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二块五买的别墅闹鬼不是很正常 最纯穷的这一年，叶常栖用2.5元的‘巨款’，买下这座—— 上三层下两层、自带电梯、地下车库、自带大花园、大泳池的市中心！1200平！的独栋！新中式风！大别墅！ “这就是您的房子了，祝叶小姐生活愉快！再也不见！” 西装中介说得超大声，腰弯到一半，僵住了。 叶常栖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对此并不在意，“知道了。” 中介松了口气。 这人虽怪了点，还冷淡，但不屑和他计较这小事，好人啊！ 中介坐回自己的爱车，一脚油门，刷得冲了出去！ 这鬼宅，他这辈子也不会再来了！ 走进别墅，叶常栖脱掉身上厚重的军大衣。 双手插在大灰衩子的裤兜里，顶着一件白色老头背心，巡视了一圈这栋处处透着低调奢华的别墅，踩着人字拖的脚翘了翘脚指头。 天上掉馅饼了，还是肉馅。 别管这肉馅里面掺了什么‘好东西’，她叶常栖终于是有了个住处了！ 没办法，她身负千亿巨债，兜里闲钱没上过百，穷得叮当响，租房是不可能的。 只能另辟蹊跷，找这种明显就有问题的房子。 好歹是个1200平的独栋，有点小毛病，算事儿吗？ 但，这个心大的想法，在当晚就被叶常栖掐灭了。 “冷……好冷……” “好冷……怎么才能暖和起来……” “快冻死了……不甘心……来个好心人吧，跟我一起死……” 叶常栖脑袋埋进被子里，用着势必要把被子钻出一个洞的架势，也没能抵挡住着魔音灌耳。 已经十二点半了！ 叶常栖抄起床底下的鞋子，一个用力，砸在床边站着的鬼影身上！ ——穿过去了。 鞋子：“咚——” 叶常栖：“……” 没有实体。 被吵得实在睡不着，叶常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开灯，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这道幽蓝色的鬼魂。 为什么这个世界有鬼？不是现代科技时代吗？ ……长得倒是挺好看，真漂亮这女鬼。 ……不对 叶常栖凑近了，仔细扫过这只鬼的眉眼。 男鬼。 盘着女子的发髻，还以为是个女人。 插了好多簪子，富贵人家。 长得还漂亮，叶常栖在心里吹了个口哨。 那鬼魂嘴巴不停，一直在说好冷，说自己要死了，还要拉一个人来陪葬。 戾气好重的美鬼。 怎么沟通啊。 叶常栖眉头皱了又皱。 能不能堵上他的嘴？ 不死心地下床，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能用的东西。 准确来说，这栋别墅除了这个房间的床以外，什么家具装饰都没有。 叶常栖的目光最终落在自己脚上的袜子上。 叶常栖拿着刚脱下来的新鲜热袜，靠近漂亮男鬼，“你委屈一下。” 不然就得委屈我了。 只可惜，想要塞进漂亮男鬼嘴里的袜子，依旧直接穿过了他的脑袋。 叶常栖：“……” 人生头一次，她遇见了难以应对的对手。 索性，坐在床边和漂亮男鬼对话起来。 “我知道你冷，但是我也不能把这屋里的暖气共享给你。我倒是想。” 叶常栖说完，等着漂亮男鬼继续喊。 男鬼：“……” “？”闹呢？ 她想睡觉，鬼不让她睡；她想聊天，鬼不和她聊。 明天就想办法把这死鬼弄出去。 ———— 长安渡的风雪历来是最冻人的，一身艳红色的轻简战甲在白花花的雪地上显眼得很。 黎淮靠在树上，蜷缩着身子，维持着身上仅剩的一点温度。 但腹部的伤口早在长时间的寒冷中造成了局部坏死，眼下，他撑不了多久。 黎淮掏出怀中的玉菩萨像握在手里，恨意如烈火，灼烧着他的心脏。 如今李朝皇帝年迈，五子夺嫡。 他男扮女装，身为公主却总出现在朝堂之上，参与朝政，成了那五位哥哥弟弟的眼中钉，肉中刺。 长安渡边关失守，没人愿意接下这个烂摊子便推给他。 却又见他做得顺利，隐隐有要取胜的架势，便找人给他使绊子。 在战场上趁他受伤，借着混乱让他脱离队伍，妄图让他死在外面。 黎淮扯了扯嘴角，四下无人，他的一双凤眸里的嘲弄恨意毫不遮掩，浓郁得溢出来。 长安渡必须守住，他也必须活着。 要复仇，要登基！ 浑身都在疼，黎淮忍着一声不吭，眼前阵阵发黑，他挣扎着想起身，手骤然脱力。 一点自救的力气都没有…… 下意识地，攥了攥手中的玉菩萨。 他不信神佛，只是这是母亲唯一的遗物，所以随身带着。 眼下，他绝望地发现，除了祈求菩萨，一点办法也没有。 黎淮垂眸，手中的抵在胸口上。 再让我多活一会儿吧…… 起码，让我为您杀掉那些欺辱我们的人。 手中的玉菩萨骤然发热，温度不断升高，不过两秒，摸着竟有些烫手！ 黎淮睫毛颤了颤，猛地将玉菩萨丢了出去。 目光警惕，堪称凶恶地盯着落在地上的玉菩萨。 他像头穷途末路的孤狼，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发狂。 是谁……在他的东西上动了手脚？！ 这个下意识的念头冒出来，却又很快被黎淮打消。 玉菩萨从不离身，他也确定没有丢失过。 乳白色的玉菩萨像安静地躺在地上，周围的雪被融化。 温度，热源…… 诱惑着紧绷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放松。 不拿肯定死，拿了也许不会死。 想通这一点，黎淮完全没有犹豫，立刻伸手捡回玉菩萨。 表面没有什么变化，但，它确确实实在发热！ 奇异出现的温度，像有灵魂似得，顺着手心，传递到了他身体各处，被冻得发麻发疼的身体暖洋洋的。 他撕下裙摆绑住腹部的伤口，用力扎紧，全然不怜惜伤口。 疼，但这样才能止血。 黎淮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气。 活了。 终于，得救了。 黎淮抬起胳膊，仰头端详空中的佛像，眼神晦暗，“菩萨……” 玉菩萨最终被黎淮放在了袖腕处固定。 他短暂休息了一下，恢复体力，立刻返回长安渡驻扎军营。 就先……拿老四塞进军营的废物族亲开刀吧。 ———— 二块五别墅里，叶常栖顶着通宵一宿的黑眼圈，坐在床上，凝视着这个死了一样的鬼魂。 为什么自从她说完那句话之后，这鬼魂就不说话了呢？ 叶常栖脑海灵光一闪—— 它不会真的共享到她的暖气了吧？！ 这个念头瞬间，激活了她的老扣属性。 那岂不是白嫖？！ 不行！ ------------ 第二章 爱财的菩萨太少见 “想要暖气，你得给钱。”叶常栖非常严肃。 漂亮男鬼不说话。 叶常栖打开自己屏幕堪比蜘蛛网的手机，点开录音，“想要暖气，得给钱。” 说完，叶常栖打开自己刚刚的录音，循环播放。 不为别的，就是烦他。 “上工。”又是勤奋赚钱的一天。 叶常栖简单算了一下存款，发现距离还债日只剩三天了。 但加上之前每期未还清的欠款，她还差一百万才能还上这期。 叶常栖：“……” 早饭吃拳馆准备的馒头吧，免费不要钱。 ———— 黎淮拎着一个带血的破布包裹踏进军营，一进来，便感受到了无数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大多数目光都是激动的。 除了……害他脱离大部队的张左青。 “公主！可算见到您了。” 副将激动地跑过来，铠甲上的血迹都还没完全凝固，他看了眼黎淮手中的东西，却不敢多问，“您去哪儿了？” 副将敏锐地察觉到黎淮腹部的伤口，眉心一跳，“快，快进营帐，喊军医来处理。您可不能出事啊。” 长安渡地处平原，对于常年在草原生活的北疆人来说，极其好攻。 易攻难守，不如节省兵力守住后面，这些年，朝廷早就有了放弃这块土地的想法。 如果大公主也失败，北疆人必定占领长安渡，百姓跟着遭殃。 但，他不想放弃这十多万普通百姓。 黎淮身材高挑，站在人高马大的副将跟前，还比他高半个头，闻言，瞧他，“输了？” 副将脸色有些难看，羞愧，“是。” “我不过是去擒拿这次偷袭的北疆领将，转眼你们就自顾不暇。” 黎淮面不改色的胡编乱造， 副将眼前一亮，“那……那您，成功了？” 黎淮随手丢出手中的包裹，落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破布里面滚出来。 正是当时的领将！ 一时间，不止是副将，在周围的所有人掀起一阵起此彼伏的抽吸声，都是震惊和佩服。 “公主威武！”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打开了洪水开关，一瞬间，军营里全是为黎淮高呼的喊声。 铺垫得差不多了…… 黎淮阴冷的眼神落在张左青身上，吩咐副将，“待我处理好伤口，通知下去，整治军队！” 他这个人啊，受不了一点气，睚眦必报。 张左青早在看见黎淮丢出那颗恶心恐怖的脑袋时，脸色就已经白得宛如死人了，被黎淮的眼神一瞥，心脏狂跳。 ……不，不能慌，他大哥是当朝四皇子，黎淮不过是个边陲小国送来议和的弃子公主生下的。 那公主还死了，国也灭了。 自己厉害又如何？说到底，在皇城无权无势，她不敢对他怎么样。 她不能！ 张左青的反应取悦了黎淮，一口浊气吐…… 没吐完，卡住了。 黎淮狠狠打了个哆嗦。 手腕处的热量骤然消失，身体如坠冰窟。 腹部疼痛难忍，失血过多，体温流失过快。 黎淮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濒死的冷意。 他的身子晃了晃，硬是生生站住脚。 “公主，您怎么了？”副将想伸手去扶，又觉得不合适，只能道：“您还能自己走吗？要不我去城内给您找个妇人照顾您？” “不用。” 黎淮的声音沙哑，不算大，恰好能让副将清清楚楚地听见。 听着气息还可以。 副将松了口气。 “去喊长军医来我营帐。” “是。” 营帐内，黎淮坐在床上，仰躺着，借着膝盖支撑手肘，手上捏着玉菩萨。 入手微微泛凉，是正常的贴着皮肤的问题。 莫名出现的高温消失了，那玉菩萨的脸上好似蒙了一层雾，白雾渐渐形成一个字——财。 财字停留一瞬间，很快消失。 之后，便是隔三五秒，闪一次。 要财才能继续给予恩泽吗？ “你可不是一个善心的菩萨。” 黎淮摩挲着玉菩萨，语气里掺着一丝趣味，须臾，拔下头顶的白玉凤簪。 ……黎淮没了动作。 犹豫间，门外传来声音，“殿下，是我，长闻。” 黎淮收起玉菩萨，“进来。” “东西带了吗？” 长军医打开医药箱，“都带了，不过还是让我先给殿下把脉诊治。” 黎淮配合着，没再说话。 长军医是他带来的，自己人，没什么可防备的。 一通诊疗包扎下来，长军医苦着一张脸，“殿下，这次伤势有些重，主要还是失血过多，脉象虚弱。您最好，这些天不要上战场，养着才行。” “寒冬腊月，伤势本就不容易好，我得养到什么时候，” 黎淮的表情异常平静，语气带着对‘养伤’这天真的建议的嘲讽， “在长安渡的这批守卫军，战力、组织都不行，粮草军需短缺，我养伤，怕是能养到北疆人提剑来我床前。” 长军医叹了口气，“军中多数人也都是这样，伤要养，但是又……” 黎淮自然知道，但敌人不会等他们养好伤。 眼下，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让军队恢复元气。 北疆大胜，乘胜追击是必然，下一次攻城随时都会来。 黎淮捏紧了手中的簪子，“你先出去。药留下，我定时吃。” 虽然营帐只有他们两个，但是保不准隔墙有耳，黎淮说话格外隐晦。 长军医点点头，把黎淮的上药连同变声药一起放在桌上。 临走，习惯性地往黎淮喉结处看了一眼，眼皮一跳，“殿下，翘起来了。”假皮…… 长军医指指喉咙，用唇语补充后半句。 “带东西了？” “有！” “给我，我补一下，你拿着镜子。” 这样虽麻烦，但是安全。 黎淮讨厌把脖子交给别人的感觉，跟在身边七年的医师也不行。 处理好喉结，黎淮打发长军医出去。 重新拿出玉菩萨，那菩萨脸上的财字，还在有规律地闪烁。 这玉菩萨给的温暖，似乎更像是一种能量，不仅可能缓解他的伤势，还能让他恢复巅峰时的状态。 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在赶回来的路上，顺手杀掉北疆领将，圆了他脱离大部队的原因，还提升了在军中的威信。 一枚簪子，不值什么钱…… ------------ 第三章 日收百万？！ 若真能换回那股温暖的能量，他就赚大发了。 这么想着，黎淮拿着簪子靠近玉菩萨。 两者刚一接触，嗖的一下，簪子就被玉菩萨吞没消失。 那股温暖的能量立刻热了一下，又凉，之后又热起来。 热量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一瞬间，黎淮身体不冷了，伤口不疼了，又能又蹦又跳了。 黎淮望着手里的玉菩萨，没来由的，发出轻笑。 什么菩萨，这是尊邪神吧？ 但，不管这东西是神是鬼，有所求，有目的，他用着才安心。 不过是钱。 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 晚上，二块五别墅暗得不行。 只有一扇落地窗透着暖光，映着屋里的人影。 叶常栖坐在床上，嘴上咬着绷带的一角在手腕上缠绕。 那道鬼魂依旧站在她的床边，一天了，位置和动作是一点没变。 叶常栖全当是个装饰品，还挺好看的。 白皙的手臂上，出现了几处青紫和淤血，黄色的药膏敷在上面，绷带毫不留情地缠上去，用力扎紧。 绑的好像不是她的手一样，全程，叶常栖没有表情，眉头都没皱一下，冷冷淡淡的。 包扎完，刚要思考晚饭吃什么，腿冷不丁地碰到什么温热的东西。 叶常栖下意识握拳往下砸，却在看清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硬生生止住。 拳头在距离簪子一毫米的地方，停下了。 好险！ 叶常栖好奇地看了簪子两眼，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异常闪亮。 和田玉的凤簪！ 叶常栖最是熟悉这些古代之物，不会认错。 但…… 叶常栖的视线落在漂亮男鬼身上，发现他的头发，从原本的盘着，变成了披散。 她记得着男鬼头发上原本是有簪子的。 这不会是这男鬼的吧？ 真要钱就给啊！ 大方！ 叶常栖直接拿起簪子，颠了颠，“天降横财啊。” 今天打拳赢了三十万，如果这簪子可以抵钱的话，差不多……就够了。 叶常栖肩膀一轻，有了闲情雅致，沉沉的目光落在漂亮男鬼身上。 “收回暖气。” 漂亮男鬼哆嗦了一下，“冷……” 叶常栖换了个姿势，来了兴致，故意看鬼哆嗦了一会儿，才道：“给你暖气。” 瞬间，漂亮男鬼舒展了身子。 叶常栖托着下巴，思索。 虽然无法和漂亮男鬼正常沟通，但他的反应似乎更清晰了。 突然，叶常栖大腿一热，低头，一个金镯！ 他不会是以为，自己不满意给的钱，所以又补了个吧？ 叶常栖严肃地盯着金镯子，脚趾却翘了翘。 “暖气给你，都给你，回头我交上电费，保证冷不着你。” 她的猜想不错，暖气能通过她的口令传递给漂亮男鬼。 就是不知道，别的东西行不行。 叶常栖望向床上用了一半的药膏。 “……” 十块钱买的呢。 舍不得。 叶常栖拿着药膏摩挲了半天，还是没给出去。 明天吧，明天再做实验。 当即，叶常栖联系了负责和自己对接的收债人。 若是这些古物真的可以抵债的话，她势必挽留住这个大财主！ ———— 一身雪白的人出现在叶常栖家门口的时候，叶常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返老还童了？吃了什么非法违禁品？”她的收债人，明明是个百年如一日的死扣糟老头子。 而眼前的年轻人，穿着件白色立领夹克，拉链拉到了最顶上，带着个白色口罩，白色手套，手上拎着个白色小皮箱。 从头发到脚尖，一身雪白。就连眉毛睫毛也是白的。 天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叶常栖。 “他离职了，以后我负责你。”收债人一点寒暄的意思都没有，语言干脆，“你说你有古物，古物可以代替，但要检查里面是否有我们要的东西。” 叶常栖了然，侧身让开门，“进。” …… “簪子算四十六万，金镯二十万。加上你卡里的，共计一千一百万。” 收债人手上打包珠宝的动作不停，抬头诧异地看了叶常栖一眼，“这还是你第一次，还清当期债务。” 叶常栖小幅度地耸了下鼻子，“我很厉害，我知道。” 她这小动作隐晦得很，收债人没看见，只觉得对方如此严肃的夸赞自己。 收债人：“……”定期还债，是个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加上余出来的一百万，才堪堪把前两期的金额补上。 “还差9999997千万。还是之前的期限，三年一千万。” 叶常栖点点头。 刚来这个世界，赚的实在不多，不能着急。 “这是最后的一千亿了吧？”叶常栖问。 “是。天路就在眼前，祝你成功。” 皮箱扣锁，发出清脆的一声，收债人收好玉簪金镯和叶常栖的一千多万存款，一点不做停留，迈开步子往外走。 “哎，等一下，还有个事儿。” “什么？”收债人皱了皱眉，虽然停下了脚步，但一只脚还朝着外面。 叶常栖咳了一声，“留点，给我留点，不然晚上没饭吃了……”一百就行。 叶常栖的话还没说完，收债人已经低头在手机上点了两下后，又收起了手机，“过去了。” 打钱的姿势非常潇洒。 叶常栖连忙打开手机，待收款金额让她悄悄瞪大了眼睛。 一千？ 一千！ “真给我？……不是在考验我还债的决心吧？” 叶常栖狐疑地抬头，收债人已经没了。 一阵轻风，淡淡吹过…… 他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这也太干脆了吧？！ 叶常栖还沉浸在惊喜里无法自拔。 她还以为，还会像之前一样，磨叽半天，也不一定能从前收债人手里要回十块钱。 叶常栖把手机重重拍在胸脯，望着收债人离开的方向，内心语气郑重且用力—— 好人！大好人！ 叶常栖聚精会神地盯着绿色界面显示的余额：¥1000.01。 在每次还完债之后，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见过这么长这么长的余额了。 好多钱！ 好多钱！！ 好多钱！！！ 必须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必须奢侈一把！ ------------ 第4章 刺挠 叶常栖迈着大款的步伐，走进—— 蜜雪冰城。 店员小姐姐看见叶常栖的时候都愣住了。 看脸，看气质，黑发盘玉簪，这是贵妇！ 也来他们这地方的吗？ 往下看，顿时，觉得合理了。 大冬天的怎么还穿着人字拖？脚都冻白了吧。 加上军大衣，店员小姐姐当即脑补出了叶常栖的悲惨人生，目光不由得挪到叶常栖头上。 这簪子是玉的？……塑料的吧。这簪子太朴素了点。 店员思绪满天飞，叶常栖丝毫不在意她的眼神。 大手一挥，点了杯—— 柠檬水。 四块钱，掏得叶常栖肉疼。 “您稍等。” …… “呦，叶常栖，你还活着？” 门店外，一位容貌明艳、一身金银，打眼一瞧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精准地透过窗户看见了叶常栖。 她特意走进这家她从来不看的小店，对着叶常栖嘲讽，“被叶家赶出来，之前还吃不上饭吧，怎么现在有闲钱买别的东西了？” 叶常栖瞥了她一眼，没搭理，等着自己的饮料做好。 顾晚意不依不饶，“这种东西低劣、没有品质保证，一堆科技堆出来的东西，低劣有毒，你怎么喝得下去的？” 叶常栖单手撑在前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顾晚意被她这么一瞧，瞬间来劲，“你现在站在我身边，有没有感觉到羞耻？虽然你面瘫，但是我猜是的，毕竟从世家千金沦落到数着一分一毛过日子，也挺不容易的。” 说着说着，顾晚意自己先笑了，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的星星点点都要溢出来，幸灾乐祸得明显， “活该，谁叫你那么不听你爸的话，你又不是叶家亲生的，让你联姻去就好了，为什么不听话？”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叶常栖冷不丁的来了句。 顾晚意一愣，“什么？” “不断挑衅人类的小狗。”叶常栖一本正经地说出惊世骇俗的比喻，“当然，我不会和小狗计较，反咬，回惹一嘴毛。” 顾晚意堪比被一道惊雷劈中，眼睛瞪得老圆，“叶常栖！！！” 叶常栖熟练地堵住自己的耳朵，抽空拿到自己的饮料，走得潇洒。 顾晚意追着她出门，还想跟着，“你站住，你说谁是狗？！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叶常栖抬脚。 顾晚意条件反射地捂住屁股，“叶常栖，你敢！” 叶常栖懒得理她，吓唬完，一个扭身飞快消失。 顾晚意想跟，都不知道叶常栖是往什么方向走的。 愤怒地原地跺脚，“我一定要告诉叶叔叔！” …… 路过药店，叶常栖又拿了两管外敷的伤药。 回到二块五别墅，一进门，叶常栖察觉到站在窗边的漂亮男鬼不对劲。 画质似乎提升了一个度？ 不，不单单是画质。 之前看着，这男鬼就是个鬼魂的状态，灰蒙蒙的，身体透明，也没什么颜色。 现在怎么，隐约能看见肤色和衣着颜色了呢？ 整个鬼变得真实了不少！ 这张脸…… 叶常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手上还多了根鞭子，眉眼狠戾。 带劲。 叶常栖抬手触摸。 ……还是没有实体。 人，食色性也。 好看，爱看。叶常栖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难得有钱，叶常栖也不计较那半管伤药了，将东西摆到床上，“这个外伤药给你。” 叶常栖刚刚说完，那半管外伤药被一股突然的吸力吸进漂亮男鬼的手腕处，瞬间消失不见。 ———— 校场 黎淮借着整顿军队的借口，细数张左青在军营里好吃懒做的行当，甩了张左青三鞭子，打得他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没有人为张左青鸣不平，所有人都觉得做得好。 这张左青仗着自己嫡亲哥哥是当今四皇子，在军营里嚣张跋扈，军饷军粮一下来，享福他是第一个；上战场，他就拿别的战士给自己挡刀，官职还一升再升。 张左青仗着关系，胡作非为，但普通将士，完全不敢和他对着干。 黎淮这鞭子打得，他自己身心舒畅，还让一众将士拍手叫好。 张左青再怎么有靠山，此刻也只能打碎银牙往肚子里咽，不敢多言。 对上张左青含恨的眼神，黎淮勾了勾唇，“张左青，好好记得今天的苦，既然上了战场，那就得干军人该干的事。” “道貌岸然。”张左青低声暗骂。 黎淮抬手，鞭子破空，发出尖锐的一声，狠狠甩在张左青身上，“你若不服，便趁早离开军营。” 张左青忍下这道力道极重，深到入骨的鞭伤，彻底闭嘴了。 黎淮满意收手。 张左青当然不可能离开。 皇帝年迈，却始终对太子继位一事只字不提，皇子们暗地里发展势力妄图争夺皇位。 老四想要在朝中拥有自己的势力，就想出了张左青在军中任职，步步高升到朝廷这么个办法。 “各自操练，随时待命。” 黎淮下达命令，刚抬脚要走。 啪嗒—— 从他身上掉下个白乎乎的东西。 形状奇特，做工怪异。 距离他近的人都看见了。 被抽到在地的张左青，更是看得清楚。 “公主，我来捡。” 黎淮遮在长袖里的手攥紧。 莫名的和玉菩萨之间的关联，他确定这是玉菩萨吐出来的东西。 怎么当众…… 副将双手呈上，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公主，这是何物？” 我怎么知道这是何物？ 饶是心中恨极了玉菩萨这出其不意的操作，黎淮面上却丝毫不显，淡然地拿回那怪异的东西，“好友从南安带来的稀罕东西，瞧着好玩，随身带着。” 李国地处北边，南安，是和李国隔海相望的国家，那里的人模样、风俗，甚至语言都与这边完全不同。 南安很少和海洋这边，北边的所有国家有交集，寻常百姓都不见得知道南安。 副将没有多疑，“倒是稀罕。” 黎淮逃过一劫。 一回自己的营帐，便拿出簪子轻轻往玉菩萨身上戳了一下，小施惩戒，“你能不能不要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给我吐垃圾？” 另一边，正打拳的叶常栖，“嘶！” 刺挠。 ------------ 第5章 成为您永远忠诚的信徒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除了导致叶常栖白挨了一拳以外，没影响。 她只当是身体在闹别扭，这正常。 ———— “我确定，无毒。殿下，这似乎是种药？” 长军医反复端详着手中的半管伤药，“只是功效我还需要再研究研究。南安居然有这种稀奇物件儿。这材质，从未见过，药膏纯白，提炼技术也是顶好的。” 黎淮抚了抚衣袖，面不改色，“南安科技发达，有这种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长军医闻了闻，“这里面，似乎有地榆全草？” 长军医一喜，“这药膏兴许有化瘀止血的功效，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殿下，不如让我找个伤患试试吧？！” “不行。”黎淮立刻否决，“这药膏不常见，贸然拿出，容易招惹麻烦。” “那……给我们的人用？” 黎淮眉头紧皱。 若不是他实在不懂药理，这药膏他甚至不会给长军医看。 再让第三人知道……绝无可能。 “你确定，无毒？” 长军医用力点头，“测试过了，确定无毒。” 黎淮果断抽出护腕中藏着的短刀，往左手掌心划了一刀，鲜血瞬间顺着手指留下。 长军医脑子都懵了，惊呼出声，“殿下！” 黎淮把手伸到长军医跟前，语气冷静，“处理，用这药膏。” 长军医吞了口口水。 跟了黎淮七年，深知他的狠，但每次看见，还是打心眼里害怕。 正常人，会心疼自己，会对自己下不去手。 但是黎淮可以。 他不心疼自己，也不心疼别人。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眼里只有自己的目标。 长军医很庆幸，没有成为这种人奔向目标路上的绊脚石。 长军医保持沉默，手脚麻利地处理好黎淮手上的伤口，将药膏涂在黎淮伤口上。 “殿下，感觉怎么样？”长军医的眼神，小心又带着期待。 黎淮身子微微后仰，躲开了长军医的目光，“伤口发热，有点痒。” 怎么和老四青楼求爱的眼神一样？ “真的吗？”长军医神色激动，立刻凑到黎淮手掌前，近距离观察，“伤口，伤口在慢慢愈合！” 黎淮心下一颤，“真的？” 其实这个事实问出来，都多此一举。 黎淮此时已经肉眼可见地看见自己流血的伤口停止流血，被割破的刺痛感随之消失。 张开的口子之间，隐隐能看见自我修复的组织链接。 寻常，要回复到这种程度，最低也要一周左右。 “真的！”长军医压着嗓音，声音激动到颤抖，“这种愈合速度，若是这药膏能普及到军队，那岂不是……” 无敌了。 是个人，就会因为受伤而感到疲惫，力不从心，战斗力下降。 但如果他们自己的军队不会的话，最直观的，就可以在两军战后立刻再进行一次围剿，那岂不是猫捉老鼠一般简单？ 黎淮也明白长军医所表达的意思，但他的神情却没有长军医那么激动，甚至表情有些凝重。 “这种药膏，我手里也只有这么点，待我和寻来此物的好友商议一番，看看能否大量采购。” 话是这么说，但黎淮可不想傻乎乎地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昭告天下。 肯定要提升军队，但……他有自己的想法。 长军医肉眼可见的失望，“那您先用了，您腹部的伤口还正……” 长军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唇哆嗦了一下，把原本要说的话咽到了肚子里，小心地留意着黎淮的脸色， “……留一点给我研究就行。” “嗯。” 黎淮也觉得自己的行为看着智障。 但，来路不明、不清底细的药膏，万一有问题呢？ 这本身就是超出常理的东西，万一，长军医也没看透呢？ 一旦他感觉不妙，他可以割掉手掌的肉，但是不能挖出要害腹部的肉。 黎淮不会和长军医解释这些，两人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在长军医的帮助下给腹部的伤口涂好药，黎淮明显感觉到玉菩萨传递给自己的热量少了些东西。 但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 看来先前这股能量还在源源不断给他传输生命力，现在用了药，不需要了，只是在维持温暖。 长军医拿着剩下的药离开。 黎淮思索了一下，拿出纸笔写下一句话，连同身上的金腰带，从头上卸下来的发饰和身上携带的几块金子一起，放到玉菩萨跟前。 嗖—— 堆成小山的财宝，瞬间消失。 黎淮轻笑，“这么贪财？”这样才好利用。 营帐外，轰鸣声巨大，大地颤抖。 “公主！不好了！敌军攻城！” ———— 当天晚上，深更半夜，叶常栖被憋醒了。 眼睛还没睁开，手先去扒拉护住口鼻的东西。 哗啦—— 叶常栖耳朵一动，立刻弹了起来。 这声音！ 叶常栖抬手开灯，眼睛紧盯着枕头的位置—— 亮起的灯光照下来，折射出闪闪金光。 好……好多钱！ 又是天降横财！ 叶常栖心有所感，目光往熟悉的位置移，“！！” 怎么就坐她床上了！ 吓人一跳。 像个鬼一样。 哦不对，他本来就是鬼。 漂亮男鬼的画质此刻愈发偏向真实的人了。 除了还是有些透明以外。 “你给的？给我这么多？”叶常栖翻弄着床上的珠宝，异想天开，“这是那半管外伤药的价钱？” 叶常栖翻弄的手一顿。 字条？还是繁体字的字条。 ——好心的菩萨，您给的药膏很管用，这是谢礼。 ——我由衷的感激您的馈赠，我黎淮将信奉您，成为对您永远忠诚的信徒。 ——同时，恳求您可否再给一些，以解小女子的燃眉之急，打赢战争，解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黎民百姓。 ——事成之后，我将为吾主献上黄金百两。 叶常栖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床边的黎淮。 他定格不动，摆出的姿态十足地乖顺，似乎真的在表达自己对主的敬意。 如果他不自称‘小女子’的话。 叶常栖很清楚黎淮就是个男扮女装的男人。 不诚实的自称，就显得他前面两句话格外虚伪。 叶常栖隐隐发笑，绷着脸没笑出声。 菩萨？什么鬼称呼。 她可不是什么菩萨，她只要钱。 这一点，黎淮想必是清楚的，他的字里行间都透着对自己的筹码—钱的肯定。 这个别墅，透露得可真不少。 她愈发好奇了。 这鬼魂，这别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第6章 “计划”进行中…… 虽然这位信徒满口谎言，心思不诚，也不知道这栋把她的喜好透露给黎淮的别墅的用意。 但眼前对她是有益的。怀疑归怀疑，生意肯定是要做的。 要早些还债。 叶常栖收起床上的金饰金块，重新躺下。 药膏，大量购买药物太过敏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用于战场伤员伤势处理的东西……也许还可以用别的代替。 …… “姐，今天有比赛，赢家二十万呢！你不来吗？” 叶常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清点药柜上的东西，“不去了。” 消毒水，医用棉，医用手套，外伤药一种、两种、三种…… “有大金主点名要看你呢！没准还能多捞点，二十万只是基础价！” 电话对面的人喋喋不休。 “不去。”叶常栖一口敲定，果断挂了电话。 打黑拳，上去了，不死一个人就下不去擂台。 拿命换钱的勾当。 若是以前，叶常栖肯定去。 但现在，她有了和黎淮的交易。 收收货，做笔安全的生意就能赚到远超那二十万的钱，她何必拿命跟人打比赛呢？ “只能给这些。” 药店店员拿出最后一批外伤药膏，狐疑的目光盯着叶常栖。 叶常栖伸手去接，收回时，店员没撒手。 叶常栖：“？” “咳……”店员松手，“你拿这么多药做什么？” “公司团建，来采购，防止出意外。” “哦……” 店员盯着叶常栖。 叶常栖：“(￣ー￣)。” 店员放弃了，“来结账吧。” 叶常栖偷偷耸了耸鼻子，心中得意。 没有人可以从她脸上看见破绽。 “多少钱？” “一千零五块。”店员拿给叶常栖五个大塑料袋。 叶常栖装药的动作一顿，“……抹九块钱吧。” “……啊？啊——！”店员恍悟，“你可以少拿一管外伤药。” 店员贴心地拿出一管放回展示柜，示意叶常栖剩下的打包。 叶常栖不死心，“……没有赠品吗？” 店员掏出了经典语录，“我们不赚钱的呀。” 鬼都不信。 叶常栖作势就要放回去，“那我不要了。” “哎……别呀，”店员连忙挽留，“我给你申请！” 店员手脚麻利地打开手机拨电话，嘴边慌忙解释，“主要我也不是店主，没遇到过这种大单子，不好自己私自做主。” “哎呦，不到一千也叫大单子了，也就堪堪够我做一根手指头的美甲。叶常栖连一千块钱都拿不出来，瞧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子。” 熟悉的、尖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叶常栖无语转身，果不其然看见顾晚意花枝招展地站在门口。 她的花枝招展很有特色—— 衣服要最新定制、奢侈牌新款。 搭配最闪亮的钻石头饰。 脖子上、耳朵上、手腕上，永远都是成套的名贵珠宝。 每每看见顾晚意，叶常栖都忍不住去想： 这么一大坨人民币都在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就没有一个人抢劫她吗？ 谁家好人，非正式场合也戴着无比显眼的成套珠宝？ “谁！谁在我店门口狗叫？！小于，留她一根手指头当精神损失费！” 暴躁的男声从手机里传出来，响亮地在药房里回荡。 小于店员尴尬一笑，“我老板开玩笑的。您等一下，我问问老板。” 后面一句对着叶常栖说完，小于店员立刻撤离战场。 顾晚意冷哼一声，火力依旧落在叶常栖身上，“你怎么突然有钱买这么多药？你为什么……” 话说一半，顾晚意猛地闭嘴，睁着一双大眼警惕地盯着叶常栖。 “……我想假装不知道你心里有事，都难，”叶常栖摊手，“除非我瞎。” “反正你也不知道我到底藏着什么事。” 顾晚意双手抱臂，凝视着叶常栖，试图找茬。 叶常栖转过身，打包展示柜上的药。 顾晚意就是个小苍蝇，她就是顾晚意唯一钟意的那坨屎。 她走哪儿，顾晚意跟哪儿。 她四处流浪之后又般新家，都逃不开顾小苍蝇。 跟在耳边，嗡嗡嗡个不停。 她伸手要打，就立刻飞走；一放手，又立刻飞回来。 “叶小姐，这样，我老板说可以给个九折优惠，然后您加一下他的联系方式，日后如果还有需要，欢迎再来！” 小于店员结束通话，跑了过来，笑容热情，勤快地帮叶常栖打包。 叶常栖连连看了她好几眼。 添加药店老板的时候，叶常栖多嘴问了句，“你老板姓什么？” “姓赵。” 叶常栖：“……” 叶常栖：“哦。” 出了药店，顾晚意跟在叶常栖两米外，步步紧随。 “看什么？我矜贵的手可不提这种廉价玩意，我不可能帮你。” 叶常栖单手拎着五袋药，往顾晚意面前迈一步，顾晚意就往后退两步，大喊，“我带保镖了，我带保镖了！” 叶常栖忍住想抽搐的嘴角，“怕成这样，为什么还要来？很刺激？” 顾晚意咬紧牙根，“我要报仇。” 这是个很远古时期的事情了，叶常栖还是叶家的大小姐。 她一家搬到叶家旁边，成为叶常栖的邻居。 叶常栖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方小区的霸王，顾晚意初来乍到，不服气，不知道叶常栖靠得不是家世，是武力。 她嚷嚷，“我家不比叶家差，凭什么所有人都当叶常栖的小弟？我要挑战叶常栖，我赢了，你们都得围着我转！” 前两次她踢叶常栖课桌，故意拿走她的书，但对叶常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第三次，她花钱雇了七八个学校里的混混，蹲在叶常栖回家的路上要给叶常栖一个教训。 