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新世界期待你的到来 新世界期待你的到来。 爷爷遇害后,这段话不知是第几次在她脑海中回响了。 几道煞白的闪电将黑夜劈碎,硕大的雨滴争先恐后落下,在狂风中倾斜后刺入如渊的大地。 魏行知拖着疲惫的脚步从殡仪馆走出,手里的老旧黑伞在大雨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嗡——嗡—— 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一阵振动。 她一手艰难地握着伞,让它在风雨中保持稳定,另一只手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着急的女声。 “喂?魏行知,你在哪里,我有急事要找你!” 魏行知记得这个声音,是曾经负责爷爷案子的警察,许卿。 又是一阵大风,老家伙终于不堪重负,几根伞骨被掀开,向上翻折。 雨水从从缺口处涌下,将她脸颊两旁散落的几缕头发打湿。 “许警官,人都走了,就不用再来打扰我了吧。” 她冷冷地回答了一句,便利索地挂掉了电话。 魏行知是一位入殓师。 一个小时前,她亲自用棉布,塞满了弟弟被掏空内脏的肚子,撑起干瘪的身躯,最后为他穿好衣服。 弟弟是最后一位亲人了,得让他走的体面些。 而在弟弟出事的几天前,魏行知去找过这位警官。 那几天里,冥冥之中,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比如…… 自己有时会突然健忘,甚至会忘记弟弟和爷爷的名字。 再比如…… 那行字回响的频率似乎变高了很多…… 口袋中的手机又开始不停振动起来,她不再理会,只是木讷地朝四周看了看。 许是这场雨下得突然,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都没带伞。 他们奔跑的背影在被雨水模糊的视线中快速变小,然后消失…… 轰隆—— 闪电将视线照亮,地上的雨水沿着路面的弧度,汇成一条水流。 可有几条分支似乎在扭动着改变方向,它们彼此碰撞、交融,发出‘哗啦’声,最后竟排列成一行字! 这行字让她瞬间愣在原地,瞳孔也缩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浸入眼眶,引起一阵酸涩。 新世界需要你的到来。 就如枯草中的一把野火,这几个字仅用了一瞬就将她的脑海全部侵袭,然后飞速蔓延,直冲心头! 魏行知赶忙揉了揉眼睛,把雨水抹去,让视线清晰起来…… 可眨眼间,地上的水流已经恢复了原状,那几个字像是从没出现过! “我就知道,这不是幻觉!” 她口中喃喃着,将伞丢到一旁,伸出手去触碰刚才那行字出现的地方。 可水流任手掌阻断,打破,然后飞溅,那行字却再也没出现。 一个年轻男子抱着肩膀,缩在伞下快步走着。 看见魏行知后,他浑身一颤,嘴里发出‘哎呦我去’一声后,加快了步伐将她绕开。 等离得再远点,确定这个疯子不会追上来之后,他才放开脚步跑了起来。 大晚上的,还下着暴雨,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蹲在殡仪馆门口玩水,不是疯子是什么? 若是放在从前,魏行知一定会冷冷地看他一眼,在心里暗道一句‘聒噪’! 可此时,她无心理会。 她知道自己没疯,或者说,疯不疯也根本不重要。 家人被害的线索终于又出现了,并且,杀死自己两位家人凶手,大概率是同一个人! 这行字第一次出现时,魏行知也以为是自己太过伤心,出现了幻觉。 她不相信有人能做到不留痕迹地,用超出科学范围的手段把这句话留给她。 况且,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只是为了挑衅受害者家属取乐吗? 可看着爷爷干瘪的遗体,魏行知尝试了多次,都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忽略那句奇怪的话。 万一那真是凶手留下的,爷爷会不会再也不来自己梦里了。 于是,再三组织语言后,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当时负责爷爷案子的一名警官,许卿。 不出所料,在魏行知提出自己看到的超自然现象之后,许警官马上贴心地为她安排了心理疏导。 在心理咨询师的帮助下,魏行知也渐渐相信,这只是极端情绪下出现的幻觉。 之后,便是长达三年的梦魇。 在爷爷的惨状无数次清楚地出现在梦中时,那行字也在脑海中回响。 那声音越发的尖厉,直至将梦中的自己瓦解,余下冗长的嗡鸣…… 可现在这行字又出现了,并且又是在亲人被害之后! 这不是幻觉! 只要顺着它,一定能找到凶手! 她现在还有些想不通的,是凶手的作案动机…… 自小,魏行知与爷爷和弟弟相依为命。 爷爷为人老实善良,弟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要说她家与谁结仇,街坊邻里都第一个不相信。 如果不是结仇,那为什么凶手就只杀她家的人? 一道闪电从不远处劈裂天空,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 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自己吗? 如果是…… 她将手伸进已经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外套口袋,掏出手机…… 雨水模糊的屏幕上,十几个红色的未接电话提醒十分扎眼。 电话还在接连不断地响起,她将手机在手中握了握,接着,猛地砸向地面! 如果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自己,那再好不过了! 那一定要好好做个局…… 所以,她首先做的,就是砸碎了可能会被警方定位的手机。 她相信,凶手只要现身,自己就有本事以正当防卫的名义将他干掉。 “先回家吧。” 魏行知站起身来,沿着路朝家的方向走去。 碎裂的手机被孤零零地留在路边,淹没在激烈的硕大雨点之中…… 回到小区,她看着那些本就老旧的建筑,它们似乎被大雨冲刷地更加破败了。 不知何时,家门口的地面上长出了墨绿色的苔藓。 魏行知踩上它们时,险些被滑倒。 她翻找了许久,才从裤子口袋中掏出家门钥匙。 这些天忙着处理弟弟的后事,她的脑子有些混乱,大概是太累了。 生了锈的铁门被打开,发出‘吱嘎’声。 与此同时,对面紧闭的房门内传来一声女人的呻吟。 邻居住的是一对小情侣,在魏行知刚搬来时,这两位就对她很有敌意。 当晚,那位女生竟直接将一面镜子对着她家放在了门口。 她倒是没有介意什么,做这行的,招人嫌也正常。 本就一个朋友都没有,不差两个讨厌自己的人。 这个时间,俩人应该在做什么快乐的事情。 魏行知没再理会他们,将衣服上的水抖落之后迈进了家门。 准备关门时,脚下一个不起眼的卡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个老旧的小区早就没了物业,楼梯口,墙上,甚至门缝里出现各式各样的广告是常有的事。 她叹了口气,实在懒得弯腰去捡,于是又把门推开了一些。 楼道里昏暗的黄光从门缝挤进来,将卡片上的内容照亮。 可谁知,当魏行知看清卡片上的内容时,她只觉得心脏猛地一颤! 随后,她迅速伸出手,摸索着把屋里的灯打开,同时后撤了一步,退到门外。 ------------ 第一卷 第2章 卒 那张卡片并不是什么广告,它通体黑色,其上用金色篆体写着四个大字—— 楚河以北。 看来凶手已经来过了。 假如刚才没有多看一眼那张卡片,而是直接进屋关门,魏行知很可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亲自将自己和凶手关在一个屋里。 好在这间出租屋只有十几平米,在光亮充足的情况下,从门口就能将屋内的全貌一览无余。再加上屋里陈设简单,根本不可能将一个大活人藏匿起来。 没想到,穷倒是在这时候帮了大忙。 魏行知胡乱地擦净手上的雨水,她捡起那张卡片,将门锁好后,窝在沙发里调整着被扰乱的呼吸。 她用修长的手指摩梭着卡片。仔细观察后才发觉,这东西的做工十分精致。 这张黑色卡片用磨砂质地的硬质纸板制成,边缘被打磨地十分光滑整齐,四角分明。上面的四个金色大字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和普通的印刷广告不同,它们是被刻在上面的,在纸板上留下凹痕。 楚河以北,则黑?黑代表什么? 足够的厚度让卡片正面的凹痕并未在背面留下凸起。翻转之后,魏行知才发现背面同样刻着一个金色的大字—— 卒。 她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张故弄玄虚的卡片和被雨水湿透、黏在身上的衣服让她有些烦躁。 先去洗个热水澡吧。 魏行知将卡片扔在桌子上,换下衣服,走进浴室。 热水让身体回温,虽然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但至少能够运转了。她闭上眼睛,让水自头顶淋下,顺着脸颊,脖子,最后纷纷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卒?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 “你就要来杀我了么?” 咚!咚!咚! 话音未落,敲门声便自客厅外面响起。 “人敲三鬼敲四,至少是活的。” 魏行知大脑飞速运转,心跳也急剧加速。半刻之后,应对的办法就在脑海中展现出来。 她没有改变花洒的状态,好让水流声掩盖自己行动的声音,接着打开了浴室的玻璃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走出浴室。 她轻声挪动脚步,慢慢靠近厨房,从厨具架上拎起一把水果刀。 深吸一口气后,她定了定神,缓缓走向门口…… 爷爷在家里遇害后,考虑到弟弟的安全,她给这扇破铁门装了猫眼,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她并没直接通过猫眼看门外的情况,而是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猫眼,然后放大。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这位! “魏小姐,我是许卿。”门外的女警也在这时开了口。 “许警官不是来办案的话,那就请回吧。”魏行知冷冷说道。 警察办案通常是两个人一起行动,而门外只有许卿一人。 况且,在弟弟遇害之前,自己曾多次和这位许警官提出过弟弟有危险。 可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许警官认为爷爷的意外让魏行知变得太过神经质,因而并未做出任何保护措施。 除非是凶手落网,否则,魏行知不想再与她有任何交流。 “魏小姐,我真的有事要找你。”许警官的声音似乎有些着急,她一边敲门一边对魏行知说着,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魏行知彻底被门外那位惹恼了,她放下刀,用力推了一下已经有些松动的铁门,发出哐当一声。 门外的许警官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许警官,您破不了的案子,我亲自来破。”魏行知冰冷的声音自门内传来,带着一丝嘲讽。 “不,不是……” 许警官今天很奇怪,她平时是个很冷静的人,今天好像有点慌乱。 但魏行知并不想关心门外那位的状态,说罢,她扭头便准备回到浴室。 可下一秒,门外传来的话语却让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楚河为界,以北则黑……” 许警官的声音不大,再加上隔着一道门,传入耳中的声波应该十分软弱无力才对。 可这几个字就像几只强壮的无头苍蝇,在魏行知脑海中横冲直撞! “什么?!” 她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身体才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门口。 透过猫眼,那张熟悉的黑色卡片映入眼帘。 破铁门终于被打开,松动的轴承发出一声呻吟。 “请进吧。” 魏行知接过许卿手中的卡片,皱着眉头打量了好一会儿。 那张卡片和自己的一模一样,背面也刻着一个‘卒’字。 只是,许警官好像愣在了原地似的一言不发。 魏行知疑惑地打量着她,她的眼神有些躲闪,面颊泛红。 “魏小姐,你……” 许警官尽量让自己的目光避开魏行知只裹了一件浴巾的身体。 “噢……抱歉。” 魏行知马上反应了过来,回到浴室随意将一件宽松的灰色睡衣套到身上。 “是我应该说抱歉,如果我早相信你,或许你弟弟……” “没必要,道歉除了浪费时间,并没有其他作用。” 魏行知顿了顿,问道: “许警官,你也被凶手盯上了?” 许警官却摇了摇头,她面色凝重地朝魏行知说道: “不,虽然这么说,可能有违一名警察的身份。但我现在比你更加认为,这并非‘凶手’作案这么简单。” 许警官认真严肃的眼神对上魏行知浅色的眸子,将自己身边发生的异样尽数告诉了她。 许警官的母亲身体不好,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病逝了。父亲是位刑警,也在一次任务中牺牲,她长大后,就重启了父亲的警号。 或许是因为没有亲人,许卿并未见过魏行知口中亲人死去时出现的异象。 可她确实清楚地感受到这个世界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最初的异样,是办公桌的抽屉里结了很多蜘蛛网。在办案时需要经常翻阅资料,抽屉的使用频率非常高,更何况,她并不是不爱打理的人。 再后来,同事接二连三开始请假。局里的人一天比一天少,直到今天,连局长都消失了。 许警官本以为是又爆发了什么大规模的流感,她到处翻找,想寻找口罩。 可当她打开抽屉时却傻了眼,平时塞满资料的抽屉,如今空空如也,它像是废弃了很久一般,里面铺满了灰尘,几只长腿蜘蛛正在忙着结网。 明明昨天才清理过…… ------------ 第一卷 第3章 楼道美食家 蜘蛛爬过时,厚重的灰尘被扬起,终于露出被覆盖的金光。 许卿将它拿起,用袖子擦净上面的灰尘,正是写着‘楚河以北’的黑色卡片。她有些懵,这几个字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她打开电脑,想重新打印一份资料。 可更诡异的事发生了。 文件夹,系统,全部空空如也,所有案件和犯人的资料都消失了! 这不是件小事,许卿迅速掏出手机,想打给局长、队长、甚至认识的狱警。可通讯录也被清空了,不,确切的说是只留下了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是魏行知,那个全家被害,有点疯的女人! 她的话在许卿脑海中迅速闪过,她立刻拿起了桌上的卡片,起身向外走去。 明明觉得刚来到局里没多久,天竟然已经黑了,还下起了大雨。 为了卡片不被淋湿,她特意找了一把最大的伞,然后快步走出警局大门。 门前是条车流量很大的路,前几天下班回家时,她还在抱怨这条路无论什么时候都在堵车。 可现在,路上空空如也,只剩下几辆轮胎干瘪的僵尸车停在路边,任凭大雨冲刷…… 她一路小跑,费了不少的功夫才赶到魏行知家,外套已经全部被雨水浸湿,还好,那张卡片完好无损。 …… “你是说,这个世界正在迅速腐败,很多人也消失了?”魏行知有些疑惑。 或许是她的圈子太小了,身边唯一消失的就是自己的老板。可那位老板本来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几天见不到人是常有的事。 魏行知微微皱眉,刚回到家时,门口差点让自己滑了一跤的苔藓在脑海中重现。 “你说的前者我认同,可我身边的人,好像并没有消失……消失?”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拿起自己那张黑色卡片,将它对准灯光。在它的边缘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压痕。 “兔子,我养的兔子消失了。” 魏行知养了一只大胖灰兔子当作宠物。平时,在她打开门的同时,那只兔子就会扑腾起四只脚朝她跑过来,在木地板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今天这个声音没有响起。 只不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魏行知脑子有点乱,她还没来得及注意到兔子不见了。 兔子有磨牙的习惯,那处不起眼的压痕大概就是被它啃的。可在它的利齿之下只留下了这么浅的痕迹,那只能说明兔子刚下嘴,就‘被’消失了。 “那没消失的呢?”许卿追问。 “呵……”魏行知将目光移向门口处,不知道二位完事了没有。 “我的邻居,一对情侣,我回来的时候听到过女生的声音。至于男生,我不能确定他在家,但应该是在的。” “走吧,去看看。” 魏行知点了点头,随许卿起身,二人朝门口走去。 两个邻居虽然对自己不太友善,但胆子不大,也没什么攻击性。即便是发生冲突,他们也未必是身为刑警的许卿的对手。 可谁知,才刚握住门把手,男生的哀嚎就如炸雷般响起。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在楼道回荡,让二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与此同时,一股难闻的味道冲入鼻腔,缕缕黑烟也自门缝钻进屋里。 在杀人焚尸的案发现场,许卿见识过这种味道。浓烈的血腥味加上皮肉碳化的焦味,她曾经被恶心的接连好几天看见肉就干呕。 魏行知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对准猫眼。 手机屏幕上的诡异画面让二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只见男生浑身赤裸,躺在铺满暗红的地上。他的脸十分骇人,双眼圆瞪,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极力呼吸,垂死挣扎。这具有点发福的身体上除了鲜红就是焦黑,衣服已经被烧没了,只剩下了一只扭动着火舌的鞋子。 那位女生则背对着二人的视线,蹲在男生身旁,瘦小的背影微微起伏。 她在哭?许警官见状,想要开门救人。 可魏行知只觉得奇怪,一个胆小到见了入殓师都害怕,自私到对着陌生人家门口放镜子的人,不可能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还守着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友哭丧。 “有问题。” 在许警官即将打开铁门时,她迅速将那只手拦了下来。 为了不引起门外人的注意,魏行知将声音压得很低。可她似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瘦小背影的动作嘎然而止。 那身影静止片刻,然后缓缓扭转…… 惊恐、悲愤、不知所措……无数个那张脸上的可能出现的表情在二人脑海中快速闪过。 可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门外的女生能离谱到这种程度! 只见她干瘦的手中握着一团黏糊糊的,鲜红的东西,正往嘴里送。 那东西还在微微蠕动,在被撕咬后猛地收缩了一下,让人不禁胃液翻涌。 她转身后,男生胸口的一道暗红色裂缝也赫然展现在二人眼前,所剩无多的鲜血还在缓慢流出,汇入地上的血泊。 因为职业需要,二人都对人体构造有一定的了解。从伤口位置来看,女生正在啃食的应该是男生的肺部。 要不是魏行知在旁边,许警官真想大骂一声‘卧槽’来缓解这一幕带来的震撼。 可现在,门外吃人的怪物与自己仅有一门之隔…… 还是一扇没什么防御力的破铁门! 二人僵在原地,不敢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生怕再次惊动门外的怪物。 可好像已经晚了…… 那个怪物一样的女人将嘴里的碎肉吞下,又从男子胸腔摘下一块黏糊糊的、正在蠕动的东西,朝屋内二人的方向伸手递去…… ------------ 第一卷 第4章 你俩修道不 “喏,你俩修道不?” 粘满血的嘴一张一合,露出红白相间的牙齿。 修道……? 隔着一道门,二人不确定传入耳中的话是否准确。 但有一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怪物能透过门看见屋内,否则她不可能知道屋里有两个人! “跟我来!” 已经没什么必要再保持安静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在怪物女破门之前逃走。 魏行知招呼许警官快步来到窗前,拿起窗台上的工具,熟练地卸下防盗网四角的螺丝。 她住在六楼,从挑窗板,也就是窗户外的一小块露天平台,可以直接爬到房顶,再沿着屋顶翻到邻居家的挑窗板上。 至于如何知道的这条路,还得多谢某晚入室盗窃的贼。 咚——! 咚——!! 猛烈的撞门声冲击着耳膜,这姑娘看着瘦弱,力气倒是不小。二人见状,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门砸向墙面的声音响起时,二人也终于将防盗网拆下,拿着螺丝刀迅速爬到窗外。 许警官长期训练,爬上房顶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魏行知就不一样了,她的体力虽然也不算太差,可还是比许警官和那个已经冲过来的怪物女慢了不止一两步! 眼看怪物女朝她挥舞出干瘦的手臂,许警官迅速上前,用尽力气一把将她拉上房顶。 可还没等二人松一口气,那怪物女一跃而起,毫不费力地跳到了二人面前! 脚底的瓦片无法承受冲击,裂成好几块,然后顺着屋顶滑落,砸在地上。 “既然你们不想修道,那就帮帮我呗。” 怪物女的嘴角挂上一抹邪笑,朝二人迈动步伐…… 平日里,这个女生一向是小鸟依人的形象,每次碰到魏行知时,她都会一头钻进男友怀里撒娇。只要男友在身边,她就没有能拧开的瓶盖。 可现在,这个需要魏行知和许警官低头才能对上眼神的‘弱小’女生,竟把二人逼得连连退后! 她的身体素质好像得到了强化,是因为她口中的‘修道’吗?‘修道’又是什么鬼东西,难道就是吃人吗? 魏行知一边思考,一边用余光扫视着四周。 终于,在余光交汇时,她从许警官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厉色。 她后退的步伐也放慢下来. 魏行知明白许警官的意思,自己虽然不会打架,但可以帮她吸引怪物女的注意。 可只有试了才知道,比起斗武,自己似乎更适合斗智。 眼看着怪物女一步步逼近,魏行知握起拳,找准机会,卯足了劲朝怪物女挥去! 可预想中的冲击力并未落上拳峰…… 这一拳虽然速度和力量都不差,却实实在在地打偏了…… 她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可当眼前怪物女的反应映入眼帘后,那抹笑转而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自己刚才做的并非无用功! 面对如此拙劣的拳法,怪物女没有选择躲闪或反击,而且将双手和脑袋缩起做出奇怪的防御状。 虽说战术不精,但魏行知也清楚,怪物女的防御手段起不到任何作用,这个姿势既不能护住要害,也无助于维持身体平衡。 看来,这家伙只是身体得到了强化,至于格斗技巧,她恐怕比自己更加一窍不通。 不出魏行知所料,打败怪物女对许警官而言并非难事。 她找准机会迅速发难,一记重拳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怪物女的下巴上。怪物女瞬间失去重心,向后趔趄了几步,神情痛苦地捂着下巴在原地呻吟。 许警官的表情却有些疑惑。 这一拳她下了死手,拳风划破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换做正常人结结实实地挨这么一下,基本已经陷入昏厥了,可这女人的下巴甚至都没脱臼。 见手持螺丝刀的二人步步逼近,怪物女做出了更加迷惑的动作…… 她竟然‘扑通’一声直接双膝跪地! 现在的她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势,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姐,姐,我错了,别打了!我也只是个想活命的新手!” “新手?” 说出这两个字时,魏行知歪了歪脑袋,眼神闪烁了一下。 怪物女连连点头: “对,对,全世界好像都闹鬼了,有个道行很高的好心大哥告诉我,努力‘修道’才能活下来!” 她抹了把眼泪,在说到‘闹鬼’二字时,用手指了指天空。 刚才光顾着逃跑,魏行知和许警官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景象有多么诡异。 墨色的天空中,无数颗猩红色的不规则碎片在头顶散发着扭动的光,而天空的一角不再有月亮。 脚下,四周,以及所有红光可及之处都在迅速腐败,长出蛛网和苔藓,最后爬满裂纹。 朝远处望去,周遭三面都是一望无际的腐败城市,而只有一面十分诡异——在正南方的尽头,像是有一面垂直于大地的夜空,无数耀眼的星光在漆黑中闪烁,如同一双双眼睛。 见二人不再计较,怪物女又抹了一把还没流下的眼泪。她声音里的哭腔已然全无,一脸委屈地嘟着嘴,继续说道: “只要你们不打我,我可以把阿强分给你们吃。他虽然道行低微,但有一点是一点啊,两位姐你说是吧。” 看着怪物女的表情,魏行知一脸无语地冷哼了一声: “你很可能被那位好心的大哥骗了。” 这话让许警官和怪物女同时一怔。 魏行知见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修道’就是靠吃人获得道行,吃的人越强,你获得的道行就越多,是吧?” 怪物女赶忙点头。 “那你猜猜,那位好心的大哥,道行是怎么强起来的?” 说这句话时,魏行知故意将语速放慢,表情也变得意味深长。 许警官听罢点了点头,她明白魏行知的意思,那位‘大哥’分明是把怪物女当成了猪仔,先养肥,然后宰了吃。 “啊?”倒是怪物女好像还是没反应过来,脸上写满了疑惑。 “……当我没说。” 魏行知的表情变得更加无奈…… 此时,她心中的疑问不比怪物女少。这家伙大脑的反应速度让她不免有些怀疑,用所谓的‘修道’来强化身体是否需要以智商为代价。 眼看快要陷入僵局,许警官赶忙开口转移了话题: “介绍一下你自己,以及你是如何从门外看到我们的吧。” 怪物女卡壳的大脑也终于重新开始转动。 “我叫苏悦,今天是我收到身份牌的第三天。” 在说自己来到这里的天数时,苏悦竟数起了手指。 她的动作让魏行知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她有些担心,往后,计算日子很可能都会成为一件难事。 月亮消失了,很难说太阳还会不会按时升起。 但好消息是,苏悦所说的‘身份牌’大概就是那张黑色卡片,它似乎是来到这里的‘通行证’,那么总结出所有持有‘身份牌’者的共同点,就有可能将世界恢复正常。 苏悦思索片刻,又说道: “‘透视’是那位大哥赐予我的特殊能力,这里的人,好像将这种能力叫做‘赦免’。对,那位大哥是我的‘神’!” “……” 魏行知的脸色有点难看,她世界观里刚打好的地基,马上又因为这句话轰然倒塌。 ------------ 第一卷 第5章 神的赦免 “你是说,‘神’,‘赦免’了你?” “我……我也不知道。” 苏悦又吱吱呜呜起来: “总之,只有很厉害的人才能给别人特殊能力,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间,魏行知的大脑难以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她呼了口气,将手搭在下巴上,脑袋微微仰起,眉头紧锁。 “我本来以为这个猜想太大胆了些……” 她自言自语的声音并不算大,可这话还是传入了许警官耳中。 许警官也不是个蠢人,她知道,魏行知的想法大概和自己相差无几,于是面色凝重道: “楚河以北,是吧?” 魏行知点了点头。 “我们被划分为了‘黑’。如果假设得再大胆一点,被划分为‘黑’的人,都是罪人。毕竟,有罪之人才需要被赦免。” “这……” 许警官的表情也变得难看。 身为一名刑警,被划分为‘罪人’,无异于将她的职业道德按在地上摩擦。 魏行知看出了她的心思,又分析道: “界定罪人的标准大概率并不是法律,所以你也不用觉得不舒服。因为法律只适用于人,可他们是‘神’。” 说着,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几小时前还崭新的屏幕已经落满灰尘,用手指轻轻一碰,便发出了‘咔嚓’一声,屏幕四分五裂。 “况且,目前这还只是个假设,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许警官沉默了片刻,她不是不认同魏行知的说法,可作为一个坚实的唯物主义者,她只能接受这些鬼东西出现在电影里。即便是身在其中,她一时也无法说服自己来相信这个诡异新世界的到来。 “可是为什么呢?”她又问道:“就比如说,任何作案都需要一个动机。” “为了好玩,如果要我说的话,我更倾向于这个答案。” 家人离奇死亡的样子又在魏行知脑海中浮现,她的语调带了几分疲惫。 说着,她将身体稍稍后仰,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聚在面前,暗红的天光透过指缝,与目光交汇。 “……玩?” 如此随意的答案显然不足以说服许警官。 “许警官,你玩过斗蛐蛐吗?” 魏行知将目光从天空移向许警官,浅色的瞳孔被天空映得发红,意味深长的表情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心里也清楚,蛐蛐的生命可以被当作供人取乐的玩物,有些作案也不需要多么合理的理由…… 见许警官没说话,魏行知又挤出了个笑,说道: “纯属猜想,不必担心。” 许警官只能嗯了一声,微微点头。 可马上,她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将目光移向许久插不上话的苏悦。 “苏小姐,你是如何遇到那位好心大哥的。如果你不知道他在哪的话,能告诉我们他长什么样子吗?” “你们,你一个警察……!” 许警官的话让苏悦脸上的谄媚瞬间消失,她似乎有些生气,将头扭到一旁,嘴巴撅得更高了。 “我才不告诉你们!” 许警官被她突如其来的奇怪反应弄得有点懵。自己不过是想找到那位‘好心的大哥’,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得到关于这些异象的信息,苏悦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魏行知则是冷笑一声,以她对苏悦的了解,这家伙大概是把自己和许警官当成了她的‘竞争对手’。 只不过,她懒得与这家伙做无用的争辩,索性将话题转移: “天色不早了,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吧。” 许警官点了点头。苏悦火还没消,她没做什么回应,但还是跟在二人后面起了身。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魏行知家里。 天上那些不规则碎片的颜色似乎发生了变化,逐渐变得暗红。由于电线老化,灯已经打不开了,屋内的能见度几乎为零。 三人选择了离窗户最近的位置休息一晚,如果出现突发情况,可以随时从房顶逃走。 “你们稍等,我去找些被褥。”魏行知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她摸着黑在屋里翻找了好久,才将一叠破旧的被褥抱了过来,分给许警官和苏悦。 “谢谢。” 许警官简单地向魏行知道了谢,苏悦还是没有说话,将被子铺好便背对着二人躺了下来。 顷刻间,屋内陷入寂静。 魏行知睡在了靠窗最近的位置,她侧过身,面朝窗户。 无人发觉,她将一只胳膊蜷在胸前后,握住了藏在枕头下面的刀柄,冰凉的触感让她觉得心安了些。 在给许警官开门之前,她将刀藏在了储存被褥的柜子旁的一只棉靴里…… 看着窗外颜色越来越深,几乎快要红得发黑的光。魏行知虽然觉得身体已经很累了,可大脑却还在自顾自地不停运转。 醒着的也不止魏行知一人。 虽然三人都没再说话,但她们心里清楚,今晚没人能睡着。 大大小小的争吵、哭喊、哀嚎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可比起恐惧,魏行知心中更多的却是希望,甚至还有一点难以压抑的兴奋。 在苏悦说出‘赦免’二字之后,一个想法便油然而生。 既然‘赦免’是超自然的能力,那是否也有可能超越死亡,救回爷爷和弟弟?只是,现在对‘赦免’,以及所谓的‘神’了解太少了,还得多收集些信息才行。 还有,如果自己被分到的是由‘坏人’组成的‘楚河以北’,那么‘楚河以南’是否由‘好人’组成,这两个地方的人会有见到彼此的可能吗?操纵这里的人又会不会将南北两方当作笼子里的两只蛐蛐?划定黑白的界限又是什么…… 想着想着,魏行知甚至没有发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变得越来越不清晰。 …… 黑夜散去,暗红的天光重新穿过窗户。 魏行知揉了揉被红光照得生疼的眼睛,周身的疲惫感已经尽数消失了。 睁开眼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昨晚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她赶忙扭头看了看身边还没完全清醒的两人,又将手伸到枕头下面摸索一番,指尖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后,她终于放心下来。 许警官和苏悦也不约而同地渐渐醒来,睡眼惺忪。 魏行知坐起身,看着窗外。那些诡异的东西都还在,昨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天空已经恢复了黯淡的红色,虽然会让眼睛很不舒服,但至少能够照亮大地了。 看来,稍亮一些的红光就是这里的白天,而随着夜晚降临,天色会逐渐变暗,直至成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不记得昨晚是如何睡着的了,或许是太累太饿了吧…… “我……我出去一下。” 在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后,苏悦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许警官和魏行知对视一眼,苏悦去干什么了,两人可想而知。 “有什么打算吗?”许警官问道。 “出去看看吧,至少先弄点正常的食物。” “好。” ------------ 第一卷 第6章 她不是疯子 临走前,许警官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接着,她低下头,整理自己睡得有些凌乱的衣着。她没注意到,一张被叠得十分整齐的纸条从口袋滑落。 “许警官,你的东西掉了。” 魏行知将它轻轻捡起,递给许警官。 许警官接过纸条,她的表情有些疑惑,似乎并不记得它的来历。她将纸条打开,口中轻声念出那上面的一串数字: “377190” “这是你的警号么?”魏行知打趣道。 可许卿的没有说话,魏行知察觉到,她脸上的疑惑渐渐转为凝重。 “不,我的警号是379529。” “可我好像不记得他了,既然我把他的警号写下来放在口袋里,这个人和我应该很熟才对。” 许警官的话让魏行知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努力回忆着过去可能发生的事,可只觉得整个脑海中十分空旷,除了自己的一些基本信息和两位被杀害的家人之外,好像再无其他,她想要去搜寻,也根本无从下手。 过往的经历似乎被毫无痕迹地抹去了! 如果不是刻意提起,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你是说,我们连记忆都被篡改了?”魏行知看得出许警官此刻的猜测。 “是。” 许警官眉头紧锁,她盯着那张纸条,表情严肃: “它提醒了我,我好像有什么事没有做完,是很要紧的事。可我……我想不起来了。”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竟然带了几分慌乱。看来这件事对她而言,重要程度已经显而易见了。 魏行知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许警官。只能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然后憋出一句自己听了都有点无语的话…… “先找点饭吃吧。” 许警官语塞,只是微微点头。二人起身向门口走去。 门外,男尸的腹部已经干瘪下来,看样子,内脏和血液已经被吃干抹净了,只剩下刺鼻的腥臭味在空中弥漫。 苏悦也不告而别了。 许警官将目光移向魏行知。她心里自然清楚,苏悦和自己并非一路人,但她还是想看看同行者的态度。 只是她不知道,此时,魏行知的注意力并不在消失的苏悦身上,而在这具尸体。 这种眼熟的死法,让她难免联想到被害的两位家人。 爷爷是在三年前被害的,难道有人在那时候就收到了‘身份牌’,并成为吃人‘修道’的怪物了?家人的死会不会和‘修道’有关? 但苏悦一问三不知,她目前获得的信息量并不比自己和许警官多多少。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苏悦在说谎。 但不论是哪种情况,都说明了一个问题,苏悦已经没用了。 “咱们走吧。”魏行知对许警官说道。 小区外。 整座城市就像刚经过狂风暴雨的洗礼,又在熊熊烈焰中淬炼了三天三夜一般,全然不似一天前的模样。路两旁的树木已经枯死、折断,沥青路也裂开了大大小小的口子。 大片的碎玻璃、被撕裂的广告牌,以及扭动的火堆随处可见。二人精神紧绷,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每一处风吹草动。 一路北上,人类活动的痕迹和路边的断肢残骸似乎多了不少。看来,北方可能是人们集中活动的地方。 四周不可思议的一切不断冲击着视觉,许警官轻轻叹了口气,无力感在心中悄然蔓延。 就像有无数张开合的嘴巴围在身边,那个疯女人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响起,它们此起彼伏,留下虫鸣般的回荡…… “楚河为界,以北……” “我真的看到这句话了,就在爷爷尸体旁边。” “许警官,请你相信我,哪怕就一次……” “许警官,我弟弟有危险,您能不能救救他!” “……” 直到,自己的声音发出一声冷喝后,它们才戛然而止—— “你真是疯了!” 许警官望向远方的眼神突然有些迷茫,愧疚也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她低下头,有些萎靡的眼神无处安放,生怕一不留神就与身边人的目光交汇。 可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还是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端倪。 “想什么呢?” 魏行知的声音自身旁响起,让许警官身体一僵。 短短四个字的随口问候仿佛成了世纪难题,她嘴唇微微动了动,良久,才终于让自己开口。 “魏行知,我想替三年前的自己说声抱……” 可‘抱歉’二字还未说完,这句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话便被魏行知打断了。 “省省吧。” 冷冰冰的语调让许警官的心情如坠冰窖。 她不由地扭过头,可映入眼帘的清冷面庞却破天荒地带了一抹笑意。 “我说过,道歉毫无意义,有机会的话,不如请我吃顿火锅。” 她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尚未结满霜的心头却先拂过一道暖流,慢慢回温…… “去看看有没有食物和水吧。” 魏行知指着远处的一处红色建筑,轻笑道。 许警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座看起来废弃很久的加油站。服务区处的大门还算完好,除了有些破旧之外,这里似乎还没被留下烧杀抢掠的痕迹。 “好。” 许警官应了一声后,二人朝加油站的方向走去。 这座加油站规模不算小,在大路上根本看不到全貌。 二人走近后才发现,在到处落满灰尘的场地中央,有一道亮红色异常扎眼。 那是一辆崭新的保时捷911,车牌甚至还是‘京A’打头,与这个一片死气的地方格格不入。 若是放在平常,它一定会引得熙熙攘攘的人群驻足喧哗。 可此时,它的出现却让二人提高了警惕。 这辆车的主人很可能已经先找到了这里,并且就在附近! 然而,二人此时的体力消耗也已经快接近极限,近在咫尺的服务区里很可能会有食物和水。 只能赌一把了! 许警官打了头阵,她将螺丝刀反握,尖头对前,率先推开了服务区的玻璃门。魏行知也将手伸进口袋,悄悄握住刀柄。 好在屋内一片安静,并没有被翻找过的迹象。 如果不是因为窗外压抑的红光,这儿就像是一间普通的废弃超市。货架上的物资摆放得十分整齐,有食物、水、甚至还有些应急用的药品,虽然数量不多,但也够撑上两三天了。 可怎么将它们带走却成了问题。 先不说根本没有能够容纳它们的容器,如果在这个地方明目张胆的带着这么一堆东西在大街上走,难免会惹祸上身。 门口的那辆车…… 魏行知想着,将目光移向许警官。 她作为一名警察,会愿意和自己干偷车这种事吗…… “许……!” 谁知,她刚回过头想要询问许警官的意见,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瞬间瞳孔骤缩,心跳也漏了一拍! 自己和许警官的身后,正站着第三个人! ------------ 第一卷 第7章 好心大哥 许警官还在查看货架上的物品,她想从生产日期上找点关于这个诡异世界的线索。 可所有物品的包装袋上,都根本没有了生产日期这一项。 身后的异响让她从思索中抽离,看向后方—— 那是一名金色头发、面容白皙的男子。 而一旁的魏行知,正握着一把刀架在男子脖子上! 一时间,许警官愣在原地。 她的手中还握着一袋方便面,塑料包装袋在手指的挤压下发出散碎的‘哗啦’声…… 直到一声清脆的老北京腔儿打破了僵局。 “诶诶诶诶诶~~~!!” 男子一边后退,一边慢慢抬手试探着,让脖子上冰凉的东西远离皮肤。 “您二位这就见外了不是,小爷我可是专程来帮忙的!” 他清秀的脸上,笑容格外清朗。 说到‘帮忙’二字时,男子将手伸进卫衣口袋,接着,一把精致崭新的车钥匙便展现在了二人眼前。 “唐骁云,幸会!二位可以叫我小唐。” 说着,他歪了歪脑袋,将车钥匙向上抛起……沉甸甸的小东西再次落入手心时,门外的保时捷发出了‘滴滴’声。 唐骁云清澈又带点愚蠢的眼神让人察觉不到一丝危险,这大概又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魏行知在心中快速盘算片刻后,将刀重新收回口袋,赔笑道: “抱歉啊,幸会。” “等等。” 在唐骁云笑盈盈的目光移向许警官时,她的回应却带着几分防备。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苏悦的事让她短时间内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万一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也是个‘修道’的怪物,万一他的道行比苏悦更高,那就危险了! 另外,魏行知手中的螺丝刀,何时变成了一把刀…… 虽说,对一个不算太熟的人抱有警惕很正常,魏行知也并没有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可自己身为一名警察,不应该对这件事毫无察觉。 “嗐,那小爷也不跟您扯淡了。” 唐骁云的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表情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浮夸。 他从货架上拿起两瓶水,扔给魏行知和许警官。 “站这儿多累呐,坐坐坐。” 招呼二人坐下之后,他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与二人对面。 接着,他面色一沉,一字一顿道: “咱们注定是并肩作战的朋友啊!” 他的话让魏行知和许警官一怔,摆弄手中水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如话中之意,这个素未谋面的家伙此刻的眼神,正在红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纯粹的像是真的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挚友! 魏行知咽了咽口水,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让人感觉喉咙都快要干裂了。 可二人却只是将水握在手中,连盖子都没打开。 “原因呢?” 这个问题问出口时,魏行知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 这个地方的怪事还不够多吗,如果一切都有缘由,那这儿就不叫‘楚河以北’了! 唐骁云似乎也很久没吃东西了,拿起一个巴掌大的面包,三两口就下了肚。 他一边打开一瓶水,一边狼吞虎咽,口齿不地说道: “这就是我来找你们的理由啊,只有合作,才能摸清这里的规则,我们才能逃出去啊,我要是什么都知道,那才叫闹鬼。” “可要我们怎么相信,你不是想吃了我们‘修道’呢?”,许警官问道。 “我靠!咳……!” 这句话好像让唐骁云十分震惊,一口水呛的自己咳了几声。 他‘噌’地站起身来,皱着眉一脸不屑道: “什么玩意儿?小爷他妈的‘修道’??” 唐骁云的反应也让魏行知和许警官吓了一跳。 本以为‘修道’是这里的生存法则之一,虽说短时间内,自己也无法接受吃人。 可没想到,还会有人对这件事如此嗤之以鼻。 只是,还没等二人开口,一道阴沉的男声就从头顶响起。 “‘修道’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未落,天花板上响起几声脚步,以及,被极快的速度带起的阵阵风声! 哗——! 那声音在门口处戛然而止。 一道身影几乎只用了一瞬,就出现在了三人视线中! 男人一袭黑衣,手握长剑,高高束起的长发被风扬起,拂过阴冷的面颊。 如果不是在这个鬼地方,这个扮相怪异的家伙,一定会被当成扮演古代侠客的Coser,被一群人围着合影。 魏行知迅速将手伸进口袋。 比起啃食尸体的苏悦,这个男人什么都不做,便让她感受到了浓烈的危险气息。 他也是‘修道’者,并且道行可能比苏悦强上不止一两倍! 可,一道娇柔的女声自男子身后传来之后,众人才发觉,来者不止Cosplay男一人。 只见苏悦扭动着腰肢,迈着极其别扭的猫步从男人身后走出,站定于他身侧。 呵,还真是想曹操曹操到! 魏行知冷眼看着苏悦脸上熟悉的谄媚表情。 她嘟着嘴朝Cosplay男撒了个娇,语气里满是委屈: “哥,就是这两个女的欺负我的,她们还打我脸!” 可说罢,那张趾高气扬的脸却别过一个角度。 原本嘟成一团的嘴巴,也在cosplay男看不到的地方大张开来,贪婪地将空气吸入口中…… 片刻,待缓过来之后,她又重新昂起头,将手臂抱在胸前,撇了撇嘴,眼中闪着得意。 苏悦的样子让魏行知有点想笑…… 大概是道行太差,为了跟上Cosplay男的脚步,她耗尽了力气,可还是比他晚到了一大会儿。 可苏悦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她的出现,反而让魏行知放心了几分。 让魏行知感到危险的,可以说并不是这个男人,而是未知。 先前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和目的,而苏悦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这一点! 这个男人就是苏悦口中‘好心的大哥’! 那么他的目的只有两个——吃人‘修道’或者替苏悦出头。 而照这位‘好心大哥’的样子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显然不大。 如果是吃人‘修道’,苏悦目前的道行暂且不足以让他收网的话,他大概率也不会选择身为新手的自己和许警官。 那就只剩两种可能了…… 第一,Cosplay男并不了解自己和许警官的道行,而是被曾经输给二人的苏悦所误导。 但如果是这样,在他发现二人只是新手后,大概率会将目标转向唐骁云,甚至将苏悦在内的四人全部顺手杀死。 第二,他的目标本来就是唐骁云。 魏行知瞧着这个金发男人,她怎么看都觉得,这家伙不会是门外男人的对手。 求和服软在这里大概率也不好用。 至于逃跑,刚才Cosplay男从房顶移动到门前只用了一瞬间,顺利逃脱的可能几乎为零。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搜寻一个能让所有人活命的办法…… 终于—— “呦~~~来客人了!” 魏行知刚站起身,可还没等她说话,唐骁云倒是抢先挡在了二人身前,聒噪的北京腔儿让Cosplay男微微皱眉。 他拧好手中开了盖的矿泉水,将身体斜靠货架,脸上挂起一抹邪笑。 “小爷我说‘修道’就是有问题,有问题吗?” Cosplay男并没有回应这拗口的一句话,只是嗤笑一声。 但顷刻间,那双阴冷的眸中,正绽放出一道凌厉的杀意!! ------------ 第一卷 第8章 京爷 VS Coser 铮——! 他缓缓抬起手臂,拔剑出鞘,利刃与剑鞘之间发出一声长鸣,绵长而又冰冷。 没等几人做出反应,一记横劈重重落下,剑风乍起!! 轰!!! 霎时,门窗的玻璃在一瞬间全部炸开,锋利的碎片劈头盖脸地朝屋内三人飞去。 “小心!”许警官大喝一声。 不知是不是本能的反应,在爆炸声响起时,甚至连她本人都没料到,自己竟赶在碎玻璃降临之前,一把将离得最近的魏行知扑倒在地,护在身后。 凛冽的剑气,带着无数如利刃般的碎片席卷而来! 魏行知用双手护住头部,压低身体尽量让自己保持平衡。 那股巨大的力量来袭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被震颤了一下,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可预想之中利刃刺破皮肤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自己的身体与碎片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一股重力从上半身传来,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良久,一切也终于归于平静后,她才缓缓放下手臂,张开双眼…… 可入眼的,却是近在咫尺的许警官。 那张不算漂亮的脸上被开了道口子,鲜血顺着下巴滑落,滴在魏行知深色的衣领上。 “许警官你……!” 魏行知赶忙挣扎起身,一把将挡在自己身前的许警官拉起。 一时间,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迅速将许警官周身仔细检查了一遍,在只发现寥寥几个不算严重的小口子之后,才舒了一口气。 “我没事。” 许警官拍了拍魏行知握住自己胳膊的手,站起身来,将目光移向身后的狼藉。 各类物品被震得散落一地,有几个充气包装袋被玻璃刺破,正慢慢瘪下去。 货架还算坚固,在混乱中依旧屹立,只有屋子中间的一座发生了轻微的形变。 “咳……!” 货架前传来的咳嗽声不大,可还是让二人应声向前,地上随处散落的障碍让二人的脚步有些踉跄。 在Cosplay男挥剑劈下前,离玻璃门最近的就是那个金发男人。 不出二人所料,他的状态算是十分不妙了…… 或许是Cosplay男的动作太快,他没来得及做出任何闪躲,剧烈的冲击将那具不算强壮的身躯撞在货架上,暴露于无数利刃之中。 他浑身上下绽放出大大小小的口子,鲜血正蔓延着,在浅色的衣服上留下醒目的痕迹。 唐骁云忍着疼痛站稳身形,摸索着将几处还嵌在血肉之中的玻璃片取下。 他苍白的手指自下而上地抚上脖子,在触到深入皮肤的冰凉后,动作戛然而止,那张好看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 “别!”许警官急声喊道。 从刺入的位置来看,玻璃片很可能划破了颈部的动脉,贸然取下来就危险了! 可魏行知却迅速拦住了许警官上前的脚步,压低声音道: “先别管。” “可……” 许警官先是不解,可马上,唐骁云的反应便让她愣在原地…… 是啊,世界早就已经不正常了,苏悦能‘透视’,那这个金发男人或许也有什么奇怪的能力。 几秒过后,唐骁云果然没有像许警官先前预料的那样倒地呻吟。 他若无其事地将插入脖子的玻璃片拔了下来,随意地扔在一旁。 与此同时,鲜血汩汩流出,短短几秒就把卫衣领口染成血红色。 可唐骁云的表现却全然不像一个被击中了要害的人,他打量着染满自己鲜血的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片刻,那眼神缓缓抬起,与门外男人半眯的眸子相对…… 但,他的双眸中不再清澈,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凛冽的邪气! 唐骁云扬了扬嘴角,语调中带了几分玩味。 “多谢呐!” 他的话让Cosplay男顿了顿,眼中的杀意也在一瞬间尽数消散。 许警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真是太奇怪了,一个被打得浑身是伤的人,似乎让Cosplay男心生忌惮,他竟重新收剑入了鞘。 “‘逆转’?”门外的男子沉声道。 “恭喜您丫猜对了!” 唐骁云将手撑着货架,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可魏行知还是注意到,他藏在货架后的那只手紧紧地攥着,正微微发抖…… 这个男人也想到了自己所想…… 照那一剑的威力来看,门外男人的道行极高,根本没人能与之交手。 所以,活命的唯一办法就是虚张声势,让那个男人认为自己也并非善类,从而为了防止两败俱伤而避免冲突。 魏行知自然明白,三人之中,唐骁云对这里的了解最多,所以是做这场戏的最佳人选。他若是能想到这个办法,那再好不过了! “修法的和修道的互相瞧不上,这点小爷心里比你清楚。” 说着,唐骁云又朝cosplay男走近了几步,将脑袋凑到他面前,目光死死锁定那双如渊的眼瞳。 “可要是‘灾’还没来,咱们就自相残杀,最后在‘灾’里被一举覆灭,可就没意思了!” 他挑了挑眉,眸中戏谑之意更甚,一字一句道: “您说是吧?官!洋!” 虽说眼前的男子身材高挑,唐骁云要微微抬头才能对上他的眼睛,可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气势一点也不比那家伙弱! 他的话让这个被称作官洋的男人一怔,只是这表情在一瞬之后便消失了。 “好啊,希望在‘灾’来临之时,你还能活着。” 官洋的话让魏行知和许警官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一旁的苏悦却不满意了…… 她先是将衣领向下拉了拉,扭动腰肢贴在官洋身旁,接着伸手轻轻扯动他的衣袖,娇声道: “哥~~我都快被她们吓坏了,你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是么?” 官洋漆黑的眸子缓缓垂下,嘴角挂上一抹难以察觉的讥笑。 几人顿感不妙,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嗯嗯!哥!你得替我做主啊!” 苏悦赶忙连连点头,挤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可拙劣的演技还是让那抹笑意浮现在眼底。 “呃啊!!” 可下一秒,苏悦娇柔的声音就变为一声短促的哀嚎! ------------ 第一卷 第9章 你是懂坑队友的 紧接着,她的身体犹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慢慢瘫软下来…… 她张大了嘴巴,表情惊恐,竟和那晚倒在血泊中的男友有几分相似。 那双已经开始发散的瞳孔艰难向下移动…… 在视野完全消失前,她看到了官洋没入自己胸口的手! 那只手缓缓从苏悦胸口抽出,手心多了一颗正在抽动的心脏! 官洋将这团温热的东西凑近鼻子嗅了嗅,而后眉头微微蹙起,仿佛那颗心脏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帮你拿了这么多道行,连两个‘新手’都打不过,此等杂碎,没资格留在我身边!” 他垂下眸子,冷冷的看着那颗心脏和失去生机的身躯一同倒地。 随后,他一跃而起,在房顶留下几声利落的脚步后,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果然如魏行知所想,是第一种可能。 官洋此次前来的目的,便是将几人一网打尽,全部吃了‘修道’!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能被苏悦坑成这样…… 两个没什么道行的新手,一个不敢贸然下手的嚣张男人,以及蠢到极致的苏悦! “苏悦……” 确认官洋不会再回来之后,许警官才小声唤起她的名字,缓缓走向她躺在地上,已然毫无生气的身体。 即便再不喜欢这个女生,许警官也从未想过让她死。 与此同时,一直面朝门外的唐骁云转过身,朝身后刚刚起身的魏行知挤出一个笑。 可他的声音却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脸色也因为失血过多变得煞白。 “现在能相信我了吧……” 先前看到的一直是唐骁云的背影,再加上他不断朝官洋放狠话时嚣张的样子,魏行知甚至有一瞬也相信了他的话。 他或许真的很强大。 可出乎意料的是,唐骁云竟将这场戏做得这么真。 在唐骁云摇摇晃晃的身体即将倒下时,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扶住了他。 道谢后,他倚靠货架缓缓滑落,调整着自己呼吸。 门外的许警官也闻声赶了过来,她迅速脱下外套,想要撕开自己的衣服帮唐骁云包扎。 可唐骁云却伸手阻止了她。 “哎哎哎!没必要。” 这个动作扯到了伤口,浑身的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小爷我没这么容易死,缓缓就好了,相信我,昂!” “你说什么胡……!” 许警官想要反驳,可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索性收了声。 照这个出血量来看,在与官洋对峙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的血恐怕已经快要流干了,现在就算是搬座医院过来也是神仙难救。 简单的包扎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相信唐骁云说自己不会死。 看着眼前越来越虚弱的男人,魏行知陷入一阵思索,努力将脑海中纷乱的想法理清,好一会儿才开口: “唐骁云,你根本就不是‘逆转’。” “废话,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逆转’么?”,男人声音虚弱道。 “所以,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喉头不断涌起的腥甜让唐骁云咳了几声,他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对魏行知说道: “您就不能等我缓缓再问……” 接着,他涣散的目光忽然一凝,表情中多了几分黯淡,缓缓开口道: “我明白了,你是怕我死了……放心吧老魏,我死不了。” 魏行知着急发问的原因并不难猜。 她担心唐骁云很快就会死掉,更担心自己的疑问再也得不到解答! “老……老魏,在天黑之前,尽量往北走……” 唐骁云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他艰难地伸出手,将目光移向许警官,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把车钥匙。 “你开……小爷现在开就属于疲劳驾驶了。” 那只手已经没有了抬起的力气,他只能借着地面,将钥匙朝许警官的方向推去…… 可仅仅移动了几厘米的距离,黑色的小东西就彻底停了下来。 接着,这具支离破碎的身躯也在此时失去所有生机。 许警官拿起沾满鲜血的车钥匙,在触到唐骁云冰凉的指尖时,她的手微微颤抖。 刚刚才眼睁睁看着苏悦死在自己面前,现在唐骁云的样子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他口中的‘不会死’。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仅用了短短二十几个小时就在她面前夺走了三条人命! 可作为一名警察,她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许警官只觉得心头有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种无法言说的酸楚从她心底翻涌…… “行知……”,她看向魏行知,声音变得毫无底气。 可入目的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庞。 魏行知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某处,许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们得信他。”,魏行知淡然道。 她好像根本不在乎眼前这条即将消逝的生命,漠然的态度让许警官的心情更加压抑。 可下一句话传入耳中时,许警官马上反应了过来! “我可从未告诉过他我姓魏,更没说过我不会开车。” 许警官不喜欢看到有人死去,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 可偏偏就有人接二连三地从她眼前死去,并且都是十分残忍的死法…… 这让她的思绪有点混乱,不知不觉中竟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逆转’,‘灾’,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魏行知喃喃着,陷入一阵思索。 “唐骁云用这两个东西唬住了官洋,那么它们的威力一定不容小觑。‘逆转’听起来是某种能力。” “那么‘灾’呢?许警官,你认为在这个已经是灾难的地方,还会有更可怕的灾难吗?” “行知,抱歉,我现在有点乱。” 许警官低着头,自顾自地帮唐骁云包扎伤口。 魏行知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从她低沉的语气中感觉出,她现在失落极了。 魏行知有些语塞,只能朝许警官说道: “先朝北赶路吧,兴许能找到救他的办法。” 二人简单填饱肚子后,将尚且完好的一些物资和生死未卜的唐骁云一并抬上车。 不得不说,这辆多少人的梦中情车在这个诡异的地方甚至不如一辆破面包。 二人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将人和物资一并塞到狭窄的后排。 临走前,许警官走到苏悦身旁,她低下头,直愣愣地看着这具瘦小的尸体…… 无头苍蝇已经在附近盘旋着,准备一拥而上,享受美味。 她脱下自己褐色的外衣,轻轻覆盖了这张还保持着惊恐表情的脸。 她呼出一口浊气,将心底的起伏一并强行压下后,缓缓朝驾驶室走去……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天际,车轮扬起阵阵黄沙! 汽车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飞驰,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思索着各自的心事。 只有发动机的嗡鸣声在耳边萦绕,时而低沉,时而高亢。 越是压抑的氛围,就越容易让人的心中生出更汹涌的压抑,这似乎是人类进化中遗留下来的巨大bug。 那些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重播,许警官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有些发抖…… 她觉只觉得自己好累。 不知为什么,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好像很熟悉。 明明自己是一名警察,可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身边的人受伤、死去…… 她偏过头,将目光投向副驾驶。 魏行知正托着脸颊,看着窗外沉思,车轮扬起的尘土让她的眼睛微微眯起。 看起来,她已经适应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她只是个入殓师,可为什么能做到这么冷静? 如果,自己也能像她一样就好了…… 虽说不愿意承认,有那么一瞬,许卿甚至觉得魏行知比自己更适合做一名警察! 砰——!! 一阵巨响打断了许警官的思绪,她心脏一紧,以为是自己开车走神撞到了什么东西。 接着,她迅速做出了反应,一脚把刹车踩到底! ------------ 第一卷 第10章 复苏 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路面上的异物让车身失去了平衡,许警官握紧方向盘,尽量不让车辆失控。 好在,周围还算空旷,汽车打了个转,在即将撞上一处断壁残垣时停了下来。 许警官惊魂未定,双手扶着方向盘大口喘气...... “魏行知,你没事吧!” 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受伤,更不能接受任何人因自己的疏忽而受伤…… 可过了好一会儿,对方也并未做出答复。 她赶忙扭过头,查看对方的情况,可当看到魏行知时,许警官被她诡异的样子吓了一跳! “嘘——” 魏行知将手指放在嘴边,似乎在为什么着迷。她瞳孔的颜色变得更浅了,浅到散发着微弱的光。 “许警官,你看到了吗,天上的碎片,碎了!” 许警官这才猛地抬头,透过车窗看向天空,刚才那声奇怪的巨响,的确是从天空的方向传来的。 “是碎了,甚至可以说是炸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空中的一个不规则暗红碎片已经被炸成星星光点,它们拖着暗红色的尾巴,迅速朝自己的方向下落。 可不知为什么,二人竟完全没有想躲开的意思。 魏行知怔怔地伸出手,让它们在手心降落,那些光点在手心盘旋、萦绕,似乎这儿并不是它们的目的地。 可许警官看到的景象却与魏行知全然不同。她无法描述这种感觉,更无法描述眼前的魏行知…… 她的周身就像是被无数磷火所围绕,微弱的光芒在此刻显得十分刺眼,那双眼睛也变得如无极宇宙一般深邃…… 就像是—— 一位守望着自己信徒的神明! 接着,魏行知像是被下达了某种命令,她手心朝上,将手中的那些小东西递到许警官面前,动作自然的就像是某种本能反应。 在许警官试探着将手搭上魏行知的手掌时,那些红色光斑顺着她的手指,小臂,以及身体迅速蔓延,然后蜿蜒而下,最终在一侧裤子口袋中停滞。 那是她存放‘身份牌’的地方。 她迅速将黑色卡片掏出,果然,在背面的‘卒’字的一角处,赫然出现了两个纂体红字—— ‘复苏’ 可当她回过神,再次将目光移向四周时,如造物主降临般的神圣感已然消散。 除这两个字以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切已经恢复了原状,天空中爆掉的碎片在漫天红光之中根本不值一提。 这就是所谓的‘赦免’么? 魏行知傻傻地愣在了原地,对她来说,刚才险些发生的车祸的震撼程度,远不及这个莫名其妙的‘赦免’的万分之一。 许警官获得了赦免,这无疑是件好事。可这赦免为什么会来自自己? 如果苏悦当时没有说谎,赦免是由‘神’赐予的话……难道自己是‘神’么?? 可魏行知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个荒唐的想法。她并未隐藏实力,更没有凡尔赛,而是真的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新手’而已……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微胖的大叔,正朝二人走来...... 看来是刚才的异响惊动了这附近的人. 不过也好,这位大叔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只是,魏行知现在有些担心的是正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的许警官。 她知道许警官心里在想什么。 自己先是偷偷拿了把刀,现在又突然成了能够‘赦免’别人的‘神’,换做是谁都很难不起疑心。 魏行知正组织语言,想向许警官解释这一切,可许警官还是抢了先,她的语气有些冰冷: “魏行知,解释一下吧,你一直都在……唔!” 谁知,还没等许警官将‘你一直都在骗我对吧’这句话说出口,在一旁看热闹的大叔倒是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他大喝道: “不要说出来!” 大叔的力气不小,许警官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将他的手从自己嘴巴上移开。 大叔一脸的惊恐让许警官和魏行知不解,就仿佛那句没有说出的话是能够将人杀死的魔咒...... “姑娘!不要说出来!不要亵渎‘神’!” 大叔十分着急地强调着,语速不自觉地加快: “姑娘,你身边这个姑娘已经‘赦免’了你,你已经成为她的信徒了啊!信徒亵渎自己的‘神’,那可是要被制裁的!” 大叔的话让许警官语塞,她自嘲地叹了口气,默默垂下了头,一个念头不断冲击着思绪…… 这个念头只有她自己知道,甚至连魏行知都没有将它猜透。 她在乎的并非魏行知是否骗了自己,而是她总能莫名其妙地压自己一头…… 她承认自己在嫉妒,可这份嫉妒在心中久久盘旋,无法化解也无法说出口,最终只能变为对欺骗的无用控诉。 来到这里之前,魏行知成天和尸体打交道,并没有多少与人交流的机会。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不是个擅长与人交流的人,更不适合安慰人,许多词语在脑中浮现,可怎么也无法连成一句话。 