延月捻着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收在了怀里,“官家昨日才令人去礼部登记了我与夫君的婚事,今日夫君休妻,不知道的,还以为夫君是不满官家呢。” 笑话,休书那么大的热闹,景延月肯定要收在手上,回头拿出来将沈毅钧一军。 ------------ 第21章 丞相府 果然,景延月这话一出,沈毅钧的神情顿时变了:“官家怎么会管这件事,你昨天怎么不说。” 一抹阴鸷出现在沈毅钧的脸上,他顿时上前一步,目光死死盯着景延月。 “涉及官家,我可不敢乱说”景延月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夫君说是吗?” 说完这话,景延月面色平静地看着沈毅钧:“让我猜猜,夫君急着休我,肯定不是因为昨晚的事。” 她心里很清楚,沈家这么久了,都没对她的嫁妆死心,轻易是不会死心的。 除非有更大的利益摆在眼前。 那么剩下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了—— “夫君是准备娶哪位新欢?” 景延月笑着开口道:“大婚的时候,可别忘了叫我,我给你们送上贺礼呢。” 沈毅钧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他昨晚被景延月激怒,一时间失去了理智,说出了内心的真话,已是觉着不妙,见她仿若没事人一般,眼下更为气恼。 更重要的是,景延月居然一猜就猜到了他休妻,是为了再娶。 沈毅钧有种小心思被戳穿的恼羞成怒。 他咬了咬牙,失了临江侯夫人的身份,景延月不过一介小小商女,到那个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 还不等沈毅钧说什么,老夫人倒是踏入了小院,她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丝丝厌恶:“毅钧,和她废话什么,子岚不日就要嫁进来,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让她滚吧。你迎娶了座师的女儿,将来在官场上有人帮衬,怎么都比这个吝啬的商女要好。” 景延月挑了挑眉,却没有想到,沈毅钧要娶的人居然是叶子岚。她刚来临安时就搅黄了两家的婚事,没想到居然两人都没有死心。 也是,丞相亲自负责本次的恩科,沈毅钧考中以后,丞相就是他的座师,以后就是座师兼老丈人,必然会帮扶沈毅钧,只要他不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都能有一番成就。 这可比景延月那点嫁妆来的珍贵。 不过,丞相为什么会突然嫁女进来? “萍儿,喊临安的掌柜们过来帮衬,清点清点本小姐的嫁妆。”景延月却不理会老夫人的目光,扭头道,“再去英国公府请那日来了侯府的人,让大家做个见证,看看我的嫁妆丢没丢。” 于是,老夫人和沈毅钧只能脸色难看地看着景延月把大批大批的嫁妆搬出了侯府,侯府一下子变成了空壳子。 “告辞了。” 沈家旧部已经拿到一半了,还是不是侯夫人无关紧要,因此景延月走得很畅快。 她走后,老夫人脸色才微微缓和,对沈毅钧道:“还是毅钧有本事,把丞相那个女儿吃的死死的,要不然,也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老夫人想到即将进门的新儿媳,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是啊,我也是今晨拜见了老师,才知道叶小姐原来对我情根深种。”沈毅钧提到叶子岚,表情倒是温和了不少,“娶了老师的女儿,我的仕途也就通顺了。” 因此有没有景延月的嫁妆打点,都十分无关紧要。 原来,沈毅钧突然休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叶子岚以死相逼,想要嫁给沈毅钧,丞相虽然不乐意,但到底是心疼女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因为请了英国公府的人作证,英蕊夫人得了她被休的消息,倒是邀请她来英国公府小聚。 景延月和英蕊夫人也算熟识了,眼下无事,很快就去了英国公府。 而另一边,景延月走后。 宫中来人到了临江侯府,正在正厅候着,要沈毅钧和老夫人尽快过去。 老夫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毅钧,宫中来人,莫不是要亲自为你和子岚赐婚?这是何等的荣宠!” 沈毅钧听了,脸上却未见喜色,他皱了皱眉头,奇怪道:“宫中这时候来人做什么?景延月昨日才面了圣,不会与这事有关吧。” 他的心里,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蔓延。 到了正厅,果然看到一名穿着不凡的公公,手里捧着一副圣旨,见到老夫人和沈毅钧,他皱起眉头道:“临江侯夫人何在?” 沈毅钧表情一僵,顿时知道事情不妙,他咬了咬牙开口:“公公有所不知,贱内不孝母亲,已经被休。” 不孝顺,这是沈毅钧为休弃景延月找的借口,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似乎也没有错,景延月对老夫人的态度确实不算恭敬。 只不过长辈不慈,晚辈不恭,在景延月看来,也是理所应当,她并不是逆来顺受之人! 听了这话,公公的脸色变了:“怎会这样,昨日侯夫人进宫时还好好的,怎今日……眼下人在哪里呢?” “我也不知。”沈毅钧脸色有些难看,但也只好如实回答道。 那公公眼下完全没有再留在临江侯府的意思了,他匆匆留下一句:“这休弃的不是时候啊,这诰命是封还是不封呢”,就转身离去。 沈毅钧听到“诰命”一词,脸色一僵。 他昨天还在景延月面前信誓旦旦许诺他给她请封,结果她完全不为所动,他当时还奇怪,为什么景延月对诰命一点也不在意。 一定是景延月面圣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哄的官家给了她一个诰命。 一想到自己昨日在景延月面前提诰命的事情,对方多半像看猴一样看着自己,沈毅钧就觉得气血翻涌,决定一定要狠狠教训景延月。 另一边,老夫人也脸色难看:“那个小贱人凭什么能得诰命。” 当年沈老侯爷立功,原本也可以给老夫人请诰命的,但两人的关系实在恶劣,因此,沈老侯爷宁愿不用这个机会,也不肯给老夫人请诰命。 这件事情一直是埋在老夫人心底的一根刺,若非如此,老夫人起码能挣个三品的诰命。现在见到景延月都能得诰命,她心底更是不甘,对自己这个前儿媳妇的恨意更是到达了顶点。 “我一定要让她讨不了好。”老夫人眼底一片阴霾闪过。 即将迎娶丞相嫡女的喜悦,在这一刻,全然烟消云散掉了。 ------------ 第22章 刺杀 另一边,景延月并不知道沈毅钧去了一趟丞相府。 英蕊夫人的人倒是来了一趟府上,请她过去。 景延月便上了马车,向英国公府赶去。 半路上,景延月忽然感觉不对,语气一变:“萍儿,停车!” 她能感觉到,马车拐角的街道上,阵阵罡风,是刀剑相接的气息。 景延月对这种战场上的气息实在太敏感了,察觉到不对之后,她连忙将藏于怀中的匕首和暗器准备好,悄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你们先上车藏好,不要有动静。”景延月皱着眉头低声开口,随后跳下了马车。 她紧紧贴着小巷的墙,悄悄探出了一个脑袋,不探不要紧,一探吓一跳,旁边的那条街道上,正和黑衣人厮杀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宿。 景延月的眼光毒辣,看得出杨宿武艺不凡,但似乎受了伤,有些支撑不住,黑衣人也不简单,刀刀凌厉想要置人于死地,以至于杨宿十分被动。 若是放在上辈子,这点黑衣人景延月不会看在眼里,但眼下她还没有武功,拿什么打黑衣人。 但她能看出来,杨宿坚持不了太久,如果没有援军,他必死无疑。 想到自己的军令还得仰仗杨宿帮忙,加上她和杨宿联手,不出意料是能打过这帮黑衣人的,景延月还是决定帮他。 她把在工匠处打造的一个小型袖弩装上了箭矢,对着当中武艺最高强的黑衣人射了过去。 车夫和萍儿早就得了景延月的吩咐,悄悄拉着马车退到了巷子深处,此时巷子里站着的只有景延月。 一个黑衣人忽然倒在地上,杨宿察觉到有援军,乘机又放倒了一个黑衣人。 景延月又一发箭矢过去,箭矢破空的声音,让那群黑衣人终究是意识到了不对。 黑衣人中分出了两人,迅速朝着景延月的方向靠去。 杨宿的压力骤减。 景延月射掉了靠近她的其中一个黑衣人,又用匕首抹在了另一名黑衣人的双目,让对方失掉了战斗力,这时候才冲了出去,帮着杨宿解决了最后一名黑衣人。 “怎么是你?”杨宿知道有援军,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是景延月,“好身手。” 杨宿见了她与黑衣人厮杀的场面,一时惊叹,眼下虽然坐在地上喘气,但还是开口道。 “你伤势太重,休息一下。”这一波黑衣人都是死士,发现杀人不成又无法逃走后,都果断自杀了,景延月把尸体翻遍了,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眼下毫无头绪。 她只好扭头看向杨宿:“是谁要杀你?” 景延月见他伤势不容乐观,只好蹲下来给他包扎,杨宿伤得很严重,喘了几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原来,杨宿昨日得了英蕊夫人的信,说是景延月的军令出了点问题,今日就准备回一趟英国公府,顺便进宫探探情况。 谁知道他还没到家,就被人给劫杀了。来人出手狠戾,并不和杨宿废话,可谓是刀刀致命。 景延月的眉头忍不住皱起,她对大衍的时局不慎了解,一时半会也推测不出对方的目的,只好先把萍儿他们叫出来,送杨宿回了英国公府。 英蕊夫人瞧见杨宿带着伤被景延月送回府,吃了一惊,连忙请了大夫来给杨宿治伤,然后才问了事情的原委。 “你说那帮杀手好用刀?”英蕊夫人听了景延月的陈述,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景夫人,你近日最好也不要往外跑。” 景延月没想到英蕊夫人会说出这话,怔了一下,就听见英蕊夫人继续道:“英国公府算半个皇亲,又战功赫赫,并不与人结仇,京中不会有人闲着没事杀宿儿。” 要知道,杨宿是英国公的独子,英蕊夫人又与太后结义金兰,杨宿算是官家的半个表兄,等闲不会有人敢得罪他,更别说杀他了。 没人想承受战功显赫的英国公府和来自天家的怒火。 另一方面,杨宿多半时间都在军营,也无从得罪人。 “但自己人不会,细作可不一定。”英蕊夫人半眯着眼开口道,金人虽然以武力著称,但要是想在临安城埋几个钉子还是可以的,“细作要是突然下手,必然有缘由。” 一旁,刚上好药的杨宿还虚弱的躺在床上,听到母亲的话,顿时明白了什么,开口道:“母亲……” 两人都连忙回头去看他。 “我与杀手交手,其武力路数,确实有几分金人的风格,但由参杂着大衍的感觉。”杨宿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开口道。 英蕊夫人问景延月道:“景夫人,你能看出来吗?” 景延月摇了摇头:“我不大了解大衍和金人的路数,不好评判,但日后若是遇见了,倒是能判断。” 不等英蕊夫人还要再问什么,躺在床上的杨宿就继续开口了:“如果金人要杀我,只怕是因为拒马。我在军中研发出了拒马的数种妙用,外人虽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这是破解骑兵的利器。” 拒马为景延月所提出一事,杨宿瞒得很死,知道的人只有英国公府一家和官家,军营中的人,都误以为是杨宿所创。 这也是杨宿心性谨慎,知道景延月还在和沈家周旋,加上大衍对女子有些苛刻,在拿不到军令之前,有些事情还是能藏就藏的好,以免日后出现事端。 当然当日昭庆长公主提到景延月斩杀金兵一事,是为了她的名声,加上信者不多,倒是不会引起旁人的主意。 景延月也很快反应过来,如此说来,杨宿倒是代她受难了,她有些哭笑不得,又庆幸自己救了杨宿。 “眼下只怕是朝中出了叛徒。”英蕊夫人皱着眉头开口道,如此了解杨宿的行踪,此人在临安待得时间不短,绝对不是最近才冒出来的。 “英蕊夫人,不如来一招引蛇出洞?”景延月想了一下,主动开口道,“既然对面觊觎的是利器,不如我们以此设下一个陷阱,吸引他们踩坑,届时真相如何,不久分明了?” ------------ 第23章 铺子内偶遇 “如此自然是好。”英蕊夫人有心抓出真凶,不只是为了给儿子报仇,也是因为金人南下,国家危急,这时候如果有细作泄露了情报,恐怕前线的将士们都危险了,“只是拿什么引蛇出洞呢?” 景延月大方道:“我这里还有对付金人的好东西,如果暗中的人知道了,势必忍不住出手毁掉。” 英蕊夫人听了,不免有些意动。 杨宿沉吟了一下,却是开口道:“未必要用真的好东西。” “只要类似的消息传出去,照样可以引蛇出洞。”杨宿忍着伤继续开口道,“如果朝中当真有内奸,景夫人的好东西,还是不要随意拿出来的好。” 景延月顿时明白了杨宿的担忧,这种东西拿一个少一个,作为底牌,还是要用在战场上,才能出其不意!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算是同意了杨宿的看法。 三人商议了一番,顿时有了计划。 因为杨宿受伤的缘故,景延月并不多叨扰,很快告辞离开。 杨宿今日本来有意入宫面圣,但才遇了刺客,便不好离府,只能过些日子再论。 景延月和萍儿回府路上,恰好路过景家商铺,想到她来临安后,还没有了解景家商铺的情况,便停了下来。 “夫人,您看您要买些什么?”这家铺子刚好是一家脂粉店,掌柜的看见景延月衣着不凡,知道她必然是大户人家,连忙迎了上来,“我们昨天才新进了一些好货,夫人不如瞧瞧。” 景延月初来临安,临安的掌柜们不认识她,景延月索性将计就计,假装起了顾客。 掌柜的连忙热情的给景延月介绍东西:“这是上好的螺子黛,走西域从波斯运过来的,现在北边都给金人占了,估计也就剩下这些存货了。” 景延月不懂脂粉,便只是听着掌柜的介绍,掌柜的见她颇有兴致,便将店里的产品都给她介绍了一通,才道:“夫人您看,您要哪些?” 景延月见掌柜的认真,正准备掏钱,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一道女声:“都给我包起来,这些我都要了。” 声音十分熟悉,景延月扭头过去,果然看到了叶子岚。 叶子岚一身鹅黄色的长裙,打扮精致,仪态端庄,脸上带着淡淡的傲气,一看就是出身不凡。 “这……”掌柜的犹豫了一下,看向了景延月。 “都给我包起来,没听见吗?”叶子岚眉头一皱,继续开口。 景延月没料到会在这里碰上叶子岚,顿时没了看脂粉的兴致,只是打量了一下叶子岚。 叶子岚走进店里,掌柜的连忙关上了门,隔绝了外人的窥探。 “好久不见,叶小姐。” 景延月见叶子岚来截胡,并不生气,她对胭脂水粉不感兴趣,会进这家铺子,只是想起这是景家商铺,来看个热闹罢了。 当然,如果能借这个机会宰叶子岚一笔,景延月还是十分乐意的。 “你怎么也在?”叶子岚轻蔑地扫了她一眼,“你怎么还没有被毅钧哥哥扫地出门?” 因为父亲答应了自己和沈毅钧的婚事,叶子岚最近的心情非常好。只要沈毅钧解决了后患,就能娶她为妻。 这其中就包括沈毅钧需要先休弃景延月。 因此叶子岚看到她自然没有好脸色。 “叶小姐很想看到我和临江侯和离?”景延月挑了挑眉,开口道。 叶子岚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听到“临江侯”的字眼时,掌柜的目光微微闪烁。 “这位小姐,您的东西包好了,一共是一千七百五十二两。”掌柜的将打包好的东西递到了叶子岚面前。 叶子岚脸色一变:“怎么这么贵?你们是抢钱不成。” 掌柜的恭恭敬敬地对叶子岚开口:“这位小姐有所不知,咱们这儿的脂粉可是上好的,您瞧您手边上的螺子黛,可是波斯运过来的,这年头这东西想运过来可不容易。这珠粉用的也是东海的珍珠,各个都是精品,价格自然不不是那些一般的店铺能比的。” 见掌柜的这样说,景延月不免笑道:“叶小姐这是买不起了?若是叶小姐买不起,那这东西可就归我了。” 景延月语气悠悠道。 叶子岚虽然是丞相嫡女,但也不可能这么挥霍,听到这个价格,本来脸色就不太好看,又被景延月一激,不肯在景延月面前丢脸。 “谁说本小姐买不起?玉心,买单!”叶子岚头脑一热,就开口道。 旁边叶子岚的婢女却有些着急,小声的喊了一句:“小姐……” “都说了买单,你要忤逆本小姐不成。”叶子岚此时心里积了郁气,听不进劝,听到婢女的话,顿时生气道。 看着叶子岚的婢女一脸无奈的付了钱,景延月顿时心情大好,但她没有喜形于色,只是淡淡道:“叶小姐好气魄,一千多两银子,眼睛不眨就花了出去。” 这句话一出,叶子岚顿时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但是钱都付了,她又落不下脸开口让掌柜的退钱。 她只好冷哼了一声:“你别小人得志,毅钧哥哥早晚要娶我的,我才能给毅钧哥哥带来更好的前途。而你,注定要被我踩在脚下。” 景延月心道沈毅钧的前途关她啥事,但赚了钱心情好,她的兴致不错,于是道:“叶小姐若是能说动我夫君休妻,我便佩服叶小姐。” 景延月摆明了不想拿嫁妆出来,沈家盯着她的嫁妆良久,轻易不愿意写放妻书,叶子岚有意嫁入沈家,那是她的事,景延月并不在乎。 她只想早日拿到军令,去战场上驰骋一番,建功立业,有了在大衍自保的势力。 “你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和毅钧哥哥才是真爱。”叶子岚见她完全不被自己挑动情绪,有些懊恼,她靠近了景延月,冷声道,“你与我毅钧哥哥成亲一年有余了,毅钧哥哥却还是不肯碰你,说明毅钧哥哥都嫌你恶心,你要认清自己的地位!” “我才是毅钧哥哥心尖上的那个人!” ------------ 第24章 是您在帮我? 景延月顿时有些无语。 原主虽然懦弱了些,但容貌还是极为出众的,沈毅钧虽然不是好美色之人,也不会因为讨厌这样一张脸而不和景延月圆房。 从原主的记忆里,景延月得知,原主与沈家定亲后,本来计划过两年再嫁入沈家,但景家父母得了重病,为了让景家父母去世前能看到女儿出嫁,才提前了婚期。 景延月嫁过去不久,景家父母就去世了,景延月为父母守孝,才一直没有和沈毅钧圆房。 当然,这些内情,景延月没有必要和叶子岚解释,她只是轻轻瞥了叶子岚一眼:“你喜欢把垃圾当宝贝是你的事,别捧着个垃圾天天在别人面前炫耀。” 叶子岚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不好看,景延月这是在指着鼻子骂沈毅钧。 “你!”叶子岚一怒之下,就想打景延月一巴掌,却被她死死抓住了手腕。 “叶小姐,人没带够啊。”景延月用力将她的手腕一甩,叶子岚被那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的退了好几步。 景延月现在固然没有恢复武功,但要打叶子岚这样的弱女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叶子岚吃了暗亏,她今天出门只是闲逛,没有带丞相府的家丁,眼下只有玉心一人,只好咬牙吃了这个亏。 “我一定要把你的话告诉毅钧哥哥!”叶子岚只好怒气冲冲地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带走她买的一堆东西。 等叶子岚用力关上了铺子的大门,一旁看热闹掌柜的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里带着点犹豫,眼底闪烁着泪光:“大小姐,是您吗?” 他们虽然不认识景延月,但是知道景延月嫁入了临江侯府的事情,对于这几日在临安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是我。”景延月从怀中掏出一个证明身份的令牌,递给了掌柜的。 掌柜的看着景延月,眼底闪过了一丝心疼:“大小姐,您受苦了,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了,只怕要心疼死的。” 景延月不认识他,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关心,也有些束手无措:“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景海。”那掌柜的低着头道,“是景家的家生子,老爷和夫人待我不俗。” “我知道了。”景延月平静道,没有错过掌柜的眼底的心疼,她叹了口气,道,“我无事,沈家不过是跳梁小丑。” 虽然这样说,但她的思绪到底是延伸到了原主身上,一时间也有些沉默。 她不惧怕沈家,可真正的景家大小姐,早就被沈家人害死了。 “小姐聪慧,小的也就放心了。”虽然景延月已经成亲了,但景家人还是称呼她为小姐。 “和我介绍一下景家铺子的情况吧。”景延月没忘记自己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掌柜的显然了解不少,细细讲过之后,景延月越加震惊。 景家确实是商贾巨富,临安城内,不少产业背后都有景家的身影,这些人默默运作着,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由于景家父母将这一笔丰厚的遗产都留给了女儿,景延月又嫁到了沈家,多年没有来过临安,所以目前景家铺子的营收都还没有收回。 这是比明面上的嫁妆还要丰厚的一笔钱,这财产的丰厚程度,饶是让景延月也觉得暗暗心惊。 这也难怪沈家盯上了景家的财产,一门心思要得到她的嫁妆了。 “大小姐既然回了临安,最好还是去各个铺子视察一下。”景海想了一下,开口道,“这一年多景家商铺没一个正经的负责人,底下人恐怕生了异心,昧下钱财就不好了。” 景延月知道景海的话有道理,默默记在了心里。 “小姐有什么要我们的地方,我们随时听候吩咐。”景海恭敬地答道,“景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消息很灵通,若是小姐需要置办什么东西,或找什么人,都可以找我们。” 景延月听了,眼神微微一亮:“有信得过的人吗?” “大小姐放心,都是景家的老人了,追随老爷夫人多年,绝对信得过。” “帮我找一个信得过的工匠。”景延月开口道,不过她毕竟不是原主,不会对景家人全盘信任,因此还带着一丝警惕,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 “是,小姐放心。”景海应的很快,“等小的找到了,就托人送信到临江侯府上。” 景延月点了点头,若是自己手上有靠谱的工匠,景延月倒是可以放心把一些前世在大燕王朝打匈奴的时候搞出来的好东西提前拿出来。 毕竟哪怕有大燕的底子在,这些东西从出现到真正投入使用,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景延月心下有了决断,便和掌柜的告辞了。 再度从铺子里出来,景延月干脆放弃马车,却又是到了一个新地方。 萍儿在身旁惊喜道:“夫人,这里是上次和我们一起回临安的那对老夫妻的住处,您上次叫我给他们送东西,没想到今日又走过来了。” 那对善良的老夫妻? 景延月脚步一顿,缓缓停了下来。 她本来想等自己在临安站稳了脚跟,再来拜访这对老夫妻的,却没有想到这时候居然路过了。 既然是缘分,是该进去看看的。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站在那间院子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开门的不是那对老夫妻,而是一个面色红润,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 景延月看着这个中年男人,恍惚之中,总觉得中年男人的脸颇为熟悉,她思索了一下,终于认出了来人:“薛大叔,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的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英国公府的管家,景延月去了好几次英国公府,对此人有一定的印象。 “景夫人怎么来了,快请进来。”薛大叔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只是愣了片刻,便邀请她进来小坐。 一番介绍过后,景延月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对老夫妻的儿子就是薛大叔。 她似乎想起了一件事:“薛大叔,当日京兆尹,英蕊夫人忽然救我,又知道我斩杀金人的事,是否是您在帮我?” ------------ 第25章 谁派你来的 薛大叔听了,却是呵呵一笑:“当日多谢夫人救了我父母一命。” 景延月到了老夫妻的住处,小坐了一下,老夫妻只知道景延月是富贵人家的妻子,但并不晓得她的身份,景延月也不说,简单与老夫妻交谈了一阵,很快就回了府。 她回了府,才把匕首掏出来,清理上面的血渍和袖弩的箭上的血渍。 英蕊夫人已经报案了,当街遇上刺客不是小事,只是追查下去,未必会有结果。 想到这里,景延月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本能的有些不安,临安城看似宁静,暗中似乎正风起云涌。 或许应该在武器里淬毒?景延月本以为临安安全,她只准备了一些武器用于练武,但今日杨宿的遇刺,让她意识到,即便是在临安城内,她也得谨慎行事。 或许该再找一下那名工匠,打造一些暗器。 景延月思忖着,决定还是把这个工作交给将来景海给她找的工匠。 景延月重新把袖箭装好,匕首收好,这才继续今日的练武。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景延月明显能够感觉到,这具身体的素质已经有了一定的提高。 吐纳一番后,景延月觉得浑身舒畅,沐浴更衣之后,天色已晚,景延月用过晚膳,就吹灭了蜡烛,准备入睡。 夜色已深,小院寂静无人,只有偶尔能听见几声蝉鸣。 一道人影悄悄翻过了墙壁,跃入了小院,悄悄打开了景延月的房门,钻了进去,再不着痕迹的关上了房门。 人影一步一步朝着景延月的床上靠近,然后用力的刺入了被褥中。 只有撕裂棉花的触感,没有刀锋入肉的感觉。 来人心下一惊,当下就要退去,只感觉脖颈一凉,一把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随即,他感觉到后背一痛,刀锋入肉。 景延月在战场上呆久了,习惯浅眠,那人才入院子,景延月就已经醒来,悄声无息的绕道了门后。 然后,她就察觉到了男人身上的杀气。 这人是来杀她的。 景延月心下一惊,当即一只手拿着匕首抵住了男人,另一只手拿着匕首朝着男人的腹部狠狠刺了进去。 来人的杀气太浓烈,绝对不是一般的宵小,景延月眼下没什么武功,打不过来人,只能利用自己占了先机的优势,先废了来人,再慢慢审问。 来人没想到景延月不过是个弱女子,居然下手如此狠辣,当即吃痛,跌落在了地上。 “谁派你来的?” 景延月暗道自己果然应该在武器上涂毒,如今的临安实在算不上安全。 趁着男人吃痛之际,景延月迅速挑开他的手脚筋,避免对方反抗,然后拿绳子迅速的把对方捆了起来。 “嘶……”男人痛苦的呻吟出声。 他从察觉到不对,到被景延月放倒,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五花大绑了。 景延月的刀尖抵在他的脖颈上,再次开口:“谁派你来杀我的?” 那男人目光冰冷的扫过景延月,虽然因为疼痛,他的面目有些狰狞,但他还是开口道:“你不是景延月。” 景延月心下一惊,但手上并不肯放松,她的目光冰冷如看一个死人:“现在是我问你。” 那男人冷哼了一声,咬着牙不肯说话。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玩,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可以先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再一片一片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我有的是时间。”景延月见男人还是没有作答的意思,把玩起手上的匕首,在男人的身上细细比划了一番。 男人顿时怒目而视,狠狠地瞪着景延月。 景延月也并不与他废话,匕首顺着男人的皮肤轻轻划了一道口子。 “接下来,我可要对这里动手了。” 景延月笑着,一点一点的把匕首顺着胸口往下挪,那男人顿时一惊,连忙喊道:“我说,我都说。” “谁派你来杀我的。”景延月满意的停住了匕首的移动,只是微微使力,让匕首恰好抵着男人的腹部。 “是……是临江侯!”那男人开口道。 景延月表情未变,依旧是冰冷的看着他,匕首在男人的腹部划来划去,似乎又向下的趋势:“哦?侯爷是我夫君,他为什么要杀我?你又是什么人?” 那男人才是真的要哭了,他大喊道:“别,别,别,我都说!当日侯爷在京兆府被您下了面子,怀恨在心,所以才派我来杀你的。” 京兆府?景延月思绪微微一动,神情未变,开口道:“那你是什么人?” “小的……”那男人眼珠子动了动,苦着脸开口道,“小的是侯爷找的杀手。” “哪个组织?”景延月神色未变,继续逼问道。 “没……没有组织。” 景延月听到这话,冷哼一声,匕首又往下移了几寸,抵在他的小腹处:“没有组织,你糊弄鬼呢,当我是傻子不成?” “真的没有……” 景延月多施了几分力,开口道:“那你说,侯爷怎么找上你的?嗯?” “侯爷……”那男人却半天说不出话来,见景延月的目光越发深邃,才咬牙开口道,“小的也不知道侯爷是怎么找到小的的。” “说谎是吗?”景延月看出了男人眼中的躲闪,匕首用力,在男人的小腹处又添了一个伤口,“就这么想见识一下我的手段?你放心,我有无数种毒药,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你是想试试万蚁噬心动弹不得的感觉,还是想尝尝五脏六腑剧痛无比,却要三天三夜才能死掉的感觉呢?”景延月冷冷道,“跟我说实话,我给你个痛快。” 景延月虽然还没有调配好毒药,但不代表她不能吓唬一下对方。 “我说,我说。”那男人着急之下,裤子湿了一片,景延月嫌恶的皱起眉头,听到那男人继续道,“小的是银机阁的杀手。” 银机阁?这名字有些陌生。 “侯爷是通过暗号找到我们的,我们的铺子就在西大街的第二个巷子里,名叫多宝铺子的,进去之后和掌柜的说要二两绿翡翠,掌柜的就知道你是来雇凶杀人的了。” 多宝铺子?景延月目光一凝。 那是景家铺子之一。 ------------ 第26章 她看起来像坏人 景延月对这人的话并没有全信,甚至一个字都没有信。 但是这个多宝铺子,确实吸引了景延月的注意。 景家并非所有铺子都打着景家商铺的名义,有些铺子并不知道自己的主家是江南景家,只是凭借东家的令牌行事。 这其中就包括这间多宝铺子。 想到这里,景延月眉头微微皱起,难道这多宝铺子背后的杀手和景家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银机阁和景家又有什么关系? 景延月手上的匕首未挪开,依旧抵在男人的小腹处,她开口喊道:“萍儿,你来一下。” 房间里动静太大,萍儿早就醒了,但景延月并未吩咐,她不敢过来,眼下得了吩咐,萍儿连忙跑过来。 看到眼前的场面,萍儿吓得直哭:“夫人……” “去瞧瞧我夫君和老夫人的院子有没有动静,别打草惊蛇了,如果有人问到你,就说我饿了,命去厨房找些吃的。” “是。”萍儿抹了抹眼泪,不再看地上的男人,连忙退了出去。 景延月这才继续关注起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来。 “你说,如果是我夫君派你来的,现在我夫君的院子里应该有什么动静?” 景延月盯着那男人看,语气轻松道:“别急,等我的侍女回来,就知道你有没有撒谎了。” 那男人却是脸上一白,狠了狠心,就要用力咬下他的舌头。 景延月眼疾手快,把匕首塞进了他的嘴里。 浓郁的血腥味顿时蔓延在男人的口腔,钢铁实在坚硬,让他感觉牙齿几乎要碎掉了。 “唔——” 剧烈的疼痛让男人忍不住发声,他的目光怨毒的看着景延月。 没想到这个女人反应这么快。 情报上明明说临江侯夫人是个软弱懦弱的女子,眼前这个女人,哪里和软弱懦弱沾边了? 男人暗恨情报失误,害得他大意轻敌了,眼下只能惨遭搓磨。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景延月蹲下来,继续问道,她已经打定主意不会留此人一命,因此道,“早上刺杀英国公世子的,也是你们的人吧。” 景延月话音刚落,就捕捉到了男人脸色微微一变,一闪而过的诧异之色,随后便听见男人道:“什么英国公世子?