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相看 寒风横扫,风雪漫卷,直扑廊檐之下,将门帘掀起。屋中炭火被吹得噼啪作响,火烧得更旺了些。 崔府海棠院中,一个小丫头轻扣房门,将身上棉袄裹紧了些,低声唤道;“小姐,小姐你再不起,便又要耽搁了今日的请安。况且今日可耽搁不得,裴家来人了,你好歹起来收拾收拾,不然老太太又该说了。” 外面虽冷,但屋中炭火烧的旺,还算是暖和。 哎,又睡不了懒觉了。 崔妙珠翻了个身,将头埋进被子,挣扎了半天,闷声;“春桃你进来吧~” 春桃得令,拎着热水进来,放好之后,将还在被窝里挣扎的人拉了起来,帮着洗漱穿衣。 崔妙珠被按在梳妆台前,一张粉黛未施的脸上带着两坨红晕,秀眉微微蹙着,一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春桃,今儿是不是大姐姐的未婚夫家要来人?” “可不,很早府中就在准备了,我瞧着夫人怕是都忘了今儿也是你相看的日子,全去大小姐院中了。” 春桃将崔妙珠青丝编织成发辫,动作灵巧将一半头发轻挽成流云髻,在首饰盒中选了选,最后带上了一支银蝶步摇,行走间轻轻晃动,如同真的一般。 崔妙珠双手托腮,哦了声,便没了下文。 她从十岁回到崔府便在老夫人院中养着,从小体弱多病,几乎很少出门,在崔府算是半个透明人。 至于为什么算是半个,因为她的身份比较尴尬,是崔侍郎崔或安外室生的孩子,十岁以前都是在乡间地里长大,外室临死前发了善心,将崔妙珠送回崔府。 府中主母李氏不待见她,崔侍郎对她也是不温不火,本来好好的一家四口,如今却被一个外室来的孩子打破了府中幸福美满的表象,若是换做她,大抵也会不好受。 “重活”一世,没想到还是读书的年纪,如今却要“相看”,若是可以不久后便能正式成婚。 上一世这个年纪的她还在高中奋笔疾书,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三个,只为将来有一个好的出路。 最终如愿以偿有了好的出路,可又有了远大的目标,在城里买房,买属于自己的房子,但结局的最后是辛辛苦苦把自己累死在出租屋中。 寒窗苦读十几年,工作不过三年,再一睁眼成了东武城崔府崔妙珠,换了个姓,名字依旧是那个名字,妙珠。 才穿越的时候,崔妙珠以为自己在做梦,如今在这个时代活了十五年,却恍惚觉得上一世才是一场梦。 而这一切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小姐,院中的腊梅开的不错,我摘了些,小姐别在鬓边吧,不然瞧着太过素净了。”青梅掀帘而进,人未到,话先传了进来。 崔妙珠看了眼她手中腊梅,忽而轻笑;“你可是想说裴家裴钰喜欢腊梅,让我戴上也好让他知道我心意?” “小姐,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着想嘛~”青梅跺了跺脚,脸有些烫。 “取一朵便好。”崔妙珠也不拂了青梅的好意。 今日裴家来了裴老太太和裴珏二人,裴珏是如今的探花郎,寒门出生,又是崔府得意门生,娶崔府庶女不算高攀。 说是“相看”,实则是双方大人早就内定了说好了的,如今不过是走个过场。只要裴钰中了前三,便是崔府的女婿,如此以来两家勉强算是门当户对。 接待裴家老太太的是主母李氏,当崔妙珠带着春桃到的时候,几人正喝着茶,屋中很暖,炭火烧的很足,如同暖春。 崔妙珠将身上沾染了白雪的斗篷取下,露出了一张出水芙蓉般昳丽的脸,她浅浅笑着行礼;“见过母亲,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打量着面前的人,暗暗点头,虽是崔氏庶女,但也知书明礼,先前还担忧是个不好惹的性子,如今一瞧,越发满意了。 她上前将崔妙珠扶起,将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手中,把自己的汤婆子转而放在她手里后道;“天冷,赶快来烤火。” 崔妙珠一笑,颔首。 裴钰自诩读书人,有几分傲气,虽然知道已经内定,但若是崔氏女不好,他也会当场拒绝。 但如今见崔氏庶女长得的确貌美,又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李氏心里虽不大高兴为这个庶女张罗,但面子功夫总得做足;“妙珠,你陪裴公子出去逛逛小花园吧,我与老夫人说说话。” 崔妙珠心中叹气,面上道;“好~” 走出李氏住的院子后,二人又走了一会儿,崔妙珠主动打破僵局问;“听说今年你是探花郎?” “是”裴钰挺了挺胸,面上有些骄傲之色。 崔妙珠想笑,憋住了,不过比她大三岁,在现代还是一个偏偏少年郎,却爱如此端着。 “哦~裴公子当真厉害,年纪轻轻便是探花,不像我学什么都学不好。不知裴公子可会嫌弃?” 崔妙珠也只是试探,毕竟以后是要做夫妻的。 她的话才落,裴钰当即就反驳;“怎会,崔妹妹如此姿容绝色,怎会嫌弃。只怕,崔妹妹嫌弃我这个探花出身寒门,家世不好。” 崔妙珠忍了忍,没忍住笑了,轻敲了下他额头;“没人会嫌弃,除了自己,裴公子是自己嫌弃自己的家世吗?” “当真。”裴钰眼睛亮了亮,直接忽略她后半句话,如今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心中所想半点也没藏住;“崔妹妹,你鬓边的腊梅真好看,但我觉得都不及崔妹妹容颜半分。” 时不时看向崔妙珠鬓边的腊梅,心道【必定是崔妹妹知道了他喜欢腊梅,所以特地带上了,她也是欢喜自己的。】 裴钰面上的笑容扩大了些,心中欢喜,全然写在脸上。 春桃跟在后面,忍不住偷笑,心中重复那句【你鬓边的腊梅真好看,但我觉得都不及崔妹妹容颜半分。】 两人并未在外待多久,崔妙珠就被老夫人身边的邱嬷嬷喊走。 佛寿堂中,崔妙珠还未走进,就听到一阵低低的啜泣以及老夫人不厌其烦的安慰;“好了,祖母给你做主。” 深宅大院,崔妙珠并未曾放下心中的警惕,她做事向来顺着老夫人,事事往他们心中所想做,处处藏拙,只为过得舒坦。 比如,揣度李氏的态度,李氏不想让她会的东西,崔妙珠从来不学。 又比如“贵女、才女”因该懂得礼节、规矩和那些见不得人的“潜规则”,崔妙珠只当没听到,没看见,不会做。 只要不威胁自己的性命,其余事她并不放心上。 略微顿了顿,等里面的啜泣声变小了些,她才掀帘而进,将身上的斗篷取下,行礼后规矩的站在了一侧。 老夫人开口问;“裴家小子如何?” 崔妙珠拿不准老夫人是什么意思,便只中规中矩的回了句;“母亲挑的,自然是好的。” “若是我让你去嫁给谢世子呢?” 老夫人的话听不出深浅,听着像是平常的试探。 ------------ 第二章换嫁 崔妙珠面上显现出惶恐之色,双膝跪地,忙道;“祖母,孙女不敢肖想嫁给谢世子,况且那是大姐姐的未婚夫。” 她话音才落,崔珍珠腾的站起身,张口就说;“若是我将他让给你呢?与你交换,你嫁给谢世子,我嫁给探花郎裴公子呢?” 崔妙珠低着头,眼中疑惑,一个还什么都不是探花郎,一个是京中颇负盛名的世子爷,这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没有吭声,只是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珍珠,你疯了不成。”李氏从外匆匆赶了进来,带着一身寒霜,显然是一听到消息就赶来的。 此刻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如何都不能相信这是她女儿说的话。 “母亲~”崔珍珠因刚哭过,眼眸的泪意还未干透,直接扑了过去抱着李氏;“母亲我不要嫁给世子,祖母已经答应我了。” 李氏闻言更加不解了,天晓得当初为了和京中权贵谢府攀上娃娃亲,她费了多大劲,如今却说要让那个卑贱的庶女嫁给谢世子。 如何使得,当谢府是什么人?当她李家又是什么人? 只是这话不适合当着老太太和崔妙珠面前说,她沉声;“妙珠,你先回你自己的院子,有什么我会让人通知你。” 崔妙珠识趣,略微行了一礼,佯装不安的出了佛寿堂。 她倒是没什么,但目睹全过程的春桃心中不是滋味儿,一路上都沉默着。 回到自己海棠院中的崔妙珠合衣躺在柔软的被褥上,望着床顶,想着佛寿堂中发生的事。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但总也理不出一个头来,索性闭眼睡了。 佛寿堂中。 崔侍郎因谢府要来人,早早的便回了府中,还没喝口热茶,便被叫去了佛寿堂。 崔珍珠还在小声哭着,她将自己不嫁的原因又当着李氏的面说了一遍。 此刻屋中,只有炭火烧得劈啪作响,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出,安静异常。 李氏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权贵谢家在往后的三年里会走向破败,甚至是冲撞皇室以至于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但看着女儿脸上的惊恐,不似作假,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盼着崔或安回来判断真假,毕竟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一切都不一定。 崔侍郎听了自己宝贝女儿的话,沉默了许久;“谢家如今看的确是盛极,但自古盛极而衰,或许珍珠说的并不假。可····突然让妙珠换嫁,她会不会不同意?” 崔珍珠急了,想到自己前世惨死,那个庶女不但是如今李氏的亲生女儿,还是未来丞相夫人。而那两人婚后琴瑟和鸣,裴钰为了那个女人不纳妾室,一心一意对她好。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当初嫁给谢世子,知晓自己身世的时候窃喜了许久,心中只道那亲娘还算有些算计,让她顶替了属于嫡女的一切。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从她嫁给谢世子之后,便被冷落,三年两人都形同陌生人从未同过房。最后自己更是遭了无妄之灾,惨死在大牢之中,临死前被十来个狱卒凌辱致死。 那谢世子根本就是阎罗,当刑部侍郎的时候,手段阴狠毒辣。曾有一次她爬上他的床,可他却当场毫不顾忌将她衣不蔽体的扔出去,当着满院子的下人给她难堪。 听说曾不服气他的人,都做成了人皮灯笼,专门挂在刑部最显眼的位置,震慑那些有异心的人。 光是想想,她便浑身哆嗦,嫁给那样的人,她死也不愿意再来一遍当初的日子了。她就如同行尸一般,暗无天日关在深宅后院,三年里她连谢世子的面都未曾见过。 但裴钰她却是见过,回门时对那女人百般呵护,温柔似水,长的清风霁月,面若冠玉,更是在短短三年坐上丞相之位,是当时最年轻的新贵。 崔妙珠当时过得有多好,就衬托她当时过得就有多凄惨。 想到如今可以重来一次,她誓死也不愿再重新走一回走过的路。 “爹,她会同意,只要你们去说,她肯定会愿意的,那可是世子,她一个庶女嫁给一个世子,是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她敢不愿意吗?” 崔珍珠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明明该是十五岁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在那一刻却像是一个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但没人发现。 【若是她不愿意嫁,那到成婚那日,她也有法子让她坐上谢世子的花轿。】 “这·····” 崔侍郎面上有些犹豫,既然谢府三年后会惨遭灭门,那还将妙珠推进火炕,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 “老爷,谢府来了人了。”屋外张管事打破了屋中沉默着的四人。 张管家站在风雪中,略微站了站,见里面没动静,又低声提醒了句;“来的是谢世子,如今正在正厅候着。” “好,我马上就到,先沏茶可别怠慢了。”崔侍郎皱着眉起身,刚欲走,老太太拦住了去路,对外未走远的张管家说道;“让嬷嬷去叫妙珠,让她先接待着,就说老身身子不大爽利,老爷和夫人要侍候抽不开空。” 崔侍郎不解,低声唤了句;“母亲?” 老太太不理,坚持如此,等张管家走了之后才道;“先让两人见见,谢世子也没见过珍珠,只知道是崔府嫡女。” 老太太只是如今简单说了几句,其余三人便明白的其中之意,崔珍珠安静了下来,心中狂喜,表面仍旧带着后怕。 李氏心疼的将崔珍珠抱在怀中安慰;“过几日等安定了下来,母亲带你去大佛寺住住,也好散散心,愿以后我的珍珠真的会是丞相夫人。” 崔珍珠适时露出害羞又向往的神色,她将那些事半真半假只说是佛祖托梦告诉的,并没有说自己亲身经历而且是已经死过重来的人。 海棠院 崔妙珠刚睡了一小会儿,精神头好了些,正在小亭用白雪煮茶,手中拿着一本志怪小说,看得入神。 粉嫩的唇微微抿着,略施粉黛的脸上毫无瑕疵,远远看着如同雪中精灵,灵动漂亮得不食人家烟火。 邱嬷嬷带着几个丫鬟来到海棠院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若是说府中谁最好看,二小姐当仁不让,虽穿戴上比不得大小姐,但容貌是没得挑,但就是不得府中主子宠。 没在耽搁,邱嬷嬷快步上去打断正在看书的崔妙珠,言语恭敬,却不容置喙。 “二小姐,老夫人如今身子有些不爽利,夫人和老爷正侍候在老夫人身侧。大小姐去也不方便,遂希望二小姐能去接待一下贵客。” 这话,崔秒珠在心中默念了一变,心下奇怪,莫不是这么快就说动了李氏,准备让她换嫁了? 李氏当真舍得,如此好的一门亲事让她坐享其成? ------------ 第三章谢阎王谢砚尘 “嬷嬷,这话莫不是框我的?方才我在佛寿堂时,祖母都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身子不太好了?”崔妙珠当然知道其中是怎么回事,但依旧想要确定。 但答案,似乎有那意思。 “自然,我是老夫人身边的人,除了老夫人,我谁的话也不会传,二小姐还是好好收拾一番去正厅见贵客吧!” 这话说完的邱嬷嬷等人并没有走,似乎就等着看崔妙珠真的去了,才能放心。 她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是将那件翠绿斗篷穿在了身上,别鬓边的腊梅拿了下来,脸上并没有过多表情。 出来时见邱嬷嬷还候着,不由掀唇淡笑;“邱嬷嬷,你这是打算压着我去?” 邱嬷嬷躬身;“老奴不敢,二小姐慢走,老奴这就回去告知老夫人。” 邱嬷嬷带着人走后,春桃拉了拉崔妙珠的袖子,眼神担忧,小声说道;“小姐,莫不是打听到这世子有什么顽疾,大小姐得知后才不愿意嫁的?” 崔妙珠也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理由,说不定还真是这世子真有什么顽疾,还是那种祸及终身的。 不然,不可能让李氏答应崔珍珠这荒诞要求。 她闭了闭眼,轻吐口气,不论什么,只要不是让她去死,她也可以接受。 毕竟在那里都是混吃等死,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 但若是甘愿被如此对待,崔妙珠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气愤的,崔家总要给点甜头才是。 崔妙珠摇头,诚然道;“即便是如此,我能拒绝说不吗?” 春桃沉默,心中闷闷的很难受,更加心疼她家主子了。 崔妙珠想了想在春辰耳边小声吩咐道;“你去将大少爷喊回来,就说老夫人身子不适,老爷和夫人正在侍候,家中有贵客需要接待一下。” 春桃听完,眼神亮了亮,点头便往偏门处跑。 大少爷崔君尧比她们两个年长,如今也二十了,平常对崔妙珠虽从不拿正眼看,但家中有事,一般还是会回来的。 崔妙珠行走的步子慢了很多,远远看着就如同蜗牛,一小步一小步往前移动。 这时候的风雪要小了许多,不然就这样的速度过去,只怕到了也成了雪人了。 走的速度虽慢,但也有到达终点的时候。 正厅中四盆炭火烧着,并不会冷,屋中就一男子站着,背对着崔妙珠,长身而立,身形挺拔而修长。 黑色大氅将他包裹的严实,崔妙珠虽不懂毛皮,但一看他身上穿的,也知是极好的。 心道【这谢府随便一个管事都如此有钱,竟穿如此好的衣服,瞧着比她这个当小姐的都要好上许多倍】 “不知是谢府来的那位管事,家中长辈有事来不了,特让我来,以免怠慢了贵客。”崔妙珠伏了伏身子,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干净之余透着微冷,只略微屈膝行了半礼。 男子闻言转身,言含讥诮;“怎么连未婚夫都不识得?” 崔妙珠猛地抬头,两人猝不及防对视,她惊讶之余也惊叹于这人的长相,若说裴钰是清风明月,一眼望去眼神干净透彻,是符合他如今年纪的优秀好少年郎。 那此人与之就是恰恰相反,一身黑色暗纹衣袍,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狭长的丹凤眼中含着审视,黑眸如同一团浓黑的墨,锐利而深邃。 五官立体分明,浑然天成的俊美之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凌厉与威严,仿佛睥睨众生。 谢砚尘微微皱眉,这事本也可让家中管事来的,只是半道自己鬼使神差的转到了崔府,直接就进来了。 “你是谢世子,谢砚尘?”女子问的有些底气不足,眼神疑惑,明亮而透彻。 谢砚尘弯唇坐下,明目张胆的打量面前的女人,生的倒是一副好模样,但这性子,看着不像是个乖巧的。 “你倒是不怕,敢说出本世子的名字。” 崔妙珠倒是被说的一愣,难不成自己常年生病,常年窝在海棠院中,足不出户,是自己变得孤陋寡闻了? 这谢砚尘真还有旁的,她不知道的事? 崔妙珠一时不知如何找补回来,闭上嘴。 谢砚尘顿觉无趣,原以为会是个伶牙俐齿的女人,但她的胆量也就如此了。 他起身,厅外裴钰和崔君尧大步入内,先是见礼,而后才道;“谢小三爷莫要生了舍妹的气,她常住院中,不曾出过门,不知三爷脾性,如有怠慢,还望海涵。” 崔君尧说的客气,也明白,若是谢砚尘再拿这事说什么,倒是显得他小气了。 遂谢砚尘颔首;“见也见了,那本世子就先走了,提亲的事,家中祖父自会上门。” 谢砚尘要走,崔君尧本想拦一拦,但想到家中祖母有事,又顿住了步子,目送谢砚尘阔步离开崔府。 “小妹,你送送裴公子,我去看看祖母。” 崔君尧说的正合崔妙珠意,如此一来,到时想要换亲便并不容易。 只是她心中仍有些不安,谢砚尘临走时说的那个句话,难不成是把她当成了崔珍珠了? “崔妹妹,你可知为何今日没有更换庚帖?”裴钰凑了过去,眼巴巴的看着崔妙珠。 她一惊,往后退了几步,方顿住,尴尬的笑了笑,掩饰刚才的失态,摇头诚然道;“许是大哥还未谋得官职,母亲心中忧心,家中祖母也不好,便忘了。” 她随口便胡诌,裴钰并没有多想,点头;“也是,不过应当快了,崔大哥的成绩也不差,很快便会下来了。届时我们再更换庚帖,而后我应当也会外放一年半载,到时候····到时候回来便娶了崔妹妹。” 裴钰眼中尽是对未来美好的期望,崔妙珠没有给予肯定,若说是先前,或许她会鼓励一番,而后与裴钰想的一样。 自己约莫还有一年半载的自由时光,可线下,她有些不确定。 两人各怀心事,出了崔府,临上马车时,裴钰笑着挥手扬声道;“崔妹妹,我回去后便给你写信,你记得也要回信给我。我等着你的回信~~” 马车渐行渐远,崔妙珠收回视线眼角余光却瞧见,谢砚尘坐在一匹毛色油亮的红鬃烈马上,眼神戏谑,仿佛是一个捉奸妻子的丈夫。 眼神透漏出有些,有些幽怨····· 崔妙珠被看的一脸莫名,甚至是浑身发毛,搓了搓胳膊,转身回去了。 ------------ 第四章商议 本想去佛寿堂看看,毕竟无论老太太是否有恙,她终究是个小辈,理应去瞧瞧,哪怕走一个过场。 但邱嬷嬷杵在佛寿堂门口,像是特意等她一般,见她走来,不疾不徐行礼;“二小姐,线下老夫人喝了药已经睡下了,二小姐还是回去吧。老夫人体谅二小姐身子不好,临睡前特意嘱咐老奴,让二小姐多在院子休养,至于往后的晨昏定省便免了吧。” 崔妙珠挑了挑眉,这话如何听都是要隔绝她在外的意思。 她往院内瞧了一眼,见到了跟在崔或安身边的小厮还在外面候着。 “多谢祖母体谅,孙女的病早就无大碍了。今儿若是祖母睡下了,那我便明早来。”崔妙珠特意扬高了声音,对邱嬷嬷颔首,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待崔妙珠一走,邱嬷嬷就将院门关了。 小碎步回到正院,将帘子掀开,恭敬回禀道;“回老夫人,二小姐已经被老奴打发走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顺带将院中下人都赶出去做事,没有吩咐不得靠近这里。”崔老太太声音威严,不容置喙。 邱嬷嬷领命走了之后,屋中再次陷入安静,唯有炭火烧的噼啪声。 崔珍珠哭累了,李氏便做主将她送回了自己的院子,此刻屋中就李氏以及崔侍郎。 崔老太太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李氏;“想说什么便说,我还没瞎,看得见。” 李氏不好开口,所以一直在给崔侍郎使眼色,奈何崔侍郎低头沉思,没看见。 被崔老太太当场揭发,李氏也不瞒着;“母亲,我还是有些担忧,若是珍珠是梦魇住了呢?我听珍珠院中的下人说,这几天珍珠的睡眠不是很好,或许开一副安神药熬下喝了便好了。” 李氏当时答应,全因心慌,乱了手脚,如今冷静仔细想想,仅凭珍珠的片面之词,便相信三年之后的谢府会满门抄斩。 未免,未免太过于神话。 老太太看着沉思的崔或安;“大郎,你是如何想的?” 崔或安站起身,皱着眉走了几步,想了想;“儿子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儿子更看好裴家那小子,看着是个敦厚老实的,且如今高中探花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他走过去拍了拍李氏的手;“谢家除了家世好,其余的,我还真看不上。先不说那世子生性乖张,做事毫无章法,在朝中还得罪了不少人,若珍珠说往后谢家会因得罪皇室而被灭门的话,我更愿意相信是他先前得罪过的人做的。” 李氏心直往下沉,她反握住崔或安的手;“夫君,可我娘家那边····” 当初可是说好了,若珍珠嫁过去,那珍珠就会去说服谢世子纳李家庶女为妾的。 “你答应了他们什么?”崔老夫人脸色不太好,李氏如今已经起了话头,索性都说了。 说完了之后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当初也是想着,若妾室是自家人,珍珠也不至于吃亏,再说她为主母,再有我帮衬,她的日子不会不好过的。” “糊涂!”崔老夫人当场就呵斥了李氏,指着她便骂道;“无知蠢妇,你自己在崔府尚且容不下一个外室生的孩子,如今竟想着给自己未出嫁女儿找妾室,你可当真是位好母亲!” “母亲,我那不也是为了珍珠着想,反正谢世子家世好,总不可能只有珍珠一人,与其让其他人去做,不然让珍珠自己推荐,那样说不定还能博个好名声。” 李氏也委屈啊,当初来崔家时,她母亲也是这般教她的,只是她嫁入府中才知,崔家有组训,只有一夫一妻,不得纳妾。 所以那外室即便是生了孩子,也不得入府做妾,这是组训不可违背。 但那谢府又没有,珍珠又是她唯一的女儿,怎么着也希望她能嫁的好,甚至比她好要好,娘家刚好也有个侄女喜欢谢世子,那不如堂姐妹共侍一夫,也好过外人。 崔老夫人简直没眼看,同为女人,她怎么就这么瞧不起这个儿媳,当初到底是挑花了眼,好在线下还有她,慢慢教便是了。 “行了,珍珠的事你往后就被插手了,免得教坏了我的孙女。”崔老夫人一锤定音,李氏再想抱怨,也闭紧了嘴边,她的这位婆母厉害着呢。 崔或安也不明白这后院的这些弯弯绕绕,拱了拱手;“这后院之事,还要多劳烦母亲了。不过珍珠的事,儿子觉得既然妙珠没意见,那便换吧,总不能强行将珍珠嫁过去,到时闹起来不好看·····” “你处理好前院的事便好,后院的事容我在想想。” 夫妻两人回来自己的院子,崔或安借口还有事要处理,便去了书房。 