叶常栖出乎意料的能打，混乱中不知道谁摔碎了叶常栖的什么东西，一瞬间，叶常栖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一脚踹在她面前人的裤裆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叶常栖抓住她的头发按到了旁边喷泉池里。 想到这儿，顾晚意忍不住抖了抖。 时隔多年，那时的窒息感和恐惧依旧萦绕着她。 那件事过后，她发烧了整整两天。 不敢再过分招惹叶常栖，但又咽不下屈辱的那口气。 “你自找的。” 叶常栖懒得再搭理她，这句‘报仇’顾晚意喊了十年，也没见这蠢苍蝇成功。 “我这次肯定能成功！告诉你，我早调查到你现在的住所了，还告诉叶叔叔了！” “哦……”叶常栖敷衍她，“祝你成功。” 顾晚意气得原地跺脚。 ------------ 第7章 吾主 买药耽误了不少时间，叶常栖回到二块五别墅，已经过了中午。 叶常栖打包好药，掏出买药赠送的一根圆珠笔，给黎淮写小纸条。 ——用的繁体字。 或许是顾晚意今天烦她烦得太多了，叶常栖不免想象到了顾晚意如果看见她会繁体字，一定会说： “凭什么叶常栖会写繁体字？！我也要学！我写得肯定比她好！” 叶常栖揉了揉耳朵。 光是想象，她就觉得很吵。 思索间，写完了药物的使用方式，交代了数量。 她这次准备的不多，一支正在打仗的军队，少说十万人，这点东西肯定是不够的。 叶常栖当然是故意的。 第一次合作，少点信任不是很正常的吗？ ———— 长安渡硝烟四起，火光冲天，关口城墙摇摇欲坠。 “公主，还可以吗？”副将抬着仅剩的手臂给黎淮撑着，才避免了他直接倒下。 黎淮的腹部和左肩露着明显的伤口，铠甲红裙衣摆处不断有鲜血滴落，有他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很难想象到底染了多少血，让冬季衣裙全部寝湿。 黎淮满脸血渍，呼吸急促，“我们还剩多少人？” “……不足三万。” 黎淮持剑的手颤了颤，眼睛微合一瞬，再睁开，果断下令，“安排严重伤残者死守关口，其余人，退至城内。” 这是个理智到冷血的抉择。 副将眼眶一热。 饶是明白公主做的决定合理，但他作为‘严重伤残者’中的一员，被当做累赘丢弃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不过他心中无恨，只是不甘，只是可惜。 “……是！” “这并非我本意，” 黎淮深深看副将一眼。他承认，张左青说的一句话很对—— 他确实道貌岸然。 “如今，也只有牺牲一部分，才能保留军队的大部分实力，才能给其他人喘息的余地。” “我清楚。”副将从怀中掏出一枚陈旧的红香囊，“这是我儿进京赶考临行前送我的平安香囊，里面放着我的遗言。 他进京四年了无音讯，我本想……本想守住长安渡在家等他，也想打了胜仗借此进京寻他，却…… 公主慈悲，看在我一路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回京后，帮我留意犬子，将香囊归还于他。” 黎淮望着副将那张血腥、苍老的脸，他想到了什么，一时无言。 ……好一位慈父。 “可以。”黎淮接过香囊。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副将眼含热泪，眼底藏着对赴死的恐惧，但迈向关口的步伐却坚定无比，“愿公主大胜而归！” 黎淮目送进四千人走进火光中，转身，是堪堪两万的残余，“立刻撤离！” …… “长闻，立刻组织所有军医，加快治疗进度！” 退至长安渡城内，他们已经到了最终防线，退无可退，必须死守！ 否则，北疆就会撕开一个入侵李国的口子。 五大国相互制衡的局面被打破，可不是黎淮想看见的。 他吩咐的极快，“按照小队编号依此守城门，各位将军按照我的战略排兵布阵，有任何问题及时反应！我们没有休息时间！” 长军医刚要对黎淮说什么，就见黎淮急匆匆地冲进了他的临时休息处。 也许殿下有急事。 长军医打消了追上去的念头。紧要关头，不能耽误殿下。 黎淮进了屋，立刻反锁上门。 藏在护腕里的玉菩萨一顿一顿的散发巨高热量，他的手腕一下一下地疼。 黎淮一把扯下护腕，他心有所感，试探性地出声，“现在可以给我了。” 咚—— 五袋不明物体被玉菩萨一下一下无比畅快地吐出来，摔在地上。 最后的纸条，稳稳落在黎淮手上。 黎淮动作飞快地拆开，稳住颤抖的心，一字一句地阅读。 他来不及思考菩萨写的字，为何线条极细，用的为何不是毛笔。 读完，黎淮眼里闪出极亮的光。 这些东西，足够了。 两万人，伤势重的不过几千。 使用一次，足够了。 如果两万人的战力回复到极限，足以击退连续进攻两次，状态下滑的北疆人！ “多谢……” 黎淮话音一顿，想起纸条最后的加粗字体—— ‘我接纳你这位信徒，恩准你日后称我为吾主。’ 这尊邪神，给她说句好听的还当真了。 两个意味不明的字在黎淮口中绕了一圈，最终被他吐出口，“吾主。” 敷衍完邪神，黎淮生出新的担忧。 只是这些东西拿出去，必定引起众人瞩目。 可……如果不拿出去，他能活着离开长安渡吗？ 民心，是他计划中的核心。 此战长安渡，成则进，不成则死。 黎淮咬牙，片刻后，高喊，“长闻，进来！” …… 黎淮拿出的东西，效果几乎和他实验时的一模一样，毫不意外的，震惊了所有人。 奇物！ 所有人都这么赞叹。 黎淮悄悄擦掉手心的汗，解释，“我命人从南安带来的一批伤药，前些日子在实验所以没有透露，但如今确定安全，大家放心使用，这是南安的一种新型伤药。” …… 战况飞速逆转，北疆被打得连连败退。 黎淮带人再次打到长安渡关口，将北疆人彻底驱逐出了李国国境。 …… 战况平息，北疆短时间内不敢再犯，不日便可班师回朝。 军队无人不称赞黎淮的先见之明。 除了……张左青。 喜气洋洋的军营里，只有一处气氛凝重。 “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务必在黎淮回京之前！” 张左青压低声音，语气严肃。 他面前的黑衣人收了信，立刻闪身消失。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无比可惜的语气，出现在冷气十足的夜晚，张左青吓得一个机灵，“是谁？！” “我啊。听不出来？” 黎淮从树后移出来，一身红衣散发，活像个女鬼！ 张左青心脏险些跳出来，“黎淮！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装神弄鬼什么？！” 黎淮撩起遮住半张脸的头发，勾唇，“你猜？” 张左青眼皮子一跳，浑身的肉都在颤抖，“我怎么，怎么知道？” 张左青装作无事发生，拔腿，绕过黎淮往军营篝火处走，“我可没兴趣扮鬼玩，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 “战斗到今晚才刚刚结束，我带着一小部分人，第一批回来。现在军营还混乱得很啊……” 所以，死一个人，没有人会察觉什么。 班师回朝，加官进爵。 他怎么可能让张左青和老四顺心呢？ 张左青冷汗直冒，狂奔起来！ ------------ 第8章 叶常栖：去找事儿！ 黎淮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准备好的弓弩，抬手，瞄准。 嗖—— 毒箭出鞘，正中张左青脑后。 张左青瞪大双眼，嘴唇动了动，随后，身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黎淮解开手腕上的弓弩，语气冷漠，眼底，却藏着快意，“处理掉痕迹。” 任何一个敢让他受伤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之前单纯甩鞭子，只是因为没有一个可以让他安全脱身的理由。 从暗处冒出一个暗卫应了声，接过黎淮递来的弓弩，“殿下，方才张左青放出去的人，追上了，但是消息被传出去了。” 黎淮整理袖口的手一顿，“传出去了？” 暗一立刻单膝跪下，“追截路上突然出来了十来个和那人打扮、身形相仿的人，混战中，那份信不知道落到了谁手里。” “暗一，你觉得，他会给老四说什么事情？” 黎淮突然的问话，问的暗一发蒙。 “殿下大胜？” “我随口一问，你下去吧。”当初怎么捡了个这么不聪明的当暗卫首领？ ……算了，暗一就算聪明，在朝堂上也帮不上他的忙。 即将返回京都皇城，黎淮心中不太安稳。 他在此战中拿出的药物太过显眼，两万多张嘴他堵不住，皇帝和他的几个兄弟姐妹必然会知道。 再加上，先前玉菩萨当众掉下东西，凭空出现。 他实在担忧，有人会深究这个问题。 张左青的信，多半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他的势力多是民间暗网，母亲又是外国和亲公主，身份尴尬，无人愿意与他深交。 在朝中，实在没有一个可信的人。 黎淮烦心，下意识地想去摩挲玉菩萨，却感觉到护腕中另一件东西的存在。 ——我儿进京赶考……四年了无音讯…… 黎淮眼神闪了闪。 这旧香囊，倒是有了大用。 只是此事不能着急，眼下趁着长安渡大捷，他该安抚拉拢长安渡的百姓，按照计划，进行下一步…… …… 深夜，屋内黎淮并未掌灯，他将灭灯前写好的纸条放在玉菩萨身上。 只是这次，玉菩萨没有吞掉。 黎淮皱了皱眉，以为是贪财的菩萨没钱不想干活，他想了想，发现自己这次行军带的珠宝已经全部都给玉菩萨吞掉了。 黎淮：“……” 他带的虽然不多，但放在寻常百姓家，带着两个男娃娃吃一年都可以。 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就让玉菩萨吞了个干干净净。 邪神。 黎淮腹诽。 “我这儿实在没有东西给你了。” 黎淮一顿，觉得语气实在不算尊敬，眼下他又很需要这尊邪神的帮助。 黎淮放软语气，“吾主，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还有一套金丝绸缎的衣裙，只是穿过了，价格会折半。” 黎淮将换洗衣物拿出来，将玉菩萨放到衣服上面。 玉菩萨闪了两下，将衣物吞了进去，两秒后，吐了出来，又过去三秒，它重新把衣服吞了进去。 但是纸条还留在外面。 黎淮：“……” 黎淮捏紧拳头，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吾主，如果您有什么意见和要求，能不能写个纸条传过来？” 耍他玩吗？ 玉菩萨急切地闪了两下，骤然，绽放出强烈的白光，一股巨大的吸力扯住黎淮。 黎淮：“！” 黎淮迅速抓住床板。 下一秒，眼前一黑，意识陷入混沌。 ———— 叶常栖把药品送走，睡了个午觉。 一觉起来，愣住了。 她干点什么？ 不打拳的日子，真稀奇。 叶常栖盘腿在床上。 ……空等黎淮打钱，也太浪费时间了。 叶常栖拿出手机划了两下，没了看下去的欲望。 普通工作来钱太慢，一年一百万都难，三年一千万完全不可能。 她之前名下的服装公司在脱离叶家的时候被扣下，叶家在金融行业封杀她，想逼迫她乖乖回去。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去打拳。 怎么才能东山再起呢？ 资金是小问题，客源怎么解决？ 现在可没人敢越过叶家，和她叶常栖合作。 一阵铃声响起—— 未知来电。 叶常栖接通，“谁？” “叶常栖，明晚你和林森的拳击比赛，你不去也得去。” 是顾晚意。 叶常栖一条腿踩在床上，手肘撑在膝盖上，“这么快就憋不住了？你在比赛上给我设什么陷阱了？兴奋剂？毒针？” “那不都犯法……”顾晚意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傻子。林森可是我花大价钱培养出来的，你的连胜一定会被他终结！” “我不去。”叶常栖故意说：“我又不是傻子。” 顾晚意呼吸声都变重了，估计被气得不轻。 她恶狠狠地威胁，“你如果不来，我保证地下拳场再也不敢让你上台！” “你还有这本事？” 叶常栖骤然改变注意，“知道了，我会去。” 顾晚意被她反转得措不及防，发出短暂的、疑惑的气音， “啊？哦……那我明晚带人到你家门口抓你，你别想着跑。” “记得开你那辆红色跑车，”叶常栖不放心，多问了一句，“你爸没给你买别的车吧？” 顾晚意：“……” 顾晚意：“那是我最好的一辆，你配坐吗？！” 通讯掐断。 “事成了吗？” 阴沉沉的声音从身后冒出来，顾晚意吓得一个哆嗦，她转过身，一道纤细如骨的身影站在阴影里。 顾晚意有些胆怯，和这人处在同一个空间，她总有股被毒蛇缠绕的阴冷恐惧，“她说她会过来的，我明天去接她。” 那人发出意味不明的哼笑，似是嘲讽，“你也只有这点作用了。” 顾晚意扯了扯衣摆，想反驳，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等叶常栖过来之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吧？你答应给我的东西……” “知道了。”那人不耐烦地挥手，抬脚离开。 顾晚意追出门，一群满身肌肉、伤疤，凶神恶煞的男人盯着她看。 顾晚意哆嗦了一下，调转脚步，连忙往地下拳场的出口跑。 跑出来的时候，眼眶通红。 ———— 第二天晚上九点，叶常栖站在二块五别墅门口，看着辆红色跑车龟速挪到她跟前。 “我以为你会逃跑。” 叶常栖双手插在军大衣的兜里，目光打量着顾晚意。 这么蔫儿？ 叶常栖没有良心，她表示—— 很好。 ------------ 第9章 爽吗？ “有人做局，就差我一个，戏就能开始了，为什么不去？” 顾晚意懵懵的，“你又不是看戏的，你为什么还要来？” 当然是解决麻烦。 她的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还债，是完成债务后，获得的宝物。 任何阻碍，都要肃清。 “别问，说了你又听不懂。” 叶常栖坐在后座，扬了扬下巴，“开车。” 挑衅二连击，顾晚意气到爆锤方向盘。 但！不能把叶常栖赶下车！ 顾晚意怒踩油门，车速飙到七十！ 被吓到了吧~ 顾晚意得意洋洋，视线往后视镜瞧—— 叶常栖面不改色蹲坐在后座，评价道：“车开得这么不稳？一顿一顿的。你这司机当得不行。” 那当然是因为！……她害怕。 顾晚意憋屈，脚却从心地降速到四十，不说话了。 …… “到了，你自己去吧。” 叶常栖下车，一回头，就看见顾晚意一手紧握方向盘，一手按在手刹上，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 她的眼睛藏不住任何东西。 叶常栖恶从心生，绕道主驾驶车门前，咔，打开车门。 “你干什么？！”顾晚意惊慌失措地用力关上，锁门。 “你不是想看那个叫林森的打败我？不下车怎么看？” “我不能用监控回放啊？”顾晚意尾音带着颤，“反正把你送到了，我先走了。” 难得，叶常栖在一辆车身上看见了冷汗直冒。 车速真快。 …… 地下拳场，在这所拳击馆的下面。 叶常栖一到，周围的气氛瞬间火热起来。 一个一头粉毛的小伙穿得清清凉凉，最先凑到叶常栖跟前， “姐，今天跟你打的人叫林森，一个有点实力的新人，三连胜，被他打败的人，死得都有点惨。 不过我相信姐，这对你来说不是威胁。 昨天给你打电话，你说不来了，我还可惜呢，这白给的二十万。 还有，这次的金主说，你如果能打赢，就再加五十万！” 叶常栖熟练地避开粉毛说话间往她手上蹭的屁股，“那这钱可不好赚。” “怎么会！你就是最厉害的。” 叶常栖听得耳朵疼，“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你来了，就能开始。大家都等着你呢！我在边上给你加油打气！”粉毛托起手里的医药箱，对叶常栖眨眼，“做你的后援。” 叶常栖不为所动，语重心长，“小玉，你分得清碘伏和消毒水？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 小玉娇嗔，“那我最专业的事，姐姐又不配合。” 叶常栖：“……” 叶常栖：“你少说话，我胃疼。” 地下拳场那么多选手，每一个身后都有金主，都有钱，这小鸭子偏偏逮她一个人霍霍。 她又没钱！她又不给他钱！ “哎呀~！” …… 林森和叶常栖很快上台，双方就位。 这种比赛没有严格规定，安全措施什么的，故意没有要求。 投资的金主，都是些爱看血腥的扭曲人类。 保护措施？ 有那玩意了，不见血，谁还来看？ 叶常栖身上穿的护具，是最简单最便宜的一套。 她自己出钱准备的。 一部分，她对自己的实力充满自信；另一部分原因是没钱，好吧，一大部分。 林森，这位三连冠的新人，一身腱子肉的猛男，就格外看重自己。 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 小玉：“前三场也没见林森带护具，这次捂这么严实，也太怂了吧，果然还是我叶姐牛。” “这护具还挺高级，怕是把这小子全部家当都掏空了吧！” 擂台下响起一阵爆笑。 林森对着那些嘲笑自己的人轻嗤，目光落在叶常栖身上，“听说叶小姐很缺钱？这次比赛奖金不少，我很期待欣赏到你为了钱拼命挣扎的丑态。” “这是你雇主的意思吗？” 谈话间，叶常栖狠狠挥出一拳。 巨大的力量和速度与空气摩擦的响声，在林森耳边炸开。 林森躲避不急，抬臂抵挡。 林森无比相信的护具，只一拳，就爆开了。受击的左手小臂，不受控制地颤抖。 林森还没来得及思考叶常栖那句‘雇主’代表的含义，人就被一拳打懵了。 “爽吗？” 叶常栖不知何时转移到了他的身后，宛如恶魔低语。她抬腿，极快的侧踢！ 林森完全没有躲避的空间，被动抵挡。 几乎是在站着挨打。 几下下去，林森胸膛剧烈起伏，口水掺着血顺着牙套一滴一滴落下。 林森额头冒冷汗，神色紧张得瞥了眼擂台外的二楼包间。 叶常栖的目光紧随其后。 落地窗灰蒙蒙一片，从外看，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里面的人，一定正在盯着她。 “林森，要结束了。”我的下一个目标，找到了。 叶常栖话说完，就见林森抬起颤抖的左手，一掌拍在右臂护腕处。 林森的脸，肉眼可见得发红发紫。 叶常栖小幅度挑了下眉。 小玉：“哇哦！” 林森主动发起进攻，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叶常栖侧身躲开。 