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只有我能救你 青白的浪花在脚下翻腾的时候，云筱觉得自己这回死定了。 老旧的船头冒着毛刺，粗粝的绳索沾了海水，云筱的皮肤已经被折磨得没了知觉。 云筱仰起头看向天空，就连刚才还晴朗的天空，也压下了乌云。 仿佛预示着她的结局。 “他们说你不肯讲实话！”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底气十足，好像怕被海风挡住。 云筱的脖子已经有些僵硬，勉强回头，只能看到一节白色裙摆，上面粘了黑褐色的沙泥。 “你会说国语，你是华国人？”云筱压抑着激动的声音。 被囚禁在缅北半个多月，云筱不懂他们的话，他们也不懂云筱的话，只让她鉴定一幅老画。 她虽然单纯，但不傻。 那画来路不明，她如果真的鉴定完，人没用了，自然会被灭口。 当下的云筱听到国语如同天籁，她尽量保持着冷静，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的窘迫，“救救我！求你了！” 白裙女子蹲下来，探出身子，才能勉强与被绑在船头的云筱对视，脸色为难，“我也是被绑架来的，我老公要来赎我了。你赶紧按他们说的，把事情做了，我让我老公带你一起走？他有的是钱。” 十七天来，云筱第一次犹豫了。 任何一次机会，她都不想放过，她不能死在这。 “我……” 砰！ 重物摔在甲板上，发出可怖的声音，透过船体震颤到云筱的四肢百骸，将她的话，全数压了回去。 白衣女子脸上闪过一丝烦躁，转眼看过去，瞬间白了脸。 云筱的角度看不到那边的情况，只听到一个清冷又玩世不恭的男人声音，他说的是缅北话，云筱听不懂。 并不是看守她的人。 但云筱能听出，其他人的回应明显带着惧怕感。 在男人最后一声嗤笑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咚、咚、咚，有力的脚步声，一下下砸到云筱心坎上，她的心好像要被压缩成一块，完全没有跳动的能力。 “你老公让我来救你。”清冷男人转成了国语，“一会儿配合我。” 这话是对白衣女子说的，但云筱看到了新希望。 她努力转头，脖颈被折得生疼，她顾不上。 天光已经慢慢暗下去，乌云更是吞噬了夕阳的微光。 云筱勉强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隐匿在船帆的阴影之中，她小声乞求，“救救我，求你了……” 男人似是才发现，船头下边绑着个小东西，挑起眉梢，低头打量了几秒，缓缓俯下身。 船头挂着一盏老旧的灯，男人蹲下身，光与暗的分割线，一点点划过他的脸庞。 云筱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内勾外翘的桃花眼，目光冷得像冰。 无情。 这是云筱对陆子鹤的第一印象。 “呵，救你，凭什么？”陆子鹤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懒散地伸出一只手，修长的食指勾住了云筱散落的一缕头发，缠在指尖。 乌黑的发丝，白皙的手指，经纬分明。 就像陆子鹤的话一样，“她老公出三千万雇佣我。小宝贝，你能出多少？” 云筱愣住，钱，她老爸有的是，可是她没有。 在国内账户上的十万块，是她全部的财产。 可跟三千万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一股绝望升腾起来，但云筱想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好声好气地商量，“能不能看在我们都是华国人的份上……” “不能。”陆子鹤无情拒绝。 云筱的心跌入谷底，眼神里好不容易崛起的希望之光，又缓缓熄灭。 “你倒是长得漂亮。”下一秒，陆子鹤提出建议，“你跟我，我救你。” 他很随意地耸了一下肩，“完美。” 男人的话语轻佻，但他的声线透出阴森。 感激与憎恶就在一念之间转换，云筱的目光冷了几分。 她长相属于纯欲那一挂，即便是凶狠起来，也没有任何杀伤力，反倒增添了几分娇憨。 面对这样的侮辱，云筱撇开头，无声拒绝。 陆子鹤的声音再次砸下来，这次他故意凑到云筱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吗？” 为什么？她不知道，大概是想折磨她，击垮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因为这里有大鲨鱼哦。”陆子鹤自问自答，“前段时间，有一个潜水员在这里，被鲨鱼‘斩首’。”他故意将最后两个字，咬得字正腔圆。 云筱倏地睁圆眼睛看向陆子鹤，恐惧战胜了理智，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与对方，鼻尖对着鼻尖，几乎要碰上。 男人愣了一下，目光极慢地划过她的脸颊，在她干裂却饱满的唇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轻笑，“好心”解释，“斩首就是，鲨鱼咬住他的头和肩膀，一扯……” 后边的话他没说，但足够云筱脑补，她瞳孔猛缩，倏地闭上眼睛，眼睫因害怕而颤抖。 “我救你，你跟我。”陆子鹤再次提出自己的建议，手伸到云筱跟前。 云筱睁开眼，入目是修长白皙的手掌，干净又漂亮，就连手指甲，都打磨得整齐圆润。 先逃出这里再说。 这是云筱脑中唯一的念头。 “好。”她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声音出口还是带着颤意。 陆子鹤眉梢轻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打量她。 有那么一瞬间，云筱甚至觉得，他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 但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拿出匕首，割断了绳子。 突然的失重，吓得云筱惊呼出声，半秒之后，腋下一紧，她整个人腾空，被陆子鹤轻松端了回去，稳稳落在甲板上。 男人贴在身后，他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不轻不重，“只有我能救你哦。” 云筱莫名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不是邀功，是威胁。 她识趣点头，“我知道。” “乖。”陆子鹤手落在她的大臂上，手法极缓慢地帮她揉捏臂膀，云筱被绑得有些僵硬的手臂，逐渐有了知觉。 男人的手一路向下，落在她的手腕上。 那里的皮肉被勒得凹凸不平，青紫一片。 云筱已经没了痛觉，只听到陆子鹤嘶了一声，拇指轻轻划过她的手腕，呢喃了一句，“小可怜。” 不待她分辨陆子鹤的语气，是心疼还是调侃，对面的缅北人突然跑上前，比比划划，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云筱听不懂，但猜出对方的意思，她和白衣女子，陆子鹤只能带走一个。 ------------ 第2章 做戏 “他们只让你带走一个！”白衣女子歇斯底里地重复缅北人的话，指着陆子鹤，“你拿了我老公的钱，就要先救我！” 说完还凶狠地瞪着云筱，好像她抢了对方生还机会一样。 云筱理解，但她也想活，她的手有些抖，不受控地伸出，扯住了陆子鹤的衣角，轻轻捻了捻。 她的力气不大，但男人感受到她的动作，微微侧头睨她，嘴角勾起一抹痞笑。 下一秒，云筱手上一沉，作乱的小手被男人捉住，她想撤回，对方却将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 云筱怔愣，硕大的身形挡住她，玩世不恭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看你刚才，不是也想救她？” 白衣女子语塞，眼神躲闪，刚才是刚才，现在只能活一个，当然选择自救。 她缓和了语气，“多带一个人，就多一个累赘，万一我不能安全回去，你也拿不到钱。” 陆子鹤拖着调子，恍然大悟一般，“哦！有道理啊。” 云筱的心脏像被人攥住，手指痉挛，指尖不自觉地挠了一下他的掌心。 陆子鹤顺势与她十指交叉。 云筱愣住，低头看两人的手，陆子鹤握着她的，背在身后。 他的拇指特别好看，白色月牙占了指甲盖的四分之一，恰到好处。 在云筱失神的瞬间，陆子鹤的拇指轻点了两下她的手背。 云筱被揪着的心，莫名被安慰下来，血液也流向僵硬的四肢。 “她现在是我的女人。”陆子鹤突然说，“女人和三千万，我肯定选前者。” 在白衣女子的震惊之下，陆子鹤又补了一句，“我这人，好色。” 云筱，“……” 对面的缅北人没了耐心，又开始叫嚣。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陆子鹤忽地转头看向云筱，表情有些奇怪。 云筱拿不准，小声问，“他们跟你说什么了？”她生怕对方会丢下自己，“你答应要救我的。” 陆子鹤挑了一下眉梢，转头向对面的人说了几句什么。 对方明显犹豫，几个人对视了几眼，又看了一眼白衣女子，叽里咕噜回应了几句。 陆子鹤扯唇笑笑，“OK！” 云筱愣住，OK什么，怎么就OK了？ 她用另一只手拉住陆子鹤，他的袖口挽到肘部，露出小臂，云筱情急之下，手指甲扣进了他的皮肤。 丝丝的疼痛传来，陆子鹤眉头微皱，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明明已经伤痕累累，这会儿还挣扎着弄疼了他。 倔强的有些可笑。 陆子鹤嗤笑道，“小宝贝，这么急吗？” 急？当然急！ 一个陌生男人，跟一群恶魔达成协议，她却一句都听不懂。 不等云筱细想，身体忽地腾空而起，陆子鹤将她扛到肩上。 他的肩膀很宽，而云筱的腰肢极细，轻飘飘地挂在他的肩头。 本来就没吃东西，云筱的胃部抵在男人硬邦邦的肩头，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被硌得，胃里翻涌起一股恶心，酸水冲到云筱鼻尖。 “你放开我！”云筱的声音都带了鼻音，听上去委屈又可怜。 陆子鹤迈开长腿，疾步朝着船上的居住舱室走去。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云筱有了猜测，她双腿剧烈地踢动，“流氓！你放开我！” 陆子鹤的步子明显顿了一下，云筱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到他独有的嗤笑声，随即大腿后侧被人用力拍了一下，“留着力气，一会儿叫。” 云筱的大脑瞬间空白，未知的恐惧吞噬了她。 以至于，陆子鹤将她丢到舱室简陋坚硬的床板上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咔嗒，房门被锁上，陆子鹤靠着门板，慢条斯理地解自己的衬衣扣子。 一颗，两颗，到第三颗的时候，云筱宕机的大脑重新归位，本能地示弱，“求求你，放过我吧。” 从小到大，想要舒坦地活着，她只能示弱。 果然，陆子鹤手上的动作顿住，阴冷的眸光落在云筱的脸上。 一双杏眼，含着泪水，眼尾通红，像极了可怜的小兔子。 是男人都会心疼。 陆子鹤定定地看着她，目光讳莫如深。 云筱迎上他的打量，单手撑着身子，穿了十几天的上衣已经松散，衣襟从肩头缓缓滑落，露出洁白的皮肤。 男人的视线顺势移到她的肩头，眸色明显沉了几分。 云筱心里的弦瞬间绷紧，慌乱地去拉扯衣服，又扯过被子蒙住自己，这些都没用，但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被子将她与外界隔绝，片刻后，奇怪的声音响起。 听了几秒钟后，云筱的脸颊倏地红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有男有女，云筱心里骂了陆子鹤八百遍。 下一秒露在被子外的脚踝被人捉住一扯，云筱失去平衡被拉躺在床上。 陆子鹤掀开她的被子，整个人覆上来，双手落在她耳边，居高临下睨她，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云筱失措地望着他，耳边是他的手机，还在播着奇怪的视频。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白花花的一片，配上靡靡之音，让人羞愧地想要钻到地缝里。 觉察到她的异样，陆子鹤轻笑一声，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略微沙哑的声音擦过他的喉头，“知道刚才他们说什么吗？” 他指的是那些缅北人。 云筱咬住内唇，快速摇头。 陆子鹤眉头皱了起来，手掌落在她侧颈上，粗粝的手掌，在云筱的耳后激起一层寒粟子。 他的修长大拇指，落在云筱的唇下，轻轻一拨。 云筱的牙齿松开，听到他嗔怪，“身上的伤还不够多？” 还要咬着自己不放。 这话说得暧昧，这会儿最经不得暧昧。 云筱赶紧转移话题，同样压着声音反问，“他们说了什么？” 陆子鹤的目光从她被咬出血的唇上移开，缓缓落在她的杏眼上，“他们说，证明一下，你是我的女人。” 云筱的脸颊倏地滚烫，等她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你是在做戏，给他们看？” 所以他用手机大声发那种片子，是在迷惑外边的人。 从惊吓到惊喜，云筱的表情生动流转。 “你倒是不笨。”陆子鹤眸光微动，声音透着笑意。 这算不得什么夸奖，云筱眼睫轻颤，倔强反驳，“他们容易骗，吗？” 话音未落，陆子鹤突然低头，薄唇擦过云筱的耳廓，“不想做戏？做别的也行。” ------------ 第3章 他是好人？ 云筱不可思议地看向陆子鹤，分辨他话语的真实度。 无果。 他的眼眸不见底，是她看不尽的深渊。 她躲闪开他的注视，小声呢喃，“你不是那种人。” 云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子鹤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奇，“那我是哪种人？” 云筱无措，看他一眼，又快速避开视线，“你肯救我，说明你是好人。” “好人？”陆子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睛笑弯出好看的弧度。 云筱怔怔地看着他，对方的眼角甚至闪出了晶亮的光。 就在云筱失神的时候，陆子鹤突然探下头。 下一秒，云筱的耳珠传来钻心的刺痛。 罪魁祸首一触即离，云筱本能地摸耳朵，滑腻的感觉流转在指尖，她抬手一看，指尖上沾染了红色。 “你……”有病！ 后两个字，云筱吞了回去，她现在还不敢得罪陆子鹤，只气恼地瞪着对方。 陆子鹤无视她的抗议，挑了一下眉梢，“骂我？” 被戳破心思，云筱也只心虚了半秒，迎上他的目光，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胆子，“不该骂吗？” 莫名其妙地咬人。 “呵。”陆子鹤轻笑一声，手指捏了捏云筱的耳珠，动作很轻，避开了她的伤口，“总要留点痕迹，显得真实。” 云筱觉得他胡说八道之中，又有那么一点道理。 可心里还是不爽，在陆子鹤起身的一瞬间，云筱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领，往下一扯。 她的力气不大，但男人大概没有预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竟然顺着她的力道，俯下身。 电光火石之间，云筱咬住了他的下巴，使了全力。 但又怂怂的，不敢久战，快速松开。 冷白的皮肤，淡青色的胡茬，猩红的牙印。 天然的颜色，搭配出破碎的美感。 云筱还来不得细细欣赏，便被掐住了脖子。 陆子鹤的眼神迅速阴翳下来，冰冷的目光，透像刀子一样刮过云筱脸上每一寸皮肤。 脖子上的力道收紧，云筱觉得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时，勉强挤出声音，“是你说的……要真实……” 云筱的话断断续续，但话音落，陆子鹤的手明显卸了力。 他眼神中的凶狠，一瞬间散去，混沌的目光恢复清明。 重新获得空气的云筱，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她心里有点怕了，陆子鹤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好说话。 男人没再说什么，倏地起身，走到一旁。 云筱眼中的惊恐藏都藏不住，下意识地往床脚躲，但床板就那么宽，躲无可躲。 她拉过被子抱在怀里，才有了短暂的安全感，云筱警惕地看向陆子鹤，对方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手法利落地在掌边磕了一下，一支烟窜出了半截。 他低头叼住烟，拿出精致的打火机，刚要点燃，突然意识到什么，掀起眼皮看向云筱，“介意吗？” 烟卷随着薄唇的翕动，上下抖动。 男人站姿，看上去慵懒惬意，跟刚才的凶狠判若两人。 抽烟？云筱很反感，小时候被父亲的烟烫到过。 但她没接话，收回目光，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甲，食指的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劈了，渗出的血，已经干涸。 “不说话就是介意咯。”陆子鹤替她回答。 脚步声响起，云筱再抬眼的时候，看到陆子鹤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向她伸过来。 有了刚才的经历，她本能地闭上眼，抬手做出格挡，下意识地保护自己。 但预想之中的暴力没有袭来，她缓慢地睁开眼缝，看到陆子鹤的手指间捏着一个小东西。 不等她看清楚，手腕上一沉，滚烫的触感，灼烧着她的皮肤。 男人转身坐在她身侧，将她的手扯过去，动作不算温柔。 云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想抽回手，但她的力气，在陆子鹤面前根本不够看。 只见男人稳稳捉着她，纹丝不动，另一只手拿出一根带碘伏的棉签。 陆子鹤捏住她的指根，食指被支起来，他细致打量，然后用棉签擦拭上面的伤口。 动作很轻，却很仔细，云筱几乎感觉不到疼。 “好了。”陆子鹤擦干净了云筱的手指，便放开了她，随手将棉签丢进了垃圾桶后，直接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床也就一米多宽，长度两米不到，他躺下，几乎占据了大半空间。 云筱愣了下，往旁边躲，可那边就是墙壁，她只能待在原处。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陆子鹤手机里的视频还在播放。 逼仄的空间，昏黄的壁灯，情靡的声音。 太怪异了。 云筱摸了一下滚烫的脸颊，小心翼翼地问，“然后呢？” 她说得不清楚，但陆子鹤竟然听懂了，“等视频播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男人们的贱笑声，还有断断续续的讨论声。 云筱听不懂，大概也能猜出他们一定是在讨论屋子里发生的事。 在他们看来，她和面前的男人，戮战正酣。 羞愧得想死，云筱烦躁地闭了一下眼睛，后颈上一紧，她被拉躺到陆子鹤身旁。 “还有好几十分钟，休息一下，省点力气。”陆子鹤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就像在交代任务一样。 云筱觉得有道理，要是一会儿他真的带自己走，的确需要攒点力气，这些天，她太累了。 “我叫云筱，你呢？” “陆子鹤。”男人惜字如金。 “哦。”云筱微微翻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脸看着他。 男人的睫毛很长，他闭着眼睛，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微微转动，睫毛也跟着轻轻忽闪，云筱咽了下喉咙，“陆子鹤，我……好饿。” 男人倏地睁开眼，眨了一下眼睛，视线缓慢斜睨过来，盯着她看了两秒，哑声问：“你经常这样吗？” 云筱，“？” 陆子鹤，“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误会什么？她真的饿，那些人今天都没给过她吃的。 云筱以为自己没表达清楚，又说：“我是问你，有没有我能吃的……” 她最后两个字的声音小了下来，因为陆子鹤的脸在面前放大，薄唇已经凑到了她的鼻尖…… ------------ 第4章 别喜欢我，对你没好处 云筱的前半生很简单，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十岁之前被父母当做掌上明珠。 十岁到十五岁，被父亲关了禁闭。 十五岁到二十岁，被外公无限宠爱。 短短的二十三年，云筱像坐过山车一样。 可她受母亲和外公的影响，喜欢画画，在线条和颜色的世界里，她永远都是单纯的。 就比如现在，陆子鹤的俊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甚至高挺的鼻尖已经剐蹭到她唇珠时，她的注意力全部在对方的五官上。 她承认，陆子鹤很好看。 “你的眼睛很好看。”淡茶色，带着一股野性和魅惑。 心中的想法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云筱看到陆子鹤的瞳孔放大又缩小。 迎上男人错愕的目光，云筱才反应过来，两人这会儿好像有点过于亲近，她慌忙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天花板。 此地无银，云筱解释，“我喜欢画眼睛，职业病，冒犯了。” 下一秒，一个力道捏住她的下巴扳过去，迫使她与自己对视，陆子鹤的视线一寸寸刮过云筱的脸颊，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我好看吗？”他问。 云筱眼睫颤动，诚实回答，“嗯。” 男人轻笑了一声，与今天所有的笑都不一样，云筱感觉到这声笑中透着真实，可他却说出了一句无情的话，“别喜欢我，对你没好处。” 云筱的脸颊瞬间滚烫，窘迫反驳，“我没——” “笃！笃！笃！” 有人大力拍门，还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语气透着凶狠和不耐烦。 云筱下巴上一松，听到陆子鹤低声骂了一句，随手将手机上的视频关掉，然后冲门外说了句什么，比外边的人还要凶。 可在他不耐烦的同时，他却有耐心地脱下自己的黑衬衣，盖在云筱身上，交代，“穿上。” 云筱了然，立刻起身，乖乖将衬衣套上，他的衬衣对云筱来说过于肥大，她坐在床边，想系上几颗扣子。 这些天，她的衣服已经磨损脏污不成样子，她现在太需要一件外衣蔽体。 外边的人还在敲门催促，云筱紧张的手指都颤抖起来。 一双大手伸过来，捏住扣子塞进扣眼，动作熟稔又淡定，与她的慌张形成对比。 云筱愣住，低头看着那双大而灵巧的手，男人压低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一会儿出去知道该怎么做吗？嗯？” 云筱抬起头，迎上男人的目光，对方冷淡的桃花眼垂睨着她胸前的纽扣，将中间几个扣子全部扣上，确定她不会走光。 男人的手缓缓移到她的肩膀上，倾身与她平视，茶色的眼珠微微转动，在她的两眸之间来回逡巡，似乎在跟她确认。 云筱乖巧地点头，下一秒男人侧身，将她搂进怀里。 温热的皮肤蹭到云筱脸颊的时候，她才发现，衬衣脱给了自己，陆子鹤里面只有一件黑色的紧身工字背心。 而此刻，他大臂的肌肉，正好贴在她的脸上。 他的手臂很粗壮，加上她垂下的刘海儿，她的脸颊被挡得严严实实。 舱门再次打开，外边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晴，阳光刺得云筱睁不开眼，下一秒，一只手搭在她的额头。 缓了缓，云筱再睁开眼的时候，视线恢复，目光所及，看到一个人躺在甲板上奄奄一息，浑身鲜血。 云筱倒吸一口凉气，没来得及叫出口，温热的手掌下移，捂住了她的眼，耳边传来陆子鹤寡淡的声音，“别看。” 男人的大拇指安抚似的，在她的鬓角轻轻蹭了两下。 云筱的恐惧感被压了下去。 这十几天来，她见过太多血腥场面，一次次的视觉刺激，步步瓦解她的心理防线。 可当下附在眼睫上的大手，仿佛是撑起的保护伞，让她与可怖的世界隔绝开来。 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紧张，云筱有一瞬间的空耳。 耳边响起悠扬的音乐，与当下的诡异的场景形成对比。 很快，她反应过来，是陆子鹤，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对耳机，塞到她的耳朵里。 视觉和听觉同时被干扰，云筱好像进入一个封闭的空间，任由肩膀上的力道，推着她往前。 可周遭混乱嘈杂的声音，还是侵入到她的耳中。 在她快要离开甲板的时候，一个影子突然砸到她脚边二十公分的地方。 沉重的声音，透过甲板的木板震得云筱的脚底发麻，她下意识地低头看过去，只一秒，陆子鹤的大手又迅速捂住她的眼睛。 但是她看清楚了，是刚才绑她上船头的那个人，脸部似是受到暴击，已经变了形。 她的呼吸都跟着哽住，外边在发生什么，她就算看不到也猜到。 脚下突然就像灌了铅一般，完全走不动。 倏地腾空，云筱被陆子鹤单手抱起来，另一只手一扯她的衣领，宽大的衬衣兜头套住，遮蔽了她的视线。 一辆快艇飞驰而来，围着船转了两圈后停下，陆子鹤一跃而起，敏捷地落在快艇上。 快艇靠岸之后，云筱被扛上了车，全程她头上的衣服都没有摘下来。 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路线，云筱也没挣扎，她现在只想逃出这里。 路上很颠簸，云筱大概是太累了，后来迷迷糊糊睡着。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香甜的粥味儿叫醒。 她睁开眼睛，迷蒙之中看到一个身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不好的记忆冲出来，她吓得捂住脑袋，“不要！” 她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恐惧的撕裂感。 陆子鹤的身形一顿，将手中的粥，放在旁边，抬手轻轻揉了下云筱的发顶。 突如其来的温柔，云筱身子一抖，随即缓缓放下胳膊。 迎上男人关切的目光，云筱还有些恍惚，几秒钟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下眸子没说话。 “做噩梦？”陆子鹤问。 云筱顺势点头，掩下眸中的恐惧。 “吃点东西吧。” 云筱从善如流，她也真的饿了，几分钟就将粥喝了精光。 陆子鹤看着空空的碗底，轻笑一声接过去，“你饿了很久，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云筱虽然感觉不饱，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看着陆子鹤将碗放到桌上的时候，云筱问：“可以放我走吗？” ------------ 第5章 慢慢吃 陆子鹤挑起眉梢侧睨着她，定定看了她两秒，突然笑了，“你不会以为，我费劲巴啦带你回来，就是要放你走吧？” 云筱迎上他的目光，一双杏眸圆溜溜的，因为刚睡醒，还有些湿漉漉，看上去晶晶发光。 “那你要怎样？” 陆子鹤倾身，双手落在她身侧，两人之间不过几厘米的距离，云筱看到他左侧鼻翼上有一颗黑痣，很小。 陆子鹤喉结上下滚动，因着距离近，声音也跟着压下去几分，带着一丝沙哑，“要你。” 云筱的眸子倏地睁圆。 陆子鹤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嘴角勾起，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旖旎，话却让人后背发凉，“囚禁起来，我才好慢慢吃干净。” 那两个字眼是云筱的禁忌，她的呼吸突然又重又乱，脸色也白如纸，眼睛红得快要滴血。 整个人像是要碎掉了一样。 陆子鹤觉察到她的不对劲，眉头起皱，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仔细打量，“怕了？” 他刚才的话说得很重吗？ 他语气还是生硬，但不像刚才那么阴森森的，甚至还有些哄着的意思。 云筱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情绪很快压下去，脸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 “你不用吓唬我。”云筱声音脆生生的，“你说什么‘鲨鱼斩首’，那新闻我看过，根本就不是在这边发生的。” 当时她太害怕了，这会儿冷静下来，便想起那个新闻。 陆子鹤神情微顿，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 他的眼睛很好看，标准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弯，眼角却又微微垂下，看上去毫无攻击力。 云筱看得入神，但下一秒脑海里就闪过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看上去还有一口气，但受得伤不清。 如今想来，当时她还被绑在船头的时候，那咚一声巨响，一定是陆子鹤将人丢在船甲板上的声音。 笑容之下，藏着一个狠厉的角色。 陆子鹤松开她，站直了身子，双手自然地插进口袋里，没了恐吓，也没有关心，又恢复那副冷淡的样子，“你可以在寨子里自由活动，但不许出去。会有人看着你。要是想跑……” 后边的话陆子鹤没说，但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有好结果。 云筱赶紧接话，表明态度，“你只要不欺负我，我不会跑。” 陆子鹤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倾身凑到她耳边，“但你看上去，真的很好欺负。” 说完，他转眸与云筱对视，眸光很深，但云筱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很会藏。 视线从云筱的眼睛，一路向下，最后落在她的唇上，刚喝过粥，滋润了不少，此刻粉嫩莹润，像是能掐出水来。 云筱侧脸对着他，没看到他的表情，但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刚刚睡了一觉，又吃过东西，云筱感觉自己恢复了体力，等陆子鹤走远之后，她也出了门。 她现在需要熟悉周围的环境，寻找机会逃跑。 陆子鹤虽然现在看上去对她没有威胁，但他的脾气好像说来就来，情绪不怎么稳定，忽冷忽热，没准哪天就翻脸了。 虽然说要囚禁她的话，不一定是真，可谁知道他脾气上来，是不是就真不让她走了。 她要赶紧逃回去，外公还在等着她。 可一出门，云筱就垮了脸，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寨子，不如说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她转了一圈就发现，四周几乎都是山，这个寨子就在山坳里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里。 怪不得刚才来的时候，她感觉到颠簸，中间还颠醒了两次，但她太累了，又睡了过去。 不夸张地说，从这里逃脱，比从那些缅北人手里逃出去还难。 正在她发愁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声，“是你啊。” 云筱听到国语，本能地提起心，转头看过去，正是之前在船头说要带她走，却又反悔的白衣女子，一时脸色有些晦涩。 女子大概也想到了之前的事，面色有些尴尬，极力解释，“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是，我是说要带你走的。但是刚才的情形，我也是自身难保……” 她越说越小声，好像对自己的行为难以启齿。 大难临头各自飞，云筱理解，也没想审判陌生人的道德，她微微点头，转身往自己的小屋走。 女子跟了上来，“我叫杜拉。” 杜拉自我介绍之余，笑得一脸无害，伸出手。 云筱低头看了一眼，没跟她握手，但还是颔首，“你好，我叫云筱。” 杜拉倒也不在意她的冷淡，笑着收回手，随即看了一眼周围，压低了声音对云筱说：“这些人都是雇佣军，谁给钱就为谁卖命。你不要太相信他们。” 云筱愣了愣，在缅北有雇佣军不稀奇，但是他们只认钱，她现在没钱，对方是否会放了她。 想到刚才陆子鹤阴涔涔的话，云筱脸色白了白。 杜拉揽住她的胳膊，压着声音说：“你放心，这次我会让我老公把你一起带出去。就当是我为上次食言赔罪。” “可是我还不起。”云筱记得杜拉老公是花两千万雇佣了陆子鹤。 杜拉却一脸严肃，“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先出去再说。” 云筱的心被温暖到，抿唇点头，“谢谢。” 一道严厉的男声突然砸下来，“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女人被吓了一跳，同时转头，一个黑脸男人凶神恶煞的。 云筱对他有点印象，之前就是他开车带她来的营地，一直都是黑着脸，对她敌意很强。 “没什么。”杜拉到底是年长几岁，更淡定，将云筱往身后一拉，“这个营地里就我们两个女人，说两句话怎么了？” 男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两个来回，手指分别点了一下杜拉和云筱，“你，去那边。你回鹤哥的房间。” 杜拉急了，“为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她还是个小姑娘。” 男人依旧冷着脸，没回应杜拉的话，而是说：“你今天就可以走了。” 说完，将杜拉扯走，凶巴巴地将她塞回了自己的房间，还上了锁。 云筱只能看着，她现在的处境还不如杜拉。 那个男人又折回来，云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以为对方也要暴力对待自己。 没想到男人突然恭敬的半弯腰，做出请的手势，“嫂子，您自己回房吧。” 云筱，“？” ------------ 第6章 嫂子挺不高兴 回到刚才的房间，云筱脑子还是懵的。 嫂子？ 刚才那个人虽然有口音，但她还是听清楚，他真的叫她嫂子。 那毕恭毕敬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她真的要被留在这山沟里，当压寨夫人了？ 不行，外公还在等她回去。 云筱趴在窗前，外边看上去人不多，但明显看到有人在站岗，甚至有人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看上去都凶巴巴的，云筱赶紧缩了回去。 怎么办？ 她只能等陆子鹤回来，说服他。 可她等到天黑透了，陆子鹤也没回来。 她想出去看看，刚拉开门，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个身影，在她不远处拦住她，却又跟她保持距离。 “嫂子要去哪儿？”那人冷淡地问。 云筱心里凉了半截，这是二十四小时有人看守她吗？ 但她面上云淡风轻，“陆子鹤呢？” 那人打量她几眼，大概是见她出来找陆子鹤，不是要跑，表情明显松动了一些。 “鹤哥出去了，今晚不回来。” 云筱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嗯。” 守卫看着云筱进屋，眨巴了一下眼睛，转身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给陆子鹤发了信息过去。 【鹤哥，嫂子知道你不回来，看上去挺不高兴。】 房间里有浴室，但没有换洗的衣服，可她实在太臭了，想着陆子鹤反正也不回来，就干脆洗了澡，穿着浴袍睡着了。 她躺到床上，床单一看都是新换的，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这几天的折腾，云筱很快就睡着了。 这半个多月，她一直都被那些神秘人关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黑暗潮湿，每天她都被腥臭的潮味包裹。 相比之下，现在干燥舒服的床铺，真是天堂，云筱秒睡无梦。 半夜里有些冷，云筱迷迷糊糊去找暖和。 旁边好像来了一个火炉，将她包裹住，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 第二天，云筱被阳光晒醒，她迷蒙地睁开眼，却被入目的情景吓住了。 她使劲闭眼，再睁开，她枕在男人的胳膊上，对方优越的下颌线怼到她跟前。 陆子鹤…… 她是不是在做梦，条件反射猛起身，动作太大，惊醒了睡梦中的男人。 不等云筱翻身下床，便被粗鲁地扯回去压住。 脖子上传来致命的力道，云筱的呼吸瞬间被掠夺。 陆子鹤将她钳制住，眼睛通红，面露凶狠，就像是地狱来的修罗。 “陆……子鹤……”云筱艰难出声，声如蚊蚋。 但这细小的声音似乎唤回了陆子鹤的理智，他的眼神逐渐清明，手上的力道随之松懈。 云筱大口呼吸着空气，满眼恐惧地瞪着陆子鹤。 男人紧紧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刚才的可怖样子已经完全消失，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云筱的皮肤很白，刚才他的动作粗暴，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了几个红色的指痕。 “对不起，我做噩梦了。”陆子鹤的话没什么可信度。 但云筱不敢反抗，只抿着唇看他。 生理性的泪水盈满了眼眶，云筱看上去破碎又美丽。 陆子鹤呼吸一滞，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下，他指尖轻触，一寸寸描绘他刚才留下的痕迹，目光渐渐晦暗不明。 他的呼吸重了几分，热气喷洒在云筱的锁骨之上，她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瞬间火辣辣的。 不知道是什么鸟儿，在窗外叽叽喳喳。 可云筱听不到，心跳声震得她耳朵咚咚作响。 男人的目光缓缓上移，与她对视，缓缓靠近。 在他的鼻尖触碰到自己的鼻尖时，云筱倏地闭上了眼睛。 视线关闭之后，人的其他感官会瞬间放大。 云筱明确感受到陆子鹤近在咫尺的气息，极度紧张之下，她轻启唇角。 可预想之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耳边传来男人的轻笑声，带着挠人的颗粒感。 下一秒身上的重量消失，云筱睁开眼，看到陆子鹤拿过衬衣套上，背过身系扣子。 “把衣服换上。”陆子鹤的声音很冷淡。 就好像刚才的热情，都是云筱的错觉。 他说话时，轻轻偏头。 云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套女士的服装整整齐齐地放在床脚的沙发上。 一看就是全新的。 “谢谢。”云筱抿唇起身，胸前一片冰凉，她低头一看。 睡衣的领口敞开，起伏都露出大半。 她下意识地抓紧，同时抬头看过去，与陆子鹤正正对上视线。 男人的目光浓稠得化不开。 “你转过去！”云筱气急败坏。 陆子鹤眉梢轻挑，压了下唇角，还真乖乖地扭过头去。 云筱眼睫颤了颤，低着头去拿衣服，飞快地看了陆子鹤一眼，他耳朵尖有点红。 陆子鹤房间倒是很大，但是空空如也，一眼望到边，在哪儿换衣服都不合适，只能去浴室，可浴室也没门。 昨晚就她自己，没觉得，现在她站在浴室里，外边能清清楚楚看到她的情况。 尴尬。 “浴室怎么都不装门？”云筱嘟囔。 甚至浴帘都没装一个。 “因为……” “你别回头！”云筱赶紧阻止对方。 陆子鹤刚转了四十五度的俊脸，又转回去。 云筱也不敢再说话，匆匆忙忙地抻开衣服，一套里面的衣服，装在袋子里。 她的脸烫了一下，悄悄看了陆子鹤一眼。 见他没这边看，她赶紧换上衣服，还好是连衣裙，一套就行。 她别扭地走到陆子鹤跟前，对方抬步，“走吧。” “等一下。”云筱指了一下浴室，“我的衣服洗过了，可以晾到外边吗？” 陆子鹤打量了她两眼，回头看向浴室，她的衣服规规矩矩挂在边上，看到某些衣物，他的目光躲闪了一下。 “不行。”陆子鹤直接走了。 云筱想叫住他，但他走得太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子鹤的耳朵尖好像更红了。 她不明白，晾个衣服有什么不行的。 浴室里潮乎乎的，什么时候才能干。 但她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小跑着跟出了门。 陆子鹤在前面带路，她在后边跟着，走到杜拉的房间时，她停下脚步看了几眼，里面静悄悄的。 男人觉察到她停下，转身看她。 云筱顿了一下，鼓起勇气问：“杜拉呢？” ------------ 第7章 怕我？ “杜拉呢？”云筱问。 陆子鹤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回国了。”仿佛在说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云筱却愣住了，“回国了？” 那她怎么办？可是她说，要带云筱一起走的。 云筱有些激动，眼圈不自觉地红了。 陆子鹤慢悠悠地走到她跟前，捏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嘁，哭什么？” 云筱吸了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随意回答，“舍不得她。” “她可没舍不得你。”陆子鹤不屑，“你们俩关系很好吗？她之前在海上，并不想救你呢。” 扎心。 云筱根本没心情理会他的调侃，完全沉浸在郁闷中，杜拉走了，她该怎么跑出去。 接下来，她只能靠自己了。 见她垂着眸子，脸色也不好看，陆子鹤往前凑了凑，声音也压低了一些，“又生气了？” 云筱没说话。 男人轻笑一声，声音软了下来，“你这么喜欢生气，嗯？” 云筱本来就烦躁，被他追着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倏地抬起眼瞪着他。 一双杏眼噙着泪，偏偏又带着点恶狠狠的劲儿。 陆子鹤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自己的下巴。 云筱的视线顺到他下巴上，那里还残留着她之前留下的痕迹，轻轻浅浅，很是暧昧。 她的目光瞬间软了几分。 扑哧，憋笑声传来，两人同时看过去。 陆子鹤的小弟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两三个人过来，一个个，捂着嘴想笑，又怕挨打。 “哥，你跟嫂子和好了？”一个头铁的问道，说话间，目光还扫视两人，露出了磕cp的姨母笑。 云筱，“……” 陆子鹤斜睨了云筱一眼，语气有些无奈，“没，又生气了。” “哎——呦！”几个人异口同声起哄。 云筱觉得脸上挂不住，转身就走，却被后跟上的陆子鹤搂住了肩膀。 他比云筱高出一头，云筱的胳膊正好卡在他的肋间。 隔着薄薄的衬衣布料，云筱感受到他的体温，脑海中忽然冒出，刚睡醒的时候，人在他怀里的情景。 “你很热吗？”陆子鹤的声音突然砸下来，“脸这么红。” 云筱一噎，摸脸支吾，“还好……” “要不要……”陆子鹤轻咳一声，语气突然有些不自然，声调也降了降，“下次帮你选条吊带裙。” 云筱反应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穿的是长袖裙子，吊带裙…… 见她没说话，陆子鹤欲盖弥彰，“服务员推荐的。” “哦。”云筱头埋得更深，“不用了。” “嗯。走吧。”陆子鹤没继续这个话题。 带她走到一片空场地上，不远处的平台上还摆着几个空瓶子。 陆子鹤将她拉到距离平台几米的地方，站在她身后，双手落在她肩头。 “做什么？”云筱不明所以。 男人微微倾身，凑到她耳后，“锻炼。”说完他还象征性地捏了她的肩膀。 两个字落在云筱耳朵边，气息卷动她耳边的绒毛，有些痒，她缩了下脖子。 “怕了？”陆子鹤轻笑，“有我呢。” 后三个字卷着笑意，云筱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下一秒陆子鹤手绕到她身前，递了一个东西过来。 云筱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先是愣住，随即气笑了，“弹弓？” 她眼眸里，七分不可置信，两分戏谑，一分差点要骂人。 两人站在大树下，斑驳的光影映在她的眼中，明明暗暗，像是星光。 陆子鹤半阖着眸子，低头睨着她，视线一动不动。 被他盯得久了，云筱心里有些虚，不是没见过陆子鹤一秒变脸。 她选择猥琐发育，眼神闪烁了几下，软了语气，“我的意思是，不该有点家伙事儿吗？” 云筱做了一个扣动扳机的动作。 陆子鹤目光落在她手上，手指转动，将人扳正过来，面对着面，倾身与她平视，“想跑啊？” 云筱身体僵硬住，眼睫快速地眨了几下，到底是小姑娘，在陆子鹤这样的人精面前，那些小心思根本不够看。 一种恐惧感窜上来，云筱的手心瞬间湿透，冰冰凉凉。 “想都别想。”陆子鹤侧头凑到她耳朵边，语气寡淡，但云筱听完，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下一秒，陆子鹤又将她转过去，正对着不远处的那些瓶子，抬起她的手，帮她做好拉弓的动作。 他站在云筱身侧，整个人就像个巨大的枷锁将她裹住。 明明有温度，却让云筱心里没底。 “手里这么多汗？”陆子鹤的声音砸下来。 云筱还没反应，陆子鹤拉过她的手心，在自己腹部衣服上蹭了蹭。 薄薄的衬衫布料之下，陆子鹤腹肌颗颗分明。 意识到自己摸到了什么，云筱怔怔地看向陆子鹤。 对方没觉察到她的异样，又托起来，吹了吹她的手心。 手心顿时一股温凉的感觉，酥酥麻麻的，直冲指尖。 云筱手指颤了颤，快速抽了回去。 “喜欢吃什么？”陆子鹤突然问，“零食？水果？” 说着，他又帮云筱架起了姿势。 云筱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红薯干。” 陆子鹤皱了一下眉头，嫌弃，“听上去就不好吃。” 砰！ 两人说话间，弹弓拉射命中，瓶子被砸落。 云筱一看，瓶身被砸出一个洞，水汩汩流出。 “好厉害！”云筱惊喜转头看向陆子鹤。 男人垂眸睨她，嘴角噙着笑意。 一上午过去，云筱竟然喜欢上这个幼稚的活动，练得起劲。 “等下。”陆子鹤拉住她的手，捏起她的拇指，仔细看，“红了。不知道疼？” 云筱这才反应过来，凑上前看自己的手指，红肿，甚至快要起泡了。 “没事。”云筱小时候被父亲赶着干家务活的时候，比这受的伤多得多。 不算什么。 她想撤回手指，反被陆子鹤将弹弓抢走，手背在身后，“休息。” “别啊，我刚有点手感。”云筱一只手被陆子鹤捏着，空闲的那只手绕到他身后去抢。 “小短手。”陆子鹤嘲笑的声音落下来。 云筱急了，猛地抬头，“哎呀！” 头顶到陆子鹤下巴上，对方也疼了倒吸凉气。 云筱顾不上自己的头痛，仰头去检查陆子鹤情况，心虚得很，生怕陆子鹤生气。 他的脾气来得快，每次都要掐她的脖子。 想到这，云筱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咽喉部位。 陆子鹤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目光有些复杂，“怕我？” ------------ 第8章 男朋友？ 云筱哪里敢说实话，尬笑了一下，“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后边这句说得小心翼翼。 陆子鹤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发顶，“去吃饭吧。” 他的手指下移，落在云筱的手腕上，拉着她往前走。 云筱低头，他这样的职业，大概是云里来雨里去吧，可他身上的皮肤却很白。 陆子鹤的手掌很大，手指很长，环住她的手腕，绰绰有余。 掌心温热的触感，熨贴在云筱的手臂上，一股暖流顺着流向她的心尖。 寨子里专门有一个大厅吃饭，所有人都聚集在这。 众人都规规矩矩坐在座位上，陆子鹤拉着云筱进去的时候，十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 云筱不习惯被这样注视，下意识地往陆子鹤的身后躲。 男人斜睨她，随即严厉斥责，“吃你们的。” 这句话对那群男人说的，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相视一笑，默契地开始吃饭。 陆子鹤拉着云筱去了旁边一桌，跟其他人的圆桌不同，这是一张小方桌，两个人坐正好。 桌上摆了家常的饭菜，还有一盘红薯。 “老大，没买到红薯干。”厨师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抱歉道，“煮了红薯，我晒点给嫂子。” 云筱怔怔地看向陆子鹤，对方点头，对厨师说：“好，你也吃吧。” “哎，老大、嫂子，慢用。” 厨子乐呵呵地走开。 云筱还盯着陆子鹤看。 对方提筷夹了菜到她碗里，轻勾唇，“我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云筱，“……” 她拿起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纠结了半天，才小声说：“陆子鹤，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吗？” 陆子鹤，“说。” “你可不可以，让他们不要叫我嫂子了？” 陆子鹤倏地掀起眼皮，漆黑的眸子沉甸甸的，意味不明。 两人对视半晌，云筱先败下阵来，想着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结果陆子鹤冒出一句，“我管不了他们的嘴。”语气冷淡得很。 云筱无语，这个寨子，都是他说了算，他管不了，谁管得了？ 可是她怂，不敢说，只能闷头干饭。 上午运动，这会儿肚子是真的饿了，哐哐吃了一大碗饭。 晕碳的感觉上来，云筱直打哈欠，半阖着眼皮看着陆子鹤慢条斯理地吃饭。 他的吃相很好，慢悠悠的，一点也不着急。 小口小口的把饭填到嘴里，慢慢咀嚼。 云筱看了一会儿，眼皮打架，索性趴在桌上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似乎感觉自己像升到云端，云朵变成怀抱，包裹着她。 四周云雾缭绕，她好像进了梦境。 梦里她晕乎乎的，鼻尖尽是陆子鹤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清香。 梦境转换，她又到训练场，练习弹弓，怎么都练不好，她有些急，冲着旁边大喊，“我要家伙事儿！” “想跑啊？”陆子鹤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 云筱呆住，怔怔地张不开嘴。 对方似乎并不想得到什么答案。 兀自凑到她耳边，声音前所未有的缱绻，“想都别想。你，是我的。” 云筱惊醒，倏地睁开眼睛，入目竟然是陆子鹤的俊脸。 她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了还是梦着。 云筱茫然地眨眨眼，眸光朦胧，带着初醒的呆滞。 她的样子有些傻，陆子鹤眉眼一弯，轻笑出声，“你梦到什么了？” “嗯？”云筱的声音带着鼻音，软软糯糯。 陆子鹤的眼底暗了几分，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微不可查地暗哑了几分，“你一直在说，‘我的’，‘我的’，跟别人抢东西了？” 他的俊脸近在咫尺，云筱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气，那味道她形容不出来，但是很好闻。 听到他的话，云筱脑海里盘旋着，刚才梦里，陆子鹤对她说的那句话。 你是我的…… 脑子突然清醒，心跳漏了半拍，慌乱地别开脸，掩饰道，“没什么。那是什么？” 她看到角落里的机器，顺势转移话题。 陆子鹤回头看了一眼，抬手帮她挑开眼前的碎发，“烘干机，给你的。” 云筱，“？” “寨子里都是男人。”陆子鹤解释，“你的衣服，还是烘干吧。” 想到早上她问陆子鹤，能不能将衣服晾出去。 他当时是冷着脸的。 云筱还以为他是嫌自己事儿多。 没想到，转身就给她买了烘干机。 寨子所在的位置挺偏僻的，烘干机大概只有城里有。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云筱眼中的疑问。 陆子鹤面色有些不自然，“正好他们去采购，顺手买的。” 虽然这样，她也确实需要烘干机。 外衣还好，里面的小衣晾在外边，确实不方便。 云筱心尖有些暖，抿唇笑笑，“谢谢。” 陆子鹤看上去心情很好，转身又去摆弄烘干机，不一会儿，“好了，你自己操作吧。” 他穿着黑色T恤，面料有些紧，勾勒他的胸肌，形状十分好看。 云筱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陆子鹤看着云筱眼神定在某处，不明所以，低头一看自己，了然轻笑。 他随意靠在机器边上，双手落在身侧，“不过来看？” 云筱怔住，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过去看机器，还是看他。 脸颊倏地红了，云筱起身取来半湿不干的衣服，拿到烘干机里处理。 陆子鹤站在旁边，不帮忙，也不让开，云筱几乎是靠着他旁边操作。 裙摆不时地蹭到他的裤腿。 等机子运作起来，她起身站在陆子鹤面前，欲言又止。 男人看出她的犹豫，慵懒地问，“想说什么？”陆子鹤问。 云筱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陆子鹤，可以放我回国吗？” 从今天早上开始，两人之间的氛围就放松了不少，云筱想趁着关系不错的时候，提出要求。 但话一出，陆子鹤嘴角的笑意僵住，明显没想到云筱会突然提出要走。 “为什么？”男人的声音冷下来，“你着急回去做什么？” 云筱周身的温度都降了几度，咽了下喉咙，还是硬着头皮说：“国内有人等我，他需要我照顾。” 陆子鹤冷笑，“谁？男朋友？” ------------ 第9章 一定要走吗？ “国内有人等我，他需要我照顾。” 云筱最后两个字几乎都没声音，因为陆子鹤直接倾身过来，缓步向前，将她逼到节节后退。 腿窝磕到沙发边沿，云筱身形不稳，向后倒到沙发上。 陆子鹤双手落在云筱身侧沙发椅背上，将她圈在方寸之间。 桃花眼里又没了温度，云筱想起，第一次见到陆子鹤时，他就是这种眼神。 无情得很。 “谁等你？谁需要你？”陆子鹤冷笑，“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云筱有些怕，声音像蚊子一样。 陆子鹤并没有被这句话说服，冷笑出声，“那是老公？嗯？” 云筱刚张嘴，后颈上一紧，被陆子鹤捏住，大拇指抵在她下颌处，轻挑起她的下巴。 两人呼吸都交缠到一处，陆子鹤的声音压了下来，“云筱，你把我当什么？” 陆子鹤的肩膀很宽，就这样悬停在云筱前方，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云筱的心跳声在耳边，激烈擂鼓。 但跟之前那种紧张害怕的感觉不同，云筱感觉到口干舌燥。 目光下移，落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很薄，唇峰明显，唇色是淡淡的红，很好看。 云筱讷讷而言，“你猜对了一半。”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明显感觉到后颈上的力道收紧，云筱被迫抬头看向对方。 陆子鹤的眸子里透着威胁，跟之前那种刻薄无情不同，有种压抑的愤怒。 他的眉头皱起一座小山，眉间挤出淡淡的印子。 云筱下意识地抬起食指，轻揉那个印子，瞬间化开。 陆子鹤的眸光转瞬茫然，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云筱微屈的中指指尖。 酥酥麻麻。 “不是老公，是我外公。”云筱脱口而出，似乎不想再看到他这个样子。 下一秒，陆子鹤的表情千变万化，张了张嘴，又无力地闭上。 云筱被他的滑稽样子逗笑了，但又不敢使劲笑，咬着唇憋笑。 “你故意的。”陆子鹤眯起眸子，认定眼前的小坏蛋在戏弄自己。 捏着她的下巴摆动了两下，以示威胁，但毫无用处。 云筱的笑容更大了几分，满满的笑意在耳边漾开，弯成好看的弧度。 陆子鹤的眸光顿了顿，微微躲闪了一下，又情不自禁地挪回来。 云筱感觉到脖颈上的力道，有所放松，原本抵在下颌上的手指，轻轻下移，停在她喉部的小小凸起之上。 轻轻揉了两下。 云筱呼吸一滞，眼睫颤抖了几下，闭上了眼睛。 温软的唇已经擦到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但吻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陆子鹤带着一丝乞求的话，“一定要走吗？” 云筱缓慢睁开眼睛，对上陆子鹤的目光。 两人的距离很近，她的视线在他的两眼之间逡巡了几个来回。 陆子鹤半阖着眸子睨着她，许久，语气晦涩，“非走不可吗？” 是字已经到嘴边了，云筱却怎么都说不出口，陆子鹤的样子，看上去怪怪的。 就像是什么呢？ 对，孩子手里的糖果被抢走了。 不等云筱说什么，男人迈开步子直接走出了房间。 透过房门上的磨砂玻璃，云筱看到男人的轮廓，明显低着头在想什么。 他会放她走吗？ …… 云筱把衣服烘干之后，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衣服，熟悉的感觉让她有了安全感。 她坐在房间里发愣，想到刚才陆子鹤的态度，她心里又凉了半截。 刚才明明氛围很好，他对自己也没有设置防备。 为什么不肯放她走呢？ 留下她做什么呢？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外边传来客气的声音，“嫂子，去空地吧，晚上有烧烤。” 云筱愣了一下，“哦，好！” 看着门口的人走开，云筱还有些懵。 所以她可以在寨子里自由行动了？ 没人跟着她。 云筱甚至生出错觉，陆子鹤是不是已经不防备她了。 还是说，反正她在这里，插翅难飞。 限制她的自由也没有意义。 云筱没有想太久，因为她的肚子真的饿了。 而且这些日子一直吃了上顿没下顿，烤肉更是不敢想。 馋虫勾着她，匆匆赶去了空地。 烧烤架已经支了起来，厨师正在弄了，就连陆子鹤也在烤架旁忙活。 陆子鹤穿了一身黑，脸色很臭，手里翻腾着肉串钎子，有点搞笑。 云筱压着嘴角，手背在身后，慢慢走到他旁边。 陆子鹤余光瞥她，没说话。 云筱打量他几眼，看出他不高兴，讨好地探头，“你还会烤肉呀？” 话刚说完，云筱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差点喘不上气来。 陆子鹤一把薅住了她的后脖领，她穿了衬衫短袖，最上面的扣子系得紧紧的，被他一拉，都快憋死了。 “嘶！”陆子鹤将她拎到一边，“脸不要了？” 云筱刚才探头的时候，确实被烟熏了眼睛，这会儿又被突然拉住脖领子，生理性的泪水倏地冲出来。 眼睛泪汪汪的，眼角通红，她使劲眨巴着眼睛，低头擦拭。 陆子鹤看她这个样子，啧了一声，丢下铁钎子，双手捧住她的脸抬起来，仔细看。 云筱模模糊糊看到陆子鹤，皱眉瞪眼地看着自己，鼻尖更酸了。 “这么凶干嘛？” 又是说她不要脸，又拎她脖领子，现在又这么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越想越委屈，云筱扒拉开他的手，走到角落坐下。 生理性加委屈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 云筱擦来擦去，无济于事，手边也没有纸巾或手绢，她只能歪头揪着自己的袖边擦。 毫无形象，却又特别可怜。 余光瞥见黑乎乎的一大团，拉了凳子坐在她对面，云筱头都没抬，转过身，背对着他。 云筱听到凳子在地上拖动的声音，下一秒，一双手从后边伸过来，捧住她的下巴一抬。 陆子鹤歪着头，从她身后探过来打量她，没辙地问，“哪句惹你了？” 云筱噘着嘴，金豆子还啪嗒啪嗒地掉。 陆子鹤慌乱地帮她抹去，求饶，“别哭了，说话！” 云筱打了个哭嗝，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你说我……不要脸……” 陆子鹤，“……” ------------ 第10章 说你喜欢我 委屈劲儿又上来，云筱扭头不想理他。 陆子鹤又调转到她跟前蹲下，双手捧住她的侧颈，将人固定住，一字一句地说：“炭火正是旺的时候，你凑那么近？” 说着，他抬手捏她的脸蛋，动作很轻柔，话却说得恶狠狠的，“你这漂亮脸蛋，不要了？” 云筱的抽泣到一半呆住，愣愣地看着他，瓮声瓮气的，“你是在夸我？” 陆子鹤表情略微不自然，胡乱揉了一把她的发顶，不情愿，“嗯。” 云筱还没见人，夸人还这么别别扭扭的，破涕为笑。 陆子鹤也没见过，有人能眼里哗哗流泪，嘴角却挂着这么大的笑。 他撇开头看向别处，无奈地笑了，“嘁，你真是我祖宗。” “我没那么老。”云筱小声嘟囔。 “你还真敢接话。”陆子鹤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云筱抿着唇笑，陆子鹤定定看了她几眼，起身掀起自己的T恤下摆，唰唰帮她擦脸，一点都不温柔。 可云筱笑声更大了几分，“你真讨厌！” 陆子鹤干完“坏事”，就跳开，躲避了云筱四处拍打的小手。 抹了一把脸，云筱抬眼看过去的时候，陆子鹤背对着夕阳，周身像是镶嵌了一层金边。 他的笑容很大，眼睛弯弯，快乐得像个少年。 云筱的目光被抓住，感觉周边的声音和影像都慢了下来。 她极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周遭的景象欢快又温暖，她竟然生出一种舒适的感觉。 这是她来这里近二十天来，第一次，没有害怕，没有焦虑，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陆子鹤的动作很快，烤好了肉串和鸡翅，拿到云筱跟前，还贴心地准备了保温用的炉子。 “尝尝。”陆子鹤嘴角勾着笑，“不许说不好吃。” 云筱被他“霸道”的话逗笑了，低头仔细挑了一串，咬了口，肥瘦相间，香气四溢。 “嗯。好吃。”云筱香眯了眼，看上去十分享受。 这段日子，别说烤串，就是肉星，云筱都没见过。 突然过上人该过的日子，云筱的胃口打开，陆子鹤拿来什么，她都照单全收。 陆子鹤却吃的很少，一直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帮她递吃的，但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静地看她。 云筱吃好，抱着肚子，很没出息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一副舒服的样子。 “过两天有船。” 话说完， “过两天。”陆子鹤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云筱恍惚地转头看他，“什么？” “送你回国。”陆子鹤也转过头，看向她，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她的嘴角。 他轻笑一声，抬手捏掉她嘴边的孜然粒，又用拇指擦了一下她的嘴角。 云筱有些懵，之前她说要走的时候，陆子鹤的态度很消极，现在又说送她走。 不可置信。 “真的？” “有必要骗你？” 云筱眼神闪烁，鼻尖酸涨，“谢谢。” 陆子鹤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斜睨着她，“就只是口头谢？这可是救命之恩。” “那……”云筱刚说了一个字，男人抬手捏住她的后颈，将人带到跟前。 陆子鹤的脸倏地在面前放大，两人几乎要贴上。 男人的目光隐忍着情绪，拇指轻拨她的耳珠。 酥麻的感觉让云筱脑袋里瞬间空白，怔怔看着他，“那你……想要什么？” “喜欢我。”陆子鹤说。 云筱的呼吸停住，几秒钟后垂下了眸子。 男人并不打算放过她，拇指挪到她下颌的位置，往上一抵。 云筱的脸被迫抬起，直愣愣地对着他。 “说你喜欢我，我就放你走。”陆子鹤层层加码。 她的脸扬起，欲言又止，嘴唇也因此微微张开，贝齿红唇，鲜明对比。 陆子鹤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个来回。 两人之间的空气都浓稠得化不开，谁也没有再说话。 欢呼声混着烟花爆开的声音，陆子鹤的脸都被彩色映亮。 他懒散地瞥了一眼，手落到云筱的胳膊上，将人拎起来，推到自己身前。 各色的烟花绽放，云筱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上次看烟花，好像还是妈妈在世的时候。 陆子鹤歪头看着身前的小女人，烟花的颜色，在她的眼中明明灭灭，就像是铺开整条银河。 他抿唇，深吸一口气，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轻轻蹭了几下。 云筱感受到他的触碰，前面是烟花的热烈，身后是他滚烫的胸膛。 莫名的安全感，包裹住她。 云筱想，这辈子就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 陆子鹤说话算数，三天后，亲自开车送云筱去码头。 这一次，对方没有再蒙住她的眼睛，她清楚看到一路上的风景。 可她的心情并没有多轻松。 “快回家还不开心？”陆子鹤看着前方，语气很淡。 云筱从窗外的风景收回目光，看向陆子鹤。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华国？”云筱问得小心翼翼。 话一出口，她便知道自己越界了。 果不其然，陆子鹤轻笑一声，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瞥她一眼，“回去做什么？” 云筱语塞，她也不知道。 陆子鹤替她回答，“做你的保镖？”他笑声更大了几分，“你请得起我吗？” 云筱没觉得他是在讽刺自己，更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事求是。 车到目的地，两人没再继续讨论。 陆子鹤先云筱一步，去帮她解开安全带。 两人凑得很近，陆子鹤突然掀起眼皮看向她，没头没脑地说：“华国是我的伤心地。” 他话说得轻挑，嘴角勾着痞笑，云筱一时不知，他是在开玩笑环节气氛，还是说的真话。 她脑子一抽，问道，“前女友在华国？”不想触景生情？ 她有限的生活经历里，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 陆子鹤微愣，失笑，“吃醋吗？” 云筱眼睫快速颤动，没接他的话茬，低着头转身下车。 陆子鹤看着她慌乱逃走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浓。 云筱走到码头边，陆子鹤安排的人立刻迎了上来。 陆子鹤交代了所有的事，“等你回去，会有人送你回家。” 他抬手帮云筱拨开吹乱的发丝，目光一寸寸地划过她的脸颊，好像要记住所有。 “一路平安。”陆子鹤的声音哑了几分。 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来，云筱想说什么，但看到陆子鹤的目光突然落在她身后，瞬间变得凌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一声剧烈的火药爆破声响起，几乎是同时，陆子鹤将她推到一边。 云筱应声倒地，被人拉扯到掩体之后，随即是剧烈的砰砰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她强忍着恐惧，去寻找陆子鹤的身影。 混乱之中，她看到陆子鹤的手臂浸染成红色，跌落到水中。 没有再浮上来。 ------------ 第11章 鹤哥这是爱上了 云筱怔怔地看着陆子鹤落水的地方，整个人钉在原地，周围的嘈杂已经完全被隔绝。 她甚至不敢眨眼睛，生怕错过什么。 但水面平静如斯，只有风吹过留下的浅淡波纹。 云筱的心沉进了冰窖。 突然一个力道扯住她的胳膊，她的听觉瞬间被唤醒。 后知后觉，她才发现，对手的人不知道怎么冲过来一个，抓住了她。 她本能地抓住栏杆，不被拖走，对方却松开她的胳膊，扯住她的头发，向后薅。 钻心的疼痛袭来，云筱紧紧闭上眼睛，又努力睁开，继续看向水面。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离，手指快要扒不住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惨叫声，同时抓她头发的力道瞬间卸掉。 她的身体惯性地往前冲，快要碰上栏杆的一瞬间，一只手掌托住她的额头。 潮湿冰凉的掌心，熟悉又寡淡的气息。 “我教的你都忘了？就知道挨打？”陆子鹤的声音湿润，暴戾的语气却丝毫都掩盖不住。 云筱愣住，猛地抬头看过去，他目光落到不远处，刚才拉扯云筱的那个人，早已倒地不醒，很快，陆子鹤手下便将所有人都收拾了。 “吓傻了？”陆子鹤收回视线，看到云筱脸白如纸。 心生不忍，陆子鹤蹲下身，检查云筱的情况，“受伤了吗？” 云筱还是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眼眶里续起泪水，她赶紧擦掉，生怕看不清楚。 “陆子鹤……”许久，云筱颤声呢喃。 “嗯？” 下一秒，云筱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扣住他的后腰。 陆子鹤顿了两秒，低头看怀里的人，头顶毛茸茸的，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胸前，恨不得要嵌入他的身体。 他的手缓缓放在她的发顶，“吓到了？” 回答他的是逐渐放大的呜咽声。 陆子鹤轻叹，“胆子真小。” 话落，他的嘴角挽了起来。 云筱这一趟，似乎被吓得不轻。 这场混乱，也搞得船体受损，暂时不能走。 陆子鹤又将她带回了营地。 陆子鹤的手受伤，是手下开的车。 云筱是被陆子鹤拎上车的，因为她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 等上了车，陆子鹤觉得衣角有些沉，低头一看，云筱的小手始终捏着他的衣角，好像生怕他丢了似的。 “吓到了？”陆子鹤眼神闪动。 云筱没有回答，只低着头看他手背上的血痂。 陆子鹤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云筱的样子，便什么都说不出口，搂住她的肩膀，将人往跟前带。 他愣了一下，觉察到云筱身体僵硬，不禁皱起眉头。 就算是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云筱被人绑在船头，那么惊险，云筱也不是现在这样。 太反常了。 车开回营地，停到陆子鹤房间门口，他下车，云筱却一动不动。 陆子鹤打量了她两眼，没说什么，直接将人抱了出来。 云筱眼睫颤动，想下去，“你受伤了。” 陆子鹤今天穿的白色衬衣，整条袖子都红了。 “皮外伤。”陆子鹤没所谓地说。 云筱想下去，可陆子鹤不给她机会，无奈，只能被他抱到房间。 把云筱放在床边坐下，小弟们也跟了进来，帮陆子鹤找出药箱。 几个大老爷们，特别担心陆子鹤的样子，“鹤哥，我帮你看看伤口吧。” 陆子鹤瞥了云筱一眼，“去隔壁吧。” 云筱却阻止，“我也想帮忙。”她伸手扯住陆子鹤的衣角。 陆子鹤笑了，“你不是害怕？” 云筱抿唇，主动去打开医药箱，找出消毒和包扎的东西，走到陆子鹤身边，蹲下身。 她的手法不怎么熟练，但小心翼翼，帮陆子鹤剪开袖子。 伤口露出来的时候，云筱的脸色明显又白了几分。 其他人想上前帮忙，被陆子鹤一个眼神给劝退。 几个人只能乖乖出了房间，还特别识相地带上房门。 “鹤哥这是咋了？”门外，其中一个小弟小声问，“他不是最讨厌别人包扎伤口磨磨唧唧？” 另一个讳莫如深的笑笑，“这你还看不出来，鹤哥这是爱上了。” 房间内，陆子鹤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云筱。 云筱却全然不知，注意力都在陆子鹤的手臂上。 好在真的只是皮外伤，她认真消毒后，又仔细包扎上。 一切都处理妥当，她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陆子鹤抬起手臂看了看，点头，“挺好。”他掀起眼皮看向云筱，“帮别人也包扎过？” 云筱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随口说道，“上学的时候，去宠物店打工，给狗包扎过。” 陆子鹤，“……” 他扭开头，轻笑一声，下一秒大手扣住云筱的后脑，将人带到跟前，眯着眼睛，“骂我？” 云筱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表情有些痛苦。 陆子鹤愣住，突然想到什么，拨开云筱的头发看。 头顶靠后的位置，发根部位有丝丝的血痂。 是在码头，被人拉扯头发时候留下的。 陆子鹤的呼吸重了起来，一句国骂到嘴边，垂眸对上云筱的目光，生生给憋了回去，语气有些硬，“路上不说话，是因为太疼了？” 云筱羽睫扇动，摇头，“不是。没什么感觉。” 陆子鹤眉头皱得紧紧的，又看了看她的发根，拿出碘伏棉签，帮她轻轻擦拭。 这回换云筱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陆子鹤每擦拭几下，就垂眸看看云筱的反应，见她眼睛都不眨。 陆子鹤笑了，“我这么好看？” 云筱，“嗯。” 空气凝固，将陆子鹤手上的动作缠住。 他目光极缓慢地挪到云筱脸上，眸光暗了几分。 陆子鹤的气息喷洒在云筱的脸颊上，烫得她脸颊生疼。 片刻后，陆子鹤突然起身，将医药箱收拾起来，直奔门口。 云筱茫然，“你去哪儿？” 陆子鹤头都没回，“我去别的地方睡。”顿了一下又生硬地补了一句，“怕你压到我胳膊。” 说完，男人匆匆出门。 云筱一个人茫然地待在原地。 刚才她脑海里乱糟糟的，本以为陆子鹤会再次挽留她。 她也不知道，也许，一时心动，她真的会留下来。 哐啷，门突然又被推开，云筱惊地看过去。 陆子鹤直愣愣地站在门口，眼睛里充斥着野性的光芒。 ------------ 第12章 陆子鹤死了 “你怎么又回……”云筱的话说到一半，陆子鹤已经三两步走到她跟前。 他单手灵活地将她的两只手腕叠在一起，向上一压，两人同时倒在了床上。 云筱睁圆了眼睛看着上面的人，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些日子，两人虽然在一间房子里，但中间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除了第一天她实在太累，再之后，两人都各睡各的。 这种程度的亲密，还是第一次。 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云筱眼神躲闪开，又忍不住抬眼迎上对方的目光。 陆子鹤的眸子里，始终带着男人的侵略性，呼吸也越来越重。 两人对峙了片刻，男人突然低下头，云筱本能地闭眼偏开脸。 男人的吻落空，转而啄在她的锁骨上。 下一秒，蚂蚁啃噬的感觉传来。 陆子鹤竟然咬了她。 虽然不重，但丝丝的疼痛感还是唤回了云筱的理智。 “陆子鹤……”云筱声音很小，带着压抑和乞求。 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在云筱以为对方已经放过自己的时候，柔软湿润的感觉却袭来。 疼痛被安抚下去，云筱的脸颊却像被炙烤。 她的心跳也逐渐不安分，起伏的规律也全然乱了套。 不过是几分钟，但云筱已经分不清时间如何流逝。 陆子鹤终于停下来，半阖着眸子睨她，深吸一口气，翻身躺到了一边。 云筱得了自由，心跳却没有因此而缓慢下来，反而更快了几分。 房间里落针可闻，昏暗的灯光将氛围烘托得十分暧昧。 空气都粘稠异常。 “陆子鹤……”云筱小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 男人双手枕在头下，闭着眼睛，冷淡回应，“要么睡觉，要么继续。” 继续什么，不言而喻。 就算云筱不谙情事，但刚才陆子鹤的反应，她也真切感受到。 她识相地闭上嘴，闷声关掉了灯。 月亮却不想放过他们似的，银色的光透过窗户，铺出梯形的舞台，正好映在他俩身上。 陆子鹤的呼吸声很浅淡，云筱偷偷看着他。 他的睫毛很长，即便是在夜里，借着月光，她依然可以清清楚楚。 心跳产生的热度，再次袭击她的耳朵。 “今天为什么害怕成那样？”陆子鹤突然出声。 云筱想到什么，似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她已经很多年不曾想起这件事。 大概是要离别，也许是安静的夜让她放松下来。 也可能是她想要以此转移注意力。 云筱竟然说了出来，“我十岁的时候，妈妈开车带我出门。半路车祸，我被路人拉出去，妈妈卡住腿，车后来……着火了。” 陈旧的伤疤再次被拉开，鲜血没有，疼痛没有，更多的是强迫自己接受的麻木。 还有，对着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讲出自己的心结，大概也是一种解脱。 云筱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即便云筱没有说出结果，陆子鹤也猜到大概。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足以摧毁孩子的一生。 是他刚才的危险遭遇，让云筱想起了痛苦的回忆吗？ 所以，她是害怕，失去他吗？ 夜色中，男人缓缓睁开眼睛，转眸去打量他。 他背着光，云筱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片刻后，男人推着她的肩膀，让她背过身去，随后温暖的胸膛贴上来。 他的手抱住她的胳膊，环在她的身前。 云筱甚至能感受到他高挺的鼻尖轻轻抵着她的后脑，轻嗅了一下。 “你……干嘛？”云筱佯装镇定，但尾音已经发颤。 “就是想抱抱。”陆子鹤的声音疲惫沙哑，“只是抱抱。” 云筱也想要一个拥抱。 两人都没再说话。 大概是这种被包裹的感觉，很安全，云筱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不知道哪来的乌云，挡住了月亮。 房间内也跟着黑了下来。 黑暗中，陆子鹤再次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 陆子鹤轻叹一声，微不可闻。 这次出事的第三天，陆子鹤重新安排了云筱的行程。 一切都很顺利，早上陆子鹤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云筱食之无味，却还是勉强自己吃了不少。 “回去之后打算做什么？”饭吃得差不多，陆子鹤突然问。 云筱思考了一下，“想去美术馆工作。”她轻笑一声，“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收到offer了。这么久没回复人家，也不知道还作数吗。” “不聘你是他们的损失。”陆子鹤很平常地说出这句话。 云筱愣住，除了外公，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夸她了，她嘴角挽了起来。 她上了车，陆子鹤却直接带上了车门。 云筱疑惑落下车窗玻璃，“你不去吗？” 陆子鹤双手插在兜里，慵懒地笑笑，“不去了，有事。” 他轻摆了一下头，示意司机，“他会安全送你回去。放心。” 云筱心里漾起奇怪的滋味，趴到车窗前，她微张了嘴唇，还不等说什么，陆子鹤拍了车顶，示意司机开车。 车倏地驶出去，云筱探出头往后看。 陆子鹤已经转身返回自己的房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失落的感觉瞬间袭来，云筱的鼻尖酸胀。 “嫂子，你坐好吧，你要是受伤，鹤哥饶不了我。”司机笑着打趣。 云筱不好意思地坐回去，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只看到陆子鹤一条长腿迈进房门。 她回过头，几秒钟后，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云筱甚至感觉得车子都跟着震了。 司机明显也被吓到，车把没扶稳，车身跟着晃动了几下，才急踩了刹车。 等他透过后视镜看过去的时候，失声骂了一句。 云筱稳住身形，猛回头看去，陆子鹤的房间起了大火，这大概是刚才爆炸声的结果。 营地已经乱了套，所有人都奔向火源，试图救火。 司机也开车门打算下车，腿刚迈下去一条，低骂一声，又关上，咬牙含泪，再次启动车子。 “你快开回去！”云筱大叫，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得狰狞。 “鹤哥让我安全送你回去！”司机咬着牙，眼圈通红，他喘着粗气，“我要完成任务。我要完成！” 车再次启动，可云筱已经不想走了，她要看到陆子鹤，安安全全的。 她使劲拍打车座，可司机根本不听她的。 情急之下，她去拉扯车门，好在车没有自动落锁，车门打开，但车速不慢，她犹豫了一下正要跳车，车急停下来。 “姑奶奶，你要干什么？”司机急了，这开始陆子鹤的心肝宝贝，要是有个闪失，他也别活了。 回应他的是云筱开门下车的声音，可她下车后没跑回去几步，就听到二次爆炸声，所有人都吓得不敢上前，甚至有人瘫坐在原地哭嚎起来。 云筱顿住步子，眼前模糊，嘴里喃喃，“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继续救啊！怎么不救了！”云筱突然大声哭喊，想要往回跑，突然脖子上一痛。 失去了知觉。 ------------ 第13章 女婿，你来了啊 滚烫的热浪快要将云筱的脸颊灼伤。 火舌一下下地吐过来，她勉强挡住自己的脸，好在房间并不大，她很快就摸进了房间腹地。 陆子鹤躺在地上，腿被重物压住，是给她买的烘干机。 云筱赶紧冲过去，陆子鹤已经昏过去。 “陆子鹤！醒醒！我带你走！”云筱喊着，浓烟呛到她的嗓子里，她咳嗽起来。 陆子鹤缓慢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向云筱，花了几秒钟才认出她来，勉强起身，推了她一把，沙哑着声音赶她，“走！” “我不！”云筱又过去，试图抬起烘干机，但是她的力气太小，肺里又吸进烟尘，挪动不了半分。 后颈上一紧，云筱被提起来，拉到陆子鹤的跟前，两人额头相抵，呼吸纠缠到一处。 “快走，听话。”陆子鹤的声音无力且嘶哑。 云筱拉扯住他衬衫的前襟，咬着唇摇头。 陆子鹤狭长的眸子盯着她，下一秒，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一触即离。 在云筱还没反应过来，陆子鹤猛地推她。 云筱身后像有一个黑洞一样，被吸了出去。 看着陆子鹤在眼前瞬间缩小成一个黑点，云筱倏地惊醒过来。 黑暗中，云筱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当下在冉城家里的卧室床上。 这里是外公的房子，外公住进疗养院之后，云筱一个人住进来，就在妈妈小时候的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有年代感却十分温馨。 可此刻的云筱后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又是那个梦。 云筱回来一年了，不时梦到陆子鹤出事的那一天，梦的内容大同小异。 结果惊人的一致，她没能救出陆子鹤。 那天，司机打晕她之后，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华国边境。 在她的央求之下，才勉强留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几天后，对方给她打了电话，说陆子鹤死了。 从此以后，司机的号码也成了空号。 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陆子鹤，彻底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云筱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却没有一点神采。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筱再次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继续睡觉。 明早她还要赶到外公所在的疗养院，去看望他。 可云筱再也睡不着，生生躺到了六点多，天都亮了，才恍惚起床。 白面包加黑咖啡，云筱随意吃了早餐，下楼准备去坐公交车。 最早的一班，到外公的疗养院，也是两小时之后。 这一年，她在美术馆工作很努力，薪资涨了一次，但她还是不敢乱花钱。 外公的治疗费用虽然可以报销，但有些进口药效果好，她还是让医生给用，这部分报销不了，她还要给外公的晚年做打算。 刚走出楼栋门，她便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驾驶座的车窗落了半截下去，司机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云筱看清楚，走到跟前，轻推对方的胳膊，“贺庭轩？” 对方倏地睁开眼睛，眼中的血丝密密麻麻。 慢半拍地看向云筱时，还有茫然，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怎么给睡着了。你要走了？上车。” 云筱微微皱眉，“你几点来的？” “四点多吧。”贺庭轩看了一眼手表，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不知道你几点走。”索性早点来。 “不是说不用了。”云筱有些不高兴。 昨天他就说要送自己去看望外公，但他刚从国外出差回来，时差都没倒过来，云筱觉得没必要。 “你回家休息吧。”云筱下了逐客令，转身要走，胳膊上一沉。 贺庭轩半个身子都要探出车窗，单手抓住了云筱的臂弯，讨好地笑笑，“我也想外公了，就让我尽尽孝心吧。” 他一脸真诚，但丝毫不妥协，大有一副云筱要是不答应，他就不松手的意思。 云筱抿唇，“那你还能开车吗？不是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 贺庭轩知道她这是松口了，瞬间笑成花，“我在飞机上补眠了，放心，绝不疲劳驾驶。” 他拍着胸脯打包票，那样子有点滑稽，云筱笑了，没辙，上了副驾驶。 贺庭轩的车技很好，年轻的时候喜欢赛车，十八岁的时候还拿过拉力赛的冠军。 家里就他一个孩子，最后只能放弃理想，回到自己家的公司，子承父业。 这么多年，除了要见客户，让司机开车之外，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自己开车。 尤其是他的私人车，副驾驶特意改造过，很舒服。 加上昨晚没睡好，云筱一上车就睡着了。 最后她是在连连的喷嚏声中醒来。 迷蒙地看着车窗外，云筱揉了揉脖子，“到了？” 贺庭轩用手绢捂着嘴，打了又一个喷嚏之后，才瓮声瓮气，“对，看你睡这么香，没舍得叫你。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比我着赶路人还累？” 云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故意忽略他的问题，“你感冒了？” 想到刚才他开着车窗睡了两个小时，云筱有些气，“你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贺庭轩擦擦鼻子，翻出一个口罩戴上，温润一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但我还是戴上口罩，别传给外公。” 云筱看着他的眼底一片青色，明显就很累，心里不忍。 进了疗养院，云筱先去了护士台。 自从外公住进来，云筱每个星期都来，上学的时候，一周来两次。 后来上班了，没时间，但周末肯定是要来的。 她长得好看又乖巧听话，虽然话不多，但大家都很喜欢她。 跟护士央求了一袋感冒药，云筱又用纸杯倒了热水冲开，递给贺庭轩的时候，后者明显愣了一下。 “给我的？”贺庭轩眼神里尽是欣喜。 “哎呦，小伙子，不得了了。”护士长见过几次贺庭轩，对他印象很好，早就开始磕这对金童玉女的CP，乐忠于撮合两人。 见缝插针地牵红线，“我们小云筱对你可太好了。” 贺庭轩笑弯了眼，“是，从小筱筱就对我好。” 这话一出，云筱的脸颊倏地红了，生硬地催他，“赶紧喝了吧，别传染给我外公。” 贺庭轩从善如流，乐呵呵地喝了药，表情就像是喝了蜜。 外公已经起床了，坐在床边看着窗外。 云筱推门而入，正看到他的背影，很瘦，但精神还不错。 外公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云筱立刻笑了，“哎呀，女儿，你来了。” 云筱心里一揪，外公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是又将她认成妈妈了。 但她还是乖巧地笑笑，“是啊。你看谁来看你啦？” 她闪开身，贺庭轩进门，刚要喊外公，就听到老爷子高兴地拍了手，“哎呀，女婿，你来了啊！” ------------ 第14章 我想当你的男朋友 云筱，“……” 女婿？ 她茫然地看向贺庭轩，立刻理解了外公。 云筱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是医生，后来才转行去做生意。 母亲和父亲第一次见面，就是外公扭了脚，云筱的父亲给医治。 大概是贺庭轩戴着口罩的样子，很像医生吧。 再加上，外公将云筱错认成了云筱的母亲。 云筱想否认，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跟外公解释。 老人家的记忆已经开始错乱了，越是早期的记忆，越深刻，忘记得越晚。 就在她犹豫的几秒钟内，贺庭轩箭步上前，拉住外公的手说：“是啊，我们来看您了。” 说着还坐在外公身边，另一只手冲云筱招了招，“来啊，老婆。” 云筱，“……” 老的不像话，小的也跟着颠颠的。 云筱无语，但迎上外公的笑脸，否定的话，还是憋了回去，好久没见外公这么开心了。 当年外公为了把云筱，从云父那里抢过来，两人着实撕破脸。 可外公心里还是惦念父亲的，毕竟是自己最喜欢的女儿，挑选的老公。 想到这，云筱压下心头酸涩，快速地眨眨眼，走了过去。 祖孙三人在外公的房间里，聊了一上午，大多是关于云筱父母早年的往事。 有些云筱知道，有些也是第一次听说。 中午饭都是贺庭轩从食堂打回来，一起吃的。 外公明显很兴奋，但午饭过后，老人家困得不行，睡着了。 云筱才有时间叫贺庭轩出门到花园里。 两人没走太远，找了一处长椅坐下。 云筱抱歉，“不好意思，让你陪着我外公演戏。” 贺庭轩顿了一下，从口袋里变出一瓶玻璃瓶装的热豆浆，递给云筱。 初秋的中午，天空晴朗，但风已经凉了。 云筱接过豆浆，微凉的手心顿时暖暖的，“谢谢。” 贺庭轩轻笑，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我愿意的。” 云筱，“？” 男人转过头看向她，他的眼睛狭长，斜睨着她的样子，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云筱脑海中闪过一个面孔，有些怔愣，眼睫颤了颤。 “我是说，我愿意陪外公演戏。”贺庭轩抿唇，修正了自己的措辞，“确切地说，我不想演戏。” 他的话有点绕，云筱的脑子这会儿并不清楚，茫然，“嗯？” “我不想扮演云叔叔。”贺庭轩顿两秒，沉下语气，“但我想当你的男朋友。” 云筱怔住。 贺庭轩的奶奶跟云筱的外公是老邻居。 十五岁时，云筱被外公接到身边后，贺庭轩是她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朋友，对，在云筱眼里，贺庭轩就是邻家大哥哥。 他很好，真的很好。 可在云筱看来，他只是哥哥。 云筱，“对不起，贺庭轩，我当你是我哥哥。” 贺庭轩眼中失望一闪而过，但还是温和地笑着，“我知道。” “嗯。”云筱没有接话茬，她想说的说完，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就是最好的结果。 在感情方面，她一直都喜欢做鸵鸟。 一只大手落在云筱头顶，轻轻揉了揉。 贺庭轩的话又落下来，“我只是请你帮帮忙。你知道的，我家里也在催我找对象。” 就算是在普通家里，贺庭轩这个年纪，父母大概也开始催了。 前两年，他还可以说，自己要以事业为重。 可他真的争气，三年就将公司的大权稳稳拿住，个人问题，也成了贺家父母的心头结。 云筱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庭轩温润开口，“就在我们彼此的长辈面前，装装样子，帮帮哥哥，好不好？” 从小到大，贺庭轩对云筱有求必应，他似乎特别喜欢照顾她。 可今天，反过来说出求她的话，云筱不忍心拒绝。 她纠结了片刻，想拒绝，但想到刚才外公开心的样子，还是决定先答应。 医生说过，让外公多多产生正面的情感，对延缓他的病情恶化，有好处。 “那行。”云筱深呼吸，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外公这边，就是陪他聊聊天就行，你要是忙不来也没事的。” 倒是贺家那边，云筱连去都没去过，不知道贺庭轩的父母好不好应付。 “那你家那边……” “放心，我父母很好说话。”贺庭轩的笑容明显轻松不少，“尤其是我妈妈，很喜欢收藏画。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喜欢她？云筱觉得这个话听着别扭。 不应该太喜欢她，万一贺庭轩遇到合适的姑娘，对人家也不公平。 她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她先是一顿，倏地转眼看过去的时候，高大挺拔的身影，迈开长腿，快速消失在拐角处。 只看了一个背影，但云筱莫名觉得就是她梦里见到的那个人。 她猛地闭上眼睛，头好痛。 贺庭轩见她脸色不好，关切问，“筱筱，不舒服吗？” 云筱缓慢地睁开眼，迎上贺庭轩的目光，心尖揪住，怎么会这么像呢？ 她今天是怎么了，看见陌生人也觉得像他，甚至看到贺庭轩都觉得像他。 真是魔怔了。 “没事，昨晚没睡好。”云筱搪塞。 贺庭轩眼神复杂，语气夹杂着小心，“又梦到缅北的事了？” 云筱这回没瞒着，“嗯。” 男人沉思了片刻，“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要不要介绍给你，帮你舒缓下情绪压力也好。” 云筱揉着太阳穴，目光不自觉地望向那个拐角。 刚才那个身影，真的太像了。 “好不好？”贺庭轩追问。 云筱回神，“啊？好。不过等我忙完吧。” 她所在的冉城美术馆，最近承接了世界名师的一幅遗作。 据说是某个富豪的私人藏品，特意委托冉城美术馆展出，同期还有很多作品，都是世界级大师的作品。 第二天周一，云筱很忙，中午都没去吃饭，就随便对付了一些，太累了，想去茶水间打点咖啡。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同事的议论声。 “她才来一年，就升任了干事，凭什么？” 另一个声音明显带着顾忌，“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听见怎么了？她还不是靠着她外公的人脉才有今天，靠着长得漂亮才上位吗？怎么，敢做不让说吗？” 云筱握着杯子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 第15章 陆子鹤你没死啊 云筱认出说她坏话的，是她一个办公室的李艳，另一个是其他部门的同事，云筱并不熟悉。 对方来得比她早，资历比她老，但因为人平时懒散，责任感不强，并不被主任重用。 但她这个人偏偏又善于社交，所以主要管外宣的事情。 严格上来说，她跟云筱之间说不上是竞争关系，毕竟两人负责的事情并不重叠。 人就怕比较。 以前云筱不在，李艳就是最年轻的，长得也好看，就算有点小毛病，也是被团宠的那个。 云筱一来，漂亮又能干，又有担当，惹人嫉妒难免。 深呼吸了几息，云筱没什么表情地进了茶水间。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八卦，戛然而止。 显然，刚才两人的话，都被云筱听了去。 云筱冲两人礼貌点头，若无其事地开始冲调咖啡。 另一个同事觉得尴尬，直接走了，李艳却留了下来，盯着云筱。 “有事？”云筱转过身迎上她的目光。 对方脸色稍有不自然，伸出手，硬邦邦地说：“交出来。” 云筱垂眸扫了一眼她的掌心，指甲修长，是新做的，看上去十分精致。 “什么？”云筱不解。 李艳嗤笑，“你在外边偷听那么久，难道没有录音？我才不信。你肯定想拿着去找主任告状吧？” 云筱声音淡淡的，“你也知道怕的？” 李艳噎住。 怕，怎么不怕呢？ 主任最讨厌办公室里搬弄是非，要是被他知道，李艳年底的奖金没准都没了。 李艳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你想怎样？” 云筱淡然地喝了一口咖啡，语气没什么起伏，“希望你管好自己的嘴。” 说完，她直接出了茶水间。 李艳看着云筱走远的背影，心里莫名生出烦躁。 明明才二十三岁的小姑娘，长得又没有丝毫攻击性，是那种男女都会觉得漂亮的样子。 可她身上怎么总透着一股狠劲儿。 她对云筱，是又嫉妒，又忌惮。 云筱刚回到办公桌，就接到主任的内线电话，叫她过去。 这次重要的展览，藏品都是顶尖的，美术馆特地聘用了安保公司。 云筱知道下午安保公司的负责人要来，便赶紧起身去了主任办公室。 她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站在主任的办公桌前，正在跟主任握手。 男人面向窗外的方向，午后的阳光正明亮，云筱迎着光，看着他的背影，就好像镶嵌了一圈银色的光边。 云筱怔愣了半秒。 “小云，来，我给你介绍下。”主任笑呵呵地向她招手，“这是我们合作的安保公司的陆总。” 男人微微转身，侧脸看向云筱，鼻梁挺括，下颌线凌厉。 云筱上前两步，视线清晰，却在看清对方的脸之后，瞬间僵住。 耳朵里响起嗡鸣声，云筱怔怔地看着对方跟陆子鹤一模一样的五官。 大脑短暂的空白，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男人缓缓抬起手，在云筱跟前，打了两个响指，云筱瞬间被唤回神，但仍然怔怔的。 目光闪烁，扫过他脸上每一寸皮肤，云筱想确认。 “陆总，这位是我们这次活动的负责人，云筱老师。”主任依旧热情介绍。 男人伸出右手到云筱跟前，嘴角勾着很淡的微笑，“你好，云老师。陆子鹤。” 那三个字一出，云筱的呼吸滞住，她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什么破绽，但他好像真的第一次见面一样。 只有客气和疏离。 她机械地握住了对方的手，对方却一握即离，保持着礼貌和克制。 陌生感，让云筱心中生出一股难过的情绪，鼻尖甚至酸了一下。 她真想问问，陆子鹤，所以，你没死，对吗？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主任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云筱一句都没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是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太多疑问。 不过是几分钟，她都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一样。 好不容易等到主任让他们出去，对接工作，云筱几乎是逃出了办公室。 碰巧办公室里这会儿没有别人，云筱扫了一眼，转身拉住陆子鹤的手，扯着他去了步行梯。 不等陆子鹤说话，云筱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思念，扑进了陆子鹤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后腰。 