不过还好,自己只是在安慰人时不太聪明,而在其他方面并非如此。眼前这位大叔,或许对‘赦免’颇有了解。 “大叔,可以和我们讲讲有关‘赦免’的信息吗?” 她的话让大叔尴尬一笑,神情带着几分不自在。 见大叔没有说话,魏行知赶忙打开车门,从中拿起两袋面包和两瓶水递给了他。 ------------ 第一卷 第11章 灾 可大叔并没接受她的‘贿赂’,他连连摆手,笑道: “姑娘,客气了!”大叔抬手挠了挠头,接着说道: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而是我的消息未必准确,怕误导了你们。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被‘赦免’的信徒亵渎神明,这可是大忌!” “那……我并没有不相信您的意思,可您有见过亵渎‘神’而遭受制裁的人吗?就比如现在,仅仅是因为说了一句不信任对方的话,就会受到天大的惩罚吗?那么实施惩罚的是什么人,他们又是如何知道每个人说了什么的?” 大叔被魏行知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脑袋发懵。 这些问题,甚至连年过半百的自己都没有想到过丝毫,可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小姑娘竟然仅凭自己的一句话,就将它们全部思考了一遍。 是啊,她是‘神’! 眼前的小姑娘在不完全了解规则的情况下就成为了‘神’,这让大叔心里生出一丝危机感。 可大叔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好机会,便接着说道: “你说的情况我确实没有亲眼见过,但我见过有人亲手杀了自己的‘神’,那个人就这么被凭空出现的怪物瓦解了。” “至于其他程度的亵渎,我想,没人愿意为了一个无用的答案而冒险尝试吧。” 魏行知点了点头,她觉得大叔的话不无道理。所有动物都是趋利避害的,人也一样。 “那您对‘灾’有了解吗?”魏行知又问道。 “有,有!” 大叔脸上露出难以压抑的期待,他似乎很希望魏行知问自己有关‘灾’的问题。 “姑娘,你玩过游戏吗?” “这个……植物大战僵尸算吗?”魏行知苦笑一声。 “我能理解的,您说吧。” “你可以把‘灾’理解为游戏中的关卡,通关就会获得奖励。而‘灾’又分为‘大灾’和‘小灾’,我们可以为了某个奖励主动进入‘小灾’,但这个奖励要和招灾者协商,取得他们的同意。” “至于‘大灾’,我打听过的人都还没有经历过。” “姑娘,你也对‘灾’感兴趣吗?” 在大叔说出这句话时,魏行知注意到他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她没有着急回答大叔的这个问题,而是接着问道: “你说通关会获得奖励,那如果不能顺利通关呢?” “没通关的话,当然就没有奖励啊。” 大叔挠了挠头,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隐瞒着什么,只是,魏行知还没有早早揭穿,想看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丫别听他扯淡,入‘灾’可是会送命的!” 唐骁云的声音响起时,二人才发觉他已经醒了过来,脖子上那道致命伤也已经痊愈了。 是‘复苏’! 正如字面意思,它能够让伤口愈合,这个答案一齐出现在魏行知和许卿脑海。 “您是想骗她们陪您入‘灾’,还是想要老魏给您‘赦免’呐?” 说着,唐骁云也下了车,车门被一把甩上,发出‘砰’的一声。 可他只顾着耍帅,倒是忘了自己一身的伤。 刚才的动作让他浑身上下的伤口都被扯得生疼,他龇牙咧嘴地朝许卿喊道: “嘶哈~~~~不是,您丫治伤怎么还只治一半啊?” 许警官并没有对唐骁云的‘质疑’做出回答,她长舒了一口气,嘴角挂上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我……” 被揭穿的大叔浑身不自在,他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道: “对不起啊,我老婆孩子不见了,我这人没本事,凭我自己的能力应付不了‘灾’,所以我才……” 看着大叔着急解释的样子,刚才还捂着伤口叫唤的唐骁云便将手肘撑在那辆扎眼的保时捷上,面色也沉了下来,露出一抹邪笑。 “您这么没诚意,那我们可得好好考虑啊!” 这话让大叔无言以对,他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可谁知,许警官倒是替他拆了唐骁云的台,她看着大叔,似乎又找回了在正常世界中做警察的状态,不假思索道: “不用考虑了,我愿意帮你!” “不是?” 唐骁云一脸不解,但似乎马上就想通了什么,他微微点头,朝魏行知抛来一个无奈的眼神。 “也算我一个吧。至于小唐,你先养伤就好。”魏行知说道。 之所以答应帮忙,并不是魏行知多么乐于助人,而是她需要知道‘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更需要知道通过‘灾’能够得到什么! 照目前来看,大叔这点拙劣的小心思掀不起什么风浪。如果真的死在了‘灾’里,那也是自己身上出了问题。 除此之外,有了多次让许警官无语的经验之后,魏行知这次特意照顾了受伤的唐骁云,她扬了扬嘴角,连安慰人这么难搞的东西都能搞定,‘灾’又算什么! 可下一秒,唐骁云的反应就像劈头盖脸的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的自信。 “老魏,丫看不起谁呢,谁说我不去了?走,现在就走,小爷给你们带路!” 说罢,唐骁云便打了头,带三人走进一条小巷。 许警官打量着这个聒噪的男人,压在胸口的石头终于变轻了不少,被唐骁云吵了一阵,她心中的万千思绪反而消停了下来…… 平日里,魏行知和许警官都不是什么爱热闹的人,要是遇到唐骁云这样的同事,恐怕连辞职的心都有了。 可在这个死气沉沉的鬼地方,这聒噪的家伙倒是时刻提醒着她们一件事,大家都还活着! 一路上的建筑虽然都已经破败不堪,可魏行知还是注意到,这些建筑的风格似乎与自己来时的地方不太相同。 魏行知是青岛人,出于历史原因,青岛有很多德式风格的建筑,而这一路上却出现了几栋土楼…… “就是这儿了!” 目的地并不算远,还没等魏行知进一步观察路上的建筑,走在最前面的唐骁云就在一栋平房门前停下脚步。 “这是……” 许警官看着眼前的建筑,皱了皱眉头。 不止许警官,魏行知也感觉这栋建筑有些熟悉…… ------------ 第一卷 第12章 绝对的规则 即便已经铺满灰尘,门前的字也不知去向,平房深蓝色的门头还是十分扎眼。 对,这是派出所,或者办事处的装扮风格! 屋内,一名年轻男子见来了客人,赶忙面带微笑地出来迎接: “四位请进,我的‘灾’很简单的!” 看来他就是所谓的‘招灾者’了。 只是,这位‘招灾者’与魏行知预想的不太一样,本以为‘招灾者’会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可他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甚至比四人的打扮还要得体。 他的西装外套没有一丝褶皱,西裤下的皮鞋被擦得铮亮,而在白衬衫的正中央,黑色的‘身份牌’像工牌一样被挂在脖子上。 只不过,那张身份牌上写的不是‘卒’,而是‘招灾者’三个大字! 四人跟随‘招灾者’来到一间杂货铺样子的简陋房间,货架上存放着落了灰的各类食物和水,甚至还有几个不太新鲜的水果。 “啤酒饮料矿泉水,面包水果火腿肠。” ‘招灾者’站在门口,摆出一个‘请’的手势,笑盈盈道: “几位随意挑选,随后我会根据你们选择的奖励来制定‘灾’的难度。” “只有这些吗?”许警官问道。 “不知几位想要什么呢?” 这个地方,最缺的就是食物和水,很少有人会提出别的要求。 ‘招灾者’虽然对许警官的要求有些不解,但并未溢于言表,语气还是保持着礼貌。如果在现实中,他一定是个很敬业的服务业人员! 此行的目的是帮大叔找到老婆孩子,三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最角落处的大叔…… “我老婆孩子不见了,您能不能帮我找到他们。” “哈……”大叔的话让‘招灾者’尴尬一笑,他的目光在几人身上快速扫了一遍,鼻子轻轻抽动,似乎在搜寻什么东西,久久之后才继续说道: “我只是个基层干部,‘大灾’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他的回答让大叔不知所措,晃动脑袋向同行的三人求助。 “你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作为通关的奖励吗?”魏行知问道。 “问题吗?有意思。” ‘招灾者’垂眸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可以,你们四个合作。如果你们都能答对我的一个问题,那么你们就也可以向我提出一个问题,我会如实回答是或否。” ‘招灾者’顿了顿,又补充道: “放心,‘灾’的规则是绝对的,我要是敢骗你们,会死得很惨。” 四人商讨片刻,在都无异议之后,魏行知朝‘招灾者’点了点头。 “等等。” ‘招灾者’刚想开口,却又被魏行知打断: “回答你问题的时候,我们能商量吗?” “不能。” “同时进行还是一个个来?” “同时。” “不让商量,还是同时进行的,这叫哪门子合作啊?” ‘招灾者’回答完魏行知的疑问后,唐骁云聒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招灾者’对于他的问题只是保持了礼貌的微笑,并未作答。 见‘招灾者’并不排斥对于规则的提问,大叔也试探着问出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那要是答错了会怎么样?” “被我杀死。” 这个答案让他有些昏黄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粗糙的双手攥了几下衣角,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可唐骁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而朝魏行知问道: “老魏,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 “得嘞,那咱们开始吧!” 唐骁云话音刚落,只见眼前身着西装的‘招灾者’周身散发出丝丝黑雾。 它们如同章鱼的触手,迅速扭动,伸长,直至整个身体都化作黑雾消散开来。 屋子里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很快,四人已经被黑雾完全包裹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人胸口发闷。 好在这种黑暗没有持续太久,周遭很快开始重新变亮…… 直至视野完全清晰后,几人才发现四周的环境已经截然不同,就像是被瞬间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十分狭窄,在没有任何陈列的情况下都只容得下一个人。 四周都是红砖围成的墙,没有门窗,让人顿感压抑。 每个人都被分到了一个独立的房间里。 众人明白,‘招灾者’这么做是为了将每个人隔绝开来,防止作弊。 可有一点不解,‘招灾者’自己也消失了,那由谁来提问呢? 正想着,一道空旷的男声自四面八方响起,解答了他们的疑问。 “欢迎来到‘楚河以北’,256号‘招灾者’很高兴为您服务!” “看来他打算用播报的方式进行交流。”许警官自言自语道。 她看了看四周,墙上一片空旷,并没有能够发出声音的地方,可如果是用公共播报对四人进行提问的话,又如何保证四人不会互相听到题目呢? 回荡的空灵声音还没完全消散,‘哗啦啦’的水声就自脚底响了起来。 她看着脚下快速升高的水位,面色一紧。 “有时间限制,坏了!” “请听题——” ‘招灾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打断了许警官的思路,现在没时间纠结其他了,先解题再说。 她轻轻抿了下唇,深吸了一口气,让狂跳的心脏尽量不扰乱自己的思绪。 不知不觉,她的手心已经被一层细汗覆盖。 那道决定生死的声音终于响起…… “大前提:开车要有驾照。小前提:一个人有驾照。结论:他可以开车。这句话对吗,请回答是或否。” 可这道题却让许警官愣在了原地,她嘴唇微微张开,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不是因为有多难,而是因为这对她来说太简单了…… 如果换做别人,可能还要思考一会儿,可她是个警察。 即便是很多记忆被这个地方模糊了,她也记得自己抓过不少醉醺醺,臭烘烘的酒驾司机。 有驾照的人喝了酒不能开车。即便在‘楚河以北’可能没有交规,如果这个人在拿到驾照后摔断了手脚,或者变成了瞎子……又或者,这个人根本就没车的话,他一样不能开车! 她抬起头,将答案缓缓说出了口…… ------------ 第一卷 第13章 金毛 果然,在说出‘否’字之后,许警官四周的墙面化作黑雾消散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更加宽敞的砖房。 …… ‘请听题’的声音响起后,魏行知用手触了触地上不断涌入的水。 她要先确定,它们不是‘招灾者’为了吓唬人而弄出的幻觉,而是真的在限制答题时间。 接着,她缓缓起身,等待着题目的降临…… “你队友的题目是四个题目其中之一,而这四个题目的难度不同,答对的概率分别是100%、50%、25%、0%。如果TA答对了,那你答对题目的概率会根据他题目的难度相应增加。请问,你答对这道题的概率是多少?” 在‘招灾者’的声音刚响起时,魏行知还在全神贯注地听题。 她眸子朝下垂着,思考题目中的每个数字。 可当冗长的题干完完整整地传入耳中后,那双浅色眸子重新抬起,嘴角也微微上扬。 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将答案说出了口: “是百分之百。” “哦?你确定么?”,‘招灾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没像放出许警官那样,马上将魏行知放出来,反而将她的回答又确认了一遍,似乎想让她再好好斟酌一下这个答案。 可魏行知还是不假思索道: “我当然确定。” “好吧。” 这次,男声变得有些低沉,语气里透着几分失望。 黑雾四起,四周的墙面渐渐消散…… 视线变得清晰时,魏行知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许警官。 二人几乎是同时被放了出来。 ‘招灾者’的声音没再响起,地面也没再渗出水来。 看来,这间空房子只是个等候室,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怎么样?你的是什么题目?”,许警官赶忙问道。 在魏行知将题目一字不落地向许警官复述一遍后,她的表情由思索变为了惊愕。 看着她紧皱的眉头,魏行知又补充道: “不会出问题的。” “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算出来的?”,许警官不解。 如果魏行知的房间和她的一样空旷,连打草稿的地方都没有…… 她是如何迅速算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概率的。 “我……” 魏行知刚想解释,可她的目光突然朝天花板瞟了一眼,转而说道: “现在还不能说这个。” 许警官没再追问。 她明白了魏行知的意思,还没有安全离开这场‘灾’,公然讨论题目不是个合适的做法。 更何况,唐骁云和大叔还被困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许警官低头看了看手腕,可手表早就已经被那晚的红光侵蚀的锈迹斑斑,表针也停止了转动。 “最多还有两分钟。”,魏行知对许警官说道。 如果水位上升的速度不再变快,那么在一分半左右的时间里,水就会没过屋内人的头顶。 剩下的半分钟,则是建立的在屋内人会游泳的基础之上的。 在被淹没后浮到水面上,就还有半分钟的答题时间。 而如果在被淹没后不能浮水,或是房间已经被彻底灌满,那么无论人是否还活着,都无法再说出答案,只能眼看着自己被活活淹死! 二人眼神在四周的环境中游移,试图从每一个细节中,找到任何可能预示着其他二人情况的信息。 终于,四面墙上又冒出缕缕黑烟,很快将她们的视线填满。 又有人成功逃出来了! “哎呦我!答题就答题灌什么水啊!丫规则里又没有不能洗衣服这一项,还生气!” 咒骂声在耳边响起,这次不用等看清,就知道出来的人是谁。 只是,出来的时候,唐骁云并不像前两个人那样安稳。 他是被黑雾用力甩出来的。 他踉跄了几步,直到扶住墙壁才勉强没有摔倒在地。 看样子,‘招灾者’被他气得不轻。 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衣服上的血迹却已经被洗掉了大半…… “呦,二位真是速战速决啊!” 唐骁云看见已经在此等候的魏行知和许警官,快步走到二人跟前。 他一边抖落衣服上的水,一边喋喋不休起来: “这狗贼的题简直TMD报复社会!他让我在周四周五周六周天里选出一个不同的选项。” “小爷好不容易选出来,想借他的水洗个衣服,他还不肯了。” “丫周六加班找老板去啊,欺负小爷算什么本事!”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低头思索起来。唐骁云见状,脸上写满了疑惑: “不是?这题我都会,能给您二位CPU干烧了?” 魏行知叹了口气,可没等她开口,熟悉的男声就自四面八方响起: “金毛,你是这么想的?” “丫叫谁金毛呢?难道不是吗?”唐骁云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朝天花板喊道: “周四周五是工作日,大家都得上班,而周天是休息日,大家都得休息。” “只有周六,有的人休息,而某些人,加!班!” 说到‘加班’二字时,唐骁云故意露出了一个贱兮兮的表情。 他的说法不无道理,泼天红光出现的那天,也就是昨天,是周五。 今天刚好是周六,‘招灾者’也刚好正在上班。 他嚣张的态度让许警官有些不安。 在‘灾’里公然挑衅‘招灾者’,如果‘招灾者’恼羞成怒,她担心会有大麻烦。 可这次她错了。 ‘招灾者’非但没有生气,那空荡的声音中反而出现了难掩的讥笑。 “哈!你该庆幸没在我放你出来之前说出这句话!” “诶?” 唐骁云看着和‘招灾者’一齐笑出声的魏行知,初见时那个清澈愚蠢的表情重新出现在脸上。 “不对吗?”,他疑惑道。 “选项没错。”,魏行知顿了顿,“但原因错了。” “哦?说说看?” 空灵的男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 “这道题中的规律不在日子,而在字上。” “四个选项中的第一个字全部相同,所以,要看的是第二个字,而‘四’、‘五’、‘日’这三个字的结构中包含封闭区域,唯独‘六’,是全开放的。” 许警官和唐骁云听罢,齐齐点了点头。 ‘招灾者’的声音没再响起,可三人也无心再与他闲聊。 大叔还没出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唐骁云的表情严肃下来,对魏行知说道: “我出来的时候,水位已经过腰了。” 魏行知呼了口气,缓缓开口: “那就要看他够不够相信我们,或者说,相信我了……” ------------ 第一卷 第14章 绝望的考公哥 与此同时,大叔脖子以下的部位都已经淹没在了水中,水压让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他借着水的浮力,极力踮起脚尖,才让嘴巴露出水面,心里暗道着: “完了完了!” 他想逼着自己宕机的大脑运转起来,可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那道本就记不住的题目也慢慢变得模糊…… 什么百分之百,什么队友答对题目…… “我怎么知道他们能不能答对啊!!咳咳!” 终于,紧绷的精神彻底崩溃,他朝天花板大吼了一声,快速增长的水位在张嘴之际灌入喉咙,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可就在这时,周遭可怕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瞬间将他刚燃起的怒火平息… “回答无效,请在答案范围之内作答。” “不!不!咕噜……” 他淹没在水中的双手连连摆动,激起一阵波浪,眼看着水位已经快要没过鼻子了…… 就在被淹没的最后一刻,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的双腿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借着地板,他从水中跳起,终于将嘴巴露出水面,喊出了决定自己生死的几个字! “百分之百!我信!!” 终于,灌入肺部的不再是沉甸甸的水,而是甘甜的空气。 四周的墙壁也在黑烟中化作乌有…… 大叔就像是一条被捞上案板的鱼,他趴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在滴水。 许是房间里的水质不干净,他的眼睛被淹得生疼,一时间无法睁开,只能大张着嘴巴喘气,喉中还时不时迸发出几阵咳嗽。 大叔逃脱后,其余三人所在的房间也化作黑雾消散,四人重新回到那座类似办事处的屋子里。 许警官赶忙将趴在地上的大叔扶起,不断拍打他的背,让他把吞进去的水吐出来。 虽说模样狼狈极了,但至少他还活着。 三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招灾者’工整的身影也重新出现在几人面前。 “愿赌服输,问吧。” 大概是因为四人全部生还,他的表情有些失落。 “咳!我老婆孩子,还活着吗?” 大叔挣扎起身,抢先开了口。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一旁的铁制板凳上,嘴里重复着‘那就好’三个字…… 接下来是许警官,她思索片刻,问道: “所有人的记忆是否都被篡改了并可以找回?” “是。” 魏行知将目光移向刚刚开口提问的许警官,微微眯起眼睛…… 她的提问方式很巧妙,只要‘招灾者’回答了‘是’,就一并肯定了‘记忆都被篡改’和‘记忆可以找回’两个问题。 即便得到的答案是否定,她所获得的信息量也大于一个普通的问题…… “你这上面,曾经也写着‘卒’吗?” 唐骁云指着‘招灾者’挂在胸前的‘身份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的话让三人瞬间抬起头。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最不靠谱的家伙竟然能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是。”,‘招灾者’平静地点了点头。 魏行知靠在冰凉的铁制椅背上,将手轻放在下巴一旁,双目失焦地陷入一阵思索。 早在唐骁云莫名其妙就知道自己的姓氏时,她就意识到这个男人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他一定知道什么! 只不过,她并不想直接开口去问。 他自己说出来的,才会是实话。 如今唐骁云的问题再次证明了自己对他的猜测。但无论如何,他的问题给大家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他对自己和许警官应该并没有敌意。 现在身份牌上的信息基本已经明了,‘卒’是最初级的身份,而‘招灾者’的级别更高。除了‘招灾者’和‘卒’以外,大概率还会有其他等级…… “最后一个问题,到你了。” ‘招灾者’的话让魏行知回过神。 谁知,她的问题继唐骁云之后,又让众人,包括‘招灾者’都吃了一惊。 “介绍一下‘大灾’和‘小灾’吧。” “我只回答是和否,这个规则在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了!” ‘招灾者’皱起眉,眼神快速在四周扫视着,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 他似乎很忌惮犯规,又将声音压低了不少: “你想把所有人都害死吗?!” 可魏行知没有理会他紧张的样子,只是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 “你是否也有问题要问我?如果有,那就写下来。” 她的话让‘招灾者’一怔,片刻之后,他才开口回答: “是。” 随后,他进入杂货间翻找了许久,才将写着一行字的纸和一只笔递到魏行知面前。 同行的三人也赶忙将脑袋凑了过来,查看纸上的内容。 可看清那上面的字后,大叔就像是见了鬼似的浑身一紧,将一旁的唐骁云吓了一跳。 那上面写着的,正是那个差点让大叔送命的问题,只不过,除此之外,还多了一行字: 写出解题过程。 魏行知接过笔,在四人的注视下,笔尖与纸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只是,她并没写下任何字,而是将题干划掉了大半,只剩下最后一句话——请问你答对这道题的概率是多少? “呵,原来是这样。” ‘招灾者’自嘲地苦笑一声,可还是朝魏行知简单道了个谢。 接着,他接过纸笔,背过身写下了魏行知问题的答案。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你们回到住处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打开。” “记得啊,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招灾者’神情严肃地叮嘱了一番后,才将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递给了魏行知。 四人道谢后,便转身朝大门走去,可还没走几步,‘招灾者’的声音又自身后传来。 “等等!”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沮丧之中又透露着几分期待。 他用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然后迫切地将那张纸递到魏行知面前: 能告诉我你的职业吗? 魏行知笑了笑,接过笔,在纸上快速写道: 入殓师,山东的。 ‘招灾者’看着纸上了了的几个字,长舒了一口气,他如释重负似的,目送四人的背影越来越远…… ------------ 第一卷 第15章 不能说的 “噢!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肖大勇。” 大叔一边走着一边后怕地说道: “刚才真是太危险了,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还好,还好在最后赌了一把!” “肖大叔,能做出赌的选择,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许警官朝肖大勇笑了笑,转而对魏行知说道: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之前是我小看你了。” 许警官顿了顿,接着说道: “那道题的题干只是为了打乱思路,只有最后一句话才是真正的题目。而只有答对题目的概率是‘百分之百’时,你才能答对题目,进而使逻辑成立。” 突如其来的赞赏让魏行知又卡了壳,她只好尴尬地回了个笑。 听了许警官的一番话,大叔也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但有一点他还是想不明白。 “可这跟山东人有什么关系呢?” “大叔……”魏行知叹了口气,“你一定没有考公的烦恼吧。” “嚯,你们山东的为了考公,还真是出神入化啊!”,唐骁云哈哈一笑: “我说那小子的地界儿怎么这么眼熟,这怕不是考公考疯了。” 可当他说出这句话后,魏行知和许警官的眼神突然凝重了片刻…… 这里发生变化时,她们二人一直都待在一起,也就是位于青岛的魏行知家。 可仅仅靠不到一个小时的步行,就在加油站遇到了北京口音的唐骁云。 “肖大叔,小唐,发生异变之前,你们在哪个省?”,许警官边走边问。 “北京的某个4S店啊,这还不够明显吗?” 唐骁云看着已经进入几人视野的红色保时捷,捏起崭新的车钥匙在几人眼前晃了晃。 只是,经历了一路颠簸,原本光滑无瑕的车漆已经被一层泥沙所覆盖。 大叔看了看唐骁云,又看了看那辆自己几辈子都开不上的车,昏黄的双眼变得更加暗淡了。 “我这人没本事,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工。世界发生变化之前,我正在河北的一个工地上干活。” 魏行知站定于车前,思索片刻,沉声道: “看来,一切都被打乱了。” 正如自己所想,这个鬼地方已经不属于任何一个省了,而是一个由每个来到这里的人所在的地区拼凑而成的新世界! 整条街上各式各样的建筑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股不祥之意涌上心头,如果只有每个人和他们自己所在的地方出现在了这里,那爷爷和弟弟真的还存在吗? 魏行知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了大叔的胳膊,语气中竟带了几分焦急。 “你来这儿的时候,老婆孩子在身边吗?” 大叔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本能的反应让他想退后,却被魏行知死死拉住动弹不得。 他只能尽可能地躲开那双让自己有点不舒服的眼神,说道: “当然没有,工地上又脏又晒,我怎么可能带着她们去这种地方。” “等等……” 说到一半时,大叔突然卡了壳,他抬手用力拍了一下脑袋,想将脑海中的某些东西唤醒。 可很快,他就失落地垂下了头,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我好像记不清了。” “还好。” 魏行知松了一口气,拉住大叔胳膊的手也收了力,耷拉下去。 ‘招灾者’刚才说过,大叔的家人还活着,如果来时他们并没有在一个环境,那就还有希望救回自己的家人。 “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了,还是先找个歇脚的地方,况且……” 许警官看着魏行知手中的纸条,神色凝重道: “在办案时,我们经常会与被调查的知情者签署保密协议,我怀疑……” “他不能直接将这个答案告诉我们,而是需要通过其他方式,比如‘灾’。” 魏行知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唐骁云。 “打开它就会入‘灾’……” 唐骁云将手放在下巴上,凝思片刻后,也点了点头。 可正经了没一会儿,他又神色一变,捂着自己身上刚开始结痂的伤口,拖着长音说道: “哎呦几位大佬,今儿都折腾一天了,小爷还是个病号,咱先找地儿休息,好不~” 许警官被他的样子逗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魏行知则是打量着眼前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的金发男人,淡淡说道: “你是被苏悦上身了吗?” “切!” 被魏行知一说,唐骁云马上收起了夸张的表情,也不再装作伤口疼的样子,将双臂交叉在胸前做赌气状,背过身去。 大叔看着眼前打闹的三人,压抑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只是,虽然谁都不愿意提起,此时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这一件事…… 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破败的街道和建筑被阴暗的光映得像极了地狱。 得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才行! 朝北望去,越往城市的深处,路上的枯枝残骸便肉眼可见地越发密集,这样的路况已经不适合开车了。 众人商讨一番,只得暂时将车辆和车上的物资留在城市边缘处,在没车的情况下走不了太远,随时回来取也不算太麻烦。 动身前往城市深处之前,唐骁云走到这辆保时捷跟前,拍了拍它已经被硬物留下斑驳划痕的红色脑袋,眼中露出几分不舍。 “委屈你了,伙计。” 说罢,众人转身朝城市内部走去…… 越往里走,城市就变得越发‘繁华’起来,杂乱无章的路上终于出现了寥寥几个干瘪的行人。 那些人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挂在瘦得只剩下骨架的身躯上,随缓慢而有节奏的步伐飘动。 他们低头含胸,如行尸走肉般自顾自地缓缓前行。 那其中,在四人身后,有位戴着帽子的单薄身影,正垂着脑袋,摇晃的身躯与四人渐渐拉近…… 许警官见状,想要和那人搭话,看能否从他口中获得一些信息。 “你……” 她抬起手,想朝那人打个招呼。 可‘你好’二字还未说出口,当与那人的距离近到足以看清他帽檐下的脸时,许警官马上收了声…… 这张脸根本不是消瘦这么简单! ------------ 第一卷 第16章 客栈 只见那人肤色铁青,面部仅剩一层枯槁皮肤将头骨覆盖。 他面部的皮肤单薄极了,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硕大的骨骼撑破、绽开! 那双凹陷的眼睛紧闭着,行走的状态也并未因近在眼前的四人而改变。 四人微微移动自己的位置,为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让开一条道来…… 那东西在身旁经过时,一股剧烈的腐臭席卷而过。 就像是被生锈的绞肉机绞碎的老鼠,再在阴雨连绵的闷热夏夜里发酵了三天三夜一样,熏得人眼睛和鼻子同时作痛。 几人绷紧了神经,生怕下一秒,他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扑上来! 好在,这东西似乎对几个大活人并没有兴趣,只是自顾自地朝前走着…… 四人僵在原处,目光紧随这个干瘪的东西移动,眉头紧锁。 终于,在确定自己的声音不会将那个东西引来后,魏行知率先开了口。 “难道这儿还有丧尸么……?” “应该不是。”,唐骁云回答道。 正当其余二人语塞之时,前方的巷子里突然传来几声嘈杂。 那声音不算太大,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根本无法听清内容。 可那至少是能够对话的正常人! 这让四人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快步朝巷子走去。 可走到巷子入口处时,四人却纷纷停下了脚步,巷子里的景象让他们愣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并非那巷中有着吃人的怪物,而是…… 几人怔怔地看着眼前不可言说的景象,巷中温暖的淡黄色光芒照亮了眼瞳。 不算宽敞的巷子里,错落有致的窗户都在透着光—— 不是泼天的猩红,而是真正的光! 要知道,在诡异的红光腐蚀了一切后,几人已经很久没见过光了! 在巷子的一侧,正中央的屋顶上,有一个不算精致的木制牌坊,其上刻着工整的‘客栈’两个大字。 牌坊下的房屋稍稍高出其他屋子,如果说这真的是间客栈,那么这间屋应该就是客栈的大堂。 大堂门前,有两个着装一致的男人正与一个年轻女人对峙,刚才听到的声音便是来自他们。 女人被两个男人逼得连连后退,她放低身形,苦苦哀求道: “求求你了,再让我赊一天吧,我明天一定能从‘灾’里赚来房费!” “昨天赊的东西还没还上,你是不是打算明天也用这个说辞继续赊啊?!”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健硕男人语气凶狠,又朝那个女人逼近了几步。 女人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声音带上了哭腔: “不行啊!人壳子马上就要出动了,我不想死,求求你们…!” 健硕男人彻底失去了耐心,抬起手开始推搡形单影只的女人。 另一个男人打着哈欠,倒是在时不时地劝和,但他也并未真的出手阻拦健硕男人的动作。 可那女人也不躲闪,就好像,这条狭窄的小巷子是她的救命稻草。 直到被推搡至了入口处,她也还是在拼尽全力抓住身侧的墙壁,以及健硕男人的衣袖,让自己的身体不被赶出巷子。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巷子口外的四人不敢妄动,只是默默看着女人拼命挣扎未果,被推倒在地。 有几次,许警官都看不下去,想出手相助。 如果这里仅有她自己一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帮那个被打的女人。 可这两个男人的能力未知,贸然发生冲突很可能会害了和自己同行的三人。 况且,自己做出的决定被魏行知一次次否定的感觉,她也不想再经历了…… 最终,她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想法。 女人瘫坐在地上,身子已经出了小巷大半,只有双脚还在暖光的照耀之中。 可其中那个健硕男人似乎还是不满意,他抬起脚,就要朝女人踹去! 许警官看着狼狈的女人,不禁替她捏了把汗。 可她没想到,这次率先开口的,竟然是魏行知。 “你们客栈都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她淡淡开口。 男人迟疑片刻,地上的女人也趁这机会连滚带爬地起了身,朝远处跑开。 “客官,新来的吧?” 健硕男人嗤笑一声道: “你以为这还是之前的世界吗?我们的客栈从来都是供不应求,哪来招待客人这一说?” 她算了算,这两句话拖延的时间已经足够女人跑远了。 魏行知打量着眼前的情况,一边将手伸进口袋握刀,一边转而赔笑道: “误会了,我们也只是想找个住处,不知道贵店怎么收费呢?” 她的话让站在一旁打哈欠的男人打起了精神,他前一秒还在无聊地摆弄手指,现在已经窜到了四人面前! “本店空房充足,几位客官想住的话,食物,水,道行,都可以用来交易!” 魏行知笑了笑,果然不出自己意料,如果真的不在乎客人,他们又怎么会管客人叫做客官呢。 “滚蛋!老二,你是不是想拿提成想疯了!” 健硕男人还是没有罢休,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也不睁大你眉毛下面那俩蛋看看,这几个像是付得起房费的样子吗?!” 老二被这么一吼,倒也没生气,只是将手指放在嘴巴前,表情夸张地示意健硕男人将声音放低。 “嘘!老大,你是生怕老板听不见吗?到时候扣提成可别连累我!” 可好像已经晚了…… “大哈,二哈,发生什么事了?” 沉稳的男声自屋内传来,走出大堂的是个身着休闲西装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头发虽然已经有些花白了,身形却还是挺拔。 看样子,这位就是客栈老板了。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老板笑盈盈地对四人说道。 接着,他抬起手,轻轻放到了那个被叫做大哈的健硕男人头顶…… 那只手微微一震,下一秒,大哈便被打趴在地,发出一声哀嚎! 一旁的二哈见状,赶忙低下了头。 处理完下属,他又转过身来面朝四人,还是保持着一副礼貌微笑的表情,说道: “几位客……” 可话还没说完,他的脸色突然一僵,笑容也顷刻凝固: “魏,魏行知?” ------------ 第一卷 第17章 人壳子 “你认识我?” 魏行知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素未谋面的男人,有些不解。 刚才一巴掌打趴下属时面不改色的店老板,此刻却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藏着几分讶异,甚至还有些难以察觉的喜悦。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片刻,老板才将表情重新调整为礼貌的微笑,对几人说道: “四位可愿意在小店借宿,进来说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要招呼几人进屋。 可魏行知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跟这位热心老板进店。 她只觉得这一切太过蹊跷了些。刚才店老板看她的表情,分明像是两人曾有着不小的恩怨瓜葛。 他为什么会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自己?自己只是一个不爱与人交往的入殓师…… 想了许久,脑袋里还是空空如也,魏行知只能将其解释为……与店老板相关的这段记忆被抹去得太彻底了…… 老板也看出了她的疑虑,便接着解释道: “我知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况且,天要黑了,即便你再担心我对你们不利,现在也没什么比那些‘人壳子’更危险的了吧!” 说到‘人壳子’时,他指了指几人身后的大道,几人随着他的动作向后望去,才发现这可怕的一幕…… 身后,仅仅说这么几句话的时间,行人的数量急剧增加,大道上已经变得人来人往了! 不,他们甚至不能够被称为人,而是一种形如人,而神如鬼的东西! 这些东西如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地缓缓前行。 在走到某一处后,硕大的干瘪头颅慢慢向后旋转,然后带动僵硬单薄的躯干,让整个身体转过身去,再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前移…… 它们就这么在一片区域内保持着重复的动作,往返,徘徊…… 四人怔怔地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诡异东西,只觉得头皮发麻。 只不过,除了它们身上令人作呕的腐臭之外,这些东西并没有给几人带来其他的危险。 又或许……眼皮之下,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已经没有了眼球。 他们看起来已经没有视觉了。 魏行知打量着其中两个离自己不算远的东西,他们在一条直线上,正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果然,在同时折返之后,两个东西的距离不断拉近,可他们互相并没有闪躲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向对方,直至相撞! 二‘人’摔倒在地,发出‘扑通’一声,只是,或许是因为身形太过消瘦,这声音微弱极了。 在四脚朝天地扑棱了几下后,他们终于捉住了对方的衣服、四肢,接着挥舞起双臂,用力撕扯着对方,试图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刺啦—— 本就破烂不堪的衣物经不起折腾,在发出几声声响后支离破碎,飘落在地。 而就在此时,众人也终于明白了这些东西身形消瘦的原因—— 他们的身体上,赫然爬着一条巨大的裂口! 那裂口从胸口一直延伸至小腹! 就像是即将下锅的鱼,他们的腹内之物已然被掏空,只剩下一副干瘪的皮囊。 而与鲜嫩的鱼肉不同的是,这副皮囊已经被滤干了血液和水分,裂口的边缘处因风干而翻卷着。 “看到了吧,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人壳子’!” 望着快要看呆了的四人,老板还是露出一个沉稳的微笑,见自己的声音让魏行知回过神后,他又接着说道: “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他们对人并无威胁,等天黑之后,他们便会睁开眼睛,啃食并同化正常人了。” “同化?” 魏行知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比啃食更加可怕的词。 看着眉头紧锁的魏行知,老板又笑道: “不错!黑夜来临之际,‘人壳子’会啃食正常人的内脏,再吸食体内的血液和水分,直至将这个人变为他们的同类,也就是另一个‘人壳子’!” 魏行知陷入一阵沉默。 许警官见状,朝店老板挤出一个笑来,想要婉拒他莫名其妙的热心邀请。 虽说这些东西看起来可怕,但她还是不想就这么将性命交给一个陌生人。 更何况,在第一晚众人也并未受到‘人壳子’的袭击。 店老板是个生意人,而生意人最不缺的就是营销手段…… “我们还是……”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聒噪的北京腔儿便打断了她: “嘶……丫大晚上的,别说了别说了!” 唐骁云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熙熙攘攘的‘人壳子’和店老板的话让他浑身发冷。 他抱起手臂,用双手在胳膊上下搓着,想让身体回温。 那双俊秀的眸子四处瞟着,迅速看了眼沉默的魏行知,满心疑虑的许警官,以及和他反应差不多的大叔…… 接着,他一个大跨步上前,凑到大叔耳旁,用有些颤抖的声线低声说道: “肖,肖大叔,被这些玩意儿掏空内脏……听起来就好痛苦啊!” 大叔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变得更加不妙了。 唐骁云见状,在大叔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后,立马调整回害怕的状态。 他清了清嗓子,用更加夸张的语气接着说道: “咱哥几个,姐几个相识一场,都是缘分!作为队伍中的一员,小爷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大家露宿街头啊!大不了,大不了我把车押给老板了!” 他的语气越发变得决绝,到最后,竟然带了一丝哭腔,只是那双眼中并未洋溢出丝毫泪花来。 大叔被他的话打动,抬起手,用力拍了两下唐骁云的肩,郑重地说道: “小唐!我肖大勇认你这个兄弟!” “嘶……疼疼疼!” “……” 魏行知和许警官怔怔地看着眼前两个魔怔的男人,脸上的表情甚至比刚看到满街的‘人壳子’时还要精彩。 与此同时,两个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男人也朝二人投来一个期待的眼神。 “许警官,咱们还是妥协吧!” 魏行知的语气十分无奈,见许警官也只得点头同意,她又转而对店老板说道: “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们能不能先去把刚才那位女孩找回来,她的房费由唐先生负责。” ------------ 第一卷 第18章 咱俩好像撞老婆了 余光里,她看见唐骁云逐渐变为震惊的表情,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当然可以,四位先跟我来吧。” 说罢,店老板又朝两个跟班笑道: “大哈,二哈,找不到人今晚不准回来!” 还在揉着脑袋龇牙咧嘴的大哈马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二人齐齐点头,朝女孩跑走的方向飞奔而去。 在店老板的带领下,四人走进了大堂。 大堂内的灯光全部为温和的暖色,屋子不算宽敞,甚至有些杂乱。 可这样一个地方,却在屋外快要完全黑下来的天色中显得无比温馨。 这里隔绝了外界的腐臭,进屋后,魏行知只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她甚至感觉到有一股家用洗衣液的清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情舒缓。 在简陋前台的一角,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正背对几人整理着杂物。 她哼着歌,许是太过认真,竟全然没有发觉走进屋的几人。 “新世界的条件几位是清楚的,还请不要介意。” 店老板亲自招呼四人落座,沏了些温水,一杯杯地端到木桌上。 可当轮到许警官时,杯子却不够用了…… “不好意思啊!” 老板尴尬一笑,接着朝哼歌的女人喊道: “老婆,再拿个新杯子来!” “就来~” 女人应了一声,声线温柔极了。 大叔将温水捧在身前,迟迟没舍得下口。 老板娘应声后,迈动小碎步进了里屋。 看着老板娘的背影,大叔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儿。 即便是被篡改了大部分记忆,他也永远忘不掉她们消失前的那个晚上…… 那是个粘腻燥热的夏天,许是包工头打牌输了钱,肖大勇被当作出气筒生生骂了一整天。 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月亮已经挂上枝头,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踏进家门。 “大勇,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那个叫赵留英的女人并未怪罪,反倒笑盈盈地前来迎接一身灰土的男人,声音温柔如水。 “爸爸又迟到!小甜今天作业都写完了哦!” 在她身后的,是刚满十岁的女儿,她一蹦一跳地来到肖大勇身旁,两个辫子随着步伐甩动。 可这样温馨的场面却让他心情更加烦躁,一股莫名的恼火涌上心头。 “问什么问!”,他忍不住吼道。 赵留英愣住了。 肖大勇看着她定格在一处的眼神,本以为她会发脾气…… 也好,也许好好吵一架,能让自己压抑的情绪得到发泄。 可她没有,那表情只是凝固了一瞬,又变得眉眼弯弯。 肖大勇彻底泄了气,一股愧疚涌上心头,他低下头,表情黯淡地说道: “老婆,我想喝杯热水。” 女人笑了笑,那张有些苍老的脸上多出几条皱纹,她语气温柔道: “就来~” 只是,这杯水她倒了许久。 直到肖大勇的嗓子因口渴而开始发痒后,她才将水递到自己面前,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中还握着一张纸…… 至于那张纸的内容,他已经无法在脑海中搜寻了…… 里屋中老板娘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将大叔拉回现实,他怔怔地望着那扇门,心里暗道: “是她就好了……”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心中也越来越清楚,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即将破灭…… 可,当那张不算精致,有着寥寥几条皱纹的中年妇人的脸被暖光照亮时,大叔也瞪大了双眼,愣在原处。 他手中的玻璃杯因手掌卸力而滑落,掉在地上碎成几块,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眼前的画面也同这声响一齐碎掉,好让自己回到‘现实’。 正如他心中期待的一样,这位老板娘正是赵留英! 他只觉得脑袋一阵嗡鸣,毕竟,自己刚刚亲耳听到了店老板称呼她为‘老婆’! 赵留英迈着平稳的步伐走来,肖大勇怔怔地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的双眼紧闭着,似乎已经看不见了,可那张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看起来,她已经习惯了失明的生活,每一个动作都与常人无异。 她将水递给许警官后,便转过身去…… 可还没等她迈动脚步,一只粗糙的手掌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力道很大,她只觉得手腕被捏得生疼,本能地想要挣开。 大叔将她的反应生生看在眼中,终于发出一声怒吼! “赵留英!” 赵留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不由地吸了口气。 可她也马上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脸上因笑容而出现的皱纹渐渐平坦下去…… “肖大勇?”她声音中的温柔瞬间全无,只剩下冷冰冰的语调。 “你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店老板也迅速起身,走到纠缠的二人跟前,想要帮赵留英扯开大叔的手。 可赵留英却将没有视觉的脸转向了他,面色也变得温和了几分: “文忠,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来就好。” 老板点了点头,起身走进里屋,不再插手赵留英与大叔之间的事。 关门声响起,再转向大叔时,赵留英脸上又展现出几分冰冷。 “放开,别逼我对你出手。” “大叔!”,魏行知摇了摇头,低声劝和。 “老板,咱们有话好好说,和气生财!” “是啊,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唐骁云和许警官也赶忙起身,想要缓和焦灼的氛围。 在三人的劝说下,大叔终于冷静了下来,握住赵留英的手缓缓放开,表情呆滞…… 可下一秒,他的整个身体也慢慢向后倒去! 幸好许警官时刻在关注他的状态,才在倒下前将他扶住,许警官有些着急,质问赵留英道: “他已经放开了,你为什么还……” 只是,话说到一半,她的声音中便没了底气,那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 在沉重的一声‘扑通’响起后,二人统统倒在了地上! 魏行知扶了扶有些昏沉的脑袋,大叔和许警官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倒下了,可不知为什么,她竟没有丝毫的讶异和着急。 她只觉得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不对,是水有问题,被下药了吗? 不行……!还不能睡……! 她用力将指甲嵌入手掌的皮肤里,可是不够,这种微不足道的痛感只让大脑运转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便又停滞了! 在视线开始倾斜时,她用尽力气,握住了自己的小指,朝反方向拧动…… 咔嚓! 一声不起眼的脆响传入耳中,剧烈的痛感冲击着神经,可似乎还是没用,她只能极力在模糊的视线中分辨信息…… 终于,在天花板和大地完全颠倒时,最后模糊不清的一幕被成功解读。 除了老板娘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没有倒下,那双眼睛和被暖光照得发光的金发暴露了他的身份—— 是唐骁云! ------------ 第一卷 第19章 草,又进副本了! 再睁开眼时,魏行知只觉得自己睡了一个很不舒服的觉,浑身的肌肉酸得像是刚跑完五公里。 眼前的景象也不再是温馨的客栈…...而是一个漫天灰尘的天台场景。 天上的红光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旷的昏暗。 “那个鬼地方…...结束了么…...” 一时间,她以为在‘楚河以北’的经历真的是一场梦…... 她靠着身后的楼道口墙壁坐起身来,用力拍了拍发昏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 可,一阵刺骨的疼痛自手指传来…... 她将手移到面...... ------------ 第一卷 第20章 Help!我老婆变异了! 大叔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表情懊恼极了。 “我承认我后悔了,我不该吼她!看着她几乎要断开的手掌,我真是又心疼又害怕。” “我找准机会握住她的手腕,想把她控制住,让她别再伤害自己,可她的力气好像变大了,我根本就控制不住她!” “没办法,我只能疯狂喊她冷静下来,对她一遍遍说着我错了!我不该吼你!我去吃早餐!”说着,大叔语气里多了些怒意。 “终于,她停了下来…...我赶忙用手摸索,检查着脸上的伤口,生怕自己的...... ------------ 第一卷 第21章 开灯 大叔还未反应过来,被魏行知拉得向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可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一瞬间,一道冰冷从自己面前,几乎贴着皮肤划过! 砰!! 金属与水泥地面碰撞的声音在他身前的,近在咫尺的地面上炸起!! 只是——那锋利之物未能贯穿坚硬的地面,只在留下叮当几声后便没了动静…… 大叔一阵后怕,浑身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 原来,在黑暗中,站在自己跟前温柔问候的赵留英一直提着一把刀! 可现在,刀掉在了地上。 好机会! 他弯下腰,想要抢在赵留英之前把刀捡起…… 可一旁的魏行知又低声喝止,一把将他拉住。 “别动它!” 这次,他没有按魏行知所说的停止动作,反倒用力将她的手甩开,继续将手伸向地上的刀。 他不明白魏行知为何阻止自己拿刀,她在担心什么? 有了它,别说一个赵留英,就算有十个,又能奈他何! 魏行知该不会也是想杀自己的一份子吧?!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五花八门的念头从中不断冒出。 只不过,这些念头都在让他不断指向一个结果——对魏行知产生怀疑。 他默默盘算着,拿到刀后,一定得好好质问一下这个奇怪的女人! 短短几秒钟,大叔就暗自计划了一个遍。 可,这些计划还没得以开始实施,就在伸向刀的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后告以失败! “啊!!” 大叔哀嚎一声,本能地快速缩回手臂。 “这是什么东西?!!” 他握着疼得开始发麻的那只手,失声质问。 将它凑到眼前后,他才看清那只手的惨状,两三根手指已经残缺不全了,留下潦草的断口。 刚才伸向的仿佛不是地面,而是一架快速运转的绞肉机! 浓烈的血腥味传入鼻腔,虽说什么都看不见,魏行知也不难猜出现在发生了什么,她无奈地默默摇了摇头…… 对大叔的做法无语的同时,她在心里暗自琢磨着…… 刚才自己已经发出过声音,如果母女二人不允许除大叔之外的人出现,那现在自己恐怕已经死了! 这场灾的重点不在自己,而在大叔。 毕竟,这里是工地,是只有大叔的生平经历中出现过的地方…… “别乱说话,按照平时的习惯去做,回应她!”,魏行知说道。 说出这句话时,她没有再为了隐藏自己而压低声音。 果然,屋内的老婆孩子也并未做出任何动作。 大叔即刻停止了呻吟。 断指处的皮肉的残骸还在一跳一跳地发烫,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不相信魏行知的话了。 可……照以往去做…… 他心里有些打鼓。 并不是因为他已经忘记了以往的习惯,而是,这天晚上是他保留的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 吼赵留英的场景在脑海中重现过一遍又一遍,他简直太熟悉了…… 四周又陷入寂静,魏行知能感受到,大叔在犹豫。 他在犹豫什么,刚才的教训还不够让他相信自己吗? 黑暗中响起窸窸窣窣声,门内的二人又要做动作了! “肖大勇,你不要命了?回答她啊!”,魏行知有些着急道。 终于,大叔开口了…… 可他的话却让魏行知吓了一跳! “问什么问!” 他朝屋内的母女吼道。 只不过,不知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是恐惧,这句话中本该有的愤怒,现在却变成了颤抖! 回荡的话音还没完全消失,屋内的窸窸窣窣声戛然而止。 奏效了! 他像往常一样,让那段记忆在脑海中重现,只是这次的心情和以往大不相同…… 大叔努力重现着每一个细节,生怕一个疏忽便让自己送了命。 他沉默着,在原地紧张地数着自己的心跳。 终于,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老婆的脸上该重新出现笑容时,他才沉下声音,语气里带着忏悔说道: “老婆,我想喝杯热水。” 赵留英轻声一笑,温柔道: “就来~” 接着,面前的漆黑之中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近到远…… 见赵留英许久没了动静,魏行知对大叔说道: “走,进去看看。” 大叔应了一声,试探着朝屋内走去,魏行知也紧随其后。 可进门时,魏行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脚下,好像少了些什么…… 少了……门槛! 这里太平整了,即便是照大叔所说的,赵留英事先将门拆掉,也不可能拆得如此干净! 密密麻麻的细小颗粒在脚底滚动,这片地板的触感,分明就是没有经过任何装修的水泥! 她想起在天台上时所见的场景。 这里分明是工地上的烂尾楼啊,连水管都没接通,那么赵留英又要去哪里倒水......? 母女二人的脚步声已然被远处的黑暗淹没,远处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 赵留英确实是在做着什么动作。 可水声果真没有响起。 难道……是‘招灾者’的本事不够到位,这层楼并没被完全伪造为大叔的家? 大叔也在记忆中搜寻着接下来的剧情。 老婆再来到自己身前时,手里应该会拿着那张他从未看清的纸…… 那上面会有逃离这里的线索吗……? 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地方,该怎么看清那张纸的内容? 远处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老婆大概要回来了。 大叔悄声拍了拍魏行知,用极小的声音将那张内容不明的纸告诉了她。 “要不......我让她把灯打开?只是开灯的话,她应该不会生气吧。”,大叔试探道。 魏行知没有马上回答他,随着老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叔的心也跟着狂跳。 终于,那可怕的脚步声在大叔面前戛然而止时,魏行知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婶您好,我是肖大哥的工友,肖大哥他与包工头发生冲突,手受伤了,可他怕花钱,怎么都不肯去医院,我担心他......” “大勇?受伤了?”,赵留英的语气担忧极了。 听到这个回答,魏行知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想的没错! 赵留英可以无视黑暗,无视自己,无视根本不可能接来的热水,但她无法无视一切与大叔有关的东西! “我看看,伤哪里了?” 说着,赵留英拉起大叔的手。 大叔只觉得手上瘆人的触感比断指的疼痛还要难受。他紧张极了,不明白魏行知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低头忍受着这一切…… 可慢慢地,除了恐惧,竟还有几分微妙的感觉。 身前,日思夜想的老婆正拉着自己的手。 她将脸贴得很近,想看清自己手上的伤势。 大叔只觉得,已经很久都没与老婆离得这么近过了…… 是什么呢……感人的重逢,温馨的关爱,还是恐怖的怪物……? 赵留英手掌的触感如流动的细沙,让大叔皮肤发麻。 大叔僵在原地。 片刻,赵留英才放开了他的手,喃喃着: “什么也看不清啊……对哦,好像忘了开灯了……” 这句话响起后,没人注意到,漆黑中,魏行知嘴角轻轻一勾。 说着,赵留英转身走向门口,摸索着将手伸向墙上本应该有开关的地方…… 短短几秒的寂静让魏行知心跳加速。 这里真的能够亮起来吗……? 亮起来后,入眼的又会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 第一卷 第22章 四层是什么 没有按下开关的脆响,也没有电流快速传过线路的‘滋啦’声。 但这个仅有一副水泥框架的烂尾楼顶层,竟真的亮了起来! 这光线不算强烈,是日常家用灯的暖色,为这个压抑的地方添了一道诡异的温馨。 二人的已经适应了长时间的黑暗,瞳孔来不及做出调整,他们只得本能地用手遮住脸。 魏行知不免有些紧张。 接下来入目的母女二人,会不会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适应了好一会儿,她才能将眼睛稍稍眯开一条缝来…… 自己所在的地方,也就是四楼灰色的水泥框架之中,沙尘在光的映射下狂乱飞舞着,几根粗壮的承重柱在地上投下瘦长的影子。 而在楼梯口处,也就是原本门口的地方,一个衣着朴素的背影正做着‘无实物表演’! 她的一只手臂呈直角弯折,手指半握,似乎在让手中根本不存在的水杯保持平稳…… 而另一只手中,则捏着一张泛黄的纸,其中的一根手指翘起,正在做开灯的动作…… 好在,从身形样貌来看,门口的背影确实是赵留英,也确实是个人。 一时间,魏行知不知道该不该松一口气…… “太好了,灯打开了,大勇,伤到哪了,快给我看看。” 赵留英缓缓转身,口中喃喃着。 可当那张脸展现在视线中时,魏行知瞬间在心底暗骂一声,果然没这么简单! 她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她的脸…… 魏行知一时间不知道这还是不是一张脸…… 那张光秃秃的皮肉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五官,它不断蠕动着,就像……无数条翻涌的肉色蛆虫! 虽说在上班时见过不少恶心的场面,可魏行知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 赵留英扭动着被头发包裹的蠕动肉球,将原本该有眼睛的地方对准大叔的手,步步逼近…… 魏行知则用差不多的频率缓缓退后,尽量不让自己与这个怪物的距离缩短。 可眼看着那怪物越来越近,大叔却还是呆愣在原处。 她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比起大叔,魏行知自诩心理素质还算可以。 可现在,赵留英可怕的样子似乎没在他心里惊起分毫波澜。 赵留英拿起大叔受伤的那只手,面部剧烈蠕动了几下,她似乎……是在心疼。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语气里带着因心疼而产生的埋怨。 “小甜,快去拿些纱布来,爸爸受伤了!” “好~”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魏行知也应声回过头。 虽然在看见赵留英的脸后,她心中已有防备,可小甜的样子还是让她心头又一阵凉! 她一蹦一跳着走到一根承重柱旁,小小的身体蹲下身来,在空空如也的地上做翻找的动作…… 接着,那动作戛然而止,稚嫩的手中握起不存在的绷带,她又一蹦一跳地朝赵留英走去。 小甜胖乎乎的小脸以和赵留英一样的方式翻涌着,只不过,她的脸上并不只有肉色,波涛之下,正在时不时地露出鲜红…… “妈妈,给!爸爸怎么受伤了呀?” 小甜站在几人身旁,仰起头看着大叔,稚嫩的声音响起时,她脸上翻涌的幅度更甚。 魏行知也终于得以看清夹杂在她脸中的红色东西…… 那是几段鲜红的,破碎的骨肉! 而在一坨还算完好的红肉上,有一片指甲镶嵌其中…… 红肉的表层,是有些黝黑的粗糙皮肤,它的主人一定是个体力工作者......魏行知马上明白了一切…… 这是大叔的手指! 在大叔弯腰捡刀时,黑暗中的小甜也弯下身子,将自己的脸放在了刀落地的地方。 大叔的手,就这么被自己女儿的脸绞碎了!! 剧烈的恶心和心慌让魏行知难受极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可现在必须保持清醒! 她将手放在胸口,用力在膻中穴处按压,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赵留英手中的那张纸……” 魏行知口中喃喃着,极力将思路理清…… “错了,得重新来一次!” 按照大叔的讲述,这晚并没有发生受伤这件事,赵留英在倒水后就将那张纸递给大叔了。 为了看清纸上的内容,魏行知不得不想办法让赵留英把灯打开。 可这样一来,剧情的走向就跑偏了。 她看着不断做出包扎动作的赵留英,还有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婆的大叔。 世界发生异变之前,这一定是对很恩爱的夫妻! 但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剧情卡住了,大叔的状态似乎也很不好…… 是时候结束了! “老婆,我没事,老李那个混账哪里敢打我!” 魏行知看向大叔时,那张沧桑的脸,竟对着那个恶心的肉球洋溢出几分幸福…… “真的没打架,英子,你就别担心了!”,大叔信誓旦旦道。 肉球蠕动了一下,她大概是笑了。 “好~我当然相信你啦,但你要如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伤的。” “我……” 话没说完,大叔的面色突然一沉,他清楚地感觉到,一个冰凉的利物抵上了自己的后腰。 他不敢妄动,只能微微移动着视线,终于,余光中出现了魏行知带着几分凌厉的目光。 “大勇,怎么了?”,肉球温柔道。 “我……” 大叔犹豫之际,魏行知将力道加大了些,利刃划破皮肤的刺痛让他清醒了不少。 咚!咚!咚! 魏行知敲响身旁的承重柱,给大叔抛来一个朝门口示意的眼神。 “老婆,应该是工友来看我了,我去开一下门。”,大叔笑道。 “好~” 肉球点了点头,朝楼层内部走去,许是不想打扰大叔与工友说话。 “别说话,往门外跑,否则我现在就弄死你!”,魏行知低声对大叔说道。 同时,她手中的刀也微微用力。 大叔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赵留英越来越远的背影…… 可刺痛又从后腰传来,迫于无奈,他只得迈开脚步朝门口跑去,魏行知则拿着刀步步紧逼。 二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层中显得格外刺耳。 一大一小两个肉球很快反应过来,快速追去! 只不过,她们似乎并没有修道者强悍的身体素质,还没等追出几步,二人便已经跑进了楼道。 她们快步赶来,怔怔地站在门口处。 一堵不存在的门将四人分割成两个世界。 “小姑娘,你干嘛啊!” 大叔看着门口傻傻等着自己的母女二人,一时竟顾不上腰后的刀,他哀嚎道: “我好不容易才又见到她们了啊!算我求你了,让我和她们团聚吧!” 可马上,那把刀便从后腰移到大叔脖子上…… 魏行知没有理会大叔的哀求,她清楚,大叔已经没有理智了。 被困在屋里的母女二人,想将他也永远困在这里! “照我说的做,否则,在杀掉你之前,你会亲眼看着我先杀掉她们。”,魏行知的语气冰冷极了。 