林森瞬间挥出另一拳！重重锤在叶常栖的腹部！ “咳……” 这力量，是人类极限了吧？ 寻常人，挨这一拳，也许会瞬间被他的拳头穿透。 ……但，她不是一般人。 债主还等着她的钱呢，怎么舍得让她死？ 二人对视，林森在看见叶常栖眼底淡淡的笑意时，面露惊恐。 下一秒，人被叶常栖一脚踹飞了出去，跌下擂台！ 裁判宣布——“叶常栖胜！” 叶常栖边走边解拳套，小玉阴魂不散跟在她屁股后面。 “姐，累不累？来我家休息休息？姐，你也太厉害了，他刚刚可用了药的哎！姐姐，你可真猛~” 林森都没让叶常栖变脸色，小玉却成功了。 叶常栖的鸡皮疙瘩刷刷冒出，猛地加快脚步。 小玉小跑跟上，“姐，姐，你去哪儿？别上二楼啊，那全是金主待的地方。” 小玉压低声音，“全是些有权有势的，都不愿意露脸，咱别上去吧，我害怕。” “你别跟着我就行。” 站上二楼楼梯，叶常栖把卸下来的拳套丢给小玉， “玩个小游戏，见不得光的狐狸和恶犬，你觉得哪个能活着？” “什么？” ------------ 第10章 坍塌，被困地下 几乎是在叶常栖踏上二楼的一瞬间，二楼包间那道纤细的影子立刻转身， “林森这个废物！我们撤，执行下一步计划。” 叶常栖走得很快，一脚踹开包间门，里面的人却早已没了踪迹。 空气中残留着苦涩的香水味。 叶常栖瞬间明白，这次做局的人——是叶雅。在明面上的，叶家今年刚回来的，真千金。 果然见不得人啊，躲这么快。 叶常栖嗅了嗅空中的气味，还很浓，刚走不远。 叶常栖往走廊深处走。 顾晚意一直说，她被叶家赶出来。 其实不是。 她带着秘密脱离叶家，叶家想要安心，就不可能放任她一直在外面。 抓回去，利用完失去价值后杀掉。 但叶家父母和叶雅，都习惯了在臭水沟里潜伏。 他们不会正大光明的露头，想抓住他们的尾巴，消灭他们，很难。 叶常栖一直在等，等叶家安奈不住，主动出击。 现在，就是机会。 即便主动入局，深入危险之中，也要尽早解决，一劳永逸。 叶常栖顺着苦涩的气味，步步紧随。 老鼠尾巴，在哪儿呢？ 锃——！ 短促的拉闸声响起，世界陷入黑暗。 叶常栖立刻顿住脚步。 因为是在地下室的缘故，灭了灯之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楼下声音吵闹—— “停电了？备用发电机呢？” “管事的人在哪儿，怎么搞得！” 等了半晌，没有听见广播和通知声。 “靠！我去看看！” 不少人打开手机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亮开始移动。 叶常栖觉得哪儿不对劲。 她靠着一侧的墙，没有和别人一样打开手电筒。 等了一会，二楼依旧安静。 不对！ 小玉不是说，二楼有看比赛的金主们？ 如今停电，就算包间隔音好，也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 更别说，地下室停电后迟迟不来电，这本身就是个问题！ 是冲她来的！ 叶常栖摸着墙，快步原路返回。 脚步放得极轻。 她借着黑暗做掩护，降低被暗处的危险发现的可能性。 得先回到上面去。 电梯肯定不能用，叶常栖往楼梯口走，地面突然传来阵阵轻微的颤抖。 咔嚓—— 叶常栖猛地顿住脚步，下一秒，头顶一块碎石骤然砸下，正落在叶常栖面前！ 她再往前一步，碎石就会精准地掉到她的脑袋上！ “地震吗？是地震？” “地下拳场要塌了！快往上走！” “别挤我！” 下面依旧漆黑一片，人群慌乱，惨叫声接连响起。 叶常栖是最先往楼梯口走的人，趁人潮没过来，她往上冲。 这地下拳场深六七米，被埋在这下面，一点生还的可能都没有！ 走到一半，撞上个往下冲的。 叶常栖看不清来的人是谁，但味道…… 那人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不断发出短促的声音，像被堵住的哭泣声。 叶常栖没有挣扎，由着她牵着自己往外走。 冲到楼梯口时，碎石掉落得更多，但出口只有这一条。 叶常栖拉着人往外跑。 很不幸，一块碎石砸在叶常栖后背上，尖锐的碎石瞬间划破皮肉，温热的血蹚出，顺着后背往下流。 同时，地上一层的地板彻底塌陷，失重间，叶常栖又挨了几下。 万幸坍塌深度不高，还活着。 “快，快点走，这里塌了！” 顾晚意一开口，哭声就绷不住了，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得太大声， “我，我没想到叶雅会在拳馆上面埋炸弹，我没想到她想让你死，我以为真的只是单纯给你个教训。” 叶常栖声音发虚，“你能想到就怪了。” 她自己也没想到。 按理来说，她还有利用价值呢，叶雅居然要杀了她。 叶家那两个老东西知道吗？ “你，你不打我啊？” 顾晚意憋住哭，努力让自己冷静，她抓住叶常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撑着她往外走，“我觉得我做了件，和当年一样的事儿，你肯定恨死我了。” 碎石不断落下，地上三层的建筑坍塌。 冲不出去了。 碎石堵住四周，连出口都看不见。 最后一刻，叶常栖拉着顾晚意落在一处角落。 角落上方石板掉落，形成一片三角区区域，碎石不断砸在上面，直到完全覆盖住。 黑暗中，叶常栖感慨，“困在地上一层，也没有好多少。” 顾晚意：“起码……能多活会儿吧。” …… 被困在地下的第一天，叶常栖简单处理了下后背伤。 其实没什么可处理的，只是顾晚意碰到后背的血，吓得乱叫，她让顾晚意帮忙擦了擦。 “擦不完。”顾晚意吸了吸鼻子。 “因为你一直在擦我的伤口，”叶常栖跪坐在地上，额头抵着墙壁，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别擦了，不擦没准早就止血了。” “哦……”顾晚意收起沾满血的貂毛毛领，委屈，“我都拿自己宝贝的衣服在伺候你了，你还嫌弃我。” “……” 叶常栖想起了先前对小玉说过的一句话，放在这儿，正合适，“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比如你家的保姆。” “那我也喊不来她。”顾晚意坐在叶常栖旁边，很近。 叶常栖察觉到顾晚意的想要靠近，最终却止住了。 叶常栖没开口。 顾晚意六神无主，语气透着迷茫和恐惧，“坍塌好像停了，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怎么才能出去？” “等人来救。” “你力气那么大，可不可挖开啊？” 叶常栖瞅了顾晚意一眼，抬手扣住头顶的缝隙，用力—— 碎石松动！ “别用力了别用力了！要塌了！” 叶常栖面不改色地松手，“所以，我有力气也不行，一个不小心，就把咱俩活埋了。” 顾晚意发现什么不对，“你知道，你还动这些碎石！” 叶常栖没有良心，“弄了点声音，吓唬你。” 顾晚意：“……” 顾晚意：“叶常栖，你有句话说错了。我不是狗，你才是。” …… 被困在地下的第三天，很渴很饿。 叶常栖坐在角落里，仰着头，不想说话，没有力气。 “救援为什么这么慢？”顾晚意整个人瘫在叶常栖身上，“对不起。没有想让你死。” 叶常栖没回她。 过了会儿，“杀人犯法，我真的没有想过。” 叶常栖：“……” 顾晚意：“对不起。” 顾晚意说话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声音越来越虚。 直到顾晚意彻底不说话了，叶常栖才开口， “其实只是你从来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你不需要考虑后果，因为顾家会给你擦屁股。 少说点话，我不想和尸体待在一起。” ------------ 第11章 瞎跑一路 顾晚意安静了很久之后，开口，“我爸爸最近投资了一个海洋生物研究的项目，但进展不顺利，缺少实验体。 叶雅找到我，说如果我能配合她做件事，就答应给我稀有海洋实验体。 林森其实不是我的人，是叶雅让我这么说的……” 顾晚意后知后觉，“她是不是想利用我让你放松警惕？从一开始，我是不是就做错了？” 叶常栖不说话，顾晚意晃了晃她的胳膊，“你要死了吗？” 叶常栖：“……”说话那么不吉利呢？ 叶常栖：“没死，累。” “那你少说两个字，我是不是错了啊？叶雅也没有明确说要给我，为了方便叶雅找实验体，我还把那个项目的研究方向告诉她了。” 叶常栖望着头顶漆黑的碎石。 大冬天的，她身边围了个小苍蝇。 “你大可以拿自己的零花钱偷偷给你爸买一只，为什么非要白嫖叶雅的？”叶常栖说话夹杂着浓烈的私人情绪，“叶家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们叶家从事的不就是生物科技吗？海洋生物研究也做了不少。” 叶常栖发出意味不明地哼笑。 顾晚意愣了下，坐直了身体，远离叶常栖。 “你笑了？” 叶常栖不笑了，“……没憋住。” 顾晚意抖了一下，“阴森，可怕。” 叶常栖：“……” 正常。 她也不是开心的笑。 “这次的事，对不起，”顾晚意抱着自己的双腿，缩在远处角落里， “其实好多时候我也不是很讨厌你，但是小时候我们干什么都在一起，因为是邻居，同进同出，圈里好多人都拿我和你比。 ……我不聪明，他们还非要拿我和你比。不管是学习、特长、还是金融、家世，我都比不上你。” 叶常栖抓了抓耳朵，有点不自在，“你怎么还有力气说话？” “因为快死了，因为……我很愧疚。其实当初他们把你的东西弄碎，你非常生气之后，我就想道歉了，但是你打我太狠了……” 顾晚意赌气，“我不给你道歉。” 顾晚意又说：“这次活着出去的话，你治疗养伤期间吃穿用度一切花销都算我头上，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下次做事之前会多想想的，我想变聪明。” 叶常栖默了一会，“你爸该给我点报酬。” “……什么？” “我居然把你教育成熟了，你爸一定很欣慰。这么一想，你还得喊我声老师。” 顾晚意积攒起来的情绪瞬间被戳破，消失，“叶常栖你长着张嘴能不能说点人话啊！” 叶常栖被吼得舒坦。 还是正常点好。 空间陷入安静，过了会，叶常栖语重心长地开口，“你爸妈都不嫌弃你，你管别人怎么说呢？” 顾晚意：“……” 顾晚意：“！！！” 被困在地下的第四天—— 好消息，得救了。 坏消息，是叶家的人。 五个保镖，个个180+，膀大腰粗，肌肉撑着西装鼓囔囔的。 五个人堵在叶常栖和顾晚意藏身的空间上方。 外面安安静静，很显然，周围被叶家特意清场了，叶常栖想寻求外援都无法。 碎石被搬走，得以重见天日。 但这五个人明显不想让叶常栖逃跑。 其中一个单手拽住叶常栖的胳膊，把她拖上来，像拖着片树叶，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 顾晚意惊愕地瞪大双眼，手脚并用从洞里爬出来，挤在叶常栖身后，弱小可怜无助，“你也，你也打不过啊？？” “大小姐，您放心，叶总说了，只要您乖乖跟我们走，就先安排您去医院。至于二小姐，他会给您出气的。” 叶常栖沉默不语，但没有反抗。 被困四天，无力整理的头发乱糟糟的，几缕发丝垂下来，挡住了她的侧脸。 为首的保镖只当这四天时间消耗掉了叶常栖全部力气，挥开挂在叶常栖身上的顾·树袋熊，迫不及待的下令， “把人带到车上。” 就在叶常栖被放在后车座的一瞬间，那双锋利的眸子骤然睁开！ 叶常栖握住车门用力一关，车门撞到送她上车的保镖的背上。 不知道砸到了什么地方，保镖身子一软，叶常栖借机一脚踹上去，保镖倒地！ 变故发生得突然，顾晚意受惊，瞪着两个大眼珠子往周围扫了一圈，立刻往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躲。 腿刚迈出去，叶常栖一手拦腰捞起，把人甩到了车里。 砰地一声！ 关上车门。 顾晚意：“？？！！” 四人齐上！ 四下无人，叶常栖毫无顾忌，再加上身体状态不好，她下手发狠讲究效率，专攻脖颈、眼睛、下盘。 不过几下，四人同时失去行动能力。 叶常栖跳上车，打火挂挡一气呵成，对着车窗外的傻眼的五人嚣张地打了个响指， “各位，下次下车，记得拿好车钥匙。” 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如离弦的箭飞出去，只留一道黑色残影。 五个保镖爬起来时，车子已经跑没影了。 为首的人按下耳机一侧的按钮，“叶总，人跑了，进入市区，还要不要追？” …… 车上，顾晚意手忙脚乱得给自己扣上安全带，双手握着安全带，目光紧盯路上车辆，神色紧张。 不知道跑了多久，顾晚意断断续续出声，“他们，有，有在追吗？我有点想吐……” 叶常栖神色淡然，“他们不敢深追，况且车都被我们开走了。” “为什么？”顾晚意朝后看了一眼，“所以他们有没有追上来？” “车上有你，姓叶的老头子不会让人追过来的。你可是顾家的宝贝。” 老头子不会主动招惹任何一个世家。他谨慎得很。 “你利用我？！” 顾晚意话没说完，‘呕’了一声，两只手死死捂住嘴。 忍了好一会儿，才敢出声，“那你为什么开这么快？” 叶常栖看了眼现在的车速—— 79km/h。 叶常栖：“……” 快？ “我好想吐。”顾晚意脸色苍白，奄奄一息，“我们去哪儿？” 叶常栖诚实道：“不知道。” “啊？！” 顾晚意瞬间弹起，看看周围，没一个熟悉的建筑，顿时五雷轰顶， “这是哪儿啊？！” ------------ 第12章 跨越时空 叶常栖不确定地回：“郊区？” “真的吗？”顾晚意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一个自己熟悉的建筑，“我们能回去了吗？” 叶常栖摇摇头，“市里不安全，你要是让你爸找着了，我就要遭遇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免死金牌。 顾晚意生气！ ……但是她导致叶常栖有家不能回的。 好吧。 顾晚意消气。 “我郊区有套房，平时没有人去，我爸估计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我们会自己回去。你知道怎么过去吗？” 顾晚意报了个地址。 “不知道。”叶常栖掏出自己关机的手机，递到后座，“你找找车上有没有充电线，手机导航。” “咦——”顾晚意两根手指捏起碎屏小手机，一脸嫌弃，“你这是哪年的老古董？你也不怕爆炸。” 叶常栖乐观得不行，“那不和核武器一样，多好。” 顾晚意在后座夹缝里找到一条，充上电，对着屏幕戳了半天，愈发急躁，“卡死了！要不是我的手机落在了车上，我才不用你这破烂玩意！” “你不能嫌弃自己的奶奶反应慢，将心比心，我这手机年纪也不小了。” 顾晚意：“……”穷，就直说。 半小时之后，顾晚意才成功下载并打开导航，一看路线，哽住了，“……我们在东边，我的别墅在西边，15公里。现在掉头？” 叶常栖调转方向盘，“我们绕路过去。”市区摄像头太多。 …… 天色渐渐暗下来，叶常栖打着远光开车。 她看了眼油表，不动声色，“快到了。” “知道，我熟悉这条路。” 顾晚意低头捣鼓叶常栖的破手机，打开车窗，用力一丢，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飞出车外。 叶常栖猛踩刹车！ 透过后视镜，叶常栖亲眼看着手机落到地上，啪地一声。 叶常栖的心也跟着碎了。 “它还能用，”叶常栖试图为牺牲掉的手机伸冤，“我不想重新办手机卡。” 顾晚意坐在后车座，翘起二郎腿，大金主做派，“我给你换新的。” 她晃了晃手中的小卡片，小得意，“我又不傻。” 叶常栖再次打火，对此感到意外，“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心？有阴谋？” 顾晚意冷哼，“我又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安抚自己愧疚的良心。本小姐大发慈悲对你好，快点感恩戴德吧！” 车窗外，清风吹过，路边树上的枯叶轻快地翘了翘。 叶常栖踩下油门，车子向前怼了一下，噗呲，火灭了。 顾晚意：“你怎么还能打不着火？你也不是很厉害。” 叶常栖嘴上不饶人，“你是不是将心比心？” 顾晚意怒拍主驾驶靠椅。 叶常栖再次尝试打火，……熄灭。 “不行，没油了。” 叶常栖松开方向盘，突然看了顾晚意一眼，“我应该死不了，你努力努力，把我安全带回别墅。” “？”顾晚意不明所以。 下一秒，叶常栖脑袋一歪，晕了。 毫无征兆！ 晕？！了？！ 顾晚意推了推叶常栖的肩膀，没动静。 肩膀的衣服怎么是湿的？ 顾晚意直觉不对，但现在天黑了，路灯的光微弱，她看不清叶常栖到底怎么了。 想到一个不好的猜测，顾晚意颤抖着把湿了的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呕……” 啊——血！ 120！120！快打…… 顾晚意身子僵住了。 手机被她摔了。 顾晚意咬住下唇，不知所措。 她为什么还是这么没脑子？ 顾晚意打开车门下车，紧张地左右观察，……没有人。 荒郊野岭，再加上深更半夜，这路上半天过不来一个人。 顾晚意又怕又急。 距离别墅也还有不短的距离，她也不能丢下叶常栖，一个人去搬救兵。 ……就只能，背着她去。 顾晚意走到主驾驶位，想先把叶常栖抱出来，过程中无可避免地碰到了叶常栖的后背。 湿漉漉的一大片。 顾晚意心脏颤抖。 明明之前被困的时候，她摸过了的，确定没有再流血。 ……是今天和那五个人打架的缘故吗？ 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啊。 用尽力气把叶常栖拽出来，顾晚意转身背她。 一百多斤肉压下来，顾晚意措不及防，腿一软，连带叶常栖一起摔在了地上。 脸着地，手火辣辣地疼。 眼泪瞬间浸湿眼眶，顺着脸颊成股往下流。 顾晚意低声呜咽，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抽泣着，重新把叶常栖拉到自己背上。 也背不好。 用尽全力也只牢牢抓住了叶常栖的两个胳膊绕在自己脖子上，叶常栖的两条腿无力地拖在地上。 