这还不够似的，她双手扣住手腕，将他箍住。 云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沾染在陆子鹤的衬衣上。 “陆子鹤你没死啊。”云筱又哭又笑。 对方没有回应，但云筱似乎也不在意，继续自说自话，“你什么时候来的华国？” “为什么不跟我联系？我明明告诉你电话号码了。” “我都不敢换手机号，怕你给我打电话。” 云筱嘟嘟囔囔说了半天，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男人。 对方垂着眸子，眼神很冷淡，就像在看陌生人。 云筱心底凉了几分，随之男人的声音压下来，“我们不认识。” 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长相，他就是陆子鹤啊。 云筱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去，目光里都是不可思议，但对方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拉开，将她缓缓推开。 两人之间隔开一米的距离后，陆子鹤才松开她，双手随意地插到口袋里，冷淡开口，“你认错人了。” 认错，她怎么会认错呢？ “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云筱红着眼，样子可怜，“我不会认错的。” 他的声音，他的长相，还有她臆想出来的，他最后的弥留模样。 全部都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忘不了，一辈子都忘不了。 陆子鹤的表情没有任何触动，就像是一座雕像，目光很冷，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到暴风骤雨一触即发。 云筱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无情，是她对陆子鹤的第一印象。 果然，下一秒，陆子鹤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云老师，我不知道你把我认错成谁了。我也不关心。” “如果这影像你和我共事的话，我可以派其他同事跟你对接。” ------------ 第16章 好在啊，他还活着。 说完要说的话，陆子鹤直接走掉，路过云筱身边的时候，云筱拉住了他的手。 男人顿住，没有甩开她的手，而是低头看向两人交叠的手掌。 云筱听到他又要走，情急之下，才会这样，看到他低头看，以为他抗拒。 又赶紧松开了手。 陆子鹤的手指不自然地捻了几下，似是在回味什么。 云筱脑袋里现在乱乱的，完全理不出头绪，有限的逻辑思维起着微不足道的作用。 “你是不是脑袋受伤了，所以忘了以前的事情？”云筱期盼地看着他。 对方掀起眼皮瞭她一眼，冷硬地转头看向前方，“没有。” “那你是不是……” “你要再跟我说些，与工作无关的话，我就去找你们主任，告你骚扰。” 陆子鹤警告的声音，打断了云筱的猜想。 云筱愣住，感觉到面前的人，是如此的陌生，甚至对她有一丝抗拒，或者说厌恶。 心尖像被针扎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蜷起，云筱压下心中所有的疑问。 也许她还慢点来。 “对不起，是我认错了。”云筱的声音也归于平静，“以后不会了。” 大概是哭过，云筱的尾音有些软，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在做保证。 陆子鹤扫了她一眼，四目对视了几秒钟，“嗯。”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云筱怔在原地，短短半个小时以内，她仿佛从天上掉到地下。 陆子鹤没死，但是好像又不认识她了。 云筱靠着墙，深吸口气，鼻尖很酸，嘴角却弯起一个弧度。 好在啊。 他还活着。 …… 云筱又待了好一会儿，才修整好情绪。 工作还要继续。 但当她走回自己的办公桌的时候，就看到了陆子鹤，悠闲地靠在她的办公桌前，拿着一个卡片在看。 云筱的眸色一紧，那张卡片是疗养院的护士给她的，说是去缅北旅游，拍摄的照片，做成的明信片。 她很喜欢，因为那片海，跟她和陆子鹤相遇的地方很像。 不好的回忆中，总是夹杂着一点不想忘掉的东西。 陆子鹤余光瞥见她，斜睨了她一眼，随手又将卡片放回原处，双手抱在胸前，冷淡地说：“等你交接工作。” “嗯。”云筱点头，回到工位，打开电脑中的表格和文件，还有整个美术馆的设计图纸。 “我们将在这个展厅展出主要的藏品。”云筱指着屏幕介绍，“还有一个附加的藏品，在旁边副展厅展出。” 她很认真地说，目光盯着屏幕。 陆子鹤不自觉地弯腰，一只手撑在她的办公桌上，一只手落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恍然间，两人越靠越近。 “就是这里，我们希望能多增派人手检查。”云筱说着，耳边穿过一只手，点了点屏幕。 他的手指修长，还如过去一样冷白，好看，却透着距离感。 云筱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看到他腕关节的地方，有个一元硬币大小的伤疤，像是烫伤，颜色淡淡，但不仔细看，并不明显。 云筱的心尖被揪了起来，她似乎猜到这块伤疤的来历。 鼻头酸胀，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蹭了一下那个地方，男人的手也顿住。 “还疼吗？”云筱瓮声瓮气地问。 男人的手指缓缓蜷缩起来，收了回去，他站直了身子，声线很淡，“我知道了，我会安排。计划书，我会发给你。” 云筱快速地眨眨眼睛，压下情绪，侧脸问他，“怎么发给我？” 陆子鹤，“copy进U盘，寄给你。” 云筱愣了半秒笑了，“微信给我就行。” 见对方挑起眉梢，她欲盖弥彰的掩饰，“总要删删改改，来回寄太麻烦了。” 陆子鹤没有马上回答，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将屏幕递到云筱跟前。 是他的微信二维码名片。 云筱压了压嘴角，若无其事地快速扫了名片，并申请了好友，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对方，“你通过吧。” 大有一副，陆子鹤要是不当场通过，她就不肯罢休的意思。 陆子鹤目光打量，但还是乖乖通过了她的申请，手机塞回口袋，“再见。” “嗯，再见。”云筱冲他摆摆手，他只很酷地点了一下头。 看着陆子鹤远去的背影。 云筱恍若隔世，他不肯与她相认，可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臭p。 云筱忍不住笑了笑。 “你也觉得他很帅啊？”同事小杨笑呵呵地在她面前，伸出胳膊扫了扫，讳莫如深，“云筱，没想到你也这么好色。嘿嘿。” 小杨是社牛，跟云筱同期进来，两人关系处得最好。 云筱快速收回目光，“不知道你说什么。”坐下来又去整理表格。 “我听说，他以前是当雇佣兵的。”小杨是单位里的包打听，简直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云筱操纵鼠标的手顿住，很随意地问，“是吗？在哪儿当？” 小杨趴在云筱的办公桌前，托着下巴，“听说东南亚那一片吧，哪有任务就去哪儿。自由身，这种职业，都是唯利是图。” 云筱的手指蜷缩，拇指掐了一下食指的指腹，声音有点冷，“别这样说人家。” 小杨疑惑。 云筱快速地看了她一眼，“毕竟我们马上要合作了。而且他现在有正式的工作。” 小杨却兴奋起来，“但是这样的男人多带感啊，神秘，性感。” 云筱头大，“你都是哪儿听来的八卦？” 小杨小声说：“陆子鹤的手下跟我吹牛的。”随即她又偷笑，“怎么可能是真的。” 云筱暗暗松了一口气。 安保的事情算是基本定下来，云筱又做了一些完善工作，等到她关电脑的时候，外边的天都黑下来了，办公室里也早就只剩她一人。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已经加班加习惯了，但今天尤其轻松，心里好像没了沉甸甸的感觉。 人心情好了，胃口会打开，云筱走进常去的小店，点了一份土豆粉两掺。 老板是对夫妻，跟云筱也熟了，“小姑娘，你的两掺。” “谢谢老板。” 老板笑了，“呦，今天有好事？这么高兴？” ------------ 第17章 你是第一个 云筱摸了一下脸，嘴角好像翘得老高，“啊，遇见一个朋友。” 手机响起，云筱点开看，愣住，黑色的头像，是她今天才加的。 是陆子鹤。 她兴奋的手指轻颤，点开对方的对话框。 【安保计划书.docx】 没了。 云筱用手指拨了两下屏幕，试图找出新发现。 没有。 有些失望，但她还是点开了计划书，大致看了一下，然后回复，【我一会儿回家再仔细看，谢谢。】 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云筱就这么盯了一分钟，画面才蹦出四个字，【还没回家？】 她的嘴角刚翘起来，倏地僵住，对方又撤回了，取而代之，是一个冷冰冰的【好的】。 云筱懵懵地眨眨眼，呢喃，“为什么撤回啊？” 小店外的一棵大树下，颀长的身影，隐没在阴影里，没人注意到。 一双眼睛透过小店的大门，定在云筱的小脸上。 她看上去很不开心，嘴巴都撅了起来，可比起冷冰冰的表情，这生气的样子，都十分生动。 陆子鹤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嘴角，轻轻勾起了弧度。 小店里的光线很柔和，映在云筱脸上，让她看上去可爱又温柔。 片刻后，云筱似是想到什么，嘴角抿起，拿起手机，对着面前的大碗，拍照，然后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她低头打字的模样十分认真，柳眉都拧在一起。 陆子鹤看在眼里，眉心不自觉地挤出淡淡的纹路。 拍照，编辑文字，这是在跟谁分享日常？ 一股烦躁涌上来，陆子鹤舌尖抵了一下槽牙。 手心里麻了一下，是手机震动，他随意扫了一眼，看到头像时，眉心倏地松开，解锁点击对话框。 云筱，【图片.jpg】 【吃完饭就回，很快。】 云筱发完信息，又看了一会儿屏幕，对方没有再输入，可能没有打算回复。 她抿唇，放下手机，看着自己面前面碗，自我安慰，“先吃饭。” 很多事，不能着急。 云筱吃了一半的时候，眼神晃过一个人影，随即停留在她桌前，以为是拼桌的人，她抬眼看过去，一边说着，“没有人，可以……坐。” 云筱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对方却老神在在地点点头，随意地坐到她对面的位置。 目光追随着对方的动作，直到他真的坐下，云筱才反应过来，“你在附近啊？” 她语气中夹杂着克制的欣喜，好像觉得他是专门来找她似的。 陆子鹤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目光定在她的碗，又缓缓移到她的脸上，“不欢迎吗？” 云筱轻笑，“我请你吃饭。” “我吃过了。”陆子鹤拒绝。 云筱却不买账，“那就少吃点，尝尝嘛。这家的粉面两掺，很好吃的。” 她本来就长得又甜又欲，这会儿说话又带着微不可查的娇嗔，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但陆子鹤耳朵很灵，他削薄的嘴唇抿起，不置可否。 云筱就当他答应了，招手叫来老板，“土豆粉面两掺一份，谢谢。” “好嘞！”老板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小店。 陆子鹤静静地看着她一系列的操作，突然问，“你对其他合作的同事，也这么没分寸吗？” 没分寸吗？好像是有点。 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云筱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有，是瞎话。她在职场不交朋友，是她的原则。更不会没分寸地交往朋友。 说没有，又显得她有点茶茶的。 在别人面前，她还有硬硬的壳，可以抵御一切攻击。 可在陆子鹤面前，没办法。 他见过自己最狼狈的样子，看到过她坚硬外壳之下，柔软的心。 就在云筱不知所措的时候，老板送来了土豆粉面，并打量了陆子鹤两眼。 老板是八面玲珑的人，自然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寻常，但他不多嘴，只给了云筱一个肯定的微笑。 潜台词，这小伙子看着不错。 被老板一打岔，刚才的尴尬氛围散去不少，云筱拿了筷子递给陆子鹤，“尝尝吧，味道还不错。” 陆子鹤没拒绝，接过筷子，夹起来尝了一口，浓郁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确实不错。 大概是烟火气最慰藉人心，陆子鹤的硬邦邦的语气好了一些，主动搭讪，“你经常来？” 他指的是这个小店。 “嗯。”云筱脑子有些懵，即便是再遇见，她有时候还是不能完全跟着陆子鹤，忽冷忽热的节奏，嘴快过脑子，补了一句，“我一个人来。” 陆子鹤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个很小弧度，“这是你的私事，不用跟我说。” 云筱的目光落在碗中，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土豆粉和面条。 两种质感，交缠在一起，和谐却又有点割裂。 “这么晚回家不怕？”陆子鹤的声音再次落下来。 云筱倏地抬起眼，看向他，对方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但她还是嗅到关心，她勾起嘴角。 “习惯了”三个字都到嘴边了，却变成，“嗯，怕。你方便送我回家吗？” 云筱自从到美术馆工作之后，就住进了外公的旧家，这里离美术馆近，而且不用付房租，能省点钱。 走路，大概十几分钟。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被下一盏路灯接替之后，影子又缩成一个小点。 陆子鹤的腿很长，可他偏偏慢云筱半步，始终跟在她的侧后方位置。 云筱看着地上的影子变化，心里的感受就像影子一样起起落落。 一路无话，走到云筱家楼下，只能告别，云筱客气，“谢谢。” 陆子鹤的目光却落在黑漆漆的楼道里，眉头微皱。 “我送你到家门口。”他说。 云筱愣了一下，但没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三楼，站在她家门口，云筱掏出钥匙开门，她的动作很慢，想借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让时间能停下来片刻。 门锁被打开，再也拖延不下去的时候，云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问，“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陆子鹤的眼睛圆了几分，云筱忍不住笑了笑，“才发现，你眼睛还挺大的。” 男人一脸的无语模样，云筱抿唇压住笑，她也不是多想笑，只是现在太紧张了。 “我想……请你进来讨论一下计划书的事。”她相处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 陆子鹤的眉头微微皱起，这是他不高兴的前兆。 云筱脑海里莫名冒出刚才在面馆里的对话，她下意识地解释，“我没有邀请别人来过，你是第一个。” ------------ 第18章 她挺想见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取悦到陆子鹤，他后来真的跟着云筱进了她家。 云筱家是老房子的户型，一进门就是长长的走廊通道，窄窄的玄关。 陆子鹤慢她半步进来，听到关门声的时候，云筱下意识地去摸廊灯的开关，一只手抚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云筱愣住，随即被陆子鹤困在玄关柜边。 男人微微倾身，凑到她耳边，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邀请我回家，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吗？” 云筱耳后的绒毛被他的气息吹动，有些痒，有些烫。 黑暗中听觉被无限放大，云筱甚至听到男人咽喉咙的声音。 她并不陌生，一年前，半个月的日日夜夜里，她听过无数次。 虽然未经人事，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陆子鹤在隐忍。 云筱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但心跳声在耳边敲鼓，“有些话，我想问你，来我家，可能更安全。” 陆子鹤似乎意识到什么，掏出手机看了一下，信号全无。 耳后传来男人的轻笑声，“你装了屏蔽器？” 她不仅装了屏蔽器，还有局域防盗网。 从缅北回来之后，她将自己装在一个硬硬的壳子里，不允许任何事物打破她的安全和平静。 就连贺庭轩，都只是在帮她装防盗网的时候，来过她家一次。 往后，都是在楼下等她。 “等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连我家的网络。”云筱缓缓转过身，在昏暗中，迎上陆子鹤目光。 月光透过窗子照在两人身上，并不能看清全部的表情，但足以让彼此定位对方。 “问。”陆子鹤没拒绝。 “你是失忆了，还是有苦衷？”云筱始终想不通，陆子鹤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找她。 她只能想到这两个可能性。 男人没有回答，只抬手帮她顺了一下额间的碎发。 云筱迎着客厅窗户的光，她的眼睛晶晶亮，渴望答案的心情一目了然。 “真没带别人来过？”陆子鹤突然问。 云筱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诚实地摇头。 “谈男朋友了吗？”他又问。 云筱怔怔地，再次摇头。 这一年，不是没有人追她。 实际上，云筱从小就不缺乏追求者，但她的经历，让她对谁都无法打开心门。 在她以为陆子鹤死后，她好像在等待什么。 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总之，没有谈恋爱的心情。 所有的能量，都好像在缅北已经用完。 不知道云筱的答案，陆子鹤满不满意，他撤开步子，单手落在大门把手上，“很晚了，不用加班，明天再回复我就好。” 丢下这句，陆子鹤开门走了。 等云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安保计划书的时候，再开门看去，早没了人影。 她快步跑到客厅阳台，拉开窗帘往下望去，男人信步走在院子里，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转身抬头看过来。 两人对上目光，陆子鹤的表情淡淡的，只看了她两秒，便走了。 云筱目光追随着陆子鹤远去的背影。 他刚才说话的，气息好像还残留在她耳后。 那感觉过于真实，她无法相信，陆子鹤会不认得她。 她还在想办法求证，可接下来的一个月，她都没机会再见到陆子鹤。 就连合作合同签约和计划书的确认，都是陆子鹤公司的副总于连时来办的。 于连时脸跟冰块似的，说话做事都是一板一眼，发型和衣服一丝不苟。 “云老师，合同签好了。”于连时手夹着文件夹，说话没什么起伏，整个人看上去都很冷，“我们会到规定时间，来接手安保工作。” 云筱送于连时出门的时候，他说完就打算告辞，云筱叫住他，“请问！” 对方顿住脚步，淡漠的眸子看向她。 “陆子鹤为什么没来？”云筱鼓起勇气。 于连时脱口而出，“忙。”就像是提前想好的答案。 云筱心中了然，有些失望。 都是借口罢了，只是不想见她而已。 可她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那到时候，他会过来吗？我是说，展览开始之后。” “不会。”于连时无情拒绝。 虽然云筱猜到，但真听到这个答案，心里还是咯噔了一声。 于连时微微颔首转身要走，不知道哪里冒出一个黄色的身影，蹭到他的肩膀。 他低头一看，黑色西装肩部蹭上白色，特别明显，他倏地皱起眉头。 骂人的话已经到嘴边，他黑着脸看过去的时候，愣住。 是个女孩子。 鹅黄色的高定套装衬托下，贺贞映的笑容明媚得像阳光一样，开口便是清脆的铜铃声，“筱筱，你快去看看我哥吧，他都快病死了。” 云筱，“……”不自然地瞥了一眼于连时。 贺贞映说话一向夸张，云筱习惯了，但是当着外人，尤其是工作上的人，云筱觉得有些许不自在。 云筱扯了一下贺贞映的袖口，暗示她还有人在。 贺贞映这才扭头看过去，于连时一米八多的大个儿杵在那，她却好像才发现似的，打量了几眼，根本没当回事。 还想说什么，被云筱拉到背后，“于总，那就到时候见了。” 于连时很轻地扫了一眼贺贞映，语气还是冷冰冰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云筱咋舌，“你们要去探病人？我有时间，顺路送你们。” 顺路？云筱懵，她都不知道去哪儿看贺庭轩，怎么就顺路了。 黄色身影突然挡在云筱和于连时中间，贺贞映警惕地上下扫视于连时，秀眉拧起，“无事献殷——唔唔！” 云筱直接从后边捂住贺贞映的嘴巴，一脸歉意，“于总，不好意思，别跟我妹妹计较。您忙吧。” 说着，云筱拖走了贺贞映。 于连时站在原地待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距离美术馆两个路口的街边停车场里，于连时上了一辆黑色腾势D9的副驾驶。 驾驶座上的男人见他回来，吐了一口烟圈，斜睨着他，“怎么说？” 于连时脱下了西装，手指摩挲着西装肩头的粉白色，淡淡开口，“她看上去挺想见你的。” ------------ 第19章 一个关系好的男人 云筱拉了贺贞映到大厅的角落，“那是我同事，你别乱说话。” 贺贞映噘着嘴，瞥了眼窗外，“那傻大个儿还没走呢。绝对有贼心。” 云筱，“……”眼前一黑。 说不通，根本说不通。 在贺贞映看来，只要雄性出现在云筱跟前，那就是有贼心。 都是她哥的竞争对手，而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你刚才你哥怎么了？”云筱扶额岔开话题，“他怎么病了？” 贺贞映心思单纯，果然被她的话带偏，倏地换脸，可怜巴巴地拉扯着云筱的袖子，“筱筱，我哥咳嗽的肺都快要吐出来了，你快去看看他吧。” 前阵子，云筱听说贺庭轩感冒了，也因为这个，对方就没再来找她，说是怕传染给她。 云筱忙着展览的事，也没多想，“怎么会这么严重？” 贺贞映撇嘴，“还不是上次出差回来，赶着送你去看外公，那天感冒了，后来就没好，还忙得不睡觉，严重了呗。” 云筱没话说，确实有这么回事，脸色有些愧疚，“是怪我。” 贺贞映也就是故意装可怜，给自己哥哥争取同情，但真看到云筱这么自责，马上又捧住她的脸，晃了晃，“筱筱好宝贝，你去看看我哥，他就好了，他很便宜很好哄的。” 云筱脸色有些不自然，拉开贺贞映的手，义正言辞，“我跟贺庭轩说好了，只是互相帮忙应付家里，并不是真的谈恋爱。” 贺贞映不管，从小她就是哥控，磕云筱和贺庭轩的cp十几年，终于有机会了，就算是工业糖，她也得吃。 但她作为云筱唯一的好朋友，最了解云筱的性子，顺毛驴。 你越是强迫她干什么，她越不做，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好好好，就算是青梅竹马好朋友，你也得去看看吧。”贺贞映打感情牌。 那是肯定的，不说别的，贺庭轩是云筱儿时最好的朋友。 云筱看了一眼表，也差不多到午餐休息时间，“我上去跟主任说一声，咱们就走。” …… 停车场内，黑色腾势的车窗开了一条缝儿，缓缓有烟雾飘出来。 陆子鹤的目光看着远处，没什么焦点，好像在想事情。 坐在副驾驶上的于连时还在摩挲西装。 “你不是有洁癖？”陆子鹤斜睨了他一眼，随口问。 往常要是这种程度的脏污，于连时恨不得直接丢掉。 偏偏这家伙又是爱穿好衣服的主儿，这些年，挣的钱，有很大一部分都花在穿上了。 为什么？问就是，脏了直接扔。 今天倒是稀奇。 于连时没回答他的问题，似是想到什么，提起另一件事，“哦，她好像要去看一个关系好的男人。” 陆子鹤，“……” 这叫什么屁话，什么叫关系好的男人。 “什么男人？”陆子鹤眉头皱起，语气有些烦躁。 “不知道。”于连时头都没抬。 余光看到一个黄色的影子，于连时倏地抬头，陆子鹤也发现了。 贺贞映拉着云筱找车，云筱问：“你怎么停这么远？” “还不是因为你们美术馆前，不让停，我都被拍过好几次了。”贺贞映噘噘嘴，“到了，走。” 两人上了一辆红色的小跑车。 路过黑色腾势的时候，陆子鹤看到两人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 “去看男人了。”于连时冷不丁冒出一句。 男人两个字就像是火柴一样，在陆子鹤心尖擦出了火，他捻灭了烟，启动了车子。 事实证明，这回贺贞映没有夸张，云筱在医院见到贺庭轩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脸颊都凹陷下去。 那双狭长的眸子，因为瘦削的原因，也变得更大更圆。 时不时地还咳嗽一声，但他手里还不忘拿着平板在处理工作邮件。 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云筱。 还是贺贞映夺过他手里的平板，他才舍得抬眼看过来，在看到云筱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无神的眼睛亮了起来。 “筱筱？”他声音都是哑的，但是压抑不住他语气中的惊喜。 他坐起身来，嫌弃贺贞映挡着他的视线，抬手推了她一下。 贺贞映，“……” 有异性没人性。 云筱，“医生怎么说啊？” 贺庭轩嘴角就没落下来，“死不了。” 云筱皱眉，“别瞎说。” 贺庭轩，“好。不瞎说。没事，真的，我妈大惊小怪，非要让我住院才放心。真没事。” 听到这话，云筱才放心。 贺庭轩的手机响起，他拿出电话一看，无奈，“说曹操呢。” 云筱看了一眼，是贺庭轩的母亲，打来了视频电话。 贺庭轩小声说：“查岗呢。” 接通了视频电话，母亲温柔的声音传过来，“你是不是又偷偷在工作？” 贺庭轩飞快地瞥了一眼云筱，“没有。您不信，问筱筱。” 说着，他将手机转过来对着云筱，猝不及防。 云筱略微拘谨，她没见过几次贺庭轩的母亲，印象里对方倒是温柔可亲的，她恭敬地叫了一声阿姨。 贺庭轩的妈妈很漂亮，即便是人到中年，也能看出她年轻是个美人。 “好好，有筱筱看着，我就放心。”对方说，“阿姨现在国外有个重要的展会要参加。等我回去请你吃饭啊，筱筱。” “您太客气了阿姨。”云筱感谢。 贺贞映将手机抢过去，跟母亲撒娇玩笑。 云筱松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怎么应付长辈。 “筱筱，你陪我出去透透气吧。”贺庭轩笑着说。 云筱巴不得，帮贺庭轩批了外套，见他步子还有些虚浮，云筱直接搀扶住他的胳膊。 贺庭轩的身子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耳朵红了红。 中午的阳光正暖洋洋，云筱扶着贺庭轩到楼下花园里转了一圈。 “我跟我妈说了我们的事。”贺庭轩说，“等她回国之后，可能会一起吃饭。” 云筱，“嗯，好，到时候提前跟我说。” 贺庭轩笑着点头，“对了，下个月就要展览了吧，准备好了吗？” 提起工作的事，云筱的精神就提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 这次如果能做出彩，也是对她工作的极大肯定，“没问题。” 不远处的花丛之后，三个大男人蹲在那里有点滑稽。 染了青灰色头发的男人摸了摸鼻子，将云筱与贺庭轩的话，全部读唇告诉了一旁的陆子鹤。 他复述完之后，便觉得周身的温度降了下来，再看陆子鹤，脸色都黑了。 听到他冷笑一声，“小骗子。” ------------ 第20章 她好冷淡 恰逢周末，云筱去看过外公之后，干脆去医院照顾贺庭轩。 贺庭轩看到她的时候又惊喜又感动。 “你不用专门照顾我。”贺庭轩话是这么说，嘴上的笑容却挂得高高的。 云筱故意逗他，“哦，那你要是不需要，我就走了。” “别！”贺庭轩拉住她，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贺庭轩的手上。 男人立刻松开，“不好意思。” 云筱不喜欢别人触碰她，贺庭轩知道。 “没事。”云筱抿唇，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橘子，丑丑的。 转身去了洗手间，洗好了拿回来，“这些丑橘，是他以前的学生看望他时送来的。外公让我带给你。” 外公在学校当过教授，有一批学生每年都会来看他。 “别看不好看。”云筱递给贺庭轩，“但是很好吃。” 贺庭轩猛点头，“外公给的，肯定好吃。”随即他又无奈地指指手，“在输液，不方便。” 如果抬手，很容易回血，也不方便用力。 云筱点头，把丑橘放到一边，“那等你输完液再吃。” 贺庭轩微嗔，“可我现在嘴里没味道，想吃。” 云筱愣了愣，眨巴了几下眼睛，坐下拿起一个剥起来。 剥好之后，掰下一瓣，递给贺庭轩，对方低头想吃，云筱却本能地撤回去，脸色有些红，“你那只手不是好的？” 被戳破心思的贺庭轩愣住，他也不擅长这种，身边的女性寥寥无几，除了母亲和妹妹，也只有云筱。 被拒绝之后，他乖乖地用另一只手接了过去。 房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保洁员走进来，他全副武装，戴着N95的口罩，还有帽子。 样子多少有点奇怪，云筱多看了一眼，目光在他帽子边露出来的银灰色头发上，顿了一下。 贺庭轩也看向他，对方开始墩地，声音有些嘶哑，“你们聊，我就是打扫卫生。” 说着，他又转身去墩地。 两人也没再多看，云筱又掰了橘子给他，“外公说，吃点橘子补充维生素。” 贺庭轩又开心起来，“外公真好，替我谢谢。” 云筱点头，“谢过了。还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去看他，很想你。” 两人谈话就像是普通的情侣一样，有来有往。 打扫卫生的保洁员，手里的动作停下，专心听他们聊天。 云筱余光瞥见，奇怪地看过去，对方下意识地捂脸，想到自己带着厚厚的口罩，便涎着脸笑，“你们年轻人聊天太有意思了，忍不住想听。” “……” “对了，你们是情侣吗？”保洁员转移话题。 云筱刚想否认，贺庭轩却先一步回答，“对。” 保洁员愣了一下，尬笑了两声，说有事先走了。 等他走后，云筱问：“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他俩之间的情侣关系，只限于双方家长知道。 对于陌生人，完全可以搪塞一句过去，可贺庭轩却这样说。 “你没看他进来一直在打量你吗？”贺庭轩煞有介事，“医院里很多人都热衷于给别人介绍对象。” 见云筱半信半疑，贺庭轩继续说：“前两天，护士长还要给我介绍。难道你也想？” 云筱皱起眉头，她本来就不喜欢社交，更别说来自陌生人的热情，狂摇头。 贺庭轩嘴角勾了一下，“这下就没人来打扰我们了。” 云筱，“？” 贺庭轩，“我是说，没人给介绍对象了。” …… 美术馆与陵城大学有合作，云筱周一早上去对接了一些工作，快中午的时候才回到美术馆。 一回到办公室，就看到大家三两个围在一起说话。 云筱回到办公桌，小杨就冲了进来，拉着云筱：“你可太有眼光了。” “？” “安保人员已经提前到位了。”小杨两眼冒光，“不是你亲自挑的吗？太合我的胃口了。” 云筱，“……” 被说得一头雾水，云筱只抓到一个关键，“安保公司提前来了？” 按照合同，应该安排到半个月之后，怎么会提前来呢？ “嗯！”小杨猛点头，“说是你谈下来的，免费适用半个月。” 云筱更晕了，她起身直接去了展厅那边。 发现真的有几个西装打扮的年轻人，看上去就跟黑超战警似的。 “我都差点以为我们这有外星人假扮成地球人了。”小杨跟在她身后，小声嘟囔，说完自己都笑了，“太帅了。” 云筱无语，目光所及，看到于连时，她箭步上前，“于总，这是？” 于连时还是那个冰块脸，第一时间看了一眼云筱的身后，看到小杨之后，冷淡地收回目光，“老板送的，不会另收费。” 赠品？云筱悬着的心放下去。 美术馆的经费本来就不充裕，要是另外收费，可就亏了。 等等，老板，那不就是陆子鹤？ 云筱看了一眼周围，并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想问于连时，可是对方脸色太冷了，还是算了。 了解了情况，云筱回到办公室，拿出手机，调出陆子鹤的对话框。 删删减减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 要是说谢谢，可人家也许会说，都是工作，轮不到她说感谢的话。 想了想，还是算了，云筱索性关掉手机，丢在桌上，可手机突然亮了，云筱倏地睁圆了眼睛。 看着屏幕上的头像，有些恍惚。 陆子鹤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云筱看着，嘴角翘了起来。 这还是再次相遇之后，陆子鹤第一次主动给她发信息。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 云筱刚想回复，主任过来叫她开会，“好的，我马上来。” 她收拾了资料，发现手机没电充上，才匆忙赶去了会议室。 会议开了整整一上午，都过了午饭时间，才勉强结束。 云筱都没时间去吃饭，赶紧回办公桌，想把会议资料整理一下，再去吃饭。 却看到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对方背对着她，她忙着回去干活，也没注意看，过去拨弄自己的鼠标，随口说：“请让一让。” 她眼皮都没抬，对方愣了一下，但还是起身离开了。 云筱坐回去，对着电脑，一丝不苟地开始整理会后资料。 被冷落在一旁的陆子鹤，淡淡地看着云筱的侧背影，一股莫名的情绪升腾起来。 她，可真冷淡啊。 ------------ 第21章 非要抢她的 这会儿大家都去吃饭了，办公室里极其安静，云筱的效率很高，大概半个小时就整理完毕。 仔细核对之后，发给了主任，她松了一口气，抬起胳膊伸了一个懒腰，却听到一声轻叹。 她以为没人的，动作顿住，保持着举起胳膊的姿势，缓缓转脸看过去，吓得一哆嗦。 陆子鹤惬意地坐在不远处的会客沙发上，半仰着头，看着她一副见鬼的样子，倏地皱起眉头。 声音都跟着冷了，“我有这么丑吗？” 把她吓成这样。 云筱咽了下喉咙，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落下手臂，摇头，“没有。”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还补了一句，“你很好看。” 陆子鹤微怔，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弧度，又被他压下去，轻咳一声，“吃饭吗？” 云筱弯了眼睛，“你在等我吃饭？” 陆子鹤别扭地转过头不看她，干巴巴地说：“才不是，我就是……” “好啊，那一起吧。我请你。”云筱笑着打算他的话。 男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别扭地看向她，“我请你。” 云筱的笑容更大了几分，“那我要吃点好的。” 陆子鹤鼻腔中哼笑出声，“还能被你吃穷？” 云筱起身，眼神期待地看着他，陆子鹤才慢吞吞地起来。 下一秒，一双小手挽住了他的胳膊，陆子鹤被云筱拉着往前走，还有几分茫然。 陆子鹤不自觉地低头看，落在他胳膊上的小手，白嫩修长，他的嘴角压了压。 刚才被她冷淡对待之后，产生的烦躁，也散了不少。 云筱带着陆子鹤去了旁边的商场，中午人不少，两人好不容易在一家面馆找到了位子。 只剩一个很小的桌子，陆子鹤坐下，长腿都不能伸直。 陆子鹤有些据说，云筱却问他，“想吃什么？” 顾不上，陆子鹤说：“随便。” 云筱抿唇，食指点了点脸颊，做思考状，“我记得你喜欢吃牛肉。那就这个吧。” 下单，结账，一气呵成。 等陆子鹤反应过来，云筱已经都完成了，“不是我请客？” 云筱狡黠，“你欠我两顿了，慢慢还。” 陆子鹤打量了她两眼，嘴角勾了一下。 中式快餐店，菜上得快，云筱帮两人拿了筷子，递给陆子鹤。 她刚要吃饭的时候，膝盖被碰了一下。 两人挨得近，云筱意识到，是陆子鹤的腿。 她偷偷看了对方一眼，他若无其事地低头吃饭，好像刚才的触碰是无心。 云筱咽了下喉咙，缩了一下腿，凳子不稳，她整个人失衡往后仰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她的腿被双双夹住，肩膀上也有一个力道扣住她，帮她维持了平衡。 云筱惊魂未定地看着陆子鹤，对方打量她，关切，“没事吧？” 摇头，云筱眨巴着眼睛，大腿外侧感受到热量的传递，那股热，仿佛顺着大腿和尾椎，一路窜到她的耳朵。 帮她扶正之后，肩膀的那只手缓缓向上，摸到她的耳珠上，轻轻捻了一下。 云筱脑海里，一个开关被打开，一年前的日日夜夜，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闪现。 最后落在陆子鹤从后边拥她入眠的情景。 “耳朵怎么这么红？嗯？” 陆子鹤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云筱的思绪。 云筱茫然回神，慌乱地撩了一下头发，掩饰道，“这里有点热。” 陆子鹤，“嗯。” 这顿饭云筱吃得很快，两人的距离太过亲密，她的紧张都化作吃饭的动力。 走出饭店的时候，陆子鹤拉住了她的胳膊，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冷饮店。 云筱以为陆子鹤想吃，便跟着去了。 两人站在橱窗前，看着盛着各色冰激凌的桶，红色，粉色，黄色，蓝色…… 多巴胺的颜色，让云筱心情舒畅。 “选吧。”陆子鹤的声音传来，云筱下意识地抬头，发现两人几乎头挨着。 陆子鹤正专心看着橱窗内。 好看的下颌线映入眼帘，云筱有种错觉，两人就像是一起逛街吃喝的小情侣。 脸颊又热了几度，云筱快速地眨眨眼睛，指了几个颜色。 陆子鹤勾着唇，跟售货员说了云筱的喜好，对方很快加好了三个球。 陆子鹤接过来递给云筱，“不是说热？” 云筱愣了愣，刚才她不过是为自己耳红找借口，没想到陆子鹤居然放在心上。 她压了压唇角，接过冰激凌吃了起来。 每个球都咬了一口，尝了味道，云筱眯起眼睛，很是享受，手上一轻，冰激凌被抢走。 看着陆子鹤拿在手里观察冰激凌，然后在云筱咬过的地方，也照模样吃了起来。 云筱有些恼，“你想吃为什么不自己买？”非要抢她的，算怎么回事。 云筱抱怨完，眼睁睁看着陆子鹤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眼都睁圆了，想去抢。 奈何，男人手长，举得高高的。 云筱两只手都用上，身后有人经过，撞了她一下，失衡，扑在了陆子鹤身上。 男人下意识地扶住她的后腰，将人稳住。 两人就像是抱在了一起。 云筱仰着头，怔怔地看着陆子鹤，对方半垂着眸子睨她。 陆子鹤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云筱看得清清楚楚。 “女孩子，少吃点凉的，过过嘴瘾就行了。”陆子鹤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被冰到。 云筱脑袋里空空的，乖乖嗯了一声。 这一生软绵绵的，砸到陆子鹤耳朵里，他的眸光暗了暗。 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云筱先一步撤开，垂着头不敢再看陆子鹤。 “冰激凌你都吃了吧。”云筱说完先往前走了。 陆子鹤看了一眼手中的冰激凌，上面还有云筱留下的牙印，浅浅的，已经开始化了。 两人走的时候，正是出来吃饭的打工人们，往回走的高峰期，电梯里人很多。 等了好两轮，他们才上了电梯。 人潮涌进来，云筱被推搡，随即一双手将她拉过去，高大的身影将她挡在角落里。 云筱的目光正好落在陆子鹤的脖颈上，好看的起伏和线条。 有人推了一下，云筱的鼻尖撞上了他的喉结。 ------------ 第22章 陆子鹤的悲伤 云筱顿时就懵了，目光直直地盯着陆子鹤的喉结上。 半晌，才蹦出一句，“对不起。” 男人抬起食指，指尖极轻极慢地划过她娇俏的鼻梁，“没事吧？” 云筱的大脑瞬间被捕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囫囵话都说不出，只能猛地摇了摇头，随即垂下头，不敢看对方。 陆子鹤的轻笑声从头顶落下来，云筱觉得自己傻极了。 两人这样的亲密，也就止于此。 在那之后，云筱很少在美术馆见到陆子鹤，确切地说，是见过，但没说话。 有一次演练的时候，陆子鹤来巡查，远远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再多交流。 展览在即，云筱也没空去想这些，只是自己的办公桌上，偶尔多了一杯奶茶，或者多了一个靠垫。 莫名，云筱心里就觉得那是陆子鹤送的，收到新玩意，就给他发照片。 对方每次都回一个ok的手势。 Ok什么？是知道了，还是默认是他送的？ 云筱哭笑不得，但还是乖乖吃喝用了他送的东西。 这次展品重量级，美术馆做的宣传并不热烈，毕竟经费有限，但网友们都是自来水，在线反馈特别好。 云筱担心到时候会有情况出现，提出了客流压力测试的建议。 主任觉得可行，立刻上报通过。 跟于连时沟通了安保方案，做了调整，加增了换班人手。 压力测试一共三天，体验票几乎在开售的一瞬间抢没。 云筱还是第一次承接这么大的项目，头一天晚上再三复盘，还是不放心，干脆半夜回了办公室，打算在这凑合一夜。 到门口的时候，保安大哥看到云筱立刻笑了，“小云老师，你也来了？” 云筱脑袋里正在想第二天压力测试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保安话里有话，客气地打了招呼就进了馆。 她先去了主展馆，那里放着这次的主展品，国际顶级大师耶迪的临终之作《颓满》，画幅不大，只有一尺见方，内容却十分饱满。 这是云筱非常喜欢的一幅作品。 昨天画作到美术馆的时候，云筱也只是很匆忙地看了一眼。 之前看过仿制品，一比一，云筱已经惊叹给过耶迪的艺术造诣，看到真作的时候，云筱还是被震撼到。 带着一点私心，她也想在没人的情况下，独自欣赏一下。 走到主馆的时候，安保公司的人就站在门口，左右各一个，像门神。 “云老师，这么晚还来视察？”其中一个跟云筱见过好几次，自来熟。 “是，不放心，来看看。”云筱说。 两人对视一眼，讳莫如深地笑笑。 云筱纳闷，走进去的时候，突然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陆子鹤竟然在。 他正站在画作的玻璃展示箱前，似是在欣赏画作。 云筱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看背影不一动不动，倒是看得很认真。 怕惊扰他，云筱放轻了声音说：“你也喜欢这幅画？” 陆子鹤的身形一顿，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云筱。 云筱愣住，她竟然在陆子鹤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怎么说呢？ 她和陆子鹤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看过他很多表情。 有阴狠的，有混不吝的，戏谑嘲笑，甚至孩子气的。 但从来没见过他这种表情，像是悲伤。 她一直知道陆子鹤的经历，已经非常复杂，他也有一层厚厚的外壳。 她很理解，因为她也是。 这样的人，不会轻易流露脆弱的一面。 可陆子鹤竟然在一幅画面前，悲伤起来。 “你没事吧？”云筱第一反应是担心，她上前扶住陆子鹤的手臂，安慰地拍了拍。 下一秒，男人直接将她搂紧怀里，他的力气很大，云筱感觉自己快要被他摁进身体里一样。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云筱两只手无措地垂着。 “抱我。”陆子鹤声音有些沙哑，透着疲惫和无奈。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云筱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搂住他的后腰。 陆子鹤的手再次收紧，仿佛担心云筱下一秒就消失一样。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抱着，许久，陆子鹤平复了情绪，松开云筱，拉着她转身出了展厅。 云筱想说，她还没看画呢。 可是陆子鹤根本没给她机会，她只能匆匆瞥了一眼画作，确认展示箱完好无损，欣赏呢，只能作罢。 陆子鹤腿长步子急，云筱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他拉着云筱到了下一层的露台之上，半夜里风凉得刀人，云筱一出去，就缩了缩脖子。 陆子鹤斜睨了她一眼，脱下自己的西装给她披上。 西装带着他的体温，瞬间抚平了云筱的寒意。 “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云筱刻意避开直接讨论那幅画。 显然今晚陆子鹤的异常，跟那幅画有关。 也许是有什么不愿意提起的回忆。 云筱看不透陆子鹤，他心里有秘密。 但每个人都有，她也是，没必要非要剖开对方的心坎看。 陆子鹤没有马上回答，转身，从云筱身上的西装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两人近在咫尺，即便在夜色中，云筱也能感受到陆子鹤有些颓丧的情绪。 “介意吗？”陆子鹤的话，将云筱拉回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是烦躁地想抽烟，但因为担心云筱不喜欢，还是算了。 云筱突然觉得陆子鹤今晚不太一样，摇摇头，“不介意。” 陆子鹤微微颔首，目光看向远方，熟练地轻磕烟盒，一支烟跳出来，他叼住，啪嗒，打火机的火光照亮他的脸，没什么表情。 一支烟快要抽完的时候，陆子鹤突然说：“我妈很喜欢画画。” 冷不丁的一句，还是关于他妈妈的事，让云筱有点懵。 她茫然地看向陆子鹤，借着月光和路灯的光，她竟然看到陆子鹤脸上有几分温柔。 两人很少说过家里的事，云筱也只说母亲为什么丧生。 他们之间好像很墨迹，从不说这些。他俩就好像总是悬浮在空中一样，没办法回到生活中。 如今陆子鹤竟然主动提起这种日常话题。 云筱一向不擅长这种类型的社交辞令，搜肠刮肚，说出一句，“那她现在还画吗？” 陆子鹤的脸色沉了几分，语气也跟着淡下来，“不知道，十几年没见过了。谁知道还活着吗。” 云筱，“……”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 ------------ 第23章 滚到一处去了 小时候的缘故，云筱对被人的情绪变化感知，特别敏感。 她一听陆子鹤的话，就感觉到，他跟自己的母亲的关系，好像并不怎么和谐。 至少，算不上亲密。 听得出来，陆子鹤甚至还有一丝怨恨。 云筱拿不准陆子鹤的心事，只能在旁边陪着，听着。 陆子鹤手指夹着烟，几乎要烧到手指的时候，云筱抢了过去，捻灭，拿起他的手指检查。 指尖滚烫，差一点就烧伤了。 “你没事吧？”云筱担心。 陆子鹤垂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云筱，答非所问，“我十岁的时候，她跟我爸离婚，改嫁。” 云筱愣住，手指还握着陆子鹤的手，茫然迎上他的目光。 “十五岁的时候我爸死了。”陆子鹤语气没什么起伏，仿佛在陈述别人的故事，“我没去找她，不想让她觉得我是累赘。” 他转过脸，继续看着远方，嘴角扯出无奈的冷笑，“一直等到十八岁，我能挣钱了，我才去看她，想让她知道，现在没有苦日子了，可以回去了。我也能给她很好的生活。” “真是傻x。” 这还是陆子鹤第一次在云筱面前骂脏话，“人家已经过上阔太太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孩子。” 很普通的悲伤故事，可是因为发生在陆子鹤身上，云筱鼻尖酸涩。 她抬手拍了拍陆子鹤的肩膀，对方继续说：“那天她连见都不肯见我。我走的时候，知道她在窗户里偷偷看我，想要看看我长成什么样子。” 陆子鹤笑，悲凉又倔强，“可我偏不，我一直走，走得很快，没回过一次头。就让她猜去吧。” 最后这句，云筱听出一股狠劲儿，对自己的母亲又爱又恨的那种无奈。 她跟母亲的关系很好，但是十岁的时候，也离开了她。 两人之间莫名又多了一层悲伤的共鸣。 云筱上前，双手穿过他的手臂内侧，搂住他的后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什么都没说，这是她的安慰方式。 云筱感觉到陆子鹤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即耳边的心跳声明显加快了几分。 男人的手缓缓落在她的肩头，将她往怀里摁了摁。 “你喜欢那幅画？”陆子鹤指的是《颓满》。 云筱点头，“嗯。喜欢。” 陆子鹤轻笑，“她也喜欢，我小时候，她还复刻过。” 云筱，“……” 今天是怎么了，句句落在陆子鹤的雷区上。 云筱咬了一下唇，缓缓抬起头，偷看陆子鹤。 对方的脸色倒是没什么不对。 好像刚才关于被母亲抛弃的事，他已经忘记了，情绪又恢复了平静。 迎上云筱小心翼翼地打量，陆子鹤扯唇，“喜欢我吗？” 云筱怔住，即便是再次相遇，云筱有时候还是跟不上陆子鹤的脑回路。 他总是能问出，让她无措的问题，大脑宕机，几乎成了常态，理智全无，只能靠着本能。 云筱点头，“嗯。” “嗯是什么？”陆子鹤故意似的，“喜欢还是不喜欢。” 云筱老实回答，“喜欢。”声音小小，软糯异常。 陆子鹤的目光沉了沉。 男人的脸在面前缓缓放大，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云筱偏开了脸。 但距离太近，陆子鹤的薄唇蹭到她的脸颊。 温凉柔软的触感，让云筱心跳迅速提升，耳边响起咚咚声。 云筱也没想到自己会躲开，大概是第一次，有些紧张。 也可能因为，陆子鹤此刻很悲伤，两人之间生出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感觉。 在她看来，不是因为喜欢的开始，并不是她想要的。 但这些都是后话，此刻的云筱脑袋还是一如既往地懵。 男人好像天生更理性一些，陆子鹤先一步抽离，松开云筱，撤开步子，两人隔开半米的距离。 陆子鹤抬手，拢了一下云筱的西装前襟，声音恢复平静，“回去吧。” 送云筱回到办公室之后，陆子鹤就走了。 后来的压力测试几天，陆子鹤都没再出现。 但安保公司的人，都唯云筱是从。 一来是云筱虽然人比较冷淡，但是对人真诚。 二是陆子鹤交代过。 当然第二点的原因更大一些。 虽然没明说，但是男人之间也聊八卦，在他们看来，云筱就是未来大嫂。 于连时早就建立这个安保公司，承接过很多大项目的安保。 在这个行业里，现在是龙头。 陆子鹤虽然最近半年多才来，但是他们都知道，陆子鹤才是最大的老板。 压力测试的最后一天，云筱忙得脚不沾地，李艳突然冒出来，说要借调几个安保人员走。 “库房那边的东西没人搬，这几个跟我去。”李艳双手抱臂，颐指气使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厌烦。 云筱脸色淡淡的，没看她，正在看电脑上反馈的适时数据，“他们没时间。” 李艳不高兴，“不就是站在那吗？他们不在又有什么关系。门口而已，一个人还不行？” 自从上次两个人闹过不愉快，李艳心里有气，但是又不能明着跟云筱闹，这个项目从馆长到主任都十分重视。 云筱正是领导面前的红人。 但是李艳看到她风光得意，心里就是不爽，大事找不了，小茬还不能来点吗？ 明知道现在人流量正是大的时候，少几个安保，很可能就出现混乱。 知道她在故意闹，云筱板了脸，“这些人是主任让我调配的。你的提议我觉得不合理，你要是不接受，就去找主任。” 她管不了，自然有人管。 李艳被怼得没话说，她本来就不占理，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走了。 她现在没事做，这个项目压根就不让她插手。 主任是知道她几斤几两，就怕她懒散出错，搅局。 但李艳怀疑是云筱故意在主任面前给自己打小报告，就想独吞了这个项目得来的好处。 她不甘心，又到展馆那边看，一看人山人海的。 安保人员也真的专业，不但保护画作，还帮助疏通人群。 美术馆里虽然人多，但井然有序。 李艳趁着一个安保人员不太忙，撩了一把头发走过去，想跟对方搭讪。 对方是个刚入行两个月的小伙子，年轻，看到李艳这样的姐姐主动来找他，多少有点羞涩。 两人聊了几句熟络起来，李艳装作随口问，“对了，你们陆总是不是跟我们云老师很熟啊？” 小伙子挠挠头，被美女缠得没了防备，竹筒倒豆子，“云老师是我们未来大嫂。” 李艳惊得睁圆了眼睛，心里确实鄙夷，没想到云筱看上去正经得很，原来早就跟陆子鹤滚到一处去了。 ------------ 第24章 看你好看。 “压力测试的结果很好，整个过程管理也非常规范。”主任端着茶杯，乐呵呵地对云筱转述馆长的话。 整个展览策划部，都在一个大的办公区，主任的声音没收着，所有人都听见了。 这话虽然是对整个策划部说的，但主任明显对云筱的工作能力尤为赞赏。 整个项目过程，云筱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这种程度的称赞，云筱也是实至名归。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 李艳就是那个愁的。 她本来就嫉妒云筱。 “主任，既然是结果好，那是不是该给我们追加奖金啊？”李艳浑水摸鱼，但好处还是要捞的。 主任眼神中的嫌弃一闪而过，但毕竟是领导，说话滴水不漏，“等展览结束，自然不会亏待大家。哦，对了。” 主任话锋一转，后边的话又是对云筱说的，“正式展览下周就开始了，细节你再对接一下，最好去一趟安保公司那边，好好对一下细节。” 云筱认真点头，“好的主任。” 李艳脸色沉下来，敷衍她，却又重用云筱。 云筱跟于连时约了见面时间，跟主任上报之后，申请带了小杨一起，主任批了下来。 到了约定那天，云筱直接到安保公司的大厦楼下，快到约定时间的时候才接到小杨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也很气愤，“我回美术馆拿资料，可是主任临时说不让我去了。换人去。换谁？我也不知道。你等一会儿吧，云老师。” 云筱挂断电话也没多想。 但看到穿着性感，像明星出街一样，扭腰扭胯的李艳时，云筱着实惊讶到。 “惊喜吗？”李艳走到云筱跟前时，单手拉下硕大的墨镜。 云筱脸色不算好看，“小杨不能来，就是换了你？” 李艳得意，将眼镜推上到顶，双手抱在身前，将手里的mini小包一提，“对呀。” “资料呢？”云筱让小杨准备了资料。 李艳一嗔，眼神有些不自然，她出来的时候，的确被小杨拉住，说要给她什么资料。 但她以为小杨是想拖住她，故意那么多，根本没有当回事，就跑出来。 云筱见她不说话，就猜到，这么小的包，放个手机纸巾就满了，她肯定压根没带。 云筱转头看了一眼大厦，沉了声音，“李艳，你想出风头，我不管，但是我喜欢你不要添乱。” 说完，云筱转身走进大厅。 李艳在后边想发作，但是看了一眼周围，这里是高档写字楼，但是一层的租金都要大几十万，出入的都是高级白领、金领，她不能丢了自己的仪态。 咬咬牙，扭着腰跟上了云筱。 云筱到威创安保公司的前台，“我是冉城美术馆的云筱，跟于总约了商谈。” 前台笑得官方，立刻拨通了内线。 于连时的办公室内，一板一眼地对着电脑，陆子鹤懒散地靠在桌边，手里慢条斯理地剥橘子。 “你找我有事？”于连时头都没抬。 陆子鹤随意地耸了一下肩，“一个人待着无聊。” 于连时，“……” 他摇摇头，继续看电脑上的文件，陆子鹤探身扫了一眼，“冉城美术馆的安保计划？” “嗯。”于连时说，“今天云老师来对接。” 陆子鹤的眉梢微微挑起。 办公室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于连时接起电话，“好，知道了，请他们去会议室。” 挂断电话，陆子鹤将橘子皮丢进垃圾桶，拍了拍手，起身跟上于连时。 “你去哪儿？”于连时莫名看着他。 “一起开会。”陆子鹤头也没回。 于连时眉头微皱，这人真是善变，那天还说，以后冉城美术馆的事，他不管了。 会议室内，云筱一个人坐在那，李艳一进来就说自己要去洗手间，说着就不见了。 不在更好，李艳来也不是帮忙的。 云筱背对着没关门的会议室，正在看文件，好在她带了电脑，她问过了，一会儿可以用会议室的投影。 解决了没有纸质资料的尴尬。 片刻后，一只手斜插到她面前，青绿相间的橘子，冒出清新的香气，淡淡的甜味混着微酸。 云筱一怔，顺着那只手，抬眼看向它的主人。 陆子鹤凌厉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半阖的眸子带着几分不羁。 自从上次，在美术馆分开之后，云筱已经快要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陆子鹤。 “不认识我了？”陆子鹤微挑眉梢。 云筱眨巴了眼睛，低头接过橘子，握在手里，摇摇头，“不是。” 陆子鹤顿了一下，倾身低头看她。 云筱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斜睨他，“你看什么？” “看你好看。”陆子鹤表情淡淡的，好像在陈述事实。 云筱却红了耳朵尖。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李艳人没到，声音先到。 云筱慌乱地推开陆子鹤，男人散漫地拉开距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李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云筱埋头坐在会议桌前，陆子鹤插兜站在旁边，低头看着她。 那样子，像极了男人偷看女人的样子。 李艳愣了愣。 云筱不动声色地将橘子放进自己的包里。 “陆总，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去我们美术馆了呢？”李艳自来熟地上前，浓艳的眼睛轻轻翻起来，看向陆子鹤，极具诱惑力。 陆子鹤却看都没看她，目光始终定在云筱的侧颜上，懒洋洋地说：“没人邀请我。” 李艳刚才根本没去洗手间，而是借口转了一圈。 抓住一个工作人员闲聊了几句，一个安保公司竟然租了三层。 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层月租都要几十万！ 李艳没想到，一个安保公司居然也能做这么大。 更没想到，今天陆子鹤也会到。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云筱明明说今天要跟于连时对接工作。 骗子，就想单独跟陆子鹤见面。 李艳突然想到，要是她能够搭上陆子鹤，岂不是能少奋斗几年？ 想到这，李艳又上前一步，稍稍超过了社交距离，但又不算轻挑，手拿把捏着尺度。 她属于艳丽那一挂的，微微扬起下巴，声音柔柔的，“陆总，那我邀请您的话，赏脸的吧？” 陆子鹤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看到云筱的余光瞥了过来。 ------------ 第25章 我又没主儿 李艳的勾引是毫不遮掩。 陆子鹤看到云筱支起来的小耳朵，一副八卦的样子，心里却有点不爽。 别人都勾到他脸上来了，云筱还看好戏？ “呵。”陆子鹤没说话，只轻笑了一声，转身走到办公桌的另一边。 李艳微嗔，尴尬地眨了眨眼睛。 长得好看，又身居高位的男人，高傲都正常，但她不气馁。 越是有挑战性的，她越喜欢。 陆子鹤选了云筱斜对面的位置，李艳则坐在云筱旁边，正好跟陆子鹤正对着。 云筱转动电脑，对着陆子鹤，目光往他脸上飘，“陆总，方案有些调整。” 陆子鹤看都没看，视线落在手中的打火机上。 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打火机的金属盖，翻开，合上，发出咔嗒的声响。 可男人一句话都没说，气氛有些诡异。 李艳来回打量着两人，也看出不对劲。 陆子鹤好像不理云筱啊。 那好啊，她就有机会。 她伸手将电脑接过去，起身往陆子鹤方向推。 她今天穿的连衣裙，前襟比较低，她弯腰的姿势，更是显得春光无限。 开口的声音，就像是化骨绵掌，“陆总，您看看嘛。” 陆子鹤还真的给面子，掀起眼皮，看向屏幕上的ppt。 不过一眼都没看李艳。 李艳讪讪地坐回去，然后轻蔑地瞥了一眼云筱，至少，对方是接了她的。 云筱自然也看出来，陆子鹤自从那晚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这会儿出现又是忽冷忽热的，她不明白他到底想怎么样。 脑海里突然冒出，那晚上，他问云筱，是不是喜欢他。 她当时说什么，她说喜欢。 云筱倏地闭上眼睛，觉得无地自容。 陆子鹤明显就是冷着她。 所以，她的喜欢就这么不值钱吗？ 对方得到了，就丢到一边。 有心情了，就逗逗她，不高兴了，就去找别人了。 心里一股委屈涌上来，云筱垂了眸子，没再说话。 “这里要加派人手？”陆子鹤将电脑屏幕转向李艳，公事公办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吓人。 李艳愣了一下，看向屏幕，是会场的平面图，她哪里看得懂。 支支吾吾的说：“这个，啊，是的。” “为什么？”陆子鹤追问。 李艳被问住，下意识地看向云筱。 陆子鹤的目光也顺着看过去，闲散着语气，问云筱，“云老师，不帮帮这位美女？” 云筱和李艳同时看向陆子鹤。 前者的表情晦涩，后者却露出几分惊喜。 陆子鹤居然叫李艳是美女。 这样的称呼，在职场里，多少有点越界。 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都被陆子鹤摆到桌面上了。 云筱心头像被压了石头，指尖掐进掌心。 与陆子鹤对视了几秒，云筱的理性还是占了上风，语气官方，解释道，“前几天压力测试的结果显示，这几个位置，人群聚集和疏散有困难，需要加强人手，希望陆总配合。” 一口一个陆总，真是不中听，陆子鹤想。 他冷淡地收回目光，食指撑着太阳穴，继续翻动ppt。 几分钟后，冲云筱的方向勾了下手指。 云筱犹豫了半秒，还是起身走过去，坐到陆子鹤的身旁。 他又提出几个问题，云筱逐个回答，当然，开口闭口都是陆总。 云筱余光瞥见陆子鹤的眉头突然皱起。以为是有什么问题。 转过头看他的时候，他胳膊肘一动，碰掉了放在桌边的签字笔。 陆子鹤眸光示意，“麻烦云老师，帮忙捡一下。” 云筱莫名，看看陆子鹤，再垂眸盯地上的钢笔，抿了唇，还是乖乖欠身去捡。 低下身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不得了的景象，睁圆了眼睛。 这个会议桌不算很宽，坐在对面的李艳腿伸过来，尖尖的高跟鞋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陆子鹤的西装裤腿。 不知道是因为弯身，血液都往脑子里冲，一股无名火倏地冒出来。 云筱猛地起身，砰！脑袋磕到了桌角。 “嘶！”云筱疼，手捂着后脑被磕到的位置，小脸皱作一团。 一只大手附在她的手背上，关切的声音落下来，“没事吧？” 无名火在云筱胸腔里窜来窜去，她不动声色地推开陆子鹤的手，声音极其冷淡，“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间。” 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会议室。 幸好洗手间里没人，云筱的狼狈可以全数释放。 她捧起水，洗了脸，抬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水珠顺着她的眼睫滴下，她看见自己通红的眼尾，她随手揉了一把，一定是水进了眼睛，沙到了。 门被人推开，有人要进来，云筱快速地抽了一张擦手捂住脸，假装在擦。 感受到有人站在自己身旁，随即男人的声音落下，“怎么了？” 云筱僵住，倏地抬头，迎上陆子鹤审视的目光，快速地看了一眼门口，压着声音，“这是女洗手间。” 陆子鹤的视线落在她红红的眼尾，眉宇间挤出一条细细的纹路，“我问你怎么了？” 只想知道他想知道的，只说他想说的话。 不管别人的感受和想法。 云筱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 她就像只流浪猫，对方来喂她的时候，就摸摸她的毛，没兴趣了，就连看都不看。 怎么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但是她看到李艳勾引陆子鹤，他却丝毫没有反抗，还故意展示给她看的时候。 她很生气。 生气到，现在看到陆子鹤都觉得窒息。 她深吸一口气，没回答对方，绕过陆子鹤往外走。 一个力道捉住她的胳膊，将她按在门板上。 陆子鹤的眸子很冷，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云筱抵抗了几下，无果，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说话。”陆子鹤沉着声音。 “说什么？”云筱带着气，“说我喜欢你？你在乎吗？” 陆子鹤明显愣住。 “我的喜欢就不值钱是吗？”云筱又急又气，声音带了哽咽，“那你干嘛还三番五次地跟我要。” 云筱的呼吸都乱了，偏开头垂眸，看着地板，声音沮丧下来，“要到了又不珍惜。”她苦笑一声，“也是，你长得好看，又有钱，大把的女人往你身上扑，我算什么？” 她缓缓扬起脸，看向陆子鹤，眼圈红得不像样子，声音可怜中透着倔强，“你不用向我刻意展示。” 她指的是李艳刚才调q的画面。 “我知难而退还不行吗？” 云筱再次偏开头不看他，片刻后，听到男人有些低落的声音，“我又没主儿。” 云筱眉目微转，莫名地看向陆子鹤，听到对方说：“要不你认领了我？” ------------ 第26章 我不愿意 云筱愣住。 认领他？做他的主人？ 云筱恍惚的快速地眨了眨眼睛。 陆子鹤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刚才她撞到的地方，酸胀的感觉，被他温热的掌心拂去。 陆子鹤垂眸检查，确认她没有受伤之后，眸光微转，对上云筱的视线，声音也跟着温柔下来，“不用马上回答我。” 云筱抬手拂开他的手，声线冷淡下来，“我现在就可以回答。” 陆子鹤微挑起眉梢，眼神中浅淡的期待，闪烁着光芒星点。 “我不愿意。” 云筱说出不字的时候，陆子鹤嘴角勾起的笑意僵住，这并不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云筱，“你一次次地耍我，觉得好玩吗？” 男人张嘴想说什么，但云筱已经不想听了，躲闪开他的触碰，快速转身出了洗手间。 这一次，陆子鹤没有拦她。 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陆子鹤缓步走出去，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云筱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李艳不知去向，于连时却坐在陆子鹤的位子上，正在看她的电脑。 于连时，“云老师，余下的工作，我跟你对接。” 意料之中，刚才云筱和陆子鹤不欢而散，她一点面子都没给，两人自然没办法再谈工作。 她看了一眼李艳坐过的地方，东西也都带走了。 脑海里不断冒出来，刚才李艳尖头高跟鞋，轻轻磕碰陆子鹤西装裤的情景，心中莫名烦躁。 他们俩同时走了，是不是去约会了？ 约会两个字冒出来，云筱的心冷了下来。 云筱婉拒了于连时的午饭邀请，于连时送她到了电梯口，云筱还是没忍住，“陆总呢？” 于连时微怔，似是在组织语言，“临时有事。” 什么事？佳人有约吧。 云筱看着电梯镜面墙中的自己，脸色说不上好。 眼角微红的样子，特别可怜。 云筱倔强地仰起头，将眼角的湿润逼了回去。 …… 压力测试后的数据进行了总结，安保方案调整好后，正式进入了展览期。 第一天，云筱看到于连时的时候，还不自觉地向周围看了看。 “陆总说是要来，但临时有事。”于连时看出她的想法。 云筱被识破有些不自然，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们这小项目，不敢劳烦陆总。” 话出口，云筱都有些怔愣，尴尬地看了一眼于连时，对方脸色依旧淡淡的，好像没听见她刚才酸溜溜的话。 云筱尬笑了一下，碰巧小杨叫她，松了口气，她借口离开。 于连时看着云筱走远，摸了一下耳朵里的蓝牙耳机，对那边说：“听见了？” 人群尽头的角落里，陆子鹤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云筱移动。 她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的丝绸衬衣，扎进藏蓝色的包身中裙，腰盈盈一握。 陆子鹤不自觉地捻动手指，棒棒糖在口中搅动，含糊出声，“嗯，听见了。” 于连时刚想说什么，目光所及看到一个淡粉色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他的眼睛直愣愣地跟着对方，随口应付，“先挂了。” 小杨正在跟云筱报告展览的情况，一个粉色身影突然就冲到她跟前，“嫂子！” 云筱愣住，随即脸颊红透，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周围，才压着声音，“贺贞映！别瞎喊。” 贺贞映扮演住嘴，宽松的粉色针织袖口随着她的动作摆动，眼神狡黠，丝毫没有歉意，“对不起咯。” 一旁的包打听小杨闻到了八卦的气息，用手肘拐了一下云筱，“嫂子？” 不等云筱解释，小杨转脸看向贺贞映，“你哥是谁？” 贺贞映也只敢开玩笑，真要闹到云筱身边的同事面前，她还是要看云筱的面子，视线瞥向云筱，看她的意思。 “这个数据没问题，你去跟主任报告一下吧。”云筱明显要支开小杨。 小杨撇嘴，但她知道云筱的个性，锯嘴的葫芦，不想说的绝对不说。 所以心里有再多疑问，她也只能含恨离场。 “你就不能喜欢喜欢我哥？”贺贞映改用苦肉计，“他孤寡老人一个，很可怜。” 云筱被逗笑，食指点她的额头，很轻，“你哥知道你管他叫孤寡老人吗？要不我现在告诉他。” “别！”贺贞映抓住云筱假装去拿手机的手。 “云老师。”于连时走到两人跟前，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身黑色西装，笔挺精神，脸色很淡，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有种禁欲的美感。 贺贞映回头的时候，正看到于连时挺直的身板，宽肩窄腰，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于副总，有什么事？”云筱一秒转换工作状态。 于连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贺贞映，对云筱说：“云老师，有客户送了一款中秋节限量版的玩偶，我一个大男人，也用不到，也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姐妹。如果你不介意，可以送给你。” 云筱愣了下，她跟于连时实在说不上熟悉。 两人就有几次公事接触，完全不是可以护送玩偶的关系。 她刚想拒绝，听到一旁的玩偶空贺贞映，毫不见外地问，“什么玩偶？” 于连时很自然地看向她，“好像是叫星……什么露。” 贺贞映瞬间眼睛放光，“星黛露！” 云筱的目光随着两人说话，来回打量，落在于连时脸上时，惊住，于连时是笑了吗？ 他会笑的吗？ 于连时声音都染了笑意，“对。”随即抱歉道，“不过是三年前的款。你要是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贺贞映简直高兴坏了，手舞足蹈，“有多少收多少。” 云筱，“……” 于连时嘴角勾出很浅淡的弧度，“就一个。”他转头问云筱，“云老师，送给你朋友，不介意吧？” 云筱，“？” 你俩聊天的时候也没顾及我，现在又问我？ 云筱讪笑，“不介意。她喜欢，就送她，谢谢你。” “那我明天带过来。”于连时从善如流，“这位小姐，请问怎么称呼？” 贺贞映本来就自来熟，于连时手里有这么硬的通货，又这么帅，她直接拿出自己的名片二维码，递到对方跟前，“贺贞映，你加我。” 于连时眼中闪过一丝晶亮的光芒，很淡定地拿出手机，扫码，加好友，一气呵成。 ------------ 第27章 你不说，我怎么哄你？ 于连时摆弄着手机，陆子鹤一脸不爽，凑过去看。 对方的头像是个彩色的，具体是什么，陆子鹤也看不懂，好像是某种玩偶。 “真成。”陆子鹤嗤笑，“哥真是栽了，居然还不如你一个木头。” 于连时无视他的调侃，刀子稳准狠地往他心上扎，“追女孩子，不是你把心剖出来，塞她面前，她就高兴。” “怎么？不是真诚是必杀技？”陆子鹤不敢苟同。 于连时冷哼一声，“人家只会觉得血腥。” 这话不中听，但是有道理。 陆子鹤最讲道理，他一脸真诚地看向于连时，“会说，多说。” 于连时勉为其难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手上继续给贺贞映发信息，“要投其所好。” 多余的话，他也没兴趣说了，低着头一直在发信息，错身路过陆子鹤的时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今天你盯着。” 陆子鹤，“……” 好好好，有异性没人性是吧。 余光瞥见宝蓝色的身影，陆子鹤回神，看着云筱走进主展馆。 云筱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所有慕名而来的人欣赏画，然后感叹出声。 一层层的声浪，让云筱的嘴角逐渐挽了起来。 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受到所有人的肯定，更让人有满足感。 “人蛮多的。” 听到这么程式化的社交用语，云筱一愣。 这跟说今天天气不错，你吃了吗？ 没什么区别。 可这么平常的话，从陆子鹤嘴里说出来，就不平常。 云筱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站得很近，几乎与云筱肩并着肩，对方侧脸对着她，清晰的下颌线，映入眼帘。 她甚至能看清对方修长的睫毛，还有鼻梁上的那一颗痣。 多少个日夜，她在梦里见到他的时候，好像都是靠着这颗痣来确认他。 心弦被拨弄了一下，云筱快速地眨眼，收回目光，她不喜欢。 那天的羞耻感还没完全散去。 云筱，“嗯。” 回应了，但很冷淡。 陆子鹤一愣，缓缓垂眸看向她，微微倾身，凑到她耳边，“你在生我气？” 他说话间，熟悉的香夹杂在热气中，喷洒在她耳边。 云筱不自然地躲开一点，否认，“没有，我为什么要生你气。” 陆子鹤，“我不知道，你告诉你。” 他声音硬邦邦的，好像错的是云筱似的。 不爽，很不爽。 云筱余光扫他，没说话。 “你不说，我怎么哄你？”陆子鹤又说。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云筱觉得，一股电流，从心尖直接流向指尖，麻了。 她没说话，目光始终盯着《颓满》。 陆子鹤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来对云筱说：“我送你一幅画。” 说话间，他轻摆了一下头，示意玻璃展示柜里的画作。 云筱瞳孔震了震，不可置信，“你疯了吧。” 且不说这幅画现在市值多少，陆子鹤就算是买得起，这幅画的现任收藏者，也不一定会卖。 收藏家拿出这幅画来展览的时候，就明确说过，绝不出卖。 云筱觉得陆子鹤简直就是有毛病。 她翻了一个大白眼。 云筱长的纯欲，白眼翻得都可爱有余。 陆子鹤看怔了两秒，随即短笑了一声。 云筱斜眼睨他，他笑得莫名其妙，云筱懒得理他。 转身要走，却被陆子鹤挡住去路，他故意低头与云筱对视，他实在不理解，他明明都投其所好了。 为什么于连时换来的是女孩的微信，他换来的却是云筱的白眼。 两人对峙的空档，一只手带着冲鼻子的香气，伸到两人之间，隔开了他们的视线。 “陆总！”李艳的声音拐了三道弯。 云筱觉得她要是男的，耳根子也被她叫酥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陆子鹤，对方在看到李艳的一瞬间，皱起了眉头。 陆子鹤扭头看向李艳，云筱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知道他直愣愣地看着对方。 云筱无声地笑，转身离开。 陆子鹤余光瞥见人走了，想上前追，却被一个力道抓住了胳膊。 男人倏地看向自己的臂膀，一双涂了红艳艳指甲油的手，他看向那双手的主人。 李艳被陆子鹤的眼神吓了一跳。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陆子鹤。 那眼神，怎么说呢？就是告诉她，陆子鹤杀过人，她都信。 狠绝。 李艳吓得松开了他，对方嫌恶地拍了一下袖子，转身要去追云筱的时候，李艳心里生出一股不服气。 凭什么云筱一来把她的东西都抢走了。 工作上她比不上云筱，拿捏男人，她怎么可能落下风。 胜负欲上来，李艳上前拦住陆子鹤，看了一眼周围，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云筱就是假清高。她只是看上去难追。她有把柄在我手里，你要是想，我帮你。” 陆子鹤的脸色沉了沉，但还是勾出一抹笑，没有丝毫温度，“什么条件？” 听到陆子鹤感兴趣，李艳心里想，这把稳了。 只是有点可惜，陆子鹤这么极品的男人，她没得到，要便宜云筱。 但没关系，她跟陆子鹤要的筹码，对她来说更重要。 “我们单聊？”李艳抛了一个媚眼。 陆子鹤面不改色，甚至脸色更冷了几分，整理了一下西装前襟，算是默认了李艳的建议。 云筱转了所有的馆之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回到了主馆，但没有见到陆子鹤。 她心里空落落的。 所以他又跟李艳走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就压不下去。 云筱心里特别扭，总有种，自己辛苦养的狗，走丢了一年，变成流浪狗，被人各种牵走的感觉。 舍不得，但更多还是觉得对方没心肝，白养他一趟。 云筱深吸气，强迫自己别胡思乱想。 陆子鹤不是都不承认与她是旧相识吗？ 还能指望他什么？ 云筱接到小杨的电话，“筱筱，你的包还在会议室，要不要我帮你拿回去？” “好，谢谢。帮我放在办公桌上就行。” 下午五点，终于闭馆，却有一位客人投诉到了馆长那里。 原因是，她有一条项链找不到了，价值百万。 ------------ 第28章 他让人安心 云筱是这次活动的策划负责人，出现这种事，第一个要被问责。 她去的时候，事主和工作人员已经聚集到会议室。 主任坐镇，还有团队里的工作人员，就连李艳都在。 居然最后一个通知她，云筱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公事公办地咨询了事主情况。 事主打扮的珠光宝气，看向云筱的时候，明显有鄙夷和嫌弃。 云筱问她的时候，对方也不耐烦，“我刚才不是都说过了？就是你们的失误才导致我项链丢了。你们这是审犯人吗？一遍遍地让我重复。” 主任语气很客气，“当然不是，我们是要确认，具体的情况。” “情况？不是有监控吗？清清楚楚的。”事主指了指投影屏。 显然在云筱来之前，他们已经看过监控了。 云筱看了一眼屏幕，画面定格在一帧上，她明显愣住。 因为画面虽然不是非常清晰，但可以确定屏幕中的就是她。 所以这件事跟她有关系？ 云筱刚生出这个疑问，那个事主就指着她说：“就是她拿的。” 事主的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云筱，她愣了愣，让自己保持淡定，“主任，我可以看下监控吗？” 不等主任说话，事主却厉声制止，“她是嫌疑人，怎么能看证据呢？你们这是要包庇！” 主任被他怼得生气，从刚才来，她就一直一口一句云筱是小偷。 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储备人才，怎么会是小偷呢？ 他活了半辈子，还能看不透一个小姑娘的人品吗？ 就比如这个事主，一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对方肯定有问题。 但他现在没办法，他是领导，要是偏向云筱，只会害了她。 云筱不怕，“你这么肯定，又不愿意让我自证，那就直接报警吧。” 扯皮是没用的。 这人要是真丢了东西，他们也找不来。 要是单纯想诬陷讹人，那报警就是最好的结果。 事主却不愿意，扯皮，“你们就是想逃避责任吧？” 气氛焦灼的时候，一个身影走进来，慵懒的调子同时传过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云筱背对着门口，但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陆子鹤。 不知道为什么，云筱刚才悬着的心，突然平静了不少。 主任更是看到了希望，“这位女士，这是我们聘请的安保公司的负责人。” 言外之意，这件事，他没准能帮忙。 云筱余光瞥见陆子鹤缓步走进来，跟主任打招呼之后，就拉了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气袭来，这种香味，她很熟悉，是陆子鹤身上的味道。 在缅北的时候，她就经常闻到。 她回国之后，还试图找过类似味道的香水，无果。 这种味道，总是能抚平她心中的毛躁。 就像当下。 她下意识地看向陆子鹤，对方觉察到她的目光，斜睨过来，话确实对所有人说的，“听说丢东西了，那就一起看看监控吧。” 事主看到陆子鹤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没想到一个安保公司的负责人，气质和长相这么出众。 “她是嫌疑人，不能看证据。” 事主的语气缓和不少，但话头还是咬得死死的。 陆子鹤又定定地看了云筱两秒，才将视线移到那人身上，眸光明显冷了几分，“嫌疑人？谁啊？” 事主的手都抬起来了，在指向云筱之前，愣是被陆子鹤的目光给逼了回去。 陆子鹤，“你是警方还是检方？” 她讪讪地收回手，硬着头皮，“我是当事人，我有权提要求。” 陆子鹤扯出冷笑，淡淡地收回目光，“那就是没资格说她是嫌疑人。哦，对了，等事情弄清楚，你要是冤枉她，反过来告你污蔑。” 陆子鹤三两句话，就将局势反转过来。 云筱快速地看了一眼他的侧脸，陆子鹤精准地转过头与她对视。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但云筱的心就沉静下来。 陆子鹤好像就是有这种能力，不管是什么险境，只要他在，就让人生出安全感。 大概是陆子鹤的气场太过强大，事主张张嘴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陆子鹤的话。 当然，无论她再说什么，陆子鹤完全无视，直接伸手点击了电脑鼠标，点开了视频。 云筱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画面中，事主走进了角落的卫生间，从视频中看，她进去的时候，脖子上还戴着项链。 随后进去的一个人，是李艳，但是她在事主之前出来。 等事主出来的时候，脖子上的项链就没有了。 以她自己的说法，就是她补妆的时候，摘下项链，但是忘记带走了。 又过了十分钟，云筱进了洗手间，等她出来之后，一直到美术馆关门，都没有人再进过你那个洗手间。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事主得意。 从画面的证据链来看，的确是云筱的嫌疑最大。 陆子鹤却提出一个刁钻的问题，他手指轻点鼠标，把画面定格在李艳身上，“这不是还有一个人？” 突然被点名的李艳倏地睁圆了眼睛，一脸无辜，甚至红了眼眶，“我是在这个小姐前面出来的，人家会让我拿走项链吗？” 事主也帮忙解释，“对啊，项链就在我手边，她拿走我能看不到吗？” 陆子鹤认同地点点头，随即说：“那如果你俩认识呢？” 两人的脸色同时一变，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又飞快地弹开。 云筱没想到陆子鹤竟然这么犀利地提出这个问题。 她刚才也不是没想过。 因为这里面疑点太多了。 首先，这个洗手间，虽然比较靠边，但因为这段时间，美术馆的游客很多，所以这个洗手间的利用率也变高了，只是略低于其他的洗手间而已。 可今天，在这个事主去之前，明明还有很多人去，在她去之后，却只有云筱和李艳去过了。 古怪得很。 但这不是证据，所以她没提出来。 没想到陆子鹤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李艳，可是他俩之前不是还暧昧不清吗？ 云筱疑惑的目光又落在陆子鹤的侧脸上，对方又忽地转头，迎上她的打量。 云筱像做贼似的，赶紧垂下眸子。 啧，怎么搞得好像她一直在偷看似的，烦。 ------------ 第29章 真相大白 陆子鹤的怀疑，也是大家的怀疑，实际上，对于李艳和云筱的人品之间，一定要选一个话。 大家会一边倒地选择云筱。 更何况，部门里一直都在传，李艳跟云筱不对眼。 所以陆子鹤的话一出，所有人看向李艳的眼神，都变得奇怪起来。 李艳偷偷瞪了一眼陆子鹤，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将火引到自己身上。 明明之前两人商量的时候，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她当时虽然没有明说自己的计划，但是答应了陆子鹤，她会打压一下云筱，然后让云筱主动去向陆子鹤求助。 就算不求助，让天之娇女走下神坛，他再想渔翁得利，将美女收到西装裤下也是轻而易举。 可现在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大家各怀心思，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陆子鹤掏出一根棒棒糖，撕掉包装纸的声音，响彻整个会议室，将紧张感拉满。 他却慢条斯理地将棒棒糖塞进嘴里，又掏出一颗，递给云筱。 云筱愣住，垂眸看圆圆的糖，下意识地接了过去。 “这个视频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陆子鹤拿出糖，在手里把玩，“所有的结果，都是你们推论出来的。中间的视频确实，证据链就是断的。” 他的话一出，所有人发出恍然大悟的赞同声。 视频里只有三个人进进出出的场景，具体在洗手间里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视频佐证。 陆子鹤转头问云筱，“你进去的时候，看到项链了吗？” 云筱想了想，“我当时没注意，我进去之后就接到小杨的电话，洗手间都没上就出来了。” “她说没有就没有吗？”事主据理力争，“你也不能证明她没有拿。要我说，干脆翻一翻她的包，有没有不就知道了？” 说话间，李艳起身，直接走到云筱跟前，拿起她的包，“云筱，你敢让看我们看看吗？” 云筱冷眼看着她，似乎意识到什么，“你没资格翻我的包。” “你怕了？”李艳得意地笑，“做贼心虚吗？” 不等云筱回答，一只手斜刺过来，将李艳的包抢了过去，塞进了主任的怀里。 所有人，“……” 李艳看看自己的手，空空如也，完全愣住。 陆子鹤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将糖又塞进嘴里，滚到一边，一侧的脸颊鼓起一个小球，看上去有点幼稚。 云筱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下压了压。 “我是不能证明她没拿。”陆子鹤摆弄着手机，投屏了一个视频到投影上，“但是我可以证明谁拿了。” 云筱倏地看过去，陆子鹤又碰巧捕捉到她的目光。 但这次云筱没有躲开，而是直直地看着他，陆子鹤无声轻笑，点出了手机上的视频。 投影上开始播放，采集画面的方向是第一视角。 “陆总，你就不能看看我吗？”画面怼着李艳的脸，大得有些快要变形。 可以看出来她是在往人身上扑，但是对方躲开了，画外传来陆子鹤的声音，“别生扑。” 讽刺又看不起。 李艳的脸都已经白了，她记得这段，是她拉了陆子鹤来会议室，说要拿下云筱的事。 “陆总，我身材不好吗？”画面中李艳扭动了一下，“我脸蛋不好看吗？比不上云筱吗？” 男人冷哼一声，“差得远。” 云筱听得耳根子发热，余光瞥了陆子鹤一眼，对方的目光始终定在她身上。 再后来的话，没什么营养，陆子鹤直接点了暂停。 画面定格在李艳搔首弄姿的样子上，十分难堪。 虽然不知道陆子鹤拿出这种私密视频来干什么，但是大家都是文化人，对于这种公然在会议室勾引同事，还被拒绝的事，大家都是不齿的。 看向李艳的目光也更加不善。 李艳的脸更是像调色盘似的，万紫千红。 陆子鹤慢悠悠地拿出棒棒糖，夹在指尖，手指慢吞吞地在手机屏幕上，“不好意思，是另外一段视频，要给大家展示。” 原来这不是重点啊，但是他停顿的这个画面，嘶，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就是故意要捉弄李艳。 周围的窃窃私语，唤回李艳的理智，她上前想要去抢陆子鹤的手机，男人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高高举起手机，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将李艳格挡开。 李艳被撞到胯部，差点翻倒出去，跌坐到椅子上。 大屏幕上的画面一转，摄像的视角落在一张椅子上，但正好对着李艳。 画面中只有李艳一个人，她四处张望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项链，正是丢失的那条，然后塞进了云筱包的内兜角落里。 视频到此结束。 事情的经过都是片段的，但拼凑到一起，真相呼之欲出。 说丢了项链的事主，脸色精彩，不住地看向李艳，好像在等着她发话。 李艳完全僵住。 主任气愤开口，“李艳贼喊捉贼，你是不是想着一会儿你自己拿出项链，项链上的指纹就不用解释了？” 李艳怔怔地看向主任，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被主任猜中，对方更气愤，直接吩咐，“小杨，报警，我绝不包庇。” 后一句话是对那个事主说的。 那女人也急了，蹭得站起来，想上前去抢主任手里的包，“事情清楚了，就把项链还给我，我不追究了。” 主任人到中年自然是抢不过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好在陆子鹤的手下眼疾手快，将包拿过去，晃点了女人一下，她撞到桌角，疼得白了脸。 等她缓过来，大骂李艳，“项链我今天不还回去，我主家太太肯定会发现！” “哦！”全场人不约而同，“原来你是偷的。” 女人愣住，睁圆了眼看向李艳。 可李艳也早就没了精气神。 这女人是她的朋友，在一家有钱人家里当女佣，偷拿了女主人的首饰，来陷害云筱。 这就是事实的全部。 闹剧结束，李艳和她的朋友被带走，走之前她恨恨地看了云筱一眼，眼中精光一闪，凑到云筱耳边，快速地说了几个字。 云筱瞬间表情，看向陆子鹤的眼神古怪。 ------------ 第30章 只许喜欢我 此次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主任对陆子鹤又是赞赏，又觉得有些愧疚。 毕竟这件事是内部的矛盾，却多亏了陆子鹤的视频。 但是他的方法也着实刁钻，竟然在西装扣子上装了微型摄录机。 “今天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主任拍着陆子鹤的肩膀，又对云筱说，“你好好谢谢人家。” 突然被点名的云筱，“……” 云筱不情不愿，但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很生硬，陆子鹤听出来了。 主任让所有人都散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云筱和陆子鹤。 云筱知道，今天要不是陆子鹤，没那么容易解决。 当然，清者自清，到最后，她也能脱离嫌疑，但肯定对她产生不好的影响。 现在的解决方法是最好的。 她想再感谢一下陆子鹤，但是李艳临走前跟她说的话，一直在耳朵边转。 理智告诉她，李艳一定是故意那么说，来挑拨他俩。 但情感小人儿就是占了上风。 云筱抿唇转身要走，却被陆子鹤先一步拦住了去路。 他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刚才因为事情机密，会议室的百叶窗都拉了下来。 门一关，外边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陆子鹤一步步上前，将云筱逼退到角落里。 后背靠到墙上，云筱无处可逃，才仰起头，勉强迎上陆子鹤的目光。 男人双手落在云筱两侧的墙上，微微倾身，与她对视，“怎么还不高兴？” 云筱躲闪开他的目光，硬邦邦地说：“没有。” 瞎话。 陆子鹤深吸一口气，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不管她刚才跟你说了什么，都不是真的。” 云筱惊叹于他的敏锐，但心里还是有个疙瘩，赌气，“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陆子鹤微挑眉梢，凑近了几分打量她，“那你说出来，我给你答案。” 云筱脸颊瞬间就涨红了，她怎么说啊？ 难道要她问，你们到底是不是睡了？ 没错，刚才李艳临走前，在云筱耳边说的就是，“我和陆子鹤已经睡过了。” 一听到这句话，云筱当时就反上一股恶心。 云筱拍开陆子鹤的手，胸口剧烈起伏，气得，“别碰我。” 陆子鹤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有些懵，觉察到云筱真的生气了，歪头看她，声音也透着讨好，“你嫌弃我？” 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听上去特别可怜。 云筱不自觉地抬眼看他，对方眼神里都是探究。 心中的暖意和别扭，天人交战，云筱嘴上还是硬的，“我凭什么嫌弃你。你长得好看，又有钱，玩女人很正常。” 陆子鹤气笑了，“玩女人？李艳说的？我玩她了？” 男人的话轻挑，配上他的笑，有一种痞气，让云筱很不舒服，她推开陆子鹤，“跟我没关系。” 她刚走出去一步，又被陆子鹤扯住手腕拉回来。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都纠缠到一处。 “说清楚，我玩谁了？”陆子鹤脸色沉下来。 云筱圆睁着眼睛瞪着他，气急，眼圈都莫名红了。 陆子鹤无语地笑，好像他欺负了对方似的，可是他有什么辙呢，只能缓和了语气，“我没碰过任何女人。”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云筱被击懵了，怔住，嘴唇半张开说不出话。 看上去有点呆。 陆子鹤看着她呆鹅样子，忍不住侧开脸笑了笑，再转回头来，脸色缓和不少，又低了低头，“你刚才说我好看？你好像说过很多次我好看。你很喜欢我的脸？嗯？” 被他混不吝的撩拨，云筱觉得羞愧难当，别开脸，嘴硬，“不喜欢。” “是吗？”陆子鹤歪头看她。 云筱瞥他一眼，又转到另一边，男人又歪过头到另一边看她。 几个回合下来，云筱被他逗笑了。 云筱压了唇角，梗着脖子说：“是，喜欢，不行吗？” “行。”陆子鹤捏住她的下巴，两人对视上，鼻尖快要挨上。 “但是你只能喜欢我。”陆子鹤的视线在云筱的两眼之间流转，“你要是确定一辈子都只我一个，你再说喜欢我。” 云筱怔怔的，慢慢消化着他话中的意思。 “你要是喜欢我了，再去喜欢别人……”陆子鹤的话没说完，手掌下移，轻轻圈住云筱的脖颈。 她的脖子细而修长，在陆子鹤大手之下，盈盈一握。 他手上的力道很轻，但他的话却字字砸到云筱的心尖上，“我不会放过你。” 男人的动作和话，按道理应该让人心生害怕。 可云筱非但没有，相反，嗅到他言语中的卑微。 “那你会怎样？”云筱莫名生出胆子来，挑衅道，“怎么不放过我？” 陆子鹤微怔，没想到云筱会说出这样的话，缓了几秒，才低头凑到云筱耳边，嘴唇若有似无地蹭着她的耳廓。 声音沙哑，“你可以试试。” 但话音刚落，陆子鹤就反悔了，“不许试。” 出尔反尔，哪里还有威胁力，云筱忍不住笑了，杏眼圆溜溜地看着他，嘴角抿出好看的弧度。 这件事出了之后，馆长特批了主任带着大家去团建。 一方面内部公关一下，一方面也算是谢谢陆子鹤团队的帮忙。 年轻人，最后就选了一起吃饭之后，去了KTV唱歌玩乐。 主任年纪大，没跟年轻人们掺和，吃完饭，结了账，预付了KTV的账单，就找借口走了。 年轻人们就玩疯了。 一会儿摇骰子，一会儿喝酒。 云筱手气不好，已经喝了一瓶啤酒，当然她的酒量更不行，人已经有些迟钝，这样的结果就是，不停地输。 “云老师，你又输了，快喝，快喝！” 云筱挠头，呆呆地看着骰子的数，好像是她输了，拿起酒瓶还没凑到嘴边，就被人拿了去。 她慢半拍地扭头，看到陆子鹤拿起她的酒瓶，直接喝了几口。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云筱的眼睛极缓慢地眨了眨，也下意识地咽了下喉咙。 有人起哄，“陆总，你这是替我们云老师认罚吗？呦呦呦，你俩什么关系啊？” 云筱懵懵的，脑子已经完全不能思考，怔怔地看着陆子鹤。 男人咽下口中的酒，斜睨着云筱，懒散地拖着调子，“什么关系？我听云老师的。” 所有人的八卦目光立刻投向云筱，等她的答案。 ------------ 第31章 别招惹陆子鹤 云筱的眼前有些朦胧，她不擅长喝酒，酒精这会儿已经占领了她的智商高地。 她怔怔地看着陆子鹤，周围人的起哄声已经逐渐消失，她似乎什么都听不到。 只能看模糊的视力，来锚定陆子鹤的位置。 他眼睑微微垂着，很随意地看过来，但她莫名就觉得，他眼神中冒出一股期待。 云筱脑子已经不转了，她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呢喃道：“什么关系呀……” 她晃晃悠悠的，样子有点憨憨的。 陆子鹤轻笑一声，挥挥手，“散了吧。” 众人也只是开玩笑，都知道云筱比较正经，也就没继续斗。 何况陆子鹤都发话了，人们很快散去又去玩别的了。 陆子鹤起身，拉着云筱的手腕，将人带到角落里。 云筱乖乖地跟着。 昏暗处，没人看到两人坐得很近，陆子鹤手捏住云筱的下巴，来回打量，“醉了？” 云筱眨巴着不太清明的眼睛，声音有些软，“嗯。” 陆子鹤嘴角勾起痞笑，“那我现在亲你，你还会躲吗？” 云筱眼睫颤了颤，没有说话，目光直直地与陆子鹤对视。 男人慢慢凑到她跟前，在两人鼻尖距离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云筱大脑里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然后模糊起来。 陆子鹤就停在那，半阖着眸子看她，却没有进一步。 心跳声在耳边擂鼓，云筱看到陆子鹤眼中的克制。 此刻要是陆子鹤吻下来，云筱迟缓的反应能力，一定不会躲开。 但是他没有进一步动作。 包厢房门突然被推开，走廊里的光被泄进来，云筱恢复了半分清明。 “云筱！”女生高昂的声音唤起云筱百分之八十的理智。 云筱慢吞吞地转过头去，看到门口的人后，蹭得坐直了身子，本能地推开陆子鹤，与他保持距离，像极了被抓包的样子。 陆子鹤微微皱起眉头，看向门后，贺贞映站在门口四处找云筱的影子，她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一时之间，陆子鹤分不清，云筱推开他，到底是因为贺贞映，还是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云筱晃悠悠地站起来，伸出胳膊示意，“我在这。” 贺贞映的目光锁定她，兴冲冲地扑过来，搂住云筱的腰晃了晃，“出来玩也不叫我！坏蛋！” 云筱喝了酒晕，被她一晃，大脑跟豆腐脑一样，晃碎了。 胃里突然翻腾上来，云筱捂住嘴，推开贺贞映，直奔包厢里的洗手间。 贺贞映懵了半秒，想跟过去，被贺庭轩拎回去，嫌弃，“你哪会照顾人，我去看看吧。” 想想也是，贺贞映推着贺庭轩赶紧过去。 贺庭轩跟着云筱进了洗手间，半掩着门，没有关上。 透过门缝，陆子鹤看到云筱趴在水台前干呕，贺庭轩帮她拍背。 陆子鹤的手直接捏得发白，深吸一口气，冷不丁笑了一声，蹭得起身要往那边走，手腕一紧，被人掣住。 垂眸迎上于连时的劝阻眼神的时候，陆子鹤的火都要冒出来了。 