大叔被她的话吓得一哆嗦,赶忙连连答应道: “好,好,我听你的,别伤害我的家人!” ------------ 第一卷 第23章 走不出的四层1 “你不记得我了,但还记得刚才的事,对吧?”,魏行知语气冰冷。 脖子上冰凉的东西让大叔不敢点头,他只能试探着回答道: “她们失踪前的那晚,我,我怎么可能会忘……” “好的。” 魏行知微微点头,大叔还记得那晚的剧情,配合起来会变得容易许多。 “现在要重新‘回家’,把那晚发生的事重现一遍,让我看清她手中那张纸上的东西。” “可……”,大叔有些迟疑,“我已经不记得英子把水给我之后的事了……” 魏行知思索片刻,说道: “问题不大,发展到你记忆里没有的事情时,就偷偷拍我三下,我会告诉你怎么和她说。” 她顿了顿,将语气加重了些,接着说道: “如果你不想看到这把刀捅穿她们任何一个人的喉咙,就别耍花招。” “好,好!”,每当魏行知提到母女二人时,大叔都是心头一紧,他只得赶忙答应。 “我还真挺好奇的,这场戏,到底会是个什么结局。”,魏行知意味深长道。 说罢,她将架在大叔脖子上的刀收起,招呼大叔率先进了屋,自己则和第一次一样,跟随大叔身后。 只不过,这次她不再隐藏,将刀直接握在了背在身后的双手之中。 大叔迈着沉重的步伐,踏进家门…… “大勇,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爸爸又迟到!小甜今天作业都写完了哦!” 和以往一样,温柔的女声和稚嫩的童声再次响起,一大一小两个肉球开始蠕动。 魏行知谨慎地观察着这一家人的动态,尤其是随时可能暴起的大叔。 单论打架,她恐怕不是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对手,所以,如果几人显露出任何一个可疑的动作,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刀送入那人喉中! “问什么问!”,大叔吼了一声。 这次,他的声音里没有怒意,也没有恐惧...... 魏行知看得出,他那双昏暗的眼睛正极力暗示着,想让母女二人察觉危险。 可她并没有理会大叔的小心思,在大叔眼里,这两个怪物还是手无缚鸡之力,需要他保护的老婆和孩子。 而在母女二人眼里…… 魏行知不禁在心中哀叹一声,母女两个怪物,是否还存在理智都已经很难说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仅靠一个拙劣的眼神串通,这个中年男人可真是傻得可怜! 被大叔一吼,赵留英蠕动的脸停滞了一下,和上次一样,这张脸很快便恢复了原状。 “老婆,我想喝杯热水。” 大叔垂下头,语气失落极了。 母女二人朝楼层内部的一角走去,她们的手中做着诡异的动作,就仿佛,这里还是他们那个小小的家…… ‘倒好水’后,赵留英弯下腰,凑到小甜耳边,不知和她说了什么。 接着,小甜便一蹦一跳地回了房间,在墙边躺下,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 看来,那里曾经是她床的位置。 赵留英则‘走到另一个房间’,熟练地‘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中取出什么不存在的东西来。 她双手拿着那‘东西’,端详了许久,那张脸的蠕动频率也在不断变化。 她似乎很开心,又有些纠结…… 烂尾楼的顶楼里,一个衣着朴素的身影正不断踱着步,那身影一会朝前走去,一会又背过身来面朝承重柱,不知在思索什么…… 可,就在她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转身时,手中那个不存在的东西出现了! 正是那张从未看清过内容的纸! 是了,通关的关键一定在这里! 她双手拿着纸张,甚至已经忘记了手中那个不存在的水杯,朝大叔走来。 魏行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错过任何能够看清纸上信息的机会。 可还没等她看清那上面的内容,赵留英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大勇!”,她蠕动的脸不停变换着频率,“咱们......终于可以给老二起名字了!” 魏行知一怔。 赵留英的话和纸上的内容同时冲击着感官,让她的大脑一声嗡鸣。 这个怪物手中,是一张已经泛黄褪色的怀孕报告单! 她只觉得一阵心慌……命运要在这时候开玩笑了吗…… 大叔的状态一点也不比魏行知好,他傻愣在那里,表情喜忧参半。 可余光瞟到魏行知手中的寒光时,宕机的思绪重新开始运行。 他已经不记得后面的剧情了,大叔伸出手,按照约定拍了魏行知三下。 那力道很轻,可即便是隔着衣服,魏行知也还是感觉到了他的颤抖。 “真的吗,那还在家干什么,我带你去吃顿好的。”,魏行知低声说道。 大叔被鬼迷心窍时的脑子并不比正常时难用,他马上明白了魏行知的意思,对赵留英说道: “真的吗?!那还在家干什么!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虽然大叔是将魏行知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可这句话却在二人口中天差地别! 他接过报告单,将上面那些看不懂的东西扫视一遍,重新抬起眼眸,看向自己的妻子。 此刻,那双眼睛因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而变得明亮! “大勇,别闹了,哪有这么多闲钱吃好吃的啊。” 赵留英顿了顿,又说道: “要不,我也去打份工吧。” “不行!你这都怀孕了……” 还没等魏行知开口指挥,大叔便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赵留英想要出门打工的请求。 他擅自的做法让魏行知不禁心头一紧,好在,事情的走向没有被影响。 得快点结束这一切了…… 她看着凝望彼此的夫妻二人,心中竟升起几分不舍,即便……这恩爱的两口子中的一位,已经变成了可怖的怪物…… 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越晚打破这一切,被困在这里的概率就越大! 她深吸了口气,打断了刚想与老婆说话的大叔。 “赵留英,你听着,接下来的事,我没有在跟你商量。” 大叔一怔,面色也因这句冰冷的话语变得苍白,他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有什么话噎在喉头,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他看着那张涌动的脸,许久,才将同样的话重复出口。 “怎么了,大勇,你说就好。”,赵留英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知道的吧。” 魏行知平淡的语气如今比那刀刃还要锋利,她口中的每一个字,都能在大叔心头划开一道口子。 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在大叔心底翻涌,他攥紧了拳头,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乖乖重复了魏行知的话。 “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知道的吧……” ------------ 第一卷 第24章 走不出的四层2 大叔颤颤巍巍地将这句话说出口后,赵留英蠕动的脸上出现了十分明显的波动! 不止大叔,这个已经不知道还算不算是人类的女人,也被困在了那个晚上…… 魏行知心中一阵说不出的酸涩,只是刹那过后,她便强行将这种感觉在心中驱散。 她的语气不带感情,冰冷得像是一台机器。 “英子,这一切该结束了,放我走,把理智也还给我,否则,有人会立刻杀了我的。” 魏行知的话让大叔的面容瞬间凝固,眼神中流露出哀伤。 他颤抖着转头,看向魏行知,那眼神近乎哀求。 “我劝你别废话。”,魏行知冷冷地说道。 顷刻间,大叔心里的所有希望全部破碎。 他嘴唇动了动,用了半晌,才终于吐出几个字来。 “英子…这一切…该结束了……” 那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他垂下头,咽了咽口水,想让自己的声线平稳下来。 “放我走吧……把理智也还给我,否则,会有人立刻杀了我的。” 说着,他猛地上前一步,想要最后再握住一次赵留英有些粗糙的手。 可赵留英却摇了摇头,向后一步躲开了。 自此,那张蠕动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波澜…… 大叔抬起的手臂就这么僵在半空,久久之后,那双手才瘫软地落下。 “等我逃出生天之后,一定会想办法回来救你和我们的孩子。” 这次,魏行知的声音响起时,大叔低垂的头终于慢慢抬起,他哽咽着开口,重复着这似乎暗含希望的一句话。 “等我逃出生天之后,一定会想办法回来救你和我们的孩子!” 可谁知,话音未落,大叔竟突然冲向了赵留英。 魏行知来不及把他拦住,只能大喝一声: “肖大勇!别干傻事!” 在上一次进入房间时,大叔只与赵留英有过一次肢体接触。 就在这次肢体接触之后,大叔便失去了理智,变成这副鬼迷心窍的样子…… 可眼看着,大叔就又要扑向心心念念的妻子! 或许,等他的理智完全被夺取后,两人可以在这里永远重复着那个晚上,再也不分开…… 直到大叔在这栋什么都没有的烂尾楼里因饥渴而死去。 而赵留英,则永远守着这一副干瘪的尸体,为他洗衣做饭,帮他清理腐肉中钻出的蛆虫…… 必须得阻止他! 魏行知大步奔向大叔,她极力伸出手,想在最后关头拉住大叔的衣服。 可即便是竭尽全力,那只手还是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此刻,赵留英也缓缓抬起手臂,迎接丈夫的到来。 不…… 不对。 她的手臂并没有张开,而是倾斜向一侧…… 她是在蓄力!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出现,魏行知便只觉得胸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 咚!! 二人被赵留英一记斜挥打飞出去,重重地撞在楼道口的墙上,发出巨响! “咳……!” 魏行知喉中一阵腥甜,她想用双臂撑起身体,可下一秒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又让她缩成一团。 一旁的大叔状态也好不到哪去,正捂着上半身痛苦呻吟。 刀呢?! 魏行知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双手已经空空如也了! 在撞向墙面之前,她似乎听到了左侧传来几声金属落地的脆响。 她赶忙转头看向左边…… 还好,那把刀正孤零零地躺在向下的阶梯上。 等等……向下的阶梯?! 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赶忙直起身子,让视野开阔些。 果然,原本是死路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条通往三楼的路! “大叔,我们成功了……!” 她赶忙转身将大叔扶起,问道: “现在记起我了吗?” “哎呦!” 大叔表情痛苦,仰在墙上缓了好一会,才睁开眼。 “魏行知?我一直都认得你啊?你这是……” 说着,他指了指魏行知的嘴角。 魏行知有些疑惑,用手触了一下大叔手指的地方,才发觉自己嘴角多了一抹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殷红。 “没什么。” 她随便应付了一句,赶忙抬头看向屋内。 赵留英刚才突然做出了攻击,现在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 只见赵留英还站在远处,她垂着脑袋,似乎并没有追出来的意思…… “妈妈,爸爸,怎么这么吵呀?” 刚才的异响惊醒了小甜,她正揉着那坨肉球,缓缓起身,朝赵留英走去。 “小甜乖,妈妈在这。” 赵留英垂着脑袋,头发随意地散落在面颊,她将脸埋在阴影中,牵起小甜的手。 “那爸爸呢?” 小甜仰起头,用稚嫩的童声问道。 魏行知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升起防备。 上次逃出门之后,屋内的剧情便发生了重置,可这次没有…… “爸爸……” 赵留英的声音中已经无法提取到情绪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 “爸爸要出远门一趟,咱们一起去和他说再见好不好?” 说罢,她重新抬起头,牵着小甜朝门口走去…… 而魏行知的心跳也随着她的步伐不断加速。 “英子?小甜?” 大叔被愣愣地看着走来的母女二人,他不会认错她们的声音,可眼前二人可怕的模样,让他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别信,是幻象!” 魏行知赶忙拉住了大叔,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他又冲进那间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屋子。 “我傻啊,这两个怪物连人脸都没有,我可不敢过去!”,大叔斩钉截铁道。 看样子,大叔不止恢复了理智,还忘掉了四楼发生的一切。 魏行知刚准备松一口气…… 可,母女二人的脚步似乎不准备在门前停止! 而照四楼这诡异的一切来看,三楼大概率会是另一个棘手的关卡。 算了!多活一会是一会吧! “起来,跑!” 魏行知对大叔喊了一声,然后迅速转身沿楼梯下行,顺便捡起了那把躺在楼梯上的刀。 二人只觉得这道楼梯冗长极了,用了许久才跑到尽头,身后也终于没有了母女二人的动静…… 魏行知站定于三楼的楼梯口处,调整着刚才逃命时被扰乱的呼吸…… “有时候猜得准……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喃喃着抬起眼眸,将三楼的一切尽收眼底。 三楼的景象与四楼截然相反,这里灯火通明,四周也不再是阴沉昏暗的水泥。 二人站在门口,便能听到嘈杂的音乐和人们的叫喊。 这里有酒,有闪烁着各种灯光的机器,更有衣着时尚的男人和女人……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大叔突然打断了魏行知的思绪。 “我耳朵不聋……”,魏行知不解道。 “不是,不是这里面的。” 大叔见魏行知误解了他的意思,赶忙解释: “好像是楼上传来的,是女人的惨叫声,怪瘆人的……” 说着,大叔摸了摸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女人的惨叫……” 魏行知将眼眸缓缓移向上行的楼梯处,接着,那双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了?”,大叔看出了她的异样。 “没什么,我也觉得挺瘆人的。” ------------ 第一卷 第25章 三层是什么 三楼是间赌场! 二人迈动步伐,缓缓走入这灯红酒绿之中。 可魏行知只觉得脚步有些沉重…… 这次的判断,错了! 四楼的母女二人没有再次在门口停下脚步,可她根本就不是要来追杀自己和大叔。 她说要带小甜和爸爸道别,这句话没有撒谎。 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撒过谎。 那道不存在的门将她们永远困在了循环往复之中…… 所以,她湮灭了自己,也亲手湮灭了女儿,让两个不存在的灵魂重获自由…… …… “靓仔靓女,干嘛出神啊喂!” 一个南方口音的男声打断了魏行知的思绪。 她抬起眸子,眼前站着的是个带着金项链的文身男人,正呲牙笑着望向自己和大叔。 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 黝黑男人拍了拍大叔的肩,对文身男人笑道: “超哥!这就是我的工友,老肖!” “终于等到你喔!来看看想玩点什么!” 超哥嘿嘿一笑,二人便要招呼还在发懵的二人入场。 “等…等等,老李?”,大叔一脸疑惑。 “你看!” 黝黑男人指着大叔,朝超哥笑道: “这是高兴的都不认识我了?” 他看了眼站在大叔身旁的魏行知,露出一个坏笑。 “老肖啊,不是说要赚钱给老婆生孩子来着,这怎么还带了个妞儿喔?” 他的话让魏行知一阵犯恶心。 现在,她宁可自己面对的还是那个蠕动的肉球…… 大叔刚要开口解释,老李却一把搭上他的肩,凑到他耳旁,一脸猥琐道: “嘿嘿,都懂都懂啦!” 超哥见状,也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只不过,魏行知现在无暇顾及这些家伙…… 眼前这个黝黑男人被叫做老李,大概就是大叔之前提到的包工头了。 如果老李没有说谎,大叔是因为老婆怀孕需要用钱才沾了赌。 她在心底暗自琢磨着这一切,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原来这场‘灾’,要以这种方式把被抹去的记忆还给大叔么?! “靓女,开个玩笑啦!不要出神喔!” 超哥笑嘻嘻的凑到跟前,被再次打断思绪的魏行知不禁有些恼。 只是,那张冷冰冰的脸上还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她语气平淡道: “这次的规则是什么,说说看吧。” “嘿嘿!美女不仅漂亮,脑子还好用!” 说着,超哥拿出六颗红色的筹码,平分给了魏行知和大叔。 “门票每人二十颗,看在老肖是熟人的份上,我借给你们每人三颗,还上债,玩开心了,就可以回家了喔!” 超哥表情十分夸张,声音也吵得人头疼。 魏行知用手揉捏着眉心,微微低头,心里不禁浮现出一个名字…… 唐骁云。 这会儿唐骁云要是在,俩人恨不得能直接搭台戏! 超哥手舞足蹈着,张大了嘴巴又准备说些什么。 可…… “啊——!” 赌场内响起一声尖叫,将门口几人的目光齐齐吸引过去。 超哥挥舞的手停在了半空。 那是个年轻男人,此刻,他正被四五个身着制服的健硕男人死死压住,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接着,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扭动腰肢,迈着好看的猫步走上前来。 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把电锯! 女人动了动手指,电锯的开关就被打开了。 锯齿飞速转动,发出刺耳的嗡鸣! 年轻男人见状,又扭动着身子大声哀嚎起来。 “放了我吧!!求你们了!!啊!!!” 女人动手时,周围人也加大了力道,男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狂转的锯齿离自己越来越近...... 吱—— 锯齿摩擦发出的声音格外瘆人! 虽然视线被红裙女人挡住,但只听这声音,众人便觉得男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只不过,那女人忙活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身体,将已经没有声音的年轻男子展露在几人眼中。 眼前的景象让魏行知微微皱起眉…… 她并没有用电锯杀死男人,而是巧妙地从他头上环锯了一圈。 修长的双手轻轻一拿,男人的头盖骨便被轻松打开了……那其中,粉嫩的大脑还在不断跳动! 接着,其中一个制服男人拿出一把勺子,递给女人…… “哎哎哎!” 超哥五官拧在一起,一脸嫌弃。 他朝屋里摆了摆手,几人才拖着没有生息的男人走进一间屋子,关上了房门。 接着,他又转向魏行知和大叔。 “嘿嘿,特色菜,生脑花!” 说着,他咧开嘴,露出不整齐的黄牙。 “一天过后,没还清债的,就是食材!” 大叔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想不通,明明自己刚从四楼死里逃生,为什么三楼等待他的,还是送命的修罗场。 魏行知则是点了点头,语气平淡道: “明白了,我们能先自己看看吗?” “当然!”,超哥哈哈一笑道: “什么时候想和我们玩,随时奉陪!” 说罢,超哥带着老李朝远处走去,不再着急打扰二人。 走远后,他们才对视了一下,发出一声嗤笑…… 他们心里清楚,只靠单机游戏根本不可能赚到还债的筹码。 魏行知和大叔一定还回来找自己的! 然后,自己便可以将二人杀个片甲不留,享用美女和美味…… 魏行知和大叔拨开几个手舞足蹈的赌徒,朝赌场内部走去。 “我还真是没想到,你为了养二胎,竟然会选择赌博。” 魏行知对大叔说道,语调中带着些许意味深长。 “胡说八道他!”,大叔赶忙急声解释。 “我跟老李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你这是知道的,我又怎么可能跟着他赌!”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为了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提高了嗓音,让自己的声音在嘈杂的赌场中脱颖而出。 只不过,他的脸因为用力喊叫而涨得发红,与一旁赌桌上面色通红,高声下注的赌徒没什么两样。 魏行知不再与他争辩。 她心里清楚,与一个说谎的人争辩没有任何意义。 二人逛了一圈,终于在琳琅满目的游戏机中,选中了一台闪着绚丽灯光的老虎机。 “碰碰运气?”,魏行知淡然道。 ------------ 第一卷 第26章 女主:美女荷官勾引我 “成!” 大叔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三个红色筹码,犹豫片刻,说道: “要不,你先来吧,我不懂这些。” 又是这拙劣的小心思。 魏行知在心中默默琢磨,但还是轻笑一声,说道: “好啊。” 要说游戏机,她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就连电玩城中的常见机器,她也只是远远地站在门口看过几眼。 她打量着色彩斑斓的机器屏幕,其上有三列,每列有三个图案,屏幕的一旁,有一个长长的拉杆。 大概是为了减少雇人的成本,这个机器被设计成了投币式。 一旁,三个黄毛青年走上前来,将一颗筹码投入机器中。 接着,为首的一人拉动了拉杆...... “冲冲冲!!” 随着一声叫喊,屏幕上的三列图案开始迅速滚动。 三人也握紧了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直到滚动的速度逐渐放慢,几人又大声喊叫起来! “嘶,停停停!!” “全中,全中,哎呀!” “草,换一个换一个!” 最终,屏幕上的两列停在了三个相同的图案处。 而第三列,在最后一秒滚动了一下,相同的图案仅剩下两个。 三人拿起机器吐出的两个筹码,便走向了别处。 魏行知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东西的玩法。 摇一次一个筹码,当有一列图案相同时,便能获得一个筹码。 “看来,全凭运气啊。”,大叔说道。 魏行知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一个筹码,毫不犹豫地喂给了机器,拉下拉杆...... 屏幕开始滚动,大叔紧张地凑上前来,像刚才的三个黄毛一样,死死盯着屏幕。 仿佛在自己的注视下,屏幕就会停在想要的位置。 魏行知微微歪着脑袋,看着渐渐变慢的滚动速度。 只是,还没等屏幕完全停下来,她心里便有了答案。 这次不会输。 初进赌场的人,大概率都会选择一些看起来比较简单的游戏。 可如果上来就输个精光,这世界上就没这么多疯狂的赌徒了! 果然,她的结果和刚才的黄毛一致,机器发出‘哐啷’一声,吐出两个筹码。 她拿起筹码,扭过头,才发现身旁的大叔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了另一台同样玩法的机器处,将筹码投了进去。 当魏行知走上前时,机器的屏幕已经停止了滚动。 大叔的屏幕上,三列竟都是相同的图案! “哈哈!怎么样!” 机器吐出筹码,悦耳的碰撞声响起,大叔挥舞着手臂,语气里满是自豪。 无奈之下,魏行知只得敷衍了两句。 “不错不错。” 直觉告诉她,该换个游戏了。 可还没等她开口,大叔便迫不及待地又将两个筹码投了进去。 屏幕开始转动时,大叔背过身去,满脸期待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更多筹码降临的声音...... 这次下注的是两个筹码,如果运气跟上次一样好,那就能净赚四个! 再不济,也能赚到两个。 再再不济,也不亏。 总不至于倒霉到赔本吧。 看来,这令人闻风丧胆的‘灾’,对他来说也没这么难嘛! 可他期待中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响起...... 好一会儿,他才疑惑地睁开了双眼转向屏幕。 试探的目光在落到屏幕上时,迅速变成不可思议,他脸上洋溢的激情也瞬间全无。 屏幕上的三列,竟没有一列是完全相同的图案! “妈的!”,大叔低声骂了一句。 他呆愣了片刻,又迅速掏出两个筹码。 总不能连着两次运气都这么差吧! 就在他将要把筹码放入机器时,一旁传来魏行知漠然的声音。 “我不能保证我可以赚到四十个筹码帮你还债,及时止损吧。” 这次,她只是提醒了一句,并未上前阻止大叔继续玩。 三楼的规则已经明确地说了,只要还上债就能离开。 这一局里,她的生死不再与大叔绑定。 大叔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心里暗自盘算片刻后,才悻悻地将手中的筹码放回口袋。 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大叔的脸色还是沉了下来。 跟随魏行知离开这几台老虎机时,他还在时不时地回头张望,眼里满是不舍…… 二人前往寻找下一个能够赚到筹码的游戏。 走着路,魏行知的目光有些涣散,陷入一阵思索之中...... 难怪,超哥和老李刚才走得这么干脆利落...... 游戏机只会让新来的尝尝甜头。 单靠游戏机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输光筹码。 想要活着走出这里,就必须选择与庄家赌! “哎呦!” 一道娇媚的呻吟响起。 光顾着跑神思考,魏行知竟忘了看路,将一个女人撞得后退几步,她赶忙向人道歉。 “抱歉抱歉!” 可抬起头时她才发觉,撞到的女人,正是刚才吃脑花的红裙女子! “没关系哦~” 女人的声音好听极了,她明艳的红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柔弱无骨的玉手轻轻抬起,抚在魏行知肩头。 一时间,魏行知的身体僵住在原处。 大叔的眼神忍不住飘向女人胸口,魏行知看过来时,他赶忙又将眼移开。 只是,红裙女人还是察觉了他的目光。 她没有生气,反倒歪了歪脑袋微微一笑,对二人说道: “二位要是无聊了,也可以来找我玩呀!” 说罢,她转过身,就要走向身后的赌桌。 临走前,那双纤长的手指还不忘在大叔手臂上轻轻拨了一下。 此刻,女人扭动的背影就像是一块磁铁,将大叔的目光紧紧吸引。 那目光跟随着她纤细的腰肢缓缓前移,最终在赌桌后停止。 女人也撩了一把包臀裙,轻轻坐了下来。 她是这里的荷官。 魏行知看着又被鬼迷心窍的大叔,无奈地呼出一口浊气...... 平日里,无论遇到什么难事,她都会先考虑是否是自己能力不足所致。 可现在,有那么一瞬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TM倒霉,第一次进入大规模的‘灾’,就被分配到了这样的队友...... 可口嗨归口嗨,现在还不能真的放弃这个队友。 毕竟,这栋楼有四层,这才只下到了第三层而已。 她看着大叔渴望的眼神,说道: “感兴趣的话,咱们去看看吧。” 大叔高兴极了,连连点头,刚才输掉两个筹码的事情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二人费了不小的功夫才挤进围观的人群之中。 赌桌的对面,和红裙女人玩的闲家,是个和大叔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二人走上前后,红裙女人马上认出了他们。 她精致的脸蛋上又洋溢出一个娇媚的笑。 接着,勾人的眸子轻轻一眨…… 突然落在身上的媚眼让魏行知一时不知所措…… ------------ 第一卷 第27章 出千 女人掩面一笑,朱唇轻启。 “我的游戏叫做猜点数,规则很简单......” 说着,她勾起手指,雪白的两指之间夹着一个骰子。 这个游戏里的骰子与其他桌的不同。 它以金色为底,朱红的点数闪闪发光,就和这赌桌之后的庄家一样,没有半点瑕疵。 “我来摇,你来猜。” 她拿起一个精致的黑金色骰盅,玉手一按,便将它扣在了赌桌上。 “有两种猜法,第一种,你可以猜大于三或者小于三,如果是猜大于三,下注的筹码翻两倍,猜小于三,翻三倍,如果刚好是三,我会重新摇。” 她微微向前探了探身体,迷人的香水味让男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第二种,你也可以选择直接猜点数,只要在十倍以内,翻多少倍,由你来定!” 勾人的嗓音让对面的男人吞了吞口水。 眼下,他的心思几乎完全不在这场游戏的规则,而在女人身上了。 这家伙怕是要倒霉了......魏行知默默想着。 “可以下注了哦。” 女人伸出手,轻轻抚上男子的手背。 只是,不知为何,本来满脸期待的男人迟疑了一瞬。 他梦寐以求的柔软触感,好像并没有落上自己的皮肤...... 而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动作,却引起了魏行知的注意。 就在刚才,红衣女人与大叔有肢体接触时,大叔的脸上也出现了同样的表情。 只是那表情在一瞬之后便消失了。 女人的手也曾经搭上过自己的肩,可自己的感觉却与被常人触碰无异。 即便是隔着衣服,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女人柔弱无骨的手掌拂过,在皮肤上产生一阵酥麻。 她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控制某些东西...... 一个念头在魏行知脑海中迅速闪过—— 这是她的‘赦免’! 跟一个有‘赦免’的人赌,显然不是一个理智的决策,她很可能靠这个来出千...... “美女,我押三个筹码!” 男人斜着嘴巴一笑,将手中的三个筹码拍在桌子上! 接着,他翘起二郎腿,靠上椅背,想让红裙女人为自己的飒爽英姿倾倒! 女人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手中的骰盅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冷冽光泽。 哗啦啦——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男人自信地闭上眼睛,等到那声音停止时,他才猛地把眼睁开! “大于三!”,男人拍桌喊道。 魏行知实在没忍住,嗤笑一声。 装了这么半天,他不光没敢押上多少筹码,还是选择了赔率最小,最为稳妥的选项啊! 男人也注意到了魏行知的嘲笑,他转过头,手臂用力一甩,叫喊道: “懂什么喔!” 转过身去,他的脸上又恢复了自信的笑容。 他将两只胳膊撑在赌桌上,脑袋放在两手之间,一侧嘴角夸张地勾起,说道: “美女庄家,开吧!” 红裙女人笑了笑,将手轻放上骰盅,缓缓将它掀起...... 围观的人都往前凑了凑,生怕晚一秒看到二人的胜负结果,只有作为闲家的男人还自顾自地靠着椅背耍帅。 可渐渐地,周围的人声变地唏嘘...... 男人这才凑上前去,查看这一局的点数。 可那颗精致骰子朝上的一面,六颗红点正闪闪发光...... 他脸上的自信瞬间没了大半,不悦地‘啧’了一声后,便将六颗筹码推到了对面。 六颗筹码不算多,但对于只敢用三颗下注的人,也未必是个小数目。 只是,男人并没有转身离场。 “再来!” 他朝庄家喊了一声,又掏出五颗筹码,用更重的力道拍在了桌子上。 庄家又扬起一个好看的笑,这次她的笑容格外明艳。 魏行知在心里暗道: “笑得这么开心,是因为很快又能吃到脑花了吧!” 红裙女人晃动手臂,骰子与骰盅碰撞的声音响起,片刻又停止。 “六点!” 男人又猛地拍桌,力道大的让女人放在桌子上的手臂一震。 “老子翻六翻!” “呦,六六大顺!” 庄家好听的声音响起时,魏行知便感觉到,要不妙了。 纤细的手指打开骰盅,这次,朝上的一面仅剩下一个发光的红点! “草!耍老子呢?!” 男人终于控制不住爆发出一声怒吼。 他拍案而起,双手扣住桌子边缘,就要把桌子掀翻。 可更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他用尽力气抬了好几次,这张看起来没什么重量的木桌竟纹丝未动! “你是要掀桌子嘛?” 红裙女人笑着起身,迈开修长的双腿走到男子身旁。 她歪着脑袋,学着男人的样子将手指扣在木桌边缘。 只是,她仅用了一只手,轻轻一抬,桌子便朝一边倾斜,那颗骰子也咕噜噜地朝低处滚了过去。 就在骰子要滚下桌面时,她又不紧不慢地放平了木桌。 “是这样嘛,我帮你。” 女人还是笑着,只是多了些戏谑。 “妈的!你个婊子出千!” 男人被彻底激怒了,他面颊通红的怒吼着,身体一震。 他的一只手已经死死地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只是,这本该挥向红裙女人的一拳根本没能抬起…… 男人的手臂贴在身侧,因用力而微微发抖。 终于,男人卸了力,那只手重新张开,狠狠地捋了一把自己油光发亮的头发。 这些动作仅用了一瞬间。 可就在这一瞬间,魏行知只觉得周身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让人顿感呼吸困难。 这个女人的‘赦免’究竟是什么,她又是如何禁锢住男人的手的...... 女人看到魏行知有些凝重的目光,又抛来一个笑。 她做回原本的位置,一手托腮,婉婉而道: “你骂我没关系,可说我出千,你有证据么?” “证据?老子就是证据!” 男人气得险些把自己的后槽牙咬碎,面部的肌肉也因为极度愤怒而颤抖! “你跟上一个闲家玩的时候,我看了两局,次次都是六,现在到了我也是一样,只要闲家不猜六,你摇出的点数一定是六!” “呵!”,女人一声讥笑。 “你说我这骰子只能摇到六,那你亲自来试试,这骰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说罢,她将骰子递给了男人。 可男人连连摇了好几次,朝上的都是不同的数字,甚至一个六也没出现。 “老娘只是运气好了点,倒是你,扑街!” 女人骂了一声,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骰子,用手帕仔细擦拭了一圈,才将它放回骰盅。 接着,她朝男人伸出手。 “三十六颗,拿得出么?” ------------ 第一卷 第28章 美女荷官爱上我 “我......” 男人终于熄了火,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 他知道输光了会是什么后果! 他转过头,环顾了一圈,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 “各位大哥,大姐,能,能借我点吗?我赢回来马上就还,连本带息一起还!” 可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马上开始纷纷散开。 “哎哎!别走啊!” 男人急切地想要挽留,可人群散开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不到半刻,这张赌桌旁除了红裙女人和输光筹码的男人,便只剩下四个人了! 魏行知这才发现,超哥和老李不知何时也成为了这场好戏的观众。 超哥看见二人,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 只是,两人并不想理会。 “哎大哥大哥,能不能借我点?” 男人看见超哥,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将他抓住,眼看就要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双膝跪地。 超哥见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并将他一把按回了椅子。 男人这才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超哥没有立刻掏出筹码借给男人,反倒是走向了红裙女人。 “景景姐,这个,还是做招牌菜?” 一瞬间,男人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浑身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不。” 景景摆了摆手,背过身去,妩媚的背影展现在几人眼前。 “这个不行,这个不行,太老了不好吃。” “知道了。” 超哥点了点头,抬手将几个健硕的制服男人招呼到跟前。 赔光筹码的男人想要挣扎,可力量根本敌不过这几个来者。 他只能扑腾着双腿,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向一间小黑屋。 他的哀嚎声越来越远,直到被周围的嘈杂彻底淹没。 这个男人存在过的唯一痕迹,只剩下凳子上的一滩泛黄液体…… 处理完这个男人,超哥便招呼老李清理起男人留下的污秽。 “怎么样?规则都看懂了吧,到我那来一局?”,超哥对大叔笑道。 大叔看了一眼身旁的魏行知,然后赶忙连连摆手,没好气地说到: “不来不来,要玩找别人玩去!” 可这次,魏行知倒是来了兴致。 “超哥,愿意和我来一局么。” 超哥被魏行知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一怔,这个看起来不食烟火的女人,竟然主动要求和自己玩一局! 他惊了片刻,他才咧开嘴笑道: “当然!” “只不过,我现在有点累了。” 魏行知挤出一个笑,将目光移向正在清理板凳的老李。 “时间还早,我去休息一会儿,晚些再去你的场地找你。” “对啊对啊,这么晚了连饭都还没吃呢!” 果然,老李对异性的目光格外敏锐,脸上也出现了难掩的喜悦! “美女,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咱吃饱喝足了,再来玩。” 魏行知看着老李猥琐的表情,强忍着恶心,微笑着点了点头。 无奈之下,超哥也只得放二人走向一间单间...... 魏行知走后,大叔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盯着景景美妙的背影,坐在了对面的闲家位置上,翘起二郎腿。 “美女庄家,来一局!” “好,只不过先说好了,要是输了,别在这污蔑老娘出千。” 景景重新转过身,动作轻柔地坐了下来。 大叔哈哈一笑道: “那肯定不会,只不过,你要是输光了,我能不能提点其他要求?” 他的话让一旁的超哥面色一沉。 不知为何,超哥作为这个场子的主人,竟似乎有些忌惮这个叫景景的女人。 见氛围不妙,超哥和景景打了个招呼,便走向别处忙活了。 “让我输光?” 景景稍稍沉下脸来,语气里也带了些忍无可忍。 “我还真是羡慕你们这些人的自信。” “下注吧。”,她原本勾人心魄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 大叔掏出仅有的三颗筹码,将它们尽数摊在了桌面上。 景景见状,也将手放上了骰盅。 可还没等她的开始摇,一只粗糙的大手就将她的手拢住。 温热的触感让她觉得难受极了,她赶忙将手缩回,质问大叔道: “你想干什么?” “检查骰子有没有问题啊。”,大叔笑着辩解。 景景恨恨地点了点头,脸色难看极了。 她在无数个大叔这样的老男人口中听到过一样的借口。 只不过,自己现在在‘灾’里,如果直接杀死他,就算犯规。 她只能暂时默默忍下,等待会让他输光之后再杀他也不迟! “看好了吗?没问题吧?” “没问题,开始吧。” 大叔话音刚落,景景便迫不及待地摇动了手中的骰盅。 ‘哗啦啦’的声音停止时,大叔缓缓开口: “大于三!” 还没等景景打开骰盅,他又低头嘟囔起来: “一定要赢......一定要赢......我就剩三颗筹码了......输了就没命了......” 他将这句话连连念叨了好几遍,景景打量着他,不禁皱起眉...... 莫名其妙的老颠公! 她在心底暗骂一声后,凝聚心神,感受着周身空气状态的变化...... 这些看不见的东西在身旁快速流动着,最后汇聚成几缕气流,从微不起眼的缝隙中钻入骰盅。 那股气流感受到了骰子顶部的四处凹陷......还真让这老颠公猜对了! 只是,老娘刚刚只说了你们没证据,可从未说过我不会出千! 在她的调动下,那股气的密度迅速增加,直至汇聚成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骰子。 你猜得是对,我动动手将它翻个面就是了! 景景抬起眸子,瞥了一眼还在神神叨叨地暗自祈祷的大叔,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可,就当准备用空气翻动骰子时,她的心底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捏住骰子的空气也停了下来...... 她思索许久,当终于分辨出那种感觉时,她只觉得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我操!”,景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那感觉......是不舍! 还是心疼恋人的那种不舍! ------------ 第一卷 第29章 六六大顺 “我他妈的......!” 景景不断低声骂着。 可那团空气根本不听她使唤。 确切来说,是她舍不得使唤。 她舍不得大叔输光,更舍不得他死! 她的脸色难看极了,大叔低着头,抬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口中也停止了念叨。 “开吧。”,大叔说道。 景景一怔,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率先打开了骰盅。 大叔赢了。 她呼了口气,眉头微微蹙起,但还是缓缓将六颗筹码推向了大叔。 对景景而言,别说六颗筹码,就算是输掉六十颗,她也能连眼都不眨一下地愿赌服输。 可这他妈......是什么鬼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赦免’,才能达到这种效果,让自己产生根本不可能产生的情绪...... 直到现在,那种离谱的感觉还没消失。 她甚至不敢抬眼看大叔。 因为一看到他,自己心中那令人作呕的情愫便会悄然升起! 可大叔没打算放过她...... “美女,你还好吗?”,大叔关心道。 景景气得脸色煞白,可心底的一股暖流倒是缓缓升起。 就好像,对面关心自己的是正处于热恋期的帅气男友...... 她恨不得现在就给自己几巴掌,让自己清醒一些! “老娘好得很!还玩吗!”,她低着头,咬牙切齿道。 “那继续吧。”,大叔笑着,将手中的六颗筹码全部放在了桌子上。 这次,景景转换了策略。 她从椅子靠背后面拿出一块吸铁石,悄悄塞入了赌桌下方对着骰盅的位置...... 平日里,玩家猜的最多的便是大于三。 因此,她在骰子与一点相对的面藏了一颗吸铁石,这样便能让摇到一点的概率大大增加。 等玩家输的连裤衩都不剩的时候,再劝上他们一句‘不要气馁,一帆风顺’! 这次,摇骰子的全程,她都一直保持着低头的状态,让自己的视线不落在大叔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她咬着嘴唇,眉头微微蹙起...... 在这种奇怪的感觉开始之前,大叔曾经碰到过她的手。 看来,这个男人是用这种方式发动了自己的‘赦免’! 景景实在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才会赐予别人这样一个‘赦免’...... “这次我押六,翻六倍!”,大叔喊道。 “什......?” 大叔的话让景景瞬间瞪大了双眼。 她本能地差点要抬起头,还好及时反应过来,将视线死死锁住赌桌,才没有看到大叔。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在大叔喊出点数后,他们彻底沸腾起来! “这口气也太大了,景景可是骰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景大美女可是刚输一场!” “对对,这次我站这个兄弟!” “......” “六六大顺,我也图个吉利咯!” 大叔笑着,回过头对围观的人们说道。 那些人当中,还有两个熟悉的身影,魏行知和超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至于老李......不该来的时候来,现在老子在这里大赢特赢,该他来的时候倒是不来了! 他回过头,对景景笑道: “开吧。” 话音未落,众人齐齐围上前来。 景景没有抬头,没人注意,那双美艳的唇轻轻勾了勾。 几缕不起眼的发丝从面前飘过,扰地她的脸蛋有些发痒,她伸手捋了捋,接着,那只修长的手掀开了骰盅...... 敢整老娘,现在就是你的死期! 可...... “......怎么可能?!” 那六颗鲜红的点数冲击着视线,景景整个人僵在了原处。 而一旁的观众也在被惊得愣了片刻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卧槽!牛逼啊哥!” “三十六颗!发了啊!!” 大叔又赢了! 景景将这一局的画面在脑海中回放,绞尽脑汁地想要弄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明明已经没有爱上他的感觉了......” 她口中不自觉的喃喃着。 片刻之后,她猛地抬起头...... 没错,正是因为没有了那种感觉,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个中年男人的‘赦免’能够让别人产生爱上他,从而不舍得伤害他的感觉。 而刚才的自己只顾着极力对抗这种感觉,甚至没注意到自己也发动了‘赦免’,那阵吹起发丝的风,就是因空气异常流动所致...... “原来,在那时,你就已经没有危险了,所以我心里那种恶心的感觉才会消失......” 景景苦笑一声,数出三十六颗筹码,递给了大叔。 “愿赌服输,是我轻敌了。” 大叔接过筹码,笑道: “我这个人,没啥本事,只是运气比较好,我下的注有生命危险,你又恰巧是个女人。” 景景不再理会,只是回了个笑后,便整理好自己,准备迎接下一场赌局。 经过这一局的旁观,魏行知也大致摸清了大叔‘赦免’的路数。 只是她有些想不通,在入‘灾’之后,大叔为什么从未对自己使出过它...... “美女,又出神喔!” 超哥呲着牙,走到魏行知身旁。 “休息的可好?有没有兴趣现在就和我来一局啊?” “好啊。”,魏行知笑道: “刚好,我还差十颗筹码还债。” “哎呦!美女就是自信喔!”,超哥又迸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只不过......超哥......”,魏行知露出一个难为情的表情。 “我不太懂牌,能不能玩骰子?” 看到刚才还故作清高的魏行知,此刻竟暴露出软弱之态,超哥心中又是一阵兴奋! 他赶忙答应道: “当然可以啦!那咱们就玩酒桌上最常见的那种咯!” 说着,他又搭上大叔的肩: “老肖,一起玩嘛,反正你现在手里的筹码已经足够还债了,不如用多出来的那些尽尽兴再走咯!” “这......” 大叔有些为难,他心里自然想多玩一会,可现在是在‘灾’里,在这里呆久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再遇上危险。 “魏行知,要不我借你十颗筹码?也够你还债了。” “谢谢,但还是不了。”,魏行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而且,我也不想欠你的人情。” 她顿了顿,接着对超哥笑道: “况且,我早就答应了和超哥玩一局,现在走了,岂不是失约。” “对嘛!对嘛!” 超哥乐得差点跳起来,搂住大叔肩膀的手也更用力了。 “老肖啊,我是债主!你不陪我和这位美女玩,我就不准你还债喔!” 无奈之下,大叔只得点了点头,答应道: “行吧行吧!” ------------ 第一卷 第30章 换我做庄 “这场游戏人多些才好玩,去去去,把老李弄过来!” 超哥指着路过的两个制服男人,表情夸张地说道。 两人不敢怠慢,即刻动身前去找人。 “走咯,不用等他,我先去给两位,特别是这位美女讲讲规则喔!” 一边说着,超哥一边带领魏行知和大叔来到一间装扮华丽的单间。 这间屋子的中央有一个雕着精致纹理的木制圆桌,桌子不大,刚好足够四个人围桌而坐,每个位置前面都放着一个精致的骰盅。 “这场游戏也叫做猜点数,只不过,与景景姐的不同,我们要猜的,是某个点数出现的个数!” “举个例子吧,从我开始,按顺时针轮流喊。” 说着,超哥摇起了手中的骰盅,魏行知和大叔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杂乱的‘哗啦’声停止后,魏行知才发觉,这次的骰盅里有六颗骰子。 只是,在聒噪的声音停下来后,她刚想要将自己的骰盅打开,却被超哥立刻拦了下来。 “美女,想好再开喔!” 他将骰盅朝向自己掀开一个缝,另一只手遮住二人的视线,让只有自己才能看清那里面六颗骰子的点数。 “我喊三个四!” 他转过身,对左侧的魏行知说道: “你喊的数目只能在我的基础上增加,至于增加个数还是增加点数,看你心情咯!” “那......四个一。” “喔!”,超哥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大喊道: “我怎么忘了这件事了嘞,一可以代表包括一在内的任何数字,不过没关系啦,这局只是让你们熟悉一下规则!” “该我了?” 大叔指了指自己,说道: “六个一吧。” “开!” 还没等大叔说完,超哥便大喊一声,将大叔吓了一跳。 三人纷纷打开了自己的骰盅。 超哥总共四个四,两个二。 魏行知有一个一,两个六,三个四。 而大叔,竟然有四个一,剩下的两个分别是六和五。 只可惜,另外二人加起来也只有一个一,加上大叔自己的,总共五个,没够! “哈哈!” 超哥笑了几声: “运气有点差劲喔!” 他又指了指自己右边的空位置,对大叔说道: “下一个本来该轮到老李,我隔着他开了你,这是跳开,惩罚翻倍,交出二十颗筹码!” “不,不是还没正式开始吗......这都还没下注啊!” 大叔看着超哥摊在自己面前的手,有些慌了。 可超哥却被他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逗你玩啦,不要这么紧绷啦!” 大叔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老李也终于赶了过来。 “超哥,老肖,噢,还有这位女士。” 不知为什么,他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他挤出一个笑和三人打了招呼后,便坐在了超哥右侧,不再出声。 “输钱了吧?看你这副丧样子!” 超哥拍了拍老李的肩膀。 接着,他的脸上好不容易地出现了一个稍微正经的笑容,对几人说道: “人齐了,游戏开始吧!” 他将三颗筹码放在一旁,说道: “我来做庄,输赢翻倍,我押三颗筹码,你们看心情,可以跟,也可以加。” 他将三人扫视一圈,最终,那目光停留在魏行知身上。 “加注不准超过每个人的筹码数量。”,他又开口补充道。 魏行知把四颗筹码放在身前,说道: “加一颗。” “我跟。”,大叔也拿出了四颗筹码。 大叔跟完之后,屋里陷入片刻安静...... “扫不扫兴啊喂!” 超哥用力打了一下正在出神的老李,他猝不及防地浑身一颤,才反应过来,说道: “噢......到我了,那我也跟。” 说罢,他并未直接掏出筹码,而是在看了看一旁大叔桌上的筹码数量后,才将四颗筹码放在桌上。 “下注都能出神,一会输死你喔!”,超哥又指着他骂了一句才肯满意。 “别理他!” 超哥对其余二人笑着喊了一句,便率先摇动骰盅。 顷刻间,‘哗啦啦’的声音占据了整间屋子。 超哥仅看了一眼自己的点数,便不假思索道: “四个四!” 魏行知也只是从缝隙中瞟了一眼自己的点数,说道: “六个五。” 接下来轮到大叔,他皱着眉思索了片刻,魏行知喊的点数不多不少,让他有些犹豫...... “老肖,敢不敢开这位美女嘞?” 见大叔不说话,超哥一脸坏笑地怂恿起来。 只是,大叔最终还是没被说动。 魏行知只是个从没接触过这个游戏的新手,她连规则都未必能搞明白,想都没想便喊出了六个五,那她有很多五的可能性就会非常大! 他白了超哥一眼,回怼道: “你怎么不开呢?七个五!” 老李也终于慢慢找回了状态,他皱起眉,计算着刚才几人说出的点数......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出自己的点数,魏行知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大叔,抱歉啊,我开你。” “啊?”,大叔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美女好胆识!” 超哥大叫一声,迅速打开了自己的骰盅,一共有两个五。 “啧!来来来,都墨迹什么啊!” 他手掌向上挥舞着,示意三人赶快打开骰盅,揭晓胜负。 被开的大叔有些紧张,赶忙四处扫视,捕捉着五的踪迹...... “算上一,我有三个......老李一个,超哥......” 超哥离他最远,他伸长了脑袋,才勉强看清他身前的两个二。 不算魏行知,三人加起来就已经有六个五了! “呼......” 他终于松了口气,转而对魏行知说道: “玩这个还是要多考虑......” 话没说完,他的余光中瞟到了魏行知的六颗骰子。 可它们当中,好像根本没有五,也没有一! 他一时间以为自己眼花了,赶忙弯下身子又仔细查看一番...... 可期待中的五和一还是没有出现。 “诈得好!老肖,别耍赖啊!” 在超哥的大叫声中,大叔只能无奈地将自己身前的四颗筹码推向魏行知。 他不由地在心里暗骂一声,小看你了! “来来,继续继续!” 超哥说着,就要伸手掏出筹码,可谁知,魏行知却打断了他。 “等等。” “美女有何贵干?”,超哥露出一个坏笑。 “这样太浪费时间了,你刚才说庄家输赢双倍,那么下一局,就让我来做庄吧。” ------------ 第一卷 第31章 做局 “喔~~~!!” 超哥激动地拍起了手,他的脸上洋溢着难掩的快乐,咧开嘴大喊道: “当然可以!只不过美女要想清楚喔,要是输得太多,就要任我们处置了哦!” 说到‘处置’二字时,他故意拖长了尾音,一侧眉毛挑了挑。 “可以。”,魏行知的语调还是淡然。 “快开始快开始!我都要等不及咯!” 魏行知将手伸进口袋,好一会儿,那只手才重新回到桌面...... 只是,当她将手中的筹码轻轻放在一旁时,三人仿佛静止了一般。 超哥将那一高一低两摞筹码数了两遍,才敢确认它们的数目。 是十四颗! 那是魏行知全部的筹码了! “没有规定说不能全押吧。”,魏行知看着超哥张大的嘴巴,有些疑惑。 “哈哈哈!当然没有!” 超哥激动极了,满脸通红地大声喊叫,吵得魏行知有些心烦。 “既然美女梭哈了,那就都拿出诚意来!” 他一把将分成两摞的十四颗筹码拍到桌子上,一边对大叔和老李大声喊叫。 老李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乖乖拿出了筹码。 只是大叔有些不情愿,他想不通,这个女人怎么突然赌得比自己还要疯狂。 “来吧。” 沉稳的女声响起后,骰子和骰盅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而后渐渐停止。 魏行知没有理会超哥期待的目光,随意瞟了一眼自己的点数,说道: “三个一。” 超哥盯着魏行知的目光沉了沉,他在脑海中迅速分析着,这个女人的表情和喊的点数都十分沉稳,暂时还找不出什么破绽...... 要么是扮猪吃老虎,要么,就是走了狗屎运...... 超哥一边暗自琢磨,一边在衣袖中掏出一个小得不起眼的黑色按钮...... 可惜了,在赌场里,运气和脑子都不管用,出千才是王道啊! 你输定了! “四个一!”,大叔喊道。 他对这个游戏的规则十分熟悉,一旦喊了能代替所有数字的点数一,就不能再更换点数了,只能一次次地增加个数。 在不清楚局势的情况下,增加的数量越少就越稳妥。 老李的想法和大叔一致,他抬起头,说道: “五个一。” 可两人求稳的叫法让超哥不满意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喂?一点都不刺激了喂!” 他顿了顿,一拍桌子,喊道: “七个一!” 接着,他将脸凑得离魏行知很近,近到魏行知甚至能‘猜’出他的午饭里一定有蒜...... “怎么样,美女,敢不敢开我喔~?”,他贱兮兮地说道。 魏行知并未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将身体稍稍后移,轻笑道: “你不是喜欢刺激吗?” 接着,她顿了顿,说道: “十个一。” 她话音刚落,超哥的身体就立马弹了回去。 他直愣愣地倚在靠背上,张大了嘴巴,表情比中了一千万都震惊! 要知道,仅有四个人的‘猜点数’游戏里,喊出十个一的胜率比中一千万还低! 他又将按钮塞回衣袖,喊出这个点数的那一刻,根本不需要出千,魏行知就已经输得倾家荡产了! “我......”,大叔有些犹豫。 并非是他顾及交情,不忍心开魏行知,而是他有些担心,自己会像上一局一样轻敌...... 可,这么大的点数,他如果再往下喊了,后面的人一定会开! 此刻,他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赶紧有人出来开了魏行知! “再喊就没意思了啦!” 超哥的声音响起时,大叔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只是,他并没有直接喊开,而是又开始怂恿一旁出神的老李。 “老李,你来,快点!” 不,超哥凶巴巴的语气不再是怂恿,而是命令! 魏行知在心底冷笑一声,超哥这是怕自己输得少了,专门找了和自己不挨着的老李来喊开。 可老李却一脸犹豫。 “墨迹什么!看你这怂b样子!” 超哥大喊道: “输了老子给你出钱,赢了,她也有你的份,要是不开,老子现在就打断你那三条腿!” 老李不敢再反驳什么,他低下头,小声说道: “魏行知,我开你。” 接着,超哥赶忙‘噌’地站起身来,窜到每个人身前数着一的数量...... “哈哈哈哈哈!” 当看完最后一个骰盅时,他面容狰狞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果然如他所想,四个人加起来,也只有五个一,整整少了一半! “庄家输双倍,跳开输双倍,你又押了十四颗筹码……” 超哥掰起手指头数着,一边嘟囔,一边绕着圆桌走动,时不时还会哼上几声小曲儿。 “总共多少呢……我怎么算不清呢……” 他低着头,撅起嘴小声呢喃,表情却是难掩的得意。 直到,在离魏行知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时,他‘噌’的一声跳到她面前! “五十六颗!哈哈!整整五十六颗!” 超哥一惊一乍的样子让魏行知微微皱眉,向后退了半步。 可他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别怕嘛,我从不为难美女,要是还不起了,我可以允许你换一种方式还喔!” 说着,他闭上双眼,撅起嘴巴走向魏行知…… 可下一秒,一记重拳落在了那张脸正中央! 超哥被打得一个趔趄,捂着鼻子哀嚎了几声。 魏行知则将自己的拳端在面前打量着,自言自语道: “有进步,这次没有打偏。” 大叔害怕极了,在赌场里打老板,这种事的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赶忙拉了一把魏行知,低声质问: “你疯了啊?” “别他妈给脸不要!!” 还没等大叔的质问得到回答,缓过劲来的超哥便爆发出一声怒吼,抡起手臂朝魏行知走来…… 砰!!! 超哥许是气急了! 在路过圆桌时,那只手掌就迫不及待地重重落下! 他用足了力道,桌上的骰子被震得一阵翻滚…… 可,当他再想抬起手抡向魏行知时,手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几乎让他快要昏厥。 “啊!!!” “我操!!” 超哥握着拍桌子的那只手,魏行知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被他撕心裂肺的哀嚎震破了。 ——就在他拍桌子的瞬间,魏行知也将刀迅速钉上了他的右手。 现在的超哥,就这么被一把刀钉在了桌子上,剧痛让他动弹不得,只能一边哀嚎一边叫骂。 “人都他妈去哪了!来帮老子啊!!” “我操!!” “……” 可老李和大叔只是垂着脑袋瑟瑟发抖,无人敢回应。 直到,魏行知垂下眸子,淡然说道: “这局,你又输了。” ------------ 第一卷 第32章 我不喜欢,所以你就死吧 她冰冷的声音让超哥稍稍安静下来。 超哥喘着粗气,龇牙咧嘴地质问道: “他妈什么意思?!” 魏行知歪了歪脑袋,轻笑一声,说道: “你摸摸另一个口袋就知道了。” “操……嘶……” 他一边骂着,一边想要伸手摸口袋,可本能地想伸右手时,剧痛才提醒他那只手的处境…… 他只能别扭地用左手去摸索...... 可,那里面的东西,果真让他心头一凉! 不知什么时候,右侧口袋中多出了二十颗筹码! 她早就趁自己不备还上了债! “耍老子是吧!还上又怎么样?!” 超哥被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牙齿也被他咬得嘎嘎作响。 “老子不想放你走,你他妈就走不了!!” 话音刚落,十几个健壮的制服男人便推开了屋门,一拥而入,几乎快将屋子挤满…… 这些高大的身影将魏行知和大叔团团围住。 超哥紧咬牙关,双眼一闭,随后猛地一用力,将那把沾满血的刀一把拔下! 大叔害怕极了,声音颤抖着哀求道: “都,都是她自己干的,我什么也没参与啊,能不能放过我啊!” 超哥没理会大叔的哀求,他瞪着猩红的双眼,步步紧逼向魏行知。 他紧握利刃的手臂高高举起,寒光闪烁…… 可,当他蓄足力想要将刀贯穿这个女人的喉咙时,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猛然间锁住了他的手臂! 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那还是不是一只人手,它有着绝对的力量,自己就如一直待宰的鸡,动弹分毫都是奢望! 没给他做出任何举动的时间,接着,钳住他胳膊的那只手微微一加力...... 咔嗒! 随着骨骼被折断发出的脆响,超哥手中的刀也滚落在地。 “啊啊啊啊!!” 超哥的惨叫声再次撕裂空气,他紧握着那只被扭曲的手臂,五官因剧痛而扭曲。 可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也终于锁定了那群制服男人之中的异样—— 那是一双女人的眼睛,阴翳至极! 十几个身着制服的男人中,什么时候混进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身材高大,一袭黑衣。 人们的注意力都被超哥和魏行知的对峙所吸引,一时间,竟无人发觉! “你他妈是谁啊!老子弄死你!!” 超哥咆哮着,声音里混杂着愤怒和恐惧。 可他只是嘴里喊着要弄死眼前的女人,身体却不知为何地僵在原处。 女人眸光微敛,灯光投下一抹淡淡的阴影,落在她那张轮廓分明、冷冽如霜的脸庞上。 “这场灾里有人犯规,我奉主神之命,前来制裁。” 阴沉的声音响起,超哥浑身上下顿时起满了鸡皮疙瘩。 “犯规……!”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不祥之意猛地填满心头! “对……对不起哥!” 听到‘犯规’二字,老李浑身也打起了哆嗦,连滚带爬地跑上前来,极力解释: “哥……我,我带她去休息,进了房间,她就拿刀挟持了我,我没办法啊哥!” 老李竟急得声音里带了哭腔: “她逼我和她玩几局,我全输了,她的筹码……是从我这里赢来的,我不敢告诉你,她威胁我说,要是我说出去,她一定有办法让我犯规!” 他涕泪齐下地扑到阴翳女人脚下,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 “我,我只是骗了超哥而已,没犯规吧?” 只是,女人还没回答,超哥的身形便猛然一挣,一脚踹在老李脸上! 老李的身躯瞬间失去了平衡,摔向一侧。 他伏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捂着脸,却不敢发出一声哀嚎。 “原来是这样啊!!” 超哥紧握着受伤的手臂,手掌伤口的鲜血也在透过指缝缓缓渗出,他踉跄着走到魏行知跟前,失声怒吼道: “欠的债都已经还上了!你他妈明明已经可以走了,为什么非要置老子于死地啊?!!” 超哥捂着被折断的手臂,疼痛和体力不支让他只能弓着腰艰难前行。 魏行知也稍稍俯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 她淡然道: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啊,就像在现实中无视法律一样,在这里,你也会无视规则,最后亲手害死你自己。” “哈......!”,超哥苦笑一声,又大声朝魏行知叫骂: “别他妈跟老子来这一套,你跟老子无冤无仇,在这里当什么圣母!!” 可魏行知却是嗤笑一声,说道: “有仇啊,谁说没仇,你不是毁了赵留英和这位大叔的一切吗?这场戏,我......” 接着,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不喜欢,所以,你就死吧。” 超哥也彻底哑了口,面如死灰。 ‘你就死吧’......所以,她想弄死自己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么...... 她平淡的语气就像无数把利刃,将他仅剩的尊严生生斩碎! “哈……” 一道娇媚的笑声响起,众人这才发觉,景景不知何时也已经前来观赏这场好戏。 那明艳的红裙在清一色的黑和灰中显的格外扎眼。 超哥看着景景,他苦笑着,嗓音已经因怒吼变得嘶哑。 “景景,老子算尊重你吧,老子一下都没摸过你吧!连你现在也要来看老子的笑话了吗?!” 景景没作声,只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超哥狼狈的模样,掩面一笑。 无尽的羞辱最终汇聚成了愤怒! 超哥再也顾不上什么,步伐急促地迈向桌边,用没被折断的那只手握起刀,一步步逼近黑衣女人。 “你刚才也说了,你不是主神,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制裁我!!” “老子就不信了,你一个女的,能打过我这么多人!” 嘶吼声响彻整层三楼,十几个制服男人也朝黑衣女人走近了几步。 只是,谁都没有率先动手...... 可女人也只是打量着已经快要陷入疯癫的超哥,并未回应半个字。 “哈哈!哈哈哈哈!!!” 超哥怒极反笑,握着刀的手爆出青筋。 “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但是老子不嫌弃,老子一样能干了你!” “哑巴啊?说话啊?!!!” 终于,超哥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他迅速将刀朝黑衣女人胸口捅去! 可那女人却毫无躲闪之意...... ------------ 第一卷 第33章 我明明可以直接瓦解你 景景见状,心头不禁掠过一丝担忧。 她眉头轻轻蹙起,脚步也不自主地想要向前挪动! 乒—— 爆满青筋的手重重落下,可,众人期待中刺破血肉的声音并未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空气中荡开的一抹清脆异响。 魏行知眯起眼睛,将这已经见怪不怪的诡异一幕尽收眼底...... 黑衣女人竟直接徒手接住了刀刃! 可那只手毫发无损...... 她手上的皮肤,在与冷冽刀锋相接之处,像是结了霜一般变得煞白! 那抹煞白顺着手心蔓延,在手腕处渐渐淡去,直到小臂才完全消散…… 她的‘赦免’,与冰有关吗……? 魏行知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泛起寒意的手臂。 在这个女人空手接住白刃之后,四周的温度似乎在迅速下降! 片刻的沉寂后,女人阴沉的眸子也终于缓缓转动,如利刃般指向超哥…… “何必多费口舌……” 那声音冰冷得让众人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而后,那双阴翳的眼睛,竟不可思议地燃起了异样的光芒…… 那是一种对杀戮的炽热! 近乎癫狂!! “我明明可以直接——”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疯癫至极,薄唇轻轻开合,一字一顿道: “瓦——解——你!” 顷刻,空气中骤然凝结起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几人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快要被这极寒凝固成冰! 寒霜顺着被她握住的刀刃迅速蜿蜒,不过片刻,便将超哥死死包裹,囚禁于一片银白之中! 超哥的身躯僵直,动弹不得,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几声微弱而绝望的悲鸣。 接着,她放下刀刃,那只结满霜的手猛地一握!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超哥的身体竟如同被点燃的烟花,瞬间炸裂开来! 霎时,混杂着血肉的冰凌四处飞溅! 周围的制服男人来不及躲闪,被超哥的碎屑溅了一身。 “兄弟们,打不过,快,快跑吧!” 其中的一个男人叫喊出声,他一脸痛苦地拍打着衣服,朝门外跑去。 “走走走,保命要紧!” “对啊,他都犯规了,可别连累了我们,快走快走!” 有了打头的,其他人也顾不得再纠结脸面的问题,拥簇着朝外跑去,甚至还没忘了拉上缩在地上的老李...... 不到半刻,小小的房间内又只剩下寥寥四人。 只是,魏行知和黑衣女人同时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没有被超哥的碎片污染的衣服,露出几分疑惑…… 就在这些碎屑似乎在快要溅到身上时,它们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 是景景! 魏行知马上反应了过来,是她发动了‘赦免’! 圆桌另一侧,景景看着二人已经有所发觉的二人,迈着标准的猫步,走上前来。 “姐姐们这么英姿飒爽,我可舍不得你们被他弄脏。” 她悠然停驻于黑衣女子的身前,指尖轻轻滑过如海浪般起伏的长发,嘴角勾起温婉却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景景,如你所见,我的‘赦免’是‘凝滞’,通俗地讲,可以理解为空气屏障。” 