她力气不大，被困四天饿得要命，更没有什么力气，走一步停一下，走一步哭一声。 凄惨极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顾晚意走得无比煎熬，一瞬间脱力，再次连带叶常栖一起摔在地上。 回头一看，好大的车，看得好清楚。 才走了一百米。 “呜……呜……”顾晚意仰头，努力让自己哭得声音小点。 骤然，眼角瞥见一个亮点。 顾晚意猛然转头，聚精会神地盯着前面。 一位穿着红衣战袍的女子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顾晚意瞳孔紧缩，话都说不利索了，“鬼……鬼……” 惊吓，饥饿，劳累紧紧缠着顾晚意，她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扭头往昏倒的叶常栖身边爬，边爬边哭， “不要杀我，我是路过，我没有恶意的……叶常栖，叶常栖快醒醒，有鬼，救命啊……” 顾晚意陷入绝望，抱着叶常栖大哭，“你快醒醒，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黎淮眼神呆滞地望着眼前怪异的一幕：“……” 玉菩萨把他弄哪儿来了这是？ 奇怪的女子，奇怪的衣着，奇怪的地面，奇怪的铁盒子。 未知的事物伴随着未知的危险，黎淮从不愿意涉及。 他转身就走。 手腕处的玉菩萨却猛烈闪烁起来！ 黎淮猛地抓住手腕，身子踉跄了下。 好烫！ 好疼！ 莫名的牵引力拉着黎淮走到叶常栖身边。 顾晚意吓蒙了，脑袋埋进叶常栖怀里，哭都不敢出声。 这是什么意思？ 黎淮捏着手腕处渐渐平息的玉菩萨。 要他救人？ ------------ 第13章 叶常栖差点被饿死 黎淮打心眼里不乐意。 他讨厌被威胁，讨厌身不由己、行不随心。 转身，脚刚想抬起来，玉菩萨先一步‘叫’了。 黎淮捏着手腕，冷脸转过身，“……” 这是哪儿？ 这人是谁？ 为什么非要救！ 黎淮站在叶常栖面前，眸光沉沉。 半晌，抬手揪住顾晚意的衣领，拉开她，“你再不撒手，她就真的要死了。” 声音一出，顾晚意愣住了，黎淮也愣住了。 男声？！ 黎淮下意识去摸喉结，入手光滑，没有熟悉的粗糙感。 他用来隐去喉结的伪人皮呢？！ “你，你，鬼，你会说话啊？”顾晚意连忙求饶，“别杀我别杀我，我有钱，你要多少纸钱我都烧给你，要真钱也行！都给你！” 你才死了，你才要纸钱！ 黎淮脸色很差。他的男儿身身份暴露了？ 这到底是在哪儿！皇城那群人会不会知道？ 黎淮思考未果，玉菩萨不会说话，也不会告诉他。 最终，黎淮的目光落在了叶常栖身上——玉菩萨对他施展非人的力量，强制要求他救的人。 她也许知道。 这人，还不得不救。 黎淮随手扯住叶常栖的衣服，问顾晚意，“大夫在哪儿？” 顾晚意大脑反应慢半拍，“大夫，大夫……医，医院距离这边很远，先，先回别墅。” 黎淮听不懂，直言，“你带路。” 顾晚意还没从人、鬼的问题中抽离出来，只听明白叶常栖要得救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前面， “顺，顺着公路走。” 黎淮第二次听不懂，眉宇间夹着烦躁，“你走前面，带路！” 顾晚意连忙往前小跑两步，怯生生的，“走，走吧。” 黎淮拎着叶常栖的姿势像拖尸，刚走一步，玉菩萨开始发烫。 黎淮：“……” 黎淮深深吸气。 不能不管，不能不管。 他日后还要靠玉菩萨。 不就是让他救个人？ 不就是要求他温柔点吗？ 没！有！问！题！啊！ 黎淮黑着脸把叶常栖从地上拽起来，抗在肩上。 对着顾晚意恶声恶气的，“走快点。” 顾晚意敢怒不敢言。 玉菩萨升温了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会看脸色，又降了下来，没再折腾黎淮。 …… “那个……你是活人吧？” 顾晚意时不时看看身后的古装女……额，男人，又紧张兮兮地看看他扛着的叶常栖。 黎淮懒得理她。 不得已、不安全的处境，让他陷入病态的烦躁中，努力克制已经掏空了他所有的精力。 现在，任何一点火星，都可以把黎淮点燃。 “应，应该是活的。”顾晚意观察许久，得出答案，声音小得可怜， “你是在演戏吗？你长得很有特色，但我好像没见过你？不过大半夜的……你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这儿啊？” 越想越不对劲，顾晚意立刻闭嘴。 …… 郊区别墅里。 顾晚意跟在黎淮身后小心翼翼得观察。 柔和的水晶吊灯下，黎淮有影子，脚也贴着地走，脸色红润。 应该，不能是鬼。 这好歹是个科学的世界啊！ “然后呢？”黎淮把叶常栖放在床上，正面朝下。 顾晚意立刻收回目光，下意识摇头，猛然反应过来，“有，有药应该是，我马上去拿。” 她这会才反应过来，叶常栖晕倒之前对她说‘把她安全送回别墅’，应该不想暴露她自己。 那就不能去医院了。 …… “来了来了，药在这儿！” 顾晚意拎着药箱跑上楼，跑回房间的时候，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板上，上半身趴在床上，彻底起不来了。 顾晚意有气无力的，“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狼狈。” 黎淮皱眉，拿过药箱，懵懂地捣鼓两下，咔——箱子开了。 黎淮瞳孔一缩！ 眼熟。 这些药，太眼熟了！ 这和玉菩萨吐出来的药一模一样！ 黎淮神色激动，若非男女有别，他都得揪着顾晚意的领子质问，“你怎么会有这些药？！” 顾晚意懵，但老实，“这不是，正，正常家里都会准备的东西吗？” 正常，家里？ 所以这里是哪儿？ 菩萨住的地方，天庭？ 神仙……住这么破的地方吗？ 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黎淮大脑一片混沌。 从那次雪地里开始，在玉菩萨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 黎淮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 唯一他能确定的，就是——这里不是他所在的世界。 若非如此，他被突然传送，声音复原，喉结上的伪人皮消失的事又怎么解释？ 那玉菩萨让他救的这个人…… 顾晚意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出声，“你，会用这些东西吗？我不会用。” 黎淮敛下眼里的情绪，“会。我教你，你给她包扎。上药什么的都需要脱衣服，我待会儿出去。” 一切问题，都得等人醒了再说。 ……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货？”黎淮嘴巴淬毒，教一步，骂一句，“你能不能过过脑子？” 给顾晚意教学期间，黎淮不动神色地从她嘴里套出了大部分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这个世界法律完善、经济发达、科技繁荣，但同时这里生活的人大多人畜无害。 没有随口一句话敲定人生死的皇族，也不能随意持武器上街，仅剩不多的阴暗面都藏在角落里。 最重要的是，他确定，这里不会有皇帝和他的兄弟姐妹们。 他不用再隐忍脾性，隐藏性别，为了他的复仇大计，登基之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尽管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但确定安全之后，黎淮还是忍不住暴露本性，毫不收敛自己的脾气。 顾晚意委屈，但顾晚意不能说。 “我是按照你的步骤来的啊……那你，那你再教我一遍……？” 黎淮不想。 但看着用来实验的叶常栖的手臂上花花绿绿的药水和松松垮垮的绷带，黎淮耐着性子，再次教学。 经历一小时的‘艰苦奋战’，叶常栖的伤口终于被处理好了！ 顾晚意摸摸饿扁的肚子，出于礼貌，问了黎淮一句， “我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了，我去找点吃的，你要吗？ 如果，如果你也吃饭的话，可以帮忙做饭吗？我给你钱。” 黎淮额头青筋突突的，“不吃！” 厚颜无耻！ 他任劳任怨干了这么久，还想让他给她做饭？！ 钱是什么很稀罕的东西吗？ 他都没给自己做过饭！ …… 天蒙蒙亮。 “叶常栖怎么还没醒？”顾晚意趴在床边盯着叶常栖。 黎淮坐在一边，只觉奇怪。 只是单纯的外伤，不是已经处理好了？ 就算流血过多，也不能三四个时辰像死了一样，一点不动弹啊？ 黎淮突然想到什么，“你四天没吃饭，她呢？” 顾晚意愣住，摸了摸撑得圆圆的肚子，有些心虚，“……也，四天没吃。” 黎淮：“……” 黎淮：“那怪不得不醒，她快要饿死了。” ------------ 第14章 黎淮小姑娘 三分钟后，顾晚意抱着满怀的零食洒在叶常栖床上，神色尴尬， “但我这儿只有零食能吃……” 黎淮：“……” 黎淮：“你能不能嚼烂了喂她？” 顾晚意瞪大眼睛：“？！！” 顾晚意：“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但她昏迷着，无法咀嚼，无法进食。”黎淮分析事实，并袖手旁观。 顾晚意蹙了蹙眉，看了黎淮一眼，又看一眼，欲言又止。 黎淮右眼皮一跳。 就听顾晚意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可以喝粥吧？但是我不会煮。你，教教我？” 顾晚意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学习进度折磨得黎淮老师产生了心理阴影。 眼见黎淮脸色肉眼可见变差，顾晚意连忙改口，“那那那你用手机点外卖行不行？钱我会转你的，我和叶常栖的手机意外丢了。” 黎淮第n次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黎淮沉默。 手腕处的玉菩萨跑来刷存在感，温度一升一降。 不疼，甚至是舒适的。 这股力量滋润着黎淮的身体。 像在讨好。 黎淮：“……” 黎淮站在原地没动，感受着玉菩萨为了叶常栖不断冲他撒娇讨好。 一分钟后， 黎淮：“我去做。” 顾晚意松了口气。 走到厨房，望着满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黎淮陷入迷茫。 黎淮留了个心眼，先前没有告诉顾晚意玉菩萨的事情，在知道玉菩萨在这个世界也不是正常东西之后，就更不可能自爆。 只有等疑似邪神的叶常栖醒来，才能问清缘由。 他不能暴露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这厨房怎么用？！ 黎淮在原地愣了许久，重新返回楼上。 “顾晚意，厨房怎么用？你家东西档次挺高，我不会。” 黎淮心中有些紧张，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释。 他观察过周围，这栋房子虽然看着简陋，远不如他的公主府，但似乎比周围的要好很多。 黎淮对好的东西，有天生的直觉。 大概是，他总追求给自己最好的？ 顾晚意没有起疑，她挠挠头，“我，我也不会……”从来都是家里保姆做饭，她进厨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顾晚意的回答，让黎淮安心的同时，彻底无语。 能不能有点会的东西？ 黎淮认命，下楼的同时不忘喊上顾晚意，“一起来研究，总不能让她饿死。” “哦哦，好，马上来！” …… 顾晚意从冰箱拿出定期储备的食材—— 鸡蛋，面条，番茄，牛肉。 顾晚意盯着食材流口水，“我想吃番茄牛肉面，包个荷包蛋。” 黎淮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她能吃吗？” 顾晚意思考片刻，“……也许，可以喝汤？” “不做，”黎淮一口拒绝，“拿小米出来。” 往厨具处走的时候，黎淮顺手夺过顾晚意手里的鸡蛋。 顾晚意毫无反击之力，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鸡蛋躺在黎淮怀里，“……不是不做吗？” “你都知道吃肉，你让她一个身受重伤，流血过多，饿了四天的人，只喝小米粥？你是她仇人？还是继母？” 顾晚意：“……” 不是，这人嘴巴天生有刺吗？ 说话比叶常栖还毒！ 她上辈子犯了什么事儿啊，遇上这两个人！ …… 好歹顾晚意是个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五年的成年人，对着灶台捣鼓了一会，成功开火！ 黎淮那边就好很多了。 他只是不会用道具，不是不会做饭。 开火了，之后的事就顺利了。 掏小米时，黎淮望着黄澄澄的、毫无杂质的优质小米，疯狂心动。 这个世界里的好东西真的很多。 他能不能自己把这些好东西弄回去？ 这个念头很快被黎淮打消。 首先，他不知道这些东西要从哪儿弄。 其次，他想跨过邪神自己弄需要的东西，肯定要借助玉菩萨的力量。 可玉菩萨明显是站在邪神那边的，这次让他过来，也只是因为邪神出问题了，需要他帮忙。 根据顾晚意说的，她们之前遇到的大事都被邪神独自解决了，只是最后距离安全的地方临门一脚，过不去，才需要他的。 黎淮不确定邪神的实力。 穿越时空这件事，在邪神这个世界似乎也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黎淮不敢确定，和玉菩萨有关系的邪神到底有没有超脱凡尘的能力。 他不敢在邪神面前太过放肆。 米粥很快煮好，黎淮盛了一碗，准备上楼。 顾晚意蹲守在锅前，遗憾叹息， “你小米粥煮的挺不错的，我觉得你做番茄牛肉面味道估计也不差，我给你钱啊，你要多少？一千够不够？给我做一顿，我已经四天没吃热乎饭了。” 小米粥太素了，她不想吃。 黎淮哼了一声，上楼，留给顾晚意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 叶常栖一睁眼，就对上黎淮那双漆黑透彻的丹凤眼。 容貌艳丽又熟悉的美人就这么水灵灵坐在她床边儿。 叶常栖一时间，愣住了。 就是脸色有点臭。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有人惹你了？”别墅的漂亮男鬼复活了？ 黎淮被她问得一愣。 这怎么回？ 说没有？——搞得好像他们很熟的样子。 说有？就是你惹我生气了。 黎淮：“……”更不对了。 烦！ 都怪叶常栖问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正常人谁对一个陌生人这么问？！ 难道不应该是：你是什么人？……之类的？ 黎淮绷着脸，语气生硬，“我有事和你聊。” 叶常栖点头，明白黎淮想聊什么，扭头看向顾晚意。 “明白，明白，”顾晚意好奇地看着两人，“你们认识啊？” 那怪不得这人会救叶常栖。 不过他为什么深更半夜、衣着怪异地走在路上…… 顾晚意挠挠头，不敢细想，关门离开。 因为顾晚意的怂，黎淮逃过一劫。 屋内只剩下叶常栖和黎淮。 叶常栖上下打量他一番，“黎淮？” 黎淮刚要应，叶常栖下一句冒出来，“小姑娘？” 黎淮瞬间被雷，“……” 张了张口，还是没敢用‘邪神’反击回去。 他要一点点摸清叶常栖的底细，才敢放肆。 黎淮低眉顺眼，解释道：“事出有因，也是迫不得已才扮做女儿身的。 吾主神通广大，有跨越时空之能，应该早就看出我的真身了，就莫要拿我打趣了。” “我没看出来，现在才知道，” 叶常栖丝毫不接黎淮递来的台阶，她故作遗憾，眼底藏着戏谑，“还是黎淮小姑娘喊着好听。” ------------ 第15章 艾斯爱慕（也是玩上谐音梗了） 好听个屁！(╬◣д◢)。 “……吾主想喊什么喊什么，能让吾主觉得开心是我的荣幸。”邪神！邪神！ 黎淮头顶‘忍’字诀，一心想正事，“吾主能将我带来您生活的地方见到如此繁华的景象，还能帮到吾主，已是我无上的荣耀。” 叶常栖撑手臂倚在床头，瞧着黎淮。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像个偷偷炸毛的大猫？ 叶常栖摸了摸下巴，“我给你的药收到了吧？承诺我的百两黄金何时兑现？” 叶常栖也没有否认黎淮的到来不是自己的手笔。 既然他都自己把她的形象塑造好了，那为什么要戳破呢？把自己伪装地越厉害，黎淮才会越老实。 二块五别墅现在都能把黎淮这个大活人带过来了。 半个月前还是透明鬼魂状态。 别墅在升级吗？契机是他们的交易？ “待我回去之后，班师回朝便可。眼下在边关，身上没有那么多余钱。”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叶常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向往，“没事了我就把你送回去。” 她能控制别墅的东西给不给黎淮，那也应该可以控制黎淮的来去？ 就算不能，黎淮估计也待不久。他们没有交易几次，别墅能力不大。 黎淮：“……”用完就丢？ “还有些小事……” 黎淮往叶常栖身边靠了靠，虽然他坐着，叶常栖半躺着，但黎淮做足了低姿态，微低着头， “我这次回去的时候，可以带一些药品回去吗？ 今早给吾主做饭，我还看见了很优质的小米，我想要一些带回去尝尝。” 叶常栖来了点兴致，“你要的东西都不是难事，不过这次你打算给多少？” 黎淮抬眼瞧她，“……”一声不吭把他弄过来，连点好处都不给，张口就是钱。 邪神！ “吾主，我在您昏迷的时候为您做了饭。 我做出来的味道定然与您的世界里的不同，虽然不敢说比您这里的美味，但也是种不一样的体验。 吾主想吃吗？” 叶常栖撩起黎淮垂在身下的一缕发丝，“特意给我做的？” 怎么可能！ 那是他自己饿了炒的菜，吃剩下的。 加工一下，她看不出来。 除非……这邪神还有窥探过去的本事。 黎淮眼底藏着晦暗的微光，“当然是特意为吾主做的。” 