李氏面色沉了沉,但到底是女儿重要,赶忙又去明月院看崔珍珠。 明月楼。 崔珍珠将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一遍,心中的气却依旧乱窜。 一看到崔妙珠的脸,就能想到前世,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丞相夫人当真威风的很,高门后院的女人恨不得能巴结上。 最可恨的是,为了巴结她,时常拿她们二人作比较。 “当初看似大小姐嫁的好,实则还是二小姐会过日子,嫁得好又如何,不照样过不好,如今被关在府中,怕是连院门都不得出吧····” “谁说不是,短短三年从探花郎夫人成了新贵丞相夫人,当真是···让人羡慕的很呀~~” 这些话都是当初被关在世子府后院时,碎嘴的婆子在她面前绘声绘色的讲,恨不得她再做蠢事,但她那时早就快被折磨疯了。 明绿踩着一地碎瓷片,小心翼翼的上前;“小姐,夫人来了。” 崔珍珠脸上阴狠嫉妒还未来得及收,明绿被吓一跳,脚下不稳跌坐在地,手直接摁在了碎瓷片中,疼的她惊声尖叫。 下一瞬一个巴掌甩在了她脸色;“不就是被划了一下,乱叫什么,滚下去,我往后不想再见到你。” 明绿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双眼惊恐,不住的求饶,却被两个粗使婆子捂嘴一路拖了下去。 ------------ 第五章夜探春闺 这样的事,在这几日的明月楼经常看见,原本的大小姐并不爱打骂下人,相反对下人很好。 但也就这几日的功夫,大小姐崔明珠变了很多,身边的贴身丫鬟都换了一批,让明月楼中伺候的下人变得越发的谨慎小心,生怕又惹了这位祖宗的不快。 李氏入门见一地狼藉,不由皱眉,唤了声;“珍珠,是不是还在想梦魇的事?要不娘让大夫给你开一副安神的汤药,说不定喝下去有效果。” “娘~”崔珍珠语气加重,带着不满,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怎么可能是假的。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娘听嬷嬷说你还未曾吃饭,要不娘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李氏拉着崔明珠坐到床上,那是唯一的净土。 崔明珠将头轻轻枕在了李氏肩上,闷闷的问;“我没胃口,娘,祖母不是都已经同意我了吗,你们还要说什么?” 语气娇憨,有着这个年纪小女儿家的哀怨。 李氏闻言心中略微松了口气,方才那一幕,她还以为自己的女儿被恶鬼附身了,如今看,还是她女儿。 李氏温柔的摸着她的头;“没说什么,你祖母要想想,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不过,珍珠,你真的想好了?” 崔珍珠压下心中的冷意,深呼吸后肯定点头;“自然,裴哥哥我也是见过的,况且他是父亲门生,又高中探花,女儿早已心生欢喜。”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似乎并不觉得姐姐喜欢上自己的内定的妹夫有什么不对。 李氏点头;“那我便放心了,就怕你过的不好,既然你觉得谢家不好,担忧那梦成真,那咱就不嫁了。” “好,还是娘亲对我最好了。”崔珍珠说的违心,但线下是真的有几分的感激在。 两母女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李氏才走。 崔珍珠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恨不得立马就嫁给裴钰,但也知道如今急不来,但老太太哪里意味不明,为了安全起见。 她想起了白日听到那丫鬟的禀告,笑了笑。 不远处的海棠院。 崔妙珠拉着春桃在屋中下五子棋,赢了好几把春桃后,她便撂挑子不干了;“小姐,不是说让我一子吗?” 五子棋本就五子一连就赢了,让了岂不就是输了。 但崔妙珠没把这话说出来,只是说道;“你这就是菜,还得多练练。” “菜?” “就是还不行的意思。” “小姐,总是冒出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崔妙珠笑,敲了一下她的头;“所以才让你多看书啊,没听过书中自有黄金屋吗?” “第一次,还是听小姐说的。”春桃回的很是城恳,想到白日里邱嬷嬷说的不由问;“小姐,你不是最讨厌早起吗?干嘛老夫人都不让你去晨昏定省了,你还巴巴的要去?” “笨春桃,若是连晨昏定省都免了,那往后我们主仆三人就真成了透明人了。”崔妙珠话音刚落,青梅掀开帘子进来,刚好听到,神情略略有些严肃。 “小姐!” “无碍,我们就要离开这院子了,最后的时光还是希望过得愉快些,往后都谨慎些因该不会有大碍的。”崔妙珠笑着对青梅说,这丫头心思重,想的还多,最容易将自己给吓死。 不过,庆幸的是,还有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主子。 她将青梅拉到塌边,将她的手放在炭盆前,烤了烤;“如何,那家人的病好了吗?” 青梅有法子出崔府,时常拿自己的绣品出去卖,顺带会给崔妙珠带些话本子,日子虽然清贫,但三人过得都很知足。 而前些日子,青梅的一个表弟染了恶疾,没钱去医馆看,只能生熬。 恰巧青梅瞧见了,可也是囊中羞涩拿不出看病的钱,只能回来跟崔妙珠说,因为她家小姐主意最多。 崔妙珠知晓了,又细细问了病症,写了一副药,按照这个世界的药材价值,她开的是最便宜的药材,但能治本。 “小姐,真有奇效,我那表弟已经能下床干活了,除了身上有些疤痕外,但已经完全看不出从前生过恶疾了。” 崔妙珠也高兴,证明她没有白学中医,上辈子钻研西医,来这个世界后一点用的派不上。 在这个世界,先是在乡下遇到个医书高明的老郎中,跟着学了一阵,后又跟镇中坐堂大夫学了一阵,自己又自学,拉拉杂杂学了十来年。 如今算是小有成就,崔妙珠眼若星辰,嘴角向上,笑意浅浅。 “小姐,你就该笑笑,瞧瞧多好看,我觉得比话本子里写的仙子还要好看。”春桃打趣,见崔妙珠伸手又要敲她,她忙笑着躲开了。 “小姐,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早点睡吧,明早还要去佛寿堂请安。”青梅也带着笑意,不过也提醒,该休息了。 崔妙珠觉得青梅不说还好,这一说,便开始哈欠连天,摆摆手,将外袍一脱,剩下一件薄薄的棉衫穿着,棉衫下摆绣了大片大片的海棠花,那是青梅手巧给崔妙珠绣的。 穿在崔妙珠身上相巧十分的合身,是按照现代样式做的睡衣。 腰肢纤细,仿佛一把柳条般柔软,曲线优美,浑圆修长的腿,脚上踢踏着一双毛茸茸的棉布鞋,如瀑的发丝散开,粉黛未施小脸眼眸中因困意染上了几分朦胧,像是专门吸食人精气的妖精。 崔妙珠将被褥掀开,先放了几个暖水袋,而后整个人钻了进入,将自己包裹的严实,只漏出一个小脑袋。 烛火被青梅出去时吹灭,屋中陷入的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儿,窗边却多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一身黑色,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不知何时来的,身上沾染了些白雪。 谢砚尘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全是这个女人对这那探花笑颜如花的样子,越想自己便越生气。 这样的异样,让他自己十分郁闷。 本想出门散散心,可不怎么的就摸到了这里。 这女人,才见过一面而已,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牵挂至此? 这问题谢砚尘不知道,他叹出一口冷气,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一转身离开了崔府海棠苑。 ------------ 第六章大佛寺 卯时正刻,难得今日出了暖阳。 阳光的金色光芒在冰面上跳跃着,犹如一颗颗明亮钻石,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崔妙珠被春辰搀着走,睡的晚,起得又早,她便还有些没睡醒。 而那阳光有些晃眼睛,哈欠连天的她顺手从袖口拿出一张方巾略微挡了挡。 “怎么,如今二妹妹是看见我这个嫡姐后还当做没看见吗?” 这话很冲,不过一大早的,这人怎么这么重的火药味儿,她又不是那个挡着她不让她换嫁的人。 崔妙珠咽了咽口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姐姐哪里的话,只是方才风将沙子吹到眼中,所以我才拿帕子略微擦了擦而已,的确没瞧见姐姐过来····还望姐姐勿怪。” “哼,惯会装腔作势。”迟早有一天划花她那张勾人的脸。 崔珍珠昂着脖子从崔妙珠身前走过,如同一只傲娇走路的大白鹅。 她没忍住,笑了笑。 “小姐,最近大小姐有些奇怪啊~”往常虽然也会看不惯她家小姐,但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表现出厌恶。 毕竟她在府中是个知书达礼、端庄大方的世家贵女形象,今日瞧着像是不装了。 “懒得装了呗,毕竟装腔作势也很累人的,就比如你家主子我~” 崔妙珠骨头懒懒的,又往春桃身上靠了靠。 “小姐~就快到了佛寿堂了,您好歹也注意一下嘛!”春桃忍不住抱怨,看着小姐没多少肉,但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却很重。 “二妹,你这是还没睡醒?”崔君尧从月亮门过来,便刚好听到了春桃的抱怨。 崔妙珠眼一瞪,立马就精神了,站直了身子,先向崔君尧行了一礼;“见过大哥。” “嗯,你若是没睡醒便回去吧,天冷~你的身子又没大好全·····” 崔君尧倒不觉得崔妙珠矫情,她身子弱,几乎整个崔府上下的人都知道,所以这是李氏给她的特权,但崔妙珠依旧坚持来晨昏定醒。 说是规矩,不能为她而打破,这点他倒是高看她几眼。 “马上就到了,就请个安,我还是做得的,大哥不必忧心。”崔妙珠说的客气,清脆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疏离感。 崔君尧不在多说,提步先行。 待人走远,春桃小声嘀咕了句;“这大少爷,瞧着也像是变了,不就是去了趟逐鹿书院吗?变化能这么大?” “都说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不是让你多读书来着。”崔妙珠忍不住打趣。 春桃一跺脚;“小姐!” 等她们慢吞吞带了佛寿堂时,除了崔侍郎上早朝,其余人都到了。 “孙女向祖母问安。” 崔妙珠脸色有些不正常红晕,嘴唇泛白,让崔老太向斥责的话再嘴中过了一遍,又将其咽下,颔首;“不是说让你免了晨昏定醒吗?” “孙女多谢祖母体谅,但这是孙女应该做的。”不卑不亢,摸样标致,崔老太本不想让崔妙珠去大佛寺的话,在心中又过了一遍。 “嗯,先坐吧,我有事说。” 崔妙珠坐在靠门的位置,棉布做的帘子虽厚,但架不住外面风大,时不时的还是会裹进一阵寒风。 她吸了吸鼻子,将身上的斗篷又裹紧了些。 “明日,便是腊八节,往年都在家过,今年我们便去大佛寺过吧。明年家中必是有喜事的,这次去正好也祈祈福气,在禅院中住几天。” 崔老太说完,在坐的各位心中心思各异。 她看了眼坐在末尾的崔妙珠;“妙珠,既身子好些了,那便跟着一起去祈福,省得三天两头的生病。” 崔老太太发了话,其余人自然没了话音儿。 崔妙珠应了下来;“是,都听祖母的安排。” 因第二天就要去,遂崔老太让大家都回去收拾收拾,轻装出行。 崔妙珠前脚带着春桃回到了院子,后脚邱嬷嬷就带着几个丫鬟上门,手中捧着衣服;“二小姐,老夫人说瞧着小姐平常都穿着这几件斗篷,想来是没有多的,所以让老奴拿几件新样式的给小姐,明日出门正好穿上。” 颜色的确鲜亮,样式也是崔妙珠没见过的,她含笑接下;“劳烦邱嬷嬷,替我多谢祖母。” “是,二小姐客气了。” 春桃摸着几件斗篷的,质地柔软,一看穿上就很暖和,她笑道;“老夫人如今也对小姐变好了,难不成是想到小姐要出嫁了,所以想在有限的时间对小姐好些?” 桌上放着三件斗篷,粉白色,玫红色,以及纯白色的。 青梅进来,先将早食放下,看了眼桌上的斗篷,她疑惑道;“小姐,这是大小姐送你的吗?” “这是老夫人派邱嬷嬷送的啊····”春桃不解。 青梅闻言没有来一阵心酸;“那件粉白和玫红色的斗篷原先是夫人说给大小姐的,如今转到了小姐这里,想来是大小姐不要吧。” “什么····大过分了,小姐就算是买不起好衣服,也不至于穿大小姐不要的啊!”说着,春桃将两件斗篷就想拿去扔了。 崔妙珠制止了;“有的穿就不错了,这话在这屋中说说就好,出去了就当不知道。可知道了,你们两个?” “小姐~” “是,奴婢晓得。” 崔妙珠对这些一向不在乎,如今的日子对她来说不好不坏,吃穿不愁的,争那些又有什么用,每日足不出户的,最远去的不过就是前厅。 她屋中最多的便是书,都是这些年她攒下的,月银赏赐都让她买了书,倒不是说她特地穿的寒酸,以博同情,而是对那些都不感兴趣而已。 春桃叹气,她自是知道自家小姐是什么脾性的,只是觉得不公而已。 今日难得出了太阳,崔妙珠指挥着两个丫鬟,去了海棠院后面园子的梧桐树下,那里有她从前做的秋千。 主仆三人玩的很起劲,打打闹闹疯了一个多时辰。 刚回到屋中,院门外便来了前院当值的小厮;“小桃姐姐,这是裴家裴公子写的信,特意交代要交到二小姐手上。” ------------ 第七章 收到裴钰来信,回信被劫 春桃兴奋了,出去上前接过;“那送信的是谁?还在吗?” 小厮想了想回道;“应是裴公子身边的书童,还在的,待会儿小的还要去还信。” 春桃拿着信欢快的进屋,将信递到了崔妙珠手中,笑道;“小姐,你瞧那裴公子真的写信给你了。奴婢可还记得,当日裴公子说的话。” 春桃离崔妙珠远了些,轻咳学着裴钰说话的语气,低声且深情的说道;“你鬓边的腊梅真好看,但我觉得都不及崔妹妹容颜半分。” 青梅没忍住笑了,那话她到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家小姐容颜的确美。她是被春桃学语气的摸样给逗笑的;“小姐,看来裴公子是上心了。” 崔妙珠淡笑,并没有多少高兴,反而有些忧心。 将手中的信展开,上面的大致意思是,明日是腊八节,若是可以,他想约她出去看庙会。 看完后,崔妙珠将信折好,放了回去;“春桃,你让小厮传个话,我就不写信了。就说我身子不好,恐怕就去不了了。” 春桃闻言脸顿时垮了垮;“小姐,你不觉裴公子人还不错吗?” “是不错,但也只见过一次而已。况且明日我们要去大佛寺,的确去不了。” 还有没说的话,大概就是老夫人哪里态度不明,如今她与裴家能不能结亲都是两说,若是写了回信,往后没成,届时怕就是私相授受了。 古代可最忌讳的便是这个,崔妙珠想想就头疼,这便是古代唯一不好的陋俗之一。 春桃传了话,便恹恹的,崔妙珠看在眼里,并不说透,毕竟年纪的确小,她说,都不如她自己想通。 小厮手中拿着信往回走,经过明月楼时,被里面的丫鬟拦住了;“你去海棠院干什么了?” “回秋姐姐,小的只是去送裴家公子的信。” 那小丫鬟是秋月,想到崔珍珠近日的反常,以及对裴家的关心;“信给我看看!” “这···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反正都拆开看了的,再看看又有谁知道。” 秋月一把抢过信,而后一转身回了明月楼,将信给了崔珍珠;“小姐,这是裴公子的信,说是给海棠院那主子的。” 崔珍珠眼中闪过寒芒,两人才见过一面,这就惦记上了? 哼,难不成还真是天生一对? 她将信看了一遍,冷笑不止;“去问问,那女人可有回信。” 秋月很快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答道;“没有写回信,倒是让传了话,说是不去,去不了。” 崔珍珠将自己写的回信拿给秋月,随带从梳妆台上拿了一块银锭;“去给那个小厮,就说往后若是裴公子有信给海棠院,都送到我这里,不必在送去那边了,我会转给二妹妹的。” 秋月眼中露出喜意,她猜的没错;“是。” 这些崔妙珠并不知道,她的日子依旧悠闲自在,自从说想让她换亲后,府中厨房给的饭食都精致了许多,也不用青梅从外带回吃食开小灶了。 行李也不用她打理,自有春桃和青梅二人打理,这日子当真是舒坦。 次日晨光微曦,崔妙珠被春桃从温暖的被窝拖了出来,将她上下收拾妥当时,崔妙珠任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哈欠就没停过,春桃将所有斗篷都看了一遍,始终觉得昨日老夫人送的三件的确是好的。 可那是大小姐不要的,她觉得给小姐用的话,泛膈应,一时拿不定主意。 崔妙珠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瞧见她那张包子脸鼓称一团,十分纠结的摸样;“就将那三件都带上吧。” “可是~” “别可是了,你都念叨了一早上了,就再不快点就赶不上马车了,如今都收拾好了,还不走?”崔妙珠当机立断,直接将其中一件粉白的斗篷穿在身上,其余两件放在包袱里,拉着她就走。 崔府大门外,一共停了三辆马车,最后的马车有些破旧,周边配备了府中壮士的家丁在两侧。 崔妙珠到的时候,崔老太太还未来,但李氏和崔珍珠到了,她来的刚好,也不算太晚。 崔珍珠看了眼她身上的斗篷,眼中很是得意。 【她的一切,她都要!】 “母亲~”崔妙珠向李氏行礼,李氏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艳之色,这孩子长的的确貌美,可惜是个庶女还是那外室生的。 想到此,李氏眸子冷了冷,轻嗯了声。 崔妙珠穿的朴素,打扮的更朴素,一根素色银钗斜斜插在鬓边,身上唯一的亮色,怕就只是那一点淡粉了。 比起李氏与崔珍珠来说,她的打扮简直素淡至极。 看到倒像是去清修的姑子。 崔老太太由邱嬷嬷搀着出了崔府,看了眼她们的打扮,满意点头;“珍珠与我一辆马车吧,其余人各自坐一辆。” “是~” 几人同声,崔妙珠坐在了最末端,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炭火炉子,虽小巧,但门帘一关,还是有几分热气的。 崔珍珠跟着崔老太太去坐那辆崔府最好的一辆马车,都上了马车后,队伍便出发了。 去大佛寺不算近,所以需得早早出门,不然就赶不及晚上到达大佛寺,一日的车程在古代算是好的。 而大佛寺远近闻名,是皇家寺院,主持更是弘法禅师,是位得道高僧,曾说过多次寓言,且都成了真。 都穿弘法禅师是佛子转世,能预知前世今生。 所以大佛寺香火不断,来往香客很多,其中不乏名门贵族以及皇室成员。 崔妙珠当初刚听说时,只觉好笑,她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这样的人,虽然自己的也是穿越来的。 但她依旧不相信神佛,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马车颠簸,春桃坐在马车外,里面空间并不大,崔妙珠将自己的身子往里靠了靠,将其余的斗篷一件放身下,一件放在身上盖着。 闭眼假寐,想着继续去找周公。 马车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没了动静。一阵风吹进了马车,紧接着马车继续跟着大部队行驶。 崔妙珠忽觉马车中,气氛似乎不对,多了一个人! 她抓着身下的匕首,有些紧绷,她骤然睁开眼,眼前猛地放大一张俊脸,同时铺面而来的是一阵血腥味儿。 ------------ 第八章 流氓受伤 她惊呼;“谢砚尘,你怎么···”受伤了? 崔妙珠的嘴被谢砚尘捂住了,后面的话未能说出口。 她瞪眼,鼻尖充斥着一股子血腥之味让她皱眉,眼神示意他先放开她。 谢砚尘眼眸含笑,眸若星辰,忽然凑近崔妙珠,在其耳边悄声;“小狐狸,最好是闭紧了你的嘴,若是喊出声,本世子可不能保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他的话,言含警告,勾着轻浅的笑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崔妙珠忙点头,等他放开后,深深呼吸,而后想掀开帘子,换一下空气。 但她刚伸出去的手被谢砚尘的大手扼住,手劲很大,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眼尾鼻梢顿时红了。 她低声;“疼~”嗓音软糯,透着哀求。 谢砚尘只略略松了力道;“知道疼,为何不听话。” 语气生硬,透着不易察觉的愧意。 “我只是想换一下马车中的空气····”崔妙珠不知为何,说出口的话,带上了莫名的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将自己的手腕从流氓谢砚尘手中抽出。 “外面有人在找我,还不能露面。”说完,谢砚尘退后,头靠在马车暗处,不在开口。 他似乎不擅长解释,这话,听着像是回复命令一般,语气生硬,干巴巴的。 可这话,让崔妙珠好奇,一个世子竟有人白日刺杀? 这事,怎么就让人这么不相信呢? 只是她瞧了眼他正在流血的手臂,疑问的话,咽了回去。 本想不管,继续找周公,但那血腥之气萦绕鼻尖,挥之不去,虽淡,但生为医生,鼻子最为敏感。 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崔妙珠将包袱中放的金疮药拿了出去,递给谢砚尘;“还是自己处理一下吧,免得马车中都是味儿。” 她说的嫌弃,粉白大氅下,伸出一只手,葱白手指与白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得刺眼,谢砚尘嘴角一挑,接过了。 然 措不及防之下,崔妙珠被他直接抓了过来;“不如,你帮我处理?” 马车一阵晃动,车帘外的春桃忙问;“小姐,你怎么了,可是磕到了?” 是磕到了,她直直撞进了谢砚尘的怀中,额头撞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 “无事”崔妙珠用身子将马车门按住,春桃想进来的动作一顿,皱眉放下了。 “小姐,若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好~” 谢砚尘唇角勾起,崔妙珠的双手被他束缚住,瞧着她的神情;“本世子的未婚妻似乎还不错。” 崔妙珠偏了偏头;“我不是!” 谢砚尘不信,放开了她,背过身,将身上的衣袍解开,上半身赤裸,手臂处箭头还插在里面。 他的下鄂绷着,肌肉匀称的肩背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伤疤,像是精雕细琢的玉器有了瑕疵。 崔妙珠放缓了呼吸,皱眉。 这人才多大,身上的伤看着像是饱经风霜的将军,身上大小不一的伤疤太多了。 “忍着点,我把箭头取出来。” 他眼眸微眯,嘴角勾了勾,荡漾着痞气;“取便是。” 这流氓,不像是贵门养出的贵子,像是一个痞子。 崔妙珠将马车中的琴弦取了下来,缠绕了几圈,深呼吸后问;“听闻谢世子凶狠异常?” 她说话的功夫,用了巧劲,直接将箭头拔了出来。 那时谢砚尘放松了身体,正听她的问话,骤然的疼,他也只是闷哼了声。 崔妙珠将金疮药的药粉撒了上去,而后将准备好的手帕缠了上去,包扎动作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做了上万遍这样的动作。 额间隐隐有些冷汗,在莹白额头上格外明显。 谢砚尘伸手向将那碍眼的汗渍擦去。 然,手刚抬起,崔妙珠下意识退后,窝回了自己原本的位子,对他有些戒备。 伸出一半的手改为捻起她的一缕发丝;“你觉得本世子凶狠吗?” 他抬眼,黑眸沉沉,没有半丝情绪,方才痞气消失了个干净。 崔妙珠摇头;“许是误传,谢世子是个好人。” 谢砚尘顿时扶额轻笑,低沉的嗓音从喉间溢出,笑时胸膛也会随之起伏,仿若觉得好笑至极,笑时还带出浅浅的气息。 