我不认识。” 她微微眯起了眼,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萍儿跑回来,小声道:“夫人,侯爷和老夫人好像都睡下了。” 正是这个时机,那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狠意,狠狠咬下了自己的后牙,毒药弥漫,他很快就吐出了几口黑血,抽搐了几下之后,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景延月皱着眉头,对方显然是见她不上当,死意太过坚决,她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 踢了踢地上的尸体,景延月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来人和早上刺杀的人是一伙的。 “夫人……”萍儿虽然见过景延月斩杀金兵的场面,但仍然被这场面吓了一跳,景延月皱起眉头,盯着这具尸体,似乎不大高兴。 这尸体的惨状有些吓人,若是就这么告官了,不利于她隐匿自己,倒不如索性找个地方抛尸,让幕后黑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虽然这样看起来她才是坏人…… 景延月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然后开始着手清理这具尸体和地上的血迹。 既然对方和刺杀江晏的人是一伙的,那想必和拒马、金人脱不开干系,而那件事情英蕊夫人已经在着手调查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可以不需要摆到明面上。 但下次去英国公府倒是可以提一下。 景延月一般思忖着,一边开始检查这具尸体上是否有什么线索,不过,对方很显然早有准备,景延月并没有搜出什么很明显的具有身份信息的线索。 她皱起眉头,又翻了两遍,终于在一个十分隐秘的位置,发现了一小朵黑色的空心莲花的纹身。 这是什么? 景延月默默把图案记到心里,准备一并请教英蕊夫人。 她收拾好这边的残局,开始苦恼这具尸体应该怎么处理。 临江侯府所在的地段比较繁华,周围都是各官员或者勋爵的府邸,没有乱葬岗之类的地方给她处理尸体,随便丢到井里又污染水源,丢到大街上还会吓到别人。 惆怅。 大晚上的也有宵禁,她也不能跑太远。 景延月思索了片刻,决定先把尸体收拾好。 真是越来越像杀人越货了。 她身边还是无人可用了些。 景延月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东西收拾好,她眼下却是睡意全无。 房间里的血迹虽然清洗完了,但还是一股挥发不掉的血腥味,让她总觉得自己仍然身处战场上。 次日一早,景延月找到景海,说有东西要送出城外,让景海想办法处理一下这具尸体。 然后她换了身衣服,就和萍儿往英国公府去。 萍儿昨夜被吓坏了,到现在都心神不宁,景延月就让她在马车上休息一下,她去找英蕊夫人。 将昨夜的事情一一和英蕊夫人说了,英蕊夫人听了,若有所思:“你说那人的身体上,有一个黑色空心莲花的标记?” “这听起来像是白莲教。” 景延月皱起了眉头,这个白莲教她倒是第一次听说,不免询问了起来:“不知白莲教是什么?” “这是近百年来在大衍发展起来的一个宗教组织,他们信奉无生老母,想在大衍打造一个地上天国。因此几次造反,都被朝廷镇压了。” “从那以后,白莲教的势力就由明转暗,一直在暗中积蓄势力,朝中偶尔能抓到几个宣扬无生老母的白莲教小啰啰。” 英蕊夫人解释道。 听了这话,景延月忍不住皱起眉头来:“难道白莲教还和金人有所勾结?” 英蕊夫人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了,又或许刺杀晏儿并非金人的手笔,而是白莲教另有所图。也或许此人并非白莲教中人。” 景延月思忖了一下:“昨日的那些刺客身上,也有这样的标识吗?” 英蕊夫人很肯定的摇了摇头:“仵作反复查验过了,没有任何身份标识。” ------------ 第27章 探望 没有任何标识? 景延月隐约觉得事情透露着些许古怪,然而现有的线索太少,暂时看不出所以然来。 只能等引蛇出洞后再判断了。 “对了,还不知道江将军的伤势如何了?”景延月想到自己既然来了英国公府,总归还是要关心一下江晏的伤势。 毕竟若是刺客真的是为拒马而来,江晏受伤当真与她脱不开关 ------------ 第28章 多宝铺子 只有多宝铺子的掌柜不是景家的人吗? 景海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小的也不大清楚,这大概只有老爷夫人才知道了。” 景延月点了点头,此事还得她亲自去一趟多宝铺子才稳妥。 “这张单子上的药,帮我抓一些来。”景延月将一张单子递给了景海,景海扫了一眼之后,命小二过来,到对面的药铺去把药材抓回 ------------ 第29章 造谣一张嘴 见小二去寻账本还要些时间,景延月便顺口道:“你在这做掌柜多少年了?” “回东家的话,已经十来年了。”掌柜的十分客气道。 十来年了? 景延月微微眯眼,笑了一下,道:“是吗?我瞧着你倒是不大像个商人。” “东家说笑了。” 掌柜的笑了笑,正好这时候小二也扛着一箱子的账本过来了 ------------ 第30章 比试一番 景延月放眼望去,眼前的景色陌生,似乎偏离了三宫六殿的方向,不免皱起了眉头。 那宫人听了景延月的发问,便停下来,恭敬道:“景夫人,官家不在御书房接见您,您随我来便是。” “我们现在去哪里?”景延月盯着那名宫人看了一会儿,只见对方神情如常,便问道。 那名宫人领着景延月,一边继续向前走, ------------ 第31章 心意相通 只见演武盘中,原本僵持不下的局势突然发生了变化,景延月冲锋的骑兵被打的慢慢向后退去,直到退出了峡谷地带。 下一刻,从两山的上方突然冒出两支景延月的骑兵,朝着峡谷下方的江晏部队冲杀过去。 两股人马顿时纠缠在了一起。 突然,峡谷的后方,出现了阵阵的狼烟。 与此同时,演武盘正中的那 ------------ 第32章 不能给你军令 只见他抬头看着赵长旭,目光极为认真道:“官家,做任何事情,都是要承担风险的。” 少年丰神俊朗,眉目如星如画,静静跪在那里,身板笔直,坚毅认真。 他的语气极为郑重:“官家,臣许诺过你的,一定会和您一起,肃清朝野,收复故地,又岂敢食言。” 江晏在赵长旭面前,向来没有十分分明的君臣之别, ------------ 第33章 留心 赵长旭听了,眉头忍不住皱起,他知道江晏说的有道理。 “洪玉祥。”赵长旭喊了一声,候在一旁的洪玉祥便上前,恭恭敬敬地站在赵长旭面前。 “你去查一下谣言是谁放出来的。” “奴婢遵旨。”洪玉祥低声应下,然后悄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江晏看着洪玉祥退出了帐子,才继续抬头对赵长旭道:“官家 ------------ 第34章 什么时候和离 景延月皱起了眉头。 和沈毅钧说话实在是太累了。 他是虚伪的性子,说话总是弯弯绕绕,半天也讲不到正题上,景延月和他说话,总觉得毫无营养。 她在军营里久了,习惯了直来直去,虽然偶尔也有兴致嘲讽沈毅钧两句,但她终究讨厌这样无用的对话。 如果在战场上,这样的废话足够延误军机,耽误大事 ------------ 第35章 不巧,我在等你 经过萍儿的指出,景延月这才发现了不对。 她实在是看账本头疼,这样厚厚的一叠帐本在景延月眼里简直就是天书。 但是萍儿对照了一番之后,居然真的能发现不少问题。 看得出来,萍儿在此道上颇有天赋。 “你太厉害了,萍儿。”景延月拍了拍萍儿的肩膀,脸上露出些许的笑容,“你和我讲讲,这些错 ------------ 第36章 替将士们谢你 江晏的脸确实好看,剑眉星目,带着淡淡的笑意,煞是引人注目。 景延月愣了一下,失神了片刻,很快开口道:“江将军也找我,那正好,我有事想请教一下江将军。” 这一开口,却骤然打破了两人之间有些奇怪的气氛。 “江将军请进吧。”景延月伸出手,邀请江晏和她一起走到她承包的包间里,坐下来给江晏倒 ------------ 第37章 圣旨 被江晏冷冷斥责了回去,沈毅钧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你与我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不是私通我妻,乱了我家的内宅吗?” “沈侯爷未问缘故,就先扣罪名,侯爷也是今榜探花,将来也是百姓的父母官。侯爷将来在公堂之上,难道也要如此断案吗?” 江晏慢条斯理地开口道,颇为气定神闲。 沈毅钧冷声道: ------------ 第38章 还有一个办法 沈毅钧脸上神情微微变换。 自打景延月活着来到临安之后,一切似乎总是不顺利。 每次都棋差一招。 沈毅钧心里清楚,他如果还想要自己的前途,就不能得罪这位年轻的官家。 因此,虽然和离还是休妻,明面上选择权在他这里,但沈毅钧不可能为了一时意气埋没了自己的前途。 否则,天子一怒, ------------ 第39章 合作愉快 要知道,何易蓁和昭庆长公主的关系颇为不错,作为皇家唯一的公主,昭庆长公主身份尊贵,连带着何家将来也势必前途无量。 来到临安这么久,景延月对临安的局势也有所了解。 临安如今分为两派,一个是以文臣之首叶相为首的主和派,另一个是以武将之首的枢密使丘广臣为首的主战派。 当日景延月找的京兆尹 ------------ 第40章 重演 景延月看似平静,内心却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衍和大燕的情况非常不一样。 景延月心中一直清楚这一点,但她今天在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内涵。 在大燕,情况远远没有这么复杂,满朝文武对匈奴的态度无比直接:敢犯我大燕者,必然诛之。 然而在大衍,情况似乎截然不同。 主战派和主和派的 ------------ 第41章 离开 景延月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到了库房去。 毕竟有官家的许诺在前,她也不是那么在意沈毅钧的和离书。 只是省得麻烦罢了。 景海的人迅速接管了库房,开始清点库房里的东西。 临江侯府的人见她似乎来势汹汹,也不敢阻拦,任由着景延月清点东西。 “都齐了吗?” 景延月询问着。 ------------ 第42章 太后 英蕊夫人忍不住笑出来:“无妨的,那孩子反正不肯娶妻。” 景延月便不再说什么,正好也快到皇宫了,下了马车,便有人请她们到了御花园去。 太后还没到,一群少女围着御花园的话叽叽喳喳,好生热闹。 昭庆长公主看到景延月来,昭庆长公主朝着她招了招手:“景姑娘这边。” 景延月看了一眼英蕊夫 ------------ 第43章 出什么事了 景延月心中也是暗怪。 