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无生海 苏叶站在奈何桥上,沉浸在和仝沐的感情悲伤里。突然,她的脑子出现震耳欲聋的声音,抽的她太阳穴直突突,那个声音忽大忽小,变换成人的声音,轻声说着什么,苏叶听不清,于是闭上眼睛,集中所有注意力于耳,辨别声音的方向,一无所获,就在她准备放弃时,那个声音突然清晰响起, “你来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来自桥下,悲鸣,沧桑。那是她听过最悲恸的声音,心里划过一丝异样,这个声音没有指名道姓,但苏叶这道这个人是对她说的。 “来吧。”这个声音再次对苏叶发出邀请。 苏叶驻足沉思,她舍不得仝沐,想要与他继续前缘弥补心中缺憾,一旦入轮回他们便再无可能,不如接受这个陌生声音的邀请?对她来说,没有比入轮回遗忘过去更让人绝望的了,生不如死,桥下虽然一无所知,说不定是一个转机,会让她达成所愿,试一试也无妨,大不了一死,有何畏惧。 苏叶下定决心,纵身跃进无生海,她是个旱鸭子,瞬间被那黑乎乎的海水呛晕了过去,冲去了未知地。 苏叶睁开眼,满眼一望无际黄灰色,像沙尘暴又不像,无天无地。 “这是哪儿?为什么连一个生物都没有,也没有天空?”苏叶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灰黄色世界缓慢起身。 “咦,这是来新人了。”一个身穿白衣的长发厉鬼突然出现在苏叶眼前,吓的她一个趔趄重新跌倒在地。 “你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的?”又一个长着羊犄角的妖怪从苏叶后面冒出,眨着它那双球形灰眼。苏叶条件反射往后缩,瞳孔皱缩,看着眼前的两个妖怪,紧闭双眼,安慰自己:这一定是在梦里,对,梦里,不是现实。 “喂,你是哑巴吗?怎么不说话?”长着羊犄角的妖怪拍了拍苏叶,很真实的触感,不是梦里。苏叶咬紧下嘴唇,不敢睁眼,小心脏像地震一样颤动,怎么办,她不会被这两个妖怪杀死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吧?这个转机不会是死路吧?奈何桥上的那个声音究竟是谁发出来的?人又在哪儿? 见苏叶没反应,那个长着羊犄角的妖怪踢了踢她,故意做出一副要吃她的样子威胁道, “你要是再不吭声,我们就把你吃了。” 苏叶很害怕,却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对眼前的一切,就算死,也得挣扎一下,顺便知道自己死在哪儿。她睁开眼,瑟缩着,结结巴巴颤声回答, “我是入轮回时不小心从奈何桥掉下来的。你们……你们是谁,这……又是哪里?怎么没有……蓝天白云,人和植物?” “从奈何桥掉下来,哈哈哈,还蓝天白云,人和绿植,你不会以为这儿是三界吧?”犄角妖怪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到岔气,一旁的白衣厉鬼也跟着大笑, “如此愚蠢的生灵也能进无生海?是想给大家展示什么叫一秒尸骨无存吗?” 白衣长发厉鬼说完又开始大笑了起来。 苏叶看着他们,弱弱的问道,“什么是……无生海?” “你不知道无生海?那你是什么?从哪儿来?”犄角妖怪擦了擦眼角的笑泪,站直身体。 “我……我是人啊,从二十一世纪来的。” “二十一世纪是什么东西?”犄角妖怪双手叉腰蹙眉。 “它,它是个世界。” 白衣厉鬼在犄角妖怪耳边道, “可能是人界。” 两个妖怪抱胸审视苏叶,好像在寻找什么。 苏叶见他们没有进一步动作,内心的恐惧消散了不少,任他们审视。她现在可以断定,这两个妖怪虽然长的吓人,但并不是那种弑杀成性的变态,否则不会跟她浪费这么多口舌,他们应该和她一样对彼此充满了好奇,她得尽快问出点什么来,再想应对之策。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无生海?” “可以,但有个条件,我们告诉你后你得跟我们去水国。” “水国?”苏叶眉头紧皱,水国又是什么,人界的水果!? “羊妖,她只不过是个普通凡人灵魂,手无缚鸡之力,带她回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看她那懵懂的呆傻样,你再多说一句,她准得傻哭。”白衣厉鬼在犄角妖怪耳边轻言。 叫羊妖的犄角妖怪再次打量苏叶,点头称是, “嗯……。虽然她看着呆呆傻傻、一无是处的样子,但是我们水国一千年没有新成员加入,落后于其他四国,没少被嘲笑,把她带回去冲个人数,做个苦工杂役、赚点小钱也是可以的。”羊妖精明道。 “您说的对。” 苏叶的听力一直高于常人,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羊妖再次走近苏叶,趾高气昂问, “你叫什么名字?” “苏叶。” “名字真难听。”羊妖嫌弃摆手,“你既然想知道这儿的事情,那我就大发慈悲给你讲讲。过来,你离那么远能听到我说的话?” 苏叶不再害怕眼前这两个妖怪,毕竟她可是和死神谈过恋爱的,胆量异于常人。 她起身走向羊妖,讨好道, “羊妖大人,愿闻其详。”苏叶这一声大人叫的羊妖自尊心迅速膨胀,要知道,它法力太弱,在水国,乃至整个无生海里处在食物链最低端,从未被人这么尊重奉承过。羊妖自满之余很开心,对苏叶也和颜悦色了些,允许她坐的离自己更近一些。 “谢大人。”苏叶好歹在人间走过一遭,为人处世虽说不是最精明,但也不差。她想着,不论是人还是妖魔鬼怪,应该都喜欢被尊重,被奉承的,果不其然,这个方法很适用。 “无生海是关押犯了重罪却不能处死的堕仙、人间厉鬼、妖魔鬼怪的地方,这里与三界不相通,没有其他生物,更没有生老病死,只有法力和权力。无生海是一千年前爱神为封印妖魔界创造的。” “爱神?”她之前听仝沐讲过。 “我后面会提到,别打断。”羊妖不满的横了苏叶一眼,苏叶乖乖闭嘴。 “一万年前,天地四界初定尚不稳定,天界与妖魔界更是分分合合,矛盾不断,天界重仁政,未采用强有力的手段收服妖魔界,只要妖魔界不做过分的事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五千年后,妖魔界形成足以和四界抗衡的势力,带头的是一个堕仙,叫荆芥,据说是天界的天君,和天帝一起平四界的元老级神仙,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和天帝闹翻了,被逐出天界,成了妖魔界统领。荆芥很善长打仗,代领妖魔界与天界开战,天界耐心耗尽,准备趁机一举消灭妖魔界。这时,爱神诞生,据说,爱神的心是天界用女娲补天用的七彩石做的,继承了女娲娘娘的博爱。” 羊妖的叙述有些凌乱,但苏叶听的清楚,也能一下抓住重点提问, “天界用七彩石塑造爱神干什么?专门攻打对付那个堕仙头领的?” “我接下来就要说了,你猴急什么,再插嘴我不说了。”羊妖瞪着苏叶。 “对不起,羊妖大人,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插嘴了,您继续。”苏叶态度诚恳乖巧,羊妖没计较,继续道, “爱神不是天界创造出来打仗的,他们是想用爱神感化荆芥,从而瓦解妖魔界,彻底击败他。天界本就善于攻心,他们成功用爱神俘获了荆芥。但是爱神好像对荆芥生出了感情,于是替荆芥向天界求情保住了他的性命,并且亲手创造了这个无生海,关押着荆芥和他的子民们,让他们永生不灭、受尽永生孤独之苦。” 苏叶觉得逻辑不通,一着急又忘记了羊妖的忌讳,插嘴道, “荆芥在无生海?爱神呢?如果按你所说荆芥是个和天帝匹敌的堕仙,怎会轻易被儿女情长牵绊阻碍?而且爱神既然爱上了荆芥,又为何将他关起来呢?” “据说是爱神长得像与荆芥相恋的一个仙子,具体我也不清楚。”羊妖破天荒的没有责怪苏叶插嘴,仿佛自己正在经历那段历史一般,带着淡淡的忧伤继续讲着,“妖魔族被关在无生海后,爱神回了天界,和死神结为夫妻,荆芥为此大闹无生海,搞的天界不得安宁,不久后,爱神为了平息祸乱,取出自己的七彩石心脏封印无生海,灰飞烟灭,自此,荆芥不知所踪,再未出现过。中间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天界也将此事彻底封锁,从此再无人知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流传下来的基本就是我给你讲的这些。” “总感觉爱神、死神和荆芥之间有着什么感情纠葛,并且对于天界来说是丑闻,否则天界何必封锁此事。” “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你多说?”羊妖白了苏叶一眼。 “是我太愚笨,羊妖大人,那现在的无生海是个什么情况,老大是谁?”无生海之前的事情苏叶听的云里雾里,不准备再探究,眼下更为重要。 “无生海现在有金木水火土五个国家,我和厉鬼黑鱼属于水国。金国国王算是老大,但他从未露面,与世隔绝,也不参与其他几个国家的地盘抢夺之战,没人见过,但他偶尔会派自己属下给其他几国发布一些命令,仅此而已。” “都没见过为何会怕?” “凡是踏足金国的不论什么原因,通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乖乖听令办事的会法力尽失,严重点抽筋剥骨,换你你不害怕?好了,现在跟我们回水国吧。”羊妖催促道。他还着急跟别人炫耀他有小跟班的事情呢。 “谢羊妖大人收留。”苏叶狗腿道。在这个世界,她就是蝼蚁一样的存在,什么也不会,分分钟被秒杀,有现成的靠山,不靠白不靠,先保住小命,再深入了解这个无生海,然后想办法出去,找仝沐,得,就这么办。 三个人踏上前往水国之路。苏叶一路屁颠讨好黑鱼和羊妖,但黑鱼不吃这套,冷脸不搭理,于是她紧跟羊妖,又是扇风,又是各种夸赞讨好,羊妖被哄的神清气爽,之前被外派的所有怨气和不爽(在水国,只有法力弱、地位极低者才会被外派出国办事,不仅劳心劳力,更是对一个生灵人格的侮辱)全数消散。 “羊妖大人,无生海的人都没想着要出去吗?”苏叶趁机说道。 “出去?怎么出去,无生海被爱神的七彩石心脏封印着,想出去谈何容易。” “把爱神的心脏毁掉不就好了?” “大概只有傻子才会说出你这样的傻话。那爱神的七彩心石心脏要是那么容易毁掉我们会在这儿苦活千年?况且金国下了死令,任何人不得打七彩石的主意,违令者酷刑伺候,谁敢?” “不是吧,金国国王他自己不愿意出去就算了,还让别人陪着他,那其他人就没私下偷偷努力过?” “有过,已经被关在金国的牢狱,永生永世受炼狱之刑,炼狱可是无生海最惨无人道的酷刑,被炽火包围,七魂六魄炙烤,不停不歇。看你好像很想尝试的样子?”羊妖眼角夹了苏叶一眼,故意挖苦。 “没有,我只是好奇问问。”苏叶无视掉羊妖嫌弃的眼神,贱兮兮笑道。 “你最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小心惹祸上身连累我和黑鱼。” “我错了,羊妖大人,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剩下的路程,苏叶乖乖闭上嘴巴专心伺候羊妖,脑子却高速运转开来:现在可以初步断定,这个羊妖和黑鱼处于水国的最底层,且法力不高经常受欺负。好在他们人还不错,手里的情报对她也有用。跟着他们,至少可以先躲过灾祸活下来。在最底层的人往往最懂生存之道,且比较看重情谊,这无生海看着危机重重,她的小命暂时压在他们手里是安全的。 无生海与三界隔绝,无天地之别,一片灰黄,寸草不生,这里是犯了重罪的厉鬼、妖魔和堕仙的集中营。无生海没有管理者,所有生灵不受约束存活,自生自灭,永生永世。 当生命没了终点和期盼,孤独也便没了终点,永生成了最大的惩罚,这也是天界创造无生海的目的。 许是无生海里太过无聊,里面的生灵为了找点事情做,开始效仿三界,互相残杀,组团,抢夺地盘自立为王,法力高强者创造虚拟美好世界,吸引更多生灵入住,为自己效力,经久不息。 经过三百年混战,无生海最终被划分形成五国,金国、木国、水国、火国、土国。每个国家是一个独立的社会,用荣誉、财富和人们的赞扬诱惑民众为它效力,保护法力弱小者不被欺凌,制定法律制度,以此来获得约束效力者的权力,互利互惠。民众也找到了生存的另一番意义,斗志满满,积极向上,像人界的凡人一样遵纪守法,为荣誉、财富、权力和赞扬努力奋斗,无生海的戾气因此消散了很多。但无论天下怎么变,必将经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只不过随着‘文明’二字的诞生,地盘抢夺变成了有组织有纪律的‘文明’争夺。 千年来,无生海进行地盘争抢的只有水、木、火、土四国,金国一直独善其身,它之所以能独善其身不是因为其高尚品格和国魂,而是凌驾于四国之上的至高法力。听闻,金国被一个人神秘人掌管着,那人功夫了得,其他四国的首领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并未因此而扩大疆土或者统领整个无生海,只在自己的王国里神秘存活着,若是有不知深浅想要上前造次者,要么飞灰烟灭,要么被抓起来永生永世受酷刑。因此,其他四国自觉远离金国,互相玩着抢夺游戏。慢慢的,金国变成了一个传说,大家开始疑惑其是否存在,充满好奇和探知,却也不敢去一探究竟。 ------------ 第二章 遇险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苏叶看着依旧灰蒙蒙没有尽头的前路,又累又渴,弯着腰气喘吁吁, “羊妖大人,我们还得多久才能到水国?” “早着呢。人类的灵魂真是脆弱,尤其是没有戾气的灵魂,攻击力为零,简直弱爆了。要是你一个人在这儿无生海待一个时辰,碰到法力高强的早就飞灰烟灭了。”羊妖嘴里说着狠话,却和黑鱼坐了下来。 “感谢羊妖大人救命之恩,我一定誓死跟随。”苏叶抱拳表忠心,挨着羊妖盘腿坐下,主动和一旁的黑鱼攀谈, “对了,黑鱼大人,您也是来自人界吗?” “我来自妖界,只是长得像人界厉鬼而已。还有,这儿只有一个羊妖大人,别乱了尊卑,以后直接叫我黑鱼就行。” “啊,好的,黑鱼。”苏叶瞟了羊妖一眼,立刻给羊妖回话, “羊妖大人,无知者无罪,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的无知。” 羊妖冷哼一声,却也没真生气。黑鱼冷着脸看远方,没有一丝想要聊的意思,苏叶只好作罢转向羊妖, “羊妖大人,您再给我讲讲无生海的事情吧。” “你想知道什么?” “恩……就是我们到了水国之后有没有什么要忌讳的?我刚来什么都不懂,怕自己的无知招来祸事连累羊妖大人和黑鱼大哥。” “水国没什么大忌,你只要紧跟着我们,埋头走路少说话不会有问题。对了,我们的敌人是火国,见到火国的人尽量躲着点,至于木国和土国,没有太多利益牵扯不用在意,金国的人行事一向隐蔽,也不会无端找一个小喽啰麻烦。” “那怎么区分其他三国的人,是通过长相还是穿衣打扮?” “金国的人左手腕配戴金丝环,木国人佩戴木环,水国人是水晶环,土国人是红土环。这些手环只能看到,摸不着也摘不下来。”羊妖说着亮出自己的左手腕,确实有个闪着水晶光的手环,苏叶还上手摸了摸,确实什么也摸不到,好像和皮肤是一体的。 “这个手环是不是和孙悟空的紧箍咒差不多?” “孙悟空是谁?”羊妖不懂。 “是一个小说虚拟人物,就跟话本子差不多。”苏叶讪笑解释,人界和无生海不相通,人界的东西无生海的人肯定不知, “对了,羊妖大人,这个手环是怎么戴上去的?除了区分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功能,我也想有,能不能给我也戴上一个?”苏叶亮出自己的左手腕,在线求手环。 “手环只有国师有权为国民佩戴,伴随终身。多半用来发布告,传达命令。” “哦,那和人类的手机差不多。”苏叶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腕低语,“羊妖大人,这样一来岂不是很乱,冒名差遣他人,恶意发布公告等等?” “不会,国师那里有每个国民的备案,而且可以使用手环联系的只有国师大人,对于普通民众之间来说这只能算个装饰。” “国师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比国王权利还大?” “不,最厉害的还是国王。国师的所有权利都是国王赋予的,随时可以收走,所以国师是听令于国王的。” “哦。”苏叶心里开始盘算,到了水国她就立刻申请让国师为她佩戴手环,然后搭上国师这条线,打探七彩石的相关消息,嘿嘿,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呢。 “苏叶,你在傻笑什么呢?”羊妖不满的斜眼看她。 “哦,想着马上要到水国了,开心的。” “真是无知者无畏,等你到了就不会这么说了。”羊妖起身小声嘟囔着。 “羊妖大人,您说什么?我没听清。”苏叶跟着起身。 “我说,快赶路,天黑之前必须到水国,否则要受罚。” “哦哦。羊妖大人,你们这次外出的任务是什么?”苏叶紧步追上。 “巡检无生海边境。”黑鱼难得开口。 “哦。” 走到一半,突然一轮火圈从空中向三个人袭来。 “不好,火国的人,快跑。”羊妖大叫,向左方逃窜,黑鱼紧随,苏叶是个没有任何法力的普通灵魂,哪里追的上黑鱼他们,跑了两步摔倒在地,被那火圈稳稳套住,瞬间,火光四起,苏叶被圈禁其中动弹不得。 “羊妖大人,黑鱼,你们把我落下了。”苏叶扯着嗓子喊,然而那两人早已不见踪影。苏叶在内心祈祷他们是忘了她,会返回来救她,而不是故意抛下她。 “羊妖大人,苏叶没跟上来。”黑鱼最先发现苏叶不在他们后面跟着。 “这个人类灵魂真是麻烦,没有法力,跑都跑不快。”羊妖埋怨着,“黑鱼,你能判断出对方的实力吗?我们能不能打的过?” “看那个火圈的力量不是很强,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主,我们两个联手对付的话不成问题。” “知道了。” “那我们去救她吗?” “去啊,好不容易捡到的小跟班丢掉多可惜。”羊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苏叶是他们无意中发现的,带不带回水国其实根本无所谓。 于是,羊妖和黑鱼原路返回。 在苏叶的叫喊声中,四周的火光突然消失,变成麻绳将苏叶捆绑起来。这时,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出现在眼前。他靠近苏叶,仔细打量她,目光停留在她的左腕处。少年本就长着一双细长眼,眼尾一挑,更加邪魅。 “你不是水国的人?” 苏叶点头又摇头。 “左腕都没有水国标志还撒谎,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少年故作凶狠,想要虚张声势来恐吓他人,可那稚嫩的脸庞和清澈的瞳孔却出卖了他。 “我叫苏叶,本是一个入轮回的灵魂,不小心从奈何桥掉进了无生海。”不知为何,看着这个人类模样的少年,苏叶反倒不害怕了,可能是他的双眼太过纯粹清亮没有任何攻击力,也可能是他长的像人,让人感觉亲切。 “误入无生海?”少年说着像旋风一样绕过苏叶,捏着下巴,“骨骼平平,没有任何法力,没说谎。” “那你怎么和水国的人厮混在一起的?”说到水国二字,少年脸上带着嫌弃。 “我,是他们好心收留了我。” “好心收留,哈哈哈!这简直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水国的人还有好心?他们可是五国中最残暴的。” “啊?!”苏叶半信半疑。 “啧啧,看来是真傻。”少年看着苏叶直摇头。 “我初来乍到不了解你们这儿,但我愿意相信大家都是好人。你是火国的吧?看着年龄不大,口气倒挺大,欺负我这种没有法力的弱者,算什么好汉。”苏叶故意道。 “你看不起谁呢?你信不信我分分钟可以让你灰飞烟灭。”少年成功被苏叶激到,终究是个孩子,好胜较真。 “我信,我怎会不信,就你那点本事也就对付对付我这样的废柴。”苏叶微杨下巴,眼角偷偷瞅着少年的反应。 “你!” “给我一年时间,我定会学到法术,打的你屁滚尿流,敢不敢打赌?” “还说我呢,你的口气更大,就你这样的,给你一千年依旧是我的手下败将。”少年睨着苏叶,盛气凌人。 “一千年太多了,一年足以,我会亲自告诉你什么叫潜力和天赋。” “好,我应战,先自报家门。”少年早就看出苏叶不是练武的料,就算别人给她法力,她那小身板也承受不住,到时候就看她出丑好了,反正闲来无事,有个逗闷的也不错。 “我刚才不是已经报过了,现在轮到你了,你是谁?” “我?说出来吓死你,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少年睨着她,得意自满,好像在等待苏叶继续追问。 “行吧,不说就不说,可以先放开我吗?” 少年对于苏叶的反应很不满,她怎么不追问呢?但还是放开了她,说道,“你的两个同伴都跑了,你还要去水国吗?不如跟我去火国如何?” “他们只是跑太快没发现我掉队,肯定还会回来找我的。”苏叶觉得还是跟着羊妖他们去水国更安全可靠些,这个少年还是小孩子心性,靠不住。 “长得不咋地,想的倒挺美。” 苏叶白了少年一眼,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别到时候比赛时找不到你人。” “本小爷叫宇明,火国国师长子,到时候我会提前三天在这儿等着你,倒是你,可别吓得不敢来,不然我可会亲自去水国抓你。”宇明故意压低声音,以突出自己威胁的魄力,她不追问,他偏要让她知道厉害。 “放心吧,我虽然没什么法力,但是诚实守信第一。不过话说回来,你到时候找我容易,可我找你不容易啊,万一你自己不按时赴约,跑路了呢?”国师的儿子,真是天上掉馅饼,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他更方便打探七彩石的事情,得要到他的联系方式才好。 “那,给你,我的云扇,见此扇如见我本人,可自由出入火国,无人阻拦。”宇明将手里的扇子递给苏叶,“记得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否则我要你小命。” “可是这么大很容易丢哎,你能不能把它变小一点,让别人发现不了?你知道的,我现在没什么法力,别人要抢轻而易举。” “真是麻烦。”宇明皱眉,将扇子缩小成指甲盖大小,贴在了苏叶的胳膊上,“好了,除了法力特别强的国师和国王,一般人只会当它是疤痕,很安全。” “那我到时候怎么用?” “你不是扬言一年后法力大增吗?取下它轻而易举。” “什么事都有万一嘛,万一我法力学到一半遭到小人陷害,要找你呢?” “合着你是要我当你的保护神呢?”宇明这才发现自己无形中上当了。 “保护对手是一种比赛精神,也是一个人的胸襟和人品体现。” 明知是套路话,宇明却没有继续反驳苏叶,欣然接受了她的说法。长这么大,他一直被家人好好保护着,从来没体会过被需要是什么滋味,原来被人需要是这样的感觉,心里仿佛被人点燃了一盏明灯,可以看到前路。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想要受到小爷我的庇护可不容易,得先经得住我的考验才行。”宇明笑的阴险。 “什么考验?” 苏叶刚问完,一条火鞭朝她身上挥去。 “啊!”一声惨叫,苏叶瞬间晕倒在地。 “喂,苏叶,不是吧,一鞭子就晕?”宇明收起鞭子上前去看,使劲摇晃她也没醒,鼻孔的气息很弱,不像装的,他立刻取出一颗棕色药丸填进她嘴里,等着她醒来。 “我只是闹着玩的,没想到你这么弱,我们家的下人至少都能挨十火鞭呢。”宇明垂眸盯着昏迷不醒的苏叶,说着跋扈的话,脸上却满是后悔和担心。 几分钟后,苏叶哼唧两声醒了过来,看到宇明直接拳头奉上,“臭小子,还是男人嘛,竟然打女人,恃强凌弱,我真是错看你了。”苏叶是真生气,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狠,差点打死她。 “你竟然打我!”宇明捂着脸,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盯着苏叶,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敢打他,平日里惹怒父亲也只是被训斥,从未挨过打。 “怎样,你不该打吗?嚣张跋扈,残忍无道,要是在人界你早进局子了,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我刚才,我只是想测试下你……没想到你会那么弱,连一火鞭子都承受不住。” “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是普通灵魂没有任何法力,你的耳朵是摆设吗?”苏叶说着揪起宇明的耳朵。 “痛,放开我。苏叶,你真是胆大包天,又是打我又是揪我耳朵,全火国都没人敢这么对我。”宇明气的打开苏叶的手。 “所以啊,我替全火国人民教你做人。” “我又不是人,干嘛学做人,我看你倒应该学学无生海的规矩。”宇明说着已经上手,开始打苏叶,当然,这次他只是玩闹,没用任何法力。 两人打的正火热,羊妖和黑鱼出现,一掌将两人分开,苏叶后退好几步,落入黑鱼的怀里。 “你被火圈伤了?”黑鱼看到苏叶胳膊上的烫伤担心道。 “恩,不过那小子给我吃了药,不疼了已经。”苏叶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她现在比较在意羊妖和宇明的战况,他俩是她的新靠山,可不能打出事来,但她又没能力拉架。 “火国人伤了你又给你药?” “小孩子的恶趣味,不用在意。对了,那小子叫宇明,是火国国师的儿子,不像坏人,你快去让羊妖大人收手,别打了,不然火国肯定会趁机找水国麻烦,我们承担不起这么大责任。”苏叶说着把黑鱼推入战局。 一刻钟后,三个人才停了下来,虽然都挂了彩,但好在不是多严重的伤。 “宇明,我跟你说过,我朋友不会丢下我不管的,看到了吗?我们要回水国了,不陪你玩了,你自己保重。”苏叶搀扶着羊妖转身要走。 “等等。”宇明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顾不上理会脸上挂的彩,满含祈求看看苏叶和羊妖。 “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去水国看看。”他是背着家里偷偷跑出来的,没什么朋友,独自一人‘闯荡江湖’,无意中碰到苏叶,觉得她还挺有趣,所以想跟着她一起玩,火国实在太无聊了,他不想回去。 “你和父母说了吗?”苏叶微皱着眉,宇明可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堂堂火国国师的儿子,他们要是随便带走他,到时候火国借此发难,十个她也不够陪葬的,说不定还会引起两国战争,她可不想自找麻烦,出无生海才是她的目的。 “说了,我出来的时候给他们留了纸条,他们同意让我出来闯荡历练,你看,这是他们给我的护身符。”宇明亮出自己手腕上的凤凰图腾。苏叶不认识,但是羊妖和黑鱼认识。 “火国秘符。”两人异口同声。 “秘符是什么?”苏叶转头问羊妖。 “就是火国的国徽,只有皇家才能用的连命符。只要这小子有生命危险,火国的人会立刻赶到。” “哦。” “这下我可以跟着你们走了吧?”宇明高兴的放下衣袖,他就知道,凤凰图腾没人不重视。 “那得问羊妖大人,他是老大。” 羊妖轻轻点头,火国国师的儿子跟他混,虽然有风险,但很有面子不是吗?以后看谁敢小瞧他。而且,人多热闹更有趣。 得到羊妖许可,苏叶得意看向宇明, “可以是可以,但是得约法三章。” “什么约法三章?” “第一,不准向水国人透漏你的真实身份。第二,要听我的话,更要听羊妖大人和黑鱼的话,不准惹是生非,否则立刻送你回火国。第三,假伴我弟弟,跟着我,随时保护我的安全。” “你这个女人,什么约法三章,完全把我当保镖。” “不愿意?那我们就此别过。”苏叶双手抱拳。 “好,好,我答应。” 宇明爽快签下不平等条约,羊妖和黑鱼并不惊讶,小孩子心性不足为奇,于是转身开始赶路。 “羊妖大人,您又多了一个新小弟。”苏叶狗腿的上前道,羊妖才是他们几个中的老大,得时刻捧着,轻视不得。 “嗯。”羊妖趾高气昂斜睨了宇明一眼,很有老大的威严。 ------------ 第三章 水国 四个人走走停停大半天终于到达水国城防。前方是一扇高十米宽六米的灰门,上面没有什么雕花,也不见门缝,门锁等,完整的好像一块布,也不见固定它的墙面,好像嵌在黄雾里面似的。门两旁站着两个着银盔甲不露脸的守卫。羊妖上前一步亮出令牌,守卫对着灰门轻轻一点,仿佛平静的湖面突然被一颗石子击中,荡起淡淡波纹,随即,黑色门中间出现一个洞,羊妖和黑鱼率先走进去,苏叶彻底傻眼,这也太高科技了吧!宇明见她发呆,推她进去。 水国的天空是绿色,地是土黄色,树木是蓝色,花是五颜六色都有,房屋是棕色系的平顶式,棱角分明,全由直线构成,不见一处曲线,整整齐齐,如同用钢尺画上去,没有一寸出格。路面笔直,哪怕拐弯处也是直线式。大街上人们的穿着各式各样,除了现代和明清时期,其他朝代的服饰都有,没有任何规律可循。街道两旁有商铺、饭馆、小货摊,带点文言文的叫卖声,聊天声,跟横店影视基地差不多,好像颜色颠倒的古代,很有趣。唯一的不足的是直线式建筑,给人感觉太过尖锐,不够温和。 “羊妖大人,水国好神奇,和外面仿佛两个世界。有花草树木,房屋,还有商贩和集市,和人界差不多,只是这天空和树木的颜色好像反了。” “这是国王用自己法力创造的世界,万物的颜色和形态都是根据他的个人喜好而设。” “国王法力真高强,创造出这么繁华的世界!那其他国家也是这样吗?”苏叶又回到十万个为什么的状态,惹的羊妖一阵嫌弃,示意宇明给她解释。 “火国的天空是红色,树木是绿色,房子是蓝色系的三角式,其他的和水国一样。” “那服装呢?也是这么不统一的吗?” “不,我们的服装都是统一偏保守型的,女人的衣服长裙加罩衫,男士则和我一样,长衫加腰带。” 苏叶这才仔细瞧了瞧宇明的穿着,有点像宋朝服饰,只不过比宋朝的衣服更加简单、轻薄一些。 “那土国和木国呢?” “我没去过,只听我父亲大概讲过。土国的天空是白色,树木是绿色,房子是红色系的四角梯式,服装和我们差不多,不过女士的服装衣领开到胸口处,其他的和水国一样。至于木国,除了天空是淡黄色的,其他的和土国一模一样,毕竟土国和木国的国王是兄弟,审美喜好难免相同。” “羊妖大人,是这样吗?”苏叶找羊妖求证。 “他说的没错。” “那金国呢?金国是什么样子?” “金国没人去过,所以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羊妖摇头。 “这个金国还真是神秘。”苏叶小声嘟囔着,越是神秘的东西越能吊住人的胃口,苏叶的直觉告诉她,金国一定藏着无生海的大秘密,而且能助她离开,定要找机会探个究竟,于是她默默把金国归为重点。 苏叶抬起头发现很多人都在看她,并且带着满满的恼意,苏叶被他们看的不明所以。 “羊妖大人,他们为什么盯着我看,不会是看出来我不是水国人,且没有法力,想要杀了我吧。” 羊妖这才反应过来,神情紧张道, “他们是厌恶你的衣服,在水国,黑色是忌讳,所以整个国家没有一丁点黑色,刚才着急赶路竟然忘了这个大忌。” “啊!”苏叶看了下自己的衣服,黑色短袖,黑白格纹九分裤,黑色,确实有点儿多…… 苏叶立刻求助羊妖,“羊妖大人,求您带我去衣服店买身衣服吧,不然我会被他们的眼神杀死。” 羊妖知道兹事体大,没有片刻犹豫带她直奔服装店。黑色是大忌,他也不敢触霉头。 苏叶是个决断的人,很快选了两套,一套白色打底长裙配浅蓝色轻纱罩衫,一套交领深蓝色襦裙,换着穿。 “选好了,宇明,付钱。”苏叶收拾好衣服吩咐道。 “我没有水国货币。”宇明嘟着嘴细声解释,脸颊泛红,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闪。苏叶这副装扮太美了,像他曾经看过的一个画中女子,但是具体在哪儿看过他一时想不起来。 “没有钱?你好歹也是……”苏叶话到嘴边收了回去,不能说出宇明的身份。 最后还是黑鱼去结账。 “苏叶,你这两身衣服也太贵了,一百两金币,花光了我们三个月的积蓄。”一向面不改色的黑鱼脸大幅度扩张,他和羊妖也是第一次知道女人服饰竟然如此昂贵,竟是他们的三倍。 “啊,这么贵!那现在还能退吗?”苏叶看向身边的店员,店员直摇头。 “这样,羊妖大人,黑鱼大哥,等安定下来后我就去打工赚钱,怎么样?” “这还用说?你以为我们白养你呢?走。”羊妖瞪了苏叶一眼,气呼呼的出门,苏叶拉着宇明小跑跟上。 羊妖和黑鱼的住所很偏远,在水国最东头,左邻右舍相距一公里,小小的门口只有两颗柏树,周围的绿植也少的可怜,与市中心的繁华简直是天壤之别,和人界的荒山野岭无二(在水国,法力和权力越低下住的越偏僻荒凉)。 房子是浅棕色,单扇小木门,像一块完整的棕布,左上方写着羊妖黑鱼的名字。 “水国人的房子都不用锁的吗?”苏叶惊住,难道这就是老子先生的大同世界? “每个人的房子都有名字,只有主人可以自由进入,其他人需要经过主人同意才可进入。”黑鱼和苏叶并排走在中间,耐心解释,羊妖率先进去,对苏叶和宇明发出了邀请。 “哦,这样啊。” 入口处是个十平米的院子,只种着一颗松树,四周被四个房间环绕,东边和南边是两个二十多平的卧室,西边是一个十五平的小厨房,北边是一个八平方的柴房。两个卧室只有一张木床和一个简易柜子。厨房里只有一个锅台,小锅,两个碗,三双筷子,再无其他。这,像战乱年代一样清贫,原来他们俩的生活这般艰辛。苏叶生出恻隐之心,出无生海之前她一定要好好赚钱,改善他们的生活,以此来报答他们的收留之恩。苏叶不知道,在水国要想改变生活条件,重要的不是赚钱,而是法力。 “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明天还要干活,苏叶睡柴房,宇明睡厨房。”羊妖安排着。 “什么,我可是火国国师的儿子,你们让我睡厨房。” “不愿意就回你的火国去,不强留。”羊妖厉声道。宇明一听要回火国,立刻缩回脑袋乖乖闭嘴。 “还有,记住,在水国,你什么也不是,只是我们的小跟班,以后少拿你火国的身份压我们,否则我立刻把你扔出去。”羊妖食指点了点宇明的额头厉声训斥。 “知道了,我错了,不会再有下次。”宇明喏喏点头。 “好了,去睡吧。” “谢羊妖大人收留。”苏叶屁颠谢恩,拉着宇明去了柴房,走到一半隐约听到黑鱼的声音, “羊妖,苏叶怎么办?上边肯定会发现的。” “先瞒着,后面再说。” …… 到了柴房,苏叶拉住宇明悄声问道, “宇明,在火国,遇到外来人员,都怎么处理的?” “恩,如果是他国的细作,被发现后会关进锁心塔受灵魂弑咬之刑,如果是新关进无生海的罪犯,国师会考核那人的法力潜质,然后决定是留还是杀。留下的一般都会戴上本国的标志,作为本国国民自由生存,留不下的那就飞灰烟灭喽,无生海不留废柴。” “那如果是自己进入无生海,没有任何法力的废柴呢?” “一般都会被杀。” “那我岂不是注定活不了。”苏叶认真思考起来。她这样的废柴,肯定没有国家愿意留她,一直躲着不是长久之计,得想办法光明正大留下来才是。 “是比较麻烦,一般有未知生灵闯入,上头很快就会知道,你和羊妖他们想好对策了吗?” “想什么,我对整个无生海乃都是听你们大概讲了讲,一点不了解怎么想对策。宇明,我们是不是朋友?”苏叶跳过话题。 “算是吧。” “那朋友有难你是不是该鼎力相助。”苏叶左胳膊肘搭在宇明肩上,斜眼看着他,满满江湖气。 “说吧,又想让我帮什么。”宇明已经明白了苏叶的套路。 “活下去的忙,我现在没有法力,但我明年还要和你比赛,不能死,要留在水国修炼,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通过国师考核活下来?” “办法倒是有,不过被发现的话铁定完蛋。” “先说出来听听。”苏叶凑近宇明。 “我可以施法让你体内蕴藏虚假法力,应对国师考核。但是这个法力只供检测不能使用,而且只能维持半个时辰,风险很大。” “半个时辰虽然有些紧张,但应该够。对了,你应该见过国师大人的考验现场,快给我讲讲。”她得想好万全之策。 “也没什么,国师大人会用探测仪看你体内蕴藏的法力,然后问你一些问题,再和你过几招就完了。”宇明努力思索着,国师考核他也就见过一次,还是偷偷跑去看到的,详情根本不清楚。 “还要和国师过招?可我什么都不会。你给我的法力不能使用,怎么过关?” “不能使用可以躲,我教你。虽然我的法力不是很高,但是应付考核没问题的。” “知道了,休息吧,咱们明天商量。” “我不想去厨房睡,我要睡这儿。” “喂,厨房可比柴房大多了。” “我不管,我就是不喜欢厨房。我帮你通过考核,你作为回报把柴房让给我。”宇明心里胆怯,但还是一副大爷脸。 “行行行,你想睡就睡吧,我走。”苏叶摇摇头去了厨房。没有被褥的厨房很冷,苏叶缩了缩身体,紧靠墙角而眠,许是太累了,一向认床的她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且一夜无梦。 早晨,苏叶是被敲门声叫醒的,黑鱼过来做饭。 “睡的怎样?”黑鱼施法生火煮饭。 “挺好的。”苏叶坐起身揉揉僵硬的身体,待身体恢复后下才缓慢站起。 “羊妖大人呢?” “他还在休息,吃饭的时候估计就醒了。” “早饭吃什么?我给您打下手。”苏叶对无生海人的饮食充满好奇。 “不用,只熬个小米粥,简单。” “没有菜或者糕点之类的?” “没。” “大家每天还要辛苦劳作,小米粥能吃饱吗?” “无生海的人吃饭只是个仪式,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哦。”还好她对美食没有什么过度痴爱,否则…… 苏叶在黑鱼身边和他聊天,时间过得倒也快。 饭桌上,苏叶喝完粥郑重其事开口, “羊妖大人,我想参加国师大人的考核,留在水国,永远跟随你们。” “你没有任何法力,想飞灰烟灭吗?” “羊妖大人,我知道你和黑鱼不想让我送死,可我也不能连累你们。我想光明正大、安心的留在水国,和你们一起生活,而不是成为你们的累赘,东躲西藏,惶惶度日。你们放心,宇明有办法帮我通过考核。” “他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办法,不行,我不同意。”羊妖态度坚决。他亲眼见过一个刚到水国的人,没有通过国师考核当场飞灰烟灭,而那个人正是他带去的,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苏叶,这件事情你还是听羊妖大人的,我那个办法只能撑半个时辰,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的。”宇明也担心苏叶的安危。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他很喜欢她。 “不去试一试百分之一的成功机会都没有。羊妖大人,黑鱼,宇明,我很感谢你们,能收留一无是处的我,把我当朋友,哪怕我没通过考核飞灰烟灭也无憾,我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而搭上你们几个人的性命。羊妖大人,带我去见国师大人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能来无生海,说明我命不该绝,定能度过此次难关。”苏叶眼神坚定,强大的自信感让羊妖他们不自觉信服。 “行吧,我们提前商量好对策,做最坏的打算,以保住你的性命为主要。” “万分感谢。”苏叶抱拳,她是发自内心的感恩,萍水相逢,这几个人确是真正把她当朋友。 ------------ 第四章 国师考核 三日后,羊妖和黑鱼带苏叶觐见水国国师,宇明一同前往。 两个身着白色公服的侍从前方带路,苏叶他们紧步跟随。国师府邸很大,放到现代就是两千多平的豪宅。 一行人半个时辰后到达所谓的‘正殿’。正殿主位坐着一位身着黑白道观服的中年男人,看着六十出头,身材适中,长脸,颧骨凹陷,额头又宽又大,眼睛大如铜铃,闪着精光,鼻梁短小却高挺,薄唇紧抿,只看得到唇外线,整张脸怪异,突兀,只坐在那儿便叫人害怕。他两侧分别站着四个猴面护卫。 “国师大人,人带到了。”侍从双手抱拳,低头汇报。 “嗯,下去吧。” “羊妖、黑鱼、宇明、苏叶拜见国师大人。”四个人站成横排齐喊。 “你们哪个是要参加考核的?”国师看向底下四人。 “是我,苏叶。”苏叶上前一小步,依然维持着埋首双手抱拳的姿势。 “抬起头来。” 苏叶依言抬起头,无所畏惧看向国师。 国师看到苏叶面容的那一刻,眼神皱缩,带着一丝疑惑,不过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不到两秒便恢复如常,无人察觉。 “简单说说你的来历。” “回大人,我本是入轮回的普通魂魄,一不小心从奈何桥掉下来,误入到无生海。” “想必你对水国的规则已经有所了解了。” “是。” “那我就不再一一赘述,你们先去天台等候。来人,带他们去天台。” 四个人被带去了天台。国师捋着胡须,看着苏叶的身影微微皱眉,“怎么这么眼熟,究竟在哪儿见过她呢?” 这一来一回徒步两个多小时,苏叶累到灵魂出窍,真想直接躺地上睡一觉。还有这刺眼的大太阳,恨不得把你体内的所有水分蒸发掉。苏叶嘴唇发白,擦着额角的汗大喘气,脚步也缓慢了下来,与大队伍的距离越来越远,眼看着追不上,苏叶干脆找了个阴凉处坐下休息,再不休息,还没考核先累死了。她屁股刚挨到地上不到一分钟,被人一把拽起,一抬头,是宇明, “宇明?你干嘛,我实在太累了,必须休息一会儿,你行行好,坐下陪我休息会儿。” “不行,你休息的话会掉队的,国师府太大,很容易迷路。”宇明拉着苏叶的胳膊不松手。 “我真走不动了,迷路了再说。” 宇明看着苏叶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蹲下身来, “你上来,我背你。” “你这小身板背得动我,我可一百斤呢。” “十个你我也背得动,你以为无生海里的都是和你一样的废柴吗?” “哦,也是。”苏叶没再客气,跳上宇明的背。 别说,虽然宇明年纪小,但是身体结实,很有安全感,“宇明,你多大了?是什么物种?人?妖魔?还是堕仙?” “我两百岁了,我父母都是堕仙,所以我也是堕仙。” “天哪,你两百岁了,都能当我祖宗了。真看不出来,你还是神仙呢。” “堕仙可不算神仙。”宇明自嘲。在无生海里,等级是按照法力划分的,而不是出身和物种。 “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对了,什么时候到冬天啊,夏天可太热了。”苏叶用袖子遮住脸,阻隔炽热的阳光。 “除了金国,其他三国一年四季都是夏天。” “什么意思?你是说只有金国有冬天?那我要去金国避暑。”苏叶嘟囔着。 “你当金国是哪儿?想去就去?金国的考核比其他三国严格十倍,而且是以百年为单位选新民众,还必须是新入无生海的,从其他国叛变去的他们可不收。”宇明说着把掉下去一些的苏叶往上颠了颠,这女人看着瘦瘦的,还挺重。 “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不信没有其他办法。” “有倒是有,除非你特别厉害,名扬无生海,金国人说不定会主动来招纳你。” “说了等于没说。”苏叶撇嘴,就她这样,主动送上门人家都未必要,不过,金国是条重要的线,得想办法搭上才是,等考核过了立刻着手此事。 考核天台是个直径一千米的旋转石盘,除了中间矗立着的通天圆石柱,空无一物。苏叶一时间竟想不出合适的词语去评价,只能说,普通中带着一丢丢不易察觉的独特。 “我要上那个天台去吗?”苏叶从宇明背上跳下,指了指自己问道。 “等国师大人来,他会带你上去。宇明给你的法术奏效了没?”羊妖看着苏叶呆呆傻傻、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越发不踏实。 “应该奏效了,放心吧。”苏叶展颜一笑。羊妖看着她的笑更紧张担心,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她祈祷,做最坏的打算,时刻准备补救措施。 国师到达后二话不说拽着苏叶后衣领飞向圆盘的圆柱,然后放下她。苏叶刚站稳,国师便启动了七彩闪电。 苏叶望着头顶越来越宽的七彩闪电,直接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晕倒前最后一秒她想的是:太快了,没有任何缓冲就这么一命呜呼了,这个结局也太草率了! 苏叶是被第二道七彩闪电给激醒的。 “我还活着?!”苏叶看到自己完好无损,也没有飞灰烟灭,欣喜的看向国师,“国师大人,我这是通过考核了吗?” “这才是第一项,还有四项。”国师说着已经用金绳将苏叶捆绑在圆柱上,让她急速飞升。 “啊!”苏叶惊叫(在人界她从没去过游乐场玩过这种刺激项目),“我恐高!”第二项考核才开始,苏叶又晕过了关。 第三项是万针穿体,会有一万支银针穿过被考核者的身体,检测他的潜质,很多人都是在这一项被淘汰的。 苏叶看着那么多银针直直的穿进自己的身体,大叫,“说好了考核,为什么直接杀啊,国师大人,饶命啊!” 苏叶的尖叫让周围人对她的同情大减,相比其他考核者,苏叶太夸张,懦弱,没骨气,在无生海,这样的人根本不会被同情。 “你这丫头,休要再鬼哭狼嚎。”国师警告。开始给她上第四项测试,晴天霹雳掌,挨三招算通过。 苏叶见国师的隔天闪电掌袭来,谨记宇明叮嘱只管躲。来之前宇明特别教过她躲避之法,上下左右极速闪躲,聚精会神,不敢有一丝松懈,一轮下来竟未中招。 国师收手,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叶,这小姑娘,投机取巧倒是很在行。这一轮没晕过去,苏叶很开心,感谢羊妖他们的同时也感念老天庇佑。 第五项,也是大家最担心的一项——属性测试。国师的手会伸进被考核者的胸腔,握住其心脏,感受五秒钟,确定其属性,看它适合干什么职业。当然,这个过程听着残酷,实则就跟表演魔术一般,看不到一丝血腥。 苏叶听羊妖他们讲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可亲身体验四项后害怕起来,她怕国师一念之间杀死她,毕竟刚才考核完的四项国师并未宣布结果。 “国师大人,还请您下手轻一点。”苏叶双手合一请求。国师抿着嘴没有答话,手已经伸进苏叶的胸腔。苏叶愣愣的看着那只手像影像一样伸进自己心脏处,没有一丝痛感。短短五秒钟,国师的表情千变万化,鄙视,惊讶,不可思议,探究,震惊……随即收回手,面色平静如水,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 “你通过考核了。”国师说着给苏叶左手腕戴上水晶手环,提起她的后衣领飞下天台。 “送他们出府。”国师吩咐完消失不见。 “我通过了,我是水国人了,我是水国人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和你们一起生活了。”苏叶兴奋的拉着羊妖、黑鱼和宇明他们旋转跳跃。 “恩。”羊妖应着,心里的石头平稳落地,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只有宇明忧心忡忡。 “喂,宇明,我通过考核了,你不高兴?”苏叶胳膊搭在他的肩膀。 “不是,总觉得国师大人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苏叶是被考核者,加上情绪紧张害怕,根本注意不到考官的表情。 “前面还好,就是最后一项的时候,他的表情震惊又沉重,总觉得有问题。”那样的表情,父亲遇到棘手又处理不了的问题时也会出现。 “能有什么问题?他可是堂堂国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会是我的废柴程度让他震惊了吧?”苏叶调皮的凑近宇明。 “我是认真的,总之我们还是小心点儿吧。”宇明皱着眉头,掀开苏叶的脑袋。干嘛凑那么近,香气都快把人鼻子堵住了。 “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事回去了再说。”羊妖发话,要是被国师发现他们作假就完蛋,于是大家在侍从的带领下疾步返回。 为了庆祝苏叶通过考核,黑鱼特地准备了几个小菜和酒。 这儿的酒像果汁,甜甜的,没有酒精,它的独特之处在于提神的同时提高人的快乐感,苏叶很喜欢,第六碗已经倒上。 “羊妖大人,黑鱼,宇明,感谢你们!”苏叶举杯,她是真心的。如果没有他们,她或许早就灰飞烟灭了。 “不用客气,相遇便是缘分。”黑鱼今天难得多说几句。 “对,没错,干了。” “你们在无生海生活多久了?”苏叶给大家填上酒,她很好奇无生海的人寿命。 “从无生海被创造到现在。”一说到此,羊妖和黑鱼两人不由生出厌世情绪。他们好像被关进笼子的动物,放弃了挣扎和抵抗,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一千多年了,每天都是如此。”黑鱼感叹,一饮而尽杯中酒。 “没想过死也要出去吗?别人失败不代表你们也会失败。” “出去?谈何容易!”羊妖脸上现出讽刺,但讽刺的是自己,不是苏叶。 “你们不是说过,集齐爱神的七彩石心脏就可以吗?虽说其中五块在金木水火土五国的不知名地方藏着,一块不知去向,但是只要我们真心想要去做这个事,总能想到办法的。” “只有五国的国王和国师知道七彩石的下落,并由他们亲自守护,其他人压根不知道在哪儿,更别说从他们手里抢,你是小看国王和国师呢还是高看自己呢?”羊妖鄙视苏叶的不自量力。 “我们虽然法力抵抗不过国王和国师,但可以智取。先打听到七彩石的藏地,再想办法获取。宇明,你是火国国师的儿子,应该对七彩石的事情知道不少吧?”苏叶转向宇明,他正皱着眉头和手里的酒抗衡,没反应。 苏叶见此,手推杯身,将果酒送进宇明嘴里,宇明皱眉斜了苏叶一眼,温和道, “我只听说我们火国的七彩石藏在某个地方,由阵法层层保护,其他的不知道。” “没了?!”苏叶摊手,不可置信,还指望着宇明知道更多关于七彩石的消息呢。 “没了。” “我很好奇,难道这一千多年以来没人见过七彩石?”苏叶可不信没有人生出过这样的想法,在她看来,不论是人还是妖魔鬼怪,对自由和欲望的向往都是天生的,去争夺更是本能,如果都是圣人,也不会被关进这无生海。 “前任木国国王觊觎七彩石,欲联合其他几国国王集齐七彩石出无生海,被金国国王发现后剥夺其所有法力,同其族人贬为庶民被关进炼狱受罚。”黑鱼淡淡开口。 “然后呢?” “金国国王重新选拔新的君王统领五国,给五块七彩石增加封印,只有新的五国国王知道其藏地。那次之后,无生海便有了一条五国都必须遵守的律例,若是谁人敢打七彩石的主意,违禁者同其族人被关进炼狱,永生永世,不见天日。”黑鱼讲述着,回忆扑面而来。那时候他也算国王一族的旁系,因为早和他们断了来往才躲过一劫。 “所以颁布律例后没人犯过了?”苏叶继续追问。 “有。一个不知死活的水国蛇妖,仗着自己法力高强就去挑战律例,七彩石的面还没见上便被发现,连累整个蛇族五十个生灵全被关进了炼狱。金国国王命全无生海的民众前去观看,以儆效尤。”羊妖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场景,脸色苍白,直冒冷汗。 “全无生海的民众都去看?”还真是杀鸡儆猴,“那金国的人也去了?” “没。金国国王很擅长管理,他的国民从没桶过什么篓子,自然不必看这些。” “你这么一说让我更加好奇这个金国。金国国王这么厉害,只手遮天,为何就是不出去呢?” “没人知道。” “奇怪。天界将你们困在无生海明明是惩罚,金国国王不反抗还安心受罚,并要求其他人陪着他一起,想不明白。”苏叶如实表达自己的看法。 “没人能明白。天界狠毒,不会让你轻松死去,只会让你活着受尽折磨。天界对外有一个美丽的说辞:说他们创造无生海是为了给这儿的生灵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等到大家彻底改过自新,顿悟,自然会放出无生海。” “放屁,一千年了还不够?真是虚伪。”苏叶忍不住爆粗口。 “你真敢说。”羊妖被苏叶爆粗口给逗乐了。在这无生海里,有自由,每个人却又被自由禁锢着,每天靠自娱自乐度过这没有期限的生命。 “这有什么,无生海不会连脏话都不允许说吧?” “那倒没有明文规定。据说金国的国王很讨厌说脏话,金国人都不说脏话,显得比其他四国更高级,所以,其他四国为了效仿这种高级,都不说脏话了。” “这个金国国王真是奇怪的与众不同,越来越好奇,控制不住自己了。”苏叶夸张的抚着自己胸口。 “我听我父亲说过,那个金国国王是个美男子,三界里都没有长的比他好看的。”宇明龇着牙再喝了口果酒。 “真的?” “我没见过不确定,只听我父亲这么说过。”宇明咂嘴,继续和果酒对抗着。 “说了个寂寞。言归正转,羊妖大人、黑鱼、宇明,我是误入无生海的,说什么也得出去,我男朋友还在外面等着我呢。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你们只当我的军师就好,其他的我自己来搞。” “我们刚才说了那么多你一句也没听进去?那样的后果你承担不起。”羊妖皱眉,这孩子真是无知者无畏。 “不论能不能承担的起都要承担,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当初是为了寻求和我男朋友再续前缘的机会才来这儿的,而不是像个行尸走肉在这里与世隔绝的活着,这比死还难熬。有念想才有活下去的动力和热情,外面的世界多彩又美好,那才是我们真正的家。我没什么法力,也没有族人可连累,所以我什么都不怕,而且我这个人做事从来只考虑眼下,不计后果的,必将拼命一搏,希望你们能理解,哪怕不和我一起,也请替我保密。”苏叶的话没有洗脑功效,却让羊妖和黑鱼他们不自觉信服,想要追随。这里的人都想出去,只有苏叶知道后果依然无所畏惧,愿意不顾一切为之努力。她虽然是个废柴,却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可以办到,这是一种不言而喻的力量感。 “苏叶,我和黑鱼也没有族人,孤身一人,没有后顾之忧,如果我们失败了,不幸被关进炼狱,还能互相作伴。”羊妖早已厌倦了这样碌碌无为、无穷尽、被压迫的生活。 “真的,你们真愿意和我一起干?”苏叶再次确认道。 “嗯。”羊妖和黑鱼点头。 “我也要加入。”宇明举手起哄。 “可以啊,不过你有家人。” “我知道,我可以给你们放哨,搞情报什么的。” “恩,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那明天开始我们着手开干,如何?” “这不是小事,需要从长计议,详细规划,急不得。我们现在首要任务是赚钱,在无生海,法力是第一张王牌,钱是第二张。”羊妖沉稳道,既然决定要干,那肯定不能端着性命横冲直撞,得考虑周全慢慢来。 “好,听羊妖大人的。” 离目标又近了一步,苏叶嘴角挂着笑安心入睡。 ------------ 第五章 搞副业赚钱 不论在哪儿,赚钱都是立足之根本。水国用的是纸币交易,和现代差不多,学习掌握倒也简单。羊妖和黑鱼继续着以前的酿酒营生,苏叶和宇明负责送酒。 苏叶拉着一土车果酒摇摇晃晃,费劲维持平衡,生怕一个不小心翻车,宇明在一旁扶着车辕。 “我就不明白,有法术不用非要靠人力,没事找虐吗?”苏叶吐槽着,因为气息的变动左车辕突然跳起,还好宇明反应快,立刻按住,不然准得翻车。 “什么都靠法术有什么意思?这不是为了让无聊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吗?你们人界应该也是吧,什么农业、文学等等的出现,还不是为了让生活更有意思?” “你小子,年纪不大,说起道理还一套一套的。”苏叶不得不承认宇明说的很有道理。人类的文明不过是一个他们自己创造的高雅世界,一份心里慰藉而已。死了之后任何痕迹都不会留下,在时间的长河中仿佛没存在过。 “没大没小,叫老祖宗。”宇明白了苏叶一眼。 “老祖宗,您作为一个两百多岁的男人,好意思让我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弱女子干这个体力活?”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这不是锻炼你嘛?不然明年你拿什么和我比赛?” “比你个大头鬼。我当时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存活,谁闲的没事干和你比赛。”苏叶翻着白眼,毫不掩饰自己当初的恶劣。 “女骗子,想让我给你帮忙,门都没有。”宇明直接放开扶着的车辕,其实来到水国他便意识到苏叶是诳他的,可这个人没有一丝悔改的说出来,太让人生气。 “喂,宇明,你个小心眼子,车要翻了,到时候我们俩都被扫地出门。”苏叶大喊,被土车架着来回跑。宇明于心不忍伸手稳住车子。 送了一天酒,晚上回到家苏叶没吃饭,直接躺倒在厨房的草席上睡着了,本来还计划重新搞个其他职业呢,可是脑子和身体已经停止了转动…… 连着送了一周酒,苏叶通过观察找到了其他商机。这儿的世界和人界差不多,但缺少艺术。苏叶想了想,自己小时候学过画画,虽然早已忘的七七八八,如果重拾起来,在无生海应该还是可以‘忽悠人’的。于是,在公休日,苏叶拉着宇明去给自己买画纸和炭笔。 “苏叶,这个炭笔和纸有什么关联吗?”宇明指了指苏叶手里的东西。 “等会就让你见证奇迹。” 苏叶在路边找了个台阶坐下,认真作画。只是,用炭笔画出来的动漫版人物有些差强人意。 “哈哈哈,苏叶,这就是你口中的奇迹吗?你这要是能卖出去我把我的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宇明捂着肚子大笑。 苏叶恨恨瞪了宇明一眼,又看看自己的画,确实不太好。但她并未将其丢弃,在她看来,没有卖不出去的作品,只有不到位的营销,她准备在路边支个小摊售卖。 为了不浪费,苏叶把所有的纸都画完了,画完天色已暗,好的摊位已经被人抢占完了,只剩下比较偏僻的无人角落,苏叶没灰心,哪怕是角落,她也会做出C位的效果来。 苏叶强行扒下宇明的外套铺在地上,把要出售的画作放在衣服上面。 “苏叶,你为什么用我的衣服当垫板,不用你的?” “女子服饰是男子的三倍,你说呢?” “我的衣服可是上乘面料做的,比女子的衣服贵一百倍,我诅咒你的画一幅都卖不出去。” “你就尽情的诅咒吧,买画纸和炭笔的钱可都是你的。”苏叶白他一眼。宇明一摸口袋,果然少了十两银票。 “你……苏叶,你无耻。”宇明指着苏叶,气的脸通红。 “好了,别生气了,我给你道歉,赶快一起来卖画,赚不回来本我们晚上谁都别想回去睡觉。” “和你一起干活真倒霉。”宇明嘴上抱怨着,身体却乖乖在苏叶身边坐了下来,和她一起叫卖。 “卡通画,卡通画,一两银票两张,贱卖了。” 直到亥时,其他人开始陆陆续续收摊,他们一副画也没卖出去。 “嗓子都喊哑了,一副也没卖出去,这些人也太缺乏艺术细胞了,这么便宜又好的画,竟然不买。”苏叶拿着自己的画端详。本想着无生海的生灵物种繁杂,对美的见解肯定相差很大,总有喜欢她的画的那一类人。可是很奇怪,在艺术这个层面上,无生海的人和人类的审美出奇的一致。 “你脸皮是有多厚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宇明吐槽。 “闭嘴。算了,先收摊吧,明天再说。” “不是吧,你明天还要去继续?” “当然,不能就这么放弃。今天没卖出去画,一是因为天色太暗影响视觉,二是地理位置不好,明天我们早点出发,换条街卖,我就不信卖不出去。” 对于苏叶的自信,宇明暗自摇头。 第二天一大早,苏叶早早拉着宇明去继续卖画。 “苏叶,你是周扒皮吗?公休最后一天都不让人睡,我还长身体呢。”宇明瞪着眼睛抱怨,使劲扯着被苏叶拽着的左袖。 “你都两百多岁了长什么身体。我们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想着休息,男人努力赚钱的样子才最帅。”苏叶跑的飞快。 终于抢到早市最佳地摊位置。今天她专门带了垫布,还给画作都装裱了画框,看着高大上了许多。 “卖画了卖画了,独特的卡通画,便宜卖了,一副五两银票,画框免费送喽。”苏叶扯着嗓门叫卖,宇明在一旁坐着打盹。 来来往往看的、问的人不少,一听是画作转身就跑,跟见鬼了似的。苏叶很受打击,她的画就算不好看,也不至于见鬼似的跑掉吧。 中午苏叶让宇明去买饭,她看摊,这时来了一个位者,捋着胡须,认真看苏叶的画, “你卖的这个画很奇怪,是我从未见过的,看你一个小姑娘顶着烈日卖了半天了,我买你一副。”老者随意选了一副。意思很明显不过,他买画完全是可怜她这个人,并不是因为她的作品。 “谢谢老先生厚爱,您拿好。”苏叶笑着奉上画作,将银票收进钱袋。 “小姑娘,如果你想以卖画为生,可以尝试下水墨画。”老者收起画作,提醒苏叶。 “水墨画?”无生海也有这个?可是她来到水国根本没见过,难道是被禁止的?还是说只是水国没有,其他国有,这个老者看着不像水国人。 “老先生,水国没有水墨画这个东西,您不是水国人吧?遇到便是缘分,能不能交个朋友,交谈一二?”苏叶不放过任何可以致富的机会。 老者打量苏叶几分钟,沉思片刻点头答应,“那跟我走吧。” 宇明买饭回来正好碰到苏叶在收摊。 “怎么?不卖了?”宇明两眼放光。鬼知道他和苏叶一起卖那些鬼画作多么难以忍受。 “不卖了。”苏叶蹭蹭两下打包好画作,然后挂到宇明肩上。 “走吧。” 宇明气的攥拳头,他就是苏叶的免费劳动力,和那田间的牛羊有什么区别?宇明越想越难受,提不起劲儿,走的很慢。苏叶退两步,揽住他肩膀安慰道, “宇明,乖,走快点,等我们挣到钱了,回去路上给你买好吃的,相信我,这次我们还能再大赚一笔。” “你们才认识,你就这么相信他不是在骗你?”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会的。”苏叶答的认真,宇明却被她的话雷到。他是疯了才会跟这个靠直觉赚钱的女人胡闹。 “哎呀,快走,如果这次再不成功我就放弃,行不行?”宇明虽然是个孩子,但是有他跟着她心里会踏实些。 “你说的,不准反悔。” “当然。” ------------ 第六章 神秘老者 三人弯弯转转穿过一条小巷,止步于一家看着很萧条的店门。此店没有门匾,周围一公里之内也没个人影,很是荒凉,就像废弃的坟头。要是放到现代,苏叶铁定以为这人要绑票,但在无生海很少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在无生海,绑票只有一个原因:仇家,而这个她没有,更何况还有宇明这个准国师儿子在,她倒不怎么害怕。 “姑娘,少爷,请进。” “先生请。”苏叶礼貌道。 老者笑笑,没再谦让,稳步走了进去,苏叶和宇明紧跟,店里有两个门童。 此店外面看着简陋不堪,里面却别有洞天。尽是各种在人界才会有的小玩意(不过都是古代的),工艺品,簪花,胭脂水粉,笔墨纸砚等等,杂而不乱,有序排列。苏叶看的入神,这些人界的东西看着真是亲切,苏叶忍不住拿起来端详,以解思乡之情。 “姑娘,这边请。”老者来到苏叶身旁提醒。 “哦,不好意思,这里的东西都太有意思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每个来这儿的人都是如此,再正常不过。”老者依旧保持着微笑,手伸向北边方向,苏叶会意,跟上老者的脚步。 老者在一张八十乘一百八的红木书桌前停步,桌上铺着一张画了一半的山水画,右前方是笔墨砚,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凝固干裂,看来这半幅画时间很久了。 “老先生,这画怎么作了一半?” “画的主人再也作不出剩余的画。” “为什么?他死了?”苏叶话比脑子快。看到老者惊诧的目光才自觉失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画的主人没死,他只是心里生了郁结,无法继续作画,这张未完的画已经放在这儿一千多年了。”老者颇为惋惜的感慨。 “啊,一千年了,和无生海的诞生一样久远,那这个画的主人够惨的,郁结这么久。” “谁说不是呢。姑娘,既然你会作画,何不一试?”这是老者的使命:无生海里,一旦有新的生灵进入,就带来此地作画,然后将他们完成的画作带给主人。 “我?可以吗?万一画坏了怎么办?我很穷的,可赔不起。”她不会国画,最多小时候写过毛笔字。 “放心,不会让姑娘赔偿。而且,如果姑娘画的好还会有酬劳,二十万两银票。” “真的?!”这个老者得是多有钱,竟然用续画的方式散钱。哎,不论是人界还是这无生海,有钱人的世界都不是她这样的穷人可以想象的,既然画坏了不用赔偿,试就试吧,谁让他们现在缺钱。 苏叶喜滋滋的走进桌子里侧,正想让宇明给她砚墨,结果老者已经开始砚墨了, “姑娘,请。” “好。” 苏叶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开始假装专业的样子提笔作画。 不知为何,苏叶感觉自己的手和胳膊就像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提笔作画行云流水,那样子完全像一个专业人士,可她真没学过国画,只是偶尔涉猎过,究竟怎么回事?算了,先不管,画完拿钱才是最主要。 填画完成,本来只是一副山水画,苏叶最后鬼使神差般又在树底下画了个男子,还是一个看不清脸的美男子。 老者仔细看着画作,这副画作无论是结构还是线条都很饱满,笔锋更是流畅之极,一看便知是功底深厚之人,而且,这幅画除了水墨痕迹比较明显,其他的完全看不出来出自两个人之手。难道她就是主人要找之人?可她为何声称自己不会作画?老者眼里划过惊诧和不解,很快又变成温和的模样, “姑娘,这画中男子是?” “哦,这个,为了不让景色单调我随便画的。”苏叶解释,她说的是事实,“那老先生您对这幅画还满意吗?” “恩,满意。”老者笑着点头,一千年了,他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那价钱?”苏叶搓着小手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放心,许诺你的只会多不会少。”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张三十万两的银票递给苏叶。 “谢谢老先生,您给多了。”苏叶数着票子,足足多了十万两,她的水平实在不值这么多,不属于自己的拿着烫手,哪怕他们现在需要钱也不能这样坑一个老者,不道德,于是苏叶抽出多余的十万两还给老者。 老者笑着摆手, “拿出去的钱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这些是姑娘应得的,收着便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叶把票子叠好塞进裤兜最深处,内心已经激动到旋转跳跃,在人界她都没有一次性得到过这么多钱。而且有了这些钱离她的目标更近,她怎能不高兴?苏叶转了转眼珠子,将宇明背的所有卡通画作一股脑都给了老者, “老先生,看您如此豪爽,那这些画也送您了。”反正这些画没人要,拿回去还占地方,不如全给老者,算是抵消多出来的那十万两。 “谢谢,那我就收下了,这个店里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免费送你。” “真的吗?”苏叶还真看上了不少好东西。 “自然。” “万分感谢,老先生您人真好。”苏叶说完跑去了货架,把她看重的物品全部收入囊中。 “苏叶,苏叶,别拿了。”宇明拉住苏叶的袖子劝阻。 “怎么了?我只拿些笔墨纸砚和小东西,不会贪多,老者说了,免费,我们可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好意。”苏叶说完不再理会宇明,继续拿东西。 “苏叶,没想到你如此见钱眼开。” “你呀,没受过生活的锤炼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现在需要用钱,有机会在眼前却白白错过,那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实在看不过去,可以把你家的钱拿出来资助嘛。”苏叶这么着急筹钱也是为了他们的大业,羊妖大人都说了,在无生海,钱是第二张王牌,他们要找人打点、安排,铁定要花不少,靠他们卖酒得到何年何月去。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论是无生海还是人界,规则本质上差不多,这次在无生海,她要真用钱雇鬼推磨喽。 “我……我们家的钱又不归我管。”宇明说这句话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突然想起什么,拍拍头, “被你一打岔给忘了,刚才那个老者是金国的人。” “金国的人,你怎么不早说!”苏叶停下手里的活,瞪大眼睛。金国可是出无生海最重要的一环,她是接触不到金国人才退而求其次计划混入水国王宫的。 苏叶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找刚才的老者,可惜,整个店里除了那两个门童和货架,根本不见老者的踪影。苏叶跑去问两个门童, “刚才那个老先生去哪了?能不能帮我联系下他。” “我们不知,也联系不上先生,从来都是先生直接过来的。”两个门童齐齐摇头。 苏叶一脸颓败,刚才的喜悦一丝不剩。 “苏叶,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和金国人接触上挺危险的,我们得回去找羊妖大人他们商讨下。” “金国人那么神秘高贵,和他们接触上可是好事,怎么能说危险呢?” “按照以往的惯例,被金国盯上的准没好事。” “真的?”苏叶狐疑。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行,那先回去吧。”苏叶见宇明神色紧张,不像开玩笑。走之前,特意带上自己的‘意外收货’。 两个人满载而归,羊妖和黑鱼刚好都在家休息没出门,宇明顾不上收拾东西,急急把刚才的经历一个细节不落的讲给他们。 羊妖越听脸色越不好,沉默良久,沉重道,“是我大意了,忘了叮嘱你们最重要的事情。” “什么?”苏叶第一次看到这么惊恐的表情出现在羊妖脸上,之前她参加国师考核都没见他如此恐惧过。 “知道为何除了金国,其他三国都无人作画吗?” 苏叶和宇明齐齐摇头。 “一旦有人会作画就会被金国人抓去画画,金国国主满意了倒还好,要是不满意便将作画之人关进炼狱。从无生海建立到现在,未曾有一人的画作能让金国国主满意,宇明,这个禁忌你在火国不知道吗?”羊妖越说越忧心的看向苏叶,他以为公休日她和宇明去玩了,没想到竟然去卖画,亲自招惹祸端。 “我父亲只说不许我在外人面前画画,但可以自己在房间画,我以为是我画的不好的缘故。” “金国国主这什么癖好,太惨绝人寰了吧。我就说呢,偌大的水国竟然没有绘画这门艺术,我卖画的时候那些民众都见鬼似的跑掉,原来如此。” “那怎么办?苏叶现在岂不是很危险?”宇明担心苏叶。 “容我想想办法。”其实羊妖根本无计可施,一旦被金国人盯上基本是插翅难逃,就算国王也庇护不了的,何况苏叶才来无生海没多久,还是个没有任何法力的废柴,国王怎会保她。 “这样吧,我们提早计划,早早混进王宫,搞到镇守水国的七彩石,和金国谈判,如何?”苏叶提议。 “你这是从这条死路变到另一条死路。七彩石岂是我们混进王宫就能找到的。”羊妖无奈摇头。这人想问题怎么这么简单天真。 “羊妖,苏叶的办法虽然冒进,但可一试,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换一种方式说不定会有转机。”黑鱼面色沉静,其实内心比羊妖更忐忑。自从苏叶来到无生海,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处处充满新奇挑战,虽然现象丛生,但他喜欢这种感觉,甘愿跟她一起冒险。 “是的,羊妖大人,横竖都是死,我选择竖着死。”苏叶没亲眼见识过无生海的恐怖场面,听别人讲就跟看小说的感觉一样,无法产生共情,自然不会打心里惧怕。 四个人合计了下,第二天便开始分工行动。苏叶拿着三十万两票子和羊妖去找牵线人,宇明和黑鱼探路线。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苏叶的三十万两银票也用尽的时候,羊妖的手环亮起,国师传来国王圣旨。 圣旨像人界的投影一样投现在他们头顶上空, 吾皇昭曰:宣羊妖、黑鱼、苏叶、宇明四人入宫觐见,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为什么突然宣我们入宫?”黑鱼转头低声问羊妖。 “我也不知。”羊妖皱着眉头。 “不会是我考核作弊被发现了吧?不过考核都过去好久了,这会儿才兴师问罪,时间上不合理呀。”苏叶自问自答,也没想明白。 “只能去了才知道。”羊妖无奈,他认识的那些人只能帮他们偷偷入宫,并不能提供宫内情报。 “可惜那三十万两银票了。”苏叶惋惜,意外之财果然会被老天收回。 “你钻钱眼里了?这个时候还想的是钱。”宇明恨铁不成钢的拍苏叶一掌,苏叶见大家忧心忡忡,笑着安慰, “真是天助我也,召见进宫是件好事,光明正大总比偷偷溜进去安全。大家放宽心,我有预感,这次进宫不是什么坏事,咱先别自乱阵脚。” 别人有没有被安慰到苏叶不知道,但她自己确实不担心了,反而很期待这次入宫。 ------------ 第七章 寻找宝物 羊妖和苏叶他们按时入宫。宫门外早有内侍等候多时。看到羊妖他们责怪了几句, “哎呦,你们可真沉得住气,非得踩着点,就不能早些来吗?”内侍边说边用手绢擦去额头的热汗,他是国王的贴身内侍,容貌半百实则五千岁的中年男人,没有胡须,声音尖锐,和人界的太监一样。国王特意叮嘱让他重视此次召见,所以他早早等着,在烈日之下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差点热化,能不火大吗?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羊妖抱拳低头道歉。 “快些跟我走吧。”内侍转身领路,羊妖等人紧步跟随。 内侍将几人带到勤政殿后独自去里间私客室禀报国王。一刻钟后从里间出来,将苏叶一个人带了进去。 “大人,不知道她犯了何事国王要亲自审问?”羊妖快两步挡住内侍的去路。原来,国王要见的是苏叶,他们几个只是个幌子,苏叶只是个无名小卒,国王私见她意欲何为?水国国王不是贪图美色之人,何况苏叶的姿色并非倾国倾城。 “哎呦,羊妖,这是国王的旨意,我可不知,要不你跟我们一块进?”内侍嘲讽道,在王宫,这等低贱小民竟然敢挡他的去路,真是能耐。 “内侍大人恕罪,是我逾越了。”羊妖立刻收回手,后退一步。 内侍轻哼一声,带着苏叶进去。 “国王大人,国师大人,苏叶带到。” “你出去吧。”国王背对着他们,声音慷锵有力,浑厚磁性,不看脸也能猜出是个气势威严的。国师面对着苏叶,只是淡淡打量了她一番,没说话。 “是。” “参加国王大人、国师大人。”苏叶低头抱拳行礼。 “免礼,抬起头来。”国王说着转过身来。 国王的声音和他秀气的外表完全不匹配,嘴周围的胡须也挡不住那秀气五官和白净肤色透出的阴柔之美。苏叶直直看着国王,小白脸,硬汉声音,这是什么新型搭配,好出戏!而国王看苏叶的眼神只有震惊,嘴里忍不住发出感叹, “像,太像了。”难怪国师当时那般惊慌。 “国王,您说什么?”苏叶没听清楚国王的话,问了一遍。 “没什么,你就是新来无生海的苏叶?”国王收敛自己的失态,正色道。 “是。” “你是谁?来自哪儿?都从实道来。” “回国王,民女叫苏叶,是人界一个普通人,死后入轮回的时候不小心从奈何桥上掉下,误入无生海。” “普通人?那你在人界是几岁死的?” “五十八岁。” “胡说,五十八岁怎会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民女被神界的人消除过记忆,喝了孟婆汤就变回到二十出头的模样,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国王大人,您知道吗?” “人界的事情我怎会知晓。”国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听说你会作画,并且送给了金国人一幅?”国王对苏叶在水国的事情其实已经了如指掌,再问一遍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在人界的时候学过一点点,为了赚钱不得已卖画,刚好碰到一个老者愿意买,国王大人,我当时真不知那个老者是金国人。”苏叶一时搞不清楚国王的目的是自己还是那个金国人。 “恩。”国王点头,她说的情况还算属实,“神界的人你都见过哪些?” “天神、死神、阎王、黑白无常、孟婆。”苏叶越说心里越迷茫,更加猜不出国王的意图,只好如实相告。 “没有见过天帝?” “没,民女只是一个小小的灵魂,不够资格见天帝大人。” “呵呵,真应该让他见见你,可惜了了。”国王一副错过好戏的表情,这让苏叶更纳闷,难不成国王和天帝有什么仇怨,然后天帝还认识自己?!这是什么意思,她该不会拿了顶级女主剧本吧? “羊妖他们有没有给你讲过无生海的起源?” “大概讲过。”苏叶如是回答。这个国王问问题前后不搭,没有任何逻辑可言,水国人都是如此吗? “那爱神和七彩石应该听过吧?” 苏叶一个激灵,这个国王难道可以窥探人的思想,知道她打七彩石的主意,所以找她算账? “回国王,听过。”苏叶强装镇定。 “知道为何你没有任何法力国师却还是让你通过考核吗?” “这个,民女不知。”苏叶攥着衣襟,果然,考核作弊的事情被发现了,国王应该不是为了要处理她召她进宫的吧? “你看着很聪明,虽然不会法术,但并非无用之人,本王愿意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能顺利完成任务,本王便让你安生留在水国。” “谢国王大人不杀之恩。”苏叶跪地谢恩,手心频频冒冷汗。国王的任务肯定不好办,可是他为何要让她一个废柴去完成,难道是为了让她白白送死?不应该啊,要是真想让她死,动动手指便可让她灰飞烟灭,何必兜这么大圈子,苏叶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国王拿出一张图走近她, “这是一块珍贵的宝物,藏在王宫里,你午夜子时前找到拿给本王就算完成任务。” 苏叶接过图纸仔细瞧了瞧,是一块凤凰形状的石头,闪着七彩光芒。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七彩石?不对,七彩石可是镇国之宝,由国王和国师两人共同守护,他怎么可能让她这样的废柴去接触镇国至宝,这应该只是普通的宝物。 “国王,可我没有任何法力。” “我知道,所以本次考验的是你的脑子。所有的一切都由你自己想办法,至于用什么方法我不干涉,只要不扰乱宫廷秩序就行,去吧,时间可不充裕。” “是,国王大人。国王大人,我可不可以找我的同伴们帮忙?”这个任务很玄乎,她得找人商量对策。 “不可以,这是对你一个人的考验,完成任务后你自然会见到他们,他们会一直在外厅等你。” “好。” 苏叶被国师带到一个地下暗道。里面很黑,微弱的烛光只能勉强看到前方的路和国师的身影,苏叶心里越发不踏实,但又无能为力,这次只能拼运气、靠自己了。 国师把她送出去后,没有一句叮嘱原路返回。 国王正在望着一幅画沉思,国师走过去,轻轻皱眉道, “国王,您确定她能找到?” “我确定。你不是说过,她的心脏有七彩石的力量,只有七彩石才能感应到其他七彩石。千年了,我们知道七彩石在这王宫之中,却怎么也找不到,老天把钥匙送给我们,自然是想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顺势而为即可。” “可是金国那边?金国人已经见过苏叶,想必金国国主也知道了苏叶,那到时候……” “怕他作甚?他要守着无生海等一个死人让他去等好了,我可不奉陪。我要亲自集结七彩石,从无生海里出去,我已经受够了这无生海的无穷无尽。”国王突然像火山一样突然爆发,怒发冲冠,和刚才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 “我明白了。” “国师,既然要出去,那就得豁出去一切,前怕狼后怕虎是出不去的。”国王手搭在国师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又变回温和模样。 “我懂。” “等着吧,相信你的判断不会有错,那个小姑娘定能找到七彩石,不论她和爱神什么关系,能不能找到其他七彩石,她心脏里的那块七彩石我要定了。”国王秀气的脸被恨意笼罩,“那个毒妇爱神,背叛妖魔界,和天帝一起把我们囚禁在这无生海里永生永世,得亏她死了,不然,出去后我定要找她算账。” 国师没有接话。他想出无生海的意愿并不深,对爱神的所作所为也没什么怨念,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完成亡妻的心愿,助她这个国王弟弟早日脱离苦海。现在的水国国王原本是妖魔界的玄武一族,尊贵无比,家庭幸福美满,当年封印之时,他的妻子拼命逃脱,被杀死,他们天人两隔,从此国王再没快乐过,一直拼命修炼法术,成为一国之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离开无生海,而不是永生永世待在无生海,享受这法术创造的虚假世界。 ------------ 第八章 七彩石现世 苏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王宫里乱窜。她是个路痴,王宫又这么大,她像走迷宫一样云里雾里,有的地方能走三遍,别说找宝物了,找个厕所都难。 一个小宫女从她身边经过,她问要了炭条,边走边标记。国王让她找的宝物肯定不在国库里,应该是在哪个没人住的犄角旮旯里,这样一来,目标范围便缩小了一些。 天色急速转暗。距离子时不到半个时辰,苏叶仍然一无所获,没时间了,任务铁定完不成,国王差不多要派人来捉拿她了。苏叶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等待惩罚降临。等待的过程她想了很多,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猜测,无生海的人活了那么久,太无聊,国王不会是逗自己玩呢?不,国王就算无聊,也不会找她一个废柴逗闷子。 国师一直暗中跟着苏叶,看她一脸无望的在台阶上休息,不得不现身催促, “找到宝物了?” “国师大人,您来了。”苏叶立刻起身,“民女能力有限,找不到宝物。” “恩,看在你很努力的份上,国王特意网开一面,将时间延长至明日傍晚时分。” “国师大人,王宫太大,民女没有任何法力,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哪怕给我半个月也未必找得到,还请国师大人指点一二。” 国师看了苏叶片刻,缓慢开口, “今晚你先休息吧,明天我协助你找。”这也是国王的意思。这个苏叶没有任何法力,不可能这么快完成任务。他们必须在金国人赶到之前拿到七彩石,时间有限,不容浪费。 “谢国师大人。”苏叶仿佛找到了精神支柱一般,瞬间精神饱满,不似刚才那般丧。 苏叶暂歇在附近的偏殿,偏殿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很是冷清,不过好在干净,宽敞,床也软。这可是苏叶到无生海以来享受到的最好待遇了,天知道羊妖家厨房的草席多扎肉,她过敏好几次都不敢吭声,生怕因为矫情给他们添麻烦,今天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睡个好觉啦!不过这么好的环境让苏叶心里难安,生怕这是临死前的特殊待遇。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苏叶给自己宽心,然后上床脱掉鞋袜,脚上磨了好几个大水泡,一碰就疼。突然很想念人界,想念和仝沐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他看到自己的脚磨了这么多水泡肯定会大惊失色,帮她处理,不让她走一步路。 “仝沐,我好想你,你现在是死神,没有情念,是不是已经把我忘记了?我告诉你,我要是回去了定会继续纠缠你,不会再给你抛弃我的机会,安排好我的一切!”苏叶对着空气表完决心,躺下。她要养好精神明天继续战斗。 话说死神仝沐,还在天神门口跪着,祈求他让自己去无生海找苏叶。但天神这次态度坚决,没有一丝心软,根本不见他…… 黎明破晓,苏叶刚睁开眼,便看到冷冷俯视她的国师,吓了一跳,忙捂住领口,这个国师怎么随便闯女生房间,还好昨晚穿衣服睡的。 “可以出发了吗?”国师边说边往出走。 “恩。”苏叶慌忙套上外衫,疾步跟上国师。 一出门,苏叶被国师拽着胳膊飞了起来。 “我会飞慢一些,需要停的话告诉我。” “嗯。”苏叶急忙双手紧紧拽住国师的衣袖,就像考拉抓着树枝,生怕自己掉下去。 昨晚苏叶靠自己的双脚花费了将近五个时辰,只走了王宫的七分之一。今天靠国师的飞行术,两个时辰走了四分之一了。 “国师大人,前面那口枯井边一下。”苏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口枯井。 枯井周围很荒凉,什么也没有,苏叶还冲着井口喊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国师大人,这个宝物您和国王是不是知道在哪儿,故意考验我呢吧?” “不是,这个宝物是别人留下的,但是必须国王找到才能归他所有。” “所以找了没有任何法力的我?”苏叶指向自己,既然如此贵重,不应该找个法力高强的人吗? “恩,其他法力高强的人都试过了,没找到,你虽然没有法力,但是与众不同,所以国王才找你一试。” “哦,明白,那我们继续吧。”苏叶心里有了主意,国王找她一定是有别的原因,只是不愿意说。这样一来,他们便不会轻易杀了她,小命暂时保住。 四个时辰过去,就在两人飞过一个小花园时,苏叶的心突然皱缩了一下,皱眉捂住胸口。 “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胸口突然抽搐了一下。” 国师闻言,停在花园,和苏叶步行,每当他们靠近花园的水塘一步,苏叶的胸口就抽搐的厉害。 “稍微停一下,我身体不舒服,走不了。”苏叶直接坐倒在地上。 国师见此也没强求,在苏叶休息的空挡他用法力将水塘抽干,并且挖地三尺,国师看到微弱的光芒从地下发射出来,惊叫道, “应该就在这里!”国师虽没亲眼见到过七彩石,但是七彩光芒是它独有的,无可替代。 国师气运丹田,将所有法力凝聚成一个透明球状物,发向地底。然而他却被七彩之光反弹到十米开外的宫墙上,心脉震破,血液顺着嘴角肆意流淌。 “国师大人,你怎么了?”苏叶忙跑过去。 “宝物……就在地底下……,你去取……不用管我。”国师的双眼因为强撑变的猩红,额头青筋暴起。 “可是,你的伤……”宝物放在那儿不会丢,但是国师的伤看着很严重。国师是因为帮她找宝物才受这么重的伤,她怎能不管。 “不碍事,我会自己疗伤,快去。” 苏叶没办法只好先去取宝物。可她每走一步,胸口就撕裂般疼痛不已,回头看看受伤的国师,不得不咬牙继续坚持。苏叶步履维艰走向地坑,她每靠近一步,那宝物散发出的七彩光芒就更强烈,让人看不清它原本的形状。 “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能散发出如此刺眼的光芒?”苏叶好奇自语,惨白着脸,左手捂着剧痛的胸口,右手挡着光芒慢慢靠近它。就在她伸手想要拿走宝物的时候,突然被来自宝物的强大力量弹飞了出去。眼看着苏叶将要被摔的粉身碎骨,那个宝物突然从地坑飞了出来,用它的七彩光芒连接住苏叶,将她托举在空中。 苏叶被七彩石的强大力量致昏,双眼紧闭,歪着脑袋挂在空中,像个人偶没有一丝生气。 国王收到国师的传音符已经赶来,羊妖等人也来了。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被震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羊妖大人,这是什么法器,如此厉害,它不会是在吸食苏叶的精元吧?”宇明担心道。 “它应该是传说中的七彩石。”这是羊妖能想到的唯一答案,“看情形它不是在伤害苏叶,反而像是在治疗她。” “什么?七彩石!这不是国王守护的宝物吗?怎么会和苏叶扯上关系?”黑鱼纳闷。 “这个只有国王自己知道了。”三个人齐齐看向国王。此刻的国王像个失心疯病人一样瞪大眼睛狂喊,“七彩石,我的七彩石!” 国王飞向它。七彩石好像有灵性,能感知到危险,飞速旋转一圈跑进了苏叶的左胸腔。 苏叶的小身板哪里受得住那样强大的力量。在七彩石之力的冲击下,整个人身体后仰,全身散发着七彩光芒,脖子青筋暴起,好像要爆炸一般。 “苏叶。”黑鱼惊叫,想要过去帮她却被羊妖拦住。 “别过去,她正在被外力掌控,不要靠近她,很危险。” 黑鱼作罢,站在原地干着急, “不是说七彩石之力只有爱神可以控制?可它为什么会进入苏叶体内?七彩石不是由国王和国师守护吗?怎么会突然出现,看他们这个样子,好像和我们一样第一次见,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黑鱼脑子有些乱,关于七彩石,所听和所见大相径庭,究竟谁编了个弥天大谎期满大家,真相究竟如何? “这个我也不清楚。爱神的故事一直是个传说,没人知道其中真假。关于七彩石的事情,我们也都只是听说,并未见过。看来,国王、国师和我们差不多,根本不知道它的藏地,只是知道一些线索。”羊妖如是说着,心里却有了个大胆猜测,但他没有说出来。他相信,真相迟早会被揭晓,而这无生海将要变天。 “你竟然敢吞掉我的七彩石!”国王双眼猩红,发冠被自己的怒气震碎,头发四散,手伸向苏叶的心脏位置,他要拿回他的七彩石! 苏叶的胸口被国王撕开,剧痛将她唤醒。 “啊……”苏叶张开双臂嘶吼,瞳仁变成了七彩色,无穷的力量从她体内迸发出来,她的脑海里像演电影般,闪着无数个模糊而陌生的片段和声音。 “华沙,是我。” “华沙,为什么?” “为何要背叛我!” “这是你最爱的桂花糕。” …… “我要做你的圣君。” …… 国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震开,但并未被伤及多少,苏叶再次陷入昏迷。 “你果然是爱神转世。今天,我要让你为你以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灰飞烟灭!拿到七彩石!”爱神将他囚禁在这无生海千年,他对她的恨早已化成骨血,长留于体内。 国王汇聚内力于丹田,攻向苏叶,苏叶被击个正着,整个身体猛然后倒,像羽毛一般飘然落下。没人可以承受住一国之君的致命攻击,哪怕苏叶刚才得到了七彩石也承受不住。羊妖飞奔过去,准备去接苏叶,却被一个闪电般飘过的男子抢先一步,男子稳稳接住苏叶,旋转落地。 那男子身着枢机红丝绸长衫,腰束黑色彼岸花花纹腰带,佩戴一块琥珀石吊坠,脚蹬黑色长靴,头束白玉石发冠,红纱遮面,只露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眼。 国王见此,越发凶狠,像一个极其护食的猎犬,开始攻击红衣男子,“休想拿走我的七彩石。” “你的七彩石?你也配!”男子低沉的嗓音仿佛撒旦,穿透了整个无生海,尾音回荡。只见他左袖一挥,一把利剑从袖口飞出,直直刺向国王胸口,国王瞬间灰飞烟灭。 在场所有人被震的大脑空白,眼睛瞪的像铜铃齐齐看向红衣男子,能让国王瞬间灰飞烟灭的人,在这无生海可没有几个。 “苏叶,你放下苏叶。”宇明以为红衣是抢七彩石的,想要伤害苏叶,急忙喊出口。 那男子只是斜睨了宇明一眼便带着苏叶消失不见。 “苏叶,苏叶……”宇明顺着男子消失的方向边追边喊,被羊妖和黑鱼拉住。 “宇明,好了,不用担心,苏叶不会有事的。” “你们不担心吗?苏叶是我们的好朋友,她没有任何法力,那个红衣男子法力那么高强,苏叶被欺负了怎么办?”宇明心智单纯,并未看透今天这一幕背后的门道。 “她也许比我们任何人都厉害,没人能伤得了她,包括那个红衣男子。”羊妖望着苏叶消失的方向感叹,她果真不寻常。 “为什么?” “回去再说。国王灰飞烟灭,七彩石丢失,水国要大乱了,不对,也许整个无生海要乱了。”羊妖郑重其事道,脸上却没有一丝恐慌和害怕,反而多了一丝兴奋。 三个人回到家后立刻关闭大门,商议如何营救苏叶。 “羊妖大人,黑鱼大哥,我还是放心不下苏叶,想去找她。”宇明真心喜欢苏叶,她被带走后一直心绪不宁,脑子里只有营救一个念头。 “怎么找?你知道劫走她的是谁吗?”羊妖冷静问道。 宇明摇摇头。 “能自由出入四国,且一招让国王灰飞烟灭的人除了金国人我想不到其他。宇明,金国不比其他四国,我们连门都找不到,更别说去要人,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她回来。”羊妖眼神失焦,苏叶虽然和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最重要的朋友,是她让他们重新拥有了大悲大喜等各种情绪,感觉自己还活着。如今她一走,家又恢复了以往的死寂冷清,他的难过不比宇明少,可眼下他们除了等没有其他办法? “她会回来吗?会不会醒来后把我们忘记了?”宇明垂下头。苏叶离开的时候昏迷不醒,他们无法预测她后面会如何。 “我们先等上一年,如果等不到就去找她,哪怕拼上性命也要找到她。”羊妖拍拍宇明的肩膀。 “真的?” “当然,你何时见我骗过人。” “那倒没有。” “好了,先休息吧。” 三个人各自回屋休息,羊妖却一夜未睡,今天发生的一切太突然,震撼。在他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七彩石现世,苏叶摇身一变成了爱神转世,还被金国人带走。之前的三界之乱他没有经历,但可以想象其血雨腥风,不知道悲剧会不会再次重演?苏叶,希望你的到来带给无生海的是福泽而不是灾难。 ------------ 第九章 金国 苏叶睁开眼,入眼便是大红色床幔。 “你醒了。” 男人?苏叶顺着声音望去,只一眼,眼珠子立刻瘫痪在眼睛中间一动不动。 男子的头发像炒熟的黑芝麻黑而明亮,一半梳着高高的发冠,一半自然垂落至腰间,额头两边留着龙须,龙须刚好遮住了浓密漆黑的一字眉眉尾,鼻子从高高的眉骨处一路顺畅往下,像溪水流过草地不带磕绊,到了鼻尖如同划过鹅卵石,柔憨与刚毅完美结合。他的眼睛细长,眼尾微微上挑,因为半垂眸,所以能看到窄窄的双眼皮褶皱,瞳孔成茶棕色,有种偏偏贵公子之感,只是这样好看的眼睛里却没有星辰,沉如深渊,盛满悲伤,饱满的嘴唇也蒙着一层伤感。他的脸上宽下窄,线条流畅清晰,展现出男人的坚毅果敢。他的皮肤凝白,像那干泉水,透亮清澈。整张脸有少年的干净文气又有成熟男人的稳重阳刚之气,仿佛漫画中人。他个头很高,目测有一米八五左右,身着黑色内衫,外搭暗红色丝绸长衫,长衫底下绣着无数黑色彼岸花,就像那关押在地府哀嚎的鬼祟,看的人脊背发凉,腰间束了条藏青色腰带,没有佩戴任何挂坠。整个人虽然被宽松的衣服包裹着,但能看出身材很好,精瘦有肉。天底下竟然会有能逃脱网络的美男子,他要是放在现代娱乐圈,绝对爆火。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男子轻声问道。天哪,他的声音也如此好听,清冷又禁欲,深情又隐忍,简直是顶级声优。 苏叶沉迷美色完全忘了回答,眼里有花朵不停绽放,男子淡淡的看向她,也不催促,耐心等待着。 “没有,你是谁?这儿是哪里?”良久苏叶才回过神来,环视整个房间。房间大概有八九十平,红木色家具,古色古香,右侧放着一扇八面屏风,应该是换衣服的地方。只是整个房间除了桌椅,没有任何其他工艺品摆放,桌上连个水杯茶壶都没有,除了她现在躺的这张床有点儿人气外,外面像无人居住的冷宫。 “这里是金国,我是金国国王——荆芥。”男子说完自己的名字深深看向苏叶,好像在期待什么。 “荆芥?”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但苏叶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不过这个金国国王完全不像传说中那般暴戾,虽然冰冷,但很有修养,最重要的是很俊美,养眼之极,嘻嘻。 “来人,把粥端来。”男子微微侧头。苏叶纳闷,这儿没人呀,他给谁说话呢? 没一会儿,一个侍女端着上好的燕窝粥进来。荆芥将苏叶搀扶着坐起,一手端粥,一手拿勺子,预亲自喂她, “我自己来吧。”苏叶尴尬拒绝,她不习惯别人给她喂饭,尤其是清冷美男子,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眼睛粘着人家下不来。 “张嘴。”荆芥带点诱哄口吻。苏叶竟一反常态乖乖张嘴,盯着那双蛊惑人心的凤眼,待一碗粥见底,苏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这么轻易被一个陌生人掌控了。 “我记得我在水国找宝物来着,为什么会在金国?我们认识吗?你为什么会带我来这儿?还有我的朋友他们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荆芥凝视着苏叶。 “我当然知道,我是苏叶,从奈何桥上不小心掉进无生海的普通人类。” “呵呵。”荆芥喉咙里发出微弱的轻笑,垂下眼眸,眼底的卧蚕轻轻伸了个懒腰继续入睡,不知在想什么。 “可以告诉我吗?”苏叶重复了一遍,她不懂荆芥那声轻笑的意思,只当是轻视嘲笑。 “水国国王让你寻找的宝物乃是七彩石。你拿到七彩石后他想夺取,不成想那块七彩石进入你的胸腔,在他强取之时被我碰到,便将你救下带到金国。” “你救我该不会也是为了七彩石吧?”苏叶捂住自己的胸口警惕道。没想到无意之中竟然得到了一块七彩石,真是天助我也,这样离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可得守好才是。 “我要是想要七彩石,你还会安然无恙醒来?七彩石一旦落入有心人之手,无生海必然大乱,它既然认了你,你便好生护着。”荆芥根本不在乎苏叶的小动作。 苏叶垂头沉默,脑袋飞速运转着。既然来到金国不如趁此找到金国那块七彩石,她现在有七彩石傍身,性命暂时无忧,金国国王看着也不像坏人,可是羊妖他们不在,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很难成事,得想办法先把他们弄来才是。 “荆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恩。”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多有打扰,我该回水国了。” “你只是醒了,并未痊愈,还需再休养一段时日。” “可是,我突然消失,生死未卜,我的朋友肯定会担心,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 “你的朋友,谁?”荆芥轻问。 “水国的羊妖,黑鱼,宇明。” “我可以派人给他们带个口信。” “谢谢,但我亲眼见到他们才能安心,您能不能让他们来金国看我?您放心,我们一定遵守金国的规矩,绝对不给您添麻烦。”苏叶立刻扬手发誓保证。 荆芥打量了苏叶一眼,点点头。 “我先出去,你再休息会儿,有事喊人,侍从就在门外。” “我也想出去,房间太闷了不利于康复。”苏叶当时虽然伤的重,但是荆芥用自身灵力为她疗伤三天三夜,现下基本完全恢复,只需日常调养培本固元即可,她最不喜欢闷在房间里。 “恩。”荆芥站在床边等候,苏叶穿着一身白色亵衣下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衣服。 “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破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新的衣裳,在屏风后。” “哦。”苏叶就这样穿着亵衣,大摇大摆的从荆芥身边经过走到屏风后更衣。 五分钟后,苏叶穿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她很喜欢这身衣服,先不说颜色是她一贯喜欢的淡蓝色,最主要是衣服的面料柔软亲肤,穿在身上就像贴了面膜一样舒服,还有外衫底下绣着的同色系彼岸花,充满了活力和热情,不像荆芥衣服上的彼岸花那么阴森可怕。 “你们金国的衣服是什么面料,好舒服。”苏叶摸着自己的衣袖笑着从屏风后出来。 荆芥失神的看着眼前人,像,太像了,这本就是她的衣服,穿在苏叶身上竟丝毫不差。 “你的头发没疏。”荆芥答非所问,从袖口拿出一根白玉簪子,在苏叶后脑勺轻轻挽了个简单发髻用簪子固定住。以前,她总是懒得梳发髻,经常披散着头发,除了汐月基本都是他为她挽发。荆芥的突然深情让苏叶一时错愕,不,他的眼神不对,他是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呢,难不成她长的像他前女友? “我长的很像你前女友吗?”苏叶嘴比脑子快,说完才觉不妥,想要收回已来不及。 荆芥愣了下,不知前女友是何意,困惑的看向苏叶,苏叶硬着头皮解释, “前女友就是老相好的意思。” “不像。”荆芥突然沉下脸,甩袖大步出门。她不像她这般口无遮拦,当时看到这张脸,他激动到全身颤抖、大脑空白,希望之火直冲天际,可当他无数次探测和确认她不是她后,希望之火瞬间泯灭,沉入深渊,那样的绝望,比当初亲眼看着她离去更甚。后来仔细一想,她不是她,但和她绝对有什么联系,说不定是她特意给他的线索,等着他去破解寻找。 苏叶跟在荆芥后面小声排腹,“生气了,我肯定猜的没错。” 外面入眼便是蓝色天空,白色云朵,绿色草木,土黄大地,这里的事物颜色和人界一模一样,哪怕同样是法术所造,苏叶也倍感亲切。正对着房门的是一座雕刻着彼岸花的石拱桥,周围是一望无尽的水塘,里面种着无数睡莲,全开的、半开的、刚冒出头的、粉色的、白色的、红色的,多姿多彩,开的甚好,石桥右侧停着两只小木舟,看样子是供人划船游玩的,整个院子有江南水乡的调调,苏叶很喜欢,踏上石桥走了几步回头,正好看到房门上的匾额,轻念, “若雪殿,很不错的名字,你很喜欢雪吗?”苏叶侧头问荆芥,“我也喜欢雪,我们A市的雪可美了呢。” 荆芥仿若没听见般继续往前走去。 “荆芥,金国有没有春夏秋冬?”苏叶小跑着跟上,一点儿也不拘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相识已久。苏叶这个人不认生,尤其对方长相出众、人品好、又过分优秀的情况下,她绝对能像老朋友一样巴着对方。 A市四季分明,但苏叶最喜欢A市的冬天,被大雪覆盖的十三朝古都,就像几千年的古唐一般独特、美丽动人。 “有。”荆芥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生机勃勃的水塘,眼神涣散,她也喜欢冬天。 “太好了,真希望我离开之前能看到冬天。” 荆芥看了苏叶一眼,长相一模一样,喜好也很相似,某些神情举动也相似,可为何就不是她呢? “这么多睡莲,开的真好,像假的一样。”苏叶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从桥洞伸长过来的荷叶,是真的。荆芥眉头轻皱,真的像假的一样?这是什么形容? ------------ 第十章 养尊处优 荆芥和苏叶在园子呆了一刻钟便离开了,给她派了个名唤汐月的随身侍女。侍女快步走向正在观赏睡莲的苏叶,在她身旁一米处停下,欠身行礼, “苏小姐您好,我是国王指派给您的侍女汐月,以后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吩咐。” 苏叶起身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看着二十五岁出头,身着碧色罗裙,五官冷艳,往那儿一站颇有几分仙者味道。这份美让苏叶心情愉悦,忙搀扶起她, “是不是金国人都长的好看,你这么漂亮当侍女也太暴殄天物了吧。”这样的相貌放在现代,绝对一大批追随者,肯定会被星探发现在娱乐圈发红发紫。 汐月抬头看向新主人,这一眼,让她彻底呆愣在原地,声音剧烈颤动, “主人,您终于回来了,请受汐月一拜!”汐月含泪跪地,那般真诚、动情,让苏叶心里一软,解释的语气也跟着轻柔了几分, “汐月,你可能弄错了,我是人界之人,第一次来无生海,并不是你口中的什么主人。” 汐月闻言仰头再次看向苏叶,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呢。 苏叶看着汐月不可置信的表情便猜测出一二,转了转眼珠问道, “汐月,你口中的主人是不是荆芥的前女友?我和她是不是长的很像?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前女友到底是何许人也?”八卦是人的天性,不过这次苏叶不是单纯的八卦,如果事实果真如此,她准备利用长相上的优势拿到金国的七彩石。 “苏小姐,是我失态了。主君的事情我不清楚。”汐月擦了擦眼泪,连忙起身站在离苏叶一米之外的地方,恭恭敬敬,完全不见刚才的失态痕迹。 “哦。这会儿闲着没事,你带我在王宫转转吧。”现在不说,以后总会说的,就没有我苏叶撬不开的嘴。苏叶甩甩衣袖转身向园外走去,汐月紧跟。 金国王宫大到望不见边,玉琼楼宇,整齐排列,估计得好几天才能逛完。只是这王宫虽大却太过沉静,除了脚步声,很难听到其他声响,零零散散的宫人们像个机器人一样洒扫,维持着宫里表面的干净整洁,那成片成片的鲜花草木也难掩盖其凄凉。 “汐月,为何这宫里每隔百米便会有一片郁金香?”这是苏叶一路逛来唯一好奇的点。 “这个是……”汐月没说下去。 “我知道,你们国王给他前女友特意种的。”苏叶随意道,“很多电视剧都有这种深情桥段,我看的可太多了,不用不好意思讲。” “电视剧,什么是电视剧?”汐月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不免好奇。 “恩……一种话本。”苏叶换了个同义词汇。无生海里这些上万岁的生灵算是白活了,与世隔绝,虽然法力高强却什么也不知道。 秋季正午的阳光最为毒辣,苏叶皮肤敏感最惧怕毒日,可这王宫里没有遮阳伞防晒霜之类的东西,她直接进了一个离得最近的宫殿避暑,打算等太阳落山后再返回自己的住的宫殿。 这临时歇脚的宫殿和她养伤的宫殿一样,简单到令人发指,也是除了桌椅没有任何装饰,大热天一口茶水也没有。苏叶微微皱眉抱怨, “怎么连个茶壶都没有。”话尾音还没落,便有侍女端着茶水进来。 苏叶急急喝了口,竟然是甜而不腻的棕糖水,和她之前去柬埔寨暹粒喝的棕糖水口感一模一样,冰冰凉凉,好喝又解渴,不一会儿,一壶见底,汐月立刻唤人续上。 汐月一直恭恭敬敬站在苏叶身旁待命,寸步不离,苏叶在人界的时候不过是个普通民众,哪里被人这么伺候过,很不习惯,于是拉着汐月一起坐,汐月死活不肯,她也不好再勉强,开始闲聊, “汐月,为何每个宫殿都不放饰品和茶壶?” “主君不喜。” “你这回答,还真是简洁明了。”其实是国王脾气阴晴不定,经常没由来暴怒,摔东西,尤其爱摔茶壶,装饰品之类的,所以每个宫殿除了桌椅没有任何装饰品,这也是国王自己定下的。 “怪癖。”苏叶小声排腹。 夕阳西下,整整一个下午苏叶喝了三壶棕糖水也没有挖到荆芥前女友的料,倒是对荆芥有所了解。比如,他的法力是无生海乃至三界第一,好清静,不爱说话,闲暇之余爱好作画、做发簪、书法、下棋、弹琴,研究培育新植物。 “他真是才华横溢的大艺术家呀。汐月,那荆芥有没有什么禁忌?” “有,不论有事没事都不能去打扰他,除非他主动找你;他的书房任何人都不能进;他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碰;在宫里说话不能太大声;他不喜别人靠他太近;他……” “知道了。”苏叶不耐烦打断汐月,心中不免排腹,艺术家果然怪癖多。 回到寝殿,汐月将宫规还有荆芥的喜恶写下来一并拿给苏叶,叮嘱她认真研读,以免冒犯到荆芥,招来麻烦。 苏叶接过,大致扫了几眼,全是繁体字不说还多的要命,足足有二十万字,脑壳疼。苏叶将其扔在房间的一个角落,不再理会。 晚饭苏叶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吃的,简单的四菜一汤,油水少且没有辣椒,苏叶吃了两口便没了食欲。 中午荆芥离开后再没出现过,汐月不爱说话,像个被关机的机器人一样站在旁边,整个房间安静的可怕,苏叶坐着喝了会儿茶没意思便上床睡觉,可是大脑异常清醒,没有一丝困意。在人界她也算睡的早的,但从未晚上九点就躺床上,而且还是没有手机电视催眠的情况下,真是度秒如年那! 金国的日子无聊到令人发狂,口渴了,还没张口茶水已经递到眼前,除了走路,做什么都有人伺候,养尊处优,每天除了在王宫瞎溜达再无其他事可干,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像蜗牛一样走一步退三步,需要你等它。汐月和侍从们毕恭毕敬,从不和苏叶肆意聊天,玩耍打闹,荆芥也不见踪影,苏叶感觉自己被关在一个金笼里供养了起来,只能待在笼子里享受这种折磨人的优待。真怀念在水国的时光,每天为生计奔波,在杂草堆里也能秒入睡,一觉到天亮,日子过的满满当当,很充实,那会儿的时间仿佛坐上了火箭,你怎么都追不上。 晚上苏叶再次失眠,于是下床去门槛上坐着,借微弱的灯光欣赏屋前的片点夜景,暗夜、草木、水塘、小桥,苏叶想到几句古诗:旧宫人不住,荒碣路难寻。日暮凉风起,萧条多远心。 汐月拿了披肩给苏叶披上,系好带子。 “苏小姐,秋夜风凉,穿上披风。” “汐月,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 戌时也就是晚上七点到九点,辗转反侧了那么久竟然才过去半个小时。 “汐月,你们闲的时候都干什么?有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比如打麻将、玩纸牌、做游戏、唱歌等等。” “没有。” “那这漫漫长夜怎么熬啊。”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苏叶瘪瘪嘴,撑着下巴呆望着湖面上的睡莲,才过去三天,她已经熬不住了,她明天要问问荆芥羊妖他们什么时候能来。他们来了至少可以和她说说话,玩闹,打发时间,不然再这样干等下去,七彩石没找到,她却疯了。 ------------ 第十一章 条约 一大早,苏叶不顾汐月以及宫人劝阻去找荆芥。苏叶敲门没人回应,见门没关直接走了进去。荆芥听到声响半眯着眼起身,身上还穿着亵衣,而苏叶已经站在他面前,荆芥眉头深皱,左手一伸,外套便落在手臂上,拢了拢衣襟,不悦的看着苏叶,等着她自己开口, “荆芥,最近一直没见到你人,我想问问我水国的朋友们什么时候来?” “不知。”荆芥嗓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和起床气。 “啊?你不是派人去接他们了吗,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能不能告诉我,或者我亲自去找他们。”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没有为什么,出去!” “我们好好说话,你这么凶干嘛?”忘记承诺不说,态度还这么恶劣。 荆芥瞪着苏叶,见她不动,一扬手将她扇出门外。 苏叶反应过来时已经摔倒在门外,骨头发麻,动弹不得,龇着牙,鼓了半天劲也起不来。 “苏小姐。”汐月正好赶来连忙扶起她,见她泪眼婆娑温声安慰,“主君脾气不好,您下次千万别再这么硬闯。” “他那是脾气不好吗?根本就是没教养,而且我进去前敲过门的。” “我先扶您回房。”这苏小姐一看就是个没受过什么委屈的,气性大,被主君这么赶出来哪里受得住,主君起床气重,现在肯定也在气头上,还是先走为妙,省得吵起来。 苏叶扶着腰,在汐月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回到房间。 苏叶躺在床上,想想刚才的事情,越想越委屈,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这个荆芥看着温文尔雅很有教养,没想到竟是个暴力狂,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完全没有因为这张酷似前女友的脸而手下留情,怜香惜玉,看来他对前女友的恨多于爱,她想利用这张脸得到金国的七彩石根本不可能,说不定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荆芥迟迟不让羊妖他们来金国,也不告诉她有关他们的消息,说不定正计划图谋她手里的七彩石,故意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不行,必须得走,她没有任何法术,羊妖他们也不在,继续在这儿待下去迟早完犊子。 子时,整个王宫陷入沉睡,苏叶什么也没带,悄悄跳窗跑了。她本想背个包袱的,可她当初来的时候没行李,在金国的这几天也没积攒下什么行李,能带什么?来去空空,挺好,倒少了份负担。 苏叶边走边四下观望,生怕遇到巡夜的宫人,直到卯时,苏叶还在宫里打转。眼看着天空渐渐吐白,苏叶又绝望又恨,恨自己如此路痴,走在王宫里跟走迷宫似的,明明逛过一遍的,怎么什么都没记住?!苏叶掩面,欲哭无泪,想打死自己又下不去手。 一夜未睡,又不停不歇走了七八个时辰,苏叶此刻头昏沉的厉害,腿脚又酸又胀,先休息下再逃吧。于是就近找了个假山洞躺进去休息,许是太困,苏叶躺下不到一分钟便呼呼入睡。 此时的若雪殿已经乱成一锅粥,汐月吩咐所有宫人去找苏叶,自己亲自前往望雪殿向荆芥禀告此事,一并呈上苏叶走前留的书信。 荆芥拿过信,上面洋洋洒洒只有三个字:爷走了! 荆芥面无表情将信折起夹进书里,去了若雪殿。 若雪殿床上的被子胡乱卷着,窗户大开,荆芥走到窗前,看到窗台上的浅色脚印子心下明了,转身问汐月, “知道原因吗?” “昨天早上您将苏小姐打飞出去,回来后她状态一直不对,晚上蒙着被子偷偷哭了好久,然后……就不见了。” “你在这儿等着吧,把宫人们都叫回来。”说完转身出去。 “是。” 酉时末,夜已深,整个若雪殿灯火通明,荆芥横抱着一个人进来,正是苏叶,且满身灰土,双眼紧闭。 “国王,苏小姐她……”汐月话没说话荆芥一个眼神过来,她立刻闭嘴跑进去铺床。 安顿好苏叶,荆芥并未离开,反而在床头坐了下来。汐月默然退下,关上门。 苏叶睁眼便是荆芥冰冷的脸,见鬼似的忙拍打自己的双颊,心下想,我又没有受虐倾向怎会梦到荆芥! 啊,脸好疼,不是梦。 荆芥淡色的眸子望着苏叶,闷声道,“对不起!” 苏叶讶然,她没听错吧,这人竟然会道歉!但她不会轻易原谅他,荆芥的这种行为放现代就是没教养、有暴力倾向的人渣行为,不能姑息。 “荆芥,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来,至于动手吗?你知不知道,打女人是很低下的行为,在人界你这样的行为会受万人唾骂,还有可能进局子。” 荆芥微微皱眉,没听懂她说的什么,苏叶耐着性子解释,“总之就是,男人不可以随意骂女人,更不可以打女人,这样没教养,教养这个词你应该懂的吧。” “恩。”荆芥眉头慢慢舒展,他昨天并非是打她,只是想推开她,不成想她身上的两块七彩石没有任何作用,被他轻轻‘一推’直接飞了出去。 “我去,这就完了?” “再也不会了。” “恩?恩。”苏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不免排腹,多说一句会死啊,不过看在你这么诚恳道歉并且把我接回来的份上,姑且信你一次。 “你也是。”荆芥盯着苏叶认真道。 “什么?” “遵守王宫规矩,不准逃跑、消失不见。”听到她消失不见他的心摇摇欲坠,等待千年,他好不容易等到一丝希望,要是再弄丢,他心里的希望如何再燃起? “既然是两个人相处,那就应该友好和睦,而友好和睦的基础是平等和尊重。意思就是双方都立规矩,一起遵守,你把你的规矩写下来,我把我的规矩写下来,然后我们签字画押,若有一方违背,违背方就接受另一方的惩罚,如何?” 荆芥不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她,苏叶也不急,反而很有底气,没有一丝退让, “怎么?不愿意?那行,我走,或者你杀了我,我是新时代女性,讲求平等,就算死我也不会像侍女那样卑躬屈膝、委屈求全。”苏叶如此强硬自尊的态度下想的却是,我才不会真的求死,他理亏在先,现下是一个难得的谈判机会,我得好好把握住,吓住他,不然以后只能低声下气任他宰割,找七彩石的事更是想都别想。 “好。”良久,荆芥才回道,眼里蒙起不可名状的涟漪,好像真被吓住了一般。 “还有,规矩只能写十条,可以少,但不能多,所以,你可想好了,捡最重要的写。”苏叶得意道。 “不行,一百条。”荆芥正色,王宫的规矩有一千条,她是不用全部遵守,但至少得遵守一百条。苏叶虽然不是他要等的人,但他确定她是那把钥匙,所以她不能出事,更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她行事乖张,必须用规矩约束。 “十条!”苏叶丝毫不让。她在朋友堆里可是出了名的砍价高手,她给出的都是最底线,想让她退步,绝不可能! “一百条!”荆芥盯着苏叶,一百条是他的底线。 “十条!” “一百条!” “十条!” “八十条!”她毫厘不让,荆芥不得不退让一小步。 “荆芥,这不是菜市场买菜可以讨价还价,你不愿意就算了。”苏叶不再看他。荆芥沉着嘴角甩袖出门。 苏叶看着荆芥直挺挺的背影差点抄起床上的枕头砸他,他好歹一万多岁了,怎会如此幼稚,这样的人,放在现代肯定会孤独终老,颜值也拯救不了! 苏叶独自气了一会儿便下床梳洗,吃饭。她这次是铁了心不会妥协让步,从荆芥的眼神和表情看的出来,她现在对他很重要,当然,不是爱情,这让她更有信心拿捏荆芥,不过只限于本次! 两天后,一封信被送到苏叶手里,信封上规整写着:规矩——荆芥。 “不是吧,十条规矩能写这么厚?!”苏叶捏了捏信封,里面至少有五六张纸。于是立刻打开,她倒要看看,十条规矩能写出什么花来。 第一条:禁止随意消失,因一时之气躲藏起来也不允许。 第二条: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进入他人房间,乱动他人物品。 第三条:亥时到辰时为作息时间,在此期间禁止大声喧哗,在宫里四处游荡,影响他人休息。 第四条:未经国王允许禁止出宫。 第五条:禁止在宫里饮酒作乐。 第六条:穿着需得体,禁止衣冠不整或穿亵衣见人(或乱跑),他人衣冠不整时也需避讳。 切,亵衣都是长袖长裤捂得严严实实,有什么可避讳的嘛。 第七条:男女有别,异性之间需保持适当距离,遵守基本礼仪。 第八条:每天至少沐浴一次,保持干净整洁。 第九条:谨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第十条:尊崇仁孝礼仪仁。仁省,人人心德也。心德就是良心,良心即是天埋,乃推己及人意也。所以仁字,从二人相处,因为人不能离群而独存,别人之观念立,人之人格显,方能雍容和谐,以立己立人,发挥老吾老幼吾幼之怀抱,以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事物为人,而不为己,发为恻隐之心,宽裕温柔,仁也。 义:义者,宜也,则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之意也。所当做就做,不该做就不做。见得思义,不因果滥取不义之财物。子曰:「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不义而富且贵,於我如浮云。」所以人发为羞恶之心,发为刚义之气,义也。 礼:礼者,说文: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释名:礼,体也,得其事证也,人事之仪则也。进退周旋得其体,乃是正人身之法也。尊卑长幼有序,处事有规,淫乱不犯,不败人伦,以正为本,发为恭敬之心,斋庄中正之态,礼也。 智:智者,知也,无所不知也。明白是非、曲直、邪正、真妄,即人发为是非之心,文理密察,是为智也。 信:信者,不疑也,不差爽也,诚实也。就是「言出由衷,始终不渝」。信字从人言,人言不爽,方为有信也。诚心之意也,以诚居心,必然诚实。处世端正,不诳妄,不欺诈者,是为信也。 一式两份,均有荆芥签名和指印。 苏叶看着十条规矩,后两条没啥用,前八条可以说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只是,前七条她想的通,但这第八条什么意思?我很邋遢很脏吗?我挺爱干净的啊,以前在人界的时候朋友们还说我有洁癖来着。 “汐月,你觉得我邋遢吗?” 汐月摇头。 “那就是荆芥患有重度洁癖,已经达到变态的程度。”苏叶说完开始提笔写自己的规矩,她的十条规矩可是专门破解荆芥的规矩,嘿嘿。 其实,荆芥之所以写第八条是因为前几日苏叶逃跑未遂,他找到她时,她脸上、衣服上沾了不少灰,他不得不强行忍受,将她抱回去,这对于重度洁癖的荆芥来说是致命挑战。 苏叶不到半个时辰便写完了规矩,吹了吹墨水,按上手印,将信纸交给汐月。 “汐月,送去吧。” “是。” “等下。”汐月刚转身被苏叶叫住,“差点忘了,他的规矩我还未签字画押呢。” 说着,苏叶在荆芥的两份‘条约’上签字画押,自留一份,另外一份正要交给汐月时又收回, “算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苏叶很想亲眼看看荆芥的反应。 “是。” ------------ 第十二章 不讲理 苏叶和汐月很快到达若雪殿。苏叶刚要跨上台阶去敲门却被汐月抢先一步,她没敲门,只是站在门口扬声禀告, “主君,苏小姐来了。” “进。” 门从里面自动打开。 苏叶瞪大眼睛,所以,上次门没关不是默认可以进,而是拒绝进入?算了,事已至此,误闯是她不对,但他也打了她,扯平了。 此时,荆芥正在三尺高的书桌上作画。今天他穿了一身白衣,头发没有束冠,只是在后头简单绑了下,两边留着两条龙须,见她们进来头也不抬。苏叶忍不住排腹:无生海的君臣也不平等啊! “苏小姐,您先坐,千万记住别打扰主君作画,一定得等他作完画,我在外面等您。”汐月在苏叶耳边悄声道。 “别呀,你走了,我一个人坐着多尴尬,你看看他那样子。”苏叶拉着汐月,用眼角夹了荆芥一眼。 汐月最终还是退出了门外,这个苏小姐总能准确找到惹怒主君的点,她人微言轻阻止不了任何一个,还是远离战场为好。 苏叶坐了不到一分钟屁股长毛似的跳下椅子,开始在房内晃荡,左顾右盼,最后停在书架前,书籍画作竹简整整齐齐摆放在最底层,书籍依次向上垒放,苏叶忍不住翻了翻,每本书都有标记和注释,苏叶随手翻看了一本孔子论语,标注很详细,就像上学时候老师讲课一般。不得不承认,荆芥虽然性格怪异,但是学术方面还是很有资本的,不是那种装腔作势。放下手里的书,一抬眼,一抹红色闯入眼帘,在最上层一个角落,苏叶来了兴趣想一看究竟。可她个头矮,垫着脚尖也够不到,跳了几下还是够不到,于是,苏叶后退了几步,助跑起跳去够,她这一跳,书没够到,倒是把整个书架给够倒了。书架顺着室内正厅倒去,苏叶失去重心,摔趴在书架上,捂着肋骨处龇牙咧嘴,太疼了,疼到直蹬腿,捂住嘴不敢大声喊叫,她怕那个荆芥再次一挥手把她打飞出去,她这小身板可经不起短短几天内两连摔。 头顶有阴影聚拢,苏叶仰头一看,除了荆芥还有谁,他双手背后,眉头紧蹙盯着她,一动不动。苏叶想站起来,但是骨头跟散了架似的根本站不起来,她用力翻了个身,躺在书架上,翻眼看向荆芥, “对不起,我是想取书来着,够不到,跳了一下,没想到书架倒了,并不是有意打扰你,能不能先拉我起来?”苏叶解释着,手已经伸向荆芥,荆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好像被绑在了身后根本没有拉她的意思。 苏叶绝望的撤回手,心里怒吼,荆芥,你能不能做个人?就不能让我先起来再制裁? 荆芥广袖一挥,书架立刻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苏叶身体悬空,准确无误飞落在了椅子上,紧接着两道白光从荆芥手里射向她,刚才的疼痛瞬间消失。苏叶看看完好无损的自己,瞬间原谅了他刚才的‘无情’,欣喜跑向荆芥, “你这法术真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不能。”荆芥绷着脸,后退一步。 “你都不考虑下直接回绝?我不贪心,你给我教几招基本防身就行,怎么样?”苏叶又厚脸皮的靠近一步。 “这里很安全,不需要法力防身。”荆芥手指一挥,将苏叶定在原地,使她无法再靠近自己。 “怎么不需要?就比如刚才,我要是有法力刚才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也不会打扰到你。荆芥,我怎么动不了了,你干嘛禁行我,快给我解开。” “你要是安静点,刚才的一切便不会发生。禁行术一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乱动强解会伤及筋骨。”荆芥说完走向书桌继续作画。 “等下,作画既然已经中断了,那不如先看看我带来的条约规矩?我已经签字画押了。” “?” “你先解开我的禁行术,我拿给你。” 荆芥眸色浅淡看着苏叶,走向她。 “在哪儿?”他自己取。 “胸前。”苏叶回答的无比坦然。 荆芥顿时黑脸,剜了苏叶一眼,甩袖返回书桌。 苏叶被荆芥突来的怒气搞的有些懵,他怎么了,干嘛突然生气。 “荆芥,荆芥,你怎么又生气了?你告诉我,知道原因后我以后才不会再犯。” “……” “荆芥,别不理我呀。在我们人界你这样的行为很不礼貌的。” “……” “荆芥,你有一万多岁了,应该交过不少女朋友吧,我真好奇你和她们是怎么相处的?” 荆芥手里的笔一顿,寒着眉尾盯着苏叶。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前任都是禁忌。我渴了,能不能让我喝个水?” 荆芥倒了杯水,亲自喂给苏叶。 “谢谢。”苏叶笑着道谢,生怕他立刻走掉,急忙道,“我知道你嫌我烦,这样,你给我解开,我把合约给你后立刻离开,绝不再打扰你。” 荆芥不理会,继续返回书桌作画,苏叶气的想跳脚,这人到底是死板还是有受虐倾向啊。 “荆芥……”苏叶刚喊完名字,发现嘴上多了一条白布,再发不出声音来。我去,禁行又禁言,他是魔鬼吗? 半个时辰过去,荆芥作完画,抬眼发现苏叶竟然站着睡着了,愣了下,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给她解了穴,静等着她醒来。 苏叶是被梦中一个陌生男人背影惊醒的,一睁眼看到荆芥,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条约呢?” “嗯?哦,我拿给你。”苏叶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彻底清醒,从胸前的衣服里取出条约递给荆芥。咦,我能动能说话了?他什么时候给我解的? 荆芥打开信封,苏叶的十条规矩只占了一张纸的四分之三,一分钟足以看完,然而,荆芥却看了十几分钟,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苏叶凑近荆芥。 荆芥把条约塞进她手里,厉色道, “重写。” “为什么?你写那么多我都无条件同意了,凭什么要我重写。” “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好吧,她承认,她写的十条规矩每条都是为了破解荆芥的。条约如下: 第一条:不得随意打骂、凶对方。 第二条:不得限制对方人身自由。 第三条:不得干涉对方的兴趣爱好。 第四条:不得强行改变对方的生活习惯。 第五条:不得随意使用法力控制对方。 第六条:不得强迫对方做不喜欢的事情。 第八条:尊重对方人格。 第九条:不得以任何手段威胁对方。 第十条:保护对方生命安全。 “荆芥,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写的是我的规矩,当然不符合你的口味,就像你的规矩也不符合我的口味一样。但为了我们的和平共处我们是不是应该彼此理解包容呢?” 荆芥根本不理会苏叶的反驳,他这副样子彻底激起苏叶心里的怒火, “既然做不到,又何必浪费时间搞这么一出,演戏呢?”苏叶没再停留,气呼呼返回自己的院子,让人搬了个躺椅放院子里,翘着二郎腿边喝茶边吐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汐月,你们国王一直都是这么冰冷不讲理吗?” “主君虽然外表冰冷对人严苛,内心确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暖心之人。” “呵呵,有情有义和暖心?你确定?”她真没看出来,“汐月,说实话,就他这样,活该他前女友离开他。”古代女人找男人真的是看运气,完全不看人品的吗? 苏叶瞥见院门外有人影,忙问,“谁?” 没有回应,那个人影瞬间消失不见。汐月第一时间跑出去查看,看到一个信封躺在地上,捡起来双手递呈给苏叶, “苏小姐,只有一封信,应该是刚才的人影留下的。” 苏叶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份她写的规矩条约,荆芥已经签字画押,难道刚才那个人影是他?那刚才的话他肯定都听见了。苏叶看着手里的协议心里不是滋味,带着几分懊悔,问汐月, “汐月,那个……荆芥的前女友伤他很深吗?我不是八卦,只是想了解下,以免说错话再惹他生气。” “爱神用自己的七彩石封印了无生海,也封印了主君,主君大人一直在无生海里等她。” “啊!”汐月这么一说苏叶才想起来,羊妖他们说过当年和天界大战的邪魔统领也叫荆芥来着,是个堕仙,没想到他就是神秘的金国国王,原来他和爱神真有感情纠葛,而且还不浅,“爱神和荆芥不是敌对的立场吗?荆芥怎么会爱上自己的敌人呢?” “这个我们底下人不太清楚。”汐月忙垂下眼帘住嘴,她刚才不应该提爱神的,真是多嘴。 “哦。”苏叶沉思起来,荆芥这个人吧,霸道孤冷死板,其实人并不坏,就是不会和人相处,喜欢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仔细想想他对我也还行,只是态度不好而已,我是不是应该刚才的失言给他道歉,恩,应该的。 “汐月,荆芥喜欢什么?” “字画和抚琴。” “我的意思是喜欢什么东西?比如工艺品?花?美食?” 汐月摇头。 “这人还真是无欲无求,清汤寡水,竟然没有喜欢的物品。”苏叶自言自语,开始想办法。 晚上,苏叶终于绞尽脑汁想到一个主意:荆芥的所有衣服基本都有彼岸花花纹,那不如画一幅彼岸花送给他?他应该会喜欢,原谅她的吧?苏叶吩咐汐月准备笔墨纸砚,开始着手作画。 一个时辰后,一簇黄色彼岸花郝然落成于纸上。 “苏小姐,这个彼岸花怎么是黄色的?一般不都是黑色和红色的吗?”汐月第一次见这种黄颜色的彼岸花。 “黄色彼岸花是后天培育出来的,我们那个世界有呢。” “哦。” 苏叶将画纸卷好,跑去若雪殿,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苏叶扬起手准备再敲时门从里面打开。 荆芥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望着苏叶,似乎在等她开口。 “啊……我是过来道歉的,为我那会儿的口不择言,这是谦礼。”苏叶将画作双手奉上。 荆芥打开画卷,那一簇簇仿佛向日葵般顽强生长的黄色彼岸花像无数根针一般刺进他的双眼,很疼,连带着心脏也跟着疼。 苏叶见荆芥表情不对,几近失控,以为他又生气了,急忙道, “怎么了,你不喜欢?对不起啊,我见你所有衣服上都有彼岸花,以为你喜欢来着。” “为何是黄色?”荆芥盯着苏叶,双眼起了层水雾。 “黄色好看有活力,会让人心情愉悦。”苏叶认真解释道,荆芥整个人太沉重,需要这种暖色调和。 “没了?” “没了啊。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好奇它的颜色?是这样的,彼岸花本来只有红色和白色,但是寓意死亡,很悲伤,所以人类特意培育出黄色彼岸花,寓意幸福美满,实际中黄色彼岸花特别漂亮,比我画的好看千万倍,要是有机会去人界,我一定带你见识见识。” 荆芥没说话,只是盯着苏叶,眼神波涛汹涌。彼岸花是她最初的原身,他最开始教她作画便是彼岸花,只是她把红色改成了黄色,她说黄色更加明亮,好看。 “那个,你要是不喜欢我送你个别的。”苏叶伸手准备收回那副画。 “不用。”荆芥先一步将画收到身后。 “哦。”苏叶讪笑,原来他是喜欢这个礼物,太激动了而已。想起还有件重要事情,苏叶急忙道,“荆芥,我想亲自去水国找我的朋友们。” “不行。” “你总是说不行,能不能给我个理由,你也有朋友的吧,难道他们和你突然没了联系你不会担心吗?”这次,苏叶很心平气和。 “水国现在很乱,不安全。” “那我更应该去,羊妖他们是我在无生海最好的朋友,要是没有他们,我不会活到现在,我必须去找他们。”那日被荆芥带到金国后,她对水国的事情一无所知,以为羊妖他们在水国过的很好呢。 “不行!” “荆芥,还记得我们双方立的规矩吧,不得干涉对方自由。今天如果换做是你在意的人身处险境,你会不管不顾吗?” “所以你不能去。” “什么?”苏叶没反应过来,她现在一心想的是羊妖他们的安危,“荆芥,我必须去,不论你同不同意。”苏叶说完转身离开。 ------------ 第十三章 战乱 苏叶认定的朋友便是一辈子,会拼尽所有保护他们,完全不在乎自身安危,荆芥不带她去她便自己去,苏叶收拾好行李出门被汐月挡住, “苏小姐,七彩石现世,整个无生海动荡不安,水国国王暴死,正逢战乱,主君大人不允许您去也是为了您的安全。” “汐月,如果身处战乱的是你的主人,你会袖手旁观吗?不会的对不对?所以,别拦我。”苏叶很认真。 “苏小姐,您不能去。” 苏叶冷冷的看着汐月,好像在说,别逼我。 荆芥来了,示意汐月退下,走近苏叶耐心哄劝, “水国之乱是你无法想象的,你没有任何法术,去了只会送死,更别说救人,我已经派人去救他们了,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消息,你让我拿什么等?荆芥,他们和你没有关系你不担心情有可原,可我不一样,他们对于我来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苏叶说的动容,眼泛晶莹,羊妖他们就是她的家人,如果死是她的命,那她选择和家人一起死。至于集七彩石逃出无生海,没有他们,她一个人又如何做到?与此同时,苏叶在赌,赌这张脸在荆芥心里的分量。 荆芥蹙眉看着苏叶,她怎么和她一样固执,不顾一切。 “我和你一起。” “真的?谢谢。”苏叶赌赢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她并不了解荆芥,但却准确握住了荆芥的七寸。此行有他在她便安全,否则她一个人连金国都出不了。 荆芥唤来自己的坐骑绿龟。绿龟乃是上古神兽,当年荆芥随天帝一起打天下定四界时收了它。 苏叶看着眼前比她大十倍的绿龟,惊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荆芥看她一眼温声道, “它不会伤人。” “哦,我不担心,只是觉得它好可爱,第一次见绿颜色的龟。”苏叶解释。 “上来吧。” “这个……有没有梯子或者其他辅助工具吗?我没有法力上不去。” 荆芥看了苏叶一眼,提着她的后衣领飞到绿龟背上,对绿龟道, “去水国。” 绿龟领命,腾空起飞,那速度比飞机快两倍。 “啊,荆芥,怎么没有扶手,我要掉下去了。”苏叶本就怕高,怕极速,再加上被强大的气流冲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飞出来了,双脚根本站不稳,双手胡乱抓着,奈何除了空气什么抓不住, “荆芥,荆芥,减速,减速,降低高度,稍微停下,我要吐了,快停一下。” 荆芥皱眉望了苏叶一眼,嘴唇紧抿,大袖一挥,一个透明屏障从龟背上升起,将两人圈住,隔绝了外界的气流冲击。苏叶终于站稳,在龟背上坐了下来,喘了会儿气道, “荆芥,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明明有屏障却不用,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头,差点吓死。 “这就受不了了,水国的战争可比这凶险千万倍。” “那能一样吗?他们打仗是在地上,眼下我们在空中。” “你以为他们是没有法力的普通人类,只能在陆地上作战?” “这……我没见过无生海的战争有多可怕,刚好这次去看看,这不是有你在呢嘛,我相信你可以保护我。” “我凭什么保护你?” “我不知道,你自己知道。”苏叶咧嘴笑道。还不是因为我长的像你前女友,当然,这句话苏叶不会说出口,毕竟,这次去水国凶险无常,还得靠他,不能惹他生气。 荆芥没接话,目视前方站的笔直。 “荆芥,我们大概多久能到水国?” “三个时辰。” “时间挺长的,我们聊聊天吧。” “……”苏叶早就猜到他会如此,也不恼,继续道, “荆芥,我看你的衣服基本是红色系,偶尔一两件白色。你很喜欢红色吗?” “……” “不过你穿红色确实挺好看。对了,你为什么戴面纱呀?”在金国王宫也没见他戴过。 “习惯。” “……”肯定是怕自己的俊脸被人看到,挡桃花用的。 “我给你讲讲人界的事情吧。在我们人界,虽然没有法力和神兽坐骑,但有高科技,我们的火箭速度比你这神龟的速度还要快呢,不过火箭不能乘坐人,但飞机可以。我们还有很多其他便利的交通工具,适合短距离的公交地铁、大巴,适合中等距离的高铁火车,飞机等等。对了,还有手机,相隔千里也可以联系看到彼此,看到对方,听到对方的声音……”苏叶滔滔不绝的讲着,感觉在人界的时光好像很久远了,家人朋友的记忆所剩无几,只有和仝沐的记忆还算清晰。 一路上苏叶说个没停,荆芥不为所动站的笔直,一个回应的眼神没有,苏叶也不在意。 “到了。”荆芥打断苏叶,指挥绿龟落地,提着苏叶跳落地面。 “怎么什么都看不清楚?”苏叶用衣袖来回扇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没有任何作用,隐约能听到忽大忽小打打杀杀的声音。 “荆芥,这是哪儿?”苏叶吸入雾气后嗓子极不舒服,立刻用袖子捂住嘴问荆芥。 “屏住呼吸。” 苏叶依言立刻屏住呼吸,同时紧紧拽住荆芥的衣袖,生怕走散在大雾中。荆芥将灵力逼向右手指尖,原地转了一圈,周围一公里内瞬间明晰起来,只是依旧看不到人影。 “怎么没有人,可是厮打声听着很明显,就像在身旁一样。”苏叶放下衣袖问荆芥。 “他们设了结界,闭上眼睛。” “啊?”苏叶看到荆芥严肃认真的表情乖乖照做,突然腰间一紧,被荆芥揽着腰腾空飞起。 荆芥法力凝结于指尖,射向结界,结界立刻打开,嘶吼打杀声突然放大好多倍,震耳欲聋。苏叶猛然睁眼,冲进双眼的是混乱不堪的战斗局面,硝烟弥漫,血流成河,她离开前明明还好好的,一片祥和,怎么突然之间……,这时,好几个尸体从苏叶眼前飞过,有一个直接落在她脚边。苏叶瞪大眼睛,心好像突然静止了一般。在人界,她只从影视作品中见到过战争,没想到现实战争比影视剧残酷千万倍。为什么,不论是人界还是这无生海,总有战争,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土地资源还是心里的征服欲?这无生海的所有繁荣景象不过是法术幻化出来的,有什么可争的呢? “怎么了?”荆芥问苏叶。 “我讨厌战争,想让发动战争者灰飞烟灭。”苏叶声音哽咽。人界的战争也是血流成河,所有的古胜名迹、繁荣祥和分分钟被炮弹夷为平地,普通民众流离失所、不停逃亡,永无宁日,每每这种时刻她都万分痛恨那些战争发动者,恨不得他们入地狱,永无轮回。 “可以。”荆芥认真道。此时苏叶沉于悲伤,并未仔细理会这句话的意思, “一片混乱,怎么找羊妖他们?” “你是不是戴着水国的手环?” “恩。” “那只手伸出来。” 苏叶依言伸出左手腕,水晶手环若隐若现。荆芥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白符,将其注入苏叶的手环内。手环立刻发出淡蓝色光芒,光芒指向西北方。 “这是?” “羊妖他们的方向,走。”荆芥拽着苏叶的手腕,朝西北方向飞去。 虽然一路飞行,但总免不了被战争波及。荆芥法力高强,一手揽着苏叶,一手应付危险,游刃有余。苏叶感觉自己被荆芥来回轮着,倒着,就像那炒锅里的菜,空中飞一会儿,落下,再飞,再落下…… “荆芥,蓝光指向了右边。”苏叶提醒道。 “嗯。” 苏叶终于在一堆瓦砾后看到羊妖和黑鱼。 “羊妖大人,黑鱼。”苏叶兴奋的在空中向他们招手打招呼。 羊妖和黑鱼正在和敌军交战,听到有人叫自己以为是幻听,所以没在意,直到呼唤声越来越大,且越来越近,羊妖和黑鱼这才才抬头看到落地的苏叶和她身边的蒙面荆芥,惊楞在原地。 “苏叶,你回来了?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我和羊妖还说等战争结束去找你呢。”黑鱼最先回过神来。 “我在……”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荆芥挡住一支射向苏叶的箭,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废墟下,设下结界。 “羊妖大人,快给我说说这段时间都发什么了什么,还有宇明去哪儿了?”苏叶抓住羊妖衣袖,很是迫切。 “当时你带着七彩石被他救走后国王也死了。”羊妖看了荆芥一眼,“国内无君,很快发生暴乱,再加上没有了七彩石镇守,土木火三国趁机攻入,想要瓜分水国,然后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空废之地有什么好抢夺的。” “他们主要是打听你的下落。” “我?!”苏叶不明白,自己废柴一个,要她何用? “第一,你可以找到七彩石。我们也是才知道,各国的国王根本不知道自己国家的七彩石在何地,所以想要通过你找到,然后集合七彩石,破爱神的阵法离开无生海。第二,你身上带着水国的七彩石,他们想要。”黑鱼耐心解释着。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发动战争是为了找到她还有她身上的七彩石。 “那宇明呢?” “宇明是火国人,四国混战中他和我们走散了,不知道现在何地。” “那我们先去找他。” “不行。”荆芥拉住苏叶。 “既然是来救人的,哪有救一半的道理。宇明年纪尚小,法力不高,万一落到歹人手里多危险哪。” “不会,他是国师的儿子。”荆芥认真道。 “凡事都有万一,荆芥,我们都来了,总得确认下他的安全吧。” 荆芥皱眉看着苏叶,不说话。 “放心好了,他们左右不过是为了七彩石,哪怕是场阴谋我也得去,没有什么比宇明的安危更重要。”苏叶见荆芥还是满脸担忧,换上轻松的表情拍拍荆芥肩膀,“有你在,他们伤害不到我。” 荆芥挑眉,这人还真是把他当万能保镖了。 “现在局势很乱,找一个人相当于大海捞针。”黑鱼发愁道。 “我这儿有他一块玉佩,是之前宇明走失前留下的,不知道能不能用上?”羊妖看向荆芥,拿出一块刻着火焰的白色玉佩。 荆芥接过玉佩,右手取出一张白符注入其中,它立刻发出红色光芒,指向东南方向, “跟着它走。”荆芥指挥道,自己揽着苏叶在前面打头阵,羊妖和黑鱼紧随。 ------------ 第十四章 破晓剑 玉佩将四人带到了土国王宫。荆芥觉察到不对劲,正准备提醒已来不及,数万支剑瞬间向他们袭来。羊妖和黑鱼法力一般,勉强自保,苏叶全程靠荆芥保护。 双方交战愈发激烈,一把晶莹剔透的玉剑从荆芥左袖飞出,以二十级地震的威力破了对方的万剑阵。 “破晓剑!” 土国国王等人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呆望着那柄威力四射的破晓剑,那可是金国国王的佩剑啊。土国国王生着五十岁左右的容貌,是个胆小的,立刻让人收手停止攻击,然后代领众人出殿跪迎荆芥。 “不知金国国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土国国王的卑躬屈膝和刚才的狠毒判若两人,苏叶心下不免嘲讽,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妙人。 “我并非金国国主,只是奉命行事,来查看战乱一事。” “回大人,水国七彩石丢失,国王惨死,水国内乱爆发,我等是为了平息内乱而来。” “狗屁。”苏叶小声吐槽,荆芥闻言横了她一眼。 “辛苦了。金国国主有令,水国国王突然暴毙,水国无人统领暂由金国代管,直到下一任君主产生,其他几国不不得以任何理由驻军水国并干涉水国内政,两日内立刻撤出水国,不得有误。”荆芥声音不大,却字正腔圆极有震慑力。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沉寂,没有反驳之声,也无人领命。七彩石好不容易出现动静让大家看到希望,这种机会万年难遇,谁甘心就这么放弃? “土国国王,你有异议?”荆芥冷声反问。 “大人,水国内乱,以金国的实力足以平息,可这七彩石丢失关乎整个无生海安危,我们怎能袖手旁观呢?” “那你要如何义不容辞?”荆芥双手背后,冷冷俯视着土国国王等人。 “我们想要找到那个拿走七彩石的女人。”土国国王打着胆子抬头看向荆芥。 “她在金国。” “?”土国国王。 “?”苏叶。 “既然如此,我们相信金国国王一定会秉公处理,保无生海平安。”土国国王苦笑道,不怕敌人耍滑头,就怕敌人用实力正面刚。 “那个火国国师的儿子呢?” “宇明公子啊,他和国师在偏殿,我带您过去?” “嗯。” 土国国王带众人到达一个偏殿。偏殿正中,一个长胡子中年男人正和宇明坐在圆桌旁用餐,想必长胡子中年男人就是火国国师了,他看到土国国主众人,立马放下碗筷拉着宇明起身行礼。 “参见土国国王,这几位是?”国师看向荆芥他们。他早就猜到荆芥几人的身份,今天这场局他是幕后主使,就是为了等待金国人,要不是他的儿子亲眼目睹,他还不知道七彩石被人拿走,并且到了金国,金国独霸无生海千年没有任何作为,如今还想要独吞七彩石,他可不答应! “这几位是金国特使,奉金国国王之命平息水国之乱。” 国师再次抱拳向荆芥他们行礼。 “苏叶!”宇明见到苏叶立马跑过去挽住她的手臂,完全不顾礼节还有在场的其他人。 “犬子顽劣,失了分寸,还望各位海涵。”国师抱拳道歉,佯装生气喊道,“宇明,还不过来?” “爹,她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很重要的朋友——苏叶。”宇明兴奋道,当时苏叶昏迷不醒被人掳走他一直担心她,茶饭不思,如今看到她好好的出现在面前,自然开心。 “既然如此,那苏小姐和几位特使可否到火国坐坐,以此感谢诸位对我小儿的照顾之恩。”国师笑脸邀请,原来她就是那个得到七彩石的女子,主动送上门,甚好。 “不必。”荆芥冷然拒绝,看向苏叶,“走。” “宇明,那我们先走了。” “你们去哪儿?”宇明可不想刚见到就分开。 “去金国。” “带上我,我要和你们一起。”宇明拽住苏叶的袖子央求。 “啊,这个,你父亲肯定舍不得的。”苏叶有些尴尬,荆芥明显已经生气了。 “哎,男大不中留啊,哈哈。”国师笑道,不经意一瞥便掌握了苏叶几人的表情信息,他自然希望宇明去金国,这样一来省的再派细作去。 “哈哈,是啊,小公子长大了。”水国国王等人笑着附和道,那个‘长大’别有意味。苏叶自然听了出来,心下骂道,这些人有毛病啊,宇明的两百岁相当于人界的十七岁,还未成年,我都二十六岁了,这都能连一起? 荆芥皱眉瞪着苏叶,瞪的她头皮发麻,苏叶掩面躲避。 “父亲,我想去金国,您就答应了吧。” “苏小姐承载着七彩石,不是普通人,你去金国只会成为苏小姐的累赘,况且,金国岂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国师说着看向苏叶,能拿事的是那个蒙面男子,而能搞定他的似乎只有这个苏小姐,宇明能不能去金国就靠她了。 “苏叶,带上我,我们可是一个团体,羊妖和黑鱼都跟你去金国了,你真忍心让我一个人回火国?我有法力,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宇明小声祈求,真怕苏叶嫌他累赘不要他。 苏叶左右为难,此次她只是想确定宇明的安全,他待在自己父亲跟前更安全。可是现在这副局面着实难解,宇明只是单纯喜欢他们才要求跟他们去金国,她要是拒绝,那得多伤他心呀,他还是个孩子,可是荆芥似乎不太欢迎他。苏叶看到宇明纯净的双眸,心下一软,拉拉荆芥衣袖,小声道, “荆芥……” “不行。”荆芥冷声拒绝,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宇明是个孩子,玩心重,只是想跟我们去金国玩玩,等他的热乎劲儿过了我们再送他回火国就好了,你放心,我会看好他,不让他惹你烦。”苏叶小声劝说。荆芥淡淡的看着她,一副‘信你个鬼’的表情。 “我保证。”苏叶伸出左手,做出发誓的手势。 “你拿什么保证?” “我的人品保证。” “你有吗?” “我怎么……”苏叶声音不自主拔高,看到周围还有人又不得不再次压低声音,姿态放的更低,近乎恳求, “荆芥,求你了,让宇明去吧,我们四个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是我们谁惹你烦了,你尽管收拾就是,我绝无怨言。”苏叶说的诚恳,且带着几分撒娇口吻。(等到了那一天,完全忘了自己的保证。) 荆芥没应,深深望了国师一眼,单手背后提脚往外走。苏叶知道他这是默许了,立刻拽上宇明和羊妖他们紧步跟上。 荆芥的坐骑刚好够坐五人,苏叶他们面对面挨坐在龟尾,荆芥独坐乌龟,中间的距离还能再坐两个人,意思再明显不过。苏叶领会,只和羊妖他们聊,也不强行拉荆芥加入。 大家许久未见,想说的话自然很多,一直叽叽喳喳没停过,荆芥被吵的脑壳疼,于是将四个人嘴上全部蒙上白色禁条,耳边这才清净了些。 羊妖和黑鱼年长懂分寸,垂头端坐,宇明见气氛不对也乖乖垂头,往羊妖身边挪了挪。苏叶看着嘴上的白布条,难得没炸毛,正准备走过去给荆芥赔礼道歉顺带道谢,荆芥以为她要闹,二话不说直接将她禁行,按回龟背上。 ------------ 第十五章 泡温泉 回到金国已是子时,汐月见苏叶毫发未损悬着的心安稳落回胸腔,快速给大家安排收拾住处,准备晚膳。羊妖,黑鱼和宇明暂住在揽月殿,和苏叶中间隔了两个宫殿,两公里多的样子。折腾了一天,大家吃完饭便去休息了。 荆芥正准备走,被苏叶叫住, “荆芥,这次,谢谢你。” 荆芥淡淡看她一眼没有任何回应,转身离开。这一次,面对荆芥的‘无礼’,苏叶没再生气吐槽,反倒笑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才真正了解他,善良仁慈,善行不善言,刀子嘴豆腐心。 苏叶没有法力,每次去找羊妖他们玩都得靠步行,一次两次还行,天天如此她便开始嫌累,吵着让羊妖他们教她法力。 “苏叶,不是我们不教你,实在是我们不知该如何教,我们的法力都是天生的,加上后期经常用一点点提高,没有可以传授的秘籍,你想学法力为何不去找荆芥?他当年可是和天帝定四界的人物,没人比他更厉害,更合适。”黑鱼说道,大神在身边还需要他们这些小喽啰? “他之前已经明确拒绝过教我法术。”苏叶撇嘴。 “再试试嘛,我感觉荆芥对你是特别的,不然以他的性格不会亲自陪你去水国找我们,还允许我们踏入金国。”羊妖一向洞察力极高。 “说不定他是惦记我身上的七彩石呢。”苏叶胡诌道。 “以荆芥的法力,想要得到你身上的七彩石轻而易举,至于这么迂回费劲?” “那是他太无聊,故意耍着我们玩呢,毕竟无生海确实挺无聊。”苏叶转着眼珠子挑眉道。 “我看你是害怕他所以不敢去,才说这么多站不住脚的借口。”羊妖一语道破。 “哪有。”苏叶依然嘴硬,但气势虚了不少。要不再试一次?毕竟要出离开无生海,没有法力是万万不行的。 苏叶早早回到若雪殿,倒是让汐月一惊, “苏小姐,今天回来早,是需要拿什么还是?”往常她可是天不黑不回来的。 “玩累了,所以回来了。对了,这王宫可有温泉?自从来到无生海,还没有泡过温泉。” “有,不过王宫只有一处天然温泉,属于国王的私人领地,其他人不得靠近。” “我来金国时间也挺长了,算是荆芥的朋友,应该可以的吧?” “这个……”汐月有些为难,荆芥没有特意交代过,她不好擅自做主。 “我就去看看,荆芥要是问责,一切由我承担。”苏叶拍胸脯保证。 汐月想了想,主君对这个苏小姐不一般,应该是可以的,于是开口道, “每天戌时是国王大人泡温泉时间,避开这个时间点不被他发现就可以。” “哦,知道了,现在离戌时还有半个时辰,你带我去看看吧。” “嗯。” 温泉就在若雪殿后面,走路十五分钟。 苏叶一进去便被震惊住了,温泉足足有八十平米,被浓浓的热水气笼罩着,四周假山和绿植环绕,入水口在假山根部,排水口在池内,循环流动,保证泉水的洁净,只看一眼都觉得舒服,若是能泡上一泡那才是享受。 “这么棒的温泉,他一个人独享,真是小气。”苏叶手搭在旁边的假山上,心蠢蠢欲动,好想现在就进去泡一会儿。 “主君因为身体缘故,必须每天泡温泉安静疗养,并非小气。” “他怎么了?” “心疾。” “哦。汐月,我发现你很关心荆芥,悄悄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苏叶玩笑道。 “苏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主君和我主人才是一对,我只是仆,对主人的忠心日月可鉴,万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汐月急急解释。 “开个玩笑,别当真。”苏叶讪笑,第一次见汐月急眼。 “哪怕是玩笑也开不得。” “对不起啊,不会有下次了。”苏叶诚心道歉,心下道,古人还真忠义。 “苏小姐,马上到戌时了,我们快些离开吧。” “嗯。” 回到若雪殿,苏叶假装困乏伸了个懒腰熄灯入睡,半个时辰后,她摸黑从窗户翻了出去偷偷前往温泉。人在泡温泉的时候最放松,警惕性也最低,这种时候说教法力的事情,荆芥应该不会那么快拒绝的吧? 苏叶溜进温泉,入眼便是一副美男沐浴半身图,热气环绕,又仙又欲,苏叶不禁看迷了眼,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谁?”荆芥觉察到外来气息混入,一个空中转身,衣服已经穿好,落地。 “是我,苏叶。”苏叶主动举手招认,从假山后出来。 荆芥一头黑发湿垂在腰间,白色外衣只是披在身上并未束起,胸前露出一大片肌肤,肌肉纹理清晰,瘦而精,上面挂着未干的水滴,水滴随着他走路的浮动,一颤一颤,一路互相融合汇聚成小溪流,在地球引力之下,隐藏到下面的衣服里。 “看够了吗?” “没。”苏叶猛然抬头,“啊,不是,看够了,不是不是。”苏叶因为窘迫更加说不清楚。 “你怎会来这里?”荆芥将衣服拢了拢,遮住大片肌肤,只剩性感锁骨,声音因为泡温泉的缘故比以往更有磁性。 “我有事找你。” “汐月没告诉你这儿是我的私人地方,其他人不得靠近?”荆芥睨着苏叶。 “说过,事情紧急不得已,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闯,这次你就原谅我吧。”然后和你错开时间偷偷泡,神不知鬼不觉,苏叶贼笑着。 “任何时间都不得靠近这儿。” 苏叶双眼瞪圆,这人是会读心术吗? “荆芥,我真有重要事情找你。” “说。” “那我们边泡边说?”好不容易来一趟,难得的机会不能错过。 “真不害臊。”这女人真是无时无刻刷新着他的认知,竟然要和男子共浴,没有身为女子的一丁点矜持。 “这有什么,在我们人界男女是可以一起泡温泉的,都穿着贴身衣物嘛,没什么的。” “这儿是金国!”荆芥说着抬脚走向内殿。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苏叶疾步跟上。 “荆芥,我现在废柴一个,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你能不能教教我法力?”苏叶跳到荆芥前面,她动作迅速,荆芥走的又快,两人差点撞到,还好荆芥反应够快拉住了她,只是两个人的距离近的可怕,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荆芥,你用的什么香水,好香。”苏叶一瞬间被他身上的香味吸引,竹木味儿混着白雪松和柑橘的香调,闻着清爽又活力充沛。人界的香水种类数不胜数,她唯独没有闻过这种香味,哪怕相似的也没有。 “你是狗吗?”她的鼻尖已经贴到他胸口了,这个女人,总是不懂得和异性之间的距离,真不敢想象她口中的那个人界是个什么样子。 “别动不动骂人行吗,我就觉得好闻,想拥有同款而已。”苏叶摸摸鼻子后退一步,“言归正传,教我法力的事情?” “不行。”荆芥越过她,快步走到里厅的圆桌旁倒了杯茶,他沐浴完有喝茶的习惯。 “喂,我是真心学法力,又不是其他的歪门邪道,为什么不行?” “没有为什么。”她没有法力已经够闹腾了。 “你……小气,我只是想学点儿法力自保而已,又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我说过,在金国王宫不需要。” “那出了金国王宫呢,就像之前去水国一样,凡是都有万一,你好歹活了一万多岁,难道不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道理?” “天不是我的对手。”荆芥俯视着苏叶,面色平淡却压迫感十足,苏叶不自觉身体微微后倾,感觉自己好像被压在了五指山下,只是他的话也太嚣张了,让人忍不住想反驳, “我靠,你要是那么厉害怎会被关进无生海?” “因为我喜欢这儿。”荆芥气定神闲抿了口茶。 “你。”苏叶被他的狂妄惊掉下巴,气的跺脚而去。嘴里不停碎骂着,“狂妄,狂妄,太狂妄了,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人。自负专治独裁的资本家,除了说‘不行’和‘没有为什么’还会什么?一点法力都不愿意传授他人,装什么高贵正派和大气,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披着狗皮---不是人,孝弟忠信礼义谦---无耻,豆豉口袋---臭东西,后背梁长疮骨脐眼流脓---坏透了,肉锅里煮汤圆---荤(昏)蛋……” 荆芥耳力极佳,对于苏叶的谩骂一字不落听了个透,眉头皱的更深,也没了继续喝茶的心情,回寝殿休息。 ------------ 第十六章 炼狱 苏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既然荆芥不愿教她法力,那她就逼他,他不是怕闹腾吗?刚好,她这儿有千万种闹腾法。 说干就干,苏叶把羊妖他们召集到自己的殿宇各种玩闹,打扑克牌,玩筛子,唱歌,蹦迪,用锅碗瓢盆创造‘噪音’音乐……,从亥时到卯时,成宿成宿的闹,整个王宫像煮沸的水,一直翻滚,没有一刻平静安宁,汐月多次劝阻无果。荆芥好像把他们屏蔽了一般,不闻不问,苏叶想着,可能是他们闹的不够凶,于是加强力度。 某天晚上,苏叶和羊妖他们正在蹦迪嗨唱,荆芥突然闯了进来,他面容憔悴,眉头紧锁,目光凶狠,白色亵衣外只皮了个红色罩衫,乌发倾斜而下垂至腰间,泛着健康的光泽,手里还拿着几张纸,因为距离远,苏叶看不清纸上的字。 “我有事情找她。”荆芥逼近苏叶,羊妖他们识趣撤退。 “哎,你们别走啊。”苏叶哪里叫的住他们。 “还记得这个吧?”荆芥将手里合约扬在苏叶面前。 “记得,怎么了?”苏叶扬起下巴,这是她心虚时的下意识动作。 “领罚!”说完拽着苏叶的后衣领疾步出门。 “主君,苏小姐……。”汐月想替苏叶求情,话还没说完,荆芥便消失无影, 汐月左手捶着右手,“但愿主君看在她那张脸的份上能网开一面。”主君脾气不好,苏小姐却总是喜欢忤逆他,老虎嘴上拔毛,哎,真是作孽呀。 一路上,苏叶只管对荆芥拳打脚踢,却未开口服软求饶,荆芥怒气更甚,毫不犹豫将她扔进金国的炼狱——浴火重生,那里可是法力高强者都望而生畏的地方。苏叶从没见过这么高的火焰,一时呆住。 浴火重生里全是十丈高的火焰,温度达到两千多度,苏叶被扔进去不到一分钟,衣服便被汗水侵透,全身筋骨好像被融化了一般动弹不得,同时好像又有无数只虫子在噬咬自己的每一寸皮肤和神经,疼痛难忍。苏叶以为这是金国的实物版‘密室逃脱’,起初还带着一丝喜悦强忍着疼痛迎接挑战,只是越往后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游戏,是真正的惩罚,那火焰她虽然触碰不到,威力却不输人界大楼着火,甚至比那更惨烈,苏叶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已经软化,变成流动液体流逝着。苏叶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慢慢流失的身体,荆芥真要杀了她?!就算这张脸不足以勾起他的怜悯,七彩石他也不要了吗?苏叶努力寻找荆芥的身影,想要和他谈谈,可是除了万丈高的火焰什么也看不到,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她还没来得及求饶,她还…… 半个时辰过去,苏叶只剩意识还在,身体已经感受不到灼烧敢,难道我已经死了,只剩下残留的魂魄?睁眼一看,自己的身体还是完整的,那化成液体流走的是什么?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法术火不像自然火焚烧的是人的肉体,而是魂魄!不会立即致命,而是让人经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过程之后魂飞魄散?荆芥,只因为我吵了你,所以你把我扔进炼狱,活活烧死我,让我魂飞魄散! 在火焰经久不息的炙烤下,苏叶的意识也慢慢模糊,嘴里不停唤着,“仝沐,仝沐……”。她本是为了和仝沐继续前缘才入无生海寻找转机,她费尽心机,次次险象环生,以为是自己命不该绝,结果还是没能逃脱死的命运,他和仝沐的缘分果然已经到尽头了,真是造化弄人。 荆芥一直在炼狱外面守着,直到苏叶彻底失去意识才将她从浴火重生里抱出来,返回若雪殿。 汐月用毛巾轻轻为苏叶擦着脸上的灰烬、汗渍,此时苏叶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仿佛一具尸体,那张没有任何表情输出的脸和主人更加相像,汐月心下一软,动作越发轻柔,忍不住逾越道, “主君,苏小姐真的不是主人转世吗?” 荆芥荆芥坐在床边,眼神迷茫, “我也不知道了。最开始把她带到金国时我便探测了她的七魂六魄,没有一丝华沙的痕迹,她的世事轮回也和华沙没有一丝干系,记忆也没有被天界封印的痕迹。方才,我将她置于浴火重生是想逼出她体内七彩石的力量,可惜没有成功,但是经历过浴火重生她的魂魄未损,甚是奇怪。”七彩石只会守护它真正的主人,而它在浴火重生里没有护着苏叶。 “主君的意思是,苏小姐不是废柴,也不是主人?可是她们长的一模一样,而且苏小姐完成了那副山水画,更重要的是苏小姐的体内原本就有一块七彩石。” “我知道。但她体内原本的七彩石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没有任何力量,而且她的身体不接受任何灵力和法力传授,这让我很困惑。” “会不会是天界在主人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当年主人突然和天帝来妖魔界一举封印我们,什么也没说,我们都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她灰飞烟灭。” “当年的事情一直是个谜团,千年了,我什么也没查到,只是拿着她留下的信物等待,可是,等到的确是……”一场空。荆芥看着苏叶的脸,心里忍不住问:你究竟是谁?和她是什么关系,能不能告诉我?哪怕给我一点线索也可以。 “那主君打算怎么办?” “不知。”荆芥迷茫了,他不想放弃,可是所有的事实都在让他放弃。 “苏小姐就算不是主人,也有可能是和主人相关的关键,还望大人不要轻易放弃,汐月始终相信,主人会回来。” “我知道。”不然,他不会留着她,这般纵容。 “大人,汐月有个猜测。” “你说。” “如果集齐所有的七彩石,苏小姐会不会想起什么?” 荆芥摇头,“她身上已经有两块七彩石,要是有用,不会等到现在都没有一丝反应。好了,你去休息吧,我看着她。” “是。” 荆芥靠着床柱子,望着还在昏睡的苏叶,逐渐进入梦乡,他腰间配戴的琥珀吊坠和苏叶的心脏忽然出现一条淡蓝色光线,很弱,几乎微不可见。 ------------ 第十七章 曼珠沙华 四界初定,按诏书本该继位的荆芥却将天帝之位让给天帝北冥,自己甘愿做低其一等的天君。荆芥生性散漫,放荡不羁爱自由,不好操心,更不愿制定一些条条框框来约束他人,所以他只是担着天君之名并不干涉四界治理,除非有重大棘手事件,北冥才会麻烦他,请他出山处理。 荆芥的别苑建在天界最南边天池旁,取名竹台,离天宫甚远,省去了不少叨扰,很是清净。天界大大小小的宴会无论重要与否他基本不参加,天帝也不强求。他没事总喜欢跑到一些犄角旮旯研究世间万物,常常忘记归来,少则一两天,多则好几个月,所以在天界很少看到他的踪影,有时天帝也找不到他。 这次,荆芥又像往常一样巡游四界,途径魔域,无意中一瞥被魔山顶上一株花深深吸引,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妖红似火,气度非凡,因为长在魔山上,周围弥漫着浓郁的魔气,荆芥伸手碰它,在他的手离它还有一厘米的时候,那株花竟然自己伸了伸花枝将整个花头贴向他的手心,荆芥心下惊喜,在花的旁边坐了下来,仔细观察这株花。 这花大概三百岁的样子,是名女子,身上的修为有五百年,灵力纯净,体内既有仙根又有魔根,荆芥活了万年从未见过半仙半魔体!她该不会是女娲时代遗漏的毁天灭地的魔物吧?荆芥震惊的同时也很好奇,她既然仙魔同体,可是怎么会生出如此纯净的法力,于是仔细查看了她的生长环境,它的根下竟然是女娲娘娘的七彩石。 “难怪如此!”女娲娘娘的七彩石孕育出的生命自然得天独厚,只是这魔根……是因为魔山而生出的吗?荆芥深深看着眼前的花,她,究竟是正是邪?是福是祸?该如何处置?荆芥闭上双眼,表情凝重,好像在做什么艰难决定一般。白色法气在他的手底凝聚成团,哪怕荆芥未睁眼,也能精准攻击那珠花,只是,一道七彩光阻止了他,是那株花自带的七彩石之力。 荆芥睁开眼,看看七彩石,再看看红花,自语道, “既然女娲娘娘的七彩石护你,我便不强行取你性命。你体内仙魔根共存,日后若是入了魔,浪费这难得纯净灵力不说,还会成为四界大患,那就让我来早早教化你入正途。” 那株花好像能听懂人话一般,一会儿摇头,又一会儿点头,很是可爱,与她的妖艳外表完全不符,荆芥被逗乐了,眼里的杀意全无,被温柔替代,手掌拖着花头柔声道, “以后你就归我了,我负责养育教化你,谁也不能靠近沾染。只是我活了这么久从未在植物百科里见过你,待我回去查查,现在得先给你取个名字才是。你妖红似火,花径像那指尖的流沙线一般细密坚韧,花瓣尽头像泪珠一样可爱灵动,美丽又娇俏,不如叫你曼珠沙华?”荆芥笑着道,曼珠华沙开心的点点头。 天色渐暗,荆芥不得不返回天界,临走前给曼珠沙华做了个隐身结界。 荆芥回到天界第一件事便是查阅所有古籍寻找有关曼珠沙华的记载,一无所获。荆芥右手执书简敲着左手心,眉头轻眉,自言自语道, “这可如何是好?不了解其习性万一养坏了怎么办?先摸索着养吧,她是七彩石孕育出来的,应该不会太脆弱。” 荆芥每周会带上一桶天池水前往魔山,日日浇灌曼珠沙华,隔几天还会给她注入一些灵力助她修炼,给她弹清心乐,读书,讲四界,曼珠沙华总是摇头晃脑回应,有时还跟着音乐摇摆身体,荆芥总是被她的纯真热情逗的发笑,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从不间断。 三百年后,荆芥看着依旧是灵花的曼珠沙华满脸愁闷,语气带着些许委屈不解, “曼珠沙华,你何时才能长大?我养育了你三百年,怎么就没有一点儿变化呢?”荆芥轻轻摸着曼珠沙华的花瓣,温柔无比,谁能想象这是曾经叱咤风云,平定四界的天君。 “你给我注入那么多灵力,我的小身体根本无法消化,全身筋脉堵塞,没死已经是万幸,更别说正常长大。”曼珠沙华嘟着嘴很是委屈,明明快要幻化成人形了,结果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白衣男子发现,日日用天水灵力浇灌,导致她身体不堪重负,迟迟幻化不出人形,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意识。 “是不是我给你注入的灵力太少了,以后得加量?”荆芥问着。 “不要不要,不要。”曼珠沙华疯狂摇着自己的花头以示拒绝。虽然她很喜欢这个身上有着独特香味的白衣男子陪着自己,但是只要静静的陪着就好,不需要投喂。 “你能听得懂我说话?那你告诉我,你为何长不大?” 这可难住曼珠沙华了,她目前只能点头和摇头,一长句话可不好表达。于是她想了想,开始晃着自己的头,前后左右,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仿佛在随风起舞一般。 荆芥不禁大笑,“好了好了,你这么摇头晃脑我可猜不出你要说什么。”荆芥抚摸着曼珠沙华的花头,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我要外出一段时间,暂时不能来陪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妖界大乱,天帝制衡不住,需要他亲自带兵去平乱。 曼珠华沙点点头。 荆芥一直待到寅时才离开,比往常足足晚了五个时辰。曼珠沙华已经睡着,荆芥看着她的睡颜万分不舍,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轻笑着摇头自语, “我这是怎么了?在大灾大难万物生灵前都不曾有过一丝动容,如今却因为短暂的离别而伤神,乱我心绪的还是一株小花,好生奇怪。”荆芥设好结界,带着一丝伤感返回天界。 妖界的战斗力远超乎天界想象,谁也没想到,短短数百年,妖界假装臣服,竟然暗度陈仓蓄积这么大战斗力。荆芥和妖界大战十天十夜才取得胜利,战斗中,荆芥被妖王伤了心腹,法力折损了四成,好不容易硬撑着回到天界,天帝北冥一身黄玉龙袍早早在玄武门等候, “回来了。”天帝只一眼便发觉荆芥脸色不对,立刻上前亲自搀扶,“妖王伤了你?” “还好这次除掉了他,否则,再过几百年,他能和天界平分天下!想来四界初定的时候他便有了异心,一直暗自蓄力,低调蛰伏到如今。”荆芥轻轻捂着胸口缓步走着,心下不免担忧,一直乖顺听话的妖界都包藏着如此大野心,想必魔界也不安分。 走到竹台门口,荆芥停下脚步, “天帝,你回去吧,派人严加看管魔界和人界,我需要即刻闭关。” “好,我派人保护你的周全。” “不用,把兵力集中在四界。” “好。” 一进卧室,荆芥狂吐几口鲜血,跌跪在地上,脸色惨白。亲信清禹上前扶着他, “天君,您没事吧?” “无碍,你去外面守着。”荆芥扬手示意清禹退下,起身颤颤巍巍走到地下室闭关疗养。 两百年后,荆芥出关,法力已经完全恢复。他出关后第一件事前往魔山看望曼珠沙华,他担心又期待,不知她是否安好,是否已经幻化出人形? 然而,魔山上压根没有曼珠沙华的踪影,只剩女娲娘娘的那块七彩石在地下深埋着。 “究竟是何人,能破我结界带走曼珠沙华!”荆芥眉头紧皱,拳头握的增增响,带着一身戾气前往魔宫。 ------------ 第十八章 白衣哥哥 天君驾临,正在地牢练兵的魔王听到传话立刻出门迎接。 魔宫盖灵殿,荆芥端坐于黑色朱雀宝座之上,魔王率领族人行跪拜之礼。 “参见天君。” “起来吧。”荆芥有些不耐烦,他最不喜这些礼节,虚假又浪费时间。 “天君大人,不知您此次来魔界有何吩咐?”魔王咧着嘴角卑微讨好道,与他高大狠戾的形象完全不符。 “你们在魔山上是否见过一株妖红似火的无叶花,那是我养的灵花,闭关一段时间后竟然不见了,也不知何人如此厉害,可以破掉我的结界?”荆芥微微收着下巴,眼珠子上翻,一一盯过底下所有人,满满威胁之意。 “这个……天君大人,我等未曾注意过,您稍等片刻,我这就派人查问。”魔王胆战心惊答道。 “我只有一炷香的耐心。”荆芥说完闭上眼睛,右手撑头假寐。曼珠沙华,希望你没事,否则,整个魔族…… “明白。” 半个时辰后,一个魔族将领慌慌张张跑进盖灵殿,被魔王拦在门外拉到一旁。将领在魔王旁边耳语了一番,魔王的脸色一瞬间变化万千,瞅了眼宝座上假寐的荆芥,悄悄跟着将领走远,待到达安全地带才开口质问,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魔王眼神狠厉,声音是压制后的低吼,与刚才的摇尾讨好判若两人。 “前几日,士兵去山顶巡查,看到一个小姑娘在那儿吃我们的魔草,一问三不知,士兵便将她带回来关进了地牢,他们并不知道她是天君大人养的灵花。”将军急急解释,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天君的东西,真是倒霉。 “那她现在人呢?” “还在天牢。” “混账!立刻好生伺候她梳洗,把她哄高兴,完了带到盖灵殿来。” “是。” 一个时辰后,一名少女被簇拥着来到大殿。 “白衣哥哥!”少女看到荆芥本奔向他,被士兵拦住,少女垫着脚向宝座上的荆芥疯狂挥手。曼珠沙华还只是朵花的时候只能模糊看到荆芥一身白衣,所以,她辨认荆芥全靠白色衣裳,好在误打误撞没认错。 荆芥抬起眼,看着堂下少女愣了两秒,起身离开宝座,缓步走向她。 “你什么时候幻化出人形的?”荆芥边问边端详着眼前的少女。她身着淡黄色纱裙,梳着垂鬟分肖髻,皮肤白嫩吹弹可破,脸小的没他巴掌大,一双杏眼种满了星星,明亮动人,左边下眼睑中间有一颗痣,增添了楚楚可怜之感,鼻子呈凹弧线翘起,肉肉的鼻头甚是可爱,嘴唇饱满,嘴角成水平线,因唇线较模糊显得憨态十足。这不是一张绝美的脸,却是一张秀气灵动,能瞬间将人融化的脸,和她的纯真热情的性格很相配。 “你不再用灵力浇灌我的时候。如果不是你的灵力堵塞了我的经脉,我会更早幻化出人形。”曼珠沙华很自然的靠近荆芥,拉着他的衣袖天真道。 “本君的错喽。” 曼珠沙华没听出荆芥的其他意思,开心的在原地转了一圈, “怎么样,我化成人的样子好看吗?” “好看。”荆芥轻笑着摸摸她的头,双眼温柔如同一汪春水。一旁的魔王包括魔兵被惊在原地,刚刚还一副吃人表情的天君大人竟然笑了,还笑的那么温柔。 魔王回过神,率领部下默默退下,关上殿门,不让任何人入内打扰。 “对了,白衣哥哥,你去哪里了?怎么那么久都不来看我?你的头发怎么也是白色的?”曼珠沙华说着捧起荆芥一缕白发仔细端详起来。荆芥平日里不让人近身,更别说触碰他的头发,哪怕是北冥、亲信清禹都不能,可如今被一个小姑娘拽着头发端详,竟也不恼,任她研究。 “白发是自然变化而成的。之前有要紧事,耽搁了些时日没去看你,抱歉。”荆芥收起自己的头发,转而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是何人打开的结界?”如果是魔族的人打开的那就大事不妙了。 “我化成人形后自己走出来的。” “你自己走出来的?”怎么可能?她那点儿微薄法力怎么会打开他设的结界。 “是啊。”曼珠沙华一脸诚挚。 “手伸出来,闭上眼睛。”荆芥需要进一步探个究竟。 “哦。”曼珠沙华乖乖照做。 荆芥将自己的双手敷在她的双手之上,启动法力,感知着她体内的法力级别。 周围白光四起,两人双脚纷纷离地,悬于空中,缓慢旋转,荆芥全身颤抖,直冒冷汗,眉头越皱越深,怎么可能,她才幻化出人形,法力怎会和他一样达到七十二级巅峰,而且她竟在吸食他的法力!荆芥立刻凝神聚气,强行将自己与曼珠沙华分离开来,两人双双跌倒在地。 “啊,我的屁股,白衣哥哥,你为什么推我?”曼珠沙华皱着脸起身,委屈的看向荆芥。 “对不起,我刚才有点不受控制,你没受伤吧?”荆芥搀扶起曼珠沙华,查看她的伤势。 “我没事,只是屁股有点疼,一会儿就好了。”曼珠沙华笑着拍拍自己屁股,拉着荆芥的衣袖问,“白衣哥哥,我饿了,你饿吗?” “我这就带你去吃饭。”荆芥看着曼珠沙华纯真的脸庞思虑重重,她入世未深,对自己的法力一无所知,懵懂如孩童,虽然事情发展出乎预料,但一切都还来得及。 “好。” “你不问问去哪儿?” “白衣哥哥说的地方肯定不会错。”荆芥对曼珠沙华有养育陪伴之恩,所以她无条件信赖他。 ------------ 第十九章 竹台 荆芥没跟魔王打招呼直接带曼珠沙华离开,他们去了趟魔山,荆芥将她的灵力封了七成,顺便带走了魔山上的七彩石。趁现在没人知道,必须将她藏起来。 竹台虽然偏僻,但总要从神武门通过,为了避免麻烦,荆芥将曼珠沙华变成一只蝴蝶藏在胸前衣领内,守门天将当是他新收服的妖物,行过礼后直接放行。 进入竹台后,曼珠沙华变回人身跟在荆芥身侧,荆芥一进门吩咐人立刻准备膳食,下人们对于这位陌生女子的到来有些好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们虽然已经见惯了天君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但女子还是第一次见。 曼珠沙华第一次见到魔山之外的地方(除了魔宫及地牢),好奇心被被吊起,跑来跑去,这儿摸摸,那儿看看,每看到一个未见过的新奇事物总要问为什么, “白衣哥哥,原来你住在水池旁边,怪不得你那么干净,想来是洗漱方便。” “哈哈,可以这么说。”要是天界的人知道自己引以为豪的天池被当成普通洗浴池,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白衣哥哥,为什么你住的地方都是原木色和白色调的,你不是说植物有很多颜色吗?”曼珠沙华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株君子兰,扭头问道。 “我喜欢清淡点儿的,你不喜欢?” “也不是,就是感觉缺点什么,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还有黄色,蓝色,橙色,青色,绿色,灰色,黑色。” “也就是说除了白色,其他颜色你都喜欢。” “没,所有的颜色我都喜欢,不过最喜欢红色。白衣哥哥,你长这么白,穿红色肯定很好看。” “这个……”除了白色和黑色,其他颜色在荆芥眼里都属于艳色,他不喜明艳。 这时,仙娥喊两人吃饭。荆芥带着华沙去了枫林苑落梅殿(荆芥寝殿)用膳。 满满一桌子,可以称得上满汉全席。曼珠沙华从未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两眼放光,口水直流,眼巴巴的看着荆芥,“白衣哥哥,可以吃了吗?” “嗯。” 曼珠沙华直接上手开吃,不一会儿衣服上,脸上沾满了油和食物残渣,惨不忍睹。 “看来以后要教你用筷子。”荆芥轻轻摇头,帮曼珠沙华擦着脸,眼神宠溺,完全不像一个重度洁癖者。 仙娥们默默收拾桌上的狼藉。 “筷子是什么?” “吃饭用的工具,不会把手和衣服弄脏。” “哦,白衣哥哥不喜欢脏孩子对不对,那我以后就用筷子吃饭,干干净净。” “真乖。”荆芥摸摸曼珠沙华的脑袋,“曼珠沙华,天界的神仙基本都是穿白衣,所以你以后直接叫我名字,荆芥。” “好。荆芥哥哥,我的名字好长,能不能也换成两个字的,和你的名字,顺口又好听。”曼珠沙华拉着荆芥的袖子撒娇道。 “恩……那就叫华沙?” “好听,我喜欢。”华沙拼命点头,生怕不能百分百表达自己的喜欢。 “喜欢就好,我带你逛逛,熟悉下环境,顺便消消食。” 荆芥先起身,右手伸到华沙眼前,华沙喜滋滋将自己左手放进他手里就着他的力量起身。 竹台很大,荆芥牵着华沙,边走边讲解,对于华沙的所有问题,不论是否合理都会耐心回答,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和煦的笑容。竹台所有仙娥侍从看到不禁诧异,一直高高在上,不喜言笑的天君大人竟然笑了,而且一直在笑,这笑容只对突然到来的小姑娘,两人还是手牵手,真是活久见。 “这儿是绿洲苑,以后你就住这儿。” 华沙望着眼前这个被绿色包围的别苑,很喜欢,不过,她不想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地方, “荆芥哥哥,这儿很美,但我想和你住一起。” “不可以的,男女有别。别害怕,我会派人保护你,而且我就在你旁边住着,有什么事我也会第一时间出现,不会让你有事。” “哦。” “那边是你的寝殿,我们过去看看,不过因为没人住一直没起名字。你喜欢什么?”荆芥指了指一个隐秘在树木中装修古朴的沉木殿宇。 “我喜欢雪,魔山上的雪可美了。” “那就叫若雪殿?” “好。” 若雪殿大约两百平,采光充足,哪怕长时间没人住也干干净净。荆芥吃饭前已经吩咐人铺好被褥,放了些花饰点缀,看着很舒适。 两人一直逛到亥时,荆芥送她回若雪殿, “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明天再带你继续逛。” “可是天还没黑呢。”魔界和人界一样有昼夜之分。 “天界没有昼夜之分,晚上只比白天暗两个度。” “哦。” 华沙在魔山生活了八百年,已经习惯了白昼和黑夜交替,而天界的黑夜跟魔界的黄昏差不多,她根本睡不着。荆芥怕她第一天不习惯,所以在旁边陪着,见她翻来覆去问道, “怎么了,认床睡不着?” “不是,天太亮了。” “这个简单。”荆芥大袖一甩,将整个竹台变成黑夜,一片漆黑,华沙这才安稳入睡。 荆芥特地给竹台设置了白昼黑夜交替,和妖、魔、人界一样,一劳永逸。 ------------ 第二十章 聪明绝顶 华沙初来乍到对世间的万物规则很懵懂,于是荆芥给她安排了课业,包含史学、天文、精算、文学、道法五门学科,每天早上学习三个时辰,下午三个时辰,几门学科穿插着学。老师分别是文史仙官(掌管天界藏书阁的仙者)、天文仙官和太白金星。 “三位仙官,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们来教学了。”荆芥坐在书房主位,三位仙官分别坐于下位两边。 “哪里哪里,天君言重了,我们平时也不忙,能给华沙仙子授课是我们的荣幸。”文史仙官恭维道,天文仙官和太白金星也随声附和。 “这是课程时间表,三位收好,如果有事情不能前来,派人告知一声即可。”荆芥说着示意清禹将课程表分发给三位。 “我们会准时授课,那先不打扰天君了,告辞。”三位仙官将课程表收好告辞,回去的路上不禁好奇猜测,是什么样的人能劳天君大人亲自出面。 “明天授课的时候就知道了,不急。”文史仙官摸着自己的白胡须,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也对。” 一大早,华沙来到授课室(也就是竹台的公用书房,竹台共有两个书房,一个是荆芥私人专用,一个是公用)。苏叶今天穿了身淡蓝色纱裙装,衬的整个人更加白净,柔美,前来授课的文史仙官不免被她的吸引。心下道,这个小姑娘,五官称不上绝美,但是那张脸散发出来的纯净灵动气质绝对是独一无二,四界之内很难找到第二个。 “仙官早上好,学生华沙,辛苦先生教学。”华沙弯腰颔首作揖行礼,态度谦恭,没有一丝不妥。 礼仪是华沙刚来天界荆芥亲自教过的,他说过,在他跟前不用任何礼仪,随性就好,但是若有其他外人在场,礼仪是必要的。华沙对荆芥一向言听计从,只要他的要求她都会照做,并且做到最好,让他欢喜。 文史仙官知道华沙没有基础,所以第一节课从最基础讲起,岂料这姑娘有过目不忘之能,他所讲过的内容当场能一字不差背下不说,还能深刻理解其中意思。 “华沙仙子真是聪慧过人!”文史仙官不吝夸奖。 “仙官过奖。” 一天下来,不只是文史仙官,天文仙官、太白金星给华沙授过课后也是赞不绝口,三人私下纷纷对其称奇,他们第一次见如此聪明绝顶之人,相比天生聪慧的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聪慧,哪还需要我们授课,她完全可以自学。”文史仙官摸着胡须道。 “是啊,可是天君那边没发话,我们也不好提议。” “的确。” 上了一个月课,华沙对课业渐渐失了兴趣,对她来说,上课内容太简单,没有挑战性,很无聊。她开始在课堂上做小动作,研究她最近迷上的工艺品,一堂课一个时辰,她用竹叶编了上百只千纸鹤,下课后,老师还没走她倒先一步跑了,她着急去荆芥面前炫耀求夸奖。 “荆芥哥哥,看我编的千纸鹤,好看吗?”华沙眨着明亮的双眼,拿着千纸鹤凑近荆芥。 “这就是你的上课成果?文史仙官都不管的吗?”荆芥故作严肃道。 “管啦,他说只要我把当堂要学的课程能背诵理解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做到了。”华沙放下手里千纸鹤,无比真诚的解释。 “你呀,真要把给你授课的仙官们气死。”荆芥狠狠刮了刮华沙的鼻子,他能想象仙官当时的表情,肯定是气到说不出话,老师不怕学生调皮捣蛋,就怕学生能完成功课的同时又调皮,那简直是最致命的挑衅。 “没有啊,三位仙官可喜欢我了,还邀请我去藏书阁玩呢。” “是吗?” “当然,只要你同意。” “可以,但你去了别人的地方要听话,不能捣乱破坏。”华沙的聪明荆芥比任何人都清楚,仙官们的教学终是有限。 “知道啦。” “把你的作品拿给我看看。”荆芥伸出手。华沙欣喜万分,眼睛笑成了月牙,将自己的千纸鹤小心翼翼放进荆芥手里。 “确实不错,我们华沙果然聪明伶俐,不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荆芥左手拿着千纸鹤,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华沙的后脑勺,甚是宠溺。竹台的仙子们天天见此场景,但每次都会被天君的温柔融化。 “嘻嘻,那是,我可是荆芥哥哥的人,自然不能太差,不然多给你丢脸呀。”华沙顺势抱住荆芥的腰,枕在他胸膛。 “丢不丢脸不重要,我只要你真正的开心快乐。” “恩,我知道,只要在荆芥哥哥身边,不论做什么我都很开心快乐。”华沙现在还不懂人的情感分类,只知道每天看到荆芥,哪怕什么也不做就会很开心,他要求的或者是能让他开心的事情,她都想要去做。 荆芥取消了华沙的所有课程,也算是解放了授课的仙官们。华沙在得到荆芥的允许后成了藏书阁的常客,几乎天天泡在那儿,到了饭点也不回来,荆芥便派人送饭过去,她每天晚上亥时才回竹台,有时候太晚直接夜宿在藏书阁。刚开始荆芥等到亥时不见她回来还会去藏书阁接,如果碰到她睡着了直接抱回去,到最后干脆拿着被褥去藏书阁, “这藏书阁真是好大的魅力,短短半年时间已经让某些人彻底忘了竹台的存在。”荆芥放好被褥,在藏书阁四下转悠,寻找着华沙的身影。 “荆芥哥哥。”华沙突然从一个角落跑出来跳上荆芥的背,搂着他的脖子,脸对着他的侧脸,“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顺便把被褥给你拿了过来,这样省的你来回跑了。” “你真好。”华沙把脸贴向荆芥的脖子,亲昵道。 “现在才知道?”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啦。” “好了,下来吧,时间不早了,看完书早早睡,别熬坏了眼睛,我先回去了。”荆芥轻轻拍了拍脖颈间的双手。 “好。” 华沙在藏书阁一泡便是一年,所有的书籍,不分种类,一本不落,哪怕是几张信纸也不放过,对亲情、友情、爱情也有了了解,只是这三种感情她都未曾体验过,所以还未真正参透。最后,华沙带着文史仙官赠送的一本《自然奥秘》离开藏书阁,到门口被仙从叫住, “华沙仙子,竹台的人刚送来午饭,您现在用膳还是?”藏书阁看门小仙从问道。 “你吃吧,我回竹台吃。”华沙甩甩袖子笑言。 “那您下午几时来?” “不来了,藏书阁的所有书籍我都看完了,都在我的脑子里啦。”华沙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脑袋。 “华沙仙子果然聪慧过人,天界第一人。”小仙从由衷竖起大拇指。难怪天君大人对她那般不同,想必也是惜才爱才,真好奇这华沙仙子出自何方圣地。 “仙官过奖了。我先走了,以后有空过来看你。” “随时恭候。”仙从作揖行礼。 荆芥正在书房弹琴,不经意抬眸看到蹑手蹑脚进来的华沙,不禁愣住,指下的琴弦也停了。 “荆芥哥哥,我特意放轻了脚步,没想到还是吵到了你,对不起。”华沙走到荆芥对面,席地而坐,“刚才弹的什么曲子,真好听,可不可以再弹一遍?” 要是以前,她肯定会蹦跳着跑进来,腻在他身上,不像今天这般遵着礼节分寸。一年不常见,他的小姑娘长大了,褪去了懵懂稚气,增添了几分成熟。 “《相思》。”荆芥说完开始重新弹奏,华沙支着脑袋,如痴如醉凝望着荆芥听的入迷。 许久未这么近距离看过他,她的荆芥哥哥好像不一样了,多了一种她以前从未发觉的味道,是什么呢,她不知道。她的心为何突然狂跳,脸颊滚烫?好像离荆芥哥哥不那么近的话症状会减轻一些,怎么回事呢?她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荆芥弹琴的过程中有些分神,以前,她经常搂他,抱他,拉着他的衣袖撒娇,他从未有过什么异常,可是这次,她只是凝望着他,他便无法聚精会神,她的脸出现在琴弦上、桌子上、地上……他目之所及的任何地方,闭上眼睛也能精准出现在脑海,挥之不去,让他无法专心弹奏,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难道是她突然成熟,他一时没有适应?对,就是如此。 ------------ 第二十一章 薄荷 华沙是个闲不住又极易痴迷新鲜事物的人,这不,回竹台才没几天开始觉得无聊,跑去书房缠荆芥,她拽着荆芥的衣袖左右摇晃。 “荆芥哥哥,教我弹琴和书画吧。” “太无聊了?”荆芥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 “不全是,主要是想多一些和荆芥哥哥一样的爱好。” “来吧。”荆芥轻笑,让开一些位置。华沙挪到荆芥身旁,想重新取纸,却被荆芥制止住。 “就在这张上面画。”荆芥指了指自己画了一半的风景画。 “可是我不会画,会毁了你的画。” “没关系,这样才能更加用心。” 荆芥手把手教华沙握笔,蘸墨,走线条, “蘸墨的力度,笔锋的走向轻重都有讲究,你跟着我画的时候仔细体会那个力度强弱。” “嗯。” 蘸墨的时候,华沙突然凑近荆芥胸膛使劲儿嗅,鼻尖已经贴上了他的胸膛,“荆芥哥哥,我一直好奇你用了什么熏香,好香啊。” 荆芥被华沙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撩拨的耳朵发红,僵直着身体,声音喑哑,“白雪松、竹叶和柑橘洗浴。” “那我下次沐浴也用这个,我不喜欢我身上的玫瑰花味道,太浓烈,刺鼻。”华沙闻闻自己,很嫌弃憋嘴。 “我这个味道不适合女子,我让人给你换成茉莉花香。” “也好。” “你自己先画会儿,我出去下。”荆芥起身往外走。 “哦。”华沙独自一个人伏案画画,画着画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荆芥回到书房将她抱回若雪殿。 华沙一觉睡到亥时,伸了个懒腰,外面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她这是睡了多久?她不是在画画吗,怎么会在寝殿睡觉?正困惑,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 “主人,您醒了。”一个面生的小仙子出现在床前。 “你是新来的?为什么叫我主人呢?” “我是魔山上的一株薄荷草,一直在您身边生长,受您庇护,幻化成人形后一直在找您,前几日碰到天君大人来魔山巡察,说明缘由,特来追随主人您。”小仙子颔首轻声解释,年龄看着和华沙一般大,很机灵。 华沙挠挠头,没有任何印象,小仙子继续道, “那时您还未化成人形,我当时受不住魔山上的恶劣环境,差点没命,是您经常输送养分给我救了我。”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看着很虚弱,随时都会没命的样子,所以我把自己的养分分了你一些。”华沙想起来了,双眼透亮,这个小仙子算是她的乡族吧? “以后我会誓死追随主人,报答您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华沙摆摆手,下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名字,请主人赐名。”薄荷小魔抱拳道,面露坚定,完全不见生怯之态。 “今天刚好是月圆之夜,不如就叫你汐月,你可喜欢?” “喜欢,多谢主人。”汐月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哽咽,她生怕主人因为自己灵力薄弱而嫌弃她,不要她。 “我们都应该谢谢荆芥哥哥,是他带我们来天界,又让我们相聚。” “是。” 华沙带着汐月一起去落梅殿找荆芥,这会儿还未到子时,他应该没休息。 荆芥是没休息,华沙休息的空挡他去了趟魔界,发现异动。回来路上在魔山碰到华沙唯一的乡族——薄荷,见她忠诚聪明,便将其带到天界给华沙作伴,只是魔界异动的问题有些棘手,不好一次性解决。 华沙敲门而入,荆芥暂时收起忧心,换上轻松表情, “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来感谢你,睡了一觉的功夫,却给我送了份大礼。” 薄荷很有眼色,顺势下跪,再次叩谢荆芥。 “不必多礼,以后好好侍奉你主人便是最大的感谢。” “是,天君大人。” 华沙不忍打扰荆芥休息,聊了几句便和汐月离开了。回去后华沙拿出天条戒律、礼仪书籍和汐月学习研读起来。荆芥哥哥刚才好像有心事,他不愿意说可能是因为她帮不上忙。从今天起,她要努力让自己变的优秀起来,帮荆芥哥哥分忧解难,而不是一味的依靠他,受他庇护。 ------------ 二十二章 太子白苏 竹台很大又很小,虽然有荆芥在身边华沙很开心,但她总是好奇竹台外面是怎样一番景象。可是荆芥哥哥叮嘱过,她可以在竹台任何地方活动,唯独不能出竹台,尤其是天宫那边的行政要地。人天生具备好奇心和逆反心,对于禁止的东西总是充满无畏的探索精神,华沙也不例外。 某天晚上亥时,所有人都休息后,华沙披了件红色斗篷和汐月悄悄遛了出去,好在竹台守卫不那么森严,再加上她们提前掌握了巡检规律,完美避开,轻松溜出。汐月方向感极好,根据仙从们之前的叙述很快找到天宫的方向,一路拉着华沙快步前进。 “主人,那边好像有人在练剑。”汐月指了指她们左前方的人影。 “咱们换个方向。”华沙悄声道,猫着腰转身放轻了脚步。 “谁?”一道男声响起,话音未落,一个人影落到两人面前,挡住她们的去路。 此人乃是天帝长子—太子白苏,未来的天帝继承者,他玉质金相、温润如玉,雅人深致,那双眼角微垂的无辜狗狗眼很是独特吸引人,是天界第二美男子(荆芥第一),总是带着自己的专属佩剑——莫生。据说他降生时有九条白龙绕宫半个时辰,并且为人界降下甘霖,福泽满满,被认为是天定之子,所以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他从小聪颖过人,一般仙者五百岁法力最多达到十八级,而他五百岁的时候法力已到二十八级,在天界创下了至今无人打破的记录。前年,白苏独自带病去平反南海之乱,大获全胜,立了功绩,再加上他平时勤勉刻苦,待人温和有礼,很受众仙欢迎喜爱,提起白苏这个名字,无人不称赞,人气口碑快要赶超天帝。 华沙直起身子,看向眼前的人,竟是个长相俊美的仙官,于是脸上堆起歉意的笑抱拳道, “这位仙官,我们是竹台的人,不小心迷了路,打扰到您,实在抱歉。” 白苏看到眼前的女子,黑色眼珠子突然停止转动,好生灵动美丽可爱的仙子,他此前在天界竟从未见过。 “仙官?”华沙唤着发愣的白苏。 “现在是晚休时间,你们两个小仙子不宜在此乱逛,我送你们回去吧。”白苏轻咳两声缓解自己的失态,正色道。 “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就好。”华沙连忙摆手。 “你们不是迷路了?” “啊……是迷路了,我们自己慢慢找回去就好,就不劳烦仙官了。”万一被竹台其他人看到她和天宫的人一起回来,汇报给荆芥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你们自己找太浪费时间,我送你们回去还可以早早歇息。” 华沙见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心下叹息:哎,这才到天宫门口,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就要被遣送回去,太惨了吧! 郁闷之之时华沙转了个念头,既然碰到天宫的人,而此人看着正派,何不与他交个朋友,日后要溜出来玩也有个内应玩伴,岂不方便些。于是,华沙上前一步与白苏并排走着。 “这位仙官,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位?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我叫白苏,目前没什么职位,你呢?叫什么名字,是刚来天界的吗?”白苏说的没错,他现在确实没有担任具体职位。 “我叫华沙,曼珠沙华的华沙,荆芥哥哥起的。我来天界快两年了,基本都在竹台和藏书阁,没去过天宫那边,在天界只认识荆芥哥哥、文史仙官和天文仙官、太白金星还有一些仙从。” “你竟然直呼天君名讳?”白苏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亲昵的称呼天君,哪怕是倾慕他的仙子私下都尊称一声天君,天帝也很少直呼天君名讳。 “荆芥哥哥允许我这么叫他的,再说了,起名字难道不是让人叫的吗?” “是,也不是。如果这个人德高望重,作为晚辈自然不可直呼名讳,只有平辈可以。” “教条。”华沙小声嘀咕,她当然知道尊卑礼仪,只是在她看来,很多规矩都有适用范围,并不适合所有人,就像她和荆芥哥哥,相处怎么舒服怎么来,岂不快哉? “你今年多少岁?”华沙侧头问道。 “一千零五岁。” “我一千一百岁,那你以后管我叫姐姐。”只有一千的华沙目光狡黠道。 “可是你看着比我小。” “肉眼能看出什么?我真的一千岁,而且,你觉得荆芥哥哥会收年岁小,又没多少修为的小仙吗?你实在不信到了竹台可以问荆芥哥哥。”华沙故意拿荆芥唬白苏。 白苏想了片刻,恭敬的对着华沙行礼,唤了声, “华沙姐姐。” 华沙强忍住笑意,扶起白苏作揖的手臂道,“好弟弟,不用客气,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仙子比我大,且是竹台的人,那我尊称仙子一声姐姐不为过。” “好吧。”华沙心下道,这人还真是板正,实诚。 “白苏,给我讲讲天宫那边的事情吧。” “好。天宫是天帝和众仙家议事的地方,每周一三五辰时是开朝会……” 两个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到了竹台。 此时荆芥正站在大门口等候,双手背后,表情严肃,看不出喜怒。 白苏看到荆芥立刻加快脚步上前作揖行礼, “拜见天君。方才在前宫碰到竹台的两位仙子迷了路,顺道送回来。” “嗯。” “那我就不打扰了。”白苏说完又转向华沙,还是作揖的姿势,“华沙姐姐早些休息。” “啊,你也是。”华沙尴尬的笑笑,余光扫到荆芥不悦的神情,心里捏了把冷汗。 待白苏走远,荆芥的审判之声响起, “姐姐?” “荆芥哥哥,误会,都是误会。”华沙讨好的笑着靠近荆芥,拉着他的衣袖,“我下午睡太多,晚上睡不着,所以就和汐月出去散步,结果迷了路,然后碰到了白苏。回来的路上没事逗了逗他,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 “白苏乃是天帝长子,未来的天帝继承人,为人纯粹,中规中矩,你少逗弄他。” “知道啦,这不是无聊嘛。” “你呀。”荆芥食指戳戳华沙的额头,“大晚上的偷偷溜去前宫,我叮嘱你的都忘了?”她的修为虽然被封住了七成,但若是被上古法器——天回镜照到定会露馅。 “没忘,下次不会了,出去走一圈好困,快回吧。”华沙打了个很夸张的哈欠,挽着荆芥快步往回走。 荆芥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华沙,我并非想要禁锢你,我只是想要保护你,守护四界的安定。 ------------ 第二十三章 月老 为了让华沙开心,荆芥给她寻了一个新的去处——月老阁,月老是个老顽童,有趣,随和,爱玩很招人喜欢,有他做伴,她的落寞应该会消退些。 “华沙,今天带你去个地方。”荆芥放下手中毛笔。 “去哪儿?” “好玩的地方,你把这张字帖写完我们就走。” “好。”华沙立刻来了精神,加速完成作业。 荆芥、华沙、淸禹和汐月到达月老阁时,所有人一副天下大乱的紧张表情,抱着一对书籍在室内奔跑,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三人。 “月老。”清禹拔高声音喊道。 没有回应,室内所有人仿若未闻,继续奔跑。于是荆芥和华沙自行入内,刚踏进门一步,荆芥便被一个小仙从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麻烦让下。”小仙从连忙道歉,抬头一看是荆芥,立刻愣住,“天君。”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这边的状况,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作揖行礼,“天君!” “你们在忙什么?月老人呢?” “月老在内阁,天帝一周后要看四界创立以来的所有姻缘史,月老正忙着整理呢。”撞到荆芥的小仙从慌忙解释道。 一说到这个,小仙从便感觉压力大到喘不过气。月老一直懒散惯了,四界定下后,所有的姻缘资料从未整理过,天帝突然要所有姻缘史他们都忙疯了,连平时负责洒扫的仙子都用上了,但还是忙不过来。 “天君先在这儿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通报。” “不用,你们忙你们的,我们自己进去便好。”荆芥说完往内阁走去。 “谁呀,这么没眼力见,这么忙还干杵在那儿。”月老是个白胡子白发老头,个头不高,微胖,坐在桌前认真整理着资料,头也没抬,光线被挡住,他还以为是哪个没眼力的仙子。 “月老。” 月老一听声音不对,一抬头竟然是天君!连忙起身快步走向荆芥,一脸赔笑,作揖道, “天君大人,有失远迎,抱歉,刚才误把您当成了小仙,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还望天君大人莫怪。” “无妨。” “不知天君大人此次前来有何吩咐?”月老小心翼翼问道,心里无比虔诚的祈祷:千万别再安排什么棘手的活。 “没事过来转转,你看着很忙,我派个人过来帮你。” “啊,这怎么使得。”月老连忙拒绝,竹台的人连天帝都不能随意使唤,更别说他一个小神仙了,而且这竹台的人真要是来了还不得好好供着,他现在哪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月老不必客气,竹台的人最为清闲,帮点儿小忙不算什么。” “谢过天君大人。” “华沙,过来,见过月老。” “月老。”华沙喜笑颜开,作揖行礼。第一眼她便很喜欢这个白发老头,乐呵呵的,看着就让人开心。 “仙子。”月老也作揖回礼,看到华沙眼里闪过惊艳,这个小仙子,比当今天后还要美上几分,尤其是那双眼眸,灵动、璀璨、纯真。 “我先走了,晚上过来接你。”荆芥拍拍华沙肩膀,柔声道。 “不用啦,我到时候自己回去就行,我知道路。” “行。” 月老看着两人的互动,先是一惊,随后又了然于心。 荆芥走后,华沙闪着狡黠的双眸凑近月老,“小老头,需要帮什么忙?尽管开口。” “仙子,您坐着就好,我自己来。”这小姑娘,不愧是竹台的,肆无忌惮,第一次见面就给他起绰号。 “小老头,荆芥哥哥走了你不用再小心翼翼装啦,放心吧,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当客上宾的,不然待在竹台多好,何必跑来月老阁。”华沙说着跳坐在一旁的桌子上。 “仙子真是个爽快人。”月老脸上笑呵呵,心里却道,这个小姑娘能直呼天君名讳,想来深得天君宠爱,更怠慢不得。 “那是自然,你就别我叫仙子了,听着怪别扭的,直接叫我华沙就好。” “华沙仙子。”月老作揖恭敬道,他可不敢冒犯。 “小老头,你再这么端着我可告诉荆芥哥哥了,说你欺负我。”华沙双手撑着桌面,晃着双腿,微杨下巴威胁道。 “别别别,您可别呀,您能帮忙我感激不尽。”月老一副求饶状。 “好了,不逗你了,开始干活吧。”华沙跳下桌子,拍拍月老肩膀。月老也顾不上迂回,将任务如数说出来,他这么做不指望华沙帮忙,只是希望她能安安静静,别打扰他们干活。 “我们现在要把四界一千年来所有的姻缘史按照时间顺序归类整理摆放好,并做出详细目录和副本,对了,人、妖、魔四界分开整理。” “就这么简单?” “听着简单,但是做起来还是相当费功夫的,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嗯。” 月老带着华沙进入内阁书室, “这些书籍我写完后都是随手放置,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所以会很费时间。” “这也不多嘛,还不及藏书阁的十分之一。”华沙掐着下巴认真道。 “仙子去过藏书阁了?” “是啊,并且看完了里面所有的书。” “厉害。”月老由衷的竖起大拇指,各路神仙也只有需要查阅资料的时候才会去藏书阁,平时没人愿意去。 “这有什么,小意思。小老头,你的要求我都听明白了,你出去吧,这儿交给我,三天后绝对给你整理出来。” “一起吧,这样更快。”这小仙子人不大,口气倒不小。 “不用,你会打乱我的节奏。”华沙说着已经开始着手整理。月老虽然不放心,但外面还有一堆书籍要整理,顾不上手把手教她,算了,这儿本来就乱,她也不会整理的更乱,他先把外面的整理了,其他的再说,时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可比命还重要,一刻也不能耽搁。 月老阁上上下下所有已经人忙了五天五夜,废寝忘食,月老见大家满脸疲倦,特意让原地休息一刻钟。许是这几天太累了,大家不到一分钟开始昏昏欲睡,最先睡着的是月老。 华沙中途出来喝水正好看到这一片景象,心知这是一项费神的工程,于是悄声吩咐在外等候的汐月, “汐月,你回竹台吧,不用陪着我了,顺便告诉荆芥哥哥,我这几天暂时待在月老阁忙完了再回去。” “主人,我会传口信回去,但我得在这边陪着您。”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待着也没事,回去帮我好好收拾下房子,等着我回来,嗯?” “是。” 华沙一个人在内阁待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月老让人准备的膳食均被挡在外厅,凉了撤,撤了再上新。 三天后终于完成任务。华沙将整理好的姻缘史文档拿到外厅。月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呼噜声此起彼伏,旁边两个仙从站着打盹。 “小老头,醒醒。”华沙随手抄起一本书敲了敲月老脑袋。 两个仙从睡得浅,被华沙的声音震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戳了戳还未醒的月老。 “呀,华沙,你出来了,先吃饭还是休息?”月老连忙起身,吩咐人准备膳食。 “你都不问问整理好了没?” “这还用问,以你的性子没整理好会出来?”通过这三天,月老打心眼里认可且佩服华沙,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做起事来一丝不苟,认真负责,毫不含糊,发自骨子里的自信也让人不自觉相信她。 “那倒是。”华沙把文档递给月老,看到桌上有点心,随手拿了两个翘着二郎腿吃了起来。 “后厨已经在准备饭菜了,马上端上来,你先休息会儿,我给你捶捶背。”月老略为生疏的给华沙捶着背,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小辈面前如此恭敬讨好,他并非做样子,而是真心感谢华沙帮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时,进来两个孪生兄弟,一高一低,高个头的长着一双笑眼、皮肤偏黑、精灵古怪,是哥哥,叫小左;白白净净、秀气害羞一点的的是弟弟,叫小右,两个人聪明勤快深得月老喜爱,见此立刻上前给华沙捏肩捶背,一左一右,替换了月老,轮番夸她, “仙子,这次多亏您,不然我们肯定不能按时交差被天帝惩罚。”说话的是哥哥小左,哪怕华沙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依然是笑眼盈盈。 “仙子以后就是月老阁的贵客,经常来玩。”弟弟小右说话声音温和,仿佛羽毛划过心头。 “嘴真甜。月老,让后厨别准备饭菜了,我吃几个点心垫垫肚子就回竹台,荆芥哥哥肯定在等我着呢。” “别呀,一顿饭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不了,不了,留着下次,好了,我得走了。”华沙拍拍手上的点心渣起身离开,她现在无比想念荆芥,特别想,好像分别了很多年一般。 “华沙仙子,以后常来玩啊。”月老在她身后大喊。 “好。” 竹台一片寂静,和月老阁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华沙先跑去了落梅殿, “荆芥哥哥。”喊了一声,没有回应,肯定又在书房作画呢。 华沙轻手轻脚来到书房,依然没见荆芥,去哪儿了呢?本来还想给他个惊喜来着,这下倒好,人都找不见。 汐月在院子听到华沙声音跑来,华沙着急问道, “汐月,荆芥哥哥呢?” “回主人,天君去天宫那边了,估计很晚才能回来。” “哦,知道了。”华沙眼里的期望瞬间转为失落。 “天君大人要是回来了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找您,要不我们先回去,屋子给您收拾好了,饭菜厨房正在热,马上好。” “汐月,你真贴心,知道我又累又饿。”华沙抱着她撒娇。 ------------ 第二十四章 姻缘书 荆芥回到竹台时已经晚上亥时,侍从汇报说华沙四处找他,于是他顾不上歇息片刻直奔若雪殿,汐月正在外面守着。 “天君,主人下午就回来了,现下已经就寝。” “恩,我进去看看。” 汐月生怕吵到华沙,只为荆芥轻轻开了门,并未点灯。华沙有个习惯,晚上睡觉必须一片漆黑才可以,哪怕半夜上厕所都不点灯。 荆芥摸黑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那张熟睡的脸,捏了捏,华沙睡的太沉,没反应, “看来真是累了。”荆芥自言自语,给她掖了掖被子。 “荆芥哥哥。”华沙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皱着眉随手一抓,正好抓住荆芥的右手,翻身将其压在自己脖子下。 “别怕,我在。”荆芥左手轻抚着华沙的脑袋,她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华沙一觉睡到第二天巳时,睁开眼便是荆芥那张俊脸, “荆芥哥哥。”华沙似醒非醒,好像梦呓一般。 “醒了?我让人准备饭菜,先起来洗漱。”荆芥想起身,手却被华沙攥的更紧, “怎么了?” 华沙眼珠子动也不动的望着荆芥摇头,充满伤感,随后紧紧抱住荆芥的脖子。 “怎么了?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荆芥再次问道。 “荆芥哥哥,我梦到你娶亲了。如果哪一天你有了娘子会不会不要我了?”想到此,华沙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裂开了一般,疼痛不已,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荆芥感觉到脖颈处一滴一滴的湿润,忙拉开华沙,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认真道, “我不会有娘子,更不会不要你。” 虽然她的话很无厘头,但荆芥却回答的很认真。 “真的?你发誓。”梦境带给她的冲击太大,此刻只有承诺才能让她安心。 “好,我发誓。”荆芥做出发誓手势,“这下可以洗漱吃饭了吗?” “恩。”华沙甜笑着点头,擦干眼泪跳下床洗漱。 饭菜很丰盛,其中一道玉米排骨汤最得华沙喜欢, “荆芥哥哥,咱们是换厨师了吗?这个汤的口味和以往都不同。” “味道不好?”荆芥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不是,是好的不得了,我还要喝一碗。”华沙将空碗递给汐月。 “主人,这个玉米排骨汤是天君大人亲自做的,从洗菜到盛出,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插手。”汐月刚要接华沙手里的空碗却被荆芥拦下, “我来吧,你下去歇着,我们自己来就好。” “是。”汐月自知多言,立刻退下。 “荆芥哥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呢,那我以后天天都要吃玉米排骨汤。” “嗯,只要你乖乖听话就行。” “好。” 饭后,华沙跟荆芥到书房补这三天落下的书画和古筝课,华沙的悟性高,再加上用心,不到两个时辰便补完了所有课程。 “荆芥哥哥,你说我现在的水平可不可以自创曲目?” “可以,不过创作不只需要乐理知识,更需要情感激发,急不得。” “哦,知道啦。荆芥哥哥,我想去月老阁一趟。” “这才回来一天就想念月老阁了?” “主要是想念月老阁的书,帮他们整理的时候只扫了个大概内容,觉得很有趣,所以想借几本好好看看。” “爱读书是好事情,去吧。” “你和我一块去嘛。” “我去的话会给他们压力,你自己去就好。” “那好吧。” 华沙人还没到声音却最先到,“小老头,小老头。” “华沙仙子来了。”小右闻声跑出去迎接,其他人也跟着上前去迎接,纷纷行礼, “华沙仙子。” 一帮人簇拥着她到达大厅,屁股刚挨到板凳,如数美味甜点端了上来,底下人你一句我一句介绍着, “仙子,这是后厨刚研制出的蓝莓饼,您尝尝。” “还有这个,茉莉糕。” “还有这个……” “好的,谢谢,大家忙自己的去吧,不用管我,我有要事找月老。”华沙微笑着挥手遣散众人,她不太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整个月老阁的人之所以对华沙如此友善殷勤,一来是她上次帮月老阁解了燃眉之急,二来她是竹台的人,没架子好相处,怎么说都得捧着。 天君平定四界是首功,在天界的威望无人能及,连天帝见了他都要敬三分,只是天君生性薄凉,鲜少与仙家来往,众仙家就算有心攀交也没机会,所以能和竹台攀上关系可是天界众仙家梦寐以求的事情,月老阁的人也不免俗。 “小右,你哥哥小左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还有月老呢?”华沙咬了口蓝莓饼,软糯甜爽,确实好吃。 “哥哥和月老在内阁写新的姻缘呢。” “写姻缘?我要去看。”华沙一下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糕点往内阁走,小右在后面跟着。 此时月老正在奋笔疾书,表情丰富多彩,好像小火山在喷发,彻底忘我,压根没注意到华沙他们的到来,小左在一旁安静磨墨。月老平时虽然嘻嘻哈哈,一旦沉入工作很认真严肃,与平时判若两人。 “华沙仙子,月老写姻缘的时候不能打扰,我先带您去书室看会儿书如何?等他忙完了我再叫您。”小右压趴在她耳朵边悄声道。 “好。”华沙会意,同样压低声音,轻声轻脚跟着小右去了最里间的书库。 “仙子,这儿没有人比您更熟悉了,您自己先看着,我去外面忙,您有事叫我。” “好。” 华沙直奔人界专区,四界的姻缘史里,妖魔界和神界中规中矩,没意思,最属人界的精彩有趣。华沙随手拿起一本有滋有味读了起来。月老的姻缘史说白了就是现代的言情小说,最受华沙这样的豆蔻少女欢迎。华沙看的投入,完全被带到故事情节里,看到虐的部分竟然感动到流泪。 月老终于写完收笔,小右立刻上前禀报说华沙已经在书室等了好几个时辰,月老伸了个懒腰移步书室,一眼便看到泪流满面的华沙。 “仙子,你怎么哭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不喊人?”小右满脸担忧,跑到华沙身边温声询问。 “不是,故事太感人了,我控制不住。”华沙用手背抹了把眼泪看向月老,口吻带着一丝不满,“小老头,你那么阳光喜乐怎么会写这么悲伤的故事?我都想现在去人界改变他们的姻缘。” “人的一生充满悲欢离合才精彩有趣嘛,我这儿也有纯欢喜的故事,妖魔界,神界多的是,都在那边。”月老说着往妖魔界和神界专区走去。 “我还是更喜欢人界的姻缘史,虽然悲伤,但更能扣人心弦,我可以拿几本回竹台看吧?” “当然可以,月老阁的所有书籍都对你不设限,只要你喜欢。”月老拍胸脯大气道。 “谢谢。”于是,华沙随手拿了几本抱在怀里,“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外面已经备好了饭菜,走吧,先去吃饭,看了那么久的书你肯定也饿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华沙笑着摸摸自己肚子,边说边往外走,“小老头,你真厉害,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能写出这么多精彩的故事,你这故事写了有一千多年了吧,就没有遇到过瓶颈思绪枯竭的时候?” “有,不过人的一生很短暂,很多故事可以重复使用,这也是遵循轮回法则。” “哦,这样,尽管如此你还是很厉害,藏书阁的书都没有你的故事精彩。” “不,藏书阁的书可是代表着万物以及正道法则,我这小故事怎能和人家相提并论呢。” “你就别谦虚了,我说可以比就可以比。” 华沙饿极了,月老阁的饭菜味道重,不似竹台那般清淡养生,更容易调挑动人的味蕾,而且肉食多于素食,很符合华沙口味。一顿饭,华沙吃了一个烧鸡,一个猪蹄,一盘小酥肉,一盘牛肉,一盘炒青菜。回竹台的时候她基本是扶着墙走,走前还不忘预定下次的饭, “小老头,你这儿的饭菜很合我胃口,以后我会常来蹭饭。” “好,但是下次你来的时候带上食材,不然月老阁会被你吃穷的,你可太能吃了,我真纳闷,你一个小仙子,看着瘦瘦的饭量怎么那么大!等于我和小左,小右三个人的饭量!”月老是真的惊讶,当然,不排除特意夸张。 “哎呀,我还在长身体嘛,自然吃的多。” “小左小右也在长身体,还是男孩子呢。” “小老头,做仙要大气,吃你点饭还要这么斤斤计较,小气。”华沙揪起月老的胡子,“我以后天天来你们月老阁吃饭,什么也不带,你能奈我何?你要是敢关门或者不给我吃我就告诉荆芥哥哥,哼!” “啊,我的胡子,快放手,小祖宗,求你了。”月老大喊,胡子可是他的命根子,华沙傲娇松了手。 “就知道用天君压我,狐假虎威。”月老揉着自己疼痛的脸颊小声嘟囔。 “有本事你也找比天君厉害的来压我呀。” “没本事。” “哈哈哈。知道就好,我走了,明天见。”华沙故意凑近月老,眼神颇为挑衅,月老佯装不理。 ------------ 第二十五章 霸道掠夺 华沙沉迷姻缘书废寝忘食,每天固定的古筝课和书画课都不上了。 第一次汐月来替华沙请假,荆芥当她是偶尔偷懒没在意,可是当汐月第二次,第三次继续来替她请假时荆芥无法淡定了,眉头轻皱, “她到底怎么了?最近一直待在房子不出来,也不上课。” “天君,您知道的,主人一看书就容易沉迷,最近她经常从月老那边借书回来看,所以……”汐月为难道。 “我去看看。”荆芥起身,广袖扇飞了桌上的字帖。 “是。”汐月自然感觉到荆芥的温怒,开口想为华沙说两句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能紧步跟着。 若雪殿安静的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华沙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荆芥轻脚走近。 她头下枕着一本翻开的书,翻开的那页有几处被眼泪打湿又干了的褶皱,荆芥皱眉扫了两眼那页内容,是一对男女生离死别的场面。这是被故事情节感动哭了?就月老那老生常谈的爱情故事有什么可看的,这么不眠不休,还能看哭。 汐月见荆芥的脸色缓和不少,默默退了出去,带上门。 荆芥盘腿坐在华沙旁边,右手肘放在桌上,支着脑袋,静静凝望着她。 “整个四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让人心情愉悦的你了。”荆芥默语,左手忍不住探向华沙的脸颊,“真软糯,像棉花团子。”荆芥觉得手感好,又捏了捏,这一捏,把华沙捏醒了。 “荆芥哥哥。”华沙皱着眼睛,努力让自己视力恢复清明,“你怎么过来了?” “你天天请假,我过来看看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看书看的太累,荆芥哥哥,你别生气。”华沙拉着荆芥的袖子立刻认错。 “看书要有度,而且选书也很重要,藏书阁的书包罗万象,万物本质和法则都在其中,是大道,你怎么废寝忘食的看我都赞同。月老写的姻缘故事格局太小,不过是用来骗小姑娘的,打发时间还可以,废寝忘食,过度沉迷其中不值当。” “荆芥哥哥,你这么说有失公正,藏书阁走的是大道,亘古不变,而月老的姻缘书走的是情感,从人的本性出发,深度剖析人性,两者相辅相成,没有可比性,如果非要比的话,我倒觉得月老的书比藏书阁的好,它更能牵动人的情绪,激发人最本能的情感,让人精神成长。荆芥哥哥,你应该好好看看月老写的书,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华沙说的振振有词,有理有据,这也是第一次,她反驳荆芥,而不是从前那般无条件遵循、认同他的一切。 “华沙,大道是万物之根本,没有大道哪来的个人?” “可要是没有个人,大道又该如何继续?” “你……”荆芥垮下脸来。华沙见此立刻让步,软声道, “荆芥哥哥,对不起,我不该顶撞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改还不行吗,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保证以后每天按时学弹琴和书画,不请假,只用闲暇时间看姻缘书,可以吗?” 荆芥没说话,只是看着华沙若有所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华沙更是猜不出,以为他还在生气,继续哄道, “荆芥哥哥,你就别生气了嘛。我还没吃饭,好饿,先去吃饭好不好?”华沙硬拉着荆芥出门,然后吩咐汐月准备晚饭。 竹台的饭一如既往的以素食为主,味道清淡到只有一丢丢咸味儿,以前这种清单口味华沙还能吃,可是吃过月老阁重口味的饭菜后,这种清单的饭菜再难调动起她的食欲,于是华沙吃了两口便收了筷子。 “怎么了?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荆芥知道她的饭量。 “不太饿。荆芥哥哥,你有没有在月老阁吃过饭?” 荆芥摇头,也放下筷子。 “下次我带你去吃一次,月老那儿的饭菜超好吃,味道香浓又不失特色,所有的肉都很鲜嫩美味,尤其是那道木桶牛肉,绝了。”华沙讲着讲着,美食画面立刻出现在脑海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嗯。” 荆芥去月老阁试吃的结果是把月老阁的后厨人员都调去了竹台,虽然他对那些饭菜无感,但谁让华沙喜欢呢? 月老看着空无一人的后厨欲哭无泪,那可是他千挑万选培养出来的一等一的好厨子,这一下全被薅走,跟杀他有什么区别,天君大人也太狠心了。 华沙对于荆芥霸道夺人所爱的做法虽然不赞同,但心里还是有一丝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愧对月老,途中特意返回月老阁,揽着月老的肩膀安慰道, “月老,真的很抱歉,我也没想到荆芥哥哥会如此做,你放心,我不会白占人便宜的,以后月老阁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华沙一定义不容辞。” “嗯。”月老蔫蔫的应着,就算华沙把整个天界许诺给他也无法弥补他现在的伤心难过。 “别难过了,这样吧,过段时间,我想办法给你还几个厨师回来。”毕竟夺人所爱确实不厚道。 “你说的,可不能骗我。”月老心里总算有了些许期望。 “当然,你见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华沙说话算话,一个月后,将三分之一的厨师还给月老,给荆芥的理由是自己吃腻了那几个厨师的菜。 ------------ 第二十六章 偷书 华沙看姻缘书的过程中一直对一件事充满了好奇,那就是人界的洞房、神界的灵修和妖魔界的交互到底是什么意思?书里写的很隐晦,均是笼统盖过,但是很多故事情节都有它的推动,无论是美好的、悲伤的、邪恶的,皆因它而起,它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带着这样的疑问,华沙特意跑去月老阁寻找答案。 华沙去月老阁的频率太高,高到大家再次看到她来已经不再寒暄,完全把她当成了月老阁的一份子。 华沙在内阁书室找了整整两个时辰也没找到她要找的书,而书室被她翻的乱起八遭。 月老本是来叫华沙吃饭的,结果看到满地狼藉,头大的快要哭了, “小祖宗,您要找什么书告诉我一声,别乱翻,不然很难整理呀。” 华沙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看着月老,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 “我要找详细描写男女洞房的书。” 月老被华沙吓的一个趔趄,要不是她那副严肃认真的未知表情,月老真怀疑华沙是被人教唆的。 “这个……没有。”月老头摇的跟波浪鼓一样。 “那算了。”华沙装作放弃的样子,拍拍手往出走。 “华沙,今天张厨师新创了一款铁板烧,特别香,去尝尝?”月老走在后面,一出书室立刻将门封锁,并且悄悄上了封印,除了月老阁的几个人没人能进的去。 “改天吧,荆芥哥哥还在竹台等我着呢。”华沙头也没回连连摆手,疾步走出月老阁。 走出两百米远后,华沙四下瞅了瞅,确认没人后一跃而起飞进月老阁的后院,小右正在后院浇灌花木。 “小右,小右。”华沙蹲藏在一颗离小右五十多米的树背后掐着嗓子喊道。 “华沙仙子,你躲在树后面干什么?”小右放下水壶走向华沙,不懂她的迷之行为。 “嘘,别声张。”华沙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还好没引来其他人。 “找我什么事,怎么偷偷摸摸的?”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不会是什么坏事情吧?” “当然不是,耳朵过来。” 小右乖乖送上耳朵,华沙说到一半便被他疾言厉色打断, “仙子,您是女孩子,怎么能这么不害臊,让一个男生给你偷那种书。”小右面皮子薄,脸胀的通红,好像他自己是主谋一样,害臊的不行。 “你干嘛这么大反应,难不成你已经看过了?”华沙戳了戳小右肩膀狐疑道。 “我没有。”小右立刻否认,眼睛躲向一边。 “才怪,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小右,我们可是好朋友,你要是不帮我去偷的话我就告诉月老,说你偷看禁书。” “我那不是偷看。”小右极力解释,说完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气的拍自己嘴巴。 那所谓的‘禁书’针对的是未成年,而他已经成年,而且月老说过,‘禁书’是他们成年后的第一课,且是必修课,没必要刻意回避。 “还光明正大的看,天哪,小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宽于待己,严于律他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华沙,不是我不让你看,只是那种书未成年是不能看的。” “可我已经成年了,今年刚好八百五十岁。”在天界,八百岁便是成年,“小右,如果你真拿我当朋友就帮我这个忙,证明一下自己。” “华沙,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强人所难?只是让你偷个书而已,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油锅,这种小忙都不忙算什么朋友,算了,不指望你了,我自己去。”华沙故作生气起身走人,刚迈出一步便被小右拉住, “好吧好吧,我去,我去还不行吗,那你在这儿等着我。要是东窗事发你可不能把我供出来,不然月老会把我踢下凡去的。” “放心,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牵连你,快去。”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华沙飞上树冠将自己彻底隐藏了起来,翘着二郎腿,静等小右消息。 一个时辰后,小右慌慌张张跑到后院,四下寻找着华沙,结果半天都没瞅到,正准备开口叫时肩膀被人锁住,吓得他一动不敢动。 “办事效率可以嘛,书呢?” 一听是华沙的声音,小右放心闭了闭眼,迅速从袖子里抽出一本书塞进华沙怀里, “我只偷了一本,你收好,明天这个时候准时归还。”小右说完便跑,华沙没来得及道谢。 华沙瞅着着怀里的书,小心收进袖子里,心满意足翻墙离开。 ------------ 第二十七章 禁足 华沙回到竹台,打听到荆芥不在,直奔自己房间开读那本得来不易的书。 “汐月,我看书的时候别让任何人打扰,知道吗?” “要是天君大人呢?” “提前敲门通报。”可不能让荆芥哥哥发现。 “好。” 华沙迫不及待拿出书认真看起来,第一页便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在这之前,她对人的身体构造从未好奇在意研究过,如今看到这么详细的描述和图画展示,真是羞臊不已,华沙这一看便是四五个时辰过去…… “在看什么书?” “春宫……”华沙说到一半发觉不对,闪电般速度将书收进怀里,抬头看着说话人,万分心虚, “荆芥哥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刚才。”荆芥冲她勾了勾手,意思再明显不过。 然而华沙却假装没懂,趁机将书藏在身后,正要施法将它变没时,被荆芥先一步抢到。 荆芥翻开书,看到里面的内容眼睛瞪大,咬着后牙槽道,“这种书是你该看的吗?哪儿来的?” “捡的。” “说实话!”荆芥声音拔高好几倍。 华沙被吓的一个激灵,这是荆芥第一次冲她发这么大脾气, “偷的。”华沙埋头,声若蚊虫。 “哪儿?” 华沙不说话,她不能供出小右。 然而,华沙不说话换来的结果是,那本书在荆芥手里瞬间化为灰烬。 “荆芥哥哥,你干嘛烧了它。”华沙急眼了,辩解道,“我成年了,这是成年人必修课,你凭什么不让我看,剥夺我自由,不讲理!” “我就是道理,从今天起,在房间禁足一周。”荆芥大袖一挥,结界起,华沙再也踏步不房门半步。 “荆芥哥哥,荆芥,你为什么禁足我,不讲理,独裁!……”华沙使劲拍着结界大喊。 荆芥的身影消失,华沙还在喊冤叫屈,汐月进入房间满脸愧疚, “主人,天君大人突然到来不让我提前通报,是我失职害的您被禁足,您罚我吧。” “汐月,这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你别自责,怪只怪荆芥专治独裁且不讲理。”华沙也喊累了,靠着门席地而坐。 “主人,天君大人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没准明天气消了之后就撤销禁令了。” “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华沙皱着眉认真问道,“汐月,你知道吗?” “恩……想必是天君大人觉得您还小,不适合看那种书,而且女子不比男子,看那种书的话会让人觉得不够贤良淑德。” “鬼扯,女子看就是不够贤良淑德,男子看就可以?搞的好像那种事不需要女子参与一样。”华沙翻白眼。 “主人,这话您在这儿说说就行,千万别出去说。现在是男人主宰的天下,规则自然是他们定,这种规则已经一万多年了,根深蒂固,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只能遵从。” “你这话说的不对,最开始四界的主宰可是女娲娘娘,她是女的,只不过后来被男的谋权篡位了而已,现在男人们故意制定各种规则来约束女人,就是怕有朝一日回到女娲时代。” “我的主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您可不敢再说了,不然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的惩罚了。”汐月制止道,她虽然和华沙同龄,却成熟稳重,深谙生存之道。 “知道了,看把你吓的,不至于。好了,我去睡了,你记得明日早些叫我起床。” “主人,您被禁足不用早起。” “要的要的,我还要想办法还书呢。” “可是书不是已经被天君大人烧了吗?” “我自有办法。”华沙挑了挑眉,关于还书和解除禁足,她已经想到了应对办法,而且保证百分百成功。 躺在床上,华沙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她很后悔自己刚才顶撞荆芥,就算是表达自己的观点也不应该那么疾言厉色,攻击力十足,荆芥哥哥不会生气不再理她了吧…… ------------ 第二十八章 突然的吻 第二天华沙早早醒了,收拾完便开始忙着‘补书’。没错,就是补书,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凭着记忆重新默写那本被烧掉的书完全不在话下。只是那本书里插图太多,哪怕华沙有绘画功底,完成起来也很费时间。 华沙就这样不停不歇,不吃不喝,从辰时写到亥时三刻才算完成,手都僵硬了。 “还好书比较薄,不然我写到明天都完不了。”华沙看着满桌子晾晒的纸自言自语,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和肩膀,唤了汐月进来(禁足结界只针对华沙一人), “汐月,等墨迹干了你把它们按照我摆放的顺序收起来线装下,然后送到月老阁悄悄给小右,我吃个饭歇会儿。” “主人,饭菜凉了,我给您重新热下再吃。” “不用。”华沙已经坐下开吃,大快朵颐,汐月趁着墨干的空挡给华沙捏肩。 “主人,您慢点儿吃,别噎着。” “嗯。墨应该干了,你先去装订书。” “好。” 华沙吃完饭,汐月那边书也装订好了,就差书封的名字了,华沙拿起笔,洋洋洒洒写上书名。 就在这时,荆芥突然来了。 “天君大人。”汐月故意大声作揖行礼。华沙忙将书扔向角落,起身笑迎, “荆芥哥哥,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不生我气了?对不起,昨天我不该顶撞你,原谅我好不好?” “嗯。”荆芥一转眼便看到旁边的残羹剩饭,轻皱眉头,“怎么这么晚才吃饭?又在看书?” “没,没看书,午睡起的晚,所以吃的晚。”华沙连连摆手否认,现在一提到看书两个字她就头皮发麻。 “真的?” “这种事我何必撒谎呢。” “那是什么?”荆芥指了指被华沙故意扔在角落的那本书。 “哦,那是前两天看过的。”华沙直视着荆芥,眼珠子动也不敢动,就怕露馅。然而,荆芥太了解她的习惯,心虚的时候眼珠子才会一动不动。 荆芥向角落走去,华沙一个箭步挡在荆芥面前,右手示意汐月赶快将其收走, “嗯?”荆芥眯着眼盯着华沙,果然有鬼,难不成又在看那种书? 华沙被他盯的心里发毛,心里害怕又着急,那本书可是她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复原出来,而且今天是还书的最后期限,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这时,华沙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画面,踮起脚尖,搂住荆芥的脖子亲上他的双唇。 汐月被自家主人这突然的‘壮举’定在原地,眼珠子差点惊掉出来,愣了一会儿恢复神智,悄悄拿起书猫着腰离开,并且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双眼紧闭,心脏剧烈跳动着的两个人。刚开始,两人只是双唇紧贴,不知何时,已经辗转在了一起,华沙只觉得嘴里新加入的味道清新甘甜,就像美食一样让人欲罢不能,想尝个够。而荆芥,没有任何主动措施,只是面无表情的被吻,一副淡然的样子,但他发红的耳根和脖颈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和无措。 华沙站立的姿势比较费劲,没一会儿脚尖已经支撑不住,不得不暂时放弃嘴里的甘甜。 两个人嘴唇分开,面对面看着彼此时,尴尬,沉默,羞涩等情绪弥漫开,华沙迅速低下头,眼睛胡乱瞟着地面,刚才的勇猛全部消失,只剩懊悔:我究竟在干什么,天哪,太可怕了,荆芥哥哥会不会一生气把我赶出竹台?肯定会的,我看个春宫图他都那么生气,更何况被我强吻,他现在肯定很愤怒,在极力压制…… 华沙在原地预想着自己的各种下场,荆芥看着华沙欲言又止,最终,一个字,一个包含情绪的表情都没留下,默然离开。 “荆……”华沙看着荆芥离去的背影,想叫住他,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作罢。 汐月还书回来便看到自家主人失魂落魄坐在桌旁,左手撑头,右手在桌上画着圈。 “主人,书已经还给小右了。” 华沙眼神恍惚的点点头,没有要进一步交谈的意思。 “主人,您和天君大人还好吧?”汐月试问道,她并不是八卦,纯粹只是关心自家主人。 “我们可能要回魔山了。”华沙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手里的圈画的慢了些。 “天君大人说的?” “不是,我猜的,我亲了他,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肯定是气极了才那样的,他讨厌不矜持的女子。”华沙眉头轻皱,手指下的圈变成了点。 “天君大人应该是被您给亲懵了,如果真生气的话,他肯定会当场把您打回魔山,怎么会一声不吭走了呢?主人,您就别胡思乱想了,天君大人那么宠您,怎么会忍心让您回魔山,说不定他被您这么一亲动情了呢。” “真的?”华沙此刻很需要他人的观点,她虽然看了很多月老的姻缘书,包括春宫图,但毕竟从未亲身体会过,所以对爱情还是懵懵懂懂。 “真的,不信你明天可以试试,已经子时了,您今天先睡觉,养足精神。” “嗯。” 华沙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荆芥的脸和他的双唇,挥之不去。而此刻的荆芥,闭眼假寐,以此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慌乱,他活了万年,却被一个小丫头撩拨的如此躁动不安。荆芥启动了静心咒,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华沙睡着时已经丑时,早上卯时不到便醒了,看着外面黑乎乎的一片,她披着被子坐在窗前等天明。 汐月进屋后看到主人披着被子坐在窗前,忙放下手里的水盆疾步上前, “主人,您在这儿坐多久了,昨天睡的晚,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 “能和我说说吗?” “从昨晚开始,我满脑子都是荆芥哥哥,才分开几个时辰就特别想他,而且,而且还想再亲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念头,好奇怪。”华沙头枕着膝盖,对自己的改变充满疑惑。 “主人这是春心萌动了呢,既然想见那就去见吧,现在辰时,天君大人应该起了。”汐月早早看出自家主人喜欢天君,只是她自己未发觉,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美事。 “可是昨晚的事情我怕他……” “主人,您一向果断勇敢,拿出您昨晚强吻天君大人的勇气来,别怂。” “讨厌,还取笑我。” “哪敢,我这是给您打气呢,不论天君大人对昨晚的事情是什么态度,您都得去面对,自个在这儿瞎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汐月,你说的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想办法面对解决,而不是缩着胡思乱想。” “对,就是这样,那您先洗漱还是?” “洗漱吧。” 华沙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被结界挡住,主仆二人这才想起来禁足的事情,华沙拍拍被撞的发痛的额头:真的是被昨晚的事情冲击傻了,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汐月,你去帮我传话,就问荆芥,今天的书画课和古琴课还照常吗?” “是。” 华沙在房间内不安的等待着,第一次觉得汐月办事缓慢,频频关注着室内的流沙计时器, “都两刻钟过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华沙正念叨着,汐月回来了。 “他怎么说的?”华沙急忙抓住汐月的双臂。 “天君大人说这两天先休课,新的上课时间等他通知。” “那你有没有提禁足的事情?” “没有,我传完话就被天君大人婉言赶出来了。” “辛苦了,你去休息吧。” “主人,天君大人需要时间缓冲消化,您别着急,耐心等待。” “嗯。” 等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华沙像个暴躁不安的小猫,作画、做家具、做纸灯笼、做木簪、做胭脂水粉,以此来转移注意力,缓解内心的焦躁。短短四天下来,屋子里已然成了大型的杂货加工厂,连个下脚地都没有。 “主人,吃饭了,您在哪儿呢?”房子被木材,花,器皿堆的满满当当,汐月根本看不到她人,手里的饭菜也没地方放。 “我在窗户这儿。” 汐月闻声找去,华沙正在书桌上做胭脂。 “主人,先吃饭,明天禁足结界就解除了,我把房子清理下可以吗?” “明天吧。我的胭脂还需要几个时辰,你收拾房子的话会有影响。” “好。” “荆芥哥哥还是没来吗?”华沙假装不经意问道,内心却忐忑不已,自从那天晚上强吻过他后,他再没来看过她,哪怕派人来看望也没有,难道他真的很讨厌她,不想看到她,几日不见也不想念? “没有,听说天君大人下这几日下凡界办事去了,明日才回来。” “哦。”只要不是讨厌她,故意躲她就好。 ------------ 第二十九章 牵红线 华沙禁足解除后第一时间跑去找荆芥,他去了凡界还未归来。 “汐月,我想去凡界找荆芥哥哥。” “主人,凡界那么大,您也没去过,怎么找,况且,您这一去万一和天君大人错过了怎么办?天君大人说今天回来肯定会回来,您再耐心等会儿。”汐月耐心规劝。 “行吧。” 华沙为了第一时间能见到荆芥,直接坐到竹台大门外的石阶上等,这一等便到了深夜子时。 荆芥回来时风尘仆仆,依然是一身白衣,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上沾了不少污渍。 两人同时看到彼此,华沙第一时间冲上去,正要像往常一样去抱荆芥,突然刹住,换上矜持温柔, “荆芥哥哥,你去凡界了?” “嗯,这么晚了你坐门口干什么?” “等你。荆芥哥哥,我是特意来道歉的,那天的事情对不起,我是一时被色所迷才做出那般不知羞耻的事情,请你原谅。”华沙对着荆芥九十度鞠躬。 本来疲累的荆芥突然被华沙的话和举动给逗笑了,然后单手扶起华沙, “起来吧,你还小,我怎会怪你。” “荆芥哥哥,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别再拿我当小孩子了。”华沙不高兴道,不知为何,突然很介意小孩子这个字眼,尤其是从荆芥的嘴里说出来。 “好,不是小孩子,是大孩子了可以吧。”荆芥笑着摸摸华沙的头,牵着她往回走去。 亲吻的事情就这么被揭过。但是‘喜欢’已经在华沙心里生根发芽,迅猛生长。 华沙每天在书室学完画和琴也不回去,就待在荆芥身边,看着他,缠着他说话。荆芥是一个不爱讲话又好静的人,面对华沙的热情不像以前那般热情回应,表情始终淡淡的,冷冷的,好几次还当着华沙的面睡着,但华沙并不介意,只要他们能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哪怕荆芥心不在焉睡着了她也可以接受,因为他睡着的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的看他。 美男在旁,撑头小憩,华沙看着这美好的画面,突然灵感爆发,创作起了曲子。 汐月来的时候华沙正好创作完初稿,为了不打扰荆芥休息,她拿着古琴和汐月去了院外弹奏。 “汐月,怎么样?”华沙压低声音,面色急切,生怕吵到里面沉睡的人,这是她第一次作曲。 “很好听,宛转悠扬,像一个沉迷爱恋的少女在诉说衷肠,美好纯粹,主人,看来您对天君大人入情不浅那。”汐月小声道破。 “汐月。”华沙娇嗔道,脸颊因为羞涩泛起红晕。 “主人脸红了,嘿嘿。” “汐月,你再笑话我小心我罚你。” “我错了。对了,主人,我来有事禀报,月老说厨师新创了一道菜,派人过来问你要不要去试吃下?” “好啊,刚好这会儿也没事。”华沙转头看了眼书室,他还没醒。于是和汐月轻手轻脚离开。 华沙前脚刚走荆芥便睁开了眼,他根本没睡,哪怕隔着一道门,主仆二人的谈话他也尽收耳底。华沙的热情和痴迷那般不加掩饰,他怎会感受不到,只是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小女孩的情窦初开,来的快去的也快,根本不会稳定长远,而他心怀四界无心儿女情长,所以只好装睡,躲避着她的热情输出,等她自己冷却。 华沙一到月老阁,如数家珍美味立刻上来, “华沙仙子,最近忙什么呢?也不来月老阁玩。”月老边问边布菜。 “没忙什么,就跟着荆芥哥哥学琴,学作画。对了,我新创作了一首曲子,等会儿吃完饭弹给你和小左小右听。” “行。” …… 华沙弹奏的忘我,嘴角的笑意跟着旋律起伏一会儿浅一会儿深,月老他们听入了迷,也看入了迷,华沙弹奏完良久他们才回过神来,小右急切开口, “华沙仙子,曲子叫什么名字?” “还没命名。” “这么好的曲子,得配一个好名字才行。” “嗯,今天才创作出来,还没来得及起名字,小老头,小左小右,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没?” “这首曲子你是为喜欢之人所写,我们不方便给建议。”月老笑着捋捋胡须,已经猜到华沙的倾心之人。 饭后茶点上来,月老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这么明显吗?”怎么不论谁听了都能猜到。 “再明显不过。”月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嗯……那你能猜到是谁?” “你在天界接触过的男子屈指可数,除了天君,还有谁有这等魅力?” “好吧,既然不是秘密,那干脆直接点,此曲就叫《华沙爱荆芥》。” “噗。”月老差点被嘴里的茶水呛死。 “主人,这么好听的曲子,您取的名字也太随意了。”汐月忍不住吐槽。 “不好听吗?”华沙看着月老、汐月、小左小右他们尴尬又无语的表情便懂了,于是认真思索了一番,“那就叫《相随》吧。” “主人,这个可以。” 华沙这次来月老阁除了品尝美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饭后,她神秘兮兮的拉着月老单独去了内阁。 “小老头,我想查查荆芥和我的姻缘。” “四界之内唯有天帝和天君的姻缘不在我这儿,由他们自己掌控的,不过你的我倒可以查查。” 月老翻遍了四界所有的姻缘谱,愣是没找到华沙这个人。 “不应该啊,怎么连名字都没有呢?”月老皱眉自语道,于是再重新查找了一遍,依旧未果。 “怎么了,小老头?” “为何四界簿里没有你的名字,真是奇怪。” “不会吧?谁管四界簿的,是不是工作失误把我遗漏了?” “四界薄一直放在我这儿,不用专门管理——只要有新生命诞生便会自动出现在上面,所以不存在遗漏失误。” 华沙心里打鼓,是不是因为她来自魔界,所以没出现在四界簿上?那也不应该啊,魔界也属于四界。 “凡是总有万一,自动记载也免不了失误,这样吧,你直接把我名字添加在上面好了。” “这……我没操作过。” “没操作过试试嘛,就像你牵姻缘线那样,写上我的名字。” 月老依言在四界簿上添加华沙的名字,可是每写一笔消失一笔,怎么也添加不上,月老疑惑又无奈的看向华沙, “你再试试曼珠沙华。” 月老再试,结果和刚才一样,于是,苏叶挽起袖子自己动手,神奇的是,华沙一次性添加成功,写的是:曼珠沙华(华沙)——仙界。 “小老头,看到没,人品的问题。”华沙挑眉,拍拍月老肩膀,“以后可得好好加强修为哦。” 月老窘迫之余疑虑满满,四界初定后,天帝和天君二人亲自创下这四界簿,五千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怎么突然就出了失误,而且四界簿只有四界之主可以改,华沙这个小丫头竟然也可以修改,着实奇怪。 “发什么呆呢,快给我和荆芥哥哥牵姻缘。”华沙督促道。 “这个真不行,天君大人的姻缘在他自己手里,爱慕他的人能从竹台排到人界去,我这边牵了也没用,况且,他有婚约……”月老自知失言,立刻捂嘴,结果被华沙一把拉开, “什么婚约?和谁的?快告诉我,别想隐瞒欺骗。” “是……天帝的小女儿——尽香公主。” “什么时候的事?那个尽香公主多大了,长的漂亮吗?荆芥喜欢她吗?” “一千年前,小公主刚出生不久的时候。尽香公主生的极美,乃是天界第一美人,最得天帝和天后宠爱,所以在她出生不久后被许给了天君大人。” “荆芥哥哥同意了?” “没接受,也没拒绝,但是整个天界默认了这件事,尽香公主嫁入竹台也是迟早的事情。至于天君大人是否喜欢尽香公主我就不得而知了,你一直住在竹台,应该了解天君大人,没人能猜得透他的想法。” “嗯,可我在竹台这么久了,也没见那个什么尽香公主来过,想必荆芥并不喜欢她。” “并不然,天帝家教甚严,对尽香公主更是精心培养,每天课业繁重,所以尽香公主很少出来走动。” “天天学习,应该是个无趣之人,不足为虑。先不说她了,快给我和荆芥牵姻缘。” “天君大人的姻缘我真没办法操控,你有这功夫不如想想如何俘获天君大人呢。” “嗯……好吧,你掌管着四界的爱恨情仇,应该很懂,那帮我分析分析,出出主意也行,来,坐下说。”华沙席地而坐,拍拍自己身旁的地面,月老挨着她坐下。 华沙开始讲着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和荆芥的点点滴滴,再小的事情也不漏掉。 “什么,你强吻了天君?!”月老瞪大眼睛盯着华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堂堂高高在上、冷酷凉薄的天君大人竟然会被强吻。 “是啊。” “华沙,你真是四界第一人!”月老对华沙竖起大拇指。 “喂,你挖苦我?” “没,绝对没有,我对你只剩敬佩,以后我就是你小弟,跟着你混了。” “得了,少拍马屁。说正经的,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月老认真思考了下, “当初天君带你来天界并且让你住在竹台已是破天荒,而你强吻他后他竟然没有生气,还允许你继续留在竹台痴缠,说明他对你也有意!” “真的?” “当然。相信我,不会错,只要明确了这一点,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快说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勾引他。” “怎么勾引?” “你不是看过我的那些姻缘书?就参考那里面的情节,比如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穿的有女人味一些,然后多多制造肢体接触的机会,或者更快速点儿的,留在他房间过夜。” “简单,直接,可行。”华沙连连点头。 有了月老这个后盾,华沙自信满满,回去的路上蹦蹦跳跳,已经开始幻想她成功收服荆芥后的甜蜜生活了。 ------------ 第三十章 主动出击 从月老阁出来华沙直接回了若雪殿,她没去找荆芥,她怕自己把持不住坏了计划。入睡前,华沙把所有的‘进攻’步骤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准备第二天开始实施。 早晨不到卯时华沙醒了,汐月进来伺候梳洗, “主人,您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昨晚她一直兴奋的睡不着,最后好不容易睡着也是似睡非睡的状态,天没亮又自然醒,但她一点儿也不困,反而精神十足。 “汐月,今天我自己梳妆打扮,你去厨房安排早膳吧。” “是。” 华沙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化妆,知道荆芥喜欢兰花,她特意在额间画了朵兰花,胭脂水粉一样不落的往脸上抹,头饰也比往常多了两倍。一个时辰后,华沙收拾妥当,看着镜中的自己,甚是满意,端详了半天才起身。 “主人,早膳好了。”汐月将早饭端放在桌上,转头看向华沙,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怎么了,我今天的造型不好看吗?”华沙特意原地转了一圈。浅绿色罗裙,桃色妆容,紫金发饰,无一不凸显着青春活力,她挺满意的,可是汐月这表情…… “不是不好看,只是不同于往日的清淡,突然有些不习惯,主人本就生的美,怎么打扮都好看。”汐月是典型的唯主独亲,在她眼里,华沙披个草衣也是美的。 “那就好,想必荆芥哥哥也会喜欢,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汐月,快走吧。”华沙脚步轻盈往外跑去。 “主人,您早膳还没用。” “端去荆芥哥哥那儿吃。” 荆芥正在用早膳。因为华沙经常晚起,所以早膳两人是分开吃,只有午膳和晚膳一块吃。 “荆芥哥哥。”华沙柔声喊道,配上甜甜的笑容,亮丽的打扮,整个人就像夏日中午的烈阳,分外耀眼。 荆芥看着华沙,轻皱眉头,未答话, “荆芥哥哥,你在用早膳啊,我也没吃,刚好一起。”华沙说着走近饭桌,但是并没坐下,因为荆芥突然站起来了。华沙在原地转了圈,将脸凑近荆芥眨眼道, “荆芥哥哥,你看我今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浮夸。”荆芥眉头皱的很深,丝毫不掩饰嫌弃之色,随即又吩咐一旁的小仙子,“去打盆温水来。” 华沙刚准备说话,却见他右手食指压在她双唇上,示意她别说话,华沙不明所以,却也乖乖闭嘴。 水盆端上来后,荆芥对华沙道, “闭上眼睛。” 华沙乖乖照做,突然一只沾着温水的大手覆盖在她脸上来回揉搓,华沙急忙睁开眼,荆芥正挽着袖子给她洗脸, “荆……”话还没说完便被荆芥打断, “别说话,别睁眼,以后,别再像今天这样浓妆艳抹,很丑。” 估计整个天界也就荆芥会对一个娇美的女孩子说出这般冷酷又不留情面的话来。 直到华沙脸上的脂粉彻底洗干净,荆芥才拿毛巾给她擦干,还顺带着把她的头饰卸掉了一半。 “好了,吃饭吧。” “哦。”华沙乖乖坐下,但是想到辛苦一早上的成果被瞬间毁掉,心里总觉得冤屈,于是开口道, “荆芥哥哥,女孩子涂脂抹粉多漂亮呀,你看整个四界,哪个女孩子不打扮?那负责洒扫的小仙子都涂胭脂呢。” “别人我没在意过,但我喜欢清爽一点儿的你。” “那我以后不化了。”华沙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发难,姻缘书上那些男的最喜欢女人涂脂抹粉,打扮的漂漂亮亮,荆芥哥哥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看来得进行下一招了。 华沙的第二招便是夜闯天池,去‘偶遇’有泡池习惯的荆芥。 “荆芥哥哥。”华沙挥手喊着跳下水池,向荆芥奔去。 正在修炼的荆芥猛然睁开眼,看到华沙大惊,大手一挥在两人中间设起一道屏障,谁也看不见谁,然后快速穿上衣服上岸,冷眼俯视着华沙,等着她上来。还好她穿着长衣下的水,不然一定重罚。 “还不上来。”荆芥厉声催促道。 华沙看着荆芥铁青的脸便知情况不妙,走到荆芥身边主动解释, “荆芥哥哥,我最近感觉灵力受阻,胸闷的很,所以想来天池泡泡,没想到你也在,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你别生气。” “手伸出来,我看看。”一听到她是身体不适,荆芥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添上担忧之色。 荆芥给她把了把脉,无语道, “肠道堵塞,少吃油腻肉食,多吃清淡。” 荆芥甩开她的手便走,华沙小跑紧跟,开始下一招, “荆芥哥哥,已经子时了,我今晚能不能在你房间借宿一晚?” “不能。”荆芥停步,转身看向华沙,很是严肃,“你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哪儿去了,不知道男女有别和相处的分寸吗?在异性房间留宿像什么样子,你的清誉不要了?” “我的清誉放荆芥哥哥你这儿很安全。我当然知道异性相处的分寸,可书上说了,和喜欢的人越亲密越好,荆芥哥哥你不同,我喜欢你,所以分寸留给那些普通异性就好。”华沙说着靠近了荆芥一些,笑的格外甜,在月光下美的清冽纯粹。 荆芥一时迷了眼,慌了神,她的告白太过迅猛直接了些,让人毫无防备。 “荆芥哥哥?”华沙手在荆芥眼前晃了晃。 “喜欢这个字,当你还不懂它、不理解它的时候别轻易说出口,我送你回去。”荆芥回神正色道,转身便走。在他眼里,华沙年纪小,不懂喜欢和爱,只是盲目的表达而已。 “我怎么不懂?喜欢很简单,看到那个人会脸红心跳,满脑子都是他,哪怕同一个屋檐下依然想念,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荆芥哥哥,难道你对我没有一丝丝喜欢吗?”华沙看着荆芥的背影认真道。她的性格向来如此,直爽,认真,从不藏着掖着,尤其是感情方面,更是敢于表达。 荆芥停顿了下,没有回头, “无。”继续向前走去。 华沙站在原地不动,双眼发红,热泪蓄在眼眶被她压制着出不来,死死望着荆芥愈走愈远的身影,好生可怜。 荆芥发觉华沙没跟上来,转身却不见她的踪影,于是又折回去找人,人已不在原地,随后又去了她的寝殿。 汐月见到荆芥作揖行礼, “天君,主人刚歇下。” “你去里面陪着她。” “是。” 荆芥没进去,只是在门外头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小姑娘的初次情感都是热烈又敏感,最容易受伤,他不想伤害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过度宠爱让她误解,她一个人冷静冷静再好不过。 华沙一夜未眠,一直躺在床上默默流泪,明明对她那么好,从她还未化成人形的时候就陪伴着她,教她做人、琴棋书画,对她无微不至,还带她来天界,可面对她的喜欢,却那般冷酷绝情,为什么,她想不明白。 ------------ 第三十一章 最后一博 华沙一脸颓丧来到月老阁,面对大家的热情没怎么回应。 “华沙仙子怎么了?平时逢人就打招呼,今天怎么都不理人。”一个负责洒扫的仙从问着旁边人。 “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心情不好。” “那我去后厨找老刘,让他准备些好吃的。” “嗯,你去,剩下的我来干。” …… 月老在内阁,华沙让汐月留在了外厅,自己一个人进去。 华沙一看到月老就抱住他的胳膊,好像找到了依靠一般, “小老头,我搞砸了,他拒绝了我。” “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然后华沙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月老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还染上了一股愁色。 “小老头,你的面色如此凝重,是不是你也觉得没有希望了?” “那倒不是。不过你太冲动了,缺乏耐心,天君那样凉薄的性格需要细水长流慢慢来,你可倒好,先是强吻,再是告白,有点小孩子心性,容易给人不认真,轻浮的错觉,别说天君,就是一般普通人也会被你吓够呛,直接拒绝你。” “所以说是策略问题,而不是荆芥哥哥不喜欢我,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华沙总能在死局中看到一丝光亮。 “是的,不过比较艰难。” “没事,我最擅长迎难而上。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这次我按你说的来,再也不擅自行动。” “这个……”月老刚开口,被突然闯进的小右打断, “月老,太子白苏前来求见,已经在外厅候着了。” “白苏?我马上出去,华沙,你在这儿等我会儿。” “我跟你一起去。”半路白认的弟弟来了,她在这儿却不去见人不合适。 “这……也行。” 华沙和月老到达外厅,白苏看到两人立刻作揖行礼, “月老,华沙姐姐。” “太子。”月老回礼。华沙双手抱胸,很熟络的样子对白苏道, “白苏老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月老闻言惊讶的看向华沙,他们认识,还称姐道弟?可华沙不是比白苏小一百多岁吗?看样子这白苏太子是被诓骗了。 “这段时间公务繁忙,没能去竹台拜访,华沙姐姐莫怪。” “不怪你也可以,只要你说话不这么官方就行,一套一套的,听着太难受了。”华沙还故意做出挠耳朵的姿势。 白苏一向恪守规矩,他的赞誉大都源于他的周正和严于律己,而且他并不是做样子,是发自内心去认可那些规矩并遵守,就像有些人天生随性一般。如今突然被人如此嫌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脸憋的通红。 月老见此忙打圆场, “太子别介意,华沙仙子一向说话直爽,并无恶意。” “不会。”白苏撑起温和的笑脸道。 “不知您此次前来为何事?” “嗯……”白苏看了眼华沙、汐月和小右,意思再明显不过,华沙会意,很自觉的带人去了外面,一副‘我还不愿意听’的模样。 白苏此次前来是为自己下凡历劫的事情,特意来找月老帮忙,希望他别给自己在凡间牵姻缘。 “太子,不是我不帮你,您此次下凡不是因为犯错,而是为了飞升,情劫是必须的经历,谁也无法干涉。” “哎……” “太子是有了心仪之人吗?”月老打探道。 白苏摇头,作揖道, “打扰了。”然后转身离开。月老虽然好奇,但也没有抓着人家的八卦不放。 怎么说呢,太子白苏很完美,但太墨守成规,没有年轻人的朝气活力,且什么都闷在心里,老气横秋。 华沙在门口看到白苏有些落寞的身影本想追上去逗逗他,但看到他心事重重看都没看自己,只好作罢。月老没多想便把白苏的事情告诉了她,反正不牵扯什么隐私。 “月老,我有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可以帮白苏的同时又不违背天命,还能顺便帮到我。” “说来听听。” “我也去凡界历劫,然后你给我和白苏牵段姻缘。” “你呀,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上一秒还在为天君伤神费脑,下一秒就要去凡界和其他男人厉情劫,真是……,幸好天君大人看的通透,拒绝了你。” “你误会了,我说的姻缘不是那种我和白苏爱的死去活来,撕心裂肺,而是他对我爱而不得,我配合他演戏那种。我很清楚自己对荆芥哥哥的感情,但是荆芥哥哥未必懂,当局者迷,容易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也许就能看清了,你觉得呢?” “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天君大人不会同意。” “先斩后奏即可,你先护送我从神武门下去,然后和汐月一起去禀报荆芥哥哥,就说我贪玩,不小心掉落到人界了。” “不行,这样的理由天君根本不会信。” “汐月和你一起荆芥哥哥会信的,到时候你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他不会真拿你们出气。如果他真的在意我,肯定会第一时间亲自去人界接我,我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如果他根本不在意,乐得清闲那……。”饶是积极向上的华沙,被荆芥三番五次拒绝后也没了百分百的信心。 “主人,我和您一起去,我要保护您。”汐月可是誓死追随华沙的。 “汐月,人界我自己就可以,你乖乖留在天界帮我打掩护,守着竹台和荆芥哥哥,防止其他女人靠近。” “可是……” “就这么定了。”华沙拍拍汐月,看向月老继续道,“小老头,白苏何时下凡?” “三日后。” “我到时候来找你。小老头,你是我在天界最好的朋友,一定要做我强有力的后盾。”华沙双手按住月老的双肩认真道。 “嗯。”月老知道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阻止华沙,而不是跟她一起胡闹,可看到她认真受伤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心软。 “一言为定,那我先回去了。” 华沙就是这样,遇到问题不自怨自艾,而是想办法解决,是打不死的小强。 三天,对于华沙来说漫长又短暂。她很想见荆芥,但怕他厌烦,远离吧又想念的紧,所以华沙总是藏在不远处偷看他。汐月跟着华沙很心疼,觉得自家主人太卑微了,明明那么漂亮自信的女孩子,遇到喜欢的人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主人去人界未尝不是件好事,她不相信天君对主人没有一丝感觉,只怕是天天在一起不明白罢了,也该让天君也尝尝分别相思之苦,看到自己的真心,这样以后才会珍惜主人。 ------------ 第三十二章 胡闹 三天后,华沙和汐月如约与月老在月老阁汇合。 “小老头,我去凡界的时候想保留天界的记忆,可以吧?” “没问题,交给我。” “好,等会儿我变成一只蝴蝶藏在你的衣袖里,当初荆芥也是这么带我来天界的。” “知道了。白苏已经在两个时辰前去人界了,我们没多少时间耽搁。” “嗯嗯。”华沙一个转身,变成一只七彩蝴蝶钻进月老衣袖。 从神武门到人界,月老和汐月亲自护送,很是顺利,待华沙在定国京城驸马家呱呱坠地后,二人才返回天界。 回到天界月老和汐月直接去竹台面见荆芥,此时荆芥正在书室蒲团上打坐,修清心咒凝神静心。 “天君大人。”月老装作一副焦急模样跪在地上。 “什么事?”荆芥淡淡看向月老。 “华沙仙子刚才玩的时候,不小心掉下人界去了。” “天君,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们没来得及拉住她。”汐月也跪下假装焦急,以此增加此事的可信度。 “什么时候的事情?”荆芥瞬间起身,走向底下跪着的两人,眼神紧锁。 “一个时辰前。”月老微微抬头,偷瞄着荆芥的神色,只见他眉头紧皱,嘴唇紧抿,眼神寒厉,恨不得将他们两个人吃了。 “说实话。”荆芥闭了闭眼,拳头紧握,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看来平时太惯着她了,竟然私自下凡,无法无天,还伙同其他人给她打掩护。 月老和汐月互相看了彼此一样,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这个字几乎是从荆芥的牙缝里挤出来的,音量不大,震撼力十足。 “是因为天君大人您!”汐月抢先月老一步回答,额头紧贴地面,“天君大人拒绝了主人,对她不理不睬,冷冰冰,主人以为您是厌烦了她,所以跑去了凡界。” “那你怎么没去?”荆芥不悦的看向汐月。 “主人说我是您带回来的,自然要留在您身边照顾,她不愿意带我走。” “她原话怎么说的?” “我本是魔山上一朵不起眼的小花,是天君大人造就了我,带我来到这天界,赠与我多彩生活和喜怒哀乐,如今他厌烦了我,我还赖着干什么?不如离开,将这一切还给他,两清。”汐月垂眸,说的煞有介事。 “两清,呵!”荆芥冷笑,这是她能说出的话,做出的事。 “天君大人,您要去找主人吗?能不能带上我?”汐月期盼的看着荆芥,那样真挚,月老都差点信以为真。 “你们出去吧。” “是。” 待走出书室一段距离后,月老终于长舒口气, “汐月,你和华沙不愧是主仆,这表演力和现场应变能力真是厉害,我如果没提前知晓都会信以为真,尤其是最后一段话,直戳人心,让人无心去在意整件事的真假。” “主人早料到天君不会信,所以昨天晚上重新和我商量了对策。至于最后一段话,确实是主人说的,她被天君大人拒绝后经常黯然伤神,一个人的时候常说一些伤感的话,我只不过是临时照搬。” “事情是假,感情是真,想必天君大人心里已经明了。” “嗯,该说的我们已经传达到,至于后面,就看天君大人作为了。” “是的。” “月老,天君大人应该不愿意带着我的,我这段时间能不能暂住月老阁?您那边有天镜,我想时时刻刻看到主人,确保她的安全。” “华沙有你这样衷心又贴心的人,也算是一大幸事,你和天君大人说声便是。” “好。” ------------ 第三十三章 触犯天规 华沙在人界一切顺利,按照月老编写的脚本,和人界的白苏相遇相知…… 荆芥也在第一时间派了司命去查看华沙下凡的事情,此时司命正在书室向他汇报, “天君大人,我的司命簿上没有华沙仙子下凡的记录,一般情况,每个下凡历劫的神仙都会经过我这儿。”司命瞄了荆芥一眼观察其神色,关于华沙,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毕竟竹台的人都很少在外走动,也不参加宴会什么的,这儿百分之八十的人他都不认识,只是天君大人突然委托他亲自去查一个小仙子情况,着实耐人寻味。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让你亲自去查?” “是我失职。”司命连忙低头作揖,还好他勤快,去人间跑了一趟。 “华沙仙子投身在帝王家,是平云长公主的幺女——常安,驸马和长公主最爱的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阳寿七十岁,一生平安喜乐,和正在人间历劫的太子白苏有一段不解姻缘,只是她的记忆未被封印。” “白苏?” “正是,太子白苏到了历劫飞升的年纪,天帝便早早让他去人界历练,他的姻缘本是马拉国公主,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华沙仙子。” “你亲自去斩断华沙和白苏的姻缘,速速结束华沙在人界的寿命,将她带回天界,至于白苏,按照司命你的命簿来即可,这件事不要声张。” “是。” 人界的华沙已经长大成人,刚满十八岁,很聪明,司命准备的好几次刺杀都被她成功躲过,当司命借用法力对付华沙时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阻碍,任务再一次失败。 “究竟是何人在缕缕阻止我?”司命郁闷甩袖收手,返回天界查找幕后之人。 司命这一查便查到月老头上,直接去月老阁兴师问罪。此刻,月老正和汐月通过天镜观察着人界的华沙,两人因为华沙的遇刺吵开了, “月老,主人最近怎么总是被莫名其妙的追杀?还有,这种危机时刻白苏太子怎么不出现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月老也很纳闷,他本子里根本没有这些。 “他俩的姻缘不是你牵的吗,你怎会不知道?”汐月诧异的看向月老,这人也太不靠谱了些。 “肯定是哪个不长眼的在暗地里搞破坏。”月老肯定道。 “是我这个不长眼的。” 突然混入陌生的声音,月老和汐月齐齐回头,待月老看清来人,立刻起身作揖行礼, “司命,您来了,怎么没叫人通传一声?” “我有急事过来找你,不知你这会儿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司命这边请。”月老笑着将司命请进内阁,给汐月使了个眼色,汐月立刻退下。 “司命,不知您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华沙仙子的事情。”司命说着特意看了月老一眼,果然捕捉到他眼里的惊慌,心下明了,继续道,“华沙仙子私自下凡,还和历劫的太子白苏有了姻缘,这和我的司命簿完全相悖,要是被天帝知道了不是一件小事,后果想必不用我多说。但华沙仙子是竹台的人,天君特派我处理此事,我也知道月老和华沙仙子私交甚好,还希望月老不要再插手此事,毕竟我们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华沙仙子好,省的到时候闹大,不好收场,谁也兜不住,你说呢?” “司命说的即是。”月老应着。 “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想月老应该清楚,告辞。” “司命慢走。” “留步,不必相送。” 司命走后,月老亲自下凡找了趟华沙。此时华沙正在自己的寝宫里和宫女们玩牌,几个人围了一圈,热闹的很。 月老施法将宫女们弄晕,现身, “华沙仙子。” “月老,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天界太无聊下凡来找乐子?你算是来对了,人界好好玩,精彩超乎想象,简直比天界有意思太多。”华沙起身,手搭在月老肩膀,说的眉飞色舞,她来人界已经数载,见识到很多天界没有的东西,过的甚是轻松自在,就连前段时间的遇刺她都觉得很有意思。 “华沙,我这次来是有要事。”月老正色道,拿开肩膀上的手。 “什么事?”华沙一看月老的神色便知不是什么好事,走到桌边,给月老倒了杯茶水。 “天君让司命处理你私自下凡一事,司命已经找过我了,你和白苏在人界的缘分也已被斩断,估计回天界也是这两天的事了,你提前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月老,你回去吧,静观其变即可,我自有应对。”华沙语气坚决,荆芥,你自己为何不来,你知道的,只要你来,让我跟你回去我就会乖乖回去,你为何不来?我离开后你当真没发现对我的一丝喜欢吗? “可是私自下凡触犯天条,如果被天帝知道,对于天君来说很麻烦,都怪我一时脑热,没有细想其中利弊。”华沙不知道,但他知道,却还是跟着胡闹,让她处于危险的两难境地,实在不该。虽说天君会兜着,但凡事都有万一。 “我以为他让人阻我是因为对我的一丝想念,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他只是担心自己惹上麻烦。”来人界后,她虽然过的潇洒轻松,但无时无刻都在被思念折磨,每天等啊等,盼啊盼,等他来看她,接她。可到头来等到了什么?强制押回!既然不喜欢她,那她还回去做什么?不如待在人界经历轮回好了。华沙赌气想着。 “华沙,你千万别这么想,天君是真的关心你,不然不会暗自派人接你回去,咱们就此收手吧,感情的事再想其他办法,办法总比问题多的,你说是不是?” “月老,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是魔山上的一朵花,从未修炼成仙,也没有登记在册位列仙班,根本不是什么仙子,不过是荆芥一时兴起带回去的宠物罢了,此次下凡只能算是宠物越界不听话,连累不上其他人。”华沙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晚,眼神寂寥。 她生在帝王家,母亲是皇帝最敬重的胞姐,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尊重,公主府的规模和豪华程度远在各个王公大臣之上,享有的权利也仅次于皇帝。而她,从小在皇宫长大,受尽万千宠爱的同时也见惯了尔虞我诈,哪怕自己母亲再得皇帝宠爱也对皇权敬畏之极,甚至为了巩固皇权,把自己的疼爱的女儿们送去和亲,儿子上战场,也是这些经历让她懂得何为权力,更深的体会到人的七情六欲、贪婪及复杂。以前是她太傻,什么也不懂,以为荆芥对她好只是重视疼爱她,她高估了自己在荆芥心里的位置,以为离家出走闹个脾气荆芥就会妥协,接受她,珍惜她,却不曾想过,荆芥不是一般人,他是四界可以于天帝匹敌的最高统治者,不论是法力还是地位都无人可以撼动,她一个魔山小花,竟然妄想堂堂天君会枉顾一切,对她趋之若鹜,真是不自量力。 “这个……就算你不是仙子,那也是竹台天君座下的人,自然要遵守规矩。”天君的人,哪怕是妖魔,那也是严加筛选后的好妖魔。 “那是天界的规矩,与我无关,好了,月老,你快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处理,你不用管了。” 月老这才发现,华沙到人界后变了很多,成熟、固执,更加胆大、无所畏惧,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只银铃递给她, “这个是万音铃,你若是遇到什么危险需要帮忙就摇响它,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不用了。”华沙不想连累月老。 “拿着吧,万事都是出乎意料的发生,而不是在你的预想内发生。”月老把铃铛留在桌上便消失不见。 华沙看着桌上的银铃,最终还是收了起来。 ------------ 第三十四章 主动找桃花 华沙说的应对自然不只是说说,而是要付诸行动。第二天一大早,华沙收拾好行囊带着贴身丫鬟小桃偷偷遛出府去找白苏了,她刚出府,便有人向公主和驸马汇报了此事,公主和驸马一直宠爱这个女儿,知道她爱自由并未拦着,只是派了高手暗中保护。 白苏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王家,名唤王焱,长子,年方二十五岁,已经入朝为官,三品御史,京城的风云人物,是许多少女的梦想情郎,奈何这位王御史,仪表堂堂,年纪也不小却至今未娶,不过听说前段时间马拉国来拜访,马拉国公主看上了他,誓死要嫁给他,可这位王御史并不喜这位马拉国公主,一直躲在御史台,连家都不回。 这些都是华沙从客栈小二嘴里打听出来的,顺便还打听到王焱的住址。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死心吧,这个王御史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就算你知道了他的地址也靠近不了,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失败案例,无一成功。”小二好心提醒。 “我会成为唯一一个成功案例。”华沙自信满满,“小二,再来一份叫花鸡。” “得嘞。”小二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冷嗤,又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可悲人儿。 入夜后,华沙带着贴身丫鬟小桃离开客栈前往御史台。小桃在整个御史台飞了一圈,终于在书房找到王焱,此时他并未歇息,还在看书,小桃直接把华沙从窗户里扔了进去,这是华沙的命令,不过她并未用全力。 华沙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个小桃,真是个汉子,可是摔死我了。 “谁?”王焱立刻起身,寻着声源向窗户口走去。 “救命。”华沙眉头紧皱,气息极弱,她倒不是装的,而是真疼的说不出话来。 王焱闻声走到窗户边,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华沙。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寻亲的,路上遇到抢劫犯被他们追杀到此,这是哪儿?”华沙额头冒着冷汗,还没缓过劲儿来。 “这是御史台,你先别说话。” 王焱蹲下身查看华沙的伤势: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头冷汗淋漓,没有刀剑伤口,衣衫有些脏,尤其是裙摆最底下,已经被淤泥灰土盖住了原先的颜色,应该是长时间步行跋涉所致,这女子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应该没有撒谎。于是王焱扬声唤来外面的守卫, “来人,去把杨医官找来。” “是。”门外守卫领命。 就这样,华沙顺理成章留在御史台‘养伤’。御史台的下人知道自家大人一向热心肠,对于他收留华沙根本不惊讶,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伤好后都会走,所以他们伺候华沙很是尽心,只希望她早早离开。杨医官每日巳时会按时来为她复查‘病情’。王焱每天午时、卯时三刻也会来看她,和她聊天,聊天内容无外乎都是华沙的个人情况。华沙早就编好了,对答如流,没有一丝破绽,化名是自己在天界的名字——华沙。 小桃每日入夜会偷偷溜进御史台看华沙传信,确保她的安全,领下一道命令。 一周后,华沙彻底痊愈,人也圆润了不少,成天在园子撒欢玩,荡秋千,抓蝴蝶,一刻不闲……,她要把这几日的运动量和快乐都补回来,她要留在人界,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再也不回天界。 “华沙姑娘,您这伤才好,医官叮嘱过,您不能过量运动。”几个丫鬟连番劝阻,奈何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这时,一只手从华沙身后抓住秋千绳,迫使秋千停下, “华沙,休息会儿。”是王焱的声音。也不知从哪天开始,他对华沙的称呼变的亲切起来,不再那么客套生疏,她身体恢复也没要她走的意思。 “王焱,你今天这么早下朝啊。我在床上躺一周了,都躺成废人了,你推我,让我再荡会儿秋千,快。”华沙巧笑嫣然,王焱没说话,手却很诚实的从后面推了起来。底下人都惊呆了,一贯恪守规矩,说一不二的御史大人竟然这么轻易妥协了?! 华沙一直对王焱直呼其名,说话做事都是凭着自己的性子,直爽、无所顾及,这样的她,反而让一向规矩的王焱倍感轻松,所以王焱从每日两次的探望变成了有时间便会过来,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情愫。底下人看在眼里,偶尔会私下八卦,却也未大肆宣扬传播此事,这也是王焱管理有方,否则,华沙不能如此安稳待在御史府。 华沙伤势早已大好,王焱没赶她走她自然不会主动提,每天乐的逍遥,只不过这逍遥日子因皇帝的一份圣旨戛然而止。皇帝亲自下旨让王焱娶马拉国公主为妻,就连婚期都选好了,下月初一。王焱无法继续待在御史台,必须搬回府宅准备婚事,毕竟违抗家命和抗旨完全是不同概念,他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全家上下上百号人着想。 晚上戌时,华沙正在卧室抚琴,弹奏那首《相随》,表情悲伤,王焱在门口驻足凝望半天,直到曲子终了才敲了敲敞开的门进去,屏退所有下人。 “华沙。” “王焱,你来了。”华沙立刻换上笑脸,一扫方才的悲伤。 “我有事找你。”王焱不敢直视华沙,表情有些不自在,拳头握了松,松了握,往复循环。 “什么事,坐下说。”华沙起身走向厅中圆桌。 “我……我明天得搬回家去住了。” “哦,那我也明天走,这段时间很感谢你的照顾。” “你走去哪儿?你要投的亲我私下派人找过了,早些年已离开京城,不知所踪。” “我先住客栈,然后做零工糊口。” “你这么小能给人做什么,外面又那么危险,你一个姑娘家万一再遇到劫匪怎么办?” “总得养活自己嘛,不然跟你走,你养我?”华沙挑眉故意道。 王焱被问住,一下子不知如何接话,隔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 “可以。” “什么?!开什么玩笑,你都要娶马拉国公主了,我跟你回去当丫鬟吗?”华沙轻笑。 “我不喜欢那个马拉国公主,但是抗旨会连累整个王家,我不得不娶她,华沙,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们平妻的位置。” “我不愿意。”华沙直接否决,但是心里却对王焱升起一丝欣赏,毕竟,天界的白苏可不懂什么叫喜欢,周正刻板到令人发指。不过华沙还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王焱,我不会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而且,我对你只有感激并无喜欢,对不起。” 王焱瞳孔僵住,没有喜欢,怎么会? “我累了,准备休息,你还有其他事情吗?”华沙一脸坦荡,没有任何情愫的双眼纯粹的刺眼,王焱不自觉遮住双眼,不愿面对这个事实,摇头转身离开,背影尽是落寞。 华沙看着他无动于衷,她此次来找王焱不过是为了躲避司命的追杀,好好活下去。但是很奇怪,她和王焱的姻缘不是斩断了嘛,怎么王焱还会对她心动? ------------ 第三十五章 刺杀 华沙一大早收拾好行李找王焱辞行,他卧室的门敞开着,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桌边,面色憔悴,眼底一片黑青,像是一夜未眠。 华沙轻轻敲了敲门,王焱抬起充满红血丝的双眼看向她, “你来了?” “我来道别。”华沙并未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说话。 王焱起身走近华沙,痴望着她, “华沙,能不能跟我走,我会想办法毁掉这门婚约。” 王焱想了一晚上,得出一个结论:华沙并非不喜欢他,而是因为他要娶别的女人无法忍受才说了那番冷漠话。虽然两人只相处了短短一个多月,但王焱已经全然了解华沙的性子,可爱活泼,思想独特,性格刚烈,有主见,永怀赤子之心,追求纯粹的感情。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华沙对他肯定是有感觉的,只是不愿意受委屈而已。 “怎么毁?难不成真要赔上整个王家抗旨?” “不是,我可以假死,然后和你一起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归隐。” “王焱,你真是天真可爱,这种办法也得亏你想的出来,你竟然会为了一个来路不明,认识不到两个月的女人如此不顾一切,仕途和家人都不要了。”华沙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成了凡人的白苏如此勇敢,有趣。 “虽然我们认识时间很短,但我了解你,也许这中间你说了不少慌,但都无伤大雅,人的品性是天生的,装不出来,也说不了慌。” “你真相信我。”这个王焱,真是姻缘书里典型的痴情男主,为爱一叶障目,不顾一切,连真相都不在乎,这让华沙有些于心不忍,不如直接对他坦白,说不定他就死心了?她此次来找他只是为了躲避追杀,可不是真要和他共筑情缘。 “自然,我王焱不会看错人。” “那你这次怕是要看错了。王焱,我告诉你的关于我的所有,除了性别,其他都是假的,后会无期。”华沙抱拳道。 王焱发愣之迹小桃从天而降,揽着华沙腾空而起,一瞬间消失不见,没给王焱说一个字的机会。 王焱回过神来,立刻传来几个高手去追华沙,他不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哪怕是谎言她肯定也有苦衷,他坚信! 人一旦成了感情的奴隶便会失去自我,对那个人也不设任何限制,总会找到各种理由为那个人开脱,自欺欺人,王焱现在便是如此,明明相处才一个多月竟然如此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其实这一切源于在天界时白苏对华沙的一见钟情。 王焱一直追到城郊外的密林才看到华沙的身影,她带着几个侍卫着装的高手正和一帮蒙面黑衣人打斗,节节败退,难道是又遇上之前追杀她的抢匪了? “走。”王焱加紧马儿的腹部,马儿一声嘶吼,奋力奔向华沙她们。 华沙看到突然加入的王焱很疑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现在情况危及她分不出神说话,只得继续投入战斗,她在人界的功夫一般,勉强接两招,主要靠小桃和侍卫们保护,只是这帮人完全是冲着华沙一个人来的,根本不理会那些侍卫,也不杀他们,剑锋直直挥向华沙,而且是刀刀致命那种。 华沙的精力渐渐跟不上,使不出攻击的招,只能后退躲避,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力气站稳。混战太久,华沙体力耗尽,脸色发白,嘴唇干裂,额间的头发也被汗水浸湿,衣衫也脏兮兮的,好不狼狈。 “你还好吗?”王焱在打斗中腾出手搀扶住华沙,“你在旁边休息下,我护着你。” “不,他们几十双眼睛盯着我,随时会下手,没办法休息。”华沙气喘吁吁,整个人已经累到灵魂出窍,心里万分绝望:荆芥,没想到你这么狠,完全不顾往昔情谊要置我于死地,就算我投身凡界那也是一条生命,你竟然能下如此狠手!你当真没有一丝心疼吗? 华沙看着天空,眼泪顺着眼角流下。王焱以为她受了伤,护她更紧,半步不敢离开,饶是如此,华沙的左腹还是挨了一剑,瞬间倒地,鲜血直流。 “郡主!”小桃惊叫,立刻从王焱手里夺过华沙,“郡主,郡主!” 王焱被这一声声郡主叫懵住,望着小桃道,“郡主?”好像在等她的肯定。小桃担心华沙,哪里顾得上给他解释, “王大人,郡主伤势严重必须尽快医治,你和我护送郡主先到你府上。”小桃冷静吩咐,从腰间拿出公主府令牌,“这是令牌,你立刻派手下去宫里传太医,事不宜迟。” “好。”王焱派了一个轻功最好的护卫去宫里传太医,其他人跟着他一起护送华沙回王府。 天界,竹台书室,荆芥正在自己的天云镜里看着凡间的华沙。她望着天空的眼泪,被剑刺伤流出的鲜血,血泪融合,化成一把利剑刺向他的胸膛, “为什么不肯回来?到底怎样才愿意回来?” 人界,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忙成一锅粥,配合太医救治身受重伤的郡主——常安,就连皇帝也来了。平云公主膝下只剩这个小女儿陪伴,宠爱的不得了,皇帝深知家姐为皇权做出的牺牲,把亏欠都弥补在了常安身上。所以,常安从小在皇宫长大,比那些皇宫里的一些皇子公主们都得宠,她遇刺,严重程度可匹敌皇子遇刺。公主府离王府有三十里,二老赶过来需要一些时间。 华沙因为剑伤一直发着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喊着一个名字,“荆芥,荆芥。” 守在她身边的皇帝,王焱,王焱父亲面色沉重,王焱父亲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和他悄悄去了书房, “说说吧,你和这个常安郡主怎么回事,我可不相信什么凑巧。”王焱父亲双手背后,老态龙钟,但是眼神犀利,糊弄不得。 “回父亲,一个多月前,郡主被人追杀误入御史台儿子救下了她,她伤好后要离开,儿子护送,途中再次遇到埋伏,被人追杀。”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让郡主屈尊在你那小小御史台。” “父亲,郡主一直隐藏着身份,我也是今天看到她手里的令牌才知道的。” “你一向细心严谨,这次怎会如此大意,相处一个多月竟不知对方的身份。郡主无事还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整个王家都担不起,过一会儿平云公主和驸马就要来了,你多调派些人手迎接,去准备吧。” “是。” 平云公主和驸马下午便到了,顾不上舟车劳顿直奔女儿房间,二老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老泪纵横,皇帝在一旁安抚了几句便返回皇宫处理政务。 ------------ 第三十六章 爱的沼泽 华沙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平云公主年事已高,靠着床栏坐了一宿,未合一眼,看到女儿醒来立刻俯身握住女儿的双手,眼泪汹涌, “安儿,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来人,传太医过来,再准备些软糯的粥品。” “母亲,对不起,害您担心了。”常安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孔和眼泪心里发酸,来到人界后她才真正领会到书里所写的亲情是什么样。以前,她有意识开始便是魔山上一株孤零零的小花,没有父母,更没有亲朋好友,她曾以为,荆芥是四界对她最好的、永不变的人。她错了,只有血亲才是,父母和兄弟姐妹全心全意的宠爱带给她的安心和快乐是她以前从未拥有过的,无论她变成什么样,父母亲永远不会厌烦她,抛弃她,永远包容她,站在她身后。母亲年迈,她还让她担心,真是不孝。 “知道就好,等你伤好了就跟我回府,以后再也不许在外面乱跑了。” “母亲……”华沙撒娇撒到一半,便被平宁公主呵住, “这次没得商量,安儿,我和你父亲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们怎么活,嗯?我们对你一直放任,什么都随着你的性子,从不强迫你做什么,但是这次你必须跟我们回去,不能再离开我们的视线,直到你出嫁那天。”平云公主轻抚着女儿的额发,满是疼惜惊慌,还未从女儿遇刺的震惊中缓过劲儿来。 “母亲,我知道了,我会跟你们回去。”华沙垂下眼眸。公主府确实更安全一些,人界的父母为她倾注了所有,她总要归还一些的,不能太过任性自私。 驸马和太医一起进来,为华沙检查了伤口,换了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太医,她的伤需要养多久才能乘坐马车?”平云公主问道,王府太过简陋,没有上好的补品和美味佳肴,下人们也是毛毛躁躁,不利于养病。 “回公主,郡主的伤势至少需要休养半个月才可乘坐马车。” “嗯,你去配药吧。” 王焱和他父母前来看望华沙,说了些关心的话便不再打扰,王焱本想多留一会儿,却被他父亲强行拉走, “驸马显然有话对自己女儿说,你留在那儿像什么?” “我只是担心她。” “郡主现在还轮不上你关心,你要时刻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逾越,别忘了,你有婚约在身,你在御史台和郡主相处一个多月的事情要是被人传出去那就麻烦了,知道吗?” “父亲,我和郡主清清白白,他们能传什么?” “清清白白?世人可不会这么想,现在只求平云公主和驸马能看在你救驾有功的份上别追究此事才好,要不然,一边常安郡主,一边马拉国公主,任何一方都能让我们王家灭族。” “孩儿知道了。父亲,我还有事,先告退。”王焱转身离开,心里的落寞更增加了几分,华沙的身份给了他很大冲击,同时也将两人拉的更远,但是他对她的爱丝毫未减,依旧炽热。他想找她单独聊聊,他愿意为她抛弃一切,只要她也愿意,于是转了个身悄然来到华沙的卧室门口。刚准备敲门,里面的说话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安儿,感觉如何了?” “好多了,父亲,您不用担心。” “你在御史台和那个王焱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你们……?” “父亲,王焱只是好心收留我,我们没什么。” “是吗?可是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没什么?” “那是他的事,我无法控制,我可以肯定自己对他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门外的王焱听到这句话,好像当头挨了一棒,转身离开,终究是他多情了,他想继续自欺欺人也欺不下去。 “行吧,那就先不说王焱,我们说说荆芥。” ‘荆芥’两字像有魔力,一下子将华沙从床上拽起,“父亲,您怎么会知道他?” “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这个名字。”对于女儿的反应,平云公主和驸马相互看了一眼,心下了然。 “安儿,那个叫荆芥的是你的心上人吗?你要真喜欢就带他来见见我和你父亲,只要你喜欢,我和你父亲不会反对。”平云公主拉住女儿的手慈爱道。 “见不了。”华沙垂下眼眸,她倒是想带,但带不动。 “怎么了?他不中意你还是其他?”平云看到女儿神情失落,心脏突然一紧。 “母亲,父亲,我累了,想休息会儿。”华沙摇摇头,她不想说荆芥的事情,说了也没用。 驸马手搭在平云肩膀示意她不必多问,温声对女儿道, “那你休息。为父已经派人去追查那些刺杀你的人,相信很快会有眉目。” “父亲,不用查了。” “你知道是谁?快告诉父亲,敢伤我女儿,天大的胆子,我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父亲,不过是和人发生口角产生的纠葛,真没事,您别查了。” “行吧。”驸马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可能就此罢手,刺杀爱女,他怎会放过。 整个屋子只剩下华沙一个人,安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华沙没有一丝困意,盯着头顶的床幔发呆,嘴角挂着冷笑,不知道下一次刺杀又是什么时候,荆芥,我等着! 养伤期间,王焱每天都会来探望华沙,而每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华沙没心情和他多谈,所以两人一直沉默,直到她离开王府。 ------------ 第三十七章 宫宴 华沙回到公主府后很听话,走哪儿都带着高手护卫,也不会一个人再偷偷溜出府去,想要行刺着实不易,日子又恢复到往日平淡。 元宵节,华沙一身红色华服跟着父母一起进宫参加宫宴,王焱也被邀请在列,位置和华沙正对着,而那位马拉国公主,据说在举行婚礼前夕喝醉了酒,从房顶上掉下来摔死了,听着荒诞,但却是事实。自那以后,王焱一直单着,并且扬言不再娶亲,外界人把他这一行为当成是对马拉国公主的专一,反而成就了一段佳话,但只有当事人清楚其中原因。 宴会上,王焱炽热的双眼一直锁在华沙身上,暗夜也挡不住那光芒,华沙自然感觉到了,但她仿若未见,喝着茶水,认真观看歌舞表演。 宴会接近尾声,皇帝突然点名让华沙表演节目,华沙疑惑看向自己母亲,意思再明显不过, “去吧,家宴而已,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随便表演点什么都可以。”平云对华沙点头,声音极尽温柔,这个女儿,从小多才多艺,但从不表现,低调的很,不像其他富家女,只要有宴会什么的必使出浑身解数争奇斗艳。 华沙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她选了古琴,弹奏了那首《相思》。 华沙边弹边望着圆月,不知道他此时在干什么?抚琴还是作画?是否有一丝想念着她? 一曲终了,周围掌声雷动,久久不息,皇帝满脸震惊欢喜, “安儿,朕看着你长大,竟然不知你有如此精湛的琴艺,出神入化,无人可媲美。” “皇上谬赞。”华沙颔首欠身。 “哈哈,这次你就在宫里多留几日,三皇子的琴技一直没有任何提升,你教教他。” 三皇子乃是皇帝最器重的皇子,俊美温和,学识渊博,比华沙大几岁,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而华沙又是皇上看着长大且极其宠爱的外甥女,皇上此举,目的再明显不过。 “皇上,我母亲这两日身体不适,我实在放心不下,想在她身边陪着。” “这个好说,你和你母亲一起留在宫里。” 华沙沉默了一会儿,领旨谢恩。她虽然随性,但是大是大非前一向知礼数,懂分寸,不会置自己和整个公主府于危难之中,这也是她从小在皇宫中学到的生存之道。她一直记得母亲的话:皇上不止是你的舅舅,更是天下的皇帝,万人之上,最高权威,爱你还是弃你,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你可以不用特意讨好,但绝对不能去挑战他,哪怕你年少无知也不能,这天下不缺听话可爱的孩子,皇宫里更不缺,明白吗? 皇宫里百无聊赖,华沙和三皇子互相不来电,教学也是应付差事,两人在书房里相顾无言,华沙依着书架半躺着发呆,三皇子在一旁奋笔疾书,半途瞅了华沙一眼,故作神秘道, “表妹,我新拜了个师傅,等会儿过来。” “嗯。”华沙懒懒应着,没有一丝兴趣,她现在只想出宫去玩。 “你不好奇他是谁?你认识的。” “来了不就知道了。” “也是。”三皇子被噎住,他这个表妹一向如此,他本来早已习惯,但是几年未见,她的噎人功夫又增进不少,着实让人难以应对。 下人来报, “三皇子,王大人来了。” “快请。”三皇子双眼升起星辰,脸上浮出喜色亲自出去迎接。 “王大人!” “三皇子!” 两人互相作揖行礼,华沙听着声音耳熟,转头一看,竟是王焱。 “参见郡主。”王焱也看到了华沙,立刻行礼。 “你就是三皇子的新老师?” “正是。”王焱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起来,之前,三皇子要请他当师傅均被他婉拒,这次要不是因为华沙在宫里,他也不会答应。 以前,王焱对华沙的喜欢还在可控制范围内,可是元宵宴上那首《相思》就像沼泽,深深吸附着他的心脏,让他沉迷,越挣扎陷的越深。 “那你们忙,我先撤了。”华沙立刻起身往外走,她巴不得有人代替她受这份罪呢。 华沙走到门口被王焱拦住,“郡主,明天晚上朱雀门有灯会,不知您和三皇子是否愿意前往?” “灯会?好哇。”华沙听到玩一下子来了精神,虽然是爱慕她的王焱邀请但她没觉得有不妥,毕竟她的态度很明确,也没故意吊着人家,坦荡荡,“只是皇上不会同意我们出宫。”华沙看向三皇子。 “我们偷偷溜出去。”明明是偷偷摸摸的事情,从三皇子嘴里出来却那般义正言辞,光明正大。 “好。”有了三皇子这个同伙,她便放心了。 “那明天酉时三刻,我们在这儿汇合。” “行,我先回去准备了。”华沙说完跑回自己宫殿,为明天的灯会做准备。 ------------ 第三十八章 他来了,他带着怒气来了 华沙三人溜出来时灯会已经开始。人山人海,各种花灯,照的整个天空亮如白昼。 “哇,真热闹,那有表演杂技的。”华沙兴奋喊道,屈着腿正要跑过去胳膊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回头一看,竟然是一条一米长的麻绳,两头分别绑在她和王焱的胳膊上。 “王焱,你干什么?”华沙微微皱眉。 “郡主,您之前遭遇刺杀至今未找到凶手,今天人多,为了您的安全只能暂时委屈您和我绑在一块。” “你……好吧。”华沙没反驳,今天人多确实不安全,如若出了事不能按时回宫,被母亲和皇上发现就惨了。 自从上次行刺未果后,司命再没有后续动作,华沙猜想他们是准备用其他方式。华沙猜想的没错,荆芥确实让司命换了其他迂回的方式,那血淋淋的一幕他无法再经历一次,哪怕那不是真正的分离。 三皇子知道王焱心仪华沙,借口有其他事情和他们分开,特意给两人制造机会,王焱心领神会。华沙满心满眼都在灯会上,根本未察觉三皇子的‘别有用心’,和王焱从朱雀门逛到塘湖。 湖中心的凉亭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断断续续的琴声从里面传出,但是很快被人潮欢呼声淹没,根本听不清曲子。华沙好奇,也想挤进去看个究竟,奈何这层层人墙密不透风,她要想过去除非变成虫鸟飞过去。 “好烦,什么也看不到。”华沙很快被围住,形成新一堵人墙,进退两难,额头直冒热汗。 “站稳。”王焱的声音响起。华沙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揽腰抱住,腾空而起飞向凉亭。 凉亭越来越近,华沙听清了曲子,是《相思》,而弹奏此曲的人是荆芥。华沙惊住,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可能现身人界!华沙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是荆芥无疑。 荆芥似有感应,抬头看向飞来的两人,眉头微蹙,双手突然压住琴弦,不悦的看着空中的两人。王焱见华沙表情不对,好奇问道, “你们认识?” 没有回答,华沙死死盯着荆芥,脸上的表情复杂,疑惑,不可置信,眷恋,想念,怨恨,委屈等等。 王焱从未见过动情的华沙,心下忍不住猜想,难道这个男子就是她的意中人,她昏迷时口中的荆芥?这一猜想让王焱的心仿佛被蛰了一下,带着几分敌意看向凉亭的男子,白衣凛凛,哪怕坐着也掩藏不住他的挺拔身姿和清冷气质,他……确实,有天人姿容和威严,皇帝都比不上,难怪能迷住常安,不得不承认……非比寻常。 荆芥目光阴冷直直飞向两人,右掌劈开王焱,左手揽住华沙的腰身,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王焱紧步追去。周围人还在愕然中,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见三人身影,王焱追到一半也追丢了。 空旷田野边,荆芥和华沙双双落地,荆芥放开她,声音冷峻, “为什么不回天界?” “明知顾问。” “什么时候回来?”荆芥看着她,仿佛耐着性子管教淘气孩子的大人。 “你什么时候接受我?”华沙巴巴望着荆芥,心砰砰跳,为什么一看到他,之前的委屈、理智、坚定瞬间消散。 “我只有四界,没有儿女情长。” “你和尽香公主的婚约算什么?” “那是天帝自己意思,与我无关。”荆芥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解释。 “荆芥,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你当真没有一丝想念吗?”华沙皱眉望着荆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回答。 华沙无法直视荆芥的冷漠,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胸口,他的双眼是冷漠的,只有身体是温暖的。荆芥的身体受到突然冲击,一个没站稳,向后踉跄了一小步。 “荆芥,四界有天帝和众多神仙,它不能成为你断掉自己姻缘的理由。我喜欢你,深爱你,无法像个没有感情的灵宠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回到从前。” “所以,你不回去。”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荆芥仰望天空神情凄然,任由华沙抱着,始终没有回抱。她本就固执、无所畏惧,如今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怎会和以前一样容易哄,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来。 “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的爱,我会一直留在人界,消除以前的记忆,继续人世轮回。”华沙带着一丝威胁看着荆芥,双眼含泪,却始终未落下。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人界多待些时日,好好享受人界繁花百态。”荆芥眸色冷峻,态度坚决,没有一丝温情。 “你真这么想?” “是。” “好,那你现在就走,我们就此一刀两断,永不相见。”华沙放开荆芥,边哭边拳打他,荆芥没有躲闪,等她发泄完后冷声道, “我会走。” 然后消失不见。 “荆芥,荆芥。”华沙气的跺脚,怎么会有这么冷血无情又可恶的人,她为什么要执迷这样的人?! 夜色渐浓,荆芥果真没再回来。周围野兽的叫唤此起彼伏,华沙抱紧双臂,惊恐看向四周,眼泪更汹涌。她得尽快回去,不然肯定成了野兽们的晚餐,可她是被荆芥带来的,根本不知道回去的路。华沙蹲下身,边哭边骂:荆芥,我恨你,竟然把我送进野兽们的嘴里,狼心狗肺、无情无义,我诅咒你! 哭够了,华沙的理智也随之回来,她不能再继续呆下去,荆芥想要折磨她,恐吓她,她偏要好好活着,华沙拿出银铃唤来月老。 月老本以为华沙是遇到什么生命危险,没成想只是迷路,心下无语,但见她一脸悲伤害怕,也不好表现出来。 在凡间不能使用坐骑,月老只能徒步送华沙回去。路上,华沙整个人蔫蔫的,沉默异常,月老怎么逗都不笑,只好作罢。走到一半,华沙突然吧嗒吧嗒掉起眼泪,月老一下慌了, “华沙,好好的怎么哭了,不就是迷路吗?没什么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月老以为她只是普通的迷路。 “荆芥来了,是他把我丢在荒野的。”华沙停下脚步看着月老,甚是委屈。 “天君大人?他来凡界干什么?亲自接你回去的吗?” “接我?你把他想的真好,他就是特意下凡来欺负我,让我主动求饶跟他回天界,继续做一个没有感情的灵宠。”华沙眼神愤愤。 “能和我说说具体细节吗?”月老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儿。 华沙把自己和荆芥的相遇重新复述了一遍。 “你是说,你遇见天君大人的时候刚好和人界王焱在一起?” “是。” “这样啊。”月老左手缕着胡子,微眯着眼睛,仿佛洞察了一切,“这就好办了。” “什么意思?”华沙没懂。 “王焱不是对你情有独钟吗,你不如顺势而为?” “顺势什么,我不喜欢他。” “演戏嘛。” “演给谁看?” “天君。”月老只做了个口型。他怀疑,天君也和他一样,在天界通过天云镜观察着华沙的一切。 华沙被月老这么一点,突然茅塞顿开,终于明白荆芥此次的反常和冷酷,这种方法她在书上看到过,倒可以一试,只不过要委屈王焱了。 ------------ 第三十九章 演戏 华沙回了公主府,王焱也停掉了三皇子的课,抽出更多时间来回奔走公主府讨好华沙。华沙对王焱的的殷勤不再拒绝,这鼓舞了他,于是他更加殷勤,知道华沙喜欢吃牛肉,每天下午黄昏时分都会去城西那家最有名的酒楼买三份卤牛肉,然后亲自送去驸马府,顺势再聊上一刻钟,这样的生活对于王焱来说如同美梦,让他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一个月后,华沙和王焱的绯闻已经全城尽知。为此,平云公主特意找了华沙谈论此事。 “安儿,你和那个王焱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母亲,我们没什么?” “安儿,母亲问你不是要棒打鸳鸯,王焱上进又洁身自好,我和你父亲都挺喜欢,你们要是情投意合我便向皇上申请赐婚,如何?”平云公主因王焱曾经救过华沙的事情,一直对他印象不错。 “母亲,我只当王焱是聊得来的朋友,至于其他,从未想过。” “既然如此,那你们还是适当保持距离为好,毕竟这种事传出去对女孩子的名声不好,尤其你是郡主,代表的不止是你个人,还有整个皇家。” “母亲,我以后会注意。” “嗯。如今你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也该好好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如果有合适的及时告诉母亲,母亲为你张罗。” “母亲,我不嫁人,我要一辈子陪着母亲和父亲。”华沙靠在母亲的肩膀撒娇。 “傻孩子,我和你父亲陪不了你一辈子啊,我们走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多可怜,你几个姐姐为了定国不得不政治联姻,但是你不用,你可以选择称心如意的郎君,我和你父亲绝不阻拦。”平云左手轻抚着华沙的侧脸,嘴角含笑,面容悲伤。 “姐姐们嫁为人妇一人成了多个人,可她们并不开心自由,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才不可怜。” “你现在小,等你慢慢长大便懂了。” “那我就不长大。” “尽说傻话。” 母亲的话并未对华沙产生什么影响,她依旧和王焱保持联系,只是时间改到了傍晚时分,地点在驸马府后门一百米外的松树下,那儿偏僻不易被人看到。 华沙一边演戏一边等着荆芥,结果没等到他却等来了王府的聘礼,那一屋子聘礼让华沙彻底懵住,之前王焱并未和她说过此事,怎么突然就来提亲了呢?华沙心里不舒服,晚上见王焱时脸色不好,第一句话便是质问, “王焱,你父亲来驸马府提亲你知道的吧?” “知道。” “我心里有别人你也知道吧?” “知道。” “那你是何意?” “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不在乎你心里有别人,只要和你相伴一生便好。” “这对你不公平。”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华沙被王焱的人品打动,不忍心再利用伤害他。 “认识你是老天对我的偏爱,我不敢奢求更多。华沙,嫁给我,如果哪天你等来了那个人,我会放手。” 王焱的卑微让华沙更加愧疚,接受不是拒绝也不是,他但凡自私一点,据理力争一点,她也不至于两难。 “我们最近先别见面了。”华沙说完转身跑掉,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王焱是个实在人,她不能这样消耗他,伤害他。 接下来的日子,王焱依旧会亲自往驸马府送卤牛肉,让下人转交给华沙,从不多逗留一刻钟。 华沙看着桌上的卤牛肉,眉头皱的更深,于是用银铃唤来月老商量。 “这次找我来什么事?”月老在房里站稳,神情悠哉,好像料定了华沙不会有什么大事。 “我演不下去了,王焱动了真格,我不想伤害他。”华沙趴在床上,头枕胳膊。 “伤害已经造成,半途而废不值当,你和王焱约会有一段时间了,天君那边毫无动静,不如放大招和王焱成婚。” “不行,我只能嫁给荆芥哥哥。” “你和王焱只行拜堂之礼不行夫妻之事就成了,况且,在人界的所有事对你和白苏来说就跟梦境一样,等你们历劫完重回天界,一切都结束了,不做数的。” 华沙不说话,月老又继续道, “那王焱对你痴心一片,也算是满足他的心愿。” “我考虑下。” “行,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一年一度的蟠桃会又要开始了,又有的忙喽。” “本来还想问问你荆芥的事情,你既然忙,那就下次吧。” “天君在天界没什么事,和往常一样,待在竹台不出来,与琴为伍。” “那他心情看着怎么样?” “你来到人界后我就见过天君三次,看不出来心情如何,你知道的,天君一向喜怒不行于色,没有人能看透他。” “知道了,你去忙吧。” 最终,华沙听取了月老的建议,同意嫁给王焱,并且提前和和王焱私谈了一番, “王焱,我可以嫁给你,但我心里有别人无法和你行夫妻之事,你能接受吗?” “没关系,我不介意,我会等到你愿意忘记他接受我的那一天。” “万一等不到呢?” “那也没关系,这一辈子只要我能天天看着你就好。” “王焱,你那么优秀,京城里的贵家小姐都对你趋之若鹜,你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呢?” “能娶到自己喜欢的人是莫大的幸福,怎能说是委屈呢?常安,我很感谢你的诚恳,你所说的一切我都可以接受。”王焱愈发温柔的望着华沙,他的爱只有付出和沉迷之乐,并无占有,神圣到不能用普通伦理道德去评判。 “好,如果哪天你找到心爱之人可以告诉我,我定会离开成全。”以报答你的倾慕之恩。 我最爱的人只有你,不论时光如何变迁,也不会是别人。这句话王焱没说出口,这份爱有多深刻,他自己知晓便好。 两人的婚期定在了一个月后,时间紧迫,两家已经开始大张旗鼓张罗,整个京城都在期待这场婚礼,毕竟,常安郡主可是皇帝最偏爱的外甥女,她的婚礼必将盛大无比,能看上一眼是莫大的福分。 ------------ 第四十章 成亲 婚礼在驸马府举行,皇上皇后为主婚人,所有文武百官前来祝贺,其排面可想而知。市民从宫门口排到了公主府,场面之大前所未有(华沙是从皇宫出嫁走的)。 华沙像个机器人一样任由操控,梳洗化妆、穿喜服、行拜堂之礼,接受祝福,空前的喜庆欢乐也没能填满她空空如也的胸腔,他还没来。 拜堂,礼成,新人入洞房。 王焱手握玉如意轻轻掀起华沙的盖头,华沙本就生的美,今日精心打扮过后,瓷白的肌肤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星目低垂,嘴角微扬,仿佛一个美丽的幻境,能将人瞬间吸走。 “现在什么时辰了?”华沙柔和的声音将王焱拉回神。 “戌时。” “是不是可以吃东西了?”华沙一整天没正经吃过一口饭,这会儿饿的发晕,王焱反应过来,上前搀扶她到内桌,桌上摆着几道小菜,已经凉了,王焱正准备唤下人被华沙制止住, “夏天饭菜凉一些更爽口,你肯定也饿了,一起吃吧。” 或许是饿过了头,两人没吃几口便放下筷子。 “你今天肯定很累吧,早点休息。”王焱见华沙面色疲惫,柔声道。 “嗯。小桃……”华沙最后一个字节音未落便被王焱制止住。 “我帮你梳洗。” “这不妥,还是让小桃来吧。”在四界,一直都是男尊女卑,尤其是人界,丈夫为妻子洗漱,那简直是奇谈。 “我们现在是夫妻,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遵守那些繁文缛节,自由开心就好,来,坐。”王焱说着拉开梳妆台的椅子,华沙依言端坐。 王焱每取一个发钗都小心翼翼,整头发饰摘完,华沙的头发仿佛刚梳好一般光滑,没有一丝毛躁。接着,王焱为华沙拆开发髻,用毛巾擦拭着她脸上的脂粉。 美人终究是美人,哪怕没有了脂粉的修饰依旧美丽动人,那份素净清纯比浓妆艳抹更吸引人,王焱不自觉靠近,就在嘴唇要贴上华沙脸颊时被她躲开了,王焱回过神,立刻站好,眼神躲向一边, “对不起。” “没关系。” 王焱打地铺,华沙睡床。烛火熄灭不到半个时辰,外面突然传来打打杀杀的声音。 “安儿,你待在房间别出来,我去看看。”王焱披上外套,拿剑冲了出去。 华沙自然不会乖乖待在房间,摸黑穿好衣服,随手拿了把佩剑便跑了出去,被门口守夜的小桃拦住, “郡主,府里进了刺客,现在还没抓住,您不能出去,太危险。” “刺客,怎么会突然闯进刺客?” “目前还不清楚。”小桃回答道,眼睛像雷达一样扫射着四周。 “我母亲和我父亲呢?” “长公主和驸马已经回府了,没什么大碍,听说皇后为皇上挡了一剑,腹部受伤。” “皇后受伤了!”华沙惊道,这次的刺客目标竟然是皇上,不简单。 “没有性命之忧,太医和大内高手都已赶到王府,动乱应该很快会结束,郡主,夜晚风凉,您先进去歇着,别着凉了。” 华沙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并未贸然出去逞能给大家添麻烦,乖乖回了房间。王焱一夜未归,她一夜未眠,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原本大喜的日子,整个王府上上下下却被焦虑悲伤笼罩,华沙第三天才见到王焱的面。他很憔悴,眼里布满血丝,胡子青茬直挺挺立在嘴巴周围,好像要去决斗一般。 “王焱,这两天都不见你人影,发生什么事了?” “安儿,边境的三个小国联手对我国宣战了,我和父亲要去带兵打仗,后天出发。” “边境小国不是一直都很安分吗?年前不是才来我朝朝贡,怎么会突然联手对我们宣战呢?!”华沙着实想不通,按理说这打仗的事总会有个风吹草动,这次为何会如此突然。 “皇上也没想到,他们表面恭敬,私底下竟然会联手对付我们,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连探子都未打探出情报。”说到这儿,王焱眉头皱的更深。 “天下之事总是难料。” “安儿,对不起,才大婚我就要去打仗,留你一个人在家。”王焱双手按住华沙的双肩,眼里满含不舍和愧疚。 “那就带我一起去。”华沙诚挚的眼神看着王焱。 “不行,战场不是儿戏,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我们既然成了亲,那便是一体,不论生死,都不应该分开,这是夫妻道义。王焱,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虽然我从小娇生惯养,但能吃苦,不会拖累大家,我也不怕死。”大婚没能逼来荆芥,华沙不再报任何希望。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无欲无求过完此生,虽然不知道自己在人界的命运,但她不想混混度日浪费宝贵时间,她想去战场见识见识,陪着王焱,和他共进退,算是感谢他。 “我从未怀疑过你的胆量,但我不会带你去战场,我只想你好好活着。”王焱之前跟着父亲打过仗,深知其中利害,怎会带着华沙去冒险,绝对不可能。 “活着干什么,守活寡吗?王焱,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其意义,我是郡主,是你的妻子,你有你的国家大任和责任,同样我也有,你能明白吗?”她不是只守着院子的小妇人。 “安儿,如果我死了,你就重新嫁人,或者继续等你心里的那个人,我不会禁锢你。” “王焱,我们才成婚你就说这种话,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胆小之人吗?我是不配和你患难与共吗?”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焱神色焦急解释。 “可我接收到的就是这个意思。王焱,除非你休了我,不然我绝不一个人在家里空守。” 王焱深知华沙的倔强,最终还是带着她上了战场,以侍从的身份跟随。华沙比想象中更能吃苦,衣食住行都和普通士兵一样的待遇,却从未抱怨过,很坦然。 华沙很想帮王焱出谋划策赢得战争,毕竟她在天界看过不少兵书,那都是四界未定前的重大战役总结出来的,用在人界的战争上绰绰有余,只可惜,这儿多的是将才,根本不会听她一个小女子的建议,华沙只能干着急。 战争节节败退,王焱忧虑重重连着好几天没合眼,华沙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取出古琴,弹奏《安魂曲》为他安神,王焱靠在四角桌旁,听着琴声慢慢入睡。华沙见他睡实后,拿出毯子给他盖在身上,然后悄悄出去唤来月老。 “月老,我想知道定国的命运。”华沙背对月老,忧郁的望着远处。 “定国会在此次战争中土崩瓦解,和其他几个边陲国家形成四足鼎力之势。” “那我母亲,父亲,还有王焱他们会如何?” 华沙的情感不知不觉已经被人界的一切深深牵绊。 “这个是天机,不可透露。”月老面露难色。 “明白。”华沙说着转向月老,挂上牵强的笑容,“最近天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没有,汐月一直在月老阁,天君大人在闭关。” “我没问他。”华沙白了月老一眼,又将头转了过去。 “是是是,你不想知道,是我多嘴。不过天君大人闭关的频率着实有些高。” “正常,他就是为闭关而生的。”华沙眼前浮现出荆芥那张冰冷厌世脸,到底什么样的人能牵动他的情绪? “华沙,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嗯,好。” ------------ 第四十一章 俘虏 战败已经无法避免,定国上下,能上战场的都被皇帝派了上去,包括从未打过仗的驸马,整个皇室也悄悄从京城迁到封城。 某天,常安正在马厩检查马的状况,王焱惊慌失措闯了进来,左手拿着一封书信,剧烈颤抖,信封被他攥的有些皱。 “安儿……”王焱感觉自己的声音被卡在喉咙里,死活出不来。 “怎么了,敌军又胜了?”华沙已经习惯了定国屡败之势。 王焱摇摇头,鼓足勇气艰难开口,“驸马爷……殁了。” “我父亲,他怎么……他怎么会……”华沙瞳孔皱缩,眼眶蒙上了一层水雾。 “父亲战死在了南方边境战场上,这个是八百里急书。”王焱颤着手臂将信递给华沙。 华沙接过,可她的眼睛好像被毒粉腐蚀出了问题,视线模糊,看不清一个字,豆大的眼泪滴在信纸上,将墨黑的字晕染开。 “安儿……” 常安扔下信,奔进大帐,匆忙收拾自己的行装。 王焱一双大手紧紧握住华沙的双手,心痛难以言表, “安儿,现在边境都在打仗,你现在过去无疑是送死。” “那是我父亲,我必须见他最后一面!”华沙奋力挣脱着。 “父亲更希望你好好活着,安儿,母亲还在封城呢,你这样以身犯险,要是出了意外你让她怎么活。国家动荡不安,母亲才失去了丈夫,你还想让她再失去疼爱女儿吗?”王焱的话像无数惊雷一样劈在华沙身上,直穿心脏,让她动弹不得。 良久,华沙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王焱在一旁默默陪着,轻拍她的脊背。自从婚后一别,她再没见过父亲一面,如今却只得到他去世的消息。 父亲的离去带走了华沙身上为数不多的温顺和听天由命,她不顾任何人反对阻拦穿上铠甲上了战场,空降为大将军(王焱为副)。为了她的亲人朋友,她要和天命斗,保住定国江山,保护她的亲人! 众士兵刚开始对这个空降女将军充满疑惑和不屑,配合很不情愿。可当他们看到战场上满身杀气的常安,一个眼神便足以让敌人抖一抖,三脚猫的工夫愣是让她耍出大将之风,她的作战之术更是从未见过的巧妙,将士们燃起斗志,信心大增,全力配合听令。 小规模的战争又持续了几次,定国险胜两场,再次增长了士兵士气。华沙为了犒劳奖赏大家,特意举行了一场小小的庆功宴,虽然简陋,但是每个人都斗志满满,发自内心的高兴。趁着都在兴头上,华沙转身取了古琴出来,为大家演奏了一首激昂的《满江红》。一曲毕,底下一片喝彩起哄, “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 …… 征战队伍里没有一个舞姬歌姬,华沙深知大家的孤独寂寞,于是继续弹奏了几首曲子助兴。 王焱痴望着华沙的表演,又想起那年元宵会。这时,耳朵突然传进来几句话, “这个空降的女将军又飒又美,谁要是娶了她,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听说将军和王副将关系匪浅,之前经常有琴声从王副将的大帐里传出。” “有琴声不一定就是将军弹的,众所周知,左副将已经娶了常安郡主,将军怎会明知故犯,得罪皇室?” “那倒也是。不过就算将军未嫁,也轮不上你我。” “这我自然知晓,整个队伍又不是只有你和我,看咱那个右副将,看将军的眼神能把万年冰川融化喽。” …… 王焱扫了众将士一眼,眼神在右副将痴迷的脸上停了几秒。华沙弹奏完毕他突然上前,牵起她的手道, “大家吃好喝好,我先和夫人休息了。” 声音不大,爆炸性极大,底下瞬间鸦雀无声。王焱和华沙就这样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离开,讨论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大帐内,华沙疑惑的盯着王焱道, “怎么突然公开,不会有威胁吗?” “不会,我会保护好你。”她坚强勇敢,他怎能懦弱后退? “嗯。” 定国军的连胜让敌军不得不重视起来,于是他们把重点放在了这个扭转乾坤的女将军身上。 某夜,敌军突袭定国军大帐,华沙正洗完澡出浴,衣服穿到一半被人从后面用沾了迷魂散的毛巾捂住口鼻,掳走了。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华沙身边的两个侍女正准备大叫便被人抹了脖子,当士兵们发现时,敌军已经全面撤退。敌军此次突袭目的只有一个——华沙。 华沙睁开眼,最先映入眼眶的是一副清秀的男人面孔,他见华沙醒了,面露喜色, “王上,她醒了。” 这时,一个长相粗狂的大胡子男人闯入华沙眼眶。 “这就是定国新来的女将军?长的这么秀气娇弱,能拿起大刀吗?哈哈哈。” 底下其他人也跟着大笑,“哈哈哈。” 只有大胡子男人身边那个面容清秀的男人没有笑,一直盯着华沙。 “水。”华沙冲着那个清秀男人道,那人立刻让人拿来水,让她喝了几口。 “王上,接下来怎么办?”清秀男人问道。 “带她下去好生伺候着,严加看管,我们与定国再开战的时候就该她出场了。” “是。” …… 华沙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每天只有送吃穿的下人来,那个清秀男人偶尔也会来和她说说话,缠着她讲中原的事情,作为回报,那个清秀男人交代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三王子——隋风。华沙见三王子对中原文化甚是痴迷,于是拿出看家本领——抚琴,作画,加深彼此的关系。 话说这个三王子虽不是个将才,却是个附庸风雅的文人,对才艺精湛的常安越来越喜欢,从每天待一个时辰到后面几乎全天都在。华沙见时机成熟,便开始说正事, “隋风,我们好歹相识一场,能不能告诉我,我还能活几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哈哈,你不会以为我父王抓你来是想杀你吧?”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们塔拉国一向惜才,尤其是你这样文武双全的女中豪杰,我父王俘你来另有他意。” “不会是要用我威胁定国军投降吧?”常安睨着隋风故意道。 “我们塔拉国可是马背上的民族,生来英勇好斗,而且连胜你们定国军,至于用你的项上人头做威胁吗?你也太瞧不起人了。”隋风不满道。 “但愿如此。”常安要的就是这句话,只要他们不要她命,不用她做威胁,剩下的都好说。 ------------ 第四十二章 塔拉王之死 半个月后,定军和塔拉军再次开战,华沙也被带上了战场。 双方对立,塔拉国国王骑马停在塔军最前方,左右两侧分别是三王子和大王子,华沙被隐匿在后方军队中。王焱作为定军主帅停在队伍最前方,两侧分别是左右副将。 “王将军,别来无恙啊。”塔拉国国王身体微斜,扬着下巴,眼珠子靠在下眼睑处,懒懒的,好像此次战争是场小孩子之间的游戏,不足挂齿。 “塔拉王,你我虽是敌对关系,但我一直敬重您英雄本色,此次俘虏我方女子,实在是有失风范。”王焱不想浪费时间寒暄,他现在只想确认常安的安危。 “本王只是请郡主来做客,并非俘虏,来人,带郡主上来。”国王扬声吩咐,常安被带到队伍最前方。 常安身着隋风为她准备的中原宫廷华服,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并未有任何憔悴之色,王焱松了口气, “我在这儿替郡主感谢国王的款待,来人,去接郡主回来。” “且慢。郡主乃是女中豪杰,本王也喜欢的很,不如这样,我们来个一对一比试,谁赢了郡主归谁。” 此话一出,定军手里的兵器在地上重重在地上遁了几遁,以示愤怒,这样的侮辱,别说定军了,哪怕一个没有血性的男子也气不过。常安不只是王焱的妻子,更是定国的郡主,塔拉军把定国郡主当赌注,侮辱的不是王焱一个人,而是整个定国。 王焱攥了攥拳头,他能怎么办?常安在他们手上,塔拉国王狠毒,明知是侮辱,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只有这样,她才能活命。 “好,我来。”王焱骑马上前一步。 “王将军果然爽快。那我方先派大王子上,一共比五轮,比赛中间可换人。” “嗯。” 比赛开始,双方队伍均后退百米让出场地,常安则被带到一旁观战。 塔拉国成年男子骁勇善战,更别说经常参与打仗的大王子,王焱虽然有些武功底子,但一直做文臣,两轮下来呛呛打成平局。 第三轮时,大王子眼神突变,和王焱过招时几乎招招致命,很快,王焱几次被打趴在地,嘴里鲜血直流,踉跄着重新站起,再次被重伤,再站起来,循环反复……,直到再站不起来。 常安看着眼前一幕,心悬到嗓子眼,塔拉国这分明是借着比赛之名羞辱定军,伤害王焱,打击将士们信心,这帮畜生……她脸上的悲痛慢慢被怒气和阴狠代替。 第三轮,大王子胜……,到了第四轮,以大王子的气势稳胜,可他偏偏打出了平局,摆明了是故意的。常安双目猩红,拳头握的增增响。 “王将军,你要是撑不住可以换人的。”塔拉国王斜着嘴角,眯眼故意道。 “不用。”王焱趔趄一步,擦了擦嘴角的污血。 “王将军好样的。” “父王,最后一轮能不能让我上,我也想领教下定国大将军的风采。”三王子隋风手背后,下巴微杨,故意装作一副要羞辱对方的气势,实则他是想在本轮放水,打成平手,不让双方太难看。 “你一向不好斗,既然有兴趣那就去吧。” 常安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斗场上,悄悄拿走旁边士兵的弓箭,隐秘到角落,对准塔拉国王,射击,那一箭精准穿透塔拉国王的太阳穴,当所有人从比赛的热烈中反应过来时,塔拉国王已经从马背上掉落,瞪着眼睛,嘴大张,两边太阳穴不停冒着鲜血,当场毙命。 “父王!”大王子,三王子齐齐奔向尸体。 “大王!” “大王!” …… 塔拉王瞬间被围住,常安也第一时间被身边的塔拉兵抓住,带到了塔拉大王子和三王子跟前,摁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王子,三王子,就是这个女人杀了国王。”一个浓眉士兵禀告。 “为什么要杀我父王?”隋风不可置信的看着常安,“他从未伤过你一分一毫。” “可他伤了我的丈夫,他把定国军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肆意践踏蹂躏,他的贪婪好战让两国边境民不聊生,他不冤!”常安扯着脖子喊道。 “王将军不是好好活着吗?天下更迭,总免不了战争,定国的江山难道不是从皑皑白骨上踩出来的吗?常安,我一直敬你是个女中豪杰,没想到你会如此不守规则,搞鼠辈这一套。” “我就是规则,伤我国民,犯我疆土者,死!”常安盯着隋风,没有往日的一丝温柔,活像一个索命修罗。 “和她废什么话,杀了她!”大王子抽出长剑,抵在常安脖颈,常安好像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闭上双眼,等待那一刻到来,然而她等来的确是兄弟俩的不统一。 “大哥,现在还不能杀她,我们要留着她,让她亲眼看着定军灭亡。”隋风嘴里说着狠话,眼神却凌厉不起来,哪怕有了杀父之仇,他还是不忍杀她,那段相处的日子他真当她是知己。 大王子甩开随风钳制,大喊, “起鼓开战!” 众将士立刻排兵布阵进攻,定军也已排好阵法迎战。 国王之死刺激了塔拉军士气,这一战,只用了短短半天便以定军惨败暂告一段落。 常安一直被关在囚牢里,被隋风的亲信看管,除了没自由,好吃好喝伺候着,倒没受什么虐待。 某天晚上,隋风亲自来到囚车旁,像个王者一般俯视着常安, “定军惨败,听说王将军还中了一箭。” “嗯。” “怎么这会儿不心疼,不担心了?那天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你可是杀了我父王。” “性质能一样吗?还有,我心疼担心你就会放我走吗?”常安抬眼看向隋风,在月光下,那双眼睛有种清冷的温柔,和那天的狠厉判若两人。 “不会。” “那就是了。” “但我会娶你,然后通知定军。” “隋风,你也不过如此,靠女人羞辱敌人,你就剩这点儿能耐了吗?”常安冷笑挖苦道,不再看他。 “你说的不够准确,我是喜欢你,所以娶你,然后顺便羞辱敌人。” “喜欢杀父仇人,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一定开心的不愿入轮回。”常安弯着眼睛看向隋风,好像在等待什么大戏一般。 “闭嘴!”隋风一把掐住常安的喉咙。 “再用力点,我就会永远闭嘴。”常安被掐着喉咙,面色胀红,声音一丝一丝。 隋风立时明白了常安的用意,放开了她, “我自然不会杀你,我要你以后每天这个时候为我弹琴,来人,拿琴来,给她开锁。” 士兵呈上古琴,给常安开了锁。 常安被从囚牢车拽了出来,站定后冲着隋风微微一笑,“我不会为你弹琴,哪怕成为冤魂也不会。” “那双手就别要了。”常安总是能轻松将隋风激怒。 “好啊,给你,拿去。”常安伸出双手,“怎么砍?横着,竖着还是斜着?” “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不敢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这具躯体,你看不惯可以随时让它消失,无所谓。” 隋风看着常安的眼神陌生了起来,好像眼前这个人他第一次见。 “所以,我们之前相处的温馨融洽不过是你为了自保的手段?” “可以这么理解。”常安面不改色心不跳,家国不保,她没那份闲心风花雪月,交朋友。 “好,很好,好的很,常安,你让我见识到什么叫冷酷绝情!”隋风说完转身离开,眼里的绝望狠厉前所未有。 隔天,塔拉军昭告全军,包括定国军,三王子隋风要娶定国郡主常安为妻。此消息一出,塔拉军大王子——新塔拉王第一个不明白,特意叫了自己弟弟讨论此事, “隋风,大哥知道你一向喜欢中原文化,对那个中原郡主别有不同,你要是真喜欢她,让她当你的宠妾也可以,何必非要办婚礼呢?她是定国大将军王焱之妻,这么大张旗鼓,传出去对我们塔拉国名声也不好。” “大哥,我们塔拉国在感情方面一向不拘小节,何时在意过他人看法?况且,此次重办婚礼并非我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等定国大将军王焱,不用费一兵一卒的胜利何乐而不为?” 新王眯起眼睛看着自家弟弟,脸上匆匆跑过一丝忌惮。 “大哥,我不喜欢权利战争,等定军彻底败了,我抱的美人归就去云游四海,到那时,还请大哥别阻挠我。” “呵呵,你呀你,还是这副爱随心所欲的性子,没有一点改变,大哥答应你就是。”新王拍着隋风的肩膀笑道,表情放松。 在军中举办婚礼确实不方便,但是该有的隋风一样没少,婚服更是以皇家标准定制,让人连夜送到军帐。华沙就像个会呼吸的木偶一样,任其摆布。 ------------ 第四十三章 吻别 婚礼当天,常安被灌入微量的软骨散,双手被红色绸布绑着和隋风拜堂,送入洞房后又被绑坐在床上,她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坐着想办法,可是周围没有一个可以借用的工具,桌子也比往常更远,随风是料定她会逃跑故意的? 隋风和所有士兵分享了自己的喜酒,依然坚守岗位放哨的士兵也没落下。对于士兵们来说,能吃上王室的喜酒可是天大的福分,他们守卫更加用心机警。 常安坐了很久,久到四肢僵硬仿佛不是自己的,她看了看外面已经子时,隋风应该快来了,银铃在她衣服内侧装着,但手被绑着无法取出来,看来,今晚的厄运是躲不过了。常安看着窗外桌子上的烛火,那么明亮,却带不来希望……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常安面前,只凭双眼,常安便认出来人身份, “王焱,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吗?!”王焱的到来没给常安带来惊喜,反而带来恐慌不安。 “我带了几个人来救你,他们在外面守着,事不宜迟,快走。”王焱边说边给常安松绑。 “你进来的时候顺利吗?” “还行,那些守卫都喝了酒,不像平时那样机警。” “不对。”常安猛然抓住王焱双臂,“这可能是个圈套,你现在是定军唯一的将军,他们这是要利用我引你入瓮呢!” “不论是不是圈套我都得来救你,你杀了塔拉王,隋风怎会轻易放过你。” “可是定军怎么办?” “定军那么多优秀将士,总有人可以胜任将军一职,而你只有一个!安儿,你是我的妻子,保护你是我的责任,走吧,不论前路如何,我们一起,好吗?”王焱伸出右手。 “好。”常安左手放进王焱右手里,紧紧握住。既然来了,哪怕是圈套他们也要携手同心突出重围。 两人刚跑出婚账五百米,四周突然站满了黑衣弓箭手,紧接着,隋风带着一群人马拦在了两人正前方。 “王将军,来晚了。”隋风勾起嘴角,拖着长音,那副样子简直和失去的老塔拉王一模一样,常安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让人陌生,厌恶。 “不好意思,让三王子久等了。”王焱上前一步挡在常安前面。隋风见此轻笑一声,充满嘲讽。 “王将军,我一直很钦佩你的为人,我好人做到底,给你和常安半柱香的告别时间。” 隋风举手示意,周围的黑衣弓箭手立刻放下弓箭。 “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用。” “呵呵,王将军真是自信呐。” “隋风,你何必呢,绕这么大圈子不过是要我俩的性命。”常安怒道。 “常安,你是我的新娘,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会要你性命,我想要的只有他的性命,毕竟,他太多余了。”隋风左食指指向王焱,一挥手,后面的士兵纷纷冲上前将二人围困住,黑衣弓箭手再次准备就位。 王焱扫视周围一圈,他带来的人均已覆灭,但他毫不退缩,充满斗志,像一头时刻准备攻击的狮子。 “我定会杀出一条血路救你出去。”王焱紧握住常安的手,找到一个薄弱口强攻。 隋风一副看小丑表演的神态看着王焱二人在圈里打斗。 半个时辰过去,王焱和常安依旧没有突出重围,王焱左臂和腰部受了几处剑伤。常安很快发现不对,拉住王焱悄声道, “我们这样和他们硬打根本出不去,我的软骨散消的差不多了,隋风不打算杀我,我来打头阵。” “不行,我既然在,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子打头阵。” “活着回到定军比什么都重要,听我的。”常安说完已经冲到了前方。 果然,常安打头阵后,那些塔拉军有所顾忌不敢下狠手,两人很快突出重围。隋风见此眼神一凛,扬起左手高喊道, “放箭!” 万剑齐发,直直射向王焱,常安使出十二分力气帮王焱挡箭,可惜,两人之力再强大也敌不过雨林一般的弓箭,王焱左腿挨了一箭,血很快从衣服里渗出来,顺着腿直流。 常安着急看了一眼王焱的伤口,手上的剑更快,一秒不敢停,这样下去,他们两个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常安突然扔下剑,抱住王焱,护着他的心脏,往前跑。 隋风剑眉紧皱,拳头上青筋暴起,闭上双眼,低吼道,“一起杀!” 此命令一出,所有箭雨开始毫无顾忌的射向常安二人,王焱见对方不再顾忌常安下死手,反抱住她,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独自承受箭雨。 万剑穿心,王焱跪倒在地,鲜血像溪流一般不止,哪怕是黑色夜行衣也挡不住那暗色濡湿的痕迹,常安红色婚服胸口处被王焱的血染成了暗红色。 “王焱!”常安失声大喊,“隋风,停下,叫他们停下,求求你,求求你让他们停下……” 隋风缓缓睁开眼,扬手,弓箭手们停止射击。 王焱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常安的怀抱倒去。 “王焱,王焱,王焱。”常安跪坐在地上,左手托着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右手轻轻覆盖在他的脸颊,眼泪像冰雹往下砸。 “对……不起……安儿,没能……带你……”王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不,都怪我,害你以身犯险,落到如此下场。”常安哽咽,她记得白苏在人界的阳寿应该是七十岁,可如今,因为她的闯入生命提早结束,他此次要是历劫不成功,仙力折损,回到天界定要接受天雷惩罚,都是她的错,她的任性毁了两个人…… “多亏……遇见你,让我看……到生命的多彩,我无怨无悔。”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太傻了。” “我爱……你,所以……值得。”王焱沾满鲜血的左手搭在常安横在自己胸前的胳膊,眼神坚定。 “对不起。”常安脸埋在王焱胸前,声音呜咽。 “安儿……我们……成婚四年,你……可曾有……一丝……爱……”王焱的精力已经耗尽,最重要的字任他怎么拼力也发不出声,可他心里的那份执念和期盼让他吊着最后一口气,咽不下。 “有,不知道在何时,我已经爱上了你。”常安咬着下嘴唇,眼泪连成了长线,剪不断。 王焱嘴角微微上扬,慢慢闭上双眼,终于,在生命的最后听到了自己期盼了一辈子的话,无憾了。就在他双眼即将合上时,常安突然吻上他的双唇,王焱颤动着睫毛,从惊讶到幸福到满足,这一切来的虽然有些晚,但,足够了…… 常安将王焱的尸体平稳放在地上,心里道:王焱,对不起,你用生命爱我护我,我却未能给你想要的爱,你放心,我会拼劲所有替你完成你的使命。 常安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昂首阔步走向隋风,周围的士兵纷纷亮起长剑相逼,常安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继续走,那些士兵被逼着步步而退。 “让我回去,葬了他。”常安盯着隋风,不卑不亢,没有一丝祈求,好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隋风并未从常安脸上看到失去挚爱的绝望和痛苦,心里不解, “给我一个理由。” “我的项上人头。是我杀了你父王,冤有头债有主,我认,只希望你能让他的尸体回到定军安葬。” “可以,但我不要你的项上人头,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常安提了一口气,暗暗攥了攥拳头, “好。” 王焱的尸体被送回到定军,常安以塔拉国和定远国永远休战为条件留在了塔拉国,并且帮助隋风造反登上王位。然而,隋风野心是吞掉整个中原,他登上王位第一件事便是毁约,继续和定国开战。 ------------ 第四十四章 送终 晚上,常安坐在梳妆台前卸妆,隋风悄无声息出现在后面,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头慢慢下沉靠近她,和她的脸一起映在铜镜里。 “一年了,什么时候才能接受我,嗯?” 常安微微偏头,躲开隋风的靠近,一脸嫌恶,没说话,意思再明显不过。隋风拉下脸,重新站直,双手背后, “半个月后,塔拉国就要和定军开战了。” “言而无信,卑鄙小人!”常安盯着镜子里的人,眼神冷冽。 “定军挑衅再先,难道我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哼!”常安鼻孔出气。她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却没想到这么快,仅仅一年而已,定国四面受敌战争不断,战斗力不剩多少,应战无疑是送死。 “你这副孤冷的样子真让人讨厌!”隋风皱眉冷斥,甩袖而出,胸口因为生气而微微起伏。一年了,若是想要得到她全完可以用强,根本不用这般低声下气,可他想要她心甘情愿。 双方再次开战,常安以自杀、绝食等做威胁终于逃脱囚笼,回到定军重新担任大将军。还好,时隔一年,大家并未因她委身随风而对她有偏见,不顾流言蜚语,依旧信任拥护她。 第一场战争维持了半个月,未分出胜负,而双方的兵力已经疲惫不堪,尤其是定军,根本不适合久战。常安日日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几个副将找她在账内商议对策,一个时辰了,无果,大帐内一瞬间陷入死寂。 “我有办法了。”常安掐着下巴,双眼散发出精锐光芒。 “什么?”左副将问道。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你们下去抓紧时间排阵法,左副将把军医叫来。” “是。”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具体应对办法,却也不多嘴问,毕竟,以前她当大将军的时候定军很少败。 两军再次对峙,常安和隋风分别骑马立于队伍最前方。 “安儿,在定军才短短数日你便憔悴如此,看来是待的不舒心啊,塔拉军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隋风邪魅笑着,大开双臂。 “好啊。”常安勾唇,策马奔向隋风。双方将士都被她这一举动搞的目瞪口呆,隋风也不例外。 “这个惊喜喜欢吗?”常安笑眼弯弯,却没有星光。 “喜欢。” “还有一个惊喜,我想你会更喜欢。” 隋风还没反应过来,常安的双唇已经贴了上来,双军被这一幕惊掉了下巴,隋风眼珠子一动不动,像个木偶一般任由常安亲吻。 常安刚才单枪匹马进入敌军阵营有一种令人钦佩的孤勇,可她此刻的举动,却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像是在用实际行动证明那些流言蜚语,定军此刻脸上的愤怒、悔恨足以说明一切,他们不顾任何流言蜚语和嘲讽,拼命维护、信任、服从的人,却狠狠打了他们一巴掌。这世间最大的侮辱不是别人的嘲笑,而是自己人的背叛。 “原来你这么纯情,亲吻都不会?”常安离开隋风双唇,嘲讽道。 “怎么可能?”说着,隋风右掌扣住常安后脑勺,左手扣住她的后腰猛的拉进自己怀里,狠狠吻了起来。常安看到隋风喉结动了几下后,勾起嘴角,轻轻推开他, “好了,我该走了。” “定军此刻怕是想要把你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我可不能让你去送死。”隋风离常安不到一厘米远,邪魅的气息如数喷在她脸上,常安强忍着不适,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道, “这点自保能力我还是有的。” 常安推开随风,策马返回定军,根本不在乎全军上下如利剑般的眼神,然后潇洒调转马头,站稳。而对面的隋风,突然从马上掉落,口吐鲜血,当场毙命,一个字都未来得急说,满腹疑问只能带到阴曹地府,他死后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常安的方向,无法瞑目。塔拉军上下乱了分寸,常安见时机已到,左手高举定军旗帜,高呼, “定军听命,攻!” “杀!” “杀!” 千军万马,急速布兵排阵,将塔拉军迅速困在阵法里。 “将军,塔拉王怎么会?”左副将跟着常安退到一旁,忍不住问道。 “我让医官在我的口脂里加了毒粉。” “这也太冒险了,万一伤害到您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左副将,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不冒险怎么突破重围,想要扭转局势我们没有别的办法,相信我,这次,我们一定会攻下塔拉军。” “是,将军英明。”左副将抱拳称赞,这并非恭维话,而是打心底的钦佩。 双方交战三天三夜,因为隋风的突然暴死,整个塔拉军乱如热锅蚂蚁,哪怕人数比定军多出一半也未能逃脱惨败的命运,士兵折损了三分之二,至少三年内无法再打仗。 常安打了胜仗,大军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便接到圣旨,即刻启程支援南边战事,常安本来打算回封城看望母亲的,只能推后了。 大军行到一半,常安接到六百里加急,平云长公主突然病重!大军继续前进,她独自赶往封城。行军所在地离封城有八百里,常安不眠不休一路狂奔,中途换了四匹马,终于在第三日午时赶到封城。 时隔四年多常安第一次回迁都后的新家,新王府门口已有下人在等候,她顾不上喝一口水,跟着侍从直奔母亲寝殿,她本以为母亲只是病重,直到看到她枯瘦如柴,如同一具尸体般躺在床上才明白母亲没有多少时日了,不过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等着见她最后一面。 “母亲,我回来了!”常安握住母亲的双手,跪在床边。 “安儿,你……回来了,我以为死前都见不到你了。”平云公主浑浊的双眼淌下泪水,右手颤巍巍敷上女儿凹陷的脸颊,“怎么瘦成了这样,战场如葬场,不是一般人能呆的,你从小娇弱,打都没挨过,怎么扛得住敌人的刀光剑影?” 常安左手包裹住母亲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水流进了母亲的手掌,在她深陷的掌纹里形成小小的沟壑, “母亲,孩儿是大人了,可以抗下应该承担的责任,不止是为我自己,更是为了完成王焱的遗愿,保护你们,保护定国。” “王焱……你们才成婚没几年,还没来得及生个一儿半女,他就先你一步走了,你父亲也走了,如今我也快了,你一个人孤身留在这世上,我怎么放心的下……”平云公主哽咽到说不下去。 “母亲,我现在是大将军,可厉害了,您要赶快好起来,等着我凯旋归来。” “你再厉害也是女人,身边没个人照顾怎么行,我当然想一直陪着,可是阎王爷不允许呐。” “母亲……”华沙整张脸埋进母亲手掌里,泣不成声。 “好孩子,别哭,我还能撑几天,你赶了几天路肯定没好好休息,先去好好安顿休息下,晚上我们一起用膳。” “好,母亲您先休息。” 华沙匆匆沐浴,吃了几口饭便睡了,也许是有母亲在的缘故,她沾上枕头就睡着了,一觉睡到晚上戌时,四年多了,这是常安睡的最好的一次觉。 饭桌上,不仅有坐着特殊木椅的平云公主,还有她几个已出嫁的女儿家眷,儿子家眷。华沙见状便知是母亲的意思,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后在母亲身边落座。 “我们一家人难得如此齐全坐在一块吃个饭,我比你父亲有福气,他走的时候……”说到此,平云公主哽咽到说不出话。 “母亲,是我们不孝,没能送父亲最后一程。”常安看着母亲,眼里泛着晶莹。 “是孩儿们的错。”其他几个子女纷纷低头懊悔。但是看得出来他们脸上的痛苦悲伤并不是很深,这也不怪他们,十几岁就为了巩固皇权远嫁他国,生儿育女,没再回来过,没有怨恨已经不错了。 “他死在战场上,谁也没办法去送他,不怪你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不说这些了,动筷子吧。”平云公主一连说了好几句话,已经有些气喘,身边的侍女忙给她顺气,喂药。 用膳氛围沉默的可怕,每个人低头认真扒着饭,一口饭能嚼几分钟,好像饭菜中加了毒药一般,不情不愿,充满抗拒。平云背靠木椅半睁着眼,看儿女们吃饭,满足安详。整个饭桌,只有常安和往常一样吃的大口,好像饿极了一般,完全不在乎整个氛围,也不曾试着去缓解,因为她懂大家的悲伤,她不能要求每个人和她一样去奋力表演。 “我吃饱了。”华沙第一个打破沉默,其他人好像被刑满释放一般,松口气,也纷纷放下筷子,陆续离席。常安和侍女一起把平云公主安顿到她的卧室。 “安儿,多呆一会儿再走吧。”平云拉住女儿的手,眼里满含不舍。 “我这两天会一直陪着您的,母亲,我去房里拿点儿东西,马上回来。” “好。” 华沙一直寸步不离陪在母亲身侧,无暇顾及战事。御医说了,平云公主这两天虽然看着比往日好些,但那不过是死前的回光返照,离开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 ------------ 第四十五章 承诺 母子连心,那天晚上常安睡的很不踏实,半夜惊醒,急忙跑去母亲床前将母亲摇醒, “母亲,母亲,醒醒。”常安生怕母亲在梦里走了,这才大半夜非要叫醒她。 “安儿,怎么了?” “母亲,我刚才做噩梦了,有点儿害怕,睡不着,想和您说说话。” “傻丫头,噩梦都是假的,母亲在呢。” “嗯。” 常安陪着母亲说了半宿话,只要母亲稍微闭上眼睛就会被她强行叫醒,直到破晓之时。 “安儿,我累了,想睡会,你也睡会儿,别担心,我不会睡着离开的,你还没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我怎么放心离开。” “好,那您睡会儿。” 常安让御医在寝殿随时待命,时刻关注母亲的身体状况。自己则去了厨房,亲手为母亲制作玫瑰花饼,她在厨艺方面一直没什么天赋,所以厨娘全程陪伴教导,历经两个时辰,总算做出了能勉强入口,看着也不辣眼睛的玫瑰花饼。 “母亲会喜欢的。”常安望着手里的玫瑰花饼,陷入了回忆。她小时候调皮捣蛋,父母舍不得惩罚她,母亲便经常做玫瑰花饼诱惑她,让她安静下来,然后给她讲道理…… “郡主,郡主,郡主,公主她……快不行了。”平云的贴身婢女冲进厨房大喊。 刚做好的玫瑰花饼,连带着碟子,从常安手中滑落,摔碎在地,发出悲鸣。 平云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急促,御医为她施针,稍微稳住情况。常安到后,御医等人立刻行礼并退至一旁。 “母亲,母亲,您醒醒,睁开眼看看我。”常安伏坐床前,紧紧抓着母亲的双手,豆大的眼泪连续砸在母亲胸前的衣衫上。 “安儿,我以为……我刚才会撑不过去。”平云勉强半睁着眼睛。 “不会的,您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办?” “是啊,你……一个人可怎么办,没有个……可以,托付的人,我……这口气,也……”平云一口气又卡在嗓子眼,御医连忙上前继续施针。 御医施完针,示意常安和自己去前厅说话。 “郡主,老夫人的病最多撑三个时辰,您这边有个心理准备,尽力帮她老人家完成一些未了心愿。” “嗯。”常安强忍着眼泪跑回自己房里,拿出银铃,召唤出月老。 “月老,求你,帮帮我。”华沙抓着月老的双臂,眼泪像大暴雨一般流不止,慌乱,崩溃。 “华沙仙子,你先别哭,你的忙我肯定义不容辞,你先说说什么事。” “我母亲只剩下三个时辰的的时间,她一直挂念我没能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想要她安心的走,你帮我找荆芥,让他下凡帮我这个忙,好吗?” “这个……天君大人还在闭关,连天帝都见不上他的面,我……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变成你想要的样子,陪你演这场戏?” “母亲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骗她,而且,我们演戏肯定会破绽百出,母亲看到岂不更心酸。” “行吧,我去竹台跑一趟,哪怕硬闯也会见天君一面,把你的意思传达到,至于能不能成功……你最好做个其他准备。” “好,你快去快回。”她不想母亲遗憾离开,哪怕是演戏,她也要荆芥来和她一起演,这样就不算完全欺骗。 华沙没有回母亲寝殿,而是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痛哭了起来,身边侍女安抚了几句后默默退了下去。 此刻华沙在凡间的一切落在天界的两块天云镜里,一处在竹台密室,一处在太子寝殿。天云镜前的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封城公主府,只是其中一人稍快一步。 “生死离别乃人世常态。” 熟悉又遥远的声音,独特的香味,华沙抬起泪面看向发声者,泪水暂时停歇住,眼里划过惊讶, “荆芥,你怎么……”月老这次的办事效率真高。 “你不是有事找我?” “是有,跟我一起去见我母亲,可以吗?” “嗯。” “在人间见家长意味着什么你清楚吗?” “清楚。” “不是演戏,你也愿意?” “嗯。” “我们走吧。” 华沙擦擦眼泪拉跟荆芥去见母亲,不知不觉中手反被握住,华沙看了一眼两人紧握的双手,步伐更快。 华沙让御医施针叫醒了母亲,然后和荆芥双双并排跪在床前, “母亲,他来了,可以让我托付终身的人。荆芥,这个是我母亲,平云公主。”华沙压制住眼泪,挂着略微悲伤的笑容给两人介绍。 “见过母亲。”荆芥看着平云作揖行礼,这四界,除了已消逝的女娲娘娘,他第一次给人行跪拜之礼。只是他这句母亲,让平云和常安都有一瞬间惊讶。 “好孩子,都起来,别跪着。” 华沙和荆芥应声而起,平云拉住两个人的手叠在一起放在自己胸前,浑浊的双眼看着荆芥,满是欣慰, “安儿真是好福气,能找到这么惊为天人的伴侣,为娘无憾了。” 荆芥生的俊美而不轻挑,气质清冷沉稳,八尺个头,抛去天君的名号和仙格,放眼四界也无人可比拟,天帝都想让他做女婿,更别说普通人看到他的反应。 “母亲,您别这么说,您还要亲眼看着我们成婚呢,您一定要好起来。”华沙开始泣不成声。 “临死前我能看到你有所依靠便是老天仁慈,怎可继续赖活着。安儿,生死乃人生常事,别太悲伤,你还有你的人生要走,母亲活了七十多年,很久了。”平云说完又看向荆芥, “荆芥,安儿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一辈子的牵挂,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我等不到你们成婚的那一天,想提前听听你的承诺,可以吗?” “好。我答应您,以后无论在哪儿,我们会成为谁,我都会生生世世守护她,照顾她,爱她,直到我归入混沌。”荆芥紧握住平云和华沙的手承诺,他此刻不只是以凡人的身份承诺,还有天君的身份,华沙在人界的这段日子他的心理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时时刻刻无不在思念她,有事没事盯着天云镜,看着她,心因为她的经历起伏不定,无法安宁,就连清心咒也无法让他平静,于是他躲到密室闭关,可目之所及全是华沙的身影,睁眼闭眼也是她,挥之不去,最后,他放弃了挣扎抵抗,承认自己动心了,决定遵从内心,好好爱她。 荆芥那般真挚认真的眼神是华沙从未见过的,之前在天界,他无所不能,无所畏惧,什么事好像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不需要他的认真上心。 “好,好,好……”平云声音越来越小,双眼慢慢合上,眼泪流进眼角如沟壑的纹路里,蓄积起来,手从荆芥手里滑落下来。 “母亲!”华沙哭喊着扒在母亲身上,伤心欲绝,痛苦仿佛决堤了一般再也止不住。以后,她又是孤独一人了,耳边再也不会有母亲的唠叨、挂念和等待,她怨老天,才让她尝到了亲情的滋味又这么快拿走,真是狠心。荆芥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看着,眼睛一直锁在华沙身上,冰冷的面容上夹杂着心疼,手搭在她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轻拍,却未说一个字。 在窗外看着这一幕的白苏黯然离去,也不知是为平云公主的离开还是其他。 匆匆办完平云公主的葬礼,荆芥本以为华沙会和他一起回天界,然而她却执意要继续上战场, “华沙,定国气数已尽,你去了只不过是白白送死。”荆芥耐着性子道,她还没从失去至亲的悲痛里走出来,此刻上战场只会悲上加悲,他也不愿看到她流血死亡。 “我知道,但这是我的使命。荆芥,我想知道,你在我母亲跟前的承诺是真心还是帮忙演戏?” “真心。”荆芥眼神清明,无比坚定。不管华沙对他的爱是不是一时兴起的小孩子心性,但他很确定,自己是动了解真心。 “等我回去找你。” “我会亲自来接你。” “好。” 两人相视而笑,华沙转身离去,上马急策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 第四十六章 战死沙场 南边的战事比北边更凶猛,常安到后顾不上休息,换上铠甲直接上战场。 敌军战斗力在定军之上,常安打了一圈下来很快发现他们的弱点,心下也有了应对办法,立刻跑去向大将军汇报,但建议被拒了。南边的军队都是征战沙场几十年的,根本不会采纳她的建议。没办法,常安只能服从安排硬打。 半个月后,定军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一兵力,而且没有足够的士兵供给,再开战必败无疑。常安冒死觐见,军令状都签了,大将军还是不愿松口,气的常安再也顾不上礼仪和尊重,骂道, “大将军,我们的目的是取胜,而不是逞一时英雄,你的偏执自负却要让整个定军买单,自私之极!”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打仗需要的是战略,排兵布阵,而不是简单的出卖色相,你以为所有敌军都和那个新塔拉王一样会被你的色相所迷?”大将军已经年近六十,说话依旧铿锵有力,他是一个正派又保守的人,当初听闻华沙打败塔拉国的过程就对她有偏见,可皇上偏偏把她派给了自己,皇命难为,但接受皇命不代表他会听她的。 “顽固不化,到时候看你有何脸面去地下面对定国的历代先王。”常安气的转身离开。她独自坐在马厩里发呆,也许这就是命运,她一个人无法改变定国的命运,难道真的要妥协吗?不,就算要灭亡,她也要拼尽全力一试。 一周后双方再次开战,敌军士气高涨好像打了鸡血一般。而定军这边早已不堪重负,每个人都在硬撑,就像秋天的蚂蚱锤死挣扎。突然,敌军转变阵法,将定军重重围住,箭雨直下,定军成了笼中鸟,任人宰杀。 华沙急红了眼,大将军左腿中了一箭,她跑过去帮忙。大将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虽然你顽固不化,对我有偏见,但我依然敬重你。”华沙一向公私分明,何况这种时刻,更得抛开一己之私,一致对外。 “多谢。”大将军由衷道。突然,两支箭准确无误的从他心脏穿透,最后落在了身后一个士兵的心脏。 一箭双雕,好毒!华沙抬头看向射箭人,正是敌军首领庸王。华沙眼神发狠,往庸王方向打去。 定军死伤人数急剧增加,华沙身边的友军越来越少,逐渐空空荡荡。正在天界看着这一切的荆芥突然眼神一凛,暗自道,“不好,敌军这是故意把华沙往圈套里引。” 荆芥赶到战场时,华沙被敌军围困在中央,万箭穿心,像个活靶子一样。她瞳孔扩大,血液像泉水一般从身体各个部位涌出。荆芥心脏猛然静止,他感觉自己的筋脉好像爆破了,血水从眼睛里往外冲,脑海里一片空白,大喊道, “华沙!” 荆芥像个厉鬼一般看向那些弓箭手,一挥衣袖,所有人飞灰烟灭,抱起华沙飞向一处安静干净的山泉处,已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遵循天道护人而非逆天杀人。荆芥大开杀戒,天帝第一时间感受到,瞬移到天象阁,太白金星正好也在,行礼道, “天帝。” 天帝双眼紧盯星海图中那颗发着强烈红光的星星,没错,它就是荆芥的运星,它红鸾星动了,还为此犯下杀戒。 “天君他……” 天帝扬手制止,“这件事勿要外传,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不清楚。” “是。” 荒野上,荆芥抱着华沙的尸体,好像失心疯了一般不停唤她, “华沙,华沙,华沙……”他的声音因为嘶吼变的沙哑,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大半,眼泪滴落在华沙脸上,好像她此次离开不会再回来一般。 许久,华沙的真身才从凡体中出来,看到荆芥痛不欲生的样子不解道, “荆芥,荆芥,我在这儿。” 荆芥眼神呆滞的看向声源处,眼里突然生出光彩,起身一把抱住华沙,双眼紧闭,声音低沉道, “还好,你还活着。” “我不过是在人界的一生完结了而已,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四界的规则,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刻吗。”华沙轻拍着荆芥的后背安慰,虽然知道这只是一场短暂经历,却还是忍不住悲伤难过,想来荆芥也是如此。 “是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却还是慌了乱了,荆芥拉开怀里的人细看,她还是战死沙场的惊悚装束,满身血刺激着他的双眼、神经和心脏,于是施法为她净身换上新衣。 “回吧。”荆芥很自然的牵起华沙。 “等下。”华沙站在原地未动,开口道,“我想走前给父母亲上柱香。” “好,我陪你一起。” 平云公主和驸马是合葬在一起的,华沙携祭品香纸到坟前,摆放好,然后烧纸、焚香、奠酒、行礼,做完这些,手轻抚上墓碑,缓缓开口, “母亲,父亲,我来看你们了,你们还好吗?我马上要回天界去了,以后有天君护着,你们不用担心了,感谢你们,给了我这么多爱……” 荆芥在一旁站着,看看华沙,看看墓碑,若有所思。 最后,华沙和荆芥一起在墓碑前磕了头返回天界。两人到达神武门时,华沙主动放开了手,荆芥抿嘴看她一眼没什么, “天君大人!”天将们低头行礼,对于天君身边带着一个陌生女子的情景仿若未见,平静如水,其实内心早已沸腾开了。 “嗯。”荆芥破天荒的回应了一声,天将们愣了下,很快让出路。 途中遇到摇首期盼的白苏,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天君,华沙姐姐。”白苏对着两人作揖行礼,看到两人重新牵着的手时,眼神愣了几秒。 “太子在等人?”荆芥问道,牵着华沙的手紧了紧。 “嗯……”白苏犹豫着看了华沙一眼,还维持着作揖的姿势。 荆芥目光在白苏和华沙之间徘徊一圈,淡漠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然后牵着华沙走了,华沙觉得两个人好歹在人界一起患过难,不该这么生疏,转过头对着白苏道, “改天来竹台玩。”话还没说完便被荆芥使力拽走,瞬移回竹台。 华沙归来,汐月最是开心,一直在竹台门口翘首以盼,像个望夫石,见到华沙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和在场的荆芥,一把抱住她,哭的泣不成声。 “怎么了,我就下了趟凡怎么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一命呜呼了呢。乖,别哭了。”华沙温柔的替汐月擦着眼泪。 “主人,看着你在人界受苦受难,汐月心疼。” “不论是人,神仙,妖魔或是其他生灵,生来便是受苦的,没什么。” “主人,酒宴已经准备好了,还有歌舞表演,月老和小左小右他们等会儿也来,庆祝您平安归来。” “还是你贴心。”华沙笑着,开心只是挂在嘴角,并未到达内心深处,人界的事情在她心里划下了深刻的痕迹。 宴席上,天君和华沙同坐主位,月老等人分别在两侧。统共十几个人,足够热闹。荆芥在场,大家却也没特意收敛,他自己亲口说的,让大家别拘束,怎么自在怎么来。 “感谢大家特意为我接风洗尘,敬你们。”华沙举杯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荆芥见此轻声劝道,“这酒烈,少喝些。” “难得高兴,喝多一次也无妨。” 荆芥看着华沙不语,今天这酒整个天界没几个人能撑得住,他并非有意扫兴。 华沙坐下后与荆芥低头耳语, “荆芥,谢谢你,那么讨厌热闹,却破例允许汐月乱安排。” “我不讨厌。” “啊?”华沙酒量一般,而今天的酒很容易上头,华沙的脑子已经跟不上了。 “因为你喜欢。” …… ------------ 第四十七章 从未有过 华沙的梦里全是父母亲和王焱死的场面。荆芥这边也是,只要闭上眼,脑子里便是华沙在战场上被万箭穿心的场面,那一幕好像定格在了他的记忆力,像个魔咒,摆脱不掉。荆芥再也睡不着,于是起身去了华沙的院子。 院外只有两个小仙子守着,往常都是汐月亲自守着,这时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安抚声,荆芥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华沙正枕在汐月腿上小声哭泣,汐月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道, “主人,别难过,那都是梦境,有我在呢。” “华沙。”荆芥走到床边。 汐月立刻起身行礼退至一旁,华沙看到荆芥,一把抱住他的腰,哭的更凶,汐月见此悄然退下。 “怎么了?” “我梦到了母亲,父亲,他们被敌人的剑刺穿心脏,血溅了我一身……” “我派人去看过了,你父母亲已经顺利度入轮回,投了个好人家,不用挂念。”荆芥边说边顺着怀里的脑袋。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梦境,明明他们没有上过战场。” “在人界的悲伤会慢慢被时间冲淡,过段时间就好了,不哭了,睡会吧。” “我睡不着。”华沙依旧抱着荆芥不撒手。 “我在旁边陪着你。” 华沙拉着荆芥的手睡着了,荆芥在床边坐着,两人一夜无梦。 华沙睁开眼,荆芥仿佛感应到一般也睁开眼,看着她,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睡后的懵懂困倦。 “你一夜未睡?是不是我拉着你让你睡不着?” “我只是睡的浅。还睡吗?” “不了。” “那起来吧,汐月已经让人准备好早膳了。” “嗯。” 回到天界后,华沙的笑容里总是夹着一份悲伤,和荆芥在一起的快乐也抵消不了这份忧愁。 某天,华沙在天池旁边观察自己在水里的倒影,荆芥悄然走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轻声道, “长路漫,悲欢去,勿伤怀。” “人间一趟对别的仙者也许不值一提,可对我却意义非凡。我自有意识以来便无父无母,一个人孤零零在魔山上长大。后来在书本上读别人的父亲母爱,兄恭弟亲,姐护妹敬很是好奇、羡慕。去了人界,我被父母亲捧在手心,那样的幸福让我心里满满当当,不害怕失去,坚强勇敢,以至于我想要他们永远活着,留在我身边……”华沙声音哽咽,看向荆芥,“终究是我太贪心了吗?” “想要被爱是人之常情,并非贪婪。华沙,有我在,你想要的爱便不会消失,浓度依旧。”荆芥握住华沙的双肩深情凝望着她,眼里满是坚定。 华沙将头埋进荆芥怀里, “嗯。”可是每个人的爱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要一个人汇集好几个人的爱去给一个人,那简直是强人所难,不可理喻的行为。 “过段时间我带你去四界游历一番,释放悲伤。”人只有经历的多了,才会学着释然,而这些不是简单的几句道理、几句安慰可以替代的。 “好。” …… 荆芥在书室弹琴作画,华沙在书室外站了一小会儿转身走开。 “主人,您怎么不进去?以前天君大人在哪儿您便跟到哪儿,恨不得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让他甩也甩不掉,现在你们好不容易名正言顺在一起了,怎么反而不黏着了?” “以前不懂事,只顾自己意愿,从不考虑他人感受。走吧,去看看月老。” “是。” 汐月心下不禁感慨,主人在人界不过短短数十年,心智的成长速度堪比天界几百年。果然,苦难更容易磨砺人,让人迅速成长,这也许是每位仙者飞升前都要去人界历劫的原因吧。 今日的月老阁分外热闹,除了华沙和汐月,还有太子白苏。 “我这儿今天真是金碧辉煌,贵客们,来尝尝我新采的银针茶。” “又搞新茶叶了,那我得好好尝尝。”华沙嘬了一口,咂嘴叹道,“清香不浓烈,好茶。” “太子,您也尝尝?” “好。”自从华沙进门,白苏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心事重重,根本无心喝茶,于是礼貌性的抿了一小口,点头称好。 “白苏,你来月老阁是有要事吧,那你们先聊,我去后院。”华沙识趣走开。白苏一向恪守职责,不好玩乐,不像她一样无所事事到处乱逛,自然不能打搅人家干正事。 “我没什么……”白苏还没说完华沙已经闪进后院,白苏攥了攥拳头索性追上去,不能再等了,今天必须说。 汐月想要跟主人到后院,被月老拦住, “汐月,来喝口茶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我得跟着主人随时候命。”汐月双眼一直锁向后院,焦急万分。 “候什么命,没看到太子白苏和华沙有话说,你凑上去像什么。好了,你就放心喝茶,你主人在月老阁还能短吃少穿,受伤害不成?”月老硬是拉着汐月坐下。 后院里,华沙看到身后的白苏有些纳闷, “白苏,你怎么过来了,月老不是……”华沙说到一半瞬间明了,“你原来是要找我,怎么不直接去竹台,而是绕到月老阁。” “没有天君的允许和邀请,任何人不得进入竹台的。” “好像是有这个规定,不过我们是朋友,以后你找我可以直接来竹台,月老也偶尔来竹台找我玩,荆芥从未介意过。”两人一起在人界历过劫,也算是患难之交。 “好。” “你下凡历劫被我扰乱,不会要重新来一次或者受什么惩罚吧?” “不会。” “那就好,不然我难辞其咎。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来着?” “嗯……人界的事情。” “你说。”华沙认真盯着白苏,满眼真诚,白苏却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垂眼道, “我临死前,你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个事是否……”白苏紧张到手心冒汗。 “白苏,在人界,你没有天界的记忆,而我有,我心里一直只有荆芥,当初和你成婚也是因为其他,抱歉。你一直待我极好,为了让你走的安心,我说了你想听的话,做了你想要的事。”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仅仅是出于善意,没有一丝个人情感在?”白苏声音微颤,终于抬眼看向华沙,她的眼神坦诚的有些刺眼。 “是。白苏,我以为你回天界后便会了解一切,没想到会给你造成困扰,对不起。” “不,不怪你,不论是在人界还是天界,你一直很坦诚,从未隐瞒过自己喜欢别人的事情,是我自己……”白苏再次垂眼,声音弱到听不见。在修仙维护正义这件事上,他的能力无人能及,可在感情上,他就像一个出入世的孩童,纯真,脆弱,让人不忍心又不得不狠心。 “白苏,你是太子,未来的天帝,将来会有天命之女与你结为夫妻,一起携手管理四界,但那个人不会是我,所以,别执着于我,好好修仙,进阶。”华沙要是再看不懂白苏的心思那就真是蠢到家了。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在人界还是更早?算了,都不重要。 白苏的清廉正义,恪尽职守,将来会是四界之福,这样的人不能被儿女情长给困住。 “我明白了。” 白苏神色黯淡,木然转身离开,他本该明白的,无论是出场顺序、个人形象气质、能力,还是在四界的地位和威严,他都没资格跟天君相提并论,但他还是怀着一丝幻想自欺欺人,现在算是见了棺材落了泪。 华沙看着白苏的背影于心不忍,叫住他, “马上到午膳时间了,吃完饭再走吧。” “不了,你们吃吧。”他不是心宽的人,此时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也好。” …… ------------ 第四十八章 灵器陶埙 此次游历四界比较凶险,须有灵器护身,而且,华沙以后重新修习仙法也得有属于自己的灵器。一大早,荆芥便带华沙去灵器库挑选灵器。 天界的灵器库乃是四界之最,在最南边净心山旁,离竹台较远,两人选择了瞬移过去。 灵器库通体透明,像镜子一般,能清晰看到人脸上的毛孔,但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看不到门,墙上只镶有一个梅花孔,像是钥匙孔。 荆芥从衣袖里拿出一把梅花型白玉钥匙,投放进门孔里,门自动打开,荆芥牵着华沙走了进去,门在他们身后自动闭合。灵器库面积约五千平方,上下十层,四周墙壁由锁天镜铸成,以便监控所有进入之人,一旦有法器出现异常便会发出警报,触发机关的同时唤出天兵天将。这里罗列了千万种法器,从上古时期到新近应有尽有,遇雪剑、竹笛、祖母绿箫、斩天刀等等,每一件都是难得的宝物,自然要多重防护才好。华沙从一进门嘴巴便没合上过,眼睛眨也不眨,仔细瞧着每件灵器,荆芥在一旁给她温声解说,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突然,华沙被一个通体圆润,从内里发着绿光的翡翠菩萨吸引,她松开荆芥的手去摸,然而菩萨看到苏叶,嘴角突然下沉,眉毛轻皱,散发出绿光,吓的华沙立刻收手,向荆芥求助, “我没碰它,它怎么那么大反应?” “它是所有法器中最具灵性的一个,一般都是它挑人,而不是人挑它,至今为止,还没遇到一个让它满意之人。” “这么有个性,既然它不认可我,那我也不强求,看看其他的。” 华沙转到其他神器前面继续挑选,说是挑选不如说是参观更准确些。 每层都是单行道白色楼梯,有效避免迷路。 荆芥伸出手, “台阶陡,我牵着你。” “好。” 从下往上,每一层的每一件灵器都很有特色,且无重复,看的人眼花缭乱,华沙忍不住惊叹, “这么多灵器,有上千件吧。” “差不多,走吧,直接去最高层。” 华沙本以为第十层和其他层一样,罗列了数百年灵器,没成想只有四件,分别是鼓,七弦古琴,古筝,埙,显的无比空旷, “荆芥,第十层怎么只有四个灵器?” “上古四大灵器,法力最强,所以单独罗列在最高层。” “哦,那我得好好瞧瞧。” 华沙来到左手边离的最近的鼓前,鼓高三十三公分,直径二十五公分,鼓身由陶土烧制而成,刻着一条龇牙瞪眼的长龙,鼓面由鳄鱼皮制成,只是静静陈列在那儿便给人一种威严凶猛之感,华沙摇头,她不喜欢。然后顺时针走向古琴,古琴长七尺两寸,琴头六寸,琴尾四寸且刻着梅花花纹,面板由红松木制成,底板是梓木做成,蚕丝线琴弦晶莹发亮,平放在那儿如同一个沉静思索的美人,有一种生人勿近之感,华沙再次摇头,又走向古筝,古筝长一米三,厚四寸,由泡桐板制成,五十根弦,通体暗红发亮,仿佛一个多变热情的女郎,让人承受不住,华沙抿唇,走向最后一个神器——埙,埙是四大神器中最小的一个,形状像切了一半的葫芦,高约十厘米,宽五厘米,五孔,陶土烧制而成,埙面像雾一样没有光泽,简单刻着一株兰花,毫不起眼,弱小又无助,像误入天界的凡人,与整个灵器库格格不入。华沙看着它,心里生出一丝亲切、怜悯之感,向它走近一步,这时,埙突然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悲鸣,华沙双眼微颤,仿佛受到邀请,全然忘了荆芥的叮嘱,手慢慢伸上去,中指指尖刚碰到它时,它忽然一跃而起,落入她的掌心,用气口划伤了她的手心,血液慢慢从它的气口流进埙体,华沙眼神迷散,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任由它吸食着自己的血液,温柔注视着它,像一个喂奶的母亲。埙喝着华沙的血液,整个身体由原来的土黑色变成红木色,且越来越亮,高度提升了两公分,原本的五个气孔变成了十个,前八后二,微不可闻的悲鸣声渐渐转为轻快流畅的音律,且越来越大,地面、墙面跟着音律颤动起来,地震一般,站在古琴跟前沉思的荆芥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闪了一个趔趄,四下寻找华沙,看到躺在她掌心吸血的古埙,大惊,执起古琴弹奏,斥道, “孽畜,竟敢伤她!” 一道道音符精准无误攻向古埙,与古埙发出的红光接连碰撞,几轮下来,古埙最终败下阵,停止吹奏,静静躺在华沙手心,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弱小普通,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与它无关,全是幻像。 华沙恢复了神智,晃了晃脑袋,看向荆芥, “荆芥,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听到乐曲声,怎么突然没了?我记得我只是轻轻碰了它一下,它怎么在我手心躺着了?” “它是你的灵器了。” “啊?”这也太突然了。 “它已经和你建立了血契,只为你一人驱使,只是这孽畜趁着和你建立血契之时趁机作乱,大量吸食你的血液滋养自己,着实可恶,以后你使用它千万小心,切不可迷了心智,被它控制。” “可是我不会使用它。”华沙看着手心的埙犯了难。 “没关系,吹响它产生的法力足以保护你,目前不需要修习专门音律。”荆芥说着眸色染上一层担忧。 四大神器法力强大,亦正亦邪,自我意识强烈,修习仙法时极易带主入魔道,这个古埙曾属西风,很是邪佞,当初天帝都没能收服住它。华沙是个特殊存在,拥有至高法力,要是冲破封印被它带入魔道,后果不堪设想。荆芥怎么也没想到,古埙会选中华沙,要是普通法器他倒可以控制,可如今血契建成,不得反悔,唯一的办法是暂时延迟华沙修习仙法。 “那挺好。”华沙笑道,她最不想修习仙法,无趣沉闷。 “别人都是想着怎么修习仙法,更上一层楼,你倒好,对其避之如蛇蝎。”荆芥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华沙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嘻嘻。荆芥,你的灵器呢,从未见你使用过。” “在那儿。”荆芥指了指古琴。 “它是你的灵器?那怎么还在武器库陈列着,不应该随身携带吗?” “它喜欢这里,无事的情况下便待在这里,我尊重它的意愿,一旦我有需要,它也会立刻出现在我身边,这是我们的约定。” 怎么有种奇怪的深情之感…… “还好它只是灵器,不会修习幻化成人,不然你们俩之间肯定会生出情愫来。” “小丫头,灵器的醋也吃。”荆芥捏捏华沙的鼻子。 “灵器和主人是互相选择的结果,且是彼此的唯一,忠诚可靠,不像有感情的人、妖、魔那般多变,自然最易俘获多变的人心。” “万物之本,有静有动,有忠有叛,有亘古不变有瞬息万变,任谁也改变不了,世事变迁,规则顺势衍生出来,约束不好的多变,从而达到人们向往的美好永固,这便是万物法则。华沙,我活了一万年,和天帝一起创下这四界,定下规则,岂会轻易被别的事物左右?当然,你是特例,让我遵从内心的特例。” “正因你是四界之主,又生的俊美,才会有数不尽的仙女前赴后继,生扑你。”她在意的自然不是灵器,而是那些生的极美的仙女,例如,那个一直被传和荆芥有婚约的尽香公主,荆芥虽然自己不承认,但事情却是存在的。 “说的什么怪话。”荆芥重重敲了一记华沙头顶,温怒道,“以后不准再看月老写的那些话本。我堂堂天君会任由别人生扑,我是没有修为的木头不成?” “自然不是,你要是木头,那四界岂不是木桩了。”华沙讨好的挽上荆芥臂弯,荆芥是爱她的,那个尽香公主还未露面,她不能自乱阵脚。 “走吧,该回去了。” “好。” …… ------------ 第四十九章 黑发红衣 荆芥没有任何交代便带着华沙悄悄游历四界去了,本来只有他和华沙两人,奈何华沙和汐月主仆二人互相割舍不下。最终,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荆芥,华沙,汐月,清禹。 四人一同乘坐荆芥的坐骑——绿龟前往妖界。荆芥和华沙在车厢里,汐月和清禹在车厢外。 清禹是个极其严谨认真的人,一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那对眼睛活像夜晚的猫头鹰,一粒尘埃也不放过,汐月跟他聊天也不理会,汐月自觉没趣便不说了。车厢内,华沙坐在荆芥对面,端端正正,双手叠放在肚子处,垂眼盯着自己膝盖,紧抿着唇,以此遮掩内心的不安,荆芥轻靠车厢壁,右手放在膝头,左手懒懒的搁置在身侧,疑惑看着华沙,今天的她太反常,安静拘谨的前所未见, “华沙,过来坐。”荆芥拍拍自己左边的位置。 “我坐过去会影响平衡。”华沙为难的咬着下唇,眼睛私下胡乱瞟,不敢看荆芥。 荆芥没说话,再次拍了拍左边的位置,力度比刚才更大了些。华沙只好硬着头皮坐过去,刚坐下便被荆芥握住手腕, 荆芥替她把了会儿脉,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虚,然后放开她的手腕柔声问道, “今天怎么了?话也不说。” “我,我……月信来了。”华沙涨红着脸回答,声音小的像是胸腔的轻微震动,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月信只有人界女子有,你已经回到天界,不会有,人界短暂数十年对的你的影响着实不浅。” “可我体内血液流动急于往日,不停不歇,很不舒服。” “双手伸出来。” 华沙乖乖伸手,荆芥双手叠放其上,双眼紧闭,仔细感知着,原来是华沙的内力无声无息增长了些,因她一直未修习学过法术,不懂控制,所以强大的内力开始在她体内乱窜,想要冲破封印。 荆芥睁开眼道,缓声道, “是你的内力倒流产生的,不碍事,不过你得开始修习法术了。” “啊,你不是说我有灵器,足以自保,怎么还要修习法术?” “灵器不是万能的。你的内力不断增长,长此下去会很危险,所以必须修习法术控制它。” “好吧,那我们游历完四界开始学。” “不,从现在开始,每天至少练习一个时辰。我先教你一段咒语。” “啊。”华沙瘪瘪嘴,早知道她就忍忍不说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妖界存在于高峻险拔山川之地,与人界相接且有部分重合,三千年来,两界之间一直和平相处,尚未出现冲突。妖城位于五大连池火山群周围,五大连池波波相映、池池相连,环绕着五大连池,几十座火山拔地而起,层峦毗邻,雄伟壮观。被熔岩阻塞的古河道——风姿绮丽又不失独特,如同仙子泪水的温泊——柔情中透着硬朗,还有那无数结构奇特,夺人眼球的岩石……,如此美景,饶是天界都无法媲美,而妖宫,便建在主峰溶洞之中。 华沙四人到达主峰脚下,隐去仙气,化身修仙求学之人。 “荆芥,这妖界也太美了,我还未见过如此美景呢,这妖王可真会选地方,只是他把宫殿建在火山溶洞太冒险,也不怕火山突然爆发把它们熔化掉。”华沙惊喜又不解。 “妖王如果连一个火山爆发都应对不了,何以统治妖界?别小瞧了他。”荆芥和妖王妖界打过的交道最多,自然对他们了解多一些,因此,他刻意隐去了自己容貌辨识,防止他们认出来。 “也对,我们先去找个地方歇歇脚,然后再出来好好转。” “嗯。” 四个人要了三间客房,汐月和清禹分别一间,华沙和荆芥一间,不过房子里有两张床,方便互相照顾又互不影响。华沙并未因此安排而尴尬或者不好意思,反而更加安心。在她的理念里,只要双方真诚相待,所谓的尺度和分寸无足轻重。 华沙瞌睡多,吃完饭倒头就睡,四个时辰后才醒,她醒来时荆芥早已收拾好坐在客厅等着了。 华沙揉着惺忪的双眼走向荆芥,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你没睡吗?” “睡了一小会儿。”荆芥倒了杯清茶递给华沙,她有睡起来喝水的习惯,“我叫汐月进来伺候你梳洗。” “好。你就这一身打扮出去吗?”荆芥还是天界的装扮,白衣白发。 “有何不妥?”荆芥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并无半点脏污或是不整。 “咱们在妖界,自然不能还是天界的样子,四届之内白衣白发的俊美男子可没几个,我觉得安全起见还是稍微伪装一下的好。” “恩。一楼等你。”荆芥应了声便转身走了,唤进来汐月。华沙没懂他的意思,算了,先收拾自己。 汐月给华沙梳了垂鬟分肖髻,挑了身青色纱裙,画了个桃花妆,华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很满意,喜不自胜。汐月站在后面甜言道, “主人真好看。” “嘻嘻,荆芥应该等急了,咱们吧。”华沙跑了出去,不知道荆芥会不会喜欢她今天的装束。 “主人,您慢点。”汐月在后面紧追。 然而,华沙跑到一楼时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某个方向,汐月好不容易追上她, “主人,您怎么不走了?” 没有回应,汐月疑惑,顺着主人的目光看过去,猛然捂住嘴道, “天君大人,怎么……” 不远处正在喝茶的荆芥觉察到异样,目光准确无误投向华沙的方向,执茶杯的手一顿,双眸亮了好几度,她很适合浅色,尤其是青色,像个白瓷娃娃,再配上粉色的妆容,少女发髻,更是纯净清透,赏心悦目,仿佛能扫尽身上和心灵上的尘埃。 此时,已经有不少双眼睛投到华沙身上,荆芥扫了众人一眼,起身走了过去,将华沙挡了个严实,轻声道, “发什么呆,怎么不过来?” “你……突然大变样,我没反应过来。”华沙终于回过神来。近距离打量荆芥,及腰明亮黑发,朱红衣衫,玉簪,在四界最平常不过的装束,可是配上荆芥这张净白俊脸,挺拔身材,清冷高贵气质,仿佛从一块普通玉石变成一块罕见的红玉,明丽通亮,温润沉稳,集活力与清冷于一体,相得益彰而不突兀,只肖站在那儿便能无声无息给人下蛊,让人心甘情愿赴死。 “不好看?”荆芥垂眼审视自己的衣衫,他记得华沙喜欢红色,黑头发来着。 “不,不,是太好看了,好看到我都无心外面的风景,只想一直看着你。荆芥,你以后一直留黑发穿红衣好不好?”华沙拽着荆芥的衣袖撒娇,一双眼睛闪着太阳般的光芒,耀眼的让人无法拒绝。 “走了。”荆芥牵着华沙提步往外走,嘴角微杨,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下已经答应。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反过来亦成立:男为知己者容,女为悦己者死。 妖界和人界生活方式基本无异,摆摊,买卖,歌舞等等,最大的差别在于妖有法力,还有半妖和一些未化成人形的妖也正常活动。 华沙好奇心重,本来在荆芥身旁走着的,没一会儿功夫跑到了前面,街摊上的小玩意完全吸引住了她,只要经过她手的,荆芥都会示意清禹付钱买下,两条街逛下来,清禹、汐月和荆芥双手提的满满当当。 “清禹,你先把买的东西提回客栈。”荆芥吩咐道。 “是,主子。” ------------ 第五十章 雌雄难辨美男子 华沙他们在妖界这正好赶上一年一度的开桥节。 开桥节定在每年八月八号,为期三天,是未婚男女相遇和告白的日子。未婚男女盛装打扮,找寻到心仪的另一半,定下情愫,大桥开启之前分开于桥的两头,亥时开桥时许下心愿,三天后,大桥闭合,双方在桥上会面,观赏花雨,寓意长长久久,幸福成圆。 离开桥节还有七日,大街小巷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大大小小胭脂、布匹和首饰店人满为患。华沙很想去凑热闹,奈何荆芥不喜人多,压根不陪她去,她只好在外面巴巴观望两眼。 “等会儿吃什么?”荆芥单手背后温声问华沙。 “没胃口。”华沙情绪不高,眼睛一直盯着街边的铺子。荆芥了然,继续道, “我们先吃饭休息,夜间没人的时候我们再出来去逛铺子。” “夜间店铺都关门了。” “这几天他们通宵营业。” “真的,那先去吃饭。”华沙立刻来了精神。 白天逛太多有些累,华沙想着小睡一会儿晚上逛,可她睡的不省人事,一觉到天亮,彻底错过了夜市。直到节前最后一天,华沙还没去那些铺子为自己挑选一套像样的装备,心情很不好,早饭不吃,丧着脸,眉头紧皱,在房间来回踱步。荆芥坐在桌边被她绕晕,强行拉着她坐下, “快吃饭,不然哪来的力气逛。” “今天最后一天,人比往日更多,更逛不了。” “未必。” “什么意思?” “吃完饭我再告诉你。” “真的?”荆芥一向不会说空话诓骗她,她的脸立刻阴转晴。 荆芥的惊喜便是清场一整条街的店铺,只供华沙一人逛。 华沙走进空荡荡的店铺,心里的热情也随之降了大半,逛街的乐趣在于人多,人一少,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再加上店主跟前跟后的十二分热情华沙更是不自在,恨不得能立马选好物品离开。但这是荆芥的一片心意,她再怎么也得表现的高高兴兴。 华沙总工置办了四套装束,她和荆芥各两套,粉色配绿色,大红配大红,均是情侣色,用时半个时辰。 节日当天,华沙穿了粉色罗纱裙,头戴粉色羽花发簪,手戴粉色水晶链,眼妆亦是粉色,口脂选了水红色,一身粉衬的她白到发光,粉色硬是被她穿出大红色的耀眼。荆芥穿的是华沙为他选的墨绿色缎面衣衫,发簪是华沙特意让人定做的曼珠沙华花纹木簪,别具意义。两个人往客栈门口一站,妥妥一对完美无瑕、光泽细腻的顶乘壁玉。 “这个绿色太过扎眼,不适合我。”荆芥看着自己的衣衫微微皱眉,他年少时都从未穿过如此靓丽的颜色。 “脸适合就行。快走吧,没时间了。”华沙拉着荆芥的衣袖快步跑向目的地,汐月和清禹自由安排,不用跟着。 酉时一刻,众人已将大桥围了个水泄不通,华沙和荆芥站在最外侧什么也看不见。荆芥本想用法力站在最高处,但妖界有规定,除非遇到危险或是外界侵犯,日常生活出行不得使用法力,尤其是这种大型节日,不得用法力制造个人便利,一旦发现,入狱受罚。 华沙拼命垫着脚尖也只能看到乌央乌央的人头。 “什么也看不到,应该早点儿来的。”华沙越想越懊悔,都怪她打扮时间太久,没占到好位置。 “大桥开启到最高点,每个人都会看到,不影响。” “可我想看它从低到高开启的整个过程。” 荆芥看了华沙一眼,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放在自己左肩头,双手扶着她的腰,问道, “可以看到了吗?” “嗯,能看到了,桥上还有表演呢。”华沙疯狂点头。 荆芥近一米九的身量,华沙坐在他肩头自然高出不少,视线开阔,没有任何阻碍。周围人看到后纷纷效仿,一个时辰后,华沙的视线再次被挡住。 “荆芥,放我下来吧。” “开桥马上开始了。” “没事,能看到最高点就可以啦。”华沙总算明白妖界禁止使用法力的目的意义,法力伴随着差距,差距又伴随着特殊待遇,待遇悬殊一大,大家便会想尽办法提升法力获得更多特殊待遇,这样一来,总有些人免不了走歪门邪道,从而造成不良竞争,败坏社会风气。 荆芥放下华沙,和她走向更外侧的台阶,视野虽不开阔,至少不再那么拥挤。 荆芥环顾四周的妖民大众,不经意间扫到百米远悄悄跟随的汐月,嘴角微沉,故作不经意道, “华沙,汐月似乎很粘你。” “我们都无父无母,且来自魔山,多少有点惺惺相惜,我对她来说亦亲亦主,自然比一般主仆亲近些。”华沙一直盯着大桥方向,根本没发现远处的汐月,只当荆芥是闲聊。 “你不觉得她对你的感情超过了主仆情谊?” “嗯?”华沙猛然回头,诧异的看着荆芥,随即笑出声,“荆芥,瞎说什么呢,汐月的醋你也吃?!她只是关心我,担心我受苦受难受伤害,想要时时看到我才放心,就像人界母亲父亲的爱那样,别多想。” “嗯。渴不渴,我去买点儿酸梅汤。” “好。” “你在原地别乱跑,我快去快回。” “知道啦。” 华沙踮起脚尖看着模糊不清的表演。感觉旁边有人,余光扫到绿色衣袖以为是荆芥回来了,看也没看直接抓着那人的袖子兴奋道, “快看,有个男子在弹古琴,是《相思》,没想到这首曲子在妖界也这么火。” 没有任何回应,华沙纳闷转头,正好对上一双柔情似水桃花眼,而承载这双桃花眼的是一张绝美的脸,白肤如玉,没有一丝瑕疵,鼻梁高挺,淡红色嘴唇上薄下厚,嘴角自然微翘,好像在唤人,下颌线蜿蜒柔和,整张脸可一词概括:媚而不妖。看脸以为是女人,可看他的身量,足足有一尺八几,没有婀娜多姿的曲线,这究竟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着实难猜。 “你是何人?”华沙问道,听声音总该能辨别出性别。 那人眉眼流转看向自己被拽住的衣袖,轻笑,一双桃花眼更加灵动惑人, “小佼人拉着我的衣袖,却问我何人,这教我如何回答是好。” “抱歉。”华沙立刻松开手,脑子里的疑惑反而多了几分,这人声音怎么也如此中性,不似女子般清脆尖细,也不似男子低沉磁性。 “被你这般仙姿玉貌的女子轻薄,我很乐意。”那人笑意更浓,双眼紧盯华沙,好像在等着的她娇羞窘态。 华沙注意到他因笑而颤动的喉结,白他一眼道,“轻浮。”原来是个浪荡公子哥,这种人在人界不少,没想到在妖界也有,而且还是始祖级别。华沙转过身不再理会,那人却走到她面前,故意挡住她视线,将一个手掌大的东西塞进华沙怀里, “我叫苍术。这是给你的信物,三天后桥上不见不散。” 华沙看也不看怀里是什么东西,扬手便要扔,被叫苍术的拉住, “别着急扔,在妖界你会用得上它。”不等华沙说话,苍术转身消失不见。 华沙见他完全消失在视野后才拿起怀里的东西仔细瞧了起来,是一块五厘米的正方体血珀,里面红色的纹路就像人的血管一般栩栩如生,一面刻着苍术二字,剩下的五个面什么也没有。 荆芥回来看到华沙手里的东西问道, “看什么呢?” “刚才遇到一个怪人,莫名其妙给我塞了这个东西,你看看。”华沙将血珀递给荆芥,至于那个男子说的不见不散的话,她觉得不过是疯言疯语没必要告诉荆芥。 荆芥拿着琥珀半眯着眼端详起来,妖界盛产琥珀,这种上上等成色的血珀也只有妖界贵族才能有,此珀并无妖术痕迹,究竟是何人?又是何用意? “荆芥哥哥,怎么样?” “价值连城,先收着吧。” “好。”华沙把琥珀装进荷包,“半个时辰后要开桥了,我们得分开于桥的两头才行。” “我去桥那边,你还是在原地,如果遇到应对不了的危险立用传音唤我。” “知道。”华沙嘴上应着,心下却道能有什么事,荆芥转身时被华沙叫住, “荆芥,等会儿许愿完我们各自回,这两天都不能见面,你也不能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来看我,不然许的愿望就不灵了。” “嗯,许愿完别乱跑,清禹和汐月会来接你回去。”荆芥不信这些,但他愿意配合着华沙,只为让她开心。 大桥开启,位于桥栏上头脑两两相对的玄武也随之分开,周围一片安静,大家双手合十闭眼许愿。玄武乃是历代妖王的原身,妖界的吉祥物。 “四界太平,华沙永享安乐。”荆芥心里默念,眼睛一直盯着大桥,他是帮人实现愿望的,但是这次,他希望自己的期许能实现。 “愿荆芥永生永世只爱我一人。”华沙闭眼默念。 桥边的人慢慢散去,华沙被汐月和清禹接回客栈。荆芥也信守承诺,这三天未和她碰面。 ------------ 第五十一章 薄情女子痴情汉 三日后,华沙早早到达桥边,穿了身大红色衣裳,头戴金色发饰。她来之前已命清禹给荆芥传了话,穿她送过去的那套红色衣裳,吉利,应景,醒目。 戌时到,两对玄武就像分别已久的恋人,随着桥的闭合慢慢靠近,直到头和头紧紧挨在一起,恋人们上桥相会。华沙在人流前方走的极快,双眼一直盯着对面方向的人流,搜索荆芥的身影,生怕错过。 突然,一个红色身影挡住她的去路,华沙以为是荆芥,嘴角上扬,待看清来人那一刻,嘴角僵在半路,眉头轻皱。 “小佼人,可算等到你了。”苍术上下打量了华沙一番,摇着扇子笑道,“我们竟然不约而同穿了情侣装,真是有缘那。上次匆匆一别,都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可否告知?” “不可。”华沙语气生硬,绕过他前行,再一次被挡住。 “小佼人,别这么冰冷嘛,和你这温柔甜美的外表不搭,我是真心喜欢中意你,想要与你交好,要是真图谋不轨有的是雷霆手段和机会,怎会巴巴的在这儿自讨没趣?你说是也不是?” “我不想和你交好,让开,好狗不挡道。” “我不是狗,这道自然挡得。” “无赖,你再如此我喊人了。” “请便。”苍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样子,巴不得华沙喊人。华沙倒被他的‘坦荡’给唬住了,眉头越皱越深,无奈道, “我叫华沙,可以让开了吧?” “华沙,好名字。我们已然找到彼此,是不是该去吃饭赏花雨了。”苍术收起扇子,在掌心轻敲着。 “别得寸进尺。”华沙努力压制怒气,四界怎么会有如此自我、赖皮之人,这人真是白瞎了这张俊脸,狗皮膏药一样讨人厌。 “有情人终相遇相知,当然要做有情人该做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得寸进尺呢?”苍术看着华沙忍怒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心情大好,嘴角的弧度更深。 “华沙。”沉冷的声音插进来,华沙看到救兵一样双眼锃亮,上前挽住荆芥臂弯, “荆芥,你终于来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 话是说给华沙听,但荆芥看着的却是苍术。四眼相对,火光四射,猜测着彼此的身份。 苍术最先‘败阵’,大笑几声,展开扇子摇着,故意扬声道, “他就是你新找的情郎呀,啧啧……一副别人欠了他的样子,肯定不温柔也不贴心。”说完收起扇子拉起华沙的手委屈诉说起来, “华沙,多变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但希望你别轻易被人蒙蔽,我爱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离开,我会在我们的爱巢里等你回心转意……” 这一番话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对着华沙和荆芥指指点点,闲言碎语隐隐约约传进两人耳朵, “这小姑娘竟是个云心水性的。” “……暮翠朝红……” “笃新怠旧,哎……” “爱博不专……” “……” “苍术,我们不过两面之缘,根本不熟悉,为何胡乱编纂污蔑我?”华沙问的直白,第一次碰到这种无理之人。 “华沙,我知道,你对待每一个厌弃的男子都是给一笔钱财,当陌生人,可我和其他男子不一样,我爱你,我不需要那些钱财,如果,如果你实在喜欢这个男子的紧,我愿意和他一起侍奉你,只要你让我每天能看到你……”苍术说到后面双眼含泪,声音哽咽。不知实情的观客们同情他,开始毫不掩饰的明着指责华沙和荆芥。 华沙总算体会到古书里那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受,这人真的是比那人界的戏子还会演,眼泪说来就来,只是她不明白,他到底和她有什么仇怨,接近她,这么污蔑她! “那你可知她的生辰八字?家里几人?以何为生?”一直沉默的荆芥冷冷开口,睨着苍术,好像审讯罪犯的判官。 “当然,她当初跟我说自己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生辰,故以每年第一天作为自己的生辰。她具体做什么的我也不知,因为我一直在宅子里帮她看家,从不过问其他,不然她会不开心,赶我走。” 荆芥听罢脸更冷了几分,真是个信口雌黄的家伙,当场胡编乱造的能力一等一,月老都要逊色他几分。 “你这么无中生有、妄下雌黄,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华沙性子直,不善诡辩,除了苍白无力的反驳也不会其他。 “我只是爱你,如果这样便要遭受天打雷劈,那我也认了。”苍术面如死灰,凄凄惨惨,那个可怜,作为受害者的华沙都忍不住要同情他了。华沙饱览群书,一时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词形容他。 “会来的,不必着急。”荆芥冷然接茬。 苍术正准备下一段演绎,发现自己突然发不出声音,脚底下也动不了,不解的看向荆芥。 荆芥个头比他高一些,睨着他,拉着华沙离开。围观者虽然对她俩不满,倒也没故意挡道。 “你给他下了禁言和禁行术吗?”华沙回头看了眼苍术的鳖孙样,雾霾一扫而光。 “不然任由他继续编造薄情女子痴情汉情感史?” “哈哈,薄情女子痴情汉,荆芥,这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那么怪异呢。怎么,你生气了?” “无。” “怎么没有,脸拉那么长,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也很无奈,谁知道来趟妖界会遇到那么一个奇葩……” 两人声音渐远,直到他们身影彻底消失,苍术解开禁术,刚才的卑微可怜瞬间被冷酷邪魅代替。 “果真不是简单人,在妖界能如此不动神色使用法力而不被发觉,有意思。”苍术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勾起嘴角,摇着扇子轻笑。 ------------ 第五十二章 川穹 辰时,华沙还在沉睡,荆芥留了张字条悄悄出门。上次妖界造反,天界只是暂时压制住了,隐患还在,此次他得趁此好好调查一番,以绝后患。 华沙起床后看到桌上的字条,上面只简单写了一句话:我外出一趟,最晚戌时回来,你出门带上汐月和清禹,别跑太远,注意安全。 华沙收起字条放进梳妆台里,让汐月进来伺候梳洗, “汐月,荆芥没说外出干什么去了?” “没,天君大人出去的匆忙,临走前只是叮嘱我和清禹照顾好您。” “哦。” 华沙心里好奇,荆芥神神秘秘搞什么呢,不告诉她,而且连清禹都没带,不会是什么危险事情吧,等他回来定要问问。 吃完早饭华沙带着汐月和清禹去城东看大家谈论最多的歌舞比赛。 妖界歌舞比赛五年举办一次,为期一个月,妖宫乐师班为考评团,妖王的左右将领为考官,前三甲可得三阶法力,由左右将领亲自授予,然后加入妖宫乐师班为妖王等贵族表演,一生无忧。三阶法力,按部就班修炼至少得五百年,进入妖宫亦是无上荣耀,所以对于广大妖众来说,这可是逆变命运的最好机会,自然不能错过,每个妖民无比看重五年一度的歌舞比赛,铆足了劲全力以赴。因此,歌舞比赛一届比一届盛大、有排面,万众期待,据说妖王有时会前来观看,但他从未露面过,所以他是否来过也无从印证。 妖王从未真容示过人,需要露脸的场合均佩戴着玄武面具,哪怕在妖宫里也不例外,也未曾有一张画像,很是神秘。据传言,妖王长得妖媚之极,连那狐族都不及一分,但性格暴戾,有一丝疯癫,好歌舞美色,至今未立任何女子为妖妃妖后,也没个一儿半女,因此大家只凭感觉臆测他。 华沙和汐月他们好不容易挤到第二排,今天不过是歌舞比赛第一场便已经人满为患,这要是到了后面,估计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观赏了。 “汐月,第一场比赛是不是妖界每个族系都会来参加?” “除了玄武族,其他族系都会参加。” “玄武族为何不参加?” “玄武族是妖界皇族,出身不凡,天生比其他族系法力高,因此妖王下令不许他们参加歌舞比赛。” “没想到这个妖王还挺公平公正的嘛。” “是啊,虽然有关妖王的传言大多不好,但是他的很多政策都是利于普通大众的,民众口碑很高。”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在客栈听店小二他们讲的。” “我以后没事也和他们多聊聊,这个妖王真是让人好奇。” “我的主人,您可千万别对那个妖王好奇,听说他命硬,克亲的很,他的亲人都死了,包括亲近的朋友也没能逃脱厄运。” “这么惨,汐月,再给我讲讲这个妖王的事情。”华沙一下来了兴致,抓着汐月双臂摇晃, “主人,比赛马上开始了,我回去了给你讲。”她们俩聊天声音大,汐月这边已经接收到不少眼神警告。 “哦,那回去了说。”华沙了然,转过身认真观看比赛。 表演的依次是鼠族、牛族、虎族、兔族、蛇族、马族、羊族、猴族、鸡族、狗族、猪族、狐族、花族、草被族、灌木族……,每个族系最多十人参加,男女均可,每场表演美轮美奂,各有风采,记忆点深刻,比如牛族的歌舞主整齐,蛇族主灵动,羊族主温柔……,最让华沙印象深刻的还属最后上台的狐族。不说表演,就那相貌便是一等一的妩媚灵动,摄人心魂,比天界的仙女仙男有过之而无不及,都说这四界里狐族盛产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他们的舞蹈好像在讲故事,悲悲喜喜,极具感染力,让人移不开眼,深深吸引着观众心魂,目前为止其他舞蹈都未达到如此深度…… 比赛结束,华沙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双眼一动不动,好像被人吓了蛊术。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汐月吓得使劲摇晃华沙。 “汐月,你要把我摇吐了,我没事,只是这歌舞太精彩,我一时被迷住了。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狐族表演的时候有一个男子,碧眼,身穿白衣,一直看我们这边。” “没注意到。主人,你不会被人家的美色迷住了吧,您可不能这样,您有天君大人呢。” “胡说什么呢,你主人是那种轻易被色所迷的嘛,我只是觉得那名男子很不同,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华沙口中所说的那名男子乃是狐族王子——川穹,将来的狐王继承人。他拥有一双不同于其他同族的碧眼,可以看出仙者、妖魔真身,和天界的天回镜差不多。当然,他这个特异功能除了自己的双亲和偶然遇到的妖王,四界之内再无人知晓,避免了不少祸端。他之所以多看华沙几眼是因为她罕见的半仙半魔体和那张纯真无邪之极的脸,四界之内有半仙,半妖,还从出现过半仙半魔,他能怀着这样惊天动地的发现和好奇继续表演实属不易。 “主人,狐族一向善狐媚,男子亦是,您别多想了。” “嗯,可能是我多虑了。”华沙转身和汐月并排走着,继续讨论刚才的表演, “汐月,你觉得谁会在这次比赛中夺冠?” “嗯……都表现很好,不分秋色,我也不知道。” “选一个嘛,根据自己的个人感觉。” “那就蛇族吧。我个人比较喜欢柔软的,主人你呢?” “我选狐族。” “您不觉得狐族太妖媚,容易蛊惑人心?当初四界初定,选仙班的时候,狐族各方面都很突出,就因太过魅惑而被淘汰归入妖界。” “此次是妖宫选乐师班又不是天界选仙家,怎能同日而语,况且,狐族只是生的魅惑,但心灵纯净,族规甚严,不比天界差,能抵住最致命诱惑的才能得大道,我要是妖王,我肯定会选狐族。” “主人说的是,那狐族在妖界最为乖顺听话,不争不抢,不染是非,一心修炼,从不作乱,而且他们的教养悟性极高,堪比仙家,我也希望他们此次能夺冠。” “正反话都让你说完了,怎么之前没发现你这么能言善辩呢。”华沙瞥汐月一眼,故作认真打量她道。 “嘻嘻,主人见笑了。” ------------ 第五十三章 狗皮膏药 “小佼人,你也来看表演。”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华沙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张雌雄难辨的魅脸来。虽然两人只见过两次,但那个声音和那种脸张深深刻在了华沙的脑海里。没一会儿,那张脸从脑海挪到现实里,笑颜如花望着她, “小佼人,怎么这副表情?别讨厌我啊,不然我会伤心欲绝的。” “神经病。”华沙狠狠瞪他一眼疾步走开,苍术那天的戏让她后背发凉,久久缓不过劲儿,她可没有强大的心理再应对一场毁三观的戏。 “哎,别走啊。华沙,那天的事情是我做过了头,我道歉,请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可否?”苍术紧追其后。 “不可。”华沙大声回复,头也没回,走的更快。 华沙带着汐月和清禹随便进了家酒楼吃饭,苍术也跟着进去,并且一掷千金包了整个店,请走当下所有客人。老板看了一圈走向华沙,她着装气度不凡,婉言道, “这位姑娘,本店已经被这位公子包下,还请您移步,改天再来,届时定好生招待。” “哎,掌柜的,她们和我一道的。”苍术及时纠正。 掌柜的立刻对着华沙和苍术拱手作揖道歉, “对不住,抱歉,您请上座。” “掌柜的,你没错,我们确实不是一道的。”华沙说完转身便走,苍术拦都拦不住,只好跟着出去。掌柜的在后头喊道, “公子,那这钱……” “不用退了。”苍术背对着掌柜扬手道。 华沙他们只要进一家酒楼,苍术便会跟着进去,包场清场,华沙再出来,往复循环了五趟,华沙已经饿到前心贴后背再也走不动,只好无视掉苍术,随便进了家小店吃饭。 苍术很自然在华沙对面落座,喋喋不休, “华沙,别生气了,虽然你生气的样子可爱迷人,但是容易心气郁结,对身体不好,就别生气了,我天天请你吃饭,好不好?” 华沙白他一眼,不理会。 “歉我也道了无数遍,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呢?你说出来,我一定照做不误。”明明是再真诚不过的话语,可从苍术嘴里出来,再配上他那张判若桃花的魅脸,只传达出两个字:轻浮。 华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尾一挑, “那你去外面蹲地上学狗叫五十声。” “好嘞。” 苍术果真蹲在酒楼门口学狗叫,一瞬间引来数人围观,无不嘲笑,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八成是,长得还挺俊俏,结果脑子不好使,哈哈。” “也不知道谁家的,不知道管管,任由他在外丢人现眼。” “说不定是偷偷跑出来的。” “……” 华沙忙转身背对着门口,她可不想让人误以为她和那个苍术有什么关系,太丢人。 苍术叫完五十声返回酒楼,围观者在店小二的驱赶中散去。 “五十声,一声不少,你可要说话算话原谅我。”苍术得意道,丝毫不觉得刚才的行为丢脸。 “我只是说那你去外面学狗叫五十声,并未答应过什么,你自己意会错了。” “好好,算我会错意,只要你的气能消一些,那我刚才所做一切都是值得的。”苍术深情凝望华沙,笑意在眼中泛起涟漪,没有一丝生气或是不满,看了眼空荡荡的桌子,换上与其相貌气质极其不符的严肃表情, “小二,这么久菜怎么还没上来?” “公子,菜已经做好,就等您发话,您稍等,立刻上。”小二搭好毛巾跑进后厨。 “华沙,妖界的黑山很有名,正是景色最美时节,等会儿吃完饭一起去看看吧。” “不去。” “我实属好心好意想带你欣赏美景,你未免也太冷酷无情。”苍术扁着嘴委屈巴巴,好不做作。 华沙闭目不看,苍术又转脸求助汐月和清禹,奈何那两人恭敬坐在一旁,像木偶一动不动,喘气声都比旁人小,怎会帮腔他。苍术心下一恼:什么主子配什么随从,冷酷绝情,没有一点儿人情味。 “我一向如此。” “有特点,够霸气,是我喜欢的类型。” 华沙瞥嘴不再说一个字,她知道,她敢回应一个字,苍术准能扯个没完没了。 饭菜上来,华沙如狼似虎,汐月和清禹也大快朵颐,只有苍术,优哉游哉,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讲解菜色。 吃完饭华沙示意清禹结账,清禹拿出银两给苍术,他不收, “华沙,我有钱,请你吃饭是我莫大荣兴,不必给钱。” “你有钱那是你的,与我无关。汐月清禹,走。” 清禹把钱放在桌上。 银两孤零零躺在桌上没人捡拾,苍术紧步追上华沙他们继续纠缠,像狗皮膏药一般,华沙横眉冷对警告, “别再跟着我了。” “天色暗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他俩不是人吗?”华沙特意指了指汐月和清禹。 “我不是这个意思,人多更安全不是。我法力很高,可以更好保护你。” “不必。你别再跟着我,那天的事情我就原谅你。” “好,好。”苍术举起双手,乖乖止步。心里想的却是:这丫头吃软不吃硬,不能硬缠,得迂回,等会用隐身术偷偷跟着她,不怕不知道她的住处。 ------------ 第五十四章 我要和你洞房花烛 一阵花酒香从巷口传出,哪怕不喝酒的也会被那香味迷醉,华沙的步伐正正被那香味拦住, “好香的酒。汐月,清禹,去看看。” “是。” 酒巷很深,酒家一家挨一家,各有特色,让人很难取舍,于是,华沙每家都买一坛,一圈下来足足买了十五坛,清禹和汐月负责拎着。 荆芥还没回来。华沙一进门便开始尝酒,每坛都倒上一碗,花酿酒醇香,入口软绵,没有任何刺激,华沙忍不住喝了个精光。尝一圈下来,半坛量轻松入肚,华沙正要开始第二轮,汐月制止住, “主人,这妖界的花酿酒出了名的易醉难醒,您不能再喝了。” “那都是传言,我喝了十五碗,不照样好好的。”华沙说着再倒了一碗蓝莓口味的,一饮而尽。 “主人,这酒后劲儿大。您已经尝一遍了,不如等天君大人回来再同饮,岂不更美?”汐月看出来主人已经有了醉意,只能委婉劝酒。 “嗯,有道理。” “那我先扶您去床上歇着,跑了一天肯定累了。” “我就坐这儿等着,躺床上睡着了怎么办,我要等荆芥回来再睡。” “不会的,我在外面守着,隔一会儿叫您一次。” “行,那我靠着床围坐会儿。”华沙感觉脑子转的越来越慢,不知道是酒劲儿上来还是太累。 荆芥回来已经亥时,屋子的酒味还未散去,华沙小脸通红,靠着床围睡的迷迷糊糊。荆芥将她脑袋轻轻挪动到枕头上,浓浓的酒精直冲鼻孔,轻皱眉头, “这是喝了多少酒?” 荆芥又将她的双脚平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三动两动,华沙醒了,只是酒还未醒,微醉,她的声音软糯酥脆如同那荷花酥,轻轻敲动人的心尖, “荆芥?你回来了?” “怎么喝了那么多酒,不开心?”荆芥猫着腰,为她拂去脸上的头发。 “不是,因为好喝,多饮了些。” “贪嘴。时辰不早了,睡吧。” 荆芥刚站直,华沙立刻坐起来,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不要走。” “那我在旁边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好不好?”荆芥垂眼摸摸腰间的头,拉着她的双臂,顺着床边坐下。四目相对,两张脸只有三厘米之隔。 华沙突然双手交叉挂在荆芥脖颈,将两人的距离缩短至一厘米,微噘着嘴,娇醉道, “荆芥,你是不是对我从来没有男女之爱?” “醉话。” “那为何你看我的眼神如此清澈,没有一丝欲望和冲动,是因为我的姿色不够吗?” “我们还未成婚。”他珍视她,不会因为自己一时的欲望要了她。 “骗人。” “怎样才能信。” “我要和你洞房花烛。” 荆芥因为没有防备,被华沙轻松扑倒在床, “华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荆芥活了一万多岁,第一次被女人生扑。 “我当然知道,我的姿色不足以诱惑你,可你的姿色却时时在诱惑我,我们是名正言顺的恋人,所以,我要和你洞房花烛。”华沙说完,嘴已经送到荆芥唇间,辗转回旋,好像还不满意似的,突然松开嘴,趴荆芥衣服,向着他的脖子胸膛亲了上去。她醉意浓,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力度,没一会儿,荆芥本就白净的脖颈胸膛,满是红色话梅,荆芥一颗平淡如水的心被撩拨的乱颤,整张脸通红,清心咒也不再管用。 “华沙,你到时候可别怪我。”荆芥反守为攻,翻身在上,刚要亲上去,华沙突然头一歪睡着了。荆芥愣了一会儿,无奈轻笑, “撩完就撂挑子,不愧是你。” 荆芥起身站定,看着那一桌子酒坛酒碗甚是碍眼,于是唤汐月进来收拾。 汐月进门,看到荆芥,仿佛看到什么禁忌一般羞红了脸,匆忙收拾完疾步离开。荆芥纳闷,低头一看,自己的脖颈,领口处的‘红话梅’分外惹眼,施法正要将其消除,但转眼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又收住手,缓步走到床前,拉开被子在华沙身边躺了下来,轻抚着她的侧脸,温声道, “等我们回到天界,我便迎娶你,名正言顺跟你洞房花烛。” 清晨,华沙迎着第一缕阳光睁开眼,揉眼睛时感觉有异样,侧头一看,大惊, “荆芥,你怎么在……。” “昨晚我们才洞房花烛过,你忘了。”荆芥拉开自己的领口,指着那转为暗红的‘话梅’,“想起来没?” “厄……头晕,什么也想不起来。”华沙脸红的像煮熟的虾仁,故作头疼扶额,不敢看荆芥。她昨晚是醉了,但未断片,心里一万个后悔:真是,我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以后荆芥还不得嫌弃死我,他向来不喜女子主动。 “怎么,吃干抹净不想负责。”荆芥故意逗她。 “堂堂天君会说出如此不庄重的话。”华沙终于正视荆芥,脸上的羞红还未彻底褪去,显得整个人更加灵动可爱,仿佛那刚刚成熟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近墨者黑。” “我就知道你会因此更嫌弃我。我吵闹,不矜持,太主动,你不喜欢的女孩子特性我都具备……” 剩下的话都淹没在荆芥的吻里,良久,荆芥不舍的放开她,他怕自己再吻下去把控不住,于是捧着她的双颊,哑着嗓子道, “别的女子如若有这些特性之一我确实会厌烦,但你这样我很喜欢,也很受用,谁让她们皆不是你。华沙,回到天界后我们便成婚。” “成婚?!不会是因为我把你睡了所以你被迫娶我吧?” “用词不当,该罚。”荆芥惩罚性的捏了捏华沙脸蛋,“我爱你,和你相恋、成婚均是我所愿,无人无事可逼。放眼这四界,若非我所愿,你觉得谁逼的了我?” “嗯……确实没有。我希望以后我能成为唯一一个能逼你之人。” “哦?不小的气势,那你说说,想逼我做什么?” “像灵兽一样唯我是从,忠贞不二,永世相随。” “好。” “你不会觉得委屈吗?堂堂四界天君,万万人之上,而我只是一朵普通小魔花,和你天差地别,却要你屈尊做下如此承诺……”华沙很爱荆芥,但他们的差距摆在那儿,每每想到此,她便忍不住在意,自卑。 “华沙,你并非普通魔花,你虽来自魔山,却生自女娲娘娘的七彩石,天生自带仙格和高强法力,普通神仙修炼千年也达不到,我们是平等的。” 本来,荆芥想要等到她修炼差不多再告诉她一切,但她属于四界特例,既然要告诉她不如早早说,让她有所防备,以防被有心之人利用。 “我如此不凡?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才编的这些吧?” “你的法力只是被我封印住了一些。抱歉,不该未经你同意私自做这些。你的情况比较复杂:体内仙魔两根相生,四界罕见,但你没有修炼过,如若把控不好,体内的仙格便会被魔气吞噬成魔。所以,在你学会掌控它之前我暂时封印住了,等待时机成熟我定会帮你解封。” “哦,我理解,你为了我的安全着想,那我如何才能掌控好它?”华沙从未怀疑过荆芥对自己的爱。 “修炼。” “需要多久?” “还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碰到你这种情况,只能套用以往的经验和你一起摸索。安全起见,关于你的身世切勿告诉其他人,哪怕汐月也不行。” “嗯,知道啦。” “时辰不早了,起床吧。” “再躺一会儿嘛,你也不准起。”华沙一把抱住荆芥腰身,枕在他胸膛耍赖,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荆芥,“你今天还要继续出去做神秘事情吗?可不可以带上我?我一个人玩没意思。” “今天下午会出去一趟,我出去是调查妖界有无异动和谋反,比较危险,不适合带你去,你乖乖待着,我早去早回,回来陪你好不好?” “好吧。” 华沙自知学艺不精,若强行跟荆芥出去帮不上忙反会成为累赘,于是暗自下决心好好修炼仙法,掌控自身法力,保护自己,帮荆芥,不再像之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 第五十五章 琥珀屋 华沙每天除了观看歌舞大赛再无其他乐子,陪伴她的依旧是汐月和清禹,很是无趣,而苍术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正想着,那个苍术便出现在离她两百米之外四十五度方向,冲她眉飞眼笑。华沙立刻转身,不想那苍术直接飞过来,挡住她的去路。 “你就这么喜欢挡道吗?” “不,我只是想和你同行。” “可我不想。” “小佼人,你上次说过,只要我不跟着你就原谅我,怎么见到我还是这副厌恶的表情。”苍术故作委屈状。 “原谅不代表认可,懂?” “仅仅几面之缘便让你对我成见这么深,看来我得好好努力改正解除你的偏见。” 华沙不予理会,再次调头疾行,躲避瘟神一般, “小佼人,别走那么快嘛,等等我。”苍术的大长腿两三下追上主仆三人。 “小佼人,你们准备去哪儿逛?” “我有名字。”华沙侧头瞪他。 “好,华沙,你们去哪儿逛?” “不知道,瞎溜达。”她对妖界不熟悉,荆芥又不在,只能漫无目瞎逛。 “问我呀,放着我这地地道道妖界人不用,暴殄天物。你没去过妖宫吧?”苍术故意抛出这个诱人的橄榄枝,短短几面他已经了解了华沙的性格,吃软不吃硬,好奇心重,喜欢冒险。 “没。” “要不要去?” 华沙闻言停下脚步,半眯着眼看向苍术, “好大的口气,你是妖宫的人?”华沙听荆芥说过,这个苍术不简单。 “不是,但我朝中有人,有办法进去。”苍术挑眉,眼珠子灵活的转了一圈,甚是得意。 “不去。”华沙白他一眼,心道:这个苍术神神秘秘,来无影去无踪,我对他一无所知,不能因一时贪玩而最后落个有去无回。 “为什么?你是不放心我的人品还是不信我的能力?” “均不信。”华沙的直白着实让苍术愣了一会儿,随即解释, “我把我的妖丹压给你。” 苍术说着真把自己的妖丹挖出来,一股脑塞进华沙手里, “我的命在你手上了,这下总可以相信了吧?” 华沙像被雷劈了一般看着手里的妖丹震惊的说不出话,这是一颗拥有四千年法力的玄武妖丹,他竟然这么毫不犹豫挖出来给她,他就不怕她…… “我相信你。”苍术看懂了华沙的意思。 “谁需要你的抵押。”华沙故作不屑把妖丹还给苍术,“带路啊,不是要去妖宫吗?” “好嘞。”苍术收好妖丹,心里感慨万千,他的妖丹,多少人垂涎,今天主动给人竟然被退回,真是人美心善,他喜欢…… “苍术,你是玄武族的?四千岁了?”华沙边走边故作无意打探他底细。 “玄武族最不成器的便是在下我,今年刚好两千八百岁。” “还挺谦虚。”难怪他有上好的血珀,行为乖张不按常理出牌,果然,贵族病。 “挖苦我。”苍术摇着扇子,心情甚佳,好久未曾如此放松了。 “知道便好。” 妖宫四周景色各异,有的地方植被葱郁,有的则寸草不生,裂缝狰狞,状态怪异。 四个人看着眼前的景色,各有所思。华沙最先开口, “妖界景色秀美的地方那么多,这妖王为何要把妖宫建在寸草不生、危险又奇怪的地方?” “也许,这种恶劣的环境更适合他。”苍术和颜悦色的表情下透着落寞,眼底如暗谭。 华沙总觉苍术的反应很奇怪,好像很懂妖王似的, “你很了解妖王吗?难不成你说的朝中有人指的是妖王。” “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和妖王攀上关系。”苍术扬起嘴角,恢复到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就说呢。那我们从哪儿进去?” “有个暗道,清禹做外应,我们三个进去。” “可以。”如此安排,妥当。 “可是主人说了,我必须寸步不离跟着您,保证您的安全。”清禹为难道。天君走前再三叮嘱:华沙贪玩,警惕性差,必须寸步不离跟着。 “清禹,此一时非彼一时,总得留个人在外面放哨,你比汐月更合适,荆芥要是责怪,有我呢。苍术,带路。” “华沙,就喜欢你的爽快,走。” 三人来到一栋黑墙前,苍术施法打开结界,墙面显现出一个洞口,只是这洞口颇小,只能钻着爬进去。 “苍术,这就是你说的暗道?明明就是狗洞嘛。”华沙看着洞口,心里的期望大打折扣。 “妖界不同于其他三界,妖出行大多是用原身,而非人形。” “哦,也对。” “里面很黑且不能有明火,你抓着我,汐月抓着你。”苍术伸出手。华沙看了一眼他纤长的手,却抓住他的衣袖。 苍术看了眼手臂上的葱白小手,轻笑一声转身带路,真是秉承了天界的迂腐古板。 洞口里面漆黑一片,华沙有些害怕,抓苍术更紧,一双眼睛像夜晚的猫头鹰,咕噜噜转不停, “苍术,得走多久才能到达有亮光的地方?” “半个时辰,嘘,尽量少说话,集中精神,这儿有机关,小心触碰到。” “哦。” 苍术对这儿再熟悉不过,从出生便被囚禁在此一千年,从未见过一丝光亮,这样的黑暗对于他来说和白天无二。 半个时辰后,三个人总算到了稍微敞亮点的地方,不过这种近似黄昏的敞亮也只是相对方才的漆黑。 “苍术,什么时候才能到亮如白昼的地方?”华沙不喜暗。 “这儿便是妖宫最亮的地方了。” “什么?!”华沙看着墙边微若荧光的烛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堂堂妖宫,竟然如此暗淡。 “妖王喜暗喜静喜简,整个妖宫暗如黄昏,而他的寝殿则常常漆黑如夜,只有那正堂,接待重要人物的时候才会掌明灯亮一回。整个妖宫除了墙壁上的烛火,必要的椅子和床,其他任何装饰都没有。” “这个妖王真是个怪胎。” “走吧。先带去你琥珀屋亮亮眼。” “琥珀屋?” “妖界盛产琥珀你不知道吗?妖王最喜琥珀,且爱收集,专门斥巨资让人打造了个琥珀屋,里面收藏着四界最好的琥珀,这也是妖王唯一奢侈的点。” “比你给我的那个血珀还好吗?” “当然,我送你的那块不过是中上等成色。” “那快走,让我开开眼。”华沙的兴致再次被调动起来。 三个人继续摸索前进,途径的地方果真如苍术所说,除了墙壁上微弱的烛火没有任何一星半点装饰,跟人界最原始的山洞无二。墙壁和地面全是黑红色凝固熔岩,很多地方都有深浅不一的裂纹,狰狞的很,好像随时都会跌落下去。华沙越走越害怕,抓苍术的手微微颤抖,苍术感觉自己胳膊有血渗出来,抿紧唇,加快了脚步,不然胳膊得废掉。 大家在苍术的带领下顺利抵达琥珀屋前,中间没碰到一个巡查,华沙不禁心里感叹,这苍术虽然看着没正行,做起事来还挺靠谱,能如此巧妙躲过巡查,绝对的常客。 琥珀屋外观依旧是黑红熔岩墙壁,与其他地方没有区别。华沙好奇的档口,苍术右手一挥,一道蓝光从袖间飞出,向着那墙面劈下去,随即,墙面裂开,刺眼的光茫泄露出来,华沙和汐月不自觉挡住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华沙便被苍术一把拽进去,裂缝应声而合,汐月被留在外面放哨。 “可以睁开眼睛了。”苍术温声道,带着一种剪彩的自豪。 华沙看着眼前的光景,眼睛、嘴巴均睁成鸡蛋型,是她见识太短了吗?活了九百岁,在天界待的时间也不短,却从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光彩夺目的地方。“琥珀屋”面积约九十九平方米,共有三十六块护壁镶板和三十六个柱脚,全都由比黄金还贵几百倍的琥珀制成,总重至少达二十吨,“琥珀屋”同时还饰以钻石、宝石和银箔,可以随意拼装成各种形状,整间屋子闪耀着柠檬黄和金色光芒。 苍术对华沙的反应很满意,挑眉道, “怎么样,可还满意?” “嗯嗯。”华沙磕头虫般疯狂点头。 “挑吧。”苍术双指打开扇子,指向满屋的琥珀。 “真的可以,要是被妖王发现琥珀少了你会被牵连吧?” “我敢让你挑自然心里有数,放心吧,妖王只是爱收藏琥珀,并不在意其数量,只要不是大量丢失他根本不会发现,不然早在上次我偷血珀便被发现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华沙笑嘻嘻走向琥珀堆,精心挑选。荆芥,汐月,清禹,月老,小左,小右,至少得选六颗。 一刻钟后,华沙选了六颗琥珀眉开眼笑走向苍术, “我选好了。” 苍术看着华沙手里的六颗极品血珀,眉眼突突跳,她还真会挑,极品血珀,整个四界总共二十颗,送了她一颗,如今又挑了六颗,看她这样子,定不是自留。 “你这些是要送人的?” “嗯。” “送人当然要送最好的,这几颗成色不行,还是我帮你选吧。”苍术收走华沙手里的血珀放回原位,装模作样随意选了六颗中等成色血珀拿给华沙。华沙看着新的琥珀微微皱眉, “苍术,我怎么感觉你挑选的这六颗没我刚才选的那六颗好呢?” “你懂还是我懂?你质疑我的人品可以,怎能质疑我挑选琥珀的眼光?”苍术佯怒。 “是我眼拙,对不起,对不起。”华沙立刻陪笑,小心翼翼将琥珀收进衣袖。 这时,苍术的扇炳突然发出微弱红光,他扫了一眼,眼尾收紧,糟糕,据点出事了,于是对华沙道, “妖宫突然有外宾接待,我们得尽快出去,下次再带你们来玩。” “啊?哦,行。”华沙应着,感觉一丝不对,又问,“苍术,你对妖宫的详细动向很清楚哇。” “不瞒你说,我的熟人便是妖王的贴身侍卫。” “难怪,那我们快走。” 苍术将华沙她们送出妖宫后不得不暂时告别,事出紧急,他得亲自去处理。 华沙见苍术神色难得严肃认真,关心道,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们帮忙?”他虽然说话不着调,但人品还可以,值得交。 “没事,我可以解决,谢谢关心。” “好。” 手下向苍术汇报暗兵被捣毁的事情。苍术听的心不在焉,心下暗道:天君,是你!难怪你最近没跟在她身边,原来是偷偷去折我翅膀,还真是任何时候都不忘你的大任,北冥的走狗!看来得好好会会你才是。 ------------ 第五十六章 四大护法 华沙找工匠在最好的一块琥珀上刻字:吾爱——华沙,并穿孔挂上黄色流苏,准备送给荆芥。 只可惜,华沙兴冲冲回到客栈却没见到荆芥踪影, “骗人,说好今天早早回来的。”华沙小声抱怨,闷闷不乐上楼回房间,晚饭也没吃,一直躺床上生闷气,汐月用夜市诱惑也无用。 荆芥整夜未归,华沙由最开始的小埋怨变成焦急担心,决定亲自出去寻,被汐月好说歹说劝住。 天边渐渐土白,华沙站在窗前,神情低迷, “汐月,我是不是很没用?” “主人,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 “难道不是吗?一直以来都是荆芥保护我,而我从来都帮不上他什么,只是个贪玩的累赘。” “天君大人的忙这四界之内没几个人能帮上,您别太苛责自己。天君大人肯定会平安归来,清禹已经出去寻了,有消息会立刻通知我们,您别担心。” “我想自己出去寻他。” “主人,您怎么找?别到时候天君大人回来了还得出去找您,您就安心等着,我去给您那点儿吃的。” “我不饿,你陪我待着就好。” 卯时,荆芥在清禹的搀扶下踏着虚步进屋,华沙立刻上前接住,压低嗓音对汐月和清禹道, “汐月,清禹,你们俩去外面守着,有事叫你们。” “是。” 华沙扶着荆芥躺下,眼泪瞬间砸落下来, “是何人能伤你至此?” “交手受伤在所难免,别哭,我没事,休息下便好。” “伤成这样还没事,荆芥,你不是说过,我的法力比你还高吗?教教我,让我为你疗伤。” “小傻瓜,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教会。我渴了,你帮我倒些水可好?” “好。” 华沙端了茶水亲手喂给荆芥,不死心道, “那你把我的法力吸走可以吧?” “我好歹是堂堂天君,一点儿小伤就吸人法力,那不成了练邪功的妖魔。好了,我真没事,来,上来陪我躺一会儿。”荆芥强撑起笑脸。事情本来很顺利,没想到临了妖王突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受了点伤,不过那妖王也被他中伤,不休养个十天半个月怕是没法出来见人。 华沙乖乖上床,像小猫一般温顺的依偎在荆芥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却怎么也睡不安稳,梦里全是荆芥被攻击,受伤的场景。 荆芥受伤华沙也没出去玩,像个小陀螺围着他转,荆芥喝口水她都要亲自喂,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便知道他的需求,立刻供给,汐月和清禹一直在门外守着。 荆芥的身体不到两天已经完全恢复,因为贪恋华沙的温柔和满满爱意,故意拖延了三天才‘痊愈’。 “华沙,这两天辛苦你了,等会吃完饭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哪儿?” “妖宫。” “啊?忘了给你说,你受伤那天我们刚去过妖宫,还带了琥珀出来。”华沙把那天的经历复述了一遍,拿出要送给荆芥的那块特制琥珀。 “送给你。” “谢谢,我很喜欢。”荆芥含情脉脉亲吻了她的额头,手里把玩着琥珀,心里疑点重重:那天苍术和华沙他们在一起,时间对不上,难不成我猜错了,那个苍术不是妖王?可他对妖宫了如指掌,带着外人自由出入妖宫,妖王一向疑心重,不会信任一个人到这种程度,这个苍术清白不了。荆芥换上郑重其事的脸,按住华沙的双肩,认真叮嘱, “华沙,那个苍术是敌是友尚不清,安全起见,以后还是和他保持距离的好,知道吗?”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那我们等会儿直接去妖宫吗?”她知道自保。 “嗯……既然你们已经去过妖宫,那改去均山看极光吧。就我们两个,不带汐月和清禹。” “好。” 然而,晚上华沙和荆芥走的时候,汐月一副送嫁老父亲的不舍状态看的华沙颇为不忍,便允许她和清禹远远跟着。 均山在妖界最东头,海拔八千多米,极冷,山脚下白雪皑皑,山顶冰冻三尺。荆芥御剑飞行带华沙直接飞到山顶,变了个蒲团来坐,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知道她怕冷,荆芥用内力维持着温度。华沙靠在荆芥胸口,安心坐等极光,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突然,一道如月光般明亮的光圈从天边破出,飘洒出一缕彩虹般光带,如烟似雾,摇曳不定,时动时静,行云流水,最后化成一个硕大无比的光环萦绕在北斗星周围。慢慢的,环的亮度急剧增强,宛如皓月悬挂,向大地泻下一片淡银色光华,照亮了整个山头。 “哇,好漂亮,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极光,荆芥,你经常看到吗?” “没,我也是第二次见。”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三百岁的时候,天帝出生,五彩光圈从北斗星中间破出形成五彩斑斓的光环,照亮整个女娲宫,天帝咕咕坠地到哭声停止,那光圈由淡变强再变淡,消失,久经一年梅雨的人界突然晴空万里,女娲娘娘将其视为天帝带来的福泽,又因光圈出自北斗星,故给天帝取名为北冥。” “哦,我在藏书阁看过女娲时代,只是讲的很笼统,快给我详细讲讲。”华沙一向对历史感兴趣的很。 “嗯。”荆芥眼神涣散,慢慢揭开不愿面对的过去,“北冥,我,前妖王——西风,前魔王——南星,原是女娲娘娘座下四大神兽护法,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一同辅佐女娲娘娘治理世间。女娲娘娘造出世人,温婉纯良,大智若愚,普度众生,善于窥测人心,总能急人所急,予人所需,备受民众爱戴,她创造出了一个大同世界。可惜,好景不长,恶念,贪念在世间诞生,蔓延壮大,他们不满女娲娘娘的仁慈,想要自己称帝为王,大大小小的叛乱瞬间四起,我们四大护法被派去平乱,这一平便是五千年,我和北冥关系要好,平乱期间经常互相帮忙。某天,我们接到女娲娘娘密旨,即刻返回女娲宫。原来,女娲娘娘在我们四大护法平乱时被奸人所害,寿命所剩无几,招我们回去便是商议传位之事。女娲娘娘一生无子嗣,而她创造的人类又没有让她称心的,所以她在我们四大护法中选一个人继位。我一向对王位无感,自动退出。女娲娘娘属意西风,南星和北冥不服,他们要求决斗或者让民众投票选举。决斗不过是一个幌子,他们枉顾女娲娘娘圣明,打着公平决斗的幌子,掀起了王位争夺之战。南星和西风与妖魔为伍,我选择了北冥这边,最后,北冥胜出成为天地之主,将世间划分成四界,天界为上,人界为中,妖界和魔界为下,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那南星和西风呢?被天帝给杀了?难道他没念以往的情分留他们一命?” “北冥并非狠厉之人,他成为天帝后,并未追究王位争夺战中的是是非非,让西风成为妖王统管妖界,南星成为魔王统管魔界,可那两人不肯罢休,明面上答应的好好的,暗地里却联手对抗天界,制造各种动乱。四界刚成立的一千年里,各种大大小小战争不断,四界人心惶惶,人界又灾害不断,民不聊生。直到三千年前,北冥终下狠心,灭了南星和西风,还四界一个安宁。” “北冥杀了西风和南星,他们的后代会善罢甘休?” “不罢休又能如何?他们资历尚浅,并不是天界的对手,总不会愚蠢到和天界硬碰硬自取灭亡。新任妖王和魔王互不对付,只要他们不连手,便不足为虑。” “天帝不担心他们暗自蓄积力量,悄悄壮大,等待最佳时机造反?” “他们壮大的同时天界亦在壮大,天界对他们的所有动作尽收眼底,他们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只不过如今的妖王让人棘手。”荆芥说着沉思起来。当年,新妖王被人从暗室带出来,已经成年的他个头不足六尺,枯瘦如柴,苍白如鬼魅,双眼漆黑如墨,呆呆愣愣,对外界的一切充满恐惧,连那烛光都害怕。没想到,三千年过去,他越发乖张神秘,不按常理出牌,探测不出实力。 “我听苍术说过一些,那个妖王确实很怪,神秘莫测,妖宫的人未曾见过他真容。你不是见过他的样子?” “那都是三千年的事了,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历经三千年,他的外形肯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你昨天是被妖王中伤?” “嗯。” “那他的法力岂不是和你持平?” “不,当时我只用一半的法力和那些妖交手,没想到妖王会突然出现,被突袭中伤。” “哦,那就好,要是他的法力和你差不多那就糟糕了。” “嗯,先不说这些了,看极光。” “好。” 两个时辰后极光消失,华沙贪恋山头的静谧,想继续看星星,于是,荆芥启动仙罩,隔绝了外界的凉意,观星聊天。 ------------ 第五十七章 信子 荆芥对苍术的怀疑从未消失过,尤其那次被中伤过后心里一直难安,得尽快确定才是,至于说好的陪华沙游玩只能推后,但他不想让她失望,于是,临出门时故意捂着肚子,眉头轻皱道, “华沙,抱歉,黑朴山我们改天去好不好?”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华沙见荆芥面露虚态,小心脏立刻提到嗓子眼,就知道他那天伤的不轻,为了不让她担心故意装出无大碍的样子。 “嗯。” “是不是那天的伤没好彻底?” “不是,只是内力冲击了筋脉,无碍。你去玩吧,让汐月和清禹跟着你。” “你身体不舒服我哪有心思玩,我要陪着你。”华沙扶着荆芥回屋躺下,坐在床边,像夹心饼干一般紧握他的左手。 “华沙,你真不用陪着我,我自己休息下便好。” “不行,我不放心。” “抱歉,本来说陪你游历三界,结果一直处理公事,没怎么好好陪你。要不这样,今天你找那个苍术带你逛逛,他是妖界的,当向导再适合不过。” “你不是说他很危险,不让我和他走太近吗?” “看在他这几次没做什么歹事,真有好好带你玩的份上,我暂时放下对他的成见,允许他靠近你。” “真的?”从始至终,华沙也未将苍术划入坏人区域,不满的只是他的轻浮作风。相处之中华沙发现了他轻浮外表下的有情有义,很愿意和他交心。 “嗯,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保护好自己。”荆芥摸摸华沙的头认真叮嘱。 “知道啦。” “去吧,有危险记得传音。” “嗯,我带着汐月,让清禹留下照顾你,不然我不放心。” “行。” 主仆二人前脚刚走荆芥便立刻下床,和清禹隐去气息紧跟随。 华沙走出客栈百米突然止住了脚步,因为她不知道如何找到苍术,每次都是他主动出现。 “主人,怎么不走了?”汐月走的快,差点撞到华沙。 “走去哪儿,你能联系到苍术?” “啊……不能,要不我们去妖宫门口候着?” “他要是不去妖宫呢?应该早早问他的住址的,这下倒好,老虎吃大饼无法下爪,还是先回客栈吧,等他哪天主动找上来再说。” “我当是何人在想念我,害得我喷嚏连连,原来是小佼人你呀,哈哈。” 如此轻浮,除了苍术还能有谁?华沙抱臂看着大步流星朝着自己走来的苍术,一身墨绿色缎衣,左手背后,右手摇扇,眉眼弯如月,嘴角翘上天,满面春光,不知道的会以为他刚在福海里沐浴过。(福海乃是天宫上仙们沐浴之地,可以洗去沉积的烦恼尘埃,让身心纯净轻松,提升幸福感。) “轻浮。”华沙没好气冲着苍术翻白眼,心里却是欢喜的。 “呦,几天没见,这小脸怎么缩了一圈?谁人这么胆大妄为,敢虐待我的小佼人。”苍术说着,纸扇绕着华沙的脸颊游走了一圈,被华沙一把打开, “给我适可而止。话说,你这一天天神出鬼没,想找你还真不容易。” “想找我早说嘛,求之不得,走,带你去我家看看,这样你以后找我也方便。”苍术笑意更浓,嘴角快连上眉毛。 “我想去妖宫,上次太匆忙只去了琥珀屋,都没好好转转。” “可以,先顺路去我家认认门。”苍术说着揽住华沙肩膀,叮嘱汐月,“丫头,抓紧你主人,掉下去我可不管。” 三人腾空而起,加速急转,像坐过山车一般越过一座座山丘,最后落脚在一片雾气缭绕的密林外,这儿没有一只飞虫鸟兽,静谧的可怕,左边竖着一块木碑,刻着:玄武禁地。 “苍术,你别告诉我你的家在这禁地。”华沙怀疑苍术在逗她玩。 “是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叫险中求安。” “我才……” 华沙话没说完突然脑袋发晕,呼吸急促,随手抓住汐月手臂, “这密林好像有毒。” 苍术看了主仆一眼,汐月看着和平常无异,于是取出一颗药丸,送进华沙嘴里。 “吃完解药一会儿就好,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吧。拉着我,这儿很容易走丢。”苍术将自己的手伸给华沙,华沙看了一眼选择衣袖,另一只手紧拉汐月。 越往里,迷雾越浓,根本无法辨认前路,华沙忍不住道, “苍术,这儿危险重重,你莫不是要把我们暗杀在此。” “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些。何况,杀你不过是动动小拇指的事儿,何须我如此大费周章,还用上我的密林,大材小用。” “苍术,贬低我根本抬高不了你自己。” “实话实说嘛,你看看你,这么点毒气都应付不了,还不如你的小侍女呢。” “闭嘴。”华沙一气之下甩开苍术。 突然三支箭雨从三人中间划过,华沙的衣袖被划破,荆芥一把抓住她, “别松手。这儿机关很多,你们第一次来,千万不可放开我的手,明白吗?” “哦。”华沙乖乖安静下来,紧跟苍术。 半个时辰,三人到达一个巨型万年树桩前,也就是苍术的家,屋子就在树桩里头。苍术一挥衣袖打开结界,露出木门,领着大家进去。里面简陋到只有一张床和几颗照明用的夜明珠。 “苍术,你这儿连个水杯都没有,这儿不会是你们玄武族的牢房吧?” “我可是守法好妖民,怎会进大牢。我们玄武族是蛇,一年只需进食两次即可,无需水杯厨具那些。” “那万一有客人来拜访呢?” “客人?嗯……迄今为止你是第一个。哦,我明白了,绕了这么大一圈你原来是渴了啊,早说嘛。” “我不渴,随口问问而已。对了,这儿就住你一个吗?怎么没见到你的同族。” “我的同族都在繁花都城生活,怎会来这种寒酸的地方,我不喜热闹,所以独居在此。” “哦。”华沙环顾四周,除了那几颗夜明珠也没什么可看的。 “怎么,看上我的夜明珠了?” “可能是你的屋子装饰太少,这几颗夜明珠显的分外美丽惹眼。” “要是喜欢都拿去,送你了。” “不用了,你这么可怜,我怎么好意思再夺走你这唯一可以照明的宝贝。” “我虽不富有,但琥珀和夜明珠多的是,不用客气,拿去便是。”苍术说着便把那几颗夜明珠统统收起来装进一个布袋,塞给汐月,转头对华沙道, “门已经认了,那接下来去妖宫?” “门是认下了,可没有你代领照样进不来。” “我刚给你吃的药丸便是应对这毒气的,一劳永疫,不过,你那微薄的法力确实没办法独自进来。这样吧,我给你个信子,以后你来了站在门口,我出来迎接你便是。”苍术吐出一根五厘米长的白色丝状物,将其变换成一个简单的耳钉插进华沙右耳轮处,与耳朵融为一体。 华沙感受到耳轮滋啦一阵微痛,条件反射捂住耳朵, “你对我耳朵做了什么?” “装了我的信子。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就像现在这样捂住耳朵,我便会立刻感应到出现在你面前。” “这么厉害,那我要试……” 苍术抓住她的手, “不可乱试。走吧,去妖宫。” ------------ 第五十八章 怎么会 三个人还是按照上次的路径进妖宫,一路畅通无阻。此次,他们主要去的是妖王的寝殿。 “这儿便是妖王的寝殿。”苍术带着华沙她们进到一个昏暗的屋子。 七十平方的屋子,一张火床,一把冰椅,墙壁上几盏微弱的烛光,再无其他任何装饰,连一根稻草都找不到。 “这妖王的寝殿真是家徒四壁!”华沙瞪大眼睛感叹,就算妖王不喜奢华,但如此简陋未免太寒酸。 “跟你说过的,妖王喜简。”苍术解释道。 “苍术,我突然发现,这妖王的寝宫和你住的地方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简单到正常人无法居住。” “玄武族务实节俭,多么高尚的品质。”苍术急忙解释。 “得了吧,逮着机会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妖王的寝殿没什么意思,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吧,比如宝库。”华沙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眼角微挑。 “宝库?!” “是啊,哪个王宫没有宝库呢?你都知道琥珀屋,想必也知道宝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你不是说自己对妖宫了如指掌?” “我是比较了解啦,不过宝库还真没听说过,密室倒是知道。” “宝库,密室,一个意思,快带我们去开开眼。”华沙摇晃着苍术胳膊,双眼放光。 “密室守卫森严,我只能带一个人去,汐月留下。” “嗯……” “主人,别丢下我,您放心,到了密室我在外面给你们把风,不进去就是。”汐月祈求的眼神在华沙和苍术之间徘徊。 “带上汐月吧,留她一个人在这儿也危险,她只会保护我们,不会添麻烦的,拜托了。” 苍术看了汐月一眼,点头答应。 密室离妖王的寝殿只有五百米之远,五层守卫无缝衔接轮岗,比妖王寝殿还森严,华沙猜测里面定是放有关乎整个妖界立足根本的宝物。 三个人藏在石柱后面观察,大气不敢喘一个,良久,苍术吩咐汐月, “汐月便留在此,如果一个时辰我们没出来你立刻原路返回,千万不可因为着急暴露自己,和妖兵正面交锋,切记!” “嗯,我会搬救兵过来。” “不用,我们到时候发烟雾报平安即可。” “好。” “华沙,抱紧我。” “啊?”华沙表情略显为难,男女授受不亲,而且她还是‘有夫之妇’。 “或者你自己走进去?” “我自己怎么进的去。”华沙一狠心,抱紧苍术腰身。双眼紧闭,心里默念:荆芥,我对你的真心女娲娘娘可鉴,这次是为你探测军情,形势所迫,你千万别误会…… 华沙祈祷到一半,两人已经到达密室。 “到了。”苍术温声道,腰间的手没有任何反应,垂眼便看到华沙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轻笑道, “我的腰是不是抱着很舒服,舍不得撒手?” 华沙听闻立刻松手,环顾这个所谓的密室。密室有两百平米的样子,上下两层,所谓两层,其实是四周上了一圈台架,放置着各种各样的灵器,中间和第一层完全相通。一层正中央只放着一口红木棺材,比普通棺材小三倍,再无其他,华沙的眼睛落在上面再没移开过。 “苍术,这密室为什么会有棺材?”华沙手慢慢伸向棺材。 “别碰它。”苍术厉声道,华沙被吓的一激灵,缩回手诧异的看着他,好像在等他解说。 “这个棺材是前妖王的,有机关,不能随意触碰。”苍术随口编了个理由。棺材是前妖王的不假,但并没有机关,他只是不想让人碰触,华沙也不行。 “西风?” “恩。这个密室最值钱的也就那些灵器,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拿一个,完了我们就得走。” “我法力微薄,有了灵器也是浪费,算了,不要了。一般密室不都有暗格什么的,这儿没有吗?” “没有。”苍术急速回复,斩钉截铁,他如此反应反而让人心生疑窦。华沙不着痕迹的记下,假装在密室里乱转,寻找暗格。 突然,密室门被打开,妖兵倾巢而入,一个类似头目之人指着华沙和苍术,厉声道, “贼人竟敢闯我妖界密室,给我活捉。”众妖兵得令,一窝蜂攻向华沙他们。 华沙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心。”苍术一把将华沙拉至身后,应对妖兵。 妖兵太多,且招招致命,苍术打斗的同时还要保护华沙,无法使出全力应对,逐渐吃力起来,打斗中臂膀挨了几刀,那刀沾了巨毒,苍术虽是妖可以自行解毒,但是需要时间,显然他现在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只能任由巨毒入体。 华沙见苍术脚步虚晃,抓着自己的手不像之前那么有力,再看看他流着毒血的伤口自知不妙,于是一把推开苍术,拿出古埙吹了起来。 一圈圈红光随着音符的跳动从古埙周围散开,攻向妖兵。妖兵们上前一波被打飞,再来一波继续被打飞,三轮下来,一半妖兵被中伤在地,口流鲜血,动弹不得。 半躺在地上的苍术,捂着伤口,望着华沙瞳孔皱缩,神情诧异又不可置信,还夹杂着一丝不明言状的痛苦:怎么会!怎么会! ------------ 第五十九章 眼里的悲伤 没有连贯的音律,只有干巴巴的杂乱音符,却将妖兵杀的片甲不留。华沙不恋战,见好就收,搀扶起苍术准备逃时又一大波妖兵突然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又来,没完了。怎么办,我那烂飞行术根本飞不过去,何况还有个人,难不成今天要命丧于此?”华沙焦急道,满脸歉意看向苍术, “苍术,对不起,因为我该死的好奇和贪玩,害你要同我命丧于此。” “什么话,我可是天选之子,怎会轻易丧命于此,你更不会,站好了!”苍术轻咳一声邪笑道,看华沙的眼里多了一层深意,现出原身,紧紧缠住华沙整个身体消失不见。 两人暂避在一个山洞里,苍术刚才强行现原身导致体内毒性大发,靠着墙壁滑坐下去,华沙立刻扶住他,让他慢慢坐下,脱下自己外衫,撕成布条为他包扎。 “你的毒怎么解?” “他们下的是妖毒,我的身体可以自动分解,不过量太大需要些时辰。我们今晚估计得在这儿过夜,委屈你了。”苍术脸色苍白,额头不停冒着虚汗。 “你怎么一受伤跟变了个人似的,礼貌又客气,真不习惯。” “呵呵。”苍术强笑,他还有有很多话很多问题,可是此刻他身体支撑不住,必须立刻休息解毒。 洞里甚是潮湿,华沙冷的不停打颤,苍术见此脱下自己衣衫披给她,被拒绝, “你身上有伤,别着凉了,我没事。” “我是玄武,玄武族天生喜潮湿,体温随外界环境变化,不怕冷不怕热,你快披着,我现在这副样子可没办法照顾病人。” 华沙乖乖披上衣服,心里发愁, “不知道汐月成功逃出来没有。” “我看到了烟雾信号,她应该是成功出来了。我等会出去给她回个安全信号。” “我去吧。” “行。” 放完信号弹,华沙双手合十祈祷:汐月,我没事,你和荆芥等我回去,千万别冲动硬闯妖宫,等苍术伤好了我立刻回去。 经历一场战斗本应该很困,华沙却怎么也睡不着,身边的苍术双眼紧闭,好像睡着了。 “睡不着?”荆芥突然开口。 “嗯,你没睡?” “也睡不着。”苍术半眯着的眼睛全睁开来。 “那聊聊天吧。” “你当时吹的那个埙,和上古四大神器的古埙很像。”苍术紧盯着华沙,生怕漏掉她一丝微表情。 “怎么可能,我这样的小喽啰怎会拥有四大神器,开什么玩笑。”华沙心虚的摸摸脖子。 “我也说呢,那四大神器原本是四大护法的灵器,经历动乱后被收在天界,一般人无法靠近,更别说驾驭。”苍术如此说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四大护法的灵器?从未听说过,给我讲讲。”华沙故作好奇道。 苍术所说跟荆芥说的基本一致,只是有一些小偏差。 “天帝仁慈?呵呵,这真是我目前为止听到最大的笑话。他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维护自己的假仁义,不得已而为之,表面上封王,暗地里却制造舆论事端,以叛乱之罪将妖王和魔王诛杀,真是好伟大的仁慈。”苍术愤慨,那双妖媚的桃花眼杀气腾腾。 “苍术,你好像特别恨天帝,是和他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吗?”这样有杀气的苍术华沙第一次见。 “何止我,整个玄武族都恨他,不,准确说应该是整个妖界、魔界都恨不得将他灰飞烟灭。他的两次清缴,让多少家庭破碎残缺,不恨他恨谁?他将世间划分成三六九等,引发种族矛盾。妖界和魔界法力不弱,也从不乱杀生灵,却屈于最底层,连那柔弱不堪的人类都可以对他们指手画脚,肆意渲染谩骂。天界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整天一身白衣掩饰内心龌龊,在那九霄云殿闭门造车,制造各种不合实际的天条规则,关于天地间的大事也从不许其他三界插手,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何曾真正为普通大众考虑过!?” “嗯……也不全是吧,听说天君还不错的。”华沙维护道,认真回想自己的经历,未和魔界好好打过交道不清楚,天界她基本都在竹台和月老阁,也不算很了解,人界她倒是了解挺深:三六九等刺激了人对欲望的无底线追求,引发各种各样的社会矛盾,特别是人界的女男尊女卑,让人悲凉,只有妖界,她能感受到民众发自内心的幸福感与和谐。 “天君……好好一个人,偏偏被北冥洗脑,为他卖命奔走。” 苍术对荆芥的不屑嘲讽像根刺扎进华沙心里,让她格外不舒服,但又不得不默默劝自己:算了,苍术的族人遭天帝杀害,所以才如此痛恨整个天界,别跟他计较。 “四大神器被收在天界,意思是四大护法都生出异心才导致神器自动解除契约?” “荆芥的神器未解除契约。” “真的?”华沙惊喜道,不愧是她喜欢的人,一身正气,仁义礼智。 “你爱慕天君?”苍术半眯着眼。 “天君生得挺拔俊俏,不贪虚荣权贵,清冷仁爱,洁净高尚,谁人不爱。”一说到荆芥,华沙便满眼放光。 苍术瘪嘴,“说的好像你和他朝夕相处,特别了解一般。” “本……,小女不才,有幸见过天君一面,有道是相由心生,天君那样完美清贵的面相,能生出什么污浊心思。” “咳咳,你不是自称自己是人界的修道之人,怎会见过天君?” “我……”说漏嘴,华沙懊悔的拍拍自己嘴巴。 “好了,别隐瞒了,我知道你是天界之人。” “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见面之时。通过你不凡的气质和过人的胆量,毕竟,人界之人对妖和魔避之如蛇蝎,怎会留在此欣赏美景。” “呵呵。”华沙尬笑,不能实话实话,谎言也没办法再圆,装傻好了。 “我困了,先睡会儿。” “嗯。” 天快亮的时候,华沙抵不过困意也靠着墙壁睡了,苍术睁开眼,静静凝望着她,双眼含泪,痛苦中带着欣慰。 我没告诉你,四大神器一旦和原主解除契约,便不会再认新主,除非,神器带着原主无法消逝的执念。如今,父王的古埙认你做新主,定是有他的意思,也许,这就是天意,很庆幸,我们有幸相遇。 傍晚时分,苍术体内的毒彻底清除,他没再逗留,将华沙送回客栈门口。临走前,华沙突然拉住他,一脸担忧, “苍术,你当时现出原身带我逃离,妖王会不会彻查玄武族,查到你头上。” “放心,我这么聪明自然会成功脱身。回去好好休息,改天来找你玩。”苍术不自觉摸摸华沙头顶,脸上满含千言万语,万种情愫,悲伤中带着慰藉。 “你怎么了?”华沙看着苍术,总感觉从密室出逃后他怪怪的,尤其是看她的眼神,没有了以往的轻佻,快活,很悲伤。 “没事,可能是身体还没恢复好,我先走了。”苍术强撑起嘴角,转瞬消失,完全没有以往的纠缠,华沙反倒有些不适应。 华沙安然无恙归来,荆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将人紧紧抱住,生怕她再不见一般。他担心焦虑了一夜,几次要去妖宫找人,被汐月强行拦住,等候至今。 “荆芥,我快喘不过气了,松一点。” 荆芥闻言松开她,换上严肃, “下次再遇到危险我不会再等,哪怕是你的嘱咐也不会。” “不会再有下次了,本来想顺便替你打探敌情呢,结果出了意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苍术说会全身而退,我才让汐月回来等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苍术?你们才认识多久,就这么信任他?!万一他拐跑你……” “荆芥,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信任之心同样不可缺,苍术虽然神秘,但绝非坏人。再说了,我法力那么烂,有什么值得人家拐的,你说是不是?” “怎么没有,这么漂亮可爱,聪明灵动的女孩子可不是随处都有,不需要法力,只站在那儿足以让人生出歹心,拐走不还。”荆芥单手拖着华沙脸颊,指腹轻轻抚摸,宠溺满溢,余光突然扫到华沙耳朵异样, “你耳朵上是什么?”手正准备移过去看个究竟,却被华沙躲开,坦荡道, “苍术给我的信子,找他用的,平时不能接触人的体温,不然会传出错误信号。” “嗯,先吃饭吧。”荆芥心里犯酸,脸上却未有任何体现。 ------------ 第六十章 三进妖宫 饭后,荆芥为华沙把脉检查身体,眉头轻皱, “你使用古埙了,我的嘱托忘了?” “当时情况紧急,苍术中毒受伤,不用灵器我们都得死,你说我该怎么做?”荆芥的嘱托她当然没忘,那也得先活下来。 “我没怪你的意思,任何时刻,自然是你的安全更重要。我只是担心被有心之人看出端倪。” “我会小心的,上古四大神器并非人人都有幸见过。” “嗯。这几天你就在客栈好好修炼,调养,别出门乱跑了,我会陪着你。” “啊,不出门……” “五天,如果你练的好便可提前出门。” “啊。”华沙最不喜修炼法术。心里郁闷:我体内有那么高的法力,他们怎么就不能自行运作,还要我额外修炼,真是没用。 华沙在客栈整整待了两天未曾出门,荆芥一直看着她,她根本没法遛,撒娇耍赖都没用。 “荆芥,你要是厌烦我了直说,干嘛这么折磨我。”华沙闭上双眼,伸腿靠坐在椅子,她再这么打坐下去,屁股该生疮了。 “这是为你好,我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是你有个闪失,我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这次妖宫遇险给他敲了一记钟响。 “这样你就可以找其他仙女啦。” “再说一遍。”荆芥一张脸突然放大在华沙跟前,吓的她立刻坐直。 “我说的事实嘛,难不成让你为我殉情?那我岂不成了四界的罪人了。”华沙身体微微前倾,离荆芥更近。 “所以,不想成为罪人就保护好自己,好好修炼。” “我不要,让那些爱慕你的仙女去修炼。”华沙噘嘴。 荆芥直接亲了上去,惩罚性的轻咬了下,这张嘴总说气人的话。 “啊,疼。”华沙推开荆芥,擦着嘴,没流血,“干什么咬我?” “胡说的惩罚。” “哼,我受伤了,没法修炼,我需要休息。” “不准。” “……” 最终,华沙落败,乖乖继续修炼。 华沙是极聪明的,领悟力高,荆芥又看的紧,三天时间便完成任务。荆芥见她苦大仇深,闷闷不乐的样子,于心不忍道, “作为奖励,中午吃完饭带你去放放风。” 华沙听到放风二字立刻来了精神,跳下打坐椅,抓着荆芥的衣袖摇晃, “去哪儿?看歌舞大赛吗?错过两场了都。” “唱歌跳舞有什么可看的,去妖宫,会会那个妖王,你不是一直都好奇吗?” “好啊,是以天君的身份?” “是。” “那我去收拾。” 一路上,华沙像那刚从牢里出来的犯人,又是蹦又是跳,兴奋不已,直到妖宫门口才安分了些。 荆芥将自己的令牌展示给守卫,华沙安静的站在荆芥左手边,汐月和清禹各自站在自家主人身后,等待通传。 “天君大人,妖王已在等候,请。”守卫作揖恭敬道。 “烦请带路。” 守卫前方带路,华沙和荆芥并排跟着。忽然,清禹挡住华沙小声道, “华沙仙子,您得走在天君的右后侧,不可并排,更不能在天君左侧。” 男尊女卑,左为尊,四界之内皆如此。平日里,荆芥从不用礼节约束华沙,华沙也未曾到过重要场合,所以根本没这个意识和习惯。 “非要如此吗?”华沙不太情愿,她就喜欢和荆芥并排走。 荆芥看了华沙一眼,对清禹道, “无碍,走吧。” 今日的妖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完全不同于华沙前两次来时的昏暗。正厅上方立着一把火椅,火椅扶手刻着两条玄武,从椅背缠绕过来,一双眼珠子散发着渗人的绿光,吐着红色信子,栩栩如生,让人不敢靠近。火椅上斜趟着一位绿衣男子,头戴玄武面具,看到荆芥他们几个,慢悠悠起身离椅,却未从台阶上下来,嗓音低沉, “天君大人突然造访,有失远迎,见谅。这位仙子看着面生,不知是哪位上仙?” “华沙。” “华沙仙子。”妖王拱手作揖,继续道, “二位上座。”妖王微微侧身弯腰,右掌对着火椅。双眼不经意扫向华沙,她也同样带着探索眼神,毫不掩饰的盯着他看。这小丫头果真不简单,收服古埙,和天君并肩行走,且在左侧,能让天君如此趋之若鹜,他敢肯定不仅仅是喜欢,而是藏着什么秘密。 “不用,本座只是途径妖界,顺道过来看看。” “那天君可要在妖界多停留几天,好好欣赏下这妖界的景色,不比天界差。” “下次。” “随时恭候。天君大人是要去何处,来妖宫是有什么吩咐?” “在四界转转,来妖宫主要是想拜祭下西风,不知妖王是否方便?” 气氛突然沉默,妖王因戴着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 “天君大人稍坐片刻,我先让人安排下,失陪。” “嗯。” 侍者端上来八种不同果盘,华沙闲来无事,挨个品尝了起来,甜而不腻,不错。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妖王有些许熟悉?”荆芥突然问华沙。 “熟悉?和谁?” “苍术。” “就身高和体型像,其他都不像。苍术的声音雌雄难辨,不似妖王这般低沉,而且妖王没有苍术那份妖媚。” “嗯。”荆芥心里已经有了准确答案。 半个时辰后。妖王重返大堂,带着荆芥一同前往西风的墓地——妖宫后院,华沙,汐月和清禹自然不能一同前去。 “华沙仙子也一起吧。”妖王突然邀请。 不只是华沙,荆芥对妖王的邀请也很疑惑,两人对视一眼,点头应允。 西风喜农,他死后,墓地周围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谷物庄稼。现在适逢秋季,一片金黄,甚是吸引人。 荆芥看着眼前一切,仿佛回到了女娲时代,女娲娘娘也好农,女娲宫周围一直种植着各种农作物,她造的人都有耕田种植基本能力。一到秋季,眼到之处尽是黄金色,硕果累累……这还是西风死后,荆芥第一次来他的墓地。 “他总算得尝所愿。”荆芥感叹。西风曾说过,自己的梦想便是继承女娲娘娘的愿想,壮大农耕,睁眼便能看到一望无尽的农作物,他生前没看到,死后总算如愿以偿。 “呵呵。”妖王轻笑,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却从这一声笑里传递出满满的嘲讽。面具之下,他眼白泛红,睫毛轻颤,拳头紧握,不断劝诫自己:时机未到,忍,否则前功尽弃,像上次一样又得多沉浮几百年。 “父王生前不喜香和酒,没办法让天君大人祭奠了。” “无妨。” 荆芥他们留在妖宫用晚膳,妖王特意请了歌舞大赛的优秀参赛者前来表演助兴。本来荆芥是不打算留的,但华沙一直拉他袖子示意,荆芥知道她是想看表演,答应了。 晚膳设在正厅,只有妖王,荆芥,华沙,汐月和清禹, 妖王依然在他的火椅上,华沙和荆芥在正厅左方,盘腿坐在蒲团上,前面放着矮长桌,桌上摆着两壶果酒,两盘桂花糕,玫瑰饼。 汐月和清禹分别在自家主人两侧坐着。 饭菜依次上桌,足足二十道,酸辣鱼,麻辣虾仁,泡椒鸡……,所有菜色,不是酸便是辣,唯一的甜点便是最早上的那两盘点心了。 “哇,这色泽,这香味,没想到这妖王竟然和我的口味不谋而合,都喜酸辣。”华沙看着一盘盘菜小声道。 “难得天君大人来妖宫做客,荣幸之极,敬您一杯。” 荆芥微微颔首,举杯,抿了一小口,华沙酒杯刚放到嘴边被荆芥拦住, “你不能喝。” “为何,果酒而已,这样的场合,我不喝多不给妖王面子。” “妖王不需要你这点儿面子。” “可是我想喝嘛。”华沙皱眉撒娇。 荆芥不为所动, “回去了给你买一些,在屋子喝。” “我就想现在喝,喝酒讲究气氛,现在刚刚好。” “不许。” 两人一直僵持不下,远远看着的妖王轻笑一声,扬声道, “天君大人,妖宫的果酒度数低到可以忽略不计,还有美容养颜功效,很适合仙女喝,您无需担心。” 荆芥不好再阻拦,警告的看了华沙一眼,让她适量,华沙点头答应,生怕荆芥反悔,一口干掉杯中酒。 乐师团和舞者被带到大堂中央。华沙认出了其中一个,歌舞大赛中的那个男狐——川穹,川穹好像有感应一般,同样微微侧头看向华沙,并报之以礼貌微笑。 两人这波小互动如数落进荆芥,汐月,清禹眼里。川穹太过俊美,他的美貌完全可以匹敌荆芥,所以,哪怕站在一众乐师中间,也挡不住他的光芒。 “主人,控制下自己,眼珠子动一下,天君大人还在旁边呢。”汐月在华沙耳边小声提醒。华沙回神看向荆芥,果然,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一脸不悦。 华沙故作不在意道, “在歌舞大赛上见过,舞跳的还行吧。” “原来华沙仙子看过我们的歌舞大赛,劳烦您今天再给提提意见。天君大人,他们都是妖界数一数二的乐师舞者,您善音律,但愿他们的表演能入您的眼。来,开始吧。” 音乐起,曲子是荆芥所创的《相思》,舞者们跟着音乐翩翩起舞。 这次观看离的近,舞者们的容貌舞姿清晰展现在眼前,尤其川穹,光芒万丈,彻底碾压身旁的其他舞者:身量七尺,皮肤白净如霜,尽显纯净,侧脸棱角分明又不具攻击,薄唇微翘,鼻梁高挺圆润,亲和力十足,一双狐狸眼婉转流动,清澈无害,尤其那碧色瞳仁,仿佛晨曦密林,能将人心魄吸进去。他跳舞时身段柔软如蛇,轻盈如燕,卡点恰到好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紧抓观者心神,让人移不开眼,华沙一不小心看迷了眼。 汐月见主人一脸痴态,还有天君时不时飘过来的微怒眼神,心急如焚,食指戳戳主人手腕,悄声叫道, “主人,主人。” “哎呀,别吵,安静观赏。”华沙头也不回,皱眉打开汐月的手。 表演完毕,乐师和舞者们纷纷被带了下去,只有川穹留了下来。 妖王从台阶上缓步而下,然后在荆芥和华沙面前站定,指了指身后站的笔直的川穹, “这是我们的狐族王子——川穹,天君大人和华沙仙子对他的舞技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华沙笑着抢先一步回答,她最不吝啬赞赏优秀之人。 荆芥闻言眉头敛了几分,嘴唇紧抿,面无表情,呼吸比刚才重了几分,好像忍耐着什么。 “既然华沙仙子喜欢,那就将他赠与您,带去天界为您跳舞,如何?” “啊,这个,他不是狐族的王子吗?去天界给我跳舞未免大材小用,委屈人家了。”华沙怎么好意思。 “能去天界给仙子跳舞那是他的福分,何谈委屈。你说是也不是,川穹?” “为仙子跳舞是小狐的福分。”川穹双膝跪地,俯首称道。 天界对于其他三界生灵是遥不可攀,无法踏足的地方,哪怕去天界做个小侍者也是无上荣耀。妖王,魔王平日也没多少机会踏足天界。 “这个……。”华沙一时犯难,求助荆芥,怎料他板着脸压根不看自己。华沙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唤道, “荆芥。” 荆芥未理,拱手对妖王道,“妖王,告辞。”转身大步离去。 华沙愣在原地,不解荆芥意思,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只好匆忙取下自己身上的一个花瓣塞到川穹手里, “你且先等着,我之后接你去天界。” 川穹抬头,一双碧眼深深凝望着华沙,点头, “好,小狐等仙子。” “我先走了,后会有期。”华沙拍拍川穹肩膀,转身跑去追荆芥。 川穹看着那个轻盈飞奔的身影,一股温热冲进眼眶。当年因一步之差没能位列仙班,一直是狐族先祖的遗憾,也成了他们祖祖辈辈为之努力的目标。如今,狐族几辈人的愿望总算可以由他实现了,以后的狐族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川穹越想越激动,更感恩华沙,暗暗发誓:华沙仙子,我会为您跳舞,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誓死效忠于您,以报答您知遇之恩。 “怎么,还舍不得了?”妖王冷酷的声音瞬间将川穹浇醒。 “妖王大人,小狐看过了,华沙仙子乃是罕见的半仙半魔体,至于其他,小狐法力浅薄还未看出。”川穹跪在地上回答。这才是妖王让川穹来跳舞的目的。 “半仙半魔?!真是闻所未闻!难怪,难怪……”难怪,天性凉薄的天君会那般反常,会那么在意一个小仙子的安危,把她保护的那样好,定是怕被别人发现,他敢断定,华沙身上定然还有其他秘密。 “妖王,那小狐……” “退下吧。” “是。” ------------ 第六十一章 醋缸翻了 华沙和汐月跑了一路,荆芥和清禹的背影都没追上,两个人累够呛,回到客栈,华沙累瘫在椅子上,直接拿着茶壶喝。 “累死我了。”华沙边喘气边环顾房子,搜寻荆芥的身影。 “荆芥和清禹不是在我们前面吗,怎么不见他们人?汐月,你出去问问小二。” “是。” 一刻钟后,汐月回来了,面露难色道, “主人,天君大人重新要了个房间,在您隔壁的隔壁,已经歇下了,清禹在外面守着。” “重新要房子,为什么?” “我的主人,您还没看出来吗?天君大人吃醋了。”汐月着急道,闹半天,她主人啥也没发觉。 “吃醋,谁的?” “那个狐妖川穹呀。” “人家跳舞,我们观看,荆芥吃人家哪门子醋?奇怪。” 汐月扶额,继续耐心解释, “您看川穹那般痴迷,中途天君看您几次都没反应,还接受妖王赠予要带川穹去天界,天君大人当然生气。” “我认真观舞是对舞者的尊重和认可,又不是看上人家了。而且,带川穹去天界是惜才,他生气什么嘛。” “主人,如果川穹是个女的,妖王要把她送给天君,天君答应了,您不在意吗?” “这个……,我去找荆芥。”华沙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华沙来到荆芥房门前,被清禹伸手挡住, “华沙仙子,天君大人正在休息,不让任何人打扰,包括您。” “我说几句话就走。” 清禹手依然挡着,对着华沙摇头。 “那我明天再来。”华沙极尽忍耐道,心里有些许郁闷,她第一时间赶来道歉,他却将她拒之门外,开口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气性未免也太大了些,真像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小娘子……算了,毕竟是她错在先,如果他明天再这样那她就要用她的方式解决问题了。 跑了一天本应很累,华沙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而在另一边的荆芥亦是。 荆芥不断劝自己:华沙只是喜欢舞蹈,纯粹是观众的姿态欣赏那个川穹,对他并无其他好感。可是每每这时,华沙痴迷的眼神立刻出现在脑海,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大度城墙击碎,被嫉妒席卷。 辰时三刻,好不容易睡着的华沙突然醒来,起床梳洗,让汐月准备早膳。 “主人,您昨晚睡的晚,怎么不多睡会儿?”汐月布好饭菜,是华沙喜欢的煎包和粥。 “睡不着。”华沙咬了一口包子,一下一下嚼着,好像那包子难以下咽。 “那您吃完再睡会儿。” “不了。”华沙眼底一片青色,双眼酸涩,脑袋却清醒异常,没有一丝想睡的欲望。 “那您先吃着,我去叫天君大人。” 然而,汐月扑了个空。荆芥主仆二人不见踪影,值班的店小二也不知两人何时出去的。 听着汐月汇报,华沙将还剩一半的包子扔回盘子里,双手抱臂,眉头紧皱,胸脯因为怒气起起伏伏。 “主人,您先别生气,可能天君大人是有什么要紧事,所以走的匆忙。” “再着急留个字条或口讯的时间总该有吧。只因为我多看了其他男子一眼便冷战,玩消失,真是幼稚之极,小心眼。既然如此,那就各自安好,谁也别打扰谁!”华沙起身,走向衣柜。 “主人,您别这么说,天君大人……” “不准为他辩解,一个字也不可以。”华沙转头,指着汐月警告道。 “是。主人,您要换衣服出门吗?我帮您拿。” “出去玩,帮我拿那身大红色。”她吃不好睡不好,总想着第一时间去找他道歉服软,可是他呢,玩消失,就因为生气一点儿不想看到她?说明她在他心里无足轻重,他对她的爱不及他自己的万分之一,说不定正在和其他女人打情骂俏呢,自私!无情!她何苦为他在这儿黯然伤神,郁郁寡欢,她也要像他一样冷酷无情。 “是。” 华沙一身大红色裙装,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上一枝紫金牡丹镂空发钗,插几朵小雏菊,细长柳叶眉,渐变红色眼妆,朱红唇,耳戴紫金流苏耳环,真真:九命天女临风立,满界繁花也黯淡。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小声议论着, “这个女子的眼睛画真好看,不知用的哪家的脂粉?”一个女子挡着嘴,对自己的同伴小声道。 “还有她的发簪,耳环也好看,没有黄金那般浮夸明亮,这种材质还未曾见过。” “我在宝钗楼见过,是紫金,价值连城,很少有人买。” “她的衣服也很好看,上面绣的什么花,你见过吗?” “没见过哎。” …… “主人,您今天真好看,那些人都在瞻仰您的美貌呢。”汐月扶去华沙肩头的一片柳叶。 “我哪天不好看。” “那是,主人是四界里最美的。对了,主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找苍术。” “那天君大人那边不管了?” “人家需要我们管吗?我们管好自己,走吧。”华沙赌气道。 密林外,华沙捂住右耳唤来苍术。 苍术一身绿衣,手摇玉扇,满面春风, “小佼人,你来啦,几日不见是不是分外想念我呀?” “不准这么叫我。” “好好,下次一定改。走,去我家歇会儿。” “你家什么也没有,不去,妖界没有其他好玩的了?” “很多,不过时下最有趣的当属歌舞大赛,决赛了,要不要去看看?” “行。”现下对于华沙来说去哪儿都无所谓,只要不让她一个人待着就行。 歌舞大赛已经进入决赛环节。表演精彩,竞争激烈,华沙却思想抛锚,哪怕是川穹登场也没能拉回她的神思。 苍术频频观察华沙的状态,给汐月使了个眼色,拉着华沙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怎么出来了,表演不是还没结束呢?”华沙站定,看看汐月,再看看苍术,一脸不解。 “你的心都飘走了,还看什么表演。”苍术展开扇子摇晃着,“饿了,去吃饭吧。” “嗯。”华沙现在干什么都没兴趣,有人规划更好。 三个人选了妖界有名的天女酒楼,一进门,苍术从腰间拿出一袋子琥珀,倒在一张空桌上,喊道, “掌柜的,包场,这些够吗?” 老板看着桌上十来个中成琥珀,眼睛比那夜明珠还亮, “够,完全够。我这就去清场,三位稍等片刻。”老板立刻收起桌上的琥珀,生怕苍术反悔似的。 一刻钟后,原本热闹的酒楼瞬间鸦雀无声,冷清之极。 店小二微弓着身体,小跑到苍术跟前, “客官,您是去二楼雅间还是一楼大厅?” “雅间。把你们酒楼排名前十五的酒菜全上上来。” “好嘞,我带您去二楼白云阁,那儿采光、视野最佳,菜这就准备上。” “嗯。” 白云阁门朝南,大概有七十平,东侧带一个十五平表演台,表演台上立着一个闲云野鹤四面屏风,屏风后放着一把古琴、琵琶和箫,正中间是个十人红木圆桌,西边墙角立着一个翠玉常青松,晶莹玉泽。 苍术拉为华沙拉开椅子。汐月未落座,给大家斟茶。 “华沙,看你今天兴致不高,魂不守舍,说说怎么了。” “没什么。” “我猜猜,和你那位相好闹别扭了?” 华沙望着窗外,浅抿一口茶,未答。 “多个人多份思考,多个解决办法,说说呗,我帮你出主意。” “你那浅薄的脑袋瓜子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华沙睨了苍术一眼,继续看窗外。 “喂,不带这么侮辱人的,没见识过我的睿智就下此结论,有失公正。” “行,那就在线测验你下。有一对恋人,受朋友邀请看表演,女子特别欣赏其中一位舞者,友人便把那舞者赠予女子,女子答应了,结果她的恋人却因此生气,和她冷战,不给她解释机会,玩消失,你说说,谁对谁错,怎么处理?”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就这?” “别说大话。”这人莫名的自信就不能稍加收敛? “他不搭理你,那你就制造机会让他主动找你。” “具体办法?” 苍术收起扇子,左手冲着华沙勾了勾,华沙会意,耳朵凑了过去。 “……” 听完苍术的办法,华沙眉头轻皱,绞着手指道, “他那么爱吃醋,我担心这个办法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爱到极致便会嫉妒成性,但绝不会到弄巧成拙那一步,相信我,男人最懂男人。” “可我没钱。” “不是有我呢嘛。”苍术说着又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包,放到华沙跟前, “只剩五六颗夜明珠了,但一次够用,我改天再给你拿些。” “那我就不客气啦。”华沙收起荷包,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和疑惑看着苍术,“苍术,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我们相识不久,我对你总是很凶。” “……因为你合我眼缘。我这人吧,做什么事都看心情和感觉,一眼定万年,我从不怀疑自己的眼睛,而且,我们上次在山洞还患难与共过。” “……”苍术最后一句话直接将华沙夸奖的话逼回胸腔。他不需要别人夸,自夸足以。 吃完饭,华沙便和汐月急急回了客栈,荆芥应该回来了。 客栈门口,小二看到华沙和汐月告知荆芥已归的消息。 华沙望了眼二楼,特意饶了个圈从荆芥房门口经过。她一靠近,清禹便伸手阻拦。然而,华沙却未做任何停留,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高昂着头从他身旁迅速经过,拳头握的锃锃响,过分!本来还想着苍术的办法会不会让他难过,现在看来,远远不够,他既然这么爱冷战,冷死自己好了! ------------ 第六十二章 男院 房间里,华沙来回踱步,怒气和犹豫全写在脸上。汐月倒了杯茶端过去, “主人,别生气,喝口茶先。” “不喝。苍术说的对,不下猛药这事完不了。” “主人,那个苍术行事乖张,您不可全听他言。” “我自有主张。汐月,去叫那个消息灵通的店小二到我房门口等着。” “是。” 小二是个麻利的,不到一刻钟便毕恭毕敬站在华沙门口候着了。 华沙站在门口,扫了眼百米远的清禹,故意朗声问小二, “妖界有名的男妓院在哪儿?” “啊?”店小二被华沙给问愣住。 “我说,妖界有名的男妓院在哪儿?”华沙提高分贝。这下,不止店小二,楼下的顾客们都纷纷仰头,对华沙投来诧异的目光。 虽说在这妖界男女平等,有女妓院有男妓院,但道德感同样很重,提倡一夫一妻,去妓院这种事都是偷偷摸摸,没人会如此大张旗鼓。 华沙脸皮薄,返回房间,连带着店小二也一并叫了进去。 “说吧。”华沙背对着门。 “回客官,妖界有名的男妓院叫——天谐阁,在城南一片废墟之下,外面有结界,法力达到二十级者才能破结界进入。” “那劳烦你带我们去,付你三倍工钱。”她现在的修为和才开始修炼的小喽啰差不多,哪里进的去。 “客官,小的有妻儿老小,不敢踏足那种地方,纵使您开出十倍价钱我也不能去。”店小二作揖,坚定拒绝,一脸为难恐慌。 “你只管带我们进去便算完成任务。” “还望客官见谅。”在妖界,背叛伴侣是要被废除所有修行坐牢的,没人会为了一点生理欲望冒这个险。 华沙见店小二态度坚决不再强求,于是和汐月独自前往目的地,打算先自己试试,不行了再找苍术帮忙。 城南废墟旁,华沙和汐月两人只要上前走近一步便会被结界弹飞。 尝试三次后,华沙和汐月狼狈的倒在地上。 “主人,您没事吧。”汐月忙起身,踉跄走到华沙跟前扶她起身。 华沙摇头,拿出古埙吹奏了起来,不到一分钟,那结界便被古埙的力量攻出一个可供人通行的口子。 “结界开了,汐月,走。” 结界里面是另外一番光景。墙壁,地板,天花板全是水晶打造,在烛光映衬下璀璨如星辰,只一条过道便如此奢华,真好奇里面的光景。带着这份好奇,华沙加快了脚步。 “奇怪,怎么没人呢?”华沙在人界的时候路过妓院,大门口总有吆喝的,这儿怎么如此冷清。 “或许都在里面吧,还好只有这一条道,不然真不好找。” 一刻钟后,主仆二人总算看到了门,双开白玉门。此门除了中间只有一条门缝,没有任何点缀,门把手也没有,四周刻着两条嬉戏玄武,也没有门童,不仔细看很有可能会把它当做墙壁。汐月伸手敲门,然而,不管她如何用力敲,都听不到敲门声,只能看出敲门动作。华沙也上前敲,和汐月的结果一样。 “有玄机,汐月,你退后。”华沙猜测是结界导致。 华沙拿出古埙正准备吹奏,玉门从里自动打开,没有人,却传出一声低沉男声, “不知贵客造访,有失远迎,请进。” 华沙和汐月被里面的金碧辉煌闪到眼睛,两人纷纷不自觉挡住眼睛,慢慢适应这刺眼的光线后才放下手。汐月看着眼前的光景,忍不住惊叹出声。 水晶墙壁地面,黄金顶,翠玉长桌,白玉凳,白玉长椅,红狐毛毯,翡翠松柏、竹子,水晶雕玉兰花,玉雕梅花,白金酒壶酒杯,钻石水晶帘……极尽奢华,前所未有,妖宫的琥珀屋都不及此地奢华。 “有人吗?”华沙压下惊叹大声喊道。 突然,音乐声起,伴随着无数娇俏笑声,一群人从水晶帘后排队而出,在华沙面前站成一排,足足有五十个。 清一色的美男子,各个身足八尺,身材匀称,五官精雕玉琢,彩衣飘飘,堪称上上等。 “还不见过美人。”一道磁性低沉声从一排男子后传来,随之而现的是一位面容清冷的白衣男子。他代领众男子一起向华沙作揖行礼, “见过美人。” “啊……”华沙第一次来男妓院,完全不知如何应对。为首的白衣男子似乎看出华沙的窘迫,垂手走向华沙温声道, “美人是第一次来?” “你们这儿是第一次来。”华沙故意说的含糊,可不能乱了分寸,失了气势。 “在下风信子。这五十位男子是我们这儿出色的男妓,您全选或是只选一部分均可。” 华沙本想退缩,但是想想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于是华沙给自己打气,走向那五十位男子,将他们仔细瞧了个遍,随手指了八个。 “其他人退下吧,把菜和果盘上上来。” “是。”其他四十二个男子按顺序,有条不紊的从帘后退下。 风信子一回头,看到华沙正指向自己,颔首微笑, “美人还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我还要你。”说完,把身上所有的琥珀,夜明珠全拿出来塞到风信子怀里,“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让人送来。” “承蒙美人抬爱,在下只是个管家,不参与其他。” “我知道,不让你卖身。会抚琴吗?” “会一点。” “那就在一旁抚琴吧,价钱都好说。” “不是价钱问题。” “那是什么,我不配?” “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开始吧。”华沙甩甩衣袖在长椅上躺下,闭目养神。风信子无奈摇头,要不是主人特别叮嘱过,他断不会亲自出面,这般讨好客人,还要卖艺。 风信子取出古琴开始弹奏,汐月在一旁站的笔直。那八个美男子纷纷上前,围着华沙蹲下,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喂水果的喂水果,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一片靡色……荆芥赶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靡色。 有陌生气息闯入,众人正准备看个究竟时,眼前突然现出一团白色,再一转眼,华沙消失不见。 汐月看着白影消失的地方发愣,疾步飞奔出去,大喊, “主人,主人,主人……” ------------ 第六十三章 打屁股 客栈门猛开猛合,坐在前门值班的小二正打着盹,被突然的声响吵醒,抬眼一看,没有任何异常,继续打盹。 荆芥将华沙夹在胳肢窝,一路颠簸,回到客栈又将其重重摔在床上,在她愤怒起身之际一把按回床上,双手并用将她的双臂交叠固定在头顶,左腿固定着她的双腿,身体悬空在她身体之上,整张脸凑近她,低吼,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华沙反击。 “不知悔改,当罚!”荆芥一个转身在床边坐下,提着华沙后衣领口扒在自己双腿上,左手制衡着她胡乱飞舞的双臂,右手狠狠打她屁股,一下又一下。 “荆芥,你独裁专治,蛮横不讲理,心眼小如那小娘子,妄为天君!你欺我,辱我,我讨厌你!” “顽劣不堪!”荆芥手上力度更重了几分,然后将华沙禁言,华沙只能扭动身体反抗。 突然,华沙不动了,反常的安静,荆芥下到一半的手掌瞬间收住,瞧向她,冰雹一样的泪珠子从她眼眶跑出,狠狠砸向地面,也砸醒了荆芥失去的理智。荆芥看看自己泛红的手掌,再看看那张隐忍哭泣的脸,懊悔心疼顿从心起。 华沙一个起身翻转将自己包进被子,背对荆芥。 荆芥轻叹口气,起身走向门外,眉头紧锁。 “天君。”一直在门外焦急等待的汐月看到荆芥出来立刻行礼。 “进去吧。” “是。”汐月跑进屋,停在床边,轻声唤道, “主人,是我,汐月。用被子蒙头睡多难受,拉开好不好?”汐月弯腰去拉华沙头顶的被子,结果手碰到华沙湿漉漉的脸颊。 “主人,天君大人他又欺负……” “你喜欢天界吗?”华沙打断汐月,呜咽出声。 “只要是有主人的地方,汐月都喜欢。” “那我们回魔界吧。” “您不回天界了?” “回?只有家才能称为回,汐月,天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是魔山。” 门外的荆芥恰好听到这句话,哀叹一声回了自己屋子。 “主人,我伺候您洗漱沐浴,好好睡一觉,洗去不开心,好吗?” “不想洗,你帮我把灯熄了。” “好。” 汐月在门外守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从屋里传出。汐月攥了攥拳头去了荆芥屋子,清禹这次没阻拦。 一股冷空气袭向汐月,屋子的窗户全大开着,难怪这么冷,荆芥正正站在窗前,好像在迎接冷风似的。 “天君大人。”汐月埋首作揖。 “何事?” “关于主人的。我知道有些话不是我该说的,可主人伤心难过也是我的失职,还请天君大人勿怪我多言。” “嗯。”荆芥还是原来的姿势,并未回头看一眼汐月。 “主人虽然乐观活泼,实则自尊、倔强又缺乏安全感,您带她来到这世间,她对您的依赖和信任无人可替代,每个人的成熟都需要一个过程,主人也不例外,还请您能对她多些耐心和宽容。如果,哪天您不喜欢主人了,还请您直言,别伤害她,让她伤心难过。” “真是仆随正主,胆子不小。” “天君恕罪。” “下去吧。” “是。” 汐月前脚刚走,荆芥后脚从窗户出去翻进华沙屋子,双指朝着蜡烛一点,屋子顿时明亮起来。汐月看了眼屋内,站的更加笔直。 屋里,荆芥在床边坐下,望着半蒙着头的华沙,捏着被脚往下拽了拽,温声道, “对不起,我错了。你说的对,我心眼小如那小娘子,专横不讲理,被嫉妒夺走心智,被愤怒控制,妄为天君。” 没有回应。 荆芥上床躺下,给自己拉被子,被脚还没挨到身上,便被华沙一把拽回,荆芥又侧身,伸出双臂从华沙腰间穿过,将她禁锢在怀里。 华沙一个字不说,用行动奋力反抗,又是扣,又是掐,荆芥不为所动,反而抱更紧,整颗头埋进她肩膀,轻声道, “我知道错了。当时,我让清禹把你拦在门外是因为我被嫉妒俘虏,失去了自我,那种情况下我怕自己发脾气伤到你,是我不对。但是你去男妓院是不是也不对?” “……”华沙没说话,却因为他的话怒火更甚,所以到头来全是她的错,他倒是有情可原,委屈的很!想到此,华沙一气之下将荆芥踢下床。 荆芥没有任何防备,摔了个正着,他并未生气,立刻翻身上床,在华沙耳边继续诱哄, “你看那个川穹的眼神就像无数毒针刺进我心里,你这唯一的解药还跑去男妓院,让我中毒更深,我气血攻心根本不受控制。仙子,您发发慈悲,原谅这个为爱失去理智的男人好不好?”荆芥声音更温软,在华沙颈窝处蹭了蹭。堂堂天君,竟然撒娇!奇闻!奇闻! “你是天君,这世间的规则都是你定的,你怎会有错,错的都是别人。”华沙放弃挣扎,就那样任由荆芥抱着,脸上的怒气并未消散一分,像是失望到极点懒得争论。 “你指责的是。我位居天君,比你年长一万岁,处理感情问题却不尽人意。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你想要怎样惩罚我都可以,我不会有一丝怨言。” “我哪敢,你可是堂堂天君!”华沙虽语气依旧强硬。 “原谅吧,你要不原谅我可亲你了。” 华沙最不怕威胁,根本不为所动。当荆芥真亲上去时华沙愣住,然后挣扎着掀开他,怒目警告, “这就是你道歉认错吗,分明就是欺负我上瘾!” “你不理我,我还能怎么办嘛。眼睛都哭肿了,是不是打疼了?”荆芥胳膊肘撑在华沙头两侧,整个身体悬空,脸对脸,轻轻抚摸着她红肿双眼,动情之际,突然,他屁股上挨了一巴掌,紧接又是一巴掌,这个女人,竟然打他屁股!荆芥皱眉道,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让你也体验下被打屁股的感受,你不是要我原谅你吗?好呀,那先把打屁股的账清了,你打我八下,我要双倍讨回来,你应还是不应?” 荆芥撑着的胳膊肘双拳紧握,闭眼,轻轻点头。 华沙挑了挑眼角,所有的力气全部集中在右掌,继续打,三、四、五、六、七……十五、十六,完。 华沙手上力道再大荆芥也不会感觉到疼,有的只是屈辱、不可置信和无奈。堂堂天君,被人打屁股,真是丢脸!荆芥直接趴倒在华沙身上,在她耳边轻声道, “心里的气消了?” “消了一大半。” “还不肯原谅?” “原谅你可以,但是得约法三章,以后不论发生什么矛盾,是谁的错,你都要先道歉哄我,更不许冷战,让矛盾过夜。” “好,我答应。” “还有,带川穹去天界,我答应过的,不能出尔发尔。” 荆芥沉默良久, “好。” 他答应不代表天帝能答应。 “你压着我了。”华沙把荆芥推向右侧,荆芥滚了半圈,侧身抱住华沙,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川穹?” “是欣赏,更多的是同情。狐族明明那么优秀,安分守己,却因为容貌过人而被打压,不受其他族类待见,承受偏见几千年,我实在不明白。” “因为他们的先祖——狐族女王茱萸,大乱期间诱惑过天帝,并偷食他五百年法力害他差点战败,所以天帝对狐族一直心中有恨,只要他当天帝一天,便不会给狐族任何机会翻身,他们只能在最底层。” “难道不是天帝自己定力不足,大战期间还能被蛊惑真是欲望熏心。我没见过天帝,但是对于他做的这些事敢断定他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当不了统治者,世间也没有绝对公平,只要那个统治者能让世间安定太平,其他的便无足轻重。” “他私心那么重,且有失公正,怎能成为一个好的统治者?” “人心本是偏的,私心也是本性,不论是普通人,妖,魔还是仙者都会有,慢慢你会明白的。” “但愿吧。” “回归正题。川穹的事揭过,以后不许再用那样痴迷的眼神看其他男人,听到没?”荆芥捧着华沙的双颊认真告知。 “那你也不能多看其他异性。” “我何时看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天界还有一个婚约。”华沙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好哄的小女孩,人界那几十年不是白混的。 “那是天帝自己的意思,我并未答应。”荆芥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婚约确实是个麻烦,当初因为他未明确拒绝,以至于这事在天界被当成佳话传颂,骑虎难下。 “是吗?” “我这颗心只有你能撩拨得动,这双眼睛只为你所迷,这具身体只供你驱使。” “从哪儿学的这哄人情话。” “情到深处自然有。” 烛光下,华沙的脸美丽而柔和,一双眼睛亮如钻石,荆芥被迷住,头往前伸了伸,吻上她娇嫩的双唇……,呼吸急促,衣衫褪半,旖旎之色渐浓,突然,敲门声打破这一片春色,荆芥没理会,继续忘情亲吻着华沙,奈何,这敲门声没有任何眼力见,越敲越凶。荆芥攥了攥拳头,闭眼调整呼吸,用被子盖住华沙,下床开门。 “天君,天帝来信。”清禹双手奉上透明文书(天界的透明文书相当于凡界的圣旨和书信,不同的是,天界的透明文书是用法力传递,不受距离影响)。 “嗯。”荆芥看了眼文书,整个过程面无表情,然后关门,返回床上。 “怎么了?”华沙露出头。 “没事。”荆芥摇摇头,看向华沙,“游历完四界,我们便成婚。” “这么突然。” “洞房花烛夜要名正言顺才完美。” “……” 华沙羞红了脸。 天帝来信内容是下个月初,尽香成人礼上要发正式文书宣布两人的婚事。 ------------ 第六十四章 假面舞会 苍术一大早来找华沙,正好卡到饭点,大家正在吃,他自觉落座喊来小二, “再加一份饭。” “好嘞。” 从苍术进门荆芥便没再动筷子,一脸不悦,清禹像木头桩子一般站在荆芥身后也不招呼,汐月对苍术欠身行礼,热情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请柬,妖界一年一度的假面舞会,明日下午酉时三刻,东城万花庄园,包你喜欢。”苍术拿出请柬,从桌上推给华沙。 “两张?”这儿可有四个人呢。 苍术摸摸后脑勺,冲着荆芥主仆二人解释, “不好意思,只有两张,就给两位女生了。”然而,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两张足以。”荆芥从华沙手里抽出一张收进衣袖,深深看着苍术。 “哎,不是……好。那你们先吃,我走了。”苍术起身离桌。 “你的饭还没上来呢。”华沙挽留,往常他可是赶都赶不走,难不成他害怕荆芥?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情要处理,走啦。” 苍术出门后长舒口气,荆芥的眼神太可怕,他怕多待一秒被他看出什么,他们交过手,以后还是少碰面为好。 舞会当天,华沙和荆芥提前半个时辰到达目的地,门童检查请柬查无误后让他们领了面具进场,分配了专门侍者引路(华沙的是狮子,荆芥是兔子。) 万花庄园外面的门房和普通府邸无二,里头却另有文章。绿树花丛小木屋,鹅卵石小路,木桥,河流,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森林。 华沙和荆芥在侍者带领下,踏着鹅卵石前往主厅。一路上,碰到不少带着面具的男女三三两两站在一块闲聊。 主厅是露天的,一张三百米的长木桌摆在中央,上面摆满了各种菜肴,糕点,水果,酒,茶水。桌边围放了一圈无靠背圆椅,大概有一百张。长桌四周零零散散放着数十张小方桌,上面也摆满了吃食。长桌正上方是一个七十平的表演木台。台子右边放着一个大木箱,里面是备用面具。 “公子,小姐,表演半个时辰后开始,先吃些糕点,喝点茶水等候。婢子先下去,二位有其他吩咐可以唤这儿的侍者。”侍者屈膝行礼。 “好。” 华沙环顾周围,目光停在的桌上的榴莲酥上,拉着荆芥的袖子道, “荆芥,我要吃那个榴莲酥,你帮我拿一下。” “嗯。”荆芥去主桌取榴莲酥,引来无数女子侧目和悄声讨论。他的兔子面具只遮上半张脸,下半张脸完全暴露了他俊美的本质,挺拔的身量和清冷气质更是引人注目。 “给,慢点儿吃。”荆芥一手端榴莲酥,一手端玫瑰花茶供华沙吃喝,这一举动让原本低调的躁动变得高调起来。女子们的娇笑像那夜莺,越来越响,讨论也慢慢大声起来,还有一些胆大的,直接走到荆芥身边,装作不经意碰触他的衣袖,趁机询问他姓名等信息。 “公子气质独特,看着不像妖界之人。”张女。 “……” “公子今年几岁?”李女。 “……” “公子家住何处?是否婚配?”郑女。 荆芥不理,对华沙朗声道, “娘子,我们去那边亭子,安静些。” 这下,饶是女子们都勇气可嘉,也不敢当着人家妻子的面勾引人家丈夫。在妖界,只要对方未婚,就算有相好也可以公平竞争,可一旦对方成婚,要是再勾搭引诱属于犯罪,要受刑坐牢的。 华沙倒没在意这些女子的勾搭,她太了解荆芥,这些女人根本进不了他的眼,但还是移步凉亭。 “奇怪,苍术怎么还没来。”华沙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东张西望。 “我们戴着面具,就算他来了也得找一阵。” “就算戴着面具他也能一眼找到我们,他比天狗还灵敏。” “华沙,我们快离开妖界了,在此之前你有必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的真实身份真那么重要吗?相识以来,他真诚待我,从未伤害欺骗利用,他的真实身份等他想说的时候再知道也不迟。” “如果他真是妖王,那他对你所有的好便不纯粹。他因为西风的死恨天界,恨北冥,恨我,我和他交过几次手,他肯定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们之间的关系他自然也清楚。” “他有好多次机会利用我威胁你,但是他没有,而是舍命相救。” “妖王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他谋划的是以后,现在的他羽翼未丰自然不会贸然出手。华沙,今天是个很好的机会。” “那要怎么验证他的真实身份,验证了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单就她个人而言,她并不在意苍术的隐瞒,反而同情怜惜他的遭遇,而且苍术从未伤害过她,是她在妖界唯一的朋友。 “身为天君,只要他没有明目张胆作乱,我便不会对付他,作为你的未婚夫,他没有做伤害你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会对他如何,这次,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一切交给你自己处理、决定。” 荆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玄武面具,和妖王的几乎一模一样, “你在妖宫见过妖王,想办法让他戴上这副面具,他的真实身份会如你所见。” “嗯。”华沙思虑良久,最终收下面具,放进袖子,该面对的逃不掉。她从不怀疑苍术待自己的情分,也不在乎他的身份,只是,如果他想借着她伤害荆芥,那她不得不在意…… “那我先走了。” “你为何要走?”华沙拉住荆芥衣袖。 “苍术对我有戒备,我不走他不会来,放心,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保护你。”荆芥反手拍拍华沙手背,转身离开。 华沙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紧张、担忧、不安、忐忑、犹豫…… ------------ 第六十五章 真假妖王 荆芥走后,华沙原地踌躇半个时辰,捂住右耳上的信子召来苍术,他戴着黄鹂鸟面具,一身红衣分外妖艳,华沙白眼道, “邀请别人,自己却迟到。” “抱歉抱歉,有事耽搁了。” “你个无业游民,能有什么事?” “瞎说,我专门替妖王收集琥珀,责任大着呢。” “好,你最伟大,赶紧走吧,表演应该都开始了。” “好勒,小姣人。” 一路上,都是苍术叭叭说个不停,华沙搅着衣袖,心不在焉,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衣袖里藏了宝贝?”苍术作势要探个究竟,被华沙一掌打开, “秘密,等会再揭晓。” “呦,你还懂这种浪漫呢,真是活久见,让人期待。”苍术调笑着,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对了,你的相好怎么没来,他不是抢了张请柬吗?” “他正和其他女人把酒言欢畅聊呢。从现在起,不准提他。”华沙假装生气。 两人到达主会场时表演已经开始,第一排还有空位,华沙和苍术填补了过去。此次表演者大多是歌舞大赛中的沧海遗珠,有几个华沙还有印象。 “苍术,歌舞大赛的结果是不是出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两个并列第一,狐族和牛族。” “果然。”华沙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你有看好的?狐族还是牛族?我猜是狐族,不过很可惜,狐族那个舞者被天界之人看上选走喽。” “哦。” …… 表演完后接下来的环节才是众所期待的,辽阔的草地瞬间拥挤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这么多人, 主会人大声道, “大家稍等片刻,待桌椅撤退后舞会马上开始。” 音乐起,《碧羽幽兰》的旋律响起,婉转浪漫,众人踏着步子偏偏起舞。这种时刻,不再有道德约束,每个人尽情舞蹈,展示自己曼妙舞姿和魅力,已婚的欣赏,未婚的借此寻找良配,和着月色,美妙之极。 华沙虽然喜欢舞蹈,却天生四肢不协调,只站在一旁观赏。苍术就不同了,虽然跳的相当一般,但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热情、起劲。跳了一会儿没看到华沙,特意返回来拉她加入。 “我不会,看看就行。”华沙撅着屁股不前。 “跳着跳着就会了,这儿不是歌舞大赛,很多人都不会跳,不止是你一个,学学我。” “学你?算了吧。” “相信我,跳过之后你会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乐。这样,试跳一刻钟,不喜欢了再回来,如何?” “这……”华沙犹豫之际已经被苍术拽进舞池中心。华沙深吸几口气,学着周围人的样子,挥舞手臂,轻跳了起来。月色和烛光照亮夜晚,人人戴着面具,谁也不认识谁,尽情欢跳,这样的放松快乐,华沙第一次体验,很开心!苍术一直围着华沙,边跳边看她,一时入了迷:真美!四界之内真有这般美妙、动人心魄的女子,她要是能属于我就好了。 自由跳舞两个时辰,大家都是歇歇跳跳,华沙第一次跳,体力跟不上,只半个时辰便气喘吁吁。苍术见此带她出舞池,坐在草地上休息,找侍者拿了些果茶过来递给她。 “怎样,没骗你吧。” “谢谢。”华沙接过茶水,一口气干完,“确实很舒服。原来舞者最重要的不是容貌,身段,技巧,而是他们通过舞蹈所要传达的情感。” “对,就是这样。还喝吗,我再让人拿点儿?” “嗯。”华沙双臂交叠抱膝凝望着夜空,苍术是难得的志趣相投的朋友,他们俩很像,很多想法不谋而合,她不想失去,于是暗自祈祷,希望这一切不是怀有目的的欺骗。 接下来的烟花表演在河边举行,众人移步到河边,凭栏杆而立。华沙扶着栏杆的双手松了紧,紧了松,最后一个环节,最后的机会,不能再等了…… 一声巨响,五彩缤纷的烟花从天空滑落,整个天空如同白昼,照亮每一张脸,或欣喜或悲伤或期许。华沙侧头看了眼苍术,他嘴角上扬,看的很是认真、投入,他应该很喜欢烟花吧,华沙握紧拳头,柔声道, “苍术,你的面具好难看。” “什么?!”欢呼声,烟花声太大,苍术没听清,手掌挡在耳边凑近华沙些。 “你的面具好丑!”华沙故意趴在他耳朵上大喊,苍术赶紧捂住耳朵远离,耳膜差点被震破。 然而,这一幕落在暗处荆芥的眼里却暧昧刺眼。 “面具摘下来,我送你个更好看的。” 苍术狐疑的看着华沙,却还是乖乖摘下面具。 “闭上眼睛,我亲自为你戴上。” “你今天不对劲,强颜欢笑不适合你。”这句话苍术很早就想说。 “我要走了,明天出发,送你个临别礼物,真不要吗?”华沙依然保持着笑脸,眼睛却被伤感填满,她也不知道自己难过什么,即将揭晓的真相还是分离? “这么……突然,之前没听你提起。”苍术一腔热情瞬间冷却下来,被慌张代替。 “事出紧急。好了,别磨磨叽叽,有机会我还会再来妖界玩的,快,闭上眼睛。” 苍术没再说话,乖乖闭上眼睛。华沙绕到他身后,取出面具为他戴上,再回到前面。 “好了。”华沙看着苍术,眼眶蓄起泪水,声音颤抖,此时第一波烟花刚好放完,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声音。 苍术慢慢睁开眼睛,微杨的眼角看到华沙面具下的清泪疑惑不已,心里突然不安,摘下面具,玄武面具!苍术拿着面具的手颤抖,整颗心迅速下沉,瞳孔皱缩,哑声道, “华沙……” “妖王果然很擅长演戏。”华沙摘下自己的面具,从扶栏扔下。 “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华沙声音颤抖。 “我是妖王没错,但我隐瞒身份只是为了出入自由、行动方便而已,就像你和荆芥,你们不也是为了方便伪装成素人?” “果然,你一早便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我见过他,且交过手,自然认得。”苍术供认不讳。 “你恨天界,恨天帝,恨荆芥,而我是最适合复仇的棋子,对吗?” “我承认,一开始是有这个打算,但是真正了解你后我便收手了,我没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情,真心把你当朋友。” 华沙凄笑不语,转身离开。苍术的解释,她信,却不知该如何原谅和面对,他没伤害过她,可他伤害过荆芥。 荆芥从暗处出来和华沙转瞬消失,苍术没追上,呆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凄然自语:“我本来打算今晚告诉你的,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华沙一路沉默不语,回到客栈后只说了一句,“荆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人界。” “好。” 主仆四人连夜前往人界。 ------------ 第六十六章 物是人非 他们到达人界正好是晚上,定了家城郊比较安静的客栈休息,荆芥和华沙依然同屋不同床。子时了,华沙还是没睡着,荆芥听着她不停翻身的声音也没有了睡意,问道, “睡不着吗?” “嗯。” “还在想苍术的事情吗?” 荆芥虽然猜到了结果,但猜不到华沙的真实想法,他不知道,苍术在华沙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是,认床。” 她不愿说他也不强求, “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不了,你先睡吧,我困到极致就睡着了。” “行。” 华沙不再逼自己入睡,就那样睁大眼睛看着床幔,苍术隐瞒自己妖王身份她可以理解,可他明知道她的身份,却利用她对付荆芥,那他对她所有好都参了杂质,她如何原谅,不计较?!当初荆芥受伤的样子她至今记忆犹新……,不过这样也挺好,在事情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停止,刚好……,只是,错失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着实可惜…… 天边吐白,华沙才迷迷糊糊睡着。荆芥一早醒来在床上打坐,一直未进食,清禹和汐月安静守在门外,等待主人们的召唤。酉时三刻,华沙梦魇,哭喊着, “荆芥,荆芥……” 荆芥跑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揺醒她。华沙双眼朦胧,坐起身抱住他的腰,声音喑哑, “还好都是梦。” “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你和苍术在妖宫交战,浑身是血,不论我怎么呼喊都没用。” “我就这么菜,连一个区区妖王都打不过?”荆芥抚摸着华沙的脊背笑道。 “讨厌,人家担心你,你还笑。”华沙轻锤荆芥肩膀,放开他。 “我的错。饿了吧,起床吃饭,我叫汐月进来伺候你梳妆可好。” “你抱我下去。”华沙张开双臂撒娇。 荆芥一手拖住华沙屁股,一手抱住她的腰,抱她到梳妆椅上,“我叫汐月进来。” 华沙拉住荆芥,“我想要你为我梳妆。” “那我试试,如若不好看你可不准哭鼻子。” “你画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 荆芥让汐月送来洗脸水,亲自上手为华沙梳妆。华沙本身唇红齿白,眉毛细黑,荆芥喜欢素雅,又有作画功底,异曲同工,倒也不难。 荆芥弯腰,右手指轻轻沾了点脂粉,均匀点涂在她的脸颊,然后又拿起眉笔,跟着她原本的眉形描绘。 此时,两张脸仅剩两厘米的距离,可以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毛孔,华沙盯着荆芥的嘴,轻声道, “你的嘴巴真好看。” “然后呢。”荆芥手里的动作没停。 “好想亲一口。” “画完了再亲。”他已经慢慢习惯了华沙的“胆大”。 荆芥描完最后一笔,直起身,放下眉笔,取了桌上口脂递到华沙嘴边, “含住。” 华沙照做,三秒钟后取出口脂,荆芥再用丹笔将其晕染均匀,勾勒出唇线。 “好了,看看是否满意。” 华沙看着镜中的自己, “虽然变化不大,但我很喜欢。” “你怎么画都美,下楼吃饭吧,完了还要去祭奠父母亲。” “知我者荆芥。”父母亲是她在人界唯一的感情托付和牵挂。 如今的人界全然一新,定国覆灭,被新的朝代取缔,平云公主和驸马的陵墓上筑了一座新府邸。 华沙和荆芥站在那座府邸三百米之外,不禁感慨, “存在于这世间的生灵,无论寿命长短,一生悲或者喜,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均会随着时间流逝,被新生命覆盖代替,仿佛从未存在过。” “哪怕是神仙妖魔,归入混沌后也会被时间的洪流淹没,只留姓名和事迹在历史簿上。我去买瓶酒,在外面祭奠下父母亲。” “别了,这儿已经有人居住,我们这样祭奠会冒犯到人家,不吉利。”华沙制止住。 “那要不要去看看转世后的他们?” 华沙摇头, “他们没有前世的记忆,这一世是新生,对于彼此来说不过是陌生人,我们的子女情缘止于上一辈子,这辈子就不打扰他们了。” “好。” 两个人在原地站了半个时辰才离开。 华沙和荆芥没回客栈,而是去了一个茶馆听书喝茶。此刻,说书先生正在讲评定国历史。 “话说,定国末期,出了一个奇女子,平云公主的小女儿——常安,当然,她并不是以诗书才华得名,而是生平经历。她二十四岁才出阁,嫁给当时有名的才子王焱,要是太平盛世,两人或许就这么平淡生活下去了,奈何遇上战乱,当时定国四面楚歌,很多骁勇将领战死沙场,定国皇帝黔驴技穷,把文官派上战场,王焱便是其中之一,而他的夫人——常安也跟着去了。定军屡战屡败,王焱被俘虏,常安不得不挂帅领兵打仗,成为定国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将军,首战获胜,屡战屡胜,以她的智谋彻底打败塔拉国,相传,常安用美人计迷住了塔拉国新王隋风,这才取胜,有名的毒吻便是来于此……” 华沙听着这些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好像过了好几世一般久远。 荆芥却微眯着眼,酸溜溜开口, “华沙,当时你从人界走的匆忙,又处于失去双亲的悲痛之中,有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清算。” “什么啊?”华沙没反应过来。 “你和王焱成婚,还和那个隋风上演了个历史之吻,广为流传。” “这个……,我投身人界,自然得按人界的剧本走,况且,到底是谁逼我的你不知道吗?” “倒是我的不是了。” “要不然呢。”那时的伤心难过,忐忑不安她可记忆尤深呢。 荆芥被反将一军,一时语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公平倒是有一个办法。”华沙转着眼珠子勾唇道。 “什么?” “等会儿听完书跟我走便是。” ------------ 第六十七章 烟花巷柳 夜幕降临,华沙和荆芥从茶馆出来去了附近一家服饰店,店很大,上下两层,一楼是布匹区,二楼是成衣去。华沙拍拍荆芥, “你在一楼等我,我去二楼看看。” “好。” 一刻钟后,一身书生打扮的少年郎从二楼拾级而下,正是华沙。 荆芥看着她这身打扮,不明所以, “为何这身打扮?” “方便行动,走吧。”华沙挽上荆芥胳膊神秘道。 一路上,两人引来无数人侧目,华沙挠了挠脑袋,检查了下自己全身,没什么异样啊,余光瞥到自己挽着荆芥的手,猛然醒悟,立刻收回,这是被当成断袖了。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荆芥侧头问道。 “别着急,到了就知道了。” 弯弯转转走了半个时辰后,华沙终于在一栋装饰清雅的楼宇前止步, “就是这儿了。” 荆芥看着眼前的楼宇,像普通民舍,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 “进去吧。” 华沙拉着荆芥的衣袖进去,一路无人,直到二门,一个四十岁左右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带着三个年轻女子朝华沙他们走来,年长的女人扬起手里的帕子,冲他们喊道, “两位郎君,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吧,快里面请。”年长老鸨话音刚落,三个年轻女子缓步跑来,簇拥着华沙和荆芥二人往里走。荆芥这才明白过来此地是什么地方,瞪着华沙,等她解释。华沙指了指里面, “进去说。” 两人被带到二楼雅间,雅间立着好几块纱布屏风,专供嬉闹使用,房间正中摆着个圆桌,上面摆满了山珍海味和酒,时刻准备着接待顾客。 “二位稍等片刻,我让我们的头牌姑娘来伺候。” “不用。”荆芥厉声制止,不悦的盯着华沙。 然而,老鸨假装没听见,溜得贼快,一分钟后带着四个美娇娘再次出现。 “两位郎君,这四位是我们的头牌,春夏秋冬。” “郎君好。”四个美人齐声行礼问好。 “那我就不打扰了。”老鸨笑道,临走前给四个美人使了眼色。门一关,四个人风一样飞向荆芥,华沙被晾了起来。 “喂,你们几个,怎么都去伺候他,我呢?” “小娘子,您应该不好女色吧。”其中一个美人看着华沙回答。她们一直生存于风月场所,能一眼辨雌雄。 “额,嘿嘿。”华沙尬笑。 荆芥对身边的美女们道,“你们先去屏风后面等着。”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那几个美娇娘乖乖退到屏风后面。 待桌旁只剩两个人的时候,荆芥突然身体前倾,凑近华沙,面无表情道, “说。” 华沙身体退缩,条件反射举起双手到头两侧,荆芥没有发怒,只是面无表情却让她不自觉的心虚,结巴, “我……我在人界和其他男人成婚,有亲密举动,你不是觉得亏嘛,所以我带你来这儿……,这样公平一些……”到最后,华沙的声音微不可闻,垂着双眸,好像做错事又委屈的孩子。 “很好!”荆芥重新坐直,“你出去等着吧,不然影响我们。” 华沙震惊的抬眸看向荆芥,她没听错吧,他还清场,让她出去!他准备做什么,不行, “我就在一旁看着,不会打扰你们。” “你在人界和其他男人亲密的时候我可没在旁边看着。”荆芥俯视着她,神情悠然。 自己挖的坑自己跳呗,华沙只得起身,三顾两回头慢腾腾出去。她后脚刚踏出门槛,门砰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华沙转身去推,荆芥却设了结界,再也推不开,华沙边拍门边大声叮嘱, “荆芥,不许你和她们上床睡觉,听见没有!” 回应她的只有嬉闹声。 华沙倚着栏杆,双眼一直盯着门,美人们时而轻轻跑动,时而坐在荆芥腿上喂酒,时而搂着荆芥和他的头重合……,如数映在门上。华沙越看心越堵,拳头攥的增增响,恼怒自己:你说你,没事找事,非要捡个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扣,玩笑无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下知道疼了?不行,必须制止,荆芥的清白只能由我毁掉。 这么想着,华沙突然像个斗士,鼓足了劲狂敲门, “荆芥,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 “荆芥,能听到吗?我们还没成婚呢,你要是没了清白我就不要你了。” “……” “荆芥,开门,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要去找别的男人了,我可不是吓唬你,你快出来……”华沙喊了十几分钟,嗓子都哑了,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荆芥,我错了。”华沙垂眼趴在门上继续拍,力道不及刚开始的一半。 “这位小郎君,你长的如此俊俏,何必上赶着找薄情之人,看看哥哥我,喜男色且专一,不如跟了我可好?”一个长相还算周正的轻佻男子调戏华沙道。 “滚。”华沙眼睛没抬,直接骂道。 “呦,小郎君很有个性嘛,我喜欢。跟我走吧,保准你一生喜乐无忧。”轻佻男子说着便上手去搂华沙,华沙躲开,怒目盯着他, “走开,我对你没兴趣。” “呵呵,只对房间里那位感兴趣,可惜人家不搭理你,你这又是何必呢。”那会儿华沙和荆芥一进门,他便盯上了,他好男色,男人最多的地方不是书院便是青楼,所以他经常在这两个地方寻找猎物。 “咸吃萝卜淡操心。”华沙转过脸不再看他。 “我还就管定了。”轻佻男子一把抱住华沙,把她往人少的地方拉。 “放开我,你这个人渣,姑奶奶是你能碰的嘛。”华沙挣扎着。奈何力气太小,被对方一直拖着走。 突然,一阵白风袭来,轻佻男子撞破护栏从二楼摔下,砸穿一楼的圆桌,尖叫声四起。华沙转眼一看,荆芥衣冠整洁负手站在她眼前,不见一丝欢愉痕迹。 “荆芥……” 荆芥右耳动了动,听到无数脚步声正在上楼,揽住华沙的腰闯进最近的一个房间,从窗户飞了出去。房里正在交欢的人以为是一阵风吹过,没理会。 僻静的巷子,荆芥抱着华沙旋转落地。 “嗯?怎么在这儿停下,不回客栈吗?”华沙站稳,环顾黑漆漆的四周。 “知错了没?” “知道了。”华沙拉着荆芥的衣袖,左右摇晃撒娇。 “错哪儿了?” “不该带你去青楼。”华沙垂头。 “不够深刻。” “不该让其他女人沾染你,不该不重视你,不该拿感情开玩笑。” “抬起头来。” 华沙听话抬头,认真观察荆芥的脸色,荆芥也同样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华沙一步一步后退,快到墙角要撞到时,腰部被荆芥的右手垫住,后脑勺稳稳落进他的左掌。荆芥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暗夜里响起, “反省合格,但惩罚不能少。”说完吻上华沙的双唇。刚碰上,被华沙推开, “你刚亲过别的女人,不准亲我。” “除了你,别的女人我可下不去嘴。” “那……” 华沙还未说完的话被淹没在荆芥欲罢不能的吻里。 巷子里突然闯入几个不良青年,看到华沙和荆芥,大笑挖苦道, “这俩断袖还真是不害臊,不悄悄摸摸的搞,竟然如此大胆。” “喂,那两个断袖,要亲热回家去,你们不知道当朝天子禁止断袖行为,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别因一时贪欲被抓去牢房,那就划不来喽。” “哈哈哈,不害臊,不知羞耻……” 华沙脸皮薄,哪里听得了这般污浊话,双手并用推着荆芥,奈何荆芥的嘴就像万能胶一样黏到她嘴上,怎么也推不开。荆芥双眼紧闭,继续忘情亲吻着,丝毫不受影响,左手拽下华沙的帽子,扔向那几个不良青年。华沙一头情丝瞬间滑落,挡住了两人一半侧脸。 “原来是女子,看着蛮俊俏的,过去认识下。”其中一个青年走向二人。 被一群无赖观看挑衅哪还有兴致,荆芥终于放开华沙,整张脸埋进她的青丝,不满道, “真是扫兴。” 一挥手,那几人如数晕倒在地,然后抱着华沙飞回客栈。 ------------ 第六十八章 新同族 华沙他们没继续在人界停留,前往魔界,依然是隐藏身份,幻化成素人模样。 