崔妙珠脸有些发烫,别过了脸,她方才见他赤裸上身没反应,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便是不检点。 她竟忘了····· “快穿上衣服。”崔妙珠的话,声若蚊蝇,有着害羞腼腆。 谢砚尘止了笑意,眉眼飞扬,对崔妙珠越发看不懂了。 方才那般果断,一个深闺姑娘,见男子入马车不惊慌,相反镇定自若。 见他的伤,也像是稀松平常,甚至知道如何上药,比他府中大夫都要专业。 如今,又装回了小兔子,柔弱不可欺的模样,真真的想让人撕破她的伪装。 他穿上衣服,闭眼假寐,嘴角浅浅勾着。 崔妙珠不知他这是何意,但他既不说明,即便她便问,想他如此身份的人,也不会说。 她调整了一下位置,离他更远了些,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也闭眼假寐。 只是身子紧绷,根本没有睡意,无非是怕尴尬而已。 渐渐到了后面,崔妙珠渐渐真的睡了过去,没办法起得太早。 等她再次醒来时,马车中就只有她一人了。 若不是她斗篷上还染着血,或许她会觉得方才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小姐,小姐,快醒醒,我们快到了····”春桃也小小睡了一觉,醒来浑身哪那儿都疼,不过前面行走速度变慢,瞧着是要到了。 “嗯~”崔妙珠说话间,手中握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 玉佩后面刻着刚劲有力的砚字,崔妙珠皱眉将这玉佩收好,带血的斗篷取了下来,换了件雪白的斗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确认看不出什么后,松了一口气。 没多久,马车停下,春桃入马车,见她换了件斗篷,疑惑出声;“小姐,你怎么换了件斗篷?” “方才弄脏了。”崔妙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春桃噗嗤笑了;“小姐,我们走吧,老夫人她们在前面等着咱呢~” 两人下车,崔妙珠瞧见了前面的热闹,不由问;“前面发生了什么?” “哦,是谢府夫人也来了,老夫人正陪着说话。” “谢府?” ------------ 第九章 谢府夫人是续弦 “是啊,小姐,你说巧不巧,我们刚到没多久,谢府的主子们也到了。”春桃只当真是巧合,并未多想。 崔妙珠动了动嘴,呵呵笑了;“是挺巧的。” 还未临近,崔妙珠便听到一阵笑声传来,她问春桃;“这个大笑的女子是谁啊····”穿着打扮都很奢靡,但又不失端庄。 姿色也是一等一的好。 “小姐,她是谢侯爷的续弦,张夫人。” 续弦? 崔妙珠挑挑眉,也就是说,谢砚尘的母亲不是眼前这位。 她还注意到,崔珍珠的目光中带着闪躲,这是何意? “祖母,母亲。”崔妙珠上前行礼,乖觉的不行。 “这就是崔府二小姐吧,我早就有所听闻,说崔府里出了两朵娇花,个个都是顶顶好的。”侯府张氏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瑕,就像是焊在脸上,看似亲和。 张氏上前,将崔妙珠的手握着手中;“你可是定亲了?” 这话虽然看似是在问崔妙珠,实则张氏看向的是崔老太太。 崔老太太面上笑容不变;“张夫人我们走吧,天色渐晚,若是晚了,怕是天都黑了。” “哎呦,你瞧我,聊着聊着竟忘了时间,崔老夫人说的对。”张氏拍了拍她的手,笑容看似很亲呢。 崔妙珠低头,恰好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感觉。 与侯府张夫人来的,还有她的女儿,谢怜。 崔妙珠跟在后面,一行人上了山。 由于提前打点过,小沙弥直接将她们分别安排在不同的禅房住下。 崔妙珠住的较远,但也都在一处。 “春桃,我们去逛逛吧,我睡不着了···”崔妙珠白日里睡的比较久,如今才临近黄昏,天光还不算太晚。 春桃有些犹豫;“大佛寺我们不熟,要不还是就在屋中,奴婢陪你下五子棋?” “春桃,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出去瞧瞧。再说,又小沙弥,皆时,我们找不到就问问路呗。” 春桃妥协了,毕竟,的确很少出崔府,她还好,尤其的崔妙珠。 自从她住进崔府后,就基本没出过崔府。 两人住在禅院靠后一些,来时听小沙弥说后山有一大片梅林,在落日时分定是极美的。 若不然,崔妙珠不会想着出去。 沿途便问小沙弥,磕磕绊绊的崔妙珠找到了那片梅林。 一大片空地,种的都是梅树,在白雪中傲然开放。 白雪飞扬,花梅曼舞,宛若雪花与梅花的盛宴,那片片白色中点缀着点点嫣红。梅花是冬日中的一抹亮色,如同冰雪中的一颗明珠,独自闪烁。 “小姐,好美啊~~” “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崔妙珠想起了她读书时背下的诗词,那样美,如今亲眼见,只觉古人诚不欺我。 “小姐,你说的什么?” 春桃听不明白,但却觉得说的极美。 “赞美这样景色的诗词,你觉得如何。”崔妙珠看呆了,上前折下一朵,别在发髻间,转身扬起笑容问;“春桃,好看吗?” “好看!” “崔妹妹,你好美~~” 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崔妙珠脸上的笑意也淡了许多;“裴公子,你也来了大佛寺?” 裴钰眼中都是站在万千梅花前的少女,方才一笑,让他觉得自己神魂都被摄了去,他呆愣的回到;“不是崔妹妹喊我来的吗?” 崔妙珠忽而捏紧了手中手帕,脸上神情不变,客气的福了福身;“裴公子,话可不能乱说,我从未让你来。” 裴钰只觉眼前的玉人即将成为他的未婚妻,心中喜不自胜,没注意崔妙珠的神情变化,只当是小女儿家的娇羞,他忙点头;“是,不会是崔妹妹喊我来的,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崔妙珠蹙眉,唤了句;“春桃,夫人是不是让我去找她?” 春桃看出了崔妙珠想走的心思,微楞后点头;“是,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裴公子,那便不打扰你赏花了,我先走了。” 崔妙珠语速极快,心中有些不安,生怕这是别人做的局,而自己侮辱其中。 她几步来到春桃旁,拉着她就往前走。 “欸···崔妹妹~” 崔妙珠头也不回,脚步极快,犹如身后有洪水猛兽一样,春桃极力跟上。 走远了些后,崔妙珠停下,猛喘几口气;“春桃,你回去瞧瞧,看有谁去了梅林。记住,不能让人知道,看见后便回去。” 春桃不解,但也照做,她知道崔妙珠不会是大题小做。 崔妙珠哪儿没去,而是转身去了佛堂。 似乎自从开始想看开始,崔府上下的人都变的有些奇怪,最奇怪的是崔珍珠,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崔妙珠不得不去想,原本与裴家说亲,内定的是她,当初老夫人也找过她谈。 大抵就是说委屈了她这些年,如今因为崔侍郎允诺裴家,若是裴钰高中,那他们两家便做姻亲,崔珍珠与谢家世子也有亲事,能下嫁的就是她。 那时,她有些恍惚,仍旧有些分不清现代与古代,但能清晰的知道,自己是要嫁人了,真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私下让青梅打听过这人,听着她的描述,脑中大概是有个轮廓的。 见的那一面,让她知道,自己若想做好往后的生活,就得成为裴钰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个人,对于他,崔妙珠是有这个自信在的。 但后来的发展,崔妙珠是没想到的。 崔珍珠嫁给世子,若是往官职与家世来看,两家勉强名当户对。 但若是真要论起来,算是崔家高攀了。 可如此好的一门婚事,为何后来她会强列反对? 崔妙珠脚步匆匆,无论是什么,但她相信一定是冲着她来的。 “喂,你去哪儿小狐狸?”谢砚尘人在房梁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下方的女子。 崔妙珠寻着声音来处,一抬头就看见了他;“谢世子?” 想了想,她还是觉得少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才是,于是她继续往前,脚步不停。 谢砚尘有自己的事,并没有跟上去。 ------------ 第十章 出事 路上遭遇刺杀,是因为有官员将自己的把柄藏在了大佛寺中,且知道他来了大佛寺在查这一回事。 本就是暗查,他不方便露面。 谢砚尘几个纵身消失在原地。 崔妙珠则到了佛堂中,晚上佛堂中依旧是灯火通明,但却无一人。 崔妙珠想了想,自己找了笔墨纸砚,开始抄佛经。 这一抄便是一夜,后半夜的时候,崔妙珠大部分时间是在看,她手速快,加之对佛经熟悉,抄完一本对她来说不会太难。 佛堂虽有烛火,但却无烤暖的,尤其到了后半夜,寒冷无比,若不是自己本就穿的厚实,怕是抵不过这寒夜的幽冷。 次日,做早课的和尚陆陆续续的来了佛堂,崔妙珠坐在蒲团上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还是一个小沙弥唤道;“施主?施主醒醒?” 崔妙珠才猛地的惊醒,迷茫的眨了眨眼,后知后觉自己是在哪里后,笑了笑起身;“小师傅早!” “阿弥陀佛,施主,我们要开始早课了,若是感兴趣可去后面坐着聆听。” 崔妙珠没有拒绝,等着跟他们一起坐完早课后,才施施然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住的院子安静异常,她唤了几声;“春桃?春桃你在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崔妙珠一转身就见邱嬷嬷带着人在身后;“邱嬷嬷,你可有见到过春桃?” “二小姐,你还是跟老奴走一趟吧!”邱嬷嬷语气不善,话音刚落,身后的几个粗使婆子就上去按住了崔妙珠。 那架势就差明说她犯事了。 “嬷嬷,你这是何意?” “二小姐,你有什么还是去跟老夫人说吧!带走·····” 崔妙珠没有反抗,仍由她们带着去了老太太住的院落,也不远,没走多久便到了。 院中,崔珍珠在哭,李氏面脸心疼,抱着她一个劲的安慰,崔老太太则沉稳的坐着,面上神情不定的看着不远处跪着的裴钰。 崔妙珠猜到了几分,但她只是恭敬得行礼;“见过祖母,母亲!” 她刚说完,李氏恨恨地目光就看向了她,起身便冲了过来,一个响脆地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崔妙珠脑中有一瞬的嗡鸣,耳边是李氏的怒吼;“你好狠毒的心,不愿意嫁给裴钰居然设计败坏珍珠的清白。” “崔府当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年纪轻轻就会耍手段,如今还让你嫡姐名声尽毁。”李氏说的不够,还想上手。 但她伸手过去欲要扇的手,被崔妙珠一把攥在了手中,她抬眸直视李氏;“夫人,说话得讲证据,无凭无据的,就判断是我做的,不觉得轻率吗?” 这是崔妙珠第一次,以如今沉着稳定的样子面对李氏,往常都是唯唯诺诺,甚至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 如今这样,是第一次,她反抗了。 “够了···还嫌丑事不够吗?”崔老夫人拍桌,面上看不出喜怒,只问道;“你昨晚去哪了?是不是在家中就有收到到裴钰的信?” 李氏心口疼了一下,没太注意,而是恨恨转身又将仿佛是受害者的崔珍珠心疼的抱在怀中。 崔妙珠挣脱开粗使婆子的桎梏,站起身,平淡的将事情叙述;“祖母快大寿了,孙女想既然来了这大佛寺,那便替祖母抄一份佛经,以保佑祖母身体安康的。 孙女抄了整整一夜,昨夜那佛堂的风,太过寒冷,可一想到祖母对我的好,我便坚持了下来。” 崔妙珠将抄录好的佛经拿了上了,唇边溢出丝丝苦笑;“祖母,可要看看?” 崔老夫人一个眼色,一侧候着的邱嬷嬷便拿了递给了崔老夫人。 崔妙珠看了眼跪在一侧的裴钰,闭了闭眼,又道;“我是收到了裴公子的信,但我并没有回信,更是让春桃回绝了裴公子,至于如今为何裴公子会在大佛寺,孙女当真不知。” “崔妹妹,若不是收到你的回信,我怎会来大佛寺,还去了梅林等你,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裴钰没有察觉出不对劲,眼中满是不解。 而崔妙珠方才说的话,半分没有诉说委屈,可处处透着委屈,眼尾发红,眼中血丝遍布,一瞧便知昨夜并未睡。 “妹妹这话,难不成是我冤枉了你?”崔珍珠说的凄婉,声音还带着哽咽。 崔妙珠连看都不曾看她那边,只是低着头,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乖巧听话的模样。 崔老夫人看完后,将佛经合上,沉声;“将裴公子先带下去,顺带写信,通知一下裴老夫人来一趟大佛寺。” 话落,看了眼李氏及她怀中的崔珍珠,眼中划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摆了摆手;“李氏,你先将珍珠带下去,好好休息,找个可靠的医女瞧瞧,可别留下后遗症。” “母亲,难不成你就打算就这样算了?那我的珍珠岂不是白白受了这侮辱?”李氏也不解,为何崔老夫人会如此决定。 砰~ 崔老夫人将桌边的茶杯掷了出去,落在远处,砸出一声脆响,茶杯顿时摔的粉粹;“无知蠢妇,还不下去。” “娘,我们走吧,我相信祖母会查明给孙女一个交代的。”崔珍珠反过来安慰李氏,眼中透着一丝阴狠。 她这样拙劣的设计,根本禁不起推敲,只要一查便能查出来,骗骗李氏和那个书呆子还能糊弄过去,但崔老夫人什么没见过。 崔珍珠低了低头,仍旧带着委屈之色,拉着李氏出了崔老夫人住的院子。 屋中就剩下了崔妙珠以及崔老夫人,邱嬷嬷带着人退了下去。 崔妙珠直直跪了下去,她没说话,也没辩解,只是问;“祖母,春桃可是在这院中?若是祖母查清楚了,可否放了春桃?” 崔老夫人沉沉的看着崔妙珠,眼中意味不明,半晌喝了口茶水,不疾不徐的问了句;“你可有怨恨?” 崔妙珠一笑,带着几分柔弱,几分明事理的轻松;“我说不怨恨,祖母肯定不信,可若是说有,孙女知道自己的身份。” 聪明人之间,只需要一句话,大家便都能明白其中关窍。 “孙女是外室生的,没名没分,是祖母可怜,将我养在屋中,说好听点勉强算是庶女,说不好听点,便是个丫头罢了。孙女知道,所以从不敢逾距,如今平安长大,已是万幸,如今感激更多。” ------------ 第十一章 那你觉得嫁妆给多少算是体面? 言罢,崔妙珠便不在开口,依旧规规矩矩的跪着,不卑不亢。 崔老太太盯着她,眼中有审视;“既如此,你愿意代替珍珠嫁给谢世子了?” 崔妙珠苦笑;“如今似乎只能如此了。” 她说的委婉,如今崔家就两位姑娘,若是崔珍珠名声有损,那就只有她。 崔老太太起身,将崔妙珠扶起,满是皱纹的手抚上她被打的脸;“疼吗?” 语气不明,仍旧带着试探,崔妙珠适时露出几分委屈,再抬眼时,眼中已经蓄满眼泪,一颗晶莹剔透的泪从她眼角滑落,她的语气依旧平缓;“不疼的,祖母。” 崔老太太抱住了崔妙珠;“好孩子。” 这时邱嬷嬷入内,对这崔老太太点了点头,表示方才崔妙珠所说都是真的。 崔老太太颔首,手轻轻拍着崔妙珠的背,语气和缓了不少;“若是嫁给谢世子,身份就不能是庶女了,我会让你寄养在李氏名下,往后你便是府上真正的二小姐。” 崔妙珠语带哽咽在崔老夫人怀中闷闷的说;“都听祖母安排。” 言罢,她抬头从崔老太太怀中退出,恭敬的行了一礼,抬眸不好意思的问道;“可是祖母,孙女若是家嫁入谢府,无嫁妆的话,恐怕谢府及外人会议论崔府。若是有,但又不够体面,外人依旧会议论·····”苛待子女。 后续的话,崔妙珠适时的停了停,没再继续说下去。 见崔老夫人皱眉,她又低下了头,声音低低的说道;“孙女倒是不在乎外人如何说,但事关崔府名声,孙女不敢大意。” 崔老太太叹了声;“自作孽····” “行了,你起来吧!”崔老太太的声音冷了几分,没了先前的和缓,这话,崔老太太自然是明白的。 崔妙珠起身,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她等了等,就听崔老太太问;“那你觉得嫁妆给多少算是体面?” 崔妙珠佯装惶恐,又要下跪,但崔老太太制止了;“直说便是。” 崔妙珠也不客气,沉思片刻;“先前给姐姐准备的多少不变。”见崔老太太的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崔妙珠适时开口又道;“祖母,你想想,先前外面的人就知道姐姐要嫁给世子。母亲与祖母置办嫁妆时又没瞒着府中人,如今就算是母亲与祖母勒令下人不准说出去也来不及了。怕是外面的人都知道了大概数目,若是孙女嫁过去数目少了,或者虚假的,想来也是瞒不住的。” 崔妙珠声音低低的,只将事时摆在面前,摊开了说,并无突然得到了一笔巨款的高兴,相反秀眉微蹙,带着担忧。 崔老太太面色很沉,屋中有一瞬的安静,半晌她才说道;“你倒是有心了。” “一切都是为了崔府着想。” 崔老太太哼了哼,面色不好,冷冷说了句;“若是你嫡姐有你几分沉着,也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崔妙珠依旧恭敬,没有跟着搭腔。 “行了,你下去吧。” 崔妙珠缓缓的退了出去,背后被冷风一吹,冷意顺着脊梁骨往上攀升,脸颊此刻才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 邱嬷嬷就在门口,见人出来便说;“春桃已经送回去了,二小姐还是去找个医女瞧瞧吧。” 话语冷淡,但不言而喻,春桃昨夜受了刑。 崔妙珠的心一个劲的往下沉,她颔首快步离开了崔老太太住的院子后,蹲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苟着活了十五年,如今算是第一次遇到真正意义上的宅斗,崔妙珠仍有不真实的感觉。 她猛得起身,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入内就去了春桃的屋中。 屋中一女子披头散发,身后血迹斑斑,面容被头发挡住了大半,唇色泛白,露出的手指没有一处是好的。 寒冷的冬日就着了一身单薄的寝衣,双眼紧闭,声若蚊蝇的喃喃着;“不是···小姐做··的···不是···” 崔妙珠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如同开闸了一般汹涌,她捂着嘴,身子有些颤抖上前。 若是说先前,崔妙珠带着演戏的成分,但此刻是真的情绪波动很大。 也是第一次认识到了古代世家的残酷,她颤抖地摸上春桃的脉搏,很弱,但仍由一丝生机。 催妙珠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几个深呼吸后,她将带来的药寻找了一番,而后将止血粉给伤口一一撒上,而后包扎。 面对没几块好皮的春桃,崔妙珠好几次控制不住的颤抖,眼前好几次模糊了视线。 整理完后,自己也累倒在床边,眼神有些呆愣。 可她又立马起身将春桃安顿好离开,她现在需要的是一味猛药甚至是很多的药材,若没有,今晚春桃很难熬过。 她先去找崔老太太,但她闭门谢客,任凭崔妙珠在门外如何哭喊,都没有人来给她开门,明明刚才都还在的人,此刻没了踪影。 崔妙珠无果,知道这算是崔老夫人给她的惩罚。 因为她跟她谈了条件,虽然这本就是应该的,但也不应该是她说出来。 她擦了擦眼中的泪,转身去找寺院主持,她想和尚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一路上问了好多小沙弥,终于找到了主持住的院子,她进去就喊道;“主持,主持救命。” 她已经力竭,终于到达后,腿软的跪下,在白雪中身子单薄,如同凋零的花,随时乘风而去。 她低头无力而坚定的喊道;“主持····主持求求你·····救命·····” 大雪还在下,鹅毛般的白雪落在她头上,身上,眼前。 她的眼前依旧模糊,只隐约看的前方一人走了出来,黑色金丝缠绕的靴子,踏着雪中咯吱作响。 待人走到了近前,崔妙珠跪伏上前抱住了那双腿的主人,声音带着祈求;“求你,救救我·····” 谢砚尘蹲下,将崔妙珠的头抬起,盯着他,眼眸戏谑;“小狐狸,若是我救你,能有什么好处?” 崔妙珠眼前骤然放大一张熟悉的脸,她眼中依旧带泪,看着楚楚可怜;“世子,想要什么好处?” ------------ 第十二章 本世子缺个世子妃,不知你可愿意 “本世子缺个明事理的世子妃,不知你可愿意?”谢砚尘知道了自己原本定的是崔家嫡女崔珍珠,而眼前这位是崔家二女崔妙珠。 当初第一面时,自己便认错了人。 而她聪明,藏拙,若是自己没有注意,怕是要错过。 想着谢砚尘将崔妙珠扶起,眼眸带着笑意;“这个交易,你可愿意?” 崔妙珠毫不犹豫点头,这桩婚事如今本就换成了她,线下更是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她只说;“如世子所愿,我会成为世子明事理的世子妃。” 崔妙珠只以为这人想要一个家中镇宅子的夫人,明事理便是对他的事做到不闻不问,况且得打理好他的那些侍妾们。 崔妙珠愿意,自然是愿意的,爱一个人,对从现代来的崔妙珠来说太难,一生一双人更是难如登天,所以一早她便知道自己的结局。 如今不过是换了个人罢了。 谢砚尘见她答应的如此爽快,只觉有些不爽,但他忽略了,目的达成,管她如何想的。 他问;“说吧,你想要什么?” 崔妙珠将自己所需的药材说了一遍,而后道;“尽快,最迟不过黄昏之前,若是晚了,便没有意义了。” 谢砚尘一笑,颔首;“行,小狐狸,记住你答应本世子的。” 崔妙珠点头,而后就见谢砚尘轻轻飘飘一跃,便消失在她面前。 古代轻功、内功很常见,崔妙珠并未觉得如何。 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守着春桃,并一直在尝试给春桃降温。 与此同时,李氏院中,崔珍珠已经止住了哭泣,一双眼睛通红。 李氏似乎也回过味儿来,她握住崔珍珠的手,语气和缓问;“珍珠,这事可是你做的?” 崔珍珠没有回答,但也没有解释,只是沉默着。 李氏见她如此,顿时也知道了,这就是她宝贝女儿做的,她叹气;“珍珠,你这有是何苦,不是都答应了你了吗?” “可是祖母她没有,她必是还舍不得世子夫人的位子,想让我嫁过去。”说着,崔珍珠哽咽了几分;“娘,你也知道若是我嫁过去,必定三年后也是死,还是那样凄惨的死法。” 她反手握住了李氏的手,声音带着颤抖;“娘,你忍心让女儿掉进火坑吗?” “娘~~” 李氏闻言,再也说不出责备的话,她话哽在了喉咙,半晌轻叹,摸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慰;“不会的,我的珍珠会好好活着,你有娘,还有你的哥哥,我们都会帮你的。” 崔珍珠眼中划过一丝狠毒,低眸轻嗯了声。 “夫人小姐,老夫人来了。”秋月在门外低低的禀告道。 正堂中,崔珍珠跪在地上,李氏担忧的站在一侧,气氛有些微妙。 李氏心疼,天寒地冻的崔珍珠跪着,她便率先开口;“母亲,珍珠也知道错了,母亲~” “就让她起来吧,母亲,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 崔老夫人将手中茶杯扔了出去,准头很好的打中了李氏,怒道;“若不是你这个拎不清的母亲,教坏了珍珠,甚至是一味骄纵她,她哪来的胆子做如此不知廉耻的事。” 李氏额头顿时流温热的血,但她顾不得这些,忙跪下;“是,母亲,都是儿媳的错,可如今事也已经发生了,再追究已经无意义。咱们只要死咬是裴家的错,届时换嫁便轻松了。” “再说,妙珠也是愿意的,这等天大的好事轮到她身上,是她的福气。” 崔老夫人只觉眼前的儿媳蠢不可及,她闭了闭眼,再睁眼,眼中透着冷芒;“哼,想到倒是简单,谢家知道该如何?裴家知道真相后又该如何?这些你都想过?” 一连三个问题,砸的李氏软了身子,这些方才没想过,只一味的去心疼崔珍珠了。 崔妙珠也不辩驳,只是将头深深埋着,她是嫡女,是崔家的面子,是李氏心中的宝,这烂摊子,自会有人去收拾残局,而她只需要做好裴家的新娘便是。 她想的很开,甚至很多。而且她永远不会让李氏知道换了女儿一事,如此她便能拥有崔妙珠的一切。 低着头,崔珍珠嘴角勾了勾,心中无比畅快。 