太后点名让她过去,景延月本以为是有什么要事,看起来倒是为了唠家常。 可是今日宴会是为皇帝选妃,她一个名声一般又离过一次婚的妇人,和宴会实在没什么干系。 “太后娘娘的心思,我也猜不透。”景延月只好道。 两人迎面走着,居然碰到了叶子岚。 是的,叶子岚也 ------------ 第44章 初遇英国公 景延月离得不算近,只能看见有名小太监低声禀报了些什么,然后太后和英蕊夫人的脸色一变。 当即离开了后花园,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怎么何姨母也去了?”赵长星皱起眉头,看着母后和英蕊夫人的背影。 景延月和何易蓁都不清楚情况,自然没有发言。 宴会还在进行着,然而主持宴会的人不在, ------------ 第45章 你们要定亲? 宫外,匆匆与英国公相见,景延月终于对江晏的父亲建立起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比起英蕊夫人的和善和英气,官家带着君王的威严和少年的随和,江晏身上的锋芒和温和,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身上,真正带着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锐利和气势。 虽然未着甲胄,但景延月不会认错那种感觉。 那种锐利如鹰隼的眼神, ------------ 第46章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如何?” 三人来到英国公夫妇面前,对宫中的情况心急如焚。 江云朗又看到了景延月,面上有些诧异,一时间没有开口。 还是英蕊夫人介绍道:“这是景延月,原先临江侯的夫人,和晏儿在演武盘上打了个平手。” 江云朗这才收敛了神情,和景延月打了一下招呼。 “官家已经派人去着手和谈事 ------------ 第47章 试验场 “这不是要做戏给外人看么。” 江晏微微勾起嘴角,道。 赵长星的目光落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多停留了几眼,嘀咕了一句:“江晏哥哥还真是敬业。” “殿下,这个节骨眼,再不回宫,太后娘娘怕是要着急了。”江晏看了一眼赵长星,语气温和道。 赵长星没察觉出什么来,跳上了马车:“行了,那我 ------------ 第48章 金人使臣来了? 景延月看到了一个营帐,用拒马拦住,有精锐士兵看守。 往里看去,有山阻拦,看不清什么细节。 外人路过,只知道这里是一个军事基地,却看不出来里面在做什么。 保密级别很高。 江晏解释道:“这是神卫军的精锐。” 江晏是神卫军左厢都指挥使,这些人想必就是江晏的亲信。 “江将 ------------ 第49章 再次入宫 听到这话,江晏的脸色十分难看。 成邺之乱,皇室宗亲悉数被俘,他们的境遇,众人都知道的。 这时候还向官家施压,让昭庆长公主去和亲,真的是疯了。 大衍不可能有和亲的公主。 或者说,大衍和亲的公主注定是悲惨的牺牲品。 景延月皱起眉头,知道事情不好。 “殿下都看到了谁在给 ------------ 第50章 一个方案 这确实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金人提出了不可能同意的条件。 但是青阳城命脉,又着实致命。 “如果不答应他们,金人会立刻挥兵南下。” 赵长旭淡淡道。 这很正常,冬天要来了,粮食是最珍贵的东西,即便没有这场战争,金人也会南下骚扰大衍的。 江晏看着赵长旭,并不客气道:“官 ------------ 第51章 打压气焰 江晏的语气非常自信,在场的人都有些被说动了。 赵长旭和太后本来就没有什么执着,他们只是提出了这个方案,并不想逼迫景延月。 他们尚且不舍得长星,又何必为难其他人呢。 因此,江晏的话音才落,太后便把目光落在景延月身上。 “孩子,你来下个决定吧。” 她看着景延月,语气温和。 ------------ 第52章 坚定 景延月在后面都快惊呆了。 赵长星平日里给她的印象,就是活泼大方的公主,没想到还有这么霸气的时候。 压得叶子岚完全无话可说。 很显然,叶子岚已经被赵长星的威胁吓到了,不敢招惹她,只好怒气冲冲地跑开了。 看着叶子岚远去,赵长星渐渐收敛了脸上的冰冷。 “哼,小样,吓一吓就跑了 ------------ 第53章 养女? 景善明一时有些沉默。 景延月的话很简短,但明显是不同意。 他的脸色也冷了几分。 景延月暗道,景家人之前知道她是侯夫人,忌惮她,不敢和她争家产。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和离之后来。 可笑。 还说什么为她好。 不过……之前景延月是临江侯夫人,现在是英国公世子的未 ------------ 第54章 玉佩 景延月对这个莫名其妙很计较的男人有点无语。 不过在景善明面前,她懒得拆江晏的台。 景善明听到江晏的名字,顿时被吓住了。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布衣,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知州了。 那还是看在景延月家中诺大的家业,而景善明又是一族之长的份上。 否则,知州才不会搭理他。 ------------ 第55章 一方主将 景延月和江晏在书房里商量了一个下午的作战计划。 战机不得延误,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明天,大军就会出征。 “明日出征,官家会在城门外宣旨,然后犒赏三军。” 江晏坐在景延月的身旁,开口道。 对于情况,江晏明显知道的更多。 “我爹应该会作为兵马大元帅,统筹战事。”江晏 ------------ 第56章 出征 十万人听起来很多,但其实一点都不多。 北都还没破的时候,大衍和金人打仗,曾经创下过一万金兵打十万大衍军队,大衍惨败的战绩。 就算是战绩比较辉煌的时候,也基本上需要三倍的兵力才有胜算。 就算是江晏,当年也只是创下了三千骑兵和三千金兵对打,最后获得胜利,因此得到了小战神之名。 不 ------------ 第57章 比武 江陵府。 不到一周的时间,大军就到了前线阵地,在江陵府的城郊驻扎了下来。 这段时间,由于一直在行军,直到到了江陵府,景延月都没有什么机会和一营的人进行沟通。 一营驻扎的位置离主帐不算太远,和神卫军主将江晏的营帐也不算太远。 地理位置不错。 景延月默默评价道。 大军 ------------ 第58章 震惊众人 景延月却很目标明确。 她刚才被李壮顶在头上转了几圈,虽然眩晕,但是发现了李壮的弱点! 对方明显下盘不稳! 这是景延月可以利用的特点。 此外,由于身材魁梧,李壮的柔软度也不好,其实很难蹲下来或者俯下身来抓住景延月。 刚才被李壮抓住的那一下,李壮险些就因为站不稳,连人带她一 ------------ 第59章 另有安排 景延月眼底的温柔顿时消失了。 江晏说的明明是作战计划。 那语气,却好像是在对恋人许诺些什么。 无语。 当然这个语气只有景延月听出来了。 其他人没察觉什么不对。 景延月瞥了他一眼,得亏记得眼下是在军营,军令如山,他们俩还有一个上下级的关系,终究没有表现的太过。 ------------ 第60章 更重要的任务 “青阳城的粮草不算太多。” 江晏冷静的分析道。 “金人势必不舍得分出太多来给寻常百姓,寻常百姓的粮食早就被抢完了,就算侥幸有剩下的,也不会太多。” “活着的那些百姓,只会得到最少的粮食,被金人当作奴隶,修建防御大衍的工程。” 景延月陷入了沉默,她知道江晏说的是实情。 “ ------------ 第61章 一个陷阱? 景延月听了,猛的站起来。 她的目光骤然严肃起来:“你喘一下,好好说,发生了什么?” 景延月看着黄大浩。 黄大浩又平复了一会,才恢复了脸色,他认真道:“景指挥,我们发现了这个。” 黄大浩从怀中递出一根浸湿了的麻绳,景延月低头看了一眼,闻到了麻绳上浓厚的煤油味。 “从哪里找 ------------ 第62章 如有所感 景延月皱了皱眉,她的目光仔细扫过西南角的每一寸土地。 难不成金人真的把那么大一个粮仓搬走了不成? 终于,景延月的目光落在了一片突兀的平地上。 那里似乎在粮仓附近,明明周围建筑很多,偏偏那里什么也没有。 再仔细看,景延月才发现,平地周围的边缘线有些不对劲。 就好像,有人垒 ------------ 第63章 我来带你们走 景延月正带着一营的人飞快的朝着青阳城奔驰而去。 一方面是来都来了,光炸个大坝,有点小题大做,另一方面是江晏那边是支孤军,不好撤退,必然是要支援一下的。 这片山林离青阳城并不算远,景延月纵马飞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她站在高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厮杀的人群。 “走了,咱们 ------------ 第64章 厮杀 景延月转身上了马,朝着外头厮杀了过去,云骑军的人在左右两侧,护着从营帐里跟随出来的百姓。 他们朝着城门移动了过去。 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今天的目的,本来就是要破开城门,从城门离开。 如果事情失败,再考虑走山道撤退的可能性。 景延月朝着刚才看到江晏的方向冲了过去。 江晏所 ------------ 第65章 不对劲 江晏久久没有说话,他看着远处的人群,忽然拧身,对身后的两翼骑兵高声道:“都走,咱闯出一条路来。” 说完,他策马转身,向着城门处冲了过去,身后的骑兵也跟着他,向着城门处的金兵杀去。 景延月转身朝着远离城门的方向跑去。 远方,青阳城麻木的百姓脸上,终于露出了点希望的光芒。 景延月 ------------ 第66章 追击 只见,远处,一线银白。 汹涌的河流流淌着,从河道溢出,已经淹了远处的粮仓。 地上充满了淤泥。 云骑军的精锐都骑术高超,控制着马儿飞快地跨过淤泥地,朝着上游冲了过去。 身后,金兵被淤泥阻拦,只好小心翼翼地过来,免得滑倒。 这样就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景延月带着众人钻入 ------------ 第67章 汇合 城门处,毫无动静。 江晏知道不能再靠近了。 他潜伏在隐蔽处,眼睛紧紧盯着城门。 毫无动静。 江晏抿了抿唇,眼底带着一抹忧色。 “将军,咱们不能再靠近了。” 城门上有盯梢的士兵,他们再靠近一些,前面没有东西遮挡,就要暴露了。 引来了金人的大军,他们必然逃不了好 ------------ 第68章 抢 不能和百姓抢粮,不能回大营内补给。 那摆在他们面前的,无非也就一条路而已。 和金人抢粮! 几百个人说少不少,如果能伏击金人运输粮草的粮道,就能拿到补给。 “怎么安排?” 景延月开口道。 