魏行知细细地审视着景景,她似乎对这个黑衣女人很感兴趣。 “姐姐,交个朋友?” 景景白皙的手伸到黑衣女人身前,掌心的皮肤因寒冷而微微发红,衬得她更加娇艳。 黑衣女人转动眸子,她的眼底,还是让人无法琢磨出一丝情绪。 她动了动唇,低沉的女声响起: “沈舟,‘霜降’。” 接着,她象征性地握了握景景冰凉的手。 感受着沈舟有些粗糙的手掌,景景眼角下弯成了月牙状,那张明艳的脸媚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她抬眸望着沈舟,红唇轻启: “姐姐等我一会儿啊,我有点事情想问问旁边这位姐姐。” 说着,她轻轻侧首,目光流转至魏行知身上。 “魏行知,没有‘赦免’。”,魏行知淡淡说道。 “幸会啊,还是别谦虚啦,你的大脑,可比我的‘赦免’好用!” “所以,你想问我什么?” “别那么冷淡嘛!” 景景撇了撇嘴,用眼神示意着魏行知身旁的大叔。 “这位大叔,是你在这场‘灾’中的队友么?我能不能问问,他的‘赦免’叫什么名字?” 看着魏行知有些防备的眼神,景景又解释道: “噢,我也只是个来打酱油的NPC,对你们并无恶意,你们大可放心。” 大叔的眼神四处瞟着,表情十分不自在。 他知道,自己对魏行知隐瞒了‘赦免’的事情,现在,这件事彻底暴露了。 只是,好奇的不止景景一人。 在旁观大叔与景景的赌局之时,魏行知便大致推断出了大叔的能力。 她对大叔说道: “说说吧,不用藏着那点小心思,我不会怪你什么,当然,你也藏不住。” 魏行知的话让大叔露出一个尴尬的笑,他终于吱吱呜呜地开了口。 “我的‘赦免’叫做‘春风’,你们......见过的,只要我想,我就能让大多数女人在一定时间内爱上我......” 他挠了挠头,想掩饰此刻的尴尬气氛。 “只不过,这个能力我用得还不太熟练,对于很多人,我还是做不到......” 魏行知没有说话。 她越来越想快点结束这场需要和大叔合作的‘灾’了…… 许警官被赦免时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 那天苏悦死了,唐骁云为了保全二人也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许警官迫切地想救活所有人,所以,她获得了‘复苏’。 可大叔作为一个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他为什么会获得‘春风’…… “行吧,是个有趣的能力。” 景景微微点了点头,笑道: “有人说这里有脑花吃,我就来帮忙做NPC了,只不过呢,‘灾’不结束,我离不开这里。” 她抬起眸子,视线穿过一片灯红酒绿,落在标有赌场出口的墙面上——在魏行知和大叔眼中,那里已经出现了一道通往二楼的楼梯。 “是该走了。”,魏行知说道。 在通关四楼时,她和大叔都已经挂了彩,再加上高度的脑力和体力消耗,她只觉得浑身都疲惫极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可这才仅仅下了两层楼,接下来等待自己和大叔的,说不准会是什么难度的关卡。 受伤程度更重的大叔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看向景景,想要向她求助...... 可景景想到没想便回绝了。 “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不是公报私仇哈,但在你们的‘灾’里,我帮了你就是犯规,我可不想帮这位姐姐冲业绩!” 她朝沈舟抛去一个明艳的笑后,转而对魏行知说道: “祝你们此行一路通关!” “谢了。” 魏行知淡然地道了个谢后,便招呼上不情愿的大叔,走出了房间...... 在那扇质感沉重的木门缓缓闭合时,屋内景景的声音还是在最后一刻挤出门缝,传入魏行知耳中。 “也祝我,和‘霜降’姐姐独处愉快~” ------------ 第一卷 第34章 另一支队伍 那扇门完全闭合后,沈舟低沉的声音才在屋内响起。 “你叫我......‘霜降’?” 景景的表情一僵,可从沈舟的语调中,她根本无法判断出任何情绪色彩。 “啊?我听大家都喜欢用‘赦免’互相称呼来着......” 景景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赶忙解释道: “姐姐不喜欢这个称呼的话,那我换一个,沈小姐?” “......沈大人?” “......沈总?” 她不断试探着,想要凭自己的努力猜测,说出一个沈舟喜欢的答案。 “别误会,我没有不喜欢。” 沈舟打量着她着急的样子,心中倒是升起了一丝兴致。 “只是,这里的人,好像更喜欢管我叫‘逆转’。” “嗯......好像有所耳闻。” 景景好看的眸子微微下垂,点着头思索了片刻。 转而,那双眸子又变得明亮,她微微将头仰起,眼角处的泪痣在沈舟眼中若隐若现。 “主神的直系弟子,双‘赦免’,还是道法双修!看来,我跟对人咯!” 刚刚几人交谈之时,沈舟虽然没有参与,却是在不断打量着那个叫魏行知的女人。 她不是修道者,‘赦免’未知,身材也不如自己高大。 可沈舟却莫名从她淡然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压迫…… 还有景景…… 她能感受到,有一瞬间,景景在自己和魏行知之间做出了选择。 “这就是你选择站在我这边的理由?” 沈舟挑了挑眉,戏谑道: “我的‘赦免’或许比大多数人都强,但同理心也比大多数人都弱,你要是想找我当靠山的话,那恐怕找错人了。” “不,”,景景赶忙摆手。 “同理心这种东西,老娘只听听就觉得恶心……” 可嘴里虽说着狠话,她眸中还是闪过一道不起眼的灼热。 “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我,还有那个家伙,我们应该是朋友。” “那个家伙?”,沈舟有些疑惑。 “哦对!” 景景拍了下脑袋。 “我怎么给忘了说,我啊,不是修道者,那个家伙才是,他爱吃脑花,我来帮他搞些回去。” “他和姐姐很像,他叫——” “官洋。” ...... 门外。 厚实的木门将小屋内的声音完全隔绝,赌场的喧嚣已然消散,只剩下迅速腐败的游戏机和赌桌。 先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已经没了踪影。 魏行知和大叔自顾自地朝楼梯口走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很宽,宽到几乎能再站下两三个人。 不必再和任何人交涉,魏行知只觉得肃静多了…… 只是……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低头走路的大叔。 不知道二层的关卡需不需要两人合作。 如果需要,在彼此不信任的情况下,可能会有点麻烦。 罢了,没必要想这么多…… 她将沾满血污的刀柄随手擦了擦。 即便是要有人死,那我也一定会是最后一个。 定了定心神,她迈着平稳的步伐,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中…… 二人在漆黑中摸索前行…… “大勇?你在这里吗——?” 就要走出楼梯,进入二楼时,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入耳中。 她怎么也不会认错这个差点让自己送命的声音。 是赵留英! 可她不是已经…… 魏行知停止了下楼的脚步。 她有些担心,走出楼梯后,那颗肉球会不会又在蠕动着等待自己。 可接着,又是一道熟悉的嗓音自楼下传来…… “肖大勇!你的妻子找你很久了,我是负责帮助她的警察,请你相信我!” “如果在的话,请回答我们!” 那熟悉的官方腔调,一如既往地响起…… 是许警官! 她的声音让魏行知安心了些。 只是,她也入灾了? 她接到的任务,难道不是‘回家’吗…… 不知不觉,魏行知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本来跟在她身后的大叔也已经走到了前面。 她默默观察着大叔的背影,不知为什么,走到楼梯的最后一阶时,那背影突然一怔。 但很快,他便调整好了脚步的节奏,踏上平地。 魏行知也加快步伐,紧随其后走出楼梯。 二楼看不到昏沉的天空,也没有缭乱的灯光。 这里看起来比天台更加像是已经恢复正常的现实世界。 魏行知看着远处两个模糊的身影,带着试探的语气喊了一句: “许警官,是你吗?” “行知?” 没有预料中忐忑的等待,那个身影立刻应了声,快步走上前来! “我就知道,你也入‘灾’了!”,许警官的语气竟有几分欣喜。 “我也入‘灾’……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么……”,魏行知苦笑着打趣。 可话未说完,许警官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我们成功了!这次的‘灾’是不是有延迟?怎么还不放我们出去啊?” “成功?” 魏行知看着许警官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心头一紧…… 每个人的任务,果然不一样! “啊……?我帮赵姐找到了丈夫,已经完成任务了呀?” 许警官看着楼层的边缘,大叔正站在此处,向外眺望…… 而赵留英,也正从楼层的另一侧赶来…… 她有些不解。 “我明白了……” 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这场‘灾’里并不完美的答案,魏行知的嗓音有些嘶哑。 “他在说谎。” “谁?” 许警官注意到魏行知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也皱起了眉头。 “我接到的任务是回家,你的是找到赵留英的丈夫,这两件事的结果是相同的,那就是让他们夫妻二人相见。” 魏行知冷笑一声。 “赵留英和你的任务相同,对吧?” 许警官面色凝重下来,点了点头。 “我早该想到的,肖大勇不想见到赵留英,或者说,他不敢再见到她。” “行知,你在说什么啊?他们不是很相爱的夫妻吗?” 许警官有些担心,她不知道自己和赵留英在到处寻找肖大勇时,魏行知和肖大勇经历了什么…… “赵留英很可能就是发起这场‘灾’的招灾者。” 魏行知没再解释,只是怔怔地看着走向大叔的赵留英,说道: “看着吧,好戏要开始了。” ------------ 第一卷 第35章 大叔和老婆的故事 “大勇?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赵留英望着肖大勇的背影,轻声问道。 魏行知和许警官也朝二人走近了几步。 借着昏暗的光,魏行知终于得以看清,这次的赵留英,是真正的赵留英! 她的脸不是蠕动的肉球,眼睛也还明亮。 只是,这双眼中似乎闪烁着泪光…… 几人陷入一阵冗长的沉默…… “还有问的必要吗?” 肖大勇终于没好气地开口说道。 “反正无论我回答去哪里,你都会觉得我又去赌了!” 先前,肖大勇深色的衣服与昏暗相融,说到‘赌’字时,赵留英才注意到他肩头的异样。 她眸中的泪光微微颤动,朝肖大勇迈动步伐,想伸手拉住他…… “又是追债的打的吗?大勇,别赌了,咱们一起去打工,还债,养两个孩子……” “够了!!” 可还没等那只手触及衣袖,赵留英就被一道蛮力打翻在地! 魏行知和许警官见状,赶忙想要上前阻拦。 可赵留英却转而对赶来的二人大喝一声: “别过来!” 她重新站起身,看着愣在原地的二人,语气稍稍平和了些: “我费这么大劲,无非是想知道自己和他到底有过什么纠葛,你们现在在我的‘灾’里,要是再敢妄动,我便不会心慈手软!” 二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不再做出任何举动。 肖大勇转过身,怒吼道: “老子赌输了吗?你一直都不觉得老子能赢?可老子今天就是赢得盆满钵满!!” 他扯着嗓子吼叫起来,与此同时,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猛地掏出一把筹码,毫不留情地朝着赵留英掷去! 赵留英没有躲闪,只是默默闭上眼睛,任凭坚硬的筹码冲击皮肤。 待它们全部落了地,她才张开眼,缓缓说道: “早在入‘灾’时,你我二人的记忆便被一并归还……” 她苦笑一声: “我不知道你靠什么在这里赌赢了钱,可在那时,在我刚刚怀上咱们的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催债的上门威胁我,说你要是还不上钱,他们就要弄死小甜!” 她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颤抖,泪水也滑落脸颊。 “从那之后……你就失踪了,你告诉我你去哪儿了?!” “我……” 肖大勇一时哑口。 他缓缓的,几乎是机械般的迈动步伐,一步步缩短着与赵留英之间的距离。 突然,他猛地挥拳,砸向赵留英! 赵留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 “够了!!” 许警官怒喝一声,迅速上前想要扶住赵留英。 与此同时,魏行知眼疾手快,刀锋已然对准了肖大勇! 空气中的气氛紧绷至极! 然而,一切终究还是慢了一瞬,赵留英被重重摔在承重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而后,她的身下,暗色的液体正卷着地上的泥沙,蔓延开来…… “赵姐!你……!”,许警官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愕。 “七周了,他都见怪不怪,我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赵留英双手死死地捂着腹部,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小魏,让他说吧。” 魏行知只觉得无奈极了...... 但,她还是乖乖将架在肖大勇脖子上的刀收了回去。 肖大勇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怒火,狠狠地剜了魏行知一眼。 而后,他满腔的恨意再次聚焦于赵留英身上! 他质问道: “我的确是想起来了,可我只想起了和你的那些破事!你知不知道,有人要杀老子!” “是啊!” 赵留英苦笑着,涕泪横流。 “你要是不赌得倾家荡产,要是不欠下上百万高利贷,会有人要杀你吗?!” “我们的家,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许警官看着泣不成声的赵留英,眉头紧皱,她缓缓抬起手,轻柔地拂过赵留英颤抖的背,试图让她好受些。 “我说过了,从始至终,有人!要我死!” 肖大勇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那个人在暗中操作,他让我赌,让我借高利贷,最后,他要杀我!!” “证据呢?” 魏行知也沉声质问大叔道: “有人威胁你,为什么不报警,有人要杀你,为什么你现在还活着?” “你!!” 肖大勇被魏行知的话气得一时哑口。 他确实没有证据,可这次他也没有撒谎…… 在恢复的记忆里,他清楚地感受到,有人在冥冥之中,想要置他于死地! 比如…… 站在工地的高楼边缘时,身后想要推他一把的手…… 深夜路过小巷时,藏匿于黑暗中阴翳的眼睛…… “这些不是你赌博,杀人,家暴的理由!” 许警官的声音铿锵有力,重重落在大叔心头。 大叔也终于彻底闭上了嘴! 接着,许警官轻轻握住赵留英的手,她闭上眼睛,低头凝神…… 很快,赵留英流血的速度便减缓了不少。 ‘复苏’奏效了! 她心中一阵欣喜,而后继续尝试着调动这股神奇的力量,继续帮赵留英止血。 可这次,无论她怎么努力,血都无法完全止住...... “赵姐,将这场‘灾’结束吧,你现在需要尽快就医。”,她的语气担心极了。 在‘复苏’的作用之下,赵留英的状态有了好转。 只是,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在许警官的搀扶下,她靠着承重柱缓缓起身。 “不应该啊……我和肖大勇见面后,‘灾’就应该结束了才对……” 赵留英口中喃喃着,迈动脚步,朝楼梯走去…… “别着急,慢点!” 许警官紧跟在赵留英身后,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她就会再次倒下。 魏行知和肖大勇也跟着走了上来。 可当通往一层的楼梯映入眼帘后,赵留英的目光猛地一颤! 任务已经完成了,通往一层的楼梯不该再打开! “坏,坏了!好像少了点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慌张。 “少了什么?” 许警官疑惑着,就要率先走下楼梯。 可赵留英却一把将她拉回原处,厉声喝止: “别过去!” “是我不该不相信他,肖大勇说的是真的,这场‘灾’中,少了一个人,应该就是要杀他的那个人!” “你们等等……我想想办法……” 赵留英神色凝重,她迅速挥手示意魏行知与许警官后退,远离向下的楼梯。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时,赵留英的话倒是不偏不倚地传到了肖大勇耳中。 他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样,咧开嘴巴,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来。 “看吧!老子没骗你们吧!” 他得意极了,朝几人高声喊道: “不是不相信老子吗?那就死!都他妈死吧!” 可,话音未落,这栋楼就如响应了大叔的话一般,竟真的开始震颤! 震颤的幅度迅速变得猛烈,几人踉跄着,极力想要站稳身形,可最终还是纷纷摔倒在地...... 紧接着,脚下的地面仿佛被撕裂,开始迅速爬满裂缝,缕缕黑烟正迅速从中翻涌而出! 黑烟? 终于结束了么?! 伴随着轰鸣之声,大块的水泥、砖块自破碎的楼层中坠落,魏行知缓缓闭上了双眼...... ------------ 第一卷 第36章 有刺客! ...... “老赵!!躲开!!” 咚——!! “呃......他妈的,你是组织的人?!” 还没等黑烟完全散去,杂乱的打斗声便传入耳中。 魏行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她缓缓睁开眼睛,周遭已经是客栈大堂的场景了。 天亮了。 门外的红光已然升起,‘人壳子’们也没了踪影。 许警官,大叔纷纷挣扎着起身......经过了一整夜的奋战,大家的状态都不算好。 等等。 赵留英还躺在地上一动没动...... “老,老赵!” 唐骁云的叫喊声从身后传来。 魏行知回过头,这才发现他正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 而大堂门外,正站着一个年轻女人。 她抬起手,将手中有着对讲机功能的小巧装置贴近嘴边,唇角微微勾起,说道: “已毁灭。” 是昨晚那个差点被赶出客栈的人!也是刚才伤人的凶手! 刚才的打斗声,便是来自他们! 说罢,那个女人便迅速朝巷子一侧跑去。 唐骁云看起来伤得不轻,他踉跄着,想要去追,可没等追出客栈,凶手早已没了踪影。 魏行知心中猛地一沉,只觉得一阵不祥之意涌上心头,赶忙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事!老许,用你的‘复苏’救老赵,快!” “啊?哦!!” 许警官闻言,一时间有些愣怔,随即迅速反应了过来。 几人也赶忙前去查看赵留英的状况...... 赵留英倒在地上,胸口还残留着微弱的起伏,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口中却不断呕出鲜血! 感觉到身边有人赶来,她勉强汇聚起一丝力气,身躯微微动了动。 许是因为疼痛,她的眉头紧蹙着。紧闭的眼帘之后,那双瞳孔大概已经开始涣散了...... “赵姐,你再坚持一下!” 许警官赶忙握住她的手,她双眼紧闭,全力以赴地感知着“复苏”...... 大概是感受到了许警官的焦急,赵留英微微张开嘴巴,却又不争气地咳出一口血来。 许久,她才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 “咳......孩子,别白费力气了。” “不不不!”,许警官的声音里满是慌乱。 “我是‘复苏’!我一定能救你的!魏行知,是你‘赦免’了我,你让它的力量再强大一点,可以吗?!” 魏行知沉默着,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自己真的有这个能力,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傻孩子,在这个地方,就不能畏惧死亡了......” 赵留英的声音已经小到几乎听不清。 可几人只是默默注视着她有些释然的脸庞,陷入一阵冗长的沉默。 “老许!” 唐骁云也缓缓走上前来,他后知后觉似的叹了口气,面色暗淡极了。 “是了,她必死无疑了。”,他失落地对许警官说道。 “不!” 可许警官猛然摇了摇头,一把推开唐骁云,语调急促地说道: “我能做到的!” 她的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指节间青筋凸显,整个身体都在因极力调用‘复苏’而微微发抖! 上次,是怎么治好的唐骁云...... 她极力让那时的画面在脑海中重现。 她见过那道伤口,很深,皮肤被一层层划裂,露出血肉...... 对! 让伤口愈合就好了! 只要将皮肤层层缝合,再将断裂的血管接好,伤口就好了! 可...... 赵留英的伤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它又该如何恢复。 她想象不出来...... 她不是医生,更没有这样的知识储备。 即便是再逼着自己去想,伤口愈合的画面也无法在脑海中呈现! 终于,她苦笑着睁开双眼,看着快要失去生机的赵留英,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对不起......” “傻孩子......” 赵留英用尽力气,才将手臂稍稍抬离地面。 她想用手抚摸着许警官有些凌乱的头发,告诉她,傻孩子,我不怪你...... 可她的身体已经无法做到这个简单的动作了。 大叔早已转过身去,背对众人。 唐骁云也少有地安静了许久。 魏行知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她说不出自己对这个不算熟悉的女人是何种感情。 但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有些讨厌‘楚河以北’这个地方了。 “行了,让她走吧,再对她使用‘复苏’,也只能徒增她弥留之际的痛苦。” 低沉的男声自门口响起,众人才发觉,客栈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赶了过来。 身后跟着的,还有大哈和二哈。 “因失血过多而死,这是她的‘死法’,换种方式来说,‘死法’就是每个人的要害。” “只要‘死法’被复刻,这个人就一定活不了了。” 魏行知微微眯起眼睛。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被划破喉咙的唐骁云,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不会死...... 许警官终于认命似的垂下了脑袋,紧握着赵留英的手也缓缓松开了。 “老板,追吗?”,大哈面色凝重地问道。 “不必了,留着让我以后亲自来吧。” 客栈老板摆了摆手,示意大哈和二哈回避,而后深深叹了口气,深邃的眸中溢出难掩的悲伤。 “谁做的?” 他的语气不算强烈,却像是能将人刺死的利刃一般锋利。 “组织的人。”,唐骁云回答道。 “呵!” 老板苦笑一声,他不敢再看赵留英已经没有声息的身体,只能将目光移向天空,任红光刺痛双眼。 “你心心念念的‘组织’,如今却杀死了你,他们的管理制度,是该提升一下了。” 老板看着一脸凝重的魏行知,苦笑着叹了口气: “心里有疑惑?没想到,你也会有疑惑的那一天啊。” “别卖关子了。” 魏行知也站起身来,说道: “关于为什么认识我的事,你不会说的,我自然也不必去问。” “当然。”,老板点了点头。 “但,关于组织,我可以告诉你,毕竟,我可能很快也要成为组织的一员,帮他们提升一下管理制度了。” “那多谢。”,魏行知说道。 ------------ 第一卷 第37章 未明 老板迈动平稳的步伐,走进大堂。 他站定于前台的木桌后面,一边学着赵留英的样子整理杂物,一边说道: “这个组织,叫做‘未明’,加入‘未明’者,永不‘赦免’,永不成神!” 说着,老板拉开有些落灰的抽屉,从中拿起一根香烟,用火柴点燃。 “为表忠心,他们还需要亲手刺瞎自己的双眼。”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接着说道: “如你刚才所见,他们会四处屠杀有‘赦免’或者是‘神职’的人,对于英子这种入了组织却又成为‘神职’的叛徒,他们更加不会放过。” “也就是说,教条不同者,就得死?” 魏行知微微一扬左侧眉梢。 这个组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他们想要铲除所有异能,重建一个正常的世界,只是这种手法也太极端了点。 “可以这么理解。”,老板回答道。 “所以说,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神’,以后在路上看到瞎子,跑快点,别死了。” 魏行知没有理会他阴阳怪气的‘劝告’。 她只觉得这位老板有些奇怪。 赵留英已经死了,他再选择加入‘未明’,即便是改变了管理秩序,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平淡地开口说道: “如果我是你,我会想尽办法灭掉这个组织,你不是亡羊补牢的傻子,但也别把我当成傻子。” 老板打量着魏行知,她的脸上还是看不出分毫感情。 “哈!我知道我骗不了你,你也得等我说完啊。” 他笑了一声,脸上的悲伤之意已经消散了大半。 对于赵留英的死,他似乎仅用了这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便已经释怀了许多。 “在与‘逆转’交手之后,或许,我也会自我了断,我和英子会在另一个时空重新相遇,她也会重新忘掉那可悲的一切。” “而我们,会在加入组织后过上平淡而安稳的生活。” 他意味深长地望着魏行知。 那张素来平稳的面容竟泛起一丝波澜! 她好看的眸子倏地一亮,仿佛被什么猛然触动,身躯也随之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 魏行知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急切,问道: “死去的人,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复活?!” “当然,只不过,他们的记忆会被重置。” 说着,老板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 “真是的,我真是不小心,跟你说这么多干吗。” 魏行知无心理会老板,只是自顾自的喃喃着: “没关系,忘了我也没关系,只要他们还在,那就够了。” 许警官眉头紧锁,她的大脑一阵嗡鸣。 这个世界简直诡异到不可理喻! 人要以特定的‘死法’才能真正死去…… 而死去后,他们又会被抹掉记忆,在另一个时空重生,如此循环往复…… 可,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魏行知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这次,魏行知全然沉浸在庆幸的喜悦之中,对老板话中的细节未及深究。 反倒是许警官,在老板的一番话中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词汇。 她轻轻咳了一声,借此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与语态,问道: “您刚刚,是不是提到了‘逆转’?” “嗯。“,老板轻轻应了一声,脸色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是‘逆转’将我困在这里,也是她,让我决定道法双修。” “道法双修?” 许警官更加疑惑,对于修道,自己已经再熟悉不过,那修法又是什么东西? “罢了,既然开了头,便索性说个明白吧。” 老板轻叹一声,言语间带着几分无奈与释然。 “修道是通过吃人强化身体,修法,就是靠‘赦免’来强化自己。” “通常,人们对修法的接受程度更高,道法双修者并不多,托‘逆转’的福,我算一个。”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许警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 “你现在,便是修法者。” 许警官被老板突如其来的目光猛然一惊,她有些手足无措地低下头,扫视着自己周身。 “以前,我也是不愿意修道的,因为我自认为‘赦免’强悍,根本不需要修道。” 说着,他走上前去,用手指轻轻触了一下许警官的衣袖。 虽没有触及皮肤,许警官却还是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如蜻蜓点水一般掠过! 接着,老板缓缓翻转手腕,掌心向上…… 那只平静的手掌中,似乎有微光在缓缓溢出,冷静而又坚韧! 周遭的空气仿佛被这股力量触动,开始微微震颤,带着一丝不易捕捉的躁动。 几人的面容上,也渐渐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 他们用目光迅速扫描着身旁的人,接着纷纷低下头,愕然凝视着自己身上产生的异样。 从赵留英的‘灾’里逃出来之后,除许警官外,其余三人身上都有着程度不一的伤。 只见,那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随后化作透明的,蒲公英一样的白色光斑消散而去…… 魏行知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缓缓审视着这个男人。 他用自己的‘赦免’复刻了许警官的‘复苏’,并且将它发挥出了许警官自己都达不到的程度! 看着几人震惊的模样,老板一贯沉稳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他嘴角微扬,说道: “我的‘赦免’叫做‘重制’,制造的制。” “如你所见,它很强大,可在我只是个修法者的时候,还是毫无悬念地败给了‘逆转’!” 他的眼神定格于魏行知身上时,魏行知也开口说道: “是啊,这位‘逆转’,我早有耳闻,前些天,有人用她吓退了想要吃了我们修道的人。” 说着,那双眸子缓缓流转,落在唐骁云身上。 许警官、大叔,以及客栈老板的目光,也纷纷不约而同地汇聚在了一处。 一时间,唐骁云成为屋内所有人目光聚焦的中心。 “嗐!小爷我……!”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老魏,老许,小爷我真不是成心想蒙你们的,来来来坐!咱们慢慢说!” ------------ 第一卷 第38章 晕倒的真相 他招呼着,众人便依言围拢到那张旧木桌旁。 魏行知缓缓扫视着这个熟悉的地方。 一天前,自己,许警官,还有大叔就是在这里失去意识的! 见了几人对这张桌子时的反应,唐骁云赶忙连连摆手,想要解释。 “你们真误会了!这……” 可话没说完,他就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般,半张着嘴巴愣在原处。 接着,那张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个半死不活的表情。 “嗨呦~~!” 他嚎叫着,一脸委屈地看向客栈老板,说道: “我这!涉及规则了!保密协议!老张啊,丫帮我解释解释啊!” “保密协议……” 魏行知突然想起第一次入灾时,那个公务员‘招灾者’的话。 他不能够直接回答有关记忆的问题。 那时候,许警官便推测,他很可能签过什么保密协议。 对于事关这个世界原则的重要问题,如果他们有所透露,很可能会像犯规的超哥一样遭到制裁! 那……唐骁云……! 她将快要溢出言表的惊色压下,思绪也重新回到了与几人的对话中。 老板并不吃唐骁云撒泼那一套,自己的老婆刚被杀死,众人又是一通追问。 他面色一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你们是不是忘了,英子是因何而死?” 唐骁云见情况不妙,默默收回了伸在半空的双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许警官也耷拉下脑袋…… 她有些愧疚,是自己和魏行知非要当好人,非要将那个被赶出客栈的女子找回来,才间接害死了赵留英。 许警官看了看和自己一同沉默的魏行知。 这次,是她率先出手帮那个女人,但她只是出于好心,没有做错任何事! 许警官快速组织着语言,想要在不激怒客栈老板的情况下帮魏行知解释一番。 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说,魏行知倒是先开了口。 比起反复斟酌的许警官,魏行知的话可谓直白极了! “这不能怪我,如果陷入危险的是赵留英,或者是你,我同样会这么做。” “那个家伙伪装得很好,连你自己也没看出来,才接纳她入住,不是吗?” 听完魏行知的一番辩解,老板不由自主地冷哼一声,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兴致。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要想杀我,何必等到现在?”,魏行知淡然说道。 “好!你还是你,有趣!” 老板那双原本背于身后的手,因情绪波动而不自觉地扬起。 可即便是不愿意承认,他也知道魏行知的话不无道理。 无奈之下,那双刚刚升起的手,又缓缓垂落下去。 他猛地一点头,说道: “你说的是有道理,英子死了,是她,还有我能力不足所致,这不能怪任何人。” “我还没说完,她尸骨未寒,我们围在这里聊天确实不太合适。” 魏行知的话让老板一愣。 他没有说话,眼神却闪烁着,那目光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个家伙究竟要干什么...... “我是个入殓师,可以让她走得体面些。” 说罢,魏行知走向赵留英,许警官也跟着搭了把手,二人将她的身体平放在大堂较为整洁的一处。 赵留英死于大出血,身体并没有太大的破损,衣物和身体并不需要做什么修复。 然而,她的面容和嘴唇已经因失血过多而变得煞白。 “有脂粉么?”,魏行知问道。 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留英不是不喜欢打扮自己,可在这种地方,打扮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 魏行知沉默着,点了点头。 接着,她缓缓伸出手指,放在唇边…… 轻轻一咬,那根手指白皙的皮肤上就迅速渗出鲜红的血珠来。 染血的指尖轻触赵留英冰凉苍白的唇瓣,温柔一抹,那张不精致的脸上终于变得鲜亮了些…… 客栈老板默默看着这一切,良久的静默后,他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好吧......好吧......” 说着,那张脸上的表情逐渐变为释然。 “那晚,你们之所以会晕倒,不是因为被下了药,而是这里的规则之一。” “夜晚完全降临之时,所有正常人都会被迫进入休眠,而‘人壳子’则与正常人相反。” “除了‘人壳子’,还有一个身份可以在夜晚保持清醒——‘招灾者’!” 他的话让魏行知扬了下唇角,果然,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那晚…… 大叔在发觉客栈老板娘正是自己的老婆赵留英后,正用力捏着她的手腕,面目狰狞。 客栈老板张文忠见状,本能地冲上前去,想要制止大叔。 可赵留英不仅拒绝了他,反倒平静地劝道: “文忠,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来就好。” 在说到‘不早了’三个字时,赵留英刻意调整了语调。 天要黑了,张文忠不是‘招灾者’,很快就要陷入休眠了。 被她一提醒,张文忠意识到了这一点,便不再逗留,转身回到了屋内。 很快,门窗之外已是无尽的黑暗。 客栈的光亮引得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些声音越发密集,直到一个个干枯的面颊贴到窗边…… 唐骁云的余光仅瞟了一眼那些东西的脸,便迅速将目光移开了。 ‘人壳子’的眼睛已经睁开,他们乌青的面颊上,无数干枯苍白的眼球让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嗐,咱要不……屏蔽一下?” 唐骁云苦笑着,指了指已经被脸填满的窗口。 赵留英点了点头,按动开关,温馨的浅黄色灯光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微弱的红烛。 外面的声音还未停止,烛光摇晃着,映出唐骁云有些苍白的脸颊。 那张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一丝深沉。 “见到老魏了,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他抬起眸子,望着坐在木桌另一侧的赵留英说道。 赵留英‘嗯’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轻声自言自语道: “魏行知啊魏行知,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更没想到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 第一卷 第39章 七号招灾者 “我和组织早便劝过你们,不要试图改变这里。” 唐骁云敷衍地回了个笑,心里却将她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一个遍! 虽说唐骁云保留的记忆并不算多,但对于这个组织,他可算是印象深刻! 或者说,不止唐骁云,恐怕所有组织以外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受到过组织的刁难。 他长舒一口气,将到嘴边的脏话压下后,才开口。 “丫想见老魏,就是为了亲自证明你们那破组织的那个破教条是正确的?” “当然,你们现在狼狈的模样,不也证实了这一点吗?” 赵留英轻笑一声,又说道: “你可以不理解,但也没必要诋毁我们和组织的信仰。” “嚯~~?!”,唐骁云被她的话惊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有‘赦免’的,成神的,还有‘招灾者’,见了你们这些瞎子都得抱着头跑,不然就会被你们追着杀!哦还有,你们杀了人也不为修道,就是纯纯的报复社会,还美其名曰信仰?TM这叫邪教!” 被骂了一通,赵留英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控制着没让自己发作,她忍着怒意笑道: “所以说,你不懂信仰,到现在也没有多么强大的‘赦免’。” “我TM......” 唐骁云刚准备骂人,突然响起自己与赵留英谈的目的,这才将到嘴边的‘问候’收回。 “小爷也不跟你废话了,帮我……等会儿!” 说着,他又突然想起刚才的一幕。 对于三人晕倒在地,他并不意外。 可大叔的事并不在他的预料范围内! 他那双眼珠子到处瞟了一圈,一时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接着问道: “你和肖大勇,什么情况?” 尽管努力端着,他眼神里还是透露出了一丝期待。 “呵!”赵留英冷笑一声,语气里多了几分轻蔑。 “这个问题,愚蠢到让我很难不怀疑你的身份。” ‘招灾者’行规第三条——‘招灾者’不得查阅记忆档案。 ‘灾’虽然由‘招灾者’发起,‘招灾者’也可以返还参与者的记忆,但他们除了有创造‘灾’的权力外,其余的处境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刚来到这个地方时,他们也只有残缺不全的记忆。 对于返还给参与者的记忆片段,他们无权查阅更无权挑选。 甚至,在稍大规模的‘灾’里,‘招灾者’根本无法决定‘灾’的走向和破解方式。 作为‘招灾者’,赵留英也只记得肖大勇是自己曾经的丈夫,并不知道二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只是,对于赵留英的质疑,唐骁云并未再做什么多余解释。 他拿出自己早已握在手中的‘身份牌’,将它不轻不重地拍在木桌上,推向赵留英面前。 赵留英垂眸,打量着身前的卡片。 它漆黑的底色与黑夜融为一体,而那金色的三个纂体大字正在烛火下闪耀着光! 接着,那张被烛光照得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邪笑。 “第7号‘招灾者’唐骁云,如假包换!” “比我还高了五个位次么……” 赵留英小声喃喃了一句,片刻,她的神色严肃了几分,说道: “12号,赵留英。” 赵留英细细端详着眼前的金发男人。 能把魏行知骗来这里,他一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把老魏的人还给她!”,唐骁云话语之间也染上了一抹凝重。 这话一出,赵留英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唐骁云口中的人,是一个叫黄灿灿的男人,也是这座客栈在此处立足的唯一筹码。 三年之前,黄灿灿的名字,可以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这家伙道行高深,战术诡异,尤其令人闻之色变的是,他非常喜欢用腰斩的手法来杀人! 只不过,黄灿灿经常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脾气也古怪得很。 那时,路边常常能够看到被斩成两段的倒霉路人。 至于为什么说这些人倒霉...... 他们或许并未做错任何事,甚至根本不认识黄灿灿。 黄灿灿杀他们,不为寻仇,不为取乐,更不是想吃人修道。 他只是路过顺手罢了。 这座客栈的老板张文忠也没能幸免。 在一次‘灾’中刚脱身之时,张文忠遇到了他。 可真的见了面,张文忠才发觉,黄灿灿的样子和自己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他那双眼眸之中尽是纯粹,并无半分杀意! 他操着有些难懂的山东方言,呆呆地开口,只问了张文忠一句话—— “大叔,你知道魏行知在哪呗?” 张文忠摇了摇头。 接着,黄灿灿便从绿色军大衣中掏出了一把粘满血的柴刀...... 只不过,张文忠的运气好极了。 正当不敌黄灿灿之时,他慌乱中身形一闪,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一个正在窜逃的路人。 机缘巧合之下,‘重制’复刻了那位路人的‘赦免’,黄灿灿也应声倒地。 张文忠赶忙召集赵留英和大哈二哈前来,这才联合那名路人,将黄灿灿困在了大堂之下的地牢中。 夫妻俩经营的这间客栈也从此备受敬仰...... ...... “你知道放出黄灿灿意味着什么吗?” 赵留英冷哼一声,微微皱起眉,说道: “你现在做的,只能让我相信你,但让我们交人,你的筹码又是什么?” “是么……?”,唐骁云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用手托起脸颊,将身体向前靠了靠。 那双眼睛被近距离的烛火映成暗红,变得十分犀利! “你是不是还没搞清现在的情况,小爷我并不是在跟你谈,而是纯纯在威胁你!” ------------ 第一卷 第40章 继续通关烂尾楼 赵留英一时愣住,她不免有些恼。 明明是一场平等交易,眼前男人如此嚣张的态度,分明是不愿意好好谈了! 她想开口驳回这些无理的要求,可唐骁云的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那双唇轻轻张合,清澈的声音也传入耳中。 “我能让张文忠见到她,也只有我能。” “谁?!”,赵留英眉头一蹙,紧紧闭着的眼睑也颤动了一下。 “你知道的,张文忠大半辈子的心魔,‘逆转’!” 闻言,赵留英长长地呼了口气...... 败给‘逆转’后,张文忠便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这一执念在心底生根发芽,逐渐将他变成了吃人修道的怪物。 赵留英眼睁睁地看着爱人的变化,心里很不是滋味。 张文忠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状态。 是时候该改变了。 二人商讨了一番,终于做出了决定—— 待张文忠再与‘逆转’交手一次,无论是何种结果,二人都会一同加入‘未明’,从此好好生活,不再参与纷争。 “你的爱人为了打败她证明自己,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煎熬,如今终于有了交手的机会,你舍得让他错过吗?” 唐骁云细细打量着赵留英的表情变化,勾了勾嘴角。 “我……” 赵留英犹豫了,态度也不似刚才的强硬。 和张文忠经营客栈的这些时间里,她一直都在等。 等‘逆转’现身。 也等张文忠放过自己。 可偏偏这几年里,‘逆转’也销声匿迹了。 她明白,如果能这个金发男人能让她出现,那么自己和爱人很快便能加入组织,过上安居乐业的平稳生活了! “我可以答应你,但首先,你得给我一个保障,我们找了这么久的人,你凭什么说你能找到她?” “得嘞~~!” 见赵留英终于被自己软磨硬泡地答应下来,唐骁云也不再端着,彻底放飞了自我! 他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说道: “您这可就小看我了昂!” “‘逆转’被我困在了一场小‘灾’里,你当然找不到她!只不过呢,小爷今儿心情好,动动手指把‘灾’终结了放她出来,这很难吗?” 说着,他抬起手,将修长的手指触及烛火。 红彤彤的火光乍然扩散,覆盖了赵留英的脑海...... 接着,她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个简陋的,只有四堵墙壁的方形小屋。 房间的一面白墙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只是,出于保密协议的缘故,唐骁云并没有让那些字的内容清晰呈现。 她也并不关心墙上写了什么。 赵留英的脑海中,靠在房间一角,怔怔地看着那面墙的人,正是‘逆转’! “看完了?相信小爷的本事了?” 唐骁云的声音响起时,赵留英的‘视野’也回归了黑暗。 那只烛火仍在原处缓慢扭动。 赵留英点了点头。 而后,唐骁云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说道: “尊敬的第十二号‘招灾者’赵女士,作为您的第七号领导,小爷诚挚地邀请您——” “招场‘灾’吧!” 赵留英心领神会,不由自主地冷哼一声,这家伙分明是在好奇自己和肖大勇的故事。 她在心底暗自思量,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 可她并未真的将这句话说出口。 因为在此刻,她与唐骁云无异,也是这只好奇的猫! “可以。”,她答应道。 “我已经帮你找好了NPC,在六号客房,别的用不着,给她些脑花作为劳务就行了。” 说着,唐骁云走向前台,将刻有盲文的住房登记册拿给赵留英。 她的手指在密密麻麻的凹刻上迅速游走摸索,将六号客房中客人的名字读取在脑海中—— 那位房客叫景景。 赵留英合上住房登记册,说道: “第六条行规你还记得吧,对于涉及到记忆档案的‘大灾’,我无法决定它的内容和破解方法,你们要是运气不好,死了,别来找我胡闹。” “诶不不不,不是我们,是他们,小爷就不奉陪了!” 唐骁云连连摆手,笑道: “我呢,当个观众就行,看个乐子,不介意吧!” 赵留英顿了顿,面色微微一冷,还是语气平静地说道: “不介意。” ...... 唐骁云将自己和赵留英的交易向几人简单交代一番。 背对着几人站在大堂门口,许久不说话的大叔转过身,与唐骁云面面相觑。 他一脸震惊地打量着这个金发男人。 先前,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家伙竟是‘招灾者’,位次还如此靠前! 而魏行知和许警官则早已猜到了大概,唐骁云的交代也只是为二人的猜想提供了一番证据罢了。 “嗐,别都这么看着小爷啊!不就是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嘛~” 唐骁云一脸无辜地望向面前的两人,眼底闪烁着几分忐忑,生怕自己的小把戏在他们心中种下了猜疑的种子。 只是,他不知道,自他不惜赌上自己的命对付官洋时,魏行知与许警官心中的戒备与敌意便烟消云散了。 魏行知故作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说道: “停,撒娇和撒泼在我这里也不好用,您还是先说说,这个黄灿灿是何方神圣吧。” 在魏行知的记忆里,自己并没有朋友,更别说一个这么特殊的异性朋友。 只是...... “嘿!我说老魏,我这么努力地帮你,你是成了心地要整我啊!” 唐骁云的嚎叫声响起的同时,魏行知也猛地意识到了保密协议的存在。 几人的目光又齐齐落到张文忠身上。 张文忠无奈地叹了口气,思索片刻后说道: “我们也做个交易如何?我可以再帮你们一次,把关于黄灿灿的事告诉你们,但请七号‘招灾者’先帮我一个忙,让英子的故事有始有终。” 唐骁云看向魏行知和许警官,在二人都点了点头后,才说道: “可以,那您可也得守信啊。” 言罢,唐骁云打了个响指,周围的场景便再度回到了那栋烂尾楼的二层中。 魏行知和许警官不得不承认,这家伙不愧是位次能排到第七的‘招灾者’,这次入‘灾’的转场,比她们见过的所有都要丝滑。 这次,一同前来烂尾楼中的,多了张文忠和唐骁云,少了赵留英。 魏行知环顾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动作不大,可还是被许警官敏锐地察觉。 “行知,有哪里不对劲吗?”,许警官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怕周围有什么危险。” “也是啊。”,许警官点了点头。 “听你跟我说,三层和四层都是不同的关卡,那二层就很可能也是一个关卡,我们得小心点。” 张文忠觉得许警官说得不无道理,便率先提议道: “分头看看吧,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及时叫人。” “可以。”,魏行知回答道。 其余几人也点了点头,纷纷散开。 可找了一圈之后,众人才发觉这一层真的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烂尾楼而已。 “老魏,小爷知道你一向谨慎,可这层楼哪哪都看不出有危险啊,除非……突然地震!” 唐骁云聒噪的声音在空旷的楼层里回荡。 可‘地震’二字一出,魏行知,许警官,大叔三人便齐齐看向了他。 上次从这里出去之前,这里确实发生了剧烈的震颤! 作为上一场‘灾’的观众,唐骁云也猛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赶忙抬起手朝自己的嘴打了两下,说道: “呸呸呸!我闭嘴,我闭嘴!” 唐骁云悻悻地捏起自己的嘴巴,低下头去。 可,他的话却在魏行知心头激起一阵颤动。 ------------ 第一卷 第41章 我杀的 与此同时,唐骁云也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道正悄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只不过他并未显露出丝毫讶异之色。 毕竟,他亲眼看到了这场“灾”从的全过程,自然也知道魏行知东张西望的目的…… 她在找赵留英。 确切来说,是赵留英的尸体! 地震发生时,几人东倒西歪,一片混乱。 魏行知紧握着身旁坚实的承重柱,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拼尽全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不让自己失去方向。 她四处张望了一番,终于,那目光穿过漫天的灰尘,锁定在了一个身影上——赵留英。 地面已经绽开了裂痕,以惊人的速度在众人眼前缓缓张开,就像一张正在缓缓张大的嘴巴,就要将这个地方吞噬。 时间不多了! 魏行知加快了动作,朝赵留英踉跄着走去。 在魏行知的努力下,二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终于,只剩下一道裂缝将二人隔开...... 可,随着大地越发剧烈地颤动,地板的钢筋终于无力支撑,被沉重的水泥折断。 那道裂缝猛地变宽了数倍,赵留英脚下的地面也向上翻折,她一时无法站稳,整个身体向后倒去! 失重感让她害怕极了! 她拼尽全力,双手本能地朝前方伸出,奢望着能有什么东西拉自己一把...... 可就连赵留英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真的有人赶在她掉下去之前拉住了她! ——在最后一刻,魏行知跨过了那道裂缝。 她用尽力气,一把将赵留英的身体拉回地面。 混乱中,她稍稍稳住身形,想要向魏行知道谢。 “谢......” 可话没说完,她的表情便猛地一颤,而后,那张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只觉得大腿一阵钝痛,接着,阵阵温热迅速顺着身体蔓延开来。 唐骁云托着腮帮,抓起一把瓜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 将赵留英拉起的同时,魏行知也将那把刀送入了她的身体! 刀刺入的地方,是股动脉的位置。 这根动脉一旦被刺破,人很快就会死于失血过多,几乎没有生还的几率! 在之前上班时,魏行知很喜欢遇到这样的死者。 伤口小,好处理,不下饭! 而在这里,赵留英又刚好因流产而大出血,衣服早已被血浸湿大半...... 如果不是那把刀上闪过的寒光,甚至连作为旁观者的唐骁云都不会注意到这一切! 唐骁云嗑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他忍不住小声自言自语着: “老魏啊老魏,您丫还真是可怕......” 他明白魏行知这么做的目的...... 这场‘灾’中少了一个关键参与者,最后一层的关卡无法进行,因此,所有参与者都出不来了! 魏行知从赵留英的反应中推断出了这一规则。 在确定了赵留英‘招灾者’身份的时候,她恐怕就已经想好了这条后路。 除了通关,或许还有一种破局的办法—— 斩杀‘招灾者’! 唐骁云眼睛微微眯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 赵留英的身体很快失去了生机。 而后,那些可怖的裂缝之中迅速溢出黑烟来。 ‘灾’被终结了! “原来,‘灾’还可以这样被终结......” 他喃喃着,那张写着招灾者行规的合同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在行规的最下面,有一行不起眼的温馨提示——尽量避免作为参与者入‘灾’,如需入‘灾’,尽量避免被其他参与者知晓身份。 “难怪啊……”,唐骁云拿起一颗瓜子,用力一咬,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被这场戏惊得一时有些反应迟钝,竟扔掉了瓜子仁,将瓜子壳送入了口中......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吐掉嘴里的瓜子壳,站起身来。 老魏他们虽然能顺利出‘灾’,可赵留英死了,没法跟张文忠交代啊! 他迅速打开客房的门,在大堂寻找一番。 还好,张文忠带着大哈二哈外出未归,还有操作的时间! 唐骁云赶忙来到大堂的对面,八号客房门前,敲响了房门。 八号客房中,住的正是那晚被魏行知救下的女人。 开门时,女人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懵。 但她认出了唐骁云,毕竟,她的房费还是唐骁云替她出的。 “哥,什么事?”,女人问道。 “姐们儿,小爷也不跟你瞎掰扯了,我知道你是‘未明’的人,今儿有个业绩,丫冲不冲?” 唐骁云直截了当的说法让女人一时愣住。 眼看着几人就要出‘灾’了,张文忠也随时可能回来,唐骁云又朝女人喊道: “别懵逼了您,这可是大业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昂!” 女人被他喊得更懵了,她一脸茫然地缓缓开口,说道: “那我……冲?” “得!我晚些再跟你详细解释哈!先按我说的做!” “待会不用你亲自杀,人已经死了,你跟组织报个信就行,就说你杀的。然后,我会假装拦你杀她,咱俩做个戏,你给我几个大比兜就行!” 女人还在一脸懵地听着唐骁云喋喋不休,大堂内,几缕黑烟已经开始迅速蔓延。 她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唐骁云身后,想让他注意到那些黑烟。 唐骁云转过身时,黑烟已经铺满了整个大堂,溢出门外。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急声道: “快快快快就位!这不是演习!” 唐骁云几个跨步来到大堂门前,看了一眼黑烟中已经出现的魏行知等人,大喊道: “老赵!躲开!!” 接着,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疯狂朝正在赶来的女人示意。 女人也不客气,卯足了力对准唐骁云的胸口就是一掌! 唐骁云被狠狠地撞在了自己身后的墙上,他捂着胸口,只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被这一巴掌给震碎了。 无数只草泥马从他被撞得生疼的心口奔腾而过。 早知道这姐们修道……就让她轻点了…… 就算小爷没说,都说了做戏做戏!您丫是想再多冲个业绩吗?! “呃……他妈的!” 唐骁云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痛苦,指着一脸懵的女人刚想要骂,却发现魏行知的目光就要投向自己。 他转过身,背对刚出‘灾’的几人,面朝女人,一边疯狂摆手示意她快跑,一边严肃道: “你是组织的人?!” “啊……?哦!”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拿起对讲机和组织报信后,便赶忙逃离了这条巷子。 接着,见陆续瞒过了魏行知和许警官,也瞒过了后来赶到的张文忠和大哈二哈,唐骁云才松了一口气…… 再后来,为了不引起魏行知的警惕,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在讲述自己和赵留英的谈判之时,唐骁云特意隐瞒了自己看戏的事。 可谁知,都成功瞒到这个时候了,都怪这张不争气的嘴,怎么就给说漏了! 不过,魏行知不是个傻子,帮她瞒了这么久,现在总能相信我了吧...... 他将手指竖在唇边,对朝自己看过来的魏行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魏行知微微点头,移开了目光...... 这一瞬,她的思绪也回到了大堂之内,自己为赵留英整理遗容的时候…… 她看着那张被自己的血注入些许生机的面颊,在心里暗道: “抱歉啊,你怎么都要死的,可现在杀死你,我们就能活。” “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 ------------ 第一卷 第42章 ‘逆转’和官洋的恩怨? 与此同时,三楼...... “我草!老娘不是刚出去吗,什么情况?!” 景景一边骂着,一边愕然地环顾着四周熟悉的场景,满是不解。 华丽的赌场,沾满血的圆桌,还有......满地的超哥碎片! 可她明明记得在几分钟前,自己还躺在客栈柔软的床上,正准备奖励自己睡个好觉,睡醒之后,再去给官洋送脑花...... 她狠狠抓了一把头发,痛苦地喊道: “我这不是才合上眼嘛......” 只是,正抓瞎时,她的余光瞥见了圆桌后面坐着的脸熟男人。 “官洋?”,她眉头蹙得更紧了,“你怎么会在这?” 她明明记得,这场‘灾’的主角是客栈老板娘和那个胖乎乎的赌鬼大叔,自己也只是来打酱油赚脑花的,官洋又怎么会入‘灾’。 “我还想问你呢......” 官洋更是一脸无语,说道: “你让我去‘灾’里赚点正常食物,跟你换脑花,我来找你的时候,脑花没见着,倒是入‘灾’了哈。” 景景轻轻咂了咂嘴,随即反驳道: “少不了你的脑花,我又不是‘招灾者’,你以为我想入‘灾’啊?” 说着,她灵机一闪,指了指地上的超哥碎片。 “喏,你这么着急修道,把这些捧一捧,也能凑合吃。” “滚。”,官洋没好气地回怼。 景景同样不甘示弱,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话语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缓缓说道: “骂我?小心待会犯规了,沈舟姐来制裁你,她的道行可比你强哦!” 她朝官洋扔去一个白眼。 然而,就在这不经意的一瞬,她竟捕捉到官洋那张平日里总是阴沉如水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波澜。 景景压根儿没料到官洋会有这番反应,一时间呆住了,片刻过后,她才缓缓抬起手,在官洋的眼前轻轻晃了晃。 “哎,生气了?”,她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多了些试探。 景景的动作让官洋回过神来,他缓缓抬起眸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刚才提到了沈舟,对吗?” 虽说两人只是在‘灾’里临时组队的队友,认识的时间也并不算长,可景景自认为算是摸透了这个奇装异服的男人。 阴沉,高傲,还有点半死不活...... 可她连想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在官洋脸上看到这样一个表情。 她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收起开玩笑的态度,说道: “我是提到了沈舟,在这场‘灾’里有人犯规,她前来替主神制裁犯规者,你......认识她?” “嗯。”,官洋点了点头,眉头蹙起。 “这是我保留的唯一记忆,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杀了我。” “啊......?”,景景一时语塞。 想起自己刚才还在官洋面前夸沈舟来着,她的表情有点尴尬。 “抱歉啊,你就……当我刚才在说胡话好了……” “没事,我没必要记她的仇。”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不难看出,官洋现在的脸色难看极了。 景景垂眸打量着他,默默在对他的印象中加了‘嘴硬’二字…… 她还是不免有些担心,低声问道: “你真的……没事吗?” 可官洋又在目光涣散地出神,似乎并没有听到景景的话,他低头沉默了许久,才猛地抬头,看向景景。 “我突然想去一楼看看。”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原本阴沉的双眼也有些泛红,那张菱角分明的脸显得更加疯狂。 景景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提了一嘴沈舟,就把队友的心态搞成了这样。 “好,好啊。” 她有些不敢再随意说话,生怕再说错什么,斟酌一番后,才又说道: “只是……咱们不是这场‘灾’的参与者,去不了一楼吧……” 只是,就连景景自己都猛地发现了这句话的漏洞。 “官洋突然入了‘灾’,那就说明,一楼的事情大概率会和他相关,他很可能已经成为参与者了!” 景景紧随官洋的脚步走出了小屋,来到三层大厅的位置。 在她眼里,向下的楼梯还是没有出现。 她在这场‘灾’中的权重不大,只能呆在这里,继续等‘灾’结束。 景景仅瞥了一眼官洋看向楼梯口的眼神,便知道,在他眼中,楼梯已经出现了! “‘招灾者’把记忆还给你了吗?”,她赶忙问道。 官洋看着楼梯口处,缓缓点了点头。 这一刻,景景在他漆黑的眸子中看到了极致的恨意! 可她自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只能客套似的说了一句: “多加小心!” 官洋没理会她的叮嘱,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下楼去…… ...... 一层。 一声稚嫩的呼救声响彻天际! “救命——!!” “别碰我,救命!!” 魏行知一行人刚要走出楼道口,便被这突然炸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一层的场景与二层类似,也是一副普通的烂尾楼模样,不过这里更加潮湿阴暗了些,空气中粘腻的氛围让人难受极了。 魏行知一行人伫立在暗处,朝呼救声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长满杂草的地面上有两个模糊的人影...... 而离得最近的,是一个熟悉的微胖背影。 几人马上便认了出来,是肖大勇。 楼道中的黑暗让他们毫无察觉,本来跟在队伍最后,一句话也说不上的肖大勇,竟率先到达一楼。 “这老贼什么时候跑到那儿去的?”,唐骁云忍不住低声说道。 ------------ 第一卷 第43章 一层是什么 许警官迅速转过身,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唐骁云见状,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几人藏在昏暗的楼道中,将一层正在发生的故事尽收眼底。 在肖大勇的一旁,有一个小小的身形正连连后退,看身形,这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那孩子似乎很害怕肖大勇,小小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 即便是肖大勇站在原地,未有任何举动,小孩的双脚也还在一步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 “啊!”,随着一声惊呼响起,小孩大概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了脚跟,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肖大勇见状,急忙向前跨出一大步,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小身影。 可小孩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剧烈,看着逐渐逼近的高大身影,哭喊声变得凄厉无比! “呜呜呜......别过来!求你了叔叔,别过来!!” “啊啊啊!!哥哥救我!” 终于,小孩强行迈动发软的腿脚,连滚带爬,慌不择路地向后逃遁。 直到此刻,众人才恍然惊觉,在承重柱的背后,竟还站着一个鬼魅般的高挑身影! 那身影缓缓踱步而出,小孩也像是见了救世主似的,不顾一切地朝着他脚下的方向飞奔而去。 似乎是认出了这个孩子,那道原本略显模糊的修长影子在刹那间凝固,定格了片刻。 “是个女人么......” 张文忠的目光轻轻掠过那人垂落的修长马尾,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魏行知摇了摇头,她总觉得,这个身形在哪里见过...... 那人终于从沉思中抽离,他缓缓抬起手来,放在腰间的位置...... 接着,寒光乍现! 锋利的银光将魏行知的记忆猛地唤醒,是在加油站遇到的那家伙! 只是,她一时没记起官洋的名字,脱口而出道: “是那个Coser?!” 可与此同时,官洋手中的剑也在小孩身前毫不犹豫地划过一道凛冽的轨迹! 剑风掠过爬满地面的野草,‘哗啦啦’的声响此起彼伏。 “嘶......”,唐骁云不禁替小孩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后,小孩的身形原本颤抖的身形开始摇摇晃晃......直到瘦得皮包骨的膝盖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而又不引人注目的闷响。 魏行知并不惊讶于这一幕的到来,在认出这人影是官洋时,她便已经预料到小孩的结局了。 现在落地的是膝盖,恐怕下一秒落地的,就是脑袋了吧...... 可这次,事情并未如她所想的一般发展。 小孩的脑袋,还安安稳稳地待在脖子上! 这具小小的身影用手死死捂着面颊,没有发出半声哀嚎,反倒挣扎起身,又踉跄着向官洋走去...... 正看着,许警官忽然感觉自己周身出现了异样,不由自主地垂首查看,然而,当她目光触及身上那抹不寻常的‘东西’时,她还是惊得瞪大了双眼! 在她左侧小腹的位置,一处小巧而规则的圆形区域,正幽幽地散发着猩红微光。 它像是一道印记,更像是一处能透过衣服看到的伤口! “这......这是什么东西?” 警官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引得队列最前端的魏行知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来。 视线所及,张文忠和唐骁云身上,竟也赫然烙印着与那相同般的猩红印记! 只不过,几人印记所在的位置大不相同。 张文忠的在手腕,而唐骁云的在心口...... 魏行知这才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去,可她将自己的周身扫了一个遍,也没找到印记在哪...... “几位‘熟人’,别躲了,出来吧。” 官洋的声音自前方悠悠传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寒意。 他们心中自然也明白,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标记附身,已是无所遁形,索性一并步出了阴暗的角落。 唐骁云几步并作一步,跃到众人之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对着官洋高声戏谑道: “呦~~!这不是加油站剑客,苏悦的护花使者,大名鼎鼎的官洋嘛!” “不敢当,没你名气大,毕竟你可是‘逆转’啊。” 