半晌,李氏抬头,仿佛下了决定,她道;“从前大家都只知道崔家有个二小姐,但崔家从未真正承认过。 如今就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将妙珠放在我名下,也不会有人知道,崔妙珠是外室生的,外人只会认为是我生的。” 最后一句话,李氏咬的很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 崔老夫人要的就是李氏这话,若是她说让崔妙珠记到她名下,心中必是有几分不愿,但若是她自己说出,就会不一样。 至少面上再恨,也会忍着。 “那嫁妆呢?嫁给谢府,嫁妆该如何,从前我们给珍珠准备的,可瞒不住府中之人,如今只怕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又该如何?” 崔老太太话提醒之意明显,崔珍珠听出了话中之意,手指攥了攥,心中即便是不愿意,但也只得咬牙。 【往后再收回来便是,她以后可是丞相夫人。】 如此想着,崔珍珠松开攥着的手,放松了身子。 “母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氏听明白了,只是仍旧有些不愿意。 崔老太太面上带着不悦;“你女儿干的好事,怎么如今是想要我一个老婆子兜底?” 李氏一丝希冀被崔老太太掐灭,顿时跌坐在地,嘴中喃喃;“那可是我为我女儿准备的,是珍珠的嫁妆,是我从她一出生就准备的。” 崔老太太最见不惯她这一副不明事理的样子,哼道;“如今这算是自作孽,若不如此,你当谢家会买账,若不是这样,旁人会相信原本定的是崔妙珠而不是崔珍珠?” 李氏彻底呆住,她哭道;“母亲,母亲儿媳就这些,若是都给了妙珠,我的珍珠怎么办?” 她过去抱住崔珍珠,哭道;“珍珠啊~是母亲不好,应该早点发现就好了,是母亲不好·····” 崔老太太起身下了定论;“从前怎么样,往后便是怎么样,这是珍珠自己选择的结果,怨不得旁人。若是想要安稳出嫁,保全崔家,只能如此做,谁也别动歪心思。” 言罢,崔老太太杵着拐杖由邱嬷嬷扶住走出了李氏住的院子,临走时看了眼跪着自始至终没说话的崔珍珠。 心中跟明镜一般,李氏没有她女儿聪明,而这路是她自己选的,往后如后就看她造化了。 ------------ 第十三章 回府 路上,邱嬷嬷在崔老夫人耳边小声回禀道;“老夫人,春桃那丫头怕是熬不过今晚,二小姐也来找过您,我瞧着二小姐十分伤心。” “嗯”崔老太太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老夫人,我们如此做真的好吗?”邱嬷嬷带着些不忍,想到这崔妙珠如今是要嫁给谢世子的人,往后若是得势,保不齐回报复崔家。 “那丫头聪明着,不会做蠢事,也必定猜的出是我的授意。况且她得了便宜,就得卖乖,若不然,崔家也留不得她。” 崔老太太说的无情,心中很多不明白的事,也在崔妙珠露出反抗的时候想清楚了。 这丫头,一直都在藏拙,比府中的人都要看到透彻,并不会做傻事。 但可惜了,是那外室的孩子。 邱嬷嬷不在多言,主仆二人回来自己的院子,早早歇下。 李氏虽然不愿,但也拎得清,况且崔珍珠面上也无挣扎不舍,相反十分看得开,她安慰道;“娘,就让她嚣张三年,三年后,女儿想要什么没有?” 这话也是安慰她自己,嫁妆虽多,但若是人死了,再多也没有用。 母女二人各怀心思睡下了。 崔妙珠毫无睡意,一直守在春桃床边,看着天色一点点变暗,她的心也一沉再沉。 “二小姐可在?” 崔妙珠闻言瞬间起身出了屋门,只见在院中站着一男子,一身黑色包裹,只露出一双眼,他恭敬将手中东西递出;“这是我家世子给的药材,看看是否还有缺少,若是有我便立马回去拿。” 崔妙珠接过,她大致看了眼,点头;“不多不少,正是这些,替我谢谢你家世子。” “二小姐客气,世子说,只要二小姐记得自己的承诺便是。”黑衣人说完,离开了小院。 崔妙珠将药材熬煮好便喂给了春桃,守到后半夜见春桃无大碍后,她才放心睡下。 细雪下了一夜,天刚微亮时,停了下来,飞檐屋脊皆覆了层厚厚的白雪。 床榻上的春桃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她低低唤道;“小姐~” 声音虚弱,但崔妙珠被惊醒,她顿时欣喜地轻轻抱住了春桃;“春桃,我在,你感觉如何了?” “小姐,你可还好?” “嗯嗯,我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崔妙珠眼中含泪,喜极而泣,努力扬起了一丝笑意。 “小姐,你又骗奴婢,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被夫人打了?”春桃眼睛又不瞎,她看到了崔妙珠脸侧的巴掌印。 有鲜明的五个指印,老夫人用的手段不会直接扇巴掌,喜欢打巴掌的是有府中夫人。 春桃忍不住哭了,她哽咽的喊了声;“小姐~”就再也说不出话。 崔妙珠破涕而笑,摸了摸她的头;“傻春桃,我有你们就够了。况且我又不是白被打的,她们可大出血了。” 原本嫁给裴钰,嫁妆只会按照普通规格简单给点就行了。 可如今,她们可是下了血本,那些原本崔珍珠的,都成了她的,而且她们还得吃下这个哑巴亏,她算来是赚了。 春桃虽然不知道大出血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若是崔妙珠如此说,那必是没有吃亏的。 主仆二人都笑了,气氛一派轻松。 春桃笑的太猛,咳嗽了几声,无奈说道;“小姐,我办事不力,被发现了,还连累了小姐。” 崔妙珠佯装生气;“忘记我从前说过什么了吗?” “天大地大都不如自己的命大!”春桃老实的说道。 “对啊,傻春桃你怎么就不知道变通,顺着她们意说也无不可,崔珍珠做的事本就经不起推敲,你又何必反着干。” “奴婢没想那么多······” 崔妙珠也不在苛责,起身将准备的药和吃食端了过来,看着她吃下才放心。 邱嬷嬷中途来过,说要收拾收拾下午便回府。 崔妙珠本想拒绝,春桃有伤,应该再静养些时日,但她也知道,崔老夫人本就想让春桃死。 如今还活着算是侥幸。 所幸她要的药材本就下的猛,如今算是好的七七八八,回去再好好养也无不可。 一路上,崔妙珠表现的都很乖巧,春桃更是沉默着随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中,崔妙珠布置过,很柔软,但路上也难免颠簸,主仆二人都没有吭声。 等回到崔府时,都已经暮色四合,下了马车后,各自回到了各自的院中。 春桃早已经晕了过去,还是前院小厮帮忙,才将春桃背回去。 青梅早早就守在了海棠院门口,在看到崔妙珠二人的惨样时,脸上喜色顿时消失了个干净。 崔妙珠也是强撑着,回到海棠院后将注意事项交代完后,昏睡了过去,她太累了。 而她的身子为了装病,吃了不少有损害的汤药,虽一直有好好养着,但如今太过劳累,一下子就垮了。 青梅则冷静的按照崔妙珠的吩咐,并没有将这事告知给崔老太太,只是在晨昏定省前告诉了邱嬷嬷。 “嬷嬷,小姐回来便感染了风寒,至今未醒,已经找过大夫开了药方,这些时日恐怕就来不了佛寿堂请安了,望嬷嬷跟老夫人说说。” 邱嬷嬷了然,并没有刁难青梅,而是嘱咐道;“既然生病了,就好好养着,需要什么尽管来找我便是。” 青梅颔首,而后回了海棠院,将院门一关,谢绝见客的意思明显。 而后按照吩咐,将药材分别熬好给她们二人服下,而后便守着二人。 崔妙珠是次日晚间才悠悠转醒,身体的疲态消失,顿感一阵轻松,她起身从新写了一副药方交给了青梅;“往后我就喝这个,以前的药方便不用了。” 青梅会意,并不多话,自从崔妙珠去了一趟大佛寺后回来,她能明显感觉到府中之人对她们海棠院客气了许多。 春桃也将在大佛寺的事说了,她便知道了自家主子往后要嫁的人是谢世子。 青梅走后,崔妙珠起身准备好热水,将房门一关准备沐浴。 几日不洗,浑身难受。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屋中多了一个人。 谢砚尘将案子办完就马不停蹄的来看崔妙珠,只因属下来报说她生病两日未醒,甚至他还带了一个大夫偷偷来了海棠院。 但他也没想到能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幕就是了。 ------------ 第十四章 正大光明的梁上君子谢砚尘 老大夫一把年纪了跟着谢砚尘折腾,嘴还被堵住直接扔给了一暗卫。 崔妙珠并没有发现有人,她慢慢地脱下衣物,一头浓墨色长发瀑布般在身后,衬得肤色洁白如雪。 她微微眯眼,享受这片刻的放松。 然。 就在这安静的房间,一声细小的声音传来,崔妙珠汗毛顿时炸起,猛地用双臂护住身前,大喝;“谁?” “是我。”谢砚尘喉结滚动,侧身避开崔妙珠的视线,背影显得有一丝窘迫,耳尖偷偷爬上一丝艳红。 崔妙珠蹙眉;“谢砚尘,你,你怎么来了,不对,你先出去。” 谢砚尘知道她这是要起来穿衣服了,只是方才不经意看的画面不断在脑中回放,他有些摞不开腿。 “好,本世子背对着你,保证绝对不偷看。”他的手紧紧攥着,心中默念清心咒,同时脑中想起那群狐朋狗友说的话。 “情爱一旦沾上,便是万劫不复。不信你便试试,你的半条命都会没有······” 他当时不屑,甚至有些看不起,为了女子就要死要活的人。 身后穿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谢砚尘恨不得屏蔽五感,尤其是自己的耳朵和鼻子,此刻像是无限放大一样。 细微的声响都能引起他神经末梢的跳动,鼻尖是萦绕不开的女子馨香,仿佛人就在他眼前。 崔妙珠听着对方沉重的呼吸也有些老脸微红,心中忍不住骂自己。 上辈子加这辈子的年纪都能做他娘了,还脸红个屁! 如此一想,崔妙珠渐渐正了正神色,轻咳了声;“不知世子深夜来访,是有什么事?” 谢砚尘神色慢慢恢复了清明,声音微哑,沉声说道;“怕你反悔,本世子觉得得写一张契约,约法三章。” “哦~”崔妙珠应了声,也不反驳。 并不追问为什么白日不说,非等到晚上的才来,夜探深闺。 她收拾好后出去;“世子你要不要喝口茶?” “咳,不用了,本世子忙的很。”谢砚尘说是如此说,但动作上并不急着走。 崔妙珠忍住笑意,坐下喝了口茶水,略微压了压,而后问道;“不知这契约是我写,还是世子爷你写?” “自然是你,我没有要求,一切以我为主就行。”谢砚尘说的理直气壮,想了想也坐下,这契约有细节,可得好好探讨。 崔妙珠挑眉;“行,那我也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世子往后真正遇到喜欢的人后,想要换夫人时提前告知我,我会让位。而在世子还没人选期间,我会做好世子夫人一职,如何?” 崔妙珠说完,认同的点头,她觉得没有问题,有了巨额嫁妆,往后即便是和离了,她也可以安详过完这一生。 这想法是在春桃出事后,她有的。 原本觉得就算在深宅后院,自己也能好好的,也可以护好她所在乎的人。 但昨日之后,她有些不确定了,与其干耗,不然脱离,。反正自己如今算是一个小富婆,往后就算是包养几个男子,也是有钱的。 崔妙珠说的认真,心思却早就飞出了九霄神外。 “你不想做本世子的世子妃?”谢砚尘的声音凉了几分,眼神也变得危险,不知外面有多少贵女抢破头要做他的世子妃。 这女人还想要走? “怎么会?”放弃这样好的一个脱离崔府的机会? 崔妙珠笑得狡黠,眼眸亮晶晶的,脸上还有沐浴后未退的红晕,她眨了眨眼;“世子爷放心,我肯定会是你的好世子妃。” 这个好,可就广了。 “那契约你就如此写吧!”谢砚尘懒得再管,若是真像她那样说,倒是无不可,毕竟家中的确需要一个夫人来处理家中事。 真正喜欢的人? 谢砚尘冷哼,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也不会有失去半条命的机会。 这女人这一辈子都会是他谢砚尘的夫人。 崔妙珠感觉到了几分危险的气息,抬眸间,男人已经走了。 只有屋外吹进来的冷风,她搓了搓胳膊,转头就将这事忘了,一夜好眠睡到天亮。 次日,依旧是个大晴天。 崔妙珠因着不用去老太太处请安,而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青梅在外间听到动静后,便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笑道;“小姐,你可真能睡,要是再不起,奴婢该怀疑小姐喝的药有问题了。” “哈~”崔妙珠伸了个懒腰,压了压到嘴的哈欠,嘴角挂着满足的笑;“你家小姐本就能睡,正在长身体的年纪,自当因该多睡。” 她眨了眨眼;“睡美人就睡出来,以后没事你可以多睡会儿。” 青梅一边伺候崔妙珠洗漱一边直乐,她点头;“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铜镜中的女子,未施粉黛,洁白的脸上还带着红晕,迷迷糊糊的眼随意一挑便很是勾人。 青梅帮着崔妙珠将头发梳好,并未上妆,依旧明艳动人。 “小姐,裴家今天来人了。只是奴婢并未见到裴公子上门,邱嬷嬷早上的时候来海棠院说,若是小姐还病重,今日便不用出海棠院。” 崔妙珠点头;“不出去就不出去呗,这个时候出去就是找晦气,我又不闲得慌。” 青梅瞧着崔妙珠是真的不在意,便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她低声在崔妙珠耳边低语;“小姐,这是昨日奴婢去外面抓药时,裴公子的书童给我的。 还说他家公子自从回去便一直未曾进食,一连好几日了,神思都恍惚了。” 青梅叹气,又道;“昨日小姐太累,又晕了过去,所以奴婢并没有拿给小姐,原以为小姐也是放不下,若是放不下,那看了也是徒增伤怀。” “但今日瞧着,小姐并不在意,所以我便想着小姐也得知道有这回事。” 崔妙珠颔首,微微蹙着眉,也哀叹了声,双手撑着下巴,望着铜镜中的脸,她这一世的脸,的确是好看的。 但也不至于让人恋恋不忘,她自认为她没有这本事。而裴家裴钰本就是科举中的探花郎,怕是回去后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而今多半不是为了她伤怀。 怕是为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伤怀吧,一个当今探花,被一个深闺女子算计了,他该有多蠢。 那封信,崔妙珠没看,而是扔进了火盆,她的声音带着凉薄;“青梅,往后不必收裴钰来的信,即便是那书童求你带话,你也不能。” “既要换嫁,那便要作出态度,断干净,若不然,往后吃亏的会是我们。” ------------ 第十五章 裴老夫人要见我 青梅明白,慎重的点头,不在多言,她明白一时心软带来的祸患。 所以她的心思会比春桃要小心谨慎许多,遇事也会想的多一些。 崔妙珠拍了拍她的手,语气软糯,撒娇道;“好青梅,我饿了,此刻头晕眼花,恨不得吞下一整头牛。” “扑哧~”青梅捂嘴笑了;“小姐,我早就备着了,这就跟你拿来。” 崔妙珠点头,等青梅出去后,她敛眸望着窗外的暖阳,趴在梳妆台看了好一会儿。 不多时,青梅入内,跟着来的还有邱嬷嬷。 邱嬷嬷先是客气的行礼,而后才道;“二小姐身子好点没?若是身子还有不爽利之处,要与奴婢说,奴婢好让前院请大夫。” 崔妙珠未上妆,脸色谈不上多好,唇色呈现淡淡的粉色,她抿了抿唇;“嬷嬷客气,不知嬷嬷来找我何事?” 邱嬷嬷有些犹豫,她低眉;“不瞒二小姐,是裴老夫人来了府中,如今正在老夫人院中,说是想要见见小姐。” 崔妙珠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她只问;“祖母让你来的?” “是,老夫人说,若是小姐不愿意见便不去。”邱嬷嬷略顿了顿,又道;“只是,裴家裴公子听说已经几日未在进食,如今整个人消瘦的不行。 裴老夫人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小姐劝劝,或许小姐说的话,他能听进去几分!” 崔妙珠拿了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吃下,她低头看着鞋面,声音有几分试探;“嬷嬷,你不是说祖母说的,我若是不愿意见,就不去吗?” “那为何,你后面说的话,听着意思又是希望我去?甚至我若是不去,便是我见死不救。” 最后一句,崔妙珠抬眸直直看着邱嬷嬷,意味不明。 邱嬷嬷再次低了低身子,口中说着不敢,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若是嬷嬷不说,是谁指使的,我是不会去的。”崔妙珠加重了几分语气,态度强硬。 邱嬷嬷有些为难的站在原地,半晌低声说了句;“是大小姐她给了奴婢银子,况且这也是好事,能让二小姐没有后顾之忧,如此两全,二小姐应当知道。” 崔妙珠闻言掀唇轻笑,带着几分讥讽;“那嬷嬷做的还是好事了?” 崔妙珠并不相信邱嬷嬷是为了银子就被崔珍珠收买,常年在府中伺候崔老太太的人会缺钱吗? 不过她倒是想到了青梅从前与她说过,邱嬷嬷有一个嗜赌如命的儿子,那是无底洞,前些年还是老夫人做主,让她们断绝了关系。 “二小姐抬举老奴了,不过是为了老夫人着想,免得老夫人左右为难。”邱嬷嬷说的仍旧恭敬,话语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收了崔珍珠的银子而心虚。 “行,我会去佛寿堂的,嬷嬷你回去交差吧。” 邱嬷嬷应下出了海棠院。 青梅有些不安;“小姐,何必去,若是没劝好,恐怕还会惹上一身腥。” “可不是。”崔妙珠咬了一口糕点,话说的含糊,一连吃下几块,猛灌了一杯水,打了个隔。 “你替我梳妆吧,瞧不出病容,看着满面红光才好。”崔妙珠一笑,邱嬷嬷有一句话说对了“免去后顾之忧”。 若是不去,得罪的不止崔珍珠,还有李氏和裴老夫人,更甚至是崔老夫人。 青梅明白的了崔妙珠的意思,心中虽有些担忧,但她也无法。 半个时辰后,崔妙珠在青梅的一双巧手下,容光焕发,一双美眸顾盼生辉,唇色饱满莹润,脸上带着点点红晕,再也看不出半点病容。 穿上崔老夫人送过来的玫红色斗篷,整个人气色顿时好看了许多,崔妙珠一笑,在青梅面前转了一圈;“如何?” “自是好看的。”青梅笑的有些勉强。 “好青梅,放心,你家小姐最会的就是演戏,待会儿你可不能拖我的后退。”崔妙珠对着青梅眨了眨眼,十分俏皮灵动。 青梅颔首,主仆二人便出了海棠院。 佛寿堂,李氏皱眉坐着,上位便是崔老夫人和裴家老太太,两人面上仍旧和蔼,时不时说上两句。 远远看着一派祥和。 崔妙珠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将斗篷取下,行礼道;“见过祖母,裴老夫人,母亲。” 这次,裴老夫人没去扶崔妙珠,面色有些沉,皱着眉打量。 心中更是不解【不是说,这二丫头一回来便病了吗?】 “起来吧!”崔老太太转着手中佛珠,语气有些沉;“邱嬷嬷可与你说了?” “祖母,来时邱嬷嬷已经告知孙女了。”崔妙珠低眸,眼中并无伤心的神色,一派坦然。 “二丫头,你··你可能劝住我家二郎?”裴老太太死死盯着崔妙珠,仿佛想从她眼中看出一丝,哪怕是一丝心疼,她也能祸出老脸搏一搏,坚持不换。 毕竟,她孙儿说,那日知道的人并不多,况且两人也只是并排睡在了一张床上,并没有做什么。 她孙儿明显就是被人算计了。 只是那是个痴情的,一厢情愿的认为是崔妙珠不要他,所以才设计了这样一出。 崔妙珠略抬眸,轻叹;“裴老夫人,裴公子如今只是还未想通,来日,若是想通了,他自己也就好了。” 裴老夫人不傻,听出这是拒绝劝说的意思,她转头,抓住了崔老太太的手;“好姐姐,你就行行好,让二丫头随我去府中瞧一瞧,替我这个老婆子劝上一劝,若不然,这婚事如何能成。” 崔老夫人十分犹豫,毕竟往后说出去不好听。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一男子屋中终究不好。 裴老夫人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语气加重;“好姐姐,你也不想看到,一桩好事变坏事吧!” “母亲~”李氏也心急,她直了直身子,心中极恨也恼。 只恨那裴家小子不识抬举,他竟然还闹脾气不吃不喝了,这是做给谁看? 一想到受委屈的明明就是她家珍珠,她就来气,更气崔老太太的态度,一个庶女而已,如今倒是在乎上了。 “妙珠,你的意思呢?”崔老太太皱着眉,心中直叹。 ------------ 第十六章 佛寿堂争论 崔妙珠本就打算去瞧瞧,彻底了解这事,若不然也不会来。 “孙女,孙女恕难从命。” “你·····” “妙珠~”李氏怒喝,裴老夫人有些震惊。 崔老夫人也蹙紧了眉头,往日乖觉的孙女,如今一次次的反抗。 “为何,说说你的理由?”崔老夫人声音沉了几分,面容也冷了下来。 崔妙珠跪下,声音带上了几分委屈,啜泣道;“祖母,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别人家看一个男子算什么?再说,祖母不是从新为我择亲了吗?” 这话是在提醒崔老太太和李氏,不能鱼和熊掌兼得,也不能两样得了什么都没有。 她继续道;“况且这事本就与孙女无关,孙女更是只见过裴公子一面,一面之缘有什么能放不下的。” 最后这话,则是在提醒裴老太太,她孙子不是为了她要死要活的。 也是在提醒崔老太太和李氏,这事是崔珍珠弄出来,凭什么要她来擦屁股。 说完,崔妙珠伏低身子,时不时抽泣几声,背脊看着很是羸弱。 屋外有冷风灌入,显得她的身影更加单薄几分。 “跪着做什么,起来。”崔老太太面色十分难看,她转头看了眼裴老夫人;“好妹妹,你孙儿的事,我们实在帮不了,况且,这事本就是我们崔家吃亏,妹妹应该知晓才是。” 她话的明白,甚至就差点直接指着她鼻子说,你们家本就是捡了大便宜的话。 裴老夫人深深蹙眉,她放开了崔老太太的手,用手帕抹了抹眼睛;“好姐姐,可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儿若是想不通,那珍珠怎么办。” 这话比崔老夫人说的更绝。 崔妙珠深深的将头埋下,眼中有笑意,今天算是在现场看了一出戏。 “你,你别不识好歹,本就是靠着崔家,才有了你们如今的裴家,崔家嫡女能嫁到你们裴家都是上高香了,你们就偷着乐吧。” “如今,如今······” 李氏话还未说完,崔老太太就大喝;“放肆!” 崔妙珠暗忖,这李氏也不知道是不是崔珍珠的亲生母亲,到底会不会帮忙,说的那句都像是倒打一耙。 “好啊,清贵人家的主母就是如此看待我们裴府的,这崔家,我看也不怎么样。”裴老夫人也一肚子火不知如何发。 眼看着两人越发不可收拾时,一道女声自外响起;“我有办法。” 众人朝外看去,崔珍珠带着秋月来了佛寿堂。 崔妙珠一看便知这是装的羸弱,瞧瞧那粉打的多白,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她失去了重要的人呢。 【来了,重头戏!】 崔妙珠挪了挪身子,隐到暗处,莫名有些兴奋。 “珍珠,不是让你别来吗?”李氏几步上去扶住崔珍珠,面脸心疼。 “娘,我没事。”崔珍珠笑容苍白,看着与女鬼也差不厘了。 “大姑娘,你···你可还好?”裴老夫人的气焰一下子消了一大半,尤其是瞧见崔珍珠如今憔悴的摸样。 也有些懊悔方才自己的冲动。 “劳烦裴老夫人挂心,我还好,就是不知裴公子如何了,方才我娘也是一时冲动,担忧我受了欺负,才会如此。” 崔珍珠面上哀戚,又道;“就如同老夫人挂念孙子是一样的心情,我想老夫人大度,是不会计较这些,是吧。” 这高帽戴的,崔妙珠在心中默默点了个赞。 裴老夫人老脸一红,尴尬的笑了笑,用帕子掩唇;“是啊,我也是一时心急,如今我的孙儿情况十分不好,我是真没办法才上面求崔家帮帮忙。” 她抬眸看了眼崔珍珠,又低声补了句;“也是真心实意上门道歉,也愿意求娶大姑娘你的。” 崔珍珠顿时大度的笑了笑,带着几分腼腆,上前轻轻握住了裴老太太的手;“老夫人放心,既然二妹妹不愿意去,我陪你走一趟便是。” 裴老太太转眸看了眼角落的崔妙珠,心中实则还是想让崔妙珠去一趟的。 她自己的孙儿看上的谁,她也看的明白,只是如今算是板上钉的事,改不了。 “这····要不这样吧,我家中有一孙女,明日我设宴款待我孙女的朋友,大姑娘和二丫头届时都来我家吃一顿便饭,如何?” 崔珍珠脸上笑容差点没绷住,嘴角笑容僵了几分,握着裴老夫人的手突然就有些握不住。 她松开了裴老夫人的手,转而看了眼角落的崔妙珠,皮笑肉不笑的问;“二妹妹可要去?” 