金人不是傻子,运输粮草的路线不会那么容易让大衍知道,景延月和江晏哪怕有这个想法 ------------ 第69章 方案 “怎么了?” 景延月见江晏有些欲言又止,便开口道。 “回去之后,我和官家商议一下,拿什么来换你的马术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江晏思索良久,开口道。 大衍在马术上有所欠缺,比不上金人。这也是为什么金人的骑兵十分厉害,但大衍以步兵为主,相对弱势。 江晏很想要这个马术。 ------------ 第70章 说干就干 确定好计划,景延月和江晏开始分头行动,准备埋伏。 景延月对火药很熟悉,因此她的主要任务是在羊肠小道上安置火药。 而江晏则负责带着他们为数不多的骑兵,前往峡谷附近,寻找合适的埋伏地点。 布置好一切之后,只需要等待金兵来。 由于羊城小道布置完成之后,并不需要派人守在那里埋伏,景延 ------------ 第71章 小胜 羊肠小道上,金兵顿时陷入慌乱。 他们急忙想要逃离这个羊肠小道。 小道很狭窄,他们在这里,只能被动的挨打。 慌乱之中,金人将领很快冷静了下来。 他杀了几个带头制造混乱的金兵,才让局势渐渐稳定下来。 “都别慌,都给我拿出你们的大刀来,抵挡对岸的箭雨,然后有序的撤退到大道上去 ------------ 第72章 下一步 大衍从来都是几万人大军伏击几千金兵,然后被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的。 怎么这一次却让几十大衍人打的这么惨。 那名将领满脸阴郁。 他们离开的无比狼狈。 因为景延月的人并没有追过来,金人隐藏在山上,暂时没有活动。 “将军,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亲信忧心忡忡地开口。 金 ------------ 第74章 倒霉 那小队长派着人守着那支溃兵,自己则带了几个人,匆匆赶回营帐,准备禀报将军。 “兄弟,你们怎么这么倒霉?” 那几名巡逻的金兵见没别的事情做,干脆和这支队伍聊了起来。 “可别提了。” 那男子唉声叹气道。 “那大衍人歹毒得很,我们将军说,这样的计谋,除了那个大衍号称的小战神, ------------ 第75章 吸引注意 “你的意思是,你们将军抛下你们跑了,还没回来?” 完颜志继续开口道,打量着景延月,试图从她的眼神中发现一些什么。 景延月神情未变,淡定点头。 完颜志眯了眯眼,却什么也没说。 “既然是遇上了江晏,那倒是可以不按照一般的情况问责了。” 完颜志的脸色看不出喜怒。 “倒是 ------------ 第76章 谋全局! 景延月话中的深意,自然无人知晓。 得到了许可,景延月也可以再去一次青江山,和江晏见一面了。 不过,她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景延月眯了眯眼,吩咐道:“大家伙都准备准备,咱们明个儿掉头回去,再会一会那个江晏。” 完颜志让他们和江晏再比试一番,必然不是让这支之后百来号人的队伍这样做, ------------ 第77章 是吗? 景延月皮笑肉不笑。 “术鲁百户之所以不是那江晏的手下败将,只是还没有和他交过手吧。” 她淡淡地看着对方,语气并不客气 “能在江晏手底下讨到好的,早晚都是大将军一级的人物。” “百户有那个本事,何至于在此屈才呢。” 她的语气淡淡的,并没有刻意嘲讽,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相比 ------------ 第78章 分兵 对于景延月的反问,术鲁百户似乎颇为不悦。 “难道不是吗?” 下一刻。 箭矢如雨,落了下来。 大火点燃了运输粮草的车。 景延月变了脸色,高呼道。 “咱们带着粮草,赶紧撤。” 说完,景延月带着一行人,带着没有被点燃的粮草撤退。 金人被打的措手不及。 ------------ 第79章 相见 “是。” 众人应下。 景延月独自骑着马上前,终于在一个拐角处,黑影停了下来。 “江晏。” 景延月勾了勾嘴角,喊道。 江晏扭过身来,看到景延月,终于是松了口气。 “你怎么跑回青江山了……” 天知道,江晏在得到底下人的暗哨消息,说金人运粮队伍里,疑似有自己人的身 ------------ 第80章 必须冒险 景延月垂着头,沉默了片刻。 才忽然抬起头来。 “回将军的话,我想往上爬。” 景延月的声音很干脆,带着恰到好处的野心。 完颜志盯着她看。 “这回去青江山,确定对方是江晏了吗?” 景延月摇了摇头。 “回将军,除了第一日遇袭,属下等人并未再与大衍人打照面。” ------------ 第81章 袭营 景延月走了出去。 众人笑了笑,还是李壮带头道:“队长,俺们不识字,就想托队长给家里带个口信。” 景延月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好。” 她从营帐里拿了纸和笔,坐在外头道:“你们要写什么,我给你们写。” 黄大浩道:“排好队,都一个一个来。” 景延月看着大家高高兴兴给家里人带口 ------------ 第82章 江晏? 景延月随着小队长撤回了营地。 他们没有过多的停留。 才回金人大营,就有人层层围了上来。 小队长一脸茫然地开口:“你们做什么?自己人啊!” 他惊恐地看着一群穿着精良的士兵迅速把他们围了起来。 景延月也一脸惊讶。 “这是做什么?” “将军许诺过我,袭营回来就要提 ------------ 第83章 望月思君 “都先带下去,严加看守,过几日再论。”完颜志眯了眯眼道。 景延月垂着眸没说什么,就被带了下去,软禁在了一处营帐里。 这是她与江晏早商量好的……一场赌局。 景延月静静地坐在营帐里,看着营帐里象征着金人的图腾随着微风飘动。 为了抓出细作。 金人埋伏在大衍的这个细作必然身份尊 ------------ 第84章 安阳道 众人都很为景延月感到开心。 他们一直忧虑景延月的情况,如今见她平安无事,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深入敌营,情况如何,大家心中都没有数。 “如今,将军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景延月淡定开口道,“诸位也可安心了。” 说完,她提起了另一件事。 景延月获取了完颜志的部分信任,但这还不 ------------ 第85章 如何做 景延月知道,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青阳城不是问题。 现在,他们需要的就是时机。 景延月平静地看着远处的山峦,等待着大衍人的出现。 她在想。 如果她是江晏,在知道负责安阳道的主将很有可能背叛了之后,他要如何做局。 而景延月在其中,又能做什么。 她思索着,渐渐在脑海中勾 “你再嘴里喷粪试试!”董卓容忍不了叶氏被人骂,捏着拳头怒瞪范氏。 但欧阳渊水的靠山就不然了,内官再怎么权倾朝野,评价都不会高,只看前朝十常侍,得意的时候,天子废立都在一念之间,可是结局呢? 照此看,想用大炮轰开城门怕是妄想了,这也是自大乾侵入青牛国以来,灵能大炮第一次哑了火。 不仅如此,就在黑脸的同时,蒂奥涅的周身也是冒出了浓浓的黑色烟雾。 霍子政在睡梦中也不安宁,将她抱着随后翻身压过来,将她完全都困在自己的怀中,薄薄的唇瓣贴着她的额头,怀中都是他滚烫的气息,还有些酒香味道。她的眼泪便忍不住的滚下来,霍子政没有任何感觉,低声呓语。 第一轮攻击败下阵来的两人顿时后退拉开距离,准备重新组合进行攻击。 而堂屋里围着一个火炉坐了一圈的竟然都是温家的人,还有几个脸色的,想必是范氏的亲戚。 尹晓雪虽然已经知道月初此时的情况肯定是阴毒造成的,可听着月初连回去的路都不记得,心里还是诧异。 “是的,我们也是不得已才接下了任务,这里所有人,完依靠委任养活家里人。”低着头,阿蕾雅不太愿意过多的提起这些。 方才那一下倒打一耙,是张妃娘娘出于本能做出来的反应,自己没错,那就只能是别人的错了。 余枫简单直白的说出的自己需求与问题,和这种人沟通,只要稍微表现得随性一点,他就会蹬鼻子上脸,不拿自己当外人一样。 下楼的时候,童杨已在门口等我,问我要不要和他们父子同行,他们有车,如果顺利,会在三天后回到松江。 有了这层保险后,他才彻底放心,开始一门心思考虑该如何协助大师伯得到那武则天的藏宝图。 说起来罗凯跟楚狂徒只见过两回而已,但也算是朋友了,平常没什么联络,今天再次见到,又感觉份外的亲切和高兴。 钓龙虾用猪肝鸡杂之类腥味重的材料最好,不过冰箱里没有现成的,但有新鲜的猪肉放在冷藏箱里,妞妞就让夏颖切了几块出来用塑料袋装上。 “算了,我可不想让你的家庭四分五裂。你不是说老头子身子状态不好嘛,我可不想没有过门却把公公气死了。人家会说我是扫把星的!”马红梅说。 正当我还想八卦一些两人的情感细节时,一阵愤怒嘶吼声隐约传进隧道里。 没有战略安全就没有国家安全。妄图购买先进武器来自保,是愚蠢的行为。 没有遇到属于自己的仙缘,许晶最终选择了修练。或许,提升一下修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男孩,拉下了兜帽,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笑脸面具,戴了上去。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对这石门处的蓝光进行“身份验证”后,这个石门竟是无比奇妙的主动为他敞了开来。 温谦讶然,曲家竟然把如此重要而机密的东西交给那个残废,看来是真的信任。 ------------ 第86章 继续谋划 术鲁百户却冷哼一声。 “不必了,我们之间没有误会。” 术鲁百户道。 很显然,他并不想和景延月交谈。 他本来就不喜欢景延月,加上上次误会景延月和他抢功劳,对她的印象更差了。 景延月并不着急,她只是笑了笑:“上次的事情,我向百户道歉,实在是出了意外。” “不过,我既然 走到世贸国际商城的时候,里面的人员已经疏散,外面围着警戒,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在围观。 江黎辰把面具从尖刀上扯下来,就这么随意的丢下楼,再转向我。 两大王者之间的约定,任何一方主动冒犯另一方起了冲突,被冒犯的一方有权击杀冒犯者。 当第二天的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高元已经在院子里打起了拳,叶棠在堂屋烧起了饭,一副夫妻居家过日子场景,温馨宜人。 听到夏暖心的话,霍爷爷和霍奶奶着实很赞同,都忍不住点点头。 这次打架时间虽短,但却激烈,自己为了重击王超,生生承受了不少拳脚,胳膊上也出现了伤口。高元直接按压了下伤口,流出几滴血滴到了秘籍上。 两人承受的压力达到了极限,赢芃的面色严肃,充满了战意,一杆大戟的虚影在他的眉心闪烁,而郭浩虽然也是满身大汗,甚至有鲜血从皮肤下渗出,但是他的目光却依然平静。 “教官,白老和你说了些什么?是不是有新任务了?”王凯一脸好地问道。 而且,她用这样的语气告诉下人,得罪了她叶酒酒的下场会是如何,叶酒酒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被重视,反而,这些下人大概会心生不满吧? 而这一声让夏若心的心脏不由的一个抽紧,身上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目睹了慕容尘和慕容英将她的父母族人全都屠杀干净之后,狐倩一直陷入这种暴走状态。 张子悠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穿着拖鞋走下了楼,只看见正倚在门口,噬魂魔剑缓缓地漂浮在半空中。 大墨国交战的大军,听到离苏邪不远处的地方杀声震天,本能的心中发紧,而天照和承影国的大军,却在这一刻发出惊天的呼喝,死死缠绕着墨国大军。 话还没说完,逍遥老人突然住了口,同时示意夜茗华和陆霖也不要说话。 当钱少爷在屋子中乱转躲闪时,何承天将宝剑一挥,屋子中一根圆柱立刻发出嗤的一声。而后钱少爷继续在屋子中乱转躲闪,何承天又将宝剑一挥,屋子中一根圆柱再次发出嗤的一声。 两人径直来到局长办公室,局长将几张现场拍下的照片恭敬的递给萧浩辰。 声音落下,竹儿双刀出手,直直的穿向贾天威,此刻贾天威本欲一鼓作气杀掉归海储弘,哪成想竹儿的加入,让他放弃这个想法,向后退了数步,然后用刀一挡,将竹儿袭来的双刀挡了回去。 见自己学生不去上学,反而在这打工,叶凡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葛西来的长子解开黑曜石,消息在瞬间就传进了他的脑中,怔了一怔之后,他嚎啕大哭。 于是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跟大家说了一下,接下来几天,我打算再次晋阶。 见状,见到我们真的累得够呛之后,孙悟空大师兄也是不由无奈的点了点头,觉得我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说道。 ------------ 第87章 默契 于无言之中,江晏和景延月已经有了默契。 江晏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安阳道那边,景延月和大衍的卧底在,不可采取举措。 “安阳道那边,派几支小队盯着,不可轻举妄动。” 江晏开口道。 “是。” 属下应道。 “父帅那边……”江晏思索了一下,不太放心,“我亲自去一趟,说 “没关系。”习慧慧擦干净自己眼角的泪水,她也看出来了自己在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并没有占据什么重要的位置。 回到主帅帐中,此时袁绍、曹操、孙坚,三个响当当的三国大咖聚集一起,商量怎样对付天下无双的吕布。 既然来了,同一个房子里面,和高逸轩碰见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程凌芝觉得,凯瑟琳和司徒浩宇都那么熟悉,兄妹一般,和高逸轩他们肯定也是熟悉的。 众人连呼吸都给屏住了,对方人数太多了,要是被发现,那就真不是闹着玩的了。好在,罗网一心只想冲往黑血宫,并无心留意其他的。待脚步声渐渐消散,众人这才缓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决定要跟着司徒浩宇走了,那自程凌芝就得辞职了,说真的,她挺喜欢在这家医院工作的,现在想着要辞职很是有些不舍。 “好了光头强,别闹了,我们没事。”英俊瞪了光头强一眼说道。 林曦的惊愕简直不能用言语说明,他刚跟赵靖宜保证不娶妻,这会儿外祖母就给了他一位候选人。 “你也回去,府里事情众多,忙不过来的话,请弟妹帮把手。”永宁侯不客气地道,刘氏的脸色本就苍白,如今是惨白了。 她刚刚就看出来了,这个老头子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做手术的,他只是太寂寞了,估计是平时在家里都没有人陪着。 两人都是头一次接触管理方面的东西,谁都不懂,只能去借鉴别人的方法,慢慢的一套完整的管理体系就有了。 龙歌现在也开始有点佩服叶飞了,遇到再强大的对手,都有一战的勇气,这一点,很合他的品味。 旁边的几个科研人员,吓得软倒在地上,有个还有胆气做出逃走的科研人,刚跑出了三四米,就被一股红色光芒能量击中了,随后,那个科研人员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具干尸。 随后也是注意到了外面的两人,估算了一番彼此实力之后,他没有任何退缩。 过了一会,他将洁白石头四周围的普通石头全部切割挖掉,一直挖了三十多厘米深,才见到洁白石头的底部。 陆一琛坐在椅子上,看着海安走了出去,双眸微微眯起,‘精’致的五官勾起一抹华丽妖孽的意味深长的笑。 今夜,他要血洗丞相府!好让全天下知道,刘备才是匡扶汉室力挽狂澜的救国英雄。 连波在一旁听了直翻白眼。那叫天赋,如果用时间能够弥补的话,他们这些活了三四十年的人还不得人人都可以了? 望着灵芸与李纤柔几人越走越远,古风容颜之上,渐渐露出笑意。 李飞原本以为鸡仔会出手帮助腐儒,想不到对方竟然选择了跑路,真是懦弱的家伙,鸡仔之所以没有选择留下来帮助腐儒,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就算是二人联手,依然不是李飞的对手。 “没关系,以后习惯就好了。”慕容飞鸣声音柔缓好似在开导她。 ------------ 第88章 朝廷 景延月并不理会术鲁百户的挑衅。 “既然是将军的命令,咱们去做就是了。” 景延月淡淡开口道。 “不管大衍有什么动向,总比枯守在这里一事无成要好。” “将军也未必知道青阳城的情况,否则何苦瞒着我们,让我们涉险?” 不得不说,景延月说的有道理。 完颜志没有必要隐瞒不告诉 随后鸿蒙高手震动,数百万高手一下冒出散开于四极,这玄冰山脉之地,来的九层皆为水系修炼者,剩下一层也是修炼了水系的多系修炼强者。 “马上给我滚犊子,不然看我怎么揍你!”林风轻哼一声,准备继续来一盘。 东篱蜘儿藏于袖中的一双手掌蓦地握紧想要回头瞪她一眼却又不敢这个时候她是东篱蜘儿她不能对她不敬! 蓝凤凰举起匕首又想插下去,秦松旺一把拉住,冲着蓝凤凰摇了摇头。 再者说了,很多的游戏都是周全一手安排出来的,他作为一个牵头人当然知道游戏的规则,因为那些都是他来制定的,当然说什么算什么了。 “神经病……”蝎继续操纵风影进攻,从那些傀儡手臂中射出苦无。 可是今夜,今夜她最在意的两个男人都在慕容七七的闺房里,她还能像过去一样不在意吗? 至于这位传说中的晋国九公主,那更是当今世上男子们心里最向往的两位人物中的一人。 “你说什么,你们搞出了掷弹筒?”郑江没什么反应,但是军人出身的张国栋被沈大兴的话吓了一跳。 找到的那家像似鲁毅曾经住的地方,更是一座独立的平房建在那里,靠在山边。 一下车就拉着雨韵去买票,当然很会忽略一路上路人的注目。雨韵却无法忽略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也只是耸耸肩,将手插进裤袋,走在雨韵身边,微笑。 然而,这个时候,庞志虎直径走向了苏牧的位置,众人也纷纷的让开路,所有的人这个时候也都看到了苏牧的ID,同时也看到系统联赛的名单上庞志虎的第一场对战赛的ID。 唐霜儿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对爷爷,她毕恭毕敬,虽然心头不愿,却也还是冷哼一声,带着萧凡出了客厅,去外面走走。 指挥部中,布雷顿死死盯着那铺天盖地的无数毒物,最终将目光放在了那数百人的身上。 “若天不见怜,我便与她一起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安瑞祺悠悠地回道。 宋振海不知道乔明宗这么多年以来是怎么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不得不说,徐敏这辈子能遇上乔明宗,是她一辈子的幸运。 “娘娘有何吩咐?”志泽和御史大人都愣了一下,不知我所来为何。 从这一点上来说,苏牧的世界和飞火流星的世界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 人们愤然议论,他们当中不少人都吃过这些贼的亏。所以,后来他们出门都不敢带钱,就是怕再次吃亏。 老爸老妈对韩秋的孝顺感到很窝心,他们也知道儿子很忙,于是没有留他,只是让他在美国那边好好照顾自己,要早去早回。 林媚娩忍不住眼角猛跳,什么好几天没吃顿好的,昨日可是吃的火锅呢,今早就穷的饿了肚子,说的好像她一直窘困料到一样。 咦?就在这一按之下,那甄月华的惨叫声竟噶然而止了。片刻之后,幔帐内传出了甄月华均匀的呼吸声。 ------------ 第89章 局势 等景延月结束思考,抬头去看的时候,术鲁百户已经收回了目光。 景延月没有察觉,她早习惯了思考的时候不形于色,因此,并不担心露出什么异常来。 独吉千户这一次没有给他们多少讨论的时间,敲定了计划后,让大家各自下去办。 景延月也没有多说什么,在独吉千户宣布完他的计划的时候,景延月也确定了自 那些身负重任,被重视的神将们,都是通过神殿中的传送阵盘离开。 琴酒随手把手里的尸体丢在地上:“想抓我?哼,痴心妄想。”就算被抛弃了,他琴酒也只会战死,不会被俘。 看到李铭轩的手在她的胸口乱摸的时候,林思晴顿时大怒,好像全身都充满了力气,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打算冲过去和李铭轩决一死战。 另两个左边的着紫金长裙,右边着碧金长裙。五官俱十分明媚动人。其中碧衣那个嘴张得圆圆,声音是她发出来的。看她们的表情,亦是一副诧异的样子,明显没料到这边沿一带竟来了人。 厨子用过的刀要洗,锅要刷。自己吃过的碗碟要泡水,弄脏的桌椅炉灶得擦一遍,就连被那厨子用来宰牛,宰出一地鲜血的地板,也都得老老实实地给它抹上两三轮,才成。 把枪抛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接住之后一秒停顿都没有便打爆第九十八个。突然一个倒立单手支撑,另只手开枪打爆第九十九个。 四大圣主目光无比的炙热。眼前的这个少年做到了前所未有的事情。勇冠九重天。盖世惊艳。 我说出自己的位置后,打眼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从中寻找着陈妍的身影,终于看到了驾着辆黑色桑塔纳的陈妍来到我和苏逸晨的身前。 五脏六腑几乎全部移位,胸口喘不过气来,大脑无法思考,连耳朵都失聪了,嗡嗡地响。 不得不说,这位仙尊之境修士还真会寻找借口,顿时便将一同下界的另外一位仙尊之境修士给说动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该洗脸了,沾上油了。”