魔界地处四界至寒至阴至湿之地,草木稀少,与其他三界无任何交接,重合,生存状态也完全不同于其他三界,大家只在自己的洞府修炼,很少外出,更别说效仿人类做生意之类的,这主要和魔族的地位、法力以及统治者有关。在四界,魔界的地位在最末位,人界和天界视他们为罪恶之源,对其各种打压,诋毁,魔界的人并不争论辩解,而是躲起来安分修行,再加上魔王的统治理念,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潜心修炼,成为四界之主,一雪前耻。 四人站在一座山顶处,看着一片昏暗、冷寂的魔界,内心的热度也跟着降了几分。华沙抱紧双臂瑟瑟发抖,反观其他三人,站的笔直,丝毫不受冷气影响, “这儿好冷,以前在魔山上没感觉这么冷过,你们不冷吗?” 荆芥取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我们的法力足够御寒,植物御寒能力高于人类,当时你还未幻化成人形,自然感受不到。” “哦。那我们现在直接去魔都还是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华沙拢紧披风,搓手驱寒。 “魔界没有客栈,更没有普通人家,民众不是探子就是布衣士兵。去魔山吧,那儿应该没人。” “好。不过这个魔王也太过胆大,明目张胆养兵,这不是随时准备开战嘛。” “话虽如此,但是魔界一直没有任何反叛举动,很是听话,就算天界知晓他的司马昭之心,没有证据也不能如何,走吧。”荆芥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暖着。 荆芥揽着华沙,乘风飞行,汐月和清禹紧随其后。 魔山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多了几株花,和华沙的原身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华沙一眼便注意到那几株花,立刻跑过去,手轻轻摸了摸那蓝色花瓣,笑着对荆芥道, “荆芥,你看,我有同族了。”那样闪亮、璀璨、安心的笑容,如同烈阳洒向整个魔山,不再那般阴冷。 “恭喜你。”荆芥蹲下身摸摸她头顶真心祝贺。他能感受到,华沙一直以来对家人同族的渴望。 “我想带他们去天界,可以吗?”华沙侧头问道。 “它们现在还是普通的植物,去了天界不适应,可能会活不下来。等它们长出了慧根,我们再接他们去天界团聚,可以吗?” “好。”华沙埋进荆芥胸膛。荆芥心里却一阵难受,那几株蓝色曼珠沙华根本生不出慧根,他不想看到她失望,只好撒谎。 晚上,四个人在魔山的半腰设了结界休息。 魔界没什么好玩的,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空跑一趟,总得做点什么。于是,荆芥带着华沙去魔都探虚实,汐月和清禹负责去普通人家打探消息。 魔都是华沙第一次幻化成人形和荆芥见面的地方,她记忆很深刻,正门也知道,只是此次,他们不能从正门走。 两个人站在魔都附近的一块石墙后,荆芥观察着来回巡视的魔兵,寻找潜入机会。 “荆芥,我知道进魔都的暗道。” “嗯?你怎么会知道?” “你忘啦,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我被魔兵抓住,从暗道进的牢房。” “他们把你关在牢房,你怎么没告诉我?”荆芥眉头轻皱。 “我当时对牢房没有概念,放心,以后谁敢欺负我我一定立刻告诉你。对了,我当时听到很奇怪的声音,像是呐喊,现在一想,很像士兵练兵时的军号。” “我们去牢房附近找。” “好。” 华沙跟着记忆,和荆芥一起从暗道潜入魔都,寻找练兵场。 时隔两百多年,当年的练兵场早已不在原来得地方,不过两人却发现了牢房底下的暗巢,那里设了三层结界。 荆芥启动仙法,悄悄打开结界一角和华沙观看。 暗巢宽阔到肉眼望不到尽头,里面全是黑红色溶岩,中央放着一张朱雀碧玉床,魔王在上面躺着,旁边围着三圈魔兵,有三个离魔王很近,弯腰在汇报着什么。华沙侧头看了眼荆芥,他的表情变化丰富, “荆芥,你能听到他们说什么?” “能。” “那我怎么听不到?” “法力不够。” “……” 华沙就像看哑剧一样。突然,魔王坐起身,左手掐住其中一个魔兵的脖子,抬高,当他双脚离地时,瞬间化成一股黑烟消失不见。紧接着,魔王下床,左右手分别掐住另外两个魔兵,使他们灰飞烟灭。 华沙第一次见生灵灰飞烟灭,惊的眼珠子忘记了转动,嘴唇打颤, “怎么,怎么会……瞬间灰飞烟灭。荆芥,你能听到他们谈话内容,知道他们犯了什么错吗?” “他们办事不利,这是魔王的处罚。” “真残忍,办事不利可以惩罚,何必致他们于死地,好歹是为魔族卖命的。” “魔王一向狠厉,只看结果,不问原因和过程。” “这样的人怎配当统治者,一心只为自己野心,从不在乎民众的喜怒哀乐,天界不管吗?” “凡事要讲证据的,魔王行事谨慎多疑,想抓住他的把柄不容易,哪怕是天界,要惩罚谁也得有理由。我们找到了他的暗巢,下次请他去天界坐坐。我们该走了,时间太长会被发觉。” “哦。” 两人从魔都出来时天色已晚,他们回到魔山时汐月和清禹还没回来。 华沙不停看着天色,焦急道, “子时了,他们俩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不会的,清禹办事沉稳,会保护好汐月。” 饶是如此,华沙还是不放心,来回踱步。 子时三刻,清禹和汐月终于回来,汐月受了伤,被清禹背着。华沙忙从清禹手里接过汐月,扶她坐下, “怎么受伤了?” “路上不小心掉进了魔兵设的陷阱,幸好清禹出手及时救了我,没事,主人,不用担心。”汐月强忍着伤痛摆手道。 “你先躺下休息,我去外面给你找点吃的。”荆芥拉住她, “魔界的东西不能随意食用,有风险。” “可是汐月很虚弱,我担心她。” “我用内力为她疗伤,很快便好。” “天君,使不得。”汐月和清禹异口同声,清禹作揖道, “天君大人,还是我为她疗伤吧。” “我来吧,更快一些。” 华沙和清禹退至一边,汐月背对荆芥蜷腿坐着,疗伤。 能让天君动用真气疗伤的,怕是只有眼前这主仆二人。清禹看了看华沙和汐月,站的越发笔直,眉间却染上一抹忧思。 ------------ 第六十九章 天帝来访 汐月脱离危险后华沙才放心睡着,只是她一直未醒,从魔山睡到竹台,醒来看着周围的一切,整个人懵懵的,她怎么回来的? 汐月伺候她梳洗,顺嘴说道, “主人,您可太能睡了,睡了三天三夜,天君大人把您从魔山抱回竹台。”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困,之前也有累的时候,但从没像这次这般。”华沙也不清楚,疑惑之际想到什么似的,抬头问汐月,“你是说荆芥抱着我从神武门经过?” “是啊,那些人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由此可见,您是第一个享受这种待遇的人,天君大人对您的爱独一无二呢。” 华沙听罢开心又害羞,洗漱完就跑去找荆芥一起用早膳。 荆芥立刻上前给她把脉,还好,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她的沉睡并非正常困顿,而是体内的法力不受控制,疯狂流窜身体承受不住导致,如果再不修习,这样的状况会只增不减。 荆芥拉着华沙严肃道,“吃完饭开始修习法术,每天早晚各两个时辰。” “啊……怎么又要修习法术?”好不容易暂停,又要重拾吗?她哪里坐的住,静的下心来。 “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体内的法力,再不修习,沉睡的时候会越来越多,到最后永久沉睡。” “这么严重?” “嗯。如果你永久沉睡,我便娶其他仙子。” “无情无义!”华沙抱臂冷哼。 “以后的幸福生活都比不上你一时的轻松欢乐,谁更无情无义,嗯?” 华沙被问住,瞬间没了脾气,小声道,“好吧,那我以后修习的时候你要陪着我,等会儿我去月老阁报个平安回来立刻修习法术。” “先修习法术。” “啊,荆芥,回来了再嘛。”华沙撒娇,荆芥不为所动。 “没得商量。” 华沙回天界当天月老便来过,只是她一直未醒,月老又回去了。 黄昏时分,华沙终于完成修习任务,饭没吃就跑去月老阁。竹台门口迎面走来一位男子,身量七尺八,头戴七曜宝冠,白绸金边玉衣,腰佩丹皇玉章,双手背后,一双深邃花扇眼一直盯着华沙,嘴唇微抿,不太温善的样子。华沙放慢脚步,走到男子面前主动问道, “您是哪位仙家,是来找荆芥的吗?” “我是天君的好友——风神元君,有要事找他相商,劳烦小仙子通报一声。” “啊……好,你随我来。”华沙带着男子返回竹台。 华沙走在前面,汐月在侧,男子在最后,男子看着华沙的身影,不禁惊叹:太像了!难怪她能被天君抱着进神武门,还能直呼天君名讳的,看来,她在天君心里的位置超乎想象。 华沙带着男子直接到达荆芥书室,敲了两声,荆芥允许后推门而入,柔声道, “荆芥,风神元君找你。” 荆芥看到来人,放下笔笑道,“天帝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派人吩咐一声,我过去便是。” “今天不忙,顺道过来看看。”天帝说着看了华沙一眼。 荆芥意会,介绍道, “华沙,过来见过天帝。” 华沙带着疑惑作揖行礼,“天帝?您不是风神元君?” “风神元君是本座以前的名讳。” “哦哦,拜见天帝。” “免礼。” 华沙看出两人有要事谈,拉了拉荆芥的衣袖,轻声道, “那我去找月老啦。” “亥时前回来。”荆芥摸了摸她头顶,眼神无比宠溺。天帝看在眼里感慨万千,这样的眼神上次出现还是他在女娲宫对着女娲娘娘的时候。 当年,四大护法多多少少都对女娲娘娘有爱慕之意,其中当属荆芥痴心,不过女娲娘娘却中意风流倜傥的西风,出双入对,荆芥遭受打击,从此像变了个人,郁郁寡欢,不谙世事,没事就躲去闭关,像个被抛弃的小宠物,本就内向的他更加孤僻,看的人心生怜悯。女娲娘娘战死,她是荆芥深爱之人,她的死彻底关闭了荆芥的感情,让本就清心寡欲的他更加厌烦红尘,一心求入混沌,追随女娲。大战胜利后,荆芥把天地之位让给了他,为了弥补,在尽香刚生下后他便将其许配给荆芥,如今他放下过去,他很欣慰。 “知道啦。” 华沙撒腿便跑。 身后的门关上后,天帝由衷道,“荆芥,你终于放下了。” “找我是有什么事?”荆芥亲自斟茶,递给天帝一杯,伸手示意他落座,他并不想谈论以前。 “也没什么,就是听到传言,好奇来看看。” “既然你来了,我刚好有事同你说,妖界的两个私兵场我已毁掉,近段时间应该会听话些。比较棘手的是魔界,魔王采用了全民为兵,日后作乱不好处理。” “这个魔王,为了自己的野心全然不顾民众,他当真以为天界不敢彻底清缴魔界。” “他自然相信,但是清缴之后呢,其他三界该如何?北冥,我知道你很想收拾魔界,但时候未到,清缴乃下下策,下个月的茶话会不如请魔王上来坐坐,你这边再派天狮将军去捣毁他的暗巢,给他一记钟响。” “听你的,后面我们和天狮将军商讨下详细计划。” “你俩商量就行,我就不参与了。还有一件事,我的私事,我想在茶话会上宣布我和华沙的婚讯。” “可是尽香……”天帝料到会如此,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匆忙突然。 “北冥,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从未答应过娶尽香,一直以来,我都当她是晚辈,所以一直没在意那些婚约传言,但现在我有了深爱之人,不想这些传言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同时也想尽早与她成婚,结为伴侣。” “尽香早已对你情根深种,为了配的上你,勤习琴棋书画和法术,现在告诉她这个消息,我怕她承受不住。” “你当初没想到吗?明知我无意,却还是将这个假婚约传递给她。” “对,当初是我考虑不周,私心重,一心想把最优秀的女儿交给好兄弟,乱点鸳鸯谱,才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荆芥微微皱眉,他一向不能理解北冥自以为是的‘为他人好’, “追究责任毫无意义,问题还是得解决。” “荆芥,要不这样,尽香和华沙你都娶,位分相平,如何?” “北冥,你是第一次认识我吗?这话从你嘴里出来真让人不可思议,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 “抱歉,遇到尽香的事我容易乱。但尽香还小,少女心最为脆弱、经不起伤,她是我最疼爱的女儿,看在我的份上,能不能一年后再宣布你的婚讯,给尽香一个缓冲过程。” 荆芥沉默良久,轻声道, “我可以答应你晚点宣布婚讯,但是我希望婚约的事情你能借茶话会澄清,如此对尽香也好。” “嗯。” “你准备和我说什么事?” “同一件事。好了,不打扰你作画,我先走了。” “好。” 天帝双手背后,缓步前行,看来,那个女子已经成了荆芥的心尖人,动不得。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 第七十章 传闻中的尽香公主 最近的天界传闻基本都与荆芥有关。悔婚,新欢,华沙在竹台听不到任何消息,在月老那儿倒是听了个完整,小左小右便是负责传话的。 “华沙仙子,又有新的传闻,说你破坏了天君和尽香公主的姻缘,是第三者。”小右蹲在华沙身边小声道。 华沙正在做泥人,一把摔掉手中的泥巴,骂道, “这些人不知事情始末就在那儿乱传,我破坏的前提是他们得有感情,他们有吗?” “没有没有。”小右头摇的波浪谷似的。 “要不是荆芥不让我去天宫,我肯定要去见见那位传闻中的尽香公主,究竟是怎样的天香国色让所有人都向着她说话。” “华沙仙子,尽香公主是天界之人,还是天帝最宠爱的公主,有才有德,甚得人心,您是外来的,他们没见过您,自然是向着尽香公主的,就像整个竹台和月老阁都向着您一样。” “好像是这个道理。” “华沙仙子,您不必多虑,天君的心在您这儿,要急也是那尽香公主着急,您呀,就放宽心,吃好喝好,养精蓄锐,专心修炼。” “小右,没想到你平时不爱说话,开导人还挺有一套。” “那是月老教的好。该用午膳了,厨师最近又研究了一道新菜,尝尝去。” “好,走。” 傍晚,华沙回到竹台,外面的侍从比以往少了两倍,气氛很是怪异,每个人看到她都眼神闪躲。 “汐月,去问问怎么回事。” “是。” 汐月拦住两个侍女悄声问了问,回复华沙, “主人,尽香公主来了,在落梅殿,正和天君大人一起用晚膳。”说完特意留意了下自家主人的反应,超乎想象的平静。 “去落梅殿。” 落梅殿房门大开,里面站满了侍从,伺候两个人用膳,与荆芥对面而坐的女子梳着飞天髻,头上兰花点缀,一身白纱衣,腰间束着淡蓝色兰花纹落绸带,流苏太长,刚好垂在地上,此刻她正夹了一片青菜放进嘴里,因她侧对着门口,看不清脸。 华沙脚刚踏上台阶,荆芥便感觉到了,抬头看向她,里面的侍从齐刷刷欠身行礼, “华沙仙子。” “嗯。” 那坐着的女子闻言,转头看向华沙。四目相对,互相打量。 华沙被女子的容貌击中,抛开其他,只论容貌,眼前这女子的确对得起四界第一美人之称,至少在华沙见过的女子中,她是第一。肤若凝脂,柳叶细眉尽显温柔,一双桃花眼极尽妩媚,好像会讲故事一般引人入胜,秀峰鼻,含珠红唇,鹅蛋脸,这样的五官,哪一样单拎出来都足以让人倾倒,组合到一起更是完美到无可挑剔,她身上有浓浓的紫罗兰香,好像置身于紫罗兰花园中。不过,她的面相带着一种不讨喜的精明、心机感,还有那笑容,很完美但很假。 “华沙,这位是尽香公主。”荆芥起身介绍,打破两人的眼神交流。 “尽香公主。”华沙微微欠身行礼。 “华沙仙子。”尽香同样欠身回礼。 尽香站起来后华沙才注意到她完美的天鹅颈,还有比她高半头的身量,站在荆芥身边,两人身高差刚刚好,不像她,站在荆芥身边像个小孩子。 “在月老阁用晚膳没?”荆芥走到华沙身边问道。 “没有。” “那正好,我们也才刚开始吃,坐下一起。” 荆芥牵着华沙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给她夹了很多菜,平时吃饭荆芥也给华沙夹菜,只是今天更频繁些。对面的尽香公主看着这一幕幕,心里泛酸,面上却平静如水,不动声色继续吃自己的,带着她温和的微笑面具和华沙聊天, “华沙仙子今年几岁?” “一千岁。” “我们年纪相仿,以后可以一起玩。” “嗯,好。”华沙点头答应,塞了一大口鸡肉,心里排腹,一起玩,不过是想找机会接近荆芥罢了。 “华沙仙子看着面生,不知是哪位仙者之女?” “我无父无母,是荆芥捡来的。”华沙坦荡答道。 “无意冒犯,抱歉。”尽香来之前便已打听到华沙来历不明,没成想她竟回答的如此坦荡,不卑不亢。 “没关系。” 尽香余光扫了一眼荆芥,见他表情不悦,放下筷子,擦嘴,转移话题,换上独属于荆芥的甜美可爱笑容, “荆芥哥哥,我新创作了一首曲子,你等会儿帮我指点指点可好?” “天色不早了,改天吧。” 那声荆芥哥哥刺的华沙耳朵发鸣,心火怒烧,放下碗筷,郑重其事道, “尽香公主,荆芥和天帝平辈,你既是天帝之女,管荆芥叫哥哥乱了辈分,不合适吧?” “我和荆芥哥哥感情深厚,一直这样称呼的。而且天界只分成年和未成年,不按年岁论资排辈,不然父王也不会把我许给荆芥哥哥。”对着华沙,尽香又再次切到微笑面具。 华沙的心火瞬间冒出一丈高,荆芥桌下握住她的手,对着尽香道, “尽香,现在你已经成年,以后就随着白苏太子唤我天君罢,至于婚约的事情,不过是你父亲当时的玩笑话,别因此挡了其他爱慕你的男子。”荆芥边说边观察着尽香的反应,至少面上平静如水,看来,天帝的担心多余了,他又继续道, “尽香,华沙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尽香手里的筷子滑落,与碗碟发出的碰撞声响彻整个房间。 “不好意思。”尽香慌张捡起筷子,微笑面具有些破损。 尽香坐在原位,沉默不语。 “尽香,尽香。”荆芥叫她好几声才有反应,“时辰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荆芥哥哥,哦,不对,天君,你能送我吗?”尽香像个受伤的小猫,可怜又满怀期望的看着荆芥。 作为长辈,于情于理,荆芥都没办法拒绝,尤其是划清界限后。 荆芥去送尽香,华沙没跟着。 出了竹台后,尽香才怯生生开口, “天君,您和华沙什么时候认识的?” “五百年前。” “哦。”时间并不长,这一点,我更有优势,如此想着,尽香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离寝宫还有五百米距离,尽香停下脚步, “天君,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早点儿休息。” “好。” 荆芥回到落梅殿,里面一片漆黑,一开门,被华沙抱了个满怀。 “怎么不开灯?”荆芥摸摸怀里的脑袋。 “那个尽香公主不愧是四界第一美人,连我都觉得她和你很般配。” “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她美是她美,但和我们无关,在我眼里没人能和你相提并论。” “那我今晚要在你屋子睡。” “好。” 两个人只是安静睡觉,并无其他。要说惨,还是荆芥惨,美人在怀,却只能看着,等着,这简直是比天雷还重的惩罚。 ------------ 第七十一章 邀约 一大早吃完饭,华沙又带着汐月跑去了月老阁。荆芥喊道, “华沙,你今天的修炼课程还没做完。” “我回来了修炼,睡前一定完成任务。”华沙头也不回,瞬间没影。 荆芥看着她消失的身影无奈摇头, “真不知道哪儿才是她的家,成天往月老阁跑。” 尽香用了一天时间,已经完全掌握了华沙的日常生活轨迹以及应对策略。只要不到最后一步,她便会努力争取,绝不放弃! 华沙正在厨房缠着主厨学做荆芥最爱的酸菜鱼,学了快一个时辰,坏了三条,厨房被她霍霍的一团乱,没有任何成效。厨师看不下去,进行第二次劝退, “华沙仙子,不论是聪明人还是普通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您天资过人,过目不忘,但在厨艺这块确实是不太擅长,要不今天就算了吧,马上到午膳时间了,我得开始准备饭菜了,不然月老该罚了。” 华沙瞅了厨师一眼,“再尝试最后一次。” 这时汐月火急火燎从外面跑进来, “主人,尽香公主来了。” “她来做什么?”华沙放下手里的刀具,一抬头,尽香已经站在厨房门口。 “华沙仙子,听侍从说你在厨房,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在正厅那儿没看到月老,听侍从说华沙在厨房便直接找了过来。 “我是来学习的。”华沙转向厨师,“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仙子高兴便好。” 华沙同尽香回到正厅,月老正在内阁假装读书,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他两边都得罪不起,但面子上得过得去,于是放下书, “尽香公主一向深居简出,难得能来我月老阁啊,不知有何要事?” “父王嫌我太沉静,让我多出来和各位仙家走动走动,众位仙家中属月老您最为随和、有趣,我便冒昧来了,希望没打扰到您。” “不会不会,承蒙喜爱,月老阁随时欢迎。” “那我就常来叨扰了。” “对了,华沙仙子,改天你可以来我宫里玩。”尽香戴着自己的微笑面具,亲昵拉起华沙的手,父王说,天君很喜欢这个女人,一年后会宣布婚讯,最后能不能得到天君全靠她自己,他能做的只能是顺势而为。 “好。”华沙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着回应,手抽也不是,握也不是。 月老脸上呵呵笑着,心里却打起鼓,这尽香公主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小小年纪,处事稳重圆滑,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就华沙那个纯粹直接的性子,哪里是她的对手。 “两位,午膳已经准备着了,不如先坐会儿,准备用膳?” “好。” 尽香安安静静坐着喝茶。华沙跟在自家一样这儿转转,那儿摸摸,还时不时调侃下月老, “我说月老,你这月老阁太陈旧,没特色,不够美观,该修整了。” “你给我拨钱拨人修整呀。” “咦,又哭穷,我可不会让荆芥帮你。” “无情。” …… 两人斗嘴,尽香插不上话,脸上挂微笑,手攥紧衣袖不屑:月老同她交好不过是看天君的面子,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饭桌上,尽香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华沙仙子,等会吃完饭还早,不如今天我们去天宫逛逛,顺便消消食。” “啊,今天不行,吃完饭我还有事情。”她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是一点,最重要的是:尽香这人太假,和她在一块很不舒服,何况她还惦记着荆芥,她见都不想见到她,怎么可能一起玩。 “那要不明天中午?我去竹台接你,我寝宫旁边的紫罗兰开了,很是好看,你一定会喜欢,你应该还没去过天宫那边玩吧?” 话说到这份上,华沙还怎么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因为尽香这个不速之客,华沙和汐月没多做逗留匆匆回了竹台。 在院子散步的荆芥看着早早回来的二人,也是惊讶。 “难得,今天这么自觉,早早回来了。” “尽香也去了月老阁。” “哦,发生什么不愉快了?” “那倒没有,她约我明天中午去她宫里玩,推脱不掉。”华沙绞着手指,烦忧不已,和不喜欢的人呆在一起简直是最大的惩罚。 “那就去吧。”天帝他们已经知道了华沙的存在,不应对不合适。 “你不是不让我去天宫那边吗?” “只要不去行政殿就行。” “行政殿有什么?” “对你不利的东西,记住我的叮嘱,别因为好奇而去冒险,知道吗?” “知道了。” ------------ 第七十二章 心狠手辣 华沙还在睡懒觉,尽香已经带着侍从到达竹台。说是来接华沙,不过是趁此想和荆芥单独相处而已,这不,刚进门便缠着荆芥给她教书画和古琴。 华沙听到消息匆匆洗了把脸就去了书室,正好看到尽香拉着荆芥的袖子撒娇。 “尽香公主,这么早过来了?”华沙扬步进去。 “有问题想请教天君,所以早早来了。” “哦,这个时辰不早不晚,不如我们用完午膳再去你那边,汐月已经让后厨准备着了。” “好。”这正是尽香想要的。 “荆芥,我们过去正厅那边。”华沙自然而然挽起荆芥胳膊向前一步,拉开了与尽香的距离。 尽香看在眼里,嘴角嘲讽之笑转瞬而逝,默默跟在后面。 饭桌上,华沙和尽香分别坐在荆芥两侧且面对面,说不出的怪异。 “怎么了,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荆芥见华沙吃饭速度比往日慢了两倍。 “不是很饿。”华沙放下筷子。她一放筷子,荆芥和尽香也相继结束了用餐。 “荆芥,那我们去天宫那边了。” “嗯,早点儿回来。” “好。” “天君不一起吗?”尽香问道,她以为荆芥会放心不下跟着一起去。 “我还有事。” 华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尽香邀请她游玩不过是个幌子,她实际想邀请的是荆芥,这个女人的心思,真是比常人多转好几个来回。 最终只有汐月跟着华沙一起去了天宫。路上,尽香给她讲解着关于天界的事情,礼貌周到,挑不出刺儿。 天宫的墙壁全是白玉筑成,翡翠镶边,宝石做顶,奢华程度是人界的皇宫、妖宫、魔都数倍,普通小仙子用的碗筷也是上等壁玉所制。尽香的寝殿——香羽殿在后宫最中间,不论是采光还是位置都是极好的,两边的寝殿分别是其他皇子公主的。 “华沙仙子,这是我的寝殿。”尽香指着香羽殿。 “真漂亮,所有皇子公主都住一起吗?” “我和太子白苏有自己专门的别苑,其他皇子公主都住在一个院子。” “哦。” “进去坐吧。” 华沙跟着尽香进门,屋内均是原木家具,格局布置与竹台的书室一模一样,套间也只摆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再无其他,殿内的素雅与外面的浮华形成鲜明对比。 “尽香公主也喜欢素雅。” “嗯,受荆芥哥哥的影响。” 华沙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接话,真是每句话都要带上荆芥。 “我们去后院吧,那儿的紫罗兰是四界最美,我的灵宠们喜欢那儿的不得了,没事就待在那儿,哪儿也不去。” “好啊。” 几人通过寝殿后门,进到院子,后院足足有六亩,种满了紫罗兰,真真是个紫罗兰海,花瓣铺满地面,还有零零散散的花瓣不停飘落,尽管如此,挂在树上的花朵依然繁茂。几只小动物在里面撒欢奔跑,华沙看不清它们的样子,只能听到欢快的声音。不得不说,这儿是真的漂亮! 尽香一声口哨,招来所有灵宠。 不到一分钟,所有灵宠在尽香面前乖乖站成一排,总共五只,从左到右依次是:狸猫,仓鼠,白鹅,狼狗,花豹。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华沙。”尽香给自己的五只灵宠介绍着华沙,然而,那五只灵宠齐刷刷盯着华沙,充满敌意。华沙有些害怕他们,却还是很礼貌的和它们打了招呼, “你们好。” “华沙,他们第一次见你,有些怕生,你要不摸摸它们,这样能快速获取它们的信任。” “好。”华沙一向对灵宠没有防备心,对尽香也只是不满。 狼狗、花豹的身形和华沙差不多,她实在太害怕,不敢靠近,只能先从狸猫入手。她的右手刚要碰触它的头,突然,被他张开血盆大口咬住。 “啊!”华沙大喊,坐倒在地,使劲抽自己的右手,“放开放开。” 然而,那狸猫就像中了邪似的,盯着华沙,怎么也不松口,喉咙咕隆咕隆,好像在喝华沙的血,因为喝的急,部分鲜血从它的嘴里流出,浓烈的血腥气逐渐充满整个后院,其他四个灵宠好像受到召唤一般,冲上前咬住华沙的脚、肩膀,喝她的血。 汐月瞪大眼睛冲上前,一手抱住华沙,一手施法攻击那五只灵宠。后来的四只灵宠陆续被汐月打飞,只有那只狸猫,虽然身量小,却有五千年修为,是五只灵宠中最厉害的,汐月不是它的对手。汐月眼看自己对付不了,而主人的手还在那狸猫嘴里也无法使用古埙,转身冲着呆在原地的尽香大喊, “尽香公主,快让它住手啊,你想害死我家主人吗?”华沙手上的静脉被咬断,失血过多已陷入昏厥。 “我,我从没见过它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尽香好像被吓傻了似的,眼神惊恐,双手颤抖。 “吹口哨啊。” “哦哦。”尽香着急忙慌吹了声口哨,然而那狸猫根本没有反应,双眼开始发出渗人的绿光,已经吞咬到华沙的手腕。汐月急红了眼, “尽香,你这是在阻止它还是在鼓动它。”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阻止,它跟了我五百年,主要是和我玩耍,保护我,第一次见它主动攻击人。”尽香还是那副惊恐,战战兢兢的样子,看的汐月更来气。 “你先看着我主人,我去叫天君。”汐月已经顾不上尊卑,命令尽香。 “好。” 汐月在门口正好碰到白苏。白苏认得汐月,看她神色焦急,问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家主人被尽香公主的灵宠攻击,整只手被它吞进嘴里,已经昏厥,那灵宠还在喝主人的血,谁也对付不了,我得回去找天君。” “你来回跑一趟竹台怕是来不及,我去看看。”白苏一听华沙受伤,剑眉紧皱,原来他在别苑闻的血腥之气是华沙的。 “在尽香公主后院,劳烦您先去看看,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还是去找天君来。”那灵宠太难对付,万一白苏对付不了,主人会有生命危险。 “也行。” 白苏虽然年轻,但是法力修行很高,对付那个狸猫没问题,只是费些时间而已。 荆芥和汐月赶到香羽殿时白苏刚把华沙从狸猫的嘴里成功救出,那五只灵宠暂时被白苏禁在后院,尽香和下人正在给华沙擦血迹,只是她的右手没了。 汐月看到自家主人光秃秃的手腕,跪倒在地, “主人,对不起,是汐月没保护好您。” 荆芥看着昏迷不醒的华沙,脸上布满悔恨和心疼。攥了攥拳头,未说一字,开始运气为她疗伤。 半个时辰后,华沙的情况稳定下来,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只是人还没醒。荆芥起身对汐月道, “寸步不离的照看好你主人。” “是。” 然后转身对尽香道,“把你的灵宠带来。” “它们在后院,我现在控制不了它们。”尽香垂着眼眸,声音颤抖。 “带我过去。” 尽香站在原地不动,好像痴呆了一般,白苏看了尽香一眼,想着她是被吓到了,主动解围道, “天君,我带您去。” 荆芥跟着白苏去了后院,尽香突然清醒,在后面着急大喊, “天君……” 荆芥双手渐起,手掌里的白色气团变成五条丝带,直直对准那五只灵宠,将它们缠起,升至半空, “天君饶命。”尽香扑通一声跪在荆芥右侧,哀声祈求,“天君大人,它们只是一时失控伤害了华沙仙子,本性不坏,还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饶恕它们。” 荆芥斜眼垂睨尽香,冷声道, “你纵灵宠伤人,你的情又该谁来求?” “我管教不利,我认罚,只是它们从我出生起便一直陪伴着我,和我亲如家人,我不能失去它们,还请您绕它们一命。” “你对灵宠如此情深义重,为什么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被伤害的血淋淋,你怎就没有一点同情呢?” “天君大人,我当时被吓傻了,灵宠们失了控,我的法力微薄,实在没办法救华沙仙子。” “我现在也没办法饶恕它们。”荆芥收起眼神,盯着那五只灵宠,运气丹田,集中发力,五只灵宠瞬间灰飞烟灭。 尽香呆呆看着眼前一幕,眼仁停止转动,泪珠挂在脸中央,上不去下不来。荆芥转身看着尽香警告道, “希望你能记住这次的教训。” 荆芥回到内殿抱起华沙回了竹台。 白苏对着尽香无奈摇头,也跟去了竹台。灵宠不会突然失控,除非是受到主人的特殊指令——血令(豁出生命完成主人的心愿)。他救华沙的时候在那几只灵宠身上看到了血令印记,虽然隐藏在它们的心脏上,但是法力高深者一探便知。他能看到的,天君能看不见?白苏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妹妹会因为嫉妒和爱,完全不见往日良善,心狠手辣至此,罔顾天规道德。 ------------ 第七十三章 不会残废 白苏走到竹台门口,被守卫拦住, “天君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竹台,哪怕是天帝也不可。” 白苏讪讪收住脚步退到百米之外站着。他去竹台并非替尽香求情,只是想看看华沙的伤情。 守卫见白苏从下午站到傍晚未曾离去,其中一个悄悄进去落梅殿禀报,荆芥屁股没挪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华沙,头也没回厉声道, “赶回去,任何人不得靠近竹台,我的话你们听不明白吗?” “是。” 汐月默默跟着守卫一块出去,对白苏道, “白苏太子,主人已经脱离危险,不必担心。主人一刻不醒,天君的气便不会消,您在这儿只会触怒他,要是天君去找天帝讨说法那就不好收场了,您说是不是。” “我明白,天君没有追究尽香已经很仁慈。劳烦仙子,华沙醒后派人告知一声。” “嗯。” 一日后,华沙苏醒,一睁眼便是荆芥憔悴的脸。她现在头脑混乱,分不清那可怕的一幕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醒了,感觉怎么样?”荆芥急切的摸摸她的脸颊、额头,华沙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这说明那可怕的一幕不是梦。想到此,华沙从被子抽出自己右胳膊:手腕以下空荡荡。 “我的手呢?荆芥,我的手呢?我的手呢?”华沙突然情绪崩溃,一只手使劲摇晃着荆芥。 荆芥一把抱住她,左手按着她的后背,右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 “我用秘丹给你涂抹了伤口,五天后便会长出新手,十天恢复如初。” “真的吗?”华沙带着哭腔,情绪依旧激动。 “我何曾骗过你。” “我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她中途昏迷,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 “那五只灵宠失控伤害了你,已经灰飞烟灭。” 华沙突然挣脱开荆芥的怀抱,不可置信盯着荆芥质问, “所有灵宠一起失控,失控了还知道只攻击我一个人。荆芥,你存心想要包庇尽香,着实没必要把我当傻子一样哄骗。” “华沙……” “真是遗憾,我没有就此死掉,结果这么麻烦,让大家为难!”她失去的是一只手,一只手啊!可是她最爱的人,为了兄弟情谊包庇罪犯,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荆芥强行抱住华沙,比刚才更紧,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求你别说这样的话。你是我视如生命的人,我怎会让你忍气吞声受委屈。我不处置尽香不是想包庇她,而是我处置的话只能从轻发落,我在等,等着天帝亲自处置,你能明白吗?”华沙受伤,他比谁都心痛难过,怎会轻易放过。 “万一等不到呢?尽香是天帝的女儿,他怎会因为我而去惩罚自己的女儿?”华沙哭声变弱,也是头一次在天界领会到强权的复杂和不公,如果她背后没有荆芥,会不会死了也没人会注意到。 “你有我,天帝便轻视不得。华沙,相信我,伤你者必双倍奉还,哪怕是尽香,我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怪我,低估了人性之恶,让你单独和她相处害你差点没命。下个月茶话会后,我们一起闭关修炼,我为你解开封印,我不能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能自保。”他的保护终有触及不到的地方,天界还有多少和尽香一样外表良善心思狠毒之人他不知道,最好的防御便是让她拥有自保能力,哪怕四界安危受影响也无所谓,如今在他心里,四界没有她的命重要。 华沙的情绪平稳了下来。 荆芥双手拖着她的脸颊温声道,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华沙摇头。 “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你做的玉米排骨汤。” “好,那你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做。” 荆芥唤了汐月进来,自己去厨房做汤,临走前再三叮嘱汐月, “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有事让其他人去做。” “是,天君。” 华沙的手伤需要些时日,期间,荆芥和汐月几乎寸步不离轮流陪着她,且只让她在竹台内散步。荆芥知道她会无聊,天天为她抚琴,作画,和她玩不感兴趣的人界游戏:纸牌、筛子等等。 这样的生活两三天还可以,时间一长难免会厌倦。哪怕是游戏,再也激不起华沙的兴趣。 华沙坐在门外,靠着门框,神情慵懒,闭眼假寐。这两天,荆芥的用心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尽香安然无恙让她如梗在喉,无法释怀。她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诛之,尤其是尽香那样歹毒的伪善之人,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们不过见了两三面,她会对她起杀心,精心策划这一切。 “主人,您都坐了两个时辰了,要不要起来走走。后院的郁金香开了,特别好看,我陪您去看看。” “连续看了三天了,还看?”华沙没睁眼,声音好像刚睡醒一般懒懒的。 “那要不我陪您玩纸牌或者筛子?” “不想玩,我想去月老阁。” “不行的,主人,天君不让您离开竹台。” “汐月,你现在唯荆芥是从,完全不听我的了是吧?” “凡是为主人好的话汐月都听。” “……” “荆芥去干什么了?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天君被天帝叫走了,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华沙听言猛然睁开眼, “那估计很晚回来,不如我们去月老阁一趟,看一眼就回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进入了死胡同,需要找个人倾诉,寻找出路。 “主人,您昏迷不醒的时候天君大人担心的魂不守舍,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我从未见过他那副样子,您就别做让他担心的事了好吗?” “好了好了,不去了不去了。”华沙摆手,重新闭上眼睛假寐。 ------------ 第七十四章 下凡历劫 荆芥子时才回来。华沙屋子的灯还亮着,他直接推门而入,她正在屋里跳舞,虽然跳的不怎么好,但是很起劲,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想你想的睡不着。”华沙故意掐着嗓子,跑过去抱住荆芥胳膊,她的右手已经长成型,不过和孩童一样小。 “跟谁学的这么说话。”荆芥拉起华沙的右手瞧了瞧,“长得还不错。” “女人掐着嗓子说话,男人不是都会酥软吗?你怎么没有反应?” “品质高尚的男人都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华沙瘪嘴。 “该睡了。”荆芥拉着华沙上床就寝,自从她受伤,荆芥总是心慌不安,于是搬来和她一起睡,当然,仅限休息,并无其他。华沙一直在等,等着关于尽香的惩罚,但是荆芥始终只字未提。 午后,月老突然带着小左和小右提了一堆东西造访竹台。华沙闻声从屋里跑了出来,汐月接过大家手里的东西。 “月老,你们怎么来了?这大大小小都是些什么呀?” “知道你受伤出不了门,来看看你,这些都是我让人从四界搜寻到的好玩的小东西,给你解闷。” “还是你了解我,走,先进屋坐。汐月,让厨房准备些糕点来。”华沙喜笑颜开。 “是。” 华沙和月老在圆桌旁落座,小左小右坐侧边的椅子。 月老第一次来华沙的闺房,大体扫了一眼,和整个竹台一样,简洁到没有让人没有进一步了解的欲望。月老想起正事,着重瞧了瞧华沙的右手,安心道, “还好长出来了。” 华沙转了转自己的右手, “是啊,还好有荆芥,不然我真得变残废。” “谁说不是呢。听到你出事,我本来第一时间想来,结果竹台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进入,直等到昨日,才得到天君特许。” “不好意思,荆芥太小心翼翼了,连你们也拒之门外。” “小心点儿总是好的,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想想真是后怕。对了,听说尽香公主被打下凡界历劫去了。” “历劫不是每个仙者飞升的必经之路吗,怎么到了尽香这儿反而是惩罚?” “下凡分两种,一种是飞升历劫,从神武门下凡,封住天界记忆,在凡界只要体验完人界七情六欲即可,回来后法力和仙班都会提升;一种是犯了错被贬下凡,从诛仙台下,修为尽失,仙体被戾气侵蚀、受尽折磨再投胎人间,在人界经历八苦才可回来,而且回到天界后法力归零,重新修炼。” “尽香也一样吗?” “应该是,听说昨夜天君和天帝在行政殿大吵了一架,今日一大早尽香就被贬下凡,现在整个天界传的沸沸扬扬。” “尽香是自食恶果,罪有应得。” “话是没错。只是因为这件事,天君和天帝的关系变的紧张又微妙。” “没事的,天帝只是颜面受损,不会真的怪荆芥,他比谁都清楚,没人可以像荆芥一样,全心辅佐他,不争不抢,倾力而为。” 华沙女娲时代的历史她倒是了解一些,所以看的比旁人清楚些。 “没错。” “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天是个欢喜的日子,不如晚上举办个小小宴会,玩一玩?” “只要天君允许。” “绝对没问题。” 几个人一直玩到黄昏,紧接着开始准备小宴会。人太少不够热闹,华沙又邀请了司命、文史仙官和天文仙官。 宴会上,文史仙官和天文仙官比较拘谨,只是静静的喝酒,观看表演,全靠月老和司命活跃气氛。华沙很好奇,月老那么精灵古怪的人,竟然被司命吃的死死的,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看的人直发笑。 荆芥坐在华沙身旁,神情缥缈,思虑重重。 “在想什么?”华沙凑近荆芥耳边问道。 “以后。” “以后?想出什么了?” 荆芥摇头,“人生的意义太难参透,哪怕我活了一万多岁,依然迷茫。” “未知才是真谛,如果什么都想的明明白白,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是不是?” “难得你这小脑袋瓜子能想出这么通透的道理来。”荆芥宠溺的拍拍华沙头顶。 “那是自然。荆芥,谢谢你。” “我们之间无需说这些。” “那说点其他的?什么时候让川穹来天界,你看看这些仙女的舞姿,真真和他相差十万八千里。” “天帝那边还没同意。” “真的?” “自然。” 宴会结束,竹台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 第七十五章 茶话会 天界一年一度的茶话会如期在天宫行政殿举行,为期五天,有品阶的仙官均在列,当然,还有一个特殊来宾,魔王。 要分开五天,荆芥和华沙待在书室迟迟不愿分开,清禹中途催了好几次也无用,荆芥执起华沙的双手放在自己胸膛, “我不在的这五天你乖乖待在竹台别出去,看书、习法术、玩耍都行。” “尽香已经去了凡界,不必再如此小心翼翼了吧。” “天界不止一个尽香,大意不得,尤其这次茶话会,人多杂乱,更得小心才是。” “我知道了。”华沙小声答道,她一直很想去看看威名远扬的行政殿看看。 “天回镜能照出你的半仙半魔身和法力等级,会引发大乱,再等等,等我规划好一切,你和我光明正大并肩出现在那行政殿上。” “嗯,我相信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荆芥望着她纯真没有一丝质疑的双眼,心里的爱更深了一层,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离开。 茶话会,说白了就是一场会议,主要研讨修订天条天规,四界的民生管理等问题。为了避免会议太过枯燥乏味各位仙家生出倦怠,天帝特地在第三天安排了歌舞表演,供大家欣赏放松。 华沙正在书室创作曲子,一个仙童突然跑回来传话,拿出荆芥的玉牌, “华沙仙子,今天是茶话会休憩日,天君让我带您去天宫那边。” “嗯?他不是不让我去吗?”华沙好奇,拿过仙童手里的玉牌再三确认,是荆芥的不假。 “天帝在行政殿外安排了一个特别节目,往年都没有,天君知道您喜欢,想让您过去看看。” “那好吧,我跟你过去。”既然是行政殿外,那应该是安全的,华沙打消最后一丝疑虑。 汐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但是玉牌确实不假,只好陪同自家主人前往。 仙童将华沙带到行政殿外便让她在此等候,自己进去通报。主仆二人静静等着,哪怕再好奇也没敢朝里面窥探。突然,一股力量直击华沙后背,将她推进行政殿。华沙没有防备,直直摔了进去,正好撞倒了正在表演的几位仙女,一个仙女的裙子被她无意识拽了下来,那仙女一声尖叫,其他仙女也害怕尖叫,场面一度混乱,几名天兵天将立刻跑进来维持秩序,将华沙围在正中央,剑直指她。 华沙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切,一道白光射向她,她条件反射闭眼伸手遮挡。位列左上方的荆芥一眼看到她,心知不妙,立刻瞬移到她身边,将她变成蝴蝶收于袖中,对着各位仙家以及正上方的天帝道, “抱歉,我的灵宠一时贪玩,无意闯入,打扰了各位雅兴,还望海涵。” 刚才天兵天将围着那个闯入的女子,天帝看着像华沙,如今荆芥亲自出面解围,证明他猜的没错,只是他很不解,荆芥那么爱那个姑娘,以他的性子,恨不得宣告天下人,为何不让她露面?现下还是先帮忙圆场要紧, “灵宠贪玩,无碍,众仙家继续观赏节目吧。” 华沙爬到荆芥的袖口偷偷看了看这神圣又不可侵犯的行政殿。四四方方,正上方石阶上放着一把白龙白玉椅,玉冠龙袍加身的天帝独坐其上,白龙椅上悬挂着一面镜子,刚才的白光就是它发射出来的,石阶下左上方放着一把白虎交椅,应该是荆芥的位置,两侧是长长的矮桌,坐着许多华沙不认识的仙者,也没什么稀奇的嘛。 荆芥余光扫了眼袖口,将她抖落进去,对着天帝道, “天帝,我先回竹台,有要事命人传唤我。” “好。” 出去时,荆芥特意放慢脚步,余光扫向在场所有人。刚才华沙被天回镜照出原型,虽然只有短短两秒,保不准有人注意到到,见大家面色无疑,他这才大步离开。然而,他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角落里一双眼睛阴暗的弯曲,那双眼睛正好趁乱看到天回镜里华沙的原身——一支仙根魔根共生的无叶红花。 回到竹台,荆芥放华沙出来,披头便问, “为什么不听话跑去行政殿?” “不是你派一个小仙童接我去的吗?他拿着你的玉牌,我确认过后才去的。” 荆芥闻言掏出自己的玉牌,亮给华沙, “我的玉牌从未离身,你看看和你见到的一样吗?”竟然是个圈套,究竟是谁如此大胆? 华沙拿过玉牌仔细端详了半天,突然捂住嘴,指着玉牌的脉络, “玉牌里面的脉络走向不对,你的这块是顺时针,他的那块是逆时针。” “告诉我经过。” “那个仙童说行政殿外有活动,我才跟他走的,而且他确实只将我带到门口,只是我和汐月在门外等候时,背后一股突然的力量将我推进行政殿里。” “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人的目标是你还是我?” “还不能确定。”此人能造出那么逼真的玉牌,且对竹台的动向了如指掌,不简单。 “竹台是不是混入了细作?”华沙说出自己的猜测,不然不会如此得心应手。 “嗯,竹台是该清理清理了。” 荆芥没参加后面的茶话会,亲自清查整个竹台人员,哪怕一个洒扫仙子也不放过。 五个时辰后,庭院内,仙从搬来两把椅子,荆芥和华沙同时落座,清禹汐月站立两旁,竹台所有的仙子里里外外站了三层半圆,一个厨房小男仙跪在正中央,俯首在地,战战兢兢道, “天君大人,小仙冤枉。”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受谁指使。”荆芥淡然开口,抿了口茶。 “那人说他是天宫那边过来传话的,问我华沙仙子的住处,其他的我真不知道。”那个仙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是吗?那你房里的铁血金丹和二十阶仙法大全哪儿来的?” “这个,小仙不知。或许是别人为了嫁祸,故意放在我房里的。” 荆芥半眯着眼,扬手示意清禹,清禹点头,走近那个小仙子,左手控制着他的脑袋,右手给他脑子里灌入红色真气,很快,那小仙像得了癫痫一般,在地上边打滚边回答, “是天宫那边的一个小仙童,找了我两次,让我随时汇报竹台的一举一动,便给我修炼仙法的大全和铁血金丹,再无其他。” “他是哪个宫的?” “不知道,他每次找我都是遮面。他的法力很高强。” 荆芥听此又抿了口茶,对方能瞄准竹台,那肯定不是什么小喽啰,再深入也查不出什么,起身对着清禹道, “打下凡去,永世不得入天界。竹台若是再出现此等卖主求荣者,直接送进妖塔,永生永世。” “是。” 清禹和两个天兵压着那个小仙童去往诛仙台,其他人也散了场,只留荆芥和华沙二人。 “荆芥,有没有什么眉目?” 荆芥摇头,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没想到,这个尽香,小小年纪如此善于宫心计,人在凡界,天界的事情却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滴水不漏,她当真是执迷不悟,只愿她在人界走一遭后能化掉身上的戾气,把聪明用在正途上。 ------------ 第七十六章 闭关修炼 在竹台设置好结界,荆芥带着华沙闭关修炼去了。闭关的地方在竹台后山,里面有个火焰洞和冰雪洞,适合法力六十级以上仙者修炼。 冰雪洞内,两人面对面盘腿而坐,双手放在膝头,大拇指掐着中指,荆芥念一句咒语,华沙紧跟,往复循环,地上的雪花开始飞舞起来。原本一切顺利,只是八八六十四天后,华沙法力发生大融合时突然走火入魔,狂吐鲜血。 “华沙,华沙……”,荆芥一手抱着她,一手给她灌入真气,然而没有任何作用,她的身体排斥他的真气,原来是她体内原有的法力和她修习的法术发生了排斥,荆芥封住她的心脉,双手与她的相叠让她吸收自己的法力。 一个时辰后,荆芥因损失太多法力倒在地上,华沙的情况逐渐稳定苏醒,看到脸色苍白的荆芥,忙扶起他,担心道, “荆芥,你怎么了?” “没事,我们修炼的时候有些走火入魔,得暂停两天。” “好。” 随着修炼级别的提高,她走火入魔的频率也越来越高,那样的话,他的法力也不够她吸收,究竟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是因为她的仙魔体吗? “修炼的时候,我总感觉体内两股力量在打架,就像当初我还未幻化成人形,你给我注入灵力的时候一样,是不是我本身的法力和现在所修习的不融合?” “是。我们再试几次,如果还是融合不了,那就只能先放弃。” “我的法力是不是没办法解封了?” “我会找到办法的,放心。” “荆芥,我的法力如果实在恢复不了就算了。”她不想他因为她受伤。 “我有分寸。” 接下来的修炼中,华沙再次走火入魔,而且比之前更严重,需要吸食荆芥更多法力才能恢复。几次之后,荆芥的法力只剩下五成,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华沙恢复意识,看道虚弱不堪的荆芥,抱他在怀, “荆芥,我们不修炼了,哪怕我的法力永生永世被封印着也无所谓,只要我们都好好就行。” “对不起,没想到我竟然如此没用。”荆芥躺在华沙怀里,气息微弱。 “别这么说,都怪我,有什么不好,偏偏有一身奇怪的法力,还是个半仙半魔体。” “不,这才是你的与众不同。你放心,我会找到办法的,一定会的。” “荆芥,非要如此吗?这对我们的未来有什么影响呢?” “……”荆芥垂眸,她的半仙半魔原身迟早会被发现,被天界视为异族关起来,更别说名正言顺的和他在一起,成为他的新娘。他本想着让她修炼正统仙法,时机成熟后拔除魔根,只剩仙根,正式入仙籍,如今看来,这个办法行不通了。 “华沙,如果哪天,天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你愿意和我归隐吗?” “我愿意,只要有你,哪怕是地狱我也愿意。” 荆芥轻笑,握住华沙的手,就着她的力量坐起来,深情凝望着她, “那我们就说定了。” “嗯。” “今天先休息,明天开始我教你法器专用音律,就算没有至高法力,能自如驾驭一件上古神器照样可以对付敌人。” “都听你的。” 仙法修习失败,华沙心里很不安,自己的半仙半魔问题解决不了始终是个隐患,肯定会连累荆芥,成为他的负担。 荆芥一眼猜到华沙的想法,安慰道, “华沙,哪怕你是没有任何法力的凡人,我照样可以保护好你,能保护自己爱的人是很有意义的事,幸福的负担。” 华沙轻笑, “情话说挺溜。” “专属于你。” …… 音律修习还算顺利,虽然比较慢,好歹再没出过茬子。 凡界,孤儿尽香已经成年,嫁为人妇,她的丈夫以挖草药卖草药为生,公公病逝,婆婆瘫痪在床,一家三口住在一个逢雨必漏的土房子里,家徒四壁,很是凄惨。两年后两人生了个儿子,可那孩子天生体弱多病,让本就凄惨的家庭雪上加霜,逼不得已,丈夫跑去凶险的极寒之地魔山寻找珍贵药材——雪绒莲。去那里采药无疑是送死,基本上有去无回,但总有一些被生活压迫,无路可走的人,不得不用命去赌。 丈夫出去之后三个月杳无音讯,尽香知道他遇难了,于是将孩子卖掉,扔下婆婆,踏上所谓的寻夫之路,她对自己丈夫没有什么情谊,不过是打着寻夫的名义改变自己命运。 尽香没有什么手艺,变卖了孩子的钱很快用光,只好靠卖身赚取盘缠赶路。 天界,尽香最信任的贴身婢女——宣研,在天云镜看着主子在人界的经历,难过不已,找天帝求情好几次均无果,于是私自下凡去魔山等候。 历经两个多月,尽香拄着棍棍终于到达魔山。因为不停不歇赶路,又吃不上饭,她整个人面部颧骨突出,下巴尖细到能戳死人,明明二十多岁看着却像个五十岁的老妪。 “终于到了。”尽香嘴角微翘,直直往地上摔去。 “公主。” 预想与坚硬地面碰撞的疼痛感未发生,反而是一个柔软的怀抱,尽香睁开眼,竟是个陌生女人,立刻跳开,木棍直指陌生女人警惕道, “你是谁?” “公主,我是宣研。哦,我忘了,您现在没有天界的记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公主,什么天界?” “您是天界的尽香公主,此次来凡界历劫,我是下来帮您的。”宣研很想帮尽香恢复天界的记忆,可这样容易被天界发现,主子所受的苦就前功尽弃了。 “神仙怎么能私自下凡,你当我三岁小孩?”尽香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疑冷静,性格是封印记忆也改变不了的东西。 “我是放心不下您偷偷跑下来的,我可以证明。”宣研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现出真身,通身白光环绕。右手指轻轻一点,一把椅子出现在地上,再一点,又出现了一间房子。 尽香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惊讶和好奇,警惕之色少了几分,终于收起木棍,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能改变什么呢?” “我……我想帮帮您,看看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有。” …… ------------ 第七十七章 送上门的棋子 一个驻守的魔兵躲在暗处,听完二人对话立刻回魔都将此事禀报给魔王。 魔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半眯着眼, “正愁呢,棋子自动送上门来,你们几个,去请她们来魔都一坐。” “是。”七个魔兵领命。 半个时辰后,尽香和华研被绑到魔都。魔王见此,故意斥责手下, “你们怎么办事的,对贵宾竟然用绑?还不赶快松绑,茶水糕点好生伺候着。” 魔兵立刻照办,宣研手脚恢复自由后气势也随之而来,对魔王斥道, “魔王,你好大的胆子,敢绑尽香公主。” “仙子莫气,手下人没见过尽香公主真容,以为是来魔山偷药材的凡人,这才动了粗,见谅。”魔王好脾气道,像个演技拙劣的戏子。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尽香和宣研清楚她们现在的处境。 “我只是个寻夫的凡人,还请你们放我回去,我不想掺和你们的事。”尽香微杨着下巴冷言。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不想被人利用。 “尽香公主现在没有天界的记忆,确实不好办,不如这样,我先帮您恢复记忆,然后再详谈,保证不会被天界察觉,二位意下如何?”魔王说着看了看尽香和宣研二人。 没点头,没摇头,算是默认。尽香一直痛恨自己的出身和命运,如今有另一种可能,她当然想知道,她要强,不想像个贫贱的蝼蚁浑浑噩噩过完一生。 魔王汇聚丹田,一股魔力从指间飞出注入尽香体内,尽香双眼紧闭,全身颤抖,印堂发出一股白光。 “啊!”尽香一声大叫,印堂的白光消失,天界的记忆如数恢复,竹台、荆芥、父王、还有那个小魔花华沙,因她而死的五只灵宠…… “尽香公主,您还好吗?”魔王轻声问道。 尽香急忙阻挡住欲流下的泪水,孤傲的看了魔王一样,端着公主架子冷声道, “说吧,想要什么?” “尽香公主这话说的,我是真心帮您的。” 尽香冷哼一声,“你不说那我可就走了。” “别呀,还真有个事需要尽香公主帮忙。天界竹台的华沙仙子,您知道吧?”魔王适可而止,这个尽香,有身为天界之人的傲慢通病,得好好哄着才行。 尽香眼睫毛轻颤了下,她如今的一切便是拜她所赐,能不知道? “实不相瞒,她本是我魔界之人,结果被天君带到天界占为己有,恳请尽香公主帮忙,让她回到魔界。”魔王埋首作揖,好像自家孩子被人抢走了一般情真意切。 “她不是仙子吗?” “她长在魔山上,怎会是仙子。” 尽香思考片刻,终于正眼看向魔王,冷声道, “一个小魔女,值得你堂堂魔王和天君争抢?”看来天界的传闻没错,那个华沙果然是魔界之人,难怪天君把她藏在竹台,不让见人。 “尽香公主有所不知,华沙拥有半仙半魔体,一旦魔性大发,将是四界之难,到时候天界问罪,我们魔界承担不起啊。” “半仙半魔?!”尽香轻轻皱眉,她饱揽群书也未曾见过什么半仙半魔,真是奇闻。 “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半仙半魔体,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但是天界的天回镜不会骗人。我想天君带她去天界,不仅是喜欢,而是怕她魔性大发霍乱四界,才将她变相关在竹台。”魔王说着悄悄瞅了眼尽香的反应,只见她嘴角微扬,眼里燃起希望,故作淡然道, “有天君亲自看管岂不是更让人放心,留在魔界才更不安全吧。”尽香虽然不参与政事,但是魔界的野心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她爱荆芥,但不会因一己私欲让天界陷于危难。 “尽香公主不用担心,只要华沙回到魔界,我会用万年红铁链将她关押在二十层魔域,永不见人。可要是天君对她动了真心,那就不好办了。前段时间的茶话会我有幸参与,听到一些传闻,天君为了那个华沙,不惜和天帝闹不愉快将您打下凡,要是天君为了华沙与四界为敌整个四界怕是要大乱了。” “住口,天界的事情岂容你乱嚼舌根。” “是我鲁莽了。”魔王赶紧认错,心里却欢喜的很,这么深的刺扎在心里,而且是扎在一个高傲、心狠手辣又善妒的女人心里,他不信她还能继续云淡风轻。 “你的确鲁莽,宣研,我们走。” 尽香愤怒离去,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但有个事情她必须确认。出了魔都,尽香又派宣研潜伏进去。 “魔君,为何非要那个华沙回到魔界呢?万一她魔性大发,控制不住怎么办?”心腹问道。 “蠢货,魔性大发不过是对尽香公主的说辞而已,我的目的是用华沙的骨血练制丹药。” “炼制丹药?” “她的半仙半魔体空前绝后,用来炼制丹药肯定会提升法力。但她待在天界被天君护着我们怎么行动,当然要借尽香公主之手让她回到魔界。” “那万一尽香公主不出手呢?” “不出手?那她就等着喝天君和华沙的喜酒呗。上次茶话会,我亲耳听到天君明年要宣布婚讯,迎娶华沙。”魔王说完耳朵动了动,待暗处的人离开后才松了口气。身边的心腹也恢复到往日的谨慎,低声问道, “魔君怎么知尽香公主会回来,为何刚才不当着尽香公主的面说出这些,而要通过这种方式?” “聪明人都多疑,在他们的观念里,偷听来的远比正面听到的更加可信。” “魔君高明。” 魔都外,宣研将自己听到的一字不落的告知尽香。尽香听后异常平静,但是眼里的狠毒出卖了她。 “天君和那个华沙在天界有什么动静。” “他们在闭关,听说一年后出关。” “一年……刚好。”一年后她便会重返天界,华沙,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宣研,我有事交代你做。” “是。” 尽香在宣研耳边说了很多,然后让她立刻返回天界,自己继续在凡界历劫。 ------------ 第七十八章 芍药花仙 荆芥和华沙出关,尽香重返天庭,公主封号还在,职位从藏书阁仙童开始做起。 历劫回来的尽香很低调,天天待在藏书阁尽职尽责,将藏书阁的角落打扫的一尘不染,空闲下来会看看书,修炼,从未踏出半步,众仙以为她在凡界受了磨难,真心改过。宣研每天去藏书阁送饭,顺便告诉尽香外面的实事动态,听她下一步安排。 短短数日,不利于尽香的那些传闻全被华沙的传闻覆盖,而且编成了一首打油诗,在整个天界盛传: 竹台住着个小魔女,专勾美男坏姻缘,天界尽香阻魔路,入坠凡间历百劫。 此打油诗自然也传到了竹台,荆芥听罢眉头紧皱,吩咐清禹, “去查查是何人作的。” “回天君,是从嫦娥宫传出来的。” “嫦娥宫?嫦娥一向不问世事,她怎会做这等无脑之事。” “可这打油诗却是从嫦娥宫的小仙子嘴里出来的。” “尽香那边没有情况?” “没有,尽香公主回到天界后一直很安分,未离开藏书阁半步,她的婢女宣研每天会送饭过去。” “派人继续盯着,尤其那个婢女。”防人之心不可无。 “是。” 华沙倒是对这首打油诗毫不在意。打油诗是尽香回来会出现的,她逃不了干系,她倒要看看,尽香还有多少招。 某天,华沙和汐月去月老阁,半路被一女子横臂拦住,那女子一身白色仙衣,长得美艳,一双丹凤眼上挑,眼仁明亮凌厉,薄薄的嘴唇像两片极细的柳叶拼成,嘴角微微下垂,脸颊饱满,还带着几分稚气,给人一种任性不好惹的感觉,身边跟着两个同样嚣张跋扈的婢女。 那女子手持一米长藤条,微杨下巴,指着华沙道, “你就是竹台那个小魔女?” 然而,华沙只是看了深深看了那女子一眼,当她脑子有问题未理睬,绕过她走掉。那女子见自己被无视,绣眉紧皱,扬起手中的藤条直击华沙后背,汐月反应快,一把抓住藤条,转过身道, “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竟敢行凶伤人。” “哼,两个魔界的孽畜,也敢自称人,我今天便要好好替天界清理污秽。”那女子双眼一凛,抽回藤条再次攻击。 汐月将华沙推至一旁,独自迎战,两人打了将近半个时辰,未分胜负,华沙没了耐心,扬手道, “停手。敢问这位姑娘是哪个宫的,我们认识吗?有何仇怨?” 那女子收回藤条,单手叉腰,睨着华沙道, “我乃天界芍药花仙,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天界唯一的魔族——华沙。人,妖,魔禁止出入天界,你待在天界违反天规!” “那你应该去找天帝告发我,而不是在这儿动用私刑,动用私刑也是违反天规。” “你以为有天君当靠山我不敢告发你?” “我没这么以为,相反,我觉得你很有胆量,加油,我会在竹台等着你代领天兵天将来抓我。”华沙笑着转身离去。芍药气的直跺脚,纵观整个天界,除了天君,她还没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主人,您看着好像一点儿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这不还有荆芥呢吗?” “也对,天君大人肯定会处理好这些。也不知道这个芍药花仙什么来路,如此嚣张跋扈。” “月老应该知道,刚好去问问他。” 芍药花仙本是拥有二十级法力的小花仙,按理说排不上仙班,因其祖母在女娲时代大战中为救天帝而死,所以,芍药一族被天帝封为上仙世家,代代世袭,到了芍药这一代就她一个后辈,天帝为展示自己的仁爱之心,封她为郡主,和尽香平起平坐,但平时对她不管教,所以养成了这嚣张跋扈的性子。 华沙听罢若有所思,撑着头问月老, “可她为何要找我麻烦呢?” “因为她也爱慕天君。” “难道她不知道尽香也喜欢天君,还被天帝指婚了?” “她自然知道,但是在天界,天君和天帝是可以纳妾的。芍药虽然心有不服气,但自知比不过尽香,甘心做妾。谁知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尽香入不了竹台,她更没可能,所以,她才要找你麻烦。” “就她那样的,在竹台做洒扫仙子荆芥都不要,还妄想做妾。” “爱使人盲目、失去自我和理智。不过这个芍药你倒不用担心,虽然嚣张跋扈,但是脑子愚笨,没什么心眼,不足挂齿。” “知道了。” 天君因为打油诗被天帝叫了去。 天帝屏退所有人,整个大殿只剩他们两人。 “荆芥,现在只有我们兄弟二人,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吧?”天帝一直以为华沙只是个小仙子,直到打油诗盛传,他再回想之前的种种才发现不对劲。 “你想听什么实话。” “关于华沙的传言有仙者上奏要求查明,所以我需要和你商量,好有个对策。” “她是女娲选的人。” “女娲选的,怎么说?” “你还记得当初用来镇压魔族的七彩石吧?华沙便是它孕育的。” “七彩石孕育出她的目的应该是守护魔界,你带她回天界妥当吗?” “她天生七十二级法力,未受教化待在魔界,要是被魔王利用对抗天界,你觉得这样更妥当吗?” “是我思虑不周,能和你我法力平级的,她是第一人,不过这件事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告诉你只会徒增烦恼。” “不过她能留在天界更放心。” “嗯。” “你对华沙的喜欢是因为她孕育自女娲的七彩石?” “不,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与女娲无关。”荆芥认真的看着天帝,他对女娲的执念早在女娲时代结束那一刻便终结,不会因为与她相关的事物再失心。 “我明白了,我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嗯。” 三日后,不利于华沙的传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帝榜:华沙乃女娲后人,拥有最为纯净的天界贵族血脉,择良辰吉日将与天君成婚。 此消息震惊整个天界,胜券在握的尽香也慌了,乱了,她不是魔女吗?怎么转眼间成女娲后人了?还如此突然,究竟怎么回事。宣研送来的饭菜她一口没吃,一直呆坐着,宣研在一旁劝慰道, “公主,您别难过,天君的婚期并未定,一切都还来的急,我们得尽快想办法才是。” 尽香沉默了一会儿,天帝虽是她的父亲,但也是四界之主,在他心里没人能比得过四界,比的过天君,包括她这个女儿,自己的幸福还是得靠自己。她冷静吩咐道, “女娲后人怎会是半仙半魔?那个魔王虽不可全信,但这件事他不可能说谎。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个华沙应该从未在天回镜那儿验过真身,宣研,想办法让华沙去行政殿,你亲自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是。” ------------ 第七十九章 芍药之死 芍药经常在半路拦截华沙,总是嚷着要抓她去天回镜那儿验身,但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汐月足以应对。今天又是如此,华沙站在一旁无奈道, “你一天没其他事可干吗,天天在这儿堵我?” “只要你跟我去天回镜跟前验真身,我自然不会再堵你。”芍药一边接汐月的招一边回答华沙,应对自如。 “你这是在质疑天帝?” “自己心虚还污蔑我。我告诉你,你一天不和我去天回镜跟前,我就天天堵你,缠着你,烦死你。”竹台她进不去,但是月老阁她可是随便进。 “随你便。” 华沙一甩衣袖,转身走掉。汐月停手,紧步跟上。 看着进来的三人,月老阁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该干嘛干嘛。芍药怎么说也算是个郡主,月老他们自然不敢怠慢,芍药把华沙跟前跟后,缠着她,哪怕解手也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华沙关系多好呢,天天形影不离。 华沙被芍药缠的快疯了,这几天待在竹台不出门躲着她,荆芥正在提笔作画,温声道, “这几天怎么这么乖,不往月老阁跑了?” “出现了一个烦人的藤条精。” 荆芥笔一顿,抬头道, “什么藤条精?” “芍药花仙,你的爱慕者之一。天天说我是魔女,要拉着我去天回镜验真身。” “需不需要我去处理这个麻烦?” “不用,你忙你的,晾她几天她自己会放弃。”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华沙已经了解那芍药,被宠坏的任性小孩,倒也不难应对。 “嗯,音律习的如何?”荆芥倒真不担心。 “每天都有练习,水平只增不减。”华沙虽贪玩,但从未忘记修习音律。 “乖,来,过来给我研墨。” “好。” 五天后华沙再憋不住了,带着汐月悄悄出门,被那芍药堵个正着,见她出来,芍药双眼喷火,张嘴就骂, “华沙,你这个缩头乌龟,有本事一直待在竹台别出来啊。” “我没本事。” “……” “华沙,我劝你最好识相点儿,今天是我的忍耐极限,我非得带你去验身不可。”芍药私下刚被宣研挑拨过,怒气正浓,不剩多少理智。 芍药右手执藤直冲华沙,然而左手却悄悄蓄积法力攻向汐月。她的突然袭击还伴随着无色无味百草巨毒。汐月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倒地。 华沙眼神一凛,愤怒道, “芍药,你竟然来阴的?” “是你逼我的。” 芍药扬起藤条挥向华沙,华沙躲闪不及左臂挨了重重一记。华沙后退一步,捂着左臂,看了眼倒地的汐月,竟然敢伤汐月!她眼里的狠意加深,忍着疼痛,拿出古埙闭眼吹奏了起来。 一圈圈红色光圈随着音律跳动从古埙周围散开,直击芍药。芍药那微薄的法力,只接了两招便连连败退,捂着腹部半躺在地,口吐鲜血求饶, “华沙,停下。” 华沙充耳未闻,继续闭眼吹奏,攻击力更强。芍药承受不住,求饶声开始断断续续, “华沙,求你停下,求你……” 华沙睁开眼,眼仁发红,好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继续吹奏,红色光圈加粗加大,是方才的五倍。 芍药已经昏厥,古埙攻击还在持续,她的元神严重受创,变回原身——一朵粉色芍药,花瓣慢慢发黄发皱,一片一片凋零,只剩最后一片花瓣时,白苏出现,看了看双眼猩红还在攻击的华沙和只剩一片花瓣便会灰飞烟灭的芍药,立刻将芍药收起藏在袖子里,拿出莫生剑与古埙对抗。 那古埙的力量相当于三十级法力的仙者,而白苏的法力三十六级,对付它需要拿出全力才可以。 “华沙,是我,白苏,快停下来。” 华沙听不到。 白苏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应战空当吩咐自己身边的小仙童道, “去竹台找天君大人,快。” “是。” …… 荆芥在百米之处停下,汇聚法力到右手指尖到古埙红光圈与莫生剑的衔接处,华沙和白苏两人双双后退倒地,荆芥飞过去,接住华沙。 华沙双眼的猩红褪去,整个人懵懵懂懂,好像刚睡醒一般,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向白苏, “芍药呢?” 白苏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身,从袖子拿出芍药花,然而,芍药只剩枯黄花蕊,上面印着古埙标识。 白苏瞳孔皱缩心知不妙。芍药在天界虽不是重量级别的上仙,但是上仙世家的一份子,且顶着郡主的名号,她突然这么死了,无法给天界交代。 荆芥抿着嘴,看向白苏,正打算开口,被白苏抢先一步, “我会亲自告诉父君,芍药和汐月发生冲突,我阻止时失手杀了芍药。” “芍药……死了?怎么会,她刚才还和我争斗来着,怎么突然死了?”华沙的面容因为悔恨和不可置信而扭曲,刚才的事情她大概记得,不知为何,刚才芍药求饶的时候她明明看见了,却停不下来,古埙好像粘在了她嘴上一般下不来,她竟然杀了人,而且是并非大恶的芍药! “华沙……”荆芥见她情绪不对,想说点什么,却被她一把抓住。 “荆芥,把我的法力全都给她,救救她。”华沙双手颤抖,好像一个溺水求救之人,力度之大,荆芥都感觉到疼痛。 荆芥摇摇头, “她已经魂飞魄散,枯死的花蕊不过是个躯壳。” “我杀了人,我是个魔鬼,我去认罪……。”华沙挣脱开荆芥的怀抱,往行政殿方向跑去。 荆芥在她后颈处轻拍一掌将其打晕,抱在怀里,起身对白苏道, “一切都交给我,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天君,我失手杀人比您失手杀人更为可信。无碍的,不过是去凡间再历次劫,我很熟悉,您照顾好华沙就行。” 白苏不舍的看了华沙一眼,抱拳作揖,转身离开。 躲在暗处的宣研目睹全过程,嘴角微杨,待所有人都离去后,她才跑去藏书阁给尽香报信。 “公主,此等时机可遇不可求,我们应该将此事捅到天帝那儿。” “不。”尽香扬手制止,“区区芍药之死,还不至于让父王不顾一切秉公处理,就算他知道真相也会卖天君这个面子,随便找个由头平息此事。” “这样岂不是好过那个华沙。” “你错了,像华沙这种是非恩怨分明、自诩正义的人,一旦犯了错没受到惩罚,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煎熬枷锁。” “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攒着。你刚才说她手里的武器是古埙,且使用时双眼发红,不受控制,我猜应该是四大神器之一古埙,她掌控不了,有走火入魔之势。” “四大神器除了古琴,其他三个不是都已经不认主了吗?连天帝都无法收回自己的灵器——鼓,华沙怎么会?” “这更进一步印证她是半仙半魔的怪物。天君全心护着她,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想要动她很难,最好的办法是全力跟魔王合作。” “您确定?我觉得魔王未对我们说实话,也许只是利用我们。” “互相利用而已,他的目标是华沙,我们的目标也是华沙,既然目标一致,合作共赢岂不更好,他一心想要华沙去魔界,肯定有其他计划,那我们就帮他一把,看看他的真正目的,然后再想下一步计划。” “公主英明。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过来。” 宣研耳朵凑到尽香嘴边,听详细安排。 ------------ 第八十章 弥补 白苏承担了误杀芍药的罪名,在云台受过十道天雷后入凡界历劫。 华沙和荆芥赶到诛仙台时白苏已经走了,华沙看着空荡荡的诛仙台,再次自责起来, “荆芥,为什么我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你说我是半仙半魔体,也许我应该回魔山去,而不是在天界。” “芍药之死是意外,你并非有意。天帝以公主之礼厚葬了她,且让她进了仙家族谱,算是一种补偿慰藉。古埙邪佞,重新认主肯定是带着执念和企图,不好控制,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使用它即可。别再说回魔山的话,好吗?” 纵使荆芥说的再有道理,华沙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我们回去吧。”荆芥牵着华沙回竹台。 一切又回到最初的安稳,但是又有些不一样。华沙把玩乐的时间用在了修习仙法上,她要变强大掌控古埙,而不是被它掌控作恶。她太特别,没有参考例子,荆芥能做的也是摸索协助,所以她得靠自己。 荆芥把所有仙法书籍找出来统统拿给华沙,供她研究,他的主要任务便是在一旁备着,保证她的安全。 某日,荆芥正陪华沙研究,汐月进来禀报,说是尽香提着一大堆东西跪在竹台门口求见。 “她这是做什么,请求原谅?这都多久了,汐月,你去告诉她,说我改天亲自去拜访她。” “主人,那尽香公主万一对您不利。” “我何必怕她,去吧。” “是。” 荆芥看着华沙冷静的面容,心叹:她更沉稳了。 那尽香公主被拒之门外,不恼也不继续纠缠,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土便离开了。 两日后,华沙如约去了香羽殿,且只带了汐月。注定的劫难不会因为躲避而自动消失,躲避只会费时间,让人惶恐不安,主动出击才是上上策。 “华沙,你来了。”尽香亲昵的拉起她的手,笑容温和可亲。 “嗯。”华沙同样报以虚假微笑,不像以前所有情绪都挂在脸上,让人一时猜不透。 “进去坐吧。” 两人在圆桌前坐定后,一个侍女端来糕点,华沙不经意一瞥,瞬间愣住,这个侍女和死去的芍药如出一辙。 尽香对华沙的反应很满意,假装没看到关心问候, “华沙,怎么了?” “没什么。”华沙收敛神色,恢复如常,心里却生出了诸多疑惑,芍药的出现,芍药之死等等。 “华沙,上次你被我的灵宠们所伤,虽然我受了该有的惩罚,但一直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 “我接受。”这件事的真相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没必要再重提,华沙只想知道尽香此次的目的。 华沙如此爽快反倒让尽香一阵愣,随即正色道, “听天君说你善音律,那首《相随》便是你创作的,很好听,前两天我闲来无事,也创作了首曲子,你能帮忙指导指导吗?” “可以。” “感谢。”华沙的求无不应让尽香很不适应,她是有后招? “宣研,你和小芍把我的古琴搬出来。” “是。” 宣研和小芍(也就是那个长得很像芍药的侍女)将古琴抬出来,就在古琴快要安稳落地时,小芍突然手抽筋松了手,力量失衡,宣研挽救不及,古琴重重摔在地上,底座立时出现两道裂痕,其中一根琴弦松动。 此古琴白玉做底,金丝线为弦,音色清透纯净,是天帝当初送给尽香的成人礼物,独一无二,摔成这样,哪还能弹奏,就算修复好也回不到最初模样。 小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公主恕罪,俾子手滑,摔了古琴。” 宣研见势也跪了下来,只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手滑?你不知道它对本宫的意义吗?那可是父君送我的,独一无二,整个四界只此一件,当初制造它的文云上仙已经归入混沌,不会再有第二把!” “俾子该死!”小芍双手伏地,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抬头。 尽香闭眼,深呼吸缓解怒气,良久开口道, “来人,带她去水司领罚。” 水司相当于人界的慎刑司,专门惩治犯了大错的仙从,刑罚严酷,就算能有幸出来也不会再被任何一个仙家雇佣,最终被贬入人界轮回,永不得回天界。 小芍虽然和芍药长的极为相似,却和她是完全相反的性格,柔弱胆怯,让人心生怜悯。 “等等,尽香公主,我正好缺个侍女,不如将她赠予我如何?”华沙明知这可能是个陷阱,却还是不由自主出手帮忙,也许是怜悯之心,也许补偿心理作祟,也许是二者兼有。 “华沙,不是我不愿意,她如此笨手笨脚,今天能摔了我的古琴,明天还不知道闯出什么祸端,将这样的人赠予你,这不是坑害你吗?” “无妨。”华沙温和笑道。 尽香思考了一会儿,点头答应,最后还不忘叮嘱, “既然华沙你喜欢,那就让她跟着你,但是,以后她要是犯了什么错,便与我香羽殿无关了。” “嗯。小芍,去门外候着,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回竹台。” “是。”小芍起身,战战兢兢退至门外。华沙看着她的样子,猜想她跟在尽香身边肯定没少被虐待,不然不会是这副模样。 “还不下去。”尽香对着宣研厉声道。 “是,公主。” “好好的兴致就这样被冲没了。” 华沙没说话,一直嘴角噙笑,像戴了面具一般,尽香瞥了她一眼,继续道, “华沙,不如我们去太子殿转转,你不是喜欢歌舞吗,太子殿有支舞团跳舞甚好,正好他不在,我们可以享受一会儿。” “不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这才来没一会儿,用了午膳再走吧。” “改天吧。”华沙笑笑,不顾尽香再三挽留带着汐月、小芍离开,既然尽香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她便没必要继续陪着演戏浪费时间了。 尽香看着主仆三人的背影,嘴角勾起,眼神狠厉,虽然华沙的反应人琢磨不透,但并不影响她的计划执行。 回到竹台,华沙让汐月亲自去带小芍安顿,自己独自坐在桌旁喝茶,一杯又一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汐月安顿好小芍回来后见主人这份模样,有些担忧, “主人,您带小芍回竹台,万一她是尽香安插的棋子……” “小芍那副软弱模样怎会被尽香选做棋子,你多想了,她很可怜,好好照顾她,别怠慢了,你去外面守着,我休息会儿。”汐月的担忧华沙自然知道,只是这样的担忧和芍药的冤死相比不值一提。 “是。”汐月不得不咽下还未说完的话。 能让人失去理智的不只是仇恨和愤怒,还有怜悯同情,华沙现在便是如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为心安。 荆芥听说华沙收留小芍的事情后并未发表任何意见,更没有出手阻止劝说,他理解华沙的行为,如果这样做能让她有所释怀,何乐而不为呢?一个小棋子,在竹台翻不起什么风浪。 ------------ 第八十一章 手帕 小芍在竹台很安分,见谁都一副惧怕模样,也不和人交流,埋头干活,没有任何存在感,稍不注意便会将她遗忘。 某天夜里,小芍被几个俾子围在后花园欺负,她倒在地上,被那几个俾子用鞭子抽打也不出声,只默默流泪。 汐月去厨房取糕点正好碰见,厉声道, “你们在干什么?” 那几个俾子听到汐月声音立刻双手交叠行礼,颔首敛眉退至一旁,小芍像个被蹂躏坏的玩偶一样,毫无生机的躺在地上,满身灰土,头发凌乱。 汐月目光一凛,搀扶起小芍让她倚在自己身上,对着那几个俾子教训道, “堂堂竹台,竟然出了你们几个下作胚子,怎么,是想去水司走一趟?” 俾子们一听水司二字,纷纷下跪求饶,其中一个俾子比较胆大,虽然跪着,但是一脸不服气抬头看着汐月辩解, “汐月仙子,我们并不是有意欺辱她,而是她大晚上的形迹可疑,鬼鬼祟祟溜出门去,我们怕她做出对竹台不利的事情,这才围着她,让她交代。” “哦?那问出什么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那个胆大的俾子也垂下眼,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小声道, “没问出什么。” “就算她有什么问题,那还有主人,有天君,有水司,轮得着你们越俎代庖?” “俾子知错。” “都下去,要是有下次,定送你们去水司。”汐月虽然不了解竹台每一个人的脾性,但深知他们对天君的敬畏和忠心,不是轻易生事端的人,至于小芍,也不像她们口中能做鬼祟之事的人,这中间或许只是误会。 汐月先将小芍带到到自己的寝殿休息,第二天直接带她去见华沙。 华沙听了汐月的汇报后,淡淡看了小芍一眼, “汐月,以后让她跟着你。” “是。” 此后,小芍跟着汐月一起伺候华沙,她还是不说话只做事,虽然偶尔摔碎杯子和碗碟,但都无伤大雅。小芍有个很大的优点便是很会察言观色,很细心,手一扬便知道你要什么,所以很快掌握了华沙的喜好及生活习惯,获得了她的信任,汐月忙的时候便是她近身伺候华沙,短短一个多月,她对华沙的了解已经不亚于汐月。 某天,小芍端来华沙最爱的榴莲酥饼,结果脚下一个不稳,榴莲饼洒落一地不说,碟子碎片还伤到了华沙的脚踝。 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小芍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取出毛巾颤抖着给华沙止血,处理完伤口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求仙子惩罚。” “起来吧,小伤而已。”华沙亲自搀扶起小芍。 小芍战战兢兢收拾好碎片和沾血毛巾端了出去。华沙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摇头,她能救她一时,却改变不了她懦弱的性格。 午后,华沙刚好午休,小芍在后厨准备茶水,华沙睡起来有喝茶水的习惯,汐月在室外守着,一个侍女跑来告状,被汐月拦在外面, “汐月姑娘,俾子有事禀报。” “什么重要事非得大中午的来说,不知道主人有午休习惯吗?” “事出紧急,不说就晚了。” 华沙被外面的声响吵醒,扬声道, “汐月,是有人来吗?让进来吧。” 汐月横了那个俾子一眼,带她进屋。 华沙已在桌边坐着了,想喝口水,揭开茶壶一看空空如也,她比往常起的早了一刻钟,小芍还没端来新茶水。 “主人,我去添茶水。” “不用了。你来要告谁的状?”华沙看着那个俾子问道,让她起来回话。 “回仙子,是小芍。” “哦?她怎么了?” “她勾引天君,把天君的手帕藏在自己的匣子里。”那个俾子说着,从袖筒掏出一块手帕双手呈上。 汐月将手帕拿给华沙,华沙一眼便确认那帕子是荆芥的,因为那个帕子上的竹子是她亲手绣的,丑到无法复制。华沙将帕子扔向一旁,继续问话, “你怎么确定这个帕子是天君的?” “这个帕子俾子有幸见天君用过几次,尤其上面绣的竹子,很独特,所以印象深刻。” 华沙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所以,所以,这手帕是丑的让人印象深刻?荆芥是嫌弃这条帕子太丑才送给了俾子?不,不会,只要是她送的礼物,不论美丑,他都会珍视之极,根本不会拿出来送人。就算他慈悲为怀,这种容易让人误解的小事他断不会亲自去处理,不是他的作风,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等会儿过去问问便知。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仙子不打算惩戒小芍?” “我自有主张。” “是。”那个俾子不甘心的退下,正好碰到端着茶水进来的小芍,狠狠剜了她一眼。小芍收敛余光,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换上平日的胆怯模样,给华沙斟茶, “仙子恕罪,俾子不知道您会早醒,茶水送晚了。” “没事,是我起早了。”华沙说着起身,对汐月道,“走,跟我去书室。” “是。” 一般情况下,没被点名跟随的是不能跟着主子的,但是今天,小芍却跟了上去,汐月看了她一眼,说什么,今天的事情与她有关,她在场也好。 荆芥看到华沙立刻停下手中的笔,到门口迎接,只是刚牵起她的手被她一把甩掉。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荆芥凑近她讨好道。 华沙也没避讳,拿出手帕,扬在荆芥眼前,阴阳怪气道, “天君大人可还记得这手帕。” 荆芥朗声一笑,握住华沙的手,拉进自己怀里, “我当是什么事呢,这是……”荆芥刚准备说,突然,小芍扑通一生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梨花带雨解释着, “仙子,都是俾子的错,和天君无关。前几日,俾子在后花园采摘您最爱的青柠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划伤了胳膊,天君大人正好经过,出于同情给了俾子这条手帕止血,手帕沾了血,没办法直接还给天君,我本想着洗干净后归还,没想到昨日突然找不见了。俾子从未对天君有非分之想,还望仙子明察。”小芍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地面。 华沙压根没想追究小芍,只是找荆芥‘麻烦’,她这么一跪,反倒让她左右不是。 “好了,你起来吧,这么哭哭啼啼,天君又该将手帕给你擦眼泪了。” “……”荆芥。 “仙子……” “汐月,带她下去洗把脸。”华沙打断她。 “是。” 没了旁人,荆芥立刻关上书室的门,横抱起华沙走向里屋软塌,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把,嗔道, “俾子的醋也吃。” “我见犹怜的俾子最惹人心疼不是?” “那你把她送回香羽殿。” “送回去她还有活路吗?”华沙白眼道,那个尽香心狠手辣,一件小事便要将小芍送去水司,要是从竹台再回去,岂不是死路一条。想到此,华沙忽然眼珠子一转,看着荆芥,从他怀里跳下来, “我怀疑你在避重就轻,这件事的问题不是小芍,而是你,你把我送你的手帕给别人用不知道要回来,是不是本就嫌弃那条手帕,刚好趁机给别人,眼不见心不烦?” 荆芥举起双手, “冤枉,事后我让清禹去要了,小芍说洗干净归还,便等着了。” “我才不信。” “那你要怎么相信?”荆芥又抱住华沙,脸凑近她的,颇有几分无赖样,亲了亲她脸颊,“这样吗?” “不准耍流氓。”华沙嗔怒道。 “我偏要。”说着吻上华沙的双唇。 手帕的事算是过去了。 ------------ 第八十二章 失踪的仙体 近几日,竹台的空气很不纯净,总夹带着一丝丝血腥气,时有时无,荆芥忙着华沙修炼音律的事情,让清禹去查,至今未果。 一天中午,荆芥带着华沙去后院看自己新培育出来的黑色郁金香。 华沙蹲下身仔细观察这个新品种。它的颜色并不是纯黑色,而是暗紫红色,有点像黑玫瑰,它的香味也不同于其他郁金香,芳香中带着一股青柠的清甜,特别好闻,和荆芥身上的味道有点像。 “怎么样?”荆芥也蹲下身,满怀期待。 “冷艳神秘,有你的气息。”华沙继续嗅着花香,突然眉头轻皱,看着荆芥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嗯,这几天总有一股血腥味夹杂在空气中,后院更浓些。” “不会被人偷偷埋尸了吧?” “仙家只会归入混沌或者灰飞烟灭,不会有尸体。” “会不会是有人在修炼什么邪功吧?需要新鲜血液的那种。” 荆芥微微皱眉,脑子突然闪过不妙, “不是没有可能,清禹什么都没查到,不如今天一起查查,就从这儿查起。” “好。” 荆芥闭上双眼,汇聚丹田,启动嗅灵。一只幼崽白虎从荆芥头顶飞出,在偌大的后院来回飞梭,一刻钟后停在那颗槐树下,化成一缕白烟,从树根下飞了进去,嗅灵所见便是荆芥所见。 那槐树根下有一个小屋,里面放着三具仙体,一男两女,看着面熟,好像是竹台的仙从。他们的心脏被挖破,血液形成三股血流,连接着屋子中央散发着红光的古埙,没错,正是华沙的灵器。荆芥一怔,继续看向那三具仙体,他们还有气息,之所以能一直源源不断提供血液,是因为他们头顶上方的小灵果一直在给他们注入灵力吊命。 荆芥召回嗅灵,睁开眼一把抓住华沙的双肩,沉声道, “你的古埙呢?” “古埙?我找找,自从那次出了事,我再没用过。”华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荆芥这么问肯定是看到了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去看看就知道了。”于是拉着华沙飞去树根底下的小屋。 华沙看到眼前的一幕眼珠停止了转动,那古埙感应到华沙,立刻停止吸食,变成原本的模样飞入华沙手心。 “它在干什么,它什么时候跑到这儿来的,我,我竟然没有发现!”华沙看向荆芥,是解释,也是疑惑。 “它在修炼邪术,它虽然和你签了血契,却经常脱离你的掌控,背着你修炼邪术,说明它还留着西风的意念。” “那怎么办?把它还回灵器库?” 荆芥摇头, “血契建立便再也回不去,我把紫炉拿给你,至少可以圈禁它,防止它为非作乱。” “好,那这三个仙家怎么办?”华沙刚说完,那三具仙体瞬间羽化。华沙看着眼前的一幕,双手颤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三条无辜生命再次因她而死。 “华沙,华沙,华沙。”荆芥叫了好几声,才把她唤醒,“这次的事情是西风的意念所致,与你无关,我们先回去处理剩下的事情。” 荆芥左手揽着华沙飞起,右手在背后轻轻一挥,小屋消失不见。 华沙把古埙关进紫炉,用自己的血封印,放进柜子里骂道, “你若再出去作恶,就不只是圈禁这么简单了,我定会把你扔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化成一堆灰土。”本来晃动的紫炉,听到这话立刻安静下来。 华沙把这件事告诉了汐月,汐月听完后倒不惊讶,反而说了另外一件蹊跷事。 “主人,我感觉那个小芍越来越奇怪。” “怎么了?” “您刚才所说的那三个羽化的仙体,是之前欺负过小芍的那三个,难怪最近一直不见他们人影。” “不可能,小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俾子,法力不到十级,怎会同时斗过竹台的三个仙子,还能驱动我的古埙。” “万一有同谋呢?主人,前几日,我在前院后厨门口看到小芍,她背对着我,步履匆匆,矫健如飞往后院去,完全不似往日的蠢笨,我叫住了她,她回头后换上往日那副胆怯模样,解释说做桂花糕的材料没了,要去后院摘下些回来,可是我去后厨看了,那桂花还有一些,完全够当日使用,根本不急于那一时。” “嗯……你的怀疑也有道理,但这两件事说明不了什么,很可能是巧合,你知道的,我那古埙连荆芥都驱使不了,你觉得四界之内,谁还有这个能耐跟小芍合谋驱使它?” “这个……确实是,也许是我多想了。” “多想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没事。你要是不放心小芍,平时看紧点。” “知道了,主人。” “明天是月老的生辰,礼物都备好了吗?” “备好了,在寝殿桌子上放着呢。”礼物是只小灵宠。 “那就好,月老怕麻烦,不爱收拾,有个帮他收拾书房的灵宠他定会喜欢。”那灵宠是华沙特意找荆芥讨来的,是个小考拉,灵活,聪明,善于归类,再加上华沙的训练,完全能独立完成任务。 ------------ 第八十三章 命悬一线的生辰 月老原本打算只邀请华沙和汐月来月老阁简单庆祝下,结果,尽香公主、太白金星、司命等等都来了,人一下子多了两倍,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小左和小右在门口接待,月老则在书房里焦急徘徊,华沙和汐月看到月老焦急的样子忍不住调侃, “月老,你人缘可真好啊,这么多人不请自来为你庆生。”月老当初给她说只邀请了四个人,现下突然来这么多人,着实让人惊讶。 “少说风凉话,我正愁呢,这么多大神可不是我请来的,我哪里伺候的过来。” “哈哈,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总觉得今天突然来这么多人不太对劲,华沙,司命是天君的人,你和他比较熟悉,帮我问问吧,拜托了。”月老双手合十求助。 “好啦,我去帮你问,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司命倒没隐瞒, “我的仙童昨天收到了月老邀请,不过是口头邀请。” “啊?哦,我知道了。” 华沙又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声称收到了月老的口头邀请。 如若不是月老和华沙私交好,跟竹台亲近,可能这些人就算收到纸质邀请函也会找理由推脱不来,更别说口头邀请。 月老听着华沙的话,心里的不安更甚,究竟是谁,以月老阁之名邀请这些人前来,目的是什么?月老脸色紧绷,唤来小左小右,让他们立刻安排后厨准备饭菜。 “月老,这离晚膳时间还有两个时辰,会不会太早?”小右好心提醒。 “越早越好,快去。”他总觉得今天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是。” 华沙见月老神情严肃,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问道, “怎么了月老?”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尽快安排吃饭,早早结束,免生事端。” “你行事还是这么谨慎。” “小心驶得万年船,华沙,你也小心点为好。” “知道啦。” 半个时辰后,晚宴开始。左右两个长桌,呈U字型排开,依次是华沙、汐月、司命、文史仙官、太白金星、玫瑰仙子、百目星君、二郎神、宣研、尽香等等。月老是寿星,在正主位独坐。侍从给所有人斟满酒,月老起身举杯,笑呵呵道,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能抽空前来参加我的生辰宴,我敬大家一杯。” “祝月老福寿延绵!”众人齐声道。 “万分感谢。”月老谢完众人,其他人开始一一起身提酒祝福月老,华沙是最后一个。 “祝月老福寿安康,牵更多红线,写出更多脍炙人心的话本。” “好说好说。” 华沙一口干完杯中酒。落座后,仙从她给添酒,一不小心打翻酒盅,碎片划伤了她的胳膊,汐月上前为华沙包扎,尽香竟也第一时间出现在华沙面前,关心询问她的伤势。 “无碍,小伤。你们继续用餐,不用管我。” “小伤也是伤,马虎不得。”尽香拉住华沙受伤的手臂作势要检查,华沙出于本能抽自己胳膊,这一抽,尽香竟然飞出三米远,摔翻在地,她委屈巴巴的望着华沙, “华沙仙子,我只是好心,您为何打我一掌。” “我何时……”华沙扫了众人一眼,大家质疑的眼神纷纷看着自己,全然信了尽香。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迅速,汐月又在旁边挡着,谁又能看清事实?这时候谁演的好谁就能获得信任。这个尽香,今天莫不是要上演一场绿茶大戏? 华沙冷笑一声,对着尽香道, “尽香公主,我刚才打你哪儿了?” “胸口。”尽香左手放在自己胸口,紧紧盯着华沙,好像生怕她跑掉一样。这时,宣研跑到尽香身边,看着尽香捂着胸口的血手,担忧道, “主人,您怎么受伤了?”说完,宣研拿出帕子给尽香擦血,她手中的帕子原本有血渍,但当时情况混乱,根本没人注意到。 这时,古埙突然不知从哪儿飞到华沙嘴边,让她吹奏。乐声起,华沙突然双眼发红,好像被人掌控了一般,机械的伸出双手,扶埙吹奏起来,古埙的红色光圈直直攻向尽香,太突然,尽香没来得及反应,生生挨了一击,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宣研立刻施法做出屏罩,抵挡外击,只是那古埙的攻击力十足,一下子击破保护屏障继续攻击,其他人见形势不对,纷纷助力尽香对抗华沙。 只是那古埙之力如今已经翻了几翻,众仙合力抵抗也很吃力,估计持续不了多久,汐月见月老站在一旁左右为难,把他叫了过来, “月老,快去竹台找天君。” “天君在竹台哪儿?” “算了,我去吧,你好好看着主人,一定要保护好她,知道吗?” “好,你快去快回。” 古埙的的攻击不断逼近,站在尽香身后的太白金星一口鲜血吐在自己雪白的衣服上,但还在呛呛支撑。华沙血红的双眼猛然睁大,音律陡然升高,红色光圈彻底击碎对方所有抵御,众仙家纷纷吐血倒地,红色光圈再次对准尽香出击。 荆芥赶到时尽香已经彻底昏厥,现出龙尾。汐月回到华沙身边,而荆芥站在了她的对面,运功和她正面对抗。荆芥深知古埙的力量,华沙已经熟识灵器曲谱,它的力量四界之内没多少人可以承受住,他须对抗的同时又不至于伤到她。 荆芥的蓝色仙光对华沙的红色力量,基本处于持平状态,荆芥偶尔会向前一步,很快又会被攻击回原地。 “华沙,华沙,醒醒,我是荆芥,快醒醒。”荆芥边攻击边呼唤华沙的理智,就在华沙眼里的红色变淡,攻击减弱时,荆芥猛然发力,彻底击溃古埙。 “啊。”华沙往后飞去,整个身体砸在后面的墙壁,口吐鲜血。 “主人。”汐月上前抱住她。 荆芥没理会华沙,而是一把抱起如死尸一般躺在地上的尽香,整个人寒如冰窖,吩咐, “清禹,带众仙家一起到竹台疗伤。司命,今天的事情彻底封锁,要是出现半点风言风语我唯你是问。” 停顿良久,荆芥才看向汐月和华沙,眼里没有半分怜悯和担忧, “带她回寝殿,没有我的允许不踏出若雪殿半步。” “天君……”汐月想解释,被荆芥一记眼神逼退回去。 华沙看着那个消失的高大白色身影,右手费力抬起,虚弱解释道, “我没想要伤她,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古埙会突然跑出来攻击尽香……咳咳……” “主人,您受伤了,先别说话。刚才形势严峻,天君大人也是为了避免酿成大祸才对您出手的,尽香公主并非普通人,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您第一个受责,天君大人也是为了保护您才不得不这么对您。” “真的吗?”华沙的心下沉,方才,荆芥看她的眼神那般冰冷、陌生、失望,让人害怕,情急之下的眼神骗不了人。 “真的,主人,我们先回寝殿。”汐月背起华沙,正要走时月老走了过来, “汐月仙子,华沙没事吧?刚才……”月老第一次见古埙,也是第一次见华沙失控伤人。 “月老,不好意思,搅了您的生辰宴,至于刚才的事情,说来话长,等有空了,主人亲自和您说。” “嗯,那你们小心点儿,有什么需要来月老阁找我。” “好。谢谢您愿意相信我们。” “那是当然,华沙是我的朋友,她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 汐月欣慰的笑了笑,背着华沙离开。 ------------ 第八十五章 回真正的家 华沙已经好几天未见荆芥,仅是一墙之隔,想见一面却那么难。现在的她,不论睁眼还是闭眼总是荆芥,他失望冰冷的看着自己,怎么也不相信她。子时,华沙再也安耐不住,一个人偷偷跑去落梅殿,她需要一个答案,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 荆芥一个人负手在门外站着,华沙看时机刚好,抬脚正准备上前,尽香从屋内走了出来,拿了披肩给他披上,华沙抬起的脚不得不回归原位,藏在旁边樱花树后。离得有些远,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只能根据唇语猜测。 两人不知在聊什么,看着挺开心的,又是微笑,又是对视,忽然,尽香靠在了荆芥怀里,枕在他胸口,荆芥右手揽着她的腰,左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那是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亲密!他们,短短数日,就在一起了吗?那她算什么? 华沙紧紧盯着那两人,泪水从眼眶奋力流出也未发觉。答案如此明显,还需要问?不需要了。华沙嘴角挂起无望的嘲讽转身离去,当然,这嘲讽不是对那两人,而是对自己的。其他人不相信她可以理解,可是荆芥,她挚爱之人,不肯听她一句解释,直接给她判死刑不说,还那么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算不要她了,是不是也该说一句,死刑犯临死前还会收到状书呢,她不配吗?她究竟算什么?在天界的这几百年又算什么? 汐月半夜进屋发现华沙床铺空空,拿着披肩准备出去找,华沙正好回来,她脸上的泪痕未干,眼里没有一丝亮光。 “主人,您去哪儿了,发生什么事了?” “汐月,我们回家吧。”华沙带着哭腔。 “回家?回……哪儿?” “我们自己的家——魔山。” “主人,到底发什么什么事了,您能和我说说吗?怎么突然要回魔山?” “并不突然,我想了好几天,只是今天决定了而已。”华沙环视了一周,“这儿再好,也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汐月,我们立刻启程。” “那我去给天君大人说一声。” “然后呢?等他挽留?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们的处境吗?他现在对我嫌恶之极,看也不愿看一眼,难道非得等人家亲口说驱赶的话我们再走?汐月,带着最后一丝尊严离开,好吗?”她太痛苦了,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 “好,主人,汐月都听您的。只是,我们要怎么走?没有令牌是无法通过神武门的。” “诛仙台。” “主人,诛仙台是凶险之地,从那儿走会修为尽失,仙体严重被侵蚀,受尽折磨,还有可能丧命。” 华沙本想说死了更好,但看到汐月心疼的脸,不忍说出那般残忍的话,轻轻一笑, “那是针对神仙,而我们并非神仙。身体上的折磨再痛苦也比不上精神折磨。汐月,如果你害怕就找月老,让他帮你从神武门出,我先从诛仙台走。” “主人,我不是怕自己受伤害,而是怕您受伤。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论前路如何,汐月陪您一起。” “好。” “那我去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这儿的一切都不属于我们,我们来的时候两袖清风,走的时候还能带什么?走吧。” “是。” 主仆二人走到门口。小芍突然跪在前面,挡住主仆二人去路。 “华沙仙子,刚才我都听到了,求您带我一起走。” “你生长于天界,天界才是你的家,你好好待着吧,跟着我作甚。”华沙扶起小芍,眼神冰凉。 “小芍的命是您救的,您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求求您,带我一起走。”小芍紧紧抓住华沙搀扶自己的手,抽泣祈求。 “我虽救了你,但没责任为你负责到底,所以不能带你一起,你好自珍重。” 华沙抽出自己的手,和汐月决绝离开。小芍跪在地上,看着渐行渐远的主仆二人,表情如同那川剧变脸,丰富多彩。 寅时的诛仙台空空荡荡,连值守的天兵都没有,也是,诛仙台又不是什么宝地,众人躲避不及,谁会像她一般不请自来? 华沙和汐月对望一眼,双手紧握,没有一丝一刻犹豫和惧怕,直直从诛仙台跳下。诛仙台下漆黑如墨,什么也看不清,狂风怒吼,睁不开眼,耳边有冤魂厉鬼在咆哮,华沙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人掐住,呼吸困难,脸好像被什么划伤了,能感觉到血液还没流动便凝固。身体的疼痛使得心里的痛减轻了不少,华沙嘴角含苦笑,终于解脱了。 突然,一道红光出现,将华沙和汐月捆住,像蚕蛹结茧一般一层又一层将二人围护起来。华沙失去意识前好像看到了一行字:你不能死。 华沙醒来时躺在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坐起身,她检查了下自己,三成法力都在,衣服虽被划的破破烂烂,但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摸了摸脖子,也没有伤,右脸上摸到一道疤,大概有三厘米长的样子。汐月躺在她身边,还没有醒,她也是除了衣服被划烂,左手背上有道伤,其他都完好无损。华沙摇了摇她,没醒,又为她把了脉,一切正常,这才放心让她继续躺着。 是谁救了我和汐月?这里又是哪儿? 华沙四下张望,除了植物,没有一个活物。忽然,不远处的古埙落进华沙眼里,她想起来了,红光,一行字,难道是古埙救了她? 华沙拿起古埙,问道, “是你救了我和汐月?” “是。”古埙显字。 “我记得走前并没带你,你怎么跟来的?” “暴殄天物,以后切勿寻死觅活。”古埙答非所问。 “暴殄天物?什么意思?” “……” “这是哪儿?” “……” “关键时刻又装聋作哑。”华沙无语,把它收进袖子重新躺下,闭上双眼,荆芥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一幕幕反复播放,为什么记忆还在?是因为古埙救了她的缘故吗?她多希望自己能失忆呀,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滴落在草地上…… 再睁开眼,已是黄昏时刻,晚霞染红了整个天边。 “好美!”华沙感叹,天界从没有这样的自然风光。 “你醒了。”一道陌生的声音突兀响起,吓得华沙立刻坐起,看向声源处,是一个男子,有几分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你是谁?这是哪儿?” “你忘了。”男子嘴角挂起一丝无奈,一双碧眼甚是委屈无辜,继续道,“这儿是妖界狐族。” “妖界?”华沙跟着提示继续在记忆库里搜索面前这种脸,终于,搜索成功, “你是川穹!” “正是。我途经此地碰到仙子您,您来妖界是有什么事还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华沙这副样子定不是亲自接他去天界的,估计早已忘了当初的诺言。 “本来要去魔界,结果阴差阳错到了妖界,摘野果吃不小心被树枝划烂了衣服,别见笑。” “不会。天色已晚,不如去我家歇息一晚?”川穹知道她在说谎,并未戳破,谁还没有难言之隐呢? “也好。汐月呢?川穹,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同伴?”汐月什么时候醒的,跑哪儿去了,怎么不和她说一声? “我没看到,可能出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嗯,那我们等等她。” 刚说完,汐月便回来了。她醒来见华沙没醒,跑去找吃的去了,不过只找到几个荔枝。汐月一眼便认出了川穹,打了招呼,三个人前往狐族落部落。 狐族部落在青山洞里,川穹是下一任狐王,因此有自己的独立洞府——卷帘洞。 卷帘洞口设有结界,一般人只能看到外面的花团锦簇。 川穹一挥衣袖,结界打开,他率先进去,华沙和汐月紧随其后。川穹带她们大致参观了下自己的独立洞府。八个卧室,两个厨房,花团柳枝简单装饰,简单素雅,还有淡淡的花香,倒也舒畅。 川穹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了华沙和汐月。 “我这儿简陋,只有床和小桌子,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说,我让手下人去备,床铺我每天都更换,没有什么味道。” “很好了,川穹,谢谢你。” “不用客气。那你们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汐月伺候华沙躺下后,自己打了个地铺,熄灯入睡。新的环境,不知道是认床还是怎么回事,主仆二人都睡不着。 “主人,您睡了吗?” “没。” “我们从诛仙台下来却完好无损,是不是有人救了我们?” “古埙。” “古训虽然邪佞,但是总会在关键时候护您周全,您还是别和它解除血契了吧。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赶回魔界还是?” “是。从妖界到魔界,路途遥远,凭我们俩的法力,估计得走十天半个月才能到,所以不必着急,我们慢慢走,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好。” ------------ 第八十六章 妖王恭候 华沙醒来,门口放好了换洗衣服和鞋子,华沙换上出门。饭香味从厨房飘出,她走了进去,川穹正在亲自掌厨做饭。 “醒了?先去外面坐着,饭菜马上好,汐月出去买东西了。” “我给你帮忙吧。” “不用,我喜欢自己来,别人帮我反而容易乱,没事,你去外面坐着就行。” “好。” 五菜一汤,很是丰盛,华沙没什么胃口,为了不辜负川穹的一番辛苦好意,还是逼自己吃了些,顺嘴夸道, “我以为跳舞之人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 “合你胃口就好。”川穹会做饭,但也只给重要的人做。目前为止,也只给自己的父王母后、华沙做过,在他眼里,华沙是天之骄女,值得他做一切。 华沙和汐月吃完饭没多做逗留,立刻启程,川穹挽留不住,执意要将她们送至妖界和魔界边界,他知道前路多凶险。华沙推拒不掉只好先应下。 从狐族到边界至少得五日,华沙不好意思耽搁人家。晚上休息时特意找川穹聊了聊。 “川穹,这次真的很感谢你。之前在妖宫说要带你去天界,我食言了,很抱歉。” “我理解,天规不允许人、妖、魔踏入天界,想要打破绝非易事。你记得诺言我就很满足了。”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去天界,但因为是华沙说的,他莫名觉得可信,哪怕现在她离开了天界,他依然坚信,有朝一日她会实现诺言。 “明天早上我和汐月独自赶路,你还有族人的事情要忙不必再相送。” “从妖界到魔界,路上不安生,我不放心。” “这么小瞧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开玩笑的。不论什么艰难险阻总要靠自己,那样才能走的长远不是吗?如果从妖界到魔界我都不能顺利通过,被淘汰也是应该的。” “那好吧。”川穹知道华沙要强,不再强求。 初秋的夜晚凉风袭人,华沙的法力虽然有了些提升,可不知怎么的御寒能力一直很差,只比凡人强一点,汐月知道她的情况,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毯子给她盖上。 三个人就这么在草地上睡了一宿。 跟川穹告别后,华沙和汐月踏上征程,没走一会儿前面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绿色身影,站在一颗梧桐树下好像在沉思。华沙怕打扰人家,找另一条路绕了过去。 “小佼人,你这无视人的特点真是一点儿没变,不好,得改。”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华沙转身看到那张妖媚的脸、玉扇,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被嘲讽替代。 “妖王大人,无意打扰,抱歉,望见谅。”华沙规规矩矩行礼。苍术原本上扬的嘴角下沉,面色严肃, “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只是一个小喽啰,不敢当。” “我们之间能不能不这样。华沙,看在往日的相处情分上,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了解了解我,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原谅?” “没功夫。汐月,走。”华沙看也不看妖王一眼转身便走。她不是不原谅,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原谅,如何面对,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古埙。 苍术一路跟着她们,毫不在意华沙的冷眼和不理会,又是讲笑话又是摘果子又是找休息地,要多殷勤有多殷勤。然而,几日下来,华沙的态度没有一丝改变,汐月都有些于心不忍,趁着苍术去摘野果的空挡拉着华沙, “主人,妖王虽然一开始是有企图接触您,但看的出来他对您的情谊是真的,他这几日的表现您也看在眼里,要不原谅他吧?” “汐月,你还记得古埙原本属于谁吧?妖王的父亲——西风,当初在妖宫密室他亲眼见过古勋,还在我跟前打探过,我知道他的目的,他这几天的勤恳不会白费,等他回来我会给他,这样,他也无需再做戏。” 哐啷啷一声重物落地响惊醒了主仆二人。苍术站在她们身后三米远,怀里的果子掉了一地。 “正好,我有东西给你。”华沙朝着苍术走去,古埙出现在手心, “这是你父亲的,你当初应该一眼就认出了,还给你。” 苍术眼睫毛颤了颤,并没有接,看着华沙难掩伤心, “所以,你以为我这几天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古埙?” “难道不是吗?” “我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要靠演戏换取什么,我想要的东西凭武力足以。这古埙,它重新认你做主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僭越。” “你可以再考率考虑,明早之前都可以反悔。”华沙说完转身去睡觉。 苍术抬眼看向夜空,将心酸如数咽下。这份情谊,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有可无,是他自己看的太重,终究是他多情了。 汐月本想安慰苍术,但是看着远去的主人,又不得不跟去。 华沙睡不着,只是闭目养神,她的心现在异常平静,什么也不想,清明如水,不含一丝杂质。她对于苍术并没有太大的怨恨,之所以那般对待他只是不想与他纠缠,她好不容易摆脱之前的种种要重新开始,不想功亏一篑。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回魔山,把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当成一场梦。 早晨醒来苍术不见了,华沙心里舒了口气。看着远处的妖魔交界线,心,一下子开阔起来, “汐月,今晚我们就能到家了。” “主人,您在魔界的时间甚少,对它的了解也远不如其他三界,为何会有那么深的情感?” “汐月,虽然我们在魔界生活的时间很少,但那是我们生根的地方,有着最深的牵绊,也只有在魔界我们才会被当做正常人,享受应有的尊重,不被当做异类排斥,而在其他三界,哪怕我们不做恶,单单一个出身便是罪。” “主人,您虽然和天君大人生了嫌隙,但不可否认他真的爱您。” “我不否认他曾经对我的好,但是,在天界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我来自魔界。你忘了,他从不让我踏足天宫前殿,以至于我在天宫百年竟无几人识得。以前我不懂,现在才明白,他是怕别人知道我来自魔界。”那所谓的半仙半魔体,或许只是他不让她去前殿而编织的善意谎言。 “主人……” “好了,不说这些了,越过那条线,从此两不欠,上路。” “是。” ------------ 第八十七章 舍命相救 妖魔交界处中间有一个灰色地带,里面住着许多为了逃脱国界惩罚而栖息在此的恶灵,有妖有魔,大多法力高强,以作恶为乐,专门残害穿越边界者,它们的存在反倒起了防卫边界作用,所以妖王和魔王都未对其清缴,任其生存,只要不出大乱子,基本都是不管不理的态度,一般很少有人通过此处过界。 进入灰色地带周围立刻陷入黑暗,时不时有各种恶灵穿梭,大骂,大笑,嘶吼,华沙感觉有人在她身上嗅了嗅,发出一声尖叫,那恶灵瞬间不见。主仆二人双手紧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敢有一丝松懈。 忽然,一个黄色光影从后方攻向汐月,华沙余光扫到一剑过去,没刺中,那黄光偷袭不成很快消失不见,紧接着又来两三个黄光,好像是最开始那道黄光的同伴,华沙与其交锋之中被伤了左臂,鲜血直流。 “啊。”华沙捂住左臂,“这黄光到底是什么东西,像尖刀一样锋利。” “主人,您还好吗?”汐月边问华沙边观察着周围动向,这些恶灵太狡猾。 “还好。” 那些黄光不过是恶灵们的试探,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大概掌握了主仆二人的战斗力。于是,所有恶灵像散落的火把星一样撒向华沙和汐月。 突来的攻击让主仆二人不得不放开手全力应对。刀光剑影点亮漆黑,华沙还是没能看清那些恶灵的模样,它们无影无踪,攻击快准狠,很难对付,一个时辰下来,主仆二人已经处于下风,汗水浸湿了衣服。 “啊……” 汐月一声惨叫,华沙立刻停止攻击,摸索着找到汐月, “汐月,你怎么了?” “主人,我……没事,您小心。”汐月话音刚落,华沙背后猛挨了一剑,血液从她前胸溅到汐月脸上。 “主人,快用古埙。” “好。”华沙本来打算永久弃用古埙,但生死关头顾不了那么多,就算走火入魔她也得先保命。 华沙边躲避攻击边拿出古埙吹奏,刚才那一剑虽未伤到心脏,但伤到肺部,血还在流,华沙整张脸惨白,在古埙的红光映衬下像鬼魅一般吓人。汐月受了重伤,被华沙挡在身后动弹不得。华沙气息不足,无法吹奏出高昂湍急的音律,低沉的音律所产生的威力有限,锵锵对付这些恶灵。那些恶灵碰到红色光圈,伴随着嘶吼灰飞烟灭,半个时辰下来,终于没有恶灵再敢靠近二人,华沙收起古埙,摸索到汐月, “汐月,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没有任何回应。华沙颤巍巍挪动脚步,摸黑背起汐月,这一动作持续了将近一刻钟,华沙背着汐月,步履蹒跚,好像随时会倒,凭着最后的意志力走啊走,走到麻木,大脑空白,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原来最好的麻醉剂是身体的伤痛。 就在华沙前脚刚踏出灰色地带后脚悬空时,一个恶灵突然从侧方突袭,那恶灵只有头发和双手,没有五官,两只手分别执一炳剑,直直刺向主仆二人,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绿光出现,阻挡攻击,将二人罩住飞出灰色地带。 魔界鲜少有花草树木,气候阴冷渗人。华沙醒来没有预想的痛感,低头一看,胸前的伤口已经痊愈,衣服也干干净净,汐月在旁边躺着,衣服同样洁净,伤口痊愈,还未醒。是谁救了她们,还为她们疗伤,她只记得一束绿光将她们围住,后面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汐月醒了,脑子迷迷糊糊, “主人,我们这是已经到魔界了吗?”汐月来到华沙身边。 “是。有人救了我们,不知道是谁。” “会不会是天君?” “仙魔殊途,以后别说这种痴心妄想的话。”他那么厌恶她,不愿意看到她,怎会跑来找她,估计沉浸在尽香公主的温柔里不知道她离开。 “汐月,你可以继续赶路吗?” “主人,我可以的。” “那我们赶路,差不多五日便能抵达磨山。” “好。” 两人才走了五百米,一群魔兵突然凭空出现将她们团团围住,三十多个人。它们身着黑色钢铁盔甲,面戴獠牙面具,手执三节棒,其中一个头领向前一步,语气颇为不善,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魔界。”自从上次茶话会魔界的几个据点被天界捣毁,魔王一气之下杀了十个重臣,并下死令严加防守,魔界上下,不论是小卒还是将领,无人敢怠慢。 “我们是魔界之人。”华沙昂首挺胸自信道,原来在家是这种感觉,面对危险依然有种莫名的踏实,虽然魔界在四界中排在末位,被其他三界不齿,但对于华沙来说是家,可以任何时候停靠的港湾。 “没有魔界的标志还谎称魔界之人,说,谁派来的?”头领以闪电之速手握双刀架在主仆二人脖子上,她们根本来不及躲闪。 华沙条件反射脖子后缩,仔细观察众魔兵,他们的右耳耳垂上均有彩色朱雀纹绣,难道这就是魔界标志,之前去魔都没注意到。 “我们真是魔界之人,只不过很小的时候被人带走,时隔五百年才逃出来。” “带去了哪里,被谁带去?” “被天君带去了天界,小女子不才,有幸见过魔王几面,麻烦这位大哥通报一声。”华沙如实说道。 “你这小姑娘,说谎说的底气十足,吹牛吹的铿锵有力,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我这关都过不了,还妄想见魔王大人,做梦。” “这位大哥,是不是说谎魔王大人自会判断,我叫华沙,这块玉佩魔王大人应该认得,劳烦您跑一趟确认,如果我说了谎您再杀我不迟,我跑不了。” 头领听到华沙这个名字犹豫了下,华沙,华沙,前段时间魔王特别吩咐过,如果有叫华沙的人来魔界,一定要留意,及时汇报,不管眼前的这人是真是假,还是先汇报魔王为主。于是头领把玉佩交给一个手下去汇报。 周围安静的出奇,众魔兵像傀儡一样面无表情站着,没有一丝生灵气息。华沙主动找头领聊天,那个头领完全不理会,华沙见问不出啥只好保持沉默。 忽然,十人高八人宽的巨大龙卷风袭来,将众人全部卷进旋涡。 “啊……” “怎么回事……” “魔界怎会有龙卷风。” “……” “主人。”汐月趁乱抓住华沙。 魔兵头领毫无慌色,运作内力在龙卷风漩涡里站稳,然后起魔剑盖住双眼,念咒,魔剑飞速旋转,衍生出无数把同样旋转的剑,其旋转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剑的模样,像一个静止不动的黑色罗盘面,黑色螺旋法阵就此开启,对着旋涡中心,飞速而下。 “轰隆!”一声巨响,龙卷风被炸毁,魔剑安安稳稳插到地上,一切恢复平静,刚才的一切彷如从未发生,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众人成了唯一证明。不过,躺着的人多了一个人,一身绿衣沾满鲜血,脸色苍白,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主人,主人,您还好吗?”汐月第一时间搀扶起华沙。 “还好。”华沙一手扶腰一手抓着汐月手臂,忍着五脏六五传来的剧痛颤颤巍巍起身。 汐月在她耳边悄声道, “那边躺着一个人,好像是妖王苍术。” 华沙微微侧头,余光看了眼那个绿色身影,确实是他,整个四界之内,没有哪个男的会像他一样钟爱绿色衣裳,难道刚才操控龙卷风的是他? 一个魔兵也注意到苍术,立刻将其带到头领跟前。 “头领,多了个人。” 头领看向奄奄一息的苍术,冷笑一声,正准备吩咐人将他毁尸灭迹,不成想,苍术突然起身,一手扼住头领喉咙,一手划过其双眼,瞬间,那双眼睛成了两个黑洞,血液顺着不停外流,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秒之内。 “啊,给我虐杀他!”头领大喊。 众魔兵得令,双手合十幻化成黑色毒针,成朱雀嘴型阵法,啄向苍术后背。 “小心。”华沙的提醒终归晚了一步。 苍术后背被啄穿,血液横流,头领趁此手穿进他胸膛掏其心。 华沙见形势不利立刻拿出古埙吹奏起来,红光直击魔兵,那头领已经失去双眼,不难对付。一曲终了,魔兵们全部倒地,苍术即将摔落时华沙飞过去正正接住他,揽着他的腰身,飞向远处。 魔界每隔百米都有重兵巡逻,华沙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荒芜的寒洞,进去之后设上结界。 “汐月,你在门口守着,我先为苍术疗伤。”华沙盘腿而坐,双眼紧闭,气运丹田,双掌抵住苍术后背为他渡入真气,运功疗伤。 “苍术,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华沙在心里祈祷,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输给苍术,只是,她法力微薄,苍术能不能苏醒主要还得靠他自己。 一个时辰后,苍术还未醒,但是心脉稳定了下来,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定时为他运功输入真气即可。 夜晚降临,寒冷侵袭,华沙感觉自己全身的血脉好像结冰了一般失去知觉,一旁的苍术,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眉毛上结了层寒霜。 华沙脱下外套给苍术盖上,唤了几声汐月没有回应,正准备去门口看看,汐月抱着一摞柴火进来了。 “主人,您快坐,我马上生火,很快就暖和了。”汐月脱下外套给华沙披上,生火,然后抱着华沙坐在火堆旁给她取暖,华沙担心苍术,想要把汐月的外套也给他,被汐月制止住。 “主人,妖王就算受伤也比您耐寒,您要是冻出个好歹来,谁继续为他疗伤,您说是不是?” “嗯。”华沙乖乖任由汐月抱着。 有了火,温暖很快消融了寒冷。华沙感觉自己身体有了温度,起身去看苍术,他蜷缩着身体,额头冒汗,华沙伸手探了探,烫的吓人, “他发烧了,汐月,你去外面找点水,小心点。” “是。” 地面潮湿且不平,坐着都难受,更别说受伤生着病躺在上面,于是,华沙把苍术的头挪到自己腿上,当枕头,这样或许能舒服一些。 苍术迷迷糊糊中抓住华沙的手,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死死不放,他好像在梦呓,断断续续,只能听清楚几个字, “别走……放我出……去,不要,母后……父王,……不要……别杀她……,不要……” 华沙记得荆芥说过,当年西风叛变被杀,他和天帝在妖宫找到被囚禁了一千多年的苍术,在那之前,他们从不知道西风有孩子,也没有人知道那一千多年的囚禁生活里苍术经历了些什么,华沙拂去苍术黏在脸上的碎发,一滴泪落在他的脸上。 “世人皆负你,而你却从未负世人。” ------------ 第八十八章 舍身咒 汐月带了一壶净水回来给苍术喂了些,剩下的用来给他擦脸擦手,没有毛巾,汐月便扯下自己的腰带当毛巾。汐月看到主人脸上蒙了一层悲伤,心疼不已, “主人,在灰色地带救我们的是不是妖王?” “是。”她昏迷前看到了那抹绿光独特,和现在一联系便知是苍术的。 “他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压根没离开。” “嗯。”不然怎会恰到好处的解救她们。 “主人,那您原谅他了吗?” 华沙摇头, “他最大的不该是当初利用我对付荆芥,但我我知道他是真心把我当朋友,只是,他的出现会让我想起以前,我想斩断过去重新开始。” “您此次是为情所伤,没必要连着友情也斩断。您的朋友不多,可不能因为爱情错失友情,不值当。” “你说的有道理,我的心被怨恨蒙蔽,直到苍术为我受伤我才清醒了些。” “主人,您此生最不能原谅的是什么?” “背叛、欺骗。汐月,若有朝一日你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不能和我站在一边,希望你能提前告知,不要欺瞒,可好?”华沙第一次对汐月说这样的话。 “主人,是汐月哪里做的不对您要赶汐月走吗?求求您,不要赶汐月走。”汐月好像要被父母卖掉的小孩一般,害怕的抓住华沙衣角。 “人是最多变的生灵,主观意识很容易因客观环境而改变。我很珍视我们之间的主仆情谊,只是希望若是有朝一日真的不得不站在对立面,希望我们能讲明白,善始善终。” “主人,不论以后如何,汐月都会追随您至死,永不背叛、永不离开,我已为自己下了舍身咒,若是有一丝背叛,灰飞烟灭。” “什么?!你什么时候下的舍身咒?”舍身咒是一种最残酷且无解的咒语,只要做出一丝有损主子的事情便会遭受心脉侵蚀之痛,如若背叛,灰飞烟灭!这种咒术一般都是都是主子为了控制属下而给下的,从未有人主动给自己下这种咒术。 “在天界的时候。” “为什么要这么做?”华沙知道自己该感动,可是心痛却远远多于感动,汐月是她的家人,她并不希望她这么做。 “只要能一直跟随主人,对汐月来说便是最大的恩赐,舍身咒又算得了什么。”汐月的思绪开始飘回到当初魔山之时。 两千多年前,她是魔山上最早的唯一一个生灵——小薄荷,孤零零生长了一千年才有了灵识。这时,华沙应运而生,那妖红的花是汐月从未见过的模样,美丽、让人移不开眼,一眼沦陷,薄荷每天沉迷华沙的美丽,日子也不再无聊,飞快又幸福。只是,魔山上的环境太恶劣,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灵识,却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华沙的帮助让她勉强活了下来,后来,华沙总会定时分一些养分给她,为她续命。薄荷很想表达自己的谢意,可她说不了话,更幻化不了人形,而华沙那时候也只有灵识,两个人就这么相互帮助,默默陪伴彼此。 某天,荆芥突然来到魔山也被华沙迷住了,天天来魔山和她说话,魔山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可好景不长,荆芥不知被什么事耽搁了,再没来过,一走便是三百年。荆芥临走前给华沙设了结界,害的她看不到华沙,薄荷很是着急,拼命修炼,想要尽快化不出人形,打开结界救华沙出来,但是太难了,她做不到。 某天,华沙突然幻化出人形自己走出了结界,薄荷彻底被她迷住,华沙幻化成人形后美得不可方物,清纯可爱,没有一丝原身的妖艳。薄荷的心狂跳不已,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真幸运,让她遇到。薄荷正兴奋呢,一群巡检的魔兵突然来到魔山,带走了刚幻化成人形的华沙。她很着急,怕他们带走华沙后霸占她,不让她再回来,毕竟,那么美丽可爱的女孩子,谁会不爱?她想跟着她,保护她,可她太没用,人形都没化出来,连魔山都出不了。薄荷哭了,哭的伤心欲绝,小小的身体因为痛苦剧烈颤抖着,好像随时会连根拔起一般。 那之后,华沙再没回来过,薄荷伤心过后决定好好修炼,定要化成人形去找她,不论华沙是生是死,她都要找到她,和她一起回魔山。黄天不负有心人,薄荷总算化出人形,准备离开魔山时正好碰到来魔山巡查的荆芥,她认得他,也知道他法力高强,于是跪地祈求,求他和她一起去魔都救华沙。荆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带她去了天界。再见到华沙,薄荷的心再次狂跳不已,她依然美的动人心魄,即使睡着也憨态可爱。薄荷一直等着华沙醒来,可是她醒来后看着她的眼神很陌生,经过她几次提醒才想起来她,但她并未因此伤心,因为她知道,华沙天性美丽善良,不会总记着自己对别人的好。从那一刻起,她便发誓誓死追随她,华沙给她赐名,让她跟着自己留在天界,她欢喜了整整一天。 在天界的日子很舒适,舒适到让人很快忘记了魔山的恶劣。那段时间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可以每天跟着华沙,陪她笑陪她闹,华沙开心,她的开心也会成倍增加。可是没过多久,华沙不再整日开心,她喜欢上了荆芥,被爱情折磨,一会儿笑一会哭,她的心也跟着纠结不已。她珍爱如命的人,正在为一个男子发痴发狂,她很难受,怕她有一天会离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坏心眼的希望那个天君不要和华沙在一起,两人能分开,可是那样的话,华沙会很痛苦,和爱的人分开那种痛苦她深有体会,她不想华沙痛苦,只想让她开心快乐,于是,她想尽办法,帮助华沙,让她如愿以偿。也是在此期间,她了解到华沙多么痛恨背叛,面对背叛又是如何冷酷无情、孤独无助,她担忧又害怕。于是,她寻找办法,终于,在月老书阁里找到舍身咒,然后亲自给自己种下。 “主人,我亲自种下这舍身咒,只希望有一天,您如果不幸遭遇背叛,会因为我的忠心而怀有最后的期望和安慰。” “汐月,你对于我来说是至亲之人,无人可替代,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真的孤身一人了,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听到没有?” “是,主人,为了您,我也会保护好自己。”汐月跪下,双手抱拳。 “起来吧,我们之间不必这些繁文缛节,你去休息一会儿。” ------------ 第八十九章 互诉衷肠 清晨,苍术醒了。外面晴空万里,洞里依旧漆黑一片,苍术起身的过程惊动了刚刚睡着的华沙。 “你醒了?”华沙施法点燃火把,微弱暗黄的光映在两人脸上。 “华沙,真的是你?”苍术有些虚弱。 “是,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他的外伤基本痊愈,内伤还需要休养些时日。 “除了没力气其他还好。” “所以,我们在妖界不欢而散后你一直暗地跟着我们。” “我本来想着助你们穿越过灰色地带便离开,结果你们被魔兵抓住,我又留了下来,想救你们脱险后再走,不成想给你们添了麻烦,抱歉。” “应该说抱歉的是我。苍术,你一直真心待我,且多次舍命相救,而我却不知好歹,多次拒绝伤害你,对不起!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华沙问道,是她太过自私,总是先己后人,随意伤害别人的感情。 “自然,求之不得,那我们就算和解了。”苍术伸出手,眼睛温暖如阳,苍白的脸多了几分血色。 “是。”华沙笑着握住那只手,眼珠子骨碌一转,调侃道, “话说,堂堂妖王竟然被几个小小魔兵中伤,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笑就笑呗。天界有规定,四界大众,除了天界和人界,一旦跨出自己边界法力自动折损六成。” “这不是为你们妖界和魔界量身定做的规矩嘛,怕妖界和魔界造反?” “四界创立以来,天帝对妖界和魔界的忌惮之心从未减弱,一直把我们当乱臣贼子防着,估计有朝一日,他找借口灭了妖界和魔界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此,苍术眼里的恨再次跑出来,华沙很是不解,问道, “苍术,我不是故意要打探你的隐私,昨天无意中听到你梦呓,你父亲囚禁了你一千多年,你怎么不恨他,反而恨把你从囚牢里救出的天帝?” “我父亲是为了保全我才出此下策。他如果不这么做,天界知道了我的存在我活不到现在。华沙,你没经历过,被天界的假仁假义蒙蔽也正常。” 苍术永远记得,父亲最后一次来囚牢探望他。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在他面前自顾自说, “他要来了,他终于要来杀我了……哈哈哈,孩子,为父是为了让你活下去才将你囚禁于此,你千万别恨我,等我死了你便会明白我没有说谎。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我和你母后找报仇,知道吗?” …… “我父王将自己所有法力传给我之后再也没来过。等我真正从囚牢里出去,得到的便是父王的死讯,还有天帝的怜悯和安慰,天帝摸着我的头,哽咽道,‘这个西风,为了自己称霸的欲望,竟然把自己的孩子囚禁一千多年,真是毫无人性,可怜的孩子!’。这句话,我到现在都一字不差的记得,天帝杀了父王,还要在他的孩子污蔑他。这样的‘仁慈’之心,我还真是头次见。”苍术睫毛轻颤,不让眼泪流出。 “苍术……”华沙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你好好活着才是你父亲最大的愿望,至于复仇,量力而行,好吗?” “父亲为了让我安稳活下来规划好一切,我总得为他做点儿什么,不能让他枉死。华沙,若是有朝一日天界和妖界开战,不论你站在哪边,我都不会伤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苍术手敷上华沙的,微笑。 “你真要……,苍术,如果到了那一天,我没办法帮你做些什么,但我会尽我所能保你性命。” “好,那我就提前把自己的命交给你了。对了,一直没问你,你怎么和汐月汐月在妖界魔界乱跑,荆芥允许?” 华沙垂眼没说话。苍术以为他们只是简单吵架,半开起玩笑道, “哦,我知道了,吵架了,离家出走。” “苍术,不是简单的吵架。以前我懵懂无知,对自己对四界所有的一切都不了解,一直跟着荆芥,什么都听他的,从未深究一些东西,现在才明白,我是魔界之人,想要名正言顺的待在天界,和荆芥结为眷侣根本不可能。” “你是魔界之人?!”苍术只通过川穹知道华沙是半仙半魔体,以为她是天界特殊的一个存在,没想到她原属于魔界。 “是。” “可是天界有天回镜,你是如何安稳躲过不被发现?那可不容易。” “这得归功于我们的天君大人,我讲给你听吧。” 华沙从自己还未幻化成人形开始讲起,包括自己拥有的七十二级法力,古埙,走火入魔,误杀芍药等等,点点滴滴都不落下。 …… 苍术听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担忧。 “华沙,我想,最开始,荆芥只是想把你藏起来防止你被别人发现,成为对付天界的利器,霍乱四界。” “是啊,在他眼里,四界的安稳重于一切。” “不过,说句公道话,他对你的感情应该是真的。” “那又如何,还不照样得为天规让步。现在的我在他眼里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无法教化,所以他选了尽香公主,而我,回归原位,皆大欢喜。” 苍术不知该说些什么,劝和?劝分?都不合适。他虽然恨天界,恨天帝,但是荆芥是个正人君子,他不会趁此落井下石。 “我为你疗伤吧。”华沙岔开话题,不想再提伤心事。 “好。” 苍术背对华沙而坐,华沙双手贴着他的脊背,输送真气。 三人在洞里休养生息三日,重新启程前往魔山,一路上再没遇到任何凶险,平安到达,顺利的出奇,好像是有人特意安排好的一般。 ------------ 第九十章 主公 三人刚在魔山顶上站稳,四周突然涌出无数魔兵将他们围住,但没有进一步攻击。其中一个身着深灰色盔甲,未戴面具男子走近三人,对着华沙恭敬作揖道, “主公,魔王大人有请。” “主公?你怕是认错了,我可不是什么主公。”华沙连连摆手。 “魔王亲自吩咐的,不会错。主公大人,请吧,魔王大人已经恭候多时。” 周围的魔兵齐刷刷上前一步,对着华沙大喊,“主公,请!” 这哪儿是请,分明是莫名其妙的要挟嘛!算了,以后要在魔界生活,不能和魔王对着干,走一趟便是。 华沙三人来到魔都,魔王高位而坐,看到华沙立刻下来,点头哈腰, “华沙仙子,哦,不,主公大人,请上座。” “魔王大人,我只不过是魔山上的一朵小花,担当不起。”华沙笑着拒绝。 “主公这话折煞属下了,您可是魔山千年难见的圣灵,未来四界主宰,天界的龙椅您都坐得,更别说我这魔界交椅。你们,还不拜见主公?!” 不等华沙说话,两侧众魔兵得到指令齐齐下跪,纷纷抱拳作揖,大喊, “拜见主公大人,请上座。” 华沙、汐月、苍术三脸纳闷,堂堂魔王,给她一个小魔花行大礼,戴高帽,意欲为何?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得问问清楚才是, “魔王大人,我生性愚笨,您这样真把我搞懵了,能不能详细告知怎么回事?” “为主公大人答疑解惑是属下的福分,属下带您去看样东西,您便全明白了。” “好,劳烦魔王大人带路。” 华沙三人跟着魔王,魔王看到苍术和汐月,停下脚步, “主公,此次要见的东西乃魔族圣物,您的两个朋友恐怕不能一同前去。” “无碍,他们是我最信任之人,我见得,他们也见得。” “这……”魔王搓搓手,汐月他认得,不过是个薄荷小魔,不足为惧,只是这个男子,乃是妖界之人,不明底细,万一是妖王派来的细作,坏他大事可不好。 “魔王大人?那是看还是不看?” “哦,看,看,三位请。”魔王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就算此人是妖界之人也无妨,只要下个环节不出差错,一切都由他掌控,且不可逆转。 魔王带三人来到魔界圣地——魔潭洞府。正前方是一扇需要抬头仰望的巨型黑铁门,上面刻着朱雀像,门头上挂着《魔潭洞府》门匾,门中间有个黑色旋转盘,应该是门锁。 魔王腾空飞起,右掌紧贴旋转盘,铁门从底下上升式打开。四人进入后,门立刻关上。 门里面别有洞天,是一个露天寒潭,一走近,冷的渗人。华沙最惧冷,只站了一小会儿便开始哆嗦,汐月和苍术同时注意到,分别脱下自己的外衫,一前一后披在华沙身上。 “主公怕冷?” 华沙点头。 “那今天您怕冷的毛病便可根治。”魔王说完,一挥衣袖打开结界,寒潭正中央现出一朵坐在朱雀云盘的花朵。待看清花朵模样,华沙和汐月吃惊的看了彼此一眼,这不就是她的真身吗?就算干枯她依然认得。 魔王对华沙的反应很满意,笑道, “主公看这花朵是不是眼熟的很?她就是您的母体——魔域圣花。她一生只结一个果,女娲末期战乱纷纷,她不幸被人偷走,找到后便成了这副枯萎模样,原来是结的果子丢了。我派人找了整整三千多年,一直未果,没想到就在自己身边,是我眼拙,未发现。” 华沙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沸腾,原来,她有母亲!并非无人生! “那要怎么救活她?”华沙问魔王。 “您可以先滴一滴自己的血在她身上。” 华沙毫不犹豫划破手指,却被苍术拦住,冲她摇头。苍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是具体还未理清楚。 “苍术,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对于母亲的愿望!”华沙努力压制内心的波澜,声音略带哽咽。 苍术看着她的样子,收起手,不再阻拦。他懂那种感觉,遭遇磨难,孤独时最想要的至亲之情,华沙和荆芥闹掰的事情魔王不知,应该不会明目张胆耍什么花招坑害她。 华沙飞上前去,将自己的血液滴落在花瓣上,枯萎的花朵瞬间活了过来,妖艳似火,和她一模一样,只是不到一刻钟,花朵再次枯萎。华沙慌张飞回原地,看向魔王, “怎么回事?她怎么又枯萎了?” “至亲血液只能唤醒她一时,要想彻底救活她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快说。”华沙激动的抓住魔王双臂。 “与她合二为一。” “合二为一之后呢?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对于华沙又有什么样的影响,魔王不妨一次性说清楚。”苍术插话。找到至亲的喜悦让华沙失去了正常思考,他却清醒的很。 “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至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和自己的至亲本来就是一脉相承,合二为一又能有什么影响呢?就算有,也会是好的影响,您说是不是?”魔王故意打哈哈。 “那魔王大人是在哪儿见过华沙真身的?”苍术继续追问。 华沙说过,魔山之上气候恶劣,魔兵从不来巡查,化成人形前她只见过汐月这一个生灵,化成人形后从未现过真身,四界之内见过她原身的也就荆芥、汐月两人,魔王怎会见过她的真身,如果是在华沙化成人形前见过,早就将她带回魔都,何须等这么久绕这么大弯子,肯定有猫腻。 “华沙主公应该记得天界的茶话会吧?当时您无意闯入行政殿,天回镜照到您原身,短短一瞬,我恰好看到。旁人可能没注意,但是魔域圣花已经刻在我的脑海里,哪怕一眼也印象深刻,当时我还以为是圣花复活,很是惊喜,回到魔界一看,圣花还是枯萎模样,所以属下大胆推测您便是圣花丢失的那颗果子。” 魔王这番话倒是事实,没有任何虚假成分在里面。只要魔域圣花复活,他和天界的对抗才有胜算。 “那你为何不向天君或者天帝禀明事实?”苍术步步紧逼,每个问题一针见血。 魔王看了苍术一眼,心下悔恨,刚才就不应该让他跟着进来,真是个难缠的家伙。但是面上还是维持着讨好的笑容, “这位公子想必没去过天界,也没怎么和天君接触过。天君一向冰冷无情,随心所欲,不把谁放在眼里,他对我们主公情根深种,为了她不惜得罪天帝,我要是将此情况向天君禀明,他会让主公回魔界?不可能。毕竟,圣花对于我们魔界来说只是强大的精神象征,他怎会明白其中意义。” 苍术紧盯魔王,他的话逻辑通顺,滴水不漏,真假难辨,表情也控制得当,还真挑不出毛病来。但他了解魔王,明里暗里都在蓄积力量和天界对抗,哪怕被天界盯上也不收敛。他如此拼命讨好华沙,让她与魔界牵扯更深是想拉她入队?他应该不会天真的想要用华沙威胁天君,难道是看重她的半仙半魔体?或者华沙的半仙半魔体可以毁天灭地,帮他实现霸业?不可能,他翻阅过所有书籍,并未找到任何关于半仙半魔体的记载,华沙是第一个,难不成他真知道更多关于华沙的秘密?!(苍术只听过天回镜,并不知道它还可以照出法力等级。) “主公,合二为一这件事不着急,您可以再考虑考虑。圣花是魔域的精神支柱,其实复不复活倒不是非常必要之事,您应该累了吧,要不先休息?我让人准备了上好的厢房。”魔王这一招以退为进效果甚好,至少华沙心里的疑虑消了一半,她看了眼寒潭的圣花,决定再等等。反正她一直在魔界,不急于一时,回去先好好查查再决定也不迟。 “也好,最近赶路有些累,合二为一会有影响,等我休息好了再。” “好,我带您去休息。” 华沙三人被魔王带去了别苑。别苑门匾上写着——圣祖苑,很新,应该是刚挂上不久。别苑的景色和人界无二,气候温暖湿润,植被葱郁,与外面的景色完全不同,里有四个房间,均未命名。正中间最大的一间安排给了华沙,左右两侧稍小点的房间分别是汐月和苍术的。每个房间都是红木色调,摆放了最基本的床、桌椅、屏风等家具,还有几盆绿植,简简单单,倒也舒服,只是木头味道比较浓。 华沙暗想:难不成这一切都是特意为我准备的?不应该,魔王又不知道我的行踪,这应该是给别人准备的,我恰好赶上了而已。 魔王带着三人看完房间便告辞, “我就不打扰三位休息了,晚上有晚宴,大家到时一起用膳。” “好,感谢魔王厚待。”华沙微笑着行礼,待魔王离开后才松了口气,立刻在房子设下结界和汐月、苍术他们密谈。 “苍术,你对魔域圣花可有了解?” “这个,我只听父王提过一次。说魔域圣花是女娲娘娘精心培育出来的,世间只有一株,里面包含了女娲娘娘毕生心血和将近一半的灵力,除了他和女娲娘娘,无人见过,大乱期间,这株花落入南星手里,后来成为魔域圣花。但是没几人见过其真容,我也无从判断其真假。” “那你父王有没有留下关于魔域圣花的记载或者图片?” “这个,我不确定,要不我回妖界找一趟?” “可以。”华沙想了解更多关于母体的事情,这样才好救她。魔王此人阴狠毒辣,是个切切实实的双面人,不好对付,她不能一时救母心切入了他的圈套。 ------------ 第九十一章 牵魂掌 晚宴只有华沙和汐月出席,魔王特意为她留了主位,华沙推脱几次无果只好落座。 魔王没看到苍术,心里一阵不安,那个苍术总坏他好事,决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关切问道, “主公,跟着您的那位公子呢?” “他太累了,还在休息。” “那我派人给他送些饭过去。” “不必,他休息最讨厌人打扰,我平日都不敢叫醒他,不用管他,等会晚宴结束我给他带些回去即可。” “好,听主公大人的。” “魔王大人,您还是叫我华沙吧,听着舒服些。” “是,主……华沙。”魔王说完扬手,晚宴正式开始,表演者纷纷入场。 魔王先是自提一杯,庆贺主公归来,众手下跟着大喊:欢迎主公归来。华沙讪笑,也提了一杯,感谢魔族接纳和款待。 魔王很善交际,一直侃侃而谈,用幽默语气介绍着魔界的一切。华沙还挺喜欢听,她一向对未知事物充满好奇,尤其是她将要长期生活的地方,当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忽然,华沙想起了什么,悄声在魔王耳边道, “能不能讲讲女娲和四大护法的故事,四界之内,关于女娲时代的记载特别少。” 魔王犹豫片刻,点头。 “华沙,我所知道也是父王生前告知的,并无记载书册,所以不能保证百分百真实。” “没关系。” 华沙能独自下凡来魔界,说明和天君生了嫌隙,不如趁此告诉他关于天君和女娲娘娘的情史,让她更坚决一些。 “据说,当时四大护法中,天君和和西风同时爱慕女娲娘娘,但女娲娘娘钟情于西风,两人很快在一起,天君深受打击。大战时,女娲娘娘逝世,天君像变了个人,冷酷无情,不谙世事,大战胜利后将四界主宰之位拱手让给天帝。最后其他三个护法纷纷成家繁衍子嗣,只有他孤身一人,也不曾给自己牵任何姻缘线。” 华沙听罢陷入沉思:难怪,我在月老那儿找不到荆芥的姻缘,原来,他一直深爱着女娲娘娘,哪怕对方不爱他,已经逝去,他依然要为她守忠。那他对我算什么?只有一点点喜欢?!应该是的,只因一个尽香便怀疑我,舍弃我,也许这就是爱和喜欢的区别吧。像荆芥那般痴情忠诚之人,真心只会献出一次,最难得到,只有我,傻傻的把喜欢当爱,把他视做自己的天和地,以为他也是同等爱我。 魔王趁着华沙走神之际,立刻私下派人去别苑确认苍术是否在。半刻钟后,属下来报,苍术已出魔都。魔王下死令,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关键的一步,可不能因为那个狡诈小人功亏一篑,一定要在天界发觉之前做好一切。 晚宴结束,华沙拒绝了魔王散步的邀请,假装醉意直接回了别苑,等待着苍术归来。 华沙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就像猛烈燃烧的烛火,静不下来。她忽然有些后悔,让苍术独自一人出去冒险,他在魔界的法力只有四成,万一被魔界的人抓到可怎么办。华沙皱着眉头,在门口不停徘徊,汐月看着也焦心,上来规劝, “主人,您先睡吧,妖王那么厉害,肯定会平安归来的,说不定您睡醒后他就出现在您面前了呢。” “我哪里睡得着,方才晚宴上,不停有属下给魔王报告什么,我猜想和苍术有关,他一定发现苍术不在房间派人搜寻去了。汐月,你在房间守着,我去外面接应苍术。” “别,主人,这样的话您和苍术都会有危险,万一魔王趁此大做文章,我们都逃不掉。我们现在的处境不比以前,现在我们就算被魔王处死也无人问津,我们要相信妖王,一定可以平安归来,给他一些时间。”她们离开天界已有时日,天君还未来寻,说明天君这次真的不管主人了。哎,亏她之前那么看好天君,没想到他如此狠心无情,哪怕是家里的灵宠走丢了,是不是也得寻一寻? “也罢,我们暂且先等着,如果明日午时之前苍术还没回来,我们就去找他,好不好?毕竟,他是在为我的事情奔波,我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不管他死活。” “那是当然,到时候汐月和您一起去。” “嗯。” 华沙在床上一直睁眼躺到第二天午时,让汐月挡掉了魔兵送来的早膳和午膳。 ------------ 第九十二章 贴身照顾 午时一到,华沙立刻跳下床更换黑色装束去找苍术,就在她拉开门的那一瞬间,一团重物突然砸进来,正正压在她身上。 来人正是苍术,人身玄武尾,腹部在流血。汐月立刻关上门,和华沙一起把他抬到床上,在房间设下结界。 “苍术,苍术,能听到吗?”华沙轻声唤道。然而,苍术好像灵魂离体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他伤的很奇怪,汐月,你去外面守着,我先为他查伤。” “是。” 华沙为他脱掉上衣,他胸前有一个黑色掌印,那黑色正在向四周晕染,他竟然中了魔王的牵魂掌,难怪没有意识。可是牵魂掌她不会解!先给他注入一些灵力看看。华沙运功到一半外面喧闹不已,好像是魔王带着人来搜查刺客,汐月正拼命阻拦,华沙眼珠子一转,立刻将苍术放倒,盖上被子,自己也脱掉了衣衫,拉下床幔对外面喊道, “汐月,谁呀,让进来。” 汐月应声打开门,魔王等人刚好看到屋内的旖旎之色,只拉了一半的床幔,男人漏在外面的后背,还有露着香肩半倚在床边的华沙。 “魔王大人,有什么要紧事吗?”华沙声音温婉,美目流转,真真致命吸引。 “刚刚有刺客闯入,属下担忧您的安危,冒昧打扰,见谅。”魔王抱拳说完,不敢抬头乱瞄,带着众魔兵离开。 走出别苑,魔王嘴角勾起,带着一丝嘲讽自语,“那点儿小伎俩还想骗过我,这四界之内,没几个人能解得了我的牵魂掌,藏吧,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牵魂掌可不等人,明天你会亲自来找我,哼!” 华沙用尽毕生所学解牵魂掌,又是放血又是注入灵力,依然没有任何效果。来来回回试验了三个时辰,眼看着牵魂掌面积越来越大,华沙急的手心冒汗,吩咐汐月去打水,拿出古埙, “告诉我如何解牵魂掌?” “……” “别装聋作哑,你的前主人不是西风吗?现在受伤的是西风的孩子,难道你准备坐视不理?” “……” “我必须救他。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你到时候也要跟着殉葬。” “……” 华沙气急,狠狠将古埙摔在地上,骂道,“关键时刻总是装聋作哑,要你何用,真不知道自己老几,坏东西。”就在华沙要继续摔的时候,古埙突然飞到华沙手里,用埙口划破她手指,猛吸几口血,在华沙再次暴怒前立刻飞到苍术胸前,划出伤口,将华沙的血注入其中。慢慢的,牵魂掌范围缩小,直至手掌大小,再无变化。 古埙前面现出一行字:此法只可抑制,无法根除,你要是再如此暴戾对待我,我自杀。 华沙看了它一眼,小声道,“知道了,对不起。”然后轻轻拍了拍它,小心翼翼放进袖子。 “啊……”苍术终于有了意识,痛苦嘤咛,华沙欣喜万分,握住他右手, “苍术,苍术,我是华沙,听得到吗?” “华……沙。”苍术慢慢半睁开眼,看着华沙,努力发出声音,“裤……兜,圣花……” 华沙会意掀开被子,苍术下半身完全恢复,白色底裤上的血液已经凝固。华沙在他胯骨两侧摸了摸,没有册子。 “中……间。” “啊?”华沙看向中间,这个位置……,犹豫一会儿,华沙最终闭上眼摸索上去,终于摸到册子,拿出来后,华沙才睁开眼,红着脸嘟囔, “藏着这种地方,亏你想的出来。” 苍术很想笑,可是身体的疼痛撕扯着他,根本笑不出来。 “你中了魔王的牵魂掌,我只找到了抑制办法还不能彻底解除,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治好你。” 苍术点头,眼神示意她看那本册子。 汐月端着热水进来。 “主人,热水准备好了。”汐月挽起袖子准备开始,然而,苍术扭动着身子,眉头紧皱,指了指华沙。华沙自然懂得他什么意思,对汐月道, “我来为他擦洗吧,你去休息。” “这怎么行,男女有别,您是主子。” “关键时刻还在乎那些,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会,等会还要替换我守夜呢。” “是。”汐月不情不愿离开。 华沙边给苍术擦洗边给自己洗脑:此时的我非彼时的我,现在我不是女人。 擦洗完后,华沙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感觉刚才像跟人打了一架,身心疲惫。这可是她第一次看男子的身体,和荆芥在一起的时候也只是见过他的上半身,真是的,怎么又想起他了。 苍术貌似很享受,虽然不能有过多的表情,但是眼里的笑意传达了他此刻的开心。一直以来,他从来不让人近身伺候,什么都是亲力亲为,和异性女子如此亲密的接触是第一次,对方还是他心仪的女子,这种感觉真是美妙。 ------------ 第九十三章 爱之花 夜深人静,华沙完全没有睡意,打开册子看了起来。准确说,这不是本册子,而是日记。署名:女娲、西风。是两人共同的日记本。 华沙逐字逐句阅读,生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里面记录了女娲和西风相处的点点滴滴,字里行间尽是满满爱意。日记中间有女娲和西风的画像,西风和现在的苍术一模一样,而女娲娘娘竟和自己有七分神似。华沙抚摸着女娲的画像,眼里染上一层悲痛:荆芥,原来你对我的那一点喜欢是因为这神似女娲的容貌!这个认知让华沙的心彻底沉入谷底。华沙撇开个人情绪,继续阅读,寻找有关圣花的记录。终于,在日记的四分之三处,出现了圣花的插图,旁边写有两行字, 吾,爱之花,合女娲之灵,西风之爱,孕育而生,艳而洁,如吾爱之心,热情,纯粹。一生只一果,传承吾之唯爱。 ——女娲 接下来的文字详细记录了圣花的培育过程,以及生病时的应急处理办法,还有鲜为人知的秘事,华沙越看越热情高涨,因为,接下来的日记里出现了荆芥的影子。 女娲和西风二人都知道荆芥的心意,以及他心灰意冷的变化,两个人好像都挺关心荆芥,一直在想办法帮他走出来。其中西风提出了一个荒诞的建议:女娲,不如让荆芥和我一同服侍你?这样谁也不会为情所伤,皆大欢喜。然而女娲娘娘大怒,她说自己的爱只能给一个人,如果有人终究会被伤害,她只能说抱歉,为此,两人还冷战了很久。最后,西风主动道歉妥协,两个人重归于好再没提荆芥的事。 日记一直记录到战争四起,西风被派去平乱,所以后面全是女娲的亲笔。她写到自己对西风思念成疾,夜不能寐,每天靠与圣花诉说缓解思念。女娲因难以忍受思念之苦,暗地召回西风好几次,直到她身体每况愈下,临死没见西风最后一面,含念而终。 “最后一页了,竟然没有关于圣花枯萎的解救办法。”华沙失望的合上本子,突然,一页纸掉了出来。好像是西风的字体,详细记录了关于圣花枯萎的挽救办法: 小娲走了,被我亲手送走了,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看到此日记的人,烦请找到它后悉心照料,如果它不幸枯萎,那定是丢了果实,请立刻找到,让其合二为一重新复活。 华沙双眼放光,激动的攥紧日记本,魔王没有说谎,母体有救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来,华沙立刻起身。苍术也醒了,状况比昨日好了许多,能下床走动,汐月早已备好了早膳。 “主人,苍公子,吃饭了。” 华沙扶着苍术去桌边用早膳,大家简单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苍术,那本日记我看了,魔王没有说谎,我准备今日找魔王,寒潭救母,汐月和我同去,你有伤在身好好休养,等我消息。” “我和你一起去,牵魂掌已经控制住,没事。”苍术怎么放心让她自己去冒险。 “可是……” “魔王诡计多端,指不定在中途使用什么诡计,我必须得去盯着。放心吧,我好歹是妖王,不是柔弱不堪的小娇娘,区区牵魂掌还能困住我。” “好,我们一起去。” 三人去魔宫找魔王,一起前往寒潭。魔王看到苍术倒是有些吃惊,没几个人能受了他的牵魂掌后还行动自由,这人果然不简单。 寒潭大门未关,华沙、苍术、汐月、魔王和自己的左右首领在寒潭门内,其他魔兵全部在门外,整整齐齐站立,一眼望不到头。华沙看向旁边的魔王,微微一笑, “魔王大人,您这是把魔界众人都召集在此了?” “魔域圣花复活代表着魔界重振,魔界众生自然要见证这伟大的时刻,到时候,您便是这魔界之主。”魔王难掩内心真正的激动之情。 华沙微微点头,“那开始吧。”她对魔界之主没兴趣,只想救活母亲。 魔王和首领一起做法用魔气将华沙重重包裹,悬空运送到圣花之上,接着魔王从指尖发出一根银针,插入华沙左脚地板血管处,血液流出,滴落在枯萎的花瓣之上,枯萎的花朵慢慢变红,花蕊出生出三条交织的血管,从华沙脚底板一直伸到她的心脏。突然,那魔域圣花将华沙吞入。 “主人!” “华沙!” 汐月和苍术欲飞上前去,被魔王拉住, “她们在合二为一,不必担心。” ------------ 第九十四章 身世之谜 魔域圣花摇曳着美艳妖娆的身姿,伸展、变高变大,像那在水上跳舞的仙子,美妙之极。待它长到和人相仿的高度,花瓣从中间绽开,形成花圃,华沙赤身贴在花圃上,双眼紧闭,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魔域圣花以前的记忆如数灌入华沙脑中: 我是女娲娘娘用灵力培育而出,一出生便有了灵识。女娲娘娘一直将我养在自己的寝殿,用结界罩着,外人看不到我,但我能看到外面的一切。见过我的除了女娲娘娘便是西风,因为西风是女娲娘娘的爱人,他还给我起了名字——小娲,但女娲娘娘不喜欢,从没叫过。 西风长得妖孽魅惑,风流倜傥,很会哄人开心,经常出入女娲娘娘寝殿,每次来都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为她吹奏古埙,女娲娘娘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我还见到了其他护法,印象最深的是那个一身白衣,不怎么爱说话的荆芥,他也喜欢女娲娘娘,可女娲娘娘的眼里只有西风,根本看不到他。每次四大护法齐聚,他总是一脸落寞看着只对西风笑的女娲女娲娘娘,那样伤心痛苦,让人忍不住怜悯,之后,那个荆芥慢慢的不再来找女娲娘娘,说是闭关。其实女娲娘娘很看重他,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但她只钟情于西风,无法改变,为此,她和西风多次想办法,想要救他脱离情伤,重新振作,但最终没能达成所愿。 战乱四起,女娲娘娘将四大护法派去平乱,她忧心民众之余一直被思念之苦折磨。每天晚上,女娲娘娘都会向我诉说自己的相思。中途,西风偷偷跑回来探望了女娲娘娘几次,每次呆三个时辰后又匆匆离开。战乱平息了三年,只是暂时被控制住,并未彻底解决,四大护法自然回不了都城。 一天,我在女娲娘娘寝宫看到了北冥,他怎么提前回来了?而且他并未叫醒女娲娘娘,而是在她的茶杯里放了些白色粉便离开,我以为那是安神之药。之后每天,总有一个面生的俾子来女娲娘娘的寝殿,在她的茶杯里加入白色粉末,我猜是北冥吩咐的。直到女娲娘娘身体每况愈下,告诉我她命不久矣,我才知道那白色粉末是毒药,我很想告诉女娲娘娘是谁做的,但我那时说不了了话,只能干着急。一天晚上,我看到女娲娘娘立了诏书,将王位传给西风,这件事本是女娲娘娘偷偷做的,不知何时走漏了风声,北冥偷偷潜入,寻找诏书。北冥找到诏书,将西风的名字改成了荆芥。我不懂,难道是荆芥指使北冥做的这一切?可他那样一个清心寡欲之人,怎会做这些,难道是因爱生恨? 女娲娘娘仙逝,诏书公示,荆芥继位又禅位于北冥,西风和南星怀疑诏书造假,不愿臣服,举兵造反,战乱再起。西风偷偷潜入女娲娘娘寝殿,打开结界把我端在手心,问道, “你一定看到了一切,诏书是假的对不对?”我弯了弯花枝。 “女娲是被人暗害对不对?” 我再次弯了弯花枝。 “是被谁所害?荆芥?” 我摇了摇花枝。 “北冥?” 我弯了弯花枝。 “我就知道,荆芥那个人对权势无感,又深爱女娲,怎会谋害她,原来都是北冥一手策划。小娲,你是我和女娲用心培养的生灵,被北冥发现就完了,我这就带你走。” 我被西风带去了妖界。西风说北冥当了四界之主总有一天会杀了他,在这之前,他要重新夺位,于是,他和南星联手,准备造反。但是当同谋得有筹码和诚意,于是西风把我送给了南星,临走前他再三叮嘱我: “小娲,我也是逼不得已不得不送你走,那个南星心眼颇多,我不能百分百保证他会好好待你,你身上有北冥的罪证,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如果我赢了,会亲自接你回来,如果我败了,你要为我和女娲复仇,好不好?” 我弯了弯花枝。 “你都结果了呢,可惜女娲看不到。”说到此,西风擦了擦眼泪,继续对我道,“去魔界的途中你要是发现形势不对立刻把你的果实丢掉,假装枯萎自保。” 我最后一次弯了弯花枝。 南星看到我很欢喜,回魔界的路上对我说, “女娲娘娘无子嗣,却亲自缔造了你,你身上有女娲娘娘有最纯净的灵力,是个宝物,等到了魔界我便封你为魔域圣花,让整个魔族跪倒在你膝下。哈哈!” 南星狂笑几声,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收住情绪,左手握着我的花径,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对着我注入魔气,嘴里念念有词, “你既然要入我魔族,当然得有我魔族气息才是,我将自身五成的魔力给你,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魔族人,然后带着你的灵力,保佑我魔族。” 我的身体完全不适应注入的魔力,经脉受阻,心脏灼烧,很是痛苦,我拼命摇头,但那南星仿若未见,继续给我注入魔力,在我痛到失去抵抗时,他才收手。西风预测的没错,我到了魔族之后肯定不得善终,想到西风的嘱托,在经过魔山之时,我感应到深埋在土下的女娲娘娘的七彩石,心中一喜,偷偷抖落掉果实,让其掉落在七彩石之上。 失去果实的我意识越来越模糊,慢慢枯萎…… 华沙缓缓睁开眼,眼角滑下一行清泪,身后的花圃变成一身朱红纱衣,遮盖住她的身体,飞离开寒潭,落地。 “拜见主公!”整个魔族,从魔王到小小魔兵,齐齐下跪,行叩拜之礼。那样虔诚,崇敬,完全不似第一次的机械敷衍。 “起!”华沙双手平起,眼神锋利,简简单单一个字,慷锵有力,气势十足,天生的王! “谢主公!” 华沙缓步走到魔王跟前,扬声道, “魔王,前几日我的侍从出门为我寻东西,不小心冲撞了魔王中了牵魂掌,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解下吧。” “是属下眼拙,天黑夜盲没认出来,误伤误伤,我这就给他解。”魔王走向苍术,给了他解药。心道,这小丫头有点聪明,这个场合让他为那个苍术解毒,他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无妨,这个栽我认了,你先高兴一段时日,呈呈威风,到时候再好好为我效力。 “主公,合体完成后还需饮这寒潭之水。”魔王说着,拿出两个酒杯,亲自去寒潭盛水,递给华沙一杯,“主公,请。” 魔王知道华沙有所防备,于是先干为敬。华沙见此也饮下那寒潭之水。 ------------ 第九十五章 真相 天界,荆芥去若雪殿找华沙,一直在外守着的小芍谎称华沙在休息,谁也不见,荆芥走了,再加上尽香情况不稳定,他去了几次之后便没再去。直到某日月老来竹台探望华沙,荆芥这才发现华沙不在竹台,并且在半个月前已经离开天界,而且是从诛仙台走的。 荆芥双手背后,站在若雪殿一动不动,冷若冰霜,一字不说,竹台所有侍从跪了一地,从若雪殿跪到院外,包括前来探望的月老,小芍早已被带去了天牢。 月老也是担心华沙所以过来探望,没想到她竟一声不吭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来不及道别,选择那样的方式离开天界? 清禹急匆匆跑进来汇报, “天君,查到了,华沙仙子在魔界。” 荆芥长舒一口气,果然,她去了魔界! “所有人跪在绿洲苑继续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起来。” 说完,荆芥和清禹大步流星离开,走到月老跟前忽然停下,问道, “月老最近可有要紧事忙?” “回天君大人,暂无。” “那跟我走一趟。” “是。” 荆芥回到落梅殿看到尽香,头不由大了一圈,但还是挂着笑温声道, “尽香,竹台混入了妖界一个魔头,不太平,不适合休养,你先回香羽殿,我彻底清理完此事再去看你。” “我留下来陪你一起。” “竹台的事情我需要亲自处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好身体。清禹,送尽香公主回去,之后直接来天牢。” “是,尽香公主,请。” 荆芥态度强硬,没有一丝商量余地,尽香最善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强留不下乖乖离开。 荆芥和月老一起去了天牢,小芍被绑在天柱上已经受完五十道天雷、两个时辰蚀骨浴,生命气息尚在,人还在昏迷中。荆芥示意,天兵一盆仙水将其唤醒。 小芍看到荆芥,嘴角挂起冷笑和嘲讽,等着他开口。 荆芥从袖子里取出一条沾血的手帕,睨着小芍, “用血契之主的血引诱控制古埙,策划月老生辰事件,你究竟是何人?” “报复天界之人。” 荆芥仔细端详着小芍的脸,右手食指轻轻一点,小芍的脸立刻溶解,幻化出一张狰狞的脸来。 “你是当年西风的亲信?我就说呢,西风灰飞烟灭的时候不见你踪影,原来是逃跑了。” “我没有逃跑,我要留下性命,为主人报仇。” “我记得没错的话西风的仇人是天界,而你却和天界尽香公主勾结,陷害华沙,你这是在为谁报哪门子仇?” “你怎么知道尽香和我……”小芍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我只是猜测,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便知道了。”荆芥收起手帕,寒着脸走近小芍。 月老怕他被小芍伤到,伸手挡住, “天君大人。” 荆芥摆摆手,继续走近。 “你当初背叛西风不过是见他大势已去想趁此得到古埙,结果古埙被天界收走,后来和华沙签下血契。你几番辗转混入天界,找到华沙的对头尽香,一起陷害她,好重新得到古埙。槐树下的小屋、月老生辰宴上的冲突、尽香被中伤,众仙家的亲眼所见,每个局都能致华沙于死地,她就算把心掏出来也无法立证清白,只可惜,如此天衣无缝的局却败在你对古埙的不了解上。” “我常常伴随在西风左右,没人比我更了解。”小芍自信道。 “是吗?那你可知四大神器也有灵识,虽不能幻化成人形却也能传递消息?” 小芍一时愣住,这个她不知道, 荆芥会心一笑,“看来是不知了,西风也没多信任你。” “我的目的是得到古埙,他信不信任我已经不重要。你整天陪着尽香,怎会知道如此清楚?” “我若不陪着你演戏怎会知晓这一切,不过我得承认,你的演技确实不错,但终归还是被心急和无知拖累。” 小芍却丝毫不知悔改,扬着下巴挑衅, “尽香差点丧命,你在场,你当时并不信华沙,人的第一反应装不出来。” “我只在乎最终结果。” “可惜啊,你的真相晚了一步,华沙已经离开,她从诛仙台走的,天界的记忆恐怕已经不在了,哈哈哈!” “你不仅品德败坏,还天真愚蠢,难怪屡屡失败,告诉你一声,那诛仙台当初是我造的。”荆芥不屑睨着她转身离开,对身后的天兵吩咐道, “三日后,百灵虐杀!” “是!” 百灵虐杀是天界最残酷不得善终的刑罚,数万只百灵鸟争抢啄食生灵的七魂六魄,直到七魂六魄撕裂而散。 荆芥本要去竹台等清禹,一转身直接去了香羽殿。月老亦步亦趋跟着,一句话也不敢说,想不明白天君为何要带着他去处理这些事情。 荆芥到达香羽殿时清禹刚离开不久,所有侍从都在殿外站着,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看来是尽香在发火。宣研眼尖,看到荆芥后眼睛一亮,拍了拍门,大声到, “公主,天君大人来看您了。”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露出尽香苍白又温柔的笑脸,荆芥心里不禁悲凉:挺美一张脸,奈何包着一颗漆黑歹毒的心。 “荆芥哥哥,你来了,快进来。” 荆芥走了进去,宣研跑进来斟茶被荆芥支了出去,门关上后,他的脸瞬间冰冻,冷气传给了尽香,这样的荆芥总是让人害怕,尽香的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贝, “荆芥哥哥,你怎么了?” 荆芥按住她的双肩,整张脸离她只有不到一厘米,本应脸红心跳的场面,尽香却冷的发抖, “尽香,这是最后一次,我看在天帝的面子上不予追究,如若再有下次,那百灵虐杀你就得亲自去体验,不会再有第二个小芍替你受过!”如此俊美的脸却说着撒旦的话。 “天君,我……” 荆芥食指放在她的双唇之上, “我平生最不爱听借口和辩解,咽下去!我一向对任何生灵都无怜悯之心,对于触犯我的更是没有,所以,你最好谨记我今天说的话。” 说完,荆芥转身离开,尽香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睫毛颤抖,眼泪刷刷直流。明明一切都天衣无缝,按照她的计划来,为何他还是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近段时间的所有温柔都是演戏? ------------ 第九十六章 天君莅临 华沙躺在院中草地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汐月拿了条毯子出来给她盖上, “主人,这魔界极寒,您得注意保暖。” “汐月,你又忘了,我现在不怕冷。”华沙未睁眼,甚是惬意晒着暖阳。 “哦,对,我又忘了。”汐月拍了拍脑袋收走毯子,自从主人和母体合二为一,饮下寒潭水之后便不再怕冷。 苍术从外面回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华沙,也在她身旁躺了下来,知道她没睡,温声闲聊起来, “成为魔界主公后经常见你躺在地上冥想,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聊聊?” “没有,只是想好好享受这份难得的惬意。” “嗯,那四界之中你最喜欢哪个?” “妖界吧。” “真的假的?”苍术对她的回答很意外。 “真的。” “那跟我去妖界生活吧,保你平安开心。” “你不是还要和天界开战?” “你怎么知道?看来是荆芥告和你说过。” “嗯。” “华沙,不论以后如何我都不会让你选择,我决不伤你一分一毫。” “说不定我们会并肩作战。”华沙云淡风轻道。 “什么意思?” “没什么,困了,睡会儿。”华沙终止话题。自从重新回归母体,以前的记忆如数回归大脑,她不再只是华沙。当初,承女娲娘娘之恩来到这世间,被悉心培育幻化成人,还未来得及报答女娲娘娘便仙逝,女娲娘娘的愿望以及冤死,理应她来完成。可是,四界重新洗牌必定面临再一次生灵涂炭,这会是女娲娘娘想要看到的吗?北冥下位后谁又能担起这四界主宰之职,造福大众? “我该怎么办?”华沙问自己,但没有答案。 这时,侍从来传唤,说是天君大人来了,华沙身为主公需要去觐见。 “不见!”华沙依然闭着眼睛,身体动也没动一下,看着很淡定,其实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天君大人正在魔宫等着呢。” “让魔王大人去接见,我不去。” “魔王大人已经在了,而且天君大人点名要见您。” “就说我不在魔宫,不知去向。” “这……,主公还是跟属下去吧,天君大人我们都得罪不起。”魔兵站在原地不走,他不能绑华沙去,但这么两手空空回去也没办法交差,只能干耗着。 华沙冷哼一声不搭理。 双方就这么一直耗着,直到第二波侍从来传唤,这次来传唤的多了几个人,一副要绑她的样子。 华沙继续巍然不动,倒是一旁的苍术主动解围, “华沙,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他既然来了见不到你肯定不会走的,不如去见一见,该说的说清楚,总好过这样不清不楚,纠缠不休,你说是不是?” 华沙没说话,她铁了心不见,不论谁规劝都没用。汐月端着茶出来,分别递给苍术和华沙, “主人,您最爱的桂花茶。” “我这会儿不想喝。” 两拨传唤的人都还没走,第三波已经来了,人多了一倍,而且还多了张熟悉的面孔,汐月最先注意到,惊喜喊道, “月老,您怎么来魔界了?” 华沙闻声起身,定睛一看确是月老。 “我和天君大人一起来的,华沙仙子,汐月仙子,好久不见。”月老冲着华沙作揖。 “月老,我现在是魔域圣花,可不是什么仙子,以后别这么叫了。汐月,还不给月老看茶?” “是。” 月老接过茶走了过来,在华沙耳边道, “华沙,天君等了三个时辰,你再不过去我没办法交差,你就可怜可怜我去见见吧。” “你堂堂上仙,天君眼前的红人,走哪儿都带着还需要可怜?”华沙打量着月老故意道。 “天君大人要我死我敢说个不字?你挑我不是的时候是不是该自我反省下,走的悄无声息,连个字条都没留,摇身一变成了魔界主公,我却在月老阁担心的寝食难安,真是自作多情。” “抱歉,我当时太痛苦,一心想要离开,没来得及和任何人打招呼。”华沙认真道,月老是她在天界最好的朋友,她并非有意欺瞒。 “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但你得和我去见天君。”月老笑道,他不喜欢看到华沙自责、沉重的样子。 “你到底站哪边?” “我……我站中间。” “那你就去中间好好站着吧。”华沙推了月老一把,刚好把他推到自己和传唤侍从们的中间。 月老无奈摇头,他就猜到会是这样,不知道天君怎么想的,能追到魔界还差这几步? 一个时辰过去,再没传唤的人来,华沙转身进了屋,关门那一刻,一只手卡在门缝中,随即,一个白色身影出现,以光速闪进屋关上门。 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脸,华沙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剧烈翻涌,面色平静,气息不太稳, “天君大人,擅闯别人房间可不是君子所为,请你出去。” “我从未自诩君子,君子的行为准则我自然不必遵守。”荆芥说着突然靠近她,双手扶着柱子,把她圈进怀里柔声道, “生辰宴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如今幕后黑手小芍已经处死,我来接你回去。” “天君大人,小芍还真是厉害,独自导演生辰宴事件。尽香公主才是受害者,您应该多安慰她,而不是我!”华沙把独自和尽香四个字咬的极重,她事后细想过之前发生的种种,尽香绝对是主谋之一。 “尽香……我已经警告过,她不会再踏入竹台半步,她要是再对你不利我定不饶她,哪怕天帝求情也无用,相信我。” “好一个警告!天君大人,您的无奈和不得已恕我无法感同深身受,生辰宴事件我也不想再追究,我们天魔有别,还请天君大人遵守天规不要越线才是。” “天规我定得亦改得,何况你有一半仙体并非真正的魔族之人,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华沙冷笑一声, “天君大人的保证不是第一次了,还有可信度吗?我惜命,不想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验证你的誓言。”华沙说着去推荆芥,奈何怎么也推不动。 “让开!” “不让!”荆芥反而环她更紧,亲了上去。华沙紧抿双唇,挣扎中一个巴掌轮上去,荆芥第一次被人打脸,一时懵住,华沙趁此逃脱,站在距离荆芥五米之外警告, “你要是再敢逾越一步,别怪我不客气!我已经不是当初软弱无能的华沙!” 荆芥盯着她充耳不闻,一步步靠近,一副你如何不客气的欠揍表情。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两米,华沙立时拿出古埙吹奏起来,红色光圈攻向荆芥,他没有采取任何防备和自我保护,就那样用身体硬挨,口吐鲜血,趔趄几步,坐倒在身边的椅子上,华沙见此眉头紧皱,诧异又不忍,最后不得不收起古埙。汐月、月老和苍术看到红光立刻冲了进来。 “天君!”三人齐声惊叫,汐月和月老忙把他扶到床上。 苍术走到华沙跟前拉了拉她, “他看着伤的不轻,过去看看吧,别把事闹大。” 华沙攥了攥拳头,走到床边,眉头轻皱,表情冰冷, “为何不躲?” “这是我应该受的。” “汐月,你和月老、苍术他们先去用膳。”有些事她要和荆芥单独说。 “是。” 房间只剩下两个人,华沙汇聚灵力正准备为他疗伤,被他一把握住, “到底怎样才能原谅我,跟我回天界?” 华沙看着他双饱含深情的眼,感受到的却是无尽讽刺,他此刻的深情大概是因为这张神似女娲的脸吧。华沙抽出手, “先疗伤,等会有礼物给你。” 荆芥放开华沙安静躺好,华沙双手交叠,汇聚灵力从他胸口注入。 ------------ 第九十七章 替代 荆芥醒来时房内空无一人,枕边放着一个古旧的本子。这是华沙要给他的礼物?于是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翻阅那个本子。 华沙从外面回来正好看到荆芥丰富多彩的脸。如此多的情绪一次性出现在他脸上还是头次见,也是,只有深爱之人才能牵动一个人所有情绪。荆芥看完合上本子,一抬看到华沙,她轻笑着,眼里却一片冰凉, “这个礼物喜欢吗?” “你怎么会有这个?” “苍术给的。” “没想到你就是女娲娘娘养育的那株花。”他之前有听女娲宫的人提过,但从未见过其真容,之后听北冥说那花是女娲和西风的爱之花,便没了探知欲。 “现在知道不迟。你什么时候回天界?”华沙不再看荆芥,他眼里的温柔对她来说是尖刀。 “你什么时候回我便什么时候回?” “我不会去天界。荆芥,我是独立的生灵,有自己的选择和规划,不会再糊里糊涂做别人的替身,任人欺辱,如果你在意这张脸,我可以换掉,这不难。”华沙直视着荆芥,一想到自己的真心不过是个替代,还被那样践踏欺辱,心阵痛不已。 “替身?女娲的吗?如果我真的需要一个替身弥补感情遗憾,何不自己造一个和女娲一模一样的,而找只有几分相似的你?华沙,我们当初相遇相知和女娲并无半分关系,如今只不过恰巧有了联系而已,你要是因为这莫须有的理由拒绝我,我不接受。” “不止是这一点,看完你便会明白。”华沙右手指向自己眉间,牵引出一道白光,引向荆芥眉间,把自己的记忆共享给他,但是隐藏了北冥暗害女娲的画面,她终究还是不忍心,最爱的女人被最信任的兄弟所害,那样的事实终归太过残忍。 荆芥缓缓睁开眼,眼里一片湿润,眼珠子停止了转动。华沙看了他一眼,好像早已料到,缓声开口, “我是女娲娘娘所造,西风养护,身上担负着他们二人的使命和责任,北冥害死西风,夺走女娲娘娘的江山,他是我的敌人。北冥掌管四界,天界是他的地盘,我怎么可能去天界与敌人为伍?还有你自己,知道这一切后,还要继续为北冥卖命吗?” “……” “我先出去了。”她当初知道这一切消化了很久,对于荆芥,最信任的兄弟残害其他兄弟,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他同样也需要时间消化,他们之间现在不止是感情问题,还有立场仇怨问题,注定不能在一起。华沙刚踏出一步被荆芥从身后拥抱住, “别走,陪陪我,好吗?” 华沙心下一软,站在原地不动,任由他抱着,两个人站了很久,直到汐月敲门进来才分开。 “主人,魔王大人派人传话,说晚上设宴为天君接风洗尘,让您一同参加。” “告诉魔王,不必劳师动众。”荆芥开口。 “是。” 华沙想出去透透气,可荆芥拉着她不放。 “荆芥,我知道你依然会选择北冥,我们注定会站在对立面,所以,到此为止吧。” “我不是选择北冥,而是不得不站在四界安定这边,哪怕天帝是西风或者南星,我也会助他们,你未经历过女娲末代的战乱,没有亲眼看到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的场面,不知四界安定多不易。女娲时代的终结是必然,谁也阻挡不了,而新的统治者不论是谁,必然是踏着血流登上顶峰。” “所以,对于北冥的种种罪行,你也可以原谅释怀?”华沙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就算内心一万个不愿意我也不得不原谅。北冥所作所为令人心寒,可是这四界之主除了他还有谁能够接替?太子年幼,其他众仙也难堪大任,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毁掉这份安定。” “荆芥,你有身为天君的责任心和度量,四界众生有你是他们的福分,北冥和你之间说白了也是你们的私事,你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那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多说什么。但我和你不一样,我的责任只有他们两人,没有四界,我不会原谅北冥!” “我带你去我的记忆深处看看,看完之后你如果还是要报仇,那我不再阻拦。” 荆芥双手与华沙交叠,带她去往自己的记忆深处。那里昏暗如渊,空气中全是血腥,满地横尸遍野,活着的人面目狰狞、互相残杀,比她在人界经历的战争更要残酷千百倍。她看到了独自祈福的女娲,她说她愿意放弃所有,用自己的生命结束这战乱,让世间重获安乐…… 荆芥收回手,看了华沙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出去。 战乱的场面在华沙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夜未眠,早饭也没吃,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单纯的为女娲和西风复仇,还是遵循女娲娘娘四界安乐的愿望? 苍术端着早饭进来,语气轻快, “想什么呢,早饭也不吃,快来吃饭,汐月准备了你最爱的玉米排骨汤。” 华沙好像没听到一般,继续呆坐在床边。苍术走过去强行把她拉到桌边。 “别什么事都自己闷头想,和我说说,我可是感情专家,给你出出主意。”苍术以为是她和荆芥的事情。 “苍术,抛开杀父之仇,你觉得北冥这个天帝做的如何?客观意见。” “没什么大功大过。不过他的管理存在很多致命缺陷,势必引起后患。” “你非要找北冥报仇不可对吗?” “是。怎么了,你自从回归母体后总是心事重重,发生了什么?” “女娲娘娘当初是被北冥所害,可要是找他报仇便不再是个人恩怨,而是整个四界的存亡,我在荆芥记忆深处看到了女娲时代大战,还有女娲娘娘的期许,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一个太平盛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苍术明白了华沙的顾虑,思考片刻道, “不如顺其自然?我们不主动挑起战争,如果有人起头,那我们顺势而为,如何?”苍术本就心地善良,虽为妖王,背负着血债,却心存四界安生和大义,否则妖界不会那般祥和。他是要找北冥报仇,但他需要一个好的契机,在不引起四界大乱的情况下了结他。 “这个办法可行。”华沙突然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如果个人恩怨上升到四界安稳,那就必须等时机成熟才可以,一方面不算忘记女娲娘娘和西风的仇怨,另一方面也不算逆天而行,违背女娲娘娘的初衷。 “可以吃饭了嘛?” “嗯。” ------------ 第九十八章 争风吃醋 魔王是个注重形势之人,第一天得知天君和华沙发生了冲突,不得已取消了晚宴,又将晚宴改在第二天晚上。 宴会正中间摆着一张四人小长桌,从左到右依次是苍术、荆芥、华沙、魔王。两侧摆放着两张大长桌,分别坐着月老,魔族将领等人。魔王见众人坐定,大声道, “天君大人亲自莅临我魔族,实乃我魔族之万幸,我等敬天君一杯,感谢天君到来。干!” “感谢天君到来!”众人举杯干掉。 “还有第二件事,庆祝我魔族主公归位!” “主公威武!”众人再次举杯干完杯中酒。 “天君大人,您说几句。” “用膳吧。”简简单单三个字,魔王当场愣住,却不得不继续挂着笑奉承,“天君大人真是体谅下属,我再敬您一杯。” “我不胜酒力,魔王好意心领。” “呵呵,好。主公,那我敬您一杯。” “嗯。”华沙微笑着端起酒杯,魔王就算再不堪也是魔界首领,她的娘家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华沙的酒杯刚到嘴边,被荆芥一把夺过,放在桌上, “不准再喝。” 华沙瞪他一眼,重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荆芥顿时脸色发黑,魔王察觉到气氛不妙,立刻笑着缓岔开话题, “苍术公子,您一路跟随主公来此,是哪里人?” “我是妖界之人,华沙的相好,她在哪儿我在哪儿,不知道魔王是否介意?” “当然不介意,主公的朋友就是魔界的贵客,您就当魔界是自己家,不必拘束。”魔王说完冷汗涔涔,这个苍公子,明知天君和华沙是一对还故意这么说,是生怕这场晚宴进行的太顺利? 华沙不悦的盯着着苍术,他得意挑眉,继续道, “那感情好,谢过魔王。” 荆芥自知苍术身份,蔑视他一眼,冷冷道, “自导自演的毛病倒是一点儿没变。” “天君大人,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我生病期间,华沙贴身伺候,能看的不能看的都被她看了,自然是要负责的,你也看到了,她没有异议。” “苍术!”华沙红着脸警告,这人真是口无遮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什么都说,没有一丝羞耻心。 “怎么了嘛,我说的是事实。怎么,你想赖账?那我可不答应。” 华沙气的攥紧拳头,先给他攒着,回去再算账,一旁的荆芥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眉头越皱越深,脸越来越黑。魔王赶紧坐下,手里全是汗,这都什么跟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三角恋? 苍术突然走到魔王身边,要和他换座位,还没等他答应直接拉他起来,强坐下去。魔王心里不舒服,却不得不过去苍术的位置先坐着。 苍术不停给华沙夹菜,恨不得把所有盘子的菜都倒进她碗里,他真这么做了,端起一碟虾仁如数倒进华沙碗里,嘴里不停叨叨, “你最爱吃的虾仁,都给你。” 华沙忍无可忍,瞪着他, “你干什么,全倒进我碗里别人不吃了?” “其他人没怎么动筷子定是不饿,魔王爱喝酒不爱吃这些,我看着你吃就好。” “适可而止。” “哎呀,知道了。” 两人嘀嘀咕咕,表情丰富多彩分外刺眼。荆芥重重放下筷子,桌子上一瞬间安静。 “我先回房间休息。”荆芥起身。 “天君大人,表演马上开始了。”魔王挽留道。 “不必了。”荆芥说着咳了两声。 “那我让属下带您去厢房休息。” “嗯。” 荆芥离席,华沙也没了心起吃饭,他脸色不好,是不是她用古埙伤他还没完全好?华沙越想越放心不下,借口去解手跑出了魔宫,询问守卫荆芥的去处。 然而,荆芥并不在魔王给他安排的厢房。 “那他去哪儿了?身体不舒服能跑去哪里?”华沙边思索边走,不觉回到圣祖苑。 先回房间喝口水再找吧。关上房门那一刻华沙发现房间不对劲,窗户敞开,桌上的纸散落满地,平时只要出门汐月一定会记得关窗户,今天怎么回事?魔兵层层守着,应该不会有人闯入吧?华沙过去关上窗户,一转身,荆芥出现在一米之外,吓她一跳, “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怎么不和你的新相好继续你侬我侬,回来作甚。”荆芥自顾自话,神情微怒。 华沙没搭理他去倒水喝,却被荆芥一把抓住手腕。 “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又是什么时候把他看……和他同床共枕的。” “和你有关系吗?放开我。”华沙很不满荆芥的态度,故意不解释。 “说。” “你和尽香出双入对时候我和苍术在一起了,你贴身不离伺候尽香的时候我和苍术同床共枕了,请问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荆芥听此眼神软了几分,抓着华沙的力度也轻了些, “尽香当时命悬一线,又是被你所伤,于情于理我都得全力救她,不然你得为她赔命,知道吗?” “倒是我的不是了,那我得谢谢你这么为我考虑。为了我不信我,为了我贴身守护着她,为了我对她关怀备至,为了我和她花前月下。” “什么花前月下,越说越离谱。” “怎么,天君大人才对人家搂搂抱抱完这就不认账了?我说过,我们天魔有别,已经分手,所以,你和谁在一起都无关紧要,也与我无关。” “我对尽香要是有意还会跑来魔界吗?别生气了,怎么才肯原谅我?你说,我都照做。”荆芥放软语气,把华沙圈在自己怀里,让她逃脱不掉。 “分手,不再缠着我我便原谅你。”华沙不做无用挣扎,望着荆芥认真道。 “分手不可能。华沙,当时在月老阁,你当着大家的面操纵古埙对付尽香,我赶到时尽香差一点灰飞烟灭,我以为你又走火入魔,那种状况只能先救尽香,她不像芍药,可以找人轻易挡过去,她活下来你才能安然无恙,我让她在竹台疗养一是为了防止事态闹大,二是为了更好的调查真相,所以在那期间不得不故意冷落你。” 华沙没说话,她本应该质疑的,可还是不由自主信了他所说。 “魔王厚待你不过是想借你对付天界,你想要的家的温暖魔界给不了你,你是女娲所造,有仙根,天界才是你真正的家。” “我半仙半魔,并非纯正的仙,对于天界来说是怪物,明明在魔界可以光明正大,我又何必去天界躲躲藏藏?魔界才是我的归宿。” “当初躲躲藏藏是因为我太过小心谨慎导致,这怪我。我向你保证,这次回去,我会带你到众神仙跟前正名,光明正大的在天界生活,宣布我们的婚讯。” “我们还没到结婚那一步,荆芥,尽香的事情我暂且不谈,可是北冥呢?就算我现在不找北冥报仇,也不可能去天界为他效力。我们选择不同,注定不能在一起,好聚好散,对谁都好。” “北冥有错,但他是个合格天帝,给四界带来稳定安康,民心所向,功大于过。女娲不仅造就了你,也造就了四界众生,她的仇恨喜乐不该是你一个人承担。好好活着,享受这太平盛世才是女娲娘娘所期盼的,她悉心养育你,定是希望你尽自己的力量让四界更加太平,民众安乐,而不是让你背负她的个人仇恨让四界重新陷入涂炭。” 荆芥说完,轻轻抱住华沙,在她头顶呢喃,“华沙,我爱你,如果哪天你非战不可,我会站在你这边和你一起,哪怕注定失败,我也会和你同生共死。” 华沙眼睫毛颤了颤,同生共死这四个字戳进了她的心窝。所以,哪怕他为北冥开脱,但真等到时机成熟,他愿意站在她这边,为了她放弃北冥?! ------------ 第九十九章 同床共枕 宴会还没结束,汐月、苍术、月老纷纷离席寻找华沙和荆芥。 汐月怕主人再对天君动手,苍术怕两人偷偷摸摸和好,焦急的很,只有月老,优哉游哉,跟着汐月和苍术瞎晃荡。 三个人在魔宫找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二人踪影,月老累了,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休息,看着依旧不停不歇的两个人,好心规劝道, “你们两个,先休息会儿吧,说不定他们已经回房间重归于好了呢。” “也是,我怎么忘了这点。”汐月恍然大悟,然后同月老和苍术直接回了圣祖苑,推开华沙房间的门,正好看到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华沙慌忙推开荆芥,红着脸假意咳了两声,为了掩饰尴尬问汐月,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宴会结束了?” “宴会还没结束,我们担心您就出来寻了。” “华沙,我们在外面一顿好找,你却和天君在这儿谈情说爱,不厚道。”月老笑着调侃,荆芥一记眼神过去,他立刻闭嘴。 平时话最多的苍术沉默站在一旁,看着华沙,五味杂陈。荆芥一眼便注意到他,看着那似曾相识的爱慕神情,颇有共鸣。他能看出苍术对华沙有情,但是华沙对他无意,一切都白搭。 “主人,您饿不饿,我去准备些吃的。” “不饿,天色不早了都别忙活了,休息吧。” “是。” 然而,只有月老和汐月往出走,荆芥和苍术定在原地不挪动一分。汐月心里不情愿却还是笑着提醒, “天君,您的房子在圣祖苑一号厢房和月老挨着,苍术公子,您的房间在主人隔壁。” “我今晚住这儿。”苍术和荆芥异口同声。 “主人是女子,不能和男子们共处一室。”汐月继续挂着微笑。见二人还是不动,走到荆芥跟前做出请的姿势, “天君,主人好最近没休息好,很累,我带您去您的房间。” 荆芥看着汐月,心道,这小丫头现在和苍术一条心了?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不得不出去。 众人离开,苍术才走到华沙跟前,认真道, “你们和好了?” “我也不知道。”华沙眼里现出迷茫、纠结、不舍,她还爱着荆芥,可是如今的她,心里不再只有爱情,还有其他,一时很难取舍选择。 “说心里话,我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但是你爱他,你只会因为他而幸福,快乐,所以,作为朋友我又希望你们在一起。” “你觉得可以吗?”华沙此刻需要他人建议。 “既然报仇的事情打算顺其自然,那何必将爱情拒之门外。” “可是天界……它并不欢迎我。” “你在意的不是荆芥吗?只要他对你好,其他的无足轻重,他既然爱你,肯定会扫清前方障碍。” “我需要再想想。”天界没那么包容,他们前方的障碍不是一堆土,而是几千年的天条戒律,荆芥如何带头打破? “那顺便把我也想进去。”苍术情不自禁小声道。华沙心里、眼里只有荆芥,哪怕他们生出嫌隙、闹矛盾她也看不到他,这份无法说出口的爱只能深深埋藏。 “什么?”华沙没听清。 “没什么。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 华沙躺在床上睡不着,忽然听到窗户响动,一转眼荆芥出现在床上,就着夜色,华沙拥着被子坐起身双目圆瞪, “你干嘛总是从窗户偷偷进来?” “汐月在门口守着。这丫头对我的成见还没消除,肯定会把我挡在门外,没办法我只能走窗户。” “你大半夜的来干嘛?是有什么事?” “想你,睡不着,挪过去一点,让我躺会儿。” “你要睡回自己房子去。” “那个厢房的床太硬,我上次被你用古埙伤着还没好彻底,有点难受。” 华沙听此有些愧疚,往里面挪了挪,荆芥立刻躺了上去,抱着她,头埋在她的颈窝。 “伤还没好?”华沙柔声问道,手敷上他的脉搏,脉搏流畅,气息很足,没有大碍。 “这儿不舒服。”荆芥握着华沙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嘴巴慢慢靠近她,眼看着快要亲上被华沙一脚蹬下床, “我还没决定原谅你,规矩点。” 在门外守夜的汐月听到动静,急促敲门, “主人,发生什么事了,我可以进来吗?” “没事,被子掉下去了而已。”华沙盯着门口,汐月没有进一步动作。 华沙瞪着荆芥,瞥了眼窗户,意思再明显不过。然而,荆芥躺在地上不起来,捂着腰好像真摔伤了一般,华沙知道他在演戏,坐在床上冷冷凝望着他。 “我数到三,你再不走,我就让汐月进来赶你了。一,二,三……”三还未从嘴里出来,便被荆芥的吻淹没。 华沙抵抗,捶打,没有任何作用,荆芥把她死死圈在床上动弹不得,嘴也被堵得严严实实发不出声音。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华沙彻底没了抵抗的力气,荆芥这才松开她微肿的双唇,双肘支撑在她脑袋两侧,身体悬空在她身体之上,嗓音喑哑低沉,像那暗夜夺魂使者, “你用古埙伤了我要对我负责,直到我生命终结归入混沌那一天。” “无赖。”华沙白他一眼,用手背擦嘴。 荆芥拉住她擦嘴的手,一副委屈样, “之前那么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总是缠着我闻,现在可好,我亲一下便要擦,真是善变薄情。” “以前傻被你的外貌迷惑蒙蔽,现在我已经清醒。” “这种清醒要不得,还是继续迷恋好。”荆芥说着脸再次凑近华沙,当鼻尖与鼻尖只剩一毫米的距离时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双眼迷离深情凝望着华沙,嘴巴微张却不露出牙齿,唇角微翘,脸部肌肉曲线也是微微上扬,月光明明是冷白色,可是他的脸却奇怪的散发着蜂蜜般的暖光。他在引诱她!荆芥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便知引诱成功。 荆芥得意的轻笑一声,侧身面对着她躺下,左手搂着她的腰身,右手覆在她的双眼上柔声道, “好困,睡吧。” 华沙被撩的脸红心跳,哪里睡的着,不一会儿,耳边传来荆芥浅浅的呼吸,华沙恨恨的盯着他,心道:撩完就睡,还睡这么香,果然,她不是他的对手得远离才能保持清醒理智。于是,华沙掀开被子准备去长椅上睡,身体刚一动,便被荆芥紧紧抱住,他的右腿重重压在她的腿上,使她动弹不得。华沙就这样被锁着迷迷糊糊睡去,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荆芥早已不见踪影。 汐月伺候华沙梳洗,一直盯着她的嘴唇,华沙被盯的奇妙,问道, “汐月,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你一直盯着我。” “脏东西倒是没有,只是主人的嘴唇有些肿,是不是上火了?” “哦,好像是。”华沙尴尬的摸摸嘴唇,眼神瞥向空空如也的床。 “那我等会儿给您煮点百合粥,降降火。” “好。” 之后每天晚上荆芥都会从窗户溜进来华沙房间抱着她入睡,子时来,卯时走,神不知鬼不觉,要不是被窝里浓浓的竹叶雪松柑橘香,华沙真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 第100章 冰洞 荆芥到魔界已经两月有余,月老先一步回天界换了清禹来,清禹带了不少书和字画,还有天帝的传唤令。荆芥对于天帝的催促不予理会,寸步不离跟着华沙,一副她不跟他回天界他就一直缠着她的样子。苍术也没回妖界,也跟着华沙住在魔界,他是娘家人要保护她。汐月伺候华沙,只要主人吩咐的时候才会管一管那三个人,几个人在魔界倒是悠闲自在,惬意的很。苍术和荆芥的日常互怼给这份惬意增添了不少趣味,华沙从最开始的会制止、无语到慢慢适应、顺其自然、不搭理。 眼下的情况,最烦心的当属魔王,荆芥和华沙待在魔界,原本的计划也无法继续,可是时间不等人。魔王详细分析了一番现在的情况,华沙是决定性一环,只要她离开其他人才会随她而去。苍术和天君都对她有意,而她对那个苍术显然没那个意思,自然是和天君回天界。但华沙和天君之间貌似有不小的矛盾,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协助天君拿下华沙。 一天,汐月突然昏迷不醒,脉象微弱,不停冒冷汗,荆芥、华沙和苍术未查出病因,给她输入不少真气依然不见好转,于是叫来了魔王,他是魔界之主,说不定见过这种病症,知道解决办法。 魔王来到汐月的房间,华沙、荆芥、清禹、苍术都在床边守着,难掩焦急担忧。魔王心下明了:这小丫头分量远超他想象,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再添把柴火一定没问题, “主公,汐月姑娘的病是误食魔心果,不会要命,但不好治,需以魔界冰洞的冰莲做药引服用方可病除。” “那你尽快派人去取冰莲。” “主公,魔界冰洞是四界最为极寒之地,常年冰冻千尺,方圆百里没有一个生灵,就算是我去了也不一定有命回来,更别说那些手下,只会白白送命。”魔王故意夸张道。那冰冻虽然凶险,一般人确实无法靠近,但魔王这种级别的倒不至于有去无回。 “我去吧!”荆芥和苍术异口同声。 “我自己去就好。”华沙眼神坚决。 “主公,您一个人怕是有些危险。”魔王说着看了眼荆芥。 “华沙,我去吧,你留下来照看汐月。” “天君大人,冰洞凶险万分,就算是您也不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不如您和主公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汐月姑娘这边我和苍术公子来照顾,二位意下如何?” 华沙和荆芥彼此看了一眼,点头同意。事不宜迟两人即刻出发,两个魔将为他们引路,临走前,魔王在荆芥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华沙心里虽然疑惑好奇,但最终没问。 冰洞离魔宫有三百多里,急速飞行三个时辰才到达。两个魔兵在一百公里之外候着,华沙和荆芥独自前往。华沙本不再怕冷,可现在她走了不到两公里身体已经被寒冷侵袭,双手渐渐失去知觉,于是加快步伐,增加运动获取热量,可是越往里走越冷,她不停哆嗦。荆芥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左手握着她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右手揽着她的肩膀继续前进。荆芥的体温高,在这恶劣的环境下显的更加温暖,华沙像那饿到极致的婴儿,拼命往他怀里缩,汲取着他的温暖。温度已经零下八十度,荆芥的体温也开始下降,渐渐没了温度,华沙整个身体冷到好像被麻醉,四肢仿佛脱离了身体在自己行走,没有任何知觉。 一个趔趄,华沙摔倒在地,地面的寒冷像冰刀一样刺穿她的身体让她无法起身,荆芥扶她起来,让她的重量全倚在自己身上,继续艰难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华沙整个人冻成了冰棍,脸上起了一层寒霜,眉毛上结满冰渣,眼珠子勉强可以转动,她想说话,嘴却被冻住怎么也张不开,她用最后的意志力强撑,终于,冰洞的大门出现在视野里。 荆芥走到冰洞门前,看着那雕满朱雀像的冰门,集中意念,汇聚丹田,将内力全数运送到左手,奋力一推,冰门打开。荆芥冲着怀里的人道, “华沙,到了。” “嗯。”华沙声带努力震动出这一个字。 冰洞是个球体,大概一千立方米,里面全是弯曲的,球顶上倒挂着一朵晶莹剔透的白花,外面罩着厚厚五层冰,好像沉睡在冰棺的美人,它应该就是冰莲。 荆芥将华沙放在冰地上,飞身而上摘取冰莲,只是那冰莲并不好摘取,它的根深深扎在球体顶上,要摘下它必然会破坏冰洞。好在治汐月的病只需花瓣,无需花根。荆芥左右手并用砍向花径,那花径好像被焊实了一般,动也不动,荆芥使出全部内力继续砍,半个时辰后,总算砍断,他的双手因为强烈碰撞引起大片血瘀,还有冷冻引起的红疮,惨不忍睹。收好冰莲,荆芥飞落而下。 华沙双眼紧闭,全身罩着一层冰,足足有一厘米厚,像穿了透明外衣。 “华沙,华沙,华沙,醒醒。”荆芥摇晃着她,华沙像具尸体没有任何反应。 荆芥在地上凿出一块平底,退掉华沙身上所有衣衫,让她赤身躺平,自己也褪去所有衣衫,赤身面对躺在华沙身上,闭上双眼,集中运气将心脏之血注入华沙心脏,与之交融。心头血相融能产生极高的温度,两人周围的温度急剧上身,冰体融化的水滴像水帘洞一般洒向两人,华沙脸上的冰消融成热蒸汽,就像蒸桑拿一般。 华沙慢慢睁开了双眼,看到眼前放大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垂眸一看两人赤身贴合,华沙猛然瞪大眼珠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荆芥,他此刻也睁开了双眼, “你……你。” “你刚才被寒气浸体,昏迷不醒,这是唯一快捷有效的办法。”荆芥说着起身,迅速穿上自己的衣服。华沙还愣在原地,荆芥以为她还没恢复正常体温无法行动,于是蹲下身好心询问, “要不要我帮你穿?”最后一个字刚落音,披风迎面而来落在他头上,将他视线挡了个严实,荆芥轻笑,任由披风蒙着也没取下。 “穿好了告诉我一声。” …… “好了。” 荆芥取下披风,华沙已经穿戴整齐,整张脸粉白粉白,像竹台别苑刚盛开的粉色月季,美的摄人。 “冰莲已经摘取,走吧。”荆芥将披风给了华沙,习惯性的去揽她肩,却被她躲开。 “我们都赤身相对交融过了,故意拉开距离是不是有点掩耳盗铃?” “……”华沙恨恨瞪着他,一时找不出合情合理的字眼去指责谩骂他,只好忍气吞声转身先走一步。 荆芥紧步跟上,解释, “华沙,我们既已赤身相对,心头血交融过,那我定会对你负责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闭嘴,此事就我们两个知道,不准对其他人提起半个字。”华沙虽和他同床共枕过,但未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今天发生的一切属实意外,过火,让人如何淡然对待。 “嗯。还冷不冷?” “不冷了。” “那就好。” 两个人回到魔宫时已经戌时,汐月的房间灯火通明,苍术和清禹寸步不离守着,荆芥把冰莲交给清禹, “快去煎药。” “是。” 汐月现在的情况无法正常吞咽,药只能由人嘴对嘴喂,看了一圈,除了华沙都是男子,而且汐月有个习惯,不喜欢陌生人碰触,华沙决定亲自来,被荆芥拦住, “魔界不是还有其他婢女,让她们来。” “不行,汐月有洁癖,不能让陌生人碰触。” “她现在昏迷不醒知道什么,清禹,去找个婢女进来。”荆芥言辞凌厉不容拒绝。 最终,陌生婢女为汐月喂了药。冰莲的药效慢,需要等五个时辰。苍术已经守了她一天,一脸疲态。 “苍术,你和清禹辛苦了一天去休息吧,我来守着。” “你和荆芥往返冰洞更累,你去休息,我还撑得住。”华沙那般瘦弱,苍术怎么忍心让她继续劳累。 “汐月不醒我也睡不踏实,你们三个都去吧,我守着她,有事再叫你们。”华沙态度坚决。 屋子里寂静无声,华沙长长舒了口气,靠着床围坐着。 “汐月,你可要快点醒来。” “肯定会醒的,不用担心。”第三道声音的出现吓了华沙一跳,是荆芥。 “你不是走了吗,什么时候从哪儿进来的?” “刚刚,窗户。” “以后走正门,随意偷偷摸摸出入女子的房间,跟那些登徒子、采花大盗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虽然偷偷摸摸,可从不干什么苟且之事。你去长椅那儿睡会儿,我看着汐月。”荆芥手搭在华沙肩上,拉她去长椅那边。华沙不经意间看到他红肿的手,拉到自己面前, “你的手怎么回事,在冰洞受的伤?” “皮外伤,摘冰莲的时候太用力。”荆芥想抽出自己的手,奈何华沙握的太紧。 华沙拉着荆芥在椅子上坐上,拿出祛瘀粉,砂带,小心翼翼为他处理双手上的伤,荆芥看着她认真心疼的模样,脸部曲线不自觉上扬,开口道, “后天我们回天界吧。” “……”华沙垂头继续处理伤口,假装没听到。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答应了。” “……” 荆芥眼珠子一转,低头亲上她的双唇。华沙被这突然袭击弄的一时怔住,反应过来时荆芥的双唇已经离开,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华沙温怒,扔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去看汐月,丢下一句, “无耻!” 荆芥轻笑,收拾好药品,总算答应了,不枉费他这三个多月的坚持。 ------------ 第101章 瞒天过海 汐月辰时醒来,荆芥坐在床最近的椅子上闭眼休憩,华沙靠在他怀里睡着。 汐月虽然醒了但精神还没完全恢复,下床有些微吃力,走了两步腿一软跌倒在地,惊醒了华沙和荆芥。 “汐月,你醒了怎么不叫我自己下床。”华沙忙扶起她,“你快去床上躺着,需要什么告诉我就成。” “我没事,坐着睡觉容易着凉想给您取条毯子盖上。” “你呀,自己病着还要为我操心,想吃什么我去让厨房准备。” “都可以。” “那我去厨房,你有什么需要找荆芥。” “嗯。” 华沙转身出门,荆芥也想跟着去,但汐月身边不能没人,正好苍术来了,荆芥立刻跑去跟上找华沙。 荆芥没想到的是,华沙会亲自给汐月做早饭,粥已经熬上,正在切菜,荆芥挽起袖子帮忙洗菜,随意道, “汐月真幸运,遇到你这样的好主子,不在乎主仆之别亲自照料她,为她下厨。” “她于我不是仆而是亲人,她全心全意对我好,不会背叛,甚至可以为我付出生命,所以,我也会给予同样回报。” “我嫉妒了。” “嫉妒就像她学习。” “好。那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荆芥把洗好的紫菜递给华沙。 “可有可无。”华沙故意道。荆芥和汐月对她来说同等重要,不可替代,但又无法相提并论。 “总是对我说薄情的话,真是狠心。”荆芥惩罚性的捏了捏她脸颊。 “薄情话能比薄情事狠?荆芥,我无法忍受你和别的女人亲近,哪怕是演戏也不可以,你懂吗?”华沙放下菜刀,严肃的盯着荆芥。 “以后要是遇到迫不得已的事情我会提前和你通气,绝不再伤你心。” “好,我最后信你一次,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便再无可能在一起。” “我答应你。” …… 两日后,荆芥、华沙、汐月、清禹回天界,苍术回妖界。魔宫前分别,苍术和华沙单独走远说了些话, “华沙,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多多保重。日后要是在天界过的不顺心便来妖界,以后妖界就是你的娘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好,我会去妖界看你的。” “如果被欺负需要帮助,记得耳朵上的信子,我会带上妖兵冲上天界去救你。” “知道啦,我会保护好自己,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求助你。” “嗯。”苍术张开双臂,拥抱华沙,华沙也轻轻回抱。 不远处荆芥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撇开眼不去看。 荆芥等人到达神武门时天帝已率领众仙等候多时。天帝率先上前一步, “回来了。” “众仙聚在这神武门是作甚?” “清禹传话说找到了女娲娘娘的爱之花,正是之前的华沙仙子,我特意率众仙前来迎接去行政殿举行授礼大典。” “也好。” 天帝和荆芥走在最前面,华沙在荆芥左侧,其他众仙排成两列紧随其后。 华沙拽了拽荆芥衣袖,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荆芥牵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小声道,“好事,等会便知。” 华沙和荆芥并排而坐,她环视行政殿一圈,与上次有所不同的是天回镜不见了,难道是荆芥让人抬走的?他不是说要面对吗?怎么还是逃避掩盖式处理问题。 众人在行政殿纷纷落座,时不时望向华沙,除了文史仙官、司命、月老几个仙官,其他人未曾见过她,只是听过不少她的传言,如今见她和荆芥并排而坐不免好奇。天帝坐在龙椅上,扬声道, “想必大家看到大殿之上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她是女娲娘娘的爱之花——华沙,女娲时代的一位上神,本座特为其设立上仙天位,与天君平位,众仙可有异议?” 众仙面面相觑,这突然冒出个女娲时代的女上神,没有经过天回镜验明真身,更无其他详细说明,还与天君平位,未免太过儿戏。 太上老君一向直言不讳,走到中间作揖问出心中疑惑, “天帝,此事突然,还望天帝详细说明一二。” “华沙是女娲娘娘用自身灵力所造,拥有七十二级法力,当时恰逢战乱所以女娲娘娘未让其示人。女娲娘娘仙逝,她流落四方失去记忆,天君有幸遇到将其带到天界,之前并不知其真身导致她落入魔界,天君好不容易寻回带她重回天界。女娲娘娘是上古神女,华沙又是她亲自所造,位份等同于当初的四大护法,与天君平位合情合理。” “天帝所言极是,不知华沙仙子是否已在天回镜前验过真身?”四界成立之初天界便有规定,所有仙者必须经过天回镜验身,哪怕是一个小小仙从也必须经过此道关卡才可留在天界,防止其他三界之人混入。 天帝右手一挥,令道, “把天回镜抬上来。” 六名天兵抬着天回镜从侧门进来,将其立在正中央,荆芥牵着华沙过去,华沙有些心虚悄声问, “我是半仙半魔,真的没问题吗?” “有我在,没事,不用担心。” 华沙独自站在天回镜面前,天回镜里立刻出现一朵妖艳的无叶花,通体散发着至纯至净的白色光芒,银白色仙根在其根茎中自由舒展,镜子右上角显示出法力等级——七十二级。众仙惊叹不已,如此至纯至净的仙根在天界实属罕见,还有这七十二级法力,四界之内只有天君一人。天帝因为当初大战元神受损,法力只剩七十级。 就在众仙惊叹已经认可华沙之际,天回镜里的花开始散发黑色魔气,越来越浓烈,遮住了银白色仙根,妖艳的花瓣在魔气笼罩下成暗红色,众仙震惊,他们从未见过此现象,纷纷看向天帝。 天帝气定神闲,右手伸到前方点了几下,温声道, “诸位不必惊慌,我刚刚说过,华沙前段时间落入魔界被魔王伤过,体内还残留魔气,所以才出现刚才的情况,等她彻底康复便好。” 众人才安下心换上笑脸,一片祥和。天回镜也撤了下去。 “众仙家还有什么疑问吗?”天帝再次问道。 “谨遵天帝安排。”众仙家起身作揖道。 “好。上王冠霞帔,行跪拜之礼。”天帝起身走下台阶,侍女端上白玉托盘,里面叠放着白黄相间凤纹霞帔,霞帔上放着白色水晶和白玉所制凤冠,甚是精美。 天帝亲自为华沙戴上凤冠,披上霞帔,示意她转身面向众仙。 华沙面对着众仙站定,双手交叠在腹间,昂首挺胸,嘴角含笑,仪态大方,气势逼人,尽管脑子懵懵,心里慌慌,却未显露半分。 “拜见华沙上仙。”众仙跪地,俯首参拜。 华沙伸出双手,微微抬高,威声道,“众仙家请起。” 天帝看着华沙突然有种回到女娲时代的错觉,眼前站着的好像上朝议事的女娲娘娘,他这才发现,穿上华服后的华沙和女娲更为相似。天帝又看向荆芥,他正沉迷的望着华沙如痴如醉。 天帝重新坐回龙椅,笑意更深道, “本次授礼有些仓促,望华沙上仙莫怪。” “怎会。” “最后还有个喜讯宣布:三个月后,天君将与华沙上仙永结连理。” “祝贺天君,祝贺华沙上仙!” 虽然这一切来的突然,但众仙家因为那七十二级法力对华沙很是认可,并且真心祝贺。四界虽已平定,但妖魔两界蠢蠢欲动,时时威胁着天界。如今拥有七十二级法力的华沙加入天界与天君强强联合,对天界来说又增加了一层有力安全防护,他们自然是开心的。至于之前尽香与荆芥的婚事,众人好像没了那段记忆一般,大家都明白,无论是出身还是法力,尽香都和华沙没得比,谁不喜欢强者呢? 天帝本来为华沙在天宫准备了独立别苑,但因她已经住惯了竹台,拒绝了。 竹台还是原来的模样,恢复了昼夜,华沙的若雪殿还是她离开的模样,一尘不染。华沙摘下凤冠霞帔躺倒在床,荆芥想要留宿被她赶走了,今晚,她想要一个人静静,好好回顾之前发生的种种,不被打扰。 ------------ 第102章 浓情蜜意 每天来竹台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华沙从早接待到晚,午睡时间也没了,脸部肌肉已经笑僵,到了晚上才能有片刻清净。 华沙毫无形象倒在梳妆台座椅上,汐月为她拆头饰。 “主人真是越来越美了。” 华沙瞅了眼铜镜中的自己,不知何时,稚嫩天真从她脸上消逝不见,生出坚毅果敢沉着来,陌生又熟悉。 “对了主人,怎么回到天界这几日都不见天君大人过来看您,你们不会又吵架了吧?” “我这儿天天人满为患,他好清净,所以最近暂时不过来。”殊不知他每天晚上都走窗户悄悄来,抱着她睡一觉,天还没亮又走掉。 “哦,那不如您明日过去天君那边看看,顺便躲过那帮来拜访的人?” “人家诚心来拜访,躲着终归不好,明日估计是最后一波了,完了让荆芥继续执行之前的命令——未经传唤禁止踏入竹台。” “也好。” 回归清净之后,华沙立刻带着汐月去了月老阁。月老正在奋笔疾书撰写新的话本,华沙和往常一样在外面等候,小左小右围着她又是奉茶又是捶背,求她讲不在天界时发生的事情。华沙并不擅长讲故事,随便说了些糊弄他们。 “华沙仙子。”小右脱口而出,自知叫错后轻轻扇了自己嘴巴,赔笑道,“华沙上仙。” “这儿没别人,你们按照自己习惯叫就行。” “好嘞。您和天君大人是在怎么从魔界冰洞出来的?那儿可是四界至冷之地,一般人不能活着出来。” “我和荆芥是一般人吗?”华沙挑眉,不知何时,她也和荆芥一样变的无比自负,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当然不是,您二位可是四界之最,无人能及。” …… 月老写完话本出来,见到华沙作揖道,“华沙上仙驾临,有失远迎!” “华沙上仙获封,你不上门拜访,还要本上仙亲自来,好大的架子。”华沙顺着月老故意道。 “天帝嫌我的话本没新意,让我重新写一些呢,我都快崩溃了。”月老装不下去了,挥挥手,烦闷的往椅子上一歪,随手拿起手边的茶喝了口,差点烫死,眉头一皱,唤道, “小左,去换些温茶来。” “是。” “怎么?黔驴技穷了?” “没有同情心。”月老白了华沙一眼。 “别愁了,写不出来便不写了,天帝还能罢免你不成。” “极有可能,你最近忙不忙,帮我写几个故事呗,参照你和天君。” “我可太忙了,每天应付那些仙者身心疲惫。” “华沙,你变了,没以前那么有义气,把以前的华沙还回来。” “得了,帮你写还不成嘛,不过我不能保证时间。” “没关系。” …… 华沙和月老坐在院子一直聊到子时,生辰宴后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都告诉了他,女娲的日记本,自己的身世,魔王,冰洞等等。当然,除了自己的半仙半魔体和北冥暗害女娲的事情。 “主人,子时了,我们该回去了。”汐月进来提醒。 “呀,都这么晚了。月老,改天来竹台玩。” “好。” 汐月刚出门,荆芥突然从房顶飞下来,从身后抱住华沙,头枕在她的颈窝,脸贴着脸,温声道, “去哪儿了,这么晚回来?” “月老阁,好久没见他了,去看看,一不小心聊晚了。” “都聊了什么?” “魔界的事情,还有我自己。” “北冥的事情和你自己的半仙半魔体没说吧?” “没有。” “嗯,千万记得这两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知道啦。对了,一直没问你那个天回镜怎么回事?你是提前和天帝商议好的说辞,还是他知道我半仙半魔?” “北冥不知道,我跟他所说便是当日他对众仙家说的。” “他能信?” “他对女娲有愧,所以这件事没有深究怀疑。” “哦,那就好。时间不早了,睡觉。” “这么迫不及待?”荆芥色笑。 “再胡说八道我让汐月进来赶你了。” “那你的嘴也得有那个机会叫她进来才是。”荆芥横抱起华沙,吻上她的双唇,走向床。 华沙被吻的的七荤八素,嘤咛出声,荆芥的神经被深深刺激,大手一挥,褪去彼此衣衫,这时,汐月突然在外面敲门, “主人,您梦魇了吗?我进来了?” 华沙调整了下气息喊道, “汐月,没事。” “哦。”汐月转身重新站好,背影落在门上。 荆芥转身躺下,喘着粗气,左手还在华沙柔软的腰间,右手放在额头上,烦闷道, “真不应该把婚期定在三个月之后。” 华沙难得见荆芥露出这副瘪样,没忍住笑出了声,被荆芥狠狠剜了一眼, “罪魁祸首还笑。” “我怎么成罪魁祸首了。” “引诱天君。” “你还引诱上仙呢,我要睡了。”华沙翻身背对着荆芥暗自发笑,荆芥从后面环抱着她,憋闷入睡。 早上汐月送洗脸水进来,看着床上的两个人,水盆掉落在地,惊醒了沉睡之人。 华沙最先反应过来,突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羞愧感,抱着被子坐起身, “汐月。” 荆芥也坐了起来,灵魂出窍般迷糊的看着汐月。 “主人,天君,恕罪,我重新去打水。”汐月拾起地上的盆,惊慌跑了出去。 “你今天怎么没早早走?都被汐月看到了。”华沙披上衣服下床。 “睡过头了,汐月是自己人,没事的。”荆芥穿好衣服下床,他是故意晚走的,为以后光明正夜宿做铺垫。 华沙见他没走的意思,问道, “你要在这儿用早膳吗?” “嗯。” 早膳时间,汐月一反常态站在了门外。华沙喊她, “汐月,站外面干什么,进来吃饭。”平日里主仆二人是同桌吃饭的。 “主人,我已经吃过了,我在外面守着,您有需要随时叫我。” 汐月直视前方,眼里蓄满泪水,没敢回头朝屋里看,明明知道总有这么一天,可是亲眼看到却还是控制不住被悲伤席卷,她的爱终归不会被世俗接受,还是深埋心底的好,省得给主人带来麻烦。 华沙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不再强求,安静吃饭,荆芥夹了些菜放进她碗里,咀嚼食物的嘴依然带着笑意。 “以后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睡到自然醒,不必再天亮前顶着疲惫悄悄溜走。” “这段时间你晚上别过来了。” “行。”荆芥说着往嘴里送了口汤,脸上并无任何不悦和生气,他要处理一些事情,确实得忙几天。华沙有些吃惊,这么听话,该不会憋着什么坏吧?生怕他反悔没再敢多问。 ------------ 第103章 嫦娥 用过早膳荆芥牵着华沙去书室,华沙撴住他, “荆芥,我和嫦娥仙子约好今天喝茶,不能爽约。” “嫦娥?她鲜少与人来往,你们怎么认识的?她主动邀请你的?” “之前在路上碰到,聊了两句,她说月宫桂花开了,弄了些桂花酒和桂花茶,邀请我去品尝。” 华沙挺喜欢嫦娥的,温柔脱俗又智慧,不争不抢待在自己的月宫,最主要的是她的玉兔很可爱,上次在路上扑到她脚边让她抱,所以才有了这次邀约。 “自从回到天界,白天想和你待一会儿真难,厌倦了?” “哎呀,那明天我待在竹台陪你一整天?” “去吧,别玩太高兴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知道啦。” 华沙带上礼物和汐月一起去了月宫。 嫦娥正坐在月桂树下的石桌上煮茶,桌边放着糕点,玉兔在地上乱跑,看到华沙颠颠奔向她,蹭着她的裙角,华沙一脸欢喜抱起它走向石桌, “来了。”嫦娥抬眼打了声招呼,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并未起身,“先坐,这个不好中断,见谅。” “没关系。”华沙在对面坐下,问道,“你这是早早就煮上了?早膳用了吗?” 嫦娥点点头,给华沙斟上一杯,双手递给她。 “谢谢。汐月,把东西拿出来。” 汐月把备好的礼物拿给嫦娥,一个木盒里简单放着一个琥珀,没有其他花里胡哨的包装。 “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嫦娥从木盒里拿出琥珀,放进手心仔细端详,如此上乘的琥珀定是妖界的。 “我很喜欢,谢谢,来,尝尝这桂花茶如何。” 华沙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香气扑鼻,入喉温润,带着一丝甘甜,味道分外引人。 “我还是第一次喝桂花茶,真好喝。” “喜欢就经常来喝,还有桂花糕,是用新生的桂花制作而成,和平时的桂花糕味道略有不同,尝尝看。” 华沙轻咬一口,这桂花糕里竟加入了蜂蜜,甜而不腻,入口软糯,不用咀嚼便可自动融化,与平时吃的桂花糕完全不同!华沙顾不上说话,一连吃了三个。 “华沙上仙喝口茶,不然容易腻。” “好,嫦娥仙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华沙边吃边喝,五个桂花糕轻松入肚,撑得打了个嗝,很不好意思的捂住嘴。 嫦娥莞尔一笑,是个真性情,不愧是天君心仪之人。 “华沙,我还给你准备了些桂花酒,在后院埋着,需要亲自动手挖,要不要一起?” “好哇好哇。”竹台禁酒,有趣的事情也极少,华沙对挖桂花酒充满好奇。 后院种满了月桂树,门一开花香迎面而来,华沙欢喜的不得了,踮起脚尖凑到花朵跟前闻。 嫦娥在一旁看着,嘴角含笑:天真可爱讨人喜欢。 桂花酒埋在东北角一颗最老的月桂树下,华沙和汐月徒手挖了一刻钟,总共六小坛,华沙只拿了一坛出来。嫦娥见此笑道, “这六坛都是为你准备的。” “给你留一些,我一坛就够了。” “整个院子的月桂树下都埋了酒,够我喝了。” “那我就不客气啦。”华沙拿出六坛酒,嫦娥让侍女把它装好放到了前厅。 “听文史仙官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音律和绘画也很有天赋,我近来无事作了副画,帮忙看看,提点意见?” “我的水平还达不到,看看可以,提意见谈不上。” “过谦了。” 两人去了书房。那幅画还在桌子上,上面盖着一张白色绸布。嫦娥亲自揭开绸布,一朵妖红的无叶花郝然出现,层次分明,活灵活现,好像要从画卷里走出来一般。 “这,不是我的原身吗?” “嗯,那天在行政殿,被你的原身震撼,所以画了下来,抱歉,未事先征得你同意便画了。” “画的真好,可以摸吗?” “当然。” 以前,荆芥的画在华沙眼里是天花板,可如今一看嫦娥的画作,天花板瞬间变成地板,华沙第一次见如此摄人心魂的画,花朵微垂着头,像是在思考,每片花瓣经络都微微突出,她的手掌敷在上面,和真花的触感一模一样,仿佛能感觉到血液流动,它就像自己的孪生姐妹一般,亲切,有灵魂,让人感动。 “华沙觉得这幅画如何?” “我不知道别人什么感受,我看了之后有种想哭的冲动。” 嫦娥微笑,说等此画题词完工后送给她,华沙喜不自胜。 “感觉自己像个强盗,来一趟,什么都拿。” “难得我们有缘,送给你我也很开心。” “嫦娥仙子,可能有些唐突,但还是想问一句,你为何会愿意和我来往?” 据她所知,嫦娥是女娲时代有幸存活下来的上神之一,性格冷漠孤僻,从不参加天界的任何宴会,也不和其他人走动,只待在自己的月宫里,和荆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有意交往的人常常被拒之门外,天界只流传着她的传说,好像她已经归入混沌了一般。 “因为它。”嫦娥指了指自己脚边的月兔,“四界创立以来,它跟我一直待在天界,从不与陌生人亲近,见人就跑,唯有你不同。” “那真是我的荣幸,我也很喜欢它。”华沙说着蹲下身,摸了摸月兔的脑袋,玉兔闭上眼,嘴角上扬,任由华沙抚摸。 嫦娥没有告诉她最重要的一点:当初大战期间,女娲宫不太平,嫦娥是女娲娘娘的一个小侍女,被人追杀,无意间闯入女娲娘娘为华沙设的结界才得以保住性命。两个人相依为命在结界呆了很久,华沙当时不能说话,所以她们从未交流过,但是有人在身旁的那份安心却是极度舒适。直到华沙被西风拿走,两人就此分开再未相见。后来世事变迁,她以为华沙已经死了,没成想还能再遇到,当时看着天回镜里华沙的真身,她的双手止不住颤抖。于是长期不出门的她特意出门制造了一场偶遇,和华沙搭上话。 只是华沙因为和母体分离时间太久,丢失了这段记忆。 月桂树下,两人喝着桂花酒,聊着天,时间飞速流逝。这儿没有昼夜之分,华沙感觉不到明显的时间流逝,带着些许醉意, “嫦娥仙子,作为仙者,活那么久意义何在呢?” “意义由自己赋予。” “有道理,通透。” 门童来报,说天君大人来接华沙上仙,在门外等候多时。 华沙这才发现已到子时,一脸歉意道, “嫦娥,不好意思,待这么久,耽搁你休息了。” “你能陪我待着我很开心。” “那改天聊,我先回去了。” “有空常来。” “好。” 嫦娥并未送她出门,只是看着,直到大门关上。 ------------ 第104章 玉指环 荆芥一把搂过华沙,使她紧贴自己, “不知归家的小野猫,别人家就那么好?” “别生气啦。”华沙双手并用拍拍荆芥双颊,微醉,“嫦娥真是个宝藏,她煮的桂花茶,做的桂花糕,酿的桂花酒堪称一绝。她送了我六坛,等会儿回去了尝尝,保证让你欲罢不能,是不是,汐月?对了,桂花酒没忘记拿吧?” “回主人,拿着呢。” “那就好。” “你醉了,今天先休息,明天尝酒。” 华沙听此,离开荆芥的怀抱,撅着嘴道, “今天的开心延迟到明天还会是开心吗。”华沙走了两步,步子发虚。荆芥直接将她扛上肩头往回走。 “额,荆芥,你干嘛,掂的我有点……想吐。” 荆芥闻言把她从肩上拽下横抱进怀里。 华沙搂住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来,醉醺醺傻笑道, “荆芥,你是醋罐子吗?怎么……谁的醋都吃,不分男女。嫦娥仙子那么美,人家稀罕我是我的幸运,这样的朋友我自然得结交,不然……在天界多无聊。” “和我在一起很无聊?” 华沙醉醺醺点头,感觉不对又摇头,结果屁股上美美挨了一掌。华沙绣眉紧皱, “又打我屁股,我也要打你屁股。”华沙说着松开荆芥脖子,一手拍在他屁股上,整个人差点掉地上,荆芥反应快,重新把她捞尽怀里,脸一阵青一阵紫,瞪了华沙一眼,无奈长叹口气,决定等她酒醒后再算账。 汐月跟在两人后面,脸羞的通红,刻意落后了一大截。还好,这个时辰路上没人,不然,天君和主人两个人的脸面整个天界也放不下。 荆芥把华沙安顿在落梅殿休息,汐月准备上前伺候主人,荆芥拦住她, “汐月,你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你明天早早过来。” “可是……是。” 华沙一醉总爱打人、揉捏人,哪怕睡在床上也不安分,一会儿打荆芥屁股,一会儿捏他脸,一会儿拽他耳朵,没有一刻消停。荆芥被折磨的没办法,又不能和她讲道理,不得已,将其禁言禁行,华沙这才规规矩矩躺好,慢慢入睡。荆芥被她折腾的有些累,抱着她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早上醒来,床边空空如也,华沙伸了个懒腰,看着陌生的床铺,慢慢想起昨晚的事情来。手放在额头上,懊恼之极:真是又菜又爱喝。感觉手上有异样,一看,大拇指上不知何时带上一个羊脂白玉指环,上面刻着:吾爱华沙。指环里好像有人影流动,华沙摘下指环仔细一看,竟是她和荆芥的相处影片。 这是什么?荆芥给我的?在我睡着的时候? 华沙跳下床,喊着荆芥,没人回应,汐月推门进来。 “主人,您醒了。” “荆芥呢?” “天君大人去书室了。” “现在什么时辰?” “巳时。” “竟这么晚了,荆芥用过早膳了没?” “没,天君大人说等您醒了一起用膳。” “哦。” 华沙简单洗了把脸,未涂任何脂粉,披头散发等待开饭,头有些晕,不想动。 早膳刚上来荆芥便回来了,看到华沙眼睛一亮。第一次在自己寝殿见她如此清新慵懒的一面,果然比涂脂粉赏心悦目多了。 侍从们包括汐月都被荆芥支到门外,屋内就他们两个人。吃饭时,荆芥总时不时盯着她看,看的华沙有些不安,以为是自己没涂脂粉不好看的缘故,问道, “我没有装扮的样子很丑吗,这么盯着看?” “恰恰相反,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大早上的突然说这些,不害臊。”华沙脸颊微红,低头喝了口汤掩盖羞涩。 “呵呵呵。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什么?哦,指环是吗?”华沙放下筷子,摘下拇指上的羊脂玉指环,举在两人之间。 “这个指环很别致,里面流动的人影是我们,怎么做到的?” “我把脑海里有关我们的记忆注入其中,用法力设了结界,只有我们两个可以看到,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个普通指环。羊脂玉在天池浸泡了千年,自带纯净灵力,有助于修炼且能滋养仙体,贴身佩戴最好不过,里面还有一根我的情丝,只属于你我的。” 华沙脸颊泛起红晕,心里的甜蜜好似已经溢出来,娇羞道, “我很喜欢,谢谢。” 华沙小心翼翼收起指环,放进自己的荷包。荆芥却从她手里拿过,把指环戴在她的右手大拇指上,施了个法,那指环便深陷进她的皮肤,介于骨头和皮肉中间,隐约可见。 “这样不容易丢失,别人也抢不走。” “只有你可以取下来吗?” “嗯,你自己想要取下来就得自断手指。”荆芥故意骗她,握住她的双手深情款款道,“这是我送你的定情之物,戴上就不能取了。” “这么好看我怎么会舍得取。”华沙双颊泛红。 荆芥亲了亲华沙额头,把她搂进怀里。 现在,就差婚礼和洞房花烛了。 ------------ 第105章 身体异样 华沙陪荆芥在书室看书,作画,抚琴。不知是最近没休息好还是怎么回事,荆芥感觉脑袋迷糊,很困,看书看着看着枕在华沙腿上睡着了。 汐月端着茶水进来, “主……”第一个字刚出口,华沙食指放在双唇间示意她禁声。 汐月放下茶水,轻脚出去,关上门。 荆芥睡眠轻,尽管汐月动作放到最轻还是惊醒了他,荆芥轻皱眉头半睁开眼,不满到, “刚才是谁?” “汐月送了茶水,你继续睡吧。” 华沙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轻柔又舒服,荆芥再次入睡。没一会,华沙也靠着墙睡着了,两人这一睡便是四个时辰,午膳都没用。华沙最先醒来,她太饿了,胃剧烈皱缩,腿也被荆芥压的很麻,看着还在熟睡的荆芥,华沙不得不摇醒他。荆芥双眼迷茫,表情朦胧,憨态十足,华沙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他一向早起,见到最多的也是他支着头打盹,还是不用叫便会立刻醒来那种。 “该吃饭了。” “不饿,再睡一会。”荆芥翻了个身,抱住华沙的腰继续睡,带点撒娇。 “我饿,腿都麻到失去知觉了,快起来。”华沙使劲揉搓着他的脸。 荆芥被揉的没办法啊,只好起身,结果又靠到华沙肩膀上,双眼紧闭。 “喂,醒醒,别睡了,你这是把以前的瞌睡都搬到今天来睡了嘛?” “嗯。” “汐月,汐月,进来吧。” “主人,有什么吩咐。” “让厨房准备晚膳,我快饿死了,再把嫦娥仙子送的桂花酒拿两坛来。” “是,那天君大人……”汐月说着看了眼双眼紧闭的荆芥。 “不用管他,去准备吧。” 吵闹中,荆芥终于清醒,华沙倒了杯茶给他,起身时突然眼前发红,身体摇晃,荆芥扶住她, “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饿太久,身体发虚。” 荆芥右手已经搭在她的手腕上,脉象平稳,只隐隐觉察到一股微不可见的旁脉,待他想探个究竟时彻底消失,真是奇怪。 “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 华沙摇头。 侍从们端了晚膳进来,华沙不再理会刚才的不适,挪到餐桌边狼吞虎咽起来。而荆芥,在旁边坐着只喝了几口桂花酒,未动筷子,时不时给华沙添酒、夹菜、递擦嘴巾。 “你怎么不吃?”华沙逮空问道。 “我不饿。”他最近嗜睡没有食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恋爱心情太过放松? 酒足饭饱后,两人十指相扣在后院散步,清禹和汐月在院外等候着。 这是两人回到天界后第一次清闲散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竟然白白浪费大好时光。中途,因为晚上在哪儿睡两个人起了些争执,华沙要回自己寝殿,荆芥非要留她继续在自己寝殿过夜,谁也不妥协,华沙气的掉头就走,荆芥见她来真的,一把从身后抱住,让步妥协, “我错了,那我们晚上去你的若雪殿睡。” “是我,不是我们。” “我都道歉了,原谅我吧,我习惯了和你同床共枕,一个人孤枕难眠,所以一着急说话语气重了些,对不起。” “放开。” “不放。”荆芥说着在华沙腰间轻轻拍了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不顾任何人的注目,奔向若雪殿。 清禹转身回了枫林苑,只有汐月亦步亦趋跟着,结果到了门口被阻隔在外,紧接着里面传来噼里啪啦桌椅撞击、花瓶破碎之声。 汐月担心却也进不去,因为门口设了结界。 半个时辰后,里面才消停,断断续续传来华沙哭泣、荆芥诱哄之声,汐月望着夜空出神,一脸悲伤。主人幸福,她应该高兴才是,不能悲伤,汐月眨眨发酸的双眼,对自己道:汐月,立刻把你的难过埋葬,千万不能被主人发现,让她担忧。 近来,华沙大多时间都住在落梅殿,白天晚上都和荆芥在一起,找月老和嫦娥他们玩得哄荆芥半天才能出去,晚上到子时他会准时来接她,像怕孩子在外过夜的家长。 某天,荆芥被天帝派去人界,协助人界历劫的白苏收服潜逃的凶兽——冰甲角魔龙和八爪火螭。因走的匆忙,没来的及给华沙说,只留了话。 他一走,华沙就像脱缰的野马,成天不是待在月老阁就是月宫,有时候还夜宿在外,完全忘了荆芥临走前的嘱托。 这天,华沙正在月老阁帮他写故事,汐月急匆匆走到她跟前,说清禹受了重伤,正在枫林苑,荆芥没回来,还在和那两只凶兽纠缠。 华沙忙放下笔跑回枫林苑。清禹比预想伤的更重,经脉被震断,昏迷不醒,华沙亲自为他运气疗伤。 清禹苏醒后,大概说了下当时战斗情况:冰甲角魔龙和八爪火螭本凶猛异常,这次被人下了血蛊,走火入魔,战斗力比往日提升几十倍,哪怕是荆芥也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如今双方在人界纠缠打斗数十日,依然不分胜负,情况不乐观。 华沙担心的紧,决定亲自去人界助荆芥,但被汐月和清禹同时阻挡。 “华沙仙子,我回来时天君特意叮嘱,不让您知晓此事。您要是去了,并因此受了伤,我难辞其咎。” “是啊,主人,您虽然法力高强,但是目前只能发挥五成,去了未必能帮上什么忙,反而会让天君分心,应战的同时还得抽出一部分精力保护您。” “放心吧,我找准机出手,不会成为荆芥的累赘。汐月,你留下来照顾清禹,我自己去一趟。” “主人,您一个人去太危险,我跟着您。” “不用,我意已决,听从我安排便是。” 华沙带着古埙独自前往人界。汐月实在放心不下,跑去月宫找嫦娥,主人一向固执,唯有嫦娥仙子的话听得进去。然而嫦娥赶到神武门时华沙早已下去,于是她又跟着去了人界。 ------------ 第106章 收服魔兽 白云山上,冰甲角魔龙和八爪火螭将荆芥困在中间,不间歇口吐冰与火,攻击他。荆芥竖起白色屏障一边抵挡两边的冰与火,一边找机会出招攻击,二对一,那两个凶兽又会打配合,荆芥很难找到突破口,只能暂时自保。华沙抵达时,便看到荆芥在中间被冰火围击,他左肩处的雪白衣衫血红一片,好像是受伤了。 冰甲角魔龙和八爪火螭一心在荆芥身上,未发现悄然而至的华沙,华沙瞅准时机,玉剑瞬间刺向防备更轻的冰甲角魔龙喉咙,一声怒吼,血液四溅,荆芥全身上下都是血。荆芥和华沙彼此对望了一眼,两人合力主攻冰甲角魔龙。八爪火螭见同伴被围攻,一声怒吼,四角离地,飞到华沙跟前。 “华沙,小心!”荆芥大声提醒。 “死攻冰甲角魔龙,不用管我。”华沙飞向远处,引开八爪火螭,好让荆芥能全力对付冰甲角魔龙。 远山山头,华沙站稳,望着露出獠牙的八爪火螭,拿出古埙吹奏起来。一圈圈红光随着音律增强变红变粗,八爪火螭喷火抵御,红光和火焰碰撞,地动山摇。华沙脚下的山尖因为这碰撞发生滑顶,华沙稳如泰山不动,双脚腾空。 荆芥那边,冰甲角魔龙因为喉咙被刺穿受伤,攻击力大大降低,荆芥全力进攻,不给它一丝喘息机会,古琴音起,震碎了魔龙的双耳,心肺也被震出血来。荆芥看准时机,手执破晓剑,将八成法力汇聚其上,刺向冰甲角魔龙心口。 “砰!”冰甲角魔龙裂成无数碎片,飞灰烟灭。 荆芥马不停蹄赶往华沙那边。他们正在决斗中,华沙的古埙之力已经招架不住,眼看着八爪火螭之火将要烧到华沙,荆芥拿出古琴弹奏抵御,火螭比那魔龙更为狡猾,会用巧劲,他故意破坏掉荆芥和华沙的联合,单一攻击。 华沙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不停不歇战斗,身体有些发虚,但还是继续强撑,突然,内力从丹田直冲喉咙,喷出一口鲜血。 那火螭闻到血腥,突然发狂,扑倒华沙,将她死死按在地上。荆芥正要过去,火螭转头瞪向他,满眼警告,荆芥立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火螭伸出舌头,舔食华沙嘴角的鲜血,然后龇着獠牙,咬向华沙肩膀。 “啊!”华沙惨叫,双眼发红,拿起古埙砸向火螭,荆芥施法将古琴抛向它,双面夹击,火螭直直向后倒去。击倒它的不是古琴,而是食了主人血的古埙。 荆芥扶起华沙,二人合力吹奏,红白之光交相攻向火螭,让它没有一丝还手之力。最后,荆芥使出破晓剑,在上空旋转、跳跃,插进火螭喉咙,一瞬间灰飞烟灭。 两只凶兽终于灰飞烟灭,华沙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瘫坐在地,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渍。 荆芥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搂进怀里,只说了句, “靠着我休息会儿。” 华沙太累了,靠着荆芥,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快速入睡。 华沙醒来时人在床上,外面的叫卖声时不时透过窗户传进来,华沙下床观察四周,这是人界的客栈。 “荆芥,荆芥,人去哪儿了?”华沙出门叫住小二,询问荆芥去向。 “姑娘,那位公子出门办事去了,说您要是醒了在客栈内等候,切勿乱跑。” 已经收服完凶兽,他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算了,先等着吧。不知为何,睡了那么久还是浑身没劲,华沙又叫了份饭吃了些,依然不得劲儿。她给自己把脉,并无异常,真是奇怪! 这时,小二敲门说是大将军求见。华沙不解,什么大将军?她才来人界并不认识什么人。小二解释说,是负责除凶兽的大将军。华沙听此亲自去开门,蓄着胡子的白苏映入眼帘。 四目相对,白苏被华沙的美貌摄住,一时忘了基本礼仪。 “白……大将军?您找我?”原来白苏在人界是中年大将军,不过这个形象挺符合他的气质。 “想必您是和荆芥公子一起的?他帮我除掉凶兽,我特意来道谢,邀请公子明日傍晚到我府上参加庆功宴,这是请柬。” 华沙接过红底金字请柬,放进衣袖, “他不在,我会转交的。” “多谢。在下先告退。” “好。” 白苏走的很慢,到了楼梯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房门已经关闭,再也看不见她,心里不禁感叹,真是天人之姿容。 荆芥傍晚时分才回来,头发凌乱,面无血色。 “去哪儿了,脸色这么差?”华沙倒了杯水给他。 荆芥摆摆手,盘腿坐在床上打坐运功疗伤。一刻钟后,荆芥移步到桌旁,桌上的小菜色彩鲜美,他却没有任何食欲,看向华沙,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靠在她肩头, “我刚去收拾残局,碰到魔界之人,交了手,需要尽快回天界闭关疗养,现在就启程,你连夜赶路可以吗?” “我只是些外伤,不碍事。” 华沙扶起荆芥,乘坐绿龟返回天界,途中遇到嫦娥,大概说了下情况,三人一同返回。 回到竹台荆芥直接闭关,华沙为了不影响他并未陪同。 ------------ 第107章 平四海 荆芥闭关匆忙,也没说要多久,所有人忧心忡忡等着。华沙每天怀揣不安,食欲不振,无心玩乐,时时刻刻守在密室外,以防里面有大动静她可以立即进去。 汐月每天按时按点来送饭,看着原封不动的饭菜,忍不住劝道, “主人,清禹说天君大人闭关休养是常态,您不必太忧心,好歹吃点儿东西,不然天君大人出关看到您消瘦的模样该心疼怪罪了。” “汐月,我真的没胃口,以后你别送饭了,我要是饿了会吩咐你。” “可是主人……” “汐月,你回去吧,让我安静会儿。” “是。” 华沙心里明白,这次荆芥一定伤的很重,否则不会那般匆匆,来不及说‘别担心’。她很想陪他一起,但她知道,他需要静养。 一个月后,荆芥出关,看到在门口睡着的华沙,心里划过一股暖流:还是让你担心了。蹲下身,正想抱她会寝殿,她好像有感应一般,睁开眼睛,从迷茫转为满眼星光, “你出来了?” “嗯。” 华沙站起身,拉着荆芥的双手。 “累不累,饿不饿?我让汐月吩咐厨房准备吃的。” “又累又饿。” “我们去若雪殿,我让汐月去准备。” “嗯。” 汐月是个贴心人,半个时辰便准备好了八道菜,全是华沙最爱。并非汐月偏心自己主人,实在是天君对饭菜没有特别的喜恶,就连清禹也不知道荆芥爱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饭桌上,荆芥一直给华沙夹菜,自己未吃一口。华沙见此给他夹了满满一碗菜。 “全吃掉。” “这……谢谢。”好在荆芥的胃不受量和味道的影响,就算没有食欲,为了让华沙开心他也吃光了所有饭。 晚上,灯火未熄灭,荆芥抱着华沙面对面躺着,双眼清亮,没有一丝困意。 “抱歉,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只要你安全,其他都不重要。荆芥,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先保命,好好活着,哪怕是为了我。” “我答应你。你也得答应我,不可再冒险。”荆芥右手抚上她的面颊,华沙握住, “我很惜命的,要是没有把握我肯定不会去的。” “很自信嘛。” “那是,好歹我与你的法力平级,虽然目前只能发挥一半,但也是厉害的。对了,我的法力何时才能发挥十成呢?” “这个……我也说不准,有时间了再研究看看。你现在的法力足以自保,不必着急。”荆芥嘴上如是说,心里却充满忧虑。其实他已经了解掌握了一些信息:华沙的七十二级法力一半由仙体控制,一半由魔体控制,如今,她只有仙体激发所以能发挥五成法力,魔体还在沉睡中。如果哪天她的魔体被激发,后果,无法预测,他只愿她的魔体能一直沉睡。 “嗯。” 华沙醒来时荆芥已经离开, “汐月,荆芥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个时辰前,被天帝传唤过去,看那仙从神色紧张,好像是比较棘手的事情。” “他才出关,不会又被派去收服什么凶神猛兽吧?” “主人您别着急,这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但愿我是瞎着急。”荆芥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习惯强撑,她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荆芥回来时已经晚上子时,神色忧虑,华沙见此心里咯噔一下,声音低了几分, “怎么了,很少见你这种表情,又是很棘手的事情?” “嗯,最近魔界很不安分,频繁制造动乱,滴水不漏,天界没办法正面制裁。” “所以又派你去处理吗?” “是。” “这偌大的天界只剩你一个了?” “这是我身为天君的职责所在,而且我现在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更得好好守护这四界安定。” “我和你一起去。” “你乖乖在天界待着等我回来便好。”荆芥抚摸上华沙的头发。 “不行,你不让我跟着,那也你不能去。”华沙坚持道。荆芥拗不过她,只好让她跟着一同前往魔界。 他们此次是秘密行动,清禹和汐月未跟着同去。 魔界此次袭击的是西海,魔兵伪装成龙族混入西海,杀了龙王及其四子。现如今整个西海混乱成一片,要天帝主持公道找出凶手严惩。荆芥和华沙先到西海龙宫稳定局面。 荆芥上座龙王宝座,华沙在其侧。两边是守卫龙兵,下面跪着几个哭哭啼啼的龙族长老,一直嚷着让荆芥给他们讨回公道。华沙被他们哭的烦躁,厉声呵道, “别哭了,天君大人日夜兼程赶来,他现在是闲着偷懒了吗?” 底下的哭声突然停住。 耳根子终于清净,荆芥边听长老们汇报边在心里推测魔王下一步计划,但他一向行事乖张,毫无章法踪迹可寻。忽然,荆芥心生一计,下令传唤东海龙王即刻来西海。 东海龙王是个白发苍苍的精神老头,第一次见天君和华沙,心生崇敬,埋首作揖, “参见天君,参见华沙上仙。” “不必多礼。龙王,即日起,你便暂住西海,掌管西海事宜。” “可是东海那边我走不开,西海龙王遇害,四海人心惶惶,群龙无首,更容易乱,要是被魔族之人钻了空子,又将是一场灾难。” “让太子暂管即可。” “天君大人,犬子生性文弱,担不起大任。” “那正好趁此锻炼下。有我在东海定会安然无恙,你就放心待在西海,全当度假。时间不早了,大家先休息吧。”荆芥吩咐完起身,决定不容更改。 夜间,荆芥和华沙悄悄赶往东海,为了便于行动栖身在东海边一个小屋里,隐去仙气成凡人。他故意用了这招声东击西,坐等魔王上钩。 小屋很简陋,房顶用灰瓦搭建,有两处窟窿,木门历经风雨洗礼,腐朽掉片,上面有无数被虫子打穿的小洞,歪歪斜斜靠墙而立,好像随时会倒,室内只有一张土炕,一张小方桌,一个窗户,一扇门,窗户只有木框,没有纸浆密封,挂满了蜘蛛网,进去一股发霉、朽木混杂味儿铺面而来。 荆芥略一施法,里面立刻变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只是差必须的生活用品。华沙很满意,只要干净能躺着睡觉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他们只是呆几天,不常住。 “华沙,你先去睡吧。” “你呢?” “我睡不着,在门口坐会儿。” “是不是一有任务你就不会睡觉。” “嗯。” 华沙没有矫情,合衣躺炕上,她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到时候好协助荆芥。 ------------ 第108章 魔气渐漏 两个人这一等便是一个月。就在荆芥觉得自己计策失败,准备重新计划时,东海突然有了情况。 夜半十分,海啸四起,无数小海虾、海蜇、小鱼仔被击碎成片散落在海滩上,荆芥和华沙立刻潜入东海龙宫。 此时,东海龙宫乱成一片,打斗声不断,血液染红海水,变淡,再染红,反反复复。一个海龟大刀架在龙太子脖子上,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众海兵心里不甘,却不得不放下武器。这时,一个白色球体(荆芥)撞倒海龟,龙太子落入华沙怀中。 荆芥现出原身,施法,揭开那些伪装者真面目,原来那些所谓的海兵大多是身着盔甲、戴着钢铁头盔的魔兵。 “果然是你们!”荆芥眼神一凛,抚琴攻击,那些魔兵好像早有预备,立刻形成朱雀阵法,对他发起进攻。 “太子,你还好吗?”那太子脸色苍白,全身重量都在华沙身上,没受伤,倒被吓得不轻。华沙心里摇头,果然知子莫若父,这龙太子确实软弱。 龙太子看着华沙,泪眼婆娑,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摇头。华沙问不出什么,又担心荆芥,于是把他交给一旁的婢女安抚,加入战斗。 几个回合下来,魔兵抵挡不住想要撤离。荆芥哪里会给他们机会逃脱,立刻施法设下结界,将他们困在里面,和华沙联手继续攻打,直至他们束手就擒。 荆芥和华沙飞出结界,在结界上铺上白丝手绢,将他们收服其中,置于衣袖内。有了证据,不怕魔王不认账。 海兵中一个小乌龟阴森森大声道, “华沙上仙,亲自手刃自己的同胞感觉不错吧?” 华沙看着说话之人,眉头轻皱,这人话里有话,不像海兵,可他真真是海兵模样,华沙只当他是头脑抽搐并未理会。突然,他冲到华沙眼前,用只有两个人的音量挑衅道, “我是魔族人,有本事你也把我抓起来呀,半仙半魔的怪物。” 华沙瞪大双眼,立刻掐住那人喉咙,使其双脚离地直至咽气。 其他海兵被这突然的一幕搞懵了,待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同胞已经死在华沙手里。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母海龟冲上前来,抚摸着死去海龟的尸体,哭喊道, “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转而冲着华沙,“华沙上仙,我儿只是问了一句,您为何要杀他,为什么!?” “它被魔族人换魂了。” “怎么可能,要是换魂他死后便会消散,可现在它的尸体好好的,身体里还是他自己的灵魂。” 荆芥上前查看一番,确实没有换魂痕迹,然后看向华沙,迷惑不解、懊悔两种情绪在她脸上来回变换。刚才,他离她最近,看的也最清楚,刚才她杀这只小海龟时好像变了一个人,就像当初走火入魔攻击尽香那样。按理说,她应该留下他作证才是怎会这么突然杀掉?荆芥心里有了答案,这次,她不是走火入魔,而是魔气显露,这个死去的海兵到底干了什么能激发出她沉睡的魔气? 荆芥起身,为了避免事态扩大,看着众人道, “我亲眼所见,刚才那魔兵是被魔界换魂术控制,想要攻击我二人,所以华沙上仙不得不杀了他。好了,魔兵已收服,都去安顿吧。” 众海兵互相搀扶退下,但是他们看着华沙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激之意,只因她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怀疑杀了自己同胞。 宫内只剩下荆芥和华沙二人,华沙正要开口解释,荆芥食指抵在她唇上,冲她摇头, “不用解释,我信你不是故意的,那魔兵狡诈,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谢谢。” 天帝看到二人凯旋,甚是欣慰。吩咐人准备歌舞晚膳,荆芥摇手阻止, “先办正事。” 荆芥拿出白丝手绢打开,结果里面空无一物,灰飞烟灭之后的尸体气也没有,干干净净,好像才用瑶池水清洗过。 “怎么回事,那些魔兵呢?”华沙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换魂转移术。”荆芥冷静回答。 换魂术是和别人灵魂互换,一旦遇到危险,只要对方活着,便可召唤回去。 “没想到,这魔王如此精通此法术!”天帝皱眉,换魂术被他定为禁术,四界之内禁止修炼使用,魔界真是胆大包天。 “天君,华沙上仙,你们这一趟辛苦了,先去休息,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嗯,有什么情况及时告知我。”荆芥严肃道,换魂术可不是普通法术,要是盛行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好。” 荆芥和华沙都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本来侧身背对着荆芥的华沙翻身平躺,看着床幔道, “荆芥,还有一件事,我半仙半魔的事情好像有其他人知道了,那个海兵临死前说的。” “应该是魔王。” “对,魔王说过,当时茶话会上在天回镜看到我的模样,才推测我和枯萎的魔域圣花有关联,我猜他也看到了其他。” “茶话会上你被天回镜照到的时间极短,他既然能看到你的原身,那看到其他也不是没有可能。在魔界的时候,魔王可曾有什么异常,或者透漏他的造反之心?” “没有,他尊称我为主公,一直好吃好喝伺候着,再无其他,而且没过几天你就来了。” 荆芥陷入忧思。如果魔王一早便知华沙的真实身份,那么华沙当初离开天界、顺利找到母体并与之合二为一、被尊为魔界主公,这一切便不是巧合!魔王做这一切应该是因为华沙高强的法力,想让她成为自己对付天界的利刃,结果,我中途去了魔界并带回她回,所以,他扰乱四海制造动乱,是为了见华沙商议什么? “荆芥,你怎么了?”华沙叫了他好几声。 “华沙,你明天能不能去一趟魔界和魔王谈谈,就说天界现在锁定魔界,让他安分守己,不然你也保不了魔界,主要向他传达天界和魔界你更偏向魔界。传达完这些话立刻返回,我在魔界边界等你。” “你让我套他话?虽然魔王谨慎不会透露什么,但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便跑一趟。” “好。” ------------ 第109章 初次较量 华沙带着汐月前往魔宫,魔王还是和之前一样夸张,带领众人行大礼。华沙表情严肃,支开了所有人,包括汐月,大殿只留自己和魔王,还设置了结界。魔王看着华沙的所有操作,装作胆小害怕状,压低声音问道, “主公,您如此谨小慎微,是发生什么事了?” “西海龙王及太子被杀,东海又被袭击,天界现在怀疑魔界,准备出手整顿,我虽在魔界时间短,但毕竟出生在魔界,断了筋还连着血。而且魔王一直完好保存着母体,让我们合二为一,待我不薄,所以我特意过来提前知会你一声。” “感谢主公为魔界忧心!”魔王九十度鞠躬,埋首作揖,然后站直认真道,“不过主公放心,虽然天界对魔界一直存有很大敌意,但我魔界行的端做得正,不怕他们。就算他们要灭了魔界,那也得有证据由头才行。”魔王不傻,怎会因为一两句话就相信华沙心向魔界。 “嗯,我只是提醒一下。” “主公,还有一件关于您的事情,我觉得您必须知道。” “你说。” “您体内有仙根的同时亦有魔根,我虽然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但我敢肯定。” “什么?!”华沙故作震惊,“不可能,半仙半魔四界之内从未有过,你可别信口胡说。” “您还记得当初与母体合二为一饮用的寒潭之水吧?外界之人饮用后必会五脏六腑灼烧穿孔,静脉断裂,哪怕是天君天帝也会元神受损,而您却安然无恙,说明您有魔根。” 华沙半睨着魔王,“所以,你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竟然冒险让我喝下寒潭之水。” “主公,您误会了,饮用寒潭水是神圣的一步,省略不得,圣花是魔界圣物,而您又是圣花的果实,受她庇护,定不会有事,就算出了意外我也会豁出性命挽救您。”天界茶话会上,他看到天回镜里华沙的仙气之中混有魔气,确定她和魔界有关,至于她为何能安然无恙待在天界,他当时没闹明白,直到上次天君亲自来魔界追华沙,他才明白其中原因,天君亲自护着瞒着,自然安然无恙。 “为何现在才说?” “这个关系到主公的安危,属下不敢随便说。” “算你聪明,看在你为我着想的份上,那我也有话直说,我体内既然仙根魔根共存,要是被天界知道必然会当做异类处理,但我爱慕天君,暂时还得待在天界,日后肯定回魔界,所以,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魔界,希望你能全力配合支持我。” “属下遵命!”魔王说的铿锵有力,不论她是真心还是探测都不重要。因为她自己很清楚她的半仙半魔体不会被天界接纳。 “主公,您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女娲娘娘。之前父王在的时候总讲起女娲娘娘的事情,是个美貌、有才华、又有政治谋略的难得统治者,只可惜,因为太过善良温柔被最信任之人谋权篡位。但是主公比女娲娘娘更有胆识,更果断,您要是四界之主,肯定能延续女娲时代的鼎盛。” “魔王,谨言慎行,这种谋逆之话不可再说,我会当做没听见。我这次是偷偷溜出来,该走了,不然天君会寻。” “我送您。” “不用,你就当我没来过,告诉手下人管好嘴巴。” “您放心,魔界绝无异心者。” “那就好。” 华沙和汐月在魔界边界与荆芥汇合。 落梅殿,华沙把魔王的话一字不漏传达给荆芥。荆芥听着,眉头轻皱, “他这是在暗示你效仿女娲娘娘。” “他这次未免太心急,对我丝毫不怀疑,也不太防备,很奇怪。” “圣人千虑必有一失,何况被权力控制住的魔王。接下来就交给天帝吧,紧盯魔界,应该暂时不会再出大乱子。” “嗯。” 荆芥捏捏华沙的脸, “这次你帮了我不少忙,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都可以吗?”华沙眨着眼。 “只要不是违背天规伦理都可以。” “嗯……给我做半个月饭,洗半个月脚。” “……” “不说话什么意思,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 天帝派了一万天兵天将驻扎魔界和妖界,名目是:有人修习换魂术,因此天界派人驻扎,保护众生安危。魔王心里冷笑:我的棋子在天界,你们盯着魔界有何用,愚蠢之极! ------------ 第110章 杀白鹭 有天兵天将驻扎,再加上华沙叮嘱,魔王表面上收敛了很多,再无异动,四界暂时回归太平。 华沙最近身体有异样,身体里好像总有一团火在燃烧,晚上也睡不踏实,常常做梦,而且总是梦到一片血红的场景。荆芥为此也很担心,可是每次把脉都无异常。 “最近让汐月给你多熬些降火汤药。” “嗯。” “下午去月老阁还是月宫?” “去白苏那儿,他刚从人界回来,说有东西拿给我。” “送礼物不都是亲自送来吗,怎么还要去取?” “你不让人家踏入竹台嘛。” “……” 荆芥紧抿着嘴,脸色像便秘了一样难看。华沙看到他那样子,暗自窃笑,让他一天吃醋,酸到自己了吧。 华沙去找白苏,他正和百目星君在外殿商议事情,华沙和汐月在门外等候。白苏余光扫见了她,匆匆结束讨论。 百目星君地位仅次于天君,在天界地位举足轻重,是白苏和尽香的师傅。此人高调自负,走路总是扬着下巴,斜眼看人,谁都不放在眼里,从未娶妻生子,待白苏和尽香如同自己孩子。但他最宠爱的还是尽香,没有底线的维护,当初尽香去人界受罚他没少在天帝跟前求情,天帝不答应还赌气了好一段时间。尽香和华沙不合,因她受罚的事情他也知道,所以哪怕没说过一句话,只远远见过几面,他已经对华沙不满,尤其是她摇身一变成上仙,他心里的反感更甚,觉得她德不配位,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天君暗中操作给予的。 华沙册封大典上,百目星君有很多疑惑和不满,比如天回镜里的魔气不像后期沾染,反而像天生就有,但一切进行的突然又快速,没有给他机会质疑和反驳,他事后找了天帝,天帝还是那套说辞,并且不让他再追究。他也有暗中调查,但至今什么也没查出来,今天她自己送上门来,刚好会会她,探探虚实。 白苏亲自出门迎接带她进内殿。百目星君也跟着进去,白苏见此温和笑道, “百目星君,不好意思,我让仙从送您。” “不着急,既然华沙上仙来了,我刚好有些事情想要和她探讨。”百目星君一副警察审犯人的模样盯着华沙。按理说,他比华沙仙位低一阶,应该主动行礼,然而他只是傲慢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华沙,怎会对她行礼。 华沙这才认真看了百目星君一眼,压根不认识,他这么傲慢无礼,挑衅自己究竟为何,他们之间没有过节吧,华沙嘴角微沉,声音冷淡, “百目星君?您要和我商量什么呢?”华沙坐在主位,仙从为她斟茶。 百目星君斜睨着华沙,心道,真是无礼,竟然不知礼让,自顾坐在主位,没教养,殊不知,是他的偏见让他忘了自己的本分。 “就是想问问,华沙上仙体内的魔气消失了没?” 华沙一怔,随即微笑道, “还没。” “我有个灵宠——白鹭,专治魔气,倒可以帮华沙上仙解除。” “感谢,不过天君已经为我找到良方,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我的灵宠治疗魔气快速且无任何痛感,华沙上仙可以试试,还是说您有其他难言之隐?”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感谢您的好意。” “华沙上仙是不信任在下?” “是。”华沙不愿再与他虚与蛇委。 “华沙上仙真是直接,我也是一片好意。” 华沙不再说话,冲着白苏点头。白苏会意,亲自去内殿取礼物。百目星君眼珠子一转,趁机默念咒语,招来白鹭。 白鹭通体纯白,体态纤瘦,乳白色羽毛,肩和胸生蓑羽,虹膜黄色;脸的裸露部分是黄绿色,嘴黑色,嘴裂处及下嘴基部淡角黄色;胫与脚部黑色,趾呈角黄绿色。白鹭瞳孔漆黑,它的瞳孔本是棕黄色,遇到魔气会变成漆黑,它一动不动盯着华沙,嘴一张一合。 百目星君得意的冷哼一声,他果然没猜错,这华沙上仙体内的魔气有问题,于是驱使白鹭,吸食华沙体内魔气。 白鹭突然袭击,华沙出于本能抵御,奈何那白鹭和它主人一样,是个赖皮赶不走的,啄伤了她。不知是不是华沙的血液刺激了它,只见那白鹭双眼变成黑红色,发出尖声鸣叫,不顾一切疯了似的攻击华沙。 白苏闻声匆忙出来便看到这一幕: 华沙捏着白鹭脖子,用内力灼烧它。不过眨眼功夫,白鹭歪头死去,灰飞烟灭。 “我的白鹭!”百目星君哀叹,那可是他最疼爱、最得力的灵宠,别人伤它一下他都心疼,如今,一瞬间灰飞烟灭。华沙,我不会放过你! 百目星君狠狠瞪着华沙,伸出右手,一柄金色牡丹纹长剑落于掌中,直击华沙。华沙稳稳接招,她现在的法力哪里打得过六十级法力的百目星君。白苏见事态闹大,悄声吩咐汐月去找天君,自己加入战斗,协助华沙对抗百目星君,白苏每接一招都要劝一嘴, “百目星君,有话好好说,总归还有天条戒律,这样私下打斗实在有失体统。” 百目星君选择性装聋,根本不听白苏,他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替他心爱的白鹭报仇。什么天条戒律,什么体统,怎能与他的白鹭相提并论,白鹭死了,他要这仙位有何用。 华沙和白苏合力也不是百目星君的对手,连连败退,百目星君挑眉冷哼, “什么七十二级法力华沙上仙,果然是骗人的!”说着,剑头对准华沙心口刺去,白苏一个转身,用胳膊替她挡住,这时还不忘继续说服, “百目天君,快停下,别闹出人命。” “人命已经闹出了,还怕再多一条?白苏,这儿没你的事,让开。”说着一把推开白苏,单独和华沙战斗。 华沙胳膊上挨了一剑,看了眼伤口,拿出古埙吹奏。 百目星君早就听闻华沙收服了上古四大神器古埙,尽香有一次就是被其所伤,差点丢掉性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倒要看看,这古埙是否真如传闻那样威力无边。 然而,华沙刚拿着古埙只吹了几个音符荆芥便来了。破晓剑横在两人之间,阻止了这场战斗。荆芥挡在华沙前面,盯着百目星君,语气不善, “百目星君,你好歹是上仙,私下争斗成何体统,可曾把天条戒律和天帝放在眼里?” “天君大人,请问您是否了解整件事情始末,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斥责于我,您的公正何在,体统又何在?”白鹭的死已经让百目星君失去理智,完全不顾尊卑礼仪,整个四界,他是除了华沙之外第一个敢质问顶撞荆芥的。 “那我便与你好好说说整件事情始末,是你招来白鹭是也不是?是白鹭主动攻击华沙是也不是?” “并非攻击,白鹭只是帮华沙上仙消除体内魔气。” “堂堂百目星君竟也睁着眼睛说瞎话,真是不知羞耻!丢尽天界脸面!”荆芥怒斥,一挥手,刚才的场景便在空中显现出来。 “百目星君,你的灵宠发狂伤害华沙上仙,触犯天规,本应接受百灵虐杀,灰飞烟灭是轻饶了它。而你,作为上仙,位于华沙上仙之下,不守尊卑礼仪,操纵灵宠伤害华沙上仙未果又亲自动手,触犯了第八十条天规故意伤害上仙罪,应去天牢接受九十九道七彩雷光穿体,你可有异议?” “我当然有,华沙就是个魔女,什么女娲时代上神,拥有七十二级法力,根本就是虚谈。天君,你为了一己私欲把她留在天界,给她至高无上的名誉,你把天界安危置于何地?” “如此善妒、信口雌黄之徒当初是怎么当上上仙的!” 荆芥摇摇头,不愿再多看百目星君一眼,用法力将他困在原地,吩咐白苏请天帝亲自来断,然后横抱起华沙回了竹台。 ------------ 第111章 立功 百目星君被关进天牢接受九十九道七彩雷光穿体。此事在天界引起轰动,百目星君不是一般的小仙,受这等惩罚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整个事件也很快在天界传开,大多数人都猜测其中另有隐情,一头倒向百目星君。百目星君这个人平日虽然傲慢自负,但是法力高强立过不少战功,对比自己阶位低的还算友好照顾,所以赢得了好口碑。而华沙,大家对她不了解,自从她来了天界之后便不安生,再加上尽香在背后故意引导舆论,为华沙说话的极少。 尽香坐在后院喝着茶,心情很不错。宣研续上茶水,给她锤肩膀,温声道, “公主,这个华沙究竟是什么来头,她的路数我怎么猜不透。她被天君大人带到天界当小仙的时候闹了不少动静,在您养伤期间消失不见,再回来成了女娲后人,拥有最高法力,被封为上仙,许给天君,并与天君平起平坐,如今又杀了百目星君最宠爱的白鹭,害他受罚,真是不可思议!” “她失控的时候我们都见过,怎么会是女娲后人?魔终究成不了仙,看看她的行为便知。天君想要瞒天过海,真是异想天开,总有一天,他们要遭报应,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公主,那我们要不要推波助澜一把?” “不用,推波助澜的人有的是。她空降为上仙,不和人来往,对天界亦无贡献,脚还没站稳就挑衅权威的百目星君,她的口碑会被自己亲手毁掉,无需我们动手。”尽香很笃定。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很确定魔王没有骗她,那华沙是半仙半魔的怪物,身上还可能藏着其他致命的秘密,天君想要凭一己之力掩盖的了一时,掩盖不了一世。 流言传到了竹台,荆芥内心升起不安,自古民心重于一切,华沙的魔气开始慢慢显露,她的处境将越来越危险,得尽快想办法才是。忽然,他有了主意,最近驩兜逃窜到妖界,妖王一直与其周旋未果,向天帝申请支援,正好是个立功的机会。 隔天,华沙被天帝派去妖界,独自收服驩兜。荆芥没办法作陪,临走前再三叮嘱, “华沙,驩兜的凶残丝毫不亚于冰甲角魔龙和八爪火螭,这次你独自前往,一定要小心,自保为主,收服为辅,千万不可逞强,知道吗?” “知道啦,你都说好多遍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安然无恙回来。” “好。” 华沙带着汐月马不停蹄赶往妖界,妖王早在妖宫等候,看到天帝派来的人是华沙,惊喜之余又有些担心,先和华沙去了自己寝殿,摘下面具,眉头轻皱, “天帝为何派你前来,我已经奏明,驩兜凶残之极,需要派法力高强的上仙前来才有望收服,我以为来的会是荆芥。” “怎么,瞧不起我,我也是和荆芥平起平坐的上仙,照样可以收服驩兜。” “我只是担心你受伤,荆芥也真是,怎么放心。” “他也有自己的责任,总不能围着我转,放心吧。驩兜在哪里?我们即刻动身。” “不着急,吃过晚膳,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明天再动身。” “也行。” “要不要看歌舞表演,我把川穹叫来。” “现在哪有心思欣赏歌舞,收服了驩兜再说。” “那行,到时候可别又急着回去天界找你的天君大人。” “哎呀,我是那样的人嘛。” 华沙对于明天的战斗不怎么担心,或许是当初战胜冰甲角魔龙和八爪火螭给了她自信,倒是汐月,忧心忡忡,守在自家主人旁边,一夜未合眼。 据说驩兜藏身在狐族,每天都会有好几条狐狸失踪,不用想也知道是被驩兜偷走当成了食物。那驩兜狡诈,善于隐藏,并不好找,需要借助狐王的鼻子。老狐王身体不适,下不了床,这个责任便落到了川穹身上,由他协助华沙和苍术寻找其下落,汐月被强行留在狐族洞府。 苍术一身绿衣,戴着玄武面具,走在华沙右侧,川穹一身白衣,走在华沙左侧,三个人轻飞轻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从狐族洞府开始仔细寻找,一个角落也不落下。 一个时辰后,三人在狐族禁地一棵杉树下寻到驩兜气息,他设了三层结界,难怪这么难找。 苍术拿出玄武长刀劈开结界,杉树剧烈摇晃,好像马上要倒,伴随着几声破天嘶吼,“吼,啊,吼……”杉树被连根拔起震成碎片,像雪花一样从空中飘落下来。驩兜从树根处跳出,龇牙咧嘴看着对面的三人,脖子处的肌肉因为剧烈呼吸一颤一颤。 驩兜身长五米,通体黑红色,狮身龙头凤尾,嘴巴两侧有两条红色龙须,垂至地面,别看这两条龙须,是驩兜的护命武器,就像螃蟹的夹子一样重要。他最拿手的利器是瘴气和毒液,总会让对手不经意间中毒,失去战斗力,所以很难对付。 双方持续对峙,没人出手,都在等对方。最终,还是那驩兜安耐不住,张开深渊大口,对着三人喷出瘴气,华沙他们早有防备,早已提前服下药丸。 苍术执长刀,川穹手拿风笛,攻向驩兜,华沙在后吹奏古埙,三人将驩兜团团包围,猛烈攻击,红、白、绿三种光,像闪电一般划破长空。驩兜灵活躲避抵御,腾空飞起,对着地面喷发毒液,那毒液像洪水一般短短几秒钟将地面淹没,草木绿植碰到它瞬间枯萎死亡,尸体无存。这种毒液无解药,身体任何部位碰到会立刻溃烂,急速传染至各个部位,不到一刻钟便会毒发身亡。 川穹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一时未反应过来,苍术拉了他一把。华沙落在一颗树枝头继续吹奏,旋律更加激昂澎湃,攻击力持续升级。 驩兜一眼注意到枝头的华沙,一口毒液直喷向她,华沙一个旋转巧妙躲开,嘴边的埙一直未停。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依然是持平状态,驩兜急了,转换战术,一对一攻击,第一个目标便是战斗力不强的川穹。川穹反应总是慢半拍,苍术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拉他一把,以至于驩兜不费吹灰之力便撕咬住他整个身体,想要连皮带毛把他生吞进去。 “川穹!”华沙和苍术同时喊道。华沙收起古埙,最先冲向驩兜头部,一手拽住川穹,另一只手持玉剑攻击它,苍术则绕到驩兜身体后方近身攻击。他们的近身攻击让驩兜无法使用毒液,只能用其他武器。驩兜体型大,不够灵活,被前后夹击,应对不再像之前那般自如,好几次被苍术从后面偷袭成功。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驩兜的屁股又怎摸得?偷袭让它火冒三丈,只想尽快解决华沙和川穹,于是他假意放开了嘴里的川穹,川穹还没站稳,再次被咬住,这次,驩兜不再想着活吞,而是往死里咬。华沙和苍术攻击力越强,驩兜咬的越凶残,很快,川穹整个身体被咬的血肉模糊。华沙心里一沉,眼眶发红,转身飞走,驩兜、苍术都被华沙这一举动搞懵,以为她要跑去搬救兵。谁知,华沙突然化成一把红色利剑,穿透驩兜心脏,黑色血液喷流而出。 “吼!”驩兜几声嘶叫,口中的川穹掉落,华沙变回人形稳稳接住他。 华沙左手揽着川穹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右手执剑继续战斗。川穹身负重伤,但还有些意识,半睁着眼,正好看到华沙坚毅的侧脸:真想不到,当初那个纯真无邪的可爱女孩彻底蜕变,果敢坚毅又不失美丽,不顾驩兜体内的毒液化成利剑,只为救无足轻重的自己,自己该如何报达这份恩情? 驩兜心脏被刺穿,战斗力锐减,苍术和华沙趁热打铁,前后继续夹击,玄武长刀、玉剑横穿它整个身体,驩兜瞬间灰飞烟灭,只留下一些瘴气。这时,一颗红色丹心突然从华沙后背嵌入,在她右手腕处形成一个驩兜图腾。 “这……怎么回事?”华沙亮出手腕问苍术。 “这是驩兜的丹田,已被你收入体内。不过不用担心,它不会伤害你的身体,倒有助于增长修为。” “哦,川穹伤的不轻,先救他。” 华沙蹲下身,让昏迷不醒的川穹靠在自己膝头,为他输入灵力疗伤。 ------------ 第112章 凯旋归来 三人回到狐族洞府安置好川穹,不等他醒来,华沙便和汐月返回天界。苍术极力挽留, “急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成功灭了驩兜,怎么也得好好庆祝下吧,你之前不是说了,灭了驩兜后要看跳舞来着。我敢说,四界之内,妖界的歌舞无人能及。” “下次吧。” “又是下次。”苍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想念你家天君大人了吧。我跟你说,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你在妖界多待几天,让他亲自来接你,保准他比以前更疼惜你。” “他会担心。好了,走了。”说完便和汐月消失不见。 “哎,真是个薄情的家伙。”苍术忍不住吐槽,转身回了妖宫。 川穹醒来时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侍从,慌忙起身,抓住侍从端着汤药的手腕急切道, “华沙上仙和妖王呢?” “回王子,华沙上仙回天界了,妖王回了妖宫。” 川穹猛然放开了侍从,双眼黯淡了几分。终究还是没来得及当面感谢她,不知何时才能有那个机会,应该不会了吧!她是天界的上仙,而我只不过是妖界的小狐妖,想见她一面,是痴心妄想! 华沙成功收服驩兜,未损失一兵一卒,天帝自然开心,为了表彰华沙,特地设了宴会为她庆功。华沙本不想参加,但荆芥却破天荒的让她去,说自己也会一同去。 “你不是不喜欢热闹吗?这次是怎么了?”华沙好奇。 “我是不喜欢,但你需要,你才当上仙不久,地位不稳,需要立威。” “嗯,听你的。” 宴会设在行政殿外的百花园,戌时开始。 华沙和荆芥均是一身白衣,踏着点到达百花园。众仙家已经坐满,清一色的白衣。天帝在主位,华沙和荆芥坐在左下方,其他仙者坐于两边的长桌旁。人到齐后,天帝开始讲话, “此次华沙上仙独自前往妖界收服驩兜,大胜而归,大家举杯,感谢她为四界除去一大祸患,带给四界安宁。” 众仙举杯,对着华沙的方向,齐声喊道, “感谢华沙上仙,带给四界安宁。” “职责所在。”华沙谦虚道,女娲娘娘,西风,你们不会怪我吧,我并非为北冥卖命,而是为了四界。 华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便是俗套的敬酒奉承还有没有特色的歌舞表演。 华沙看着表演,越觉无聊,突然,想到一个人,桌底下拽了拽荆芥衣袖,小声道, “荆芥,你还记得川穹吗?” “不记得。”荆芥想也没想直接道,他这一反应更加印证了他记得,只是不愿想起。 “怎么,还在吃他醋呢?” “怎么忽然提起他?” “在妖界的时候,我不是答应川穹带他来天界,之前和你说过,你说天帝还没给准话,进展如何了?” “天条第一百八十条:妖、魔、人三界禁止踏入天界。其他三界之主都没资格来天界,他又怎么可能来?魔王那次是特例。” “那就让川穹也成为特例。” “想得倒简单。” “就这有失人道的天条戒律,妖魔界能安分才怪。” “为了一个川穹,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这儿人多口杂,注意些,天条戒律不会完美到适用于每个人,只能适用于大多数人。三千年的安稳证明它没有大问题。” “只靠过去经验而不能防患于未然的天条戒律本身就是一种大的漏洞,将会造成什么后果显而易见,不去解决就是懒政。” “对于统治者来说,巩固保住权力比那些所谓的人道主义更重要。那些所谓的人道主义,不过是统治者的一种软性控制手段。” “……”华沙诧异的看着荆芥。 “事实总是让人无法置信,经历的多了你便会慢慢懂得。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荆芥拉着华沙起身回了竹台,一路上,华沙都沉默不语,荆芥停下脚步,按住她的双肩,柔声道, “这儿没人,想说什么便说吧。” “冷酷无情,你是,天帝是,西风是,南星是。为了权力放弃仁慈善念,不顾念女娲的栽培之恩,背叛谋害她……” 荆芥一把捂住华沙的嘴巴, “北冥生性多疑,这个事千万别再说,知道吗?” “你明知这一切,为何可以做到毫不在意唯北冥是从?” “我不是唯他是从,我是在为四界众生是从。” 荆芥一把抱住华沙,继续道,“世间没有完美的君主。我们要做的是无愧于本心便好。这个川穹真是厉害,远在妖界也能让你为他费心,你要是真喜欢看他跳舞,我时常陪你去妖界便是,不一定非得让他来天界,也不安全,你说是不是?” 华沙理解荆芥的立场,很多事情他也左右不了。他的心里是四界众生,而不是四界之主,为了四界众生,他只能选择宽容别人的小恶,她不应苛责他。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四界,有三界的人不快乐,她如何次次视而不见? “走吧,你不在这几天,我未曾合过一眼。”荆芥牵起华沙的手,但她不走, “你背我。” 荆芥微微蹲下身,华沙一下子跳上去。仙从们虽然见惯了两人的亲密,但是这一幕还是很少见,不免激动,待他们走过后开始热烈讨论开。 ------------ 第113章 玉兔之死 华沙醒来时荆芥还未醒,她看着他俊俏的容颜,突然来了逗趣兴致。轻轻拽断几根自己的头发,绑成两个蝴蝶结,接在荆芥的龙须上,然后双手轻轻拽住他的两条龙须,插进他的鼻孔。荆芥眉头轻皱,一把抓住搞怪的手,闭着眼,声音带着久睡后的沙哑,极具魅惑, “调皮,是不是欠收拾,嗯?” “那你收拾我呀。”华沙挑衅道。最后一个字刚落音,便被荆芥扣住后脑勺,压住双唇,不透一丝气。 华沙双手横在两人肩膀之间,想要挣脱,荆芥反而压的更紧,继而开始辗转亲吻,华沙被吻的差点断气,荆芥适可而止放开了她。华沙重获自由,在荆芥腰间狠狠掐了一把,荆芥也不示弱,冲着她嘴唇咬了上去,他没用力,奈何华沙嘴皮薄,就这么一下,破了。 荆芥用手指擦去华沙嘴角上的血,嘴里不停道歉, “我错了,明天给你做玉米排骨汤。” “不只是明天,天天做。” “五天,不能再多了。” “讨价还价,不诚心。” “好吧,十天。” 汐月敲门,说是嫦娥派人传话,邀请华沙过去品尝新菜品。 “知道了。” 华沙立刻下床洗漱收拾,嫦娥很擅长做糕点饮品,甜而不腻,华沙最喜欢试吃。 “亥时记得回来。”荆芥下床穿靴子。 “知道了。” “不光嘴上知道,脑子也要记得。” 然而,华沙早已跑了出去。 今日,嫦娥试做的是蛋黄酥,华沙来的时候刚好第一锅出炉,蛋黄酥连带笼屉还在石桌上,没来得及装盘。 “随便坐。”嫦娥打了声招呼继续忙,早已不把华沙当客人。 “我帮你装盘吧。” “太烫了,等温度稍降下来再装。汐月,给你家主人把桂花酿倒上,桌子上那个青色酒壶。” “是。” 华沙已经安耐不住取了块蛋黄酥尝了起来,入口酥软,带有淡淡的茉莉清香,华沙瞳孔放大,惊叹, “嫦娥,你用什么做的这个点心,太好吃了吧。” “喜欢就多吃点。” “给我说说怎么做的,我想学。”华沙起身走到嫦娥身边,缠着她要学。 “这个学起来比较费劲,你要是想吃让汐月传个话,我做好给你送过去,或者你过来吃一样的。” “我想亲手做给荆芥吃。你知道的,我在做饭这块没什么天赋,从没给荆芥做过一道像样的菜或者糕点。” “那我等会儿写个详细步骤给你,你可以试试看,有不懂的随时找我。” “谢谢,你真好。”华沙吃完一块又拿了一块,扫视周围一圈,发现少了什么, “嫦娥,玉兔呢,怎么不见它,平日它不是总围着你吗?” “它在后院睡觉呢,睡醒后会自己跑出来,不用管。” “哦。” 正说着,玉兔跑了出来,原本盛满快乐的红眼睛看到华沙那一刻突然变的狠厉,华沙没注意,和平时一样蹲下身准备抱它,不成想它跳进她怀里,冲着她的肩膀狠狠咬去, “啊。”华沙疼的叫出声,抓住兔头甩出去。 那玉兔红色的眼睛又变成暗红色,龇着两颗兔牙,再次向华沙扑去。 嫦娥注意到突然情况,厉声呼唤玉兔,可它仿若未闻,继续攻击,汐月在一旁着急,也不好出手,对着嫦娥道, “嫦娥仙子,上次主人被尽香公主的灵宠生生咬断了手,您快阻止玉兔啊。”汐月知道嫦娥对主人是真心的,不会像尽香那般去害她,问题应该出在玉兔身上。 玉兔第一次出现这般模样还是当年被南星差点杀害的时候,几千年过去,它一直很乖顺,对华沙也很喜爱,怎么今天突然成了这副模样?嫦娥顾不上追究其原因,现在首要的是控制住它。 然而,嫦娥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华沙双瞳突然变成深红色,一把捏住玉兔的脖子,丝毫不手软,仅仅几秒钟,玉兔头一歪,死了。 汐月震惊在原地,嘴微张,瞳孔皱缩,说不出话来,嫦娥面无波澜,眼神微微错愕。 华沙的瞳孔慢慢恢复常色,看着手里已经咽气的玉兔,双眼瞪大,手不由一松,玉兔的尸体摔落地。华沙不知所措的看看嫦娥和汐月,想解释,可话到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亲手杀死了嫦娥最爱的玉兔! “主人,主人,您还好吧?”汐月扶住华沙,给她处理肩膀上的伤口。 华沙一动不动望着嫦娥,滴悔恨的泪水从她眼眶滑落,说再多的对不起已经无用。良久之后,华沙才开口, “嫦娥,玉兔死在我手里,任凭处置,我毫无怨言。” 嫦娥走近华沙,轻轻握住她的双手,温声道, “我看到是玉兔失控先伤了你,这种情况下,你和玉兔中必有一伤,相比之下,我更不愿意看到你被伤,玉兔只是个灵宠,没了便没了,它活了五千年多年,早已厌倦,死对它来说倒是一种解脱。” “……”华沙还在流泪。 嫦娥看向汐月,“汐月,你主人受了惊吓,带她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 “是,嫦娥仙子。”汐月强行带着华沙离开。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华沙回过头,对着嫦娥做了个‘对不起’的口型。 ------------ 第114章 学习茶点 华沙躺在床上泪流不止,也不出声。汐月心疼,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跑去落梅殿找荆芥,向他禀明了此事。 荆芥轻轻在床边坐下,给华沙擦着眼泪,可那眼泪跟绵绵细雨一样,擦不尽。 “不哭了,眼睛都肿成核桃了。嫦娥现在一个人待在月宫肯定容易睹物悲伤,我明日派人接她来竹台住几天,你打起精神好好陪陪她,算是弥补。” “我杀了她的玉兔,她最不想看到的人是我,你接她来天天面对着我,这哪儿是弥补,分明是折磨。” “不,在嫦娥心里,你的分量远重于玉兔,她缅怀玉兔之死的同时应该更担心你。我先发出邀请,如果她对你的担心重于悲痛,她肯定会来,如果她的悲痛大于担心,对你有怨恨,便不会来。那时候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弥补,你觉得如何?” 华沙望着荆芥,起身抱住他的脖子,哽咽道, “荆芥,谢谢你,还愿意接纳我这样杀人魔。” “休要胡说,正常自卫怎么就成杀人魔了。如果那玉兔不主动攻击你,你怎会杀它,说句不好听的,那玉兔伤了你,就算你不杀它,我也定要罚它。这四界之内,但凡危害到你的,我绝不放过,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可它毕竟是嫦娥的灵宠,嫦娥待我那样好。” “嫦娥待你好是事实,但并不能抵消月兔伤你,所以,不要为玉兔之死而太过自责。” 华沙没有说话。在她心里,世间万物均是平等,哪怕是灵宠,也该被同等尊重和敬畏,何况是那般喜欢她的玉兔,它伤她必定有因,只是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她杀死,它的委屈又有谁知道?为何她那般狠心,明明驱赶它就可以的,却杀了它!嫦娥,对不起,我知道你很为难,不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尽全力弥补自己的错误,不求你原谅,只求能弥补。 嫦娥最终来了竹台,不过晚了一天。嫦娥的房子在华沙隔壁,清雅简单,能看出来花了不少心思,华沙担心嫦娥不喜欢,不停问, “这几盆花你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让汐月再换。这茶杯比较简单,你不喜欢的话我让人给你换掉。还有这床铺,是我暂时按照自己的喜好准备的,你喜欢什么颜色,我让人换……” 嫦娥握住华沙的双手,微笑道, “我都很喜欢,华沙,坐下歇息会儿。” 汐月给两人斟茶。嫦娥轻轻抿了一口,开始和华沙唠嗑,决口不提玉兔的事情, “你不是想学做糕点吗,刚好这几天我教你。我已经让人采摘好最新鲜的桂花,下午就开始做,怎么样?” “嗯,好。” 子时,夜深人静,华沙安然睡去。荆芥轻轻叫了她几声,确认她深睡,这才起身从窗户离开,又从隔壁的窗户飞了进去。一进屋,一股浓浓的桂花香钻入鼻孔,屋子里只亮着一盏灯,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桌前的人影。 嫦娥端端正正坐在桌边,衣冠整齐,小口饮酒,好像在等人。 荆芥刚走近一步,嫦娥出声了,并未回头, “天君大人,您来了。” 荆芥闻言放开了脚步,在嫦娥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 “华沙体内的魔气醒了。”嫦娥冷静道。 “你怎会知?”应该不是华沙告诉她的。 “你忘了,当年我是南星的贴身侍女,对他的魔气再熟悉不过。以前经常被他虐打,玉兔对他恨之入骨,这也是为何玉兔会突然攻击华沙的原因。” “你为何如此关心华沙?”荆芥知道嫦娥不会加害华沙,但是需要知道原因,任何有机可图他都要扫清。 “当初女娲宫大乱曾受恩于华沙,详细的就不和天君大人说了。华沙的事情没有解决办法吗?”嫦娥终于正眼看向荆芥。 “目前只能抑制。” “抑制改变不了结果,只是延缓过程。” “这一天总会到来。” “有没有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就带她离开天界,隐居起来。” “有什么需要随时开口,我会尽全力帮你们。” “好。我不打扰了。” “嗯。” 嫦娥和华沙这两天基本常驻竹台的后厨,不是捣鼓糕点就是茶饮,这样一来倒很少想起月兔的事情。 华沙在做饭这方面很是愚笨。嫦娥讲的那般详尽,手把手教,四天了,她却只能做出勉强入口的桂花糕,泡出来的桂花茶只有青柠的酸涩,完全不见桂花香。嫦娥浅尝一口桂花茶,轻轻摇头,第一次遭遇教学滑铁卢,看来,这简单的糕点茶饮也是需要天赋的。 华沙见嫦娥这表情,心凉了半截,至少今天不打算再继续做了,对着汐月道, “汐月,把我今天做的桂花糕和桂花茶装好盘,我们给荆芥送去。嫦娥,你休息会儿吧,我今天休学。” “也好。” 去落梅殿的路上,汐月忍不住规劝, “主人,您确定真要把这不太成功的茶点端给天君大人品尝?” “不然呢,倒掉?那多可惜,浪费材料不说还浪费我的辛苦付出。汐月,你管理下自己的表情,不然别人以为你端的是毒药呢。” “是。”汐月心里默默对荆芥道歉,她已经尽力阻止了。 荆芥午休起来正准备去书室,华沙稍晚一步便要错过。 “端的什么?”荆芥在桌旁坐下,瞅了眼汐月托盘里的东西。这不怪荆芥,实在是,托盘里的桂花糕们歪歪扭扭,好像地基没搞好即将倒塌的楼房,没有一个端端正正让人能看出图形。 “我亲手做的桂花糕和桂花茶,快尝尝。”华沙倒上桂花茶递到荆芥手里,然后拿了一块桂花糕送到荆芥嘴边,“张嘴,啊。” 荆芥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却还是乖乖张嘴,咬了一口桂花糕,嚼了两口便再也嚼不下去,更别说下咽。 “我亲手做的,不论是食材还是心意都浪费不得。” 荆芥闭上眼睛,强忍不适咽了下去,捏着华沙的手缓声道, “在后厨呆了短短几日,手都粗糙了,不如从前软嫩,以后别去了。明日起蟠桃园会对外开放三日,你和嫦娥去逛逛,顺便摘些桃子回来。” “你不去吗?”华沙自己也不想再继续学了,花费时间没有成果不说,还打击人自信心,完全是给自己找罪受。 “你先和嫦娥去,然后我们俩再单独去。” “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 “我怕被冷落。” “咦,堂堂天君,竟说这种话。好了,不打扰你了,我走了。”华沙刚转身踏出一步,被荆芥拉着,一个旋转,坐在腿上,汐月立刻埋首退出,关上房门。 “我们几天没见面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到半个时辰又走,心是石头做的吗?”荆芥一副小娘子的缠人样。 “我们天天晚上见。” “只是我单方面看到你的睡颜,能算见面?” “你怎么跟凡间那些大人府里的小妾似的,这么缠人,真是磨人的小妖精。”华沙搂住荆芥脖子,故意道。 “还有更缠人的。”荆芥凑近华沙魅惑道,横抱起她走向床边。 “你不是还要去书室。” “不去了。” 床幔应声而下。荆芥嘴刚碰上华沙的双唇,外面响起急促敲门声,是清禹, “天君大人,天帝传话请您过去,说有要事。” 荆芥不悦起身,瞪了清禹一眼,前往行政殿,华沙则回了绿洲苑。 ------------ 第115章 赤炎神君 蟠桃园开放日并非面对所有神仙,仅限于上仙(每位上仙只可带一位侍从或者关系要好的小仙)。整个天界,除去天帝、天后、天君,上仙只有十一位(王母、嫦娥、百目星君、文史仙官、天狮将军、司命、太上老君、战雷、太白金星、天司、华沙),平仙三十六位,下仙六十六位,洒扫仙子、仙从三百位,天兵天将三十万。所以偌大的蟠桃园不见几个人影,只有满园的桃树和偌大的蟠桃。 嫦娥和华沙漫步走在蟠桃园里,嫦娥醉心于满园的景色,对吃蟠桃没什么兴致。倒是华沙,一进园子便摘了颗大蟠桃吃了起来,一路上没停过,半个时辰下来,两个蟠桃已经入肚,嫦娥好心提醒, “华沙,这蟠桃不是一般的果子,五百年结一次,自带灵气,一次性吃太多容易经脉受阻,悠着点,你要是喜欢,我们多摘几个带回去便是。” “知道啦。”华沙不知道这茬。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人,分别是百目星君和赤炎神君,赤炎神君属于下仙,按理是没资格入园,百目星君一向与他私交甚好,所以带着他。 “参见嫦娥上仙,华沙上仙。”百目星君和赤炎神君向她们行礼。但仔细看便能看出,他们对嫦娥是出于真心的恭敬,而对华沙则敷衍很多。不过华沙不在意这些礼节,笑呵呵的回礼,抬脚准备走时,那百目星君却叫住了她, “华沙上仙,这蟠桃园有些冷清,不如我们四人同行?” 华沙看向嫦娥,寻求她的意见。她自己可不想和这两个人一起逛,上次的事情虽然百目星君受到了应有惩罚,但她依旧不喜欢他。 嫦娥是个知礼数的,为人处世一向周到,看出来华沙的不乐意和百目星君的别有用意,笑着婉言道, “我和华沙上仙还有任务在身,可能没办法同行,不如改天吧。” “也好。”百目星君和赤炎神君让开路。华沙经过时无意看了赤炎神君一眼,这一眼,差点让害她摔倒,还好嫦娥及时扶住。赤炎神君的瞳孔竟然是纯黑色,皮肤像身上的衣服一样白,几乎融为一体,五官扁平,没有表情,有点儿像厉鬼。 “怎么了?”嫦娥关切道。 “没事。”华沙站稳,挽着嫦娥快步离去。等到没人的地方她才停下来, “那个赤炎神君好奇怪,是天生如此吗?” “不是,他当年跟着天帝打天下的时候被人暗害,中了一种无解毒,被救活后成了这副模样。他的法力等级很低,按理说排不上仙班,但是天帝念他救驾有功,还是给了他一个下仙的小职位,整理一些医书。” “百目星君带他来蟠桃园,两人私交很好?”他俩的仙级差的不是一点点。 “百目星君虽然高傲自负,但是对弱者往往颇具同情,很关照。赤炎神君那副样子没少被其他仙者欺负,百目星君多次出手相救,公开维护,这才让他免受苦难,有了一份安宁。” “原来这百目星君只是对我有敌意。” “你也别太在意,百目星君心眼不坏,只是思想观念陈旧,固执,护犊子心切导致很多时候不太讲理。你是女子,突然出现在天界,而且还和天君平起平坐,他心里难免有质疑,不服气。” 心里有质疑、不服气的应该不止百目星君一个,她所得的一切肯定树了不少敌人,北冥如若不是看在荆芥的面子上肯定也厌恶她。 “难怪教出来的白苏年纪轻轻迂腐板正,尽香狠心毒辣、面子功夫十足。” “还逛吗?” “不了,摘点蟠桃回去吧,汐月她们眼巴巴等着呢。” 华沙飞上树梢摘下最上面的桃子,树顶上的蟠桃最好。很快,华沙摘了满满一篮子,大概有十个左右,五十斤的样子。 “这蟠桃看着很重,我来提着。”嫦娥伸出手去拿篮子,被华沙挡住, “我提着就行,区区五十斤而已。” “我们抬着吧,不然天君看了得心疼了,以后再不让我们一起出来。” 两人抬着篮子往外走。 突然,一阵旋风往华沙所在方向吹来,华沙下意识的用衣袖遮面,亮出的腰部被那旋风攻击个正着,飞出五米远。 “华沙!”嫦娥惊叫,扶起她回击那个旋风。一掌出去,却被突然冒出的百目星君稳稳接住。 “嫦娥上仙且慢。” 那个旋风变幻成人,原来是赤炎神君。嫦娥看着对面的两人,冷笑一声, “百目星君这是何意,赤炎神君身为下仙,偷袭攻击上仙可是要受罚的。” “嫦娥上仙、华沙上仙息怒,刚才我们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一路追来,误伤了上仙,恕罪。”百目星君主动赔罪,那个赤炎神君安静的站在一旁,颇为不善的一直盯着华沙。华沙从他的眼神更加肯定刚才的一切并非无意,语气强硬道, “我要是不恕呢!” 百目星君尴尬的望了嫦娥一眼,故意没说话。但华沙怎会轻易放过, “刚才赤炎神君对我的攻击不偏不倚正中下怀,用尽全力,我不认为是误伤。我这人从来没有什么宽容之心,更不擅长原谅,有仇必报,听百目星君的意思是想私了,那我便大发慈悲顺从了你的意思,只要他接我一招我便不再计较。”华沙说着,拿出玉剑攻向赤炎神君。 赤炎神君怎会那样硬生生挨着,自然是尽全力反抗,他刚才那一掌其实是测试,华沙体内确实有魔气。 赤炎神君法力微弱,正面交战根本不是华沙的对手,被华沙招招击中,口吐鲜血。百目星君见此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嫦娥拉住, “百目星君,您不是要私了?华沙气消了自然会停手,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失误付出点什么,这个道理您应该懂。” 百目星君握紧拳头,忧心观战。赤炎神君见形势对自己不利,一狠心,再次化身旋风,攻向华沙,招招致命。华沙本想教训他一下便停手,没想到这人竟然下死手,一怒之下拿出古埙吹奏起来,赤炎神君哪里招架的住古埙之力,没一会儿便现出人形,浑身是伤,站都站不起来,压根没有再还手的余地。百目星君见此冲着华沙喊道, “华沙上仙快停手,会闹出人命。” 华沙这会儿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声音,此时她双眼发红,奏出的音符激烈刺耳,攻击力成倍增加。没一会儿,赤炎神君的七魂六魄从体内跑了出来,想要逃窜却怎么也躲不开那要命的红光。 “嫦娥上仙,快让她停手,赤炎的七魂六魄离体了,再打下去他就没命了。” 嫦娥自然也意识到形势的严重性,正要上前阻止,赤炎神君的七魂六魄突然破碎,灰飞烟灭。 百目星君和嫦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在原地。百目星君最先从悲痛中醒来,眉头深锁,食指颤抖的指着华沙,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竟然为了一时之气杀了赤炎,我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你就等着受罚吧!”百目星君怒甩衣袖而去,直奔行政殿。 嫦娥快步走到华沙跟前,她的神色复杂——狠厉、凉薄、孤傲,一时不知从何开口,倒是华沙先开了口, “赤炎刚才对我下死手,我没办法心慈手软,那百目星君次次想要置我于死地,如果刚才我顾及天条戒律手软,那灰飞烟灭的便是我。”对于赤炎神君之死华沙并不后悔,在天界这几百年,从尽香对她百般刁难暗害到百目星君多次无缘无故致命攻击,她算是懂得了这生存之道,欺凌不分对错,也无需理由,只分强弱和个人主观情感。如果今天她弱一些,灰飞烟灭的便是她,到时候荆芥为她讨回公道还来得及吗?仁慈只会断送自己,她要活着,好好活着,让那些对她怀有敌意的,不论是暗处还是明处,都不敢再造次。 “事已至此,我们尽快回竹台找天君商量。” 华沙未动,转过脸认真问嫦娥, “上仙杀下仙的惩罚是什么?” “毒液浴。五十种剧毒制成的汤浴,受罚者穿亵衣进入其中,承受六个时辰的毒液蚀骨之痛。” “在什么地方?” “天牢。” “你能陪我去吗?” “不去找天君?” “铁打的事实,找他有何用?想必百目星君已经到达行政殿和天帝禀明了一切,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们走吧。” ------------ 第116章 天罚 华沙和嫦娥去天牢的路上碰到传话的小仙,让她去行政殿,她微微勾唇对那小仙道, “你告诉天帝和百目星君,我在天牢等他们。” 华沙和嫦娥在天牢毒液池旁等了大概一刻钟,天帝、百目星君、天君,还有其他四个仙者才到。 荆芥向着华沙走近,被她伸手制止。 天帝很为难,一边是得理不饶人的百目星君,一边是荆芥的挚爱,他虽有意偏袒华沙,但是她好像并不需要,行政殿都不去,直接在天牢等候,是真不打算给自己辩驳一句?但天帝还是准备给她一个机会, “华沙上仙,对于火焰神君之死,你有什么可说的?” “我无话可说。”杀赤炎神君的那一刻她便没想过辩驳。 天帝对华沙的傲慢有些生气,看了荆芥一眼,命人给毒液池注满毒液,然后给华沙做了个请的手势,她贵为上仙,与荆芥平等阶位,总不能被天兵押解进毒液池,那不只是打华沙和荆芥的脸,更是打天帝自己的脸。 华沙没有一丝犹豫墨迹,脱下外衣,大步走进毒液池,那毒液一直淹没至她的脖颈。只一秒钟,华沙感觉自己的皮肤好像被烧焦,燃烧到骨头,她闭上双眼,身体颤抖,脸上除了苍白、沉寂,看不出其他表情。 等痛到麻木并适应,华沙终于开口,但双眼依旧紧闭, “众位仙家,劳烦给其他没来的仙者带个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杀之,今天的赤炎神君便是最好的例子。”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大惊,包括天帝、荆芥、嫦娥。 嫦娥心下道:她是疯了吗,受罚中还说这样的话,这是藐视天规,挑衅天帝!对自己很不利! 果然,天帝黑着脸,叮嘱天官‘好好’监刑,不得徇私枉法受人诟病,甩袖大步离去。其他仙者紧随其后,只有荆芥和嫦娥留在原地。 华沙已经被毒液浴折磨的昏过去,荆芥却不能靠近一步,那天官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且只效忠听命于天帝,不惧怕强权,不会为任何人通融,哪怕是天君也不能。 “嫦娥,你先回竹台,做些好吃的糕点,华沙最喜欢你做的糕点,等她回去了肯定要吵着吃。” “好。” 荆芥一直在毒液池旁站着,一动不动,疼惜、不忍、难过充满眼眶,深深望着水里的人,她应该明白,有他在,她可以给自己辩驳一句,天帝不会不卖他这个面子,还是说她故意为之,就是想让人惧怕她?!那百目星君又为何处处针对她、逼她,因为尽香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监刑的天官扫了荆芥一眼,面不改色,毒液水位稍微有所下降便立刻命人补上。 六个时辰刑刚满,荆芥立刻飞到毒液池上空,抱起华沙,用自己的外衣包裹住她已经溃烂到看不见肉的身体,回竹台落梅殿。 华沙的身体很凉,像个冰块,荆芥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流出,落在华沙苍白发青的脸颊上。 嫦娥和汐月早早候着,见到荆芥抱着华沙,立刻准备热水、茶点等等,汐月想要给华沙换衣服,被荆芥拦住, “退下吧,有需要我再叫你。” “是。” 偌大的房间只剩华沙和荆芥两个人,荆芥慢慢为华沙褪去衣裳,露出溃烂的身体,触目惊心,荆芥双拳紧握,青筋暴起,抿着双唇,暂时关掉心疼,汇聚心神为她疗伤。 “汐月,去若雪殿拿几身衣服过来。”荆芥喊道。 “是。” 华沙的身体总算能看到肉的颜色,但上面的几层真皮还是血肉模糊、皮炸起的状态,就像那爆米花一样。汐月眼松,看着自家主人这副样子,眼泪跟冰雹似的往下砸,手颤抖的根本没办法为她换衣服,荆芥见此拿过她手里的衣服, “我来吧,你去外面守着。” 汐月站在床边没动,一直盯着华沙哭个不停。荆芥也没再说什么,安静为她换衣服。荆芥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表露,心却被悔恨填满:要是我陪她一起去了蟠桃园别人便不会有机会接近伤害她,她又怎会承受这等天罚?都怪我,明知她一旦光明正大出现会被人盯上,却还是屡屡让她以身犯险,明知她被不少人嫉妒,危险重重,还不尽心好好保护她,让她走进危险。怪我太自信,以为所有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可以轻松躲过。要是当初离开魔界和她隐居起来该多好,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荆芥握着华沙的双手靠坐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她,生怕错过她醒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荆芥的眼睛没换过,眼白慢慢充满红血丝,眼底爬上青黑,汐月几次劝他休息均被拒绝。 第二天下午申时一刻,华沙缓缓睁开双眼,荆芥因为熬夜而浑浊的双眼看到她那一刻瞬间明亮起来, “醒了,还疼吗,我让人准备你最爱的糕点好不好?” 华沙轻轻点头,看着荆芥憔悴的面庞便知他有多担心。还好,身体愈合的疼痛相比受刑时轻了不少,至少能说话,为了不上荆芥担心,华沙强勾起嘴角, “别担心,我可是拥有七十二级法力的上仙,这点惩罚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对我来说如要命,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 “难不成你要把我变成玉佩挂在腰带上。” “这个提议不错。”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明知前路危险,还非要带你前行。你说的对,这天界确实和你犯冲,等你彻底好了,我们就离开天界隐居起来,好不好?”她半仙半魔的事实无法改变,总有一天会败露,天界不会容下她,他承受不住比这次更糟糕的后果。 “好,都听你的。”她当初和荆芥回天界也只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华沙这伤一养便是半个月,嫦娥因为她受伤也一直住在竹台,给她做糕点、茶饮,现在连饭食也包揽了,短短数日,华沙的脸蛋被喂养的圆润了不少。 华沙养伤期间荆芥不让她出竹台,每天像个贴身保镖一样她走哪儿跟哪儿。她要是无聊想找月老他们玩,荆芥便邀请他们来竹台陪她解闷,压根不让她出竹台,可以说小心的有些神经质了。 ------------ 第117章 惊喜 百目星君以探望名义来竹台拜访,被荆芥拒之门外,且设了结界,防止他溜进来。华沙正和荆芥在园子里散步,忍不住道, “你怎么跟防贼似的防着百目星君,一点情面不留,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上仙。” “可惜他没有上仙之德,总背地里做些鼠辈之事,赤炎神君的事情是最好的证明,对他,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我会小心的。”华沙顺势拉着荆芥的衣袖撒娇道,“荆芥,我的伤已经痊愈,可以出门了吧?” “不可以,在我们离开天界之前必须得保证自身安全,你想要见谁,我把他带到竹台陪你。” “我想看川穹跳舞。”华沙嘟嘴故意道,她真快要憋疯了,离开天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这之前她要是一直待在竹台被荆芥这么看着,还没离开天界呢人已经傻了。 “该回去换药了。” “我要汐月给我换,我们还没成亲都被你看光了。” “公平起见,晚上我脱光给你看。” “无耻。”华沙甩掉他先一步回房,回的当然是落梅殿。自从受伤,荆芥胆小甚微,非要时时刻刻看着她才安心,所以她一直住在落梅殿。 黄昏,荆芥突然沉着脸一句话不说,拉着华沙快步走向后院。汐月也被禁止跟着,华沙纳闷, “荆芥,发什么事了,连汐月都不能知道?”而且脸色这么奇怪。 “……” 后院门打开然后在身后闭合,一个白衣男子在古老槐树下翩翩起舞,那轻盈有力的舞姿那般熟悉。 “川穹,你真把川穹带来了?!”华沙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荆芥竟然不顾天规真把川穹接来了! “可以欣赏他的舞蹈,但不准被他的美色所迷。”荆芥警告道。 “哎呀,这四界之内,除了你的美色谁也迷惑不了我。”华沙开心道,心却已经化成了一滩春水,亲了荆芥一口,搂着他脖子开心道,“荆芥,我爱你。” 荆芥对她的回答很满意,表情这才有所缓和。为了让华沙开心,他忍着浓度超标的酸气把川穹悄悄带到天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般在意这个川穹,明明他只是一个妖界狐族小王子,华沙也只是欣赏他的舞蹈而已,没有任何竞争力可言,他却总是把他当情敌,像个小媳妇一样争风吃醋,他知道这样有失风度,却总是控制不住。 “荆芥,只有舞蹈不完美,不如你来抚琴奏乐,把汐月和嫦娥也叫来,喝着小酒欣赏着舞蹈,岂不美哉?” “你考虑的可真周全。” “嘿嘿,那我去叫她们。” “川穹,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份危险。” “汐月和嫦娥都是自己人,没事。” “行吧。” 半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就绪,老槐树下,一张小桌,摆着糕点和桂花酿,华沙与嫦娥坐在蒲团之上欣赏舞蹈,汐月站在华沙旁边伺候,荆芥在华沙右侧一米远处抚琴。偶尔有槐花落下,香味沁鼻,再吃一口糕点,就一口桂花酒,真是极乐享受。 “华沙,他就是你之前说过的跳舞极好的川穹?”嫦娥问道。 “是呀,是不是把天界那些舞者都比了下去?” “嗯,天界怎就没有这样的好苗子。”嫦娥盯着川穹,不是沉迷他的舞蹈,而是在仔细观察他这个人,那双碧眼不止美,还很有灵性、目的性,他,不简单。 川穹暂时住在后院临时搭建的一个小阁楼里,里面只有一条毯子,再去其他。华沙亲自送他回屋,关切道, “环境比较简陋,委屈你了。” “这是小狐的福分,不委屈。”川穹拱手作揖,恭敬又不失分寸,让人感觉很舒服。 “好,那你休息,有事传音汐月。” “谢华沙上仙。” 川穹一直埋首,未敢抬头看华沙一眼,规矩之极。对他来说,此次能来天界是个机会,他绝不能因为这份惊喜鲁莽行事,错失这样的天赐良机。 接下来的两天,华沙都没去后院让川穹跳舞,因为天帝将她和荆芥同时传唤了过去。 ------------ 第118章 纸包不住火 华沙第一次来天帝寝殿,出于好奇,扫视了一周,竟然没有一个侍从。墙壁地面均是白黄交错的大理石、白玉筑成,桌椅也是白玉制成,泛着奶白色光泽,往里有一个淡蓝色水晶帘子,帘子后是一个套间,看不清楚,华沙猜测应该是天帝睡觉的地方。 “来了。”一道声音从帘子后传来,随之而出的是天帝,他穿着明黄色亵衣,外面随意罩了件白色外衣,看着很休闲,只是脸色不太对,尤其是看着荆芥的时候,好像很失望。 “不知天帝找我们何事?”荆芥直言道。 “没什么,就是找你们聊聊天。来,坐。荆芥,是不是还在为华沙受罚的事情生我气呢。”天帝亲自为二人斟茶。 “并未。” “当时事发突然,百目星君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华沙也不为自己辩解,我实在没办法。” “我知道,北冥,我们之间一向有话直说,所以,不用绕弯子。” “呵呵。”天帝尴尬的看了华沙一眼,正色道,“荆芥,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比如天条戒律不允许的。” “那挺多的,不知道你说的哪一件?”虽然平时荆芥和天帝没君臣之分,但是今日,他说话句句带刺,丝毫不给天帝留面子。 “那就捡严重的说吧。” “忘了。” 天帝瞪着他,攥着茶杯,差点把它捏碎。华沙见两人气氛紧张,桌下拽了拽荆芥,冲他摇头。 “那我提醒你下。天回镜,华沙,魔气。” “你那天不是看到了?” “你非得跟我这么阴阳怪气,有些事,你不提前和我说,万一被别人提前发现捅出来该怎么办?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是。” “……”天帝被气的面部潮红、呼吸急促,华沙还是第一次见北冥这么大火气,心里很痛快,虽然她没能给女娲娘娘和西风报仇,但是对天帝她的恨从未消失,表面的恭敬完全是看在荆芥的面子上。眼下情况比较复杂,天帝这么问肯定是有所怀疑,想要他们亲口坦白,嘴上是包庇他们,可结果谁也说不准。他当年谋害女娲娘娘实在让人无法信任,荆芥估计也是对他有不满。 天帝打了个响指,天回镜被人突然抬出,正好对着华沙。华沙立刻闪到一边,荆芥大掌一挥,击碎天回镜,很快,天回镜又自动黏合,完好如初。 天帝一个眼神,示意侍从抬走天回镜,哪怕一瞬,他已经看到华沙的真身,仙根魔根同时生于根茎之中。天帝半眯着眼,看着华沙道, “果然,你并非正统的仙族,半仙半魔,还是第一次见!”难怪当初要给华沙封仙用天回镜验真身时,荆芥非要把天回镜从行政殿撤下,果然动了手脚,他竟然没发现。 荆芥坦然的盯着天帝并不应声。他很确信,天帝此番动作只是想搞清楚真相,并不是想要处置他。毕竟,现在四界还不稳定,妖魔两界虎视眈眈,于公于私,他都需要他,他不会蠢到亲自斩断自己的臂膀。 天帝走到荆芥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耳语道, “纸包不住火,仙魔殊途,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剩下的,你们好自为之。” 没人想到,刚才的一幕落在房顶上另一双眼睛里。 华沙和荆芥回到竹台,没人提刚才的事情,其实华沙一直想问,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回到房间,荆芥主动开口, “不用担心,天帝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怎样,他只能帮我们瞒着。” “天帝爱权胜过一切,他真的会顾念兄弟之情?” “他当然不会顾念兄弟之情,但是为了权力稳定,他现阶段不得不如此。华沙,我们得尽快离开天界。”在天界多留一日,他的心就慌乱一分。 “嗯,你准备怎么安排?” “辞去天君职位,如果天帝不允许,那就假死离开。” “好,你安排,我全力配合。” 隔天,荆芥一纸辞信送到天帝案桌前,天帝读完雷霆大怒,拍碎了千年玉桌,连带着书信也成了碎渣渣。 “白苏,随我去竹台。” “是,父王。” 然而,荆芥以身体不适为由,拒见。天帝脸上青筋暴起,对白苏道, “在外面等着。” “是。” 天帝强行闯入,在书室找到荆芥,关上门,撕着他的领口,将他逼到角落。 “荆芥,你疯了吗,我们好不容易创下这四界盛世,你如今为了一个女人要放弃这一切,甚至连兄弟都不要了?” “这四界之内没了我照样转,或许会更好。在你挚爱的权力面前,我知道你会好好活下去,并保全它,没什么好担心。可是华沙只有一个,而且她只有我,上天可怜我,女娲之后给我一个她,我们真心相爱,不贪恋四界,只想厮守在一起,不愿再卷进这纷纷扰扰。” “……”天帝慢慢松开荆芥的领口。在他心里,爱情永远超越权利和兄弟情,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当初不是说过,希望我能找到真爱之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真正获得幸福,难道不作数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妖界和魔界安稳后我放你走。华沙的事情有我在后面兜着不会有事,你放心便是。下个月是你们大婚,我会为你们举办一场盛世婚礼。” “北冥,我已经决定要走,强留又有何意义?” “不必急于这一时。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天帝转身离开,眉头皱成山川,眼神冰冷狠厉。 荆芥的事情让天帝近几天烦心不已,整个人憔悴沧桑了不少。虽然他暂时强行留住了荆芥,但他太了解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明道走不了走暗道,任性的时候会不顾一切。得想个备用之策才是,万一荆芥非要一意孤行,到时候很难收场,必须用其他办法。 ------------ 第119章 鸿门宴 天帝披了件明黄色披风来到寝殿外室,门外的小仙童传话说百目星君求见。 “这个时辰?让来吧。” 百目星君一进屋就关上门,设下结界,一副事关重大的模样。 “这么晚了,什么事?” 天帝请百目星君一起落座,然后亲自为两人斟茶。这是天帝一贯的路数,最喜欢给人斟茶,以显示自己的亲和友善重视之意。 百目星君并未落座,一脸严肃,作揖道, “天帝,华沙是半仙半魔的妖女,天君被其迷惑,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华沙是上仙,你这么空口污蔑有失体统。” “那天我本来找您有事相商,无意中看到了天回镜里华沙的真面目,还望天帝见谅。” “你没四处宣扬吧。”天帝面不改色。 “天帝,我百目不是那种无脑的长舌小仙,此事不容小觑,我自然是要和天帝商量的,一切听您安排。” “那就忘记你所看到的。”天帝扫了百目一眼,轻抿一口茶,今晚的茶没泡好,味道太淡。 “天帝,那华沙是个祸害,会扰乱天界安生,您可千万不能妇人之仁。我知道您顾念天君才压下此事,还请您将此事交给我,您放心,我会除掉华沙这个妖女的同时不让天君的声誉有丝毫受损,保全您二位的情分。” 天帝瞅了百目星君一眼,这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让人不爱听,语气不太温和, “那你有何高招?” “妖魔两界一心造反,那华沙妖女有魔根,和妖魔两界又走的很近,不仅收了前妖王西风的灵器古埙,还被魔王尊为主公,妖王魔王都很听她话,如果天君和她结为连理,到时候一起反抗天界,天界可要易主了!在众仙家的心里,尽香公主才是天君大人的良配,他们结为连理也有利于巩固帝位,维护四界太平。” “天君不喜欢尽香,当初的婚约可是他亲自否认了的。”天帝面上平淡,心里已经翻滚起来,只因那一句:天界要易主。 “人一旦有了软肋,很多事情便由不得他。我有一招,可以除掉华沙的同时让天君娶了尽香。” 天帝斜眼看向百目,百目意会,耳语了整个计划。说完后退了一步,双手作揖郑重其事道, “天帝,此计划我亲自实施,您只要不加阻拦、顺势而为即可。” “别太过火,小心为是,今天的事情不得让第三个人知道。”他本来有心包庇成全二人,可那二人毫不领情,荆芥要辞官,完全不顾念兄弟情分和四界安危,他要是再不拿出点脾气来,四界之主的权威何在?百目星君亲自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明白。” 三日后,天帝举办宴会,庆祝白苏太子一千三百岁生辰,所有仙者都被邀请在列,荆芥拿到请柬,面无表情道, “不是整千岁才大办宴会庆祝吗,怎么一千三百岁又要庆祝,不去。” “可能天帝是觉得天界近来冷清,想要热闹一下,不去不合适,白苏为人不错,帮过我几次,不去多伤他心,我到时候亲自把礼物给他送去就回来。” “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让嫦娥和你一起。” “嫦娥身体不舒服去不了,宴会上那么多人,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送完礼物就回来。” “那我还是和你一起吧。”荆芥终究不放心。 “好。” 宴会当天,荆芥突然被其他事牵绊住,只能让华沙先去,他随后到。 华沙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白苏过来敬酒,华沙拿出生辰礼物——茶色琥珀。没有任何包装,和其他人的精美包装相比,显得不够用心。华沙笑着解释, “白苏,生辰快乐。没有包装,别介意。” “谢谢。” 这时,坐在华沙桌旁的百目星君突然插话, “茶色琥珀,这不是妖界才有的吗?妖王从来舍不得给天界贡献一块,倒是对华沙上仙大方的很。” 华沙听完反而笑了,扬声道, “我帮妖界除掉驩兜,区区几块琥珀算得了什么。百目星君若是想要,下次妖界有事你去帮忙处理,我想妖王会多给你几块的。”这句话的潜台词也很直白:这琥珀是我立功换来的,光明正大,你想要,我不给,自己凭本事去拿。 其他众仙听到此话看着百目星君笑的意味深长,众人皆知他傲慢刻薄,难得有人杀杀他的威风,倒也挺好。 百目星君捋了捋胡须,没吭声,算了,何必呈一时口舌之快,小不忍则乱大谋。 生辰宴进行到一半荆芥还没来,华沙起身告辞,却被百目星君叫住, “华沙上仙别着急,我还有份厚礼送给白苏太子,希望众仙家都能做个见证。” 华沙没说话,没走也没重新坐下,意思很明显:你赶紧的,看你演完我就走。 “来人,抬上来。”百目星君吩咐道。四个天将抬着一块蒙着黄绸布的巨物来到宴会正中央,百目星君走到巨物跟前,拽着黄绸布一角,颇为得意扫视众人一眼, “各位看好喽!” 黄绸布应声而下,露出被装饰过的天回镜,而那天回镜面正正对着华沙。华沙哪里料到百目星君的厚礼是天回镜,被照了个正着,等反应过来时,真身已经郝然出现在镜子里,仙根和魔根清晰出现在她的根茎中。 众仙惊讶过后议论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大: 仙根和魔根同时共存,从未见过。 半仙半魔的怪物呀。 这是什么怪物,仙根魔根共存,七十二级法力。 …… 华沙想躲已经来不及,只能站在天回镜前供人议论。她怎么也没想到真相暴露的如此之快,如此突然,在她准备和荆芥离开厮守的时候。 百目星君对众仙的反应很满意。捋了捋胡须,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道, “咱们的华沙上仙可是有多重身份,魔界的主公,连魔王都要行跪拜之礼。妖界的座上宾,前妖王西风的灵器古埙现在已认她为主。而且,她手上有不少仙家命案,芍药之死,赤炎神君之死,月老生辰宴上尽香公主差点没命,均是出自她之手。” “百目星君这是在替月老写话本吗?”华沙温声质问道。 “敢做不敢认,以为我口说无凭,带上来。” 宣研被带了上来。她没有一丝慌张,跪着地上,声音洪亮, “那一日,我去给尽香公主送饭的路上碰到华沙上仙、芍药郡主、汐月三人在打斗,华沙上仙双眼发红,吹奏古埙攻击芍药郡主,芍药郡主被伤现出原身奄奄一息,白苏太子正好赶到,想要制止这一切,但是,华沙上仙古埙的力量太过强大,白苏太子抵挡不住,等天君大人赶来时芍药郡主已死。月老的生辰宴上,华沙上仙也是用古埙伤了尽香公主,使她现出龙尾,要不是天君大人及时赶到,尽香公主也会落得一样的下场。司命、文史仙官、太白金星、玫瑰仙子当时也在场,都亲眼看到了。” 被提到姓名的四个仙官心下一紧,四下观望,现在局面混乱,真真假假,关于华沙的指正条条当诛,可他背后是天君,打狗还要看主人,天君不在现场,什么都不好下定论,他们现在可不想搅进去。看天帝的神情肯定也早已知晓此事,那百目星君在白苏太子的生辰宴上演这么一出戏,掀不起太大风浪,最多取消华沙的仙职,将她打下凡或者以天君坐骑的身份继续待在天界(不论妖魔,如若修为高强,无恶念,被仙家看中便可以当坐骑留在天界,只是地位低下而已),毕竟她的半仙半魔体第一次见,天界之前并没有相对应的天规。 没人回应宣研的证词,百目星君心里骂道:一群缩头乌龟。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天帝开口了, “百目,芍药之死是白苏劝架时失手,他已经受过下凡历劫之罚;尽香受伤是一个前妖王的亲信小芍一手策划,已被处死,至于赤炎神君,是他攻击华沙上仙在先,况且华沙上仙已经受过天罚。你现在重提这些有何意义?” “天帝,重提是因为有冤屈。天界乃纯净之地,不允许其他三界之人踏足,如今却让一个半仙半魔、与妖魔两界勾结、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当上仙,是想要把这四界之主之位给她吗?” “放肆!”天帝气的怒拍龙椅,看向其他众仙, “文史仙官,说说你的看法。”文史仙官德高望重能服众,让他表态最合适不过。文史仙官从容移步到正中央, “天帝决定便是,臣无异议。” 天帝嘴唇紧抿,百目星君指正的任何一条都能置华沙于死地,可现在竟无一人敢表态发言。荆芥不在现场他们都惧怕成这样?这天界究竟是谁的!这百目星君虽然说话不中听,却说出了一个事实:他的江山堪忧。 “此事重大,明日朝上再议。” “天帝!此等大事还有什么可议?撤去她的上仙之位,百灵虐杀都不为过,难道非要等大四界大乱?”百目星君说的激动,他今天才算见识到这帮人有多胆小怕事,只要这华沙存在一日,这四界迟早要乱。 “天帝,百目星君说的极是,如果天条戒律成了摆设,那四界还如何治理?”说话的是平仙长白,他个头瘦小,一脸精明样,是百目星君的忠实拥护者。 “百目星君说的极是。”有三位下仙齐声道,他们都是百目星君这边的。 良久,再无其他声音,天帝看了众仙一眼,这么多仙者,竟然只有五位站他,真是可悲呀,可悲,他这天帝根本是个虚头,荆芥才是众仙心中的四界之主! 天帝看向华沙等她自己开口,然而华沙一脸坦然的看着天帝,压根不说话。很好,真不愧是荆芥的人,如此逼他! 汐月看出今天这场宴会是个鸿门宴,于是悄悄离席准备回竹台报信,刚出殿门,被两个蒙面人从身后用法力偷袭打晕带走了。 ------------ 第120章 关入锁妖塔 在场所有人,最悲凉的莫过于天帝和百目星君。两人四目相对,天帝冲他点点头,百目星君会意,突然拿出长剑飞向华沙,嘴里振振有词, “为了四界安危,其他人不敢,那便由我来解决你这怪物。” “对于自己未知的事物一概以怪物而论,百目星君可真是好度量,好学识!” 华沙讽刺完,拿出玉剑,只抵御不做攻击,百目星君法力不低,且招招致命,逼得华沙不得不主动出击。刀光剑影,杀气腾腾,众仙无人上前帮忙,仿佛在看表演一般。天帝见此,眉头皱的更深,唤来天兵天将制止打斗,然而天兵天将只是围住了两人,根本没人出手。 百目星君打红了眼,哪肯罢休,趁着天兵混入,立刻汇聚法力,使出千人掌,直击华沙后背。华沙挨了个正着,身体前倾,吐出一口鲜血,在众仙尾部站着的月老立刻躬身溜出去给竹台报信。途中遇到三个蒙面小仙阻拦,月老倒是打过他们了,但耗了不少时间,只能祈祷一切还来得及:华沙,你一定要撑到天君来! 华沙没理会嘴角的血,浑身冒着杀气,拿出古埙吹奏起来。今天的曲子没有温柔的前奏,开始便是磅礴之势,如同那翻滚黄河水,倾巢而出。古埙一旦尝到自家主人的血液战斗力会立刻翻倍,所以,尽管华沙只能发挥五成的法力,但有古埙在,对抗百目星君倒不会很吃力。原本制止争斗的天兵天将不知何时开始,同百目星君一起攻击华沙。 华沙看着眼前的阵仗,心里冷笑:原来,今天是为我量身定做的鸿门宴,看来得用尽全力了。华沙双眼紧闭,法力集中于丹田,通过古埙而出,天兵天将被这突增的红光圈击飞砸在石柱上,落至地面。百目星君发了狠,闭眼念咒,整个人融进剑里,直刺华沙心脏部位,穿透她的心脏。 “啊!”古埙落地,华沙倒下,心头血流了满地,将古埙淹没。百目星君从剑中出来站在她身后,双手交叉,施法将剑悬空,变幻出无数把剑攻向华沙,只剩一厘米的时候,突然,一道白光挡住了剑雨,一个旋转,剑雨反弹回去,扎在一旁的桌上。百目星君像雷达一样扫向众仙群,然而,每张脸都是一副疑惑之色,一时半会找不出出手之人。(文史仙官拢了拢衣袖,面色坦然,仿佛刚才的白光不是出自他之手。) 华沙瞅了那剑一眼,右手吃力的伸向古埙,明明和它只隔了一厘米,却像隔了万丈深渊般遥远,她从胸腔发出低吼, “杀……了他!” 古埙得令飞到华沙心口,吸食她的心头血,不断变大,最后变成一个红色透明鈡,将她罩在里面。华沙整个身体悬浮平躺在古埙里,眼前出现两个字:吹奏。华沙被一股力量推至埙口,从里面吹奏。她身体虚弱,丹田不足,吹奏出的曲子绵长婉转,却可迷惑人心智,直攻心魄。红光由圈变成条状,缠住百目星君,一层又一层,好像一个巨型茧。 众仙见事态闹大,想上前帮忙,却被靡靡之音侵扰,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天帝飞身去救百目星君,一掌击中古埙,然而这一掌的威力却落在了华沙身上,古埙庞大的身躯只是颤了几颤。华沙在埙体内连连吐血,透过古埙躯壳看到了北冥,拼尽全力继续吹奏,她不能歇,不能停,她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活下来,手刃这些要置她于死地之人!北冥,你不配再当四界之主!华沙的怒气转化为力量,红条圈多了起来,将百目星君缠的更紧。 “嘭!”巨型茧爆破,里面的百目星君成了无数碎片,像花瓣从空中纷纷而落。 古埙变回原来大小,落在华沙手中,华沙因为失血过多晕倒在地。 众仙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幕,不可置信。 “百目!”天帝惊叫,随即恨恨指着华沙道,“来人,把这妖女关进天牢!” “慢着。”荆芥人带声音出现在门口,大步走进大殿内,横抱起昏迷的华沙,月老看着被血染红了半个身子的华沙,心急速下沉,这帮人竟然下如此毒手。 “天君!华沙杀了天界的上仙——百目星君,众仙有目共睹,她,必须进天牢受罚!”她的半仙半魔体以及之前的人命案有余地,但今天她当众杀死百目星君便是死路一条。 荆芥面无表情,声音平和没有一丝温度, “她现在重伤昏迷,我和她一起去天牢,天帝可否应允?” 天帝因为愤怒整张脸的肌肉曲线歪斜,很是丑陋,看着荆芥,没点头亦没摇头任由他离开,拳头攥紧,血顺着指缝流下。 荆芥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来,看向天帝温声道, “如果今日死的是华沙,不知道天帝会如何判?” 不等天帝回答,荆芥阔步离开,后面跟着两列天兵天将。 天牢里,除了三面墙,一面法力环绕的钢铁栏,再无其他。荆芥席地而坐,让华沙躺在自己怀里,为她运功疗伤。 子时的时候,嫦娥和月老前来天牢探望,隔着钢铁栏,嫦娥把自己带的茶点让看守天兵送了进去,温声道, “茶点下面我用了温炉加热,华沙什么时候醒来吃都不会凉。” 荆芥道了声谢将茶点放在角落。月老走近铁门窗一步,忧心道, “天君,汐月仙子不见了,在白苏太子的生辰宴上消失的。” 荆芥微微抬眼,声音低沉而冰冷, “去找天帝要人。” “这……好。” “华沙这儿有我,你们帮我照看着竹台,在我们出去前暂时先别来天牢了。” “是。” 华沙像个没有上色的木偶娃娃躺在荆芥怀里,没有一丝升气,亦无醒来的迹象。荆芥左手扶着她的头,右手握着她的双手,喉咙里好像卡了东西,声音喑哑, “吾之过。”眼泪顺着鼻尖滴落到华沙的额间。 荆芥一直为华沙运功疗伤,两日后她才恢复意识。她环视陌生的四周,双眼停在荆芥身上, “这是哪儿?” “醒了。”荆芥一把紧抱住华沙,泪如泉涌,眼泪浸湿了她的头发。 天司恰好拿着天旨站在天牢门口,开始宣读, “天旨到,华沙听旨。”天司看了华沙一眼,她被天君紧紧抱在怀里,侧对着自己,一般情况下,听旨仙者要跪在地上俯首,掌心向上,但现在这情况……,天司微叹口气,继续宣读, “华沙乃半仙半魔体,不属于天界正统,因此取消上仙之位,归于魔界。太子生辰宴上,华沙杀害百目星君上仙,需受万针穿体(钢针直径五厘米,长一米)、九十九道七彩天雷、剔除仙根,关入锁妖塔,永生永世!半个月后开始执行。”天司合上天旨,打开天牢之门,将天旨双手递给华沙,轻声道, “华沙,接旨吧。” 荆芥拿过天旨,捏在手里,秒变灰烬。 天司瞪大眼睛,看看天君,拱手作揖离开。天君这是公然和天帝叫板,他可参和不起。 华沙枕在荆芥胸膛,强撑起笑容,悲凉道,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看来我们双宿双飞的愿望实现不了了。” “有我在,别怕。” “我不害怕,真的,荆芥,反而很轻松。你不知道,因为半仙半魔的秘密,我总是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现在好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原来,面对比躲避更轻松。” 荆芥亲吻着她的额发,轻抚着她的背, “我们不会分开,你也不会去锁妖塔,相信我。”为了她,他会不顾一切,哪怕与整个天界为敌。 “嗯。汐月呢?她怎么样了?” “你要是想见她,我让人带她进来。” “可以吗?” “当然。” ------------ 第121章 交易 汐月被救出后第一时间跟着月老去了天牢。看到华沙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哭道, “主人,都是汐月没用。” 华沙移到门边握住汐月的手, “汐月,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有荆芥在,别担心,等我回去,好吗?” “主人,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陪您。” “这儿有荆芥就好,你在竹台好好看家,乖,听话。” “我不要,主人,汐月不想离开您……” 最后,汐月被月老强行带走。 天牢里的生活很简单,除了疗伤,休息,再无其他,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半个月过去。华沙的身体恢复了八成,这意味着她接受天罚的日子到了,这不,不给她多一刻喘息,天司便带着天兵天将赶来,将她押解到天台。 天帝、天后、王母、天狮将军、司命、文史仙官、嫦娥、月老、白苏、尽香、汐月等一大半仙官前来观刑。侍从搬来两把椅子,供天帝和天后坐。 华沙被带到石台,荆芥、嫦娥、汐月、月老离刑台最近,能清楚看到华沙。石台上有四根石柱,分别挂着灵力凝聚而成的粗铁链。天司是这次的执行者,他用铁链拴住华沙的四肢,开始第一道刑法——万针穿体。 数万只带有法力的钢针如密雨般穿透华沙的身体。 “啊!”华沙的嘶喊响彻天界,身体瞬间像蜂窝煤一样布满孔洞,华沙踉跄好几步,努力保持站立,不让自己倒下。 荆芥眉头成簇,心脏猛烈抽动,汐月已经哭成了泪人,嫦娥和月老眼眶泛着晶莹,白苏毫不掩饰自己的疼惜,频频看向天帝求情,然而天帝压根不理会他,只是看了眼荆芥;尽香整个脸部肌肉曲线向上扬起,双眼闪烁着胜利的光芒;其他仙者面色沉寂,看不出喜乐,也是,他们活了上千年,早就见惯了,况且华沙和他们没什么交情,自然不容易激起他们的情绪。 万针穿体完毕,紧接着是九十九道七彩天雷,七彩天雷比仙者历劫的天雷威力强百倍,四界创立以来,只有一个上仙经历过此刑罚,而他当时受到第八十道时便灰飞烟灭。华沙此次能否顺利通过此罚,未知。 天司扬起神剑,汇聚七彩天雷,引致华沙身上。 “咔嚓、轰隆……。”七彩天雷一道接一道有序不紊打到华沙身上。她连吐鲜血,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石台,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头皮上,嘴被血液晕染,看不出形状,雪白的衣衫被浸染成大块大块红色,像无数盛开的暗夜玫瑰。 荆芥攥紧拳头,眼泪好像在躲避什么灾难似的从眼眶飞跑出来。五十道七彩天雷之后,华沙晕了过去,双脚现出原身根茎,但只要还有气息,七彩天雷便不会停。荆芥不再顾虑,直接飞上天台,抱着华沙,替她承受剩余的七彩天雷。 “这……”台下众仙面面相觑,对于荆芥此番出格行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齐齐看向天帝。天后头微微偏向天帝,悄声道, “北冥,这七彩天雷可不比其他,天君这么一道道挨下去小半条命就没了,天界还要指望他呢。” “没了他天界就无法存活了吗?”天帝现在最听不得天界离了荆芥不行的话。天后没想到天帝会是这般反应,愣了一下,心下了然,这两人之间生了嫌隙,怕是一时半会和解不了,还是少说为妙,于是重新端坐,安静观刑。 七彩天雷打到第八十道,荆芥连吐几口鲜血,众仙大惊,纷纷跪地求情,为首的是嫦娥, “天帝,求您开恩。” “天帝开恩。”众人齐声应和。 他们不求情还好,这一求情,北冥好不容易生出的恻隐之心荡然无存,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冰冷道, “这是天君的个人自主行为,你们应该去求天君,而不是本君!” 众仙被噎住,左右为难,他们怎么求天君,让他什么也别做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受死?怎么可能呢。他们只好默默跪着。七彩天雷还在继续,荆芥每挨一下,高大的身躯便会大幅度颤动,双腿慢慢弯曲,跪倒,最后一道天雷打完,荆芥抱着华沙双双倒地,连吐鲜血,他的眼眶溢满泪水,这泪水当然不是身体疼痛导致的,而是对心爱之人的疼惜。要是他不追求万无一失,和华沙早早离开,便不会落得如今田地。他为四界尽心尽力,可到最后他最爱的人却要被四界审判惩罚,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真是讽刺。 天司走到荆芥身边,恭敬道, “天君大人,要开始下一道刑罚,麻烦您把华沙交给我。” “她已经昏迷了!”荆芥双眼发红,好像他再多说一句就杀了他一般。 “我来让她苏醒。”天司无所畏惧道。 “来吧。”荆芥依然抱着华沙,意思再明显不过。 天司没办法,蹲下身,单手为华沙注入灵力,直到她苏醒。华沙虽然醒了,但是元神大伤,只能半睁着眼,根本说不了话,像个快要咽气的垂危之人。 “天君大人,华沙已经苏醒,请您移步台下。” “我就在这儿。”荆芥抱着华沙,一动不动。 “天君,得罪了。” 荆芥受伤,天司轻松从他怀里夺过华沙,一把透明白色玉柄仙刀插入她的心脏,慢慢没入。天司双眼紧闭,靠感应操纵玉刀寻找仙根所在。华沙的仙根在她的双肺中间,与魔根一起交织偏左而生,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天司第一次见这种复杂的生长法,想要拔除不容易。 天司静心凝神,慢慢尝试着,脸上的汗越来越多,两个时辰后,华沙的仙根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天帝眉头轻皱,脸上露出不耐之色。 天司不得不收回玉刀,面向天帝而跪,抱拳道, “天帝,华沙的仙根生长方式与常人不同,与魔根缠绕交织包裹着心脏,如果强行剔除会立刻灰飞烟灭。” 仙根无法剔除还是第一次碰到,天帝看向荆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天帝从他眼里看到了决绝,双唇紧抿,终于退了一步,起身道, “关进天牢,五日后直接送入锁妖塔。” 天帝和众仙离开。荆芥抱起华沙返回天牢,嫦娥,月老,汐月也跟着去了。荆芥立刻为她输入灵力疗伤,被嫦娥制止住, “我来吧,你刚受了七彩天雷,不宜再输出灵力。” “是啊,天君,您好好休养,华沙暂时交给我和嫦娥。”月老担忧道。 “多谢。” 嫦娥和月老一起为华沙输入灵力疗伤,荆芥盘腿坐在一旁自我治疗。汐月跪在华沙身旁一直擦着眼泪,她真没用,任何时候都帮不上主人的忙。 负责天牢的天官、狱卒们对这一切睁只眼闭只眼,他们比谁都懂:此次倒下的是华沙上仙,天君并未受任何牵连,五日后华沙便会被送去锁妖塔,天君所做的一切无伤大雅、也改变不了结果,他们也没必要为此得罪天君惹他不快,况且天帝也默许了天君的所作所为,他们更没必要多说、上纲上线。 嫦娥和月老治疗完华沙离开了,汐月没走,用只有两个人的音量对着荆芥悄声道, “天君,五日后,让我代替主人去锁妖塔。” 荆芥想也不想拒绝, “不行。” “天君大人,求您了,我能力微薄能为主人做的太少,我没办法继续眼睁睁看着主人受伤而什么都不做。” “华沙多在乎你我想不必我多说,你代替她去锁妖塔无疑是送死,你想要她一直活在悔恨中吗?” “悔恨和好好活着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主人好好活着,其他都不重要。” “我已经有安排,不用你牺牲。今天你留在天牢照顾华沙,我出去一趟。” “是。” 夜半时分,荆芥去了天帝的寝殿。 房子里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未点一盏灯,很昏暗,荆芥却还是一眼便看到坐在桌边的天帝。天帝最先开口, “你来了。” “嗯。” “考虑好了?” “嗯。” “那就按计划行事,这是唯一的机会,希望你中途不要意气用事,出尔反尔,坏了这一切。” “自然。” 说完,荆芥从窗户离开。 ------------ 第122章 偷梁换柱 五日后是华沙去锁妖塔的日子。前来监刑的有文史仙官、天狮、天司三人。 荆芥横抱着昏迷未醒的“华沙”走在最前方,其他三人紧步跟着,一路沉默到锁妖塔。锁妖塔统共三十六层,上下各十八层,里面关着四界之内戾气最重的生灵,位于天界极北之地,汇聚了四界所有的戾气和污秽之气,由四大神兽镇——太阳烛照、太阴幽荧、应龙、黄龙亲自镇守。接近锁妖塔的仙者很容易被侵蚀,修为不高的则会丧命,所以非必要没人踏足锁妖塔。 应龙化成人形,从荆芥手里接过华沙,开门把她扔了进去,关上塔门,一气呵成,没有半刻停顿。然后面容严肃的向四位仙者抱拳行礼, “请四位仙者尽快离开。” 荆芥对其他三人道,“你们先走,我再待一会儿。” 文史仙官温声劝道, “天君大人,这儿戾气重,不适宜久呆。” “无碍。” 荆芥一直凝望着锁妖塔,看不出悲痛,只有沉重,半个时辰后才离开。 华沙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竹台的密室之中,并未在传说中的锁妖塔,汐月在她身旁靠着休息。好似有感应一般,汐月也睁开眼,惊喜的握住她的双手, “主人,您醒了。” “嗯,天台受罚完我昏迷了多久?” “六日。” “那我现在不是应该在锁妖塔吗?怎么会在竹台密室,还有,荆芥呢?” “天君大人偷梁换柱让其他人替您进了锁妖塔,这件事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们目前只能待在这儿。天君大人在外面处理政事,晚上就过来了。” “太冒险了,这……,算了,等荆芥来了说吧。” 汐月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拿出一颗棕色药丸递给华沙, “主人,这是天君从太上老君那儿取的万能丹,您按时吃,有利于伤口恢复,万针穿体和七彩天雷之伤只凭灵力输入治不好,必须依靠丹药。” “哦。”华沙咽下丹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我承受七彩天雷之时是不是有人替我挡了?” “没有,是您自身法力高强承受住了这一切。”汐月面不改色撒谎道,天君大人再三叮嘱,不让她告诉主人。其实天君大人白天并非在外面处理什么紧要事物,而是在疗七彩天雷之伤。 “哦。” 晚间,荆芥来了密室,看到冲他微笑的华沙一把抱住她,好像重获失而复得的珍贵物品,汐月很识相的去了里间。 四目相对,深情凝望,谁也没开口,再次紧紧相拥。荆芥轻手拖着华沙的脸颊,吻上她因为受伤有些干燥的双唇,辗转轮回,直到她的双唇变得柔软细润才放开,柔声道, “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嘴不舒服,都被你亲麻了。”华沙嗔怪道。 荆芥轻笑,开始为华沙疗伤。荆芥自己身体还未恢复,所以一次性不能输入太多灵力,不到一刻钟便结束治疗。 两人席地而躺,华沙枕在荆芥胳膊上,抱着他的腰和他说话,荆芥太困了,近日来从未合过一眼,华沙的声音就像安心的催眠曲,让他分秒入睡。 华沙说了好久没得到回应,侧头一看,荆芥已经睡着,左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带着心疼轻声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好好睡一觉吧。” 清晨,华沙睁开眼身边已经没有荆芥的踪影,她知道,因为她,他还要很多事情要处理,如果一直待在密室陪着她容易让人起疑。 荆芥天天晚上过来陪华沙,为她疗伤,不知怎么回事,他看着那么憔悴,华沙很心疼,不愿再让他为自己疗伤, “荆芥,我现在可以自己疗伤了。你最近日渐憔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和我说说,就算我帮不上忙,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荆芥撑起笑容,左手拖着华沙的脸颊, “别担心,没什么事,只是白天不能和你待一起,心情不好,犯了相思病,所以看着比较憔悴。” “我和你说认真的。” “我知道,你只要养好身体,其他的不要多想。” 华沙靠近荆芥怀里, “是不是我身体恢复,我们就可以离开天界了?” “……差不多,所以,离开天界前要委屈你一直待在密室。” “只要有你,在哪里都不委屈。” …… ------------ 第123章 难言之隐 最近,荆芥来密室的次数少了,好几天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匆匆忙忙待不了一个时辰就走,华沙的心越来越不安。 汐月端了她最喜欢的桂花茶过来,她也提不起兴趣, “主人,您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和我说说,别憋在心里。” “汐月,你有没有发现荆芥最近不太对。” “您是说天君来的次数少了?” 华沙轻轻摇头, “以前,我最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竹木白雪松柑橘香,可最近这味道混入了浓烈的紫罗兰香。”每次和荆芥拥抱都能闻到,她记得,尽香的后院种满了紫罗兰,她身上就是紫罗兰香。 “主人,您知道的,天君大人喜欢散步赏花,可能是在花园待的久了,身上就粘上了花香,您别多想。” “那总不能每次都赏紫罗兰,而且,整个天界,只有尽香的后院种满了紫罗兰。汐月,我比你更希望自己是多想,我想让你出去一趟,帮我看看现在天界是什么情况,我们俩整天待在密室与世隔绝,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放到荆芥身上,他也会累垮。” “可是天君大人不让我出去,怕被人盯上。” “进锁妖塔的只是我一个人,与你无关,你换张脸,出去打探完消息就回来,没人会注意到。荆芥这几天不常来,自然也不会知道。” “好。” 密室有结界,好在华沙法力恢复了四成,费了些功夫将结界打开。汐月溜出密室,完全被外面的景象惊住,原本清雅的竹台一片喜庆,黄白条帐、吉祥物、喜字等等。天界主白,男女婚服也是白色,装饰色彩主要以黄白为主。汐月愣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这竹台是在为谁而准备婚礼,但肯定不是主人。 这时,一个侍女过来,推了汐月一把厉声道, “你是不是香羽殿临时调过来的,天君和尽香公主大喜,大家都在忙,你却站在这儿发呆。” 汐月忙赔笑, “仙子,我不是偷懒,天君和尽香公主珠联璧合,我一时兴奋过了头。您看需要干什么,我这就去。” “去月老阁取天君和尽香公主的姻缘谱。” “是。” 汐月疾步跑去月老阁,正好,她可以顺便找月老打探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月老阁比往常冷清,而且蒙上了一层抑郁之色,完全不见往日欢乐。 汐月在门口碰到小左,主动和他打招呼, “小……这位小仙,我是竹台派来取天君大人和尽香公主的姻缘谱的。” 小左看了眼换脸后的汐月,拉着脸,让她在外面等着,磨磨叽叽去内殿取姻缘谱。小左将姻缘谱重重摔进汐月手里,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被汐月拉住, “这位小仙,天君大人和尽香公主大婚可是天界的大喜事,您拉着脸怕是不合适。” “呵,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天君大人和尽香公主大婚与我何干,我想拉着脸就拉着脸,怎么,我不笑你们还要把我关进天牢不成。” 虽然是挖苦的话,汐月却很感动。刚才一路走来,大家都在谈论尽香公主和天君,完全没有关于主人的一切,好像她从未在天界出现过。主人被关进锁妖塔后,只怕记住她的没几个人了,敢这么名目张胆提主人的估计也就月老阁的人和嫦娥了。 “小仙别冲我发火,我只是个跑腿的,我好心提醒您一句,千万别再说这些话,那华沙是天界重犯,已经被关进锁妖塔永生永世,提她不吉利。” “我谢谢你的好心!既然东西拿到了,赶紧走!”小左一脸嫌弃的把汐月推出几米远,还关上了房门。 汐月站稳,小声嘟囔道,“这个小左,还是一如既往的嫉恶如仇,冲动,我这什么消息都还没问呢就被赶出来,月老也没见到,看来得找其他人打探了。” 汐月打开姻缘谱,里面除了天作之合的祝福话,还有大婚日期,就在后天。汐月立刻合上姻缘谱跑回竹台,在后院找到了那个指挥她的小仙,把姻缘谱交给她后并未离开, “仙子,您休息会儿,我来干吧,您指挥就成。” 那仙子斜睨了汐月一眼,是个有眼色的,于是把手里要挂的黄蝴蝶结给汐月,自己坐在台阶上休息。 汐月边挂黄蝴蝶结边和那个仙子唠嗑, “仙子,为何这天君大人突然要和尽香公主结婚,和天君大人有婚约的不是那个华沙上仙吗。” “你不要命了,敢提那个名字。天帝特意下旨,不准再提那个名字,而且在史书上抹去了她的一切,要是有人私下讨论,一旦被发现要进天牢受罚。” “啊,这么严重,前段时间我被公主派去人界办事,回来便是天君和尽香公主大婚,不知道中间发生的这些事,这会儿没人,您能不能给我说说,以免我犯糊涂招来祸端。” 那仙子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谨慎开口, “那华沙是个半仙半魔的怪物,杀了火焰神君和百目星君,受完天罚便被关进了锁妖塔,估计这会儿已经丧命了。尽香公主一直痴恋天君,要不是中间突然蹦出个她,人家孩子估计都会跑了。华沙死了,正好成全二人,天帝下旨赐婚,和天君大人一同定下婚期,天君大人很开心,亲自忙前忙后打点自己,可见,他心里是有尽香公主的,不过是中途被那个怪物迷了心窍而已。” “哦。”汐月瞅了眼天色,自己已经出来两个时辰,得尽快回去。挂完手上的最后一个蝴蝶结,汐月笑着对那个休息的仙子道, “仙子,我去给您拿些点心过来。” “嗯,快去快回,别让人看到。” “好。” 汐月跑回密室,她特意放在门口的白丝线还在原位,看来天君没来,然后换回自己的脸。 华沙看到汐月立刻上前询问情况。汐月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她不知道天君此番行为究竟为何,她也不好妄加判断,交给主人自己定夺再合适不过,主人的安危在她心里永远是第一位,万一天君真的和尽香公主成婚,那主人很危险,她更不能隐瞒,活着比爱情重要。 “主人,时间仓促,我了解到的就这些,明日我再找机会出去了解的更详细些。” 华沙好像没听到一般,望着眼前的墙面,眼神失焦, “后天大婚……” “主人,您还好吧。”汐月搀扶住华沙,不忍心看自己主人这副模样,给她宽心,“也许,天君有什么难言之隐。” “汐月,你先去里面休息,他可能很快就来了。” “哦。” 荆芥果然来了,比以前来的更早一些,还是那样形色匆匆,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要走,华沙拉住他,眼角微微下垂,像个祈求爱抚的小孩子, “能不能多呆一会儿?” 荆芥按住华沙的双肩,认真道, “改天吧,今天还有重要事情处理。” “改天是哪一天呢?要不后天晚上?” “后天不行,我尽量大后天过来。” “荆芥,当初尽香受伤事件让我们误会重重,我们说过,以后不论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有需要演戏的情况都要告知对方,不再有谎言,你最近一直形色匆匆,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荆芥静默了片刻,摇摇头, “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对不起,最近陪你的时间太少,等我忙完这阵我会对外说闭关,天天陪着你,好不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天界?” “嗯……还得再等等。” 华沙的冰凉的心瞬间结冰,但还是强撑起笑容,推开荆芥, “那你快去忙吧。” “嗯。”荆芥亲吻了华沙的额头转身离开。 华沙看着关闭的门,落下悲伤的眼泪。荆芥,如今的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你和尽香完婚后又要如何处理我呢?对不起,我又开始无理要求了。我知道你并不爱尽香的对不对?和她结婚是迫不得已,你有你的难处,可是你为何不能告诉我呢?哪怕一句安心的话也可以。 汐月从里面出来看到自己主人哭泣,忙温声安慰, “主人,您别难过,或许大婚只是天君大人的一个计划,不方便告知您,天君要是真对尽香有意思不会等到现在,您说是不是?” “真的吗?”华沙自己也迷茫了。 “您和天君大人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感情深厚,不可撼动,天君大人还为您对抗天帝,冒死偷梁换柱,这可不是一个薄情人能做出来的事情,您一定要相信天君,一切等大婚之后便会明了。” “验证一些东西,无需等到大婚之后,大婚之后一切都晚了。”她是华沙,不会奉行这个时代的男尊女卑,对她来说,婚礼是圣洁纯粹的,有且只能有一次,哪怕是谎言也不能利用它。 “主人,我没懂。” 华沙笑笑没再说什么,依靠石柱而坐,一夜无眠。她相信荆芥不会背叛她,可她需要想亲自去验证。 ------------ 第124章 最后一击 第二天晚上,华沙换了张脸,打开结界跑出了密室,现在已经亥时,整个竹台很亮,只比白天暗了两度,竹台什么时候又取消了昼夜交替?是‘她’进了锁妖塔之后吗?算了,先不管这些,找人重要。华沙直奔落梅殿,然而,荆芥不在落梅殿,华沙又找遍了整个竹台,也未见荆芥的身影。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儿呢?难不成被天帝叫去了?天宫前殿那边天回镜有好几处,她就算换了张脸也不能随便跑去,看来只能等他回来,荆芥很少在外留宿,最晚子时肯定会回来。于是,华沙在落梅殿外的暗处等着,她很熟悉竹台的巡逻规律,完美避开了巡逻点。 华沙这一等便是三个时辰,有两个面生的仙娥聊着天经过,华沙立刻躲到一颗树后面,距离不远,恰好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今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天君去了香羽殿明早才回来。” “天君真是性急,还没成婚便经常留宿香羽殿,明晚就洞房花烛夜了,今晚还要在香羽殿过夜。” “说明尽香公主的温柔乡让天君大人无法自拔,嘻嘻。” “尽香公主是四界第一美人,天资聪颖,知书达理,温柔善良,天帝最宠爱的幺女;再看看以前那位,长得顶多算是清纯秀气,不守礼数,任性妄为,半仙半魔,血统混杂。多么明显的对比,哪怕是个眼盲心瞎的也知道选谁吧。还好,天君大人明白的不晚,总算懂得尽香公主的好。” “谁说不是呢。” …… 直到讨论声彻底消失,华沙才从树后出来,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跑去了香羽殿。她此次冒险跑出来是为了亲眼去看,去感觉,而不是听别人说,她相信,荆芥只是演戏,不会背叛她。 香羽殿比外面更为明亮,如同白昼,因为尽香喜欢白天,不喜欢暗夜。 华沙隐去自己的气息,变成一只蝴蝶落在内室寝殿的窗台上,恰好可以看到屋里的全景。 屋里没有一个侍从。淡黄色的床幔垂下,给床增加了朦胧感,但仔细看还是能看清大概:荆芥穿着亵衣躺在床上,领口开到腰间,尽香枕在他裸露的胸膛上,两人十指相扣细声说话。 “荆芥,明天就是我们大婚之日了,想想都开心,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那我们聊到天亮。” “好。荆芥,你真的是因为爱我才娶我的吗?” “自从我们在一起后,你经常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不安了?” “不,你做的很好,我感受得到。只是不知道为何我最近总是想起华沙,听人说她死在锁妖塔里了。”幸福来得太顺利、太突然,尽香至今还无法相信,所以经常患得患失,不停试探。 “嗯………她已经被天界抹去,死活与我们无关,也不会对我们产生一丝影响,你就放心做你的天君夫人,别想太多。” “可是你曾经那么爱她,真的能忘吗?” “不重要便会真的忘记。曾经……曾经我并未真正爱过她,只是她生长在魔界拥有至高法力,为了四界安定我才将她收在身边,以免霍乱四界。” “可是当初你为了她要毁掉和我的婚约,还几次三番为了她和我对立,每每想起你为了她恨不得杀了我的场景,我都害怕不已,怀疑现在的一切都是梦。”尽香继续道,她想听到更多荆芥对华沙的无情话语,这比甜言蜜语更让她舒心。 “对不起,之前那样对你,我也是迫不得已。她喜欢上了我,而她又生性狂戾、善妒、占有欲强,为了博取她的信任更好的控制她我必须那样做,表现出对她忠贞不渝的爱。” 尽香很满意荆芥的回答,抱他更紧,嘴角快咧到眉毛上去了, “现在好了,她不在了,我们终于可以安心在一起了。” “是啊,终于可以安心……” “……” 蝴蝶从窗户飞走了,彻底离开香羽殿后才现出人形。华沙脸上已经挂满泪水,像个失心疯病人横冲直撞。还好这会儿人少,不然肯定会被注意到。 突然,华沙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她头也没抬,说了声对不起就走,结果被那人拉住, “你是何人,宵禁时刻怎么在天宫乱跑?” “这位仙官,我迷路了,求您放过我。”华沙声音哽咽,深埋着头。 “华沙。” 华沙猛然抬头,竟然是白苏。不对,她明明换了张脸,他怎么会认出来,一定是口误,华沙立即低头躲避,奋力抽出被拽住的手,可是对方力气太大,她根本抽不出, “这位仙官,您认错人了。” 白苏看着眼前挂满泪痕的陌生脸庞,不再多说,拽着她飞回自己寝殿,屏退所有侍从,设下结界才放开她, “虽然你换了一张脸,但我很确定你就是她。华沙,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着,我要是想要告发你会直接带你去行政殿,而不是这儿,你放心,在我这儿很安全。” “仙官,您真的认错人了,我只是一时贪玩回家晚,求您放我走。” “华沙,我只是想帮你,至于你怎么脱的身,在哪儿栖身我都不会过问。” 华沙看着白苏,他的双眼还是一如既往的纯净透彻,深情款款,也许,他是可信的,不如一试?荆芥已经背叛她,再多一个人也无妨,最终不过一死。 “荆芥和尽香是因为相爱才成婚的吗?” “这个……我也不好说,天君大人的心思无法推测,不过尽香我还是了解的,她一向敏感、心思细腻,最不擅长假装幸福,很容易被看穿。可是这一个月来,她的幸福感就像花香一样真实四溢。” “我明白了。”华沙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白苏看到华沙哭便乱了方寸,急忙解释, “对不起,华沙,我没有什么感情经验,你别听我瞎说。对了,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如果你想离开天界,我会尽全力帮你。” “我是天界理应处死的重犯,你就不怕被我连累受罚?”华沙泪眼婆娑问白苏。 白苏笑着摇摇头, “当时你在天台受罚,我未曾帮到你一丝一毫。后来你被送进锁妖塔,我几次跑去锁妖塔想要救你出来却被四大神兽阻止,父王把我关起来,直到听到你死在锁妖塔才被放出。你的死讯让我一直无法原谅自己的懦弱和自私。刚才听到你声音的那一刹那,我心里的希望重新燃起,我不敢相信,老天竟愿意给我个机会赎罪。华沙,对不起。” “白苏,对不起我的永远不会是你,你一直不求回报的全心全意对我好,我都知道。” “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有负担,只要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华沙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捂住右耳,取出一根白色丝状物拿给白苏, “白苏,我无法预测自己的以后,麻烦你跑一趟妖界,帮我把这个还给妖王,可以吗?如果他不见,你就说是我的遗物。” 白苏收起信子,点点头,“我立刻动身。” “谢谢,时辰不早,我也该走了。” “你要是有事情可以直接来这儿找我,侍从仙子都不会再进这儿来,很安全。” “好。” 华沙从窗户走的,她得回密室,汐月还在。白苏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窗户,再看看手里的信子,立刻动身前往妖界。他不关心华沙与妖王的关系,也不在乎她此番行为的目的,他只想帮她,让她活着,仅此而已。 ------------ 第125章 成魔 华沙回到密室已经辰时,假扮成她的汐月立刻换回自己的脸,着急汇报, “主人,刚才天君大人来过了。” “没发现吧?” “应该没有,我假装在睡觉,他在我旁边坐了一会儿,待了不到一刻钟便走了。” “我知道了。”华沙重新换回自己的脸,靠着墙坐下,荆芥和尽香的对话在她脑海里不停循环播放。 汐月转了个身,看到主人默默流泪心跟着揪起来,不用问她也猜到了结果,于是在华沙身边坐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主人,您别难过,您还有我,我会永生永世追随您,陪着您,永不背叛。” 华沙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流泪,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在哭,眼睛已经哭肿,汐月心疼的用手绢为她擦眼泪,可是眼泪太汹涌,怎么也擦不及。 “汐月,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和演戏!” “主人……” 密室的门突然打开,荆芥进来了。他看着主仆二人的神情,再次证明了自己的猜测,缓步走到华沙身边,温声道, “夜闯香羽殿的果真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嘱咐,要跑出去。”昨晚他和尽香聊天,觉察到窗户那儿有异动立刻追出去却没看到人,于是一路到密室,见‘华沙’在安睡才放心离开。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再次返回便看到华沙冰冷、绝望、灰心意冷的眼神,看来,刚才在密室的不是华沙,而是汐月。 “好奇天君大人的棋局。”看着眼前这张深情又虚假的脸,华沙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下,心也跟着撕痛,下巴却依然昂扬,她不能输了自己再输掉最后一丝尊严。 荆芥满含疼惜和不舍凝望着华沙,一个字也没说,大掌突然从她眼前挥过,封锁了她所有法力和经脉,让她无法动弹、言语,像个植物人一样,只能看、听。 “华沙……我只想你活着,对不起!”荆芥将华沙放在地上,给她盖上毯子,颤抖着摸了摸她消瘦的脸颊,落下一串无声的眼泪。 一旁的汐月见此抓住荆芥的衣袖使劲摇晃, “天君大人,您把主人怎么了?您不能这么对她……”汐月还没说完便被荆芥点了哑穴,封住所有法力,和华沙并排躺在一起。 “明天,你们会安然离开。”忘掉天界的所有悲与欢,重新开始。 荆芥走了,一步一步,跨上台阶,声音很轻,却像天雷一样,一下一下击碎华沙的心。华沙睫毛颤动,右眼泪划过鼻梁流进左眼,最后顺着眼角滴落在地板上。 密室的门关上,隔绝两人,也切断了最后一丝爱与不舍。 华沙闭上双眼,以前的种种开始轮番轰炸着她的大脑,美好的,悲伤的,一个不落,情绪牵动着胸口剧烈起伏,鼻孔因为情绪的波动皱缩皱张,眼泪像洪水湍流不急,不再隐忍、控制,任其淹没所有宁静。 汐月不能说话,望着自家主人,只能陪她一起悲伤、哭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密室之外一片喜庆,行政殿内所有仙者均已到场,亲眼见证这场旷世大婚(天界只有天帝、天君、太子有资格在行政殿举行,象征着威严,肃穆,长久),天帝天后主婚,司命为司仪。 荆芥着白绸婚服、白虎玉冠,尽香一身白绸冰钻拖地婚服、白龙水晶凤冠,二人手牵手踏着乐音缓步走向殿内,粉白两色花瓣一路追随二人的脚步从天而降,铺成一条花瓣地毯。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只有嫦娥和月老两个人,面无表情站在角落,冷眼观看…… 密室内,华沙脑海里的记忆急速上演,鲜血从嘴里小口小口吐出,脸色发青,全身青筋暴起,体内血液倒流重回胸腔,被魔根熏染成黑色后重新流向身体各个器官,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动,好像即将爆破的烟花。 密室内忽然狂风骤起,为数不多的几件茶杯、被褥猛砸着墙面,汐月也被吹起,死死抓着墙壁上的凹凸自保,惊讶又担忧的看着自家主人。华沙整个身体悬空,狂风开始有序围着她旋转,将她团团围住。汐月不顾自身安危跑去抓住华沙的衣袖想要拽她下来,但根本拽不动,反而自己被带动着乱飞。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天君?他刚才对主人做了什么?难道真要杀了主人。 “啊!”一声响破苍穹的怒吼从华沙的声带传出,汐月连同物品纷纷砸向四周的墙面,应声落下。 风停了,安静的能听到呼吸声,汐月扶着墙面想站起来,奈何身体太过疼痛根本站不起来,她垂头咬着牙,再次尝试。这时,眼前出现一只手,是华沙的,汐月惊喜的抬头,然而,眼前这张脸却让她愣住,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是主人?! 主人还是原来那身白色衣裳,只是她原本的棕色瞳孔变成了红色,眉毛比以前更加浓密且眉尾上翘,原本粉红的唇色变成了暗红色,面色冰冷、无情、死寂,像那魔界的深渊。 汐月张口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华沙在她后背点了两下,解开她的哑穴。 “主人,是你吗?” 华沙点点头。 “那您还记得我是谁吗?” “汐月。” “还好,您还记得,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华沙没说话,拉着汐月转身走上台阶,一挥手,轻松打开荆芥精心所设结界, 汐月还在疑惑中, “主人,我们现在是要离开天界吗?” “参加天君大婚!” 华沙的身形依旧单薄,但整个人散发着黑色魔气,带着汐月风驰电掣,像个要去战斗的暗夜撒旦。 ------------ 第126章 一切皆有可能 大婚礼毕,一对新人站在天帝和天后下方,对着众仙鞠躬感谢各位亲临祝福,酒席开始。 突然,几个天兵守卫从门口摔进室内,口吐鲜血,众仙还未反应过来,又几个天兵摔了进来,紧接着华沙一身白衣逆光出现在门口。 众仙看清华沙的面容,大惊,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一声, “这不是那个华沙妖魔吗?她不是已经命丧锁妖塔,怎会出现在此?” “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从锁妖塔跑出来的?” “不会,那锁妖塔有进无出,至今进去的生灵还没有出来的。” “她是半仙办魔,一切皆有可能。” …… 讨论声不断,华沙一步步向里走去,不知道是冲着天帝还是天君,不过众人猜测应该是天君,毕竟两人之前有过一段情,差点成婚,如今天君和尽香结为良配,她肯定是来闹事的。 天帝看着华沙,起身喊道, “来人,将逃犯华沙拿下。” 一队天兵冲进来围住华沙,长矛进攻,华沙一个旋转挥袖,红光一扫而过,伴随无数惨叫,众天兵倒地。天帝双眼半眯,唤天狮将军亲自拿下她,华沙邪魅一笑,不拿任何武器,赤手空拳应战,那天狮将军虽然战绩无数很厉害,但如今华沙体内的魔根苏醒,七十二级法力如数发挥,天界也就荆芥是她的对手,仅仅一刻钟,天狮将军成了华沙的手下败将,口吐鲜血,站都站不稳, 华沙甩甩衣袖,站稳挑衅道, “天帝,我从未进过锁妖塔,又何来逃跑一说,我醒来便在竹台密室,天帝又装什么不知情呢?” “魔女休要胡言乱语。” “怎么,敢做不敢当,天君大人,要不你来说?” 两人这才正眼看向彼此,一个玉树临风、荣光喜气,一个邪魅无情、冷酷狠厉,都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好像那段情从未存在过一般。 荆芥只是看着她,什么也不说,好像被禁言了一般。 “主人,小心!”汐月大喊,却还是晚了一步, 尽香手里的刀子从华沙背后胸腔部位进去又出来, “魔终归是魔,还妄想战胜仙族?可笑!”尽香眼神发狠得意道,刀子上的血低落到白色婚服上。她的婚礼怎能被一个魔女毁掉,不可以! 华沙胸腔发出一声冷哼,杀气腾腾转身看向尽香,右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上不了台面的贱人。” “华沙,放了她,我们俩的事情我们私了,休要伤及无辜。”荆芥上前阻止,被华沙一掌打退, 她勾起嘴角,盯着荆芥,“我,凭什么听你的?!我伤她你觉得她无辜,她刚才捅我一刀你觉得情有可原?你们的道理我可不认!既然你这么爱她,那就让她的生命终结于此,这样,她便能深刻在你的脑海里,永远!”华沙说着轻笑出声,狠狠盯着尽香那张美艳、恶毒又不知悔改的脸,红色法力汇聚到她左手,手掌猛然收紧,尽香瞬间断气。 “尽香!”天后悲痛大喊,想要上前接住女儿,却被天帝拉住推到一旁稍微安全的区域。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急速突然,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哪怕是天帝,也没想到华沙会如此胆大,直接杀了尽香。 天帝强压住内心的震撼和悲痛,拿出兵符,招来五万天兵天将围剿华沙。华沙看着蜂拥而至的天兵天将,轻蔑一笑,拿出古埙吹奏起来。只一刻钟,红光魔气便将天兵天将包围,慢慢渗进他们的五脏六腑,让他们原地打滚,生不如死。现在的古埙,已经彻底臣服华沙,威力也随之增强,堪比一个天界上仙,再加上华沙自身仙魔之力,只半个时辰,五万天兵天将被灭的干干净净。 众仙吓的脚下虚浮站不稳当,天帝亦受了惊吓,瞳孔皱缩,他万万没想到这华沙成魔之后会如此厉害,当初真不该妇人之仁! 华沙扫视众仙,眼神像一把利剑刺向每个人的心脏,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带着低吼, “整个天界,也就荆芥可以和我一决高下,其他人,不想早点死就离远点,否则和尽香一个下场!” 荆芥望着华沙,眼神悲恸,上前一步道, “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如你所愿,开始吧!” 两人移步最中央,面向对方,华沙奏埙,荆芥抚琴,他弹奏的是《相思》,她吹奏的是《相随》,白光与红光碰撞,势均力敌,眼看着一曲终了,依旧未分胜负。未分胜负总比直接拜了好,天帝和众仙脸上的惊恐畏惧缓和了一些。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难分胜负之时,华沙突然收起古埙,飞向荆芥,荆芥见此收起古琴,正准备出招却被华沙握住双手,华沙摊开手掌与荆芥双掌交叠,吸食着他的法力。 荆芥吃惊的看着她,华沙挑起眼角, “怎么,没想到我竟然知道此法?第一次幻化成人形和你相见的场景我可是记忆深刻,尤其是你检测我的法力时突然终止,惊慌失措的样子,是谎言就总有被戳破的一天。” “为什么要走这一步,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很快便会送你出天界,重新开始。” “原本的我们成了我,这就是你的安排?傀儡也有清醒的一天,我华沙凭什么被你这种谎话连片、始乱终弃的小人左右安排?” “华沙……” “别再叫的我名字,你不配!”华沙紧闭双眼,加大吸食力度,最后只给他留了一成法力保命。 荆芥面色苍白坐倒在地,众仙此刻的惊愕仿佛能一口吞掉一头恶兽,华沙转身面对众仙挑眉不屑道, “你们最厉害的天君大人此时只剩一成法力,不如一个侍从,而我原本七十二级法力再次翻倍,你们还有什么大招,尽管使来,我,奉陪到底!” 文史仙官从人群中走出,作揖道, “不知你此番目的为何?” “目的?很简单,北冥退位,我来当这四界之主!” “第一次见造反谋逆还如此大言不惭的。”太白金星怒甩衣袖,双手背后。 “那你可得好好感谢我让你长见识。” “作恶多端的魔女,想要成为四界之主那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 众仙义愤填膺讨伐。华沙冷笑一声,厉声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魔女,作恶多端,可我到底做了什么恶呢?芍药之死、赤炎神君、百目星君,我只认这三条,也不为此辩驳,我为此也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没有亏欠。可你们的天帝作恶比我更多,却从未受到任何惩罚,继续当他的四界之主!”说到最后,华沙直指天帝。 “华沙,你以为只凭武力和污蔑便可以轻松谋反成为四界之主,这可不是过家家。” “污蔑?我华沙一向以事实说话。”华沙转向众仙,手掌轻轻在眼前划过,示出一张巨型葛云画面,然后右手食、中指合并点向自己眉心,迁出女娲时代后期记忆到葛云画面。 华沙当初所见所闻一一展现在葛云画面之上,北冥下毒暗害女娲、篡改诏书、设下圈害西风…… 所有人看着画面里的北冥,面色沉重,若有所思,完全不见刚才那副大义凛然、惩奸除恶的英勇激愤。 天帝面不改色,一副我行的端做得正的坦然样子。他没想到这个华沙竟然会是女娲和西风养的那株花,他以为它已经死在战乱之中。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毫不畏惧,毕竟女娲时代的事情过去万年,那个时代的上神没留下几位,还都不是女娲的忠实守护者,谁愿意提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为一个败者平反?现在的众仙都是他亲自培养提拔出来的,难道他们会因为一个女娲时代残神所谓的真相而推翻他?天真、可笑。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没人不懂,如果他倒下了,其他众仙还能继续被重用、享受比眼前更好的待遇?华沙啊,你还是太嫩了,在权力面前,所谓的真相和证据微不足道,天条戒律是用来约束管理其他仙者的,而不是最高统治者。 这时,左将军来报, “天帝,四十万天兵天将已经集结在天宫门外,只等您一声令下。”这是天帝趁乱时交代的。 “嗯。”天帝和颜悦色的走向华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华沙,你不愧是女娲亲自培养出来的,和她一样天真。” 然后,转身面向众仙, “诸位,女娲时代大乱,是是非非理不清,我们怎可相信她的单方面记忆?况且眼见不一定为实。” “天帝所言极是。”众仙随声附和。 天帝伸手示意安静,朗声道, “华沙此人,罪孽深重,不伏法反省,却成魔逃出锁妖塔,打着女娲娘娘的名义谋逆造反,虐杀尽香公主,残害天君,其罪当诛,众仙家,今天,我们一起诛杀这个魔女!” 华沙轻笑一声,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竖起红色屏障,盘腿而坐,开始吹奏古埙。她的长发被古勋之力吹散飘扬,整个人散发着红色耀眼光芒,经过墙面和地面反射,遮住了行政殿原本的白黄色,整个行政殿地动山摇…… ------------ 第127章 断指 天帝带领众仙家围剿华沙,华沙以一敌万,从容不迫。她如今一百多级法力,抵御这些仙者完全不在话下。 清禹搀扶荆芥坐在一张蒲团上。汐月被嫦娥和月老拉在角落观战。汐月气道, “二位,你们不帮主人我不说什么,但请不要阻拦我。” 嫦娥冷着脸, “汐月,那些参战的仙者你能打败哪一个,你最大的帮助就是乖乖待在这儿让她专心对战,不用分神保护你。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自然会和月老出手,但不是现在。” 汐月扁着嘴,没再挣扎。月老问道, “汐月,正好,你和我们说说究竟怎么回事,从华沙天台受罚说起。” 汐月知道嫦娥和月老是向着自家主人的,无所隐瞒和盘托出…… 红白光交相辉映,照亮整个行政殿,混战了将近两个时辰,华沙突然收起古埙,以人为剑,扫向众仙。随着一声声惨叫,众仙纷纷吐血倒地,天帝左摇右晃努力站稳,口吐鲜血,正要召唤天宫门外的天兵天将增援,两个天兵互相搀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禀报天帝,妖……王和魔王,分别带着三十万大军到神武门了。” “他们来干什么?”他并未传唤他们来天界,一个华沙,四十万天兵天将足以。 “他们说……来天界探望华沙……是否安好。” 天帝不敢置信的看向华沙, “你何时勾结妖魔两界?”当时听百目星君说过后他派人特意查了,妖王和华沙相识荆芥也在场,而魔王只是给了她一个虚头衔想要利用她而已。现在,妖魔两界恰恰在她即将被诛杀的时候倾巢出动,驻扎神武门,难不成他们真打算拥护这个魔女为四界之主,他不信! “天帝,你这用词不当,同为四界众生,怎能说是勾结,是互帮互助才对。” 华沙指了指众仙,“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外面四十万天兵天将更不是六十万妖魔军的对手。我生性纯善,最不喜欢打打杀杀,只要北冥伏罪退位,众仙家还和往常一样,仙职不变,可以继续踏踏实实待在天界享受安宁祥和,也不用再担心妖界和魔界来犯。” “妖王魔王会臣服于你?笑话。”天帝捂着胸口道。 “事实如此。怎么,天帝想用四界安定和众仙家的身家性命做赌,亲眼见证?没问题,我无所谓。汐月,去给妖王传话,说我被围困在行政殿出不来。” “是。” 行政殿内双方僵持不下,天帝不会让步,华沙又何尝会?今天,她是抱着必死之心夺四界之主的位置,她不要再依赖任何人,任人摆布,她要依附自己,创造出自己想要的公正祥和盛世! 外面天兵天将和妖魔两军的混战已经开始。天界大战,人界势必天灾连连,四界之乱将再次重演。 荆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强忍身体的无力感,在清禹的搀扶下走向华沙,面容悲恸,近乎哀求, “华沙,收手,不要让四界之乱重演,看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 “收手?你选择背叛我的时候难道没想到有这一天?在你心里,四界苍生重要、兄弟情谊重要、天条戒律重要,唯独我,无足轻重!你还敢和我谈情分?我们之间有这个东西吗?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你时时刻刻提防的一个妖魔而已!”华沙极尽挖苦讽刺,眼里的恨意能毁天灭地。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活着。我对你的情是真是假玉指环能证明。”荆芥忍痛解释道。 华沙连连鼓掌, “天君大人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炉火纯青,要是放到我不明真相的时候肯定感动流涕,更加死心塌地,可惜呀,我现在头脑清楚的很,对于你的一言一行不会再信一丝一毫!玉指环是吗?不过是愚蠢的证明!” 华沙举起右手,盯着大拇指上隐约可见的玉指环,眼神收紧,抽出佩剑毫不犹豫将其斩断,血淋淋的大拇指滚在地。华沙扔下剑,捡起断指,攥在手心揉捏,再摊掌,手心里的拇指连带玉指环瞬间成粉末飘散。荆芥不可置信的看着飘散的粉末,再看看一脸冷酷、毫无情愫的华沙,眼珠子一动不动,心跟着那玉指环也被揉成粉末。她对他的恨竟如此之深,让她不惜伤害自己。 “荆芥,从此,我们再无任何牵连,耻辱的证明也不再有!”华沙双眼暗沉如深渊盯着荆芥,没有一滴泪,丝毫不在意还在流血的断指。 “主人!”汐月第一时间冲上去,撕下自己一片衣襟为她包扎。 华沙转过身,不再看荆芥一眼。 一个时辰后,妖王和魔王来到行政殿,魔王对华沙下跪行礼, “主公!” 妖王摘下面具作揖, “抱歉,来晚了。” 神武门参与大战的几名天兵将领横冲直撞进行政殿给北冥汇报,神色惊恐慌张,并未注意到妖王和魔王, “天帝,我们伤亡惨重,请示下。” 华沙笑看天帝, “看来,在天帝眼里四界安定和众仙家的性命却是比这四界之主的位置还重要,你们所有人要为他和他挚爱的权力陪葬了,开心吗?” 对于华沙的讽刺挖苦和逼迫天帝不为所动,他是北冥,好不容易成为四界之主,怎能认输退位给一个魔女?这是莫大的羞辱,还不如战死来的有尊严些。但是其他仙者…… 文史仙官突然移步到中央,跪地俯首, “天帝,恳请您为了四界苍生,禅位给华沙上仙。”华沙虽是半仙半魔、一介女流,但她能不费一兵一卒同时得到妖王和魔王的拥护,足以证明她比北冥更适合做统治者,而且她拥有四界最高法力。此次夺宫她未因仇恨而大开杀戒,说明她内心纯善、是非分明,如果她成为四界之主,说不定会带来一个祥和盛世。四界众生追求的是太平安稳,谁能完成这个宏愿,他们便拥护谁。 紧接着,司命、太上老君、战雷、太白金星、嫦娥、月老纷纷跪地,请求天帝禅位。剩下的众仙见此,顾不上身体的伤痛也齐齐跪地请求。 天帝看着跪了一地的仙者,心仿佛坠入深渊,心底寒凉,闭上双眼,不愿再看这一幕,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终归,是他高估了人性的忠义,低估了华沙的能力。这些仙者活了上万年,早已参透了人生真谛,怎会为所谓的忠义而舍命为他呢?原来,天真的是他自己。良久,天帝轻声开口, “今日,我北冥,禅位于华沙,即刻生效!”然后看向华沙,“可以停战了吧?” “当然。妖王,魔王,休战!” “是!”两人齐声道,立刻前去神武门指挥停战,完了又匆匆返回行政殿。 华沙让人拿来空白诏书,北冥亲自执笔写下禅位诏书,盖上天帝之印。华沙收起诏书,转向众仙家, “北冥谋害女娲娘娘,残害西风和南星两位上神,其罪当诛。念在他管理四界有功,可抵消一部分罪责,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废除其法力,断筋脉,关入天牢永生永世,任何人不得探望。” 华沙一个转身,右掌抵住北冥胸口,红光入体,筋骨瞬间断裂,所有法力一瞬尽失,永世不能修炼,如同废人一般。 白苏回到行政殿正好看到这一幕,以为华沙要杀北冥,冲上去拉住华沙的衣袖跪地求情, “华沙,他是我父王,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留他性命。” 华沙垂眸看着白苏, “他刚才的选择虽然迫于无奈,但我保证会留他性命,白苏,等一切结束,我亲自上门答谢。”华沙执行完,放开北冥。 北冥看看华沙,再看看自己儿子,而白苏躲开了他的眼神。北冥瞬间明了,鲜血频频从嘴里喷出,他没想到,自己的战败原因竟然是自己最看重的儿子,这比禅位、成为废人更让他痛不欲生。北冥发了疯似的捶打地面,血泪纵横,“逆子,逆子,逆子……” 华沙俯身在北冥耳边道,“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滋味不好受吧,这可是你和荆芥教我的。”然后派天司押解他去天牢,妖王随行,妖军和天兵共同看守。 “太白金星,为众仙救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司命,着手准备登记事宜,文史仙官从旁协助,三日后,行政殿举行登基大典!” “是!” “都退下吧。” 众仙离去,文史仙官却没走, “文史仙官,你还有什么问题?” “关于封号和住处,需征求您的意见。”文史仙官的从容不迫跟顺从好似华沙掌管四界多年。 “我住天宫,装潢换成简约朴素的,至于封号,你来定便好。” “天后,三位天妃,白苏太子,两个公主,三个皇子都住在天宫,怎么安排他们?” “白苏的行宫不变,其他人随便安排到什么地方,离天宫远些不要让我看到就行,我的寝殿改名为圣天殿。” “是,我即刻着手安排。” 整个行政殿只剩下妖王,魔王,荆芥,清禹,汐月,华沙,嫦娥,月老等华沙的亲信。突然有人闯入,不是别人,正是被荆芥带到天界为华沙跳舞,遗忘在后院的川穹。华沙看到他愣了一秒,随即带着一些歉意道,“川穹,抱歉,发生了太多事把你忘了,你怎么来这儿了?” “后院的结界突然消失,我就出来了,是一位仙子带我来这儿的。” “嗯,等会儿和我一起走。” 华沙又看向妖王和魔王, “今天你们能及时赶到我万分感谢,三日后登基大典上我会奉上我的诚意和谢意,今天你们先带兵回去,好好休整。” “好,那我们三日后再见。”妖王魔王一同离开。妖王临走前特意留下十万妖军供华沙差遣,毕竟,夺宫完天兵天将不会立刻效忠华沙。 华沙亲自押解荆芥和清禹去竹台密室,汐月和川穹跟随。她把荆芥独自关在密室里层,并设置了五层结界,谁也无法打开,一旦有人靠近她会第一时间知晓。清禹被留在外室,可以自由出入和荆芥说话,由四个妖兵寸步不离的跟着。密室外二十个个妖兵和二十个天兵同时看守。整个竹台也被五千妖兵和三千天兵看守起来,密不透风,没有华沙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竹台。原本高高在上的竹台一下子成了牢不可摧的牢狱,不禁让人唏嘘。 新宫殿未准备好,华沙、汐月,还有川穹,暂时落脚嫦娥宫。 ------------ 第128章 圣尊 嫦娥给华沙收拾好房间,端来桂花糕,桂花茶和一坛桂花酒。华沙嘴角噙笑,双眼却如寒潭,吃了一块桂花糕便一直喝酒,什么也不说,嫦娥温声提醒, “桂花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喝多了还是会醉,少喝点儿,汐月,你和川穹去休息吧,我陪着她。” 汐月知道嫦娥有话和主人说,带着川穹乖乖退下。 “只有想醉的人才会醉,我不会醉的。” “好,你不会醉。还好,你还活着。当初听到你丧生锁妖塔的消息,我和月老还专门去了一趟,结果被四大神兽拦住,什么也没打探到,但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还活着,会回来,果不其然。”嫦娥是由衷的开心。 “是呀,我还活着。还好,有你们几个是真心对我好,不然,我想我会灭了整个天界。” “从你对荆芥的决绝看的出来。” “我把他囚禁在密室,任何人不得靠近,还有行政殿我对他的所作所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狠?”华沙诚挚又落寞的看着嫦娥,希望听到肯定的回答,只有那样,她心里才能好受些,更好的掩盖内心的懦弱。她害怕被人发现她对他还有余情,认为她被背叛也是活该。 “你自断大拇指确实够狠,但却是对自己。华沙,你身边还有我们,所以,以后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好吗?那样只会惩罚真心对待你的人。” “嗯,我知道了。” “那个川穹怎么还留在天界,会不会影响你的登记大典?” “不会,现如今,没人可以阻挡我,我要创造出自己奉行的盛世。至于川穹,我要让他留在天界,名正言顺的留下。” “你有计划就好。那个白苏,真的为你背叛了自己父王?” “谈不上背叛,因为他帮我送信的时候一无所知,只是出于诚心,是我利用了他。” “之前听闻他爱慕与你,没想到还是个痴心人。不过说回来,你还真是魅力无穷,连那妖王和魔王也心甘情愿臣服于你。” “魔王有自己的小算盘,妖王和我是朋友,倒是真的支持我。” …… 两人一直聊到子时才分开。然而华沙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不论睁眼闭眼,眼前都是荆芥和尽香躺在床上说的那一段话,以前的甜蜜美好片段却怎么也找不到,华沙放弃了挣扎,任由背叛的画面折磨自己,原来,背叛比美好更让人深刻…… 登基大典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华沙一直和司命、文史仙官待在一起商议,没日没夜。汐月送来的饭菜她也顾不上吃,端来什么样取的时候还是什么样,汐月看着华沙忙碌的样子,好几次欲言又止。 华沙整个人都处在亢奋的状态,大脑被这些事情占据后,再没想起有关荆芥的事情。 登基之日,众仙早早到场,妖王,川穹,魔王,人界的皇帝也在场,众仙不禁很好奇,人界的皇帝怎么也来了?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华沙正在内殿更衣,龙椅还是空的,他们只能暂时收起好奇,等会儿肯定会揭晓答案。 吉时到,华沙一身黑色锦绣拖地长袍缓步走来,长袍上面绣着暗红色曼珠华沙,长袍虽宽大,却隐隐显示窈窕身段。一头青丝梳成飞星逐月髻,配戴金色凤冠,珍珠做称,两边的流苏垂至肩头,随着脚步一晃一晃,闪着金色光芒,脖挂红九十九颗珊瑚串成的项链,端庄素雅,象征长久,皓腕佩戴黄金珍珠手链,哪怕被衣袖挡着,那金白色光芒还是争先恐后散发了出来,称的玉手更加白皙,断掉的拇指上带着一个白玉所致的假指,上面刻着牡丹花纹,压住了断指原本的恐怖,多了份和谐柔美。华沙脖颈白皙修长,坚挺,有力支撑着重重的头,无行中给人压迫感,白皙胜雪的面上点着淡淡的红色胭脂,粉妆玉砌,中和了凌厉、冷酷的神色,浓眉翘尾,瞳孔恢复了棕色,睫毛浓密卷翘,称的一双眼睛更加摄人心魄,暗红的唇色放大了整张脸的大气。明明再庄重不过的装束,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埋首,害怕。汐月和一个侍女分别在她的两侧落后一步跟随。 华沙摊开长袖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凛凛扫过众人,最后停到司命身上,微微颔首。司命领命,手拿玉帛天旨,立于华沙右下方台阶之上,朗声道: 华沙乃女娲娘娘亲育,拥有四界至高法力,先后铲除冰甲角魔龙、八爪火螭和驩兜,为四界立下大功。先帝北冥谋害女娲娘娘,残害西风和南星,已认罪伏法,特将四界之主位禅让于华沙。号:圣尊。众人行参拜之礼。 行政殿所有人纷纷跪地俯首,大喊, “恭请圣尊万安!” 司命继续道:起。 众人起身,接着由文史仙官将天帝大印交于华沙,华沙起身双手接过,再转交给汐月,重新坐下。 司命宣读圣尊天旨: 圣尊诏曰:四界初定至今万年,外稳内忧,特此颁布二十条新令。 一、天界实行昼夜交替,人界一月为天界一天。 二、取消必须着白色仙服制度,可根据个人喜好着不同颜色的仙服,只在重大节日:蟠桃会、茶话会、年庆上统一着白色仙服。大婚喜服为红色。 三、四界众生本为一体,不该设立严苛等级,制造阶级矛盾,因此,天界不再对其他三界设限。其他三界如有重要事情来天界商议,由首领到达神武门通报进入,凡是天界的重大节日以及重要行政会议,妖界、魔界、人界首领需到场参与,且享有表决权,可带少许随从。天回镜移到神武门,以验明来者身份。 四、取消按法力强弱所设的上仙、平仙、下仙等级,重新按职责和年资排序,有突出贡献者除外,文史仙官负责此事。本次讨伐北冥事件中,嫦娥上仙和汐月表现突出,当为首功,封嫦娥为百花女,汐月为圣女,分别为圣尊左右副官,众仙之首。 五、妖界狐族,悟性极高,潜心修炼不染是非,亦不作乱,当初四界初定因过人外貌而无缘仙班,着实可惜,现着狐族王子川穹代领整个狐族入住天界,位列仙班。 此条例宣读完,底下讨论声一片,司命看了大家一眼,示意安静,继续宣读天旨。 六、人界有慧根的生灵不在少数,天界也该注入新鲜血液,因此,天界派仙官在白云山设立修仙门派,挑选优异者入天界列仙班。 七、天界、魔界、人界男女地位严重不平等,即日起开始逐步处理改善。魔界和人界由首领罗列出改善方法,天界派使者监督执行。 八、天条戒律四界都需遵守,各界在此基础上结合自身情况制定相关制度,但不得与天条冲突。 …… 钦此! ------------ 第129章 雷厉风行 司命宣读完天旨退回一旁,华沙开口道, “刚才宣读过程中,大家似乎对新令有诸多建议,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 大殿内突然一片静默。行政殿上他们可是亲身体验过这位新主的狠厉,没人敢出头,只能互相张望,等待第一位勇者出现。 华沙身体微微前倾,扫视众仙,厉声道, “没人说话的意思是都同意吗?若以后新令执行过程中有推诿不执行、嚼舌根的,直接送去天司。” 这句话终于炸出了点声音,不过还是私下讨论的嗡嗡声,华沙一掌拍在龙椅上,显然已经没了耐心。文史仙官从队列中站了出来,拱手作揖道, “圣尊,第五条狐族入住天界位列仙班之事,他们来了是按年龄排序还是?”狐族年长者不少,如果和众仙一样按年龄排,那很可能一来便是中等偏上的位置,原天界仙者怎会服气? “他们初到天界,对于天条戒律和很多事情不懂,就排在诸位仙家之后,由嫦娥和文史仙官管理,要是出了大错,唯你二人是问。” “是。”嫦娥和文史仙官齐声应道。 “文史仙官,你还有其他疑问吗?” “暂无。”文史仙官退回列队。 “其他人呢,还有什么建议?” 人界的皇帝从列队中走了出来,到现在他整个人还是比较懵的状态,但是颁布的二十条新令他大概都听清楚了,只是不知如何办, “圣尊,对于第七条有没有具体标准,还请示下。” 华沙看着这个人界皇帝沉思着,标准?这种抽象的东西能有多大作用?在人界,男尊女卑根深蒂固,是四界之中最不平等的一个,想要改变,必须得有个立竿见影的方法才可以。一个站在皇帝旁边的仙者嚷嚷, “让人界也学天界,来个女首领,最快捷有效。” 华沙看向那个仙者,正是王灵官,他与百目星君交好,为人刻薄又狡诈,他刚才那番话可不是什么好心建议,而是在嘲讽。华沙自然听得出来,左手摸着自己的白玉假指,不怒反笑, “王灵官的提议不错,那就由你去人界,亲自辅佐出一位女帝出来,直到人界男女平等再回来。” 王灵官没想到华沙会来这一招反制,最后只能领命。 “还有人说吗?有意见自己站出来说,不要让本尊每次提醒。” 没人站出来,华沙扫了众人一眼,问道,“白云山设立修仙门派有没有人毛遂自荐那?” 仙者们抿紧嘴巴,好像瞬间被禁言了一般。天界这么舒服,谁愿意去人界做这没期限的苦差事,要是做不好还会被怪罪,吃力不讨好。 碧霞元君站了出来, “圣尊,我有个建议,既然没人愿意前去,不如轮流如何?每人一百年。” “频繁换人反而不好,而且,只要能培养出继承者,天界仙官便不用再驻守。既然没人愿意,我直接指定吧,斗姆元君、保生大帝、菩提老祖你们三个去,中途遇到什么困难可寻求帮助。” “是。” “妖王、魔王,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 苍术一身绿衣格外耀眼,哪怕不站出来别人也看的见,但他还是站了出来,恭恭敬敬拱手作揖, “圣尊,十万妖军现在天界听从差遣,我这妖界人手不足。” “嗯,魔界兵将富足,拨你十五万使用,魔王,你这边要是有急需用兵的时候本尊再派天兵天将前去支援,没问题吧?” 魔王抬眼看了华沙一眼,脸色变了又变,犹豫片刻道, “没问题。” “众仙若是没有异议那就即日起开始执行。散朝!”华沙说完起身回内殿,其他仙者纷纷退下。出了行政殿,议论声不断,众仙开始放开胆议论。 “这个华沙不但狠厉,还颇有手腕,妖魔两界被她制的服服帖帖。” “是啊,那妖王一看就是圣尊的忠实追随者,毫不犹豫给了她十万妖军使用,人手不够却不直接要回,反而要走了魔界十五万军,你没看到魔王刚才的脸色,那个精彩呀。” “看来这魔王和圣尊之间有嫌隙,否则圣尊登基第一天不会砍掉他十五万大军。” “我看那魔王就算有异心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四界总算安稳了。” “不过这圣尊一介女流,不知道能把四界治理成什么样,不会上演第二个女娲时代吧。” “应该不会,女娲智慧有余但太过仁慈,而这个华沙,年纪轻轻却有雷霆手段,差不了。” “你之前还说她狠毒,怎么一个登基大典就完全向着她了。” “主要是她短短几天做成了北冥万年都未做成的事。” “嗯,不过她好像很偏向女官,第一天直接封了以前没什么存在感的嫦娥和自己的贴身侍女。” “任何帝王都会培养自己的心腹,再正常不过,只是没想到,众仙会那么惧怕她,嫦娥资历在那儿倒也说的过去,可她的侍女汐月,魔族人,法力低微,却被封为圣女,也无人敢言。” “只要为了四界,不作恶,谁当圣女不重要,谁当四界之主才重要。” …… ------------ 第130章 替代 妖王和魔王出了神武门便分道而行,妖王转身又回了天界,经天兵通报后被带到了圣天殿。 苍术进来后,华沙屏退了侍从,只留汐月在屋内伺候。 “参见圣尊。”苍术抱拳作揖,嘴角含笑故意道。 华沙白他一眼,亲自斟了杯桂花茶递给他,苍术坐下抿了口茶,轻笑,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又来了?” “你除了闲聊能有什么正经事。” “你还真是……了解我。”还好,她对他和以前一样。 “那天太匆忙,没来得及谢谢你,及时赶到帮我。” “那就以身相许吧。” 华沙表情阴沉,没接话。 苍术又正色道,“当时看到信子我便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没想到魔王会那么爽快答应,魔王那个人野心勃勃,我可不信他和我一样被你的个人魅力所征服,你应该知道原因吧?” “我推测魔王是在我这儿下了什么致命筹码所以才会配合我,但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 “那你今天摆他一道不担心他出手?” “就怕他不出手,与其自己猜测,不如逼他亮出底牌。” “你总是这么无所畏惧铤而走险,真是个胆大的赌徒,那天竟然让白苏给我传信,他是北冥的儿子,出卖你的几率可不低。” “那时候的我置于死地,白苏是我唯一的生机,既然结果都一样,何不选择冒险一次?做最坏的打算,便无所畏惧。” 苍术望着华沙,她的眼里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暗沉的薄雾,没有任何光彩,那么悲伤、灰暗。在妖界的时候他只听到一些不确切的风声,还没来得及打探清楚便接到华沙要夺宫的信。她和荆芥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大殿上那般决绝狠厉?他返回来便是想问来着,但看她这副样子怕是不合适,算了,以后找机会再问吧。 苍术又换上放荡不羁的样子,调笑道, “华沙,看在我这么为你效力的份上,把我纳入你的后宫呗,做圣君(圣尊之夫,位同天后,但不得干政)太麻烦就算了,天夫(位同天妃,不得干政)就成。” “你的志向还能再低点儿吗?” “不能。” 华沙斜他一眼, “你就安安分分和我一起守护四界,想去后宫享乐,门都没有。”说完,从袖口拿出一块令牌给苍术,“这是天界通行令,自由出入不必通报,仅此一块好好保管。” 通行令由琥珀制成,通体晶莹透亮,有独一无二的印鉴,圣尊亲自下的咒语令,不可复制,是华沙特地为苍术而做。对于苍术来说,这块令牌的重点不是‘自由出入’,而是‘仅此一块’。终于,他们之间有了独一无二的东西存在。苍术不停抚摸端详着令牌,脸上一片喜色,双眼有一种幻想的沉迷,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压制的感情又跑出来了。 苍术和华沙聊了一会儿便回了妖界,临走前又把那个信子重新送给华沙,以备她不时之需。 华沙刚刚接管四界,很多事情都未理顺,尽管有白苏和嫦娥他们帮忙,每天还是忙碌到很晚。但是不论忙到多晚,华沙都会去竹台的密室看荆芥一眼,他一直坐在蒲团上打坐,双眼紧闭,好像圆寂了一般,身边发生任何大小事都无法让他掀起眼皮。华沙每次都被他那副样子点燃怒火,但是第二天还是会去,像一个受虐狂一样,反反复复。汐月疾步跟着怒气冲冲的华沙,很是心疼, “主人,您要不过段时间再来吧,白天那么辛苦,晚上还过来受气,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谁说不是呢?可是能怎么办,只有每晚看他一眼,哪怕吃一肚子气,我才能安稳睡着。” “也许,有了新的替代,您的伤痛执念会被治愈。” “替代?这世间没有任何事物、生灵可以被替代。”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把注意力投身到另一个人身上,或许会有些用。” “谁?”华沙停下脚步,问道。 “川穹。您不是喜欢看他跳舞,不如让他天天为您跳舞,看能否缓解失眠症状。” “等会儿让他直接来我寝殿。” “是。” 华沙换上轻装,斜躺在床边,单手支着脑袋,闭眼假寐,床幔只放了一半,倒是有种朦胧奢靡之美。 汐月带着川穹进来了,他着一身白衣,长发垂至腰间,两侧的头发由一条木色头绳收绑成结,双手交叠放置在腹部,走路时后脑勺、脖子、脊背成一条直线,挺拔优美。川穹后面还跟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乐师,二人走到华沙床前跪地伏身,低眉顺眼,声音温和, “参见圣尊。” “起来吧,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行礼。川穹,你身后这位是?” “他是我的搭档——乐师将离。”这位名唤将离的乐师也是狐族一员,长得很是柔美,如果身材稍微凹凸一点,绝对没人把他认男人,但是表情冰冷,不说话,活脱脱一个冰山美人。 “你的族人怎么样,初来天界还适应吗?” “有百花女和文史仙官帮忙,一切都好。” “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再派人过去帮忙。” “多谢圣尊。圣尊,我最近新创了一支新舞蹈《恋西妖》,请您鉴赏。” “嗯。” “汐月,你去厨房准备些茶点端来。” “是。” 偌大的寝殿没有过多家具装饰,也没有侍从,很是宽敞,倒适合跳舞。 将离席地而坐,古琴置于双腿之上开始弹奏。川穹站在中央开始偏偏起舞,比女人还白的玉手婉转流连,柔软的身段一会成圆形,一会儿成直线,一会儿成半圆,不停变换,白衣飘飞,一双水眸欲语还休却不谄媚,流光飞舞,整个人明明离的那么近,却朦胧缥缈,仿佛在另一个时空,遥不可及。 华沙看的入迷,脑海里的烦心事暂时被遮盖,困顿也随之而来。川穹跳完两支舞,华沙已经睡着。川穹示意将离先出去,然后轻脚走到床前,给华沙盖上被子。正准备收回双手,被华沙一把握住,放在自己的脸颊下,梦呓道, “荆芥。”川穹弯着腰一动不动,任由她握着,生怕吵醒她。 端着茶点进来的汐月正好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立刻将茶点放在桌上,轻脚退出去关上门。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华沙一直保持刚才的姿势,川穹感觉有些累,轻轻低身,靠着床边席地而坐。看着华沙的睡颜,沉迷又心疼,另一只手不自觉伸出想去抚摸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嘴角闪过一丝无奈不甘:我和整个狐族的荣光都是你给予的,我本应该知足,守好本分只为你跳舞,却还是不知不觉中起了贪念,被你深深吸引,想要靠近你,看着你,走进你,伴你左右,为你解忧为你伤,我该怎么办?!如何阻止这份炽热又不该有的爱呢。 ------------ 第131章 流言 华沙睁眼便是川穹放大的脸,迷瞪了片刻,正在回想时川穹醒了,对着她浅笑,如那冬日暖阳, “圣尊,早。” 华沙看他胳膊不对劲,这才发现人家的手在她的脸颊之下,急忙放开,坐起身轻咳一声, “抱歉,害你这样坐了一晚上。” “没关系,只要您能睡着就好。” “嗯,你也回去休息吧,让汐月进来。” “是。” 接下来的每天晚上,川穹都会为华沙跳舞,直到她睡着也不离开,然后像第一次一样,靠着床边席地而坐,肆无忌惮痴望着她,不敢合眼,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才敢如此大胆,自然不会因为困顿浪费这难得的机会。他万分感念上苍,能给他这份恩泽,让他可以每天为心爱之人跳舞,近距离看到她,哪怕没有名分,他也欣喜万分。 华沙睡眠问题解决后,每天去竹台密室看荆芥变成了隔几天去一次,结果还是和往常一样,总是带一肚子气回去,然后由川穹抚平这份怒气。华沙深知川穹辛苦,不仅让其他仙者分担他的事务,还特意为他换了个更舒适气派的寝殿,并加派了几个仙者伺候他。于是短短半月,天界有关二人的流言四起。 “圣尊夜夜招川穹为她跳舞,第二天早上才离开,两人是不是已经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圣尊因为那个川穹让整个狐族位列仙班,派亲信百花女和文史仙官亲自管理,怕他受累,又是给换宫殿又是加派人手侍奉,可见圣尊对川穹的喜爱不一般。郎情妾意,孤男寡女天天共处一室,不发生什么怎么可能。” “不过话说回来,圣尊之前和天君大人那么恩爱,怎么会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了呢?” “这不明摆着吗,当初天君在圣尊受难之时迎娶尽香公主,背叛在先,圣尊那么自尊强势的女人怎么还会留恋?囚禁不杀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如今喜欢上别人再正常不过。” “哎,我当初那般看好天君和圣尊,结果瞬息万变,物是人非。” “天君现在相当于罪臣,少提为妙。” “嗯,你提醒的是。” …… 流言传到了竹台密室,清禹正在结界之外给荆芥讲外面发生的事情。荆芥听完,终于睁开眼,眼里泛着苦涩,但一转即逝。 “挺好。” “天君,您为什么不告诉华沙仙子真相呢,您当初是为了她活着才答应娶尽香公主的。”清禹习惯性称华沙为仙子。 “她不会信。” “可是您内心无法安宁日日吐血,再这样下去,别说恢复功力了,身体也吃不消啊。” “我活了一万多岁够了,如今华沙成为四界之主,一切安稳,她身边有汐月,苍术,川穹,月老,嫦娥等人,我很放心,了无牵挂。” “天君,您万不可产生这样的想法,魔王还是个大隐患,您怎么能撒手人寰。而且,如果哪天华沙仙子知道了真相,您要她以后都活在愧疚中吗?” “有了真正爱的人,以前的种种都会变淡,消散。”她在感情上一向洒脱,川穹能得她心意他也放心了。 “可是……” “清禹,我要开始凝神疗伤,安静。” 在启宣殿忙碌的华沙自然也听到了传言,不是别人嚼舌根告诉她的,而是文史先官一本正经的说到此事。他的意思很明确,四界既然有了圣尊,那就应该有圣君、天夫,这样才算完整,更能巩固四界之稳。华沙推脱说不急,她现在无心这些事。文史仙官继续道, “圣尊,立圣君,天夫不止是您的个人私事,而是整个四界的公事,就算是摆设,也得摆一个,省的落口舌,遭人诟病。” “人无完人,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挑毛病还不简单,这件完了还会有下一件,永远不会完,何必浪费感情演戏给他们看。”华沙把玉薄扔到一边,起身道,“今天就到这儿,大家好好休息休息,后天再继续。” “是。”众人褪去,偌大的启宣殿只剩华沙和汐月。华沙按着眉头,汐月立刻上前给她捏肩膀,缓解疲劳,嘴也没闲着, “主人,您迟迟不立圣君和天夫是不是因为天君吗?”华沙没应话,汐月继续道,“天君的样子您也看到了,态度不明总惹您生气,不如立几个天夫,激一激他,若他还是没反应,您也应该放过自己,不再执着。” “我再想想。”其实已经听进去了汐月的建议。 ------------ 第132章 迎娶天夫 圣天殿,川穹按时来跳舞,但是华沙却给他斟了茶,让他和将离一起坐下聊天。 “川穹,将离,你们可有婚配或者心仪的姑娘?” “未。”将离快速答道,川穹想了一会儿摇头。 “那你们可愿成为天夫,入住后宫?” 将离求助似的看向川穹,川穹看着华沙,愣了几秒,然后坚定的点头, “我的荣兴。”川穹下跪谢恩,将离也跟着一起。 “但是,成为天夫后你们不能为仙官,也不能插手朝堂之事。而且,我给不了你们所谓的爱,最多只有相敬如宾,说白了就是堵住悠悠众口的一个头衔,你们考虑清楚。” “再清楚不过!”川穹毫不犹豫道,哪怕只是一个虚名,只要能名正言顺和她在一起,时时看到她,他便很满足,不敢奢求更多。 “行,那你们回去准备准备,大礼之前都可以反悔。” “谢圣尊!” 二人走后,华沙长舒口气,披了件斗篷,独自去往竹台密室,没带汐月。 华沙悄悄站在背出观察里面的情形,一动不动站了半个时辰,他还是像往常那样闭眼打坐。华沙摇摇头,转身离开,然而,刚走出一步里面有了大动静,迫使她止住脚步,清禹焦急的声音随之传来, “天君,您又吐血了,您再拖下去性命堪忧,我这就去告诉圣尊,请求她派人为您疗伤。” 华沙回头去看,清禹刚好挡住了荆芥,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不准去。” “可是……” “我说的你都忘了吗?我和她早已断情,现在只是个囚犯,何必再互相纠缠。” 一大颗眼泪顺着华沙的眼底流下,心里的最后一丝期待彻底幻灭。哪怕遭遇背叛,她却依然爱着他,相信他有难言之隐,他对她是有一丝情份在的,她每天去看他,等着他开口,说她想听的事实。可如今,他看都不愿看她,她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不过是纠缠,他宁愿死也不愿低头。也是,她杀了尽香,他心爱的女人,他恨她,又怎会委曲求全向她低头?他怕是巴不得尽快死,好去陪尽香!他哪有什么难言之隐,有的只是对她无尽的恨! 华沙转身疾步离开,眼里的伤痛绝望被更深的狠意代替,既然没有了爱,那就培养恨吧,想要去地下和尽香团聚?做梦!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 华沙没回寝殿,而是去了月老阁。一进门,没让人通报直通内殿,传来小左和小右。月老见华沙气势汹汹,问道, “华沙,这么晚了过来什么事?”他只有在人多的时候才会称华沙为圣尊。 “等会就知道了。” 小左看到华沙,喜笑颜开的山前给她捶背,小右腼腆,收敛住开心,为她捏胳膊。 华沙却拉住两人的手,让他们半蹲在自己跟前,仔细瞧着他们,低声道, “你们可愿去后宫做我的天夫,侍奉我?” 小左小右均愣住,面面相觑,齐齐看向月老。月老刚要开口,华沙却先一步, “我问的是你们自己。” 小右怯怯开口,声音温和,“我愿意。” 小左诧异的看向小右,根本没反应过来,更别说决定了,然而,华沙已经不再给他考虑的机会,放开他们的手,只对着小右道, “准备准备,五日后入后宫。平时没事的时候你仍然可以回月老阁,我需要的时候在即可。” “遵命。”小右眼角微杨谢恩,小左还在呆愣中。 华沙起身离开,临走前在月老跟前停留了一会儿, “明日我会派几个人过来给你帮忙,你要是想念他可以随时去看望。” “知道了。”月老心中有千言万语,但见华沙今天状态不对默默忍了下去。 走到门口,小左突然大喊, “圣尊,我也愿意当您的天夫。” “那就和小右一起准备,我会把你们的寝殿安排在一起,好互相照应作伴。”华沙没有回头。 “谢圣尊!”二人一起跪地俯首谢恩。 圣尊迎娶天夫不像娶圣君那般要选吉日,提前好几个月准备,只需一纸诏书,轿撵抬着天夫们在行政殿走一圈,行完礼即可,再加上华沙要求一切从简,所以,短短五日便准备妥当。 迎娶天夫虽不能和迎娶圣君相提并论,但也算是华沙掌管四界以来第一件大喜事,整个天界也是相当重视和期盼。 申时到,成婚大礼开始。因着四个天夫无阶位之分,平起平坐,所以他们坐进了一模一样的白玉撵轿,只是按年龄排了个出场顺序,川穹第一,将离第二,小左第三,小右第四,四台轿撵绕着天宫一圈,然后到达行政殿行婚礼。 华沙还是往日的样子,面容清冷,高坐于行政殿之上。唯一不同的是外面罩了件暗红色锦绣长袍。其他仙者统一着白色仙服立于两侧。 行政殿门口,四个天夫一一走下撵轿,踩着红色地毯来到正中央,站成一排,四人均着红色锦绣华服,画着淡妆,身姿挺拔,如金如锡,如圭如壁,只站在那儿让人看着便心情愉悦,如沐春风。天界不缺美男子,但这四位更出挑。先看川穹,本就肤色白皙,略施粉黛之后逾发净白清透,衬的一双碧眼更加勾人心魂,含珠唇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泽,如那上色不久的蟠桃,垂涎欲滴,整张脸,多亏那高挺鼻梁和一对浓黑剑眉增加英气,不会让人把他误当成女娇娥。将离长着一对凤眼,眼珠子漆黑如墨,脸部轮廓并不清晰硬朗,给人一种憨态之感,尤其化妆之后更加纯净可爱。小左整张脸刚毅、硬朗,最具男子特色,整个人一直处于活跃状态,铜铃似的眼睛转个不停,笑着的嘴巴合不拢,哪怕静静站在哪儿,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每个细胞都在动,四个人里面当属小右最为腼腆,方唇上挂着浅浅的直达心底的笑意,成熟中还能看到几分稚嫩,很是乖巧。 华沙一眼扫过四人,在小右脸上多停留了两秒,然后对着司命点头示意。 司命领命,高喊, “行跪礼。” 四人齐齐跪地作揖,朗声道,“见圣尊,吾当尽夫之本分,侍奉尔左右,为尔解忧,绵延子嗣。” “一拜!”四人俯首叩拜。 “二拜!”四人俯首再叩拜。 “三拜!”四人俯首再叩拜。 “礼成,送天夫回宫,等圣尊亲临!” 四个天夫再次一一坐回撵轿,被抬回各自的宫殿,等待晚上华沙的宠幸。 接下来,众仙开始一一提酒送上祝福,华沙都会礼貌性回敬一杯,一圈下来,已经微醉,欣赏表演时酒劲儿上来,头脑开始犯迷糊,不得不强撑,汐月见此,搀扶她先一步回后宫歇息。其他众仙继续用餐享受这份喜悦。 当初规劝华沙的仙者觉得华沙一次性娶四个天夫,且不经任何筛选太过激进,但也不好予以评论和指责,毕竟问题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只能默默祈祷她不要沉迷男色。 ------------ 第133章 宠幸 川穹、将离、小左、小右的寝殿依次是东华殿、南华殿、西华殿、北华殿,其中东华殿离华沙的圣天殿最近,三百米的路程,而华沙最先去的却是北华殿,也许是行政殿上小右让她印象比其他人更为深刻。 小右安安静静坐在床边,双手放置于膝头,双眸低垂,无比乖顺。华沙走到门口,侍从刚要张嘴通报,她食指放在嘴边嘘声制止,轻脚走了过去。 今日的他涂抹了胭脂,在灯光下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细腻如玉,鼻梁圆润微翘,泛着光泽,方形唇很精致,透着淡淡的光泽,像那刚成熟的蟠桃,分外诱人,一双杏眼低垂,好像在想心事,华沙站在他面前都未觉察。 华沙轻轻掐住他的下巴微微抬起,让他正面着自己,轻声道,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圣尊,您什么时候来了,对不起,我一时失神,失礼了。”小右像犯了错的孩子,着急起身行礼,被华沙按下去, “你还没告诉我,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今晚……侍寝的事情。”小右说完双颊绯红,咬住下嘴唇,眼神不自然的躲开华沙,娇羞,惹人怜爱。 华沙轻笑,在他身旁坐下,盯着他看了一刻钟,醉意上来,突然压住他的唇瓣,触感柔软细嫩,和那桂花酥一样软糯美味。小右年少,虽然看过那些成人春宫图,但从未亲自体验过,第一次与异性亲吻,竟有些愣住,不知如何回应。双手向后支撑在床上任由华沙亲吻,等他有了感觉准备主动回应时,华沙却放开了他,和他并肩坐在床边聊天, “小右,一直没问你,你今年多少岁了?” “一千岁。” “没有过相好?” 小右摇头。 “我明白了,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改天再来。” 小右拉住华沙的衣袖,扁着嘴, “圣尊是嫌我年少没经验,所以不愿和我……” “不是,我今日酒饮的多了,有些累,想要回去休息。” “真的?” “嗯。” 接着华沙去了小左的寝殿,他正坐在桌边吃干果,像只快乐的仓鼠,很是可爱。华沙也被他感染,嘴唇微扬,坐下来和他一起吃。小左看到华沙,也没起身行礼,完全不把她当高高在上的圣尊,就像朋友一样,边吃边唠叨,还直呼其名, “华沙,你从哪儿弄的这些干果,真好吃,改天我拿些给月老阁可以吗?” “可以。” “我吃完了再睡觉可以吗?这个真的太好吃,根本停不下来。” “呵呵,好。” 小左吃饱喝足,拍拍手上的碎屑,起身走到华沙身边,尴尬的挠挠后脑勺, “华沙,虽然我看过不少月老写的小黄书,但是亲身体验是第一次,等会儿你稍微温柔点儿哈。” 华沙刚喝进去的茶水差点吐出来,笑意溢眶, “得亏月老还是写话本的,身边的人竟一个比一个可爱纯情。” “你这是夸呢还是损呢?” “当然是夸。你比小右开朗,没事多去串串门和他说说话,我事情比较多,没办法经常陪你们。” “嗯,我知道,交给我好了。” “行,那你早些休息,我改天再来。” “啊,怎么才来就要走,你晚上不在我这儿过夜吗?” “不了,我有些累,今晚回自己寝殿睡。” “哦,好吧,那你明天一定要来看我。” “嗯。” 华沙来到南华殿,汐月依旧在门外等候。也许因为穿了红衣,涂了脂粉的缘故,将离看着比平时温暖了些,但脸上还是没有过多表情,看到华沙欠身行礼, “圣尊。” “私下可省去这些礼节。” “是。” “如果不做天夫,说不定能在天界谋个其他官位,会不会觉得遗憾惋惜?” “不会。” “你同意做天夫只是因为我的命令吗?” “是。” “你还真是惜字如金。”华沙眼神失焦道,明明长得一点不像,可性格和感觉却有那么一点儿像。 “圣尊恕罪,我不善言辞,我给您弹奏一曲可否?” “会弹《相思》吗?” “会。” 一曲相思将华沙带到了以前,将离的脸幻化成荆芥的,只是衣服的颜色不一样。 ------------ 第134章 东华殿的魔力 一曲终了,华沙还沉醉其中,望着将离的双眼蓄满泪水,将离看到后心突然一震,收起古琴走到华沙跟前,轻抚着她的脊背,一个字不说。华沙突然抱住他的脖子,轻声哭泣,明明眼泪已经流光了,为什么还有,只因一曲《相思》? 良久,华沙止住了哭泣,平复好情绪,起身离开,将离懵然开口, “圣尊不留夜吗?” 华沙摇摇头,“你早些休息。”转身离去。 汐月跟在华沙身侧,看她哭过的脸,欲言又止。华沙本来打算直接回圣天殿,但经过东华殿时还是走了进去。川穹正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华沙,眉眼飞杨,作揖行礼, “圣尊。” “嗯,等很久了?” “不久。圣尊里面请。” “不了,今晚我在圣天殿休息,过来看你一眼。” “您回去未必睡得着,不如进来坐会儿。”川穹拉着华沙进屋,并亲自关上房门。她脸上有泪痕,看着那么难过,一个人回寝殿除了独自悲伤还能干什么?他怎么放心让她这么回去。 川穹拉着华沙在自己的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中人,柔声道, “您今天很累,我先为您卸去装束。” 华沙未点头也未摇头,川穹却已经着手为她拆头饰,卸妆,他的动作无比轻柔,好像轻风拂过,没有一丝拉扯感。很快卸完整个头饰,头发却没有一丝毛躁,顺滑的好像要上头饰前的样子, “没想到,你的动作如此娴熟。”华沙突然道。 “我经常给自己梳洗,练下了。”其实,华沙登基后,他便天天悄悄练,因为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总有一天会用到,果然等到了。 “真是个灵巧人。” 梳完头发,华沙起身,川穹为她脱去外袍,搀扶她上床躺下,自己则拿了个蒲团放在床边,盘腿而坐, “你准备在地上坐一晚上?” “恩,这样有助于清心明目。”川穹心里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荆芥还在竹台圈禁着,华沙经常偷偷去看他,她的心里依旧被他全全占据着,不会这么快接纳另外一个男人,突然迎娶四个天夫只是她的决心,而非告别过去的证明,她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慢慢来,先共处一室,然后再同床共枕。 “那今晚就先委屈你了。”除了荆芥,华沙还从未和其他异性同床共枕过,哪怕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她也觉得不自在。 “不委屈。” 待华沙睡着后,川穹睁开眼,开始肆无忌惮的神情凝望着她,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见她没有醒,又大着胆子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脸颊,鼻梁,嘴唇,那般痴迷,好像被蛊惑了一般…… 远在竹台密室的荆芥听到华沙娶天夫、夜宿东华殿的消息,再次连吐鲜血。清禹很担心,但也只能干着急,皱眉多嘴道, “天君,圣尊此时正在和他的天夫们共度良宵,而您却在为她折磨自己,何苦呢?圣尊经常来看您足以说明一切,她心里有您,只要您服个软,告诉她真相,她一定会原谅您。” “清禹,以后别再说这种话,这是最后一次。” “知道了。”清禹乖乖闭嘴。他从懂事起一直跟着天君,可是从未看懂过他,哎! 华沙基本天天夜宿在东华殿,因为只有在那儿她才能睡着,连她自己都好奇,东华殿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魔力。川穹每天早上伺候华沙梳洗离开后就开始期待夜晚的到来,只有晚上,他才能见到她,在她睡着后肆无忌惮的看她,碰触她,悄悄将头放在她的身边,倾听她的呼吸,整夜不合眼。白天她不在的时候他才会小睡一会儿,因此养成了黑白颠倒的习惯。 ------------ 第135章 嫉妒 某天晚上,华沙没去东华殿,而是去了北华殿小右那儿,他正在埋首给月老抄书。见到华沙立刻放下手头的活,起身笑脸迎接。 华沙翻了翻他写的东西,都是些陈年旧本,问道, “抄这些做什么?” “月老嫌我写的字丑,让我抄书练字,他说您喜欢。” “哦,他还说什么了?”华沙故作无意道。 小右想也不想,倒豆子一般把月老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还说您喜欢作画、抚琴,让我没事了学一学,讨您欢心。” 华沙手放在小右肩头,温声道,“小右,你不只是我的天夫,更是我的朋友,所以不必为了讨我欢心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做自己就好。” “圣尊,我是真心想学习这些的,并非被迫,以前您总是笑呵呵和我们玩闹,可是现在,很少在您脸上看到笑意,我是真心想让您开心一点。” 一番再简单不过的话,却融化了华沙冰雪一角。小右还是这么单纯善良,可是她呢,为了气某人给他冠上天夫之冠,禁锢他,改变他的的命运。华沙的手从肩头移到小右的头,轻轻摸了摸, “小右,谢谢你,对不起。” 小右右手覆盖在华沙手上, “为什么会这么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包括成为天夫。” “真的吗?” “当然。” “以后只有我们的时候,叫我华沙就成。” “好,华沙,你能不能教我作画?” “嗯。” 铺好纸墨,小右蘸好墨却迟迟不下笔,华沙在他身旁站着问道, “怎么了?” “我从没画过,不知从哪儿下笔。” 于是华沙手把手亲自教他,这一幕落进门口汐月眼里,让她想起了以前,天君教主人作画的画面,仿佛过去了几万年一般,熟悉又久远。 两个时辰后,一副简单的兰花跃然纸上,看着画作,小右难掩内心的欢喜,话也多了, “真不敢相信,这副兰花是从我笔下出来的,华沙,你以后能经常教我吗?” “嗯,我有空了就教你。” “时辰不早了,你还要走吗?” 华沙看了眼夜色,确实很晚了,于是留宿北华殿。她睡的床,小右睡的长椅。 接下来几天华沙都夜宿在北华殿。每天从行政殿出来后习惯性去北华殿给小右教作画。然而,今天晚上,川穹、将离也出现在了北华殿,川穹正在给小右教作画,不是手把手,只是从旁指点,将离站在一旁观看。 三人见到华沙脸上都显出喜色,川穹先一步走向华沙,牵着她坐下,说是新创作了一支舞蹈,让她品赏。华沙会心一笑,让汐月把小左也叫了过来,大家一同欢乐。 川穹的舞蹈越发炉火纯青,今天的他一身红衣,和他所跳之舞很是相配,热烈似火而不过分妩媚,忽而,川穹拿起桌上茶壶,跟着音律由高至低斟了杯茶,旋转跳跃至华沙身边,在她腿上轻轻坐下,茶杯递到她唇边,柔媚道, “圣尊,喝口茶。”华沙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原本再普通不过的茶突然变得清香无比,而且那般熟悉,不对,不是茶水的香味,而是川穹身上的味道,华沙微微皱眉, “你用的什么沐浴?” “白雪松、柑橘竹叶。”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个味道。” “嗯,之前的紫藤花香太过浓郁,想要清淡点儿的,所以选了柑橘竹叶,怎么了,您不喜欢?” “不用,我只是随便问问。”华沙眼眸微敛,那是属于荆芥的独有香味,她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过这个味道了…… 夜深了,华沙和川穹去了东华殿。小右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里酸酸的,为什么看到华沙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他会这么不舒服,明明他们也是名义上的夫妻,一起睡觉再正常不过,可他心里依然控制不住在意,是因为最近经常和华沙在一起有了贪恋,所以嫉妒?不能这样,嫉妒之心不可有,华沙不是他一个人的,是整个四界的,他不能想着独占她。为了平息贪念,小右又连着作了几幅画,直到眼睛困到睁不开才去睡。 鼻间全是雪松竹木柑橘味道,记忆也随着那个味道汹涌而至,华沙一夜未眠,川穹靠坐床边,枕着手背,能清楚看到她眼皮包裹下眼珠子的转动,她没睡着,所以他未敢像之前那样碰触她,只是静静望着。她今天晚上心情似乎很不好,他很想和她聊聊,但她并不愿和任何人多说,哪怕汐月也不能让她开口,是因为密室的那个人吧?也只有他能让她如此。 华沙早早起床去了行政殿处理公务,之后没再踏进东华殿一步,天天夜宿在北华殿,哪怕是休息日也在北华殿,也不再招川穹跳舞。川穹心里发慌,跑去北华殿堵,但是只要他在,华沙待不了半个时辰便会去西华殿小左那儿,且不让任何人跟着,期间不给他任何开口和跳舞的机会,他就这样无缘无故被打入了她心里的冷宫。 整整半个月,川穹的心越来越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突然被‘冷落’。跑去找汐月套话才知道,原来是味道惹的祸。是了,冷落就是从味道开始的,他差点忘了,这个味道是属于荆芥的,他当时本想着以此来留住华沙,没成想,聪明反被聪明误,遭遇冷落、失宠,差点断送好不容易得来的恩赐。 川穹在寝殿里点上香炉,重新沐浴,泡了整整三个小时的茉莉花浴,那竹木雪松柑橘香才彻底消散,他还特地涂抹了些胭脂,换上一身白衣,然后前往行政殿,在门口等候华沙。华沙在里面和其他仙官议事,两个时辰后才完。 汐月凑到华沙耳边,说川穹求见。 “我还有事情处理,让他回去吧。” “主人,川穹只是为了讨好您用错了方法,您晾了他半个多月,该原谅了吧。” “我没有怪他,我只是怪我自己,只因相熟的味道每天半夜控制不住自己悄悄跑去看他,我恨这样的自己,明明已经对他死心,该恨他的,可到最后,一个味道却让所有的决心付之东流,陷入自我折磨。”说到此,华沙垂下双眸,痛苦的盯着地面。 汐月默默走上前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脊背,没有一个字,此时无声胜有声。 最终,在汐月的劝说下,华沙去了东华殿。川穹先是为她跳了一支舞,然后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 “圣尊,求您原谅川穹。” “原谅什么,你没做错什么。起来吧,是我自己的问题。”华沙亲自扶川穹起来,川穹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双眼蒙上一层水雾, “我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我已经改了。圣尊,以后无论我犯了什么错,还请您直接提出或者惩罚,千万别对我置之不理,连跳舞的机会也不再给我,好吗?” “好,我知道了,你别多想。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嗯。” 华沙突然有些后悔,当时因为一时之气娶四个天夫是不是大错特错?没刺激到荆芥,反倒改变了其他四个人的命运。川穹是个心思细腻敏感之人,她能感觉到,他对她开始沉迷,正在慢慢失去自我,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她不喜欢别的男人贪恋自己,可那不正是她自己给他们的机会吗?她又怪得了谁?她现在根本无法回馈任何人的爱意,到最后只会带去伤害,看来得找机会点醒他才是。 ------------ 第136章 开始忘记 华沙被嫦娥邀去作客,说是新酿的桂花酒好了,叫她品尝。 两人坐在月桂树下,喝着桂花酒,好像回到了从前,华沙感慨道, “上次我们一起这么坐着聊天喝酒还是在我受天罚之前,没想到转眼过去这么久了已经。” “谁说不是呢,自从你登基以来,都没机会享受这片刻闲暇。我也好久没酿酒了,不知道味道如何?” “还是原来的味道,很好喝。” “那就多喝点,反正也不容易醉。” “嗯。” 嫦娥见汐月在一旁规矩站着,忙道, “汐月,你也别站着了,坐下一起。” “不了,我习惯站着,你们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就成。” “你现在是圣女,不是侍女,快坐。” “嫦娥仙子,您可别这么说,不论头衔怎么变,圣尊永远是我的主人。” “汐月,那我命令你坐下一起,可以吧?” “啊,是,主人。” 三个人静静坐着,喝着小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时间过的分外快。 夜色渐浓,华沙有了些许醉意。手里拿着酒杯,靠在嫦娥肩头, “突然觉得好没意思,真不知道自己为何走到现在这一步,要当这个四界之主,处理完朝政胸腔里空空的,心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怎么也找不到。” “你的心除了竹台,还能去那儿。”嫦娥毫不避讳道。 “呵呵,嫦娥,我的伤疤也就你敢揭。” “伤疤不揭,里面的新皮肤怎么见天日?华沙,荆芥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当初你能逃过锁妖塔之刑这背后便不简单,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你心里有荆芥,为什么不愿意和他谈谈呢,解开误会重新来过,你的人生现在在你手里,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嫦娥,你想的太简单,荆芥被囚禁在竹台后你没看到他那个样子,日日吐血,宁愿死也不愿意让清禹找我,是他不愿和我谈,不想和我再有任何瓜葛。”华沙声音哽咽,泪水顺着眼角留到嫦娥的衣服上。嫦娥轻叹口气,轻拍她的肩膀道, “荆芥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什么都放在自己心里,不愿意说。北冥不是在天牢吗?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要不要我哪天去问问他?” “不用去。” “你问过?” “没有,他现在装疯卖傻,一个字都不会说。” “那让白苏去,他应该愿意为你跑一趟的,你是不知道,他现在多卖力为你操劳奔波,不属于自己的活也都揽了下来,生怕你累着。”嫦娥故意道。 “你就别取笑我了,白苏为人正直,真诚待人,我把他父亲送入天牢,临了还挑拨了一把,你让他怎么问?我不能这么残忍对待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就自己受着吧。四个天夫,一个白苏,竹台还有一个荆芥,你这后宫注定不会太平。” “别诅咒我。” “哈哈。” 子时,华沙不顾嫦娥挽留回了圣天殿。川穹早早在门口候着。华沙喝了很多酒,但是还算清醒,皱眉问, “川穹,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儿,有要事找我?” “没,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 “进来吧。” 华沙让汐月去休息,川穹伺候自己洗漱。桂花酒后劲儿大,华沙这会儿脑袋很沉,直接躺倒在床,皱着眉头,并未睡着。 川穹拿了蒲团坐在床边,凑近华沙道, “圣尊,您不舒服,要不我给您按按?” “嗯。” 川穹很有手法,没一会华沙的头痛瞬间缓解了许多。只是他坐在地上,姿势有些费劲儿,华沙轻声道, “你上来吧。”自己挪到床里侧。 川穹面露惊色,呆愣片刻上床,侧身躺下,单手为华沙按着眉间,轻声道, “圣尊,您今天看着很不开心,要不要和我说说,这样难过能分出去一些。” 华沙没说话,双眼紧闭好像睡着了一般。许久,突然开口, “你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吗?” “有过。”川穹痴痴望着华沙的侧脸,心里补充道:就在眼前。 “如果你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再也回不到过去,怎么办?” “忘记。” 华沙微微睁开眼,看向川穹, “如何忘?” 川穹凑近华沙,轻轻亲吻了华沙的脸颊,声音更柔, “现在开始。” 华沙一时没反应过来,川穹一个翻身,整个身体悬在华沙之上,吻向她的嘴唇,只轻轻一下,很快放开,华沙懂了,怔怔的看着川穹。预想的巴掌和斥责没有出现,于是川穹再次放开胆,丢弃了所有理智和小心翼翼,重新亲吻上她的双唇……呼吸越来越急促。 “荆芥。”这一声软糯之声让川穹暂停了三秒钟,但也仅仅是三秒钟,川穹继续他的爱之旅,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哪怕是顶着另一个人之名他也不能错过,他爱她,想要拥有她,哪怕没有尊严,卑微如尘,他也不在意。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来,华沙最先睁开了眼,川穹沉睡在她身侧,整张脸离她不到一公分,能明显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华沙心里的悔恨无奈顿时充满胸腔:我到底在干什么,虽然喝了许多酒,但并没有完全醉,全然不同的两张脸为什么会看成一张,就算看错也该拒绝,怎么能眼睁睁任其发生,真是无药可救。 川穹睁开眼便开到华沙无比懊悔的脸,心情倒没受影响,紧紧握住华沙的双手,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圣尊,昨晚都是我的错,在您喝醉酒意识不清的时候引诱您,您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求您别赶我走。” 川穹这样一说,华沙更没办法说,昨晚的一切她都清楚记得,她自己有很大责任,只好淡淡说了句, “这本就是夫妻之事,没必要道歉。时辰不早了,我该去行政殿了。”华沙说着起身下床。 “我伺候您更衣。”川穹也跟着下床。 “还是叫汐月来吧。” 那之后,华沙一连几天都未踏足后宫,栖身于圣天殿。川穹找了她好几次都被挡在外面。于是川穹又去找其他几个天夫一同去找华沙,圣天殿没找到又去行政殿,全都被挡在门外。 汐月严肃道, “圣尊这几日有要事处理,你们最近别来打扰她,而且,这行政殿不是你们随意走动的地方。” “是。”几个人乖乖退下。川穹落后于其他三人,再次回头看了眼行政殿空荡荡的门口,尽显没落。他知道华沙不见他们的原因,可是他不甘心,不明白,她为何总是给颗甜枣再打一巴掌,给他一点希望之后又那般冷酷无情,他到底该怎么做?能怎么做? ------------ 第137章 大闹后宫 那件事一直烦扰着华沙,作画、抚琴都无法缓解,她的心好像被魔鬼攥在了手里,无法呼吸。正好汐月端着糕点进来,华沙拉着她坐下, “汐月,我有件事和你说。” “主人,您说。” “那晚,我们从嫦娥那里回去后,我和川穹发生了……夫妻之实。” 汐月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道, “这是好事,主人,至少您不再成天只为天君一个人忧虑受折磨了。”她一直以为,主人和天君早已……,没想到,两个人还真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可是……” “可是您在等的是天君,想要把自己的所有给天君,而不是其他人,现在的问题在天君不在您,您为他百般折磨自己,好不容易踏出一小步,还要继续回到之前吗?前几日我去密室找清禹聊过,天君现在一心等死。他已经对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抱任何希望,更别说请求您原谅重归于好,您也该放过自己,向前看。” “他就那么想死,好以此摆脱我?” 汐月没说话,气氛陷入沉默。 突然,东华殿一个仙子跌跌撞撞跑进来,不顾礼仪,惊慌失措喊道, “圣尊,不好了,妖王和川穹天夫打起来了,川穹天夫被打的重伤,快不行了。” 华沙听此立刻起身, “妖王?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跑去打川穹?”苍术来天界第一时间不应该是找她吗,这次跑去她后宫去打川穹做什么? “小仙也不知,妖王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打。” “好了,别跪着了,带我去看看。” 华沙和汐月疾步赶去。两人刚到门口,便听到殿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华沙推门而入,将离、小左小右倒在地上,苍术正要继续往川穹身上呼掌,华沙甩出一记灵力,挡回,搀扶起川穹拉到自己身后,冲着苍术道, “你怎么回事,到我这后宫来发疯,你好歹是一届妖王,做任何事情能不能顾点颜面。” “颜面?我从不在乎那个东西。华沙,正好你来了,我倒要好好问问,你娶天夫为什么不告诉我?而且还一次性娶四个,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说你不会娶的。” “不告诉你是没来得及。我是圣尊,娶天夫关系到四界,不止是我的个人私事。” “那为何不是我,我不比你选的这四个软蛋有资格?” “你是妖王,给我做天夫成何体统。好了,没告诉你是我的错,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汐月,你派人送将离、小左和小右回他们自己寝殿,让他们天医给他们瞧瞧伤情,结果汇报给我。” “是。” 苍术心里被悲伤填满,不管那些人伤势,也不管华沙多生气,激动道, “华沙,荆芥当初和你那么恩爱都没对你做什么,我那么喜欢你从不敢拉你的手,我们小心翼翼养护的大白菜被这只骚狐狸拱了,你让我怎么接受,你……”苍术突然发不出声来了,因为华沙禁了他的言,这儿这么多人,苍术不要颜面,她还要呢。华沙很确定,苍术刚才是听到了她和汐月的谈话所以才来后宫大闹。 华沙屏退了所有人,亲自扶着川穹在床上躺下,为他施法疗伤。妖王站在边上支支吾吾,瞪着她和苍术,各种比划。大致意思是:给我解开,我要说话,不准给川穹疗伤,他活该,这是她玷污你该付出的代价。华沙压根不看他,给川穹疗完伤盖上被子,柔声道, “你先好好休息,我等会儿过来看你。” 川穹点点头,想要起身相送,被华沙按了回去。 华沙拽着苍术大步流星离开,怒气冲冲。到了圣天殿,屏退侍从,关上门才给他解开禁言术,倒了两杯茶,递给苍术一杯, “说吧,边喝边说,我听着。” 苍术没了刚才的暴戾,正色道, “华沙,你和荆芥真的完了吗?” “嗯。” “那考虑考虑我吧,我是认真的,不是发疯。之前我便喜欢你,但是你和荆芥恩爱有加,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压下自己的这份喜欢。现在,既然这份幸福中断了,能不能让我来延续它?我知道你娶那四个天夫并非喜欢,睡那只骚狐狸也是酒后乱性。” “苍术,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知己,对你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娶天夫不过是为了堵住那些仙者的嘴。我珍视我们之间的情谊,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断送它。” “我心甘情愿,我还是我,对你的爱依旧,不会因为变换了身份而改变。” “你没懂我的意思,我从未怀疑担忧过你对我的好,但我需要的是你帮我一起维护四界安宁。在我心里,友情比爱情更为持久可靠,不要让它变质好吗?我和荆芥你也看到了,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苍术吸吸鼻子,故作轻松道, “积攒多年的爱意好不容易表明一次,竟然被你这么毫不留情的拒绝,劝退,好吧,我明白了,我听你的,好好帮你守护四界,不会让你为难。” “嗯,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有其他什么事吗?” “你之前拨给我的十五万魔兵,离奇死了十万,前几日魔王来妖界让我给个交代,我怀疑是魔王搞了什么鬼。” “应该是换魂术,他给所有魔兵都下了换魂术,他们离开他的掌控超过三个月便会自动灰飞烟灭,我随你去趟魔界给他个交代。” “我已经找了个借口应付了,你不用再专程跑一趟,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魔王现在开始动作,你这边小心点儿。” “嗯,我知道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这次多待几天,暂时住在蓝星殿,晚上一起用膳。” “好。” ------------ 第138章 我们从来不是朋友 苍术出门后并未离开,而是看着屋里闭目养神的华沙,自言自语:不论你身边更迭出现多少男人,我从始至终都不会成为其中之一,那就让我以朋友之名永远追随你,守护你好了。 苍术被带到蓝星殿休息,他坐了一会儿,烦闷无比,很想找个人喝一杯,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天界这么大,除了华沙,竟然没有第二个人可找。不对,还有一个,竹台密室的那位。于是苍术跟侍从要了两坛酒,去了竹台密室。 密室外被兵将层层把守,苍术刷脸进不去,直到出示令牌天兵才放行。苍术进入密室,入眼便是闭眼打坐的主仆二人。荆芥没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蒙着一层抑郁、苍白之色,好像被人抽走了心魂,只剩躯壳在呼吸。 苍术走到荆芥面前蹲下身,想要伸手摇醒他,却被结界挡了回去,他这一动作,吵醒了主仆二人,荆芥缓缓睁开眼,看向突然造访的苍术。苍术报以微笑,难得温和, “老朋友,好久不见。” “我们从来不是朋友。”说完再次闭上眼睛。 “你呀,除了华沙,对其他人还是这么冷酷无情。这华沙也是,给你设结界做甚,我帮你打开。”然而,他几番施法都未能打开结界,只好收手。心道,华沙到底是害怕荆芥出来还是害怕自己进去?应该是后者。 苍术席地而坐,自顾拿出酒喝了起来, “荆芥,华沙现在过的很不好,自从她成为圣尊,就再没见她开怀大笑过,你如果还爱她,能不能放下身段主动求和,我可以帮忙。” 荆芥睁开眼,沉声道, “你不是喜欢她,眼下是最好的机会。” “可她不喜欢我,纵然有无数个机会也与我无关。我爱她,但我更希望她开心幸福,哪怕这份开心幸福不是我亲自给予的。”苍术眼神黯淡,又猛灌了一口酒。 荆芥没说话,他很欣赏苍术,表面放荡不羁,实则内心赤诚无比,能爱的如此纯粹简单。 “荆芥,还记得你和华沙初次来妖界吗?那时候你们两个如胶似漆,生机勃勃,就像耀眼的太阳,刺的人睁不开眼,可是现在,你们两个就像被人抽走了心魂,没有丝毫生气……” 苍术边喝边说,不停回忆着以前,荆芥闭眼倾听,回忆也接踵而来。一切,那么遥远,又那么近。 伤心的人容易醉,苍术只喝了两瓶酒便不省人事,最后被几个兵将抬回蓝星殿。华沙知道他去了荆芥那儿,阴沉着脸,看着汐月安顿他真想暴揍他一顿,真是,闹完后宫闹竹台,一刻不安生。 汐月被华沙的表情吓了一跳,温声替苍术解释, “主人,妖王只是去密室找天君喝酒聊天回忆往昔,并未大闹,也没乱说,我找清禹确认过了,您别生气,我扶您回去歇息吧。” “不用,我今晚就坐这儿看着他,省的他突然醒来耍酒疯。” “主人,您也累了一天,就这么坐一晚怎么成,明天还有政务要处理呢。” “无碍。” 苍术醒来后看到桌边撑头睡着的华沙,轻轻下床,给她盖了条毯子,结果这一动,把她吵醒了。 “你不会这么坐了一晚上吧?” “嗯,怕你惹事。” “不就是打了你的天夫吗,至于对我观感这么差嘛。” “至于,川穹被你打成那样,最快也得休养半个月。”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也该回妖界了。” “用完早膳再走吧,昨晚给你准备的晚膳都没吃上。” “也成。” “等会再陪我演出戏,然后看看魔王的反应。” “什么戏?” 两人悄声耳语了一番。 ------------ 第139章 解除圈禁 妖王走了,却是和圣尊大吵一架而走的,再加上他大闹后宫对天夫大打出手,天界很快流传出妖王因爱生恨,与圣尊决裂的传闻。 华沙每天都去东华殿探望川穹,本来为了不打扰他休息她是不能久待的,但是川穹拉着她不让走,可怜兮兮,华沙于心不忍,只好留下和他同睡一张床,自从两人有了夫妻之实,也不再避讳同床共枕,只是再没发生肌肤之亲。 朝堂之上,除了魔王的小动作,其他一切安好,华沙的新政也都有条不紊的实施着。人界出了个女帝,修仙门派也办的越来越好,已经有三个凡人通过重重考核,修炼成仙,位列仙班。 某天,华沙正在圣天殿作画,清禹突然冲撞进来,哭喊道, “圣尊,求您救救天君。” 清禹一向稳重,和他主人一样喜怒不形于色,如此失态还是第一次见。华沙放下笔,走近他问道, “他怎么了?” “昨夜天君一直吐血不止,昏迷之后至今未醒。” “那为什么现在才来通报?” “因为……”他不能说荆芥不让,于是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因为之前天君吐血后睡一觉便会醒,没想到这次……” 清禹一抬眼已经不见华沙踪影,汐月拉起他飞跑出去。 荆芥胸前的白色衣衫被染成暗红色,整个人面无血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华沙的心突然剧烈皱缩,眼眶发酸,撤掉结界俯身跪在他跟前,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为他运气疗伤,然后与他面对面而坐,双手交叠,将自己的法力传给他一部分。 半个时辰后,华沙将荆芥重新放平,长舒口气。 “主人,天君大人怎么样了?”汐月关切道。 “气急攻心,走火入魔,心魂受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安心静养便好。” 华沙起身,吩咐清禹,“好好照顾他,不用在密室待着了。” “谢圣尊。” 出了竹台,华沙厉声道, “汐月,给我去查,昨晚谁见了他,说了什么?”她不信,荆芥会突然如此,连清禹都无招架之力。 “是。” 整整一天,华沙心神不宁,什么也干不进去,在圣天殿来回踱步,焦急等待着。 直到晚上入夜,汐月才回来,脸色很不好,支支吾吾,华沙拍桌子道, “说,不准有任何隐瞒!” “昨晚,川穹去了密室,好像说了和您发生肌肤之亲的事情,还有一些其他的,他走后不久,天君大人便吐血不止,昏迷不醒。” 华沙咬着牙,怒气充斥着每个毛孔,直冲东华殿。 川穹正在练舞,看到华沙来,快步过去笑脸相迎,然而还剩一步的距离,左脸上便重重挨了一掌,白嫩的皮肤瞬间发红,嘴角出血,可见华沙用了多少力气。 华沙瞪着川穹,眼里嘴里全是刀子,如数刺向川穹, “就算他被囚禁,也轮不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去羞辱他!你怎么敢?谁给你的胆量,嗯?!” 眼泪顺着川穹的双眼流下,眼角微垂,跪在地上,委屈的看着华沙, “我告诉他你抱着我的时候叫着他的名字,每夜梦呓也是他的名字,总是因为一个动作一个场景突然出神,肯定又是在想他,这是羞辱他吗?这是羞辱我自己!圣尊,我总算明白,真正爱一个人,真的会不分青红皂白维护他,不愿让他受一丁点委屈,哪怕曾经被那个人伤害背叛。我以为,我拥有你的身体之后可以慢慢走进你的内心,终究是我天真了,在您眼里,我什么也不是。天君出事,您想也不想就来找我,不给我一丝申辩的机会,您把所有的深情给了天君,把无情了我们其他人……”川穹控诉着,已经哽咽到无法继续发出完整的字音。 华沙脸上的怒气渐渐被无尽的冰冷替代,说出的话像那万丈深渊,让人找不到生还的出口, “川穹,我一开始便说过,天夫只是个头衔,我给不了你们所谓的爱,如果你觉得委屈,我可以还你自由。” “圣尊,不,不要,是我贪得无厌,妄想不属于自己的,我知错了,求您不要赶我走。”川穹一听到华沙要赶他走,慌了乱了,刚才的勇气瞬间崩塌,抱住华沙的腿祈求,俊俏精致的脸被泪水毁掉。 “你若不想离开,那便在这儿好好住着,别再惹事。” ------------ 第140章 独宠 华沙拉开川穹,大步流星离开,从此,再未踏入东华殿半步,偶尔去南华殿和北华殿说说话,也从不留宿。 华沙精神状态越发不好,经常眼前发黑。汐月每天焚安神香为她按摩头部也无济于事。 “主人,天君大人现在住在若雪殿,偶尔在园子里转转,从不踏出竹台半步,也不见外人。” “我以为他会离开天界。” “我问清禹了,但他什么也不肯说。您也知道,他嘴巴一直严,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说。” “嗯。只要不惹乱子,怎样都无所谓。” “还有一件事,川穹已经在殿外跪了好几天,没日没夜,不吃不喝。晕倒好几次,醒了之后又继续跪,他可是跳舞的,要是跪出个好歹来您以后可少了一个眼福呢。主人,当时川穹并未对天君大人如何,是天君大人修炼不慎造成,您就原谅他吧。川穹是个痴心人,您这样对待他,迟早疯魔,您就可怜可怜他,见见他,好吗?” “汐月,人有了期望想要的便会不自觉变多,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必须得狠心制止。” “我相信通过这次,川穹会控制好自己。说句大不敬的,川穹的人生是您改变的,期望也是您给的,您多少得负点责任,就算给不了爱,安慰总可以吧。” 华沙睁开眼,狐疑的看着汐月, “汐月,这可是你第一次和我站在对立方替一个人求情,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是狐族的?你已经一千多岁,对异性动心很正常,你看上谁了,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主人,我只是觉得川穹爱的卑微,可怜他而已。我谁都不喜欢,生生世世只跟随您,您要是赶我走,我就死在您面前。” “尽说傻话。长大了总要嫁人的,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一直把你拴在身边,耽误你的幸福。” “对我来说留在您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您千万别私自给我安排什么。” “知道了,嫁人又不是火坑,不必如此惊慌,走吧,出去看看他。”华沙起身和汐月一起出了殿门,站到川穹跟前。 川穹看到华沙,苍白的脸上多出一抹喜色,做了‘圣尊’的口型便晕倒在地。华沙派人将他抬到圣天殿,找来天医给他看病。 天医把完脉,起身汇报, “圣尊,川穹大人长时间跪地骨骼受损,再加上心情郁结,心脏处长了颗瘤子,我给开些药,按时服用,保持心情愉悦,不日便好。” “劳烦天医,汐月,随天医去取药。” “是。” 华沙坐在床边,轻抚川穹苍白的脸颊,心生怜悯,都是她,把好好一个人害成了这副模样,想想第一次见他,在妖界的歌舞大赛舞台上他那般意气风发,风姿卓越,如今,却……,汐月说的没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总得负一些责任。 养伤期间,川穹一直住在圣天殿。天界又开始盛传川穹独受专宠,相信不日便会让圣尊怀上子嗣,这话自然也传到了竹台荆芥耳里。他只是淡然一笑,谁也猜不出这笑是悲伤难过还是释怀开心,连身边的清禹都猜不透。 ------------ 第141章 纯粹的安心 川穹病好之后依然住在圣天殿,他每天精心伺候华沙,为她跳舞,脸上逐渐恢复了生机和笑容,华沙也没让他走,天天与他同床共枕,川穹的床上技术不错,因为跳舞的原因体力也很好,成功取悦了华沙,她也慢慢习惯并接受了他的付出,只要他安安分分,不再伤害自己就好。 川穹通过这次事件后懂事了很多,亲口劝华沙去其他三个天夫那儿,看看他们。华沙很欣慰,川穹总算从死胡同出来了。 华沙去了小右那儿。他正在椅子上,脸颊通红,连她进来都没发现,于是华沙放轻脚步绕到他身后,想看看他在看什么,竟然如此认真。 “春宫图。”华沙故意读出声。 小右跳下椅子,把书藏在身后,受惊的双眼看向华沙,脸红到了脖子,像煮熟的螃蟹,结结巴巴道, “我……我……”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默默低下头,揉着手里的手,以此缓解尴尬羞愧。 华沙伸手捏捏小右柔嫩的脸颊,温声道, “又不是第一次看了,没什么不好意思。最近是不是因为看这个都没好好休息,眼底青色这么重。” “可不可以不告诉别人。”小右惊鹿似的双眼看着华沙,糯声请求。 “好,我答应你。好久没来了,看看你的画技进步没。” “我画了很多,拿给你看。”小右把自己这段时间所作之画全部拿了出来,清一色的人物肖像,而且都是华沙。 “这些都是画的我?” “嗯,画的不是很好,但我一直在努力,总有一天,会为你画一幅美丽的肖像。” “为什么画我呢?” “我也不知道,本来想画侍从的,结果出来后都成了你。”小右说的那般天真懵懂,而华沙心里却响起了警钟,小右是爱上她了,而他自己却还不懂。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并未对他过度关心宠爱。殊不知,爱并非感动,它源于魅力吸引而非对方的付出和关心,更不计较回报。 “华沙,华沙,你怎么了,不开心吗?是不是因为我画的不好?”华沙心里的震惊阻挡了小右的声音,她很担心,小右和川穹不一样,如果他因为爱上她而受伤,她无法原谅自己。 突然,小右轻轻吻上华沙,但很快又离开,声音软糯, “上次你亲我,我很开心,我不知道你刚才为什么突然不开心。这下好些了吗?”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华沙心里一阵泛酸,眼泪也跟着溢了出来,小右见此慌了,束手无措,又凑上去亲吻华沙,生涩没有章法。 华沙拉开他,认真道, “小右,亲吻是和喜欢的人才可以做的事,不是哄人开心的,明白吗?” “嗯,明白了,那我们是互相喜欢,应该可以的吧。” 华沙一时语塞。小右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眼神躲闪不敢看她,小声道, “华沙,我……月老总说我在感情上缺根弦,你能不能教教我?” “教你什么?” “就是……书上的事情。”小右扬起那本被自己揉的皱皱巴巴的春宫图书。 “我,改天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华沙刚起身,被小右抱住腰, “别走,我害怕。”华沙转过身,抬起身后的脑袋, “害怕什么?” “最近,我总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有婴孩的哭声,有猫叫,有猫头鹰叫,混杂在一起,无法安睡。” “那你怎么不早说或是派人来传话。” “你在忙,我不忍心打扰你。” 原来他眼底的青色是因为没睡好,华沙心下一软,留了下来。这次她让小右睡在了自己身边,而不是长椅。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 第142章 另一个自己 一晚上,华沙没有听到任何奇怪声音,只听到小右在噩梦中的呓语。为此,她还进入他的梦里看了,里面一片浓雾,什么也没有。第二天一大早,华沙叫来天医为他查看。 天医微微笑道, “圣尊,天夫大人只是阳气过旺产生的臆想幻觉,阴气滋补中和便好,无碍。” “有劳天医。” 华沙松口气的时候不免为难起来,小右是天夫,找别人不合适,只有自己可以帮他,可是,她并不爱他,他又那么单纯懵懂,哎,真是难办。 汐月猜到自家主人在担心什么,在她耳边轻声道, “主人,小右是天夫,您帮他再合理不过,当初您娶他的时候双方便自带这项责任,而且您和川穹也做过,不用顾虑太多。” “只能如此了。” 晚上,华沙留宿北华殿,汐月伺候她梳洗完便带着所有侍从出去了,只留他们二人。 小右在床里侧规规矩矩平躺着,华沙也是同样姿势在外侧,瞅了眼小右,放下床幔,掰过他的头正对自己,单手固定住,亲吻了上去, “小右,我虽然不能给你爱情,但只要我活着,便会护你生生世世周全。” “华沙,我爱你。” …… 华沙对小右的感情很复杂,有怜爱、友情、疼惜、珍视,与对荆芥的爱情完全不同,和川穹的也不同。和小右他发生这些之后,她的内心没有懊悔,自责,而是激发起了强大的责任心和母性。 华沙发现自己和天夫们发生关系之后,她不自觉的想要逃走去见荆芥,只有和小右是完全不同的,有依恋,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沙开始形成了一个新习惯,每天从行政殿办完正事后会在圣天殿看川穹跳舞,然后会去北华殿夜宿。她也终于明白自己对小右为何不同,因为她从小右身上能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单纯天真,纯粹赤城,无拘无束,和他在一起,总是让人身心放松,暂时忘掉烦心事,忘掉荆芥,获得安宁。 自从取消荆芥的囚禁后,华沙想见他的愿望不再那般强烈,小右在帮她慢慢淡忘,拉她走出荆芥的感情囚笼,没想到,治愈她的竟然是这个孩子,难道,当初她也是如此治愈了沉迷于女娲情伤的荆芥吗? 华沙除了教小右作画抚琴外还会教他修习仙法,她希望他能慢慢强大起来,她不在身边的时候可以保护自己。小右在修习仙法这块很有觉悟天赋,再加上自身足够努力,法力突飞猛进。华沙还带他去灵器库选了一个灵器——长笛。 汐月看到主人重新获得生机和笑容很开心,看着她和小右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感觉有些似曾相识,这一幕幕,不就是在重演竹台天君和主人吗?只不过主人换了另一个角色。对于自己的这个发现,汐月不知该喜该忧,因为天君还在天界竹台,而小右又深得主人心,那主人现在的心究竟在谁身上呢?她一时猜不到。 华沙心情好了,可是身体却开始偷懒,经常眼前发黑。有一次直接晕倒在小右怀里,天医过来也检查不出问题,最后只能归结于劳累过度。小右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想为她分担,学习也愈加用功,只要华沙不在,他不是看书就是修炼,没有一丝倦怠。 魔界举行祭祀大典,特邀华沙参与。华沙自然要赴约,她肯定,魔王此次邀约定是有其他目的,她倒是要领教领教。 华沙本打算只带汐月前去,奈何小右缠着非要去,说他没去过魔界想去涨涨见识,抱着她的腰蹭着不停撒娇,华沙单手摸摸他的脸颊,耐心哄道, “小右,此次去魔界不是去游玩,而是有事情要处理,很危险,你乖乖待在天界,等我回来,好吗?” “不好,我不想一个人待着,我想和你一起,我们可以互相保护,危险又算的了什么,带我去嘛,带我去嘛,不然我亲你啦。”说着在华沙脸颊亲了一大口。华沙对他撒娇一向毫无抵抗力,只好答应。 三人到了神武门,又碰到川穹, “川穹,你在神武门作什么?” “圣尊,请您带我一同去魔界。” “我去魔界是有事,你们一个个跟着去作干什么,添乱吗?”华沙拧眉不悦道。 川穹垂眸,一直维持着作揖请命的姿势不变。小右心软,他能体会川穹的心情,他肯定和自己一样不想和华沙分开太久。于是,他拉了拉华沙的衣袖,小声道, “华沙,他都到神武门了,要不一起吧。” “你不会不高兴吗?” “我已经习惯了,我知道你只是喜欢看他跳舞,别无其他。” 华沙捏捏小右的脸颊,宠溺道,“你呀。” 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足以证明谁更得圣心。 四个人乘坐青龙马车前往魔界,汐月在外面赶车,小右挽着华沙坐在她的身旁,川穹坐在对面。 小右一坐车便困,华沙怕他坐着睡不舒服,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睡,轻抚着他的头发,嘴角微杨,爱意满满,小右最喜欢华沙摸着他的头发,说那样既舒服又容易入睡,所以这是小右的专属。 川穹看着两人的甜蜜互动,眼神失焦,心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他本以为她的心里除了天君再不会容下任何人,他以为她的第一次给了他之后会有所不同,然而并没有任何改变,她的心里永远不会有他的位置。他比不过天君他认了,可他哪里又不如什么都不懂的小右呢?他懂她,她又那么喜欢看他跳舞,为什么就不能爱他?爱,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没有任何章法和先后顺序。他应该听将离之劝不来的,明知道小右同行他会被冷落,却还是不甘心跟着来,结果,他们的浓情蜜意化成无数尖刀此向他的心脏。 华沙无意间扫了川穹一眼,见他一脸忧郁便猜到他在想什么,什么也没说,继续沉浸在小右的睡颜,她没精力安抚每个人,得靠他们自己调节。果然,对于不爱之人,任凭他整颗心给你你也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自责怜悯。 魔王已在魔宫等候多时,看到华沙立刻热切上前相迎,众魔兵行叩拜之礼, “参见圣尊!” “起来吧。魔王,祭祀大典是明天正式开始吗?” “是。我特意准备了接风洗尘宴,请圣尊移步主厅。” “嗯。” 宴席上,魔王和华沙一直在谈论政事,小右坐在华沙身边像个仓鼠一样不停吃,川穹挨着他,一直喝闷酒,小右和他说什么都不搭理,小右自觉没趣也不再主动说,安心吃饭。汐月在华沙身后站着,她的职责是保持清醒,确保大家安全。 魔王很能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了子时还没有停的趋势,众人已经纷纷离席,川穹和小右也先一步离席去休息,汐月亲自护送二人过去,再返回来。 ------------ 第143章 祭祀大典 丑时,华沙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强行打断魔王,说自己困了,要离场休息。 路上,吹着凉风,华沙被魔王说晕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魔王给她们安排的住处还是上次的圣祖苑,依旧干净整洁,华沙回到自己屋子,床上空空如也,小右并不在, “主人,知道您回来的晚,所以我把川穹和小右安排在了一间屋子。” “嗯,确实太晚,他要是在肯定会被吵醒。汐月,你也去休息吧。” “是,主人。” 不知为何,华沙怎么也睡不踏实,魔王的恭敬周到让她猜不到他的下一步动作,她没法做出应对,处于被动位置便容易被人掌控,导致失败。 华沙卯时便醒了,祭祀大典辰时开始,她洗漱收拾吃完饭,时间没剩多少,路过小右他们的屋子,房门紧闭,汐月刚要抬手敲门,被华沙拦下, “让他们多睡会儿,祭祀大典我去就成。” “好。” 祭祀大典人并不多,算上华沙他们不到两千人。仪式更是简单,寒潭里,一群巫士绕着寒潭作法,其他人在旁观看,再无其他。魔王在华沙身旁解释道, “魔界祭祀注重的是作法,所以仪式简单。” “嗯。魔王,你此次邀我来究竟为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参加完祭祀我要动身回天界了。” “是这样,当时在天界,您拨了十五万魔兵给妖王,我没说什么,可我听说前段时间魔兵死的只剩不到五万,而且死亡的脚步并未停止,我估计不出一个月,剩下的魔兵也难逃厄运。” “魔兵到妖界可能不适应,剩下的五万魔兵,我让妖王还回魔界。” “圣尊,那十五万魔兵在您眼里不算什么,可是在我眼里如同子嗣般重要。现在说没就没,一句不适应,这个理由未免太敷衍,还请圣尊能公平公正给魔界一个交代,我不想其他魔兵因此而心寒,觉得他们的领袖是个任人宰割的怂包,举兵叛乱。” 华沙侧头盯着魔王,他竟然威胁她,眼神凌厉道, “魔王言重了,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十五万妖军作为补偿,其他的我概不追究。” “妖军本来就少,还有一万被我留在了天界,你一下子要十五万妖军,这不是直接要整个妖界吗?这样吧,我给你十万天兵作为补偿,可以吧?” “天兵我高攀不起。”魔王直接拒绝,天兵听命于华沙,他们来魔界不就相当于监管吗?这个华沙还真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当他好欺负不明白这么个道理? “魔王,难道你也不懂我的良苦用心?我有一半血统是魔族,魔界对我来说就是原生家,我自然是向着魔界的,不然我怎么不把天兵拨给妖界,你说是不?” 魔王一时无言以对,对于华沙这种颠倒黑白是非的行为他迟早要讨还,无需太久。她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为他打江山,还真把自己当四界之主,哼!就让她多蹦跶两天,享受这最后的尊贵。 ------------ 第144章 小右不见了 祭祀活动持续了四个时辰才结束,华沙早就不耐烦,招呼不打直接回圣祖苑。苑里静悄悄,川穹和小右休息的房间依然房门紧闭。 “这两个人真能睡。”华沙说着,亲自上前敲门。没有回应,直接推门而入。 床上只有川穹一个人,闭眼静躺着,不像是在睡觉,更像是昏迷。华沙立刻施法唤醒他。 川穹双眼迷蒙,头痛欲裂,边锤头边问, “圣尊,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是不是我们睡过头了。”川穹转过头去找身边的小右,没人,“小右呢?他出去了吗?” 川穹这副懵懂样,肯定一无所知。 华沙心里突然警铃大作,面色沉静道, “现在是午时,你被人迷晕,小右不见了。睡前的事情还记得吗?” “什么?小右不见了?”川穹脑子立刻清醒,意识到事态严重后赶忙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 “昨晚吃完饭,圣女带我和小右回房间后我们聊了两句就睡了,小右比我先睡着,再然后就是现在了。圣尊,我和您一起去找他。” “嗯。等会紧跟着我,别离开我和汐月的视线。” “是。” 华沙没在魔宫里乱找,而是直接去找魔王。汐月没懂,问道, “主人,就算我们怀疑是魔王干的,他也不会认。” “会的,他抓小右不过是为了威胁我,不承认的话怎么谈筹码?等会儿我进去,你和川穹在外面候着,保护好他。”华沙是怎么也没想到魔王会用这种下作手段,拿她的天夫开刀,正面叫板。 “明白。” 魔王在自己的寝宫已经恭候华沙多时,身边的侍从都屏退在外,华沙进去后没绕什么弯子,开门见山, “魔王,咱们都是直爽人,怎么还搞绑架威胁这样的把戏,有失身份。” “身份和生存比起来算得了什么。没人替我魔界主持公道,我只能自己为自己争口气。” “说吧,要怎样才肯放了小右?” “把整个妖界给我。” “想都别想。” “原来在你心里那个小右连个妖界都不如。既然如此,那你就给他收尸吧,也不枉费他被抓后为了不拖累你一个劲的闹自杀。” “魔王,你知道,我最受不了别人的威胁,你最好别逼我对魔界出手。”华沙杀气腾腾瞪着他。 “这不是威胁,是交易,江山还是爱人,二选一,不过分。” “给他收尸的有我,那你呢,魔王,谁给你收尸,给整个魔界收尸?” “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华沙眼睫毛闪了闪,原来如此!难怪他能这么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你给我下了舍身咒?!什么时候?” “聪明,一点就透。在你与母体合二为一的时候我便下下此咒。只要我死了,你也会死,但是你死了,我还会活着,我给你一刻钟时间考虑!” 华沙闭上双眼,默默静立,双拳握的增增响。选,怎么选?妖界是苍术的,是他的家,她怎么能把他的家拱手给这个魔头。可是小右,他才一千多岁,还未享受人世间的精彩,那么纯粹美好,怎么可以死?她到底该怎么办? “华沙,一刻钟到了,告诉我你的答案。”魔王冷声催促,扬手让人带来小右。他满脸伤痕,嘴角结着血痂,雪白的衣服被鲜血染红凝固,两个魔兵抬他出来随意扔在地上。 “你竟敢伤他!” “我说过了,是他自己三番五次要寻死,我可没碰他一根手指头。不过,这个小仙看着柔弱,却是有钢铁一般的性子,不愧是圣尊你的人。” 华沙想要过去为他疗伤,去被魔王挡住, “在你没有做出选择之前,你要是上前一步,我保证他当场毙命。” 华沙斜眼盯着魔王,眼里的恨意能让人瞬间毙命。 “我知道你想杀了我,可你不能。”魔王充满挑衅,没有丝毫畏惧。他现在万事俱备,不用再隐忍奉承。 ------------ 第145章 亲自送他 小右冲着华沙不停摇头。魔王给小右说的是,要用他的命换整个四界和华沙。小右怎么会愿意,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天夫,哪里比得上四界和华沙,况且,他深爱华沙,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她受一丝丝伤害。 “圣尊,我倒数十下,会默认您的选择不是他。” 华沙没说话,只是看着小右,整颗心好像在被人一刀刀剜,一下接一下,不停不歇。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魔王数完扬起左手,魔兵一拳穿进小右的左胸,挖走他心脏,鲜血流了一地。 “小右!”华沙奔向小右,抱着他的头泪如雨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右,是我对不起你!” 这次,魔王没再阻拦华沙。他知道华沙不会用妖界换这个小天夫的命,他只是想借此给她一记钟响,让她乖一点,听话一点,昨晚他便看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小天夫,所以才以他做筹码,真是没想到,她当初那么爱天君,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真是让人唏嘘,不过这样更好,小右可比荆芥好对付。 小右手费力的够到华沙的脸颊,颤抖着为她擦拭眼泪。 “别哭,华沙,你做的很对……做你的天夫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此生……无憾,不要……难过,伤心,答应我,不再为别人哭,要为……自己笑。” 华沙敷上小右的手,眼泪更加汹涌,闭着眼睛不敢看他的脸,“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说好要护你周全,却让你因我而死,是我无能,都是我的错。” “不,不是你的错……我真的很幸福。”最后一个字,结束在小右微张的嘴角,他的手从华沙的手里滑落。华沙一把抱紧他,紧紧贴着他冰冷的脸颊,心脏骤停骤起,失去挚爱的悲痛将她淹没…… 汐月和川穹冲了进来,还有一些侍从和魔兵。魔王轻咳一声道,对在场所有人道, “小右天夫被毕洗凶兽抓走杀害,我们找到他时便没了气息。” 汐月和川穹哪里会信他的鬼扯,盯着惨死的小右和伤心欲绝的华沙,心也跟着揪起,眼泪不自觉流下。川穹虽然嫉妒小右,但从没希望过他死,如今,他却死的这般惨烈,让人无法直视。 汐月走近华沙,蹲下身,声音哽咽, “主人,我们先带小右回家,好吗?总不能让他灰飞烟灭在魔界,您说是不是?” 华沙这才抬头看向汐月,泪水和小右的血凝固了她脸上的头发。华沙颤巍巍起身,横抱起小右,施法保住他的身躯,迈着沉痛的步伐离开,汐月和川穹亦步亦趋跟着。 青龙车里,华沙一直抱着小右,一个字不说,眼神痴呆涣散,直直的望着他…… 小右的尸体被放在北华殿的床上,月老阁的人和嫦娥亲来看了他最后一眼。小左和小右交好,不敢去看他的尸体,一直躲在将离身后无声流泪。 待所有人吊唁完后,华沙亲自施法让他灰飞烟灭。 整个屋子,只剩下华沙和月老,华沙满含歉意的看着月老, “月老,对不起。是我造成了小右的不幸,我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在其他人身上重演,小右因我而死,我定会为他报仇雪恨!” “华沙,小右既然是因你而死,他定然希望你好好的,而不是为他寻仇,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我要是连自己爱的人都守护不了,又何谈守护四界众生,魔王,命数将尽!” 关于舍身咒的事情,她没告诉任何人,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月老知道,华沙会为了所爱之人与所有人为敌,他劝不住她,任谁也劝不住。 ------------ 第146章 真相 处理完小右的后世,华沙下旨休了川穹、将离和小左,并给他们安排了一官半职。将离和小左倒是什么也没说服从安排,和华沙好好道别后便离开。只有川穹,说什么也不肯走,跪在地上祈求, “圣尊,我知道,小右的死对您打击很大,您休了我们也是为了我们好,可是,我不需要这份安全,我想陪着您,不用天夫的头衔,把我当普通侍从就行,让我留在您身边,求您了。” “随你吧。”华沙也不强求,是她让他爱上了自己,留他在身边做个普通仙从倒也无碍,只要她还活着,他便不会有事。 竹台花园里,荆芥正在修剪花枝,清禹在一旁汇报前殿发生的事情,他手里的剪子突然落地, “她还好吗?” “不太好,天夫们都被休了,这两天的早朝也被取消了,圣尊在自己的寝殿不吃不喝,也不出门,连月老跟嫦娥都不见,您要不要去看看?” “我是禁足中的罪臣,有什么资格去看。”她那么爱小右,她此刻的心情他完全能感同身受,因为他也经历过。 几天后华沙去了竹台,可她到了门口却停了下来,她想要知道的答案那个人不会告诉她的。于是,她又转身去了天牢,北冥该说点什么了。 北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缩在天牢的角落里,很像精神病患者。华沙让人打开牢房,走进去在北冥他身边蹲下, “北冥,在我面前不用装,我知道你没疯,我来就是问你个事情,我当初能活下来,你和荆芥做了什么交易?” “我要吃饭。王母娘娘,快,来了个猛兽,他要杀我,王母娘娘。”北冥拉着华沙胡言乱语。 “你要是不说,我就迎娶白苏为圣君,让他和你一样成为废人,只能在床榻上侍奉于我,你知道的,我一向狠毒,说到做到。” “猛兽来了,他要杀我,救我,救我。”北冥拉着华沙的衣袖,一脸惧怕惊恐样。 “看来你是不说了。”华沙双眼冰寒,甩开北冥,起身,背对着他道, “今天晚上,天旨便会下达,静候佳音吧!” 华沙刚走出一步,北冥开口了,眼神凌厉狠毒,不再装疯卖傻, “白苏为了你背叛我,背叛整个天界,你竟然要毁了他,简直蛇蝎心肠!” “我本就如此,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好了,众所周知的事情就别浪费口舌了,说正事,我没有多少耐心。”华沙转身,冷眼俯视着北冥。 “让你活命的条件是:荆芥娶尽香,而且要她心甘情愿没有一丝顾虑,他要生生世世为天界效力,等你伤好后抹去你的记忆送你出天界,不再有任何瓜葛。”北冥并未说谎,因为他不敢,眼前这个女人聪明毒辣,白苏是他翻盘的唯一希望,绝对不能出事。华沙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来找他的,她本不想再利用白苏,但她没有其他办法,这个真相对她很重要。 华沙离去天牢后一路跑去竹台。她有猜到荆芥和北冥可能做了交易,但荆芥一心求死,总说一些绝情的话,做一些绝情的事,根本不给她一丝寻找真相、求和的机会,以至于两人之间的误会加重,再无可能。但是小右的事情让她明白,如果真爱一个人,你愿用所有换他平安喜乐。小右的死是她内心无法磨灭的悔,如果再选一次,别说妖界,就算整个天界她也愿意换,哪怕他不再记得她,恨她,但只要他活着,怎样都好,她也终于明白了荆芥当初的心情。他为了让她活着,宁愿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给北冥那样的人卖命,哪怕她出了天界后不再记得他,不能和他再相见,他都愿意换。 ------------ 第147章 心慌 荆芥正在给自己新培育的无籽向日葵浇水,华沙站在身旁良久也未发觉。 “荆芥。”华沙轻声唤道。 荆芥一转身被华沙抱了个满怀, “对不起!”现在才懂你当初的苦痛,被挚爱的人误会、恨、囚禁,看着挚爱之人和其他男子你侬我侬,却什么也不能说,被痛苦折磨,走火入魔,夜夜吐血。 荆芥没说话,任由她抱着,双手自然垂下,胸膛的衣衫被泪水浸湿,传到皮肤上。 “你很爱小右。”荆芥悲凉道,当初被华沙误会、恨,囚禁,都没有这个事实更让他悲伤。他以为,她娶那些天夫只是为了出气,发泄,并不会爱上他们任何一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分量,不知道一种恨转化到另一个人身上会变成爱。 “我更爱你!”华沙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荆芥,她不想带着悔恨而走,现在,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你和北冥的交易我都知道了,对不起!之前对你那么残忍。” 荆芥握着华沙戴假指的那只手, “不论是迫不得已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的行为终究属于背叛,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不算什么,反而是对自己,那般残忍,不留余地。” “当时太痛苦了,好像对自己残忍一些,那些痛苦才能稍微减轻。” 荆芥抱住华沙,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头顶轻声道, “等会儿留下来好吗?”她眼底那般悲伤,他不能再推开她,让她独自承受这一切。其实,四界重获安稳后,他一直渴望华沙能重回自己身边,可他知道不可能,他伤她那么深,她那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怎会原谅他?所以,他不停告诉自己不要再痴心妄想,留着命在密室安心忏悔、祈祷、等死。但只要有关于华沙的消息传进来,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便会再次跌宕起伏、走火入魔。听到她娶天夫、宠幸这个宠幸那个,他的心在滴血,但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嫉妒,只有死去才可缓解心里的痛,也是那时候他才理解华沙当时的心情,得知自己和别的女人成婚到底有多痛。老天怜悯,终于让他们重新在一起。 他梦里无数次出现的场景,终于变成现实,让人欢喜又猝不及防。 “嗯。” 荆芥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华沙爱吃的菜。在竹台散了散步,聊了些家常回了若雪殿休息。两人谁也没说,却很自然的夜宿在若雪殿。 华沙枕在荆芥臂弯,抱着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的香味,好像回到了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近来发生的一切好像一场长长的梦。 迟来的破镜重圆让两个人挣脱了种种枷锁,安心享受当下的安宁时刻,沉沉入睡。 荆芥早上醒来已经不见华沙的踪影,一问清禹才知她两个时辰前便已离开,召集了二十万天兵天将,带着天狮将军、战雷去了魔界。 荆芥立刻下床,穿战甲,被清禹拦住, “天君,圣尊临走前让我转告您:守好天界,天界必须得有人坐镇。” 荆芥卸下盔甲,原来她昨天的求和是告别,但区区一个魔界,何须她抱着赴死的心去战斗?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为什么,明明她的实力没问题,他却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她为什么不提前和他说呢?而且昨天她就怪怪的,好像生离死别一样,他的心咯噔一下,陷入无尽恐慌。 ------------ 第148章 血洗魔宫 魔界,华沙率领二十万天兵天将抵达魔宫外,汐月、战雷和天狮站在她后侧,苍术带着五万妖军跟魔王从魔宫出来,双方对面而立。紧接着三十万魔兵突然从天而降,围在二十万天兵天将外侧。魔王踏着傲慢的步伐上前一步,挑衅华沙, “看来你是送命的。” “同归于尽更贴切。” “为了一个男宠,四界之主的位置不要了,和我同归于尽?” “这么理解也没错。”魔界迟早要除,小右不过是个导火线,昨夜她已经写下遗旨,传位于荆芥。 “果然,女人只适合绵延子嗣,根本不堪天界大任,我真是高估了你!” “废话到此为止,开战吧。所有天兵天将听令,杀!”这种人,和他多浪费一句口舌都是对亡灵的侮辱。 一声令下,天魔两界开战,两边首领站在内侧,本来站队魔王的妖王突然反水,和华沙一起攻击魔王。魔王一愣,指着妖王, “妖王,你竟然炸降,要和这个疯女人同流合污。” “疯男人和疯女人才最配,不是吗?魔王,没想到你真会被我的演技骗到,不知道该说你天真无邪呢,还是脑子不够用?” “你……”魔王第一次相信别人,没曾想却是个演戏高手。不过还好,生性多疑的他没有把全部作战规划告诉妖王。 外围天兵天将、妖军、魔兵混打,内围妖王、汐月、天狮和战雷对付魔王的四个副首领,华沙与魔王单打。上次,华沙不仅把荆芥的法力还给了他,还将自己两成的法力也给了他,而魔王不仅有五十级法力,还有偷偷修炼的邪术加持,所以,现在的两人实力不相上下。华沙的剑法比较弱,没多久便换成了古埙,红黑光在空中激烈碰撞。华沙和魔王两人实力均衡,但魔兵却比天兵天将更胜一筹。华沙见形势不利,立刻加大攻击力度,疯狂吹奏古埙,发饰散落,长发四方飘散,衣衫也随风飘散开来。 “主人。”汐月以为华沙走火入魔,转身帮华沙一起攻击魔王。魔王瞅了眼汐月,感觉分外碍眼,于是分身一掌攻向她,汐月法力不高,魔王这一掌用了五成功力,将她打趴在地,口吐鲜血。华沙见此收起古埙,集中所有法力于右掌,攻向魔王。魔王躲避不及,挨个正着,嘴角流血不止,他顾不伤痛,趁势蓄积魔力,化身成一只暗黑色朱雀直攻华沙心脏,这一招叫朱雀弑杀,是魔王的杀手锏。一切发生在毫秒之间,华沙根本躲不掉,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汐月挡在了华沙跟前。这招朱雀弑杀就连华沙都承受不住,更何况区区汐月。她连吐鲜血,倒在华沙怀里,瞬间没了生命体征。 “汐月!”华沙大叫一声,抽出自己一魄护住她最后的心脉。 华沙双眼变成了暗红色,整个人散发着地狱之色,如同地狱之王,不顾一切启动自己最后的七魂五魄,现出原身,以迅雷眼耳之势穿透魔王心脏,反手扼住他的喉咙, 魔王双脚渐渐离地,脸色因为血液不通发青发黑,声音嘶哑道, “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华沙斜看他,冷笑, “我华沙,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威胁,你的春秋大梦该结束了!”华沙手上再次施力,魔王头一歪,在她手里化成黑烟灰飞烟灭。 魔王一死,魔兵乱了,士气瞬间低迷,其中魔王用邪术制造出来的一半魔兵也突然消散,魔兵数量极具减少,很快,天界占据优势,妖王和天狮他们也趁热打铁铲除魔王的三个副将,最后剩下的五万魔兵不得不缴械投降。 华沙看着战后的残骨、血流场面,并未因胜利而喜悦,而是带着一种屠天之势对众兵将大喊道, “从此,魔界并入妖界,归妖王苍术统一管理,不服从者,立杀!天狮将军,率天兵天将立刻返回天界。” “圣尊,那您呢?” “我随后返回。” “是。” 战场只剩下妖军魔兵,苍术对左副将吩咐完要处理的事情朝华沙走去。 华沙横抱汐月,垂眸看着她,一步一步艰难前行,嘴角不停渗血,步子也越来越沉重。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汐月,一定坚持住,坚持到返回天界…… 突然,华沙仰躺倒地,汐月倒在她身旁。苍术飞身上前,摇晃着她, “华沙,你怎么了,醒醒。”一把脉,她竟然没了气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苍术抱起华沙,唤来右副将抱着汐月一起飞向天界。 ------------ 第149章 解救 妖王为了不引人注目从偏门直奔竹台。荆芥正好在竹台门外等着。看到他怀里的华沙立刻接过,抱她回落梅殿,清禹负责封锁消息。 右副将把汐月放在了华沙身旁,妖王站在一旁焦急不解道, “汐月中了魔王的朱雀弑杀,本活不了,华沙用自己的一魄强行护下她的心脉。华沙杀了魔王后明明还好好的,不知为何会突然倒下,没了生命气息?” “舍身咒。魔王给自己和华沙下了舍身咒。”荆芥说着,眉头紧锁,一般中了舍身咒,主体死后子体也会立刻飞灰烟灭,华沙原身完好无损,只是没了生命气息,究竟怎么回事?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那魔王死了,华沙也……” “华沙交给我。苍术,千年修为的狐胆和魔界蓝翼海龙兽肝可救汐月,她对华沙来说比你我都重要,所以你要尽全力救她。在密室打造一口冰棺,先护住她的肉身。” “好,我明白。” 两个人分工合作。妖王抱着汐月去了密室。 荆芥用结界罩住落梅殿,只留清禹在旁伺候。华沙面容憔悴发青,生命气息全无,心脏因为舍身咒已经枯竭,可以说回天乏力。要想让她复活,得找到一颗完全契合的心脏,华沙无父无母,无子无孙,契合的心脏很难找,相当于大海捞针。荆芥一边用法力维持华沙的本体不灰飞烟灭,一边寻找救治办法跟合适的心脏,可是五天下来,一无所获。 竹台外已经乱成一片,与魔界大战之后不见圣尊踪影,连妖魔界新王苍术也不见了,人心惶惶,谣言四起,纷纷猜测圣尊可能遭遇不测。荆芥要救华沙,走不开,于是委托嫦娥暂代圣尊之职管理大小事务,当然,前提是嫦娥得知道华沙的情况,荆芥也没隐瞒。 荆芥去书室翻阅远古典籍寻找舍身咒解法,他相信,舍身咒虽为邪术,但既然被创造出来那一定有破解之法。荆芥在书室待了一天一夜,书本堆满屋子,完全不见之前的洁净,终于,荆芥在一本女娲时代禁书上找到了舍身咒相关记载。原来此法术是女娲所创,解决之法只有女娲之力。难怪华沙中了舍身咒后本体无损,她是由女娲灵力养育而出,但华沙的心脏枯竭,要恢复生命气息还是需要女娲之力,可女娲已经仙逝多年…… 荆芥按了按眉头,突然,灵光一现,七彩女娲石!他返回落梅殿,对着东墙挥过衣袖,墙面出现一道门,荆芥开门去往里面的暗室,拿出放在角落的一个紫檀盒,里面放着的正是当初他从魔山上带回来的七彩女娲石。 华沙安详的躺在床上,荆芥每天为她洗漱擦脸,涂脂抹粉遮盖苍白,更换不同颜色的仙衣,不仔细看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荆芥俯身亲了亲她额头,轻声道, “华沙,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再也不分开。”两种选择他都经历过,一是为了华沙活着而放手,结果互相伤害、折磨,彼此背负着伤痛和遗憾;二是两个人和好,看着她死。他选择了第一种,而华沙选择了第二种,以至于他们之间错过那么多。他现在彻底明白了,没什么比和爱的人相爱相守更重要,哪怕生命短暂,也是幸福且快乐的。 荆芥用破晓剑刺破自己的心脏,引出心头血浇灌七彩女娲石,同时给它注入法力,让其产生生命跳动。七彩女娲石能不能替代心脏荆芥也不知道,只能拼尽全力一试。两个时辰过去,荆芥脸色苍白如雪,嘴巴也没了一丝血色,和白色仙衣融为一体。荆芥的心头血已经所剩无几,身体发虚,摇晃着站不稳,还好清禹进来及时扶住。 那七彩石已经彻底变成了红色,但没跳动。这时,古埙突然从华沙的衣袖飞了出来,变大,朝着七彩石吐血,它身体里的血都是以前吸食华沙的。没一会儿,七彩石慢慢跳动,频率逐渐和正常心脏一致。古埙停止了吐血,变小,重新飞回华沙的衣袖。 荆芥面露惊喜色,立刻施法将七彩石心脏植入华沙的胸腔,她的脉搏渐渐从无到有,魂魄也逐渐恢复正常,就差醒来了。 “天君,圣尊这边稳定下来了,我帮您看着,您需要休息。”清禹担心他。 “我就在这儿休息。”华沙一刻不醒,他的心就安不下来,怎么睡的着。 荆芥坐在床边,靠着床围,等待着。流失了太多心头血,荆芥没一会儿便闭眼睡着。清禹一直寸步不离在两米之外守着。 荆芥在梦里闯入了一片迷雾,那里什么都看不到,他在寻找华沙,不停呼喊着她的名字,哪怕声音嘶哑也不停止。沉睡中的华沙好像受到了召唤,慢慢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圣尊,您醒了!”清禹惊喜道,沉睡中的荆芥也从梦中醒来,望着华沙,眼里的担忧、颓败之色完全被喜悦代替。 “华沙,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华沙盯着荆芥,眼神很陌生,好像从未见过他似的。荆芥心里咯噔一下,继续问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华沙只是盯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像个木偶一般。 “那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 “那你可以说话吗?” “……” 荆芥放弃了询问,抽出一缕魂魄进入华沙体内检测,她的记忆完好无损,只是和心脏的几条神经还未建立起联系,估计得几天才能彻底融合。 荆芥寸步不离守着华沙,像照顾婴孩一样贴身照顾她。三天后的早上,华沙睁开眼看到荆芥,猛然抱住他,小声哭泣。荆芥欣慰的摸摸她的头,他知道,她彻底醒了,柔声道, “要不要下床走走?” “嗯。” 华沙下床后,四下看了看,“汐月呢?” “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我意思是她现在怎么样?” “在密室,我把她交给了苍术,我们一起去看。” “嗯。” 汐月还在冰棺躺着,狐胆已经入体,就差蓝翼海龙兽肝,苍术正在魔界与其恶斗,已经三天三夜还未拿下,现在守在汐月身边的是小左,苍术特意找月老要的可靠人。 华沙双手扶着冰棺,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汐月,她双眼紧闭,双手叠放在腹部,端端正正,衣服还是当初战场上那一身,污血斑斑,脸上倒是清洗的很干净。华沙伸出手在她鼻下探了探,有热呼吸,只是很淡。 “汐月。”华沙俯身,脸贴着她的胸腔,哭出声,眼前映出她为她挡朱雀弑杀的一幕。荆芥揽住华沙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膛,柔声安慰, “她会醒过来的,苍术去魔界拿蓝翼海龙兽肝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别担心。” “蓝翼海龙兽可不像驩兜那些,很难对付,苍术哪里是它的对手,我亲自去一趟。”华沙起身往外走,被荆芥拦住, “汐月的事情交给我和苍术,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血洗魔宫后你一直未露面,天界现在一团乱,妖魔界因为苍术没坐镇也不安宁,嫦娥一个人已经支撑不住,你必须去稳住大局。你不只是华沙,更是四界之主——圣尊。” 华沙静立片刻道, “好,汐月就拜托你和苍术了,一定要救她,你知道的,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明白,放心吧。” 华沙临走前再次看了冰棺一眼,前往行政殿,让司命立刻组织朝议。 ------------ 第150章 听说你们要造反 司命办事一向利索,不到一个时辰众仙已经聚集到行政殿,苍术不在,魔王已死,人界正在换新帝,所以这三界无人参与。华沙一身藏青色锦绣长袍,头戴凤冠,略施粉黛,威仪凛凛,坐于龙椅之上,扫视一遍底下的众人,冷声道, “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要造反?” 众人垂手,没人吭气。 “四界成立以来,魔王一直觊觎四界之主之位,多次威胁四界安宁,当初归顺于我不过是演戏。与魔族之战虽事发突然,但也是迟早的事情。大战期间我天兵天将损失五万,圣女也被他打成重伤至今未醒,好在魔王已被我诛杀,万年来天界的心病也算除了,四界重归安宁。我以为大家知晓此消息后会更加团结、祥和,着实没想到会是现在这幅乱象,怎么?魔王死了,你们打算继承他的衣钵,也来争一争这四界之主位?” “圣尊赎罪,我等只是忧心圣尊安危!”众仙齐声喊道。 “那我还得谢谢你们了,要不要赏尔等每人一条白绫(天界的白绫有斩七魂六魄之效,直白点就是赐死)?” “圣尊息怒!”众仙家头埋的更深,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造反,他们只是担心圣尊在魔界大战中真的丧生,想提前知道下一任天帝人选而已。 “以后,若是再发生此等事情,尔等都剔掉仙根去凡间轮回吧。此次你们虽是初犯,但也不能轻饶,作乱者自觉废去两成法力,继续修炼,可别等着我一个一个去揪,去监督。” “谢圣尊宽恕。”众仙齐声道。话音刚落,文史仙官向前一步作揖道, “圣尊,此次您收复魔界是四界之福泽,亦是天界之恩泽,我等再次跪拜,感念您统治有方。” 在文史仙官的带领下,众仙再次跪拜华沙。华沙扬手道, “这是所有人的功劳,并非我一人。今日我还有一件重要事情宣布。妖王苍术善于管理,妖界井井有条,民风淳朴,民生安乐,堪称四界楷模,如今魔界群龙无首,本尊决定将妖魔两界合二为一,苍术为首领,从此四界为三界,你们可有异议?” 众仙面面相觑,妖魔两界合并等于壮大威胁势力,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但他们不敢言,于是纷纷看向文史仙官。众仙中,文史仙官贵为上仙之首,德高望重,说话也最有分量,最重要的是圣尊敬重他,所以,由他发言再合适不过。文史仙官思虑片刻,抬首道, “圣尊,妖魔两界合二为一有些不妥。” “那怎样妥当?再提拔一个新的魔王,继承前魔王的‘雄心壮志’,继续与天界为敌,威胁四界安宁?” “这……老仙不是这个意思。魔界一向乖张,善修邪术,妖界也行事诡异不按常理出牌,他们也不遵循天界的人教礼仪,如果这两界合二为一,怕以后成为大祸患。” “文史仙官,你没去过妖界和魔界,持此偏见有失公正,难道天界都是些正人君子?不论在哪儿,都有好坏之分,只不过比例不同而已,这就要看统治者的管理手段了。你们真应该去妖界和魔界走一圈,体验下妖界的风土人情,再看看魔界的民不聊生,摒除偏见,多些怜悯之情。” “全凭圣尊做主。”文史仙官埋首道,其他众仙见此也不得不遵从。华沙是四界之主,在位不过短短数百年便收服妖界,解决魔界这个隐患,四界比之前更加和谐、欣欣向荣,这样的功绩,他们拿什么反对? “司命,拟天旨,下发三界。” “是。” 华沙从行政殿出来,来不及换下身上的隆重,直奔竹台看望汐月。 苍术从魔界回来,带了蓝翼海龙兽肝的同时也带了一身伤,刚到竹台门口晕倒在地,被守卫直接送到密室。 荆芥拿着蓝翼海龙兽肝为汐月治疗,华沙为苍术运功疗伤。苍术最先醒来,但只是睁开了一秒又昏睡了过去,身体是没什么大碍了,只需休息,华沙派人将他送到若雪殿静养,但汐月还一直未醒。华沙急了,拽着荆芥的衣袖道, “汐月怎么还没醒,狐胆和蓝翼海龙兽肝不是都有了吗,是不是还需要其他的?还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去找。” 荆芥按住华沙的双肩,柔声安抚道, “别着急,她的身体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最迟明天晚上就会醒。你这几天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先到落梅殿休息,汐月这边我替你看着。” “回去我也睡不着。棘手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我就在这儿陪着汐月,等她醒来,倒是你,照看完我又照看汐月,肯定累了,你去休息吧。” “那我们一起在这儿等着。” 直到第二天晚上,汐月依然未醒,苍术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来密室。华沙起身,强行舒展开眉头,对苍术诚心道谢,完了又继续一脸愁容等汐月醒,苍术耍宝缓和气氛道, “华沙,你这什么表情,看到我醒来不高兴吗?那我回去再晕一会儿?” 华沙轻笑出声,瞪他一眼。 “好了,没事,只要你活着,汐月就有活下去的意念。” “嗯。”华沙轻轻点头,站在冰棺旁,眼珠子不换盯着汐月,生怕错过她醒来。 三个人,就这么待在密室,沉默着,等待着。 ------------ 第151章 永世为狐 丑时,汐月睁开双眼,与华沙眼神碰撞的那一刻,突然怔住,她的眼睛发生了变化,瞳孔变成了碧色。四目相对,没有惊喜和安心,而是疑惑和不明所以。因为,汐月看华沙的眼神充满情意,毫不掩饰,华沙惊诧,汐月为何会用那样痴情的眼神看自己?其实,汐月体内的狐胆是川穹的,他的记忆和意识共存于她的大脑,此刻占主导的是川穹的意识。 当时,为了救汐月妖王苍术发出寻找千年狐胆布告,川穹第一时间揭榜赶去,自愿献出狐胆。苍术看着他重申一遍, “献出狐胆相当于献出生命,那样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痴爱的圣尊了,你可想好了?” “嗯,想好了,圣尊太强大,这也许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圣女是圣尊最在乎的人,如果她有个什么闪失,圣尊往后余生都不会开心快乐。” “你很懂她。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也不再说什么,到时候等圣尊醒了,我会将你的情深义重传达给她。” “不,不要告诉圣尊。麻烦妖王大人帮我撒个谎,就说我以为圣尊不会醒过来,回妖界做回狐狸,永不为人。” “为什么?” “请妖王大人答应我这最后的请求。”华沙太过重情义,他不想她的心里多一份愧疚,她身上背负的太多,他心疼。 “行吧,我答应你。”虽然妖王一直不喜欢川穹,尤其是他成为天夫后愈加厌恶,现在看他如此痴情舍己,心里的偏见消散了不少,生出些许感动来。 “谢妖王。”临死前,川穹去落梅殿看了华沙最后一眼。 川穹自己也没想到,他的记忆和意识会共存在汐月的大脑之中,真是个意外惊喜。不过他并不想其他人知晓此事,于是将此想法传达给了汐月。汐月的意识属于主意识,川穹救了她的命,她自然也会帮他守护这个秘密。 汐月主导后,立刻换上属于自己的神情,笑着对华沙道, “主人。” 华沙回过神来, “汐月,冰棺太凉,我扶你出来。” “嗯。” 在旁边小憩的荆芥和苍术也醒了,为汐月检查了下,已无大碍,好好休养便可恢复如前。 四个人回到圣天殿,苍术一口茶水没喝,匆忙离开,妖魔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不能再耽搁。临走前,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主动说川穹的事情, “华沙,川穹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回妖界了,永世为狐,不再踏足天界一步。” “我知道了。”他不再执着于她,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 华沙还没坐稳,嫦娥和月老、小左他们都纷纷来探望,拿了不少滋补的东西,和荆芥简单打了声招呼便拉着华沙寻常问短。荆芥默默退了出去,返回竹台。 一路上他走的很慢,一些侍从、小仙碰到他也只是点头示意,没有任何称谓,脸上的八卦之心尽显。现在华沙是三界之主,他的天君之位是北冥给的,已经失效,虽然已经解禁,但是没有任何名分或者仙阶,处境颇为尴尬。 果然,荆芥的身影刚消失,议论声便开始,都在讨论他是不是已经解禁,重新被圣尊任用或者娶为天夫?各种猜测应有尽有。 ------------ 第152章 没名没份 圣天殿热闹非凡,嫦娥、月老、小左,白苏、将离、文史仙官等等,挤满了人的圣天殿显得狭小无比,华沙感觉双耳朵满的快要溢出来,然后给汐月使了个眼色,汐月领会,拍拍手道, “各位,圣尊身体欠佳,需要休息,众仙家改日再来。” 众人这才相继离开。白苏走到华沙跟前,毕恭毕敬道, “圣尊,现在三界安定,众心归一,天夫们也被您休了,该立圣君了。” “这个不着急,以后再说。” “圣尊,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其他仙官肯定会再提,您最好提前做考虑。” “嗯,知道了。” 白苏并未离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华沙喝口茶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吧。”白苏现在位列要职,帮了华沙不少忙,算她的心腹、肱股之臣,他敬重她的同时她也看重他。 “华沙,撇开君臣关系,圣君之位能不能考虑下我?” 华沙一口茶蓄在口腔里上不去下不来,她以为,白苏已经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怎么突然…… “白苏……” 白苏打断她,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爱的是荆芥,宠的是小右,对我只有朋友之情,但是小右走了,荆芥和你之间发生太多事情他不会愿意当圣君。我一直深爱你,想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全心全意为你排忧解难,哪怕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所以,希望你考虑考虑我。” “我并不打算立圣君。”华沙迫不得已道,她知道,她要是不给个准话白苏不会走。 “我明白了。” “嗯。” 白苏走后,汐月扶着华沙在梳妆台前坐下,边卸妆边唠嗑, “主人,您真不打算立圣君吗?” “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不这么说他会走吗?白苏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人正派、仁慈,善于管理,他要是做了圣君,只能成天待在后宫侍奉我,围着我转,这是三界的损失。” “那您也没必要说不立圣君啊。现在三界安定,圣君之位空悬太久,您愿意,那些仙官也不会同意的。您不会真没打算立圣君吧?” “是,没打算过,我从未想过充盈后宫,当初娶天夫也是一时之气,以至于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主人,为什么我感觉您并没打算继续当圣尊?” 华沙右手敷上汐月的,轻笑, “知我者汐月也。我本来对圣尊的位置没什么执念和留恋,现在三界稳定,我准备把白苏培养出来,将圣尊之位让给他,然后离开三界,归隐。” “白苏未必想做这圣尊,他虽然忠诚却很有主见,未必会按照您的规划来。还有天君大人,你们好不容易破镜重圆,总不能一直这么不清不楚,天君大人的身份现在比较尴尬,传言的火力大多冲他开。” “先不说这个。”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虽然已经和好,但很多事情她还没想清楚。 华沙躺下睡觉,灯火熄灭,一片黑暗,她却睡不着,眼前是小右那张纯真无邪的笑脸。突然,他的脸被荆芥的脸代替,不过,荆芥的脸不是她的想象,而是真实存在。 “荆芥,你从……”荆芥食指抵住她的双唇,让她咽下所有问题。 荆芥拉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抱住华沙,枕在她的肩窝,垂眸轻声道, “我想你,所以来了。” “翻窗户?” “嗯。” “你这个习惯什么时候能改?圣天殿不比其他地方,周围全是眼睛。” “不过是多一条圣尊私会男人的桃色传闻罢了,无碍。” “你的意思我的风评本不好,多一条无所谓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忠实爱慕者一向多,多一个无所谓。对了,刚才在想什么,看你心情不怎么好。”荆芥换了个话题。 “没什么。”华沙不准备和荆芥探讨这些。因为她自己都混沌不清。荆芥突然闯入,她本来有无数个理由赶他走,在自己还没整理清楚前和他保持应有的距离,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理由忽然消失不见。他那般自然,和以前一样,好像中间从未发生过那些不愉快。 “华沙,过去不可挽回,未来不可预知,我们好好珍惜当下,不再以为对方着想的缘由放开彼此,好吗?” “只要你自己能做到。”华沙随口道。荆芥的事情她想了很多,想要理智,殊不知,感情的事情根本无法用理智去约束,最后只会跟着感觉走。 “对不起。”荆芥拉着华沙的手到嘴边,亲了亲。 “我自己也有问题。” 华沙舒口气,缩进荆芥怀里,摒弃忧虑,跟着感觉走好了,一切顺其自然。 华沙一觉醒来,身边空空如也,一摸,还有余温。哎,这人还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 华沙起身洗漱,汐月不在,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于是自行收拾,叫人准备早膳。 端早膳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汐月, “主人,这是天君大人亲手为您做的玉米排骨汤,您尝尝,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他人呢?” “走了。” “走哪儿去了?” “竹台啊。您知道的,天君大人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不好在天宫这边随意走动。” 华沙喝了口汤,还是原来的味道,浓淡适宜,看了汐月一眼, “他让你这么说的。” “啊?没有,天君大人做完汤就走了,什么也没说。”汐月连忙摆手否认,但是她的过度反应已经出卖了她。 华沙决定晚上再找他算账。 ------------ 第153章 先洞房再成礼 夜半时分,荆芥如期而至。华沙已等候多时,房间里留了一盏灯,双眼睁的圆溜溜,像那熟透了的葡萄。 “怎么还没睡?”荆芥撑着头侧躺下,望着华沙。 “在等你。” “呦,难得啊。” “没名没分,亏你想的出来,还让汐月传话,你是不是故意的?”华沙掐着荆芥的腰质问。 “男人腰不能随便乱掐的。”荆芥一把握住腰间的手,挑眉道,“我说的是事实,又不是胡编乱造。” “这么说是我委屈你了?” “那可不是。” “行吧,那我明天起恢复你的天君之位,帮我一同管理三界,如何?”白苏自然好,但是荆芥比他更合适,更好。 “我想换个圣君做做,圣尊大人应否?” “圣君?难道你不知道圣君只能身处后宫,不得干政?” “正因为知道才要如此,我本就对治理三界无兴趣。”说着贴近华沙耳边,轻吹口气,“只对治理你感兴趣。” 华沙脸颊泛起红晕,捶打荆芥胸口,“无耻,下流。” 荆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继续诱惑道, “只对你无耻。”开始亲吻华沙的脸颊,双唇,纤白的脖颈,锁骨…… 华沙被吻的七荤八素,他以前的吻很纯很轻柔,就像西瓜尖,甘甜爽口,让她最多是迷恋,可如今的吻,又欲又霸道,就像沼泽地,踏进去出不来。华沙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制止住荆芥,喘着气, “我还没答应立你为圣君,我们不能……” 荆芥惩罚性的轻咬一口华沙肩膀,“不拒绝就是答应,来不及了。” “那也得……成礼之后。” 荆芥将华沙阻拦的双手控制在她头两侧,声音低沉微哑, “这次,先洞房再成礼。”他不想再压制、再等,再次将她拱手让于他人。 “可……”华沙剩下的话被淹没在荆芥密不透风的吻里。 汐月在圣天殿外室,心里五味杂陈。虽然她对主人的爱隐藏的很好,可是只要是天君和主人一起,她体内压制的情感很容易被刺激出来,况且她体内还有一个川穹,两个人一产生共鸣,伤心难过加倍,一发不可收拾。泪水爬出眼眶,汐月只能用手绢轻轻擦,不敢出声。当初主人宠幸川穹和小右他们的时候她都没这么难过,为什么一到天君,心像被用尖刀一寸一寸剜,痛到窒息。天快蒙蒙亮时,里面才安静下来。 早上荆芥并未离开,衣领敞开,侧躺正对着华沙,被子也没盖,沉睡着。华沙在床里侧,披上亵衣,坐起身,摇了摇荆芥, “荆芥,天亮了,快走。” 荆芥没睁眼,抓住华沙的手放在胸膛,轻声道,“太累了,不走了,你陪我再睡会儿。” “我得去处理朝务。” “那你去吧,我再睡会儿。”荆芥放开华沙,双手扶住华沙的腰身,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已经调换。 华沙看着他摇摇头,起身去外室梳洗。 汐月双眼红肿,有些心不在焉,华沙盯着镜子里的她,问道, “汐月,你怎么眼睛那么肿?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主人,昨晚吃的饭太咸,喝了许多水,导致水肿,没事。” “哦。荆芥还在内室,别让其他人进去。” “知道了,主人。” 接下来的日子,荆芥一直吃住在圣天殿,偶尔回竹台搬些书卷、笔墨书画过来,看书、作画、抚琴,毫不避讳,天界已经谣言四起,无不在议论此事。白苏第一个过去圣天殿求证,看到荆芥垂眸作画的样子,失望又心酸,没进门,转身跑去行政殿找华沙,声音颤抖, “圣尊,你是准备立天君为圣君吗?” 华沙双眼离开奏章,抬眸看向白苏,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注这些谣言了?” “真的只是谣言吗?”白苏轻皱眉头,眼角微微下垂,尽显委屈难过。 “白苏,我和荆芥是挚爱的恋人,曾经因为误会而互相伤害,如今和好,仅此而已。” “好,我明白了。”只要她不立荆芥为圣君就好。曾经她娶天夫,宠幸他们,他都没在意过,可他在意荆芥,谁让她唯一的挚爱是他呢?他得不到她的心,不能连站在她身边的机会也失去,否则,他做这么多图什么? 白苏这么一闹,华沙也无心再处理朝务,回了圣天殿。荆芥正在抚琴,华沙看到他那一副悠然自在的得意样就来气,也不搭理他,摔杯子摔碗,故意搞出很大动静,荆芥轻笑,换了一首气势激昂的曲子。华沙更加烦躁,一掌拍在琴弦上,怒道, “不准再弹。” “为何?”荆芥一副无辜样。 “扰我清净。” “好,那不弹,睡觉吧。”荆芥起身,走到华沙跟前,搂住她腰身。 “现在还早,睡什么觉。” “给你灭火。” “荆芥!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赶出去。” 荆芥双手背后,站的直溜溜,双眼紧闭道, “赶吧。” 华沙瞪他一眼,甩开大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大口喝茶,但是心里的怒火却被这茶水越浇越旺。荆芥看她确实生气,不再逗她,在她对面坐下,轻声哄道, “好了,我的错,明天我就回竹台,止住谣言,不让他们为难你,可以吧?” “今天就回去。” “好歹过了今晚嘛。” “不行。” “那好吧,你要是想我,就来竹台找我。”荆芥说完亲了华沙一口,果真离开了。 晚上时华沙的气已经消了,在床上辗转两个时辰都没睡着。哎,习惯这个东西真可怕。于是用被子蒙住头,强行入眠。忽然,一个人钻进被子,不是别人,正是荆芥。 “你怎么来了?”一闻味道华沙便知是谁。 “气消了?我怕你不习惯一个人,夜不能寐,所以过来陪你。”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哪里睡不着,不过是在想事情。” “嗯,睡不着的是我。” 之后,荆芥为了杜绝传言,又重回晚上来天不亮就离开的侍寝习惯。 ------------ 第154章 立圣君 转眼一千年过去,三界迎来太平盛世,众生平安喜乐。众仙官催华沙立圣君天夫成了家常便饭,华沙一概不理。她和荆芥还是老样子,继续没名没分偷偷在一起,关于他俩的传闻也成了老生常谈,最后被人当成笑谈,荆芥却从不把那些嘲讽放在心上,该干嘛干嘛。 晚上,两人闹太晚都睡过了头,正好被来天界串门的苍术碰上。苍术这人,一向不知道敲门二字怎么写,边唤华沙名字边往进闯,还好汐月在外室拦住了他, “妖王大人,圣尊还没起,您先坐下等会儿,嫦娥刚送来最新的桂花茶很不错,您尝尝,我这就去叫圣尊。”汐月斟好茶转身进了内室。华沙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自行梳洗。荆芥也穿好衣服下床,长发在后脑勺随意挽了个结,擦了把脸便去了外室,华沙本想阻拦,想想又作罢,现在这个时辰他又不能走窗户,也不能一直待在内室,只能出去,算了,整个天界都知道他们的事,掩耳盗铃给谁看?苍术那么八卦,怎瞒得过。 苍术狐疑的盯着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人,双眼眨个不停,近身打量两个人,砸着嘴道, “啧啧,华沙,看看你,面色红润有光泽,精神气十足,充满生机活力,果然女人需要爱情滋养,反观天君,虽然一如既往玉树临风,可是脸色怎么这么憔悴呢?”苍术一直很看好、尊重荆芥,不论世事如何变迁,在他眼里,只有荆芥配成为他的情敌,配的上华沙,因此他一直尊称荆芥为天君。 荆芥瞧了眼身旁脸颊涨红的华沙,嘴角微扬, “最近伺候圣尊太卖力,有些虚,看来得好好补补。” 华沙一听,瞪眼皱眉狠狠掐荆芥腰间的肉,荆芥倒吸一口气,身体往外斜了斜, “又忘了,男人腰不能随便掐,不然以后怎么卖力伺候你。” “闭嘴。”华沙怒道,看向苍术,正色道, “你一大早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事?” “我听说你要立圣君,所以提前过来等着喝喜酒,省的像上次你娶天夫一样,故意不告诉我,悄悄摸摸就给办了。” “没有的事,你一天听谁胡说呢?” “还用听别人说,眼前不是明摆着呢嘛。你俩兜兜转转这么久,几次三番都是差最后一步,要我说,赶紧把事办了,别拖着了,省的夜长梦多,万一突然蹦出个孩子,那可如何是好。” 华沙算是明白了,苍术此次来没别的事,就是单纯来验证传言,催婚的,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她想要培养白苏接圣尊之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能一直等。她和荆芥的确是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万一真有了孩子,未婚先孕、没名没分,影响很不好,好歹她是圣尊,不能带坏头,而且这样对荆芥也不好,一千年来他一直被人议论嘲笑,他自己不在意,但她会在意。 隔天,圣尊迎娶荆芥为圣君的天旨下达,婚期在下个月中旬。整个天界开始着手操办结婚事宜,从服饰、首饰、妆容、习俗等等,大大小小细节都严格筛选,没一丝遗漏。这个时候白苏却请休了,把自己关在寝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华沙担心他,特意登门探望。白苏亲自开的门,华沙看着眼前的人:形容枯蒿、双眼无光,没有一丝之前的意气风发,心下惋惜,走进屋子,也没落座, “白苏,你不该因为我自暴自弃,折磨自己,不值得。” 然而,白苏好像没听见似的,答非所问, “你不是说不会立圣君的吗?” “我身为圣尊,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身不由己?难不成有人指名点姓让你立荆芥为圣君了吗?” “白苏,别钻牛角尖。就算不是荆芥,也不会是你,你明白吗?”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都说过了,就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离你近一些。”白苏紧紧抓住华沙的胳膊,像那精神失控的病人。 “既然是立圣君,我当然要选自己喜欢的,身为三界之主,还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吗?” “当然可以,只是,既然如此,之前又何必说谎?” “之前只是没想清楚。白苏,我一直当你是挚友,和苍术一样,并不想让这段珍贵的友情变质,爱情不像友情那般稳固,容易失去,让人陷入痛苦,你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希望你能想明白。”华沙转身离去,白苏现在陷入自己的执念里,她说再多也没用。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遇到感情,都没理智可言,容易魔怔,她只希望他能快点走出来,以后的三界可还指望着他呢。 华沙走后,白苏疯狂摔东西,短短几秒,寝殿一片狼藉,他整个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泪流满面。现在的他,根本让人联想不到以前那个板正、温润如玉、周道知礼的白苏。侍从均被他挡在门外,他坐倒在那一片狼藉里,无声哭泣,像个被抛弃的小孩。当初,北冥被关进天牢他都没有如此撕心裂肺,世界崩塌的感觉。父君,对,父君,他要去找父君,他已经一无所有,华沙很快会和荆芥结为夫妇,出双入对,到时候哪哪都是他们二人的身影,他接受不了,他要去天牢陪父君。 ------------ 第155章 策反 白苏跌跌撞撞跑去天牢,天司看到他并未阻拦,带着手下撤到外面,天牢内只剩北冥父子二人。 任何君王,不论好坏,得势还是失势,总有那么几个誓死相随的人。天司虽然服从华沙,但心里却只认北冥,暗地里没少为他奔走办事,之前他给白苏传过几次话,说北冥要见他,均被拒绝,好在,白苏最终还是来了。 白苏跪在北冥牢房前,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泣,北冥看他这幅样子,又心疼又恨不得打死他,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背叛自己的父亲,把江山拱手让人,如今又变成这副痴疯样,哭哭啼啼。他造的孽自己还,为何不放过他的儿子。 北冥走向白苏,双手握着铁柱怒道, “白苏,你是太子,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北冥只有在其他人跟前才会装疯卖傻。 白苏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父亲,眼泪好像被污染了一般,昏暗无比,折射不出一点星光。 “父君,她要和荆芥成婚了。” “怎么可能,她当初明明答应我和你在一起的。”北冥故意道,白苏是华沙当时取胜的关键,那他何不以牙还牙,让白苏成为她失败的关键? “您说什么?”白苏惊讶道,他从未听过此事。 “当初,华沙来天牢询问我关于荆芥的一些事情,我不愿说,她说只要告诉她想要的信息,她会保你享有太子时的待遇,我不相信她,她便以婚姻作为保证,我信了,没想到,哎。虽然我和她是敌对关系,但谁让你喜欢呢,我已经成为阶下囚,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你能幸福快乐,我以为她重用你是在兑现自己的诺言,迟早会和你成婚,没想到,她对你好只是为了维护自己仁慈的形象,根本没想和你成婚。” “父君,对不起,当初我真不知道会因为自己一个传信害您落得如此田地,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背叛您。”白苏看着自己的父亲,双手敷上他的,忏悔着。 “我当然知道,你一向孝顺、单纯善良、富有同情心,就算我犯下什么大罪你也只是会说教,怎会暗害,那华沙正是利用了你这一点,以及你对她的爱,布下棋局,夺走本该属于我们的江山,把我们父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在天牢的日子里,哪怕我装疯卖傻她也不放过我,经常跑过来刺激我,说你多么听话,为她卖命,为她不惜得罪一些老仙官。你知道,我现在最在意的就是你,每每听到这些只能在角落默默流泪,为你祈祷。” “父君,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的心好痛,我现在要怎么办才能缓解这伤痛?”白苏垂头,泪如泉涌。父王说了这么多,却未激起他对华沙的一丝恨意。她不爱他,利用他,辜负他,伤害他的感情,可他仍旧爱她,自甘陷进她带给的爱情沼泽里,不愿出来。 “白苏,你还想和华沙在一起吗,哪怕她根本不爱你,甚至利用你?” 白苏无助的点点头,头埋的更深。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可是除了父君,他还能在谁跟前吐露真实情感呢? 北冥看着白苏豆大的眼泪,牙齿打颤,他一生戎马,竟然生了个软弱无能的情种,爱情的奴隶。北冥闭上眼,握紧拳头冷声道, “想要得到一个人首先得有资本。如果华沙没成为圣尊,她和荆芥只能是有缘无份,单凭一条半仙半魔就足以成为阶下囚,更别说和堂堂天君成亲。可她成为圣尊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受万人敬仰,半仙半魔反而成了高贵稀有血统,掌握自己的命运,自己争取想要的东西。她喜欢荆芥不是因为他的外表,而是他的强大,明白吗?” “可我想得到她的心,而不是人。” “我的傻孩子,人都得不到何谈心?她只要不讨厌你,一切都有可能。那个天夫小右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要是命长一些,如今圣君的位置就是他的,根本没荆芥什么事。你要知道,长情只是人的一种愿望,多情才是人的本性。” “那我该怎么做?”白苏抬头望着父亲,好像一个迷途中等待指路的人。 “让自己变强大,做出一些功绩来,让她另眼相看。” “可是他们还有一个月就要成婚了,来得急吗?” “当然。” 北冥和白苏耳语了半个时辰,顺带询问了下原天后、公主、皇子的情况。一个时辰后白苏才离开天牢。从天牢出来后,白苏燃起希望之火,整个人好像浴火重生了一般,散发着光彩,天牢的侍从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他进来和出去反差那么大呢,让人无法忽视。 白苏来天牢的事情很快传入华沙的耳朵。她之所以派人跟着白苏,主要是担心他,怕他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既然北冥已经开导了他,她也不用再担心。但是为了放心起见,她还是继续让人注意白苏,她相信白苏,却不相信北冥。 盯了几天后,白苏那边并无异常,只是整个人更加奋发图强了而已。于是,华沙撤回了盯着的人。 北海水患,白苏请命亲自前往治理,华沙应允,找点事情做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好。 ------------ 第156章 迟来的大婚 忙碌中时间过的飞快,大婚如约而至,吉时定在午时。 华沙一袭大红霞帔,头戴黄金王冠,画着精致红艳的妆容候在圣天殿室内,由九只玄武灵兽队、五千天兵天将,驾着白龙护送到行政殿门外。荆芥亦是一身红衣,长发用金色白虎发冠高高竖起,未施脂粉,却依旧白面如玉,由六抬红色撵轿队伍送至行政殿门口。 两人分别从坐骑中走下,相视而笑,十指相扣,跟随一曲《相思》,踩着五色郁金香花瓣走向行政殿内,白龙椅后挂着女娲画像,两边是三界众仙。 荆芥搀扶华沙拾阶而上,两人相对而立于最高处。司命站在台阶右下方,面对众仙朗声道, “圣尊圣君,一拜女娲娘娘!”华沙和荆芥转身对着女娲娘娘作揖俯首拜。 “二拜天地三界!”两人打开双臂,仰头看天,低头看地,作揖而拜。 “三拜众仙!”两人对着底下众仙微微颔首作揖。 礼成,落座。 华沙坐上白龙椅,它的右侧放置了一张矮小的白色虎纹座椅,是荆芥的位子,是为他量身定做。华沙是圣尊,他是圣君,他哪怕坐下也不能高于华沙。落坐后,荆芥只比华沙低五公分,倒也和谐。 司命开始宣读姻缘婚书: 今日,圣尊迎娶荆芥为圣君,乃三界第一天婚,当普天同庆,三星在天,共同见证。 圣尊花容月貌,心存三界,大气凛然;圣君玉树临风,仁心慈爱,不骄不躁。二人乃天作姻缘,必定续写佳话。 圣君需守夫德: 温婉贤良,敬爱有佳;择词而说,不可以下犯上,冲撞圣尊;仪容洁净,居室整齐;心灵手巧,才华横溢;不得恃宠而骄,干预政事。以圣尊之需为己需,以圣尊之喜为己喜。精心侍奉圣尊、守护圣尊、唯爱圣尊、保持忠诚,永生永世直到归入混沌。如若违背,罚入人世为畜,生生世世轮回,永不得踏入天界。 圣尊当以三界为己任,宠夫有度,不沉迷声色,时刻谨戒! 司命拉着长音念完最后一个字,由华沙亲自盖上大印,再由司命将姻缘书交给文史仙官。 礼成,宴席开始,舞姬们纷纷入场表演。只是整个大殿不见白苏的身影,华沙想他或许还没走出来,于是派汐月送了些酒菜过去。 华沙和荆芥挨个给每桌仙家敬酒,听他们说祝福话,苍术也在,依然穿着他忠爱的绿衣,调侃祝福两人,一口气喝了一壶酒,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没有中断,但是眼底的失落出卖了他。看着心爱的人嫁给自己爱的人,他是真心祝福,也是真心难过失落,以后,他真的只能默默守护她了。 荆芥和华沙敬完酒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假装醉酒和荆芥提前回了圣天殿,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圣天殿全是红色,暖黄色的烛光一照,使得整个房间温馨暖人。这样的温暖也包裹了华沙和荆芥。两人深情凝望,荆芥轻抚着华沙白软的脸颊,眼里盛满春水,声音磁性又温柔,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爱意, “迟来的大婚,总算不晚。” “嗯。” 荆芥横抱起华沙,走向床边,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好像怀里是上好的翡翠,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然后为她摘去凤冠。俯身轻轻亲吻她的秀发、额头、鼻尖、脸颊、红艳玉滴的双唇,衣服一件一件,飞落到地上…… 虽然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是礼成后的洞房意义非凡,华沙被他爱着…… ------------ 第157章 宫变 圣天殿里春光旖旎,外面却已经乱成一锅粥。 天狮将军突然代领五万天兵天将行政殿重重包围。饮酒庆祝的众仙被这突如其来得变故吓的不轻,以为是妖魔界搞事情。有人刚端在手里的酒杯落到地上,有人从座位上滑坐在地上,有人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有人醉意浓浓,以为是在表演节目,唯有文史仙官优哉游哉,抚着胡须临危不乱。 北冥穿着白色龙袍从天狮身后走出来。双手背后,下巴微杨,威风凛凛。众人皆惊讶不已,北冥不是在天牢里吗,怎么会如此神气十足的出现在行政殿?还有天狮将军,刚才不是还和他们一起吃喜酒来着,怎么突然一身戎装,带着那么多天兵天将围住他们?难道是……逼宫造反! 当大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瞬间醒酒,齐齐看向北冥,好像在等他解释。妖王因为喝太多,早早离席去了客殿休息。嫦娥和月老等人本想要悄悄溜出去通风报信,结果被天兵天将抓了个正着,挡回坐席。 北冥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 “众仙家切勿惊慌,此次我只是要替天行道,斩杀魔女华沙还三界一个正道,不会伤及各位一分一毫,还希望各位在此静候,不要乱跑,以免刀剑不长眼被伤及!” 一片寂静,有的埋首沉思,有的盯着北冥沉思。上次行政殿之上,也是大婚,不过是荆芥和尽香,北冥战败,这次,不知道谁胜谁负?虽然华沙在位不过一千多年,但是他们却已经适应,并且打心里敬佩服从她,并不想参与叛乱,重回天帝时代。如果天意使然,他们也会顺其自然。其实,在他们心里,不论是华沙还是北冥,谁当这个三界之主都可以。北冥结束女娲时代创下四界,华沙收服妖魔两界,创下三界盛世,两人功绩相当。二人在位期间皆是尽心尽力,赏罚分明,治理有道,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是合格的君王。可惜,一山不能容二虎,他们谁胜谁败,就看天意,这是他们这些人左右不了的。 这时,嫦娥从席间走了出来,双手交握在腹部,盯着北冥,正义凛然, “华沙虽是半仙半魔,却是女娲娘娘亲自用仙气养育,血统比我们任何一个人更纯正。当年行政殿之战她未伤及任何无辜之人,成为圣尊后依旧重用众仙,统一妖魔两界,三界和平共处,万年矛盾解除,只凭这几点,她便是个无可指摘的统治者。可如今,你北冥,为了那个位置(嫦娥指了指白龙椅),打着除恶的旗号,请问恶在哪儿呢?如果华沙是恶,那你呢?你以为大家都忘了女娲娘娘的死?女娲时代虽然结束,可是她创造了世间万物,你毒害她,华沙仁慈没杀你,只是把你关进天牢反省。你现在连同那些没有正邪之分的所谓仙者(没错,暗骂的就是天狮)造反,还找那样站不住脚的借口,是把众仙都当傻子吗?” 北冥睨着嫦娥,厉声道, “嫦娥,你别想混淆视听。当年伤害女娲娘娘我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我不为自己辩解,在天牢伏罪一百多年也算偿还了。可是华沙罪责你是忘了还是故意不说?百目星君、赤炎神君、芍药几桩命案她已经受过天罚我不说什么,但是尽香的命呢?就那么白白死了?尽香不止是我的女儿,更是天界的公主,她说杀就杀。她这是披仙者皮,做恶魔之事。女娲娘娘养育就可以改变她体内的魔根?她当时成魔发疯在座的每一位都亲眼所见,哪个仙者会是那般模样?推崇这样的半仙半魔为圣尊,到底谁没有正邪之分?” “巧舌如簧,公报私仇,你以为把我们囚禁在此,我们就会臣服于你?” “你是华沙的忠实奴仆,我不需要你的臣服,你就到时候陪你主子一起灰飞烟灭以表忠心吧。”北冥说完,转向天狮,“看好他们,一粒灰尘也不能飞出去!” “是!” 北冥独自走出行政殿外和天司汇合,带着十万天兵天将前往圣天殿,将其重重包围,在外面守夜的侍从仙子都被禁了声。而里面的两人,还在翻云覆雨,好像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似的。 汐月从白苏那儿回来正好看到圣天殿外的一切,立刻止住脚步,瞪大眼睛捂住嘴,退回到暗处。这是要叛变?!北冥不是一直在天牢,他什么时候策划了这一切,还故意选在主人大喜的日子放松警惕的时候。这时候圣天殿里没有人伺候,他们肯定也没发觉不对劲,不然不会不出来,天兵天围的密不透风,她要怎么进去通风报信?不行,来不及,她想要闯进去很费时间,得尽快去找帮手,还好妖王在天界。于是,汐月跑去客殿找苍术,然而,苍术的房子也被天兵天将围的水泄不通,不过还是有机会进去。 汐月化身一只蜜蜂,飞了进去。妖王还在床上酣睡,汐月化出人形叫醒他,做了个嘘声手势,用唇语道, “北冥造反,圣天殿,救主人。” 苍术瞬间清醒,盯了一圈门外,拿出妖魔界兵符交给汐月,在她耳边悄声道, “我去圣天殿支援,你去妖魔界调兵,最好找人一起。” “嗯。”汐月点点头,化身蜜蜂飞了出去。 能找的人都被北冥圈禁,她只能独自前往,以最快的速度去妖魔界调兵,否则被北冥发现她就走不了。 ------------ 第158章 一举歼灭 北冥一直在殿外等着,他在等,等最佳时刻,一举歼灭,不让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不能再像上次,因为仁慈留下活口,给她报复的机会,丢失帝位受尽屈辱。 室内,华沙披上衣服下床去喝水,感觉空气中充满了陌生气息,汐月也不在外室,她给白苏送酒菜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华沙捶捶发晕的头,重新回到床边,穿好衣服,推了推荆芥, “荆芥,快穿好衣服起来。”华沙这会儿的感知力没以往灵敏,但是脑袋很清晰,今晚不对劲,大喜的日子,就算夜深了也不该如此安静的出奇。 荆芥翻了个身,并未起身,懒声道, “起来作甚?” “今晚情况不对,汐月去送酒菜至今未归,外面寂静的出奇。你快起来随我去看看。” “汐月肯定是不想打扰我们故意没回来,你别想太多了,快上床睡觉吧。”荆芥拍了拍床。 “我先出去看一眼,不然心里不踏实。”华沙独自去了,荆芥也开始穿衣,他刚穿上靴子,有人冲破门窗飞落到他脚边,是一名天兵。紧接着,打斗声瞬间划破寂静夜晚。荆芥顾不上再穿外衣,一身红色亵衣飞身而出,华沙也是一身红衣,以一敌万,敌方不是别人,正是北冥和天司代领的十万天兵天将。什么时候,北冥在他们眼皮底下不动声色谋划了这一切,他这是要再次挑起三界之乱,为了他的权力之位? 荆芥转身来到华沙身侧和她一起战斗。红色双影划破黑夜,没人来帮他们,想必是被软禁起来了。华沙拿出古埙吹奏起来,荆芥在她身边护着。北冥代领的天兵天将们攻击并不激烈,好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一曲毕,另一曲刚开始,华沙嘴角突然流出血来,明明没被对方击中过,为何会如此?难不成是有人在酒菜里下了药?那也不对,下药的话她和荆芥肯定会立刻察觉的,究竟怎么回事?顾不上深究,华沙铆足劲儿继续吹奏攻击,他们拖延时间,那她就抓紧时间。 华沙一心急,体内血脉异常扩张,飞速流窜,法力急速运转,充斥着她的心脏,一口血再次从嘴里喷出,吹奏中断,古埙跌落在地。 “华沙,你怎么了?”荆芥扶住华沙,竖起白色保护屏障,为她运气疗伤。 “我们吃的酒菜可能被人做了手脚,我只要大力运法就会血脉阻断。你没事吗?” “我运法没有平常那么顺畅,但总体还好。你先在里面待着,我出去和他们打。” “好。” 荆芥单独应战,华沙在里面自行运气疗伤。纵使荆芥再厉害,但身体出了问题后也抵挡不住十万天兵天将,不到半个时辰便处于下风,生生挨了天司五六掌。北冥一直在后面观战,双眼半眯,沉静的可怕。 华沙飞出保护罩,接住被击倒退的荆芥,一个旋转,无数支剑从袖口飞出,攻向天兵天将。然后放开荆芥,对他道,“你来挡住他们,我去找北冥。”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何要誓死拥护一个废人当天帝,太平日子过腻了不成? 华沙纵身而起飞到北冥身旁,抓住他的肩膀,正准备给他一掌,结果手里的人突然消失不见,而她的背部被狠狠集中,猛吐一口鲜血。华沙侧头,看向偷袭成功的北冥, “你竟然修习无影邪功和断魂掌?”这可是天界禁术。 北冥笑而不语。他被她打成废人无法修习正宗仙法,只能修炼禁术,不然如何震慑别人,让其他人愿意跟随他,为他效命? 华沙将自己的手腕割破,把古埙放在伤口处血养它。那古埙‘吃饱喝足’后,通体发红,逐渐透明,变大到能盛上千人,华沙飞身到它的吹口,汇聚丹田,集气吹奏。柔缓的乐音响起,众天兵天将以及天司纷纷捂头倒地。荆芥捂着胸口半蹲在地,嘴角的血还在流,北冥却未受任何影响,悬身飞致古埙吹口,与华沙交手。华沙集中精力吹奏,根本腾不出多余的法力去和北冥打斗,生生挨了三下断魂掌,嘴里的鲜血如数吐进古埙的肚子,吹奏还未停。古埙身体愈发红艳透明,哪怕华沙吹奏的气息越来越弱,它依旧能发出巨大威力,让那些天兵天将无法起身。可北冥那边依旧攻击力十足,他修炼的邪术正好对古埙的销魂音免疫。 ------------ 第159章 灰飞烟灭 荆芥强撑着起身飞起,在空中和北冥交手。北冥修炼的是邪术,法力等级虽不及荆芥,但是每一招的伤害力绝对是他的好几倍。只几掌,荆芥口吐鲜血从空中掉落。华沙停止吹奏,飞过去抱住他缓缓降落,对他道, “你对付天司即可,北冥交给我。” “他修炼的邪术诡异,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一起。” “相信我。” “好吧。” 荆芥拿出古琴,主攻天司和众天兵天将,两手快到模糊,他们目前只能自保,想要前进一步都很难,更别说出击。北冥突然高举右手,一把浑身漆黑散发着蓝色冷气的长剑出现在他手里,攻向华沙,招招致命。北冥挥剑的同时蓄积内力,暗掌偷袭,华沙挨了个正着,五脏好像撕裂一般疼痛,她眉头皱也没皱一下,继续攻击,她不能有一丝分神,她支撑不了太久,必须速战速决。北冥自然也看出了她的想法,怎会如她所愿。双方蓄积所有法力到剑上,刺向对方。 “不要!”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中间,两剑直入其心腹,他不是别人,正是白苏。他面对着的是北冥,血顺着嘴角和剑口流出,眼里蓄满泪水,太阳穴处青筋暴起,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艰难的做出口型, “不要杀她。”他也是听到父王造反的消息才明白过来,父王让他去多和仙官走动,结交,传信,并不是为了帮他变强大得到华沙,而是为了杀她,夺回帝位,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白苏缓缓倒地,北冥接住他,老泪纵横, “白苏!” 一旁的华沙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红,手里的剑颤抖着,那个曾经深爱她的俊郎少年,死在自己的父亲和喜欢的人剑下,该是怎样的悲痛心碎! 北冥脱下外袍盖上白苏逐渐冷却的身体,杀气腾腾冲向华沙, “白苏因你而死,你去陪他吧!”就在华沙蓄积力量准备接招时,北冥突然一个换向,飞速转到荆芥身后,长剑被黑气重重包裹住抵在他白皙的脖颈上,转向华沙, “你也该体验一下失去挚爱的滋味!” “北冥,杀了自己儿子还不够又要杀死位自己卖命的兄弟?为了一个帝位,你真是够狠毒。” “哼,兄弟,在你出现之后就没了。是你,破坏了安稳美好的一切,我的地位,我的儿子,我的兄弟,皆是因为你。你不是爱荆芥吗?要么你自行了断我放了他,要么,亲眼看他死在你面前。” “北冥,你还真是一点不了解自己的敌人,我华沙要是能被威胁,今天怎会站在这儿?”说完,与手里的剑成一条直线飞向北冥心口,北冥双目寒凛,拽过荆芥挡在自己身前,华沙瞪大眼睛,一个急转,剑擦过荆芥的衣袖。未来得及回转,北冥一掌拍开荆芥,从后方刺进华沙心脏,拔出,血溅满他的白色仙衣。 华沙不可思议垂眸看向自己的伤口,黑气填满伤口,渗进她的身体里,体内血脉急速流窜,使得她全身青筋暴起,嘴唇发紫,全身颤抖,失去平衡缓然落地,发出一声“嘭”响。 “华沙!”荆芥大喊,转身跌跌撞撞奔向她,紧紧抱她在怀,不停注入法力施救却不见任何效果,他不死心,颤抖着手继续施法,眼泪蓄在眼眶里却流不出来。 华沙的脚开始慢慢变成根茎,看着荆芥悲痛的面容,手微微抬起,覆盖在他的脸颊上,眼泪顺着眼角流出,她不想死,他们才成婚,洞房花烛夜才到一半,这一天还没彻底结束呢,她死了,他怎么办?三界怎么办?她怎么放心! 这时,被软禁在行政殿的仙官们被天兵天将押解来了,亲眼看着这一幕。嫦娥、月老、小左往前冲,被天兵天将拦住,嫦娥厉声道, “北冥!” 北冥使了个眼色,天兵天将放行。 几个人用尽毕生法力合力去救华沙,却被她拦住,她冲着众人微微摇头。她很清楚,就算女娲在世也无力回天,她此次必死无疑。虽然不可置信,却是事实。 苍术挣脱软禁赶了过来,却已经来不及,跑到华沙身边,眼睁睁看着她一寸一寸显出原身,再变成零碎片,消散。 从始至终,荆芥未说一个字,眼珠子转也不转的看着她,眼泪再也盛不下,顺着内眼角流出,绕过他高挺的鼻梁,滴落在华沙飘散的碎片上。其他几人默默流泪,小左年纪小,不善隐忍控制,整个人哭到抽搐。 带着众妖魔兵赶到的汐月怔在不远处,双瞳一会儿浅一会儿深,好像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一动不动。 ------------ 第160章 势不两立 华沙灰飞烟灭后七彩石心脏落到了荆芥怀里,连带古勋。荆芥收好七彩石心脏,眼里闪过一抹惊诧、安慰之色,但很快消失不见。 北冥朗生宣布道, “华沙魔女已死,天界回归安宁,一切复位。荆芥身为天君被魔女迷惑,与天界为敌,本尊念在他曾为天界立功无数,罚他在竹台面壁思过一百年,由天兵天将看守……” “主人!”汐月缓过神后一声大喊打断了北冥,吸引了众人目光。她跑到荆芥身边,急切道, “天君,主人呢?我带着二十万妖魔军来救她了,她人呢?” 荆芥面色死寂,整个人像结了万丈寒冰,连带声音好像也被冻住了一般, “她死了。” 汐月惊愕,拼命摇头, “什么?!不可能,主人怎么会死,她是女娲娘娘之后,三界之主圣尊,怎么会死,不可能,不可能,天君大人,你告诉我,主人是不是受伤了,暂时被你藏了起来,是不是,告诉我,求您了?” 苍术拉住汐月,忍住悲痛,声音带着轻微的颤音, “汐月,冷静点,他的悲痛不比你少。” 汐月蹲下身哭了起来,不停捶打自己。她已经拼劲了全力,却还是晚了一步,连主人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她太差劲了,太没用,关键时刻总是起不到任何作用,苍术轻轻拍拍她,起身走向天帝, “北冥,我妖魔界之所以归顺天界是因为圣尊华沙,如今三界易主恕我再难以归从效命,从此,我们妖魔界与天界势不两立。” “你这是要公然造反?” “这还不是和你学的!” 苍术大摇大摆的走了,结果被天兵天将拦住,苍术侧头看向北冥邪魅一笑, “怎么?现在就要开战吗?正好,二十万妖魔兵都在神武门候命着。” 北冥攥紧拳头,双唇紧抿,刚才对付华沙天兵天将折损不少,如果现在和妖魔界开战没有多少胜算。就算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让苍术走。 “苍术,我们一起走。”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荆芥。在场所有仙官,包括苍术都不可置信,天帝并未真正罚他,他却要入妖魔界! 荆芥经过嫦娥时悄无声息塞给她一样东西,正是七彩石,然后冲着她轻轻点头。嫦娥冰雪聪明,哪怕不多言她也会明白,此事交给她再合适不过。 北冥拦住荆芥,小声道, “荆芥,你真要入妖魔界?” “不然呢?你杀了女娲,如今又杀我妻子,我恨不得现在手刃你,怎么,你以为我还会你卖命?” “你的大义,兄弟,一直守护的三界不要了?女娲的死我很抱歉,并且付出了代价,但是华沙,她也该为自己所犯的罪付出代价。” “我的大义,守护的三界已经跟着华沙一起消失不见,就在刚才,你的剑刺进她身体的那一刻,北冥,以后再相见,我们便是你死我活的敌人,我的剑只为插进你的心脏而存在。” “你!” 荆芥蔑视他一眼拂袖而去,站到苍术跟前,冲着汐月叫道, “汐月,该走了!” 华沙死了,汐月在天界肯定活不成,她是华沙最珍视的人,他自然要护她周全,等待‘她’的归来。 汐月立刻擦干眼泪跟上,三人就这么离开了天界。 妖魔界彻底脱离三界,自立为王,拥护荆芥为主,尊称主君。苍术自降身份做其副手,依旧尊享‘妖王’之称,汐月则主要侍奉于荆芥左右,习惯性的按华沙的喜好伺候荆芥,荆芥理解她,并未责怪。 荆芥和苍术每天都很忙,修习法术,操练兵将,他们要夺回本属于华沙的三界盛世。 某天,清禹和月老偷偷来了妖界,但是被妖魔兵挡在交界处,荆芥独自往会见。 双方会面,月老和清禹习惯性的作揖唤荆芥, “天君。” “如今我已不是天君,是妖魔界的主君,你们二人今日来找我何事?”应该不是来当说客的。 “不是,天……主君,我是来妖魔界投靠您的。”清禹毕恭毕敬道,月老也跟着道, “没错,北冥现在疯了,推翻华沙的所有新政不说,还把与她有关的记载如数销毁,不准任何人提起她的名字,要把她彻底从三界之中抹掉。” “他一贯如此,华沙对他来说是屈辱的过往,他自然想方设法销毁,维护自身形象以及威严。他没有迁怒于你们,你们便在天界好好待着。对了,嫦娥仙子还好吗?” “嫦娥被天帝罚在月宫禁足五百年。我去看过她几次,她一直闭门不见。” “等她想见人的时候应该会见,你们以后还是尽量少去打扰她。” “是。” “我就不邀请你们去妖宫了,就此别过。” 荆芥转身离开。 清禹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心里万分难受,他自小跟着天君,忠心耿耿,可如今天君却不愿带着他,是因为他哪里做的不好吗?月老看出了清禹的心思,拍拍他肩膀安慰道, “也许天君有其他打算,我们就待在天界好好守着,以备天君需要。” ------------ 第161章 死神 八百年后,妖魔界向天界开战,而且屡战屡胜,相继夺取了东南西北四海战略要地。 北冥在行政殿怒摔奏章,再也坐不住,来回踱步, “要你们何用,东南西北四海接连失守,接下来是不是准备将天宫也输了?天狮,战雷,你们给众仙官一个解释。” 天狮和战雷齐齐埋首抱拳道, “属下无能。” “你们是无能,明天早上给我一个万全的作战方案出来。” “是。” 整个行政殿雅雀无声,北冥征询意见也没人吭声,最后无力的挥手散朝,如果再继续看这些木头人,他无法保证自己能不被气死。 回到寝宫,侍从为他换上便装、斟好热茶,北冥喝了口,独自起身推开一扇墙门,来到地下密室。这是北冥夺宫后偷偷修建的,密室里有一个小圆池,池底和池周围由千年白玉铸造,注满了天池水,里面坐着一个人,赤着身体,双眸紧闭,面无血色,那张脸和白苏一模一样。池边放着一盏长明神灯,专门招魂用,北冥走到他跟前,哀声道, “白苏,你到底何时醒,你再不醒,天界怕是等不住了。” 白苏死后,天帝用绿檀为他做了真身,造了这个充满灵气的圆池为他净身强体,常年用神灯为他招魂。可是,八百年了只召回三魂两魄,剩余的魂魄好像彻底消亡了,没有踪影,要想复活,至少得四魂三魄。北冥坐在池边深思片刻,决定采取最后一个办法。 两日后,北冥带着一个侍从小仙来到密室,骗他喝下一碗斥魂汤,抽取他一魂一魄注入到新的‘白苏’体内,再将那个小仙杀掉。那小仙灰飞烟灭后,北冥轻声道, “能成为白苏的一部分,是你的荣幸,安息吧。” 北冥继续施法,使白苏整个身体悬空,给他体内注入三成法力再回归水池,寄托着最后的期望对着水池道, “希望我下次来看到的是你睁开眼的样子。” 自从北冥回归天帝之位,妖魔界与天界正面对抗毫不手软,气势和实力日益猛增,在荆芥和苍术的带领下夺取了不少天界的地盘,已经与天界势均力敌。可天界呢,人心涣散,能用之人甚少,天狮、战雷根本没办法和荆芥、苍术相提并论,屡战屡败,气势已快耗尽。支持他的仙官在硬撑,中立的在等,反对的在看戏。短短数百年,他的容颜急剧衰老,好像快要归入混沌了一般。 北冥离开后不久白苏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现在的他宛如一个新生的婴孩,头脑空白,没有任何记忆。他懵懵懂懂走出水池,看着空无一物的四周,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出于好奇推推这敲敲那儿均无任何反应,走到石门前,轻轻一推,门打开了,外面的自然光照射进来,不同于密室的冷光,带着些许温暖,白苏好像受到召唤,从门里走了出去。 北冥不在,寝殿只有侍从,他们看到复活的白苏跟见了鬼似的惊叫出声。白苏看着众人奇怪的表情,好奇问道, “你们是谁?这是哪儿?” 侍从们楞住,其中一个胆大的回答了白苏的问题, “这儿是天帝寝殿,我们是侍从,你是太子白苏吗?怎么会从地下出来?”一个侍从和他交流拖延,另一个人去找天帝。 “我不知道。”白苏懵懂摇头。 “那你有没有认识的人?” 白苏再次摇头。 “那你从哪儿来的?” “水池。”白苏无比认真诚恳回答。 “水池?”侍从惊讶,“哪儿的水池?” 白苏指了指地下室。侍从远远看了眼那个地下室入口,并未上前一步。他伺候天帝多年,从不知道地下还有密室,既然天帝有意隐瞒,他自然不能逾越,窥探,否则小命不保。 “那你在这儿稍等会儿。” “嗯。” 北冥来了,大步流星,看到站的笔直的白苏,脸上露出希望之光,激动的拉住他的衣袖,声音颤抖, “你终于醒了!” “你是?” “我是天帝,是我亲手塑造了你,给了你生命。即日起,我收你为义子,赐名白苏,位列死神,明日在行政殿宣告此事,下天旨昭告三界!”这是北冥夺宫以来最开心的时刻。 白苏不解,但还是点头。当初在水池里他能感知到周围事物的存在,有人经常为他注入能量,和他说话聊天。原来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人,和他的感觉一样,忧伤亲切。他好像说过,希望他能帮他。既然他塑造了他,给他生命,那他自然要报答。 行政殿上,白苏的出现以及册封他的天旨对于众仙官来说是一道惊天大雷,他们都以为是白苏复活了,灰飞烟灭的仙者死而复生简直闻所未闻,不会是什么禁忌邪术吧?为了消除众仙的猜测和惊愕,天帝让他在天回镜前验了真身,证明他不是那个龙族太子白苏,而是绿檀白苏。众仙官的心这才安稳放在胸腔,至于死神这个上仙职位,众仙虽然心有不满,但也不好反对,北冥太过狠厉,对于忤逆他的仙者都是派人暗自处理,然后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众人一个交代,谁敢反对?他们只能表达祝贺和喜悦之情。 白苏的寝殿被安排在北冥隔壁的轩宇殿。北冥看了一圈,没有什么问题,然后让侍从——永六带着他熟悉天界。 ------------ 第162章 误入月宫 说是侍从永六带着白苏转,不如说是白苏带着永六走,他明明没来过这些地方,却知道该怎么走。没有任何提醒,白苏不知不觉来到了竹台,他刚踏进一步被永六拦住, “死神大人,这儿是禁地,天帝有令,不得随意进入。” “有罪人在里面居住?” “没人住。” “那去看看又有何妨,你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进去,天帝要是怪罪下来我独自承担。” “死神大人,我不是怕被罚,而是这地方晦气,怕您沾上。” “无碍。” 白苏不听劝阻,一意孤行,那永六阻拦不住又怕他出什么事,只好紧步跟着。竹台已经不是原先的模样,花园里没有鲜花,被杂草霸占,湖水干涸,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房屋颜色发旧,挂满蜘蛛网,空气中充满灰尘味儿,呛的人直想咳嗽。湖面上的小木桥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好像随时会断一般。 白苏看着这个空旷、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的别苑,侧头问永六, “这里以前是谁居住?人去哪儿了?你要是不说我也会查到。” 永六很为难,最终还是选择如实相告, “回死神大人,这以前住的是天君,他背叛天界入了妖魔界,天帝为此忧心忡忡,更加怨恨这个地方,所以不让任何人踏足提及。” “哦。” 白苏又提步往后院方向去了,后院的门腐朽发黑,白苏轻轻推开,里面的景象让他吃惊:满园的郁金香开的正好,奋力向上,芳香扑鼻,还夹杂着浓浓的槐花香,想必是院子最里面的那颗槐树散发出来的。白苏心生愉悦,来到槐花树下,摘了一束槐花轻嗅,自语道, “没想到这个破落的别苑竟有如此美妙的地方。” 永六看了看时辰,催促道, “死神大人,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急什么。” “天帝说要和您晚上一起用膳,不能让他等太久。” “知道了。” 白苏颇为不舍的离开竹台,他已经下定主意以后要常常来这儿,这儿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亲切感,让人踏实。 北冥面前的白苏乖巧懂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明显的喜怒哀乐,遵循所有安排:读书,修习仙法,也没有什么不当言行,无可指摘,和以前的白苏一模一样。众仙官都忍不住称赞,说他是第二个白苏太子,得体、清雅、礼貌、板正。 白苏完成课业很快,剩下的时间便是和永六在天界转。某天,他们二人转到月宫前,大门紧闭,浓浓的桂花香从院墙飘了出来,引的人忍不住驻足。 “永六,这是嫦娥现在所在的月宫吗?” “是。” “我听说她当初被天帝禁足五百年,为什么?” 永六眼神闪躲,犹豫片刻道, “好像是嫦娥仙子犯了什么错,惹怒了天帝才被禁足五百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现如今紧足已经解除,为何还是大门紧闭?” “那嫦娥仙子不爱与人来往,不论禁不禁足,月宫的大门都是紧闭的。” 白苏静默片刻,上前去敲门,永六想阻止已经来不及。里面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 “谁呀?”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清纯阳光的脸庞,白苏看着她,心突然剧烈震动了几下,而身后的永六看到她,好像受惊的马儿,身体后倾,连着倒退好几步,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这张脸,竟然和死去的圣尊一模一样,难道,她也和死神大人的情况一样,只是用了圣尊那张脸而已? 女孩盯着眼前的白苏,双眼透亮,红晕慢慢爬上双颊,八百年来,她一直生活才月宫里,只有嫦娥和纸鸢作伴,从未见过男子(男仙从也就四五个),尤其是这么好看的男子。 “你是谁?来找谁?”女孩眨着她明亮的双眸继续问道。 “我是死神白苏,过来找嫦娥仙子有点儿事情,劳烦仙子通报一声。” “稍等。”女孩合上门,跳着轻快的步伐转身去通报,不到三分钟,门再次打开,白苏和永六被请了进去。 ------------ 第163章 盛情难却 嫦娥在主厅正位端坐,旁边站着侍女纸鸢,给他开门的那个女孩却转眼间消失不见。 “死神大人,请坐。”嫦娥指了指左侧的椅子。白苏缓身落座,眼神四下寻找着刚才开门的那个女孩。 纸鸢为二人斟上热茶,退至一旁, “死神大人特意前来所谓何事?”嫦娥一点也不惊讶于眼前这个人的容貌和姓名,其实,在他被册封之时,她便已经得到消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等着他到来。因为只有他,才能让另一个人有机会示人。 “奉天帝之命前来拜访,看望嫦娥仙子是否一切安好,有没有什么需要?”白苏撒谎道,一切不过是出于自身好奇。 “我一切安好,感谢天帝挂怀。听闻死神大人和前太子不仅同名,而且长的极为相似,今日一见,果真是。”嫦娥端起茶杯浅抿一口,余光观察着白苏的神色。只见他神色淡然,轻笑道, “第一次看到前太子的画像时,仿佛在照镜子,我自己也很吃惊。不过,对于我来说这是莫大的荣幸。” “死神大人能这么想再好不过。” “刚才那个……”白苏问到一半,那个熟悉的身影闯进眼帘。她端着盘精致的糕点来了,还有一个白玉酒壶,两个白玉酒杯,散发着浓浓的桂花香。 女孩将盘子放到离白苏最近的桌边,倒上一杯酒,双手递给白苏,甜甜一笑, “这位仙官,我叫曼珠,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糕,酿的桂花酒,您尝尝。” “多谢。” 白苏浅抿一口,这桂花酒口感微涩,没有预想的酒香,只有原本的花香,与其说是桂花酿,不如说是泡太久的桂花茶更为恰当。白苏接着在盘子里拿了一块最上面的桂花糕,在边缘处轻咬一小口,碎末掉满了衣衫,这是桂花糕没凝固好、做的太硬的缘故。口感是预料中的硬,面粉味道远远盖过了桂花香,好像忘记了放糖,整体感觉就是,如同嚼蜡。白苏一向吃东西慢,这次更慢,一小口,能嚼一刻钟。 曼珠满怀期待,着急催问道, “怎么样,好吃吗?” “嗯,挺好。”白苏轻轻点头,咽下口腔里最后一点残渣。 “真的吗,太好了!我终于成功了,嫦娥,看到没,我还是有天赋的。”曼珠骄傲的看了嫦娥一眼,看着白苏的眼神更加亲切,好像找到了知己一般, “仙官,您既然喜欢我做的糕点,那以后常来,我还会做很多其他种类的糕点呢。” “……” 嫦娥和纸鸢掩嘴轻笑,曼珠的水平她们再清楚不过,锲而不舍是她的自带品质,稍加鼓励便会无限扩大,看来这位软心肠的死神大人要成为月宫的常客了。 “仙官,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愿意来吗?” “啊……不是,有时间我会来的。” “一言为定哦。” 白苏见时辰不早,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临走前,曼珠把剩下的桂花糕打包好,非要让他带回去,盛情难却,白苏只好满怀谢意收下。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曼珠明亮的脸上蒙上一层忧伤的薄雾, “嫦娥,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门呢?” “只要刚才那个仙官愿意带你出去,什么时候都可以。” 曼珠转过头,不解, “为何是他?” “只能是他。纸鸢,带她去书房练功。” “是。” 曼珠听到练功两个字,眉头皱成山川,像赴刑场一样步伐沉重。 ------------ 第164章 从何而来 嫦娥知道曼珠不喜欢练功,想出去看外面的世界,没办法,为了她的安全,她必须有自保的本事,再加上白苏的保驾护航方能出现在大众视野。 现如今的曼珠就是华沙,当初,嫦娥为华沙作过一副原身画,栩栩如生,沾了她的血后更有灵性。那天大战后,嫦娥拿着七彩石回到书房,画里的曼珠沙华突然从里面跑了出来,成了一株有灵气的生灵,嫦娥心下大喜,立刻把七彩石植入它体内,为它传入两成法力,然而它却未幻化成人形。是了,画里的曼珠沙华就算成了生灵也不能幻化成人形,因为它只有一魂一魄,那个七彩石上只附着了华沙的两魄,华沙的其他魂魄在大战中消散,想要重聚唯有有天界的神灯召唤。她曾夜里潜入天宫去偷神灯,却发现那神灯被天帝拿去召唤白苏了,嫦娥不得不再想其他办法。 嫦娥最后启动招魂法阵,焚烧华沙曾经用过、穿过的东西(都是从竹台拿来)。整整九九八十一天,不吃不喝,不停不歇,终于,招回她的四魂四魄,华沙有执念,魂魄一直在熟悉的东西上附着,所以容易召回,虽然没有全部回归,但这些已足够。 华沙复活,没有一丝以前的记忆,记忆应该在那未召回三魂里。除了容貌和性格还是原来的样子,其他都要重头再来,学识和修为也要从零开始,她向来聪慧,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学识提升很快,只是修为提升慢如乌龟。迄今为止,加上嫦娥曾经传给她的两成,修为只有十八级,比一个侍从小仙强不了多少。这也是嫦娥最头疼的地方,为何她最重要的记忆和法力无法恢复。 隔天,白苏提了两大盒礼物来月宫拜访。最欢喜的莫属曼珠,她接过白苏手里的礼物,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开心道,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答应你的自然不会食言。很感谢你的桂花糕,我带了些礼物作为回礼,看看喜不喜欢。” “好。” 一个盒子里是女子服装和扇子,另一个盒子里全是首饰,均是上上成色,很精美,曼珠看到这些,双眼散发着光芒。平日里,她的衣服全是白色仙衣,头饰也只有白玉钗和简单头花,再无其他,其实,她不喜欢白色,总觉得白色让人压抑,但是嫦娥只有白色服饰,所以她别无选择。 曼珠挑了件青色纱衣和一个蜻蜓步摇,拉着纸鸢转身进里屋去换。 “你们稍等我片刻。” 不多会儿,一个灿烂鲜亮的盈盈少女出现,一双眼睛闪耀着璀璨星光,看向众人, “怎么样,好看吗?” 嫦娥轻轻点头,她确实适合鲜亮的颜色。白苏表情愣了一会儿,心又猛烈震动了几下,点头道, “好看,好看。” “谢谢你,仙官。” “我是死神白苏,你以后叫我白苏就好。” “好,白苏。你和嫦娥先聊会儿天,我去给你做桂花糕。”曼珠脚比嘴快,白苏拉住她, “我吃完饭过来的,这会儿吃不下,别忙活了。对了,你会抚琴吗?”白苏急忙转移话题。 嫦娥趁此道, “死神大人有所不知,我们曼珠的琴技可谓一流,这天界恐怕没几个人比的过。” “嫦娥,你也太夸张了,我都没和别人比过,怎知比别人弹的好?”曼珠不好意思垂眸。 “你虽没比过,但天界会古琴的我基本都听过,除了天君,你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天君大人确实无人可敌。”曼珠感叹道,天君和圣尊是天界的禁忌,确是月宫的常谈。 嫦娥经常给曼珠讲荆芥和华沙的事迹,还有他们二人创作的曲子,她均已经弹奏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因此他们也成了她心里崇拜的对象。 “我听说死神大人的琴技很不错,还没听过,不如就今天,二位切磋切磋让我饱饱耳福?” “好。”两人齐声应下。 ------------ 第165章 切磋琴艺 纸鸢面对面摆放了两张古琴,古琴旁分别放上蒲团。嫦娥在桂花树下的石桌旁坐下,纸鸢立于旁边待命,白苏和曼珠分别落座。 白苏礼貌伸出右手请曼珠先行弹奏,她也没扭捏,大大方方演奏。琴声从说不出口的低沉、哀伤到爆发的激烈,好像在讲述自己被恋人无情抛弃的低沉、痛苦、嘶喊,让听者忍不住想要流泪。白苏听的入迷,他从未听过这么直击内心的曲子,一下子便记住了它的旋律,领略到了它传达的感情。他很好奇,这首曲子到底是谁所做? 一曲终了,白苏觉得掌声已经不足以表达自己对这首曲子的喜爱,于是起身走到曼珠身旁,蹲下身,热切询问, “这首曲子是谁所作?” “是我自己。” “你自己?”她不过八百多岁,并未经历多少人事悲伤,却能做出如此情感丰富的曲子,真是天赋异禀,为琴而生。 “是啊,嫦娥经常给我讲天君和圣尊的故事,他们的爱情在我心里深深扎根,产生了剧烈的影响,我深受感触便创作了此曲。白苏,该你弹奏了。” “听过你的琴声,我再弹就太自不量力,有些班门弄斧之嫌了。” “我们又不是比赛,只是借此享受这闲暇时光,我都弹奏完了,你要是不弹奏我会觉得你是故意的,怕我学走你的琴技。” “哪里哪里,那我就献丑了。” 白苏不再推脱,回到自己的位置弹奏了一曲《相思》,虽然荆芥离开天界入了妖魔界,但是北冥并未把他从天界的史册中抹去,不是他顾念兄弟之情,而是荆芥创建太多功勋,为人公正清雅,无可指摘,在天界的影响力甚于他,哪怕他背叛天界,众仙依然站他,若是他抹去荆芥的一切,那他的天帝之位也就岌岌可危,众仙会亲自打开神武门,迎接荆芥。 《相思》是曼珠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不论白苏弹的好坏,只因为他选择了它,曼珠便对他的好感度立时升了几级。 几个人弹琴聊天一直到很晚才分开,并且约好了第二天继续见面。 晚上躺在床上,白苏的大脑异常兴奋活跃,脑子里全是下午的愉快画面和再见面的遐想。他多希望立刻到白天,他要穿那身和她相配的青色外衣去见她,再带些她喜欢的首饰,不,不是首饰,她最喜欢的是乐器,他要找上好的材料,亲手为她打造一把专属古琴,那明天去了演奏什么呢?还是天君的曲子吧,看的出来,曼珠和他一样都很喜欢天君所创曲子。那去了之后要说些什么呢?他承认,自己对曼珠一见钟情,已经深深喜欢上她,每次看到她,心脏都会猛烈震动,他很想直接表达心意,可是那样的话她会被吓到。他感受得到,她对他也是有好感的,虽然她热情大方,但终归是女孩子,出于害羞她会拒绝他的心意,肯定会。所以,他得慢慢来,急不得。听嫦娥说她还擅长作画,共同话题又多了一个,真好…… 白苏在美好的想象中睡去,天色刚亮他就起来了,睡了不到三个时辰,但他一点儿也不困,头脑比往常更清醒。永六准备的早膳他只吃了一点儿,因为他要留着肚子去月宫,虽然曼珠做的甜点不好吃,但都是她亲手做的,他一定要吃才是,不能浇灭她的热情,辜负她的心意。 ------------ 第166章 情根深种 白苏正在亲自包装带给曼珠的小礼物,永六在一旁要帮忙被拒绝,她的礼物,他要亲自准备,哪怕是包装,也要亲自动手。 永六站在一旁,踌躇开口, “死神大人,天帝那边询问您的情况,我该怎么汇报?”永六是天帝安排的,但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的心偏向白苏。 “如实说便是,除过月宫的事情。” “明白。”永六心里很清楚,曼珠那张脸要是被天界其他人看到必定引起轩然大波,他自然不敢说。天帝要是看到,立刻处死曼珠都有可能,那样的话死神大人肯定会很伤心,况且那个曼珠单纯天真,讨人喜欢,因为一张脸而死也太冤了。 白苏到月宫的时候她们刚用完早膳。曼珠喜上眉梢,飞跑着去迎接, “你们用早膳了吗?” “用过了,我是不是来太早了。” “不早,一点儿不早。走,先去主厅坐会儿。” “嗯。” …… 白苏几乎天天去月宫,从用完早膳一直待到晚上亥时,当然不仅限于弹琴、作画的休闲享乐,还有读书、修炼仙法。以前的曼珠有多厌恶练功现在就有多喜欢,因为有温柔耐心的白苏作伴,每次曼珠练到烦躁的时候,他一两句话就会让她平静下来,重新进入状态。嫦娥说了,她的仙法必须修到二十级以上才可以和白苏出门,为了自由,她也要用功修炼。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白苏有提过带曼珠出月宫看看,但被嫦娥决然否定,给出的理由也是实实在在让人无法反驳, “死神大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圣尊的故事,如果没听过,那我原谅你的鲁莽,如果听过却还提出这样的要求,那我真要怀疑你的动机了。” “抱歉,是我鲁莽了。我到天界时间短,确实没听过什么‘圣尊’的事情,烦请嫦娥仙子告知一二。” “圣尊的事情我没办法告诉你,你如果真想知道,自己去想办法了解吧。我能告诉你的是,曼珠是我看着长大的,比我的命还重要,不论是谁,要想带她出月宫的门必须拥有护她周全的本事,还要有为了她的安危愿意舍身的诚心才可以。” “在下明白。” 白苏走后,纸鸢颇为不解的问嫦娥, “看的出来死神大人对曼珠有好感,他们相处时间短,他会愿意为了曼珠舍命相护吗?” “这个不确定。不过他没有在不知实情的情况下急于发誓表忠心,就说明他是一个沉稳、负责的人,曼珠在他心里有些分量。我想,他和曼珠的情况差不多,不只有相似的脸,还有前身不完整的魂魄存于体内,所以才在这么短时间对曼珠萌生好感。” “哦,有前身的魂魄在,那死神注定还会深爱上曼珠的,当初,他可是为了圣尊而死。” “正是如此。” “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实情呢?” “他虽然有白苏的魂魄在体内,但没有白苏的记忆,我不能保证他能像当初的白苏对华沙那样,也愿意为现在的曼珠豁出性命,直接告诉他反而会被质疑,让他自己去发觉更妥当。” “您说的极是。” ------------ 第167章 心魂牵引 白苏有找一些年长的仙者打听圣尊的事情,但他们都缄口不言,最后,他去了月老阁,据说月老阁与圣尊关系交好,所以才不受天帝待见,他们应该愿意告诉他一些事情。 小左看到白苏感觉亲切,毕竟,前太子白苏和他一样爱慕华沙,忠心耿耿,哪怕现在他是另外一个人,但只因这张脸,他也欢迎他。 几百年来难得有人想要了解华沙,小左自然不会藏着掖着,恨不得把所有细枝末节都告诉白苏,让他跟他一起崇拜。 白苏听完后整个人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洗礼一般,心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圣尊真是一位开天辟地般的人物,不论是她的政绩还是感情生活,都是那么具有代表性和不可复制性,让人望尘莫及,没有任何帝王可以超越,包括天帝。 如果圣尊真如天帝所说是罪行满满的恶徒,他应该把她的罪行写在史书里凸显自己的英明神武才是,怎会抹去? 由此可见,天帝将她从天界中抹去不是所谓的还天界安宁,而是发自心底的惧怕! 明白这些后,白苏又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堵这位圣尊的天资容貌,小左倒是很大方,拿出一副华沙的画像,那是她登基之时,文史仙官为她所画。 一身黑色长袍,端坐于龙椅之上,威严、气势磅礴又不失仁爱,和她的故事一样震慑人心。 等等,这位圣尊竟然和曼珠的五官一模一样,只有神情不同,怎会如此? !接着,白苏又向小左讨要其他有关圣尊的画像。小左毫不吝啬从密室里拿出一些华沙的其他画像,有她自己画的,有月老为她画的,还有荆芥给她画的,每个时期都有,足足有上百副,按时间顺序排列好,刚好是一个少女蜕变史。 圣尊的故事,容貌,就像神灯一般,点亮了白苏的心魂,让他为之颤抖,癫狂,这种剧烈的情感震动完全不同于他对曼珠的那种简单的喜欢,好像一种致命的蛊,沉迷又无法舍弃。 他竟然因为一个故事和画像爱上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已逝之人,这仅仅是崇拜仰慕吗? 不,不全是,是内心的一丝牵引,他体内残存着的,属于白苏的心魂牵引。 圣尊的故事给白苏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冲击,谢过小左并保证会保密后,他匆匆回宫,整个人神魂颠倒,久久不能平静,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发呆:太子白苏爱圣尊如命,最后为她而死,圣尊被天帝杀死,灰飞烟灭,天君脱离天界,成为妖魔界首领,与天界对抗。 如今,他顶着太子白苏的脸出现,而曼珠又顶着圣尊的脸出现,这是巧合吗? 他能确定的是,他的出现是因为天帝对太子白苏的爱和悔,那曼珠呢? 嫦娥与圣尊交好,曾被封为百花女,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圣尊死后,她被禁足,塑造了曼珠,让她拥有和圣尊一样的脸,只是一种寄托和想念,还是说另有打算? 难道想要让曼珠走圣尊之路?不会的,曼珠不比圣尊,没有天生的仙魔血统,古埙神器,更没有至高法力,走圣尊之路无疑是送死。 嫦娥那般爱护她,要是真有此想法应该早早就谋划了,不会等到现在。 曼珠是个只有十八级法力的小仙,仅此而已。对,就是这样。恨天界、想要复仇的人是她的挚爱荆芥才是,想到荆芥,白苏的心突然产生一丝阵痛,又转瞬即逝……白苏对曼珠更加倾心入迷,这其中夹杂着对圣尊的爱慕之情,曼珠和华沙的前期很像,尤其是神情,如出一辙。 也许这就是命运,他的体内残存着白苏的心魂,哪怕再来过,他仍然会因为那张脸爱一个人。 至于会有怎么样的结局会等着他,他不愿意多想,准备顺其自然便好。 ------------ 第168章 白玉古琴 一天,白苏如约来到月宫,只不过比约定时间晚了整整四个时辰,因为天帝临时叫他过去检查功课,耽搁了。迎接他的是纸鸢,目光所及不见曼珠的影子。 “纸鸢,怎么不见曼珠?” “她在书房外受罚。” “为何?” “她没等到你私自出了月宫去找你,刚走两步被嫦娥发现抓了回来。” “抱歉,我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她。” “好。” 曼珠跪在书房前的石子地上,皱眉,噘嘴,手指绞玩着衣带,嫦娥在书房里写字作画,门大开着,方便时时监督她。 白苏加快步伐,敲了敲房门,还没得到允许人已经走了进去。向嫦娥作揖致歉, “抱歉,我来晚了,让您和曼珠因此产生不愉快实非我心所愿,还请嫦娥仙子饶过曼珠,受罚的应该是我。” 嫦娥放下笔,走近白苏,轻轻扶了扶他,温声道, “死神哪里的话,您是客人,怎么也罚不到您头上,曼珠近日越来越胆大,该罚罚了,不然日后闯出大祸来谁也帮不了她,既然你来了,那就帮我劝劝她。” “是。” 白苏走到曼珠跟前,垂眸看着她,此时的她嘴微撅,一脸不服气,和圣尊的神情一模一样,真奇怪,那些画他只看过一遍,却全然记在脑海里,一个细节都没落下。 “曼珠。”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曼珠抬头,看到白苏的脸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嘴角扯上天,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抱歉,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害你受罚。” “不关你的是,是我自己偷偷跑出去的。” “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一个特别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白苏俯身伸出右手。曼珠朝书房里瞄了一眼,纸鸢冲她点点头,她这才将手放进白苏手心,起身和他去了前厅。 白苏送给她的礼物是一把亲自制作的白玉古琴,琴身通体晶莹透亮,和牛奶一样白净,却比牛奶更透亮,上面刻着曼珠沙华之花,两处落笔分别是:赠曼珠。友白苏。古琴的琴弦用上好的蚕丝做成,光滑明亮,她试弹了几下,音色古朴精美,是她所喜欢的。 “怎么样,喜欢吗?” 曼珠连连点头,立时席地盘腿而坐,将古琴放置于双腿之上,迫不及待弹奏起来。一曲相思,比以往更加柔和优美,白苏再次入了迷。曼珠每次弹琴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散发着一股魔力,能吸走人的心魂。 曼珠收起古琴,放到自己房间宝箱里。 “白苏,我去给你做些桂花糕,你在这儿等等我,不会太久。” “一起去吧,我也会一些,能帮帮忙。” “不用啦,你可是月宫的贵客。” “也是朋友,走吧,刚好,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那好,一起。” 两人到厨房一起做糕点。原本曼珠是主厨,白苏是帮手,没过一会儿,不知不觉中角色互换,曼珠成了帮手,给白苏打下手。过程中,两人一直聊天,白苏给她讲天宫的事情,曼珠一下听的入了迷,坐在矮桌边,支着手肘,双手托腮,充满期望。白苏嘴里的天宫是她从未见过的。她所知道的月宫之外的事情,均来自于书本、嫦娥和纸鸢。到底什么时候,她可以亲眼瞧一瞧月宫之外的世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靠书本和别人的讲述去想象。 白苏将固好的糕点放进烤炉里,现在就静等出炉了。扭头一看,曼珠正在沉思,眉头轻皱,看着不太开心,是不是他说错话了?白苏走过去,拉了个矮凳在她身旁坐下,温柔出声,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白苏,我想出去看看月宫之外的世界,靠自己的双眼和九感,而不只是别人的讲述。”曼珠交叠双臂放于矮桌上,失落的双眼望着白苏。每次,她都期望听别人讲述外面的世界,可是当别人真正讲的时候,她总是会从刚开始的激动、向往变的难过、失落,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我带你去。” 曼珠摇摇头, “我的法力没有达到嫦娥的要求,不能自保,她绝对不会允许我出去的,否则,就不是罚跪那样简单了。” “我可以保护你,这件事交给我,我来说服嫦娥仙子。” “真的?” “嗯。”白苏已经下定决心。既然他们相爱是命运,那他定要好好爱她,护她周全。 ------------ 第169章 验明真身 白苏和曼珠端着糕点去书房找嫦娥。嫦娥正准备回寝殿休息,看到他们二人进来在一旁坐下,白苏将糕点推到嫦娥手边, “嫦娥仙子,这是我和曼珠一起做的,您尝尝。” 嫦娥面带微笑拿了一块轻咬一口,味道还不错,可以肯定是出自白苏之手,曼珠最多打个下手。她太了解曼珠,她那个水平,不会突然顿悟长进。 “味道还不错,没想到死神大人糕点也做的这么好。” “闲暇之余学了点,倒是能勉强入口。” “那有机会多教教曼珠。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让曼珠陪你待会儿。”嫦娥起身要走。白苏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作揖道, “嫦娥仙子,我今日来有个不情之请。” “哦?说来听听。” “我想要带曼珠出去走走,我会保护好她的安全,怎么带出去的怎么带回来,确保毫发无损,我以自己的身家性命做担保。” “如果曼珠真出了什么事,我还真能杀了你不成?白苏,这样的担保没有任何可信力。” 白苏好像料到嫦娥会如此说,闭眼集气,抽出一缕自己的仙根,双手呈给嫦娥, “嫦娥仙子,这样可以吗?” 嫦娥看着白苏,没想到,这白苏还真能为了曼珠豁出性命,对于仙者来说,仙根可是看家性命,离体超过两天就会变成凡体,再也无法成仙。 “亥时前回来,曼珠要是少一根头发,以后都别想再出月宫,你也别想再见到她。” “是。”白苏和曼珠齐声道。曼珠太开心,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可以出月宫了。至于嫦娥说的其他话,她已经自动屏蔽掉。 嫦娥看到曼珠兴奋期待的样子,还是多叮嘱了几句,并取下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粉色念珠给她戴上,珠子是普通的粉色天然石,但穿绳却是嫦娥用自己的一根情丝穿成的,曼珠要是遇到危险,她会第一时间感知到。 “串珠在你在,串珠亡你也别回来了。” “感情我还没这串珠重要。”曼珠小声嘟囔道,意识到不对,立刻大声道, “知道了,我会保护好串珠的,放心吧。” 嫦娥无奈摇头,和纸鸢进了内室。 曼珠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和白苏出了月宫。 曼珠一路笑着跳着,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好像外面的桂花都和月宫的不一样,像个刚出窝的麻雀幼崽,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慢点儿跑。”白苏笑着叮嘱。身旁的永六也被曼珠的笑容感染,嘴不自觉上扬, “曼珠仙子真是活泼呢,和大人你刚好互补。” “嗯。”白苏单手背后,双眼一直追随着曼珠,整个脸部肌肉曲线都是向上的。 到了天宫地界,来来往往之人多了起来。众人看到曼珠皆露惧色,天界人员并未因三界之主的交替而大批量更换,他们都经是经过天帝——圣尊——天帝三朝。华沙虽然死了,但她的容貌却深刻在每个人脑海里,别说过去八百年,就算过去万年他们也定会记得。所以看到曼珠,他们第一反应是华沙死而复生,来天界寻仇,他们出于本能的惧怕。华沙的狠他们可是亲眼见过的,手刃尽香、自断拇指、囚禁天君、把天帝变成废人关进天牢百年,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幕,比她的功绩更让人难以忘怀。 曼珠看到他们惧怕的表情慢慢收起笑容,安安静静跟在白苏身后,垂着头。她知道圣尊的事迹,也知道自己和圣尊长得像,但没想到,只因一张相似的脸他们会惧怕成那样,圣尊那么好,他们为什么那么惧怕呢? 白苏悄悄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别怕,马上到我寝殿了。” “嗯。” 曼珠感觉剩下的路异常漫长,好不容易熬到白苏的轩宇殿。 白苏的寝殿干净整洁,一尘不染,什么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之感,让人进去后都不好意思落座,生怕玷污了这份洁净。白苏看出她的局促,拉她到外室的圆桌旁坐下, “在我这儿不必拘束,就当在月宫一样。永六,去拿些新鲜的水果来。” “是。” “不用麻烦了,我不饿。” “水果不占肚子的,我这儿的水果都是从人界采摘而来,甘甜清香,完全不同于天界的灵果,你可得尝尝。” “好,那我尝尝。”华沙笑道,只不过现在的笑容带着一些无所适从,她很怕再看到别人对她的惧怕。 白苏陪着曼珠说了会儿话,但她的局促还未解除。于是,白苏又带她出去转。 两人刚走到院子,天帝便派人来传唤他去行政殿,而且是立刻马上,并且要带上曼珠,不得延误。 白苏在原地思忖片刻,看来曼珠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天帝那里,真没想到这么快。果然,天界是天帝的,没什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白苏双手按在曼珠肩头,认真道, “曼珠,天帝要见你,可以吗?” “天帝为什么会要见我?因为我长得像圣尊?” “刚才一路走来我们见了不少人,天帝知道是迟早的事情,我只是没想到他要立刻见你。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我会想办法推脱掉的。” “那就见吧,我也没做错什么,不能只因为长的像圣尊一直躲着。”曼珠明白了嫦娥八百年来不让她出门的原因,既然今天她选择了出来,那相对应的麻烦也应该面对解决才是。容貌是天生的她没得选,但这不是罪,她的人生也不应因此而被禁锢着。她不想再躲着,躲在月宫里,生生世世,那和死有什么两样。 “好。我在你身边会保护好你,不用害怕。” “嗯。” 天帝一直在行政殿等着,来回踱步,焦躁不安。旁边放着让人抬出的天回镜,他不相信,他亲眼看着华沙灰飞烟灭,怎会复活,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随着侍从的禀报声到,白苏和蔓珠踏进行政殿。 北冥站在最高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右脚不自觉后退,身体微微后倾,瞳孔瞪大,一模一样,竟然一模一样,和他在竹台初见她时一模一样! “拜见天帝。”白苏和曼珠立在中央,齐声作揖行礼。 “……” 侍从见天帝怔住,轻步上前小声道, “天帝,死神大人和那个女子来了。” 天帝这才回过神来,重新站稳,调整好神色双手背后,威声道, “免礼。” “谢天帝。” 天帝半眯着眼看向曼珠,“你就是月宫的曼珠?” “是。” “多少岁了。” “八百岁。” 华沙死后距今刚好是八百年,怎么会这么巧。 “到这镜子跟前来?” “是。” 曼珠毫不畏惧昂首走向镜子,近距离看到天帝竟也毫无惧色,倒是天帝,被她的直视震了下,轻咳一声道, “所有新生仙者都要在天回镜前照真身,文史仙官登记造册,嫦娥因为禁足没能及时给你登记,我不会追究,现在补上即可。” “好。” 曼珠站在镜前,里面出现的是一副画,一副画有曼珠沙华的画,法力等级——十八级,北冥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脸色也温和了不少,理智也从恐惧中挣脱而出。不是她,不是她!当年他亲眼看着她灰飞烟灭,而且神灯一直被他用来给白苏招魂,从未离开过他的视线范围,她怎么可能复活!是他自欺欺人,自乱阵脚。华沙死去多年,只因一张相似的脸却让他慌乱成这样,真是可悲!不过,这张脸既然能让他慌成这样,那是不是也能让那个人慌上一慌,然后暂停对天界的进军,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北冥和他们说了几句关切话便让他们离开了,开始重新规整自己的计划。 白苏按时将曼珠送回月宫,当着嫦娥面说了些抱歉话才离开。曼珠没等嫦娥问起已经开始讲述自己今天的所有经历,一个细节也未落下。嫦娥听着,心下已经有了计较,暗道,北冥,惊喜还在后面。 ------------ 第170章 莫名落泪 白苏每天用完早膳去月宫接曼珠出来逛,戌时前送回。整个天界几乎差不多逛完,只剩下竹台和月老阁。竹台是禁地,不能去,月老阁自从圣尊死后就鲜少与其他仙家来往,也不好打扰,看来只能暂时在他寝宫抚琴作画了。 今天,曼珠穿了身青色仙衣,还擦了脂粉,戴了支白苏之前送她的金玉步摇发簪,更加楚楚动人,一见到白苏,就亲昵的上前拉住他的衣袖, “白苏,今天我们去哪儿啊?” “天界几乎都逛遍了,要不今天去我那儿弹琴作画?” “昨天不是才弹琴作画完?天界这么大,月老阁和竹台我们不是还没去?” “竹台是禁地,月老阁不喜欢人扰清净。” “月宫也是闭门谢客你不是也来了,还成了常客?这样吧,我们今天偷偷去竹台怎么样?我知道你肯定会有办法的。好不好嘛,我好想去。”爱冒险是曼珠的特性。 白苏最禁不住她撒娇,很快缴械投降,带着她偷偷从侧门溜进竹台。竹台看守并没那么严,溜进去轻轻松松。两人落地的地方是竹台书室,和他上次来一样萧条。 曼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书室门口的蜘蛛网,腐朽的木块,干枯的花草,突然落泪。白苏被她的反应吓到,忙给她擦眼泪,问道, “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曼珠这才发现自己哭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的景象,心好像被人揪住了心脏,使劲拧,很难受,不自觉落泪。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这样萧条的景色让人伤感吧。” “那我们走吧,去看些美丽的景色。” “不,我还想再看看。” 曼珠在没有白苏代领的情况下把竹台转了个遍,脸上挂着忧伤,走的很慢很慢。她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为什么会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心一直沉沉的,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曼珠,这儿有个后院,很美,我带你去。” “好。” 后院的景致让曼珠低落的心情明亮了不少,满园的郁金香让她忍不住蹲下身去轻嗅,心下感叹,这些花美的脱俗,香的清新,让人能感受到满满的爱意,这应该是那位天君大人为圣尊栽种的满园美色。曼珠又跑到槐树下,和蝴蝶们一起翩翩而舞,好不快活,要是熟悉的人看到这一幕,定百分百确定是圣尊回来了。 临走前,曼珠回到前院,施法将里里外外清扫干净,一尘不染,花草也重新恢复生命力,弄完这一切后才离开。时间尚早,她却没了继续探索的心情,直接回了月宫。 躺在床上,她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就那样躺着发呆,流泪。房门紧闭,纸鸢敲门她也没让进来。 那个竹台为何那般奇怪,明明都已经回来了,她的脑海里还是它的模样,有几个别苑,几间屋子,包括屋子里的家具、陈设,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根本不像第一次去,而像在那儿居住了很久,究竟怎么回事呢?她只是和圣尊长的像而已,怎么会对圣尊居住过的地方产生这么强烈的情感…… 曼珠想着想着睡着了,梦里是竹台的场景,里面有天君大人(只是一个大体的影子,看不清五官),有圣尊,有自己。圣尊和天君很恩爱,两个人琴瑟和鸣,幸福又般配。突然天帝来了,说圣尊是魔女,要诛杀她,天君大人不让,和天帝起了冲突,两人交手战斗,天君大人落败,天帝一剑刺向他的心口,结果,那被刺的心口不是天君的,也不是圣尊,而是她自己…… ------------ 第171章 梦境 曼珠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心剧烈跳动着。她左手捂着胸口,下床一看时辰已经午时,她竟然睡了这么久,整整一天一夜,还做了那么奇怪的梦。 纸鸢在外面敲门,曼珠给她开了门。 “曼珠,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睡了那么久,怎么看着如此虚弱?快先坐下来缓缓。”纸鸢扶着她在桌旁坐下。 “我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有点累,没事。” “昨天回来后你就不对劲,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睡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方便和我说说吗?” “去找嫦娥吧。” “嗯,那我先给你拿点饭过来,你昨天下午到现在一口饭没吃。” “不用了,我不饿。” 曼珠见到嫦娥,把昨天的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她,包括她莫名落泪。她想不明白的事情,说不定嫦娥会有答案。 嫦娥淡然的看着曼珠,对她所说之事没有一丝惊讶, “这有什么奇怪,我之前总给你讲圣尊和天君的故事,肯定在你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昨天你又去了竹台,再加上你与圣尊相似的面容,产生那样的情感和梦境很正常。说不定过几天,你还会梦到自己和白苏成婚呢。” 曼珠本来紧张、好奇、担忧的心情突然被‘成婚’两个字搅乱。双颊绯红,不好意思道, “嫦娥,你胡说什么呢?我和白苏只是朋友,没有男女之情。” “是你对他没有还是他对你没有?曼珠,我看着你长大,你对白苏有好感,瞒不过我。” “嫦娥……”曼珠嗔道,她是对白苏有好感,但从没想过两人会成为男女朋友,在一起,成婚。 “我只是好心提醒,白苏对你的情谊谁都看的出来,你也该明白自己的心,给人家一个回馈。脸色这么差,先去正厅用膳吧,今日有你最爱的玉米排骨汤。” “哦。” 经嫦娥这么一打岔,曼珠还真忘了梦境的事情,思索起她和白苏的事情来。 嫦娥刚才是故意转移话题。只有她知道,曼珠就是华沙,她在竹台莫名流泪,做那样奇怪的梦,只因为她就是华沙本人。但是,曼珠还不能知道真相,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在她还没有见到那个人之前,绝对不能有任何危险。 曼珠又恢复了往日的好心情,和白苏去拜访月老阁,手里还提了几样礼物。礼物是曼珠亲自准备的,她说,没人会拒绝精心的礼物,和她一样,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白苏了解月老阁,根本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有没有都不重要,但是曼珠坚持,他自然也不会有异议,只会顺从她的心意。 月老阁大门紧关,白苏提脚上前敲门,却被曼珠抢先一步,她把手里的礼物塞给白苏,笑着道, “我来。” “咚咚咚。”曼珠使出全力去敲门,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结果,里面却没人出来开门。 曼珠噘嘴道,“绝对是故意的,看我不使出我的绝招。” 于是上脚蹬。 白苏上前拉住她, “曼珠,不可如此无礼。” “是他们不开门,我没有办法。你闪开,我今天非让他们把这门打开不可。” 曼珠继续踢,还是没人来开。曼珠双手叉腰,活动活动嘴巴,聚力到右脚,整个人飞踢出去,门突然打开,刚好容一个人出入,曼珠就这么从门缝摔了进去,她没想到门会突然开,也没想到那个缝隙和她胖瘦一样。 曼珠躺在地上龇牙咧嘴,捂着屁股,白苏和开门的仙童急忙上前搀扶。里面的人也闻声跑了出来,围着曼珠,帮忙拉她起来。这些搭手的人当中有小左,待她看清曼珠的容貌,瞳孔皱缩,嘴巴张圆,惊诧的眼神在屋内和曼珠身上徘徊,想喊什么,却一个字也没从嘴里完整出来,其他几个人亦是,有一个反应快的急忙跑去后院找月老。 白苏看了惊呆的众人一眼心下了然,半抱着曼珠进了屋里,曼珠这一下着实摔疼了,屁股裂了一般,坐不得,站不得,白苏便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充当立形人床。 众人震惊过后是无数疑问, “你真是圣尊华沙?” “你复活了?” …… 大家七嘴八舌询问,有点吵,白苏正准备制止,月老穿过人群走来了,询问声戛然而止。 “月老。”白苏毕恭毕敬道。 “死神大人。”月老点头示意,目光停留到曼珠脸上。前几日他便听闻天界出现一个女子长得和华沙一模一样,起初他以为是谣传,今日一看,那并非谣传,是真的一模一样,他见过长得像的,但从未见过不止五官,连动作神态都如出一辙的,若是说她俩是一个人,他绝对信。 曼珠同样也盯着月老,捂着屁股,慢慢站稳, “你就是月老?” “正是,仙子看着面生,敢问您是?” “我是月宫的曼珠。” “月宫?”月老缕缕胡子,月宫,嫦娥,难不成嫦娥真复活了华沙?可是眼前之人却没有华沙的记忆。月老正要继续询问,曼珠抢先一步, “这天界之人见到我皆是这番惊色,我知道,我和那位死去的圣尊长得极为相像,但我不是她。我只是一副画,且已经在行政殿验过真身,所以你们不必惊慌害怕。” 月老恭敬笑道, “曼珠仙子言重了,我们自然知晓这其中道理,一时失态,还望见谅。为表歉意,我让后厨备上丰盛的晚膳,还望仙子能留下来享用,就当给月老阁一个赎罪的机会。” “你们月老阁赔罪的方式还真独特,请吃饭?” “呵呵,不是在下自夸,这月老阁的饭菜要是在天界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口气不小,难道天帝的后厨也比不上?” “曼珠仙子尝过便知。” “好啊。”我倒要看看,大言不惭的后果。 “那死神大人,您先陪曼珠仙子待会儿,我让人给你们送些书籍过来解闷,让后厨开始备菜,大概两个时辰就好。” “劳烦月老了。” 月老阁的饭菜很对曼珠口味,活了八百多年,她第一次感受到美食的诱惑力,饭量比平日大了三倍,虽然她只吃过月宫和白苏那儿的饭,但都无法和月老阁相提并论。 饭桌上,大家有说有笑,好不快乐,几个人不像第一次见,倒像多年老友。曼珠实在开心,临走前又厚着脸皮约了第二天的饭,月老欣然答应。 曼珠的到来让沉闷了八百年的月老阁重新活跃了起来,虽然他们都知道曼珠不是华沙,但心里和行动上总忍不住把她当华沙,给她最热烈、真诚的友情。 ------------ 第172章 求亲 曼珠整晚都在想白苏求亲的事情,果然被嫦娥说中了,白苏对她不仅仅是好感,而是喜欢。那她呢,她确实对白苏有好感,但没有达到喜欢,更别说嫁给她。其实,白苏告白的时候她脑海第一反应不是吃惊,而是拒绝,因为她从没有想过跟他相好,嫁给他…… 一夜未眠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曼珠干脆起床去找嫦娥答疑解惑。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嫦娥听,嫦娥的建议与她的想法恰恰相反, “曼珠,你在感情上比较迟钝,有好感说明已经是喜欢了,只是白苏突然求亲对你来说太突然,一时消化不了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 “天天翘首以盼等他来月宫的是你,老缠着他的也是你,如果你不是因为和他在一起安心、舒服、欢喜,又怎会天天和他腻在一起?” “这就是喜欢了?” “你如今也见过不少天界的其他男子,可还有对其他男子产生过这样的依赖和欢喜?” 曼珠摇摇头。 “这就是了,白苏品性好,会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好,他喜欢你,想要娶你,那他定会生生世世爱你,用生命护你,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只能言尽于此,说太多会影响你的决定。”然而,她故意的几句话已经改变了曼珠的想法。 “我知道了。” 曼珠这一想便是两天。最终,她决定答应白苏的求亲。她确实对白苏有好感,虽然没有那种小鹿乱撞、惊心动魄和轰轰烈烈,但她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感觉,舒心、自在、又安全感十足,如果要成亲,他最合适不过。既然是迟早的事情,早一点儿也无妨,反正她也已经八百岁了,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 曼珠收拾妥当出了门,在门口正巧碰到了白苏,惊喜道, “白苏,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其实,白苏在月宫门口已经两天了,他在等,等曼珠考虑,站在离答案最近的地方,好第一时间知道。 “正好,我也要去找你。白苏,我想好了,我答应嫁给你。” “真的?!”白苏第一次质疑自己的听力。 “当然。” 白苏猛然拥她入怀,眼眶里蓄满泪水却没流下来,手上的力度因为太过激动而不自觉加大。他以为,曼珠不会答应,他以为曼珠对他更多的是朋友之间的情谊,没有男女之情,他以为,她会直接拒绝然后跟他保持距离,甚或是故意躲避减少交集,冷处理。他做着被拒绝的准备,怀着一丝期待苦等最坏的结果,没想到,这一丝期待成全了他。他太开心了,开心到想要大喊大叫,狂奔,向整个天界宣布这个好消息。自从遇到曼珠,他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只为她而剧烈跳动。 “白苏,我快喘不过气了。”曼珠因为血脉不流畅而满脸通红,声音嘶哑。 白苏立刻放开她,不停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开心过头了,对不起,你还好吧?是不是抱疼你了?” 曼珠轻笑,“我没事,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不稳重的样子。” “嘿嘿,那你可得替我保密,不能告诉别人。” “好说好说。那我们接下来去月宫还是天宫?” “去天宫那边,曼珠,天帝造就了我,如同我的再生父母,所以,我想正式带你去见他,以未来娘子的身份,可以吗?” “这么快吗,我都没怎么收拾准备呢?”曼珠看了看自己的着装,太过活泼,不够稳重,不太适合见天帝,而且,她才答应完求亲就去见家长,太快。 “现在这样就很好,无需过多准备,走吧。”白苏伸出手,曼珠犹豫片刻,最终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他的大手。 ------------ 第173章 不能被人瞧不起 天帝正在行政偏殿处理政务,旁边站着天狮和战雷。天帝看了眼手牵手而来的二人,没有惊喜,没有厌恶,平静如水,无动于衷,好像这件事平常的如同应季而开的花朵,再正常不过。 “天帝。”白苏作揖行礼,曼珠也跟着一起。 天帝双眼一直停留在奏折上, “什么事?” “我和曼珠两情相悦,特来拜见天帝,请求赐婚。” 天帝合上奏章,正眼看向二人, “你是死神,位列上仙,法力五十级,可她呢,没有任何仙职,法力低微不如一个侍从,这婚我要怎么赐?” “天帝,曼珠才八百岁,现在法力低微不代表一直如此,她聪慧异常,相信不久之后便会有所提升,到时候再申请仙班,为天界效力。”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天帝,还请您成全。”白苏俯首跪地恳求。曼珠看白苏为了他们的事情如此卑微,甚是心疼,很快,这份心疼转换成了对天帝的不满。 曼珠昂首挺胸走向天帝,只剩下两米的时候被天狮挡住,“不可靠近天帝。” 曼珠止步,坦然看向天帝,没有一丝惧意, “天帝,我记得没错的话,越莓天妃本是您的贴身侍女来着,她和我的出身差不多,她可以成为天妃,我为何不能嫁于死神?难道这天规只约束我一人?” “放肆。越莓天妃虽出身不好,但她在战乱中曾救过天帝的性命,有功绩加身,你有什么,真是大言不惭!”天狮插言道,底气却不怎么足,因为曼珠说话的神情和当初华沙一模一样,让人不自觉心生畏惧。 “我……我也可以立功,只要你们敢给我机会。”曼珠胆大,最不怕的便是挑战和冒险。 北冥眼神变了变,好像想到了什么移步到曼珠跟前,仔细瞧了瞧这张桀骜不驯的脸,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无需再等时机成熟,于是他换上温和的笑容, “冲你的胆量,我给你个机会。天界与妖魔界交战撕磨八百年僵持不下,中间损失不少领地,你可愿意接受此挑战,以爱神之名,替天界收服妖魔界?” 曼珠张口要应,白苏却抢先一步,急眼道, “万万不可,天帝,曼珠法力低微,她去对抗妖魔界无疑是送死。” 曼珠无知者无畏,但他知道妖魔界的厉害,只一个天君和妖王足以让人闻风丧胆。天狮将军、战雷他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曼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白苏,我自然不会让曼珠独自一人挂帅亲征,她只是参与而已,前面还有天狮和战雷顶着呢,你怕什么?你的胆量竟然不如一个小姑娘,着实让人失望。” “如果是派我,我会毫不犹豫,可曼珠终涉世未深,我不放心,还望天帝体谅。” “曼珠,这件事你自己决定去还是不去。” “回天帝,我愿意。”曼珠毫无惧色,带着一种强大的底气,她曼珠,绝对不能被人瞧不起。此行,顺便还可以见见那位传奇的天君大人,正好。 “白苏,你要不放心可以一同前往。你们立功之时便是你们成婚之时。” “谢天帝恩典!”白苏只能跟着曼珠一起谢恩。 离开行政殿后,白苏就此事再和曼珠谈论一番,无非是劝她不要去妖魔界,他会亲自和天帝说明。曼珠也是个固执性子,决定的事情不容易改变,尤其这还关乎到她的能力证明,于公于私,她都非去不可。 “白苏,我不想带着‘不配’的帽子和你成婚,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整个月宫也不允许,我接受这个任务也是为了我们的以后,不是儿戏,你懂吗?希望你能支持我,相信我。” “好吧。” 白苏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很清楚,就算没有成婚的理由她也会接受挑战,满怀欣喜去冒险,她从来不在乎自身安危,不喜欢所谓的为你好和安稳。 ------------ 第174章 不见 册封曼珠为爱神(品阶为中仙)的天旨不日下发。紧接着,天狮、战雷、曼珠、白苏,带着三万天兵天将前往妖魔界。其他人都是身着战甲,只有曼珠,身穿粉色宫廷装,在清一色的战甲中很是亮眼。不给她穿战甲一是为了让她保持醒目,二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让她参战保护她的安全。 这是曼珠第一次离开天界,哪怕一路全是黑乎乎的乌云,她的内心也是雀跃无比的,问东问西,白苏也是第一次出来,和她一样什么都不懂,所以,回答问题的基本是天狮和战雷。他虽然表面冰冷,但为人还是很热心的,不论曼珠的问题多么无知基础,他都会耐心回答,毕竟,天帝特意交代要做好配合,一定要将曼珠带到妖魔界。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到达妖魔边界,天狮本来要派两名天兵去传话,却被边界驻守的妖魔兵拦住,天狮没办法,只好妥协让妖魔兵代为通传,天界之人一个也不能踏足。曼珠疑惑道, “天狮,妖魔界现在这么普大吗?” “嗯,他们现在和天界势均力敌,早已不把天界放在眼里。” “他们未必会来。”曼珠掐着下巴道。 果然不出曼珠所料,前去通报的魔兵只带回两个字“不见”。天狮没有因被懈怠而产生任何不快,只是轻轻攥了攥拳头,让魔兵继续传话, “就说来了一个很像圣尊的女仙——爱神。” 魔宫里,荆芥垂眸抚琴,苍术舞刀弄剑,两个人听到这话脸上尽是嘲讽,尤其是苍术,收起剑,冷哼道, “天界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卑劣,竟然用这种低级的谎话,他们这不只是在羞辱天界,更是在羞辱华沙和妖魔界。去告诉他们,不见!” 魔兵领命告退。 再次被拒见,天狮的拳头握的打颤,白苏眉上挂上不悦,曼珠早已爆发,怒道, “真是没礼貌,没教养,就这也配我们的尊重?天狮,别浪费时间和感情了,直接杀进去。” “不可,我们只带了三万天兵天将,硬闯无疑是送死。”如果是硬碰硬,他不会带这么少的人前来。 “意思是我们没有任何筹码,就这么来了?” 筹码就是你。当然,天狮没说出口,只是看了曼珠一眼,继续让魔兵传话。他此行的目的只是让曼珠与天君相见,而不是开战,这是他和天帝商量好的第一步棋,不能因为一时之气而乱了阵脚,毁坏棋局。 曼珠瞬间明白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他们是像借自己这张脸和妖魔界谈判?开玩笑,天君要是只因为一张相似的脸而妥协,那妖魔界怕是早亡了,天狮和天帝的想法未免也太过天真。算了,还是由她亲自来解决吧,于是,曼珠直接对妖魔兵出手。此次她只是跟着天狮一起来,天帝可没说让她必须听他的,尤其是面对他的错误决策。 曼珠几斤几两没人比白苏更清楚,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去递人头,立刻上前和她一起打,趁机回头对天狮道, “天狮将军,既然已经开始,您还等什么,难不成等到我俩人头落地,再带回天界给天帝复命?”白苏正说着,一个魔兵的剑刺过来,被他挡个正着。 天狮咬着牙,吩咐三万天兵天将加入战斗。这个曼珠,真是不服管教又冲动,真是不自量力,除了容貌,简直和圣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荆芥怎会上当,哎! 双方交战中,有个妖魔兵跑去妖宫汇报。荆芥听完双手按在琴弦上,乐音戛然而止。 “他们带着三万人也敢硬闯妖宫,那个天狮是没带脑子特意来送死的?” “回主君,是爱神,因您们拒见,她不听天狮指挥,要硬闯才造成现在的局面。” 苍术悠然开口, “爱神?就是天界新封的说是像圣尊的那位?” “是。” 很多妖魔兵大多没近距离见过华沙真容,无法辨认,只是传话。 “那她法力如何?”苍术继续问道。 “和我们妖魔兵一对一未必打的过。” “哈哈哈。”苍术忍不住大笑起来,“天帝派这些人来是给我们唱戏助兴的吗?” 然而,荆芥却脸色凝重提脚往外走, “去看看。”天界带那么少的兵前来滋扰,目的不在于战斗,而是那位爱神,他倒要亲自会会这个爱神。 苍术在后面跟着,“不是,荆芥,你还真要去看他们唱戏啊。” ------------ 第175章 相见 荆芥和苍术同时到达边界,双方混战,什么也看不清楚,突然,一个粉色纤细的身影从人群中飞了出来,荆芥想也没想飞上前接住。曼珠出于求生本能,紧紧抓住对方胸前的衣襟,她以为是白苏,定睛一看,并不是,一个陌生男子,黑发红衣,脸生的极为俊美,她一时看呆了眼。她一直觉得白苏是天界最为俊美的男子,没想到这三界之内,竟然有人在他之上。荆芥也同样看着怀里的这张脸,一模一样,哪怕脸上沾了脏污,五官还是清晰可见,清澈纯真的眼神也和他们初见时如出一辙,是她,真的是她,她复活了! 落地后,曼珠回过神来,跳出荆芥的怀抱,尴尬的看了看地面,抱拳道谢,想要继续加入战斗,被荆芥拽住, “干什么去?” “看不到吗,打架呀?”华沙指了指还在胶着打斗的两方。荆芥见此,将曼珠拽到自己身后,一掌劈向战场,兵将们纷纷朝着两边躺倒, “停战!” 灰土消散,周围的一切慢慢清晰起来,双方兵将各自回归自己阵营。白苏一直在寻找曼珠,见她站在荆芥身后,喊道, “曼珠,快过来。” 他这一嗓子,苍术顺着他看了过去,面露惊色,比白苏更快一步来到曼珠身边,肆无忌惮打量着她,目光最后停留在她的脸上,惊喜道, “华沙,真的是你,你活过来了。”苍术想要抱她,被荆芥和白苏同时拉住。 曼珠甩开荆芥的钳制,挽起白苏的臂弯,看看苍术和荆芥, “我不是华沙,我叫曼珠,爱神曼珠,八百岁,只是和圣尊长得像而已!” “你知道她?”荆芥问道。她知道华沙,却没有华沙的记忆,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却是两个独立的生命体。难道北冥为了对付他而专门造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不对,北冥的造神术没那么厉害,不可能连性格神态都一模一样。她就是华沙,只是暂时丢失了记忆,没错,是这样,他当初把七彩石留给嫦娥就是为了让她复活华沙,一定是嫦娥成功复活了她,但他还需要仔细确认一次。 “嗯。你们俩又是谁?一红一绿,倒是般配。” 苍术轻笑出声,“你既然知道圣尊华沙,那怎会不知道天君荆芥?” “我当然知道,天君不是一头白头发吗?”天界有关荆芥的画像全是背影,侧影,根本没有清晰的正面,所以她只能通过那一头白发来辨认,白苏和她一样。 苍术展开自己的扇子,笑的更大声, “哈哈,你真是天真可爱,头发和衣服一样可以随自己的喜好而变,不足以成为一个人的特征。我来告诉你吧,他,就是原天界天君,如今的妖魔界主君——荆芥,我,妖魔界妖王——苍术。怎么样,帅瞎眼了吧?” 曼珠斜他一眼,还真是……不谦虚。 荆芥沉默不语,只是盯着着曼珠,曼珠自然感受到他的目光,故意躲开。这妖魔界的人,都不晓得‘收敛’二字如何写吗? 天狮终于走了过来,温声道, “既然主君和妖王来了,那我们可以说正事了。” 然而,他所谓的正事还没开始说呢,荆芥突然拦腰抱起曼珠飞走了。白苏要去追,被苍术拦下, “难道她不是你们此行的目的?” 苍术说完飞身而走。 白苏急的冒火,不惜和妖魔兵再动手也要去追回曼珠。天狮拦住他,拍拍他的肩膀,好心劝说, “放心吧,就冲那张和圣尊相似的脸,他们也会像座上宾一样好好招待她的,荆芥和苍术也不是那种拿女子取乐的卑鄙下流之人,不会对她如何的。再说,曼珠是天界的爱神,他们也会顾几分颜面,她会完好无损的回来,别担心。” 白苏打开天狮的手,一脸厌恶愤怒,双眼冒火,他脸上第一次出现这种雷霆之怒,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和天帝计划好的,所谓的立功赐婚不过是个幌子,最终目的是把曼珠送给他们,好收回天界的失地,对不对!?荆芥和苍术不是那种拿女子取乐的卑鄙下流之人,那你和天帝就是用女子换取权力的卑鄙小人!” “死神!”当着众位兵将的面被人说中,天狮颜面受损,只能用自己的威严和愤怒掩饰,“注意你的用词,天帝是三界之主,容不得你如此污蔑!你我虽同为上仙,但我是你的长辈,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我堂堂天界,需要用女子去做交换?说不好听点,曼珠除了那张脸长得像圣尊,还有什么值得交换的价值?荆芥和苍术要是那么容易被一张脸蛊惑,天帝的造神术可以变出很多张相似的脸来,何需她?”只有他和天帝自己知道,曼珠和圣尊的相似之处不止是脸,还有性格、神态等等,这些能让他们偶尔恍惚,那必定也可以让荆芥苍术他们恍惚,沦陷。 白苏转过脸不再看天狮,脑子里全是曼珠会遇到危险,心里已经认准天狮和天帝是故意的,纵使他说再多他也不会信。于是一甩衣袖,强行闯边界,天狮阻拦不住,一边周旋一边派人去禀报天帝。 ------------ 第176章 登徒子 曼珠被带到妖宫,还没来得及细看周围的环境又被荆芥带到一个房间,正是荆芥的寝殿——思华殿。所有侍从都被赶了出去,门一关上,曼珠还没站稳,她就被荆芥圈在门后面亲吻了起来。 曼珠瞪大眼珠子,这……这可是她的初吻那,白苏身为她的未婚夫都是发乎情止于礼,只限于拥抱,可他呢,第一次见面,话不多说,上来就亲,当她是什么?曼珠不可思议,怒气冲天,直接一个巴掌呼上去,荆芥白净的脸上立刻现出红肿的五指印,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没有任何躲闪和阻止,依旧把她锁在自己的怀抱的门之间,盯着她,眼珠子一动不动。 门外的苍术听到这一声响,原本抬起的手忽然放下,犹豫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他又要发疯了,自从华沙死后,他总会没有征兆的忽然发疯,摔东西,伤害自己,无所不用其极,没人能阻止。如今,出现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他的理智早已全无,不知道会如何对待那个可怜的爱神,他只能在心里为她默默祈祷。他对华沙再熟悉不过,那个曼珠,不是她。他也爱过华沙,但早已演化成革命情谊,可以为她奋不顾身、赴汤蹈火,但不会像荆芥那样失去自我和理智。 曼珠被荆芥冰冷的盯着,整个人好像掉进深渊,急速下坠,惧从心起,这还是第一次,她这么惧怕一个人。以前,不论嫦娥怎么生气、罚她,她都没真正害怕过,哪怕第一次见天帝,她也毫无畏惧,可是,今天,这个人,传说中玉树临风的天君大人,像个精神失常的鬼魅,一个字不说,只一个眼神,便吓的她冷汗涔涔。曼珠想说话,声音却嘶哑发不出声,想动一下,整个身体麻木到动弹不得,怎么办,谁能救救她,她才八百岁,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她还没立功呢,天帝还没赐婚呢,嫦娥和纸鸢还在为她准备嫁衣呢,白苏肯定担心死了。想着想着,恐惧焦急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荆芥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一下,被那泪水牵引着,双唇轻轻吻了上去。 曼珠被吓傻了,吓懵了,吓的豁出去了,双眼紧闭,所有法力聚集在双手之上,猛然推开荆芥,大喊, “你个登徒子,滚开!”然后跑到石柱后面,冒出头,观察着荆芥的动向,他被她推倒在地,没起来。 石柱和距离暂时消除了曼珠的恐惧。她的理智归位,她找月老算过的,她能活一万岁,她想好了,大不了提前死,但是在此之前,她要努力争取活着。做了最坏的打算后,她的胆子大了起来,慢慢走到荆芥身边一米远处,能清楚看到他的同时又不会立刻被抓住。曼珠仔细打量他,只见他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就那样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好像死了一般。曼珠心下紧张,不是吧,就她那点微薄法力把堂堂前天君给推死了?不可能,他肯定在装死,她不能上当。现在不跑,更待何时?于是,曼珠奋力跑向门外, 手还没够到门,被荆芥从身后紧紧抱住,双脚腾空,退到床边,坐到他腿上,耳边响起地狱之音, “想跑,我不答应。” 曼珠顾不上羞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恐惧也被挡在了脑海之外。她奋力抠腰间的手,面部因为太过用力而皱在一起, “放开我,我不是圣尊,我不是,我不是。” “放开你可以,但我得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曼珠停下手上的动作问。 荆芥没回答,大手敷在她的左胸上。曼珠一个激灵,坐直,面部因为屈辱羞愤憋到通红,不管不顾用后脑勺去撞击他的头部,荆芥仿佛一颗感觉不到疼痛的石头,维持着刚才的动作。 “你这个下三滥的人渣、登徒子、色胚、流氓,圣尊才死八百年,你竟然对一个陌生女人又亲又抱又摸,天界那些人真是眼瞎心盲,会给你那么高的评价,嫦娥也是瞎了眼,竟然会觉得你是深情之人。我呸……”曼珠还在骂,荆芥却只听到了嫦娥两个字,开口确认, “你果真是嫦娥所造。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不会对你如何,你再这样闹腾,我会采取其他更快捷有效的办法。”曼珠哪里会信,继续用头撞他,外加咬,掐,完全不配合,荆芥根本没办法顺利确认。于是他对曼珠禁言禁行,把她放平在床上,施法探测。 曼珠第一次被人轻薄,而且还是她曾经崇拜的天君,三观崩塌,各种情绪扑面而来,不能说不能动,只能流下屈辱的泪水。 荆芥忽略掉她的眼泪,凝气聚神,用心魂去探测她的心脏、魂魄以及原身。她心脏那里闪烁着七彩之光,七彩女娲石!果然是!她的魂魄也是华沙的,不过只有四魂六魄,原身是一副画着华沙原身的画。他的预感没错,她就是华沙!荆芥内心血液急速流转,心剧烈跳动,身体颤抖,收回手,解开了曼珠的禁言禁行令。再看着她的时候,整个人完全变了样,脆弱、深情款款、动容、不舍、疼惜,没一会儿,眼泪从眼眶流出。 曼珠懵了,攒了一肚子屈辱谩骂的话完全忘了,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荆芥抱住了她,力度温柔的刚刚好,柑橘雪松竹叶香充满她的鼻腔,真好闻,曼珠像只饿了许久看到食物的仓鼠,疯狂吮吸这乱人心智的香味。 “我等了你八百年,总算等到了。” 荆芥的话把曼珠从这突然的沉迷中唤醒,她推开他,跳下床,戒备的看着他警告道,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若你再敢碰我,别怪我不客气。” 荆芥只是轻笑一声,随即温和道, “我不会碰你的,放心。我先带你出去转转,熟悉下环境,毕竟在这儿要待一段时日。” “我要回去,多呆一秒都是折磨,更别说小住,不可能!” “如果天界真的在乎你的安危,这会应该已经到妖宫门口了。你们来的时候带了三万天兵天将,而驻守在边界的妖魔兵也就三万,强行闯进来费不了多少功夫,最多两炷香。我知道你不会相信,那我带你出去亲眼看看,如果他们在门口,我就让你走,如何?” “一言为定!”曼珠不相信天狮,但绝对相信白苏,就算单枪匹马他也会来找她。 刚出房门,曼珠突然被一个陌生女人抱住腰身,一时没反应过来,双手就那么尴尬的举在半空。那人带着哭腔,就像一个终于等到丈夫归来的小娘子,哭诉衷肠, “主人,真的是您,您终于回来了,汐月就知道,您一定会回来,您不会舍下天君,舍下汐月。”刚才一听到消息她就第一时间在门外焦灼等着了,等着见她一面,以解这百年枯竭之殇。 曼珠眉头紧皱,毫不怜惜的推开汐月, “你们妖魔界的人怎么都有见人就抱的毛病,还爱说胡话。我再重申一遍,我叫曼珠,天界的爱神,不是你们期待的圣尊华沙。” 说完,曼珠快速移步荆芥身边让他带路去宫外。汐月愣了会儿,擦干眼泪,立刻跟上他们,她不会看错,那就是主人,她们朝夕相处,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她都不会认错。 ------------ 第177章 漫长等待 曼珠和荆芥并肩站在妖宫门口等着,汐月站在曼珠左下侧两米远,一直看着她,双瞳一会儿浅一会儿深,目光炽热、焦灼,曼珠一心等待白苏未觉察到。没一会儿,苍术也出来了,站在汐月身边,和她说起悄悄话。 “你也觉得她就是华沙,只一眼?” “我很确定。在魔山上的时候我便认识了主人,一直伴她左右,朝夕相处,熟悉到了骨髓,相似的外貌可以伪造,但是内在的东西无法伪造。” “估计荆芥和你一样这么认为,但是,他们是不同的生命体,你看不出来吗?” “我法力低微,看不出来,但是我能感觉到。” “好吧。”这两人,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根据感觉判定。 烈日当头,曼珠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睛也不自觉半眯起来,以适应刺眼的日光。她正想用衣袖擦拭,一块手绢已经在一只手的操作下为她擦汗、遮阳,不是别人,正是汐月。 出于礼貌,曼珠哪怕对她刚才的唐突举动有所不满,但还是道了谢。 两炷香一根接一根燃尽,目光所及之处不见天界之人的身影。可曼珠还是不愿意放弃,她认为是妖魔兵比天兵天将厉害的缘故,所以他们打斗时间可能久一些,荆芥温和一笑,让人再燃起了一柱香。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无数根……烈日从正中央慢慢西斜,直至看不到,换了月亮上岗,还是未见半个天界之人。 曼珠终于松开了手里紧紧攥着的衣袖,荆芥敢这么无限延长等待,是因为他确定,天界之人不会来,只有她自己,不识庐山真面目。也许,白苏是想要拼劲全力救她的,但是天狮和那些天兵天将会不遗余力阻拦他,三万天兵天将阻拦一个死神不是难事。在白苏眼里,她或许会比天界的利益重要,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她只是为天界换取利益的棋子,无足轻重。也是现在,她才明白天帝让她‘立功’的真正用意。 曼珠看向荆芥,认真道,“谈谈吧。” “边吃边谈吧,站了这么久,肯定又累又饿。” “嗯。” 只有四个人用餐的饭桌,菜足足有二十道,都是荆芥命人按照华沙的喜好准备的,荆芥在她对面,苍术在她右侧,汐月在她左侧为她添菜伺候。 一桌子菜大都是曼珠没吃过的,但是每一道尝过后她都喜欢的不得了,总忍不住多夹两筷子,荆芥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果然,她的口味还和以前一样。 用完餐后,侍从撤掉饭菜,端上新鲜的水果、糕点。曼珠已经吃撑,端正而坐,准备谈判,荆芥也正襟危坐,换上认真的表情和语气, “你在妖宫待一个月,什么也不用做,到时间你就自由了,我会把东海和北海送给你带回天界,对于天界来说这也算是大功一件。下次要是碰到今天这样的情况,我想他们至少会因为你的价值进行营救,而不是直接舍弃,你觉得如何?” “这么大手笔,让我在妖宫待一个月,是要逼我做什么不愿意的事情?” “如果要逼你,何必多费周章?让你在妖宫待一个月,只是为了……。你可以考虑考虑,明天午时之前给我答案即可。时间不早了,汐月,带她去侧厢房休息。” 荆芥起身走了,苍术紧步跟着,曼珠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本想跟上去问些什么,但看他们步履匆匆,最终还是放弃。 “曼珠仙子,这边请,我带您去休息。” ------------ 第178章 她是她 曼珠闷闷不乐的起身跟着汐月走,她的房间就在荆芥的隔壁。正好她有话和他说,正要上前去敲门被汐月拦住。 “曼珠仙子,主君和妖王在议事,不得打扰,您先休息,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哦。” 侧厢房很简单,大概二十平米,一张床,一张方桌,两把椅子,一个折叠的梅花屏风,再无其他,家具一少,显得整个房间很空旷,说话都会有回音。 “汐月,房间没有梳妆台、脸盆那些吗?沐浴在哪儿呢?” “妖宫很少来留宿的女客,我这就去准备,您稍等。给您准备的换洗衣服在床上放着,您可以先换上。” “嗯。” 汐月出去后,曼珠走向床边,床单被子都是原木色,铺的整整齐齐,上面放着一套折叠整齐的淡蓝色亵衣,她并没换上,等会儿沐浴完再换吧。 汐月让四个侍女抬了个梳妆台进来放在入门处,还有脸盆、毛巾等洗漱用品。 “曼珠仙子,您看看还需要什么?” “在哪儿沐浴呢?” “这个……后院倒是有个露天温泉可以沐浴,只不过……”这会儿主君和妖王在议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她先带曼珠过去沐浴,快去快回,应该不会碰上主君。那个露天温泉可是荆芥专属,汐月不是不知道,她只是觉得主君不会介意‘主人’用。 “我带您去。” “嗯。” 露天温泉很大,能容纳六七百人的样子,水面冒着淡淡的蒸汽,散发着浓烈的竹木香,曼珠迫不及待进去。水温刚刚好,缓缓流过每一寸肌肤,就像按摩一样,很舒服,水底有自然的流动循环洞口,所以水一直很干净,简直比天界的天池还要舒服,之前在天界,解禁后她经常跑去天池那儿偷偷沐浴。 思华殿里,荆芥和苍术正在谈关于曼珠的事情。荆芥对曼珠的态度让苍术很是疑惑, “荆芥,你不会真因为相似的容貌而把她当华沙?她们是不同的两个生命体,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荆芥望着墙面的某一处,眼神有些失焦, “我知道。当初离开天界时我特意把七彩女娲石交给嫦娥保管,为的是等我入主天界后找她要回来复活华沙,没想到嫦娥先一步做到了。曼珠的原身是一副画,但是那画中之物是华沙的原身——圣花,那副画因为沾了华沙的心头血产生了灵气,生出一魂一魄,做了华沙的宿体,她的心脏是七彩女娲石。女娲石孕育了最初的华沙,华沙被魔王下舍身咒,正是七彩女娲石让她得以活下来,七彩女娲石独属于她,任何生灵都无法承受融合其中的女娲之力。女娲石的力量压制了那幅画原本的一魂一魄,现在她体内是属于华沙的魂魄,这些我都已经亲自探测过。” “可是她没有任何关于华沙的记忆,那不是简单的失忆或者暂时遗忘,而是从来没有过。” “她的魂魄不完整,只有四魂六魄,所以才没有关于华沙的记忆。我想,嫦娥定是用了法阵为华沙招魂引魄,虽然拼劲了全力,但还是没有招齐她的魂魄。” 然后荆芥看着苍术,无比坚定,“苍术,她是她。” 苍术微抿了抿唇, “你所说的这一切无可反驳,但我无法从苟同。你太爱华沙,一直不愿意接受她死的事实,为她痴魔,八百年来一心想要复活她而攻打天界,曼珠的出现让你看到了希望,好像救赎,让你坚信华沙已经复活,身在庐山不识其真面目,我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谨慎处理,别到头来空欢喜一场。”荆芥说了很多理由,苍术依然无法完全认同。那个曼珠体内有华沙的魂魄、七彩石心脏,只能说明她和华沙有很深的联系,仅此而已。 “嗯。” “那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为何要让曼珠在妖宫住一个月?” “我不确定华沙缺失的魂魄去了哪里,所以,我想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帮她寻找。我、你、汐月,都曾是她最亲近的人,应该会有作用。这是我和华沙最后的机会,希望你能支持帮助我。” “好,我会尽我所能配合你。”苍术拍了拍荆芥的肩膀,他已经认定曼珠就是华沙,他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然后想想你们之间记忆深刻的事情。” “好。” 苍术走后,荆芥还是原来的姿势坐着,眼皮耷拉着,好像很累,他的身体确实很疲累,大脑却异常清醒,去温泉沐浴放松下吧。 ------------ 第179章 心大 荆芥穿着一身白色亵衣去了后院的温泉,门口看到汐月,眉头轻皱,再看一眼温泉里的人影,心下明了,递给她一个眼神让她先行离开。 汐月犹豫着看看温泉中人,再看看荆芥,带着歉意离开。 曼珠泡着温泉,闭上双眼,哼着曲子,好不悠闲。其实她的内心很忐忑,哼曲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恐慌不安。她哼的不是什么普通小曲,而是《相思》,她太沉醉其中,以至于有人靠近也未发觉。 “你适应倒挺快。” 突然的低沉男声吓得曼珠睁开双眼,看到荆芥又猛的闭上,捂住胸前,大喊, “流氓,流氓,出去。” “这是我的专属温泉,我出去?” 曼珠睁开眼,生气、委屈又羞耻,抱着胸往出走,这个汐月,为什么不告诉她这是荆芥的专属。现在倒好,她被看了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一件衣服从天而降,披在了曼珠身上,紧接着,前路被挡住,荆芥裸着上半身,柔声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里面。你洗吧,我先走,以后,这个温泉你也可以用,子时前用完就行。”他刚才只是想逗她一下,没想到她脸皮薄当了真。 荆芥转身走掉,曼珠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他的脊背精瘦有力,左边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紫红色,分外醒目,看着像旧伤,可为何会是紫红色? 曼珠没了继续洗的心情,急匆匆擦完身子,换上衣服就出去了。只是披在她身上的这件衣服,好像是荆芥的,放在这儿,还是亲自去还给他?算了,还是放这儿吧。于是,曼珠把它叠的规规整整放在温泉边上。 曼珠有认床的习惯,翻来覆去,一直到卯时三刻才迷迷糊糊睡着。汐月早上进来伺候她梳洗,见她未醒又轻手轻脚出去了。苍术在门口碰到汐月,问道, “她还没醒?” “嗯,曼珠仙子昨晚好像失眠,才睡下没多久,我先给您和主君准备早膳。” “等她睡醒了一起吧。” “是。” 曼珠一觉睡到戌时,外面天色渐暗,她以为是早晨太阳刚出来没多久。迷迷糊糊下床,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侍从,然后自己拿着脸盆出去打水,汐月在门外守着,接过曼珠手里的脸盆, “仙子醒了?我去打水,您在里面等着就好。” “谢谢。现在什么时辰?” “戌时一刻。” “晚上了?!”曼珠捶着脑袋进屋,在梳妆台前坐下。她竟然睡了这么久,在这满是豺狼虎豹的环境下还能睡着,并且睡的这么沉,真是不可思议。她明明有戒备心,也认床的,可为什么在这儿会睡的那么好,并且一夜无梦。 收拾完,曼珠跟着汐月去了正厅用膳。桌上五菜一汤,像早膳又像晚膳。汐月看出她心中疑惑,解释道, “主君和妖王想要和您一起用膳,早膳没动,倒掉浪费,所以热了下,再添了两道其他菜,您不介意吧?” 曼珠摇摇头,看看对面的荆芥和右手边的苍术,问道, “你们一整天都没吃饭等我呢?” 苍术勾起唇角, “你可是我们妖宫的稀贵客,哪怕等到明天早上,我们也甘之若饴。不过话说回来,你心态真好,在危机重重的环境里能睡着,还能睡这么久,佩服!” 苍术言语中的调侃并无恶意,纯属开玩笑,可是曼珠是个实心眼的,她心里当了真,羞愧又无地自容,头渐渐深埋。 荆芥瞪了苍术一眼,盛了一碗汤递给曼珠, “他和你开玩笑的,吃饭吧。” 曼珠没接汤碗,就那样垂着头,像个犯错自罚的孩子,让人不禁心疼。苍术也是没想到曼珠脸皮如此薄,讪笑道, “我真开玩笑的,别当真。快吃饭,吃完饭我就告诉你边界那边的消息。” 曼珠微微抬头,看向苍术,再次确认, “真的吗?” “嗯。” 曼珠接过荆芥递过来的汤碗,喝了一口,登时眼睛一亮,没想到,有人会比嫦娥做的玉米排骨汤还好喝,她一定要请教这个厨师,于是问荆芥道, “这个汤很好喝,是谁做的?” 苍术抢先一步道,“是我们的主君大人,一大早就去厨房做这个,整整慢火炖了四个时辰,洗菜切菜等小事也是自己动手,没有任何人插手帮忙。”说着眨着眼睛看了荆芥一眼,凑到曼珠耳边悄声道,“你可是妖宫第一个享此待遇之人。” 曼珠尴尬笑笑,埋头扒饭,再没多说一个字。这苍术十句话没一句不夸张,她怎么可能是第一个享此待遇的人,仙逝的圣尊才是第一个。 吃完饭,曼珠并未离席,而是看向苍术,等着他的边界消息。 苍术慢条斯理的擦擦嘴,开口道, “天狮带着天兵天将返回天界,边界只剩下死神和十几个天兵天将,只不过没有进一步动作。” 曼珠知道,白苏是在等她,她得尽快决定,给他送消息出去,不让他担心,于是看向荆芥, “主君大人,我答应你的提议,在妖宫住一个月,你给我东海和北海之地,还得劳烦您代我送封信给死神。” “好。” 曼珠回房间写信,她知道妖魔界的人会查看内容,所以只是报了个平安: 白苏:安好,勿忧,一月后,月桂树下欢见。——曼珠。 信风也没装,只是简单的折叠了下递给汐月, “汐月,麻烦你给主君大人。” “您不用信封装一下?” “不用,快去吧。” 白苏收到信,颤抖着双手打开,虽然只有简单几个字,却让他的心安稳进入胸腔里。他没多做逗留,带着十几个天兵天将立时返回天界,等待曼珠平安归来。 荆芥确实看了曼珠的书信,但不是为了看内容,而是看她的字迹,和华沙截然不同。华沙的字笔锋硬朗,肆意,爱用草书,而曼珠的字娟秀工整,偏楷书,两人虽然字迹不同,但都是一手好字。其实,曼珠最开始写字是肆意草书风格,是被嫦娥一步步纠正过来的,就是怕有朝一日通过字迹被人怀疑。 ------------ 第180章 都是你的 无事可干,曼珠让汐月带她在妖宫转转,熟悉熟悉环境,顺便搞一些军事情报。中途迎头碰上苍术,他非要亲自带曼珠逛,还在她耳边神秘兮兮道, “汐月虽然在妖宫八百年了,但有几个地方是秘密圣地,只有我能带你去。” “我先逛完不神秘的地方再说吧。” “哎,你怎么没有一点好奇探索精神呢。不神秘的地方有什么可逛的,随时都可以逛,但是神秘的地方可不是谁都可以,且随时可去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想好了。” 汐月明白苍术的意图,这一个月,他们要努力让曼珠找回主人的记忆,于是顺着苍术道, “那麻烦妖王大人带着曼珠仙子逛逛,我去准备午膳。” “嗯,去吧。” 汐月一溜烟不见,曼珠根本没得选,只能跟着苍术。苍术见她不太开心,温声道, “整个妖魔界会像对待华沙那样对待你,无关天界或其他任何利益冲突,你可以放宽心。就一个月,很快的,你待在天界肯定也很无聊枯燥,全当下凡游历了。” “就因为我长的像圣尊,所以你们愿意做这亏本的买卖?”她虽然不懂战略,但荆芥提出的条件可是很亏本,他们好不容易夺下的地方,说送给她立功就送给她,还要对她好生伺候,着实让人费解。 “是。嫦娥和荆芥、圣尊的关系很要好,我相信你也知道,希望你能看在嫦娥的面子上帮帮他。” “他是妖魔界主君,天帝都忌惮的人,我能帮他什么?夺取天界?” “非也。帮他治疗心理疾病。自从华沙死后,他就患上心理疾病,经常发疯,自残,没人能阻挡得了。” “自残?!为何?圣尊之死是权利斗争结出的恶果,他为何要虐自己。” “战斗过程中,因为他,圣尊分神被天帝击中而死,他一直觉得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圣尊。” “我听嫦娥说过,天帝早早谋划好了逼宫夺权,步步为营,他还修炼了邪术,圣尊必败无意,和荆芥无关。” “事实我们都知道,可他不知道,当局者迷。或许他也知道,只是,圣尊的死给他带来不可承受的悲痛,只能通过伤害自己来缓解。” “我只是长得像圣尊,但不是她,没用的。” “可以的,就看你愿不愿意。” “出卖自己可不行。” 苍术无语的戳了戳曼珠脑袋, “瞎想什么呢,荆芥要是那样的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我的意思是你多陪陪他,和他说说话,开导开导他。” 你一个拥有丰富人生经验的妖王都开导不了,我一个八百岁的小仙能开导得了,也太看的起我了。当然,这些话曼珠没说出来。 “好了,去看看秘密圣地。” 苍术带曼珠去的‘秘密圣地’是妖宫的琥珀屋,之前带华沙来过,希望能刺激她找回些什么。 曼珠看着富丽堂皇、散发着柔和的霓凰光芒的琥珀屋,整个人都惊呆了,这可比天宫富丽堂皇、引人入胜多了。整个屋内的墙壁都由琥珀打造不说,屋里也堆满了琥珀,只在门口的地方留出五平米的空间。苍术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大气道, “喜欢吗?” 曼珠疯狂点头。这琥珀比那天界的金石白玉琉璃都要吸引人,她确实很喜欢。 “随便挑,送你。” “真的?” “当然。” “那我就不客气了。” 曼珠喜笑颜开,垫着脚尖走到琥珀堆边,认真挑拣起来。半个时辰后,她挑了二十多个出来,而且各个都是上上乘,其中大半是送人的,白苏、月宫、月老阁等等,苍术眼睁睁看着,心却在滴血,这个华沙,不论变成什么什么样,对他的琥珀从未手软过。 曼珠收好挑出来的琥珀,转身看到一脸痛心的苍术,问道, “怎么,舍不得,后悔了?” 苍术看着她,咬着后槽牙, “没有,走吧。”他怕再多待一秒她又返回去继续挑。 接下来,苍术又带着她去了宝器库等之前华沙曾经去过的地方,一路下来,曼珠像个游客一样认真观赏,说一些自己的见解,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或是有关华沙的记忆。看来,他这条路是没戏了。在魂魄丢失的情况下寻找记忆,简直比找回魂魄更渺茫。 午膳的时候荆芥没来,只有曼珠、苍术和汐月三个人。苍术问汐月道, “荆芥呢?” “主君大人在竹园抚琴。” “哦,那给他留点,等会儿让曼珠给送去。” “为什么要我送去?”曼珠内心比较抗拒见荆芥,说不出来原因,但她可以肯定不只是因为惧怕,还有莫名的逃避感。 “因为你最闲。”苍术看到曼珠流露出的惧色,不解道,“你为什么怕他,他也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要是耳朵没问题的话你还打过他一巴掌吧。” “你听到了?!” “废话,那么大响声能听不到吗?说真的,敢打荆芥巴掌,你是三界第一人,圣尊华沙都没打过他巴掌。”苍术夸张道,华沙只是没当着他的面打过荆芥而已。 “他强吻我,我总得保护自己。” “嗯,没错,所以你去送最合适,克服恐惧,若是不高兴了打骂他也可以,我敢肯定,就算如此他也不会还手的。” “胡说八道。” 最终,送饭的事情还是落到了曼珠头上。 ------------ 第181章 暴怒开关 曼珠端着饭,在汐月的带领下来到望不到边的竹园。未见其人,先闻琴声,他弹奏的是华沙所作《相随》。曼珠很熟悉,她以前也经常弹奏来着,明明是同一首曲子,荆芥却弹出了另外一种味道,甜蜜中带着一丝凄苦悲伤。 汐月见她发愣,拉拉她的衣袖, “仙子,您可以进去了。” “我没看到他在哪儿。” “直走就能看到了,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说完,鼓励似的拍拍曼珠肩膀,疾步离开。 曼珠走的很慢,很慢,一是因为想迟点面对他,二是想等曲子弹完。渐渐的,一个红色人影映入眼帘。轻风起,他的发虚随之飘舞,衣袖微微拂起,但整个人依旧端坐,《相随》还未完,曲子突然换成《相思》,原本忧郁低沉的曲调突然变得紧凑、湍急,好像一个人在嘶吼、呐喊,完全没了原本的意境。为何要如此改编,难道是因为内心的无尽相思之苦无处附着,宣泄,所以变成了痛苦的嘶吼? 琴声骤停,曼珠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动不动。荆芥抬头望着她,等着她回神。 曼珠回过神,端着饭菜快步走到荆芥身边,在石桌上摆好,把筷子递给他, “趁热吃吧。” 荆芥接过筷子却未动菜,一直盯着她,曼珠知道他在看自己,故意垂着眼睛,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最后还是曼珠没沉住气,抬眼睛回看他道, “看我做什么,快点吃饭” “陪我一起吃。” “我已经吃过了。” “陪我吃!”荆芥沉声重复。曼珠不自觉害怕,双手捏紧衣衫给自己强打气:怕他作什么,当初说的很清楚,不强迫她做任何事,那她就有权利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于是,曼珠鼓起勇气直面荆芥,下巴微杨, “我说了,我不饿,不想吃。” 荆芥突然放下筷子,贴在她耳边,声音阴沉, “知道自己为什么叫曼珠吗?” “嫦娥起的,不知道。”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朵上,她感觉自己的汗毛立起来了,心狂跳不已,动也不敢动。 “圣尊的原身是一朵无叶花,叫曼珠沙华,她叫华沙,你叫曼珠,懂了吗?”荆芥盯着她的侧脸,嘴唇几乎挨上她的脸。 “名字……而已,能说明什么。只因为相似的容貌便事事要把我和圣尊联系在一起,自欺欺人。”曼珠说话有些磕绊,想要拉开一点距离,却被荆芥一把固定住脑袋, “自欺欺人的是你,你听不到自己此刻剧烈的心跳吗,其实第一次见面你便对我心动了,这便是事实,为我心动的人可不许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曼珠一把推开他,起身与他拉开距离, “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对你只有厌恶,剧烈的心跳也是因为讨厌害怕,我不是圣尊,不会爱上你这样的疯子!我只爱白苏!” 荆芥完全不把曼珠的反驳之语放在心上,起身步步靠近她, “着急否认就是肯定我的猜测,你不喜欢他。”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其他鱼的快乐我是不知道,也没兴趣,但唯独你,我知道,且肯定。”荆芥再次单手固定住曼珠脑袋让她无处可逃,面对自己。 “你休要把对圣尊的了解用在我身上,不匹配。我爱白苏,很爱很爱,为了配的上他我才不顾一切来妖魔界,你说再多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曼珠皱着眉头挣开禁锢,快速收拾碗筷离开。 “如果我说的不对为何恼羞成怒,着急逃跑?” 曼珠起身,冷哼一声, “我恼羞成怒是因为你自己病了还要传染给别人,圣尊已经死了!” 曼珠转身跑掉,不愿再和他多费口舌。 荆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挡住她的去路,双眼充血、棕色瞳仁也变成了红色,脸色惨白,曼珠害怕极了,盯着他, “放开,你放开我,你就算杀了我圣尊也不会复活。” 荆芥突然放开了他,只是脸还是很可怕,曼珠撒腿就跑,碗筷盘子也扔了。 荆芥像个鬼魅一样跟在她身后,只是没有下一步动作,曼珠不敢向后看,只顾着往回跑,不顾苍术和汐月两人的好奇冲进自己房子关上门,贴着门大口喘气。 汐月和苍术脑子里满是问号,怎么回事,送饭是多么温情的一件事,不应该更熟络了吗,怎么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苍术跟着荆芥去了思华殿,结果前脚才碰到门槛就被关在门外。紧接着,里面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地面剧烈震动。 苍术哀叹一声,跟汐月一块去找曼珠,曼珠知道是他们俩开了门, “曼珠,你到底怎么触发他的暴怒开关的?” “我不知道,我累了先睡了。”明明受欺负的是她,他凭什么发脾气,她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曼珠和荆芥的房间是隔壁,那边所有声响她都听得到。破碎声、怒吼声不断,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没有停歇的趋势。曼珠躺在床上,用枕头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她记得他房间没那么多东西,怎么可以摔这么久。实在忍无可忍,曼珠跑出房间,汐月恭恭敬敬站在门外,面色平静。曼珠指了指思华殿, “汐月,你听不到里面的摔东西声?” “听得到。” “你不去看看?” “主君发疯的时候没人能阻止得了,妖王大人都躲得远远的。” “那他一般发疯要多长时间?” “少则七八个时辰,多则一天一夜。” “这么久,你们也不怕……”他死在里头。曼珠仔细回忆了下午的情况,他发疯,是因为她说圣尊死了?可她说的是事实,没想到他竟然会被刺激成这样。事情因她而起,为了后面在妖魔界好过一些,到期成功拿到两个失地,她必须去处理。(其实,这些不过是借口,她只是没由来的担心他。) 曼珠正准备敲思华殿的门,被汐月拦住, “仙子,主君这会儿在气头上,您进去会被伤及的。” “没事,我有这张脸护身,他总不会杀了我。” 门并未内锁,曼珠直接推门进去然后关上。她这才看清里面的格局,上次被吓傻,根本没来得及看,房间足足有两百平米,套了好几个房间,声音是从右侧房间里传来的。 ------------ 第182章 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曼珠轻脚寻去。门半开着,荆芥手里拿着一个青色花瓶正要摔,曼珠猛冲进去从他手里抢过,紧抱花瓶于怀,好像它是她珍视的宝贝, “别把它摔地上,摔我怀里,你不要,我要。” “谁让你进来的?!”荆芥厉声道,又是第一次那种冰冷狠厉的眼神。但是这次,曼珠抱着豁出去的心态根本不怕,与圣尊相似的这张脸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和胆量, “你。我就在你隔壁住着,你搞这么大动静,不停不歇,我怎么睡得着。” 荆芥没说话,眼睛一转不转盯着她。曼珠也回盯着他,语气温和了些许, “下午的事情,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曼珠对视的眼睛发酸,看向别处, “不应该说圣尊的事情,那是你的伤疤,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碰。”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也是,她没了以前的记忆,怎么会明白。他气她,重新活过来后竟然那么快爱上了另外一个人,愿意为他以身犯险、不顾安危。他害怕,等不到她找回记忆她已经和别人相爱相知,那时候该怎么办?想到此,荆芥的心疯狂下沉,窒息,一把抱住曼珠,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曼珠奋力挣脱,他反而抱得更紧,声音带着可怜的祈求,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曼珠没再动,举着的双手慢慢垂下,无意间碰到腰间的手,怎么那么黏腻,侧眸一看,他的手上满是血,于是轻轻推开他,拉着他受伤的手, “你受伤了,感觉不到疼吗?” 荆芥摇头,狠厉的双眼突然情意满满,心里的怒气已消。 “我帮你包扎一下。”曼珠拉着他走到床边坐下,因为椅子都倒在地上,没法坐,只能蹲在地上, “包扎的东西在哪儿放着?我去拿。” 荆芥却一个转身躺下,枕在曼珠的腿上,闭上双眼, “没有包扎的东西,这些小伤,明天就自动愈合了。” “男女有别,你枕枕头躺好,我去弄些水进来,血迹总得清洗。” 荆芥略一施法,手上的血迹全无,只剩下浅浅的伤口,然后翻了个身,轻轻抱住她的腰,闷声道, “让我睡一觉,便好。” 他的声音好像有能控制人的魔力,曼珠果真没动,任他枕着,抱着,垂眸看着他。他眼底的青色就像用墨画上去的一般,很深很深,定是好久没睡了。她听汐月说过,荆芥很少睡觉,不是不想,而是睡不着,醒着的时候不是抚琴就是作画,画作全是圣尊的肖像。不过在妖宫这么些天她还没有见过一张圣尊的肖像画,许是被他收起来了。 窗户开着,外面的热气跑进来,荆芥鼻尖冒出细细的小汗珠,曼珠用自己宽大的衣袖为他扇凉,他好像真的睡着了,被眼皮包裹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看来是没做梦,睡的很安稳。 夜渐深,曼珠困意袭来,也靠桌腿睡着了。 思华殿朝南,早上的阳光透过窗户撒进来,曼珠是生生被热烈的阳光叫醒的。微睁开眼,她已经在床上,不对啊,她昨晚明明在地上坐着的,什么时候睡到床上的?腰疼、肩膀疼、腿麻,腿上的脑袋已经不在,曼珠起身四下寻找,荆芥睡在地上,就在她脚底下。曼珠急忙下床,蹲下身叫醒荆芥, “荆芥,醒醒,别在地上睡,去床上睡。”曼珠叫了好多声,他还是没醒。不会是生病了吧?曼珠手背探上他额头,却被他握住,轻轻贴在脸颊处,继续睡。 “这不会是要把以前没睡的都补齐吧?”曼珠微微弯身,小声嘟囔,看他睡这么沉,不忍心再叫,静等侍从进来解救她。然而,这一等便是半天过去。曼珠饿的肚子咕咕直叫, “都没人进来叫她们吃饭吗?汐月也不找她,苍术也没发现她不见了,还说会像对待圣尊一样对待她,看来都是骗人的。” 曼珠无望的躺在床边,唉声叹气,因为饥饿,整个人耷拉着脸。手还在荆芥冰凉的脸上贴着,不知为何,这么热的天,他的脸却冷的像冰块,不过还蛮舒服的。 思华殿门外,汐月和苍术两个人叽叽喳喳低声争论不休。汐月担心曼珠,想要敲门进去,苍术不让。 “妖王,您也知道主君发起疯来多可怕,曼珠仙子已经进去一天了,里面没有任何响动,我总得进去确认下他们二人的安全吧。” “有什么可确认的。荆芥再疯也不会自杀,曼珠顶着华沙那张脸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你在这儿担心,说不定人家在里面睡大觉呢。难得如此安静,你就别进去打扰他们了。” “凡事都有万一,昨天下午你让曼珠仙子去给主君送饭,信誓旦旦的说他们会更加熟络,结果呢?你的猜测根本不准确,没有可信度,我必须进去看看。” “哎呦,汐月,你就别进去了,我这次拿我的人头担保,他们好着呢,没事。”苍术无比确定,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有曼珠能治荆芥的疯病。 “你的人头不值钱,比不上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安危。”汐月一把推开苍术去敲门。手刚扬到半空,门从里面打开,露出曼珠精神不足的脑袋。 “仙子,你还好吗?主君大人呢?” “他还在睡着呢。” “什么!?你们俩昨晚睡一块了,这么迅速,看你面色憔悴,是不是荆芥太猛?”苍术闪着八卦的眼睛,凑到曼珠眼前。 曼珠一把掀开他的脑袋, “妖宫真是病人聚集地,都不正常。”然后自顾锤肩揉腰,一瘸一拐回自己房间,趴在床上休整。刚才,曼珠好不容易抽出自己的手,在不影响荆芥睡觉的情况下挪动他沉重的身体,好让他睡的舒坦些,然后给他盖上被子,费了不少劲儿,再加上长时间身体没有食物热量供给,这会已经灵魂出窍了。 汐月则跑去厨房准备膳食,苍术带着激动和好奇闪进思华殿,他才不信荆芥真会安安稳稳睡觉。果不其然,他进去的时候,荆芥正坐在地上,围着被褥发呆,内心八卦小宇宙再也压制不住, “快如实招来,你们昨晚干什么了,我刚才可是见曼珠一瘸一拐,捶肩揉腰走的。” “我能干什么?她性子刚烈,吃软不吃硬,我敢干什么?你安排下,提前今年的歌舞大赛,以前华沙很喜欢看。” “嗯,知道了。” …… ------------ 第183章 她喜欢 转眼间,曼珠已经在妖宫五天了,她对妖地理位置基本已经熟悉,和荆芥的关系因为那天缓和了不少。两人有时候还一起切磋琴艺,荆芥给她指导,短短几天,她的琴技产生了质的飞跃。荆芥的一手好丹青曼珠在天界是见过的,于是借着这个机会,顺便让他给自己指导作画。不得不说,荆芥这个人虽然面冷,但是教学的时候很有耐心,温柔的像变了个人,每每这时,曼珠对他的好感爆升,但是,当他冷脸或者无缘无故发脾气的时候,这份好感立刻归零。 弹琴作画之余,曼珠最喜欢待的地方便是妖宫的农庄。那里足足有一千亩,先是分了南北两大区域(南热,北寒),然后又分了瓜果区域,蔬菜区域,花卉区域。 整个农庄多姿多彩,充满了生命力,生命交替,永不败落。最吸引华沙的还是那一整片风信子,各种颜色都有,但属紫色最多。她记得风信子的花语是:永远的怀念。紫色风信子代表悲伤、妒忌,忧郁的爱。是荆芥为了怀念圣尊而种吗?应该是了。突然,心里有点羡慕,羡慕圣尊那么厉害,主宰过三界,拥有知己,挚爱,哪怕不在了,依然有那么多人通过各种方式怀念,好像她未曾离开过一般。 “在想什么?”荆芥突然开口,他很早站在了曼珠身后。 曼珠没受惊吓,依然看着那眼前的风信子未回头,答非所问, “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 “爱的表白、幸福。” “都是为圣尊而种吗?” “你去过竹台的后院?” “无意中去过一次。花开不败,充满生命力,虽然竹台是禁地,但好像有人在暗中护理那个花园。”其实,暗中护理的是北冥,荆芥虽然背叛他,与他为敌,但他并不真正的恨他,而是把这份恨意都算在了华沙头上。 “嗯。” 曼珠转过头, “为什么变成黑发,且只穿红衣?”天界所有人的认知里,天君是白发白衣,冷情清雅的一个人。 “她喜欢。”荆芥看着前方的风信子,脸庞忧伤。 “哦。”这个答案让曼珠的心微微发酸。 忽然,荆芥看向曼珠,问她, “你觉得我哪个样子更好一些?” “你的白衣白发造型我没见过,不好说。” “那刚好看一看。”荆芥一个转身,变成白衣白发。曼珠的心猛然一跳,白发白衣的他和画像里一模一样,丰神俊朗,气质凛然,超然万物,很难想象,他和那个黑发红衣,爱发疯的是同一个人。 荆芥看着微微发呆的曼珠,温声问道, “怎么样?” “挺好的,你的红衣黑发先入为主,白衣白发一时不太适应。”曼珠违心道,他的白衣白发太具有欺骗性,让人生不出一丝防备心,太危险太危险,还是黑发红衣好些。 荆芥以为她的意思是黑发红衣更好看,于是又很快变了回去。果然,哪怕她没有以前的记忆,审美喜好还是同往常一样,喜欢鲜艳的颜色,荆芥安慰的想着。 ------------ 第184章 种树 曼珠对自己莫名奇妙生出的艳羡、嫉妒情绪很烦恼,于是注意力放到整个农庄, “对了,农庄是谁负责栽种养护的?” “妖王负责果树和蔬菜,我负责花卉。” “哦。”她听嫦娥讲过,荆芥很擅长培养花卉,尤其爱研究一些新品种。竹台后院的黑色郁金香就是他研究种植的,可惜,自从他离开天界后,那些黑色郁金香很快衰败,被人用仙法强行吊着命,奄奄一息。 “你要是想,可以种一些自己喜欢的。” “不到一个月时间,种什么都来不及,算了吧,我就欣赏欣赏现有的就成。” “妖界的农庄不是人界的农田,成长速度是他们的几百倍,在你离开前就能长成幼树入土,放心种吧。全当找乐子,打发时间,不用太注重成果。” 荆芥说的也有道理,曼珠认真道, “那我想种一棵樱花树。” “可以。我们去地下库取种子。这儿没有樱花树幼苗,所以需要先用种子育苗。” “这么麻烦的吗?” “一点也不麻烦,种子发芽成长的过程比栽树更有意思。” “好。” 农庄的地下库曼珠还是第一次来,里面统共三层,大概五百平米的样子,第一层是小树苗,第二层是各种蔬菜瓜果种子,第三层是花卉种子。他们先来到第三层,取了些像松子一般的樱花树种子,然后慢悠悠参观其他两层。曼珠就像个问题书,目光所及的种子幼苗百分之八十不认识,频频发问,荆芥就像个答案书,再小再普通的种子他都认识,长篇大论说一大堆,包括其习性特征等,没有丝毫不耐烦之意。曼珠听的认真,但很快会被新的知识点覆盖,忘记,就像猴子搬包谷,边走边扔,从地下库出来,脑子里所剩无几。 曼珠突然停下脚步,皱眉盯着手里的种子犯难, “这樱花树种子要怎么种,我不会。”她只是喜欢樱花树,但关于它的栽种方法、习性等等一概不知。 “种子先放入二十到三十度热水浸泡两到三个时辰后,再用凉水浸泡两天两夜后,捞出来用潮湿的沙拌起来埋好。种子和沙比例一比五,最好放在有阳光地方沙藏。在沙藏过程,还需要用铁铲翻动翻动,温度通常在二十到二十五度,大约两天就开始萌芽。正常五天就可以下地了。种子多厚,土壤就覆盖多厚,在生长过程中,土壤要见干见湿,当有杂草时要乘早拔去。” “你没有种过怎么会知道的?” “没种过,但是会。走吧,去你的寝殿用水泡上。” “好。” 种子泡好沙藏后还需要等五天才能下地。这样干等时间反而过的更慢,做其他的又没那份心境,荆芥提议去人界走走,只他和曼珠两个人。曼珠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她还没去过人界呢,正好去看看。明明心里有些惧怕他的,明明不该和他单独相处的,可是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答应他,答应他,他不会伤害你。临走前,曼珠把看种子的事情交代给汐月,和荆芥开启了人界之旅。 ------------ 第185章 醉酒 人界虽然是三界中最普通、弱势的,但也是最为繁华、充分展现生命意义的。 此次,他们所在地方是长安。两人选了城郊一家清净又干净的客栈,用完晚膳又去市中心欣赏夜景。 说来也巧,他们正好碰到皇帝亲临朱雀门,与百姓共庆元宵佳节。只要站的位置足够好,还能有幸一睹皇帝尊容。曼珠和荆芥来的晚,最佳位置已经挤满了人,皇帝的影子都瞧不见。荆芥四下观察了下,带着曼珠飞上朱雀楼斜对面的屋顶,这儿刚好在禁军防卫范围之外,可以清楚看到朱雀楼里的情况。 曼珠站稳后依旧紧抓荆芥的衣袖,仔细瞧着里面,大惊, “人界的皇帝竟然是个女人!我以为,圣尊是三界唯一一个女统治者。” “人界女帝,是当时圣尊为了平衡男女地位问题颁布的一道新令。” “可惜了,她看不到这盛世。”曼珠有些惋惜,不知为何,她总是不由自主为圣尊而殇。 “你替她看一样的。” “可我终究不是她,也没办法告诉她这一切。” 荆芥没再说话。曼珠看着朱雀楼里的女帝,而荆芥,看着她,眼含悲伤,华沙,你究竟何时才能回来? 烟花表演开始了,曼珠和荆芥去了最近的江边观看,那里聚集了很多人,两人在最外侧站着。美丽的烟花让曼珠心底生出无尽的悲伤,眼里充满晶莹,好像随时会落泪的样子,为什么这么美的烟花会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落泪呢,她明明是开心的,真是莫名其妙。其实,是这熟悉的场景触动了她的心魂,虽然没有记忆但感觉还在,荆芥自然注意到了曼珠的情绪变化,问道, “怎么了,烟花不好看吗?” 曼珠摇头。 “要不回客栈休息吧。” “好。” 因为离客栈不远,两人选择走回去,途径一家酒馆,曼珠突然停下脚步,她从未喝过酒,今天,却被那陌生的酒香深深吸引,好像心魂被召唤了一般。 “怎么,想喝点儿?”荆芥恰到好处问道。 “可以吗?” “进去吧。” 偌大的酒馆里不到五个人。曼珠和荆芥在最里面的角落坐下,店小二立刻把酒单拿给他们,在边上等候的时候抱怨烟花抢走了他们生意。曼珠和荆芥对他的抱怨只是礼貌微笑,并没说什么安慰话。 两坛女儿红很快上桌,外加一份炒花生米下酒,还没开盖,浓浓的香味充满鼻腔。荆芥支走店小二亲自启封,给两人倒上酒。这儿都是用大碗喝酒,荆芥只给曼珠倒了半碗。 “为什么不倒满。”曼珠不解的看向荆芥。 “喝酒有讲究,第一杯必须是一半。”荆芥胡诌。女儿红太烈,曼珠第一次喝酒,不能喝太猛,否则易醉伤胃。 曼珠秀眉轻皱,还有这讲究?于是试着喝了一小口,舌头顿时像被火烧一样辣,立刻放下酒碗,抓了几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待适应后,曼珠再次端起酒碗,这次,她选择大口大口一次性喝完,口腔里的火辣变成了一种舒服的刺激。 空碗递到荆芥跟前, “再来一碗,倒满。” 荆芥很‘听话’的倒满。曼珠又一口气干完,继续递空碗,倒酒……反复循环,眼看一坛酒见底曼珠还没有醉的迹象。这下,轮到荆芥皱眉了:她以前喝点果酒都会醉,现在,一坛女儿红都撂不倒了?重生一回果真是出息了。但是考虑到她的身体健康,荆芥不让她继续喝了。曼珠体会到了酒精带来的刺激和快乐,怎么会说停就停,荆芥不给她倒酒,她便自己倒,一碗接一碗,第二坛见底,又让店小二上了两坛。 终于,三坛见底,曼珠醉了。荆芥如释重负,结了账,搀扶着她离开。 此刻的曼珠已经深醉,腿脚发软,根本走不了路,于是荆芥横抱起她返回客栈。 荆芥轻轻把她放到床上,为她脱鞋子,盖被子,靠近她头部的时候突然被她一把搂住脖子,醉言醉语道, “好香。” 曼珠说着,脸又在荆芥脖子处蹭了蹭。荆芥手里的被子滑落,垂眸盯着她忍耐道, “如果我做了什么,你会原谅我吗?” “嗯。” 荆芥低头,轻轻吻住那粉嫩的双唇,这久违的熟悉感觉让他沉迷,一时无法自拔,她不会换气,呼吸急促,他不得不放开,理智也随之归位,然后强行拉开脖子上的手,把她按回床上,盖上被子让她安睡。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以另外一个身份活着,他不能这样做,不然会吓跑她。 就这样,荆芥在床边坐着守了她一整晚。曼珠醒来时,他在楼下要早膳。 曼珠坐起身,摸着自己的唇,她怎么会做那样的梦?竟然梦到荆芥亲她?就算是亲,也应该是白苏才是。怎么回事,她不会移情别恋荆芥了吧?不,不会的,怎么可能! 吃早饭的时候,曼珠一直垂着头不敢看荆芥,荆芥在想昨晚的事情,也没注意到她的反常。 ------------ 第186章 含情脉脉 荆芥和曼珠在人界玩了三日返回妖宫,他们之间的磁场也因为这次短旅发生了变化,不再炮火相对,多了些许温情和暧昧。由于他们当初走的时候只留了个便条,所以回来后被苍术一顿埋怨,哪怕带了礼物也安抚不好那种,最后干脆没人搭理他了。 曼珠和荆芥把已经发芽的樱花树种移栽到农庄南方区域。汐月和苍术也跟着,苍术见他们对待种子那么精心、小心翼翼、用心呵护,对自己不闻不问还没耐心,吃醋道, “我说你们两个,有没有良心,难道我没有那个小种子重要?” 曼珠起身,亲切的拉着苍术的衣袖,转移话题, “听说妖界五年一度的歌舞大赛已经开始了,在哪儿呢,带我去看看吧,我还没见过呢。” “就在城东,一起去吧。” “我去换身衣服。” 城东的歌舞大会聚满了人,他们四个从内部通道进去的,在观众首席位置观看。妖王和主君的突然到来,把观众的点燃到最高点,所有人都在欢呼,久久不息。 表演者依次上场,都使出了毕生所学希望得到妖王和主君的青睐,就算不能赢得比赛,也希望能争取到妖宫表演的机会。曼珠看过天界的仙子们跳舞,但是没人能比的上这儿的任何一个参赛者,这里的每一个舞者都在用灵魂跳舞,用舞蹈讲述故事,传达感情,曼珠看得入了迷。 汐月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碧色,默默起身离开去往后台,没和任何人知会。大家都在认真观舞,也没人注意到她的离开。 换了一身白衣的汐月出现在舞台之上,翩翩而舞,碧色的双眼一直锁在曼珠身上。汐月的突然出现让台下的三个人都为之一惊,惊的是她的突然出现以及她从未展现过的惊人舞技,还有那碧色双眼。 曼珠看着那陌生又莫名熟悉的碧眼、舞姿,心好像拧住了一般,莫名的难受,怎么回事?汐月也会跳舞?她的眼睛为什么变成了碧色,还那样含情脉脉的盯着她,难不成她也爱圣尊华沙?!曼珠被自己的大胆猜测吓的一个激灵。 汐月跳完,退场,台下的三人也回过神来,曼珠看向荆芥询问, “汐月一直很擅长跳舞吗?她的眼睛怎么变成了碧色?刚才那个跳舞的人真是汐月?” 荆芥的注意力在曼珠身上,盯着她,难道她的记忆被汐月的舞蹈刺激到了? “刚才的确是汐月,不过她会跳舞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第一次看,你之前有见过?” “没见过,只是觉得有点……”曼珠找不出恰当的词语描述那种感觉,陌生?熟悉?似曾相识?亲切? 一旁的苍术前所未有的安静,汐月的变化他再清楚不过,那是她体内的川穹又苏醒了,因为华沙之死他一直沉睡,曼珠出现后他苏醒过一次,只不过被汐月强大的意念压制了下去。今天,他战胜汐月出现了,难道,曼珠真的是华沙? 汐月回来了,她的瞳仁又变成回了棕色,浅笑嫣然,完全不见刚才跳舞的神情。曼珠起身走到她身边,揉了揉眼睛,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和刚才跳舞的她判若两人。 “仙子,我脸上有东西吗?”汐月摸摸自己的脸问道。 “汐月,没想到你舞跳的这么好。” “啊?哦,还好。”汐月尴尬的笑笑,她知道,肯定又是川穹。自从曼珠来到妖宫,他经常不与她协商就出来。 “我想跟你学跳舞,可以吗?” “啊,这个?!得问主君和妖王大人。”她自己根本不会跳舞。川穹要是频繁出现,用那么炽热的眼神看着曼珠迟早得出事。 妖王救场道, “汐月那么忙哪有时间。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让其他人教你,刚刚表演的那么多人,你看上哪个了,告诉我,我把他传到妖宫,专门教你跳舞。” “那怪麻烦的,还是算了。”曼珠并非真想学跳舞,只是想弄清楚刚才奇怪的感觉而已,既然汐月不愿意,她也不勉强,等到那种感觉再出现的时候说吧,四个人又继续观赏了一会儿,直到比赛结束才离开。 ------------ 第187章 魅惑 荆芥和曼珠没回妖宫,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开合桥。开桥节已过,大桥紧紧闭合,和普通的桥没什么两样,来往行人也很少。荆芥找了掌管大桥的执事,出示令牌让他操作大桥。几个妖兵去大桥上清理行人,荆芥和曼珠分别立于桥的两头。 大桥打开不到一刻钟,桥边突然聚集了很多人,都在疑惑,官方给出的解释是:机能测试。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桥边聚集的人竟比开桥节还多。 大桥合上,曼珠和荆芥同步上桥,因为人多,他们走的很缓慢。曼珠一直盯着对面来往的人流,眼睛眨也不眨,好像被人操控了一般,一步一步,向对面走去。荆芥在百米远的地方已经看到曼珠,双眼紧锁她,加快脚步奔过去。曼珠也看到了他,停下了脚步。黑发红衣,散发着圣光飘然而至,这一幕,让曼珠的心莫名一震,接着又是一震,一下又一下,频率越来越快,震幅越来越大,曼珠按住胸口,可是心口的跳动并未减弱。 “你怎么了,不舒服?”荆芥担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曼珠微扬起头,点点头, “嗯。” 荆芥突然双手搂住曼珠的腰,使她靠近紧贴自己,然后腾空起飞,这突然的亲密让曼珠的心跳更快,好像要背叛她从胸腔逃窜一般。两人面对面,荆芥又用那般深情的眼神凝望着她,她好像被蛊惑了,同样深情凝望着他,双颊绯红,双手抵在两人之间,刚好触摸到他的胸肌,清晰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她应该骂他的,比如:登徒子,放开她,别靠这么近等等,可是,她的上下唇瓣好像被胶黏住了一般,根本张不开,傻傻的被魅惑。 双脚终于落地,两人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曼珠立刻闭上双眼,关闭自己的视感:得尽快找回理智,不能继续被迷惑。 这时,双唇突然传来异样,温热的柔软触感让曼珠立时瞪大眼睛,眼前是荆芥微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曼珠终于恢复理智,一把推开荆芥,怒道, “你干嘛亲我?”边说边擦嘴。 “你闭上眼睛不是希望我亲你?” “我闭上眼睛那是因为……我眼睛酸。我看你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无耻之极!” “对不起,是我误解了,那你要不亲回去?我保证不反抗。”荆芥说完,还真乖乖站好,闭上双眼,考虑到曼珠的身高,特意分开步子,落低了几分。 曼珠又羞又怒,她才没那么傻,真白白送上门去。她有羞耻心,不像他,明明深爱圣尊,却诱惑亲吻别的女人,她都为圣尊感到不值, “荆芥,你亲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死去的圣尊,你这样对的起她吗?” “她会理解的。” “你……人渣。”曼珠气的扭头走掉,心脏的跳动依旧剧烈,曼珠忍不住骂自己: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为什么会对这样无情的人渣动心,而且你还有你白苏,你对得起他吗。荆芥紧步跟在她身后,什么都没说,面色平静,心里却很是欢喜欣慰,果然,只有印象深刻的熟悉场景才能刺激到她的心魂,只要感觉回来了,记忆也迟早会归位,就算不能,他也会和她重新相爱,这是命运,谁也逃脱不掉的命运,她的害羞、紧张、动情是最好的证明。 华沙,就算你没有记忆,以另外一种身份活着,我们仍然会相爱。 ------------ 第188章 你是你 回到妖宫,曼珠直接进了自己房间,紧跟的荆芥被挡在门外。苍术见此好奇道, “曼珠恼羞成怒的样子倒是少见,荆芥,你怎么惹到她了?” “她只是晕水,晚膳备好了吧,先去吃饭。”荆芥气定神闲,没有一丝担忧之色,反而一脸欣慰。 “汐月,进去叫曼珠出来吃饭。”苍术吩咐道。 “不用,等会儿我给她送进去。汐月,曼珠这边你最近不用伺候了。” “主君,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不是你的问题,我有其他安排。”荆芥不再多做解释,前往大厅用膳。汐月的反常他早已经注意到,那双碧色眼睛除了川穹没人再有。当初,他没顾上问是谁贡献妖胆救了汐月,现在,他知道了。他虽然无法控制别人对华沙的爱慕,但可以阻止他们进一步的痴念。 荆芥给曼珠送晚膳,敲了好久也没人回应,而且门从里面锁着,根本进不去。于是,荆芥用法力,将饭香从门缝传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曼珠被饭香刺激的肚子咕咕直响,但她并未起身。走出这道门必然会碰到荆芥,她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他。她讨厌荆芥,背叛圣尊,诱惑自己,是个十足的人渣,可她更讨厌自己,明明已经有了白苏,竟然会对荆芥动心,不论睁眼闭眼,脑子里全是他,她比他更可恶,不可原谅! 外面传来荆芥的声音, “吃饭了,饿死自己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解决问题的第一步就是勇敢面对,而非逃避。” “……” “我不逼你,再怎么先把饭吃了,可以吗?” “……” “饭我给你放外面了,你自己来拿,我去农庄看看樱花树长得如何了。” “……” 良久,外面再没任何声音传来,曼珠这才下床,轻手轻脚走到门前,贴着门仔细听了听没有任何声音,这才悄悄开门把食物拿了进去。她实在是太饿,一顿狼吞虎咽,一粒米没剩。吃完后她又把饭盒拿出去放在地上,汐月看到会收走的。 然而门刚关上一半,突然被一个人卡住,一个红影闪了进来,门又迅速关上,但不是她关的。曼珠反应不及,看着靠门而立的闯入者,怒道, “出去!” “你脑海里的我也能听你话出去吗?” 曼珠一惊,他是有读心术吗?突然感觉不对劲,果然,荆芥无耻的笑了,他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曼珠气不打一处来,再没多说一个字,看也不看他,开门往出走,他不走,她走总行了吧。荆芥按着门,她哪里打的开。 “让开,我要出去。” “我们谈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曼珠使劲掰他手指,掰一个,他合一个,完全是徒劳,曼珠只好放弃,走到房子中央对着荆芥摊手道, “谈吧。” “我爱你,和我在一起。” 曼珠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冷笑两声,盯着荆芥认真道, “我是谁,我叫什么?” “你是你。跟着自己的心走,不可以吗?” “我的心在白苏那儿。” “你根本不爱他,心里装着别的男人却和白苏在一起,对白苏来说是一种伤害。坦诚一点,正视自己的内心,放过白苏,成全我们。” “再有十五天我就要回天界了,希望这段时间我们能和睦相处,别再说这么有的没的,这算是我的请求,可以吗?” “只要你愿意,妖界就是你的家,我们可以长相厮守,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带给你。” “我的家在天界,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更不会留在妖界。很晚了,我要休息,请你离开。” 曼珠态度比刚才更坚决,好像对他的心动突然消失不见了。荆芥明白,现下不宜催促太紧,她性子刚烈,吃软不吃硬,要慢慢来,不然好不容激发的情感会很快消失殆尽。 ------------ 第189章 深情圈 荆芥一晚上没睡,他在想对策,他一定要在这十五天里打动她,让她留下来,然后进一步寻找记忆。否则,她要是回到天界,他们之间会被很多人和事阻隔,见一面都难,更别说找回记忆,再加上她道德感重,说不定下次见面她已经糊里糊涂成为人妇,不行,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曼珠也同样一晚上没睡,她被自己内心的道德严刑拷打,备受煎熬,一直睁眼到天亮。 早膳曼珠没去正厅用,而是让人端进房子,午膳和晚膳亦是如此,苍术和汐月过来看她,她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将他们打发走了。在房子憋了两天,曼珠感觉自己快发霉了,心里又惦记樱花树苗的紧,于是悄悄通过门缝四下确认没有荆芥的身影,轻手轻脚溜了出去。 农庄里,苍术正在给果树施肥,看到曼珠走了过去。 “我就说呢,这农庄怎么突然多出一些樱花树苗,我还以为是荆芥种的,原来是你呀。” “闲来无事,所以种着玩玩,倒是你,施肥这些小活还要你亲自动手呢?” “其他人把握不住那个量,我也不放心。不只是我,荆芥种的这些花卉也都是他亲自动手施肥修剪养护的。” 听到荆芥的名字,曼珠没说话,假装在用心给树苗固土。苍术怎么会这么放过她,她不说,他说, “这两天为什么躲着荆芥?” “不是和你说了嘛,身体不舒服。” “行了吧,就你那说谎水平骗的过谁?说说吧,我虽然和荆芥是朋友,但这次,我站你。” “真的没什么。” “你不说那我可就直说了,是不是荆芥轻薄你了?和你告白了?让你和他在一起,留在妖界?” 曼珠吃惊的看着苍术,难道荆芥都和他说了, “你怎么……没有,你别瞎猜。”曼珠没进他的圈套。 “就别否认了。我不了解你还不了解荆芥,他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不过你可得小心一点,他要是诚心圈谁,谁都别想逃过他的深情圈。” “我会是那个例外。好了,我弄完了,走了。” 她一转身和两米之外的荆芥对了个正着。苍术自然也看到了,在曼珠耳边轻声道, “深情圈来了,曼珠,把持住,就像刚才一样坚决,加油,我走了。” 苍术经过荆芥身边时,还故意冲他眨眨眼,荆芥一直望着曼珠,一丝余光都没分给他。 偌大的庄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荆芥径直走向曼珠,微微垂眸,声音低沉, “不躲了?” “我行的端做得正,躲什么?该躲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呵呵,这话没错,那正好,和我去个地方。” “我不……去。”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她已经被荆芥揽着腰飞起。 两人在空中飞了很久,也不见要停的意思,曼珠皱眉道, “你到底要去哪儿?我要回去。” “到了就知道了,别着急。” “我要回去,荆芥,很晚了,我可不想陪你玩,我要回去,放开我。”曼珠开始扭动,她这一动,很影响荆芥的速度和方向,于是他威胁道, “你这么来回动,是想要我亲你吗?” 果然,曼珠安静了下来。这个人疯起来不管不顾,这会儿还在空中飞着,她法力低微,惹不起他。 ------------ 第190章 你是谁 荆芥的目的地是妖魔界的冰洞,虽然他派人修缮改造过,但是方圆五十里依旧没有任何一个生灵,冷的刺骨,还没进入区域,曼珠已经冻的瑟瑟发抖。 “这是哪儿,为何如此冷。” “妖魔界冰洞,来取冰莲治你的体寒。” “你怎么知道我怕冷?”曼珠问完就后悔,他抱过她,肯定发现了她比常人温度低,她就当他是好心,堆上假笑道, “我怕冷是体质问题,不是病,无需医治。而且我法力微弱,没等体寒被治好倒先被冻死了,我不去。” “来都来了,不去多划不来,走吧,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荆芥强行拉着曼珠进入冰洞区域。 越往里走,曼珠越冷,出于本能的靠近荆芥,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慢慢的,荆芥的体温也再急速下降,没有多余的热量传给她。 “荆芥,我好冷,走不动了,真的,我不骗你。”曼珠话说不利索,只能听到剧烈的牙齿打颤声。 荆芥在曼珠身前蹲下身, “我背你,就不那么冷了。” 曼珠也没推脱,吭吭哧哧爬上他的背,搂紧他的脖子,整张脸也埋进他尚有些热度的脖子。人开始犯迷糊,嘴里念叨个没停, “荆芥,是不是因为我拒绝了你所以你才借此报复我?我从小怕冷,你却带我来这么冷的地方,你是想活活冻死我是不是?得不到就毁掉是不是?你真是个恶毒的疯子。” “所以,你想要活着就得乖乖听疯子的话。” “为什么呢,圣尊的脸没给我带来好运就算了,还带给我这么多霉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嫦娥还在月宫等我呢,月老还在等我去找他下棋呢,你为什么不能放我回去……,白苏还在月桂树下等我,那个傻子,肯定天天都去月桂树下等,没日没夜……我的眼睛好像冻住了,睁不开,脸上的汗毛好像也结冰了……”曼珠语无伦次的絮叨着。荆芥偶尔回应她一下,加快了脚步。 等到冰洞门口时,曼珠已经没声了,身体没了温度,冰冷之极,荆芥感觉到了温度差,立刻背她进到冰洞,平放在冰地上,不停轻拍她的脸颊, “醒醒,华沙,醒醒,快醒醒,到冰洞了。” 曼珠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像个尸体,荆芥慌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冒进,高估了你现在的能力,一意孤行,将你置于这种危险境地。” 荆芥划破自己的手腕,将温热的血液吸入口中,通过自己的口腔渡到曼珠嘴里,然后脱掉两人的衣服,赤身相拥,传递温度给她。两人相拥旋转腾空,到达冰莲所生长的冰涯,荆芥一把摘下它,吞入腹中,在体内融化后,再通过法力如数渡给曼珠。因为现在的曼珠直接服用冰莲根本融合不了它的力量,还可能会被反吞,必须有个中间载体帮她先融和。 曼珠像个婴孩缩在荆芥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冰莲属性极热,到达曼珠体内后,慢慢帮她回升体温。 终于,曼珠睁开了眼,只是整个人意识恍惚,神魂分离,什么也分不清,看着荆芥,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这是在梦里吗? 荆芥捧着她的头,欣喜道, “你醒了,知道我是谁吗?” “荆……芥。” “那你是谁?” “我……华……沙?”最后一个字很轻很轻,只有嘴型,荆芥却还是听到了。荆芥一把抱住曼珠,喜极而泣, “你终于回来了,八百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曼珠却再次失去意识。荆芥不敢多做停留,所有的衣服都穿在了曼珠身上,自己赤着上身,抱她离开。 回去的时候,荆芥用全身法力护着曼珠,而他自己,很快被寒冷侵体,刚飞出冰洞边界,便再也支撑不住坠落在地,落地前还想着曼珠,一个转身,让曼珠在上,自己成了人肉垫。 ------------ 第191章 担忧 曼珠醒来时已经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汐月在她床边守着,见她醒来,俯身扶她坐起, “仙子,您终于醒了。” “我这是……”她记得荆芥带她去了一个很远又很冷的地方,她从未体会过那种冷,好像冻晕了过去,醒来了一次,再就什么也不记得。 “仙子,主君和您倒在冰洞边界上,是巡检的魔兵发现你们,送你们回来的。” “荆芥呢?” “主君大人至今未醒,妖王大人在为他疗伤。” “他法力那么高强,怎么比我还严重呢?而且去冰洞是他提议的,他应该懂得自保。”曼珠担忧道,他就是个十足的‘疯子’。 “话是没错,可是您法力太微弱,主君大人只顾保护您完全忽略了自己,还把所有的衣服都给您穿着,导致自己寒气入体,至今未醒。” “带我去看看。”他是为了给她治体寒才落得如此,她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 “仙子,现在主君昏迷着,您过去也帮不上忙,您还是先好好休养吧,等主君醒了,我再带您去看。” “我好好的,没什么需要休养的,你要是不方便我自己去。” “好好好,我这就带您去,您别着急,先穿上衣服。” 思华殿,苍术正在为荆芥疗伤。荆芥赤着上身,盘腿坐于床上,身上、脸上的皮肤苍白如雪,融为一体,没有一丝生机。苍术在他身后不断运气,不知道是太着急还是内力告急,额头不断渗出密集的汗珠。 “妖王大人,曼珠仙子来了,您要不要休息会儿吧。” 苍术睁开眼,起身下床,放平荆芥,给他盖上被子,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曼珠拉住他的衣袖焦急询问, “他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已经稳定下来了,需要好好休养,不过以后会落下病根。” “什么病根?” “体寒怕冷。不过没事,妖界有自然温泉,经常泡一泡会有所缓解。你帮忙照看他一会儿,我回去休息下,晚上再过来给他运气。” “好,你快去休息,这儿有我就行。汐月,你去照顾妖王。” “好。” 曼珠一直守着荆芥,握着他冰冷的大手贴向自己脸颊,望着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他,心好像在被人用无数细针扎一般,又难过又愧疚,眼泪不自觉流进他的掌心。她的体寒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症,他却放在心上当做天大的事情,不畏艰难,到冰洞为她取冰莲。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他们认识才没多久,真的仅仅是因为她长的像圣尊吗?她到底该为此庆幸还是哀叹? 荆芥的嘴唇干到爆皮,曼珠不停指腹沾水给他滋润,但效果并不太好。这时,汐月进来了,说是苍术已经歇息下,她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仙子,主君嘴唇爆皮是体内严重缺水导致,您这样做反而会加速水分流失。” “那该怎么做?” “想办法让水入体。” 曼珠撑头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有些……,眼下荆芥的身体更重要,顾不了那么多。曼珠支走汐月,让她去厨房准备些吃的,自己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嘴对嘴喂给荆芥,神奇的是他都咽了下去,曼珠又喝一口喂给他,很快,一壶茶水见底。喂最后一口时,荆芥突然睁开眼睛,吓得曼珠自己咽下了那一口茶水,只不过,她的唇瓣还压在他的唇上。曼珠猛然起身将茶壶放回桌子,脸羞红如那熟透的水蜜桃。正好,汐月进来救了曼珠。只是她看到荆芥醒来,放下餐食又跑了出去,她急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苍术,苍术特别叮嘱过,只要荆芥醒了,哪怕他睡的再熟也得通知他。 ------------ 第192章 寸步不离照顾 曼珠没来得及叫住她,只好硬着头皮独自面对荆芥,以荆芥的性格,肯定会借此故意调侃她的。果不其然,荆芥盯着她,嘴角邪魅的扬起,温声道, “你好像有点尴尬害羞,没什么的,我知道,你嘴对嘴喂水给我只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别无其他杂念。” “该吃饭了。”曼珠不接茬,她知道,他那儿有无数句等着她,她才不会轻易入他的圈套。 荆芥接过饭碗的手有些抖,一口饭怎么也送不到嘴里。曼珠见此手背探上他的,他的手冰凉渗人,好像在冰块里放了几个小时一般,估计是神经冰冻麻木了所以饭菜送不到嘴里。 曼珠从他手里拿过饭碗,亲自喂他。荆芥这次倒是安分,乖乖吃饭,只是时不时深情凝望曼珠让她不自在,以至于,一碗饭吃了半个时辰,苍术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别有意味的看看两人,笑的贼兮兮,曼珠假装看不见,收起碗筷交给汐月便回自己房间了。 靠着房门,曼珠大口喘气,好像刚刚登了座高山一般。可不是吗,和荆芥相处就跟登山一模一样,要使出全力保持镇定,不被他引诱、影响,好难啊! 荆芥休养期间,曼珠基本是寸步不离的贴身照顾,晚上也睡在思华殿的长椅上。伺候他洗漱、喂饭、熬药、更衣,大大小小事无微不至,跟个贴身丫鬟没两样,想到此,曼珠拧好毛巾递给荆芥时顺便道, “我这算是丫鬟待遇吗?” “丫鬟还有给主子暖床的义务呢,你做到了吗?” “想的美。”不知何时开始,两人之间不再剑拔弩张,会开玩笑了。 “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看看你的樱花树长的如何了。”荆芥自然而然牵起曼珠的手。曼珠奋力挣脱, “干嘛要拉手?” “我手冷,帮我暖暖。”荆芥说的理直气壮,以至于曼珠没办法拒绝,只能任他牵着。一路上,两人牵着的手赚足了关注,曼珠很不好意思,脚底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好几次想抽出手都未成功,步履艰难去农庄。 樱花树苗又长高了些许,已经到了曼珠的腹部,长势很不错。荆芥微微俯身观察它的牙冢,拉着曼珠的手轻轻摸了摸,牙胎长的很好,没有任何伤病。 荆芥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带着曼珠去了北方区域,那里一片金黄。有条小路,两边种满了银杏树,窄小的道路铺了厚厚一层银树叶,荆芥想也不想躺了上去,拽着曼珠也躺下来,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闭上眼聊天, “在天界,应该没有这种与大自然接触密切接触的机会。” “是,大家都规规矩矩,礼仪举止至上,把自己放在一个框子里,从不走出来。天界的那些植物花卉也是,就像那海市蜃楼,虚无缥缈,不带任何情感,只可远观不可亲近,眨眼即逝。” “留下来,留在妖界,我和天界休战,与你相爱相守,过你想要的生活。”荆芥侧头看向曼珠,瞳仁散发出纯粹、真挚的光芒。 “白苏和嫦娥在天界等我,他们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我不能背叛他们,不声不响弃他们而去。” “是不能还是不想?”荆芥一个转身,悬于曼珠之上,“这里没有旁人,我们无需伪装,坦诚一些,抛开所有外在客观因素,只谈内心,你,有没有对我动心过?” 曼珠望着荆芥,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没办法违心的否认,更不能无所顾忌的承认,她最后的道德和理智不允许。 “如果你不确定,那就闭上眼睛,我告诉你。” ------------ 第193章 留下来 曼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还是闭上双眼,紧接着,双唇被压住,吮吸,辗转。曼珠知道,她此刻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推开他,冲他发火,和他彻底划清界限。可是,她的身体和内心都背叛了她的大脑,不再受理智控制,转而投奔荆芥,任由他驱使。曼珠双手慢慢抬起,搂住荆芥的脖子,荆芥脸上浮出笑意,一个转身,半坐在地上,拉曼珠入怀。 两人忘我亲吻了有两刻钟才分开。荆芥紧紧抱住曼珠,声音好像灌了蜜糖,温柔甜人, “曼珠,留在我身边好吗?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趟天界,谢罪加探亲。” “不行的。”曼珠痛苦的攥紧拳头,眉头深皱,双眼闪着悔恨的晶莹,前一秒失去理智时多幸福,现在恢复理智就有多痛苦。她真是一个没有道德、水性杨花的女人,白苏还在天界等她,她却爱上了别人,和别人缠绵。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这一切不关你的事,是我引诱你,抢了你,我亲自找白苏谢罪,他要怎么撒气全由我这个罪魁祸首承担。不要自责,感情要是能轻易被理智控制,那要心何用?而且,你和白苏只是口头约定在一起,并没有婚约和其他,不算背叛,你只是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而已,并未做错什么。” “可我也是主导者,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曼珠趴在荆芥肩头,轻声哭泣,她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顾一切爱上他,难道这就是爱,没有任何理智和道德可言?它被人歌颂的那般纯净美好,可真实的它为何会如此任性、自私、不堪? “有我在,我会陪你一起度过这道坎,别害怕,别难过。” 荆芥轻轻拍着曼珠后背,安抚她被道德击中的内心,直到她彻底止住哭声,两人才起身回去。 回去的路上,曼珠一直缩在荆芥背后,垂着头,就像人界游街示众的犯人一样,满脸羞愧,不自在。荆芥看她一眼,把她从自己身后拉出来,迫使她和自己并排行走,抬起她的下巴,正视前方, “勇敢一点,你是我荆芥的爱人,妖魔界以后的女主人,他们只会羡慕你,尊敬你,昂首挺胸,大跨步走,胆怯会自然消失。” 曼珠按照荆芥说的做了,内心的胆小害怕确实消了一大半。这么一来,曼珠更能看清楚其他人的反应,他们都带着诚挚的笑容,冲他们点头示意,并没有她预想的那份嘲讽和看不起。 晚膳已经备好,苍术和汐月早早在正厅坐着等待了。他们俩虽然正襟危坐,表情肃然,内心早已沸腾,关于荆芥与曼珠的消息,比他们先一步传到了妖界每个角落。苍术哪怕再好奇,也不能去半路截他们俩,只能坐在这儿等着,等着亲眼见。 荆芥和曼珠十指相扣走了进来,他让苍术挪了位置,自己和曼珠紧挨着坐。两人眼里只有彼此,哪怕余光也看不到其他人。 曼珠的饭碗被荆芥堆成小山,越吃越多,苍术实在看不下去,故意撂下筷子, “你们俩,当我和汐月是活死人吗?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我们回来之前不已经有人告诉过你了?” “从别人从里出来的和当事人嘴里出来的那能一样吗?亏我还想着帮你们庆祝呢。”苍术真是越想越难受,本来还想着他们会巴巴的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结果呢,人家连他理都不理,真是过分。 “我们的事情我们两个人庆祝就行,不需要别人参与。” 苍术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鼻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人,在你眼里我是别人?太过分,太过分了,真是狼心狗肺,见色忘义,不吃了。” 苍术怒气冲冲离席走了。曼珠想起身挽留道歉,却被荆芥拉住,冲她摇头, “不用在意,他明天就好了,下午准会办一个简单的庆祝仪式。” “哦。” 晚上,荆芥随曼珠去了她的房间,门一关上就从后面抱住了她,头枕在她肩窝,好像随时会睡着的样子。 “困了就回去睡觉。” “抱着你才会困,今晚我想侍寝,女王大人。” “我们才在一起,想都别想,赶快回去。”曼珠用力掰开腰间的手,打开门,以迅雷眼耳之势将他推了出去。 荆芥望着紧关的门,摇头轻笑,转身回了思华殿。 ------------ 第194章 甜蜜蜜 苍术果真为他们准备了庆祝宴,还请了几个妖界重臣,八个人刚好凑够一桌。在他看来,不论现在的曼珠和华沙牵扯有多深,都不重要,只要她能拯救荆芥,他就会全力支持。 曼珠比较拘谨、羞涩,毕竟她本是作为天界的筹码留在妖宫的,如今短短一个月不到却成了荆芥的爱人,总感觉怪怪的,不那么名正言顺、磊落。 桌底下,荆芥一直握着曼珠的手,给她介绍在坐的所有人,为她夹菜,斟茶,真可谓无微不至,本来负责伺候的汐月反而没事可干,最后坐在席间一起用餐。 荆芥今天晚上很开心,时不时勾唇微笑,哪怕一句冷笑话他也能笑出来,八百年来,这种温和纯粹的笑容第一次出现在他脸上,在坐的人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毕竟,没哪个人希望自己的领袖整天板着脸,时不时暴怒。他们带着惊讶和钦佩的眼神看向曼珠,都说主君是个情种,原来真是,找了个和圣尊面容一模一样的女人,整个人都变的温和了。 宴席结束已是子时,荆芥饮了不少酒,能走直线且看不出一丝醉态,实则已经深醉。待所有人都离开,他便不管不顾趴到曼珠背上, “头好晕。”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我送你回去。”荆芥人高马大,曼珠小小的身躯哪里驮的动他,哪怕荆芥只分了一点力气到她身上,她还是有些吃力,苍术见此欲上前帮忙,被荆芥一手打开。气的他直接拉着汐月走了,再也不管他。 到了思华殿,曼珠已经累出了汗,好不容易站直想要喘口气,突然被荆芥一拉躺倒在床。荆芥紧紧抱着她的腰身,好像生怕她离开,将她紧紧锁紧怀里,撒娇道, “别走,留下来陪陪我。” “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倒点儿茶水,解酒。”曼珠半哄道,这人看着瘦瘦的,劲儿怎么这么大,能把她抱窒息。 “不要,不喝茶,要你亲。”说着一条大长腿压在曼珠身上,嘴凑近她索吻。 浓浓的酒气钻进鼻孔,曼珠皱眉躲开。整个身体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一只手勉强横在两人之间阻挡。哎,真没想到,堂堂主君,曾经的天君竟然如此黏人。真不知道,他以前和圣尊是如何相处的?想到此,曼珠突然捧着荆芥的脑袋,认真问道, “荆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谁是?”她太大意了,被荆芥引导,被爱情冲昏头脑,迷迷糊糊就答应和他在一起,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问题。 “你是你。”荆芥醉眼朦胧看着她回答。 “我叫什么名字?”这个对她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曼珠……沙……华。”倒数第二个字很轻,最后一个字压根听不到,只有嘴型,曼珠耳朵里只清清楚楚回响着两个字:曼珠。太好了,他没有把她当圣尊,他喜欢的是曼珠,而不是长得像圣尊的这张脸。 人急于知道一个答案的时候,往往只会选择自己希望看到或者想听到的那部分,从而忽略掉最重要的那部分。 曼珠没有离开,合衣和荆芥躺在床上,带着幸福和安心,进入梦乡。 ------------ 第195章 被拿捏 早晨第一缕阳光撒到床上,那般温暖,却未叫醒沉睡的人,最后叫醒他们的,是苍术一声尖叫。 门未内锁,荆芥敲了几声没人应声直接推门而入,看到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眼珠子快要掉出来,半天只蹦出来一个字,“啊!” 曼珠揉了揉眼睛,荆芥的脸占据了她整个视线,再看了看周围,她竟然和荆芥躺在一张床上,还面对面相拥,苍术正在门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曼珠忙起身跳下床,摇醒荆芥,对着苍术解释, “你知道的,昨晚他喝多了,所以才……” 苍术连连摆手, “没事没事,这是你们的自由,我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而已,那我先出去了,早膳给你们留着。” “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也没发生……”曼珠冲着苍术极速消失的身影喊道,他哪里听得到。 荆芥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轻声道, “给他解释做甚,我们光明正大,你这么解释好像被丈夫捉奸在床。” “你还说。”曼珠羞愤的拳头锤向他,荆芥稳稳接住,顺势倒在她怀里,撒娇道,“头痛,给我揉揉。” “我不会。” “随便揉揉就行。” 曼珠拿他没办法,心下一软,认真给他按了几下。 荆芥的黏,就像酒,一天比一天浓烈,跟曼珠的影子一样,永相随,哪怕她上个厕所也要在外面等着。总是不经意间说些甜言蜜语,做一些亲昵的动作,只要没第三个人在场,就狂亲她,每次至少一刻钟,曼珠感觉自己的嘴巴肉眼可见的变厚了,真是羞死人。两人最常待的地方是书房,抚琴,作画,看书等等,只有在这儿,荆芥才能稍微收敛一些,最多拉拉手,靠着她休憩,没过多的腻歪。荆芥还有一个怪癖,曼珠无法忍受却也无法阻止,那就是他每天晚上从窗户溜进她房间,和她同床共枕,好在他真的只是抱着她睡觉,别无其他,她也就没那么强硬的推开他,反而慢慢习惯并喜欢上他在他的怀抱入睡,他的怀抱给人莫名的安心,那是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哪怕是嫦娥、白苏也没能给她这种踏实感。 某天晚上,他们照样睡前亲吻一会儿,亲着亲着,荆芥突然呼吸急促,比以往更动情,手也抚摸上去……,曼珠有些害怕有有些期待,半推半就, “不要拒绝我,好吗?”这句话仿佛有魔力,压垮了曼珠最后一丝理智…… 汐月每次看到曼珠,总是欣慰的笑着,说是自从主君和她在一起整个人温柔的不像话,脸上总挂着微笑,逢人点头打招呼,底下人受宠若惊,说她不止拯救了主君,还拯救了整个妖魔界。曼珠也有变化,更漂亮了,整个人散发着幸福的光芒,一丈之内的人都会被感染。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能悄无声息润养一个人的身心。 曼珠笑笑,她确实很幸福,当从小崇拜、幻想的男人成了自己的恋人,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上天选中了一般,惊喜,激动,开心。她也终于明白,自己对白苏根本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只是朋友之间的舒服相处。只是那时候她什么也不懂,误把友情当爱情,差点阴差阳错和白苏结为连理,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两天后,曼珠就要回天界,她和荆芥说好了,亲自处理这些事情,和白苏坦白讲明,请求谅解,再把她和荆芥的事情告诉嫦娥,求得祝福,最后返回妖界和荆芥相守。每每想到此,曼珠脸上现出无比幸福柔情的光芒,一旁的汐月感觉自己被这光芒照射的快要睁不开眼。 ------------ 第196章 欺骗 曼珠没有做糕点的天赋,但受嫦娥影响对做糕点这件事有执念,总觉得为重要的人做糕点是一件真诚又烂漫的事情,她现在和荆芥属于情正浓时,自然要大展身手一次。这不,刚用完早膳,她便和汐月占领了后厨,做糕点。 曼珠很喜欢九这个数字,吉利,所以她准备做九种不同馅的糕点。九种馅,先不说量,就这种类也够费时间。曼珠进了厨房没再出去过,汐月负责给她打下手。出锅的成品都是她亲自品尝,不满意就重新做,反反复复,从巳时到申时,终于,一盘色泽鲜美、香味扑鼻的糕点完成,有茉莉花馅儿、桂花馅儿、玫瑰花馅儿、蓝莓馅儿、蔓越莓馅儿、豆沙馅儿、芝麻馅儿、五仁馅儿、绿茶馅儿,组合成了一个爱心绽放的摆盘。 曼珠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点头,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之前在天界做的糕点大家那么嫌弃,不愿意吃。那时候她做好糕点都是交给别人品尝,他们当然不好意思打击她,只能说挺好的,她把安慰鼓励当成了事实,所以才一直没有什么长进。 “仙子,既然做好了我就叫厨师进来收拾,准备晚膳了?”汐月问道。 “嗯。多出的糕点分给其他人吃吧。” “好。” 曼珠端着糕点去了思华殿,门大开着,荆芥不在,侍从说他和妖王去了农庄,于是她又端着糕点前往农庄。 荆芥和苍术在梨树园里,背对她负手而立,曼珠一眼便看到了他们,双眼明亮绽放光彩,故意放轻脚步走向二人,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荆芥,你和曼珠是认真的吗?” 苍术的话让曼珠想也不想闪到最近的一棵树背后,大概距离他们五米远,人听到别人谈论自己的第一反应都是驻足偷听,曼珠也不例外。 “当然,感情的事情,我从不玩笑。”荆芥微微侧头看向苍术,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从他的语气里,曼珠听出了坚定和认真。 “可我从未听你叫过曼珠的名字,在你心里,认定她是华沙,所以不会叫曼珠这个名字对不对?” “不只是我心里认定,而是事实本就如此。我跟你说过的,她就是华沙,只是记忆之魂丢失而已。” “我知道,可你也别忘了,曼珠体内虽然有华沙的四魂六魄和七彩石心脏,但是,她的宿体是个独立的生命体,有自身的灵识,被华沙的魂魄压制不代表消失不见。华沙未归位的三魂,只要他们一天在外,那曼珠就只是曼珠,而非完整的华沙,你明白吗?” “不明白的是你,那画中之物也是华沙的原身,因为华沙的血才有了灵识,归其根本,她本来就是华沙的一部分,所以才成为华沙魂魄的宿体。” “华沙还是女娲娘娘用自己灵力亲自所造,照你这么说,华沙还是女娲娘娘呢?母是母,子是子,虽有血缘关系,但却是完全不同的生命体,北冥能让她活着足以说明她不是华沙。” “北冥懂什么。苍术,我心里很清楚,你不必再抬杠。” “……那你和曼珠的事情怎么打算的?继续在曼珠跟前重演和华沙的经历刺激她寻找华沙的三魂?如果华沙的三魂一直回不来,怎么办?” “华沙会回来的。” “凡事都有万一,八百年了,华沙的三魂说不定已经消亡。曼珠真的很喜欢你,她愿意为了和你相守舍弃天界,你不能打着喜欢的旗号利用她寻找华沙,那是欺骗,对她太残忍。” 荆芥没说话,同一件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和坚持,他更愿意用结果说服苍术。 ------------ 第197章 惩罚 树后的曼珠泪流满面,将糕点盘放在地上悄然离开。一路上,她像失了魂一样走的颠三倒四,下人打招呼也不回应,有人好心上前搀扶被她一把甩开。 回到寝殿,曼珠冷声交代汐月,“我太累了,需要休息,谁都不得打扰,包括荆芥和妖王。”然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荆芥常走的窗户也关死。 曼珠躺在床上,泪水放肆汹涌而出,眼前播放着她和荆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原来,他们在一起的所有美好都只不过是复制他和圣尊的回忆,为的是找回圣尊的记忆之魂,妖王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有她,天真的以为他走出了对圣尊的执爱,爱上自己。殊不知,那些感动、心动的瞬间不过是他的手段圈套。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认为荆芥真的爱她,还这般鬼迷心窍,真是愚不可及。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她想起来了,上次荆芥醉酒,嘴里叫的曼珠不是她,而是圣尊的原名——曼珠沙华,真是讽刺,她当时竟然以为叫的是她,还为此欢喜了好几天,她喜欢他到自行洗脑了吗?她太软弱无能,禁不住引诱,亲自走进荆芥编织的爱情诈骗网,一步一步,不顾一切。带着自以为是的幸福感背叛真正爱她的白苏,还企图舍弃天界的家人朋友,梦寐和他相守。到头来,人家只把她当替身宿体,想利用她寻回圣尊彻底占有她的本体,而已,……这算是因果报应吗? 曼珠的眼泪很快濡湿了枕头,心里的悲戚更甚:荆芥,我那么爱你,你为何要这般对待我,你不爱我,为何要欺我瞒我,为了圣尊不惜‘杀掉我’,你的爱真挚、伟大,我的就卑劣、不值一提吗?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只配当一个工具宿体吗?你好残忍,如果老天不愿惩罚你,那就由我亲自来惩罚。 曼珠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她要死,这样,她体内的圣尊残魂会随着她一起消亡,哪怕他们最后找回那三魂圣尊也无法复活!荆芥,我要让你带着对圣尊不能延续的爱,继续痛苦,了此余生。你不爱我,但如果你愿意,可以恨我,那也算一种记忆。 接着,曼珠汇聚法力于右掌,正要自裁,脑海里突然闪出嫦娥的脸来。不行,她不能死,嫦娥辛苦养她这么大,结果她莫名其妙为情而死,怎么对得起她,她如果死了,惩罚不到荆芥不说,反而惩罚了那些真正爱她、在意她的人,她不能这么自私软弱、逃避轻生。她要回天界,回到嫦娥身边,她肯定会告诉她如何脱离情海,让她不再痛苦。 眼泪暂时止住,曼珠强行闭上双眼入睡,大脑神经却被痛苦悲伤拉在地上摩擦,根本无法安睡。 夜半时分,窗户口突然发出一声响,曼珠睁开眼,荆芥已经躺在她身边,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肩窝,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柔声问道, “怎么了?晚膳也没吃,听汐月说你特意给我做了糕点,耗时大半天,怎么没看到?” 曼珠也没打算隐瞒,直说道, “放在了梨园里。” 荆芥听到梨园,脑子一震,难怪他和苍术从农庄回来的路上有人问他为何没和曼珠一起,而是一前一后,汐月也问了同样的话,还说曼珠脸色不对劲,但他和苍术根本没看到她,只有一种可能,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 第198章 离开 “我真的爱你,其他的都不重要。”荆芥望着曼珠认真无比。 “你是爱我,还是爱我体内的圣尊残魂呢?” “都是你。” “我不是她,不是,不是,不是!”曼珠坐起身,瞪着荆芥大喊,外头的夜色跑进屋内,正好照到曼珠愤怒激动的脸。 荆芥也坐起身,望着曼珠,想要摸摸她的头安抚她的情绪,却被她躲开,他也不恼,继续温声道, “你就是华沙,只要你的其他三魂归位便会记起所有事情,到那时候自然会明白,你们是同一个人。” “荆芥,你的狠毒真是诛心。什么同一个人,不过是杀死原本的我让她彻底在我体内复活而已。我没想到,你对于不在意的人可以做到如此光明磊落的狠毒,你不爱我就算了,还要冲着我的心口捅刀子,一下比一下狠,为什么,哪怕我只是普通的生灵,你也该有点儿同情和怜悯之心吧?”曼珠捂着心口哭泣质问,眼泪反着月光,悲伤、凄寒。 “无需同情和怜悯,我对你只有爱,无尽的爱。” 爱字灌入耳中,引起曼珠生理不适,反胃,想吐,原本代表美好幸福的字眼,如今却只让人感受到自私、肮脏和卑劣。曼珠原本打算明天一早离开的,现在看来,多一秒的停留都是凌迟。 “我要回天界,现在,立刻,马上。”曼珠起身下床。 荆芥拦住她, “你先冷静点好不好?” “现在是我来妖界这一个月最冷静的时刻。你要是不让我走,那留在妖界的只能是我的尸体,到时候,你深爱的圣尊也不会再复活,你自己选。” 曼珠一副什么都不重要、鱼死网破的样子,冷冷注视着荆芥,等着他选择。 荆芥害怕了,现在的她,和当初在行政殿决裂时的神情一模一样,他知道,她不是在威胁,她真的会说到做到,为了惩罚别人,她可以对自己狠到极致。 良久,荆芥胸腔里发出悲凉退让, “好,我让你回天界,但是,我要亲自送你回去。” “你送我,是嫌我死的太慢吗?” “那苍术可以吧,你一个人法力微薄,很难顺利回到天界。” 曼珠没说话,算是默许了,苍术为她说过话,她记得。她对他就算没有了友爱,但也生不出怨恨。 苍术连夜护送曼珠回天界,荆芥和汐月只跟到妖宫门口。从始至终,曼珠都未看荆芥一眼,她恨荆芥,连带着汐月也恨,走前一个离别的眼神都未留下。汐月见曼珠下午从农庄回来后情绪不对,以为只是和主君闹了小别扭,没想到严重到竟然连夜离开,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告诉她。 一路上,苍术拼命讲一些有趣的事情缓解气氛,然而,曼珠好像失聪了一般,呆望着前方没有任何反应,苍术觉得无趣,干脆闭嘴。两人到了神武门,苍术将两块令牌塞到曼珠怀里, “这是东海和北海的军令,之前说好的,一个月满,这两个地方归你,你和荆芥之间的私人感情与此无关。” “嗯。” 苍术突然有些心疼可怜她,短短一个月,让一个原本活力无限的小姑娘变得郁气沉沉,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温声道, “曼珠,你的生活里不止是爱情,还有亲人和朋友,你一定要好好的,开心一些。” “谢谢你,妖王。” “有缘再会。” 回到天界,曼珠先去了行政殿见天帝,汇报自己此行的成果。天帝反复摩挲着手里的两块令牌,喜不自胜,但并未过多表现在脸上,荆芥,你真是一直未变,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痴情种,只凭一张脸,便愿意奉上东海和北海,要是再加把火,妖魔界归顺天界指日可待。 天帝让人收好令牌,走下台阶到曼珠跟前,赞许道, “曼珠,此次你立了大功,八百年来天界第一个大功。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亲自证明作战中脑子比法力更重要,明日,我会为你设宴论功行赏,下婚旨。原本还觉得你配不上白苏,现在看来,倒是他配不上你了。” “天帝言重,能为天界出一份微薄之力是我的责任和荣幸,无需特意设宴论功行赏。至于我和白苏,两个人最重要的是心意相通,配不配不重要,我们的婚事,还望天帝缓几日,我刚从妖界回来有些累,需要休息几日。” “好,来人,送爱神回月宫。” 在二十多个天兵天将以及侍从的护送下,曼珠回到月宫。嫦娥和纸鸢一听到消息便早早在门口等着了,还有月桂树下的白苏。曼珠先走到白苏身边,强撑起笑容, “白苏,你先回去,我休息休息,完了再去找你。” 白苏见她面容憔悴,好像有很多心事,虽然很想问,但还是听话的回去了。 此时,曼珠更需要家人的安慰和疼惜。 ------------ 第199章 原来如此 嫦娥拉着曼珠在主厅长椅坐下,纸鸢关上门在外面守着。房间只剩两个人,曼珠终于卸下伪装,抱住嫦娥痛哭起来,就像在外被欺负的孩子找到了母亲的怀抱一样。 嫦娥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问道, “怎么了?” “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在和白苏定下终身后竟然爱上了别人,为了享受那蛊惑人心的爱情……呜呜……丢弃道德,神魂颠倒,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差点……呜呜……,差点为了这段爱情抛弃家和亲人。这突如其来让人迷失的爱情也让我受到惩罚,那个人欺骗了我……呜呜……,利用,伤害,我没想到,从始至终他都未曾爱过我……呜呜……,只是利用我,最后杀掉我,成全自己的爱情……呜呜……。”曼珠边说边哭,上气不接下气,嫦娥心疼不已,轻拍变成了轻抚,柔声道, “是荆芥吧。” 曼珠离开嫦娥的怀抱,疑惑的看着她, “您怎么没有一丝惊讶,好像已经料到了一般?” “我和你讲过的,我、圣尊和荆芥在女娲时代就认识,是相熟的朋友,算是比较了解。你和他相爱是必然,不论你们先前和谁许下爱的诺言,最终都会走在一起。” “就因为我和圣尊长的一模一样?” “准确来说,你们是同一个人。” “不可能!以前您总是给我讲圣尊的故事,说我们只是长的相似,我的原身是一幅画,而圣尊的原身是圣花,怎么现在就成了同一个人?”曼珠不相信。 “你的原身是一幅画,画里正是圣花,因为沾了圣尊的血液才有了灵识,说白了,你的原身也是圣尊的一部分,就像她的身体部位一样,所以才能接纳圣尊的魂魄和心脏,无间隙有效融合。其实,我此前允许你去妖界,就是为了让你和荆芥相见,告诉他,你还活着。” “所以,我被囚禁在妖界一个月,您不担心,反而乐见其成,因为这正是您所期待的,对吧?既然如此,您为何还让我和白苏在一起,我当初问过您的,您不仅全力赞成,还极力引导说服我。” “因为他会拼上性命保护你,在你的其他魂魄未归位之前,你必须安全,现在的你没有至高法力,需要白苏的这份保护。如果说你和荆芥和你相爱是必然,那白苏爱你、护你也是他的宿命,只要他体内有前白苏的一丝心魂在,就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天帝重视他,把他当前太子白苏对待,只要他全力维护,天帝就算发现点什么,你也是安全的。” “所以,为了让圣尊完全复活,其他人都是可以欺骗、利用和伤害的,对吗?我、白苏,都不过是你的棋子!” “曼珠,你所认为的利用和伤害都是我对你用心良苦的保护和爱。圣尊刚死那会,我被禁足。天帝对圣尊的恨正旺,几次清缴之后依然不肯罢休。从小我给你灌输你和圣尊只是长的像、是不同的生命体,是怕你年幼不懂事说漏嘴,招来杀身之祸,我把你圈在月宫不见人是怕他们因为忌惮不问缘由杀害你。你和圣尊本是一体,划不清界限,你在有白苏的情况下还是对荆芥动心用情,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曼珠根本听不进去,现在,她个人思想占主导,陷入受害者情绪里出不来,转不过弯。嫦娥知道多说无益,于是轻声道, “我知道发生的这一切你一时无法接受,觉得自己同时被爱人、亲人背叛,也怪我从小给你灌输的思想太过根深蒂固,你好好冷静冷静,想一想,别和自己较劲,吃自己的醋,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 ------------ 第200章 颓废 嫦娥走了,留下曼珠一个人坐在原地发呆,默默流泪。曼珠流干了眼泪,起身回了自己寝殿。 房间一尘不染,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不过多了几盆绿植,茶水还是温热的,桌子上放着几盘点心,应该都是纸鸢刚才准备的。曼珠关紧门窗,坐在桌边盯着糕点出神,盯了大概一刻钟,一掌将那些糕点茶水扫到地上,破碎声接连而起,没一会儿转为哭声,曼珠趴在桌子上痛哭,不再强忍、伪装。哭太久又没休息导致她眼睛红肿,眼白上充满红血色,又酸又疼,急需闭眼休息,可她怎么睡得着? 一个姿势,曼珠从下午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纸鸢敲门给她送来饭菜,她慢腾腾去开门,再熟悉的玉米排骨汤,不过,都是荆芥、嫦娥对圣尊的爱,与她无关。曼珠皱了皱眉头, “我不饿,端走吧,以后不用给我送饭了,我不想吃。” “曼珠,自己不能亏待自己,饭总得吃,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重新做。” “不用。”曼珠直接关了门,阻断了他人的关心和爱,于她,这些关心和爱都是痛苦的毒药。 纸鸢把刚才的情形如实汇报给嫦娥,嫦娥喝了口茶,看着一点儿也不担心,淡然道, “那你就别送了,让她自己静静。” “可是,曼珠现在的状态很让人担心。” “该说的都说了,这个痛苦的过程也是她必须经历的,除非她自己转过弯来,不然我们做再多也没用,只会适得其反。时间可以帮她淡化这份痛苦。” “那要不要找死神大人来陪陪她?” “他自己会来的。” “是。” 当天下午白苏便来了。带着好些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由四个侍从抬进月宫。 嫦娥在纸鸢的搀扶下出门迎接,不好意思道, “死神大人,又不是第一次来,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回嫦娥,这是天帝给曼珠的赏赐,您还不知道吧,她此次去妖界夺回东海和北海立了大功呢。”曼珠立功,天帝认可并亲自赐婚,白苏开心的嘴角能扯上天。 “她太累了,还没和我说这事。她在自己房子,你去找她吧,应该起床了。” “好,那这些礼物您看着让他们摆放。” 嫦娥点点头。 白苏完全没了往日的稳重,飞跑去曼珠寝殿,敲了好几声门才打开。喜悦对上愁闷,喜悦也没了, “曼珠,你怎么了?”白苏从未见过她如此颓废的样子,她刚回来那会儿状态就不对,他以为她只是累了的缘故,看来并不是。 “睡太多了,没事,屋子有点儿乱,我们去后院坐坐吧。”曼珠强撑起笑容。 “嗯。”白苏了然,她双眼充满红血丝,底下一片青黑,哪里是睡多了,压根没睡,不过白苏并未戳穿,她掩饰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两人聊天的主题基本是些无关紧要的风景、趣闻,变化之类,对于妖界的经历,曼珠几句话带过,和没说差不多,白苏也不好多问,但他知道,在妖界一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他得找人打听打听才是。 ------------ 第201章 退婚 白苏每天陪曼珠聊天,申时来亥时走。虽然她心里的结还在,好在情绪已经能控制住,她和嫦娥的关系还未缓和,这一点白苏早早就发现了,他不了解详情也不好直接劝说,只能从侧面隐晦调解。 早晨,曼珠去了客厅和嫦娥他们一起用膳,她只喝了碗粥便饱了,嫦娥给她夹在碟子里的菜动也没动。 吃完饭,曼珠直视嫦娥认真道, “嫦娥,我只想当曼珠,不想成为圣尊,你也别费心思利用我寻找圣尊丢失的魂魄,我不会接受。” “我知道了。八百年了,我也没指望圣尊那三魂还存在于世间,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了解真相,更好的保护自己。” “不指望却安排我和荆芥相见。因为你知道,他会想办法不惜一切寻找圣尊丢失的三魂,你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让圣尊复活,所以,别再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辩解。” 嫦娥轻笑一声,没说话,继续埋头吃饭。曼珠说的没错,她确实是那样计划的,荆芥是圣尊完全复活的最后一丝希望,她想再尝试一次。只是,她没想到曼珠会对圣尊产生那么大的敌意,宁死也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曼珠起身, “等会儿我就搬走了,这一顿,算是我们最后的早膳。” 曼珠一离开,纸鸢惊慌失措的看向嫦娥,“仙子,我没听错吧,曼珠要彻底离开月宫?” “嗯。”嫦娥加了块青菜放进嘴里,尝不出任何味道。 “那您怎么不拦着她呢?” “想走的人拦不住。你去看看她有什么要帮忙的,帮她收拾下。” “……” 纸鸢到的时候曼珠已经收拾完走到门口,她只背了个干瘪的包袱,里面没装多少东西,看样子是真的伤心了,所以不想带走任何东西。 “曼珠,你出了月宫去哪儿住啊?” “天帝赐了我一个住宅,在前宫。”具体地方和名字她都没说,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不想月宫的人去看她。 “那我送送你。” “不用了,纸鸢,我自己可以的,你保重。” 曼珠就这么走了,步履急促,毅然决然,没有回头。她的落脚处根本不在前宫,天帝也从未曾赏赐,这么说只是为了骗纸鸢,其实她的落脚处在月老阁,一方面是她喜欢和月老阁的人相处,另一方面他们只把她当曼珠,而不是圣尊的替身。 安顿好后,曼珠亲自去轩宇殿找白苏。白苏受宠若惊,又是泡茶又是拿水果点心,拉着她说话,永六被支到殿外, “我本来说等会去找你来着,没想到你先来了。” “我不在月宫住了,现在住月老阁,就怕你空跑所以早早来和你说一声。” “能告诉我原因吗?”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月宫住着不舒服,想换个环境,月老阁的氛围好,还有厉害的厨子,再适合不过。” “你喜欢就好。对了,有件事,今天行政殿上,天帝问了我们的婚事,让我和你商量好日期,他下旨。” 白苏说的突然,曼珠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也是时候解决这个问题了。 “白苏,我不能和你成婚了。” “为何?” “因为我心里有了别人。” “妖王还是天君?是天君对吧。” 曼珠没说话,算是默认。白苏攥紧拳头,嘴唇紧抿,心脏剧烈跳动,衣袖下的胳膊在颤抖,仿佛随时会爆炸,双眼好像月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为什么不好的预感总是那么准,她从妖界回来整个人就像灵魂离体一般,恍恍惚惚,忧伤痛苦,那是受了情伤才会有的状态,他一直骗自己是自己想太多,可事实呢,是他想的不够多。深吸口气,白苏艰难启口, “那,你再次回到天界是代表你们不可能在一起对吗?” “嗯。” “和我成婚吧,曼珠,我爱你,不在意你心里有别人。” “我在意。白苏,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如果我带着对别人的爱享受你的好,那是对你最残忍的伤害,我不想活在愧疚里。白苏,天帝器重你,你自身又那么优秀,会找到和自己两情相悦的仙子共结良缘的。” “可我只想要你。” “对不起。” 曼珠转身走了,她的心已经遗失在妖魔界,没办法再给其他人,白苏待她不薄,她不想伤害他。 事情处理完后,曼珠心里的沉重突然轻了很多,她已经想好了,不再奢望被爱,也不再去主动爱,独自一人,碌碌无为,平平淡淡了此残生,以曼珠的身份。 ------------ 第202章 有失磊落 天塌了,周围一片黑暗,白苏一个人在寝殿坐了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永六怎么劝说都无用,天帝宣了好几次才被侍从拖着去觐见。 天帝看到白苏颓废的样子,恨铁不成钢捏拳叹气,那个曼珠一直推脱婚旨的事情他就感觉到不对劲,如今白苏的状态正好验证了这一点,但是这件事总不能这么不了了之, “发生了什么事,三番五次传不来你?” “没什么,睡过了。”白苏垂眼恍惚道。 “婚期商量的如何了?” “不结了。”白苏声如蚊虫。 “不结了是什么意思?那个曼珠反悔了?” 白苏没说话,天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哪怕没了前世记忆,他还是会爱上那张脸,如此神魂颠倒、执迷不悟,真是悲哀。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三界统一,曼珠是制约荆芥最至关重要的一步棋,不能因为一点儿私人感情而舍弃。 “你就这么爱她?!哪怕她爱的是别人也要和她在一起?” 白苏点点头,很爱很爱,可以用命去换的那种爱,哪怕她不爱自己也想伴她左右,把取悦她、让她开心作为毕生努力目标。 “我倒是有办法帮你如愿以偿。我把你们成婚的消息让人传到妖界,那个荆芥必定坐不住,滋扰天界安宁,到时候我派你去妖界平乱,你带点伤回来,能让曼珠心疼、愿意为你讨回公道的那种伤,明白吗?” “不行,这样有失磊落。”白苏看向天帝,不同意这个办法。 “你和我讲磊落,那曼珠和荆芥和你讲了吗?曼珠与你许下诺言转身却和荆芥勾搭在一起,她磊落吗?荆芥明知道你和曼珠是一对却还是抢走她,他磊落吗?白苏,别傻了,遭遇背叛的是你,你该心疼你自己,而不是那两个没有道德心的人。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实话告诉你,曼珠我从始至终都看不上眼,何况她还背叛你。但是你喜欢她,痴迷她,为她神魂颠倒、不管不顾,为了你能好好的,我不得不忍着不满帮你得到她。话说回来,这终归是你的感情私事,我只是打配合而已,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自己。” “谢天帝,我会考虑的。” 白苏走了,垂头丧脑的来垂头丧脑的去,天帝看着他堕落的身影哀叹连连,悲痛又害怕,担心他会再次为情而死,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不得不采取毁灭性的手段来结束这百年争乱。 隔天下午,白苏便派永六送消息给天帝,说他考虑好了,全听他安排,他也想任性一次,为自己,为曼珠! 几日后,远在月老阁的曼珠听小左讲天宫近闻,说妖魔界突然直攻天庭,气势磅礴,天帝派白苏领兵对抗,白苏好像快支撑不住了。”曼珠放下手里的书,扭头道, “为何让白苏领兵,天狮和战雷他们岂不是更合适?” “也许是天帝想锻炼他吧,全天界都知道,天帝把死神当自己儿子看,各种给他开后门,但是后门开的再大也得在前门晃一晃,想要升品阶必须有功绩才可以,这次也算是一个机会。” “嗯,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妖界的实力在那儿摆着,白苏想要借此立功绩不容易,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比较悬。不过天帝肯定留了后手,他不可能让白苏单枪匹马去送死,你先看书,我再去打探消息。” “行,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 第203章 兵戎相向 紧接着是白苏重伤回天界的消息。曼珠二话没说和小左一起去看他。(小左和曼珠关系最为亲密,也许和他曾为圣尊的天夫有关,被休了之后才明白自己早已经倾心圣尊,但是一切为时已晚。他每天假装乐天来掩饰内心的悲伤,如今能每天陪在曼珠左右,算是一种内心缺憾的弥补,很开心。) 白苏伤的很重,断了右臂,经脉被断,五脏爆破,天帝、天狮、战雷、文史仙官正在合力为他疗伤,曼珠和小左进来也没人注意到。两个人默默站在角落,焦急静等结果。 三个时辰过去,众仙疗伤完毕纷纷回去,只留天帝和一些侍从在照顾。白苏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生机,也不知道何时会醒。曼珠从角落走了出来,声音发颤问天帝, “白苏什么时候可以醒?” “不知道。”天帝也是没想到,白苏会给自己搞这么重的伤回来,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 “是谁伤的他?” “还能有谁。”北冥没好气道,从始至终未看曼珠一眼,他对她的厌恶和恨已经到达极点,连带着对华沙的,根本不想多看到那张脸一眼,要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他根本不会和她多说一个字,直接送进锁妖塔。 “双方还在打吗?” “嗯,天狮去了。” “天帝,我申请去援战,望您应允。”曼珠抱拳认真道。 “等白苏醒了再说吧,我还有政务要处理,你要是不忙的话留下来照看他。” “好。” 曼珠坐在床边,望着白苏,眉头越皱越深,内心被愧疚和怨恨占据,她把白苏的伤都归到了自己头上。 晚上子时白苏醒了。看到曼珠,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没事,别担心。一直忍着没哭的曼珠却因为这一句话哭了,他每次都是这样,不论自己受多大伤第一时间都在为别人考虑。曼珠握着他的手,埋头哭泣了一会儿,抬头问他,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妖魔兵,荆芥还是妖王?” “曼珠,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在所难免,别问了。” “你法力不低,普通妖魔兵把你伤不成这样,是荆芥,对不对?” 白苏垂眸不语,曼珠心下了然,有了打算。 早晨,白苏醒来时已不见曼珠身影,小左被曼珠留下来看护白苏。 “曼珠呢?” “她去和妖界交战了。” 白苏一听,瞳孔收缩,要下床去找被小左拦住, “死神大人,曼珠说了,您好好养伤,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会保护好自己,何况还有天狮大人在,会保证她的安全。” 白苏突然有些后悔听了天帝的话,曼珠是个嫉恶如仇的急脾气,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他不会原谅自己。他现在重伤未愈根本没办法去帮她,眼下只能祈祷等待。 天界和妖魔界还在混战,曼珠到达后一眼便看到敌方指挥的荆芥和妖王二人,天狮投身战斗压根顾不上她,曼珠也没想着天狮护着自己,手执利剑,二话不说飞向妖兵阵营,剑头直指荆芥。 荆芥透过剑头看向曼珠愤怒的脸,没有一丝躲闪,依旧稳坐,倒是一旁的苍术,吓得站起身,以剑相阻,曼珠落地站稳, “曼珠,你干什么?” “我要杀了他!”曼珠双眼喷火。 “原因呢?” 曼珠怒视向苍术, “你们还好意思问我原因,你们砍掉白苏左臂,断他筋脉,爆破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差点丧命,别告诉我是无意之失。” 苍术听此,莫名其妙又诧异,正想开口问被荆芥推到一旁。荆芥一步一步走向曼珠,胸膛正好挨到她的剑头。 “谁告诉你是我伤的?白苏自己吗?呵呵,就算是我伤的又如何,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伤了他,所以你要杀了我?” “是!”曼珠怒道,她说要杀他不过是恐吓,希望他能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已,可是他呢,傲慢无礼,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三界有规定,凡是大规模战争,必须保留主帅的尊严,不到全军覆没不得伤其性命。如果说刚开始她的火气是一级,那此刻,已经被荆芥激发到十级,这种人,伤害别人还这么义正言辞,他的内心就没有一丝丝道德正义可言吗? “来吧,我不会反抗,其他人也不会阻止,你只管刺,现在位置有点偏。”荆芥慢条斯理的说着,握住曼珠的剑往左移动了一点,正好对准心脏的位置,只要刺进去,心魂必灭。 曼珠突然静止了,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盯着荆芥,他的气色很不好,和她第一次看到他时差不多,眼底黑青,脸颊瘦削,双眼抑郁之气浓重,现在握着剑头的样子很像当初发疯时的样子, “怎么还不动?需要我帮忙吗?”荆芥见她不动手自己送上胸口,血顺着剑流下,很快渗透他的红色衣裳,虽然是同一个色系,被血浸染的地方有明显的濡湿感,颜色更深重。 曼珠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抽出剑扔在地上,他又发疯了。 荆芥不管伤口还在流血,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似得,斜着嘴角,整个人散发着邪魅、阴郁,盯着曼珠一步一步逼近, “怎么,舍不得了?” “痛快死岂不是太便宜你。”曼珠垂眸嘴硬道,明明再狠毒不过的话,从她嘴里出来,不止没有一丝底气、震慑之力,反而带着心虚和胆怯。 荆芥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 “那就给你个好好折磨我的机会。”说完拦腰抱起她,飞往妖宫。苍术怕闹出事,给副将领叮嘱了几句也跟了上去。曼珠出现又离开,荆芥的状态比以前还差,发疯频率更高、程度更深,整个妖宫无法安宁,但没人能劝说住他。得知曼珠和白苏要成婚的消息,他更是不顾一切率兵打到天界抢亲,见到人了,希望他别再发疯。 ------------ 第204章 讨回公道 天界和妖魔界还在混战,曼珠到达后一眼便看到敌方指挥的荆芥和妖王二人,天狮投身战斗压根顾不上她,曼珠也没想着天狮护着自己,手执利剑,二话不说飞向妖兵阵营,剑头直指荆芥。 荆芥透过剑头看向曼珠愤怒的脸,没有一丝躲闪,依旧稳坐,倒是一旁的苍术,吓得站起身,以剑相阻,曼珠落地站稳, “曼珠,你干什么?” “我要杀了他!”曼珠双眼喷火。 “原因呢?” 曼珠怒视向苍术, “你们还好意思问我原因,你们砍掉白苏左臂,断他筋脉,爆破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差点丧命,别告诉我是无意之失。” 苍术听此,莫名其妙又诧异,正想开口问被荆芥推到一旁。荆芥一步一步走向曼珠,胸膛正好挨到她的剑头。 “谁告诉你是我伤的?白苏自己吗?呵呵,就算是我伤的又如何,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伤了他,所以你要杀了我?” “是!”曼珠怒道,她说要杀他不过是恐吓,希望他能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已,可是他呢,傲慢无礼,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三界有规定,凡是大规模战争,必须保留主帅的尊严,不到全军覆没不得伤其性命。如果说刚开始她的火气是一级,那此刻,已经被荆芥激发到十级,这种人,伤害别人还这么义正言辞,他的内心就没有一丝丝道德正义可言吗? “来吧,我不会反抗,其他人也不会阻止,你只管刺,现在位置有点偏。”荆芥慢条斯理的说着,握住曼珠的剑往左移动了一点,正好对准心脏的位置,只要刺进去,心魂必灭。 曼珠突然静止了,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盯着荆芥,他的气色很不好,和她第一次看到他时差不多,眼底黑青,脸颊瘦削,双眼抑郁之气浓重,现在握着剑头的样子很像当初发疯时的样子, “怎么还不动?需要我帮忙吗?”荆芥见她不动手自己送上胸口,血顺着剑流下,很快渗透他的红色衣裳,虽然是同一个色系,被血浸染的地方有明显的濡湿感,颜色更深重。 曼珠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抽出剑扔在地上,他又发疯了。 荆芥不管伤口还在流血,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似得,斜着嘴角,整个人散发着邪魅、阴郁,盯着曼珠一步一步逼近, “怎么,舍不得了?” “痛快死岂不是太便宜你。”曼珠垂眸嘴硬道,明明再狠毒不过的话,从她嘴里出来,不止没有一丝底气、震慑之力,反而带着心虚和胆怯。 荆芥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 “那就给你个好好折磨我的机会。”说完拦腰抱起她,飞往妖宫。苍术怕闹出事,给副将领叮嘱了几句也跟了上去。曼珠出现又离开,荆芥的状态比以前还差,发疯频率更高、程度更深,整个妖宫无法安宁,但没人能劝说住他。得知曼珠和白苏要成婚的消息,他更是不顾一切率兵打到天界抢亲,见到人了,希望他别再发疯。 ------------ 第205章 误伤 曼珠被带到妖宫地牢,荆芥抢过刑罚长手里的抽魂鞭,塞到曼珠手里, “这是抽魂鞭,我就站在这儿任你抽,来,别手软。” 曼珠皱紧眉头,扔掉抽魂鞭, “你少发疯了,我要回去。” 曼珠刚转身便被荆芥按住双肩动弹不得,“你没杀了我,回去怎么跟你的相好交代,他还在病床上等着我的人头呢。”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曼珠使劲挣脱他的钳制。 “我怎么疯了,我在帮你报仇呀。用我的人头给你和白苏成婚助兴,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白苏想要的,北冥想要的,整个天界想要的吗?!” “什么成婚,你到底在胡说什么疯话。” “何必否认?你们的喜酒我又不会去喝,怕什么?” “没有的事你让我承认什么?你欺我瞒我,利用我,引诱我,让我成为一个道德败坏的人,我还有脸嫁给谁?你现在倒是一副受害者的可怜样。” 荆芥望着曼珠,眼神微缩,也就是说,她和白苏的虚假成婚消息是有人刻意传给他,曼珠所说白苏之伤也是有人刻意为之,这是一场局,为了挑拨他和曼珠!谁是做局之人,白苏还是北冥,或者两者都是!荆芥恢复理智,正色道, “曼珠,有人在故意做局挑拨我们,白苏的伤是他自己弄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曼珠终于挣脱开荆芥的钳制,根本不信荆芥所说,轻蔑道, “我和你已经完了,这件事白苏也知道,他何必多此一举挑拨?而且,白苏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就算三界的人都卑劣,他也会保持高尚,你自己不道德,还要污蔑清白之人,卑鄙!” “呵,他既然这么好,那你就杀了我给他报仇,然后嫁给他,岂不是更好。” “既然你百般申请,我就满足你。”曼珠被彻底激怒,拾起地上的抽魂鞭,朝着荆芥抽去,不过避开了他的伤口,她算是明白了,他之所以这么百般挑衅是料定了她不会对他如何。该给他个教训,别以为她好欺负,任由他操控! 荆芥并没有真的站在原地任她抽,而是灵活躲闪,像只猴子,偶尔回击两下,但并不会伤到她。 苍术来了,看到两人大打出手立刻插手阻挡, “有话好好说,二位。” 本来两个人只是玩闹般打架,被苍术一劝,反而严肃了起来,荆芥本来不还手,见她招招狠毒,不得不认真对抗,因为苍术在中间搅合,他一下没看准,一掌直直击中她胸口,曼珠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破裂的声音,口吐鲜血,摇摇欲拽,荆芥大惊失色,上前接抱住她。曼珠捂住胸口,疼痛难忍,血滴落在荆芥的胸膛和腰间的琥珀吊坠上(吊坠原本随着华沙的,一直存放在宝盒中,曼珠走后,他又重新拿出来佩戴)。 荆芥抱着曼珠飞回思华殿,让她平躺在床上,为她运法疗伤,苍术在旁边随时待命,荆芥腰间的琥珀突然发出蓝光,忽明忽暗,忽强忽弱,荆芥和苍术注意力都在曼珠的伤势上,没人注意到吊坠的变化。 曼珠情况稳定后,荆芥长舒口气,苍术在一旁责备道, “你们怎么回事,就算她打你,你也不该还手,更别说下那么重的手,你也忍心下的去手。” “一时失手。”荆芥内心是最懊悔心疼的,玩闹不知轻重,伤了她,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你呀,那我先去战场那边,曼珠你自己看着,汐月也在宫里,你有需要找她。” “让停战。” “好。” 苍术早已经习惯了荆芥的变化无常,打架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情绪发泄的方式,无关其他。 ------------ 第206章 归位 荆芥一直寸步不离守着曼珠,站累了就坐在床头休息一会,不经意间,腰间的琥珀坠里散出三缕烟魂,进入曼珠的身体,荆芥打了个盹,没发现。 曼珠睡的很不安稳,眉头紧皱,脸上冷汗涔涔,整个人好像梦魇,醒不来,荆芥不停唤她, “曼珠,醒醒,曼珠,曼珠……”这还是荆芥第一次叫曼珠这个名字,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之所以让步,不代表他认可其他人的观点,认定华沙已死,而是决定在华沙没有归位前,叫她曼珠更为恰当,也是对她的尊重,稳定她的情绪,让她冷静下来,慢慢接受自己就是华沙的事实,心甘情愿和他们一起寻找华沙的其他魂魄。 曼珠还是没醒,荆芥施法也叫不醒她,该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浸染了吧?于是荆芥的魂魄进入她的大脑,想要寻回她的心魂。她的大脑里迷雾重重,一片荒芜,寸草不生,他用尽心力呼唤,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究竟怎么回事?他失手伤她,但不至于严重于此。 荆芥一直在呼唤寻找,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三个时辰过去……苍术都已经休战回到妖宫她还没醒。苍术看到荆芥和曼珠的样子,心知不妙,立刻在思华殿设起结界,在他们身边守着。这个荆芥真是心大,探魂也不知道找人在旁边守着,要是被人无意撞到可就很难回来了。 “华沙,华沙,你到底在哪儿,快出来……”荆芥绝望、无计可施之时,唤出华沙的名字。 突然,荆芥眼前出现一道亮光,他用衣袖遮挡,接着,他的心魂被赶出了出来。 曼珠睁开了眼睛,凝望着荆芥,痛苦,想念,激动等情绪随着眼泪流出,她突然坐起身搂住他的脖子哭泣, “荆芥,我终于见到你了。” 荆芥瞳孔猛的扩大,拉开曼珠,双手按住她的双肩, “华沙,是你吗?” “嗯,是我。”华沙点头。她回来了!以前的记忆,这八百年的记忆,全都在。 “你之前去了哪里,为何我一直找不到你?”荆芥双臂轻颤,她回来了,没有任何征兆回来了,在他的希望一次次幻灭之后回来了,真是个天大的惊喜。 “我的三魂一直附着在你的琥珀之上,没有召唤只能继续附着,刚才沾了曼珠的血,受到召唤,所以回来了。” 荆芥眼睫轻颤,紧紧抱住她,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见, “我太大意,明明近在咫尺,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记忆的你吃自己的醋,和我闹别扭,跑回天界,还要为别的男人杀我。” “对不起。” 荆芥摇摇头柔声道, “我怎会真的怪你,没有你的这八百年对我来说如同万年,真真难熬,总算熬出头了。”极痛之后的极喜,他很开心。她能回来,之前所受折磨都是值得的。 苍术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华沙回来,他也很激动,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现在,他们俩更需要空间。 荆芥内心的激动还未消去,手微微颤抖,轻抚着华沙的脸颊,亲吻上她额头、鼻尖、双唇,床幔缓缓而落…… ------------ 第207章 计划 早晨,华沙最先睁开眼,侧过身,望着荆芥熟睡的脸,轻轻抚上他的脸颊,额头,鼻子,依恋又沉迷。八百年了,她终于回来了,见到她挚爱之人。 突然,手被抓住,扣在胸膛,荆芥闭着眼睛,整张脸凑近了华沙几分,柔声道, “怎么,一大早就沉迷我的美色无法自拔。” “是啊。” “那我得再好好表现表现才是,方能对得起你的赞赏和认可。”说完凑到她白皙的脖颈上亲吻了起来,华沙娇嗔道, “别了,马上到早膳时间了,还没见苍术和汐月呢。” “苍术和汐月不着急,要是饿了,刚好我给你吃。” “无耻……”声音淹没在荆芥的吻里。 两人起床出门时已经午时,汐月一直在门口候着,看到他们出来,和华沙对望一眼,热泪盈眶,极力强忍内心的激动,没说一个字立刻去张罗饭菜。苍术则在正厅坐着,正在逗弄蛐蛐,这是他的新爱好。看到荆芥和华沙十指相扣走进来,撇撇嘴, “你们真是……不知道我和汐月都在着急等着吗?亲热个没完没了。” 荆芥回敬, “华沙的第一时间当然是独属于我,至于你和汐月,属于第二时间。” 苍术差点当场吐血。华沙回来,荆芥的霸道、厚脸皮也跟着回来了,真好,他终于正常了。 四个人边吃边聊,华沙把自己回归的过程又和苍术、汐月讲了一遍。苍术拉着华沙说个没停,汐月插不上话,只能安静凝望着她,瞳仁一会儿棕色一会儿碧色,她的变化,荆芥尽收眼底,但并未做声或是有什么行动,川穹是为了救汐月献出自己妖丹,他总不能因为吃醋而取出妖丹,威胁汐月的性命。 聊完儿女情长,华沙开始说自己的计划, “我明天返回天界。”话刚出口被荆芥打断, “为何还要回天界,对外说你被我俘虏到妖魔界囚禁起来了,北冥不会为了你再战,他的实力也不允许。” “三界之事不能再拖了。北冥当初修炼邪术夺位,八百年未能成功收服妖魔界,他如何对自己的臣民交代,安抚自己的野心?他近年来未使用邪法是受地位约束,不代表他真的改邪归正,彻底从良,要是逼急了,他会为了权力不顾一切。我想,他的忍耐快到极限了,不会再放任妖魔界继续挑衅,威胁他的权力,到时候三界众生如何安生?我们必须在悲剧发生前阻止这一切。” “我们一起。” “不,荆芥,你出现我的身份定会暴露,我需要以曼珠的身份回天界先探虚实,再计划,这样更稳妥一些。北冥你最了解,生性多疑狠毒,万一被他发现,我们会举步维艰。我现在的法力只有以前的五成,而你和苍术虽然法力高强,但也不能保证能完全战胜北冥的邪术,我亲自领教过。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我没办法放心,失去你的痛苦我不想经历第二次,也承受不住。” 华沙拉着他的手,安慰道, “我好不容易重获新生,比任何人更珍惜这条命,我不会让自己至于危险境地,放心吧。只有尘埃落地,我们才能安心相守,不然每天都像最后一天,我不想如此。” “至少待五天再走,这是我的最大让步。”荆芥态度坚决。 “行,我答应你。” ------------ 第208章 毁容也无妨 华沙在妖宫的这五日,跟荆芥如影随形,几乎每天子时回房,午时醒来,蜜里调油,很是羡煞旁人,整个妖宫也仿佛泡在蜂蜜里,甜的齁人,大家都发自内心的开心,他们不知道华沙复活。 苍术刚好相反,看到他俩尽量避着,怕自己被齁死。农庄里华沙种的那颗樱花树已经长大,还未开花,华沙俯下身,为它培土施肥。荆芥在旁协助, “华沙,关于三界的计划,你是打算除掉北冥后夺回三界之主的位置吗?” “不,我对三界之主没兴趣,其实,我觉得苍术能胜任,他各个方面都再适合不过。” “我以为你中意的是白苏。” “现在的白苏毕竟不是之前的太子白苏,法力不够,魄力不够,智慧不够,且太执着于儿女私情,容易走偏。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他为了挑拨我们,竟然把自己伤成那样,着实让人难以相信他会把三界众生看的比自己的私念重,治理三界,仅有善良和纯真是远远不够的。” “你说的没错。你的记忆回归后智慧也跟着回来了,我可以放心了。” “嗯。明天我回天界,你照顾好自己,千万别再轻易被天界的一些烟雾消息迷惑,乱了分寸,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说的话也不能信,只相信自己内心判断。” “知道。怎么这次回来变得这么能操心呢?把我也当孩子。” “八百年来,我最重要的三魂一直附着在琥珀吊坠之上,能感受到你的所有情绪,痛不欲生,悲伤,忧郁。我心疼又焦急,一心想要尽快复生,看到你,安慰你。” “你复活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安慰。走,回房休息。” “现在才戌时,太早了。” “你要离开好几天那,我得提前补上才是。” “补什么?” 荆芥坏笑,华沙嗔他一眼,还是随他早早回房歇息了。这次是场硬战,说的五日后回来,但她心里根本没底,无法保证。 这次还是苍术负责送华沙回天界,因为荆芥看她的眼神根本掩藏不住,容易暴露。 到达神武门前,华沙用尖刀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苍术见此大惊,立刻夺下她手中刀, “你疯了?”准备为她施法止血疗伤,被她拦住, “别,有用。” “做什么用要自残,再不治会毁容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无伤大雅,不必担心。” 苍术无奈摇头,她一向有主意,没人能左右得了。他送华沙到天界神武门,没多说什么,简单的眼神交流后便离开。 华沙回来后先去轩宇殿看白苏,他的伤基本痊愈(除了断掉的左臂无法复原),这得亏天帝亲自为他治疗。白苏见到她,一眼注意到她脸上的伤,问到时被华沙故意搪塞过去。 白苏突然抱住她,双眼紧闭,好像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还好,你回来了。”他真怕她不回来,她和天君两情相悦,他怕她识破谎言,和天君在妖魔界长相厮守再也不回来。 “你身体好些了吗?”华沙是真的关心他,毕竟,上一世,白苏是为她而死,所以,他的挑拨离间她不会放在心上,而且还得感谢他,不然,她要回归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好多了。”白苏放开华沙,仔细打量着她,短短几日,她憔悴了一些,而且,和去之前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一时说不上来,“你就这么一声不响杀去妖魔界,好几日杳无音信,我真怕你出什么意外,这次去,天君和妖王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 第209章 演戏 华沙垂头,一副受了屈辱难以启齿的样子,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流泪。果然,白苏看到她这副样子着急又心疼,因为太过愤怒唾沫星子从嘴里飞了出来,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告诉我!” 华沙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哭泣,白苏大概猜到了,女子只有受辱时才会如此,拳头攥了松,松了攥,强压住内心的怒气,温声道, “他是禽兽吗,为何会对喜欢的人用强?” “他喜欢的并不是我,他一直认为我是圣尊,用强之后发现我并不是,大怒之下用刀子划伤我的脸,说三界之内,不允许有相似圣尊的脸出现。” 白苏听此一拳打在华沙身后的柱子上,原来,她脸上的伤不是无意中划伤,而是被天君,那个她喜欢的人所伤,她当时的心里该多难过,绝望。 华沙继续道, “是我自作孽不可活,受天君迷惑背叛了你,如今被天君羞辱,是我罪有应得。” “曼珠,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天君想要得到一个人何其难,你只不过是受他蒙骗,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白苏不得不这么问,如果她还喜欢天君,那他只能同情她,陪着她,如果她不喜欢,那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为她报仇。 华沙拼命摇头,泪眼汪汪望着白苏, “我现在对他只有恐惧,害怕,否则,再和他遇见便是我的死期。” 白苏瞪大眼睛,不可思议,这个天君是魔鬼吗?竟然对一个曾经为他痴迷的女孩说如此残忍的话。之前听传言说天君自从去了妖魔界完成变了个人,暴戾疯狂,性情、行事作风跟妖魔一样,没想到,他会暴戾至此。白苏怒火冲天冲出房门,他要找天帝一起歼灭妖魔界。华沙上前去拦住怒气冲冲的他, “白苏,你要干什么去,你的伤还没好彻底。” “你所受的屈辱,我会亲自为你讨回,你在这儿等我回来!”白苏让侍从把华沙带回了房间,也只有遇到华沙的事情,他身上的血气才会被激发出来。 房间只剩华沙一个人时,她这才卸下伪装,擦干眼泪,双眼恢复精明,化身成一只小蝴蝶,从轩宇殿的窗户飞了出去,最后落在行政殿一个开着的窗厩上,里面传来争吵声,毫无疑问,是北冥和白苏的, “天帝,不论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去妖魔界找荆芥算账。”这还是第一次,白苏直接称呼荆芥的名字,以前,他都尊称他为天君,因为天帝一直给他留着封号,等着他改邪归正。 “就凭你,荆芥动动手指头,你便灰飞烟灭。” “哪怕如此,我也要拼上一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信你能和远在妖魔界的荆芥发生不要命的过节,难道是曼珠?”天帝从未见白苏这么冲动、怒火中天过,能让他如此失态反常的,也就那个曼珠了。 “他要杀了曼珠,在此之前我当然要先杀了他!” “怎么可能,荆芥不是很喜欢她吗?” “那是之前,荆芥把曼珠当成了圣尊,结果发现她不是之后对她充满仇恨,划伤她的脸,羞辱她,还扬言她要是再出现就杀了她。天帝,您顾念兄弟之情等荆芥迷途知返,可那个受人敬仰、心存大善的天君早已经死了,变成了一个恶魔。八百年来,天界被妖魔界挑衅、攻占,受尽屈辱,您知道其他众仙私下都怎么议论的吗?他们说,妖魔界会打败天界,成为三界之主,妖魔界有那个实力。天帝,在我眼里,您不是懦弱的君王,难道真打算等妖魔界攻上来,让出三界主位,对妖魔界俯首称臣吗?” “白苏,想要统领三界可不是逞匹夫之勇,没有战略规划,强攻就是送死,你回去吧,其他事情我自会处理。” “天帝……” 天帝何尝不知道,这八百年来所受屈辱比他一万年来受的都多,他比任何人都恨,恨不得让整个妖魔界覆灭,为他的荣誉和尊严正名,可是他失去过一次帝位,怕了,必须小心翼翼,万无一失再出击。可是现在,荆芥步步紧逼,变本加厉,根本不给他再多时间去准备,他得尽快应战,结束这场百年耻辱战。 ------------ 第210章 傀儡兵 白苏被天帝赶了出去,但他没有直接回轩宇殿,而是掉头往月宫方向去了。华沙正要飞走,听到天帝传天狮觐见,又停留了下来, 不到一刻钟,天狮来了,天帝将所有侍从支走,只留他和天狮二人。 “天狮,我们培养的傀儡现在有多少?” “三十万。” “对抗妖魔界的话有多少胜算?” “七成。” “好好准备下,十日后开战。” “天帝为何如此焦急,再等上一百年,傀儡达到一百万,我们就能一举歼灭妖魔界,百分百的胜算。” “妖魔界不会再给我们一百年准备。” “那个曼珠不是可以帮我们拖一拖?” “你真以为荆芥那么好糊弄?他已经知道曼珠不是华沙,把她赶回了天界,并且扬言要杀她,白苏刚刚为此闹了一番,你尽快去准备吧。” “操控傀儡毕竟不被天规允许,天帝找到合适的操控人选了吗?” “让曼珠打幌子,你暗地里操控。那个曼珠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是弃子,白苏痴迷于她会误入歧途,这次是去除她最好的机会,我会亲自和她谈,循循善诱。” “明白。” 华沙飞回轩宇殿,等待白苏回来。同白苏一起回来的,还有嫦娥,华沙本来打算亲自去见她的。 嫦娥看着华沙,突然笑了,和她对曼珠完全不同。嫦娥跟白苏寒暄几句便带华沙回了月宫。白苏没再跟着去,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们之间的矛盾自己解决再合适不过,说不定此次两个人刚好趁此解除嫌隙。 月宫的大门在身后合上,嫦娥停住脚步,面对华沙轻声唤道, “华沙,欢迎回来。” “我就知道,瞒谁也瞒不过你。”华沙轻笑,走近两步,轻轻拥抱了嫦娥,随即松开。 “想必荆芥也知道了。” “嗯。” “那为何还要回来?” “有更重要的事情。”华沙面色严肃沉静,和嫦娥进了屋,在屋里设下结界。 “嫦娥,天帝和天狮用邪术造了三十万傀儡兵,准备用他们对付妖魔界,三界将要再次面临生灵涂炭。” “我以为,北冥夺回天帝之位会弃恶从良,真是高估他了。那你可有应对之策?” 华沙点头,在嫦娥耳边说了将近一刻钟。嫦娥听完大惊失色,反对道, “你好不容易回来,又去送死,我坚决不同意。” “我不是送死,只是像之前一样,休憩几千年再回来。嫦娥,我现在的法力只有五成,根本不是北冥的对手,妖王和荆芥他们也不是。我亲自体会过北冥的邪术,就算不发挥全力也能置我们任何人于死地。他造的那些傀儡我虽未见过,但我敢肯定,他们由北冥和天狮亲自炼成不会弱。傀儡兵要是被放出来,妖魔界和人界必受牵累,我死事小,三界生灵涂炭事大,你亲自经历过女娲时代大乱,难道真想要看一次历史重演吗?” “你的七彩石心脏要是破后无法愈合怎么办?那样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嫦娥,我知道你的担心,凡是都有万一。但是,有你们在,我一定会回来,这次太匆忙,但是欠你们的时光,我一定会补上,相信我,好吗?” 华沙的话仿佛有魔力,传染了嫦娥,让她坚信了起来。 ------------ 第211章 直接封印 华沙直接在月宫住下了,再去月老阁住她怕露馅,事成之前,天界除了嫦娥,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她是华沙,否则功亏一篑。还好,她可以受伤之名暂时躲在月宫不见人。纸鸢为人忠诚,就算发现异常也不会多嘴。 期间,白苏来月宫探望了她几次,无非是嘘寒问暖的日常关心,还说只要华沙愿意,他会娶她,爱她,对她好。华沙点头应下,她的生命在倒计时,能让他多开心一时也算一种弥补。 在离天帝的计划剩下三天的时候,华沙被传去了行政殿。 天帝倒也没拐弯抹角,一副关心晚辈的温和姿态,拍了拍华沙的肩膀,柔声道, “曼珠啊,你在妖魔界的经历我听白苏说了。我是真没想到,荆芥会狠毒至此,连你一个小姑娘也不放过。” 华沙垂头没说话,一副乖巧委屈模样。 “你是我们天界的爱神,荆芥羞辱你就是羞辱天界,作为天帝,自然要为你讨回公道。我已经下令,让天狮三日后带兵前往妖魔界,你要是想亲自去看一看,可以一同去,如果不愿意,那就在天界安稳等消息。” 华沙抬起头,眼里充满仇恨和坚决, “天帝,谢谢您这么维护我,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而浪费兵力,我想自己对付妖魔界,荆芥欺我辱我,哪怕同归于尽,我也不会放过他!” 华沙狠厉的面容让天帝一时恍惚,像,太像了,这个神态,和当年的圣尊华沙一模一样。 “天帝,天帝?”华沙喊了两声,北冥回过神来。 “你法力微薄,如何能与妖魔界抗衡,你的恨我理解,放心吧,我会为你讨回公道。”这孩子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自量力起来了。 “天帝,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法力微薄,但是我已经找到办法对付他们。嫦娥那里有很多女娲时代的仙法书籍,对付他们只需要一块七彩石。” “详细说来。”天帝双眼半眯,认真了起来,三界还有他不知道的仙法? “只要把七彩石注入一个仙者体内,用骨血滋养数日,与自身血脉融为一体,仙者便可以身相祭,封印任何妖魔之物,别说一个荆芥或者妖王,就是整个妖魔界也不在话下。嫦娥那里有一块七彩石,我当初虽然产生了灵识,但由于自身灵力微弱,一直不能幻化成人形,于是嫦娥把七彩石注入了我的体内,再施以法,我才有了人形。八百年了,那七彩石早已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随时可以献祭。” “以身相祭,那你岂不是……” “天帝,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天界,而是为了自己。被荆芥玩弄丢弃的那一刻我便没了活下去的欲望,虽然白苏爱我怜我愿意接受残败的我,但是我不忍心负累他,他值得更好的人。我对荆芥恨之入骨,能同归于尽正是我心中所望,还望天帝成全!”华沙抱拳跪地恳求。 天帝盯着华沙看了好一会儿,七彩石他知道,女娲补天完后只剩下一块,拥有无穷法力,乃女娲时代的圣物,只是随着女娲时代的结束随之丢失不见,根本找不到。没想到,女娲竟然把这么珍贵的七彩石留给了嫦娥,她当时不过是个小小侍女,不过当时形势复杂混乱,可靠之人没有几个,交给一个忠心的侍女好像更为安全稳妥。只是,七彩石既然有此等作用,当初女娲为何不用它,而是把此法隐秘下,任凭女娲时代结束?此事疑点甚多,不能仅凭曼珠的一面之词,万一是嫦娥故意设的陷阱呢?嫦娥一直对他不满,尤其是华沙死后,对他更是恨意满满,怎么会让他轻易知道? “嫦娥同意了?” “嗯。不过天帝,这个献祭封印还需要您的帮忙。” “我能做什么?” “我法力微弱,担心不能一次成功封印,到时候需要您用一点自己的心头血加封在七彩石之上,祝我一臂之力。您是三界之主,仙族血统纯正,最合适。” “嗯,一点心头血倒也没什么,等会你把关于七彩石封印的仙籍拿给我看看,让嫦娥亲自拿来。” “嫦娥……”华沙故作为难。北冥见她如此表情心下有了猜测,她这是瞒着嫦娥呢,但是这件事必须由嫦娥出面才可以。 北冥慈爱道, “曼珠,献祭封印并非儿戏,嫦娥视你如命,于情于理这件事她都该知晓。说不定我们商议后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对付荆芥,无需你再献祭。” “知道了。” 华沙早就料到北冥会心生怀疑亲自确认。关于七彩石封印的法术确实有,并非她凭空编造。嫦娥那边她已经串通好。 ------------ 第212章 打消最后的疑虑 嫦娥奉命来到行政殿,未行礼,直接将仙籍扔到天帝面前,愤怒道, “北冥,真没想到,有一天,你竟然需要牺牲一个法力微薄的小姑娘来完成你的宏图大业,这就是你的实力?” 北冥拾起仙籍翻看,里面详细记载了七彩石封印之法,和曼珠说的无二,只不过没有她所说的最后一条,需要至高仙族的心头血加印。也许是她知道自己法力微弱,怕出意外,情理之中。北冥合上书,双手背后,走近嫦娥, “我能坐这天帝之位便是天命,而你,偏偏要逆天而行。我知道,你一直在等,等着有一天荆芥带领妖魔界攻上天界,坐天帝之位,所以才隐藏灭他的办法,可是结果呢?你拼命阻拦,却总有人来助我一臂之力,这,就是天命。” “天命会选你这样的人,笑话!你什么人你我心里清楚,辩解毫无意义。仙法我已经给你,天界这么多仙者,选一个献祭者不难,别想打曼珠的主意。我知道你恨我,我会带着她离开天界,不再碍你的眼,占天界一寸地方。” “你明知道,封印之法重要的不是献祭者,而是七彩石,七彩石在曼珠体内已经与她融为一体,没人比她更合适,而且,是她自己主动申请,并非我强制,不然我也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她年纪尚小,冲动,不懂事,思虑不周,她的话怎能信,那女娲石早在女娲时代被我弄丢了。” 北冥笑而不语,他本来还想着要亲自测一测曼珠体内的女娲石是否真的存在,嫦娥这么一闹,他倒是确信了,不过稳妥起见,还是得找机会探一探虚实,但愿嫦娥没有动什么手脚。 夜间,天帝正准备去月宫,半路碰到仿佛做贼一般逃跑的华沙,于是他假装偶遇,拦下她, “曼珠,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嘛?” 华沙装作被吓了一跳,看到天帝,用手拍了拍胸口,拉着北冥拐进一条暗道,轻声道, “天帝,我说了谎,其实,之前嫦娥并不知道我要用自己献祭封印荆芥的事情,我骗她说您要仙籍查个东西,可她送完仙籍回来后二话不说把我关在房间,还说明天要取出我体内的七彩石,我以为我骗过了她,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 “嫦娥一向聪明,知道是迟早的事情,献祭封印是大事,嫦娥或许只是关心你,不想让你白白牺牲性命。” “她哪里是关心我,七彩石离体我也活不了,她根本不在乎我的生死,我的存在价值是缓解她对圣尊的思念,乖乖听话。如今,我三番五次和她意见相冲,她恨不得我早早死掉呢。”华沙说着,流出眼泪,像一个和父母吵架的叛逆孩子,在气头上说出的话句句剜心。天帝心里明白,嫦娥是真心在乎曼珠,否则不会把女娲石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她身上,那些威胁的话不过是吓唬她,可惜,现在的曼珠正在叛逆期,哪里懂得她的良苦用心,不过正好,对他有利。 “曼珠,别难过了,你现在是大人了,自己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献祭封印这件事,我尊重你的意见,我再给你多一些时间的考虑,等你考虑好了再来找我。” “我早已经考虑好了,天帝,我时时刻刻被痛苦折磨,痛不欲生,那种感觉无人能懂,我现在只想早日解脱。天帝,现在只有您能救我,求您暂时收留我,否则嫦娥一定会杀了我取走七彩石。”华沙抓住北冥的衣袖祈求。 北冥见好就收,应下。然后带华沙回了行政殿,让她暂时睡在自己寝宫偏殿。 ------------ 第213章 试探 华沙睡熟后北冥来了,隐去仙气站在床边,华沙睡的很熟,没有任何察觉,梦里还在磨牙。北冥伸出左掌,升起一缕白色仙气连接住华沙的身体,寻找七彩石。七彩石有罕见的女娲之力,不难找,北冥很快找到,就在她的心脏处。 确认七彩石完整无损后,北冥又再次翻看了一遍献祭封印法,连带着把其他仙法也看了一遍,一夜未睡。合上书籍,他看着从窗外跑进来的阳光,笑了,这是命运对他的恩赐,终于,三界要在他的手里统一了,以后,没人再可以威胁他的权力,三界会真真正正完全属于他,无人可撼动! 早晨,北冥被嫦娥的强行闯入吵醒,华沙自然也醒了,跟在天帝身后一起去看。见到华沙,嫦娥假装愤怒,不顾礼仪上前去抓她,被北冥一掌打开拦下。 “嫦娥,注意分寸,这儿是我的寝宫,你未得传召强行闯入,也不行礼,真是无法无天。” “北冥,这是我的家事,还望你勿插手。” “曼珠是天界的爱神,不是你的宠物,你私自囚禁她,还妄图谋杀她,我自然得插手。嫦娥,尽快离开,否则休怪我不给你面子。” “我可以离开,但是曼珠必须和我一起离开。” “不可能。” “北冥,曼珠还是个八百岁的孩子,人生才刚刚开始,请用你仅剩不多的仁慈放过她,如果收服妖魔界靠的是牺牲一个女孩子,天界的威严何在,能力何在,众仙以后又该如何相信你可以保护他们,而不是牺牲他们。” “嫦娥,曼珠已经成年,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希望你能尊重她,至于天界其他,就不用你操心了。” “别给自己的懦弱和无能找借口,八百年了妖魔界不得统一,无计可施又哄骗小姑娘牺牲,北冥,你可真能耐。” “激将法对我没用,我统领四界上万年,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我劝你做好的自己的本分,不然,阻我者死,任你是女娲时代上神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 两人争吵愈来愈烈,华沙假装害怕,一直藏在天帝身后看戏。嫦娥冷着脸,脊背挺直和天帝吵,巧舌如簧,毫不退让,气的北冥摔了手边的花瓶,最后唤来天兵天将,以嫦娥不懂礼数、危害天帝之名关入天牢,为期五日。 闹剧暂时收场,天帝心里的火还未消去,看到华沙哭泣的脸眉头紧皱,心情更加烦躁,根本没有安慰她的心思,这时华沙开了口, “天帝,能不能提前计划,嫦娥要是从天牢出来,恐怕生变。” “我再考虑考虑。大清早的,让人不安生。”北冥说着返回了寝室。 华沙看着北冥的身影不解,他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她和嫦娥的戏如此情真意切,难道还不足以让他打消疑虑?看来只能再等等了,如果嫦娥从天牢出来前北冥还没定好时间,那她就得下一剂猛药了。 晚间,天帝叫来华沙,决定第三天和她一起去妖魔界行封印之术。华沙悬着的心终于安稳放进胸腔,用仅有的一天时间和月老、白苏他们告别。 月老阁依然如旧,大家见到她很亲切,好吃的好玩的都拿了出来。月老把她叫进书房,让她听他新编的故事,提意见。华沙很用心的倾听着……。这是她彻底回归后第一次见到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珍惜、难过、不舍。上次她死的突然,没来得及体味离别之苦,这一次,倒是提前体味了个深刻。 月老见华沙思想抛锚深情忧伤,以为她不喜欢自己的新故事,便和她去了后院找正在浇水的小左。华沙看到小左,心里生出愧疚,他曾莫名其妙成为天夫,才被宠幸没多久又被休送回月老阁,饱受非议,后来她被北冥杀掉,受尽天界众仙诋毁唾骂,以至于他也因此被人奚落嘲笑,至今未娶,待在月老阁大门不出,自娱自乐。华沙看的出来,他的笑意一直浮在表皮,他的眼睛在昭示他的内心,他,并不快乐。 小左感受到注视,抬眼看到华沙,放下手里的水壶笑道, “曼珠,什么时候来的?你好久没来月老阁,我还以为你把我们忘了呢,最近在忙什么?” “瞎忙。” “对了,听说嫦娥被天帝关进了天牢,你当时也在场,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只是起了争执,天帝颜面受损一气之下把嫦娥关了,没事,等天帝气消就好了。” 小左看着华沙,眼神探究, “曼珠,你怎么……。”她说话的神态和圣尊好像,云淡风轻,无所畏惧。 “我怎么了?”华沙赶紧换上曼珠的天真口吻,刚才一不小心没掩饰好,露陷了。 小左笑着摇头,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现在的曼珠不是曼珠,而是华沙,他们曾经同床共枕过,他很确定。小左无意扫到月老,发现他正在用复杂的深情看着曼珠,惊讶、激动、确定、隐忍,月老一定也发现了‘曼珠’的不同。可是为何,华沙还要继续假装曼珠,月老阁是她的忠实拥护者,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很安全!不过,天帝那般痛恨她,要是听到她复活的风声,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她,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为了她的安全,哪怕他们不能相认也无妨。 华沙在月老阁待到戌时才去轩宇殿找白苏,他正在锻炼自己的假肢,看到华沙立刻喜笑颜开。 “曼珠,你来了,还好吗?昨晚的事情我听说了,嫦娥仙子是真的在意你,关心你,只不过用错了方法,你别难过,也别怨恨她。” “嗯,我知道。假肢还习惯吗?” “最近在一直在训练,效果还不错,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彻底适应。” “那就好。” 两人闲聊了好一会儿,华沙从衣袖拿出一封信递给白苏。 “明日,我要和天帝去一趟妖魔界谈判,这封信,等天帝返回天界你再打开。” “什么意思,你不回来了,要留在妖魔界?” “不是,看谈判效果,我有可能会比天帝晚几日回来。” “真是这样吗?”白苏总感觉不对劲儿,她好像有什么重要事情瞒着自己。 华沙点头。七彩石封印之事越隐秘越好,目前只有她、天帝和嫦娥知道,若是白苏知道肯定会加以阻拦,所以必须瞒着他,如若需要,迷晕他也很必要。 “不对,荆芥那么对你,怎么谈判?而且,你和天帝一起去,要回也是一起回来才是,曼珠,你是不是有什么攸关性命事情瞒着我?我们是朋友,你跟我说实话,否则我不会让你去妖魔界的,就算要去我也要同你一起。” “白苏,谈判不是过家家,必须带着所有的亲戚朋友才好玩。我和天帝去自然有我们自己的考量,你不用担心,有天帝在,我能有什么闪失,放心等我回来。” “不行,我必须和你一起去。”既然阻拦不了,那就一起。 华沙没办法,只好先应下。在他熟睡后施法迷晕了他,然后叮嘱永六, “他两日后便会醒来,在他未醒之前,你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知道吗?” “明白,爱神放心。” 华沙还是暂住在天帝寝宫的侧室,晚上也没时间休息,一直在和天帝商量封印细节和对策,他们决定不带其他将领,只带五万天兵天将。 ------------ 第214章 献祭 一大早,华沙和天帝带着五万天兵天将去往妖魔界,众仙家也是在他们离开后才知道他们的计划,不约而同聚集在神武门等待消息,是太平盛世还是水深火热,就看他们这次的结果了。 妖魔边界,华沙和天帝驻兵等候,派妖魔兵去妖宫传话。 半个时辰后,荆芥和苍术一红一绿踏着闲步而来,未带一兵一卒,傲慢之极。 北冥看着越来越近的荆芥,五味杂陈,这是八百年来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他变了很多,不止穿了以前从不会正眼看的艳红色,白发也成了黑色,整个人散发着放荡不羁的傲慢气质,看他时眼珠子贴近下眼睑,毫无尊重。除了那张脸,以前的所有品质都消失不见。 荆芥只是看了北冥一眼,略过,目光最终落在华沙身上,仿佛北冥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兵小卒。苍术也是,余光都没给北冥,浑然天成的蔑视。 北冥面对两人的无视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忍耐了下来,今天,是他们最后的傲慢,也是他最后的仁慈。 苍术摇着手里的折扇,笑道, “曼珠,你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人,不会是又想打架吧?” 华沙冷笑一声,目光却停留在荆芥身上,封印之事他们不知道,希望等会他们能配合她,不要反抗受伤, “我们来妖魔之地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收缴你们,你们作威作福八百年,是时候付出代价了,还三界安宁!” 苍术一脸惊诧,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华沙嘴里说出来,她是在演戏的吧?可是她和北冥一起来演什么戏?为何不提前和他们说一声,好让他们有个准备。 荆芥只是盯着华沙,他知道她在演戏,一场可能关乎生死的大戏。趁着所有人没有防备,荆芥一个瞬移,掐住华沙的喉咙带到自己阵营,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我自己。”华沙轻声回应,随即放大声音,“荆芥,我劝你休要做无畏抵抗,不然,我们只能血洗整个妖魔界。”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北冥半眯着眼,拿出白龙长剑飞向荆芥,一旁的苍术从侧方袭来加入战斗,三个人过招,纠缠了半个时辰,北冥才从他们手里救下华沙,落地前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施法布阵,我来应对他们。” “嗯。” 华沙退至后方天兵天将处,双眼紧闭,静气凝神,双手随着法力的聚集微微抬起交叠放在胸口上。不到一刻钟,华沙整个身体发出七彩之光,七彩石破体而出,悬于上空,大约一分钟后,华沙睁开眼,双手合一,盯着七彩石念出咒语,那七彩石好像接收到指令一般,急速上升,旋转,泄下万丈七彩透明光罩,以妖魔边界为线,将整个妖魔界紧紧罩在里面,北冥趁机退出三人战斗,和天兵天将一起退到边界线外。 苍术和荆芥这才意识到华沙的意图,她要将整个妖魔界收在这个罩子里,可是为什么?她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为什么要帮助天界消灭他们?为什么?!两人在七彩罩里拼命反抗,罩子刚罩上,好几次被震的来回摇晃。华沙冲着北冥喊道, “天帝,他们反抗力远超想象,心头血。” 为了快速封印,北冥毫不犹豫刺穿自己的心脏,引出心头血至七彩石上。华沙见此,立刻对准北冥,悄悄施法,默念舍身咒语。天兵天将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在和北冥合力加强封印,更加恪尽职守,盯紧四周,防止外敌入侵,影响到他们。 舍身咒成功下下,北冥这边还在继续加强封印,七彩石忽然碎裂成六块,飞速旋转成八卦阵法,吸收华沙心头血,其中五块散落在罩子内的五个阵脚,镇压住里面所有的生灵,另外一块不知去向。 华沙看向七彩罩里,苍术不知何时,竟然将七彩罩撬出缝隙,半截身子从里面伸了出来,正挪动头部时,北冥发现了他,加有心头血的大掌重重一按罩子,苍术的身体和头立刻被罩子切断,身体在罩子外,头在罩子里。荆芥慌忙扔下手里的剑,抱起苍术的头,跪在地上,颤抖着,眼泪一部分流过鼻尖、双唇,有一部分进了口腔,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华沙,虽然听不到彼此的声音,但华沙看到了他的口型, “为何要背叛,致我们于死地!” 面对苍术暴死,荆芥的质问,华沙眼泪长流,咬着下唇,悲痛到麻木,眼睁睁看着苍术在外的半截身体在那儿躺着,不敢靠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心里默哀:苍术,对不起,我会在轮回里赎罪,补偿你。华沙的目光转回荆芥,一个口型也没做,只是一个劲儿冲他摇头,希望他不要反抗受伤,不是她不想说,而是不能,北冥正盯着她,她必须继续冷血下去,最后关头不能因为一时真情流露而功亏一篑,那样,她所做的一切便没了意义。献祭封印是伤害最小的万全之策,是对妖魔界最好的保护,也是对三界最好的保护,她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北冥走近华沙,看着她的眼泪很是不解,她的眼泪是在为他们而流吗,华沙自然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强压下内心的悲痛,转身正对北冥,继续演戏, “原来,报复并不会让人解脱,只会让你清晰的认识到,你还爱着那个曾经伤害你的人,多么悲哀。” 原来如此。北冥最后的疑虑消散,安慰她道, “一切都结束了,悲伤会过去,幸福也会再次降临,回到天界,我亲自为你寻觅一段更好的姻缘。” 华沙摇摇头,眼泪再次溢眶,笑容比刚才更加悲苦惨烈, “我怕是没那个福分了。天帝,七彩石封印下的妖魔生灵会永生永世不死不灭,尝尽永生的孤独绝望,把他们放在三界之内不太妥当,不如沉入那奈何桥下的无生海里,与三界分隔开来,一劳永逸。最后,劳烦您代我向白苏告个别。” “好,我答应你。” “感谢。”最后一个字还未收完音,华沙整个身体分裂成无数碎片,消散不见。魂魄一部分转入人世轮回,一部分附着到了七彩石上。 ------------ 第215章 遗言 天帝回到天界第一件事便是设宴庆祝收服妖魔界之事,时间定在明日戌时,地点蟠桃园,众仙无论品阶大小,都受邀在列,这算是八百年来天界最大的一次宴会了,众仙均隆重提前到场。 月老阁的人也都来了,坐在角落,默默无闻,和其他仙家也不聊天,好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白苏早早来了,躲在一个更昏暗的角落,魂不守舍,郁郁寡欢,他根本不想参加这个庆功宴,这是曼珠的生命换来的,他怎么有心情庆祝?可是天帝非逼着他来。他醒来后没找到曼珠,却等来她死亡的消息,于是立刻拆开她留的书信。信封里面装着两个信封,一封写着白苏亲启,一封写着荆芥亲启。白苏先打开了自己的那封。只有短短半页:白苏,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不要难过悲伤,我是为了三界统一稳定而死,死得其所,死的有价值,无怨无悔。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好好守护三界安宁好吗?这样我也能瞑目了。如果无生海有异动,把另一个信封给荆芥便好。你是我唯一信任可以托付之人,我的遗愿就劳烦你了,万分感谢。书信阅完销毁。 白苏看完后立刻销毁了书信,只留下属于荆芥的那一封,白苏捏了捏,里面装的好像是一个类似于石头的东西,他很好奇,但最终没打开,他一向正派,哪怕无人监督他也会自觉遵守。 天帝和天后最后到达,坐定后,天帝宴会正式开始。所有人举杯,天帝主要讲了此次收服妖魔界的事情,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而关于曼珠的名字,只字未提,仿佛她只是在战斗正不幸牺牲的无名小卒。他不提自然也没其他人提,毕竟,曼珠在天界的存在感很低,当初封她为爱神也只是虚名,没人真的在意过。 整个宴会还差一个人,嫦娥。 嫦娥已经从天牢出来了,也知道了华沙已经死亡的消息。宴会,她会迟到,但终究会到,关于华沙的计划,还差最后一步,需要她亲自来完成。 宴会进行到一半,天帝突然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册封白苏为太子,下一任天帝继承者。众仙没有惊讶,清一色的恭维祝贺,仿佛此事再合理不过。在他们眼里,现在的白苏就是前太子白苏转世,由他将来继承帝位不仅是天帝的心愿,更是他们大家的心愿,白苏在他们的心里,一直是圣洁高贵的存在。 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嫦娥来了,一席白衣,只是今天的她不似以往淡然,多了几分戾气。众仙猜测,她这么晚到且面色不善,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他们猜对了,她确实是来砸场子的。 月老阁一个小仙给她拉了个凳子,然而,她直接略过,直奔天帝的席位,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停下,转身面向众仙,开口道, “你们真是勇气可嘉,丝毫不怀疑实力强劲的妖魔界怎会一瞬间被封印,还有心情在这儿吃喝?你们可知,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帝,修炼邪术,造了三十万傀儡藏在人界的无间道里。他原本打算用这些傀儡对付妖魔界,涂炭三界,结果无意中得知了封印之法,用我可怜单纯的曼珠献祭,封印妖魔界,曼珠不过是一个小仙,就因为她长得像圣尊,碍了天帝的眼,被活活献祭。那些得罪过他的仙者们,可得小心,不然,下一个献祭者便是你们其中一个……” 天帝豁然起身,雷霆大怒打断嫦娥, “嫦娥,休要在这儿胡言乱语。别以为你是女娲时代的仙神,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 嫦娥转头看向北冥,轻蔑一笑,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知我知。我知道,曼珠在你们心里无足轻重,她生或者死你们都不关心,那三十万傀儡兵你们总该害怕吧,别妖魔界收服了,傀儡兵却来了,他们被关在人界的无间道,是不是真的存在,一看便知。” 天帝攥紧拳头,怒火烧红了他的面颊,不再多费口舌,直接唤来天兵天将将嫦娥制服,以她妖言惑众、扰乱三界安宁为名,取缔她上仙之位,关进天牢一千年。 宴会结束后,天帝暗自让天狮连夜去毁灭了那些傀儡兵,本来,傀儡兵的作用就是用来对付妖魔界,既然妖魔界已经封印,留着他们也是祸患,多几个嫦娥那样的疯子,迟早会被发现,他不能因小失大。天规历来有规定,要是有仙者修炼邪术,不论仙阶高低,一律剔除仙骨,从仙家谱中除名,打入畜道,永生永世。 隔天一早,天帝便派人带着几个上仙去了人界无间道亲眼验证,结果可想而知,‘误会一场’。华沙临死前的担忧消失了,三界虽然只剩下了两界,但总归太平了。 ------------ 第216章 等 五年后,无生海发生异动,气势磅礴,奈何桥被震断,轮回之路被阻,人界的秩序乱了,阎王立刻将此事上报给天界。 天帝双手背后,闭眼沉思,无生海异动,肯定是封印的妖魔界在暴乱,想要冲破封印逃出来。天帝亲自去了趟无生海,用自己的心头血加印。可是不到两年,无生海再次异动,比上次更严重,不仅奈何桥再次断裂,无生海也天天涨潮,快要将整个地府淹没。天帝在案前来回踱步,听各位仙者建议,然而,没有一条可用,这时,白苏上前一步,面色沉静作揖道, “天帝,我愿前往无生海处理此事。” “你?你有什么办法?” “去了便知。” “我和你同去。” “不用,我一个人即可。” 天帝沉思了片刻,点头答应。自从曼珠死后,白苏仿佛变了个人,没了七情六欲,一心修炼仙法,整个人沉着冷静,少言,行事也可靠不少。 