崔妙珠不动神色的看了眼崔老夫人那边,拧眉回答道;“孙女但凭祖母做主。” “既如此,去瞧瞧也无妨,陪你嫡姐一同去,一同回来,明日好好玩,可别惹出事端。”崔老太太喝了口茶,语气听不出喜怒,但也不难听出有警告的意味儿。 而这事算是定了,裴老夫人也得到了自己愿意看到的,脸上的笑真了几分;“那就如此,我就先回去准备着了,明日就等你们来。” 崔妙珠与崔珍珠各自行了一礼,待裴老夫人走后。 李氏才说道;“母亲,明日要不让君尧也一同去吧,路上也好照应两个妹妹。” “也好,明日便让君尧休假一日,算是也散散心,免得整日里就知道读书,脑子迟早有一天也跟裴家那小子一样,是个拎不清的。” 崔老太太这话,明显就有些含沙射影。 她始终不相信未来的丞相会是裴家那小子,如今就这一件小事就要死要活的,往后大风大浪如何过? 崔珍珠不甚在意,毕竟她觉得如今的裴钰还小,况且,当初崔妙珠嫁过去的时候,不也做了许多的荒唐事? 几人各怀心思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的路上,青梅有些担忧的问道;“小姐,明日要不我们还是装病吧?奴婢总觉得,大小姐不会就此放过你的。” “嗯,崔珍珠若是放过我才不正常。”崔妙珠淡笑,她并不认为自己装病就能躲过。 况且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要面对的事,何不早早解决了呢? “小姐,既然知道,我们还要去?” “去,自然要去,不仅要去,还有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去,不能有一丝半点的悲伤。” ------------ 第十七章 裴家赴宴 裴家速度很快,晚间就将请帖发了好几户人家,如次也不显得突兀。 京城裴家虽然没落,但到底曾经也是有过子弟做过高官的,只是这几代没落了些,可家底并不弱。 如今更是因裴钰高中,裴家势头正盛,一些权贵自然也会买几分面子的。 去裴府只准备了一辆马车,所以崔妙珠与崔珍珠在一辆马车上,崔君尧骑马开路,带着护卫去了城东裴府。 路上,崔珍珠假寐,崔妙珠则捧着书在看,两人相处还算是平和,没有往日的针尖对麦芒。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崔君尧对马车中的人说道;“裴府到了,管事的意思是,让马车直接从后门进去,届时直接便去裴钰的院子。” 崔妙珠没吭声,看了眼崔珍珠,轻唤;“嫡姐以为呢?” 崔珍珠扬声;“就如此吧,大哥你先去前院等着,我们很快就去找你汇合。” 崔君尧顿了顿,掀开门帘;“珍珠,记住你如今还未出阁,不能太过委曲求全了。若是劝不住就别劝了,大不了往后哥哥有了功绩替你从新寻一门亲事。” 话落,看了眼坐在角落的崔妙珠,又道;“你也是,你也还未曾出阁,如今在外注意自己的身份,出门在外你就是代表崔家。” “是,我记下了,大哥。”崔妙珠乖巧点头。 崔珍珠颔首,有几分不耐烦;“哥,你先去吧,别让人久等了。” 崔君尧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妹妹,放开了帘子,拍了拍车壁;“你们走吧。” 马车再次行驶,崔珍珠嘴角掀起,忽然问崔妙珠;“你是不是喜欢裴钰?” ??? 眼睛莫不是该洗洗? 崔妙珠很想白一眼崔珍珠,然而她忍住了;“嫡姐,我从前不过是顺从家中安排罢了,我一个庶女,即便是不喜欢,我也不能向嫡姐那样。” 想换就换! “你自己知道就好,你是庶,我为嫡,即便是娘将你记在她名下,你也是庶,明白吗?”崔珍珠自认为自己知道往后三年的天机,且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事,比崔妙珠强。 便根本不会将如今什么都不知道崔妙珠放在眼中,在她眼中,崔妙珠如今不过是个不懂人心险恶的深闺庶女,是永远斗不过她的。 上一世是她命好,嫁对了人。 而这世,她便要规避这样的错误再次发生。 “明白的,嫡姐。”崔妙珠心中无奈到了极点,干脆不在看她,而是将门帘掀开一角,望着车外的风景。 还别说,她很少出门,古代的街道也不差,卖什么的都有,这个朝代她曾查过资料,但是怎么看都不是自己所熟识的。 不过风格有点类似于书中所描述的盛唐时代。 对女子的束缚没那么强烈的时候,这时的女子可以上街,可以做买卖,可以与丈夫和离后再嫁。 她算得上幸运,没有去吃人不吐骨头的年代。 马车绕着裴府一圈,最后在后门进入,选择的路都比较僻静,避开了前院。 不多时,马夫恭敬在外说道;“二位小姐,到了。” 前有管事在前候着,崔珍珠率先下次,其次是崔妙珠。 文阁宣,便是裴钰所住的小院。 书童早早就在门卫守着,见两人来忙恭敬上前;“公子不知两位小姐来了,此刻正在小亭。” 崔珍珠颔首,转身看了眼崔妙珠;“二妹妹先去,还是我们一同?” “嫡姐,我便在这里等你吧。”崔妙珠也想看看,她会如何说让裴钰不在如此消沉。 崔珍珠不意外的颔首,随着书童进去了。 崔妙珠站在廊下,看了眼外间的雪景,问一侧的管家;“我看裴府中似乎种了很多的腊梅?是原本就有的吗?” “那倒不是,小姐有所不知,前些时候,也就公子院中有。后来,公子便说让裴府上下能种的都种上腊梅,说是在冬日瞧着很是欢喜。”管家说完,又叹了口气。 继续说道;“只是,如今腊梅开的虽好,公子却不开心了。” 崔妙珠未搭话茬,转而问;“不知今日设宴的是哪位小姐?” “哦,那是公子的亲妹妹,裴三小姐,名为裴芊芊。” 崔妙珠指着一处数后冒出的人,问管家;“可是那位?” 管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瞧,惊道;“正是,不过这会儿三小姐该在老夫人院中才是。” 小女孩一身红色斗篷,婴儿肥的脸上带着娇憨,为长开的面容透着稚嫩,时不时往这边瞧,也不过来。 管家告罪一声;“二小姐先坐会儿,我去提醒一下三小姐。” 说完,人便冲着那个位置小跑而去,匆匆走了。 崔妙珠一个人无聊,桌上摆着一些糕点和热茶,她也不客气,自顾吃了起来。 青梅这时开口问;“小姐,你就不好奇大小姐会如何劝裴公子吗?” “好奇也最好别管闲事。”崔妙珠吃了好几块面前的枣泥山药糕,往常她院子里是没有这东西的,山药在古代还是挺贵重的。 也就大户人家常见,普通百姓有的都是留着卖。 她拿了一块放进青梅嘴中;“你也尝尝,我觉不错,甜而不腻,味道刚刚好。” “小姐~”青梅嘴里塞了一块,有些不好意思,又怕旁人看见,低着头将东西吃了。 “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呀~”这时书童从文阁宣跑出来,脸色惨白,一副出了天大的事一般。 急吼吼地往她们这边来,脸上甚至都出了冷汗。 崔妙珠顺手递给他一杯茶水,问他;“你说,别急。” “我也说不清楚,要不还是小姐你去瞧瞧吧。”书童说的含糊,但脸上的慌张以及后怕很明显。 崔妙珠皱眉,说实话,她并不想去。 青梅对崔妙珠摇头,刚想开口说她去看看时。 “你带路。”崔妙珠便说了句。 文宣阁是整个裴府最大的一个院子,也是两个海棠院那么大。 书童脚步很快,崔妙珠要带着小跑才能跟上,越往里走,崔妙珠心中便越加不安。 她停了下来,问那书童;“究竟何事?若你不说清楚,我便不去了。” ------------ 第十八章 裴钰如同变了一个人般 书童面上的挣扎、紧张不似作假,他站在远处,仿佛失去方向的人,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若不说,我们便走了。”青梅也觉察出不对,紧紧护住崔妙珠,在她身前如临大敌。 “二小姐!”书童脸上全是汗,站在原处有些局促不安。 这时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墨羽你先下去。” 裴钰从暗处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一身秀有青竹的长袍,外面则是一件黑色大氅,明暗交织,气势也于先前看有着几分不同。 墨羽得令后如蒙大赦,下去时顺带拖着青梅也走了,离开了原处。 崔妙珠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裴钰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好久不见!” 裴钰也不在乎此刻崔妙珠眼中的害怕,他没动,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她,目光温柔透着缱绻。 崔妙珠被这一句话,瞬间吓出一身汗毛。 她观裴钰的脸色也还好,不似裴老夫人说的那样,茶不思饭不想的憔悴样,只是于先前有些不同了。 “裴公子可还好,我听裴老夫人说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崔妙珠转开话题,裴钰那话她不知如何接。 “让你挂心了,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裴钰说着上前了一步,看她的目光,让崔妙珠有些害怕。 她退后;“裴公子无大碍便好,省得让裴老夫人担忧你。不知我嫡姐裴公子可有见到,她来找你了。” 崔妙珠握着手中银针,小心防备着。 裴钰的目光,甚至是感觉都让崔妙珠感到了恐惧。 那是一种侵略,占有的目光,太过赤裸裸。 裴钰顿住了步子,像是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变得阴沉无比,他盯着崔妙珠的眼睛,蹙眉仿佛不解;“崔妹妹,你在害怕我?为什么?” “怎会。”崔妙珠错开与他对视的目光,嘴角勉强掀了掀;“裴公子你多想了,我只是有些担忧嫡姐,去了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况且大哥还在前院等着我们,去晚了不好。” 崔妙珠嘴上如此说,心中仍旧没有半丝感觉到安全。 “崔妹妹不防先坐下,我们喝口茶,吃吃茶点。我让人去找你嫡姐,如何?”裴钰指着不远处的亭子,盛情邀约。 【不,不想去,我不渴,这人怎么回事?】 崔妙珠低眸,看着鞋面,脑中在想如何脱身。 就在这时,谢砚尘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我说这探花郎哪里去了,原来是在这里与本世子未婚妻说闲话呢。”他话落的同时,一件银白的斗篷披在了崔妙珠身上。 眼眸带笑转头在崔妙珠耳边轻语;“小狐狸,你的斗篷不见了,你都不知道吗?” 崔妙珠一惊,脚步有些不稳的后退了几步,方才是过于紧绷,此刻被谢砚尘的举动吓了一跳。 谢砚尘轻松地搂着她的腰肢,唇边笑容扩大;“你可真不经吓。” “小三爷,你如何来了裴家?”裴钰看不过,皱眉问谢砚尘,双手握拳,一副恨极了他的模样。 “裴探花,你这称呼我喜欢,小三爷,还从未有人如此喊过我。”谢砚尘扶稳崔妙珠后才看着裴钰。 他错身站在了崔妙珠的前面,气场丝毫不输给对面的裴钰。 两人眼神在空中撞击,周遭安静了一瞬。 青梅跑了过来;“小姐,大公子和大小姐来了。” 崔妙珠回身一瞧,果然,两人从后面缓缓而来。 她明明是看着崔珍珠入的文宣阁,这难不成是崔珍珠又设的一个局? 临到近前,崔妙珠才发现,崔珍珠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走吧,二妹妹,府中有事,祖母让我们回去。”崔君尧对谢砚尘颔首,看了眼不远处好好的裴钰。 这趟来裴府,他是知道为了什么。 可如今这人好好的,也不像裴老夫人说得那般严重,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怒气。 崔妙珠对谢砚尘福了福身,走向崔君尧,低声;“好。” 她又回到了乖巧的模样,谢砚尘只觉好笑,心道【这女子真是会装小白兔。】 裴钰上前先行了礼后方道;“崔大哥不妨留在裴府吃了饭再回去?” 这时的裴钰恢复了神色,与方才判若两人,崔妙珠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她头上。 她并未抬头,心中疑云密布。 “不必,裴家的饭我们可吃不起。况且家中祖母出事,我们急着赶回去,这饭便不用了。”崔君尧的语气冷了几分,不在对裴钰客气。 先前崔珍珠哭着来找他时,他就没了对裴钰的好感。 崔君尧对谢砚尘拱手;“多谢世子,先前来时,我见谢大小姐正在找你,似乎有事跟你说。” 谢砚尘颔首,他不经意看了眼依旧低着头的人,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处境。 一时间,无人在理裴钰。 崔君尧带着两人上了马车,离开了裴府。 待她们走后,裴钰问谢砚尘;“不知何时崔妹妹成了小三爷的未婚妻了?” “今日便是,裴探花你的消息未免太过闭塞了些。”谢砚尘冷笑,他本可以不用来裴府,对他来说,这样的门庭,他来算是替裴家撑场子了。 裴钰唤那小狐狸还一口一个崔妹妹,听的让人恶心。 这已经是两次被他撞见了,谢砚尘心中不爽,一时面色不佳,脸黑了黑。 那么容易就放过了那只小狐狸算是便宜她了。 “小三爷,崔家是与我裴家议婚,何时崔妹妹成了你的未婚妻。小三爷如此行径,未免太过霸道了些。”裴钰眼中有怒火,甚至是妒忌。 谢砚尘蹙眉;“裴探花,我看你是还没睡醒!” 扔下这话后,谢砚尘头也不回得走了,只觉这探花莫不是花钱买的,这人脑子一看就有病! 他走后,墨羽上前,语气有些低迷;“公子,裴老夫人已经替你求娶崔家大姑娘了,方才小的听说,谢家也定了崔二姑娘,就在前不久。” 他话才落,裴钰一脚踢了过去,正中小书童的心窝,怒喝;“为何不早与我说。” ------------ 第十九章 两人换亲,府外人议论 回去的路上,马车中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崔妙珠满肚子疑惑想问,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就这样回了崔府,几人直接去了佛寿堂。 老夫人院中不仅有李氏还有崔侍郎以及见过一次的谢府张夫人,几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崔妙珠、崔珍珠、崔君尧三人见礼后坐下。 “那裴家小子如何?”崔老夫人面上和蔼的笑,问的是崔君尧。 “好,好得很。祖母找我们回来可是有事?”崔君尧心中猜测到了几分,如今一问不过是想确认。 崔老太太一笑;“自然是喜事,你的两个妹妹如今亲事算是定了。” “哦,不知是····”崔君尧面上经验,疑惑的看了眼李氏。 “哎呦,还是我来说吧,我呀自从上次见过崔家二丫头后,便觉很好。一打听才知,崔家与谢家本就有婚姻在的。” 张夫人起身来到崔妙珠面前,牵起她的手;“今日来便是问问,是那位姑娘,不想就是崔二丫头。” “当真是巧的很·····” 张夫人这话说完,崔老夫人也笑;“是啊,许是原本两人就有缘。” 崔珍珠心中疑惑,前世这些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发生在裴钰身上的事也好,谢府张氏来崔府也好,当初根本就没有如今这些事。前世谢府只派了一个管家来,她成婚前都未曾见过谢砚尘。 而裴钰也就来了那一次,她也是没见过的,前世她都不曾注意裴钰,一心都扑在了自己即将成为世子妃上面。 崔珍珠暗忖。 【难不成是强行改变,所以前世走向,如今生变?】 “那珍珠呢?”崔君尧蹙眉,难不成真嫁给裴家。 “自然是裴家裴钰。”这话是李氏搭腔,面上带着喜色。 这话一处,崔君尧迷惑了,他看了眼几人,最后将视线投向崔侍郎;“父亲,这事你也知道?” “啊,自然。”崔侍郎有些神游天河,他其实被喊来时也有些懵。 他来时,崔老太太已经和张氏说好了,甚至都交换了庚帖。 裴家今早就送来了裴钰的庚帖,裴老夫人直接做了决定。 如次,算是家中两个都定了下来,婚期便在明年初春。 两个出嫁的时间差不多。 张氏完成了心中想做的事,她笑着从腕间褪下一个手镯套在了崔妙珠手上,拍了拍;“往后你便是我儿媳了。” 崔妙珠也有些懵,她转眼看了眼崔老夫人;“祖母?” “是,你们二人的婚期定在明年开春,珍珠先出嫁,而后便是你了。” “是啊,稍后我就让人将彩礼拿来,二丫头,这女子成婚可马虎不得,你若是有心,可以现在着手绣喜服了。” 张氏笑容灿烂,屋中怕也就她十分高兴了。 等送走了张氏后,屋中安静了下来。 “母亲,这珍珠的彩礼?”李氏试探性开口问崔老夫人。 “原本准备的,给妙珠,珍珠的你在从你库房拿,我也会补贴,让大郎也从私库拿,还有君尧,都给珍珠添妆。如此,也不会太过单薄。” 崔老夫人说完,摆了摆手,准备离开。 “母亲,那样也比不得原本给珍珠准备的啊~母亲~~”李氏有些不甘心,那些原本给珍珠的,如今却要拱手给一个外室生的。 “好了,母亲都如此发话,你还多话什么。”崔侍郎一把拉过李氏,眼中不悦,不就是嫁妆,这么多人都给珍珠添妆,如何就能差了。 崔老夫人脚步未停,离开了正堂。 崔珍珠并不在乎如今失去的那些,她一想到往后是丞相夫人,心中便不屑如今这些东西。 往后有什么拿不回来的。 崔妙珠离开了佛寿堂,留下他们一家四口之家独处。 因为,除了崔珍珠在安慰李氏外。 还有两人,崔侍郎虽眼中不悦,但人却并未离开,崔君尧也在安慰,不仅是安慰李氏也在安慰崔珍珠。 路上,青梅见崔妙珠有些低迷,她跟着也有些难受;“小姐,往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嗯~”崔妙珠并不在意她被排除在外,她本就没有心融入进去。 她想的是,为何如此之快就定了下来。 还有张氏对她的态度,过于亲昵了。 她想不通的事,崔珍珠也想不通,甚至裴钰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的确去见了裴钰,但当时他看她眼神不对,有深深的嫌恶甚至带着恶心。 她能猜到,裴钰可能发觉了自己被算计,但即便如此,也不该有如此厌恶的神情。 虽然只一瞬,但她也捕捉到了,只是她并不在乎,只要是他夫人便可以了。 往后的日子,她有自信好好过,甚至是改变他的看法。 她如今需要做的,只是安心待嫁。 海棠远,春桃已经好了大半,她今日出了府采买。 崔妙珠到了时候,春桃已经等了她们大半日了,一见她们回来就将两人拉入屋中,关好房门后。 靠近她们悄声说;“小姐,你不知道,外头的人不知怎么的,似乎知道了崔府发生的事。” “虽没有明说,但跟咱们府上发生的事,很是吻合。” 青梅忙问;“说了什么?” “说,家有二女,生的貌美,一女嫁得高门,一女嫁得新贵。可有一女不满,做了假,换了亲。” 春桃声音压的很低,一脸紧张,说完后她咽了咽口水,小声又道;“小姐,连奴婢如此蠢的人都能听出是说咱府上的事,那外人指不定怎么去想。” 崔妙珠听完春桃的话,想明白了一半,可还有另一边没想通。 那就是张氏对她的态度,似乎她早就知道一样,又或者她达成了什么目的。 “如今这话是从哪里传的你知道吗?”崔妙珠没有春桃那样紧张,反而是松了口气。 这说明,事情的发生都有迹可循。 算是好事。 春桃摇头;“小姐,我听到后都紧张死了,生怕人认出,哪能有心思去打听,我害怕·····” 春桃缩了缩脖子,自从上次去查看,被逮到后,她就有了阴影。 崔妙珠也不勉强,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嗯,既如此往后做事都低调些,尽量都不出海棠院吧。” ------------ 第二十章 等谢砚尘的到访 “小姐,难道这是针对我们的吗?”青梅蹙眉,有些担忧。 “是也不是,总之低调些总没错,苟到来年嫁出去或许就会好很多。”崔妙珠摸了摸下巴,她暂时没想出是何人所为。 但她猜想,今晚那人应该会来。 毕竟契约书,她还没写,而他总要看看吧。 “啊~”春桃有些害怕,摸了摸还没好的胳膊,带着哭腔;“小姐,我能不能不出门了,往后我专做绣活,青梅出去吧。” “晚了,春桃,你家主子我,往后不缺钱。”崔妙珠说得相当霸气。 青梅忍不住乐了;“春桃你要是实在害怕,往后就我跟在小姐身边。” “不,青梅姐姐,还是我吧,跟着小姐不安全,你瞧瞧我····”春桃满脸委屈之色,指了指身上。 两人顿时闹开了,方才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 崔妙珠没再理会,回到自己布置的小书房,提笔回想了一下那晚说的要求。 心中简单整理了一下,将契约书写了。 晚间收拾好,她便继续看书,并未换下睡衣,只是将发饰都拆了,三千墨发披散着,虽然很困,但崔妙珠还想再等等。 若是没弄明白,她会失眠的。 就在她头一点一点的时候,一个调侃的声音响起;“小狐狸,你这是在等我?” 崔妙珠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眼中还有些迷蒙,谢眼尘凑的很近,彼此呼吸交缠,近得鼻尖差点撞在一起。 崔妙珠看清面前之人后猛地往后缩了缩,手中书顿时落地。 谢砚尘眼疾手快将手接下,看了眼后,压不住笑意,问;“没想到二小姐还喜欢看话本,还是···讲男女情爱的。” 崔妙珠被说的脸微红,一把将书抢了过来,藏在了身后,瞪了眼他;“世子不也老喜欢晚上来女孩子家闺房吗?” 谢砚尘双手环抱,找了一处坐下,见她慌张的将书放进一个抽屉后,便警觉的看着他,一副他要上去抢了的架势。 “那咱们彼此彼此。” 崔妙珠不答,而是问道;“白日里所发生的事,是不是你的手笔?” 这是崔妙珠想了一下午得出的结论,谢砚尘到裴家,那么巧? 而这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巧的事。 “小狐狸,你指的那件事?是本世子救你那件事,还是去裴家的那件事?”谢砚尘眨了眨眼,一副懵懵懂懂不知道的模样。 “你,你是在装糊涂。”崔妙珠不知该如何说。 谢砚尘凑近她;“本世子可不是装糊涂,是你没说明白。” 语气低沉,话音打了个旋儿入了崔妙珠耳中,她头往后仰了仰;“说话就说话,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怕你听不明白。” 崔妙珠直接退后几步,将放在一侧的银白斗篷拿了出来递给他;“还你,白日里谢谢你解围。” “哦~” 谢砚尘没有接过,抬眸深深地看着她,眼眸幽深,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里面透出的光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笑;“本就是给你的,若是你不要,那便扔了吧。” 崔妙珠摸着手中斗篷质量,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手往后收了收。 很想说,那就扔了吧。 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行,你不要就算了。” 崔妙珠将衣服又放了回去;“我想问的事,是关于今日京中小巷的流言,是不是你传的?” 那日大佛寺,她记得谢砚尘也是在的,所以若是还有人知道那件事,必定是他。 谢砚尘抬眸看她;“何以见得?” “我相信崔家崔老夫人的手段,不可能将那种丑事传扬出去,必定是下了封口费的,府中更不必提。” 崔妙珠皱眉又道;“崔珍珠也不可能传自己的流言,她做这事没有任何好出。而你,那日也在大佛寺,应该瞒不住你的耳目。” 谢砚尘鼓掌,眼中有赞赏;“分析的方向没错,但是不是我做的。我是知道,但是这事说来与我无关。” 崔妙珠一时也没了话,的确,这事他做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她蹙着眉,陷入了沉思,一时理不出头绪,喃喃道;“那会是谁?” “笨,最想换亲的人是谁?”谢砚尘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眼眸含着细碎的笑意。 “你也知道了?”崔妙珠惊讶,忽略了谢砚尘敲的那一下。 谢砚尘懒洋洋的,整个人陷入美人塌中,眉眼舒展,轻哼了声;“别忘了,我如今在刑部,消息比你灵通。” “那你为何·····”在大佛寺的时候,还有提出那个条件? 崔妙珠没说话,谢砚尘便笑了笑;“那时的确不知道,是后来属下来报,我才知晓。