叶常栖将发丝缠在自己的食指上，捏紧，“做得不错，端上来给我尝尝。” …… 黎淮下了楼，和正在往嘴里塞水果的顾晚意对上视线。 “你们聊完了？”顾晚意端起桌上的水果，“那我上去了？” 黎淮点点头。 正合他意。 顾晚意哒哒哒跑上楼，隔老远叶常栖就听见了她的动静。 “你终于醒了！”顾晚意把水果放在床头，“吃吧，刚刚定期来储备食物的阿姨过来了，我让她去买两部新手机。” 叶常栖刚醒，没什么胃口，“来点水吧。” 她感觉自己没有得到病患该有的待遇。 一醒来，面对的全是事儿。 顾晚意双手抱臂，叹了口气，“我实在不想伺候你。” 但水还是递到了叶常栖跟前。 顾晚意问：“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我不可能跟你躲一辈子的！刚刚那阿姨知道我在这里，我爸这会儿估计也知道了。” 叶常栖仰头，喝完整杯水，手指在杯壁上摩擦。 叶家这次没得手，一定还会找下一个下黑手的机会。 她暂时没有能力主动找到藏在国外的叶家人。 她得想一个，既能让叶家找到暗处下手的机会，又不至于像这次一次把自己坑到绝境的诱饵。 这次是实在没有料到，叶雅会盯着被官方发现的风险，无视老东西的意思，来杀她。 那就不能继续打黑拳，类似的事也不能做了。这些阴暗杂乱的地方，太利于叶雅行动。 叶常栖再次想到了自己的服装公司，……不行。 现在实在没必要迎难而上，一个就小心被叶家锤死就不好玩了。 做点什么好呢？ “等拿到手机，我想联系叶雅，她答应给我实验体的。” 顾晚意见叶常栖迟迟不说完，自顾自说起自己的计划，“之后我想找个工作。我爸一直说不用干活，有他养着，但是我感觉我有些被养废了。” 叶常栖目光落在顾晚意身上，“你大学，什么专业来着？” 顾晚意脸一红，支支吾吾。 叶常栖头顶冒出问号，“你不要对着我脸红。” “你这人说话好烦！”顾晚意恼羞成怒，“我就是，我专业……” 咚咚咚—— 黎淮端着菜走进来，“这里地方不大，我每个菜都少盛了些。” 顾晚意起身让开位置，让黎淮摆盘。 顾晚意看清盘子里的菜，震惊、不可置信、感到欺骗、感到不公， “你不是说没有了吗？我花钱你都不给我吃，你免费给叶常栖吃？！” 黎淮瞥了她一眼，无语。 剩饭还抢着吃？ 望向叶常栖，黎淮又换了副姿态，“特意给吾主留的，重伤刚醒，吃点好的。” 叶常栖拿筷子的手一顿。 抬头，顾晚意超大版眼珠子盯着她，满脸震惊，“你们是什么关系？” 艾斯爱慕吗？！ 不是，这话，当着外人的面就这么水灵灵说出来了？！ 叶常栖玩得这么野吗？ 顾晚意看看叶常栖，又看看黎淮。 不会这身女装也是叶常栖强制让人家穿的吧？！ 顾晚意打量着黎淮。 他即便穿着女装，气质又还是很锋利的那种，但偏偏这张脸长得无比艳丽，乍一看美得雌雄莫辩。 带刺的玫瑰啊。 顾晚意感叹，“叶常栖你真有眼光。”可真会。 叶常栖：“……” 叶常栖抬起眼皮，面无表情瞅着黎淮。 黎淮一脸无辜，神色有些慌，“我说错什么了？吾主，在外面不能这么喊吗？” 叶常栖：“……”乖乖，你装过头了。 顾晚意狠狠抖了下身子，接受不了艾斯爱慕，端起水果盘，“你们玩，我下楼等。” “等等，”叶常栖喊住她，“既然人齐了，我有个想法。” 顾晚意脱口而出：“我不想一起玩！” ------------ 第16章 吾主贪财抠门还恶劣！ 叶常栖：“……” 黎淮：“……” 叶常栖默默捂住脸，她突然有点后悔让黎淮叫什么吾主。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黎淮瞧着叶常栖偷摸的动作，眉毛一挑。 所以这个称呼在这个世界也不常见。 这里和他想象的天庭并不一样。 没有普遍被信奉的神，她们也会饿，也要人类吃的饭。 这更可能是一个未来的人的社会。 那就有意思了…… 叶常栖到底是人，还是混在人类社会的异种呢？ “吾主，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黎淮的声音隐隐透着轻快。 叶常栖多看了他一眼，没回，反倒先问起顾晚意， “你是什么专业？” 顾晚意扭扭捏捏，“服装设计。” “那我没记错，顾晚意，我想到份适合你的工作，要听听吗？” 叶常栖一本正经地忽悠顾晚意，“不过这专业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顾晚意脸更红了。 她咳一声，看天看地看黎淮，就是不看叶常栖。 门口传来清脆的铃声。 顾晚意眼前一亮，宛如看见救星，“应该是阿姨买手机回来了，我去开门！” 留下黎淮和叶常栖大眼对小眼。 黎淮端起米粥放到叶常栖跟前，看似随口一问，“吾主，服装设计是什么意思？” 对这个先进的世界充满好奇。 更多的，是因为这个世界也许会有很多可以为他所用的东西。 他想要。 “做衣裳的，做款式。” 黎淮眨眨眼，看着叶常栖喝了粥，“吾主，您世界的衣服肯定比我身上穿的保暖多了。” 叶常栖吞咽的动作猛地收回，一口粥含在嘴里，咽不得，吐不能。 “……” 叶常栖最终还是咽了。 但—— 黎淮小姑娘，吾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炒的菜，吾主尝尝，” 黎淮用备用筷子夹菜放到叶常栖碗里，细长的睫毛微微下垂， “吾主这里的蔬粮我从前都没见过，想必味道也是极好的。 吾主吃剩下的可以留给我吗？我来这里之后还没有吃。” 此刻的黎淮，收敛起他面对顾晚意时眉宇间的攻击性，美丽无害，凄凄惨惨。 奈何媚眼抛给瞎子看。 叶常栖低头盯着碗里的菜，感觉自己的钱包正被人狠狠拽住，“……” 主要是，她现在身上除了一件破洞军大衣也没有任何可以保暖的东西。 至于饭？ 她的免费馒头——拳馆已经炸了。 “……你见过我之前穿的衣服吧？像给得起的吗？”神格兜不住了。 她是真没有！ 叶常栖有点头脑，但是懒得包装自己的马甲。 她更多的只是想逗弄黎淮。 没撑过两章，就自爆了。 爆了就爆了，无敌的叶常栖闷头苦吃，毫无烦恼。 这味儿是真不错，就是…… 芹菜炒肉里的肉呢？为什么全是肉沫！ 西红柿炒鸡蛋里的鸡蛋呢？全是西红柿皮！ 酸菜鱼里的鱼呢？全是酸菜叶子！ 黎淮：“……” 叶常栖这么一说，黎淮倒是想起那身被顾晚意以上药为借口，剪烂丢掉的垃圾。 她身上这身粉嫩嫩的毛绒睡衣穿的还是顾晚意的。 但因为有邪神的身份滤镜，先前叶常栖的惨样都被他忽略了。 那垃圾，是一件连袖子都没有、朴素单薄堪比肚兜的睡衣，和短筒裹裤。 冬天，穿得如此单薄的，只有乞丐了吧……？ 黎淮沉默了。 可叶常栖眉眼清冷，虽然言行轻佻，但依旧透着股家财千亿的矜贵气质。 她一定有阴谋，她不想给他好处，她抠门。 可恶的邪神！ 黎淮回神，正对上叶常栖直勾勾的目光。 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叶常栖往嘴里塞了口芹菜，懒得说他。 “你要的东西可以给你，不过要给时间准备。除了大量药品之外，棉衣、小米、菜蔬各给一点。” “免费的吗？”黎淮脱口而出。 叶常栖：“……棉衣、小米、菜蔬免费。不过你之后若想再要，得给钱。” 黎淮果断点答应，他不缺钱，之所以想占邪神便宜，是因为邪神差他救人缺一点好处都不给。 还得让他自己要。 他只贪邪神的小便宜……哦不，这叫索要报酬。 黎淮自顾自地点点头。 黎淮：“东西什么时候到？” “等你的百两黄金到账之后。” 黎淮：“……” 叶常栖对上黎淮无语、谴责的目光，耸耸肩，“你要知道，自古以来，贪财和抠门都是一家人。你自产自销，多好。” 她哪有闲钱给黎淮再准备东西？ 黎淮无言以对。 黎淮想开口说什么，身体骤然一轻，低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逐渐透明！ 黎淮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叶常栖面不改色，“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 对了，还有个事情，等你回去了，我可能会需要一些海洋动物，帮忙捞几只？报酬可以谈。” 黎淮很快镇定下来，离奇的事情遇见得多了，心脏都强大了不少。 既然都要回去了…… 黎淮勾唇，上翘的眼尾张扬尖锐，“吾主，你当真是尊邪神，贪财抠门还恶劣。吾主的要求我记住了，很期待我们之后的合作。” 叶常栖缓缓放下碗筷，藏在被子里的脚趾偷偷翘了翘，她有点兴奋，“终于忍不住了？” 黎淮点点头，姿态乖巧。 叶常栖毫不意外。 从见面开始，黎淮就一直在试探她的底细，现在终于忍不住来挑衅了。 很可惜，让他拿捏住了，她现在确实没办法把黎淮拉过来揍一顿。 “我倒是更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叶常栖反思自己，是她展示出来的能力太少了，让这只欺软怕硬的猫有了胆子。 “等你，吾主。” 随着话音落下，黎淮的身体出现裂痕，碎裂，棱角分明的碎片慢慢消散在空中。 “爸，叶常栖没有恶意，她还救了……” 我。 顾晚意愣住了。 我的老天爷……她看见了啥？ 黎淮化作碎片消失了？！！！ “你要说什么？她还救了你？但她拿你做挡箭牌也是事实！离开叶家，叶小狗还是那么嚣张！小宝你为什么不进去？” 顾晚意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却先一步堵住门口，大叫，“爸爸，磕到脚了，疼！” 顾总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哪只脚？哪只脚？爸爸背你去床上？” 碎片彻底消失，空间里看不出黎淮来过痕迹。 顾晚意松了口气，“不疼了爸爸。” 顾总狐疑，“好这么快？” 顾总担忧，“爸爸扶你去床上坐着。” “行，行。”顾晚意一心想把谎话敷衍过去。 到了床边，顾总没看叶常栖这位病人一个好脸色，并嚣张地隔着被子挪开叶常栖，“叶小狗给我小宝腾地方。” 叶常栖：“……” 至于吗？ 多少年了，还和她这个小辈怄气。 老幼稚鬼。 ------------ 第17章 美丽男人（修） 叶常栖觉得她也没干什么。 只是顾总靠早年大量买地皮买房做投资，房价暴涨，一跃成为本市最大房地产商。 他对投资很敏锐，但是作为一个生意人，刚开始头脑有些跟不上。 被叶老东西在生意上狠狠坑了几把，就开始喊叶老东西，叶老狗。 至于她，当初在服装公司选址上和顾总产生了点交集。 她用了点……不太光彩的手段打压了价格，就荣获了‘叶小狗’这个称呼。 说真的，她想继承叶老东西的所有家产，但是唯独不想顾总赐给叶老东西的这个称呼。 想到这儿，叶常栖翘了下脚趾。 她现在负伤和两个仇人待在一块儿！ “哟，受伤了？”顾总才注意到叶常栖身上裹着的纱布，张口就是风凉话，“挺疼的吧？” “……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看在我准备求你的份上，叶常栖说：“我不和你斗嘴。” “哎呦~”顾总轻拍自己的啤酒肚，满脸写着意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总上下瞧瞧叶常栖，大手一挥，“算了，今天不和你计较，我从不趁人之危！” 叶常栖：“……”你还挺正直。 “不过你什么时候走？” 顾总双手抱臂，姿势神态和他闺女一样一样的， “你们父女两龙争虎斗，我可不想掺和，你利用我小宝的事等你伤好了，咱们也得算算！” 叶常栖耸了耸鼻子。 她可不打算只之前利用顾晚意。 “顾总，过两天送你个好东西。” 顾总警惕，“我不要。” “你会需要的。” 叶常栖胜券在握的语气，说得顾总坐立不安，感觉又要被坑。 他抬头看看自家闺女，顾晚意也迷茫地摇摇头。 两脸茫然。 顾总不安：“……” 顾总起身：“既然找到小宝了，我也安心了。叶小狗你没事了就赶紧离开我小宝家。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屁股着火似得走到门口，顾总紧急撤回，叮嘱顾晚意，“脚趾还疼的话，喊保姆给你上药，爸爸给你带来了。” 顾总飞速离开了。 “……我爸，来这儿是想干嘛？” 叶常栖一边转筷子玩，一边道：“怕我把你吃了吧……” “我觉得我们共同经历过生死之后，你应该不能像以前那么对我，” 顾晚意对着叶常栖眨巴眼，强制威胁，“你得感受到我的诚意，对我好点，少动手动脚的。” “我给你找份点头就能入职的工作，是不是对你好？” “什么工作？” “来我公司做服装设计。” 顾晚意纳闷，“你哪儿来的公司？不都给叶家吞并了吗？” “我打算新开。”找你老爹买个楼，再找你做设计师。 顾晚意眼睛一亮，激动地握住叶常栖的手，“你真的肯要我吗？” 这反应，不正常。 顾家大小姐，怎么会因为一份设计师的工作就高兴成这幅不值钱的模样，高傲呢？ 叶常栖右眼皮狠狠一跳，“……要，吧。” 她有点抠，没钱请高级设计师。 不知道收债人那里，百两黄金能换成多少人民币。 而且肯定不会免费给她换。 除去手续费，既然收债人见到她兜里的钱了肯定要收一部分债； 再买了黎淮要求的药品和粮食，剩下的才能用做启动资金。 顾晚意再差劲，好歹是个设计师。 重点工作她自己可以应付，她只需要一个帮衬的，随便一个大学生都行，只是顾晚意最了解，用起来最顺手。 叶常栖心里算计着，把各种成本压缩到最低。 叶常栖揉揉右眼皮，心里不踏实，“你给我看看你的作品。” “你说好了，你得要我，我才给你看。” “好。”先答应再说。 ……半小时后…… 叶常栖盯着顾晚意手机上的作品，“我觉得，我可以选择招个大学生。” 这花花绿绿的土味设计是什么鬼东西啊！ 每件设计上不是镶金就得挂银，太显眼了太土了啊姐！ 叶常栖内心呐喊成世界名画，面上丝毫不显，神情严肃，摩挲下巴。 “你说好了的要我，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我赖上你了叶常栖！” 叶常栖：“……” 创业未半，天降大劫！ “那先说好，工资一千，等你什么时候审美进步了，再涨工资。” “不给都行，” 顾晚意美滋滋的，“你不知道，我毕业之后没有一家服装设计公司要我的，我爸投资都塞不进去。 不然我也不会毕业一年了，天天闲得没事找你麻烦。 你可是第一个录取我的人，我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了。 好叶总，房子你先住着，伤好之前，就由我负责照顾你了！” 叶常栖：“……” 够了，少说两句。 她已经知道了！贪小便宜吃大亏！ 叶常栖捂住疲惫不堪的心脏。 人勉强算是解决了，然后是地，至于客源…… 这个不急。 先等黎淮的百两黄金到手。 对了，黎淮要的药品。 叶常栖拿起顾晚意给的新手机，入手，在内心不值钱地‘嘶’了一声。 这光滑的手感，焕然一新的屏幕，流畅的运行，高级。 叶常栖登录聊天软件。 我无敌：我要大量的外伤药品，消毒水、医用绷带、碘伏、外伤药……各自千件起步，你能给多少？ 美丽男人（备注：赵·药店老板）：大生意啊，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在不被管控的前提下。 我无敌：那等我看看能拿出多少钱。 美丽男人：行。正好我后天回国，我们见面聊？ 我无敌：…… 美丽男人：好，我在安禾市飞扬国际机场落地，你就在安禾对吧，来接机呗？ 我无敌：…… ———— “殿下？！” 黎淮再次恢复意识，还处在他离开时的屋子里。 只是原本漆黑一片的外面，如今天光大亮。 黎淮心头一颤，拉开房门，正对上门外焦急踱步的长军医。 长军医对上黎淮的目光，瞳孔紧缩，活像见鬼，错愕的惊呼刻意压低， “殿下？！殿下消失了一天一夜！您去哪儿了！” “一天一夜？！”黎淮心跳漏了一拍，回神后，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语速极快，“还有谁知道我消失了！” ------------ 第18章 八千万没一个子儿能花自己身上 长军医连忙摇头，“没有的殿下，是我第一个发现的，但我找到借口并不算好。刻意制造了一种殿下重伤，不便见人的假象。” 他相信殿下的本事，自然可以悄无声息地自由出入军营，只是有些好奇—— 什么事情值得殿下在战后处处需要他露面的紧要关头，来不及通知他们，就消失一天一夜去解决。 “没有人发现端倪就无碍。”假装重伤，没准还能钓到个蠢蠢欲动的小老鼠。 黎淮放下心，猛然意识到什么—— 他的声音……还是偏细偏轻的女声。 黎淮抬手触摸喉结——伪人皮还在。 不对，那为什么他在邪神的世界，所有的伪装都消失了。 他不是身体穿过去的吗？邪神的本事吗？ 他记得自己是从床上醒来的…… 黎淮猛然返回屋内，床上依旧存在温热。 长军医紧随其后，“殿下，怎么了？” 黎淮眼眸沉沉。 他不是身穿。 若是的话，这床铺应该是冷的才对。 他应该没有躺多久，不可能捂这么热。 所以，长闻看不见，是邪神的力量掩盖住了他的身体？ 黎淮：“……” 离开前的挑衅还是有些太大意了。 黎淮收敛思绪，“这两天战后清扫做的怎么样了？” “基本完成，就等您的命令班师回朝，”长军医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长安渡的百姓说要给殿下您送行，您去吗？” 黎淮点点头，“你通知人安排，也全当时庆功宴。 记得统计一下战死人员名单，庆功宴上若是遇见，多少表示一样。” 他既然要收揽民心，与民亲和的人设自然要立住了。 …… 当晚—— 战后的长安渡城镇内，难得再在深夜亮起暖灯。 从前是不敢，怕当成显眼的活靶子给北疆人射杀。 黎淮换了身宽松红衣长裙，头上的金饰虽然大部分都给了叶常栖，但仅剩的三个也把他装饰得金灿灿的，无比贵气。 比起天上正挂着的月亮，黎淮更像光芒大盛的圆月，不染地上的一丝尘土。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稚嫩的嗓音无比响亮，一个顶着两个丸子头的女娃娃直愣愣地冲到黎淮面前，想往黎淮身上扑。 身后跟着的妇人吓得一个激灵，双手揽住孩儿的腰，把她按在了半空中，小声告诫女娃娃， “不能对公主殿下不敬。” 