这次,官洋故意拖长了“逆转”二字的尾音,语调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深意。 张文忠听到‘逆转’二字,眸光微闪,片刻的迟疑转瞬即逝。 在他意识到此话是在唐骁云口中说出的时候,一切就都合理了起来...... ‘逆转’的名气几乎人尽皆知,在这些天里,官洋恐怕早就在别处获得了关于‘逆转’的信息。魏行知和许警官对视了一眼,二人意识到,唐骁云穿帮了...... 可唐骁云见官洋没有直接拆穿自己,心中盘算一番后,索性决定将痴傻之态进行到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 “丫记性不错嘛,上次你说希望小爷能活到入‘灾’,诶~没死!没让你失望吧?” 他指了指心头的印记,又嬉皮笑脸地说道: “话说,这是您的‘赦免’吗,让小爷猜猜......您的‘赦免’是TM‘标记一处地点’,对不对味儿?” 肖大勇的目光在官洋周身缭绕的阴霾之气上停留片刻,随即又迅速转回唐骁云身上,心里不由得为他暗暗捏了把汗 不过,其他三人心里都很明白,唐骁云此番举动是在套话。 只有了解在场所有人的‘赦免’,张文忠的‘重制’才能发挥到极致! 可官洋非但没有如愿上套,更没有直接动手。 魏行知总觉得他今天的状态有些奇怪...... 他只是沉声对几人说道: “我今天不想陪你们玩,有人需要我帮一个小忙。” 那语调中有无力的疲惫和愤怒,好像也有几分难过。 官洋说罢,他身前的小孩缓缓挪动脚步,转动身体...... 如果不是细微的脚步声,几人险些忘了这个小孩的存在,距离缩短后,小孩的样子也逐渐清晰起来。 这是个留着长发的小女孩,破旧的单衣和乌黑的头发随着身体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魏行知眯起眼睛,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已经几乎能够确定,这个小女孩的脸绝非正常人。 果然,在她面朝几人,仰起脑袋后,那本该有脸的地方只剩下一片被利器削掉的模糊血肉。 这一幕,让肖大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其余几人也是心头一紧! 小女孩纤弱的手指轻轻按压着喉部,似乎有话想对几人说。可她的喉管早已被鲜血灌满,即使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勉强挤出几声狰狞的呜咽。 别说嘴巴,小女孩的整张脸都已经没了。几人心里清楚,想要从小女孩的口中探寻到一丝信息,现在不比登天容易。 魏行知暗自琢磨,这一层的任务和规则都还没出现,但突破口无疑是在这三人身上。 “想出去的话,咱们恐怕得聊聊刚才发生的事了。” 魏行知话音刚落,肖大勇便急切地转过身来,背对官洋和那个瘆人的小女孩,想要将这里发生的事讲给几人听。 可还没等他开口,官洋阴沉的声音便自身后响起。 “肖大勇想侵犯我妹妹,被我撞见了,所以我想宰了他,没问题吧。” ------------ 第一卷 第44章 你相信谁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上无一不浮现出惊讶之色,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官洋。 他一手轻柔地牵着那个小女孩,另一手则紧握长剑。握剑之手,因用力过度而显得手背青筋毕露! 官洋不是女人,肖大勇的赦免对他没用,若是论道行,他更应该比肖大勇强上数倍。 可他嘴上虽然说着要杀肖大勇,手中的剑却纹丝未动。 魏行知垂了垂眸子,看来,在规则没有呈现时,没有人敢在‘灾’里轻举妄动! “你放屁!”,被这么一说,肖大勇瞬间涨红了脸,他猛地提高了嗓音,高声反驳。 “老子有家庭,也有孩子,怎么可能会干侵犯小孩子这种事!再说了,既然这是你妹妹,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削掉她的脸,我看,想侵犯她的是你吧!” 此刻,官洋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夹杂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说道: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官洋的话提醒了魏行知,现在,两人的记忆应该已经被返还了,按照两人现在的说法,一定有人在撒谎。 可就在魏行知思索之际...... 轰——! 一声绵长而沉闷的声响在耳畔炸起,紧接着,地面竟又掀起一阵令人心悸的震颤! 这次,几人正身处一楼,心中刚涌起逃向室外的迫切念头,那突如其来的颤动却如同被掐断一般,骤然停歇。 在一片凝重得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几人四处张望着,直到有人仰起头,才发现天花板上赫然出现的几个血字—— 你相信谁? 规则终于出现了! 你相信谁......魏行知在心底默默重复着这句话,她总觉得这四个字的问题有些奇怪...... 这四个字可以和很多词组成一个新的问题。 比如,你相信谁在撒谎?你相信谁在说实话?你相信谁会活下来,谁又会死? 而几人能选择的答案却只有两个,肖大勇和官洋。 如果说这是个问题,它的题干太开放,答案又太局限。 还没等几人从惊愕中回神,又是一阵粘腻腥臭的气味从一旁扑鼻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那诡异气味的源头…… 伴随着一阵细碎而急促的“哗啦啦”声响,小女孩被削掉的脸上,正汹涌地喷出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那些粘稠的,不太新鲜的血液逐渐裹住了她的身体,而后,那具小小的躯体逐渐软化,塌陷......直至被完全腐蚀成一滩猩红的粘液! 在这诡异的一幕在小女孩身上发生时,魏行知也在用余光打量着官洋。 与其他几人不同,官洋并未表现出疑惑和震惊,那张脸平静而又阴郁,简直像个活死人。 不应该。 如果小女话是他的妹妹,他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所以,要么他在撒谎,要么,就是他早便料到了‘灾’里的妹妹是假的。 那滩粘稠的液体,全然触及地面之后,并未安分地驻足于一处,它们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慢慢朝两头扩散。 渐渐地,它们在地面上勾勒出一条直直的红色轨迹,而这轨迹的两端,不偏不倚,正是肖大勇与官洋所在的位置。 “它这是在让我们站队,站相信的人那边,然后把命交给他。”,张文忠说道。 话音刚落,天花板上的字迅速扭动,汇聚成了一个大大的对号,在对号的一角,还画着一个精致的小笑脸! 待几人的目光都在对号上过了一遍后,它又迅速变换起来—— 两端有三分钟的时间进行辩论,余者静默。 毫无疑问,需要辩论的人,就是指肖大勇和官洋了。 很快,天花板上的血迹便变幻为一个三分钟的计时器,在众人的目光落下之时,倒计时已经从3:00变为了2:59。 “是他在说谎!”,肖大勇不敢耽搁,率先指着官洋喊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断抬头看向上方催命符一般的倒计时。 此刻,肖大勇绝望极了! 他骗过魏行知,与张文忠的爱人赵留英还有着这么深的纠葛,这两人大概率不会站在他这边。 至于许卿,她是一名警察,更不会站在赌博家暴的人那边。 他自知几乎是死路一条了! 肖大勇脸色难看极了,他目光流转了一圈,最终以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向自己唯一的希望唐骁云苦苦哀求。 “对不起啊!我承认,我做过很多错事!但这次我真的没有侵犯这个孩子!” “下了楼之后,我就看到一个拿剑的男人正逼近小女孩,她和我女儿差不多的年纪,我是要帮她的啊!” 可肖大勇不知道,唐骁云比自己更加绝望。 他皱眉打量着眼前喋喋不休的男人,很想些说什么,可规则中明确写了‘余者静默’,这让他难受极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用双手堵住耳朵,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唱起‘最炫民族风’来,尽力将肖大勇聒噪的声音屏蔽在外。 唐骁云的反应让肖大勇更加慌乱,他心急如焚,仿佛成了热锅上无助的蚂蚁,焦急地在原地踱着步,一圈又一圈,脚下的尘埃都被他焦急的脚步扬起。 就在紧迫之际,一个突破点终于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对啊!是你斩掉了她的脸,这要是你妹妹,你不可能这么做,所以说,是你在说谎!”,肖大勇高声朝官洋喊道。 “在这件事中,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样子。”,官洋的语调已经恢复了平静。 可,越是平静,很可能就越有问题! 许警官记得,在审讯犯人时,体似筛糠的,往往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不过是些跑腿打杂、微不足道的黄毛小子。 反倒是那些看起来胸有成竹,冷静如旁观者的人,很可能就是幕后的最大凶手! 官洋顿了顿,又说道: “其余的,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你请便。” “我......!”,肖大勇又气又急,原先已经组织好的话语又在脑海中烟消云散了。 铛! 恰好在大叔语塞之时,不知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钟声。 几人应声抬起头,天花板上冰冷的倒计时已然归零。 肖大勇心中一凛,到嘴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焦虑在心头翻涌。 他还有‘春风’!只要能有一人自愿站在他这边,那就还有希望! 回荡的钟声渐渐消散,再抬起头时,天花板上的字已经再次发生了变化。 两端静默,余者有三分钟的时间进行移动。 ------------ 第一卷 第45章 平衡 官洋已经闭上眼睛,就地盘膝而坐,似乎几人的选择与他无关。 肖大勇则显得焦急万分,眼神急切地在其余四人之间游移。 然而,那四人同样陷入了安静之中,规则仅仅规定了他们可以移动,并没有提到是否需要静默,稳妥起见,还是不出声为上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见其余三人依旧没有丝毫行动的迹象,张文忠率先迈开了步伐。 肖大勇用目光死死锁住张文忠的身影,忐忑的眼神跟着他移动...... 可张文忠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了官洋。 他只得一脸痛苦地抬起手,可刚想拍大腿,猛地想起‘静默’二字,抬起的手又无奈地放了下去。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魏行知和唐骁云尝试用眼神沟通。 然而,一番努力过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悟出了一个平日里未曾深究的道理——手语存在的必要性! 魏行知打量着正背对自己和唐骁云的许警官。 在张文忠做出选择后,她便站在原处一动没动,像是在思考什么。 唐骁云也发现了这一奇怪之处. 他走上前去,想要去扯许警官的衣角。 然而,就在这微妙的一瞬,许警官仿佛从沉思中猛然惊醒,做出了她的决定。 她径直走向了肖大勇! 魏行知的唇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浅笑,心中暗自思量,这是最顺利的情况了! 肖大勇发动了‘春风’,四人之中,唯一能被‘春风’影响的便是许警官。 她拍了拍唐骁云,指尖划过红色条带的位置,示意他可以做出选择了。 唐骁云心领神会,可当就要走上条带时,他似乎有些犹豫,步伐也不由自主地一顿。 先前辩论的时候,肖大勇说的话他是一个字没听进去,更别说去判断相信谁了! 眼前的局面,着实令他左右为难,一面是几天前将自己打得半死不活的官洋,一面是看着就不招人喜欢的肖大勇...... 他真想好好质问一下天花板,为什么没有弃权这一项选择! 他缓缓仰首,目光掠过斑驳的天花板,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时间不多了,看魏行知的意思,她是要等自己选完再选,那就不能浪费太多时间了! 几秒的迟疑过后,他终于迈开步伐,走向了官洋所在的那一端。 现在,还没做出选择的,只剩下魏行知一人。 肖大勇见状,自知生还的几率不大,索性双手合十,紧张地闭上了双眼,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即将到来的命运。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如同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上,让心跳越发加速。 铛! 终于,钟声响起,肖大勇怀着紧张至极的心情,将眼睛睁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小缝。 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会是一脸惊讶的许警官和站在自己这边的魏行知! 许警官极力对抗着心中对肖大勇的奇怪感情,艰难地朝魏行知摇了摇头,想让她知道自己是在‘春风’的作用下,才来到肖大勇这边的。 魏行知再次仰头确认,天花板上那些诡异的字迹已然消失无踪,才对一旁的许警官淡然说道: “不会有问题的。” 见终于能说话了,另一端的唐骁云也终于呼了一口气,指着肖大勇叫喊起来。 “憋死小爷了!丫趁小爷不能说话玩精神攻击是吧......” 咔...... 可话没说完,空气中突兀地响起了一记清脆的“咔嚓”声,唐骁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侧向发出声响的方向,那似乎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咔哒! 咔哒!! 那声音越发清晰...... 几人这才猛地发觉,除了红色条带所在的地方,脚下的地面正在迅速裂开! 失去支撑的碎片渐渐散落,取而代之的,是如深渊一般的漆黑。 大块大块的水泥在漆黑之中越来越小,可它们坠地发出的声响却迟迟没有传来,人要是从这深不见底的地方掉下去,那可真是神仙难救了! 唐骁云怔怔地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黑洞,嘴里忍不住吐出了一句‘卧槽’...... 至于这端的另外二人...... 张文忠正稳稳地站着,而官洋稳稳地坐着。 唐骁云见状,也收起了脸上的震惊,摆出一个故作冷静的姿态,看向对面三人...... 肖大勇能清晰感受到,魏行知与许警官不容忽视的存在,正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他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怵,看着两旁深不见底的黑洞,他有些担心,二人会不会突然把他推下去。 随着地面的迅速减少,这一恐惧也在他心里无限放大。 趁她们不注意,肖大勇小心翼翼地挪动起四肢,想要爬向条带的中心,远离二人。 可,刚一做出动作,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竟出乎意料地缓缓向前滑动...... “别动!”,大叔的动作让魏行知心头一紧。 在规则中提到‘两端’时,她就大致意识到,这一层的关卡,应该是个巨大的跷跷板! 只要两边重量差不多,再保持不动,就不会有危险。 肖大勇本就紧绷着神经,魏行知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抬起的手脚也在更靠近跷跷板中心的地方落了地。 魏行知眼疾手快,见状连忙向后撤了半步,才堪堪没让跷跷板直接倒向官洋那端! 可平衡一旦被打破,再想要恢复,就很难了。 两端的地面都失去平衡,开始上下摇晃起来。 几人尽量保持着不动,可随着摇晃幅度变大,大家都开始感受到保持平衡越发艰难了。 肖大勇趴在地上,用尽力气想用手指扣住地面,将自己的身体稳定下来。 可那些滑腻的东西将地面铺满,在倾斜角度越来越大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稳住身体! 他只能眼睁睁地,绝望地看着自己朝另一端慢慢滑动...... 很快,地面开始朝另一端倾斜的速度也开始加快! 马上,另一端的三人就彻底失去了平衡,逐渐滑向地面的尽头...... ------------ 第一卷 第46章 伪神 铮——! 霎时间,一抹清脆的声响划破空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官洋将剑深深嵌入了脚下的地面之中! 他紧握剑柄,朝前跨了一步,这才勉强将身体离身后的深渊拉开了些许距离。 张文忠与唐骁云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几乎是出于本能,他们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锋利的剑刃,以此来遏制身体继续向下滑落的趋势。 剑锋如寒光一闪,瞬间在他们柔嫩的手掌上割裂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汩汩而出,沿着剑身流淌,使得原本就难以掌控的剑刃更加滑腻难握。 二人只得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才将身体稳定下来。 “魏行知,你想想办法啊!”,还在不断下滑的肖大勇绝望地大叫起来。 草...... 唐骁云只觉得掌心的骨头都快被剑刃刮成磨砂面了,剧烈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只得狠狠地剜了肖大勇一眼,在心里暗骂: 你猜猜大家是被谁害的......要不是小爷手疼,现在立刻马上!就会有一个大比兜和您丫的脸来个亲密接触! 官洋插剑的动作幅度不小,虽说三人没有直接滑下深渊,可地面已经彻底开始迅速倾斜了! 魏行知顾不得解释什么,掏出口袋中的刀,也毫不犹豫地插入了地面。 可这只是把家用的水果刀,它短小的刀柄根本不足以成为三个人的救命稻草。 况且,肖大勇还在不断下滑,他的位置已经无法够到刀了。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想要对抗强大的阻力,维持杠杆平衡,就得把动力与支点的距离,也就是动力臂变长。 而眼下的情况,只能将动力臂尽可能地向后延伸! “让我来吧!”,许警官大喝一声。 还没等魏行知做出行动,许警官已经纵身跳下地面。 这突如其来的果断行动让魏行知心头一紧,她赶忙看向刀柄,许警官紧握刀柄的手进入视线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地面产生了一阵剧烈的晃动,而后,跷跷板倾斜的速度终于减慢了不少! 魏行知拉住许警官的手臂,想要帮她分担些重力。 许警官倒是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摇了摇头,说道: “放心,我没事。” 但二人心里都清楚,这么下去,早晚会有坚持不住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阵密密麻麻的异响自四周传来,引得苦苦支撑的几人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远处,地面已经开始重新出现了! 坚实的水泥地面从各个方向蜿蜒而来,将深渊的边界缓缓吞噬。 直至地面快要将跷跷板淹没时,几人眼疾手快地瞅准了机会,终于从那个要命的巨大跷跷板上逃离。 待一切恢复正常,劫后余生的几人站在平稳的地面上喘息之际,天花板上的殷红又缓缓渗出,将一行字呈现在众人眼中—— 没劲,再见。 这次的字消失后,众人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官洋一把将插在地面上的剑拔下,收入鞘中。 可当想收回水果刀时,魏行知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深深嵌入水泥中的利刃却仿佛生了根,纹丝未动。最后,还是在许警官的帮助下,二人合力才将刀拔出。 官洋是修道者,用剑刺入坚硬的水泥地面,对他来说自然不是难事。 那么当时......自己又是怎么将这把刀插到地面的? 她缓缓抬起眸子,将目光投向唐骁云...... ‘复苏’,‘重制’,‘春风’,还有几人身上被官洋搞出来的奇怪标记。 这些‘赦免’,恐怕都达不到让自己的力气瞬间暴增的效果,那便只剩下他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可不是想瞒你啊,之前不说,纯纯是因为小爷的‘赦免’实在太垃圾了。” 见魏行知猜到了大概,唐骁云走上前来,笑道: “它叫‘伪神’,顾名思义,小爷的‘赦免’是可以随时赦免别人,只不过,我只能给别人一些很鸡肋的能力,比如……凭空变出一碗豆汁儿。” 他叹了口气,又说到: “能让你瞬间变成大力水手,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所以,这个‘赦免’也只持续了一瞬间。” “要是变豆汁儿的话,小爷努努力的话,说不定能让你白嫖三天的早饭!” 说着,唐骁云脸上又露出一个开朗,还有点贱兮兮的笑。 在唐骁云提及自己的‘赦免’不太好用时,魏行知还在担心自己不会安慰人...... 可现在,他的样子让她瞬间松了口气。 也是,怪自己多虑了,安慰谁也轮不到安慰这家伙啊! “行知,虽然我也有过怀疑,可你是怎么确定,这层的关卡会是跷跷板的?”,许警官问道。 “我也不能确定,这只是个大胆的猜想罢了,我只是在赌。” 魏行知的回答让许警官一愣。 接着,她又说道: “照小唐所说,‘未明’的人是有击杀业绩的,我怀疑,‘招灾者’也有。” 唐骁云听罢,赶忙连连摆手,反驳道: “我可没想杀你们啊,我就是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呐!” “我不是这个意思……”,魏行知解释道。 “等等!” 还没等魏行知说完,唐骁云又一惊一乍地窜到她跟前,语气中夹杂着按捺不住的讶异和喜悦: “老魏,你刚才……叫我小唐?” 魏行知这才恍然,自己好像是第一次没叫唐骁云的全名。 然而,唐骁云的这番反应,却让她心中泛起一丝困惑,只得轻轻颔首,询问中带着一丝不解: “嗯,有什么不妥吗?” “你怎么就这么木头呢?你不一口一个‘唐骁云’的喊了,那就说明,你已经把我当好哥们了啊!” “这……有什么区别吗......” “哎呦!我这做兄弟的,也不跟您这木头脑袋多费唇舌了!” 嘴上虽这般抱怨,唐骁云的脸上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一抹难掩的欢愉。 许警官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轻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别闹了,我都要忘了咱们说到哪了。” 魏行知闻言,神色凝重下来,沉吟片刻后,缓缓吐露了自己的揣测: “我怀疑,‘灾’会帮助‘招灾者’拿业绩,也就是杀人。” “嗯?”,许警官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是不是弄反了,‘灾’要怎么帮‘招灾者’呢?” 魏行知又解释道: “‘招灾者’只能决定‘小灾’,对于涉及记忆的‘大灾’,他们恐怕也只是代理人的存在,不然,赵留英也不会死在自己‘灾’里。” 先前,张文忠始终伫立一侧,保持着缄默,并未插话。 但当赵留英的名字被提及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一颤,而后,他默默清了清嗓子。 许警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连忙以眼神向魏行知示意,自己则迅速在脑海中构思,试图向他解释魏行知并无半点恶意。 然而,张文忠却仿佛洞察了她的心思,先开了口: “她说的没错,真正能操纵‘大灾’的,恐怕是一些更高等级的神。” “比如?”,许警官问道。 张文忠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抱歉,并非我有意隐瞒,这确实不在我的认知范畴里。” 一时间,室内静谧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唐骁云定了定神,收起开玩笑的态度,对众人说道: “我能感觉到,这场‘灾’已经结束了,大家想出去的话,我随时可以把它终结。” “不。”,张文忠摇了摇头,语气坚决。 “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给英子的故事寻一个结尾。” “我是个警察,警察最追求的,就是真相。” “我是警察的朋友,同样想知道真相。” “请便。” 看几人的样子,是一定要逼肖大勇说出被归还的记忆了。 肖大勇心里也明白,这一关,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了。他无奈地垂下头,脚步沉重,一步步向前挪去。 在有规则的‘灾’里说出真相,总比在外面,被严刑拷打之后再说出来强。 这次,肖大勇没打算再撒谎。 只是,记忆中的自己实在太过不堪,他只觉得浑身发软,最终无力地瘫坐在地。 过了许久,他才仿佛找回了一丝力气,声音低沉而缓慢地开了口。 ------------ 第一卷 第47章 罪人 没错,肖大勇是个罪人,他实在该死! 他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里,家里条件不好,连初中都没读完,就被父母要求出去打工,好补贴家用。 在他的生命里,没有课本中描写的青春。 尘土飞扬的,暗无天日的工地占据了他生命的四分之一,将少年和青年的热情一并磨灭。 过着早起搬砖,回家吃饱就睡的生活,时间似乎变得快极了。 那天,他回到家,年迈的父母破天荒的做了顿丰盛的晚餐。 可这顿饭,肖大勇吃的并不香,以他对父母的了解,这顿饭一定不会白吃。 果然,刚拿起筷子没吃几口,母亲便试探着开口说道: “大勇啊,村头的二虎,孩子都会跑了。” 肖大勇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快三十岁了。 在他生活的村子里,超过二十五岁还没结婚,就会成为老头老太茶余饭后的谈资。 父亲也点了点头,应和道: “嗯,对,是得找个媳妇儿过日子。” 夫妇二人就这么一唱一和,说得肖大勇无言以对。 他低头皱着眉,嘴里的红烧肉已经没了滋味。 本就在工地上累了一天,回家还得被追着屁股说。 他有些恼火,索性将筷子一扔,起身就要回屋。 锁门之前,还不忘给愣在原处的父母扔下一句话: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夫妇二人知道,他不会再出来了,便一边说着他的不是,一边吃完了饭。 将剩下的菜收好后,二人躺在床上,还不忘继续说着,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好,肖大勇怎么怎么差…… 不一会儿,交错的鼾声便响了起来。 可肖大勇这夜却难以入睡。 他躺在床上,将一只手枕在脑后,心里的气还没消,想着第二天要如何跟父母说别再催了。 可想着想着,思绪却转向了一个脑中从未出现过的领域。 女人是什么? 他从小到大,身边连一个女性朋友都没有,更别说谈恋爱了。 可想来想去,他都无法让自己对女人提起兴趣。 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找工友们喝喝酒! 对啊! 一道灵光在他大脑中闪过,他赶紧打开灯,看了看斑驳的墙上,那只老旧的钟表。 不算晚,老李应该还没睡。 那时,老李还是肖大勇的工友,也是他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 二人家离得不算远,肖大勇没打电话,而是直接来到老李家门前,敲响了他的房门。 “勇子?”,老李打开门,看见肖大勇后,脸上就出现了笑容。 看见兄弟,肖大勇脸上的愁容也舒展了不少。 然而,老李还是察觉到了端倪。 “咋了这是,愁眉苦脸的。” “催婚呗,还能咋!”,提起这个,他脸上的不悦更甚。 老李听罢哈哈一笑,用力了两下肖大勇的肩,说道: “我当什么事呢,走啊,咱哥俩喝点去!” 不愧是好兄弟,想到一块了! 肖大勇听后,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瓶劣质白酒,说道: “这次得在你家喝,我不想回去,看见他俩就愁!” “那不行!” 没想到老李会拒绝,肖大勇有些失落,脑袋也垂了下去。 可老李倒是嬉笑着,攀上肖大勇的肩膀,打趣道: “你看看你看看,这牛脾气!哥不是不欢迎你,是有个更刺激的想法!” 说着,他将脑袋凑进了肖大勇,表情变得有些夸张。 “咱哥俩,去工地那栋烂尾楼喝咋样,直接给它干到明天上班!” “你这也太疯狂了,这么远。”,肖大勇有些迟疑。 “你看,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情怀!你就不觉得,咱俩在那里喝,有种流浪侠客的潇洒感觉吗?” 肖大勇呵呵一笑,“没想到,你还是个老小子啊!” 只是,被老李这么一说,他的心里竟也开始犯起了痒痒。 从小到大,他从没体验过潇洒是什么感觉。 “那……行吧!” “哈哈哈,被我说动咯!” 见肖大勇答应,老李开心的大笑几声。 “男人嘛,就得潇洒点,疯狂点,走!” 说罢,他便从家里推出一辆自行车,招呼肖大勇出发。 工地离村子有些距离,二人骑了一个多小时,才带着两瓶酒和一只手电,来到了烂尾楼。 那栋楼的一层,因长期无人打理,地面上已经爬上了不少杂草。 肖大勇望着眼前的一片昏暗,夜间的露水让他觉得有些粘腻。 老李见状,猛地一拍肖大勇的肩,打趣道: “喂!别出神啊,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谁害怕?我可不害怕!” 肖大勇没好气地回答了一声,硬着头皮走进了烂尾楼。 老李一把拉回径直走向一层的肖大勇,口中一边说着: “上楼上楼,你要跟草喝啊?” 肖大勇应了一声,二人便借着手电微弱的光,顺着楼梯一层层地向上走去。 最后,二人来到了天台。 这里能看到如墨的夜空,也能看到高悬的圆月。 今天是中秋节,月圆之夜。 月亮的光线让四周不再是压抑的漆黑,凉爽的微风拂过,让他觉得舒服极了。 老李倒好了酒,招呼肖大勇席地而坐,接着,酒杯相碰,发出悦耳的声响。 “来来来,干杯!” “干杯!” 两人借着月光,借着酒劲侃侃而谈。 肖大勇聊何时才能不再起早贪黑,过上轻松一点的生活。 而老李则聊要娶多么漂亮的老婆,买多么大的房子和豪车。 虽然两人的志向驴头不对马嘴,可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开心时候了! 不知不觉,肖大勇觉得头脑有些昏沉,他索性躺了下来,张开双臂。 明月高悬,清风拂面。 有一瞬,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位行走江湖的侠客。 他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在这种感觉中更加沉溺,不知不觉竟睡去了片刻。 直到,身上的一阵燥热让他重新睁开眼睛。 他捂着脑袋艰难坐起身子,身上奇怪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 心脏狂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在倾倒,旋转。 挣扎片刻,他才在一片混乱中,看到老李的模糊背影。 他正站在天台边缘,背朝自己。 “老李……”,肖大勇艰难地开口,想要告诉老李自己有点不舒服。 可老李只是微微回过头,用余光居高临下的看向他,口中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去吧,一楼有你的解药。” ------------ 第一卷 第48章 前半生 肖大勇迈着踉跄的脚步,朝楼下走去。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踩空,从楼梯上滚落。 脚下终于变得平坦,粗糙的草茎剌的脚踝又疼又痒。 仅剩的意识告诉他,一层到了。 可解药呢,解药在哪里? 他只觉得浑身都像快要烧起来似的发烫,他一秒也不想忍受了! 他不再顾得上刮破皮肤的尖利草茎,也感觉不到擦破手掌的墙面,更看不到,原处的承重柱之后,正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而后,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喂,超哥,办成了。” 天台上,老李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将烟灰弹落。 电话那头大笑一声,说道: “怎么讲,新货可是又能让人上瘾,又能让人想那啥的喔,实践效果怎样喔?” 老李将燃尽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几下,烟头的火光便消失了。 “好到不得了!你是没看到,这货跟发了情的老母猪似的,哈哈哈!” “噢,超哥,就是你帮忙找的那个女人,反应有点强烈啊。” “女人?”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疑惑。 “我打电话,就是告诉你,女人没找到喔。” 老李面色一凝,瞬间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什么?超哥,先不说了,我得下去看看!” 挂掉电话后,他赶忙加快步伐,一路小跑赶到一层。 手电筒的光柱在四处晃着,一片尘土飞扬。 终于,光亮锁定在承重柱后方时,老李愣住了。 肖大勇在新型小彩糖的作用下,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睡眠,鼾声逐渐响起。 承重柱之后,还有一瘫刺眼的殷红,一个不起眼的小身影正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小孩的长发零落的粘在脸颊,身上,衣服也被撕地破破烂烂,潦草地在身体上挂着。 “草!”,老李不禁大骂一声。 老李在超哥手下干活,可超哥不只是爱赌的主儿,最近还玩上了小彩糖。 据超哥说,最近的一批货有奇效,让老李帮忙试试。 他只有肖大勇一个朋友,如果不让他试,就只能自己试了。 他不敢拒绝超哥,更不能自己试。 好说歹说一番,超哥才答应,给他的好兄弟肖大勇弄个女人作为补偿。 二人约定好,让女人在烂尾楼一楼与神志不清的肖大勇会面,正好也试试小彩糖的效果。 可现在…… 怎么就闹出了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老李紧攥着手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转身要走,可脚步沉的怎么都挪不动…… 最终,他还是回过头去,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走向小孩。 见这个庞然大物逼近,小孩害怕极了,浑身颤抖地更厉害,胸口也开始剧烈起伏。 在将外套披在小孩身上时,老李注意到,锁骨处,稚嫩的皮肤上,有着一道如刀疤一般的红色胎记。 他没再管昏睡在地的肖大勇,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回到天台,躺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望了一夜的月亮。 肖大勇醒来之后,看着一旁的血迹和衣不蔽体的自己,也大致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老李也不见了。 他猛地锤了一下地面,闷响伴着骨骼的疼痛一并袭来,他也明白了一切。 肖大勇只是老李的业绩而已,不是老李的兄弟! 幸好,不知是新型小彩糖的质量有问题,还是老李用量不够,肖大勇身上没再出现那种难受的感觉。 那一段时间,两人几乎再无来往。 肖大勇也终于顶不住父母的压力,和赵留英成了家,二人有了第一个孩子,小甜。 好在,赵留英温柔贤惠,和自己还算合得来,小甜也听话懂事。 他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过上想要的那种日子了。 可冥冥之中,似乎又有怪事开始在身边发生……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那晚的愧疚。 每当天黑之际,他总觉得有双眼睛,正在暗中打量自己。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不去看。 反正,那晚的事是被老李害的,那不是自己的错! 可每当他适应了一种程度时,那冥冥之中的东西就会把恶搞的程度加深。 有一次,他甚至差点被从那栋烂尾楼上推下! 肖大勇被这些暗中作怪的东西搞得精神几近崩溃,在工地干活时也是错误屡出。 终于,工作没了。 可眼看女儿要上学,自己和老婆还在筹备要个二胎…… 他需要钱! 于是,他又拨通了老李的电话。 二人相约出来,久违地喝了顿酒。 老李混得不错,已经当上包工头了,肖大勇求他帮帮自己,什么工作都行。 他不怕苦也不怕累,只要能有钱,就行! 可老李却咂了咂嘴,说自己有个来钱更快的办法,要不要试试。 肖大勇一听这话,又想起那晚的噩梦,一阵心悸。 他想拒绝,可刚要开口,冥冥之中的那双眼睛又出现了! 这一次,不祥之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几乎可以确定,如果自己拒绝,今晚一定会死! 无奈之下,他只得答应了老李的邀请,走进灯红酒绿的赌场。 没用多久,他就输光了所有积蓄,甚至还欠了不少钱。 因为还不上债,那些人找到了家里,这件事终于在赵留英那边败露了。 回家后,赵留英第一次对肖大勇发了脾气。 她失声质问他为什么要赌?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缺钱了为什么不一起想办法?为什么要这样冷处理? 肖大勇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沉默。 赵留英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扯着肖大勇的衣服,声音几乎变成了嘶吼。 肖大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赵留英…… 她怎么了,她不是温柔贤惠的老婆,她现在像头怪兽! 肖大勇恼火极了,猛地推开了赵留英,厉声解释着自己这些年来受到的威胁。 可赵留英只是轻飘飘的问着,你为什么不报警啊? 于是,他也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了警局。 只不过,他只是交代了自己受到威胁,对于赌场只字未提。 警察说他们会调查,让肖大勇放心,等调查结果出来,会通知他。 可当那通电话真的再次打来时,他得到的却不是凶手被抓的消息。 那是一句冷冰冰的,不辩男女的机械声音: 你去死吧。 他心如死灰。 挂掉了电话后,他在路边站了许久,才迈开沉重的脚步,打算回家…… 这晚,赵留英又发脾气了。 这晚,肖大勇第一次打了赵留英。 可他不知道,赵留英已经怀了两人的第二个孩子。 先前因为赌气,她将孕检报告单藏在了放水壶的柜子里。 不知是因为流产,还是因为爱人的拳打脚踢,赵留英慢慢有些神志不清了。 渐渐的,每晚,她都会站在门前,温柔地迎接丈夫回家,给丈夫倒上一杯热水,再偷偷从柜子中拿出孕检报告单,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直到有一天,她笑意温婉地在门前站了一夜,丈夫也没有将门打开。 ------------ 第一卷 第49章 你俩撞警号了 几人一阵沉默,这栋不算高的烂尾楼,贯穿了肖大勇的一生。 “对不起,我知道我做过很多错事,真的对不起……” 肖大勇嘴里喃喃着,垂着头不敢看周围的几人,尤其是张文忠。 他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我想,我之所以会失踪,大概就是死了吧,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脱了。” 提到死了的时候,那双噙满泪的昏黄眼眸微微抬起,看向官洋。 官洋冷眼打量着他。 虽然官洋并没有杀死肖大勇的记忆,但的确,肖大勇有充分的理由,认为他就是最后的凶手。 “或许是我吧,毕竟你确实该死。”,他头也没抬地对肖大勇说道。 肖大勇对官洋的反应并不意外,他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许警官微微皱眉,说道: “这么说的话,我们来到这个地方,是因为已经死了,新世界其实是阴间......?” 魏行知默默思索着许警官的话,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早该想到的,发生异变的或许不是世界,而是自己。 可那些奇怪的能力又怎么解释,依旧跳动的脉搏,和温热的身体又怎么解释…… 异变发生的时候,是在杀害家人的凶手留下线索之后…… 难道,自己和许警官是在和凶手对峙时被杀死的? 不应该。 魏行知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她不认为自己会死在凶手之前。 看着陷入沉默的众人,许警官又说道: “还有,我也不觉得,肖大勇的死,只是官洋帮妹妹报仇这么简单。” “说说看?”,官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没想到,许警官竟然会帮自己说话。 许警官笑了笑,问道: “为了让判断更加准确,能先说说你的职业吗?” 官洋苦笑一声,“我不记得了。” 可魏行知倒是替他开了口。 “你的工作大概和心理学有关,或者,心理学是你很重要的一个爱好。” 她的话让许警官和官洋不由自主地来了兴致。 魏行知顿了顿,接着说道: “在每个人说话的时候,你虽然低着头,但目光却一直都在观察他们的微表情” “或许你已经被抹去了记忆,但刻进潜意识的东西,是抹不去的。” “就比如,我看到死人,第一反应是帮他们收尸。” 官洋的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一侧的眉梢微微上挑。 “你说的没错,可你和许警官,不也在观察别人吗,难道说,你们都是心理医生?” “我要随时判断,你会不会突然拿剑砍我们,所以,我的动作是故意而为。” 魏行知解释道: “警察这个职业,也确实会养成观察别人的习惯,但你觉得,你像警察吗?” “哈!有意思!” 官洋闻言,脸上竟出现一抹惊喜之色。 他不想当好人,所以,他很喜欢魏行知的判断。 “那就姑且当我是个心理医生吧。” 官洋勾了勾嘴角,又说道: “但有一件事,你一定猜不到——” “我可以确定,来到这里之前,我死了。死在一个女人刀下,她从后背贯穿了我的心脏。” 此言一出,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众人的面色不约而同地沉了下来。 如果官洋能够确定他已经死了,那么其他人也凶多吉少了。 可官洋倒是稍稍歪起脑袋,戏谑地审视着大家的反应。 唯一不关心自己是否死掉了的,是肖大勇。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许警官道: “许警官,你为什么觉得,不是官洋杀了我呢?” 这个问题折磨了他十余年,如今,真相终于有机会浮出水面了。 他要抓住这个机会! “因为官洋办不到。” 许警官的声音响起时,官洋身形一怔。 瞧着他的反应,许警官又说道: “我不是在质疑你的能力,跟踪,恐吓,乃至杀死他,这些对你来说不难。” “但有一点,和警局通气,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办到的。” “什,什么意思?”,肖大勇的语气有些急切。 他的双目专注地锁定在许警官身上,迫切想要听到她的答案。 许警官思索片刻,说道: “我怀疑,你是被某个黑道团伙盯上了。” “怎,怎么可能?难道是老李?”,肖大勇面色一惊。 “这我就没法判断了,我不了解你们那边黑社会团伙的情况。” 许警官皱着眉,又问道: “关于报案的事,还能说得再详细一点吗?你记不记得当时为你办案的那个警察的警号?” 肖大勇一声哀叹,失落地摇了摇头。 “我这一辈子都很倒霉,被兄弟坑害,被暗中威胁,就连报案的时候,那个警察两句话就把我打发走了。” “许警官,你是第二个愿意帮助我的人。” 说着,肖大勇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脸上的表情也复杂极了。 他又深呼了一口气,说道: “第一个帮我的,是一个外地男警察,我从警局灰溜溜的出来之后,状态很不好。” “他看出了我有心事,说跟我顺路,送了我一程。” “可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和我顺路,我下车之后,明明就看到他的车调头了……” “哦,对了!” 肖大勇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的警号,378536!” “你说什么?!” 许警官闻言,猛地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这一串数字,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忘。 378536,这是她自己的警号,更是父亲的! “你确定吗,你遇到的人是我父亲,你确定没记错吗?” 她的话语中带着急促,近乎迫切地追问。 肖大勇被许警官的反应吓了一跳。 他又在心里确定了一下,随后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 “不会错的,他当时就穿着警服。” “我这人不会跟人打交道,跟他说话的时候,我不敢盯着人眼睛看,就一遍遍地看着他衣服上的警号。” 魏行知也勾了勾嘴角,低声自语着: “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旁的官洋虽没说什么,但从那专注的样子来看,他也一定在期待着一场好戏的到来。 “哈哈,这么巧吗?” 肖大勇勉强在脸上扯出一抹笑意,硬生生地打趣。 “我不认为这是巧合。”,许警官的眉心皱成一团。 言罢,她感觉到魏行知的目光投向自己。 魏行知手指间把玩着一枚枯黄的落叶,缓缓开口。 “你还记得吗,赵留英曾经说过,上一场‘灾’里少了一个人。” 许警官应声点了点头。 ------------ 第一卷 第50章 歹人和歹人 她微微一顿,随即继续道: “我猜测,如果想要通过‘灾’得到某段记忆,那么这段记忆涉及到的关键人物,就得入‘灾’才行。” 许警官轻轻颔首,眼神中透露出赞同。 一旁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张文忠,此刻也缓缓开了腔: “她说得没错,若不是官洋这小子阴差阳错地入了‘灾’,你们现在已经死了。” 张文忠的话让魏行知心头猛地一紧。 上一场‘灾’中根本没有官洋,至于,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 要是事情败露,就麻烦了! 幸好,张文忠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远方,背影对着围坐在地交谈的几人。 趁着这份不被察觉的间隙,魏行知迅速将目光投向了官洋,心中暗自祈祷能捕捉到一丝转机。 可,官洋那张平日里略显阴郁的脸庞上,果然还是出现了一抹不解。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要寻找一个能让他暂时帮忙瞒住张文忠的办法。 然而,官洋脸上的不解只是出现了一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旁,在张文忠正背后位置的唐骁云,斜倚着坚实的承重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当魏行知的目光掠过他时,他索性举起手,在胸前比了个夸张的大拇指,那姿态中满是骄傲与得意。 要不是张文忠还在,他恐怕早已窜上前去大叫一声,老魏,小爷我牛不牛逼! 就在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唐骁云发动了‘伪神’,将一个能够让人瞬间想摆烂,失去求知欲的‘赦免’给了官洋。 确定张文忠不会警觉之后,魏行知也悄悄给唐骁云回了个大拇指。 唐骁云见状,笑容中的得意更甚。 可当他抬头,看见张文忠正转过身,视线就要落到自己身上时,他马上将笑容迅速收敛。 许警官还蒙在鼓里,可她只是瞧了一眼这诡异的一幕,就见怪不怪地移开了视线。 张文忠又叹了口气,说道: “可惜啊,明明都逃出来了,英子还是被歹人所害!” 这下轮到魏行知难掩笑意了。 张文忠在她侧后方,魏行知刚好在他的视线不可及之处。 反倒是原本面对张文忠后背的歹人,此刻正阴差阳错地与他面对着面。 无奈之下,歹人只能悻悻的应和道: “对!都怪那个歹人!” 许警官无心与二人开玩笑。 她沉默着,满脑子都是父亲的事。 那时候,她只知道父亲的职业是警察,直到父亲牺牲,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办过些什么案子。 算着时间,肖大勇遇到父亲的时候,应该就在父亲失踪前不久。 如果是某个黑道团伙杀了肖大勇,那父亲的死,很可能也和那个团伙有关。 她打量着官洋,这个男人,会和黑道有关联么…… 官洋察觉到了她异样的目光,他低头拨弄着手指,头都没抬地幽幽说道: “警官,不用总是盯着我看,我身上要是有答案,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几人的思绪一度陷入僵局。 现在掌握的线索还太少了,根本判断不出什么...... 等等...... 魏行知突然意识到,肖大勇和许警官的推断中,还有一个漏洞! 如果真如二人所判断,肖大勇死了,那杀他的人一定是‘灾’里很关键的人物! 但现在,‘灾’已经顺利结束了。 那就说明,这两次‘灾’中涉及到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肖大勇,这两次‘灾’里的所有人中,和你能扯上关联的,只有官洋,是吧?”,魏行知问道。 肖大勇点了点头。 魏行知的话点醒了许警官,她也猛地意识到,自己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所以说,能和官洋扯上关系的人,很可能为了帮官洋给妹妹报仇,杀死了肖大勇!”,许警官分析道。 听罢,官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光中悄然燃起一抹饶有兴致的光芒。 在三楼时,景景提到过沈舟—— 唯一在他仅有的记忆中存在,并杀死了他的人。 “还真是巧了,有一个人,确实能和我扯上关系。” 他微微一顿,眼眸缓缓抬起,幽深如潭,对上了许警官的视线。 “她叫沈舟,你说她帮我妹妹报仇,可在我记忆里,她好像杀了我呢。” 官洋刻意将最后的话语拉长,尾音在空气中轻轻震颤。 只是,他的话也确实让魏行知和许警官有点不会了。 帮人报仇,又把人给杀了,难道沈舟是官洋雇的杀手,最后价格谈崩了? 可二人怎么看,都不觉得官洋是需要雇杀手的样子…… 正当空气中弥漫着即将凝固的尴尬之时,一缕娇媚的嗓音自楼梯的转角处悠然响起。 “唔~~”,景景打着呵欠,走下楼梯。 “都完事儿这么久了,小金毛,怎么还不把‘灾’终结啊。” “丫叫谁小金毛呢!”,唐骁云没好气地回怼。 “倒是您,偷听多久了?” “你倒是挺机灵哈!我大概……偷听了全程?” 景景尴尬地笑了笑,倒是没掩饰什么,说道: “下行的楼梯出现之后,我就知道‘灾’已经结束了。” “可你迟迟不放我出去,沈舟姐又没在,老娘无聊死了,就来偷听了啊。” 说着,她猛地想起官洋还在这里,便又伸手掩住嘴巴,解释道: “我这次……真是不小心提到的哈。” “她出现了?!” 官洋的话语还未及唇边,张文忠便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脱口而出。 他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一步步逼近景景。 景景一时有些懵。 然而,这份愣怔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她脸上凝固的笑容。 张文忠的动作不紧不慢,他缓缓抬起手,手指微张,对准景景脖子的位置。 可景景就像是失了神,竟朝向那只就要扼住自己脖子的手直愣愣地走去。 张文忠重制了肖大勇的‘春风’。 许警官快速站起身来,语气严肃道: “张文忠,你冷静点,这是在‘灾’里!” 要是张文忠一时冲动犯了规,几人恐怕都要遭殃了! 与此同时,官洋虽没做什么大的动作,但那只握住剑柄的手还是紧了紧。 ------------ 第一卷 第51章 不好意思 就在呼吸快要被张文忠剥夺之时,景景终于开了口,语调里尽是呆滞。 “沈舟是主神的直系弟子,上一局里,有人犯规,她替主神前来制裁犯规者。” 话音刚落,景景紧绷的身体便恢复了正常。 她迅速发动‘凝滞’,将一团凝结的空气猛地甩向张文忠的手。 气团撞在张文忠掌心,发出爆开的声音。 可那声音不算大,他的手也只是被猛地从景景脖子上弹开,毫发无伤。 魏行知坐在原地,一手托腮看着对峙的二人。 她不免觉得,在见过的所有‘赦免’里,除唐骁云之外,景景的‘凝滞’好像是最鸡肋的了。 只不过…… 倒是许警官,你可真是给张文忠提了个大醒啊! “我操……你……!” 景景想骂,更想打张文忠一顿。 可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 能把‘春风’开到这种程度…… 她心里清楚,自己绝对没有跟这个男人动手的资格! 不只是自己,张文忠的道行,恐怕凌驾于这里的所有人之上。 张文忠细细端详着景景又气又怂的样子,片刻,他脸上的表情又转为了先前的沉稳。 “景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冲动了。” 张文忠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朝景景浅浅弯了弯腰,以示歉意。 说罢,他转过身,步伐稳健地迈向身后的肖大勇一行人。 景景一时语塞,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的目光紧紧追随张文忠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不详之感。 几人自知不是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文忠步步逼近,最后站定于肖大勇身前。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对几人说道: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可能要耽误大家点时间。” “不好意思啊唐骁云,可能得再辛苦你一会儿,毕竟,要是没了规则,我可能会误伤到你们。” 张文忠的眼神缓缓游移,最终定格在了肖大勇的身上。 与此同时,一旁的魏行知悄悄拉了拉许警官的衣袖,悄悄后撤了几步。 “肖大勇,看在你要死了的份上,我也跟你说声抱歉。” 张文忠的语调低沉而幽然。 霎时,肖大勇只觉得一阵心悸。 不知何时,张文忠重制了官洋的‘赦免’,肖大勇额头中央迅速显现出一个猩红的圆形标记! 随后,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中似乎握着什么,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猛然间向前一挥! 砰——! 那团东西瞬间击穿了肖大勇的额头! 他甚至没来得及哀嚎,身体便瘫软下来,向后倒去。 “不好意思。” 伴随着肖大勇沉重身躯触地的沉闷回响,张文忠的动作几乎与这声响同步。 他轻轻弯下腰去,朝他鞠了一躬。 先前,他恨肖大勇害惨了赵留英。 现在,他要感谢这个男人。 自己仅仅需要动动手指将他杀死,就能找到‘逆转’了! 空气中留下一道细长的红线,接着,血雾四散开来。 唐骁云脸色一变,嫌弃地向后快速跑开,让承重柱挡住自己的身体。 而提前后撤的魏行知和许警官,恰好与血雾拉开了安全的距离。 此刻,无数细微的血珠如同雨点般散落,在她们身前的地面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早在景景说出犯规会引来沈舟时,魏行知便知道,肖大勇活不了了。 只是,魏行知察觉到,张文忠扔出的有子弹威力的东西,却没在肖大勇身后的墙上留下弹孔。 景景站在一旁,被这一幕惊得愣在原处。 魏行知见状,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凝滞’可一点都不弱! 被凝结的空气在张文忠手里,竟能将人坚硬的头骨击穿! 看来,只要有足够的道行,就不存在鸡肋的‘赦免’! 这便是道法双修的强悍之处了吧。 在这鬼地方呆了这么久,目睹死亡时,许警官似乎也能够压制住自己不必要的同理心了。 她微微蹙眉,说道: “行知,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印记像是弹孔?” 魏行知点了点头。 被击中标记后,肖大勇便迅速失去了生机。 官洋的‘赦免’能够暴露人的死亡契机! 然而,这一标记也给二人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肖大勇很可能死于枪伤。 能摸到枪的,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杀他的凶手是黑道团伙,这几乎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只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 眼前,一团无端的黑雾迅速涌起,渐渐汇聚成形。 随着雾气的缓缓消散,一个高挑的身影,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赫然伫立在几人面前! 沈舟居高临下地瞧着眼前的熟人,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耐。 同一场‘灾’里,同一批人,已经犯规两次了。 “哈......好久不见啊......”,唐骁云抬起手,悻悻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可沈舟看都没看他一眼,那抹阴郁之色缓缓流转,最终定格在了张文忠的身上。 她沉声说道: “这场‘灾’里有人犯规,我奉主神之命,前来制裁。” “哈哈......!”,张文忠的笑声突兀地响起。 他以一种近乎审视的姿态细细打量着沈舟,那双眸子里交织着困惑、喜悦,以及难以言喻的期盼。 他等了无数个日夜的对手,终于出现了! “还真是没想到,连你都已经忘了我了!”,张文忠的语气中,兴奋和失望参半。 以往,被判定犯规的人在接受制裁时,要么吓得屁滚尿流,要么如超哥一般,歇斯底里殊死一搏。 张文忠独特的反应倒是让沈舟来了兴致。 她勾了勾嘴角,幽幽地说道: “你?有什么让我记得你的理由么。” “当然!”,张文忠点了点头,眉毛挑起。 “曾经,你打败过我,所以在赢过你之前,我当然希望你把我当作一个有价值的对手来记住。” 沈舟嗤笑一声,脸上尽是戏谑。 “可你不小心犯规了,你可能没有赢过我的机会了。” “哈哈哈...!”,张文忠也爆发出一阵大笑。 “沈舟,你是真的傻,还是打心底就觉得我不可能赢下你?” 尽管张文忠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疑惑,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答案无疑是后者。 张文忠稍许停顿,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目光紧紧锁定在沈舟身上,缓缓开口。 “在动手之前,我奉劝你先自己抹了脖子,把‘逆转’开到最大!” ------------ 第一卷 第52章 加油站最佳Coser 沈舟身形微微一顿,片刻,才幽幽说道: “我觉得,应该没必要。” 话音刚落,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周遭温度骤降,让一旁的几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霜降’被发动了! 然而...... 张文忠身形一闪,掌心微张,寒芒划破空气。 几颗冰凌宛如离弦之箭,疾射而出! 发动‘霜降’的不是沈舟,而是张文忠的‘重制’! 噗嗤! 硬物击穿血肉的声音,几乎与冰凌同时划破空气。 沈舟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空中的三道细长血线贯穿! 她身形一晃,片刻的静滞后,才缓缓垂下了眼帘。 视线沿着自己身躯滑落,定格于那三处正汩汩冒血的窟窿。 “沈舟姐!” 景景一声惊呼,身体不由得想要上前。 鲜血自沈舟的身体缓缓滴落,触目的红,如同细流般在地面上勾勒出蜿蜒的轨迹。 她的目光越过这片猩红,最终定格在张文忠身上。 “你......疯了么……”,她口中小声喃喃,目光里尽是诧异。 随即,那张一向冷峻的脸庞,竟缓缓绽放出一抹诡异的笑。 “多谢呐!” 看着眼前熟悉的桥段,官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缓缓转向了唐骁云。 在加油站,唐骁云故作声势的模样,如同电影回放般在脑海中清晰重现。 只是,不只官洋,连魏行知和许警官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模仿的确实挺还原! 正当几人出神之际,周遭的氛围突然泛起一阵强烈的波动! 沈舟身上的血迹,浸湿衣服的,顺着身体蜿蜒而下的,以及已经落地的……那些暗红,竟都在迅速变淡! 随着温度的下降,那些血迹渐渐褪去了血色,化作了幽邃如冥界磷火般的蓝。 紧接着,空气再次一阵震颤,那些幽蓝迅速蒸腾而起! 沈舟身上,那些寒意所及之处,迅速结起一层霜来。 此刻,她宛如一尊被供奉在荒山野岭中的神,周身缭绕着一股难以名状的邪气! 张文忠见状,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上扬的弧度。 “很好!开了‘逆转‘,你才值得我倾力一战!” “哈……”,沈舟闻言,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你想死的痛苦些,我成全你!” 话音未落,沈舟身形一闪,直逼张文忠而去! 张文忠反应极快,双眼如炬,身形瞬间腾跃而起,落在景景的身前。 他手掌轻轻一掠,‘重制’便将他身上的‘霜降’换成了‘凝滞’! 他将周围的空气凝结至掌心,一股沉闷而压抑的气压骤然升起,让在场的几人都感到呼吸一滞,极为不适。 沈舟的身形如影随形,迅速追上前来。 只见她抬起手臂,宛如拉满弦的弓,蓄势待发! 张文忠见状,挥动手中无形的气团,就要抵挡沈舟那一掌—— 不对! 一个念头猛地闪过,沈舟很少会用掌法! 她不是在蓄力,而是……! 千钧一发之际,他借着承重柱,双腿猛然发力,将自己的身躯向一侧奋力抛掷而出! “景景,躲开!” 魏行知也大喝一声,同时一把揽过尚且有些愣怔的景景,将她猛地扑倒在另一侧的地面上。 轰——!! 几乎就在这一刹那,一根锋利无比的冰凌,如同闪电般从他们身后疾射而来! 承重柱直接被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折断,成了两截残破的废墟。 好在二人反应够快,才堪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沙土与破碎的冰凌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即便隔着衣物,众人依旧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刺骨的冰冷。 尤其是只穿了一件鱼尾裙的景景,她爬起身后,抱着暴露在外的手臂打了个哆嗦。 张文忠拍落西装外套上的的污物,眼神瞬间凝聚,透出专注。 上次对上沈舟时,二人只是一场切磋罢了。 而现在,稍稍一不留神,自己便随时可能被她一击致命! 当然,沈舟也是。 二人没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张文忠率先动身,从官洋身侧掠过,闪向另一根承重柱。 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沈舟颈侧已然出现了一道倾斜的猩红印记。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碎屑又是一阵震颤,沈舟重新凝集了那些破碎的冰凌。 这次,她没再将它们射向张文忠。 那些极寒之物在她的右手处迅速汇聚,一道闪烁着寒光的冰刃即刻成型! 随后,高挑的身形又是一闪,朝张文忠发难! 可现在,张文忠手中的‘赦免’只能看到对方的要害,不能防御也不能进攻。 他自知不能硬刚沈舟这一击。 冰刃挥过之处,寒光乍起。 千钧一发之际,张文忠又借承重柱朝一方躲开。 可怜的柱子就这么又挨了一记重击! 水泥受力的哀鸣声中,裂痕悄然蔓延。 可这次,沈舟并没能直接将承重柱斩断,只留下了一道长痕。 魏行知一边揉搓着冻的发紫的手,一边将目光投向沈舟,细细打量。 她身上的几个血窟窿已经恢复了大半。 越伤越强,这就是‘逆转’! 张文忠也看准了这一时机,再度掠过许警官的身旁,站定于冲上前来的沈舟身前...... “他……这真的不算出千嘛……” 一旁,景景小声对官洋说道。 官洋没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激烈对峙的二人。 在沈舟扬起冰刃之际,复苏也迅速将她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 这一击,不必再躲了! 张文忠低吼一声,微微弯下膝盖,一腿后撤。 他浑身肌肉紧绷,青筋暴起,抡拳砸向沈舟! 就要成功了! 困了他无数个日夜的噩梦,将要与冰刃一同碎裂! 砰——!! 冰刃瞬间被巨大的冲击震碎,无数碎片如烟花般绽开,射向四面八方。 “我操!”,景景的骂声和‘凝滞’几乎同时到来。 可刚发动完‘凝滞’,她似乎看见,身前的一片混乱之中有什么东西迅速飞过。 咚!! 一声闷响过后,几人才得以看清刚才发生的一幕。 另一根承重柱的碎块旁,是已经倒在狼藉之中的张文忠。 他挣扎着用一只手撑起身体,将被撞得翻折的关节复位,鲜血顺着额头染红脸颊。 良久,他才稍微缓过劲来,缓缓起身。 沈舟悠然立于远处,凝视着那散落一地的冰屑,指尖轻挥,被击碎的冰刃缓缓汇聚,重归完整。 她缓缓走上前来,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如果这就是你自以为是的战术,那么,我很是失望。” ------------ 第一卷 第53章 看戏 只是,沈舟走近后,几人才猛地发现,她的嘴角竟也在溢出殷红。 她似乎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血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滑落,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最终隐没于漆黑的上衣之中。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血迹,缓缓下移,落在她手臂上之后,几人心头不禁猛地一颤! 脆弱的衣袖早已在厮杀中被扯断,沈舟结实的小臂也展露在几人眼中。 可那只手臂的一侧,白花花的东西夹杂着斑驳红痕,暴露于皮肤之外! 巨大的冲击力折断了骨头,而断骨的尖头刺破了皮肤…… 光是看着,几人就觉得胳膊疼! 可她就像是没有痛觉一般,非但没有发出半声呻吟,甚至,根本没察觉到那处骇人的伤口…… 几人的目瞪口呆的样子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她这才低下头,看向伤口…… 有那么一瞬间,许警官甚至有种想把‘复苏’借她一用的冲动。 但很显然,沈舟不需要。 她动了动手,轻轻松松便将断骨塞了回去…… 那双眸子定格于苦苦挣扎的张文忠身上,她薄唇轻启,悠然开口道: “还走得动路吗?” 此刻,沈舟浑身都是血,脸上竟还挂着那阴翳的笑,像极了癫狂的鬼魅。 张文忠捂着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想发动‘复苏’,可再怎么努力,流血的速度没有减缓半点。 “既然是泥菩萨,就别想着渡人,先学学渡己吧。” 沈舟的语调里满是讥诮,字字如针。 张口说话时,她的口中溢出更多鲜血,几乎要将整个下巴和脖子染红。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 刚才替他们挡下冰刃碎片的不是景景,而是张文忠。 在被沈舟打飞时,他刚好从景景身旁掠过,重制了‘凝滞’。 正因如此,才导致他现在无法迅速帮自己恢复伤口。 可这时,头顶似乎传来了异响…… 咔哒…… 紧接着,一声更为清晰的断裂之音划破空气。 咔——! 那无疑是天花板不堪重负的预兆,对于在场的几人而言,这声音可再熟悉不过了! 承重柱已经被打折了两根,这栋可怜的烂尾楼正摇摇欲坠着,眼看就要倒下。 而就在此时,沈舟也正要蓄力,准备给予张文忠致命一击,将这场较量彻底终结…… …… “老板!!” 大哈急切的呼喊声传入耳中。 四周终于重新亮堂起来。 二哈紧随其后,冲上前来,一把稳住了张文忠那略显踉跄的身影。 “是你把老板伤成这样的?”,大哈沉声质问。 他的双目死死盯着这个鬼一样的女人,随时准备在张文忠一声令下之后,将沈舟击杀。 