你这小狐狸啊,都不知道说,害我白高兴一场······” “所以你的意思是崔珍珠她自己散播的?可是····”为什么? 一个还没官职的探花,一个是有身份的世子,且长的还俊美,天上真会掉馅饼? “那谁知道,反正本世子只知道无利不起早。有蹊跷的地方,必定是有不告人的秘密···” 秘密二字,谢砚尘咬的极重,崔妙珠忽然凑近他几分,低声问;“世子,你是不是不举?” 不然,崔珍珠肯放弃这有着金闪闪身份的人? 谢砚尘脸顿时黑了,一把将上方的人拉了下来。崔妙珠措不及防撞入他怀中,两人一上一下,姿势奇怪。 崔妙珠有些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你····做什么?” “你觉得本世子是不举吗?”声音沉沉,危险十足。 他的大掌箍着她柔软的腰肢,两人冬日穿的厚,但崔妙珠也能感受到来自后腰出传来的热源。 炽热滚烫,透过衣服传入她的皮肤,深入灵魂的热量。 她忍不住浑身颤栗了一下,双手撑着他的胸膛就准备起身。 “世子,不必如此做,我能看出来。”崔妙珠尴尬的解释,但话说的不是很明白。 “看出什么?”两人挨得极近,彼此说出的话,都带着滚烫的热度,仿佛能传达到彼此身上。 ------------ 第二十一章 谢砚尘差人送礼 “小姐,小姐,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春桃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崔妙珠回神,想到方才自己又回想起那晚的事,脸便不自觉有些发红,她用手捂着脸问;“你说什么了?” “小姐~”春桃发现这几日的崔妙珠老是走神,时不时还要傻笑,综上所述;“小姐,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胡说!”崔妙珠想也没想,直接反驳,怎么可能。 “话本上都是这样写的,时不时走神,脸红,傻笑,这些小姐你都中招了,还说不是?”春桃狐疑的看着她。 崔妙珠错开她的视线,她转移话题;“你方才说什么了嘛?” “哦,也没什么,就是过几日便是除夕夜了,邱嬷嬷特地来说,吃了晚饭便都出门去看灯会。老夫人还让人送来了几套新年穿的衣服,我瞧了都是极好的料子做的。这次,老夫人怕是开了私库,大方的很。” 春桃顿时将方才的事忘了,絮絮叨叨的说开了。 “衣服颜色也是极衬小姐的,听说大小姐也有,这次老夫人总算没有厚此薄彼了。” 崔妙珠没多大反应;“春桃,你见过灯会吗?” 崔妙珠还未曾见过,小的时候在乡下,去一趟城里需要很久,所以从未去过。大些了来了崔府,为了闭祸,常年装病。 每年的除夕夜也都未曾出去,甚至也从未与崔府中人一起吃团年饭。 这次让她也去,怕是她明年要出嫁了,且嫁的好歹是位世子,在府中也是正儿八经的嫡次女。 总不能,苛待的太过明显。 “见过几次,小时候跟着家里人一起出去看过。小姐,灯会可热闹了,那些灯都形状各异,在晚上一同亮起时,就如同星光一样。” “是吗?那真的要去瞧瞧····” 距离上一次见谢砚尘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可崔妙珠总能想起那晚在小书房发生的事,两人接触的太深了。 那张契约也没能拿出去,这些都是不太好的征兆。 青梅每次从外回来,也总能带些消息回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多都是关于谢府的。 比如;“谢家主母张氏因为擅自做主谢砚尘的婚事而被谢侯爷厌弃了大半个月····” “刑部破获了一桩贪污大案,查出许多牵扯的官员。其中谢砚尘的功劳最大,他升为刑部侍郎····” “裴钰留在京中,背后有李家和崔家的帮扶,不然就是外放几年·······” 这些,青梅都是最近京中热议的话题,无外乎是饭后谈资。 她的海棠院,也就那日谢府管家下聘的时候热闹了一下,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们主仆三人。 晨昏定省,她也免了,说是让她安心绣喜服,连崔珍珠也是在自己的院子绣。 不过有李氏的帮忙,想来能绣的很好。 可她,崔妙珠看了眼青梅,她正埋头在那里绣呢。 她轻叹;“青梅,要不就别自己绣了,怪费眼睛的,不如去外面成衣铺子买不就好了。” “不行,新娘的嫁衣要不就是自己绣,要不就是家中母亲绣。小姐,我绣便是你绣的,所以必须要自己绣。” 青梅仿佛有些赌气,明月院有人帮忙,她家小姐自然也有。 崔妙珠无奈,双手托腮,望着碧蓝的天,最近都是暖阳,很少下雪;“春天要来了·····” “是啊,小姐,明年你便要出嫁了,女子一生也就只这么一次。”春桃将从厨房拿的点心放在小桌上,也有些惆怅。 “是啊···”往后就更得谨言慎行的生活,一直到她被休为止。 海棠院门卫出现一个小厮,他唤道;“春桃姐姐在吗?世子爷让人送了东西来,你验收一下。” 春桃闻言腾得一下起身,小跑出去;“果真是世子爷让人送来的?” “是啊,是世子爷身边的侍卫送的,好些东西呢,几大箱,还送了一封信给二小姐,你看一下。” 小厮的话才说完,春桃便一溜烟跑了回来,口中喊道;“小姐,小姐,你快去看看,世子爷送了东西来,好多,你去看看呀~” 她的语气兴奋,比先前收到裴钰的信时还要高兴。 崔妙珠也没想到,谢砚尘会让人送东西来,她惊讶的一挑眉,跟着出去看。 一共抬了五箱东西,还有一封信,等小厮都走了后,春桃立即将院门关上,而后转身眼巴巴的望着崔妙珠;“小姐,要不打开看看?” 崔妙珠不觉好笑,春桃身上果真有几分她从前的模样,见钱眼开;“嗯,顺带记录一下,送了些什么。” “好~” 春桃将几个箱子一一打开,一箱子的首饰,一箱子的银锭,一箱子的衣服,一箱子的黄金,还有一个箱子里装的是嫁衣。 “哇~~世子爷好有钱,随随便便送的东西就是如此····实惠···”春桃不知如何描述,从前她们主仆三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每次想吃点好吃的,还得努力做绣活,才能偶尔打打牙祭。 如今,一下子便拥有了巨款,春桃脑子都有些懵,她转头愣愣得问青梅;“青梅姐姐,这是真的吗?你快打我一下,我怕是梦····” 青梅也有些恍惚,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如此多的金子,还有银锭;“要不,我互扇对方一下?” “行了,你们两个,去数数多少,记个数。”崔妙珠还算有些理智,天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她将那封信展开,上面写的是;“春寒料峭,善自珍重。” 谢砚尘在信中说,他要去一趟南方处理公务,除夕夜可能赶不回来。 打听过她的处境,所以送了这些,希望能帮助到她。 “本世子对你的好,不需要你还。” 崔妙珠眉眼舒展,嘴角挑起,笑的温柔;“青梅,这礼太重,我们要还的。” 她将信烧了,而后对这些东西进行整理,给了一部分给青梅;“你绣工好,又会做成衣,往后我画样子,你做。在京城我们开个最大的成衣铺子,赚大钱。” ------------ 第二十二章 除夕 青梅眼睛都亮了;“小姐,我···我怕我做不好。” “这不还有我吗?”崔妙珠很自信,琴棋书画虽然都不精通,但是将她想象中的衣服画出来,还是绰绰有余。 “小姐,小姐还有我呢?”春桃很激动,往后她们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了,而且还能自给自足。 “你嘛,跟着我,若是可以,成婚后,我想开家医馆。用了的钱一笔笔记着,往后这些都是要还的。”浑浑噩噩过了十五年,身子懒散惯了。 还真有些怀恋从前拼搏的日子,充实又自得。 春桃和青梅没将这个当一回事,还不还的,以后都是夫妻了,还来还去这样有意思吗。 不过就是夫妻之间的情趣罢了···· 两个丫头心中,在此刻觉得,若是小姐能嫁给谢世子,似乎也不错。 虽然谢砚尘让人送了最好的婚服来,青梅也没有放弃绣喜服,她还是想要给她家小姐亲手做一件。 每晚都绣到很晚才睡。 深冬的寒意将散未散,连日的晴天过后是接连得春雨,院中刚冒头的花骨朵也被吹打的不成样。 好在,除夕那天,出了暖阳,吹散了连绵几日的阴霾。 崔妙珠被早早的喊醒,春桃将准备好的新衣给她穿上,而后就开始了漫长的打扮。 她也不反抗,仍由春桃倒腾,只嘱咐了句;“别太过抢眼,还是以低调为主。” 春桃颔首,她自然知道,海棠院收到谢世子的礼时,便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最后还是给府中主子每人都送礼,东西都是从首饰箱子中挑的上好朱钗送出去,才没有被说什么。 崔妙珠仍旧哈欠连天,屋外种的绿植陆陆续续的往外冒出了新芽,她撑着下巴瞧着,问春桃;“婚期定在那日来着?” “下月十八,说是好日子。大小姐在下月的初八,也是好日子。” 春桃很会梳发饰,她先将崔妙珠的乌发半挽,而后将一只海棠花簪斜斜插在发间,花瓣娇艳欲滴,尽显女子的妩媚,如同春日里的花仙子。 剩下的头发披散开来,唇上只用唇脂轻轻勾勒了一下,秀眉轻扫。 “好了。”春桃很是满意的点头。 崔妙珠勉强睁开眼,铜镜中映出她的脸,她眨巴了一下;“春桃,我知道你应该去做什么了。” “嗯?小姐,我能做什么?”春桃不解,但她很满意今日给她小姐弄的妆容,尤其是那支海棠花簪,那可是谢世子送的。 “化妆师!” “小姐,你又取笑我,化妆而已,大部分人都会,只是小姐手残,白白浪费了这张脸。”春桃噘嘴,她家小姐好像除了会读书,其余的都会,但不精。 明明手指细长,很适合做这些女儿家的东西的,偏偏她什么不会。 崔妙珠顿时笑开,两人笑闹了会儿,便去了佛寿堂,向长辈们拜年。 路上遇到了崔君尧,他似乎有些憔悴,见到崔妙珠也是神情淡淡的;“二妹妹。” “大哥。”崔妙珠行了一个福礼。 等他走后,崔妙珠悄声问春桃;“大哥他怎么了?你可知道?” “小姐,我明明跟你说过,但是你都走神去了,不知道在想什么,还傻笑。”春桃没眼看,觉得她家小姐这肯定是对谢世子动心了。 “好春桃,我那是犯困,神游去学习了。你快说说····”崔妙珠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她倾身过去,在崔妙珠耳边小声说道;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大公子喜欢沈家一个姑娘,可惜,她是庶女,夫人不同意上门说亲。”春桃叹气,不过也有几分庆幸,她家小姐嫁得良人,对方还是世子。 “本来也没什么,娶不了,大不了往后做妾。可是那沈家的那个姑娘知道后,不愿意,后来被家中长辈安排了一门亲事,似乎是一位小将军,不久后就会成婚。” “哦~这样啊!”崔妙珠有些感慨,古代就是如此,嫡庶之分太过严重,谁家主母都必须是正儿八经的贵门嫡女才行,不然一个庶女为正几乎不太可能。 想到此,崔妙珠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那便是当初谢府张氏对她的态度,过于热络,以及后来定亲了,她被谢候冷落一事。 这事原来还有谢府张氏推波助澜的作用,看来这位续弦对谢砚尘并不好,甚至是厌恶,不惜让他成为京中人的嗤笑。 毕竟,她是嫡次女,说到底曾经也是一个庶女,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世子妃。 往后的日子,可有的斗了。 崔妙珠有些头疼,她轻叹了口气。 佛寿堂中,李氏、崔君尧以及崔侍郎已经到了。 崔妙珠入内后,先是一一见礼,而后按照规矩,开始拜年。 往年的红封都是通过邱嬷嬷送到海棠院的,今年是崔妙珠自己接。 三个红封拿下来,崔妙珠心中大概有了数。 比往年厚了些许,她面前乖巧笑意不变,拜完年后便坐在了一旁。 崔珍珠也入内,等都拜完年后。 崔老太太便说;“今日你们可出府去玩,但必须带上护卫出门,晚上时吃完饭,再一同出去看灯会。” “是。” 众人应声而后散去,崔妙珠刚出佛寿堂,崔珍珠便在后面喊道;“二妹妹,要不我们一同出去?听说珍宝阁出了新的头面,不如一起去瞧瞧?” 崔妙珠看着后跟出来的李氏,拒绝的话再嘴边打了个旋儿,咽了回去,乖巧应了声;“好,我回去收拾收拾就去。” “行~” 崔妙珠与春桃回去,隐隐约约听到了李氏的嘱托;“别走偏僻的地方,京中最近有些乱,多带些护卫家丁,知道了吗?” “嗯,娘,我有不是小孩子了···” “你啊,在娘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渐渐的话语不可闻,崔妙珠不知怎么的,吸了吸鼻子,有些痒痒的,眼睛酸酸涨涨的难受,她问春桃;“春桃,你想你父母了吗?” “不想,我是小的时候就被他们买了的,说是给弟弟攒钱娶媳妇。如今,他们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 崔妙珠点头;“是该不想的。” ------------ 第二十三章 出门游玩 崔府门外,崔珍珠已经在大门外等着崔妙珠了。身侧跟着的人不少,崔妙珠福身一礼;“嫡姐。” “我们步行,坐马车无趣,今日人多,瞧瞧热闹。”崔珍珠换了身常服,不是很华丽,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不凡。 崔妙珠也换了身衣服,两人倒是不谋而合,都是京中女子常穿的样式。 她颔首,两人一前一后的出门。 身后跟着四个护卫,以及她们二人的贴身奴婢秋月与春桃。 离晚上赏花灯的时候尚早,但各个酒楼店铺都挂上了制作上乘的灯笼,甚至门口写了晚上赢得花灯的规则。 小摊贩更是花样百出,做什么的都有,商品摆的琳琅满目。 崔妙珠看的应接不暇,很多新奇的物件,她并没有见过,有的则是从前在电视上见过,不免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 “二妹妹,你是第一次出门?”崔珍珠有些嫌弃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什么都要上前去看看,摸一摸,问一问的。 显得自己像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嗯,第一次见这么热闹,还有如此多新奇的物件。”崔妙珠并未察觉崔珍珠言语中的讥讽,陈恳答道。 “哼,珍宝阁就在不远处,二妹妹既然许多没见过,不如我们分开看看?你若是逛累了,便来珍宝阁寻我。”崔珍珠嫌弃的皱眉,离崔妙珠远了些。 “好啊,嫡姐慢走。”崔妙珠自是乐意的。 崔珍珠带走了三个护卫,给崔妙珠留了一个,她们往珍宝阁方向而去。崔妙珠则拉着春桃左看看右看看,买了许多小物件。 面具、糕点,糖画,以及绣的好看的荷包。 “小姐,够了,买了这么多也用不完啊~”春桃手中大包小包的提了很多,连身后跟着的护卫也拿了不少。 “这才那跟哪儿啊,我们去京中最大的成衣铺子瞧瞧,医馆也去看看。”崔妙珠眼中盛满笑意,嘴角就未曾落下过。 “小姐~” 春桃叹气,将东西都给了身后的护卫,想着也没有什么不安全的事情发生,遂让他先将东西拿回去,她则跟了上去。 不远处的茶楼雅座,一男子不经意瞧见崔妙珠,眼中有一瞬惊艳之色。 许久未见如此有灵气的女子了,他偏头问一侧的人;“那位姑娘你可认识?瞧着像是那家的小姐····” “哦,那护卫身上不是有标识嘛。”说话之人眯眼一瞧,想了想;“应是崔家,最近不是说他们家两个小姐换嫁的事吗?大小姐我是见过的,如今这个怕就是要嫁给谢小三爷的人。” “你是说,崔家二小姐?” 那人颔首;“正是。” 雅间房门打开,一人小声唤道;“太子爷,皇上有事找你。” 南楚太子轩辕景闻言起身,对还坐的人颔首;“那孤就先行离开,沈兄请便。” 沈仲尘颔首,起身恭送;“嗯,那便明年再约。” 崔妙珠并不知自己在南楚太子心中留下了印象,她兴冲冲的去了成衣铺子,是一家叫华锦坊的店。 一共有三楼,一楼是男衣,二楼三楼都是女衣。 一入门,便有小伙计上前;“不知这位小姐,是买男袍,还是女袍。” “我先看看,你去忙吧。”崔妙珠左右观望,眼中有惊艳,不亏是京中最大的成衣铺子,装潢与服装样式都是京中最近流行的。 绣样繁复,做工精巧,其中她甚至瞧见了从前青梅拿回去做的样式。 小伙计并未怠慢,在一侧介绍道;“我们最好的衣服在三楼,上面都是坊主亲自设计,找最好绣娘缝制而成的衣裙,保证件件都是精品,小姐要去瞧瞧吗?” 设计? 崔妙珠眼眸微亮,忙问;“你家坊主在何处?” 小伙计有些疑惑,但也恭敬回道;“坊主出去谈生意了,我们的铺子开的广,几乎整个南楚都有。” 崔妙珠颔首,她倒是想要瞧瞧这位坊主了,但她往后若是想开成衣铺子,可能会有些难。 不过花样嘛,她倒是可以有很多。 “带路。” 一行三人上楼,一楼,二楼看的人比较多,三楼的衣服贵,且都是孤品,所以并未多少人。 只有三五人而已,崔妙珠都不认识,她眼睛被上面的衣裙所迷住。 那些衣服样式,都是样式不同且有着现代气息的影子。 她越看越是止不住心中的兴奋,这是有“老乡”? “你家坊主是男是女?她多大了?什么时候开的这种模式的铺子?”崔妙珠逮着那小伙计一连发出三个问题,直接将小伙计问懵了。 周边有人偷笑;“这是从那个犄角旮旯来的土包子,连京中最大成衣铺是谁开的都不知道。” “你瞧她那寒酸样,还来三楼。哎呀····如今的三楼真是什么人都可以来了·····” “没事,能看不一定能买,我瞧她是一件都买不起。” 春桃有些气愤,她上前几步就准备理论,但崔妙珠制止了她。 她转眸只看小伙计,拿出一块二两的银锭;“你来说说。” 小伙计眼睛都直了,忙不迭点头;“嗯嗯,小姐。我们坊主是个女的,反正比小姐大,年芳二十三。 至于买卖,东家做的大且多,涉及很广。坊主也是如今最大的皇商,只是常年不在京城。” 崔妙珠越听越是有些心奋;“如何能见到你家坊主?” 方才说话几人哑了声,毕竟能随手拿出二两银锭的人,很少。且能出手如此阔绰的人,也很少。 几人趁着崔妙珠不注意,灰溜溜的走了。 “坊主的消息我们都是不知道,除非发生大事,否则很难让她回来。” 小厮的话,刚说完,崔妙珠便豪气的一挥手;“那好,你就说有人要出钱买下整个华锦阁。或者说是入股华锦阁,明日,我让春桃给你一个设计图案,你转交一下,看能不能联系上你家坊主。” “这····”小伙计有些犹豫,他还未出声,身后的掌柜匆匆上楼,呵斥了句道;“你先下去领罚。” 小伙计脸一僵,他没说什么下去了。 掌柜的很客气对崔妙珠行了一礼;“新来的伙计不懂规矩,望小姐勿怪。” 崔妙珠颔首;“无妨,方才我说的,掌柜的可否转达?” ------------ 第二十四章 见识京中繁华的另一面 “可以。”掌柜客气一拱手;“只是答复不一定很快,小姐可能要等很久。” 崔妙珠一挥手;“那倒没事,能见到坊主就行。” 崔妙珠和春桃离开了华锦坊,临走时对掌柜低语;“那小伙计不错,掌柜的还是别罚了,我往后说不定会是这华锦坊的二东家。” 她一笑,转身走了。 “小姐,你真要收购?”春桃想着才入手的银子,这就要花出去了? “说好的要开成衣铺子,当然要付出行动啊。”崔妙珠不甚在意,况且她对这个坊主很是感兴趣。 说不定,她真的是“老乡”。 那到时候她就有“亲人”了的人,不是老乡见老乡,眼睛泪汪汪嘛。 她现在急需一个能和她好好吐槽这朝代的人,把心中的憋闷一吐为快。 接下来,她们去了同心堂。 在京城中说是医术好,大夫多的地方,许多贵族都喜欢去请同心堂的大夫医治。 春桃在路上小声的跟崔妙珠吐槽;“小姐,同心堂的药很贵,看堂大夫要价也很高,穷人根本看不起病,我们还是不要去瞧了,没什么好瞧的。” 崔妙珠不这样认为,如果同心堂是这样的话,那她就有了商机,若不去看看,如何开一家医馆呢? “放心,我们又没病,只是去瞧瞧。” 春桃能说什么,只能跟着去呗。 同心堂。 占地广,同样也是三层小楼,门口人来人往,几乎都是去看病的。 外围甚至有人排队在领东西,崔妙珠上前看了眼,闻了闻;“这是防范时疫用的?” 那发放的小伙计还是第一见如此好看的姑娘,他脸微红;“小姐好眼力。” 崔妙珠皱眉,大过年的不应该发补药吗? “发生了什么?” “小姐不知?”小伙计表现的很惊讶,一侧拿药的人叹气;“大户人家难能知道这些。” 崔妙珠被二人看的直皱眉,还是春桃将她拉了出去;“小姐,江南一带爆发瘟疫,京中的人都怕传染上,所以同心堂才在卖这个。” “你是说江南一带?”崔妙珠记得,好像谢砚尘也在那边办公,不知是不是这事。 “是,但如今京城中并没有,只是最近进出城管控的很严。” 春桃也有些害怕,听那些小姐妹说,有人染上浑身起疹子,奇痒无比,很难治愈。 且京中太医也去了好几个,但至今只能防御,不能彻底根治。 崔妙珠注意到不远处的一群人,不由问春桃;“他们是做什么的?” 一群人如狼似虎的盯着这边,穿着都有些陈旧,一看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春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瞧,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小姐,那是北城平民窟里出来的人,听说有一人得了时疫,沾染不得。” 她将崔妙珠拉远了些,又道;“瞧他们的样子怕是等着抢一个大夫去瞧瞧,毕竟他们所有人凑钱都不一定让大夫去看病的。” “我们还是走吧,大小姐说不定都等急了。” 崔妙珠有些迈不动步子,那群人后面还有一群半大的孩子,瘦弱的很。 【不,崔妙珠你在古代,这种事不能管,且管不了一点儿····】 她深呼吸,颔首;“走,春桃。” 春桃欣喜,以为崔妙珠终于是要走了。 然而下一瞬,她带着她去了同心堂;“我们去买药材,顺带看看他们的药卖的贵不贵。” “小姐~”春桃都快哭了,拉着崔妙珠,她甚至都猜到了崔妙珠的意图。 “春桃,我们都过过苦日子,你应该深有体会才是。今日我是想见死不救,但既然有能力救,为什么不拉一把。当初我们不也渴望有人能拉我们一把吗?” 崔妙珠话语沉重,她前世是个外科医生,学的是西医,来到古代,生病了只能看中医。 可她没钱,没人管,初入崔府时,没过多久便生病了。当时硬生生发烧了一天一夜,若不是青梅与春桃去佛寿堂哭诉,在那门外跪了一夜,她或许就因为一个小感冒而丧失生命。 春桃手松开了拉住崔妙珠的手,眼中有些湿意,她知道崔妙珠说的是哪次。 她们都小,也在崔府没有地位。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崔府便是这样的。 崔妙珠跟春桃进了同心堂,她将或许需要的药材都说了一遍,又让春桃去买一个药箱。 同心堂里的药材很贵,但这是对从前的崔妙珠来说。 而这算是阻断了穷人看病的脚步,让人望而却步,难怪,当初青梅的表弟生病了都只能生生的忍着。 她想,大部分的穷人都是如此吧。 “小姐,我···还是有些害怕。我听青梅说,北城平民窟有很多穷凶极恶的人存在,甚至其中不乏有身上背着命案的人。” 春桃咽了咽口水,有些忐忑地抓着她的手。 “放心,有你家小姐。”崔妙珠拍了拍她,带着她去了一间很是普通的成衣铺子,买了一件男袍子,顺带要了些东西。 她们两人穿着男人的衣袍,将头发高高束起。 崔妙珠制作了一些迷药带在身上,给春桃也装了些,将用途说了。 而后两人去了那伙人面前;“听说有一个得了时疫,如今人无人看?” 崔妙珠刻意压低声线,上前开门见山的说道。 领头的人,长的很高,满脸络腮胡,闻言狐疑的看她;“你会医术?” 崔妙珠颔首,示意春桃将手中医药箱打开;“自然,平生爱好便是疑难杂症。” 见他还是带着不相信的神色,崔妙珠便道;“反正也没人敢看,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撞见神医了呢?” 在古代,常有神医四方游历看病治病,还是专治那种疑难杂症的。 “大哥,不如让这个瘦子去瞧瞧,小六子已经快不行了,在不医治怕是过不了今夜。”一侧的人劝道,他很黑,面容是扔在人堆都很难记住的人。 张海蹙起浓眉,盯着崔妙珠,威胁道;“想好了,若是你治不好,我可是会杀了你的。” 春桃闻言直接站在了崔妙珠面前;“你威胁谁呢。大不了我们就不看了····” ------------ 第二十五章 古代时疫 “晚了····” 张海使了一个眼色,几人顿时上前围住了二人。 “小大夫就跟我们走一趟吧!”一侧站在的徐大笑眯眯上前,强装出来的和善,在他的脸上始终有些违和。 