女娃娃有样学样，附在妇人耳边小声蛐蛐：“我知道的娘，这是月亮，不能亵渎。我本来想跑到脚边就刹住的。” 她们自以为小声，但黎淮身经数战，耳聪目明，听了个一清二楚。 黎淮嘴边勾起一抹弧度，俯视着女娃娃，轻声问：“喊我做什么？” 悬在半空中的女娃娃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双手捧着一朵小黄花递到黎淮面前， “早春的第一朵花，送给公主殿下。” 妇人脸上挂着忐忑，腾出一只手想按住小黄花，“公主殿下，小孩子闹着玩的，这花上全是泥土，太脏了。” 女娃娃躲了下自己娘亲的魔爪，手心一空，“哎？” 小黄花到了黎淮手里，“寓意不错。” 女娃娃：“耶！公主殿下接了我的花！” 妇人浮出一丝压抑不住的喜色，“公主殿下洪福齐天，日后做事必定一帆风顺，开门见红。” 黎淮点点头，姿态随和。 之后和百姓的相处，黎淮能明显感受到他们的放松和热情。 ——很好。 “殿下！” 酒过三巡，长军医急匆匆跑来。 黎淮遣散周围的人，手中端着的酒杯还没放下，“何事？” “收到京城来的传信了。” “这时候来什么传信？”黎淮喝不出酒里的滋味。 莫不是张左青放出去的信？ 但快马加紧，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五六天，这才多久？ “皇上，皇上说，让您以最快速度赶回京城，为……为昌顺公主出发北疆和亲做准备。” 当今皇帝除了他，还有两个女儿，一个早早嫁人，另一个，便是刚刚及笄，待字闺中的昌顺。 黎淮口中的酒艰难咽下，“还有别的地方被北疆攻占了？需要他牺牲昌顺。” 长军医脸色也不好，“没有，皇上说的就是我们这边。大战过后，送上和亲公主，以示两国友好。 据说派去议和的使者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我原以为他只是老了。”没想到脑子也不好了。 分明打了胜仗，稳住了五国平衡。 他却偏偏主动跑到北疆面前说：我们不行，别打我们了。 皇帝此举，算是狠狠扇了长安渡一战的所有将士一巴掌。 黎淮脸色难堪。 他不信在龙椅上坐了五十年的皇帝真有这么蠢。 但也想不明白，有什么是值得他这么狠扇自家人耳光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 “即可回京！” ———— 安禾市飞扬国际机场 “真来啦？” 来人穿着宽松黑衣黑裤，银色裤链、脖链甩得叮当响、耳朵上带着大块墨翠耳钉，周边镶满了碎钻，光芒无比闪耀。 俊，sao。 青年围着叶常栖转圈，“哥没想到你真的来，快说，你是不是对哥有点意思？” 赵禾拨弄自己额前的碎发，“哥的魅力一如既往的强大，连铁石心肠的叶常栖都抵挡不住。 不过你这衣着品味，真不是哥说你，为什么一年四季独钟老头背心大裤衩子人字拖呢？你不冷吗？” “这不是穿着军大衣？”叶常栖一掌拍开像个苍蝇似的围在自己身边的赵禾，“理我远点，耳钉晃眼睛。” 赵禾苦恼，叹息一声，“虽然哥舍不得你遭一点罪，但是这耳钉可是我的大宝贝，不能摘。” 赵禾拖着行李箱机场外走，“请哥去哪儿谈正事？” “奶茶店。” “噢耶！”赵禾跳起来挥手庆祝，动作夸张，“你请？” 叶常栖回答飞速，“不可能。” …… 奶茶店内，赵禾抱着超大杯超甜奶茶，喝得顾不上说话。 叶常栖面前什么都没有。 “二十五岁的年纪，五十二年的糖尿病。”叶常栖评价。 “你不懂，这是人间美味。”赵禾终于舍得腾出嘴，“你算好具体药的数量了吗？” “每样看着两百件来。” 她今天回去别墅的时候，百两黄金已经到了，联系收债人问了下价格，按这个世界的古物换算价值，一共是—— 八千万。 ------------ 第19章 漂亮的红裙 “没问题！等我算好价格，和你对接。我先让人准备着。” 赵禾三言两语敲定了这事，他对赚钱的事儿并不积极，注意力小部分在奶茶上，大全部全都放在了叶常栖身上。 “栖栖，哥是真的喜欢你，你都来接机了，真的不考虑一下哥哥吗？我长得这么帅，你不亏的呀！” 叶常栖冷漠脸，“我是真的讨厌你。” “当初那件事真的是年轻气盛不懂事，都怪顾晚意！”赵禾诚恳忏悔，“你原谅哥，行吗？” 赵禾就是当初拿了顾晚意的钱，想来吓唬她，却没想到把她的瓷娃娃弄碎了的人——同校的学长。 提及旧事，叶常栖脸色更冷，“那你先把瓷娃娃还给我。我来接机，你心里清楚我是为了什么。” 当初赵禾弄碎瓷娃娃，事后表示可以帮叶常栖修复，完好无损崭新的那种。 生怕叶常栖不信，还特意拉叶常栖去看了国外的那种修复技术。 叶常栖毫不夸张地承认—— 那个瓷娃娃在她心里的地位和钱一样重要。 所以叶常栖给了。 却没想到，修复之后，赵禾不还给她。 叶常栖试图打服他、硬抢，赵禾死活不给，还藏起来了！ 他心眼子比兔子窝的窟窿还多，叶常栖找不到。 无奈，只能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下手极恨，次次见血。 可赵禾脑子有问题，瓷娃娃捂得严严实实，打死不给！ 到最后被打得受不了了，被家里送出国读大学，怕叶常栖追杀过来，特意断了所有联系和踪迹。 “不行，不行。” 赵禾摇摇头，看向叶常栖的眼神带着些警惕， “栖栖，哥是真的爱你，都追求你五年了，你答应哥，哥就把瓷娃娃还给你。” 不，如果栖栖答应他，他一定会哄着栖栖把瓷娃娃摔碎！ 他后悔当初修复了它！ 叶常栖一拳砸在桌子上，声响巨大，“如果你不想再挨打，就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 她不懂他为什么就执着占有她的东西。 但武力对于赵禾不管用，她也懒得再动手。 总有办法逼赵禾老实交出来。 奶茶店员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惊恐地看看被砸出一个大坑，桌面沿着大坑龟裂，摇摇欲坠的桌子，又看看叶常栖，不敢说话。 叶常栖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不再多看赵禾，扫码转过去一千块，起身离开。 到账提示在整个屋内回荡。 赵禾满脸惊喜，“你居然肯为了哥花一千块钱！” 叶常栖头也不回，“不，我刷的顾晚意的钱。” 赵禾心碎一秒，立刻追出去，在叶常栖身后喊： “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栖栖记得联系哥取药啊！ 给你打一折！免费都行！没有谁家的药能有哥的便宜了！” …… 叶常栖回到二块五别墅的时候，收债人已经在门前等着了。 叶常栖手刚搭在门锁上，收债人便迫不及待进入主题。 “等我确定黄金没有问题，钱会通过各种渠道打给你。但只能给三千万，剩下五千万我要带回去。” 叶常栖点点头，鲜少情绪外露，她有些烦躁。 因为赵禾。 她的瓷娃娃…… 收债人侧目，多看了她两眼。 进了屋，收债人打开随身带的皮箱，为了装下百两黄金，特意换了个大的。 “你这次还钱速度格外快，一口气五千万。” 叶常栖点头认同，她靠着墙，懒懒散散的，又看不出情绪了。 如果不是黎淮，她还在保持三年堪堪一千万的龟速进度中。 五千万，直接完成了她15年的进度。 一算时间叶常栖就心堵，几乎每个世界她刚开始年轻的时候赚的钱都少得可怜，给她安排的身份背景，起点都太低了。 就算到三四十可以实现年收几亿，也跟不上趟，一个世界一辈子堪堪赚够千亿。 刚开始几个世界完全赚不着一千亿。 黎淮的出现，让她的任务变得格外轻松。 “那现在就还剩……9999992万。” 收债人收好黄金，临走，送给叶常栖一个好消息， “因为你这次还债速度格外快，所以老大要给你一个奖励。” 叶常栖靠着墙的身体直了，“给我降低难度？还是额外给我点钱花？ 每个世界我不止要赚钱，还要解决你们安排在我身边的各种麻烦，还没有工资拿。” “不可能。” 收债人实话实说，“还钱，已经是最宽容的处理方式了。 这次的奖励，是允许你和那边的人通信，信件由我传给你。” 叶常栖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收债人奇怪，“你居然不想要这个奖励？那我收回。” 收债人一如既然地果断，提起皮箱就要走。 叶常栖连忙开口，“不，我要这个奖励。” “那你怎么沉默这么久？” 收债人语重心长，“耽误一秒钟，你就少赚一块钱，距离最终目标实现就遥远一点。” “停！” 叶常栖打断他的絮叨，“传小纸条这个奖励没有一点金钱价值，你得允许我保持沉默，不答应得那么快，才显得我没那么不值钱。” 收债人对上叶常栖那张一本正经严肃的脸。 下一秒，脸上的口罩猛地鼓起一个大包。 叶常栖凝视他，“你在笑。” 收债人严肃脸，“没有。”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话音一落，人就没影了，干脆得很。 叶常栖：“……” 她还没来得及问这小纸条什么时候能给她。 …… 收债人的打款到账的第一时间，叶常栖和赵禾确定了货物，以超级低廉的人情价格，付款一万。 又花两千买了棉衣，小米和菜蔬。 写好纸条，寄给黎淮。 黎淮还是老样子，站在他床边一动不动。 与最一开始不同的，只有画质。 现在是个完完整整的真人了，只是不会动。 不过黎淮的衣服倒是天天换，大概率是能实时同步他那边？ 黎淮今天穿着格外繁琐华丽的宫衣，大红色，裙摆绣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凰。 头上的金步摇精致，若是摇曳起来，一定更美。 一切准备妥当，只等黎淮那边的回复。 闲下来，叶常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到了床上—— 那件她早就发现，却一直不愿意去管的金红衣裙…… ------------ 第20章 凄凄惨惨的庆功宴 黎淮穿过的衣服。 叶常栖‘渍’了声。 给就给了，怎么还特意放个纸条。 生怕她不知道这是黎淮穿过的？ 整理百两黄金的时候，叶常栖有动过把这衣服换钱的想法。 但是在看见衣服底下的这张纸条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卖别人穿过的衣服…… 感觉怪怪的。 叶常栖站在床边纠结许久，最终选择叠好衣服存放好。 只是双手托着叠好的衣服，转身，发现自己硕大的房子里除了张床以外，什么都没有。 叶常栖：“……” 这还能藏到哪儿去？ 叶常栖认命，叠好的衣服重新放回床头。 她是不是该买家具？ ……等新公司稳定之后吧。 ———— 皇宫太和殿，群臣皆聚。 当朝大公主打赢的胜仗，自然要大肆庆祝一番。 只不过这场为黎淮庆祝的宴会，并没有多喜庆。 所有人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皇帝的脸色。 “庆功宴开始多久了？昌顺怎么还没有过来？” 皇帝端坐在主位上，看似寻常的问话。 如果忽略掉，他至今不揭过这件事，令所有人，包括黎淮这位宴会主人公，一起等了昌顺公主一炷香的功夫的话。 皇帝不宣布宴会开始，无人敢动筷、无人敢言语。 皇帝身旁的大太监冷汗直冒，“昌顺公主……说今日身子不适，让皇上不必再等。” “今早朕瞧着还活蹦乱跳的。” 这是铁了心要昌顺出来。 黎淮坐在皇帝之下的右位，摩挲着手中的玉菩萨，抬头，视线便和太子身旁的四皇子对上。 按照主次尊卑，男左女右，太子在最靠近皇帝的左边，四皇子，则是现在活着的皇子中，最年长的。 两人视线对上，四皇子露出嘲弄的神情。 黎淮唇角上翘，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指向桌上的盛满酒的杯子，轻轻一推。 哐当—— 酒杯倒在桌面，满杯酒水洒落在地。 黎淮对着四皇子的眼睛，那一瞬，笑容扩大。 四皇子当即脸色变黑。 只有他们二人清楚，倒的不是酒杯，是张左青；洒的不是酒，是张左青的血！ 酒杯碰在桌面的声音，在无比寂静的大厅中，显得异常清脆。 声音引得皇帝注目，“淮儿怎么如此不小心？” 黎淮站起身，“儿臣失礼。方才想起身，没注意手边的酒杯，碰到了。既然昌顺不舒服，不如让儿臣先去看看。” “你同昌顺最是亲近，倒也可以，”皇帝点点头，“朕等你们回来。” 黎淮颔首，起身立场，他的侍女跟在身后。 众人面面相觑。 皇上此举着实不妥。 哪有宴会还没开始，就让主人公离席的道理？ 四皇子轻声嗤笑，同身旁的太子小声道：“昌顺也真是胡闹，好歹是皇姐的庆功宴，却还要父皇亲自等着。” 原本应该黎淮大放异彩的场合，却因为小公主闹脾气，就直接抹了黎淮所有的面子。 看来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就算守住了长安渡，守住国土立下丰功伟绩，她黎淮也不会得到父皇的青睐。 一介女子，还是异性公主，再有本事又能如何呢？ 在这场皇位之争的游戏里，她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入场资格。 一身浅黄色衣袍的太子，端坐着，目不斜视，神色漠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四皇子在说话。 他一声未吭。 …… 昌顺公主刚刚及笄不久，未受封自己的领土和住处，目前还在皇宫住着。 黎淮走到昌顺的住所凌华宫，刚踏入宫门，就听见幽怨、低低的抽泣声。 “我不想去和亲，我不想去和亲，我不想去和亲……” 黎淮闻声寻去，在宫殿角落看见一个蹲着的粉色蘑菇。 “父皇让你快些去太和殿。” 昌顺生无可恋，语气温吞，带着股淡淡的死意， “他想当众宣布和亲一事，我不想去，我不想去，我不想去，不要来劝我，不要来劝……” 话说一半，昌顺猛地噤声，回头，“大皇姐？！” 昌顺惊喜，随后缩了缩，有些心虚，“皇姐，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是你的庆功宴……吗？” “宴会还没开始。” 昌顺蹲着的地方挨着处池塘，黎淮坐在赏景石凳上，一手搭在石桌上，把玩手里的玉菩萨。 他神色如常，却丝毫不关心昌顺的情绪，“大家都在等着你。” “皇姐……”昌顺往黎淮身边凑了凑，蹲在她脚边，“我不是故意破坏你的宴会的。” 黎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不在乎这场宴会，也不在乎皇帝是否看重他。 换句话说，他早就预料到皇帝的态度，也知道皇帝不会给他什么支持。 他想要的东西，会自己争取。 来找昌顺，也只是单纯为了推翻酒杯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你现在只需要跟我回去，参加宴会。” 昌顺扯了扯黎淮的衣摆，“我要是过去了，父皇肯定要说和亲的事，他之前就对我说过，但这次我要是过去了，他当众说出来，事情肯定就定死了！我不要去。” “你不去，他也可以在明天的早朝上宣布。” 黎淮实话实话，心中却升起丝烦躁。 他完全没心情哄一个曾在儿时仗着母妃得宠，寒冬腊月，命令下人把他丢进湖水里的人。 皇城里果然处处都是他讨厌的人和事。 所有情绪都要收敛。 记着仇恨，却不能报。 每一次的压抑，都让黎淮更加没来由的烦躁，火大。 黎淮突然觉得，在长安渡时、在邪神那个世界的时候，似乎比在这里轻松。 ……不，在邪神面前他依旧要忍着脾气。 为什么他要在两坨屎里，选出一个比较好下咽的？！ “跟我过去，也许你还能借着宴会的由头，他说话没那么正式的时候，给自己争一争。等圣旨下来，那才叫定死了。” 黎淮一心找借口哄骗昌顺，只想快点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昌顺眼睛一亮，“真的吗皇姐？那，那我去！” 昌顺也清楚自己肯定躲不过这件事，黎淮的话提点了她，瞬间，昌顺不抗拒去太和殿了。 路上，昌顺兴冲冲地，问黎淮，“皇姐，你说，我到时候说什么好？” “随机应变。” 黎淮毫不走心地敷衍，“也许可以先哄哄父皇高兴，再聊这个事情。” 这是个人都清楚，不能直接说。 黎淮继续道：“哦对，父皇不是爱饮酒，我记得你酿得一手好酒。” ------------ 第21章 自己坑自己 “皇姐，好办法！” 当即，昌顺命宫人回凌华宫取她先前酿好的竹叶青。 昌顺特意等到酒来，人酒一起进去。 “父皇，儿臣来了。” 昌顺笑着进殿，直接走到皇帝跟前，亲自为他斟酒， “今天下午贪嘴吃了些东西，吃坏了肚子，身子不适还要出门，儿臣闹了点脾气。 对不起父皇，儿臣知错了，特意拿了自己酿的竹叶青来赔罪。父皇消消气。” 昌顺是皇帝几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 嘴甜讨喜，还敢在皇帝面前耍小性子，比起其他心思深沉的兄弟姐妹，昌顺就格外天真可爱。 平日，皇帝总会多给她几分偏爱。 皇帝自然清楚她到底为何闹脾气，但既然昌顺给了台阶，那就没必要揪着不放。 “给公主命席，就在朕身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昌顺和黎淮身上。 大公主的庆功宴，小公主坐在皇帝身边。 这…… 在场的朝臣全都是些千年老狐狸，但多年精明的脑袋，在此时也想不出皇帝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黎淮面不改色坐回自己的位置。 “既然人齐了，那朕先说两句。” 皇帝脸上露着喜色，丝毫不被先前的事情所影响到，“淮儿此番北上长安渡，击退北疆，着实厉害，来，诸位举杯，庆祝我儿得胜归来。” 所有人配合着端起酒杯，黎淮拿起自己桌上还倒着酒杯，微微举了一下。 但没有喝。 众目睽睽之下，黎淮此举简直就是拂了皇帝的面子。 黎淮脸上挂着浅笑，“这宫人疏忽，还未再为我添酒。我也不好在这种好时候出声打断，还望诸位见谅。” 这话说的，客气，但又没那么客气。 黎淮也没有多解释什么。 他若是假喝，那便成了不敢吭声的窝囊费。 皇帝端起的酒杯未到嘴边，又放下，笑道：“无事，淮儿不喝也没事。今日这酒烈，不喝也好。” “不过，朕听闻，淮儿此次大胜，是有秘诀的？” 