但于连时还是将他拉坐到自己身边，另一边坐的是贺贞映。 “于连时，你不是说给我带了新玩偶，东西呢？”贺贞映自来熟，直接伸出手到于连时面前。 于连时嘴角勾出很轻的弧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限量版的手机吊坠，放在贺贞映的手掌心。 小姑娘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高兴地摆弄着小挂坠，“这款你怎么找到的？十年前的限量款！” 于连时轻笑，余光瞥了一眼陆子鹤一眼，问：“刚才跟你一起来的是你男朋友？” 贺贞映嫌弃地翻了白眼，“你什么眼光，那是我哥，亲的。” “哦。”于连时并不意外，随即又问，“那他跟云老师是？” 贺贞映目光一顿，倏地看向于连时，警惕，“你看上筱筱了？” 于连时没想到贺贞映的脑洞这么大，心虚地看了一眼陆子鹤，严词解释，“没有。我就是好奇。” 贺贞映不相信地打量他几眼，抬起食指晃了晃，“不要随便好奇，云筱是我嫂子，懂？” 于连时，“……”完了。 下一秒陆子鹤蹭得起身，走出了包房，房门摔得震天响。 贺贞映，“他抽什么风？” 于连时嘴角抽了抽。 洗手间里，云筱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东西，胃里翻腾的，难受至极。 贺庭轩轻轻顺她的后背，心疼，“我去给你买点解酒药？” 云筱缓了缓，直起腰推开他的手，摆摆手说：“不用。”然后跟他拉开了距离。 “你先出去吧。”云筱说，“我没事。” 贺庭轩打量了她一下，再三确认，“你一个人可以吗？” 云筱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很肯定地点点头。 贺庭轩，“那我出去等你。” 云筱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颊绯红，想到刚才陆子鹤说的话，还有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脸颊更烫了几分。 等到云筱出去的时候，她的目光先落在刚才陆子鹤坐的地方。 空的。 她怔了一下，随即扫视了整个包厢，都没有陆子鹤的身影。 心里莫名空了一块，云筱转念一想，大概去洗手间了吧。 包厢里只有一个洗手间，她刚才占着，陆子鹤肯定要去外边。 贺庭轩拉她过去坐，“你好点了吗？” 云筱勉强扯出笑，“没事。” 贺庭轩点头，“我帮你点了果汁，喝点，会缓解。” 云筱，“谢谢。”她的目光不时地扫向门口，但没见陆子鹤回来。 中间贺庭轩接了电话出去，云筱才得以脱身，问于连时，“陆子鹤呢？” 于连时眼神讳莫如深，“先走了。” 走了？云筱皱眉，怎么都没有跟她说一声。 又是这样。 逗完她又离开，她是猫还是狗啊。 她咬着唇，生闷气，于连时看不过，“云老师，你有男朋友，就别去招惹陆子鹤。” 云筱懵，“什么男朋友？” 于连时还没接话，贺庭轩回来了，弯腰倾身摸了一下云筱的发顶，“我们回家吧？” 于连时：看吧。 ------------ 第32章 我算什么？ 云筱就算再傻，也看懂于连时的表情。 看吧看吧，这就是你男朋友，你有对象还招惹陆子鹤。 简直就是渣女。 当然，以于连时的深沉，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但云筱都看出来了。 她突然有些烦躁，轻轻推开贺庭轩的手，起身走了出去。 贺庭轩觉察到她不高兴，跟出去的时候，云筱在门口等他。 “你跟我同事说什么了？”云筱语气不是特别好。 贺庭轩愣了愣，不明所以，“没什么，就是闲聊。” 云筱不舒服，但还是好声好气，“你说你是我男朋友了？” 贺庭轩感受到云筱的不开心，心里也冒出烦躁感。 云筱明显不想让人误会他俩的关系。 “没有说。”贺庭轩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一下，但还是实话实说，“没人问我。” 云筱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她回想了一下，大概是贺庭轩专门来找她，还在洗手间里照顾她，让人误会了。 她扶额，也没心情玩了，“你不是要回家了？走吧。” 贺庭轩说：“嗯，公司有点事。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坐车就行。”云筱已经醒了酒，不想麻烦贺庭轩。 “我今天正好去城郊看项目场地，顺便去看了外公。”贺庭轩说，“他让我带东西给你。正好送你回家，帮你放下。” 云筱，“你去看外公了？” 贺庭轩漾出笑容，“外公那么惦记我，当然要去看他了。” 云筱心中动容，这么多年，贺庭轩对她和外公，真的很好，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太不好，“谢谢。” 贺庭轩抬手想摸她的头，手抬到半空，云筱躲了一下，她眼神闪烁，“不是小时候了，你不要总是摸我的头了。” 男人的手僵硬地顿了一下，随即收回去，无奈地轻笑一声，双手插回口袋里，“走吧。” 停车场内，黑色腾势里的打火机被点亮，又灭掉。 陆子鹤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嘴里叼着一颗棒棒糖。 糖棍儿随着他薄唇的动作，轻轻搅动。 余光瞥见什么，陆子鹤眸光微转，落在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上，眸光冷下来。 云筱垂着眸子往前走，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旁边的男人脱下西装给她披上。 云筱明显拒绝了一下，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云筱还是披上了。 陆子鹤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里的棒棒糖被咬碎了，发出清脆的声音。 在看到云筱上了男人车的副驾驶时，陆子鹤笑了，气的。 一脚油门下去，陆子鹤跟上了前面那辆车。 一路跟到云筱家楼下，陆子鹤停在不远处的阴影之中。 看着云筱下车，男人去后备箱取了一箱东西，跟着云筱上了楼。 陆子鹤阴沉着脸，隔着车窗，看到云筱家的灯亮了。 十分钟过去。 陆子鹤觉得这是他人生中过得最长的十分钟。 可那个男人始终没有下来。 陆子鹤手里无意识地磋磨着棒棒糖的棍子。 “曹！”陆子鹤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耐心告罄，飞驰出了云筱家小区。 云筱家客厅内，贺庭轩放下了一箱石榴，是外公让带过来的。 云筱又装了几个给贺庭轩。 在他快要出门的时候，他突然接了个电话。 云筱听到贺庭轩说的是英文，大概是越洋电话。 贺家在国外也有业务，贺庭轩一年里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国外出差。 等到他挂断电话，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 “不好意思。”贺庭轩抱歉，“我们最近很少见面，我还一直在打电话。” 云筱没所谓，将装石榴的袋子递给他，“没事，朋友嘛，不用在意这个。” 朋友，贺庭轩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 除了朋友还能做别的吗？ 心中的想法，到了嘴边，还是换成了，“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至少让他进到她家来了。 自从外公住院之后，贺庭轩就没进过云筱的家门了。 “好。”云筱送他到门口，看着他换鞋，帮他开门。 贺庭轩站在门口，定定地看了云筱两秒钟，笑了笑，“再见。” “再见。” 家里再次安静下来，云筱将自己丢在沙发上，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 脑海里乱糟糟的，却有一个念头很明晰。 陆子鹤为什么走了呢？ 走就走，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是不是也误会，贺庭轩是她的男朋友。 想到这的时候，大门被敲响。 云筱回神，本能以为是贺庭轩忘记了东西，但还是警惕地看了一眼电子猫眼。 愣住。 屏幕上是陆子鹤半垂着的脸，看不太清楚表情。 云筱的心跳又紧凑起来，她咽了下喉咙，才开门。 陆子鹤单手撑在门框上，看上去有些颓废。 听到开门声，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云筱，眼神里的攻击性，云筱很熟悉。 “怎么是你？” “打扰你了？”陆子鹤扯唇冷笑。 云筱心想的是，没什么打扰的，但是没等她说话，陆子鹤便推门而入。 看到门口的男士拖鞋，他嫌弃地踢开，光着脚进了客厅。 云筱家不大，在客厅也完全可以看到卧室里的场景。 没别人。 陆子鹤的脸色好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他转身，抬手将云筱逼到玄关，倾身看着她，“胆子挺大，骗我。” 云筱，“？” “还说除了我，没别人来过。”陆子鹤冷哼，目光示意餐厅地上的一箱石榴，“说谎话不打草稿。” 云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贺庭轩。 这里是外公的家，贺庭轩从小就自由出入，只不过等外公住院，云筱独居之后，他就没来过来，今天要不是石榴箱子太重，也不会让贺庭轩进来。 “他不一样。”云筱脱口而出。 陆子鹤的眼神瞬间阴翳下来，逼近她问，“有什么不一样？男朋友啊？” 云筱愣住，眨巴着眼睛看他，摇头否认，“不是。” 男人的表情并没有变好，声音沉下来，“不是？这么亲密都不是？” 云筱，“……” 帮她搬东西，送她回家而已，算哪门子亲密。 “那我算什么？云筱，我到底算什么？” ------------ 第33章 一个人睡得不太好 陆子鹤目光直白地看着她，问：“那我算什么？” 云筱抿唇，试探，“你觉得算什么？” 男人冷凝着她，明明一副冷酷样子，却吐出两个字，“舔狗。” 云筱愣住，随即噗嗤笑出声，“你算哪门子舔狗？” 忽冷忽热的，一直让云筱说喜欢，自己却一句喜欢都没提过。 云筱越笑越控制不住，肚子都笑疼了。 紧绷的氛围，被云筱的笑声打破。 陆子鹤被她笑得有些莫名其妙，皱着眉看她，但眼神中的狠厉完全褪去。 云筱直起腰，压下嘴角，抬起食指轻轻抚平陆子鹤隆起的眉心。 耐心十足地解释，“他是我的发小。邻家哥哥。” 云筱不方便把贺庭轩让她假装女友的事说出去，毕竟那是人家的隐私。 她只能告诉陆子鹤，她和贺庭轩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我们只是互相帮忙而已。” 陆子鹤，“青梅竹马。” 云筱，“……” 不是，她说了这么多，怎么就听见这一句呢。 “反正我俩不是那种关系。”云筱再次强调。 陆子鹤，“不是就好。” 云筱抿唇，疑惑，“好在哪儿？” 四目对视，两人都没说话。 忽然陆子鹤抬手捏住云筱的下巴，云筱的心跳声骤然增快，陆子鹤的脸突然放大，在她的唇角留下温热。 云筱放在桌边的手，缓缓蜷起，手心都是汗。 “好在这。”陆子鹤哑声说，随即又碰她的唇珠，极轻地吮了一下。 云筱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里一片空白，陆子鹤沙哑的声音压在耳边，“抱我。” 她眼睛湿漉漉的，透着茫然的光，好像傻掉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陆子鹤轻笑一声，握住她的手放在他自己的侧腰上。 云筱就像漂泊的船，回到港湾，整个人从云端落回地面，扎扎实实地抱住了他。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云筱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一个多月之前，她还是从噩梦中醒来，几乎隔几天就能梦到陆子鹤葬身火海的样子。 她昨晚上没做梦，但是陆子鹤的话萦绕在耳边，“抱我。” 两个字足以让云筱的耳朵滚烫，一直延伸到脸颊。 昨晚陆子鹤没走，这是云筱没想到的。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怕你一个人睡觉害怕。” 什么鬼，难道她是吓大的吗？ 她把这个归类为男人的鬼话。 但她也没有赶他走。 餐厅传来声音，云筱起床洗漱，换了衣服，开了卧室的门。 她家的卧室门就对着客餐厅，一抬头就对上了陆子鹤的眸子。 他很轻地打量了一下云筱，对方穿了一身休闲运动装。 “来吃早餐。”陆子鹤轻摆了一下头，示意云筱坐过来。 云筱乖乖地走过去，眼神不时地瞥一下陆子鹤。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早餐，云筱顿时觉得有点尴尬，自从外公住院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家吃过现成的早餐了。 要么就是凑合，要么就是楼下随意买点。 实际上，她也很少在家做饭，她也不怎么会。 脑子一抽，云筱问：“你做的啊？” 陆子鹤递过来筷子，面不改色，“楼下买的。” 云筱，“……哦。” 这包子、豆腐脑，还有油条，怎么可能是自己做的呢。 她真是问了废话。 陆子鹤看她低头沉思的样子，补了一句，“你想吃我做的？” 云筱愣了愣，想到在缅北的时候，陆子鹤都有专门的厨子，大概率是不会自己做饭。 教养让她不要戳破别人的短处，她转移话题，“我吃豆腐脑可以吗？” 陆子鹤勾唇点点头。 两人开吃，云筱随口问了一句，“你睡得还好吗？” 陆子鹤快速地看了她一眼，“一个人睡得不太好。” 他昨晚在外公房间睡的。 外公喜欢睡硬板床，云筱以为他是因为床不舒服，“哦，那你下次睡我的床，我的床垫比较软。” 陆子鹤喝了一口豆浆，呛住，咳嗽起来，捂着嘴，眼神复杂地看着云筱。 “我可以睡我外公的床，我没事。”云筱说。 陆子鹤噎住，失望地哦了一声。 吃得差不多了，云筱主动起来收拾碗筷。 刚拿起碗，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我来吧。” 迎上陆子鹤的目光，云筱心头冒出一股暖流。 突然有种过日子的感觉。 她帮着把碗筷送到洗碗池边，靠在厨边，双手撑在身后，目光在陆子鹤和碗池之间游移。 陆子鹤抽空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有话说？” 云筱，“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陆子鹤手上的动作一顿，“嗯。” 心花炸开，云筱的嘴角都压不下去，陆子鹤垂着眸子睨她，调侃，“这么高兴？” 云筱笑着哼了一声，“还行吧。” 两人同时笑了。 “今天放假，我们做什么？”云筱问。 既然是谈恋爱了，总要约会吧。 陆子鹤，“听你的吧。” 这可难住了云筱，她什么都行，就是玩商一般。 这些年，她一边要学习，一边还要打工挣钱，自己的学费，外公的药费，都是她一个人在支撑。 玩，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女孩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对于云筱而言，就是奢侈品。 陆子鹤看她挠头的样子，便看出她的为难，“你不是在冉城长大的？” 云筱实话实说，“是，不过我十岁之后就没怎么在冉城转过了。” 十岁，她妈妈去世了。 陆子鹤知道那是云筱的伤疤，略过，“那我来攻略吧。” 他洗完了碗，擦干手，拿出手机，查了查，“今晚的滨海公园有烟花，要不要去看？” 云筱顿住，脑海里是上次他们一起在缅北看烟花的情景。 嘴角弯起来，云筱点头，“好。” 冉城市中心的世纪花园，上次放烟花还是五年前，所以一下子来了很多人。 云筱和陆子鹤到的时候，已经在外围了。 没进入最佳观景地点，身边很多人，都想看又舍不得走。 甚至有男孩直接将自己的女朋友，放在肩膀上。 陆子鹤和云筱同时看向那几个人，又对视一眼，云筱非常抗拒地摇摇头。 这种情况，对别人来说没什么，但对她来说，等同于社死。 陆子鹤轻笑，捏了捏她的后颈，凑到她耳边说：“我有办法。” ------------ 第34章 陆子鹤，你喜欢我吗？ 上次云筱去陆子鹤公司的时候，她就大概猜到，陆子鹤很有钱。 毕竟随便去救个人，就有上千万的雇佣金。 但她没想到，陆子鹤在冉城也置业，还是在冉浦江边。 走进他的大平层的时候，云筱还是愣了愣。 她父亲在这个小区也有一套房子，当然，跟她没关系。 自从她被外公接走之后，父亲就没管过她。 不知道是不是像父亲说的那样，云筱克父克母。 但云筱离开云家之后，父亲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下子就晋升到冉城前几名。 大概就是在云筱十八岁的时候，父亲买了这里的房子。 她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那是给她的礼物。 因为她一次也没去过。 “在想什么？”陆子鹤递过来一杯温水，看她想事想得入神。 云筱回神，目光落在水杯上，嘴角勾起苦笑，“回到国内之后，我几乎隔几天就会梦到火场。” 她视线缓缓移到陆子鹤的脸上，“我以为是我运气太差，连累了你。” 那个克字，她实在说不出口，就像是她的符咒，她总是倔强地以为，只要她不说出来，就不是真的。 陆子鹤的眉头皱起一座小山，“为什么这么说？” 房间里只开了昏黄的壁灯，窗外的霓虹灯映在云筱眼底，荡漾起波光，潋滟却悲伤。 “妈妈去世，外公生病，我父亲……不想要我。”云筱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但颤抖的尾音还是撕破了她的伪装。 “跟你没关系。”陆子鹤直接摘掉她扣给自己的黑锅。 云筱眼底倏地蓄满了泪水，怔怔地看着他。 “我不是好好的？”陆子鹤抬手将她的发丝挽到耳后，他眼底的温柔似波光粼粼，轻笑，“都是蹭得你好运气。” 酸意从鼻尖一路窜到眼底，云筱隐忍不哭的表情有点傻乎乎。 陆子鹤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双手捧住她的脸，拇指小心翼翼地蹭过她的眼角。 他的目光落在云筱身后，微挑眉梢，双手落在云筱的肩膀上，将人转了过去。 世纪花园的烟花四起，在空中炸开，倒映在江面上，镜花水月般，真实又缥缈。 就像云筱此刻的心情。 头顶落下的重量很轻，陆子鹤将下巴搁在她的头上，轻轻蹭了蹭。 下一秒，他又倾身，埋进云筱的颈窝，又蹭了蹭。 不知道为什么，云筱想到以前在宠物店打工的时候，跟她最好的那只杜宾犬。 明明看上去特别凶猛，可每次云筱一摸它的头，大狗狗就乖乖往她怀里钻。 就像现在，蹭着她的手，用湿润的鼻子嗅她的掌心。 云筱刚才回忆过去，吊起来的异样心情，就这样被安抚下去。 陆子鹤的手臂一只穿过她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一只环住她的肩膀，柔着力气，将她揽进怀里。 身后是陆子鹤坚实的怀抱。 她的心跳加速到无以复加，转过身，迎上陆子鹤疑惑的目光。 云筱的视线在他双眼之间逡巡了几个来回，“陆子鹤，你喜欢我吗？” 男人愣了一下，嘴角轻弯，“嗯。” 云筱却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娇嗔地哼了一声，“你从来都没说过。” 窗外紫蓝色的烟花绽放，陆子鹤轻笑，将她翻转过去。 这是云筱最喜欢的颜色，她看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心中所有的烦恼好像都没有了。 耳边压下陆子鹤的声音，缱绻中透着沙哑，“喜欢。” 没有主语，没有宾语，但云筱听懂了。 她很清楚，这样程度的情话，对于陆子鹤这样情感表达有障碍的人来说，实属难得。 越是稀有，越弥足珍贵。 云筱是失去过的人，更知道珍惜。 她的心跳随着窗外的烟花秀，逐渐推向更高的浪潮。 时间就那么流过。 云筱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腔，可陆子鹤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抬手握住她的手，整只手臂附在她的手臂上。 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酥酥麻麻的感觉，像电流一样流遍全身。 好在看烟花不需要什么脑子，云筱这会儿脑袋里都是空白的，只有一下下的电火花，随着窗外的烟花跳动。 心脏活跃得不像样子，快要扼住她的呼吸，她深吸气，又呼出去。 动作之夸张，引起身后的男人轻笑，“怎么了吗？” 云筱在防备的人面前，就是刺猬。 可对着自己信赖的人，她就会露出软软的肚皮。 “心跳快得喘不过气。”云筱大脑宕机，嘴变得无比诚实。 陆子鹤偏头睨她，“你很紧张？” 他语气里的笑意明显，胸腔的轻微震动，在云筱的后背上留下颤意，加速了她的脸颊升温。 “都怪你！”云筱声音娇软。 “怪我什么？”陆子鹤故意装不懂。 但云筱已经分辨不出，转头看向他，“你总是撩拨我。” “然后呢？”男人循循善诱，早就知道答案，却要她自己说出来。 云筱突然出现醉酒的幻觉，眸光染了水汽，“你成功了。” 说完，她紧紧闭上了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陆子鹤面前，仿佛没办法藏任何秘密。 寂静片刻，云筱踮起脚，在他的嘴角吻了一下。 她脚跟刚要落地，腰上一紧，被陆子鹤捞回去，加深了刚才的吻。 云筱被动承受。 陆子鹤向后撤，腿弯挨到沙发边，他向后一仰，两人跌倒在宽大的沙发上。 云筱半覆在他上面，大概是位置调换，云筱突然生出主导的心思。 不得章法却学得有模有样，手指不自觉地去找陆子鹤衬衣的扣子，解到一半退缩。 男人的大手抚上她的手背，轻轻安抚，甚至有鼓励的成分。 云筱愣住，抬起眼看他。 陆子鹤的眸光很深，卷着浓浓的渴望，可他又极有耐心，手指带着云筱，动作全部让她完成。 云筱的嗓子很干，咽了下喉咙，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他的手一向温暖干燥，此刻竟然沁出一丝潮意。 云筱的手指止不住颤抖，一颗，两颗…… 剩下的事，水到渠成。 云筱全程都是懵的，只有痛感让云筱有了短暂的清醒，她甚至有点分不清，她对陆子鹤是主动邀请，还是强势占有。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是主导的那一个。 虽然过程是陆子鹤带着她。 但他好像，只是服务的一方。 ------------ 第35章 叫那么亲切做什么？ 云筱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闭着眼睛，手循着声音去摸，摸到一个，手指胡乱滑动，放在耳边，却没有声音。 她懵懵地睁开眼，拿开手机看了一下，手机并不是她的。 “喂？”身后传来男人刚苏醒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 云筱后背一僵，瞌睡虫全被捏爆了，倏地回头看到陆子鹤拿着她的手机，放在耳边接听。 那头顿了一下，疑惑的声音冲出手机听筒，“筱筱？” 是贺庭轩！ 云筱抢回手机，清了嗓子接起来，“喂？” 贺庭轩轻笑一声，半开玩笑，“我怎么听到男人的声音？” 云筱斜了陆子鹤一眼，对方已经睁开眼，眼白中泛着淡淡的血丝，被她威胁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伸手将试图逃走的云筱捞回去，压进怀里。 云筱后背紧贴着温热的胸膛，对方下巴还在她肩头蹭了蹭。 云筱扭动，忍着痒，想推开陆子鹤，对方却收紧手。 她没办法，那边贺庭轩又唤了她一声。 “我刚睡醒，嗓子有点不舒服。”云筱硬着头皮胡说八道，“你找我什么事？” 贺庭轩似乎被应付过去了，语气又恢复了原来的温润，“今天要不要去看外公？” 云筱刚张嘴，腰上被拧了一下，又痒又痛，她哼了一声，回头瞪罪魁祸首。 陆子鹤的眼神冷冷的，云筱莫名其妙地心虚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说：“不去了。” 贺庭轩明显愣了一下，关切道：“你身体不舒服吗？” 怎么说呢？ 她不是身体不舒服，是被人缠住了。 “没有，馆里有事，我要起床洗漱吃饭了。”云筱搪塞过去，挂了电话。 男人的薄唇含住她的耳珠，随即轻咬了一下。 “到底是谁外公？” 陆子鹤的话问得莫名其妙，云筱微微闭了眼睛，捏自己的耳朵，“当然是我外公。” “那他叫那么亲切做什么？” 云筱懵懵的，“贺奶奶跟我外公是老同事，老邻居，小时候，贺庭轩常来我外公家玩，叫外公不是很正常？” 隐约间，云筱感受到陆子鹤的不满意，但他这个醋吃得属实有点莫名其妙。 陆子鹤盯着她看，目光沉沉。 最后不置可否地起身，走出了卧室。 他未着片缕，宽肩窄腰，一览无余。 云筱看到他后背上也有一道疤痕，是火烧留下的，好在并不大。 那道疤痕，烫了云筱的眼睛，她闭了闭。 并不是疤痕不好看，而是昨晚她发现的时候，手指摸上去，大概是她的动作过于暧昧温柔。 陆子鹤使了力气。 她也本能收紧了手上的力气。 那道疤痕旁边，留下了红艳艳的抓痕。 等陆子鹤走了，云筱才后知后觉，浑身散了架似的。 昨晚陆子鹤很隐忍，但一次也足够整垮云筱。 她懒洋洋地又躺回去，眼睛盯着天花板。 不一会儿，陆子鹤去而复返，手里端着食盘，焦香的味道，往云筱鼻尖里钻。 她抻着脖子看，只看了一眼食盘，就被男人给吸引过去。 陆子鹤穿着家居裤，上身光着。 他单手端着食盘，肩膀和胸前的肌肉，因为用力，微微绷起，线条流畅。 云筱看得眼睛迷离了一下，不自然地撇开，但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大概是她情不自禁的样子，取悦到了陆子鹤，男人轻笑了一声，将食盘放在床头，坐下，手伸过云筱的腰后，轻轻一拉。 云筱被拉坐到他怀里，陆子鹤还不忘用被单将她裹好，春光全都挡住。 他裹得简单粗暴，云筱的双臂都被裹进去，活像个蚕蛹似的。 陆子鹤不慌不忙地端起一杯牛奶，递到云筱嘴边。 牛奶上面结了一层奶皮，随着陆子鹤的动作，微微起皱，牛奶香甜的气息往云筱鼻尖里钻。 香气勾起了云筱胃里的馋虫，她动了动胳膊，但是完全掏不出来。 她的样子有点像鼔涌的大虫子，无奈，她微微噘嘴看向陆子鹤。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幼稚动作，将杯子往她嘴边抵。 云筱没辙，只能就着杯子喝了一口。 鲜香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开，唤醒了沉睡的味蕾。 云筱又喝了一口，陆子鹤拿开杯子，又拿了一片面包过来，吐司炉烤过，脆香的。 “家里只有这些。”陆子鹤说，“垫一垫，一会儿带你吃好的。” 他的语气淡淡的，却莫名有一种哄小孩的感觉，云筱压了唇角，“嗯。” 云筱一双杏眼圆溜溜的，带着初醒的光，亮亮的，看得人心波荡漾。 陆子鹤慵懒地迎上她的目光，唇角牵起。 等云筱吃完，陆子鹤将东西收到一旁，将云筱又往怀里抱了抱，鼻尖蹭了下她的耳廓。 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我陪你去看外公？” 从云筱的话里，陆子鹤也知道老人家对云筱的重要性。 两人刚确认关系，他就主动提出来去看望，这让云筱心里暖洋洋的。 “好。” 两人到疗养院的时候，护工刚把午饭送到外公房间。 云筱刚开门进去，外公就注意到。 老人家就笑呵呵冲她招手，“鼻子真灵，知道我这有好吃的？” 说着，外公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塞进云筱的手心里。 云筱看了一眼糖，捏了捏，有外公身上的温度，但是糖还是硬硬的，是新的，“哪儿来的糖啊？” 外公神秘地笑笑，“你们俩怎么还分头来啊？” 云筱莫名，“谁啊？” “你男朋友啊。” 云筱一怔，下意识地看向门口，陆子鹤手里提着营养品，脸色讳莫如深。 奶糖自然不是陆子鹤送来的，外公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心弦突然绷起来，外公下一秒说：“庭轩这个孩子真不错。筱筱啊，你俩赶紧领了证吧。” 外公的话就像是一记雷，在云筱的脑海里炸开。 她慌张地看了陆子鹤一眼，赶紧阻止外公乱说，“您说什么呢？贺庭轩跟我就是朋友。” “什么朋友？”外公却不买账，“上次你俩来，还说是男女朋友呢。” 上次？云筱明明记得，当时外公把她认成了云筱妈妈，把贺庭轩认成了云筱的爸爸。 外公怎么突然又明白了？不，不明白，现在又在乱点鸳鸯谱。 云筱扶额，没想到外公的记忆，还能这么个乱法儿。 云筱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投过来，后背僵了僵。 ------------ 第36章 你要对我好一点 余光瞥了一下门口，陆子鹤站在那，比起这边热烈的聊天，陆子鹤被冷落的，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更何况，她和外公讨论的，还是男女朋友的事。 括号，当着正牌男友的面，讨论另一个男朋友的事。 云筱清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挑了一颗软枣猕猴桃塞到外公嘴里，堵上了，“您还是赶紧吃吧。吃饭的时候不要聊天。” 外公就是老小孩，被云筱一逗，一打岔，就都忘了。 嘿嘿一笑，真的自顾自地开始吃饭。 云筱交代了护工一句，然后跟外公说：“我去下洗手间。” 外公喊了一嘴的米饭，点点头，摆手示意她快去。 云筱快步走向门口，陆子鹤挪开，先一步往前走。 男人步子快，云筱在后边小跑跟着，电梯正好开门，陆子鹤先一步进去，云筱眼看电梯要关门了，整个人往里面挤。 门要关上，云筱半闭了眼抬手挡。 余光瞥见门就要夹住自己了，腰上一沉，云筱被拉进了电梯。 电梯门在身后关上，云筱舒了一口气，抬眼迎上陆子鹤的目光。 “不要命了？”陆子鹤的语气硬邦邦的。 云筱抿唇，“怕你走了。”说完她笑嘻嘻的，“而且你手快，会管我的。” 有恃无恐的样子，让人生不起气来。 陆子鹤的手始终搂着她腰，定定地看了她两秒，鼻腔里哼笑一声，“最好夹断你的腿，你跑不了，省得别人惦记。” 云筱睁圆了眼睛，茫然又透着丝丝恐惧。 陆子鹤恍然，他平时经常跟兄弟们开玩笑。 说话粗暴一点，顺嘴就当着云筱说了。 忘了小姑娘是会当真的。 他语气柔和了不少，“开玩笑的，以后不说了。” 云筱略白的脸色恢复了血色，电梯里只有他俩。 大概是封闭的环境，暧昧的动作，让人心里放松。 云筱说：“我妈去世之后，我爸就把我关在家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住在储藏室。” 陆子鹤的眉头皱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为什么？” 时过境迁，云筱如今说起来也没那么难过。 也可能是陆子鹤在身边，有一种天然的安全感，她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那天妈妈带我去买我喜欢的冰激凌，我爸觉得，要不是我非要吃，妈妈也不会走那条路，更不会出车祸。” 把一件意外，怪在一个十岁孩子头上。 还是至亲女儿。 陆子鹤的脸色沉重下来，云筱挤出微笑，杏眼弯弯，让人怜爱，“所以，陆子鹤，你要对我好一点。要是有一点不好，我是会走的。” 这么多年，她没有什么朋友，身边也只有贺庭轩和贺贞映而已。 因为她不敢敞开心扉，不想付出真心。 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曾嫌恶过自己，那没有血缘的人，又怎么会全身心地珍惜呢？ 陆子鹤，是个意外。 即便是这样，如果他有一丝假意，云筱也绝不会姑息。 越是温柔胆小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越是一语千金。 陆子鹤的脸色柔和下来，抬起手指，将她额头的碎发拨开，“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 怪不得她以前听到囚禁两个字，就害怕成那样，怪不得她明明是只小兔子，却总是背着刺。 “这还差不——唔！” 云筱的话被陆子鹤全数吞进去，他吻得有侵略性，却又透着小心翼翼，矛盾得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好在电梯里只有他两个人，但随时会有停下开门的可能。 云筱紧张地揪住他的衣领，一下，一下，挠出陆子鹤的心火。 心都快跳出来了，怕的。 云筱在这家疗养院，认识的人太多了，医生、护士，还有病人、家属，被人撞见实在太社死。 她使劲推了推陆子鹤，对方才停下。 电梯正好开门，陆子鹤撩起风衣衣摆，将云筱裹住，带出了电梯。 虽然这样有点奇怪，但是云筱脸埋进他的风衣里，避免被熟人看到，脸颊红得像柿子一样，被人撞进，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 走到楼下的庭院角落，陆子鹤拿下风衣，云筱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很轻，“下次别这样了。”说完还心虚地看了一眼周围。 陆子鹤顺势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腰后一带，就像是云筱主动搂住他一样。 云筱抽不回手，索性下巴搁在他胸口，仰头看他。 陆子鹤的脸骨量感很强，即便是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也丝毫没有视觉瑕疵。 山根高挺，鼻梁上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云筱特别喜欢看。 她的目光盯着那颗痣，声音有些闷闷的，“陆子鹤，你好好看。” 男人微微挑起眉梢，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再不给我名分，就不让你看了。” 云筱皱眉，“？” “外公会不会只记得贺庭轩？”陆子鹤语气里酸溜溜的，“我要不要假扮他？” 这叫什么话。 云筱尴尬地眨眨眼，“那倒是不用，我外公还不至于认不出贺庭轩。” 陆子鹤，“……” 男人眯起眼睛，虎口卡住她的下巴，轻轻一捏，云筱成了金鱼嘴，“回答错误，再给你一次机会。” 云筱最识时务，“你是你，他是他。不管外公怎么看，我能分清就行了。你是跟我谈恋爱，又不是跟我外公谈恋爱。” “这还差不多。” 终于哄好了。 估摸着外公吃得差不多，云筱拉着陆子鹤又回到外公的房间。 门没关，刚走到门口附近，就听到外公爽朗开心的笑声。 云筱走近一看，贺庭轩正坐在外公旁边聊天，两人都很放松，一看关系就很好。 “筱筱，你回来了？”贺庭轩最先发现了云筱，笑着起身，目光扫过陆子鹤时，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容僵硬在脸上。 他看到两人，手牵着手，十指相扣。 “你怎么来了？”云筱很是意外，早上两人通话，明明说的是不来看外公。 没想到贺庭轩还是来了。 对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又恢复温润的笑容，“想外公了。” 外公笑呵呵叫云筱，“过来过来，我正在庭轩商量你俩的婚事呢。” 云筱，“……” ------------ 第37章 我叫陆子鹤，是云筱的男朋友 云筱快速地瞥了陆子鹤一眼，心虚地摸摸鼻子，嗔怪，“外公，您别乱点鸳鸯谱了。这个才是我男朋友。” 说着，她赶紧拉陆子鹤进门，站到外公面前。 陆子鹤将之前准备的礼品放下，恭敬道，“外公好，我叫陆子鹤，是云筱的男朋友。” 说完，他还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贺庭轩。 外公啊了一声，迷惑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看看陆子鹤，又瞧瞧贺庭轩，表情更加茫然起来。 他嘶了一声，摸着头发有些少的头，困惑道，“你们俩，怎么长这么像啊。” 经过外公提醒，云筱下意识地打量了两人，她也愣住了。 两人的眉眼和鼻梁真有六七分相似。 只不过陆子鹤的眼神更犀利一些，而贺庭轩则偏温润一挂。 还有就是嘴巴不是特别像，陆子鹤的嘴唇更薄，唇峰更明显。 而贺庭轩的嘴唇线条更丰润。 两人身高体型也很相似，不过陆子鹤因为常年练武，身材更宽厚一点。 虽然云筱能分得很清楚，因为太熟悉了。 但外人很难分辨。 就连在旁边收拾的护工也跟着抬眼看了看，笑着说：“哎呦，两个小伙子都这么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兄弟俩呢。” 神特么的兄弟俩。 云筱差点就爆粗口了。 她刚把人哄好，能别给她再叠加难度好不好。 “不像。哪里像。”云筱岔开话题。 可护工大叔特别实诚，认真地开始细数，“这眉眼，鼻梁，哦，嘴巴不是特别像，但是那耳朵——” “哎呀！”云筱慌忙打断，大叫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关切地看她。 就连陆子鹤的眉头都皱起来，拖住她的后腰，眼睛上下打量，“你怎么了？” 贺庭轩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 云筱啊啊了好几声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勉强对护工说：“叔叔，我好饿，您能帮我打点饭吗？” 护工大叔很疼云筱，一拍大腿，“饿了？早说啊，叔给你拿饭去，等着啊。” 大刀阔斧地走到门口，大叔还特别好心地转头问贺庭轩和陆子鹤，“这哥俩呢？要吃点吗？” 云筱扶额，“……” 陆子鹤瞥了一眼她尴尬的表情，立刻明白她刚才的小伎俩，拖着调子，“这样啊。那我跟云筱一样就行，谢谢您。” “好嘞！”大叔看向贺庭轩。 后者扯唇摇头，“不用了，谢谢。” 大叔出门，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云筱拉着陆子鹤上前，弯身跟外公说：“外公，这是陆子鹤，我男朋友。我带他来看您的。” 外公狐疑地看向陆子鹤，打量了两眼，不满意地摇头，“不行，你不能脚踩两只船。” 云筱，“！” 她尴尬地看了陆子鹤一眼，压着声音跟外公说：“您说什么呢？我没有！” 外公脑子是一时糊涂一时清楚，当然，清楚的时候，也没有很清楚。 这会儿钻牛角尖，就认准了贺庭轩是先来，陆子鹤是后代。 还觉得自己的外孙女，一个没断，又牵扯上另一个。 外公苦口婆心，“宝贝孙女，外公知道你魅力大，但是这样道德不允许。” 他特别认真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外公这小心脏接受不了。” 云筱手盖住眼，这都哪儿跟哪儿。 外公的目光在陆子鹤和贺庭轩之间，逡巡了几个来回，说实话，但看外表，两个他都喜欢。 实际上，他真的觉得两人像的，他都分不清，但人都是这样，对自己熟悉和爱护的人，总是有种偏爱。 当下就给云筱拍板，“你还是选庭轩吧，知根知底，我信得过。” 云筱急得跺了脚。 气氛陷入僵局。 贺庭轩笑着拍了拍外公的后背，安抚他，“外公，我跟筱筱聊吧。您先自己听会儿戏，好不好？” 外公就喜欢听戏，说起这个，立刻将云筱的道德问题抛诸脑后，“好好好。” 说着还举起贺庭轩带来的mp3，冲云筱显摆了一下，“庭轩还给我下载了经典曲目。” 外公戴上耳机，闭眼靠在沙发上，完全忘了刚才的话题。 贺庭轩，“筱筱，聊两句？” 云筱点头，拉着陆子鹤的手，走出了病房。 贺庭轩看着两人牵手的背影，脸色暗淡下来。 三人到走廊尽头的角落。 贺庭轩看了陆子鹤一眼，对云筱说：“我们单独谈谈行吗？” 云筱大概知道贺庭轩要说什么。 之前她答应帮贺庭轩应对家里催婚，现在她有陆子鹤了，必然不方便再帮他。 这个事，早晚要说清楚，但贺庭轩跟陆子鹤又不熟，当着他说这个不合适。 更何况，云筱是见识过陆子鹤有多爱醋，避开他谈，还是好一点。 她点头，跟陆子鹤商量，“行吗？” 贺庭轩愣了一下，没想到云筱这么哄着陆子鹤。 要知道，云筱在他面前，一向很有原则，只是看上去柔弱，却一直很有主意。 她真的这么在乎陆子鹤？ 陆子鹤垂眸睨她，没有马上回答，正在云筱想，要不就算了，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说。 这时，陆子鹤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声音也比平时软很多，“好，听你的。” 云筱，“？” 说完，陆子鹤还歪头，在云筱脸颊上亲了一下，捏了捏她的耳朵，“我等你。” 他小动作多的，云筱眼花缭乱，被他撩拨的脸颊都红了，怔怔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在拐角消失，才转过头看向贺庭轩。 迎上贺庭轩直直的目光，云筱难得生出一点不好意思，挠了一下脸颊，“你说吧。” 贺庭轩缓缓收回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点点泥土，黑色的皮鞋，泛着淡淡的黄。 半晌，贺庭轩轻笑一声，再次看向云筱，眼神里的笑意有些落寞，“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 话已至此，云筱也不想再绕圈子，真诚地看向贺庭轩，“你还记得我跟你说，在缅北的时候，有个人救过我。” 贺庭轩突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随即听到云筱说：“那个人就是陆子鹤。” “可他不是——”死了？ 云筱，“没有，他没死。” 贺庭轩悬着心终于死了，他能跟死人争，可他怎么能争得过死而复生的人呢？ 好，他认输了。 ------------ 第38章 你现在是我的 云筱回到外公房间的时候，看到陆子鹤看着手机，在念故事。 她愣了愣，居然是葫芦娃的故事。 陆子鹤字正腔圆，声线温柔，特别好听。 躺在床上的外公，眼皮缓缓闭上。 觉察到云筱的视线，陆子鹤抬起食指，压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然后继续念故事，但是声音明显放低了一些。 云筱眼神闪烁，脑海里闪现小时候妈妈给自己讲故事的场景。 那时候外婆也还在世，暑假的时候，云筱到外公家玩，外婆有时候也会念故事哄她睡觉。 她明明已经八九岁，根本不需要故事哄睡，可还是喜欢缠着外婆、妈妈，给自己讲故事。 现在想，也许她眷恋的不是故事，而是被人无限宠爱的感觉。 陆子鹤确认外公睡着了，给他盖好被单，轻手轻脚地走到云筱跟前，压着声音问，“眼睛怎么红红的？” 云筱目光躲闪，倔强，“没有。” 男人轻哼了一声，拇指擦过她的眼角，“舍不得贺庭轩？那也没办法，你现在是我的了。” 云筱，“……” 她白了陆子鹤一眼，没个正经。 两人陪着外公吃了晚餐，从疗养院出来，天色已经黑下来。 昨晚着实累到，回来的路上云筱困得睡着。 车停下来，云筱都没醒，陆子鹤小心翼翼地给她披上外套。 手机屏幕凉气，陆子鹤看了一眼云筱，轻声下车，怕吵醒她，走远去接了电话。 片刻后，云筱醒来，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身边，陆子鹤不在，她又眨了眨眼睛，才醒盹儿，看了一眼周围，竟然回到了冉江一品，陆子鹤的家。 睡的脖子有点僵硬，云筱下车，看了看周围，没看到陆子鹤，拿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身后传来一个略带茫然的声音。 “云筱？” 即便很多年没见，但这个声音，已经刻进云筱的骨子里，她的心口瞬间凉下来。 她缓慢转身，迎上对方的目光。 四十多岁的云震池，本就生得英俊，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才三十多岁的样子，若不是那双眸子仍旧那么冷淡。 云筱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幻视了，她语气很淡，“爸。” 两父女已经很多年没见，上次见，还是外公要住进疗养院，云震池帮忙联系。 他当时提出经济帮助，但是云筱拒绝了。 这么多年都没管他们，身居高位之后，又想来帮助，不过是为了博个好名声。 她无所谓，但她不想外公再被云震池消费。 如今再见，除了微薄的恩情牵扯，两人之间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叫一声爸，也不过是对他生了自己的最后感恩。 云震池何尝不知道，“嗯。你怎么在这？” 开头便是冷淡的质问。 “我怎么不能在这？”云筱心尖莫名烦躁，“是觉得我买不起这里的房子，还是觉得我来找你？不好意思，都不是。让你失望了。” 云震池在冉城也是个人物，一年多以前，二婚的消息在冉城传开。 云筱当时很难过，为自己的母亲。 本以为云震池对自己不好，但至少对母亲一往情深，如今看，也不过如此。 那曾经对她的虐待，又算什么呢？ 她受过的苦都成了笑话。 如今再见面，必然没有好心情。 云震池的脸色沉下来，“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云筱无声冷笑，转开脸。 云震池缓了口气，“我听说了，你在跟贺庭轩谈恋爱。” “什么？”云筱皱起眉头，“你听谁说的？” “还能是谁？贺家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云震池说，“你跟谁谈恋爱是你的自由。但是贺家这些年一直在跟我作对，你要是为了报复，才这么做，那我告诉你，没必要。” “我的事，你的确没必要管。”云筱冷笑，“你结婚也没问过我。” 父女俩的积怨太深，三句话就吵起来。 云震池脸色沉下来，“你外公就这么教你的？没礼貌。” “我没爹没妈，没人教。” 一句话把云震池气的脸色白了几分，他张张嘴，但什么都没说，眼里的盛怒，一时间让云筱想起来，小时候，他对自己的态度。 就是这样，红着愤怒的眼，恨不得要把她撕碎。 不欢而散，云震池走了好久，云筱都站在原地，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灵气。 一只温热的手落在她肩膀，随即她被带进温热的怀里。 云筱后知后觉抬起头看向陆子鹤关切的眸子，鼻尖瞬间算了，“你怎么才回来？你去哪儿了啊？” 说完，像个斗败受伤的小兽，钻进陆子鹤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陆子鹤懵了一瞬，觉察到她的不对劲，以为是她因为自己刚刚不在而不开心，手轻轻抚她的后脑，好声好气地安慰，“我的错。” 他手上的动作很柔又很有分量，将云筱心中生出的毛刺，一点点，全部抚平。 云筱吸了下鼻子，仰起头看向陆子鹤，“我饿了。” 陆子鹤垂眸轻笑，提了一下手中的袋子。 云筱这才发现，袋子上写着他家附近便利店的牌子。 刚才是去给她买吃的了？ 云筱的心尖暖了暖，下巴搁在男人胸口，声音软软的，“陆子鹤，你要对我好，永远都对我好。不许离开我。” 话一出口，云筱都愣住了。 这熟悉的语气，怎么那么像陆子鹤。 所以他之前，一遍遍地强调，让云筱先说喜欢，要云筱不许离开，也是因为，心中害怕。 怕被辜负，怕被抛弃，怕一切负面的情感。 云筱心尖疼了一下，双手捧住陆子鹤的脸，踮起脚，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目光黑沉下来，凑到她耳边，低语，“上楼。” 他的话像是蛊惑，云筱的大脑瞬间就跟着宕机。 两人刚进电梯，男人的吻便密密麻麻落下来。 跌跌撞撞进了陆子鹤家，门灯都来不及开，陆子鹤将云筱抱坐在玄关上。 黑暗中，两个身影纠缠。 男人的呼吸节奏混乱，气息喷洒在云筱耳边，哑着声音问，“我俩像吗？” 云筱的脑子里都是信息的碎片，但莫名听懂了他这句，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她咬着唇，摇头，“不……不像。” 陆子鹤却不满于现状，“先喜欢他，还是先喜欢我？嗯？” ------------ 第39章 陆子鹤，我不能没有你 箭在弦上，云筱已经被撩拨得情迷意乱。 陆子鹤却纠缠在这个问题，不肯轻易妥协。 云筱咽了下喉咙，故意说：“我十五岁就认识贺庭轩了。” 陆子鹤惩罚地捏她的侧腰，云筱嘶了一声，软声说：“疼！” “故意气我是不是？”陆子鹤轻轻掐住她的下巴，“我不喜欢听，重说。” 云筱笑出咯咯声，今晚遇到云震池的难过心情，全部被吹散，她双手环住陆子鹤的脖子。 窗外的霓虹灯，在云筱明眸中映出细碎的光芒，“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一字一句重重砸在陆子鹤的心头，他的眸子就像不见底的深渊，快要将云筱吸进去。 下一秒热烈的吻落下来。 …… 月光透过落地窗铺进来。 陆子鹤在身后抱着云筱，她小小一只，被他结结实实地搂在怀里。 “来我这住吧。”陆子鹤突然说。 云筱顿住，缓缓转头看他，陆子鹤轻吻她的额头，“好不好？” “外公的房子，离美术馆更近。”云筱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通勤路上。 “我开车送你。”陆子鹤抬手，手背轻轻刮过云筱的脸颊，指尖落在她耳廓上，捏了捏。 “那有人问我，怎么会跟你一起上班，怎么说？” 陆子鹤挑眉，“你是我女朋友，有问题？” 云筱翻身，半撑起上身，“当然有问题，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我不想惹闲话。” 陆子鹤想反驳，但是想李艳的操作。 虽然其他人，不一定会像李艳那么极端，但是任何一点流言蜚语，都对云筱不利。 想说的话，吞回去，陆子鹤表情恹恹，“那什么时候才能公开？” 云筱抿唇双手捧住他的脸，轻轻晃了晃，好声好气地说：“至少等这次展览结束？” 那还要一个月。太久了。 陆子鹤翻身正面朝上，手背搭在眼前，明显不开心了。 云筱搂住他的腰，躺在他肩头，“你不高兴啊？” 陆子鹤，“不敢。” 语气硬邦邦的，就是生气了。 云筱笑了，捏住他的鼻子，几秒钟后，陆子鹤拍开她的手，力气没悠着，云筱的手一阵刺痛。 她的皮肤又白又嫩，瞬间一个红印子。 “哼！”云筱不满意地背对着他。 腰上攀过一只手，将她往怀里拉了拉，顺着她的手臂，摸到手背，抬起来看了看。 云筱闭着眼不理他，手背上落在一个温热的吻，随即陆子鹤拿着她的手，在唇边蹭了蹭。 陆子鹤又凑到她耳边，唇边蹭她的耳廓，低声说：“听你的。” 听上去委屈巴巴的。 云筱吃软不吃硬。 对方强硬，她更强硬，对方柔软，她只会更柔软。 云筱轻叹一声，转头迎上陆子鹤的目光，“那我先搬过来？” 陆子鹤的眸子亮了亮，鼻尖碰了碰她的，“好。” 云筱纵了一下鼻子，“那我要早起，所以要早睡。” 意思是，不要闹她。 陆子鹤假装没听懂，“哦，那我帮你提高一下睡眠质量。” 云筱茫然，下一秒陆子鹤钻进了被窝。 “！” “陆子鹤！” 男人含糊的声音响起，“运动帮助睡眠。” 夜深，云筱后来连手指尖都是累的，陆子鹤抱她洗的澡。 陆子鹤抱她回来，从浴室到床不过几米的距离，她就睡着了。 男人轻轻放下她，翻了身，她呼吸就均匀了。 昏暗中，陆子鹤曲起食指，划过云筱滑腻的脸颊，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云筱在睡梦中，轻轻哼了一声。 陆子鹤关上卧室的房门，缓步走到客厅的大落地窗前，手里捏着打火机，反复打开，合上。 静谧的夜色中，咔嗒声尤为突兀。 手机震动，他倏地拿起来，似是一直在等待着什么消息。 于连时发来了信息，陆子鹤的眉头皱紧。 他烦躁地捏了一下眉心，将手机丢在矮几上。 黑暗中，手机屏幕的蓝光异常醒目。 屏幕上定格在陆子鹤和于连时的聊天界面。 于连时，【这是云筱的父亲。】 在于连时回答一小时之前，是一张照片，陆子鹤发的。 画面是从一棵大树后偷拍的，画面中云筱背对着镜头，而云震池的脸无比清晰。 陆子鹤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面上的阴郁比夜色还要浓。 …… 云筱在睡梦中，觉得脸颊上有种温软的湿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陆子鹤的俊脸近在咫尺，眉眼弯弯，声音透着初醒的软，“起床了，小猪。” 云筱闭上眼轻笑，“你才是猪。” “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哼哼哼，还说不是小猪？” 云筱倏地睁圆眼睛，面色尴尬，不确定，“我打呼了？” “嗯。”陆子鹤煞有介事地拿出手机，摆弄了几下，“我还录下来了。” 云筱瞳孔地震，看着他的动作，一副要调出录音的样子，慌乱地捂住他的手机，“不许播放！” 陆子鹤挑起眉梢睨她，“哦，我记错了，你没打呼噜。” 云筱，“……” 他倾身凑到她脸前，两人距离不过几厘米，“你是说梦话。” 云筱皱起眉头，“我说什么了？” “你说啊……”陆子鹤故意拖着调子，“陆子鹤，我不能没有你。陆子鹤，我离不开你。陆子——” 云筱捂住他的嘴，你可别说了，真是个老六，“胡说！” 陆子鹤眯起眼，扒下她的手，“哦，你没说。” 云筱，“？” “那你现在说。” “……神经。”云筱转身要下床，脚还没沾地，天旋地转，又被拉躺回床上。 陆子鹤撑在她上方，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拇指在她的下唇上搓了一下，他瞥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开车去美术馆，只需要二十分钟。” 云筱不明白，“什么？” 陆子鹤低头，薄唇悬停在她的唇上，“还有一小时。” 云筱的大脑强制开机，还没反应过来。 听到陆子鹤说：“早晨起来运动一下，一天都精神抖擞。” 一个小时后，云筱扶着后腰走进电梯，拍打开陆子鹤要来扶她的手，还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陆子鹤轻笑，还是将她搂紧怀里，轻轻按摩她的腰肌。 云筱没再推开他。 地下停车场，云筱和陆子鹤刚走到车前。 一个女声突然叫住她，“云筱？” ------------ 第40章 谁都不许想 这个声音很陌生，但云筱还是本能地回头看过去，见到对方的时候，愣了一下。 那人穿着C牌秋季高定白色套装，手里的橙色包包，十分夺目，踩着高跟鞋上前，上下打量云筱，惊喜非常。 “云筱，真的是你。” 对方反差太大，浓妆之下，云筱还是认出了对方，“杜拉？” 自从上次在缅北分别之后，云筱再也没见过杜拉。 两人说不上是生死之交，但在那样特殊的环境里，也的确有几分特殊的感情。 “没想到还能再见面。”杜拉的眼睛里有泪水打转，想上前拉云筱的手，但还是克制住，“能见到真好。” 能看出杜拉是真的高兴，云筱甚至觉得，她可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云筱勾唇点点头，看到杜拉的表情一瞬间转换，甚至有点恐惧。 她顺着对方的目光朝另一侧看去。 陆子鹤站在驾驶座门口，目光很淡，在两人之间打了一个来回，然后落在云筱身上，说：“我先上车。” 云筱点头。 杜拉等陆子鹤上车之后，才对云筱小声说：“你们还有联系？还是说，他还在威胁你做什么？” 云筱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没有，就是最近又见到，正好有合作。” 具体是什么合作，云筱不想说，也没必要，反正她和杜拉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云筱没心情再聊下去，微笑颔首打算走开，手落在车门上时，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杜拉，“不管怎么说，他也救过你。” 杜拉脸色微变，略尴尬地扯了扯唇。 云筱上车，“走吧。” 陆子鹤得令，一脚油门出去。 看着后视镜中逐渐缩小的杜拉，陆子鹤目光闪过一丝狠厉。 路上云筱一直都没说话，看向车外，陷入沉思。 温热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将云筱唤回神，她茫然地看向陆子鹤。 男人瞥了她一眼，扯唇笑笑，“不开心？” 云筱抿唇，“也说不上，就是有点不舒服。” “因为什么？” 云筱脑海里冒出云震池和杜拉的脸，云震池的事，她不想说。 杜拉的事，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实在没必要讲。 云筱，“没什么，算了。” 陆子鹤捏了捏云筱的食指指根，抬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别想别人，多想想我。” 云筱的脸颊倏地红了，抽回手，“你正经一点。” 陆子鹤趁着红灯停车，转脸看她，莫名，“我说错了吗？你不想我，你还想谁？” 不等云筱说：“谁都不许想。” 云筱心里那点不舒服，都被陆子鹤搅和没了。 为了不让同事看到，云筱还特地提前一个路口下车，走到了美术馆。 《颓满》的知名度过高，每天都有几千人慕名而来，若不是美术馆里限流售票，恐怕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看到这个效果，馆长十分满意，还特地在例会上夸奖了云筱。 云筱在美术馆的地位直线上升，很多人都传，下一波，云筱肯定升职在列。 经过李艳的事，也没人再说云筱的小话，加上人人有眼，知道云筱这次组织的展览效果极佳。 无论是名还是利，美术馆都上了一个台阶。 这跟再生父母有什么区别，大家都等着票价换成年终奖，一时间，看云筱的眼神，也跟看财神一样。 同事a：“云老师，你吃水果吗？” 同事b：“云老师，你是不是要去打印文件，我帮你吧。” 就连小杨也学着他们的语气，“云老师！云老师！你自己亲自打水啊？” 大家莫名其妙的殷勤，让云筱有点无语，她看看自己的水杯，再看看饮水机。 她又不是没有手，打个水，实在没必要让人帮忙，乜了小杨一眼，“你要不要帮我喝？” 小杨嘿嘿一乐，“我可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 她神秘地看了一眼周围，压低了声音，“我听几个老大姐说呢，要给你介绍对象。” 云筱，“？” 小杨看热闹不嫌弃事大，“我跟他们说了，行啊，反正云老师还单身。” 云筱屈起手指敲小杨的头顶，“你别给我找事了。” 小杨，“你上次让我帮忙去澄清，贺庭轩不是你男朋友的事，我可都说了。那人家就知道你没对象，很大程度上，这是你自己找的事。” 云筱，“……” “你不能光做事业，自己的个人问题也得解决。”小杨苦口婆心，红娘上身，“他们刚才说了几个，我觉得挺靠谱的。” “你们在聊什么？”男人的声音斜插进来。 云筱抬眼迎上陆子鹤打量的目光，反手想捂住小杨的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杨献宝似的，“哎？陆总，我们云老师要找对象，你们公司里有合适的吗？我们——唔！” 云筱捂住了她的嘴，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陆子鹤，对小杨说：“你别瞎说了。” 陆子鹤好整以暇看向云筱，“找对象啊，云老师看我可以吗？” 云筱，“！” 好好好，一个个都疯是吧。 小杨一把扒下云筱的手，“可以啊！太可以了！” 一个长得俊，一个长得美，小杨眼睛发光来回打量两人，简直就是绝配。 “那云老师觉得呢？”陆子鹤眉眼含笑看她。 云筱觉得你们俩都该闭嘴了，“我去展厅看看。” 说着快速离开。 走到展厅的时候，云筱脸上的热度还没有下来，跟几个同事打过招呼之后，找了角落，背手站着。 一对情侣正在看《颓满》，听完电子解说，还是有疑问，正好看到云筱戴着工牌，便问，“你好，可以帮我再解释下《颓满》的含义吗？” 云筱轻顿，礼貌的笑笑，“好。这部作品，是作者一个人流浪到一个不知名小岛时的作品。当时他刚刚跟妻子分开。很多人骂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和妻子之间有一道家族的鸿沟，无法跨越。” 云筱说着说着，情绪飘远，“不被理解，不被爱，但没办法说出口，这就是颓的释意。” “那满呢？”女孩问。 云筱抿唇，“后来他遇到自己的真爱，在一场纠结之中，与这个女孩在一起。虽然没有以前的卓越生活，每天只是种地，吃简单的食物果腹。也很开心。” 女孩点头，“原来是一个爱情故事。” 云筱轻笑，“也不全是。” ------------ 第41章 你不喜欢，就戒掉了 “一个人从原来的生活方式中，脱胎到另一个生活方式，这本身就需要勇气。” 云筱说：“谁也不知道未来什么样，但总要去争取，去探索，转头回来，再看，他会想，如果重来一次，他还要选择这样滚烫的人生。” “这就是满。” “从颓废，到圆满，有时候只是人的选择，是前者还是后者，就在一念之间。这就是这幅画要告诉我们的。” 云筱说完，小情侣都沉默下来，就连云筱也被自己刚才说的话，浸润在某种情绪当中。 这些并不是她提前准备的。 或者说，这些话，早就在她的心里形成。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颓满》的时候，心中的感受，真情实感。 越是真诚的，越能打动人。 女孩甚至鼓起掌来，眼睛里泛着泪花，“你说得真好，我很感动。谢谢，比电子介绍，有感情得多。要不下次你们的电子介绍，你来录吧。” 云筱微怔，随即笑了，“谢谢，您的宝贵意见，我会跟上级反馈。” 小情侣谢过离开，云筱又撤到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的目光落在那幅画上，复杂的情绪在心尖流动。 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其实这幅画，最早是她妈妈喜欢，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 妈妈说过的话，她已经记不清全貌。 当时她还小，心智还不成熟，但如果当时知道，几年后，妈妈就会长眠，她一定会努力记住妈妈当时说过的每一句话。 眼眶有些酸，嘴中泛出苦涩。 背在身后的手心，突然有什么东西塞进来，云筱一愣转头看过去，陆子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旁。 她将手拿到前面，手心里多出一颗棒棒糖，草莓味的。 陆子鹤的声音压在耳边，很轻，但每一个字都乖乖钻进她的耳朵，“云老师讲得真好。” 云筱掀起眼皮看他，陆子鹤垂着眸子睨着她，眸光里闪烁着稀碎的光芒。 云筱脸颊热了一下，“谢谢。”她摆弄着手里的棒棒糖，突然想到什么。 “你最近很喜欢吃糖吗？” 这次再见到陆子鹤，好像经常看到他吃糖。 云筱不记得他有这个习惯。 陆子鹤微微倾身到她耳边说：“因为你不喜欢。” 云筱偏头迎上他的目光，听到陆子鹤说：“听说吃糖可以戒烟。” 他直起身，目光落在前方，“你不喜欢，就戒掉了。” 云筱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陆子鹤垂眸睨她，“很感动？” 不等云筱说话，陆子鹤又说：“别太感动。还会有很多，慢慢感动。” 他还要为她做更多。 …… 下班回去的路上，云筱在下一个路口等着陆子鹤的车开过去。 上了车，云筱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就赶紧催着陆子鹤走，“刚才我看到同事的车开过去了。赶紧走吧。” 陆子鹤瞥见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云老师。” “嗯？” “你这个样子，让我总觉得，自己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云筱，“你不是东西。” 红灯，陆子鹤停下车，右手伸过去，捏住她的后颈，将人拉到跟前，眯着眼，威胁，“再说一遍？” 云筱眉眼漾开笑，捧住陆子鹤的脸，吻了一下他鼻尖上的痣，笑靥如花，“你是我的宝贝。” 她顿了一下，学着陆子鹤第一次见到她时，说话的口吻，“小宝贝！” 陆子鹤愣住。 云筱余光瞥见信号灯变成绿色，身子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经提醒，“变灯了。” 陆子鹤快速地眨眨眼，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启动了车子。 云筱歪头看他，笑出声，抬手捏他的耳朵尖，“怎么这么红啊，小宝贝？” 陆子鹤喉结上下滚动，呼吸明显沉了几分。 云筱自然看出他的变化，故意逗他，曲起手指，蹭了一下他的下颌线，“你很害羞吗？小宝贝？” 男人气笑了，脸颊都跟着变成红色，眯着眼睛瞥她，“你等着。” 车子明显加速，在限速范围内，愣是将二十分钟的车程，压缩到了十二分钟。 车刚停到车位上，陆子鹤探过身子，一手解开云筱的安全带，一手拦腰将人捞到腿上。 云筱被他箍住腰，想跑都跑不了，双手压在他胸前，心虚地看了一眼周围，好在没人。 “别闹！”云筱起了几厘米，又被他按回去。 “刚才招惹我的时候，我看你挺嚣张的啊。”陆子鹤拖着调子，“怕了？” 云筱何止是怕了，她刚才就是怂人不知死活。 这不能怪她，谁能想到陆子鹤这种冷脸，还能有脸红的时候呢？ 骂自己一句劣根性，居然调戏他，后悔，后悔啊。 “我错了。”云筱识时务的，能屈能伸，“我错了还不行吗？” 撒娇都用上了。 陆子鹤微微仰着脸看她，眸光都暗了下来，手向上，落在她的后颈上，薄薄的针织衫下，云筱的脊椎骨，粒粒分明。 他用手数着，一颗两颗…… 云筱的眼神逐渐迷离，但理智残存一丝，她手指紧紧捏住陆子鹤的衣领，“别……” 陆子鹤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只在一颗脊椎骨上徘徊打转，“别什么？说出来。” 云筱咬住下唇，不理会他的恶趣味，一双星眸圆圆的，瞪着他。 陆子鹤轻笑，拇指将她的下唇拨出来，“就坐在这说说话，你以为要做什么？” 都是鬼话。 云筱才不信，她又看了一眼周围，紧张得后背都是僵硬的，“回家说不行吗？” “嗯，回家你就不听话了。”陆子鹤低头，鼻尖蹭了蹭云筱的下巴。 云筱倏地闭上眼睛，眼睫跟着颤抖，声音也带着颤意，“听，我都听，好不好？” 陆子鹤鼻尖下移，又蹭了一下云筱喉头的小节，循循善诱，“真的？什么都听吗？” 云筱哪里还有谈判的资本，声音软得不像话，“嗯……” 男人轻笑出声，胸腔的震颤，隔着薄薄的衬衫面料，震得云筱的掌心酥麻。 陆子鹤轻咬云筱的耳珠，蛊惑，“这是你的，要算话哦，小宝贝。” ------------ 第42章 一直都这么好 玄关上纠缠的身影，急促的呼吸声，氛围暧昧，粘稠得化不开。 陆子鹤虎口捏住云筱的下巴，抬起来，声音都带着颗粒感，“我说什么你都做？” 云筱眸光迷离，点头，“嗯。” “这么乖？”陆子鹤喉间溢出轻笑，吻落在她的侧颈上。 忽然，云筱的腰间一凉，随即一股暖流涌出，“哎呀！” 陆子鹤咽了下喉咙，声音又哑又温柔，“怎么了？” 云筱没说话，尴尬地从玄关柜上跳下来，推开陆子鹤冲进了洗手间。 坐到马桶上的时候，云筱肚子还有些绞痛。 这次居然提前好几天，估计是最近太忙，加上睡眠不规律导致。 可她都没准备东西。 洗手间的门被敲响，陆子鹤的身影映在磨砂玻璃上，“云筱？没事吧？” 云筱脸颊一热，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向陆子鹤求助，“我来事了，你能帮我买下卫生巾吗？” 说完，她尴尬地脚趾扣地，紧紧闭上眼睛。 陆子鹤声音倒是没什么变化，“你有常用的牌子吗？跟我说，我下楼去买。” 云筱说了几种，说完又担心陆子鹤记不住，“要不你把手机给我，我打给你。” 陆子鹤说：“我都记住了。等我，十分钟。” 云筱记得小区门口就有一个进口商品的便利店，突然想到，其实叫了外卖也行。 八分钟后，洗手间门又被敲响，陆子鹤的声音传来，“我方便进去吗？” 云筱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别扭开口，“进来吧。” 陆子鹤手里提着袋子，目光落在她脸上，眉头微微皱起，抬手摸摸她的脸，带着安抚，然后将袋子递给她，“需要我帮忙吗？” 云筱脸颊一热，这种事情她熟门熟路十几年，帮忙就算了，那也太尴尬了。 “你快出去吧。”云筱推他。 陆子鹤轻笑，乖乖走出去。 云筱打开袋子，里面有她说的几种牌子，陆子鹤还贴心地给她准备了一次性的小裤子，心尖暖了暖。 她青春期的时候，母亲已经不在了，这些事，还是当时的班主任老师帮她的。 第一次来，在学校里弄脏了裤子，老师将自己女儿的衣服借给云筱，还教给她怎么用姨妈巾。 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不想回家，宁愿跟着班主任回去。 寄人篱下，都比待在自己的家有归属感，那是怎样扭曲的亲子关系。 云筱换好之后出来，陆子鹤就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将她抱在怀里。 云筱浑身没什么力气，肚子还一下下绞着痛，声音都是恹恹的，“对不起啊，这次提前了。” 陆子鹤好笑，“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他低头，捏着云筱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云筱鼻尖酸了一下，声音都是软糯的，“嗯，肚子痛。” 下一秒，陆子鹤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卧室的床上，给她掖好被子，“等一下。” 他去而复返，手里多出一杯茶，将云筱扶起来，半抱在怀里。 水杯里泡了桂圆红枣和枸杞，清香温暖的气息往云筱鼻尖里钻，她就着水杯喝了小半杯，身体立刻就暖了不少。 云筱腹部突然一暖，才发现陆子鹤还准备了水暖袋，温度适宜，小腹暖暖的。 陆子鹤将她放平，从后边抱着她，帮她敷着暖袋，在她耳边轻声说：“舒服点吗？” 这么多年，她也偶尔有痛的时候，但每次都是硬抗。 实在扛不住的时候就吃止痛药。 她一直在奔跑，为了自己，为了外公，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身体。 只想着怎么快速地恢复状态，回到工作中去。 有时候疼得厉害，甚至加倍吃药。 但这些她都没跟别人说过，她回到外公身边的时候，已经十几岁了，毕竟是女孩子，外公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地照顾。 她早就习惯了，自己扛。 可如今有人这样对她好，她外面那层壳，微微有了裂痕。 云筱枕着陆子鹤的手臂，她将对方的手臂，围在自己的身前抱住，声音有些闷，“陆子鹤，你要一直对我这么好。” 身后的男人轻笑，鼻尖蹭她的耳廓，“好。我答应。” 云筱眼睛沉下来，大概是陆子鹤的怀抱太过舒服，她很快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她腹部的疼痛感已经全然消失，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云筱动了动身子，腰上的手臂收紧，陆子鹤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无奈和笑意，“别折磨我了。” 她这才感受到对方的变化，脸颊热了热，想到刚才两人进行到一半的事情，她转头快速看了陆子鹤一眼，小声问，“你刚才是想做什么？” 在地库的时候，他诱着云筱答应回家什么都听他的。 那方面的事，云筱一直都是被动的。 陆子鹤轻笑，“没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反正说了也实现不了，说出来也是折磨自己。 云筱侧脸睨他，犹豫了片刻，询问，“需不需要我帮忙？” 陆子鹤的眸光沉了沉，“肚子好些了？” 云筱点头。 陆子鹤又看了她几秒，将她翻转过来。 云筱的手都快断了，她额头抵在陆子鹤的胸前，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自己的脸颊都要烧着了。 半小时后，陆子鹤垫了浴巾在洗手池台面上，将云筱抱坐上去，然后打开水龙头放出温水，帮她仔细地洗手。 大手包裹着小手，每一个指甲缝都洗得干干净净。 陆子鹤不时地抬眼看她，眼睛里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云筱被他看得不自然，嘟囔，“你看我做什么？” 陆子鹤拖着调子，懒洋洋的样子，有点得了便宜又卖乖，“对我这么好？” 云筱哼了一声，扭开脸，“那收回。” 陆子鹤轻笑，知道她是开玩笑的，但还是帮她一边擦手，一边将人往跟前扯，“不许。” 云筱被他扯到怀里，单手环住，紧紧箍住，她险些掉下去，又被陆子鹤拖住。 两人鼻尖快要碰上，呼吸相闻，陆子鹤缓缓攫住云筱的唇，很轻很柔，不带任何情欲。 “云筱，你也要一直对我这么好。” ------------ 第43章 我应该变成什么样子？ 云筱再遇到杜拉是在六天后，杜拉在展馆看画的时候，与其他人产生了冲突，是云筱来处理的。 看到云筱的时候，杜拉明显松了一口气，一把拉住云筱的胳膊，“你在就好了，把这个人赶出去。” 对方一看也非富即贵，听到杜拉的魔幻发言，也看出两人的亲昵，冷笑对云筱说：“你赶我试试，我让你们美术馆开不下去。” 来的时候就听同事说了，两个人都想有专属空间欣赏画作。 但这种公共展览，怎么可能有这种服务。 云筱头疼，不动声色地将杜拉的手抹下去，现在哪里是套近乎的时候，她要是站在杜拉这边，肯定要惹怒对方。 杜拉还不值得她犯这种错误。 周围已经围了一群人，要是这么闹下去，搞出舆情也不一定。 云筱摆出职业微笑，“两位女士都消消气，我们馆有咖啡软座，请移步到那边，我们边喝边聊，好不好？” 云筱本来长得就好看，长相没有攻击性，穿着说话又落落大方，是男女都会喜欢的那种。 对面的富太太瞥了她一眼，眼神顿了顿，没再说什么，白了杜拉一眼，转身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云筱则拉着杜拉去了另外的房间。 “我就知道你向着我。”杜拉一进门就跟云筱套近乎，“我们之间的情谊，还是很深的。” 云筱不知道她哪来的这种错觉，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杜女士，这里是公共场所，我们没办法提供专属服务，如果您喜欢这幅画，又想单独欣赏，可以早点，或者晚点来。有几个时间段，人比较少。” 杜拉愣住，张张还没说什么，云筱继续公事公办地说：“我可以把时间段告诉您。” “那我加你微信好不好？”杜拉接话，高兴起来，“我们能再相逢，说明有缘分。” “您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关注我们的官方平台留言，或者打我们的热线电话。”云筱变相拒绝，拿出一个纸条，将几个人少的时间段写下来，递给杜拉。 杜拉看看纸条，再看看云筱，脸色垮下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说完眼眶都红了红。 云筱微微皱眉，她最不喜欢别人扮可怜，因为她的同情心很宝贵，很难轻易拿出来。 “我没有。”云筱否认，确认没有，她对杜拉没什么感情，更谈不上喜欢或讨厌。 “可是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你再见到我竟然这么冷淡。”杜拉眼泪要掉不掉，“是不是陆子鹤跟你说什么了？” 云筱顿住，“这跟陆子鹤有什么关系？” 听到她提到陆子鹤，云筱警惕起来，毕竟之前，杜拉就一直在说陆子鹤的不好。 “我没有想丢下你，是陆子鹤突然把我送走。”杜拉说，“我说了想一起赎你的，但是他根本不同意。” 杜拉又上前拉住云筱的胳膊，“他是不是威胁你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我老公有的是钱，他可以帮你的。” “没有。你想多了。”云筱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您请回吧。” 杜拉咬唇，眼神闪烁，“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 “这是我的私事，我没必要跟你交代。”云筱的耐心告罄，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杜拉有着天然的排斥。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外边是云筱的同事，刚说了半句话，门就被人从外边大力地推开。 一个高大的男人冲了进来，看到杜拉便上前抓住她的肩膀，语气担心，“你没事吧？” 杜拉摇头，但对方依旧不满意，转身就开始叫嚣，“你们把我妻子关在这，是非法拘禁，你们——云筱？” 云筱冷冷看着这张与自己有三四分像的脸，曾经记忆里对母亲爱得死去活来的面孔，与现在护着妻子的人合二为一，只不过，身边的妻子换了人。 云震池也愣住了，意外道，“你在这里上班？” 云筱心里冷笑，自己的好父亲，是真的一点不关心她的去向，连她在哪里上班，都不知道。 “震池，你们认识？”杜拉拉着自己的丈夫，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满是疑惑。 同事跟进来，小声问云筱，“云老师，这……” 云筱，“没关系，我来处理吧，你去忙。” 同事看看三个人，识趣离开，封闭的空间里，紧张的氛围再次升腾起来。 云震池的脸色并没有好起来，带着几分责备，“你既然在这里上班，更应该护着你阿姨。” 阿姨？听到这个陌生的词，云筱再次看向杜拉的时候，眼神明显更冷了几分。 杜拉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往云震池身后躲，柔弱的样子，特别可怜，“震池，你跟云筱，是什么关系啊？云筱，姓云，她……” “对，我就是他死去前妻留下的孩子。”云筱扯出冷笑，看向自己的父亲，“你既然都没跟她提过我，我为什么要护着她？” 云震池被问得脸色一嗔，这个女儿，越来越伶牙俐齿，“你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云筱扯出更大的笑，眼里却全是悲凉，看到他将杜拉护在身后，像护崽子一样，而对外的矛头，却指向自己这个亲生的女儿。 多可笑啊。 “我能变成什么样子？”云筱反问，“我应该变成什么样子？” 她想质问自己的父亲，她是不是应该继续在黑暗的储藏室里长成白毛女。 还是应该在外公失智之后，被丢弃到大街上变成精神小妹。 当她余光瞥见杜拉，想到云震池舍得花一千万，雇佣人去千里迢迢之外的险境，拯救她。 云筱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最尊贵的父亲，根本不在乎她长成什么样子，质问一句，不过是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被威胁到了。 而不是真的关心她是否长成歪脖树。 因为他的关心，已经移情给另外的女人了。 那是他新的妻子，新的家庭成员，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 而云筱，已经随着死去的那个前妻，成了不想记起的过去，甚至都不屑于跟现任妻子提一下。 ------------ 第44章 我当然跟着你了 云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会这么激动。 云震池结婚也已经好几年了，但是她到今天才见到他的新妻子。 居然还是杜拉。 这种形式的见面，除了觉得窘迫和羞辱之外，云筱只觉得不值。 为自己的母亲不值得。 她曾经那么深切爱过的人，为什么就会跟别人在一起了呢？ 可她又觉得不应该这样想，每个人都有按照自己方式活下去的权利。 她不能要求云震池一定为母亲守住终生，不现实，也过于苛刻。 这种拉扯，快要将她撕裂。 她几乎是冲出休息室。 再也没办法跟云震池、杜拉在一个空间里待着。 她快疯了。 云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反正藏在一个角落，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自己团起来，生怕再受到什么伤害。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停，她仿佛没听见一样，眼神空空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脚步声，后知后觉地抬眼，一双皮鞋映入眼帘。 她顺着皮鞋向上看，笔挺的西装裤，还不等她看清全貌，眼前的人蹲下来，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怎么不接电话？嗯？想急死我啊？”陆子鹤的声音压在耳边的时候，云筱的意识才被唤回来。 她干涩的眼眶突然就湿润了，她缓缓伸出手，搂住陆子鹤，才发现蹲的腿早就麻了，整个人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陆子鹤稳稳地接住她，轻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有我呢。乖。” 云筱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无声地哭泣，变作低声呜咽。 她没说，他也没问。 两人就这么抱着，哭着。 直到云筱自己安静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情绪发泄完就好了，这些年她一直都这样管理自己。 哭可以，哭完还要站起来。 可这一刻她不想站起来，就想偎在陆子鹤的怀里，有个人托着她。 她再也不用扒着湿滑的悬崖，担心自己掉下去，手指都抠出血。 等云筱的情绪平复下来，陆子鹤将她打横抱起，云筱想下去，但是腿真的麻。 还好陆子鹤的车停得不远，将云筱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陆子鹤弯下身，帮她捏了捏腿，“被游客欺负了？” 他听说了，但不是全貌。 那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云筱知道。 “我的爸还有……他的新妻子。”云筱脱口而出。 她对陆子鹤，好像有天然的信任。 陆子鹤一顿，缓缓掀起眼皮看她，抿唇没说什么，只摸了摸她的脸颊。 云筱轻笑，这件事她已经接受了，反正她改变不了，就不要挑剔，“他们在你那个小区住。” 她垂下眸子，并未看到陆子鹤眸光里的异样一闪而过。 陆子鹤，“你要是不想碰见他们，可以回你家住。” 云筱愣住，语气不开心，“你不想让我住你那了？” 陆子鹤轻笑，双手捧住她的脸，轻轻吻了她的唇角，“我当然跟着你了。” 跟她一起去外公家的小房子住？ “我家太小了。” 跟陆子鹤的豪宅不能比。 陆子鹤却不以为意，“我小时候还住过天桥底下。” 云筱的坏心情突然就都散了。 “我不想回家，我想出去转转。”云筱说。 陆子鹤从善如流，启动车子带着她在大街上转。 大概过去的二十几年太中规中矩，云筱突然就想突破一下，在最热闹的街头，云筱选了一个酒吧。 她没去过，想去看看。 陆子鹤微微皱眉，但还是顺着她，将她带了进去。 云筱学着电视上看到的样子，坐到了吧台。 吧台有位调酒师，皮肤冷白，五官硬挺。 其他客人跟他说话，他基本上不超过三个字，十分高冷。 等云筱他们坐下，调酒师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到陆子鹤的时候，眸光明显一顿，再看旁边的云筱，倏地睁圆了眼睛，不淡定的样子仿佛换了一个人。 云筱立刻意识到什么，“你们认识？” 陆子鹤轻笑，对调酒师说：“给她一杯无酒精，我老样子。” 说完，他的手机响起，他抬手示意自己的手机，云筱点头，他走开去接电话。 调酒师上下打量云筱，虽然知道自己不礼貌，但实在是忍不住，“鹤哥没带过女孩子来。” 男人也是八卦的，“你是鹤哥的……朋友？” 他斟酌着词汇，生怕说错了，云筱轻笑没回答，这种问题，应该让陆子鹤来说，“你问他。” 调酒师了然，压下自己八卦的心情，快速调好了两杯酒，放到云筱面前。 又有客人叫他，他转身去忙。 云筱看着两杯酒，一杯蓝色的上面漂浮着黄色的分层，很漂亮，另一杯则是透明的，没有颜色。 纠结了一下，她拿起一杯喝了下去。 陆子鹤接了电话回来的时候，看到云筱端坐在座位上，眼神有点飘，脸颊更是红得不像样子。 再低头一看空空的酒杯，“嘶，你喝了酒？” 陆子鹤捧住云筱的脸转过来。 她懵懵的，看陆子鹤都是两个影子，痴笑，“没有，我喝的饮料。” 陆子鹤无语，看了一眼剩了一个底儿的蓝色玛格丽特，扫码付款，将人抱起来就走了。 云筱虽然醉了，但是这次放纵就持续了十分钟，她骨子里还是拒绝的。 扒着车门不上去，“我还没玩呢。” 陆子鹤黑了脸，“你舌头都捋不直了。” 云筱吐出半截舌头，垂着眸子去看。 “你又不是蛇精，还能看到自己的信子？”陆子鹤捏她的脸。 醉了的人都是麻木的，云筱只觉得脸颊被拉扯，乖乖收回舌头，呆愣愣地说：“哦。” 然后乖乖上了车，还知道系上安全带，然后举起胳膊，伸出食指和中指，对着前方，“人间大炮，发射！” 陆子鹤，“……” 他撇开头笑了，低头凑到她耳边，“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云筱眼皮打架，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缓缓闭上了眼。 陆子鹤开到冉江一号的时候，云筱已经睡熟了，他抱着人下车。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遇到了两个人。 ------------ 第45章 你让她跟着你担惊受怕吗？ 云震池看到自己的女儿脸颊绯红，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的时候，父亲的那种占有欲被瞬间唤醒。 “你是什么人？”云震池眼睛里的怒火都要喷出来，指着陆子鹤的鼻子骂，“浑蛋，你放下她。” 陆子鹤的脸色沉下来，根本没把云震池的威胁放在眼里，一双眸子像淬了冰，“你是什么身份？” 云震池一愣，随即怒气更胜，“我是她父亲！” 陆子鹤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哦。父亲？花一千万雇人救自己的新老婆。” 他故意将新字念得重重的，“然后任由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丢在地狱？呵，算什么父亲？” 云震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杜拉。 后者则是好声好气地对陆子鹤说：“陆子鹤，是，我老公给你钱，让你救我不假。但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云筱就是我们的女儿。不然我们怎么会——” “女儿？你们的？”陆子鹤嗤笑一声，满是不屑，“你有多大？三十五？云筱二十三。难不成你十二岁就生女儿了？” 杜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跟指着她的脸骂她是乱认女儿的后妈，有什么区别？ 云震池指着陆子鹤，“你一个雇佣兵，凭什么跟她在一起？刀尖上嗜血，你让她跟着你担惊受怕吗？” 越说越气，云震池目光落在云筱脸上，看到她醉醺醺的样子，更生气了，“她是被你灌醉的？你想干什么？把你的脏心思收起来。” 云震池认定了陆子鹤就是想把酒醉的云筱捡走，在杜拉说完他的身份之后，他更觉得陆子鹤是个坏人。 是个见钱眼开的人。 “你知道云筱的身份，你早就知道。”云震池突然想到什么，“你接近她，来威胁我，逼我就范是不是？你想的太美了。” 陆子鹤气笑了，“是，我借着她，攀附上你。你自己觉得可信吗？这么多年，你管过她？你甚至都不知道，我们在谈恋爱吧。” 这句话把云震池说愣了，谈恋爱？ 怎么可能？云筱明明在跟贺庭轩谈恋爱。 那天他质问云筱的时候，她并没有否认。 陆子鹤无意跟他纠缠，绕开他们，要走，却被云震池挡住了去路，“你要是敢带她走，我就报警。” 说着，他拿出手机，一手挡住陆子鹤的去路，一手拨出了一个电话出去，对方几乎秒接，好像寒暄了一句，但云震池根本没心情，催促，“你在哪儿？马上到我家的停车场来。” 陆子鹤冷眼看着他，根本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迈开长腿打算离开。 云震池去拦，慌乱之中，抓了云筱的肩膀，他手上的力气没悠着，云筱被抓疼出声。 陆子鹤觉察到，立刻撤开步子，巧妙地甩开了云震池，对方被晃得趔趄了两步。 云筱在陆子鹤怀里缓缓醒来，迷离的双眼看着陆子鹤，但对不上焦。 陆子鹤轻轻放下她，搂在怀里，检查她的肩膀，柔声问，“没事吧？” 不等云筱说什么，云震池上前，继续拉扯她的胳膊，“你跟我走。” 云筱还有些懵，被他拉扯了好几下，才看清楚似的，倏地眼圈就红了，“爸爸？” 这一声，让云震池的动作僵住，自从云筱十岁之后，就没有叫过爸爸。 即便见到他都会称呼他“爸”，但一个字和叠字是完全不同的。 那是一个孩子从依赖都生疏的变化。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样复杂的关系之中。 云震池心有触动，声音也略微哽咽，拉住她的手腕，“筱筱，跟爸爸回去吧，好不好？” 云筱的眼泪扑簌簌地掉，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父亲这样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只有在十岁前，还有梦里。 她哭着点头，向前走了一步，另一只手被掣住，她茫然地回头，迎上陆子鹤的目光，愣住了。 云筱眼神里的迷茫，被陆子鹤收入眼底，轻叹一声，都怪他，就不该带她去什么酒吧。 拉扯的空档，一辆车疾停下来，贺庭轩几乎是跳下车的，看到被两人拉扯的云筱，他上前将人拥在怀里。 陆子鹤的眸光阴冷下来，本能要去推搡对方，手还没伸出去，就听到云筱哽咽出声，“庭轩哥！” 贺贞映慢一步下来，凑上前，看到被三方拉扯的云筱，人都愣了。 左边是陆子鹤，右边是云震池，中间是她哥贺庭轩。 这什么配置啊！她脑子都要炸了。 上前捧住云筱的脸晃了晃，“筱筱，你怎么了？嗯？这么大酒味儿，谁啊！谁灌你酒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云筱就是个乖兔兔，怎么可以给兔兔喝酒！ 简直十恶不赦！ 云筱根本就是懵的状态，看到眼前晃悠着这么多人，都在拉扯自己，像做梦一样。 一定是梦，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她本能地甩开所有人，然后冲向了贺贞映，即便是在梦里，她也要选最熟悉可靠的人，双手搂住贺贞映，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 贺贞映穿着高跟鞋，被她拉扯地晃悠了好几下，才稳住身形，声音都挤瘪了，“筱筱……我送你回去吧……哥！你到底搭把手啊！” 看到贺庭轩来了，云震池也放心了，杜拉上前，“老公，就让庭轩带筱筱走吧。” 云震池跟她交换了眼神，自然知道，云筱现在不过是喝醉了，要是醒来，发现自己在云震池的家里，面对杜拉，场面肯定不好看。 “庭轩，你带筱筱走吧。”云震池即便再不喜欢贺家，贺庭轩兄妹对云筱的好，他知道。 不然外公也不会允许他们来往。 贺庭轩颔首，手刚要碰到云筱肩膀时，另一只手斜插过来，拦住了他，“云筱是我女朋友。” 陆子鹤的声音冷冷地砸下来。 贺贞映愣了，惊讶地看向陆子鹤，又求助地投向贺庭轩，后者没否认。 这什么情况。 陆子鹤冷眼看着贺庭轩，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 他没指望贺庭轩会帮他证明，云筱和他的关系，他只是警告贺庭轩，别浑水摸鱼，打云筱的主意。 场面一度绷紧，片刻，贺庭轩说：“让映映陪云筱回去，一切都等她醒了再说。” 一直沉默的云筱突然哼哼了两声，“我要跟你走！” ------------ 第46章 怕你不要我了 云筱早上是被头疼醒的，扶着额头看着屋子里的陈设，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起猛了。 怎么回她自己家了？ 洗手间里传来冲水声，云筱揉了揉太阳穴，又躺回去，听到脚步声，云筱闭着眼睛，声音带着初醒的软糯，“我饿了。” “我哥马上就到。” 云筱倏地睁眼，看到贺贞映头发像鸡窝，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走到她床边坐下，“我说筱筱，真没想到你平时乖乖巧巧的，喝了酒，酒品……啧啧。” 云筱，“……你怎么在这？” 贺贞映懵懵地看她，“你——” 突然想到贺庭轩昨晚的嘱咐，说什么都不要提云筱的父亲。 贺贞映愣是把你爸两个字咽了回去，“你打电话叫我们来的。” “我们？”云筱往客厅看。 贺贞映摆摆手，“我和我哥，但我哥回家了，就我留下了。” 说完她扶着肩头晃动胳膊，疲惫至极，“早知道就不让我哥走了，你昨晚回来不睡觉，在客厅闹，非要跳舞，我费老大劲才制住你，你真是比过年的猪还难按。” 云筱，“……” “我带你去楼下吃早餐就行了，别让你哥送了，太麻烦。”云筱起床去洗漱。 “没事，我哥巴不得。”贺贞映嘿嘿乐，“他都恨不得留下来照顾你呢。” 云筱的脚步顿住，不能这样了。 她转身，盯着贺贞映，认认真真的样子，让对方很不习惯，“你、你怎么了？” “映映，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贺贞映心里没底，“是啊。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 云筱扶额，“我的错，有件事我还没机会告诉你。” 这下更吓坏贺贞映了，嘴唇哆嗦成波浪状，“你～你，你说。” 云筱有些毛躁的心情，被她滑稽的样子都冲散了，忍不住笑了笑，拍拍她的发顶，“我有男朋友了。以后不要再撮合我和你哥了。” 贺贞映像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当场，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偷偷养了狗，现在才告诉我？” “……” “不是，云筱，你怎么这样，你想谈恋爱应该先考虑我哥啊！” 贺贞映又急又气，眼眶都红了，拉着云筱的手不放，“我不管，你甩了那个狗，狗绳只能拴在我哥脖子上。” “……”什么话。 “到底是谁？”贺贞映噘着嘴，“我不管，我得给你把把关。” 反正在她心里，只有她哥配得上云筱，别的男人，都配不上。 “你见过，陆子鹤。”云筱的话一出，贺贞映的面色变化就很微妙。 有一种想反驳，但又说不出口的感觉，“哦，是他啊。” 那好像就合理了。 “怪不得。”贺贞映手握成拳托着下巴，一副福尔摩斯附体的样子，就差一个烟斗，“昨晚上他死活要跟着来呢。” “什么意思？” 贺贞映眼神躲闪了一下，“我跟你说实话吧。昨晚上你爸说陆子鹤要拐跑你，打电话让我哥去救场。我哥送咱俩回这边的时候，陆子鹤跟了一路。” 看云筱的脸色逐渐不好，贺贞映硬着头皮说：“后来我把你安顿好，去拉窗帘的时候，看到他还在楼下呢。” 当时陆子鹤靠在车边，手里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东西，抬头看云筱家窗户，贺贞映跟他对上视线，“他那个表情，好可怜啊。” 像什么呢，就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 她甚至看到对方眼圈红红的，但天黑离得远，她也不确定。 这些话她没说出口，因为看到云筱的表情不太好，还急匆匆去换衣服。 “你去哪儿啊？”贺贞映跟着她后边，边走边问。 云筱没说话，打开大门的时候，鞋都还没提上，看到门口的人，愣住了。 陆子鹤靠在楼道墙上，手里掂着东西，听到动静，慢半拍地看过来，眼底一片青色。 模样有点颓废，完全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 一股酸意冲上鼻头，云筱声音有些哽，“到多久了？为什么不敲门？” 陆子鹤直起身子上前，扯唇笑笑，“怕打扰你睡觉。” 云筱星眸看着他，咬唇没说话。 陆子鹤提了提手里的食盒，“饿了吧，吃早饭。”他目光小心地打量她的神情，好像生怕说错话似的。 云筱侧身让开，“进来吧。” 陆子鹤乖乖进门，错身过去的时候，手背蹭到了云筱的手指。 冰凉。 云筱心尖一紧，反手抓住了他的手。 陆子鹤顿住，低头看了一眼，“凉。” 云筱倔强的握得更紧，“我不怕。” 男人愣住，将食盒放在玄关，撩开大衣，将云筱裹在怀里。 他的怀很暖，温热熟悉的气息瞬间包住云筱。 “咳咳！”贺贞映在一旁捂着眼睛，手指间却岔开大大的缝隙，“祖国的花朵还在这呢！” 陆子鹤轻笑，胸腔震颤，蹭得云筱脸颊痒痒的，突然阴下来的心情也放了晴。 云筱仰起头看陆子鹤一眼，去拿了餐盒，“吃早餐吧。”这句话是对贺贞映说的。 贺贞映捂着胳膊抖了抖，“狗粮都吃饱了，我可不当电灯泡。” 说着就去换鞋，转身看向陆子鹤，“你可好好对筱筱，不然她早晚成了我嫂子。” 陆子鹤将云筱往怀里拉了拉，“没这个机会。” 贺贞映看着两人眼光拉丝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看不下去了。” 关上门出来，贺贞映的笑容敛了敛，手机屏幕上是贺庭轩发来的信息，问她们睡醒了没。 贺贞映叹气，“哥啊哥，你这拿什么争啊？” 人家都进门了，还带着战损妆，你这还发信息问？ 输也是应该的。 屋内，云筱拉着陆子鹤去餐厅坐下，陆子鹤脱下大衣，挂在椅背上，云筱才发现，他手指尖还是红红的。 “一晚上都没回去？”云筱问。 陆子鹤的动作顿了一下，扯出笑，“早上回去洗了澡，换了衣服。” 云筱眼睛酸了酸，转开脸，“干嘛要装可怜？” “怕你不要我了。” 云筱愣住，茫然地看他。 陆子鹤嘴角还是笑着，“你的父亲，你的朋友，好像都不喜欢我。” “你又不是跟他们谈恋爱。”云筱忍不住反驳，“我喜欢你就行了。” ------------ 第47章 领地意识 陆子鹤微怔，笑容敛了敛，垂下了眸子，“是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筱有些紧张，拉住他的手。 陆子鹤视线落在她的手上，自嘲地笑笑，“可你最后还是选了你的朋友。” 云筱无奈地笑，“映映跟我讲了，但我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门铃响起，两人的对话被打断，云筱起身，陆子鹤拍了她的手，“我来。” 陆子鹤打开门之后，没说话，也没动，云筱的角度看不到，“是谁啊？” 门口的贺庭轩眸子里透着敌意，与陆子鹤对视，后者气定神闲地靠在门框上。 “筱筱，是我。”贺庭轩冷眼看着陆子鹤，跟云筱说话的语气倒是温柔的。 脚步声传来，云筱走过来，诧异，“你怎么来了？” 在云筱到来的瞬间，贺庭轩转换了表情，笑得温润，“给你送早餐。” 云筱微怔，看向贺庭轩身后的贺贞映，后者两手一摊，用口型说：“我也没辙。” 贺庭轩明知道陆子鹤来的前提下，还是要进来，那就是有话说。 云筱觉得这件事，的确需要说道说道。 云震池不知道她和陆子鹤关系，尚有情可原，可贺庭轩都来了，为什么不帮忙解释？ 四人坐到餐桌前，三个人都垂着眸子不说话，贺贞映如坐针毡。 她不明白，这不是挺简单的事吗？ 陆子鹤完胜，她哥没戏，她都接受了，为什么贺庭轩不接受？ 死心眼。 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哥哥自己宠。 贺贞映清了下嗓子，“开饭吧？”然后一把拿过贺庭轩带来的早餐，放在云筱跟前。 又将陆子鹤的早餐，放在自己面前。 六道目光同时落在贺贞映身上，她从未觉得自己这么重要过，涎着笑脸，“陆总，你买的早餐我很喜欢，我吃一吃，没关系吧？” 陆子鹤收回目光，看向云筱，“给云筱买的，听她的。” 云筱自然知道贺贞映的心思，“嗯，你吃吧。”说着，将自己手里的早餐，分了一半给陆子鹤。 陆子鹤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包子，心情一下子就好了，拿起来咬了半个，咽下，侧头看向贺庭轩，“谢谢贺总。” 挑衅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贺贞映，“……” 云筱，“……” 贺庭轩缓缓迎上他的目光，没说话，转脸对云筱说：“我一会儿送你去上班。” 云筱瞥了一眼陆子鹤，“不用，陆子鹤送我就行了。” “你想让你们单位的人都知道，你俩的关系？”