白苏独自前往无生海,途中发现受天帝之命暗自跟着的司命,将他赶了回去只身前往。司命不能跟着,也不能真的回去,只好停在半途等着。 白苏到达无生海,看着波涛汹涌的黑色海面。对准其中一个地方施法,很快,那个地方的海水形成海啸,渐渐露出七彩透白罩面。白苏找到荆芥,利用仙法传音,“我给你带来一样东西,她给你的。”随即施法,将那封信传送了进去。 荆芥收到信,盯着信封上自己的名字,原本幻灭、沉寂的双眼生出光彩,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块琥珀,荆芥知道,是她以曼珠的身份来妖宫时苍术给她的,琥珀上面刻着三个字,只有他看的见:等吾归。 荆芥攥紧琥珀石,手颤抖着,心脏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眼眶因为激动而发红,他就知道,她不会背叛他,她一定是被逼无奈才做此选择,然后等待最佳时机回来。荆芥闭上双眼,心里默默道:华沙,我会等你,在这无生海里等你千年,万年,直到你归来。激动的热泪顺着他的眼角落下。 无生海的潮汐褪去,恢复到往日模样。白苏顺势恢复了奈何桥,不作任何停留返回天界。一路上,他都在想,曼珠到底给荆芥写了什么能让他瞬间安静下来,不再有任何反抗……她终究还是爱他的,哪怕被欺辱心里却还是只有他,哪怕死了,还给他留了念想,而自己呢,只能算作她忠实可靠的朋友。 回到天界后的白苏焦躁不安,几次修炼仙法差点走火入魔,他的心入了魔,根本无法继续修炼仙法,得想个办法才是。白苏散步散到了月老阁,去找月老聊天,诉说自己的心事,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爱恨情仇和所感所想托盘而出,没有任何隐瞒,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别人敞开心扉,之前的他总是一个人消化所有,从来不愿去用自己的事情烦扰他人。 月老侧头看向白苏,这孩子心思细腻沉重,不善言辞,什么都压在心里,自我圈禁,真是可怜。带着怜悯轻声开口, “不如去人界走一遭,也许能走出牢笼,豁然开朗。” 白苏惊讶的看向月老,他以为月老会和其他人一样,讲些安慰开导的道理,没想到竟然给他指了一条路。白苏仿佛得到了秘密基地的钥匙,道了谢便离开,跑去行政殿找天帝说自己要去人界经历几次轮回。天帝不应允,他认为白苏悟性高,骨子里自带正义和天然法则,无需去历劫,可是白苏铁了心,什么话也不说,就站在天帝跟前,也不离去,逼他点头。白苏的执拗天帝最了解,见他站了两天两夜,眼睛都没合一下,只得同意。 白苏从行政殿直接去了神武门,未和任何人道别,跑去人界经历轮回。 ------------ 第217章 苏小姐醒了 苏叶沉睡了五天五夜终于醒来。睁开眼正好对上荆芥的深情凝视,他好像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似的,眼神恍惚,很快从她脸上移开,站起身问道, “醒了。” 苏叶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她不理解,他既然想让她死,为何又救活她,是为了继续折磨她? 荆芥见她不语,自主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把脉,结果被她一把甩开, “真是抱歉,没顺了你的心愿,我还活着。” “看来没事了。”荆芥转身走掉,叫了汐月进来伺候。 “苏小姐,您醒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我想要把荆芥关进小黑屋毒打一顿,你能做到吗?” “苏小姐真能开玩笑,主君是君,我怎能以下犯上。” “做不到那就先出去歇着吧。”苏叶气道,如果她有法力,定要将荆芥打的屁滚尿流。 “是。” 苏叶躺了没一会儿羊妖他们来了,询问她的伤情以及事情的经过,苏叶如实说了,顺便让他们也猜测荆芥的用意,众人拾柴火焰高嘛。一般人,要是讨厌一个人肯定会想方设法远离,而不是让其待在身边烦扰自己。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突然,羊妖一句话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也许,只是因为你这张脸。你长的和荆芥死去的相好一模一样,他虽然讨厌你的性格,但是为了看到这张日思夜想的脸,不得不忍耐。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论多生气都只是惩戒你,而不杀你也不赶你走的原因。” “有道理。” “所以,你该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才是。”黑鱼补充道。 “怎么利用,详细说说?” “让荆芥爱上你,这样你不仅可以轻而易得到金国的七彩石,还可以让他带着你去找剩余的七彩石。金国国王亲自去,其他几个国王还不得乖乖打开大门迎接?” 苏叶瘪瘪嘴, “让一头深情的狮子王爱上一只弱小的兔子,可能吗?你们也太不了解你们自己了,男人怎会因为一张脸而爱上自己讨厌的人?而且还是在他情根深种他处的情况下,你们这是害我呢还是坑我呢?” “左右你是逃不出荆芥的五指山,为何不试一试?这个办法目前是最为快捷有力的,你要靠自己修习仙法得七彩石出无生海恐怕得等上千年,如果在此期间爱神大人回来了,那等待你的只有一个结果:必死无疑。所以,你要趁着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尽快让荆芥爱上自己,集齐七彩石离开无生海。” 苏叶掐着下巴沉思,黑鱼分析的很透彻,也很有道理,在她面前确实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为了仝沐,为了活着离开,拼了。仝沐知道应该会理解的,她这么做是迫不得已,而非背叛不忠。 然后,四个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下攻略荆芥的计划:第一步,通过汐月了解爱神大人的过去,然后效仿她,让荆芥恍惚,先把她当爱神的替身对她产生好感;第二步,按照荆芥的喜好改变自己,约束自己,千方百计对他好,让他习惯她的存在,慢慢沦陷,离不开她;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走心的同时也有走身,以身相许,让他身心都属于自己,慢慢开始拿捏,让他愿意倾尽所有爱她,护她,以她的意愿为自己的意愿,并为之努力。 前两步苏叶倒觉得没什么,只是这最后一步她怎么做到呢?想要得到荆芥的心,难度应该和离开无生海差不多,没戏。还是先让他对她改观,然后色诱,让他误以为两人发生了关系,赖上他,让他负责,补偿,补偿方法就是帮她集齐七彩石。嗯,这个方法不错,简单可行。当然,苏叶没把自己后面的打算说出来,羊妖他们应该不会赞成,劝她迎难而上。 ------------ 第218章 圈粉 苏叶是个一不做二不休的急性子,第二天就在自己寝殿弄了小小宴会,硬把汐月拉上桌,羊妖、黑鱼、宇明作陪。他们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灌醉汐月,让她说出关于爱神的一切。 刚开始,汐月一直推脱不喝,理由也是千奇百怪:王宫之内禁酒,侍女不能被主人和客人敬酒,酒量不行,身体不适等等,都被苏叶一一破解。于是,汐月开始一杯接一杯被灌,刚开始,他们还说两句再让她喝,到后面,啥也不说只递酒,很快,三坛见底,可汐月没有一丝醉酒的迹象,而羊妖、黑鱼和宇明已经醉意浓浓。羊妖他们相继扒下,汐月依然端坐,清醒之极,苏叶无奈摇头,完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苏叶喝了两杯酒,假醉,同羊妖他们一样倒在桌上。汐月叫来其他侍从把羊妖他们送回揽月殿,自己亲自搀扶苏叶上床睡觉,给她掖好被子,准备离开时被苏叶拉住手, “汐月,不要走,陪我说说话好吗?” “苏小姐,您醉了,需要休息。” “我没醉,我不瞌睡。我知道,王宫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讨厌我,你也是,为什么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苏小姐,大家没有讨厌你,我更不会讨厌你,我们大家只是不善于表达,您别多想。” “呵,我知道,都是因为……我长的像爱神,你们……觉得我亵渎……了她,所以对我这么大……敌意。可这……能怪我吗?容貌这个东西,我……有选择权吗?汐月,这……没有……其他人,你……给我讲讲……,那个爱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如此……敬慕……忠心于她。” 汐月虽然酒量好没醉,但是精神比平时敏感脆弱了几分,也有了想谈谈心的欲望,正好苏叶醉了,和她说说她也不会记得。 “爱神大人也是圣尊,曾经的三界之主,法力无边,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用生命保护她在乎的人,不顾一切,连天帝都畏惧……” 苏叶听得入迷,心里不禁惊叹:爱神竟然是三界女帝,比武则天还厉害,我竟然能和那样开天辟地的人物拥有同一张脸,真是莫大的荣幸。不过这个圣尊性格魅力太强大了吧,我作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听众都被她圈粉了,难怪这些人对她忠心耿耿,荆芥能在这个鬼地方等她千年,要是我,或许也会。可是这般厉害的人,我如何效仿,没有法力的废柴,演技拙劣,直脾气,到最后只会是个笑话,连东施都不如。本来还想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呢,这下倒好,被劝退了。别说其他人,连她自己都觉得,效仿圣尊那样的人物简直是对神明最大的侮辱,天哪,这到底是什么顶级挑战啊,还不如直接灭了我。 早晨醒来,苏叶整个人都蔫蔫的,干什么都没心劲,和行尸走肉无二。汐月为她准备的醒酒汤也没喝,早膳只吃了两口又躺回床上。 汐月担心她,轻声询问, “苏小姐,因为醉酒身体还不舒服吗?” “嗯。”苏叶随意应道。 “您躺好,我帮您清理余醉。”汐月施法,逼出苏叶体内剩余不多的酒精,再用灵力为她洗涤肠胃,补充体力。一顿操作完后,苏叶感觉身心轻松,瞬间想明白了什么,对着汐月道, “所以,你不是喝不醉,而是用法力把酒精化解了?” 汐月点点头。 ------------ 第八十四章 无法再修炼 尽香被安顿在落梅殿,荆芥亲自用内力为她疗伤,整整两天两夜,耗费三成功力才把尽香从鬼门关拉回来。 众仙家在竹台疗养了三个时辰,身体恢复差不多后离开,临走前,清禹代荆芥传话, “各位仙家,今天的事是竹台的过失,天君为每个人准备了还魂丹作为歉礼,望各位海涵。”还魂丹不是一般的灵丹妙药,能让普通生命起死回生,仙者法力大增,快速修复所有伤病,太白金星都炼制不出,竹台有,算是一份厚礼,只是这份厚礼却不好接,因为它不单单是歉礼,还是封口费。 没人动,不接也不拒绝。这时,文史仙官从人群中走出一步,接过礼物道, “谢天君大人,小仙子之间发生口角再正常不过,我们劝架被伤是自身能力不足,怪不了旁人,天君大人言重了。” 文史仙官起了头,其他仙官不得不接下礼物道谢。既然尽香公主脱离了危险,想必天帝那边天君也能应对,他们不插手便是。 华沙和汐月待在自己寝殿禁足,期间,荆芥从未来看过一眼,只有小芍每天按时按点送饭菜过来,顺便会带点儿有关尽香的消息。 竹台上空仿佛笼罩了一层阴云,让人精神紧绷大气不敢出,仙从们步履匆匆,在落梅殿和其他地方来回奔跑服侍。 华沙两天两夜没睡觉,一直坐在门口发呆,像个木偶一般。汐月看了心疼,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 “主人,您两天未合眼,好歹睡一会儿。” “汐月,子时了,天为何还没黑?” “……”汐月埋头不吭气。 “小芍,你说。” “回仙子,天君说尽香公主不喜欢黑夜,所以撤销了竹台的白天黑夜术。” “尽香不喜欢……呵呵。”华沙凄然笑笑。 汐月瞪了小芍一眼,小芍立刻垂眼退至一旁。 “汐月,我想见他,我知道自己的解释多么苍白无力,但我还是想亲口说出来。” “好,我陪您去。” 丑时,竹台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忙乱安静了下来,华沙和汐月去了落梅殿。然而,到了门口却别清禹挡住, “华沙仙子,天君说过,让您待在寝殿别出来,更不能靠近尽香公主。” “清禹,主人只是想和天君说说话,说完就走,你这么拦着是什么意思?”汐月看不过去开口质问。 “天君的意思。”清禹面无表情道,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你……”汐月气愤,直接冲着屋里大喊,“天君,天君,我是汐月,主人来看您了,唔唔唔。” 清禹一把捂住汐月的嘴,汐月对他连踢带打,他丝毫不松手。 “清禹,放开汐月吧,我们走就是了。”华沙的双眼像枯萎的玫瑰,没有任何光彩,呆望着被门阻隔的屋内。 清禹松手,就在华沙准备转身离开时,吱呀一声,身后的门打开,荆芥出来了。他眼神冷如寒潭,望着华沙,好像在等她开口。汐月和清禹自觉退至一旁,不过还是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荆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古埙会突然出现,攻击尽香,它明明在紫炉里,被我上了封印锁在柜子里……” “是啊,你亲自上的封印它怎么出来的?华沙,我知道你和尽香互不对付,当初她伤了你,我也为你讨回了公道,可你何必非要置她于死地?” “我没有想要置她于死地,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呢?” “我该拿什么相信你,你告诉我,你自己所说的这些理由可有一点儿说服力?” “你知道的,那个古埙容易让我走火入魔,我没办法控住它。” “那你为何还要放它出来,出来害人!” “我……”华沙闭上嘴,她知道了,不论她怎么说,他都不会信她,“打扰了。” 华沙走了,转身后的她泪流满面,汐月疾步追了上去。 清禹回到荆芥身旁,作揖道, “天君大人,是我办事不力,没拦住华沙仙子,还请您责罚。” 荆芥看着华沙离开的方向,攥紧拳头,心痛不已:华沙,我现在必须先安抚住尽香才能保住你,你且耐心等等,等我查明真相再去找你。 华沙从荆芥那儿回来后坐在门口,从晚上哭到早上,汐月怎么规劝都没用。 “主人,求求您别哭了,这么好看的眼睛哭坏了可怎么办?”汐月哽咽着替华沙擦着眼泪,“您要是太难过,需要发泄,就打我骂我,好不好,不要折磨自己。” …… 华沙终于哭累了,哭够了,起身,脚步不稳走向柜子,拿出紫炉,古埙安安静静的在里面躺着,好像从未跑出去过一般。华沙拿出它,眼神一凛,狠狠将其摔在地上, “你这等邪恶东西,怎会成为上古神器?!” 古埙是上古神器根本摔不碎,华沙又将其捡起,反反复复摔,边摔边骂, “你这个黑心眼的东西,和我签了血契却从不听命与我,把我当傀儡,为祸人间,坑害我,看我今天不摔死你。” 摔了几轮下来,华沙浑身发抖,脚步虚浮,汐月立刻上前搀扶, “主人,您最近一直没有休息,也没好好吃饭,先休息会儿。小芍刚熬的糯米粥,您的最爱,吃口饭有力气了再找它算账好不好?” 汐月偷偷在粥里放了点迷魂散,华沙吃完后才安安静静睡下,这一睡便是一天。 华沙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解除和古埙的血契,谁也拦不住。她坐在桌边,将古埙放在桌上,亲自执刀,割破自己手腕,让血滴入古埙吹口,只是,那古埙将她的血如数吐出,流了一桌,往常它不是最喜欢她的血吗? “怎么回事,它为什么会吐血?”华沙疑惑,询问汐月。 “主人,我记得天君大人说过,上古神器有灵识,它这是拒绝与您解除契约。”汐月边说边拿出纱布为华沙包住伤口。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华沙在脑海里搜寻了下自己所读书籍,对上古四大神器的记载很少,根本没写如何解除血契,刚才的办法只适用于普通神器。 “我记得天君提过他的神器古琴,说它会一直跟着自己,直到归入混沌,或许,上古神器的血契无解。” “不可能无解,天帝不就和自己的神器解除了契约?” “那是女娲娘娘给四大神器施了咒语的缘故,女娲娘娘早已仙逝。” “荆芥,汐月你去找荆芥,问问他如何解除契约。他不愿意看到我,你帮我去问,好吗?”华沙乱了分寸。 “……好,我去问。” 整个房间只剩华沙和古埙,突然,古埙面前出现了一排白字:想要和我解除血契,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灰飞烟灭;第二,等你强大到能控制我,像女娲娘娘那样。 华沙心里哑然:上古神器竟然真的有灵识,但脸上很平静,睨着古埙冰冷道, “所以,你和我签血契的目的是什么?” “帮你,也帮我。” “帮你做什么?” “……” “你是不是和谁都可以这样交流?” “……” “说话。” “……” 那古埙好像突然沉睡了一般,缄口不言。 汐月回来了,从荆芥那儿只带回来一句话,“无解,乖乖待着,别再闯祸。” “他现在是厌恶透了我。” “主人,您别乱想,等尽香公主醒了天君就来看您了。” 以前,这句话是幸福的期盼,现在听来,却是一种悲伤的安慰。 这天,竹台比往日嘈杂,很多侍从被调去了枫林苑那边。汐月也被调去后厨帮忙,华沙身边只有小芍, “小芍,你去枫林苑看看什么情况。” “是。” 小芍一去便是三个时辰,回来时满头大汗,华沙见此微微皱眉, “怎么了,去枫林苑走一圈怎的成了这副模样?” “尽香公主醒了,天帝和几位上仙来看她,人站满了落梅殿,仙从太少,我便被拉住帮忙了。” “天帝来了……是问责吗?”华沙嘴里念着,声音冰凉。 “差不多。不过天君已经应对过去。” “详细说来。” “天君给天帝是这样解释的:尽香和华沙发生了一些冲突,她已经被关在房子反省,尽香在竹台继续住着休养,到时候还你一个健康的女儿。”小芍说了一半停下,仔细观察华沙的脸色, “继续。” “尽香公主和事发当场的几个上仙认同了天君的说辞,天帝看着并未起疑心,只不过他和天君在内室密谈了一刻钟,不知说了什么,我回来的时候天帝已经离开。” “那尽香呢,她恢复的如何?” “醒是醒了,不过听底下的人说,尽香公主法力尽失,且仙体受损,要想再修炼,估计……很难。” 华沙看了看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的右手。她应该也有办法可以再修炼的吧?不然,荆芥怎么原谅她…… ------------ 第219章 改变策略 可羊妖他们也有法力,怎么醉了呢?是因为法力不如汐月?不应该啊,等会儿去找他们问问。 吃完饭,苏叶嘴没来得及擦就跑去了揽月殿找羊妖他们,房间里只有宇明走动的身影,他正在泡茶,苏叶敲门时右脚已经踏了进去, “宇明,羊妖和黑鱼呢,还没醒?” “还没。” “都这个点了,去叫他们起床吃饭。” “哦。”宇明今天分外乖顺,这种乖顺不是自发的乖顺,而是心情不佳无力的乖顺,苏叶心里有其他重要事没注意到他的情绪,于是这份乖顺很快被低落挤跑。苏叶随手端起宇明倒好的茶抿了几口,黑鱼和羊妖穿戴整齐出来了,随意在桌前坐下。只不过他们两人脸色青灰,嘴唇苍白,眼窝深陷,双眼浑浊,好像刚从地狱受完折磨回来,很没精神。 苏叶添了两杯茶水推到他们跟前, “汐月用法术逼出体内的酒精所以没醉,你俩不是有法术吗?怎么醉的比普通人还厉害?” “就我俩那三脚猫法术也就是比你强点。对了,昨晚我和黑鱼早早断了片,后来怎么样了?”羊妖说着仰头一口气干完了杯中茶,又倒了一杯。黑鱼默默喝着茶,面容呆呆的,好像还没从梦里醒来。 “我装醉缠着汐月讲了爱神圣尊的传说,哎,不讲还好,这一讲,我们的效仿计划彻底出局。” “这么夸张,说来听听。”羊妖好奇道,竟然还有让苏叶这个鬼精灵叹气闻风丧胆之人。 苏叶把自己听到的爱神传说复述给他们三个听。听完后,黑鱼悠悠说了句, “效仿之法确实不可行,还是想想其他办法。” 羊妖也随之附和, “苏叶肯定连爱神的万分之一都学不来的,强行效仿只会自取其辱。” 宇明惊讶道, “这个爱神的个人魅力比无生海的飓风更具冲击力,只是听她的故事我都忍不住被折服、被深深吸引,很难想象,她竟然和苏叶这样的废柴拥有一样的容貌,我总算找到金国国王不待见苏叶的原因了,她的出现简直是对爱神最大的羞辱,放谁也开心不起来,最多看在脸的份上留她一命。” 苏叶的尊严瞬间被他们暴击成了蜂窝煤。这帮人,就算事实确实如此,但也没这么……夸张吧,她哪有那么差劲,真的是!苏叶瞅了他们三个还沉浸在对爱神的崇拜里,心里越发不快。于是,起身走到宇明跟前,一脚踩在椅子上,拧住他的耳朵,咬着后槽牙, “小宇明,你说谁废柴呢,我比你年长,轮得到你说,尊长爱幼不知道吗,啊?” 宇明被揪住耳朵脸也跟着斜了起来,不停拍打苏叶手臂,让她放手,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说到尊长,你爱幼了吗?每次就知道欺负我,拿我撒气。” “教育晚辈是长辈的责任,怎么了,有怨言也得憋着。” …… 黑鱼出声制止, “好了,苏叶,别闹了,说正事。效仿之法行不通,得立刻改变策略,商议对策。” 苏叶瞥了宇明一眼,放开他重新坐好,认真道, “你们有什么好的提议?” “做自己,用你自己的方式,这样更真诚,也更容易让人信服,荆芥活了一万多岁,经历过三次王朝更迭大战,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比我们吃的盐多,也许真诚更能打动他。苏叶,你不是说人界很开放吗,很多人一辈子会处好几个对象,你还和死神好过,人、神经验都有,可以派上用场。” “我也就和死神好过,还是他主动追的我。不过没事,我可以参考一些言情小说和电视剧桥段。” 羊妖他们和苏叶相处时间久了,对她所说的电视剧等等一些生僻词汇已经有所了解,对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 第220章 泳衣 回到若雪殿,苏叶便把自己关了起来,让汐月准备了很多布料,纯色、花色,全是彩色系(没有黑白两色),还有纸张、黑色炭笔、颜料、几名绣工。汐月想要帮忙,苏叶神秘一笑摇摇头,让她敬请期待。 准备完东西,汐月闲了下来不知道该干什么,便跟在苏叶身边随时待命,见她在纸上涂涂画画了很多奇怪的东西,线条硬朗,一块一块,像服饰又不是,好奇问道, “苏小姐,您画的什么呀,我从来没见过。” “服装,我们人界的,你没见过很正常,等成品出来送你一套。” “谢谢苏小姐。” “跟我不用客气。汐月,我有些饿了,你到厨房看看有没有桂花糕,给我拿点。” “是。” 在人界的时候,苏叶并不吃点心,可是金国的点心很不一样,口感酥软,没有任何添加剂,香味纯粹,她吃过一次便深深爱上了,尤其是桂花糕,只放在那儿闻一闻便让人动弹不得,比那些百年老店的还好吃。 十日后,侍女们根据苏叶的图纸要求做好了服装,全是男女沙滩服,男士沙滩裤、背心、短袖,女士深V连体泳衣、比基尼泳衣、平角泳衣、分体式泳衣、裙摆式泳衣。苏叶选了一套深V大红色泳衣送给了汐月,虽然她一直穿着厚重的古装,但也难挡凹凸有致好身材,穿这种深V的肯定让人鼻血直流。 汐月双手拎着衣服瞧了又瞧,眉头紧皱不可置信道, “苏小姐,您确定这是衣服,不是没做好的肚兜?” “确定以及肯定,汐月,快去试试,让我看看效果。” 汐月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将衣服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苏小姐,这个衣服实在不适合我,我穿不出来,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合不合适穿过后才知道,我命令你去换,屋子里都是些女人怕什么,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让她们先出去就行。”绣工们暂时去门外候着,汐月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去试,因为这是命令,她不能违抗。 汐月穿着红色深V泳衣,迈着内八字脚一步一步从屏风后挪出来,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红着脸,垂眸看着地面羞愧难当。 苏叶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纯天然身材,纤腰翘臀,胸围足足有E罩杯,本就白皙的皮肤在红色泳衣的衬托下白里透粉,分外诱人,脸蛋精致,神情羞涩,妥妥的初恋脸魔鬼身材,别说男的,她一个女的都被深深迷住了。 汐月扭捏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抬头,缓缓看向苏叶,这一看,原本害羞的眼神突然大惊,快速走近苏叶,扶着她的手臂担心道, “苏小姐,您怎么流鼻血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苏叶手指抹过人中,果然是鼻血,瞪大眼睛,天哪,她竟然因为同性的好身材流鼻血了,不可思议! “苏小姐,您还好吗?” “啊……哦,可能是上火了,没事,我出去洗洗,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到时候游泳可以穿着。”苏叶跑了出去,汐月立刻回到屏风后换上自己的衣服。 苏叶跑的太急,闷头撞到迎面而来的人身上,吃痛捂住额头,她这是撞到铁墙上了嘛,怎么这么痛,抬眼一看,是荆芥,不知道是他穿的少了还是她的眼睛突然多了穿透功能,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胸肌走向,心里排腹道:看着挺瘦,胸肌练的倒是很到位。 荆芥一脸不悦的俯视着苏叶,眼神停留在她的人中鼻血上, “发生什么了,怎么流血了?” “上火流鼻血,没事。你这是要去找我吗?”苏叶放下手,额头碰撞的地方微微发红。荆芥从衣袖掏出一张药膏贴在她的伤口处(自从苏叶来到金国,他便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回答道, “嗯,看你还活着没。” “你看看你,好好一句关心的话从你嘴里出来就分外难听,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怎么会轻易死,好好活着才是我的终极目标。对了,王宫里有没有可以游泳的地方?” “游泳是什么?” “就是你们所说的戏水。” “没有。” “那么多湖,用法力临时改造一个可以吧?王宫实在太无聊了,你也不教我法术,我总得自己找点乐子打发时间嘛,不然迟早得无聊死。” “无聊就去学丹青,古琴,读书,王宫里的书房有好几个,除了我的专用书房,其他的任你挑。” “那也总不能天天学习,劳逸结合最为科学。” “不行。”荆芥单手背后转身离去。苏叶每每听到这两个就心里冒火,但又不得不忍下这一时之气,跟在他屁股后面继续劝说。可是,荆芥的意愿没人能轻易改变,除了华沙。 苏叶就像个狗皮膏药粘着荆芥,哼哼唧唧,不停纠缠,哪怕他去解手,她也要站在外面继续说服。 缠了一天,眼看着荆芥已经洗漱完要上床就寝态度丝毫没有松懈,苏叶急了,先一步跳上荆芥的床,拉被子盖上,哑着嗓子威胁道, “你要是不同意,我今晚就睡你这儿。” 荆芥眉头轻皱, “下来。” “我不。”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下,除非你同意改造出一个游泳池。” 荆芥伸出双手,飞出两条白虎爪,伸到苏叶身下,将她慢慢托举悬空,外移。 苏叶有点恐高,尤其是四下没有任何可以抓的东西,更加恐惧害怕,双眼紧闭,也不求饶服软,大喊, “荆芥,我恐高,你快点儿放我下来,你这是恃强凌弱,非君子所为,你要是再摔我,我死都不会待在金国,我说到做到。”荆芥完全不为所动,直接把她移到门外,缓慢落地,收回虎爪,关门,设结界,一气呵成,苏叶再也进不去。苏叶白了屋内一眼,燃起了斗志,直接睡在门口,盖上那条被荆芥遗忘的被子,夜晚凉爽,盖上被子睡一觉也挺美,她就不信他能不出门,她打不过他,但可以缠死他,哼。 ------------ 第221章 生病 荆芥出门,差点被门口的苏叶绊倒,俯视着她,隔着被子踢了她两脚, “苏叶,起来。” 苏叶睡的正香,眼睛也没挣,皱了皱眉头直接用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荆芥敛眉,又踢了两脚,这人是猪吗?在哪儿都能睡。上次在假山洞里睡的天昏地暗,被抱走也没察觉,哪天丢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丢的。这样平凡普通又没任何魅力可言的人,竟然和华沙拥有同一张脸,简直不可思议。 荆芥见她还不醒,加重脚上的力度继续踢,苏叶就这样硬生生被踢醒,她有很重的起床气,从被子里跳出来,手叉腰,双眼冒火, “你有病啊,大清早的你不睡还不让别人睡。” “辰时三刻了。” “辰时又如何,我想睡到何时就睡到何时,要你管。” “这是我的房间门口。” “你昨晚把我赶到门口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你要是嫌我碍事可以改造一个游泳池,这样我自然会离你远远的。” “想都别想。” “那我就常驻你房间门口,你走哪我跟哪儿。” “……”荆芥斜她一眼转身走掉,苏叶还真跟了上去。若雪殿那边汐月得知苏叶在荆芥这儿,倒也不着急,准备了早膳端过去,不见两人踪影,又端去了书室,还好,两个人都在。 “主君、苏小姐,用早膳吧。” 苏叶早饿了,不等汐月全摆放好,已经拿着一个包子吃了起来。可能是太饿了,苏叶觉得今天的包子比任何时候都美味,顺嘴夸赞道, “包子真好吃,还是青椒茄子馅儿的,汐月,以后早膳就把包子作为固定餐食之一。” “好的,苏小姐,今天的桂花糕是用刚下树的桂花做的,很鲜美,您尝尝。” “好。” …… 苏叶寸步不离缠了荆芥五日,也没能让他改变主意,反倒是自己因为天天睡在房子门口,着凉发烧了。这天早上,荆芥踢了她将近半个时辰都未叫醒他,荆芥这才发现不对,把人抱进房间。 苏叶是凡体,不是所有病痛都可以用法术治疗。比如这次的感冒,来势汹汹,只能通过吃药、打针自愈。 黑鱼、羊妖、宇明、汐月因为担心围在床边,导致空气流通不畅,苏叶不停冒汗,荆芥见此便让他们都回去等消息,自己独自在她身边伺候着。 苏叶醒来时半夜,房间里留了盏灯,虽然昏暗,但是一米之内可以看的很清楚。荆芥支着头在床边坐在睡着了,苏叶刚睁开眼他好像心灵相通一般也醒了,睁开眼手背探上她的额头,温度倒是降下来了,见她嘴唇干裂,又倒了杯温开水喂给她喝,声音难得温柔, “感觉好点没,需要什么告诉我?” 苏叶点点头,随即问道, “我想要游泳。” “这种时候还不忘玩。” “游泳是一项强身健体的运动,不是玩。我没有法力,只能通过运动来提高身体素质。”苏叶因为生病鼻音有些重,声音也不大,有点像撒娇。 “跑步也可以,每天卯时起床,跑一个时辰,一个月就会有效果。”荆芥态度坚决,但是语气比平时温和不少。 “我不爱跑步,只喜欢游泳。”苏叶翻身背对着荆芥,她从没见过荆芥这么固执不通情理、没有怜悯之心的人,看来游泳池计划只能作罢,白瞎了她做的那么多漂亮精致泳衣。 ------------ 第222章 牛弹琴 白天睡太多,苏叶这会儿没有一丝睡意,抽着不通气的鼻子,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思考着下一步计划。 荆芥看着苏叶单薄颤动的后背,以为她在哭泣,坚硬的外壳瞬间碎裂,轻声道, “等你病好了,就可以游泳。” 苏叶猛地坐起身,双眼放光,比那烛台还明亮,再次确认道, “真的?我病好了就可以游泳了?我已经好了,明天就可以。” “……”她不是在哭!他活了一万多年,第一次见为了玩不顾一切之人。荆芥起身出去了,没再管苏叶,就她那刚刚副活跃样哪里还需要人照顾。 苏叶自认为病已经好了,药也不喝,边咳边和羊妖他们在院子里玩闹,荆芥过来正好碰到她捂着胸口咳嗽,敛眉看向汐月, “几日了,她怎么还咳的这般厉害?” “主君,苏小姐说她病好了,不需要喝药。” “她说了算吗?去把药端来。” “是。” 汐月立刻返回屋里端了药出来,虽然苏叶不喝药,但她都有按时熬,本来打算今天停掉的,幸好幸好。 苏叶看到荆芥,笑的更加灿烂,拽了拽他的衣袖问道, “荆芥,泳池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喝药。” 汐月端着药递到苏叶眼前,苏叶嫌弃的看了一眼,压根没有接的意思, “我已经好了,不用吃药了。” 荆芥也不跟她废话,对着随从扬声道, “去把改造的泳池拆了。” “别别别,改造不易,拆了多劳民伤财,我喝,我喝还不行嘛。” 苏叶捏着鼻子,闭上眼睛,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放开鼻子后,那个味道直接从喉咙里反到鼻腔,恶心的她差点厥过去。 “这下可以让我去看了吧?” “等你的病彻底好了再说。我让你练习的《相思》曲弹奏的如何了?汐月,去把她的古琴拿出来。” “是。” 苏叶想说点儿什么,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为了泳池,忍了。哎,为什么,在另一个世界,她还要‘考试’,好悲催。 古琴摆放好,苏叶举步维艰,慢慢挪到前面坐下,开始弹奏。她没有音乐天赋和感知力,哪怕荆芥亲自教了她很长时间,依然很差劲,音不准,节拍也不对,原本婉转情长的曲子从她手里出来完全变了样,像无数只随意嘶吼的动物。 听罢,荆芥心凉了半截,摇头道, “人都说对牛弹琴,没想到有一天,牛也能弹琴。” 苏叶低声回嘴, “还不是你逼的,你以为我喜欢。” “你说什么?” 苏叶堆起笑脸讨好道, “我说,虽然我天生愚钝,没有任何音乐天赋,但我会努力的,争取让你满意。” 荆芥自然不会把她的假话当真,叮嘱了两句便去书房做自己的事情。苏叶疾步跟上追问泳池的事情, “荆芥,泳池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病好了再说。” “我今天就先看看,不游。” “不行。” 人已没了踪影。 泳池在王宫的西边,离若雪殿有三公里远,吃完早膳,苏叶便带着泳衣和羊妖他们去了。苏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荆芥从未问过泳池长什么样子,却造出了和人界几乎一模一样的泳池,泳池21*50米,一半1.2米的浅水区,一半1.8米的深水区,水清澈见底,池底是用鹅卵石铺成的,池面因为四周的树木,呈碧绿色。这个泳池,简直比她想象中好一万倍。苏叶立刻拿出泳衣分给大家,然后各自找隐秘的地方换上。 苏叶穿着分体粉红色泳衣出来,大长腿、胳膊裸露在外,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白玉般的光泽,胸前的乳沟若隐若现,虽然没有汐月那样丰满,但也同样诱人。羊妖他们早已换完在岸边等着了,看到苏叶的装束,齐齐背过身去不敢看她。 “喂,你们干嘛都转过身去,我的身材差劲到难以直视了吗?” 羊妖依然背对着她,开口解释, “非礼勿视,苏叶,你好歹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我穿了啊,女士泳衣就是这样的。话说,你们怎么在短裤背心外还套件衣服,那怎么游,赶紧脱了。我们人界都是这样,没什么的,别害羞,习惯就好了,汐月,你去派人把我准备好的那套泳衣给荆芥送去,说我们在泳池等他。” “苏小姐,主君要是看到您穿成这样会生气的。” “游泳就得穿成这样啊,你也把泳衣换上,大家一起游,更欢乐。” “我不会游泳,在上边站着就好,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我可以教你。” “我怕水。”汐月可没那个尝试的勇气。 “好吧。” 苏叶不再管其他人,一头扎进了深水区,她的游泳技术虽然比不上那些专业人士,但在普通人里还是很拔尖的,短短一刻钟,她已经游了一个来回。而羊妖他们,见苏叶在水里比蝌蚪还灵活,也来了兴趣,在岸上思虑半天,最终还是脱下外衣下了水。他们三个不会游泳,苏叶让他们在浅水区学习,自己则在一旁给他们教。 荆芥来的时候正好看着这样一副画面,身材性感、穿着更性感的苏叶,一本正经给那三个面红耳赤的大男人教游泳。荆芥的双眼瞬间燃起怒火,二话不说飞至苏叶身边,揽着她飞起,脱下自己的外套包裹住她,扔到岸上,冲着羊妖他们喊道, “还不赶快上岸穿好衣服,眼睛不想要了?我让你们来金国是放纵、行不轨之事的?” 宇明想要辩解,被羊妖他们拉住,快速上岸默默穿好衣服,不敢再看苏叶一眼灰溜溜跑掉。 苏叶被红衣披风裹住,动弹不得,扯着嗓子喊道, “羊妖,黑鱼,宇明,你们别走啊,我还没教会你们呢。” “闭嘴!”荆芥厉声呵住,隔着外衣抱苏叶站起,扫到她裸露的脖颈和肩膀,火气蹭蹭上涨,说出的话难以入耳, “放荡不羁,不知羞耻,光天化日和男子赤身相对,伤风败俗,丢人现眼!” “荆芥,你不清楚来龙去脉就这么骂一个女生礼貌吗,我们堂堂正正穿着泳衣游泳伤谁的风,败谁的俗了,我们人界都是这样的,你自己无知,腐朽,还怪别人开放先进,无可救药。” “人界竟然沦落到如此不堪、伤风败俗的地步,你应该为此感到耻辱羞愧而不是当做荣耀,三观不正。” 苏叶气急,想要上前继续辩论,奈何根本动不了,挖苦讽刺道, “荆芥,放开我,拿走你的外套,可别玷污了它。” “已经玷污了,我不会再要。汐月,带她回去好好看管,禁足十日,如果她不遵守,你就自己去牢房领笞魂鞭。” “是。” 荆芥走了,苏叶扯着嗓子在后面骂,不顾任何礼仪颜面, “荆芥,王八蛋、小人,有种单挑,用其他人的安危做威胁,算什么英雄好汉……” 荆芥充耳不闻,很快消失不见。 ------------ 第223章 喜欢 禁足中的苏叶每天被心中的怒火炙烤,整个人都不好了,以往喜欢的美食糕点也无法安抚这份怒气,汐月见此安慰道, “苏小姐,别生气了,吃点儿饭吧,气坏身体损失的是自己,对别人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别和自己过不去。” 苏叶皱着眉头喝了口粥,没有任何味道,味蕾罢工了, “汐月,端走吧,我实在喝不下。” “行,那等您想喝了再喝。”汐月把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在苏叶身边坐下,“苏小姐,您有什么不痛快和我说说吧,发泄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汐月,荆芥一直如此吗,说话怎么伤人怎么来,完全不顾对方感受。” “主君以前不这样的,虽然冰冷,但从不说重话。” “那他就是单纯的讨厌我。我不明白,汐月,他既然这么讨厌我,干嘛不赶我走,眼不见心不烦,何必说这么伤人的话,还老是找各种方式折磨我,仅仅是因为舍不得这张脸吗?” “苏小姐,您难道没发现主君其实很在乎您吗?您生病他亲自伺候,不让其他人插手,游泳池的事情,他第一反应不是责骂您,而是先用衣服护住您骂羊妖他们,然后才说的您,一来他是不想让其他男人占您便宜,二来是不允许他之外的男子和您太亲近,您能理解吗?” “你意思他喜欢我?” “喜不喜欢我还不能确定,但是在乎是铁定的。” 苏叶沉思了起来,在汐月准备起身收拾的时候突然开口, “汐月,在你心里,荆芥和爱神哪个更重要,你希望荆芥继续等待不知归期的爱神,还是希望有人能救赎他,让他脱离苦海?我猜,如果不是因为等爱神,荆芥应该可以出无生海的。” “嗯……怎么说呢,主君和爱神在我心里一样重要,最开始我是希望主君等主人回来的,可是在无生海的几千年,我亲眼看着主君深陷等待的沼泽,把痛苦深埋于心底,无悲无喜,像个木偶一样活着,等着,熬着,无穷无尽,我有些难受,要是主人看到了,肯定会很心疼。直到您出现,我终于在主君脸上看到了久违的喜怒哀乐,感觉他整个人又活了。” “那要是我和他在一起,你会支持吗?”苏叶找准时机插话,刚才沉思中她又有了新的计划,羊妖他们三个臭皮匠远比不上汐月这个诸葛亮,没人比汐月更了解荆芥。 “您说什么?”汐月怀疑自己的耳朵,苏小姐和主君不对付,那么讨厌他,怎么又突然说喜欢他,一定是她听错了。 “我说,要是我去追荆芥,你会支持吗?”苏叶耐着性子重复一遍。 “您不是讨厌主君吗?怎么会突然改变想法。” “也不是讨厌啦,其实我心里是喜欢、崇拜他的,帅气又能力爆表的人谁不爱呢,对吧?我平时和他唱反调是故意气他,为了让他注意到我而已,你懂的吧?一旦喜欢上,为了得到那个人的关注,总会不由自主采取一些措施,比如游泳池的事情,我其实是为了让他看到我的优点,有身材,还会做衣服,我只是单纯的想把自己人界有趣的事情分享给他,让他开心、快乐一些,可惜,他压根没领会到,还骂我放荡。” “苏小姐,您伪装的也太好了,您要是不说,我真没发现您竟然喜欢主君。”汐月吃惊道,不知道是自己迟钝还是没见过这种喜欢模式,一直未察觉。 “我虽然看着大大咧咧,面对感情其实很胆小羞怯的,怕被喜欢的人拒绝讨厌,所以用厚重的外衣掩盖自己的小秘密,不让任何人发现,默默努力争取。汐月,我在无生海没几个朋友,羊妖他们又都是男生,有些女生之间的话题没办法和他们说,你人好又可靠,真心对我好,是我唯一信得过的女性朋友,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向着爱神的。今晚我和你说的这些,哪怕你嘲笑我自不量力、痴人说梦也没关系,我就是想找个人诉说一些,希望你别把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可以吗?” 外面的人影听到这儿心里荡过一波涟漪,转身离开。 “苏小姐,主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如果您真心喜欢主君,可以救赎他,我会支持您,尽我所能帮助您。”汐月发自肺腑道。苏叶拥有和主人一样的容貌和脾性,让她不由自主觉得亲切,想要对她好。如果她能救赎主君,主人定会理解,原谅他们。日后若是主人回来了,肯定会和主君继续在一起,至于苏小姐,她可以找她的前男友死神大人。 “真的吗?” “嗯。” “谢谢你,汐月。”苏叶激动的抱住汐月,得逞的勾起嘴角,眼睛咕噜噜转了好几圈,yes!果然,汐月才是最重要的突破口,荆芥,你就等着沦陷、唯我是从吧,助我离开无生海,然后我们分道扬镳,我找我的仝沐,你找你的爱神,双赢。 ------------ 第224章 素描画 泳池事件之后,苏叶彻底换了个人,戒掉了玩乐,每天用心学习抚琴,汐月说了,如果她学会抚琴,并且把《相思》和《相随》两首曲子练得炉火纯青,会事半功倍。 王宫突然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苏叶也不再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来烦扰荆芥,他反而有些不适应,明明说喜欢自己,却好几日不见人,难不成真的乖乖在禁足?他才不会信,莫不是因为泳池被说还在生气,想要一气之下和上次一样逃走?想到此,荆芥亲自去了若雪殿一趟。古琴之音越来越清晰传进耳朵,音准和节奏好了很多,不过依旧难以入耳。房门没关,荆芥直接走了进去,汐月看到他正要行礼,荆芥抬手制止,轻脚走到苏叶身边,待她弹完一曲,开口道, “有点进步,节拍和音还是不对。” 苏叶猛然抬头,看着荆芥,一时愣住,反应过来后沉下脸,起身走到一旁,冷哼道, “像我这样放荡不羁、不知廉耻的人能弹奏出什么好曲子来。”改变策略归改变策略,不代表她对他的诋毁污蔑照单全收。 “也是。” “……”苏叶气急,攥了攥拳头,指着荆芥怒道, “荆芥,你要是来找茬发泄的就出去。” “整个金国都是我的,我出去?” “呵呵,懂了。” 苏叶大步往出走,结果左脚刚踏出门口突然动不了,没错,荆芥对她施了禁行法术。苏叶转头怒视他, “荆芥,你既然讨厌我不搭理便可,为何非得找上门来,你是有受虐倾向还是只为了羞辱我?” 荆芥突然扫到她手指上有伤痕,问道, “手怎么了?”说着已经强行拉起她的手瞧了起来,她每根手指上都布满很多细小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有的是新伤,一看便知是弹琴留下的。 “没怎么。”苏叶奋力抽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放开我。” 荆芥好像听不见她说话似的,死死拽着她的双手,吩咐汐月道, “汐月,去我寝殿的药盒里拿些止血祛疤药来。” “是。” 王宫里的所有药都是苏叶来之后专门为她准备的,因为只有她是凡体,需要这些。 两人一直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等汐月。汐月马不停蹄跑的也快,荆芥拿过药膏,亲自为她上药,动作温柔之极,嘴里的话也跟着温柔不少, “练习古琴刚开始强度不宜过大,最好给双手贴上胶带,防止受伤。”苏叶感觉药膏好像溪流划过手指,很舒服,没有一丝不适,果然神仙的药和人界不一样,苏叶完全被这个药膏吸引,怒气也消散了下去, “你这个药看着很好用的样子,剩下的能不能给我留着?” 荆芥无奈摇头,把剩下的递给汐月,让她放好, “关注点总是和常人不一样,我刚才说的记住没?” “记住了,能不能给我解开封印,让我动一动?” “时刻谨记条约的第一条和第四条,不然汐月代你受罚。” “荆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来的事情干嘛老拉汐月垫背,有本事冲我来,我受的起。” “没本事。” “你……游泳池的事情你还欠我一个道歉。” “那天,我是说的有些重,但是入乡随俗,在金国就要遵守金国的道德礼仪。”荆芥双手背后,扬起傲娇的下巴走了。苏叶愣在原地,看向汐月,问道, “他刚才承认自己的错误了,我没听错吧?” “您没听错,苏小姐。” “汐月,果然还是你的办法好使,那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嗯……下一步练习丹青,找主君亲自教您,增加两个人共处的时间。苏小姐,主君有时候说话是不好听,在您忍不住想要顶撞他的时候想想自己的喜欢,控制自己,刚才要不是您的伤口,我敢肯定你们又得吵一架。” “我下次注意。”荆芥那副欠扁的嘴脸,她哪里控制得住。 ------------ 第225章 穿透力 苏叶在人界最喜欢的是动漫和简单的人像素描,对国画并没什么兴趣,也从未尝试过。算了,为了离开无生海,学吧。 下午,苏叶便去书房找荆芥讨教丹青。荆芥对她态度还不错,让她在主桌画,自己在旁边督导。苏叶的画轮廓不行,线条也不够流畅,荆芥均一一提点出来,苏叶感觉自己就像被老师盯着写作业的学生,紧张,发挥更不好,于是申请去旁边桌子练习,荆芥没阻拦。 荆芥在主桌自行作画,苏叶在偏桌,没了监督开始搞小动作,让人拿来她新制的炭笔(类似于人界的素描画材炭笔),画起素描来,被画的对象自然是荆芥。现成的帅气的模特,不画多浪费。 苏叶频频看向荆芥,把他的特点、神态一一呈现在纸上,就在她已经画完,准备在右下角提名时,荆芥突然站在她身旁,鬼魅一样出声, “你在做什么?” 吓的苏叶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连忙把画本反扣在桌上,这可不能被荆芥看到,不然肯定会被骂,说不定画还会被撕掉。然而,她的心虚行为刺激了荆芥的探知欲,强行从她手底夺过画本。看着手里的画作,荆芥的眉头越皱越深,她画他就算了,竟然还裸着上半身,他分明穿着衣服,真是个色胚,从没见过这么色胆包天的女人。荆芥撕纸的手势刚起,苏叶立刻抓住他的手臂, “荆芥,求你了,千万别撕,给我十分钟解释,如果我的解释你不满意再撕也不迟,好吗?” 荆芥垂眸看着她求饶的模样,最终还是松手了,这是她第一次服软求饶,还是为了一副画。不论是什么形式的画作,都是画者的心血,这么撕掉确实不太好。 见荆芥松了手,苏叶立刻夺回画本紧紧抱在怀里,开始解说, “这种形式的画作在人界称为素描,以立体写实为主,偏理性,当然,也比较开放。入门必修课程便是画人体,也就是俗称的裸体画,学校会花钱雇一些裸体模特,坐在最前方供学生来画。这种时候,大家的心境就和那些医生一样,把人的身体当做一件精致的工艺品来研究、展现,而不是色欲。” “我刚才并未半裸,你们画素描的眼睛都有穿透力不成?” “不是穿透力,而是会根据衣服的褶皱走向推断出下面的肌肉构造。” “别人这么说我或许会信,你,我不会信。” “为什么不信?难道你没有六块腹肌?”不应该啊,上次在在温泉她看得清清楚楚,那身材,精瘦有力量,腹肌更是显眼,不像健身教练那样吓人,是她喜欢的身材类型她肯定不会记错。 荆芥见她皱眉思考,冷声道, “你在回忆什么?” “你在温泉出浴的样子……不不不,不是,我是说,你刚才的衣服轮廓走向,应该不会错,嘿嘿。” “苏叶!你还要狡辩!” “我错了……我心术不正、不该被你的美色所迷,更不该偷偷画你,但是拜托你让我留着好嘛?别撕它,这可是我迄今为止画的最好的一副素描了,我保证不给别人看。”苏叶并不是学美术出身,画画是她的爱好,以前还专门去美院旁听过,虽然水平比不上专业画画的,但是在业余爱好者里算比较出挑的,今天这副美男图,确实比她以前的所有画作都要好,她当然要尽全力保留它,哪怕没有尊严的祈求也无所谓。 “别人里面也包括你,画给我,我替你保存。我保证会让它完好无损的同时又不会被一些色眯眯的眼睛亵渎。” “我……好吧。”苏叶不情不愿的把画撕下来递给荆芥,再三叮嘱他要保存好。她此时的认怂不过是缓兵之计,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先让画存活下来,然后再找机会偷回来。 ------------ 第226章 震惊之吻 几天后,在荆芥完全松懈下来几乎忘了画作的事情时,苏叶开始了行动。丑时,苏叶换上一身轻便暗红色侠女服,从窗户溜出偷偷潜入望雪殿。苏叶瞅了眼床边,荆芥正睡的安稳,于是蹑手蹑脚走到书柜边,翻找她的画作,没有。不对呀,她记得他那天随手放着书柜这块了,于是苏叶再翻了一遍,依旧未果,她又开始在其他地方翻找,整整半个时辰,任何死角都没放过,一无所获,整个寝殿只剩下床上没找了。他不会把画放在枕头底下了吧?苏叶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立刻轻跑到床边去看了一眼,果然,在枕头底下看到画纸的一角。苏叶心下忍不住吐槽:真变态,把画藏在枕头底下。 苏叶蹲下身贴在床边,手伸到枕头下,一边观察荆芥防止他苏醒,一边把握力度轻轻拽画纸,不知道是荆芥的头太重还是她不够用力,画纸纹丝未动。苏叶为了能使上更多力的同时不拽烂画纸,微微起身,猫着腰,更靠近枕头去拽。突然,荆芥睁开双眼,直愣愣盯着她,苏叶吓了一跳,脑子飞速旋转,冒出一个主意:亲上荆芥的双唇。在荆芥发愣没反应之时,苏叶以迅雷掩耳之势抽出枕头下的画纸,一溜烟逃走。 回到寝殿,苏叶大喘气,拿出怀里的画纸,是她的画作,终于拿回来了,得尽快藏好,省得荆芥找上门来。 苏叶战战兢兢等了两天,预想了一百种应对策略,却没等到上门兴师问罪的荆芥,难不成他被亲的害羞了?不应该吧,他好歹一万多岁了,就算没有经历过很多女人,那也和圣尊轰轰烈烈过,不至于这么纯情吧?苏叶怕荆芥憋着什么大招,于是把偷画的事情经过告诉了汐月,让她帮忙推测荆芥反常行为后的真正想法。 “苏小姐,您强吻了主君之后就跑了?” “是,不对,不算强吻,是光明正大的轻吻,我这不是为了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和时间嘛,没办法。你快想想,我该怎么办,我怕他憋大招制我。” “这件事我也无法推测,不如,您先主动负荆请罪?说不定主君能网开一面。” “不行,我要是主动请罪,他肯定会又要说我不知检点之类的话,让我交出画作毁掉。” “那您直接表白好了。” “啊……现在?!不合适吧。”她又不喜欢他,他也没喜欢上她,时机不对,匆忙表白肯定失败。 “表白不能等最佳时机,因为没有。主君是个理智又顾虑颇多的人,尤其在感情上,哪怕他自己有那个心也不会主动表现出来,要想拿下他必须出其不意,猛攻才行,当初圣尊也是主动出击。” “前提是当初他喜欢圣尊,圣尊主动他自然从了。我不一样,他不喜欢我。” “不,最开始主君并没发现自己对圣尊的感情,拒绝了她,圣尊是个爱憎分明的刚烈性子,不能在一起就离开,主君这才看到自己的真心,在她和天界中做了选择。所以,不用顾虑太多,前期会比较艰难,只要挺过去,主君定会对你死心塌地。我相信你可以成功,主君对你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不一样的讨厌?汐月,我真没信心。我怕他一掌把我打翻在地。”之前的一掌扇飞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苏小姐,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了,具体行动还要看您自己,我去后厨一趟。”汐月起身出去,这种时候她不适合说太多,否则容易适得其反,越鼓励越衰。 苏叶坐在原地,撑头思索,跟一个并不喜欢的人表白,而且注定会被拒绝,还要继续死缠烂打装痴情,这也太考验演技了,她不是专业演员,肯定得露馅,可是不演怎么办?为了得到七彩石,出无生海,和仝沐相聚,必须硬着头皮上,总不能原地等时机降临,那希望太渺茫,她也等不起。 ------------ 第227章 表白遭拒 苏叶独自上战场去了,荆芥不在寝殿,侍从说他在书室。书室只有他一个人,正在弹奏那曲《相思》,荆芥一直有个习惯,在书室的时候不让任何人伺候打扰。 苏叶轻脚走了进去,在侧桌蒲团上盘腿坐下,偷看荆芥,欲想根据他的眼神表情推测他的想法和接下来的行动,然而,自从她进门,他未看她一眼,哪怕余光也没有,苏叶只好坐在一旁静等。一曲终了,荆芥这才正眼看向她,也不说话,好像在等着她开口,苏叶会意,主动开口, “那天晚上……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画作。” “别人拿东西用手,你呢,用嘴……”虽然两人隔着两米的距离,但荆芥的双眼紧锁她,那气势让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圈锁在墙角一般动弹不得,大气不敢出。苏叶调整呼吸,心一横,大声道, “我那是被色所迷。”说完,苏叶坦荡荡直视荆芥的双眼,“荆芥,我喜欢你,在我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我知道你心里只有爱神,一直在等她,但是在她没回来之前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给我一个机会,哪怕做她的替身我也愿意。” “我不愿意,这世间,没人可以做她的替身,哪怕你们生着同一张脸也不行。她独一无二,神圣不可侵犯,不可复制,我独身等了她千年,不在乎多个几千年,更不需要什么替身。” “要是她不再回来呢?难道你不觉得,她让你等她,只是给你一个活下去的念想?” “别人可能会,她不会。” “……” 苏叶的心突然揪痛,怎么回事,明明只是演戏,她怎么还入戏了呢? 苏叶离开了,心里怪怪的,没有对荆芥的不满和厌恶,反而,反而有些难过,脑子里一直回响着他对爱神的爱情宣言,那些宣言,就像针一样,一下一下扎着她的心,没有剧痛,却隐隐作痛。 苏叶一路捂着胸口回到寝殿,直接躺倒在床上,没洗漱,汐月问她,她只说困了,想睡觉不让任何人打扰。苏叶很快睡着了,一晚上做了很多奇怪的梦,主人公是荆芥、爱神还有她和仝沐。很狗血的多角恋:她对纠缠荆芥不清,终于在一起时爱神回来了,还是和仝沐一起的,爱神不仅抢走了仝沐,还要夺回荆芥,且对她大打出手,她没有法力,最终死在爱神剑下,而仝沐和荆芥,分别站在爱神两侧,冷冷俯视着她,没有一丝爱意和怜悯,冰冷吓人,看着她死去…… 苏叶睡了整整十一个时辰,一直说梦话,大喊,哭泣,汐月像往常那样唤她,摇晃她也没唤醒,最后动用法力才叫醒她。苏叶脸色悲恸,还未从梦境中彻底醒过来,汐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直到她彻底回过神来。苏叶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很虚弱,没有力气,没有胃口,喝了几口水又继续躺下了。直到下午,都未从床上离开,汐月劝了几次均无果。羊妖他们来找她玩,她只说自己很累便将他们打发。 汐月实在担心的紧,猜测她是被主君拒绝,心里承受不住虐待自己,于是去望雪殿向荆芥禀告了此事。荆芥什么也没说,只让汐月回去好生看着苏叶。 晚上戌时,荆芥来了,带了他亲自熬的玉米排骨汤。苏叶侧身背对着床外侧,脑海里一整天都是昨天的梦境,没察觉到荆芥的到来。荆芥在床边坐下,轻声道, “苏叶,吃饭了……苏叶?” 苏叶听到荆芥的声音,心突然快速跳动,身体一动不动,眼珠子乱转。 荆芥见她没反应,上手扳她的肩膀,然而手刚碰到她,她突然起身抱住了他,整张脸埋进他胸膛,因为衣服的阻碍,声音不那么清脆,瓮声瓮气, “既然拒绝了我,为何还要搭理我?我会多想,会沉迷,你知道吗?” “你是金国的贵客,这是基本礼貌礼仪。”荆芥任由她抱着,没推开,也没回抱。 苏叶仰起头,看着他, “既然如此,让我离开吧。我没办法天天面对自己爱而不得的人无动于衷,我也不想被痛苦难过包围,让我走。” “对你,这里是最安全的,你不是扬言要离开无生海,那得先有命出去才行。” “各人有各命,就算死在无生海我也认了。荆芥,说到底,你是舍不得这张脸吧,那为什么不能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分一点爱给我呢?我要的不多。” “你们虽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你不是她,我做不到。” 苏叶松开双手,垂眸,轻笑一声, “明白了。”苏叶快速吃完了玉米排骨汤,微笑着请走了荆芥。她已经确定,她对荆芥因戏生情了,这不是个好兆头,她还有仝沐,不能在无生海里动情,去等待一个心在别处的人,她必须离开金国,离开无生海,在尚未深陷的时候。 这几日,苏叶没再去找荆芥,荆芥也没来找她,两人好像突然没了任何交集,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刻意。 苏叶和羊妖他们坐在园子里聊天,大概说了说表白失败的事情,只字未提自己动情。他们的新计划是这样:金国久攻不下,先去火国拿到七彩石,再去木国、土国,最后到金国,省时省力,羊妖他们三个负责计划出逃路线。汐月端着茶水走来,他们立刻停止谈论,苏叶随意道, “不是说金国四季分明吗?怎么冬天还没到呢?好想念雪啊。” “苏小姐很喜欢雪?” “嗯,雪把所有好与坏都包裹在自己的白衣之下,让人明净,还能滚雪球,打雪仗,多好玩,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的魅力。” 汐月笑着会意。 ------------ 第228章 雪人 隔天一大早,推开门,整个王宫被包裹在厚重的白衣之下,苏叶原本灰死的面容瞬间欢快起来,恢复了昔日朝气。匆匆吃过早饭便和羊妖他们去园子里玩雪,汐月在一旁看着也不参与,主君还是在意苏小姐的,不然不会为她提前结束秋季,造出这么美的雪景。苏叶和羊妖他们交换眼神,每人拿着一颗鸡蛋大小的雪球,一起塞进汐月衣领。 “啊。”汐月大叫着打了个冷战,被迫加入雪之战。 苏叶在玩上面一直富有热情和天赋,先是联合大家用雪埋宇明,然后自己站大树底下让其中一个人蹬树身一脚,雪落满全身,自动成雪人。最后找来铁锹,几个人认认真真堆起了雪人,按照大小性别,总共堆了六个,分别是:荆芥、汐月、苏叶、羊妖、黑鱼、宇明。其他人的倒没什么问题,只有荆芥,嘴角掉到了下巴底下,抽象又搞笑。 荆芥在不远处的枫树后面站了很久,看他们玩闹,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她和她一样,钟爱冬雪。看到代表自己的雪人被丑化,荆芥双手背后走了过去,一副要算账的模样冷冷盯着几个人,羊妖他们被吓的低下头,只有苏叶一个,敢于直视他。荆芥的目光停在她脸上,看着她的倔强,二话不说,炸毁了自己的那个雪人,然后转身走掉。 苏叶气急,小跑着跟上去骂道, “荆芥,你干嘛毁掉我的雪人,你讨厌我炸毁我好了,干嘛拿我的雪人撒气。” “……” “欺人不欺物,欺物是怪物。” “……” “荆芥,你是不是心理变态才做这么变态的事情,拿雪人撒气,你还我雪人。” “……” “荆芥,你个混蛋、王八羔子,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你……” 荆芥被骂的脑子嗡嗡响,扭头盯着苏叶警告, “你再出声小心我禁你言。”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苏叶说完勾起一边嘴角,走近荆芥,突然踮起脚吻上他的双唇,怕他回过神来推开,苏叶立刻用双手锁住他的下巴,让他动弹不得。苏叶的吻技没多高,但是应对荆芥绰绰有余,不能让他沦陷,但至少能让他失去思考。汐月和羊妖他们赶来看到这一幕,齐齐捂住嘴巴,眼珠子卡在眼眶外。 荆芥被吻的脑袋嗡嗡,等回过神来已经五分钟过去。用手背擦擦嘴,指着苏叶怒道, “不知羞耻!” “你就没有其他词可用了吗?” 苏叶看到荆芥生气的模样心情大好,双手叉腰,微杨下巴,故意道, “荆芥,以后你要是惹我一次我就亲你一次,要是严重点我就爬上你的床,和你同床共枕,更严重些的话我就和你交欢。” 荆芥气到无语,满脸通红,和他的红衣融为一体,最后只蹦出来几个字,“厚颜无耻!伤风败俗!”然后转身走掉。哪怕是华沙天性活泼大胆,也不像她如此不知羞耻。 苏叶没再跟上去,在原地笑的前俯后仰,荆芥感觉到自己的耳膜快被她的笑声刺穿了,一个瞬移消失不见。 汐月和羊妖他们上前来,对于苏叶刚才的行为简直叹为观止。还没等他们开口问,苏叶自己倒先开了口, “他生气的样子蛮有趣的,总算找到对付他的办法了,以后,我终于可以不用再被他欺负。” 苏叶的得意还没维持多久,汐月一盆凉水浇了下来, “苏小姐,您以后还是少开这种玩笑,我们都知道,主君并非温和软糯之人,逼急了,您哪里是他的对手。” “他逼急了能如何?在人界,我什么变态新闻没见过,强大着呢。累了,走,回去吃饭,继续玩。”苏叶笑着道,但是眼底的悲伤偷偷从笑里跑了出来。 苏叶和羊妖他们在自己寝殿玩了个通宵,又是唱歌又是玩牌,不停不歇。奇怪的是,如此吵闹,荆芥竟然未去找她们麻烦,着实出乎意料。 ------------ 第229章 离别前的温柔 苏叶好像掌握了快乐密码,每天只是开心的玩,好像心动、告白失败的人不是她一般。但只有汐月知道,当所有人离去,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是多么寂寥,忧伤。那次雪天被强吻之后,荆芥再未踏入若雪殿,不论她闹的多凶,他都不予理会。 夜里,又飘起了雪花,送走羊妖他们,苏叶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看着黑夜的某一处发呆。汐月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 “苏小姐,现在是冬天,您穿这么少坐在外面会着凉的。” “汐月,荆芥真的生气了,我每天这么吵他都不闻不问,看来是讨厌我到极致了。” “没有的事,苏小姐,您多想了,也许主君在忙其他的事情呢。” 苏叶没再说话。昨天,羊妖他们已经规划出万全的出逃路线,出逃日期定在五日后,马上要离开了,竟然有点舍不得,而她和荆芥现在还处于冰冷期,就这么冷着离开,不符合她善始善终的人生信条,不如明天就去找他,赔礼道歉,和解。 一大早,苏叶便去厨房学做桂花糕,厨师在一旁教她。在人界的时候,苏叶厨艺便不怎么样,只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和面食,糕点饼干压根不会,今天算是第一次尝试,希望能成功。苏叶在厨房呆了五个时辰,做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第十遍的时候成功了,糕点虽然不那么美味,但是能入口,外观也还行。 苏叶端着合格的桂花糕去了望雪殿,荆芥正倚在书架旁看书。苏叶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将糕点盘放在荆芥面前书桌上,难得温柔, “荆芥,这是我亲自做的桂花糕,尝尝怎么样?” 荆芥只瞅了一眼,便知道这些糕点出自新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找我什么事?” “道歉,那天亲你对不起。我以为,只要我主动一些,脸皮厚一些,无耻一些,你就会喜欢上我,是我想多了,我每天制造出那么大动静,你也置之不理,看来你是真的讨厌我,讨厌到不愿再看我一眼,和我多说一句话,哪怕是教训警告,也不愿意。我明白了,以后,我会安分待在金国,戒掉对你的喜欢,不再让你讨厌,如此,你能原谅我吗?” 荆芥微眯着眼看向她,她的道歉很诚心,却在强颜欢笑。他知道她最近故意吵闹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他故意没理会。她不是华沙,他会因为这张脸给她照顾和关心,却不能给她爱。所以,他不能在知道她心意的情况下去主动招惹她,给她希望,让她沦陷,那样对她也不公平。 “看你表现。” “什么嘛,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信用吗?荆芥,我这次是认真的。你不爱我,我不强求,只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而不是熟悉的陌生人,我会努力调整自己,让自己不再喜欢你,不再给你增添烦扰,还你清净。” “嗯。” “那你能不能继续教我那首《相思》,我想学会它。” “嗯,只要你守规矩。” 那几日,苏叶一直待在书室苦练《相思》,哪怕荆芥不在旁边监督,她也很自觉练习,白天让人把饭送到书室,晚上直接在书室的长椅上睡,一天最多睡四五个时辰。羊妖他们来找她玩都被拒之门外。荆芥有时候看她太累,劝她休息,都被她笑着拒绝,荆芥看着她勤奋投入的模样,不禁恍惚,她怎么突然脱胎换骨了?现在的她,就像刚去天界的华沙,对知识充满渴望,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为什么,她们相似的地方那么多,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习惯,还是一些小表情,都一模一样,可偏偏,她体内没有一丝华沙的痕迹,不是她。 苏叶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离开前学会这首《相思》亲自弹给荆芥听,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不能浪费在吃、睡、玩上。苏叶的努力没有白费,短短四日,再加上之前断断续续的学习,已经能很流畅的弹奏出悦耳的《相思》。 离开前一晚上,苏叶亲自举办了一个小型宴会,吩咐厨房做了十五道菜唉,准备了一些酒,和荆芥、汐月、羊妖、黑鱼、宇明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来,大家举杯,感谢主君对我们的收留和照顾,干了,公平起见,所有人都不得用法力逼出酒精,今天,我们做一次普通寻常人,可以醉的普通人。”苏叶说着一饮而尽。其他人见此也很豪爽,均杯见底,只有荆芥浅浅抿了一口,苏叶看的出来,他和汐月没有动用法力。 吃喝到一半,苏叶让人拿来古琴,弹奏起《相思》。她的目光不是在古琴上就是在荆芥的脸上。此次离开,能活着再见到他的几率为零,能多看一眼是一眼,仝沐,你别吃醋,我承认自己卑劣,见异思迁,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他,我向你保证,离开后我会忘记他,拼尽全力离开无生海,去找你。 ------------ 第230章 逃跑 两个时辰后,除了荆芥,其他人都醉趴在桌上不省人事。苏叶拉着凳子坐到荆芥跟前,给他满上酒, “你酒量这么好,应该没用法力吧?” “对你,还不至于作弊。” “那我就放心了,来,他们倒下了,我们继续喝。” 荆芥没说话,干完杯中酒。后半程都是苏叶在说,荆芥只是静听、喝。一个时辰后,哪怕是酒量极佳的荆芥,也醉了,脸没有任何变化,也没趴倒在桌子上,但脑子已经晕了。苏叶搀扶他回望雪殿,给他倒了茶水,偷偷在里面添加了点药粉端到荆芥嘴边, “喝点解酒茶再睡,不然明天会头痛。” 荆芥抿了一口,望着苏叶,双眼带着疑惑, “你今天很奇怪。” “我骨子里本就温柔,有什么奇怪的,我这是重新做回自己。一嘴的酒气,别说话了,睡吧。” 荆芥听话的闭上双眼,困意立刻袭来,瞌睡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睡着了。苏叶看着荆芥俊俏的睡颜,心里一阵泛酸,手不自觉抚上他的脸颊,在他唇角落下轻轻一吻。苏叶咬着下唇,逼退眼泪,决然离开。 苏叶回到房间时假醉的羊妖他们已经醒来,收拾好了一切。汐月被安置在床上,睡的安稳。临出门前,苏叶回头望了眼床上的汐月,无声说了声‘抱歉’,转身离去。 苏叶没有轻功,一路上都是羊妖他们三个轮换带她,迷药最多只能让荆芥和汐月沉睡两天,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路上。 火国国师接到宇明的传信早早带人在火国边界等着了,比约定时间早到三个时辰,他等这一天等太久了,根本坐不住。宇明没让他失望,带回了苏叶这个希望,等他拿到她身上的七彩石,离开无生海便指日可待。所以,漫长的等待没让他厌烦,反而让他充满希望。 双方汇合后,没说太多场面话,直奔国师府。众人在客厅落座,苏叶和国师坐最上方,顾不上喝一口茶,直接开门见山和国师谈判, “国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我身上的七彩石,我要告诉你的是,杀了我,拿到我身上的七彩石你们也找不到剩余的,更别说离开无生海。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很确定,只有我才能感应并且找到其他余七彩石,驾驭七彩石之力,破解无生海封印。其实,说到底,我们的最终目的是离开无生海,而不是杀了谁,抢夺什么,不如我们联手合作。我们寻找火国七彩石的时候你立刻派人说服土国和木国,我们必须在金国国王出手阻挠之前集齐所有七彩石离开无生海。我出逃金国之前用了些手段,但是只争取了两天时间,如今半天过去,只剩下一天半,你需要尽快决定。” 国师盯着苏叶,并未立刻回应。她说的没错,在无生海千年,他们都未能找到七彩石,而她,才来没多久便找到一块,也许这就是天命,他们必须与她联手才有希望离开无生海。机会尽在眼前,不如拼一把,四国联手,他不信金国国王能灭掉所有人。 “好,我答应。我们先吃饭,我派使者去其他两国传信。” “不吃了,先找七彩石更重要。”时间紧迫,要是荆芥来了,他们全得玩完。 “好。” 苏叶脑袋瓜子很好使,奈何没有任何法力且是路痴,还好,这次有国师和国王亲自带她飞,寻找之路还算顺利。只是他们找遍了王宫,也没有感应到七彩石的存在。苏叶眉头轻皱,问国师, “火国有没有特别奇怪、神秘的地方?” “倒是有一个,水森林,只不过去过那里的人全部有去无回,后来被国王封了,成了火国禁地,至今无人敢踏足。” “就那了,去看看。”苏叶重燃斗志。可是国师他们却犹豫了,万一有去无回可不好办,他们是想出无生海,但得先保证自己活着不是?苏叶看出了他们的顾虑,拍拍国师肩膀, “我们此次集结七彩石是豁出性命的行为,是不想再继续寂寞苟活,区区一个水森林要是不敢去,还谈什么离开无生海。” 国师被她的话激励到了,赶往水森林。 ------------ 第231章 水森林 水森林是生长在水里的树木植被,和人界定义森林的不同之处在于水养和土养,其他别无二致。水森林环境极好,任何东西仿佛被放大了好几倍一般清晰,水清澈见底,能清晰看到植被的根系,只是很多植被种类苏叶都未曾见过。这里仿佛天然氧吧,在旁边站着吸几口气,浑身舒畅,好像被净化了一般,这么好的水森林却没一个人敢进,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待第一个人。 苏叶心里叹气,这帮人真是胆小又靠不住,于是拉着国师一起进水,不到一分钟,苏叶双腿接触到水的皮肤发黑,骨头疼痛到不能动弹,国师却完好无损,想来是她没有法力的缘故,最后,其他人也相继进入,羊妖背着苏叶。 一行人就像水牛过河,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两边的风景好像复制粘贴的一般,没有任何变化,缓慢流淌的水流似动未动,国师他们停下脚步对着众人道, “不对劲,只有这一条路,我们走了一个时辰,两边的风景没有任何变化,脚底下的水也不再流动。” “好像是。”羊妖低头看看了自己脚下的水流,确实一动未动。 苏叶猜想他们是进入了什么迷障,想出去肯定没进来那么容易,不如一探到底,于是坚定道, “继续往前走,不要在乎周围的风景和水流,说不定是障眼法。”其他人纵使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继续前进,因为他们现在也出不去,只能跟着苏叶继续前进,真是不明白,他们法力不差,竟然被一个没法力的小姑娘控制的死死的。 中途苏叶又换到了黑鱼的背上。突然,苏叶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和她当初在水国与七彩石相遇的感觉一模一样。苏叶捂着胸口,示意大家放缓脚步前进,随着脚步的前移,苏叶胸口越来越难受,呼吸变的困难,她从黑鱼背上跳下,左手按住胸口,嘴唇发白,艰难道, “就是这儿,地底下,开一条路出来。” 国师和羊妖他们合力将水钻出一条路,没了水的阻挡,感应更加猛烈。忽然,苏叶身体腾空,穿过水路被吸到地底下。苏叶看到了七彩石,它的七彩之光射向她的胸口,形成一座七彩桥,然后同她一起飞出地底,悬浮在空中,七彩桥逐渐缩短,苏叶慢慢失去意识…… 大家在水国见过苏叶融合七彩石的过程,所以并不担心,安心等待着。最后,七彩石进入苏叶的胸腔与她融为一体,苏叶从空中缓缓落下,黑鱼第一时间接住她。此时,他们周围的水森林不见了,变成了普通的火国土地,原来,那水森林是七彩石之力创造的幻境。 黑鱼抱着苏叶同大家一起回到国师府,暂时将她安顿在客房,国师给她输入了一些法力之后便离开了,留黑鱼和羊妖轮流看守,等待她苏醒。 两天过去,苏叶还未醒,国师派去传信的使者已经回来,土国和木国同意联手。 国师每天往苏叶房间里跑七八趟,看她有没有醒,次次都是失望而归,内心也越发焦灼。他好几次想直接挖开她的心脏夺走七彩石,但他自己找不到剩下的七彩石,又怕会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融合不了七彩石之力长睡不醒。国师看着苏叶沉睡的脸庞,无奈道, “这都三天过去了还没醒,难不成真只有金国国王能救她?” “也许吧。”羊妖忧心忡忡回答,他们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背着荆芥集齐所有七彩石离开,竟然没想到苏叶的身体承受不住七彩石之力。如果明天苏叶还是不醒,他就冒死去金国,求荆芥救援。 ------------ 第232章 别再冒险 苏叶没在大家的祈祷中醒来,羊妖正准备去金国求援,在房门口碰到突然出现的蒙面荆芥。张目结舌,不自觉后退, “主……主君。” “她人呢?” “在床上,昏迷不醒。” 荆芥拨开羊妖,快步走到苏叶跟前,看到她毫无生气的脸,原本的怒气瞬间消散,转为担忧心疼。荆芥为她把脉,她体内的外力再次增加,压制住了她原本的力量。她只是个普通人,七彩石每多一块,对她的身体损耗就越大,没等七彩石集齐,她的小命便没了。荆芥施法为她注入真气,抵制她体内的七彩石之力。 半个时辰后,身边突然围了许多人,黑鱼、宇明、国师、火国国王,一杯茶水递到荆芥眼前,羊妖小心翼翼的问道, “主君,您辛苦了,苏叶没事吧?” “你们计划逃走的时候没想过这个问题?” 羊妖垂头,沉默不语。荆芥齐齐扫了众人一眼,继续道, “她能找到七彩石不代表她能承受住七彩石之力,你们想要她命的话就继续吧。” 听此,羊妖、宇明、黑鱼三人纷纷低下头,他们不知道苏叶集七彩石会有生命危险,不然不会这么贸然行动,拿她的安危去赌。国师捋着胡须,却在想其他,不管金国国王是吓唬他们还是事实,都不重要,他们的目的只是集齐七彩石,至于苏叶,只要她能在死之前找到所有七彩石便好。 荆芥是五国之首,火国国王和国师就算有自己的小算盘,面子上也得好生伺候着,见荆芥没有要走的意思,立刻派人在国师府准备上好的厢房、晚膳。荆芥没去厢房,而是一直在苏叶的房间守着,等她醒来。 辰时三刻,苏叶醒了,看到床边不远处的红色背影,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红色背影并未消失,真是荆芥,他最终还是追来了。 荆芥似乎有感应一般,转过身,正对上苏叶的目光,看着她也不开口,苏叶被他看得心虚,清了清嗓子,问道, “荆芥,你……怎么来了?” “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应该知道,你的身体承受不住七彩石之力,你当真为了离开无生海命都不要?”荆芥答非所问。 “是。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是生是死你又何必在意?我离开不是更好,再也没人缠着你,烦扰你。” “我不能看着这张脸消亡,不论它底下是谁的灵魂。” 难道这就是爱的极致吗?只要与那个人有所关联便无法坐视不理,哪怕不喜欢。苏叶的心凉了几分,凄然道,“我懂了。” “所以,好好活着,别再冒险。” 苏叶反笑道,“支撑这张脸的是我苏叶的灵魂,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不追求长生,活的久不如活的有意义。当初误入无生海并非本意,自然要豁出去一切离开。荆芥,你与其在意一张相似的脸的去留,不如出去找爱神,总比一味的等待更有希望。” 荆芥没答话,不是他不愿意出去找华沙,而是他明白了她的用意,当年在天界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抵抗之事,导致她没来得及和他们沟通,牺牲自己把整个妖魔界封印在无生海,她不会轻易许下诺言,他也不想和她错过,所以只能等。 苏叶见他不说话,继续道, “荆芥,你怀有希望,可以在无生海安然待上千年,甚至更久,可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他们想要出去,体验生死轮回,真正的活着,而不是像现在,待在无生海这个牢狱里,不死不灭,这不是活,是永远进行中的凌迟,你懂吗?我不奢求你因为这张脸对我多好,或是帮我们集齐七彩石离开无生海,只求你不要阻挡我,让我们掌握自己的命运,可以吗?” “你以为出去很容易?” “主动出击和等待都不容易,换一种方式,也许会有转机。” “你先养伤,其他的再说。” 苏叶知道,他同意了。荆芥不同意有什么办法呢?她会有一百种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枉顾性命,这一点,她和华沙很像。虽然他不爱苏叶,但一想到她会死内心深处的那股绝望就会吞噬他,让他无法呼吸。他知道她逃走后立刻寻来。为何会如此,真的仅仅因为那张脸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自己也理不清,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得不在意她。 只休养了两天,苏叶便要和大家一起继续寻找七彩石,荆芥不同意,她这次伤的重,至少得休养半个月,否则,第三块七彩石入体,直接丧命,哪怕是他也回天乏术。 ------------ 第233章 集齐七彩石 荆芥的命令无人违背,毕竟,苏叶要是半途死了,剩下的七彩石找不到他们谁都别想出无生海,再着急也得等她养好身体。接下来的半个月,苏叶都在国师府安心养伤,补身体。国王把火国上好的补药都赏赐给苏叶,每天有许多有名望的人前来探望,嘘寒问暖。当然,他们真正关心的是苏叶何时能出发寻找七彩石。 苏叶不想再看到那些陌生人虚假的脸,说自己想要安静,让国师立了个谢绝拜访的牌子,耳根子这才清净下来,荆芥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晚上睡在她屋子长椅上,羊妖他们也每天过来陪她聊天玩闹,她恢复的很快。 苏叶打心底感谢荆芥的照顾和关心,吃饭的时候主动问他, “荆芥,你到时候和我们一起离开无生海吗?” “不。” “那这样,你告诉我下关于爱神的情况或者信物什么的,我出去后可以帮你找,我的前男友是死神,或许可以帮上忙。”对于荆芥,苏叶发现自己相当无私,能放下私欲真正为他着想,希望他开心快乐,难道这就是爱到极致反无欲?不,不应该,她和他才认识多久呀,不可能陷这么深,应该是她心地善良所致,对,一定是这样。 “不用。关于爱神还可能活着的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以命保守此秘密。” “哦,我知道了。”苏叶应下,心里猜测道:看来,天界并不知道爱神有可能活着,荆芥隐瞒此事肯定是怕被天界知晓,招来祸端,他两次救我,与公与私我都应该保守秘密。荆芥夹了个鸡腿放进苏叶碗里,自己什么也没吃。 半个月过去,火国国师、羊妖、将军、随从等人同苏叶启程,前往土国寻找下一块七彩石,荆芥作为她的专人‘医师’同随,他最终还是放心不下。 土国的白色天空将阳光如数反射到地面,很刺眼,让人难以适应,于是苏叶等人戴上土国使者早早准备好的斗篷纱,这也是土国国民的日常装束。一行人落脚王宫,和土国国王简单打了声招呼便开始行动。不过,寻找七彩石的队伍只有土国国王、荆芥、苏叶三个人,其他人都被暂留在土国王宫,用荆芥的话来说,人少好办事,他只需要有用之人,土国国王的作用就是地图导航。 土国王宫没有七彩石的痕迹,也没有什么奇怪神秘的地方,所以,只能一寸一寸满地找,哪怕荆芥有御行术,不吃不喝不停不歇,也得飞五天五夜。 三个人,每天只休息四五个时辰,一般都选择就近的客栈,苏叶和荆芥一个屋,国王一个屋,一天一顿饭。六天过去,一无所获。到了土国与水国的边界处,苏叶的心脏突然剧跳起来,她立刻扬手让大家停飞,落地后小步走动感应,走到了一颗千年榕树底下,苏叶的心脏撕裂般疼痛,咬牙对荆芥道, “就是这儿,应该在树底下。” 荆芥点头,将榕树连根拔起扔至一旁,树根处有个直径十五米的地洞,有微弱白光从里面发出,苏叶走近几步想看个究竟,还没看清楚便被一股神秘力量拽了下去,荆芥毫不犹豫跟着跳下去,土国国王后不自觉后退几步。半个时辰过去,洞里没传出什么动静,下面究竟什么情况,国王不敢去看,和好奇心比起来,保命更重要些。反正有金国国王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在外面等着就行,两个时辰后他们要是还没上来,他再去搬救兵。 地洞足足有两百米深,苏叶掉到一半时,地底的七彩石筑起七彩光桥,连接上她的心脏,拖住她,使她悬浮在空中,然后慢慢移向她,嵌入她的胸口,苏叶再次昏迷,荆芥也停在半空中,不敢碰触她,等着她与七彩石融合完毕。 半个时辰后,苏叶胸口的七彩之光慢慢消散,整个人开始急速下坠,荆芥双手接住她,飞出地洞,顾不上一同来的国王,急速赶回土国王宫。 所有人看到荆芥怀里昏迷不醒的苏叶,担忧的话转为表情挂在脸上,自动让开路。 荆芥清了现场,只留自己和苏叶两个人,并在房间设了结界,因为这次,须得脱掉她的衣服进行疗伤。荆芥扶她坐起,背对自己,在她白皙的脊背上画下金色虎头图,启动法阵,将自己两成法力通过阵法引入她体内,以对抗七彩石之力。治疗完毕,荆芥给苏叶穿好衣服,放平,盖上被子。刚直起腰身,突然眼前发黑,荆芥立刻扶住床框,一下子失去两成法力,身体受损,得尽快休息恢复。荆芥撤下结界,让羊妖他们进来,吩咐道, “你们先守着她,我休息会儿,有事叫我。” “是,主君,您安心休息,这儿有我们,放心。” 苏叶虽然没醒,但是脸上有了血色。荆芥离开后没多久,苏叶突然不太对劲,眉头紧皱,嘴一直在动,却看不出说的什么,只有轻微的呜咽声,好像梦魇又好像被谁扼住了魂魄。羊妖唤了几声没醒,又去拍了拍她肩膀,依然未醒,一旁的黑鱼制止住他, “她可能只是做梦,不用刻意叫醒,等她自然醒。” “嗯。” 晚上辰时苏叶醒了,宇明立刻通知了荆芥,这次她之所以比预想的醒的早,多亏荆芥的两成法力。不过荆芥的两成法力在苏叶体内只是对抗了七彩石之力,并未真正融合进她的身体,所以,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法力。而且那两成法力给苏叶带来了一些副作用,怕热、没有食欲,这个荆芥早已预测到,但没有对应的快捷有效的解决办法,只能等她慢慢适应。 修整三日后,苏叶等人马不停蹄出发去了木国,只是这次没带太多人,只有羊妖、黑鱼、宇明和火国国师,土国国王,火国那些随从被暂留在土国,等待所有人归来。 ------------ 第234章 一望无际的草原 木国国王得到消息,早早代领重臣在王宫城门等候,大约三十多个人,整整齐齐排成两排,国王在最前方站着。令苏叶惊讶的是,木国国王竟是个容貌俊秀的年轻美男子,完全不同于火国、水国、土国国王的老态龙钟。大家互相问候寒暄之后前往王宫,苏叶刻意落后几步,右手挡在嘴边和身侧的荆芥小声交谈, “为何木国国王这般年轻俊俏,他比其他国王小很多吗?” “他们年岁差不多,面容的衰老情况完全由自身法力决定,与年龄关系不大,法力越强越容易保持年轻。” “哦哦,这木国国王不仅长的帅,法力也高强,不知道娶亲了没?” 荆芥停下脚步,俯视着她,挖苦道, “怎么,看上了?木国国王只忠爱自己的妻子——晚秋夫人,温柔善良、矜持、多才多艺,其他女人看都不会看一眼。” “我只是欣赏,倒是你,这么酸,是嫉妒人家比你帅,比你年轻比你温柔吧?” 荆芥眼尾夹她一眼,“自作多情。”然后快走一步。苏叶瘪瘪嘴跟上,垂头丧脑,倒也不是因为荆芥挖苦她,而是他的态度,明明不喜欢自己,并且已经明确拒绝,可为何还要在乎她,关心她,护她周全,给她希望?算了,就这样吧,等她集齐七彩石离开无生海,她与他再也不会相见,她也不会再为他烦恼为他忧。 时间太晚,大家先在王宫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膳出发,随行的只有荆芥和火国国师,土国国王知道现场凶险,跟水国国王商量好了在宫里等。火国国师的鸡贼都写在了脸上,他要看着他们,防止他们私吞七彩石逃走,苏叶和荆芥也不在意,不说不问不答,专心寻找七彩石。 木国和其他几国完全不同,苏叶他们地毯式找了一遍,完全没感应到七彩石的存在,于是又放慢脚步再来一遍,依旧没感应到。苏叶和荆芥暂时找了个客栈休息,寻找其他办法。苏叶和荆芥住套间房,国师住另外单间,晚间,三个人聚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战略方向, 苏叶找店小二要了纸和笔,交给荆芥, “你应该很清楚五国的地形图,画一下吧。” 荆芥提笔,三下五除二画完。苏叶又让国师把其他三国的七彩石地点告诉荆芥,标注了出来。她地理很差,地形图在她眼里如同马赛克,但她数学几何还不错。 苏叶盯着标注好的三处地点,用曲线将他们连接起来,是一个不太完整的玄武头。缺失的地方正好是木国和金国。接着,苏叶又根据玄武的头像补充完整个图。眼前忽然一亮, “就是这儿了,荆芥,国师,我们按照木国曲线所指位置继续寻找,一定可以找到下一块七彩石。” “明天吧,现在已经子时了,先休息。”荆芥轻声道,并没有因为这突然发现而显露出任何喜悦之色,他不关心寻找七彩石,只关心苏叶的身体状况。 “可以。” 有了希望和方向,人总是恨不得没有夜晚和休息。苏叶就是,子时入睡,卯时三刻醒来,她一醒,睡眠浅的荆芥也醒了,隔壁的国师听到响动也立刻起床,正好与开门的荆芥二人打了个照面。苏叶和他说了出发的事情,国师没有异议,因为太早,谁也吃不下饭,所以直接出发。 地图所指是一望无际的草地,除了绿地毯一样的青草,没有其他任何树木或者花卉,这绝对有问题,说不定和火国的水森林一样是七彩石之力所致,苏叶很肯定,这儿就是七彩石所在地。为了找到具体位置,三个人选择徒步过草原,只是这草原很大,三个人走了整整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也没看到边缘,目光所及全是绿色,他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还剩多少,更无法和地图对应,好像迷失在‘绿色沙漠’里。苏叶体力开始不支,不得不先休息,纳闷道, “我们好像走进了迷宫,就像火国的水森林。只是为何,这次我没有任何感应呢?不合理啊。” 荆芥陷入沉思。 “荆芥,想到什么了没?” 荆芥摇头。三个人在草地上休息了几个时辰继续出发。荆芥和国师是无生海的人,一个月不吃不喝也不影响,可苏叶是凡人,哪怕有荆芥的两成法力撑着,也只能勉强坚持五天五夜,到第六天,她已经饿到嘴唇发白,前心贴后背,无力行走。荆芥见此,拔了些青草,用法力做成饼,递给苏叶。苏叶吃了一口,差点吐出来,但为了补充体力,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荆芥,国师,你们没有任何头绪吗?在这样下去,我们三个迟早得玩完。不过,我可能比你们先走一步,不是被累死,而是活活饿死。” 国师摇摇头,他能有什么头绪,他突然有些后悔,当时不应该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这下好了,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成了问题。虽然他不愿意在无生海永生不灭的活着,但也不想就这么死掉,死了还怎么出去,况且宇明还在木国王宫等他呢。 荆芥瞅着苏叶,她的身体确实支撑不了几天,这儿的草,没有任何能量价值,最多只是过过肠子,消除短暂的饥饿感。荆芥心里有个猜测,苏叶感受不到七彩石或许和他传给她的两成法力有关,现在,活命更为重要,哪怕是猜测也得试一试,总不能干等死。于是,荆芥让苏叶盘腿坐好,施法从她体内抽出那两成法力,体内没有那两成法力加成,苏叶虚弱不堪,倒在地上,只剩下意识。现在的情况在所难免,但总好过丧命于此。 ------------ 第235章 昏迷不醒 荆芥背着苏叶和国师一起继续寻找。苏叶好像绝症晚期一样,趴在荆芥背上,了无生机,荆芥怕她昏过去,每隔一会儿就要和她说句话,防止她沉睡不醒。 突然,苏叶的胸口剧烈疼痛起来,费力出声, “停,就是这儿,放我下来,走慢一些。” 荆芥放下她,紧紧搂住她的腰,让她所有的重量都倚在自己身上。几乎半抱着她前进。 前方有一簇满天星,孤独又独树一帜,每靠近它一步,苏叶的心脏好像被好几个人奋力撕扯一样,生不如死。等走到满天星跟前,苏叶疼晕了过去。 “苏叶,苏叶,醒醒,苏叶。”荆芥拍打她的脸颊呼唤她,没有任何反应。忽然,眼前的满天星消散变幻成七彩光桥,打飞荆芥,插入苏叶的心脏,连接满天星底下的七彩石,慢慢飞起悬空,一步步靠近苏叶的心脏。 荆芥顾不上嘴角的血,起身,唤出体内的白虎攻向七彩石,阻止这次融合。苏叶的身体太虚弱,融合会要了她的命,刚才抽出她体内的两成法力只是为了寻找七彩石,离开草原,目的不在融合。可是现在,纵使荆芥使出全力也无法阻止,那七彩石再次击倒他,强行与苏叶融合,成功进入苏叶的胸腔。 苏叶口吐鲜血,缓慢飘落在地,像一根羽毛,轻飘飘的,荆芥接住她,在周围设下结界,抽出自己五成法力注入她体内,可她的七彩石之力增强后开始排斥他的法力,根本无法进入,僵持了半个时辰,苏叶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几乎没了脉象,荆芥不得不暂时放弃,先回王宫再说。荆芥从衣袖内拿出一个白色药瓶,取出一粒指甲盖大小棕色药丸放入苏叶嘴里,用内力使其咽下。这是女娲娘娘当年给他们四大护法的守元丹,只此一颗,关键时刻救命用,但守元丹只能保命,无法治愈,他不求苏叶能立刻醒过来活蹦乱跳,只求她能坚持到王宫。 鲜血染红了苏叶的衣裳,她依旧昏迷不醒,到达王宫时,她的脉象越发微弱。 木国王已经带着最好的医师在等候,苏叶一落脚,医师们立刻上前配合为她诊治,荆芥皱着眉头站在旁边等候。 历经三个时辰抢救,苏叶脉象终于平稳下来,至于何时醒,没人能说得准,只能看她个人意志力和造化。 医师们和国王他们说了几句保守宽慰的话便离开了。房间只剩下荆芥一个人,他在床边坐下,轻轻敷上她苍白的脸颊,很冰凉。双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搁在下巴处, “苏叶,你天不怕地不怕,不能就这么认输,只要你醒来,我可以满足你任何一个愿望。” 荆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直守着苏叶,羊妖他们要换他也不肯,他要亲自看着她才放心,这一守便是一个月。期间,水国、土国、火国、木国都献上自己的灵丹妙药救苏叶。当然,他们真正关心的只有集齐七彩石,她若是出事,他们的希望便没了,所以,除了性命,他们什么都可以给苏叶,只要她能醒来,找到最后一颗七彩石。 最近几天,苏叶一直睡不安稳,好像做了什么噩梦,眼皮下的眼珠子急速转动且没规律,眉头紧皱,不停冒汗,嘴唇干裂起皮,偶尔轻微浮动,好像梦魇要说话,就是不见醒的迹象。荆芥抽出神识进入她的大脑去探测,却被反弹了出来。医师过来复查说她只是做梦,不影响,静等即可。 荆芥吩咐人在苏叶房间摆满了郁金香和栀子花,房间外面还移植了几颗桂花树。周围的空气被淡淡的花香填满,萦绕鼻尖,让人心情舒畅,对于病人来说有利于身体恢复。 ------------ 第236章 梦魇 又一个月过去。某天中午,荆芥给房间里的花浇完水在床边坐下休息,苏叶又开始梦魇,冒汗,荆芥拿毛巾轻轻给她拭汗, “苍术!” 荆芥手里的毛巾掉落在苏叶头顶上方,不可置信瞪大双眼盯着苏叶,她的嘴紧紧闭合着,仿佛刚才那两个字不是从她嘴里发出的,但荆芥很肯定,他没听错,她刚才确实叫了苍术的名字。不论是爱神的传说还是他们的相处聊天,从未有人提起过苍术这个名字。之前他的神识进入她灵魂深处未探测出关于华沙的一丝痕迹,这突然的变化唯有一个解释,七彩石。他应该想到的,七彩石原本孕育了华沙,后来成为她的心脏,最后破裂成碎块封印妖魔界,上面定附着着她的魂魄,最开始的两块七彩石没能唤醒她说明那两块上面没有魂魄附着,都怪他之前太保守,不敢大胆猜测,自我放弃,这一切的一切足以说明她就是华沙,她回来了! 荆芥激动到失去思考,就那样在苏叶床边傻坐了好几个时辰,一动不动,要不是宇明过来送饭,他还能继续坐着。 荆芥很有胃口,一粒米也没剩下。宇明好像被传染了,开心问道, “主君,您今天心情好像不错,是苏叶情况好转了嘛?” “差不多。” “那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羊妖和黑鱼。” “不急,苏叶还没彻底醒。” “哦。” 知道苏叶就是华沙后,荆芥每天为她弹奏《相思》、《相随》,给她讲以前的事情。 半个月后的某个中午,苏叶醒了,房间里全是花,空无一人,鼻腔里满是花香。苏叶感觉自己像沉睡的公主,只不过缺了个唤醒她的王子。这儿是金国还是木国?苏叶下床,随意穿了件外面挂的衣服走了出去,正好和荆芥打了个照面,荆芥双眼发亮,一把抱住苏叶,声音颤动, “你终于回来了。” 苏叶虽然刚醒来有些懵,但是还没糊涂,立刻意识到荆芥是再次把她当成了华沙,一把推开他,认真道, “荆芥,病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犯什么糊涂,我是苏叶,不是你的爱神,看看清楚?”苏叶指着自己靠近荆芥,以便他看的更仔细。 荆芥看着她,现在的她确实是苏叶,可她昏迷的时候明明喊了苍术的名字,以前的记忆没回来难道是差最后一块七彩石? 苏叶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继续道, “这儿是哪儿,我昏迷了多久?” “这儿是木国,你昏迷了两个半月。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除了饿,没其他感觉。” “我吩咐人去准备膳食,你先进去休息。” “我都休息那么久了,得出来走走,羊妖他们在哪儿,我去报个平安。” 荆芥陪苏叶一起去找羊妖他们,正好碰到他们在用晚膳,便坐下吃了。有荆芥在,大家聊天稍显正规、约束。宇明打破了这种约束, “苏叶,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的?” “去金国寻找最后一块七彩石。”苏叶说完看了荆芥一眼,荆芥没反对,那便是默认同意了。 “能继续带上我、羊妖和黑鱼吗?” “当然,我们是一个团体,自然不能分开。” 木国国王和火国师闻讯来看苏叶,并吩咐设宴庆祝,被荆芥拒绝。 “不必劳师动众,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回金国。” 火国国师立刻道,“那我们一起出发。” 荆芥望着他严肃纠正, “不是我们,只有我、苏叶、羊妖、宇明、黑鱼。” “这,寻找七彩石可是我们五国的事情……” “然而派得上用场的只有苏叶一人,请问国师,这几次的寻石过程中,你起到了什么作用?” “……”火国国师老脸臊的通红,木国国王笑着打圆场, “主君,国师也只是想尽他的一份微薄之力,我们谁都不想看到苏小姐受伤。” 荆芥扬手制止,直言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之前我不愿让大家出无生海一部分是私人原因,更大一部分原因是虎视眈眈的天界。我们无生海所有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在这里面是,出去了更是,天界才是我们统一的敌人。如果我们之间生了嫌隙,互相猜疑不信任,成了一盘散沙,就算出了无生海也无法在天界手里活下来。我承诺会带所有子民一起离开无生海,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好好练兵,修炼,做好万全准备。” 木国王俯首作揖道, “明白,谨遵主君教诲。”金国国王终于愿意出去了,有他助力,出无生海指日可待。 火国国师跟着作揖称道。荆芥突然会改变主意应该是因为那个苏叶,有了他,他们定能出去,只是出去后的事情……。都是见证过天界和妖魔界战斗的,不论荆芥还是他们任何人,独自偷偷跑出去必死无疑,若是要出去肯定得团结一心,对抗天界。 ------------ 第237章 追妻火葬场 一行人重新回到金国,最高兴的莫过于汐月,抱着苏叶久久不松手,要不是荆芥在一旁提醒他们都饿着肚子,汐月估计还能再多抱一会儿。 晚膳大家一起吃的,荆芥紧挨着苏叶,自己只动了一两次筷子,全程都在为苏叶服务,按苏叶喜好调整菜的位置,给她添茶倒酒,杯子从没空过,看她吃热了就拿蒲扇为她扇凉,嘴角脏了就立刻递上纸巾,荆芥的反常,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苏叶更是如坐针毡。吃完饭,荆芥业没有离开的意思,羊妖他们见形势不对立刻溜了,留苏叶和荆芥独处。 苏叶站起身,关上房门盯着荆芥认真道, “荆芥,我在木国醒来之后你一直很反常,怎么回事?” “我答应了。” “什么?”苏叶摸不着头脑,这人不止行为奇怪,现在说话也奇奇怪怪。 “你之前的求爱,我答应了。” 苏叶被雷在原地动弹不得,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不答应。” “为何?” “你忘了自己当初怎么拒绝我的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不爱,现在突然又提出要在一起,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信了才怪。 “我记得,之前我没看清自己的内心,可是经历过生离死别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你。看到你不醒人世,我整个人好像在被生刮,痛不欲生,只想把自己的命换给你。”荆芥没告诉苏叶,她就是华沙,但华沙的记忆还未回归说了她也不会信,说不定还会产生抗拒心理。他现在要做的是和她在一起,拖延时间,没有想出完全之策前,他不会再让她冒生命危险寻找最后一块七彩石。 “我反悔了,我不是爱神,也不想当她的替身,我现在只想集齐七彩石离开无生海。” “在木国你能捡回一条命全靠我这儿仅有的一颗守元丹,在没有找到可以保命的办法前,你若是继续与最后七彩石融合,必死无疑!”荆芥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 “我知道,但你怎么确定那不会是另一种重生呢?我虽然是个凡人,但我能在无生海活到今天说明我命不该绝,这就是命,不论你迎接还是躲避,都会按照命运的安排来。”不论是在人界还是无生海,苏叶都信命,尤其自己与七彩石息息相关,好几次从鬼门关跑回来,这让她更加坚信。 “我并未让你放弃,只想提前找好万全之策。” “荆芥,没有什么万全之策,万全之中总会有漏洞,你仔细想想你的曾经,有哪些事是在准备万全的时候发生的。” “……”她口齿依旧凌厉,思路清晰,让人无法反驳。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明天还要寻找七彩石呢。” “……” 荆芥走了。但他并未被说服,在确定苏叶就是华沙后他依旧坚持自己,他不想再失去她,哪怕她不能恢复以前的记忆也无妨,他只要她活着,哪怕一直待在无生海也无所谓。 苏叶计划第二天一大早去找七彩石并未如愿,因为图纸不见了,荆芥生病了。汐月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苏叶是不信的,可当她看到荆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时,不得不信。 ------------ 第238章 要利息 汐月说他不是简单的生病,而是修炼走火入魔,未恢复前不能使用任何法力,只能静心修养。荆芥生病,苏叶不得不待在王宫等他恢复,为何总觉得他是故意的,而且这种感觉很是强烈,他早不走火入魔晚不走火入魔,偏偏在她准备寻找七彩石的前天晚上?不过就算她怀疑,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没办法。 荆芥行动不便,更多时候都在打坐,而且他要求苏叶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晚上也要和他同屋,算是报答他之前衣不解带照顾她的回报。苏叶有拒绝的理由吗?没有。荆芥只要闲下来便不停使唤苏叶,喝茶、擦手、看书等等,苏叶像个小陀螺,转个没停,哪还有心思和精力再计划寻找七彩石。但是,伺候人这事太磨人性子了,三天后,苏叶终于受不住爆发,指着荆芥抗议道, “荆芥,你只是走火入魔又不是残了,茶杯离你就十步远,非要使唤我。” “我照顾了你整整两个半月,你这才还了三天就受不了了?难不成剩下的恩情你想用自己抵?” “我央求你照顾了?荆芥,不论是付出还是回报都得心甘情愿才是美好,懂不懂?” “我只在乎结果,过程美不美好不重要。我这会儿想去院子里坐坐,麻烦扶我出去下。” 苏叶白他一眼,瘪着嘴,不情不愿架起他胳膊去往庭院。侍从先他们一步铺好竹席,荆芥双手垫在脑袋下面躺下,沐浴阳光,很惬意。苏叶在一旁靠着大树坐着,斜睨他, “荆芥,我知道你是为了阻止我寻找七彩石演这么一出,到此为止吧,我真没工夫陪你玩耍。” “你过来,看看天上的太阳和往日有什么不同,回答对了我就不再阻止你。” 苏叶瞅了天空中的太阳, “没什么不同。” “你过来我这个位置,躺下看。” 苏叶在竹席空余处躺下,盯着太阳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侧过头正要问,嘴唇突然被另一张嘴唇覆盖上。苏叶大脑突然蓝屏,被吻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一把推开荆芥坐起身怒视他, “你有病啊,偷亲我。” “你之前强吻我好几次,我要回一点利息有什么错。” 苏叶白他一眼跑掉,她理亏在先,还能说什么。荆芥紧步跟上,在她关门的那一刻强行从门缝挤了进去,并且反锁上门。 “你干什么?” “我记得之前你说过要爬上我的床,与我同床共枕交欢来着,我现在自动送上门,不用你去爬。” “你……,我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气你而已,你以为我真稀罕你?实话告诉你,我并不喜欢你,之前所说所做都是演戏,为了得到金国的七彩石不得已而为之。” “我当真了,并且要让它成真。” “不可能,想都别想!” 苏叶竖起自己坚硬的外壳,无比认真,荆芥突然笑了,她不是挺能耐挺胆大吗,这就害怕了、怂了?不过看她这认真模样,荆芥适可而止,不想真惹她生气遭反感。古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他有的是时间、耐心和办法,不着急。 ------------ 第239章 真相只有一个 荆芥天天缠着苏叶,软硬兼施,凡是她爱吃的饭菜点心他都亲自做,跟贴身侍女一般,很是周到,还破格给她教法术,趁她不注意偷亲一下。慢慢的,苏叶的心不知不觉融化,寻找七彩石的事情好像淡忘了一般。每当羊妖他们提醒的时候她总会说, “我知道眼下寻找七彩石最为重要,可是没有荆芥助力我们无法单独完成的,你们放心吧,等荆芥防备最弱的时候我自然会出手。” “可你最近一段时间沉迷于主君的柔情蜜意,满面桃花,我们看在眼里,不得不怀疑你真的会时刻记着七彩石的事情。”宇明撇嘴酸道。每天看着他们二人你侬我侬,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还总是把主君幻想成自己……,他知道自己是爱上苏叶了,但这个秘密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埋藏在心底。 “会的会的,宇明,我的话你都不信了吗?” …… 每天晚上亥时,荆芥都会来若雪殿教苏叶法术。苏叶是凡体,根本修习不了法术,但她不知道,只是一股脑跟着学,很是认真,那样子仿佛人界寻求长生不老药的神人,甚是可爱、吸引人,荆芥看着开心,更不会告诉她真相。 晚上,荆芥借口太晚想要留宿,人都躺床上了,硬生生被苏叶拽了下来。他故意激她道, “苏叶,你竟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之前的豪言壮志都忘了?” “忘了,怎样,赶紧回去。” “今晚不想回去,看在我辛苦教你的份上,就让我留宿一晚,你睡床,我睡地上,总可以吧?” “不可以!”万一他谎称自己梦游睡到床上来怎么办?她可不能着他道。 最终,荆芥还是回了望雪殿,一夜无眠。 白天在书室和苏叶弹琴作画的时候,荆芥总会找机会休息会儿,或是撑头,或是不经意靠着苏叶。苏叶是个嘴硬心软的,知道他睡眠一向不好,看他真的睡着也不忍心叫醒。 天气变热后,每天都得沐浴,苏叶为了省事,干脆泡温泉的时候直接洗了,当然,是经过荆芥是允许的。 某天,苏叶泡完温泉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转身去了荆芥寝殿,想给他提点改造温泉的建议。温泉和房间之间只有过道没有门,亦没有侍从。苏叶直接走进去,正好看到汐月和荆芥在说话,出于人类本能的八卦好奇,驻足听了个墙角, “主君,自从木国回来,您对苏小姐的态度大转变,是您已经想好想要和她长相厮守了对吗?如果真是是这样,我倒是真心为您和苏小姐开心,只是有一点,万一哪天主人回来了,该怎么办?” “她已经回来了。” “主人回来了!在哪里,主君可否让汐月见见她。”汐月声音带着颤抖哽咽。 “是苏叶,她在木国昏迷的时候叫了苍术的名字。” “妖王?” “没人提起过苍术,而她昏迷中却叫了他的名字,我的神识如今也进入不了她的体内,我想,是七彩石的缘故,或许,等七彩石集齐,华沙会完整归来。” “那您为何不尽快寻找最后一块七彩石。” “苏叶是凡体,她若是因为承受不住七彩石之力丧生,华沙如何归来,所以,必须在保证她安全的前提下寻找七彩石。” “您的意思是,苏小姐是宿体,她若出事,主人便无法归位。” “差不多。” 苏叶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浑浑噩噩躺倒在床,衣服没换,脸也没洗,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惨白,眼角有晶莹落下。原来,荆芥从未喜欢过她,这段时间所有的好只因为她是爱神的宿体,拖延寻找七彩石并不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而是担心爱神回来无法安身。真是讽刺,她竟然天真的以为荆芥爱上她了,沉迷他的爱情故事里无法自拔,还想着和他在无生海长相厮守来着。果然,女人一恋爱脑就容易迷失自己,然后再被现实一巴掌扇醒,顿悟。她不能如此了,她现在要尽快找到七彩石离开无生海,如果还有命的话。如果她没命出去,至少羊妖他们可以离开,这是她答应他们的。至于爱神回来会如何安身,她管不着,也没那个义务。 ------------ 第240章 不愿清醒 苏叶一大早跑去找羊妖他们,说要立刻去寻找找七彩石,并且瞒着荆芥。 “你不是说非要荆芥协助不可吗?”宇明不懂便问。 “他……靠我们自己吧。黑鱼法力最高,和我一起去找七彩石,宇明和羊妖留下应付汐月和荆芥。”苏叶继续道,“金国是其他几国的两倍大,没有地图很花时间,要是大张旗鼓的找很难瞒过荆芥。所以我们白天待在王宫,晚上等荆芥他们入睡后出发,宇明假扮成我睡在若雪殿就行,羊妖打配合,其他的你们临场发挥,我和黑鱼赶寅时回来。” 宇明第一个不同意, “我是男生,怎么假扮苏叶呀,这相差也太大了,汐月肯定一眼看穿。” “你和我的身形最像,最合适不过,睡觉的时候背朝外面就行,汐月没事不会打扰我休息的。宇明,你是我们团队的一份子,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那干脆回火国当你的公子哥好了。” 宇明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扮女人和离开苏叶回火国比,他肯定选前者,他要和苏叶他们在一块。 “行,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黑鱼问道。 “今天晚上。汐月和往常一样在门外守着,我和宇明走窗户替换。” “好。” 几个人配合的很好,连着五天偷天换日都未被发现,但是苏叶他们未有任何收获。苏叶准备把白天的时间也利用起来,让荆芥带自己去王宫外玩,这样也能排除一些地方。 荆芥知道她的目的,没同意,于是苏叶和他冷战,完全当陌生人,闭门不见,毫不让步。荆芥忍了两天来若雪殿找她,被拒之门外,想要硬闯,被汐月拦住拉到一旁, “主君,您莫不是又来和苏小姐吵架的,她今天心情很不好,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送进去的饭一口没吃,脸色憔悴。您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服个软,哄哄她,再怎么说,她也是主人的今生。” “她要我带她出宫,以游玩的名义寻找七彩石。” “那您就顺了她的心,总好过她背着您偷偷跑出去找吧,有您在旁边,若是发现异常也能及时阻止返回不是吗,与此同时又能让苏小姐换个心情开心起来,两全其美,总好过剑拔弩张,伤感情。” 荆芥冷静了下来,汐月说得有道理,点点头,汐月这才给他开了门。 苏叶以为是汐月,依旧背朝外面,烦躁道, “出去,别再进进出出打扰我休息。”自从知道汐月和荆芥一心想要牺牲她复活爱神,苏叶对她也没了好脾气。 荆芥轻步走到床边坐下,柔声道, “宫外东市的集市已经开了,去的晚了好东西可就被别人抢光了。”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苏叶拉起被子蒙住头,不予理会。 荆芥瞄她一眼继续道,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依旧没有回应。隔着被子,荆芥听到阵阵类似隐忍抽泣的声音,强行拉下被子,手碰到她的脸,沾了一手眼泪。停顿片刻,拉她起来,抱着哄道, “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别哭了好吗?我每天都带你出去逛好不好?怎样你才能原谅我,跟我说,我一定做到。” 苏叶脸贴着荆芥胸口,眼泪更加汹涌,很快渗透那一片衣衫,哽咽道, “我要离开这儿,回人界。” “我从未阻止过,但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需要一些时日找到你能承受七彩石之力的方法才可以,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去你喜欢的人界,好不好?” “不,我要现在就回去。” “强行融合最后一块七彩石你必死无疑,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你可曾想过?乱我心者是你,说要和我相守的人是你,如今你突然不管不顾要冒死离开,你这是爱我还是惩罚我,嗯?” “只有相爱的人才能用离开和死亡惩罚对方,我们是吗?” “当然是,我爱你,不允许任何危险靠近你,如果不能,我便和你一起赴死。” “……” 苏叶哭得更凶,明知道他所说所爱都是爱神,她只是个宿体,心,还是颤动融化了,沉迷在这深情蜜罐里,不愿清醒。 ------------ 第241章 生闷气 苏叶从未真正见识过宫外的金国,之前和黑鱼总是晚上出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所有人都入睡,安静的能听到从某个窗口传来的鼾声。 集市很热闹,各种吆喝叫卖声,和苏叶去过的横店影视城一模一样,让人倍感亲切。 人多处,荆芥几次想拉苏叶的手,都未成功。荆芥知道她是故意避开,眼看着她几次差点被人群从眼前冲散,他不再考虑太多,直接上前强行拉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在她发火前解释, “人多容易走散,都出来了,别生气了。这儿有很多有趣的小玩意,看看喜欢什么,全买给你。” 苏叶冰着脸走到小摊前,趁着挑选东西之逃开荆芥的禁锢,荆芥对她温柔她便会沉迷,每每这时脑海里会有一个声音跑出来呐喊:他对你好不是因为你是苏叶,而是爱神的宿体!这句话吵得她脑袋疼,只得转移注意力到这些小摊上,再坚持坚持,只要找到最后一块七彩石她就不用再吃爱情的苦,可以解脱了。 转了三条街,什么也没买到肚子还饿了。荆芥好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恰到好处道, “前面有家酒楼,饭菜很不错,他家的桂花酿也是一流,我们去尝尝。” “嗯。” 酒楼很隐蔽,在一个拐角的僻巷里,门头很小,门框上只挂着一个木匾:闲云孤鹤。还没进门,已经有浓浓的桂花香传出。 小小的门头里却别有洞天,一个极大的别苑,一眼望不到边,苏叶和荆芥被侍者直接带去了后院,那里全是招待贵客的雅间。路两旁种满了桂花树,香气袭人,淡雅而不刺鼻,苏叶的心情随之好了起来。弯弯转转走了好一会,侍者终于在一个假山后的雅间——霄云阁前停下,带他们进去,斟茶。 这儿不用点菜,只需告诉店小二忌口的即可,其他的由他们自由发挥,这种营销方式虽然冒险,但独特、吸引人。再者他们的饭菜着实极品,所以从未翻车,顾客也越来越多,想要预约一间上好的雅间,至少得提前半个月。荆芥也是报上自己的真实身份才免去繁琐,临时预约到。 等饭的时间分外漫长,荆芥让侍从在门外候着,他挪到了苏叶身旁,紧挨着她盘腿坐下。苏叶见状瞪他一眼,身体往外挪了挪,抿了口茶,温声细语警告, “干什么,不想吃饭了吗?” “气还没消,那你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消消气。” “寻找七彩石。” “……”荆芥退回原来的位子,没再说话,他说了那么多,那么多遍,她压根没听进去一句,不仅没有体会到他的情深意切,反而生出不明所以的恨意,是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未当真,只是捉弄他,所以轻松得到后厌弃了? 气氛突然如冰天雪地一般寒冷刺骨,好在,饭菜很快上来,能抵充一些寒冷。 苏叶埋头吃饭,看也不看荆芥一眼。荆芥心里不痛快,像个机器人一样往嘴里送饭菜,却尝不出一丝美味。侍从见氛围不对,唤来乐师演奏,演奏曲目是比较欢快的《追月》,然而,两位主角心怀他事,压根没心情欣赏。 荆芥再也吃不下,放下碗筷,瞅了眼云淡风轻埋头吃的苏叶,更窝火,于是让小二上了两坛烈酒,独自畅饮了起来。荆芥喝酒又凶又猛,嘴承受不及,顺着下巴脖子直流,苏叶看到并未制止,吃饱离席,在一旁抱胸欣赏表演,她的眼睛虽然紧紧锁着乐师,心却在那个人身上。他以为,他这么虐待自己她就会心疼,才不会,他是为爱神发疯,又不是为她苏叶,心疼也轮不到她。 ------------ 第242章 我去验证 苏叶寻找七彩石这段时间中想了很多,也许她来无生海并非无意,而是一种命运昭然,她还记得当初在奈何桥上的召唤,以及只有她能找到的七彩石。种种迹象表明,她来无生海的使命就是复活爱神,谁也无法替代,爱神归来,她即死,若爱神不归,她将在这无生海里永生永世不得出,说白了,她是爱神精心安排好的一枚重要棋子,她的命运早已在千年之前被爱神谱写,无法改变。荆芥他们的宿体说只不过是猜测,但也不完全没道理,但她可以确定,他们的担心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如果,她把这一切事实告诉荆芥,他会不会立刻马上全力协助她去找最后一块七彩石?毋庸置疑,是的,他现在的阻碍只是为了保证爱神归来时有宿体,和她苏叶这个人无关,告诉他岂不是更好,这样就不用每天偷偷摸摸大半夜出去找了。可是,可是她舍不得,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还想要享受他的好,哪怕只是作为爱神的替身…… “噗通……”突然的响动拉回苏叶的思绪,扭头一看,是荆芥喝多了从椅子上遛下去,摔倒在地上。 苏叶和侍从一起搀扶他回软塌,侍从的手刚松,荆芥一把拽过苏叶,把她压倒在床。侍从见此加快步伐离开,关上门。 苏叶愤怒,作势要起来,却被荆芥一双大手固住腰,动弹不得。 “荆芥,我知道你没醉,少耍酒疯,放开我。” “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我阻止你寻找七彩石是为了我自己吗,你是体会不到我的苦心还是故意假装看不到?” “苦心?呵。荆芥,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宿体,只要集齐七彩石爱神便会归来,而我,会死,你怎么选?” “……” 苏叶看到荆芥不可置信又犹豫的表情,冷笑一声,感觉腰间的禁锢有所松动,立刻挣脱开,屁股刚离床,又被他从身后抱了个满怀,再次跌落回去,砸在他身上。荆芥这会儿酒劲上来,醉意渐浓,感觉不到被砸的疼痛,一心只剩下苏叶,一个翻身,苏叶被带上床,圈在床里侧,无法逃脱。荆芥醉眼朦胧的望着苏叶,拉着她双手紧紧按在自己胸口, “感受到了吗,它在为你狂跳,你就是你,选来选去,都是一个人。” 说着,双唇慢慢靠近,覆盖住苏叶的,辗转。泪水,顺着苏叶眼角流下,他始终认为她和爱神是一个人! 衣物散落满地,旖旎之色遮住了房间原本的清雅。荆芥沉沉睡去,苏叶双眼明亮,如同暗夜的明珠,望着荆芥,眼神愈加坚定,果断。 “其实,我也想知道我和爱神究竟是什么关系,说不定真是同一个人呢,那就让我去验证好了!” 苏叶穿好衣服独自离开了。她没回王宫,而是从店家那里要了张地图和一辆马车独自去了金国的火城。听说那里以前是冰洞,经过几次地质变化成了火城,四季如夏,每天最高温度五十度,是法力也无法改变的,有部分法力低微者在此居住,被常年高温晒的黝黑如煤炭,和人界的非洲有点像,这算是金国最后一个奇怪之地,说不定七彩石就在此处。 ------------ 第243章 合一归来 苏叶到达目的地时已经第二天中午。火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要走个遍至少得两天两夜。苏叶刚走两步又累又热,于是在一个卖凉席摊前坐下乘凉,顺便打听火城的奇闻异事。卖凉席的告诉她,火城虽然像沙漠一样干燥炎热,但城中央有一口井,一直有源源不断的泉水供他们使用,这井水不同于一般的水,不止能解渴洗衣,还能治病,提高免疫力,但它有个奇怪的特点,不能外带,只要离开井两百米,那水就会瞬间蒸发,所以,这儿的人要是需要用水得亲自去井边使用,这也避免了浪费。火城人能在这个环境恶劣的地方生存下来完全依赖于这口井,因此它被当地人称为福井,若是外地人来这儿讨水喝需要高价买才可以。苏叶秒懂,掏出一把银票塞给老者,谎称自己身有顽疾,特意出门四处寻找灵药,正好走到火城,顺道试试那井水有没有用。老者见苏叶大方,诚信治病,于是收下银两,派自己的两个孙子带苏叶去福井那儿,至于能不能治好她的病不能保证,苏叶再三感谢,跟着两个小男孩前往。 小男孩们从小在火城长大,徒步一个时辰不喝水也没事,苏叶就没那么幸运了,她的嘴唇干裂起皮,体内的水分呈直线蒸发,身体好像在几百度的锅炉里烧一样干热难忍。苏叶脚步慢慢变的虚浮,好在喉咙还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小朋友,麻烦问下,还有多远能到?” “两公里。” “啊?我快撑不住了。” 两个小男孩回头看看虚弱的苏叶,对视一眼,点头,一个负责头,一个负责双脚,抬着她前进。 “谢谢你们。” 苏叶的胸口开始剧烈跳动,每前进一步,那份跳动就会加深,苏叶捂着胸口,双眼因为刺眼的阳光微眯着,欢喜又难过:最后一块七彩石找到了,她还有命出这无生海吗?当初受到召唤而来,想方设法逃离,结果逃离却要付出生命……马上要成功了,她还没来得及跟羊妖、黑鱼、宇明、汐月他们告别,还有……荆……算了,他心心念念的只有爱神,她和爱神要是同一个人该多好…… 离福井只剩一百米,苏叶整个人好像被五马分心,痛不欲生,几近晕厥。忽然,从井里跑出一束七彩光,弯曲连接住苏叶胸口,像个长臂怪一样,抓起她,慢慢悬空,原本抬着她的两个小男孩被七彩光击倒在地。百姓们被这从未见过的一幕惊在原地,有好心人想要靠近拉住苏叶,可每当他们上前一步,便会被七彩光打飞,最后,没人再敢靠近,只能满脸惊讶在一旁围观、讨论。 光束另一头的七彩石飞出井口,不断靠近苏叶,最后嵌进她胸口。苏叶仿佛被人用利器刺中了心脏,不停口吐鲜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严重。两个小男孩被这个场面吓住,刚起身想要跑,与人撞了个满怀,正是荆芥。 荆芥扶起两个小男孩,顾不上听他们说,直直飞向苏叶。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衣衫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荆芥不放弃,继续飞过去,依旧被弹开,如此往复,没有任何效果。那股无形之力看似不重,实则攻心,荆芥挨了四五下,内力已经紊乱,他再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连吐鲜血。苏叶的心脏处缓缓生出一个彩色罩子,将她罩住,而她,双眼紧闭,了无生机躺在里面,仿佛彩棺里的美人。 荆芥拿剑撑在地上想要起身,奈何怎么也站不起来。这时,彩色罩子开始像旋风一样飞速旋转,“嘭”的一声,像礼花一样爆破出无数碎片从空中飘然落下。 “苏叶!”苏叶灰飞烟灭,荆芥的喊声震破苍穹。空中只剩一块完整的七彩石悬浮着。它散发出刺眼的七彩之光,让人无法直视,波及整个无生海,所有人望着空中的七彩之光,疑惑诧异,不知发生了什么,(除去见过七彩石的国王国师们)。慢慢的,七彩石渐渐幻化出一个人形,从头到脚,从透明到有血有肉。 荆芥惊在原地,极致的悲痛一瞬间被不可置信和惊讶抵充,轻轻唤道,“华沙。” 华沙缓缓落地,睁开双眼,双臂自然垂落,陌生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一位沉睡已久的老者,需要通过视觉来短暂认识这个世界。 荆芥撑着剑起身,跌跌撞撞走到华沙身边,一把抱住她, “华沙,你回来了。” “久等了。”华沙微笑着,轻轻抱住荆芥,熟悉的雪松竹木柑橘香,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安心、可靠。 火城消失了,变成正常的模样,那两个小男孩跑过来和华沙道别,他们得尽快回去,怕这么一变找不到原来的家。华沙从荆芥怀里掏出两颗琥珀,送给两个男孩作为感谢。 ------------ 第244章 生死相伴 华沙能回来再好不过,只是里面疑点颇多,荆芥至今还未想通,比如苏叶,她们明明是同一个人,可刚才她却灰飞烟灭。 “华沙,你记得苏叶吗?” “苏叶是谁?”华沙故意假装不知。 “就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集齐七彩石复活你的人,在你回来的前一秒飞灰烟灭,我以为,我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荆芥脸上现出痛惜悔恨,难道真如她所说,华沙回来她必死,她既然知道会如此,为何还要孤身犯险,在他们同床共枕之后决然送死,只是为了惩罚他吗? “怎么,你爱上她了?” 荆芥心虚的垂眸, “没,怎么会,我只是想不通而已。”荆芥说完抬眸再次看向华沙,“如果你们不是同一个人,那她的所有记忆和经历你都没有,对吗?” “不,在她灰飞烟灭之前,我读取了她所有记忆,包括你们的打情骂俏,还有昨晚……” 荆芥脑袋发懵,看着华沙,脸上露出慌张无措,其实,在很早之前他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已经对苏叶动心了,在误以为她和华沙是同一个人后彻底沉沦,百般讨好她,还和她发生了肌肤之亲。如今,华沙归来,又获取了苏叶所有的记忆,他要如何解释这一切?华沙看到他这副样子,没忍住笑了场, “你这一副被捉奸在床的囧样着实好笑。好了,不逗你啦。其实苏叶就是我,刚才灰飞烟灭的是气数已尽的凡体而已,不碍事。” “……” 华沙见自己玩笑开过了,于是又抱抱荆芥,拍拍他的背哄道, “对不起。” “为何你刚来无生海的时候我没有探测出任何关于你的记忆和魂魄?” “我死前用法术做了处理,其他魂魄附着在七彩石碎片上,只让感情之魂去人界轮回,如果能被轻易探测出来还怎么瞒过天界?” “为何要去人界轮回,而且一去就是千年。” “为了还债。我欠苍术,欠白苏,总得还。” “他们也去了人界轮回?” “是,不过白苏现在回了天界,成了新一任死神。” “就是你说的那个死神男朋友。”荆芥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没表现出来。 “嗯。”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王宫慢慢说,不然其他人会担心。” 汐月和羊妖他们在宫门口翘首以盼,一脸担忧,前不久的七彩光别人不认识,但他们比谁都清楚,那是专属于七彩石的光芒,他们最担心的莫过于苏叶,害怕她承受不住七彩石之力有性命之忧。华沙刚到门口还没站稳,便被几个人重叠抱住问东问西。只有汐月认出了她,跪在地上,俯首称道, “主人。” 华沙忙扶起她,“辛苦你在这无生海一直等我。” 羊妖他们反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荆芥大概给他们解释了一番。宇明惊喜道, “苏叶,这就是你说的菜鸟逆袭吗?” 黑鱼在拍了拍他肩膀,提醒道, “是华沙。” “没事,反正是同一个人,叫惯了苏叶突然间改口很难的,你不会介意吧,苏叶?” “嗯,名字只不过是个称呼,随意。” “主人,进去说吧。” 一行人簇拥着华沙进门,宇明好奇心重,也最不拘小节,把荆芥挤到了一边,拉着华沙问这问那,华沙也不嫌烦,耐着性子逐一解答。荆芥怕她累着,没设宴庆祝,只让汐月准备了些粥,吃完便拉着她去休息。 荆芥抱着华沙,那种熟悉的安心又回来了,困意很快袭来。然而华沙毫无睡意,她忧心与天界的对抗,不知道天帝有没有停止修炼邪术,傀儡兵没有消失?如若没有,她此次的胜算将会直接减半。 “怎么还不睡?”荆芥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睡不着。” “迎战天界的事情交给我,你安心垂帘听政即可。”荆芥睁开双眼看着她。 华沙摇摇头,盯着荆芥郑重其事道, “当初我不惜用自己的心脏封印妖魔界,你应该还不知道原因吧?” “嗯,千年来,一直没想到原因,本来打算明天问你的。” “天帝私自豢养了傀儡兵,用来对付妖魔界,为了三界太平,当初我不得不假死封印你们。” “傀儡兵?!北冥竟然会落得如此地步,为了天帝之位,使用邪术!你当初离开可是还留了什么后手?”她应该不会只是为了单单报恩。 “嗯,封印之时,我在北冥身上下了舍身咒,我为主体,他为子体。” “你怎么敢这么赌……北冥那个人你不是不知道,为了权力可以不顾性命,逼急了,他会选择和你同归于尽。” “我知道,但是同样,他也会为了权力努力活着,这是我们的筹码,否则,我何必浪费千年。荆芥,我们活了这么久,生与死何足挂齿,重要的是总得为三界做点什么,在我们有生之年。” “所以,你早早计划好了一切,包括死亡。” 华沙坚定不移的点头。 “那我可有在你的计划之内?”荆芥眼里浮出一丝忧伤,他很想知道,自己等了千年,等到了什么。 “当然。荆芥,在我心里,你比三界更为重要,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如今的我,你便是我生的前提。但是,若没有了三界,我们又当如何安身立命,我们一起为三界的安宁奋力一战,好吗?”这千年来,人界的发展突飞猛进,高科技更是直逼天界,可惜一直战火连连,北冥如若管过,不会是这副模样,现在的天界她还未去过,但是和阎王、天神他们有过接触,情况也不乐观。她如何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涂炭三界?! “好。不论生与死,我都陪你。” 华沙整个人缩进荆芥怀里,紧紧抱着他,情不自禁道, “谢谢,我爱你。” 无生海的封印减弱,天界很快便会知道,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做好迎战准备,这些统一由荆芥负责。 ------------ 第245章 商讨 一大早,所有人一起用完早膳开始各忙各的。荆芥下令让五国国王午时来金国商讨出无生海事宜,一听要离开无生海,各国国王自然积极,提前一个时辰到达。 汐月领着国王们到达议事大厅,荆芥早已在主位候着,众人行过礼纷纷落座,华沙在里间暗听。 荆芥省略寒暄,直奔主题, “七彩石已经集齐,今天找诸位来是商讨离开无生海事宜。” 火国国王两眼发光, “主君可否让我们见识见识那完整的七彩石?”那可是女娲时代的宝物,他们只听过,还从未见过。 “出无生海的时候自然能看到。现在最为紧要的是出去后如何活下来。当年,爱神之所以用七彩石封印妖魔界是因为天帝私自豢养傀儡兵,欲血洗妖魔界。我们被困无生海千年,依然是天界的眼中钉,无生海之外,等待我们的不是自由,而是一场恶斗。” “傀儡兵?天帝已经是三界之主,修炼邪术是大忌,他怎会自取灭亡?”土国国王提出质疑。 “当初妖魔界与天界势均力敌,平分秋色,胶着多年不得统一,对北冥的天帝之位是致命威胁,他因此走极端有何难解。他杀了圣尊夺取天帝之位用的正是邪术,不然你们以为他当初一副残躯如何战胜法力高强的圣尊?” 所有人没再说话。行政殿夺宫之战他们都有幸参与,亲眼目睹过圣尊的风采,她的风姿、果断、狠厉让人至今记忆犹新。她统治三界千年,是三界最为太平、繁荣昌盛的时期,可惜,最后被天帝北冥暗害在内宫,惨死,很多人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至于她的死因,一直是个谜。还有后来冒出的爱神,他们也只是知道她长得和圣尊一模一样,几次到过妖魔界,迷得主君和妖王团团转,没想到最后去联合天帝,封印整个妖魔界,把他们困在无生海千年。 荆芥眼角扫过他们,继续道, “不论在哪里,我们始终是妖魔界,有些事情我也不再避讳隐瞒大家。爱神还有苏叶都是圣尊华沙。她复活了,那七彩石便是她的心脏。” “什么?!”无人齐声惊叹。 “其中细节日后我再告诉你们,当下最紧要的是出去后的局面。如果凭实力战斗,我们和天界应该不分上下,加上圣尊华沙,取胜不在话下,但如果天界使用傀儡兵,我们没有多少胜算,所以我们必须团结一心,竭尽全力。” 木国国王温声道, “主君,有您和圣尊在,我们定会誓死相随,一切听从你们指挥。” 其他几个国王也随声应和。华沙的名字有一种魔力,会让人不自觉信任、服从、依靠,好像不论外面等待的是什么,只要有她在就不再惧怕。 时机到,华沙从里间走了出来。朴素的装束也盖不住她自带的威慑力。只一个眼神,便让所有人俯首,不存一丝丝质疑。国王们起身行礼,毕恭毕敬,现在的华沙虽然跟之前的苏叶共用一张脸,但是气质完全不同,没人会分不清,或者产生逾越、不敬。 华沙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她之前还担心大家会因为封印的事情对她怀恨在心,需要费些口舌说服来着,现在的局面再好不过。 打过招呼,华沙和荆芥开始排兵布阵,离开无生海的时间定在一个月后,如果天界没有提前出手的话。所有人从即日起要开始全力操练,紧绷神经、时刻准备着,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子夜,国王们连夜赶回去准备战斗。华沙没有胃口吃饭,站在窗前沉思,荆芥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轻声道, “时间为何定在一个月后。” “给他们多一些时间准备,胜算率更高,也给我们俩多一些独处的时间。” “那今晚我侍寝如何?”荆芥故意在她脖颈处蹭了蹭撒娇。 “今天有些累,需要休息。”回来两天,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没安稳合过一眼,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才有了一丝困意。 “那睡吧,别站着想事情了。” “嗯。” 华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一转眼,旁边空无一人,荆芥正好端着排骨玉米汤进来, “醒了?洗漱一下吃饭,你最喜欢的玉米排骨汤。” 荆芥温和的声音配上直达心底的浅笑,能将人的心融化成一滩春水,华沙笑道, “起这么早。” “被女王大人的天资睡颜唤醒。” “什么时候这么贫了。”华沙下床洗漱,荆芥又是倒水又是递毛巾,双眼一直锁在华沙脸上。 “你在数我脸上的毛孔吗?” “深情从你嘴里出来总能变成逗趣,先吃饭吧,等会儿我们还要送宇明回火国。” “为何?他喜欢金国就让他待着嘛,还能陪我玩,解闷。” “我陪你不够?我不信你没感觉出来,那小子对你动了春心。” “他还是个孩子,懂什么喜欢,只是比较喜欢和我玩而已。” “男人最懂男人。接下来的日子你只属于我,谁都不能参与。” “占有欲越来越强了你。” 最终,宇明还是被送了回去,哪怕他百般央求,装可怜也无济于事。 ------------ 第246章 完整的大婚 七彩石集齐,无生海封印减弱,天帝第一时间发觉,立刻传召天狮将军商议。天狮倒是不急不躁,平淡坦然,没有天帝那般焦灼。他给出的建议是先派天兵天将围住无生海,如果他们有异动,立刻围剿,如果没有动静,那就等,主动攻击乃下下策。在他看来,天君荆芥是个情种,那个女人死了,他估计活下去的心思都没几分,更别说战斗,不然怎会乖乖待在无生海千年。天帝点头,采纳了天狮的意见。但是心里隐隐总绝不安,也许,是荆芥以前留给他的压迫感太过强烈,哪怕他乖乖在无生海千年,他依然无法安心。其实,他完全可以杀了他以绝后患,可他下不了那个狠心,女娲时代荆芥拼劲全力助自己登上天帝之位,哪怕后来因为华沙和自己对立也从未伤过他。这一切他都知道。如果,以后不得已要灭了整个无生海,他也会留他一条性命,天界的竹台,他至今还给他留着。 整个无生海陷入紧张操练备战状态,只有华沙和荆芥两个人,反常的悠闲淡然,每天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偶尔玩消失不见踪影。汐月刚开始还会满王宫找,最后干脆不管了,任他们逍遥。 某天,华沙和荆芥从外面回来,突然吩咐汐月准备大婚事宜,汐月一时愣住。华沙笑着解释, “我们虽然在天界拜堂成礼过,但新婚之夜却被北冥破坏,阴阳两隔百年,中间又蹉跎数千年,所以,我们想要准备一场完整的大婚。” “好,主人,那日子定在何时,邀请哪些人参加?” “日子定在七天后,五国的国王、国师、重要使臣都邀请,请柬我们亲自写,到时候你派人送去。时间比较仓促,汐月,辛苦你来安排。” “应该的,那我现在着手去准备。” “嗯,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们。” 汐月是个办事利索的,尤其是自家主人的事情,从不马虎怠慢,七天时间已经很紧迫,她却用六天时间布置出一个盛大、喜庆、让观者倍感幸福的场地。整个王宫地上铺满了大红、粉红、洋红、橙、黄郁金香花瓣,每座殿宇都用红色绸带环绕装饰,互相之间也是用红色绸带连接,远看像那月老的姻缘网,门头挂红色灯笼,窗户上贴大红喜字,主婚房设在若雪殿,大红的床褥、床幔、桌布、茶杯、烛台等等,脸色再苍白的人进去也会被这一片喜色映衬的红光满面。 华沙和荆芥看了一圈,很满意。吩咐所有人早早休息,保证第二天精神饱满参加婚礼。结婚前不得去婚房,所以华沙和荆芥去了望雪殿休息,没让人伺候。活了上万岁,天界、人界的婚礼华沙已经历过好几次,但还是有些激动难眠,闭上眼睛,脑子却异常清醒。荆芥同样难眠,他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担忧,他总担心天界会在他大婚的时候突然攻入。说起来,他每次大婚,不论真假,都伴随着血雨腥风,从未太平安稳过。 “华沙,陪我说说话吧。” “你也睡不着?” “嗯。” 华沙睁开眼,见他一脸忧愁便猜到了些什么,扣住他的左手放在自己胸口,安慰道, “放心,天界不会突然攻入的,他们在等我们先出手。” “希望是。对了,你不是说过现代人界的婚礼很不一样,穿的白色婚纱,布置的场景也是粉白色调,很新奇独特,怎么这次要用旧风俗仪式。” “白色太肃静,我还是喜欢红色,喜庆,有暖暖的幸福感。荆芥,等我们出去稳定下来后,我带你去人界看看,那里的变化天翻地覆,很多发明都是反自然科学,他们发明的飞机能上天,离天界只隔一层大气层。他们还研究宇宙,其他星球,科技文明已经远超天界术法。现在的人界已经不是以前的人界,足以和天界、妖魔界抗衡。” “所以,你这次不但要解救妖魔界,还要重新统领三界,重新正法,管制。” “不,我对三界之主的位置并不感兴趣。我想让死神当天帝。” “死神,就是白苏的转世?” “嗯。” “他能担此大任吗?白苏确实足够优秀、正直、有礼,但是唯独缺少一份帝王的霸气,不论转世几次,本性不会变。” “他的可塑性还可以,如果实在不行,就由你来。”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些权位,我更擅长辅助别人。华沙,你有经验且得人心,更得心应手,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背后默默支持你,不让你累着。” “到时候再说吧。北冥没那么好对付,中间或许会生出其他变故来。” “不论如何,我们生死一起。” …… 两人一直聊到子时才入睡,卯时醒来,开始吃饭化妆收拾。 若雪殿和望雪殿实在相隔太近。于是荆芥一身大红喜服,骑着白马,八抬大轿接上华沙,在王宫绕了一圈才到达花堂。 宾客满座,华沙凤冠霞帔拖地,盖头遮面,在荆芥的牵引下,跨过火盆,迈着碎步走进花堂,黑鱼充当司仪,主持仪式。叩拜之礼成,华沙被送入婚房,荆芥招待宾客敬完一圈酒,迫不及待回洞房。 荆芥拿起喜称走到床边,停留在盖头底下迟迟不动。他的心开始狂跳不已,手有些抖。明明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一起多年,此刻,却还是少年般激动不已,充满期待。 喜称慢慢抬起,华沙的脸随之一寸寸露出来,双眸低垂,卷翘的睫毛羞涩的弯下腰身,遮住整个眼睑,双颊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加红润、楚楚动人,双唇宛若刚成熟的樱桃,红艳欲滴,嘴角微微上翘,好像在召唤神明一般。荆芥看迷了眼,奉上自己的双唇,覆盖住那整片樱红。 荆芥一手托着华沙后倾的身体,一手为她卸去凤冠放到床边,左手轻轻一抽,华沙的喜服顺着肩头滑落,露出红色衬衣。华沙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是每次都会被他吻的失去行动力,任他摆布,红色喜服散落满地,床幔卸下,只隐约看到两个人影交叠融合…… ------------ 第247章 真正的圆满 一夜欢好,日上三竿自然醒,一切安稳,没有任何突发情况,真正的圆满。荆芥伸了个懒腰,看着沉睡的华沙,起了逗弄之心,吻住她的双唇,不留一丝呼吸的缝隙,华沙就是这样被憋醒的,恼怒锤了他几拳,翻身继续睡。荆芥哪肯放过她,又继续亲,华沙再大的困意也扛不住这般折腾,这下算是彻底清醒了。荆芥侧身撑头深情凝望着她,眼里盛满春水,华沙看一眼都扛不住,轻咳两声, “荆芥,你不累吗?” “男人怎能说累。” “不害臊。起床吧,我饿了。” “不必起床。” “矜持点,今天是新婚第一天,还要和汐月他们吃喜膳呢,快起来。”华沙立刻爬起来,穿衣洗漱,防止荆芥再次兽性大发。 汐月、黑鱼、羊妖他们已经在花堂等着了,宇明昨晚吃完席也留了下来,他虽然很失落,但对方是荆芥,他倒也服气,苏叶现在是华沙,曾经的三界之主圣尊,也只有主君荆芥与她相配,他近距离和她相处已经是恩赐,不敢奢求太多。 饭桌上大家说说笑笑,一片祥和。吃完饭宇明便要立刻返回火国,华沙不放心,让黑鱼和羊妖护送他回去。 偌大的王宫,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处可见荆芥和华沙的身影,两个人的手从未断开过,像个连体婴儿。书室里,华沙会靠在荆芥怀里和他一起看书,或枕在他腿上听他抚琴,或者华沙手把手教荆芥画素描;寝殿里,两人基本在床上,一天二十四个时辰,有十八个时辰在屋里,因为动静太大,他们屏退了所有侍从,包括汐月,全在院外守着。 某天早上,屋内昏暗,一片旖旎,床突然塌了。华沙在下,荆芥条件反射急速捞起她,充当人肉垫子,两人穿好衣服,立刻唤人来修理。 汐月带着人来了,她不关心床,只关心华沙安全。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华沙脸像熟透的樱桃能滴出汁液来,尴尬的只剩摇头,她虽一万多岁,但把床睡塌还是头一遭,脸皮没厚到像荆芥那样,面不改色心不跳,事不关己的样子。修理人员认真修床,敲敲打打,华沙觉得那每一下都是在嘲笑她。她完全想象想象得到,不用等到明天,她和荆芥把床睡塌的事情能传遍整个王宫,在没有新的糗事出现前,这件事会一直成为大家的饭后谈资。 荆芥一直在旁欣赏华沙的表情变化,嘴角不自觉勾起,越发觉得她可爱清纯,不自觉搂她入怀。结果,原本娇羞的脸变得娇怒,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力度不轻也不重,荆芥却很夸张的叫出了声,引得汐月和修理工纷纷侧目,华沙羞赧垂头,简单交代汐月几句拉着荆芥离开。 走到没人处,华沙这才停下,对荆芥一顿拳打脚踢,随后郑重其事道, “我们分房睡三天。” “为何?” “一周。” “新欢燕儿分房睡,别人会质疑我,我再怎么也是五国之主,脸往哪儿放……” “十天。” 荆芥赶忙捂住她的嘴,讨好道, “女王大人,我错了,您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求您千万别和我分房睡,我保证,这几天只抱着你睡,其他的什么都不做,可以吗?” “不可以。”她信他才怪。荆芥没办法,只好用缓兵之计暂时答应,晚上再偷偷溜进去不就好了,她可抵挡不住他的诱惑。 晚上,华沙早早睡了,荆芥想要从翻窗进去,却被结界挡住,准确说是整个房子都设了结界,而且是他打不开的结界,真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荆芥只能回自己寝殿,一夜无眠,早上顶着崭新的黑眼圈用膳,华沙看他那样子,生出些怜悯之心,亲自给他盛了碗粥,温声道, “来,多喝点,汐月熬了四个时辰,味道很不错。” 荆芥接过,又放到桌上,很没精神, “没胃口,吃不下。” “怎么,昨晚没睡好?” “你看我像睡好的样子吗?”荆芥整张脸凑近华沙。黑眼圈正对华沙的双眼,根本忽略不掉。华沙推开他,轻咳两声, “习惯就好了。” “你知道的,没有你我根本睡不着。两周后我们就要出无生海迎战,你确定要继续和我分房睡?” 华沙没说话。是啊,他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相守,出了无生海,胜负难料,他们的以后还是未知数。 所以,分房一天后荆芥重新回到爱巢,好像惩罚似的,未合一眼。中途,怕床再次塌陷,二人又把战场挪到了地上,荆芥一手拽下床单,铺在两人身下…… 木国国王突然来访,汐月不得不敲门禀报,没有回应,汐月轻轻推开门,发现两人睡在地上,华沙倒是盖得严实,荆芥只盖了胸以下,肩膀裸露在外,汐月瞬间明了,什么也没说又拉门出去,说是主君这会儿在忙,让木国国王暂时在厅堂等待片刻。 ------------ 第248章 首战胜利 一个月很快过去。荆芥召集五国国王以及所有臣民、士兵至金国城门之下待命。华沙站在人群最前方,凝聚自己的七彩石之力,攻破最后一道封印。她的法力现在有六十级,破无生海的封印绰绰有余。七彩光芒顺着华沙周围散开,直击封印结界。其他四国国王想要帮忙,被荆芥阻挡住, “不要影响她。” 半个时辰后,封印打开,时隔千年,所有人重新看到真正的自然界,呼吸到清新的空气,久违的舒心,喜上心头,然而,还没顾上去感受,层层白色戎装的天兵天将们冲着他们蜂拥而至。华沙一声令下,阵法启动,率领众士兵突击重围。华沙和荆芥退至最后面观战指挥。还好,他们早料到天界会在外面守株待兔,这个阵法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只是,天界只派了二十万天兵天将实属意外,看来,是根本没把无生海放在眼里,这样倒好,他们可以一举歼灭他们,重伤天界,为谈判再加筹码。 交战激烈进行了一个时辰,天界已经出现溃败之势,妖魔界士兵们继续乘胜追击,终于在一天一夜后完胜他们。 这时,北冥和天狮将军带着三十万天兵天将抵达。妖魔界有精兵四十万,还有十万民众也可参战,这会儿士气正足,天界的三十万后补兵想要扭转局势很难,这一点北冥和天狮自然看在眼里,双方将领扬手,暂时停战。 当下,北冥更关心的不是战事,而是对面的华沙。他很好奇,她究竟是谁?曼珠还是华沙?不可能的,他曾经亲眼看着她们灰飞烟灭,怎可能复活。华沙接收到了北冥的疑惑,勾起一边嘴角只身飞了过去,荆芥反应过来时阻拦不及,只好紧随。 首领会面,双方士兵按兵不动,拳头却默默捏紧,随时准备出手,只等一声令下。 华沙在距离北冥一米远处停下,双手交叠放置腹部,笑脸盈盈,眼神冰冷狠厉,温声道, “北冥,千年不见,别来无恙?” “华沙?!你竟然复活了?” “这个惊喜可还满意?当初死的着急,很多事情没来的及做,所以又活过来了。” “妖魔之人最擅长修炼邪术,有何惊奇。” “你还是一如既往颠倒黑白,你当初用邪术暗害我,豢养傀儡兵对付妖魔界,究竟,谁才是妖魔,嗯?” “信口雌黄。” “是不是信口雌黄你知我知,忘了告诉你,当初的曼珠也是我,只不过恢复记忆的时候恰逢你准备用傀儡兵对付妖魔界,于是将计就计,封印妖魔界以保他们性命,假死千年再归来。”华沙说话时一直盯着北冥,她要激怒他,确认他究竟有没有继续豢养傀儡兵。 北冥神情淡然,听到傀儡兵时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稍转即逝,但被华沙抓了个正着。很好,看来他的傀儡兵已经消失了。华沙再次走近北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嗓音在他耳边道,“我从不打没有胜算的仗,乖乖退位让贤还是硬碰硬,你自己选。” 北冥斜她一眼冷哼,“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言不惭,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死在内宫的?你坏我仙根让我不能修炼仙法,我还真得谢谢你,不然也找不到对付你的办法,我告诉你,这三界之主只有我北冥。” “那你得先有那个命,你应该知道舍身咒吧?” 北冥不明所以,敛眉看向她,华沙却神秘一笑没再继续说下去,与他拉开距离,朗声道, “天帝是要现在继续战还是考虑三天后再做决定?” 天帝半眯眼盯着她,一声不吭,华沙也不着急,挂着微笑等着他,现在的局势妖魔界稳胜,战与不战都可。 一刻钟后,北冥同天狮和众天兵天将返回天界,华沙在其身后喊道, “天帝,等你消息。” 荆芥拉了她一把,问道,“你刚才和北冥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给他出了道题,预计需要三天才能解出答案。” “你呀,你总是能拿捏住北冥的七寸。” “你也可以,只不过你有恻隐之心。荆芥,如果到时候我不得已要杀了北冥,希望你不要阻拦。” “我答应你。”如果北冥没有修炼邪术,他定会念在以前的情分上保他,但是现在,不论是为了三界众生还是华沙,他都不会再心软。 无生海消失,妖魔界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以前的家。妖宫和华沙最后离开前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些灰尘,汐月已经带人着手收拾,荆芥和华沙去了农庄,看她当年种的樱花树是否安好。 ------------ 第249章 有喜 樱花树已经长成参天树一般高大,花香弥漫整个农庄。华沙欣喜的紧紧抱住树身,仿佛阔别多年的朋友,流下激动的泪水,华沙哭不只是因为樱花树活着,而是苍术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幕。自从踏进妖宫,苍术的脸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脑海里,好像还活着一般。 荆芥懂她的伤心难过,轻拍她肩膀,柔声道, “你在人界和苍术续缘,也算无悔了,所以不要过多苛责自己,好吗?” 华沙知道荆芥说的有道理,可是内心的悲伤难过好像决堤了一般阻挡不住,直到哭够了,没有更多的眼泪供给才停下来。两个人在农庄逗留到晚上才离开,这儿有太多苍术的影子,他们需要慢慢适应。之前被困无生海,荆芥庆幸苍术不用跟着他们遭罪,如今他们重获自由,又可怜他不能同他们一起享受这份自由,看着他精心培育的农庄,多么富饶、多彩,那份伤感遗憾更加强烈。 半路上,华沙突然眼前发黑,还没来得及叫荆芥一声便失去意识。等她再次睁开眼人已经在床上,荆芥紧紧握着她的双手,表情复杂,不知所措中带着激动和喜悦,汐月也是同样的表情望着她。 “我怎么了?”华沙不解,大家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你有喜了。”荆芥笑意真切,他和华沙一路坎坷,从未幻想过有自己的孩子,当真正拥有时他的脑海里全是喜悦和憧憬,根本顾不上考虑他到来的时机对不对,未来如何。 华沙被这个突然的消息定住,眼珠子一动不动,无喜无忧。她有孩子了,她和荆芥的孩子,就在他们准备和天界大战的时候他来了,她筹划千年的计划将因为他的到来而全部打破,她该怎么办?还剩三天后的谈判又该如何? 荆芥从华沙的表情读出了她的想法,脸上的喜色逐渐被凝重代替,松开她的手,坐到床边,支走汐月他们, “华沙,对于孩子,你好像并不开心。” 华沙望着荆芥,悲凉道, “我怎么开心的起来,三日后便要和天界正面交锋,我和北冥有舍身咒捆绑,孩子能不能平安降生都难说,他的未来又在哪里呢?” “有我在。华沙,不考虑客观原因,只要你真心喜欢、想要这个孩子,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他创造一个安稳的环境降生、成长。三日后我亲自去天界见北冥。” “你要怎么办?以自己为筹码去交换?” “怎么会,我还要陪你和孩子。我们有的是筹码,争取孩子降生和成长的时间不难,只不过可能会让北冥多逍遥一些时日,已经给了他几千年,再多个几百年也无碍。” “那几千年是因为没有威胁在,所以北冥放松了警惕,可是现在不同,我们和他亮了底牌,几百年足以让他翻盘,那样,我们之前所有的苦都白白经受了,最后只能被北冥再次歼灭。” “所以,你不想要这个孩子?”荆芥起身,俯视华沙,眼神冷淡疏离。明明,他们有一张生死底牌完全可以钳制住北冥,可她但不愿为了孩子而让步,选择保守的方式,难道,在她眼里,孩子比不上三界在她心里的位置?! 华沙仰望着荆芥,轻咬下唇,不语,脸上挂着痛苦愧疚。他懂了,她这是要舍弃孩子。 荆芥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望雪殿,让人拿了十几坛酒摆在房间喝。 ------------ 第250章 用生命爱护他 汐月感觉气氛不对,推门进去便见华沙坐在床上轻轻落泪, “主人,怎么哭了,有孩子是大喜事,您要开心才是。” “汐月,我不准备要这个孩子。” “为何?”汐月皱起眉头,她想不通自家主人的这个决定。 “你应该知道我们面临的是什么,我不想他生下来就要面对战争,没有未来。” “怎么会?他出生后,您、主君、还有我以及整个妖魔界都会用生命保护他,爱护他,他会很幸福。主人,我知道您在害怕什么,但是我认识的您从来不轻易妥协、逃避,北冥从来都只是您的手下败将,不足为虑。不论前方是什么,我们都在您和孩子身后,不要害怕,更不要杀掉这个孕育中的小生命,求您了。”汐月眼里泛起泪光。当知道孩子的消息后,幸福感顺间将她包围,他虽未降生,但在她心里的位置已经和主人并列第一,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孩子能来到这个世上,她不能任由主人舍弃他。 “汐月,你不懂,我在自己和北冥身上下了舍身咒,如果将来不得不和他同归于尽,孩子该怎么办?如果不能一直陪伴他,那何苦带他来这个世上受罪?” “主人,您和主君的孩子注定不平凡,他有这么多爱他的人,怎会受罪呢。也许,他这个时候来是转机,亦是命中注定,您应该顺从天意,看看这其中指意才是。” 华沙没再说话,她需要好好想想,她这一想便到了子时。 汐月突然急匆匆跑进来禀报,说荆芥喝了很多酒,在若雪殿发酒疯,侍从们都进不了屋。华沙急忙下床去看。 刚推开门,一个酒坛子飞了过来,酒坛子在距离华沙一毫米的时候突然调转方向,砸在墙壁上,荆芥眼角扫了眼华沙,继续喝。华沙默默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轻轻蹭了蹭,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懦弱,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你。” 荆芥无动于衷,酒杯攥在手里,慢慢现出裂痕。他知道,舍弃这个孩子她比谁都难受,她的担心再正常不过,他能理解,可他无法接受这个决定。 “荆芥,我想留下他,我们一起爱护他,用生命保护他,好吗?” 荆芥转头看着华沙,双眼泛出点点泪光,紧紧抱住她,声音微微颤抖, “好,我们用命护他周全。” 三天后,北冥派人来传话,邀请华沙去天界喝茶,意思再明显不过。华沙有身孕,去了肯定会被看出来,所以,由荆芥独自前往天界谈判。 华沙让汐月搬了个竹椅放园子里,躺在上面晒太阳,气定神闲,没有一丝担忧之色,她知道,荆芥会为了她和孩子用尽全力,哪怕违背原则也再所不惜。 汐月以为华沙是故作轻松,特意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华沙轻笑,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汐月,别紧张,我真不担心,我相信荆芥。还有,我怀孕的消息一定要封锁严实,过几天羊妖他们回来也不能说,对外称我在闭关。” “是,主人。” 华沙摸了摸还未显怀的肚子,轻叹, “还有三个月,你才能降生。”神仙孕期只有三个月。 “主人,不知道是男孩女孩?” “出生的时候才能知道,现在还不知道呢。” “主人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不过我希望是个女孩,承欢膝下,这样,我就可以和荆芥一直庇护她成长,她也不需要修炼高阶法术,当一个普通人。” “主人一定会如愿的。” “但愿。” ------------ 第251章 谈判 天界,行政殿内荆芥和北冥相对而立,北冥最先开口, “没想到,会是你单独来天界见我。” “她要是来,三界大战可能明天就开始了。” “所以,你是来规劝的?” “嗯。” “为何,你不是唯她是从?” “我更希望三界太平。北冥,我们俩经历过女娲时代大乱,那个生灵涂炭的场景我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你应该也没忘。难道你想要那一幕再次重演?华沙此次归来宣战并不是贪图三界之主的位子,而是因为你修炼邪术,豢养傀儡兵。” “所以呢?她在我身上下了舍身咒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回来后查询女娲时代各大仙法才知道华沙没说谎,她假装曼珠炸死给他下了舍身咒,玩弄他于鼓掌,这口气他怎么咽的下。 “只要你放弃邪术让位,我会保你周全。” “让位?!呵呵,让给谁?你还是华沙?” “我和华沙从不贪图权势。你可否知道,有一个叫仝沐的死神,人界升位上来的,是白苏转世,我们都看好他。” “哼,合着你今天来谈判是让我完全按照你们的安排来。” “不然你还有什么选择?你应该知道,如果战,天界必败,舍身咒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没得选。” “你在威胁我?!” “不,我是要保全你。华沙你应该了解,嫉恶如仇,从不心慈手软,逼急了,她会选择和你同归于尽,你不会真想要这样的结果的。北冥,你可以好好考虑,天帝之位传给仝沐不也是你所希望的?这么做对你没有损失,华沙那边我有办法先扛着,只要你不再动用邪术,把三界安危考虑在内,我会尽全力说服华沙。” “我怎么觉得你在故意拖延时间?” “因为时间能让你和华沙做更好的考虑和打算。北冥,你的初心我一直都记得,四界太平。” 四界太平几个字正正击中北冥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哪怕过去千年万年,当初大战时在废墟上的誓言依然历历在目,他们的初心他怎会忘记?只是不知道何时这份初心变了,再也找不到,回不去。 “北冥,该说的我都说了,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现在最大限度能争取四个月时间,但愿你能理解我的苦心。”荆芥说完转身便走。北冥叫住了他, “这么着急,不喝杯茶再走?竹台还是你当初离开时的模样,一直好好保留着,没人敢踏足过,它在等你归来。” 荆芥摇摇头,头也未回,淡然道, “若是人回不到当初的模样,留着不变的地方又有何意义?” 北冥望着荆芥渐渐模糊的身影心从悲起,好像灵魂被人推进了深渊,一直下坠。这就是荆芥的魔力,法力高强却很少用武力,轻轻松松几句话便让人的灵魂颤动。 荆芥回到妖宫时华沙正在喂鱼,穿的很单薄,衣衫随着轻风飞舞,荆芥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嗔怪道, “这么冷还穿如此单薄,一点儿都不注意。” “在等你的外袍呀。” “要是我回来晚了或者回不来呢?” “我很笃定,你会早去早回。”华沙把剩下的鱼食全撒了进去,浅笑嫣然看着荆芥,逆着阳光,更加柔美动人。荆芥心里一软,大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亲吻起来,越亲越发不可控制。华沙连忙推开他, “小心孩子。” 荆芥平稳呼吸,盯着华沙肚子,颇为伤感, “为了他,还要忍三个月,难熬,注定要夜夜难眠。” “夸张。” …… 天帝招见了仝沐,看到那张脸,整个人都被镇在原地,真的和白苏一模一样,散发出来的气质也一模一样。北冥亲自检测了他的七魂六魄,其中有一魂一魄是属于白苏的,根本算不上白苏转世。而且,他资质平平,仁心过剩,勇谋不足,怎堪当三界之主?华沙和荆芥分明是想让他当个傀儡天帝,他们自己掌控实权,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三界,把所有人都傻子吗?他得好好想个办法才是。 仝沐第一次来天界,见天帝,整个人都是懵的,像个木偶一样,被人带到哪儿是哪儿。天帝让他留在天界,也没说留多久,只让他等安排。他前段时间听说无生海消失了,妖魔界重现,苏叶应该也出来了,他很想去找她,但被突然传唤到天界,不知何时能离开,他很着急。不过,在天界他可以打听到关于妖魔界的消息,找到苏叶。 ------------ 第252章 新主降生 三个月安稳度过,天界和妖魔界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按兵不动,相安无事。 妖宫,思华殿内,汐月和荆芥在屋内守着,其他人不得入内。 华沙正在生产,她整个人慢慢离开床,悬于上方,整个身体好像在经受九十九道天雷一般痛苦难忍,华沙始终咬着嘴唇,不喊一声痛,额头的汗珠像下雨一样落到床上,浸湿了被褥。慢慢的,华沙的肚子开始出现裂纹,一层一层,像荷花一样绽放,现出刺眼的七彩之光,光芒越来越强大,慢慢包围整个思华殿、妖宫、妖魔界,然后变成一柄无形七彩剑,直冲天界。 “呜哇,呜哇……”婴孩的哭声响彻整个妖宫。 七彩之光持续半个时辰之久才散去,孩子同华沙一起稳稳落到床上,婴孩的哭声止住,双眼打开,葡萄一样的眼睛盯着华沙。华沙对着她笑,她也笑。汐月上前抱起孩子,笑道, “主人,主君,是个小公主。” 荆芥嘴角的笑意扩大,接过孩子亲了亲她的头顶,结果她皱紧眉头,一副要哭的表情,三个人都被逗乐了。华沙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荆芥,孩子降生的事情整个妖魔界和天界估计已经知晓,你先去应对,孩子我和汐月先照顾。”这孩子出生自带七彩之光,乃天定之主,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嗯。” 荆芥第一时间在妖魔界颁布告示,宣布孩子降生。 天界,七彩光直冲行政殿,所有仙者正在商议对付妖魔界一事正好看到,大为震惊,七彩之光乃是女娲族特有的,预示着天定之主诞生。这是从妖魔界传来的,难道说妖魔界有新主降生?!北冥双手轻颤,紧紧握住龙椅扶手,眼里被仇恨填满。原来荆芥上次来所说所做真是为了拖延时间,争取华沙能顺利生产。让仝沐继承天帝之位,结果却偷偷生了个谁也不能怀疑的新主,真是天大的讽刺,可悲的是,他差点信了。荆芥,你们不仁在先,那就休怪我无义! 没有任何谈判和缓冲预兆,北冥一句:妖魔界诞生了个冒充新主的妖魔。下令围剿妖魔界,一些仙者心存疑惑,哪怕心有踌躇也未说出来,毕竟,妖魔界属于三界,长期分裂不利于天界一统。至于新主,他们没亲眼瞧见,妖魔界又一直压着消息没有任何动作,实在很难抉择。 妖魔界,荆芥一声令下,整个妖魔界全力应战,水火土木四国国王为主帅,国师们为副帅领兵杀敌。 荆芥和华沙一直待在妖宫陪孩子,对于战况,他们看着不是很在意,可能是自信不会输吧。过了几日,华沙突然把自己三成功力传给汐月,派她去前线作战,羊妖、黑鱼从旁协助。她的这个决策,不止汐月很懵,荆芥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汐月对自家主人唯命是从,哪怕想不通也照做。 思华殿充满欢声笑语,荆芥抱着孩子在窗边晒太阳,华沙站在一旁逗孩子, “为何派汐月去打仗?” “以后她要辅佐天妤统治三界,必须得有经验,有资本。” 荆芥侧头看向华沙,她这大有一种托孤的意思, “你想要天妤成为三界之主?” “她出生便自带七彩之光,这是天定之主才会有的女娲之力,既然是天定,我们如何改变得了。” “本想她平淡一生,平安喜乐,却被赋予了这样的责任。” “眼下最紧要的是北冥那边,天妤的降生推翻了我们所有的承诺,他肯定不会再相信我们,同我们鱼死网破。” “天妤这条路注定万分艰辛。”荆芥心疼的看着自己女儿,在她额头亲了亲,怪只怪这该死的新主天命。 “不论多么艰辛,我都会拼尽全力为她扫清障碍,哪怕付出性命也再所不惜。” 荆芥看向华沙,他懂她的意思,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会用舍身咒除掉北冥。 天界与妖魔界的战争一打便是三百年,因为北冥再次用上了邪术,虽然没能成功豢养傀儡兵,却给天兵天将用邪术(用他们仙寿做抵压提升法力),提升他们的法力去战斗,所以双方一直难分胜负。荆芥和华沙着急又担心,要是北冥用邪术控制整个天界那就不秒了,可是天妤现在还是孩童,难当天帝大任。 天妤三百岁已经长成了小姑娘模样,整体像华沙,灵秀可爱,只有那一双眼睛像荆芥,深邃冷淡。华沙日日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忧心忡忡,作为女儿的天妤很担心。她知道,母亲在担心战事,汐月姑姑一直在前线,每次带回来的消息都未能让母亲放心。 某天晚上,华沙在书室教天妤字画,小姑娘画到一半突然对华沙道, “母亲,我想去前线。” 华沙愣住,随后轻笑着摸了摸女儿的秀发, “天妤只要安心长大就好,前线的事有我和你父亲。” “可是我想去看看,我虽然只有三百岁,但万一能帮上忙呢?对吧。有汐月姑姑、黑鱼、羊妖他们在,我会没事的,希望母亲成全。” 华沙瞧了女儿半天,思索着,既然天妤注定要早早经历这些,那不如让她去看看,在她和荆芥还能做她坚强后盾的时候。 华沙同意了,但是荆芥知道后强烈反对。他是慈父的角色,天妤从小在他怀里长大,哪怕现在成了大姑娘,他也经常抱女儿,宠爱的要命,怎么放心她去前线经历战事。华沙生气,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我能护她多久?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让她历练岂不是更好?” “可她才三百岁!”荆芥声音也跟着提高,这一刻,他眼前的华沙是陌生的,是一个冰冷无情的女人,对自己的女儿没有一丝怜爱之心的狠女人。 “北冥会管她才三百岁吗?他的邪术现在已经遍布整个天兵阵营,遍布整个天界甚至三界也指日可待,到那时,你以为北冥会放过你我,放过天妤这个天定新主?天妤是我的女儿,你以为我不心疼?可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们没有时间了,等不到她长大!” 荆芥说不出话来,眼白充满愤怒的红血丝。他还能说什么呢?华沙说的没错,他们面前只有一条路,没得选。 ------------ 第253章 守株待兔 荆芥和华沙把自己一半的法力传给天妤,然后派送她去前线,她和荆芥并未前去。他们若是去了,会不由自主的把她紧紧护在身后,根本起不到锻炼的作用。 天妤一身银色戎装,马尾高束,前往战场。她只有三百岁的身高面容,气场却有千岁,往指挥部一站,面无表情,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人,完美结合了华沙和荆芥的果断和霸气,让人不自觉臣服于她。汐月完全拿天妤当主子,所以从她一进门就很谦卑,汇报当前战事,其他人见此也纷纷汇报。天妤认真聆听,心里已经开始分析计划。 天妤在前线一待便是十年。华沙和荆芥想念女儿的紧,前去探望,顺便亲眼看了看战况,很不乐观,整个妖魔界已经出现颓败之势,继续这样下去支撑不了两年。他们去的当口,天界新一批改造天兵出现,羊妖负责对抗,谁也没想到他们的法力会突然提升百倍,抵抗不及,全军覆没,羊妖也当场丧命,尸骨无存。 华沙听人禀报着,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不管不顾冲向羊妖丧生的地方,谁也拦不住,荆芥、天妤、汐月只好跟随她一起。 刚才的战场已经空无一人,那些尸首全被天界的人带走,拿去修炼邪术了。华沙跪在地上,大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却吹不干她的眼泪。荆芥和天妤跪在她身边,抱住她, “母亲,别难过,羊妖叔叔……” 华沙紧咬下唇,因为太用力很快渗出血来,荆芥心疼万分,用指腹为她擦去眼泪。三个人跪了很久很久,久到所有人忘记了时间。 华沙泪眼婆娑望着荆芥,哽咽道, “荆芥,没有时间了。” “我和你一起。”他知道她的意思。 华沙慢慢起身,亲自率领众妖魔兵将,杀向天界。 神武门,北冥和众仙全在,包括之前被幽禁的嫦娥和月老,他们好像在特意等人。华沙和荆芥一露面,北冥笑着向前走了几步,悠然道, “等你们多时了。”最强那批天兵天将是他故意放出的,特意在华沙二人出现在战场的时候,他就是为了逼他们来天界。他已经布好天罗地网等着进来了。 华沙冷笑一声,扫向众仙,在仝沐脸上只多停留了一秒,看到嫦娥和月老,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但是嫦娥冲她摇头,她领会但未听从。北冥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聚集所有神仙在此和她扯皮,定是布好了天罗地网,只是,任他怎么布置也无法解除舍身咒。 北冥的目光落到天妤身上,“想必这位就是你们的女儿了。” “天定新主——天妤。”华沙不卑不亢回应。 北冥嗤笑,“天定新主,华沙,你还真是会为自己的野心找噱头,女娲一族早在万年前大战中灭绝,你身上的七彩石可不代表天定之主。” “天界不是有天回镜,一验便知。” 北冥并未让人拿天回镜出来,他今天的目的可不是验证什么天定新主的,而是让他们一家三口统统成为阶下囚,还他一个完整三界。北冥一个眼神递给天司,突然,一个钢铁牢笼从天而降,正对华沙他们。华沙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出手顶住,示意荆芥和天妤赶紧出去。这牢笼不是普通牢笼,而是天帝集齐八十位仙者的血液、妖魔死尸铸造而成,八重咒语加封,任他是女娲在世也别想出来,不会致命,却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这是北冥特意为破华沙的舍身咒而制,只要她有一口气吊着,他就可以继续安稳当这三界之主。 荆芥把天妤推出去,伸手顶住牢笼,对华沙道, “你快出去,这个牢笼不会致死,但会让你留一口气。”华沙顾不上推脱,飞了出去。北冥见她逃脱,立刻上前阻拦,要将她再次逼回牢笼,荆芥见此立刻收手,牢笼顷刻关闭,北冥看了一眼,采取第二个办法,先制服华沙。华沙只剩一半法力,而北冥的邪术又招招致命,她不是他的对手,北冥忽然一掌击中华沙胸口,她口吐鲜血,染红了旁边仙者白净的仙服。 ------------ 第254章 同归于尽 天妤担忧母亲,即刻出手帮忙。她终究还是太年轻,纵使她体内有华沙一半的法力,但能发挥出来的也就只有三成,哪里是北冥的对手。 北冥看到天妤,嘴角勾起,竟然送上门来,于是躲过华沙攻击,精准掐住天妤脖颈,后退几步。 “天妤!”华沙和荆芥同时喊出声。 北冥对他们俩的反应很满意,底气十足对着华沙道, “华沙魔女,你的期望在我手里,立刻束手就擒!” 华沙未回应,只是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女儿,悲痛、疼惜,万般不舍。哪怕已经做好准备,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却诛心般疼痛,难以下狠心。 北冥怕华沙耍花招,不在言语威逼,加重了手里的力度,天妤头部歪斜,四肢蹬直,看着自己的双亲,眼泪顺着眼角直流,就像那临死之人最后的挣扎。华沙心痛不已,颤抖的拳头紧握,闭上双眼,开始运法集气汇聚至心脏,然后睁开眼对着天妤大声道, “天妤,三界盛世是母亲的愿望,也是你的责任!” 最后一个字的音刚完,华沙整个人如同气球般从心脏爆破,散发着刺眼的七彩光芒,渐渐的,光芒变弱,现出人形碎片,四散开来,消失不见。 “母亲!” “华沙!” “……” 所有人被这突然一幕震惊在原地。伤心难过的只有那寥寥几人,仝沐便是其中之一,他在天界才打听清楚关于苏叶的过往,再见面那般激动,只匆匆对视一秒,还没来的及说上一句话,她就死了!其他人面对华沙之死更多的是疑惑:她死了两次又复活,她还会再卷土重来吗?没人告诉他们答案。 大家还没从华沙的突然死亡中缓过神来,天帝北冥突然轰然倒地,七魂六魄疯狂在体内流窜,狠狠撞击他的身体,这是舍身咒起作用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华沙会不受威胁,狠到如此地步,说死就死,没有片刻犹豫,她是一个没有软肋的疯子! 天妤摔倒在一旁,捂着脖子不停咳嗽,嫦娥上前扶起她。天狮将军和水司等人上前搀北冥,然而,他们的手刚碰到北冥,他便化为灰烬消散不见。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后面站着的神仙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只听前面的人说天帝被前圣尊下了舍身咒,两人双双灰飞烟灭,好不容易挤到前方,却连一片残渣也没看到。 荆芥周围的铁笼随着北冥的灰飞烟灭消失了,他缓步走到华沙消散的地方发呆,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一丝丝温度,这次,她不会再回来了!天妤跑到荆芥身边抱住他的胳膊问, “父亲,母亲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 “母亲说过要看着我长大,当上三界之主,创造一个三界盛世的,她不会言而无信的,她还会和以前一样,过上几千年再回来的,对不对?” 荆芥没说话,转身轻握住女儿的双肩,忍着泪水和悲恸, “天妤,你母亲不会回来了!”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也不想用善意的谎言宽慰女儿。 天妤垂眸大哭, “都怪我,都怪我鲁莽插手,被天帝抓住威胁母亲,她才以命换命。” “不,不怪你,这是她的命劫,谁也无能为力,谁也无法改变。” 父女两个相拥而泣。这时,众仙在文史仙官的带领下齐齐跪荆芥, “请天君大人主持大局!” 天帝和圣尊同时归入混沌,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北冥此前未立储君,各位仙者又能力有限,三界不能无主,眼下,荆芥最为适合,不论是他的品格、法力、资历都堪当大任。 荆芥松开女儿,俯瞰扫了眼众仙,嘴角微勾, “各位仙者这是在开玩笑吗?我可是叛离天界入了妖魔界的人。” “……” 文史仙官抬手作揖道, “天君大人,那是您和天帝的私人恩怨,我们无权过问,眼下最重要的是三界安危,天帝已经归入混沌,还望您不计前嫌,主持大局。” “既然有天定新主,又何须我来主持大局?” 文史仙官看了天妤一眼,她确实有帝王之相,可她年纪尚小,也未历劫,现下无法担三界之主大任。 ------------ 第255章 追随 荆芥自然看出了他的疑惑,牵着天妤率先前往行政殿,众仙自觉一同前往。 天回镜在正中央,荆芥让天妤站在其正前方。镜子里出现一个蛇盘花生命体,生着两根白色仙根,头戴七彩蛇雕花王冠,旁边显示年龄三百岁,法力五十级。众仙看着镜中的生命体,立刻生出敬畏,那王冠是女娲娘娘独有,只有她认定的新主才拥有此冠,天帝北冥都未曾有过,华沙也不曾有,而且,天妤两根仙根更是史无前例,所有的所有都足以证明她是天定新主,这一点,众仙没有任何异议,都是认可的。可眼下的问题是,她只有三百岁! 众仙没人愿意把这个问题说出来,最后还是文史仙官开了口, “天君,天妤现在年幼,统领三界实属不易。您先代理天帝之位,到时候再传给她最为妥当。” “人界还有六岁就当皇帝的,三百岁的神仙怎么就不能当三界之主。她能不能统领好三界,不止看她自己,重要的是你们这些群臣。” “可是,这,天君大人您……” 荆芥打断他,走近几步,用两个人可以听到的音量, “文史仙官,这个天帝之位我不会坐,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说服我,而是如何让众仙服从新主,好好辅佐她统治三界。我知道你心怀三界,大义凛然,品格高尚,睿智仁爱,一定能当好首辅大仙。”荆芥拍了怕他,继续道,“司命、嫦娥、月老、汐月、黑鱼供你差遣,一同协助你。” 汐月来了。她正在战斗呢,不知道那些天兵天将怎么回事,突然变成屡屡黑烟消散,所以,她轻轻松松打了个胜仗,来天界找主人报告这个好消息。然而,在神武门,她听到主人和天帝归入混沌的消息,不敢置信,又跑到行政殿来亲自求证。 荆芥冲着汐月点点头,算是给了她一个答案。汐月的痛苦是双份的,她和川穹两个人,但是她的承受力却有限。天妤见她摇摇欲坠,立刻上前扶住,带着哭腔道, “汐月姑姑。” 泪水从汐月的眼眶溢出,模糊了视线,她看着天妤,心底的悲伤再次扩大,怜爱的捧着她的双脸,流下泪水。 荆芥看着她们二人,脸上的死寂中多了一丝安慰,同她们一起去了内殿,留众仙在大殿思考。 进去后,荆芥一脸严肃认真对汐月交代, “汐月,天妤就交给你了。” “主君,您这话什么意思,主人为何自入混沌?能不能先告诉我?” “舍身咒。汐月,事已至此,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嘱托。天妤成为新主注定波折,你代我和华沙好好辅佐她,保护她,好吗?” “还有您啊?” 孩子对于离别总是更敏感,天妤哭着拉住荆芥的胳膊, “父亲,您要去哪儿?母亲走了,您不能再离开我。” 荆芥拍拍她,强撑起微笑,眼里泛着水雾, “天妤,我得去陪你母亲,她一个人太孤单了。你还有自己的使命未完成,有汐月姑姑、黑鱼叔叔他们陪着你,不必难过害怕,坚强,好吗?” “不,我不要坚强,我只要父亲、要母亲。”天妤埋首在父亲胸膛,眼泪汹涌,很快濡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天妤,乖。” “我不要乖,我只要双亲。” 天妤的情绪一时半会难以安抚。荆芥下狠心推开她,握住她的双手,慢慢腾空,把自己所有的法力传给她。 只剩仙根没有任何法力加持的荆芥瞬间苍老,脸上布满皱纹,颤颤巍巍跌倒在地,和人界八十多岁的老朽无二。天妤落地,奔到父亲身旁,轻抚他布满皱纹的脸,心里的悲痛再次决堤。 “为什么,父亲?” “天妤,是父母亲对不起你,不能一直陪着你,别怪我们好吗?我得去陪你母亲了,去的太晚我怕找不到她。” 荆芥笑着亲了亲女儿的头顶,盘腿而坐,双手放置于膝头,掐着中指尖,耗尽最后一丝仙气,逐渐羽化。 天妤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幕,豆大的眼泪砸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响声,好像她内心的悲鸣。同一天,亲眼看着双亲相继死在面前,她的脑子已经没了思考,只剩父母死去的事实。 众仙得知荆芥羽化的消息,一片哗然。文史仙官的眉头难得皱成川字,天君大人一招堵死了所有路,让他们只能选择拥护幼主登基。为了三界,只能如此了,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天妤既然是天定新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 第256章 这盛世如你们所愿 文史仙官力排万难说服众仙拥护天妤登基,日子本定在五日后,但因为天妤要求的服饰难做,又推到了十日后。整个天界都在为新主的事情忙前忙后,包括嫦娥和月老他们,只有天妤一个人,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一直待在自己的圣天殿(原华沙所住寝殿)发呆。汐月怕她抑郁过重,一直在她身边陪着,时不时开导她,然而,效果微乎其微。汐月没办法,叫来了嫦娥,嫦娥最为智慧,主人在世的时候便很信奈她,相信她可以帮助天妤。 嫦娥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清楚看天妤,她垂眸的样子,和华沙一模一样,让人一度以为她又回来了,嫦娥轻轻靠近,发呆的人没有察觉,于是,嫦娥拍了拍她肩膀, “天妤。” 天妤回头看了嫦娥一眼,柔声唤人, “嫦娥仙子。” “再有三天就是登基大典了,准备的如何?” 天妤摇摇头,她根本不想当什么三界之主,完全是被迫走到这一步。她只想回妖宫,回到有父母亲的地方,而不是一片白色的天界,她讨厌白色,白的刺眼,让人不适。 “我很期待。遥想当年,你母亲一身黑色锦绣长袍登上三界之主位,那般风华绝代,霸气从容,让人至今记忆尤新。她在位短短千年,雷厉风行,赏罚果断,创造了一个盛世,可惜,最后被修炼邪术的北冥暗害,彻底消失在天界的史书中,功绩也全被抹消,三界也再次走向衰败。你母亲此次归来,很多人都希望她能续写盛世,她心里应该也是那般期望的,可惜,谁能想到,北冥的邪术已经登峰造极,贯穿三界,不得不除,她只能选择同归于尽,把这项重任留给弱小的你,我想,你被北冥擒住的那一刻,她比任何人都不舍。她一直把身边人保护的很好,你是她唯一的女儿,她当然愿意付出生命。” 天妤垂眸落泪,是啊,都是因为她,否则母亲不会死。 嫦娥自知说到了孩子痛处,话锋一转, “天妤,你母亲死不止是为了你,更是为了三界。我想,她更希望你帮她完成三界盛世的愿望,而不是陷入自责,自暴自弃。” 天妤点点头,抬眸望向嫦娥,眼里还挂着湿润,楚楚可怜道, “嫦娥仙子,您能给我讲讲母亲的事情吗?以前在妖宫的时候,经常听她给我和父亲讲人界的事情,很少提及天界。” “好,我带你去个地方,你父母亲曾经生活的地方,边走边聊。” “嗯。” 嫦娥牵着天妤去了竹台,门外只有两个守卫,里面空无一人。花草树木长的极好,屋子里里外外干干净净,嫦娥安排人特意打扫过。后院的郁金香比之前更加茂盛,槐树又长高长壮了些,槐花香和郁金香交叠弥漫在一起,沁人心脾。两个人靠坐在槐树下聊天,那槐树好像有灵识,突然在她们面前吐出无数个记忆圈圈,全是与华沙荆芥相关的,天妤激动起身凑近那些记忆圈圈,双手捧着它们,看着父母的过往,落下热泪。 晚上,嫦娥送天妤回到寝殿后才返回月宫。汐月见天妤完全变了个人,状态极好,立刻让人准备膳食。 “天妤,今天心情看着不错。” 天妤双眼明亮,完全不见之前的抑郁之色,重重点头, “嗯,嫦娥仙子给我讲了很多关于母亲的事情,我突然找到了自己生命道路上的灯塔,汐月,我定会延续母亲的三界盛世。” “好,汐月会一直支持您。”她现在明白主人为何会派她去前线参战,原来是知道自己会早早离开,所以提前锻炼她,让她尽全力辅佐天妤。 接下来的三天,天妤开始全身心投入到登基准备中,主动找文史仙官他们协商细节。 登基吉时到。众仙在行政殿站成两列,中间铺了一条金色绒毯,天妤一身黑色锦绣长袍,上面绣着曼珠沙华和白虎,头戴金色天龙王冠,踏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踩着金色绒毯,走向至高无上的龙椅,转身面向众仙。 此时的天妤,除了整张脸稍显稚嫩,散发出来的气势和华沙一模一样,黑色锦绣长袍,暗红色成熟妆容,凌厉的眼神,完全不像一个三百岁的孩子,不容小觑。 “恭请圣尊万安!”天妤特意要求文史仙官,要使用和母亲一样的封号。 天妤扬起双手,汇聚丹田之气,高声道, “众仙请起!” 接着,司命宣读天旨。 一、恢复圣尊华沙帝号、圣君荆芥封号。史书重新修订,圣尊华沙的功绩如数重新添加在册,天帝北冥的功与过详细记录在册,秉持公平公正,不得歪曲事实,天文仙官负责编辑,文史仙官审核。 二、分别在天界圣坛、妖界农庄、人界天云山为圣尊和圣君修建墓碑,供三界臣民瞻仰供奉。 三、重新执行圣尊华沙所有新令。 四、封黑鱼为妖王,统领妖魔界。 五、嫦娥恢复百花女封号,汐月恢复圣女封号,同文史仙官、太上老君、妖王黑鱼共同辅佐幼主处理朝政,直至她八百岁成年后移交政权。 六、天狮以及其他北冥党羽,因修炼邪术,霍乱三界,贬下凡界,入禽道永生永世轮回。 …… 总共三十道政令,雷霆果断,手腕与圣尊华沙如出一辙。众仙虽然头冒冷汗,但却很安心,满怀期待,三界盛世指日可待! 三界重新入正轨,欣欣向荣。天妤每天除了兢兢业业读书修炼、处理政事,剩下的时间便去竹台和月宫消耗。双亲离世带来的心里缺失无法愈合填满,那份难过悲伤也会一直伴随着她,深埋于心底。还好有嫦娥、汐月、黑鱼他们,给她沉郁的生活增添了些许光彩。 母亲、父亲、三界盛世如你们所愿!这是女儿给你们的礼物! ------------ 第1章 死神继承者 高考结束,成绩公布后便是预估成绩填报志愿。仝沐对自己的成绩挺满意,但他没有急着填报志愿,而是去找他暗恋了三年的女生苏叶,他要问她填报的学校,然后和她报同一所学校或者同一个城市的学校,如果时机刚好,他还要告白,为此他昨天特意去修剪了头发,穿上父母给他新买的那身潮牌服,眼镜用酒精擦了好几遍,他预感自己可以达成所愿,这么想着,仝沐加快了脚步,拐进一条偏僻小道。 一路上,仝沐都在幻想等会儿见到苏叶时的场景:保持镇静,轻松询问她的成绩,理想院校,大学会不会谈恋爱……。仝沐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美好的幻境中一般,眼神飘忽,脸上挂着幸福沉迷的笑容。这时,一辆大卡车突然从拐弯处冒出来,速度极快,仝沐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大卡车撞飞,躺在路边,嘴张了张,当场死亡,血淹没了他的身体。 仝沐的灵魂离开本体,看着逃逸的大卡车和躺在血泊里的自己,惊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怎么回事,他这是死了!?他才十八岁,他还没有填报志愿,没有进大学校门,更重要的是还没来的及告白…… 仝沐的魂魄停留在本体旁边,一直未从已经死去的事实中缓过劲来。 这时,终于有人经过,看到事故现场惊叫过后立刻报警叫救护车。仝沐急忙跟着自己的本体到了医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本体直接被盖上白布。为什么不抢救呢?对哦,他在车祸现场就已经死了,血都流干凝固了,还抢救什么呢?不一会儿,仝沐看到自己的父母来了。母亲揭开白布,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老声哭了起来,父亲在一旁看着他的尸体默默流泪,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碰儿子,因为他的身体颤抖的厉害,根本无法移动。这一切来的太突然,重击了所有人。 仝沐的灵魂一路跟着父母到家,好像自己还活着一般。他闻到了红烧排骨的味道,还有酸菜鱼,糖醋里脊等等,一桌菜安安静静的挤在餐桌上,早就没了温度。厨房里乱糟糟的,燃气灶上还放着一锅南瓜粥,已经不冒热气了。菜刀,小案板,炒勺胡乱在洗菜池躺着,水没过了一半,洗洁精的泡泡还在,抹布在一旁随意扔着,应该是母亲正在清洗,接到他的死讯匆忙跑出去的。客厅的烟灰缸里有五六根烟头,其中一支只抽到三分之一便熄灭了。家人说要等他从同学家回来一起庆祝的,结果却等来了他的死讯。 父母才五十多岁,根本承受不住中年丧子的悲痛,原本热闹家里突然一片死寂,他们整宿整宿坐在客厅发呆,不吃不喝不睡,以泪洗面,好像两具躯壳。仝沐担心父母,寸步不离的跟在他们身边。最后,仝沐的葬礼由刚新婚不久的姐姐操办。 家里人不想将这份悲伤扩大,同时他们也害怕看到大家同情怜悯的目光,所以只办了个简单的葬礼,通知了比较亲近的亲戚朋友来参加。 葬礼上,仝沐站在门口和姐姐一起接待前来吊唁的人。他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苏叶,她一个人来的,扎着低低的马尾,身着校服,眼神无光,脸色憔悴,整个人被悲伤笼罩。她走过去安慰了仝沐的父母,声音哽咽却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叔叔阿姨,请节哀。仝沐一定在我们身边看着呢,你们千万要保重,别让他担心。”苏叶经常去仝沐家写作业,很熟悉,仝家也通知了她。 接到仝沐的死亡消息那一刻,苏叶至今没缓过劲来,除了麻木哭泣,没有了其他感知力。 “好孩子,谢谢你能来送他最后一程。你和仝沐关系好,所以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你,很抱歉让你这么小经历这种事情。” “没事的,阿姨,仝沐是我的好朋友,我自然要来亲自送他的。” “恩。”仝母拉着苏叶的手,眼泪又再次止不住。 葬礼完毕,仝沐没有再继续跟着父母回家,而是跟上了苏叶,因为昨天晚上,他已经在梦里给父母交代嘱咐好了一切。 半路,仝沐被两个男子挡住了去路。那两人看着二十五六的样子,一个身着白色道袍手持白云展,一人身着黑色道袍手持黑云展。 “你们是?” “我们是地府的黑白无常。”穿黑色道袍的青年男子轻轻轮了下自己的云展,冷酷开口。 仝沐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黑白无常,阎王之类的,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惊讶之余开始担心,他们不会是带他走的吧? “仝沐先生,跟我们走吧。”黑无常说道。 “去哪儿?”仝沐后退几步警惕道,他还有很多事没做,暂时不能去地府。 “去地府确认生前所做所为,然后喝孟婆汤入下一个轮回。” “我,不行,我还有未了的心愿,还不能跟你们走。”仝沐攥紧拳头,时刻准备着逃跑。 “你在人间停留的时间已到,必须跟我们走。”黑无常拉着脸,就像一张冷酷的面具,不仔细看还以为那声音是从别人嘴里出来的。 “不,我不走。”仝沐撒腿就跑,他必须去找苏叶告白。 成为灵魂的仝沐跑的很快,只是还没跑多久便被黑白云展死死缠住,趴在地上。 “休要逃跑,乖乖跟我们走。”白无常皱着眉头。 “不,我要去找苏叶,我不跟你们走,我不去地府,我不喝孟婆汤,我不能忘记她!”仝沐趴在地上嘶吼着,拼着全力挣扎。他从高一开始喜欢她,默默喜欢了三年,他不甘心!眼泪在他脸上铺开,形成一片片脏污。 突然,仝沐不知怎的挣脱开了云展的束缚,全力跑了起来。黑白无常诧异了一会儿全力追击,一个普通的灵魂怎么会这么容易挣脱开他俩的云展,真是奇怪,带着疑惑两人追逐的脚步从未停下。 “白无常,你先回地府汇报阎王,我去追他。厉鬼都挣脱不开的云展他这么轻易挣脱开,这事不简单。” “好,我快去快回。” 黑无常一路追到苏叶家,仝沐突然冲着黑无常跪了下来, “求你了,让我进去看看她,我不会妨碍伤害任何人。”仝沐不停磕头,额头很快嗑出血印子。 为了所谓的心愿想要滞留在人间的灵魂不在少数,黑无常从来都没动摇过,可是这次,他莫名心软了。于是他收起云展,侧身对着仝沐,静静站在一旁,不再看他。 “只要你进得去那个家。”黑无常虽然生了怜悯之心,但不会因此而枉顾使命规则,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仝沐进不去,也算是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让他心甘情愿跟他们去地府(一般的灵魂,除了自己家,别人的家进不去)。可事实让黑无常再次大跌眼镜,那个叫仝沐的灵魂,竟然就那么轻松的进去了,这个仝沐一定有问题!黑无常心里惊慌,却故作镇定守在门外,等待着白无常和阎王到来,不敢有一丝松懈。 仝沐找到苏叶的房间。此刻,她坐在床上,双眼含泪翻看着相册,里面有不少他的照片,大多都是偷拍的。仝沐惊讶的看向苏叶,此时的她轻轻抚摸着他的照片,边流泪边自言自语道, “仝沐,你怎么走的这么突然呢?高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刻你知道我多开心吗?我喜欢了你三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和你告白,你却……。还记得刚上高一,我们被排成了同桌,第一眼看到你,觉得你长的特别好看,清秀,腼腆,干净又阳光,完全长在了我的心坎里。你学习好,脾气更好,总是那么温和,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能让你大怒、起恶念。面对脑子笨、学业不好的我,你总是耐心讲解,从未有过不耐烦,是你,让我从学渣变成了学霸,不再那么自卑。你不仅学习好,钢琴也弹的好,拥有不少爱慕者,我也是其中之个,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于我来说,你是只能仰望的白马王子,只能偷偷暗恋,让自己变优秀,足够配的上你……三年了,我好不容骨气勇气等到了这一刻,你却走了……”苏叶趴在相册上大哭了起来,痛苦,悲伤在这一刻全部迸发,将她淹没,喘不过气。 仝沐像以前一样,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可是他的手只会穿过她的身体,完全碰触不到,他不甘心的尝试了好多次,均以失败告终,仝沐无奈的攥紧拳头,眼睁睁看着苏叶伤心流泪。他自问,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的家人也都是老实本分,为什么老天要这么着急收走他的性命呢? 房外的黑无常终于等来了惊慌失措的白无常。 “怎么了,这么慌张?”黑无常轻皱着眉头。 “那个仝沐,是下一届死神继承者。” “什么?!”黑无常也失去了往日的淡定。 “这一世完了之后他便要接替死神之位。但他这一世的阳寿应该是八十岁,而不是十八岁。”白无常继续解释。 “到底怎么回事?十八岁,八十岁,差的也太多了。” “问题就出在这儿。那场车祸,死的应该是那个叫苏叶的,结果阎王那天喝多了,给弄差了,所以造成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那你没请示阎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死神第一时间知晓了此事正在训阎王呢,我在门口听完就赶紧过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黑无常暗自说着,一时没了主意。 “我临走前听死神说他要亲自来,我们俩就先在这儿等着吧。” “恩。”也只能如此了。 一个小时后,死神和阎王一同来到苏家,黑白无常立刻上前鞠躬。 “阎王大人,死神大人。” 阎王是一个身着黑红长袍,六十岁左右的瘦男人,稍微有些驼背,长相喜庆,低眉顺眼,嘴角一直微杨着,一副讨好的模样。死神身着黑白相间道袍,五十多岁的面容,细长的双眼微微上翘,嘴角下垂,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冷酷模样。 “仝沐呢?”死神还未站定,冷酷的声音已经传来。 “在苏叶家。”黑无常作揖回答道,这边的情况他比较清楚,自然他回答更合适。 “他怎么进去的?”阎王急急问道,可能是他的形象太过喜感,再严肃的事情从他嘴里出来都像开玩笑。 阎王的话招来死神一个怒瞪,阎王立刻捂住了嘴,他这不是多嘴嘛,死神都说过了,这个仝沐是下一任死神继承者,他的灵魂自然与普通灵魂不同,自由进出他人家里也正常。 “阎王,你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神才下去的火又上来了。仝沐是他物色好的接班人选,他要经历几世,投身到什么样的家庭他都安排的好好的,结果被阎王一个失误给打乱,他能不生气吗? “对不起死神大人,都是属下的错,您怎么罚都行。”阎王立刻卑微求罚。他那天心情不错,一时贪杯多喝了些,没想到那酒后劲儿那么大,晕晕乎乎拿着生死簿翻看,大笔一挥就造成了现在这个不可挽回的局面。 “事已至此,罚你有什么用?”死神怒气未减,“黑白无常,去把仝沐带出来。” “是。” 被黑白无常押解出来的仝沐,见到阎王和死神跪倒在地, “大人们,求您给个机会,让我在人间逗留一些时日。” “灵魂是不能在人间逗留的,否则人间的秩序会被扰乱。”死神冷静道。 “我会安安静静只呆在苏叶身边,不会扰乱人间秩序,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阎王忍不住开口,虽然仝沐还未继承死神之位,但他已经有了一些能力:自如出入别人家、可以不被黑白无常的云展束缚。要是他真做出什么事来,他和死神都担不起。 “我只是一个普通灵魂,不会给你们造成威胁。”仝沐真挚的眼神看向阎王和死神。 “可是,死神大人……”阎王还没说完,被死神打断。 “给你两个月时间,到时候黑白无常会亲自来带你,那时你休要反抗。在此期间,如果你做出扰乱人间的事情来,我会亲自来擒你。”死神的语气带着一丝恐吓。 死神做这个决定也是出于多方面考虑,眼下仝沐在人间有执念,如果强行带回去,只怕会适得其反生出邪念,影响他的继承之路。现在的他还不了解自己的身份,仅是个18岁的孩子,而他又恪守规矩,翻不了天,就给他一个机会。 “谢大人。”仝沐不停磕头谢恩。 死神和阎王他们走了,仝沐终于安心回到苏叶身边。 苏叶照常生活,但心里一直被仝沐的死笼罩着,郁郁寡欢,除了一日三餐,成天窝在家里看小说,以此驱赶悲伤。 仝沐能理解她的心情,她才刚成年,第一次面临生死之别,那种让人没有防备的痛苦最具杀伤力,挑战着人的极限。仝沐能做的只有每天待在她身边,陪着她。 ------------ 第2章 途中遇险 苏叶收到了A大录取通知书,本来笑着的眼睛却蓄满了泪水,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一旁的仝沐以为她是喜极而泣,像以往那样安慰她, “小叶子,怎么又哭了,马上要成为大学生了,总这么哭鼻子可不好呦。而且这是高兴的事情,不用哭这么伤心吧?” 没得到回应,仝沐又忘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他现在是个魂魄,普通人根本看不到他,听不到他,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新状态。 苏叶一直在哭,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个状态不是开心,而是难过。仝沐一时无措,没办法安慰她,只能在原地干着急,这时,苏叶突然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套了件外套就往外跑,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 她这么着急是要去干什么?仝沐也跟着她一起出去,她竟然去的是他的墓地。 苏叶轻抚着仝沐的照片,眼泪再次汹涌而下,没一会儿擦掉眼泪,撑起笑容,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打开,正对着仝沐的遗照。 “仝沐,我被A大录取了。看,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我查了你的成绩,超出A大录取线40分。你要是还活着,肯定也会收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那时候我们便可以一起去A大,可是现在,只剩我一个人……”苏叶仰起头,强忍着泪水,这么开心的事情,她不能哭,仝沐一直害怕她哭,她一哭他会着急担心的。 “仝沐,其实A大并不是我的目标,只是因为你喜欢我便喜欢,想要继续和你在一起。如今,我一个人怎么去A大?我都不想去了。”苏叶再也控制不住,低下头,任凭眼泪横流。 一旁的仝沐看着悲伤不已的苏叶,攥紧了拳头,恨从心起。他恨老天为什么如此不公,早早收走他的性命,让他们来不及表白心迹,相爱,遗憾而终。如果苏叶不喜欢他,或许,他在她身边待一段时间便会走,如今,他知道苏叶同样喜欢他,还喜欢的那么深,他怎么舍得离开她?死神和阎王只给了他两个月的陪伴时间,这怎么够?!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直陪伴着她,看着她成长,保护她,让她幸福快乐一辈子,到时候和她一起去地府,入轮回。 一周后,苏叶收拾好行装一个人去拉萨旅行,父母说什么都不答应,毕竟一个女孩子去拉萨太危险了。 “爸、妈,我已经十八岁了,你们就放心吧,我是坐车去,又不是骑行,不会有危险的。” “怎么不会有危险。西藏那个地方地广人稀,去哪都得打车,经常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就是没经历事不知道害怕,你一个人决不能去。”苏母厉声道。 “苏叶,听你妈妈的,别去了,西藏太危险,我和你妈这么大年纪,你有个什么闪失我们怎么受得了,你忘了你那个叫仝沐的同学了,才刚过世不久,你看看那个家,彻底跟着那孩子走了。你马上上大学了,趁着这个暑假好好和同学亲戚走动走动,陪陪我和你妈,你哥一直在外地工作见不上面,你安生的待在我们身边,别让我们担心,好吗?” “爸,你说的太严重了。仝沐的事情是个意外。”苏叶低下头,气势弱了好几分。仝沐的死不止影响着他的家,也影响着认识他的许多人。 “意外有可能会落到每一个人头上,我们能做的是不去主动找意外。” “爸,我知道了。” 父母这边说不通,苏叶只能暂时妥协。随后,苏叶去找爷爷奶奶出面,帮忙说服父母。最后,在苏叶的再三保证,苏父苏母才同意她去,并且要每天报告两次她的行程。 踏上旅途,苏叶感觉浑身都是劲儿,因为即将到达的目的地而热血澎湃。拉萨是仝沐一直想去的地方,而且两人老早就约好高考完一起去的,如今,他走了,这个愿望,就让她去帮他实现。 苏叶坐的火车,三十六个小时的车程,火车上认识了几个大学生,他们也是A大的,给苏叶讲了很多大学生活,排解了旅途的沉闷和悲伤。要是仝沐在就更好了,每每听到开心处,苏叶总是忍不住这样想。 下了火车后,苏叶独自转车。已经晚上十一点半,出租车少的可怜,好不容易来一辆被别人抢先,苏叶着急赶时间,没办法只好选了辆私人客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还没到达酒店,周围一片荒凉,黑漆漆,没有任何建筑物,苏叶觉察不对问道, “师傅,咱是不是走错了,酒店离火车站没这么远那。”苏叶微微坐起身。 “没走错。”司机师傅恶狠狠的说道,头也不回。 “那我在这儿下车,麻烦您停一下。”苏叶确定,这就是个黑车,拉着她跑圈呢。 “想下车?可没那么容易,把你的钱都交出来!”前座中间一个‘一路都在睡觉的男乘客’突然睁开眼,面目狰狞冲着苏叶吼道。 “我没有钱,我还是个学生。”苏叶被吓的坐了回去。这是个劫匪车。 “学生可比上班族有钱多了,小姑娘,我劝你识相点,否则有些苦头你可受不起。”她身边另一个‘乘客’,戴着棒球帽,看不到眼睛的中年男人温声威胁。 “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没有钱。”苏叶声音开始发抖,她一直胆子小,这种事也就在电视新闻上看到过,真正碰到,除了害怕哪还有淡定理智可言,全是实话实说。可是很多时候人宁愿相信假话也不愿相信实话,就比如此时的绑匪们, “小姑娘,没有钱是想用自己的清白抵吗?”说话的还是那个棒球帽中年男人。 “求你们了,我只是个学生,真的没有钱,你们放过我吧。我把我卡里的五百块钱都转给你们可以吗?” “五百元?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前面坐着的男人好像被点燃的炸药,扭过头冲着苏叶喊。 “这真是我所有的钱了。”苏叶哭了起来。这些人是不要命的,他们就算把她杀了扔在荒郊野岭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不能死,她还没带仝沐到达拉萨,还和仝沐一起去A大的校园看看。 苏叶的哭泣没能激发出这群土匪的一丝怜悯,反而耗尽了他们的耐心。其中坐在副驾驶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的小伙子突然开口, “山哥,让我来吧。”小伙子长得挺帅,黑黑瘦瘦,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但是脸上没有一丝稚气和温和之色。 “恩。”棒球帽中年男人点头。 苏叶不知道他们这段对话意味着什么,等那个小伙子从副驾越到后面,欺身而上时她才瞬间明白自己将面临什么。苏叶大喊大叫,拼命反抗,胳膊上很快被捏出红印。只是,女生的力气和男生的力气天生悬殊,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只会增加她的恐惧和害怕。 “仝沐,仝沐……,我很快就要来找你了。”苏叶最终放弃了反抗,绝望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仝沐着急的在原地打转,那个男的已经撕掉苏叶的扣子,猪嘴凑了上去,他是个普通魂魄,碰触不到人,怎么帮苏叶呢?必须得阻止,不然就算那些人不杀她,她也会活不下去。她是那么纯洁又美德至上的人,怎么接受得了这些? 顾不上多想,仝沐全力阻止那个小伙子,可他每个动作都会穿过那个人的身体,没有一点效果。情急之下,仝沐看到了那个方向盘,不管自己能不能触碰到便上前去抢。很幸运,他可以操控方向盘。仝沐生前不会开车,只是胡乱打着方向盘,让车子失控,这样至少他们暂时顾不上欺负苏叶了。 “老方,你怎么回事,车都不会开了?”小伙子很不满的起身,一手控制着苏叶的手脚,一手拉住车内扶手保持平衡。 “我也不知道,手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司机也很无奈,感觉车子和自己的手都不受自己控制。 “停车。”棒球帽中年男人也发现不对劲,命令道。 “停不下来。”司机叫苦连天。棒球帽男人见状自己越到副驾驶前去踩刹车,不知道怎么回事,脚突然一歪,踩了油门。然后车子直直撞向路边一堵烂尾墙。车里人全都受伤昏迷,唯独苏叶毫发无损的从车窗跌了出来。 苏叶愣愣的看着这场严重的车祸,她竟然好好的?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老天帮了她?其实是仝沐在最危急的时候用自己的整个灵魂护住了她。 因为救苏叶,仝沐的灵魂受了些损伤,捂着胸口强行站起来,见苏叶还在发呆,仝沐捡起一个树枝扔向她。苏叶这才从震惊中清醒,急忙打了急救电话,等待救援。最后,在警方的帮助下,苏叶安全到达酒店,仝沐跟着她,在她睡着后才得以放松。 坐在椅子上,仝沐看着自己的双手陷入沉思,他不能碰触到生命体,却能碰触其他没有生命的物体,这样也好,危急关头总是有用的。苏叶,我会好好保护你! ------------ 第3章 完成心愿 苏叶一晚上被噩梦缠着,早早醒了,没胃口吃早饭,于是直奔布达拉宫。 去布达拉宫的路上有许多朝圣者,他们走一步附身拜一下,从没因为地面的凹凸不平而呲牙、抱怨或者放弃,从始至终都是那副忘我的虔诚模样,外界的一切都不会让他们分心。苏叶心里突然被什么牵动着,一股暖流从心里直达眼眶,原来,有信念的人的虔诚这般打动人。苏叶不懂宗教信仰,但是她有心愿,于是,她摒弃掉恐惧和杂念,跟那些朝圣者一样,走一步拜一步,带着愿望直达布达拉宫最高一层台阶。 “佛祖,求您让仝沐能在轮回路上少受些苦,下一世可以长命百岁。”最后一拜的时候,苏叶将这个小心愿默念了出来,一旁的仝沐听到眼里泛起了水光,他深爱的女孩也深爱着他,他应该高兴的,可此时,更多的是不甘和怨恨。这本是他们一起做的事情,现在却要她一个人完成。 苏叶拿出仝沐的照片,用手机拍了很多照片,有仝沐和布达拉宫的,有她自己单独和布达拉宫的,还有他们两个和布达拉宫的合影,统共下来有二十多张。 “仝沐,你的愿望完成了,等我回家后立刻拿给你看。”苏叶勾起唇角,将手机抱在怀里,完成这最后的仪式。 愿望完成,苏叶没再继续逗留西藏,即刻返程回家。 苏叶回到家放下行李箱,鞋都没换又跑了出去,她着急洗照片。 “苏叶,苏叶,这孩子,刚回来脚还没站稳又跑出去,不知道搞什么。”苏母在门口念叨着。 “她应该是去找同学了,你就别念叨了,孩子大了,怎么可能天天呆在家里陪着我们那。”苏父坐在沙发上,悠闲的抽着烟。 “大道理谁不会讲,也不知道是谁,孩子没回来前念叨个不停。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抽烟去窗前或者卫生间,满屋子全是你的烟味。”苏母把女儿的行李箱收进她的卧室,跑去开客厅的窗户驱散烟味儿。 苏叶跑去照相馆把所有的照片加急洗了两份出来。一份自留,一份带去了仝沐的墓地。 仝沐的墓地很干净,好像有人刚刚清理,可能是他家人,苏叶轻抚着仝沐的照片,悲从心起, “仝沐,我去了拉萨,看到了布达拉宫,还给你拍了照,照片很多,我都烧给你,你看到了一定会开心的。”苏叶强撑起嘴角,蹲下身开始边烧照片边讲去拉萨的旅程,本来想要开心一些给他讲的,到最后却不自主的哽咽起来,眼泪擦不急。 “对不起,仝沐,这么开心的事情又哭了,我总是这么扫兴。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最不喜欢女生哭了,对不起!”苏叶嘴里不停道歉,两手并用擦起了眼泪,脸上沾了些黑色纸灰。仝沐眼眶发热,想给她擦掉脸上的灰末,却怎么也擦不掉。又忘了,他现在是个灵魂,根本碰不到她。 “苏叶,我不是不喜欢女孩子哭,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哭,你一哭我就会束手无措,很笨拙,而如今连笨拙的安慰都做不到,只剩无能为力。”明知苏叶听不到,仝沐还是说了这番话。他一直知道,苏叶只要不开心就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她虽然爱哭,但她内心却很坚韧。学习上遇到不会的题目,他给她讲时,第一遍听不懂,她会让他再讲一遍,直到彻底会;生活中和同学有矛盾,被老师批评,被父母说时,她也会偷偷躲起来哭,哭过后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向前,她是永不放弃,打不死的小强。所以她能考上A大一点不奇怪,毕竟,很多成功者背后付出的勤奋努力是常人看不到的。 苏叶在墓地一直待到傍晚,天彻底黑透。这时候,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开始活动了,看到拥有这么纯净的心灵的苏叶,他们垂涎三尺,急急向上扑。仝沐第一时间发现他们,即刻转身看向那些黑乎乎的脏东西,带着好奇的探究, “你们是什么?来干嘛?” 一瞬间,那些脏东西突然见鬼一样的转身就跑,仝沐很纳闷,他什么都没做,甚至连一个严厉的眼神都没有,他们怎么见到他就跑呢?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灵魂,按理说是他应该怕他们才对啊?于是,仝沐抓住了落在最后的一个小东西, “为什么见了我要逃?” “因为,因为你身上有护光,我们这些小东西不能强行靠近,否则会灰飞烟灭。”小东西战战兢兢的回答道,生怕自己一瞬间灰飞烟灭。 “你还能看到我的什么能力?”仝沐第一次知道自己有护光这种东西,他很想知道他还有其他什么能力。 “您还能进入人的梦里。” “还有呢?”仝沐突然激动的瞪大了眼睛,他希望自己的能力越多越好,化被动为主动,那样就可以更好的保护苏叶,不会让她像上次一样,显些被伤害。 “小的能力有限,只能看到这些,求您放过小的吧。”小东西第一次出来,结果竟然碰上这么个大神,真是欲哭无泪。 仝沐失望的看着小东西。算了,这个小东西看着道行不深,不为难他了,日后自己再去发现吧。 “你走吧。”仝沐放开了小东西。 “谢谢大仙。”小东西好像害怕仝沐反悔似的,转眼消失不见。 入夜微凉,苏叶接到家人的电话,一看已经晚上九点,立刻起身回家,仝沐一直跟着苏叶安全到家。 仝沐还像往常一样,晚上的时候待在苏叶家的小仓库,避免接触到其他人。只是今天晚上的他内心一直无法平静,在知道了自己的能力后他生出了许多想法,他想进入苏叶的梦里,和她说说话,只是这样一来,就违背了他答应死神的承诺,不能扰乱人间秩序。纠结了一夜,仝沐最终没有进入苏叶的梦里。 ------------ 第4章 梦里告白 转眼间,两个月的暑假已经结束,苏叶要去A大上学。仝沐一直跟着她到学校,看着她安顿。苏叶住的是四人间的架子床,她来的早,所以第一天晚上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宿舍没有套间,仝沐只好和苏叶一起暂时待在宿舍里。苏叶换睡衣的时候仝沐忙别过脸去,等她换好了才转过头,尴尬而羞涩。以后是不能待在她宿舍了,毕竟宿舍里都是女生,他一个大男生待着太不合时。于是仝沐把以后的暂栖点定在了宿舍外的墙上。 苏叶收拾完已经晚上十一点,但她没有一丝困意,于是又拿出相册翻看了起来。那是她最新整理过后带来的,里面全是和仝沐有关的,他们毕业时一起拍的合照,她平时偷拍仝沐的单人照,还有每年生日仝沐送她的礼物,她没办法把它们都带来学校,一是不方便,二是怕弄丢,所以全都拍成了照片放在了相册里。 “仝沐,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呢?我本来打算高考完问你的,可是一切来的那么突然,那么让人措手不及,我好后悔,为什么非要等到高考后,要是我早早问了,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你也不会这么早早离开人世……”原本的思念和爱恋,变成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仝沐看着灯光下被悲伤侵蚀的苏叶,攥紧拳头,抿着嘴,也被她的悲伤传染。得想办法和苏叶互通心意才行,不然遗憾不甘的将是两个人,她还多承担了一份他死去的痛,他到底怎么做才能向苏叶传达自己的心意呢?对了,入梦!他入梦和苏叶说话,并没有产生任何实际影响,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扰乱人间秩序,对,就是这样。仝沐总算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开脱。 夜已深,整个校园陷入沉寂。仝沐走到苏叶床前,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想要通过她的额头入梦,结果失败了。 “哎,电视里果然都是假的。”仝沐很无奈,继续尝试其他办法,就这么反反复复试了无数次,都未成功入梦。仝沐受挫的看着熟睡的苏叶。她睡觉的样子好乖,左手抱着小熊平躺着,也不踢被子,卷被子,那只小熊还是苏叶高二过生日时他送的呢,没想到她这么喜欢,记得她以前不怎么喜欢毛绒玩具来着。仝沐突然灵机一动,还没有试过这样平躺着进入她的梦境呢。于是,仝沐燃起希望,按着苏叶睡觉的样子躺进了她的身体里,顺利进入她的梦里。原来灵魂是这样入人梦的!仝沐很开心,开始在苏叶的梦里找她。 苏叶拿着那只睡觉抱着的小熊,在仝沐当时出车祸的地方站着。 “苏叶,苏叶,苏叶……”仝沐不知道叫了多少声,苏叶才转向他,瞳孔皱缩,手里的小熊也掉了。 “苏叶,你能看见我吗?”仝沐问道,他很怕她还是看不到自己。 苏叶没有说话,只是拼命的点头。 “你终于能看到我了。”仝沐激动的拉起苏叶的手。感受到她的不自然,仝沐才反应过来,立刻放开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对不起,我太开心了。” “仝沐,你还活着?”苏叶不敢相信。 “恩。” “太好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苏叶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哭了,一直看着仝沐,不敢分神擦眼泪,生怕他突然消失。 “苏叶,我有话对你说。”仝沐认真起来。 “刚好,我也是。” “这次可不可以让我先说?”仝沐真诚的眼神看着苏叶,表白这种事当然得他来。 “好。” “苏叶,我喜欢你,从高一我们坐同桌开始便喜欢你。因为怕影响你的学业,所以一直在等高考结束和你表白。”终于说出来了!仝沐心潮澎湃的按住苏叶的双肩,给彼此勇气。 “我也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便喜欢,因为怕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你,所以一直努力,努力等到配的上你的那一天,高考便是那个最佳时机。”苏叶的眼泪还在流,但那是开心的眼泪。 “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这是仝沐的心愿,不论是什么样的形式,他都要向她表白,和她在一起,哪怕现实中不能看到彼此。 “恩。” “你答应了?” “为什么不呢?”苏叶弯起嘴角,微微仰着头,深情注视着仝沐,一滴眼泪顺着眼角而下,欢快的仿佛在起舞。 “我可以抱抱你吗?” “恩,这是恋人的权利。”苏叶最先拥抱了仝沐。她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他还活着,他并没有死,一切都是一场噩梦,这场噩梦总算醒了,他们在一起了! 仝沐轻轻回抱住苏叶。终于,在她的梦里,他真真实实的告白了,成了她的男朋友,可以真实的碰触她,拥抱她。 “仝沐,我记得你也被A大录取了,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来A大呢?”人在梦里的记忆,基于现实却远离现实。 “哦,我奶奶病了,所以得晚几天去A大,对不起,忘了告诉你。”仝沐顺着苏叶说,在梦里,是他还活着的世界,自然不用管现实究竟如何,就按他们的个人意志去发展,前进。 “那你奶奶怎么样了?” “中风,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对了,你在哪个专业来着,我给忘了。” “我在物理专业,离你的数学专业教学楼很近。” “你还没来学校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个,我在网上查的。”仝沐胡掐道。他是跟着苏叶熟悉学校时了解到的。 “你总是这么认真细心,人还没来,什么都了解到位了。” “有备无患嘛。” …… 两个人聊了整整一夜,直到早晨的闹钟响起。苏叶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不知道此刻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仝沐,仝沐。”苏叶叫了两声,没人回应,她这才明白过来,刚才所有的美好都是梦,她自己编织的美梦。可是很奇怪,昨晚的梦真实的不像梦,她全部记得,小到她和仝沐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一字不差的可以回想起来。苏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挺疼,估计是梦太深刻,所以记得清楚,说不定到下午就忘记了。站在一旁的仝沐看着苏叶的反应不免愁郁,他这样做会不会给她徒添困扰?他分得清现实和梦境,可是她不能。除非她知道一切真相,只是这样的真相谁会信呢?至少苏叶不信这些。算了,先慢慢来吧,给她一个缓冲的过程,走一步看一步。 ------------ 第5章 打破约定 苏叶的舍友们在入学的最后一天陆续到齐。余洋,是一个微胖的可爱女生,住在苏叶的对铺,梳着两个高高的辫子,性格活泼,总是在笑,可能是她长的月牙眼和微笑唇给人的错觉吧。文山,住在苏叶的斜对铺,长着一张稍显严肃的脸,嘴角微微下垂,看着不太好接近的样子,一头秀发直垂在腰间,没有烫染痕迹,头发的光泽几乎要盖住那精致五官的光芒。李霄云,住在苏叶临铺,一身休闲打扮,瘦瘦高高,留着一头过耳短发,只看背影会以为是个酷帅的男生。大家互相介绍完开始边聊天边收拾东西,宿舍里充满欢声笑语,女生的友谊,总是这么简单。 仝沐看着宿舍的一片祥和,心里还是有一丝不放心,于是晚上先后入了所有舍友们的梦,在梦里给她们讲苏叶多好,还给每人许诺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引导她们要与舍友团结友爱才能实现愿望。 刚入校门的大学生,只要不是那种劣根性的人,总是比较容易引导的。几天后,苏叶宿舍比别的宿舍更加团结友爱,拧成了一股不易斩断的绳,而苏叶成了团宠。 仝沐就像苏叶身体的一部分,每天跟随着她,当然,上厕所换衣服除外,然后继续晚上入她的梦里陪她聊天,排解烦恼。因着梦里的相处,现实中仝沐的离世带给苏叶的伤痛减轻了不少。苏叶慢慢喜欢上了黑夜,并且期待黑夜降临,因为只有黑夜可以带她去见心爱之人。对于苏叶,仿佛梦里成了现实,而现实成了梦境。 看着苏叶重回以前的快乐,仝沐很开心,至于真相,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九月底的天气依然很暖,没有了夏日的酷暑,微风习习,吹在身上很舒服。周末,苏叶和舍友约了一起去郊区骑行,早早租好了自行车,吃完早饭九点准时出发。仝沐坐在苏叶的自行车后座,抱着她的腰。虽然彼此感觉不到碰触,仝沐却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份幸福。突然,仝沐感觉身体一紧,被人从自行车上拽了下来。 仝沐抬眼一看,是黑白无常,这才想起早被他遗忘的两个月之约。 “仝沐,两个月到了,跟我们走吧。”黑无常面无表情。 “两个月……这么快……”仝沐低下头,他才开始享受和苏叶在一起的幸福这就要离开了?苏叶还没有适应新的大学生活,需要陪伴和帮助,他这时候怎么能走呢? “仝沐,该走了。”白无常提醒道。这人在那儿站着不说话,看神色好像要反悔?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们走,我想继续留在苏叶身边。”仝沐抬头,无比坚定的对着黑白无常说道。哪怕成为不守信的小人,他也要留在苏叶身边守护她。 “仝沐先生,你当初亲口答应过死神大人,他信任你才答应你的请求,如今让我们俩来接你,请不要为难我们。”黑无常皱眉,看仝沐的样子是不会乖乖跟他们回去的,他们又收服不住他,于是悄悄示意白无常去找死神。 “我不为难你们,只求你们放过我,让我留在苏叶身边,我保证不会扰乱人间秩序。” “不行。仝沐,虽然你很特别,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念而破坏规则,你要知道,你的特别是死神大人赋予的,他想什么时候收回便什么时候收回,到时候你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 “不,我不会跟你们走的,如果死神大人要收回这一切那就收回去好了。”仝沐说完便跑。在他还有特殊能力的时候他要尽快逃跑,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要留在人间,留在苏叶身边。 “站住。”黑无常心下大叫不好,急速追去。 白无常和死神来到A大校园时,黑无常和仝沐已经不知所踪。 “死神大人,仝沐没有遵守约定跑了,黑无常肯定是去追他了,我们该怎么办?” “追。”死神立刻启动罗盘,寻找仝沐。只是,这罗盘只能追踪到普通魂魄和冤魂厉鬼,根本感应不到仝沐那样的至纯灵魂。 “把黑无常的八字写上面。”死神开启了罗盘的神追踪模式,命令道。 “是。”白无常照做。 两个人跟着罗盘,终于在五个小时后找到黑无常。 “仝沐人呢?”死神看着脸色颓败的黑无常问道。 “他跑了。” “你跟丢了?” “是。”黑无常头埋的更低。 “分头找,有发现罗音联系。”死神说完已经消失不见。(罗音是一个长得像海螺的东西,功能相当于人间的手机) 死神和黑白无常找了整整一个月,终于在天云山那里寻到仝沐的气息。 死神看着天云山眉头轻皱,那可是天神居住的地方,仝沐怎么会随便进去的?难怪他们一个月了他们找不到,天神要管此事? “死神大人,那我们还进不进?”白无常小心翼翼的问道。 “到门口了能不进去吗?”死神说完率先进去,黑白无常紧跟其后。他想,天神大人应该是故意放出仝沐的气息让他们来的。 天云山隐在云雾之中,肉眼所及望不到边际。正门进去是前院,长着一棵参天松柏,周围是一圈走廊相连的房屋,正对着大门的一个房子其实是连同中院的中门。死神和黑白无常穿过中门进入到中院,中院的上房便是天神大人的居所。 三人被一个十岁的孩童领进正厅,正厅只放着一个茶桌和一个蒲团,此刻天神大人正盘腿坐于左偏侧煮茶。 “你们来了?”天神给将煮好的茶水倒进茶杯,眼睛一直未离开茶杯。 “见过天神大人。”死神和黑白无常齐齐行礼。 “恩。你们此次前来是所为何事?”天神这才抬起眼角,看向死神等人。 “寻找一个叫仝沐的魂魄,不知天神大人是否见过?”死神试探道。 “见过,他就在天云山。” “那天神大人想必也知道他的事情了。” “只知道了一点,并不全面。死神,你跟我进来,黑白无常先去偏殿等候。”天神慢悠悠起身,走向左偏殿。 “是。”三个人齐声应道。 左偏殿同样简陋,只有一个书桌,两把椅子。桌上铺着一张未完的水山画,正是天云山的一角。天神在书桌后站定,示意死神落座,然后开始继续那未完的画作。 “我看了那个仝沐的魂魄,确实是几百年都难遇的至纯至善,你的眼光确实不错,不知为何他的每一世都在普通人家,而不是富贵人家?”天神像在自言自语般说着,未抬眼。 “因为他的灵魂万年难遇,很是可贵,属下怕他的灵魂被一些凡世间的东西污染,所以每一世都让他投身普通人家,让他能体验人家疾苦的同时保持原有的至纯至善。” “你的初衷是好的,但是方法不对。想要成为新一任死神,不仅要灵魂至纯至善,更重要的是在拥有权力和富贵后能抵挡住诱惑,保持真我,这个很重要,显然,你没有给他这方面的历练,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情劫,我看他每一世的情劫都很普通,这对他未必是好事,一旦某天他动了真情,有可能会毁了他。你是死神,你自己也经历过,应该懂得。” “是我考虑不周。”死神埋首检讨。正因为他经历过那种历练,所以才希望仝沐的继承之路能少一分痛苦。不过仝沐此次违背约定证明天神是对的,这样的他,根本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死神。 “那就借这个机会历练下吧。也不用让他再入轮回考验了,直接灵魂考验。你已经给过他一些能力,那就看看他在拥有这些能力后能不能顺利度过这次的劫。”天神突然放下画笔,反手背后,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是。” “对了,此次过程中,只要仝沐没有对人间造成严重的影响,你最好不要插手,让他自己边度边悟。” “明白,天神大人,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嗯。记得转告阎王一声,酒可以喝,如果再发生仝沐和苏叶的死亡乌龙事件决不轻饶。” “好。” “你和黑白无常一起走吧,仝沐这边我来处理。” “是。” 死神拉开门,前脚刚跨出去,后面响起了天神的声音, “我知道你心里的遗憾还在,想见她的话便去见见吧。” “谢谢天神大人,不用了。”死神合上房门,那一声低响,仿佛他的哀叹一般,听的人心酸。 ------------ 第6章 风树和樱花 唐末年间,死神还没有成为死神,他正在经历最后一世人间轮回,那时候的他叫风树。因为前几世的经历太过平顺,所以天神对他的考验都集中在最后一世,说是九九八十一难也毫不夸张。 风树的命运从小坎坷,父母早亡,他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他作为死神接班人的特别能力也有一部分显现了出来,那就是可以肉眼看到妖,因为这个能力,相亲邻里都认为是他精神不正常,在他八岁的时候,全村人把他和爷爷奶奶赶出村,他们一家三口只好住在荒无人烟的山里。还好,爷爷奶奶可怜他,哪怕他‘精神不正常’依然爱他,对他很好。 风树十岁那年,奶奶去世了,只剩他跟着爷爷独自生活。爷爷靠着卖草药让他进了学堂。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能看到‘妖’的事情很快在学堂传开,大家都开始疏离欺负他。哪怕他努力学习,学业得到夫子的赏识,依然没有人喜欢他,因为“精神不正常”成了他的标签,根深蒂固,怎么也撕不掉。那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去山里的一棵樱花树下玩,那棵樱花树很美,很独特,仿佛能听懂人话一般,一眼就吸引住了他,所以他常常对樱花树诉说他的心事,这个习惯一坚持便是两年。 某天,风树玩累了,坐在樱花树下睡着了。就在他睡着的时候,樱花树妖突然现身,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瘦瘦弱弱的小男孩,心下一软,便将自己的花瓣做成毯子,盖在了他身上。风树向来睡眠浅,被她这一举动惊醒,风树看着眼前的樱花树妖,嘴张的大大的,眼神呆住,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女人。 “你是谁?”良久之后,风树才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能看见我?”樱花树妖很惊讶,凡人怎么会看得到她。 “恩,能看到。你还没有回答的我的问题。” “我是这颗树妖。”樱花树妖指了指风树靠着的那颗树,然后眼珠子一转又补充道,“我叫樱花,你能看到我,难不成你也是妖?” 风树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是人是妖还是能看到妖的人? “傻孩子,怎么自己都怀疑自己了呢。你是人,只不过是有特殊能力的人而已。”樱花歉意的摸摸风树的头温柔笑道,后悔刚才开了那样的玩笑。风树经常来这儿诉说心事,她知道他所有的遭遇。 “真的吗?”这是风树最喜欢的答案。 “当然,厉害的妖是不会骗一个凡人的。” “那我以后还可以继续来找你聊天吗?你也可以像今天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吗?” “可以。不过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不然他们会把你关起来,说不定还会把我砍掉。你自己也知道,人类是因为害怕妖而故意将其丑化甚至消灭。” “恩,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妖是好的,我喜欢妖。”在风树的心里,这个妖美而和善,相比之下,那些人才更可怕。 “真乖。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天亮了我再叫醒你。” “不行的,爷爷一个人在家,他现在身体不好,我要是不回家他肯定会担心的。” “真是个孝顺孩子,被世界这般对待还能依旧保持善良,晚上山里也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谢谢,樱花姐姐,你多大了?”她看着十八岁左右的样子。 “我五百岁了。” “妖真的不会变老吗?!” “当然会,只是老的很慢,我的五百岁相当于人的十八岁。” “哦,那你会法术吗?” “会一丢丢。”樱花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下。 “我想看看。” “今天不太合适,下次吧,下次我再给你展示。” “好,一言为定。” 将风树送回家后樱花立刻返回山里,她才化成人形没多久,要是被哪路神仙抓住那就糟了。 就这样,风树一直与樱花为伴,不论开心还是难过或是逗趣之事,他总愿意讲给樱花听。樱花不知道人世间的生存之道,分辨不出真正的利害,一听到风树被欺负的情节总是出些不合实际的馊主意,甚至扬言要给风树报仇。每每到此,风树只是笑笑,他已经长大,心里对是非对错有了判定,不会那般冒失。 慢慢的,风树内心比以前开阔了许多,变的阳光、快乐了起来。这份难得的快乐一直维持到他十五岁那年爷爷去世。唯一的亲人离世,加上经济不允许,风树无法继续去私塾读书,于是决定去外地拜师学艺自己养活自己,临走前,风树特意跑去与樱花道别。 “樱花,我要走了。” “翅膀硬了要飞了?姐姐都不叫了?”樱花故意逗他。 “我……我已经长大了,和你差不多大,所以就不叫你姐姐了。” “不叫就不叫吧,你开心就好。要去哪儿?” “我想去京城拜师学艺,养活自己。” “私塾不读了?你想读的话我可以想办法让你继续读的,学费你不用担心。” “不了。”风树摇摇头,“我已经十五岁,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读书什么时候都不晚。” “行吧,你自己决定就好。”樱花从自己胸口身上摘下一片花瓣,“这个给你,你要是需要帮忙就对着这片花瓣念咒语,我就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好。”风树收起花瓣,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福袋里。 “这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樱花突然有些伤感。不行,她是妖,怎么能有人类的伤感呢。 “樱花不要难过,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你回来看我太麻烦,我到时候去看你吧,顺便看看京城是什么样子。” “好啊,等我安定下来就告诉你。” “好。” 两人之间突然间沉默起来,风树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扭扭捏捏,眼神不自在的乱瞟。 “风树,你怎么了?” “樱花,我还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风树骨气勇气,抬眼认真的盯着樱花,“我喜欢你,我会好好学艺,挣钱养你。” “哈哈,你喜欢我?我可是妖啊,人和妖怎么能相恋呢?你真可爱。而且,我只要吸取这山间的日月精华便可以,不需要别人来养的。你如果是因为这个要离开大可不必,作为朋友,只要你愿意,便与我住在这山间,我养活你,护你一生周全。”樱花习惯性的想要摸摸风树的头,可他现在比她还高半头,不那么容易摸到,只好放弃。 “我知道你是妖,但是妖和人一样也是有感情的。而且,我不是普通的凡人,我能看见妖,能看见你,那就代表我们可以在一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是男子汉,不能让女人养活庇护,还是我喜欢的女人,我可舍不得。”风树说完,抬起手轻放在樱花的头上。 樱花被风树这一举动给搞的愣住,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小男孩,不仅个头长高了,心理也长大了,还能说出这么有责任担当的话来,这么会撩拨。 “风树,我是妖,不……” “但你也是女人,需要被保护。”风树打断她。樱花被风树突然的男子汉气概震慑到,心突突直跳。这是几百年来她第一次心跳如此之快。天哪,她这是对一个凡人男子动心了?真是可怕,怎么办?怎么办?百岁花妖心乱了。 “樱花,你愿意做我的娘子吗?” “啊,什么,这也太……”樱花话还没说完便被风树按进怀里。 “我知道,我现在前途未卜,给不了你安稳的家,你可以考虑,以后再给我答案。” 樱花此刻脸通红,天哪,以前听书就是听热闹,如今自己亲身经历又是另一番滋味。她活了五百岁,还没谈过恋爱,更别说和人谈恋爱,如果和风树谈恋爱应该也挺有趣,要不就此从了? “我愿意。风树,我陪你一起去京城安身立命。” “可是你的根在这里,能长时间离开吗?”风树拉开怀里的人凝视道。 “当然可以。你忘了,我可是百年树妖,这点能力都没有那几百年岂不是白长了。” “也是。” 风树和樱花一起去了京城,风树拜师学了木匠。两个人在城郊租了一处很小的房子,有些破烂,漏风漏雨的,经过风树的修缮才完整起来。每天,风树去学艺的时候樱花便会留在家里研究做饭,收拾家务。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甜蜜又幸福。 ------------ 第7章 大开杀戒 某天,风树被师父带去大将军展府做门窗,无意中被展府小女儿相中。那展府小女儿名唤展颜,天性活泼开朗,大胆热情,碰到自己喜欢的从不藏着掖着。这不,因为看上了风树,不仅让师徒二人直接在府里做工,还整天跟在风树背后充当他的小助手,瞻前马后,大将军看在眼里只能摇头。这个女儿是他老来得子,宠都来不及,更别说严厉说教。好在是在府里,外人看不到,不会乱嚼舌根,而且他也私下找人叮嘱过那师徒二人管住嘴。 任何时代,颜值即天理,风树仪表堂堂,当学徒的时候可没少被围观,给店里带来了不少生意,如今被大将军女儿看中,师父自然很开心,徒弟能有这机遇,他脸上有光不说,也会沾到不少好处,日后接触活计肯定也是王权富贵,说不定日后还能为女儿谋一桩好亲事。师父如意算盘打的响亮,风树却愁的吃不下饭,他已经有樱花,不会再接受其他女子,哪怕是大将军的女儿他也不要。 这件事一直搁在风树心里,他不知如何对樱花说,天天愁眉不展,樱花问了好几次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风树决定自己解决,不能给樱花添堵。但是樱花实在担心他,决定亲自去看看。她跟去的那天,风树正好跪在大将军府大厅,大将军坐在正方,脸色铁青。 “风树,你不过是一个小木匠,竟然敢拒绝我女儿,你头上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大将军想起女儿被风树拒绝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吃不喝,哭不停,心就跟被人拿刀刺一般难受。 “回大人,我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木匠,实在配不上小姐的金枝玉叶。” “哼,你是配不上,烂泥扶不上墙,要不是小女鬼迷了心窍,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大将军傲慢道。他戎马一生,在敌人的铁骑下都从未屈服过,如今却被一个小小木匠踩在脚下,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我在此祝福小姐遇到更好的姻缘。” “风树,你……,小女现在非你不嫁,以死相逼,你不娶也得娶。我会为你们在后街购买一处别苑,三日后完婚!”大将军起身安排,不给风树反驳的余地。 “大人,恕小人难从命。” “不知死活,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直到他答应为止。” “是。” 风树刚进牢狱,樱花便现身了。看到樱花的那一刻,风树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这就是你最近烦恼之事?” “樱花,对不起!”风树总觉得自己背叛了樱花似的。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你不顾一切拒绝了大将军之女,哪里对不起我了?” “害你担心。” “我们是夫妻,理应互相关心。我这就想办法带你出去。”樱花抓住风树的手欲走。 “不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呢?” “我是妖,王土再大也奈何不了妖。不用担心,区区凡人,哪怕是大将军也不是我的对手,走吧。”樱花牵起风树的手,打开牢门,一路打杀,成功越狱。 樱花带着风树暂时躲进了京城附近的树林里,设了迷烟障,暂时躲过追捕。风树打算等风头过后悄悄去和师父一家告个别,然后再离开京城。 樱花和风树潜进师父家的时候,里面哀嚎呼救声一片,师父正在被一个士兵踩在脚下,鲜血就像那打开的水龙头,从嘴里往外流个不停。 “师父!”风树大惊失色,不顾一切推门而入,此时正好看到小师妹人头落地。 “小师妹!”风树大叫道,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怎么回事?! “风树,你终于现身了,看到了没有,你师父一家都是因为你而被牵连丧命!”大将军麾下左将喊道,“来人,去抓风树!”这个左将是大将军的得力下属,思慕展颜已久,结果展颜为了那个小木匠不吃不喝,所以他把所有的不甘和仇恨都转到了风树身上,此次捉拿风树他是主动请缨,屠杀风树师父一家也是他的个人行为,只为逼风树现身。 一声令下,所有士兵涌上去将风树团团围住。风树被按在地上,打到吐血。 “住手。”樱花现出人身。她只有现身才能和这些凡人打斗。 “大人,她就是那天劫狱的那个妖女。”一个士兵禀报左将。 “一起拿下!”所有战斗力全部转移到樱花这边。 樱花虽然是妖,但修行尚浅,对付这么多人也需要拿出全力。就在樱花快要战胜的时候,那个左将军突然擒住风树,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冲着樱花喊道, “妖女住手,不然你的情郎立刻毙命!” 樱花闻言立刻收手,恶狠狠瞪着左将,“敢威胁妖的,你是第一个。”樱花说着以光速掐住将军的脖子。 “能让他毙命的人还没有出生,像你这样的败类,碰他都不配。”将军还没来得及求饶便一命呜呼,然而就在此时,将军的一个手下一刀刺向风树。 “樱……花。”风树用尽最后一口气,唤着爱人的名字。 樱花大惊,右手护住风树,左袖一甩,一股从心田汇聚的强大妖力将所有人当场杀死,偌大的院子只剩她和奄奄一息的风树。刚才的刀光剑影、厮杀瞬间消失,静的仿佛破晓的清晨,连一声虫叫都没有,或许是这浓浓的血腥味吓走了它们。 “风树,风树,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回去。”樱花抱起风树直飞向他们落脚的树林。只可惜,风树的凡体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哪怕樱花用尽自己毕生妖术也于事无补。 “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法术救不了你,明明救其他人都可以的。都怪我平时不好好练习法术,现在连你都救不了。”樱花哭了,粉色的眼泪扑簌簌直掉,就像那飘落的花瓣,蒙上了一层悲伤。 “樱花……生死有命,等我走了……,你就去你喜欢的地方,做你喜欢做的事,安安稳稳……修行。” “我喜欢的地方就是有你的地方,我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你在一起。”樱花抱住风树大哭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哭,第一次感受到心痛不自控。 “别哭……,要是有缘,我们……来世还会再见。” 樱花不说话,只是抱着风树一直哭。她只是个小树妖,资历浅,进不了地府,不知道他会投身何处,等他投胎后也很难辨出他的前世今生。 “风树,你且先去,我会去找你的。”哪怕豁出这条小命,她也要找到风树,和他继续相守。 “恩。” 樱花将风树葬在自己的原身——樱花树下,然后不停不歇赶往京城大将军府里。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樱花站在大将军府的屋顶上,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心里更加悲凉。往日,她最喜欢和风树站在房顶看日出日落,可如今,转眼便剩下她一人。想到此,樱花转身而下,入了大将军的房间。下人正在伺候他洗漱,看到突然出现的樱花,吓了一大跳。 “妖女,你屠杀我左将及麾下士兵,带走风树,我没找你算账,你竟然敢自己送上门来。”大将军虽未曾见过樱花,但是因为风树越狱一事,曾找人画下她的相貌通缉过,所以她一出现,他立刻认出。 “你竟然认得我,那我便不废话了。今天,我要让你们将军府血债血偿!” “来……”大将军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身首异处。樱花飞向屋外,粉色妖带贯穿整个将军府,短短一刻钟,喊叫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寂静的可怕,整个大将军府浸泡在一片血海里,在初阳的照耀下,血海迅速凝固成一层,仿佛被迫待嫁新娘的嫁衣,染上了晨色,暗沉凄美。 这样的血案不仅轰动了整个京城,地府和天神也同样被惊动。樱花在回原身的路上被黑白无常捉拿,带去了地府。 等待她的不仅有高高在上的天神,还有阎王等小神。 “樱花树妖,你可知罪。”阎王很有气势的审问道。 “不知。” “大胆,残害无辜生命,扰乱人间秩序,还不知罪?” “他们该死,扰乱人间秩序的是他们,不是我。” “不知悔改,大将军有错,他的家人何错之有。况且,人间的事自有人界皇帝去管理,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小树妖去插手。” “人间的秩序是与我无关,但是和风树有关的便和我有关。” 樱花的所有回答慷锵有力。 “那你知道自己为何救不了风树吗?”一直冷眼旁观的天神突然开口。樱花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风树是下一任死神的继承者,他的命运早已安排好,如果没有你插手,他也不会那么早死,而是会继续经历人间考验,寿终就寝。你不仅改变了他人间的命数,还阻碍了他的成神之路,他此次历劫不成功。便要经受九十九道惊雷和锁妖塔之行,任何一项都可以让他魂飞魄散,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樱花大惊, “不,不是的,我和他只是相互喜欢,想要平平淡淡相守一生而已。我不知道他是下一任死神,更无意从中破坏。天神大人,求你们放过他,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承担,他的九十九道惊雷和锁妖塔之行我带他受过,还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什么都不知道。”樱花磕头求饶。她无意中改写了人间风树的命运,不能再让他经历那些惩罚,然后魂飞魄散。她喜欢他,决不能让他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你真的愿意带他受过?”天神再次确认道。其实这个惩罚本就是花妖的,奈何风树要代受,没想到这小花妖竟有这样的真心,可惜了。 “是。” “行,准了。” “天神大人,受刑前罪女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能否让我再见风树一面。” 天神思索良久,答应了下来,有始有终才会少一分牵挂。只是天神没想到这一面差点毁了风树。 那天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什么,风树拉着樱花跪在天神面前,誓死要和樱花同生共死。 “天神大人,我不配当死神,还请您另则人选。我和樱花真心相爱,她为了我犯下罪过,我们也不求宽恕,只求能同生共死。” “你想好了?”天神皱着眉头。当初看中风树的灵魂就是因为他至纯至善,只是没想到他把这样的品质用在了儿女私情上,真是让人大失所望,看来只能兵行险招了,他若是能度过此劫便好,要是渡不过便只好顺从天意。 “想好了。” “好,那我就依你所愿。”说完天神派人将两人带去了刑台,他自己亲自监刑。 风树还没成为死神,终究是凡胎,两道天雷便夺去了他一半的魂气。别说九十九道,就是五道他都撑不过去。看着昏倒的风树,樱花连忙将风树护在身下,哭喊着求饶。 “天神大人,求您放过风树吧。” “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他是您看中的死神人选,您真忍心看着他魂飞魄散吗?” “任何事情都要你情我愿,这是他的选择,就算我是天神,也无法强行改变他的意志。” “我知道还有其他办法的,天神大人,只要您示下,为了他,做什么我都愿意。” “现在,能帮他的也只有你。”天神认真道,樱花树妖才是那把最关键的钥匙。 “我明白了,天神大人,劳烦你给我两日时间。” “恩。” 樱花一直照顾风树,用自己浅薄的法术为他疗伤,直到他醒来。 “樱花,我们还活着,我们是撑过来了吗?”风树很虚弱。樱花摇头, “没有,你受了两道天雷便昏倒了,天神大人慈悲,暂停了刑罚。” “哦。” “风树,你认为最长情的陪伴和守护是什么?” “当然是朝朝暮暮,生死与共。” “不,最长情的陪伴和守护是生生世世都存在于世,哪怕不能朝朝暮暮心里也只有对方,彼此祈愿,祝福,心意相通。”樱花带着笑容,眼里含泪。 “你究竟想说什么?”今天的樱花让风树很不安。 “风树,我是一个现实的小妖,我想要我们实实在在的活着,而不是一起魂飞魄散。” “什么意思,你要放手?天神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风树着急的抓住樱花的双手。 “不,天神大人很仁慈,这一切都是我的意思。我是妖,能经受住那些惩罚,可你不同,你现在只是普通的魂魄,那些刑罚会让你分分钟魂飞魄散,我怎么眼睁睁看着你魂飞魄散?自己一个人被囚禁,永生永世。” “我不怕魂飞魄散。所以,你是不愿意和我一起魂飞魄散?” “也可以这么理解。” “为什么你会突然这么怕死?”她为了他,不顾修为和天规,大开杀戒,如今却突然退缩。 “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在人世间死过一次,那时候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活着,哪怕牺牲我自己。风树,活着比什么都好。” “好什么?相爱之人天涯两隔的好还是永生不灭的孤独的好?” “我怎么会让你孤独呢?虽然不能厮守,但我会一直陪着你永生,我们的心一直紧密相连。” “不,我不要这样。”风树拒绝。 “如果是你看着我先魂飞魄散,你也不妥协吗?”看着挚爱之人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痛她无法再体验一次。风树没有答复。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日我便去求天神,让他先赐死我,然后你再受刑,魂飞魄散。” “不可以,樱花,我不明白,明明可以一起死,为什么非要分先后。” “因为我们不一样,我是妖,你是普通魂魄,根本不可能共死。我犯了屠杀的天规,九十九道天雷不会让我魂飞魄散,我的最终刑罚是受永世囚禁之刑。所以,最后是我再次眼睁睁看着你魂飞魄散,然后独自受刑,永生永世。” “所以,你的结局不会变,变得只是我的结局,是吗?” “是。”樱花强忍着泪水点头,突然抱住风树,“风树,我爱你,不要再让我经历一次失去挚爱之痛好吗?当死神多好,至少可以陪我一起活着,让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这样日子才不会那么难熬。若果你差事做的好,说不定还能为我减刑呢。” “好,我答应你。”风树轻抚着樱花的后背。他太自私了,从来没有为樱花考虑过,她是树妖,犯了滔天大罪,还和他这个死神继承者相爱,若是他死了,她指不定要被怎么惩罚。对,他要活着,他要顺利当上死神,这样,他才可以为她求情,让她少受些苦。 最后,樱花受完九十九道天雷后便被关进了囚牢,永生永世不得出来。因着风树的求情,她没有再经历锁妖塔的酷刑。两个人从此再未见面,因为他们知道,哪怕不见面,他们的心也在一起。 这便是风树和樱花的故事。 ------------ 第8章 追求者们 仝沐被天神派人送到了苏叶身边。临走前,还告诉了他具备的能力,入凡人梦境,自由出入任何地方,包括地府,不受云展束缚,可助人躲过天灾人祸。 “仝沐,希望能明白我告诉你这些能力的用意。”临走前,天神叮嘱道。 “天神大人,我懂了,哪怕拥有这些能力我也不会干涉人间秩序。” “恩,你去吧。” 回到苏叶身边的仝沐开始和往常一样,继续伴在她左右,如影随形。晚上入梦和她聊天,谈着纯纯的恋爱。两人都是保守的害羞性格,快一个月了,进展还在牵手亲额头阶段。但是两人都很喜欢这样的节奏,细水长流,缓慢沉淀。相处之中也没红过脸,苏叶有时候耍耍小脾气,仝沐都是笑着忍让,他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自然不会让吵架占用去。 美好恋爱因为苏叶追求者们的出现而激起不少浪花。 苏叶长的清秀,性格又温柔,一头漂亮的及腰长发,完全是男生们的初恋形象。所以,苏叶在宿舍四个人中不是顶漂亮那一个,却是追求者最多的一个。 “苏叶,苏叶,又是给你的,巧克力。”舍友余洋性格单纯又热情,和苏叶冷淡温和的性格最匹配,而且她像人间月老似的特别热衷于男女谈情说爱之事,文山和李霄云有时会嫌弃她聒噪,所以她和苏叶更要好。 “谁呀?”苏叶躺在床上懒懒的问着,从余洋的语气中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 “是学生会副席刘澈托我带给你的巧克力,他长的可帅了,据说是校草排名前五。他送的巧克力是Venchi的哦,这个品牌的巧克力可不便宜呢。”余洋眼睛闪着八卦又羡慕的金光,将巧克力递给苏叶。 “大家分着吃了吧。”苏叶从小对巧克力不热衷。 “不好吧,这可是人家的心意。” “你要是不好意思那就给其他人吃吧。” “别呀,你都舍得,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余洋领命将巧克力分了。 半个月以来,紧追送苏叶的除了刘澈还在坚持外,其他人都突然间消失不见。 “肯定是刘澈干的。我可是听说刘澈和你那些追求者下了篮球赛战书,赢了那些人,赌注就是谁输谁放弃。”余洋眼睛闪着八卦之光跟苏叶在课堂上咬耳朵。 “说的好像你亲眼见了似的。” “我是没亲眼见,但是看到有人在校园论坛上发过帖子,有图有真相,不过没过几天被下架了而已。” “管他是真是假,我只要清净就好。”苏叶只在乎结果,很开心终于可以清净些了。 “那刘澈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不是又攀升了一节?” “我对他不感兴趣,你知道的。”苏叶记着笔记,微微皱眉。 “哎,郎有情妾无意,可惜了了。” “可惜的话你收了他吧。”苏叶边看黑板边写笔记边和余洋聊天,这一心二用的至高境界还是高中时和仝沐同桌练出来的。当时两个人碰到管的不太严的课就会边记笔记边聊天,两不误。 “我倒是想收,人家也看不上我嘛。”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心里只有那个物理系男神。” “嘿嘿。我跟你说,我得到的最新消息,我男神和刘澈认识,所以,我这段姻缘还得需要你帮忙。”余洋讨好的拉拉苏叶的衣袖。 “余洋,你经常帮刘澈跑腿,他怎么也得卖你个人情,这事你自己出马就可以搞定,加油。”苏叶拍拍余洋的肩膀。 “没义气,为闺蜜出卖一次色相都不愿意。”余洋撇嘴。 “你有义气那你出卖下色相替我把刘澈收了呀。” “我,说不过你,哎,自己的事情还是得靠自己呀。” …… 这个刘澈太能坚持,苏叶已经明里暗里拒绝了好几次了,他还是不放弃。到底该怎么办呢? 晚上的时候,苏叶在梦里把这个困扰告诉了仝沐,其实仝沐也一直在等着苏叶开口。天知道他看到那些追求她的人多恐慌,多嫉妒。他才和她互诉衷肠、确定感情,好不容易留在她身边,却要面临着随时失去她的可能。看到那追求者像煮开的水不停沸腾,他心火冒的老高,像要把自己燃烧。所以最近他没有常入她的梦,也没有时时跟着她,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所以,他只能等,等着她主动开口。 “仝沐,那个刘澈你见过的,他太执着,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好烦,怎么办?”苏叶托着腮帮,靠着一颗枫树,那里是苏叶高中最喜欢的一个秘密圣地,自由自在,只带仝沐去过。所以梦里两人的约会地基本都是那里。 “我倒是有个办法。” “说来听听。” “你把我的事情告诉他。说我是你男朋友,刚去世,你目前不想谈恋爱。” “这样对你不太好吧?况且,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秘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如今在梦里,苏叶潜意识知道仝沐已经去世了,但是她并不认为两者有什么冲突,完全合理共存。民间有个说法,如果经常梦到死去的人,说明你们彼此想念,牵挂。能在梦里经常见到仝沐对她来说是一种成全和遗憾的弥补。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而且现在解决烦恼的最好办法便是实话实说。” “恩,我知道了。” “苏叶……”仝沐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会喜欢上别的男生,成为别人的女朋友吗?” “当然不会,我只喜欢你,而且我们才是恋人,我怎么会成为别人的女朋友,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专一吗?”苏叶眯着眼睛看着仝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别的男生比我更好。不过苏叶,如果你哪天喜欢上别的男生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会祝福你的。” “你说什么呢,你这是在诅咒我们的感情吗,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了。”苏叶佯装生气。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我不能给你真实的陪伴和爱,却占有着你,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又来,不要总把谢谢和对不起挂嘴边,我不喜欢。”苏叶食指竖在仝沐嘴边制止。只有在仝沐面前,她才会展现出调皮可爱的一面。 仝沐面对嘴上的冰凉接触,一时失神,苏叶也感觉到不妥,瞬间不好意思的收起手。 “苏叶,我想吻你,可以吗?”仝沐突然问道。 “啊?”苏叶愣了下,点了点头。仝沐单手固定住苏叶的侧颈,蜻蜓点水般亲吻下她的嘴唇,然后放开她,转为拥抱。那一晚,两人一直手牵着手,背靠枫树畅聊。苏叶讲着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仝沐哪怕已经知道也依然听的津津有味…… 苏叶说着听不清的梦话,一直叫着仝沐的名字,在闹铃的催促中勉强睁开眼,眼前是三双好奇又八卦的眼睛。 “苏叶,仝沐是谁?”余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道。其他两个舍友文山和李霄云也附和,“对呀,苏叶,仝沐是谁?你男朋友还是暗恋的男生?” 苏叶思考了几分钟,等待头脑清醒,她还本来打算好好计划一番再说的,现下既然到了这个当口,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仝沐是我男朋友,只是,高考完出车祸去世了。”苏叶说完低下头去,梦里的美好瞬间像海市蜃楼般转瞬即逝。 “对不起,苏叶,我们不是故意的。”三个舍友齐齐道歉,她们不知道苏叶的过往,完全是出于好奇的八卦。 “没事,你们又不知道。”苏叶笑笑。 “苏叶,你别难过,我们……。”文山和李霄云有些自责,难怪苏叶一直清冷,对那些追求者那么决绝,孤傲,不成想她经历了这样的大变故,她们还私下觉得苏叶太无情,对她有点小偏见。 “没事啦,都过去了。该道歉的是我,大清早的给你们带来这样的消极情绪。时间不早了,快收拾下上课去吧。”苏叶催促着大家。 “只剩二十分钟了。我去买饭,文山和霄云去占座,苏叶最后锁门。”余洋安排完已经带上书冲出宿舍。苏叶也没再磨蹭,匆忙梳洗出门。仝沐欣慰的跟着苏叶跑出门,苏叶是爱他的,她不惜揭开自己的伤疤,也要守住梦里虚幻的爱情,她对他的感情超乎想象,他想,没有人能轻易夺走苏叶,除非他拱手相让。 ------------ 第9章 蓝颜知己 宿舍里,因为选修课的到来,叫苦声一片。文山和李霄云为了看校草,挤破头选了有机化学,没成想这选修课老师每节课都点名,而且一节课前中后点三次名,根本没办法逃,这些都暂且不说,最主要的是,学分很难拿。 “好了,别叫苦啦,这就是贪图美色失去理智的代价。想当初,你们为了能选上有机化学,挤破了脑袋,又是找学长学姐又是找老师的。不像我和苏叶,选了冷门的古典音乐鉴赏课,老师随和不说,学分还好拿,最主要的是帅哥一大堆,代表人物还是我们的大帅哥刘澈。”