崔妙珠一挑眉;“带路,走吧。放心,我这人说了要治就会治到底,不会半途放弃的。” “哼,治好放你走,治不好,你恐怕就得留在北城贫民窟了。”张海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始终紧绷着下鄂,瞧着便吓人。 春桃反哼了回去;“我家小公子本事大着呢,你们不如想想给我们多少报酬。” 徐大凑近她;“我怎么听声儿,你像是个女的?” 春桃吓了一跳,她将身子往崔妙珠身后躲了躲,故意压低声音怒喝;“我看你才是个女的!” “赶紧走吧,不是说都快不行了吗?你们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崔妙珠皱眉,在说下去,指定会露馅。 春桃噤声,背后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她低着头紧紧跟着崔妙珠的脚步。 张海也瞪了眼徐大,一行人一路七拐八绕的,穿过热闹大街,改走小巷子。 路是越走越偏僻,甚至很少看见路上有行人,仿佛不在同一个京城一样。 春桃后悔的肠子都快悔出来了,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看吧,看吧,万一是人贩子怎么办,万一是歹徒怎么办,为什么不劝着一点儿。” 崔妙珠离的最近,她听到了,小声安慰;“放宽心,你要绝对相信我。” 张海有武功,耳目都是极佳的,二人说的声音虽小,但他听到到了。 他不置可否,并不解释。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远远就见那一片区域都被隔开,分割明显。 春桃有些惊讶,只听说过,但从未来过;“没想到在京城中,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崔妙珠也是第一次见,带他们来的这一伙人都算是里面好点的了,至少不是太过瘦弱,看着都还健壮。 可这里面被隔绝的人,个个面黄肌瘦,大冬天的衣着单薄,好一点的棉衣都是紧着老年人或者小孩,那些成年的穿得更少。 春桃也不猫在崔妙珠身后了,她看的直皱眉;“这些人不知道出去做些营生吗?京城中不至于找不到一门活儿做吧。” 她说话的声音不高,但徐大等人等听到了。 “你以为我们不想吗?是不让我们做,就因为我们是贫民窟来的。”徐大大声回了春桃,眼中愤恨。 崔妙珠跟着一起进入,她凑过去问张海;“那你们这边活不下去,为什么不出城另谋出路?” 张海闻言,嗤笑了声,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瞅着她;“你难道不是南楚人?” ? “这话何意?”崔妙珠被反问的一楞,她算是吧。 春桃也不知道这些,好奇的凑了过来。 张海见她一脸的求知欲,他自己倒是也楞了下,上下打量这个瘦弱的“大夫”一眼。 “我们这一伙人是曾经逃难来的京城,在京城安了家。后来日子也算是过得去,只是再后来有人得了传染病,导致很多人死去。” 张海目光深远,眼中仿佛又出现那场大火,那时候的他才几岁。 “后来朝堂出面烧了这一带房屋,也烧死了很多染病的人以及尸体,这是最快杜绝传染病绵延的方法。” “你们是后来活下来的人?”崔妙珠看着周边一些病弱的人,年轻人太少了,几乎都是老人,小孩也没几个。 张海点头;“再后来这一带原本还算是富户的地方,慢慢的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春桃接话;“是不是,就是因为当初这里是传染病的源发地,所以,出去找活儿做都没有人愿意雇你们?” “是啊,要不是张海大哥带着我们自给自足,我们也活不下来。”徐大有些感慨。 崔妙珠见张海脸上没有洋洋得意,反而有些凝重。 “你还是没说为什么不离开京城?”崔妙珠依旧不解,京城中人排斥他们,那他们大可以出去另谋生路。 春桃这会听到了崔妙珠的话,她哎呀了声;“公子,难怪这个大哥会说你。南楚有规定,若是户籍地在哪里,人就必须在哪里,否则出了户籍地去外地定居被查出是要掉脑袋的。” “这么离谱?那经常在外做生意的人呢?”崔妙珠收回先前说这朝代像盛唐时候的模样。 “小姐,都有流程的。只要办了手续还是很通融的。” “呵呵~”崔妙珠不知如何评价,嘴角抽了抽。 张海带着她们去了一件破败的土房里,有一张床,一方小桌。 上面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面容凹陷,身上长着疹子,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 崔妙珠刚踏进去的脚,又迈了回去。 也将要进去的春桃给拉了出去,张海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眼中讽刺意味十足;“怕了?” “没想到也是个怂蛋。”徐大啐了一口。 “小姐?”春桃很疑惑,感受她手心的湿濡,她顿时有些害怕。 “是时疫,不过中的不久,他接触过什么人?”崔妙珠感觉到了一丝棘手,现代可医,且不会怎么耗神。 但在古代,纯靠熬。 “一个从南方来的商客。”张海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也有些犹豫要不要进。 “南方,又是南方?”崔妙珠不知怎么的,有些担忧说是在南方办事的谢砚尘。 “小姐,能治吗?”春桃不懂,但见她家小姐如此凝重也有些担忧。 崔妙珠将身上带着的手帕叠了几次后带上,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能,但会不会好,得看天意。” “小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徐大被催妙珠这些动作搞得有些懵。 “春桃,你拿着银子去买艾草,要很多,而后在买点棉布。”崔妙珠越看屋中越是皱眉,干脆豪气的一摆手;“你看缺什么就买什么,别跟你家公子省钱,多买点,但是不能太过引人注目了。” 崔妙珠又细细的嘱咐了一番,她并没有理会呆愣在门口的两人,直接绕开他们,去观察床上的小孩子。 “徐大,你跟着去,带上一些人,等这位小哥买好了之后,你们再去帮忙。”张海说的意思,徐大明白。 ------------ 第二十六章 救治,惊险 春桃也知道事情的严重,她对徐大颔首;“多谢。” 看了眼已经开始诊治的崔妙珠,不放心的嘱咐了张海一句;“保护好我家公子,少了一根汗毛都会找你算账。” 春桃扬了扬小拳头,凶恶的狠狠瞪了眼张海,而后转身一溜烟跑了。 “过来帮忙!”崔妙珠头也未抬对身后还站在的张海吩咐道。 “将他上半身抬起来,保持不动。”崔妙珠说完,将几根银针刺入他的几处穴位,而后时不时变换位置。 张海全程没有出声打扰,只按照崔妙珠的吩咐做。 不消一刻钟,名唤小六子的小孩张口吐出一些秽物,眼眸往张海身上看了眼;“大哥···” 话落,人便晕了过去。 “小大夫·····”张海顿时满脸紧张,一双眼中布满血丝,他瞪着崔妙珠。 “别急,你将这个我配好的药熬出来,熬好后就喂给他喝下。”崔妙珠观察了一下他的瞳孔,点了点头。 “他吐出来就好了,吃的食物在胃中积食,若不吐出,今晚怕是要发烧。我方才用银针。 一是为了缓解这时疫带来的影响,二是让他将胃中未消话的食物吐出。” 崔妙珠见他如此紧张,下意识解释了句。 张海颔首,将崔妙珠给他的要拿了下去,人走出门外后又返回;“多谢,若是他真的治好了,我张海愿意做任何事。” 崔妙珠摆了摆手;“春桃的话,不用当真,她也就说说。” 她将买的药材分开,将每次吃的药材都写好,一包包装好后放在了桌上。 实在闲不住,又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一个小女孩在门口怯生生的问;“你在做什么?六哥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你六哥会好好活着的,因为他遇到了小仙女。”崔妙珠起了逗弄的心,蹲下摸了摸她的头。 小女孩也瘦弱的不行,一双眼显得格外大,她疑惑的眨了眨;“小仙女?” “小姐~”春桃老远的就在喊,她的身后跟着十几辆骡车,上面装着满满的东西。 春桃笑的很开心;“小姐,你还好吗?” 崔妙珠忍不住给了她一下;“我是公子,喊什么小姐。” “小姐,冤枉啊,路上徐大说,其实他们都看出我们是女子了。” 徐大憨厚的笑,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大哥说的,我可没看出。” 崔妙珠轻咳了声;“那个,那些东西就当是给你们的年货,今天过年,小六子会好的,是明年的好兆头。” 张海端着药入内,先将药喂给小六子后,观察了一会儿,见他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脸上终于是笑了。 他起身来到崔妙珠面前跪下;“多谢小姐。” 他一跪,很多人都跪了下来,脸上都是淳朴的笑意,真诚而质朴。 崔妙珠可受不起,她一边道;“别这样,我会折寿的。”一边将人扶起。 春桃也是去扶人;“对,我们家小姐还小,受不起你们的大礼。” “受得,受得,我们会祝福小姐的。” “多谢小姐···” 崔妙珠干脆也跪下,摸着身边小女孩的头,眼中是细碎的笑意,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有没有去领东西?” 小女孩点头;“我知道谁是小仙女了····”她甜甜的笑着,眼中从新有了神采。 崔妙珠闻言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她随众人一起起身:“明日我在让人送东西来,顺带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找份活计。” 张海没说什么,送她们离开了北城贫民窟。 回去的路上,春桃感慨;“怎么就有人不愿意让他们做活呢?明明都挺健康的啊~” “人们心里的成见就像是一座大山,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去累计,才会消磨。”崔妙珠知道人言可畏,也知道人一旦认得了某一件事,便很难去改。 她想,京中的人之所以对贫民窟的人如此,必定是因为从前的那场瘟疫,当时应该是死了不少的人。 所以这个成见才会如此大,以及于几十年后,依旧更耿耿于怀,在心中如同扎下一根刺。 “很久是多久?”春桃歪头问崔妙珠。 “或许一百年,或许两百年········又或许更久······” “啊···那他们怎么办?” “这不是遇到了我们两个小仙女吗?” “小姐~” **** 珍宝阁。 后院的一处柴房中关着一个嬷嬷,那人被浑身都是伤,如今已经奄奄一息。 崔珍珠坐在暗处;“你所知道秘密,我早就已经知道,而你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夫人和老夫人若是知晓了不会饶了你的····你这个卑贱的····庶女·····”地上的嬷嬷虽然气息微弱,但依旧忍不住出声。 “哦~是吗?那你一定死在我前头,而目她们所有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崔妙珠不在看地上人一眼,转身出了柴房。 秋月守在远处,离柴房很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让人将柴房中的人仍在乱葬岗吧,若是没死,那就再补上一刀,让她彻底做个不能开口的死人。”崔珍珠话语冰寒,透着彻骨的寒意。 秋月忙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是,小姐。” 她低着头去了柴房,她与地上的人猝不及防的对视,她惊声;“张嬷嬷?” 怎么会是从前夫人身边的张嬷嬷? 她不是告老还乡了吗?怎么还在京城? 张嬷嬷努力抬头,浑浊的眼中有一丝希冀,她伸出一只早已血肉模糊的手,试图抓住秋月的衣角。 秋月捂住快要溢出唇边的尖叫声,转身跑了出去。 另一边,崔妙珠与春桃晃晃悠悠的也到了珍宝阁。 门口有小伙计在门口迎接;“二小姐,大小姐在三楼等你。” 崔妙珠看见了崔家的护卫,她微微颔首,跟小伙计上了三楼。 崔珍珠正在喝茶,望着下面的熙熙攘攘不知道再想什么。 “你来了?” 崔妙珠行了一个福礼;“嫡姐!” “嗯,往后你就不能像如今这样向我行礼了,以后该是我向你行礼!”崔珍珠眼神淡淡的,放下了手中茶杯,就这么瞧着她。 ------------ 第二十七章 除夕灯会 “嫡姐,严重了,现在怎样,往后还怎样,不会变的。”崔妙珠乖巧的笑了笑。 两人并未过多待,邻近晚间,得回去吃团年饭了。 在珍宝阁,崔珍珠送了一套翡翠珍珠的头面,两人欢快的结束了这次出行,回到了崔府。 华灯初上,崔府上下都是一派喜气,今天府中的人都领了赏钱,且还是双倍。 下午崔妙珠买的东西,几乎都是给下人的,什么小玩意都有,虽然不值钱,但也算是一份心意。 正厅大圆桌上,崔老太太坐正中,依次是崔侍郎,崔君尧,李氏以及崔妙珠。 崔老太太先说了一番喜气的话,而后众人开始动筷子。 桌上琳琅满目的上了十多种菜,在崔妙珠面前就有,羊蹄笋、白炸春鹅,花蓝桂鱼、叫花鸡等等。 但崔妙珠没怎么吃,桌上所有人都一派喜乐融融。 只有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珍珠,你尝尝这个果酒,味道香甜很是好喝。”李氏说。 “妹妹,你试试这个清蒸的鱼,入口绵软,甚至有些微甜····”崔君尧说。 “来,珍珠,尝尝这个,这个可是你娘特地做的,是你最爱的紫苏饮,味道没变,还是好喝。”这是崔侍郎说的。 崔妙珠嘴角挂着乖巧的笑,潋滟漂亮的眸子眯着,小口小口的吃着面前吃食。 半晌,她起身行了一礼;“祖母,母亲,爹,大哥,嫡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可能要回去喝些汤药,有些不太消化。” 主位的崔老太太微蹙眉,但也没说什么;“下去吧,灯会你还能去吗?” 崔妙珠颔首;“祖母,我会去的,只是待会儿你们先出门吧,我大概会晚些·····” 她离开大厅后,深深吸了口凌冽的空气,寒冷的空气吸入肺,再次呼出。但胸口仍有些堵的慌,她不甚在意扯了扯唇角。 春桃和青梅今日晚间不用伺候,都在海棠院,她们自己在院中的小厨房做了一堆吃的。 春桃抱怨;“往年都是和小姐一起过的,今年没了小姐还有些不太习惯。” 青梅看着做的一桌子吃的,有些踌躇;“是啊,我都忘了小姐不在院中吃饭,去了正厅,还做了这么多菜。” 春桃一瞧,哼了声;“青梅姐姐,你怎么做的都是小姐爱吃的,我的才几样。” 她的话音儿才落,崔妙珠的声音自门外想起;“好啊,我不在的时候,春桃你竟然背着我说我的坏话?” “小姐?” “小姐~”青梅和春桃齐齐出声,满是惊喜。 “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青梅上前将崔妙珠的斗篷取下,而后将她身上沾染的雪扶开。 春桃则出去拿了一副碗筷,眼中盛满笑意。 “没事,就是想那你们了····”崔妙珠吸了吸鼻子,鼻头有些发红,她嘴角微微上扬,笑着抱住了两人。 “总觉得,没了你们吃年夜饭也不香了。”她闻了闻;“青梅你做了煎小鸡,还有东坡肉?” “都是我爱吃的····” 几人相视一笑,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年夜饭。 崔妙珠给了两人一个特别厚的红封;“希望来年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春桃也准备了礼物,她将一个荷包拿了出来递给了崔妙珠;“小姐,这是我向青梅学习了三个月做的,这是第一个成品,送给小姐。” 崔妙珠笑着接过,青梅也有礼物,她拿出了一件睡衣,是当初崔妙珠念叨了好久的布料做的。 “小姐。这个你应该会喜欢。”青梅笑容腼腆,还有些小羞涩。 崔妙珠点头,惊喜满满,这应该是赶制出来的。 也是难为她了,又做婚服又做睡衣的。 晚间,吃完后,青梅、春桃以及崔妙珠主仆三人便出门看花灯了。 京城中最热闹的是朱雀大街,街道上人声鼎沸,叫卖声络绎不绝,人人都穿上新衣,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四处张灯结彩,一盏盏精美绝伦的灯笼,依稀错落地亮起,许多家商铺、酒楼、客栈门口都有人聚集,去猜灯谜,获得奖品。 崔妙珠拉着两人在人群中穿梭,对什么都新奇,时不时就看那些灯笼里的壁画,惊叹声就没停下过。 她身着一身红色斗篷,边缘是由兔毛围上了一圈,款式新颖,是今日在成衣铺子一眼相中的衣服。 此刻穿在她身上,仿佛她就是一团烈火般炽热,光彩照人。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达官贵子而不自知。 春桃眼尖的发现,在护城河边的大榕树下站着一个,她惊呼;“小姐,小姐你快看,是谢世子。” 青梅也瞧见了;“小姐,谢世子回来了,他似乎早就看到你了。” “胡说,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是在看我。”崔妙珠下意识回避那个方向,她眼睛余光看到久别的人。 似乎清瘦了许多,也与从前不太一样了,站在夜色中,忽明忽暗的。 “虎子,虎子小心~”一个妇女大喊着。 不远处人多,一个小孩子被夹在中间,着急乱窜,哭着喊;“娘,娘亲,我出不去了。” 然而声音太小,被烟花爆竹的声音给淹没,无人注意到。 崔妙珠蹙眉,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春桃你去那边,撒一把铜钱,大喝有人的钱掉了。” “啊,那不纯纯浪费银子吗?即便是铜板,也是浪费···”春桃紧紧护住身侧的荷包。 那小孩被你推我赶,好几次都差点被踩踏在人群中,那妇女怎么用力都进不去,声音越来越嘶哑。 “快去···”崔妙珠皱眉。 春桃还没反应过来,青梅就去了,将身上的荷包中装的铜板都撒了出去;“有人的钱掉了。” 一语出,很多人都上前哄抢,好在大部分都是成年人,也不多。 京中有钱人很多,大部分的反应是退开,并未去跟着哄抢。 崔妙珠趁机上去抱住了小孩,她一笑;“你就是虎子吧。” 小孩有些惊慌,眼睛瞪大,喃喃道;“好漂亮的姐姐~” 她将小孩交给那个妇女;“人多,要牵住了,别在放开了。” “小狐狸~”谢砚尘的声音仿佛来自耳畔。 ------------ 第二十八章 我要闯一闯这腥风血雨 崔妙珠下意识转身,风声从耳边差身而过,一只利箭从面颊射了出去,带出些许血珠。 而不远处,有人惊呼,场面顿时乱了。 “来人,有刺客,快来人~” “王爷,王爷,你没事吧!” 崔妙珠耳边嘈杂,一时分不清谢砚尘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 而在她后面几步远的地方,一个男子倒在地上,手臂处被一只箭射中,正流着血。 崔妙珠来不及细想,往受伤男子的方向涌了过去。 还未到,她便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最好别管,有大夫。” 谢砚尘的声音压的极低,也不管崔妙珠如何想的,一把将她护在怀中,一步步带离中心地带。 出了中心位置后,崔妙珠转身,两人面对面,她问;“你怎么样了?南方没出什么事吧?我那两个丫鬟呢?” 谢砚尘面无表情一直就绷着的脸皲裂,他垂头哑笑,遮掩了一下自己眼底的柔光,嘴角的笑意径自绵延而开。 懒散的问崔妙珠;“你想我回答你哪一个?” 他的手将她脸颊边擦出的血珠轻轻拭去,动作轻柔,甚至他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谢砚尘眼眸中有戾气一闪而过,望着不远处慌乱的人群冷笑。 崔妙珠低头,耳尖微红,她微微偏过头;“我的两个丫鬟呢?” “她们没事,五行带着离开了。” “那你,你怎么回来了,是南方的事情解决了?” 谢砚尘将她带离人群,去了护城河畔,河中星光点点,很多河灯,形状都一样,是莲花状的。 “没有。” 谢砚尘语气有些沉重,比起先前见时,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可是爆发了时疫?” 这话一出,崔妙珠有些担忧,她下意识想看一下谢砚尘的脉搏,检查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嗯”他轻嗯了声,格外沉默。 崔妙珠还是没有伸出手去看,自己不能多管闲事。 她转而问道;“方才是刺杀王爷的刺客?” “是也不是,跟南方的时疫有关,我回来便是查这个的。最近还是安心待在家中吧,京城要乱了······”谢砚尘声音压的很低。 崔妙珠要凑近,才能听清楚。 而远处的慌乱很快没有了,那群刺客死的死,跑的跑,总之并没有留下活口。而谢砚尘也并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 来的侍卫是京兆府尹的人,一场刺杀来势凶猛,但收场很是草率。 似乎是为了,吓一吓那个王爷一样。 因为明明箭术很好,但却只射中的肩膀。 而她只是碰巧站的位置不对,不然,说不定她就是那个替死鬼。 崔妙珠没由来的一阵后怕,她扶了扶慌乱跳动的心口;“那你呢?” 她抬眸,澄澈的眼底还有未散尽的慌乱,一双眼在黑夜中犹如明珠,谢砚尘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我想要闯一闯这腥风血雨·····” **** 崔妙珠主仆三人是谢砚尘派侍卫五行送回崔府的。 而谢砚尘是半路就离开了,刑部的人需要彻查这事,原本除夕夜是热闹喜庆的日子,却因为一场刺杀弄得京中贵族们人心惶惶。 崔老太太与崔侍郎回去后,就直接去了佛寿堂商议了许久,但最终都对刺杀之事是谁谋划的也理不出个头绪。 “京城的天要变了~”崔老太太疲惫的捏了捏眉心,看了眼不怎么争气的儿子,深深的叹气。 “皇上如今年纪渐渐变大,几位皇子按捺不住。而你最好别占队,保持中立,你的身后站着的可是整个崔家。” 最后的一句话,崔老太太语气加重,警告的意味十足。 崔侍郎的头更低了,他应答;“是,母亲,儿子知道。” “知道便好,听说你最近经常住书房?”她虽然不怎么管崔家的事,但关于崔侍郎的那点子事也是清楚的。 崔侍郎知道瞒不住,便老实的说;“是,不过才几日而已。” 这话音才落下,崔老太太就冷哼,浑浊的双眼微微眯着,怒斥;“糊涂,李氏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正房。况且她娘家是武将世家,如今节骨眼上,你就不应该忽视你的正妻,线下皇子那个不需要军权在手。” “李氏往后必定是皇子拉拢的对象,你作为他们家的女婿就更应该上心,明面上不站队,暗地里你也应该打理了。” 崔侍郎被说的面红耳赤,短短几句,虽未严明,但他也不傻,知道其中关窍。 他慌忙跪下;“母亲提醒的是,儿子糊涂。” “行了,下去吧。我不希望再有一个没有名分的庶女,如今有一个已经是极限。我不希望崔氏家规在你这里彻底毁了,你最好是给我清理干净。” “是,母亲。”催侍郎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小心的退了出去。 出了佛寿堂后,看了眼黑沉无边的夜,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去了自己的书房,并且带上了几名壮实的家丁。 崔妙珠主仆三人回去后,便在小亭围炉煮茶,守岁到了后半夜。 而后各自收拾好便都入睡了,京城中的风雨与这个海棠小院无关,至少现在,她们能安稳的睡上一个好觉。 明月院中。 李氏并没有回到她的院子,而是与崔珍珠说了许多她小时候的趣事,感慨着她从多小变成如今这般大。 “珍珠,过了今日,便是明年了,而你即将出嫁,娘往后想见你便难了····”李氏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她精心呵护长大的孩子,如今便要离开她了。 “娘,往后裴钰出息了,我便买府在隔壁,中间打通建一个月亮小门。这样娘你便可以经常来了,我也能经常吃到娘做的美食。” 