贺庭轩语气严肃，“我记得云叔叔在你们那里投了好几个项目。” 云筱手上的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重点，“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云筱缓了语气，“我的事，他管不着。” “是吗？”贺庭轩也缓和下来，“可是杜拉如果再去闹，对你没有好处。我觉得还是低调点好。” 他说得没错，陆子鹤以前的身份敏感，如果被杜拉闹到馆长那里，陆子鹤和美术馆的合作都可能终止。 云筱没想到这一层，被贺庭轩提醒，她为难地看向陆子鹤。 “我正好上午有会。”陆子鹤抚上她的手背，安抚地拍了拍，对贺庭轩说，“麻烦贺总，送一下我的女朋友。” 贺贞映在旁边就着早餐吃瓜，看着三个赏心悦目的人在明争暗斗。 她可怜地看向自己的老哥，看看人家，这领地意识，老哥你咋争，咋争？ 陆子鹤目送云筱上了贺庭轩的车，关上车门的一瞬间，陆子鹤又敲了敲车窗。 云筱落下车窗，陆子鹤懒散地往车窗上一趴，食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不能说是暗示，简直就是明示。 云筱的脸颊烫起来，想拒绝，毕竟车里有贺庭轩，车外有贺贞映，四只眼睛看着呢。 但想到早上陆子鹤可怜巴巴说，担心云筱不要他的时候，还是心软下来，很快很轻地蹭了一下他的脸颊。 陆子鹤脸上立刻漾开笑容，摸她的发顶，拍拍车门，示意贺庭轩开车。 贺庭轩冷冷地看了陆子鹤一眼，一脚油门踩出去走了。 贺贞映啧啧两声，“你可真行，把我哥都逼成司机了。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是吧？” 陆子鹤斜睨了她一眼，“去哪儿，捎你。” 不等贺贞映说话，陆子鹤自问自答，“哦，美术馆。顺路。” 贺贞映，“？”我请问呢？ “我不去。”贺贞映拒绝，“你想利用我，门都没有。” 陆子鹤也没拦她，悠闲上车，启动车子，但也不走，不知道在等啥。 贺贞映走出去几步，就接到于连时的电话，“贺小姐，有新货了。” 这是他俩的暗号，贺贞映眼睛瞬间亮了，“什么货？” 于连时卖关子，“你来美术馆找我吧。” 贺贞映，“好好好！” 她挂断电话，哎？不对啊。 往周围一看，目光落到陆子鹤的车上，眯了眼睛走过去，弯腰敲窗，陆子鹤落下车窗，“怎么？” 贺贞映警惕地打量他，“你去美术馆，不会找我哥麻烦吧？” “看不出来？”陆子鹤坦然，“我就是想找个借口去看云筱而已，找你哥干嘛？” 贺贞映想了想，走到后座拉开车门，“我没开车，你带我。” 车一启动，贺贞映就后悔了，陆子鹤开车是真不要命。 在路上超车过路，她坐出了过山车的感觉。 好不容易到美术馆了，贺贞映简直是逃下去的，晃晃悠悠地，看到前面熟悉的背影，“筱筱！” 晚出发十几分钟，竟然追上了云筱。 云筱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车，跟陆子鹤隔着车玻璃交换了一下眼神，她也没过去，被贺贞映拉扯着进了美术馆。 陆子鹤将人送到了，也没着急走，下车靠着车门。 不一会儿贺庭轩走了过来，“聊两句？” 陆子鹤迎上他的目光，“说。” 这会儿云筱不在，两人最基本的客气都省了。 贺庭轩单刀直入，“云筱的生存环境，没人比我们更清楚，外公的身体不好，我和贺贞映有责任照顾她。” ------------ 第48章 你又理解一无所有的她吗？ 陆子鹤眯起了眸子，冷不丁嗤笑一声，“何必那么虚伪，还拉出你妹妹？” “云筱已经二十三了，不是十三。她是成年人，跟谁在一起，不跟谁在一起，有自己的判断。你不是她哥，更不是她爹。” 说完，男人还不忘补刀，“就算是她爹的话，她也不会听。” 陆子鹤故意拉出云震池，显然是在打贺庭轩的脸。 贺庭轩的面色顿时有些难看。 昨晚上，他不是没有私心。 云震池叫他来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帮陆子鹤说句话。 所有人里，只有他知道真相，云筱最信任的就是他，第一个告诉他，陆子鹤和她的关系。 在那样的场合里，他应该为陆子鹤说话，不只是为陆子鹤，更是为云筱。 当时云震池那样污蔑陆子鹤，何尝不是在侮辱云筱的人格？ 可他没说，什么都没说。 他想利用云震池，给云筱施压。 他心里肮脏，他知道，但是面对陆子鹤，他没有胜算，只能用这样的下作手段。 “云震池跟贺家的关系，很微妙。”陆子鹤话锋一转，“你们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你想利用云筱，改善你们两家的关系，你打错算盘了。” 贺庭轩的面色沉下来，陆子鹤竟然还调查了两家的关系。 对方有备而来，可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这让他的心悬起来，“我们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你这么排斥我们，那就不可能得到完整的她，她跟她父亲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陆子鹤好笑，“他怎么对云筱，你比我清楚，还用我想吗？” 陆子鹤咄咄逼人，贺庭轩讳莫如深，“你根本不了解云筱。” “是吗？”陆子鹤缓缓站直，迎上贺庭轩的目光，两人身材相仿，但陆子鹤更高一点，也更宽几分，气势上压住了文质彬彬的贺庭轩。 “你从小什么都有，你有父亲——”陆子鹤顿了一下，艰难地说出剩下的话，“有疼爱你的母亲。你又理解一无所有的她吗？” 话已至此，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两人对峙片刻，陆子鹤转身拉开车门，贺庭轩叫住他，语气很急，“云筱要跟云震池修复关系，是早晚的事，你只会成为他们的障碍，是他们价值观的错位点。”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是他不喜欢我，还是你贼心不死？” 贺庭轩，“他有苦衷。” “什么意思？”陆子鹤眯起眸子。 贺庭轩紧抿着唇角，没打算说出真相。 “你想用这个去跟云筱博好感？陆子鹤冷笑，云筱知道她善良的邻居哥哥，这么黑暗吗？” 贺庭轩被戳穿，恼羞成怒，转身离开。 …… 贺贞映一进美术馆就看到了于连时，实在是他太过扎眼。 站在人群中，冷脸垂眸的样子，像尊门神。 贺贞映跳到他跟前的时候，像只小兔子，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特别可爱。 于连时先愣了一下，随即眼角漾开一点点笑意，“来了。” 贺贞映毫不客气，粉嫩的小手伸到他跟前，勾了勾手指。 于连时看看她的手，偏开脸轻笑一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东西，一个mini版的拇指小人，做成了暴雪公主的样子，乖乖躺在他宽大的手掌里。 贺贞映愣住，从他手里捏过来，指尖轻轻碰到对方的手心。 于连时眼睫颤了颤，捻了一下手心，感受刚才的温软。 “这么小？”贺贞映不满意。 于连时心里骂了陆子鹤一句，临时叫他救场，还好他车里有点存货。 他作势去抢，“不要算了。” 贺贞映反应极快，蹭得将小东西塞进自己的包里，“给了我，还想要回去，门都没有。” 她突然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冲于连时勾手，男人低头凑到她跟前，她附耳低声，“前几天杜拉来找云筱麻烦吗？” 女孩子香甜的气息萦绕在鼻息之间，于连时眼神暗了暗，转头睨她半秒。 然后学着她的样子，凑到她耳边说：“不知道。” 贺贞映八卦的小脸瞬间垮了，迎上他的目光，上下打量，“那我去问别人。” 转身走的步子，被掣住，贺贞映目光落在自己的胳膊上，那双大手修长有力，用了巧劲儿，既不会弄疼她，她又挣脱不开。 不知道为什么，脸颊突然热了热，随即男人的声音落下来，“逗你的。” 贺贞映倏地仰起头，惊讶出声，“于连时，原来你会笑啊。” 于连时嘴角浅淡的笑意，倏地收起来，板起冷脸。 贺贞映被他有些滑稽的样子，惹得前仰后合，抹了一把眼角，“你还多笑笑吧，挺帅的。” 于连时怔了半秒，“你喜欢我笑？” 贺贞映认真点头，“笑笑多帅啊。板着个脸，比我爸还老成。” 于连时，“……” “说正经的，杜拉到底怎么欺负云筱，你快跟我说说。” 于连时将那天的情况重复完，“也不算是欺负，就是正常的客诉事件。你认识杜拉？” 贺贞映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装深沉，“果然有后妈就有后爹。” 于连时，“谁？” “杜拉咯，她老公是云筱的亲爹。” 陆子鹤接到于连时电话的时候，还在美术馆的停车场，对方要见他。 几分钟后，于连时上车，坐在副驾驶座上，脸色沉沉，一如既往，声线没有任何起伏，“你知道杜拉跟云筱的关系了？” 陆子鹤很轻地嗯了一声。 于连时皱起眉头打量他，“杜拉有问题，为什么不躲开？” “我不但不会躲开，我还要迎面而上。”陆子鹤手里摆弄着没开封的棒棒糖，“最好能到她身边去，看看云震池是不是也有问题。” 于连时眼神晦涩起来，眉头皱得更紧，“如果有呢？你打算让云筱掺和进去？” “她夹在中间，该多难做？她该如何自处？” 于连时抛出一系列的问题，但陆子鹤一个都没回答。 突然想到什么，于连时声音沉下，“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打算，牺牲云筱？” ------------ 第49章 嘴硬 云筱下班的时候，给陆子鹤打了电话，对方没接。 抬眼看到一个同事出来，对方回家正好路过陆子鹤的公司。 云筱灵机一动，蹭了对方的车。 她到的时候，前台正好要下班，“你们陆总在吗？” 前台认识云筱，礼貌笑着回答，“陆总今天没来公司。” “没来？”云筱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谢谢。” 走出大厦的时候，云筱不知道去哪儿，今天白天她很忙，没时间跟陆子鹤联系。 回想早上的对话，陆子鹤好像不太开心。 云筱深吸一口气，又拨了一次陆子鹤的电话。 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终于被接起来，陆子鹤的声音明显压着，“有事？” 云筱顿了一下，“你在哪儿？我下班了，我去找你？” 突然冒出一个女声，云筱还没听清对方说什么，陆子鹤便嘘了一声。 云筱愣住，听到陆子鹤说：“我在忙，一会儿聊。”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云筱缓缓拿下手机，看着黑掉的屏幕，出了神。 心里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陌生女人的声音，陆子鹤的异常举动，哪里都不对劲。 云筱心跳突突的，又发了信息过去，问他到底在干嘛，对方没回。 云筱走到地铁口的时候，依然没收到对方的信息。 她想跟陆子鹤商量，以后回自己的小家住，不想再遇到云震池和杜拉。 可电话里都没说几句，发信息说，又说不清。 云筱只能跟对方发了一条，【我回外公家了。】 云筱收到回信，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她已经走到自己家小区门口。 陆子鹤，【好。】 阴郁的心情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云筱回到家，坐在客厅里，看着没有营养的节目，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晚饭都忘记吃。 隔几分钟就拿出手机来看，空空如也，垃圾短信都没有。 他到底在闹什么呢？云筱想不明白。 她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像个恋爱脑的怨妇，不行。 拿出手机，云筱又编辑了信息给陆子鹤，【你有什么就说出来，冷暴力是什么意思】 对方没回。 又隔了半个小时，云筱冷脸发了最后一条过去，【你再不回信息，我生气了。】 将手机丢开，不看了。 手机铃声响起，云筱扑过去拿起来，看清楚后，烦躁地丢到一边。 垃圾信息。 十分钟后，门铃被摁响，云筱倏地站起来，吸取刚才的教训，这会儿没有太兴奋，走过去，打开电子猫眼的屏幕，看到陆子鹤的脸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一股莫名的轻松，让她勾了勾嘴角，压下唇角，冷脸开门，“你来干什么？” 陆子鹤陆子鹤定定地看了她两眼，捧住她的脸吻了上去。 他的吻前所未有的热烈，攻击性强，却又带着讨好的意味，矛盾又和谐，云筱瞬间就被俘获。 脚下像被人抽走了力气，云筱被他带得步步后退，脚下不稳。 陆子鹤双手托起她的大腿，将人放到了玄关柜上，云筱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还生气吗？”陆子鹤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也是乱的。 云筱的脑子懵懵的，但还是哼了一声，“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她顿了一下，“还有，那个女人是谁？” 陆子鹤微微挑眉，“你吃醋了？” 云筱偏开头，硬邦邦地说：“没有。” 陆子鹤捏住她的下巴，将人扳正过来，又啄了一下她的嘴角，“嗯，嘴很硬。” 云筱扑哧乐了，心里那股子烦躁被他的话，全部冲散，她抬手捏住对方的下巴，“那你到底干嘛去了？” 陆子鹤神秘的笑笑，弯腰倾身。 云筱这才发现，他还带了一个大大的包回来。 陆子鹤的手伸进去，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递到云筱跟前。 “喵——” 一只白白的小奶猫，水灵灵地望着云筱，鼻尖怯生生地往前凑，嗅啊嗅地，人的心都要嗅化了。 云筱伸手捧住小猫，抱在怀里，下巴蹭了蹭小猫的额头，“好可爱！” 想到什么，她歪头迎上陆子鹤的目光，“你去宠物店了？” “嗯。”陆子鹤抬手摸摸云筱的头顶，食指又挠了挠小猫的头，压着声音问，“妈妈很喜欢你呢。” 云筱愣住，脸颊热了热，“你好烦。” 陆子鹤轻笑，“我是它爸爸，你不就是它妈妈？” 他说得理所当然，云筱却脸红得不像话，抱着猫转身进屋，刚走出去两步，身后温热的胸膛贴上来。 陆子鹤双手环住她，下巴搁在她颈窝里，“刚才那个是店员。没有别的女人。” 云筱的心被温得熨帖，软糯道，“哦，知道了。” 陆子鹤扳住她的肩膀，将人转过来，鼻尖蹭蹭她的，“不生气了？” “嗯。”云筱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奶猫，眯着眼睛的样子十分惹人爱，倏地抬起眼睛，“可我不会养宠物。” 云筱其实很喜欢小动物。 她小时候，父亲连她都不想要了，更别养宠物。 外公身体不好，她更不好意思说要。 后来上班了，有了稳定的收入，她就会去路边喂喂流浪的小猫小狗。 但其实没什么养宠物的经验。 “有我呢。”陆子鹤说，“你负责玩，我负责养。” “哦。”云筱的嘴角翘起来。 陆子鹤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他攫住了云筱的下唇，又轻吻她的上唇，好像在检查似的，声音沙哑了几分，“嗯，软了。” 云筱脸颊烫得厉害，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陆子鹤胸腔震动轻笑出声，将人竖着抱起来，进了卧室。 云筱被放在床上，怀里还抱着小猫，陆子鹤怕压到它，将它捏起来放到地上，“自己玩去。” “你好无情啊。”云筱取消他，“你不是它爸爸吗？” 陆子鹤覆上来，没问为什么，只说：“你要搬到这边来，那要给我腾地方，我也要搬过来。” 云筱故意拿着声音，“哦，那委屈你住小房子咯。”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大小无所谓。” 云筱愣住，定定地望着他，环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 第50章 陆子鹤，对不起 陆子鹤搬到了云筱家，男人东西少，他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还有牙刷和洗面奶。 虽然东西不多，但云筱感觉自己家里满满当当。 她不再是一个人。 外公住进疗养院之后，她就孤零零地住在这个老房子里。 房子有三十几年的年龄，而她也跟着死气沉沉。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陆子鹤，还有乖乖，她的小白猫。 客厅直接做成了小猫的房间，陆子鹤买了超大的猫爬架，她的小客厅瞬间被填满。 同样被填满的，还有云筱的心。 早上两人一起去上班，云筱照例提前一个路口下车，陆子鹤开走。 云筱看着他拐弯不见，笑着收回目光的时候，发现身边停了一辆车，有点熟悉。 是云家的车。 后车窗落下，杜拉满是探究的脸露出来，看了一眼陆子鹤消失的方向，又看向云筱。 两人本来就不算熟悉，如今中间又夹着云震池，更是没有话说。 云筱只微微颔首，转身要走，杜拉叫住她，“筱筱，聊两句吧。十分钟。” “我要赶去上班。”云筱拒绝的意味明显。 杜拉轻笑，“那就上车，我带你一段。” 对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云筱知道躲不过，也没必要，于是干脆上了车。 “你和贺庭轩没谈恋爱，而是跟陆子鹤在一起是吗？”杜拉倒也不转弯抹角。 大概是曾经一同出生入死。 云筱也不想隐瞒，这个问题不一定是杜拉想知道的。 真正想知道的人，是云震池。 也好，当下说清楚，免得那天的情况再次出现。 “对，我和陆子鹤在谈恋爱。”云筱声线冷淡，“这是我的事，跟你们没关系。” 你们自然指的是云震池和杜拉。 界限划得清清楚楚。 云筱的态度不好，但杜拉丝毫不恼，“你爸爸是误会了，并不是管你。相反他是担心你，万一被人欺负了，心疼的还是他。” 云筱微愣，缓缓转眸看向杜拉，“我和我爸之间的事，不劳驾你关心。停车！” 话不投机，半句都不想多说。 杜拉只是云震池的妻子，并不是云筱的母亲，她和云震池之间的事，轮不到杜拉来说，她始终都是外人。 司机是云家的老人，自然认得云筱，一边是太太，一边是小姐，纠结得不知道怎么办，停车还是不停？ 杜拉也没为难他，笑了笑说：“听大小姐的吧。” 车靠边停下，离着美术馆还有几十米的距离，云筱开门下车，告别的话都没说。 杜拉透过车窗看着云筱远去的背影，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聊家常，“他们父女俩之间，怎么闹成这样呢？”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不敢说，那是主人家的事，他不该搭话。 云筱坐到自己办公桌前的时候，心情还没平复下来。 心跳时快时慢，并不安稳，她拿出手机，去了楼梯间，到无人处给陆子鹤打了电话。 那头接得很快，声音透着笑意，“这么快就想我了？” 云筱眼睫颤了颤，声音很低，“陆子鹤，对不起。” 陆子鹤愣了足足两秒，“在我这你永远不用说对不起。” 换云筱怔愣，“我都没说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关系。”陆子鹤的声音温柔，缱绻得不像话。 云筱心尖的阴霾瞬间被吹散，声音也放松下来，耳边传来陆子鹤的声音，“到底怎么了？说说。” 云筱将遇到杜拉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强调，“如果她去找你，你不用理她。我会跟我爸说，让他们以后不要管我的事。” 顿了一下，云筱觉得这话不准确，云震池根本不会听她的。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也做不了我的主。” 她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十岁的小女孩，生怕自己行差踏错，惹了父亲不高兴，生怕父亲的再也不会分一点给她。 她已经不需要了。 “嗯，除了你的话，我谁的也不听。”陆子鹤轻笑，“高兴了？” 云筱忍不住笑出声，乖乖点头，“嗯。” “我今天晚上有应酬，要晚点回去。”陆子鹤抚平了她的情绪，“你自己好好吃晚饭。” “哦。”云筱嘴角翘着，却故意说，“这么多年，我都有好好吃饭啊。” “是，吃那一点点，小腰一把。”陆子鹤故意顿了一下，“该长肉的地方，倒是好好长大。” 云筱倏地耳根子滚烫，虽然明知道周边没人，就算有人也听不到他的荤话，但还是下意识地扫视了一眼周围，不满意地哼了一声，“不跟你说了。” 陆子鹤轻笑，两人挂断了电话。 云筱捏着手机靠在墙边，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好在，陆子鹤不是会轻易被人影响决定的人。 …… 陆子鹤的公司接了一个合作项目，是于连时谈的，他出差，这会儿对方要见面谈细节，陆子鹤顶上。 陆子鹤在预定的包房等到约定时间，对方没来，却来了另外一个人。 还是熟人，杜拉 陆子鹤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看着杜拉轻笑一声，眼底没有丝毫笑意，“云太太，何必这么麻烦。” 杜拉隔了两个座位坐下，笑容温婉，“放心，合同照走，我只是想跟你聊几句。”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陆子鹤混不吝地笑笑，“当然，除了生意。” 言外之意，私事一句也没兴趣说。 杜拉一天之内，啃了两次硬骨头，牙根酸了酸，但还是保持优雅，“你跟云筱谈恋爱，没关系，我去劝我老公接受，他最听我的。” “不仅如此，我还要签你们的公司跟云氏合作。”杜拉跑出筹码，“每年的安保经费，足够你养活手底下的人，还绰绰有余。” 陆子鹤斜睨着她，姿态慵懒，单手搭在旁边的椅背上，“条件呢？” 无功不受禄，如此丰厚的诱饵，必然想钓一条大鱼。 杜拉顿了一下，两手轻轻拍了几下，“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她嘴角的收敛了几分，“还记得那群缅北人让云筱鉴定的那幅画吗？” ------------ 第51章 永远别离开 云筱开门回家，刚进门，小白猫便喵喵地跑过来，因为跑得快，声音都颠颠的，一个喵点成三个，有点好笑。 “你想妈妈啦？”云筱抱起它，爱怜地摸摸它的小脑袋。 看着它抻着往门口看，云筱立刻明白，原来等的不是她。 她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原来是想你爸爸啊，小没良心的。” 说完云筱自己都愣了下，忍不住笑出声，自己都被陆子鹤带歪了，他天天爸爸妈妈的说，她竟然也被感染了。 这么说话，好傻，但是觉得又很有意思。 抱着小猫走进客厅，发现食盆里空了，原来是饿了。 平时都陆子鹤喂它，也难怪它想爸爸，云筱摸摸它的头，“乖，我去给你加饭。” 找了一圈，没找到猫粮袋子，云筱拿过手机，给陆子鹤发信息，【猫粮在哪儿啊？乖乖饿了。】 “好了，我已经问你爸爸了。”云筱将小猫捞进怀里，鼻尖蹭了蹭它的头顶，得到一个赞赏的喵喵声。 等了十几分钟，陆子鹤没回，小猫一直闹人，云筱实在遭不住，“你爸爸在工作，不要打扰他。” “喵喵！” “你乖一点。” “喵喵喵！” 云筱听不懂猫语，但听出它不满意，不仅如此还继续闹她。 她搏斗半天，实在没辙，硬着头皮给陆子鹤拨了电话过去。 包间内，杜拉说完自己的话，“我的提议，陆总怎么看？” 陆子鹤的眉头微微皱起，显出浅淡的纹路，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杜拉的角度也能看到，是云筱。 她笑了，“不接吗？” 陆子鹤面无表情，拿起手机接通，那头传来云筱小心翼翼的声音，“没打扰你吧？” “没有。”陆子鹤的语气平常，“怎么了？” 云筱，“乖乖的猫粮你放哪了？它饿坏了。” 陆子鹤捏了一下眉心，“吃完了，我买了新的，在快递驿站，我一会儿回去拿。” “怪不得。”云筱笑了，“我去拿吧，它饿得闹人了。你忙吧。” “嗯，好。”陆子鹤挂断了电话。 杜拉的笑容始终不减，“看来云筱跟你的感情不错。你的话她肯定会听。” 把手机随意地放在桌上，陆子鹤扯唇，“不一定。你忘了，在缅北，那些人那么逼她，她都没说。” 杜拉的脸色裂开一丝裂缝，随即又恢复平常，“你不一样，她喜欢你。”她故意顿了一下，“你也很在乎她。” 陆子鹤没有任何反应。 杜拉对他的反应似是很满意，站起身来，优雅地拿起自己的包，“我等陆总的消息。” “那可能要云太太失望了。” 身后传来陆子鹤的声音，杜拉脚步一顿，缓慢转身，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如果不能用和平的方式，那我可能就要用点手段了。” “不过我不想。”杜拉嘴角又勾起刚才的笑，“云筱再怎么说，也是我的继女。” …… 云筱拿了猫粮回来，给小猫喂上，自己坐在沙发上等陆子鹤，开着电视，无聊地换台。 不一会儿，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鼻子痒痒的，云筱惺忪睁眼，入目是陆子鹤拿着小奶猫的爪子，一下下地挠她的鼻尖。 她闭上眼，挥了挥，声音软糯，“别闹了。” 陆子鹤轻笑，蹲下身，将小猫放走，单手支着下巴看她。 云筱感受到他的目光，缓缓睁开眼，“看什么？” 陆子鹤，“看你好看。” 云筱呼吸一滞，压了压嘴角，“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甜呢？” 陆子鹤倾身吻了一下她的嘴角，“甜吗？” 云筱抿了一下唇，“甜。” 两人相视而笑，陆子鹤看了一眼餐厅，桌上空空如也，“晚饭吃的什么？” 云筱倏地睁圆了眼睛，“我忘了。” 陆子鹤皱起眉头，捏她的鼻子，“还说自己会好好吃饭，小骗子。” 说着，他起身，边往厨房走，边挽起袖口，将衬衣挽到肘部，从冰箱里拿了菜，开始准备做饭。 云筱站在水池边，看着他洗西红柿。 鲜红的柿子衬得他的手更白了几分，云筱入迷地看着，注意到他手腕处的小伤疤，目光一顿。 “陆子鹤。” “嗯？” “都还没机会问你，那场爆炸之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陆子鹤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将水龙头关掉，沥干水，将西红柿放在菜板上，“我还没问你，这一年里，你真的天天梦到我吗？” 说着，他掀起眼皮睨着云筱。 云筱迎上他的目光，面色有几分哀愁一闪而过，“也不是天天。”她似是认真思考了两秒，“一个星期两三次吧。” 陆子鹤的眸光定住，眼中的调侃渐渐褪去，一股复杂的情绪升腾起来。 “你呢？”云筱歪头看他，眼底漾出柔软，“有没有梦到我？” 两人对视了几秒，陆子鹤说：“我不做梦。” 云筱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垂下眸子，看自己的脚尖，声音失落，“哦。” 一只手斜过来，轻轻刮了一下云筱的鼻尖，“我都是醒着想你。” 羽毛轻轻划过心尖，云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眼睫轻颤，缓缓迎上陆子鹤的目光。 男人的眸子里都是笑意，细碎的光轻轻浅浅，仿佛汪洋出一片大海，云筱迷失在里面。 “陆子鹤，吻我。” 男人的眉梢轻挑，眸光跟着暗了几分，下一秒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塑料洗菜盆掉在地上，砸出不小的声音，小白猫歪着脑袋，好奇地颠到厨房门口。 喵！ 哗啦！ 厨房门被陆子鹤反手拉上，小猫被关在门外。 云筱的小腿，在他臂弯里晃动，声音稀碎。 “陆子鹤……”云筱咬住唇，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却全然没用。 “嗯？云筱……”男人的声音也同样动情，没有比她好多少。 云筱勉强推他的胸膛，想要正经说句话，“以后不许离开我这么久……不，以后不许离开。” 陆子鹤轻笑，胸腔的轻微颤动，震颤着云筱的手心，她听到陆子鹤说：“好。” ------------ 第52章 她会理解的 “杜拉这些年与国外名画黑市的交往很密切。” 陆子鹤的办公室内，于连时面无表情地汇报着一切。 陆子鹤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目光落在某处，又好像没有焦点，“资金动向呢？” 于连时顿了一下，似是在斟酌词句，“资金最后都流向了……云震池。” 陆子鹤的眉头轻轻皱起，总结道：“所以，要么就是杜拉太会遮掩，要么就是云震池也有参与。” 于连时没否认，他也这样认为，“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子鹤手机响起，他拿起来看。 “说曹操，曹操就到。”陆子鹤转身走到于连时跟前，将手机屏幕展示给对方。 于连时垂眸，是杜拉发来的信息，邀请陆子鹤参与云震池的酒局。 陆子鹤收回手机，垂眸看着杜拉发来的信息，回答于连时的问题，怎么办？ “以身入局。” 于连时表情略微紧张起来，“我反对。” 陆子鹤掀起眼皮看他，对方说：“太危险。” “危险？”陆子鹤扯唇笑笑，“爆炸和大火都没能要我的命，这里是法治社会，他们能怎么样我呢？” 于连时还想说什么，陆子鹤抬手制止他。 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提出自己最后的担心，“那你怎么跟云筱解释？” 陆子鹤脸色讳莫如深，“她会理解的。” …… 会所包厢里，大家推杯换盏，都是生意场上的名流，没人劝酒，但酒席间已经风诡云谲。 坐在席首的云震池，被众人追捧，但话语间，又暗藏着对他的不满。 不喜欢，却又打不过王者的无奈，淡淡涌动。 杜拉看了一眼手机，画面还停留在陆子鹤说同意来参加，她发了定位。 没有新的消息。 她皱眉，心想陆子鹤是不是要放鸽子的时候，房门被推开。 陆子鹤高大的身影走进来，西装革履，头发背梳，露出饱满的额头，更彰显他优越的五官，凌厉的眉眼。 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杜拉露出笑容，起身迎接，“陆总，你来晚了。来，坐云总身边吧。” 云震池瞥了他一眼，面色很冷淡，但也没有赶他走。 陆子鹤微微颔首，彬彬有礼又不失矜贵的气质，坐到云震池身边，气势竟一点不输，甚至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这位是？”云震池的合作伙伴宋总问。 杜拉笑着介绍，“这位是陆总，陆子鹤，是我们云总最近结识的青年才俊。” “后生可畏。”宋总笑呵呵地说，“那陆总接下来是要跟云氏合作了？” 陆子鹤轻笑，拿起手边的酒杯，向云震池敬酒，“那要看云总给不给机会。” 云震池垂眸看酒杯，目光缓缓移到陆子鹤脸上，两人的视线交汇，暗流涌动。 杜拉不动声色地碰了一下云震池，后者才缓和了表情，拿起酒杯，随意碰了一下。 陆子鹤干掉，随即起身，又将酒杯满上，站起身来，“我今天来晚了，对不起诸位，自罚三杯。” 说完，三杯酒下肚，脸颊微微泛红，陆子鹤又坐下。 “爽快。”宋总笑着提起自己的酒杯，“我们也喝一个？” 他要跟陆子鹤喝酒，陆子鹤想融入，自然不会拒绝，酒杯里倒满了酒，却被一个声音拦下，“叔叔，您这不是欺负小辈吗？” 陆子鹤的目光扫过去，才发现宋总和他之间，坐着一个旗袍美人。 美人巧目盼兮，掩唇笑笑，“不如我替叔叔，敬陆总一杯。陆总不嫌弃吧？” 宋总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顿时笑了，“也对。陆总，这是我侄女宋瑶，我们公司的副总，这次宋家跟云氏的合作，可都是瑶瑶一手在负责。你以后要是跟云总合作，免不了要见面，没准还要合作呢。喝一个，应该。” 宋瑶将酒杯提到面前，一双眼睛似是到钉到陆子鹤的脸上。 陆子鹤面色很淡，带着疏离的笑容，跟宋瑶碰杯，“还请小宋总多多关照。” 宋瑶掩唇笑笑，仰头干了杯中物。 小小插曲，一扫而过。 席间再次四起聊天。 “听说这次贺家股市动荡，是有人故意为之。” “什么情况？” “你们没看吗？这几天有个游资，一直追着贺氏的股市追打。” “游资啊？那可够厉害的。” 云震池点点头，“我倒是想认识下这个大游资。” “云总，你和贺氏之间的矛盾还没解除吗？”宋总笑呵呵地问，“我可是听说贺家的公子跟你女儿关系不错。” 宋总跟云震池关系最好，说出这种打趣他的话，他倒也不生气，“一码归一码。” “哎呦！”宋瑶惊讶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席间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这里，“这账号……” 她犹豫了一下，倾身凑过去看，又转脸对宋总说：“这不就是叔叔你们说的那个大游资？” 宋总愣住，视线瞥向陆子鹤的手机，大家都是金融圈里的老饕，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 陆子鹤这是在给自己正名立威。 只是没想到，这么年轻，竟然如此厉害，宋总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 云震池看他的表情也多了几分审视。 他比宋总离得近，在宋瑶出声的一瞬间，就看到了陆子鹤的账号。 席间的氛围多了几分微妙。 大家都知道，云震池和贺家说不上有仇，但关系一直都是有点微妙，说是相爱相杀也不为过。 如今陆子鹤要来投诚，送上这么结实的投名状，诚意满满。 大家对陆子鹤起初还有几分看清，毕竟想巴结云震池的人多了去了。 但现在，大家都有几分羡慕，甚至嫉妒。 能将贺家大树上摇下这么多枣，陆子鹤，有点东西。 而云震池得到他之后，必然是如虎添翼。 目的到达，陆子鹤借口出去上洗手间，给那些人讨论的空间。 站在走廊尽头，陆子鹤拿出一个棒棒糖，在手指尖把玩。 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股花香瞬间涌进陆子鹤的鼻尖。 人未到，香先至，陆子鹤不喜欢，皱起了眉头。 “陆总，刚才我帮了这么大忙，你怎么谢我啊？” ------------ 第53章 她要拆散我跟你 陆子鹤斜睨着站在他身侧的宋瑶，对方双手抱在胸前，旗袍勾勒出几分妖娆。 可他脑海里想的却是，如果云筱穿旗袍可能会更好看。 她的腰更细，曲线更玲珑。 “陆总？”宋瑶唤回陆子鹤的思绪。 “宋小姐想我怎么谢？”陆子鹤声音没什么起伏。 宋瑶歪着头，眨了眨眼睛，食指放在下巴尖上，娇俏可爱，“以身相许？” 陆子鹤的脸色沉了下来，眼里带着冷意，“我有女朋友。” 宋瑶轻笑，并不意外，这么优秀的男人，单身才更奇怪，她抬手随意地拉起对方的领带，“我不介意。” 陆子鹤余光瞥见角落里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终究没有推开宋瑶。 云筱在家里抱着小猫快睡着的时候，小猫喵了一声，将她的瞌睡虫都赶走了。 看了一眼表，九点，陆子鹤还没回来。 云筱叹了口气，手指挠了挠小猫的额头，猫猫舒服地闭上眼睛，发出呼噜声。 “你爸爸最近应酬怎么这么多啊。” “喵。” “都没时间陪我们了。” “喵。” 手机响起，云筱快速拿起来看，是一个短信，陌生号码。 点开看，是一张照片，缩略图里，云筱便认出了陆子鹤，还有一个陌生女人。 她的心尖紧了紧，手指悬停在照片上，犹豫了两秒才点开。 画面中，一个身着旗袍的女人拉着陆子鹤的领带，含情脉脉看着对方。 而陆子鹤，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 两人之间的暧昧，超越了社交距离。 云筱大脑一片空白，她记得陆子鹤今天出门穿着就是这身。 这是今晚的照片。 她倏地关掉手机，脑子里乱糟糟的。 几分钟后，又一条信息进来，云筱不敢再打开。 沉寂了五分钟，她才深呼吸一口气，点开信息，另一张照片。 放大，陆子鹤和旗袍女人一前一后，进入了酒店房间。 脑海里瞬间炸开，云筱眼前都黑了黑。 照片右下角的水印显示，照片是五分钟之前拍，实时发送给她。 云筱心口一片冰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质问这个陌生人，还是陆子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筱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十分钟后，云筱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电话。 她僵硬地转头看过去，被她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陆子鹤的名字。 云筱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中的慌乱已经泯去。 她拿起手机接通，“喂？” 陆子鹤声音听上去没有异常，依旧带着温暖的笑意，环境中带着轻微的回音，像是在楼道里，“乖乖吃饭了吗？” 云筱嘴角勾起，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吃过了。你应酬完了？” “嗯，差不多了，要往回走了。”陆子鹤说，“饿不饿，帮你带夜宵？” 云筱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也许是误会呢。 “嗯，你回来就好。” 陆子鹤愣住，随即暧昧的轻笑声传来，故意压低了声音，“吃我？” 往常这种荤话，都会让云筱脸红不已，可今天，她心里凉凉的，没有任何悸动，但还是配合地说：“不跟你说了。挂了。” “嗯，我马上回去。”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哑意。 挂断了电话，云筱看了一眼时间。 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手机屏幕，仔细看，甚至有一丝颤抖。 陆子鹤今晚去应酬的地方，云筱知道，从那里回来，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现在不是高峰期，陆子鹤快的话，甚至十五分钟就能到家。 云筱的目光始终盯着墙上的老挂钟，秒针滴答滴答，一下下敲在云筱的心头，她快要喘不上气了。 终于，十六分钟之后，大门口传来了刷指纹的声音。 云筱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落回肚子的声音。 她倏地起身冲到门口，看到陆子鹤刚换了一只鞋，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前。 没有奇怪的味道，只有一点点轻微的花香。 像是香水，也像是熏香的味道。 陆子鹤愣了愣，勾唇笑笑，抬手落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我去换件衣服，酒味烟味太浓了。” 云筱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他的衣领，没有口红，也没有发丝，视线才扬起来，“什么应酬？跟谁啊？” 她从来都不问陆子鹤生意上的事，今晚问得这么直白，确实奇怪。 陆子鹤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微笑，“云震池和杜拉，还有他们的朋友。” 云筱愣住，随即皱起眉头，松开他，目光打量了他好几遍，“你什么时候跟他有合作了？” “还没有，快了。”陆子鹤实话实说。 那就是在接触了，还是陆子鹤主动的。 “为什么？”云筱不解，“冉城这么多人可以合作，为什么非要去找他？” 她甚至想帮帮陆子鹤，“你找贺家啊？贺家也可以——” “不着。”陆子鹤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缓步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脸色淡淡，脱掉西装，扯下领带。 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好看的锁骨。 因为喝了酒，他的锁骨甚至也有几分粉红色，看上去很欲。 这个颜色，云筱很熟悉，两人亲密的时候，她见过。 想到刚才的照片，云筱再也绷不住了，她不喜欢内耗。 这么多年悲惨的经历，她早就养成了保护自己的好习惯，内耗只会毁了她。 拿过手机，调出刚才的照片，云筱直接怼到陆子鹤跟前，冷冷地说：“你要跟我解释一下吗？” 陆子鹤掀起眸子看了两眼，眼神中没有任何意外和窘迫。 他扬起眸子看向云筱的时候，眼皮的褶皱多了几层，眼角的疲惫显而易见，但眼神异常坚定，“逢场作戏。” 一句话轻飘飘的，云筱的气不上不下。 陆子鹤拿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会注意，好不好？” 男人丢开手机，伸手搂住云筱的后腰，将人带到跟前，头埋在云筱身前。 云筱双手垂在身侧，没有回应他。 陆子鹤轻叹一声，“手机号是杜拉的。她故意拍照给你看。” 他仰起头看向云筱，“我看到她了，故意让她拍的。她想拆散我跟你。” 云筱，“那你跟那人进酒店房间呢？也是杜拉设计的？” ------------ 第54章 他们都是一种人 云筱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是陆子鹤还是听出了她的不满。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 “我不该生气吗？”云筱垂着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如果我为了迷惑别人，故意进别的男人房间，你可以当做没事吗？” 陆子鹤愣住，明显在想象她说的场景，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呼吸都不顺畅了。 换他也会生气，甚至会更生气。 陆子鹤抬手捏住云筱的后颈，将人带到跟前，吻住。 云筱不开心，没回应，只半阖着眸子看他。 几秒后，陆子鹤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我不允许。”光是想想就难受。 云筱扯唇，“双标吗？” 陆子鹤抿唇，讨好地蹭她的鼻尖，“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只想着一下子解决杜拉。” 杜拉不好对付，云筱也知道。 她理解陆子鹤的心情，想来点劲爆的，让杜拉之后放松警惕。 可她不爽。 不动声色地推开陆子鹤，云筱坐到沙发上，目视前方，“说吧，为什么？” 杜拉不会平白无故地找上他。 一定有原因。 陆子鹤定定地看着她，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想上前，又不敢，“可能你爸爸还是不喜欢我跟你在一起吧。” 这个理由合理。 云筱点点头，转头看向他，“你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好，你想还为他工作？” 陆子鹤，“你父亲想跟你修复关系。” 云筱觉得可笑，“那你呢？你想帮他？”她的眼神里有渴望，希望他说出否定的话。 陆子鹤心尖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抬手摸她的脸颊，“工作是工作，你是你。”他会分开。 可这话并没有安慰作用，云筱短笑了一声，深呼吸，缓和了语气，打着商量，“别去行吗？” 其实还有后半句，就当是为了我。 可云筱说不出口，她的骄傲让她咽回去那句话。 如果陆子鹤拒绝，那她在对方心里的分量算什么？ 果然，陆子鹤下一秒说：“我是商人，不想跟钱过不去。” 云筱怔了一下，钱比她重要。 她理解。 如果换做是她，陆子鹤的妈妈找她合作，给她丰厚的报酬，足以让她给外公最好的治疗和生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 工作是工作，陆子鹤是陆子鹤。 她能分得开。 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一种人。 从不被完全爱着的人，总是会选择先保护自己的利益。 她理解，她都理解，但是她难受。 是夜，云霞躺在昏暗中，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等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下，她回神，闭上眼睛，转过身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脚步声传来，床垫下陷，陆子鹤带着温热湿气的身体贴上来，在她的耳侧落下轻吻，随即是锁骨，肩头。 云筱呢喃了一句，“累了，睡吧。” 身后的男人明显僵硬了一瞬，片刻后，轻轻摸了她的发顶，“晚安。” 可她一晚上都没安生，梦境一个接着一个，早上醒来的时候，根本没睡好，脑袋懵懵的。 她手下意识地摸了旁边，空的，凉的。 缓慢地转过头去看，陆子鹤早就走了。 心里空落落的，云筱起身，拿过手机看，陆子鹤给她留言，【公司有事，记得吃早餐。乖。】 一切如常，好像昨晚的争执从未发生。 云筱面无表情地将手机丢开，洗漱，吃饭，像往常一样。 贺贞映又来了美术馆，每天抢票过来看她并不感兴趣的展览。 于连时也很奇怪，明明没必要，却每天都来，比上班打卡都准时。 下班后，贺贞映拉着云筱一起去吃饭，两人就在附近的简餐馆里坐下来。 “你看上去怎么不开心啊？”贺贞映神秘地压低声音，“你那男朋友呢？” 一提到陆子鹤，云筱的脸色明显更差了，贺贞映了然，“吵架了。” 云筱实在心里憋得慌，将昨晚的事简单跟贺贞映说了，她总结得一针见血，“你爸以合作为诱饵。” 贺贞映摸着下巴，福尔摩斯上身，“然后让人故意勾引陆子鹤，并让杜拉拍下照片发给你。拆散你俩。” 跟云筱猜的大差不差，“无聊。”她烦躁地戳着盘子里的小酥肉，“以前不管我，现在倒有心思管了。” 比起这个问题，贺贞映反倒提出另一个疑问，“陆子鹤真的没就范？” 刚才云筱给她看了照片，说实话，那女孩还挺带劲的，旗袍美人，古典又放浪，这反差，没男人能不动肾。 云筱虽然那有点膈应，但她还是相信陆子鹤，“他不会。” 贺贞映，“为什么这么肯定？” 云筱脱口而出，“他没那么快。” 从照片发过来，到陆子鹤打电话说回家，再到他到家的时间，这种就耽误了几分钟。 贺贞映一脸正经，“那平常是多久？” 云筱，“……”这什么少儿不宜的问题。 “什么多久？”于连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贺贞映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瞪圆了狐狸眼，“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 于连时微挑眉梢，看着她小猫炸毛的样子，嘴角勾出很淡的弧度，大手随意拍了拍她的发顶，“划拉划拉毛，吓不着。” 说完竟自顾坐了下来。 贺贞映嫌弃地拨开他的手。 于连时又问：“什么多久？” 贺贞映和云筱对视一眼，两人都心虚地没敢看于连时。 “没什么。我们点了份菜，还没上。”云筱胡诌。 “对，对，怎么这么久？”贺贞映装模作样地看向厨房方向。 于连时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个来回，又垂眸看桌上的菜，都还没吃完，但两人明显已经吃好了。 他抿唇笑笑没揭穿，“一会儿去哪儿？我送你们。” 云筱不想回家，贺贞映也有八卦还没说完，便提议，“我们去做SPA吧，我发现了一家新开的店不错。正好让筱筱放松下心情。” 于连时，“云老师心情不好吗？” 云筱语塞，她不敢说，怕于连时再传到陆子鹤耳朵里，“没有，就是工作太累了。” 于连时点头，“那好，我跟你们一起，我也想体验一下。” 贺贞映喝了一口柠檬水，差点呛死，他去干什么啊！这家店有名的八块腹肌的男技师！ ------------ 第55章 我很温柔的 贺贞映给自己和云筱都叫了男技师。 在享受这块，贺贞映是从来不委屈自己的。 她趴在包间里，等着按摩师来，昨晚刷男模视频熬到太晚，这会儿困意上来，贺贞映眼皮直打架。 身后传来开门声，贺贞映迷迷糊糊醒来，声音都带着懒意，“我肩胛骨不舒服，你帮我按按。” 对方没说话，直接走到贺贞映身旁，她听到对方往手上倒精油的声音，也没在意。 不爱说话更好，她也不喜欢聊天，单纯享受按摩而已。 几秒钟后，男人温热的手掌裹着粘腻的精油落在她的后背上，对方手法很不错，精准找到她的肩胛骨缝隙的筋节上，轻轻推。 酸爽，贺贞映皱起眉头，忍不住哼出声。 男人手上的动作微顿半秒又继续。 贺贞映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攀升了两度，让精油更好地融进她的皮肤，舒适得很。 “你是新来的吗？”贺贞映笑着说，“比上次那个活儿好。” 身后的男人冷笑一声，贺贞映倏地睁开眼睛，不对劲，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摇头，怎么可能呢。 “舒服了吗？”男人再次开口。 贺贞映僵硬地回头，迎上于连时好整以暇的眸子，低呼一声，蹭地坐起来，拉过浴巾遮住自己。 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你、你、你，怎么在这？” 于连时冷眼看着她，刚才进来的时候，以为他是技师，好，居然露着半个背。 知道是他了，又遮得严严实实。 “你刚刚还夸人家手法好，以后按摩还想找我。”于连时垂着眸子睨她，“这会儿又质问我怎么在这？” 贺贞映满头的问号，不是，哥们我请问呢？这不是一回事啊！ “不是，你也干过这工作？”贺贞映被气得脑子都乱套了，脱口而出。 于连时愣了半秒笑了，气得，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提，贺贞映仰着脸对着他。 四目相对，呼吸纠缠，贺贞映眸子睁得圆圆的，清楚看到于连时眸光从阴狠到晦暗，喉结上下滚动了两次，才松开她。 他手掌按住她的肩膀，用了巧劲儿，直接将人又按回刚才的姿势。 “不是说要按摩？”于连时声音硬邦邦的，“那么多话。” 贺贞映被他的手掌按住，动弹不得。 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手法真的不错，他自己愿意的，不享受白不享受。 想到这，贺贞映回头睨了他一眼，冷脸的样子，竟该死的帅气。 她乖乖趴好，心跳声在耳边擂鼓。 于连时的大手落在她左后肩胛骨上不动了，声音暗哑下来，“心跳这么快？” 贺贞映脸颊热了，嘴硬，“要你管，我天生就是快。” 说完她紧紧闭上眼睛，好烦。 身后传来于连时的轻笑声，贺贞映愣了愣，“喂，于连时。” “嗯？” “你笑起来挺好听的，你该多笑笑。” 于连时微挑起眉梢，压了压嘴角，“哦。” …… 贺贞映一向对姐妹最好，也给云筱叫了单间和顶级的按摩师。 但按摩师一进来，云筱就愣住了，还好她还没脱衣服，抬起两只手，挡在身前，“不用了。” 进来的按摩师还挺帅的，怪不得在前台贺贞映一直对着一个册子挑挑拣拣。 云筱这会儿明白了，按摩师的眉眼还有三分像陆子鹤。 在她的审美点上，但是她没兴趣。 她现在想到陆子鹤就烦躁。 男技师什么场面没见过，一脸无害的笑容，彬彬有礼没有上前，“美女，别紧张，我很温柔的。” 这……听上去更不对劲了。 云筱承认自己是老封建，“那个，你们这有桑拿吗？我火气大，我想去蒸一蒸。” 男技师面色不太好，尴尬地说：“美女，我们是正经店，没有那种服务。” 不是，哪种啊？ 云筱脸都成红柿子，“我就是单纯地要蒸桑拿。” 大概是她面色窘迫，加上眼神闪烁，对方终于相信，她是真的要蒸桑拿，不是要跟他鸳鸯浴。 男技师也有点窘，“啊，啊，有的，有的，您出门左转就能看到指示牌了。” 云筱松了一口气，讪笑往门口走，男技师又叫住她，“美女，真的不按摩了吗？服务费不能退哦。” 不能退就不能吧，大不了她还给贺贞映好了。 “不用了，谢谢啊。”云筱脑子一抽，“其实你挺好的。” 男技师：你人还怪好的嘞。 云筱逃也似的找到桑拿室，几乎是冲进去的。 还好里面没人，桑拿室很大，光线有点暗，她干脆找了个角落坐下，用毛巾盖在脸上。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云筱没动，两个人进来就开始小声说话，大声笑。 其中一个突然说：“哎？听说昨晚上那个很带劲？” 另一个人笑了笑，“是啊，我昨晚还穿的旗袍，自我感觉不错，但对方愣是没上钩。” “哈哈哈，不是吧，瑶瑶，你穿旗袍可是满分战绩啊。” 云筱愣了下，她现在对旗袍很是敏感，耳朵支棱起来。 宋瑶没所谓的笑笑，“常胜将军有什么意思。我就喜欢这种，越是高岭之花，下神坛的时候，越有满足感。” “你们昨晚到哪步了？” 宋瑶可惜地叹了一声，“本来都跟我进房间了，我洗完澡出来，人就跑了。说是有主，怂了吧。” 两人相视一笑，声音十分放浪。 云筱悄悄拉下脸上的毛巾看了一眼，虽然对方今天头发散下来，身上只穿了浴袍，但云筱还是认出来，就是昨晚跟陆子鹤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有主啊？啧啧，不好搞。”宋瑶的朋友摇头。 宋瑶却不以为然，“已婚还能离婚呢。”她不在乎。 两人没再聊下去，转而说别的了。 没一会儿宋瑶接了电话，两人起身走了。 云筱呆坐在原地，想到陆子鹤没有说瞎话，他可能真的只是做戏给杜拉看。 可心里还是不舒服，那个女人明知道陆子鹤有女朋友，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不能再推开陆子鹤，给别人可乘之机，拿出手机，给陆子鹤发了一条信息，【今晚吃什么？】 陆子鹤秒回，【听你的。】 回完信息，陆子鹤收起手机，抬起眼看向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云震池。 ------------ 第56章 他撒谎了 几分钟后，云震池打完了电话，转过身来。 “是我小看你了。”云震池坐到大班椅上，迎上陆子鹤的目光，带着犀利的打量，“听说你在国外还有几家金融公司。” 这是肯定不是疑问，他已经调查过陆子鹤了。 陆子鹤面不改色，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别人看到的，都是他想让对方看到的。 “我听杜拉说了。”云震池带着上位者威压，眼角漾出淡淡的纹路，仿佛一切胜券在握，“你想回国发展，合作也好跳板也罢，我可以给你。公司现在有个副总的职位，你感兴趣吗？” 陆子鹤微挑眉梢，轻笑，“这么信任我？” 云震池，“一个条件，离开云筱。” “云总，我能问句为什么吗？” 云震池的笑容缓缓消失，“我不想我的女儿受到伤害。面包还是爱情，你自己选。” 话谈论到这个地步，便没有什么可争辩的了。 陆子鹤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让云震池信服，他不会伤害云筱。 他已经认定了。 陆子鹤沉默片刻，“给我点时间。” 云震池满意，“好！” …… 陆子鹤到云筱家的时候，她还在厨房里忙活，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回来了。 “在做什么？”陆子鹤斜靠在厨房门口看她。 云筱被吓了一下，身子抖了一下，看过来的时候，脸上的惊恐都还在。 陆子鹤微微皱眉上前，单手搂她的后腰，将人按进怀里，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摸她的发顶，“对不起啊，吓到你了。” 云筱的捂了捂胸口，讪笑，“怪我自己，这个家除了你也没别人，还害怕什么。” 陆子鹤眉眼之间溢出更多心疼，轻吻了她的额头，将人揽进怀里。 云筱侧脸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两人都没说话。 片刻后，陆子鹤嗅了嗅，“什么糊了？” 云筱大叫一声，“哎呀，我的黄焖鸡！” 她慌张，用手去摸锅，一只手斜进来，拉住她的手腕往旁边一带，陆子鹤赶紧去关炉火。 云筱探着头，看陆子鹤搅和锅内的东西，好在只是有一点糊，但卖相是很差就对了。 “我是不是没什么做饭的天赋？”云筱垂头丧气，自己第一次下厨，以半失败告终。 “没有，挺香的。”陆子鹤转眸看她，眸光里细细碎碎的光，闪烁着。 云筱深陷其中，心头所有的阴霾一哄而散，她在后边抱住陆子鹤，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紧紧扣住。 “陆子鹤。”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云筱想了一天只能想出这个原因，“你接近我爸是有什么目的？” 云筱紧紧闭上眼，鼓足了勇气才问出口，“我爸伤害过你吗？” 不然为什么非要跟他合作呢？ 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想自己的父亲和自己喜欢的人，对峙下去，对她来说，过于残忍。 她的耳朵紧紧贴在陆子鹤的后背上，感受到他深呼吸了几下，才缓缓转身，双手握住云筱的肩膀，他微微倾身与她平视。 “没有。”陆子鹤眼神清澈，语气肯定，“我和你爸爸，你没有任何恩怨。” 云筱相信，松了一口气。 她垂了眸子，又抬起来，“那你为什么？” 陆子鹤扯唇笑笑，将人搂进怀里，手掌轻轻抚她的后背，“我想回来发展，就要跟本地的企业合作，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云氏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云筱的眸光淡下来，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敛，心头的热量逐渐消失。 陆子鹤没有看着她说，他，在撒谎。 …… 云筱连着半个月没休息，好不容易有一天假，她决定去陪外公。 到的时候，外公房间里是空的，云筱拉了护士问。 护士是新来的，云筱没见过两次，但对方笑呵呵的，“有个帅哥带老人家下去晒太阳了。” 帅哥？云筱第一个想到的是贺庭轩。 毕竟他跟外公的关系很好，之前也经常来看外公。 而且外公这两年记忆退化，很多人都不太认识了。 就连以前的学生来看他，有时候他都认不出，场面很尴尬。 云筱心事重重地下楼去找外公，心里多少有些负担。 毕竟贺庭轩现在跟她的关系有点微妙。 经历上陆子鹤的事之后，她对贺庭轩刻意疏离。 一来是不想陆子鹤误会，二来，是贺庭轩之前不帮陆子鹤说话，她心里多少有点介意。 想着想着，云筱走到了楼下，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外公和贺庭轩。 就在她找第二圈的时候，听到灌木丛那边传来对话声。 “哎呀，有蝴蝶！”是外公的声音，“好玩，好玩。”还伴随着他鼓掌的声音。 随即，另一个声音带着笑意说：“抓一只给你玩好不好？” 云筱上前脚步顿住。 外公，“不要不要，还是让它飞吧。” “好，听你的。” 云筱的鼻尖酸了酸。 小时候，外公家住在郊区的小院子里，外婆种了很多月季花，经常会有蝴蝶在院子里飞舞。 小云筱就会追着蝴蝶玩，外公会问她要不要抓一只。 她也说：“不要不要，还是让它飞吧。” 云筱缓步走到灌木丛旁，记忆中的一幕幕跟眼前的一切重叠。 只不过外公变成了那个小孩，而另一个人…… “陆子鹤？”云筱不敢相信。 蹲在地上跟外公玩的男人闻声抬头，迎上云筱的目光时，瞬间笑开。 快乐得像个少年，“云筱，你来了。” 陆子鹤搀扶着外公缓缓起身，外公蹲的时间有点久，脚下不稳，还好陆子鹤眼疾手快，抓住了他。 “筱筱，快看，蝴蝶，好玩。”外公完全没在意自己刚才差点摔倒，还不忘跟云筱分享自己的快乐。 云筱吓得赶紧绕过去，扶住外公，眼眶红红的，“嗯，我看到了，好玩。” 说完，她看向陆子鹤，对方屈起食指，轻轻刮了一下云筱的脸颊。 他的手指温热，而她的脸颊微凉，云筱心尖暖了一下。 外公的腿脚发麻，走不了路，陆子鹤直接弯下身，“我背您吧。” 云筱刚想说不用，就在旁边歇一下，外公却高高兴兴地趴了上去，还不忘夸奖，“真是外公的好外孙女婿。” 云筱，“……” 陆子鹤笑开，轻松背起老人家往回走，“您也是我的好外公。” 回到房间之后，陆子鹤去洗手间，外公神秘地拉过云筱的手说：“这个小伙子不错。外公帮你验过了。” ------------ 第57章 想哄我开心？ 云筱满脸的黑线，也不知道外公怎么就验过了，两爷孙也没机会细说，陆子鹤就从洗手间出来了。 他刚才背外公回来出了汗，这会儿又洗了把脸，额角的头发上还沾着水珠。 云筱看到他的样子，瞬间皱起眉头，抽了纸巾上前，一边擦还一边责怪他，“天都冷了，出汗还用冷水洗，你不怕感冒呀？” 陆子鹤的目光攫住她，直勾勾的，快要拧出水来。 云筱快速地瞥他一眼，将沾水皱了的纸巾塞给他，“你自己擦。” 说完，转身回到外公跟前，外公玩了半天累了，挥挥手赶人，“你们自己玩，我要睡了。” 云筱不疑有他，扶着外公躺下，又帮他盖好毯子，才说：“那我们先出去转转，一会儿再回来看你。” 外公摆手，“快去吧。” 云筱转身向门口走去，没看到外公冲陆子鹤挤挤眼。 陆子鹤也冲外公单眨眼，微微颔首，跟上了云筱。 等他出了房间，云筱就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墙边，陆子鹤跟上去，还没张嘴，云筱便问：“为什么来看我外公？” 语气很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但陆子鹤看出来了，“你这几天好像都不太开心，我做错了什么了吗？” 云筱一噎，别别扭扭地看向别处，“没有。” 随即又扭头看他，“你别岔开话题。你来看外公，就是因为觉得我不开心，想哄我开心？” 陆子鹤的脸色微变，嘴角的笑容敛了敛，“我养母也在这。” 云筱愣住，虽然陆子鹤没怎么说过，但是之前提过几次自己的养母，听得出来，陆子鹤跟养母的关系很好。 所以他是来看养母，顺便来看看外公，并不是刻意利用外公，来讨好她。 “哦。”云筱觉得自己误会了，尴尬地挠了一下头。 陆子鹤上前，离得很近，近到云筱觉得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周围，抬手推他，“你干嘛呀？” 男人顺势抓住她的手，将人带到消防通道那边。 “云筱，到底为什么不开心？”陆子鹤将她环在怀里，“这几天，你早出晚归，我们都没说上几句话，你是故意躲着我。” 他不是疑问，是肯定。 是，云筱躲着他，因为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她现在有点乱。 她回想了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没几个月，她对陆子鹤的了解太少了。 还没有想好，所以她选择不说：“没有。你想多了。” 陆子鹤低头抵着她的额头，“我不装了，我就是专门来看外公的。早上我听到你跟贺贞映打电话了。我是故意来这等你的。” 云筱僵住，早上她接到贺贞映的电话，对方说要叫她一起出去逛街，她说要去看外公。 当时陆子鹤在浴室里，云筱当时还要去美术馆上传资料，所以就只跟陆子鹤说，自己要回单位办事。 两人都没照面，隔着浴室说的话。 她有些不悦，因为她还跟贺贞映说了别的，不知道陆子鹤听到没有，“你还听到什么了？” 陆子鹤茫然地看着她，“没有了，就听到这句。” 云筱的脸色微微缓和，瞥了他一眼，“你别多想了。”她转移话题，“对了，我想去看看你养母，方便吗？” 之前陆子鹤没提过，云筱也误以为他的养母还在缅北。 既然现在知道了，云筱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 陆子鹤的脸色寡淡下来，“去不去都一样。” 这叫什么话？ 云筱脸色不太好，“你如果不想让我见的话，那就先不见，没关系。” 陆子鹤反应过来，轻叹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要是能看见你，她肯定会很开心。” “什么意思？” “我养母现在是植物人状态。” 云筱惊得张开了嘴，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啊。” 陆子鹤好像已经很坦然地面对这件事，扯唇笑笑，“没关系。” 大概是聊到的话题有点沉重，云筱明显感觉到陆子鹤的情绪不太高涨。 她也没再提要去看望养母的事，他们就在附近转了转。 疗养院在地方远离市区，环境很好。 不远处还有一个采摘园，有不少游客来玩。 云筱就提议去看看，就当是散心了。 来回算上采摘，也就是一两个小时，到时候外公也睡好觉醒来了。 陆子鹤开车带着云筱去了采摘园。 今天的阳光很好，采摘园里人不少。 大棚里有新鲜的草莓，看上去水灵灵的，又大又红。 云筱看了就很喜欢，几天的阴霾被草莓给治愈了，“我们也摘点吧？” 陆子鹤看到她眼中的光，被感染到，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听你的。” 两人的颜值太高，又过于般配，穿梭在棚子里，立刻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甚至有人偷偷过来问，“小姐姐，你们是在录综艺吗？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说完还看了一眼陆子鹤，又不好意思地躲避开目光，腼腆地笑，“哥哥也给我签一个吧。” 云筱愣住，听到陆子鹤轻笑，“你都不知道我们是谁，就要签名？粉的也太不走心了。” 云筱咬住唇才没笑，小姑娘被陆子鹤的话逗得脸红彤彤的，也不恼，“没事，反正你们早晚能火。” “谢谢啊。”云筱实在没忍住，“我们不是明星，也没录节目。就是普通游客。” 小姑娘又看看周围，确认真的没有录像之后，才有点失望，“那也可以给我签个名啊。” 陆子鹤无情拒绝，“不行。” 一段插曲结束，云筱被周围的人看得有些不自在，拉了拉陆子鹤的衣角，“摘够了，我们走吧。” 陆子鹤低头看她的小手，抓住，揣进兜里，另一只手从她手里接过她的小篮子，将两个篮子都抓在手里，“好，走吧。” 旁边的人还真磕上了，低呼出声，甚至还有人偷偷拍照、录像。 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片段，竟然在网上还火了一下。 第二天，云震池到办公室早了十几分钟，就看到自己的秘书在刷视频，路过的时候，扫了一眼，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气哄哄地进了办公室，来回踱步了几分钟，还是给陆子鹤打了电话过去，冷笑质问，“陆总，你答应我的事，是怎么做的？你想合作，就要有点诚意。” ------------ 第58章 现在发现也不晚 贺贞映到美术馆的时候，云筱刚忙完。 “去吃午饭不？”贺贞映神神秘秘。 云筱秒懂，这是有事跟她说。 两人也走远，找了一家小店，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边吃边聊。 面都上了，贺贞映还在扯东扯西。 云筱，“你是不是问到什么了？” 贺贞映不住地往窗外看，安抚她，“等会。” 等什么？云筱的话还没问出来的时候，顺着贺贞映的视线看过去，贺庭轩正往这边来，走得很急，甚至小跑起来。 “你叫你哥来干什么？”云筱压着声音问。 贺贞映瞥她一眼，依旧神秘，“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云筱心里莫名烦躁，她现在，对陆子鹤的事还焦头烂额，确实不想应对贺庭轩。 对方三两步走进来，坐在了贺贞映旁边。 “筱筱。”贺庭轩打招呼，带着几分客气。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怪。 云筱微微颔首，随即问贺贞映，“你到底要说什么？” 贺贞映微微倾身，惹得云筱和贺庭轩也学着她的样子，三人都往桌子中央凑，看上去鬼鬼祟祟。 “这话要从昨晚上说起。”贺贞映的思绪回到头一天。 早上她接到云筱的电话，核心思想就一个，让她帮忙向于连时套话。 套话她擅长啊，小时候贺庭轩的压岁钱藏在哪儿，她套得明明白白。 晚上她就约了于连时见面。 她还特地约了一家很有氛围情调的餐馆。 那家餐馆是情侣餐馆，有小包间，容纳三四个人的那种，而且灯光比较昏暗，特别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于连时到的时候愣了一下，看向贺贞映的目光有些晦暗。 贺贞映心里只想着一会儿怎么切入陆子鹤的话题不生硬，根本没看到他的表情。 “你快坐啊。”贺贞映见他不动，还上前拉他的胳膊，将人拉坐到座位上。 昏黄的灯光下，于连时的眸光亮了亮。 贺贞映心里装着事，略微心虚，转身想坐到对面去，脚底下被桌子腿绊了一下，身形不稳。 后腰上一紧，她没有摔倒。 缓缓转过脸去看于连时，对方面色担心，“没事吧？” 贺贞映讪笑，“没事。”她想起身的时候，却被男人一带，直接坐到他身边的位置。 包厢不大，两人挨着坐，多少有点近。 “想吃什么？”于连时转移了话题。 贺贞映也不好再挪到对面去坐，想了想，一会儿说话也方便，就干脆坐在这不换了。 两人点好了菜，就这么干坐着实在奇怪，贺贞映单手托下巴，转脸看向于连时。 壁灯的光正好投在于连时侧脸上。 从贺贞映的角度看，他仿佛一幅剪影画。 他的眉骨、山根高耸，鼻梁的线条流畅，下颌线更是清晰非常。 人都是视觉的动物，更别提贺贞映是出了名的颜狗，她看愣了眼，痴痴笑了两声，“于连时。” “嗯？”男人半侧过脸来看她。 “我怎么才发现，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啊。” 于连时顿了半秒，面色淡淡的，但声音明显暗哑了两分，“你现在发现也不晚。” 两人对视了两秒，贺贞映觉得脸颊突然烫得厉害，眼神闪烁，躲闪开他的注视。 一只手突然斜过来，停留在她的鬓角，轻轻一捏，带起她几根发丝，头皮跟着麻了一下。 贺贞映怔怔地看他，于连时嘴角扯动，食指和拇指捏着一个橙黄色的小东西，递到贺贞映眼前，“桂花。”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掌心，鼻子凑近嗅了一下，“好香。”说完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贺贞映的呼吸先是一滞，随即彻底乱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分不清于连时是在说她的发丝香，还是桂花香。 思维是短路的，贺贞映嘴比脑子快，拉过于连时的手腕，轻嗅他的掌心，“哪里香。一点都不香。” 她低头的瞬间，于连时鼻尖擦过她的发丝，“嗯，是不如……香。” 贺贞映倏地抬起头来，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已经近在咫尺，迎上于连时垂看她的眸子，贺贞映突然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他说，她更香。 轰！贺贞映脑子里炸开，白色一片，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 好在服务员来上菜，敲门声将她的理智暂时唤回来。 她倏地站起来，飞快地坐到对面去，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服务员进来上菜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翻自己的手机。 等人走了，门都带上了，于连时带着笑意的声音飘过来，“贺小姐，很忙吗？” 忙，能不忙吗？朋友圈都刷到前天去了。 贺贞映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收起来，提起筷子，“吃吧。” 她快速地瞥了一眼于连时，对方眉眼含笑，她愣了一下。 于连时一直都是冰着一张脸，可这会儿的他，如沐春风的样子，让人挪不开目光。 皱皱巴巴的感觉突然就被化掉了，贺贞映的嘴角也忍不住翘起来。 两人聊天，天南海北，什么都说。 说到一半的时候，贺贞映不忘自己今日的使命，观察了于连时一眼，对方明显很放松，正是套话的好时机。 “其实下回我们可以一起约着去泡温泉。”贺贞映装作刚想起来似的，“我发现一个泡温泉的地方特别好。” 于连时不知道想到什么，眸光暗了一下，直直地望着贺贞映，“你跟别人去过吗？” “去过啊。”贺贞映掰着手指头，说了三个名字，一听就是女孩子。 于连时微挑眉梢，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女的啊。” 贺贞映没听出来，饶有兴致地问：“好不好？” “嗯。”于连时没拒绝。 似是想到什么，贺贞映苦恼，“嘶，但是云筱和陆子鹤最近好吗？我总觉得他俩是不是在闹别扭啊。陆子鹤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别的心思啊？我可把话撂在这，他要是敢想别的，我哥可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于连时脸色微变，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随即冲她勾勾手指。 贺贞映会意，立刻起身探过桌面，温热的手指捏了一下她的耳珠，轻轻往前一带。 她的身体竟顺从地往前凑了凑。 随即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下来，她的脸颊被熨得滚烫。 “陆子鹤他，最近有点麻烦。” ------------ 第59章 云震池的目的 思绪回到当下，贺贞映迎上云筱和贺庭轩的打量，不自然地摸摸脸，“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你做什么坏事了，心虚的脸都红了？”贺庭轩是一点面子也不会给自己的妹妹留。 贺贞映踩他一脚，但她也真的心虚。 她把和于连时见面的事重复了一遍，当然自动屏蔽掉，两人过于亲密的接触。 “于连时说陆子鹤最近有点麻烦。”贺贞映面色严肃，看向云筱的时候眼神讳莫如深。 云筱似是感应到什么，猜测，“跟我爸有关？” 贺贞映为难，但还是下了决心，“这是于连时的一面之词，筱筱，你就当个参考吧。他说，你爸爸找了陆子鹤，说给他职位，帮他在冉城立足，但是有一个条件。” 云筱脸色不好看，轻笑一声，语气说不上来的无力，“条件是让他跟我分手，是吗？” 贺贞映抿唇，点了点头。 云筱抬手捂住了脸。 三人都沉默下来。 贺贞映抬手想去拉云筱，在半空被贺庭轩挡住，他摇了摇头。 片刻后，云筱调整好了情绪，她手掌落下，但眼圈肉眼可见的红。 她勉强扯唇笑笑，“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折磨我。” 贺贞映不知道说什么，贺庭轩也垂着眸子。 两分钟后，云筱倏地起身，沉着声音，“我去找他。” 他自然指的是云震池。 刚起身两步，胳膊上一沉，云筱回眸看过去，不解地看向贺庭轩。 后者深吸一口气，“筱筱，有件事，我想有必要现在告诉你。” …… 云震池一大早的质问，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 一上午繁重的工作，让他无暇去想，到中午，等着助理给他送饭的空档，他才静下心来。 陆子鹤当时怎么说的？ 他说：“云总，我需要时间。” 什么需要时间，明明就是在拖延时间。 陆子鹤这样的人，他太清楚了。 一个年轻人，凭一己之力，以游资的方式，给贺家添堵。 并非等闲之辈，这种人，一旦给他机会，他能让天变色。 可云筱那么单纯，怎么可能是陆子鹤的对手，必定会被他利用。 云震池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他拿起手机，调出一个电话号码，手指悬停在上面，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突然他要拨出的电话，竟然打了过来，他有一瞬间的怔愣，又下意识地赶紧接通了对方的电话。 小心翼翼却又放不下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筱筱？找我有事？” …… “筱筱，阿姨当年走了之后，其实没多久，云叔叔就病了。” “什么意思？”云筱听到贺庭轩的话时，第一反应就是假的。 云震池看上去那么健康怎么会有病呢？ 当年她不听话，云震池把她丢进储藏室的时候，可是很有力气的。 她努力从贺庭轩的脸上找出破绽，一定是假的。 可她只看到贺庭轩严肃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贺庭轩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但这都是真的。” “谁告诉你的？”云筱的脸色沉下来。 “外公。” 云筱愣住，“怎么可能？外公为什么不告诉我。” “当初云叔叔的病后来严重了，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才会……虐待你。”贺庭轩斟酌着语句，“当时你太小了，外公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云叔叔就让外公把你接走了。” 云筱脑袋完全不转了，这些事，她根本没办法消化。 贺庭轩双手握住云筱的肩膀，“筱筱，外公想等你长大再告诉你，但是后来他就病了。这些事，还是有一次，我去看他，他把我当成云叔叔，才说出来的。” “云叔叔心里很愧疚，但是你们之间已经横亘了一条鸿沟，等到他病情好转，想再修复的时候，你已经不理他了。” “云筱，他这几年过得也很艰难，要不是在国外遇到杜拉，他可能早就死了。” 云筱坐在咖啡馆里，脑袋里都是贺庭轩中午告诉她的这些话。 她当时鬼使神差地给云震池打了电话，想要见面。 可真等着见面的时候，她又有些后悔了。 拿起包，准备走，云震池却已经到了。 两父女相顾无言，甚至有一些拘束。 但云筱能看出云震池很开心，云筱已经很多年没有给他主动打过电话。 “筱筱，你找我是什么事？”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放轻了不少。 云筱闭了一下眼，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我妈妈去世之后，你生病了？” 她直直地看着云震池，观察着他的反应，她的话一出，云震池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 他看上去十分激动，甚至一度哽咽，半晌才平复下来，他深呼一口气，“你都知道了。” 云筱轻笑，笑意不达眼底，“知道什么？知道你当初虐待我是因为你有情绪病控制不了，还是知道你娶了别人是因为她陪你度过艰难时刻？” 云震池愣住，茫然地看她。 云筱笑意更冷，“你找过贺庭轩是不是？” 她没说什么事，但这句话一出，她便看到云震池眼中的躲闪，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毕竟她长达五年的时间都在看云震池的脸色。 她清楚云震池每一个表情，代表的含义。 就像现在，她猜对了，云震池真的找过贺庭轩。 “让陆子鹤跟我说分手。”云筱眼眶红红，嘴角勾着冷笑，“让贺庭轩来告诉我这一切。” 云震池被女儿这么指责，面子过不去，“贺庭轩告诉你的？” “不用他说。”云筱早就怀疑了，确切地说，从他提起杜拉，就开始怀疑了。 就算前面的事，是外公告诉他的，但杜拉的事，外公怎么可能知道。 云震池太着急了，想修复他们的关系。 可有了裂痕的镜子，怎么可能恢复如初？ 云筱偏开脸看向别处，将眼泪逼了回去，再转回来的时候，面色冷下来，“爸，你搞这么多小动作，是想跟贺家修复关系？想让我嫁进贺家，给你换取利益吗？” ------------ 第60章 应该恨的 “你在胡说什么？”云震池的愤怒不是假的，“我怎么会——” 他后边的话说不出来，哽住，双手捧住了脸。 云筱心上僵硬的外壳，微微松动，裂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片刻后，云震池冷静下来，眼圈红红的，“我知道，你恨我。你应该恨我。” “虽然这些话听上去像是找借口。”云震池轻叹一声，“但我当时真的控制不了。对不起，筱筱……” 云筱沉默下来，有些记忆，她珍藏起来，如今再翻出来，却也不是没有端倪。 当年云震池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带她去吃快餐，就为了换她喜欢的小玩具。 可那种时光太少了。 五年的时间，她都在阴霾里度过。 “我知道了。”云筱的尾音也带着颤意。 云震池恍惚，“所以，你原谅我了？” 哪有那么轻易的原谅？ 云筱看向自己的父亲，虽然还不到五十岁，但他鬓角的头发已经白了不少。 这么多年，一个人把云氏做起来，很辛苦，可是她心疼不起来。 想到去年在缅北，自己被关了半个月，他甚至都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而转头就用一千万雇佣人去救杜拉。 她的心尖上始终扎着一根刺。 云震池的手机响起，他接通电话，“差不多了。嗯，什么？你要过来？” 云震池看向云筱，有几分为难，“筱筱，你杜阿姨，想过来，可以吗？她已经到楼下了。” 云筱心里不舒服，她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再掺杂另外的人。 即便那个人是云震池现在的爱人。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挑剔，杜拉曾经帮助云震池走出阴霾，他们相爱是他们的事。 可她就是不舒服。 既然父亲因为母亲的去世，得了心理病，却折磨她五年。 为什么转身就能爱上别的女人，把对方当成心头肉呢。 凭什么呢？ 她不开心，就当她狭隘吧。 “我不想见她。”云筱起身拿包，准备离开，“你们在这聊吧。” 说完她转身拉开门，却迎面差点撞上要进来的杜拉。 不请自来了。 好吧，更讨厌了。 云筱脸色很冷，瞥了她一眼，迈步离开，完全不顾身后的云震池连着叫了她两声。 走到大厦楼下的时候，身后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云筱！”杜拉快几步追上来，拦住云筱的去路，“我们聊几句好不好？” “杜女士，我们好像没什么可说了。”云筱很冷淡，“我跟我爸是因为有血缘关系，我没办法。” 言外之意，就是她跟杜拉之间，没有任何情感的牵绊，她也不想有。 杜拉抿唇，面色有些为难，“我和你爸爸是有苦衷的。” 云筱轻笑，眼底一片冷色，“什么苦衷，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理解。” 杜拉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咬住了唇，眸底泛红，好像受了什么委屈。 “你这招对我爸有用。”云筱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但是她没办法说好听的，“对我没用。” “筱筱，我们——” “你还是叫我云筱吧。”云筱打断她，“这么多年，你们都瞒着我，为什么不干脆继续瞒下去呢？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目的，但你们心里清楚。” 杜拉愣住，“这件事，跟我没关系的。” 云筱扯开笑容，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别说什么，跟你没关系。你已经逃脱不了了。” “筱筱……” “我说了，叫我的全名。”云筱声音肃冷下来，“至于你们的苦衷，继续藏着吧，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云筱说完，绕开杜拉快步离开。 杜拉在她身后叫了两声云筱之后，看着云筱消失在夜色之中，脸上悲戚的表情缓慢收起来。 “看上去是小白兔，没想到，有爪子的。” …… 云筱到家的时候，家里只有小猫咪，它听到云筱的声音，慢悠悠地走过来，蹭了一下她的腿。 她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小猫喵了一声，又回自己的窝里，继续睡大觉。 云筱缓慢地扫视了一圈整个房间。 后来外公生病之后，有邻居劝她，重新装修一下房子，也算是换换心情。 她不想装修，除了因为当时手里没钱，更因为自己想留着关于外公和妈妈的记忆。 大概是今天晚上的事耗费掉了她所有的能量，心情荡到谷底。 她疲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两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片刻后，她又起身，从床底下的箱子里，翻出自己以前的相册。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十岁之后，她跟云震池的相片就寥寥可数。 云筱的注意力落在一张照片上，她手指轻颤，抚摸照片，随即从相册中拿出来。 那是她有一次过生日，大概是十二岁吧，云震池那天心情好像不错，带着她去蛋糕店选蛋糕。 当时蛋糕店是新开店，他们是第五十位顾客，还特地给他们打折，拍照留念。 于是就有了这张照片。 云筱当时笑得很开心，因为父亲已经很久没带她出来，也没对她这么温柔了。 画面中的云震池虽然没有笑，但眉眼也没平时那么凶。 云筱看着照片，眼前开始模糊，她抬手抹了一把眼角，视线再次清晰，云筱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张照片，突然顿住。 她拿起来放在眼前，再次确定，看清楚角落里的面孔时，她愣住了。 在面包房的角落里，一个顾客正在买东西，可目光确实定在她和云震池身上的，不是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 虽然是十年前的照片，人的面相会因为岁月有所变化，但她还是看出来了。 那个人，是杜拉。 陆子鹤回到云筱家的时候，家里的灯都关着，他顿了一下，拿出手机看时间。 晚上九点半，并不算晚，云筱是睡了，还是没回来？ 陆子鹤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但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到地上放着的鞋。 是云筱早上穿出去的，他的心又放回去。 轻手轻脚地换了鞋，脱掉外套，挂在玄关，陆子鹤准备去卧室看看云筱。 刚走到客厅，就看到一个影子团在沙发上。 “云筱？” ------------ 第61章 有秘密了 陆子鹤轻声叫她，又怕她在睡觉，惊扰了她。 影子动了一下，一张白皙的小脸冒出来，在确认陆子鹤之后，倏地起身，窜了过来。 “云——”陆子鹤的话被全数吞掉，云筱前所未有的热情。 男人单手拉开她，呼吸都是乱的，“你怎么了？” 云筱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你不想啊？” 她看到陆子鹤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呼吸都沉了下来，随即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 云筱觉得自己都是麻木的，她必须要活过来。 跟陆子鹤在一起的每一秒中，她都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可他们为什么要把她往绝路上逼呢。 云震池说得对，云筱跟陆子鹤在一起，就是跟他对着干。 那又怎么样，她就对着干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云筱还是有点后悔了。 就算是存着报复云震池的心态，自己放纵的也有点过头，结果就是，她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被大车碾过一样。 翻身都困难。 耳边传来男人带着鼻音的声音，“醒了？” 云筱极缓慢地转头，因为她脖子好像落枕了，“嗯。” 陆子鹤的眼睛半眯着，带着初醒的惺忪，看了她几秒，才将手伸进被子里，温热的手掌落在她后腰上，云筱瞬间就醒了盹，她太知道早上的男人惹不得的道理，别别扭扭地扭动腰肢，“你干嘛呀？” 陆子鹤的拇指好像在寻找什么，在她腰椎两侧，确定了位置，用力按了几下。 酸疼的感觉瞬间袭击天灵盖，云筱疼得倒吸凉气。 她反手去推陆子鹤的手，对方故意加了力气，云筱感觉自己疼得两眼一黑。 人瘫软在床上，耳后传来男人轻笑声，“脖子好点了吗？” 云筱无力地眨眨眼，抬起脖子动了动，好像真的不像刚才那般僵硬。 神奇，“你怎么做到的？” 陆子鹤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廓，“以前认识一个老中医教的，落枕按肾俞穴，管用吧？” 云筱半撑起身子，又活动了一下脖子，“管用。” 陆子鹤身后将人拦腰搂回怀里，故意凑到她耳边，“昨晚是怎么了？” 云筱耳朵一热，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她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你太帅了，没忍住。” 陆子鹤微挑眉梢看她，打量了半分钟，没再追问，“起床吧，我去做早餐。” “嗯。” 男人套上睡衣出了卧室，云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面色又冷淡下来。 陆子鹤进了厨房，拉上了门，看着灶台，出神了两分钟，拿出手机，给于连时发了一个信息过去，【查查云筱昨天见了谁？】 那头于连时倒是秒回，语音信息。 陆子鹤看了一眼厨房外边，将手机放在耳边，于连时半死不活的冷淡声音，却带着浓浓的怒怼和嘲讽，“我现在是你的无间道吗？ “前两天让我故意把你的情况，透露给贺贞映。 “现在又让我去查云筱的行踪，给几份工资？” 陆子鹤扯唇笑笑，想到什么，找出一张照片，发给于连时。 是娜可露露的限量版，他在国外找人高价收得。 附上一句，【在路上，后天能到。】 于连时秒回，【行踪简单，最多十分钟。】 他说到做到，九分钟后，陆子鹤收到了于连时的信息。 看到屏幕上的字，陆子鹤脸色沉了下来。 云筱收拾好到餐厅的时候，陆子鹤已经在摆碗筷，“快来吃吧。” “嗯。”她伸了一下懒腰，心情看上去还好。 陆子鹤悄悄地观察了她一会儿，若无其事地提起来，“昨天都忙什么了？” 云筱拿着筷子的手轻顿，但也只半秒就调整好了情绪，“没忙什么，就是馆里的事。” …… 贺庭轩从总裁办的电梯下来的一路上，助理都在跟他汇报行程。 他又要到国外出差，最近贺氏不太平，总有各种不知名的游资追着他们打。 被游资追打本身已经够丢面子了，关键是打击股东的信心。 他在董事会上保证了好几次，今年必须要带着贺氏再上一个台阶。 结果被人在股市里摆了一道，他必须亲自出国查这件事。 走到停车场，助理刚帮他打开了后车门，尖厉的蜂鸣声响起。 贺庭轩寻声望过去，一辆熟悉的黑车，停在不远处，是陆子鹤。 他眯了眯眼睛，下一辆黑车疾驰而出，就像一只凶猛的黑色豹子，准备捕捉自己的猎物。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黑车根本没有停下的迹象，助理吓得惊叫出声，慌忙拉着贺庭轩往后躲。 贺庭轩也慌乱了一瞬，微微趔趄，他已经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在身前。 下一秒，轮胎紧抓地面，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黑车就在距离他还有一米急停下来，贺庭轩甚至感受到了车身带起的风。 心跳声如擂鼓，贺庭轩缓缓放下手臂，隔着前挡风玻璃与陆子鹤对视。 对方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似是要刺出冰锥。 “贺总，要不要报警？”助理小声询问。 贺庭轩定定地看着陆子鹤，他与这个人，仿佛有着不断的联系，他清楚对方要做什么。 “不用。” “贺总……” 贺庭轩抬手打断助理，“没事。你上楼帮我找一下我的袖扣。” 这是要支开他，助理没辙，只能顺从，“是。” 等助理离开，陆子鹤才不紧不慢地从车上下来，斜靠在车身之上，嘴角勾着淡淡的弧度，随意非常。 他拿出一根棒棒糖，慢条斯理地拆掉糖纸，没着急塞进嘴里，在手里把玩，“玩阴的？有意思吗？” 贺庭轩的脸色微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子鹤冷不丁地笑了，“敢做不敢当？想当云震池的和事佬？” 贺庭轩微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神里居然多了一丝得意，他缓步上前，“我跟云筱说了什么，她没告诉你？云筱也没那么信任你。” 第二句结结实实扎在陆子鹤的心口上。 是，云筱什么都没跟他说，看她的意思，也没打算说。 她跟他，有秘密了。 ------------ 第62章 我女朋友，天下第一漂亮 贺庭轩的话像一根针，扎到陆子鹤的心尖上，立刻就不见了。 融进了他的骨血。 对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意，跟他温文尔雅的形象格格不入。 陆子鹤冷了脸，他缓步上前，与贺庭轩离得很近，“就算是这样，也轮不到你。” 贺庭轩想反驳，凭什么？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过他？ 还有云震池的误会一解除，云震池，贺庭轩，难道加起来还不如陆子鹤一个人？ 但当他看到陆子鹤的脖子时，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 陆子鹤的皮肤很白，侧颈的线条流畅清晰，一颗红得发紫的印子，格外醒目。 刺伤了贺庭轩的眼睛。 他们的关系，太亲密了。 而贺庭轩和云筱之间，大概永远走不到那一步。 八年的接触，都不能让他们走近彼此，贺庭轩不想承认。 但事实如此，他们大概只能继续做朋友了。 “就算是这样，我只要云筱能平安快乐。”贺庭轩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像是在强行抵抗。 无谓的抵抗。 陆子鹤嗤笑一声，“贺庭轩，还是那句话，你这个人，太虚伪了。” 云筱下班的时候，给陆子鹤发了信息，问他晚上有没有应酬，如果没有就一起吃饭。 十分钟后，对方回了她，【我在美术馆的停车场，等你。】 云筱愣了愣，两人自从被云震池掺和一下子之后，好像隔了一层透明的墙，总有些东西开始模糊，甚至变了味儿。 昨晚上算是一次破冰，好像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又得到了缓和。 云筱勾唇笑笑，大概是云家的往事是她的禁区，有些事，想开了，也就放下了。 她对陆子鹤的芥蒂，也就这么消失了。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云筱一眼就看到陆子鹤。 他站靠在自己的黑车旁边，两腿交叠，看上去恣意得像贵公子一样。 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姑娘，两人在说话。 那姑娘她没见过。 不知道陆子鹤说了什么，姑娘倏地回头，看向云筱，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艳，随即是羡慕和失落。 她红着脸跑开了。 云筱上前，“等很久了？” 陆子鹤轻挑起眉梢，“不问那是谁？” 云筱顿住，从善如流，“是谁？” “搭讪，想要我微信。”陆子鹤微微倾身，与她平时，没皮没脸地说，“说我长得帅。” 云筱被他的话给逗笑了，说他普信吧，但他也确实不普通。 “你给了？” 陆子鹤理所当然地摇头，“当然没有。我说了，我女朋友，天下第一漂亮。” 云筱，“……”大言不惭。 难怪小姑娘看到云筱的时候，会是那样的表情。 云筱知道自己好看，“怪不得。” 陆子鹤听出了她的潜台词，笑意涔涔地看着她，“我的女朋友倒是很自信呢。” 云筱倒是不谦虚，学着他的样子，自夸，“我知道自己是好看到，让异性嫉妒的程度，所以从小到大她没什么朋友，女性朋友也只有贺贞映一个而已。” 陆子鹤被她带偏，“她不嫉妒你？” 云筱故意说：“不嫉妒。原因无他，贺贞映一直把我当嫂子培养。” 这句话真是踩了陆子鹤的雷点，倏地黑了脸不说，伸手扯住云筱的胳膊，打开后车座的门，将人塞进去，自己也跟了进去。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云筱嗅到危险的气息，想从另一侧开门逃走，男人直接锁上了车门。 她转头的一瞬间，危险的气息瞬间包裹上来，将人紧紧压在车门上。 “再说一遍。”陆子鹤鼻尖抵着她的，将她的双手握住，别在她的后腰上。 这个姿势不舒服，云筱动了动，根本动不了。 “不说了。”云筱识趣，涎着笑脸，“我逗你的。” 陆子鹤眯着眼睛看她，“贺贞映为什么对你好？” 云筱改口，“因为我救过她的命。” 这个答案听上去就很扯，但比刚才那个原因，让人舒心多了。 云筱看到陆子鹤的眉头缓缓舒展，她笑弯了眼睛。 她的眼睛不笑的时候圆圆的，笑的时候却又是弯弯的月牙一样。 陆子鹤的眸光晦暗下来，眼底就像蓄着一股漩涡，将云筱往里面带。 男人的吻落下来，带着极致的欲。 云筱缴械投降，软了腰。 奶黄色的针织衫下现出一只手的形状，云筱软着声音阻止，“陆子鹤，别……在这。” 天色虽然黑下来，外边几乎看不到车内的情况，但这里是停车场，人来人往，还是有被撞破的危险。 陆子鹤含住她的耳珠，声音像砂纸摩擦过，“放心，贴了防窥膜。” 这怎么能放心？云筱撇开头躲避他，“那也会晃动的。会看到。” 男人好听的笑声压在耳边，云筱转头迎上他的目光。 窗外的光落在陆子鹤的眼底，细细碎碎的光芒，像是烟花绽开，云筱怔了怔，听到陆子鹤说：“云筱，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云筱愣住，茫然地看他，陆子鹤却松开她，手指尖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小色鬼。” “……”什么话。 云筱摸了摸脑门，不疼，却很尴尬，她好像想错了。 陆子鹤根本没那个意思。 被他耍了，好烦。 云筱哼了一声，去拉车门，没开，回头瞪陆子鹤。 男人将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纵容地解开了门锁。 云筱下车，上了副驾驶，陆子鹤咯咯的笑声不绝于耳，她将脸埋进手心里。 一路上扭着头看向车外，根本不给陆子鹤一个眼神。 男人时不时的笑笑，趁着红灯停车，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挺可爱的。” 云筱知道他又在说刚才的事，气哼哼的，头扭得更厉害，连侧脸都不给他看。 等车开进一片别墅区的时候，云筱才反应过来，“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陆子鹤神秘地看了她一眼，“一会儿就知道了。” 车开进了一栋别墅的院子里，大门自动关上，陆子鹤将车开到车库里。 五个车库，其他四个停了四辆车，各种类型。 等车库门关上，空间封闭起来，前面只有一个带着密码锁的门，是通向别墅内。 云筱莫名，“这是哪——啊！” 她话音未落，陆子鹤拦腰一捞，将她拉坐到了腿上。 ------------ 第63章 你嫁给我 云筱觉得自己以后要谨言慎行。 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在停车场动静太大，会被人看见，陆子鹤竟然带着她来他的别墅里。 单独的车库，全封闭，足够私密，怎么折腾都没人看见。 从前座到后座，云筱竟然不知道陆子鹤还有这么多花样。 到后半程，云筱的脑子都是懵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陆子鹤在主宰。 结束的时候，云筱觉得自己脑袋都是混沌的。 衣服已经不能穿了，陆子鹤用自己的大衣严严实实地裹住云筱，将她抱下车。 刷脸进门，从车库进到别墅里。 便有人迎上来，“先生，洗澡水已经放好了。” 云筱听到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吓得往陆子鹤怀里钻了钻。 太尴尬了，竟然还有别人。 头顶传来男人轻微的笑声，“好，知道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你们？ 还有别人？ 