余洋欠打的炫耀着。 “余洋,你怎么这么贱兮兮的,要不是因为苏叶,刘澈怎么会选冷门的古典音乐鉴赏课。”文山一盆冷水泼下来。 “谁说不是呢,让你们不跟着组织走。” “说风凉话第一名,一边去。”文山闹着推开余洋。 “全校都知道刘澈喜欢苏叶,根本不看其他女生一眼。不像我们的男神肖一,还有那么一丝可能。”李霄云一说到肖一便双眼放光。 “好了,别犯花痴,剩下二十分钟了,你俩还不赶快去。”苏叶温言催促着两人。 “哦,对。”文山和李霄云匆忙拿着课本飞奔而去。 苏叶其实也很愁上选修课。每次她和余洋赶到的时候刘澈便给她俩留好了座位,让她不得不在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中走向座位,尴尬又胁迫。作为追求者的刘澈,站在道德制高点,他所有追求行为在别人看来都是深情又高尚的,只要她拒绝那就是冷血、不识好歹等等。这也是苏叶不喜欢刘澈的一点,他的目的性太强,无时无刻不在宣誓着主权,把她架在火上烤,从没站在她的立场想过。 今天,刘澈依然给苏叶和余洋占好了座位。只是,苏叶并没有过去,选择了靠窗的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苏叶,你不过去坐了?”余洋有些惊讶,其他人因为苏叶这突然的举动齐刷刷的看了过来。要知道,苏叶和刘澈现在可是校园八卦前三,谁不好奇? “不过去了,你过去坐吧。” “你都不过去,我过去干嘛,我自然要和你一起坐。”余洋拿着课本紧挨着苏叶坐下,高喊一声,“老师来了!”那些八卦脸这次转了过去。 “余洋,我们两个都不过去的话他会尴尬,你过去坐吧,我今天实在不想过去坐,拜托了,就当帮我个忙。”苏叶皱着眉头,悄悄对着余洋作揖祈求。有些事情尽管要开始做,但也不能做的太难看,毕竟大家同学一场, “那好吧,有问题随时发消息。” “好。” 然后等余洋坐定后,苏叶给刘澈发了消息过去,“下课后有时间吃个饭聊聊吗?” 面对苏叶破天荒的主动邀约,刘澈瞬间心花怒放,刚才的失落瞬间全无。其他人也被两人的这波按操作搞的云里雾里。看着这一切的仝沐很开心,他很清楚,今天之后,苏叶便不再会受其他男生影响,全身心只接受他的爱和守护。 下课后,刘澈宿舍也没回,带着书直接和苏叶去吃饭,刘澈选了一家很有名的湘菜馆。苏叶不擅长点菜,把这项艰巨任务推给了刘澈,刘澈也没推脱,按照自己的了解,点了六道苏叶爱吃的菜。 “我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吧。”苏叶看着菜单,轻皱着眉头,吃饭剩太多总会让她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不会,他家菜量不大,如果吃不完也可以打包。”刘澈知道苏叶在吃饭上一向节约,很反感浪费行为,他一直谨记。 “恩,那就好。刘澈,其实今天约你出来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猜到了。”刘澈嘴角挂着浅笑,小心为苏叶倒上茶水,他预测苏叶可能要再次拒绝自己,但还是抱有一丝其他希望。 “我一直拒绝你,却从没认真和你谈过,很抱歉。”苏叶低头道歉。 “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要坚持的。” 苏叶摇摇头继续道,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好啊。” “我之前谈过一个男朋友,是高中同学,只是高考结束后他出了车祸,离开了。”苏叶望着桌上的菜,眼神失焦,“他在我们最美的时候离开,那种锥心般的痛苦感觉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我经常梦到他,感觉他就在我身边,所以哪怕我慢慢接受了他已经离开的事实,却仍然无法淡忘他,反而记忆更加深刻。我从不知道,自己竟然喜欢他这么深。我很开心他能经常来我的梦里看我,缓解我内心的痛楚。现在的这样的状态很适合我,所以我并不想改变。你能明白吗?”苏叶默默诉说着,一会儿难过一会儿笑。刘澈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她控制着,一会儿放松,一会儿揪着。 仝沐看着苏叶,手盖在她的手上,虽然没有肢体的触感,但他却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她隐藏的太深了,哪怕在梦里,他都没见到过她像现在这样痛苦。原来,他的死给她带来的悲痛远超乎想象,还好,他留在了她身边。 “对不起,苏叶!”尽管知道对方听不到,仝沐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他在她身边这么久,只顾着享受和她在一起的快乐,却从不未留意到她真正的痛苦,他太自私。 “苏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大的伤痛,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造成困扰。可我真的很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眼便喜欢,不论用什么样的方式都无法弱化这份喜欢,喝酒、转移注意力、丑化你都试过。苏叶,我愿意等你,等你伤好,能接受新恋情的那一刻。” “不,刘澈。我和你说这么多不是要你等我,而是希望你能明白,我深爱着我的男朋友,不会接受任何人,至少,上学期间我不会谈恋爱。我只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独自疗伤,不被打扰。你说你喜欢我,可我更多的感受是被胁迫和烦忧。”刘澈比她想象中更执拗,不说狠点没用的。 刘澈被苏叶突然强硬、不留余地的气势搞的愣住,还从没见过她如此锐利的一面。回想起来,她说的没错,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步步紧逼,没给她留退路。 “我明白了,我的喜欢太自私。你说的没错,我只想着和你在一起,追求你,却从没设身处地为你考虑过,把你置于两难的境地,对不起!以后,我会和你保持距离,不再给你带来困扰和麻烦。但我希望我们能继续做朋友,像今天这样敞开心扉聊天的朋友。没有你的召唤我不会主动去打扰你,但只要你需要,我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做你最忠实的朋友,可以吗?”刘澈主动伸出手。 “好,谢谢你,刘澈。”苏叶大方回握。刘澈人挺好,虽然做不了恋人,但是做朋友也是不错的。 “应该说谢谢的是我,让我明白什么才是喜欢。” “吃饭吧,菜快凉了。” 吃完饭两人便回了学校,刘澈把苏叶送到了宿舍楼下,被很多人目睹。可想而知,迎接他们的将是怎样的流言蜚语,不过苏叶不担心,刘澈懂是一个聪明又言而有信的人,她相信流言会不攻自破。 刘澈虽然看着精明、目的性很强,却也是个纯粹而信守承诺的人。那天之后,他确实没再打扰过苏叶,而且放话说自己他前女友回来了,不再追苏叶。他这一举动,无疑是把道德舆论的矛头转向自己,保护了苏叶。 “这个刘澈,当初追苏叶追那么起劲,把她身边的追求者都赶走了,结果前女友一回来立马走人,真是个渣男,还好苏叶当初没选他。”舍友文山愤愤不平。她本来是个嫉恶如仇的直爽性子,对一些看不惯的事情总爱抱打不平。 “这样挺好的,本来苏叶也不喜欢他,这样一来反而清净,真感谢他的前女友。”余洋经常和苏叶在一块,知道其中隐情,心里不得不为刘澈竖起大拇指。这个刘澈,为了维护苏叶,编出个前女友,真男人! “其实刘澈很好,看在曾经吃了他不少好吃的份上大家就别说他了。”苏叶主动为刘澈说话。 “不是,苏叶,你怎么了?”文山很夸张的上前去探了探苏叶的额头,“我记得你之前还说他太精明,目的性太强等等,怎么现在他和前女友复合了你却说起他的好来了,还这么公开维护他。难不成失去后发现他的好,后悔了?” “你真可能自导自演。我只是觉得,我和他都没在一起过,因为他和前女友复合而去道德评判他不好。我知道大家都是关心我,为了表达我的谢意,今天一起去吃火锅,我请客。” “哇,火锅,好呀好呀。”其他人欢呼着,不再提刘澈这茬。苏叶悄悄给刘澈发了条消息:谢谢你。 ------------ 第10章 梦里的恋爱 追求者们全数撤退,一切恢复如常,苏叶全身心放松,每天都早睡晚起,沉浸在和仝沐的恋爱美梦里。 最近在梦里,仝沐突然对旅游很感兴趣,经常带着苏叶去旅行。短短两个月,已经一次把台湾、香港、上海、杭州转了个遍。时隔多日,苏叶依然记得第一次梦里旅行的场景,坐的什么车,吃的什么小吃,去的哪个景点,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苏叶为了印证梦境,专门在网上查了她和仝沐去过的地方,简直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不可能,梦境怎么可能和现实一模一样,而且还是在我没有去过的情况下。我以前也做梦,那时候做的梦基本是天马行空,和现实差距很大,而且是转瞬即忘。为什么现在我做的和仝沐有关的梦都那么真实,还和现实丝毫不差?就连一年前我们梦里第一次互相告白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苏叶抓耳挠腮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决定把自己的梦全部以日记的形式先记录下来。 “喂,苏叶,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呢?”余洋像个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苏叶床头,吓了她一跳。 “吓死我了,你怎么在宿舍,周末不出去?”苏叶停下笔,合上日记本。 “我一个单身狗,周末出去干啥,和空气约会吗?文山和李霄云都交了男朋友,现在宿舍就剩下我们两个单身狗了,你还好,只要点头,分分钟就会有男朋友。不像我,哎……”想想都惨。 “别消极,好的缘分到的都晚,你这么可爱,肯定很多人默默喜欢的,耐心等待吧,我陪你。”苏叶揉着余洋软软的脸蛋。 “那可说好了,不准抛下我。对了,你刚写什么呢?” “没什么。”苏叶眼睛躲闪。 “哦。”余洋淡淡应了声又仔细端详起苏叶来,苏叶被她看的发毛。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吗?”苏叶摸摸自己的脸。 “有,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好。黑眼圈、眼袋,都顶了一星期了还没下去。话说,你每天晚上十点就睡,早上起的最晚,中午还午休一小时,有时候上课也在睡觉。这算下来,你一天至少能睡十个小时左右,为什么黑眼圈和眼袋那么严重?”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老做梦的缘故吧。”苏叶拍拍额头。每天只要她一闭上眼睛便开始做梦,不分早晚,这点她自己也没办法控制。 “对了,余洋,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做过的梦醒来后能记得清清楚楚,时隔好久的梦也依然会记得?” “有啊。我给你说,我睡觉很爱做梦,而且做的梦都记得。初高中那会儿,每天到校第一件事就是给同学讲我做的梦。有极个别的梦,时隔好几年我依然会记得,虽然记不清细节,但是记得大概什么事。” “这么神奇?!”苏叶惊叹道。她以为就她自己有这种情况呢。 “是啊,人本来就是很奇怪的生物。难道你也有这样的经历?” “是,我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毛病呢,听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苏叶总算松了口气。 “这虽然不算什么病,但也是精神压力大的一种表现,不能轻视。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不然长期下去会精神衰弱,总是精神恍惚,不清醒。” “你当时看过医生?”苏叶有些惊讶,经常做梦还要看医生呢? “恩。因为学习压力,我的情况比较严重,掉发,嗜睡,严重影响到身体健康,所以去看了医生,情况改善了不少。”余洋想想自己那时候,真的是像个嗜睡症患者,每天不论白天黑夜,不是睡觉就是在想要睡觉的路上,恍恍惚惚。 “那改天我也去看看,只是我的情况是上了高考结束才有的,不知道压力来自哪儿。” “到时候医生会告诉你的,你自己也捉摸不出啥。先去吃饭吧,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香锅店,超好吃。” “恩,好。”苏叶下床收拾,疑惑解开,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们的对话仝沐一字不落谨记于心。看来以后不能常带着她去旅行了,这样太消耗元气,也容易让她困扰。 旅行的事暂时搁浅,但是恋爱的事情不能停下脚步。每天面对文山和李霄云两个的漫天狗粮,苏叶表面上没什么,潜意识里却很羡慕,如果仝沐还活着,他们肯定也会很幸福。带着这份潜意识,仝沐和苏叶开始在梦里开始了很日常的情侣约会。 仝沐深知苏叶的喜好。对于A市的美食、好玩的地方他都全部了解到位。每次都会带她去不同的地方。 “仝沐,你怎么找到这些好地方的?”苏叶吃着喜欢的冰淇淋,眼睛弯成了月亮。这家的冰淇淋不是什么品牌连锁,人也不多,但是做出来的冰淇淋很好吃,入口清甜,有股井水的甘甜,让人欲罢不能。 “提前考察收集,怎么样,刚才那家的料理也还不错吧。”仝沐邀功似的问道。 “恩,相当不错,我要推荐给舍友们。” “你对你舍友可真好,什么好东西都不忘她们。”仝沐垂着嘴角,带着一丝不满的醋意。 “那是当然,她们对我好啊。你不会连她们醋都吃吧?放心,在我心里你的位置无人能比。”苏叶拍拍仝沐的肩膀安慰,活像那宠惯六宫安慰爱妃的帝王。 “这还差不多。” 现如今,仝沐的世界只有苏叶,而苏叶的世界除了仝沐还有许多人,所以要理智划分爱和关怀是不可能的。这个道理仝沐自然懂得,可是做到很难。人总是贪婪的,得到三份爱的时候就想要五分,得到五分的时候就想要七分,永远没有尽头。 饭后两人去了情侣们最热衷的游乐场,苏叶和仝沐也不是第一次去游乐场,但是县城的游乐场和A市的游乐场是不能比的。 “我买了通票,先玩哪个?”仝沐拿着票走近苏叶,给她围上自己的围巾。深秋季节很冷,苏叶一向怕冷,却又不爱保暖,总嫌那些围巾手套累赘。 “每个都想要玩,怎么办,一天时间根本不够。” “没关系,先玩一半,改天再来,反正这个通票的有效期是半年。” “可以,那就先去坐过山车。以前因为害怕,一直不敢尝试,今天有你在,我想试试。”苏叶抓着仝沐的手。 “好,我们一起。”仝沐紧紧牵着苏叶的手。 一切准备就绪,过山车刚启动苏叶便害怕的哭了起来。还没到顶点她已经吓晕了过去。过山车停下后,苏叶才慢慢醒了过来,因为惊吓过度,浑身没劲,被仝沐抱下来。 “先喝点儿水,怎么样?还好吗?”仝沐揽着苏叶,给她喂了些水。 “恩,好多了。挑战自己失败。”苏叶总以为自己是个胆大的,小时候看鬼片都不害怕,如今却被一个过山车给打倒了。 “没事,胆小一点更可爱。” “但我想要更勇敢。”苏叶扁扁嘴。 “哪怕没有刺激游戏的证明,你依然是内心坚强勇敢的苏叶,也是我最喜欢的苏叶。”仝沐替她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 “又开始哄我了。下一个项目我们去玩什么?不想再尝试其他惊险项目了。” “魔鬼森林怎么样?你不是一直喜欢看恐怖片,可以去感受下。” “好。” 现实与想象往往相差甚远。尽管心里知道那些东西都是假的,可当真实场景配上恐怖的音乐,感觉完全不同于看恐怖片,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让人条件反射的毛骨悚然,瞳孔皱缩后无法还原。 苏叶紧紧抓着仝沐的手臂,头藏在他身后,只留一双惊恐的眼睛,时不时的左右前后瞟。 “害怕?”苏叶手里的湿汗传到仝沐手里。 “恩。”苏叶抓仝沐更紧,紧紧贴着他。好几次都踩到仝沐的脚后跟。 “不用紧张害怕,来,你走我前面,这样你只管看着前面就好。”仝沐轻轻将她带到自己前面,紧紧握着她的双手,半抱着她缓步前进。苏叶走在前面后,那种恐惧感确实消减了不少。 从魔鬼森林出来后,苏叶的小心脏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刺激挑战,所以两人决定在游乐场随便逛逛不再玩项目。 刺激项目让人没有胃口,但是肚子还是照常发出饥饿警示。于是,两个人找了个小吃店随意对付了两口。 “吃完饭去坐摩天轮吧?”仝沐咬了一小口饼。 “现在都七点多了,能排上吗?A市的摩天轮全国有名,要排长队,尤其是晚上。”苏叶嘴里嚼着煎饼,有些影响发音。 “可以的。” “好,那我们吃快点儿。”苏叶三口并一口吃着剩下的煎饼,一会儿嘴就被撑得转不过向来。 “慢点,不用着急,肯定能坐上的。”仝沐将饮料递到苏叶嘴边,给她轻拍着背。 摩天轮最高点可以看到整个A市的夜景,这也是它火遍全国的原因。苏叶和仝沐七点半开始排队,坐上时已经晚上九点半。 “哇,A市的夜景好美,还能看到A大的晴空塔,仝沐,快过来看。”苏叶激动的站了起来,趴在窗口,眼里闪着星光,开心的叫着仝沐。仝沐被她的笑容迷住了心智,慢慢走过去,从身后环抱住她,闭上双眼,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你比夜色更美。” 苏叶感受到脖颈间的热气,心跳加速,血液沸腾,那股热流直冲脸颊,她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怎么这么紧张。”仝沐感觉到苏叶的僵硬,轻笑,“我们是男女朋友,不用不好意思,慢慢习惯就好。” “恩。”苏叶慢慢放松下来。 “坐下吧,站着危险。”仝沐的声音比以往更温柔,像那行走的低音炮,苏叶的心跳更快,乖乖坐下。 苏叶还没从害羞中出来,突然被仝沐捧住脸亲吻了起来。苏叶有些不知所措,嘴被吻着不能动,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吻的美好。 “煎饼果子的味道。”仝沐放开苏叶的双唇,双手依然捧着她的双颊,抵着她的额头,发出致命的诱惑力。 “你不喜欢吗?”苏叶的声音像蚊子嗡嗡似的,根本不敢抬眼看仝沐,双颊就像醉酒一般通红。 “喜欢,只要是你,什么味道都喜欢。” 情到正浓时,起床闹铃硬生生将苏叶从梦里拉了出来。苏叶很烦躁,带着情绪,眉头紧皱,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苏叶,快点下来,时间来不及了,以前也没发现你起床气这么重。”余洋说着拉了拉苏叶的胳膊,催促着她去洗漱。 苏叶还在梦的边缘徘徊着,在床上坐了几分钟后才后知后觉上课快要迟到,于是匆忙收拾出宿舍,最后还是迟到了。 ------------ 第11章 无能为力 半夜,苏叶突然肚子绞痛,短短一分钟已经痛到发不出声音,汗如雨下。仝沐在一旁着急的搓手,寻找着救助苏叶的方法,他推舍友们的床,推桌子,无果后仝沐碰运气似的想要抱起苏叶,但是奇迹没有发生,碰触只会从她的身体穿过。仝沐龇着牙,左手砸着右手,恨自己此时的无能。突然,看到一旁的沉睡的余洋,仝沐有了主意,立刻进入余洋的梦里,把她从沉睡中叫醒。 余洋噩梦中惊醒,听到苏叶的声音,忙跳下床跑到她身边, “苏叶,苏叶,你怎么了?”余洋遇事最容易慌乱、手足无措,更别说处理,只是一个劲儿在苏叶旁边哭,仝沐被她哭的更烦躁。余洋的哭声吵醒了文山和李霄云。 “余洋,你大半夜号丧呢?”文山郁闷的喊道。 “文山,苏叶,苏叶身体不舒服,说不了话,一直冒冷汗呢,晕过去了,怎么办?”余洋打开手机灯光,哭着走到文山跟前,此时,李霄云已经跳下床跑向苏叶床边。李霄云一向冷静果断的,二话不说,先打急救电话,然后三个人连夜将苏叶送到医院。仝沐全程跟随。 苏叶是急性阑尾炎,到医院后立刻做了手术,一个多小时候被推入病房。 苏叶醒来时已经第二天早上,阳面病房阳光很足,苏叶挡着眼睛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余洋正提着水壶倒水,文山趴在她床边睡着,李霄云正在切水果,刘澈站在床尾,眼神失焦的看着她。 “我昨晚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苏叶刚醒,声音不大,还带着一丝沙哑。 “你醒啦。”余洋放下水壶,走到床边握住苏叶的右手,“昨晚你急性阑尾炎,差点吓死我们。还好送来及时,做了手术,没什么危险。” “谢谢你们。”苏叶昨晚痛晕了过去,后面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印象。 文山听着动静醒来,李霄云按了床头铃,叫了护士过来。 医生照例检查完,只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让李霄云去取药。 “谢谢医生。”苏叶礼貌道谢,看向刘澈, “刘澈,你怎么也过来了?” “早上巡查,看到你们宿舍人集体请假,便知道了你住院的事情。感觉怎么样?麻药散后伤口是不是很疼?”他虽然信守承诺和苏叶保持距离,不再主动打扰她,但是私下一直默默关注着她,只要她遇到麻烦他便会第一时间知道。 “还好,不是很疼,谢谢你。”苏叶打针都怕疼,更何况阑尾切除手术,但是她不想让大家担心。 “说谢谢就见外了。这会儿伤口应该是最疼的,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恩。” 社长李霄云把取来的药放在床头桌上,回头询问刘澈。 “苏叶,我们三个去吃个早饭。刘澈,麻烦你先照看下苏叶,你要吃什么,我们帮你带上来。” “我吃过了。我已经给你们订了外卖,应该马上就到了,你们不用去买了,稍等下。”刘澈看了眼手表,估计还得五分钟。 “哇,学长好贴心。”余洋很夸张的赞美道。 “你好好的。”文山很是嫌弃余洋的那副花痴样。 苏叶住院期间,三个舍友们轮流请假陪她,刘澈也请了几天假,主要是负责白天。仝沐看着刘澈和苏叶朝夕相处,嘘寒问暖,心里很不舒服,却也只能压制内心的嫉妒,谁让他无能为力呢?要是他能像正常人一样待在她身边照顾她就好了,那样其他异性根本不会名正言顺的靠近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拥有那样的能力,以正常人的方式呆在她身边?真是前所未有的无奈和挫败。 仝沐好想去梦里见苏叶,拥抱她,安慰她,但怕影响她恢复,这几天暂时不能入她的梦,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像个望夫石一样。 出院后的苏叶身体有些虚,饮食上还要谨遵医嘱,诸多忌口,营养有些跟不上。再加上秋冬换季,感冒病毒很快找上了她。 人一旦抵抗力下降就容易被小鬼缠上。苏叶大病初愈,仝沐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一直没有入她的梦。只是,没有仝沐的看守后,那些小鬼们伺机而动跑进了苏叶的梦里,吓的她半夜惊醒。仝沐觉察到不对,即刻进入她的梦里与那些小鬼打斗,将他们赶跑。为了防止那些小鬼再来,只要苏叶一睡着,仝沐便会进入她的梦里守着,让她好好休息。 某天,苏叶梦里醒来(实际未醒),看到仝沐,欣喜的抱住他,然后又放开他,捶打着他, “我生病了你知不知道?也不来看我。你怎么能这样狠心?你既然这么害怕被我拖累,那你来干什么?”苏叶轻皱眉头,垂着嘴角控诉着。因为委屈,眼里很快溢满眼眶,却未流出。住院的时候她最想见到的人就是他,告诉他伤口很疼,想要一点安慰,可他呢?消失的无影无踪,对她避如蛇蝎。 “对不起!其实我一直在,知道你生病了,怕打扰你休养,所以只是在一旁看着你休息。没能和你聊天,及时安慰你,很抱歉。伤口还疼吗?” “现在问,晚了。”苏叶生气的转过身。 “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仝沐跑到苏叶面前,苏叶又转过身去,就是不看他。 “你最近真的一直都在?”苏叶依然背对着仝沐,轻声问道。 “是,难道你没发现自己最近都没做梦了?当然,昨天的噩梦除外。” “恩。”确实是,最近都没有做梦,休息的很好。 “好苏叶,你罚我吧,我都受着,但不要不理我,你不知道,看着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你,我真的是羡慕又欣慰,怪自己不能像他们那样照顾你。”仝沐见苏叶态度软下来,立刻上前握住她的双手。 “那你为什么不亲自来照顾我呢?”苏叶仰起头问道,此时梦里的她又将现实和梦境混在了一起,忘记了仝沐死了的事实。 “因为,因为我只能在你的梦里。”仝沐含糊回答,“我新发现一家新开的粤菜馆,很不错,后天带你去,怎么样?” “不去,别想转移话题,这事没完,不论什么原因,你这样不声不响就是不对。我要罚你背着我绕着这个田野跑一百圈。”苏叶说着狠话,其实已经原谅了,但是心里那个小缺口已经存在了。人在生病的时候最脆弱,也最需要心爱的人在身边陪着,这份缺憾一旦产生,想要弥补是需要一些时日的。 仝沐真背着苏叶绕着那个田野跑了一百圈,整整一晚上,苏叶不忍心想叫停,仝沐却说什么也不肯,他在惩罚自己,惩罚自己的无能。 ------------ 第12章 偏爱 文山生日,邀请了舍友们一起庆祝,地点在A市一家比较有名的中档中餐厅。只是大家没想到的是,文山竟然还邀请了刘澈,别人不清楚苏叶和刘澈的事情,她总应该知道吧?宿舍里都知道,苏叶住院期间刘澈尽心照顾,但两人之间非但没有变的亲近反而更疏远。而且苏叶亲口说过和刘澈不可能,让她们不要瞎起哄。 看着大家吃惊的眼神,文山解释了下,主要是对着苏叶, “我男朋友和刘澈私下关系好,所以也邀请了他,你别介意。”男朋友特意让她帮这个忙的,她实在拒绝不了。也不知道那个刘澈怎么回事,和苏叶忽近忽远,到底几个意思。她自己也是懵的。 “没事,人多热闹。”苏叶大方道。刘澈是个不错的人,虽然他们已经划清了界限,但是最起码的尊重得有,她不能绝情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伤他面子。况且,上次住院的时候,她觉察到他没死心,已经特意和他谈过,他应该懂的。 …… “刘澈,你是个好人,这次住院很感谢你的照顾,以后只要你需要,我定会义不容辞帮助你。只是,我能给你的只有朋友情分,其他的给不了,你别把时间和心思浪费在我身上,你很优秀,值得更好的女生。如果我的行为态度给了你错误的希望,我跟你道歉。” “苏叶,你别这样说,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并没有要求你回馈我什么,更不会奢望你给我爱情。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磨难,想尽自己所能帮你而已。希望你不要剥夺这最后的机会,好吗?”刘澈的卑微和真诚让苏叶的罪恶感更深。这样下去,只会伤他更深,不求回报的爱只是暂时的,人的心一旦尝到甜头,看到希望就会想要回报,那时候得不到响应的话伤害力会比现在大更多倍。 “刘澈,你陷的太深了,看来做普通朋友对你并非好事,也许,做陌生人是最好的。”残忍的话从苏叶嘴里跑出来,通过刘澈的耳朵,刺进他的心里。苏叶都想骂自己残忍无情,可她没有其他办法。刘澈埋着头,只是沉默的站在那儿,一声不吭,反而让人更无措担心,他要是质问责骂她,她心里还好受一些。 “苏叶,我知道了,等你出院我会和你保持距离。但请你不要把我当陌生人,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刘澈带着受伤的灵魂转身出去。之后依然默默无闻的细心照料着苏叶,直到她出院。只是期间两人的交流明显少了很多,就像护工和患者一样。 …… “就是,就是。”余洋赶紧圆场,她有些可怜那个刘澈。 “感谢大家能来参加我的生日会,谢谢大家。”文山说着举杯。 “寿星生日快乐!” 刘澈坐在苏叶对面,喝了不少酒,微醉的他大胆了起来,那双含了水似的双眼一直盯着苏叶不放,毫不掩饰,引得身旁的人不停啧啧,一副看好戏的起哄模样。苏叶只当做看不见,果然,再狠的话都无法消减一个人的执著。暗处的仝沐看着这一幕,拳头握的增增响,这个刘澈,得给他点教训才是。于是,趁着人多眼杂,仝沐悄悄动了桌上的酒杯,撒了刘澈一身。刘澈起身,看着身上的狼狈,脸红到了耳根子,他的窘迫只来源于苏叶,怕她嫌弃,所以他一直低着头,以至于没有发现眼前苏叶递过来的纸巾。还好身边一个同学提醒。 “谢谢。”刘澈受宠若惊的接过纸巾,不下心碰触到苏叶指尖的温度,很冰凉,刘澈暗自记在心里。 “你要不去洗手间洗洗吧。”苏叶的关心完全像服务员对客人,没有一丝其他额外情谊,但是明显,被酒精蛊惑了的刘澈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是苏叶的特别关心,因为一桌子人,她第一时间关心了他,说明她是关注他、有一些在乎他的。 “怎么啦怎么啦?”文山闻声问道。 “没事,衣服弄脏了,我去下洗手间,你们继续。”刘澈扬着嘴角抱歉离开。 仝沐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还有刘澈那奇怪的笑意,心里的不满更深。当刘澈递给苏叶一个已经充好电的暖宝宝时,仝沐的的不满已经转为妒火,熊熊燃烧,这人小心思怎么就用之不竭呢?!仝沐一生气,正准备挪动刘澈身后的椅子让他坐空,结果被旁边的一个女生注意到,只好作罢。看着继续对苏叶献殷勤的刘澈,仝沐只能将妒火转到拳头。 “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去KTV。”文山大喊。其他人跟着“哦哦,哇哦。”应和。 “文山这是要通宵的节奏啊?”苏叶和余洋怯声细语。 “是啊,你没看到她都开心疯了,她男朋友那么爱她,肯定要哄她高兴,看来这次庆生是下血本了,我要是有这么好的男朋友每天晚上睡觉都得开心到失眠。” “我算了下,你会遇到比文山男朋友还好的。” “你什么时候成神婆了,还算了下。你就别安慰我了。” “我是认真的。” “好,我当真好吧,借你吉言。你吃饱没?” “恩,饱了。” 第二站到达KTV。很大一包间,苏叶选了个稍微僻静的小沙发,两边分别是余洋和刘澈,仝沐故意挤在苏叶和刘澈中间,将他们‘隔开’。大家为文山合唱了一首生日歌后开始各自点歌。苏叶是最后一个上去点歌的,她根本没打算唱,所以点的歌没有置顶,排在最后头。可是不知道是谁把她点的歌调整到了前面。大家玩的正嗨,余洋把话筒递到了苏叶手中,对她眨眼。苏叶看着大家礼貌期待的面容,只好硬着头皮唱,是一首她最爱的——《偏爱》。 把昨天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 我想爱请给我机会,如果我错了也承担 认定你就是答案,我不怕谁嘲笑我极端 相信自己的直觉,顽固的人不喊累 爱上你我不撤退,我说过我不闪躲 我非要这么做,讲不听也偏要爱 更努力爱让你明白,没有别条路能走 你决定要不要陪我,讲不听偏爱 靠我感觉爱,等你的依赖 对你偏爱,痛也很愉快 把昨天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 我想爱请给我机会,如果我错了也承担 认定你就是答案,我不怕谁嘲笑我极端 相信自己的直觉,顽固的人不喊累 爱上你我不撤退,我说过我不闪躲 我非要这么做,讲不听也偏要爱 更努力爱让你明白,没有别条路能走 你决定要不要陪我,讲不听偏爱 靠我感觉爱,等你的依赖 不后悔有把握,我不闪躲我非要这么做 讲不听也偏要爱,更努力爱让你明白 没有别条路能走,你决定要不要陪我 讲不听偏爱,靠我感觉爱 等你的依赖,对你偏爱爱 痛也很愉快 …… 苏叶的声色偏低沉,很适合这首歌,怀着对仝沐的想念、遗憾、不甘,将这首歌唱出了一种更加悲伤色彩。苏叶的舍友们知道她唱歌好听,也被她惊艳住了。其他人更是听的认真,玩游戏的停止了玩游戏,喝酒的也放慢了喝的速度。 一曲完毕,大家的赞美声络绎不绝,只有刘澈沉默坐在角落,低埋着头,脸憋的通红,他的脸红并非酒精的作用,而是对苏叶的爱将他燃烧成了那样。从见到她第一眼开始,她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了大树,她今晚的歌声就像肥料,让那棵大树生长迅猛,再也控制不住。 《偏爱》仝沐再熟悉不过,这首歌承载了他和苏叶高三的点点滴滴。因为苏叶酷爱仙侠剧,当时正值《仙剑三》热播,她在家看不了电视剧,就抓住学校的每分每秒看,用的是仝沐的智能化手机,仝沐心痒,也跟着她看。就这样,两个人只要不上课就偷偷戴着耳机看电视剧,追了将近半个月,主题曲插曲都会唱,仝沐不擅长唱歌,只能跟着哼哼几句高潮,不像苏叶,每一首都唱的完整又好听。只要去KTV,苏叶必唱《仙剑三》的相关歌曲,《偏爱》是她的最爱,至少唱两遍……回想着过往,仝沐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掉下的眼泪。 唱完歌后的苏叶同样被美好回忆纠缠的有些难过,安静的坐在沙发的边发呆,其他人的唱闹也影响不到她。余洋见此拉她过去和李霄云他们玩掷骰子游戏,惩罚是喝酒,苏叶没有拒绝,在这个开心的日子里可不能因为自己突然的难过扫兴。苏叶是游戏黑洞,逢赌必输,短短几分钟,身边放了五六杯酒。 “等下,先清酒,完了再继续。”文山男朋友的一个舍友看着苏叶手边的酒说道。苏叶本来长得温柔漂亮,晚上又亮了一嗓子,在场好几个男生都被迷的心潮澎湃,劝酒的那个男生就是其中之一。 “苏叶做过阑尾手术,我替她喝。”刘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主动请缨。 “苏叶的阑尾手术虽然已经过去半年多,但还是需要稍微注意。既然有人愿意代劳当然再好不过。”李霄云挑着眉故意道,她自然是向着苏叶的,不希望她喝酒,何况还是痴情王子刘澈代劳(痴情王子是苏叶舍友们私下给他起的外号)。 刘澈二话不说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不到十分钟,苏叶手边的罚酒一滴不剩。 “哇,副席威武!”除了苏叶,其他人都开始为刘澈高呼。仝沐不善的盯着刘澈,眉头紧皱。这个刘澈,怎么跟狗皮膏药一般贴着苏叶,他没有自尊的吗?苏叶说的那么清楚,他还装不懂? 游戏还在进行,苏叶一直输,刘澈一直喝,搞的对手们都不好意思,只好放过他们。 离开KTV时凌晨两点,刘澈已经喝的走不了直路,被几个男生搀扶着,不停说着甜腻腻的话,比如:“苏叶你好漂亮,长进了我的心坎里。”“苏叶你唱歌真好听。”“苏叶你怎么这么温柔。”“苏叶我太喜欢你了,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你就是我的女神。”“我把A市的寺庙去了个遍,许下了和你在一起的心愿,不知道何时可以实现?”…… 刘澈是个内敛而低调的人,从不说这样直白又甜腻的话,如今醉酒,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周围人有的掩嘴偷笑,有的跟着他附和,有的还用手机拍下这一幕。 苏叶脸烧的厉害,趁乱跑到余洋身边躲着,全当听不见。仝沐紧随她的脚步,斜睨着着酒后失态的刘澈,这人还真是……,苏叶最讨厌这种高调式表白,刘澈这次是失算了,等着在苏叶心里更凉吧。 入夜后,仝沐没有第一时间入苏叶的梦,而是去了A市所有的寺庙,把刘澈的许愿牌全都收走,扔进大火里。 “刘澈,苏叶不是你可以高攀的,以后别再痴心妄想,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了。”对着火堆里的灰烬,仝沐背手冷斥,很有几分天神的味道。殊不知自己的行为也成熟不到哪里去。 仝沐回到苏叶宿舍已经凌晨五点,想了想还是入了她的梦。 “苏叶,苏叶。”苏叶许是太困了,仝沐连叫了好几声才将梦里也在睡觉的她叫醒。 “仝沐,怎么了?”苏叶揉着眼睛,梦里的她睡在家里的床上。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想看看你。” “昨天不是才约会过吗?” “可还是很想念。你有没有想我?” “恩。”苏叶点头。如此腻歪的话,也只有从仝沐她才不反感。 “看你心情还不错,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文山生日,我们一起给庆祝了,很开心。我真幸运,能遇到她们。你知道吗?上大学前我挺担心的,害怕自己的性格太软被欺负之类的,结果都没有发生,相反她们都对我很好,老天真是厚爱我。” “那也是因为你善良,真心待人,不争不抢,不会对别人造成威胁。”女生的友情,会因为一个喜好而轻松建立,也会因为喜欢上同一个男生而瞬间瓦解。苏叶在这一点上一向有分寸,凡是姐妹喜欢的男生或者男朋友她都会刻意保持距离,微信都不会留。有时候还会帮姐妹撮合,就像文山和她男朋友,苏叶可是起了很重要的催化作用。 “恩,也是,主要还是我人好。”苏叶难得自恋。 “对了,你们生日会上刘澈也去了?” “恩,文山他男朋友约的。”苏叶眼神有些躲闪,她知道仝沐一直在意刘澈的存在。 虽然是在梦里,但是白天所经历的事情会对人的思想产生很大的影响,以至于在梦里的情景和现实中会用有些偏差。 苏叶的梦中,KTV里唱歌多了刘澈的公然告白环节,还有苏叶和刘澈不知何时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更有苏叶面对刘澈高白时落泪,情节虽然有些杂乱却有力的证明了苏叶心中有了刘澈这个人。仝沐看着苏叶的梦境,心里发凉。难道她潜意识里已经开始慢慢接受刘澈了?这太危险了! “苏叶,我看到了,你是被刘澈的用情感动了,动摇了吗?”仝沐的声音有些冷。 “没有,我们才是男女朋友,我和他只是普通同学。”苏叶解释道。 “可是面对他的告白你哭了。”仝沐轻皱着眉头。本来他还嘲笑刘澈的愚蠢,原来更可笑的是他自身的迷之自信。 “我只是对他的用情有些抱歉,没有其他意思,我跟你保证,我并没有动摇。”苏叶如实说,她当时的眼泪只是不知所措。 “我信你。苏叶,我爱你,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别人我也会成全你,只要你提前告诉我一声就好。”仝沐突然抱住苏叶,以退为进,他不能当着她的面生气,让她厌烦,否则会变相把她推给那个刘澈。他真怕有一天她会爱上别人。 “仝沐,你为什么又说这样的话,说到底,你根本不相信我。”苏叶生气委屈,想要挣脱开仝沐的怀抱,却被抱的更紧。 “不,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很抱歉,能为你做的太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按照现在的方式交往下去,她终究会离开他,这种镜花雪月的恋爱太不现实,没有哪个女孩可以接受。他得想办法尽快提高法力才行,给她更多不可替代的爱和幸福,给她足够的依靠和安全感,那时候他才会有底气要她只爱他,让其他人男人无机可乘。 “仝沐,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你总是喜我所喜,忧我所忧,这些便足够了。” “梦里是如此,那如果梦醒了呢?你还会这么想吗?”仝沐放开苏叶,凝望着她。他好想告诉她真相,让她接受真正的自己,而不是这种模糊朦胧‘欺骗’,患得患失。 “会的,我答应你,以后和其他男生保持距离,你别多想好吗?” “苏叶,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该交的朋友还是得交。刘澈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们不提了。” “恩。” 谈过后仝沐心里并未安静下来,他知道隐患还在,必须解决,这样两个人的感情才能更加稳固。 ------------ 第13章 神秘礼物 转眼间已经到大二暑期,苏叶宿舍组织了一次集体旅行,目的地是杭州,李霄云做的攻略,她一向细致,攻略详细到几点做哪路地铁。可惜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李霄云的攻略太过详细,以至于一环出问题,其他环也无法进行。只逛了个小吃街,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四个人只好暂停在酒店,横七竖八躺在床上。 “对不起,是我的失误。”李霄云自责。 “哎呀,没事啦,你做的攻略可是教科书级别的,是我们自己没掌控好时间。”苏叶安慰。 “是啊是啊,这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而且出来逛嘛,不出状况才奇怪呢。”余洋和文山附和。 “那接下来怎么办?”余洋趴在床上,她根本不擅长组织和拿主意。 “不知道啊。”文山躺在床上翻着旅游景点。 “要不,我们不做计划了,随意些,跟着喜好走,时间浪费了就浪费了,毕竟是自由行,浪费时间再所难免。”苏叶提议道。 “也行,那第一站要不我们就去离酒店近点儿的千岛湖,然后吃饭的时候再想下一站目的地?”此次的失败攻略严重打击了李霄云的信心,同时也让她觉得对不住大家,所以她的决定也是建立在苏叶的提议基础上。 “可以,赞同。”其他三个人附和。 千岛湖的景色和苏叶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为了进一步印证,苏叶四下寻找着什么,在拐角处看到了梦中那家特色饭店。 “我们要不去这家饭店吃,看着还不错的样子。”苏叶回头征询舍友们的意见。 “可以,都行。”大家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顾不上挑剔,以吃饱为目的。 饭菜很不错,出乎每个人的意料,苏叶看着平淡,心里已经惊叹不已,菜的味道都和梦中的一模一样! “苏叶,看你这么轻车熟路,是不是来过?”余洋问道。 “没有,只是好像以前在梦里梦到过,似曾相识。” “这么神奇!”余洋的好奇心被激发了出来,放下筷子,一双求知的眼睛盯着苏叶,“那根据你梦里的记忆,下一站我们去哪儿好?” “梦终归是梦,当不得真,说不定是听别人讲过,记不清了。下一站你们看去西湖如何?”苏叶岔开这个话题,一两个巧合说明不了什么,得再去几个地方进一步验证下才好。 “恩,行。” 后几天的行程大家基本都是跟着苏叶走,玩的好,吃的也满足,余洋还加了一个偶遇到的小哥哥的微信。两人聊得不亦乐乎。 返程路上,其他人还沉浸在旅行的快乐中,只有苏叶看着不太对劲,靠着窗户发呆,心事重重的样子。 宿舍里只剩苏叶和余洋的时候,余洋轻声开口, “苏叶,你怎么了,这次旅行看你状态很不对。”余洋看着大条,其实心很细。 “没事,可能是水土不服,休息不好,过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 “恩,有什么不舒服及时说,别耽搁。” “好。” 苏叶翻看着自己的日记本,里面详细记录了梦里发生的一切。梦里的杭州旅行和现实中经历的完全一模一样,这算是巧合吗?苏叶问着自己,却得不到答案。之后,苏叶开始更加认真的记录梦日记,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些经历不是巧合,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有答案。 苏叶因为赖床消耗掉不少时间,最后一个出门,眼看着要迟到,苏叶狂奔了起来,结果因为下楼时跑的太快,一只脚踩空。仝沐情急之下双手齐上去拉她,竟然奇迹般拉住了。苏叶重新站稳,感觉好像有人拉了自己一下,可是四周空无一人,一定是自己没睡醒,产生了幻觉,苏叶拍拍头,继续跑。仝沐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愣住,刚才他竟然阻止了一场小意外的发生,而且这个过程中他仍然没有碰到苏叶,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有机会得找死神好好问问才是。这么想着,仝沐疾步追上苏叶,生怕她再有个磕磕碰碰。 梦里,仝沐和苏叶继续约会。日有所思的缘故,苏叶将梦里和现实重合的事情告诉了仝沐。 “这个不是什么坏事,你不用太在意,或许有人和你有同样的经历。” “你不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吗?” “人本来就是很神奇的,世界上至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呢,你就当它是梦的神奇力量吧。” “好吧。”苏叶嘴上应着,心里却没接受这个说法。 “好啦,别多想,如果是坏事我会替你消灭,不会让你受伤害的。”仝沐说着,不安却在心里肆意增长。他知道苏叶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可又害怕那一天到来,害怕她因此而选择离开他。 苏叶和仝沐依然在梦里谈着恋爱,此时的他们还在热恋期,每天晚上梦里都要去约会。知道苏叶喜欢樱木花道手办,仝沐特地跑去国外为苏叶求取,然后悄悄放到苏叶下课必经的一颗小树底下。苏叶眼尖,经过时一眼便看到。礼物被一个棕黄色牛皮纸包着,上面用黑色中性笔规整的写着一句:送给有缘人,请捡到的人能留下收藏。 苏叶莫名其妙挠头,看周围也没其他人,拿着礼物放也不是收也不是。犹豫片刻,苏叶决定暂时收着,如果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她就想办法找到主人,如果不贵重那她就自留了。 回到宿舍,苏叶小心翼翼拆开礼物,竟然是她梦寐以求的樱木花道手办。苏叶忙捂住嘴,防止自己开心的叫出声,影响他人。 一整天,苏叶整个人都处在兴奋的状态,以至于晚上失眠,仝沐只能在一旁干看着,无法入梦。他想共享她此刻的快乐。 ------------ 第14章 《五千年》酒店 周六晚上,苏叶和余洋去影院看了一部电影首映,爱情类的,苏叶看过电影的宣传片,是她喜欢的类型文艺清清新风,而且电影女主还是苏叶很喜欢的一个演员,这部电影一出来苏叶便开始满怀期待的等着了。 电影正片和宣传片一样精彩,画面唯美,情节紧凑吸引人,而且影片里有不少让人脸红心跳的大尺度画面。幸好影院比较暗,不然苏叶可以想象自己的脸红成了什么样。虽然在梦里,她和仝沐已经接吻拥抱过,但是现实中她的初吻还在,看这些总感觉不好意思。 从影院出来,余洋看着苏叶还未褪去的红晕关心道, “苏叶,你怎么脸这么红,天气也不热,是感冒了吗?” “啊,没有,可能是影院里面太闷了。” 余洋看着她躲闪的样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惊讶道, “不会是刚才看到某些画面害羞了吧?天哪,苏叶,你好纯情。” 对于余洋这种直白的笑话,苏叶白她一眼,但是语气还是和以往一样温和, “你不是也没谈过男朋友吗?同样没有这样的经历,怎么好意思嘲笑我?” “我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啊。”余洋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什么意思?”苏叶一时没明白。 “我的乖乖,苏叶,我要是个男的,铁定被你此时的纯情迷倒,难怪你那么多追求者,我总算明白一些了。”余洋好似看破天机一般,随即示意苏叶靠近自己,在她耳边说了一些话,看她故作神秘又不停转动的眼珠子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苏叶听到一半推开余洋疾步走开了。 “苏叶,这很正常,没什么可害羞的,回去了我发你个东西,了解学习下。”余洋追上苏叶继续道。她说这些并无恶意,也不是要嘲笑苏叶,是真心的想帮她拓展知识。不过她是真的惊讶,现在还有这么乖的女生,不知道是她家人管的严还是她晚熟,她自身对这些东西都没有好奇心的嘛? 晚上,大家都睡着的时候,苏叶收到了余洋的微信消息。 余洋:不要害羞,记得看完呦。 苏叶咬着下唇,犹豫良久才打开影片。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苏叶一边惊讶影片的尺度一边好奇余洋是在哪儿搞的这些,于是带着一种极度不适和排斥看完了影片。看完后,苏叶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凝滞,静静的,慢慢消化着。那一晚苏叶睡的很晚,差不多快凌晨一点了。她入睡没一会儿,仝沐便入了她的梦。他着急见她,因为太过爱护,他竟然忘记了更重要的事情,多亏余洋提醒。 苏叶已经成年,他不能再把她当小女孩保护着,有些事情是时候教她了,而且他要亲自教她。毕竟,有些事情只有亲身经历后才会了解,然后更好的自我保护,防患于未然。 “仝沐,你来啦。”在草坪上等待已久的苏叶冲着仝沐笑着。 “对不起,迟到了。” “没关系,你已经跟我说过是有事耽搁了嘛。” “谢谢理解。你想吃什么?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先允许我卖个关子。” “好吧。被你这样一吊胃口,感觉等会儿的晚饭都不重要了。要不你定吧。” “行,那我们今天去吃海鲜。怎么样?” “好啊。” 两人十指相扣躺在草坪上聊天。阳光太暖,仝沐的声音又像催眠曲一样好听,苏叶听着听着给睡着了。看着苏叶沉静的睡颜,仝沐凑上去轻吻了一下。仝沐看着时间,凑近苏叶耳边, “小叶子,吃饭啦,美味鲜嫩的烤蟹黄来啦。” 苏叶偏了偏头,还是没醒。仝沐没办法,只能强行将她拉起。 “仝沐,我好困,不吃饭了行不行?” “好地方也不去了?” “改天去。” “哎,在你心里,果然睡觉比我重要。那个地方我可是排队预约了好久才预约上的。”仝沐的声音带着委屈。 “好吧,我去就是,那你背我好不好?”苏叶撒娇耍赖。 “好。”仝沐很自觉的蹲下身,苏叶轻松爬上去。 仝沐背着苏叶悠然前行。 “怎么感觉你又胖了呢?”仝沐故意道。 “哪有,明明瘦了。你这是在变相的嫌弃我。不过,就算你嫌弃我也不会改的。”苏叶说着惩罚性的拽拽仝沐的耳朵。前段时间,学校食堂换了新厨师,饭菜很合苏叶胃口,她总是忍不住多吃,这段时间确实胖了一些。 “哈哈,你是老大,你可以不用改。” 因为仝沐说她胖,晚饭苏叶没吃多少。 “吃饱了?”仝沐取出纸巾递给苏叶。 “饱了。” “这不像你的饭量啊,我说你胖是逗你玩的,你一点儿都不胖,很苗条。” “你真是我见过反射弧最长、最假的人。”苏叶起身。 “我错了,老大。”仝沐牵起她的手好声哄道。 仝沐带着苏叶到达郊外一处古建筑前。古建筑大门前立了一个牌子:《五千年》,外面站着二十几个保镖。 苏叶看着古堡一样的建筑,毫不掩饰眼里的惊喜之色。 “进去吧。”仝沐伸出自己的臂弯,苏叶上前挽上。 “我们这是要去参加上流社会的酒会吗?”这种场景她也就在电视上见过。 “不是,进去就知道了,比上流社会的酒会更让你惊喜。” “那我就拭目以待。” 如果说古建筑的外观让人惊喜,那里面可以说让人傻眼了,此刻站在大堂里的苏叶就是这个样子。有侍者走向他们,九十度鞠躬, “欢迎二位光临《五千年》酒店。” 苏叶愣愣的看向侍者,这……这么好的艺术建筑居然是酒店!真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在她的惯性思维里,总觉得这么艺术又精致的建筑物不是贵族的庄园,就是博物馆图书馆之类的,没成想竟然是酒店。大厅里陈列的那些艺术画作、雕塑,一看都是上上品,这家酒店的老板真是……思维独特! “这就惊呆了?房间里面设计更棒,进去看看?”仝沐手敷上苏叶的头顶,宠溺道。 “好,这个酒店是用来经营的还是参观的?”苏叶问道,她发现这里人不少,但大多和她一样,像个参观着,而不像入住者。 “这里每年三月一号和十一月一号会对外开放参观,为期三天,期间不办理任何入住,每天参观限流三百人,而且必须有邀请卡才可以。” “为什么是三月一号和十一月一号这两天呢?”苏叶进入到酒店,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因为三月一号是爱神诞生日,十一月一号是死神的诞生日。” “他们的诞生日和这个酒店有什么关系?又和酒店老板有什么关系?” “这个说来话长,我回去了给你讲吧。” “我现在想听嘛。”苏叶对这个神话故事来了兴致。 “爱神和死神的故事什么时候讲都可以,但是我们在酒店的时间有限,错过就得再等好久,你真愿意放弃这别有洞天的神秘酒店?” 思考良久,苏叶选择继续参观酒店。 “我们先去订好的房间,然后再去参观其他怎样?”仝沐问道。 “恩,可以。不过今天不是参观日,有人入住,我们参观不方便吧?” “我们可以去参观没人住的屋子,我已经和酒店经理沟通好了。” “好,听你安排。” 仝沐订的房子在第六层,6301号。侍者用钥匙打开房门,带二人进去。 苏叶整个人呆住,整个房间让人仿佛穿越到了古英国的某个伯爵家一般。房间色调以香槟金为主,纯欧式装饰,所有家具无论大小,都有立体花纹修边环绕,每一个家具的花纹都不同,很是复杂。苏叶仔细数了下,每个花边至少有四层,层层衔接又恰到好处,每一条线刻线很平滑,没有任何失误噪点,这样的工艺堪称精品,可以想象木匠熬了多少个日夜。沙发和椅子的面都是上好的绸缎,上面的花纹精致繁复,仔细看一会儿就眼花,但看的出来是手工绣上去的。 “这个房间就像个宝藏库。”苏叶的手轻轻拂过沙发背惊叹道,生怕自己一使劲会破坏掉这些艺术品。 “如此说的话,那个床才是宝藏里最宝贵的。”仝沐眯着双眼示意。 “是吗?”苏叶走到床前。 床是那种镀金实木的,两米宽,看着有千斤重的样子。黄色纱幔像个绽放的花朵自上而下垂落下来,将整个床围住,梦幻而浪漫。苏叶坐上去体验了下,软的恰到好处,真想立刻睡在上面不动弹。 “墙壁上还有油画呢,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副?”苏叶坐在床边晃着双腿数着,好奇的看向侍者。 “这七副画每一幅画里面都藏着一个字谜,七个字刚好能连成一句话,您可以猜猜看。”侍者含笑解释。 “好啊。”苏叶来了兴致,走到油画跟前开始一幅一幅念着上面的话,仝沐紧跟着。 我从华年苦寻觅 爱芽茁茁始初觉 你却无心似有情 一为鸾凤双栖宿 生死契阔与子悦 一为流水掬落英 世情于心相望冷 “我爱你一生一世。”仝沐在苏叶身后轻声说出谜底。苏叶脸红着低下头,轻拍了仝沐一把, “侍者还在呢你说这些。” “我说的是这几幅画的谜底。”仝沐故意道。 “切。”苏叶白他一眼。 酒店房间能做到如此高雅有品质,可见幕后老板也是个很有艺术情怀的高雅之人。苏叶不得不被这家酒店老板的才华而折服。 “这里每个房间都是这种风格的吗?”苏叶转过头问侍者。 “不是的。这个酒店总工有七层,第一层是现代简约风格,每个房间的色调均不相同;第二层是中国唐宋风,每个房间色调基本以原木和红木色为主,但是装饰和房间布置完全不同;第三层是中国明清风,每个房间的色调和布置都不同,但是一看便知是明清时代;第四层是东南亚风情,每个房间都结合了各个东南亚国家的特色,相似又各有特色;第五层是原始风,每个房间布置都很简单,有的甚至像茅草屋,颜色主要是大地色、枯草色为主;第六层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古西欧风,房间布置主要参考的是古英国、法国和意大利,每个房间的色系、陈设、装饰都不同,就像墙上的画,每个房间都是某个时期的代表作,我们现在所在的房间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第七层是中国仙侠风,每个房间都有不定时二氧化碳雾气,烟雾缭绕。”仝沐抢先一步回答。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苏叶此时定定的看着仝沐,瞳仁里泛着崇拜的星光。 “我提前考察过。” “哦,那我们去其它层参观下吧。”这么好的地方,只听别人讲哪有亲眼参观过瘾。 “很抱歉,仝先生,苏女士,那几个空房间刚好被一个家族预定了,现在参观不了。实在抱歉,为表歉意,我们将送给二位一瓶阿根廷马尔贝克红酒。” “没关系。”仝沐温和笑着。这个酒店他再熟悉不过,参观不是他今天的主要任务。 “多谢理解,那我不打扰二位了,二位有事打内线电话就可以。” “恩,好的。” “好遗憾。”苏叶苦着脸。好奇心和热情被吊到最高的时候突然被浇灭,就像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不能兑现一般。 “没事,等到下次他们酒店参观日的时候我再带你来。” “好吧。” “你先休息会儿,等会儿甜点会送上来。”仝沐摸摸苏叶的头。 “恩?我们要在这儿住?” “是的。”仝沐认真点头,“本来应该提前和你说的,但是想给你个惊喜,所以……” 苏叶低下头,她和仝沐认识六年,在一起三年,到这一步很正常,只是……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对不起,是不是有些突然吓到你了?”仝沐轻轻抱住苏叶,将她的头轻放在自己胸前。 “不,没有,我有些紧张。” “好不容易预定的房子,住一晚可以吗?” “好。” 仝沐早早上床躺着了,苏叶洗漱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上的床,平平整整的躺着,眼珠子不自然的转呀转,全身都透着尴尬。 “怎么不说话。”一旁的仝沐突然靠近苏叶。 “啊?说什么?”苏叶双手抓紧被子,紧张到语无伦次。 “你怎么这么可爱。往里面睡点儿,我又不是大灰狼,还能吃了你不成。”仝沐把被子又匀给给苏叶一些。 “放心吧,我会等你准备好的那一天。”在床头灯的昏黄灯光下,仝沐更显温柔,苏叶的紧张感消失了大半,于是大着胆子抱住仝沐,枕在他的胸膛。 怀里是梦寐已久的人,仝沐不是柳下惠,心里如万马奔腾不能平静。 “苏叶,今晚可以先试试吗?” “恩。”仝沐的怀抱驱赶了她所有的紧张和不安。 仝沐轻轻吻上她的双唇,温柔之极。他爱的女孩,他会给她一个温柔甜美的初夜…… 在余洋的大嗓门下,苏叶从梦中惊醒,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连忙下床去冲澡。 “苏叶,你洁癖啊,昨晚不是才洗过吗?怎么大清早又洗。” 面对余洋的大嗓门,苏叶假装听不见,站在花洒下若有所思。昨晚的梦境一如既往的真实,还有她和仝沐发生关系的过程都那么详尽,若是因为她睡前看了某类影片而做了那样的梦,那也不合理,她看的那个视频可没梦里那么详细。好奇怪,到底怎么回事。苏叶烦躁的甩甩头,想甩出个所以然来。 苏叶像往常一样,记录下了昨天的梦,只是某些部分没有详细写。然后她又在网上搜索观看了某类视频,和她梦里的经历一模一样!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随即,苏叶又翻看了以前的梦日记,每一个都仿若昨日发生,记忆尤新。这太不合理了吧?苏叶自问,没有得到答案,会不会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一直在自己身边?不会的,不会的。苏叶急忙摇头,摒弃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苏叶想的头疼也没想出个头绪,最后干脆放弃。仝沐看着苏叶的反应很焦心,自己是不是太冒进了。 ------------ 第15章 爱神和死神的故事 梦里,仝沐如约而至,苏叶等候多时。 “今天怎么来这么晚,我都等好久了。”苏叶嘟嘴嗔怪,拉着仝沐在身边坐下。 “冤枉啊,我今天可是提前到了三分钟。” “比我晚到都算迟到。”苏叶不讲理道。 “好吧,我错了。” “想要我原谅就赶快给我讲那个爱神的故事。”苏叶早就等不及了,这两天一直都在挂心爱神的故事。 “还以为你是想我想的迫不及待呢,原来只是为了听故事。” “也想你,快讲快讲。”苏叶毫不吝啬的赏了仝沐一个吻,仝沐这才心满意足的开讲。 “一万年前,三界初定,很多管理规则尚不成熟,于是出现了很多让神界束手无策的罪犯,人界的怨鬼、厉鬼;妖魔界的反叛者、走火入魔随意杀戮的恶灵;神界反抗天庭的堕仙,不服从惩罚而生出反叛之心的叛神。天帝主张仁政,不能直接杀了他们,只是对他们进行了小惩戒,不想埋下隐患,这股邪恶势力很快壮大,与天界开战,天界节节败退。 三月一号,爱神诞生。她用自己的爱神之力感化控制住了那些妖魔鬼怪的继续杀戮,可是她没办法将他们收服。直到十一月一号,死神的降生。他想要守护三界,于是去找了爱神,和她一起处对抗这些妖魔鬼怪。这场战争持续了一千年,死神已经长成一个英俊青年,最后爱神和死神一起将那些妖魔鬼怪重新封印到无生海里。早在战争期间,死神便对爱神生出情愫,所以战争结束后,爱神和死神一起回到天界,在天帝的见证下两人结为夫妻。” “这就完了?我不信爱神和死神能这么顺利结为夫妻,你肯定遗漏了很多重要细节。” “听说爱神在无生海有过一个红颜知己,所以才能顺利封印无生界。但是具体详情的没人知道。”仝沐也是听孟婆说的,其中详情好像是天界有意避讳的,不让乱传。 “那后来呢?爱神和死神从此就这么过上了美好生活?” “他们结婚两年后,爱神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神仙不是都很长命的嘛?爱神死的时候才多少岁呀?” “一千岁。爱神的死一直是个迷,没人知道原因。之后也再没有新任爱神出现过。” “那无生海呢?爱神死了,封印之力应该弱了许多,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 “爱神死后无生海有过一次异动,死神亲自去了无生海,也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从那之后无生界一直安安稳稳被封印着,从未有过异常。” “万物更迭,死神应该也换了好几波,真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苏叶皱眉思索着。 “这只不过是神话传说,不必纠结当真。”仝沐拍拍她的头。 “话虽如此,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嘛。你说,任何职位的神仙都会有继承者,为何爱神没有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 “一定有什么隐情,一般的神话故事都是有始有终有细节,而不是这样遮遮掩掩。” “你信了?你不是一向不信这些的吗?”仝沐表面平静,心里早已忐忑起来,只要她愿意相信,那么他告诉她真相的阻力就小很多。 “我自然不信,我只是比较在意故事的严谨和完整性。不过这个故事虽然不完美,但我很喜欢。”苏叶笑滋滋的说着,打算在互联网上好好查查这个故事的完整版。 仝沐看着苏叶的笑容,心却纠结了好几分,她终究无法接受真相。 醒来后,苏叶清楚记得爱神和死神的故事,于是请假专门在网上,图书馆查阅相关典籍。可惜查到的都是西方死神故事和爱神故事,而且爱神和死神还没有任何感情纠葛。东方神话故事更没有死神和爱神的传说。只有一些野史上偶尔提到过死神,压根没有提过爱神一个字。 苏叶失望之极,果然,神话故事只是神话故事,还是仝沐自己编的,专门哄她的神话故事。这个仝沐,这么能编,以后叫他故事大王好了! ------------ 第16章 糟糕的实习 到了大四基本没有什么课程,学生们大多考研的考研,实习的实习,苏叶也找好了实习单位,是一家刚上市的中型科技公司——恒科股份有限公司,做机器人的。苏叶的岗位是董事会实习秘书,和自己的专业对口,只是要常出差,比较辛苦些。 还未出校门的学生总是充满热情,干劲十足的,苏叶更是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满怀希望和斗志。学校离公司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为了节省开支,苏叶选择继续住宿舍。来回路上时间充足,苏叶便利用这些时间恶补英语。虽然她的英语六级过了,但是日常交流不是很流利,合作方又大多是外国人,不学英语根本无法前进,睡觉时间都被她强行匀出来了一些。看她那么累,仝沐很少入梦打扰她,只是守在她身边,看着她。 匆匆忙忙的实习期,苏叶迎来了第一次远距离出差——香港。和她同行的有大老板蒋青霖、财务总监、商务秘书、还有一个和她同期的实习秘书。 这次的行程很轻松,见完客户后工作任务就完成了,老板给了苏叶和另一个实习生两天的放松时间,让她们去香港逛。苏叶和另一个实习生性格不是很相投,工作之余都是各玩各的。苏叶想着来香港一趟不容易,于是决定跟着以前的梦记忆去逛逛。 一天下来,苏叶逛的景点,吃的小吃,进的饭店,和梦里的完全重合,没有一分误差。如果说杭州之旅是巧合,那香港之旅又该怎么解释呢?带着一次次被验证的困惑,苏叶回到酒店。 苏叶洗完澡刚趟床上,接到蒋青霖的电话,让她去他房间取优盘,打印一些资料。苏叶换好衣服过去,老板和她们不同层,在最高的36楼,苏叶在门口站定,恭敬的敲了敲门。 “请进。” 苏叶依声而入,一进门,一股淡淡的酒味直冲鼻孔,抬眼一看,老板正坐在阳台,悠闲的喝着红酒。 “来了,坐。”老板拿着酒杯的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 “我站着就好,蒋总,我取下优盘就走,免得打扰您休息。” “现在还早,不着急,坐下聊聊吧。” 苏叶听命坐下。 “小苏,你们这一批实习生入职两个多月了,还没有和你们好好谈谈,是我这个做老板的失职。” “哪里哪里,您对公司的全力付出便是最好的引导,无声胜有声。”说完这番话,苏叶感觉自己很有拍马屁的潜质。 “王总监看人的眼光果然不错,你们这一批实习生都很优秀,尤其是小苏你,聪明伶俐,稍加雕琢会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玉器。” “老板谬赞了,职场上,我还只是个小学生。很感谢公司给我这个学习的机会。” “恩。来,你也喝点儿,那天饭桌上的李董事送过来的,很不错。”大老板说着已经给苏叶倒上了。 “不好意思,老板,我喝不了酒。” “不用担心,红酒喝一点儿不会醉。要知道,商务谈判,会喝酒也是一门技能,当然,我说的喝酒不是要灌酒、喝醉,而是会品酒,懂酒。” “谢谢老板,我会努力学习的。” “小苏,现在不是谈判桌上,不用这么拘谨、恭敬。放松,来,碰一个。”老板话说到这份上,酒杯已经举了起来,苏叶再拒绝那就是把老板的尊严扔在地上摩擦,自寻死路。 “谢谢老板。”苏叶双手拿着酒杯,轻轻碰了下老板的杯脚,象征性的轻轻抿了一小口。 一口红酒下肚,苏叶脸颊开始稍微泛红,淡淡的,像最靠近花心的部分,干净,鲜嫩。她的眼睛很好看,眼白清澈,没有红血丝或者发黄,双眼皮是扇形,眼角微微上翘,稍微有点笑意那双眼睛的弧度便会拉长,弯曲,那个弧度很完美,尤其是刻在她的鹅蛋脸上,增添了不少仙气儿。 老板看着苏叶的眸色深了几分,然后垂眼喝完了酒杯里剩余的红酒,苏叶立刻给添上。 “小苏,有男朋友吗?”其实重要岗位新员工的基本情况老板都知道,却还是要再问一遍。 “啊……没有。” “哦?看着不像,像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应该有不少追求者才对,难道是有心仪的人,还未修成正果?” “差不多吧。”苏叶敷衍道。老板看她已经有轻微的抵触心理,不再追问。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恩……可靠,让人心安的。” “我这样的呢?” “啊?”苏叶一时愣住,老板这什么意思,他不是已婚了吗?哦,不对,她想错了,老板的意思应该是他这种类型的。 “您这种类型的太优秀了,需要同等优秀的才配的上,我不配。”苏叶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 “小苏,你没有经历过,两个人合不合适不是看能力匹配度,最重要的是互相吸引、喜欢、性格合适。对于伴侣的选择,你一旦遵循了能力和客观条件的匹配度,注定不会幸福,惨淡一生。比如我和我妻子,商业联姻,没有感情,我们的婚姻相敬如宾,就像熟悉的陌生人。”老板眼神落寞,又喝了一大口酒,好像手里的不是浪漫的红酒,而是解忧的二锅头。 苏叶静静的听着,不知该如何接话。这毕竟是老板的私事,她不适合发表意见。一个大老板突然给一个新来的实习生揭秘自己的感情生活,着实奇怪。 “小苏,你觉得呢?” “啊?我觉得,能相互吸引、彼此喜欢,又能走进婚姻过上幸福生活的人很少,大多都是客观条件合适才在一起的,这个过程中有开心幸福,有哀怨不满,这不就人生百味吗?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呵呵,你还看得挺通透呢。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遇到自己喜欢的异性了该怎么办呢?”老板含情脉脉的看着苏叶,已经毫不掩饰。 “蒋总,伴侣才是人生旅程车上的副驾驶员,途中所经的过客,不论多喜欢都只是一时的,不会长久可靠。” “恩,你说的是没错,可是人活一次,如果不按自己的心意活一次,会很遗憾。” “也是。”苏叶顺着老板说道。 蒋青霖一听,眼角一动,放下酒杯,靠近了苏叶几分。 “苏叶,你是一个怀有赤子之心的可靠女孩,遇到你我体会到了久违的心动,我很喜欢你。” “蒋总,我对您只有尊重,没有其他。况且您有家庭,还请您珍惜。”苏叶立刻起身,拉远和老板的距离。 “苏叶,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会对你好,让你慢慢爱上我,我会和我的妻子离婚,娶你。”老板的手突然握住苏叶的。苏叶吓的立刻抽出,站的更远。 “蒋总,我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这是我的底线,还请您自重,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原本,苏叶很崇拜老板,但他此刻的行为让苏叶觉得无耻又卑劣,彻底把他从自己心里的高点拉下来扔进了深渊,他不再是受她仰视的老板,而是她多一眼都不想看的人渣。 苏叶刚走出两步被老板突然从后面抱住,“苏叶,别走,跟我在一起吧,我会尽全力对你好。” “放手。”苏叶黑下脸,使劲挣脱,奈何她越挣脱老板抱她越紧。男女的力气悬殊是天生的,挣脱到最后,苏叶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无力到麻木。绝望将她团团围住,只剩眼泪。 “苏叶,苏叶。”仝沐焦急的在一旁叫着她,他们现在僵持在门口,旁边没有家具,他无从下手助力。眼看着那个男的已经开始强吻苏叶,仝沐顾不上其他,将距离较远的桌子一掌推过来,直直撞在蒋青霖的腰上。突然的疼痛会让人本能的用手去护,苏叶感受到禁锢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扭头便看到不知何时移动过来的桌子,顾不上好奇,苏叶急忙开门跑掉。回到房间,苏叶开始收拾行李,连夜飞回A市。 下飞机后苏叶直奔公司办理离职。 人事总监向如看着手里的离职申请有些错愕。苏叶她们和蒋总应该是后天一起回来的才对,如今她一个人一声不吭提前回来不说,还闹辞职,整个人紧绷防备,一定是在香港发生了什么,而且还是和一起出差的某个人相关。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向如手轻放在苏叶肩头,想缓解她的精神紧绷。 “我身体不舒服,所以提前回来了。”苏叶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脸色憔悴,没有脂粉遮盖显的灰蒙蒙,双手垂在大腿外侧,端端正正站着。 “那你先回家休息几天,辞职的事,等蒋总回来我和他先沟通,可以吗?毕竟你所在的岗位很重要,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总监,我这边比较着急,您能不能先给我批了。我只是一个实习生,不用那么麻烦吧。” “小苏,每个公司不论招聘还是辞职都有流程的,这点你应该知道的,好了,先回去休息吧。”向如温柔的拍拍苏叶的肩膀。她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形象气质好,有亲和力,聪明,工作认真负责,不娇气,而且老板也很看重她,前途一片光明,现如今突然闹辞职,着实不太理智,现在招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她不太舍得放。 “谢谢向姐。”苏叶垂着头回了自己工位。她来这个公司两个多月,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个水杯,一盆多肉、一盒纸巾。苏叶把水杯和纸巾装进背包走了。 晚上,苏叶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全是被蒋青霖强迫的画面。 “求求你,放开我。”苏叶不停哭喊着,梦里的她比现实经历时更绝望。 “苏叶苏叶,别哭,他走了,他被我打跑了。” 苏叶睁开泪眼,已经不见蒋青霖的身影,自己此时躺在仝沐的怀里。 “仝沐,你终于来了。”苏叶抱住仝沐的脖子,哭的更大声,但泪水却是踏实的泪水。 “对不起,我来晚了。乖,不要害怕,我陪着你,好好睡一觉,好嘛?”仝沐耐心的哄着,轻拍着她的脊背,直到她彻底入睡。接下来的每晚,苏叶都会做相同的噩梦,仝沐一直在她梦里,陪她一起克服着恐惧。 三天后,苏叶接到向如的电话,让她过去办离职手续。苏叶真怕那个蒋青霖使坏不让她顺利离职,没想到,他还有起码的道德在。 苏叶的离职手续办的很顺利,找向如签字的时候还聊了两句, “辞职后准备干什么?” “考研。”苏叶胡乱说了个理由,她要重新找工作上班。 “挺好的。蒋总办公室这会儿有人,你等会儿去找他签字。我先忙了。” “好,谢谢向姐。感谢您这三个月以来的照顾和培养。” “不客气。” 时隔几天,苏叶再次见到蒋青霖时心态已经平静了许多,恭敬的递上离职申请书。 “苏叶,那天是我喝多了,给你带来伤害很抱歉。离职的事情关乎到你的前途,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下。以后我们只是普通上下级关系,不会再有其他,你放心。”蒋青霖很后悔自己那天的行为,怪自己一时色从心起,太冲动,把事情弄成现在这个局面。苏叶这样的女生,需要水滴石穿的精神和慢攻,急于一时只会适得其反。 “我已经考虑好了。”苏叶勾唇假笑着,不再多说一个字,有些事有再一就有再二再三,狗走千里吃屎,狼走千里吃人,本性难移。 蒋青霖看了苏叶一眼,抿着唇签了字。苏叶拿着离职表,转身离开。 出了公司大门,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苏叶心里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毫不留恋,但是她的眼眶却有一些湿润。这本是她想要好好施展,实现梦想的地方,如今,不到三个月,便被打了回去。仝沐一直跟着苏叶,看着她难过,心里更不是滋味,手放在她肩头轻轻拍着,“苏叶,挫折再所难免,我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不要难过。” ------------ 第17章 心理疾病 回到宿舍,苏叶大字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长舒着气,心里的石头终于真正落地。前两天因为思虑太重,以至于每天晚上做噩梦,不是老板骚扰她的情景就是那张突然移动的桌子,虽然梦里有仝沐守护,但她的心并未真正的安息下来。浑浑噩噩,现在,总算有了困意…… 或许是太困了,苏叶不到十分钟便沉沉睡去。仝沐看她太累,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进入她梦里,只是没想到的是,梦里出现了另外一个自己,苏叶幻想出来的自己,此刻她正抱着那个自己大哭。 “仝沐,我好想你……” 仝沐在角落里看着,心仿佛被什么抓着一般,无法动弹。只要出现另外一个自己,哪怕是幻想出来的,真正的他便无法靠近苏叶。 苏叶哭了很久,久到仝沐也忘记了时间。 良久之后,苏叶这才慢慢抬起头,擦干泪水看着另一个仝沐, “我去香港出差,差点被老板侵犯,我没想到我们老板会是那样的人,他平时看着很绅士,和女职员都保持着距离,挺正人君子,结果出差不在公司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像个饿了许久的变态狼……。”苏叶不停的吐槽着,没了最开始经历时的恐惧和害怕,也许是因为仝沐在,所以她安心。(这几天的梦里,都是那个不愉快的经历,苏叶每次都当刚发生一样讲给仝沐,全然知仝沐已经知晓此事) “不过那天发生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房间里的桌子突然自己移动过来撞了蒋青霖,让我得以逃脱,太奇怪了。”在仝沐的陪伴下,苏叶基本摆脱了被侵犯的阴影,理智也恢复到往常的状态。 她还是注意到了,这件事必须得他亲自来解释。于是他攥紧双拳,紧闭双眼,集中意念,进入那个苏叶幻想出来的躯壳。 “苏叶,你当时肯定是太害怕了,所以看错了。”仝沐按住她的双肩,想要减弱她的坚持。 “不会的,我和蒋青霖的力量悬殊多大我是知道的,没有外力帮助我是无论如何逃不掉的。我当时虽然吓傻了,但是我的眼睛没问题,看的一清二楚,是那个桌子自动移动过来的准没错。仝沐,发生在我身边的奇怪事情不止这一件,还有我们两个。” “我们怎么了?” “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太真实,我们去旅行过的城市,吃过的美食,我现实中都去过、吃过,不应该是先有现实经历才会才有梦境的吗?为什么我是先有的梦境后有的现实体验,这不科学。而且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不是简单的梦。还有那次去拉萨,我途中遇到歹徒,一车人都出了事故,只有我活了下来。在我身上发生的所有的桩桩件件都很奇怪,常理无法解释。” “然后呢?你想要说什么?”仝沐的声音低了几分,扶着苏叶双肩的手缩了缩。原来,这些事情她都记在心里,并不是现实中那样不在意。是他总是报着侥幸心理,认为她会淡忘,不在意,原来都是他自欺欺人,以至于忘了苏叶一直都是个探索精神极强的人。 “所以,我猜测有人一直在我身边保护着我,只是我看不到他,这个人是不是你,仝沐?”苏叶说的激动,擦干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我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是我?你别瞎想。”仝沐放开苏叶的双肩,语气已经放弃了挣扎。苏叶虽然学习上靠吃苦,但是逻辑推理一直很擅长,这次,竞被她说中了。 “我身边发生的奇怪事情就是从你死后才有的,正因为你死了,所以我才看不到。你的灵魂一直在我身边对不对,包括我梦里的你也不是我幻想出来的,而是真正的你对不对?”苏叶拉起仝沐的双手求证,紧盯他的双眼,期待着他的回答。 “苏叶,你一向不迷信,不相信鬼神,这次是怎么了?而且,这世间本就千奇百怪,每个人都会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梦里的我是你因为爱幻想出来的,仅此而已。至于你说的总感觉有人保护着你,那是因为你善良,好人有好报,这是你自己得到的善果,并无其他。人活一世,平安健康快乐最重要,别想这些事情烦扰自己了好吗?”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真相的时候。 “我不迷信不代表它不存在,我只相信事实。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真切切发生在我身上,怎能不想呢?你让我不要想,包括你吗?”苏叶感觉仝沐一直在隐瞒着自己什么,只是不肯说。 “只要你不再烦恼,不想我也可以。”他也做好暂时离开她一段时间的打算了。 “仝沐,你这样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你为什么不能对我说实话呢?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害怕什么?既然是与我相关,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呢?”苏叶开始抓住仝沐的胳膊,眉头紧皱,急切又专注的紧盯着仝沐,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哪怕眼神的躲避也不行。她不想再背着疑问这么糊里糊涂的过活。 苏叶此刻的固执和强势让仝沐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爱你!这就是事实。”仝沐抱住苏叶,他害怕看到她真挚又胁迫的眼神,更害怕她对这个答案的失望表情。“苏叶,对不起。”仝沐在心里默念着,然后右手拖着她的后脑勺,将那段酒店的记忆模糊掉。这是天神大人给他的一项新技能,当然,这个功能不是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一旦扰乱人间秩序,将会受到惩罚。 苏叶是在余洋的呼叫声中醒来的,她揉着又闷又痛的额头看着余洋, “怎么了?” “苏叶,你又梦见仝沐了?”余洋一进宿舍就看到苏叶梦魇,一直边哭边叫着仝沐的名字。余洋担心,所以强行把她叫醒。 “恩。但我记不清梦到了什么,很模糊,真奇怪,以前做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苏叶的记忆里只剩下些模糊的画面和听不清字的声音。 “记不住很正常,日常做梦嘛。” “也是。对了,你不是在你姑姑家住,怎么突然回来了?” “一直住人家家也不合适,所以我决定继续回宿舍住,方便些,而且,下学期就要毕业了,我想好好珍惜我们最后的宿舍时光。” “总算有人给我作伴了,终于不用再独守空房了。”苏叶努力弯起眼睛,按着头痛欲裂的额头。 “哈哈,黄金搭档自然是要在一起的,你怎么了?头疼吗?” “恩,可能是睡得太久。对了,几点了?” “下午五点钟。你不是说后天才回来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苏叶低下头,想着该怎么告诉余洋比较合适, “我辞职了。” “辞职?!”余洋不敢相信,苏叶的实习公司很不错,她自己又那么喜欢,怎么会这么突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恩。也是出差时我才发现,我们老板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色胚。” “他对你……你没受伤害吧?”余洋急忙拉着苏叶的手检查道。 “没事,我逃了。” “那就好。有些大老板是脸上写着猥琐色狼,有些是带着正人君子面具的色狼,年轻女孩子在外太不安全了,以后我们俩去哪儿还是结伴而行吧,安全。” “好。” “对了,你当时是怎么逃脱的,能给我讲讲吗?”余洋知道苏叶没事便放心了,很自然的问起她事情经过来。 “我忘记了。”一想到这儿,苏叶又开始头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才发生的那么惊险的事情,我怎么就给忘记了呢?我明明早上还记得那般清楚,一觉醒来竟然忘了最重要的后半段。”苏叶捶着自己的额头,拼力想,可惜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余洋拉住制止住苏叶,“不只是普通的小事,有时候对人刺激太大的事情也容易瞬间忘记,这或许就是选择性忘记。别纠结了,就当片段性失忆好了,只要你人没事,其他都不重要。” “恩,谢谢你,余洋。” “跟我可别说这么生分的话。” “余洋,虽然我忘记了那段记忆,但是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诡异事情,我给你看样东西。”苏叶小心拿出自己的日记本递给余洋,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想要解开谜底必须得借助他人之力,多一个人多些思考的方向,这样才会离答案更近。 仝沐看着还未放弃的苏叶,心里的不安再次升起,慢慢转化成一种放弃挣扎的悲凉。抹掉一个人的记忆很简单,但要抹掉一个人的个性,不可能。终究是躲不过了。 余洋看着苏叶的日记,虽然是一目十行,但是所有的内容和细节她都记下了。时间过得很慢,苏叶出去买饭,回来时余洋还未看完,不过剩的不多了。 余洋轻轻合上日记,面色凝重,这样的表情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那张喜乐脸上, “你的日记停在你出差前。” “恩。”苏叶突然后悔起来,如果她出差回来第一时间把发生的事情记下来,就算脑子里忘了也会重新想起来。 “苏叶。”余洋突然哽咽,一把抱住苏叶。 苏叶感觉到脖子上有泪水划过,很惊讶,不知道余洋为什么突然这样,是因为自己的日记吗? “苏叶,之前,我以为你用仝沐的事情拒绝其他男生已经走出来了,没成想,这四年来,你一直活在失去他的痛苦里,越陷越深。我真是太没心没肺了,天天和你在一起,竟然一直没发现,对不起!对不起!”余洋因为自责头埋的更深。苏叶的日记让她更深的了解了她,她并不像表面那样云淡风轻,无牵无挂。她是把自己锁在悲伤里,独自承受。 “余洋,干嘛莫名其妙对我说这些,我的日记记录的可不是普通事情,难道你就没发现其中奇怪的地方吗?”苏叶拉开余洋,双手握住她的大胳膊引导着她的思考。她以为余洋看完日记会和她产生同样的疑问。 “什么奇怪?”余洋看着苏叶皱起的眉头,疑惑的双眼很满是莫名其妙。 “你没发现里面的旅游日记似曾相识吗?当时我们一起去杭州,我轻车熟路,你们还问我来着,其实,在梦里,我和仝沐早一起去过。包括我前几天去的香港,也和梦里的一模一样,你不觉得奇怪吗?余洋,我总感觉有人一直在我身边跟随着我,保护着我,虽然我看不到他,但是我能感觉到,而且我猜测那个人就是仝沐……”苏叶盯着余洋。余洋却越听越揪心,她把苏叶所有的疑惑都归于对仝沐的情伤,她得先办法帮她才是,否则她会越陷越深,后果不堪设想。 余洋打断苏叶, “苏叶,我知道你爱仝沐,可是这份爱太沉重,已经伤害到你。苏叶,我们去看医生吧,我会陪着你,好不好?”余洋握住苏叶的双手,泪眼朦胧。 “为什么要看医生,难道你不觉得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很奇怪吗?” “我知道,所以才想让你去看看医生,不论结果如何,我觉得看看医生总是安心一些。”余洋怕苏叶会排斥心理,所以没有把话说死。 “你觉得奇怪的是我,而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苏叶食指指向自己,不可置信。她最好的朋友不相信她,还觉得这一切是因为她有病。 余洋看着苏叶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明白了,余洋,还是很感谢你。” “苏叶,当局者迷,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好吗。现在社会压力大,谁都会有些或多或少的心结。不瞒你说,高中的时候我得过轻度抑郁症,不过现在治好了。当时的我和常人无异,也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结果看了医生后才得出准确的定论。没什么的,苏叶,不要害怕和排斥,这就跟体检一样,不是因为生病,而是防患于未然,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余洋拉着苏叶的手,给她鼓气。心理病她得过,和现在的苏叶差不多。她很担心,希望苏叶能接受治疗好起来。要是当初有人可以好好劝说她,她也不会那么排斥看心理医生,从而导致病情加重。她深知那种痛苦,不希望苏叶经历,她是真心为苏叶好。 苏叶看着余洋,究竟是余洋不能理解还是她当局者迷呢?苏叶自我怀疑了一会儿,依旧坚持自己的猜测。但她却答应去看心理医生。 余洋没想到苏叶答应的这么爽快,怕她反悔立刻道, “那你先休息,我给你找医生。” “恩,好。”苏叶之所以答应余洋的建议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排除干扰项而已。 ------------ 第18章 真相和我你选哪个 苏叶和余洋吃完早饭,去见预约好的心理医生。 这是一家私人诊所,余洋在网上查过,这家医院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口碑不错,很难预约。余洋也是蹲了好几天才在半个月前约上的。 “不用担心。”余洋拍拍苏叶的手,牵着她去敲门,像个家长似的。 开门的竟然是已经毕业,许久未联系的学长刘澈。 “刘席,你怎么在这儿?你的专业不是生物学吗?怎么现在当心理医生了?”余洋一下抛出很多疑惑,她记得医生不姓刘来着。 “心理医生是我表哥,我只是他的助手。不过日后准备往这方面转。”刘澈说着,余光一直锁着一旁的苏叶,“你们都是来找我表哥的?” “恩……”余洋不知怎么说合适,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下个字,倒是苏叶自己开了口, “余洋是陪我来的。”苏叶神情自然,落落大方,反倒是让刘澈有些不自在了,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一般难为情。 “快进来吧。” 诊室很大,带着好几个套间,客厅却空无一人。刘澈招呼着她们, “你们先坐,另一位顾客还没走,得稍等一会儿,不好意思。”刘澈抱歉道,主要是对着苏叶说。 “没关系。”苏叶摇头。 “我给你们倒点喝的。”刘澈给苏叶倒了温开水,给余洋倒的饮料,他一直记得苏叶不爱喝饮料,不爱吃甜食。 “刘席,你怎么想起来转行的,而且跨度还这么大?”余洋百思不得其解。刘澈那么优秀,专业成绩一直靠前,而且他的专业很好找工作,怎么突然之间就转学心理医生了呢?! “都毕业了就不用叫刘席了,直接叫名字就好。”刘澈温和笑着,“专业对口的工作干了一段时间不喜欢了,正好我表哥从国外回来开了这个诊所,我就过来了。” “那一切都得从头再来,很难吧?” “还好,我已经考到医师资格证了。” “什么!学霸不愧是学霸,想做什么就能把什么做好,有任性的资本,佩服佩服。”余洋竖起双拇指,虽然语气夸张,但是真心佩服。选择重头再来的人不少,但是能静下心来安稳走的很少。 “别说我了,你们俩呢?应该开始实习了吧?”刘澈看向两人,苏叶从进来一直心不在焉,也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 “我和苏叶都开始实习了。” “公司怎么样?在外面租房住吗?” “我们俩还住宿舍,这样能节省些。” “那上下班会不会不太方便?我家有个房子一直空着正好没人住,你们要不嫌弃的话住着吧,两室的,你俩住也是个伴,在地铁口,很方便。我给你们看看照片。”刘澈说着立刻拿出手机,翻出房子的照片递给苏叶,那是家里给他买的房子,他不喜欢独处,借住表哥家,自己的房子一直空着。 苏叶愣了下接过,和余洋一起看。 “这房子好漂亮,应该是新的没住过人吧?”余洋惊叹。 “恩,是。” “那多不好意思的。”余洋知道刘澈所做这些都是因为苏叶,她只是跟着沾光的。但她还是被刘澈这坚贞不移的用情给打动了。 “这有什么,我们同学一场,互相帮助应该的。那你们有空了可以和我联系看房子。”刘澈说着又看向苏叶,她没有回答,看着水杯轻皱着眉头,是在担心自己的病情吗? “好啊。”余洋开心道,握住苏叶的手,“苏叶,可以的吧?” “啊,什么?”苏叶心里有更重要的疑惑,压根没仔细听他们说什么,隐约听到是关于房子的事情。 “你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余洋小声嗔怪。 “对不起,刚才想事情。可以的,我们有空了去看,谢谢你刘澈。” 顾客从里面的诊室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刘澈送走顾客,又去诊室询问了一趟,三分钟后把苏叶带了进去,余洋也跟着进去。 里间的会诊室大概有四十多平,放着一个很舒适和椅床,一个办公桌,几个盆栽,再一件多余的家具都没有。 苏叶坐在办公桌前,没见到医生本人。 “我表哥去洗手了,稍等一会儿。”刘澈特意没说医生两个字,为的是让苏叶放松心情。 医生来了,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温文尔雅,面容亲切,声音也很温柔。 “是苏叶吧,我叫郭启,你好。”医生笑着向苏叶伸出手打招呼。 “你好。”苏叶礼貌的起身回握。 “请坐。” “表哥,那我和余洋先出去,有事叫我。”刘澈出门前不放心的再次看了苏叶一眼,他很想留下来待在她身边,让她安心,可是她那样坚强,一个需要的眼神都没有。 待门关上后郭启才开始和苏叶聊,他只问了些日常问题,便给了苏叶几张纸让她做题。 “你填完了告诉我,我在沙发那儿坐会儿。” “好。”苏叶点头,开始认真答题。 郭启虽然在沙发上坐着,但一直在观察着苏叶的状态。她好像很放松,没有排斥和纠结,像个参加考试的学生一般做题,认真、淡定自若。 半个小时后,苏叶将答完的题拿给郭启,“医生,后面是不是还要催眠治疗?” “恩。” “那到时候能不能让我朋友进来?” 苏叶的要求让郭启有些吃惊,一般人都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接受心理治疗的过程,因为那是一个人心底的秘密,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愿意分享,第一次有人提这样的要求。郭启带着诧异同意了。只是苏叶后面的话让他更诧异, “医生,我还想让我朋友给我录治疗视频,可以吗?” “这个,只要你不介意,我这边没问题的。”郭启带着无限好奇重新翻了下她的个人信息登记表。这姑娘看着温柔普通,却不安常规出牌。 催眠开始,余洋开着手机视频和刘澈站在一旁,睡椅上的苏叶,伴着轻缓的音乐和医生低沉的话音,慢慢放下戒备,走进了医生所编织的梦里,那里比她以前的梦境还要美,就像爱丽丝梦游的仙境,让人平静,开心。在那个梦里,她再次见到了仝沐。这个仝沐不是医生编的,也不是她自己的意念幻想出来的,是真正的仝沐。 苏叶不在意看心理医生,可是仝沐很在意,她明明好好的,只因为她爱着死去的他就要被当成病人吗?绝对不行。于是,仝沐进入了苏叶的梦里。 “苏叶,你为什么要来看心理医生呢?” “因为很多事情我想不通,找不到答案,周围的人也很担心我,看医生算是一个办法。”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答案,苏叶,你太钻牛角尖了,你因为这个而看心理医生,根本于事无补,对你自己也不好。” “发生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你们都说是我想太多,我能怎么办,我有什么办法?或许真的是我心里有病呢?看一看岂不是更放心?” “在你心里,我的存在就是一个很荒诞的事情,爱着已经死去的我让你觉得自己有心理疾病,对不对?对不起,给你带来了困扰,让你不惜这么对待自己。我离开可以吧?”仝沐面容沉沉的看着苏叶,他不怕神界的追捕,不怕其他人的恶意,不惜一切留在苏叶身边。但他怕苏叶的怀疑,怕她知道真相无法接受而离开自己,与其等到那时候,还不如自己离开的好。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不怀疑你对我的好,从不认为爱上你是种病。我只是疑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想要知道真相而已。” “在你眼里真相就这么重要吗?如果真相和我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个?” “这两者没有必然性,更没有可选性。仝沐,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知道真相,你到底在隐藏什么,我们既然相爱,有什么不能坦诚公布的?”苏叶轻皱着眉头,她想不明白。 “你的所有疑惑不都是来源于我吗?如果你最后发现我不是你想要的样子,你又该如何?” “我只在乎你对我的爱,哪怕你是万恶之源我也依然爱你。我们相处这么久,你对我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仝沐,告诉我真相吧,好吗?”苏叶表决心一般,拉住仝沐的双手,等着他的答案。 “我……对不起,苏叶,很抱歉。”仝沐攥紧拳头,眼珠子翻到下眼睑,想要极力躲藏起来。他说不出口,是,他是个懦夫,是个胆小鬼,不相信苏叶的承受力,不相信苏叶对他的爱可以跨越一切。 “我明白了,终究是我做的不够,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完全信任我的。” 仝沐感觉自己就像在大街上被在意之人认出来的小丑,无地自容,只想逃跑。 “你去哪儿?仝沐,仝沐……”苏叶呼喊着,仝沐却仿若听不见,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一旁录视频的余洋看着苏叶哭泣呼喊的样子,捂住嘴默默哭泣。刘澈的神经也被牵动着,攥紧了拳头,没了以往的淡定从容,他不再是置身事外的医生助理,而是为喜欢的女生难过的普通人。郭启没有受到身边悲伤气氛的影响,继续为苏叶催眠治疗。 梦里的苏叶还沉浸在仝沐消失的悲伤里,感觉这次他走了之后不会再回来。怎么办?她后悔了,她不应该执着于真相的,她和仝沐现在的相处挺好的,她何必那么较真呢,他现在走了,不会回来了。 “仝沐,我错了,我再也不寻找什么真相了,只要你回来。仝沐,你回来好不好?不要走,不要离开……”苏叶蹲在原地哭泣着,她这才意识到,比起寻找真相她更在乎仝沐的离开。真相和爱情原来是可以选择的。 藏在暗处的仝沐远远看着苏叶,原地纠结徘徊着。现在不是说出真相的好时机,那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这个坎总是要过的,终归躲不掉,何不就现在?既然是注定的结局,早说完说又有什么不同?逼着她退步妥协就能解决问题吗?不会的,这个隐患只会越来越大,让他们的感情像泡沫一样,不堪一击。于是,仝沐再次来到苏叶面前。 “苏叶,我告诉你,告诉你一切,你想要知道的真相。”仝沐的声音带着轻微颤抖,蹲下身,看着心爱之人,为她擦去脸颊的泪水,“我确实已经死了,只是我的灵魂还在,并且一直在你身边。我的灵魂比较特殊,所以神界的管理者允许我留在人间,完成未了心愿,和你相爱相守。我还有一些其他超能力,比如进入人的梦里,自由出人人间任何地方,移动一些物件等等。你在西藏遇险生还,在酒店遭遇老板侵犯时移动的桌子,还有那个樱木花道手办,都是我做的。苏叶,我爱你,想和你在一起相爱一生,可我只是一个灵魂,没办法让你看到我,触摸到我,只能进入你的梦里和你谈虚幻的恋爱。我知道自己这么做很自私,不负责任,到头来只会禁锢你,伤害你。我也知道,没人会愿意和一个灵魂谈恋爱。所以,我会离开,让你开始正常的生活,找到正常的恋人,体会脚踏实地的幸福。”仝沐眼珠子向上翻动着,将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没想到自己可以亲口将离开说出口,原来并没有想象的这么难。 “你是属于神界的灵魂?!”苏叶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知该从何质疑或是相信。 “是。神界一直都存在,和民间传说,影视剧演绎的差不多。” “所以,是你一直在我身边保护着我?和你相关的梦都不是普通的梦境,而是我们真实的相处,对不对?”苏叶因为惊讶,眼珠子缩小了好几倍。 “是。苏叶,我知道这样的事实没几个人能接受,这也是我一直不愿意告诉你的原因。但是,不论你如何选择,我都会尊重你。” “我……选择什么?”苏叶不再看仝沐,他知道她的意思,但还是问了出来。 “相信我所说的这些并且愿意和我继续在一起,或者不相信这一切让我离开。” “这个,我……”苏叶此时脑子很混乱,理不清。仝沐所说的一切让她经历的所有奇异事件都有了合理解释,和她的猜测也差不多。只是,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这世上真的有灵魂存在吗?还有什么所谓的神灵,那些不是神话故事吗,还能成真? “苏叶,也许分开是对我们两个最好的。再见!”仝沐看着苏叶的犹豫心里便有了答案,她终究是不信的,就算信了也不会和他继续在一起,他早就应该知道的,不是吗?何必还报最后一丝幻想呢? 仝沐凄然一笑,转身离开,这次,他是真的走了,而不是隐身躲藏。 “仝沐,仝沐,不要走,不要走,给我点时间,仝沐,仝沐。”苏叶在呼喊中醒来。她看着眼前的余洋、郭启、刘澈,陌生而熟悉,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苏小姐,你醒了。”郭启声音依旧温和,没有任何浮动,将抽纸递给苏叶。 苏叶愣愣的接过抽纸,这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那悲伤的离别原来是梦境,还好,只是醒来后胸口还在作痛,心仿佛丢了一般,梦境和现实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苏叶拍拍脑袋。 “苏叶,你还好吗?”余洋走了过来。看着苏叶那悲伤的面容又开始哽咽。 “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苏叶强撑起笑容,可是那一双眼睛就像悲伤的深渊,能将人吞噬。 余洋一把抱住苏叶,一个字也没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哭。 “好了,我们先去外面吧。”苏叶反倒安慰起余洋来。 “恩。” 苏叶和余洋去了会客厅,刘澈留下来协助郭启。苏叶安静的靠着余洋,谁也没说话,等待着结果。 “表哥,她怎么样?”刘澈关上诊室的门,立刻问道。 “她就是你大学喜欢了很久的学妹?” “恩。”刘澈和郭启虽然是表兄弟,但关系一直很好,无话不谈,胜似亲兄弟。 “心里还惦记着呢?” “哥,先别说这个了,她到底怎么样了?”刘澈可不想继续被表哥调侃。 郭启看了表弟着急不耐烦的模样,会心一笑,将苏叶的检测报告给刘澈, “她没事,心理很健康。” “那怎么?” “可能是她说话做事乖张,所以你们觉得她有心理疾病。其实每个人都是独立又迥异的个体,你们想不通的行为不代表它不可以存在于世,如果真的在乎她,那就学着去接纳包容她。” “恩,我知道了。” “你和苏叶的那个女同学也挺熟的吧,这话你也说给她听听。有时候是关心则乱。” “我明白了。” 一切正常的检查报告出乎余洋的意料,却在苏叶的意料之内。她虽然不了解心理疾病,但她知道,至少不是像她这样的平淡开心。 回到宿舍,苏叶没有吃饭便躺床上了。盯着看着天花板眼珠子一动不动。直到余洋买了她最爱的冒菜回来。 “苏叶,吃饭了。”苏叶没事,余洋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了。 “余洋,你相信世上有灵魂存在吗?” “恩……苏叶,我本来是不相信这些的,但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让我有一丝动摇了。对不起,你明明好好的,我却因为自己的不信任拉着你去看心理医生。” “不,你也是为了我好,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害你担心。余洋,要不是你,我可能还在纠结疑惑中,感谢你为我打开了一扇门,让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苏叶眼里泛起希望之光。 “你准备干什么?” “暂时没办法告诉你,等我解决后一定告诉你。” “好。” 之后,苏叶再也没梦到仝沐。她心里有失落,却不再深陷悲伤痛苦的泥潭,期期艾艾,她已经看清了前路的灯塔,她坚信,仝沐在那儿等着她。 ------------ 第19章 再去看一眼 苏叶没再找实习单位,边准备论文边享受着校园的最后时光。她很想念仝沐,每时每刻都在想,一有时间就去和他一起到过的饭店、游乐场等等,思念成魔。于是,苏叶抽了个周末去了寺庙,寻找那座灯塔。 仝沐离开苏叶后回了天云山,一直在天神身边待着,做一些杂活。但是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他心不在焉。 “仝沐,你停下手里的活跟我来。”天神叫住正在修剪绿植的仝沐。 “是。” 仝沐放下剪刀,跟着天神去了大殿,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个。 “仝沐,你在天云山待了一段时间了,感受如何?”天神大人在正位坐了下来,示意仝沐也坐,仝沐依言而坐。 “这里风水宝地,能让人静心,很适合修炼。” “那你的心真的静了吗?” “恩……我正在努力。” “静心是自然而然之事,不是刻意。仝沐,你放不下凡尘之事,这样的你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修炼,继承死神之位,去找她吧。” “天神大人,我已经决定不会再去打扰她。您放心,我会努力忘却凡尘之事,让自己六根清净,好好修炼,顺利继承死神之位。”纵然万分想念,难以割舍,他也不想再强迫她,逼她。毕竟,从他入她的梦境开始,一直都是他在主动引导她,而她并非自愿,如今,她已经知道了一切,肯定不会再愿意见到他。 天神摇摇头,“忘却无需刻意努力。你对她的执念有多强烈你自己再清楚不过,六根清净谈何容易,岂是心不在焉假装平静就能达到的?这是你自己的劫,只能你自己去渡。去吧,这次我会再给一些法力。”于是,天神将自己的云展抽出一根,缠绕在仝沐手腕上。 “除了无法让凡人看到你,这根云展丝可以让你在人间待的更自由些,具体有哪些用途需要你自己去发现。” “天神大人,我不……”分开这么久了,他都没有感受到她的意念呼唤,足以说明她忘记了他,把他当成一场梦遗忘了。 “所有事情的结果都不是单方面推测而致。既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那亲自去看一眼又有何妨。去看一眼,让自己彻底死心还是继续守护,总该有个了断和交代,毕竟,你回来的太匆忙。” 天神说的没错,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应该勇敢去面对,最坏不过是彻底死心。也有可能一切都是他庸人自扰,苏叶对他还有情分,也同样想念着他。还是去看看吧,再去看一眼,这样就不会再耿耿于怀,牵肠挂肚。 “谢天神大人。” “恩。切记不要扰乱人间秩序,否则无法继承死神之位不说,轮回也入不了,严重点你的魂魄很可能会被禁锢在锁妖塔永生永世。”天神不忘叮嘱。再纯善的人都有私欲,有了私欲便会有可能失足,叮嘱还是必须的。 “弟子明白,多谢天神大人。” 仝沐冲下云霄,直奔苏叶的学校,然而苏叶不在学校。于是仝沐委托云展丝带他去寻找苏叶。 此刻,苏叶正在去往云峰寺的路上,她刚到达山脚下时仝沐也到了。 苏叶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灵验的寺庙。她想祈求神仙让她再见见仝沐,哪怕是梦里也好,她有好些重要话还没来得及对他说,不想就这么突然被‘分手’。 苏叶来到山脚下,通往寺庙的是一条有坚固铁链扶手的陡峭石阶路,宽度能容纳两到三人,站在最底下向上望去,那石阶的尽头仿佛嵌进了白云里,没有尽头,让人畏惧。苏叶有些害怕,但一想到心中的愿望,便克服心中恐惧,一步一步,迎难前行。其实,从山下通往寺庙正门有蜿蜒的柏油马路,安全省心,也是很多人的选择。但是苏叶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毅然选择了石阶。 今天天气阴沉,和她一样选择石阶的人零零散散的很少,相隔百米才有一两个。苏叶给自己暗自打气,赞足劲加快步伐。 爬到三分之一,苏叶已经累的不行,靠着山壁原地休息。这时,突然从下面冲上来两个在比赛的小男孩,也不看路,直接撞到苏叶身上。苏叶靠着山壁休息,重心都在身后的山壁上,被这么一撞,重心不稳,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阶梯上零星几人被这一幕吓傻了,工作人员第一时间赶到出事现场,叫了救护车,然后调来直升机,将石阶路上的人全部清空并立刻封锁,禁止通行。 苏叶醒来时已经在医院。她只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连一块小小的擦伤都没有。不只是送她来医院的工作人员,医生,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从那么陡峭的石阶上摔下来,她竟然能毫发无损。对于这样的诡异事情,没人去深究,都当是苏叶善良运气好,被神明保护了。苏叶对这样的说法并不认同。急急出了医院,跟着跟着工作人员再次返回寺庙。 这次苏叶跟着工作人员的车走的柏油马路。苏叶记得,自己从石阶上滚下来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护着自己,感觉不到疼痛,颠簸,脑充血,昏迷也是因为恐高。她不信有神明会认得她,随时随地保护她。难道是仝沐? 这次的经历让苏叶对梦里仝沐说的话深信不疑,灵魂是存在的,还有他说的神界都是存在的,仝沐不是她因为执念幻想出来的,两个人恋爱的点点滴滴都是真实存在。他果然一直在自己身边保护着自己! 下车后,苏叶给工作人员道了谢,然后去主殿,主殿供奉的是天神,苏叶虔诚跪拜,上香。 “感谢天神的庇佑,让我此次躲过一劫。” 跪拜完天神,苏叶又去找了住持,她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需要另外一个人的肯定,最主要的是她想要找回仝沐。 住持正在念经,苏叶在偏房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不好意思,让施主久等了。”住持是一个身形偏胖,个头不太高的笑面僧人。 “没关系。” “请坐,施主心中有什么疑惑吗?”住持和苏叶在圆桌旁坐下,小和尚给两人上完茶后便退了下去。 “刚才遇到一件奇事。我方才从石阶半腰失足滚落,却毫发无损。” “施主宅心仁厚,秉性善良,身边有贵人相助,会一生平安康健。” “我想知道那个贵人是谁?我是否认识?他是普通人还是神灵?” “施主您问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住持看了苏叶旁边的仝沐一眼。仝沐心里一惊,住持能看到他?天神大人不是说凡人看不到他吗?难道这个住持不是凡人?于是他问了手腕上的云展丝,它说住持看不到他,但是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那我怎样能找到他,看到他,和他说话?”苏叶激动的问道。 “施主,天人有别,您看不到,但他一直在你身边保佑着您。”住持点到为止,无法多说。 “谢谢住持。”苏叶心里坚定了答案,起身离开。走到僻静的地方,苏叶突然止步,闭上双眼,双手合一,嘴里轻声念道, “仝沐,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我心里也有了选择。哪怕你是灵魂,我都想继续和你在一起。我很想你,想见到你,如果你能听到,今晚来我的梦里好吗?我有重要的话想要对你说。” 仝沐听着苏叶的祈祷,攥了攥拳头,他也想她,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她究竟是不是好。是的,仝沐总是带着伤感的懦弱,不论好坏结局他总会被自己的这份懦弱阻碍到。 晚上,仝沐最终还是入了苏叶的梦,任何犹豫和理性思考都抵不住他对她的想念和爱恋。他一进去,便被苏叶抱了个满怀。 “仝沐,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我就知道你会听到我的声音,会回来。” “苏叶,对……”仝沐话还没说出口,苏叶的食指贴上他的嘴唇,禁止他说下去。 “仝沐,不要说对不起。只要你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这四年来,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守护着我,全心全意爱着我。而我却因为自己的疑惑猜忌否定你这一切,差点儿失去你,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你没有错。这样的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置信,虽说是我守护着你,何尝不是你陪伴着我呢?我爱你的同时你也在爱着我。因为在乎,因为深爱,所以你会疑惑,想要证明,希望我是真实存在的,这些我都懂。” 苏叶望着仝沐,他果然是最懂她的。 “仝沐,哪怕你只是没有肉体的灵魂,哪怕我们只能在梦里相见,我都不在乎。只要我知道这些都是真的,只要你继续和我在一起就好,可以吗?”苏叶坚定的看着仝沐,期待着他的回答。仝沐消失的这段时间她才明白自己有多爱他,用论文和假睡麻痹自己,假装平静,内心的悔恨和蚀骨思念只有她自己懂。甚至想着只要他回来她怎么做都可以,哪怕是被人当成神经病也无妨。 “求之不得。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着你。”仝沐抱住苏叶,让她的头紧贴自己的胸口,倾听自己的心跳,感受自己的决心和爱意。 “我怎么会赶你走,上次是个误会,你告诉我的一切太不可思议,我一时半会没完全消化,可是你却在我消化的过程中走了,没有任何留恋,毅然决然。”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仝沐轻轻亲吻了她的头发。 “对了,你既然是灵魂,怎么可以一直留在人间,不用喝孟婆汤,不用去投入轮回,黑白无常和阎王爷也不管吗?”对神界的认知,苏叶还停留在神话故事里,对于真实的神界一无所知。 “我不是普通的灵魂,有其他使命,所以不用喝孟婆汤继续投入轮回。因为我在人间还有未了心愿,无法接受使命,所以阎王他们允许我继续留在人间,只要不扰乱人间秩序,完成心愿后再回去复命便可。” “他们真是善解人意的神仙,你的未了心愿是我吗?” “恩。” “那你会一辈子陪在我身边吗?” “会。”仝沐心里一直是这样打算的。人世很短,人世一辈子在神界也就是短短一年,所以守护她过完这一生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仝沐,我爱你。”苏叶抬头看着仝沐,深情表白。 “我也爱你。”仝沐托起她的脸颊,轻轻吻上她的双唇。 苏叶和仝沐和好后便不再写日记,之前写日记是因为疑惑,想要寻找答案,现在真想大白,不再需要去记录‘证据’。用更多的时间去享受爱情岂不是更好。 最后的校园时光清闲而惬意,苏叶白天基本泡在图书馆,看看书,写论文。晚上就带着仝沐去操场或者外面逛,每当看到好玩又新奇的东西她都会告诉仝沐,虽然看不到,但她知道,他听的到。 ------------ 第20章 沙漠之城 毕业后,苏叶家里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工厂一线正式员工,地点在偏远的沙漠之城——F市,苏叶不愿意去,于是被父母叫到客厅,来了一次深度会谈。 “叶子,我们给你找的工作你不愿意去,那你怎么打算的?”苏母性格柔软,面对女儿的‘不听话’她也生气,却说不出更重的话来。 “我还不知道。”苏叶心高,给几家中意的大公司投了简历,没有音讯,自信心相当受挫,如今却要去荒芜落后的F市,她不禁开始自我怀疑。 “不知道那就去F市上班。”苏父语气强硬。他一生骄傲有骨气,为了女儿的工作,没少求拜人,结果女儿说不去就不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奋力往出跳,不愿安稳待在胸腔里为他续命。 “爸,我说了我不想去F市,那个城市离家远,环境恶劣,而且工厂很偏僻,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您让我去那儿上班不是相当于让我出家吗?” “家里近可是家里没有工作给你啊。你就是个普通本科学历,F市再不好容纳你绰绰有余。那些大城市的舒适办公大楼是给人家那些高学历人才建的,与你无关。当初是你自己不愿意考研的,现在卡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老盯着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你不难受吗?你呀,就是太天真,找不清自己的位置,眼高手低。我和你妈有你哥,不指望你大富大贵将来养我们,只希望你能把自己养活住就好。” “恩。”苏叶低头绞着手指头,父母从小县城一路打拼到A市不容易,她现在不工作,总不能一直闲赋在家里当米虫,啃父母的养老钱。 “叶子,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也不想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但是为了你的事业,我们不舍得也得舍得。很多事情只能取舍,没办法两全,和找工作一模一样。F市虽然不怎么好,但是它能给你提供一份稳定可靠的工作,现在交通便利,只要放假你就回家来,两不耽搁。” “妈,我知道,我去F市。”苏叶最终妥协。 “好,那你早些休息。过几天就该去报道了。” “恩,晚安。” 苏叶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才回了房间休息。仝沐一直跟着在她身边,其实,这次他也是赞成苏叶父母的。 “仝沐,我很不想去F城。”梦里,苏叶垂头丧气道。 “苏叶,我知道,但是以你现在的情况,我觉得去F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全当是一个职业缓冲,待的不舒服再回来就行,到了那时候,你也算是有工作经验的,找工作肯定会比现在容易,你说是不是?” “话是没错,可我心里很抵触。”F市的荒漠让她胆怯,而且在F市没有亲戚朋友,就她一个人。 “没关心,不用担心,不用害怕,我会和你一起去,保护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真的?” “当然。小傻瓜,你怎么想的,你都不在A市我还留在A市干什么?” “那就好。”苏叶想着仝沐在A市有什么工作,不一定能和她一起去外地。 “怎么,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去F城吧?苏叶,不论是天涯海角还是刀山火海,你在哪儿我在哪儿。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遇险。”仝沐轻笑。 “仝沐,有你真好,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傻丫头。今天好好休息,好好准备下,开始另一段旅程。” “恩。”苏叶总算露出笑脸。 苏叶没让父母送,自己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坐上火车,前往F市。据她了解,F市属于漠北,风沙大,紫外线强,那里的人皮肤普遍粗糙,哪怕是女人,也很少见白白嫩嫩的。虽然生存条件不好,但是上天给了那个地方丰富的自然资源,大量的煤和石油让那个落后的城市短短几年暴富起来。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怎样的光景,苏叶的担心多于期待。 工厂离市区挺远,苏叶坐了四十分钟的车才到达。一路上荒无人烟,只有望不尽的黄色沙土,零星的野草点缀着沙丘,随时都会蔫的样子。关着车窗仍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现在七月份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这一番荒凉的光景看的苏叶心里一直下沉。 下车后,苏叶站在厂门前,旁边放着行李箱,看着那还没盖好的厂大门,还有身后无穷尽的沙丘,心跳的幅度骤降。“我这是穿越到古代被流放了吧?”苏叶悲催的想。 苏叶无奈的叹口气,结果一阵风吹来,灌了她一嘴沙土,这个见面礼可真是别具一格!真是糟糕透顶了! 苏叶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一般跟着人事专员办理完入职手续,然后到达员工宿舍。员工宿舍和她大学宿舍差不多,架子床,四人间,带个卫生间,只是比学校的宿舍小一些。苏叶第二个到,第一个到的叫王越,比她提前一天,人很热情,边帮她一起收拾行李边介绍这个工厂周围都有什么,苏叶感觉她人不错,便选了她的下铺住。苏叶收拾完后,其他两个舍友同事也陆续到达,一个叫徐冉一个叫章凤怡,大家礼貌的打完招呼开始各收拾各的行李,生疏冷漠,和大学入学完全不同。 “苏叶,你没带衣架和脸盆吧?”王越坐在苏叶床上问道。 “没有。这些不方便带,想着在厂子附近买,应该有卖的吧?”苏叶来的路上没看到有商店,开始有些怀疑能不能买到。 “有呢,就在拐弯处那个活动板房,有几家商店。等会儿我带你去。” “好。” 出于礼貌,王越也邀请了其他两个舍友,然后四个人一起前往那个孤零零的小商店。 小商店的货物摆放杂乱且陈旧,苏叶随手拿起一个脸盆看了看,一手灰。于是立刻放下脸盆,皱着眉头,拿出纸巾擦了擦手。 “这里风沙大,哪怕天天擦都会有很大的土,回去洗洗就好了。”王越看着苏叶的小动作会心一笑解释道。 “哦,你是这边的人吗?” “不是,我是C城的,我舅舅家在这边,我每年都会来几次,能了解一些。” “真好。”苏叶是真心羡慕,最起码有亲人在这里,也算是有一份寄托。 “还好啦,以后你有什么不清楚的问我就是了。” “好。” 章凤怡和徐冉在另外一个小商店。苏叶和王越等了她们好一会儿一起回的宿舍。 苏叶有些认床,再加上厂房机器的运作声不断,根本睡不着。她很想和仝沐说话,可是她只有睡着后才能见到他。苏叶皱着眉头,戴上耳机听歌,辗转反侧,凌晨两点才睡着。仝沐进入她的梦里叮嘱了两句便哄着她睡,明天是第一天上班,得有个好的精神状态才是。 新员工培训,同批的大概有二十多个人,其中女生只有八个。苏叶因为闹肚子到的最晚,王越已经给她占好了座位,还给她买了早餐。苏叶有些感动,突然想到余洋。她也是这么贴心,晚上和她打个电话。 “快吃,还有五分钟给我们培训的领导就来了。”王越悄声说道。 “谢谢。”苏叶刚吃到一半,领导已经来了。于是不得不暂停下。 “大家好,我是人资部主任——谢平。今天的培训内容主要是人事规章制度。大家先做下自我介绍吧。” 又是自我介绍,每到一个新环境都免不了这个环节,苏叶心不在焉的听着别人的自我介绍,昏昏欲睡。果然,吃完饭只适合睡觉。苏叶上下眼皮正打架呢,左胳膊突然被人拉了下,苏叶这才睁开眼,不解的看着王越。 “到你自我介绍了。” 苏叶赶紧站了起来,“我叫苏叶,23岁,A大毕业,A市人。”苏叶说完便坐了下来,结果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她,搞的她一时心慌,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看着我。”苏叶悄声问王越。 “你的自我介绍太简短了,大家都是尽可能的表现,最少的也说了五分钟,哪像你,一分钟不到就说完。” “哦,我还以为是我说错话了。” 培训很枯燥,苏叶自从来到这儿心就沉到了谷底,对新公司没有任何好奇和探知欲,所以只要一培训就打盹,坐在一旁的王越总是时不时戳她两下,直到一周的培训到最后一天。早上是新员工岗位分配环节,每个人都填了期望岗位。苏叶和王越填了同一个部门岗位。下午是岗位公布。 苏叶和另一个宿舍的两个女生分在了一个部门——燃料部,其他三个舍友都分到了检修部的两个不同部门。最后一节培训课,大家都开始加微信,留联系方式。苏叶没有主动去找谁要联系方式,一周下来,她不是在打盹就是在打盹的路上,对大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加她的人倒不少。出于礼貌,苏叶也没拒绝。 宿舍只剩下她和王越的时候,王越突然来到她床边,也没有要上去的意思,滴溜溜转着眼珠子爬到她床头, “苏叶,那个秦国超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培训那几天老往你这边瞟。” “秦国超是哪个?我没印象。我们俩在一块坐着,说不定是瞟你呢。”苏叶心里只有仝沐,其他男生在她眼里就跟带了面具的机器人一样,没有任何吸引力。 “怎么会,瞟我的话怎么会在徐冉跟前打听你是否单身?我跟你说,那个秦国超长得还算帅,个子也高。你要不要考虑考虑?”王越眨着她那双精明的八卦眼,探着苏叶的口风。 “不考虑,没兴趣,你要是喜欢你留着吧。”苏叶对八卦一向不感冒,不论是关于别人的还是关于自己的。 “我留什么,我有男朋友的,不是跟你说过的嘛。”王越有些被人抓到小辫子的心虚。她是有男朋友,但是异地,而她,对那个秦国超动心了。 “哦,你不是说你俩在闹分手嘛。”苏叶歪着脑袋问。 “还没分呢,好了,别说我了,那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王越继续问。 “没有。但是我不准备在这个工厂找男朋友。”苏叶淡淡的应着,心里默默给仝沐道歉,她不是故意的说自己单身,因为一旦公开仝沐,后续会很麻烦。毕竟仝沐不能现身,她没办法证明他的存在。在这个厂里,她只想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学些东西,不想因为一些私事给人津津乐道和关注。 “为什么?国营单位,安稳有保障,F市生活节奏也慢,挺适合生活的。” “恩,是挺好,只是不适合我,我以后是要回A市的,这儿的环境不太适合我,才一周,我的皮肤已经开始干的起皮了,嘴也干的脱皮。”一说到这儿苏叶就烦闷不已,这个F市真的是和她互相排斥。 “啊,我这儿有补水面膜,给你拿两片用着。”王越说着就要下去取。 “我敏感肌,不敢乱用。没事,你不用管,过几天说不定就好了。”苏叶拉住王越,“明天要去新部门报道,早早休息吧。” “行,那有什么需要你再告诉我。” “好。” 苏叶一如既往的早睡,然后去梦里和仝沐约会,约会地点均在A市。 ------------ 第21章 宿舍风云 生活规律平淡的仿佛按了暂停键,苏叶感觉自己的心平静的仿佛七十岁的老翁。 “仝沐,为什么到了这里,心平静的像一条直线,我才23岁,不应该是这样的状态。”梦里,苏叶坐在A大校园的草坪上,靠着那颗她最喜爱的枫树,眉头紧皱。 “这里离市区太远,与世隔绝,生活工作两点一线,所以很平淡。” “我知道,我不想要这样的平淡,仝沐,我想离开,哪怕不回A市,去其他城市发展也好,我想闯一闯,在我还怀有热情没有牵绊的时候。”苏叶看着仝沐,眼里闪着星光。仝沐知道她想要听什么,却没有顺着她说, “苏叶,你才来这儿不到半年,还在适应期,再等等好不好,给自己积累点儿经验,这样出去闯才有筹码。也算是给父母一个宽心,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害怕困难,一时冲动任性,而是做好了准备。” 苏叶看着仝沐,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连带着眼里的星光也慢慢消散,转过头看向远方。以前最理解她的仝沐,现如今也站在了长辈的一方,认为她是害怕困难,任性冲动。 苏叶用孤独将自己罩起来,连仝沐也隔离在外。 “苏叶,对不起,工作上我帮不了你,只能遵循社会规则,这样会让你不开心,可我没有其他办法。如果我为了达成你的愿望扰乱人间规则,那我就得离开,再也无法留在你身边,守护你。”仝沐站在一旁,攥着拳头,满含歉意看着苏叶,心里默默道歉。 苏叶将自己的内心慢慢封锁了起来,表面上却不得不继续遵循着规则,应对一切。 在宿舍,大家都是礼貌而生疏的,苏叶也只和王越亲近,经常下班后聊天,去小卖部买点儿东西啥的,驱赶一部分孤独。仝沐一直跟随左右,保护她的安全。 周六下午,宿舍只剩苏叶和王越,苏叶躺在床上玩手机,王越趴到她床头,一副神秘模样。 “怎么了?这么鬼鬼祟祟,现在宿舍就我们两个人。”苏叶余光瞟了王越一眼,眼睛不离手机,她正在看一则关于家暴的社会新闻。 “隔音差。我真受不了章凤怡和徐冉了。”王越握着拳头砸了下床边。 “她俩咋了?不在同一个班组,在宿舍也很少聊。交集那么少。”苏叶的眼睛依旧盯着手机新闻,她心里一直被那股孤独缠绕着,走过程似的上班,和仝沐在梦里谈恋爱,刷刷手机打发时间,注意不到其他事情。 “哼,话是这么说,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无中生有,惹是生非。”王越歪着嘴,冷哼,怨恨的看着章凤仪的床铺。 “她俩看着不太像那种爱闹事的呀。”苏叶终于看完新闻,眼睛从手机屏幕上脱离出来,看向王越。章凤怡和徐冉确实有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总用眼角看人,让人亲近不起来。但是平时在宿舍还挺友好,偶尔聊几句,分享下零食,不像那种爱搞事情的。 “人不可貌相。她俩没少在背地里说我们宿舍的事情,说我俩搞小团体,自私,不收拾宿舍等等。” “这个……。”苏叶认真想了想,“可是她俩这样做什么目的,编排我们俩对她俩有什么好处?况且,我们宿舍卫生挺好的,不是才评的文明宿舍吗?” “嫉妒啊。”王越随口说道。 “嫉妒?!她们俩长得好看,家境也不错,众星捧月,嫉妒我们什么?”苏叶是真的惊讶。章凤怡是子弟,家里的独生女,南方人,长得好看又有气质,喜欢她的男生可不少。再说徐冉,是F市本地人,家里的老幺,虽然那长得不是那么漂亮,但是很秀气,温温柔柔,在厂里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她俩嫉妒她和王越,着实不合理。 “嫉妒我们关系好,追你的人比她俩多呗。最主要的是,那个徐冉喜欢的一个男生拒绝了她,说喜欢你。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们对你有敌意,能漏掉我?”王越更贴近苏叶一些,眼珠子比往常转的频率更高。 “这都哪跟哪儿,莫名其妙。爱说说去好了。”苏叶对于这种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事情彻底无语并失去兴趣,将其归结于人的复杂多变和不可理喻。但她又完全相信王越所说的一切,心里不免升起一丝火气,对章凤怡和徐冉的好感再次降低。看来大家在这个单位确实太无聊了,已经失去理智生事,拉上这个拽上那个唱大戏。算了,爱咋咋吧,只要面子上过的去就行。 今天下班,苏叶去饭堂吃了个香锅,回到宿舍比平时晚,大家都在,王越在阳台上打电话。章凤仪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拉着脸刷手机,看那个刷的频率便知道她的心思不在手机上。徐冉还穿着工作服,坐在凳子上吃着煮面。看着很平静,但苏叶感受到了这平静下的微妙和寒冷。苏叶边放背包边思忖着,虽然她对章凤仪和徐冉冷淡了些,但并未交恶。难不成是王越和她俩起了冲突?苏叶小心翼翼的瞧了瞧三个人的脸色,更加确定了内心的猜测,正换睡衣时,王越挂掉电话,看向苏叶,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贝, “苏叶,你这会儿用卫生间吗?”王越微杨着下巴,气息不稳,可能是因为带着气而导致的。也不知道是电话那头的人还是宿舍这两个人惹她的。 “不用。”苏叶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先应着。 “那我去洗澡了,桌上的红提我新买的,已经洗过了,你先去吃。” “好。” 王越洗澡出来擦着头发,坐在自己床上和苏叶一起吃红提,一个字不说,都在想各自的事情。 “你在哪儿买的红提,好甜。”苏叶受不了这种无人说话的冰冷气氛,温声找话题。 “让人从市里捎的,喜欢就多吃点。”王越说话的时候没看苏叶,只是盯着红提。今天的她看着有些消沉,很冷淡,带着一种疏离,苏叶敏感的感觉到王越今天对自己有些厌恶和敌意,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也许王越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心情不好吧。苏叶没再继续干找话题聊,吃了两个红提就上自己床去了。 章凤怡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脸没抹就走到王越跟前。 “王越,你洗完头能不能把你的头发清理下,卫生间全是你的头发,下水道都快堵住了。”章凤怡一直是个心直口快的,根本不在乎对方现在什么状态。 “女生宿舍哪没有头发,我值日的时候也没少收拾头发,怎么到了你值日就得大家自己收拾?”王越好像被人打中七寸,刚才的消沉瞬间消失,变成热血满格的斗士。 “值日生总不能跟在每个人屁股后收拾头发啊,洗完澡的头发自己收拾下能有多累,其他人洗完澡都会把自己的头发收拾掉,就你不弄。这是大家一起住的地方,需要共同维护。” “共同维护?说的倒好听,每次你值日的时候,总是把我和苏叶的这块绕过去,这就是你所谓的共同维护?拜托,每次说别人的时候先检讨下自己。自私自利,宿舍就一张桌子,你一个人占了四分之三,唯一一张椅子成了你的个人专属,其他人就活该站着?还有每天早上,早起化妆把所有灯都打开,存心不让别人睡。”王越把堆积已久的不满统统倒了出来,她一直就不喜欢章凤怡自私性格,这点苏叶没少听她吐槽过。 “那么大桌子,你们不用我用用怎么了?你要用你可以说呀?你不说谁知道?况且,宿舍不是单间,怎么会不影响,你说我早起影响你休息了,那你大晚上打电话就不影响别人休息了吗?还真是双标啊。” …… 苏叶感觉自己此时像在幼儿园里,听两个小朋友吵架。她没办法加入争吵帮王越说话,因为王越和章凤仪对彼此的指控都是事实,无法辩驳,也未涉及到她和徐冉。如果她和徐冉强行加入这场战斗只会加剧矛盾,让战争更加激烈,难以终止,然后成为整个厂茶余饭后的话题,被笑话。徐冉似乎也知道这个道理,淡淡看了眼争吵中的两个人,转身去卫生间洗碗。 等她们吵完,苏叶塞给王越一些零食,想让她心情好点。但王越没有接零食,更没有看苏叶一眼,直接拿着手机出了宿舍。苏叶担心她头发没干跑出去会感冒,于是给她打电话,电话一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应该是在和男朋友打电话着呢。 章凤怡开始收拾宿舍卫生,然后把桌子也腾出了四分之三出来。怎么说呢,章凤怡这个人虽然比较自私,但是人很简单,没什么心眼,直性子,知错能改,倒适合长期相处。 和章凤怡吵过后,四个人的关系明显更加冷淡,除非必要事情,不然都不说话。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王越拉开窗帘那一刻,暖暖的阳光照进来,给F市干冷的深秋增加了一些暖意。苏叶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徐冉突然大声道, “不知道还有人没起床吗,就把窗帘拉开。能不能不要总那么自私,尊重下别人,替别人考虑下。”虽没指名道姓,很显然是针对王越。阳台处的王越放下窗帘走到徐冉旁边。 “八点半了早吗?说到尊重,要求别人的时候麻烦自己先做到。大晚上的还笑那么大声,整层都能听见,让人不能安稳休息。” “王越,今天不是要去市里吗?厂车八点半发,赶快收拾吧。”苏叶忙下床插话,拉着王越收拾。上次她们宿舍吵架的风波才被人议论完,现在再来一波她们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宿舍本是让人休息放松的地方,结果现在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真是让人一刻也待不下去。苏叶大学住了四年宿舍都和睦无事,结果上班了却遇到这些糟心事。 第二次争吵过后,徐冉、章凤怡彻底不再和苏叶、王越说话。四个人的冷战就此全面展开。王越有外地男朋友,她不愿意在压抑的宿舍待,所以没事就跑出去和男朋友打电话,从下班回宿舍能打到睡觉前,只留苏叶一个人面对这尴尬的场面。 宿舍的氛围搞的苏叶很烦闷,下班回宿舍成了一种负担,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在抗拒,可是除了宿舍她还能回哪儿呢?她的亲戚朋友都不在这儿,给朋友们吐槽吧她们不能感同身受,所以到最后,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这所有的糟心,就连仝沐也无法安慰。 “苏叶,苏叶,你还好吗?”梦里,仝沐担心的问苏叶。 “恩。”苏叶蔫蔫回答。 “别难受了,工作后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反正不是好朋友,不在意就好。” “在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能不在意呢?我真受不了那种氛围,跟个冰窖一样,本来是放松休息的地方,结果小心翼翼,话都不能放开说,太压抑难受了,真是一点儿也喜欢不起这儿来。”梦里,苏叶在家里自己的卧室待着,仝沐坐在她的床边。 “那要不要我进她们梦里帮你调和下?” “不用了,她们不是学生,不会轻易相信什么梦里的引导。况且我们关系搞这么僵,想必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你总不能入所有人的梦。” 仝沐沉默,一种从未有过的力不从心袭击了他,他所具有的超能力在此时竟完全派不上用场。她所经历的他无法感同身受,更谈不少有效安慰。 “仝沐,你不用管我,我一个人安静下就好了。”苏叶此刻想要极度安静,放空自己,暂时忘却。 “好,我在旁边陪着你,不会打扰你的。” “恩。” 除了宿舍的矛盾,还有一个秦国超,总是在苏叶身边晃悠,一看到她,那双眼睛就像进了沙子一样,眨巴个不停,透着一副蠢样子,还总给苏叶发一些无聊透顶的搞笑段子什么的,苏叶从没回过,并且屏蔽了消息,如此,他才消停了。 ------------ 第22章 小别胜新婚 每个人的生活就像一辆列车,在轨道上不停不歇的向前盲目行驶着,只留下浅浅的印记,等到下一趟列车来了,那浅浅的痕迹彻底被冲掉,仿佛未曾来过。 苏叶看着别人的生活,虽然也同样无聊,但或多或少都有些许改变,不像她自己,一成不变。 就像王越,不知何时和秦国超走的很近,成了亲密的好朋友,而她像个局外人。但是她这个局外人总是被王越拉上,三人同行,苏叶以为王越要撮合她和秦国超,不得不找她认真谈这件事, “王越,我不喜欢秦国超,你知道的,我不打算在厂里找男朋友,所以,希望你别撮合我们了。” “我没有撮合你们,秦国超人挺好的,做不成恋人做朋友也不错的。我和他单独出去怕人说闲话,所以需要拉着你,全当陪我了好不好?”王越撒娇道。 “好吧。” 后来的相处中,秦国超对苏叶好像没了那个意思,就像普通同事一样,苏叶这才放下对他的偏见,和他和平相处,慢慢的,苏叶发现作为普通朋友的话,两个人还挺谈得来。反而是王越总插不进去话,有点多余似的。 仝沐总感觉三人行有点问题,但具体又说不上来,于是在梦里和苏叶提了提, “苏叶,你和王越关系好,但是加上一个秦国超,你们经常三人行好像不太妥。” “你介意?”苏叶不解的看向仝沐。秦国超喜欢过她的事情仝沐知道,而且他们在一块的时候只是聊天,没有任何逾越,仝沐一直在她身边,难道看不到吗? “不,不是,苏叶你误会了,我知道你和秦国超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只是王越让我感觉有些奇怪。”仝沐一直跟着苏叶,作为旁观者,自然比苏叶这个当局者看的全面一些。 “王越?她怎么了?” “有时候不经意间她看向你的眼神很不善,带着敌意。”仝沐皱眉,他已经发现好几次了,而且都是他们三个一起出去的时候。 “怎么会,这个三人行是她组的,如果她不想让我去直接说就好了,不至于故意叫上我让自己难受,况且,王越一向热情大方,不是小心眼的人,你可能看错了。”苏叶笑笑,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为了让仝沐安心似的轻轻抱住他, “仝沐,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怕别人伤害我。但是你放心,王越不会的,她是我在这个厂里最好的朋友,我相信她,也请你相信她好吗?不要太敏感。我现在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放心吧。不要去盯着我身边的人,给我一点儿空间,好吗?”苏叶感谢仝沐的守护,但是他的过分保护和监管让她生出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她二十三岁了,不需要家长式的保护。 “好,也许是我多想了。”仝沐轻轻抚摸着怀里的脑袋,心里的不安并未消失。这份不安不只是来自王越,更多的是来自苏叶。他虽然抱着她,但是能感觉到到她的逃离之意,她厌烦了,厌烦他无时无刻的存在,厌烦他过度干涉她的生活。 “苏叶,我有点事,可能会离开几天,不能陪着你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照顾自己。”也许短暂的分开对两个人来说是最好的。 “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苏叶的头依然埋在仝沐怀里,对于仝沐的暂时离开,没有不舍,反而有一种莫名的轻松。她这是怎么了?厌烦生活,厌烦工作,连带着爱人也厌烦?是她太不知好歹了吗?她对自由的向往胜过对仝沐的爱了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喘不过气来。 有一次苏叶又和王越秦国超一起出去。只是秦国超突然不和苏叶聊天了,哪怕说话也只是应付性的,后来只要三个人出去都是如此。 独自回宿舍的路上,苏叶想问仝沐怎么回事,但他还没回来,差点忘了,是她自己想要空间的,现如今遇到小问题又不自觉的想要找他,苏叶摇摇头,不行,得戒掉这份依赖才是,关于秦国超的问题也没再往深了想。苏叶加快了回去的脚步,她必须学会一个人独自面对生活的挑战,逃离这儿。 仝沐离开一周后,苏叶开始想念他,检讨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心情不好把他赶走。临走前都没问问他要出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他应该很难过吧?所以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半个月后,仝沐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去闲逛,而是跟着死神去执行任务了。同时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苏叶的厌烦是人类生活中再正常不过的情绪,一个人不论是对父母还是恋人,生活被过分干涉都会厌烦,是他当时没懂,以后,他会把握好分寸。正好,给她空间的时候跟着死神执行任务,锻炼下,也挺好。希望这次回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能亲近一些。 仝沐带着一束黄色马蹄莲进入苏叶的梦里,孟婆说黄色马蹄莲可以让人放松,更容易感受快乐。苏叶应该会喜欢的。 “苏叶,苏叶。”仝沐叫了两声,苏叶此刻正在之前的大学宿舍和舍友们闲聊。 “仝沐,你回来了。”苏叶立刻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仝沐,“对不起,上次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傻瓜,怎么会。我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的,怎么会因为你一句话轻易离开。我这次是执行任务去了,所以时间久些。你还好吗?转一圈让我看看有没有变胖。”仝沐没有抱苏叶,他的手藏在身后,还拿着马蹄莲呢。 “那你看胖了没,想好了再说。”苏叶放开仝沐,真在原地转了一圈,话语里却威胁满满。(此时,梦里的大学舍友们都消失了。) “恩,没胖,还瘦了。”仝沐说的是实话,苏叶最近确实瘦了些,眼底的青色重了些。看来没好好休息。 “对了,给你带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仝沐将身后的马蹄莲拿出来。 “好漂亮的花,这是什么花,我都没见过。”苏叶接过花,仔细端详了起来。它的颜色是很少见的奶黄色,就像刚出生的婴儿皮肤,让人不忍心抚摸,生怕自己粗糙的双手将其划破。 “它叫马蹄莲,代表着快乐轻松。喜欢吗?” “恩,喜欢。”苏叶努力的点点头,拿着花再次抱住仝沐。 “仝沐,我好想你。” “我也是。”仝沐抱苏叶更紧,亲吻着她的头发。 “怎么办,我有点困了。”苏叶努力睁着眼睛。仝沐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经常熬夜追剧,缓解内心的孤独和不安,好不容易睡着又不停做着乱七八糟的梦,从没好好睡上一觉,仝沐一回来,她整个人好像从那个怪圈暂时逃离出来了一般,开始犯困。 “睡吧,我看着你睡。” “恩。我想你抱着我睡,唱《虫儿飞》。”苏叶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道。和平时白天的冰冷疏离判若两人。 “好。”仝沐宠溺的笑着。好像又回到了两人热恋的时候,亲昵又亲密。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 仝沐低沉的歌声就像那瞌睡虫的召唤,让苏叶分分钟入睡。 ------------ 第23章 是是非非 年底的时候,王越的男朋友调了过来,两个人总算结束了异地,团聚一起。王越只要不上班就在男朋友那儿,晚上大家都睡了的时候才会回来,苏叶感觉她们两人之间疏远了一些,但是她并未因此不开心,毕竟闺蜜和男朋友没有可比性,王越又是那种需要陪伴的,所以还是打心眼里为王越开心。与此同时,不待见她的秦国超突然再次走近她,并约她晚上在花园聊天,说有重要事。苏叶想了想,和仝沐说了声便一个人前去了,并未让仝沐跟着。 秦国超很早就到了,正在抽烟。苏叶穿了个毛绒睡衣,缩着脖子疾步前来,找了个墙角缩着。 “找我什么事?大晚上的冷死了。” “也没啥重要事,就好久没和你聊了。” “恩。”苏叶扯了下嘴角,这话说的,我们的疏远难道不是你的个人行为吗? “我看你最近和王越也不太亲近了,疏远了不少。” “她男朋友来了嘛,当然是和男朋友经常一起的。”苏叶看向秦国超,他个子太高,需要微微仰头。 “不,不是这样的,苏叶,我们都被她玩弄了。”秦国超说着吸了口烟,吐着烟圈。 “什么意思?”苏叶没明白。 “王越真是我见过最贱的女人。前段时间我突然疏远你是因为她在我跟前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说你小心眼,爱计较,说话伤人,和徐冉、章凤怡不和,还和她们吵架,把她夹在中间难做。我之前听闻你们宿舍关系不好,就信以为真。只是,她男朋友来了之后,她又对外说我对她有意思,对她纠缠不清,而她心里只有她男朋友。那时候我才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当时我听信她的话误解了你,不好意思。”秦国超说着又吸了口烟,吐着烟圈,那些烟圈好像代表着他对王越的厌恶。 “没什么。”在秦国超无缘无故疏远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意这个人了。在她看来,如果关系真的好,无论什么矛盾,都应该当面说,而不是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摇摆。只是他口中的王越让她陌生,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王越吗? “王越这个女人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她有男朋友,还给我表白,说她准备和男朋友分手。你们宿舍闹矛盾那段时间,她经常来我宿舍待到很晚才回去。你知道的,我舍友都在运行,常常上夜班,晚上宿舍基本就我一个。” 秦国超对王越的诋毁苏叶不会只听他的一面之词,此刻王越还是她要好的朋友,她相信她。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她以为王越那段时间是在哪个角落给男朋友打电话去了,所以回宿舍很晚,如果是跟秦国超,那就……,秦国超不像撒谎的样子,况且他也没必要为了对付王越拿这种事造谣,说出去对他自己也不利,苏叶不在意秦国超,但她在意王越的名声。 “她的身体我都看过了。” 苏叶猛地盯着秦国超,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是眼里的震惊表露无疑。秦国超被苏叶看的心里有些发毛,眼神心虚的躲闪,然后解释道, “没有到最后一步。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哪怕再主动倒贴我也不会要她。你也看到了,因为我的拒绝,她和她男朋友和好了,然后对外诋毁编排我。她男朋友估计也感觉到她变心,所以大老远追了过来。” “你不喜欢她,但却希望她继续对你投怀送抱,满足你的虚荣。结果王越因为你的拒绝转身和男朋友和好,这让你感到挫败,好像被玩了一样,所以你要报复她才告诉我这些?”苏叶收回探究的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冷漠疏离,没想到秦国超的人品这么差。 “苏叶,你误会了,我要想报复毁掉她,直接把她的不知廉耻告诉其他人就好,何必告诉不爱说人是非、嘴巴严的你呢?我说这么多完全是为了你好,让你多一份防人之心而已。我没听你说过前男友的事情,但是从王越那里我知道了不少,你的前男友叫仝沐,死了好几年了你一直放不下,几近魔怔的忘不了他……” 苏叶的睫毛颤了颤,秦国超后面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仝沐这个名字已经验证了秦国超所说的真伪。仝沐,那是她心里深藏的秘密,在这个单位,王越是她第一个朋友,所以她没有任何防备的和她交心,结果呢?她的秘密成了她嘴里的笑话被恶意传播。她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她可以忍,可是仝沐这件事她没法忍! “你们俩很适合当朋友,都是一样的没有道德约束的人。”苏叶走了,她不想再听关于王越的一切,那纯粹是浪费时间,那样品德败坏的人已经不值得她花费一秒时间。 “苏叶,苏叶。”秦国超想要叫住她,不成想她反而走的更急切。 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的仝沐立刻去追苏叶,她只有在极度失望、愤怒的时候才会如此冷静,默然。那两个人彻底触到了她的底线。 秦国超看着苏叶离开的背影,猛吸着烟,烟圈都顾不上吐。他告诉苏叶的基本都是事实,他说这些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方面主要是为自己,被一个他看不上的女人算计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耻辱,所以他要尽可能不让她好过,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另一小方面他是真心为苏叶考虑才说了这么多,毕竟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人,哪怕之前因为王越的从中作梗让这份喜欢消失殆尽,但他还是认可苏叶的为人的。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作祟。秦国超一向自负,怎么能忍受一个女人的作弄?! 回到宿舍,王越像往常一样亲昵的去拉苏叶的手,被她不动声色的抽开。 “怎么了,不开心吗?给我说说。”王越继续道。 “没什么事。”苏叶没看王越,现在在宿舍不适合说这些。 此时,王越的电话响了,一看她弯起的嘴角便知道是男朋友电话,于是,王越边接电话边往外走,没再继续缠着苏叶。 晚上,仝沐进入苏叶的梦里,看着她蔫蔫的坐在A大草坪上的样子,心疼的抱住她, “苏叶,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无时无刻不在刷新着人的三观。卑劣的人总会从你的世界淡化消失,然后新的人再加入。” “可是她碰触了你,我没办法原谅她。”苏叶一直积压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那就不原谅她,坏人自有天收。如果着急,我可以先帮老天处理她,只要你一句话。”仝沐亲吻着苏叶的头发,顺着她的话说。 “不,你一插手容易被神界发现,会受惩罚的。一个王越,我可以搞定。” “好,那你想好怎么惩罚她了嘛?”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惩罚,我会和她坦诚公布说开,然后做陌生人。” “恩,这个方法不错,我支持。” “仝沐,我真的越来越讨厌这里了。”苏叶整张脸深埋进仝沐胸膛,声音被阻挡着,不是很清晰,“我看着那一望无际的荒漠,听着当地人浓浓口音,每天面对着同事们丧气的脸,厌烦到要发疯,仝沐,我感觉我快要疯掉了。” “苏叶,慢慢会好起来的,每个地方都会有它的闪光点,别因为某些人给它判死刑好吗?给它一个机会,稍微包容一些,也算给自己一个出口,好吗?”仝沐不停轻抚着怀里的脑袋,他能感受到苏叶的崩溃,也懂她的孤独焦躁,只恨自己不能现身陪伴她左右。 仝沐的安慰不是苏叶想要听的,她想要一个声音告诉她,“走吧,离开这儿,我陪你。”而不是让她妥协,适应。她适应不了,这不是她的世界,与她格格不入,怎么磨合也磨合不好,只会把她逼疯。 苏叶在哭泣中睡着了,仝沐看着她紧皱的眉头,怎么也抚不平,他的心也像那眉头一样,紧皱在一起。 苏叶的突然冷漠太过明显,不止是王越,徐冉和章凤怡也深深的感受到了。 周末,苏叶一个人在宿舍吃着泡面。徐冉正好从外面回来,竟然主动过去和她聊天。 “苏叶,你这周怎么没去市里?”徐冉的语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仿佛在说,看错人了吧,被背叛了吧,后悔了吧? “没什么事就不想去。”对于徐冉的突然搭话,不论是出于表面还是看笑话,苏叶根本不在意,该怎样还是怎么,不会刻意不理睬,也不会回以虚假的热情。 “你和王越闹矛盾了?看你们最近气氛不太对。”徐冉进一步试探道。苏叶没接话,果然不出她所料。 徐冉继续道,“其实,章凤怡和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只是看不惯王越,之前你们关系亲密,我们也不好和你走太近。” “恩。”苏叶淡淡应着,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面。 “苏叶,马上要分两人间宿舍了,我们也住不了多久了,所以想和你多聊聊。你不屑女生的小是非,但是就是这些小是非却会无形中毁掉一个人。那个王越是个典型的绿茶婊。来单位一年多,之前喜欢你的男生不少,都被她暗自用诡计破坏了。当初她和你关系好只是为了得到男生的注意,哪怕她有男朋友,依然阻挡不了她的骚气。你不知道她在其他人那里说了你多少坏话,让大家都远离你。不过好在时间一久,她的人品大家都看清了,大家也不再相信她,所以她才这么着急忙慌的把她那个男朋友弄到厂里来。不过算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口碑不好,钓不到更好的男人,只能紧紧抓住她那个老实巴交的男朋友……”徐冉还在说,说了很多很多。苏叶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很烦。 “我下周一要去综合部了。”苏叶看着徐冉,突然丢出这么一句题外话,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也没见发文?”徐冉比当事人还激动。 “周三领导突然说的,是借调,不用特意发文。”苏叶不再看她,继续吃面。 “借调也好着呢,咱们单位管理岗有很多岗位空缺,借调着借调着说不定就成正式的了。” 苏叶笑笑,转身去洗碗,她说这个事只是想转移话题,不想再听关于王越的是是非非。只是这个徐冉是个话多又势力的,一听她要被借调去管理部门,对她更加亲热。苏叶去洗手间洗碗,她也跟着去洗手间,站在洗手间门口陪她说话,苏叶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要聋了,于是加快了洗碗速度,匆匆洗完便上床要睡觉,说自己困了,徐冉这才不情不愿的讪讪走开。 白天睡的太多,以至于晚上苏叶失眠了,想着来这个单位经历的种种,心里热流一股接一股,很想哭。于是,苏叶穿着毛绒睡衣跑出了宿舍,找到一个角落哭了起来。清冷的月光赶走了黑暗,冬夜的风又冷又大,哪怕是三角墙也挡不住寒冷,苏叶拢了拢衣袖,往墙脚再缩了缩。 “仝沐,我好想家,想我爸妈,想余洋她们,想见你。”苏叶抱着双膝,哭的很伤心,所有委屈、孤单、难受都在这一刻爆发。 仝沐静静蹲在她的身边,心疼的看着她。这一年来,他亲眼见证了她的所有经历,能体会到她的无奈、委屈和孤单,可是他用尽了全力依然无法改善她的状况。他能做的只是在梦里安慰她,保护她不受外在自然因素的伤害。她冷淡了许多,整个人透着一股消沉之气,他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带她去吃好吃的,去旅行,去玩刺激的游戏等等,这些都不能让她再像以前那般快乐开心。 仝沐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的安慰无法抵达她的内心深处,无力又渺小,两个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说,更多的被沉默代替。苏叶进入社会后,观念性格已经彻底定型,个人色彩更加明晰,比如强势固执慢慢凸显了出来,不再那么容易被安慰,引导。而且他和苏叶所处的环境不同,面对的未来更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相同,免不了有分歧,而正是这样的分歧,再次将两个人拉远。 苏叶一直哭,带的纸很快用完,到最后直接用袖子擦。今晚,苏叶感觉自己的眼泪好像总也流不尽,明明知道背叛她的人不值得,却还忍不住因为她流眼泪。 这时,眼前出现一小包纸巾,在一只肉肉的手里安静的躺着。苏叶抬眸,看到了一双璀璨的大眼睛,漂亮又迷人,而拥有这双漂亮眼睛的是一个胖胖的很可爱的女生,苏叶有些印象,好像比她晚来两个月,住在她们隔壁的隔壁,被分到了财务部。 “谢谢。”苏叶接过纸巾。 “不客气,外面很冷,容易感冒,你穿着睡衣早些回宿舍吧。”女孩说完转身便走,没多问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付紫。”女孩回头。 “谢谢你。” “没事。”女孩又是甜美一笑,扭头走开。 这包纸巾就像冰天雪地里的暖炉,让苏叶冰冷的心里感受到一丝温暖。苏叶看着纸巾,又哭了起来。 凌晨一点苏叶才回到宿舍,仝沐没去她的梦里打扰她,而是转身去了那个叫付紫的梦里。这次他要提前调查好每一个出现在苏叶身边的人,防止出现第二个王越。王越这件事是他大意了,苏叶不让她再随便入别人的梦,他照做,结果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以后,他会不惜一起保护苏叶,所有的规则都靠边站,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她。 ------------ 第24章 浮木 苏叶去新部门报道,部门总共五个人,主任是个小巧的漂亮女人——李亚,四十出头的样子,副主任年纪也差不多四十出来——陈利,个头娇小,眼睛大大的,很洋气,另外两个男同事,一个快五十岁了,面相和善,说话带着很重的四川口音,另外一个是和苏叶同一批进厂的——冯博,苏叶认识,不过没怎么说过话。简单介绍完,收拾好工位,苏叶去上洗手间,出来时碰到那个叫付紫的女生。苏叶冲对方惊喜笑着,还未开口,对方倒先开口, “你叫苏叶对吧,我宿舍在你们隔壁的隔壁斜对面,办公室在你们办公室右边紧挨着的,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其实在厂里我们经常打照面,就是没有聊过天,没想到离这么近,我借调来不熟悉,以后你可要托你照顾了。”付紫不论从外形还是性格,都和余洋有几分相似,这让苏叶心里的防备值自动降为零,忍不住想要和她亲近一些。 “没问题。对了,你中午一般自己做饭吃还是去食堂?”付紫眨着她眼睛问道。苏叶看着那双眼睛,那是她现实中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乌黑明亮,睫毛长而翘,就像吸铁石一样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眼珠子随着说话的语气幅度转着,很灵动,原来,会说话的眼睛并不是一种夸张描述,而是事实说明。 “去食堂吃。你眼睛可真好看。”苏叶忍不住赞叹。 “也就眼睛能看,你看看我的脸,一捏一把肉,还有这身上的肉,都泛滥了,我要是有你一半瘦就心满意足了。”付紫捏捏自己的圆脸,又捏捏自己腰上的肉。那愁闷的表情很是可爱。 “这样才可爱,太瘦的话配上这双大眼睛就突兀了,不够灵动。” “你太会说话了,不过我爱听。那中午下班一起去饭堂吧,到点了我去你办公室叫你。” “好。” “我好像听到我们主任叫我了,先走了,闲了聊。”付紫着急忙荒的跑了,还不忘回头和苏叶挥手拜拜。 “好,你快去。” 苏叶到了新部门,适应比较慢,很多人情世故都是付紫教她,让她避免了不少麻烦。 “你们主任脾气不太好,不太讲道理,和办公楼这边很多部门都吵过,前两天还和我们主任说高了。你平时小心一些,不要正面顶撞,她说什么应着就行。”饭桌上,付紫小声叮嘱着苏叶。 “好,明白。那我们办公室其他人呢,我以前在生产现场,没和他们打过交道,不了解。” “其他几个挺好的,不过那个陈姐性子急,经常很忙,你上班时间尽量少打扰她,不忙的时候帮帮她,听说她那个岗位要再加个人,你好好把握机会。” “好。付紫,你真是我的贵人。你不知道,我在职场这方面多迟钝,多愚笨。” “哎呀,没事的,没有人天生什么都会的,我也是在办公楼呆的时间长了才懂的。刚来也和你一样,而且你比我幸运多了,同批进来的有那么多人,可以一起逛街聊天,我来的晚,一起的只有一个女生,她和我也不怎么聊。”付紫说着有些失落。 “没事,我其实也和你一样,经常一个人,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苏叶感觉到付紫的失落,安慰道。 “好。这周末你干啥,要不要去市里?” “我周末没事,那就一起去。” 付紫好吃,上班的时候经常悄悄给苏叶运送小零食,去市里逛也会提前找好吃的地方。苏叶有时候很好奇,她怎么总能找到好吃的地方,不像她,全靠运气和别人推荐。 “因为在意,所以会关注。”付紫总是这样说。 在工作和为人处世上,付紫经常帮苏叶出主意,提供建议,她也很有分寸,哪怕苏叶对她放下戒备,也不会去探知对方的隐私,除非对方主动说。两人私下经常一起吃饭、逛街、聊八卦,但更多的是事业和以后,而不仅限于小是非。 很奇怪,虽然苏叶和付紫才认识,但是两人总能说到一块去,比如拿这个单位来说,付紫告诉苏叶, “这个厂只适合养老,年轻人待着容易废掉,如果有机会,能出去就出去。” “你不觉得在这儿可以锻炼人?”苏叶转述着大人的话。 “锻炼什么?如何混吃等死?在这儿能学到的在其他公司都能学到,甚至能学到更多。你看看同事们的精神面貌,就像秋天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没有朝气和光芒,看的人心里闷闷的。” “付紫,你真是与众不同,有魄力。” “这哪算什么魄力,只不过是年轻人正常的不甘心理。在本该闯荡的年纪早早圈在这儿,那颗跳动的心也会早早退化,失去活力,迷失在这沙漠里。”付紫说着,脸上蒙上了一丝愁闷。 “你说到了我的心坎里。”苏叶有些激动,眼里升起星光,这是来到F市后仝沐第一次见到苏叶眼里的星星。 “是不?你也不想在这儿待?” “恩。说实话,来这儿的时候就很不情愿,来了之后更加难受,总想着走。不想让青春的尾巴被沙漠淹没。” “我也是。想念大学时光,想念亲人朋友,每天看着她们精力充沛,体验着生活的千姿百态,酸甜苦辣就很羡慕。” “对,是这样。心脏本就是用来画振幅的,而不是画直线用的。” “哈哈,你这比喻很恰当。” …… 跟付紫的不谋而合让苏叶在孤独的大河中仿佛抓住了一根浮木,在水面尽情呼吸着氧气,身心放松。 付紫是一个心智成熟的女孩子,每次和她聊天苏叶感觉到前路的迷雾就会变的薄一些,心境更开阔,在单位的日子也不再那么难熬,她就是苏叶黑暗小屋里的一束阳光,不会让她发霉。 而仝沐在苏叶心里的位置不知不觉弱化了。虽然两人在梦里继续谈恋爱,只是缺了很重要的东西。像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平淡无奇,没有激情。仝沐感觉到这种平淡不是感情的稳定,而是一种疏离,所以想要极力挽救, “苏叶,看着你交了新朋友,我很为你高兴。” “谢谢。付紫人真的很好,聪明,贴心,很可靠。”说起付紫,苏叶的笑意纯粹了许多,也有了聊天的欲望。 “那就好。” “我知道她是个好人,但是经历过王越之后,心里还是放不开。”苏叶微皱眉头。王越的事情让她在交朋友这方面失去了自信。虽然分了宿舍后她们像陌生人一样,见了面最多只打个招呼,但是影响还在。 “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考察过了,付紫不会成为王越。” “你怎么考察的?”苏叶问的常规,猜想仝沐应该是入了付紫的梦。 “你不让我再随意进入他人的梦里,所以我花了一周时间跟着付紫,了解了下她的日常,确定不会再重蹈王越的覆辙。” “你跟了她一周,难怪有一周你都没有来。那人家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不会也跟着吧?”苏叶扯着嘴角,斜睨着仝沐,调皮吃醋的话从她嘴里出来,再配上她的表情,好像再确定对方不是色狼一般。 “瞎想什么呢,当然不会。”仝沐惩罚性的拍拍苏叶的头,“我虽然是个灵魂,但也知道男女有别,何况还是你朋友。” “哦,那你对付紫有没有一瞬间的心动什么的?毕竟她那么可爱,性格好,还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没有人能轻易抵挡的了。”苏叶挑了挑眉。 “虽然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但我不得不重申,除了你,其他任何人我都抵挡得了。”仝沐泛着光泽的双眼盯着苏叶,将苏叶粘在脸上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 “油嘴滑舌。”苏叶白了仝沐一眼,娇嗔道。 “那也只对你。明天我带你去呼伦贝尔大草原怎么样?” “不行哎,我下周一要提岗考试,得复习呢。”苏叶虽然厌烦这里,但是责任心要求她认真对待工作,不能得过且过。只是那考试就像一块石头,从天空落下,直直的砸向她。 “不用愁,我可以帮你,比如偷题和答案?” “这怎么行,神界允许你现在留在人间,你做这些肯定会被惩罚的。放心吧,靠自己我也会考过的。” “好,那我祝你逢考必过。”仝沐轻轻抱住苏叶。此时灵动又可爱的苏叶带着一些刻意的努力,并非真正发自内心,仝沐完全感觉得到。她应该也觉察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所以想要尽力补救。只是,两个人都这么刻意努力,真的可以回到以前吗? ------------ 第25章 长大的孤独 付紫是个有爱同享的女孩,总喜欢把自己关系好的朋友组在一块,例如张凡,是付紫的老乡,又同一个宿舍,两人关系也很好,所以三个人组成了一个小团队,经常一起聊天,因着张凡有男朋友,所以很少和她们一起逛街,最多是聚在厂里一起聊天。 张凡瘦瘦的,留个假小子头发,走路风风火火,性格直爽,她的一双眼睛细且狭长,每次听她说话好像是在窃听机密一般,苏叶很喜欢她。 三个人,只要其中一个人有了男朋友,那么话题总绕不开找男朋友,况且大家差不多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苏叶,你长的挺漂亮,听说有好几个人喜欢你,都没看上眼的?”付紫问苏叶,之前她们很少谈这个话题。 “没打算在这里长期发展或者落户,所以不想浪费感情谈。” “这有什么,先谈着,要是客观因素阻碍太大再分嘛,不然多浪费这张得天独厚的脸。”付紫说着摸了把苏叶的脸,苏叶一手打开, “什么得天独厚,夸张了啊。谈恋爱太浪费精力,而且我挺喜欢现在这个状态,目前不想谈恋爱。”仝沐的事情,苏叶不准备再告诉其他任何人,哪怕是付紫和张凡,并非不信任,而是没法说。 “付紫你呢?拥有迷人的大眼睛,又长的可爱,怎么也没谈男朋友。”苏叶借机反问。 “身材太胖,追我的就一个,但是长的太粗狂,实在不喜欢,也不想凑活。” “恩,不要勉强自己,随缘,我会陪着你一起单身。”苏叶搂着付紫的肩膀,一副要一起追求梦想的架势。 “说好了,你可不能抛弃我自己偷偷找男朋友。” “当然。”苏叶说的坚定。 两年后,付紫对苏叶生活工作中的帮助和陪伴几乎占据了她的整个生活,这种实际的快乐让人踏实,哪怕在梦里,都是身边的同事,以前的朋友,仝沐常常很难加入,更别说单独出现。以至于苏叶经常忘记她还有一个男友—仝沐。苏叶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没想到自己对仝沐的爱和执念会这么轻易被时间冲淡,淡到好像上辈子的事情,模糊缥缈。连仝沐以灵魂的方式存在于她身边这个事情她都开始怀疑,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她异想天开?和仝沐的恋爱根本就是场梦?可以中断又不会有任何影响的梦境。 仝沐清楚的记得,因为王越的恶意传播,他们单位的人传言说苏叶精神有问题,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也是从那时候起,苏叶不会在醒着的时候和他聊天,于是,两个人只在梦里谈着虚无又平淡的恋爱。可是,现如今苏叶的梦里,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虽然他可以时时刻刻跟着她,看着她,但是没有交流相处后的恋爱还能走多远?仝沐心里越发不安,感觉自己好像到了深渊的边缘,随时会掉下去,与她分离。 苏叶今年26岁,回A市发展的机会更渺茫,好像注定要在F市安家。同批进厂的大多结婚,张凡一个月前刚结婚,付紫在相亲,说好离开这个单位的豪言好像被忘记了,只有她还记得。 每个人都开始了人生另一段旅程,只有她还在原地止步不前。以后将面临什么她完全想象的得到,一个人独来独往,被催婚,焦虑。 舍友一到周末就回市里的家,付紫这周末去市里相亲,现在只剩苏叶一个人,孤独再次席卷她。 “仝沐,你在吗?如果在的话动一下桌上的手办好吗?”苏叶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晒着暖暖的阳光,感觉身上很冷,阳光也穿不透的冷。 仝沐看的出苏叶今天情绪不佳,本来打算去天神那边也暂时搁置。仝沐看了下那个手办,那是大学时他送她的,她一直带在身边。于是,仝沐动了下那个手办。 看着移动了位置的手办,苏叶笑了笑。 “好久没聊天了。你还好吗?会不会怪我,有了新生活、新朋友后忽略了你。” 仝沐摇摇头,再次动了下那个手办。苏叶看着再次移动的手办,笑意更深,眼里的寂寥也更深。 “仝沐,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这么害怕孤独,以前刚来厂里,没有朋友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你是我男朋友,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以前的孤独大多是源于对这个地方的厌烦,没有浮木供人喘息。可是现在不同,这份孤独好像长大了,褪去了浮躁,哪怕不需要浮木也可以让你偶尔喘息,安静的伴随着你,不离不弃,苏叶也适应了孤独的存在。 仝沐听着,没再动那个手办。他虽然是苏叶的男朋友,却无法像正常男朋友一样现身陪伴她,同她结婚生子,现实中,她和单身没什么区别,他懂她的无奈。人常说什么年龄干什么事,跟不上节奏那就势必要承受很多,他占着男朋友的名分,却不能履行责任,所有的压力自然都放在了她一个人身上,他也心疼她。他理应放手,可他一想到她要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心里的妒火就会熊熊燃烧,他做不到! “算了,既然没有办法那就让时间把这个难题淹没好了……”苏叶合上双眼,不再说一个字,安心享受阳光。可是这阳光为什么越晒越冷呢? 仝沐想要争取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可他不能失去她,他要想办法才是。于是,仝沐去找了死神。 此时死神刚送完一个人上奈何桥,今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转身看到一脸悲伤急切的仝沐,和往常一样的黑脸没有任何变化, “你怎么来了?” “死神大人。我有事情找您帮忙。” “恩,到那边说。”死神指了指一旁的凉亭。 “说吧。”死神在长凳上坐了下来,跑了一天有些累。 “死神大人,能不能让我现身人间。” “不行,你现在还没有继承死神之位,现身人间属于违反天规,是重罪。”死神微微皱眉,猜想仝沐提这样的要求肯定是因为和那个人类女孩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死神大人,求您了。那怕只现身几天也好。” “一秒钟都不行。仝沐,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是将来的死神继承者,而不是谈情说爱的小喽啰,别因为感情轻易失去理智,提出一些不可思议的要求。” “死神大人。感情要是能这么容易控制或者规避,那天界何须制定相关的刑罚呢?” “这就是你学天规的心得?” “对不起,死神大人,我并无冲撞之意。您是历过情节劫的,应该能体会我的心情,还请您理解。” “仝沐,谁都会经历感情,但经历不是沉溺,苏叶会在感情中成长,希望你也能有所成长。我会给你法力,让苏叶在醒着的时候也可以听到你的声音。” “谢死神大人。” “去吧。希望你拥有越来越多的法力后能自我约束,休要被欲望控制,犯错。” “弟子谨记。” 仝沐满怀欣喜的走了,虽然还不能现身陪伴苏叶,但至少可以让她听到他说话,她应该会开心的吧?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也会缩短一些?应该会的。 “苏叶,苏叶。”早上十点,仝沐叫着沉睡中的苏叶。苏叶突然惊醒,惊恐的看向房子四周,收敛了气息,不敢大喘气,大清早的闹鬼呢? “苏叶,是我,仝沐。” “仝沐?你这是在我梦里还是?”苏叶拍拍自己混沌的脑子,她这是怎么了,怎么醒不了,现在到底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里?疼痛也变的不真实起来。 “现实中。这是我的新法力。只有你可以听得到我说话。” 苏叶让自己的脑子慢慢安静下来,消化这这个消息,然后打开床头灯,向四周看去,仿佛寻找着什么, “仝沐,我能听见你的声音,可是你人呢?我怎么看不到你?”苏叶的声音带着希望之火,仿佛一个溺水的人看到营救轮船。 “我只能让你听到我的声音,但不能现身人间。” “哪怕只让我看见也不行吗?” “不行,违反天规。” “哦。” 仝沐眼睁睁看着苏叶眼里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他心里的雀跃也随之消失, “能听到我说话你不开心吗?” “没,我挺开心的。虽然还看不到,但是能听到,也挺好。”苏叶笑着。但是她的笑没有传达到心里,只挂在表皮上,眼里也没有开心的星星。 “那就好。我就可以随时陪你聊天了。”仝沐强装微笑,以压住内心的失落。 “恩,好。昨晚睡的太晚了,我再睡会儿。” “好,那你休息。” 原本的惊喜就这样默然收场,仝沐已经看到了深渊对他在招手。 ------------ 第26章 小插曲 付紫的相亲很顺利,在他们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付紫把苏叶和张凡及张凡老公都叫了去,说是让她们帮她把把关。苏叶倒没推辞,作为朋友,帮闺蜜鉴定男朋友也是责任之一。 那个男生叫郝战,中等个子,微胖,穿着一身运动装,看着还挺精神。打过招呼后又忙着给大家倒水,点菜的时候问了每个人的忌口,很是周到,谈到工作和未来规划也是比较成熟的。吃饭过程中总不忘给付紫夹菜,添饮料。而且他有一点和付紫很般配,爱笑,热情。一顿饭下来会发现,他的嘴角总是上扬,眼睛笑眯眯的。张凡和她老公,还有苏叶,对郝战的评价都不错。 那次见面之后,付紫突然对苏叶冷淡了很多,两个人虽然像往常一样一起吃饭,但付紫几乎不说话,苏叶说个什么她也是随便应和两声,和之前的热情话痨判若两人。人都是敏感的生物,苏叶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猜想可能是付紫最近心情不好,于是像往常一样想抱一抱付紫,却被她躲开了。苏叶突然明白,付紫是生她的气,可她不明白付紫这个气从何而来,她们这段时间没有任何冲突,哪怕言语上的不和都不曾有过,判刑都没有罪名的吗?苏叶不是那种没底线的老好人,不喜欢这种话不说清楚沉默疏离的行为,所以,她独自离开了。 后来,苏叶想当面问付紫的,但是看着她那副冷淡的样子,想想还是作罢。要是她的错,她肯定会主动低头认错改正,可是这次太过无厘头了,她不明所以,总不能干巴巴的说声对不起吧? 苏叶要是冷起来也是很可怕的。既然一起吃饭那么尴尬,那还不如各吃各的,于是,她开始了独来独往。直到有一天,张凡突然来找她,说付紫哭了。 “恩。”苏叶刚洗完脸,拍打着爽肤水,只是淡淡的应着。 “你不问问原因?”张凡对苏叶的冷淡有些责怪。 “人家不待见我,我何必舔着脸硬凑呢。”苏叶心里的火一下子被张凡的责怪语气点燃,眼角夹了张帆一眼,开始抹精华。她这段时间还憋屈呢,怎么就没人为她叫屈呢?就因为她没哭? “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张凡忽略掉苏叶的戾气,她是来调和的,可不是来吵架的。 “我不知道,没有那个擅长猜人的七窍玲珑心。” “你这脾气啊。” “难道我就应该被这么莫名其妙误会吗?张凡,我知道你和付紫关系近,但是你质问我的时候能不能先把事情搞清楚,不是谁最先哭就是谁最委屈。” “你看看,我就好心问问,哪里质问了,你可别把刺刀直对着我。算了,我亲自去问吧。”张凡说完走了,和事佬没当成还被当成了枪靶子,这叫什么事儿啊。 张凡走后,苏叶心里越想越气,将手机扔向一旁,横躺在床上,委屈的想哭。在这个单位,付紫是走进她内心的朋友,她无比珍视,不想错失,更不希望这段友情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她放下自尊去主动求和。可付紫对她冷处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没有什么比没由头的冷战更难抗争了。 “仝沐,你在吗?你说我该怎么办?” “外向的人内在往往更敏感脆弱,既然这么珍视这段友情,主动去挽回下又有何妨?”仝沐适时出声。 “可她不说啊。” “你也没正面问嘛不是,你只是在想要拥抱鼓励她的时候被她躲开了,然后自尊心受挫,不愿再上前一步。苏叶,我知道这件事你委屈,让你主动让步不公平,可人一旦牵扯到感情,就很难像断案那样公平公正,如果你想要挽留这份感情,那就委屈这一次,避免以后遗憾惋惜。”仝沐深知付紫对苏叶的影响和重要性,他自然要帮她留着这份珍贵的友情。 “我想想。”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张凡又来了,还要拉着苏叶去付紫宿舍。 “我不想去。”苏叶踌躇,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有问题当面解决比较好。因为一个小误会错失一份友情,多可惜,走吧走吧。”苏叶是被张凡强行拉走的。 到了付紫宿舍,三个人坐下来后谁也不开口说话。性急的张凡看不下去,“你俩把人能急死,付紫,你先说吧。” 付紫看了苏叶一眼,慢慢开口,“上次我带你们见的那个郝战,他看上苏叶了,饭后还问我要苏叶联系方式。我们本来发展挺顺利,我觉得他挺不错想要继续交往的,谁知道……”说到这儿,付紫哽咽到说不下去。那个郝战,要是他不喜欢自己、拒绝自己她都能接受,可是他却看上苏叶,她的好朋友,她知道不该怪苏叶,可她又该怪谁?她的自尊被扔在地上狠狠踩,她没办法理智。 “付紫,我苏叶有自己的底线,闺蜜的男朋友不论好坏,对于我来都是陌生人,多一眼我都不会看。那个郝战,匆匆一面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更别说其他,你们两个以后怎么打算我也不方便多说。我想这件事你比谁都明白,你怪不了那个人恶劣的品质,所以便迁怒于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无法容忍被如此对待。同一个问题,一百个人有一百种处理方法,这件事情如果换成是我,我心里肯定也会有膈应,但不至于为了一个八字没一撇的男人而放弃一段友情。但我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要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友情,你考虑,到时候给我个答案就行,我还有事先回宿舍了。”苏叶说完便走,能说的她已经说了,能做的她也做了,至于这段友情还能不能维持下去,她不知道。通过这件事,她突然明白,人和人的不同就像天和地的距离,遥远又合情合理。 晚上十点钟左右,苏叶收到了付紫的短信: 苏叶,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太自卑,我喜欢郝战,但又没确定关系没办法怪他,所以迁怒于你,对不起!这段时间我不是故意疏远你,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看到你我就自卑不已,感觉自己哪哪都不好,没人会喜欢。我为自己这段时间的无理行为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看着短信,苏叶竟流出了眼泪。付紫的心情她完全能体会,因为她自己经历过。小学时期的她很胖,没多少人喜欢和她玩,所以朋友很少,她至今都记得当初喜欢的那个男生对自己嫌弃的眼神,她自尊心受到打击,慢慢把自己圈了起来,不再和其他人来往,养成了孤僻的性格。哪怕后来她因为长个子开始慢慢变瘦,变成了美女,那份自卑还在,一直伴随着她。 苏叶放下手机,房子再次陷入黑暗,只有头顶的烟雾报警器隔段时间闪一下,苏叶不怕黑,反而有些喜欢黑暗,因为黑暗能带给她莫名的心安,让她更坚强勇敢。厂里的机器运转声像往常一样作响,不分白天黑夜,只是今天它的声音有些吵,让苏叶睡不着。苏叶睁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再次拿起手机看了那条短信,依旧没有回复。 “仝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原谅她?”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明白了,谢谢你仝沐。”苏叶心里有了答案,立刻起身,披了件外套跑了出去。 苏叶站在付紫宿舍门前,敲了敲门,仝沐明白了苏叶的意图,松了口气,返回苏叶的宿舍,这是女孩子之间的事情,暂时不需要他。 “来了。”随着声音渐近,门从里打开,借着楼道微弱的光,苏叶看到付紫有些红肿含着泪的双眼,她一直在哭吗?苏叶没想到,在事业和为人处世上那么聪明伶俐又坚韧的付紫,竟然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苏叶心下一软,轻轻抱住她, “付紫,你聪明伶俐,可爱大方,总有人会发现你的好,那个郝战没有发现,只能说明他不是良人。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去和闺蜜争男人的。为了心安,下次遇到自己喜欢的男生,等你们确定关系,感情稳定后再带我们见就好了。” “苏叶,谢谢你。为了一个男生,我差点失去你。”付紫轻轻抱住苏叶,又哭了起来。 “过去了就不管了。好了,进去吧,楼道的风还挺渗人的。” 那天苏叶住在付紫的宿舍,两个人聊了很多,大多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付紫,不用太在意自卑,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都有自卑的一面,身材、外貌、学习、出身、缺陷等等。我小时候也很自卑,那时候我很胖,没有人和我玩,也没有朋友,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学习也不好。真的可以说一无是处,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学习不好能考到A大?” “我自己也没想到。刚上高中那会儿我虽然变瘦了一些,但还是属于微胖,学习一直不上不下,可是竟然会有人觉得那是一种可爱,想要用心守护。” “是喜欢你的男生?” “恩,他学习好,长得帅,对人总是那么温柔,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容貌和学习而去故意疏远、鄙视。那时候真的很庆幸能成为他的同桌,否则,迎接我的可能是另外一种人生。” “他叫什么名字?” “仝沐。” “那他现在呢?” “高考后出车祸去世了。” “对不起……”付紫对于自己的八卦之心而羞愧。 “没关系,过去这么多年,已经没有那么伤心难过了。” “那能讲讲你们的故事吗?”付紫小心翼翼的问道。 “恩,当然可以。高一新班级座位是自己选,我去的晚,只剩下倒数两排,我选了倒数第一排。仝沐来的比我还晚,有也没有了座位,于是他坐在了我的旁边,我的学业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功劳……”苏叶说了很多她和仝沐高中生活的点点滴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详尽,敞开心扉对他人说仝沐的事情,哪怕之前对大学舍友也只是说过大概。不过这次,她没有说仝沐一直以灵魂的方式存在于自己身边的事情,这么离奇的事情,她自己知道便好,不必再给他人带来惊吓和无尽的探知。 两个人一直聊到天亮才睡。她们之间的友情也因为这次的小插曲更深一层。 ------------ 第27章 一眼万年 公司管理部门人员配置不全,经常会有像苏叶这样的借调情况,生产部门的同事总是对他们这样的人群很客气。大家都认为,能借调去管理部门留下来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打好关系,日后办事会方便许多。只有苏叶心里明白,没有强大的背景,想要留下来是不可能的,因为管理部门人员配置不足不是没有人,而是给特别的人留着的,而她苏叶,不是那特别的人之一。这不,今天生产部又有两个人借调到营销部,要来苏叶这里领一些东西。 苏叶肚子有些不舒服,在厕所蹲了半天,怕领东西的人来她不在,然后匆匆忙忙跑了出来,刚出厕所门,便碰到一个男生抱着好多档案盒从她身边经过。那个男生很高,有一米八三的样子,表情肃静,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黑棕色半框眼镜,下巴微翘,正好和嘴巴、鼻尖构成一条线,这就是标准的好看侧脸吗?确实挺好看的,苏叶忍不住驻足。这时只剩背影了,苏叶看着他挺直的身影,不禁想他是不是当过兵? 苏叶回到办公室后付紫正在她工位上。 “苏叶,你回来了,刚才营销部新来的人过来领档案盒,我帮你给他了,字也签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付紫甜笑着将登记本给她。 “谢谢。”苏叶接过登记本,最后一行规规矩矩的写着:宫哲 2016.10.10。苏叶看着他的签名嘴角微微上扬,他原来叫宫哲,长得挺帅,就是这字有些丑。 “苏叶,苏叶。” “啊,怎么了?”苏叶合上登记本,看向付紫。 “我周末要去见一个男生。”付紫蹲在办公椅旁边悄声道。 “谁介绍的?” “不是谁介绍的,是在一个聊天软件上认识的。” “靠谱吗,聊了多长时间了?”在苏叶的认知中,聊天软件似乎不太靠谱。 “半个月了,人倒是挺靠谱,不过长的一般。” “长的太帅花心,一般就可以,主要看人品。” “人还可以,很风趣,也主动热情。” “那就好,那你们周末见面的时候选一个人多的地方,安全第一,有问题随时打电话。过关后再带给我和张凡看。” “好。那我先走了,我们领导等会儿要回来了。”付紫左手挡着嘴悄声说着。 “快去吧。吃饭的时候再细说。” 付紫走后,苏叶脑子里一直是那个侧脸和那个挺直的背影,挥之不去,直到下班。营销部和综合部有不少工作联系,以后还会见的,先吃饭。苏叶重新鼓起劲儿,和付紫一起去吃饭。 她和付紫刚面对面坐下,另个一关系好的同事老赵也坐了过来,在苏叶的斜对面。 “老赵,不陪媳妇啦,今天怎么过来和我们坐了?”付紫眨着她那双大眼睛调侃道。 “她孕吐太严重,回C市娘家养胎去了。” “看你这落寞的样子,才分开就想念啦?”苏叶也趁机调侃。老赵夫妇最先认识的付紫,苏叶是通过付紫认识的他们。虽然有六岁的年龄差,但是相处之后发现大家性格相投,很合拍。 “哈哈,哎呀苏叶,你这么懂是恋爱了吗?” “人之常情,不谈恋爱也会懂嘛。”苏叶仿佛被人说中了一般,立刻收敛住,然后塞了一大口辣子鸡丁,嚼正过瘾呢,老赵突然对着她身后挥手, “宫哲,这边。” 苏叶的嚼东西的动作突然暂停,宫哲,是她早上碰到的那个宫哲吗?苏叶背对着打饭窗口的方向,看不到来人是谁,转过去看也不合适。安耐住心里的好奇和激动,直到那个人在旁边坐下,苏叶才微微侧头。还是那张标准的三点一线侧脸,不过表情比早上那会儿柔和了许多。苏叶开心又紧张,开心能这么快见到他,紧张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搭话比较自然得体。苏叶有个毛病,一遇到喜欢的人就会紧张,胆怯,迟钝,无措。 “他是借调到营销部的宫哲,是我以前生产部的徒弟。”老赵给苏叶和付紫介绍道,“宫哲,你旁边这个叫苏叶,是综合部的大美女,我身边这个叫付紫,财务部的大美女,你见过的,以后在办公楼有事情就找这两位美女帮忙。” “呦,你还当过师傅呢。”付紫故意道。 “那你以为我白比你们上几年班呢?还有苏叶,一天没大没小,以后记得叫哥。”老赵故作长辈姿态。 “欧巴。”苏叶嘴里突然冒出来这两个字,生硬的语气,低沉的嗓音,硬是将这两个很适合撒娇的字眼说出了一种喜感。 三个人哈哈大笑,那个宫哲更是侧头看着她笑。苏叶突然清醒,紧接着是大囧,她是疯了吗?怎么会不过脑子做出那么丢人的事情。 “苏叶,怎么还脸红了,不应该呀,这可不像你。”老赵的笑意未减,继续调侃苏叶。 苏叶剜了他一眼没说话,埋头吃饭,太丢脸了。那顿饭后,苏叶和宫哲互加了微信。 晚上,苏叶打开了宫哲的微信,先查看了他的基本信息,头像是他的自拍,苏叶特意点开查看了大图,是显胖的仰拍视角,敢选这个角度拍照绝对很自信,不过人家有那个资本,看看那完美的下颌线,还有鼻子、嘴唇、下巴连成的线,就像建筑设计师用直尺画的一般,流畅、刚毅、俊美。苏叶不自觉弯起嘴角,返回头像,继续看其他信息。宫哲的个性签名是一串省略号,地址是C市,其他的没填。 苏叶接着翻看了他所有的朋友圈,还好他没有设置朋友圈查看期限。宫哲的朋友圈有刚来厂里的不适应、迷茫、不安和牢骚,也有一些自我调侃的俏皮话,还有一些旅行游记等等。他朋友圈说不上多丰富多彩,但也不至于平淡,反正至少读苏叶有着无限的吸引力。只是,他发朋友圈的频率随着年份的增加日益减少,最后一条朋友圈到现在已经相隔半年,苏叶还没看够。 苏叶翻看每一条朋友圈的时候都特意看了时间,原来,宫哲只比她晚一年进厂,她竟然从未见过他。苏叶很想给他发微信聊天,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由头,最终只能放弃。等后面有工作来往了再说吧,不能太着急。 睡觉的时候,苏叶想到了仝沐,他才是她男朋友,她怎么能对别的男生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不行,不能这样脚踩几只船,这样太不道德。苏叶四下看了看,仝沐会不会看到了?不会的,他都没有说话,应该是忙去了,不在房间。苏叶强行告诉自己仝沐没有发现,可以及时止损。苏叶心里默默给仝沐道了歉,闭上眼睛,努力想要摒弃掉对宫哲的迷恋和好奇。可是任她怎么努力,宫哲的一颦一笑仿佛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根本擦不掉。 苏叶又睁开了眼睛,盯着房顶闪个不停的报警灯。她竟然成了她最讨厌的那种人,脚踏两只船。明明仝沐才是她男朋友,虽然现在他们因为观念不和产生了很大分歧,疏离了许多,但他还是她的男朋友。不论怎样,他对待她总是全心全意,用心呵护的,她怎么能这么悄无声息的背叛他,伤害他呢?可是对于宫哲的迷恋和喜欢完全不受她的大脑控制,那么自然而然,一发不可收拾。 人真的可以同时喜欢上好几个人?难道这才是人的本性?专一只是后天的品格?或者因为仝沐是魂魄,和凡人不一样,她对他的情感和对凡人的不一样,可以共存?如果换成其他人,是不是也会和她一样?毕竟,仝沐看不到摸不着,只能在梦里见,不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不像宫哲,活生生的人,一举一动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那般亲近美好……苏叶不知不觉再次沉入对宫哲的迷恋,进入梦乡。 此刻,站在黑暗里的仝沐看着已经睡去的人,嘴唇紧抿,拳头攥了又攥。他深爱的女人,竟然眨眼间迷恋上了其他男人?虽然在宫哲没出现之前仝沐便有这样的预感,可这一切来得未免太快,太突然,不给人缓冲的机会和余地。他现在算什么?!不可置信、不甘、屈辱、愤怒、嫉妒等等这些情绪将仝沐团团围住,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忽然,仝沐双眼泛着火光,一个瞬移,扑在苏叶身上,看着那张他不顾一切的脸,眼里的火更旺,双手被他握的的咯咯响。 “苏叶,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我们现在还是男女朋友,并未分手,你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还这么快!你怎能自甘堕落,变成如此朝三暮四的女人,你的纯洁、高贵都去哪儿了?!”仝沐突然左手扼住苏叶的脖颈,嘴对上她的嘴,开始吸食她的魂魄,每吸食一分,眼里的火焰便会助长一分,因爱而生的情绪消失不见,被陌生冷血代替,好像不认识苏叶一般,贪婪的吸食着苏叶的魂魄,仿佛走火入魔的妖魔鬼怪。 “仝沐。”苏叶感觉到身体不适,人并未醒,迷迷糊糊皱眉叫着仝沐的名字。 这一声‘仝沐’,终于拉回了仝沐的理智。他放开苏叶,不可置信的看着嘴唇发白的她,他刚刚在干什么?他是未来的死神继承者,怎么会像一个妖怪一样吸食人的魂魄,还是心爱之人的魂魄。 仝沐看着自己刚刚扼住苏叶的手,剧烈颤抖着,惊恐又惧怕的看着苏叶一步步后退着,仿佛刚才吸食魂魄的是苏叶一般。 “不,不……”仝沐被自己吓傻了,疯了一般尖叫着跑去了白云山,都没检查苏叶的身体。 死神被发了疯的仝沐搅了清静,很不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他,皱眉道, “这么晚了,什么事。” “死神大人,死神大人,您杀了我,您杀了我。”仝沐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瞳孔一直缩到最小。 听着仝沐的胡言乱语,死神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他仿佛受了刺激的失心病人,眼里全是惊恐,惧怕,没有一丝理智。 “怎么回事?”死神拉住仝沐,逼迫他看着自己。 “我差点杀了她,我差点杀了她……” “谁?” “苏叶。” 死神眼神凛冽,点晕了仝沐,进入他的记忆,查看了他回来前所发生的一切。 对于仝沐的‘失手’,死神也很吃惊,他没想到,至纯至善的仝沐,会因为一时的爱情失意会被嫉妒控制,差点坠入魔道。天神果然说的没错,他把仝沐的灵魂保护的越好越危险。看来,留他在人间历劫是对的。 死神默默给仝沐施了清心咒,等着他清醒。 “死神大人。”清醒后的仝沐有些气息不足,盘腿坐在地上,身体垮着,好像没了筋骨一般。 “醒了。” “死神大人,想必您已经知道了。” “恩。”死神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不知道那会儿怎么回事,一瞬间突然扼住了她的脖颈,吸食她的魂魄。我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普通灵魂竟然能吸食人的魂魄。死神大人,究竟怎么回事?” “你虽然是下一任死神继承者,但并未真正成神仙,你的灵魂介于妖魔和神格之间,最容易走火入魔。而吸食人的魂魄也是你的本能,之前从未发生过,你自然不知。”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不走火入魔?我因为一时嫉妒差点杀了她,是不是不能继续留在人间,待在她身边了?”仝沐不抱任何希望的问着,他知道不可能了。 “控制心魔需要靠你自己去寻找方法。只要你能有效控制应对,就可以继续留在她身边。”仝沐需要这次情劫,对他的修行之路很必要。 “真的吗?”仝沐仿佛受到恩赐一般,只是很快他又转喜为忧,“可我怕自己会再一次失控,伤害到她。” “这需要你自己掌控,谁也帮不了你,这也是你成为一位合格死神的必修课。”如果那么容易被情绪掌控,还如何继承死神之位,格尽职守,秉公办事?“我可以给你一道符,你让苏叶随身携带,可以保她性命。”死神说着画了一道符,并将其变成一个玉手镯。 “谢谢死神大人。”仝沐小心翼翼收好手镯,生怕它碎了一般。 “这个手镯戴上后凡人看不见。而且它并非无所不能,一旦你走火入魔严重,它也保护不了苏叶。所以,你还是要靠自己,不要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一张符身上。” “我明白了,谢谢死神大人。” “嗯。” 仝沐在白云山待了一天,调整好心绪后才回到苏叶身边,并悄悄给她戴上了那个护身符。 ------------ 第28章 梦魂萦绕 苏叶因为仝沐的‘失手’身体很虚弱,于是请了两天假在宿舍休息,门也不出。一天三餐都是付紫从食堂帮她带回来。 仝沐只是跟着苏叶,不说话,也不入她的梦,仿佛一个在忏悔赎罪的罪人。 就在苏叶休假期间,意外收到宫哲的微信消息。问她怎么没上班?身体不舒服了好好休息之类的。再普通不过的同事关怀,对于苏叶来说仿佛两个人在一起了一般,激动的她晚上失眠到半夜,早上不到七点就醒来,收拾完就去饭堂吃饭。她吃的很慢,就是为了等宫哲,当面感谢他的关心。可惜的是,那天早上宫哲没去饭堂吃早饭,苏叶等了个空,但她并未失落,精神饱满的迎接下一次机会。 营销部总工五个人,其中四个去外面跑业务,宫哲被留在办公室,主要做一些资料、报表、会议等后勤工作。这样一来,他和苏叶的联系越发紧密了起来。抛开定期月度会议,上级公司及政府下发的政策文件等等,百分之八十都和营销部有关,而这些工作都由苏叶和宫哲直接对接,为了传输文件方便,两个人还加了QQ,苏叶还特意造访了宫哲的QQ空间,可能是QQ逐渐被微信替代的缘故,他的QQ里只有上学期间的一些照片和说说,很是久远,也没有什么其他信息。 因着工作缘故,苏叶有时候会趁机闲聊两句,慢慢的和宫哲熟路了起来。上班给她提供了迷恋男神的便利,以至于她喜欢上了上班,有时候下班了看到宫哲还在线办公,她也会留下来加会儿班,直到他的企业通讯录头像灰了之后她才会匆匆收拾,然后去楼梯口‘偶遇’,很幸运,成功‘偶遇’了好几次,两个人还一起在饭堂同桌吃饭,聊天。 苏叶第一次遇到如此心动想要主动追求的男生,小心翼翼又激动害怕,哪怕两人已经相熟,但每次在路上偶然遇到依旧会不安,不知如何开口,总是担心自己此刻不够漂亮。一闲下来就想和他聊天,吃饭的时候总在饭堂里寻找他的身影,希望他能坐过来……一颗心被他控制的死死的。这种感觉和对仝沐的完全不一样,仝沐给她的感觉像亲人,安心、可靠,而宫哲给她的感觉是忐忑、不安、兴奋,难道,这才是爱情的滋味。于是,苏叶就这样走上了爱情的探索之路,好像完全忘记了仝沐还是她的男朋友这件事。 陷入迷恋的苏叶不再是以前那个可爱漂亮的单纯乖乖女,而是一个被一见钟情冲昏头脑的‘坏女人’。但她的‘坏’情有可原,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的,比如有男/女朋友的人,依旧会痴迷某个偶像,为他疯狂为他流泪。所以,苏叶此时的‘坏’在情理之中,并非罪大恶极。况且,仝沐是灵魂,下一任死神继承者,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履行男朋友的职责,而苏叶是凡人,天人有别,两个人又近又遥远。人界的规矩用在他们身上似乎有些苛刻。 某天,苏叶和付紫去市里逛街,到了饭点正考虑吃什么时,老赵的电话打到了苏叶手机上, “苏叶,你和付紫还在逛着呢?吃饭了没?” “还没。” “这么能逛,饭都不吃。” “正准备去呢。” “吃什么?把我也加上。” “呦,你不是和你的好基友在一块逛吗?” “他把我抛弃了。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好啊,火锅。” “我知道一家火锅很好吃,地址发你微信,你们打车过来。” “好。” 苏叶挂上电话,和付紫一起赶往目的地,只是让苏叶没想到的是宫哲也在。 “快坐,点菜,宫哲也是一个人在市里,没吃饭,刚好和我们一起。”老赵将菜单递给苏叶,他和宫哲似乎来了一会儿了。 “人多最适合吃火锅。”苏叶面上平静,内心已经在沸腾焦躁了,她昨晚因为熬夜追剧导致气色很不好,黑眼圈更是空前绝后的重,所以她来市里都没心情好好化妆,衣服也是随便穿的,没有任何搭配美感可言,难得不修边幅一次,却正好被喜欢的人看到,真是,太糟糕了! 苏叶正对宫哲,不怎么说话,假装很认真的点菜,手里的笔已经被她攥的汗涔涔。 “我选好了,你们选吧。”苏叶点了最喜欢的牛肉和青菜,还有付紫最爱的粉带和山药,然后将菜单递给宫哲。 等上菜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尴尬,还好付紫及时找了话题,打破沉默。一顿饭下来,基本是老赵和付紫在说,宫哲和苏叶两个人埋头吃个不停。 “苏叶,你看你,光知道吃都不和我们说话。”老赵故意道。 “我太饿了,逛街很消耗能量的,早饭没吃一直饿到现在。”苏叶头也没抬,藏在火锅的热气后面,希望那个热气像手机的美颜滤镜一般,遮住自己的丑陋。 “起晚了吧,平时那小妆化的多精致,今天这么粗糙就出门,可不像你。”老赵看着苏叶筷子依旧没停,忍不住继续调侃道,“少吃点,看看你都胖了。” “肉已经长大,翅膀硬了,管不住了。”苏叶一副老父亲的口吻,筷子依旧没停。 三个人被她逗的大笑起来。苏叶这次啊趁机抬头偷偷看了宫哲一眼,天哪,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小贝牙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没有多余的牙龈露出,眼镜后的那双小眼睛因为笑的幅度太大,眯成一条线,但并不影响美观,反而是好看的弧线,嘴角旁的酒窝若隐若现,苏叶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又治愈的笑容,像小孩子一样纯真,苏叶看的入迷,双眼直冒星星。 寸步不离跟着苏叶的仝沐看着这一幕,眼里布满了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悲伤,愤怒,妒忌,都有,心脏好像要爆破一般,双手也被他握的咯咯响,眼里的火慢慢升起。仝沐感觉到自己情绪将要失控,立刻跑去了饭店外面,极力压制着内心的魔鬼,‘苏叶是的你爱人,你不能伤害她,控制住自己,不能变成魔鬼’,仝沐自言自语,然后用清心咒自我调解着。平息后,他没再进去,而是在外面等着,避免心火再次燃烧。 吃完饭时间还早,老赵提议去KTV唱歌,苏叶和付紫双手赞成,她还没听过宫哲唱歌呢,他说话声音都那么好听,唱歌应该也不赖,苏叶满怀期待。结果宫哲要去打游戏,说和朋友约好的,没办法拒绝。最后,只有他们三个人去KTV,KTV适合人多,三个人太过凄凉,干巴巴的唱歌,嗑瓜子,无聊之极,都不如平时一起在饭堂吃饭,还能逗个乐。苏叶唱了两首就不想唱了,但是时间还早,必须再多唱几首,付紫已经为她点好了歌。唱歌一旦变成了强制,便没了快乐和享受,三个人就像唱歌机器人一般,熬了三个小时,总算结束。 晚上,苏叶失眠了。脑海里一直反复回忆他们中午一起吃饭的场景,尤其是宫哲的笑容,好像按了暂停键一般一直停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退。今天的相处再平常不过,根本没有值得回忆的点,但是喜欢的人,哪怕只静坐在那儿也是独特而值得回忆的。苏叶在黑夜里看着天花板傻笑着,仿佛宫哲就在眼前对着她笑一般。 同在宿舍的仝沐,看着苏叶为另一个男生痴迷至此,心沉入深渊。这样的苏叶,他是第一次见。苏叶对他,更多的是遗憾、习惯和依赖,从未有过这样的热烈痴迷。他该怎么办?怎样才能留住她的心?仝沐看着已经入睡的苏叶,决定进入她的梦里谈谈这件事,结果却被她强大的意念阻挡在外。仝沐看着周围的漆黑,呆愣在原地,好像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半天缓不过劲来,他竟然被排斥在外!多年的感情被那一见钟情杀的片甲不留!仝沐眼里升起的火苗被内心的冰凉彻底浇灭。 苏叶潜意识的拒绝对仝沐可以说是致命一击,他像个被遗弃的精神病人一样蹲在墙角,不知所措的大声哭泣着。 ------------ 第29章 他有女朋友 苏叶每天都会因为宫哲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而兴奋大半天,到了晚上就会幻想着他们在一起的场景,去哪儿约会,吃什么,玩什么等等。美好的幻想却给不了苏叶勇气去主动约宫哲,她胆怯,害怕被对方觉察到自己的意图,拒绝她。一向心里强大的她因为暗恋变得脆弱敏感起来。 有一次,老赵再次组局,约大家一起唱歌,宫哲也被邀约在内,这才让苏叶整日的幻想接近现实一步,她提前一个小时收拾打扮,美美的去赴约。 宫哲本来就在市里,早早在KTV的巷道口等着了,苏叶他们也就在巷道口下了车,剩下的一千米几个人是步行过去的。 夜晚总是容易将美覆盖,为了让宫哲能清楚的看到自己,苏叶总是走在最亮的地方。只要她说话,宫哲的目光就会投向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作用,她在宫哲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惊艳之色,想到此,苏叶心里越发满足了起来,因为开心,脸在路灯的映衬下更加美丽柔和。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 在KTV,老赵开场,其他人陆续开嗓。轮到苏叶唱的时候,她关掉了所有的灯光,她的侧脸不好看,所以不想把自己的缺点曝光在宫哲面前,而且她唱歌的时候要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会紧张,一紧张唱歌就更烂,那可太糟糕了。苏叶最拿手的《偏爱》在颤音、追抢节拍中跌跌撞撞中进行着,歌曲还没彻底放完,苏叶已经按了切歌,将话筒递给了付紫。付紫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这不拍还好,一拍反而让苏叶觉得更丢脸,平时最拿手惊艳的歌,竟然经历了滑铁卢,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苏叶用余光瞟了眼角落里的宫哲,他正在入迷的玩手机,毫不在意。其实唱歌的时候,苏叶一直用余光时不时观察着宫哲,刚开始他还认真听了几秒钟,到后面彻底埋头玩手机,到结束都没再抬头,可见她是唱的真难听,哎,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苏叶泄气的靠坐在沙发上,决定不再唱了,只安安静静听其他人唱,付紫最喜欢唱歌,这会已经连唱两首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宫哲在一旁点歌。 老赵凑了过来,看着苏叶,“怎么,麦霸今天发挥失常了。” “什么麦霸,你就可劲嘲笑我吧。” “K歌嘛,又不是选歌手,参与度和气氛最重要,还想唱什么歌,哥给你点。” “不唱了。” “别呀。那还是以前那几首?我去帮你点。”老赵说着已经去了点歌台。苏叶没再阻拦,不管老赵点不点,反正她是不打算唱了。 苏叶看着屏幕,下一首是薛之谦的《丑八怪》。她知道薛之谦,他那首《认真的雪》特别好听,她当时还单曲循环了好一阵呢。只是《认真的雪》之后,薛之谦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苏叶再没听过他的歌。 陌生的旋律响起,宫哲拿起话筒深情歌唱: 如果世界漆黑其实我很美 在爱情里面进退最多被消费 无关痛痒的是非 又怎么不对无所谓 如果像你一样总有人赞美 围绕着我的卑微也许能消退 其实我并不在意有很多机会 像巨人一样的无畏 放纵我心里的鬼 可是我不配 丑八怪能否别把灯打开 我要的爱出没在 漆黑一片的舞台 丑八怪在这暧昧的时代 我的存在像意外 有人用一滴泪会红颜祸水 有人丢掉称谓什么也不会 只要你足够虚伪 就不怕魔鬼对不对 如果剧本写好谁比谁高贵 我只能沉默以对美丽本无罪 当欲望开始贪杯有更多机会 像尘埃一样的无畏 化成灰谁认得谁 管他配不配 丑八怪能否别把灯打开 我要的爱出没在 漆黑一片的舞台 丑八怪在这暧昧的时代 我的存在不意外 丑八怪其实见多就不怪 …… 苏叶听的入了迷,宫哲的声音像一个讲故事的播音员,用低沉的嗓音,真挚的情感轻而易举把人引入歌曲中,感受歌者的悲伤。苏叶听着,侧头看向宫哲,光线昏暗,她借着屏幕的光大胆打量起了他。他深情的注视着屏幕,心无旁骛,嘴唇随着歌曲张合着,他的脊背哪怕坐着都那般挺直,侧脸刚毅的轮廓并未因黑暗而弱化,鼻子在昏暗里好像更高挺了一些。他的每一点都是她喜欢的样子,好像是老天根据她的喜好量身定做的一般。 “是不是被宫哲的歌声迷住了。”老赵突然戳了戳出神的苏叶。苏叶吓了一跳,一股热血直冲脸颊,还好没开灯,不然自己的窘迫害羞铁定被逮个正着。苏叶故意咳了咳, “是挺好听,不过还是没老赵你唱的好听。” “哎呦,就你会说话。” “那是。” “我点了任贤齐的歌,等会儿一起唱。” “那不行,我是90后,不会唱80后的歌。况且还是男人的歌,不适合我。” “得了吧,你个假90后。上次也不知道是谁,唱男人歌比我唱的还爷们。苏叶,虽然你长的比较秀气文静,但是你的骨子里是真男人,不唱男人歌太可惜。” “死老赵。”苏叶气的直打他。 后面基本是苏叶、付紫和老赵的专场,宫哲不是看手机就是出去接电话。 “宫哲是有什么急事吗?一直跑外面接电话。”苏叶好奇问老赵。 “他女朋友比较粘他。” “女朋友!”苏叶瞪大眼睛,心脏好像被雷击中了一般,静止不动。 “是啊,这有什么可惊讶的,宫哲又高又帅,经济条件也不错,唱歌又好听,没有女朋友才不正常吧。” 苏叶没接话。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可是宫哲给人的感觉很像单身,除了今天,他接打电话的频率高了点,平时在厂里很少见他这么频繁的接打电话,哪怕有,也是一副很严肃的样子,连个笑容都没有,哪里像谈恋爱。 “想什么呢,去点歌,快没歌了,再给宫哲点几首薛之谦的。” “哦。”苏叶所有的热情以及美好幻想都被那个‘女朋友’浇灭。 “难得呀,这么听话。” 苏叶没心情和老赵闹,跑去点歌。后半场苏叶就像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傻傻的,盯着屏幕发呆。她的美梦还没做完,就被人强行叫醒。 唱完歌几个人又一起吃了饭。吃饭的时候,苏叶还是坐在宫哲对面。苏叶一心情不好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去吧台倒水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顾客当成服务员,让给他们添水,苏叶突然就被点着了, “我不是服务员,你看我哪里像服务员?想喝水不会自己去倒吗?那么大字写着汤水自行添加,看不见吗?”苏叶态度很不好的指了指水壶边的大字。 “你不是服务员就不是吧,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那个顾客也不是个讲理的。 “对废人当然要说废话啦。”苏叶瞪着眼睛。 “你……” 服务员看到有争吵立刻跑过来将两个人拉开,双面回话道歉。老赵他们桌位离的不是很远,看到和人起了争执的是苏叶后立刻过来将她拉走, “多大点事,还能和人吵起来。” “是那人没事找事。”苏叶的气还未消。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最爱的双椒鸡捞面已经上来了,快趁热吃。”苏叶皱着眉头恨恨的夹了一大筷子面塞进嘴里,大力咀嚼着,无意中一抬眼,正好看到望着自己的宫哲。这是相识这么久以来,两个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对视。还来不及看那双眼里的情绪,苏叶慌忙垂下眼,继续加了一大筷子面塞进嘴里,吃的太急,苏叶立刻被呛住,刚好一块辣椒卡在喉咙,像被火烤一样难受。 “我的乖乖,你吃饭总是这么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吃饭要细嚼慢咽,对身体好,就是不听。”付紫像个长辈一样边说边给苏叶顺着背。 “大口吃饭香嘛。”苏叶哑着嗓子解释。 “好了好了,先别说话,多喝点水。” 一行人回到单位已经晚上十一点钟。 “老赵,你什么时候买车啊?”付紫挽着苏叶问老赵。 “问这干嘛?” “当然是想蹭车啊。没有车太不方便,厂车回来那么早,根本玩不尽兴,但是我们两个女生又不敢太晚打车,能蹭熟人车自然最好。” “我估计还得两三年才买,不过以后你们去市里可以约我和宫哲嘛,你们逛街,我们俩去打游戏,完了之后再一起吃个饭,唱歌,最后一起打车回来,多完美。” “你有老婆,宫哲有女朋友,我们两个单身女生约你们多不合适的。” “我老婆大家都很熟,才不会介意,至于宫哲嘛……,宫哲,你女朋友管你管的严不,介意你和其他女生来往吗?”老赵带着一丝戏谑转头问他旁边的宫哲。 “她有什么好介意的,她身边又不是没有男同事,况且……以后还是不是女朋友谁说的准呢。”宫哲面无表情,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苏叶好奇的看向他,难不成他们闹矛盾了? 分开后苏叶没有着急回自己宿舍,而是去了付紫的宿舍,拉着她八卦, “付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宫哲有女朋友?” “恩。”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好像五个多月了。” “你见过吗?她是哪里人,漂亮不?做什么的?” “苏叶,你怎么对宫哲的女朋友这么关心?”付紫狐疑的看着苏叶。 “八卦嘛,厂里无聊,八卦不是我们的日常嘛。”苏叶立刻收敛了自己的急切,尽量保持平常。 “以前我们聊八卦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热情啊。” “嗨,以前聊的人都不熟嘛,咱们不是和宫哲稍微比较熟悉嘛。” “也是。”苏叶掩饰的很好,付紫倒没注意到什么,“宫哲的女朋友我也没见过,听老赵说是家里父母给介绍的他们家那边的,挺有背景的。两人一直异地,宫哲最多半个月回去一趟,回去也就待个周末又得匆匆赶来上班,那个女生就经常闹,宫哲受不了,两个人估计快分了。” “啊,这么快?”苏叶瞪大眼睛,但是内心的欢喜已经从眼眶里跳了出来。 “是啊,宫哲那随性、自由的性子怎么受得了女生的管控,分是迟早的事情。” “哦。不过宫哲看着挺优秀的,怎么会接受家人介绍呢?”苏叶心里的阴霾被一扫而光,重见天日,今天晚上真是大起大落,悲喜交加,像坐山车一样,但她不能表现出来,而且还得假装惋惜。 “宫哲各个方面确实算优秀,但他很现实,他不仅在乎女方的容貌,更在乎女方的背景。” “那他是要政治联姻?” “没那么夸张,不过至少和他家匹配。”付紫说的认真, 苏叶的心急转而下,是她高兴太早了。是她对宫哲的迷恋太盲目、夸张,从未好好真正了解过他就各种幻想。如果宫哲恢复单身,也未必会喜欢她这样的吧?她只有白,没有富和美,更没有背景。 不论多优秀的人,只要遇到自己喜欢的,总会本能的自卑,苏叶现在就是如此。在心里把自己贬低的一文不值,而把宫哲想的如同高不可攀的神仙。 ------------ 第30章 专业蹭车 周四快下班的时候,老赵约苏叶和付紫去市里,说是宫哲买了车从家里开过来,晚上到市里,大家一起在市里吃个饭。苏叶自然没有拒绝,她还纳闷最近怎么不见宫哲呢,原来是回家了。 宫哲已经在吃饭的地方等着了,苏叶进门一眼便看到了他,今天的他穿着件黑色衬衫,休闲牛仔裤,头发有些长,嘴巴周围冒着青渣,坐在那儿透着无尽的沧桑、悲凉。他回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宫哲,回去提个车怎么还把你给整颓废了?”付紫笑问。 “开了七个小时车,有些累。”宫哲随口说着,不带一丝笑意,哪怕假笑也没有,好像在提醒别人不要和他过多交谈。 “那你快好好吃,补充能量。” “恩。” 四个人一人一碗面,再叫了两个菜。苏叶注意到宫哲情绪很不对,和往日一样严肃,却透着冰冷的疏离,拒绝,他回家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不止是累那么简单,或许和他女朋友有关。苏叶在心里猜测着,继续扒饭。今天的饭也失去了诱惑力,平淡无味。 苏叶是第一个吃完的,放下筷子的那一刻,立刻感受到来自宫哲的惊讶眼神,虽然那个惊讶转瞬即逝,但却扎进了苏叶的心里。苏叶尴尬又懊悔,垂眼看着桌底,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记性,吃慢点,吃少点?像个温柔的淑女? 宫哲去开车,苏叶他们三个在路边等。直到一辆奥迪A6停在面前。 “发什么呆呢?上车。”付紫拉了拉苏叶,苏叶这才回过神来,和付紫一起坐在后座。 车上没人说话,只有车载音响的歌声,其中有一首是薛之谦的《丑八怪》,另外几首苏叶没听过,但是可以从音色中推断出是薛之谦的歌。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苏叶身体前倾,问宫哲。 “薛之谦的《演员》。” “真好听,我以前都没听过,我要下载下来。”苏叶边说边操作,车里再次陷入安静,并没有因她的一句话而热闹温暖起来。 苏叶不是特别活泼热情的人,但也不喜欢今天这样的静默,太让人冰冷难受,于是拉了拉付紫,示意她说点话。 付紫明了,开始讲她和男朋友之间的趣事。 “我男朋友真的是,老说我胖,抱不动,我每次让他抱还要助跑。” “你男朋友那是故意逗你呢,这是情侣间的小情趣。”苏叶说完其他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苏叶很懵,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的笑点在哪儿。但是看到前视镜里宫哲的那一排小贝牙,苏叶也不纠结了。只要他笑了就好。 “我男朋友和我在一起后胖了好多。”付紫继续。 “为什么?” “因为他吃我剩饭吃的,剩饭可是营养最高的。”付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那我以后也得让我未来男朋友吃我的剩饭。” “那也得你给剩。就你那饭量和吃饭速度,你男朋友估计要给你剩呢。” “死付紫。”苏叶说着拍打付紫。 “苏叶,你是个女孩子,温柔点,要不然找不到男朋友。”老赵转过头笑着道。 “找不到就不找呗。” …… 下车后,苏叶看到宫哲的表情终于缓和,她的心也跟着放松,只是看着宫哲的车,她的心再次低落了起来。宫哲平时的穿着和消费让她误以为宫哲也许就比她家有钱一点点,没想到他家会这么有钱,付紫还告诉她,宫哲父亲是C市林业局的局长。这云泥之别让她更加自卑起来。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苏叶的心还沉着,陷在她和宫哲的差距里。这时,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告诉她:没关系,这些外在困难都可以克服的,毕竟你们能在同一个单位,说明你们差距没那么大,至少现在你们在同一个起点,是可以并肩一起跑的。这样想着,苏叶又燃起了斗志。难得碰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不能轻易放弃,更不能亲手将这份感情扼杀在摇篮里。 一到周末,苏叶或者付紫都会主动问宫哲去不去市里,然后‘搭顺车’。到了市里,宫哲照常去打游戏,苏叶和付紫逛街,然后晚上等宫哲电话一起回厂里。 “你们吃饭了没?”晚上八点,苏叶接到宫哲的电话。 “还没有。” “那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吃什么?” “吃鱼吧,有一家店还不错,我把地址发你微信,那儿离你们逛的地方不远,走路大概十几分钟,我就不过去接你们了。” “好。” 三个人点了一份鱼,两个小菜。但是鱼的量不是很大,苏叶感觉才吃到一半鱼已经没了。付紫饭量小,已经放下筷子在看手机了,只剩她和宫哲两个在吃。 “要不要再来一份鱼?”宫哲问苏叶。 “恩恩。”苏叶连连点头。这家店的酸菜鱼好好吃,汤也好喝,怎么都吃不够。 第二份鱼上来,宫哲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后面基本都是在给苏叶服务,用漏勺捞着里面的鱼块,如数放入苏叶的碗里。 “吃饭还是要和爱吃的人一起吃才有胃口。”宫哲突然嘴角含笑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捞了一大勺鱼块放入苏叶的碗中,看着她吃的那么满足,笑意更深。一旁的付紫抬眼看了两人一眼,眼睛轻弯,继续看手机。而苏叶只顾埋头吃饭,完全没看到这一幕。 仝沐在苏叶旁边的空位上坐着,苏叶不喜欢被人监控,不希望他老跟着自己,他刚开始是没有跟着,但因为不习惯他又继续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尤其是宫哲出现后,他跟的更紧。 仝沐满怀敌意的看着宫哲,略施小法,让他的眼睛不舒服,无法再继续看苏叶。仝沐现在能灵活运用清心咒控制住心魔,避免自己入魔失控,但是嫉妒情绪不那么容易彻底消失。 “以后,你再用这样的眼神看苏叶,我见一次让你不舒服一次。”仝沐看着宫哲恨恨自说。被嫉妒操控的仝沐总是像变了个人,没了往日的温柔谦和,戾气很重。 那天回到宿舍,苏叶刚睡下,仝沐便入了她的梦,还好,没有被她的潜意识拒绝在外。他不能再继续这么被动等待,等待苏叶的召唤,那样,苏叶只会将他忘的更快,更彻底。 接连几日,仝沐每天都入苏叶的梦境,只是,苏叶的态度冷淡的可怕,冲他礼貌的笑笑,什么话也不说,完全当他不存在,只是看着梦里的宫哲一个劲傻笑,而那个宫哲,仝沐使尽办法也无法将他从苏叶的梦里赶走。尽管如此,仝沐依然不放弃。 “苏叶,我们是恋人,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论你现在如何迷恋另外一个男人,我都不会放弃,我们两个才是真爱。”仝沐默默下决心,眼神凌厉的仿佛能将人刺穿。 ------------ 第31章 分手 周六早上。苏叶沉沉醒来,看着天花板,好像离魂了一般木讷, “仝沐,仝沐……”苏叶轻声唤着,眼里含着水珠。 “我在。”打瞌睡的仝沐立刻惊醒,跑到苏叶身边。这是自从那个宫哲出现后,苏叶第一次主动找他,他就像失宠已久的后宫妃嫔突然得到皇帝的召唤,喜不自胜。 “那就好。好久没聊天了,最近忙吗?”苏叶的声音充满无尽悲伤。她刚才做了个梦,梦里宫哲和仝沐打架,仝沐被天界的神仙杀死,说他违抗天命,她难过的发疯,却唤不回他。当然,梦里那个仝沐只是苏叶的幻想,并非真正的仝沐。但是这个梦还是给了苏叶很大的打击。一直以来,在她的心里,仝沐无所不能堪称神明,根本无需他人的担心和保护,所以她一直安心享受着他的守护和爱,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消失。这个梦境是不是预示着她会给他带来劫难? “最近不忙,你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太好?”仝沐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我刚才梦到你了。”仝沐的安好未能驱散梦境带给她的悲伤。 “我昨晚没进你的梦里,你梦里的那个我应该是幻像。梦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仝沐有些好奇,又有些后悔,昨晚不应该因为一时伤心而躲在外面不进去的。 “没什么。”苏叶强撑起嘴角,然后开了床头灯,继续道, “仝沐,你和我在一起,天界真的允许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可以不可以先回答我。” “我之前说过的。他们同意我完成未了心愿,不然我早就被抓回去了。” “那他们让你待多久呢?” “恩,守护你一辈子是没问题的。” “那你的使命呢?” “守护你和执行使命互不影响,而且人的一辈子对于神界来说不过短短一年,更不会有影响。” “凡事都有万一,我只是个凡人,总会有突发状况,而那些状况并非你我能左右,到那时候,使命和守护便会有冲撞,需要抉择,你该怎么办?”苏叶看向桌上的手办,当看仝沐一般。 “苏叶,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样的梦会如此悲伤,但是我可以保证,任何时候,你都是首选,为了你,我可以放弃所有一切,甚至使命。” “不,仝沐。不要把我看的重于一切,我承受不起。”她虽然不知道他的使命是什么,但很肯定是无数个她都无法比拟的。 “苏叶,你究竟想说什么?”仝沐皱着眉头。 “我们分手吧。”苏叶凄然看着手办,眼泪蓄在眼眶无法流下。在梦里,她明明更偏向在意仝沐,可是现实中她却迷恋着宫哲,无法自拔。她恍然明白,她和宫哲是命运推动的必然,或许还会有其他男人,但却不会有仝沐。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和其他人交叠,度过这一生,被伤害着,无力改变。 “我明白了,你说这么多不过是为分手做铺垫而已。苏叶,你变心了。为了那个宫哲,是吗?”这是第一次,仝沐当着苏叶的面提这个名字。有些事,不是他想躲就能躲的,总有人会逼他面对,以他最不愿接受的方式。 “恩,算是吧。仝沐,你看的到我,听得到我,对我的行踪和思想了如指掌。可我呢?永远看不到你,你于我就像那山庙里供奉的神明,只有遇到大灾大难才会显灵。仝沐,我是个凡人,我有我该走的路和要完成的事情。我26岁了,我得结婚、生孩子,你明白吗?”苏叶皱着眉,压制着眼底的热流。她虽然现在迷恋宫哲,但是仝沐已经扎根在她心里,不居于表象。 “我……” “上学的时候,除了学业没有其他人生课题,谈个恋爱,无忧无虑享受就可以。哪怕没有男朋友的陪伴也无所谓,因为有同学朋友,大家和我在同一阶段。可是现在不一样,大家都纷纷进入人生另外一个阶段,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你说我该怎么办?仝沐,你是天界中人,无需考虑这些,可我不一样,我只是个凡人。你对我的好终归受制于很多东西,那是我们都跨不过去的鸿沟。而我于你,不过是你生前的不甘和遗憾,你真希望我牺牲一辈子来完成你的心愿吗?”苏叶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苛责仝沐,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他的真心日月可鉴。可是她能怎么办,他们之间的鸿沟也是日月可鉴。 “苏叶,我对你的好不只是不甘和遗憾,是爱,我爱你。你感觉不到吗?我们之间是柏拉图式的精神之爱,之前我们也是如此相处的,你明明那么开心幸福……” “你也知道是以前。仝沐,人总是会成长的。我是个俗人,没有那么高的境界去谈柏拉图式的爱情,我只想和我的另一半按部就班过完这一生。” “呵呵。苏叶,承认吧,你不是因为成长的压力要和我划清界限,而是因为你变心,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就算你把所有的问题都归于我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从你看到宫哲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的心跑了。”第一次,仝沐这么失去理智的去控诉他最爱的女孩。 “好,我承认,我变了心。”苏叶不想再辩解,不论换做是谁,被一个人挚爱之人分手,都会受到伤害,控诉也是理所应当,在感情上,仝沐和凡人是一样的。 “你以为和我分手就可以和宫哲在一起吗?” “我想会的。”苏叶不再看手办,躲避着。 “苏叶,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和我一样无所保留的爱你,为你付出。那个宫哲未必喜欢你,你们根本不合适。”仝沐眉头紧皱,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进入社会后,很难毫无保留的去爱一个人,那个宫哲更不会。 “合不合适我会去体验,他是否喜欢我,我能感受的到。仝沐,就算不是宫哲,也会是其他人,你明白吗?你在神界,应该知道凡人都有命簿,我想,司命不会给一个凡人和天界的人牵姻缘线,这也是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却还是对其他男生动心的原因,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仝沐,我们人神有别,注定不会在一起,我很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好,所以,希望我们能和平分手,各自安好,可以吗?”苏叶失神的看着黑屏的电视机,刚才的梦境又清晰的出现在屏幕上,他们不会有结局,就算有也不会是好的结局,她宁愿分开,只要彼此都能活着,存在于这天地之间。这样的现实让苏叶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着,像静止前最后的挣扎。 苏叶的一番话让仝沐瞬间惊醒。是啊,苏叶是凡人,有司命为她写的命簿,这个命簿苏叶自己改变不了,他也改变不了。可是,知道归知道,向命运妥协他做不到。 “哪怕是神界牵的姻缘线,也同样可以打破,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 “前提是他们三个都是活生生的凡人,在同一个空间里。而我们呢?” 隔了良久,仝沐再次开口,语气平缓,气息不是很足的样子, “苏叶,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个想法?” “这个重要吗?” “对我来说重要。” “见到宫哲后。”苏叶撒了谎。其实在两年前看着身边的人纷纷结婚生子她便萌生了这样的想法,只不过遇到宫哲后让她更确定了。总有一天她会嫁给别人,仝沐也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他们在一起只会彼此牵绊,长久不了。但是仝沐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执念太深。 “我明白了。苏叶,我尊重你的选择,日后如果有需要,就来白云山来找我。” “仝沐,忘记我好吗,好好去完成你的使命,我不值得你如此。”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一阵风从窗前飞过。仝沐走了,但苏叶知道,他并没有放下。他是那样专情又执着的人,想要他放弃不会那么容易,也许等到她和其他男生在一起后他才会真的明白、放下。 仝沐,我们阴阳两隔,纵使再相爱也不能继续相守,我只是一个凡人,一辈子很短暂,要按照命簿去活,可你不同,你肩上有更重要的使命。 其实仝沐并没有走,只是隐去了自己的存在气息,依旧待在苏叶身旁,不再干涉她的生活而已。而苏叶,把这份分手后的悲伤深埋于心,继续投入到迷恋宫哲这件事上,缓解悲伤。 ------------ 第32章 圣诞节 苏叶更加心无旁骛的迷恋着宫哲,来往也愈加密切,只不过每次都会有付紫或者老赵在,她和宫哲还没单独约过。喜欢宫哲这件事苏叶可以自己搞定,可要让他做自己男朋友这件事还是需要其他人助攻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追人,没有任何经验,电视上那些套路不太可行。于是,苏叶把自己喜欢宫哲这件事告诉了付紫。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宫哲的?”付紫闪着惊奇八卦的大眼睛追问。 “他刚借调到营销部的时候。” “哇,一见钟情啊。藏的够深那,连我都没发现。” “不好意思嘛。”苏叶搅着手指垂下双眼,怯生生问道,“那你说,我们两个在一起的胜算大不?” “大。宫哲对你本来就有些不同。”付紫抓住苏叶的双手,向下撴了撴,肯定着自己的说法。 “是吗?有什么不同?”苏叶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反手抓紧付紫的双手,她是当局者,很多东西发现不了,需要别人的眼睛,告诉她一些自己看不到的事情。 “比如,每次我们去市里蹭他车他从未拒绝过,而且还请我们吃饭。” “这能说明什么,蹭他车去市里也是因为他顺路,吃饭也是我们三个一起,说不定人家是对你有意思呢。” “可别胡说,我有男朋友。有一次我们从市里回来,有个同事给他打电话坐他车,他拒绝了,说要拉苏叶,当时车里完全可以再坐一个人的,但他干脆拒绝,这说明了什么?你仔细想想。还有吃饭的事,那是我跟你沾光呢,你没听他说,他喜欢和爱吃的女生吃饭。就我那小饭量,怎么也算不到爱吃那一栏吧?” “那也许是他把我当兄弟,而不是当异性。” “我的天,苏叶,你不是喜欢宫哲吗,怎么还拆自己台呢。” “我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自作多情比被拒绝更让人丢脸。 “不会。宫哲不是多热情的性子,可是每次吃饭他都会给你夹菜,怎么也没见给我夹?” “那是你饭量小嘛。” “苏叶,你这样拆台还让不让我说了?” “我错了我错了,您继续。”苏叶双手合一认错。 “我倒觉得你俩挺般配的,郎才女貌,你喜欢他,他对你也有意,会在一起的。现在首要一步就是你俩单独约,确定下他的态度。” “啊,这个啊,他从没单独约过我。” “你主动约他嘛。” “怎么约,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才好,再不确定他的心意前我不想太明显。” “简单。下周六不是圣诞嘛,我们俩先去市里,然后你说我去找我男朋友了,你一个人,卖个惨,以朋友的口气约他出来。” “那天他会不会有约啊?” “应该不会,他在单位朋友不多,而且基本都是男生,女生的话也就和我们俩走的最近。周六你直接约他,一来可以测验他对你有没有意思,二来可以看他有没有其他暧昧者。” “恩?这怎么测的出来。”苏叶有些懵。 “我的傻苏叶,白长这么好看,真是个恋爱白痴。周六是圣诞节,可以说是情侣的节日,异性相约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也会有那个意思。”付紫拍拍苏叶的脸颊,一副老母亲的姿态。 “要是他拒绝了呢?” “那……那就再找机会,一次拒绝说明不了什么。相信自己。” “恩,就算不相信自己,我也要相信你这个军师。”苏叶亲昵的挽着付紫。还好有付紫,这可是她平生第一次一见钟情,也是第一次主动推波自己的感情。不论什么结果,这个过程总是甜蜜又让人心跳加速的。 周六那一日,苏叶和付紫坐厂车早早去了市里,两人在市里吃了早饭。 “苏叶,十点了,你给宫哲发微信约他吧。”付紫边吃边给男朋友回微信,还不忘指挥苏叶。 “好。” 宫哲,今天来市里吗? 没有回复,等了半个小时依旧没有回复。 “付紫,咱们饭都吃完了,他还没有回我,你说他会不会以不回复的方式拒绝?”苏叶是悲观型人格,任何事情总是先做最坏的打算,根本没有一丝幻想时的底气和自信。 “不会的,你这还没说呢,谈不上拒绝。他比较懒,估计还没起呢,别着急,再等等吧。” “恩。” 又过了十几分钟,宫哲发了消息过来。 宫哲:去,怎么了?要拉你吗? 苏叶:我和付紫已经坐厂车到市里了。只是她要去找她男朋友,剩下我一个人了。(大哭表情)你来市里,我请你吃饭。 宫哲:付紫这个重色轻友的。可是我和朋友约了一起打游戏。 苏叶不知道如何回复,把聊天记录给付紫看。 “你俩要是不成,我可是白牺牲人品了。这个宫哲,今天是圣诞节,打什么游戏,还有他那些朋友啊,有女朋友的不去陪女朋友,没女朋友的不去找女朋友,一堆大老爷们在圣诞节打游戏,真是奇葩。”付紫一边吐槽一边拿着苏叶的手机给宫哲发消息。 苏叶:打游戏的日子天天有,圣诞节一年可就一次,美女还不如游戏重要有吸引力吗? 苏叶看到付紫发给宫哲的消息,吓的赶紧拿回手机。 “付紫,你这说的也太不害臊了。”苏叶都要哭出来了。 “这有啥嘛,以朋友的口吻,带点调侃最适合不过了,太过矜持不好,而且我觉得宫哲不喜欢矜持的。好了,安心等他回复吧。”付紫拍拍苏叶的肩膀安慰。 两分钟后,宫哲的消息发来, 宫哲:大美女,那你怎么安排? 苏叶:看电影,吃饭,唱歌? 宫哲:恩,那我定电影票吧。你想看什么电影? 苏叶:科幻片吧,我知道最近新上了一个科幻片。 宫哲:最近新上的科幻片都一般,评分不怎么高,要不看个喜剧电影吧。 苏叶:行,你定。 宫哲:好,我现在出发,等会我们电影院门口集合。 苏叶:好。 苏叶把聊天记录给付紫看,“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我说什么来着,宫哲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是傲娇冷淡,社交能力一般,所以没有想象中那么抢手。” “恩,还是你看的准。”苏叶忍不住对付紫竖起大拇指。 “宫哲现在出发的话,估计四十分钟后就到了,我再陪你半个小时就得撤了。走,去外面那几家衣服店逛逛,一直坐人家饭店也不合适。”付紫起身拉着苏叶出门。 “付紫,你真好,哪怕有了男朋友也不会抛下我。” “那你以为呢,在我心里,你是第二的话我男朋友敢排第一?” “你最好了,要是我和宫哲在一起了,一定好好答谢你。” “怎么谢?” “请你吃满汉全席。” …… 宫哲到的时候电影剩十分钟开始。两人顾不上说太多,匆匆忙忙取票,检票,买饮料,入场找座位。 座位在正中间,观影效果极佳。苏叶不太爱看香港喜剧,完全get不到里面的笑点,越看越无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再看旁边的宫哲,他的手放在扶手上,骨节分明,又细又长,这么好看的手,握住的感觉应该很不错的吧?苏叶越看越着迷,像受了召唤一般慢慢伸出自己的手,就在两只手快要碰到的时候,宫哲突然收回手,拿起一旁的可乐喝了起来。苏叶慌忙坐正,她竟然起了色心,太可怕了!想想以前,她那么反感别人的肢体碰触,尤其是异性的,原来不是她有问题,只不过那些异性不是她所喜欢的而已。 宫哲看的津津有味儿,时不时发出低笑,听着他的笑声,苏叶的心不断坠落。从始至终他都没和她说过一个字,哪怕一个眼神交汇都没有,他是多喜欢看那个电影?还是说他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一个半小时的电影,对于苏叶来说仿佛停电断网一样难熬。 从电影院出来,苏叶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儿。这是她第一次现实中和异性约会,完全没有任何经验,想了半天,苏叶好不容易蹦出个点子, “宫哲,你有没有要买的衣服或者日用品什么的?要不要去商场逛逛?” “没有要买的。”宫哲态度冰冷,苏叶从他的语气里接收到他的抗拒和不开心。 “我想去超市买点日用品,你要不要去?”苏叶继续笑着提议。 “我就不去了,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哦。” 苏叶闷闷不乐的去了超市,其实她也没有必须要买的日用品,只是想暂时逃离那个尴尬又让人不舒服的氛围。明明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挺有话聊的,为什么今天单独出来他一句话也不说,那么冷,拒人千里之外。如果不想来完全可以拒绝,何必强迫自己呢。苏叶的满腔热血被宫哲的冰冷彻底冻住,躲在超市转着圈,不想出去。 时间耗的差不多了,苏叶随手拿了一卷垃圾袋,一提抽纸便去了收银台。付款时看到收银台旁边放着的可乐,苏叶随手拿了一瓶。她记得宫哲很爱喝可乐,而且还必须是瓶装百世可乐。 苏叶从超市出来,正看到吞云吐雾的宫哲,他的身影在冬日的暖阳下更加落寞孤寂,让人猜不透。 “给,你最喜欢的可乐。”苏叶就像那海上刚遭海啸的轮船,重新扬帆起航,扬起微笑,将可乐递给宫哲。 “谢谢。”宫哲眼角瞥了眼苏叶,接过可乐对着阳光投射的方向喝了起来,像个没有感情的饮料机,完全看不出任何感谢或是被人重视的温暖之色。 “那我把东西放你车里后我们再去吃饭?”苏叶心里生出些许怒意,但并未表现出来。 “恩。” “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先去放东西吧。”宫哲迈开腿向前走去,双手插兜,根本没有要帮苏叶提东西的意识。 他的人,他的话,他的行为,冰冻了苏叶最后一丝热情和期待。原来,喜欢并主动追一个人会如此卑微。苏叶眼眶发热,从未有过的委屈之感将她侵袭,像个受伤的鸵鸟一样跟在宫哲身后,步履艰难。 宫哲腿长,走的很快,苏叶根本追不上,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苏叶干脆放弃,不再疾步追赶,既然他这么着急甩开她,那就顺他的意吧。苏叶比平时走的更慢,垂着头也不看路,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能原地消失。看来仝沐的预感没错,宫哲不喜欢她,都是她自作多情……就在苏叶因为难过委屈,眼泪快要出来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人使力拉了下,苏叶跌跌撞撞好几步才站稳。是宫哲拉的她,在她快要撞到对面行人的时候。 “看着点儿路。”宫哲像个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居高临下俯视着苏叶。因为身高差,苏叶不得不微杨着头,看着宫哲那轻蔑的眼神和冰冷的脸,突然觉得无比讨厌,自己当初眼睛是自动加了滤镜吗?竟然会被这么一张脸迷住。 苏叶只是看了宫哲一眼,没说话,继续埋头往前走。 “车已经到了,不用往前走了。”宫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叶只好停下,转头走向宫哲,鸵鸟似的继续跟着他。 苏叶上车后直接去了后座。她是喜欢宫哲,但是还没到彻底失去自尊的程度,就算只是朋友,也不能无缘无故给人冷脸吧。大冬天的,她的脸再热,也暖不了他的冷屁股,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尴尬好了。如果是真正的男女朋友,直接吵一架撂挑子走人都可以,等着对方来追哄,可是现在他们还是朋友阶段,不能没由来的因为心里不舒服突然终止这场约会。 上车后苏叶看着窗外,冷着脸,不说话。 “吃虾可以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宫哲突然主动开口询问苏叶。 “随便。”苏叶依旧看着窗外。 “那就三街那家下火锅?” “恩。” 或许是双方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很默契的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吃饭有个好处,那就是占着嘴不用刻意找话题缓解尴尬,饭一上来苏叶便开吃。刚出锅的虾太烫了,哪怕带着手套,苏叶也被烫的不轻,条件反射的将虾扔在桌上,不停甩手缓解疼痛。 “烫着没?”宫哲拉起她的手查看。 苏叶摇摇头,她的手已经被烫麻木,但却相当灵敏的感受到宫哲手心的冰凉,眼神也看了过去,他的手在灯光的晕染下看着不那么苍白,但是温度凉的吓人,不是说男生的体温都很高的吗?难不成他生病了? “你生病了吗?手怎么这么凉?” “没,我一直这样。别着急,等三分钟再吃。”宫哲很自然的放开苏叶的手。 “恩。” 苏叶一直对美食是零抵抗。可是今天,那些虾从嘴到胃都那般无味,也激不起苏叶的幸福感,但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大口吃着,不停不歇,活像一个吃饭机器。满嘴油不说,浅绿色的呢子大衣上也蹦了好几个油点,苏叶皱眉看着衣服上的油点,心情更差。 几张纸递到苏叶面前,“擦擦吧。” 苏叶抬眼看宫哲,他的脸在饭店的暖气下总算有了温度,不再那么让人不舒服。 “算了,衣服上的油点已经渗进去了,擦不下来。” “我知道,我意思你擦下嘴,油流到下巴了。” 还好苏叶此刻嘴里没东西,不然准得被呛到。付紫不止一次说过,说她吃东西像鬼子进村,惨不忍睹,多次让她注意些。平时和别人吃饭她都挺注意,刚才因为生气全给忘了,尴尬。 苏叶看着自己手上的一次性手套,全是油,正从上往下慢慢流,她要是现在自己摘掉手套油肯定会弄到袖子上。 苏叶看看眼前的纸,看看自己的双手,再看向宫哲,意思再明显不过。 宫哲会意,微微起身靠近苏叶,替她擦去下巴上的油。苏叶瞪大眼睛,她,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她接不了纸,等会儿再处理。 “谢谢。”苏叶尴尬的垂下眼,本来垂着的双手因为情绪波动而微微举了起来。 苏叶正垂着头平复眼神,宫哲的手又伸了过来,苏叶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一手用纸包着她的袖口,一手戴着手套替她摘满是油的手套。 “好了,你重新戴双新的吃。”宫哲扔掉苏叶那一双不能看的手套,递给她一双新手套。 “你是什么星座?”苏叶没头没脑的突然问道。宫哲看她一眼, “双子座,怎么了?” “没事,随口问问。”心里不免排腹,果然是风向星座,阴晴不定。但因为这突然的温暖,苏叶的心又从冬天转到春天,连嘴里的虾也恢复了往日的美味。 吃完饭,苏叶收到付紫的短信,说是六点半唱歌,把位置也发了过来。 “付紫叫我们一起去唱歌,还有她男朋友和老赵。”苏叶说着看向宫哲。 “现在六点,开车过去刚好,你在里面等着,我先去开车。”宫哲看了眼手表走了。不知道为什么,苏叶竟然觉得他说话温柔了很多,或许是他的脸因为吃饭有了点血色的缘故吧,让她产生了错觉。 苏叶和宫哲到的早,报了付紫的名字进了包厢。只是,就她和宫哲两个人在这个昏暗的包厢,气氛有些怪异的静谧,苏叶有些局促,规规矩矩的坐着。宫哲看着倒没什么,很自然的去点歌,然后唱歌。 苏叶听着他的歌声,用余光偷瞄着他,在忽明忽暗的彩色灯光下,他深情、俊俏的面容再次撩动着她的心。 好想表白,此刻只有我们两个,天时地利人和,再适合不过,可是,可是万一他拒绝了怎么办?等会儿大家都要来,那得多尴尬?没事没事,人多才好掩盖,可是……直到所有人到齐,苏叶最终也没有表白。因为心里惦记着大事,苏叶没有好好唱一首歌,没事瞎捣乱下,缓解内心的躁动。 回去的路上,外面飘起了雪花,苏叶的双眼一下子被吸引了去,那漫天的小雪花,在路灯下反着光,晶莹透白,让人的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车上,老赵在睡觉,没人说话,有些安静,付紫感觉太沉闷,于是眼珠子一转,趁机开始替苏叶探起宫哲口风来。 “宫哲,你和你女朋友分手半年多了,走出来没?” “从未陷进去,谈不上走没走出来。”宫哲瞥了眼后视镜回答道。 “洒脱。那现在考虑找吗?有没有什么标准?” “恩……白,身高一米六五,不矫情,爱吃,性格好。” “那你看苏叶有多高。”付紫又眨着她那双明亮的双眼,精明中又透着一股贼兮兮。 苏叶闻言瞪向付紫,她问的也太明显了吧,老赵还在车上呢,虽然他在睡觉,万一听到了怎么办?付紫示意她放心,没事。 “一米六五吧。”宫哲通过后视镜看了苏叶一眼。 付紫会意,得到想要的信息后没再继续追问,开心的聊起了其他话题,期间还不忘别有意味的看苏叶一眼,一副铁板钉钉的样子。 到厂里后,付紫没有回自己宿舍,而是跟着苏叶去了她宿舍,刚才在车上不方便说,她太想这道这两个人今天怎么过的。 苏叶耐着性子把今天发生的点点滴滴都告诉了付紫,包括宫哲没帮她提东西,吃饭的时候又帮我擦下巴上的油等等,再小的细节她都没落下。 “付紫,为什么我总猜不透他的意思。刚开始,从选电影到去超市,他冷的能把人冰冻,可是吃饭的时候呢又变的温暖了些。我真搞不懂他什么意思,是不是从头到尾他只把我当关系还不错异性朋友?” “苏叶,你别庸人自扰了。从你的叙述来看,宫哲肯定对你有意思。异性相处,如果没意向,是很介意肢体碰触的,更别说替你擦嘴上的油这些。而且你自己也听到了他找女朋友的标准,我觉得完全是参照你说的。” “是吗?可我一米六,根本没有一米六五。” “实际多高不重要,只要穿着高跟鞋一米六五就好了,男生嘛,只在乎你最终展示出来的身高。” “恩,好像有道理。付紫,今天在KTV,你们还没来的时候,我差点跟他表白。” “幸好你没有,太突然了,宫哲那个性子比较慢热被动,而且在厂里,就那么点儿人,没有秘密,只有八卦,谈恋爱需要慎重。你们俩还是徐徐渐进的好。” “恩,我知道了。” 苏叶是个急性子,感情上更是火山式的,让憋着不喷发确实有些难。但苏叶还是听从付紫的建议,徐徐渐进。 ------------ 第33章 异国的愿望 苏叶和宫哲再没单独约过,就算一起出去基本都有其他人在,老赵或者付紫,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两人单独约会的事情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苏叶的内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对宫哲的迷恋更深,为了不论何时碰到宫哲都保持最美的样子,苏叶整天都会精心打扮,从发型、妆容、服装搭配到鞋子,一样不含糊,哪怕是日常上班也是如此。可宫哲平淡如水的态度总是浇灭她的热情,经常使得她陷入自我矛盾和怀疑: 是不是因为我的家庭,所以他止步不前?我老家在一个山区县城,后期才搬到A市,父母现在也是给人做零工,挣的不多,和宫哲家比起来可以说是天上地下,所以他在意? 十二月初,苏叶突然决定去新加坡旅行,并且已经办好了签证。付紫听到这个消息着实吃惊。 “怎么突然要去新加坡?” “上班上久了,想出去玩下,开阔下眼界。”苏叶笑言,没有告诉付紫她的真实想法,说起来有点儿可笑,她此行目的主要是为了向宫哲证明自己条件并不是很差。 苏叶独自一人去了新加坡,同学小库在那边接她,倒也安全方便。小库是一个很热心的女孩,毕业后去了新加坡工作,所以工作后两人联系很少,此次苏叶找上小库,她立刻请了几天假专门陪苏叶,她感动又不好意思,把小库的好默默记在心里。 新加坡是一个包容的国度,不排外,对其他国度的人都很友好。走在大街上,你会看到不同肤色、不同发色的人种,互相尊重,友善和睦。 小库不只是苏叶的导游还是她的翻译,现在的新加坡,人们日常交流用英语,苏叶英语弱,全靠小库。 “环球影城、鱼尾狮公园还不错吧,晚上吃完饭我们再去滨海公园怎么样?”小库买了冰激凌,递给苏叶一个,新加坡四季如夏,太热了。 “恩,听你安排。” 滨海公园最吸引人的是那条金色愿望街,路两边种满了树,树上挂满了金灿灿的叶子,那是供人们祈愿的金叶子。 “你要许愿吗?”小库问苏叶。 “要。”苏叶来了兴致,以前她最不屑许愿这个行为,觉得那不过是人的一种精神寄托,根本不会实现,但是现在不同了,她知道有天界的存在,而且她正好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去领笔。” “好,辛苦。” 苏叶取了一片金叶子,看着叶片中模糊的自己,自言自语道,“你真的会帮我实现愿望吗?” 苏叶写下了三个愿望:1.希望我的亲人朋友健康平安;2.希望我的事业稳定下来;3.希望宫哲能和我在一起。苏叶就是这样,总是把最重要的写在最后面,来掩饰内心的急切。 挂好写了愿望的金叶子后,苏叶专门拍了个照,不过看不到叶子上的字,还让小库给自己和写有愿望的金叶子合了影,然后发朋友圈。 回到住处后,苏叶洗完澡头发没顾上吹就开始翻看微信,没有人给她发消息信。朋友圈点赞和评论倒不少,但没有宫哲的。苏叶放下手机,谁的评论也没回复,长舒口气,带着一丝落寞。以前,她的朋友圈宫哲还会点赞或者评论,可是近一个月,她的朋友圈没少发,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究竟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 后几天的行程都按小库的安排走着,苏叶隔一天便会发个朋友圈,直到回到单位,都没有等来宫哲的消息,朋友圈点赞或评论。 可能他就是那样的清冷性子吧,苏叶强行自我安慰着,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苏叶回到单位当晚把带回来的特色食品分给几个小伙伴。当然,宫哲的除了特色小吃还有鱼尾狮纪念品。苏叶提前发了微信让宫哲晚上八点在楼梯口等自己,她要亲自把礼物给到他手上。 苏叶没有卸妆,穿戴还是很整齐,拿着礼物匆匆去见宫哲。平时的苏叶,下班第一件事便是换睡衣、卸妆,卸去一整天的疲惫约束,一旦规则和宫哲有冲突,她便会舍弃自己的规则。 “谢谢。玩的怎么样?”宫哲接过礼物客气问道。 “挺好的,新加坡包容性很强,常年如夏,空气特别好,就是太热。” “晒黑了一点。”宫哲看着苏叶的脸说道。 “啊……拿的防晒喷雾被扣在机场了,就这么干晒了几天。黑的很严重吗?”苏叶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脸,她还没注意晒黑的问题。 “你本身就白,就算晒黑了依然很白。”宫哲嘴角微杨,但是笑意很浅且浮于表面,眼神很平淡。 “你可真会安慰人。”苏叶尴尬的笑笑,下决心等会儿收拾完一定要好好护肤,宫哲喜欢白皮肤女生,她一定要白回以前。 “你才回来应该挺累的,赶快去休息下,改天聊。” “恩,好。” 苏叶本以为,此次高调旅行之后她和宫哲之间会更近一步,没想到还是那样忽远忽近,甚至更远了。难道是因为她太高调了?她实际中并不是高调的人,她这样做只是想让宫哲明白,虽然她家境一般,但是没有那么差,而且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可以缩小他们之间的差距,让他们更般配。苏叶迷茫了,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她应该怎么做?她彻底猜测不到宫哲的想法,连付紫也猜测不到。 “付紫,我要告白,不想等了,越等变数越大。”苏叶眉头紧锁,她急了,宫哲疏离的态度让她无法静心等待时机。 “也可以,人的感情最不稳定,而且宫哲那个人在感情方面有些被动、小白,他那个前女友也是主动追的他。”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觉得不是多重要就没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宫哲在感情方面没有经验,挺纯情的,听老赵说他就交过一个女朋友,只到拉手的阶段。这种男生一般挺好搞定的,所以,你一定会成功。” “真的?”苏叶不自信的问道,但是她的笑容已经表明她此刻的坚定,付紫总是在她怯懦自卑的时候给她信心。 “当然。” 苏叶忐忑又兴奋,还没告白,已经开始幻想他们在一起结婚的场景,兴奋之余总少不了担忧,为了获取更多支持和信心,苏叶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家哥哥。毕竟知道这件事的都是女性朋友,她们的建议和鼓励都是站在女生立场,而她要告白的是男生,如果能有哥哥的建议,会更加贴切。 “叶子,通过你的叙述,我没感觉到那个男生对你有特别明显的那层意思。如果是我,我要是真喜欢哪个女生,就算我内向,不善言辞,我也会找其他人帮我探口风,主动约她。” “他也主动约过我。”想到那次苏叶就很后悔,当时早上十点多,她煮了一大盆泡面,刚吃完,宫哲发消息约她去吃饭,然后她很真诚的说自己吃过了,下午可以约,于是,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等到宫哲的下午之约。 “我知道。但是也就约过一次还没约成,还是在你圣诞节约他之前。圣诞节你的意图那么明显我不信他感觉不到,他要是对你有意思肯定会顺势而为,而不是保持距离。苏叶,听哥的,别表白了,也别去做一些事情讨好他,他不会因为感动而接受你,就算勉强在一起日后也不会珍惜你。男生和女生终究是不一样。男生追女生只要有真心、用心和耐心便会成功,女生追男生需要一样,那就是那个男生的喜欢,不然做再多都是徒劳。” “哥,这都只不过是你我的猜测,毕竟我们都不了解他。如果因为误解而错失这段缘分,我会不甘心、会后悔。” “好吧,你从小就是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既然那么喜欢他,那试试也无妨。但是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知道吗?” “知道了,哥。” “恩,时间不早了,早点儿休息。” “拜拜。” 苏叶盯着天花板上那个烟雾灯,下定决心:不论结果如何,她都要告白。 仝沐从苏叶去新加坡一直看着这一切,像个撒旦一般冷漠,没有一丝其他情绪,他已经掌控了一切。 ------------ 第34章 无声拒绝 元旦节前夕,很多人都已经在回家的路上。苏叶还在宿舍呆着,三天假期回家太仓促,最重要的是她今晚要告白。苏叶知道宫哲要开车回家,特意把表白放在了今晚,好让宫哲假期可以好好考虑一番。 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八点半,苏叶晚饭没吃,一直坐在椅子上编辑表白文字,删删改改,历经两个多小时总算完成,然后用微信发给宫哲。消息发送成功后,苏叶感觉身心轻松了一大半,手机抱在怀里祈祷着:希望他答应! 其实,苏叶本来是要直接打电话表白的,只是五天前的晚上她打电话过去时宫哲在和同事打牌,实在不方便讲,而且她一讲电话脑子就容易乱,说不清楚,所以最终选择微信告白。一个人默默等待太煎熬,于是苏叶叫了付紫过来陪自己,并把自己的告白文案拿给付紫看。 