崔珍珠畅享着关于她的未来有多好,她想她如今一切既然能重头来,那她一辈子都不会让李氏知道,她不是她的孩子。 这样,一切都会和原来一样,李氏依旧是她的娘,大哥依旧爱她,她不会回到当初的可怜虫。 前世李氏发现她不是她孩子后,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她的恨,厌恶。 以及对崔妙珠的愧疚,而这愧疚让崔家帮了裴钰很多,尤其是大哥。 一想到这些,崔珍珠便止不住的颤抖,恨意勃发。对崔妙珠的嫉妒,她不就是投了个好胎,不就是嫁得良人吗? 而这一切即将都是她的,崔妙珠一切好的,她都要得到。 李氏很感动,她抱住了崔珍珠,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 第二十九章 崔珍珠出嫁 不知不觉间,整个冬日便过去了。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彻骨的寒冷被到来的春天赶走,倒春寒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冷,随着温度的渐渐上升。 崔珍珠的婚期也即将来临,期间裴家上门交换了庚帖,带了大批彩礼上门,但自始至终都未见过裴钰来过崔府。 青梅出去采买时,裴钰身边的书童找过几次,但青梅记得崔妙珠的话,未搭理过,渐渐的也就不在找了。 海棠院的日子依旧,关于那场除夕夜的刺杀,似乎渐渐的消失在平民百姓的言谈中。 京中谈论更多的是关于最近的时疫,南方时疫并未得到很好的控制,又越来越往京城中发展趋势。 而京中风声,基本说的都是,似乎朝堂准备火烧了整个南方一城池的人,这样能有效的解决时疫。 但大部分人还是不同意的,这事在朝中争执不下。 青梅说着叹气;“小姐,若真那样做,岂不是跟北城贫民窟一般无二了吗。” “是啊,几十年过去了,那处依旧没有恢复往日的盛况,若真是烧了一座城池,那····”春桃没有说下去,只觉有些感同身受,替他们感到害怕以及对朝堂的失望。 这些都是大逆不道的,春桃没胆子说出口。 崔妙珠吃着面前的糕点转而问;“小六子怎么样了?他熬过来了吗?” 他起的是时疫,而她给的药,只能缓解而后再一点点瓦解,让时疫不在继续严重,彻底根治的话。 得看他的抵抗能力和身体素质,但在崔妙珠看来,他能活下去的几率只占了百分之三,这都是她往高了说的。 “小姐,你的药他一直都有在吃,但张海说,也只是不在恶劣,情况谈不上很好,但至少他还活着,所以也不算太坏。”青梅手中针线活不停,手中大红嫁衣已经渐入尾声。 春桃眼睛亮了亮;“小姐,你是不是有办法解决南方时疫的事?” 青梅闻言,有些惊讶;“这小六子怎么可能会传染上南方的时疫,春桃这话不能乱说。” 春桃噤声,但心中仍是觉得,她家小姐就是有办法,她最近看她家小姐都在研究医书。 崔妙珠撑着下颚,抬头看了眼晴空万里的天空,声音有些飘忽;“或许是有,但得看实际情况。” 她不能确定,但她想尽力一试。 春桃惊喜,眼中都是崇拜的光,青梅面上也带着笑意,主仆三人一人看书,一人绣衣,一人则在整理花圃。 转眼便到了,崔珍珠出嫁的当日。 崔妙珠被青梅强制的从床上拉了起来;“小姐,今日大小姐出嫁,怎么说你这个嫡妹也得露个面。” “小姐,别睡了~” 崔妙珠翻了个身,最后挣扎了下,嘟囔了句;“未必就想看到我~” 青梅听到崔妙珠说了什么,但看她这样是准备起了,她便转身去准备衣服与洗漱用的。 崔妙珠坐在梳妆台上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懵;“时间过真快~” 崔珍珠出嫁后,便是她了。 “小姐,你是在担心十日后的成婚吗?” 青梅将崔妙珠柔顺的黑发分成两股,绾成环状盘在头顶,其间以华丽的发饰固定,给人以飘逸灵动之感。 身上朱钗很少,薄唇凃着淡淡的口脂,让整个人的气质提升了一节,秀眉淡扫,多了些柔和乖巧感。 “大概是有些····”崔妙珠也不知道,那张契约她早就写好了,但迟迟未给出,她又加了几条。 想着,她拿了出来,又修改了一番。 增加了一条【成婚后,她会做好世子妃的事,但两人互不干扰,人前是恩爱夫妻,人后是合作双方。】 契约书上明晃晃写着,“世子妃协议合作书。” 青梅看不懂,她好奇问道;“小姐,你在写什么?” 崔妙珠不打算告诉她,她轻描淡写的说了句;“随便写着玩的。” 主仆二人收拾妥当后,便先去了佛寿堂,向老太太请安,而后两人一同去崔珍珠的明月院。 明月院中。 李氏忙上忙下,一会儿去拿垫肚子的糕点给崔珍珠,一会儿又指挥着下人收拾好崔珍珠的东西。 一会儿又去检查她的婚服,这是李氏亲手做的,做工精致,搭配的红盖头边缘垂着长而秀气的流苏。 崔珍珠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嬷嬷开面,上妆。 铜镜前的女子,两眼一派清明,浓如墨的乌发全部梳到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扬凤发髻,两侧插着长长的凤凰步摇。 她的眼中有得意,有欢喜,有对未来的憧憬。 崔妙珠站在崔老太太一侧,看着这一副场景,眼中有些羡慕,出嫁有自己的亲娘在一侧的崔珍珠。 崔妙珠是小苏娘子带大的,却也只到十岁,她便撒手人寰了。 而小苏娘子对她十分冷淡,甚至是冷漠,其中似乎还糅杂着恨意。 让她这个从始至终渴望情亲的人,望而却步,不敢露出亲近的举动。 与其说小苏娘子是她的亲娘,倒不如说是一个照顾了她十年生活的人而已。 李氏的嘱咐在屋中温柔得响起;“嫁做他妇便有恪守己规,往后不可任性,若是裴钰欺负你,你便回来告诉娘或者你大哥,知道吗?” 李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崔珍珠都一一应答,崔老夫人也嘱咐了几句,而后将盖头给崔珍珠盖上。 屋外,炮竹齐响,热闹非凡,喜婆的声音格外洪亮;“姑爷已经在府门外,小姐收拾好了吗?” “好了~”秋月回了句。 崔君尧在明月院外,见崔珍珠被李氏搀扶着出来,便上前;“妹妹,这一程就由大哥来送你吧。” 崔珍珠在盖头下,勾着唇,眼角眉梢都是欣喜,她略微颔首,在李氏的搀扶下上了崔君尧的后背。 李氏嘱咐道;“背稳了,好好送你妹妹出嫁。” 她话中不自觉带着哽咽,眼中含泪,这话说完,便捂着嘴,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出来。 崔君尧被李氏弄得也有些伤怀,他颔首,大声说道;“妹妹,坐稳了。” “新娘子出门了~”喜婆高声唱喝。 崔妙珠搀扶着崔老太太在身后跟着,一步步看着崔珍珠出门。 ------------ 第三十章 他的眼神奇怪 崔府门外,不知何时妆点得遍布红绸锦色,房檐廊角,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裴钰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婚服衬得身姿挺拔,剑眉星目,薄唇微微抿着,面上却不见半点喜色。 崔珍珠被崔君尧背着出了崔府大门,裴钰下马接过了崔珍珠的手,眼睛不自觉看向面跟着的崔妙珠。 裴钰目光闪烁,透露出内心的挣扎,手攥着崔珍珠的手,迟迟没有动静。 “新郎,还不迎接你的新娘?”崔君尧神情冷了冷,冷声提醒了句。 裴钰一怔,回神后颔首,并未解释,将崔珍珠交给了喜婆,而自己再次坐回了马背上。 眼角余光却仍旧时不时看向崔妙珠。 崔妙珠在迟钝的人,也发现了,她不由身子往崔老太太伸后躲了躲,不愿招惹是非。 十里红妆,虽然准备仓促,但李氏补足了嫁妆规格,马车井然有序,从街头排至街尾,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 沿街路上有侍女将喜糖撒出,引得小孩子一路上跟着说喜庆的话。 送嫁的有李氏及崔侍郎、崔君尧,崔老太太则留在崔府照顾着府中宾客,崔妙珠在一侧协助。 大半日忙下来,崔妙珠过的很充实,晚间趁着崔老太太午睡后便出了崔府。 她想要亲自瞧瞧小六,实际看过之后再改药方。 春桃跟着,一路上主仆二人很低调,再次换上了男装,虽然张海已经知道了她们的女儿身,但崔妙珠觉得,男装更容易办事。 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再次来到了北城贫名窟,徐大正好要出去,撞见了二人。 “小大夫,你怎么来了?”徐大脸上都是笑意,蹙眉一拍腿;“瞧我,小大夫是来看小六的吧?” 崔妙珠笑着颔首,徐大带着她们去了之前的屋子,张海正在絮絮叨叨的说;“你也多下床锻炼锻炼,若不然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可是,大哥,我疼~”小六脸上多些血色,一双眼眨巴着,有些可怜,就想小狗一样。 “想活着这点疼算什么,起来,老子带你锻炼~” 张海话音才落,春桃咯咯笑了;“张海,你这是在欺负小孩子,锻炼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家小姐说了得慢慢来,要给身体一个适应的阶段。” 春桃上前,看了眼小六;“往后若是他欺负你,尽管让徐大来找我,我让我家小姐给你做主。” “你···你们怎么来了?” 张海被说的面上一红,难得磕巴了起来。 崔妙珠先是查看了一下小六的脉搏,而后细细问了很多问题,半晌点头;“恢复的不错。” 她夸赞张海;“你这个大哥当的很负责任嘛,等小六好了,就能吃些肉食了,他可得好好补补。” 崔妙珠这话说完,屋中原本还有些轻松的气氛顿时有些安静,张海叹气;“小大夫,多谢你的这些时日的照顾。” “往后还是别来这贫民窟了,不然小大夫恐怕处境也堪忧。” “为何?”春桃不解,忙问。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竟说我们这边又有人得了时疫,是会传染的那种。搞得很多东家都排除我们,最近是连东西都快买不到了。” 徐大说的郁闷,一张黑红黑红的脸,怒气冲冲的。 崔妙珠皱眉;“那这里面有人得吗?” 她问的是张海,而张海摇头;“并没有,如今小六也快好了,我想的是,若是彻底好了,即便是外人说,我们也不怕了。” 崔妙珠则有些担忧,毕竟,人言可畏,没有的说成有的也是常有的事。 “我可以出一副猛药,吃下几次便能好,与常人无异,但是对人的损伤很大,非必要还是不建议吃。” “仙女姐姐,我吃,我愿意吃。”小六一双眼精亮,他自然是知道因为自己,连累了许多人,若是可以,他不愿意连累其他人。 “小大夫,我们是穷人,不图别的,只要能靠自己的劳动,一日三餐能温饱就好。身子可以后续慢慢养,但是如今是需要解决燃煤之急,还望小大夫能写出那药方,我们不怕。”张海坚定,徐大亦然。 崔妙珠不在多言,将自己准的药材一一拿了出来,按照心中设想的药方抓药,而后交给了张海;“想好了?” 张海颔首;“小六是我的亲弟弟,有什么责任,大不了往后一辈子我养着,那样也比连累了其他人好。” 崔妙珠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他问张海;“小六为什么要去接触南方来的商客?” “也不瞒着小大夫,我们这边有一个种药材,从前便是靠这个发家的,如今又长了出来,我们便想着拿出去卖,往后也是一条活路。” “从前都是卖给南方来的商人,而今这条线又活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顺利,我们的生活也改善了不少。” 张海说着,叹气;“可后来,小六被传染,我们的药材便无人收了,那条线也断了,如今正在找新的买家。” 崔妙珠眼神亮了;“是什么药材,拿给我看看?” 张海一怔,而后拍了拍自己;“我怎么忘了,你也是大夫,这药材你应该也感兴趣的。小大夫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来。” 而崔妙珠并不急,她让徐大带路,她沿着这边被隔离起来的地方转了一圈,位置其实说来也不大,她瞧见了一座被废弃的酒楼。 她问;“这酒楼是后来盖的吗?” “是啊,当初身上还有些钱,便想着做生意,结果显而易见,没人愿意来。” 崔妙珠颔首,她进去看了眼,心中的主意越发的明朗。 一个有四层,地处北城最高点,但由于荒废,许多的地方需要返修,不过···总而言之问题不大。 崔妙珠问身后跟着的徐大;“若是我想买这个座楼,应该找谁?” 徐大一双眼瞪大,吃惊的问;“小大夫,你说的话,是当真的吗?” “自然,有了这座楼,往后我便在这里开一座医院,它将会是京城中最大的医馆,穷人富人都看的起病的那种。”崔妙珠畅享着,心中默默祈祷谢砚尘不会限制她的出行。 ------------ 第三十一章 未来的五福医馆 “医馆?” 徐大瞠目结舌,有些不相信,他看了眼周围,可以说是荒无人烟,给谁看,他们? 春桃上前摸了摸崔妙珠的额头;“小姐,你没发烧吧?” 她自己上手摸着她额头的温度,一点儿也不像是发烧了的样子,温度与她的一般无二。 “这也没发烧啊~” 崔妙珠拿开春桃的手;“认真的,认真 ------------ 第三十二章 回府被刁难 崔妙珠淡笑;“你还是没变,放心,你往后的肉,我包了。” 玄参眼神亮了一下,继而有些警惕;“你这丫头,莫不是有什么陷阱等着我跳?” 崔妙珠神秘一笑,摆了摆手;“我回去了,有空来看你,我会让人送肉来,放心吧~” 回去的路上,春桃有些担忧;“小姐,这次回去,老夫人怕是要责难了。” ------------ 第三十三章 失身?! 谢砚尘并不拆穿,微微颔首。 “我今日来,是有事需要问一下崔二小姐,不知崔老夫人可否通融?” 崔老夫人疑惑;“何事需要大人深夜兴师动众来崔府亲自问?” 谢砚尘接替了春桃,他的手轻轻揽着崔妙珠的纤腰,不轻不重的揉捏着,语气淡淡的;“自是关于朝中之事,不便告知。” 言罢,凑近崔妙珠 ------------ 第三十四章 她似乎有些喜欢上了谢砚尘 五行不相信崔妙珠的话,明明先前还控制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得如此凶险了呢? 他蹙眉掀开车帘,低唤了声;“主子?” 谢砚尘的身影隐在暗处,声音虽有不稳,但面色依旧回复了正常,他轻嗯;“按她说的做。” 五行颔首,对崔妙珠快速说道;“这宅子便是安全的地方,你先得主子进去,我稍后便回。” ------------ 第三十五章 两人约定 崔妙珠内心煎熬,一边忍受着屋内传来的热浪,一边心中无限歪歪。 一个时辰后,崔妙珠心神都十分疲惫,慢慢地就趴在桌边睡了过去。 一晚上又是被罚跪,又是与谢砚尘周旋,崔妙珠已经是疲惫至极。 三个时辰渐渐的流逝,也从黑夜慢慢到白天。 谢砚尘已经从药浴中起身,将自己收拾妥当后,缓缓走至 ------------ 第三十六章 崔妙珠出嫁 邱嬷嬷并未过多训斥,她走后。 海棠院中,青梅将自己的赶制好的嫁衣拿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小姐,要不试试,不合适的话,我再改。” 崔妙珠看着青梅手中的红色嫁衣,不得不说她的刺绣是真的好,这嫁衣上的凤尾像是活了一般,上面还加上了崔妙珠喜欢的元素在上面。 “你用心了。”她很喜欢。 ------------ 第三十七章 新婚夜 一路欢唱进了谢府,他们一行人是从正门进去的。 崔妙珠的盖头从新被盖上,被谢砚尘牵着进了谢府正厅。 此刻来的宾客不少,崔妙珠路过的时候甚至听到有人行礼喊的是;“太子殿下···” 这谢家,如此受看中? 崔妙珠心中打了凸,这时司仪高声唱和;“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 ------------ 第三十八章 你答应我了的,我们有契约 “你故意的,你是不是早知道我醒了?”崔妙珠转身怒瞪着谢砚尘,脸色有些泛红。 谢砚尘一手撑着头,侧躺着看着他,眼中的笑意还在,闪着细碎的光。 “不知道。”他诚然说着,猛地靠近了崔妙珠几分。 两人几乎鼻尖碰到一起,崔妙珠下意识往后退,但谢砚尘大掌直接箍住了她的纤腰,隔着里衣,崔妙珠能明 ------------ 第三十九章 出发 次日,崔妙珠是被谢砚尘起身的动作给惊醒的。 他一动,她便醒了,她与他相拥而眠。昨夜两人收拾好后,就各睡一侧,谁也没搭理谁才对。 “醒了?”谢砚尘刚睡醒,声音还有些嘶哑。 崔妙珠眨眨眼,忙从他身上撤开,跳到了床上,尴尬的摸了摸头;“那个·····你之前不是说,成婚后我们就去南方吗?” ------------ 第四十章 堪比宫斗 祖训? 崔妙珠深知说出这话就是为了让她当场难堪的,遂并未接茬,而是手攀上谢砚尘的;“夫君,我并不知道这事,你知道吗?” 她转眸看着谢怜,又道;“我只知道我一直都是养在崔府的嫡次女,只是从小体弱多病,并未出过门,不知妹妹是从哪里听来的流言?” “何况妹妹,不是常年都在谢府住着的吗?怎 ------------ 第四十一章 出发,朝云观 “我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不过我不怕就是了。”崔妙珠还有些期待,往后生活开启一场又一场的宅斗。 谢砚尘也不说,张氏的一些手段,她可是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也不知小狐狸,能不能斗得过。 他从前还小的时候也吃过不少苦头,想到此,谢砚尘摇头失笑,他想如此多干嘛。 当初是无人帮 ------------ 第四十二章 祭拜的难不成是他亲娘? 崔妙珠一惊,忘了谢砚尘有内力,耳聪目名的,她打着哈哈,笑问;“我方才听那小童说,去后山祭拜?” “是去祭拜的谁啊?”崔妙珠好奇,眨巴眨巴,试探转移谢砚尘的注意力。 谢砚尘没活话,而是在她额头轻敲了一下,很自然牵起她的手;“跟着我,别走丢了,这里有阵法的。” 崔妙珠想挣脱开的动作一顿 ------------ 第四十三章 等待,她独自去江南 暗牢第三层最里间的水牢,里面就被关押了一个人,此刻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除了一双眼睛外,就是嘴能说了。 苍祤已经清空周边的人,如今安静的地下三层就他们主仆二人加水牢中半死不活的人。 水牢的门被打开后,苍祤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屋中就剩下两人,那水牢中的人略略抬头,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 ------------ 第四十四章 半途,偶遇裴钰 马车在道观下面,崔妙珠随着苍祤一路下山,途中两人都未曾有交流。 而自始至终,谢砚尘都未曾露面。 在山下,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静静等着,苍祤恭敬而不谦卑的说道;“世子妃,请。” 崔妙珠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路上都想问的问题;“你家主子,他是不是犯事了?”所以才需要杀人,才需要避风头。 ------------ 第四十五章 惊险,进广凌城 崔妙珠心脏跳动很快,仿佛就要蹦出胸腔。 好在苍祤武功高,她的身侧又有裴钰护着,崔妙珠算是暂时安全,她大声问;“苍祤你方才射出去的信号是给驻扎在这里军队的吗?” “小姐,放心,我们会得救的。”苍祤手起刀落,便又收割了一人的性命,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并未正面回答崔妙珠。 裴钰也往一处方 ------------ 第四十六章 救治,商议改进 很快,在患者之间忙碌的大夫都到了主厅,几人围着崔妙珠带了来的药材,差点就喜极而泣了。 连连说道;“对,如此配药才合理,理应如此的····” “先前苦于没有药材试验,如今竟得药方,还是都是些良药,天佑我广凌啊~·” 有几人眼中泛出泪花,神情激动看着这些药材,心中大石算是落了地。 ------------ 第四十七章 治好,他回来了 ------------ 第四十八章 出意外,关于多宝的身世?! ------------ 第四十九章 中毒,谢砚尘也知道 崔妙珠神色一紧,她将门打开,见青梅面上很是焦急,她深呼吸后沉声;“有仵作来验尸吗?” 青梅摇头;“是今早朱大夫发现的,现在那人已经安置在了一处单独的隔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样的处理方法很对,崔妙珠颔首,往青梅说的那个方向走,边走边说;“让人去喊裴大人来,绝对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这回事。” ------------ 第五十章 背后之人,暗城会面 崔妙珠吓了一跳,她一转身就见谢砚尘在她背后;“下次能不能先提个醒,你这样,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吓死。” 谢砚尘将她手中拿着的银针收了,一耸肩;“你的警惕太差,我这不是在帮你?” “不需要!”崔妙珠看着他手中的银针,问;“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长进了,这也能看出来?” 谢砚 ------------ 第五十一章 刺激逃生,谢砚尘要动的人 原本以为就要逃出时,谢砚尘带着她猛的停了下来,嘴角甚至挑衅的笑了笑;“抓紧了!” 紧要关头,崔妙珠下意识抓紧了他面前衣襟,随之而来的是往下急速坠落的风声呼啸在耳边,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巨大的水汽铺面而来,甚至都能听到水声。 崔妙珠来不及细问,顿时屏住了呼吸。 “碰~” 两人落水 ------------ 第五十二章 绝处逢生,期限半个月 “不好了,这里被围起来。” “怎么回事,先是围城,如今连这里也要围起来吗?” “不是说能治好吗?昨天不就治好了一个人,怎么还要围起来······” 原本无动于衷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也纷纷起身出去看,却被外面的士兵挡了回去,甚至不惜刺杀几人。 现场死了几个妄图冲出去的人后,人 ------------ 第五十三章 试药,谢砚尘第一次发火 想到就做,崔妙珠先嘱咐了青梅和春桃两个丫头;“今晚若是苍祤找我,就说我生病了。” 青梅心有些慌,她担忧的问;“小姐,我们还能回到京城吗?” 春桃眼巴巴的看着崔妙珠,显然也是在担忧。 崔妙珠拍了拍两人的肩;“会,一定能回去的。若是白曦兄妹二人来找我也是如此说,最多需要十天。” ------------ 第五十四章 都没有用,鬼医道出真相 “你们怕,我老夫可不怕。”鬼医吹了吹面前的白胡子,一转头,一个茶杯迎面飞来。 管事惊骇,使出浑身内力将其击碎,心脏还在砰砰跳,嘀咕了句;“鬼医,您好自为之吧。” 方才就那一下,他都感觉到了手掌传来的剧痛,此刻他面色有些发白,不敢再往前。 鬼医哼了声,自顾找了个台阶下;“我不信那小子 ------------ 第五十六章 多宝不见,时疫药方 鬼医看着崔妙珠,心中只觉相见恨晚,如此好的苗子,就该好好栽培,往后医书说不定在她之上。 况且,她还是那小子的世子妃,若是成了崔妙珠的师傅,那以后岂不是不用再受谢砚尘的气了? 如此一想,鬼医越看崔妙珠越是满意。 崔妙珠匆匆跟着春桃去了前厅,几个大夫此刻一筹莫展,朱大夫眼尖的看见了崔妙 ------------ 第五十五章 风声,山雨欲来 半夜,风声渐大,密集的雨点打在屋檐,惊醒了不少还在梦中的人。 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一道雷声响起,春雷轰隆。 裴钰坐在书案后,纸上写着几个人的名字,口中兀自喃喃;“谢三爷,三王、太子···” 他嘴角轻勾,轻唤了声;“鸦羽,是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了!” 他话音刚落,自暗处徐徐走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