云筱不敢看，本着看不到脸就不丢脸的原则，她使劲扯了衣服护住了自己。 “行了，到卧室了。”陆子鹤坐到床边，哄小孩似的，将她脸上的衣服拨开。 云筱觉得自己就像是襁褓里的婴儿，无语。 她抿了抿唇，翻身从陆子鹤怀里出来，脚下一软，趔趄了两步，被男人又从身后抱住。 “我帮你啊。”陆子鹤的声音压在耳后。 云筱羞恼，推了他一把，“不用。” “哦。”他真的松开了。 嘴是硬的，脚是软的，云筱站不稳反手去抓陆子鹤，下一秒被男人再次抱起来。 陆子鹤的笑声连成串，胸腔微微震动。 云筱的手放在他胸口上，掌心微微发麻。 他没再逗她，知道她脸皮薄，不禁逗。 洗完澡，陆子鹤帮她吹了头发，甚至还有合身的睡衣给她换。 衣服看着倒是新的，明显清洗过，还带着玫瑰的香气。 一切都收拾妥当，陆子鹤将她抱进被窝里，松软的鹅绒被，让云筱身体立刻舒服下来。 男人从身后抱住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的发梢。 “这是你的房子？”云筱问。 陆子鹤闭着眼睛，已经有了困意，“嗯。” 在冉城，有别墅有平层，陆子鹤的身家她不知道，但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想想当时，救杜拉，都有一千万的雇佣费。 陆子鹤不缺钱，为什么非要跟云震池合作呢？ 这个问题萦绕云筱心头，不过没想多久，她便睡着了，这一晚上折腾累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子鹤已经不在身边，云筱靠在床头醒盹，打量了一番屋里的陈设。 很符合陆子鹤的审美，黑白灰的极简风格，没有多余的装饰。 她起身进了衣帽间，想着楼下可能有佣人在，穿着睡衣不合适。 她本来想着找陆子鹤的运动衫之类的将就一下，却发现有一个衣橱里，竟然都是女装。 各色各式。 从正装、休闲，到礼服，一应俱全，甚至于小衣和袜子都有。 一排排一列列，看得人眼花缭乱，一看都是高级货，奢华又低调。 云筱愣住，这些衣服都是清洗过的，但也看不出穿着过的痕迹。 当然，有钱人的衣服也不会穿到破旧才换。 云筱看了看，没去动，转身取了陆子鹤的衣服，羊绒精仿的毛衣，还有一条运动裤。 虽然很宽大，但好在有抽绳，勉强能凑合。 乘坐电梯下楼，除了电梯就有人迎上来，“云小姐，先生已经在餐厅等您了。” 云筱随意看了一眼，这里确实太大了，从善如流跟着佣人往餐厅走。 宽大的黑色长桌的桌头，陆子鹤正坐在那，看报纸。 云筱突然觉得有点逗，他那个样子，像个老头子。 当然，还是帅老头。 “先生，云小姐到了。”佣人向陆子鹤汇报，对方回头看到云筱，起身帮她拉开旁边的椅子。 云筱微微颔首上前坐下。 陆子鹤看到她的装扮微怔了半秒，但也没说什么。 “今天早上吃西式早餐可以吗？”陆子鹤问，“清姐擅长。你尝尝。” 清姐端了一份早餐给云筱，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云小姐请。” 这些年跟着外公在小房子里生活，过着普通的生活。 跟当下的情况相比，云筱觉得有点不自在。 大概是穷惯了吧，她有点拘谨。 陆子鹤瞄了她两眼，微微摆手，在场所有的佣人瞬间都退了出去。 “不习惯啊？”陆子鹤凑到她跟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确实，云筱看了一眼周围，“你原来这么腐败的吗？” 陆子鹤愣住，随即握拳掩唇轻笑，“快吃吧，凉了。” 云筱也笑了，这段尴尬就此划过。 陆子鹤的目光扫过云筱身上，他穿着紧身的羊绒衫，在云筱身上松松垮垮，有种人在衣中晃的美感。 “衣帽间有很多衣服，怎么挑了这两件？” 云筱，“不好看？” 陆子鹤笑开，“好看，你披个麻布片都好看。但那是我的衣服。里面有很多女装，没喜欢的？” 说着，他想到什么，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了抬，“还是故意穿我的？” 云筱抿唇，“不知道是谁的衣服，我不敢随便穿，怕别人知道了不高兴。” 她抬了一下袖子，随意撸上去，“但是你的无所谓。” “别人？”陆子鹤微微皱眉，“什么别人，那些都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云筱愣住，给她准备的？怪不得，都是她的尺码。 但怎么可能。 “我第一次来你家，你就准备了那么多衣服？”太不真实了。 陆子鹤耐心解释，“上次你说不想再去冉江一品住的时候，我就想带你来这了，所以准备了很多东西。” “可你说想离美术馆近点。” 哦，这话是她说的，因为她不想通勤时间太久，还不如拿来睡觉。 还真是给她的。 云筱刚才看了，那些衣服都是一些低调的大牌，质感好，却又不张扬，确实适合她。 但也价格不菲。 “陆子鹤，你到底有多少资产？”云筱纯好奇。 陆子鹤看了她一会儿，单手撑起下巴，眸色深深，“你嫁给我，都是你的，自己算。” ------------ 第64章 分手 云筱倏地睁圆了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 陆子鹤倒是轻松，眼角挂着笑意，与她对视，还不忘擦了一下她嘴角的面包屑。 片刻，云筱反应过来，垂下眸子掩饰自己的慌乱，“别闹。” 她才不会相信，陆子鹤是在求婚，不过是一时开的玩笑而已，谁当真，谁就输了。 陆子鹤的轻笑压在耳边，“我没开玩笑，你考虑一下。” 考虑你个锤子。 哪有人求婚，在早餐桌上，这么随意地说出来。 但云筱没说出口，只当他是开玩笑了。 两人现在，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想到这，云筱拿起面包，咬了一口，脆香溢满整个口腔，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对了，你还去云氏吗？”云筱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 陆子鹤手上的动作一顿，将牛奶杯轻轻放下，坦诚说：“想。” 云筱点点头，“你这么优秀，我爸已经很看好你。”她放下手中的面包，喝了一口牛奶，擦了嘴。 才慢悠悠地看向陆子鹤，“他为什么还没让你去，是不是提了什么，让你为难的条件？” 陆子鹤倏地掀起眼皮，看向云筱的眸光有些深意，“提了。” 云筱微挑眉头，示意他说。 “让我跟你分手。” 云筱没什么意外，这个消息她早就从贺贞映那听说了。 “你要是实在想去，那我们就分手。” 云筱的话一出，陆子鹤面色沉了下来，眼神中也有明显的慌乱，“云筱……” “我又没说真的分手。”云筱扯出笑，“假装的。骗骗他。” 陆子鹤的表情并不好，带着审视，似乎在判断云筱说这话的目的。 云筱双眼晶晶亮，并没有任何不对劲。 “再说吧。”陆子鹤对这个建议并不喜欢。 云筱也没强求。 …… 云筱接到杜拉电话的时候，第一时间没有接。 上次给她发了陆子鹤和宋瑶的暧昧照片之后，云筱就记下了她的号码。 对她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加上在旧照片里看到她的身影，就更让她心里别扭。 即便那个时候杜拉和父亲不认识，但是有些事，过于巧合，总是让人生疑。 她的心里，早就对杜拉产生了怀疑，种子一旦发芽，就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杜拉并没有一直打，只打了一个，她没接，也就算了。 但等她下班的时候，就在美术馆门口的长椅上碰到了杜拉。 “聊两句吧。”杜拉似是专门来堵她。 云筱脸色淡淡的，“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杜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在旧家里翻到一些你妈妈的遗物，你不想看看吗？” 好吧，云筱承认，她真的会拿捏人。 虽然知道这是她的借口，但云筱还是顿住了步子。 妈妈对她的重要性，让她可以暂时忽略杜拉的小把戏。 她缓了心情，转身看向杜拉，“你拿来了？” 杜拉眼神略微闪烁，便恢复了笑容，“没有，还在家里。” 果然，云筱心里冷笑，当初她被外公接走的时候，云震池已经不在冉城了。 如果按照云震池自己说的，他当时应该去国外治疗了。 所以家里的东西，云筱早就清点过，全部拿走了。 还有一些大件的不好拿走的，也拜托了贺庭轩，放在他家的仓库里。 她知道杜拉在撒谎，但还是问：“那是什么？” 杜拉见她有兴趣，上前两步，“我不知道是什么，包起来了，再说，我也不方便拆开看。还是你自己去看比较好。” 云筱不知道她是什么目的，但也许她真的有遗漏呢？ 云家的旧房子，在老城区的一片旧式的别墅区里。 她还留着钥匙，虽然这快十年的时间，她都没回去过。 “我知道，我会去看的。”云筱说完要走。 杜拉拦住她的去路，“什么时候？” 她急切的样子有些奇怪，云筱打量她。 杜拉讪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我只是想，帮助你们父女制造一点见面的机会。” 云筱眉头皱起，“所以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个东西？” “有的，真的有。”杜拉连忙解释，“我只是想你去的时候，叫你爸爸也回去，大家见个面也好。” 云筱直直地盯着她看，片刻后，就在杜拉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好，那约个时间。” 杜拉先是愣了一下，才笑开，那样子，她好像真的很期盼云筱和云震池能和好如初，哪怕现在还不行，至少见一面都是好的。 “明天你不是休息吗？”杜拉说完又觉得有点冒昧，“不好意思，我刚才问了一下门口的保安。”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云筱没在意，“好，那就明天，不过我只有上午有时间，下午我还要去看我外公。” “好好，那就明天上午。”杜拉高兴得不行。 云筱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这回杜拉没有再拦她。 陆子鹤说今天有应酬，来不及来接云筱下班，云筱便自己回了家。 起初她还没在意，总觉得家里有点安静，但是没多想。 她的思绪还沉浸在杜拉说的那件事上。 妈妈留下的什么东西，她没见过呢？ 在脑海里复盘了一下，始终想不起来。 简单吃了晚饭，她给自己泡了一杯桂圆红枣茶，热乎乎地捧在手心里，窝进阳台的躺椅上。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陆子鹤几乎是冲进云筱家，跑进玄关的时候，头发都乱了，领带更是飞到了肩膀上挂了一下，又落下来。 还有他提到嗓子眼的心，在看到阳台躺椅上的云筱时，也跟着落回到肚子里。 他重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垮下来，扶着玄关柜缓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云筱跟前。 云筱手里抱着一个空杯，底部还有桂圆红枣的残渣。 陆子鹤轻轻拿走杯子，放在茶几上，又从沙发上拿了盖毯给她披上。 盖毯落在云筱身上的时候，她眉头皱了一下，呢喃一句。 陆子鹤没听清，耳朵凑过去，听到她说：“妈妈……” ------------ 第65章 怎么补偿，我听听 陆子鹤的心尖触动，抬手轻拍云筱，像哄孩子一样，安抚她继续睡。 云筱紧紧皱起的眉头，也随着陆子鹤手上的节奏，缓缓松开，她再次睡了过去。 陆子鹤等她睡安稳了，轻叹一声，将人抱起，回到卧室，刚走到床边，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云筱睡眼惺忪地盯着他，焦距好像能穿过他似的。 “醒了？”陆子鹤轻声说，“吵到了你？” 云筱突然紧紧搂住陆子鹤的脖子，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里，声音又闷又颤，“烘干机砸到你身上，痛不痛啊？” 陆子鹤的后背一僵。 “我帮你推了，可是我推不动。”云筱哭出声，“太重了，真的太重了。” 陆子鹤心尖紧了紧，“又梦到我了？” 云筱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说：“妈妈的腿卡住了，我拉不动，我力气太小了，我真的拉不动。” 她还在半梦半醒之中。 时而是关于母亲的梦，时而是关于陆子鹤的。 男人抱着她坐在床边，一下下地拍她的背，“没事，云筱，都过去了。” 大概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云筱再次睡了过去。 他放下她，起身的时候，衣领一紧，目光落在白皙瘦弱的小手上，陆子鹤顿了顿，干脆躺在她身边。 睡梦中的云筱似乎感觉到热源，往他的怀里拱了拱。 陆子鹤扯过被子盖住她，将她搂了怀里。 第二天云筱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撞进了陆子鹤的眸子，对方似乎醒了很久，眼神明显很清醒。 云筱闭了闭眼睛，双手搂住陆子鹤的腰，往她怀里钻了钻，“你怎么这么早？” 陆子鹤轻叹一声，“胳膊麻了。” 云筱一愣，睁开眼睛，感受到自己头下边枕着他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笑笑，帮他拿出来。 “你不舒服就动嘛。”云筱憨笑。 陆子鹤瞥她一眼，“怕吵醒你。” 他活动了一下手臂好受点，翻身覆上去，语气侵略性很强，“昨晚放我鸽子，怎么算？” 云筱愣了愣，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陆子鹤就知道，捏住她的下巴摆了摆，“说好去别墅那边住，猫我都搬过去了。结果回家一看，你没在。” 他语气逐渐幽怨，“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吓得我以为你怎么了。” 云筱恍然，捂住嘴，满脸的愧疚，“对不起……我忘了。” 她这才想起来，昨晚回来，好像一晚上都没见到小猫，还以为它藏起来睡大觉，原来是被陆子鹤安排去住大别墅了。 云筱双手捧住陆子鹤的脸晃了晃，“我昨天开会手机静音了，忘记打开了。别生气，我补偿你。” 陆子鹤的眸光暗了几分，“怎么补偿，我听听。” “我给你做早餐？”云筱试探。 陆子鹤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不行。” 云筱轻笑，“那我给你按摩一下。” 男人的吻一路向下，落在锁骨上，转而轻咬，含糊道：“不行。” 云筱缩了缩肩膀，声音也柔下来，“那你想怎么样？” “你说呢？”陆子鹤轻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云筱的颈间，惹得她起了一层战栗。 这回轮到云筱说：“不行。” 陆子鹤抬起头看她，一脸的欲求不满，“为什么？” 云筱憋笑，“我来那个了。” 男人瞬间裂开，耳朵尖上的热度也瞬间下去。 他懒洋洋地埋进她的颈窝里，不开心地哼了一声。 这样子云筱太熟悉了，以前在宠物店打工的时候，大金毛生气就是这样。 云筱抿唇笑，肩膀都跟着颤动。 陆子鹤倏地起身，进了浴室。 云筱还在身后故意问他，“大早起你就要洗澡啊？不是要洗冷水澡吧。” 男人关门的时候还瞪了她一眼。 云筱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云筱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起身走过去。 她敲门，陆子鹤没应声，但是云筱明显听到他的喘息声，粗重急促。 直接开门进去，看到浴帘后的身影，云筱抿唇问：“要不要我帮——啊！” 云筱的话没说完，一只手撩开浴帘直接将她扯了进去。 半个小时之后，云筱一边刷牙，一边瞪着镜子中的陆子鹤。 男人站在她身后，餍足地看着她。 她刷了足足五分钟，漱了口，陆子鹤将她翻转过来，食指和拇指轻轻撬开她的嘴，仔细检查，“嗯，很干净。” 云筱推了他一下，“你好烦。” 男人轻笑，“今天上午我有事要出去。等我忙完了，陪你去看外公。” 想到今天约了杜拉回云家老宅，云筱点头，“好，你去忙，到时候联系。” 陆子鹤先一步出的门，云筱是专门等他走了才出发。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跟陆子鹤提起这件事，大概是觉得云震池的事比较敏感。 因为云震池搅和，他俩前阵子很疏远，这两天刚好一些，还是不要提起他比较好。 云筱打车去了云家老宅，提前跟杜拉打了招呼，本来以为她顶多安排佣人或者保镖等着她。 却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在院子里等着她的杜拉。 院子里有一个秋千，是双人的，小时候她经常跟妈妈一起玩，云震池就负责推她俩。 记忆中的样子，跟当下的破败的旧秋千合二为一。 只不过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妈妈的位置上，坐着杜拉。 云筱心里生出一股反感。 杜拉全然不觉，看到云筱的时候，瞬间扬起温柔的笑。 云筱一时有些乱，竟然觉得与母亲有几分相似。 她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杜拉已经迎上来，“云筱，我还怕你今天不来了。” 跟杜拉之间实在没有社交的必要，云筱只说：“东西在哪儿？” 杜拉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微笑着说：“我带你去。” 两人一起上了二楼，那里有一个小储藏间。 云筱站在储藏间门口，突然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就是这里，当年父亲将她关起来的地方。 她记得最长的一次，是两天，没水没饭，她后来饿晕了。 ------------ 第66章 一幅画 后来是外公找到云筱，才将她放出来。 出来的时候，她短暂了醒了一下，没看到云震池，她第一句还是问的，“爸爸还我生气是吗？我知道错了。” “外公，你去帮我求求爸爸，别不要我。呜呜呜——” 孩子多单纯，她不会因为你对她不好，就恨你，她只会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好，而责怪自己。 杜拉打开储藏室的门，年久失修，门发出吱呀声，将云筱的思绪唤回到当下。 “东西就在里面，你自己看吧。”杜拉说，“我不就不打扰你了。我在楼下的客厅等你。” 说完，她微微颔首，转身下了楼。 看着杜拉走远，云筱才缓步走到储藏室门口。 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小时候觉得空洞洞的储藏室还可怕，四下都藏着妖魔鬼怪。 但长大之后，再来看，也不过是几平米的小空间，一眼便看到边了。 储藏室里还是白炽灯，昏暗的光，倒也足够照亮这个空间。 靠里面的地面上，放着长方形的物体，外边抱着牛皮纸，已经有些年头。 在云筱的印象里，妈妈经常拿这种纸来包她的画，有些是她自己画的，有些是她收藏的。 应该是她母亲留下的东西。 所以她真的遗漏了。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云筱走进了储藏间。 语气说是恐惧，倒不如说是对年幼时期的怜悯。 她要走出这一步，跟过去的自己做一个了断。 云筱进去之后又环顾了一周，确认置物架上没有其他东西之后，决定去拆开看看。 想了想，她还是将门虚掩上，外边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储藏室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并不好，云筱打算速战速决。 杜拉还算细心，给她留了美工刀，她小心翼翼地划开外包装。 里面东西的一角露出来，真的是画框。 她继续撕扯外包装纸，直到整幅画作露出来的时候，云筱瞬间僵住了。 这幅画…… 不知道哪里来的邪风，储藏室的门被猛地吹关上。 云筱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鸡皮疙瘩爬了一身，她手里拿着画，起身去推门，却发现，门锁坏了，根本打不开。 潜藏多年的恐惧感再次升腾起来，她觉得呼吸不畅，眼前发黑，用最后的力气使劲拍打门，“有人吗？开门！快把门打开！” 但外边没有丝毫动静。 她深呼吸，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 半分钟后，云筱的理智回笼，拿出手机拨打杜拉的电话，对面没人接。 她这回没犹豫，直接拨通了报警电话。 在交代了自己的困境之后，接线员提醒她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刺激对方。 云筱小声说知道，挂断了电话，静静等着。 手紧紧握着美工刀，直接捏得发白，虎口的位置离刀刃很近，剌破了她的手，她都浑然不觉。 比十几年前强，至少有灯光，有刀在手里。 而且，她已经二十三岁了。 云筱不断在心里鼓励自己。 可心跳声还是不受控在耳边擂鼓，混淆了她的听力。 有脚步声？ 是，真的有脚步声，她没有听错。 急促有力的脚步声，真的要来处理她了吗？ 云筱内咬住唇，嘴里溢出甜腥味，她才停下，疼痛让她更加冷静清醒，她站在门侧，等待时机。 她抬手缓缓摁下灯的开关，储藏室瞬间一片漆黑，只有从门下缝隙里透过来的微光。 年久失修，门变了形，但这帮了云筱。 她看到人影在门外晃动，下一秒是门锁被扯动的声音，打不开。 外边的人也打不开。 云筱竟然一瞬间的庆幸，那就是他们也伤害不到她。 随即是砰砰的敲门声，还有云筱熟悉的声音唤她，“云筱！开门！是我！” 陆子鹤？ 云筱愣住，她没有马上回应，等对方再次叫她的名字时，她确认，就是陆子鹤。 她趴到门板上，自己都没发现声音里带着哭腔，委屈、害怕，还有劫后余生的踏实感。 “陆子鹤！门锁坏了，我出不去！” 门外的男人竟然也松了一口气，他听出云筱的声音虽然紧张，但还算正常。 “别怕，我在呢。你往后退，我把门踹开。”陆子鹤一边安抚她，一边指挥她配合自己。 云筱乖乖往后退到另一头的墙边，大喊一声，“我躲好了！” 门外的男人说：“好！”两秒钟后，砰的一声，门被踹开，撞到墙上，反弹了一下。 陆子鹤抬手挡住门，在看到屋内漆黑一片的时候，陆子鹤的脸色更差了，小心翼翼地问：“云筱？你在哪儿？” 说着，他抬手去摸开关，咔嗒，屋内瞬间亮了起来。 他的视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锁定云筱，快步上前，将人抱进怀里。 云筱听到他急速的心跳声，快要冲出胸腔一般，但她的心跳却缓缓慢了下来。 “我没事。”云筱扬起头看他，挤出一抹微笑。 可红红的眼尾和颤抖的尾音，出卖了她。 陆子鹤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语气硬邦邦的，“自己在这里做什么？” 云筱提了一下手中的话，“来看我妈留下的东西。” 男人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在看到画的内容时，眼神一下子复杂起来。 门口的杜拉带着哭腔责怪自己，“都怪我，我刚才应该在这陪着云筱的。你没事？没吓到吧？” 一旁的云震池脸色发白，他大概也想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件事，看到云筱的样子，他的眸子也红了。 云筱目光冷淡地扫过门口的两人，声音也疏离下来，“门为什么会关上？” 杜拉一愣，双手在面前疯狂摆动，“不是我。”她求助地看向云震池。 后者深吸一口气，“走廊旁边有个窗，有对流风，大概是风带上的门。这个门锁锈住了，不好用了。” 他看了一眼云筱手里的画，但他的角度看不到内容，“你要收拾东西，可以拿到外边去收拾，这里不安全。” 他也知道不安全的。云筱心里自嘲的笑笑。 她都成年了，云震池都知道说一句不安全，可她十岁的时候，被关在这的时候，他又在哪儿呢？ 好，生病了，他顾不上，那就不该硬要将她留在身边。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云筱的话一听就是气话，云震池不说话了。 云筱上前，对云震池说：“单独聊几句，我有话要问你。” ------------ 第67章 就是那幅画 云震池的书房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大概有人经常打扫，还算是整洁干净，只是书架上的书少了很多。 大概是被他搬到冉城一品去了。 云筱大致扫了一眼，剩下的都是她小时候喜欢看的那些绘本，还有一些妈妈喜欢的美术相关的专业书籍。 所以，她和母亲的一切，大概都让云震池留在这个老房子里了。 一股悲凉感觉上来，云筱甚至自嘲地扯了扯唇。 感情哪有那么持久的，喜新厌旧大概才是常态。 “筱筱，坐下说。”云震坐到书桌前的大班椅上，抬手示意她坐到书桌侧面的沙发上。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他在跟下属说话一样。 她不是他的下属，不，可能还不如下属亲近。 云筱看了一眼，没坐，将手中的画放到书桌上。 书桌空荡荡的，枣红色的木头将雪白的画面衬托得更加醒目。 画面中有一个少女，看着远山，凄凉、悲怆。 “这画怎么在这？”云震池也懵了，怔怔地看向云筱，“你就是去储藏室找这个？” 云筱没什么表情，语气中有种觉察不到的冷淡，“不是我要去找，是杜拉让我来看。” 云震池脸色略微不自然了一瞬，缓慢靠在椅背上，轻叹一声，“这幅画是赝品。” 云筱知道，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真品她见过，妈妈曾经无数次拿出来给她看过。 而那个真品，就是去年缅北人让她看的那幅。 “真品在去年，杜拉被绑架的时候就让人拿走了。”云震池语气疲惫，“我知道你不开心，这是你妈妈的遗物。所以我又让人仿了一幅。” 他看上去很累，抬手捏着眉心，“可能地址我搞错了，寄到这边来。” 云筱脸色沉了下来，没有说话，片刻后，听到云震池说：“你要是喜欢，可以拿走。” 一幅赝品，她拿走做什么呢？ 真的都已经丢了。 云筱觉得很讽刺，“不用了。你留着吧。”转身出了书房。 云震池抬起手想叫住云筱，终究没出声，目光落在那幅画上，眸光沉了下来。 走到客厅的时候，云筱看到了警察。 应该是接到她报警之后，出警来的。 看到云筱安全，对方也都放心下来。 “同志，你们看，我女儿没事的。”杜拉赶紧解释，“只是误会。筱筱，你快讲一下。” 云筱看向杜拉，淡淡的，没有审视，没有怀疑，仿佛就是因为她跟自己说话，所以看一眼而已。 “我小时候被关在里面过。”云筱说，“以为旧事重演。”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龄大的说：“我们看过了，门锁年久失修，加上廊道里的对流风，导致门被吹上。应该不是人为。既然你没事，我们就走了。” “好的，麻烦两位了。” 杜拉去送人，客厅里只剩下云筱和陆子鹤。 陆子鹤低声对云筱说：“我看过廊道里的窗户，很久不打开。想推开，还挺费劲的。” 云筱看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那个窗户设计有缺陷，存在安全隐患，连云震池都不让随便打开。 当年母亲更是早早就让人把窗户封上了。 怎么会突然开了呢？ 杜拉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对不起，云筱，我回来的时候家里有点发霉的味道，所以开窗通风，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云筱看向她，目光没有任何敌意，甚至还有一丝温和，“没事，谢谢你。” 陆子鹤不动声色地看了云筱一眼，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杜拉也懵了一下，语气不可置信，“你真的不怪我？” 毕竟她和云筱之间关系说不上好，再加上云震池的原因。 云筱轻笑，“不会，我看到我妈妈的东西，很满足，我还要谢谢你。” 杜拉了然点头，看到云筱手中空空，“画呢？” 云筱审视地看她，之前她并没有说，那是幅画。 “哦，我刚才看了一眼你手里的东西，不好意思。我真是好奇。”杜拉解释。 也合理，她刚才拿在手里，没有刻意遮掩，“留给我爸了，可能对他来说更重要。” 杜拉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中午一起吃饭吧，陆子鹤不是还要跟你爸爸聊生意上的事？” 云筱转头看向陆子鹤，对方觉察到她的动作也与她对视。 对视两秒，云筱扯出笑容，“不打扰你们吧？” 陆子鹤轻顿，听出云筱的意思，她要留下，参加饭局，“当然不打扰。” 杜拉笑了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二楼扶梯处的人影，“震池，你快下来吧，我们去吃饭吧，云筱说要留下一起。” 云震池没什么表情，听到杜拉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好像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缓步下楼，大家都在等他，但他径直走向别墅门口，“那就走吧。” 杜拉略微尴尬，招呼陆子鹤和云筱，“走吧。” 吃饭的地方就选在附近的一家老字号餐馆，虽然不是很豪华，但是饭菜口味非常出彩。 开了也有二十年了，老板还是那个人，见到云震池的时候，立刻笑开了花迎上来，“云总，您来了？还是老房间？” 云震池点点头，兴致不高，但是对方的热情丝毫不减，似乎已经习惯了云震池一直拉着脸的样子。 一众人进了二楼角落的包间。 房间不大，一张圆桌，大概能做五个人。 云筱一进去，先是愣了一下。 这家店一开始就是一个门面，现在明显扩建了，应该是老板将旁边的店也盘了下来，打通扩大。 以前没那么多包间，也不都不大，但重建之后，这个小包间竟然还保留着。 她很清楚地记得，这个位置，是他们一家三口经常坐的位置。 心里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来。 入座之后，杜拉先开口，“你爸爸很喜欢来这吃饭，每次都要坐这个包间，他是重感情的人。” 云筱扫了她一眼，显然她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她意味深长地看向云震池，嘴角勾了勾，带着一股嘲讽。 所以他一边悼念亡妻，一边又跟新欢双宿双飞，自己不觉得拧巴吗？ ------------ 第68章 她看上去，快要碎掉了 饭桌上，陆子鹤和云震池一直在谈生意上的事，云筱没什么兴趣。 因为包厢里的装潢几乎没怎么变，她一直在想以前的事，导致她也没什么胃口。 但面前的食盘，一直没有空过。 一个虾球被夹进来，云筱回神，抬眼看陆子鹤，对方正跟云震池说话，余光觉察到她的视线，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 “多吃点。”陆子鹤小声说。 云筱扯扯唇。 云震池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眼神复杂。 中间云筱借口去洗手间，出了包厢。 在洗手间里愣了片刻，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赶紧打开水龙头洗手。 杜拉的身影在镜子里映出来的时候，云筱微挑眉梢，扫了她一眼，继续洗手。 她转身打算回去，杜拉叫住她，“云筱，有件事，我想你也看出来了。” 云筱疑惑地看她。 “你爸爸对你俩谈恋爱这件事，好像没那么抵触了。” 如果跟之前云震池用合作的事，来威胁陆子鹤跟自己分手相比的话，那今天的确算得上是和谐。 云筱，“你的意思是？” 杜拉顿了一下，明显感觉到云筱对她的态度有了转变。 之前对她敌意很重，但今天带云筱看画之后，她好像态度转变了一些。 甚至开始问她的意见了。 杜拉，“你爸爸跟我说过，他是有让陆子鹤选择，是要公司副总的职位，还是要跟你在一起。当时陆子鹤是答应要分手的，只说需要时间。” 她顿了一下，给云筱消化的时间，继续说：“陆子鹤是不是早就料到，你爸爸会顾及你们的感情，到最后不会强行分开你俩？” 杜拉下了定论，“陆子鹤这个人心计很深，你爸爸也是不想你受伤害。你还是自己多考虑考虑。” 至于考虑什么，杜拉就差明说，考虑跟他分手。 杜拉这次说话没留余地，等着云筱反对她的话，她甚至都想，把那个秘密说出来，在身份上压制云筱，强行逼迫她跟陆子鹤分手。 片刻后，云筱却说：“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谢谢你提醒。” 这个答案很意外，杜拉愣了一下，才慢半拍地笑笑，“那就好。我们回去吧。” 云筱，“你不需要上洗手间吗？” “哦，对，那你先回去。” 云筱点头，转身往回走，杜拉却狐疑地皱起了眉毛。 后半程的饭局，氛围比上半场要好很多。 中间陆子鹤还将话题转移到云筱身上，“刚才我去看了你小时候的房间，很可爱。” 云筱微怔，目光落在云震池身上。 云震池说：“既然都来老宅了，就顺便给他看看。” 云筱问：“你们今天为什么会在老宅？” 杜拉接过话茬，“这件事怪我。我想着云筱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让你爸爸来老宅谈事情了。只是没想到……” 来谈事的竟然是陆子鹤。 巧合还真是多，云筱想。 云筱的手微微蜷起，抓了一下裤子，一只大手伸过来，抚上她的手背，温热的感觉，安抚下她心里的烦躁。 吃过饭，两人起程去看外公，开到疗养院的停车场，陆子鹤停好车，并没有马上下车，“你是不是不高兴？” 云筱解安全带的动作顿了一下，垂着眼皮没看他，“没有。” 陆子鹤不买账，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让她抬头看自己，好看的桃花眼目光直白，在她的两眼之间来回打量，“说实话。” 云筱迎上他的目光，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对视了片刻，云筱问：“为什么刻意拉近我和他的距离？” 他自然指的是云震池。 陆子鹤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是你父亲。” 云筱冷不丁地笑了，推开他的手，动作幅度不大，但是力气足够坚定，“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你应该也记得，我跟你说过他怎么样对的我。” 陆子鹤脑海中闪现，今天在储藏室里看到云筱时的样子，她看上去，快要碎掉了。 却仍旧倔强地仰着头。 他仿佛同时看到了现在的云筱和小时候的她。 他呼吸一滞，烦躁地搓了一把脸。 不对劲，他现在很不对劲。 自从知道贺庭轩知道云震池的秘密，并告诉云筱之后，他就乱了。 车厢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两人都没再说话。 片刻后，是云筱先打开了车门，“我去看外公了。你去看阿姨吧。” 说完，她直接下车离开，没有要等陆子鹤的意思。 …… “筱筱，筱筱？” 外公的声音将云筱唤回神，“啊？怎么了外公？” 她懵懵地坐起身去帮外公倒水，但是没找到水杯。 老人家抬起手里还有半杯的水，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心不在焉的，你怎么了？” 云筱坐回去，摇摇头。 外公看了一眼门口，“陆子鹤什么时候来？” 云筱愣了一下，她想应该不会来了，只能编个理由，“他今天忙，不来了。” 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外公一针见血，“你俩吵架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 云筱抿唇没说话，垂着眸子捏自己的手指。 “你小时候，很活泼的。”外公突然说，“后来……后来就变得不爱说话了。 “以前我总觉贺庭轩跟你更般配。他性格比较温和，而且还有个叽叽喳喳的妹妹，你们以后的生活很有意思。 “但是啊……” 外公看向云筱，后者也抬起头来，疑惑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见了陆子鹤，就知道贺庭轩没戏了。” 云筱眼睫轻颤，祖孙俩之间的默契，无须多讲。 陪着外公吃过晚餐，云筱从外公的房间出来，想去陆子鹤的养母那里看看。 但是她不知道去哪儿，才想起来，自己上次没有问。 当时陆子鹤的意思，是不想让她去看的，后来打岔说别的，她也就忘了。 坐在疗养院的院子里，云筱有点迷茫。 她好像，一点也不了解陆子鹤。 他的过去，他的现在。 甚至他的未来里，到底有没有将云筱考虑进去。 好像都是未知数。 如果她深陷其中，将来该如何自处。 ------------ 第69章 小坏蛋 在疗养院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天色慢慢暗下来。 云筱看看天，面无表情地往外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停车场。 看到周围只剩零零散散的车，云筱自嘲地笑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转身要走的时候，注意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她脚步顿住。 透过前挡风玻璃，能看到里面有光亮，一闪一闪，但看不真切。 她记得陆子鹤说过，车贴了防窥膜。 但这都不是重点，有人在车里，是陆子鹤。 云筱眼睫轻颤，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黑车。 走到驾驶座一侧的时候，车玻璃缓缓落下，陆子鹤的脸露出来。 云筱看到他手里的打火机，刚才的亮光大概就是火机发出的。 视线再次落在陆子鹤脸上。 “你没走啊？” “要回去了？” 两个人同时出声，愣住，随即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男人从车上下来，空着的手拉住云筱的手，将人带到副驾驶一侧，帮她开门。 云筱顺从地上了车，陆子鹤探身进来，帮她拉过安全带系上。 两人凑得很近，云筱甚至能看到他的睫毛，根根分明。 他的眼睛长得好看，甚至没有一点瑕疵。 现在想来，云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被他的眼睛所吸引。 云筱本能地抬手，食指尖轻轻碰了一下他的睫毛，一触即离。 对方明显僵住，眼睫快速地颤动了几下，与她对视。 云筱后知后觉自己的动作有些傻，眨巴了两下眼睛，讪讪地说：“不好意思，你的睫毛好长，没忍住。” 陆子鹤愣了下，随即笑开，“都是你的，随便摸。” 云筱的呼吸一滞。 男人关上车门，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一侧，目光全程隔着车窗定在云筱身上。 可外边的光线很暗，加上玻璃防偷窥，云筱又不确定陆子鹤是不是真的看得到她。 对方的目光过于炙热，她脸颊一热，垂下眸子躲避开。 放在置物盒里的打火机映入眼帘，云筱拿了起来。 打火机上有很多划痕，看上去已经用了很久了。 “你如果实在想抽，也没关系。”陆子鹤上车之后，便听到云筱如是说。 男人看了她片刻，“真的没关系？” 云筱摇头。 小时候云震池也有一段时间抽得很凶。 大概是在母亲去世之后吧。 陆子鹤打开副驾驶的储物盒，里面有一盒烟。 他拿出来，轻轻一抖，一支烟冒出半个身子，他叼住。 动作流畅，甚至有一丝颓废的美感。 下一秒，陆子鹤捉住云筱的手，拉到自己跟前。 云筱微怔，瞬间会意，滑动火石，火苗蹿出，映亮了陆子鹤的脸庞，他的鼻梁很高，浅浅的阴影落在他左边脸上，看上去更加立体。 烟头变成了猩红色，一明一暗，一团烟雾缭绕在他面前，模糊了他的脸。 陆子鹤打开车窗，让烟雾散去，他的脸庞再次清晰起来。 云筱看入了神，在陆子鹤斜睨过来的时候，两人对视上，有种别样的氛围升腾起来。 鬼使神差，云筱伸出手，玉指轻捻，将烟接过来。 在陆子鹤诧异的目光中，云筱启唇含住滤嘴，学着他的样子吸了一口。 不得章法的云筱，被呛得咳嗽起来，生理性的眼泪涌上来。 陆子鹤皱起眉头，夺回他的烟，另一只手顺她的后背，责备中带着无奈，“不会还抽？” 云筱想说话，但根本说不出来，持续咳嗽了好几分钟，才勉强停下来。 陆子鹤拿过纸巾给她。 云筱在眼睛上按了按，深深喘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说：“不好抽。” 陆子鹤看了她两秒，转过头去笑了，目光落在手中快要烧完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顺便将剩了半盒的烟又塞了回去。 “是，不好抽。”陆子鹤似是接着她的话茬说，“以后都不抽了。” 云筱眼睛红红地看他，满眼的疑惑。 陆子鹤屈起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头，“把你都带坏了。” 云筱嘴角压了压，不服气地说：“我可能本来就很坏呢。” 男人好听的笑声压在耳边，下一秒，陆子鹤捏住她的下巴转过去，笑意连连，“我看看，哪里坏。” 他认真打量起来，不知不觉之间两人的距离拉近。 四下的光线很暗，青灰色的朦胧中，云筱勉强能看清对方的轮廓，清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云筱觉得自己大脑里一片空白，吻了上去，她好想得到更多，双手搂住他的肩膀，翻身坐了上去。 等她回神的时候，是被陆子鹤捏住了后颈拉开，她后腰抵到方向盘上。 “云筱……”陆子鹤额头埋进她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轻笑一声，沙哑中带着乞求，“别折磨我了。” 云筱的呼吸也都是乱的，但羞耻感瞬间被唤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围。 她抿了抿，回到副驾驶座位上，余光瞥了一眼陆子鹤，形状明显。 陆子鹤伸手虎口卡住她的下巴，轻咬她的鼻尖，齿间挤出三个字，“小坏蛋。” …… 云筱开完早会刚回到办公桌，小杨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压着声音跟她说：“那个人又来了。” “哪个？” “上次要单独欣赏画作的那个。” 哦，杜拉。 云筱拍拍小杨的肩膀，起身，“我来处理吧。” 看着云筱笃定的样子，小杨两手抱拳在胸前，“我对你的崇拜如滔滔江水——” “帮我泡杯咖啡，给那个人。”云筱打断她。 “好嘞。” 杜拉依旧在那幅《颓满》之前，表情专注，看来是真的喜欢。 云筱走到她跟前，“要不要单独欣赏？” 杜拉倏地看向她，满眼的期待。 云筱闪开身，“这边请。” 自从经历上次的事件之后，云筱跟上级申请了一间休息室，里面有一幅网络高清图，虽然是赝品，但是细节还算到位。 至少可以提供一个舒服的环境。 有些人并不是非要欣赏作品，他们只是想要得到独一无二的待遇。 就比如杜拉，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看画。 云筱很清楚，至于她想要什么…… “我爸最近好吗？”两人落座之后，云筱先一步开了口，并顺手将小杨冲的咖啡推到杜拉跟前。 休息室不大，热咖啡的香气瞬间溢满整个空间。 但杜拉的脸色并不好，“你爸最近啊，并不是太好。” ------------ 第70章 吓傻了 云筱目光微怔，随即眉毛轻轻皱起来，“怎么了？” 杜拉叹了口气，“这件事怪我。将那幅画的赝品弄错了，还以为是你妈妈留下的遗物。你爸爸回去大发雷霆，说不该在你面前提起这个，你肯定会不高兴的。” 她观察了一下云筱，“你是不是真的不高兴了？我向你道歉好吗？” 云筱诧异地看她，“不用。” 杜拉再三确认云筱真的没有生气，才松了气，“怪不得当时缅北人肯放我走，原来只是想留下那幅画。” 她似是想到什么，“那幅画是有什么秘密吗？” 云筱的表情肃冷下来，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杜拉轻笑，“我只是好奇。以前我们萍水相逢，现在我们算是朋友了吧？我想也许可以聊聊天。” 云筱不置可否，“嗯。”提起茶杯喝了一口。 “对了，你爸爸说，那幅画里有个故事。”杜拉似是闲谈，“但是她只给你讲过。” “你好像对这幅画很感兴趣？”云筱问。 “我主要是想跟你有共同语言。”杜拉解释，“想多了解你的过去。” “嗯。”云筱似是接受了她的说法，“是有个故事。但是——” 云筱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她拿出来一看，“抱歉，我接个电话。” 杜拉脸上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大方地点头，“好的。” 云筱面带微笑地颔首示意，将手机屏幕扣在身前。 出门的一瞬间，微笑瞬间收起，走到消防通道里，确认没有人的时候，她才将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闹铃关掉了。 垂着眸子等了两分钟，她才往回走。 “抱歉，我们马上要开个会。”云筱面露难色，“你可以在这多坐一会儿。” “哦，这样啊。”杜拉兴致不高，“好，那我再坐一会儿就走。” 云筱笑着点头，出了门。 她快速闪进一个角落，静等了半分钟，杜拉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云筱的脸色肃冷下来，如她所想，杜拉对她妈妈的那幅画，很感兴趣。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云筱坐在椅子上愣了很久。 脑海里一件件，一桩桩的事件，像一道道光线闪过。 绑架她和杜拉的是同一批人。 那批人让云筱解画，还让杜拉来劝。 杜拉当时要跟她示好，可是陆子鹤明显是反对的。 云筱那时候没有多想，只当陆子鹤是怕云筱和杜拉走得近，结伴跑掉。 可陆子鹤后来放了她，显然并没有真的要囚禁她。 那为什么不让她跟杜拉亲近呢？难道他知道什么？ 陆子鹤救过杜拉，可杜拉对陆子鹤显然并不友好。 尤其是杜拉，对那幅画的兴趣，过于浓厚了。 云筱罗列出所有的疑问，可她怎么都串联不起来。 “云老师！”小杨突然窜出来，打断了云筱的思路。 云筱回神，挤出微笑，“嗯？” 小杨看了一眼周围，有些不好意思，“我妈非要我去相亲，可我自己不敢，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云筱，“……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小杨摇着云筱的胳膊，“我其实跟他聊了一段时间了。但是还没见面。我跟他说了，带着一个朋友一起。他同意了。” 云筱无语，当电灯泡这种事，她不擅长。 “求你了，求你了！”小杨撒娇的攻势都用上了。 云筱熬不过，“那……好吧。可是我不太会说话。” 小杨立刻笑开，“谢谢云老师！你不用说话，只管吃饭就行了。” 晚饭约的地方也并不远，就在美术馆附近。 小杨和云筱到的时候，小杨的相亲对象已经到了，看到小杨便起身打招呼。 对方穿着休闲，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阳光开朗的样子，倒是跟小杨很般配。 自从两人进了包房，男孩子的目光就一直追着小杨。 直到小杨介绍云筱，“这是我朋友，也是我同事，云筱。这是林源。” 双方打了招呼，林源在看到云筱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变。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云筱看到了。 三人坐下吃饭期间，云筱总能感觉到林源有意无意地看自己。 这让她很不舒服。 她想赶紧离开，给小杨偷偷发了信息，说自己有事要走。 小杨不放人，说很快就结束。 中间小杨出去接了个电话。 包间里就剩下云筱和林源两人，林源看云筱的目光更不遮掩了。 云筱干脆迎上他的目光，对方偷看被逮个正着，有些尴尬。 尤其云筱的目光有些冷，林源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云老师。我只是看你很眼熟。” 拙劣的搭讪理由。 “是吗？”云筱冷淡地反问，“那你在哪儿见过我？” 林源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善，有些紧张，“你别误会，我真的是见过你。” 说着，他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将手机推到云筱跟前。 “我在电视台工作，我们最近在做一个事故多发地的肇事事件特辑，我就是在这张照片里看到你小时候。” 云筱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立刻就认出了自己，她身体僵硬了一瞬。 当时云筱不过十岁，她怔怔站在那里，手里抱着一个四方的画框。 眼睛睁得圆圆的，细看，还能看到她眼里映出的火光。 她正在看妈妈的车子，被大火吞噬。 云筱当时吓傻了。 到后来，她甚至都想不起那段记忆。 外公跟她说，那是创伤应激后遗症。 云筱的眼眶酸胀，她快速地眨眼，将眼泪压下去，“抱歉，我误会你了。” 林源挠挠后脑，不好意思地说：“怪我，刚才就跟你说实话就好了。” 云筱抿唇点头，“这张照片，可以给我一份吗？” 林源为难，“这是我们采访的内部资料，因为当时你还未成年，是不允许上新闻，所以才留存下来，不能外传。不好意思。” 云筱理解地点点头，拿起手机又仔细看了看，希望靠自己的记忆将当时的情景都记下来。 可她看着看着，眼前就模糊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哎，你、你别哭啊。”林源有些懵了，手忙脚乱地给云筱塞纸巾。 小杨接完电话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 第71章 巧合太多 小杨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上前将云筱挡在身后，搡了林源一把，“你干嘛呀？！” 林源懵了，表情都垮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云筱抹了一把脸，拉住小杨，“跟小林没关系。” 她将刚才的事，简单地说了刚才的事。 小杨听完沉默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云筱，我不知道原来你的身世是这样的。经历这么多，你还能这么优秀，一定是阿姨在保佑你。” 云筱破涕为笑，“谢谢你，杨琳。所以你确实误会林源了，其实我还要谢谢他。让我看到当年的照片。” 杨琳点点头，看向林源，刚才她搡对方那一下没悠着。 这会儿林源迎上她的目光，应激地往后躲了躲。 下一秒，杨琳冲上去抱住了林源，男人僵住，睁圆了眼睛，呼吸都不会了。 “谢谢你，林源。云筱是我在职场上第一个朋友，你帮了她，我真的很高兴。” 杨琳说着，尾音都颤抖了，林源磕磕绊绊的半天才说出话，“不、不客气。” “林源，你能不能再帮帮她？”杨琳松开他，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脸认真地说，“把照片给她一份吧？好不好？” 两人离得很近，林源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杨琳，耳朵通红，眼睫颤了颤，“额，那个，我去下洗手间。” 杨琳倏地皱起眉头，刚要说他，对方蹭得站起来，手机开着屏，丢在桌上，人跑了。 真的跑出去的。 杨琳看看关上的房门，再看看桌面上的手机，秒懂。 “这哥们真说事。”杨琳拿起手机，将照片转发给自己，然后删掉所有聊天记录，再将手机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坐回到云筱身边，她将照片发给云筱，“姐妹，别外传。”说完将自己手机上的记录也都删掉了。 云筱鼻尖酸了酸，微微哽咽，“谢谢。” 杨琳拍胸脯，“咱什么关系，应该的。” 云筱抿唇，将图片存好，还不忘跟杨琳说：“我觉得小林人挺好的。” 林源特意磨蹭了很久才回去，房间里只剩下杨琳一个人。 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将手机放起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几秒钟里瞄了杨琳好几眼。 “林源。” “啊？”林源倏地坐直了，好像被老师点名了一样。 杨琳被他的样子逗笑，压了压嘴角，“我们试试吧。” 林源懵，“什么？” “嘶！谈恋爱啊。”杨琳瞬间皱眉，“你不愿意吗？” “愿意，愿意。”林源慢半拍地笑了。 云筱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当电灯泡了，于是跟杨琳说，先回去了。 杨琳也对林源有了全新的认识，于是就没留她。 走在路上，云筱还有点飘忽，脑子里对当年的事，没什么印象。 但是看到照片的一刹那，她还是想起了什么，很模糊。 很多思绪在脑袋里窜来窜去，就是捕捉不住，她觉得很累，走到公交站牌前，干脆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她又调出那张照片来看，画面中的她，目光呆滞，只有脸上无数条泪痕显示她还有自己的情绪。 绝望的情绪。 云筱的视线再次模糊，光影在眼前糊成一片，仿佛回到那一天，火势蔓延了整辆车子。 母亲长眠其中。 云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她不能这样。 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会儿，云筱再睁开眼，终于能正视那张照片，她仔仔细细地看着照片上的所有影像。 突然，云筱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看到照片角落里有个人，她呼吸一滞。 照片拍上了她半个身子，但云筱还是看出来，那就是杜拉。 杜拉出现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 她突然觉得头很痛，一些画面在脑海里闪现。 当时她从车上逃出来之后，妈妈就将画丢给她，让她带着跑。 她不肯，想要去拉妈妈出来，但是车头变形，将妈妈的腿碾住，根本拉不动。 折成奇怪形状的腿，在云筱的脑海里冒出来。 她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倏地睁开眼睛。 想不起更多了。 云筱的脸色白如纸。 一辆车停到她跟前，车窗落下，有人叫她，“云老师。” 云筱怔怔地看过去，于连时正疑惑地打量自己，她快速地眨眼，让自己恢复正常，“于总。” 于连时没多问，只说：“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云筱想推辞，对方却断了她的念想，“要不我给陆子鹤打电话来接你？” 云筱抿唇，“那麻烦你了。” 坐进副驾驶，云筱没说话，于连时也是话少的人，余光瞥了她几次之后，“云老师你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就先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云筱勉强笑笑，“可能有点感冒。” 明显是推辞，但两人的关系没好到，可以揭穿对方的谎言，于连时也没再继续问。 车子开到悦凌别墅之后，云筱下车感谢，便进去了。 于连时没有马上走，今晚陆子鹤有应酬，应该还没回来，他给对方留了言，说了云筱的情况。 云筱回到卧室，刚坐到小厅的沙发上，就接到了陆子鹤电话。 她愣了愣，不用仔细想，也知道是于连时跟他说了。 “到家了？”电话一通，那头便传来陆子鹤的声音，透着关切。 云筱点头，“嗯。” “于连时说你状态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陆子鹤也没瞒着，开门见山地说。 云筱否认，“没有，我没事，今晚吃的饭有点油，胃里不太舒服而已。” 晚上她跟杨琳去吃饭的事，她已经跟陆子鹤报备过。 陆子鹤也没深问，“那我早点回去陪你。” “好。” 两人挂断了电话，云筱又拿出那张照片看，生怕自己刚才眼花了，她再次确认，那个人真的是杜拉。 不对劲。 半个小时后，清姐敲门进来，带着温和的笑，“先生说您胃里不舒服，让我给煮了粥，您吃点吧。” 云筱微顿，看向炖盅，心里有些暖，“谢谢。” 清姐退下，云筱没什么胃口，但还是乖乖吃了半盅。 晚上她没吃多少，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热粥下肚，好了很多。 陆子鹤回来得很快，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回卧室看云筱。 她正半靠在沙发上发呆，转脸迎上陆子鹤的时候，目光还有点惺忪。 云筱一向都很自律，很少出现颓废的状态。 陆子鹤眉头皱起，云筱一定是遇到事了。 ------------ 第72章 小心翼翼 这是陆子鹤的第一个想法。 但他不确定，云筱是否愿意告诉他。 自从云震池的事出了之后，他和云筱之间，都有些小心翼翼。 大家生怕打破某种平衡，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断裂开。 那种感觉很不好，一边觉得两人无法分开，一边又觉得两人之间的联系其实很脆弱。 “你忙完了？”云筱缓慢起身，陆子鹤脱掉大衣，放在一旁，“嗯。你在等我吗？” 他走上前，云筱顺势搂住他的腰，脸颊靠在他腹部，轻轻蹭了蹭，“嗯，想问你点事。” 不知道为什么，陆子鹤心里咯噔了一下，但面上还是很淡定，手轻轻抚摸她的发顶，“你说。” 云筱闭着眼睛，声音软糯，“你有没有熟悉的心理医生？” 陆子鹤眉头皱得更紧，捧住她的脸，抬起来，“为什么要找心理医生？” 他的表情很紧张，目光在云筱的两眼之间逡巡了几个来回，生怕错过她的表情变化。 有那么一瞬间，云筱想要将照片的事告诉他。 但是想到杜拉，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今晚我不是跟杨琳他们吃饭吗？”云筱选择性地说，“她对象在电视台，最近在做一档交通事件回顾的特辑，正好有我妈妈那件。” 陆子鹤眼神中闪过心疼，深吸一口气，坐到云筱旁边，将人搂进怀里。 云筱靠在他胸前，双手依旧环着他的腰，“当年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大概是创伤后应激。但是我想记起来。” 她能想到的，就是求助于心理医生。 陆子鹤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下巴轻蹭她的发顶，“好，我帮你找最好的心理医生。” 云筱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谢谢。” 陆子鹤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给云筱发了资料过来。 她看了之后，还专门去网上查了对方的资料。 吴丹敏，三十岁，是M国有名的心理咨询师。 看了吴丹敏的简历，她非常擅长通过催眠，帮人治疗创伤后遗症。 简直就是为云筱量身定做，云筱决定试一试。 陆子鹤帮她预约了时间，没想到就在三天后。 饭桌上陆子鹤提起来的时候，云筱很诧异，“她好像挺难约的。” 她特地查过，吴丹敏回国没多长时间，跟陆子鹤几乎是同时。 但网上的号，已经排到半年后。 陆子鹤帮云筱夹了一颗虾球，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她是我朋友。” 原来如此，云筱点头，“谢谢。” “云筱。” “嗯？”云筱刚夹起来虾球，听到陆子鹤叫她，又将虾球放下。 陆子鹤看到她的动作，薄唇轻抿，手指背蹭了一下她的脸颊，“先吃吧，吃完再说。” 云筱顿了下，低头继续吃饭。 她乖巧的样子，让陆子鹤心里很不舒服。 晚上云筱洗漱完，躺在床上，脑袋里反反复复出现杜拉的样子。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想不通。 陆子鹤从书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云筱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样子，这几天她总是这样。 男人上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云筱本能转身，扑进他的怀里。 “紧张？”陆子鹤轻轻摸着她的发梢，“我陪你去？” 云筱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在这不用坚强。” 陆子鹤的话说得自然，云筱愣了下，扬起脸来看向他，“嗯，知道了。” 云筱暗暗下了决心，等她看过心理医生，想起以前的情况，就会将杜拉的事，全数告诉他。 …… 吴丹敏不愧是名师，办公室就选在冉城一品旁边的写字楼，天价租金。 云筱到前台登记的时候，对方直接将她领进了吴丹敏的办公室。 她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材料，戴着一副银框的眼镜，水晶串的眼睛挂绳，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反射出好看的光芒。 “吴医生，云筱到了。” 吴丹敏转头看向云筱的时候，目光很柔和，“请进。” 云筱还是第一次见心理医生，加上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很大，多少有些拘谨。 吴丹敏将她带到治疗室内，屋内陈设很简单，有一个躺椅，还有一张皮座椅，另外还有沙发和茶几，一面墙上都是书。 “随便坐，别紧张。”吴丹敏请云筱坐下，两人坐在拐角沙发的两侧。 云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吴丹敏，“我还不太了解你，要不要，先做个自我介绍？” 两个人只是闲聊，两个小时的治疗时间到了，吴丹敏都没有给她催眠。 “今天就到这吧。”吴丹敏笑着起身。 云筱，“什么时候可以帮我催眠？我想找回之前的记忆。” 吴丹敏的笑容不变，轻笑着看她，“别着急，慢慢来。” 云筱点头，走出了诊室。 陆子鹤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在外边的候客厅等着她，一见她出来就立刻迎了上来。 他手搭上云筱的肩膀，看向吴丹敏，“吴医生，要不要一起吃饭？” 吴丹敏笑着拒绝，“还有很多访客，下次吧。” 两人寒暄了几句，陆子鹤带着云筱离开。 进了电梯，云筱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陆子鹤手指刮她的脸颊，“怎么了？” 云筱，“还没有开始给我催眠。” “吴医生有自己的治疗计划，你别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呢？”云筱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了。 陆子鹤愣住。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云筱缓了语气，“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 知道这件事对云筱的意义，陆子鹤并没有生气，但还是觉察出她的不对劲。 “云筱，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 云筱顾左右而言他，“没怎么，我饿了，去吃饭吧。” 电梯到层，云筱先一步走出去，陆子鹤追上来，将她拉到一边，“你这些天很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 云筱垂着眸子不说话。 陆子鹤也有些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云筱顿了下，缓缓看向他，“是吗？我们之间什么都能说吗？” “当然。” “陆子鹤，那你先告诉我，你跟杜拉之间，有什么纠葛，还有，你为什么非要接近我爸？” ------------ 第73章 别辜负她 “没有任何纠葛。也没有任何阴谋。” 云筱知道自己的问题问出去，不会得到什么答案。 但真听到陆子鹤这么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失望。 怎么会没有呢？她已经看出了端倪。 但是两人默契地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短暂的沉默之后，陆子鹤问她要不要去吃本帮菜。 云筱没拒绝。 第二次约见吴丹敏，是在一个星期之后。 再次见面，云筱没有那么拘谨，吴丹敏这次没有跟她过多闲聊，很快两人就进入了催眠的流程。 结束后，吴丹敏唤醒了云筱，她几乎是惊醒过来，她的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大口大口地喘气。 眼前的视线刚一清晰，云筱便惊恐地抓住吴丹敏的胳膊。 “云筱，你醒醒，看看这是哪里。”吴丹敏很有耐心地安抚她。 过了几分钟，云筱终于冷静下来。 “你看到了什么？”吴丹敏轻声问。 云筱摇头。 “什么都没看到吗？”吴丹敏又问。 云筱怔然地看向她，“看到了，但我想不起来了。” 吴丹敏了然点头，“第一次是有可能这样。那些记忆太久远，或者当时你受到很大的刺激，都有可能将记忆掩埋起来，别灰心，我们下次再试一次。” 云筱太想知道了，她隐隐觉得这件事肯定跟杜拉有关。 可她就潜伏在云震池身边，如果她真的有问题，云震池现在就很危险。 她已经没有妈妈了，不能再失去父亲。 即便他跟自己并不亲近，但是她没有几个亲人了。 “吴医生，求你帮帮我。”云筱有些着急，“明天好不好？” 吴丹敏打量了云筱两眼，依旧是安抚的口吻，“别着急，你需要休息，催眠很耗费精神。” “那最快什么时候？”云筱抓着她的手问，“我要尽快。” 吴丹敏在合理的范围内，给云筱又安排了两天之后，来进行催眠。 云筱这两天的确累，《颓满》的展览，进入了最后阶段，正是较劲的时候。 所以她直接又搬回了外公家，她打电话告知陆子鹤，自己的决定。 这次陆子鹤也没有问为什么，也没强求她必须跟着他住。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陆子鹤只提出来这一个要求。 云筱拒绝了，“我每天都很忙很累，我自己在这边吧。” 电话那头的陆子鹤沉默了几秒钟，“好。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陆子鹤的话没说完，云筱便很快地嗯了一声，“那挂了。” 电话中断，陆子鹤这边愣了一下，才拿下手机，看着黑掉的屏幕，脸色沉了下来。 “她是不是知道你的事了？” 陆子鹤缓缓收起手机，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人，“敏姐，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吗？” 吴丹敏摘下银框眼镜，拿出麂皮眼镜布，轻轻擦拭，“子鹤，她是个好姑娘，别辜负她。” 陆子鹤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吴丹敏轻叹一声，“没有。不过下次，就差不多了。” 男人缓缓靠在沙发上，声音疲惫，“有结果了告诉我。” 云筱第三天准时到了吴丹敏的工作室。 这次两人只简单地聊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进入正题。 “不要着急，慢慢来。”吴丹敏劝云筱，“欲速则不达。” 云筱点头，这次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开始吧，吴医生。” “好，这次你想象自己在草地上，看到一朵小花，花上面落下一只蝴蝶……” 一只虎凤蝶极慢地挥动翅膀，下一秒，它振翅飞起，云筱的目光跟着它走。 蝴蝶的身体好像突然变大，挡住了云筱的所有视线，扇动了两下之后，划开了下一个场景。 云筱一愣，她低头看，脚下的草地换成了柏油路，眼前的花海变成了火海。 嘈杂的声音，瞬间扰乱她的听觉。 她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一天。 妈妈说要带她去买好吃的蛋糕，那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只有冉城东边的店有卖。 可刚走上高架没多久，就有一辆车突然追尾，云筱他们的车撞上了护栏，油箱着火，云筱逃了出来，妈妈困在里面。 云筱的眼睛很酸，但干干的，什么都流不出来，一定是被火烤干了。 “小朋友，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一个年轻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云筱本就混乱的思路。 她缓缓转头，看到一个大姐姐，比自己高一头。 怎么会比她高这么多呢？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长大了。 小朋友？哦，对，她现在是十岁的云筱。 “小朋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那人又重复了一遍，微微倾身，与她平视，“我带你去买汉堡果汁好不好？” 云筱这次跟她面对面，她看清楚了。 是杜拉，二十多岁的杜拉。 跟她在林源提供的照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的杜拉。 云筱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对方好像并不在乎她是否愿意，拉扯她的胳膊就要带她走，“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杜拉的笑带着蛊惑，看上去温柔又骇人。 云筱整个身子往后坠，不想走，咬着唇摇头。 但她张不开嘴，说不出话，没办法呼救。 杜拉好心地看她，“是不是你手里的画太沉了？我帮你拿啊。”说着她探出手去抢云筱手里的画。 画？画！云筱死死抓住，她记得，妈妈最后将画丢给她，要她好好保管的。 她呜呜地哭着，声音压抑又无助。 “别哭了，姐姐带你吃好吃的，吃饱了就不难过了啊！”杜拉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云筱心里瞬间绝望，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争得过成年人呢？ 她要被带走了吗？她要死了吗？ 外公呢？爸爸呢？救我啊！ “妈妈……妈妈……”躺椅上的云筱呜呜咽咽。 坐在一旁的吴丹敏冷静地记录着她的情况，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突然伸出手。 快要碰到云筱脸颊的时候，被吴丹敏紧紧拦住，她肃冷地看向男人，用口型说：“不要碰她。” ------------ 第74章 陆子鹤心软 陆子鹤看不下去了。 他心软了，后悔带云筱来这。 就该让她安安静静过自己的生活。 不该把她扯进来。 他紧紧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眼中的愧疚全数褪去，又恢复冷静，甚至有一丝冷漠。 收回手，他在吴丹敏的笔记本上写下一句话，“还要多久？” 吴丹敏只回了他一个字，“等。” 幻境中的云筱依旧在挣扎，但她的挣扎好像没有任何的用处，她一步步被杜拉往前拖。 场面过于混乱，根本没人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就算有人注意到，也只会觉得是大人拖着自己的小孩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不远处有一辆黑车，杜拉就将她往那边拖。 距离从十米，到八米，再到五米，眼看着黑车的后车门已经打开，宛若一张黑色的方形大口，要将云筱吞没。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只想这一切赶紧结束，她甚至放弃了挣扎，行尸走肉一样，被杜拉拖着往前走。 突然一个力道，将她反方向扯住，她本能地往回看，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抓住了她的另一只胳膊，这还不够，甚至拦腰抱住她，将她从杜拉身边夺了回去。 杜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孩带着云筱已经逃出去几米，她朝黑车那边叫了几声，下来两个高大的男人，三人一同追赶云筱他们。 男孩子带着口罩和鸭舌帽，比云筱高出快两头，云筱只能看到他的下颌。 对方掐着她的腋下，半拖半拎地带着她跑，他的力气好大，跑得好快，云筱好几次差点就摔倒了，又被他拎起来。 眼前出现一辆警车，红蓝相间的车灯就像是曙光，云筱突然觉得自己又从地狱回来了。 后边的三个人也停下了追逐，男孩趁这个空档，将云筱塞进车中。 “这女孩是着火车上的幸存者！”男孩子的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 警察立刻将她保护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云筱还没反应过来，男孩子要走，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白很瘦，却很温暖。 男孩扶了一下帽檐，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温柔地看着她，“不高兴的事都忘掉，以后要开开心心的，知道吗？” 云筱怔怔地点头，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 云筱缓缓睁开眼睛，这次她很平静。 脸颊凉凉的，她摸了一下，是泪水，好真实。 梦里的一切。 “你觉得怎么样？”吴丹敏温柔问她。 云筱目光有些迟钝，缓缓转过去看她，只有吴丹敏一个人。 她怔怔地往吴丹敏身后看，后者觉察到她的视线，也向后看了一眼。 吴丹敏的眸光一顿，这是刚才陆子鹤站的位置，在她估算着云筱要醒来的时候，她让陆子鹤出去了。 “你在找什么？”吴丹敏的表情很淡定，声音很温柔。 云筱收回目光，“没什么。”梦里的那个大哥哥…… “这次想起什么吗？” 云筱点头，“想起来了。” “想跟我谈谈吗？”吴丹敏循循善诱，“关于你刚才想起来的一切。都可以跟我讲。” 云筱看向她，两人对视了片刻，她缓缓坐起身，“吴医生，我没什么问题。” 吴丹敏愣住，但很快调整好表情，恢复了温柔，“你既然会忘掉，一定是经历了可怕的事情，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化解掉。” “不用了，我没事。”云筱再次拒绝。 吴丹敏眸光微冷，再继续追问就太刻意了，她恢复笑容，“好，那我们再约下一次见面。” 云筱依旧拒绝，“我想，不用了。” 目送云筱进了电梯之后，吴丹敏才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有一道落地窗，可以俯瞰整条冉江。 陆子鹤双手踹在口袋里，正在欣赏外面的风景。 这里是他给吴丹敏挑的地方，市中心，寸土寸金。 当然吴丹敏的回报更大。 “怎么样？”陆子鹤听到她进来，启唇问道。 “她不肯说。甚至以后都不肯来了。”吴丹敏眉头微皱，缓缓拿下镜框，总结道，“想问的事还没机会问。她并不相信我。” 陆子鹤轻笑，云筱啊，谁都不相信的。 “到此为止。”陆子鹤说，“不能再把她扯进来了。” 吴丹敏点头，“你有什么打算？” 男人缓缓转身，走到吴丹敏面前，“敏姐，你需要帮我个忙。” 吴丹敏听完他所谓的忙，瞬间睁圆了眼睛。 …… 云筱一晚上都没睡，眼睁睁看着窗外的天空彻底亮起来，她才起床。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要被掏空了。 她一晚上都在想，杜拉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家里人扯上关系，为什么要带她走？ 看上去也不像是人贩子。 这样的人，既然能被云震池看上，必定有她的独特之处。 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 云筱想的头都疼了。 闹铃响起，她艰难地爬起来，刚刷完牙，便接到了贺庭轩的电话。 “筱筱，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贺庭轩出国还没回来，掐算着云筱的时间打给她，“我妈在整理仓库的时候，发现了你妈妈留下的一些画，她想问问你，可不可以让她拿出来看看。” 这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贺庭轩妈妈本来就是画家，喜欢那些很正常。 当初云筱也是因为有些画太大，不方便放在家里，正好贺庭轩家有大仓库，专门放贺妈妈的收藏和画作，于是就寄放了。 “好啊，让阿姨自己挑就好。”想到什么，云筱改了口，“要不我也去一趟吧，正好收拾一下。” 贺庭轩顿了一下，随即笑开，“好，我妈肯定很开心。” 说是仓库，其实就是贺庭轩妈妈的工作室兼收藏室，离着美术馆并不算远。 云筱下班之后，就联系了对方，章琳接到她的电话很开心，“筱筱，我已经在这了，你过来就好，慢慢来，不着急。” 章琳还是那副温柔的样子，云筱已经很久没见过她，再看到她，觉得她更温柔了。 还给云筱准备了茶点，“筱筱，你垫一垫，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 云筱轻笑点头，乖巧感谢，“阿姨，您太客气了。我应该请您吃饭。对了，我想去看看妈妈留下的东西。” 章琳，“好啊，你自便。” 云筱走进一个小仓，都是她带来的东西，她也不知道该找什么，但总觉得，杜拉的秘密就在这里面。 ------------ 第75章 我应该吃醋吗 云筱搬过来的东西也没有很多，小件的都放回外公家，也只有一些大件的放在这里，每一样都翻了一遍，也才用了半个小时。 无果。 云筱有点沮丧，又不好一直在这里待着，章琳还在等她吃饭，她只好将所有东西都拍了照片，归了位。 出来之后，去找了章琳，她正在自己的收藏室里，欣赏画作。 “云筱，来，帮阿姨看看这个怎么样？”章琳热情地招呼云筱过去，指着自己新买来的画，让云筱看。 “新锐画家。”云筱还有几分惊讶，以为像章琳这样的身份和财力，会更喜欢有收藏价值的作品。 “我什么都看，碰到合眼缘的，就回收回来。”章琳看出她的疑问，耐心解释，“就比如《颓满》，年轻的时候，我很喜欢，但是那个时候没有能力。后来有能力了，就满世界去找，甚至在市场价上加了很多。” 云筱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章琳。 “对，《颓满》是我收藏的画。” 得到肯定的答复，云筱更懵了，既然是章琳资助的这次画展，为什么贺庭轩从来没有说过。 “你纳闷庭轩为什么没告诉你吧？” 云筱点头。 “这个傻孩子，总是默默帮你，从来都不说出来。”章琳最了解自己的孩子，摇头叹息，“可是喜欢人家，都不说出来，那怎么行呢？” 说完这句，章琳的目光从画上，挪到云筱身上，“阿姨不是要管你们的事。你们都长大了，不需要我的意见。但是我想帮他问一句，就真的一点机会也不给他了吗？” 云筱抿唇，斟酌字眼，章琳是她很尊敬的长辈，她不想伤了长辈的心，“阿姨，我当贺庭轩是哥哥。” 没人会喜欢上自己的哥哥。 一句话，章琳就明白了，贺庭轩没有机会了。 虽然失望，但理解，章琳惋惜地点头，微笑地拍拍云筱的肩膀，“那我们还是看画吧。” 云筱感激。 章琳的收藏很多，有些作品，云筱也只是在书上看见过，见到实物，一下子就入了迷。 两人有说有笑，一起讨论，相见恨晚。 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幅画的时候，云筱顿时愣住，这幅画…… “哦，这是我在缅北见过的一幅画，名字叫《家》。我回国之后很喜欢，就复刻了下来。”章琳看着画好像想起了一些遥远的事情，“一个……故人，曾经跟我说过，这个画里面，有一个古老秘密。” 云筱脑袋里灵光一闪，她追问，“什么秘密？” 大概两人聊得很开心，也可能是章琳想跟人说说这个秘密，“据说是缅北一个古老民族的宝藏，藏在这里面，但是我知道怎么解开这个秘密。” 说完她又觉得荒诞，摇摇头，“可能是传说吧。” 听上去就很不靠谱。 “好了，云筱，我去趟洗手间，然后我们就去吃饭好吗？” 云筱点头，“好的。我想再看一会儿，在这等您，可以吗？” “当然可以。” 等章琳走开之后，云筱的注意力又集中到那幅画上。 虽然色彩和图形稍微有些变化，可能是因为章琳又加入了自己的想法。 但云筱还是一眼就看出来。 这就是妈妈当初誓死也要保护的那幅画。 也是杜拉，当时要从她手里抢走的那幅画。 更是去年缅北人掳走她，要她鉴定的那幅画。 所有的记忆拼凑到一起，都在这幅画上重叠。 云筱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如果大家都想得到或保护这幅画，那它里面的秘密，也许是真的。 云筱跟章琳吃过晚饭之后，就回到自己家。 一开门进去就发现了不对劲，家里的客厅灯是开着的。 这个家的密码除了她，只有陆子鹤知道。 她看了一眼玄关处的皮鞋，是陆子鹤的。 缓缓关上门，云筱换鞋进去，没看到陆子鹤。 洗手间里传来水声，开门的瞬间，她看过去，与陆子鹤对视上。 两人都是一愣，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陆子鹤最先打破了沉默，“吃过饭了？” 云筱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快要九点，她这个时间回来，肯定是吃过。 “嗯。你呢？” 陆子鹤点头，两人又沉默下来。 陌生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升腾起来。 云筱收回目光，缓步坐到沙发上，头微微仰着，有些怔愣。 今天晚上得到的这个信息，冲击力有点大，她需要消化。 余光瞥见陆子鹤走过来，身边的沙发垫微微下陷，男人挨着她坐下，学着她的样子，看着天花板。 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做的一样的动作。 云筱刚从外边进来，身上有些凉，但陆子鹤永远都是热乎乎的。 她微微偏头靠在陆子鹤肩上，男人微微动了一下，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片刻，云筱说：“今天去贺庭轩妈妈的工作室看了看，我妈有些东西放在那。” 陆子鹤，“嗯。” “她真的收藏了好多画。”云筱抬起头看向陆子鹤，“就连《颓满》都是她的。” 陆子鹤没什么表情变化，好像并不意外。 “你不好奇吗？”云筱一直盯着他看。 男人垂眸睨她，“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安保。 他大概早就查过这幅画的来源，更何况云筱知道，他对《颓满》的感情很复杂，因为他的生母。 云筱了然地点头。 “但我更想知道，贺庭轩的妈妈肯将画拿出来给你们展览，到底是想让大家看到画，还是想帮自己的儿子追女孩子。” “……” 云筱眯起眼睛打量他，刚才还有点陌生的氛围一下子就消散了。 “陆子鹤。” “嗯？” “你不是在吃醋吧？” 男人微微转身对着她，“我应该吃醋吗？”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云筱压了压唇角，故意说道：“对，我很抢手的，你还是小心点。” 陆子鹤轻笑声压在耳边，云筱斜睨他一眼。 他心情看上去好多了。 云筱拿出手机，将今天拍到的照片给他看，“你看这些，都是章琳阿姨的收藏品。” 陆子鹤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但还是垂眸看着云筱的手机。 划到《家》的时候，云筱顿了顿，“你看这个，你有印象吗？” ------------ 第76章 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陆子鹤扫了她一眼，将手机接过去，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还给她，“没印象。” “一次都没见过吗？”云筱再次确认。 陆子鹤看出端倪，“我应该见过？” 云筱抿唇，“这幅画就是当时缅北人一直让我鉴定的那幅画。你说是为什么？” 陆子鹤脸色微凝，“需要我帮你查查？” 她点头，“我觉得和杜拉有关。” “为什么这么觉得？” 原因？ 云筱脑海里闪现了十三年前，杜拉要拉走她时的场景。 随即那个大哥哥的样子也冒出来。 云筱望着陆子鹤的眼睛一愣。 她突然想到什么，丢开手机，一只手捂住陆子鹤的下半张脸，一只手捂住他的额头，只露出一双眼睛。 迎上陆子鹤疑惑的目光，云筱使劲将脑海里的印象与眼前的人进行对比。 可脑海里的那个人，突然就模糊了。 “怎么了？”陆子鹤问。 云筱颓然地放下手，大概是她的记忆产生错乱了。 怎么可能是陆子鹤呢。 一定是大脑，潜意识里将救自己的人跟陆子鹤弄混了。 毕竟陆子鹤也救过自己。 “没什么。”云筱敷衍，“我去洗澡了。” “好。” 等云筱关上了浴室的门，陆子鹤缓缓收回目光，视线再次落在云筱的手机上，屏幕上还是那幅《家》。 他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云筱出来的时候，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去沙发上找自己的手机，还在刚才的位置上，屏幕是黑的。 她拿起来往卧室走。 陆子鹤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眉头微微皱起，好像在处理公务。 “你很忙吗？”云筱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那你不用专门跑来陪我。” 冉江一品的房子，离陆子鹤的公司更近，他到云筱家来，反而绕路。 陆子鹤的眼睛没离开屏幕，将平板放在腿上，一只手快速地点了几个地方，另一只手凭着感觉去拉床头柜的抽屉，拿出吹风机。 吹风机拿出来的时候，陆子鹤那边已经处理完，将平板拿开。 “好几天不见，你都不想我吗？”陆子鹤拉过云筱的肩膀，让她背对着自己，然后插上插头，他故意顿了一下，但没等到云筱的回答，轻叹一声，“看来是不想。” 吹风机开始运作，云筱也没说话。 等头发都吹干了，云筱随意梳了一下头发，才转身跟他说：“不是不想，是怕你太辛苦。” 陆子鹤将吹风机放回去，将人带进怀里，“不辛苦。” 说着，他手上的力气又多了几分，像是要将她揉进骨髓。 云筱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抬起头来推他，“你轻点。” 陆子鹤似是被这句话点燃，眸中的情绪瞬间翻涌，将云筱压下。 一直到后半夜，云筱实在遭不住，陆子鹤才放过她。 抱着她又去洗了澡，刚将她放在床上，她几乎是瞬间睡着。 陆子鹤单手撑着头看她，睡梦中的云筱表情很舒展，看上去十分安稳。 男人曲起手指轻刮她的脸颊，她的皮肤很光滑，像是瓷器一般。 片刻后，陆子鹤起身，过了一件浴袍，走到客厅阳台。 这边是老城区，窗外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陆子鹤的脸色很沉，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那头回得很快，好像就在等他的消息。 陆子鹤低头看着屏幕上两人的聊天记录。 【准备行动。】 【你确定？】 陆子鹤手指悬停在屏幕上，但也只犹豫了几秒钟，【确定。】 对方的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但是一分钟过去后，只回了一个字，【好。】 陆子鹤送云筱去了美术馆上班，这回他停到了停车场，两人一起进了馆。 展览已经接近尾声，大概还有半个月就要结束。 “对接工作的事，不是一直于连时管吗？”两人等电梯的时候，云筱好奇地问。 “我想跟你多待会儿，你看不出来？” 陆子鹤双手抄在兜里，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在说今早吃过的早餐一样自然。 这里不是办公区，人来人往的，云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围，才嗔怪，“你好烦。” 陆子鹤轻笑一声，垂眸睨着她。 云筱脸颊上飞了红，看上去白里透红，特别可爱。 陆子鹤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耳珠。 “云筱？” 一道声音传来，云筱微微扭头看过去，看到了章琳，笑着回应，“章琳阿姨。您怎么来了？” 章琳穿着考究的羊绒大衣，手里提着爱家新款的小手包，优雅地走上前，“我来看看我的画。” 但现在还不是参观时间，但云筱一想，画都是章琳提供的，馆长肯定给她这个权限，可以提前进来看，而不用跟别人拥挤。 云筱点头。 章琳看了一眼陆子鹤的背影，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身，疑惑地问云筱，“这位是？” 云筱，“这是这次负责安保的陆总，也是，我的男朋友。他叫——” 男人忽然转身，接过云筱的话头，迎上章琳的打量，“陆子鹤。” 章琳脸上优雅的笑容，在看到陆子鹤脸时，瞬间僵住，甚至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 云筱看到了，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恐惧，诧异，还有几分不可思议。 但章琳瞬间便收了起来，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云筱，你去忙吧，我也去看画了。” 云筱看了陆子鹤一眼，陆子鹤的表情很平常，“你跟我一起上去吗？” 陆子鹤看向她，“你先上去吧，我一会儿再去找你。” 云筱的视线很淡地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若无其事地上了电梯。 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她看到章琳的脸瞬间垮下来。 云筱看着电梯的数字上升，心里也跟着不安生起来，她下了电梯，又顺着步行梯下去，走到二楼的时候，就听到一楼传来的说话声。 “你回来了？为什么不联系我？”是章琳的声音。 云筱极缓慢地探了头出去，透过楼梯的缝隙，看到了章琳，而她对面就站着陆子鹤。 他的侧脸映入眼帘，面色很淡，声音极冷，“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还没饿死，甚至过得还不错。” 章琳哽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明显带着颤意，“你还在怨恨我是吗？” ------------ 第77章 她都知道了 “怨恨？”陆子鹤嗤笑出声，眼神透着冷意，“你放心，这么深厚的感情，我不会用在你身上。” 这话有多伤人，云筱也完全能感受到，她有一种错觉，陆子鹤仿佛又回到在缅北时，确切说是她跟陆子鹤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刀尖上嗜血，没有真情。 可今天的样子，又跟以前不一样。 云筱在他脸上看到了受伤的表情。 章琳的眼睛已经红得不成样子，她压下哽咽，“别这样跟我说话可以吗？” 陆子鹤懒散的双手插兜，“我又不是你的宝贝儿子，我难道还要顾及你的感受吗？” 章琳好声好气地问：“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很好，没爹没妈，还能活下来，你说我多好？” 章琳愣住，“你爸爸……” “死了。”陆子鹤表情很淡，好像在讲别人的事情，“尸体都不见。” 云筱还是第一次听到陆子鹤提到他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她心尖疼了一下，一句没爹没妈，云筱很心疼。 章琳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掏出真丝手绢擦了眼角，楼道里回荡着她的呜咽声，压抑，低沉。 “鳄鱼的眼泪。”陆子鹤的声音像一把刀扎过去，章琳倏地抬头看他，眼中的悲伤难掩。 “子鹤，别这样跟妈妈讲话，好吗？” 云筱僵在原处，妈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好几个来回。 她以前没往那边想，但现在看来，两人眉眼之间真的有几分相似。 脑海里瞬间冒出贺庭轩的脸。她曾经觉得两人很像，尤其是眼睛。 云筱恍然，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妈妈？”陆子鹤眉眼含笑，好像真的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笑的事情，“什么人会把自己的孩子丢下，不管他的死活，然后一直不见他？” 他缓步上前，将章琳逼进角落，“妈妈，你配吗？” 章琳表情很痛苦，甚至有些扭曲。 “我真恨不得你，还有你的孩子都去死。” 过于恶毒的咒骂，让陆子鹤的表情也狰狞起来。 章琳突然想到什么，“你为什么会跟云筱在一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庭轩喜欢她？” 陆子鹤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只是一丝而已。 “对。我就是故意的，争不来妈妈，还不能争个女朋友吗？”陆子鹤扯唇，“我就是要你们都不好过。” 云筱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耳边一直回荡着，陆子鹤的那句话。 他是故意将她从贺庭轩身边抢走的。 不可能。 云筱不相信，确切地说，是不愿意相信。 当时两人再次相遇的时候，陆子鹤的确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可后来却转变了。 太奇怪了。 难道真的是为了折磨贺庭轩？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 陆子鹤一天都没有联系云筱，她也没跟对方打招呼。 两人之间竟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默契。 直到下班之后，云筱打开手机，翻到两人的聊天记录时，还停留在之前。 云筱关掉手机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一开门，看到房间里是黑的，云筱竟然生出一股失落感。 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期待陆子鹤在。 关门，换鞋，开灯，在看到客厅阳台前的人影时，云筱吓了一跳。 “你怎么不开灯？”云筱问陆子鹤。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面色肃冷，“聊两句？” 云筱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保持着冷静，“嗯，你说。” “章琳是我妈。”陆子鹤开门见山，好像在云筱回来之前，他已经酝酿了很久，“贺庭轩和贺贞映是我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 云筱表情淡然。 陆子鹤顿了一下，轻笑，“果然你听到了。” 云筱一愣，“你今天发现我在？” 她那么小心，但还是没逃过陆子鹤的眼睛。 “我就是干这个，你忘了？” 云筱深吸气，她不知道陆子鹤后边想说什么，但不会是她想听到的，“所以呢？” “我为什么跟你在一起，你也听到了？” 云筱，“是真的吗？还是你故意——” “故意的。”陆子鹤接过她的胡茬，“故意说给章琳听的。” 云筱的心落回肚子里，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陆子鹤面无表情地问，“你后来好像没听完。” 云筱的确没听完，后边的话，她实在听不下去。 她害怕陆子鹤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怕自己接受不了。 “没有了。”云筱摇头，“这是你的家事。” 她的家庭也千疮百孔，她很清楚，自己也不会想要将伤疤揭开给别人看。 哪怕两人已经是很亲密的关系。 陆子鹤很轻地点点头，“我公司还有事，我今晚不回来了。” 他走到云筱跟前，手抬到一半，又落了回去，“你好好休息。” 大门关上的声音明明不重，云筱却觉得心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 心慌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云筱的身体几乎是不受控的，直接转身冲了门口。 开门看到眼前的情形，云筱愣住。 陆子鹤就在门外，靠墙而立，没有走。 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迎上云筱的目光时，也是一愣。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两秒钟，云筱突然扑进他的怀里，陆子鹤也下意识地抱住她的后腰。 “你心情不好吗？”云筱小心地问，“你如果想说，可以告诉我。” 她的耳朵贴在陆子鹤的胸口，听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去吧，外边冷。” 云筱脱掉了大衣，只穿了一件羊绒衫，但被他这样拥着，并没有感觉冷。 也或许是顾不上。 “你别走，好不好？” 陆子鹤顿了两秒，“好。”说着，将人竖着抱起来，进了房间。 他把云筱放在玄关上，额头抵着她的，两人的呼吸一瞬间都乱了。 玄关到客厅，再到卧室门口，衣服散落了一地。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陆子鹤抬手将床头的台灯打开。 云筱本能地捂住眼睛，娇软求情，“关灯。” 男人咬住她的耳珠，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拉下她的手，“我想看看你。让我看吧，好不好？” 云筱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容分说，却又透着乞求。 他总是这样矛盾。 云筱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他。 ------------ 第78章 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云筱醒来的时候，陆子鹤已经走了。 看着另外半张空空的床面，云筱心里莫名有种失落感。 她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没有陆子鹤的留言。 似是意识到什么，云筱起床，到客厅餐厅都看了一圈，没有人，也没有早餐。 她去了洗手间，发现只剩下她自己的洗漱用品。 她又去卧室，看橱柜里的东西，都没了。 关于陆子鹤的一切。 云筱跌坐到床上，她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一瞬间的恍惚，就好像陆子鹤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云筱拿出手机，给陆子鹤打了电话过去，没人接。 