这是历时两个多小时修改的最终版: 宫哲,我喜欢你,你聪明、随和,和你在一起总是很舒服,你喜欢白净、不矫情、爱吃的女生,我刚好符合,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要不要在一起试试?如果相处不合适再退回朋友的立场如何? 付紫看着苏叶的告白短信,只有一个感觉:历时两个多小时的文案,没有诗情画意,没有深情款款,没有海誓山盟,没有调皮可爱,可以说平常寡淡,更别说引人入胜之。最要命的是最后一句。 “苏叶,不得不说你真是一个务实又不花哨的人,写的文案都这么……平易近人。” “你意思写的很烂?” “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吧,这告白嘛,该夸张就得夸张,该至死不渝就得至死不渝,该情感绑架就得情感绑架。你倒好,写的平淡就不说了,这结果还没出来呢你就先给自己判刑了,还说什么退回朋友的立场?你咋想的?” “我这不是以防万一,给大家留条后路嘛。” “他的后路就是你的绝路,你明白吗?”付紫说完后见苏叶表情纠结,意识到自己言重,语气柔和起来,“没事,一个文案而已,意思表达清楚就行,现在就静等结果了。表白完感觉怎么样?”苏叶现在是等待时期,本就焦虑难安,她不能再打击她。 “从消息发出到现在不过一个多小时,我感觉自己就像那铁板上的烤肉,焦了已经,真比等高考成绩还让人心慌难受。” “正常,希望他别想太久,尽快回复,不然多一分钟都是煎熬。好了,今天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去市里逛逛,购购物,转移注意力,这样等待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你明天不是要陪你男朋友吗?” “他下午五点才下班呢。在这之前我们俩可以一起逛。” “好。” 直到收假上班,苏叶依旧没有收到宫哲的回复。心里不好的预感一直积累,苏叶告诉自己不要放弃,再等等,等确定的答案。 早上去办公室的楼道里,苏叶碰到宫哲,他看着很颓废,头发长的没型,脸灰蒙蒙的好像没洗,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苏叶大大方方先打了招呼,宫哲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苏叶见他这种态度转身便走,准确的说是逃走,宫哲的态度无形中印证着她的不良预感,她怕他当场突然说出拒绝的话来,所以逃走了。 那一天安安静静的过去,苏叶再没见宫哲,他的微信好像闭关了一般没有任何动向。 宫哲,你到底什么意思呢?是继续考虑,还是接受或是拒绝,一句话都没有吗?我连一个答案都不配得到吗? 付紫她们都说没回复就是有希望,说明他还在考虑。可是一周多过去,依然没有回复。苏叶等不住,又给宫哲发了短信:宫哲,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能不能给我个答案,这对我很重要。 苏叶的短信就和那条告白微信一样,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宫哲还和往常一样,见到苏叶会打招呼,说两句官话,工作上照样配合,好像压根没收到过那条告白微信和短信一般。但是苏叶已经发现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除了工作,她和宫哲私下再无联系,哪怕有他人在场的饭局都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新伙伴,男的女的,苏叶一个不熟。他和苏叶仿佛熟悉的陌生人。她的感情,对他来说,不如一粒浮尘,连他的余光都得不到,更别说激起任何涟漪了。 付紫她们也没再问苏叶结果,大家都清楚,这么久没回复,那便不再是希望,而是无声的拒绝。 苏叶白天看着和平时无异,晚上却总是睡不着,默默流泪。哪怕睡着了梦里也是宫哲。 梦里下着大雨,发生了水灾,宫哲和苏叶本是一起的,刚好有一条救生船,能承载两个人,可宫哲却和另一个女生走了,把苏叶一个人留在水中。苏叶不甘心,踏着及膝的水流追着宫哲,宫哲不理她,反而把船开的更快。就在苏叶体力不支准备放下的时候,宫哲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冷冷的垂眼看着她, “苏叶,你为什么要一直纠缠?” “我只是想要个答案而已。” “我以为你会明白,既然你这么在意我亲口说,那我就直说好了。苏叶,我不喜欢你,从始至终我都只把你当朋友。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当初之所以不回复是因为我们同事一场,不想你太尴尬。” 苏叶看着宫哲的嘴一张一合,那原本好听的声音变的那般刺耳。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做一些误导我的事情?” “我做什么误导你的事情了?” “你说你喜欢爱吃的女生,你给我夹菜,帮我擦下巴上的油,这些不算吗?” “苏叶,你是不是没有过关系好的异性朋友,所以才会因为这些再正常不过的小事情多想?你说的那些事都是偶然事件,换成是付紫,我也会那么做。” “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苏叶哭了,看着宫哲哭了。她真是没出息,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哭呢,就不能忍忍吗?可那眼泪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宫哲对于哭泣的苏叶无动于衷,转身走掉。只留苏叶一个人在原地大声哭泣。 苏叶梦里哭醒,看着黑漆漆的房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全是泪水。 那晚的梦,太过真实刻骨铭心,以至于过去很久之后苏叶依然清楚记得宫哲拒绝她的每一个字。 暗处的仝沐看着泪流满面的苏叶,心一阵揪痛,但也只是看着,并未有任何行动。 ------------ 第35章 爱而不得 那段时间正在热播《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苏叶看的入迷,常常看到哭,当然不是因为男女主的爱情故事,而是因为凤九的爱而不得。她喜欢帝君,不惜斩断自己的狐尾做出刻刀,想要把自己和帝君的名字刻在三生石上。她刻完那名字便立刻消失,直到最后,三生石上还是没有她和帝君的名字。和自己多像啊,同样的爱而不得。可是凤九比她幸运,虽然帝君不能和她在一起,但帝君心里是有她的,不像她自己,连一个明确的答案都不配得到。 一个多月下来,苏叶整整瘦了七斤。付紫看着不忍, “你说你,你们还没在一起你就这副样子。要是在一起了,宫哲对你不好,你不得瘦成闪电了?” “那怎么会一样呢?在一起有矛盾也会有甜蜜,不像得不到的单恋,只有悲伤。” “苏叶。宫哲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爱打游戏,爱抽烟,还爱打麻将,工作上也不努力,他根本配不上你。”女生之间的友情就是如此,为了安慰在乎的人,可以把惹她难过的人说的一文不值,哪怕有悖事实也无所谓。 “付紫,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可是做到太难了,你明白吗?”苏叶说着眼泪又蓄积了起来。 “我知道,暗恋的失败和失恋带给人的伤痛无异。你这么漂亮优秀,总会遇到真正适合你的男生的。就让宫哲成为路人甲吧。” “我需要时间。” “恩,我会陪着你的。正月十五市里有灯会,我们一起去看。” “那么重要的节日,你得陪你男朋友吧。” “没事,你比他重要多了。” “谢谢你,付紫。”苏叶感动的抱住付紫。 自从苏叶和宫哲疏远后,碰到的机会少了很多。苏叶总是在不经意间去搜索他的身影,奈何连个相似的身影都看不到。难道连老天都觉得他们不合适吗,所以不让他们碰到? 仝沐看着沉浸在痛苦中的苏叶,突然有些后悔,如果他不从中阻拦,让他们在一起试试,她或许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吧? 分手后仝沐一直隐身在苏叶身边,当他第一时间觉察到宫哲对苏叶也有意思时便找机会入了他的梦。很不巧,仝沐进去的那次正好看到宫哲和苏叶身着婚礼服,走向礼堂的画面。身着婚纱的苏叶太美,那是他从未想过的场景,他一直以为只要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好,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身着婚纱,嫁给另一个男人。不,绝对不行,她是他的爱人,怎能嫁给别人!仝沐失去了思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苏叶是我的,不能嫁给任何人。于是一个箭步上前,从宫哲手里抢过苏叶。 “你是谁,竟然来抢我的新娘?”宫哲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怒气跟着迸发出来。 “我是谁你不是听说过吗?我就是苏叶无法忘怀的初恋男友——仝沐。” “仝沐!”宫哲瞳孔皱缩。仝沐他当然听说过,自从他喜欢上苏叶开始,便悄悄打听过她的事情,知道她有一个无法忘怀的初恋男友,好像他已经死了。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是死了,可是在苏叶心里我依然活着,只要她还记得我,便不会接受别的男生。你知道苏叶为什么对你有所不同吗?” “为什么?” “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便会明白。” 宫哲详细打量起仝沐,突然瞪大眼睛。太像了,他们从身高体型到脸型都很像,就连佩戴的眼镜框都一模一样,老远一看还以为是一个人。难怪,难怪苏叶第一次看到他时眼神那么深情,他当时抱着文件盒,没办法侧头,余光却看到当时还不认识的苏叶一直盯着自己,她真挚痴迷的眼神让他的心漏跳了一拍。还有后来,苏叶看到他总是容易害羞紧张,他以为,苏叶对自己一见钟情,喜欢自己,原来,自己不过是另一个人的影子而已,亏他还沾沾自喜,觉得他们是两情相悦。这个事实让宫哲刚才的幸福感一下子消失不见,不过好在他不认输的气性还在。 “长的再像也是不同的两个人,我想这点苏叶也是明白的。她原来或许很喜欢你,很爱你,可是你已经死去多年,时间已经治愈了她,她已经不再执念于你,她现在喜欢上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吗?你怎知她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像我才对你另眼相看?如果她真喜欢你,为什么除了工作和你私下没什么联系?” “怎么没有,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唱歌很多次了。她每次去市里都会叫我一起去。”宫哲气势十足,但那气势看着很虚。 “她去市里要问你不过是为了搭便车,你们吃饭唱歌都有其他人在场,试问你们私下单独约过吗?” “我们……”宫哲被问住,他私下约过苏叶一次,被她拒绝了。 “宫哲,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自作多情、一厢情愿。你若不信,日后可以再看。” 不得不说,仝沐心思细腻,很善于攻心,他太了解苏叶,也了解宫哲的傲娇,知道如何下手。 那个梦太真实,和现实连接的又很紧密,让人不得不信,以至于宫哲对苏叶的好感开始有些动摇。经过某次大事后,宫哲对苏叶的好感彻底瓦解,深信自己在苏叶眼里只是替代而非喜欢。影响宫哲情感走向的大事发生在某天晚上。 宫哲从市里回来,车上只有他和苏叶两个人,苏叶因为太困,在副驾驶上睡着了,梦里叫了仝沐的名字,还哭了。虽然是梦话,宫哲却听的清清楚楚,记忆深刻,梦话是这样的, “仝沐,仝沐……我爱你……我不会忘记你,不要走。” 也是那次,‘仝沐’这个名字成了宫哲厌恶的禁忌。他有自己的骄傲,他喜欢苏叶,可以接受苏叶喜欢过别人,但他无法容忍自己成为别人的替代品。而且苏叶还对以前的恋人念念不忘,这对宫哲来说堪称羞辱,一向骄傲自信的他根本无法接受,好在,他知道的不晚,在没有彻底沉迷这段感情时可以及时收手。对于宫哲,对异性的好感是排在自尊骄傲之后的,毕竟,他也不缺爱慕者。 其实,那天苏叶之所以会叫仝沐的名字是仝沐入了她的梦,并且在她醒来之前消除了她的梦记忆。所以,苏叶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分手之后仝沐真的走了。 所有的这些也是圣诞节那天宫哲冷脸的原因。宫哲是骄傲的。他对苏叶的喜欢本就没那么强烈,被仝沐这么一搅和,自尊心再一作祟,直接退了出来。 苏叶的告白微信宫哲自然是看了的,由最初的震惊、欣喜转为生气。震惊的是苏叶会给自己告白,欣喜的是他不是一厢情愿,可仔细一看她的告白文字又不免生气,从她的文字里他感觉不到什么真情实意,反而像在玩。于是他故意没回,等着她问,可是直到收假她也没问,见到他跟没事人一样打招呼。一周后,终于收到她的追问短信,宫哲看着那条短信,五味杂陈,他动摇了,哪怕仝沐的事情还扎在心里,他还是想和她在一起试试看的,可是,他不能。因为就在看到苏叶短信的前一天晚上,家里给他打电话说工作调动的事情,春节前后,他会调回家那边工作,如果他们现在谈恋爱,那刚在一起就得异地,他最讨厌异地,异地对于他来说是恋爱的坟墓。 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阻止两个人在一起,于是,宫哲放弃了,并且亲自斩断了两人的联系,结交新朋友,淡忘这段短暂的爱恋。 宫哲就是这样一个人,傲娇自尊,不论是在幻境还是泥潭,总是可以完美抽身,不沾染一丝杂陈,因为他爱自己胜于一切,这也是仝沐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 第36章 事业滑铁卢 感情才经历过失败的苏叶,事业也开始逆水。 苏叶最近老被主任骂,而且是三天两头当着大家的面训她,她都懵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一件很小的事情她都能专门拿出来训,好歹她也在综合部干了一年半了,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今天,因为一份下发文件,苏叶再次被主任点名批评, “苏叶,你看看你下发的最终版文件,错误百出,让我在会上丢尽脸面。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成文的东西不经过我审核就发布,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能看吗?”主任的卷翘睫毛随着她的发音不停颤动着,声音尖锐刺耳。 “主任,那份文件我两天前就给您发钉钉了,昨天是最后发布期限,您说可以发的。” “我以为你说的是月度会议纪要。苏叶,我每天事情很多,要处理那么多文件,你发给我的文件要提醒我看呢,不是悄无声息一发就完了。” “我钉钉上提醒过了。” “那么多消息我怎么看的过来,你长嘴是干嘛的?还能不能干了?”主任的分贝已经达到最高,路过综合部门口的同事都忍不住侧目,相邻两个办公室肯定都听到了。 苏叶知道,自己此时若是再解释,主任只会更愤怒,说出更难听的话,她很少讲道理的,尤其在激素分泌失衡的时候。苏叶乖乖闭嘴,跑去库房偷偷哭了起来,没一会儿付紫也出现在库房。 “我猜你肯定在这儿。别哭了。”付紫把纸巾递给苏叶, “你们主任是更年期提前了吗?跟个泼妇一样,你下发的那个文件我也看到了,根本没什么问题。是我们主任和她不对付,多问了几句,她就把气撒在你身上。她有能耐怎么不去找我们主任吵?真是个疯子。”看着苏叶被欺负,付紫也被气的够呛。 “我感觉她是故意针对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 “她之前对你还可以呢,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呢?我只听人说她脾气不好,爱吵架,像泼妇。其他的还不清楚呢。你舅舅不是以前和她在一个部门带过吗?你要不要去问问,看要不要送个礼什么的。” “恩,我回头问问。” “别哭了,不然眼睛该肿了,擦完眼泪赶快回去吧。” “好。” 下班后,匆匆吃完晚饭,苏叶按照付紫的建议找了舅舅咨询, “她是一个很贪便宜的人,你这次送礼,以后她再故意为难你还要送?这毛病惯不得。你好好做你的事,先不要搭理她。新厂长要清理借调人员,是个定岗的机会,你暂且忍忍,别和她起正面冲突。” “恩,知道了。” 舅舅和付紫的安慰是很有效果的,苏叶总算心里好受了一些,只是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会是什么。苏叶以前对于上班还挺积极,现在一想到主任那张脸她就感觉像看到沙场上刽子手的脸一样,绝望到死。 大早上一上班,主任组织部门会议,苏叶急忙放下手里的豆浆去开会。刚坐稳,主任便开始了,一脸的戾气, “咱部门近期很松懈。在这里我要批评下苏叶,做事慌里慌张,很不用心,频繁出错。以后再出错我可饶不了你。” 其他人大气不出,苏叶听得一愣一愣,这是一个主任该有的说话方式吗?我犯了什么错,怎么饶不了我,你又什么时候饶过我?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颠倒黑白,不讲理的人,这是一个领导该有的素质吗? 那不是部门早会,而是苏叶的批斗会。经常被主任这样辱骂针对,苏叶饶是心理再强大也有些扛不住,心沉入海底,无心干活,中午和付紫吃饭的时候眼泪再也忍不住。她本不想哭的,可是付紫一问她哪里还忍得住,也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眼泪吧嗒吧嗒往饭里直掉, “她有什么话不能直说,何必用这样的方式三番五次羞辱我,还要当着大家的面。我要是真做错了我也认了,可事实呢,全都是她红口白牙在那儿胡编乱造,一个举证都说不出来。”苏叶带着哭腔,音量已经压的很低。 “我也是没想到她会那么过分,完全不顾及大家的脸面。你在综合部一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她对你有意见,等你借调期满了让你回生产现场就好了,何必生出这么多事。” “可能她怕无缘无故让我回生产现场会被人说白眼狼吧,她这是在给自己提前开脱,让大家都以为是我能力不足才回的现场。” “她真是人类的败类,白眼狼,黑心肝的家伙。苏叶,别难过了。” “恩。”苏叶嘴上应着,眼泪却依旧吧嗒往饭里掉。 苏叶感觉每天都是度日如年。白天恐惧,晚上流泪。一周下来,苏叶感觉自己已经快绷不住了。 一天晚上,付紫跑来她宿舍找她,苏叶正抱膝坐在椅子上看电视,面如死灰,电视声音挺大,付紫远在楼道都听见了。 付紫把电视声音调小,拍了拍苏叶, “先别顾着伤心,解决问题最主要。我仔细想了下,你们主任针对你可能没那么简单,估计是有人要来顶替你了,她这是在故意逼你让位呢。” “你猜的没错,今天早上主任找我单独谈话了。意思是我在综合部耽搁前途,让我回现场多学点东西。”苏叶依然盯着电视,声音冷而沙哑。 “我呸,这么不要脸的话她怎么说的出口,当初续借调单的时候怎么没说耽搁你前途呢?你为综合部做了这么多,钱没多拿一分,现在要卸磨杀驴,想的倒美。” 苏叶笑笑,那笑意凄凉,看着怪渗人的, “还有更恐怖的呢,今天早上,她跑去厂长那告我的状了,说我不能胜任综合部的工作,让我回现场。我是真没想到,为了对付一个我,告黑状这种下作手段她都用上了,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恩将仇报的黑心人。在综合部,就我一个借调的,除了本职工作还有干各种杂活,其他人要是请假我帮他们干活,大周末的她要是有着急的文件,我第一时间去办公室给她弄,这一年多以来,我问心无愧。她为什么做这么绝呢?”苏叶这才转过头看向付紫,很是不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黑心肠的人,还是说自己见的太少,孤陋寡闻了? “我感觉这后面还有很大的阴谋,我问了我们主任,还有王姐,她们都不知道谁要替代你,只有你走了,那个替代你的人才会出现。” “其实她好好给我说,我不会赖着不走的。可是,她偏偏要用最糟糕的方式,我真的要被折磨疯了,我真怕这样下去我也会变成一个疯子,付紫,我准备回现场了。”苏叶双眼重新移向电视,透着不容更改坚定。单位这么大,综合部容不下她,她回现场还不行吗?她无力抗衡让路总可以的吧?工作这几年她已经明白,强大的背景和关系在这个单位重于一切,也可让一些人为之发疯发黑,比如她主任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也不知领导给她许了怎样的愿望,让她如此费尽心机,不顾脸面。 “别冲动。你在综合部干了一年多了,岗位和工资都没长,让你再回生产部门,专业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你还怎么自处。你们主任就是个疯子,她在咱厂是出了名的泼妇你又不是不知道,靠着自己残留的姿色才保住现在的位置,根本不是什么好鸟,离异的中年女人更年期提前,你就当她是乱咬的疯狗,不理她。” “疯狗是不论你理不理她,她都要冲着你叫嚣,咬你,让你逃不掉,折磨你。” “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大家都要在这个单位常待的,她总要给自己脸面的,所以,不用怕,大不了就闹,他们也不能把你如何。” “可是我舅舅还在这个厂里呢,我闹的话他的脸往哪儿放?他以后的晋升肯定也会受影响的。” “也是。你这情况还比较难办,那你要不再问问你舅舅,让他给你出出主意。” “恩。” 苏叶找了她舅舅,他舅舅给她的建议是等到借调期满后回生产部门。那一刻,苏叶的心沉入谷底。虽然舅舅没有多说,但是苏叶明白,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要代替她的人不简单,她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让位。 爱情不顺,连事业也直走下坡路,她到底是惹怒了哪路神仙呢。仝沐一直在苏叶身边守护着,看着她难过崩溃的模样,好几次忍不住想出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她总要学会长大,而且,他在等,等她的召唤。 苏叶穿着睡衣下楼,找到靠近停车场的角落,蹲在地上,看着那些干枯的草尸,让大风吹走脑子里那些烦心事。 突然一束车灯投射过来,苏叶本能的挡住眼睛。随着车灯变弱直至熄灭,四五个人从车上下来。而且还有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今天太累了,就不打牌了。”是宫哲的声音。 “年纪轻轻的累什么累,现在才十点。走,打牌去。”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借着宿舍楼的光亮,苏叶隐约看到那个女生推着宫哲走了,后面还跟着两个男生。那几个人应该就是他的新朋友吧,听付紫说他本来要调回他们家那边工作的事情好像黄了,但他好像处理的不错,并没有被不良情绪彻底掌控。他们现在真的是熟悉的陌生人了,除了工作对接,没有了任何交集,不对,以后,连对接工作都不会有了,是彻底的陌生人了。 苏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悲凉。如果仝沐在,会是怎样的情况?她的处境会不会不至于这么糟糕?他总会倾尽所能帮她处理所有阻碍和不快……,不行,不能想了,当初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应该承担应有的后果,而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遇到挫折总想着依靠别人。 ------------ 第37章 小鬼难缠 在李主任的手段逼迫下,苏叶回了生产现场,春节后便报道。只是没想到,苏叶回到生产部门后的处境远比想象中还要艰难。晚来的新人和她的岗级工资一样,王越因为她男朋友的原因也早调了过来,现在和她同班组。范班长是刚进厂追过她被她拒绝的男生。那个范班长可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这不,苏叶刚回来,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不给她配发工具,还扣了她几百块钱奖金,理由是她之前在综合部上班,有周末,而在班组的人没有周末,所以要把她的奖金扣除一部分。而王越,在她回来后,不由分说把自己手里的活分给了她,还说是给范班长说过的。她冷笑,班里谁不知道她老公和范班长关系好,她在班里不用干活,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给范班长甩脸子的。这是新仇旧怨聚一块要报复她了?看来又要不太平了。 苏叶的舅舅叮嘱过她,要她好好在生产现场干着,不要生事端,半年后会给她提岗。苏叶有再多委屈也默默咽下,对于范班长和王越的故意刁难基本也是能忍则忍。毕竟她舅还在这个单位,她们最多也只是耍些小诡计,不敢太过分,她也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完全不顾舅舅的处境。 如果说在综合部的后期像人间炼狱,那现在在班组的生活就是在妖魔鬼怪场。苏叶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笑了,哪怕看喜剧、听相声都笑不出来。还好有付紫和张凡,不然她的日子更加难熬,很多委屈和她们说说会轻松许多, “你们范班长和那个王越夫妇就是小人,在厂里,也就他们三个关系好,你再看看谁还搭理他们,你不知道你们班其他成员背地里都是怎么骂那三个人的。”张凡给苏叶宽心,“听说下个月就要提岗了,你再忍忍,等岗位提上去了再找机会调其他部门去。” “没那么好调,在哪个部门都一样,换汤不换药,现在就好好挣钱吧,其他的不在意就好了。”经历过李主任的刁难后,苏叶感觉自己对于班组那些小人的刁难很容易忍受。 “真是小鬼难缠。”付紫皱眉,“苏叶,你说你是不是真招小鬼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命背。感情工作都不顺不说,而且还是坐着飞机直通深渊。” 苏叶轻皱眉头看了付紫一眼。她和宫哲的事情张凡不知道,而且也没成,她更不想告诉张凡了。苏叶的意思付紫当然明白,连忙转移话题, “要不周末我陪你去寺庙拜拜吧,去去你身上的晦气。” “付紫,你咋还迷信呢。”张凡接话。 “也不是迷信,不管它灵不灵验试试嘛,也算是给自己一份信心和勇气。” …… 很快到了定岗时间,苏叶按照流程参加完笔试和操作。感觉自己发挥还行,想着定岗应该是稳打稳。隔天去人资办事,一个相熟的同事把她叫住, “苏叶。” “薛师父好。” “恩,自从你回了现场就很少见你了。对了,这次定岗考试你没参加吗?” “参加了,笔试和操作都参加了。” “那你们班组报上来的定岗名单里怎么没有你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苏叶说着,感觉自己的眼泪快要出来了,慌忙找了个理由跑了。 到了没人的地方,苏叶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又气又委屈。这些人,真当她是死人,好欺负吗?如此明目张胆,欺负她不说,连她舅舅也不放在眼里。付紫和张凡正好碰到苏叶,看到泪流满面的她,立刻将她带到付紫宿舍。 “快说说,怎么了,哭成这样。”付紫皱着眉头给付紫擦着眼泪。 “前几天定岗考试,张凡应该知道的吧?”苏叶抽泣着开始诉说。 “恩,我知道。” “我也参加了,结果,范班长把我直接从名单里剔除了。要不是那个薛师父问,我到现在还傻傻的等结果着呢。你说他何必呢,不想给我定岗就别让我参加考试啊?他这是故意恶心我呢嘛。全班四个女生,就我上夜班,我的休息也最少,可是每个月到手的奖金也是最少,我一直忍耐为的就是能顺利定岗。我如此忍气吞声,配合着他,为什么他还要做到如此地步。” “你们范班长是真小人,竟然能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还好你当初没和他在一起。话说回来,他不是和你舅舅关系还不错嘛,竟然这么欺负你,平时的就不说了,定岗是多大的事啊,他也不怕你告诉你舅。” “从综合部灰头土脸的回来,他们就认定我是个忍气吞声的软柿子,一步步试探着我的软硬。所以他悄无声息的做这个局,耍我。”他们一大家子都有老好人的特性,从不屑给人穿小鞋,范班长了解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如此明目张胆。 “那个姓范的作为一个男生,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对待一个女生,难怪三十不到就秃顶,至今没有女朋友,就他那样,注定孤身一辈子。”张凡恶狠狠的骂道。 “苏叶,消消气,先把这件事告诉你舅舅吧。”付紫理智提议。她们三个能力有限,经验也有限,能看到和处理的更有限,牵扯到前程利益,还得靠长辈来指点。 “我舅舅肯定知道了,他有那么多事要处理,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我这边,为我保驾护航,这件事我想要自己解决。”苏叶狠厉的看着墙面,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你要怎么解决。小鬼不好对付。”付紫都想不出对付他们的办法。 “那就用鬼的方式对付好了。我已经有主意了,付紫,张凡,你们等着看就好。” “你要做什么?给我和张凡说说,我们帮你。”苏叶现在的样子就像那地狱使者,让付紫有些害怕担心。 “放心,我会全身而退,你们只管看着就好,我自己可以搞定。” 回到宿舍,周围的环境安静的出奇,就连楼上宿舍定时的麻将声都没有了。苏叶又想到了仝沐,自从他离开后,每每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她总会想到他。如果他在,他不会放任那些人这么欺负自己,哪怕不能现身,他也有办法帮自己,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陪伴,但最起码会一直保护自己......她总算明白人总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心情。 其实,仝沐已经悄悄帮着苏叶在复仇了,他终究还是心疼苏叶的,无法眼睁睁看着深爱的人被如此欺负伤害而无动于衷,等着她妥协求助,那不是爱,是占有和控制。对于那些伤害过苏叶的人,仝沐只是小小惩戒了一下,如果做的太过容易被天界发现,到时候不好收场。 对于那个主任,仝沐经常进入她的梦里,装神弄鬼吓她,使她失眠,神经衰弱,住院。对于王越,仝沐让她下楼梯时扭伤了脚,暂时无法作恶。至于范班长,仝沐略施小法,让他的头更秃。剩下的惩罚就交给苏叶自己处理吧,他相信,她会长大。 ------------ 第38章 反击 苏叶在班组还像往常一样,继续埋头干活,领导让干啥干啥,也不顶嘴、不反抗。某天,范班长让苏叶去办公楼找领导签个采购单,苏叶二话没说乖乖去了。平常这种采购单都是王越亲自跑,最近王越扭伤了脚,请假回家休养去了,范班长才让她去跑。 途中,苏叶仔细看了那个采购单,每个配件都比市场上高出至少两倍,尤其是那几个小电机,竟然比市场高出十倍。这个范班长还真是贪的明目张胆、肆无忌惮。这样的采购单,领导会签?苏叶猜想,范班长敢把这东西递到领导面前,那领导应该是知道并且默许的。只是,这次的采购单实在太离谱。先不管领导那边什么态度,拍照留个证据为先。苏叶看着领导们大笔一挥签字,完全不细看内容,心里直摇头。拿着签完的单子,苏叶再次拍了个照,然后才给了范班长,他人不在,苏叶便把单子放在了他办公桌上。然后请了五天年假回家。 休假期间,苏叶接到张凡的电话,没有寒暄,张凡便机关枪似的开讲了, “苏叶,你不知道你休假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你们范班长被停职查看了!” “怎么回事?”苏叶双眼闪着锐利的光芒,嘴角弯起。 “你们范班长被人举报了,因为贪污。证据分别被送到了监审部、厂长信箱还有公众平台。要是放以前这件事肯定会私下处理,但是现在国家严惩贪腐,从上到下局势都很紧张,这个节骨眼出事,而且还闹到了公众平台,想压都压不住。集团公司监察部都来了,你们范班长被关在小房子里接受审问,不能接触任何人。连带着部门主任、生产副厂长都被隔离开一一审问,阵势前所未有的大。你说这老天还真是公平哈,你们范班长这报应来的又快又及时。看着他那灰头土脸的绝望样子,我真替你开心,还有你们班经常被他欺负、辱骂的班员,这几天看着精神了不少。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你们范班长一出事,王越夫妇界限画的比谁都清,听说,她还倒打一耙呢。” “呵呵。对了,部门主任和生产副厂长也被审查了?” “是啊。听说那份举报证据是一份采购单,凡是上面签字的领导都要接受审查。这件事牵连甚广,听付紫说,明天集团财务部要过来查账呢。” “这么严重?”苏叶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是啊。不过集团内部审查,倒不至于无法收场,估计到最后你们范班长的惩罚最重。” “他会被辞退吗?” “不好说,有些领导还挺看重他的,听话,业务水平也还行,说不定会保他,如果有回转余地的话。” “恩。” “你怎么对这件事不是很惊讶呢?” “没亲眼看到,所以冲击力没那么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续了五天探亲假,估计还得一周多。” “哎,那时候估计审查处理结果早出来了,你不能亲眼看到这让人开心的场面,好遗憾。” “过程不重要,你记得第一时间我结果就好。” “没问题。” 返回单位前两天,张凡和付紫便把范班长事件的处理结果告诉了苏叶。主任和副厂长分别扣除半年奖金,当着单位所有员工的面宣读检查报告,范班长停职一年并扣除两年奖金,由副班长暂代班长事务。苏叶看着处理结果,眉头轻皱,范班长停职一年后呢,难不成还要继续担任班长?这个结果不是最让人满意且公平的,但至少达到了预期的百分之八十,勉强可以接受。 回到单位,大家做事比以前更加小心谨慎,生产部很多人对范班长避之蛇蝎。如此光景,苏叶便知道范班长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至少这两年不会。此次事件后,虽没明说他停职结束后怎么办,但是大家都懂,他是要从普通班员开始做起的,而且再无升值机会,除非辞职去别的单位。 没有范班长的班组变的舒服了许多,副班长虽然业务能力有待提高,但他是个正直有素质的人。不会像个泼妇一样辱骂谁,也不会随便给谁穿小鞋,公私分明,对事不对人。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了以前的阴霾。王越夫妇也收敛了许多,毕竟,在之前,王越夫妇仗着范班长没少得罪副班长,副班长虽然不计较,但是看那两人也不会多顺眼。 在饭堂,张凡扔下她老公跑来和苏叶、付紫坐一起。 “苏叶,苏叶,怎么样,怎么样,最近在班里?”张凡虽然很清楚,却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挺好的。对了,有没有查出来是谁干的?”苏叶比较担心,舅舅还在事业上升期,万一真查到她头上,肯定会对舅舅有影响。 “没查出来,有人说是你们班里的人干的,也有人说是哪个外围单位的人干的,但是范班长树的敌人实在太多,无法锁定,不好查。”张凡和苏叶都是生产现场的,所以听到的风声比较准。 “那上头还是准备继续查?”苏叶咬着筷子问道。 “不知道,如果不好查估计就不查了吧。反正集团公司和上级公司不在乎举报人,他们只在乎如何平息并处理这件事。查举报人估计是咱单位自己的行为,为了维护自身的名誉,避免以后的麻烦。不过我听说,递给监审部和厂长的举报信是打印版的,而且举报人投递时完美躲过了摄像头,什么也没拍到。公众平台上的举报信倒是查到了举报人ID,是市里某个网吧的,网吧人员流动性太大,在网吧老板的配合下,结果查出来是个网瘾少年,连咱单位都没听过。这幕后人怕是查不出来了。”张凡说完塞了口鱼香茄子。 苏叶听到此,面容放松了下来,默不作声的夹了口饭,细嚼慢咽。 “我天,真像犯罪推理小说,听的人心血澎湃。”付紫惊叹道,听得入迷,都顾不上吃饭。 “谁说不是呢,这个举报人真的很聪明,有两把刷子,不论他是谁,我们都得替苏叶好好谢谢他。” “是,来,干一杯,感谢那个幕后人。”付紫应和,随手端起手里的汤,苏叶和张凡也端起手边的汤,三个人碰了下。 某天晚上,苏叶在办公室加了个班,回去时外面已经全黑。走到宿舍楼下时被人叫住,是范班长, “苏叶,你等下,我有话问你。” 苏叶回头看着范班长,没说话,等着他开口,听其他人说,出事之后的他很是收敛,见了谁都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可是面对她,他哪儿来的趾高气昂? “是不是你举报的?举报信里那张采购单是你亲自跑的。而且,你素来对我不满,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 想炸她?他要是有真凭实据早就告诉厂里了,真是愚蠢。 “范班长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你和技术员他们在一个办公室,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那张采购单不知道有多少人见过。如果是我,我会蠢到用自己经手过的采购单,生怕自己和这件事牵连不上吗?听说技术员,王越老公在和副班长竞争班长的职位呢,不知道你听说了没?你这人还没走茶就凉了。你与其在我这儿耍横不如和你的好朋友好好聊聊,说不定还能知道些什么呢?”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看在大家同事一场的份上,告诉你一些人事变动而已,随口一说,别放在心上。” “苏叶,你这是在挑拨我和王越夫妇的关系。” “你们什么关系,用的着我挑拨吗?别人不明白,我以为经过这件事后范班长比谁都明白呢,看来是我想多了,我还有事,不奉陪了。”苏叶转身便走。这回,范班长倒是没再继续耍横,苏叶的话他应该是听进去了。 苏叶本不想再继续的,可是那个范班长不断再挑战她的底线,这种人不狠狠收拾果然学不乖的。于是苏叶打了个电话。 两天后,张凡晚上十一点来敲苏叶的门。 “怎么了?”苏叶披上外套去开门。 “听说你们范班长回家的时候在市里被人打了,这会儿在医院躺着呢。” “很严重吗?”苏叶轻皱着眉头,她可没想着闹出人命。 “没什么致命伤,就是左腿和右胳膊骨折,肋骨断了一根,门牙掉了一颗。综合部连夜派人去市里看望了。” “你知道来龙去脉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我老公说是他在路上和人发生了口角,所以被打了。” “哦,那确实活该,他的嘴确实挺招打的。来,进来坐吧。”苏叶感觉到门口凉风嗖嗖。 “不了,我就给你说声。走了,要是有后续情况再跟你说。”张凡又风风火火走了。 “好。” 打范班长的是外围单位一个人,那个人和苏叶是老乡,性格腼腆,话少,但是人不错,在现场没少帮苏叶忙。也正因那个老乡看着好脾气,经常被范班长辱骂欺负,那个范班长是出了名的捡软柿子捏。举报的事情,监审部和厂长信箱是苏叶亲自做的,她对办公楼的监控再熟悉不过,完美躲过很容易。公众平台上的举报信是老乡按照苏叶吩咐找人干的,这次打范班长也是苏叶告诉了老乡,他找人做的。报应经常会迟到,所以要靠自己,毕竟老天那么忙。 糟心事暂时告一段落。 ------------ 第39章 真正的使命 晚上,苏叶突然梦到了仝沐。这是时隔一年后苏叶第一次梦到仝沐,像梦又不像。 “仝沐,你……你没走,你一直在?”苏叶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一年以来,她时常会想起仝沐,想念他的好,想念他的呵护,只是每每想起都被自己扼制住了。今天的仝沐没戴眼镜,看着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更加帅气、成熟了。 “我来办事,正好经过,所以来看看你。没打扰你吧?”仝沐还是那般温和。 “没。对了,你怎么没戴眼镜?” “哦,其实我成为魂魄后便不用戴眼镜了,只是因为习惯一直没摘掉,最近出任务,戴着眼镜总感觉不太方便,所以摘掉了。” “挺好的,很帅。仝沐,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你的使命是什么,方便告诉我吗?”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苏叶,仝沐一直不愿告诉她,她怕这次之后再没有机会,以后回忆起来还是像现在一样糊里糊涂。 “我是下一任死神继承者。具体的职务内容我还不太清楚,毕竟现在他们还没有开始真正让我接手。 “哦,那你平常都干什么呢?” “恩……跟着死神大人去接送那些死去之人。”其实也就去过两三次。 “是不是见多了生死慢慢也就没最开始那么容易动容了?” “差不多。不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了,说说你吧,这段时间过的如何?” “挺好的。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终归都过去了,自己也成长了。仝沐,我想辞职,回A市。” “怎么会突然想辞职的?” “你知道的,这个想法从我来这个单位那一刻就有,从未动摇过。这个单位太安逸了,与世隔绝,像老年生活。我才27岁,不想早早过上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安稳以后多的是。我知道,周围的亲人朋友不会赞同,她们觉得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适合折腾。而且再次转业意味着从头再来,不论是工作经验还是经济收入都会折半,这样的落差需要强大的内心去克服。在理应开始享受经验成果的时候却像刚入社会的小青年一样开始拼搏,和他们争抢机会比较困难。”苏叶嘴里说着重重艰难,脸上却没有一丝胆怯畏惧。 “苏叶,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我支持你。27岁,一切还都来的急,如果现在不去闯,那你的后半生注定要与悔恨纠缠,那样怎会快乐?谁都是第一次活,没有固定的好或坏的标准界限,你自己的人生体验和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仝沐之所以态度发生如此大改变,是因为他这几年亲眼见证了苏叶的不快乐,与所谓的前途相比,他更希望她快乐幸福。生活的拮据他至少还可以帮忙,可是心理上的他能力有限。 “你真觉得我可以吗?”对于仝沐的突然支持,苏叶反而不适应了。 “当然可以。其实,你告诉我的时候便已经做好决定,准备去拼搏了,对吗?” “仝沐,还是你最了解我。”辞职这件事,完全倒着来了,最开始反对的仝沐现在支持她,而一开始支持她的付紫和张凡,出于各方面考虑反对她辞职。成长总是深深影响着每一个人。 “那当然,毕竟我们……”仝沐没说下去,昔日恋人这样的话已经不适合再讲,毕竟他们还是分手状态,此次他也只是‘顺道’来看她。 “我们一起长大,曾是最亲密的恋人。”苏叶笑道。她已经慢慢成熟,不再像以前那般无所顾忌,掂量不清轻重,任性。 “恩。”仝沐会心而笑,他的女孩长大了,坚强勇敢而独立,他要和她一起,“接下来的路不好走,我可以陪你一起吗?” “你不怪我吗?当初是我不顾一切为了另一个人跟你提的分手。”苏叶垂下头不敢看仝沐。她是想复合,可她没那个脸去妄想。 “这个不能全怪你,宫哲是你命簿中注定要出现的人,我们谁也没有办法去阻挡。如果你愿意,请你给我这个机会留在你身边。”仝沐知道苏叶的顾及,所以给了她最柔软的台阶。 “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仝沐张开双臂,苏叶笑着投入那个怀抱,抱的很紧很紧,好像要将仝沐嵌进自己的身体,不让他有离开的机会。仝沐被苏叶抱的有一点喘不过气来。 “仝沐,以后不论谁出现,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命中注定,我都不会再推开你,伤害你,如果再有下次,就让我受惩罚,你也不要可怜我,给我任何机会,好吗?”苏叶觉得自己可以主导大脑的思想和感情,和所谓的命中注定去抗衡,但总怕万一。 “不必如此,只要你需要,你允许,我都会在你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宫哲的事情也让仝沐成长成熟了许多。不再像个小男生一样容易争风吃醋,难以自控。苏叶的快乐在他心里已经重于他的快乐。 “不,这个是契约精神,也是做人的本分。不能因为任何一方的无理而打破。” “好,都听你的。”仝沐轻抚着怀里的脑袋。他们上一次这般亲昵拥抱好像很久远了。 “那我们在一起不会影响你的职务吗?”苏叶从仝沐怀里探出头询问他。她当然开心仝沐可以继续在自己身边,那种孤身而战的状态也是被逼无奈,并不是说她多喜欢。可是仝沐是下一任死神继承者,不是普普通通的魂魄,她不能只考虑自己。 “不会,我现在执行任务只会拖死神大人的后腿。” “恩?你怎么会拖他后腿呢?能和我说说嘛?我好想听。”苏叶来了兴致。 “有一次,我跟着死神大人去送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她前世的执念太深,不肯上黄泉路,孟婆汤也无法让她忘却前尘往事。” “是什么样的执念让她对孟婆汤都免疫?” “她和他的男朋友是青梅竹马,两个人感情很好。男生高中毕业后去了国外留学,女生一直在国内,两个人跨国相恋六年,其中艰难可想而知。之后男生回国工作,两人准备结婚,就在结婚的前一天,男生出车祸,成了植物人。那个女生不离不弃,一直陪着他,等他醒来。某天,男生突然没了呼吸,经抢救也没能救回,女生受不了,当场跳楼自杀。神奇的是,女生死了之后,男生又突然有了呼吸,而且苏醒了。” “这也太戏剧了。”苏叶吃惊。 “谁说不是呢。那个女生死后黑白无常很顺利的将她带去了地府,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她的未婚夫活了,还一心在地府等着他呢。直到三天后到了她的回家探访的日子,在葬礼上,她看到了醒来的未婚夫,还有站在他身边挽着他的堂妹。” “堂妹?” “恩,女生的堂妹,比女生小两岁,出国留学时受了男生不少照顾,暗生情愫,其实那时候,男生已经对堂妹的感情不一般,只是他自己过不了道德那一关,不想对不起现在的女朋友,所以没接受堂妹,可是感情一旦发芽,那就再无法抑制其生长。男生将要和她女朋友结婚的时候,堂妹跟着回国,大胆告白,不停痴缠,男生最终没控制住那份肆意生长的感情,暗地里纠缠了起来,结婚前夕,两个人开车去去游玩,计划如何悔婚,然后……” “出了车祸?所以说那个男生出车祸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和那个堂妹感情纠葛时出的车祸。” “没错。女主也是在葬礼上知道了这些事情。” “那男主醒来后就和堂妹在一起了?” “恩。女主的死对他们来说是成全。” “天哪,别说是那个女主了,就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不甘心,自己心心念念、付出所有的爱人,竟然和自己的堂妹暗度陈仓,还在她殉情后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以为,这世上最大的羞辱是身体上的,原来并不是。”苏叶眼睛有些发热,“那后来呢?那个女主怎么样了?” “死神大人强行消除了那些不好的记忆,并且给她注入了男主没有背叛她,还是植物人的假象,让她安心上了黄泉路。” “我想,就算死神强行消除了她的记忆,心里的伤痛应该还在吧。” “美好的假象可以麻痹伤痛。” “这或许是最没办法的办法了。对了,那你可以消除或者改变一个人的记忆吗?”苏叶问的突然,仝沐愣了一下, “我不能,这项法力只有真正的死神拥有,并且要在无解的情况下才可以用,滥用会被惩罚。” “什么样的惩罚?” “恩……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仝沐依然是温和的笑意,但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份温和背后隐藏了很多东西。 作为死神继承者,仝沐也拥有消除和更改凡人记忆的能力,并且已经在苏叶身上用过。天神自然知道他私用法力,但天神没有立刻惩罚他,而是把他的罪过记录下,等他继任死神之时一一清算。仝沐大概知道自己犯了多少罪责,他也做好了受罚的准备,他并不怕,他现在首要任务只有一个,哪怕犯尽罪责也要守护苏叶一生,就算继承不了死神也无所谓。 ------------ 第40章 神仙女友的待遇 苏叶用两天时间办完了离职手续,父母再反对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她不会要求父母理解自己、支持自己,毕竟,经历的年代不一样,面对人生的态度也会不一样,父母对她的不理解就像她对父母的不理解一样,这一点不会改变并且会一直存在,她的人生她自己来活,不论活成什么样她都认,所以也无需浪费口舌和精力去说服他人。世上千千万万人,思想也是千千万万种,不能整齐划一,那就去容纳不同。 苏叶将行李全部打包邮寄到家里,然后和付紫她们一起吃了散伙饭。饭桌上,大家虽然都笑着祝贺苏叶脱离苦海,但是心里的不舍都在言语之间。尤其是付紫,声音还有一丝哽咽,拉着苏叶的胳膊,撒着娇, “你走了以后都没人陪我逛街,陪我玩了。” “你来A市我陪你逛街陪你玩,A市好玩的地方可多了,美食也比F市多出好多倍。F市就留给你和你男朋友啦,我可不能再当你们之间的电灯泡了。”苏叶笑着拍拍付紫,手有些颤抖,她也舍不得。虽然她至今对F市喜欢不起来,但是F市带给了她珍贵的友情,这点她还是心存感激的。 “付紫,今天可不能伤感啊,快吃菜,不然一会儿被苏叶吃光了。”老赵的调皮话惹来一阵哄笑。 吃饭后面大家都故意避开了离别这个伤感话题,主要是插科打诨逗笑,气氛倒也欢乐。 苏叶走的时候不让任何人送,因为她还想再相见。虽然心里知道以后各自成家,为生活奔波,见面的机会很少,但她还是怀着这个美好的愿望。 苏叶拉着行李箱,站在单位大门口,看着这个孤零零坐落在沙漠边上的工厂,突然有些心酸,这个工厂,把多少人圈禁在此,和它一起体验这种孤独。她终于走出了这一步,以后,不论前方是怎样的艰难险阻,她都不会再回头,她对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留恋和不舍。 回到A市,苏叶暂时借助在朋友唐安家,唐安和她丈夫人很好,他们每天早上上班前都会给苏叶买好早餐,晚上一起在家做饭吃。苏叶感动之余,找工作的劲头更足,她不能再继续给朋友添麻烦,得尽快找到工作和房子。 苏叶去面试仝沐全程陪同。面试结束后仝沐会在面试点停留片刻,待确定对方的意思后才离开,然后将结果告知苏叶,减少无畏的等待。 最终,苏叶被一家小型工程公司录取,职位是苏叶之前有过接触的行政,工资很低,三千出头,比她刚毕业那会儿还低。这样的落差,着实不小,还好在苏叶的预测范围之内。 苏叶很快在公司附近租了个房子。新租的房子在小区,治安各方面都还可以,只是这样下来,一个月的工资刚好够房租、水电和吃饭,其他花销都得缩减。苏叶以前花钱无节制,从来不记账,看来以后得拿个小本本记账了。本子已经备好,可是之后却没有被启用过,因为就那一点点工资,根本不需要记,支出太少。 “苏叶,新工作感觉怎么样?”某天晚上,仝沐出声问道。苏叶上班已经一个多月,但是她从没说过好与不好,一副沉静如水的样子,仝沐有些担心。 “还不错,公司虽小,但是同事们都挺好相处的,互相帮助并配合,没有恶意竞争和那些办公室的糟心事,很省心,也适合我这种小白。” “那就好。苏叶,经济周转不开的话记得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仝沐说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话,哪怕会伤到苏叶的自尊,他也必须说出来。他希望自己和苏叶不仅可以同享福,还可以共患难。苏叶对在乎的人一向报喜不报忧,可他想听她报忧,不愿她一个人承担。 “什么办法?抢银行吗?”苏叶揭掉脸上的面膜狡黠一笑。 “我是认真的。” “仝沐,我知道。其实工资低也有好处,你没发现我现在会节省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大手大脚,挣多少花多少,这样没什么不好。不用担心,要是实在缺钱的紧,我就去买彩票,然后让你帮我偷偷看号。” “好,没问题。”这样积极乐观的苏叶让仝沐欣慰又心疼,手不自觉的敷上她的头,哪怕碰触不到,心里也安慰不少。 “呀,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十一点了,该休息了。” “那你睡吧,我先走了。”自从仝沐重新回到苏叶身边,每天苏叶休息的时候他都会离开。 “仝沐,你要是没有任务要做的话留下吧。” “可以吗?” “恩。这样我心里也踏实。我的床还挺大,你要睡左边还是右边?”苏叶问道。 “左边吧。”仝沐知道,苏叶习惯性睡右边。 “好。”这张双人床,四件套总算是合理利用了,不像之前,四件套当三件套用。 仝沐看着沉沉入睡的苏叶,思绪万千。苏叶变了很多,整个人从容,开朗,调皮又乐观,好像十八岁的样子,可又比十八岁多了份沉稳自如,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意志坚定,不再轻易被一些客观因素掌控。真好,她终于学会了掌控自己。 在梦里,苏叶只有和仝沐相拥而眠的画面。她睡的安心,乱七八糟的梦也少了。 回到A市的苏叶,和同学的联系频繁了不少,隔三差五约一下,吃饭逛街,小日子过的滋润又自在。只是这样的日子,在同学们结婚生子后也慢慢没了,苏叶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一个人的状态,与之前不同的是,A市的喧闹能融合这份孤独,她很喜欢。 苏叶知道,和仝沐在一起一个人独处是常态,她要找到一个彼此都舒适的方式,不然就会被孤独掌控,做出一些伤害仝沐,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有一个神仙男朋友,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美好生活,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节日和假期对于苏叶没有吸引力。她变的越来越宅,不上班的时候就待在房子看电影、学学英语,追剧。单调却充实。 “苏叶,明天是跨年夜,你确定不出去吗?”仝沐看着躺床上百无聊赖刷手机的苏叶问道。 “那天肯定人很多,太拥挤了,我就不去凑人头了,在房子里看晚会也挺好。” “你越来越懒了。” “可能是年纪大了吧,哈哈。” “胡说。我想看看A市的跨年,以前从没好好看过,就当陪我好不好?”仝沐温声央求。 “恩……那好吧。” 跨年夜,苏叶没收拾打扮,素面朝天就和仝沐去了。只是现场的人数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人挤人,动弹不得,好像卡主了一般。 “往年也没见这么多人那。”苏叶推推搡搡,总算从最卡的那堆人群中脱身。 “人确实有些多。”仝沐看着大冬天被挤的冒汗的苏叶有些抱歉,怪他没有提前探路。 “1374架无人机空中表演可不是每年跨年都有的,而且新闻一出,有很多外地人特意赶来观看,人自然多。不过为了这历史性的一幕,就算被夹成肉饼也值得。”苏叶看着预告的烟花,突然忘却拥挤的不快兴奋了起来。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成肉饼的,苏叶,看你左手边45度方向那棵大梧桐树。” “恩,怎么了?”苏叶依言看过去,是一棵再普通不过的大梧桐树。 “等会儿表演开始后你就在那棵树上看,最佳视角,还不容易被人发现。” “可是我不会爬树。” “有我呢。” “你碰触不到我,怎么带我上去?” “我自有办法。好了,闭上眼睛,我现在带你飞过去。” 苏叶听话的闭上眼睛端坐着,期待飞的感觉。忽然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捆住,失重般离开地面,那种感觉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好在身体被捆着,不那么害怕。 “你要是不害怕的话可以试着睁开眼睛。”仝沐的声音在苏叶耳边轻轻响起。苏叶知道仝沐抱着自己,于是慢慢睁开眼睛。底下的人逐渐缩小成一个个小黑点,很有意思。仝沐给苏叶选的位置简直不要太好,确实安全,视野开阔。 “仝沐,你刚才是用什么把我捆着了吗?” “云展丝。” “这么神奇,我能看看吗?” “你看不到的,只能感觉到。” “哦。那你以前怎么不用呢?” “以前刚得到时不知道它都有什么用途,所以一直搁置着。” “暴殄天物呀,要是早早用多好,生活肯定会有趣很多。” “好东西也不是用之不尽的,所以得用在重要时刻。” “玩乐也属于重要时刻吗?” “能让你开心快乐的时刻都很重要。” “仝沐,你现在越来越油腔滑调了,快说,在哪儿学的?” “在你追的剧里学的。” “你倒坦荡。不过你学的这些可不许用在其他女生身上。”苏叶假装严肃警告。 “我这辈子除了你,哪还认识其他女生。” “那可说不定,万一你突然对哪个女生一见钟情了呢?” “越说越离谱了。”仝沐看着调皮的苏叶,那两条腿一直晃个不停,也不嫌累。仝沐突然眸子一转,用云展丝将她的双腿固定住。 “仝沐,你干嘛绑我腿。好啊你,竟然敢欺负我,从现在开始我不和你说话了。”苏叶气呼呼的撇开头,仝沐的笑声很快传进她的耳朵。她的仝沐学坏了,不好不好! 无人机表演开始,就像无数迁徙的大雁,不停变换队形,飞行表演,后面还有无数彩色烟雾点缀,让黯淡的夜空明亮起来。苏叶看的入迷,脸上的笑意直达心底,这是苏叶回到A市后最开心激动的一天,终于体验了一把作为神仙女朋友的特殊待遇。仝沐无心看那繁华的表演,盯着苏叶入了迷,悄悄将云展丝的一头绑在了苏叶的手腕上,另一头绑在自己手腕上,以后,若是她遇到危险他便可以立刻觉察到。 ------------ 第41章 相亲 苏叶二十八岁了,她还在F市的时候家里已经开始催她找男朋友,只是那时候离的远,年纪也不是多大,家里催的力度较小,不像现在,离得近,三天两头催,现在连相亲都安排上了。 “仝沐,怎么办?他们为什么非要逼我呢?”苏叶抱着被子,一副要赴死的悲惨样。 “苏叶,你也别怪你父母,他们年纪大了,希望你能早早找到良人,有个依靠而已。” “那你呢?我们是恋人,你让我找别人,怎么?你想让我和你谈恋爱的同时再嫁给别人?你能做到我可做不到。”苏叶有些生气仝沐说这样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叶。”他怎会愿意,可是他也不能要求她直接拒绝这种事。 “那你什么意思?仝沐,我不明白,你自己亲口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我做好了所有准备,结果你却让我接受命运安排?”苏叶委屈质问。在她心里,他们是深爱的恋人,就算不能像普通情侣那样也应该互相忠诚,有情侣间该有的情绪和占有,就像之前,他会因为别的男生吃醋,而不像现在,一副容纳百川的样子。 “你别生气,苏叶。”他不是至高无上的圣人,心里也有小恶魔,也像普通人一样会被嫉妒燃烧,被占有欲操控,他的内心只希望苏叶属于他一个人,其他男人哪怕多看她一眼他都不乐意,甚至狠毒的想要挖掉那些人的双眼,可是那个理智的自己不容许自己这么做。而且现在的他不确定,他们是否能这样相处一辈子,毕竟他自己的命运并不在自己的掌控中,上次因为修改宫哲和苏叶的命运,仝沐被死神狠狠教训惩罚了一番,他怕自己某天会食言,无法继续陪伴她。神仙虽然有法力,比凡人看着厉害,但同样受的约束和管制也多。 “要不你先去相亲,我陪着你……”仝沐小声哄劝。 “仝沐,你这个没有担当的胆小鬼!在我鼓起勇气的时候你竟然因为这样的小事退缩,你太让我失望了!”苏叶打断他蒙着被子哭了起来。他怎么可以让她去见别的男生?在她已经离不开他的时候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苏叶,先别哭,听我说完好吗,我的意思是你先应着,然后我想办法让男方那边拒绝,这样你对父母有交代嘛不是。我也是男人,怎么会看着自己喜欢的女生相亲,你把我想的太好了。”苏叶说的没错,他是越活越胆小了,她那么勇敢,他怎么能退缩,辜负她呢?不论后路多么艰难,他都应该勇往直前,和她一起,履行承诺,守护她一生。 “真的吗?”苏叶露出脑袋,脸上的泪痕未干,看着床头柜上樱木花道手办问。两人约定过,即使苏叶虽然看不到仝沐,也要他站在在手办的旁边,那是属于他的方位,也方便她能更准确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信你一次。” “谢谢信任。眼睛都哭肿了,洗把脸去。” 苏叶按照仝沐的安排顺利通过相亲,自然也顺利被‘拒绝’。这样相亲了三个之后,父母那边突然暂停了安排,然后让她没事了好好打扮下自己,言下之意就是相亲对象对她的外形不满意。 “仝沐,在吗?”苏叶回到房子,边换衣服边喊着。 “来了来了。”仝沐每天几乎24小时在苏叶身边陪着,偶尔出去执行任务会不在。所以每次苏叶和他说话前都会提前叫他一声。 “我天,你叫我出来是看你换衣服吗?越来越不害臊了啊。” “装什么正人君子,你忘了你都手把手教过我什么啦?别以为在梦里就不算数,我可记着呢。” “我错了。对了,你叫我有什么事?”仝沐赶紧求饶。 “我想知道那几个相亲男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苏叶睨着眸子问。 “厄……记不清了。” “仝沐!你心虚什么。要不是我妈打电话,我还真没想到,他们拒绝我的理由清一色都是外表不满意。你这是通过他们表达自己的想法吧?”苏叶翻着眼珠子。 “没有没有,我实在想不出来其他理由,只有这个理由最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你说是不是,要是说性格不合适,那你父母那边肯定会说是你态度问题,让你改正,继续接触,那样岂不是很麻烦。”仝沐连忙摆手否认。 “说的跟真的似的,我才不信。仝沐,说白了,你就是嫌弃我长得不好看,又不怎么收拾打扮,你看厌了,腻了。”女生是一个很在乎自己外表的生物,尤其是被自己喜欢的男生拿着开玩笑,很容易当真。 “我冤枉那,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我那么爱你,连你流口水、磨牙的样子都爱。”仝沐语无伦次的解释道。现在的苏叶,真是越来越鲜活了,生气,耍小脾气,故意不讲理,不过他很喜欢,这才是情侣间该有的样子。 “闭嘴,你是要气死我吗?从现在开始不准再和我说话。”苏叶真不知道自己睡觉会流口水,磨牙。 仝沐果然乖乖闭嘴。接下来的两天,苏叶都没和他说话。仝沐慌了,苏叶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会很难哄的那种。怎么办?于是,他仔细回忆了下以前和苏叶看的那些偶像剧情节,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可是,偶像剧里哄女生的办法大多都是拥抱、送花、送礼物、吃饭,这些他怎么才能做到呢? 周六,苏叶醒来,突然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个包包和一束蓝色妖姬,惊讶过后苏叶又恢复平静。 “仝沐。” “在。” “这个包包和花是你买的?” “恩。” “你哪儿来的钱,怎么购买的,又怎么拿回来的?你该不会真去抢银行了吧?”苏叶没买过奢侈品,但是她在网上看到过那个包包,至少得一万多。 “没有。我就是帮一个大叔找到了他丢失的狗狗,那个大叔为了表示感谢要给我五万块钱。我没办法收,于是托梦让他帮我买了那个包包和花,放在角落,我晚上趁没人的时候用云展丝把它们带回来的。” “你现在是越来越会了啊?”苏叶带着调侃的语气,其实她早就不生气了,但是仝沐突然带给她这样的惊喜让她很意外,当然也很开心。 “那是,不聪明怎么配的上你嘛。” “油嘴滑舌,我明天和同事一起去爬上,你一起吗?” “去。” 那次之后,苏叶开始跟着网络博主学习化妆,服装搭配,向时尚靠拢。爱美是每个女生天生的天性,再加上苏叶的审美本来也不差,不到两个月,苏叶的气质已经比之前提高了不止两倍,时尚两个词用在她身上很贴切。仝沐自然也看到了她的变化,在他心里,苏叶永远都是他最美的小公主。 ------------ 第42章 生日愿望 阳春三月,苏叶的生日也快到了。小时候过生日,父母总会给她和哥哥一人蒸个鸡蛋,再给一人五块钱,让他们买自己喜欢吃的,虽然没有蛋糕,没有仪式,但那五块钱却能让兄妹俩开心一整天。慢慢长大后,在外上学,工作,生日那天基本都不在家里,所以生日都是和关系要好的同学、同事一起吃个饭庆祝。每年,父母总会提前一天打电话提醒她生日到了,买些好吃的等等,今年也不例外。 苏叶挂上电话。她过生日本没什么仪式感,尤其这两年,随着同学朋友们相继成家,连吃饭庆祝都省了,生日祝福也几乎没了。大家都被生活搞的晕头转向,自己的生日都未必能记得,更何况同学朋友的生日。苏叶没有期许,没有失落,平淡如常。生日前天晚上,她还躺床上安心追剧。 “苏叶。”仝沐的声音响起。 “怎么啦?”苏叶眼睛还在手机上。 “明天是你的生日,你有什么愿望吗?” “没有。愿望之所以称之为愿望不仅是在于它的美好,更是在于它的不可实现,你看我什么时候许过愿。”苏叶声音慵懒,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 “怎么会没有,说说,我好歹是神界一员,帮你实现一个小小愿望还是可以做到的。” “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何况你现在还是个半仙。”苏叶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睛,看着一旁的手办。 “你在新加坡的时候不是在金叶子上写过自己的愿望吗?” “你怎么知道?!”苏叶惊坐起来。 “我……我看你翻相册看到的。快说说你的愿望,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仝沐转移话题,苏叶还不知道两个人分手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她身边呆着。 “哦。我的愿望是想要看见你。”苏叶盯着手办,前所未有的认真。这是她一直以来深藏于心底的愿望,从未说过,因为她知道实现不了,说出来只会让仝沐为难,愧疚,这是两个人一直心照不宣回避的问题。 “哈哈,仝沐,你上当啦!我骗你的,看见你有什么好。我的最大愿望是住两千平的别墅,有花不完的钱。”苏叶转着眼珠子调笑。 “我知道了,住别墅的愿望我在梦里帮你实现。”仝沐用趣味掩饰内心的难过。他只是个半仙,连现身都做不到,还言辞凿凿吹嘘什么? “哼,我就知道,什么帮我实现,都是哄我的。” “哈哈,变聪明了。今天晚上我得出去一趟,不回来了。”仝沐摸摸苏叶的头。 “去哪儿?干什么?” “有个重要任务,我得跟死神大人一起去。” “好,那你去吧,小心点。要是回来了记得把手办放我枕头边上,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好。” 苏叶生日正好是周六,她一向嗜睡,一觉睡到十一点才醒。侧头看了眼枕头边,没有手办,手办还静静的待在床头柜上。是很棘手的事情吗,现在都还没回来?苏叶刷了个牙,空腹喝了一杯水和一杯牛奶,继续躺回床上看电影,看着看着,再次入睡。 “苏叶,苏叶,醒醒。”仝沐好不容易把午睡中的人叫醒。 “你回来啦。”苏叶揉着眼睛。 “恩,不过我还得出去一趟。你现在起床洗漱打扮,两个小时后到永福路的花园餐厅里,我订好了位置在那儿等你。” “花园餐厅,去那儿干什么呢?” “今天是你的生日,就算不搞仪式,饭总得吃。来不及了,我先走了,你赶快起床,别再睡了。” “饭在家里吃就可以,去外面餐厅吃饭还不能和你说话多没意思。仝沐,仝沐。”苏叶话还没说完仝沐已经走了,叫了好几声也没回应,看来是走了,忙什么呢,这么来去匆匆。 苏叶带着满满的疑惑,听从仝沐安排,开始起床洗漱,化妆打扮,一个半小时候后出门,到达花园餐厅时间刚刚好。看着眼前的餐厅装潢以及进出的客人,苏叶确认了下眼神,是她消费不起的,仝沐该不会是要在这儿用餐吧?他临走前确实说的是让她在餐厅里面等他,并且已经订好了位置,他怎么做到的?!苏叶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您是苏叶女士?”苏叶一进门,便有服务生上前询问。 “啊,是。”苏叶嘴上应着,心里的疑惑更深,她第一次来这儿,服务生怎么会认识她呢? “仝沐先生已经订好了位置,我带您过去。” “哦,好的。”也不知道仝沐怎么订的位置,他又用不了手机,别人也听不到他说话,真让人好奇。 仝沐订的位置在露天台的一个角落里,安静,视野开阔。不愧是A市排的上名次的餐厅,环境可真好,绿植全是很珍贵的品种,从服务生到顾客,都是那般彬彬有礼,温声细语,安静的仿佛在书店。 苏叶欣赏完环境又拿出化妆镜检查了下自己的妆容,仙仙的桃花妆美而不艳,公主发型也不错,很好。虽然仝沐触碰不到她,却可以看到,她还特地穿了那件最贵的香槟色连衣裙,当时在F市可是下血本花了三千大洋买的,平时很少穿,清洗也是用手洗,别提有多爱护了。不过鞋子很便宜,两百多买的人家的断码,带点水钻,倒是和裙子很搭,包包是仝沐送她的那个天价包包,一般情况下都被她用来压在箱底镇宝,只有重要场合才会拿出来背一下,希望今天的自己可以惊艳到仝沐。 “苏叶。” 苏叶下意识抬头,看着五米开外望着自己微笑的男生,陌生又熟悉。 “仝……沐。”这两个字磕磕绊绊的从苏叶嘴里跑出来,把她的眼泪也带了出来。 苏叶此刻脑子一片空白,胸口堵的难受,喘不过气,眼泪就像洪水一样,来的迅猛,怎么也止不住,流不完。 “怎么哭成这样,愿望实现不开心吗?”仝沐走近苏叶,两手并用为她擦眼泪。可他越擦,那眼泪流的越汹涌,“对不起,我来晚了。”仝沐停下擦眼泪的动作,望着苏叶盛满泪珠的双眼,歉疚起来。 苏叶猛然抱住仝沐,趴在他的胸膛哭出声来,“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八年了,你这个骗子!” “对不起,不哭了好不好,先让我看看你。”仝沐从怀里捞出苏叶,“真好看,一如既往的美。”说着将她的脸再次拉近自己,鼻尖对着鼻尖,轻轻吻着她软糯的嘴唇。 “咸咸的味道。”仝沐放开苏叶,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笑着。 苏叶还像刚开始一样望着仝沐,那个吻也没能让她缓过劲儿来。 “怎么了?” 苏叶没说话,再次趴在仝沐怀里哭了起来,哭了整整二十分钟还不见停,周围人都纷纷侧头注视着他俩。 “苏叶,我只有一个半小时,你真要抱着我哭一个半小时吗?”一听这话,苏叶终于回过神来,从仝沐怀里出来,手依然环抱着他的腰,不解看着他,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为什么只有一个半小时?” “我现在只是灵魂,神界是不允许灵魂在人间现身的,死神大人也是冒着风险偷偷给的我这一个半小时。” 苏叶的手紧了紧,悲伤又无奈的盯着着仝沐,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要面对分别? “走,先吃饭吧,菜都上来了。”仝沐拉着苏叶坐下。 “菜什么时候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抱着我哭的时候。”仝沐宠溺的笑着,拉着苏叶坐下,“你不爱吃甜食,所以只准备了一小块蛋糕。” “仝沐,曾经有很多次我都幻想过你突然现身的场景,我以为自己会开心的跳到你怀里,或者是打你怪你,没想到竟然是抱着你一直哭的停不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看着你只想哭。”苏叶抓着仝沐的手,那温良的真实触感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境,也不是幻想。 “对不起,是我现身太晚了,让你等这么久。” “谁说不是呢,以前问你可不可以让我看到你,你还说不能。” “以前能留在你身边已是破例,所以不敢奢望能现身,死神大人也是见我们太辛苦,出于可怜才给我们开了这个短暂的小后门。” “那你见到死神大人记得带我谢谢他。” “恩。” “先吃饭吧,吃完我们还要去起其他地方玩,给你筷子。”苏叶把自己的筷子递给仝沐,“今天这顿饭我要你全程喂我,弥补你这八年的缺失。” 这一个半小时对于苏叶来说就像灰姑娘的魔法,短暂而珍贵,必须充分安排利用好每一秒。说实在的,苏叶差点都不想用餐了,因为用餐的话嘴和眼睛总会被食物占住,太奢侈。但这顿饭是仝沐的心意,她不能浪费。 “好。”仝沐宠溺的笑着,一口一口喂着苏叶,苏叶嘴里吃着食物,眼睛却一直挂在仝沐身上,生怕一不留神他突然消失。 “仝沐,你长高了,记得上学那会儿你只比我高半头,现在都高出足足一头半了,灵魂也会生长吗?” “一般灵魂不会,我是特殊情况。难道我变化的只有身高吗?”仝沐说着,切了一小块牛排送进苏叶嘴里。 “当然不止,你还变帅了,你之前也很帅,只是在梦里总看不真切,隐隐约约,现如今看到真身完全不一样的视觉冲击。今天这身行头也不错,时尚又气质,和我的服装很搭配。”苏叶的眼睛因为笑意太深眯成了月牙线。 “夸我总不忘夸自己,还是这么自恋。” “嘿嘿。” 吃完饭距离仝沐凡体消失不到二十分钟。一出门,苏便拉着仝沐狂奔起来, “苏叶,你要去哪儿?” “去一个复古照相馆,离这儿不远,跑过去差不多十分钟,来得及。”苏叶说着加快了速度,她要用相片记录下这一刻。跑到一个巷口,仝沐突然一把将苏叶拽了进去,然后转了个身,自己靠着冰冷的墙面,把苏叶锁在自己怀里。 “只剩二十分钟了,我们在路上狂奔看不到彼此,着实浪费,这样静静呆着就好。”仝沐为苏叶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 “可是我想用照片记录下我们好不容易同框的时刻。” 仝沐摇摇头, “虽然我现在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现身,但是不能在人世间留下痕迹,任何电子产品都没办法拍到我。” “怎么会,你明明和普通人一样,体温也和常人无异,怎么会拍不到?”苏叶心里一阵酸涩,眼泪很快流出来,稀释着这份酸涩,她一边抹眼泪边掏出手机,对着自己和仝沐拍,可无论她怎么调整角度,亮度,屏幕里一直没有仝沐。 “不会的,一定是我手机有问题。”苏叶顾不上擦眼泪,双手并用摇晃手机。 “苏叶。”仝沐一只大手紧紧握住苏叶的双手,“别试了,别难过,就算没有照片记录,我们也会记得彼此不是吗?” “不一样的,你可以随时看到我,可我却看不到你,只能靠虚虚实实的梦境和短暂的见面,那样的记忆怎会比照片清晰呢?仝沐,我不要你消失,我想要时时刻刻能看到你,拥抱到你。”苏叶紧紧抱住仝沐的脖子,埋在他的肩窝哭了起来。 “对不起,苏叶!”仝沐微微颤抖着双手,抚摸着肩窝处的脑袋,声音哽咽,是他对不起她。 “仝沐,我爱你。”苏叶望着仝沐,吻向他。仝沐转守为攻,亲吻着苏叶的眼睛,鼻子,还有那流不止的咸涩的眼泪。 突然,苏叶身体失重掉坐在地上,睁开眼,已不见仝沐,他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仝沐,仝沐。”苏叶连叫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不是梦境,于是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梦境,可他怎么不应声呢? “仝沐,仝沐,你去哪儿了?”苏叶坐在地上,不甘心的继续呼喊着,等待着。 仝沐是到时间到点后被死神大人带走的。 “死神大人,容许我和她说句话可以吗,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她会担心,会在原地一直等下去,她一个人在那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很危险,能不能让我先送她回家,然后我再去找您领罚。”仝沐挣脱开死神的禁锢。 “仝沐,天神大人发现了你现身人间的事情,他让我带你过去的,而且是立刻马上。”死神面无表情的说着,好像在说和他无关的事情。 “对不起,死神大人,连累您了。” “这不重要,走吧。” 苏叶一直在巷口等着,等着仝沐来找自己,他不是突然这种不告而别的性子,他一定会回来的,苏叶坚信。 ------------ 第43章 惩罚 天神大人站在中上位,仝沐跪在正下方,死神在仝沐身后站着。 “仝沐,你可知我为什么亲自前来?”天神大人淡淡的看着仝沐。 “是弟子违反天规,现身人间。” “你既然心知肚明,想必惩罚我不必我多说了吧?” “弟子知晓。” “仝沐,让你留在人间了却心愿已是仁慈,不成想你却如此贪心,在人间私自动用法术不说,还敢现身人间。” “弟子知错。” “我看你只是嘴上知错,心里未必知晓。” “弟子……”仝沐话还没说完,手腕上的云展丝泛着微弱的红光,苏叶有危险! “天神大人,弟子的惩罚您一并记着,弟子不会逃脱,可是现在弟子不得不暂时离开,天神大人恕罪。”还不等天神大人点头,他已经消失不见。 天神望着仝沐刚才跪过的地方摇了摇头, “风树,你确定他可以继承下一任死神?”刚开始他还挺看好仝沐的,觉得他确实是天生的好苗子,最合适的死神人选,只是这次他动摇了。 “确定。” “他比当年的你更沉溺感情,我担心他过不去这个坎,下一任死神人选你再物色几个,有备无患。”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仝沐为了感情会触犯天规,真是让人失望。 “合适的人选百年难遇,可遇不可求。天神大人,请您相信我,也相信仝沐,只要他是真的爱那个女孩,就一定会过去这个坎。” “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一次,至于那个仝沐,你别太放纵,别到时候过了坎却没了命,天帝也不是瞎子,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要再挑战天规。” “是,天神大人,我会看好仝沐的。” “恩,去吧。” 仝沐赶到巷口的时候,几个男人正围着苏叶,其中一个正在扒她的衣服。苏叶哭喊着,不停叫着仝沐。 仝沐双眼发狠,左手一伸,云展丝立刻将苏叶困住,落到仝沐脚边。 “这是见鬼了?”几个男的愣愣的看着突然飞起落到不远处的苏叶怀疑是他们看错了,于是带着好奇再次走向她,想要验证,他们可不信鬼神。当他们马上触碰到苏叶时,苏叶再次‘飞’起,落在一旁的树上,这下,那几个男人终于绷不住,大叫着四散而逃。 “苏叶,苏叶,苏叶。”仝沐叫了好几声,苏叶呆愣涣散的双眼有了反应,她以为她今晚要命丧于此了。 “仝沐,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他们差点……”苏叶说着哭了起来,那样的侮辱比死更让人难以承受。 “对不起。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呢?你一个女孩子多危险的。”仝沐心有余悸道,如果他没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在等你,你说消失就消失,一句话也没有,我怕你出事,怕你找不到我,所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来找我。” “我这么厉害能出什么事。而且我知道家的位置怎么会找不到,你就不怕等不到吗?” “我知道你会来的,你看,你不是来了。” “傻瓜,万一我来不了呢,刚才多危险,以后千万不能再这么任性了,知道吗?” “恩,我也是第一次这么晚在外面逗留,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仝沐回来了,她便什么也不怕。 “好了,先回家。” “恩。” 苏叶根本睡不着,遭遇危险的后遗症开始发作,苏叶闭上眼睛就是那几个人。 “仝沐,我睡不着。”苏叶掀开了颤抖的眼皮。 “别害怕,我陪着你。” “可我还是睡不着,你给我讲相声听。”仝沐不在,苏叶睡不着的时候都会听相声入睡。 “我不会说相声,我给你讲《明朝那些事》怎么样?” “好。” 仝沐磁性温柔的声音就像那催眠曲,苏叶终于沉沉睡去,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仝沐这才安心去领罚。 死神大人正在忙,看到匆匆赶来的仝沐,头也没抬,“天神大人暂时不追究了,等会儿跟我去捉拿个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 这次的任务是对付一个怨气极深的逃逸冤魂,这也是仝沐第一次独自出任务,以前都是跟死神一起。 “这次的冤魂很难缠,注意安全,这个盘针你拿着,危险关头可以保护你。”死神递给仝沐一个类似现代指南针的东西。 “好。” 死神一点没有夸大其词,这个冤魂何止是难缠,简直是战神一样的存在,攻击力十足,来无影去无踪,衣服袖都抓不到,仝沐实在纳闷,一个逃逸的魂魄怎么会如此厉害?两个人纠缠打斗两个小时,就在仝沐将魂魄收好时准备回去复命时,突然倒在地上,打斗过程中仝沐心脏下一厘米的地方被魂魄击穿,他一直撑着到现在。死神赶来,立刻用云展将仝沐捞起,带回天云山亲自为他疗伤。 “死神大人,谢谢你。”仝沐有些虚弱。 “恩。这几天不要去人间,在天云山好好休养,等伤彻底好了再去。” “我怕她会担心,我想去给她说一声。” “你现在的情况无法移动,安心养伤吧。拿着这个联系她,不论多远你说话她都会听到。”死神递给仝沐一个弹珠大小的水晶球,“她身上有你的云展丝连接,这个可以直接用。” “谢谢死神大人。”仝沐欣喜的攥紧水晶球,等死神离开后立刻联系了苏叶。 “苏叶,我最近出任务会比较忙,不能陪你,照顾好自己。”他没说自己受伤的事情。 “好,你先忙你的正事,不用担心我。” ------------ 第44章 共度余生 仝沐和苏叶感情更加稳固了起来,苏叶也适应并喜欢上这种相处模式,对仝沐的感情更加坚信不疑,她已经做好和仝沐这么共度余生的打算。不过她打算的再好也得给父母那边有个交代,周六的时候,苏叶认真严肃的和仝沐谈论了起来。 “仝沐,我们现在感情稳定,我想要告诉父母,不想再继续接受他们安排的相亲走过场了,那样欺骗父母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也是,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为了你的以后着想,希望有人代替他们爱护你。不过告诉父母的话,你怎么说,他们会信吗?” “当然不会实话实说。我的意思是你在死神大人那里争取半天现身人间的时间,然后和我一起去见我父母,这样也省去不少麻烦。关于你的介绍我都编好了,我就说你是我大学同学,是个孤儿,在D市打拼,做IT,工作稳定,收入稳定,我会和你去D市发展,裸婚。” “你想好了吗?我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拥抱你,亲吻你,为你做饭,和你生孩子……” “我想好了。仝沐,以前是我不够强大,被外界的困难打败,质疑自己,推开你。现在的我不一样了,我长大了,不再害怕,也不再一味的依赖他人,我已经习惯并喜欢上我们的相处方式。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现身陪伴,但你用你的方式守护一直守护着我,帮我解忧,逗我开心,救我于危险。只要有你,我便很安心,什么也不怕,这才是最大的安全感,最长情的爱。” “苏叶,可是一辈子很长。” “我当然知道,可我愿意,我想要和你这样共度余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遗憾总是伴随在每一个选项里,主要看选择的人更偏向哪一个选项而已,这很正常,我也不是贪婪之人。能和神仙谈恋爱已经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仝沐,别想太多不好的事情,过好当下。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一次。” 仝沐沉默了,他相信苏叶的真心和决心,也知道她不是心血来潮,可是,他得为她的以后着想。现在这样的相处方式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可是苏叶不一样,她是个凡人,会面临生老病死,这么和他过一辈子,会孤苦无依。 “仝沐,你是不是还介意以前我和你分手的事情。真的对不起,当初是我不成熟,不懂得珍惜,辜负了你,你原谅我好不好?这一辈子对我来说很漫长,对你来说不过是一瞬间,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苏叶说到最后声音弱了下来,终归还是她贪心了。 “苏叶,不是这个原因,我从来没怪过你。你接受、认可我的存在,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恩赐。我爱你,自然愿意一辈子守在你身边。”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的提议呢?” “因为我担心,担心自己不会让你幸福快乐。”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我是对自己没信心。”仝沐想让苏叶幸福,可是他能做的那么有限,他怕她受委屈。 “你想太多了。我们只把握好现在不好吗?以后不论要经历什么,好与不好都是命数,坦然面对就好了,何必这么早自怨自艾呢?今天是我提的太突然了,你先考虑。” “好,我会尽早答复你。” 仝沐也没想太久,当天晚上便给了苏叶答案,愿意见她父母。于是,苏叶趁热打铁,第二天下午就和仝沐去见了父母。 仝沐穿了一身灰色休闲西装,趁的他整个人更加笔挺有气质,苏叶甜笑着冲进他怀里,紧抱着不撒手。 “怎么,又被我迷的神魂颠倒了?”仝沐抚摸着怀里的脑袋笑言。 “是呀是呀,被色所迷,无法自拔。”苏叶说着笑的更灿烂,抬起头,踮起脚尖吻上仝沐的唇。 仝沐被苏叶突然的吻弄的心乱了,像个羞涩的大男孩一样红了脸,然后托起苏叶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你紧张?”车上,苏叶和仝沐十指相扣,感受到他手里的汗。 “有点。” “没事,你高中的时候也见过我父母一两次,他们人很好的,我哥哥嫂子人也不错,我喜欢的他们也会喜欢的,不用担心。” “恩。你说我带的礼物会不会有些寒酸?”仝沐按照苏叶的建议买了一瓶酒,一条烟,中老年补品,水果,零食大礼包。 “已经够多啦,我父母不喜欢耍阔浪费的人。” “哦,真怕他们问我工作领域的问题。”他可什么都不懂,只是在百度上临时恶补了一点。 “没事,新兴行业他们也不一定懂,而且我会在你旁边打圆场的。”苏叶握着仝沐的手紧了紧,以示鼓励。 “好。” 苏叶父母、哥嫂对仝沐很满意,从个人形象到为人处世、工作收入都满意的不得了,唯一遗憾的是仝沐孤儿的身份,但是苏叶父母不是苛刻的人,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一点,毕竟人无完人,天下没有那么完美到心坎里的事情。只是中间出了个小插曲,苏爸说难得一家人都在,要拍照留念,还要把照片洗出来放家里正厅。 “爸,不急于一时,等我们领证了再说。”苏叶佯装嗔怪父亲。苏爸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提议不妥,然后换了个话题。 “你们俩确定不办婚礼,只领证?”老一辈人很看重仪式,总觉得不办仪式的结婚不算真正结婚。 “恩,决定了。爸,我们俩人的幸福不需要仪式去保证,也不需要他人去见证,我们自己好好过才是最真实。”苏叶拉着父亲的胳膊认真道。 “叔叔,就算不办婚礼我也会加倍好好对苏叶的,您放心。” “我放心,我放心。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们开心就好。”苏爸了解女儿的脾气,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再强求。主要还是他对仝沐满意,放心。 “D市离A市太远了,以后想见你们一面都难。”想到此,苏爸心里难受了起来。苏母在一旁悄悄抹起了眼泪。这个女儿,他们从小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怎么宠怎么来,现在突然要嫁人,还嫁那么远,他们突然后悔起来,当初干嘛着急催她结婚呢,这下好了,说嫁就嫁,还嫁那么远。 “爸妈,现在交通多便利,见面很容易的。别难过了,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放心吧。” “恩。” 仝沐的时间有限,哪怕苏叶父母再三挽留也没留住。两人刚出门,仝沐的凡体便消失了,变回魂魄,跟着苏叶一起回到出租屋。 苏叶依然留在A市,只不过换了工作和房子,当初之所以骗父母是怕在同一个城市父母会经常登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仝沐不能随意现身人间。 ------------ 第45章 她是罪恶之源 A市的秋天干冷萧瑟,尤其和冬天接轨的那半个月最难熬,没有暖气,冷的人骨头发颤。苏叶耐冷的体质也受不住,用电褥子又容易上火,只能多买两个暖宝宝取暖,但暖宝宝不持热,苏叶好几天早上都是被冷醒的。 某天晚上,苏叶加班,回家时外面下起了中雨夹雪,路上行人匆匆,大多都没打伞,谁也没料到这最后一次秋雨来的这般急促,连天气预报都摸不准它的脾气。苏叶看了眼天空,这雨夹雪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淋雨是免不了了,于是她一路跑回了家。 到家只用了十五分钟。只是这短短十五分钟,将她的头发和大衣全都打湿,里面的毛衣潮湿的贴在身上,难受极了。洗完热水澡,那种刺骨的寒意总算消减了些,苏叶缩在被窝里玩手机,放在外面的手越来越冷,苏叶不得不放下手机,全身缩回被窝早早睡觉。 仝沐早上回来时苏叶还在睡,他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今天周四她不应该要上班吗? “苏叶,苏叶,醒醒,上班要迟到了,不能再睡了。”仝沐的声音不小,苏叶却没醒,以往就算她发懒赖床也会哼哼两声,今天怎么一动没动?仝沐凑近看了看,她面色潮红,额头不停渗着汗,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嘴唇发白。 “苏叶,苏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醒醒,我是仝沐。”仝沐焦躁的呼喊着苏叶,看向四周,寻找办法。苏叶独住,没舍友,邻居更是不认识,A市的同学朋友都住的远,找她们帮忙根本来不及。仝沐捏了捏拳头,用了禁术现身,一把抱起苏叶赶往医院,起身时看到床单上一大摊血,仝沐顿时脸色惨白,顾不上细想极速赶往最近的医院。 “医生,她怎么了?”医生从急诊室出来,仝沐忙上前询问。 “着凉高烧导致生理期血崩,短暂性昏迷,没什么大碍,等会打完点滴就会醒,明天就可以出院。” “谢谢医生。” “对了,准备些比较补的食物,病人醒后服用。” “好的医生。” 苏叶醒来哼哼了两声,仝沐放下手里的水杯跑到她跟前,“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感觉浑身没劲,我怎么了?我这是在梦里还是?”苏叶感觉像是被人抽了筋骨,说话都使不上劲。 “不是在梦里,你生理期发烧晕倒了,我找不到人帮忙,就自己现身了。” “你突然现身死神大人不会怪你吗?” “不会,事出有因,死神大人很明理的。”惩罚自然是避免不了的,但和苏叶的安危比起来不值一提。 “嗯,那就好。你这次现身多久?” “直到你出院为止。” “这次可以呆这么久呢?”苏叶笑容扩大,这个消息让她瞬间满血复活,身体也不那么难受了,心里暗暗感谢昨晚的雨和大姨妈。 “不放心你。”仝沐帮苏叶顺着鬓角凌乱的头发,“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火锅。” “不行,你现在这情况不能吃火锅。” “那等我好了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好不好,吃完了你再走?我们从没一起吃过火锅呢。”苏叶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分寸撒娇,她希望仝沐能多一些时间陪着自己,做喜欢的事情,可她又怕自己的要求太过分让仝沐为难。 “好。”她小小的诉求让仝沐一阵心酸和愧疚,一起吃顿火锅这样的小愿望她都如此小心翼翼,终究是他亏欠她太多。 晚上仝沐留医院陪床,苏叶坚持要他也上床睡,那么窄的单人床睡两个人着实太拥挤,仝沐倒没什么,主要怕挤着苏叶,她认床又生着病,会休息不好。 “苏叶,我在一旁看着你就好,你身体还没好,需要好好休息。” “我不想休息。仝沐,我们能真实在一起的机会来之不易,我不想把时间花费在休息上,睡觉时间以后多的时,不差这一晚。”苏叶把仝沐拽上病床,头枕在他的胸前,紧紧抱着他。 “对不起!”仝沐脸上的无奈多于抱歉,原来,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不只是道歉,更多的是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和无望。其实,他也很想说一些让她开心的承诺来,可他怕她当真,期望过后的失望远比不曾拥有更让人难过,他不想她难过。 隔天苏叶就出院了,她一路上紧紧挽着仝沐,生怕他随时消失一般。 “吃火锅的地方远吗?要不我们把东西放下后再去?”仝沐看着苏叶有些憔悴的脸色心疼道。 “不用,一个背包又不重,快走啦,不然等会儿要排队,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好不容易预定上的这家火锅店。”苏叶害怕她一休息就到了仝沐该离开的时间,时间对她来说比生命更珍贵。 “好,慢点,别着急。”仝沐背上背包,跟上苏叶的脚步。 这家火锅店很特别,装修古朴,却起了一个《和爱的人一起吃火锅吧!》这样现代又文艺的名字。 “进去吧。”苏叶拉着仝沐。这时,一个背对着苏叶讲电话的男人撞到了她,仝沐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 “不好意思。”男人双手扶住苏叶的双肩,待她站定后立刻放开,不停说着抱歉的话。他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着装休闲得体,却挡不住那股子商业精英的气息。 “没关系。”苏叶笑笑,拽着身后的仝沐往里走。那个男人让仝沐心里升起一丝异样,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而那个男人正好也看着他们,还对着他点头微笑,他好像在等人,仝沐回以礼貌微笑。 仝沐长的太帅,一路上没少被瞩目,直到两个人落座依然有人偷看他,更过分的是有两个年轻女生当着苏叶的面跟仝沐要电话号码。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请不要打扰我们吃饭,谢谢。”仝沐看着苏叶已经黑掉的脸连连摆手拒绝。 “现在的帅哥怎么都喜欢没有人权的爱情,真是可惜。”那个主动要电话的女孩嘟囔着拉着自己的姐妹准备走。 “两位等下。”苏叶挂着假笑叫住那两个年轻女孩。 “什么事?”那个主动的女孩用眼角看着苏叶,从始至终都当苏叶不存在。 “你们家人没教过你们教养吗,这么明目张胆的抢别人东西?” “喂,你小学没毕业吗,我们是公平竞争,什么叫抢?” “公平竞争?公平竞争的前提是对方没有女朋友,现在对方有女朋友,你如今这般不知廉耻勾搭的叫抢,明白吗?你以为自己这是为爱争取,勇气可嘉,实则是没有道德底线的强盗,说白了就是小三行为。” “喂,阿姨,我们跟你男朋友要电话号码只是想和他做朋友而已,你至于这么恶毒吗?太过分了吧?” “过分?如果是你母亲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还觉得过分吗?小朋友,人都是越活越老,你又能年轻几天呢?好好做个人吧。” “你……”这时候,周围人纷纷看向他们这边,窃窃私语,那个女生理亏,被一旁的姐妹强行拉走。 “苏叶,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先点菜。”仝沐讨好的将菜单递给苏叶。 “祸水。”苏叶白他一眼,要求服务员换了个靠窗安静的位置。 小插曲就这么揭过,苏叶开始专心吃饭,边吃边说,眉飞色舞,就像那说书先生一般精彩。 “头伸过来。”仝沐无奈又宠溺,她吃饭总是吃的到处都是。苏叶听话的把头伸过去,眯着眼享受着仝沐的服务。 苏叶埋头塞了一大块牛肉进嘴里,这是她此生吃过最鲜嫩美味的牛肉了,苏叶忍不住闭上眼回味着,想要和仝沐分享, “仝沐,这个牛……”对面的仝沐已消失不见。 “苏叶,对不起,还是没能陪你吃完一顿火锅。我得去死神那边一趟,估计晚上才能回去,你吃完早点回家。” “恩。”苏叶愣愣的点头,仝沐叮嘱完后便走了,以至于没有看到苏叶瞬间泪流满面的样子。 苏叶感觉嘴里那块还没嚼完的牛肉突然没了味道,难以下咽。最后,苏叶直接趴桌子上哭了起来。人果然都是贪心的,从最开始只能见一个小时、半天到一天半,现在她一心奢望着仝沐能一直现身人间,陪在自己身边,以前不能见面司空见惯,到现在却成了难以接受的痛苦。 “这家店的榴莲巧克力大福还不错,甜而不腻,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痛苦。”成熟的男声在头顶响起,苏叶抬起头来, “你是?”那个在火锅店门口撞到她的男人,此时正站在苏叶左侧,彬彬有礼的将一块榴莲大福放在她跟前。 “刚才门口不小心撞到你,所以请你吃这个。”男人不论是站立的位置还是递东西的方式都恰大好处,绅士,不越线。只是苏叶一向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不论对方是否好意。 “我不吃甜食,不过还是谢谢你。”苏叶起身胡乱擦了下眼泪,强笑着离开,自己刚才的样子一定很惨,不然不会招来一个陌生人的怜悯。 晚上仝沐早早回来,苏叶正躺在床上看着那个手办发呆。 “苏叶,我回来了。”仝沐声音不同以往那般有力,忧郁中带着虚弱。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是不是遇到什么大麻烦了?”苏叶立刻觉察到仝沐的不对劲。 “没事,收服了一个顽固的灵魂,费了点儿劲。”仝沐强撑着,哪怕苏叶看不到他依然保持微笑,微笑是说谎人的有力支撑,对仝沐更是。在火锅店,他突然消失是被死神强行召回的。他此次突然现身,天帝为此恼怒,死神没有办法,只好惩罚他,让他受了三道天雷平息天帝的恼怒,受罚完的他不顾死神劝阻,拖着虚弱的魂魄回来看苏叶。没有陪苏叶吃完火锅,她肯定很失落,难过。他不能把失望留给她后不管不顾。 “那你应该好好休息才是,不用这么辛苦的来回跑。” “这有什么辛苦的。没有陪你吃顿完整的火锅,抱歉。” “虽然心里有一丝失落,但我理解你。你是神仙,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人神相恋本就是禁忌,我们是被特许的,如果我对你的牵绊太深,天界分分钟可以让我们永远分开,我可舍不得。” “傻瓜,人神相恋的禁忌是电视上演的而已,实际中的天界根本没有这样的天规。只要我们没有做危害三界的事情,谁也不能把我们强行分开。” “真的?”仝沐在人界算是厉害的神仙,可是在天界,受各种约束管制,跟人界的普通老百姓无二,肯定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好了,不想了。时间不早了,睡吧。” “我要你陪着我。”苏叶说着滚到床的一边,将另外一边留给仝沐。 “好,陪着你。”仝沐安静躺下,他确实也需要休息。 仝沐根本睡不安稳,脑海里全是天帝的愤怒。 “仝沐,你一个小小的死神继承者竟敢屡犯天规。你把天界当什么?你个人的修罗场吗?你不顾自己的前途和安慰,连你人间的爱人也不顾吗?” “天帝,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她只是个普通的凡人,一无所知,还请您不要迁怒于她。” “她是罪恶之源!” 不知为何,仝沐感觉到天帝对苏叶深深的敌意,而那敌意不只是因为他。 事后,死神大人还宽慰他,“无生海那边最近有异动,天帝很烦恼,火气比较大。这段时间你安分点儿,别做违反天规的事情。” “是,死神大人。” 仝沐脑海里一直反复着天帝的那句,‘她是罪恶之源!’‘她是罪恶之源!’,这句话像个诅咒一样折磨着他,使得仝沐在梦境里眉头紧皱,像梦魇了一般醒不过来。 ------------ 第46章 棕熊 仝沐没再继续研究天帝的那句话。 苏叶公司的一个同事请假了,她帮忙去给甲方送资料,结果回来途中不小心崴了脚,老板人很好,给苏叶批了三天带薪假,连带周末总共五天假。 仝沐很担心,任务执行到一半匆匆跑了回来。苏叶已经在房子里躺着养伤了。 “苏叶,脚伤严重吗?怎么没去医院?疼不疼?”自从上次苏叶晕倒住院,仝沐最怕她生病,她生病的时候是他最无能为力的时候。 “没事,就崴了下,不是骨折,抹点红花油休息几天就好。” “真让人不放心,看来以后我得时时刻刻跟着你了。”仝沐还是心有余悸。 “哎呀,不用,我没那么娇气,生病是人之常情。况且你现在有自己的任务,那么忙,时时刻刻跟着我也太浪费了,简直是暴殄天物。”他们现在都是肩负责任的人,不像在学校那会儿,需要时时刻刻陪着对方。 “我算哪门子天物,在你最生命脆弱的时候总是干着急,帮不上任何忙。”仝沐一脸自弃,语气也是自我否定。 “哪有,上次我生病不就是你送我去的医院?仝沐,不要总是自责,你为我做的已经很多很多了,不是任何人可以比拟的,我很幸福,所以不要因为一些小事情责怪自己,好吗?” “恩。” “好了,别不开心了,给我唱首歌解解闷。” “怎么感觉我成卖唱的了呢?” “怎样,委屈你了?” “没,是我的荣幸,女王大人,您点歌吧。” “恩……那就《睫毛弯弯》吧。”苏叶憋着坏故意道。 “这可是女生的歌,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唱的出口。” “我不管,我就要听男版的《睫毛弯弯》。” 于是仝沐硬着头皮,在苏叶的憋笑中唱完。 苏叶养伤期间,仝沐本想一直陪着,奈何临时有任务,不得不离开一天。 苏叶百无聊赖的躺尸,一日三餐全靠外卖,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好奇古代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是怎么过。 “仝沐,回来了吗?” “在呢,就在你旁边躺着呢。” “好无聊,我想上班,不想休假啦,整个人都要废了。” “你这带薪休假五天,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不能出门的休假和坐牢有什么区别,还不如上班,最起码有同事可以聊天。” “怎么,和我聊天不愉快吗?” “没有啦,就是无聊嘛。对了,给你说个事,下个月中旬我朋友从新加坡回来,我得接待她,你说我要不要送个什么礼物给她,毕竟之前我去新加坡人家带我游玩了好几天,我都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口头感谢了下。” “这都过去几年了你还记着呢?” “别人的好记多久都是应该的。” “这话没错,我那几天可能会出任务,不能随时陪着你了。” “恩,有小库,你忙你的就好。” “我忽然想起来,你好像还在新加坡许了愿,和某人在一起的愿望。”不说还好,一说全想起来了,连当时苏叶写下愿望的欣喜状态都清清楚楚的想起来了。 “哎呀,都过去了。仝沐先生,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了。”苏叶赶紧哄道,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不对,“不对呀,当时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这次彻底圆不回来了。 “你一直没走对不对?只是隐去了存在的痕迹没让我发现对不对?”苏叶认真严肃了起来。 “对不起,苏叶,我欺骗了你。”仝沐尴尬的低下头。 “不,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眼睁睁看着深爱的人对其他异性痴狂,心里怎会好过。仝沐,真的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爱,还伤害了你。”苏叶回想着自己当初为宫哲的种种,更加愧对仝沐,没勇气看那个手办。 “不,不怪你,那时候的你太无助了,一个人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工作,遭遇背叛、排挤,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安慰你,是我做的不够。而且,宫哲是你命中该出现的人,你和我都无法阻挡。刚才我只是开玩笑,都过去了,别想了。” “仝沐,说到底还是我不够坚定,太自私,才会完全被命运掌控。”苏叶也是现在才明白当时的自己多可恨,薄情。 “你要是自私怎会舍弃家人的庇护和我委屈过一生?你是善良的好女孩,因为我,你接受这不符合常规的爱情,乐观、坚强而勇敢,虽然不能看到彼此,但你给的爱我都能感受到。为你,我哪怕付出所有,不顾一切都在所不惜,你值得。” “我知道,你的爱将我重重包裹着,就算看不到彼此我依然很幸福。仝沐,我是不是从未说过我爱你?”苏叶抬头看向手办,深情的教人承受不住。 “说过,很早的时候就说过。” “那是在梦里吧。下一次,如果你现身,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我爱你!” “好。” “仝沐,你送我一个可以抱着睡觉的毛绒玩具吧,然后留些你的气息和所属物在上面,这样我抱着它就如同抱着你一样。” “恩,明天早上一睁眼你就会看到。” “好。” 隔天早上,苏叶的床上出现了一只一米三的棕熊,那只棕熊和普通毛绒玩具差不多,唯一的不同是它右手腕上带着一根泛着银光的黑丝手环,且取不下来,身上还有淡淡的樱花香,是仝沐每次现身时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仝沐,仝沐,在吗?” “在。” “这个毛绒玩具我很喜欢。手感真不错,软软的,好舒服,以后它就是你了,抱着它睡觉一定会做美梦。”苏叶对着那棕熊,又是揉又是抱的,看的出是真喜欢。 “你喜欢就好。” “你说你,怎么就不早早送呢,还要我亲口跟你要。”苏叶拽着棕熊的耳朵质问,仝沐此刻正躺在棕熊的身上,看着苏叶的俏皮模样温柔一笑, “也不知道是谁,高二的时候送她一个毛绒仓鼠挂件,不到一个月就丢了,大三的时候送了她一个兔斯基,天天躺在床底下,搬了个家也不见了。” “那时候……你送的礼物太好看,所以被人捡到就不想归还了。”苏叶心虚的狡辩。 “少来,你以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不喜欢毛绒玩具?你以前过生日,同学送你的那些毛绒玩具不是堆积在你家杂物间就是送人。” “哎呀,好吧好吧,我错了还不成嘛?人总是会变的,我现在就很喜欢毛绒玩具,尤其是你送的这个棕熊,我很喜欢,它就像我的心脏一样重要。”苏叶说着抱住棕熊。 “我只希望它不要可怜的天天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不会的,它只会我温暖的怀里。对了,它这个手环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取不下来?”苏叶还在拽那只手环。 “装饰用的,别拽。”其实那根手环是仝沐用自己的半根情丝做的,可以感应到苏叶。 苏叶脚好了之后开始正常上班,可怜的棕熊隔三差五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不过还好不是天天如此。 ------------ 第47章 酒吧相遇 小库如期回国,正好是周六早上,苏叶亲自去机场接了她,定好了餐厅为她接风洗尘。小库比以前瘦了很多,显的更加娇小。 “你怎么这么瘦了,在减肥吗?”苏叶接过小库的行李箱询问。 “辣子去,减肥不会瘦成这样。前段时间得了胃病,一下子瘦了很多,不过很快就会补回来的。” “恩,可得补回来,太瘦了也不好。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好。” 两个人都饿了,菜一上来便开吃。 “味道怎么样?”苏叶对吃不太敏感,这家店还是别人推荐的。 “恩,挺好吃。飞机上没有任何食欲,一下飞机就饿,我的胃也在等家乡饭。”小库嚼着饭菜,没有停顿。 “大脑已经把要回家的信息传达给你的胃了。味道不错就多吃点,对了,你这次回国呆几天?” “半个月,不过在A市最多只能呆三天,事太多。” “那我好好陪你逛逛。” “不用,你忙你的,我明天得去见几个朋友,后天一起逛吧。”小库埋头喝了一大口汤。 “你回来一趟不容易,见的人肯定多。那行,咱们随时联系。” 吃完饭,小库便去赴下一个约,苏叶回房子休息等待召唤。 晚上的时候,小库联系了她,说还没去过国内的酒吧,想去看看。苏叶也就去过一次酒吧,还是跟着朋友去的,只呆了两个小时就早早跑出来了,和没去过一样。这会儿十一点多,她们两个女生去酒吧不太安全。 “小库,我不知道国外的酒吧什么样,可是大晚上的我们两个女生去酒吧,不太安全。” “不用担心,还有一个男生,也是我们高中同学,没有同班过,但你应该见过的。” “哦,那可以。我知道一家还不错的酒吧,听说耗资三个亿来着,古风的,那我先打电话预约。” “行,你把地址发我,我直接过去,我们酒吧门口集合。” “好。” 古风酒吧现在不如刚营业那会儿有热度和话题,消费也低了不少,像苏叶这样的‘普通百姓’也勉强消费的起,当然前提是不怎么喝酒。苏叶看到酒吧外面那些保镖心生胆怯,在稍远的路边等着小库他们,果然,没有夜生活的人胆小的很。 “苏叶。” 苏叶闻声看过去,小库和一个男生走了过来。那个男生瘦瘦高高,一米八的样子,很面生,苏叶没什么记忆。 “苏叶,这是当年高三12班的风海。” “哦,有印象。”苏叶挂着虚假的笑寒暄,其实这个人她压根没有任何印象。 “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没,我也是刚到,我们先进去。” 在侍者的引领下,苏叶他们选了普通卡座,点了最低的酒水套餐,五百多块。 那个风海很不喜欢酒吧的氛围,从进门一直皱着眉头,还总是唠叨不划算、太吵太贵的话。小库不接他的话,苏叶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全当听不见。 “小库,怎么样,国内的酒吧和国外有什么不同?”苏叶费劲的趴在小库耳边问。 “恩……国内的酒吧大家不太放的开,而且我感觉大家对酒吧有很深的偏见,其实在国外,酒吧和茶馆差不多。” “文化差异,毕竟不是本土文化产业,人们免不了有些偏见和抵触。” “你说的没错,我们去舞池那边跳舞吧。” “可是我不会。” “没什么难度,跟着音乐乱跳就行了,走啦。”小库拽着苏叶跑去舞池。刚开始苏叶有些不好意思,观察了下周围人,就那么一两个简单动作,很容易学会。DJ换了更嗨的音乐,舞台四周的卡座随着音乐旋转升起,还带着二氧化碳制造出的烟雾,那感觉就像神仙在跳街舞一般,给人很大的视觉冲击力,苏叶慢慢适应,开始跟着音乐有节奏的跳了起来。耳朵里全是动感的音乐、周围人的捧场呐喊,这种刺激感足以麻痹人的神经和感官,让人暂时忘却一切。 苏叶的警惕性天生强,在这样的环境下警惕性会被弱化,但不会消失。感觉到自己的屁股被人摸了,苏叶那双眼睛就像雷达一样将周围扫了个遍,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不管在哪,总有几只坏老鼠,苏叶瞬间从那个让人迷醉的氛围中清醒,边跳边寻找找小库。可此时,哪还看的见小库的身影。这个姑娘还真能疯,应该不会被人拐跑吧? 苏叶彻底不跳了,在人群里穿梭着寻找小库,终于看到了在最前排的她,正准备越过人群过去,却被人故意挡住去路。前面的人看着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痞帅痞帅的,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 “小姐姐,看你在这人群中穿梭了半天,是在找人吗?” “恩。” “长什么样,我帮你啊。” “不用了,谢谢。”苏叶一看那人便知道是耍酒疯,不想和他浪费口舌,于是换了个方向。 “那加个微信好友吧,我很喜欢小姐姐,想和你做朋友。”醉酒青年再次挡住苏叶的去路。 “不……”苏叶还没说完却被人拽住胳膊,趔趄着后退了一小步。 “不方便。”头顶上方传出低沉的男声,苏叶侧仰着头看向那人,确定是不认识的人,那个醉酒青年一看到她旁边的男人撇撇嘴走开了。苏叶被那个男人拽着走到一个相对人少安静的地方才松开。 “刚才谢谢。”苏叶道谢,打量了下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在酒吧这样的场所倒是少见。 男人看着苏叶眼里的陌生,问道,“不客气,你不记得我了?” “啊?”我应该记得你吗?苏叶的脑容量小,没有交集的陌生人不论是丑还是帅,都被仝沐那张脸给代替了,所以她根本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的眼前这个男人,难不成是搭讪方式?可是看着不像。 “《和相爱的人一起吃火锅吧》火锅店。”男人很有耐心的再次提醒,一副苏叶想不起来不罢休的势头。 “哦,想起来了,是你,真巧。”苏叶尴尬的笑着,她是想起来了,不过对这张脸却是模糊的,毕竟大半年过去了,没有特别的原因加固,忘记很正常。 “是巧,我叫湛荀,这是我的名片。”男人将名片递给苏叶,名片上只印了名字和电话,再无其他,苏叶双手接过名片放进口袋。 “湛先生您好,我叫苏叶。没有名片,不好意思。”要放平时,苏叶肯定会说假名字,但是这个人刚才帮了她,而且看着不像有所企图,说实话也无妨。 “没关系。你和朋友一起来的?” “是的。” “你朋友在哪,我送你过去。” “在那边。”苏叶指了指比较远的普通卡座方向,和湛荀一起过去。 小库已经回来了,看到苏叶上前拉住她的手,“苏叶,你去哪儿了,我一回头就不见你人,这位是?” “你还说呢,我看不到你,找你去了,途中遇上点麻烦,多亏这位湛先生帮忙。” “对不起,我错了。湛先生,我叫小库,他叫风海,我们都是苏叶的朋友,您方便和我们坐会儿吗?”小库诚挚邀请,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好。” “来,风海,我们敬湛先生一杯,感谢他刚才帮苏叶。”小库大方道。 “举手之劳。”湛荀礼貌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看向苏叶,“苏小姐,你男朋友今天没来?” “哦,我男朋友出差了。”苏叶编了个借口。 “恩。” “男朋友?苏叶,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都没和我说,不够意思。” “恩……也没多久,你离的远,所以没特意告知,本想着你这次回来请你吃饭,顺便介绍一下,结果他出差了。”苏叶尴尬解释。她不是故意藏着掖着,主要是一旦公布,大家肯定要各种问关于仝沐的信息,照片,年龄,工作,家庭,毕业院校等等,这些她都无法提供。 “好吧,原谅你了,有机会了再见。” “恩。” “湛先生是来这边谈生意吗?”苏叶尽快转移话题。 “不是,来接一个朋友。” “那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不会,他一时半会儿还完不了。包间里太闷,刚好出来透透气。” “哦。”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苏叶不擅长和人交谈,实在找不出下一个话题。但小库是个擅长搞气氛的,建议大家玩游戏,原本冷清尴尬的局面很快热络起来,那个风海也不停止了抱怨。套餐里的酒很快没了,小库又重新点了一打,今晚这消费估计得两千多了,苏叶看着那一排排空酒瓶,心里在滴血。 “苏叶,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湛荀为了方便聊天,椅子拉近了苏叶一些。 “行政。”喝了点儿酒的苏叶放松了对陌生人的警惕。 “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工商管理。” “英语怎么样?” “一般般,上大学那会儿辅修的英语,只是后面的工作都用不上,荒废了。”苏叶突然感觉自己像在面试。 “有空可以重拾起来,做行政也不是长久之计。” “恩,湛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医疗器械研发售卖。” “那挺不错的,站在医疗的最前端。” “没,我们只是器械研发而已。” …… 中途,湛荀被朋友打电话叫走了,风海周天要加班也提前走了,苏叶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竟然这么晚了,她按了按沉闷的头,拍了拍醉的厉害的小库,去结账,收银员说已经有人帮她们付过了,是一个叫湛荀的先生付的,苏叶脑子发懵,头晕耳鸣实在难受的厉害,没再追问,搀扶着小库往出走。小库醉的厉害,完全是倚在她身上的,凌晨两点的A市很冷清,路上的车少到要停顿着数,酒吧门口停着的几辆出租车也没改变这种冷清。苏叶看看已经醉的叫不醒的小库,费力的半抱着她走向出租车。 “苏叶?你们要回去了,你另一个朋友呢?”是湛荀。 苏叶想要努力站稳,奈何搀扶着一个醉鬼,很难保持平衡,湛荀见此搭了把手,助力扶着小库的胳膊,没有一丝逾越。 “他明天要加班,提前走了。” “你们两个女孩子也不安全,我送你们吧。” “不用了,太麻烦了。” “不麻烦。你们两个女孩子太不安全,我既然看到了怎么能袖手旁观。我喝了酒开不了车,打车送你们回去。”湛荀帮苏叶把小库放进后座。 “谢谢。”苏叶没再拒绝,有的人,哪怕只见过一两次,便可以确定他是个正人君子,湛荀就是那样。况且,就算她看错人,她只要遇到危险仝沐也会第一时间赶到,保护她。 “没事。” 酒吧离苏叶住的地方不远,十五分钟便到了。湛荀帮苏叶把小库扶进电梯便止步,看着电梯门关上后才离开。 安置好小库,苏叶简单洗漱了下便把自己扔进床里。太累了,耳边还回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 “仝沐,仝沐,仝沐。”苏叶胡乱抱着棕熊,皱眉喊着。 “仝沐,我渴,想喝水。” “仝沐,我头疼。” “仝沐,我饿了。” “仝沐,快出来。” 急忙赶回家的仝沐一进门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凌乱的床上橫趴着苏叶,嘴里还在不停喊着自己的名字,可怜的棕熊被苏叶压的变了形,那支黑色手链也被压得变了形,缠着苏叶的左手小拇指,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浓浓的酒味。不错,仝沐是感受到苏叶不对劲才赶回来的,不成想竟然是这样一幅景象。苏叶的消愁发泄方式很简单:哭。她很少喝酒,用她的话说,酒解不了她的愁,还难喝的要死,所以,哪怕是重要场合苏叶推脱不掉也最多喝一杯,仝沐还是第一次见她喝醉。仝沐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在她身边躺下。 苏叶是在仝沐的轻唤中醒的。 “仝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苏叶依旧闭着眼睛,脸贴上棕熊。 “凌晨四点。” “恩,那陪我再睡会儿。”苏叶打了个哈切,揉揉鼻子,整个头埋进棕熊。 “乖,不能再睡了,已经下午两点了。你忘了小库还在客厅睡着呢,你不管了?” “小库?哦,差点忘了。不过她也没起,等会儿起了再说嘛。” “她应该也快起了,你总得在人家起来前先起来准备好饭。” “啊,不想起,你去准备。”苏叶转个头不再理他。仝沐深知她赖床的功底有多深,用云展丝拉开窗帘。 午后的阳光依然刺眼,苏叶用手挡住双眼,骂着仝沐,不情愿的起床。 送走小库后,苏叶开始对家里进行周日大扫除,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的习惯。昨晚在酒吧的经历因为酒精作用基本被她一觉忘的差不多了,还有湛荀那个人,更是被她忘的一干二净。 ------------ 第48章 遇险 苏叶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想翘个二郎腿,感觉裤兜里有东西铬着,掏出一看,是一张被洗衣机搅的看不出字迹的名片,苏叶这才想起湛荀这个人来。上次去酒吧,湛荀不仅帮忙,结账,还送她和小库回家,结果被她忘得一干二净。苏叶想把那天在酒吧的钱还给人家,可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完全看不清。 “仝沐。” “怎么了?” “你能根据这个看不清的名片找到这个人吗?咱们吃火锅的时候碰见过,上次我和小库去酒吧他帮了我们不少忙,还付了账,我想把钱还给他。”苏叶把名片放在沙发上。 “交给我吧,不过可能需要的时间比较久。”仝沐盯着名片陷入思索。他记得那个在火锅店门口偶遇的男人,很特别。 “没事,不着急。” “对了,最近A市正在逃窜几个没有缉拿的罪犯,你出门小心些。” “有你呢怕什么。” “我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我这么普通,罪犯想在人群中找到我也不容易。” “罪犯不是星探,哪会在意那么多。总之别大意,小心点总是好的。” “知道啦。专心看电影,《阳光下的罪恶》真是太好看了。” “这部电影你从高中看到现在,真是百看不厌。” “它不仅仅是推理犯罪电影,还有更深的人性本质。” “恩。陪你看完电影我得走了,这次要和死神去E市执行任务,比较远,得两天后才能回来,你自己小心些,照顾好自己。” “知道啦,你也是。”苏叶盯着电视屏幕眼珠子一动不动,反正不论他去哪儿出任务,去多久,总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只要她需要或者遇到危险他也会立刻出现。 苏叶听同事说A市东郊建了一个半坡国际艺术区,是以前的某个纺织厂改造的,游客还不少,想着周六没事,仝沐也不在,打算一个人去看看。 半坡国际艺术区很大,巷道比较规整,不容易迷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了旅游季,天气变冷,艺术区的游客很少,零零散散,走十几米才会碰到三四个人,很多店都是暂停营业状态。苏叶边走边看,被墙上的涂鸦吸引,尤其是小丑表演涂鸦,大大的微笑嘴巴上却是饱含悲伤的双眼。在涂鸦前拍照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苏叶不想成为别人拍照的阻碍,很识趣的走开。刚走出两步,后腰突然被一个类似尖刀的东西抵住,耳边传来低沉的威胁声, “别动,向前走。”苏叶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吓的眼泪都不敢掉,乖乖向前走,边走边不停向路人使眼色,不知道是后面那人隐藏的太好还是怎么回事,那些路人仿若未见。眼看着就要离开人多的地方,这样下去只怕更危险。于是,苏叶不顾威胁大喊,“救命!”她这一声最先有反应的不是周围的游客,而是后面的人,那人迅速从后面禁锢住苏叶,手里的五寸钢刀从腰部移到苏叶脖子上。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时苏叶脖子慢慢渗出血来。 “都给我安静,别声张,否则她立刻毙命。”歹徒的音量不大,但那不怕死的疯狂足以震慑住在场的每一个人。二十多个游客都像人质一般呆呆的站在周围,有的是因为害怕,有的是在想办法,在最后面的一个年轻男子,悄悄缩下头,拿出手机报了警。 “都别跟来。”歹徒是一个一米七左右的微胖中年男子,国字脸,一双大眼睛布满血丝,瞪着人的时候就像那看到猎物的饿狼。 游客中在最前方的一个女生好言相劝, “别伤害那个女生,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就这样远距离跟着,你顺利逃走后放开那个女生就好。” “不行。”歹徒哪有那么傻,他经常和警察打交道,第一时间怀疑和他说话的那个女人身份。 “那这样,我一个人跟着你总可以吧,我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不会对你造成威胁,我只希望那个女生安全。” 周围的人被这个主动犯险的女生给惊住,这个女人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拥有一张刚毅的脸,面对歹徒没有一丝畏惧恐慌,还思路清晰和歹徒谈判。她的沉着冷静和坚定压住了身体的柔弱,让周围人不由自主的听她的指令,在原地等待。 三个人,你退我进,一直到路边,歹徒好像有内应,已经有车在路边等着,就在他准备放开苏叶的那一瞬间,突然冒出很多警员,将三个人团团围住,路边的车子也被警方控制。歹徒看着那数不清的对着他的手枪,眼睛发狠, “一命换一命你们不愿意?”歹徒看着周围的警察,声音不大,气势丝毫不弱,“看来我的命比这个女人的值钱,那就先让她去见阎王吧。”歹徒眼睛瞪的更大,像一个受了刺激,精神失常的疯子。 “等一下……”警察领队喊道,“放开那个女人,其他的都好商量。” “商量,你们这是和我商量的态度吗?真把我当小孩子糊弄呢?和你们打了不少交道,你们以为我还会再信?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我也不是好糊弄的。” 苏叶感觉脖子一凉,血像瀑布一样往下流,很痛,“仝沐,仝……” 苏叶倒在血泊里,警察们全力而上缉拿住歹徒,留下五个人将苏叶送往医院,刚才那个谈判的女人也在内,没错,她就是便衣警察。 大家都没想到,这次歹徒会豁出去和警方死嗑到底,真敢杀人质。是他们大意了,只求那个女生一定要活下来。 ------------ 第49章 生死边缘 执行完任务的仝沐刚到家门口,手腕上的云展丝发出微弱的红光。 “苏叶有危险,带我去找她。” 躺在救护车上的苏叶气息微弱,生命的迹象急速流逝,这情况哪怕撑到医院也活不下来,仝沐赶到时便看到她这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抿着嘴,攥紧拳头,来不及自责悲伤即刻赶往死神的住所。 仝沐刚到死神房门口便被黑白无常拦住, “仝沐,死神大人今天身体不适,谁也不见。”黑无常挡住他。 “黑无常,我有要紧事,麻烦你通融下,让我见见死神大人。”仝沐抓住黑无常的袖子祈求,一副见不到死神他也不活了的架势。 “仝沐,死神大人特意说过,不见你。”黑无常很为难,但是看到仝沐的痛苦模样忍不住提醒。 “为什么?”仝沐有些吃惊,难不成死神知道他此次的目的? “我们也不知道,仝沐,我们也是依令办事,别让我们为难。”就算将来仝沐将来会成为他们的上司,黑白无常依旧恪守本分,秉公办事,不会轻易去‘通融’。在天界,不论是哪路神仙,官职大小,都不可因私去针对报复同僚,不然会遭受天谴,严重的还会被废去神格。正因如此,天界才会如此井然有序,冰冷中又不缺乏温情。 “无常,那就对不起了!”仝沐对黑白无常出手,曾经,黑白无常不是仝沐的对手,经过历练后他们更不是仝沐的对手。仝沐有分寸,不会真的伤到黑白无常,他的目的只是见到死神大人。 “死神大人。”仝沐闯进屋里,跪在地板上,用神力堵住门,黑白无常无法进入。 “仝沐,你好能耐,学的本事都用来对付同僚了。”死神双手抱臂睨着仝沐。 “死神大人,我急于见您,不是有意对黑白无常出手,求您救救苏叶。”仝沐说着,头重重嗑向地板。 “再过半个小时,黑白无常就该去接她了,怎么救?” “死神大人,我知道您定会有办法的。” “早在十年前苏叶就该离开人世,阴差阳错让她多活了几年,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幸运。仝沐,该走的人强留不得,这是规则,别再因为私人情感如此不顾一切、荒唐行事,你走吧,去和她好好道个别。” “死神大人。当年因为阎王大人的一时大意阴差阳错,您和天神大人都可以顺势而为,为什么这次就不能呢?” “放肆!仝沐,失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就不再是失误,而是故意为之。苏叶的命数如此,你把她强留在人间未必是好事。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做好准备,和我去阎王殿等着,让她投个好胎,而不是改变她的命数。” “死神大人,她的命数不该这么突然的戛然而止,她的人生才开始。” “我以为你和我出过那么多次任务之后已经懂得世事无常,结果牵扯到苏叶,你还是这副不成熟又自私的样子,你真是太让我失望。” “死神大人,除非我不再是下一任死神继承者,变成普通的灵魂入轮回,否则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这么突然离世,喝孟婆汤,匆忙度入下一个轮回。就像您当年放不下樱花姐姐一样,宁愿她被囚禁在锁妖塔,也不愿意让她魂飞魄散。”苏叶是他的爱人,哪怕他成为死神也做不到这般无情,如果非要如此,他宁愿不做死神。 死神没有接话。仝沐所说虽然逾越,却是事实。不论是神仙还是凡人,心里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他枉顾规则,不顾一切,放弃一切。 “仝沐,这次你强行救下了她,那下次呢?你知道为何这次歹徒会抓苏叶当人质吗?因为当时只有她是一个人,其他人要么是和另一半,要么是和家人朋友。我现在很困惑,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了却自己心愿还是因为爱她?” “我……”仝沐看向死神,愣愣的答不上来。 “仝沐,这次我可以帮你救苏叶,但是以后该何去何从,还希望你自己能想明白。” “多谢死神大人!日后我会用实际行动给您答复。” “救苏叶的办法不难,需要你的半颗心和一缕心魂注入她的体内,才能让她活过来,但这是凡间禁术,事后天神大人定会发现,你会遭受什么样的惩罚我也不知,你自己有个准备。” “多谢提醒,只要能救苏叶,什么样的刑罚我都愿意承受。” 死神看着仝沐,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在感情面前,不论是谁,都逃不过,既然注定如此,那就顺势而为吧。如果仝沐不是天选之人,他再看重也无济于事。 仝沐和死神赶到医院时,医生们正在对苏叶进行电击。只是那无数次的电击苍白无力,苏叶的脉搏已经成了一条横线。 “仝沐,切心之痛堪比雷劫,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 仝沐闭上双眼。死神将自己的云展丝幻化成利刃,刺进仝沐的胸膛,将那火红的心脏一切为二,同时牵引出仝沐的一缕心魂,将那一半心脏包裹住,注入苏叶胸腔内。仝沐冷汗直流,脸色苍白,拳头紧握,指甲嵌进了肉里,却未睁开眼。 一切完成后,苏叶的心电图从直线慢慢形成波浪线。 “有脉搏了,病人有脉搏了。”一个护士喊道。 “停止电击,继续给病人输血。”主治医生吩咐着,大家再次忙碌了起来。 “真是奇迹,大动脉被隔断,体内的血液几乎只剩二分之一还能生还。”另一个小护士双手合一惊叹。 “仝沐,我得走了,这段时间你不用跟着我去执行任务了,好好陪着她吧。” “谢谢您。” 仝沐把家里的棕熊也拿了过来,一直守着苏叶,等待着她的苏醒。 仝沐执起苏叶的左手,紧贴自己的脸颊。她的手冰冷的可怕,怎么也暖不热。死神的话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苏叶所遭遇的灾难都是因为他,她为了他,放弃了家人朋友,可他却不能伴她左右,让她经常孤身一人,被危险盯上。她每次生病,他都无能为力。他对苏叶的爱就像酒肉朋友,有福同享有难不能同当,他这算什么爱?该怎么办?真要断舍离吗? 仝沐想到此,痛苦不堪,脸深埋进苏叶的手里,眼泪流进苏叶的手掌,顺着她的掌纹形成一条条小溪。 ------------ 第50章 湛荀 苏叶醒了,病房有查房的护士、同事小兰和一名三十岁出头的警官。 同事小兰在苏叶床边坐着,看她醒了差点哭出来,轻轻抱住她, “苏叶,你总算醒了。” “小兰,你怎么来了?”苏叶说话气息不足。 “您的手机上只有几个联系人,我们就按照列表打给了你这个同事。”那个警察上前解释,“苏小姐,对不起,因为我们没有早早将歹徒缉拿归案,差点害您丧命。” “没事,我这不是活着吗,那个歹徒抓住了吗?”苏叶放开小兰,转向说话的警察。 “抓住了,这次也是多亏您。您所有的医疗费用都由警方承担,我们也会专门派人在这边陪护,保证您的安全。” “不用了,你们还有公务在身,我已经没事了,不能占用公共资源,我这边有我同事照顾就行。” “那这样,我给您留下我们的联系方式,您有什么问题立刻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会请护工看护您。对了,一直没联系您的家人,您看?”警方最近任务多,专门抽出一个人照顾苏叶确实也困难,为了保证更多人的安全,警官对于苏叶的建议没有推辞。 “我不想让家人担心,既然脱离了危险就不用告诉他们了。这件事不会上新闻吧?”苏叶笑里藏着担忧,要是让父母知道,这个弥天大谎被破,那就彻底完了。 “会,不过我们已经进行了后期马赛克处理,不会让人看到您的真实信息和面容。” “恩,那就好。” 警官走后,病房只剩苏叶和小兰,小兰说老板知道了苏叶的事情,特批准她带薪在医院照顾苏叶。苏叶感动的同时很过意不去,三天两头出事,没给公司创造多少收益反而还让公司贴赔。于是,晚上苏叶给老板打了电话,提出离职。刚开始老板不同意,他看重苏叶,喜欢她的踏实稳重和用心,还想好好培养她来着。 “老板,感谢您这一年多来对我的照顾和栽培,您的好我一直记在心里。经历这次事情后,出院后我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上班,希望您能理解。您放心,就算不能共事我们还是朋友。”公司待她不薄,她也不能不为公司着想。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便不勉强,等你出院后我们大家一起聚个餐。” “好的。” 老板是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为人正派,有事业心,对家庭专一,因为女儿在国外留学,他对苏叶就像对女儿一样照顾。苏叶很感谢老天让自己遇到这么好的老板。 晚上,病房终于只剩下苏叶。 “仝沐,你在吗?” “在。” “看到棕熊我就知道你来了。”苏叶弯起眼睛,她这会儿精神比早上好多了。 “对不起,这次没及时赶到,害你差点丧命。”仝沐低沉的声音有些哽咽,从她醒来,他一直默默看着。一般人经历生死后,最想家人能够陪在身边的。可是,苏叶为了和他在一起,舍掉了家人朋友,不敢告诉父母这一切,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还要假装没事。 “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明明是那个歹徒的问题,却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好了,不说这个了。仝沐,倒下的那一刻我并不害怕死,甚至还有些期待,我想着是不是死了就可以见到你了。”苏叶是真这么想的。 “傻瓜,死后见到我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当时没有想父母兄长吗?” “哦,忘记想了竟然,我真是个白眼狼。”苏叶很夸张的拍向自己的头,以此掩饰内心的难过。怎会不想呢,她要是死了,父母的后半辈子会被丧女之痛伴随一生,不再幸福快乐,而她,也会成为家里人不愿提起、故意规避的伤痛,她这一辈子,注定要愧对家人。 仝沐没说话,看着苏叶夸张表情下掩藏的自责难过,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耳边再次响起死神的话,‘你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了却自己的心愿还是因为爱她。’是啊,他只不过是打着爱她的名义完成着自己的心愿而已。他给苏叶的只有虚幻的爱,他们现在的相处并不能长久,苏叶将迎来怎样的后半生也清晰可见。苏叶因为和他恋爱,会继续欺瞒着家人朋友,也无法和周围的人说实话,更不会有孩子,一个人孤苦的过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年龄增长,身体健康也会一日不如一日,哪天突然晕倒在地都没有一个帮她叫救护车的人,更别说养老送终的人。这就是他的爱吗?想到此,仝沐皱着眉头攥紧了拳头。 “仝沐,仝沐,怎么不说话,还在吗?” “在呢,我在听你说呢。” “我现在能安然活着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以我当时伤势根本活不下来的。” “我没做什么。只是你的命数没到,哪怕受再重的伤都会活下来。” “那我能活多少岁?” “九十岁。” “骗人,天机不可泄露,能泄露的就不是天机,是谎言。” “呦,小傻瓜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 “一直很聪明的好不好。” “呵呵,小聪明,该休息了,不然伤不容易好。”仝沐关掉灯,病房一下子陷入黑暗。 “不想睡,就想和你聊天。” “乖,听话,听话的话会有奖励。” “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恩,到时候现身接我出院?” “可以。”仝沐答应的爽快,搞得苏叶还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为了这个奖励,快睡觉,我一高兴,说不定会把这个奖励延续一段时间呢。” “延续多久?”苏叶的眼睛像猫头鹰一样,又圆又亮。 “看你表现。” “那我现在就睡。”苏叶听话的闭上眼睛,像个小孩子。仝沐知道苏叶白天睡的多,这会睡有些困难,哼起了催眠曲帮她入睡。 待苏叶睡着,仝沐起身,掏出之前苏叶给他的那张看不清字迹的名片。仝沐已经去阎王那儿查过,这个人叫湛荀,和苏叶只有几面之缘,不会有后续的情缘。但是仝沐心里有了计划,决定亲自走一趟,看看这个湛荀。 仝沐顺利到达湛荀的家里。他住在郊区,房子大的空旷,一个人独住,也没有其他人住过的痕迹,整栋房子,干净整洁简约,看来是个洁身自好又爱干净的。仝沐没花费时间参观房子,直接进到湛荀的卧室。湛荀睡的很沉,仝沐立刻拿出云展丝,抽取他的记忆看了起来: 湛荀,今年33岁,出生于书香世家,从父亲辈开始经商的,母亲是某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教授。父亲经营着五家酒庄和三家很有名气的玉器行,湛荀也和他父亲一样从商,主要做医疗器材的研发和售卖,空闲之余帮父亲打理下酒庄生意,家庭还算和睦,只是一家三口聚少离多,有些冷清。他目前单身,交过三个女朋友,最爱初恋女友,目前在等初恋女友回国,然后结婚。 仝沐着重看了湛荀的三段情史,第一段是从高一开始的,一直到大学毕业两人因为距离而分手。第二段是湛荀空窗三年后和一个世叔的女儿谈的,清清淡淡谈了一年多因为性格不合分手。第三段是和一个合作伙伴谈的,因为对方事业心重,两个人在一起没有生活气息,于是谈了一年多潦草收场。如今,湛荀已经空窗两年,去年和初恋女友联系上了,双方都有复合的心意,现在只等女方回国。他和苏叶的偶遇以及对苏叶的关注完全是因为她身上有几分初恋女友的影子。仝沐很纠结,这个湛荀洁身自好,对感情很用心,只是,他最爱的是他的初恋女友,谁也无法替代。 良久之后,仝沐有了主意,他修改了湛荀的记忆,首先将他的第二任和第三任女友弱化到看不清面容,接着弱化了初恋女友面容,还将他们相处的重要部分全部消除,只留些不重要的情节。最后,仝沐把苏叶在湛荀的记忆力强化加固,将他们俩相遇的情节更加细化,清晰化。做完这一切后,仝沐进入湛荀的梦境,幻化成苏叶的模样,演绎着他之前和初恋女友的那些情节。 ------------ 第51章 病友 苏叶住的是独立特护病房,每天除了护工就是护士和主治医生,见不到其他人,仝沐也只有晚上才能出来。实在是太无聊了,于是,在护工的陪伴下,苏叶开始每天去花园里散心,期间认识了不少病友。 某天,苏叶正在和一个小朋友玩弹珠,听到有人叫她, “苏叶?” “湛先生?!”苏叶看着同样穿着病服的湛荀也很惊讶。 “真巧,竟然在医院遇到到。你是怎么了住院的?”再见到苏叶,湛荀的眼里仿佛晴朗的夜空,璀璨如星,当然只对着苏叶闪耀。 苏叶没打算对湛荀隐瞒,把事情始末讲了一遍。 “能活着就是福分,能再次遇到更是缘分。”湛荀感慨,还好她活着。梦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梦里他看到苏叶出了事,没想到竟然是事实。 “谁说不是呢。湛先生,您是怎么了住院?” “我最近肠胃有些不舒服,医生要我住院一周,其实完全没必要,自己调理下就可以了。”原本是住三天院,话到嘴边湛荀又改成了一周。 “肠胃的事情可大可小,马虎不得,还是听医生的。”苏叶从不小看任何疾病。 “你和我妈说同样的话。”湛荀伸展笑意,看着苏叶的眼神又多了分深切。 “哈哈,我是老年人。差点忘了,上次在酒吧的钱我得转给你。你给的名片被我放洗衣机里洗的看不清字,没办法联系,好在老天帮忙,让我们又碰到。”苏叶不喜欢欠别人的,哪怕是朋友,也不愿对方付出太多,总想着要还回去,但是别人欠她的,她又不计较。 “男士在场哪还有女士请客的道理。况且缘分可不是这样来清算的。”湛荀说的温柔,但态度坚决,苏叶也不好再提。 两人聊了好一会,直到夜色渐暗,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脸。苏叶一看表,到了晚饭时间, “呀,都这个点了,湛先生,我们走吧。”苏叶说着已近披上外套。 “苏叶,可以留下联系方式吗?以后可以一起约着在楼下散散步、聊聊天。”湛荀局促的将自己手机递给苏叶,有些忐忑,害怕被拒绝,完全没了往日的自信淡定。 “当然可以。”苏叶快速输入自己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她着急见仝沐呢。 住院的日子无聊又漫长,有人一起再好不过,而且和湛荀聊天很舒服。 有了湛荀这个‘病友’后,苏叶感觉在医院的日子不再难熬,两个人也很快成了朋友,苏叶也不再生疏的称他为‘湛先生’,而是直呼湛荀。湛荀对她很好,家里送饭的时候他都会让多准备一份带给苏叶,别人送的营养品他都原封不动的挪到苏叶的病房。这不,湛荀又以‘他人送的’名义买了一盒燕窝给苏叶送了过来。苏叶看着被营养品堆满的病房,很不好意思, “湛荀,太多了,我一个人住院一年也吃不完那。你看看我最近,蹭你的饭都胖了。”苏叶双手捏上自己的脸颊证明着。湛荀看着她可爱的样子笑出声, “你之前太瘦了,长点儿肉多好,满满的胶原带白,多可爱。” “哪里是胶原蛋白,全是肥肉。”苏叶瞥了眼自己的脸,很是嫌弃。 “补品不容易长胖的,你长胖可能是运动量太少,出院就好了,这些补品以后放家里慢慢吃也可以。不过燕窝真的很补胶原蛋白的,快收起来吧。” “好吧,那谢谢你。” “不客气。苏叶,你住院怎么不见你男朋友来呢?”湛荀像平时一样拉了个凳子坐下。 “哦,他还在外地出差,我不想他担心所以没告诉他,等快出院的时候再说是小感冒,让他来接我出院就行。”苏叶一想到出院的时候可以看到现身的仝沐,便一脸幸福期待,可这种情况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成了让人心酸的懂事。 此刻,湛荀就是这样的心情,看着苏叶多了许多疼惜。在他的观念里,女生应该像小女孩一样被捧着,随意撒娇任性,而不是出了这么大事还这般‘懂事’。 “怎么啦,这么看着我?”苏叶发现湛荀的不对劲。 “没事,发现你超乎想象的坚强勇敢,和你的长相完全不相符。如果你出院的时候你男朋友赶不回来接你,我可以帮忙。” 湛荀这几天更加迷恋苏叶,晚上做梦梦她,白天时时刻刻都想看着她。不论多迷恋,湛荀残留的理智总会让他把握好分寸,不逾越。不是他自控力多好,因为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了解到苏叶和他男朋友的感情很深,难以攻破的那种,所以不敢贸然出手。也不知为何,他没由来的相信苏叶和她男朋友走不长久,而他和苏叶会有后续故事,只要他打好基础,安心等待即可。 “不用啦,我男朋友不会轻易许诺,更不会食言,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一说到仝沐,苏叶的眼睛总会笑成月亮。 “哦。今天下午我就出院了,后面不能陪你聊天打发时间了。”湛荀很想再多陪她几天,可是最近一周在医院耽搁了不少工作,必须赶回去处理。 “没事,我也再有一周就出院了。而且我和小朋友约好明天玩弹珠呢。” “你呀,真是个孩子王。你这会儿想去公园散步吗?我再陪你一会儿。” “不去了,等会儿我一个朋友要来,我得等她。你下午出院也没几个小时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好,那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 湛荀出院后工作很忙,有个酒庄还惹上了官司,湛荀每天忙到只睡三四个小时,根本抽不出时间去医院看苏叶,但他吩咐了家里厨师每日三餐继续送到医院给她。这次的理由不再是“顺道”,而是朋友间的“分内责任”。 “有你这个土豪朋友我可真是赚大发了。”苏叶特意打电话给湛荀表示感谢。 “那你就偷着乐吧。”苏叶的声音就像冬日的艳阳,将湛荀心里疲累的积雪融化。 “好嘞,等我出院了请你吃饭。” “那我可拿小本子记下了,不能忘记啊。” “不会不会,说什么也不会。” 两人正说着仝沐出来了,苏叶匆忙收了线。 “仝沐,你这两天忙什么呢都不在?”苏叶看着棕熊有些担心,以为他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处理一些事情。”最近天天晚上要进湛荀的梦境换成苏叶的样子和他谈恋爱,白天还得看着苏叶这边,确实有些累。 “你现在越来越忙了,等你继承了死神之位,我们是不是连聊天的时间都没了?”苏叶无意说道。 “你是不是失望难过了?” “没,我只是随口一说。我会慢慢适应的,相信我!”苏叶扬起嘴角宽慰自己,她理解他。而且仝沐的声音听着很累,他工作肯定也很辛苦,她更不该在这时候心生不满而抱怨。 “嗯。你让我找的那个名片上的人我找到了,是和你很聊的来的湛荀。” “哦,忘记和你说了,我们在医院遇到了。让你白找一趟。对不起。”苏叶抓着棕熊的胳膊撒娇。 “找到就好。” “怎么听你语气不太对劲呢?我和他走的近你是不是吃醋不开心了?”苏叶虽然和湛荀聊的来,但一直保持着朋友间的安全距离。 “没,能有人代替我陪伴你我很开心。”虽然做好了准备,可亲眼见证还是很痛苦,不甘和放手去爱这两个小人无数次在他内心拉锯着。 “骗人,我看不到你却能感受到。仝沐,在我心里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哪怕朋友也不行。” “嗯,我知道。但是我不想你因为我和外界隔绝,让你的世界只剩我一个人。苏叶,慢慢接纳其他人,这样,你会更开心快乐些,人终归是群居动物。” “知道了,我也有朋友的好不。你今晚怎么了?说这么伤感的话,是不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心生悲悯?” “是。明天早上要出院,你东西都收拾好了没?”仝沐跳过话题。 “好了。我自己没多少东西,主要是湛荀送的营养品比较多,搬运比较麻烦。” “没事,交给我就好,时间不早了,你睡吧,我等会儿还得走。” “哦,那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给我唱首歌吧。” “好。你闭上眼睛。” 苏叶立刻躺好,抱着棕熊乖乖闭上眼睛。仝沐看着她,那些不甘难过的情绪慢慢治愈,柔声唱起了《虫儿飞》。 ------------ 第52章 最后七天 苏叶出院那天,仝沐一直没出现,她一个人颤颤巍巍的将所有东西搬到门口,不甘心的在大门口继续等,从十二点等到下午两点。凉意袭来,苏叶拢紧外套继续等,她总怕自己前脚刚走仝沐后脚来了,两人错过,那样太浪费时间,她必须在他出现的第一时间让他看到。 苏叶最终是没等到仝沐,却等到了湛荀。 “苏叶。”湛荀远远唤道,下午医院护士站给他打电话,说他的“病友苏叶”今天早上出院,但是一直在医院门口没走,好像在等人,不吃不喝,问是不是等他,湛荀立刻推掉手上的事情开车来了。她就像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蹲在门口,等着狠心的主人回心转意,湛荀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在身上。 “晚秋的傍晚最冷,你穿这么点蹲在这儿也不怕感冒,你男朋友可能有急事脱不开身,别等了,说不定他已经在家等着你了,走,我送你回去。” “真的吗?他真的在家里等我吗?”苏叶被冻傻了。 “真的。”湛荀顺着她。苏叶的腿脚麻木,使不上劲,站不起来,湛荀帮忙扶着她站起身。 直到苏叶和湛荀驱车离开,仝沐才现出真身来,站了好一会儿离开。 小区门口,苏叶刚下车便看到不远处的仝沐,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他,“我就知道你会现身。”苏叶的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滴落在仝沐的衣领上。 “对不起,没能去医院接你。” “只要你出现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那长达几个小时的等待让苏叶一度害怕,害怕仝沐会抛弃她,不要她了。 “别哭了,你朋友好像还在等着呢。”仝沐拍拍苏叶。苏叶忙放开仝沐,胡乱抹了把眼泪,很抱歉的转向湛荀,“不好意思。” “没事,既然你男朋友回来了,那我就送到这儿,这些东西我就不帮忙拿上去了。”湛荀礼貌笑道,很有分寸。 “都到楼下了上去坐会儿吧,苏叶住院的时候我不在,多亏你照顾。”仝沐诚挚邀请。 “不了,我还有事,不打扰了。”湛荀看了眼苏叶,她这会儿应该只想看到她男朋友,他就不去凑热闹了,容易惹人烦。 湛荀很坚定,仝沐拉了拉苏叶,给她递了个眼色。 “湛荀,上去坐会儿吧,不会耽搁你多长时间的,这么多东西我们两个一次也拿不完,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家呗。”苏叶笑着诚心邀请。 “这……” “走啦,别推辞了。” 湛荀没再推辞,跟着两人上楼。 苏叶拿出备用拖鞋给湛荀,他们家平时很少有人来,备用拖鞋也就这一双。他们租的一室大开间,房子不大,但是干净整洁,很有生活气息。 “房子小,别介意,随便坐。你喝花茶吗?”苏叶把东西暂放一边招待人。 “不麻烦了,我坐一会儿就得走。”湛荀在沙发上坐下,摆手。 “喝口茶的时间总是有的,很快的。”苏叶转身进了厨房。 仝沐坐在湛荀对面。 “湛先生,这次真的很感谢你对我女朋友在医院的照顾,一点儿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收下。”仝沐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块早已绝版的瑞士怀表递给湛荀。 湛荀酷爱收藏古表,懂行,一眼便识得那是块价值不菲的上乘古老怀表,估计是古欧时期贵族才能用的起的,花钱未必买的到。 “仝先生,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湛荀摇头摆手,手都不曾碰触那块怀表。光是看一眼已经让他激动不已,要是拿在手里,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失了礼仪分寸。 “很贵重吗?我不懂这个,机缘巧合下得到的,留在身边也是浪费,还是应该给懂的人才能发挥它的价值。湛先生,您就收下吧,别客气了。”仝沐将怀表塞进湛荀怀里。 “这个我真不能收。”湛荀僵着身体,拿也不是拒也不是。 “那您帮我保管可以吗?你也看的到我们家不大,没地方放,我和苏叶不懂,更不知道如何去保养它,湛先生就当帮我忙可以吗?”仝沐话说到这份上,湛荀也不好再拒绝,况且他是真喜欢那块表。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先替你保管着,你可以随时联系我取。” “好。” 苏叶端上三杯泡好的玫瑰花茶,还没聊几句湛荀便被工作电话招了回去。湛荀一走,苏叶立刻跳到仝沐身上, “小心掉下来。”仝沐忙拖住她的屁股。 “先收拾下再腻歪好不好?” “不好。”苏叶抱住仝沐的脖子,根本不放手。 仝沐无奈摇头,只好抱着苏叶收拾医院拿回来的那些东西。 等一切收拾洗漱完已经十点半了。 苏叶把棕熊放在了沙发上,紧紧抱着仝沐,枕在他的胸膛, “你这次可以现身几天?” “你猜?” “一整天?”苏叶抬头看向仝沐,只见他摇头否定,“两天?”仝沐依旧摇头。 “到底多久嘛,快告诉我。”苏叶撒娇。 “七天。” “我没听错吧?七天?!”苏叶瞪圆眼睛,她从没做过这种美梦。 “没听错。”仝沐看着苏叶惊喜的样子心底泛起苦涩,七天的陪伴把她乐成这样,他的陪伴确实少的可怜。 “苏叶,今天我失约,你真的不在意吗?”仝沐正色道。 “说不在意那是骗人的。我一边担心你出事,一边又告诉自己你哪怕不能来总会告诉我一声的,因为你从来没有食言过。” “可我这次食言了。” “这次不算,毕竟你真的现身了,只不过是在家里而不是医院。仝沐,只要你会出现,不论是在哪里,我都很开心。” “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无条件的信任我。我真幸运,能有这么好的女朋友。” “知道就好。仝沐,我不贪心,不强求你时时刻刻能现身陪着我,只要你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不抛下我就好。”苏叶轻声说道。她对仝沐的信任和依赖已经达到了一种不可挽回的地步。 “不会的。”仝沐抚摸着怀里的头,动作缓慢了不少,苏叶,对不起! “仝沐,我们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情一直没有做。” “什么事情?”仝沐在记忆中搜索了个遍也没想到。 “洞房花烛夜。”苏叶贼嘻嘻的笑着,左手已经伸进仝沐的睡衣里。 “现在怎么这么虎,跟谁学的?”仝沐抓住衣服里的手。 “你教的呀。” “胡说,看来得好好惩罚下才好。”仝沐说着已经翻身在上,吻向苏叶,手探入她的衣领里…… 苏叶躺在仝沐的臂弯里,手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那颗心脏的剧烈跳动。 “仝沐,你说我会不会生一个半仙的孩子?”苏叶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好奇问道。她不是多喜欢小孩子,却想要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不会。” “为什么?你现在和凡人一样啊。” “不一样的,我的肉身是法术维持的,而不是真正的神格塑造的。” “好吧。” “你很想要小孩?” “没,我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的,小孩多麻烦,我肯定管教不了。”苏叶假装云淡风轻,但是眼底的失落还是被仝沐捕捉到了。 “恩。”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 七天对于苏叶弥足珍贵,她把行程安排的很满。先是回了趟父母家,然后开始逛A市的大大小小景点及周边,两个人除了上厕所都是十指相扣不分离。 “苏叶,剩下两天了,我们回家待着吧。”仝沐提议道。 “怎么了,你不喜欢在外面逛吗?” “不,只要和你在一起,哪儿我都喜欢,我只是想和你在家待一待,享受下家的安静温馨。给你做好吃的饭。” “好哇,那我们去超市买些菜回去。” “恩。” 仝沐使劲护身解数给苏叶变着花样做饭吃。苏叶看着桌上的鱼、炸鸡排、红烧肉、酱肘子,忍不住好奇, “仝沐,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我高中的时候便会做一些,好久没做了,有些生疏,味道应该还可以,你尝尝看。” “恩。”苏叶夹了一块红烧肉,“真好吃,和外面卖的差不多。肥而不腻,甜甜的。” “真捧场,那多吃点。”仝沐把红烧肉推到苏叶跟前。 “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我看着你吃就行。” “那不行,饭要一起吃才更美味。”苏叶把筷子递给仝沐。仝沐笑着接下,象征性的吃了两口。他现在虽是凡人之躯,但是不需要吃饭。 “苏叶,你接下来准备找什么样的工作?”工作也得安排好才是。 “还没想好。” “要不尝试下翻译,你每天坚持学习英语,练习口语,我觉得可以一试。” “我不是专业学英语的,而且也没有相关证书,用人单位不会考虑的。”就算她是用人单位,也不会考虑自己。 “试试吧,我偶然看到一家公司招聘翻译,公司不错,对证书之类道没什么硬性要求,注重口语和实际能力。要不你投下简历?” “恩,行吧。”苏叶应着,继续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那趁着现在投吧。”仝沐将手机打开到招聘页面,递给苏叶。 “不是吧,吃完饭再弄嘛。”苏叶苦着脸。和仝沐在一起的每一秒她都无比珍惜,哪还有心思找工作。 “只投个简历,用不了多少时间,乖。”时间不多了,他不能浪费掉一秒钟。 于是,苏叶按照仝沐的指导,不抱任何希望的投了简历,连投递的单位都没仔细看便完事。 当天下午,苏叶收到了那家公司的面试邀请,让她第二天早上十点过去。苏叶这才好好看了那家公司的详情,该公司是一家医疗器械科技上市公司,成立六年,两百人的规模,总部在A市开发区。苏叶越看心里越没底,这么好的公司,怎么会挑中她?算了,就当是老天厚爱吧。 第二天早上,苏叶穿着职业装去面试,仝沐在外面等她。 面试她的是人事经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是现场商务谈判模拟,中途进来一个配合她演绎的人,西装革履,身姿挺拔,很熟悉……竟然是湛荀。苏叶这才明白过来,企业简介里的法人湛荀就是她认识的这个湛荀。惊喜过后苏叶很快镇定下来,现在是面试,说其他的不合适,两人都很默契的点头示意,开始进入模拟谈判现场。可能因为相熟的缘故,苏叶表现很不错,口语和应变能力都很到位。 面试结束后苏叶和仝沐便走了,并没有刻意等湛荀聊几句,苏叶想着,人家是大老板,肯定很忙,没时间和她这个熟人唠嗑。然而事实是,湛荀再忙,也会为她特意抽出时间来,湛荀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等到,问过前台才知道她早早离开了。湛荀自嘲的笑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别扭了,那么想见为何不主动去找人家,还在那儿干等。 路上,苏叶和仝沐说起了这个事, “我真没想到,这个恒远医疗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板是湛荀。” “哦,是吗?”仝沐语气平淡,毕竟这一切都是他暗自操作的。 “你说湛荀会不会因为认识我而破格录取我或者刻意刷下我?” “我觉得湛荀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他更注重的是面试者的能力,而不是他是否认识这个人。”仝沐如此说着,心里却是另一个想法,是人便会有私心,湛荀也不会例外,尤其是现在的他已经对苏叶种下情根,和中意的异性相比,规则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公司的规则是老板定下来约束员工的,而不是自己。 “恩,也是。” 下午苏叶便接到恒远医疗的录取通知,让她下周一正式上岗。苏叶看着录取邮件,并没有多惊喜,她心里明白,自己被录取并不是因为她击败了那么多竞争者,而是湛荀动了私人情谊。当时一起面试的好几个人都比她优秀很多倍,她最多只能算个中等,这点儿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所以,苏叶没特意打电话感谢湛荀,毕竟,有些事情说太开反而让大家尴尬,入职后找个理由请人家吃个饭,以表感谢。 ------------ 第53章 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仝沐在苏叶熟睡时离开。看着她幸福美丽的睡颜,仝沐不敢再多一刻停留,多看一眼,不然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功亏一篑。 苏叶醒来时怀里空空,叫了几声仝沐,没有回应,一定又是任务紧急来不及告诉她。苏叶没在意,像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顺便准备了下第二天上班事宜。 新公司很大,上下五层全是他们单位的。在人事专员的带领下,苏叶熟悉了下工作环境,和大家简单认识了下,然后被送到办公室秘书的手上。总秘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气质女人,声音柔美,总是面带微笑,很亲切。 “苏叶是吧?我叫叶书,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工位。”叶书指了指湛荀办公室门口右方的工位。那是湛荀出入必经之地。 “好的,麻烦您了。” “不客气,都是同事嘛。湛总在外出了,估计下午才回来,等他回来后你会见到,我先去忙了,你有事过来找我。” “好的。”苏叶瞬间被叶书影响,也不自觉的面带微笑,声音比平时降了几分贝。 苏叶刚来没什么活,只是看书学习,清闲的有些发慌,当看到归来的湛荀,好像被人撞了个正着的贼人一样,诚惶诚恐的站起来。 湛荀点头微笑示意她继续忙自己的。湛荀每次进出苏叶都会恭敬的站起身,眼神诚惶诚恐,为此,湛荀特意叫她到办公室, “苏叶,你不是前台,不用每次看到我都起身,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出门,平时什么样就什么样,不用拘束,我既是你的老板更是你的朋友,不论工作还是生活,我都不在意那些礼节,希望你也不要在意。” “好的,湛总。”苏叶45度弯腰。 “看,才说完又来了。下周一有个商务谈判,你和许聪跟我一起去吧。”许聪是主要负责商务的总秘书,能力很强的一个男生,只比苏叶大一岁,做事却沉稳的像个老将。 “好。” “资料我等会儿发你,有什么不懂的你来问我。” “直接问你啊,会影响到你吧。” “不会。” “好。” 这次的谈判很重要,不论是从专业领域还是谈判技巧,对于苏叶来说都很陌生,充满艰难挑战。这一周她忙着学习,研究,没有一丝懈怠。 第一次谈判,苏叶除了有些紧张外整体表现还不错。谈判顺利完成,湛荀要请大家吃饭,许聪因为有事没有参与,最后只剩下苏叶和湛荀两个人。湛荀知道苏叶不喜欢西餐,且口味偏重,所以选了一家川菜馆,点的都是她爱吃的小龙虾等等。 “苏叶,你喜欢听音乐会吗?” “喜欢。”苏叶虽然没有艺术细胞,但这完全不影响她对艺术的喜爱。 “我这有朋友送的两张理查德克莱德曼音乐会门票,本月底,我没有时间去,你和你男朋友去吧。”湛荀从衣兜掏出门票递给苏叶,前几天他经过苏叶的工位,无意中看到她在电脑上抢票,好像还没抢到,所以拖朋友特意买的最前排的位置。 苏叶一看那票面价值一张两千多,连连摆手, “湛总,理查德音乐会的门票很珍贵,您留给家人吧。” “我家人不怎么听音乐会,拿着吧,不然浪费了多可惜。” “那谢谢啦。”苏叶不好意思的收下,心里暗下决心以后要更加努力的工作报答湛荀。 “不客气。” 湛荀将苏叶送到家,直到她人影消失才驱车离开。她对他总是客气疏离,送她回家她也从未回过头,当真对他没有一丁点男女之情。湛荀知道,现在的苏叶眼里心里只有她男朋友,其他异性的好她都自动屏蔽掉,总有一天,她会感受到的!湛荀如此安慰着自己,提高了车速。 苏叶急切的想把音乐会的事情告诉仝沐,可是她等了一周都没有等到,心里越发不安。以往,仝沐也会因为有紧急事情好几天不回来,但总会抽空回来给她说一声,从没像这次这样,消失的如此彻底,长久,联系不上。苏叶心里烦躁,却还不停的安慰自己,仝沐应该是碰上什么棘手的事情所以才自顾不暇,等他处理完后一定会联系自己的,一定会的!他不是随性,不负责任的人。 离音乐会开始只剩下一天的时间,苏叶再也无法淡定,看着棕熊手腕上的手环突然有了主意。仝沐说过,这手环很特殊,不让她拽,那是不是利用它可以联系到仝沐?于是,苏叶拿了剪刀,准备把那个取不下来的手环给剪断,但转念一想不妥当,万一剪短后接不上怎么办?然后,苏叶大开脑洞,把自己的手指戳破,滴了血在那手环上。神奇的是那根手环瞬间把苏叶的血吸收了,苏叶继续滴……对于手环的好奇让她忘记了疼痛,也忘记自己被吸收了多少血,一双圆眼睛紧盯着手环不放,就像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童。 “苏叶,你干什么呢?”仝沐的声音打断了探索中的苏叶。 “仝沐,你终于出现了,这个棕熊很神奇,它可以吸收人的血液呢。”苏叶眼里泛光。 “先去止血处理伤口,你这样给它喂血很危险。” “怎么危险了?” “先不说这个,处理伤口要紧。” 处理完伤口,苏叶想起自己的目的,眉毛因为皱着变成了八字, “你知道这大半个月联系不上你我多担心吗?你怎么不声不响离开这么久,连句话都不带给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也想替他分担,就算帮不上忙,让他倾诉也是好的。 “对不起,我实在脱不开身找你,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苏叶,不论什么原因你也不能伤害自己。”仝沐现在还心有余悸,看着苏叶包扎好的手指,眉头紧皱。他本想着让她适应自己的不存在之后再说分手的事情,谁想到她会伤害自己,他感应到血腥味以为她出事了,差点吓死。 “我联系不上你,只能自己想办法,歪打正着,你出现了。” “伤害自己的办法怎么能用?”仝沐语气很不好的大声道,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大声对苏叶说话。 “你凶什么凶啊,究竟是谁悄无声息消失这么久的,也不提前告诉我联系你的方式,我能怎么办?我就是想你,担心你,想见到你而已。”眼泪顺着苏叶的脸颊肆意横流。自从和仝沐在一起,苏叶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担心害怕过。以前,她总是没由来的坚信仝沐会一直守着自己,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不好的预感总是在心里乱窜,扰乱她,让她心神不宁,担惊受怕。 “是我的错,我道歉。可是苏叶,以后,不要为了任何人和事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哪怕是因为我也不可以,知道吗?” “知道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但你要告诉我联系你的方式。”以前仝沐随叫随到,从没经历过联系不上他的情况,这次的事情正好提醒了她。 “恩……剪断棕熊的手环就行。”仝沐看着那个棕熊手上的手环,眼神失焦。剪断它,你至少不会再用这个办法伤害自己。这才是第一步你就如此,以后真的分开你该怎么办?还会如何伤害自己?仝沐不敢往深了想。 “我刚开始也想的是这个方法,可是总觉得不太吉利。” “没什么不吉利的,不影响。” “恩。” 然后苏叶跟仝沐说了音乐会的事情,仝沐很爽快的答应,并承诺会现身陪她去,苏叶弯着眼睛狂亲了棕熊几口,完全忘了之前的不快。 音乐会是晚上八点开始,苏叶和仝沐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会场。 “你看,下雪了吧,让你穿厚点你偏不。”苏叶看着嘴唇被冻的有些发青的仝沐唠叨,这么冷的天,大家都是羽绒服,而他只穿了个薄衬衫外加呢子大衣。于是,苏叶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缠在他脖子上。 “我不冷,你围着。”仝沐挡住苏叶的手,他不怕冷。 “你嘴都冻青了,怎么会不冷。我穿的羽绒服,很暖和,用不上围巾,听话,围着,不准摘掉。”苏叶强势命令,挽着仝沐进会场。 仝沐嘴唇发青是因为工作中受了点伤,和苏叶分开后的想念像个心狠手辣的施暴者,折磨的仝沐痛不欲生,无法安静,所以他全身心投入工作,不让自己有片刻闲暇,结果在任务中不小心受伤。但是他不能告诉苏叶实情,否则她会追问、担心。在人的认知里,神仙不会受伤、生老病死,这个认知挺好,倒能免去担心。 理查德是苏叶从高中开始就喜欢的钢琴家,现在能这么近距离的听他的音乐会,苏叶激动的哭了,仝沐拿出纸巾递给她。音乐会中,苏叶开始全身心投入聆听,完全没注意到已经思想抛锚很远的仝沐。上高中那会儿仝沐受苏叶影响,也喜欢理查德,两人经常上自习的时候戴着耳机边听钢琴曲,边做题,有时候还偷偷逃课跑出去买理查德专辑,那样的时光静谧而美好。可是音乐会之后,不论是之前的还是现在的,所有美好终将结束。 散场后,仝沐牵着苏叶走向附近的一家甜品店。 “仝沐,雪越下越大,什么事不能回家说吗?”苏叶拉住仝沐,太冷了,她现在就想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而且她不喜欢吃甜食,更闻不了甜品的那种甜腻味儿。 “是没办法回家说的事情。”仝沐艰难的开口,他不是一个怯懦的人,此刻他却想逃走。 “什么事,你这段时间很奇怪,刚才听音乐会一直心不在焉,眉头紧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吗?” “苏叶,对不起,我们……分手吧。”仝沐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但整个过程他一直看着地面,不敢看苏叶。 “你说什么?分手!”苏叶以为自己幻听了。 “对不起,苏叶,我不能陪你继续走剩下的人生。”仝沐缓缓抬头,眼神飘忽,苏叶还在震惊中。 “是因为使命吗?如果是你现在任务重没有更多时间陪我,没关系的,我很独立,不黏人。”苏叶能感觉到,他现在比以前忙一些。 “不只是这样,苏叶,你是凡人,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仝沐的眼神开始慢慢凝聚起来,努力看向苏叶。 “这个问题一直从一开始就存在,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是才反应过来吗?”这种理由,放几年前她或许会信,可是现在,她没办法信。 “对不起,当初是我太自私,为了满足自己在人世的遗愿不顾一切要和你在一起,忽略了这些问题。” “你确实很自私,在我放下一切,做好准备和你一起共度余生的时候你突然要退出,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苏叶眼里含泪质问。 “是我死前的执念。” “所以,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你的执念就没有了是吗?” “是。”仝沐坚定的看着苏叶,拼命隐藏着这份坚定背后的悲痛和脆弱,好让对方相信自己的坚决认真。 “我不同意分手。” “我只是和你说一声,不论你同不同意,我都不再奉陪。”仝沐一向善良随和,哪怕是对一个陌生人他都不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可是今天,他却对他最爱的女孩说了最无情残酷的话。 苏叶错愕的看着仝沐,眼白比平常多出眼珠子两倍,她的脑子无法接收消化仝沐的话,眼泪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流个不停。 “再也不见。”仝沐说完后立刻消失不见,他怕再多呆一秒便会前功尽弃,她的伤心难过太容易摧毁他所有的坚硬。 湛荀将车随意停在路边,在音乐厅大门口没看到苏叶。音乐厅前有两千米操场那么大,但是有很多艺术坐落其中,将其填满,哪儿好像都可以藏人,湛荀转着圈找,一个阴影角落都不落下。他外面只穿了件轻薄羽绒服,拉链没拉,里面的家居服露了出来,被挤得歪歪扭扭,家居裤在冷风下,贴着腿肆意摇摆(北方有暖气,所以大家的家居服都是长袖薄款)。湛荀的呼吸很重,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跑的太急,哈出的气在夜灯照射下就像二氧化碳舞台那样浓烈。大概找了十多分钟,湛荀的头发已经被雪染成了白色,衣服上的雪花边落边融,将最外一层浸湿。 没找到人,湛荀又重回路边,沿着马路找,终于在在甜品店门口看到她。 苏叶一动不动坐在台阶上,因为没有屋檐遮,她的头上、身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辨不出衣服的款式和颜色,像一座雕塑。 “苏叶,苏叶。”湛荀轻轻摇了摇苏叶的胳膊,她肩上的雪滑落进他手里,温温的,湛荀继续叫着无动于衷的人,眼里蒙上一层心疼的水汽。 “苏叶,我是湛荀,你坐了多久了?”湛荀蹲下身,帮她拂去身上的积雪。 坐着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轻轻摇了摇僵硬的头,呆呆的看向湛荀,眼神无光,表情僵硬,像个失了心智的傻瓜一样呆愣。 “这儿太冷了,我先送你回家好吗?” 苏叶还是像刚才那样呆愣摇头。 “那你要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 “等他来。”苏叶被冻的嘴唇无法张开,那声音好像是从深渊里发出来的,阴冷无助。 “要是今天等不到呢?你要先把自己冻死吗?听话,先起来好吗?我送你回家。”湛荀架着苏叶的胳膊,将她捞起。 “你怎么会儿在这儿?”苏叶仰起脸问着。还是刚才的呆愣样子,好在眼睛里稍微有了点儿光亮。但那是甜品店门口的灯光投进她眼里,并非她眼睛本身的光亮。 “我……我家狗丢了,出来找,刚好看到你。”湛荀认真的说着慌,想起仝沐找自己的场景。 当时仝沐突然出现在湛荀家门口的时候他很惊讶,他不晓得仝沐怎么会知道自己家位置,还能碰到自己正好在家。但是出于礼貌,湛荀先把人请进了家,准备稍后再问,可是仝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进门后一口水没喝,留了几句手榴弹似的话消失不见,不给湛荀反应、询问的机会。 “湛荀,我知道你一直喜欢苏叶,恭喜你,有机会了,她现在失恋了,在音乐厅的门口,你去找她吧,你比我更适合她,我相信你会好好爱她。” 湛荀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暂时搁置疑惑,驱车赶往音乐厅。 “先去车上吧,你都冻僵了。还走的了路吗?” “恩。”苏叶的腿根本迈不开,不知道是因为冻麻了还是坐麻了。湛荀见此,一把将她抱起。苏叶没有反抗,像个牵线木偶一样任由湛荀抱进车里。 “明天早上有个重要的签约仪式,我们两个都不能缺席。”湛荀驱车开往自己家。 “不能请假吗?”苏叶表情木然,垂着头双眼失焦。 “不能。”湛荀态度坚定,语气温柔。放任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指不定怎样折磨自己呢。 “我失恋了,也不行吗?”车里的暖气让苏叶的身体回温,头脑也开始运转开。 “不行的。” “真是不通人情。”苏叶说着,眼睛转向一边。 “明天忙完我会给你放两天假休息。苏叶,想走的人哪怕你以死相逼也不会停留。” “你知道什么。”苏叶声音带着一丝怒意,看着路边闪过的树木,好像要用眼神将它们砍断一般。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到了湛荀家门口,苏叶却站在门口不进去,“为什么是你家,我要回自己家。”苏叶说完转身要走,被湛荀拉住, “我不想明天早上由人事经理去你家确认你是否安好。我家房子还算宽敞,你选一间暂住一晚,过了今天,我不再干涉你的私事,可以吗?”湛荀耐心哄劝。 “你担心我自杀?” “你现在的样子不是没可能。” “我不会的。” “过了今晚我或许会相信,陌生的环境可以缓冲心里的悲伤,进去吧,外面太冷了。不要让其他还留在你身边的人担心,好嘛?” 苏叶看着湛荀,犹豫了片刻还是进去了。也许湛荀说的对,陌生的环境有利于缓解悲伤,一切等到今晚过后吧。 湛荀给苏叶拿了一身自己没穿过的睡衣, “实在不好意思,我家里没有备用女装,你先用我的将就一晚,没穿过的。” “好,谢谢。” “洗澡水放好了,你先去洗澡。” “恩。” 苏叶简单冲了下就出来了。湛荀一米八五的个子,他的睡衣穿在苏叶身上跟摇铃似的大,衣袖边和裤边能向上编四分之一。 “这么快,刚好姜茶熬好了,喝点儿再睡。”湛荀悄悄给姜茶里加了点安定粉。 “谢谢。” 躺下时,苏叶才明白,陌生环境根本驱赶不走脑海里的回忆,仝沐像个努力拍摄杂志封面的模特一般,变换着不同形态出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笑脸,他的温柔,好像真实存在眼前一般,眼泪受到回忆的召唤,夺眶而出,疯了似的想要逃离苏叶的眼睛。最后,在安定粉的作用下,苏叶才皱着眉头沉沉睡去。 苏叶醒来时早上八点,签约十点就开始。苏叶拍拍脑袋,迅速起床,不论如何,工作不能马虎。刚好在洗手间门口碰到已经收拾好的湛荀。 “早。” “你怎么没叫我?” “因为时间还早,完全来得及。慢慢来,不着急。”湛荀让出位置,去厨房做早饭。简单的蔬菜火腿三明治和牛奶,苏叶洗漱完刚好赶上。 “知道你爱吃中餐,我家目前只有这些,先垫垫,签约完了我再请你好好吃一顿。” “没事。”苏叶脸上没有抹任何东西,皮肤倒是没有蜡黄或者肤色不均什么的,但是眼皮浮肿,黑眼圈和眼袋有些严重。 “我吃好了。”苏叶实在没胃口,只吃了两口三明治,喝了一半牛奶。 “恩,那出发吧。” 车上,湛荀递给她一个热眼罩。 “在车上戴一会儿,能消肿。” “谢谢。” “你早餐没怎么吃,等会路边给你买份包子豆浆。” “不用了,我真的吃饱了。”苏叶戴上眼罩不再说话,脸上一片沉寂,就像刚刚失去生命体征的尸体,没有一丝生气。 “苏叶,你办公室有口红吧?” “应该有。” “那就行。” “我气色是不是很差?” “有点儿。” “等会儿去公司我收拾下。” “恩。” 湛荀开车中时不时扫一眼旁边的苏叶,有眼泪顺着眼罩流出。湛荀有些难受,他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让她休息,而不是硬拉着她去公司,但他了解她,太重感情,容易钻牛角尖,留她一个人在家实在不放心。 签约会上苏叶脑子清晰,接待周到,没出任何纰漏。 一天的工作结束,苏叶并未申请休假,而是继续上班。有工作填补,她的状态倒不是很糟糕,但整个人像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而且出错频率很高,湛荀看在眼里,也不给她安排太多棘手又重要的事情,只是让她安静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疗伤。 ------------ 第54章 逼他出来 仝沐一直没出现,苏叶每天像个机器人一样不停歇转着,不给自己一丝闲暇。每天吃饭只是完任务似的垫两口,让肚子不至于皱缩罢工,整个人日渐消瘦。 某天早上,公司照常开月度例会,苏叶在湛荀左手边做会议记录,中途起身去接水时突然脑供血不足,晕倒在地。湛荀横抱起她,赶往医院。 “湛总,我打120。”许聪第一时间站在湛荀身后。 “不用,你和我开车过去,其他人先回自己岗位工作,会议时间另行通知。” “好的。” 许聪开车,湛荀抱着苏叶在后座。 “湛总,去最近的医院还是去市中心医院?” “最近的医院。” 湛荀看着怀里的人,她像个残败的布娃娃一般,了无生机,他的心和眉头也跟着揪在一起, “什么时候才能放过自己?” 许聪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老板,了然于心,车开的更加平稳。 苏叶没有什么大碍,是营养不良和心情长期抑郁导致的贫血突然晕厥。湛荀让许聪先回公司,自己留下来亲自照顾苏叶。医生给苏叶挂上营养液,说了几句宽慰话, “不用担心,你女朋友没事,只是心情郁结所致,有空了多陪陪她散散心,有助于除根。” “谢谢医生。”湛荀并不打算解释两个人的关系,这本就是他一直所期盼的,哪怕只是误会,他也乐的听。 “不客气。” 半个小时后,苏叶醒来。 “湛总。” “公司之外就不用这么称呼了。先吃饭吧,能坐起来吗?” “嗯……。”苏叶感觉浑身没劲,好像被人抽了筋骨一般,湛荀将床慢慢摇起,支好饭桌,取出保姆送来的饭菜。鳕鱼羹,红烧排骨,佛跳墙。 “补充些能量。”苏叶右手打着点滴,不方便,湛荀拿起碗筷亲手喂她。 “我左手也可以的,不用喂。”苏叶尴尬的笑笑,她只是贫血晕倒,还不至于需要人喂饭,何况是被其他异性喂,不习惯。 “左手喝汤可以,夹菜还是不方便,你要是介意的话我给你夹勺子里可以吧?” “恩。”苏叶伸出勺子。这样间接喂饭说不出的奇怪和谐。苏叶倒没在意,她没往其他方面想,只是单纯的不习惯而已。湛荀这边就不那么好过了,独自别扭着,怀疑自己是不是小心的过头了。 苏叶需要住院三天,她的情况完全可以自理,不需要陪护,湛荀却还是留了下来,他不放心。 住院期间,苏叶很听话,医生规定的吃药、吃饭、休息时间她一分不差的遵循,每天三次的例行检查也没有任何不满和抵抗情绪,默默听从,对于医生护士的宽慰玩笑话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点头,活像一个牵线木偶,这样的她反而让医生更担忧。于是,医生私下叫了湛荀去办公室谈话, “湛先生,你女朋友的心结是病之源,这点需要您去帮忙化解,医院只能救治外伤。” “我明白。”湛荀撑起无力的笑容。他何尝不知道她的心病比外病更严重,可是他能怎么办?就算他放手,苏叶在意的那个人就会回来吗?不会的。 “行,那湛先生您先忙。” “好,谢谢医生。” 出了医生办公室,湛荀并没有立刻返回苏叶的病房,而是去了楼道,点了根烟抽了起来。他已经戒烟好多年了,最近看着苏叶的样子,他烦闷不已,所以又抽了起来。 “苏叶,我应该怎么做你才能好起来?能不能给我一点提示,给我一个机会?”湛荀吐了口烟圈自言自语。 出院后,许聪开车来接他们。路上,湛荀说要带着苏叶去云南出差一周,只让她回家里匆匆收拾了些行李,然后连夜出发。 “什么工作这么紧急,连夜出差?”苏叶随便装了些日常用品,出门。 “谈一个收购,要抢在竞争对手之前,所以时间比较紧急,你身体还可以吧?” “可以。”苏叶点头,她就是贫血,不算病。何况这两天湛荀在医院陪着她,工作肯定堆积了不少,她理应陪着他,哪怕是连夜出差。 出差的只有湛荀,许聪,苏叶三个人。一个项目谈判,一天就谈完了,于是湛荀特许大家在云南旅游几天再回公司,消费公司报销。 “谢谢湛总。”许聪点头致谢,知道自己是沾了苏叶的光。 “不客气,你们俩这次跟着我连夜出差,也确实辛苦。”湛荀看了苏叶一眼,她还是很沉默,不过比在A市看着好一些。 云南游三个人是一起的,许聪就像负责拍照、买东西、排队的机器人,还是工作时的严谨样子。 “湛荀,许聪一直在服务,看着好可怜,是不是应该让他自由活动,我感觉在你身边他永远都像在工作,放松不下来。” “他就跟我们一天,明天就要去忙自己的事了。”他是怕放了许聪后苏叶也要一个人玩,所以才建议大家一起玩的。 “哦。” 在丽江,他们入住专门的度假酒店,泳池,咖啡厅什么都带着。苏叶不会游泳,湛荀又不让她一个人待房间里,于是,她就在旁边干看着大家游。无论泳池里那些人的身材多好,湛荀引来多少美女的侧目,苏叶都没多大兴趣,很快被困意俘虏,直接歪在藤椅上睡着了。 苏叶从梦里惊醒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湛荀坐在旁边悲伤的看着她,偌大的泳池只剩他们两个。苏叶愣了一会儿,想起自己的梦境,一抹眼睛,全是剩余未流出的泪水。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苏叶低头去找纸巾,湛荀将手里的给她。自从她睡着后他便一直在她身边呆着,她在梦里哭泣,他就揪着自己的心帮她擦眼泪。 “最近休息不好吗?” “啊?”苏叶没懂湛荀的意思。 “分手后一直都没有好好睡一觉吗?”湛荀耐心再重复了一次,声音温和的仿佛那夜晚的黄鹂鸟。 “也不是。”分手两个字让苏叶眸色暗如夜色。 “愿意说说吗?憋在心里,伤害的只有自己。” “我和他的情况跟别人不一样,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就随便说说,想到哪儿说哪儿。” “他提分手的时候我脑子太乱,事后一直沉浸在震惊和难过中浑浑噩噩,最近重新理了理,我觉得他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迫不得已提分手的,并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感情出了问题。”苏叶从不相信仝沐是那种没有责任心,随心所欲爱自由胜过一切的人。 “我对仝沐虽然不是很了解,但他看着不是胆小怯弱、轻易放弃的人,或许分手是他抵抗不了的结局。”作为男人,不到不得已,没人会愿意把自己深爱的女人托付给情敌。 “他一个人不能解决不代表两个人也不能,我一定要知道原因,然后和他一起面对,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苏叶像燃气斗志的将士。 “要是他铁了心呢?” “只要他还是爱我的就做不到铁心,只要我弄清楚所有事实,那我们的结局就应该由我们两个人说了算,而不是其中一个人。”苏叶的执着度不比仝沐低。 “那你试试吧。”湛荀不再规劝。 “可是我联系不上他。”她把棕熊的手环都剪断了,可是仝沐没有出现,事后她才明白仝沐是骗她的,他故意让她亲手剪断手环,剪断了他们之间唯一可以联系的物品。可惜她后悔已经来不及,那根手环被她剪断后不到十分钟就消失了,她本想像上次一样在上面滴血联系仝沐的机会都没了,她太蠢了。 “电话联系不上吗,还有他的同事朋友家人呢?” 苏叶摇头,这才是让人最无奈的地方。 “那要不要逼他出来?”湛荀突然灵机一动,提议道。 “怎么逼?” “找个男朋友,如果他是爱你的就一定会出现。我想,很少有人在知道自己深爱的人分手不久找到另一半而无动于衷。” “你确定?” “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不过你这个办法确实不错。”苏叶点头。其实这个办法未尝不可,仝沐本来就不是凡人,隐去气息一直存在自己身边的情况不是没发生过,“可是上哪找一个假男朋友陪我演出啊。” “不难,近在眼前。” “谁啊?”苏叶瞅了一圈也没搜到一个人影,看到眼前的湛荀,眨眨眼,“你不会说你自己吧?” “恩。我们是同事又是朋友,演戏会更顺畅自然,而且我见过几次仝沐,还有谁比我更合适?” “好像是这样。可是我们两个会不会有点怪?”苏叶指了指自己和湛荀。 “有什么怪?还能比和陌生人演情侣怪?你就和平时一样,接受我的殷勤就好,不用太多演技。” “恩,这样是不是要演很长时间?”苏叶需要更加有效快捷的办法。 “是,不过也有提高效率的办法。你搬去我家住,也就是名义上的同居。” “这不太妥当?”苏叶第一次演这种戏,每一项对她来说都是挑战,名义上的同居对她来说更是。 “没什么不妥,你就当和别人合租了。” “这样似乎也可以。”眼下的办法是唯一可行的。 “那后天回A市后我们就对外公开恋情,然后‘同居’?” “不行不行,这闹的太大了。”苏叶连连摆手。 “我们演戏就是给别人看的,难不成悄没声息演给自己看?” “话是没错,只是……”只要在有人的场合就得演亲密,她怕自己做不到,她一向不习惯和男朋友之外的异性有肢体接触。 “办法都告诉你了,选哪个看你自己,我都配合。”湛荀语气轻松,双手却不停抓着膝盖,偷瞄着苏叶的反应。他确实是有私心在里面,他想要借此和苏叶培养感情,弄假成真,这样的行为很卑劣,但为了和苏叶在一起,当一次小人又何妨。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苏叶下定决心。仝沐要是自己愿意出来不会让她这么一直等,或许逼迫才是最好的办法。 “好。” 苏叶和湛荀落地A市第一件事情便是公开恋情。方法便是两人分别都在微信朋友圈,微博,QQ,MNS同时发一条动态:亲爱的你,余生多担待。(配图两个人九宫格合照)发状态的时候两个人没有屏蔽任何人,所以动态发出不到三分钟,长龙似的点赞祝福开始了,亲朋好友的电话私信接踵而至。苏叶最先接到母亲的电话,电话里母亲说个没停,主题无非是仝沐是个好小伙子,都谈婚论嫁了怎么突然就告吹了,还这么快又换了人,究竟怎么回事等等。苏叶把电话从耳边拉远了些,突然有些后悔发动态忘记了屏蔽亲人朋友,她和湛荀不过是演戏,结果现在弄成这样,这可怎么收场?再看湛荀,也是家人朋友电话不断。湛荀这个年纪,事业有成,大家难免关心他的感情问题。和苏叶的愁闷不同,湛荀接听每个电话都很轻松,全程嘴角上扬,好像通知亲朋好友参加婚礼一样,尽管知道是演戏,他却是当真开心的。 最后,苏叶没办法,挂掉母亲的电话后直接将电话静音,谁的消息都不回。 ------------ 第55章 不再放手 湛荀亲自开车帮苏叶搬家,她东西不少,来回跑了三趟。其他东西苏叶都是随意塞在编织袋,行李箱里,只有那只棕熊,她一直亲手抱着,而且每一趟都抱着。 “你很喜欢毛绒玩具?”湛荀见她来回一直抱着那只棕熊不撒手。苏叶摇摇头, “这个棕熊是仝沐送的。”说完苏叶抱棕熊更紧,枕在它肚子上,轻嗅着。自从那个手环消失后,棕熊身上再也没有和仝沐一样的樱花清香。 湛荀握紧方向盘,隔了会又问道, “我们先吃饭,然后再回去整理,怎么样?” “都可以。”苏叶焉焉回答。那个房子是她和仝沐的小窝,住了两年多,承载了太多幸福回忆,如今说搬走就搬走,他到时候会不会看着那个房子换了新的租户而失望不找自己呢?…… 两个人在外面简单吃了点就回家收拾。苏叶住的次卧,就在湛荀隔壁,楼下也有不少客房,但是二楼的次卧更大,采光更好些。 “湛荀,谢谢你。”收拾完,苏叶去客厅找到湛荀,由衷的感谢。 “跟我不必这么客气。”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习惯和要求,提前和我说下。”苏叶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些习惯而打扰到湛荀。 “没有。你就当在自己家一样,不用拘谨。” “好。”苏叶笑笑,主动去打扫卫生,结果被湛荀拦下。 “苏叶,休息下吧,卫生有阿姨打扫,你不用管。”湛荀接过苏叶手里的拖把,把她推到客厅沙发上,她还是太拘束。 “那其他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苏叶就是这样的性子,不爱麻烦别人,哪怕是关系特别好的亲戚朋友也不想给对方带来麻烦,这次‘同居’也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 苏叶搬家后仝沐出现了,他去了他们以前的房子。房东还没有招到新租客,仝沐走了进去。房间很干净,只剩下房东原有的家具,他们一起买的墙上的贴纸,桌布、垃圾桶、绿植……通通都没了,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那些东西不知道被她扔了还是搬到新家去了呢?应该是扔了吧,湛荀家不需要那些东西。仝沐停留了很久,以前的生活过的气息早已被消毒水味彻底代替,一切都结束了,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现如今所有一切都在按照你的意愿进行着,你又悲戚、缅怀什么呢?仝沐自嘲的笑笑,调整好情绪,没再逗留。本来要去天云山和死神汇合,仝沐却鬼使神差绕道去了湛荀家。 此刻,湛荀和苏叶正在客厅看电影《钢琴师》,湛荀不停给苏叶递着纸巾,爱情剧再怎么虐苏叶都哭不出来,但是战争灾难片只要看一眼她就抵挡不住。 “刚才哭了那么多,来,吃点水果补充下水分。”湛荀端来水果盘。 “谢谢。”苏叶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哽咽,吃了几口水果,和湛荀讨论着战争,说着说着那眼泪时不时往出冒,湛荀适时帮她擦眼泪。仝沐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一个边哭边说,一个满眼心疼的替对方擦着眼泪,说着宽慰的话,这样直达心底的理解和包容比腻歪在一起更打动人心。仝沐放心了,湛荀爱苏叶,他会比自己更好的爱护苏叶,让她一生康乐,这就够了。仝沐笑着离开,那笑里带着无尽悲伤。 苏叶突然站起身,慌乱的看向四周,叫着仝沐的名字,“仝沐,是你吗,你答应我一声,我知道是你来了。” “苏叶,怎么了?没人啊。”湛荀拉住失去理智的苏叶。 “是仝沐,他来了,我闻到他的气息了。”苏叶激动的握住湛荀的手。 “你确定吗?” “我确定,他独有的樱花清香。” 湛荀环顾四周,依然没发现人影,但他没有否定苏叶,而是顺着她,“这样,房子外面有监控,我们去监控室看看录像。” “不用了,可能是我的错觉。”苏叶笑着放开湛荀。湛荀什么都不知道,别为难他了。然后转身回了卧室。 苏叶很确定,仝沐刚才绝对来过,并且看到了一切。他会生气难过吗?应该会的。湛荀果然说的没错,仝沐还是爱她的,不然不会在她和别人同居后突然造访。 “仝沐,你还会来的吧?我等你。”苏叶坚信,只要爱还在,仝沐还会再来,下一次,她不会让他再这么轻易离开,她要好好和他谈一次,不再放手。 ------------ 第56章 初恋和母亲大人 苏叶这一等又是一个月,没等到仝沐,倒是在湛荀家等来了一个陌生女人。 周末,苏叶和湛荀都会赖床多半天,然后晚上在家做饭吃,苏叶擅长中餐,湛荀擅长西餐,所以每顿饭基本都是中西合璧,放在一张桌子上却奇异的和谐。 “时间过的好快,转眼又快过年了,他还没出现。”苏叶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感慨。今天是冬至,仝沐最爱的节日,因为冬至有他最爱的饺子。 “苏叶,你没想过放弃吗?”湛荀终究还是问出口了。 “没有,没有人会比他更爱我,这一辈子,我只要他。”苏叶看着湛荀,眼神坚定。那坚定和忠贞不渝却深深刺到了湛荀的心口上。 “祝愿你早日得偿所愿。”湛荀强行堆起笑容,和悲伤的眼神很不相配。从始至终,她的目标都很明确,没有因为和自己朝夕相处而动摇过。 “谢谢。” 这时门铃响了,苏叶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很有气质的漂亮女人,说是湛荀的朋友,苏叶礼貌的把人带了进去。 收拾餐桌的湛荀看着来人,脸色突变,不安的看向苏叶,结果对方很坦然的冲他微笑,转身欲走。 “等一下。”漂亮女人叫住苏叶,“你就是湛荀现在的女朋友苏叶?” “啊?”苏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漂亮女人这么晚来湛荀家里找他,两人关系应该不一般,她该说实话还是?苏叶求助的看向湛荀。湛荀冲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向婷,你怎么来了?” “什么原因你不知道吗?”向婷瞥了眼苏叶,“湛荀,是你口口声声说还爱我,等我回国结婚,可是现在呢,这算怎么回事?”向婷摊着双手质问,“我抛弃华尔街得来不易的工作回国找你,可你的身边却有了其他女人,你是故意逗我玩吗?” 苏叶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决定开口说出实情,却被湛荀拦住。 “向婷,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是无限期的。你是很优秀,但我没有心力继续等待。”湛荀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承诺过。 “我们明明说好的,只要年底我能回国一切都作数,我按时回来了,没有食言。” “是吗?对不起,我记不清了。”湛荀这部分记忆被仝沐消除弱化了,他确实记不清了。 “记不清?!”向婷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湛荀,他竟然会说出这么渣的话,是他变了,还是她根本没了解过他? “湛荀,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你想清楚了吗?” “是的。” “好,希望你别后悔。” “我不会的。”湛荀很冷静,没有一丝温情,就像上司对员工分配工作那般严厉。 向婷是个强势又骄傲的女人,此刻除了愤怒,连眼泪都没有,然后拉着她的行李箱转身离去,扬着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她从小好强自尊,不论是什么样的打击,都不会让她低下高傲的头颅。 “湛荀,她走了,你确定不追出去告诉她事实?”苏叶开口。 “我和她虽是青梅竹马,彼此的初恋,但中间蹉跎多年,错过好几次,常年不见面都有些生疏了。如果真合适也不会等到现在。” “好吧,你自己看,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开口。” “恩。你上楼休息吧。” “好。” 苏叶本以为那个向婷会再来,结果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真是一个高傲的女人!苏叶心中有些惋惜,那个向婷看着和湛荀很相配,如果两个人能在一起说不定会成为一段不错的姻缘。苏叶其实挺想帮忙,但想想还是放弃,这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情,她这个局外人不好插手。 湛荀愁闷的坐在沙发上不停叹气,苏叶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父母想见你。” “什么?!”苏叶瞪大了眼睛,“我们只是演戏,见家长的话后面不好收场。” “是,以前我谈恋爱他们没提过这样的要求,我也没想到这次他们会提出见你。”湛荀皱眉,他愁的不是父母的突然提议,而是苏叶的拒绝。 “那怎么办?” “要不去见见?到时候见机行事,我先了解了解他们的想法,然后对症下药,全当帮我一个忙,如何?” “行。”毕竟这件事因她而起,总不能给别人招来麻烦后撂挑子不管。 见湛荀父母那天苏叶就像往常一样普通穿着打扮,妆容淡雅得体,礼物也是湛荀提前准备好了的。苏叶整个人都很放松,没有担心忐忑,对她来说这只是演戏,和湛荀父母的这次见面说不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所以没必要想太多。 湛荀父母家是个带独院的别墅,看着有些年头了,带着岁月的沧桑,湛荀母亲早早在门口等着了。 “你们来了,这就是小苏吧,长的可真漂亮。”湛荀母亲亲昵的拉起苏叶的手。 湛母温柔漂亮,很有艺术家的气质,又平易近人,湛荀的外貌随了母亲,苏叶心里欢喜,脱口而出, “阿姨,您真美。”苏叶由衷夸赞。 “一把年纪了还哪来的美,先进屋吧,深冬了,外面很冷。”湛荀母亲拉着苏叶的手,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拖鞋,苏叶换上拖鞋,跟着湛母去客厅坐。湛荀把礼物放在桌上在苏叶身边坐下。 “妈,我爸呢?” “你爸被朋友叫出去了,半个小时后回来。” “哦。” 一般家长和未来儿媳妇聊的都是工作家庭生活之类的,苏叶和湛母完全不同,聊得都是艺术,还好苏叶平时喜欢艺术,了解挺多,不至于因为接不上话而尴尬。 “小苏,原来你也懂音乐呢,今天真是遇到知音了,我最近新创作了一首曲子,你听听,给我点建议。” “阿姨,我不太懂,听听还行,建议不行。”苏叶连连摆手,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艺术创作出来就是给大众听的,而不是给专业同行听的,不用担心,你只要给我说说你的感受就好。” “好。” 湛母起身去拿了小提琴出来,调了调音。小提琴曲悠然而起,轻缓温馨,像那涓涓泉水,干净透彻。苏叶没想到已经经历大半人生的湛母还能创作出如此干净透彻的音乐。 湛父回来了,是个很严肃的中年男人,一米八的大高个,身材精瘦,嘴角下垂,眼神凌厉,苏叶不由的心生畏惧,立刻起身,湛父指了指正在投入拉小提琴的妻子,示意她坐下,继续听。苏叶平复了下心情继续听音乐,轻轻做着鼓掌的姿势,不发出声音。演奏完毕,湛母看到不知道何时回来的丈夫笑意更深。 “既然都在,那就都发表下意见吧,从小苏开始。” “啊,叔叔先说吧。” “她从来不看重我的建议,你说吧。”湛父只有看向妻子的时候眼神会变柔和,嘴角会成水平线。 于是,几个人轮流狠狠夸赞了一番湛母的创作,湛母笑的合不拢嘴。 六点的时候外面已经全黑,晚饭时间也到了,苏叶和湛荀自然是要留下吃饭的。饭桌上很安静,其他人都是小口小口优雅用餐,器皿的碰撞声都听不到,苏叶平时随意惯了,突然这么吃饭感觉饭都不怎么香了,饭果然还是大口大口发出声音吃才香,有幸福感。苏叶算是明白了,上流社会的人吃饭仅仅只是为了补充身体能量而已。 “小苏,今年多大了?”湛父凌厉的眼神突然射向苏叶问,语气严肃。 “二十九岁。” “家里是在A市?” “恩,是。不过是后期搬来的,老家在富县。” “恩,你家就你一个吗?” “我还有个哥。” “做什么的?” “电力。” “那你父母是不是已经退休了?” “我父母没有工作,以前开小超市的,现在已经不做了。” “哦,你在湛荀公司上班?” “是。”苏叶挂着微笑,她能感觉到湛父对她有些许不信任。 “行了,调查户口呢?”湛母嗔怪道。 “没事,阿姨。” 湛父很听妻子话,果然不再问了。 外面飘起了雪花,晚上路面容易结冰,开车不安全,所以吃完饭苏叶和湛荀没有逗留就走了。苏叶穿的单薄,一出门就忍不住缩脖子,湛荀把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驱车离开。 “苏叶,我对我父亲的唐突跟你道歉。”车上,湛荀找到机会开口。 “哎呀,没事,叔叔问那些问题做家长的都会问。而且我们只是演戏,又不是真的,你别多想。”苏叶反倒给湛荀宽心。相较于大多数父母,湛荀的父母已经很好了,对她这个云泥之别的‘儿媳妇’能如此宽容亲切着实不容易,尽管是假的,她也很感动。 湛荀没说话,瞅着轻松自若、丝毫不在意的苏叶,攥紧了方向盘。对于她来说,这次见家长不过是演戏,她怎会忐忑不安,在意呢?终究是他想多了,把假的当成了真的。 ------------ 第57章 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 元旦年会后,公司不再那么忙了,湛荀的应酬却多了起来,每天回来都很晚,还都是醉酒状态。 周六晚上,湛荀比以往醉的更厉害,直线都走不了,给苏叶打了电话在门口接他。苏叶挂上电话就在门口提前等着了。出租车停稳后,苏叶从车里拉出湛荀,一路搀扶他到客厅沙发上,男的再瘦都比女的重,就这么点距离已经让苏叶气喘吁吁。 “我的哥,你今天怎么喝这么多,我去给你倒些柠檬水。”苏叶手叉腰,说话气息不足,转身去倒水,结果被湛荀一把抱坐进他怀里,苏叶顿时瞪大眼睛,使劲掰着腰间的手, “湛荀你放开我,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我有些醉但没糊涂,苏叶,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们是朋友。” “我从来没把你当朋友,第一次见你便喜欢上了。和你演情侣也是我的私心,我想通过朝夕相处能让你慢慢喜欢上我。”湛荀的头深埋在苏叶腰间,声音因为衣服的阻碍有些瓮声瓮气,今天不是表白的最佳时机,但他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 “可我从来当你是朋友,你知道的,我所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等仝沐。湛荀,如果一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想法,我说什么也不会把你卷进来,我朋友不多,却是真心拿你当最好的朋友。”苏叶放弃挣扎,男的就算喝醉了,力气也远在女生之上。 “仝沐不会再回来了,你等再久也没用的。他临走前特意找过我,说他不会再回来,他知道我喜欢你,让我好好照顾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彻底放下了,不会再回头,你何必浪费时间等一个不会归来的人,你就不能看看一直在你身后的我吗?” “他竟然找你了!湛荀,你明知道我等他等的多辛苦,竟还这样瞒着我。既然他找过你,那你应该也能联系上他对不对,帮我联系他,好不好,求你了。”苏叶拉起怀里的脑袋,激动的摇晃着,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从来都是他找我,我联系不上他。”湛荀支撑着沉重的脑袋随意摇摆了两下,“苏叶,别等了,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执著和深情,不然不会到现在都不出现,你别自欺欺人了好吗?放弃他,好吗?我会比他更爱你的。他能做到的,做不到的,我统统都做到,好不好,给我一个机会?”湛荀捧起苏叶的双颊卑微祈求,手因为酒精的缘故有些颤抖,双眼在酒精的迷惑下总是凝聚不起光,看到的苏叶有重影,但他脑子还是清晰的,并未被酒精迷惑住。 “不,我只要仝沐,没有人可以代替他,没有人,包括你,湛荀。”苏叶大喊,湛荀的话戳中了她的痛处,她是在自欺欺人,只有这样她心里的希望才不会消失不是吗? 苏叶挣脱开湛荀,跑上楼。 那晚两人都没睡好。苏叶的话像一把尖利的大刀,精准的刺入湛荀的心脏,血流不止。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去告白,以后怕是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了吧?湛荀凄凉的想着,一行热泪顺着眼角流下,濡湿了枕头。 苏叶坐在床上泪流不止,好像泪腺被人破坏了一般,不受控制,被人戳破美好假象让她崩溃不已,她讨厌湛荀,讨厌他的所作所为和另有所图。他不仅趁虚而入,还戳破她的美梦,欺负她,没人比他更让人讨厌! “仝沐,你在哪里,来看看我好吗?我很想你,特别想你。你不是说过绝对不让我受伤害,我现在被人欺负,你都不管的吗?你怎么也成了言而无信的人?你的爱来的那么热烈奇幻,走的却这般冷酷潇洒。你根本不爱我,你恨我,所以才这么折磨我,我也恨你,等我死了,我就去地府找你算账,举报你勾引凡人,伤害凡人,我要报复你,呜呜呜。”苏叶用最弱的气势说着最狠的话,连她自己也被自己的懦弱打败,埋头痛哭起来。 仝沐听不到这些话,此时的他正在独自执行任务,抓一个逃跑的厉鬼。死神交代他,这个厉鬼是个女的,因爱生恨,不入轮回,戾气恒生,很难对付,让他小心。 “你会不会也成为这个样子。”仝沐失神自语。不,不会的,她有湛荀,会有另一份爱治愈他带来的伤痛,她那么善良,不会变成厉鬼的,不会的。 仝沐调整完心绪,开始认真追捕。 又是一轮周一,苏叶和湛荀都没有为了避免尴尬而刻意起早或者起晚。在客厅看到彼此的那一瞬间,湛荀多少是有些尴尬的,昨晚他告白的同时也用仝沐刺伤了她,他们心脏上都插着彼此给的那一刀,很难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但苏叶做到了,她完全没事人一样,该干啥干啥,不再演戏,连朋友之间的日常关心也没了。她的表情冷的像冰窖,眼皮肿的好像被蜜蜂蛰了一般。 苏叶提前打车去了公司,湛荀一个人开车紧随。 公司里,湛荀一整天都心不在焉,默默在意着苏叶的一举一动,想要根据她的举动来推测她的内心活动,但以失败告终。苏叶对待他就像陌生人一般,连基本的单头问好都没有,中午湛荀给她买的午饭她也没吃,一直在桌子上原封不动的放着,直到下班都未开启。 这次她是真的生气,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吧!想到此,湛荀心里一阵凄凉。 晚上很冷,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暖气都抵抗不住的冷。湛荀找了一床被子,拿进苏叶的卧室。只见她手脚并齐,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眼睛微睁不知道投向哪里,脸颊肃静苍白,了无生趣,活像一具女尸,湛荀吓了一跳,很快又调整好心态,温声道, “今晚很冷,给你加条被子。”湛荀将被子重叠在苏叶身上,刚站直准备走却被苏叶拉住胳膊。 苏叶的手滑进湛荀的手心,冷的渗人,湛荀手里的肌肉条件反射皱缩了一下,然后攥紧手里的小手。苏叶看着他,让出床的右边,意思再明显不过。湛荀看着那空出的床位,再看向苏叶,她脸色沉静,双眼黯淡,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更加黯淡。 “你这是什么意思?”湛荀不懂,她昨晚拒绝他拒绝的那么绝情,现在突然这样又是为何? “就是你看到的表面意思,选择权在你手里。”苏叶说完收回手,不再看他,等待着湛荀的抉择。 湛荀躺进被窝,像个大男孩一样身体僵直,看着天花板平复心情。苏叶不知何时抱住了他,吻上他的脸颊,耳垂……,湛荀呼吸沉重,转守为攻。 仝沐,哪怕我背叛了你,你也不出现吗?苏叶攀着湛荀的脊背,流下无声的眼泪。 仝沐来了,因为他的一缕魂魄包裹着的半颗心脏还在苏叶的胸腔里,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呼唤和绝望跑来,于是看到了眼前这一幕,翻云覆雨飘飘欲仙的两个人。仝沐由最初的震惊愤怒慢慢变成平淡,释然,攥紧拳头,默默看着,牵强的笑着流出眼泪。 “苏叶,你终于走出来了,我也可以真正放手了,你会幸福的,这次,真的永别了。”仝沐扬手斩断了自己和苏叶身体里那缕心魂的感应。 以后,你的人生我不会再插手,祝你幸福。 仝沐匆匆而来,悄然而去。他隐去了气息,苏叶无法觉察。 完事后,苏叶缩在了床最边上,和湛荀隔开了一个人的距离。湛荀的手刚碰触到她的肩膀,被她缩开。 “怎么了?”苏叶的冷漠让湛荀从刚才欢愉的幸福感中彻底清醒,“既然这么不情愿,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你对我的好我没办法以同样的方式回报给你,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这应该也是你想要的。”苏叶静躺着,看向天花板。 “我想要的是你的心。女人的身体我要是想要不会找不到。” “我的心里已经被仝沐占满,再也没有多余的位置给其他人。” “快半年了,仝沐不会再回来,难不成你真打算独身过一辈子?”湛荀坐起身,点了根烟。 “他不回来我就去相亲,随便找个陌生人结婚,过完残生。” “你宁愿找一个陌生人都不愿意找我吗?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湛荀刚打起火准备点烟,又将其熄灭,怨愤的看着苏叶。 “在我心里你很重要,不是爱人却是最珍贵的朋友。”苏叶穿上睡衣,也坐起身来,认真看向湛荀,“和陌生人没有感情,相处轻松没有负担,怎样都好。可你不一样,我没办法心理住着别人却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你的爱,这样对你不公平,也太残忍,你这么优秀,值得更好的,我不配。湛荀,这段时间以来真的对不起,我心里一直想着仝沐的事情,没有察觉到你的用心,伤害了你。” “我不在乎你心里住着别人。”湛荀愿意妥协,只要她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可我在乎。湛荀,我离开就好了,有了新事物和人的加入,旧的人自然会变淡,你值得更好的,没必要把爱和精力浪费在我身上。”苏叶单手摸摸湛荀的脸颊,他太好了,可惜爱上了自己。 “我爱你。我所做的一切对我来说都不是浪费,是值得的。虽然你心里一直有仝沐,可朝夕相处的这五个月我依然很开心,很快乐。” “但这不是真正幸福。时间不早了,休息吧。”苏叶不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而执念这个东西不是别人几句话就能动摇的,就像她自己,她唯一能做的是尽自己努力减少对他的伤害。 湛荀去了客厅,抽了半盒烟才回到卧室。床头灯还亮着,苏叶双眼紧闭,湛荀知道她没睡着。默默关掉灯,上床休息。 “你真的要离开吗?”湛荀轻声问。 “恩。” “什么时候?” “明天。” “何必这么着急。” “快过年了。” 湛荀没再说话,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挽留不住她,她是铁了心要离开,除了仝沐,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以轻易改变她的决定,湛荀抿着嘴,被子里的拳头攥了又攥。 “苏叶,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良久,才听到苏叶的回答,“嗯。” 苏叶侧着身,湛荀从背后拥抱着她,脸贴着她的后背。她的皮肤很光滑,但是很凉,就和她的心一样,没有温度,只剩下表面的美。 湛荀醒来时已经早上十点钟,床上早没了苏叶的影子。湛荀匆忙跳下床,鞋也没穿,满房子找苏她。她走了,什么都没留下,好像从出现过一般。湛荀颓然回到卧室,苏叶躺过的地方早就没了温度,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梦。他一向睡眠浅,怎么会连她走都没有察觉?湛荀捶打着脑袋,看到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他睡觉的时候隐约感觉到有人亲他,嘴里含了水的样子,原来,她给自己喂了助眠药。 湛荀仔细扫视着这间卧室,发现另一头床头柜上的信风,是苏叶留下的。 湛荀: 我走了,我最亲爱的朋友,对不起,谢谢你!你会遇到让你幸福的好姑娘,遥遥祈盼。 一封信,简简单单几句话。湛荀拿着信却捂脸哭了起来,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哭的撕心裂肺。 ------------ 第58章 死而求生 小年夜,湛荀要回父母家过春节,临走前叫了保洁公司给自己的房子做清扫。保洁阿姨拿着次卧的床单出来,突然被湛荀叫住, “怎么了,先生。” “床单拿给我看看。” 床单上那抹猩红闯进湛荀的双眼。怎么可能?苏叶和仝沐交往多年,怎么会是第一次?她又那么爱他,怎么会?!究竟是不在意还是他在她心里已经有了分量,所以她害怕,逃走了?!湛荀更愿意相信后者。带着震惊和不可思议,湛荀拨打苏叶的电话,对方是关机状态,于是湛荀驱车去了苏叶家。 开门的是苏叶母亲。 “你是?” “阿姨,我叫湛荀,苏叶的男朋友,冒昧打扰,抱歉。” “哦哦,你就是湛荀,常听苏叶提起,还从没见过。”苏母大开门将人请进屋。 “不好意思,伯母,我们交往这么久,还没好好登门拜访,这次来的唐突,希望您别介意。” “怎么会,快进来。”苏母是个很热情的妇人,看到湛荀这样谦卑的模样很是喜欢。 湛荀放下礼物。苏叶家不大,坐在客厅也可以察觉到其他房间的状况,却没有搜寻到苏叶的声音和身影。 “伯母,苏叶呢?” “她去西藏了。”苏母倒好茶递给湛荀,“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苏叶不是和你一起去的西藏吗?现在怎么?”老人家记忆力不太好,被湛荀这么突然造访搞晕了。 “是这样,伯母,我们本来说好一起去西藏的,但是闹了点小矛盾,她就自己走了,我以为她一个人不会再去西藏,回家了。”湛荀脑子转的快,带着歉意说着。 “哦,情侣间闹矛盾很正常。”苏母就算不开心也不会真去怪未来女婿,“这孩子也是,大冬天的去西藏本来就危险,要不是她说和你一起我们也不会同意她去的,这下却一个人跑去了,这可怎么办?”苏母开始担心女儿的安全,皱着眉头来回晃,顾不上热情招待未来女婿。 “她什么时候去的?”湛荀问。 “前天中午。” “那您知道她去西藏哪个地方了吗?” “听她说是布达拉宫。不过现在这情况不能信她说的,我怕她去危险的地方,然后故意说了个让我们安心的地方。这孩子,从小胆大惯了,天不怕地不怕,要是真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多多可怕?前段时间在西藏还有人被雪山崩塌给活埋了……” “阿姨,您先别担心,您联系下苏叶,也别说我在家的事情,让她给您发个定位,我立刻去找她。”湛荀打断苏母的不好预测。 “好。” 拿到地址,湛荀从家拿了证件和几件衣服立刻赶往机场。然后托人盯住苏叶的购票信息动态,防止她行程变更到时候找不到。 湛荀刚到苏叶入住的酒店,苏叶早一步退房离开。湛荀找人查看了苏叶的购票信息,她正在去巴松措的路上。湛荀退了酒店住房,又马不停蹄赶往巴松措。 冬天的巴松措白茫茫一片,旅客很少,肉眼可见范围内只有一两个巡检的工作人员。湛荀买了张票,拿着苏叶的照片询问了下售票员,售票员不会说汉语,但他对苏叶有印象,毕竟冬天的游客少的可怜,汉族人长的和他们藏族人差别很大,容易记住。售票员想了一会儿,指向东边,还说了一大串藏语。湛荀听不懂,但明白他的意思,给了他一百元小费,道了谢,向东寻去。 湛荀腿长,走路快,因为着急,他最后跑了起来。中途遇到行人他会停下来看一看,冬天大家都穿的很厚,戴着大貂帽子,脸被挡去一半,需要仔细辨认。 在湖的东边尽头,湛荀终于看到了苏叶,虽然隔了两百米左右,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她穿了件及脚踝的黑色长羽绒服,没有戴大貂帽,棕色头发垂到肩头,在冷风中肆意飘洒,侧脸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光泽,是她没错,她旁边还有一家四口在拍照。 湛荀没有叫苏叶的名字,疾步走过去。只剩下五十米的距离的时候,苏叶突然纵身一跃,跳进了湖里。冬天的湖本来被厚厚的冰护的严严实实,就算人在上面跳也没事,但不知道是谁在那儿偷偷凿了个两人宽的口子,给了苏叶跳下去的路。 “苏叶!”湛荀大叫着跑了过去,不假思索也跟着纵身跳了下去,拍照的一家四口发现这边的情况,小孩子惊叫,大人立刻打求救电话。 苏叶的身体沉进湖底,嘴里的泡泡冒个不停。她奋力睁开眼,看到眼前身着道袍的一黑一白两个人,于是起身朝他们走去, “你们是黑白无常?”苏叶很惊喜,满眼星光。 “是。”黑无常应道。 “那你们应该认识一个叫仝沐的了?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苏叶激动的抓住黑无常的袖子。她听仝沐说过,黑白无常是他的工作伙伴,等他继位死神之后,他们会是他的下属。 “你的凡体还有生命气息,你的灵魂强行离开凡体很危险。”黑无常抽出自己的衣袖,好心提醒,他们也是发现这里有新的灵魂出现才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仝沐的心上人,而且她并没有死,只是在生死边缘,灵魂强行离体。 “我管不了那些,我现在只想见仝沐,他不来见我,我就去找他。” “你的灵魂长时间离体真的会死。”黑无常规劝着,这种在生死弥留之际灵魂不小心早早离体的情况不是没有过,一般只要黑白无常劝说,他们都会乖乖回到本体。 “死了正好,那样不用特意找仝沐也会来见我。他是下一任死神继承者,接死去的灵魂是他的工作不是吗?” “这个,不是每一个死去的灵魂都要死神亲自接的。”黑无常为难的解释。 “那我就去阎罗殿等他,总能等到的,带我去见他,求求你们了。”苏叶双手分别抓住黑白无常的衣袖。 白无常很为难,在黑无常耳边悄声道,“她毕竟是仝沐的心上人,真死了我们也不好交代,不如我们带她去见阎王,让阎王定,如何?” “恩,只能如此了。” 黑白无常带苏叶到地府时阎王正在忙着查看生死簿, “阎王大人。” 阎王眼睛还在生死簿抽上,只是翻了翻眼珠子,瞅了眼底下的三人,“怎么回事?她是谁?” “她是生死之际不小心从本体脱离出来的灵魂,叫苏叶,是……仝沐在人间的心爱之人。”黑无常低头答复。 “然后呢?”阎王又看向生死簿。 “她要见仝沐。” “那就去见啊,带地府来干什么?仝沐在天云山,死神和天神大人也都在。”阎王最不喜欢掺和这种事,头疼。 “是。” 苏叶又被带到天云山,没见到仝沐,倒是见到了死神和天神。在正主位坐着的天神头发已经花白,七十岁的样子,身着一身白色道观服,面容慈祥。而在天神右下侧坐着的死神,身着一身黑色道观服,头发黑的发亮,面容严肃死寂。苏叶之前听仝沐讲过,死神对他很不错,天神大人也是威严中不失温情,如今一见,确实不凡。 “见过天神大人,死神大人。”黑白无常抱拳行礼。苏叶见此也忙低下头跟着行礼,不再肆意打量。 “恩,这位姑娘是?”天神大人悠然开口。 “我叫苏叶,是仝沐的恋人。”苏叶不卑不亢回答。 “黑白无常,你们俩去忙吧。”天神吩咐。黑白无常听命退下。 “风树,你带她去吧。” “是,天神大人。” 苏叶跟着死神离开了。等后面的门关上,苏叶终于安耐不住问死神,“死神大人,您是带我去见仝沐吗?” “是。” “他还好吗?” “去了你自己看吧。”死神的语气带着一种道不明的惋惜和悲凉。 死神从始至终都是冷脸,一个多余的字也不说,苏叶识趣,没再多问,只是默默跟着。 两人来到一个写着天牢的地方,里面是黑白相间的装饰,很亮,八条看不到尽头的直走廊,两边有大大小小不同的白色房子,其中正西方的走廊是白色的,两边什么都没有,其他七条走廊都是黑色,两边带着大大小小的白色房子。死神走的是正西方的白色走廊,苏叶紧步跟着,生怕走丢。走了半个多小时,依然看不到尽头,死神也没有停步的意思。天哪,这天牢是有多大?而且他们来见仝沐,为什么来天牢呢?难不成他被调到这儿当差了?苏叶从没想过仝沐那样规矩温和的性格会犯什么过错。 苏叶正胡思乱想着,前面的死神突然停下脚步,向右拐去,大概一百米后,一个像小岛一样的露天高台出现在眼前。高台上立着八根白色通天白柱,通天柱连成的八边形正中间有个彩色光圈,光圈里站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白衣男子,每隔几分钟就有一个彩色光圈从天而降,直直的向着那个白衣男子砸去,砸了两次后那个男子直接跪在了地上,很明显,他在受刑罚,因为背对着的缘故,苏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的身形很熟悉。 “仝沐!”苏叶惊叫出声,“死神大人,那个高台上的白衣男子是仝沐对吗?他不是下一任死神继承者吗,为什么会在那儿受罚?”苏叶着急问道,那个露天台离他们有一百多米,周围是深不见底的黑水,根本没有通行的石阶或者天桥之类的。 “他犯了天规。” “怎么可能,他一向最守规矩的。” “为了你他会枉顾一切规矩。”死神没有温度的言语中夹着一丝心寒。他怎么会想到,他最器重的人会为了感情屡屡犯下这么多错!天神大人说的没错,再干净的灵魂,如果不经历七情六欲终究是不完整且危险的,仝沐就是最好的证明。当初,死神因为自己的感情经历不顺,所以他在仝沐经历人世轮回的时候特意弱化了他的感情经历,让他顺心遂意,不曾想,这一世阎王的无意之失,让他在感情上经历挫折,犯下那么多不可饶恕的问题。 “我?!” “他为了你私自逗留人间好几年暂且不说,还因为自己的私欲,改写他人命运多次,扰乱人间秩序;并且多次不顾天规在人间现身,还两次将本该离世的你强行留在人间。” “什么意思,我不懂,死神大人,麻烦你详细告诉我,好吗?”苏叶抓住死神的衣袖,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你也该知道了。第一条,他不仅入你的梦,还随意进入你身边人的梦境,改变她们的想法;第二条,他动用人间的财物,比如送你的手办,包包,昂贵的餐厅等等;第三条,他改变了你的命运,本来你和那个宫哲是注定的一对,但仝沐因为自己的嫉妒和占有欲,进入宫哲和你的梦里,从中捣乱,将其破坏,还消除了你一段梦境记忆;第四条,未经允许他多次且长时间现身并停留人间;第五条,那次你被罪犯杀害,本就是你的阳寿已尽,他却用法术让你活了过来;第六条,你和湛荀本来只有一面之缘,仝沐却强行篡改湛荀的记忆,斩断了他和初恋女友的天定之缘,把你俩的命运牵扯到了一起。这六条重罪,后三条都是灰飞烟灭之罪。” “他,他竟然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还总是抱怨,责怪他。”苏叶泪流满面,声音低哑,“既然要灰飞烟灭,那我就和他一起!” 苏叶跳进黑水,水池不深,刚没过她的膝盖。那黑水看似平常,却有蚀骨之效,苏叶感觉自己的肉能一秒钟被腐蚀下来,太疼了,她从未体验过的疼痛,疼到想失去意识。可看着露台上的仝沐,苏叶咬牙坚持,继续前进,一百多米,她生生走了半个多小时。死神在那岸边看着,没有一丝动容和同情。 苏叶走上露台,两条腿被腐蚀成黑色,露出骨头,触目惊心。苏叶不在意,她已经痛到麻木,看着又一道彩色光圈从天而降,苏叶扑上去抱住仝沐,用自己的身体挨下那一击。 死神见此,眉头紧皱,飞了过去。 苏叶昏了过去,倒在一旁,仝沐虽然受了无数严重惩罚,却还是有意识的,看到苏叶的脸时,一下慌神,颤抖着双手摇晃着她, “苏叶,苏叶,醒醒,你怎么会来这里,怎么回事?”他从没如此害怕过,害怕到留下了恐惧的泪水。他太知道七彩电雷的威力,凡人的灵魂挨一下便会飞灰烟灭。 “别摇她了,她体内有你一半心脏,不会灰飞烟灭,但是她的灵魂受了重创,需要及时医治。” “死神大人,求您救救她,哪怕用我的命换都可以。”仝沐情绪失控,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死神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失心疯的样子,之前和苏叶分手回来,后面又接受所有惩罚,都没见他失控过。 “那倒不用。”死神将一根彩色云展丝注入苏叶的体内,一刻钟后,苏叶的双腿恢复如初,人也醒了过来。 “仝沐,仝沐,仝沐,你怎么样?”苏叶看着眼前的恋人,开心又难过,手忙脚乱的检查着仝沐的胳膊,腿。 “我没事。”仝沐放下心来,拉着苏叶的右手贴着自己的胸口,深情凝望着她。 “怎么会没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他们到底给你用了多少刑罚折磨你?”苏叶左手捧着仝沐憔悴的脸颊,心疼的泪流不止。 “这是我应受的,不怪其他人。”仝沐摇头,手敷在苏叶的手上,痴痴的看着她,他已经很久没见她了。 “我知道,怪我,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此劫难。”苏叶的眼泪因为愧疚流的更叫汹涌。 “不,我所做的一切都心甘情愿,不曾后悔,哪怕触犯天规。”仝沐给苏叶擦着眼泪,他不告诉她这一切就是怕她自责。 死神看了两个人一眼,留下一句话离开,“她的凡体还有生命气息,灵魂离开本体太久便再也回不去,哪怕是天神大人也无能为力。” 仝沐这才反应过来,他被苏叶的突然到来冲昏了头脑,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苏叶,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的灵魂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危险了?”仝沐没有了刚才的淡定。 “没有,是我自己跳湖了,我想见你,可是我没有办法,你说过你是下一任死神继承者,那么我死了肯定会见到你,果然,我见到你了。” “你真是……,要我说你什么才好,怎么总是不顾自己的性命呢?” “要性命有什么用,我只要你。你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要受罚,怕我担心?” “不,我和你分手是我们的情缘应该结束了。虽然我有不同于凡人的法力,但很多事情终究无能为力,那天你生病晕倒了,我连打电话给你叫救护车都做不到。你的后半生还很漫长,应该找一个爱你,可以陪着你,照顾你的同类人相伴一生,而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我,苏叶,放下吧。” “你放下了对吗?” “是,真正爱一个人,不是带给她磨难和无尽的等待,而是希望她开心幸福,哪怕给予她幸福的不是自己,也会心甘情愿,真心祝福。” “可我放不下,我不怕等待和磨难,我不在乎陪伴和照顾,也不在乎活得多久,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短命我也愿意。”苏叶的眉毛因为痛苦又变成了八字。 “可我在乎,我在乎你的寿命长短,在乎你过的好不好。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短,开心幸福过,伤心难过过,都已经经历过,就让它止于最美的时刻不好吗?苏叶,就当是帮我完成愿望好吗?” “我做不到。你的愿望完成了,那我的呢?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你说过的,人类的一辈子在天界不过短短一年,你可以陪我度过这一辈子。”苏叶看着仝沐。 “对不起,给了你那样不负责任的承诺。”仝沐看着苏叶,满眼愧疚。 苏叶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开始像雨滴一样下不停。她明白,仝沐为了她付出了多少,如果两个人继续在一起,他会为了她继续违背天规,相对应的惩罚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有一天将他摧毁,他再厉害也有诸多无能为力,有他自己要遵守的规则和要履行的责任,她要是真的爱他,应该像他一样放手才对,可是……她舍不得。 “苏叶,湛荀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他定会一辈子对你好,好好珍惜他,别让我担心,好吗?” “我只爱你,分不出心去给其他人。”苏叶哽咽着。 “我可以帮你。” 苏叶含泪哑然盯着仝沐, “你要消除我脑海里关于你的记忆?!”苏叶惊恐,眼泪好像受了惊吓一般逃回了眼眶。 “是。”仝沐托着苏叶的脸颊,眼泪不听使唤的往出冒。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爱人忘记自己,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他也舍不得,可他没有其他选择,他不想苏叶带着他给的遗憾痛苦度过余生。她的执着和不顾一切太危险,终会害了她。 “不,不要,你不能消除我们的记忆,太残忍了。”苏叶拼命摇着头,后退着,他们不能继续在一起,要是连记忆也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这是为你好,苏叶,乖,听话,闭上眼睛,很快的,一点儿也不痛,好不好?”苏叶退一步,仝沐就进一步,直到她无路可退。 “不,我不要。”苏叶调转方向跑掉,却被仝沐用云展丝绑住。仝沐摇晃着虚弱的身体,走到苏叶面前,右手指向苏叶眉间,将一根云展丝注入她的脑海, “不要,求求你,仝沐,不要消除我们的记忆,不要,不要……”苏叶痛哭着,挣扎着,仝沐心里阵阵发痛,于是他用左手捂住了她的双眼,继续消除着她的记忆。 彻底被消除记忆的苏叶倒在仝沐的怀里,失去了意识。仝沐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过她的眉毛、眼睛、鼻子、脸颊、嘴巴,轻轻亲吻上那张嘴唇。 “苏叶,忘记后便不会再痛苦,被折磨了,等你醒来,一切都好了。”仝沐的一滴泪掉在苏叶的脸颊上。 仝沐唤来黑白无常,将苏叶交给他们, “麻烦你们带她回去,等她醒来后告诉我一声即可。”此时的仝沐仿佛被人斩断了情丝,整个人冷的像那万年冰川,和现任死神如出一辙,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黑白无常领命告退。 ------------ 第59章 彻底遗忘 苏叶缓缓睁开眼,突然的亮光很刺眼,她想要伸手去挡,被人拦住, “打着点滴呢,手不能动。”湛荀伸手为苏叶挡着刺眼的灯光,“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叶摇摇头, “我怎么了?” “你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我怎么会掉进湖里的?A市有湖吗?还有我的脸为什么这么湿,好像流了很多眼泪。” “恩?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这时主治医生和护士来检查打断了他们,主治医生认真为苏叶检查了一遍,嘴角微微上扬, “你可真是个坚强的姑娘,被巴松措的湖水吞入后能活下来,并且恢复这么快,真是幸运。恭喜你,一周后就可以出院了。”医生友好的伸出手,苏叶愣愣的握手回礼。 医生和护士都离开后,苏叶开始连发炮似的发问湛荀, “究竟怎么回事,什么巴松措湖?什么活下来?” “那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我记得我们好像发生了矛盾,然后我回了父母家,再下来就是现在了。” “那你记得我们为什么发生矛盾吗?” “好像是因为我们发生了关系,你态度很冷,我一生气就回家了。” “你可……”真能颠倒黑白,湛荀握着苏叶的手哑然失笑,她的手没有抽回去,反而很自然任由他牵着,这让湛荀有些意外。 “那你记得我们俩什么关系吗?” “恋人呀,而且我还去你家见你父母了,你父亲不太喜欢我的样子。”苏叶噘嘴。 “我父亲就那样,除了对我母亲能和颜悦色些,对我这个儿子也是冷冰冰的,别在意。”湛荀说着,却被苏叶的态度给搞的有些糊涂。 “恩,你来弥补就行。” “先吃点饭。你昏迷不醒两天,全靠营养液吊着。” “你一说我还真饿了。” 当苏叶看着面前的酥油茶、青稞面、烤牛肉,一头黑线, “病人不是应该多吃蔬菜吗?吃这么荤的饭不太好吧。” “藏区这边不吃青菜,这些都是他们常吃的,你多少吃点,等我们回A市了我带你去吃好的。” “好吧。”苏叶吃了两口再也吃不下。湛荀也不勉强,其实他自己也吃不惯。 打完点滴,湛荀牵着苏叶去楼下散步。 “今年也不知道冒犯了哪路神仙,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苏叶吊着嘴角轻声埋怨。 “大灾之后必是福。” “希望吧。” 冬天很冷,楼下休闲区只有他们两个人,苏叶在藤椅上刚坐下,像被针扎了一般弹了起来。 “怎么了?” “椅子像冰块,冷刺刺的。” 湛荀看了看周围没有可以垫的报纸,他的围巾在病房没拿下来, “看来你只能坐我腿上了。”湛荀玩笑道。 “可行。”苏叶眯起眼睛,拉着发愣的湛荀坐下,随后背对着坐他腿上。 感受着腿上的重量,湛荀才慢慢回过神来,苏叶变化太大,对自己完全不像假男朋友,而像真的,而且她醒来后再没提过仝沐,不知道是刻意回避还是其他原因。 “苏叶,你醒来后怎么决口不提仝沐?”湛荀语气冰凉,苏叶如今对他这般亲近他确实很开心,但是仝沐的问题总得面对。 “仝沐,谁是仝沐?”苏叶调转了方向,面对湛荀坐着,搂着他的脖子,满眼纯真无辜。 “你不记得了?”湛荀惊住,眼珠子都忘了转动。 “我都不认识他,怎么记得?”苏叶比他更惊讶,这个湛荀真奇怪,为什么要说一个陌生的名字问她记不记得。 你为了他要死要活你都忘了?当然,这话湛荀不会说出来,他到现在还清楚记得苏叶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边哭边叫着仝沐的样子,那样的伤心欲绝和绝望,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可是她现在这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又很奇怪,她的记忆好像更改了一般。 “你好好想一想。”湛荀并不是为了自虐非要提起这个情敌的名字,他只是想弄清楚怎么回事。 “那应该是不重要的人,不然不会忘记。” “恩。我们俩的恋爱经过你没忘记吧?” “我只是生病,又不是失忆。” “是吗?那你说说看。”湛荀一步步探寻。 苏叶无奈,却还是说了,“我们在《和爱的人一起吃火锅吧》相遇,我好像被辣哭了,你以为我失恋还安慰我来着,然后在酒吧我们又遇到,你帮我解了围,再然后就是我找工作,阴差阳错进了你们公司。不论生活还是工作,你一直对我很照顾,于是我们就这么顺其自然在一起了。不过对于我们刚在一起就同居这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当时咋想的,怎么被你一忽悠就点头了呢?” “我怎么忽悠你了?”湛荀借机追问,想看看她是否还记得其中的原因。 “你说我们同居就像合租一样,不会发生什么,谁成想,睡过就翻脸。”一想到这儿苏叶心里的气就上来了。 “我错了,幸福来得太快,我反应慢。等反应过来后你就离家出走了。”湛荀确定,苏叶忘记了仝沐这个人,这是好事,可这件事情很奇怪,她失忆就算了,可为什么记忆会出现这么大偏差,这不科学。 “哼。” “说到这儿,我一直都没有问过的你的情史,说说呗。”湛荀需要搞明白这件事怎么回事,不然心里不踏实。 “我哪有情史,你就是我的初恋。我可不像某人,情史丰富,和现任女友同居,初恋女友亲自找上门,这么狗血,我当时怎么忍下没闹的?真是奇怪!”苏叶皱眉,不禁感慨自己得有多爱湛荀,这都能忍。 “那只是个误会,你那么明事理,当然不会闹。”湛荀应对自如,心里却更加匪夷所思,她好像忘记的不仅仅是仝沐这个人,关于他的一切都忘记了。 “就你这张嘴会说,恩?”苏叶惩罚似的拍拍湛荀的嘴角。 …… 两个人聊了很久,准确说应该是湛荀验证了也很久。结果是,苏叶忘记了关于仝沐的一切,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她都忘记了,好像这个人从没出现过一般,一丝痕迹都没有,如此彻底,连感觉都不剩的忘记,湛荀还是第一次碰到。虽然不可思议,但这也许这就是天意,老天既然向着他,那他没理由再错失。 ------------ 第60章 求婚 回到A市后,苏叶在父母家住下,没再搬回湛荀家,湛荀当然不情愿,找各种理由说服她,均被驳回。于是,湛荀天天从城西头跑老到城南头接送苏叶上下班,外加各种美食礼物诱惑,希望她能早日搬回去,然而没什么效果。在公司,湛荀以公谋私,没事就把苏叶叫到办公室做思想工作, “苏叶,我最近老失眠,休息不好,回来陪陪我好不好?”湛荀抱住苏叶的腰,像个撒娇的小孩,他是坐着的,苏叶是站着的,这萌萌的感觉奇异的和谐。苏叶假笑着拍拍湛荀的脸, “失眠啊?你最近酒局不是挺多,再多来几场就好了,专治失眠。” “咳咳,那酒局都是没有办法推脱不掉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保证一个都不参加了。” “别,您好好参加您的酒局,我好好在我父母家享受,咱们互不影响。” “我想要被你影响,搬回来好不好?恩?求你了。”湛荀将苏叶拉坐在自己腿上撒娇。苏叶下巴快要惊掉了,这个一向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男人竟然撒娇,真是违和又辣眼睛。 “不好。这件事你说多少次都是这个答案。”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改变答案?” “不用怎么做,做自己就好。我还有事,先出去了。”苏叶起身,刚站起来又被湛荀从后面抱住。 “不准走。”湛荀开始耍赖,抱住苏叶不撒手,亲吻着她的脖颈。 “在公司呢,你注意点。”苏叶脖子一阵酥痒,推开脖颈处的头。 “我的办公室,未经允许谁也不会随意进来。” “那也不行。” “我最近休息不好,真的很不舒服,就让我抱你一会儿嘛。”猛男撒娇,直女也没招。于是苏叶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今晚八点有部喜剧电影首映,要不要一起去看?” “好。” “乖,那开始工作了好不好。”苏叶像哄宠物一样顺着湛荀的头发,奈何他依旧不放手。 门突然被打开,许聪看着眼前的一幕,尴尬了一秒钟准备转身出去, “什么事?”湛荀放开苏叶,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苏叶羞红着脸溜了出去。 “湛总,正天的徐总过来了。” “恩,先带他到会客室。” “是。” 晚上,湛荀早早带着苏叶下班,去《和爱的人一起吃火锅吧》吃饭。这是两人第二次来这儿里,第一次相遇恍如昨日。 “时间过得真快,距我们相遇已经一年了,真得感谢这家店,让我们从陌生人变成了恋人。” “那你等会儿多点些昂贵的菜感谢人家。快进去,太冷了。”苏叶拉着湛荀就往里冲。湛荀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你先进去,我去买个喝的。” “吃饭的地方就有喝的。” “我去买你喜欢的芝士果汁,饭店没有,你先进去点菜,我会很快的。”湛荀将苏叶推进去,撒腿就跑。 “神神秘秘,奇怪。”苏叶的好奇被外面的寒冷打败,乖乖进去等着。 锅底开了湛荀才回来,气喘吁吁,一看就是跑着的。 “是不是排队的人很多?” “那可不是一般多。” “辛苦了,开动。” 两个人吃完饭到电影院时间刚好,买完喝的和爆米花就进了放映厅。 苏叶看电影一向入迷,完全的忘我状态,感官的灵敏度都集中在了眼睛上。湛荀没心思看电影,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时不时观察着苏叶的一举一动。 从电影院出来,苏叶边回味刚才的电影边和湛荀讨论着刚才的剧情,湛荀不清楚剧情,有一搭没有搭的应着,心里却已经着急疯了,她竟然没察觉! “湛荀,你刚才看电影是不是睡着了?”苏叶狐疑的看着湛荀,她刚才看的投入,没有注意到湛荀的动态。 “没有。” “那你怎么对剧情这么陌生?” “我,我光顾着看你了。” “少来。给自己的不用心找借口,下次不和你一起看电影了。”苏叶快湛荀一步走掉。 “对不起,我错了。”湛荀疾步追上去。心里拔凉,她竟然还没发现! 苏叶去扔手里的水瓶,无意中扫到无名指上有光芒散发,仔细一看,竟然是一颗钻戒,苏叶转过身,湛荀正站在她身后,不安的看着她。 “什么时候戴上的?”苏叶瞪大眼睛看着湛荀。 “刚才你看电影的时候戴上的。”湛荀摸摸鼻子。 “湛荀,你要笑死我吗?”苏叶真的是气笑了,“这么美好又庄重的事情被你搞的偷偷摸摸,好像我们多见不得人一样。” “你不喜欢高调,也不喜欢在大众场合被求婚,说那样会感觉像被架在道德的铁架子上烤,有种胁迫感,很难受,所以我才想到这个办法。” “当众求婚像胁迫,但你这个行为也好不到哪去,就是直接绑架。”苏叶把戴着戒指的无名指竖在湛荀眼前,看不出来开心还是生气。 “那你愿意被我绑架吗?” “我……在你的地盘,你是大王,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苏叶收起手指,睨了湛荀一眼,转身走开,笑意在脸上散开。湛荀反应过来,跑上前将她一抱起,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一直抱到车里,关上车门一顿吻。 “十一点了,今晚去我家好不好?”湛荀趁热打铁,循循善诱。 “不行,我给家人说了要回去的。” “那再说一声回不去就好了,你要是不愿意说我来说。” “好啊,那你说。”苏叶还就不信,他怎么好意思开口让丈母娘允许未出嫁的女儿在外留夜。现在社会虽然开放,但父母辈思想还是相对保守,很是很注重这方面的,这不仅是对礼教的遵守,更是对孩子的保护。 湛荀果然拿出手机,拨通丈母娘的电话。说苏叶生病了,吃了药睡着了,明天送她回去。丈母娘一听女儿生病,当然不可能让她生着病从被窝爬起来冒着严寒回家,只是在电话上叮嘱了几句。 “湛荀,你是说谎专家吗?”苏叶真没想到湛荀这么善于撒谎,从理由到说话的抑扬顿挫都很完美,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为了爱情,只能这么不择手段。这下可以跟我回家了吧?” 苏叶无奈点头,她这只小羊是要被大灰狼带回狼窝了。 一到家,鞋还换,湛荀已经将苏叶抵在门上亲吻了起来。 “湛荀,等等,我还没换鞋呢。”苏叶喘息道。 “不要,一秒钟都不能等,等会我帮你换。”湛荀如同一头遭遇了饥荒的饿狼再次扑向苏叶。 年初,湛荀和苏叶两家父母见了面,双方父母对自家孩子选中的人生另一半很满意,饭桌上主要讨论了下婚期。双方父母看的日子是五一劳动节,湛荀选的确是农历二月二。他等不住,他想尽快娶苏叶回家,一个多月时间,很赶,但是湛荀早早就订好了婚纱,只剩下宴席和邀请宾客,时间上足够了。 大年初八刚上班,湛荀便和苏叶去领证,两人到的时候早上八点半,队已经排成了长龙。 “我以为我们已经够早了,没想到有人比我们更早。”苏叶恨不得把整个头埋进围巾里,真是太冷了,才八点半,就排这么长的队。 “大家为了幸福生活都很急切,不想多等,我们到中间了,很快的。我抱着你会暖和一些。” “恩。”苏叶把整个身体埋进湛荀怀里,确实暖和了不少。 领完证后十一点,两人吃完饭去了苏叶的老家——富县。老家已经没有人,苏叶主要是想看看以前的学校还在不在,她听高中同学说,县里要建新高中,旧高中要改造成其他的办公区,所以想在改造前去看看。 旧高中还没拆,只是被封了。学生们都搬去了新校区,外人统统进不去,空荡荡的,苏叶站在门口许久,心里不是滋味。 “要不我们找找人,通融下应该可以进去。”湛荀见苏叶浮现出悲凉难过的情绪,就像一个母亲看到多年不见,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一般,惊讶、遗憾、难过。 “算了,不进去了,我们去别的地方。”苏叶拉着湛荀走了,她不想看到那凄凉的场景。 苏叶带着湛荀去了高中附近的田野,那是她以前上学经常光顾的地方。以前她最爱来这儿偷闲,春天躺在草地上偷偷睡觉,听歌,看小说;夏天在银树下吃冰淇淋,打盹;秋天就躺在银树叶铺成的地毯上拍照,做树叶标本;冬天遇上下雨就来这儿玩雪球,偷吃雪。正是这样的惬意让她的高中生活不再那么枯燥,难熬,崩溃,惧怕。后来在外求学,上班,只要一回家,苏叶都会来这儿待上一待。 湛荀看着眼前的田野,光秃秃的树木挂着几片黄叶子,地上横着无数干尸一样的杂草,很多被踩进了泥土里,留着深深的草印子,这副景象就像那苟延残喘的病人,让人心情明亮不起来。周围没有遮挡物,冷风刺骨,湛荀走到苏叶身边替她挡着风,转过脸发现她泪流满面。 “怎么哭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以前玩的地方而已,真是奇怪,看来真是老了,怀旧。”苏叶笑着擦眼泪,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流泪。 “可冷是太冷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A市了。”湛荀看了眼手表。他猜想这个地方一定是对于苏叶有特殊意义,只是被她忘记了。 “好,走吧。”苏叶自然的将自己的手放进湛荀手心,头也不回的离开。 湛荀和苏叶走后,仝沐现身,今天他正好去富县接一个大善人的灵魂,顺道来这儿看看,没想到会碰到苏叶。她没有了和他的记忆,开心简单了许多,挺好。 苏叶和湛荀的婚礼低调而奢华,只宴请了些要好的亲戚朋友。宣誓,带戒指的时候,仝沐以凡体的形象出现在台下,湛荀不经意一撇,手里的戒指差点掉地上,苏叶见湛荀在婚礼上失态,惊讶之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长相帅气,戴着框镜的年轻男人,有一丝丝眼熟。突然,苏叶的心口作痛,忙捂住胸口。湛荀看看仝沐,看看苏叶,看着他们眼神碰撞,他握着苏叶的双手,紧张又害怕, “你……”想起他来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胸口有些痛,不过没关系,该交换戒指了。”苏叶忍住疼痛,重新站直,面带微笑,忽略掉刚才的奇怪心痛。 “哦。” “新郎新娘请为对方戴上戒指,将对方牢牢拴在自己的心上。”司仪朗声道。 湛荀苏叶为对方戴上戒指,然后亲吻。 “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下台时,湛荀看似无意问出口。 “不认识,不过他看着有点儿像我一个高中同学,是你朋友吗?” “不是,我也不认识,可能是父母那边请的吧。对了,你胸口还疼吗?” “好多了。” “等会儿敬酒你喝纯净水就好。”湛荀说着向四下看去,已经不见仝沐的身影。 “恩。” 最后的闹洞房的环节被湛荀取消了。他不喜欢那样的热闹,他的妻子只能他自己看。 ------------ 第61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湛荀很爱苏叶,哪怕是婚后多年,有了孩子,她的容颜逐渐衰老,他都始终如一,像宠女儿一样宠着她,爱着她。 苏叶当年被歹徒挟持刺伤,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接着又在西藏最冷的湖水里泡过,身体大大损伤,生过孩子后身体更不好,最终没能熬过六十岁。她虽然一直生病,但是没怎么受病痛折磨,女儿也找到心爱的男子结婚了,湛荀身体康健,公司做的更大,所以她临死时没有遗憾和不甘,是在幸福里带着满足走的。 黑白无常和新任死神仝沐亲自来接苏叶。看着为自己痛哭的丈夫,女儿,苏叶竟然笑了。 “走吧。”苏叶跟着死神和黑白无常走了,没有像其他死去的灵魂那样恋世,总祈求黑白无常让他们在人世间多待一会儿,多看一眼亲人。 到了地府,苏叶突然转过身,凝视着死神仝沐,眉头轻皱, “我们是不是见过?” “没有。”仝沐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 “好吧。”苏叶依然皱着眉,转过头继续前行。 “你们俩去忙吧,我自己送她去孟婆那里入轮回。”仝沐打发走黑白无常,和苏叶并肩而行。 “苏小姐,你在人间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仝沐照例询问。 “没有了。” “一般人在你这个年纪,对人世的留恋最深,大都放心不下亲人。” “人各有命。老天待我不薄,丈夫忠诚亲爱,孩子懂事孝顺,我很知足。” “苏小姐豁达。” “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讲家常吗?路远,不说话有些无聊。”苏叶尴尬的笑笑。 “很乐意。” “我女儿很漂亮,拉小提琴的,今年刚结婚。她像她父亲,漂亮,聪明,懂事,没让我操多少心,她丈夫也是个不错的男孩子,他会好好爱我女儿。我丈夫叫湛荀,是个一个很厉害的商业精英,他聪明,优秀,在外冷酷无情,但是对家人却温柔,深情,也不知道他那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喜欢上如此普通的我,所以我觉得老天还是爱我多一些,呵呵。希望他在我死后能尽快走出来,找个伴侣度过后半生。他的前半生都在为我付出,而我却不能陪他到最后,要是能有个贤惠的女人代替我照顾他,爱他,那样我就彻底没有任何牵挂了。”说到湛荀,苏叶脸上生出难过的情绪,总觉得生前没有尽好一个妻子的职责,拖累了他。人活一世,死后总会有遗憾,苏叶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会说服自己不要那么贪婪无度,懂得适可而止。 “会的。”仝沐如是说道。湛荀帮他完成了未了心愿,他自然不会让他在人世经受太多苦难,两年后,他的生命里便会出现一个很爱他,照顾他的女子。 “我女儿小时候很调皮,像个男孩子,也不爱撒娇……”苏叶说起女儿小时候的趣事,整个人神采飞扬。仝沐耐心听着,一向黑冷的脸柔和起来,嘴角微微上扬,这一生,她总算是幸福的。 终于,到了奈何桥,孟婆背对着奈何桥而坐,她前面放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只陶瓷碗,左手边有一口井,那井水便是忘川水做成的孟婆汤。 孟婆是一个看着年过古稀,满脸皱纹又很精神的老婆婆,她冲着仝沐和苏叶慈祥笑着,舀了一碗汤放在桌上,和仝沐唠嗑, “死神大人,难得见你亲自带人来我孟婆这儿,是很重要的人吧?”孟婆听过仝沐当死神前的一些事情,如今见这情形,便猜出个大概来。她在这儿奈何桥太无聊,遇到有趣的灵魂总要多说几句,哪怕是很少见面,又以铁面无私出名的死神,她也控制不住想要聊两句。明明她是一个善良的老太婆,却做着这不讨喜的苦差事,真想和月老换一换。 “是,她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我亲自来送。” 孟婆见仝沐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将目光转向苏叶,不禁惊讶,这姑娘竟然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如此这么爽快的将孟婆汤喝的一滴不剩,一千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 喝完孟婆汤的苏叶突然头痛欲裂,晕倒在地,仝沐立刻将人抱进怀里, “孟婆,这怎么回事?” “死神大人,我这孟婆汤那么多人喝过,从未出过事,还是第一次。”孟婆慌忙解释,前来查看苏叶的情况。 “死神大人,她是不是被神界之人消除过记忆?” 仝沐惊讶,然后点头, “那就是了,这孟婆汤不只可以让人忘记前世,还会让被法术消除的记忆恢复。” “什么?!”仝沐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怀里的人眉头紧皱,冒着冷汗,不见清醒的迹象,脸慢慢变回了二十多岁的模样。 “孟婆,她的脸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可以醒?” “我头一次遇到这个情况,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说不准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要不您先带找个地方休息。” “恩。”仝沐窝火的应着,孟婆好歹在奈何桥待了一千多年,这种情况都不知道?真是白待了。仝沐又气又着急,却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抱着苏叶去找阎王。 仝沐没走多远苏叶醒了,她从仝沐怀里下来,双手捧着他的脸,深情凝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仝沐。”她想起来了,想起了关于他的一切。 “苏叶。” 苏叶抱住仝沐,趴在他胸前呜咽着。 “苏叶,别哭了好吗?”仝沐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 “仝沐,对不起,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是我,却忘了你。”苏叶的眼泪更加汹涌。 “傻丫头,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是我们的宿命,谁也强求不得。”仝沐拉开怀里的头,为她擦着眼泪。 “可终究是我辜负了你。”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辜负不辜负,你是我人世间唯一的心愿,你的圆满便是我的幸福。” “可接下来怎么办?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舍不得你,这奈何桥我要怎么走?”苏叶抓着仝沐的衣袖仰头啜泣,仝沐为她付出的一切让她怎么割舍的下? “人世间还有你其他亲人,你的丈夫那么爱你,因为你的早逝却要过一个人孤苦余生,你女儿怀孕了,她想要好好孝敬你却没有了机会。我安排你投胎入她的肚子,你们继续做家人,他们很需要你。” “那你呢,你不需要吗?”人世间的记忆苏叶已经忘记了八九十,只剩下一些朦朦胧胧的感觉,她现在脑子里,心里全是仝沐。 “我有我的使命,儿女情长不过是过眼云烟。苏叶,希望你能明白。”仝沐不得不说重话。她恢复了记忆,她的执着也跟着回来了,在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心软,会影响她入轮回。 “过眼云烟?” “是。” “对啊,你是死神,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运,我不过是你人世间的一粒沙,吹过即逝。所以你消除我所有与你有关的记忆,斩断我们的感情,开始自己的人生。” “你明白就好。” “可我不信,我不信你彻底对我没了感情!”苏叶抓住仝沐的衣襟怒喊。 “信不信全在于你,而我无法奉陪。时辰不早了,你该上奈何桥了,我送你。” “仝沐……” 仝沐不说话,恢复了以往的黑冷,盯着苏叶,没有一丝温情可言。 “我懂了。”仝沐眼里的无情打消了苏叶此刻的坚持。他现在是合格的死神,不再是以前感情至上的继承者了。 苏叶慢吞吞走上奈何桥,她的眼泪滴落在桥上,桥仿佛能听到她的悲伤,发出咯吱的响声。直到苏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仝沐才转身离开,一回头,却看到孟婆惊恐的眼神。 “死神大人,苏小姐跳桥了,她跳进了无生海里!”孟婆掌管奈何桥,奈何桥上发生的事情她都会立刻知道。那无生海可是关押犯了重罪的妖魔鬼怪和人间厉鬼的地方,在三界之外且不相通,在那里无生无死,永无天日,很容易飞灰烟灭。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跳无生海的,这个死神大人的前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灵魂?! 仝沐脸色煞白,灵魂出窍般跌跌撞撞跑去天云山求助天神大人。她还是如此执着,不顾一切,带着她的执念赌博,宁愿跳进无生海也不愿安安稳稳入轮回,继续享受无尽人世繁华。 “天神大人,她跳进了无生海,求您救救她。” “这是属于她的劫数,有人在那里召唤她,我们谁都没有办法。”天神望着天边,说了这番意味不明的话语。仝沐抬头看着天神,不明所以, “天神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谁都无能为力。”一万年了,他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如此没有征兆,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天神大人,让我去无生海吧,我亲自去救她。” “你救不了她的,谁都救不了她。”天神说完进了里屋。 仝沐还跪在原地,天神大人都没有办法,那还有谁?可以救他的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