可张文忠却冷声喝道: “下去。” “可是……”,大哈收敛起怒意。 即便是担心张文忠的身体状态,大哈和二哈也不敢抗命,只能默默退至一旁。 张文忠明白,自己已经必死无疑,即便是杀死了沈舟,她的主神也会前来制裁自己。 现在让两个下属牵扯进来,会害惨了他们。 况且,在和死对头决斗时,任何来自外界的援手,对他而言,都比败北本身更加刺心。 他狠狠地剜了唐骁云一眼,那目光中既有责备,也有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在沈舟要杀死自己时,他终结了这场‘灾’。 “丫别看我!” 唐骁云侧过脸,不让张文忠的目光和自己交汇。 他没好气地说道: “小爷可不是在帮你,您二位再这么干下去,天塌了砸死我们算谁的啊!” 这一番话,不经意间让张文忠心中的重负得以释然。 他需要的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况且,这场战斗还没结束…… 他凝了凝神,缓缓开口,那双眸子燃起无尽的炽热。 “沈舟,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多久。” 说着,他浑身的血迹迅速变浅,而后蒸腾! 在前几回合里,他的目的便是让自己尽可能地受伤。 然后,在身体到达极限时,重制‘逆转’…… 看着几近疯狂的张文忠,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再这么打下去,这间客栈恐怕就要翻修了。 “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 许警官终于有些按耐不住,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两败俱伤。 现在已经出了‘灾’,不必再担心犯规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对。 “唉……”,唐骁云轻轻叹了口气。 “没用的,张文忠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即便是从沈舟手下活了下来,主神也不会放过他。” 话音未落,魏行知与许警官还没来得及回应,这番话便意外飘入了大哈和二哈耳中。 “你说什么?老板犯规了?!” 大哈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就连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慵懒之意的二哈,此刻神情也变得凝重无比。 早在二人流离失所时,是张文忠收留了他们,许他们来客栈打工,一生追随。 即便是主神来了,他们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文忠死。 更何况,站在面前的只是主神的弟子而已。 “老板,我们来帮你!” 说着,二人走上前来,挡在张文忠身前。 “干什么!你们疯了吗?回避!”,张文忠沉声吼道。 “不回!” 这是二哈第一次在老板面前挺直了腰板。 “怎么?张老板不是要公平嘛,三打一可不公平呢?” 在大哈和二哈坚定而粗犷的声音里,景景娇柔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她走上前去,站定于沈舟身侧,说道: “你用我们所有人的‘赦免’来对付姐姐,老娘早就看不惯了!” 说着,她微微仰头,将目光对上沈舟沾满血的脸。 “姐姐,我来帮你。” “算我一个。” 官洋的声音响起时,景景有些目瞪口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怪人刚才还说,是沈舟杀死了他。 原本,景景是抱着和官洋决裂的想法来帮沈舟的…… “没必要……” 二人的操作似乎让沈舟也有点不会了。 她叹了口气,阴翳的脸上带了点生无可恋。 许警官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波人,又看了看魏行知和唐骁云,试探道: “那咱们……” “看戏。” “看戏!” ------------ 第一卷 第54章 同心 随着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几人的战斗一触即发! 可打了几个来回,张文忠始终占下风。 而帮忙的四人之中,仅官洋一人,便能和大哈二哈打得有来有回。 此时,张文忠的‘逆转’也已经开到了极限。 他浑身上下都布满了伤口,剧痛不断刺激大脑,让他几近昏厥。 可不知为何,明明官洋已经在张文忠身上做出了标记。 沈舟却迟迟没有直击要害,反倒是在他身上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官洋道行虽然不低,可始终近不了张文忠的身。 索性,他只能将目标转换为战力次于张文忠的大哈…… 而此刻,沈舟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张文忠势大力沉的一击,随后,她手腕猛地发力,又将几颗冰凌射向了张文忠。 “老板,小心!” 大哈眼疾手快,一声惊呼后,猛地挥拳,想要帮张文忠挡下攻击。 官洋瞅准时机,寒光一闪,剑锋直指大哈的要害! 眼看,利刃就要没入大哈的身体之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文忠仅凭一只手,便牢牢钳住了即将饮血的剑刃! 他肌肉紧绷,青筋毕露,‘逆转’带来的强大力量汇聚于掌心,猛地一拽! 官洋身形一晃,便直接被手中的剑带向张文忠身前。 未等官洋反应,张文忠已蓄势待发,一掌如雷鸣般轰出,精准无误地击中了他的胸口。 咚——! 随着剑刃铿锵落地的回响,官洋被猛地撞在背后坚硬的墙壁上。 他闷哼一声,紧接着,一抹鲜红自嘴角溢出,缓缓滴落。 顷刻间,标记几人要害的印记尽数消散。 可,沈舟也瞅准了张文忠的破绽,她手臂上仿佛与血肉相融的冰刃,猛然间划出一道凛冽的寒光,向上扬起…… 轰——!! 这一击,同样是‘逆转’,她的力道似乎比张文忠强上数倍! 张文忠的身体如秋风扫落叶般,向看戏的三人疾速飞去,最终重重砸落在地,尘土飞扬,一片狼藉。 离张文忠最近的魏行知急忙跨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起来。 仅仅是通过扶着张文忠的一只臂膀,魏行知便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骨骼已然断成了数截,脆弱不堪。 张文忠原本笔挺合身的西装外套,此刻已被鲜血浸染得湿透,显得触目惊心。 他现在,几乎全靠‘逆转’吊着一条命。 魏行知甚至有点想劝他放弃,无论再硬撑多久,失败也已成定数了。 一旦‘逆转’被收回…… “呃……!” 魏行知只觉得张文忠的身体猛地一沉,而后,‘扑通’一声砸向地面。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逆转’被收回了吗……? “魏行知……!” 张文忠伏在地上,双手死死捂着胸口,语气里尽是痛苦。 “你……你的‘赦免’……究竟是什么东西……!” 魏行知一怔。 “我的‘赦免’……?” 她微微皱眉,疑惑道: “你重制了我的‘赦免’?” 张文忠的样子痛苦极了,他面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许警官有些不忍,赶忙发动‘复苏’,想为他减轻一点痛苦。 可她试了多次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判断不出张文忠伤口的样子。 这种程度的伤,她无能为力。 无奈之下,她只得伸手触了一下张文忠颤抖的背,让他自己来用‘复苏’愈合伤口。 大概是内外均有伤处,在‘复苏’的作用下,张文忠周身,乃至口中,都溢出了星星白点。 体表的伤口迅速愈合,他的身体状态也有了好转。 只是,那张脸却变得更加苍白…… 大哈走上前来,扶着张文忠的身体,让他靠在墙上。 他一边照顾着张文忠,一边说道: “魏行知,你的‘赦免’叫‘同心’。但我知道,你从未感受到过它。” 魏行知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你的‘同心’,只对黄灿灿有用,在我们放出他之前,你当然用不了它。” “同心……”,魏行知将手放在下巴处,一阵思索。 “也就是说,黄灿灿和我,能够想彼此所想,做彼此所做?” “不错!咳……!” “老板!” 张文忠的神色似乎渐渐好转了几分,但喉咙间勉强挤出的几个字,仍伴随着几声咳嗽。 大哈见状,目光中的担忧更加浓重。 张文忠摆了摆手,示意大哈自己无碍,接着说道: “原来……‘同心’用到极致……就是‘同生’。” 现在,张文忠每吐露几个字句,都伴随着一阵急促而沉重的喘息。 和沈舟一样,他的口中也开始不断溢出鲜血。 “我本想用同心知晓沈舟所想,可我这些年修来的道行,让它直接发挥出了‘同生’的效果。” “于是……咳咳……!” 张文忠话没说完,口中又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 沈舟也走上前来,说道: “于是,你终于明白了吧,只有我才能是‘逆转’。” 张文忠费力地抬起眼帘,脸色苍白如纸。 他拼尽全力,试图压制住喉中想要涌出的血腥。 “我……输了。”,张文忠一声哀叹。 他的话让沈舟嘴角一扬。 张文忠紧紧捂着胸口,大量失血让他的身体越发虚弱。 可明明两人的伤情,已经被‘同生’化为一致。 眼前的沈舟,却似乎完全未受影响,迈着稳健的步伐不断逼近。 最终,她在张文忠身前缓缓驻足,蹲下身来,让自己的目光与他交汇于同一水平线。 张文忠苦笑一声,艰难开口: “连我都无法用‘复苏’完全修复,你到底受了怎样的内伤……” 在许警官主动让他重制了‘复苏’时,他几乎用尽了力气,也根本无法描述出自己体内伤口的样子,更别将它们全部愈合了。 “哈……不足挂齿!” 沈舟的目光在他身上缓缓游移,语调中带着几分戏谑与玩味。 “我不过是捏碎了自己的肺部和心脏,让‘逆转’尽可能开到最大罢了。” ------------ 第一卷 第55章 古希腊掌管豆汁儿的神 张文忠的瞳孔骤然一缩,其余几人也倒吸一口凉气。 她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是了,只有沈舟,才能是‘逆转’。 魏行知盯着沈舟的眸子一阵震颤……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获得这样一个‘赦免’,又在无数次极度的痛苦中不断超越极限,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第一次认为,自己做不到。 张文忠也做不到。 他尚且属于正常人的精神状态就已经决定了,他不可能掌握‘逆转’! 张文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缓缓闭上双眼,脸上的痛苦已成为释然。 他笑了笑,缓缓开口。 “动手吧,利落点!” 沈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缓缓起身,那双掌心中,寒气凝聚,锋利的冰凌迅速逐渐成形。 凛冽的寒光在眸中闪过,在场的几人心中皆是一沉。 张文忠要被终结了。 许警官轻轻叹了口气,终是不忍目睹这一幕,缓缓转过身去,背影显得格外沉重。 张文忠留给她的印象不算多好,但也绝不算差。 可她刚要闭上眼,身后却传来唐骁云的叫喊声。 “诶诶诶诶!丫放开我!” 回过头时,二哈已经控制住唐骁云,用力扼着他的手腕,轻轻触了一下张文忠的一角。 而沈舟的手中,那根闪着寒光的冰凌正迅速融化,颜色由清冷的银白转为乳黄。 手心的触感由冰冷变为温热,由光滑变为粘稠。 沈舟怔怔地垂下眼帘,目光中满是愕然,聚焦于那只依然留存着些许奇怪液体的手上...... 这他妈......是豆汁儿......? 她的面色复杂极了,可身体却僵在原处,迟迟没再动手。 此时此刻,张文忠重制了唐骁云的‘伪神’,并成了沈舟的神。 能让她白嫖几碗豆汁儿的神...... “哈......哈哈......” 唐骁云的目光落在沈舟略显凌乱的身影上。 可他被大哈牢牢地摁在墙边,动弹不得,只得勉强挤出了几声干巴巴的尬笑。 “你瞧见了昂,小爷是被逼的昂......” “你们这是何必。” 张文忠也感受到了一切,缓缓张开双眼,对大哈和二哈说道: “我始终是活不了的。” 大哈挡在张文忠身前,死死瞪着沈舟,语气里尽是坚决。 “沈舟,你已经被‘伪神’赦免了,再敢动手,你就会被判定为弑神!” “老板,我要做的就是尽力,大不了那就一起死!”,二哈也说道。 张文忠长叹了口气,眸中一阵颤动。 “咳......大哈啊,你怎么还是这个性子......” 他最担心的不是死亡。 而是自己走了之后,大哈二哈该怎么办,客栈又该怎么办。 大哈闻声,不由自主地转过身,缓缓屈膝半跪在张文忠的跟前。 那双平日里坚毅的眸子,此刻竟盈满了晶莹的泪光。 张文忠艰难地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大哈的脑袋,说道: “傻小子,知不知道,你们被她利用了......” 大哈和二哈一时间竟有些发懵,表情也僵住了片刻。 “丫还真是眉毛下面挂俩蛋,只会眨不会看啊!要不是小爷自愿,能让你这么轻易逮住?” 唐骁云一边挣扎,一边对压制着自己的二哈喊叫。 可捏得他手腕生疼粗糙手掌纹丝未动,他只得调整出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对沈舟悻悻说道: “老沈啊,您也别愣着了,通知你家主神来干活吧,让他赶紧把小爷松开。” 沈舟一脸无奈,为了不让自己顺手捏死这烦人的金毛,她将目光移向别处...... 她不免有些同情自己,自己只是来执行上级下达的任务而已。 可在一天之内,她就被迫见识了人类物种多样性与奇怪‘赦免’多样性...... 张文忠微微仰头,将眼神定格于魏行知。 “你想用我的命见到主神,那便答应我一件事吧,否则,我现在自我了断的话,你一样见不到她。” “可以。”,魏行知淡然道。 张文忠这才放心下来,接着说道: “我死了之后,帮我安顿好这间客栈,也照顾好客栈的人。” 大哈和二哈的目光微微颤动,他们的情绪,几乎要被张文忠的话生生撕裂。 而唐骁云,则是趁机摆脱了二哈的束缚。 他一边揉搓着被捏得泛红的手腕,一边迅速向旁侧逃开,和二哈拉开安全距离。 交代好后事,张文忠便闭上双目,靠在身后的墙上,将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沈舟拿起对讲机,刚准备说些什么。 可霎时,煞白的光影倏忽掠过,紧接着,一道身影便赫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她……便是主神了? 来者是个约莫四十岁的女人,身着一件斑斓驳杂的白大褂,其上点点斑斑,似乎是各种实验试剂的痕迹。 她的手中,甚至还握着一根试管! 这位主神也与几人想象中的大有出入。 瞧着模样,她大概是名科研工作者,面容温和而不失严肃。 沈舟见了她,原本疯癫的表情竟露出几分敬意。 “玄冥大人,我搞不定了,抱歉。” 她微微颔首,对被称作玄冥的女人致歉。 玄冥…… 魏行知将这个名字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 这是上古五行神中的水神。 难怪,沈舟的赦免是‘霜降’,和水有关。 玄冥步伐从容,缓缓踱至沈舟的身前。 沈舟身材高挑,玄冥不得不抬头,目光才能对上她垂下的眸子…… 可接着,她猛地抬手,握住沈舟的衣领,将她拉至面前! “小舟舟,都说了,别叫我大人,要叫老师!!” 果然…… 被称作主神的,怎么会是正常人呢…… “老,老师……” 沈舟的话语略显迟疑,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好的老师,但,您可不可以也换个称呼。” 玄冥没回答沈舟的请求,只是轻轻冷哼一声,不怒自威。 “你先跟我汇报一下,这个项目的设计,方法,以及失败原因。” “我……”,沈舟被玄冥一连串如连珠炮般的问题哽得半晌无语。 周围的几人也无不展露出震惊之色。 “嘶……”,唐骁云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对离得最近的许警官说道: “我怎么感觉,这水神玄冥,这么像我高中班主任呢……” 许警官赶忙咂了咂嘴,示意他别乱说话。 好歹是能够掌管规则的主神,要是激怒了她,大家恐怕都要遭殃。 沈舟就这么被玄冥揪着领口,眼神生无可恋地定格在一处,目光有些涣散。 她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竟败给了一碗豆汁儿…… ------------ 第一卷 第56章 科研疯子 可突然,倒是魏行知不顾许警官的阻拦,步至玄冥身前。 她笑容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说道: “玄冥大人,是我想见你。” 沈舟一愣,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惊色。 她没想到竟是魏行知替自己解了围。 “嗯?”,玄冥脸上露出些许不悦,可握着沈舟衣领的手却松开了。 “还要我强调多少次,别叫我大人!” 唐骁云和许警官不禁替魏行知捏了把汗。 此刻,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训话的恐怖场景,又齐齐在二人脑海重现。 魏行知咽了咽口水,缓缓开口。 “我是说,玄冥教授。” 可‘教授’二字一出,玄冥的嘴角便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面上拂过淡淡的愉悦。 身处地狱都不忘做实验,这个女人,一定是个科研疯子! 他们这群人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学术成果被别人所认可。 “小舟舟,你看看人家。”,玄冥指着魏行知,对沈舟说教道。 “知道了知道了。” 沈舟深呼了一口气,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得离开这个世界了。 玄冥敛去了对沈舟的责备之意,面上的神色转而变得温文含蓄。 “小家伙,你有什么问题要和我讨论吗?” 魏行知也陪了个笑,说道: “我想让张文忠活下来,请问教授,这个项目可行吗?” 玄冥轻轻扬起下巴,目光凝聚于虚空中的某一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可最终,她还是缓缓开口,回答道: “行不通,你的提议,在实验设计上就有问题。” “我想想......你是谁的学生来着......” 玄冥轻蹙眉头,指尖在半空中缓缓游移,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解。 过了片刻,她的眼神突然一亮,仿佛有灵光在脑海中乍现。 “蓐收!你是蓐收的学生,不应该啊,他的学生不应该提出这么可笑的问题......” 魏行知眉宇间拧成一团,思考着玄冥口中这句十分难懂的话。 蓐收......是金神...... “所以,这里的秩序,也就是所谓的规则,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神共同管理的?” “悟性很高嘛,不愧是蓐收的人。”,玄冥的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赞许的笑意。 “只不过,我们小舟舟也不比你差。” 玄冥的目光转向一旁,只见沈舟轻轻扯了扯嘴角,无奈中透着一丝淡然。 “玄冥教授!”,粗犷的男声突兀地响起时,几人齐齐回头。 大哈一个箭步冲至跟前,眼中闪烁着近乎绝望的急切光芒,声音颤抖着问道: “就没有其他办法能救老板了吗,您让我替他去死行不行,算我求您!” “还有我!”,二哈也迫不及待地冲上前来,语气坚决。 可玄冥却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 “救......?你们这分明是在眼红!” “张文忠好不容易才获得了这么宝贵的机会,你们要毁了它吗?” 大哈和二哈怔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魏行知用眼神示意二人稍稍退后,以免激怒了眼前的疯癫女人。 随后,那眼神又转为恰到好处的谦逊。 “教授,学生愚钝,能否请教一下,这机会是指......?” “张文忠的资质,足以成为我的实验品了。” “虽然,在这场实验中......他很可能会死掉......” 说着,玄冥脸上思索的表情逐渐褪去,转为癫狂的笑意: “可那又怎样,只需要付出一条命而已,他就可以成为我宝贵的数据之一,为这场盛大的实验做出贡献!” 此话一出,躲在一旁的唐骁云不禁在心底暗道一句,这TM还是中文吗…… 玄冥垂下眸子,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腕,对几人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一批数据没有处理,张文忠,我们该走了。” 大哈与二哈闻言,心中猛地一揪,他们想做些什么,却终究只是徒劳。 玄冥身形一闪,便带着张文忠残破的身躯,瞬间消失不见了。 大哈伸出的手掌凝固在半空,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神色暗淡。 二哈则是双腿一软,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掩面,泪水无声地从指缝间滑落,化作一声声低沉而哀伤的呜咽。 原本温馨的客栈中只余下一片压抑的沉寂...... “老魏,蓐收……是怎么回事?”,唐骁云的语调变得严肃了几分。 他自认为算是了解这里的规则,找回的记忆也比其他人多些。 可对于魏行知是金神弟子的事情,自己根本完全没听说过。 “我不知道。”,魏行知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心中的疑惑不比唐骁云少。 如果自己是蓐收的弟子,那为什么没有和‘金’相关的‘赦免’。 况且,她甚至都没见过所谓的金神。 她面色一沉,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从心头闪过…… “老魏,怎么了吗?” 唐骁云心中不免有些讶异,他记忆中的魏行知,向来都是摆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她忧虑重重的样子,实属罕见。 魏行知仿佛没有听见唐骁云的询问,她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沈舟的身上。 “沈舟,你来到这里多久了?”,她沉声问道。 “没几天。” 原本,魏行知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并未对沈舟的回答寄予太多期许。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疯子也不是完全无法交流。 沈舟也不是个蠢人,一眼便看穿了魏行知心中的疑惑。 “你想问我是怎么成为玄冥弟子的,是吧?” 魏行知闻言,微微颔首,神色变得愈发凝重。 沈舟一边将手上扭曲的关节归位,一边说道: “我的‘霜降’来自玄冥,在一次厮杀中,‘霜降’救了我,所以说,玄冥可以算是我的恩人。” 玄冥帮过她,所以她对玄冥言听计从。 魏行知没想到,这个外表不羁,甚至带着几分癫狂气息的女人,还挺讲义气。 但她也从沈舟的话中捕捉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么说,‘逆转’不是来自玄冥?” “或许吧,我并不记得它的来历,只知道它很好用。” ------------ 第一卷 第57章 铁笼里的男人 沈舟的回答更加坚定了魏行知刚才的猜想。 是了…… 魏行知闭上双眼,缓缓吐出一声哀叹。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许警官是没有‘复苏’的。 不明来历的‘逆转’,‘凝滞’,以及自己的‘同心’。 不明来历的金神弟子身份。 还有,初见时,张文忠的那些话。 这些证据通通指向了一个答案—— 这些人,包括魏行知自己在内,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 他们只是在死亡轮回中,一次次被抹掉了记忆,从而误以为自己刚来到这个地方。 魏行知轻轻颔首,眸中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黯淡。 好一会儿,她以一种近乎叹息的语调,缓缓启唇。 “各位……我很抱歉地告诉大家……” “我们可能已经死过很多次了。” 可不知为何,对于这件事关性命的大事,除许警官的反应稍微大点之外,其余几人好像并不太关心。 比起死亡,大家更在乎的,是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 但这,也正是魏行知想要的结果。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对众人轻轻一笑,说道: “既然目标一致的话,以客栈为据点,我们合作吧。” 她的语调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可这次,几人却感受到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嘿!这什么话,我们不是一直在合作嘛!”,唐骁云第一个不假思索地应了声。 许警官也点了点头,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决。 见其余三人都沉默不语,魏行知又说道: “沈舟,留下吧,我们对彼此都有价值。” 沈舟闻言,眸光微闪,一抹讶异掠过眼底,随即缓缓道: “你不怨我杀了张文忠?” 魏行知轻轻摇头,语气淡然: “张文忠对我的价值已尽于此,你杀不杀他,和我无关。” “我的确需要你,但你现在,更需要我。” 魏行知的话让沈舟抬起眸子,那张被鲜血斑驳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心里清楚,魏行知面上是在邀请自己入伙,实则是在用今晚的住所威胁自己。 “魏行知,不瞒你说,我也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沈舟幽幽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她的唇边不经意间又溢出了一抹鲜红 即便是有‘逆转’加持,她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被捏碎的器官修复。 一场厮杀之后,官洋和景景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沈舟心里清楚,如果离开客栈,以三人现在的状态,很可能会成为‘人壳子’的盘中餐。 况且…… 她的目光落到唐骁云身上。 那个将她困住许久的‘小灾’…… 还有豆汁儿…… 沈舟现在,也有很多问题想问问唐骁云。 唐骁云感觉到她的目光,赶忙装傻,将头扭向别处,悻悻说道: “小爷不是放你出来了吗......” 沈舟没再理会他的小把戏,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又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率先伸出手,随即转向魏行知,说道: “多谢,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魏行知轻缓地握住了沈舟的手。 可话音刚落,她顿了顿,有些难为情地缓缓开口: “其实......我也挺好奇,唐骁云是怎么困住你的?” “嗐!”,唐骁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眼神闪烁。 沈舟苦笑一声,说道: “一道数学题,光题干就写满了一面墙的那种。” 魏行知:“......” 过了这么久,大哈也终于强行将自己从悲伤中抽离。 “老二,振作点!” 他用力拍了拍二哈的肩,说道: “你把这里收拾好了,咱们还得等老板回来。” 二哈没有做声,低垂的脑袋微微点了点。 待二哈起身清扫地上的狼藉后,大哈对几人说道: “老板答应过你们,把黄灿灿放了,跟我来吧。” 官洋和景景在这一战中均有受伤,二人向沈舟轻轻点头示意后,便先留在了大堂休息。 其余几人跟随大哈的脚步,朝里屋走去。 昏暗的里屋内还有夫妇二人残留的余温。 他们为数不多的衣物,毫无生气地悬挂在床边斑驳的衣架上,还没来得及收入衣柜。 大哈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沉重的叹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随后,他刻意地将视线从那件熟悉而又陌生的衣物上移开,将一侧衣柜门缓缓打开...... 和电影中的剧情类似,衣柜深处,隐藏着一扇不起眼的暗门。 只不过,门内并非昏暗的楼梯,而是漆黑的‘悬崖’! 大哈拿出一条用麻绳编织的梯子,从洞口放下。 魏行知越发好奇,黄灿灿究竟是何等人物,才让张文忠不惜如此费尽心思,防止他逃跑。 地下室里,潮湿的气息仿佛能拧出水来,与逐渐黯淡的光线交织成一张压抑的网,让人心生不适。 “小徐,把灯打开。” 大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喊了一声。 片刻之后,头顶的老式灯泡勉强挣扎着亮起,将地下室映照出一片黯淡而枯燥的土黄色。 在几人的眼前,赫然矗立着一座庞大的铁笼! 笼内,一名男子直愣愣地躺在地上,他的四肢被粗壮如手腕的铁链牢牢束缚,仅余下寸许的活动余地。 可他的身上却看不出丝毫凌乱,脸上的表情也平静得像个假人。 而在他身旁,一同被囚禁于此的,正是大哈口中叫做‘小徐’的男生。 瞧着模样,小徐估摸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 许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很久了,他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因长期不见光而变得煞白。 只不过,让魏行知有些不解的是,小徐的身体并不瘦弱,甚至比这里的大多数人还要滋润。 一见大哈踏入视线,小徐猛地站起,径直扑向铁笼前,双手紧紧扣住冰冷的栏杆。 “哥……老板呢?我,我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哽咽,眼眶也不禁湿润。 只不过,大哈并没有理会小徐,转而背过身去面向魏行知,说道: “如果说,你是一个聪明绝顶的持剑人,那么黄灿灿,就是你的剑。” 说罢,他摆了摆手,说道: “小徐,将他唤醒吧。” ------------ 第一卷 第58章 帅气的男奴隶 只不过,大哈并没有理会小徐,转而背过身去面向魏行知,说道: “如果说,你是一个聪明绝顶的持剑人,那么黄灿灿,就是你的剑。” 说罢,他摆了摆手,说道: “小徐,将他唤醒吧。” 小徐已是涕泪横流,可还是不敢怠慢,连连答应道: “好!好!” 他将掌心相对,额头和手背的青筋因蓄力而暴起,片刻,他才缓缓将两只手掌分开。 掌心之间,一颗闪着白光的小球正扭动着,随着掌心的分离而渐渐变大。 那团白球迅速闪烁着,如同球形闪电一般,时不时还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魏行知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一边暗自琢磨着,小徐的‘赦免’,能够发电么...... 这是打算把他电醒,也真够狠的! 接着,许是那颗光球达到了想要的大小,小徐收了力,将它托在手心,缓缓压在黄灿灿的右侧胸口。 那电流顺着黄灿灿的肌肤迅速蔓延,钻入体内,直至全部没了踪影。 地上的男人缓缓睁开双眼...... 哗啦! 铁链被拖动的声音响起,黄灿灿用手臂撑着坐起身来,眨巴着眼睛,呆愣地扫视铁笼外的二人。 那双眼睛很快在魏行知身上锁定。 铁链的长度不足以让他站起身来,他只能坐在原处,直愣愣地盯着她,说道: “魏行知,你终于来了。” “嗯,是我。” 见黄灿灿醒了过来,大哈说道: “我就先不打扰了,几位请自便。” “哎,哥!”,小徐见状,想要将大哈叫住,可他头也不回地轻轻一跃,便出了地窖。 小徐只得不知所措地将希望寄托给魏行知几人。 “姐,我......我能走了吗?” “是张文忠将你关在这儿的?”,魏行知问道。 “对,老板和黄灿灿交手时,意外重制了我的‘赦免’,谁知道,我竟然有制服黄灿灿的本事。”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他待我不差,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就是为了让我用‘赦免’困住这个男人。” “可......我现在想要自由,我不想再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说着,他的双眼又噙满泪水,语气近乎哀求。 “姐,放我走吧。” 魏行知陷入一阵沉默。 小徐是无辜的,她是想放小徐走的。 可只有他,有压制住黄灿灿的能力,他不能走。 昏黄的灯光在她面颊留下光影,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抱歉,放不了。” 她平淡的语调让小徐只觉得如坠冰窖,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两行泪水瞬间滑落。 他的眼神迅速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在看到浑身是血的沈舟时,他掌心猛地一震,一团电流便发出‘滋滋’的声音。 “张文忠......已经死了对吧!”,他声音颤抖。 虽说厚重的泥土将地面上的声音几乎全部隔绝,但几人刚才的闹了这么大动静,小徐清楚地感受到,墙壁上的泥土被震落。 地面上发生了一场恶斗。 张文忠也没再出现,再加上浑身是血的大哈和沈舟,他断定,张文忠已经死了。 笼内的黄灿灿察觉到异样,呆滞地说道: “魏行知,我帮你干他。” 可还没等他做出动作,小徐猛地将手放在黄灿灿胸前,这具躯体便又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让我走!!” 小徐一边哀嚎,手中的电流似乎有了响应,逐渐汇聚成更为耀眼的光芒。 可当一道影子将他的身体笼罩进黑暗时,他身形猛地一震,脸上的凶狠也尽数消失了。 沈舟只是走上前来,将目光和他交汇。 小徐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到那个放学后的傍晚。 他无意中围观了一场惨烈的凶案,而沈舟此刻的眼神,正与那日如出一辙,让他浑身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寒意。 “小朋友,听话,安静点。” 沈舟笑着,用眼神向小徐示意了地上的黄灿灿,说道: “把他弄醒。” 小徐有些颤抖地点了点头,将一道电流渡入黄灿灿的身体,黄灿灿重新睁开了双眼。 接着,沈舟将手伸进铁笼,抚上小徐的头顶,而后滑至他后脑处,猛地一击! 小徐的身体瞬间被抽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无力地滑落。 “沈舟,你干嘛!”,许警官见状,着急喊道: “他还只是个孩子!” 沈舟则是用一只手拎着小徐的身体,将他轻放在地上。 随后,她悠然转身,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又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 “这是魏行知的意思,要是我想下手,用冰凌就能解决,犯不着这么麻烦。” 许警官微微一愣,随即沉默,没再多说什么。 沈舟轻轻拍了拍魏行知的肩头。 “放心,力道正好,不轻不重,死不了。” 魏行知应了一声,随即走近了硕大的铁笼。 她双眼微微眯起,细细打量着与自己仅隔着一道栏杆的陌生男人。 黄灿灿也学着她的模样凑上前来,语气呆滞地用山东话说道: “你来了。” 不得不承认,黄灿灿长得一副俊朗模样,嗓音也是清朗好听。 只可惜,他那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实在是有点毁了这副好形象。 可,正是黄灿灿这一口的山东话,让魏行知反而有些相信,自己真的和他有些瓜葛了。 魏行知也是山东人。 并且,在仅有的记忆里,她也并未离开过山东。 一时间,她心中甚至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不不不! 必不可能! 她赶忙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到九霄云外。 可许警官偏偏就在这时和她心有灵犀了起来,问道: “这家伙......该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当然不是。” 魏行知和黄灿灿齐齐答道。 “哈哈哈!” 唐骁云被许警官大胆的猜测逗得一阵大笑,先前压抑的氛围也缓和了不少。 “老魏?谈恋爱?您这句句都是中文,怎么放一块儿,小爷就听不懂了呢?” 黄灿灿怔怔地看着嬉闹的几人,轻轻偏过头,脸上写满了不解。 “你们在嘟囔撒?魏行知是我主人啊。” 话语未落,沈舟便忍不住嗤笑一声,幽幽道: “看不出来,魏行知,你挺会玩儿啊。” ------------ 第一卷 第59章 第一梯队 “主......人?”,魏行知彻底被黄灿灿的话搞蒙了。 即便是在‘灾’里,她也从未露出过如此困惑的表情。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所在的年代,应该不是奴隶社会了吧...... 况且,虽然这么说自己的方言不太好...... 但这山东话着实太难听了点! “好嘞,那我换成普通话。” 黄灿灿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几人不约而同地一惊。 魏行知终于明白了大哈口中‘执剑人’和‘剑’的说法! 在‘同心’的作用下,这个看起来呆呆的家伙,动作和思维几乎能和自己保持一致! 她的视线再度流转至巨大的铁笼上。 此刻她才发觉,这座铁笼的四面全部被焊死,根本没有能够将人放出来的地方。 “你打算怎么......?” 可没等她把话说完,黄灿灿便再次做出了回应。 “好嘞,我这就出来。” 哗啦啦! 铁链碰撞的声音再次响起。 黄灿灿做出了一个令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举动。 他没有去徒劳地挣扎手腕上坚固的铁索,反倒紧紧捏住了自己的手腕...... 随着‘咔哒’一声脆响,黄灿灿竟亲手卸下了自己手腕的关节! 那动作利落得令人心惊,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痛苦之色。 然而,一番尝试之后,那只手还是无法从铁索中抽离。 于是...... 他又若无其事地拆卸了几处关节,让那只手彻底瘫软下来。 待左手终于挣脱了枷锁,他操着流畅而精准的动作,将那些关节逐一复位。 紧接着,这场自我解放的仪式延续到了他的右手,乃至双脚…… 完成这整个过程,对他来说似乎不比每日晨起穿衣困难! 解决掉那些束缚自己的枷锁后,黄灿灿的动作自由了许多。 他走到铁笼旁,双手分别握住一根手腕粗细的铁栏杆,用力一拉。 吱嘎—— 只听那栏杆发出一声冗长的声响,黄灿灿就这么徒手拉宽了两根栏杆的距离,让它刚好足够自己钻出牢笼。 魏行知也终于明白,张文忠为何要费这么大功夫来困住这个男人了。 “你是修道者......?”,她面带迟疑地问道。 可据客栈老板夫妇所说,他那时即兴杀人,明明不是为了修道...... “不知道。”,黄灿灿轻轻眨了眨眼,眼神空洞而呆滞。 “......” “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 “你当年为什么要杀人?” “不知道。” “......” 此时,魏行知突然觉得,这个家伙似乎没自己想象的这么有用。 大家不知道的事情,黄灿灿也不知道。 他确实只能做自己的一把剑。 望着几人脸上交织的困惑,唐骁云暗暗地叹了口气,眉宇间露出一丝懊恼。 他语气中带着自责,说道: “抱歉啊老魏,我只知道他是你的好帮手,至于其他信息,我了解的可能还不如你们多。” 可魏行知还是有所察觉,她轻轻扫了一眼唐骁云略显失落的样子,语气依旧平静无波: “别矫情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啊!”,许警官也跟着安慰道: “要不是你,我们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才能到现在这一步。” 沈舟则在一旁默默打量着唐骁云,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略带苦涩的笑。 “我就不评价你了,只不过,有件事我不理解。”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 “你既然是‘招灾者’,为什么不先找回自己的记忆呢,这对你来说,可比我们方便多了吧。” “嗐!”,唐骁云的表情有些复杂,“小爷对记忆......没兴趣!” 然而,沈舟的这个问题,魏行知也同样感兴趣。 “那你为什么还要成为‘招灾者’?”,魏行知追问道。 唐骁云轻轻咂了咂嘴,故作不耐地挥了挥手,嘴角勾起一抹顽皮的笑意,反驳道: “您二位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别逮住小爷一个人薅啊!” 说着,他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重新绽放一抹好看的笑。 “来来来!坐下聊,咱这队伍啊,新得跟刚出炉的馒头似的,连个响亮的名字都还没混上呢!” 魏行知明白,唐骁云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于是也顺水推舟,不再纠缠于先前的议题。 “哎,你还别说……”,许警官也才意识到这件事,恍然大悟般摸了摸下巴。 “我也觉得,我们需要一个响亮的名字!”,她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几人围坐在一起,黄灿灿见状,也灵巧地效仿着魏行知的动作,找了个稍微宽敞的缝隙,挤了进来。 魏行知单手托腮,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沉思的神色,片刻后,她缓缓开口: “我觉得,我可能不太擅长起名字,还是你们来决定吧......” 沈舟闻言,轻轻颔首,语调中带着一丝共鸣,“我也是。” 这时,许警官试探性地插话进来,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你们觉得,叫‘勇往直前队’怎么样?” “您这也太正经了!”,唐骁云撇了撇嘴,反驳道: “要小爷来看,就叫‘什么档次和我们作队’!” “噗嗤——” 唐骁云别具一格的起名方式,让许警官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舟轻轻蹙起眉头,语调中已经有了习以为常的淡然,“你也挺会玩儿的......” “低调低调!”,唐骁云一脸得意,“那我再多想几个,你们挑!” 几人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真是文思泉涌,妙嘴生花! 只见他稍一沉吟,片刻之后,便连连说出了好几个极为抽象的名字。 “爱会消失对不队。” “直接有请下一队。” “不要指望我们队。” 见几人都没说话,唐骁云试探道: “这几个,都不喜欢?” “那倒没有,都很有趣。”,许警官赶忙解释道,“只不过,我总感觉,这些有点不够鼓舞士气。” “好办!我可不缺灵感!”,唐骁云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又连连想了几个名字。 “啊对对对队。” “我说对就队。” “核心价值观非常队。” 说着,唐骁云抬眸瞅了几眼大家的表情,心中便暗自察觉,自己越说越抽象了。 他只得稍微收敛了一些,“或者……第一梯队?” “这个不错!”,许警官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我就说了吧,总有一个你们会喜欢的!”,唐骁云一脸得意,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老魏,老沈,你们觉得呢?” 沈舟和魏行知也齐齐点了点头。 “可以。” “得嘞!那咱们就是‘第一梯队’了!” ------------ 第一卷 第60章 新客栈老板 刚才光顾着得意,唐骁云猛地想起,自己好像忽略了官洋和景景。 他轻轻拽了拽沈舟的衣袖,问道: “老沈,你回去问问你的两个小跟班,他们要是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就再多想几个。” 然而,话音未落,许警官的声音便适时插了进来,“咱们,为什么不上去聊呢?” 她唇边绽放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将自己的手轻轻搭上沈舟的手臂。 霎时,无数蒲公英一样的白色光点悠然升起,沈舟身上的皮外伤也随之愈合。 “别忘了,我还有‘复苏’,虽然用的还不算好,但至少有点用。” 唐骁云摆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他将身子微微前倾,一只手半搭在唇边,压低声音,故弄玄虚地说道: “当然是因为——地下室比较有神秘感!” “好啦,别闹了,唐大侦探。”,许警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声打趣道。 相比之下,魏行知与沈舟则是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随后露出了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唯独黄灿灿,一双眸子瞪得圆溜溜的,呆呆地配合着唐骁云表演。 “不玩了不玩了,俩木头!”,唐骁云朝对面二人抛下一个嫌弃的眼神。 接着,他悠然起身,随意地用手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小爷还真有点饿了,走,上楼!” 为了防止小徐逃跑,魏行知吩咐黄灿灿将铁笼的栏杆一一复位,确保牢固后,一行人才返回大堂。 屋内打斗留下的狼藉,已经被大哈二哈收拾好大半。 几人从里屋走出时,官洋和景景也正帮着扶正前台。 只可惜,那张简陋的木桌已经被轰得粉碎,没有生还的余地了。 见大家回来了,景景赶忙走上前去。 她的目光在那张略显生疏的脸庞上轻轻掠过,上下打量,眼中闪烁着满满的好奇。 “姐姐,这是……?” 虽然没把男朋友三个字说出口,但她期待的表情,还是暴露了一切。 “不是……”,魏行知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只知道,黄灿灿一定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却解释不出来他的身份。 她生怕自己一番解释下来,会越描越黑…… “还说不是~”,景景的眉眼笑成了月牙儿,语气变得更加兴奋。 果然,意料之中越描越黑的效果还是达到了…… “真的不是。”,沈舟也帮着解释道。 魏行知也没想到,这次换沈舟替自己解了围。 只不过,谢谢二字还没说出口,沈舟的下一句话,又让魏行知差点原地石化。 “黄灿灿是她的奴隶。”,沈舟幽幽地说道。 可好巧不巧,黄灿灿倒是把这句话听了进去。 他眨巴着清澈的双眼,连连点头,对景景说: “是的,魏行知是我的主人。” 魏行知:“……” 唐骁云一副绷不住了的样子,最终,他索性干脆利落地转过身,留给众人一个微微颤抖的背影。 光看这家伙的背影,魏行知就已经能想象到他现在笑得有多开心! 无奈之下,她只得想办法将话题转移,替自己解了围。 “大家饿了吧,先找点饭吃吧……” 大哈闻言,将最后一处血污擦净后,走上前来。 “存粮还算充足,我去准备。” 说罢,他看着魏行知,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在口中难以说出。 片刻的静默后,他将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颔首,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的敬意,再度开口。 “魏老板。” 魏行知闻言,不禁一怔,目光也瞬间凝固。 周围几人手中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纷纷将视线投向大哈。 大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别误会,我遵从的并不是你本身。而是老板的指令。” “老板死前说过,让你暂时替他接管这里,我和二哈只是奉命而已。” “我明白。”,魏行知轻轻点头。 大哈和二哈身手不错,能听命于自己自然是好事。 至于因为什么,奉谁之命,她并不关心。 她看了看二人身上的伤口,转而对许警官说道: “许警官,可能得辛苦你了。” “明白!”,许警官马上会意。 随着密密麻麻的光点四散而去,伤者身上的血迹瞬间消散了不少。 许警官看着自己对‘复苏’的运用逐渐得心应手,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满意的弧度。 大哈与二哈简短地道了声谢,随即转身忙碌起晚餐的准备。 很快,二人便端着香喷喷的几道菜,一些主食,甚至还有一盘水果,走上前来。 他们从储物间搬来一张崭新的餐桌,小心翼翼地将一道道美食摆置其上。 “老板,慢用,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说罢,二人便转身回了里屋。 来到这里之后,大家很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餐了,纷纷大快朵颐起来。 没多久,桌上的饭菜便被洗劫地一干二净。 “嗝~舒坦!”,唐骁云满意地打了个饱嗝,靠在墙上,一脸惬意。 “噢对了!”,许警官的视线转向官洋与景景,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我们刚刚给队伍起了个名字,叫‘第一梯队’,怎么样?” “这可是小爷的创意,帅吧!”,唐骁云在一旁得意洋洋地插了一句。 景景微微一笑,眼神里透着几分俏皮,“只要沈舟姐点头,我自然没意见。” 官洋则是简洁明了地回应:“挺好。” 沈舟对周遭几人抛出的玩笑话并不怎么上心,她将目光移向魏行知,问道: “下一步,你想怎么打算?” 魏行知目光坚定,缓缓说道:“先搞明白自己是谁,然后救回我的家人,带他们一起逃离这里。” “你呢?”,魏行知反问道。 “第一步和你一样,搞清自己是谁,但我不打算离开。” 许警官也轻轻敛起笑意,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咱们,先介绍一下自己吧,兴许能找到点线索。” ------------ 第一卷 第61章 自我介绍 说罢,她便先打了个样。 “我叫许卿,是名刑警,来到这里之前,我正在处理一个案子。” 魏行知心里清楚,许警官口中的案子,便是自己弟弟被残忍杀害的那桩。 但二人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随后,魏行知缓缓开口: “我叫魏行知,是个入殓师,我的两位家人都被掏空内脏而死,来到这里之前,我正在想办法替他们报仇。” “掏空内脏……”,沈舟垂眸顿思片刻,“会不会是修道者干的,或者……人壳子?” 她的话让许警官心中也升起了一丝疑惑。 “那些人壳子我见过,但修道者……为什么不直接把人吃干抹净呢?” “你们一定不修道吧……”,沈舟幽幽地说道。 话音未落,她便想起了许警官的身份,自顾自地喃喃着。 “也是……你是警察,怎么可能会修道……” 接着,作为队伍中为数不多的修道者,她向几人详细介绍了一番那其中的门道。 “人肉的口感非常不妙,我不喜欢,大多数人也不喜欢。” “所以说,大家都更倾向于吃柔软的内脏,或者大脑。” 提到大脑时,官洋默默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人的道行也基本上集中在这几个部位,尤其是心脏,吃心脏性价比最高。” “道行高,有嚼劲儿,还不粘嗓子。” “停停停!”,唐骁云的五官皱成一团,一脸嫌弃。 “您再多说点,小爷这刚吃的东西就要全吐出来了!” 清了清嗓子,说道: “小爷我,七号招灾者唐骁云,来这儿之前,我刚提完人生中的第一辆新车。”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难为情。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们觉得小爷很爱装,但为了找线索,我还是说吧。” “我呢,应该是个富二代,那辆车,是辆红色的保时捷911。” “喏,就停在不远处,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他朝车的方向指了指。 “巧了不是?”,景景说道。 “来这儿之前,我也在开车,也是保时捷呢。” “只不过,咱俩型号不一样,我的是卡宴。” “有一个问题我有点好奇,我的车,为什么没能和我一起来这里呢?难道,就因为它不够贵?”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景景心里清楚,她的车没在这里的原因肯定不是这个。 “嗐!那我可能……死于车祸?总之,这辆车应该和我瓜葛不小。”,唐骁云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景景听罢,眸中悄然掠过一丝同情。 要真如他所说,刚提了车就死于车祸,那唐骁云也太倒霉了点。 “景小姐,你还记得自己的其他信息吗,比如,职业什么的?”,许警官问道。 “啊……记得倒是记得……” 景景闻言,指尖不自觉地缠绕起一缕柔顺的长发,眼神闪烁不定,嘴角勾勒出一抹略显局促的微笑。 “我没小金毛命好,能开上卡宴,单纯是因为,我的钱......是黑的。”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帘,企图偷偷捕捉许警官面上的情绪。 然而,最先捕捉到的,竟是许警官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那双眸子里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光芒。 许警官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忐忑,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说道: “你说吧,不用因为我的职业有所顾忌,在这个地方,哪还有什么黑白之分。” 景景闻言,轻轻颔首,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微笑。 “在肖大勇的‘灾’里,超哥告诉我,他是我的下线。” “我应该是某个黑道老板的人,甚至......可能是他的女人。” 说着,景景的面色不由自主地暗淡了几分。 “毕竟,我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技术,没学历,也不会打架,凭我自己的话,是爬不到这么高的位置的。” “超哥......?”,沈舟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就是,被姐姐捏成碎渣的那个......” 怕沈舟误会,景景又赶忙解释道: “不过你放心,我和他没什么交情,甚至有点讨厌这个人,你杀了他,也正合我意。” “好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景景的目光转向沈舟,闪烁着些许期待,轻声问道: “姐姐,你呢?” “海舟集团的总经理。”,沈舟淡然答道。 “哇哦~”,景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钦佩,随即向沈舟投来一抹赞许的目光。 沈舟顿了顿,又说道: “偶尔也做点军火交易。” 即便许警官已有心理准备,沈舟的话还是让她心头一震,她只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压抑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 沈舟倒是毫不避讳,又打趣道: “警官别误会,我和我的人从不碰毒,那些不小心走上歧途的下属,都已经被我处理掉了。” 说到‘处理’二字时,她的嘴角又勾起一抹邪笑。 “嗯,我明白。”,许警官应了一声。 沈舟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她有些不悦。 可景景倒是显得有些兴奋。 “难怪我看见你就觉得亲切呢,沈总,我的上线会不会就是你啊!” 沈舟一怔,“我应该,不会找女人吧。” “那我不管!”,景景明艳的红唇勾了勾,“就算你以前不是我的上线,我现在跟你混,也不晚啊~” 沈舟一脸无奈,只能任景景挽起自己的胳膊撒娇。 她顿了顿,眸中闪过少有的情绪波动,又说道: “我弄丢了一个人,所以,我要在这儿把她找回来。” 景景一怔,悻悻地将自己对沈舟的亲切态度收敛了几分。 按照常规的剧情,那个人应该就是沈舟的情人了。 景景撅了撅嘴,她没想到,在这个鬼地方,竟还能听到‘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故事...... “别想太多,我都玩上军火了,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情人甘愿放弃现实中的这么多好东西,在这个鬼地方流离啊。” 沈舟瞅了一眼景景复杂的表情,解释道: “她是我的姐姐,也是我唯一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虽然我并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能确定,我的命是她给的。” 她嘴角扬了扬,目光中勾勒出一丝坚定。 “所以,我也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魏行知微微皱眉,沈舟的话中,有个很大的疑点。 ------------ 第一卷 第62章 情人? 自己的目的和沈舟类似,也是要救回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可直到现在,她也无法确定家人是否还在这里。 沈舟又怎么能这么笃定...... 魏行知苦笑一声,问道: “你怎么能确定,你姐姐一定也在这里?” 沈舟的回答,简单却异常坚定,让魏行知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 “她是神,我能感受到她。” “我之前跟你说过吧,‘逆转’不是来自玄冥,我能感受到,这是姐姐赐予我的‘赦免’啊。” 看着沈舟有些疯癫的样子,魏行知只觉得这个回答荒谬极了。 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证据,全凭一点唯心的信念。 只不过,她既是个能亲手捏碎自己心脏的疯子,和她争辩的意义也不大了。 于是,魏行知朝着沈舟微微颔首,算作是对她的回应。 关于沈舟的事情,或许还有一个突破口,她将目光转向官洋,眼神里带着些许意味深长。 “官洋,到你了。” 官洋点了点头,缓缓开口。 “官洋,心理医生,来到这儿之前,沈舟杀了我。” “我......?”,沈舟有点不会了,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 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官洋这个名字。 况且,官洋也说了,他只是个心理医生,沈舟并不认为一个心理医生有被自己杀死的价值。 看着沈舟疑惑的样子,官洋心中的疑惑不比她少。 “我没有污蔑你的理由,况且,沈总手上的人命,不差我这一条吧。”,官洋冷冷的说道。 沈舟倒是轻笑一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手中的人命,不过是证明自己的勋章罢了。 因此,她很满意官洋对她的‘赞许’。 许警官叹了口气,她一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草菅人命的家伙组队...... 可,这声不起眼的叹息让魏行知心头一颤。 杀人...... 这倒是提醒了她! 她快速组织了一番语言,说道: “官洋,虽然这么问有些不礼貌,但请你再详细说说,你是怎么死的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细节越多越好。” “怎么?你还真有施虐的癖好啊?”,官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一字一顿道: “她从身后,用刀,刺穿了我的心脏,够详细吗?” “你没撒谎?”,魏行知反问。 官洋闻言,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冷反驳道: “我再说一遍,我没必要撒谎,更没必要诬陷沈舟。” 魏行知承认,官洋的话中,后者不无道理。 他确实没有诬陷沈舟的理由。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即便是诬陷成功,能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沈舟也一样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但前者...... 魏行知眯起眼睛,缓缓开口。 “你的回答里,有两个地方逻辑很奇怪。” “第一,你说她从背后杀了你,那你怎么知道,杀你的人就是沈舟。” “第二,沈舟是军火贩子,她有枪,犯得着用刀吗?”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这些疑点可以作为我们判断的依据。” “我确实没说谎。”,官洋笃定道。 他扬了扬眉,幽幽说道: “你不去当警察,还真是可惜了,说说看吧,她为什么要杀我?” “官洋,沈舟应该是你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 魏行知用手背撑着脸颊,眸子在暖光灯的映照下,呈现出淡淡的金黄。 “先从沈舟说起吧。” “荣幸。”,沈舟的嘴角勾勒出几分玩味。 “你说过,你有两个身份,某公司总经理和军火贩子,但哪个是主哪个是副,你心里很清楚吧。” “要做军火交易,你基本不可能在境内,因此,那个公司很可能就是你用来掩饰一切的空壳。” “不是基本不可能。”,许警官突然打断道: “想把军火交易做大,一定不可能在境内。” 沈舟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我虽然不记得据点在哪里了,但要我现在选,也一定不会选择不赚钱,还容易没命的境内。” 魏行知笑了笑,接着说道: “你杀死官洋的时候,大概率是在国内,所以你没选择用枪,而是用了刀。” “我有个疑问哈……”,沈舟微微皱眉。 “你的意思是,我为了杀官洋,不惜冒着被抓的风险回国?” “这个我暂时判断不了,但不排除这种可能。”,魏行知回答道。 沈舟点了点头,“好吧,你继续。” “沈舟,如果你和官洋都没有‘赦免’和道行,现在让你杀了他,你会怎么做?” “哈……有趣……” 魏行知的话让沈舟抬起眸子,玩味的目光缓缓落在官洋身上。 她打量着眼前斯文中带点病态的男人,嘴角勾了勾。 “这对我来说不算困难,怎么做都可以吧,只要别留太多证据就行。” 官洋并没有被她有些狂妄的话惹恼。 他心里清楚,沈舟说的没错,无论在这里还是现实中,他都不是沈舟的对手。 “那就是了。”,魏行知笑道: “所以你不可能在有刀的情况下,还选择从背后偷袭官洋。” “所以你还是认为我在撒谎?”,官洋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悦。 “不。”,魏行知摇了摇头。 “许警官,帮我个忙,还原现场。” 许警官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得手臂上多了一股拉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她直愣愣地被魏行知拉入了怀中! 魏行知身上有股很好闻的草木清香,许警官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有些不知所措地咽了咽口水。 景景见状,先是一怔,随即,明艳的唇迅速扬起。 “哇哦~”,她不由自主地一声惊呼,看起来兴奋极了。 可接着,魏行知的动作就让她又是一愣。 她迅速用右手掏出口袋中的水果刀,从背后对准许警官心脏的位置! 只不过,朝向许警官的那端,她用了刀柄。 魏行知回过头来,看向官洋。 “明白了吗?这个姿势,你能看到她的脸,她也能从背后杀了你。” 言罢,她赶忙将刀收起,握了握许警官无处安放的手,说道: “感谢赞助。” 许警官怔怔地直起身子,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眼神茫然。 官洋沉默片刻,轻轻乎了口气,说道: “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虽然没有撒谎,但有一点我本想瞒着你们。” “我好像……并不恨沈舟,她杀了我,我应该恨她才是。” “这么说……你真是姐姐的情人?”,景景一脸不可思议。 ------------ 第一卷 第63章 机器人 她皱起眉头,似乎不太希望官洋是这样一个身份。 她有些不悦,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嘟囔了一句: “还是个恋爱脑!” “不能吧……” 沈舟和官洋齐齐说道,一脸鄙夷地看着对方。 说对方是变态,二人都不会有任何异议,但要说是情人,二人一个比一个不信。 可魏行知分析的很有道理,他们一时也想不出漏洞在哪…… “哇塞!老魏,不愧是你!”,唐骁云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惊叹。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魏行知这个木头,外加闷油瓶,一口气竟然能说这么多话。 虽然一句都没听进去,虽然自己似乎睡着了一会,但他还是觉得佩服极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说道: “您几位光在这分析,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招灾者’了?” “咱直接入‘灾’看看,不省事儿吗?” “不行!”,许警官第一个反驳。 唐骁云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他揉着胸口,抱怨道: “哎呦!您别给小爷吓死,一惊一乍的!” 可许警官这次的态度严肃极了。 “我知道你的能力,也明白你的好心,但直接入‘灾’,风险太大了。” 魏行知闻言,亦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我也这么认为。” “如果真的死了,就算是能在另一个地方复活,我们获得的信息,也前功尽弃了。” 可沈舟倒是幽幽一笑,说道: “你们可能误会他的意思了。” “唐骁云,你想清楚了?在你的‘灾’里,我们要是遇到了危险,是可以随时斩杀‘招灾者’的。” “对,小爷就是这个意思!” 唐骁云拍了拍沈舟的肩,笑道: “老沈啊,还是您丫懂我呐!” 魏行知与许警官不由得一愣,眼中掠过一抹惊异之色。 她们知道唐骁云一直在帮大家,但没想到,他竟然打算赌上自己的命。 两人心中不禁泛起几分忧虑,如果真的让唐骁云来招灾,沈舟她们恐怕不是什么会因旧情而手下留情的人。 更何况,他们与唐骁云之间本就交情浅薄。 沈舟轻轻地将搭在自己肩头的唐骁云的手挪开,又缓缓地将它放回了他自己的臂弯之中。 “金毛,你能帮我们招灾自然是件好事。” 她缓缓抬起眸子,说道: “不过呢,我和魏行知不至于弱到连朋友都保护不好。” 魏行知闻言,先是微微一愣,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嗐!您这搞的”,唐骁云面上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底倒是悄然泛起一股暖流。 他故意移开目光,投向天花板,小声抱怨道: “还有,小爷有名字的,怎么一个两个都爱叫小爷金毛。” 景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看了一眼黄灿灿,随即转向魏行知,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期待。 “姐,你的‘奴隶’,还没介绍自己哦。” “啥?叫我吗?”,黄灿灿还是一脸清澈的茫然,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任务‘有些措手不及。 魏行知微微叹了口气:“是的,叫你,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魏行知承认,有了‘同心’加持,这个家伙和自己的默契确实没得说。 可要是想跟他交流点什么,那家伙便只会无辜地瞪大双眼,傻了吧唧地吐出一句’不知道‘。 在听懂人话这方面,他甚至还不如手机上的‘小爱同学’聪明。 “喔!”,黄灿灿轻声回应,眼神略显空洞地点了点头。 “我叫黄灿灿,我不是人。” 果然,他的回答再一次惊艳了魏行知,也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 面对魏行知那仿佛在看傻子般的眼神,黄灿灿竟又淡然地补了一句:“介绍完了。” 