车内，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屏幕一直在亮，驾驶座上的于连时，扫了一眼，趁着红灯停下。 于连时问：“云筱的电话，不接？” 陆子鹤似是才发现，垂眸看了一眼，将手机扣过去。 “帮我订今天的机票。”陆子鹤面无表情地说。 于连时轻叹一声，“你别后悔。” 陆子鹤没说话，转脸看向窗外。 云筱连着打了三个电话，终于确定对方是不想接而已。 她的眼眶酸胀，昨晚上两人还那般温存，一个人怎么天亮就变了呢？ 她不是纠缠的人，但是她要一个说法，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 云筱坐在床边，仰起头快速地眨动眼睛，将眼泪憋了回去。 再次拿出手机，找出两人的聊天框，反复拼写，又删除，最后只问了一句，【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石沉大海。 直到下班的时候，云筱都没有收到陆子鹤回信。 什么都没有。 云筱靠在椅背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晚上什么安排？”杨琳笑呵呵地过来，“我和林源想请你吃饭，赏个脸呗。” 云筱怔怔地看向她，“好。” 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太可怕。 会不断地想起，她好像又被抛弃了这件事情。 晚上吃饭的时候，云筱魂不守舍，一直在查看手机。 杨琳和林源对视一眼，都看出她的不对劲。 “云筱，你是不是有事啊？”杨琳问。 “啊，没有。”云筱勉强笑笑。 “哦，对了，你妈妈当年那个案子，我找到了一些资料。”林源突然说，然后从手机里翻出一些文件。 “这些都是当时的调查结果。”林源说，“我不知道你看过没？里面说后边追尾的车辆，其实当时是有条件刹车的。” 他只点到为止。 云筱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那人是故意的？” 林源抿唇，没有说话。 那就是了。 云筱的目光冷下来。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母亲的死因，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意外。 甚至她还有一丝自责，如果当时不是她要去那家蛋糕店买东西吃，母亲也不至于带她走那条路，更不会出事。 这么多年，她都不敢去想这件事。 可宝盒的盖子一旦打开，里面的秘密就带着陈年的霉味，散出来，让人无法忽视。 回到家，云筱躺在沙发上，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云筱的目光定在墙上的一幅画上。 那是母亲生前画的一幅画，橙色的柿子挂在枝头。 没什么特点，但是寓意很好，这么多年，外公一直挂在那。 画？ 缅北神秘家族。 杜拉。 车祸。 这几个关键词，在云筱的脑海里来回转动。 最后连成了一条线。 杜拉得到了画，但是不知道秘密所在。 也许母亲知道，但是母亲死了。 他们以为云筱知道。 可云筱，并不知道。 这大概就是一切的关键。 所以杜拉一直在接近云筱，是为了画中的秘密。 如果当时的车祸是人为，云筱有理由相信，这一切都跟杜拉有关。 思绪到这，云筱的手机响起，她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了陆子鹤的姓名和头像。 后边只有一句话，【我出国了。回去聊。】 云筱没动，目光直直定在手机屏幕上，直到屏幕自动灭了。 她才缓缓收回视线。 眼眶一热，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云筱静悄悄的，抬手擦了一把脸。 …… 云筱接到杜拉电话的时候，正在跟于连时对接撤展的事情，她没有第一时间接通，将手机静音，继续跟于连时说：“那就麻烦了。” 于连时颔首，“都是应该做的。” 云筱想问一句陆子鹤的动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他的消息。 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她微笑了下，转身要走，于连时叫住她。 “你是不是想问我陆子鹤的事？” 云筱顿住脚步，疑惑地转头看他。 她竟然在于连时的眼中看到了怜悯。 他这样冷的一个人。 “他挺好的，没事。”于连时说。 云筱了然，毕竟陆子鹤有前科，曾经消失过一年，害她以为对方死掉了。 “谢谢。”但她并没有被安慰到。 没出事，却不与她联系，两人的关系，大概就走到这了。 云筱想问为什么，但是这种事她说不出口，尤其是对一个外人。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云筱又收到杜拉的信息，无非就是一些寻常的问候。 吃了没，天冷加衣服没？ 云筱冷眼看着对方的信息，关切中透着急于要跟她修复关系的意味。 若是没有发现那两张照片，云筱或许以为，杜拉不过是想跟她搞好关系，顶多是为了云震池。 但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云筱冷脸回复了对方，【谢谢关心，你也注意身体。刚才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不好意思。】 杜拉几乎是秒回，【你爸爸出差了，我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吃饭逛街？】 云筱只考虑了几秒钟，【好。】 两人约在云筱单位附近见面，云筱下班后过去的时候，杜拉已经在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都点了一些。”杜拉将菜单递给她，“你再加点。” 云筱看了一眼，没加，“这些就很好。” 两人闲聊了两句，杜拉说：“你爸爸出国办事去了。” 云筱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是吗？” “嗯。陆子鹤没告诉你吗？”杜拉疑惑，“他们一起去的。” ------------ 第79章 她的计划 云筱心里咯噔一声，但面上还是很淡定，“嗯，跟我说了。但是他生意上的事，我不过问的。你不是不希望我们见面吗？” 她把问题抛回去，杜拉一愣，她讪笑一下，“我也没有阻拦你们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么优秀，值得更好的男孩子。” 云筱点头认可，“你说得对。” 杜拉没想到她竟然认可自己的想法，“你们……” 云筱转移话题，“我最近去了一次贺家的仓库，把我妈妈的东西又整理了一下。” 杜拉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是吗？有什么新发现？” 云筱就知道她会感兴趣，虽然她表现得是随口一问，但是眼中的急切藏不住。 “没什么特别的。” 杜拉的表情微微有些失望。 “但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杜拉被她的话带得大起大落，“那是有什么发现？” 云筱疑惑地看向她。 杜拉轻笑，“我听你爸爸说过，当时你车祸之后，记忆就发生断层了，说是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在想要是你能发现什么，或许能帮助你恢复记忆。” 云筱心里冷笑，怪不得她之前敢在自己面前蹦跶，原来是早就知道她记忆缺失。 “是吗？”云筱装傻，“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有一部分记忆没有了？那时候太小了，想不起来也正常。” 杜拉怜惜地摸摸她的手，“想不起来多难受啊，那可是关于你妈妈的记忆。” 云筱压下心中恶心，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确实，我小时候，我妈妈经常拿着一幅画给我看，还讲了一些故事给我。” 在她说到这个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杜拉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一下。 “嘶。”云筱吃痛，不解地看向她。 杜拉失态，讪笑一声收回手，“那你还记得那个故事吗？” 云筱不动声色地揉揉手，压下心中烦躁，若有所思，“好像是关于一个古老民族的故事，具体……” 她捏了捏太阳穴，“有点想不起来了。” “你再好好想想。”杜拉有些急，“是不是关于一个部落的财富？” “哦，好像是的。”云筱点头。 “那有没有什么密码？”杜拉又问。 云筱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我……我想不起来了。” 杜拉失望，但还是安慰她，“那你好好再想想，如果想起来可以跟我分享，我帮你分析分析。” 云筱乖乖点头，好像刚想到似的，“你为什么这么感兴趣啊？” 杜拉脸色微变，“呵呵，我就是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传说，就想知道。” 云筱点点头，似是相信了她的说法，两人后边没吃多久，杜拉看上去心事重重。 过了一会儿云筱的手机响起，杜拉看了一眼，陆子鹤的名字在上面闪烁。 云筱很自然地拿起手机，“不好意思，我接下电话。” 她起身，但也没有走出包间，杜拉只能听到云筱的话。 “嗯，在吃饭。跟杜拉。” “哦，你忙就不用给我打电话了。” “嗯，没事，她也没说什么。” “嗯，再见。” 挂断了电话，云筱脸色不是很好，坐回来的时候，情绪明显低落了一些。 “你们吵架了？”杜拉问，“别怪我多事，我看你不太开心。” 云筱扶额，“我们可能快分手了。” 杜拉，“为什么？” “不合适吧。”云筱不想多说的样子。 杜拉点头，“我也觉得你们不合适，他既然那么看重利益，而你看重感情，你们的目标本来就背道而驰。” 云筱失落，“我这两天也在想你说的话，可能你说得对。” 杜拉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看人很准的。” “嗯，那我再考虑考虑。”云筱点头。 两人没再说什么，因为云筱的情绪不是很高涨，后半程两人没再聊画的事。 杜拉要送云筱回家，云筱没拒绝。 将她送到家楼下的时候，杜拉还下了车，“以后你想找人聊天就给我打电话，我有时间的。” “好。”云筱微笑，语气很真诚，“这么多年，我都没什么朋友，也没有年长的同性亲戚可以说话，谢谢你。” 杜拉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还帮她拉紧领口，“快回去吧，晚上冷。” 云筱颔首，转身走进楼道的时候，笑容缓缓收起，眼神冷下来。 外公家的楼还是老式的楼梯房。 云筱走到二楼，从楼道窗户看出去的时候，杜拉的车已经开走了。 她冷冷地看着远去的车尾灯，回到自己家关上门，才拿出手机，找出刚才的通话记录，最近一个通话，先是陆子鹤。 她点了回头。 那头秒回，“你说话方便了？” 云筱，“嗯，谢谢你，映。” 贺贞映舒了一口气，“你为什么让我假扮陆子鹤给你打电话啊？” 没错，刚才吃饭的时候，来电的并不是陆子鹤，而是贺贞映假扮的。 “映，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云筱的计划才刚刚开始，“我不想把你扯进来。” 贺贞映心思单纯，听到她这么说，更担心了，声音都带了颤意，“筱筱，你别吓唬我。你要是嫌我笨不带我，那你找我哥啊。” 云筱被她逗笑了，安抚她，“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从缅北都能回来，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贺贞映又啰嗦了几句，叮嘱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才挂断电话。 云筱又陷入了沉思，如果当初在缅北，不是陆子鹤救了自己，她会怎么样？ 她回信了杜拉的话，帮她解读那幅画，然后呢？ 不敢想。 云筱突然明白，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杜拉才不想让她跟陆子鹤有交集吧。 想到陆子鹤，云筱的心尖又痛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找出聊天页面，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上次。 云筱问他是不是要分手，而陆子鹤只说在出差，回去了。 什么时候回，聊什么，都没有表明。 云筱想了想给杜拉发了一条信息出去，【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杜拉秒回，【说是后天。】 那就是，陆子鹤后天大概也回来了。 ------------ 第80章 我不要你的 云筱这几天眼皮就一直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快下班的时候，收到了陆子鹤的信息。 刚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今天一直在忙撤展的事，脑子都是混沌的。 后来再三确认，才知道，确实是陆子鹤发来了信息。 【晚上一起吃饭吧。】 陆子鹤的信息，云筱反复阅读了好几遍。 没有任何情绪，好像仅仅是要跟她见面说事情。 云筱心里五味杂陈，仿佛猜到了对方要聊什么，一时之间不知道回复什么。 大概是她隔得太久，陆子鹤那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云筱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接通了。 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沉默了几秒钟，陆子鹤轻叹一声，“云筱。” “嗯？” “在忙？” “嗯。” 两人又不说话了。 “那我等你，不忙了告诉我。” “嗯。”云筱不知道说什么，好像一开口，就会绷不住。 她也不懂自己明明忙完了，为什么不肯去见他。 在拖延吗？ 晚见一秒，就会晚一点被分手吗？ 又是让人窒息的沉默，陆子鹤说：“你先挂。” 云筱这回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再次震动，手心发麻，云筱低头看，陆子鹤发来了信息，上面有餐厅的地址，附言，【等你。】 云筱赶紧按灭了手机。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会怂成这样。 等到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云筱才磨磨蹭蹭地从座椅上起来。 她收拾完出了门，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寒战。 明明出门的时候，太阳很大，她今天还只穿了薄的大衣。 可这会儿竟然冻得伸不出手来。 正值下班高峰，云筱在线叫了半天车都没成功。 冷风里站了半个小时，才坐上了公交。 下了公交还要走十几分钟才能到，人已经冻麻了。 云筱不知道为什么陆子鹤会选择这里，一家法式西餐厅。 他俩都不喜欢吃西餐。 按照陆子鹤发来的信息，她找到包间的时候，门关着，她手搭上去，却怎么都无法推开门。 明知道结果，却还是想晚一点再知道。 她的手指僵硬，摸到冰冷的把手时，甚至觉得有一点暖和。 门被从里面打开，云筱怔住，迎上陆子鹤疑惑的脸。 他穿了黑色衬衣、西裤，头发整齐地往后梳，露出好看饱满的额头，一段时间不见，他瘦了，显得五官更凌厉。 云筱的鼻尖通红，她冷的时候就这样，脸白得像雪，鼻尖红得像小西红柿。 陆子鹤还拿着跟她开过玩笑。 她看着对方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了一圈，一定看出了她的样子，可陆子鹤什么都没说，只闪开身，让云筱进去。 云筱走进去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她愣住。 吴丹敏倒是大方地跟她打了招呼，“好久不见了。” 云筱颔首，转头看向陆子鹤，男人没关门，走到她旁边，招呼她坐，然后径直走到吴丹敏旁边的座位上，很自然地坐了下去。 这样子，就好像他和吴丹敏是一起的，而云筱站在对立面。 三个人接下来都是沉默，直到服务生将前菜上齐之后，吴丹敏第一个说话，“我们吃饭吧。” 云筱根本没有胃口，尤其看着面前的餐食，一点都不想吃。 她突然想到，吴丹敏以前说过，她在法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非常喜欢吃法国餐。 她自嘲的笑笑，所以，陆子鹤也不喜欢，她也不喜欢，一切都是在迁就吴丹敏。 “想说什么直接说吧。”云筱看向陆子鹤，“说完，你们就可以安安心心吃饭了。” 吴丹敏看了云筱一眼，她太聪明了。 而且非常敏感，她早就觉察出了一切。 陆子鹤垂着眸子，“我和吴丹敏复合了。” 这句话给云筱的冲击力太大，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重复了陆子鹤的话，“复合？” 陆子鹤掀起眼皮看向她，目光里没有什么温度，“对，我俩以前谈过，这次她回国，我们又复合了。确切地说，是我一直没忘了她。” 云筱愣住，耳朵里嗡鸣声起，半晌才颤抖着嘴唇，勉强扯出笑，“什么意思？” “意思是，别喜欢我，对你没好处。”男人的话说得混不吝，像一记耳光扇在云筱的脸上。 她的脸火辣辣的，眼睛酸涩，但还是勉强维持着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你没忘了她，为什么要……” “跟你在一起？”陆子鹤接过，她因哽咽而没有说完的话茬。 他痞笑一声，微微倾身，与云筱对视，“一个人在冉城，孤独，寂寞，还有点冷。就想找个人打发时——” 啪！一记耳光，将陆子鹤的脸扇得偏了过去。 男人舌尖抵了一下唇角，缓缓转过脸来，涎着笑，“这么小劲儿，是打我，还是撩我啊？” 云筱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云筱！”一道诧异的女声传来，对面两人都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有云筱慢半拍地看过去，杜拉和云震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她的身影晃了晃，杜拉赶紧上前扶住她，嫌恶地瞪了一眼陆子鹤，“我早跟你说过，他不是好东西。” 云筱苦笑，“是，我有眼无珠。”她迎上陆子鹤的目光，眼眶里的泪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陆子鹤，我们完了，是我不要你的。” 男人嘴角的痞笑又一瞬间的僵硬，随即笑开，“成，听你的。” 云筱转身离开了包间，杜拉又瞪了陆子鹤一眼，追了出去。 陆子鹤拿起纸巾轻轻擦了一下嘴角，被云筱的指甲一刮，有一点破皮。 云震池缓缓走进房间，陆子鹤头都没抬，“云总满意了？” 他看了一眼吴丹敏，眼神里能射出冰碴子，“非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看到云筱伤心的样子，他怎么会不心疼呢？ 陆子鹤表情很淡，“这个法子最管用。”他缓缓掀起眼皮看向云震池，眼中只剩下商人的算计，“云总答应我的，记得做到。” ------------ 第81章 她已经明白了 杜拉送云筱回家，一路上云筱都很沉默，一直扭头看向窗外，杜拉也没有强行跟她说话。 到了云筱家楼下的时候，杜拉跟着云筱下车，进了楼道口，云筱转身疑惑地看她。 杜拉拉住她的手，“你现在这样，我不放心，我上去陪你一会儿好不好？” 云筱看了她几秒，抿唇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云筱家住在四楼，走到楼层的时候，杜拉有些喘，“你还是回家跟我们住吧，这里的条件也不是很好。” 云筱开门，拿出拖鞋，“没关系，这里上班方便。” 杜拉没再说什么，低头换拖鞋的时候，看到一双男士的拖鞋，看了一眼云筱。 她也正在看，然后回屋找了一个垃圾袋出来，将男士拖鞋丢了进去。 杜拉看着她的动作，一直没说话。 等云筱将垃圾袋收到一边，才招呼杜拉进门，“进来坐吧，我给你倒水。” 杜拉，“不用了。”拉住她的手，往沙发那边坐下，“我不是客人，不需要照顾我。” 云筱没有再动，乖乖坐在沙发上，任由杜拉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你要是不开心就哭出来，我肩膀借给你。”杜拉说话的声音十分温柔。 云筱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子，“没什么好哭的。”但声音还是带了颤意。 杜拉说：“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我和你爸爸会帮你找更好的。” 云筱苦笑一声，“不用了，我也不是非要谈恋爱。” “嗯。”杜拉点头认可，“都听你的，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云筱的脸色好了一点，看了她一眼，“谢谢你。这种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她竟然捂住了脸，呼吸也急促了一些，似是在哭泣。 杜拉赶紧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别难过了，还有我和你爸爸，家人是不会伤害你的。” 云筱捂着脸点头，哽咽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几秒钟后，云筱声音压抑地说：“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便起身冲进了洗手间。 云筱单手捂着嘴，进去关上门，将水龙头打开，缓缓放下手，看着镜中的自己，丝毫没有悲伤的样子，眼圈都没有红。 冷脸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等了两分钟，她才用冷水泼在脸上，还故意让水进了眼睛，沙得眼睛生疼，再看向镜子的时候，她的眼圈红红的，就像是哭过一样。 看上去还有几分破碎感。 云筱满意地关上水龙头，擦干了脸，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门。 外边的杜拉正在欣赏墙上的画，听到云筱出来，视线投过来，在她的眼睛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云筱不自然地挡了一下，似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窘迫。 杜拉便收回目光，转移了话题，“这幅画也是你妈妈画的吗？” 云筱似是被她的话提醒到，走过去，与她并排站着，看向墙上的画，“是的，我妈真的很喜欢画画。” 杜拉点头，“家里还有很多你妈妈留下的画，你什么时候来看看？” 云筱怔然。 “你爸爸很想念她的。”杜拉说，“存了很多。” 当初云筱搬走的时候，发现妈妈的画少了很多，当时还以为是云震池都销毁了或者卖掉了。 因为害怕看到伤感，没想到他都还留着。 “好。”云筱答应下来。 杜拉没有坐太久，看云筱情绪好一些了，就劝她早点休息，然后就走了。 家里又安静下来。 云筱坐在沙发上没动，过了一会儿抬眼看向家里的摄像头。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好像在与人对视一般。 包厢内，陆子鹤和吴丹敏没有走，此刻两人都看着陆子鹤的手机屏幕。 屏幕里的云筱看上去很瘦小，在并不大的客厅里，还是显得很单薄无助。 但她看向摄像头的目光坚定又倔强。 吴丹敏看了一会儿，有些担忧地问：“要跟她解释一下吗？我们只是做戏。” 陆子鹤目光定在云筱的脸上，拇指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屏幕，扯唇，“不用。” 她已经明白了。 …… 杜拉找云筱的次数更多了。 这天晚上又叫了云筱一起去吃饭。 可吃饭的地方不是饭店，而是会所。 有吃饭的包间，还有玩乐的项目。 “你爸爸他们公司的人在这里团建。”杜拉解释，“我们一会儿吃完饭就去找他们，好不好？” 云筱抿唇不置可否。 “你爸爸也很想你。”杜拉温声劝说，“就见见吧，好不好？” 云筱似是很纠结，但还是看在杜拉的面子上答应下来。 两人吃得很简单很快，杜拉带着她去找云震池。 他们包了很大一间包房，云氏公司里的高层，还有相熟的合作伙伴一起。 陆子鹤坐在角落里，手中捏着一只杯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酱红色的液体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并不规律地摇晃着。 “陆总，恭喜啊。”宋瑶今天换了一件大红的旗袍，看上去十分张扬。 “谢谢宋总。”陆子鹤很淡地看向她。 宋瑶轻笑，眉眼之间潋滟无比，娉婷走到他身边的座位，不请自来，两人几乎挨在一起，她压着声音问，“陆总，那天晚上放我鸽子，我很不开心啊。” 陆子鹤眸光淡淡的，“有吗？宋总是不是喝多了？” 宋瑶的脸色微顿，那天两人都到房间里了，她洗完澡出来，陆子鹤就不见了。 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在她身上发生过，以她的身家和长相，怎么会有男人拒绝？ 陆子鹤不一样，人总是有点犯贱的属性在，越是有挑战性的，越是想要挑战。 “那陆总今晚有约吗？” 云筱和杜拉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陆子鹤的存在感太强了，即便是躲在角落里，云筱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对方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她，目光一顿。 两人的目光交汇了两秒钟，云筱便快速弹开，并不想看到他似的，她转头对杜拉说：“我还是回去吧。” 杜拉瞥了一眼陆子鹤的时候，对方旁边的宋瑶都快要挂在他身上了，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他也在。” 云筱摇头，“没关系。我们走吧。” 话音未落，便有人招呼她们，“老板娘，您可来了，快进来！呦，这位美女是？” ------------ 第82章 你真要跟我分啊？ “筱筱？”云震池明显喝了酒，脸颊泛着微红，迎上来的脚步也略微虚浮，“这是我女儿，云筱。” 他算是正式介绍给大家，云筱这下更走不了了。 只能硬着头皮迎上所有人的夸奖。 “云小姐真是好漂亮。” “云小姐气质真好。” 云震池大概是被夸开心了，“云筱现在美术馆工作。” 一听这个大家更来劲了，“哇，怪不得呢，我看着就很有艺术气息。” 云筱不习惯这样的场所，只能微笑应对，几乎没有说话。 杜拉看出她的窘迫，上前将人接过去，“你们继续喝，我们喝点果汁就好了。” 两人坐到另一边，正好与陆子鹤遥遥相望，能看到，却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云筱也没有一直盯着看，余光瞥见，宋瑶一直往陆子鹤身边靠，陆子鹤也没有推开她，两人看上去十分亲密。 杜拉给云筱拿了一杯果汁，她喝了两口放下，拿出手机随便刷了刷。 但心里的烦躁涌上来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跟杜拉说了一句去洗手间，就出了门。 走廊尽头有一个半圆形的小露台，云筱也没去卫生间，直接去了露台上透气。 晚风很凉，云筱双肘靠在栏杆上，裹了裹自己的围巾，被冷风一吹，头脑清楚了不少。 可脑海里还是不断地闪现，刚才陆子鹤和宋瑶亲密的样子。 身后的门被推开，发出轻微的响声，云筱愣了一下，往旁边挪了一下，还特地撇开脸，往另一个方向看去。 那人进来却没了声响，云筱下意识地扭头，余光瞥了一下，一个高大的身影覆上来，站在她身后，双臂落在她两侧，抓住了栏杆，将她圈在方寸之中。 云筱慌乱了一秒钟，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的时候，她本能的反抗又收敛回去。 男人倾身，脸颊与她同高，微微侧目睨她，“一晚上都没理我，就进来看了我一眼。” 云筱收回目光，目视前方，语气淡淡的，“陆总，我们好像分手了。你这样，合适吗？” 陆子鹤深吸一口气，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头看向自己，“你不是都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 陆子鹤微微皱眉，有些看不懂她，“我和吴丹敏是在演戏。” 云筱眸光没有任何波动，“是吗？” 她话说得又狠又坚决，陆子鹤的心尖莫名被戳了一下，有点乱。 他仔细打量她，一寸寸地看着她，生怕错过什么，随即他短笑一声，“你真要跟我分啊？” 云筱轻轻推开他的手，又看向远处，“我说了，是我不要你的。” 陆子鹤完全懵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沉默下来。 片刻后，云筱推开他的手，准备离开，手腕一沉，被陆子鹤扯回去。 陆子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不同意。” 云筱轻笑，“不同意分手？你演戏的时候，也没问我同不同意。” 男人薄唇紧抿。 云筱将他心里话说出来，“你开始没打算告诉我，想让效果逼真一点。然后事后再找我解释是吗？” 对方没说话，但沉默就是默认。 “可是你没想到，我发现了对不对？”云筱当时被骗到了。 但在杜拉和云震池出现的那一刻，她在陆子鹤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明显，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她就知道，一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而她自己，也成了局中的一个棋子。 她都懂，她甚至理解陆子鹤的行为，因为本质上他们都是一种人。 陆子鹤不明白，将她又往身前拉了拉，“你既然都知道是假的，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分手？”云筱接过他的话茬，学着他当时的样子，不甚在意地笑笑，“因为我受不了。我看到你跟别人亲近，我发现我没办法接受，即便你是在演戏。” “陆子鹤，我跟你说过，但凡对我有一点不好，我就会离开。” 陆子鹤的眼眶红了，下颌咬得紧紧的，许久，他闭了一下眼睛，压下心中的情绪，将云筱的手摊开，放在脸上，“我的脸都被你打破了，还疼着呢。” 云筱的目光落在他嘴边的一个血痂上，痕迹很浅，但存在感很强。 她手指尖很轻地摸了一下血痂的旁边，疼惜的目光藏不住，片刻后，她迎上陆子鹤的眸子，“都会好的。” 血痂会掉，伤口会好，而他们之间破裂的关系，也会随风而去，像从来都没发生过。 陆子鹤的胸口像被砸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他怔愣的片刻，云筱已经挣脱开，转身快步离开。 冷风吹透了他的衬衣，他后背上的冷汗就像是结了一层冰，让他动弹不得。 云筱回到包间的时候，大家正在聊天，一看到她，其中一个人就高兴起来，“来，大侄女，大家正在说你呢。” 云筱望过去，正是宋瑶的叔叔宋青城。 “你爸爸说你现在单身，我儿子也单身。”宋青城高兴得不行，“有机会见见面？” 云筱很淡地瞥了一眼云震池，他今天真的高兴，整个人看上去微醺又松弛，正一脸父慈的看向她。 她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礼貌地笑笑，“谢谢宋叔叔，我现在还没谈恋爱的打算。” 这么直白地回绝了宋青城，氛围一时之间有点微妙。 宋青城看了一眼云震池，疑惑的表情，云筱明白，大概就是刚才云震池夸下海口了。 十几年没管她，还想做她的主？ 真是可笑。 杜拉从中周旋，“我们筱筱是事业女性，最近真的忙。而且，宋大哥，现在哪有你这么介绍对象的啊。这种事直接说出来，我们筱筱多没面子啊。” 宋青城一拍脑门，“还真是，瞧我，我是真的喜欢云筱，太着急了。” 宋瑶接过话茬，“是啊，叔叔，我回头帮忙牵线吧，都是年轻人，更方便。” “好好，那你帮你堂哥说说好话。” 宋瑶颔首，热情地走上前，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云小姐，加个微信呀？” 陆子鹤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 第83章 云筱已经是前任 宋瑶看到陆子鹤立刻上前，亲昵地拉住他的胳膊过去，“我加上了云筱的微信，回头就会把我堂哥叫出来，跟云筱见面。到时候陆总也一起吧？我怕云筱一个人尴尬。” 这话说的，好像她跟陆子鹤关系更好一样。 当然，目前来看，确实他们的关系更好。 毕竟云筱已经是前任。 陆子鹤看了一眼宋瑶的手机，又看向云筱，“宋总的堂哥？” 云筱不想答应的，现在哪有心思找对象。 但是看到陆子鹤被宋瑶搂着胳膊，一点没有推开的意思。 云筱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违心回答，“嗯，我爸和宋叔叔关系这么好，我们小辈也应该多走动。” 陆子鹤冷笑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回到角落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直接聚会结束，陆子鹤都没有再看过来。 云筱也没想到，宋瑶的效率这么高，过了两天便跟她联系，说晚上一起吃饭。 她一开始没回。 对宋瑶的印象说不上好。 上次在桑拿房听到她说，明知道陆子鹤有女朋友的前提下，还是要跟对方暧昧。 但宋瑶显然不打算放过她，还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云筱挂断。 过了一会儿，杜拉又打来电话。 云筱隐约猜到什么，果然，杜拉寒暄了两句就说：“宋瑶说想给你介绍她堂哥，但是你没接她的电话，也没回信息，你是不是不愿意去啊？要是不愿意你跟我说，我帮你去回绝。” 云筱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没等她回绝。 杜拉又为难地说：“我知道你刚分手就让你去相亲，是有点困难。但是你爸爸也担心啊，万一你忘不了陆子鹤，再被他迷惑怎么办？” 云筱心沉下去，打消对方的疑虑才是她现在要做的事，“你放心吧，我会去的。” 杜拉高兴，两人挂了电话。 “云老师，有人找。”同事来跟云筱说，外边有个女人说要找她，说是她的朋友。 云筱出去一看，竟然是宋瑶，找上门来了。 宋瑶今天穿了墨绿色的旗袍，外边是白色的羊绒大衣，看上去特别婉约。 “云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怕你忙得没空接电话，只能来找你了，不打扰你吧？”宋瑶的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 但是云筱一点都不买账，对方无非就是见她不接电话不回信息，才上门来堵她。 “杜姨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云筱开门见山，“宋小姐就这么着急见我吗？一个电话的时间都等不及？” 她挂断杜拉的电话之后，是要给宋瑶回电话的。 宋瑶被拆穿，一点也不窘迫，“我当然着急了，云老师，好不容易等到陆子鹤单身，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他。我不想夜长梦多。” 云筱微微皱眉看向对方。 宋瑶，“昨晚我不小心听到，你就是陆子鹤的前任。” 昨晚人多话杂，宋瑶会知道她和陆子鹤的关系也很正常，本来也不是秘密。 怪不得，她自告奋勇要给云筱找对象。 原来是怕他们旧情复燃，“宋小姐，如果你是担心这个，那没必要。我和陆子鹤分手，是因为他有新欢了。” 宋瑶脸色微变，眼神中的茫然一闪而过。 “看来，宋小姐还不知道。”云筱淡淡地说，“那宋小姐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假想敌。” 宋瑶脸色微微一变，很快调整过来，继续温柔笑着，“云老师，我给你介绍我堂哥，也是认真的，就见一面吧。” 她看了一眼手表，“我问过你们同事了，你们五点半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云老师你去忙，我就在这等。” 云筱知道这遭躲不过。 前有宋瑶，后有杜拉，她要是不去见，怎么都说不过去。 横竖都是要挨一刀，晚来不如早来。 云筱微微颔首，算是答应，转身回了办公室。 等云筱下班的时候，她收拾好东西走出去，宋瑶真的还在原地等着，坐在长椅上，正对着平板处理文件。 云筱走过去的时候，她赶紧收起东西起身。 “宋小姐，你这么忙，还帮我介绍对象，真是辛苦了。” 宋瑶知道她在嘲讽自己，但无所谓，侧身抬手，“请吧，云老师。我的车就在停车场。” 穿着古朴的宋瑶，却开了一辆特别抢眼的红色小跑车，跟她身上古典的调调还真是完全不相关。 两人一上车，宋瑶启动车子，车载音乐便开始放歌，竟然动感的摇滚。 震得云筱脑瓜仁都打颤，她微微皱眉，宋瑶似是觉察到她的不适应，轻笑一声，将音乐关掉。 云筱微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瑶。 对方歪着头也在看她，“云老师喜欢听什么？我帮你找。” 宋瑶微微点头，但还是自顾找了一圈，最后选了一首轻音乐。 前奏一起，云筱就觉得耳熟，听到后边，她就确定，这是陆子鹤常听的一首歌。 她怔怔地看向屏幕，果然是那首歌。 宋瑶看到她的动作，轻笑一声，“这首歌是在陆总的车上听过的，还不错。” 云筱收回目光，宋瑶这是想告诉自己，她上过陆子鹤的车。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在网上看到的话，男人把车当老婆一样。 陆子鹤就这么随便让别的女人上自己的车吗？ 云筱心尖有一丝烦躁划过。 到了餐厅，宋瑶停好车，带着云筱一起进了包间。 包间里已经有一个身影，正面朝窗外看着，背朝着门口。 云筱本来就不是真来相亲的，都没有仔细看对方，只知道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她进门扫了一眼，便垂下眸子。 宋瑶笑了，“呦，你来得够早的。” 男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云筱低着眸子，正好扫见对方的鞋。 这双鞋，很眼熟。 云筱顺着对方的长腿往上看，在看到对方脸的时候，愣住。 男人的脸色黑沉沉的，说不上高兴，看她的眼神也是冷得像是要淬出冰来。 宋瑶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两个来回，才笑呵呵地说：“云老师，那天晚上我就说了，咱们四个一起吃饭，免得你尴尬嘛。正好陆总今天有空，我就叫来了。你不介意的吧？” 人都来了，她还能说不行吗？ 云筱收回目光，“不介意。” 陆子鹤却直直盯着她看，“云老师都不介意，那我也不介意。” ------------ 第84章 陆总，好像是你先劈腿的 云筱倏地抬眼看向他。 这话说得好像他俩关系多密切似的。 宋瑶当然也听出来了，不住地打量云筱。 云筱不动声色地瞪了陆子鹤一眼，对方的嘴角却很轻地扯了一下。 云筱无语，确认了，他就是故意。 陆子鹤，“宋小姐，你定的餐厅，你来点菜？” 这家餐厅有海鲜，需要去海鲜台自选。 宋瑶拿捏着温柔可人的模样，“陆总不跟我一起去？” 那歪头撒娇的样子，就连云筱见了都觉得骨头软。 更别说男人。 陆子鹤看都没看一眼，转头问云筱，“云老师要不要一起去？” 人家问他，他问云筱算什么事？ 云筱拒绝，“我不去了，我不挑食，你们看着办。” 那意思，就是你俩一起吧，我可不当电灯泡。 宋瑶对云筱的回答十分满意，转脸看向陆子鹤，对方却说：“我也是，我相信宋总的眼光。” 拒绝了。 宋瑶的笑容在脸上愣是僵硬了两秒钟，才勉强继续笑笑，“好，我去选。” 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包厢。 在宋瑶消失在门口的时候，陆子鹤对云筱说：“云老师，坐啊。” 说着，帮云筱拉开她面前的椅子，云筱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坐下了。 余光瞥见男人竟然拉开她旁边的椅子要坐下。 云筱警惕看他，“你干嘛？” 男人理所当然，“坐下咯。” 她当然知道他是要坐下，但是为什么要坐在她旁边？ 她用眼神示意他往旁边坐，可他根本不搭腔，大喇喇地坐到她旁边。 甚至还故意将椅子往她那边扯了一下。 两人现在的距离，实在说不上清白。 云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压着声音质问陆子鹤，“你到底要干嘛？” 陆子鹤一脸坦然，“捣乱。” 云筱，“……” 目视前方，不再理他。 陆子鹤双腿岔开，一只手放在云筱面前的桌子上，一只手自然地落在她的椅背上，像是将人半抱在怀里。 倾身问她，“真来相亲啊？” 云筱不说话。 “前脚跟我分手，后脚就跟别人相亲？”那语气里的嘲讽和不可思议，刺得云筱耳朵不舒服。 她微微侧脸斜睨他，“陆总，好像是你先劈腿的。” 陆子鹤一愣，反应了两秒，才明白她说的是吴丹敏。 男人轻笑，“所以，你还是在生我气是不是？故意来相亲，气我？” 云筱觉得陆子鹤的脑回路真是清奇。 “我都不知道你今天会来。”云筱的意思很明确，相不相亲，跟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话气人，但是陆子鹤根本不接她的话茬，继续在自己的逻辑里说：“我事先没跟你打招呼，就带了吴丹敏来，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是，云筱是生气。 可换谁不生气呢？ 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陆子鹤冷落了快半个月，然后还大大方方将自己的劈腿对象带来，贴脸开大。 云筱的面子就这么被丢在地上摩擦。 她不爽。 刚开始是失望难过，她甚至还反思是不是自己错了。 可后来她反应过来之后，就只剩下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不用道歉，陆总，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云筱的话说的诀别。 陆子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愣住了。 宋瑶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她着急，不放心两人在包间里，随便选了菜就往回赶，几乎是小跑进来，一进来就看到陆子鹤双手围着云筱。 但云筱的脸撇开，并没有理他。 宋瑶的笑容僵住，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 过于亲密，像情侣一样。 而且看上去，陆子鹤好像还在哄人。 她可是在陆子鹤那里吃了无数次闭门羹了，还以为是高岭之花，没想到，在云筱面前，竟是这副奶狗样子？ 云筱看到宋瑶回来，多少有点不自然，冷眼瞥了陆子鹤一眼。 男人倒是坦然，缓缓退回去坐正，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宋瑶也不好发难，毕竟自己现在还没转正。 只当没看见，走过去，坐到陆子鹤旁边，“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云筱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捏住自己的裤脚。 陆子鹤垂眸瞥见她的手指，紧张的样子就快掩饰不住了。 “没什么，我眼里进了沙子，让云老师帮我吹一下。”陆子鹤睁眼说瞎话。 宋瑶知道是假的，但也不拆穿，“云老师一看就是正经人，哪里好意思，要不我来帮你啊。” 说着起身，就要上手，陆子鹤巧妙避开，“不用了，已经好了。” 宋瑶僵硬了一下，要是云筱不在，她就直接上手了，但是现在不方便。 她还要点面子的，于是尬笑了一声，坐了回去。 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赶来，一进门就连说两声抱歉，“我来晚了。” 三人的目光同时看过去，宋瑶笑开，“堂哥，你可来了。” 那期待的语气，溢于言表。 云筱看了对方两眼，怔怔开口，“学长？” 所有人都愣住，宋勉寻声看过去，愣了半秒，随即笑开，露出了十颗洁白的牙，“小云筱？” 云筱起身，两人同时向对方的方向上前，但宋勉走得快一点，两人握上手。 “好久不见了。”云筱难得笑得这么开心，陆子鹤看到她的笑容，第一次觉得那么刺眼。 宋勉，“是啊，这些年我都在国外。真是好久不见了。” “嗯，我知道，前几天校友群里，还发你的新闻了，学长现在收藏界神一般的存在。” 宋勉爽朗地笑出声，“小云筱，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有眼光。” 两人商业互吹，但就是让外人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陆子鹤冷眼看着两人的热络，宋瑶看了他一眼，嘴角压了压，赶紧走过来，“堂哥，你跟云老师是校友？” 提到这个宋勉明显开心得很，“对对，我们不但是校友，我们还是直系的师兄妹呢。” 宋瑶突然想到什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陆子鹤，“哦，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说，上研究生的时候，有个本科的小师妹，你很喜欢的，原来就是云老师啊。” ------------ 第85章 看我堂哥跟云老师般配吗？ 云筱愣住，宋瑶的话说得过于暧昧，她脸上有些挂不住。 在她心里，宋勉就是个特别贴心的大哥哥，师兄，学长。 两人认识的时候，云筱刚上大一，而宋勉已经研究生快要毕业了。 因为都是一个辅导员，又在一个学院里，大家来往的比较多。 那时候云筱还在外边打工，吃又不注意，还累倒过两次，都是宋勉送她去医院的。 也是他，会故意打两份早饭，说自己吃不下，就给云筱。 其实她都知道，对方是好心帮她。 她感恩在心。 但是说到男女之情，那就太狭隘了。 她疑惑地看向宋勉，男人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宋瑶会这么没分寸，直接说出这种话。 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当然喜欢了。云筱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小师妹，当时帮了我那么多忙，我的毕业设计，都是她帮我收集的数据，我感激还来不及。” 这话明确就是说，他喜欢云筱，不过是因为他俩之间关系好。 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更是兄长对小妹。 云筱松了一口气，“学长当时也帮了我很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副互相体谅关心的样子，真是刺眼。 陆子鹤无声地哼了一声，提起茶杯灌了一口。 宋瑶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张罗着宋勉坐到云筱旁边。 两人本就是久别重逢，根本不需要宋瑶来活络场面，就已经聊到一处去。 开席之后，还是宋瑶催着他们，才顾上吃一口。 宋勉说的都是上学时候的事，宋瑶和陆子鹤根本插不上话。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宋瑶靠过来，小声跟陆子鹤说：“陆总，看我堂哥跟云老师般配吗？” 陆子鹤冷眼瞥她，“我不会看。” 宋瑶对他的冷淡也不在意，她就喜欢挑战性高的，“陆总，好的前任，就应该祝福对方。何况你自己还有错在先。” 想起刚才云筱说的，陆子鹤早就有了新欢，宋瑶还是有点不爽。 陆子鹤轻笑一声，微微歪头凑过去。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宋瑶懵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凑上去，男人的声音压在耳边，“我这么不堪，宋小姐还倒贴？” 宋瑶脸色一白，她到底是宋家的小公主，哪里受得了这种抢白。 从宋勉的角度，只能看到陆子鹤和宋瑶几乎头靠着头，会心笑笑，小声对云筱说：“小云筱，我们要不换个地方聊，给我堂妹一点空间。” 他眼神示意那边。 云筱回头，陆子鹤的视线则刚从宋瑶那边撤回，余光看到她往这边看，转头迎上她的目光。 两人亲密的样子，她都看在眼里，倏地收回视线，对宋勉说：“好，听学长的。” 宋勉微微颔首，“瑶瑶，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和云筱打算换个地方继续聊，你们有事就先忙吧。” 说着他要起身，陆子鹤突然出声，“二位要去哪儿？” 宋勉和云筱同时顿住，三人都看向他。 “小云筱，你想去哪儿？”宋勉转身问云筱。 云筱还没说话，陆子鹤嗤笑一声，“她都二十三了。” 意思是叫那么亲昵不合适。 云筱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笑意吟吟地对宋勉说：“我听学长的吧。” 宋勉略微羞涩的笑笑。 两人相敬如宾的样子真是碍眼，陆子鹤舌尖抵了一下左腮。 宋瑶出来打圆场，“旁边有个静吧，要不我们去喝点东西？” 她也不想就这么分开，还想让陆子鹤多看一会儿，宋勉和云筱合拍的样子，早早死心才好。 宋勉看向云筱，后者点头，他才说：“好，那我们走吧。” 下楼的时候宋瑶要去结账，宋勉拦住她，“我结过了。” 云筱轻笑，“学长还是这么周到。” “他相亲，他不结账，难道让女人结账？”陆子鹤的声音插进来，但也只是一瞬，说完他迈开步子就走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宋勉有些担心，小声问宋瑶，“这人脾气不太好，你真受得了？” 宋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云筱，无所谓地说：“人家很抢手的，很多前女友。” 宋勉眉头皱得更紧了，“既然是前女友了，你不想想为什么？肯定是她们受不了。” “是吗？云老师？”宋瑶将问题抛给云筱。 “跟小云筱有什么关系？”宋勉一脸懵。 云筱轻咳一声，“跟我没关系。学长我们走吧。” 宋勉没深究，笑呵呵地跟着云筱走了。 四人开了两辆车，云筱自然是坐上宋勉的车。 透过车窗，陆子鹤看着云筱跟宋勉有说有笑的样子，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副驾驶的宋瑶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要是还喜欢，就追回来。” 陆子鹤收回目光，“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宋瑶食指点着下巴，“陆总绝顶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意思呢？但是如果只是占有欲作祟的话，我倒是劝陆总不要纠缠。云筱应该不喜欢。” 陆子鹤冷笑，“你很了解她？” 宋瑶笑开，眼神潋滟，但陆子鹤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我只是了解女人而已。” 两人没再深入讨论这个话题，因为陆子鹤一脚油门出去，晃得宋瑶魂儿都吓跑了一半。 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她觉得陆子鹤有点疯。 到了目的地，宋瑶便接到了宋勉的电话，她脸色有点尴尬地看了一眼陆子鹤。 男人觉察到不对劲，“怎么了？” 宋瑶轻笑，“看来被我说中了。” “？” “云老师提了别的地方，他俩去了。”宋瑶顿了一下，扎心地说，“不带我们。” 云筱也不是故意要避开他们。 只不过，四个人在一起还是太奇怪了。 而且她跟宋勉多年不见，想多聊聊，陆子鹤在旁边总是捣乱。 最后两人去了她家附近的一个咖啡店。 碰巧店里在搞活动，推广一款朗姆酒，她高兴试了两杯。 宋勉最后叫了代驾，送云筱回家。 “小云筱，我今天挺高兴的。”宋勉微醺，看着云筱的眸底有点点星光。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 第86章 不离开我？ 云筱笑，“当然，你可是我学长。” 宋勉嘴角的笑容微敛，但还是保持微笑，“上去休息吧。” “学长再见。”云筱摆摆手，进了楼道。 看到云筱在三楼的拐角处走过之后，宋勉才离开。 但云筱的步子顿住了。 门口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靠在她家门口，正低着头把弄手里的棒棒糖。 糖纸都没剥开，陆子鹤听到声音，目光投过来，与云筱的对上。 云筱抿唇，缓步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陆子鹤给她让开空间，站在她身后。 刷指纹，开门，云筱进去，陆子鹤赶紧把住门，但云筱并没有关门的意思，他愣了一下才跟进去，反手关上门。 云筱弯腰换鞋，站起身的时候，一个宽厚的胸膛从后边拥上来，双手落在她的小腹上，透过柔软的羊绒毛衣，轻轻摩挲，有点痒。 陆子鹤的脸埋进她的颈窝，她身上柔软清香，带着淡淡的酒精味道。 “为什么不带我？”陆子鹤的声音有点闷，质问中又带着一丝可怜。 “不想给你当电灯泡。”云筱实话实说。 陆子鹤轻笑，气息喷洒在她的锁骨上，云筱微微闭眼，他的声音压在耳边，“是怕我搅黄了你们？” 云筱微微皱眉，“他是我学长。” “你很喜欢他？”陆子鹤咬了一下她的耳珠。 不痛，但是有种麻酥酥的感觉。 云筱偏开头，声音冷下来，“我们已经分——” 陆子鹤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后边的话，全数堵了回去。 他鼻尖蹭着云筱的耳廓，很是讨好。 “是不是喜欢他？”陆子鹤很执着这个问题。 但云筱的嘴被捂着，无论答案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呜呜了两声，表示抗议。 陆子鹤，“不许喜欢。”说完，便将人抱坐在玄关柜上。 云筱双手撑在身侧，下意识地抓了一把陆子鹤的头发。 男人极有耐心，“说不喜欢他。” 云筱咬着唇垂眸瞪他，就是不说。 较劲这件事上，云筱前二十三年就没输过。 但是今天纪录要破了。 十分钟后，她求饶，尾音带着颤意，“不喜欢……不喜欢还不行吗？” 陆子鹤得逞，轻笑开，起身双手落在她身侧。 云筱的眼尾都是红的，一双鹿眼瞪着他，与其说是威胁，更带几分娇嗔。 陆子鹤拇指轻拨她的下唇，已经咬出了牙印。 他轻啄了几下安抚，便抱起她的双腿，将人带回了卧室。 这一晚上，陆子鹤极尽讨好。 到最后云筱刚被抱进浴室便昏睡过去。 她家没有浴缸，陆子鹤抱着她，很有耐心地帮她清洗，又带回床上，盖好被子，将人拥在怀里，捏着她的下巴轻摆。 云筱被吵醒，不满意地推开他的手。 “不喜欢他？” “嗯。” “那喜欢我。” “嗯。” 陆子鹤轻笑，又问：“不离开我？” “嗯。” 云筱完全是下意识的，她根本没听到陆子鹤的问题，只是本能地以为，只要自己答应，就能安心睡觉。 还好，陆子鹤没再折腾，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云筱睁开眼都是懵的，浑身像是被大车轧过一样，抬下胳膊都动不了，勉强想翻身，腰上的手臂动了动。 云筱僵硬地回头，看到陆子鹤的脸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别人。 她昨晚其实有点醉了，回到家之后的事，有点想不起来。 但心瞬间又提到嗓子眼，陆子鹤怎么在这？ 男人的眼睫轻颤，似是要清醒，云筱赶紧转回头去装死。 “醒了？”男人初醒的声音带着沙哑，在她的颈后落下轻吻。 云筱觉得自己被钉子定在原地似的，假装刚刚醒来，发现了他，倏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只露出眼睛。 “你怎么在这？”云筱一双鹿眼瞪得溜圆，疑惑又惊恐似的。 陆子鹤轻轻眯起眼睛，沉了声音，“你想是谁？宋勉？” 云筱似是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话，“你胡说什么！” 看出她的抗拒，陆子鹤的脸色好了一点，鼻尖蹭了一下她的脸颊，“别想赖账。” 云筱抿唇，她怎么可能不赖账呢？ “昨晚上……我喝了酒。”云筱试图解释，但是迎上陆子鹤的目光，后边的托词就说不出口了。 “所以呢？酒后乱性？”陆子鹤冷笑，“你把我当什么？” 云筱刚要张嘴。 陆子鹤咬着后槽牙，“你敢说那三个字试试。” 云筱语塞，眼珠一转。 “那两个字也不行！” 云筱急了，“那你——呜呜！” 陆子鹤两根手指捏住了云筱的上下唇，她说不清话，只能干瞪眼。 有点搞笑。 陆子鹤笑了一声，伸手拿过手机，调出一段录音。 “不喜欢他？” “嗯。” “那喜欢我。” “嗯。” “不离开我？” “嗯。” 云筱听完，人都傻了，虽然被捏着嘴，但还是勉强说出了四个字，“你有病吧！” 居然录音。 陆子鹤得意地丢开手机，“这叫取证。” 云筱拍开他的手，“昨晚我喝醉了，说了什么都不算。而且你还——” 她愣住。 陆子鹤双手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看她，“我还什么，你说。” 云筱一口气不上不下。 昨晚上的事，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印象。 印象最深的，就是在玄关处。 她是被人拿了“七寸”。 但她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证明自己记得昨晚的事。 不，她不想记得，她只想耍赖。 “反正喝醉了的事，我不记得了。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云筱干脆抵赖到底，撩开被子，扯了睡袍披上，要去洗手间。 男人慢悠悠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家里没那个了，昨晚没措施。” 云筱倏地转身，气急败坏地走到床头，拉开抽屉，“我昨晚上不是告诉你在这吗？你为什么不用！” 说完云筱看到抽屉里新的一盒，开了封，明显少了好几个，僵住。 身侧的陆子鹤拖着调子，“哦！昨、晚、上……” 嘶！ 云筱紧紧闭了一下眼，倏地跑走钻进了洗手间，靠在门上，云筱敲了敲自己的头，“烦死了！” ------------ 第87章 那怎么才能和好？ 云筱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打开门，鬼鬼祟祟探出头去，往卧室的方向看，没人，走了？ “咳！”反方向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声。 云筱僵住，极其缓慢地转过头，迎上陆子鹤的玩味的目光，她倏地站直了身子。 假装没事，云筱迈开步子，刚走出去一步，陆子鹤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往左，他挡住，她往右，他又挡住。 “陆子鹤！” 男人懒洋洋地看着她，“云筱，我们算和好了吗？” 云筱一脸问号，“当然没有。” 陆子鹤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语气也有点生硬，“那怎么才能和好？” 云筱扶额，“不可能和好了。” 陆子鹤有些慌，“可你昨天晚上——” “你不要再提昨天晚上了行吗？”云筱赶紧打断他的话，“昨晚，昨晚是意外，意外你懂吗？” 陆子鹤咬着后槽牙，“我不懂，我只知道你想要气死我。” 他的样子真是又气又没办法，看上去有点好笑。 云筱抿唇还是没忍住，嘴角扬了起来。 看到她笑了，陆子鹤偏开头，也忍不住笑了下，转回来将云筱搂在怀里。 云筱第一反应，手按在他胸口想推开。 陆子鹤垂眸看着她，眼睛里是快要碎掉的光，声音低哑，带着乞求，“让我抱抱吧。” 云筱的心突然就软了，手上的力气也没那么大。 男人顺手将她抱住，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 “我还没同意和好呢。”云筱被他压得仰起头，倔强地说。 “嗯。”陆子鹤的声音闷闷的，“都听你的。” 云筱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自己的话没有。 她说的可是不和好，什么叫都听她的？ 那就是不和好咯？ 剩下的话都没有说出口，陆子鹤的吻又堵了上来。 时轻时重，云筱的感觉被他挑上来，但是又没什么进行下一步。 她的腿有些软，陆子鹤就搂着她的腰，缓步走到沙发前坐下。 云筱靠在沙发上，陆子鹤还保持着这样的节奏吻她。 不知道吻了多久，他啄了一下她的嘴角，算是结束。 两人额头相抵，陆子鹤盯着她的眸子看，缱绻得不成样子。 他的眼睛很好看，尤其是脱去那种凌厉的感觉，深情得让人逃不出来。 说实话，云筱已经有点心软了。 敲门声响起，云筱倏地睁圆了眼睛，拉起陆子鹤往卧室推。 “你藏起来，不许出来。”云筱瞪着眼睛警告他。 陆子鹤没说话，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你还想和好吗？”云筱使出杀手锏。 男人秒怂，抬起双手，连连点头。 那种他想反抗又不敢的样子，把云筱逗笑了。 门口的铃声还在响，云筱关上卧室的房门小跑到门口，电子猫眼的屏幕亮起，云筱看到宋勉的脸，瞬间愣住。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袍，觉得还是不太雅观，又拿下大衣，套在外边。 开门，宋勉看到云筱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笑开。 云筱眨了眨眼睛，“学长？你怎么会知道我住这？” 昨晚上宋勉只送她到楼下。 宋勉掩唇轻笑，“我记得你外公家是在这，幸好没走错。” “你怎么会……” 他坦诚地说：“上学的时候，记得你留的家庭住址是这里，昨晚上来送你，就突然想起来了。” 可两人都多少年没见了，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家庭住址？ 宋勉提了一下手中的食袋，“你还没吃早饭吧？我也没吃，一起吧。” 云筱怎么可能放他进来呢，卧室里还藏着一个呢。 “那个，学长，我刚起床，还没洗漱呢。”云筱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宋勉后知后觉，才注意到，她大衣里面好像套的是浴袍。 赶紧撇开目光，宋勉不好意思地笑笑，“瞧我。失礼了。” 云筱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到宋勉说：“那你先去洗漱，我在客厅等你？” “……” 想到宋勉刚才说他还没吃早餐，云筱不忍，只能让他进来。 “学长你饿就先吃，我去洗漱换衣服。”云筱讪笑两声，赶紧回了卧室。 一开门进去，看到床上没人，关上门再一低头，陆子鹤竟然靠墙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手里捏着手机，看上去真可怜。 云筱皱起眉头，弯腰倾身，压着声音警告他，“你别发出声音，我尽量让他早点走。” 老房子的隔音一般，两人在门口的谈话，陆子鹤早就听到了。 他伸手捏住云筱的后颈往下一带，亲了上去。 带着极强的侵略性，云筱觉得自己的嘴唇都是疼的。 身后的房门被敲响，传来宋勉很清晰的声音，“小云筱？” 云筱倏地瞪圆了眼睛，用暗劲儿捶了陆子鹤两下，对方才放开她。 看着云筱红红的嘴唇，他满意地笑笑，松开了她。 云筱抹了一把嘴，瞪了他一眼，才转身去开门，只敢露出一颗头，挤出笑，“学长，怎么了吗？” 宋勉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唇，表情依旧温和，“我刚收到消息，公司有事，先回去了。你慢慢吃早餐，下来再来看你。” 云筱暗暗松了一口气，“好，那学长——”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脚踝突然被拉住，轻软微凉的感觉和温热的气息同时落在她的小腿上。 “你怎么了？”宋勉看出她的异样，好心询问。 云筱勉强压住心中的那股劲儿，讪笑，“没事，腿抽筋了。” “需要我帮忙吗？”宋勉的话一出，一只手落在云筱刚才被吻过的地方，轻柔地揉搓起来，好像在给她按摩。 “不用！”云筱声音有些高，她赶紧压下，“学长你有事先走吧。” 宋勉点点头，“再见。” “学长再见！” 宋勉走出云筱的家，帮她关上了门，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缓缓垮下去。 他刚才进去的时候，看到玄关的男鞋，那双鞋，昨天晚上他见过，陆子鹤就穿了一双一模一样的。 卧室内，云筱关上房门反手去打陆子鹤，却被男人给抓住一拉，她便坐进对方怀里。 陆子鹤嘴角勾着笑意，“云老师，腿不舒服吗？我帮你按摩？” ------------ 第88章 我不是你的假想敌 云筱的脸都绿了，咬着后槽牙，“陆子鹤！” 男人丝毫没有被威胁到，眼角涎着懒散的笑意，“哦，云老师的大腿也不舒服吗？我帮你按按。” 云筱拍开他的手，斜睨着他，“你还不去上班吗？要迟到了，快走吧。” 说完她要起身，被陆子鹤拦腰带回去。 “晚上我接你吃饭？” 云筱微微皱眉，“没空！” “啧。” “陆总，请你有点自觉。”云筱食指点了点他的肩膀，“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是陌生人。” 这回她起身，陆子鹤没拦着，看着她再次进了浴室，陆子鹤勾唇笑笑。 有人敲门，陆子鹤去开，是外卖。 他点了早餐。 看着桌上精致的餐盒，他冷脸将那些东西装进了一个大袋子，然后再将自己买的早餐摆上。 云筱出来的时候，在桌子上找了找，奇怪，“学长送的早餐呢？” 陆子鹤眼皮都没抬，“馊的，扔了。” 云筱，“……到底在哪儿呢？” 陆子鹤掀起眼皮看她，“不许吃。” 云筱无语，“我不吃，你也别浪费啊。” 男人，“那我拿去喂狗。” 半小时后，陆子鹤接上了于连时，两人今天要去趟远郊。 于连时去储物箱里找ETC的卡，翻出了一包烟。 “你不是戒烟了？” 陆子鹤看了一眼，“嗯，送你吧。” 于连时丢在中控，“我不抽，映映不喜欢。” 映映？陆子鹤见鬼一样看向于连时，自己失恋的时候，闻到别人恋爱的气息都是酸臭的。 “人家答应你了吗？”陆子鹤嘲讽。 于连时冰山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快了。” 不爽。陆子鹤转身从后座上拿了宋勉早上送来的早餐，塞到于连时怀里，“吃早餐。” 于连时不疑有他，拿出来吃了。 《颓满》的系列展览已经结束，撤展之后，云筱又策划新的展览方案。 快中午的时候，主任叫了云筱一起去馆长的办公室。 两人去的路上几分钟，云筱讲了自己的新策划。 主任挺满意的，“一会儿见了馆长，正好我们就聊一下。” 云筱，“好。” 两人到的时候，馆长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主任敲门，馆长喊进。 云筱跟在后边，进去之后才看到里面有客人。 “云筱是吧？”馆长一头华发，和蔼可亲，操着悠扬的冉城口音，“快进来。我们正好说到你。” 坐在沙发上的杜拉起身，笑呵呵地冲云筱招手。 主任有些懵，但是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两人关系匪浅。 杜拉自来熟，热情地对主任介绍，“我是云筱的妈妈。” 云筱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又松开。 主任最看重云筱，一方面是她能力强，另一方面是他早年的时候跟过云筱的外公学画。 他自然知道云筱的妈妈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但是云筱的爸爸还在，现在冉城商界还是呼风唤雨的角色。 所以不用问，大概一猜就知道杜拉的身份了。 如今杜拉又在馆长的办公室里，身份在那摆着。 都是场面人，不可能揭穿，主任特别客气地上前打招呼，“云太太，久仰久仰。” 馆长，“人到齐了，我就简单说几句。云氏正在做一个AI画展的项目，想跟我们合作，他们出技术，我们出作品。” 这是好事，实际上云筱新的策划书里，也想引入AI，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感兴趣，但是这件事是杜拉牵头的话…… “这不是巧了吗？”主任接过话茬，“来的路上，小云还在跟我讲新的展览策划方案，里面就说到AI。” 馆长一听，眼角的皱纹都开了花，“你们母女真是心有灵犀。” 场面话都让两个领导说了，云筱不上不下，“谢谢领导。” “那这个项目，就让云筱负责吧？”杜拉顺水推舟，“办起事来也方便。我们公司里就有项目部，有地方，云筱干脆就来这边办公。” 这不是商量，云筱看出来了，杜拉是故意的。 虽然不知道她什么目的，但是能靠近她，也许对她的计划有利。 云筱只短暂思考了几秒钟，便对馆长说：“馆长，我想试试。” 有杜拉在前面说，云筱本人也自告奋勇，这件事很顺利的就成了。 中午四个人还一起吃了饭，谈论了细节。 饭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宋瑶姗姗来迟。 她还是一身旗袍，但今天是改良的款式，更日常一些。 这时，云筱才知道，宋瑶也是这次项目的参与者之一。 云筱还是第一次跟宋瑶参加工作局，饭桌上宋瑶的专业性她倒是见识了，对宋瑶的印象有了更多维的认知。 中间她去洗手间，刚洗完手，就在镜子里看到熟悉的面孔。 “云老师，昨晚玩得还好吗？”宋瑶微微歪着头，在镜子里与她对视，从外人看来，两人还挺熟的样子。 云筱挤出微笑，“还好。” 宋瑶点头，“我堂哥这么多年，都是单身，风评很好。云老师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本来对宋瑶生出的那点好感，在宋瑶说完这些话之后，云筱的心又瞬间冷下来。 她擦干手，转过身面对她，“宋小姐，你好像很希望我跟宋学长在一起？” 宋瑶微愣，随即笑开，“当然，云老师继续单身，某些人恐怕就不死心呢。” 某些人？不过是陆子鹤。 云筱看向她，语气很冷淡，“宋小姐，我不是你的假想敌。你喜欢谁，就应该跟对方去讲，而不是来做我的工作。” 说完她直接走开了，没有跟宋瑶继续纠缠。 看着云筱的背影，宋瑶忽然笑了，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发给了某个人，还附上一句话，【我也开始喜欢她了。】 远郊一个废弃的工厂外，陆子鹤坐在车里，看到宋瑶发过来的信息，点开那张照片。 画面中的云筱穿的裙子，正是早上他看到的，淡紫色的毛衣裙，略微宽松，但又勾勒出云筱窈窕的身材。 陆子鹤眯了眯眼睛，点击下载图片。 车窗被敲响，于连时的脸凑过来，陆子鹤降下车窗，听到对方说：“他们都招了。” ------------ 第89章 就因为我？ 陆子鹤嘴角的轻笑微微敛起，看向于连时身后的时候，目光明显犀利。 “固定证据，报警。”陆子鹤说。 于连时应声点头，转身回去了。 陆子鹤的视线再次回到手机屏幕上，从图片文件夹里找出刚才的那张背影图，看了看，退出，调出云筱的对话框，【在干嘛？】 石沉大海。 包厢内，云筱看了一眼陆子鹤的信息，没回复，因为馆长又叫她。 “小云。” “您说，馆长。”云筱收起手机，恭敬坐好。 “去了云氏，要好好做事。”馆长一直笑呵呵的，“当然我知道云总肯定会好好带你，但你代表的是我们美术馆。” 云筱知道，这是要她做出点成绩，“好的，馆长，您放心。” 这件事就这么口头定下来，云筱没想到的是，项目启动就在一个星期之后。 也就是说，到时候她就要去云氏报道。 手头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交接，云筱忙到起飞。 陆子鹤破天荒的，没来找她，上次的信息，她没回，对方也没再发。 中间只有宋勉打过一次电话，说想再约她吃饭，但因为云筱实在没时间，所以也推了。 贺庭轩来电话，是在云筱最后一天忙完的时候。 “我回国了，一起吃饭？”贺庭轩的声音透着笑意，大概是事情办得很顺利。 云筱手头的工作办得差不多了，过完周末就要去云氏，也想休息一下，索性就答应下来。 对方发过来地址，云筱一看，就知道这次的包间是贺贞映定的，竟然是宝露露主题。 云筱赶过去稍微有点远，加上晚高峰，她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了三个人。 贺氏兄妹各坐一边，贺贞映旁边的于连时就有点突兀了。 云筱有点懵地打了招呼，然后选了贺庭轩旁边的位置坐下。 两个大男人，坐在宝露露主题的四人桌包间里，看上去有点搞笑。 尤其是两人的表情都不是特别好。 贺贞映眼睛也红红的，云筱坐下的时候，她还拉云筱给她做主，“筱筱，我哥不讲道理。” 云筱刚来，瓜还没吃全，看向贺庭轩，对方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现在还小，怎么能谈恋爱呢？”贺庭轩的声音很严厉。 云筱下巴差点掉地上，诧异地看向对面的一对，于连时和贺贞映？ 完全想不到。 显然今天贺贞映是带于连时来见家哥，结果还被拒了。 “我怎么不能谈？”贺贞映倔强地仰起头，“我都二十了，领证都合法的。” 这话就有点赌气加威胁了，这不是明摆着说，再逼她，就直接去领证。 “你敢！”贺庭轩就差拍桌子了。 云筱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劝住他，“映映长大了，你别这么凶。” 对面的贺贞映都要哭出来了，于连时一直没说话，只轻轻地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你别碰她！”贺庭轩直接站起来，要上前去拉贺贞映，后者直接扑进了于连时的怀里。 场面彻底混乱。 云筱头大，只能站到两人之间，试图将他们物理隔离。 贺庭轩声音越来越高，“你放开她！”这话是对于连时说的。 男人的手拍着贺贞映的后背，丝毫没有被贺庭轩的话威胁到。 贺庭轩有点失控，云筱看这样不是办法，将人硬拉出了包间，去了外边。 隔着落地玻璃窗，贺庭轩看着里面的两个人，眼睛直冒火。 云筱干脆将他拉转过来看着自己，“你为什么对于连时这么大意见？” 贺庭轩脸色微变，云筱看出不对劲，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便试探道，“因为陆子鹤？” 对方抿唇，没否认。 云筱想到陆子鹤章琳的关系，不确定贺庭轩知道多少，只能往自己身上揽，“你为什么对陆子鹤这么大意见？就因为我？” 贺庭轩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我听说了，他跟你分手……还是用那种方式，我对他有意见，不是应该的吗？” 云筱无奈地笑了，“你要是纯粹为我打抱不平，我心领了，但你别把气撒到于连时身上。” 她侧眸看了一眼窗内，于连时正在劝说贺贞映，表情温柔且有耐心。 “你就算不同意，也不能这么阻拦，只会适得其反。”云筱的话还是有用，贺庭轩的情绪很快被安抚下来。 云筱突然想到什么，状似无意地问他，“谁告诉你，陆子鹤是怎么跟我分手的啊？” 贺庭轩犹豫了一下，“是杜拉阿姨。”还不忘给她找借口，“她也是担心你，希望我劝劝你。” 云筱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但面上还是很正常，“嗯，我知道，她对我挺好的。” 贺庭轩愣住，随即笑开，“你们关系好点了？” “嗯，我们现在还挺好的。”云筱说，“我们美术馆和我爸公司有个项目，杜拉邀请我一起，下周就到岗了。” 那个项目贺庭轩也听说了，“那就好，你们父女能和好，我就放心了。” “我还要谢谢你呢。” 没想到云筱会感谢自己，贺庭轩还有一丝不好意思。 在云筱的劝说下，贺庭轩再回到包间的时候，情绪好多了，虽然也没给于连时好脸，但总算是吃了一顿安生饭。 饭后贺庭轩送云筱回家，到楼下的时候，云筱说：“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赶了很久的飞机，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贺庭轩抬眼看了一下黑黑的楼道，“我还是送你到家门口，放心一点。” 云筱抿唇但也没拒绝，等到了她家门口，她再次让贺庭轩走。 对方没动，“筱筱，我们——” 云筱的手机响起，“抱歉。”云筱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是云筱背过了，这是陆子鹤的电话。 她挂断，贺庭轩问，“不接吗？” “骚扰电话。你刚才说什么？” 话头被打断，贺庭轩鼓了半天的勇气，还是被憋了回去，扯唇笑笑，“没事，你回去吧。” 云筱点头，开门进去，“再见。”关上门的瞬间，一声低呼随之传来。 贺庭轩一愣，赶紧敲门，“筱筱？你怎么了？” ------------ 第90章 哪个更合你口味？ 门内的云筱被人一手搂着腰，一手捂着嘴，头顶的光落下来，陆子鹤的脸色阴沉得有点可怕。 但云筱不怕，她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手背，陆子鹤眼睫轻颤，拿开了手。 云筱转头对门外说：“我没事，不小心绊了一下。” 门外的贺庭轩顿了两秒，“那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云筱，“好！”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云筱转过头看向陆子鹤，男人眼中的愤怒逐渐转成气愤，她却看笑了。 “你还笑？”陆子鹤不爽，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一个宋勉还不够，又来一个贺庭轩。” “说，哪个更合你口味？” 陆子鹤的问题一出，云筱愣住，随即转动着眼珠，认真想起来。 这模样让陆子鹤更不爽快，抬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许想！” 他的手掌很大，云筱的脸被遮住了多半，只露出娇俏的嘴巴，嘴角微微弯起。 好看的弧度，将陆子鹤心底的烦闷全数吹散。 …… 郊外工厂内，杜拉看着空空如也的厂房，脸都气绿了。 “拉姐，今天……警方来人了……全都抄走了。”手战战兢兢汇报。 刚从国外偷运回来的书画作品，一件都还没卖出去。 杜拉紧紧闭上眼睛，声音透着阴狠，“谁干的，查到没？” “暂时……还没——啊！”手下的话，被杜拉一个巴掌给扇了回去。 随即她从包中拉出一条长鞭，毫无征兆地甩在那人身上。 那人躲也不敢躲远，秃秃的头上也挨了一鞭子，红紫交加，透着血珠。 喊都不敢喊，生怕杜拉下更黑的手。 等到杜拉发泄完的时候，秃头已经在地上抽搐。 “没用的东西这么点事都做不好。”杜拉穿着粗气，浑身气得发抖。 这一批货，是她精心挑选的，就等着换钱。 “拉姐，现在怎么办？”染着紫灰色头发的女人走到杜拉跟前。 “能怎么办？”杜拉烦躁不堪，“最近云震池不知道抽什么风。自从国外回来之后，就开始限制我的投资现金流，说什么要帮我风控。简直就是屁话。” 紫灰发女人想了下，“他是不是在怀疑我们？” 杜拉摇头，“暂时不会，之前那么多次都没露出马脚，他查不到的。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安生点。” “可是那边的尾款还没结，我们要是不给，会很麻烦。” 这些字画珍宝只给了一半的钱，剩下的钱，杜拉打算卖出去之后再结。 可是现在东西都被官家抄走了，她拿什么来抵账？ 偏偏这时候，杜拉的手机响起，屏幕上闪烁着豹哥的名字，杜拉跟紫灰发女人对视一眼。 她沉了语气，接通电话的同时，挤出笑容，“豹哥，你在马尔代夫玩得还好吧？” 那头豹哥似在喝酒，周遭的海浪混着男男女女说笑的声音，甚是热闹，“杜老板，我度假都不安生啊，听说你那边出事，我赶紧来问问。” 这么快就被他知道了，真是老狐狸，杜拉脸色冷下来，但语气还带着笑，“小问题，您放心，就算这批货暂时拿不回来，我也还有别的办法。” 豹哥嗤笑，“杜老板，你怎么做事我不管，但是尾款，可是一个月后就要给哦？” 一个月，杜拉拿不出来，她柔了语气，“合作这么多年，豹哥那边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我这都出事了，你就宽限一下吧，好不好？” 她拿腔拿调的，很是嗲，但是豹哥根本不吃这一套，“说好一个月就是一个月，杜老板，在这行混就是一个信字。” 说完豹哥直接挂断了电话。 杜拉不可置信地又喂喂了两声，拿开手机确信对方真的挂断了，她的脸色彻底垮下来。 啪！手机砸到地上，又弹起，戳到秃头，他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杜拉余光瞥见他，狠狠地上去踹了两脚，“没用的东西！” 秃头抱着头一直求饶，什么都不敢说。 紫灰发女人，“拉姐，云氏的AI项目不是要复刻一些真品吗？我们不如就从那些上面下工夫。” 杜拉被愤怒冲昏头脑，这会儿被提醒，冷静下来，“嗯，只能这样了。” …… 云筱周一去了云氏报道，AI项目组就在总裁办的楼下。 她来得算早，但到的时候，云震池已经等在那。 “这个座椅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云震池笑容有些拘谨，“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云筱看了一下椅子明显跟别的桌前的不一样，人体工学椅，看上去就不便宜。 “不用给我准备这个，我不想搞特殊。”云筱拒绝。 她本来就盯着云震池女儿的头衔，来之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拿这个做文章，现在云震池唯恐天下不知似的，还送她个椅子。 这不是天天提醒别人这是小公主，要小心点。 云震池的笑容有些尴尬，“我知道你想避嫌，一把椅子而已，不至于吧？” 云筱没说话，只看着他，云震池败下阵来，“我这就让人换掉。” “谢谢。”云筱放下包，“您也赶紧回去吧。” 在这里站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关系户吧。 云震池没辙，点点头离开。 其他员工也陆陆续续到了。 九点半，科创部的部长召集大家开会。 “各位，今天是我们AI创意部正式开始AI赋能名画项目的启动会议。”刘部长是个中年人，看上去儒雅可亲，“以后呢，方珍就负责这个项目。” 云筱看向刘部长旁边方珍，一身白色西装阔腿裤的职业打扮，看上去三十多岁，短发很利落。 “来，方部长你说两句。” 方珍点头，“各位都是我们部门的精英，以后大家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我们会跟很多名画打交道，一定要专业。那些画很名贵，要小心一点。” 她巴拉巴拉说了很多，说的话都是让人有种怪异的感觉。 “她就是这么装。”坐在云筱旁边的姑娘小声说，“特别会PUA。” 云筱微微偏头看向对方，打扮有点中性，说话挺爽快的。 “我叫林莉。” “云筱。”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 第91章 云筱是独一无二吗 云筱和林莉皆是一愣，有种小学的时候，在下面说小话，被老师抓包的尴尬。 两人同时低下了头。 刘部长看过来，目光停在云筱脸上，很是微妙，随即低头小声跟方珍说了两句什么。 方珍看云筱的眼神有几分奇怪，但也没再说他们。 会上交代了项目的情况之后，就散场了，刘部长还有事先走。 方珍叫住了云筱，“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莉拉了她一下，“你小心点老巫婆。” 她眼神示意方珍办公室的方向，云筱才反应过来，扯唇没说什么。 云筱敲响了方珍的门，里面传来方珍凌厉的声音，“进。” 推门而入，云筱恭敬上前，“方部长您找我？” 方珍头都没抬，看着电脑，冷声说：“关门。” 云筱照做。 “你是云总的女儿？”方珍开门见山，语气中带着一种质问。 云筱顿了一下，“这跟工作没关系吧。” 方珍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转脸看向她，上下打量，很不客气，“你知道就好。不要觉得自己有特权。” 云筱有些懵，她今天来了，一点都没有张扬，她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样的误解。 大概是刚才在会议上她跟林莉说话，有点触碰到对方的权威。 这种人，云筱也见过，她不怕，但也不想跟对方有矛盾，毕竟她要在这个项目里跟很久，她还想拿着漂亮的成绩，回美术馆。 “知道了，方部长。谢谢提醒。”云筱不卑不亢，但也恭敬有礼。 方珍又看了她几眼，大概是她的态度好，所以没再说什么，“出去吧。” 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在旁边的林莉，脚一蹬，连人带椅子滑到她旁边，“老巫婆没怎么样你吧？” 云筱微笑，“没有。” 林莉放心，“不好意思，肯定是刚才我跟你说话，被她发难了。” 云筱还是笑，“没事。” 林莉看了一眼周围，压低了声音，“她知道你是云董的女儿，故意打压你的。” 云筱倏地睁圆了眼睛看她，林莉笑了笑，“我们都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她打压老总的女儿，很奇怪？” 倒不是云筱想要什么特权，但是方珍这种行为确实奇怪。 “她是杜总的心腹。”林莉说，“而且你跟她正好冲突，要是你回来，就会顶替她的位置。” 明白了，杜拉给她撑腰，她不怕，加上忌惮云筱顶替了她。 云筱点头，“谢谢你告诉我。” 林莉耸肩，“别客气，我挺喜欢你的。之前我去美术馆看《颓满》的时候，你当时跟一对情侣讲解，我也在旁边听了会儿，你讲得很好。我很喜欢那幅画。” 原来是同道中人。 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就是从一个爱好，一个秘密开始的。 一上午林莉帮着云筱熟悉工作，两人中午还一起吃了饭。 “下午合作方会来我们这里视察工作。”饭后，方珍走到办公区，大声地告诫大家，“你们都机灵点” 说完，她还特意看了一眼云筱，似乎在重点提醒她。 合作方是宋氏，云筱也没想到，宋瑶会亲自过来。 “按照我们宋总和你们云总谈好的，宋氏拍卖行和画廊里的作品，都可以作为你们AI项目的原本。”宋瑶谈起工作来，也很有职业女性的魅力。 “我们这边随时可以对接。”方珍笑着说，带着几分不动生的谄媚。 “嗯，越快越好，过段时间，我们有一场拍卖，有些作品可能要流动，到时候就没办法了。”宋瑶看向云筱，“不知道这次谁跟我对接？” 方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落在云筱身上的时候，立刻明白过来，她是想让云筱负责。 按道理，云筱作为这次美术馆特派人员，是要参与的。 但是方珍不想她出风头，“这件事就由我来吧。” 宋瑶顿了一下，“方部长亲自参与？那感情好，但是我还是希望有一个懂行的人跟着，我也得云筱就不错。” 这话说得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说方珍不懂行，又夸云筱很牛，是她看重的人。 方珍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确实不是科班出身，而是管理出身，“那我就带着云筱一起。” 宋瑶没反对，等会谈结束，宋瑶叫住了云筱，“云老师，聊两句？” 一众人，包括方珍在内，都疑惑地看向云筱。 云筱只想低调，就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把她往火上烤，“宋总是想聊作品选样的事吧？” 当然不是，但宋瑶不在乎，顺着她的话说：“对。” 方珍也想留下，她可不想给云筱任何接触人脉资源的机会。 但是她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来，是杜拉，她不能不接。 走出会议室，她便接通了电话。 那头传来杜拉的声音，“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您说。”方珍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云筱表现怎么样？” 方珍，“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她看上去还算老实。” “嗯，看着她点，别让她太出彩。”杜拉冷声吩咐，“对了，宋家那边的画什么时候到位？” “宋瑶刚才留下云筱，说要带她去选画。”方珍说，“您放心，我肯定会跟着。” 杜拉满意，“你到时候看下他们有没有什么安保漏洞。” 方珍一愣，不明白，但是也没多问，“好的。” …… “陆总，我们拍卖行的作品还算不错吧？”宋瑶带陆子鹤参观，“后边我们要跟云氏合作，安保这块就拜托你了。” “这点小事，你可以直接找于连时。”陆子鹤目光落在画上，完全不看宋瑶。 宋瑶已经习惯他这么冷冰冰的，依旧带着笑意，“人家就是想见你，你看不出来吗？” “我不想见你，你看不出来吗？” 陆子鹤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宋瑶舌尖轻抵了一下齿根，气笑了，“陆总，何必对我这么凶？” 大概是她说的有点可怜，男人这才大发慈悲地将视线挪到她脸上，“宋总这么优秀的女人，也喜欢倒贴吗？” 宋瑶眸光一亮，“你承认我优秀了？我只对你倒贴，你是我的第一无二。” “我没兴趣，宋总还是收回去吧。” 宋瑶来了兴趣，“那陆总的独一无二是谁？云筱吗？不过，你好像不是她的独一无二。” 她余光瞥到两个身影，故意上前，抬起手指扫了扫陆子鹤胸前。 ------------ 第92章 不是说要谢谢我？ 宋瑶的动作有点亲密，陆子鹤皱起眉头，下意识地侧开身，目光所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愣住。 陆子鹤一躲开，宋瑶的手便悬在半空。 云筱的目光落在上面，面色淡淡的，意味不明。 “云老师，方总，你们来了？”宋瑶自然地收回手，“人到齐了，我们去会议室吧。” 说完她迈开步子给大家引路。 方珍恭敬地对陆子鹤打招呼，“陆总。”随即对云筱说，“这是我们集团的副总，快打招呼。” 云筱愣了下，没想到陆子鹤已经被云震池调用了。 “方部长，你先去跟宋总对接一下。”陆子鹤吩咐。 方珍看了一眼云筱，但还是乖乖跟上了宋瑶，去了会议室。 四周安静下来，云筱转身要走，陆子鹤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拽到墙角。 “她是故意的。”陆子鹤没头没脑地说，“我第一时间躲开了。” 云筱知道他在说刚才宋瑶的举动，她当然知道宋瑶是故意的。 她们一进来，宋瑶的眼睛明显瞥了一下她，然后才做出了那样暧昧的动作。 “知道。”云筱淡淡地说，“所以呢？” 陆子鹤语塞。 “陆总现在是云氏集团的副总，以后会有更多这样的艳遇扑上来。不用每次都跟我说。” 这话一出，陆子鹤突然反应过来，“我要到云氏工作，我早就跟你讲过。” 说过是一回事，真来了没有告诉她又是另一回事。 云筱心里莫名有些不爽，陆子鹤在，她的计划要重新规划。 “你的事，不用什么都跟我说。”云筱转身走了。 她也不知道陆子鹤是什么表情，总之她很不爽。 这句话是赌气的，她很气。 到会议室的时候，云筱调整好了表情，陆子鹤慢了几分钟才跟进来，两人坐得很远。 宋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不动声色地逡巡了几个来回。 全程讨论，云筱都没看陆子鹤，后者也只看了云筱一眼。 会后，方珍带着云筱离开，方珍开车，一直在数落云筱，“这个方案你要好好修正，没看宋总刚才听到你的提案一直在皱眉？” 云筱心情不好，但也没反驳，“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要积极一点，就算你是在你爸手底下，但是董事长也不会分管这么小的项目……” 方珍的话没完没了，云筱看向窗外。 突然急刹，随即是轻微的撞击。 云筱被惯性带的向前冲了一下，又被安全带拉回去。 两人都懵了一瞬，随即方珍骂了一句，“前面的车怎么这么开，这么急刹！”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冲到车前找那人理论。 前面车的司机也下来，云筱慢一步下车看到，愣住。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我正常刹车啊，是你撞的我啊，大姐！”前面的司机态度很差。 方珍被一个快三十的小伙子叫大姐，心里不爽，叉着腰跟对方吵起来。 “你不急刹，我会撞上吗？你这个人真是没公德心！” 云筱觉得这样吵没意义，站在两人中间，试图说和，“我们还是报保险吧。” 方珍似是找到出气筒，指着她说：“都怪你，我开车还跟我说话。” 云筱无语，她什么都没说，一直都是方珍自己在说话。 对面的男人听不下去，“你开车还是她开车？你还是怪你自己吧。老眼昏花的，开不了车就不要上路！自己活腻了，别连累这个美女。” 云筱看了对方一眼，对方扯唇笑笑。 这两人的样子，被方珍看在眼里，她更不爽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勾三搭四？” 云筱脸色沉下来，稍稍往后撤了一步，她不管了。 对方司机劈头盖脸地开始骂方珍，气得她脸都紫了，一句也插不上。 一辆车停在旁边，车窗落下，里面的人问：“怎么了？” 云筱闻声看过去，是陆子鹤，“追尾了。” 方珍也看到，“陆总，我们追尾了，我处理一下。” “那你坐我车。”陆子鹤说，“回去商量下今天的项目推进。” 他这么说，方珍和云筱都沉默下来，云筱待在这确实没用，方珍只能同意。 云筱上车，陆子鹤启动，开出去一段距离后，云筱看着后视镜里变小的方珍，幽幽说：“那人是你公司的人，我见过。” 陆子鹤扫了她一眼，轻笑，“你记性还挺好。” 云筱，“嗯，长得帅的都记得。” “嘶！”陆子鹤皱眉，“故意的？说这种话气我。” 云筱嘴角压了压，“那你呢？故意的？” 红灯停下，陆子鹤转过头来看她，“从你进公司开始她就一直为难你，给她点教训而已。” 云筱心尖暖了一下，刚才在宋氏，方珍也一直在往自己身上邀功，压制着云筱。 只有在专业问题上，她才给云筱发言的机会。 她对这种事情不甚在意，只要不影响她的计划。 本来也不是来云氏工作的，她最后还是会回美术馆。 从小独立惯了，有个人暗中护着自己，终究还是会心动。 “谢谢。”云筱的声音很轻。 陆子鹤收回目光，启动车子，并未回应她的话。 云筱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车子没有开往云氏，甚至开往了反方向，直奔向郊区的方向。 云筱不解，“你这是要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陆子鹤神秘地看她一眼。 车子开进了郊区一家度假酒店，停在门口，陆子鹤带着云筱下车，车钥匙给了门童。 陆子鹤在前台拿了钥匙，直接带着云筱上了电梯，一气呵成。 云筱进了电梯才后知后觉，“你带我来这干嘛？” 陆子鹤只拉着她的手，目光盯着电梯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一句话都不说。 走到房间前，刷卡，进门，关门，云筱被压在门板上。 猛烈的吻落下来，时轻时重，侵略中带着讨好。 两人摔到床上，云筱才得了空，喘着粗气质问，“陆子鹤！你说句话！” 男人的呼吸没比她好多少，鼻尖轻轻蹭着她的，“不是说要谢谢我？” ------------ 第93章 咱们得谈谈 云筱愣住，她是说要谢谢，但也没说要这样谢啊，她皱着眉头推陆子鹤，“谢也不是这么谢。” 男人微挑起眉梢，好笑地问：“你想怎么谢？” 云筱抿唇，没说话。 陆子鹤翻身躺在她身侧，将人搂进怀里，云筱后背贴着他的前胸。 耳边传来男人温热的气息，他的声音慵懒得不像话，“我这几天没睡好，你陪陪我。” 云筱眨眨眼，“就只是睡觉吗？” 陆子鹤已经闭上眼睛，“嗯，不然你还想干嘛？”他轻笑一声，“你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 云筱无语，她什么都没想，“你别冤枉我。” 男人又笑了下，没有再说话。 几分钟之后，云筱就听到他轻柔的呼吸声，她转过头去看他，对方已经睡着了。 他看上去挺累的，眼睑都是青色，真如他所说，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 云筱微微翻身，陆子鹤的眉头皱了一下，手随着她的动作，将人又搂了搂。 生怕她走掉似的。 云筱面对着他，指尖轻揉他的眉心，隆起的纹路瞬间被抚平。 手指缓缓向下，划过陆子鹤高挺的鼻梁，在他的薄唇上停留了片刻。 他的唇边缘特别清晰，唇峰的弧度凌厉，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有种拒人千里的陌生感。 但这会儿他睡着了，那种距离感被弱化。 云筱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陆子鹤，指尖轻轻放在他的脸颊上，不一会儿，困意上来，她也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是被热醒的，周身是那种三十八九度的温度，不烫，却又有点热。 同时，她还感受到脖子上有种轻软的触感，一下下地碰她。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是陆子鹤黑黑的发顶。 云筱轻哼了一声，男人抬起头来看她，“醒了？” 她半眯着眼睛看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子鹤竟将她抱到了浴池里，按摩浴缸震动出水波纹，看上去让人有些晕眩。 “舒服吗？” 云筱愣了一下，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按摩浴缸正在按摩她的腰部。 她脸颊很热，不知道是被水蒸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没回答他的问题，云筱提出自己的疑问，“你在这干嘛？” “帮你。” 云筱，“……用不着。”何况她也没想洗澡。 男人似乎也对她的答案是什么，并不在乎，继续刚才他未完的事。 大概是灯光过于昏暗，氛围实在旖旎，云筱微微闭上的了眼睛。 直到陆子鹤不安于现状，游移向下的时候，云筱脑袋里突然警铃大作，理智回笼，她抓住陆子鹤的肩膀，声音有些哑，“咱们得谈谈。” 陆子鹤动作顿住，眼神里是翻涌的念头，“做完再谈。” 云筱无语，“不行。” “那边做边谈。” 云筱，“……陆子鹤！” 男人轻笑，似是对她的坚持没辙，翻身侧靠在她身旁。 按摩浴缸足够大，即便陆子鹤跟她并排坐靠在里面，也不显得局促。 “我们的关系该结束了。”云筱开门见山。 陆子鹤眸光下移了一瞬又缓缓抬起来，“什么关系？” 这话说得巧妙。 两人坦诚相见在按摩浴缸里，居然谈的是结束关系的事，至于什么关系，有点说不清楚。 “不管是什么关系。”云筱一锅端，“反正要结束。” 总是这样下去，早晚会穿帮。 她现在严重怀疑，宋瑶每次故意在她面前吊陆子鹤，就是在试探两个人的情况。 云筱说得认真，陆子鹤脸上的情欲缓缓褪去，似乎这才正视她提出的问题。 “为什么要结束？” 云筱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无稽，“你说为什么？