王动突然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是的,血杀的肤色发生了变幻,刚见到血杀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血色,就好像一面白墙一样,都可以反射光线,但是此时,血杀的脸上有了一丝的红晕,就好像喝的微醉的人一样,白里透红。 风清河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突然回来而感觉到十分开心,相反,竟带着丝丝忧虑。 柳鸣怒吼一声,身躯猛的前冲,随风飞扬起来的头发,显露出了柳鸣狰狞怨毒的脸。 洪齐天,与木连城年龄相仿,不过他却是长得是厚大,身子足,光是远远看着,都有种震慑人的感觉。 呃?果然,自己没猜错,自己这点事肯定是有人告诉他了,说不定就是邬雪霏那个婆娘干的事。 陈柏员的脸棱角分明,难得40岁的人保养的不错,眼角微微吊稍,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透着几分诡异。 不知不觉间,内界的黄沙突然卷了起来,层层叠叠的丘壑,几人宛若行走在沙漠中一般。 箭雨被完全挡下,落在地上满满的堆积了有百米多长,一米多高,端是惊人的数量。 阿拉莫发言,霸气无比,右长老看了阿拉莫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然后不甘的坐下来。只是,望向夜云的眼神却是十分的不善。 琅邪抬头道,伸入睡衣的双手放在莫雨嫣浑圆的娇臀上,细细探索着那片只为他一人绽放的圣洁领域。 语气竟有点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悲伤,可真正说出来,却觉得,似乎应该就是这样。 良久,直到他俩都无法呼吸,他的唇才稍稍移开。两人均大口的喘息着,视线却一刻也不肯离开对方。 这能说明什么?他们少夫人下毒技术高超?还是那只花蝴蝶做了内应? 看了看众人还真是全倒齐了这未免也太齐了一点吧四国里没有一国落下了楚楠轩的心里总感觉有些事情没有给捉摸透。 他正望着她出神,她的脸实在美极了,苍白,却妖艳美丽的让心惊心,孱弱,却倔强顽强的让人心疼怜惜。 上房门前,何氏停了停步子,有心想听一听二夫人在与婆婆说些什么,只是隔得远,终究听不明白。 “原来太原长公主是因为一支舞才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的。”秦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是。”白阳铉的回答很干净利落,在老人面前,没有半句废话。 “干掉,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想法眼伟大的国际主义精神了?”沐悠涵也停下来随手扔出来十几个火珠,不过她对欧阳鹏程的行为感到不理解。 李寒光暗暗心惊,虽然他知道苏灵现在的实力很强,但没想到这么强,自己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随着他的出现,全场一道道目光全都瞧了过去,当看到轩辕摘阳时,轩辕氏族的所有弟子都激动起来。 唐三葬指着悟空,一脸痛惜,颤抖的手强烈表达出内心的愤怒和无奈,特别是那复杂的眼神,翕动的鼻翼,当给个面部特写。 原因一是因为学起来难,真的非常看天赋。二是因为出现了非常优秀的下位替代,直接就把这门学问给搞失传了。就好比麻瓜中的电报,随着电话、传真、互联网的普及,电报就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 但孙丽霞和周欣,她确实有意跟她们交好,而她们对自己,似乎比她以为的关系好,更多了几分真心。 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鸣声,然后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架飞机破开云层,降落在霍格沃茨黑湖湖畔。 ------------ 第90章 会面 景延月对于江云朗,还算放心。 毕竟是江晏的父亲,她接触过一段时间,对江云朗有所了解。 因此,景延月知道,自己能和江云朗设法配合默契,搞一出事情。 景延月微微眯了眯眼。 她和术鲁百户带着一帮人,悄咪咪潜伏到了青阳城附近。 他们的策略很简单。 趁着独吉千户他们在另一边 大地颤抖,从泥土中迸裂而出,尖端如刀锋般的黑色触手,直直插入陪伴主角冒险至今的青梅竹马的胸口。 他们可能很久没钓上来过大鱼,甚至连着一个月空军,但是买钓鱼装备却从来不会手软。 众人紧紧相随,李长生从后边追了上来,一把抱住了陈鸿立的脖子。 最终徐然还是拗不过李知恩,认命地被她前者往前走去,心里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不情愿,场面也是意外的和谐。 这会造成何种影响,苏克本人也并不清楚,毕竟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但这是唯一能让自己获得更多宇宙之力的方法,也是对抗渊古之主的资本。 但徐然之前手头宽裕的时候去那些餐馆就不一样了。徐然发现,在这里用餐往往会摆上很多大盘子装的素菜,黄瓜、萝卜之类的什么都有,全是腌制出来的,但菜单上却很难点到几样自己喜欢吃的硬菜。 显然,刚才宋大峰在那人手下一定吃了大亏,所以面对对方的挑衅,他虽然有心反抗,却根本是有心无力。 也别说,陈鸿立真得在昏沉的状态下梦见自己与自己的二哥围着自己的娘亲抢奶吃呢。 作为海贼,曾尝7次败北,单独一人向海军及四皇发起挑战时被捕18次,还受过千次以上严刑拷打,被判过足足40次死刑。 说着陈鸿立从地上捡起一把鬼头刀,运真气于刀向着白天刚的腰间掷去,白天刚只觉腰间一冷,身子齐腰而断。 九罗指着诡猫族和那个黑铠男人,他记得蓝牙说过,这个黑铠男人叫罗布。 魔渊见到巨藤再次攻击,也立马一个加速,朝着巨藤又打过去,巨藤又把魔渊打飞一截,巨腾也被魔渊的攻击打偏,没有打到天魔石。 耿心心似乎对自己很有自信,艾龙却摇了摇头,表现的有点可笑的样子。 所以战魔部落的魔族,对立摧毁魔渊城附近魔族极度反感,对于击杀一个魔族而已,那是没有问题的。 惟有五太太穿的异常花枝招展,五老爷房里的两个妾室,也都装扮起来,跟随着五太太招待客人。 “我只是杀戮之心并不是很重而已,但可能也是会做这件事,准确点说可能做了这件事才会去神界吧,总之这件事我有分寸的,你们放心好了。”秦渊微微眯了眯眸子的说道。 不过片刻之间,那黑线般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黑线,此时距离船舰不过千余米了,看着已经是一条大河一般纵惯天地之间,黝黑深邃,闪着点点光芒,细看之下,竟全是剑气纵横。 只听「当——」的一声,贝拉还没来得及回话,艾莉娜就用手中的叉子重重地敲了一下盘子,然后一双锐利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自己的父亲。 在许庸的神通震慑之下,地精们纷纷惶恐不安的承诺不敢,而后,许庸才让它们把灵稻谷种抗走。 怕他突然醒来看到了,沈暖玉赶紧用手背抹了眼泪。左右找了找,衣服早不知被他扔到哪里去了。自己都不忍直视自己身上的痕迹,重新钻回被子里。 ------------ 第91章 收复青阳城 术鲁百户顺着完颜渝的目光看了过去。 就看到景延月正在拼命阻拦大衍的人打过来。 “是,这个是会兰百户,自己人。” 术鲁百户开口道。 完颜渝盯着远处的那个身影,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他皱了皱眉头:“没听过,完颜志的人吗?” “是……”术鲁百户回答道,“ 雷电劈下之后,在空中停顿下来的雷霆巨剑一阵扭动,渐渐的变回了人形,露出了梵卓大公爵的样子。 还好,陈抟老祖的这个迷乱的精神状态,一共也没有保持多长时间,就迅速的恢复到了清醒的样子。 原本这旱魃的尸皇级别的修为,严格的说起来,其实就已经达到了真仙中期的地步,不过,因为灵魂强度的短板,可能他们在战斗中,有时候连人仙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顾诚无所谓地耸耸肩:“为什么没想到?我不是向来这么直白的么?如果你希望我和令兄或者别的豪门花花公子那样,只玩不说,那以后我和你说话的时候就这么掩饰一下好了,说谎又不费劲。 白炙的龙息火热无比,哪知肌肉羊将三叉戟舞的跟电风扇一样,水泼不进,更别说龙息了。 不仅居住的房子重建了,扩大了几倍,生活质量也挺高了不少,甚至不时会有一些从市区里带回来的东西出现在老刘家。 佐助使用完轮回天生之术后,草薙静忽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孙不醒在问话的同时,在那里运足了目力,遥遥的朝着远和的庄子望了过去,以他现在远超常人水平的视力,清楚的看到了在庄子路边的一块石碑上的三个大字高老庄。 不说别的,宋灵云三百万大军身后还有两百万随时为大军服务的商人团体,负责接收和兑换一切战利品,同时运转军需和为将兵提供服务。 “死亡深渊一共八层,1到5层是修炼圣地,但也是惩戒之所!5层以下进去了基本出不来。”坤伦真人为黄继东解释道。 陈浩然本来在街道中遇见了刘鑫心情还挺开心,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而现在遇见的这个王鸽无疑是给他平添了很多堵心的东西。 楚寻打出一道法决,使得火龙喷火炉盖悬浮,他随手抓起地上的一种药材扔进了丹炉中。 花如海抛出好几个灵石,围绕着九尊城,布下一个大阵,以防漏网之鱼。 就在苏木准备询问之际,一声喝哼突然响起,声如巨雷,阵阵砸落心神之中,予船内所有的修士全部都从入定中猛然惊喜,齐齐望着那从予船三层中踏空而行,负手而立在虚空的中年背影。 一道巨大的碰撞声,如铜钟大吕,震荡天地,阴尸宗的护山大阵一阵晃动。 可楚寻不仅做到了,还做的如此轻松,仿佛那两件上品法器是泥捏的般。 刚鼓励完这个,那边又有人想要吃丹药,楚寻是有求必应,只要有人开口,他就给。 说完,灵灵捂嘴偷笑,相信风若尘会很喜欢她给他设计的造型的。 “王老师,你不是开玩笑吧?不让我上课,竟然让我在这里给你打扫办公室?”陈煜满脸震惊的看着王可儿。 众人被两父子逗的笑了起来,真想不到南宫冥会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光衍,你这是过河拆桥。还有,你居然骗我来跟你妈吃饭,这么坑朋友,真的好吗?”穆风抗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