景景原本打算借此机会好好嗑一把CP,此刻却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魏行知只觉得哭笑不得,她不喜欢和不聪明的人交流,这样的确很累。 就连手机上的’小爱同学‘,因为觉得不够智能,她也很少会用。 然而此刻,她在心底悄然收回了对‘小爱同学’先入为主的偏见…… 等等。 小爱同学? 这一瞬,她似乎明白了,黄灿灿为什么说自己不是人! 他可能真的不是人! 她猛地一探手,紧紧扣住了黄灿灿的手腕,另一手则紧握利刃,寒光闪烁。 手腕微微一转,便在他修长的手指上,轻巧地划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白皙的皮肤瞬间多了道扎眼的红痕,殷红的液体涌出,然后滚落在地,溅起细微的血花。 “行知,你这是做什么?”,许警官被魏行知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 “验证一下他是不是人。”,魏行知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许警官闻言,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黄灿灿来,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黄灿灿的状态确实不像是活人。 自打被魏行知紧紧钳住手腕的那一刻起,黄灿灿便如同木偶一般,任由摆布。 即便是眼睁睁看着手指被刀刃划破,他也未曾有过丝毫挣扎,更没有发出半点呻吟。 这简直违背了生物的求生本能。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魏行知,说道:“呀,流血了。” 魏行知没有理会,她垂下眸子,用手指轻轻沾了些地上的红痕,轻轻嗅了嗅。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她对人血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这液体的密度和气味,分明和血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是防冻液。”,许警官说道。 “我第一次见车祸的时候,以为这是血,还在队里闹过笑话。” 看来,魏行知想的没错,黄灿灿的确不是人。 几人只觉得信息量有点大,面上不由自主地掠过一抹惊色。 魏行知定了定神,问道:“黄灿灿,你是机器人?” 黄灿灿闻言,连忙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一脸无辜,“嗯嗯,是的呀。” 魏行知一时语塞,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怎么不早说……” 黄灿灿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你也没问啊。” 魏行知:“……” 这时,景景也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缓缓开口,“咱这队伍里,还真是高手云集啊……”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聚焦于黄灿灿身上。 他的样子和正常人无异,如果不是防冻液,根本不会有人认为他是个机器人。 就连和他绑定了同心的魏行知,都只认为这是个听话的傻子。 在用刀将他划伤时,魏行知感受到了他皮肤的温热,‘同心’则感受到了他指尖传来的,细若游丝的痛感。 可这个机器人却和所有人一样,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来,这也是‘同心’的功劳。 连痛感都是同步的,那记忆也有同步的可能。 但换个思路去想…… 如果没有了‘同心’,让二人的记忆不再同步。 如此一来,黄灿灿岂不成了绝佳的记忆载体,所有人都不必担心因死亡失忆而前功尽弃了! “想什么呢?”,许警官的声音打断了魏行知的沉思,她抬眼望去,只见对方正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 “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丢掉自己的‘赦免’。” 许警官闻言,眼神瞬间一亮,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想用黄灿灿来存档记忆?” 魏行知点了点头。 在二人的余光中,唐骁云默默低下了头。 他知道答案,但因为招灾者的身份不能说,这让他难受极了。 正当二人一筹莫展之时,沈舟倒是开了口。 “据我所知,想丢掉‘赦免’,只能弑神。” 可大家心里都明白,弑神这个方法还行不通。 先不说弑神之后会被怎样制裁。 除了许警官的‘复苏’和沈舟的‘霜降’,其他人甚至连自己的赦免来自哪个神都不知道,更别说弑神了。 沈舟抬起眸子,又说道:“所以,我建议你换种思路,在黄灿灿要死的时候,你先自杀。” 几人不禁在心底暗道一句,这个思路很有沈舟的风格! 可魏行知却认为这是个好办法。 只不过…… “可我连自己的要害在哪都不知道,怎么自杀?” 然而,话音未落,她马上就会了沈舟的意,在制裁超哥时,沈舟也不知道他的要害在哪里。 可无论要害在哪,只要人被打得够碎,就一定能触发死亡。 魏行知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在有全员失忆风险的时候,杀了我,拜托了。” 沈舟闻言,亦是嘴角上扬,回应中带着同样的默契,“如你所愿。” 屋里开着灯,几人只顾着说话,竟没发觉门外的红光已经变得很暗了。 除唐骁云外,用不了多久,大家就会被迫倒头就睡...... “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许警官说道。 “我提议,咱们合作,轮流来帮所有人找回记忆,怎么样?” “至于轮流顺序,公平起见,我们抽签?”,她又补充道。 魏行知顿思片刻,“合作当然是好事,但顺序,我觉得抽签不妥。” “从现有的信息来看,我们很可能涉及到了同一个案件,许警官,你的身份可能更有利于获得信息。” 许警官也想做第一个获得记忆的人,这些天里,她无一不在想那个警号,以及父亲的事。 只是,作为一名警察,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自私。 但魏行知说的有道理,如果能为队伍作出点贡献,她的心里也就不那么别扭了。 几人一番商议后,最终决定,让黄灿灿留在客栈,用‘同心’传递‘灾’内外的信息,其余人则作为参与者一同入‘灾’。 至于今天…… 时至当下,景景轻轻瞥向窗外,,那些静默站立的‘人壳子’似乎成了几人的观众,渐渐将空间填满。 她试探着说道:“咱们……散会?” 经过刚才的一场厮杀,几人累的累,伤的伤,自然是不想再被强制休眠睡地板了。 大家纷纷站起身来,越过路边的人壳子,走进各自的房间…… ------------ 第一卷 第64章 复活吧我的爱人 警局,雨天。 细密的雨点织就一张压抑的水幕,笼罩在外 “小许~” “卿姐~” “起床啦!” 吵闹的男声刺激着耳膜,将许卿从睡梦中唤醒。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双眼,只觉得脑袋一跳一跳地疼。 此刻,一位年轻男警的身影跃入眼帘。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嘴角勾勒着一抹温暖的笑容,那双略显黝黑的大手正稳稳地提着一只纸袋。 “陈漾?”,许卿抬眼望向眼前那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由自主地漾起一抹酸楚。 她好像做了个噩梦。 在梦里,她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有着各式各样的异能。 但这场梦里唯独没有自己的男朋友,陈漾。 见许卿醒了,陈漾轻手轻脚地将手中的纸袋安放在桌上,就要打开。 这是他为许卿准备的早饭,一个汉堡和一杯咖啡。 这家店的味道非常正宗,包装也精致,两人一直很喜欢。 纸袋的封口处,有一张用订书机订在袋子上的便利贴,上面画着一个精致的小笑脸。 陈漾的嘴角轻轻上扬,心中悄然酝酿起一个坏主意—— 将那张笑脸取下,贴在许卿额头,这样,她这几天的冷脸就会变成笑脸了! 而,在他全神贯注,几乎是以一种偷窥的姿态留意着许卿情绪微妙波动的同时,一个不留神,指尖不慎触碰到了便利贴背后那突兀的订书钉尖端。 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反应过来时,他迅速让自己闭了嘴。可这细微的声响,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许卿敏锐的耳朵。 可细微的动静还是被许卿察觉到了。 “怎么了?” 闻声,她赶忙转过头来,不由分说地拉过陈漾的手,细细地检查起来。 陈漾见状,嘴角忍不住勾勒出一抹好看的笑。 “呦!卿姐这是不生气啦!”,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俏皮。 “生气……?” 许卿有些疑惑地抬起眸子,将陈漾俊朗的笑容收入眼中。 转瞬之间,陈漾脸上的神情微妙变换,化作了一副委屈的模样,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 “可不是嘛……卿姐这两日对我可是冷淡至极,我都快成透明人了。”,他故意夸张地撅起嘴。 可没装几秒,他就实在绷不住了,笑容又重新洋溢在脸上。 “好啦,我也知道卿姐是担心我,但我的本事,卿姐还不知道嘛,放心啦!” 说着,他转过身,在原地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随即朝办公室门口做了个夸张的瞄准动作,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 “什么毒贩,看我不混到高层,给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biubiu!biu……” 正当他“biu”得不亦乐乎时,一位手持茶杯、中年模样的男人悄然步入办公室。 陈漾忙不迭地收起那份玩世不恭,迅速站得笔直。 “张局,早!” “还叫什么张局啊,不是要把我杀个片甲不留吗,陈局?”,被叫做张局的男人故意板着脸说道。 陈漾心中一惊,冷气直蹿心底,双手不自觉地挠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好啦!年轻人嘛,朝气蓬勃是好事!”张局话锋一转,轻轻拍了拍陈漾的头顶。 “卧底的事,就这么想去?跟小许也商量好了?” “想去!商量好了!”,陈漾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这时,张局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许卿,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赶忙附和道: “是,是的,商量好了。” 原来,陈漾说自己生气是因为卧底的事…… “行!”,张局豪迈地一拍陈漾的肩头,语气中满溢着欣慰。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小陈,下午我们开个会,把资料交给你,身份信息一定得记牢了!” 陈漾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面色复归凝重,朝着张局郑重地行了一礼。 “是!” 张局的身影消失后,他像个得了糖的孩子,蹦蹦跳跳地凑到了许卿身旁。 许卿瞧着这张乐开了花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语重心长地叮嘱: “你可千万得小心,那帮毒贩都是些亡命之徒。” “知道啦!”,陈漾笑着回应,自然而然地将许卿的手纳入掌心,温暖而坚定。 尽管头还隐隐作痛,许卿的记忆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刚才那一幕,刚才打开早餐的包装袋时,陈漾似乎伤到了手。 她赶忙握起他的手,又仔细端详了一遍。 许卿逐一翻过陈漾的十指,也没发现那道伤口时,她才松了口气。 “我哪有这么弱!”,陈漾嘴上虽这般佯装嗔怪,心间却悄然浮现出方才那场未遂恶作剧的影子。 他眼疾手快,一把抄起桌上的便利贴,不偏不倚地贴在了许卿的眉心。 许卿保持着原有的姿态,身体一动没动,自陈漾的手指尖轻触便利贴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猜到了他接下来的小把戏。 “小屁孩!”,她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正准备伸手摘下那片不速之客。 然而,陈漾却出其不意地捉住了她已经伸到额前的手腕。 “哎等等!!”,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两眼放光。 “这也太巧了吧!” 话音未落,他小心翼翼地揭下了贴在许卿额头的便利贴,将它翻转过来,摆在许卿面前。 “看!订单号竟然是我的警号!!” 这家小店有着独特的习惯,为了防止弄混订单,总爱将订单号亲手书写在那些绘有温馨笑脸贴纸的背面。 “376192……”,许卿低声重复着那串数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这的确是陈漾的警号。 “喏,限定版,送你!”,陈漾将那张纸递给许卿,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别到时候茶不思饭不想的哦,我可不负责安慰!” 许卿知道,他最近在忙卧底的准备工作,没多少时间浪费在自己这里。 她揉了揉陈漾有些扎手的头发,笑道:“你的礼物我收下啦,去忙吧。” “得嘞!”,陈漾爽朗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步伐轻快地迈向门外。 在即将合上门的那一刻,他还不忘调皮地从门缝中探出头来,向许卿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许卿再次凝视着那张不起眼的纸条,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它小心翼翼地折好,轻轻收入口袋深处。 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动作,让她心头猛地一颤! 那场噩梦中,她的口袋里也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的,正是这串数字! “不对吧……不可能……!” 她低声呢喃,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慌乱,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窗边,几乎是本能地伸手,猛地拉开了紧闭的窗帘。 窗外,乌云密布,遮天蔽日,整个世界被一片压抑的昏暗所笼罩。 她的心情也随之沉入谷底,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悄然蔓延。 在那个梦中,在‘灾’里,都没有太阳。 “对……‘赦免’,我是‘复苏’!” 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脚步匆匆折返至办公桌旁,拿起放早餐的纸袋细细观察。 直到看见封口处一摸不起眼的殷红后,她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陈漾刚才确实被划伤了,但他的手上却没有伤口。 ‘复苏’是真的! 噩梦是真的,‘灾’也是真的。 并且,自己现在就在‘灾’里! “陈漾……!”,她瞳孔猛地一缩。 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忘了陈漾了! 在这次卧底行动中,陈漾有危险,他很快就要牺牲了!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心跳也急剧加速。 得阻止他去卧底! 她赶忙拿起电话,拨通了陈漾的号码。 ------------ 第一卷 第65章 卧底 电话那头,几乎是在铃声落下的瞬间便被接起。 “喂,卿姐,这么快就想我啦?” 只听声音,许卿脑海中,便浮现出了陈漾那张洋溢着爽朗笑容的脸庞。 “一起吃个饭吧?我有事要找你,很要紧的事!” “好啊!” 陈漾的答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紧接着,他又调皮地卖了个关子。 “什么事这么神秘?不会是……要向我求婚吧!” 然而,此刻的许卿并无心与他开玩笑。 “好的,老地方,广饶路八号西餐厅,十分钟后准时见。” 迅速安排好之后,她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留下陈漾一脸茫然,呆立当场,口中小声嘀咕: “搞什么……” 许卿放下手机,步伐不自觉地加快,朝着餐厅的方向大步走去。 一路上,她将整件事在心中快速复盘了一遍。 她需要在一顿饭的时间内说服陈漾! 可只顾着想,一个没注意,她便在上楼梯时撞上了一位女生。 “啊!”,女生一声惊呼。 随即,没等许卿反应,女生便失去平衡摔下楼梯。 “对不起对不起!”,许卿一边连连道歉,一边快速走上前去。 女生呻吟了几声,挣扎着坐起身子,将手臂抬在面前。 斑驳的擦伤映入眼帘时,她脸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口中不自觉地嘶了一声。 “实在不好意思!”,许卿内疚极了,赶忙俯身,轻轻将女生扶起。 可就在她的手触到女生的那一刻,她手臂上的擦伤也在迅速变淡,消失…… 为了让自己对复苏的运用更加流畅,这些天里,许卿一直都在脑海中反复预演伤口愈合的情景。 所以,当看到那处不算严重的擦伤时,她本能地发动了复苏。 女生怔怔地看着自己迅速愈合的伤口。 可慢慢地,她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惧交加,最后失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 许卿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脚步不自觉地后撤。 女生崩溃极了,她一边后退,一边对许卿大喊道: “你为什么要害死我?!为什么!!” “害……你……?” 许卿被她这句话吼得更加懵了。 可她猛地反应过来,女生的背后,就是一扇打开的窗口! 她正一边后退,一边回头张望着,似乎随时准备一跃而下。 许卿不敢再靠近她,只得紧紧盯着她的动作,试探着安抚道: “你先冷静点,我是个警察,我可以帮你的!” “帮我?”,女生一边哭,一边哀嚎道: “我发现你了,我活不了了!!” 说罢,她突然便转过身,闭上眼睛就要从窗口跳下去! 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女生的身体也被许卿从身后牢牢抱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求你了!!” 她绝望极了,拼命挣扎哭喊。 “救命啊!放开我!” “救……!” 突然,许卿只觉得怀中的人停止了挣扎,刺耳的叫声也戛然而止。 “姑娘?”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可回应她的却是一阵奇怪的声音。 “呃……咕噜……” 女生的身体也逐渐瘫软下来。 待她将这具沉甸甸的身体轻放在地上后,才明白了那奇怪声音的来源。 女生的脖子上,正插着一支箭! 锋利的尖头刺破了喉管,鲜血不断从她口中冒出…… 许卿赶忙冲向窗口,朝下望去。 不远处,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年正开心地蹦蹦跳跳,手中还拿着一把弓。 在看到许卿时,少年嬉笑着朝她吐了个舌头,便跑开了。 许卿也迅速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去追。 可她转身后便傻了眼。 地上的那具身体,正如泡沫般散开,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灾里的幻象吗……? 然而,许卿却是松了口气,如果是幻象,就没有人真的死掉了。 她定了定神,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去见陈漾。 稍稍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服后,她便迈开脚步,向楼上走去。 推开餐厅装扮简约的大门,柔和的灯光与悠扬的背景音乐交织出一片温馨而雅致的氛围。 陈漾的身影,已在窗边洒满午后阳光的位置静静等候。 见到许卿,他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容,招了招手。 许卿应声走上前来,陈漾连忙起身,乐呵呵地为她拉开了椅子。 然而,就在目光交汇时,他也发觉了许卿有些异样的表情。 “我的祖宗,这是发生什么了?” 陈漾轻声细语,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了许卿的手背上。 许卿缓缓抬起眼眸,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藏着一丝愁绪,她轻轻地将陈漾的手反握住。 “陈漾。”,她语气严肃,神色间也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你相信我吗?” 陈漾猛地一怔,这样的表情在他记忆中的许卿脸上实属罕见,一股莫名的担忧悄然爬上心头。 “当然啦!”,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握着许卿的手不自觉地又加了几分力道。 “好,我接下来说的,你可能会觉得很抽象,但一定要信我。” 许卿咽了咽口水,眉头微微皱着。 “你这次卧底,很可能会有危险!” 陈漾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卧底哪有不危险的啊,但是我的姑奶奶,我也不是吃素的,您就放心吧!” “再说了,我必须要给师傅,不,咱爸一个交待!” 许卿的心猛地一揪,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悸。 “我父亲?!”,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愕然。 原来,陈漾的师傅就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是在卧底行动中失联的,他的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 许卿本想替陈漾去卧底,但如此一来,这条路就走不通了。 陈漾咂了咂嘴,故意摆一个不满的表情。 “怎么?是你父亲,不就是我父亲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卿赶忙解释道。 无论如何组织语言,她都找不到一个稍微委婉的表达方式,将自己知道陈漾会在这次任务中牺牲的事情告诉他。 她有些着急,最终决定放弃那些委婉的措辞,直白地说道: “我是说,这次任务,你可能会回不来!” 陈漾闻言,不由自主地微微皱眉。 他有些不明白,许卿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种话。 “小许,我知道你担心我,但……” 他想了想,还是将后面半句,‘也不用这么咒我吧’,憋了回去。 这时,一名身着西装,面带微笑的服务人员打断了焦灼的氛围。 “二位请慢用。” 话音未落,他已优雅地将一盘精心布置的水果沙拉轻置于桌上,礼貌地点点头后,便转身离开了。 ------------ 第一卷 第66章 弟弟和爷爷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陈漾果然误会了自己,许卿更着急了。 “你可以理解为我迷信!有东西告诉我,你这次行动会有危险!” 陈漾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许卿完全能理解陈漾现在的心情。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换作自己,也不可能会相信这个荒唐的说法。 但幸好‘复苏’还在,她可以用‘复苏’证明自己! 没等陈漾说话,她已猛地抓起餐刀,径直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然而,就在刀刃刚刚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动作倏然凝固。 她的视线也定格在了那盘沙拉中。 红白相间的沙拉酱排成了一行字—— 融入他们,否则他们会死。 规则出现了! 融入他们…… 他们所指的,大概就是除参与者以外的人。 她猛地明白了刚才女生的死亡原因! 那个女生说得没错,是自己让她看到了复苏,她才被害死的! 她不禁一阵后怕,就在不久前,她也用复苏治好了陈漾的伤口。 如果不是陈漾心大,没有发觉异样,那他现在可能已经被自己害死了! 看来,利用‘复苏’说服陈漾一定行不通了。 许卿的面容略显苍白,思索之际,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手握利刃,锋尖直指自己的手腕。 可脸色更难看的是陈漾。 他眼中的惊惶一闪而过,随即迅速起身,猛地夺过了许卿手中的刀! “你干什么?!”,陈漾的声音因紧张而拔高了几度。 周围的人闻声,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目光聚焦于二人身上,眼神中满是对好戏的期待。 坏了! 许卿的脸色倏地一沉,心中暗自惊呼。 陈漾就要去做卧底了,此刻绝不能让他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以免节外生枝。 她用余光迅速扫视看戏的人们,心中迅速盘算着如何想办法圆过去。 紧接着,她从手提包中悄然取出一支口红,动作敏捷地塞进了陈漾手中,故作生气地说道: “我明明说过不喜欢这个色号,你又忘了,直男!” 陈漾闻言,瞬间心领神会,学着电视剧中小情侣的样子,温柔地哄道: “哎呀宝贝,我不是工作太忙,忘了嘛~” “行吧行吧,这次就原谅你,哼!”,许卿也装模作样地嘟起嘴来。 陈漾见状,赶忙叉起一块香蕉,轻轻递到她的唇边,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好啦,不生气了啊~”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二人的眼神无一不在偷偷观察那些麻烦的吃瓜群众。 “嘁!秀什么秀!” 离得最近的是个胖女人,没好气地白了二人一眼,便回过身,继续低头吃饭了。 “没劲!” “吃饭吃饭!” 其他人脸上也露出失望的表情,一阵唏嘘后,纷纷自顾自地低下了头,重新沉浸在美食中。 直到这时,二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小卿,你最近怎么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伤害自己来威胁我啊!”,陈漾压低了声音,但紧锁的眉头依旧没能舒展。 许卿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说服陈漾相信自己是行不通了。 “没事了,抱歉,是我太担心了,我不该这么神经质。”,她的声音里满是歉意。 “放心,我会没事的。”,陈漾笑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陈漾还是把餐刀收到了自己身边,生怕许卿再拿它做些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 “快吃饭吧,下午我还要去开会呢!” 言罢,他拿着两把刀,将香喷喷的牛排切成小块,然后推到许卿跟前。 许卿应了一声,点了点头,用自己这边仅剩的餐叉挑起一块牛排,送到口中。 可刚咬了一口,她便眉头一皱。 这看起来外焦里嫩的牛排,口感堪比腐肉一般腥臭,令人作呕。 “我的刀法不错吧!”,陈漾笑着,就要抬起明亮的眸子。 还好许卿反应够快,她赶忙收敛了自己异样的表情,忍着恶心将牛排吞下,笑道: “嗯嗯,味道不错,大小也刚刚好!” 这一顿饭,对许卿而言,简直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好不容易送走陈漾之后,她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卫生间,随即俯身趴在马桶边,任由胃里那股难以名状的恶心汹涌而出。 胃中的不适渐渐消散,许卿洗了把脸,确定陈漾已经走远后,快步走出了餐厅。 她转变了策略,既然不能让除参与者以外的人看出异样,那就暗中保护陈漾。 下午陈漾要开会,趁这个时间,她刚好可以去找魏行知。 ——根据自己醒来时所在的位置推断,魏行知应该就在殡仪馆或家里,这两个地方都不算远。 至于其他几位队友,除了唐骁云在北京之外,余者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自己具体的地址。 她迅速朝不远处的警局停车场走去。 早在来餐厅的时候,她便发现,门口这条马路上,还是一辆车都没有。 但好在警局的车都还在。 看来,灾里与参与者相关的场景,都会被还原得很好。 她一路狂飙,很快便来到了魏行知家。 那栋楼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楼道里没有骇人的尸体,门口的苔藓也消失不见了。 她将手在铁门上轻轻叩了叩。 咚,咚,咚。 “谁呀?”,门内,一个稚嫩的声音问了一声。 许卿没有回答。 那是个孩子的声音,那不是魏行知! “姐姐说,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屋内的小孩子趴在铁门上说道。 是魏行知的弟弟! 许警官猛地反应过来。 她贴近了房门,柔声说道: “小朋友,我不是坏人,我是个警察,也是你姐姐魏行知的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你姐姐在不在家呀?” 门内一阵寂静,片刻,小孩子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谁呀?”,稚嫩的嗓音又问道。 许卿有些疑惑,她明明说明过身份了。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了,屋内听不清。 接着,她又稍稍提高了声音,但语气还是温柔。 “小弟弟,我是你姐姐魏行知的朋友呀,我不进去,可不可以告诉我她在哪里呀?” ------------ 第一卷 第67章 开门 “姐姐说,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这次,屋内小朋友的声音似乎也随着许卿的声音提高了,他的回答却还是和上次一样。 “不许调皮哦!姐姐是警察,不会伤害你的!” 可熟悉的回答又响起了。 “谁呀?”,稚嫩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许卿轻轻蹙起眉头,一抹疑虑悄然爬上心头。 在开口之前,她不由自主地把脸颊贴在了冰冷的铁门上,试图捕捉屋内的一丝动静,以判断情况。 她放弃了直接自报家门,而是以一种温和却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反问: “你是谁呀?” “姐姐说,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响亮的声音刺激着耳膜,许卿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脸庞从铁门上移开,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许卿微微皱起眉,屋内魏行知的弟弟,很可能又是幻象......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手自然而然地伸入包中,摸索出一把车钥匙,其上挂着一柄小巧而实用的便携螺丝刀,冷冽的金属光泽对准猫眼。 几乎未费吹灰之力,随着一阵清脆而短促的声响,那猫眼便应声而落。 大概是为了让弟弟自己在家时用着方便,魏行知特意将猫眼的安装位置放得很低,以至于许卿不得不微微俯身,才能让双眸恰好对准窥视室内的小窗。 她缓缓地,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将视线穿过那道狭窄的缝隙,投向了屋内。 屋内的小朋友显然也捕捉到了门外的细微响动,他慢慢地抬起头,问道: “谁呀?” 这次的声音更大了。 许卿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她怔怔地看着屋内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是声音更大了,而是‘弟弟’更多了! 或者说,从始至终,‘弟弟们’都没提高过说话的声音,他们只是从四面八方不断走来,聚在门前,然后用整齐一致的声音回答门外的‘陌生人’而已! 现在,门口已经有了十几个‘弟弟’。 他们仰起乌青的,干枯凹陷的脸,瞪着纯洁的干枯眼球,整整齐齐地看向许卿。 再仔细看看便会发现,他们的内脏已经被掏空了,只留下瘦小单薄的躯壳。 这些‘弟弟’,都是‘人壳子’! 许卿只觉得脑子有些乱,魏行知的弟弟只是在现实中被杀死了,来到这个地方,他们应该像自己一样复活才对。 难道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就受到了‘人壳子’的攻击,被同化了? 可就算是这样,怎么会有这么多…… 嗒……嗒……嗒…… 许卿心头猛地一紧,思路也被楼梯处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打断。 有人,或者,有东西来了! 她环顾了一圈,许卿迅速扫视四周,企图找到一丝可以掩护自己的阴影,可这附近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无奈之下,她只得握紧了那把短小的螺丝刀。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逐渐加速…… “许警官?你怎么在这?” 魏行知的声音响起时,许卿一时有些迟疑。 她定了定神,又揉了揉眼睛,才确定来的人确实是魏行知。 不。 是包括魏行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老一小的两个‘人壳子’。 许卿刚要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这个魏行知,会不会也是假的! “许警官?你怎么了?”,魏行知的还是缓缓迈动着步伐,顺着楼梯上行。 许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行知身后,其中一个年老的人壳子,大概就是她的爷爷。 她走这么慢,正是为了搀扶那位颤颤巍巍的老人! 不,老‘人壳子’...... “行知,你……”,许卿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好一会儿,她才又说道: “你是真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伸手试探着指了指魏行知的身后。 可就当魏行知抬头想要回答许卿的疑惑之时,‘爷爷’却脚下一滑,空荡荡的躯壳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魏行知一个没注意,刚伸出手,却是抓了个空! “爷爷”的身躯就这样失控地从楼梯上翻滚而下,重重摔在地上,四肢无助地挣扎,无能为力地朝空中扑棱着。 然而,魏行知并未露出丝毫焦急与担忧的神色。 她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耐,随即转向许卿,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 “许警官,你先稍等啊,我把他搞定先……” 话音未落,她已毫不犹豫地俯身,操着不算温柔的动作,扯起地上的‘爷爷’。 一番努力后,‘爷爷’终于颤颤巍巍地站稳了脚跟,重新迈开了蹒跚的步伐……。 这次,魏行知在一旁看管地更小心了。 她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揪着‘人壳子’残破的衣服,生怕再次前功尽弃。 三人的步伐简直比蜗牛还慢,他们花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走到家门口。 ‘爷爷’用颤抖的手拿出钥匙,想要开门。 可因为手抖,他对了好几次,也没能将钥匙塞进锁眼。 魏行知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忍着恶心,一把拿过被‘人壳子’沾了不明液体的钥匙,手指轻轻一旋,钥匙便顺从地滑入了锁眼,伴随着一声细微却清脆的“咔嚓”,门,缓缓敞开了。 ------------ 第一卷 第68章 爷爷们 屋内密密麻麻的‘弟弟’也展现在面前。 只是,他们并未向许卿担心的那样一股脑涌出门外,而是用完全一致的动作和语调,喊道: “爷爷回来啦!” 关上门后,魏行知的表情有些生无可恋,堪比加了一天一夜的班…… “许警官,我慢慢跟你解释哈……”,她的声音里交织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无奈。 “要……上车吗?”,许卿提起车钥匙。 “走吧,这里应该没什么突破口了。”,魏行知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释然。 二人迅速沿着楼梯下行。 走到最后一层时,一个躺在地上挣扎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 又是一个‘人壳子爷爷’…… 踩着他身体往上爬的,还有两个‘弟弟’…… “不用管。”,魏行知说道。 而后,二人上了车。 车上的空气比全是‘人壳子’的楼道清新多了。 上车后,魏行知才深吸了一口气,来稀释鼻腔中残留的,这恨不得让她离开这个世界的味道。 缓了一会之后,她才将自己醒来后遇到的一切向许卿缓缓道来。 如许卿判断的一样,魏行知醒来的地方,正是自己家里,软绵绵的床上。 睁开眼时,她只觉得这一觉睡得舒服极了,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做了个噩梦。 一开始,她也以为在这个鬼地方的经历是一场噩梦。 直到第一个‘弟弟’敲响了房门。 她穿好外套,下了床,缓缓步至门口。 让眼睛贴近猫眼时,她不禁有些紧张。 在噩梦中,两位家人都已经惨死,而醒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在家。 她没有出声,将目光穿过猫眼,投向门外。 门外是个怪物…… 这个怪物,和梦中被称为人壳子的东西一模一样。 她深呼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梦中的那些,不是梦。 这里是灾,许警官的灾。 她定了定神,接着扭动把手,将门打开。 从自己的经验,和张文忠之前所说的来看,在活人没有进入休眠时,人壳子的危险性不大。 打开门后,瘦小的人壳子走了进来。 他确实没有攻击魏行知。 但,那小小的躯壳散发着剧烈的臭味,迈动僵硬的步伐,扯住了魏行知的衣角。 “姐姐~”,干瘪的小嘴动了动,魏行知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恶臭熏晕过去了。 可他刚刚……叫自己什么……? 这个称呼让她顾不得胃里的翻涌,轻轻俯下身来,细细打量着那张干瘪的小脸。 从头骨的棱角来看,这确实是弟弟。 弟弟……被‘人壳子’同化了吗……? 魏行知心中一阵紧张,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听说有什么办法能将‘人壳子’恢复正常。 她微微皱眉,恶臭和压抑的心情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可就在这时,铁门被打开的吱嘎声又传入耳中。 光顾着看眼前奇怪的‘弟弟’,魏行知竟然忘了关门。 然而,从门中走入的,又是‘人壳子弟弟’…… 和脚下这个一样,他用不断渗出粘液的手,扯了扯魏行知的衣角。 “姐姐~”,小嘴一动,恶臭又扑面而来。 可这倒是让魏行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是灾里的幻象,‘弟弟’没有变成人壳子。 这场灾里,许警官才是主角,至于自己,只是来帮忙的参与者而已。 所以,自己没有获得任何关于爷爷和弟弟的记忆,真正的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出现。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又在家里等了片刻。 不一会儿,就又有两个‘弟弟’走了进来,然后用同样的动作,叫她姐姐,发出恶臭…… 不会出问题了。 得先找到许警官,自己在家醒来的话,那许警官应该就在警局。 魏行知推开三个‘弟弟’之后,便迅速出门,下楼。 在下楼下到一半时,她甚至还遇到了第四个‘弟弟’。 那股恶臭迅速在脑海中重现,她倒吸了口凉气,捂住口鼻。 谢天谢地,‘弟弟’并没有再朝她走来。 和在家不同,楼梯上的‘弟弟’只是自顾自地前行,直接越过了魏行知,朝家走去。 她松了口气,看来,他们只有在家里才会来熏自己。 她没多逗留,再次开始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可走到楼下,不同的‘人壳子’又出现了。 还是两个! 只不过,魏行知看到他们时,他们正倒在第一道台阶前,四脚朝天,在空中用笨拙的动作挣扎。 从破旧的衣着,魏行知认出,这两个是伪装成爷爷的‘人壳子’。 恶臭让魏行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她现在一秒都不想在这栋楼里待了。 她憋着一口气,终于撑到了单元门外,张开了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哈……咳!!” 那难得的一口气呛得她咳了几声,更加强烈的恶臭直冲天灵盖! 她这才猛地抬起头,与一个爷爷模样的‘人壳子’面面相觑! ‘爷爷’干瘪苍白的眼球在眼眶中缓缓转动,肌理撕裂,发出‘咔嚓’声。 接着,他踉跄着迈动脚步绕开了魏行知,缓缓走进单元门。 可刚准备迈上台阶,他便被那两个已经倒下的‘人壳子’扯了一把,摔倒在地。 魏行知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整个人在腐臭中凌乱…… 此时此刻,她不禁有些希望唐骁云在这,好借他的嘴替自己骂几句街…… 她强行让自己回过神来,转身要走,刚迈动的脚步却又突然停在了原处。 她猛地意识到,这或许是‘灾’里的一环! 倒在楼梯前的三个‘爷爷’还在不断扑腾着手脚。 魏行知缓缓呼了口气,让自己下定决心,然后走上前去,将他们一个个扶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送到家中…… “这……”,许卿的脸色像是凝固了一般。 比起魏行知的经历,她的还是保守了点! “可我……为什么没在屋里看到你爷爷样子的人壳子呢?”,许卿有些不解道。 说到这里,魏行知又叹了口气。 “我觉得,大概是那些‘爷爷’不如那些‘弟弟’智能……” ‘弟弟’们好歹还会说两句话,‘爷爷’们则是只顾往前走,进了家之后,倒头就睡。 “许警官,你要是进了屋,就会发现床上窝着一堆‘爷爷’了。” 魏行知的嘴角微微抽搐,满脸无奈。 许卿点了点头,“我这里倒是找到了突破口。” 闻言,魏行知才稍稍打起了精神,可她也发觉,许卿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怎么说?”,魏行知问道。 “我想起来了,那个警号是我的爱人,他叫陈漾,但我也知道,他很快就要牺牲了。” “可这里的一切,可能都是……” 魏行知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幻象二字。 如果是爷爷和弟弟像正常人一样,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身边,即便知道是幻象,她也无法看着他们去死。 她话锋一转,问道: “你打算怎么做?” 许卿的神色有些凝重。 “我刚才收到了规则,在这里的人面前,我们需要隐藏异能,否则会害死他们。” “他要去毒窝卧底,我打算偷偷跟着,保护他。” 虽然嘴上未说,但从许卿坚定的眼神中,魏行知便可以看出,她已经准备好为陈漾豁出自己了。 但,她现在有个更好的想法。 “许警官,要不,也让我去体验一下当卧底吧。” “可是……”,许卿有些犹豫。 当卧底危险性太高了。 虽然相信魏行知的能力,但许卿无法说服自己,把这种危险的任务交给队友来做。 “不会出问题的。”,魏行知轻轻勾起一抹好看的笑。 “你还有复苏,如果他受伤,你能保证不会本能地开复苏吗?” 许卿眼眸一颤,缓缓低下了头。 她明白,如果陈漾受伤,作为陌生人的魏行知,会比作为爱人的自己更加理智。 “相信我。”,魏行知笑道。 许卿顿了顿,思索片刻,她的脸上才浮现出一抹轻笑。 “好,我相信你。” ------------ 第一卷 第69章 案子 要想去卧底,还得先了解这桩案子才行。 二人一同驱车回到警局。 办公室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会议室的灯光遥相呼应,映衬得这里更加空旷无人。 许卿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她的目光锁定在陈漾位置上略显杂乱的抽屉上,然而,正当她要触及其中的未知时,一个念头却让她猛地停下了动作。 她不由自主地抬头,视线穿透了昏黄的灯光,定格在屋顶的一角。那里,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红点在昏暗中闪烁。 “别顾虑了。”,魏行知说道,“只要别弄出啥大动作,在‘灾’结束之前,他们未必会查监控,甚至,‘灾’里的监控可能只是个摆设。” 许卿点了点头,轻轻拉开了抽屉,动作小心翼翼,她缓缓取出一只密封袋,里面静静躺着的是此次行动的关键资料。 根据资料上的内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钓出一个犯罪团伙。 此行,他们的目标锁定在一个狡猾多变的犯罪团伙身上,这个团伙以建立诈骗园区为巢,他们的首领代号‘麒麟’,最初时,基本只在境外活动。 被骗进园区的人,通常被他们称为‘猪仔’。 ‘猪仔’,顾名思义,如同被圈养的牲畜,等待着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而‘猪仔’之中,又分为两类:一类是家境殷实,成了贪婪者眼中的肥羊,另一类则是贫寒出身。 家里有钱的,园区会先以绑架的名义勒索家人,家人先是要交钱赎命,然后是赎身体上的各个部位,再往后,才是放人。 但,放人也是勒索家人的最后一步了,除非特别有权有势的,家属交了钱,基本上也是最后一次能联系到境外的团伙了。 至于放人,那是不可能的。 然后,家中的油水被榨干的‘猪仔’便和家里没油水的无异了。 他们会被统一培训,通过各种伪装,变声,和假身份去骗其他人。 业绩好的,能少挨几顿打,甚至还有机会成为小头头。业绩差的,就只能通过身体上的优势来赚钱了。 比如,拥有熊猫血的,身体强健,器官没病的,还有长的好看的。 这些‘猪仔’不是没试过逃跑,甚至还有运气好的能成功偷到手机。 曾经,局里接到过报警,电话里的女人说自己被骗到了境外,请求援助。 但还没等警方定位,那电话中的声音便换了主人,新主人操着难懂的,语序混乱的普通话,对警方说自己是境外的军方,已经将报警者解救,无须担心。 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但实际上,那边的军方早已被园区的人买通,他们四处巡逻,抓到从园区中跑出来的‘猪仔’,都迫不及待地跑到园区高管那里领赏呢。 有那边的军方这把保护伞,境内的人很难去动园区。 最终,还是因为‘麒麟’手下的人将军火带到了境内,境内警方才终于找到充分的理由,一路顺藤摸瓜,找到了园区。 就在不久前,‘麒麟’已经被当场击毙了,泛黄的报纸上写得清清楚楚。 那之后,他手底下的人也成了一盘散沙,一部分逃了回来,在边境卖小彩糖为生。 “小彩糖?”,二人对了个眼神。 肖大勇也是因小彩糖而死,而沈舟说过,自己也做点军火生意。 如此一来,一切就串起来了! 正当思索之际,门外忽地掀起一阵纷扰,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与喧嚣之声交织成一片。 看来,陈漾那边已经散会了。 许卿心中一紧,连忙将手中的资料匆匆整理妥当,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之中,再轻轻一抹,将抽屉缓缓合上,仿佛一切从未被动过。 门外的脚步声愈发清晰,她急忙环顾四周,生怕遗漏下任何一丝可能泄露秘密的痕迹。 但……她猛地意识到,魏行知还在这里,她怎么办? 他们回来之后,一定会问这个陌生面孔是谁,毕竟,警局办公室可不是想来就来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陈漾他们解释魏行知的来历。 恰在此时,一串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随之响起的,是张局的声音。 “小陈,切记谨慎行事,无论遇到何种情况,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放心吧,张局!我一定会小心的,您就安心吧!”,陈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俏皮。 随着张局那略显蹒跚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于走廊的尽头,陈漾这才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门把手,轻轻一旋。 砰——! “怎么回事?!”,看见办公室内的一幕时,陈漾不禁惊呼出声。 只见许卿将一名灰衣女子紧紧压制在办公桌上,正忙着给那女子戴上闪着冷光的手铐。 灰衣女子还在不断挣扎,她的胸口受了伤,鲜血还在随着挣扎的动作汩汩流出。 而在正在撕扯的二人身旁不远处,一把利刃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陈漾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轻巧地一伸脚,便将寒光闪闪的利刃远远踢开。 “你们不是一直要抓老子吗?不让我活,现在老子想死也不行?!”,魏行知嘶吼道。 ...... 正当陈漾与张局浅笑寒暄之际,魏行知轻轻勾起一侧嘴角,悄悄对许卿说,“拷我。” 许卿顿时愣在原地,不知道她这是要玩哪出。 咔哒! 门把手转动了起来,陈漾马上就要进来了! 算了,只能先照做了! 来不及多想,她掏出手铐,转过身…… “你要干嘛?!”,许卿的瞳孔骤缩,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其中的惊愕。 而魏行知没有理会,毫不犹豫地将已经抬起的刀送入自己胸口。 在陈漾进来的一瞬间,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许卿说,“做戏得做全套!” 陈漾赶忙上前来,将魏行知压在墙上,关切地问许卿,,“没事吧?” 许卿摇了摇头,她在脑海中迅速构思着该怎么和魏行知配合,表情显得有些失神。 见许卿没受伤,陈漾才松了一口气,将注意力转移到魏行知身上,“小卿,她是怎么回事?” 许卿被问得心头一凉,刚才的时间根本不够二人沟通计划。 骗过警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生怕一不注意,两人就会一同暴露。 “哈哈哈哈哈!”,魏行知突然一阵狂笑,表情越发疯癫。 “不是吧?陈大警官,我王超你都不认识了?” “王超……?”,陈漾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疑惑。 ------------ 第一卷 第70章 审讯 这桩案子里,确实有个叫王超的。 然而,无论是从这个名字本身,还是从监控录像中捕捉到的身影来看,王超怎么看都不像个女的。 许警官也马上明白了魏行知的意思。 她要假扮被沈舟杀死的超哥! 扮演一个素未谋面的死人,被揭穿的概率才最小。 “陈警官,您还记得肖大勇吗?”,魏行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你把他怎么了?”,陈漾反押着魏行知的手又紧了紧。 “他死了。”,魏行知扬了扬一侧的眉梢。 陈漾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沉。 可还没等他开口,魏行知又说道: “但你先别激动,我是来自首的。” “自首?”,许卿也上前去,揪着魏行知的衣领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自杀?” 她要先知道魏行知的下一步计划,才好配合。 “哈……”,魏行知微微仰头,嘴角勾勒起一抹苦笑。 “我王超,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老子有底线。” “我这一辈子就想开开赌场,赚赚钱,让我爸妈过上好日子……可他们被小彩糖害死了!!” “后来,我也被迫染上了小彩糖,所以我想报仇,肖大勇,就是我安插的线人。”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黯淡,如深渊般的目光落在陈漾身上,缓缓下移。 “我害死了很多人,应该很该死吧……” “那你为什么……”,陈漾有些不解。 陈漾未曾察觉,在他追随魏行知视线流转,细细打量自己之时,那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了静默一旁的许卿。 自首和自杀这两件事,逻辑有点漏洞,魏行知需要许卿来填。 “这事儿,怪我……”,许卿轻声插话,打断了陈漾未尽的思绪。 魏行知捕捉到许卿眼中的默契,心中重负仿佛瞬间卸下,松了一口气。 “是我一时冲动,口不择言,骂了她一句‘该死’,我以后会注意方式方法。” 许卿言语间,带着几分自责,缓缓垂下了眼帘,神色中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 陈漾脸上的疑虑终于随着二人的‘表演’消散了。 他狠狠剜了魏行知一眼,转而安慰许卿道: “别想太多了,这不是没出事嘛。” 他顿了顿,又说道: “你还是在偷偷查案子,对吧。” 许卿面色一沉,点了点头,“那是我爸,我怎么可能放下呢?” 陈漾轻轻叹了口气,“我能理解,老许也是我师傅,他们会受到惩罚的,相信我。” 可许卿无心关注陈漾的安慰,她注意到,陈漾的目光在不经意间瞥向了刚才被打开的抽屉。 她灵光一闪,也不顾被陈漾押在墙上的魏行知,便扑倒了陈漾怀里。 “嗯,我相信你!” “干什么,还守着人呢!”,陈漾笑道。 魏行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许警官见状,连忙从陈漾的怀抱中抽离,神色恢复了严肃,“先把她送到审讯室吧。” 为了方便,去审讯室的路上,陈漾将魏行知交给了许警官押着,自己走在前面。 陈漾离得不算远,二人不敢交谈什么,只能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刚才,魏行知说自己也沾了小彩糖。 许卿有些担心,该怎么应付一会儿的化验。 还有魏行知身上的伤…… 伤? 对啊! 她的上不算轻,按照正常流程,即便是犯人,局里也会先为她安排医生。 但这次没有,陈漾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这个环节就像消失了一般。 看来在‘灾’里,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也被去除了。 那么接下来,他们大概率也不会因为魏行知说自己吃过小彩糖,便安排她去化验了。 审讯室内一片肃清,煞白的灯光让这里的氛围变得有些窒息。 魏行知随意地靠在审讯室的椅背上,双手都被冰凉的手铐牢牢束缚。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冰凉的触感反而让她的大脑变得更加清醒。 许卿,陈漾两位警官正带着审视的目光端坐在面前。 一时间,魏行知竟对这种微妙的感觉产生了兴趣。 看来,所谓逼供,根本就不需要暴力。 犯人只需要被锁在这个冰冷坚硬的地方,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失,面对着接踵而至的审判。 直到,他们意识到自己离自由越来越远,彻底崩溃。 但很可惜,魏行知心里清楚,自己不是。 如果是她,她会沉浸于这场博弈,然后大获全胜。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可比自由有趣多了! 只是,她压抑了心中莫名的兴奋,表情还是保持着失落。 “两位警官,对不起,我选错了路……”,她的声音里带着忏悔。 “你应该说对不起的,是被你害死的那些人。” 陈漾沉声说道,“说说吧,你现在还有悔改的机会。” 魏行知呼了口气,缓缓开口。 “我的上线是个女人,但她很谨慎,我只在瘾犯了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见过她一面,她好像,姓景。” 言罢,魏行知细细打量着陈漾的反应,许卿也将余光分给他了大半。 魏行知是在套话。 超哥的上线是景景,但她需要从陈漾口中再确定一下。 如果能利用陈漾找到景景,那就再好不过了。 陈漾的眉头轻轻蹙起,从身前拿出一张照片,走上前来。 他将照片递到魏行知跟前,“是她吗?” 照片中的女子,身着一袭撩人的红裙,裙摆轻扬间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妆容精致,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看来,景景在现实中很喜欢这个扮相。 魏行知故作沉吟,眼神在照片与指尖间徘徊片刻,才恍然大悟似的指着照片,“对……就是她!我见她那次,她也是差不多的打扮!” 陈漾微微颔首,手指轻轻一捻,下面的另一张照片便展现在魏行眼前。 这张照片上是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人,只不过,照片有些泛黄,大概有些年头了。 “那这个人呢,你见过吗?”,说话时,陈漾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锐利,面上的神情也随之凝重了几分。 许卿在车上交代过,她的父亲,也是陈漾的师傅,在一次卧底任务中牺牲,至今连遗体都没找到。 从陈漾的反应来看,这位很可能就是了。 ------------ 第一卷 第71章 线人 “没有。”,魏行知摇了摇头,她确实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 陈漾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许卿见状,几分失落也在脸上浮现。 陈漾翻动笔记本,将关于景景的那页展露在面前。 许卿用余光轻轻一扫,那上面为数不多的内容便被轻而易举掠取。 景景,海舟集团高层管理人员,家庭背景不明。 海舟集团…… 沈舟? 难怪,景景非但不害怕沈舟这个疯子,反倒对她万分亲昵。 在现实中,她竟真的是沈舟手下的人。 要是景景知道这个消息,恐怕要开心得合不拢嘴了! 可陈漾的反应却让二人心中一阵不解。 陈漾盯着这页皱眉思索,好一会儿,他才又抬起头来,眉头紧皱,看向许卿。 “我们之前,都被李文婷骗了!” “谁?”,这下轮到许卿有点不会了。 无论是偷看的资料,还是她认识的人之中,都没有李文婷这个名字。 难道,是她在灾中的重要性不够高,和自己的关系不够大,所以才没有出现? 陈漾闻言,眸中闪过些许疑惑,以及对许卿的心疼。 “许警官,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李文婷啊,海舟集团的总经理!” 此话一出,魏行知和许卿心头皆是一震! 海舟集团的总经理,不是沈舟吗…… 魏行知将惊色迅速压下,反倒是许卿,似乎不经意在陈漾面前露出了破绽。 陈漾用狐疑的目光稍稍看了许卿片刻,缓缓开口说道: “连李文婷都能忘……?”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许卿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让你好好休息,别那么拼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陈漾的语气有些抱怨。 “呼……”,许卿这才松了口气,“知道啦……我下次注意。” 在看向陈漾时,那张脸上的疑惑终于消失不见了。 而后,陈漾翻开另一页笔记,摊在许卿面前。 那上面写道:李文婷,海舟集团总经理,父母在一场车祸中丧生,无犯罪历史。 难道,是沈舟在撒谎……? “看我这记性……”,许卿有些愧疚地拍了拍脑门,又说道: “这么说,李文婷的公司,八成就是为了把钱洗干净而来的。” 陈漾点了点头,面色凝重,他缓缓抬起眸子,定格于魏行知身上,说道: “王超,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魏行知眸中闪过惊色,也抬起头来,看着陈漾,没有说话。 “你来当线人,钓出景景和李文婷。” 魏行知面上一惊,心底却是暗自得意。 二人的计划成功了! 总经理办公室。 景景窝在古典的真皮沙发里,那双修长匀称的腿轻轻交叠,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头发。 忽地,她轻轻一扬手,空气中仿佛有一缕看不见的风随之而起,远处的盆栽中,一片翠绿的叶子悠然脱离枝头,缓缓飘落。 而在地上,被‘凝滞’打落的叶片已经围满一圈。 “这真的是‘灾’嘛……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灾’。”,她抱怨着。 在这间办公室的沙发上醒来之后,队友不知去向,至关重要的游戏规则也没出现。 起初,看见这华丽精致的办公室,她还是挺惊喜的,或许很快就能知道自己的上线是谁了! 可在办公室翻找了半天,她也没能找到点有用的线索,甚至连这家公司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本想出去看看,这办公室的门根本就打不开。 那就等办公室的主人回来好了。 然而,等了许久,门外也没发出半点动静…… “不是吧......不会又要等到灾的主人通过才能出去吧,老娘这次明明是参与者啊......” 正当她的思绪漫无边际地飘荡时,办公室的门终于被轻轻敲响。 “请进。”,景景应了一声。 闻声,外面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只是,来者是个染着黄毛的青年,他的装扮与周身散发的气息,与这个雅致的环境格格不入。 “老板,超哥那边有新货了。”,黄毛青年低着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谄媚与急切。 景景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凛,眉头轻轻蹙起,“老……板?”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只是个黑老大身边的红人,并不是老板啊。 “嗐!”,黄毛挠了挠头,“老大嘱咐过,她不在的时候,您就是这里的老板。” “行……吧。”,景景的脸色略显黯淡,她缓缓踱步至宽大的落地窗前,目光穿越层层阴霾,投向遥远而模糊的地平线。 窗外一片阴霾,没有太阳也没有泼天的红光,一片沉闷压抑。 此刻,她的心中暗自祈祷,但愿那位所谓的“老大”,最好别是个男人。 “晚上九点钟,黄金时代,205包厢,为了您的安全,我和大哈二哈会跟着。”,黄毛的声音再次响起。 景景依旧背对着他,沉默不语,只是轻轻举起一只手,以指尖勾勒出一个模糊却明确的“OK”形状。 随后,她纤柔的手指轻轻摆动,黄毛心领神会,默默转身,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 景景朝后偷偷瞥了一眼,见人走了,她才放下端着的姿态。 “呼,摆架子真不容易,累死老娘了!”,她边说边重新蜷缩进沙发里,压低声音抱怨着。 可现在,她不再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玩弄头发。 ‘有新货’是什么情况……自己难道真是个卖小彩糖的? 还有大哈二哈,她没想到,这两位竟然是自己的人。 “等等……超哥?”,她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超哥还活着,那沈舟姐捏碎的人是谁?” 她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有意思了……” 刚来到这里时,她以为自己只是‘美艳女秘书’之类的角色。 但黄毛的出现给了她很有用的信息,她在这家公司很有威严,这样一来,获取线索就容易多了。 她轻轻咬着手指,眼神中闪烁着思量的光芒,在赴约之前,有两件事要做。 第一,先去找几个下属玩玩,探出这家公司的老板是谁。 第二,找些化妆品来,为晚上的精彩剧情好好补个妆。 ------------ 第一卷 第72章 货 她站起身来,迈动脚步走至门前,这次,轻轻一拉,那道门便被打开了。 在黄毛关门的时候,她用一团空气堵住了锁眼,门没能再被锁死。 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响起一连串清脆而有节奏的“哒哒”声,她用力一拉,门便又紧紧锁死。 “拜拜了您嘞!” 话语尚还在走廊中回荡,她便潇洒地转过身去,如瀑的长发随动作摇曳。 然而,就在她刚转过身的刹那,轻盈的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凝固在了原地。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办公室大门的一侧,依惯例悬挂着一块门牌,而身后的门牌上,正写着‘海舟集团’四个大字。 “我靠!”,她心中一惊,随即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急忙转过身去再次确认。 “海舟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这几个字在她的唇齿间轻轻滚动,此刻,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绽放出了一抹绚烂的笑容。 “沈舟姐,神了啊!我还真是你的人!” 她兴奋地加快了步伐,可连连推开了好几间办公室的门,都没见到一个人。 “不应该啊,这么大个公司......”,她一边四处寻找可能有人的地方,一边皱起眉头。 “对啊!我又不是这场‘灾’的主角,公司能有人就怪了!” 她整个人身体一僵,接着迅速追向黄毛离开的方向。 黄毛刚走出公司门,只觉得一阵急促的‘哒哒’声从身后响起,正快速朝自己逼近! 他心中一凛,撒开腿便要跑。 可没跑出几步,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树杈,悄无声息地横在了他的脚下。 黄毛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摔了个狗啃屎。 他挣扎着撑起身子,被牙齿刺破的下唇溢出腥甜,呲牙咧嘴地骂道: “妈的,今天这是什么妖风!” 随着景景的身影一步步逼近,他猛然间挺身而起,扬起那枝带着枝叶的树杈,就要朝景景挥去。 面对即将落下的威胁,景景却显得异常从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动作不急不缓地抬起手来。 “妈的,装什么装!”,黄毛骂道。 可就在景景抬手之时,这不合时宜的‘妖风’又刮了起来,树枝脱手而出,飞出的瞬间,那树枝还不忘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拍击。 “妈的!”,黄毛心头火起,又是一声臭骂,怎么连风都跟他过不去。 他瞪大了双眼,目光如炬,死死锁定在景景身上,仿佛要将她穿透。 景景也不甘示弱,以同样的力度回望,细细审视着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 二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钟,周遭一片寂静。 黄毛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扫视两旁挺立的树木,那些树叶竟纹丝不动,今天根本没风! 那是......异能!?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如同寒冰刺骨,让他浑身一颤。 只有参与者才会有异能,而被发现知道参与者存在的人,就会死。 黄毛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将他紧紧包围。 可偏偏,景景又要将手抬起...... “别别别!姐!我认了,我是偷偷藏了几公斤的货!” “不能再‘刮风’了,我会死的!” 