我们现在大家眼里是分手状态，你觉得这样合适吗？穿帮怎么办？” 陆子鹤不是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带她来郊区的度假酒店。 无非也是怕被人碰到。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抓住了其中一个字眼，“穿帮？” 云筱脸色一变。 这次她用的不恰当，那不就是在说，两人在做戏嘛。 她脸色快速调整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们既然分手了，就该分干净一点。这样拉扯，没有意思。” 陆子鹤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人转过来对着自己，定定地看了她片刻。 久到云筱觉得有些遭不住，眼神开始躲闪的时候，听到男人问，“云筱，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云筱一愣，倏地看向他，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让陆子鹤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他缓缓点头，“果然是。” 云筱心里暗骂，还说怕穿帮，她自己在陆子鹤面前就已经露出马脚，这样不行。 陆子鹤，“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云筱推开他的手，“那你又在策划什么？你告诉我，我配合你。” 两人沉默下来，暗暗较劲，谁也不想说出自己的计划。 对峙了几分钟，云筱轻笑，斜身拿过浴巾，起身包住自己，走出浴缸，“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分开好。” 说完，她走出了浴室，等她穿好衣服的时候，陆子鹤才裹着浴巾走出来，身上的水汽很重，他几乎没有擦身子。 “云筱，杜拉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陆子鹤拦住云筱的去路，“别把自己折进去。” 这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也意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从现在开始就要结束了。 “陆子鹤，我特别想知道，你当初救我，接近我，又跟我谈恋爱，到底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杜拉和我父亲的关系？” 云筱这句话几乎是本能问出来的。 说出来的一瞬间，她自己都震惊了，在她内心深处，其实早就有了这样的怀疑。 陆子鹤没说话，只看着她，眼神复杂，眼底的情绪，云筱看不出清楚。 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云筱苦笑，绕开他走了。 门在身后关上，发出砰的声音，陆子鹤的眼睛随之紧紧闭上。 手机的铃声划破了沉静，陆子鹤缓了下才接起来。 于连时冷沉的声音传来，“林豹出现在公海了，我看他们要行动了。” ------------ 第94章 遭贼 云筱出去之后，叫了顺风车，赶巧，马上就有一辆车主点了单，十分钟后就到了。 她拉开后车门上车，点击软件里的确认上车之后，就看向了窗外。 车开出去没几分钟，司机突然叫了她一声，“云老师？” 云筱一愣，转头看过去，竟然是林源，“这么巧啊，林老师。” 林源憨厚地笑笑，挠了挠头，“嗐，我正好在这边出任务，想着回去，也是要开车回去，就顺便拉个伙儿。” 从这到市区要开将近一小时的车，云筱也是想节约车费才叫了顺风车，所以特别理解林源。 甚至觉得他这么过日子，是个好男人。 “云老师，我听杨琳说，你调到别的公司做项目去了。”林源热络搭讪。 云筱点头，“嗯，正好有个项目，是我们美术馆参与的。” 项目的事她也不方便多说，好在林源也没多问。 云筱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受凉了，这会儿头有点晕，“林老师，我睡一会儿，麻烦你到了叫我可以吗？” 林源在后视镜了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好。” 云筱裹了裹大衣，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等车停下的时候，云筱适时地醒过来，看了一眼自己家的小区门口，她点了手机上的付款。 林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云老师。” 云筱笑，“我谢你才对。再见。” “云老师再见。” 云筱下车，走进小区，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了，林源才收回目光，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过去，【人送到了。】 对方秒回，【嗯。】 云筱回到家，正要开门的时候，发现了一丝异样。 指纹识别的区域，好像蒙上了一层面粉一样的东西，看上去又像是尘土。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但是云筱自从缅北回来之后，很注意安全性，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家是一层两户，对门是外公以前的老同事，老人岁数大了，自己住不方便，后来就被儿女接走了，房子现在是空的。 同样的情况，楼上也是。 也就是说，没人会走到她这一层，而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看过，门锁很干净。 有人故意的。 云筱看了一眼楼道四周，老式的砖混房，楼道里一览无余，根本藏不住人。 现在还是安全的，这是云筱心里第一个念头。 她几乎是跑下楼的。 天色有点黑下来，好在她的房子离大门口很近，路边人来人往，她赶紧跑出了小区，走到路口，走到人多的地方，她才松了一口气。 但也没有完全松下来。 她思考着谁想通过这种方法获取她的指纹，进她的家又想做什么？ 抓她还是偷东西？ 这些来不及想，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 “云老师？”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她。 云筱倏地回头，脸上的惊恐难掩，在看到林源的脸时，松了一口气。 林源也觉察出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你怎么没走啊？”云筱问。 林源提了一下手中的袋子，“我看有肉夹馍店，就顺手买了一个。你呢？怎么又出来了？” 云筱愣了愣，“我家好像进贼了。” 林源脸色立刻严肃起来，“需要帮你报警吗？” 需要吗？云筱犹豫，她没有证据，这件事还需要长远打算。 “你先送我去我朋友家可以吗？” 现在是晚高峰，云筱怕不好打车，“我给你付车费，好不好？” 林源拍着胸脯，“不用，走，我送你。” 云筱点头感激，上了林源的车之后，她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小区。 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还好，她早就有打算，外公家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云筱思考了一路，十几分钟之后，车停到了隆光苑别墅区，贺贞映正在路边等着，抻着脖子往路过车里看。 云筱落下车窗，“映映！” 贺贞映闻声转头，看到云筱快步地跑过来。 林源看到有人接云筱也放心下来，“云老师，需要我送你进去吗？” 云筱摇头，“谢谢你，我朋友来接我了，没事。” 林源看了一眼别墅，这里的安保要好很多，于是点头，“那我看你们进去我再走。云老师，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给我说。” 今天要不是林源，云筱还真有点措手不及，她特别感激，“谢谢，我改天请你和杨琳吃饭。” 林源看着两人进了别墅区，才开车离开。 贺贞映回头看了一眼，才担心地问，“你在信息里也没说清楚，什么意思啊？有人要进你家吗？” 云筱把自己门锁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贺贞映脸色都白下来，“这怎么办？你最近还是不要回去了，就在我家住吧。让我哥接送你上下班。” 云筱想了想，也只能这样。 “筱筱，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贺贞映眼圈都红了，她心里藏不住事。 云筱轻叹一声，这个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她还是安慰贺贞映，“没有，你放心吧，可能就是因为老小区，我用的又是指纹锁，小偷以为我家好偷，就想用这个方法复刻我的指纹，做成指纹膜，偷偷进去吧。” 她说的还算合理，贺贞映没那么多心思，想了想也是，“我送你套新房子吧，你以后不要住在那了，安保太差了。” 听到贺贞映的话，云筱被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你要送我房子？那我不是赚大了。” 贺贞映也笑了，“反正我哥那么多房子，你随便挑。” 说到这，贺贞映又说起来，“既然你跟陆子鹤分手了，那还是考虑一下我哥哥吧。” 云筱愣住，怎么又扯到这个事上。 两人已经走到贺家的院门口，停留的片刻，一辆车开过来，车窗落下，“筱筱？” 姐妹俩同时回头，看到一脸疑惑的贺庭轩。 “哥，筱筱家遭贼了，暂时要住在咱们家了。”贺贞映抢先回答。 贺庭轩脸色一变，赶紧下车查看云筱，“你人没事吧？” 云筱，“没有。我发现了锁有问题，就赶紧跑出来了。” “我带你去报警。” “贼应该还没进我家呢。报警估计也没用。” 贺庭轩点头，“那你先住下来，我找人去你家看看。” 天色完全暗下来，两个高大的身影闪进了云筱家的单元门。 ------------ 第95章 扎心 于连时到楼上楼下都看了一遍，确认没人之后，回到云筱家门口，对站在门前的陆子鹤小声说：“没人。” 陆子鹤淡淡地嗯了一声，仔细看了云筱家的门锁，上面的确糊了一层又像灰尘，又像粉末的东西。 “看来还没人进去过。”陆子鹤说，“不然也不会想到这种方法来获取她的指纹。” 于连时也同意他的看法，“老小区，没监控不好查，我尽量。” 陆子鹤，“嗯。她现在人在哪儿？” 于连时，“林源说送到贺家了。” 陆子鹤的脸色沉下来，但于连时劝，“她现在去贺家是好事，杜拉没那么防着贺庭轩。”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于连时听到这句话，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这可是陆子鹤，什么时候怀疑过自己啊？ “你既然问我，那我就说实话了。”于连时也不管陆子鹤是不是真的想听，“你是真能折腾。” 陆子鹤疑惑地看他。 “故意让林源把旧照片给她看，还找了吴丹敏给她做记忆恢复。做这么多好事不说清楚，还整出轨分手的死出。啧啧，要是我，早骂你了。云筱还算是好说话的。” 不愧是好兄弟，于连时的话一刀刀精准地扎在陆子鹤的心窝子上。 “你还是别说了，没一句是我爱听的。”陆子鹤转身下楼。 于连时没打算放过他，还跟在后边嘟嘟囔囔，“你不爱听我也得说，你这样到最后，你会孤独终老你信不信？” 陆子鹤顿住步子，“我这是在保护她！” 于连时，“那你有没有问过她想不想这么被你保护呢？” 陆子鹤愣住，他没问过，但是现在看来，云筱真的不喜欢。 “自以为是，你这叫。” “于连时。” “嗯？” “我还是喜欢你以前话少的样子。更酷一点。” 于连时无所谓的耸肩，“但是我家映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陆子鹤，“……” 他夸张地嗅了嗅，“哪来的酸臭味。” 于连时笑，“这是爱情的味道，你不懂。” 贺家，贺贞映帮云筱准备好了房间，贺庭轩敲门进来，“筱筱，我让人带着物业去看。家里没人进去过。” 云筱点头，“我猜到了，那些人现在就是想拿到我的指纹。” 还好她当初装了防盗门和防盗网。 后来陆子鹤还帮她加固过一次。 想到陆子鹤，云筱的心情有些低落。 贺庭轩看她脸色不好，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在这里住着很安全。每天我送你上下班，不会有事的。” 云筱点头，“谢谢。” 贺庭轩还有工作要做，没说两句回了书房，贺贞映怕云筱害怕，刻意留下来陪她说话。 快十点了，贺贞映一直在看手机，云筱问她，“你有事就去忙，不用一直陪着我。” “我没事，就是说好跟于连时发视频。”贺贞映嘿嘿一笑，“我就在这连线吧，你不介意吧？” 云筱无所谓。 贺贞映拨通视频，那边秒接，于连时深沉的声音传过来，“映映。” 云筱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于连时的脸几乎占了整个屏幕，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跟平时冷脸门神的样子，完全不同。 “于连时，我跟你说的事，你办了吗？”贺贞映倒是有点奶凶奶凶的，“筱筱的事，就是我的事！” 于连时没辙的笑笑，“放心吧，我在查了。” 云筱疑惑地看向贺贞映，她压着声音说：“我让他帮你查，谁在你家耍花样。” 云筱点头，微微探头，屏幕里她和贺贞映的小脑瓜同时挤在一起，“谢谢于总。” 于连时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瞥了一眼，轻笑，“别客气，云老师帮过我，我肯定会帮忙的。更何况你还是映映的好朋友，那就是映映的娘家人。” 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心里高兴，云筱第一次发现，于连时竟然还有这一面。 恋爱中的男人，真是不一样。 云筱笑了笑，“那你们聊。”她从屏幕里退出去，然后给贺贞映比了一个去浴室的动作，示意自己去洗澡。 贺贞映点头，“去吧。” 云筱进了浴室，于连时似是随口问了一句，“云老师呢？” 贺贞映说：“去洗漱了。” 于连时看了一眼旁边的陆子鹤，看他一脸不爽的样子，就知道没看够。 他又对贺贞映说：“你今晚上要跟云老师一起住吗？” 贺贞映说：“对啊，我担心筱筱害怕。” 于连时，“不好吧，一起住睡不好的。” 贺贞映却无所谓，“没关系，我俩小时候经常一起睡。” 不一会儿云筱出来的时候，换上了家居服，贺贞映还在打电话。 云筱拉起被子，钻了进去。 “筱筱，你要睡觉了吗？”贺贞映问。 “没事，你聊吧。” 贺贞映想了一下，又舍不得于连时，但又担心云筱，“筱筱，你自己睡可以吗？我不是不想陪你啊，我怕我俩打电话打扰你。” 云筱轻笑，“真不用陪我，你还是回房间吧，我都在你家了，我还怕什么呢？” “也是。”贺贞映也没纠结，毕竟两人都是大人了，住在一张床上，还是会有点别扭的。 云筱起身送她出门。 贺贞映走出去又转头，“那我回去了，你有事就叫我，或者叫我哥。他房间就在你旁边。” 云筱没想叫贺庭轩，一来觉得没必要，二来觉得不方便，但还是不想驳了贺贞映的好心，便答应下来，“好，放心吧。我要是有事就叫你哥。” 贺贞映手机扣在身前，看不到屏幕。 于连时跟陆子鹤交换眼神，前者是幸灾乐祸，后者是脸如黑锅。 送走了贺贞映，云筱习惯性地锁上了门。 又去检查了窗户，才又躺下。 说实话，这次的事，是有点害怕，她知道这趟以身入局，必定惊险，但做好准备，和真的遇到，还是要有一点心理差距。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概是心里不踏实，云筱今天睡觉没有完全关灯，而是开一盏小夜灯。 迷迷糊糊睡着之后，她在睡梦中听到了敲击玻璃的清脆声响，缓缓睁开眼，她吓得心脏都停了一拍。 玻璃窗外，有一个人影。 ------------ 第96章 担心你害怕 云筱的半条命都吓没了，她又不敢动作太大，怕外边的人看到她醒了。 还好睡前她把手机塞到了枕头下边，她假装翻身，顺手拿出手机，偷偷摸摸地想发信息，却先看到了一条信息。 陆子鹤，【把窗户打开。】 她愣了一秒，倏地转头看过去，那个身影，还真是熟悉。 刚才她太害怕才没有看出来。 这会看清，她的心砰砰跳，但还是落回了肚子了。 被折腾这么一趟，她心里带着气，走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看着窗外半蹲着的男人，板着脸，没动。 陆子鹤愣了愣，随即漾开笑，指了指窗户开关。 云筱白了他一眼，没理，转身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外边的窗台有三十厘米的宽度，但陆子鹤这么大个子蹲在上面还是有点难度，看上去有点滑稽。 深秋的夜里很冷，借着月光和小夜灯的光亮，云筱看到陆子鹤发红的鼻尖和脸颊，心还是软了下来。 她打开窗户，男人顺势进来，赶紧关上。 云筱压着声音，“你跑来干什么？” 陆子鹤双手冻僵，搓了搓，脱掉大衣，将一身的凉气丢开，“担心你害怕。” 云筱顿住，“你知道了？” 想来也是，于连时都知道了，肯定会告诉他。 “跟你没关系。”云筱撇开脸。 陆子鹤上前，指尖点着她的下巴，让她转回头来，又缩回去。 只一下，但是云筱还感受到他的手很凉，随即看到他将两只手交叉，放在腋下暖着，样子有点搞笑，心里的气消了一半。 陆子鹤微微倾身，与她平视，“跟我没关系，你想找谁？贺庭轩吗？” 云筱，“……” 见她不说话，陆子鹤便等同于她是在心虚，他又往前凑了凑，一股寒气涌上来，“半夜害怕你想找谁？贺庭轩？” 云筱眯起眼睛，“你刚才跟于连时在一起？” 所以贺贞映和她的对话，都被他听去？ 烦人。 陆子鹤没说话，那就是默认。 云筱张嘴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随即贺庭轩的声音响起，“筱筱，你还没睡吗？” 云筱愣住，惊恐地睁圆了眼睛，瞪了陆子鹤一眼，警告他不要说话，转身走到门边。 “睡了，刚才起身上厕所。”云筱余光瞥见，陆子鹤缓步走到她身后，下一秒，一双大手穿过她的胳膊，绕到身前，落在她的小腹上。 肩膀上也多了一道分量。 “筱筱，你要是睡不着，我陪你聊聊天？”门外的贺庭轩丝毫不知道情况。 “不——啊！”云筱的锁骨上一阵痛，她生气地剜了始作俑者一眼。 “筱筱，你怎么了？”贺庭轩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 “筱筱，你告诉他，不需要他。”陆子鹤的声音慢一步在她耳边响起。 他压着声音，气声夹带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云筱的颈间，激起她脸上的热度。 明知道贺庭轩听不到陆子鹤的声音，但云筱还是下意识地捂住他的嘴。 勉强扯出笑，云筱说：“没事，我迷迷糊糊的，撞了一下。” 陆子鹤的轻笑声压在耳边，随即他的唇落在她的耳廓上，一路向下，耳珠，侧颈，锁骨，肩膀。 云筱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火上烤一样，一把抓住陆子鹤作乱的手，想赶紧结束这让人煎熬的对话，“你快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云筱关掉了所有的灯。 贺庭轩，“好，那你也早点休息，早上我送你上班。” “好，晚安。”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云筱明显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天旋地转，陆子鹤将她抱起。 她咬住下唇才没叫出声，使劲瞪着对方。 黑暗中，云筱的眼睛被窗外的月光照得亮晶晶的，像一只急了眼的小兔子，随时准备咬他一口。 但陆子鹤的心情却莫名地好，他将人慢慢放在床上，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她，手放在她脸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的耳垂。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好像有魔力一样，云筱一晚上都毛毛躁躁的心情，就这样被安抚下来。 “别怕，我已经在查了。”陆子鹤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云筱微怔，“哦。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 陆子鹤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想来陪陪你。” 云筱的心尖颤动，眼睫颤了颤，躲避开他的注视，“不用。” 男人低下头，凑到她耳边，“筱筱，不用我，你想找谁啊？” 今晚的陆子鹤很不一样，他从来没有这么亲昵地叫过她。 即便是两人最亲密的时候，陆子鹤动情之下，也只是语气更柔软生动，叫的依旧是云筱两个字。 云筱身边的人都叫她筱筱，这两个字从陆子鹤的嘴里叫出来的时候，她觉得浑身都像要着火一样热烈。 她微微闭上眼，“你别这样叫我。” 陆子鹤轻笑，“什么？筱筱吗？” 一股酥麻感从后颈一路延伸到头顶，云筱觉得自己的头皮都是麻的，抵抗的声音都是娇的，“别叫了。” “筱筱，为什么不让我叫？”陆子鹤似是故意要折磨她，“你不让我叫你筱筱，让谁叫啊？” 一声声砸在云筱的耳膜上，她觉得陆子鹤简直就像是成了人性的狐狸精，一步步蛊惑她。 陆子鹤的额头抵住她的，鼻尖几乎要碰上，“筱筱……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云筱的大脑几乎是空白的，简单的几句话，她都没办法思考。 但男人的唇要落下来的时候，她本能地抬起手，手背挡住自己的嘴。 陆子鹤顿住，很有耐心，轻轻叼住她的拇指，扯了扯。 云筱的脑袋里炸开了花，下一秒，他轻吻云筱的掌心，一下，两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沦陷的，但她紧张的腿都是硬的。 毕竟这是在别人家，还是深夜，任何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陆子鹤却有无限的耐心，一点点地安抚她，“别紧张。” 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好在陆子鹤没有折腾太久。 一晚上的恐惧加上偷偷摸摸的害怕，云筱后来困得不行，直接在他怀里睡着了。 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 ------------ 第97章 她心疼陆子鹤 云筱醒来的时候，手下意识地搭到旁边，落空。 她缓缓睁开眼看过去，发现陆子鹤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走了，被子里都是凉的。 第一反应是看向窗户，但关得好好的。 陆子鹤是从窗户走的吗？ 还是趁着半夜，从前门走的？ 云筱不得而知，还不等她细想，门被敲响，贺贞映的声音传来，“筱筱！你醒了吗？” “醒了！”云筱赶紧起来，快速地扫了一眼周围，确认陆子鹤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才放心。 但贺贞映也没进来，“那你洗漱了就下楼吃早饭了。” “好！”云筱松了一口气，赶紧起床去洗漱，她来得匆忙，没带衣服，想着穿着昨天的衣服对付一下，午休的时候，再去周围商场买了一身。 她刚下床，脚踢到一个纸质的包装袋，俯身拿起来一看，愣住了，里面是她的衣服。 是陆子鹤从她家里带过来的。 他真的去了她家。 心尖莫名涌上一股暖流。 家里不知道什么情况，没准有人进去了，其实还挺危险的。 可陆子鹤还是去了，甚至还细心地帮她拿了换洗的衣服来。 云筱下楼的时候，贺贞映已经坐到餐桌旁，贺庭轩也在。 没看到章琳和贺叔叔。 “我妈和我爸去外地参加朋友孩子的婚礼了。”贺贞映解释，说着打了一个哈欠，“筱筱，你今天还去上班吗？” 云筱点头，“去吧。” “你还是别去了，万一贼跟踪你怎么办？”贺贞映是真吓到了。 “我现在是外派，正是忙的时候，请假也不合适。”云筱拍拍她的胳膊，“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那一会儿让我哥送你去上班。”贺贞映说。 “好。” 贺庭轩看了云筱一眼，身上穿的不是昨天那身，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袋子，透过袋子口，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是女士的衣服。 “哎呀，对了，我还没给你拿换洗衣服呢，瞧我的记性。”贺贞映拍了一下脑门，昨晚上被于连时拉着聊天到很晚，她都给聊忘了。 “不用了，我自己有。”云筱笑着说。 “你怎么会拿衣服来呢？”贺贞映纳闷，昨晚上她连家都没回。 云筱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余光瞥见贺庭轩也看过来。 她心里有一瞬的慌乱，但面上还是很淡定，“正好昨天去洗衣店拿回来的。” “哦。”贺贞映心思单纯，没怀疑，正好佣人端了饭上来。 云筱岔开话题，“快吃吧，都饿了。” 贺贞映又打了哈欠，“我一会儿要再补一觉，好困。”随即心思就放在吃上去了。 云筱回头看向贺庭轩，对方还在打量自己，目光中透着一丝审视。 贺庭轩突然问，“筱筱，你昨晚睡得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虚，云筱觉得贺庭轩好像话里有话，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挺好的。” 贺庭轩轻笑，“那就好，我还怕你换了地方不适应。” 他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那一丝怪异。 昨晚上，他在门口，透过门缝，看到了影子，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两个影子。 贺庭轩送云筱去上班，路上两人没说什么。 快到云氏的时候，贺庭轩突然问：“我听说陆子鹤也去云氏了？” 云筱愣了一下，“嗯。现在是副总。” “你们会见面吗？”贺庭轩微微转身看向她。 “不经常。”云筱抿唇，“你问这些做什么？” 贺庭轩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筱筱，我不想你重蹈覆辙。” 这话说得有点重。 想到昨天晚上陆子鹤为了她，铤而走险去她家里查看情况，还不忘帮她拿换洗的衣服。 现在却被人形容成覆辙，不该重复的路。 心里不爽。 云筱，“庭轩，这是我自己的事。” 恰巧车停到了云氏门口，云筱推开车门下车，“谢谢。” 贺庭轩伸手想去拉她，却扑了空。 云筱关上车门走了出去，脚步顿住又折回来。 贺庭轩赶紧落下车窗，迎上她的目光。 “我会尽快找地方搬，不会打扰你们很久。”云筱很疏离地点了一下头，这回真的走了。 贺庭轩愣在原地，看着云筱快速走进大厦门口，不一会儿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去。 是陆子鹤。 贺庭轩的脸色沉下来，他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是贺家别墅外边的监控。 右上角的时间显示是昨天晚上十二点多。 那时候，贺家人都睡下了，除了他。 他还在书房工作。 而云筱的窗户外，一个矫健的身影窜了上去，没一会儿，云筱就给他开了窗户。 他手指按在屏幕上，视频加速播放，可直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那个身影才又从窗户爬了出去。 在云筱的房间里待了四个小时。 两个人在做什么呢？ 贺庭轩不敢往下想。 都是成年人，谈过恋爱，做什么都正常。 可就在他眼皮底下。 昨晚他听到云筱屋里有动静的时候，他还担心地过去问云筱。 可没想到，屋里藏的陆子鹤。 就隔着一道门。 看时间，那时候陆子鹤刚到吧？他本来可以阻止的，可他太相信云筱了。 云筱啊云筱，你是被陆子鹤下了蛊吗？怎么能跟着他这样胡闹呢？ 贺庭轩发了狠，关掉手机，黑掉的屏幕上映出他近乎狰狞的表情，手指节捏得发白。 细细看的话，他整个人都在轻轻发抖，看上去一触即发。 片刻后，他冷静下来，又打开手机，调出一个对话框，最后一次对话，是上周。 对方问他考虑好没有，他没回。 贺庭轩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没有一丝温度，他手指轻点屏幕回复了对方，【好，我跟你合作。】 云筱走进云氏大厦，正是上班的时间，她进电梯的时候，人突然就涌进来很多，她被挤到了里面。 她转过身脸朝向门口，目光淡淡地落在不断变化的数字屏幕上。 她有些愣神，想到贺庭轩的话，还有昨晚上陆子鹤…… 几秒钟后，她的后腰上缓缓攀上一只手。 ------------ 第98章 试试不行吗 那只手不安分，云筱倏地睁圆了眼睛，反手钳住对方，对方也没躲，就那么让她捏着虎口。 她猛地转头，流氓两个字都在嘴边了，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下颌线。 男人觉察到她的视线，微微垂眸睨她，嘴角挂着一丝勾人的笑。 云筱所有的愤怒顷刻颠覆，随即是一股懊恼，脸颊也跟着热了，她暗暗丢开他的手，撇过头不去看他。 电梯里人多，大家都挤着，为了防止尴尬，大家都半仰着头，看着电梯屏幕上的字数变化。 云筱快速扫了一眼，没人往她这边看，自然也没人发觉她的异样，她抬起手背轻轻抚了脸颊。 手落下的时候，那只手又折腾起来，直接钻进她的掌心，指尖轻挠了一下。 一股酥麻顺着云筱的手心往她心尖上钻。 她干脆将手放到身前，两手抓着包带。 好不容易才到了她的楼层，她说着借过，赶紧下了电梯。 电梯关门的一瞬间，她鬼使神差地回头，正好看到陆子鹤带着几分邪魅的笑。 宋瑶那边催得紧，有些话，下个月就要拍卖，可能就来不及做AI建模复刻。 云筱忙了一上午，十二点十五分才算喘口气。 林莉叫着她一起去吃饭，两人等电梯。 电梯到层开门，云筱刚上前一步就愣住了，陆子鹤站在里面，懒散地靠在电梯墙上，一副贵公子的样子。 “陆总。”林莉恭敬地打招呼，手臂拐了一下云筱。 云筱不情不愿，“陆总，要不您下去吧。” 林莉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跟着云筱的说：“对，您急，您先下。” 门自动关上，男人的手迅速按了一下开门键，门再次打开，“上来。” 云筱不动，林莉也不动。 “我又不会吃人。”陆子鹤好笑。 林莉眨巴了几下眼睛，拉着云筱上了电梯。 两人站在陆子鹤前面，透过电梯门的光面，云筱清楚看到陆子鹤一直盯着她看，眼神丝毫不遮掩。 她慌忙移开视线。 “一会儿想吃什么啊？”林莉问，“我昨晚上做梦梦到了螺蛳粉，我们去吃吧？” 昨晚上，云筱突然想到什么，心尖提起来，昨晚上两人突发情况，没做措施。 早上贺庭轩送她，也不方便去药店。 云筱心里暗骂自己太大意了，看了一眼时间，还来得及，“林莉，你先去吧，我要去……” 她余光瞥见陆子鹤，还是把药店两个字换成了超市。 “我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去找你。” 林莉不疑有他，“好嘞，我先去占座，那家螺蛳粉可火了。” 电梯到了一楼，云筱拉着林莉下了电梯，好像后边有人撵着跑似的。 陆子鹤慢条斯理地跟着出了电梯，看着云筱和林莉在大厦门口分道扬镳。 云筱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陆子鹤好像没跟上来，她快步离开。 大厦后身就有一个药店，云筱故意绕了一圈才走进去。 她自己转了一圈，拿了药，还拿了一瓶矿泉水，一起付了钱出去。 才找了一个小胡同，拿出药看了说明，抠出一粒药，刚送到嘴边，突然斜过来一只手将药抢了去。 云筱怔住回头，声音都变了调，“陆子鹤，你干嘛？”她伸手去抢，“还我！” 但对方倏地抬高手，仗着身高优势，让云筱够不到。 云筱有些恼，垫着脚去抢，身子不稳，一只手本能地按在他胸口。 手中的药盒几乎怼到男人面前，他低头一看，药盒上“紧急避孕”四个字特别刺眼。 他倏地将药盒也抢了过去，脸色沉下来，“云筱，这种药对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 云筱抢了半天无果，也来了脾气，“知道不好，请你下次自己做好措施。” 想了想觉得不对，她又改口，“没有下次了！” 昨晚她真是鬼迷日眼，居然着了他的道。 算了，抢不回来，就再去买一盒，云筱重重喘了一口气，转身要走，手腕上一沉被撤了回去。 脸撞到陆子鹤硬邦邦的胸膛上，云筱鼻子一酸，生理性的眼泪倏地灌满眼眶。 陆子鹤的声音软下来，“我的错，你别哭了。” 云筱想说她才没哭，下一秒男人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手一下下地抚着她的后背。 “别吃了。”陆子鹤声音有些紧，“怀了就生下来。” 这话一出，云筱的身子僵住了，她身后的陆子鹤比她还僵。 两人都被这句话给震住了。 包括陆子鹤自己，他刚才根本没过脑子，这句话就那样丝滑的，从他的嘴边溜出来了。 沉默震耳欲聋，而且还是双倍的。 片刻后，云筱轻笑出声，声音带着一丝哀伤，“陆子鹤，我们两个谁有能力爱孩子呢？” 陆子鹤手指蜷缩起来。 一个被妈妈抛弃，一个被爸爸伤害。 两个人的童年，一个比一个苦。 自己都还是不完整的，又怎么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这句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陆子鹤的心尖上，稍微一动，心就被扎得抽痛。 云筱反手抓住陆子鹤的手腕，一点点将他的手掰开。 她从男人的怀里脱离出来，手指伸出他的掌心，将药抠出来，刚要递到嘴边的时候，又被对方拉住手腕。 “就不能试试吗？”陆子鹤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就不能试试吗？” 云筱垂着眸子，目光定在陆子鹤的手腕上，他用了些力气，青筋像暴起，蜿蜒入袖口。 “我不想试。”说完，她甩开他的手，将药塞进嘴里，强行咽了下去。 她手中的矿泉水都没来得及打开，转身走了。 那粒药干干地粘在她的喉咙里，她咽了好几次，才勉强咽下去。 好在，是咽下去了。 到了下班的时间，云筱接到了贺庭轩的电话，“筱筱，我在停车场，不着急，你慢慢下来。” “好。”云筱收拾东西准备走，临时又有个邮件提醒，她要回复一下，便给贺庭轩发了信息，让他稍等。 十分钟后，等她快步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却看到两个高大的身影纠打在一起。 ------------ 第99章 你是在心疼他吗？ 云筱第一眼看到的是贺庭轩的车，便本能地以为贺庭轩在被人欺负。 事实上，云筱跑近的时候，贺庭轩被人一拳打倒在地。 “庭轩！”云筱几乎是冲过去，将人护在身后，转脸看过去的时候，愣住。 陆子鹤刚刚扬起的拳头顿在半空，迎上云筱的眸子时，眼中的戾气还没有完全褪去。 云筱不知道为什么贺庭轩和陆子鹤会打起来，但她知道，贺庭轩肯定不是陆子鹤的对手。 她见过陆子鹤在面对极限环境时的样子，像一只野兽一样。 成日生活在水泥森林里的贺庭轩，怎么可能受得住。 一只大手伸过来，挡住云筱，“筱筱，你别管。这是男人的事。” 一声筱筱，好像唤回了陆子鹤的理智一般，他眼中的愤怒消散了不少，站直回去，冷嗤，“男人之间的事？” 这话别有深意，但是云筱没顾上，她拉了一把贺庭轩，两人起来，看到他脸颊已经肿起来，嘴角都裂开一个血口子，云筱倏地皱起眉头。 “你为什么要打人？”云筱的质问，让陆子鹤一愣。 “你怎么不问问他说了什么？”陆子鹤的眼中不可置信夹杂着愤怒。 云筱看了一眼贺庭轩，“他不是主动招惹事情的人。” 这句话，等于是给贺庭轩的人品盖章，同时也个陆子鹤盖棺定论。 两个人一旦打起来，唯一可能惹事的那个人，就是陆子鹤。 陆子鹤呆呆地看着云筱，冷不丁地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正是下班的时候，周围不是没有人。 云筱不想事情闹大，毕竟她在这里本来就不太平。 她对贺庭轩说：“你先上车。” 对方不安地看了陆子鹤一眼，“不行。” “听我的。”云筱笃定地拍了拍贺庭轩拉住自己的胳膊的手。 这个动作被陆子鹤看着，十分刺眼。 贺庭轩犹豫了两秒，但还是乖乖上车。 云筱转身，随口叫道，“你跟我来。” 她走出去几步，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头看向陆子鹤，眼神示意他跟上。 陆子鹤定定地看着她，想到刚才她说的话，心里不爽。 可腿脚不听使唤，还是跟上了云筱。 两人走到不远处的草坪中，周遭有一排灌木，将将挡住两人的身影。 陆子鹤不服不忿地看向别处，没正眼瞧云筱。 “我冤枉你了？”云筱语气很平静。 陆子鹤冷嗤一声，“对。” 云筱点头，“那你现在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打架。” 为什么？陆子鹤语气硬邦邦，“因为他嘴贱。” “他说什么了？你说给我听听。” 陆子鹤脸色有些不自然，他说什么了？ 他说：“陆子鹤，我谢谢你甩了云筱。这次我不会放手了。” 他又说：“云筱不过是对你雏鸟情结，觉得你救过她，所以才喜欢你。” 他甚至还说…… 那些话，陆子鹤现在想起来，压根还是痒痒，拳头捏得咯咯响。 突然一只微凉的小手包住他的拳头。 她的手小很多，只能将将护住他的手背。 陆子鹤心里的那团怒火，一下子就灭了。 但他依旧没有复述贺庭轩的话，“不是好听的话。” 云筱收回手，陆子鹤觉得手上的温度突然就降了下去，不得劲。 “我给你机会了，是你不说的。” 陆子鹤心尖莫名疼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云筱余光瞥了一眼灌木丛的方向，很轻，迅速收回，“你说过，让我别喜欢你，没好处。” 陆子鹤舌尖抵了一下齿根，“没好处就不喜欢了？” 云筱轻笑，透着几分苦涩，“我这种性格不是追着别人的跑的人。但凡对方有一点点退缩，我就会完全收回我的触角。” “呵，你喜欢贺庭轩这种百分百追着你跑的人是吗？”陆子鹤扯唇，眼里却是一片冰冷，“你是要跟他在一起？没男人就活不下去吗？他是个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云筱面无表情，但手指甲掐进了掌心，疼痛让她冷静下来，“我跟谁在一起，与你无关。但你伤害我的朋友，我不会不管。” 陆子鹤似是觉得很好笑，嘴角扯开很大的弧度，“我就是伤害他，你能怎么样？” 云筱咬住唇内的软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我们到此为止了。” 说完她绕过陆子鹤要走，被男人一把扯回来，按进怀里，他单手卡住她的下巴抬起，侵略性极强的吻落下来。 与其说是吻，云筱觉得更像啃噬。 像是自己的猎物超出操控后，猛兽惩罚性地撕咬。 云筱的手推着他的胸口，这点力气在男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唇齿间，云筱含糊地叫他的名字。 完全没有往日的缱绻，更像是警告、威胁。 浓郁的甜腥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开，男人痛得别开脸，云筱趁着这个空档推开他，撤开好几步。 陆子鹤胡乱擦了一下嘴角，鲜艳的红色在他手背上抹开，十分刺眼。 他的眼神阴冷，看向云筱的时候，没了往日的温柔。 “到此为止。”云筱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声音沙哑却异常肯定。 说完，她决然地转身，背后却传来男人有些冷硬的声音，“我没说结束就不能结束。” 云筱的步子顿住，陆子鹤看到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但没有留下一个字，走了。 贺庭轩在车上看着云筱回来，脸色不好。 他赶紧为云筱打开车门，云筱上车。 “筱筱，我……” “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云筱目视前方，声音肃冷，“你们为什么打架？” “我只是说，我要追求你。”贺庭轩目光些微躲闪，“不是原话，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这样，他至于这么生气吗？”云筱倏地转过头来，显然并不买账。 在云筱的心里，就这么信任陆子鹤吗？ 贺庭轩垂下眸子，掩下那抹狠厉，“我说你喜欢他，不过是因为他救过你。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云筱愣住，如果是这样，以陆子鹤的骄傲，他是会出手打人的。 她深吸一口气，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声音疲惫下来，“你以后不要招惹他，行吗？” 贺庭轩掀起眸子，声音因受伤而有些颓败，“你在心疼他吗？” ------------ 第100章 到此为止 云筱闭上眼睛，颇有些无奈，“你打得过他吗？他当过雇佣兵。” 那是什么体格。 即便是贺庭轩很注重健身，但没有实战，他在陆子鹤面前就是个沙包。 随即捶打。 毫无还手的机会。 他很清楚，因为刚才他就是这样，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这跟直接说他是弱鸡有什么区别。 贺庭轩的脸上挂不住，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云筱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有点好笑，“你说我是在心疼他还是心疼你？” 贺庭轩想说，这种心疼，他要不起。 但他还是压下心里的不爽，乖乖地说：“我知道了。” 车子启动，云筱在后视镜里看到陆子鹤还站在远处，距离拉远，她看不清陆子鹤的表情，但能确认他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看。 她缓缓收回视线，听到贺庭轩说：“我妈他们应该已经到家了。” “好。”云筱想，她应该早点搬出贺家，现在关系实在有点尴尬。 她又看了一眼贺庭轩，心想，她还是少在这两兄弟面前出现，引得手足反目，她成什么人了。 章琳知道云筱住过来，特别开心，早早就准备好了晚饭，还亲自下厨，炖了汤。 云筱和贺庭轩进门的时候，章琳正好将汤端出来，“庭轩，筱筱，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映映，去叫你爸爸！” 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贺贞映哦了一声，起身去书房，眼睛就没离开手机，还腾出空跟云筱打了招呼。 “这孩子。”章琳宠溺地摇头，看向云筱的时候，笑容很温柔，“她就比你小两岁，还是个孩子，还是筱筱省心。” 云筱勉强笑笑，她如果每天回家，能喝到妈妈做的鸡汤，她大概也会想贺贞映一样单纯开朗。 可惜没有如果。 云筱洗好手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贺覆已经坐到了餐桌首位。 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见过贺覆，他没怎么变，只不过鬓角的白发多了一些，看上去精神还很好。 印象里，他是个话不多的儒雅叔叔。 “筱筱来了。”贺覆先跟她打了招呼。 云筱微微欠身，“贺叔叔好。” 五人就座，贺贞映人坐下，手机还在手里摆弄，好像在跟什么人聊天。 “这孩子，吃饭了，还不放下手机，你忙活什么呢？”章琳说着头探过去。 但贺贞映贴了防窥膜，章琳凑过去也没看清，只知道她是在聊天。 “妈，你倒不如问问她，跟谁在聊天。”贺庭轩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章琳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你谈恋爱了？” 贺贞映暗暗瞪了贺庭轩一眼，讪笑，“妈，没有的事。” 章琳又看向贺庭轩，“庭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贺庭轩勾勾唇，刚要说什么，脚被人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 云筱就坐在他旁边，他微微侧目看向云筱，对方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不要乱说话。 贺贞映的事，本来就应该她自己去说。 让贺庭轩知道，无非是觉得自己的哥哥，她最信任。 但是哥哥和父母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贺贞映显然不想就这样说出来，她还没准备好。 贺庭轩抿唇，咽下刚才的话，换了一句，“肯定又在跟同学密谋着出去玩，是不是？” 章琳的目光再转回来之前，贺贞映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快放寒假了吗？出去玩玩又没事。”贺贞映打着哈哈，将手机放起来。 席间说笑不断，云筱也被贺家的氛围所感染，嘴角一直都挂着笑意。 这样温暖的家庭，十岁之前，她也有的。 脑海里冒出云震池有些发白的头发，云筱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生出跟云震池亲近的心思。 饭后章琳拉着云筱去了自己的画室，两人在这方面最有共同语言。 给云筱看了自己新创作的作品之后，章琳拉她坐下喝茶。 “这是我和庭轩爸爸这次去徽城，带回来的太平猴魁，你尝尝。”章琳笑着让云筱喝茶。 云筱抿了一口，“很香。” 章琳满意的笑笑，轻叹一声，“这次去参加的是朋友孩子的婚礼，才想到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庭轩也不小了，可是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云筱嘴角的笑意淡了一点，似乎预想到章琳下一句要说什么。 果然，章琳语气透着小心，“我听珍映说，你现在单身？筱筱，考虑一下庭轩好不好？他是真的喜欢你。” 门外，贺庭轩拿了水果盘过来，手刚抬起，还未落在门板上，透过未关好的门缝，听到了章琳的话。 他愣住，默默收回了手，他也很想知道，云筱会怎么回答。 云筱将茶杯握在掌心，沉吟了片刻，声音有些淡，“阿姨，我以前跟陆子鹤在一起。如果转头又跟庭轩谈，您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贺庭轩想不通，他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门内的情形，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云筱的背影，但清楚地看到章琳脸上露出来的尴尬。 许久，章琳的声音透着一丝哀伤，“我知道，我对不起子鹤，他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心疼他呢。” 门外的贺庭轩完全僵住，他有点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云筱沉了口气，“阿姨，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章琳有点累，单手撑着额头，看上去依旧优雅，“你说。” “当年陆子鹤十几岁的时候来找过你，你为什么不见他呢？”云筱始终难以相信，能养出贺庭轩和贺贞映这样的孩子，章琳能是多坏的妈妈呢？ 如果她不坏，又何必对陆子鹤这么狠心？ 章琳愣了一下，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云筱，灵魂好像丢了一半，“他来找过我？我……我不知道。” 云筱懵住，有些不确定说出陆子鹤告诉她的话，“他去找你，你没见他，还赶走了他。他走出去的时候，知道你在身后看他。他赌气一直没有回头。” 章琳的脸色白了下去，刚想反驳的时候，一个身影冲了进来。 “妈，云筱说的是真的吗？” ------------ 第101章 都是骗她的 这个秘密，章琳是没想告诉任何人的。 但是既然跟陆子鹤重逢，而云筱知道在所难免。 只是没想到贺庭轩会冲进来。 既然已经这样，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对，陆子鹤是你的同母异父的哥哥。”章琳说完这句话，全身的力气都被卸掉了一样。 贺庭轩沉默下来，片刻后，他转脸对云筱说：“筱筱，水果拿着吃吧。” 这是在赶人了。 云筱理解，这是人家的家事，她确实不方便再待在这。 她乖乖拿着水果盘出去，这回贴心地关上了门。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她脑海里开始盘旋章琳刚才的话。 她没有见过陆子鹤，不知道他找过自己。 所以是谁在撒谎呢？ “筱筱？呆愣着干啥呢？”贺贞映手里横拿着手机，一边打游戏，一边往云筱的房间里走。 她懒洋洋地窝进云筱床尾的单人沙发里，手上的动作飞快，但还是抽空瞭了一眼云筱，“你脸色不好，不舒服？” 云筱看着贺贞映，她不知道找谁说，总觉得心里堵得慌，“映映，聊两句。” 贺贞映掀起眼皮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嗯，你说。” “我有个朋友，说他母亲抛弃他了。但是他之前去找过母亲，可是母亲不见他。他还故意走出去的时候不转脸，知道母亲在偷看他。故意不给她看。” 云筱越说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场景你熟悉吗？” 贺贞映学影视艺术专业的，嗤笑一声，“考我啊？我毕业论文就写的这个。上星期预答辩的时候，老师还夸我了呢？” 云筱怔住，“是哪个电影里的情节吗？” 贺贞映打完一局，云筱听到手机里冒出来的游戏胜利的声音，贺贞映大喊一声yes。 她摆弄着手机又开了一局，“这不就是《阿飞正传》里的情节吗？” 一道光突然闪过云筱的脑海。 她对上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才章琳否认的时候，表情很认真，一看就是在说真话。 所以说假话的是另有其人。 云筱突然自嘲地笑笑，她以为自己很了解陆子鹤，原来，连表面的了解都没有。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子鹤给她讲的鲨鱼斩首的事。 想到他在火中假死，没来找过她。 骗她的，都是骗她的。 心一点点地凉下去。 …… 云筱一上班，林莉就给她说了一个八卦，“你知道陆副总吧？” 云筱一边打开电脑，一边点头，“嗯。”声音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冷淡。 “他又提了。”林莉神秘地说，“我听说昨天开了高层会议。董事长现在将手里大部分项目都给他负责。” 云震池这么重视陆子鹤？ 云筱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承认陆子鹤的能力很强，但是云震池竟然这么重视他吗？ 想到陆子鹤要跟自己分手，就是对云震池的投名状，心里一股异样涌上来。 “快干活吧。”云筱敷衍了林莉一句。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刚走到大门口就遇到了云震池和陆子鹤。 两人并排着走，云震池还不时地偏头跟陆子鹤在说话，陆子鹤微微低头迁就云震池的身高，一脸严肃。 看上去应该是去商务谈判或者应酬。 云筱淡淡地看着两人，他们看上去倒像是父子。 而她不过是个工具人，只是将他们联结在一起而已。 想到这，云筱心里有点不爽。 “你今天想吃什么？”林莉问了一句。 “煲仔饭吧。”云筱收回目光，没注意到陆子鹤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下午三点的时候，云筱收到了陆子鹤的电话。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云筱愣了几秒。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但是她没拉黑对方，可能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到那么僵化的程度，但现在差不多了。 只是现在反而不能拉黑了，两人现在有合作。 不想接，可万一是公事，不接又不像话。 云筱只挣扎了一秒钟，便接通了电话，“喂，陆总，有事吗？” 她的声音公事公办，那边却没有马上说话，沉默了两秒钟后，云筱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陆总？请说话。” “云筱，你来下医院吧。”陆子鹤的声音很疲惫，“你爸爸他……出事了。” 陆子鹤后边还说了什么，但是云筱耳朵里的嗡鸣声，完全压住了。 她愣在原地。 本以为自己不在乎云震池的，但是在听到他出事了，她还是本能地害怕了。 她已经没有妈妈了，如果爸爸也没有了，她的人生再也没了来处。 “在哪？”云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都是木的。 “我派人去接你。”陆子鹤安慰她，“别怕，有我呢。” 大概人在无助的时候，有人能说这样一句话，就是最大的安慰。 不管她是否真的能依靠陆子鹤，但这几个字，真的将她心中的那抹恐惧安抚下去。 云筱赶到医院的时候，陆子鹤正坐在急救室门外等她。 听到她急促的脚步声，他蹭得站起来，“还在抢救。” 云筱整个人就像是秋风中摇摇欲坠的落叶，快要碎掉了。 陆子鹤看得心疼，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云筱没反抗，她现在没力气。 陆子鹤将人拉坐到椅子上，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云筱缓了缓，情绪安稳下来，从陆子鹤的肩膀上起来，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他的手，“怎么回事？” “心脏病。”陆子鹤的话很简短。 云震池这个年纪，正是男人心脏病高发的时候，加上他工作压力大，又有应酬。 云筱没怀疑。 半晌，她突然想起什么，“杜拉呢？通知了吗？” 陆子鹤看了她一眼，“她出国了，我已经联系了。” “嗯。”云筱不知道还要做什么，又沉默下来，又想到什么，“谢谢你。” 陆子鹤看着她的侧脸，很苍白，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他特别想抱抱她，也这么做了。 云筱下巴被他按到肩头的时候，她愣了一下，下一秒将人推开。 陆子鹤看着她拒绝的样子，眉头微微隆起，“你还在生气吗？因为贺庭轩？” ------------ 第102章 她生出一点心疼 云筱脸色凝重，眉间拧着浅浅的纹路，她现在没心思想这个，只很冷淡地说：“没有生气。” 她想结束这个话题，陆子鹤却不同意，她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真的？” 云筱有些烦躁，这件事没什么可说的，生气又怎样，不生气又怎样。 两人已经结束了，他管自己生不生气呢。 她推开对方的手，“别这样。” “哪样？”陆子鹤又捏了捏她的耳朵。 她刚想推开的时候，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倏地转过头去，看到了贺庭轩。 对方一早看到了她，在看到陆子鹤摸她耳朵的时候，脚步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又迈过来。 云筱没去管陆子鹤，而是起身迎上贺庭轩，“你怎么来了？” “我去你公司接你，听说云叔叔出事了，就赶紧过来了。”贺庭轩说话时，余光瞥了一下陆子鹤。 云筱回头看了一眼，解释道，“他们正好在一起，赶上我爸心脏病发。” 想到陆子鹤送云震池过来，贺庭轩眉头皱起来。 陆子鹤眼神淡淡地扫过他俩，目光落在云筱脸上，“我去帮你买点喝的。” 云筱没拒绝，男人直接起身走了。 贺庭轩看着陆子鹤走远，扶着云筱坐下，“医生怎么说？” 云筱抹了一把脸，“还在抢救，不知道。” “别担心，云叔叔吉人自有天相。”贺庭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云筱这会冷静下来，扯扯唇，“但愿吧。” 贺庭轩轻轻拍了拍云筱的手。 半晌，他状似不经意地说：“我听说，云氏现在大部分的项目都是陆子鹤在管理。” 云筱不懂经商的事，但是林莉也告诉她了，“嗯。可能是吧。” 贺庭轩点点头，看向抢救室的位置，像是在自言自语，“云叔叔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了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云筱愣了一下，轻慢的脚步声落在耳边，云筱回头，西装裤包裹着劲瘦有力的双腿站在她跟前。 目光缓缓上移，云筱的目光落在陆子鹤手上，一杯咖啡握在他手中，随即男人有些冷的声音，裹着笑意落下来，却戳得人生疼，“贺公子的意思，是我害了云总，想夺位吗？” 云筱身上的血液像是倒流了一样，手指尖都是凉的。 贺庭轩慢慢站起身，与陆子鹤平视，“这是你说的。” 陆子鹤短笑一声，微微倾身，将手中的咖啡杯塞到云筱手里。 温热的水杯，暖不热云筱冰冷的掌心，她听到陆子鹤问，“云筱，你觉得呢？” 她的反应迟钝起来，思维就像被裹进了糖浆里，完全转不起来。 贺庭轩抢过话头，“你想做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陆子鹤站直了身子，冷冰冰的声音砸下来，“烦请贺公子告知。” “我最近为什么在国外奔波？”贺庭轩的声音也没暖到哪里去，“因为有个大游资在追着贺氏打，我查过了，那个就是你。”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云筱两侧，声音沉沉地坠下来，云筱头有点痛。 她听不懂他们说的，但是有一点她明白了，陆子鹤在跟贺氏作对。 所以，他也在打云氏的主意吗？ “我为什么要对付贺氏，你母亲没告诉你吗？”陆子鹤的声音带着笑意，但让人很不舒服。 云筱倏地抬头看向贺庭轩。 他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陆子鹤和贺庭轩的关系，两人现在也不遮掩了。 为什么对付贺氏，昭然若揭。 无非就是报复。 贺庭轩避开他的话题，“想在冉城呼风唤雨，贺氏，云氏，同时吃下，陆总的胃口不小。” 一句话就将陆子鹤的目的总结完毕。 他想在冉城统一天下。 贺庭轩这是要坐实陆子鹤，害了云震池的罪名。 云筱的脑袋要炸开，她处理不了这些信息，捂住了头。 陆子鹤低头看她，将她痛苦的表情尽收眼底。 “云筱……” “谁是云震池的家属？” 医生的话打断了陆子鹤的声音，云筱倏地站起来跑过去，脚步趔趄，“我是！我爸怎么样？” 所有的坚强都在这一刻破碎，云筱对云震池的担心是真真切切的。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医生看到她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沉了口气，“情况不乐观，已经送重症监护室了。” 什么东西坍塌，云筱的身子晃了晃。 身后的两个男人同时上前，但陆子鹤明显更快一步，搂住云筱的肩膀，将人托住，问医生，“什么情况？” “病人心脏早就做过支架，现在主动脉有颗血管瘤，已经有破裂的迹象。”医生面色沉重，“没办法做手术，病人身体受不了，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下，再看。” 云筱的心如同在过山车上坐了一遭，“要住多久？” 医生坦白说：“现在还不清楚。” 云筱整个人垮下来，要不是陆子鹤抱着，她就要摔到地上。 “我们会尽力。”医生安慰。 但云筱捂住了脸，无力地点了点头。 陆子鹤跟医生对视了一眼，贺庭轩说不上来，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云筱站在重症外的玻璃幕墙前，看着云震池躺在床上。 明明高大健壮的一个中年男人，这会儿看上去就像是纸片一样，脸颊都凹了进去，身上插满了管子。 不像个活人。 她脑海里莫名想起了母亲。 但是当年母亲出事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加上一场大火，到最后还有没有全尸都不知道。 那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看到的。 云震池不让。 想来，云震池也是保护过她的，在两人相依为命的那五年里。 他从来没有提过云筱的母亲，家里甚至没有一张照片。 小时候她心思浅，以为爸爸就这么忘了妈妈。 可现在想来，他也是在保护云筱幼小的心。 那些照片不会让云筱挂念往日的快乐，只会一遍遍地提醒她，在车祸和大火中，母亲永远走了。 想到五年里，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云震池一个人承受失去爱妻的痛苦，甚至生病了都不知道。 云筱突然生出了一点心疼。 她的头无力地靠在玻璃上，冰冷至极，一只手缓缓落在她的肩膀上，下一秒她被搂进了温暖的怀里。 ------------ 第103章 不会有事，我保证 熟悉的气息缠绕住云筱，她揪着的心好像被人安抚了一下。 陆子鹤一手拖着她的肩膀，一手轻轻抚弄她的头侧，“没事的，都会好起来。” “我没想原谅他。”云筱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一直都恨。” 陆子鹤没说话，知道她说的是云震池。 “我小时候甚至想，他怎么还不死啊？”云筱嘴角扯开一抹笑，凄凉无比，“我一个人也能活下去，而且我还有外公。 “他有一段时间看上去真的很不好。有几次我还看到他在偷偷吃药。 “大概就是那时候知道自己病了吧，没跟我说。” 云筱苦笑，“就算说了我也不信，我那时候只有单纯的恨。” 可她现在不恨了，她甚至觉得，如果云震池能醒过来，她也许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说句话。 两人很久都没联系了，即便是在一个办公大楼里。 也只有第一天，云震池迎接她的时候，云筱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她突然想到什么，倏地抬起头来，“我来云氏第一天他还给我准备了一个椅子，可我没要，我语气很不好。” 陆子鹤看到她的眼眶，随着她的话，逐渐变成了红色，通红通红，看着吓人。 “要是他死了，这就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云筱的语气沉寂的可怕。 那可就太伤人了。 “妈妈见到他会不会心疼啊？”云筱的眸光已经有点恍惚，“那是她最爱的男人。妈妈会不会怪我啊？” 陆子鹤听不下去了，搂住云筱，紧紧地箍在胸前，生怕她碎掉似的。“不会的，不会。” 云筱耳边是陆子鹤有力的心跳声，但她的心跳得好无力，快要喘不上气来，她觉得自己快淹死了，“陆子鹤，我害怕。” 男人的眼中透着心疼，还有后悔一闪而过。 他紧紧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那抹异样消失殆尽，“不用怕，你爸爸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云筱觉得他在安慰自己，语气轻飘飘的，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陆子鹤松开她，捧住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抚着她的皮肤。 湿润，冰凉。 “云筱，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陆子鹤一字一句落在云筱耳朵里，她只当陆子鹤会在医疗上提供资源和帮助。 她现在脑子乱乱的，什么都不想，也想不动。 …… 刘营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暗着灯，他只当是老婆睡着了。 他小心地开了一盏门灯，却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客厅里，“老婆，你没睡啊？怎么不开灯？” 刘营缓缓走过去，在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那人，瞬间僵住，“贺……” 贺庭轩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看他，嘴角的笑意有点冷，“刘医生，刘主任，云总的身体怎么样了？” 刘营愣住，今天是他负责抢救云震池，对方的情况他最了解，但是这会儿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在自己家里，问他这句话，多少有点蹊跷。 “在医院里我不是都说了吗？”刘营稳住心思，“贺总当时也在场。” 他坐到旁边的单人椅上，稳下心神，突然想到什么，转脸看向卧室的方向，脸上爬上惊恐，“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老婆呢？” 卧室内，刘营的老婆坐在床边，她头上戴着帽子，化疗使她的头发都掉光了，但她爱美。 这会儿房间里开着一盏小台灯，贺庭轩的助理就站在旁边，什么都没看，只是看着她。 但她已经快要吓死了，她听到了刘营的声音，但是不敢出声。 “刘主任不用怕。”贺庭轩脸上的温和早就无影无踪，阴冷的样子有些骇人，“我是商人，不是坏人。” 刘营起身，往卧室走，推开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女人，对方吓得眼泪哗地流出来。 他冲过去将人抱住，心疼得不行，“没事，我在呢。” 脚步声愈来愈近，高大的身影折在两夫妻身上，贺庭轩缓缓开口，“你和陆子鹤早就认识。” 他出国这么久，好不容易查出陆子鹤就是那个对付贺氏的背后黑手。 一开始他搞不明白，为什么陆子鹤要对自己下死手。 那天听到章琳说出的秘密，他突然就明白了。 陆子鹤是回来报复的。 于是他动用了一切手段，调查了陆子鹤，这件事倒没那么难。 他很快就查到了陆子鹤的所有资料。 大概是陆子鹤没想到贺庭轩会查到游资是他，所以资料也没刻意隐藏吧。 他今天看到刘营的时候，就发现面熟，回去一看。 “刘营，你以前在缅北做无国界医生的时候，陆子鹤救过你的命对吗？” 贺庭轩的话一出，他看到刘营还算淡定，但是他老婆的神色明显变化了一下。 他就知道自己的资料没错。 贺庭轩走向前，“陆子鹤让你对云震池做了什么？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刘营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倒是一点心虚和抗拒都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庭轩的目光落在他老婆身上，女人本来就虚弱，就没那么硬气了，她吓得往刘营怀里钻。 “我在国外的药厂，出了一款癌症靶向药，很有用。”贺庭轩说了药的名字。 他明显看到刘营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你是医生，很清楚这个药有没有用。”贺庭轩知道自己这把稳了。 但他没想到刘营会吐得这么快，在听完他说的之后，贺庭轩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刘营家楼下停着一辆黑车，驾驶座上的于连时有些坐不住，时不时看向刘营家里。 灯光亮着，看上去跟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但他知道里面暗流涌动。 副驾驶座位上的陆子鹤，看着手中的打火机，他早就戒烟了，但还是留着打火机。 打火机很破旧，也不是什么好牌子。 “你不怕他知道？”于连时瞥了他一眼。 陆子鹤轻笑，“知道就知道。刘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个少爷会坏咱们的事吗？”于连时还是不放心。 这件事他们铺垫这么久，不能出一点岔子。 “他不会。” “你这么肯定？” 陆子鹤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腕处青青紫紫的血管，“好歹有一半血是一样的。” 他就赌这一把，这一次，贺庭轩会站在他这边。 ------------ 第104章 他算什么东西？ 杜拉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后边跟着两个人。 云筱扫了一眼，一个染着紫灰色头发的女人，一个秃头男人。 “筱筱，你爸爸怎么样了？”杜拉的眼睛都是肿的，大概哭了一路。 她这个样子真可怜，但云筱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并不会同情她，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她摇头，“还在重症室。” 说完，她看了一眼大玻璃内的云震池，他一动不动的，只有旁边的检测器，不断跳动的数字和曲线，证明他还活着。 “震池，你别丢下我啊。”杜拉悲戚地哭起来，手掌按在玻璃上，显出两个手掌印。 “杜总，节哀，云氏还指望你呢。”紫灰色头发的女人上前劝着。 但这话让云筱很不舒服，她冷着声音说：“我爸还没死呢。” 杜拉和尚丽都是一愣，同时回头看过来，然后对视一眼。 “尚丽刚从国外回来，中文还不太好。”杜拉抹了一把脸，跟云筱解释。 “对不起，云小姐，我说错话了。”尚丽恭敬颔首道歉。 云筱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杜拉看她眼底的青色，“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今天来看着。” 其实也不用看着，重症室他们也进不去，待在这也没用。 但云筱就想看着。 “你别自己搞垮了，好歹睡觉吃饭洗洗澡。”杜拉劝着。 云筱觉得有道理，她后边还有的忙，“好，我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再过来。” 她在贺家没什么东西，家里出事，她也不好再去别人家。 想回自己家，云筱又有些担心。 不知道家里现在危险与否。 云筱揣着心事出了医院，一晚上没睡觉，一出门，大太阳一照，云筱眼前一黑，身体趔趄了两下，撞进一个怀抱里。 “小云筱，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云筱眼前的黑点缓缓褪去，视线清晰起来，“学长，谢谢。” 她从宋勉怀里站起来，摸了一下额头，有些烫。 “我听说云叔叔出事了，替我父亲来看一下，他去外地了，赶不回来。”宋勉说明了来意。 云筱抿唇点头，“谢谢宋叔叔，有心了。但我爸现在还昏迷，见不了人。” 宋勉面色凝重，“你去哪儿？” “我想回趟家。”云筱说，“杜拉在上面，你可以上去看看。” 就算是病人不能见客，看看家属也是应该的。 但是宋勉看云筱状态不好，很担心，“我送你回家吧，我一会儿再过来。” 云筱想了想，她也不敢自己回去，就直说了，“我家前一段时间遭了贼……” 宋勉立刻就明白了，“那我更要送你了。走吧。”似是怕云筱担心，“我还有助理和司机，我把他们都叫上。” 那应该没问题了，毕竟现在是白天，三个大男人在，总归是安全点。 云筱回了家，宋勉跟她一同进去，司机和助理就等在门口。 家里没什么变化，看样子没外人进来过。 她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要进来找什么，因为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翻查。 装了一箱子衣服，还有证件和银行卡之类的重要东西，云筱就打算出门。 这阵子她不能住在这了。 “你有去处吗？”宋勉这个人很有分寸，他没问云筱家里的事，但是还想着帮忙，“你要是没地方去，我有一处房子就在附近，没住过。你可以先搬过去应急。那边的安保好一些。” 云筱是不想再住在贺家了，但该去哪儿呢？ 她还没想好，但不能打扰宋勉。 “我先去酒店住。”云筱打定了主意。 这就是拒绝了，宋勉抿唇看了云筱两眼，“好，我送你去。” “好，谢谢。” 云筱被送到就近的一家中档酒店，她手里不多，但是也不敢住太差的，怕不安全。 宋勉送她进了房间，才又转去了医院。 …… 医院里，杜拉的脸色很差，旁边的方珍一动不敢动。 “任命书已经出了？”杜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确认。 方珍战战兢兢，双手握在身前，“对，已经出了，现在云总一倒下，陆总就掌管了云氏。” 杜拉的脸色难看至极，透过大玻璃看向里面躺着的云震池，她上前两步，气笑出声，“你个老家伙，真是晕了头了。” 怎么会相信陆子鹤呢？ 他算什么东西？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是她杜拉啊。 “云夫人？”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杜拉几乎是一秒转换出悲戚的表情，转头的时候，目光还有点木讷，看上去就是伤透心的女人。 “原来宋勉啊。”杜拉微微转头揩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宋勉脑海里冒出云筱的样子，可怜又倔强，心又软了几分，“我爸想来的，但是在外地，正在往回赶了。让我先过来看看，需要我做什么，您直接说。” 杜拉勉强笑笑，可怜女人的样子拿捏得恰到好处，“宋总有心了。现在震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说着，她又转过身看向云震池的方向，似是在自言自语，“你说说你，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啊？” 宋勉不由得抬眼看向她。 云震池和杜拉没有孩子，那孤儿…… 就是指的云筱了？ 宋勉想到什么，“云筱说家里遭贼了，现在去住酒店。” 杜拉倏地转过头来，一脸茫然。 “云叔叔现在出事了，她大概不敢跟您说，怕您担心吧。”宋勉眼里，杜拉对云筱还不挺不错的。 不然也不会张罗给他俩牵红线。 毕竟云筱嫁得好不好，跟杜拉也没什么关系。 况且云筱也不管公司的事，两人也没利益牵扯。 杜拉垂眸掩下眼中的狠厉，心想这小蹄子还真是鸡贼。 宋勉却以为她是担心，“您不用担心，云筱自己会处理好的。而且……” 他欲言又止，杜拉装着可怜追问，“这个孩子就是太心疼我们了，早上我让她回去休息，她还不肯呢，说舍不得我赶飞机回来还劳累。是不是她还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宋勉觉得这件事还是说清比较好，两家的关系别因为这个产生误会。 “云夫人，云筱应该有心上人了，所以我们相亲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 第105章 陆子鹤害了云震池？ 云筱真的累，昨晚几乎没睡，这会儿洗完澡躺在床上，却很困，但又睡不着，头疼。 躺了两个小时，昏昏沉沉的，闹铃一响，她还是起来了。 她想去医院看看云震池，不然心里不踏实。 收拾好准备出门，手机响起，屏幕上闪烁着贺庭轩的名字，云筱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筱筱，你没在医院？”贺庭轩的声音有些担忧，“你不是回家了吧？” 云筱没瞒着他，“我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 那头贺庭轩顿了一下，似是在组织语言，但也没纠结她为什么不回贺家的事，“我想见见你，有事想跟你说。” 他的语气有些沉重，云筱也就没拒绝，“好。” 两人约了医院附近的咖啡馆见。 这会儿没什么人，云筱在角落里看到了等待她的贺庭轩，径直走过去。 “什么事？”云筱很疲惫，没有转弯抹角。 贺庭轩看到她眼底的一抹青色，目光的心疼掩藏不住，“你没睡会吗？” 云筱抹了一把脸，声音颓废，“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插满管子的云震池，要么就是置身火海的妈妈。 云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你找我什么事？”云筱没多少耐心，“我还想去看看我爸。” 她的状态不好，但是贺庭轩还是狠下心，“我怀疑陆子鹤和医生勾结，害了云叔叔。” 云筱愣住，这话在医院的时候，贺庭轩已经很隐晦地说过一次。 他和陆子鹤不对眼，云筱知道。 再加上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贺庭轩对陆子鹤的敌对可能更上一层。 云筱现在头很痛，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你为什么这么说？证据呢？” 贺庭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刘营，也就是云叔叔的主治医生，在缅北做无国界医生的时候，就被陆子鹤救过命。” “那又怎么样？”云筱轻笑，眼里没什么温度，“他可以找自己熟悉的医生帮我爸治病，就是想靠谱一点，可以理解。” “那为什么刚刚授权他管理公司，你爸就出事了呢？”贺庭轩的表情管理不住，露出几分狰狞。 云筱愣住，不是因为贺庭轩的话，而是因为他的态度。 自知自己失态，贺庭轩烦躁地扯了一下领带，缓和语气，“筱筱，你对陆子鹤的滤镜太大了。你在云氏继续待着，我不放心。你还是回美术馆吧。” 云筱的脸色沉下来，“我爸现在这样，我更不会走了。”她站起身来，“你说完了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云筱！”贺庭轩站起身拦住云筱的去路，“你对陆子鹤就还不死心吗？” 云筱一脸莫名，眉头微微隆起，“贺庭轩，你一定要针对他吗？” 男人没说话，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云筱了然点头，“你们可以斗，别拿我当磨心。” 云震池还生死未卜，她不想掺和任何事。 …… 云筱白天照常去上班，晚上就去医院守着。 护士都认识她了，也忍不住劝，“你不用天天来，我们有事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说白了，现在云震池在重症监护，云筱来了也帮不上什么，还把自己累垮了。 “谢谢，我就是想看看我爸爸。”云筱声音浅浅淡淡的，看上去冷静中透着孤寂。 护士回到护士站，“真可怜。你看了吗？病人的妻子一看就是半路夫妻，要说最后还是自己最亲的人疼自己。” “哎，这几天就看这个女儿天天来，妻子就第一天来，就没见了。” “行了行了，别说人家的事了，走过来了，一会儿听见了。” 三个人闭上嘴，云筱今晚回去还要加班，所以比平时早一点往回走。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云筱停下来，三个护士一愣，面面相觑。 “请问，病例我能复印一份拿回去看看吗？”云筱知道病例在杜拉那里，但医院肯定有备份，“我跟我后妈没住在一起。” 护士说：“你可以登录我们医院的公众号，患者信息那里都有电子版。” “谢谢。”云筱礼貌点头离开。 回到酒店之后，她调出云震池的病历，她看不懂。 但她记得杨琳说过，林源家里好像是从医的。 于是她又给杨琳打了电话，对方听说云震池病了，特别担心，还劝了云筱几句，“云老师，我现在就给林源打电话，让他帮你联系下，看看病历。” “谢谢。” 云筱挂断了电话，愣了一会儿，她不是完全没有怀疑。 人就是这样，你再坚信的东西，一旦被别人挑起一点毛刺，就再也不是平整的。 那毛刺就会不停地擦蹭你的决心。 云震池的病，的确来得太巧了。 云筱怕自己胡思乱想，就赶紧打开电脑，将工作上的处理掉。 一个小时后，云筱处理完了工作，关上电脑，起身动了动脖子，就听到手机响起。 是林源。 她赶紧接起来，简要说了云震池的情况，没说别的，只说帮忙看看病历，看能不能有转机。 林源一口答应下来，云筱将资料发过去。 那边很痛快，半个小时后就给了消息。 结果跟刘营说的一样，突发心脏病，血管瘤，只能等。 云筱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我爸的各项指标有异常吗？” 林源是记者，敏感性很高，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是说，有人算计你爸爸？” 云筱也不知道，“就是问问。我想排除所有可能性。” 另一头林源坐在沙发上，手机开的是免提，他听到云筱的问题，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对方抬头示意。 林源便说：“我问问啊。”他转头问旁边的人，“你看指标有异常吗？” 那人说：“没有。” 扬声器里明显传出轻叹声，很无力，云筱随即说：“谢谢，林源。麻烦了。” 挂断了电话，林源看向对面的男人，“这事真要瞒着她啊？” 男人没说话，起身走了。 得，那就是要瞒着。 云筱躺在床上，目光无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怀疑什么。 陆子鹤真的为了拿到云氏的话语权，就要害死云震池吗？ 听上去很荒谬，可她真的了解陆子鹤吗？ 她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起身穿上衣服，打算在院子里走走透透气。 一开门就看到墙边依靠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云筱愣住，陆子鹤缓缓转过头来看她，眼神里都是落寞，“云筱，你相信我吗？” ------------ 第106章 你监视我？ 云筱愣住，她在陆子鹤的眼里看到了破碎的光，他周身蒙上了一层孤独的底色。 也可能，他一直都这么孤独。 他似乎并不是真的要云筱什么答案，抹了一把脸，声音低沉下去，“杜拉在公司跟我吵了一架。” 正常，毕竟现在云氏的话语权在他这个外人手里。 云筱不置可否，但在云震池还没有脱离危险的时候，杜拉选择保住自己的利益，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个人接近云震池，本来就目的不纯。 “你打算怎么办？”云筱就着他的话茬问。 陆子鹤却回到刚才的问题上，“她说是我害了云总，你信吗？” 云筱怔住，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抿起唇，沉默下来。 她信吗？ 陆子鹤突然站直身子，逼近云筱跟前，她只能步步后退，两人退进了她的房间内。 男人抬脚一勾，门被关上。 云筱看了一眼门口，秀眉微微拧起，“我……” “你不信我。”陆子鹤的眼神冷下来，步步上前，将云筱逼到墙角，“你拿着病例去问了是不是？” 云筱瞳孔微缩，“你怎么知道？你监视我？” 陆子鹤不置可否，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贺庭轩的话，你就信，我的话你就不信是吗？” 不等云筱说什么，陆子鹤的手忽然抬起，重重拍在云筱头两侧。 砰的一声，云筱吓得抖了一下，她这才嗅到微微的酒精味道。 “你喝酒了？”云筱迎上他的目光。 “我问你话呢。”陆子鹤的声音比眼神还冷。 云筱眉头皱得更紧，“陆子鹤，你吓到我了。” 她的语气可不像被吓到了，但男人周身的冷意明显少了许多。 他微微低头，像是在努力压下情绪，云筱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睫毛垂下，在眼下压了一层浅浅的阴影。 看上去十分落寞。 云筱心尖莫名被扎了一下，手不受控地抬起来，食指扫了一下他的眼睫，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男人缓缓掀起眼皮看她，目光里的冷已经全数褪去，“筱筱，那是你父亲。” 他怎么可能去伤害呢？ 云筱的手悬在半空，她的心一下子被什么填满了。 她想收回手，却被陆子鹤抓住。 她看着陆子鹤的唇落在她的指尖上，一股酥麻的感觉，顺着她的手指窜到心里。 “他不会有事的，你信我。好不好？”陆子鹤的声音透着一股可怜。 云筱想不信都不行，“嗯。” …… 云筱回到云氏，是在三天后，云震池的病情没有好转，也没有变坏。 一直都在重症监护室里，她没有什么能做的，所以干脆回了公司上班。 杜拉暂时接管了云震池的工作，知道云筱回来，便第一时间叫她去了办公室。 云筱到了云震池的办公室，发现里面的陈设发生了变化。 她之前也来过，可以说是面目全非。 杜拉坐在云震池以前的位子上，那个样子，就像是这里的主人。 云筱觉得不舒服，但也没表现出来，“你找我有事？” 杜拉看上去很是头疼，“云筱，现在云氏里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陆子鹤说了算，你知道吗？” 云筱点头，她没否认。 “你说你爸爸怎么会突然这么傻呢？”杜拉还是想不明白，“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云筱不想掺和进来，“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杜拉的脸色沉下来，“你是不是还对陆子鹤念念不忘啊？” “我们已经分手了。”云筱说。 杜拉不知道打量着她，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爸爸之前就立过遗嘱，他名下的云氏的股份，会给你百分之五，你知道吗？” 云筱皱眉，她不知道，但她更反感杜拉的话，“我还是那句话，我爸还活着呢。” 杜拉站起身来，走到云筱跟前，“我知道，我问过律师，你现在就可以使用这部分权利。我马上召开董事会，你投我一票，好不好？我要接管云氏。” 见云筱不说话，杜拉拉住她的手，“我们才是一家人，不是吗？” 云筱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蜷了起来，轻声说：“是。” 杜拉笑开，“那就好。我会帮你约好律师，拿到那百分之五的股份。” “好。”云筱扯唇，“谢谢。” 杜拉的动作很快，当天约了律师过来，就在她的办公室里，看着云筱签了文件，继承了那百分之五的股份。 等一切都办完，杜拉又拉住云筱的手，“筱筱，你不会拿了股份，又去帮着陆子鹤吧？” 云筱垂眸看着杜拉的手，忍住甩开她的冲动，“不会。”她缓缓掀起眸子看向对方，“怎么会呢？” 杜拉高兴，“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我这几天真的太累了，我想跟你一起说说话。” 下班的时候，杜拉直接来到云筱的办公桌前，一副慈母的样子，看着云筱，“走吧，筱筱。”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云筱只好拿起包，跟上她。 走出去两步，杜拉还帮她顺了一下头发，“我们筱筱长得就是好看。” 外人看来，那样子真是如同云筱的亲母一样。 明明两人才相差十几岁而已。 云筱知道，她这是怕自己倒戈向陆子鹤那边。 杜拉选了一家很有情调的饭店，云筱看着大厅里的一对对，明显是情侣常来的地方。 她们两个女人，看上去有些奇怪。 杜拉也没去包厢，直接拉了云筱坐在卡座里。 另一头的卡座里，陆子鹤垂着眸子，脸色看上去不好，“有事就快说。我很忙。” 坐在对面的宋瑶却被他这样冷落，也不恼，她知道这个人是块冰，可她就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将她捂热。 “你没吃饭吧？这里很难约的，我好不容易约上，总要吃点东西。我们边吃边聊。” 陆子鹤显然没心情，掀起眸子看向她，满满的冷漠，“我们没那么多话要聊。” 宋瑶倒水的动作一僵，气笑了，“你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人家可是女孩子。” “所以呢？”陆子鹤油盐不进的样子，真是让人有点恼。 ------------ 第107章 这个圈子联姻很正常 男人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甚至比以前还要冷漠，宋瑶又不是石头，心也会痛。 但看到他站起身要走的时候，宋瑶还是放下身段，伸手想去拉他，男人一记眼刀过来，吓得她收回了手。 “我听说云筱已经拿到了云氏百分之五的股份，下周不就是董事会了吗？你就不怕她投票给杜拉？” 这句话杀伤力不小，宋瑶看到陆子鹤的手紧了紧，她乘胜追击，“云筱都跟你分手了，她肯定不会顾及你。更何况，外边都传，是你害了云震池。”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戳到了男人的软肋，他破天荒地转过头来看向宋瑶，“你也这么觉得？”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宋瑶一时之间，拿不住，他是什么态度，但她还是语气笃定，“我当然相信你。” “哦？”陆子鹤似是对她的话很有兴趣，“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我相信你的人品。”宋瑶说得信誓旦旦。 她这么相信，而另一边的云筱竟然要站在杜拉那边，来对付陆子鹤。 高下立判。 陆子鹤又不是真的冰块，他能分不清吗？ 越是手握重权的男人，越会重视身边人的忠诚度。 云筱没什么胃口，自从今天杜拉来这么一出，她心里就有些吊着。 她不知道陆子鹤在做什么，她甚至想问问他，这件事他打算怎么办。 不会站在杜拉那边的她，是不是能相信陆子鹤。 云筱心里也没底，所以她今天一直在犹豫，并没有付诸行动，真的去问陆子鹤。 “哎呀！”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尖厉，云霄闻声望过去，目光一顿。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旁边一个服务员正在不断地陪着不是。 云筱目光微转，看到陆子鹤的腰部以下，被泼湿了，应该是服务员不小心泼脏的。 而旁边还站着宋瑶，拿出纸巾帮陆子鹤擦。 她微微眯起眼睛，弄湿的位置，还挺敏感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视线过于热烈，陆子鹤似是有所感，倏地转过头来，看向她这边，目光流转，落在云筱脸上的时候，明显一顿。 云筱嘴角勾着很淡的弧度，说不出是嘲讽还是笑。 陆子鹤的眉头皱了起来。 云筱没多看，收回目光。 杜拉自然也是看到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看来传闻是真的。” 话里有话，云筱随口问，“什么传闻？” “都说陆子鹤现在跟宋家走得很近。”杜拉很是苦恼，“大概是想借助宋家的力量吧。你知道的，这个圈子里，联姻很正常。” 云筱抿唇没说话，余光瞥见陆子鹤快步走出了餐厅，而宋瑶也跟了出去。 晚饭没吃多久，杜拉一直在接电话，听上去很是焦灼。 散场之后，杜拉还是送了云筱回酒店，她看了一眼酒店的环境皱起眉头，“你要不回家住吧，你爸爸不在家，我一个人也寂寞。” “不用了，我习惯自己住。”云筱回绝。 “那也不能住在这种地方，太危险了。”杜拉还是坚持，“你还是回去跟我住吧，我们好歹有个照应。” 云筱，“我考虑下。” 杜拉嗯了一声，眼神闪烁，“筱筱，董事会的事，你可一定要站在我这边啊。我现在只有你了。” 云筱点头，“嗯。” 杜拉得到满意的答案离开。 云筱走进电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很不好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烦躁。 走到自己房间，刷卡，进门，刚打开灯，便看到一个身影坐在屋内的沙发上，吓得云筱低呼一声。 待看清对方的时候，她眉头倏地皱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陆子鹤双腿交叠，慵懒地托着下巴看向她，“你这里不安全，我再给你找地方住吧。” 云筱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是不安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她走过去，将包丢在一边，“请你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说完，她走进洗手间，倒了卸妆水，准备卸妆。 云筱透过镜子，看到陆子鹤走到自己身后，缓缓倾身，双手环着云筱，压在洗手台面上。 他的下巴，轻轻搁在云筱的肩上，云筱抖了一下肩膀，他被弹开，但又落回去。 “生气了？” 云筱没再推开他，但也没理他，自顾自地卸妆。 其实她没画什么妆，很简单，卸妆之后，皮肤更加清透，看上去吹弹可破。 云筱听到耳边传来陆子鹤的轻嗅的声音，丝丝缕缕落在她耳侧，有点痒。 她别开头，“你身上都是别的女人的味道。离我远一点。” 男人一顿，轻笑声划开她的耳膜，“就是生气了。” 云筱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很臭，但还是硬着嘴，“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没必要生气。” “我们是什么关系？”陆子鹤追问。 “前任的关系。”云筱丢开化妆棉，动作有点重，“陆总，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请你自觉点。” 云筱说完，垂下眸子，打开水龙头。 她心里很烦，脑子里都是今天宋瑶给他擦水的样子，烦！ 脑子里抽抽，云筱直接弯腰要去洗脸，臀部撞到后边，随即传来男人痛苦的声音，“嘶！” 云筱动作顿住，突然意识到什么，忽地转身看去，只见陆子鹤弯着腰，双手卡在胯上，脸色有点发白。 云筱，“……”她真不是故意的。 “你、你没事吧？”云筱也不确定，刚才她弯腰的动作很大。 看着陆子鹤脸上的神色，真的是撞疼了，云筱也弯下腰去看他，“你——” 男人突然起身将她按进怀里。 云筱的鼻子撞到对方的胸口，硬邦邦的，她鼻头都酸了。 陆子鹤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吃醋也不能这样对我，撞坏了，你不心疼吗？” 云筱鼻尖酸胀，生理性的泪水涌上眼眶，声音都是闷的，“我没吃醋！” 男人听出她声音不对劲，拉开她看了一眼，见她眼尾红红的，心立刻就软了，“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云筱迎上他的目光，“听说，你要跟宋家联姻了。是吗？” ------------ 第108章 是个渣男 陆子鹤的表情明显怔住，随即笑开，“杜拉跟你说的？” 云筱没否认。 “她今天就是故意让你看到我和宋瑶。”陆子鹤很有耐心地解释，“然后还说出我们要联姻的话，她就是想让你觉得，我是个渣男。” “那你是吗？”云筱语气没什么起伏。 陆子鹤顿了两秒，“云筱，除了你，我没有过别人。” 这么专一，怎么会是渣男？ 云筱眼睫颤了颤，别开目光，“我们分手了。” 扎心。 陆子鹤微微低头，又抬起来，双手捧住云筱的脸，“筱筱，别戳我心窝子了行吗？” 云筱躲开他的注视，没说话。 “你想搜集杜拉的罪证，你想拉她下马是不是？”陆子鹤顿了一下，“她跟你妈妈的死有关，是不是？” 云筱倏地睁圆了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 她突然笑了，吴丹敏是陆子鹤给她介绍的心理医生，“也是，吴医生是你的女朋友。” 陆子鹤，“……” “筱筱，不是……” “不是什么？”云筱扯唇，“陆子鹤，你到底为什么对杜拉紧追不舍？你为什么要想着把她踢出董事局？” 杜拉想让云筱给她投票，难道陆子鹤就不想吗？ “你现在又来跟我拉扯，不就是想要我手里的票吗？” 陆子鹤看到云筱嘴角的嘲讽，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在他的胸口上，“别这么跟我说话，筱筱。” 他的声音可怜，云筱的心软了一下，抿唇，走出了洗手间。 男人跟着她出来，云筱赶人，“你走吧。太晚了，我要休息了。还有，你以为不要随便到我屋里来。” 云筱觉得不行，这里的安保是不好，她不能住在这了。 陆子鹤站在一边，云筱一直在收拾，一眼都没再看他。 几分钟后，身后传来了关门声，云筱捏了捏手中的睡衣，又丢在床上。 冉江一品。 杜拉接到了一个电话，“陆子鹤在云筱的房间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然后走了。” 挂断了电话，尚丽走过来，“陆子鹤和云筱会不会压根就没分开？” 杜拉眯起眼睛，眼中的阴狠藏都不藏，“那就帮帮他们，让他们彻底分开。” 有一场晚宴，杜拉带着云筱去。 云筱本来不想来的，但是杜拉说，将来会让她跟着管理云氏的事，毕竟云震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云筱只能跟着来。 “你先歇会儿，我一会儿带你去见几个熟悉的叔叔伯伯。”杜拉温柔地说，“都是你爸爸的朋友。” 云筱乖巧点头，这种场合她不习惯，找到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她没想到会在这碰到贺庭轩，跟他对视上的时候，她很快收回了目光，假装没看见。 低着头看手机，其实也没什么好看，一双长腿停在她跟前，她抬眼看过去，愣了一下，“这么巧？” “你在避着我。”贺庭轩的脸色不好，“你还在怪我啊？” 云筱不想接这个话茬，“没有。” 贺庭轩坐到她旁边，将手中的饮料递给她。 “筱筱，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知道我做什么都是为你好。” 打感情牌，云筱吃不消，毕竟她从小到大，没几个好朋友，贺家兄妹就是她的全部了。 可现在都变了味，她心里也不好受，拗不过，她接过贺庭轩递过来的杯子，拿在手里。 贺庭轩看了一眼她的手，“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你好。筱筱，过去的事都翻篇吧，行吗？” 说着，他抬手与她碰杯，云筱不好拒绝，便抬起杯子喝了一口。 贺庭轩的眼神有些复杂，也喝了一口手中的饮料，压下那股烦躁。 “筱筱，你在这啊？”杜拉走过来，冲她招手，“走，我给你介绍几个叔叔伯伯。” 云筱点头起身，转脸对贺庭轩说：“我先过去了。” 男人没说什么，只轻轻颔首。 看着云筱走远，贺庭轩的目光一直定在云筱手中的杯子上。 杜拉带着云筱转了一圈，每见一个人，杜拉就会催着云筱举杯，一圈转下来，云筱杯子中的饮料竟喝完了。 “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的氛围，但是没办法。”杜拉摆出一副心疼的样子，“要不你就先回去？” 云筱点点头，她巴不得，转身出了宴会，迎面遇上了贺庭轩。 “你要回去了？”贺庭轩问。 云筱点头，她突然觉得浑身热得难受，“我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了。” 