来了。 黎淮拿出最先准备好的说辞，“也是得了父皇龙运的照拂，走运在南安寻到了极好的疗伤圣药，才能及时让将士们恢复状态，打出反击。” “南安还有此等好物？” “拿来给我们瞧瞧啊皇姐？”四皇子接话， “此番长安渡一战的捷报传来，听见这神药时我就特别好奇，能快速愈合伤口的神药，究竟长得何等模样？” 黎淮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并非可以快速愈合，只是比寻常止血药的效果更好一些罢了。 捷报上写得太夸张了，不过向来是那些人没见过这种稀罕东西，太过激动，四弟不要当真。” 黎淮挥手，身后站着的侍女领命下去，没一会儿，端着个盘子回来，盘子上放着个白色瓷瓶。 “这瞧着和市面上的药没什么区别。”四皇子端详半天，看不出什么。 昌顺也将目光投了上去，眸光闪烁。 “药膏是散装买回来的，这瓷瓶是我们这边的。” 黎淮忍着内心翻白眼的冲动，给四皇子解释，“至于药效，可以请宫中太医瞧瞧。” 高位上的皇帝视线落到一处，“淮儿挑选出来的精品，朕信得过，不用大动干戈请太医。 小丞相熟知药理，上来瞧瞧，展示一下淮儿寻来的好东西，若是不错，到可以考虑大量引进。” 黎淮皱眉，心脏突兀地跳了一下。 他离京之前的丞相，不是个胡子拉碴的糟老头子吗？ 小？ 一道白色身影从宴席中间走出来，对皇帝欠身，“是。” 黎淮的目光跟着这个骤然冒出来的年轻男人。 容貌清秀，满满的书卷气。 年纪估计也比他打不了多少，二十出头的样子。 黎淮不认识这小丞相。 一年前，朝中都还没有这个人。 那之前的丞相哪儿去了？ 黎淮视线扫过席位，发现对方和自己家族的几个小辈坐在一起，位置靠后。 李国的宴席的座位，高台之上，皇帝坐在最中间，皇后在右，平坐高位，其他妃子看情况出席，根据具体来宾再排座位。 不过今日的宴席没有涉及后宫妃嫔，她们都不在。 高台之下，男左女右，最靠近皇帝的便是太子和长公主，身下的皇子公主按照年纪排。 皇子公主排完，便是朝中高官、名将和一些有名望的妇人，分别坐在皇子公主之后。 再往后，就是根据官职大小安排，辞官下任的朝中老人跟着自己家中小辈的位置坐，排在家中小辈的前面。 老丞相辞官了？ 黎淮没了把玩玉菩萨的心情，握在手中，收紧。 朝中的形式……变了。 也许他要先弄清如今朝中都发生了什么。 黎淮心跳声如雷，无比不安。 “陛下，这药瞧着确实不错，宴会结束后，臣送去太医院找人试试药效。” 黎淮猛地看向大殿中央的小丞相，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皇帝哪里是想让小丞相确定药性，分明是验毒！ 他看出来了吗？ 黎淮手心冒出细细细汗，手中的玉菩萨滑溜的有些抓不住。 终于，好戏要开始了。 黎淮当然知道皇帝的想法，他甚至把验毒这个环节算计了进去。 皇帝知道了他拥有这种奇药，只会对他更生戒心。 如果药效真的太过神奇，不光皇帝想对他下手，太子、老四、昌顺……都会想办法从他手中抢夺，在必要时杀她灭口。 他不想早早展露锋芒，他还没有守住宝物的能力，所以呈上来的药膏，是特意让长军医稀释过的。 小丞相看出来了吗？ 更深一步的，他特意嘱咐长军医放入的慢性药，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黎淮轻微发抖的手藏进长袖里，面上笑着，“若是确定可以广泛推广，那每年能减少很多因伤感染而死的人。” ……刺激。 他不想让人注意到这药物，唯一的办法就是毁掉它。 一种不易察觉的慢性毒药，他检查疏漏，以为没毒，给二万将士使用，发现效果显著，便献给皇帝。 却被发现，长时间使用这种药物会导致慢性中毒。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药物使用三天后。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药膏推广、试探的时候，利用这三天时间—— 他可以规划出更加完善的脱罪方案，布置好他的采购痕迹，掩盖玉菩萨。 回京匆匆，眼下，他还什么都没有干。 没有采购痕迹，怎么证明他是无意的？ 这小丞相……真是个巨大的变故。 ------------ 第22章 你代昌顺去 黎淮会做一些偏激的行为，会为了达成目标而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有一半的把握认为自己可以成功。 现在，这一半的把握被小丞相抹去了。 几乎没有可能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为他脱罪。 黎淮垂眼，浓密的睫毛轻微地颤抖。 更加，兴奋了。 像是回到了他母妃死去的那段日子，他最初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的时候。 他的背后没有国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 孑然一身，只有一具肉体。 那便赌一把，又有何妨？ “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朕再宣布一件喜事。” 皇帝轻轻拍了拍昌顺的头，“眼下五国相互制衡，长安渡一战虽然打赢，却伤了北疆与我国的和气。 所以朕决定，让昌顺前去和亲，稳固两国之间的交流。” 话音落下，群臣皆惊。 黎淮暗暗观察他们的神色，震惊得不想假的。 所以……他还是除了昌顺本人之外，第一个被告知的？ 有不少大臣神色恍惚，难以接受，“皇上，促进两国交好，办法多得是，但不能让昌顺公主去和亲啊！” 皇帝依靠在龙椅上，神色淡淡，“但是和亲是最快捷的方式。” “这……这……” 话哪是这么说的！ 和亲的本质就是给人质，就是低头的意思！ 他们明明打了胜仗啊！ “父皇，儿臣不想去。”昌顺眼眶泛红，有些无措。 即便心里早有预料，但她不知道如何应对，皇帝冷不丁说出来，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争取机会。 “父皇，战后谈和本应该是北疆要做的事，您若是担心日后再爆发冲突，大可以在之后的谈和会上对北疆宽容处理，” 四皇子有些急切地开口，“不能，不能直接把昌顺交出去啊！” 也难怪他要着急。 昌顺和他都是贤妃的孩子，实打实的亲兄妹，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 “但若是和亲，条款上便可以写上停战年数，李国还是安稳些的好。” 皇帝被这么多人反驳，脸色很差，“你们一个个那么有主见，那谁站出来和朕说一个让北疆永不出兵的办法？”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有办法能让两国永不开战。 总有一方会为了扩大自己的版图，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动手。 大殿陷入死寂。 但所有人都觉得皇帝年纪大了，志气跟着骨头一起软了。 皇帝老糊涂了…… 每个人的眼睛都不老实，滴溜溜的转。 在三位还活着的皇子中，早就站队的，看向自己心意的皇子；没有站队的，犹犹豫豫，心中思量不断。 太子虽然冠着太子的名头，却从未被皇帝放权，行事中规中矩，难以判断； 四皇子…… 当今皇帝是李国历史上在位最久的，至于为什么—— 二十年前，皇帝正当不惑之年，身强力壮，但他的皇子们却已经长大成人，各个名声远扬。 难免，会有出现一些不好的事情。 总之，在二十年前的那场宫变中，不管是有心皇位的还是无心的，都死光了。 皇子公主，除了年仅十岁的四皇子，没有一个活着。 这事也只有朝中老臣多少知道一点，大多都不知情。 对于这个年满三十，未成家未立业，没有封地，还爱逛青楼的四皇子，大多数都不看好。 即便他有野心和斗志。 至于十皇子，倒是做出过几个优秀的决策，但空有脑子，却太过病弱，他都不一定能活到皇帝驾崩的那一天。 今日庆功宴，据说就又咳了血，昏迷不醒，缺席了。 黎淮低头品酒，默不作声。 皇帝这次的举动太过反常。 登基五十年，一国之主，面对过多少次敌国入侵，都稳稳守住了。 偏偏这次就这么糊涂，非要撕破自己的脸面递给北疆皇帝脚下。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让北疆永不出兵……昌顺…… 手中的玉菩萨温度突然升高，热得烫手。 滚烫的温度刺激着黎淮的神经。 如果皇帝不傻，他就该知道昌顺不能送出去。 可他现在要送，如果他不傻的话…… 黎淮心脏冷不丁地跳了一下。 那就是，要让别人出面保下昌顺？ 黎淮按下不断发热呼叫他的玉菩萨，站了出来，“父皇，若是儿臣能找到令您满意的办法，是否昌顺就不用去北疆了？” 皇帝浑浊的老眼转动，目光落在黎淮身上，他来了几丝兴趣，“你有什么办法？你代昌顺去？” 疯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 昌顺都吃惊地望向黎淮。 黎淮站得笔直，眉目锋利张扬，“一个儿臣不去，昌顺也不去，但能让您安心的办法。” 皇帝轻哼，“不是让北疆永不出兵，怎么让朕安心。” 黎淮毫不慌张，“那您答不答应我的提议？” 他就赌，从一开始，皇帝抛出去的这个问题，从来都不是想让北疆如何—— 而是让皇帝本人满意。 皇帝骤然大笑，“淮儿有胆量。念在今日是你的庆功宴的份上，朕就答应你。” “淮儿可是现在就有办法了？”皇帝问。 黎淮跟着露出一抹笑，“有些头绪，但这个办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展示给父皇的，儿臣需要时间准备。” 皇帝又给朝臣丢出一枚炸弹，“谈和的使臣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 这样吧，就以使臣到达北疆的时间为准—— 五天之内，淮儿若是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那此次谈和的内容，就按淮儿的想法来。” 黎淮坦然接受，“好。” 四皇子在座位上，直到看完这出戏，看见皇帝瞧着黎淮时眼底的一抹欣赏，才猛然惊醒。 不对！ 这是，这是父皇的考验吗？ 站出来的应该是他和太子才对！ 四皇子眉头皱得死死的，却始终不敢再往前一步。 万一，他猜的不对呢？ 就算是真的，那这也未必就是父皇想挑选最终的继位者。 也许，他只是想通过这次的试探，看清他们所有人的底牌。 四皇子无比熟悉这套做法。 二十年前，他的好父皇，为了守住自己的皇位，就是设计了这么大一个圈套。 让所有人栽进了坑了！ ------------ 第23章 我卑不卑鄙？ ……但父皇如今已经六十九了。 他现在还不打算传位，是等着他死了，江山白白便宜了外姓人吗？ 四皇子想了很多，却始终不敢踏出去。 他不敢赌。 那所有的底牌，赌一个可能会死亡的结果。 傻子才干这种事！ 他只想安安稳稳守住自己的东西，能抢自然会去试试，但抢不过，他不强求。 四皇子扭头看向身旁的太子。 他正低头专心致志地夹花生。 还没夹上来！ 四皇子：“……”一个两个三个，都有病！ …… 宴会结束，黎淮要出宫回府。 马夫停在宫门外，从太和殿出发，期间有段路要步行。 那位小丞相不走，应该是连夜要去检测药膏。 手中的玉菩萨还在闪烁。 还有他答应了皇帝的事。 黎淮心里发沉，步子越的发快。 “皇姐，皇姐！” 昌顺小跑上来，气喘吁吁的，“皇姐，谢谢你为我争取机会，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我能帮你的！” “你能帮什么？” “我，我……” 昌顺思索半天，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皇姐你可以先告诉我呀，告诉我你的计划，我才能知道我能不能帮啊。” “皇姐你今天真的，真的比我心上人还令我心动！” 昌顺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追随着黎淮，她是真的感激黎淮原因为她挺身而出。 不管是不是有利可图，都足够让她感到救赎了。 “我说真的，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的，我们现在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对不对？” “少做一些烂比喻。” 黎淮出宫的步伐不停，“我没什么办法，明日再想。” 他还要先把邪神给的药膏分给自己的势力，为之后的计划做准备。 昌顺一路小跑，脑子还陷入劫后重生的喜悦里没反应过来，“什么？” 昌顺骤然停下脚步，“什么？！！” “皇，皇姐，皇姐……” 比她高了快两个头，走起路来飞快。 昌顺停顿的这一下，黎淮已经走出去两米远，昌顺提起裙摆就是跑。 人却快哭了，“皇姐，你别逗我，你别开玩笑，就五天时间，我真的，真的不想去北疆。 全是一群啃牛吃羊的野蛮人，我怕我过去了，他们把我也当肉吃了。” “你才多少肉可以吃？不如吃羊。” 说话间，两人到了宫门口。 黎淮一脚踏上马车，回头，“明日，若是你有时间，来向春楼找我。” 昌顺再次看见希望，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一定去！” …… 黎淮火急火燎地回到公主府，看门的狗都睡着了，他却一点都不困。 进门锁门锁窗一气呵成。 将玉菩萨放在床上，黎淮小声开口，“现在把东西给我吧。” 然而，玉菩萨吐出来的不光是药物，还有人。 ——邪神。 玉菩萨不断突出雾气，白色发光的雾气在空中萦绕着，慢慢慢慢绘制出了邪神的容貌。 她盘腿坐在简陋的小木床上，穿着熟悉的‘肚兜’和裹裤，意味不明地凝视着他。 只是身体蒙了层灰雾，看着不真实。 “吾，吾主。” “我看了你一天。”叶常栖幽幽的声音响起。 本就在为上次脱离世界时的大放厥词而心虚的黎淮听到着，大脑卡壳了一瞬。 看了他一天，是什么意思？ 意识到被窥视的一瞬间，黎淮身子紧绷，他不敢接叶常栖的话，驴头不对马嘴地回了句： “吾主要的海洋动物，后日就能到。” 叶常栖摆手，“没事，不急，先处理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 黎淮喉结滚动，目光紧紧盯着叶常栖，提防着她的一举一动。 “居然都能说话了……” 画面中的叶常栖从床上下来，一边打量他，一边往前走。 人影越来越大，似乎要冲过来。 黎淮不由后退一步，手悄悄落在身上藏着的刀柄上。 叶常栖朝着他的脸伸手。 黎淮后退。 猛地，灰雾散去，面前的人从画面里冲了出来，五指落在黎淮的脖子上。 叶常栖的眼睛闪出一丝细微的亮光，“可以碰？” 当即，黎淮一手用力掐住脖子上的手，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对着叶常栖狠狠刺下。 叶常栖反应极快，黎淮用力刺下的一瞬间，抬手扼住了黎淮的手腕。 她轻轻叹息，故作为难，“你这种反应，让我们之后的交易很难继续啊。” “你这样，也让我很怀疑你是不是要谋财害命，邪神。” 叶常栖微微歪头，“不喊吾主了？黎淮小姑娘。” 黎淮嗤笑，“那也得是你想让我继续装的前提下。 看你都把手伸到我的命脉了，我还有装下去的必要吗？兔子急了都还咬人呢。” 叶常栖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她来兑现当初的‘承诺’。 叶常栖五指用力，黎淮捏着匕首的手瞬间失力。 哐当——！ 金属掉落的声音清脆，像某种信号，叶常栖和黎淮四目相对，擦出无声的火花。 黎淮抬腿攻击叶常栖的下盘，叶常栖一拳砸在黎淮胸口，两人分开。 地上的匕首掉在月光照射的地方，闪着森森寒光。 黎淮立刻上前想抢回匕首，一只白花花的玉足出现在视野里。 黎淮愣住。 那只脚动作迅速，眨眼间，匕首被踹到了床下。 “别用刀，这破坏我们之间的友好交流。” 黎淮：“……” 他才意识到，这邪神到底穿了点什么东西。 若是正常交流，他只当邪神的穿着是正常民俗，但，这是在打架，邪神这身装扮和全裸有什么区别？！ 黎淮忍无可忍，“你能不能穿好衣服再挑事？” “我没穿好？” 叶常栖瞧着黎淮憋屈的脸色，清淡的眸子动了动。 下一秒，脚下的人字拖被甩了出去。 叶常栖抬腿一脚，踹在黎淮胸膛，黎淮撞在木桩上，又重重摔到地上。 黎淮趴在地上。 叶常栖走到黎淮面前，赤裸的脚刚好停在黎淮脸的一寸前，轻描淡写地问，“我卑不卑鄙？” 黎淮：“……” 胸膛沉闷，呼吸间扯得生疼。 黎淮沉默片刻，猛地攥住叶常栖的脚腕！ ------------ 第24章 我是你的菩萨 黎淮沉默片刻，猛地攥住叶常栖的脚腕！ “我不想做流氓变态，但，”黎淮手上用力，试图板倒叶常栖，“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叶常栖所有的力压在黎淮握住的脚上，借力抬起另一只脚往黎淮脸上踹！ 黎淮猛地松手，两人再次拉开距离。 四目相对，黎淮主动出击，下手狠辣。 叶常栖丝毫不 ------------ 第25章 发配狗窝！ 黎淮冷笑，却扯到了嘴角上的伤，疼得他脸都跟着抽了一下。 黎淮恶声恶气，“住大黄旁边！” 长军医看了眼门外的大黄狗，面色为难。 叶常栖了然，这名字一听也不像个人。 叶常栖无比自然地躺在黎淮床上，抬眼看他，“要么你去，要么你把我弄出去。” 黎淮噎了一下。 叶常栖的身手 ------------ 第26章 您应该相信自己的本事 黎淮不动神色，坦然点头，“不错。” 这并不难猜。 他还不至于被一个小丫头吓得慌了神。 他常常活跃在军队里，是个聪明人都该想到，他每次去参战都不会白白过去。 “但自从一年前小丞相出现之后，朝堂上的势力就开始分裂了。 老丞相的势力慢慢被瓦解，我总觉得这中间有父皇的手笔，小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