贺庭轩关切地打量她，“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云筱抬开步子，脚下不稳，手臂上一沉，贺庭轩抓住了她。 “我送你回去吧。”贺庭轩拉着她往外走。 云筱没拒绝，她这个样子，打车也不方便。 上了贺庭轩的车，云筱身上那股子燥热越来越明显，浑身没有力气，意识也开始混沌。 “庭轩……我好像不太对劲。”云筱的声音都透着一股热浪。 贺庭轩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红色很不正常，他皱起眉，透过后视镜，看向后边。 一辆车不动声色地跟着他们。 贺庭轩冷着脸，“筱筱，没事，我马上就送你回去了。” 云筱不疑有他，她的脑子现在都是乱的，睁开眼睛看向周围，都像是隔了一层塑料一样，不清晰。 她甚至不知道，车并没有开向她租住的酒店，而是开往了贺庭轩自己的家。 他在公司附近有一个平层，不回贺家的时候，就会在这里住下。 车停到他的专属车位上，贺庭轩刚想下车，一双手攀了过来，云筱整个人就像是没了骨头一样，凑了过来，“我好热……” 她的声音酥软，像是会勾人魂魄。 贺庭轩的喉咙上下滚动，压着某种情绪，“筱筱，我带你回家。” 云筱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只是点头，“好，好。” 贺庭轩摸了一下她的脸，云筱却使劲往他的手掌里钻。 男人紧紧闭了一下眼睛，下车，将云筱抱起。 贺庭轩的小区安保很严，院门外的角落里停着一辆车，车内的人拿出一台高倍的望远镜，正对着贺庭轩家的窗户。 白色的纱帘，挡不住屋内的春光，两个焦灼的身体缠在一起。 车内的人扯唇笑笑，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 第109章 一颗棋子 云筱知道自己不对劲，尤其是在贺庭轩将她带来的，竟然不是她自己的家时，她一巴掌呼了过去。 清脆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贺庭轩偏过脸去，但没有生气，而是将云筱轻轻放在沙发上。 云筱身体里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她整个人都十分割裂。 一面想凑近贺庭轩，一面又想赶紧逃走。 可她的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浑身紧绷，紧紧抱住自己，手指掐在手背上，痛感勉强维持着她的理智。 “你给我喝了什么？”云筱有些迷离的眼睛望着贺庭轩，这一晚上，她只喝了一杯饮料，还是贺庭轩给的。 贺庭轩半蹲下来，抬手想摸一下云筱的脸，被她拍开。 她没什么力气，力道不重，但厌恶感很明显。 贺庭轩被她的眼神刺痛，“别恨我，筱筱。” 云筱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起身往外跑，但脚是软的，整个人摔倒在地，随即贺庭轩将她抱起来。 她想挣扎都没力气，任由他将自己抱进了卧室，丢在床上，然后转身走了。 房门被关上。 云筱愣住，角落里传来窸窣声，她慢半拍地看过去，一个身影压过来。 屋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地灯，云筱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贺庭轩给她下了料，却把她丢给陌生的男人？ 一股恐惧感袭来，瞬间吞没了云筱，她使尽全力往旁边翻身而去，想逃跑，脚腕上一紧，被人拉扯回去，压在了身下。 她手胡乱挥着，嘴里含着贺庭轩的名字，“救我！” 嘴被捂上，男人压到她耳边，“是我。” 药物的作用，云筱就像是被水膜蒙住了耳朵一样，那两个字落在耳朵里，却没有任何熟悉感。 她的呜呜声透过男人的手传出来，绝望和痛苦交错。 啪！房间里的灯被打开，突然的光亮，让云筱闭上了眼睛。 男人温热的手掌盖住了她的眼帘，又缓缓移开，“云筱，是我。你看清楚。” 云筱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恍惚了半天，才不可思议地出声，“陆子鹤？” 男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很是心疼，吻了一下她的嘴角。 这个吻就像开关一样，打开了云筱身体里的猛兽，她倏地搂住陆子鹤的脖子，吻了上去。 她不得章法的动作，胡乱吻着，但也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撬开对方的齿关。 “云筱……”陆子鹤强忍着，拉开她，“医生马上就到，你忍一忍。” 大概是看到陆子鹤之后，她的理智全部垮掉，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觉得陆子鹤身上温凉，她好像亲近。 陆子鹤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她这样热烈地招惹，浑身也像火烧一样。 他的喉咙干得很，咽了好几次口水，无济于事。 云筱的腿缠到他的腰上，男人的呼吸明显沉重起来。 他扯过旁边的被子，将云筱层层裹住，她动弹不得。 房门被敲响，外边传来贺庭轩的声音，“可以进吗？” 陆子鹤站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样子，只能脱下西装挡在身前，去开了门。 贺庭轩和医生站在门口，陆子鹤指了一下云筱的方向。 医生赶紧进去，帮云筱检查完，又注射了药物，云筱才消停下来。 “应该没有大问题，但我也抽了一管血，带回去检查一下。”医生说完，便离开了。 两个男人站在门口，看着云筱裹在被子里，这会儿已经睡下，一张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红，特别可怜。 “去客厅坐会儿吧。”贺庭轩建议。 “嗯。”陆子鹤也没拒绝。 两人坐下，中间隔着三四个座位，一副不熟悉的样子。 许久，陆子鹤喉间溢出声音，“谢谢。”说得不情不愿。 贺庭轩扯唇笑笑，“用不着，我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筱筱。” 如果他今天真听了杜拉的话，跟云筱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云筱可能连朋友都不会跟他做了。 “那我就替云筱谢谢你。” 陆子鹤的话，扎在贺庭轩的心上，但他还是不服气，“你俩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到底是两兄弟，知道对方的痛处在哪，还硬生生地在上面掐一把。 “只是暂时的。”陆子鹤的嘴很硬。 “那她知道，是你策划了云叔叔的病发吗？”贺庭轩语气很平淡，“为什么就不能告诉她真相？你在怕什么？” 陆子鹤没说话。 云筱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人都是懵的，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突然想到什么，她赶紧撩开被子查看自己的情况，衣服是完整的，还好。 她起身走出卧室，便看到两个男人正坐在客厅里。 两人听到声音，纷纷起身走过来，一人一手，抓住了她的两只胳膊。 异口同声，“你没事吧？” 云筱左看看右看看，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 贺庭轩和陆子鹤本来就长得有三分相似，这会儿云筱又是晕的，感觉自己有些分不清。 她甩开两个人，往前走了几步，几乎是摔进沙发的，双手捧着脸，今晚的事历历在目。 云筱深呼吸了几口，闷声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不大，回荡在客厅里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两个大男人寸步不动，陆子鹤先开了口，“你说。”这话是在催促贺庭轩。 后者不可思议地看他，“凭什么？” 他还想多活一秒，往后退了一步，将陆子鹤推了出去。 云筱缓缓抬起头，视线攫住陆子鹤，微微皱眉，“你为什么会在这？” 这是贺庭轩的家，陆子鹤出现在这的确突兀。 陆子鹤咽了下喉咙，“我知道杜拉要对你下手。” “你怎么会知道？”云筱虽然身体不舒服，但也不傻，“你找人跟踪我？” 这话里的语气带着几分烦躁。 陆子鹤有些不爽，“如果不是我提醒贺庭轩，你俩现在可能就……” 刚才贺庭轩的杯子里也有问题，只不过他提前换掉了。 他和云筱，总要有一个人要保持清醒，为了应付杜拉，只能让贺庭轩保持清醒。 云筱冷不丁的笑声传过来，“那我算什么啊？你们棋盘里的一颗棋子吗？” 蒙在鼓里，只能任人宰割。 ------------ 第110章 背刺他 云筱的话一出，整个客厅安静下来。 贺庭轩从没见过这样的云筱，他心里有点怕，“你们聊，我去外边等。” “站住！”云筱叫住他，嗓子因为药物的作用，还带着几分沙哑。 贺庭轩只能顿住，转头的时候，正好迎上陆子鹤的视线，仿佛在说，你也别想跑。 云筱搓了一把脸，掀起眼帘再看向两人的时候，眸光有点淡。 “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听实话。” 杜拉还在宴会上，收到照片的时候，嘴角捕捉痕迹地提起了弧度。 她低头吩咐尚丽，“发给陆子鹤。” 那头，陆子鹤简要地说了情况，便听到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扯唇冷笑，“还真是沉不住气。” 云筱倾身过去看，陆子鹤看到眼前毛茸茸的脑袋，刚从床上起来，有几缕头发不听话地翘了起来。 陆子鹤的手刚要抚上去，云筱已经撤了回去，他的手悬在半空，又默默收了回去。 “你们打算怎么办？”云筱脸色一直淡淡的。 陆子鹤坐在她身边，贺庭轩坐在她对面，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落在云筱身上。 那意思是，都听她的。 云筱垂下眸子，“你们不是喜欢演吗？那我给你们安排点戏。” 男人们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第二天，云筱照常去上班，但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她刚坐到自己的工位上，陆子鹤的信息便进来，她扫了一眼，对方说，【检查结果出来，没事，放心。】 是她的验血结果。 还好杜拉给她的下的药，没什么副作用。 云筱回了一个嗯，便将聊天记录删除了。 “筱筱？”杜拉走了过来，满眼打量她，“你脸色不好，不舒服吗？” 云筱压下心中的厌恶，装出可怜样儿，“没事。”但眼眶随即红了。 杜拉一看就不对，将人拉起来，走到旁边的会议室内，关上房门，又将百叶窗落下，才小心翼翼地问：“到底怎么了？” 云筱捂住了脸，声音疲惫又带着颤音，“昨晚上，我跟贺庭轩……” 都是成年人，杜拉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更何况她早就收到了照片，她搂住云筱，声音关切，“你不是自愿的？要不要帮你报警？” 云筱始终捂着脸，摇头，“不用。他说会对我负责。我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杜拉眉头松了松，“那就好，你们俩就安心在一起。” “可是……”云筱似是非常痛苦，“陆子鹤对我还不死心，我怕他纠缠我。” 杜拉嘴角轻扯，“放心吧，董事会上，你把票投给我，踢他出局，他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来纠缠你？” 云筱缓缓放下手，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真的吗？” 杜拉抓住她的肩膀，满脸的认真，“当然是真的，我你还信不过吗？” 云筱吸了一下鼻子，整个人看上去都快要碎了，“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了。” “我们是一家人啊，你当然要相信我了。” 云筱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脸上失落的表情缓缓收了起来。 一周后，董事局会议召开。 云筱被叫到会议室的时候，陆子鹤和杜拉坐在会议桌的两端，两人对峙的势态一目了然。 “人到齐了，我们就投票吧。”杜拉势在必得。 云筱入座，会议开始。 “既然云总现在的身体不好，我们就重新选一下总裁，这样对大家都好。废话少说，我们开始投票吧。”董事会里的代表直接宣布。 “投杜拉的请举手。” 云筱手指在桌下捏了捏，余光瞥见陆子鹤在往她这边看，等大家投完票之后，代表的声音再次响起，“投陆子鹤的，请举手。” 窸窸窣窣的举手声，让云筱心里很乱。 “好，现在两人的票数持平。”代表的目光落在云筱身上，“云小姐，你两边都没投，是打算怎么办？” 云筱抬起下巴，快速地看了一眼陆子鹤，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我投杜拉。” 杜拉扬起胜利的笑容，“陆总，不好意思，你出局了。” 陆子鹤蹭得起身，椅子被推出去，发出刺耳的声响。 云筱被声音刺得抖了一下。 “筱筱，你今天做得很好。”杜拉拍了拍云筱的肩膀，夸奖她的语气，就像是一个长辈。 “杜总好福气，这么好的女儿。” “是啊，恭喜杜总。” 鼓掌声响起，那些支持陆子鹤的人不声不响地走了，剩下的都是杜拉的拥趸。 “我想回去工作了。”云筱垂着眸子。 “嗯，去吧，乖。”杜拉看着她走出去。 云筱走到自己办公桌前的时候，就发现一个身影坐在她的座位上。 “我有话要跟你说。”陆子鹤的脸色乌云密布。 “我没话跟你说。”云筱垂着眸子不看他，“请你走。” 男人倏地站起来，拉住她的胳膊往外拉，云筱小跑着跟着他，差点摔倒，男人搂住她的腰，几乎是将她半抱出去。 消防通道内，陆子鹤将她困在角落，“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云筱始终不看他。 陆子鹤余光瞥见楼梯拐角处露出的衣角，故意阴狠着声音，“你跟他好上了？” “跟你没关系。”云筱有些气，“我们已经分手了。” 男人忽地低头凑到她跟前，咬牙切齿，“那你就背刺我？” “你以后都别纠缠我了。”云筱说完，等着陆子鹤的下一句。 他应该说，我不会纠缠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云筱，我恨你。 但是对方迟迟没有说话，一个字都没说，云筱迎上他的目光。 陆子鹤的眸光里带着几分兴味，云筱疯狂冲他使眼色，但他就是不动。 角落里的一抹黄色的衣服还在那里，那人听不到结果，是不会走的。 云筱急的抬手扯住陆子鹤的衬衣，这个角度，偷听的人看不到，但是陆子鹤低头攫住她手上的动作。 她两指紧紧捏住陆子鹤的扣子，那个动作多少有点暧昧。 但云筱根本没注意，她又扯了扯，提醒陆子鹤，男人喉结上下滚动，溢出的声音没那么阴狠，却很冷淡，“好，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抚上云筱的手背，小手指在她的掌心勾了一下，才放开她，快步离开，还故意摔了门。 云筱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什么都没有，她却觉得滚烫无比。 ------------ 第111章 往哪儿跑啊 “你看到他俩吵架了？”杜拉挑起眉梢问。 方珍使劲点头，“嗯，两人不欢而散，陆子鹤最后还说不会放过她。” 闹翻了，好啊。 “你按照我说的做。”杜拉吩咐。 “是。杜总，那我出去了。” 方珍离开后，尚丽从休息室里出来，走到杜拉身边，“豹哥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杜拉的脸色也沉下来，“宋瑶那边是跟陆子鹤一体的，想把她的画掏出来，有难度了。” 尚丽，“那幅画已经给了豹哥，干脆就把云筱也送过去，她这个人就是密码。” 杜拉也想过，“但是云筱到底知道不知道那幅画的秘密，我现在也拿不准。” 云震池现在昏迷不醒，云筱的外公又是个傻的。 所有的希望都在云筱身上，但是她还不知道云筱到底知道多少。 尚丽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豹哥不好惹，我们会很麻烦。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就算是云筱不知道秘密也没关系。” 杜拉来了兴趣，“怎么说？” 尚丽冷笑，“豹哥的儿子喜欢美女，豹哥又疼爱这个儿子，干脆就把云筱送过去。” 即便不能解开画的秘密，就算是送上一个礼物，也算是有诚意。 何况云筱还是一等一的美女。 杜拉皱起眉头，“豹哥的儿子，是疯子啊。经过他手的女人，没一个完整的。” 尚丽不明所以，“拉姐，你不是心软了吧？难道你要等豹哥来找我们麻烦吗？我们惹不起的。” 杜拉手指撑着额头，面露纠结，片刻，“行吧，你约豹哥。” 周五晚上，云筱坐上地铁，打算去看外公。 这几天她好累，心里的那种累，只想跟外公说说话。 地铁上人很多，云筱找了一处靠门的地方，依着栏杆看着窗外。 虽然外边也没有风景，她的目光有些放空。 又一波人下去又上来，眼前换成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云筱快速地扫了一眼，对方口罩帽子捂得严实，还戴了一副茶色的墨镜，隐约能看到镜片后的眼睛。 她又往旁边挪了挪，那人也跟着动了动，挤着她。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云筱有些别扭，打算挪动，男人的手扶着云筱旁边的竖杆，手腕露了出来，云筱看见他手腕上的疤痕。 是烧伤。 她愣住，不动声色地看向对方的脸，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周围乱哄哄的，都没注意她这边。 “去看外公？”男人的声音不大，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云筱咽了下喉咙，“嗯。” “帮我带好。” “嗯。” 两人又沉默下来，到了下一站，人明显更多了，人群涌动，挤在陆子鹤的后背上，男人往前移动，人几乎是压在云筱身上。 他身材高大，将云筱拢在怀里，乍一看，就像是两个不认识的人挨得近而已。 男人的手抚上她的手背，下一秒，云筱感觉中指上一个硬硬的东西套了上来，还带着温热的体温。 “杜拉可能要行动了。”陆子鹤的声音很轻，就像羽毛挠着云筱的耳廓，“这里面有追踪器，二十四小时戴着，明白吗？” 云筱低头看了一眼，手指上一枚金戒指，是非常老旧的款式，二十年前比较流行。 “知道了。”云筱听到地铁报站，她到了，“我要走了。” 她说着，人往外挪，手腕上一沉，她回头，趁着停车的惯性，陆子鹤的脸蹭到了云筱的脸颊上。 她清晰感受到口罩下，隆起的唇形。 他隔着口罩吻了她。 一个力道落在腰上，轻轻推了她一把，云筱被人群裹着下了地铁。 她走出去又回头，看到陆子鹤透过茶色的眼镜看向她。 云筱不敢停留，不知道杜拉的人会不会在附近看着她。 外公好像比以前很迷糊了，云筱到的时候，他看了好久才认出她。 云筱拿出手机，将那幅画的照片给外公看，外公毫无反应。 晚上云筱没走，在外公房间里的小沙发上凑合了一夜，她想多陪陪外公。 第二天吃中午饭的时候，云筱接到了杜拉的电话。 “筱筱，董事局的人想叫你一起吃个饭。” 云筱微微皱起眉头，但语气还是淡淡的，“不用了吧，我跟他们也打不到交道。” 她到底是不管云氏的事，这边忙完，她还要回到自己的美术馆去。 杜拉笑了笑，“你就当帮帮我，应酬一下吧。”说着，她的语气淡下来，“你父亲现在身子不方便，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个女人在扛。” 云筱还想拒绝，但是又怕杜拉起了疑心，只能答应下来，“好。” “你在哪儿，我让人去接你。” “在我外公这边。” “好。” 半小时后，杜拉的人在停车场接上了云筱。 她一上车就看到驾驶座上的人很熟悉，是跟在杜拉身边的那个秃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点怕这个秃头。 “杜总，让我直接带你过去。”秃头声音冷淡得很。 云筱点头，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看着车往海边的方向走，云筱心提了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在包里找出手机，想发信息出去，发现没有信号。 看了眼窗外，这里并不偏僻，不可能没信号。 只有一个解释，车上装了屏蔽器。 云筱觉察出不对劲，但她面上不显，“杜拉说要去海边的游轮是吗？” 秃头从后视镜里与她对视一眼，眼神很冷淡，“嗯。” “可是我什么都没带。”云筱说，“我记得前面有一个奥特商场，我去买一点吧。” 秃头，“不用，杜总都准备好了。” 云筱的心沉下来，她抚摸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上面带着她的体温。 不知道追踪器会不会被屏蔽。 车一路开到海边，云筱一下车，就伸手到包里，信息已经编辑好，她只要点击发送。 凭着记忆点了一下，随即手上一松，包被秃头扯了过去。 “云小姐，上船吧。” 云筱看了他一眼，没动，杜拉在船舷上看到她，冲她挥手，“云筱，来啊。”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起来。 云筱转身要走，手肘被人扯住，“往哪儿跑啊，云小姐？” ------------ 第112章 上了贼船 秃头直接抓住了云筱，像拎小鸡子一样，将她拉上了船。 杜拉看到她之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让云筱很不舒服。 “筱筱，你长得是真好看，把你爸爸妈妈的优点都继承了。” 云筱瞬间警惕起来，“你认识我妈妈？” 杜拉似是觉得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微微笑着，“当然了，你爸爸妈妈，都不是识趣的人。” 云筱的心瞬间冷下来，她转身跑到船舷边，扯着嗓子想要喊救命，后脖颈上遭到重击，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哗啦，一杯水泼到脸上的时候，云筱混沌的意识被唤醒过来。 脸上的水又冰又咸，几滴落在云筱嘴里，她干呕了几声。 “赶紧换了衣服。”男人的声音吓得云筱瞬间惊醒过来。 她赶紧查看自己的情况，好在衣服还都是完整的，迎上对面的目光。 秃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换衣服。” 一身衣服丢在她脚边，波光粼粼的亮片，看上去十分刺眼。 秃头示意身后的两个女人过去帮忙，她们将云筱架了起来。 “她戴着戒指，要摘掉吗？”一个女人发现了云筱手上的戒指。 秃头眯着眼睛看了看。 云筱强装镇定，她不知道这个追踪器会不会被屏蔽，但她要努力试一把，“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物。求求你们，别拿走好不好？” 女人摆弄着她的手，“这样式，是够老的，最起码二十年以上了。” 秃头看了一眼，冷笑道，“这里都到公海了，就算是有人找来，也跑不掉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将云筱心里的那点希望都快要浇灭了。 说着，他上前，强行从云筱的手上扯下了戒指，她的手指被金属剐蹭，生疼，但她顾不上，她上前抢夺。 被秃头躲开。 “你能还给我吗？”云筱眼圈都红了，“我就这一个念想了。” 秃头没耐心地看了看戒指，“你今天走不了了，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说完他示意两个女人给云筱换衣服，走出了房间。 秃头拿起戒指看了看，目光落在黑沉沉的大海上。 “秃哥，拉姐问那女人准备好了没？”一个小弟走过来问。 秃头将戒指随手放在裤兜里，“马上好。” 房间内，两个女人拿起地上的衣服，云筱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件美人鱼的演出服。 云筱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穿上吧，乖一点，少吃苦。”两个女人劝她。 云筱往后躲，“我为什么要穿这个？” 衣服下摆是美人鱼的鱼尾，根本不分叉，不能走路。 “当然是进池子演美人鱼了。”对方理所当然，“豹哥最喜欢看美人鱼。” “豹哥？那是谁？”云筱警惕起来。 “你还不知道吗？”女人说，“你今天就是来给豹哥表演的。” “我不去！”云筱转身想往门口跑，身后的女人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她往回扯。 “你别找死啊！” 另一个女人拦住，“行了，别弄伤了，拉姐该怪咱们了。” 那女人松开云筱，她被丢在地上，衣服也被狠狠甩在她身上。 衣服上的亮片打在她脸上，划破了皮，刺痛感袭来，云筱捂住了脸，瞪着两人。 “行了，这就是你的命，你也别恨我们。”女人说，“你自己换，还是我们给你换？” 云筱知道现在不是耍硬气的时候，她必须见机行事，“我自己换。” “好，我们在外边等你。”女人拉着同伴出去。 门关上，“你怎么回事，让她自己在里面？” “算了，她马上就要给豹哥拿去了，怪可怜的。” 那人还想说什么，想到豹哥，还是闭上了嘴。 十分钟后，两人没了耐心，哐哐敲门，“好了没？” 门拉开，云筱几乎是蹦着到门口，两个女人上下打量她，眼睛都亮了。 游船的大厅里，最中央的位置坐着一个白发的男人，但不过也就四十多岁。 杜拉走过去的时候，看到坐在豹哥旁边的男人，脚步一顿，冷笑开口，“陆总也在？” 陆子鹤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发出咔嗒的声音，掀起眼皮看她，“杜总不想见我？” 豹哥悠闲地抽了一口雪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一个来回，笑着当和事佬，“知道你俩不对眼，我特意帮你们说和的。来，杜总，你坐这边。” 豹哥拉开另一侧的椅子，让杜拉坐下，她只能走过去。 “今天的场子是拉姐来热。”豹哥笑呵呵的，就像是一个特别好说话的人，“一会儿有好东西给我们看，陆总你来的是时候，有眼福了。” 杜拉听到这句，嘴角的笑意更浓，斜睨着陆子鹤，“陆总，你今天是自己来的吗？” 豹哥接过话茬，“当然了。”他的地盘，怎么可能让陆子鹤带人呢。 杜拉不是不知道，她也只带了秃头和尚丽而已。 “那就好了。”杜拉幸灾乐祸地笑，“那我们就开始吧，开场节目很精彩，陆总肯定会喜欢。” 说着，她两手连拍两下，发出清脆的巴掌声，下一秒，舞台上的幕布拉开。 陆子鹤寻声望去，一条美人鱼泡在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缸之中，足足有两米深的池子。 里面的美人鱼，趴在边沿上，紧身的裙子，衣料很薄，将人鱼的身材勾勒出诱人的姿态。 陆子鹤面无表情，垂在一边的手已经暗暗捏紧了拳头。 豹哥看到的时候，两眼放光，甚至缓缓站起身来。 杜拉看到他眼角的贪婪，朝舞台那边使了眼色，尚丽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电棍，走到池子边，踩着梯子上去。 舞台上的聚光灯打在云筱身上，她根本看不清楚台下的情况，隐约看到一个身影走过来。 随即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下一秒一股电流顺着水波穿透她的身子，她眼前一瞬间的发白。 手上没了力气，人沉进水中。 喉咙被水灌满，她呛得整个人在抽搐，勉强找回理智，又游回水面，紧紧扒住池边，整个人像条将要濒死的鱼一样。 “好可怜啊。”豹哥啧啧两声，他冲着舞台大喊，“小美人，你跟我回去吧，我养着你啊。” 云筱听到，但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话。 养着她，像养鱼一样吗？ ------------ 第113章 又是……只能选一个 杜拉斜睨着陆子鹤，男人的表情很冷淡，无懈可击。 但她不满足于此，“豹哥，这个小美人，我是要献给你儿子的。” 杜拉话是对豹哥说的，但是看到陆子鹤的眉头轻轻抖了一下。 豹哥儿子名声，臭得很。 “我玩够了再给他。”豹哥语气有些怨怼，“不然都被他玩坏了。” 他们的话就像是讨论一件物品，钻进云筱的耳朵里，惹起恶寒。 她很害怕，可她不能只是害怕，她要保存体力，便乖乖趴在边缘，小心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豹哥，你想要啊，那你要问陆总啊。”杜拉似是觉得这潭水还不够浑，“这可是他的女人。” 豹哥搓着的手一顿，转脸看向陆子鹤，“你的女人？那好啊，你送给我，我立刻就跟你签约。” 杜拉脸色不太好，“豹哥，他要跟你合作吗？” 豹哥回到座位上，觉得今天的事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对，他要做大陆地区的总代理。” 杜拉拍了桌子，“姓陆的，你敢来抢生意。豹哥，这边的总代理可一直都是我。” 豹哥拿起文玩核桃在手里，发出刺耳的声音，“你还欠我的尾款没还呢。” 杜拉指着台上的云筱，“她就是尾款，豹哥觉得怎么样？” “杜拉，你拿我的女人，送给豹哥当你自己的尾款，你觉得合适吗？”陆子鹤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正好落在云筱的耳朵里，她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她努力看向台下，但她的眼睛被强光照着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你的女人，你们都分手了。”杜拉继续说，“她都跟别人睡过了，你还要啊？” 陆子鹤的手捏起来，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但豹哥听在耳朵里，低头看了一眼。 “杜总，你这就不对了。”豹哥舍不得地看了一眼云筱，他是真的喜欢，这么极品的女人，很对他的胃口，当然，也对他儿子的胃口。 但是他还是要给陆子鹤几分面子。 “既然是陆总的女人，那就还给陆总吧。” 陆子鹤，“谢谢豹哥，我们合作的事，都好谈。”他蹭得起身往云筱走过去。 但刚迈出去两步，身后传来杜拉的笑声，“豹哥，这个女人可是那幅宝藏画的钥匙，你确定不要吗？” 陆子鹤的脚步微顿，又加快了步伐上前，豹哥及时抬手，手下上前围住了陆子鹤。 那幅画一直都是豹哥想要的，这么多年都没得到结果。 如今机会就在面前，他怎么可能放弃？ “陆总，我也不为难你们，你让你的女人把秘密告诉我。”豹哥嘴角噙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我就把她还给你。” 陆子鹤走到了舞台的阴影中，云筱低头就可以看到他，但两人之间隔着几个大汉，仿佛隔着楚河汉界一般。 云筱的脸上头发都在滴水，脸色都是白的，仔细看她，牙关都在打颤。 陆子鹤几乎能感受到玻璃水池中，冰冷的水汽，咸腥的味道，那竟然是海水。 初冬大海里的水。 他死死地盯着云筱，云筱也回望着他，她看到陆子鹤用口型说了一句，“别怕。” 眼角滑落温热的泪水，云筱没去擦，泪水跟海水融为一体，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也同样无声回他，“好。” 陆子鹤目光扫过云筱脸颊上的伤口，很浅，已经结了淡淡的痂，他心口疼。 缓缓转过身，陆子鹤看向杜拉，眼神像是要刀人，“豹哥，想要那幅画的秘密，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豹哥已经坐不住了，急切地挪动了一下，“你说。” 陆子鹤抬手指向杜拉，“把她丢海里，喂鱼。” 豹哥和杜拉同时愣住，两人对视一眼，杜拉蹭得站起来，“陆子鹤，你别挑拨离间！豹哥，根本不用跟他废话，女人和秘密都是你的，何必跟他谈条件呢。” “啧，有道理啊。”豹哥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你们几个都是只身前来，我就把你们扣在这，又能怎么着呢？” 眼看豹哥被杜拉说动了，台上的云筱怕了，她真的怕了。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她看向陆子鹤，但男人现在背对着她。 “豹哥，我女人不知道那个秘密。”陆子鹤的声音稳得就像在聊天，“可是我知道。” 这就有意思了。 抓女人没用了。 杜拉冷笑，“别听他的，他在拖延时间而已。豹哥，我……” “来人，把人绑起来。”豹哥突然下令。 杜拉哈哈大笑起来，“陆子鹤，你完了，你还想——哎，你们干什么，绑我干什么？豹哥，这是什么意思！” 豹哥人畜无害地笑起来，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一块，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浑身发冷，“杜总，长江后浪推前浪，既然秘密和新合作的机会，都在陆总这，我当然选他了。别怪我，我这是趋利避害。” 杜拉脸色刷白，还想说什么，被人粘上了嘴。 “走吧，陆总，一起去看看喂鱼。”豹哥直接起身，看了一眼云筱的方向，心里痒得慌。 杜拉唔唔得说不出话，被人往外带。 陆子鹤赶紧上前，抱住云筱的上身，将人从里面拉出来。 她的身上都是冰的，扎得陆子鹤手痛。 他赶紧扯了毛巾给她擦，脱下大衣，将人裹住，紧紧抱在怀里。 “陆子鹤……”云筱的声音都是颤的。 “没事了，乖，别怕。”陆子鹤很有耐心地帮她擦着头发。 “来吧，陆总！”豹哥在船舷上唤他。 陆子鹤抱着云筱起身，走出去。 杜拉已经被绑在船舷上，旁边一个手下拿着刀，随时准备割断绳子。 五花大绑的杜拉，整个人悬空，脚下的海水空洞洞的，十分骇人。 真要掉下去，必然活不了。 她呜呜的发声，可没人在意。 “陆总，怎么说？”豹哥看向陆子鹤。 “豹哥，放我女人走，秘密我全告诉你。”陆子鹤说。 云筱拉住陆子鹤的衣襟，陆子鹤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 豹哥啧啧两声，“你要求太多了，是要杜拉喂鱼，还是要你女人先走，只能选一个。” ------------ 第114章 不要丢下我 这个问题，不是陆子鹤第一次遇到，但跟一年多以前不一样的是，今天他毫不犹豫地选了云筱。 “把我女人送回去。” 云筱拉住陆子鹤的手，又紧了紧，小声说：“不要丢下我。” 陆子鹤握住她的手，还是那么凉，“不会的。” “还真是伉俪情深。”豹哥也没想为难，毕竟留下杜拉，来牵制陆子鹤，也是不错的选择。 任何时候，有竞争，才有生产力。 一家独大，对他没有好处。 “来人，送陆总的小美人回去。”豹哥发号施令，下来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催着云筱穿衣服的女人。 陆子鹤看了几个人一眼，“谢豹哥。” 那个女人过来拉扯云筱的胳膊，她却死死抓着陆子鹤的手，她摇着头，不想走，也不敢走。 陆子鹤一把抱住她，凑到她耳边，“放心，你会安全回去的，相信我。” 云筱声音沙哑，“那你呢？” “云筱。” “在。” “你还爱我吗？” 云筱浑身僵住，没想到陆子鹤会问出这个问题。 “行了！赶紧的。”豹哥催促。 女人过来扯云筱，一晚上的恐惧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她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寒冷加上恐惧，让她打起摆子。 她被拖到快艇上，船舷上的灯光很亮，她清楚地看到陆子鹤的脸，正对着她微笑，用口型说了一句，“我爱你。” 云筱的视线模糊，她张着嘴，却什么都喊不出来。 快艇的马达声响起，陆子鹤在眼前逐渐远去。 云筱瘫坐在船里，巨大的游船缩小成一小团。 船上的灯光窜动，在云筱模糊的视线中闪耀。 突然，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云筱吓得抖了一下，她胡乱抹了一把脸，看向声音的来源。 接下来是更大声的爆炸，热浪推动着水波，连她乘坐的快艇都被冲得剧烈晃动了几下。 “怎么回事！”云筱无助地扒着船边，身后传来打斗声，随之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云筱倏地回头看过去，原本四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个。 一个是那个当初帮她说话的女人，另一个扯下帽子，竟然是杜拉身边的那个秃头。 秃头走上来，递给云筱一个毯子，“云小姐，你没事，放心，我们是陆总的人。” 云筱怔怔地看向远处海上那团火，声音透着绝望，“那陆子鹤呢？陆子鹤！”她声嘶力竭地喊着，“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你说过的！啊！” “云小姐，陆总不会有事的。”秃头和女人同时劝着。 但云筱完全听不进去，只当他们是在安抚自己。 云筱颓废地看着远处的火球，一团团的火冲上来，伴随着细小的爆炸声。 她小声呢喃着，“陆子鹤，不要，不要啊。” 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游船的身后窜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行驶而来。 “是陆总！”秃头兴奋地大叫一声。 云筱倏地抬头，只见陆子鹤驾驶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艇，海风吹起他的西装哗哗作响，头发也完全被抿到脑后。 “陆子鹤！”云筱叫了五声之后，陆子鹤的摩托艇开到了他们身边。 他绕着快艇又转了两圈，才渐渐停下。 一个翻身，陆子鹤跳到快艇上，云筱跌撞他的怀里，使劲搂着他的腰。 陆子鹤下巴轻蹭她的发顶，“吓到你了？” 云筱浑身都在发抖，一定是吓坏了。 她缓缓抬起头，怔怔看向男人，“这不是梦吧？” 一次次地失去，她真的很怕。 她已经什么都不能失去了。 远处的火光映在陆子鹤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他轻笑开，手捧住云筱冰冷的脸颊，小心地搓了搓，“不是梦，云筱，筱筱，我们安全了。” 噩梦，结束了。 半个小时后之后，云筱登上了游船，是陆子鹤派来救援的。 因为害怕被豹哥的人发现，船不敢靠得太近。 云筱脚踏在船上的时候，人才算踏实下来。 船上的房间很暖和，但是云筱浑身都是湿的。 就连披在肩上的大衣，都被浸透了。 “你洗个澡。”陆子鹤搂着她进了浴室，扶着她坐在浴缸旁边，陆子鹤摸了摸她的脸，“我在外边等你，好不好？” 他本以为这样的情况之下，她会想要自己安静待着。 但当他起身的时候，云筱一把抓住他的袖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噙着泪水，声音都透着可怜，“别走，我不想一个人。” 陆子鹤的心尖像被撩了一下，他点头，蹲下身，手放在云筱的肩膀上，轻轻扯动衣服。 云筱一抖。 “乖，不赶紧洗热水澡，很容易生病的。”陆子鹤很有耐心地哄着她。 刚才池子里的可都是海水，冰冷得紧。 云筱缓缓放下手，点了点头。 陆子鹤帮她收拾好，又扶她泡进浴缸里。 热热的水汽蒸腾上来，云筱感觉自己冰冷的身子，终于有了几分热度。 男人就坐在浴缸边沿上看着她。 可她还觉得不真实，拉过他的手，放在脸边。 陆子鹤反手抚上她的脸颊，很轻柔。 片刻后，陆子鹤起身，雾气模糊了云筱的视线，她听到了腰带扣的咔哒声。 几秒钟后，陆子鹤迈进了浴缸。 船上的浴缸不比家里，两个人一起，还是有点局促。 陆子鹤掐住云筱的腰身，让她躺在自己身上，双手紧紧环住她。 云筱感觉一个热源将自己紧紧裹住，好像刚才发生的事都是梦一样，而现在，才是真实的存在。 陆子鹤轻吻她的肩头，哑声问：“还怕吗？” 云筱点了点头。 男人握住她的下巴，转过脸来，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现在呢？” 云筱感觉自己的恐惧好像真的被抚平了一样，“好些了。” 她的目光落在陆子鹤的薄唇上，看着它轻轻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再度落下。 这次是她的鼻尖，他又问：“现在呢？” 云筱深吸了一口气，呼吸也都乱了。 男人的吻再次落下来，不像刚才的蜻蜓点水，而是带着攻城略地的冲动。 云筱的大脑有些迷乱，耳边传来是男人带着蛊惑的声音，“筱筱，这一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 第115章 还好有他 云筱后来是怎么睡着的，自己也忘了，但她清楚记得，她当时的回答。 陆子鹤问她，“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云筱的回答是，“好。” 两人就像是往常的每一次亲密一样，说着最动人的情话，好像以前的种种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家中。 是她外公的小房子里。 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味，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又好像都是梦。 云筱坐起来，看着自己身上的旧睡衣，她有些恍惚。 突然想到什么，她冲出卧室，推开每个卧室的门，甚至连洗手间都不放过。 没有，家里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 巨大的失落感袭击她，她的心都是痛的。 大门指纹识别声响起，云筱僵硬回头，迎上来人的目光。 陆子鹤面无表情的脸，倏地展开笑容，“你醒了？” 云筱的呼吸一滞，脚下不听使唤，直接冲了过去，抱住了陆子鹤，耳边是他的心跳声。 可这还不够，她抬起陆子鹤的手腕，咬了上去，真实的口感，绵软温热。 “嘶！”陆子鹤没辙地笑笑，“爱我爱成这样？” 云筱听到他的声音，扬起眸子，可怜巴巴地说：“我怕是梦。” 陆子鹤更无奈，“怕是梦，不都咬自己吗？”为什么咬他？ 云筱似是后知后觉，抬起手腕刚要张嘴，被男人拦住，他的笑容更胜，“不是梦，筱筱，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 云筱的眼眶瞬间蓄满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泪滴落下来，砸在陆子鹤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口疼。 他将云筱搂进怀里，手上的早餐袋随手放在了玄关上，紧紧地拥着怀里的人。 “我刚才睁眼没看到你，我好害怕。”云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男人很有耐心地拍着她的背，解释道，“我去买早餐了。” 陆子鹤弯腰，将云筱打横抱起，走到沙发上坐下来，她像个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眼睛贴在他的颈窝里。 他感受到湿润和滚烫。 许久，云筱的情绪才被安抚下来，昨晚的惊恐和害怕，这一刻才算是沉淀下来。 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没事了。 忽然想到什么，她倏地抬头看向陆子鹤，“我爸爸呢？” 云筱的眸光里闪烁着担心，“你不是说他不会有事吗？” 陆子鹤垂眸看着她，温柔地帮她将头发挽到耳后，“你吃了饭，我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云筱怔怔地点头，她没有脑力去想，云震池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 也不知道这之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只能相信陆子鹤。 吃过早饭，陆子鹤送她去医院，全程的路上，她都是挽着陆子鹤的手臂，靠在她的肩膀上。 陆子鹤即便是动一下调整坐姿，云筱都紧紧箍着他的手臂，生怕他跑掉似的。 两人到了医院，陆子鹤却没有带她去重症病房，而是去了VIP病房。 站在门口，云筱不敢推门。 陆子鹤知道她在想什么，轻拍她的肩膀，“走吧。” 他说着握住了云筱的手，十指相扣，温热的手掌，温暖了云筱冰凉的手心。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看到里面的场景时，顿时愣住。 云震池已经能坐起来，在护工的帮助下，正在吃粥，看上去有点瘦，但精神很好。 在看到云筱的一刻，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筱筱来了？来坐。”他冲云筱招手。 云筱的眼眶一热，缓步走过去，坐在床边。 云震池自然地伸出手，想握云筱的手，但手悬在半空还是收了回去，似乎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唐突。 云筱看了一眼，伸手握住他的。 云震池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满眼的惊讶，最后都被欣喜装满，闪出了泪花。 他满腹的话说不出口，只剩下一个，“好。” 他的状况好了很多，但还是不能劳累。 云筱没待太久，出来之后，陆子鹤又拉上她的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云筱并不陌生，是他们之前住的小房子。 那时候云震池的生意还没做现在这么大，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小房子后来卖掉了，但没想到云震池又买了回来。 推门进去的时候，一股经年的霉味儿袭来，云筱在鼻前扇了扇，陆子鹤熟门熟路地带她进了房间。 云筱诧异，“你来过？” 陆子鹤轻笑，拉着她进去之后，看到满墙的资料，云筱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怔在原地。 陆子鹤拿出一些资料递给她，“你爸爸一直都在查杜拉。他们结婚，不过是他顺水推舟。” 杜拉是境外的古董倒卖黑商，豹哥就是她的上家，两人合作了很多年。 “所以，我妈妈的车祸真的是人为？”云筱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陆子鹤疼惜地摸她的头，“是的，善恶终有果。他们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 云筱眼睛刺痛，手指一点点摸过墙上斑驳的资料，往日的一幕幕都在眼前呈现，所有的疑问，全部都烟消云散。 陆子鹤，“杜拉一直都给你爸爸吃药，那些药有问题，引发了他的心脏病。只不过恰好我在时候发生，想推到我身上。” 没想到他们早有防备，靠着刘营瞒天过海，留住了云震池的性命。 云筱吸了一下鼻子，转过身保住了陆子鹤，“谢谢。” 她差一点，就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 云筱的手臂收紧，搂住陆子鹤的腰，“谢谢你。” 陆子鹤轻笑，“还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就是有点……”难以启齿。 云筱仰起头看他，听到他说：“你爸爸这么多年，都以各种借口，自己住。咳咳。” 都是成年人，云筱自然听懂了其中的深意，她脸颊红了一下，靠在陆子鹤胸口，没回应。 “我想去看看我妈妈。”云筱想，她应该把这些都告诉妈妈。 这一天，天气很晴朗，云筱看着墓碑上的母亲，还是那么温柔，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妈妈，我和爸爸都很好。一切都会好起来。”她看向不远处正在接电话的陆子鹤，想着一会儿给妈妈介绍。 陆子鹤听到那头的于连时的声音有些紧，“警方已经打捞了残骸，但是其中没有尚丽的尸体。” ------------ 第116章 外公失踪 云筱看向陆子鹤，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陆子鹤转过头来看向她，眸光瞬间柔软下来，“知道了。” 他挂断了电话，走到云筱跟前。 “出什么事了？”云筱问。 陆子鹤扯唇笑笑，摸了摸她的发顶，“没有。” “嗯。”云筱拉了他站在母亲的墓碑前，“陆子鹤，这是我妈妈。” “我知道。” 他的语气，就好像认识一样，云筱莫名地看向他。 “我是说，一看就知道。你和你妈妈很像，都很漂亮。” 陆子鹤的解释天衣无缝，云筱嘴角漾开笑意，蹲坐下来，将菊花摆正，“妈妈，这就是陆子鹤，我跟你说过的。” 男人也蹲跪下来，很郑重地喊了一声，“阿姨，终于见面了。” 云筱怔怔地看向他，总觉他的语气中，带着久别重逢的意味。 “筱筱，当着阿姨的面，我想问你一句话。” 陆子鹤的话，将云筱的思绪拉偏，“你说。” “你以后不许欺负我。” 云筱愣住，随即耳根子热起来，“你胡说什么。”她掩饰似的整理并不凌乱的贡品，“我什么时候欺负你。” 说完，还不忘跟萧清解释，“我可没欺负他。” 墓碑上的萧清依旧温柔地笑着，就像是看着孩子玩闹的长辈。 两人手挽着手离开，走出墓园上了车，云筱突然想起来什么。 “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肯认我？” 陆子鹤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来这个，一时之间没有立刻回答。 “哼，你就没想认我对不对？”云筱系上安全带，噘嘴看向前方，对他这个反应显然不满意。 “不是。”陆子鹤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云筱扭头看向窗外。 男人欺身过来，手掌压在车门上，将云筱困住，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生气了？”陆子鹤目光一寸寸地划过她的脸，“刚才还答应阿姨不欺负我的。” “你回来了，不找我，不认我。明明是你欺负我。”云筱的声音不大，嘟嘟囔囔的样子，有点可爱。 陆子鹤笑了，轻吻她的鼻尖，“我的错。” 他的吻向下，落在她上唇边上，怀里的手机响起。 云筱一愣，红着脸推开他，“我接个电话。” 陆子鹤也没退开，就那么看着她接。 “疗养院的电话？”云筱看了一眼，赶紧接通，“喂？” 那头传来护士焦急的声音，“小云，你外公不见了！” 云筱脑袋里一阵嗡鸣，手机从手里几乎要脱落，陆子鹤皱起眉头接过手机，点开免提，“怎么回事？” “刚才我们带着老人家下楼晒太阳，我就转身去拿毯子的工夫，就几分钟，人就不见了。”护士都快要哭出来了。 “监控查了吗？”陆子鹤担忧地看了一眼云筱，她的脸都是白的。 “查了，查了，监控坏了。” 那就是有预谋的。 云筱脑子都是乱的，“报警吧。” 护士，“刚不见了，不接受报警啊。” 陆子鹤紧紧抓住云筱的手，冰凉且颤抖，“你们赶紧派人在周围找，我们马上过去。” 挂断了电话，云筱的眼神都是失焦的。 陆子鹤摸她的脸，另一手拿出手机，给于连时打了一个电话，吩咐他赶紧去找。 “你放心，外公不会有事的。”陆子鹤的劝导没有什么作用。 云筱的脸还是白的，“不对，外公怎么会突然消失呢？”她抓住陆子鹤的胳膊，“是不是杜拉没死？她来报复我？或者想找我外公去帮她解画。” 陆子鹤轻叹口气，“杜拉的尸体已经找到了。” 但是云筱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陆子鹤说：“尚丽的没有找到。” “……那就是她？”云筱真的吓到了，如果真是这样，对方就不仅仅是要找画里的秘密那么简单了。 肯定是要报复。 手机再次响起，是一个虚拟号码。 云筱的手都是抖的，陆子鹤握住她的手，示意她镇定，然后接通了电话。 那头是沉默地，云筱压下心中的紧张，“喂？是谁？” “筱筱，筱筱——啊！” “外公！”云筱大叫一声，“你们不要伤害他！” 外公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女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害怕了？你们也知道害怕吗？哈哈哈！” 尚丽的笑声过于诡异，就像是从地狱来索命的厉鬼，只想拉着云筱他们同归于尽。 云筱的泪水像决了堤一样，她颤抖着声音问，“你想怎么样？” “我想要你们死！”尚丽狞笑。 云筱和陆子鹤对视了一眼，男人说：“你想要我的命，我给你，你把老人放了。” 尚丽笑声更大了，“你们俩，谁都跑不了，要是不想现在就给老家伙收尸，就马上到城郊的废弃工厂来。” 她警告道，“你们两个自己来。” 啪！通话中断。 云筱不死心地又喂了两声，两只手握紧了拳头。 “你下车，于连时已经派人来接你了，我现在去城郊。”陆子鹤已经给云筱推开了车门。 云筱愣了一下，砰的一声又关上了车门。 “云筱！”陆子鹤的声音很大。 “她要我们两个的命，你没听到吗？”云筱胡乱抹了一把脸，“况且那是我外公，我不能让你自己去。” 陆子鹤的怒火消了一半，动作有些粗鲁地摸了一下她的脸，启动了车子，“那也是我外公。” 云筱怔住，僵硬回头看向他。 男人的眉头紧皱，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放心，外公不会有事的。”他后一句似是在呢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车子几乎是弹射出去的，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云筱整个后背都贴到座椅上，下意识地抓住把手。 四十分钟的车程，陆子鹤只开了二十五分钟就到了。 城郊的废旧厂房看上去很颓败，陆子鹤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阳光顺着门缝冲进厂房，飞扬的尘土无所遁形，争先恐后地形成一帘尘幕，模糊了云筱的眼睛。 她适应了一下，才看清眼前的景象，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 第117章 我陪你玩 只见外公双手被粗麻绳捆吊起来，双脚只有脚尖着地，勉强站着，一双眼睛紧闭着，已经奄奄一息。 “外公！”云筱凄厉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厂房里。 陆子鹤冲了上去，想帮外公松绑，啾啾两声穿过耳际，落在他的脚边，他堪堪躲过。 云筱抬眼望去，二层的台子上站着一个人影。 啪！厂房里的灯光突然亮起，云筱被闪得眼睛痛，抬手挡了一下。 “你们来得够快的。”尚丽笑得很开心，“很好，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 啾啾，带着消音器，子弹声小了不少，但足以让云筱的心提到嗓子眼。 只见陆子鹤脚边又有两处扬起了飞尘，他没躲。 尚丽不过是想当猫，吃老鼠之前，想玩而已。 “你放了他们，我陪你玩。”陆子鹤缓步上前，装作不经意地凑近尚丽，以拉开自己跟外公的距离。 “你？”尚丽狞笑，抬手又是啾的一声，随即是绳子断裂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外公手上的绳子被打断，他就像个旧麻袋一样，重重落地，瘫在一处。 云筱的心被捶了一拳，赶紧冲上去，扶起外公，她颤抖着手指摸向老人的鼻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旋转身子，挡住外公，但她的身子太娇小了，根本没有作用。 只见尚丽再次抬起手，啾的一声，目标便是云筱身侧的沙包上，扬出来的沙土，眯了云筱的眼睛，刺痛非常。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她半睁着一只眼睛，勉强看过去。 “画是我抢的，杜拉是我算计的。”陆子鹤声调阴冷，“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本事就找我。” 尚丽的脸色瞬间狠厉下来，嘴角颤抖着，噙着恨意，每一个字都像是要咬断陆子鹤的脖子一样，“我要你死，我还要她给你陪葬。” “呵，你抓着她图什么？”陆子鹤冷笑，“还不是因为你也害怕，你根本斗不过我？” 男人缓步上前，每一步都迈得挺拔有力，丝毫没有受到威胁，“尚丽，你心里没底，你觉得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就像用她拿捏我对吧？” 陆子鹤的手微微背在身后，他动作细小，但云筱看清楚了。 她会意，借着陆子鹤挡住了尚丽的视线，她小心翼翼地拖着外公往旁边的废旧器械后边躲去。 确认外公在尚丽的视线盲区之后，云筱才探出头看过去。 “杜拉都已经死了，你何必为她再卖命呢？”陆子鹤循循善诱，“你放了我们，我答应你，也会放了你。绝不会再追杀你，怎么办？” 尚丽不为所动，“杜拉是我的恩人，没有她就没有我。” “可是她已经死了。”陆子鹤的话过于残忍。 尚丽几近崩溃，“你不要说了！都怪你！都怪你！啊！” 啾啾啾，她的手上有伤，加上情绪激动，她打向陆子鹤的子弹全部偏了。 尘土飞扬，一片混乱，尚丽喘着粗气，眼睛已经杀红了。 陆子鹤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除了裤脚上沾染了一点尘土。 他轻拍袖口，话是对云筱说的，“筱筱，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回来的时候没有找你吗？也不肯认你吗？” 云筱低头看了一下手边，嘴上回应着他的话，手上不动声色地活动着，语气确实带着嗔怪，“对，为什么，你还没告诉我。” 陆子鹤轻笑，“我连名字都没改，你觉得我是为什么？” 云筱手上的动作不停，语气却有些纳闷，“对，为什么？” 男人说：“怕你认出我。更怕你忘了我。” 他回头看了云筱一眼，云筱已经怔愣住。 “够了！你们感情这么好，我就送你们一起上路，做个伴，哈哈哈！”尚丽依然癫狂，抬起手，对准了两人，为了保证稳定度，两手一起抓着。 陆子鹤大声喊，“现在！” 云筱蹭的举起手，一根橡皮筋，被她绑在手指间，手指岔开，形成一个简易的弹弓，嗖！ 一枚锋利的铁疙瘩顺势飞出去。 等到尚丽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异物射中了她的眼睛，钻心的疼痛，血红的颜色，“啊——” 啾啾啾！ 她看不清，胡乱扫射，陆子鹤就地翻滚，轻巧躲避开，抓握住栏杆，直接上了二层，长腿飞起，正中尚丽的脖颈，她还没倒地，便昏死过去。 咚！尚丽倒下的声音传来，云筱悬着的心，落了回去，整个人虚脱地坐在地上。 外边传来了警笛声，还有救火车的嗡鸣声，云筱赶紧跑出去，叫救命。 警察进来清场，好在只有尚丽一人，没惹出多大的乱子。 救护人员进来，将外公抬了出去，云筱不放心，跟了过去，在救护车上做了简单的检查。 医生安慰云筱，“放心，没有大事，我们现在去医院吧，再做一下细致的检查。” “好，谢谢医生。”云筱热泪盈眶，抓住了外公的手。 余光瞥见一个担架抬过来，云筱看过去。 尚丽已经醒过来，一双眼睛全是绝望，她瞥过来，看到云筱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你以为他真的是喜欢你？我们手里的那幅画早就被他抢走了。” 云筱收回目光，不打算再跟她交流，但对方显然不打算放过她，“我告诉你，陆子鹤才会最大的坏蛋，他要画，也要你，那个秘密藏不住的，他早晚会撬开你的嘴，然后像丢垃圾一样丢开你，哈哈哈哈！” 尚丽被抬上了警用医护车，癫狂的笑声，被车门关在里面。 可云筱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她的那句话。 画，云筱，还有秘密。 云筱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怔怔的。 陆子鹤配合警察的调查，这会儿才快步走来，“没事吧？” 云筱回神，眼睫颤动，“医生说没有大碍，只是受到惊吓，观察一晚就可以出院。” 陆子鹤蹲下身，仰起头看她，视线在她两眼之间打了几个来回，“那你呢？” “我？”云筱怔然，“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陆子鹤面上的焦灼并没有减少，“尚丽说的话，你信吗？” 云筱愣住，原来他都听到了啊。 如果尚丽说的不是真的，那陆子鹤为什么要假死呢？ 为什么要回来呢？ 又为什么，死咬着苏拉不放呢？ 云筱扯唇，反问道，“那你觉得，我该信吗？” ------------ 第118章 她是我最爱的人 陆子鹤的薄唇紧抿起来。 云筱轻笑，“那幅画真的在你手里吗？” 陆子鹤视线紧紧攫住她，“是。” “为什么你要拿走？”云筱问。 男人没回答。 云筱了然地点点头，试探道，“那我呢？你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陆子鹤紧紧抓住她的手，冰凉，“我只要你爱我。” 云筱心头触动，眼圈红了，“我知道画的秘密，你想知道吗？” 男人毫不犹豫地摇头，“筱筱，那幅画已经毁了，没人会再找你的麻烦，那个秘密，你可以忘掉。甚至不用告诉我。” 云筱怔住，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筱筱，我恨杜拉，因为她害得我养母成了植物人。”陆子鹤面色镇定，但云筱还是听出他尾音中带着细微的颤抖。 他的脸埋进云筱的手心里，云筱可以感受到他脸上立体的轮廓，“筱筱，一切都结束了，好吗？” 云筱心尖疼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可耳边仍旧回荡着尚丽的话。 她大概是被迫害的怕了，那幅画如今成了她的紧箍咒和梦魇，“陆子鹤，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你干妈吗？” 她垂眸看着，男人的身形明显僵硬了一下，“好。”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她，手抚上她的脸颊，“等我准备一下，就带你去，好不好？” 云筱不明白，是要准备什么？难道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他要去凭空造出来一个吗？ 她不敢细想。 外公的身体没有大碍，云筱带他回了疗养院。 她又去找了医生，想给外公做特别加护辅导，免得他受到惊吓，对身体不好。 正在跟医生谈的时候，突然有人闯了进来，一身职业套装，却慌慌张张的，极为违和。 “医生，我妈妈醒了，你快去看看！” 云筱看到那人，愣住了，“吴医生？” 吴丹敏的目光都在主治医生身上，这才发现还坐在一个人，竟然是云筱。 她勉强扯出笑容，“你好。”随即又去催促医生，“请您快去看看吧。” 医生对云筱说：“我去看看，一会儿回来再找你。” 云筱的事情没那么经济，自然不会霸着医生，“好的，您先忙。” 两人匆匆出了办公室，云筱想了想，起身想回外公那里。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听到护士们讨论，“昏迷了十三年多了，还能醒过来？真是奇迹。” “可不是吗？都住咱们这也有五六年了吧？” “对啊。听说那个女儿还是心理医生很有名的，真是争气。” “醒来好啊，往后都是好日子了。” 云筱的脚步顿住，鬼使神差地走向了另一个病房。 她在门口站定，看到医生一边检查，一边感慨，“真的是奇迹，太好了，我会再安排详细的检查。” 一旁的吴丹敏热泪盈眶，双手合十不断感谢，声音都是哽咽的。 云筱还没见过这样的吴丹敏，她好像一直都是很淡定的。 吴丹敏送医生出门，看到云筱站在门口，先是一愣，大概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恭喜啊。”云筱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笑着祝贺，“听说阿姨醒过来了。” 吴丹敏心情真的很好，眼角肉眼可见的笑意，“谢谢，进来坐吧。” “不打扰吗？”云筱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对方刚醒来，看上去还有点混沌，目光呆呆地望着她。 也有可能在看吴丹敏。 “没事的。”吴丹敏招呼云筱进去，“我妈也需要多见见人。” 两人坐到沙发上，云筱看到吴丹敏的妈妈，目光追随着她俩。 吴丹敏的手机响起，云筱不小心看到，是陆子鹤，她的手指蜷了起来。 “喂？”吴丹敏掩饰不住的兴奋，“是的，醒了，你现在过来吗？好的。” 挂断电话，她看向云筱，坦荡的语气，“我妈妈是陆子鹤的干妈。” 云筱一愣，她想起来，陆子鹤说过，他的养母在这个疗养院，只是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是这样。 “陆子鹤父亲和我妈妈关系很好。他去世之后，我妈就收养了陆子鹤。”吴丹敏面带微笑，“所以，我和他之间，就只是姐弟关系。” 云筱想起当时，陆子鹤让吴丹敏假装他的女朋友。 大概吴丹敏也想到了，她无奈摇头，“我当时就跟他讲，这样做很傻。” 她脸上是宠溺的表情，嘴里骂着，但更多是对他的想法和做法，没有辙。 云筱的面色复杂起来，吴丹敏是心理医生，当然了解她的想法，“你放心，他只是我的弟弟，仅此而已。” 在这个问题上，云筱没有纠结，既然对方坦然解释，那她就坦然接受。 “阿姨是因为什么病倒的？”云筱不经意问起。 也许带着一点试探的心态。 吴丹敏嘴角的笑意淡了一点，“是车祸。” 云筱心尖一紧，她的妈妈也是车祸没得，没有这么幸运。 “陆子鹤当时就在车上。”吴丹敏自顾自说着，“所以……”他会很难过。 云筱的心疼了起来。 门外慌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门口冲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陆子鹤第一眼看向床上的人，目光惊喜闪烁。 “你来了。”吴丹敏站起来。 陆子鹤这才将视线移过来，才看到云筱，明显怔愣了一下，但也没有过多的诧异。 云筱外公就在这个疗养院，只要想找，早晚会见到。 “医生说会进一步检查。但是结果应该不会太差。”吴丹敏的声音有一丝哽咽。 云筱看向陆子鹤，他快步走过来，就在她以为他会保住吴丹敏的时候，他的拥抱却冲向了她。 而吴丹敏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笑呵呵地走到病床前，小心翼翼地握住女人的手，“妈妈，你看看，子鹤和他的女朋友，来看你了。” 陆子鹤松开云筱，手与她十指交握，走到病床前。 云筱看清了床上的人长相，与吴丹敏有六七分相像，这些年照顾得很好，并没有太多的病态。 “干妈，这是云筱。”陆子鹤的声音有几分颤抖，“我给你说过的。” 他转过头看向云筱，“她是我最爱的人。” ------------ 第119章 一切都好起来了 陆子鹤和云筱没有在房间里待太久，担心影响吴瑶的休息。 她刚刚苏醒，需要静养。 吴丹敏留下来照顾，催着陆子鹤和云筱离开。 两人回到车上时，云筱看到陆子鹤的眼圈还是红红的，她抬手抚上他的脸，“一切都好起来了。” 陆子鹤垂下头，嘴角却挂着笑意，“是。”真的不容易。 “我之前没有带你来，是担心你会受到影响。” 陆子鹤的话，云筱明白。 她妈妈就是车祸去世的，如果看到吴瑶，一定会让她想起自己的母亲。 更何况，吴瑶之前的状态，可以说是半死不活。 让人看了也揪心。 “我知道。”云筱手指落在他的耳侧，轻轻捏了捏他的耳珠。 就像以往他安慰她一样，“都好起来了。” 九死一生的反转，云筱突然就释怀了。 为什么要被尚丽的一句话，搅得心乱呢？ 云筱知道，她该相信的，只有自己的真心。 心之所向，便是真相。 云筱再次见到贺庭轩的时候，是在一次拍卖会上。 云震池带着她来，说是有几幅萧清生前喜欢的画，想拍回去，让云筱也帮着长长眼。 陆子鹤也跟着，就像是一家三口。 不，云筱觉得，他跟云震池更是父子，说话间，两人头都快碰到一起了，说得跟悄悄话似的，她倒像个局外人。 有点好笑，她转眸的时候，便看到了贺庭轩。 他们父子俩也都在，贺庭轩的目光定在她这，而一旁的贺覆却盯着陆子鹤看着，眼神并不友好。 云筱冲两人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云震池要拍的画在后边，云筱起身去了洗手间，想要透透气。 一出来，就看到贺庭轩靠墙站在外边，垂着头，看上去有几分落寞。 余光瞥见她，抬起头看过来，他嘴角扯出笑，“好久不见了。” 确切地说，自上次杜拉给云筱下料，贺庭轩救了她之后，就再没见过。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贺庭轩总觉得见面会尴尬。 但今天不得不见面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靠近云筱。 “是好久了。”云筱也有几分感慨，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她还有几分舍不得。 但两人说完这两句场面话，好像又没有别的话要说。 就这样不尴不尬地面对面站着，漫长的一分钟过去，贺庭轩才失笑，“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嫂子了？” 云筱对这个称呼非常陌生，陌生到怔了好几秒才不自然地笑笑，甚至不知道怎么回答。 “筱筱，你会幸福的。”贺庭轩突然说了一句。 云筱看着他，对方很认真，她唇角的笑意漾开，“谢谢。你也要幸福。” 贺庭轩不置可否，只是笑笑，颔首离开。 云筱站在原地，心里有点失落，但成长大概就是这样，总是会失去一些，再得到一些。 等她走回到会场的时候，却发现几个人站在会场边缘的地方，章琳正拉着陆子鹤，而贺覆脸色沉沉地扶着章琳。 云筱脸色变了，赶紧上前，“怎么了？”她压着声音问陆子鹤。 陆子鹤的眸光是冷的，“贺夫人一直拉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章琳的眼圈都是红，“子鹤，你不肯接我电话，那我只能来找你了。当年的事……” 她找不到陆子鹤，一旦见到就迫不及待地将想说的话，赶紧说出来，就好像现在不说，以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机会。 “当年是你爸爸赶我走的。”章琳压下哽咽，“要不是贺覆照顾我，我可能不知道会怎么样？” “是吗？”陆子鹤扯唇，“他是照顾你，他甚至不让你见我。” 章琳愣住，怔怔地看向贺覆，好像在询问。 男人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但完全盖不住陆子鹤的锋芒。 “他们父子俩这么绝情，为什么还要见呢？”贺覆的话让章琳如坠冰窖。 章琳僵硬转头看向陆子鹤的时候，陆子鹤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章琳心如刀绞，“他背叛我，抛弃我，但那都是我们上一辈的事情了，我们现在……” “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陆子鹤并不打算认她，“就这样吧，挺好的。” 他将手抽回来，转身走了。 云筱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对贺覆说：“贺叔叔，我知道你心疼阿姨，但是有些事，还是要他们自己处理才好。” 就算是要断开，也应该让章琳来说。 一个认定被母亲抛弃的孩子，该有多难受？ 云筱小跑着冲出了会场，陆子鹤没有走远，他手里拿着打火机，动作看上去有些烦躁。 她缓步上前，手伸进他的掌心握住，“我爸没有抛弃她。他有苦衷。” “嗯。” 陆子鹤怔然回头看她，“你不问什么苦衷吗？” “你想说吗？”云筱问。 陆子鹤抿唇，“总之，我不会再走他的老路了。”说完他将云筱搂进怀里，轻吻她的发顶。 云筱不知道他的用意，但还是点点头，乖巧回应，“好。” “但是有件事我还是想告诉你。”云筱抬起头看向他，“我可以说吗？” 陆子鹤，“她说什么了？” 云筱抿唇，还想把刚才听到的告诉陆子鹤，“章琳阿姨刚才很难过，她说你的名字是她取的，希望你能像仙鹤一样骄傲。” 云筱打量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她真的，很爱你。”她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我想，没有哪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吧。” 陆子鹤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个身影出现，贺覆意味深长地看着陆子鹤。 “你先进去吧，外边冷。”陆子鹤温柔地拍了拍云筱的后背。 云筱起身，看到贺覆，知道他们有话要说，点头走开。 贺覆走过来，看着远方的双子大厦，目光有些悠远，“你别怪她，她自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 陆子鹤轻嗤，“说得好像你知道。” “我见过你爸爸。”贺覆转过头看向他，“确切地说，如果没有你爸爸，我和琳琳早就在一起了。” ------------ 第120章求婚 陆子鹤对自己父亲的感情，是热爱，更是没有下限的维护。 听到贺覆这样说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反感。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把你俩分开了？”陆子鹤轻嘲的笑声，十分刺耳，“有真感情，什么都不会分开你们。没听过那句话吗？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以前陆子鹤也觉得这句话特别傻X，但是用在贺覆身上，他心安理得。 但贺覆一点也没有收到影响，声音冷冷淡淡，“不是，是琳琳自己选的。我和你爸爸之间，她更爱他。” 这是陆子鹤没想到的，他愣了一下，听到贺覆有几分沧桑的脸上，落下一丝无奈，“你爸爸让她走，那就躲得远远的，你也不要来了。你们就守着那个秘密，不要连累章琳，不好吗？爱都是自私的，希望你理解。” 后半程，云筱看到贺覆回来，但没看到陆子鹤的身影。 云筱坐不住，想去找，可是云震池要拍的画上来了。 她赶紧给陆子鹤发了信息，问他去哪儿了。 对方倒是回得快，【我想去看看我干妈。】 云筱不知道说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她知道自己不能穷追猛打。 一个好字，刚刚打好，云筱还没来得及点击发送，陆子鹤的信心又过来，【晚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这么看他的心情还不错，云筱快速点了发送，【好。】 陪着云震池拍下了他心仪的画，云筱不知道去哪儿，便先回了自己的小窝。 云震池说过要送她一栋新房，但她没要，外公家很好，离美术馆近，又有外公和妈妈的痕迹。 这个理由不能具有，云震池便不再强求。 云筱回到家，看着房间里的一米五的小床，被陆子鹤强行换成了两米一的大床，屋子里倒是还有富余空间，但是她总觉得好像被什么填得满满的。 扯唇笑笑，又拿出手机给陆子鹤发了信息，问他到哪了。 没回。 云筱不想闲着，打开电脑，开始准备下一季度的策划书。 跟云氏的合作接近尾声，她终归要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那陆子鹤呢？ 云筱没问，但云震池是想留下他的，毕竟业务能力强的人，在哪里都受欢迎。 手机响起，云筱赶紧拿起来看，是云震池，【筱筱，爸爸跟你说的事，你好好考虑下。】 云筱抿唇，想起云震池在拍卖之后，说的话，抿唇回复，【好的，爸爸。】 云震池，【嗯。】 一直等到了七点钟，快要过吃饭的时间，云筱还没等到陆子鹤的任何消息。 淅淅沥沥的声音落在窗玻璃上，云筱走到窗边查看，竟然下起了雨。 可傍晚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 云筱的心莫名有些紧，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涌上来，她拿出手机拨了陆子鹤的电话出去，没有人。 她快步往外走，不知道去哪里找，那就先去疗养院吧。 可走到玄关处，便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她愣了一下，快速点亮电子猫眼的屏幕，门口的墙边，靠着一个颀长的身影，男人正拿着手机看。 云筱推开大门，对方转头迎上她的目光，“为什么不接电话？” 都走到门口了，都看到她的来电了，为什么不接？ 陆子鹤缓缓抬起头来，扯唇笑笑，抬起手。 云筱才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是她喜欢吃的本帮菜那家店的外卖盒。 陆子鹤去打包了饭，却没有第一时间进门。 那股异样的感觉更加浓烈，云筱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甚至还说了出来，“你又要离开我了是吗？” 陆子鹤的动作一顿，唇角本就有些淡的笑意也缓缓垮了下来。 云筱自嘲的笑笑，“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陆子鹤起身上前，想拉门进去，云筱却挡住不让，“就在这说，说完就走。” 不需要进门了。 陆子鹤深吸一口气，喉间溢出无奈的笑声，“筱筱，我很后悔。” 云筱盯着他的目光一眨不眨。 “我很后悔当初没死，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陆子鹤心里有一丝痛，“我们之间的时间那么宝贵，我真的不该浪费任何一分钟。” 云筱愣住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怎么跟她刚才预想的不一样，她以为，陆子鹤又要分手，又要离开。 不管是什么理由，她都不会再原谅。 在感情面前，任何的权宜之计，都是无稽之谈，她不喜欢，也不允许。 “你在说什么？”云筱有些乱，“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子鹤缓缓蹲下，一条腿跪在了地上。 云筱看着他，仿佛换成了慢动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灿灿的东西，那个东西，她记得。 是之前陆子鹤的地铁上送给她的金戒指。 被秃头给没收了。 可是秃头是陆子鹤放在杜拉身边的暗桩，所以戒指又回到了陆子鹤手里？ 他两指捏着那枚戒指，举到云筱跟前，“筱筱，这是我爸爸留下的戒指，让他见证我们的幸福吧。” 他嘴角漾出笑容，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嫁给我，云筱。” 云筱愣在原地，刚才的一切心理活动竟然没一个能对上现在的情况，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她说：“我该说什么？” 陆子鹤轻笑开来，好听的声音震颤着胸腔，“你该说，我愿意。” 云筱眼睛热辣辣的，她没被陆子鹤绕进去，短暂出走的理智回笼，“陆子鹤，你不会又一声不响地不见人，又一声不响地突然出现，或者，不会突然又因为各种原因要分手吧？” 她怕了，真的怕了。 陆子鹤没有立刻回答，缓缓站起身，双手想去捧住云筱的脸，但手中还提着食盒，他随手伸过云筱的身侧，将食盒放在玄关。 两手紧紧捧住云筱的脸，他的手微凉，正好降下云筱脸颊上的热度。 四目相对，云筱仿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漫漫星海。 “云筱，对不起。”陆子鹤这个三个字说得一字一顿，“以前是我想得太多，以后我只会想你。一切都为了你，让你开心，让你幸福，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 第121章 大家都爱她 云筱的心里，就像是被一股温柔包裹住一样，几乎是脱口而出，“好。” 陆子鹤愣了一下，随即吻了下来。 温柔而又有力。 云筱被他紧紧抱着，尚存的理智让她推开对方，“关上门。” 陆子鹤笑了笑，“好。” 房门管好，陆子鹤微微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 不带任何情欲，更像是对珍贵的宝贝，那种珍惜的感觉。 “我饿了。”云筱说。 “哦。”陆子鹤一本正经地问，“吃饭，还是吃我？” 云筱拳头高高举起，轻轻落在他的肩头，“……去你的。” 陆子鹤抿唇笑，“我去热饭。” “嗯。” 云筱坐在餐桌前，看着陆子鹤在厨房里，熟练地找出碗盘，将带回来的菜小心拨到盘子里，然后分开加热。 她缓缓抬起手指，看了下那枚戒指，金色的戒指，戴在她皙白的手指上，莫名有种很搭的感觉，她嘴角不自觉地挽了起来。 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手指拍了一张照片，她发了出去。 “在给谁发？”陆子鹤探出头来问她，隔着玻璃门，看到了云筱的动作。 云筱抿唇，“不告诉你。” 陆子鹤眉梢挑起来，眸光打量了她几下，扯唇笑笑，又缩了回去。 云筱低头看，对方回了过来。 她起身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伸手出去，给陆子鹤看手机屏幕。 陆子鹤先看了她一眼，才看手机。 云筱发了戒指的照片，收信人是云震池。 对方回，【考虑好了？】 云筱，【嗯，我已经答应他了。】 云震池，【好，爸爸尊重你的决定。】 然后又补了一句，【祝你们幸福。】 陆子鹤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他正在拆解烧鸡，手上带着一次性的塑料手套，顾不上摘下来，用胳膊搂住云筱，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三个月后，冉城美术馆再次重磅出击，展览了新锐大师辛灵的作品。 “请问，辛灵老师，您一直都在国外开画展，是怎么想到来冉城展览作品的？” 云筱正在看辛灵的采访视频，下个星期就会展出他的作品。 “没想到，辛灵长得这么帅啊？”杨琳不住地赞叹，“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有种独特的知识分子的气息。” 云筱轻笑，“是啊，没想到这么年轻。这位辛老师真的很有才华。” “你最近不是很粉这个画家吗？还真让你心想事成请来了。”杨琳冲她扬了扬下巴，骄傲的小样。 云筱笑了笑，“运气好而已。” 她不过是试探着给辛灵的助理发了邮件，邀请他来美术馆展览，没想到，对方很快回复，真的答应了。 手机震动，她拿出来看，是陆子鹤，【在美术馆附近，中午一起吃？】 云筱刚想拒绝，因为中午要赶方案，拒绝的话都打出来了，陆子鹤先一步发过信息过来。 【不准拒绝，带你见大人物。】 云筱抿唇笑笑，删掉刚才的话，问，【谁？】 陆子鹤卖关子，【是你不会拒绝的人。】 云筱皱了眉头，觉得他好无聊，但还是答应了他。 到了饭点，云筱走出美术馆就看到了陆子鹤，站在他自己的车旁低头看手机，手指飞快地在上面点着。 余光瞥见云筱走近，他才收起手机，抬手握住了云筱的手，十指相扣。 “你很忙啊？”云筱瞥了他一眼，“那就不用专门来找我。” 陆子鹤打开门，让云筱上车，“还没结婚呢，就对我爱答不理，结婚以后，我是不是要独守空房？” 云筱满脸的黑线，“你胡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有事吗？马上就要办辛灵的画展了，我真的忙。” 陆子鹤勾唇笑笑，没说话，转身上了驾驶座。 去的酒店倒不是很远，陆子鹤拉着她到了二楼的包间。 “就咱俩还去包间做什么啊？”云筱不解，“大厅里不是很多位置吗？”她突然想到，“还有别人吗？谁啊？” 陆子鹤食指蹭了一下她的脸，“你认识的人，还有你很想认识的人。” 云筱懵懵的，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但是乖乖跟着。 到了包间，陆子鹤推开双开门，云筱望过去，先看到了吴丹敏，很自然地笑开，“丹敏姐。” 吴丹敏身旁坐着一个男人，正在给她倒水，心非常细，还帮她把落在桌边的水滴擦掉，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才转过头来。 云筱扫了一眼对方，瞬间愣住，足足看了两秒钟，才确认，“辛……辛老师？” 辛灵托了一下眼镜框，温柔地笑笑，“你好。” 陆子鹤拉着这个吓懵的小女人往里走，将她按到座位上，“辛哥，到了怎么才说？想跟敏姐二人世界啊？” 辛灵勾唇低下头，吴丹敏瞪了陆子鹤一眼，“别胡说。” 陆子鹤笑容带着点逗弄，“辛哥，还没追上啊？抓紧时间，我都要结婚了。” 说着，他还炫耀地抓着云筱的手抬了起来。 那枚金戒指，过于珍贵，云筱收藏起来，陆子鹤又给她买了一个比较低调的钻戒，很趁她的手指。 灯光之下，闪耀着五彩的光。 吴丹敏脸色一阵红一阵绿，辛灵看了她一眼，温柔笑着，但话比陆子鹤还刺，“怪不得你会求着我来冉城开画展。” 云筱愣住，怔怔地看向陆子鹤，“是你帮我说情啊？” 陆子鹤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瞪了辛灵一眼。 辛灵轻笑，“只是一方面，我开画展，很看重资质的。我看过你们之间做的《颓满》的展览，我和那位收藏家也颇有渊源，所以我信她的眼光。” 云筱点头，原来是章琳帮她做了背书。 但不管怎么样，陆子鹤也好，章琳也罢，她们都在默默帮她，她很开心。 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也同样珍惜自己，更开心的呢？ 一顿饭，吃得很欢乐，陆子鹤和吴丹敏席间斗嘴，而辛灵和云筱讨论专业，和谐得很。 可惜快乐的时间总是有点短暂，云筱要赶回去上班，和陆子鹤先走一步。 隔着落地窗，看到外边的两人般配的呦。 辛灵都有些感慨，“子鹤真的很开心。” 吴丹敏深吸一口气，是啊，谁能想到，一年多以前，他差点就寻了短见呢？ ------------ 第122章 他才那个没安全感的人 一年半前。 火舌窜到陆子鹤的手臂上，瞬间在他手腕上烫出一个窟窿。 陆子鹤惊醒，本能地缩回手臂，身子却动不了，整条右腿，都被烘干机压住。 他使劲扯了扯，根本扯不出来。 火舌一下下地探到他身边来，他仿佛置身火炉之中，皮肤都是烫的，疼的。 氧气都被火吞噬，烟越来越重，情况越来越差，陆子鹤随手摸到了什么，拿过来一看。 是云筱用过的毛巾，上面有一个小花的刺绣，那颗小花蓝艳艳的，仿佛沙漠里的一片绿洲。 陆子鹤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他使劲伸向旁边的橱柜，里面有矿泉水，好不容易拉开门，但怎么都够不到里面的水瓶。 他沉了口气，将手中的毛巾拧成一股绳，用力甩过去，一次，两次。 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打到了矿泉水瓶，滚了下来。 陆子鹤赶紧倒在毛巾上，捂住了口鼻，他觉得有了一丝舒服的感觉。 门外哐哐的撞击声，几秒钟后门被撞开，“鹤哥！鹤哥！” 是陆子鹤手下的声音。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陆子鹤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他的运气很好，受的伤并不重，但右腿还是粉碎性骨折，需要静养，后期还要做康复训练。 在医院住的这半个月，陆子鹤的心情并不好。 “鹤哥，云小姐已经回国了。” “鹤哥，按你说的，跟云小姐说……你已经不在了。” 刚开始，陆子鹤以为这不过就是一个插曲，终于结束了。 他和云筱之间不会有结果，他这样的身份，不适合跟任何女人有交集。 “哥，那幅画从杜拉手里抢过来了，怎么处置？” 陆子鹤看着手下的手机上，画的照片清清楚楚。 就是这幅画，让陆家一代又一代守护，为什么要守护呢？ 不想让人去寻找那个秘密，最好的方法，不就是将画毁掉吗？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毁掉。”陆子鹤的声音肃冷，手下吓了一个冷战。 “毁掉？可是……” “没什么可是。”陆子鹤丢开手机，闭上了眼睛。 “是。”手下都是他的心腹，自然会按他的要求照办。 日复一日，陆子鹤看着窗外的那棵树，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叶子越来越少，一个星期，竟然掉了一大半。 就像是他的人生吗？ 画没了，他的任务没了，好像一切都要结束了。 结束？那也挺好。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陆子鹤惊了一下。 “该吃药了。”护士走进来，照例给陆子鹤拿出药来，他乖乖吃掉。 护士多看了他两眼，陆子鹤已经习以为常，他这样的皮相，走到哪儿都是最耀眼的。 即便他现在泛着病态。 手下再次来了，带着新的消息，“鹤哥，云小姐适应很快，已经去冉城美术馆工作了。” “鹤哥，云小姐身边好像有一个……男人。那样子，像是在谈恋爱。” 陆子鹤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个窟窿，呼呼漏风。 护士照例来送药，看到陆子鹤恹恹地望着窗外的树，秃秃的树冠上竟然落着一只鸟。 “有时候真觉得很羡慕那些鸟，自由自在地，从窗户飞出去，真好。”护士说完，打量陆子鹤，他的眼睛里，最后的一点光，灭了。 吴丹敏到的时候，陆子鹤正坐在窗户边上，半个身子都快要探出去。 “子鹤！”吴丹敏有几分害怕，她是心理医生，自然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陆子鹤慢半拍地转过头来，看向吴丹敏的眸光淡淡的，“你说人死了，是不是就没什么苦恼了？” 吴丹敏的心尖疼了一下，忽地沉下去，但她面上还是镇定的，极缓慢的步子往前走，嘴里还劝着，“人活在世上还有很多事可以做。不是只有苦恼。” 陆子鹤点头，“我妈不要我了，就连她都有了新欢，我是该走了。” 吴丹敏的手都是抖的，好在陆子鹤的注意力都在外边的树上，根本没注意到她已经走到跟前。 她倏地抓住陆子鹤的胳膊，将人拽了下来。 陆子鹤一瘸一拐地回到床上，好像没事人一样，仿佛刚才还要死要活的是别的人。 吴丹敏愣住，“你……” 陆子鹤拎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你以为我要寻短见？” 不然呢？哪家好人会坐在窗户边上？ 男人冷笑一声，“杜拉真是好手段，居然换了我的药。” 怪不得他这段日子，一直都是死气沉沉的。 “我要回冉城。” 吴丹敏愣了一下，“你很多年没回过了。” 陆子鹤咽下口中的苹果，勾唇微笑，“嗯，回去找人算账。顺便找人，算账。” 一笔命账，一笔，情账。 …… 陆子鹤在蛋糕店外打电话，目光始终跟着蛋糕店内的云筱，她很仔细地挑选蛋糕，嘴角始终挂着好看的微笑。 陆子鹤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勾了起来，他挂断电话，正要进门的时候。 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陆总？” 云筱挑选好蛋糕，准备走出去，却看到门口的陆子鹤和一个身着旗袍的美女在说话，角度问题，她看不到对方的脸。 但她清楚看到陆子鹤的脸上挂着笑意，心里不爽。 那人转身走，云筱看到了她，是宋瑶。 她轻嗤一声，走出了门，见陆子鹤还在看着对方离去的方向，“你要是舍不得，就跟过去。” 陆子鹤闻到了酸味，陈醋，转过脸看向云筱时，脸上的笑意比刚才浓多了，“吃醋了？” 云筱哼了一声转身要走，“你们聊那么开心，继续聊啊。” 陆子鹤快两步跟上，转过身倒退着，边走边打量云筱，“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在聊什么吗？” 云筱斜睨了他一眼，“不想知道。” “我想告诉你。”陆子鹤眨巴着眼睛，十分欠揍，“她说祝福我们。我说，到时候请她喝喜酒。” 云筱顿住脚步，心里那口闷气，倏地就散了。 怪不得他脸上有笑意，原来是这样。 “开心了吗？”陆子鹤微微倾身看她。 云筱压了下嘴角，故意嘟囔，“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假的，故意哄我。” 陆子鹤掏出手机，点了一段语音，里面是他和宋瑶的对话，正如他所说。 对话很短，放完之后，陆子鹤收起了手机，一脸认真地看着云筱，“以后我尽量不跟女性单独见面，若是没办法，我就录音给你，好不好？” 云筱愣了下，有些尴尬，“那倒也不用。我还是相信你的。” 陆子鹤轻笑开，“筱筱，咱俩在一起，我才是那个没安全感的人。” ------------ 第123章 番外（全文完） 十三年前。 这还是陆子鹤第一次来冉城。 他早就想来，想看看那个女人过得怎么样？ 是不是早就把他忘了。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贺家的院墙很高，但在院墙外，能看到别墅三楼的窗户。 他看过那家的平面图，三楼朝南的那间，就是章琳的房间。 隔着金属栅栏，他隐约看到两个半大的孩子在院子里玩，眉眼之间，陆子鹤仿佛看到了自己。 那是他的弟弟妹妹吗？ 陆子鹤手抓住冰冷的栅栏，心里却火一样燃烧起来。 这样的幸福家庭，他也想有。 一个穿着低调又华贵的女人出来，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庭轩，映映，过来，吃点心，妈妈做的。” 贺庭轩没什么兴趣，“那是女孩子喜欢的。” 贺贞映却十分高兴，“那我就都吃掉，一点也不给哥哥留。” 真好，陆子鹤心想。 他好像闻到了点心的香味，焦糖的馨香。 一只小手伸过来，焦糖的香味儿更浓了。 陆子鹤怔然回头，看到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姑娘，手里拿着焦糖蛋糕，似是要递给他。 “哥哥，你认识庭轩哥哥？”云筱眨巴着眼睛，“我看你一直在看。” 陆子鹤没说话，也没接蛋糕。 云筱也没恼，转身进了贺家。 “你找谁？”一个佣人买菜回来，看到鬼鬼祟祟的陆子鹤。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我找章琳，我是她儿子。” 这么直白地说，她才不会拒绝相见吧。 可是他错了，佣人出来的时候，告诉他，“夫人不想见你，请你走吧。” 所以，她知道自己是谁，只不过不想见而已吗？ 陆子鹤再看向院子里，早就没了人影，知道他在这里偷看，连一眼都不想看吗？ 他仰起头，隐约看到三楼的那扇窗户里，有个人影。 好，既然不见，那就不见吧。 他决然转过头，给了那人一个背影。 “先生，我照您说的说了，那孩子走了。”佣人来回复。 三楼的窗户边，贺父冷淡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背影上。 陆子鹤又回到了小旅馆，吴瑶给他带了好吃的。 “冉城特色，红烧肉，尝尝。”吴瑶还是那个样子，慈眉善目，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干妈，我去见过她了。”陆子鹤突然说。 吴瑶的脸色微沉，但还是笑着，“怎么样？” “没看到。”陆子鹤说。 “子鹤，你爸妈分开的原因，我告诉你了……” 陆子鹤知道，都是家族身上的秘密，他父亲舍不得母亲跟着吃苦，“但她就不想我吗？” 不想，一点都不。 “我们这次是来找画的，找到画，我们就毁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这些守画人，再也不用为了画抛弃自己的家人，你长大之后可以爱你爱的姑娘，不用为了不连累她，而让她离开。 “等这一切都结束，干妈带你去找你妈妈，把这一切都告诉她，好不好？” 少年点头。 吴瑶跟萧清约定了时间和地点。 她开车带着陆子鹤，奔向目的地。 却发现有车在后边跟着，不是跟着他们，是跟着另一辆车。 陆子鹤用望远镜查看前方的状况，却意外发现，那人正是他们要找的人，萧清。 “我开车挡住后边的车，你赶紧给她打电话。”吴瑶的脸色沉重起来，“实在不行，就让她靠边停车，我们当场交易。” 陆子鹤听话的拨通电话，那边确实一个奶音接的，“喂？你找我妈妈吗？她在开车，不能接电话。” 陆子鹤一愣，“让你妈妈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停车，后边有车——”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前方已经出现了冲撞。 萧清的车被顶翻出去，撞上了围栏。 吴瑶晃神的功夫，自己的车被人顶了一下，侧身也有车冲来，吴瑶闪躲，也冲出了绿化带。 陆子鹤的意识还算清醒，他去查看吴瑶的情况，她满脸的血污，声音虚弱，“去……看看画！” 他把吴瑶拖出去，便看到不远处的车开始起火。 是萧清的车。 他放好吴瑶，对方却拉住他的手，用最后的力气说出一句话，“我们都是画的守护者，你爸爸只是不想连累你妈，才让她走的。你别怪她。” 吴瑶说完便晕了过去，陆子鹤有些懵，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陆子鹤起身冲向那团火球，看到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牛皮纸包装的东西，被人往一边拖。 陆子鹤想都没想冲过去，将女孩抢了回来。 幸好警车到了，他直接将人塞进去，到这时候他才看清楚，这个小女孩，竟然是贺家门口给他蛋糕的那个。 突然心痛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那团火，里面的人肯定没救了。 他摸了摸云筱的头，温柔地看着她，“不高兴的事都忘掉，以后要开开心心的，知道吗？” 云筱怔怔地看着他，一双大眼睛，有些茫然，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 陆子鹤再次回到吴瑶旁边，还好救护车已经赶到，等陆子鹤跟着上车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拿画。 …… 十三年后，缅北。 “鹤哥，那个女人真的带画来了这边。” 哒！ 陆子鹤利索地推动球杆，白球撞上黑球，稳准落袋。 球桌上清了盘，只剩下白球来回游走，最后缓缓停下。 “那正好，端了。”陆子鹤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恐怕不行。”手下有些为难，“她还撸了一个姑娘来，据说是知道画的秘密。” 秘密？陆子鹤的眉头紧皱起来，当年的事，只有那个萧清知道，怎么可能还有人了解？ “什么女孩？”陆子鹤问。 手下从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昏暗的灯光下，女孩的脸上都是脏污，却完全盖不住她美好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 陆子鹤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这个眼睛，他太熟悉了，即便，只见过两次。 “鹤哥，杜拉已经让人囚禁那姑娘半个月了。我看这次再不行，恐怕要对她用极刑了，真可怜，哎，鹤哥，你急匆匆地去哪儿啊？” 陆子鹤看到杜拉的时候，心中的恨好好藏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你老公让我来救你。一会儿配合我。” 陆子鹤的余光瞥见船头的那个身影，跟照片上的一样的衣服，但看不到脸。 就是她了吧？ “救救我，求你了……”可怜的声音丝丝袅袅钻进陆子鹤的耳朵，他不动声色蹲下身子。 看清对方的脸之后，他心里悬着的那部分，悄悄放了回去。 男人修长的食指勾住了云筱散落的一缕头发，缠在指尖。 “我救你，你跟我啊。” 一辈子的那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