景景被黄毛突发恶疾的样子搞得有点不会了...... 现在的黄毛,完全没了刚才的威风。 他心中暗自焦急,生怕自己稍有举动便会惊扰到景景,从而再次触发异能。 于是,他只能愣在原地,用不争气的嘴苦苦哀求。 见景景始终沉默不语,黄毛的双腿竟不由自主地发软,仿佛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即将跪倒在地。 “哎哎哎!”,景景见状,眉头紧蹙,一脸嫌弃地喊道。 “站好,你膝下的黄金在老娘这里提不了现。”,她冷冷说道。 只是,话说到一半,她只觉得实在难掩笑意,索性又背过身去。 “告诉我沈舟姐在哪,那些货我就不追究了。” “啊?”,黄毛一愣。 他根本就没听说过景景口中的陌生名字,更别说知道她在哪里了。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景景回过身,俯下身子盯着黄毛质问道: “你TM傻了?老板都不认识了?” “我......”,黄毛更加懵了,试探着缓缓开口,“您是说......李老板?” “等等……我是说这家公司的总经理。” 景景指着身后的高楼,说道:“不是沈舟吗?” “咱们的老板是李文婷啊,姐,您在说什么……”,黄毛十分不解,却又不敢把话说重。 景景闻言,愣在原处。 “骗我……”,她小声嘀咕着,一脸委屈。 回过神来后,她才朝黄毛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 “行了行了,没你事了,快点滚蛋,哦不对,去给老娘开车,咱们出发吧。” 说着,景景将一把精致的车钥匙递到黄毛面前。 “好的好的,谢谢姐!”,黄毛像是听见了圣旨一般,接过车钥匙,连滚带爬地跑向停车场。 景景呼了口气,这一会儿的信息量让她的思路有点混乱。 但她不觉得沈舟会骗自己。 还是先去赴约吧,死而复生的超哥那里,一定能找到线索。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卡宴的车灯闪了几下,停靠在她身前。 她轻提裙摆,动作中带着一抹不经意的优雅,随即步入了副驾的宽敞空间。 驾驶座上,黄毛的身影略显不羁,一头略显凌乱的黄发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更添了几分随性。而后座,则是两位身形魁梧的保镖——大哈与二哈。 景景看了看车辆精致的内饰,又看了看不修边幅的黄毛。 一时间,她不免想自己开车带着两个保镖,好让这个破坏氛围的家伙消失。 公司到会所有一段距离,下车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一路上,景景都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还好,‘灾’里没有可怕的‘人壳子’。 但诡异的是,走了这么远的距离,马路上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 ------------ 第一卷 第73章 上当 她索性让黄毛直接将车停在了大门正前面,四人推开了会所的大门。 就和现实世界中一样,会所内还是一片繁华的灯红酒绿,音乐声震耳欲聋。 只是空无一人。 四人转了好大一圈,才找到205包厢。 推开沉重的隔音门,屋内,魏行知和伪装成小跟班的成员已经等候多时了。 缭乱的灯光中,她好不容易才看清屋内人的脸。 魏行知……?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心里不禁暗自嘀咕。 不是来交易小彩糖的吗?魏行知还玩这个? 魏行知见了景景,倒是迫切地走上前来,向她伸出了手。 “景姐,别出神啊喂。” 一瞬间,景景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魏行知这是发什么神经……? 还有,这熟悉的句式,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超哥,魏行知在假扮超哥。 “小王,久等了。”,景景笑吟吟地握了握魏行知的手。 接着,她给了身后三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去门外回避。 “这……”,黄毛有些犹豫,他担心如果出了什么事,自己在门外不能及时保护景景的安全。 “没事。”,景景拍了拍黄毛的肩,说道。 三人这才放下心来,走到门外。 “这位是?”,景景看着魏行知身旁的陈漾,问道。 按照二人原先的安排,陈漾扮演的应该是王超刚认识的制毒专家。 “介绍一下,这位是……” 魏行知本想回答,这位,是公司的新朋友。 可没等新朋友三个字说出口,陈漾便把枪对准了景景的眉心。 “想活命,就把嘴闭上!”,陈漾厉声说道。 景景没再说话,只不过,她并非是害怕陈漾动手。 首先,她的要害不在眉心,她只需要让陈漾看到自己的异能,便能轻松将他杀死。 其次,这或许是魏行知的计划。 可此时此刻,魏行知面上却也闪过一丝惊色。 行动之前,几人商定了这样一个计划——先佯装合作,混入敌人高层,抓住李文婷和公司的证据,再收网。 他怎么就直接动上手了??? 不对。 魏行知眸中的疑惑迅速消失,面色也沉了下来。 “你在骗我?”,她沉声说道。 可接着,那双一贯平静的眸子泛起一丝波澜,魏行知的脸上蓦地多了几分苦涩。 “不,是你们在骗我” 话音未落,沉重的隔音门便被打开了。 走入房间的,是许卿。 “行知,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聪明。”,许卿的眸中含着让人浑身发冷的笑意。 说罢,她也将手中的枪上了膛,只是,那枪口还没对准任何人。 见了许卿,陈漾的嘴角也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小卿,躲开点。” 许卿听罢,点了点头,将身体退至离景景几步远的地方。 接着,黑洞洞的枪口缓缓下移。 景景瞳孔猛地一缩,枪口移向的地方,正是自己的要害! 她动了动手指,可马上便停下了所有动作。 她不敢发动‘凝滞’,如果陈漾有所察觉,那么,‘凝滞’的速度无论如何也快不过子弹。 她不想和这个不知是不是幻象的人一换一。 况且,还有一种最坏的情况—— 如果陈漾也是参与者,那自己连和他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 除非,她能一举猜中陈漾的要害,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至于门外驻守的三人…… 许卿已经大摇大摆走进了屋里,那三人,恐怕早就被干掉了。 景景的嘴角抽搐了几下,问道,“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可陈漾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了几声略带苦涩的讥笑。 接着,他的面容转而变得平静无比,食指缓缓下按,扣动扳机。 砰——! “呃!”,一声闷哼过后,鲜血四溅。 而早已站在远处的许卿,身上没有沾上半点血污。 景景捂着胸口伏在地上,原本红润的面颊也因痛苦而变得苍白如纸。 可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好一会儿,她才渐渐让自己的呼吸恢复。 胸口的疼痛,好像也逐渐被缓解了…… 不对。 这是许卿的‘复苏’。 刚才被陈漾击中的地方也并非要害。 二人是想用这种一唱一和的方式来折磨她,直到目的达成。 只是,这一做法似乎适得其反了。 “妈的!”,景景咬着牙骂道,“老娘现在反悔了,你想用这种方法逼我,那就试试看!” 说着,她口中吐出一口血来,原本艳丽的红唇变得更加殷红。 “哈哈……”,陈漾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还挺有骨气,不愧是麒麟的人。” “麒麟……?”,不知是因为肉体上的难受还是心中的不解,景景皱起眉头。 入‘灾’之前,景景原以为自己的老板是沈舟,可黄毛告诉她,老板是李文婷,现在,这个男人又说自己是麒麟的人…… 可失血过多让她头晕的厉害,她现在什么也不愿意多想,只想好好睡一觉,或者,死也行,反正在这个地方,死了还能再活过来。 “麒麟不是已经死了吗?”,虽然知道许卿已经不会回答自己了,魏行知还是忍不住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可许卿看都没看她一眼。 不对…… 那张泛黄的报纸…… 魏行知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许卿这次干的不错,连自己都被她骗过了。 纸张被太阳晒过后才会慢慢发黄,可这里根本没有太阳。 那张报纸的颜色,是人为的。 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骗过自己,让自己帮忙引出景景,进而找到麒麟。 而麒麟…… 景景目光一凝,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猛地抬起头来。 自己的老板…… 沈舟,李文婷,还有麒麟,为什么不能是同一个人呢? “想起来了?”,许卿缓缓俯下身来,捏住景景纤细的脖颈,冷声质问。 “咳……是……”,景景艰难地从喉中挤出几个字来。 闻言,许卿扼着她脖子的手掌也松了下来。 景景伏在地上,大口喘气,喉中还是不是迸发出几声咳嗽,震的胸口的伤一阵疼痛。 “咳……我是想起来了……” 说着,她缓缓抬起有些泛红的眸子,那张美艳的脸上闪过几分厉色。 “正是因为想起来了,所以,我一个字也不打算说。” ------------ 第一卷 第74章 遗书 话音未落,许卿只觉得周身空气一滞。 “陈漾,快闪开!”,许卿一声惊呼。 咚——! 一声闷响过后,陈漾便捂着眼睛蹲在地上哀嚎起来。 与此同时,子弹也再次贯穿了景景的胸膛。 这次开枪的是许卿,她的枪法不赖,一枪正中景景的要害! 艳红如火的裙摆终于落了地。 景景身体的线条还是娇艳柔美,周身肌肤却迅速褪去血色,只余下一片苍白。 “景景……”,魏行知想要上前去,可刚要迈动脚步,漆黑的枪口和许卿冰冷的目光便对准了她。 景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她无力地摇了摇头。 那双唇微微开合,却终是没说出一个字,只流下一道鲜血,红裙之下的胸口便停止了起伏。 魏行知只觉得心头一凉。 她和这个女人交情不多,但她不希望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她不顾许卿抵着自己的枪口,质问道: “我有办法让她说出来,你们这么着急杀她做什么?!” “你们现在杀了她,不一样还是什么都得不到吗?” 许卿却只是勾了勾嘴角,语调意味深长,“着急的人是你。” 言罢,二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景景已经失去生机的身体之上。 她苍白的皮肤上,渐渐浮现出无数鲜红泡影,那些泡影逐渐汇聚成一封遗书,置于景景尸体上方。 陈漾勾了勾嘴角,缓缓开口,“这就是我的能力,让将死之人说出自己最想说的,只有这样,她嘴里吐出的才会是实话。” 在遗书消散之前,魏行知将那上面的内容尽数收入眼底。 她全都想起来了...... 边境的一个小山村中,四面环山,景色还算好看。 这里,远离了大都市的繁华与喧嚣,时间似乎流淌得更加缓慢。晨曦初现时,几缕袅袅炊烟悠悠升起,与薄雾缠绵,勾勒出一幅幅温馨而古朴的画面。 日落西山后,村中的灯火星星点点,伴随着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欢声笑语和悠闲谈天,编织着简单而纯粹的生活。 景景就出生在这么一个地方。 外来者只觉得这个地方让人心驰神往,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明白身处这个地方的以名状的无奈与妥协。 在景景的记忆中并没有自己父母的身影,从小,她便和奶奶相依为命。 起初,她与奶奶的日子虽不富裕,倒也算是平淡。 景景在悄然间出落得亭亭玉立,而奶奶的白发却日益增多,身影也日渐佝偻。 十几岁的时候,她为了补贴家用,便早早出去打工。 直到有一天,在回家的路上,她听到了村口几个婆婆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村西头的老太婆好像生病了,好像还挺严重,估计日子不多咯。”,一位婆婆压低嗓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难怪啊,我说怎么好久没见她出来了。”,另一人附和道,言语间流露出几分恍然。 “嘘——,这是她家的女娃娃,咱们小点声。” 可有人不以为然,言语间带着一丝轻蔑,“嘁,小声什么小声,不过是个小女娃,能把咱们怎样?” 她们的话语之中,还夹杂着不时投向景景的窥探目光。 景景心头猛地一紧,一股莫名的心慌悄然蔓延开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心中五味杂陈。 家门口,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三个面孔很生的亲戚。 他们只将目光分给了景景一瞬,便自顾自地小声商量起来。 景景推开他们,挤到家里,才看到奶奶骨瘦如柴的身影,和上次离家时几乎判若两人。 可即便是这样,奶奶见了她,还是笑盈盈地开了口。 “囡囡,你怎么回来了?”,她的目光有些躲闪,话语中也带着几分心虚。 “奶奶,发生什么了?他们是怎么回事?”,说着,景景的语调中已经带上了哭腔。 奶奶也明白,她什么都知道了,可还是挤出了个笑,抬起粗糙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说道: “哎呦呦!我家囡囡这是怎么了,这是村东头的大伯大婶,还有狗蛋哥,他们来看奶奶啊。” “对啊对啊!”,身后的男人赶忙附和道,“这不是看老人家病得厉害,来看望看望。” 说着,男人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奶奶面色猛地沉了下来,自己生病的事情,她并不想让景景知道。 “胡说什么!咳咳......”,她喝了大伯一声,许是因为情绪激动,喉中迸发出几声咳嗽。 这几声咳嗽在景景心中久久回荡,直到染红了她的眼眶。 “奶奶,别瞒我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紧紧握住奶奶的手,急切地想要往外拽,“走,咱们现在就去医院,我在外面赚了很多钱,什么病都能治好。” 可她的手刚触到奶奶的衣袖,便被一把甩开。 “我不去!老骨头一把了,还浪费这么多钱做什么,再说了,你哪里有钱!” 景景闻言,整个人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一时间,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病当然要治,可奶奶的话也不假,她没钱。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悄然贴近,一只粗糙的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头。 “小景啊,你看......老人家就是心疼钱!”,他露出被烟染黄的牙齿笑了几声,又说道, “大伯心里明白,你一个柔弱丫头,在外头打拼,那肯定是不容易,就别硬撑了。” “咱们都是街坊邻里,这事儿啊,大伯来替你扛。” “谢......” “不行!” 景景那句‘谢谢’还未及唇边,就被奶奶突如其来的厉声打断。 转而,奶奶对大伯吼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嗐......”,大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您骂我没事,得先看小景愿不愿意啊。” 说着,他将有些木讷的,时不时发出几声憨笑的狗蛋哥拉到景景身前,景景也即刻明白了大伯的意思。 ------------ 第一卷 第75章 工作 大伯整了整狗蛋哥被口水浸湿的衣领,笑道: “小景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该找个男人了,你狗蛋哥......” 啪! 还没等大伯说完,奶奶的手便落在了他蜡黄的脸上。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这老不正经的东西!胡说什么呢!” “我操!”,大伯一手捂着脸颊,脸上满是愤怒。 “老东西!你别给脸不要脸啊!”,他指着奶奶怒骂。 在身后观察的大婶瞅准机会,走上前来,佯装指责大伯,“哎哎哎,有话好好说。” 大伯这才悻悻地收回了举在奶奶面前的手。 二人就这么一唱一和地被景景看在眼里。 她是年轻了点,但也不是傻子,大伯这么做,就是想用奶奶的病威胁她,给自己的儿子当媳妇。 但她更不是连奶奶都保护不了的懦夫,治病经不起耽搁。 如今她的筹码,也只有自己这一副身子了。 她缓缓呼了口气,将情绪压在心底,将身体挡在奶奶和大伯之间,嘴角勾勒起一抹浅笑,缓缓开口。 “可以啊,但我得先看到彩礼。” 余光中,奶奶的身影仿佛被骤然凝固,僵立在原地,瘦弱的身躯轻轻摇曳。 在奶奶要倒下的前一秒,景景回过身来,将她扶在怀中,用仅两人能听见的细语呢喃: “他们今天是铁了心的,我现在不答应,他们也会硬来,到时候恐怕连彩礼都没了。” 景景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那双已染上淡淡红晕的眼眸,轻轻地对上了奶奶那双仿佛失了焦、满是恍惚的眼睛。 “您得把病治好,囡囡还等着您照顾呢。” “好......好......”,奶奶的声音细若游丝,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哽咽。 提亲那日,大伯一家人乐得合不拢嘴,一路上谈笑风生,狗蛋那个傻子也坐在一旁,流着口水,时不时嘿嘿地笑几声。 几天的时间,奶奶身子更加虚弱了,只能躺在屋里的床上默默流泪。 一扇斑驳的木门,将外界的灯火通明与屋内的昏沉压抑隔绝开来。 门外,是大喜之日的熙攘与热闹,门内,却是一片沉寂哀伤。 景景身着一袭红衣,挣开奶奶紧握着自己的手,走进喧嚣。 那一夜,她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宁静接纳了命运的安排。 暂时有钱给奶奶买药了。 可后续的医药费还得再想想办法。 她明白,大伯他们恐怕巴不得奶奶赶紧病死,别再浪费好不容易赚来的血汗钱。 在外打工时,曾经有一个叫老杨男人自称‘好心’,想要再给她介绍一份更好的工作。 只不过,这份工作得偷渡出境。 下半夜,她推开一旁酣睡如猪的男人,给老杨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那份工作还招人吗,我想好了,随时可以去。’ 没想到,老杨竟然还没睡,立刻回了个‘好’字。 老杨很开心,又招到一个人,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人,肯定能拿下不少提成。 二人约定了时间见了面。 详谈时,景景才知道,这份所谓的好工作就是去境外的赌场当荷官,她也明白,只要去了,便由不得自己想不想做其他什么了。 但是没关系,这一副烂身子,卖给一个人是卖,卖给好多个人也是卖。 只要能救奶奶,就够了。 她答应了老杨,跟着下一批一起偷渡,只不过有一个条件,老杨得帮她保护好奶奶,尤其是在她消失之后,看好大伯一家人的动作。 老杨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他在这片土地上如鱼得水,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要在一个普通农家手下保护一位年迈的老太太,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至于医药费,等景景赚了钱,打给老杨,再由老杨帮奶奶支付。 于是,景景身不由己,彻底趟进了这滩浑水。 不得不说,她确实很有干这行的天赋,仅仅经过一个周不到的培训,便熟练掌握了各种出千技巧,让几个闲家赔的裤衩都不剩。 可她这里永远不缺来玩的客人,那些男人垂涎于她的美貌,即便是输得精光,也还是乐此不疲地来到她的场子。 老杨开心极了,景景就像个福星,她来之后,他便开始飞黄腾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杨也是她的救星。 有了钱,用了最昂贵的药,奶奶的病也好转了不少。 一天,下班之后,景景刚脱下高跟鞋,揉了揉被磨得生疼的脚跟,老杨便一脸坏笑地推开了房门。 “杨,杨哥。”,景景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辛苦啦!”,老杨笑道。 随着话语落下,他缓缓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掌心朝上。 他的手中握着一部手机,手机的屏幕上,是奶奶带着笑的面孔。 好在,那面孔已经完全不似之前病入膏肓般的苍白。 “囡囡!”,奶奶的嗓音里满溢着难掩的激动,一见景景,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瞬间绽放出了几分孩子般的兴奋光彩。 算起来,已经有三年没回过家了。 景景凝视着奶奶,那双眸子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不经意间,眼眶边缘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湿润了眼角。 “奶奶,您最近怎么样了?大伯他们没找什么麻烦吧?”,景景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似乎强忍着不让情绪决堤。 奶奶一听,心疼地直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想要驱散孙女心中的所有阴霾。 “哎呦!”,说着,她不自觉地伸出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却在半空中顿住,意识到屏幕那端的孙女,是她此刻无法触及的。 她只得像哄孩子一样说道,“不哭不哭,奶奶身体好得很咯,还是我们囡囡有本事!” 景景这才破涕为笑。 然而,这份笑容并未持续太久,就像被突如其来的阴云遮蔽,景景的脸色渐渐凝重,一抹忧虑悄然爬上了她的眉梢。 ------------ 第一卷 第76章 烟花 “奶奶,我还有点事,下次我打给你,昂!”,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赶在情绪泄露无遗之前,匆匆挂断了电话。 奶奶根本不会用智能手机,老杨在拿奶奶威胁自己。 “你想干嘛?”,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中满是祈求,“杨哥,有什么事咱们好商量,她这么大年龄了我求你别动她行吗?!” 老杨的目光在那张因惊惧而失色的娇颜上停留片刻,心中竟莫名涌起一抹心疼。 “哎呦!”,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低沉而无奈的叹息,“是‘麒麟’,他……他瞧见过你的照片,对你赞不绝口,心中有了念想……” 面对景景这样世间少有的绝色佳人,老杨的心中也曾有过将她占为己有的念头,然而,一想到‘麒麟’这个名字,那份贪念便如秋风扫落叶般,瞬间消散无踪。 景景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的荣幸,你早说就好了啊,干嘛这样吓我。” “哎呦不是!”,老杨的脸拧成了苦瓜,“人不是我安排的!是TM‘麒麟’!” “这个人,就是个变态,他手里的姑娘没几个活着出来的,你不能去啊!” “我能有什么选择?”,景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继续说道:“对不起,杨哥,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但我宁愿死,也不能让奶奶有事。” 老杨沉重地叹了口气,仿佛心中积压了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作这一声无奈的叹息。他缓缓将手机递到景景面前,眼神中满是复杂与忧虑。 景景轻轻接过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那行由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上。 ‘今晚十点前,我要见到她。’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眸光下垂,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 可接着,她还是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纤长的手指划过化妆台的抽屉,轻轻拉开,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脂粉。她漫不经心地挑选着,指尖最终落在了一只精致的粉饼盒上。 ‘麒麟’垂涎的是自己的美貌,那就不能在这上边出半点差池。 就在那双纤巧的手指轻轻掀开粉饼盒盖的刹那,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自手腕处传来,一只粗糙而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她。 她心中猛地一颤,眼眸倏地抬起,入目的正是老杨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老杨显然对这个外貌近乎无瑕的女人心存不舍,在将她交付出去之前,他似乎渴望从她这里得到一些什么。 然而,景景的反应却异常平静,没有丝毫的惊慌与失措。 这三年里,老杨帮助了她许多,就连闲家都会时不时地揩油两把,可老杨却没有碰过她半分。 甚至,他有时还会帮景景赶走动手动脚的客人。 都这个时候了,让他尝点甜头也没有什么。 她缓缓闭上双眼,等待手掌触碰皮肤的熟悉感觉到来。 可意外的是,老杨没有。 落入手心的反而是一个沉甸甸的黑色物件。 景景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目光锁定在老杨放在她手中的枪上。 “什么意思?”,她话语中带着疑惑和试探。 老杨咽了咽口水,说道: “我承认,我对你动感情了,但我不是那种强取豪夺的人,我希望你能快乐。” “所以,这是我们不可多得的机会,如果你能帮我上位,我马上会安排你回去,和奶奶团聚。” 言及此处,老杨的脸色倏地一暗,仿佛乌云蔽日,低沉地吐出了几个字,“杀了他。” “就凭我自己?”,景景苦笑,嘴角勾勒出一抹无奈的弧度。 她连枪都没碰过,又怎么可能凭自己杀掉这位大名鼎鼎的‘麒麟’。 “没事,我得到消息,今晚,境内的警方会来围剿‘麒麟’。” 景景嗤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麒麟’还有闲情雅致找女人。 老杨勾了勾嘴角,又说道: “据我所知,‘麒麟’这次打算假死,让警方彻底结案,所以,你一定得认准了。” “他左脸上有道大概五公分的疤,皮肤有点黑,如果见到的不是这个人,就想办法跑,或者联系我。” “如果是,他大概会把你带到地下室,这个时候,他应该不会带太多人,是动手的绝佳时机。” 景景闻言,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还有。”,老杨的话语里多了几分凝重,“你需格外提防一个叫沈舟的女人,这家伙个子挺高,功夫也很好,她是‘麒麟’的亲信,如果她也在地下室,一定要小心行事。” 景景的神色凝重,缓缓地点了点头,门外,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已静静守候。她小心地将枪藏匿妥当后,便随着“麒麟”派来的那些人,步入了车内。 为了确保据点的隐秘不被泄露,那些人用布条蒙住了她的双眼,并将她妥善地安置在后排座位的中央,四周被两个彪形大汉紧紧包围。 颠簸了许久,景景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就在这时,车辆终于缓缓停驻。 “小姐,请吧。”,说罢,一旁的男人打开车门,扶着景景下了车,但并没有摘下蒙住她双目的布条。 然而,脚踏实地之后,景景却隐约感觉到,身边的两人似乎并未有丝毫移动的迹象。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她有些疑惑。 “小姐,‘麒麟’老板为您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说着,其中一位男人这才轻轻将布条取下。 夜幕悄然降临,将天际染成了深邃的蓝黑色,而遥远的前方,一抹璀璨的光亮划破黑暗,那里大概就是园区了。 砰! 恰在此时,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夜的寂静,宛如序幕拉开的信号。 紧接着,园区之内,枪声四起,宛如无数星辰在夜空中骤然绽放,交织成一场惊心动魄的交响乐,火光与夜色交织,比任何烟花都要来得震撼人心。 景景微微眯起眼睛,细碎的光影在她雕琢般的面容上翩翩起舞。 “小姐可还满意。”,左侧的男人笑道。 她缓缓启唇,嘴角勾勒出一抹优雅的笑意,“大致满意,只是......” 话音未落,那抹浅笑仿佛被微风拂过,添了几分深邃与意趣。 “只是,还差点东西。” ------------ 第一卷 第77章 老板 砰——!砰——! 这次,枪声如同雷鸣,在耳边轰然炸响,震得人心神俱裂。 两个壮汉如同被巨锤击中般,应声而倒,瘫软在地。 司机惊恐万分,脸色煞白,双手抱头,本能地发动汽车,车轮狂转,卷起阵阵尘土,如同一头受惊的野马,不顾一切地想要向前逃窜。 可又是两声枪响,那辆可怜的黑色面包便失去了方向,翻入小路一侧的水沟。 景景费了不小力气,才将头破血流的司机救出。 “姐,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求求你放过我吧!”,司机颤抖着嗓音,目光紧紧锁定在景景手中那黑洞洞的枪口上,眼中满是哀求与恐惧。 砰! 就在这绝望的哀求声中,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猛然炸响,几乎与司机的哀嚎同时响起。 司机惨叫一声,双手紧紧抱住自己那已被打断的小腿,痛苦地在冰冷的地面上翻滚挣扎。 “你得知道,才能活。”,景景冷冷地打量着司机狼狈不堪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声音幽幽地在夜空中回荡,“‘麒麟’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言罢,她抬起纤手,将溅了一脸的血点子轻轻一抹,留下一道道细长的绯红痕迹。 这是景景第一次亲手杀人。 脸庞的温热和腥臭刺激着感官,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兴奋?恐惧?她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并不排斥这一感觉。 最终,她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娓娓说道: “‘麒麟’,希望你能活着见到我。” 她举止优雅的蹲下身来,轻轻扯开男人的口袋。 只是,空空如也的口袋让她有些失望,她细致入微地搜遍了这两个男子的每一寸衣角,都没在两个男人身上找到枪。 她只剩三发子弹了,如果沈舟和‘麒麟’都在的话,就只能有一次失误的机会。 夜色深沉,直至后半晌,远方那连绵不绝的炮火声才渐渐归于沉寂,仿佛是战场终于疲惫,让这方天地得以喘息。 在司机的带领下,她也借着夜色,悄悄向远离园区的地方走去。 走了许久,司机一瘸一拐的脚步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佛龛前站定。 他轻车熟路地拨开那些肆意生长的杂草,随之,一个通往地下室的隐秘入口悄然显现于二人眼前。 “下面就是了,小姐,我......” “你可以走了,去园区里找警方自首吧,那里有我们的同胞,他们会带你回境内的。”,景景说道。 司机闻言,连声感激,随即拖着负伤的身躯,一步一顿地向后方的园区深处蹒跚行去。 整个园区已近乎沦陷,他自身亦是伤痕累累,去自首是他唯一的活路。 司机背影渐渐在视野中消失,景景轻吐一口气,动作轻巧地将手枪隐匿于鲜红裙摆的一侧,随后,她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缓缓向幽暗的下方走去。 穿过那段仿佛吞噬了所有光明的漫长楼梯,让她诧异的是,通往室内的大门并未如她预想般紧锁,而是半掩着,门缝中溜出一抹柔和的光线,在黑暗中勾勒出诡异的轮廓。 她再次在门外默默重复着拔枪的动作,试图借此平复那颗如鼓点般狂跳不已的心脏。 “进来吧。” 门内,一道突如其来的低沉女声,宛如暗夜中的一缕寒风,让景景的心猛地一缩。 被发现了! 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心神,随后猛地一用力,将门推开。瞬间,冰冷的枪口已稳稳对准了屋内。 可入目的,却只是一个高挑的背影。 从披肩的黑发能看出,这就是刚才发现她的女人。 女人身着一袭黑色西装,缓缓抬手。 “别动!否则我开枪了!”,她强装镇定地喝了一声。 可女人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那只手被身躯遮挡时,她面颊一侧缓缓溢出阵阵烟雾。 她在抽烟?? 景景微微皱眉。 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背后被人用枪指着时,还能有心情抽烟。 “你......是谁?”,景景试探着,缓缓开口。 “我叫沈舟。”,话语轻吐,她悠然转身,漆黑的眼眸仿佛深渊,闪烁着邪光,修长的指尖烟雾缭绕。 待她完全回过身来,景景才看清那究竟是怎样一副骇人的景象。 沈舟一手夹着香烟,随意地将烟灰弹落,另一手中,赫然提着一颗布满血迹、模糊不清的头颅。 那是一名男子的头颅,他的皮肤有点黑,左脸上有道大概五公分的疤。 这是‘麒麟’的脑袋! 景景握着枪的手,不自觉地微微发软,颤动着。 她的指尖轻轻搭在冰冷的扳机上,却迟迟没有扣下。 正当犹豫之时,沈舟嘴角勾勒出一抹邪笑,阴沉的语调悠悠传入景景耳畔。 “我是‘麒麟’。” “这都是什么事啊......”,景景低声喃喃着。 一时间,她只觉得这个世界有点抽象了。 在老杨准备杀死‘麒麟’篡位之时,‘麒麟’最亲信的沈舟却抢了先。 关键是,沈舟竟还在提着上一任‘麒麟’的首级淡定抽烟...... “怎么,你也想当麒麟?”,沈舟看着僵在原处的景景,幽幽开口,“开枪,现在干掉我,你就可以上位了。” 沈舟这么说,便是心中已经笃定了景景不会开枪。 她的目标也是上一任‘麒麟’。 否则,早在景景开门的时候,沈舟便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不想......”,景景的回答与沈舟的预料如出一辙。 “我只想杀了他,他挟持了我的家人。” “哈......”,沈舟的表情带着几分玩味,“看来,该给你留一口气的。” 说着,她缓缓步至景景跟前,微微附身,阴翳的眸子扫过她周身。 “跟我干吧,我能帮你。” 景景有些愣怔,不知为什么,面对这个疯癫的女人,她并没感受到危险,反倒有些安心。 她微微皱眉,片刻,才开口答应道,“好。” ------------ 第一卷 第78章 枪手 杨哥,抱歉了。 景景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 老杨和沈舟一样,盯上的也是‘麒麟’这个位置。 如今投靠了沈舟,她恐怕就要把老杨献祭给新主了。 只不过,景景自知不是什么太讲感情的人,老杨帮过她是不假,但他也爱慕她,现在说的好听,可用不了多久,景景笃定,自己的身子就会被献祭给他。 沈舟好歹是个女人。 况且,她既然有本事拿下上一任‘麒麟’的首级,本事就一定不差。 打理好一切后,沈舟亲自带她回到了家里。 这方她阔别了三载有余的土地,此刻在她眼中显得格外生疏。 村子里变化不小,也多了很多陌生面孔,找到自己家,景景费了会儿功夫。 终于,她站在了那扇略显斑驳的大门前,随着“吱呀”一声,大门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 这里已经没有人在了,老屋也因为长时间没人搭理而坍塌,摔碎的瓦片和遍地的荒草让这里一片狼藉。 看着眉头蹙起的景景,沈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里的荒草已经高及膝盖,绿叶之下还有一层枯黄。 这就说明,早在景景还在老杨手下干活时,这儿就已经没人了。 老杨在骗她。 景景咽了咽口水,转而回过头来,对沈舟挤出了一抹笑,“姐姐,不用担心我,这些事我早便略知一二了。” “好歹在他手底下干了三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最清楚。” “这次前来的目的,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现在,我猜对了。” 沈舟微微颔首,“所以,你想怎么做?” “做?”,景景笑着摇了摇头,“没必要。” “他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让他给你当狗,还能再带来些价值,等姐姐不需要这条狗了,可以交给我处置吗?” 沈舟嗯了一声,短短几天,这姑娘和自己简直越来越像了,她没有收错人。 只是,一旁的景景也会心一笑,沈舟自私,残暴,不近人情,但这正是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她也没有跟错人。 就这样,她接手了两个赌场,接下来的几年中,景景都和新的‘麒麟’相伴渡过。 一日,超哥的下属碰了小彩糖她当场抓包。 这是沈舟特别交代过的,碰什么,也不能碰毒。 景景仅瞧了一眼苦苦哀求的下属,便将子弹上了膛。 她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物件,心绪不自觉地飘回了那晚。 那晚,自己像个傀儡一样接过了老杨的枪,又拿它杀了两个人,不知不觉,她竟沉浸在这颇有回味的瞬间。 开枪时后坐力的冲击,敌人应声倒下的身影,无一不让她为之着迷。 正出神之际,被枪口对准的下属浑身发抖,见景景迟迟没有开枪,他瞅准时机,撒丫子就朝门前飞奔而去。 可殊不知,在距离数十米的背后,一颗子弹正冲心口。 男子应声倒下,抽搐了几下之后,便没了力气。 “嚯,景姐枪法这么好?怎么练的,教教我呗!”,王超龇着大牙走了过来,一脸谄媚地看着她。 景景从王超身边稍稍撤离,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打量着手中沉甸甸的东西,勾了勾嘴角。 想来也是,在第一次,用老杨给的枪崩了两个押送自己的守卫时,她便发觉自己对这从没碰过的东西似乎驾驭得很好。 这么看来,自己竟还有用枪的天赋。 处理完赌场的事之后,她兴高采烈地回去见了沈舟。 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沈舟了。 景景定了定神,一把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姐姐……?” “这位是?” 她有些愣住,沈舟向来喜欢一个人呆着的,这次,她的办公室里怎么多出了个男人。 那男人身材高挑,一袭黑衣,长发自然地垂落在肩头。 他站在沈舟身旁,面无表情。 而沈舟则是翘着二郎腿,端坐在沙发上,手中还夹着一支未燃尽的香烟。 门被打开时,二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沈舟勾了勾嘴角,一缕烟雾从口中缓缓溢出。 一般,下属在老板办公室中看到这种场景,大家懂得都懂,只会赶紧说声抱歉然后不再打扰。 景景并不是不明白这一道理,但不知为何,她并不想走。 或者可以说,是不想把沈舟让给这个男人。 至于为什么用让字,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小景来了。”,沈舟吐出最后一口烟雾之后,将烟头用手轻轻捻灭,站起身来。 “这位是我的朋友,官洋。” 说罢,朝二人挤了个笑。 虽然不是发自内心,但景景还是回了个温婉的笑,只不过,官洋并没领情,还是冷眼打量着门口的景景。 “小景,有什么事吗?”,沈舟问道。 可她不知道,这一问倒是让景景本就说不出滋味的心里更加难受了。 她有些恼,索性甩出一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抱歉打扰二位了。”,便退出了门外。 可她想要关门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一股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突然在心中涌现。 “妈的,老娘凭什么让着你。” 言罢,她又一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说道,“有,老板,我确实有事!” 沈舟一怔,“讲。” “给我搞把大狙来!” 此话一出,官洋冷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微微皱眉,将目光移向沈舟。 可虽然不知道景景这是要发什么疯,沈舟还是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她做这方面的生意有些年头了,景景的要求对她来说不算简单,但也不算难。 景景没想到沈舟答应的这么干脆,她自知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只能悻悻地退出了房间,将门轻轻带上。 虽然暂时败给了那个男人,但至少,大狙到手了。 我就不信,等老娘成了神枪手,你还为了他敷衍我! 从那个男人出现之后,景景能见到沈舟的时间便越来越少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心情烦闷了就找地方去练枪。 王超为了献殷勤,也屁颠屁颠的跟着景景,帮她调调靶子,捡捡弹壳。 没用多久,景景的枪法已经熟练到能随意击中王超抛出去的沙包了。 ------------ 第一卷 第79章 回去 这些天里,虽然没怎么见到过沈舟和官洋,但她也渐渐摸清了那个神秘男人的来历。 官洋竟是老板的旧人。 很早之前,几人都还在境内的时候,他们便相识了。 据说,沈舟是在某件事中救了官洋一命,那之后,他便追随了沈舟。 然而,任凭景景如何费尽心机地打听,如何细致地搜集蛛丝马迹,那段过往的具体细节始终如同被迷雾笼罩,难以窥其全貌。 但她隐隐感到,自官洋踏入她的世界以来,一切似乎都悄然偏离了原有的轨道,越发的不受控制了。 她能见到沈舟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可还是发觉了沈舟身上的异样。 第一次是找沈舟签字的时候发现的。 仅仅是写下自己名字这么简单熟练的事情,她竟然犹豫了片刻。 笔尖轻触纸张,未若往常那般流畅,而是悬停半空,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内心挣扎。终于,它落下,却非预期中的名字轨迹,而是一道突兀的横杠,横亘在空白的页面上。 无论怎么写,沈舟的名字也不可能先写下一道横杠。 沈舟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手中的笔顿了顿,才又将错误的笔画改为了正确。 她接过沈舟递回的文件,指尖轻轻摩挲过那刚刚被修正的字迹,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再后来,便是和另外一个园区的合作。 沈舟有军火,园区有猪仔。 两人携手合作,无疑是天作之合。基于此,双方掌舵人欣然相约,于一座隐秘而高端的会所包间内共商大计。 会所包间这地方,是谈这种生意的绝佳之地。 环境够吵杂,人员组成够混乱,房间内的隔音效果也够好。 如果发生了什么冲突,即便是动了枪,也能被厚重的隔音墙与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巧妙掩盖,只余下微弱的回响,难以引起旁人的注意。 此番,沈舟竟是难得地邀上了景景一同前往,这份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景景心中雀跃不已。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那位总是如影随形的男子也一同前往,身后还有几个身材魁梧的打手。 步入预定的包间,双方阵容旗鼓相当,一股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涌动。门外,各自的随从如影随形,严阵以待,而室内,仅余两位大佬及其贴身心腹,围坐一圈,气氛凝重而微妙。 景景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心中暗自盘算:若是早先能劝动老板,将这场谈判的战场移至更为开阔之地,她那柄威风凛凛的大狙,或许就能有机会一展锋芒,而非像此刻这般,隐匿于暗处,无用武之地。 这狭小的包间里,确实施展不开。 整局下来,景景要么在打量官洋,要么在设想,如果发生了冲突,自己该怎么迅速解决掉对方。 至于双方商谈的内容,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可好巧不巧,正出神之时,对面那老板猛地一拍桌案,其势如猛虎下山,震得桌上酒杯一阵晃动,仿佛连空气都为之颤抖。 未及众人反应,他已是一把抽出腰间手枪,动作娴熟,迅速上膛,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沈舟,寒气逼人。 而官洋,几乎与对方拔枪同步,身形一闪,已稳稳挡在沈舟面前。 景景的眼眸骤然撑圆,定格在那幕不可思议的景象上,双唇半启,仿佛连呼吸都忘却。 她手中紧握的酒杯,因这突如其来的震撼而脱手,轻轻巧巧地坠落在地,发出一记清脆而突兀的声响,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的神情瞬息万变,最终定格在不解之上,但那不解并非源自对面老板毫无征兆的拔枪相向,而是源于此刻沈舟的模样,与她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 如果换作从前,换作景景记忆中的沈舟,她一定会先悠然地点上一支香烟。 随后,他会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缓缓起身,胸膛近乎挑衅般地迎向那黑洞洞的枪口,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幽幽的抛出一句,“心脏的位置在这儿,来,别打偏了。” 然而此刻,她竟出乎意料地让官洋挺身而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好在,官洋的本事也不差,三言两语便让对方悻悻的收了武器,坐回位置。 那次的生意最终还是没谈成。 许是对方老板丢了脸面的报复,也或许是同行竞争,有好几次的行动都惊动了境内的警方。 他们也逐渐猜到了一件事,麒麟并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人人都想要的高位。 因此,麒麟根本就没有真正死去。 境内的线人不断传来消息,说境内警方一直在加大力度,搜寻关于麒麟还活着的证据。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沈舟却突然将景景叫到了办公室。 “我打算回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前,这里的事就由你做主。”,她的语气还是依旧平淡如常。 “回……去……?”,景景闻言,一时语塞,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境内都什么情况了,沈舟现在竟然要回去?!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让景景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一丝莫名的轻松感掠过,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忧虑与不安。 从官洋出现之后,沈舟就冷落了她,而这次,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未直接将手中的事务转交给官洋接管,反而再次将这份重任托付给了她。 起初,她的心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然而,这份微妙的喜悦转瞬即逝,如同晨雾般在阳光下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渐渐意识到,自己被留下的原因,或许并非出于对她的信任与依赖,而是另有隐情——之所以把自己留在这里,怕不是因为她要和官洋一起回去吧。 沈舟对她的疑惑神情视而不见,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她心中虽有万般不甘,却也只能悻悻然退出了那扇紧闭的房门,脚步中带着一丝落寞。 日子在枪林弹雨中悄然流逝,她每日里除了处理那些不听话的下属,便是享受着夜晚数钱时那份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金钱如流水般涌入她的生活,填补了她心中的那份空缺,也让她逐渐习惯了这种看似不羁实则安稳的日子。 与枪为伴,每天收拾收拾不听话的下属,晚上再数着花不完的钞票,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夜幕低垂,星辰点点之时,她踏着微醺的步伐,周身萦绕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酒香。 和两个男宠告别之后,她缓缓转动那把镶嵌着精致花纹的铜钥匙,伴随着轻微的“咔嚓”声,海景别墅的木门应声而开。 ------------ 第一卷 第80章 追杀 景景将自己的身体陷进柔软的真皮沙发之中,指尖摩挲着几缕头发。 算起来,已经快有一年多没见过老板了。 她的思绪无端的到处乱飞。 据说,沈舟在境内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景景为此特地查过资料,可根本没找到。 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将公司法人用了别人的身份吧。 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官洋那小子怎么样了…… 嘟——嘟—— 正当出神之际,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静谧。 景景摩挲着拿起手机,垂眸查看。 手机屏幕上写着未知号码四个字。 许是来谈生意的。 这并不奇怪,为了防止警方的追踪,他们基本不会存下联系人的真实姓名和号码,甚至连手机号都是一换再换。 偌大的别墅中仅景景一人,她将免提打开,将手机放到了一旁,起身走去,打开了冰箱的门。 可刚将一瓶威士忌握在手中,还未打开,电话中传来的声音便让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景景,好久不见。” 那是沈舟的声音,千真万确。 她离开之后,这是第一次给景景联系。 她将威士忌随意地放在一旁,赶忙走上前去,拿起了手机。 “姐,我在。”,她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 电话那头似是也有心事,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帮我。” “老板,您这是什么话,尽管说,只要我帮得上,就一定会帮你的。”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许久,沈舟低沉的声音才又传入耳中。 “你能不能……杀了我。” “什么?!”,景景闻言不禁心头一惊,“发生什么事了?这几年,你过得不好么?你为什么不回来啊?” 沈舟没有回答景景这一连串的疑问,只是叹了口气,声音微微颤抖,“我活不了了,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八月十五日,警察会在东南街追捕我,到时候我会开着一辆皮卡,我们应该会有一场对峙,你是个狙击手,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景景失声喊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嘟——嘟—— 可对方没有再回答,反倒直接挂掉了电话。 景景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坠冰窖,即便是真的要杀沈舟,她也一定要弄清这其中的缘由才行。 她迅速拿起电话拨通了王超的号码。 “喂,姐!嘿嘿!”,王超谄媚的声音让她更加烦躁。 “别TM废话,帮我安排一张回境内的机票,越快越好!” “啊……?噢噢噢好嘞!” 挂掉电话后,她迅速收拾了行李,准备出发。 找到沈舟最快的办法,就是先去找她的那间公司的法人,李文婷。 可还没等她准备去公司,就有线人传来了消息,说公司已经被查封了,公司的老板,李文婷,早就死了。 是麒麟盗取这个身份,然后用这个身份在境内开公司洗钱。 景景听着这一切,只觉得有点离谱,在境外好好的,她为何非要突然回来,又为何非要开这间公司。 这一切…… 和官洋脱不了干系。 她拨通了无数次那个号码,可号码直接成了空号。 她又托人收集了官洋的资料。 他是名心理医生,可不久前,他也已经死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来到这里之前,官洋说过,是沈舟杀死了他。 “等等,沈舟先杀了官洋?”,景景皱着眉头喃喃着。 可无论她怎么着,也没能在约定的那天之前找到沈舟。 她只能架着抢,按照沈舟的交待,在荒芜的公路的一片高处等候。 四周沉浸在一片深邃的宁静之中,直至午夜时分,这份静谧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嚣撕破—— 发动机的轰鸣与警笛的尖叫交织在一起,划破夜空,此起彼伏,犹如一场不期而遇的风暴。 数辆警车如暗夜中的猎豹,紧咬着前方一辆灰色的皮卡,轮胎与路面摩擦出阵阵焦灼的声响,追逐的戏码在空旷的街道上悄然上演。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那些手持正义之盾的追捕者,并未对沈舟所驾驶的车辆扣动扳机。子弹的沉默,在这紧张的对峙中显得格外突兀。 景景心中了然,沈舟身上缠绕的秘密,犹如一张错综复杂的网,每一条线索都指向园区深处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已成为了打开真相之门的关键钥匙。活着捕获她,意味着整个园区潜藏的阴霾将一扫而空,光明得以穿透重重迷雾。 所以,她为什么不能自我了结? 景景心中猛地一凛,口中小声喃喃道,“不会吧……” 可她想了好久,这都是唯一解释的通的办法。 景景刚回来的时候,曾经打探过官洋的消息,那就一定有迹可循。 这样一来,警方只会认为,景景和官洋又不小瓜葛,所以,她便有理由杀死沈舟,替被沈舟杀死的官洋报仇。 如果猜想的再大胆些,她甚至可以认为,官洋根本就没死。 沈舟在帮官洋假死脱罪,所以,在那个世界中,官洋能看穿别人的要害,可唯独他自己没有要害。 “呵……”,景景苦笑一声。 可她还是闭上一只眼睛,瞄准了皮卡的驾驶室。 她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有些颤抖,她心里一万个不想杀沈舟,可这是命令,她必须这么做。 唰——砰——! 还没等她开枪,一声巨响便划破了夜空。 定睛一看之后,景景简直被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 一道寒光掠过,竟直接将一辆追击的警车斜着斩成了两半! 副驾驶上的人堪堪躲过了这一击,被惯性甩飞出去,撞得头破血流。 而驾驶位上的那个,可就没这么幸运了,那是个年轻的男警,直接被那道白光拦腰斩死在当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是一个极其敏捷的身影,在作案之后,迅速从几人身边掠过。 那速度根本不像是个人,他快到几人无法看清他的样貌,一群人只能在身后对着他连开了好几枪。 有几枪,景景是看到打中了的,子弹穿过那人的身体,带起一阵血雾。 可那人的身法却全然不受影响,还是自顾自地朝路的一侧奔去,最后隐入黑暗。 “陈漾!!” 众人不再追击, ------------ 第一卷 第81章 求死? “陈漾——!” 几声凄厉至极的呼喊,仿佛要将夜空撕裂,众人瞬间忘却了那个已遁入黑暗、无处寻觅的凶手,纷纷聚拢在陈漾那惨不忍睹的躯体旁。 他们的脸庞,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惨白,眼中满是震惊与悲痛。 陈漾,那个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此刻竟被无情地拦腰斩断,内脏与鲜血混杂在一起,如破碎的梦般散落一地。 空气中,血腥的气息迅速弥漫开来,浓烈得令人窒息。 即便是身处远处的景景,通过望远镜目睹这一幕,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涌上心头,胃中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大脑更是无法控制地勾勒出那股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血腥场景。 她眉宇间拧成一团,目光紧紧锁定在前方的那辆灰蒙蒙的皮卡上,仿佛要将那车身望穿。 本是绝佳的逃逸时机,它却莫名地停下了脚步,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 景景心中疑惑丛生,不解其意。 沈舟这是在以命相搏吗?即便要替官洋洗脱罪名,方法千千万,何必选择这条不归路?她完全有能力悄然带他穿越国境,远离是非,为何偏要赌上自己的性命? 又或许……她内心深处本就失去了生的渴望? 这两个念头虽都显得离奇突兀,但在权衡之下,景景更愿意倾向后者,让它成为心中的一丝慰藉。 就在皮卡堪堪停稳的那一刻,数辆警车仿佛蓄势已久的猎豹,瞬间将其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十几名警员动作迅捷,几乎在同一时间举起了手中的枪械,黑洞洞的枪口无一例外地对准了车旁的沈舟,气氛紧张得几乎凝固。 皮卡驾驶室的门缓缓开启,仿佛时间在那一刻放慢了脚步。沈舟的身影从容不迫地跨出车门,随后,他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轻轻合上了车门,没有一丝慌乱。 他没有举起双手以示投降,也没有贸然拔枪与警方形成对峙之势,只是嘴角微微翕动,仿佛在低语,又似在酝酿着什么未说出口的话语。 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平衡,静待着下一步的变故。 景景不禁轻啧一声,心中焦急如焚,她幻想自己能即刻拥有顺风耳的神奇能力,如此便能穿透空气的阻碍,清晰捕捉那二人的对话,而非徒劳地凝视着唇瓣的开合,试图解读那对她而言如同天书般的唇语,一切努力只换来满心茫然。 此刻,沈舟那张素来波澜不惊的脸庞上,竟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意,那笑容复杂难辨,仿佛夜空中交织的星云,既深邃又微妙。 痛苦与释然在他眼底交织缠绵,如同秋日落叶与初冬初雪的不期而遇,而那抹不易察觉的得意忘形,虽短暂却耀眼。 言尽于此,周遭的警员竟不约而同地缓缓垂下了手中的枪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静默。 依常理推断,此刻的她,要么是仍握着一张人质作为盾牌,要么便是身躯被危险的炸药紧紧束缚,成为不可轻视的威胁。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她并未利用这些潜在的筹码作为逃脱的翅膀,仿佛那些惊心动魄的桥段与她无关。 这一反常之举,反而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景景心中的猜想愈发坚定,如同被岁月磨砺过的磐石,不可动摇。 沈舟是在求死。 她步伐悠然,朝后方的幽暗地带踱去——那里,陈漾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一片死寂之中,仿佛是命运布下的一个残酷注脚。 穿越警方的包围圈时,几位身着制服的警员不约而同地为她让开了一条狭窄的路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默契与紧张。 她一步步接近那片触目惊心的血泊,陈漾的遗体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凄凉。她终于停下脚步,周身被猩红的液体包围,仿佛置身于一场无声的悲歌之中。 按常理而言,此刻她若引爆身上的炸弹,其威力虽不至于让警方全军覆没,却也足以造成不小的混乱,而警方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撤退至安全距离,再采取行动将她制服。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他们没有这么做。四周静悄悄的,连举枪的动作都未曾出现,仿佛所有人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按下了暂停键,任由这一幕悲剧性的对峙缓缓展开。 因为他们知道,沈舟已经逃不掉了,她身上还有他们想要的信息,她不能现在就死。 这么说……案子还没破? 景景缓缓垂下了眼帘,细致地审视着陈漾静躺的身躯,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确认仪式。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直至她最终重新挺直了脊梁,目光转向了身后那一列严阵以待的警察。 她的面容上,一抹释然悄然浮现,如同晨曦初照,驱散了夜的阴霾。 沈舟的薄唇轻轻翕动,仿佛是在吐露着不易察觉的叹息。随即,队列之首的警察缓缓迈出步伐,步伐沉稳而坚定,手中紧握着一副闪烁着寒光的手铐,那是法律与正义的象征。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沈舟没有丝毫抗拒,反而顺从地将双手轻轻交叠,置于胸前,宛如一位即将接受命运审判的旅人,平静而淡然。 景景的心绪刹那间纷乱如麻。 难道,她真要如此轻易地缴械投降?若老板真的选择束手就擒,那自己肩上所承载的这项使命,又究竟是何等诡异的安排……? 然而,在这纷扰的思绪中,景景更多地捕捉到了一丝庆幸。若无需亲自将利刃挥向沈舟,那无疑是对她心灵的一份莫大宽慰。 手持锃亮手铐的警官缓缓步至沈舟身前,其身后的同僚们亦是屏息凝神,目光如炬,生怕一丝风吹草动会惊扰了这微妙的平衡。 是啊,像园区老板这等人物,若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被绳之以法,那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议。 ------------ 第一卷 第82章 一路走好 就在两人仅余一步之隔的瞬间,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紧张感攀升至巅峰。 就连站在不远处的景景,也不由自主地喉头滚动,吞咽下一抹莫名的紧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舟那双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双臂自然下垂。 她的唇瓣轻轻翕动,一抹奇异的微笑在她脸上悄然绽放,如同暗夜中一抹不易察觉的幽光。 这一次,景景终于捕捉到了她唇语的微妙变化,成功解码出那几乎被紧张气氛吞噬的低语。 “Surprise!” 惊喜……? 景景刚要将那句英文低语出口,沈舟的目光却如流星般,与她短暂而深刻地交汇了一瞬。 那一刻,景景的心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拨动,颤栗不已。 紧接着,沈舟用那只朝向她的手掌,轻巧地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秘密信号,当沈舟做出这个手势时…… 砰——!! 一声轰鸣,枪声如雷鸣般骤然炸响,在广袤无垠、寂寥空旷的公路上回荡不绝,震颤着每一寸悬浮于夜色中的空气,仿佛连时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所惊扰。 漆黑如墨的密林深处,隐匿于幽暗角落的生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惊慌失措,它们四散奔逃,带起一阵阵细碎而急促的窸窣声,打破了林间的宁静。 与此同时,一抹血雾在空中骤然绽放,宛如凄美的花朵,却又带着致命的哀伤。 沈舟的身躯,如同被无形之手轻轻放下,无力地坠落在大地上。 她拼尽最后的力气,缓缓将脸庞转向景景所在的方向。那双眸子,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那个让她牵挂的身影。 鲜血,依旧不断从她胸口的弹孔汩汩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也染红了这夜色下的悲凉。同时,她的嘴角也溢出了丝丝血迹,那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 景景的视界里,唯独捕捉到了一抹释然的微笑,那笑容宛如晨曦中最后一缕温柔,静静悬挂在沈舟的唇边。 瞬息之间,这抹微笑凝固成了永恒,伴随着沈舟残破的身躯,所有的生命力似乎都悄然消逝,只留下一片死寂。 景景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剧烈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像是要冲破胸腔的束缚,连带着她的五脏六腑都随之震颤,隐隐作痛。 她未曾察觉,一行清泪悄然滑落,沿着她精致无瑕的脸颊,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波澜。 这一切,原是沈舟精心布下的局,而景景,正是这庞大计划中不可或缺、至关重要的一环。 景景圆满地结束了任务,这不仅是她对沈舟首次请求的倾力相助,更是她以卓越表现赢得的一次自我肯定。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在她的唇边绽放成应有的灿烂笑容,反而,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楚悄悄爬上了她的嘴角。 沈舟的目光,如同失去焦距的深邃之潭,直直地锁定在景景所在的方向,那份凝视重得让她几乎感到窒息,心绪难平。 她不得不强压下那份难以言喻的情感,轻轻转动镜头,让视线逃离那双充满故事的眼眸,转而聚焦于一旁那位年轻的警察身上。 他,一位年龄不大的青年,面容中还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青涩,这次任务的分配,无疑是对他的一次历练。 手铐在他手中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映照出他既紧张又坚定的神情。 命运似乎总爱在新手启程时布下重重迷雾,他首次执行任务,便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一出荒诞不经的剧目。 那一刻,温热而黏腻的触感突兀地侵袭了我的感官,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那是新鲜血液独有的气息,它不期而至,肆意地在我脸庞、身躯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枪声与这股突如其来的猩红交织成一片混沌,我仿佛被时间遗忘在了某个角落,一时之间,思维凝固,身体僵直,只余下心跳在胸腔中狂乱地敲击着鼓点。 片刻的恍惚后,我像是从深邃的梦魇中惊醒,缓缓地,几乎带着一种不真实的错觉,举起了双手。 他被枪声和扑面而来的猩红弄得有点懵,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随后,那双承载着太多未知与恐惧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似乎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惊骇与无助…… “哈……”景景细细打量着这位年轻警官的反应,一股热血猛地涌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仿佛能触碰到沈舟那份癫狂的边缘。 她恍若间领悟了沈舟那份难以言喻的情绪,原本白皙的面庞渐渐染上了绯红,泪水在脸颊上纵横交错,每一滴都炽热得仿佛能灼伤皮肤。 终于,她将心中那股复杂的情感凝聚成一阵苦笑,任由它肆意释放。 “哈哈哈……哈哈!!” 那低沉而略带苦涩的笑声,在茂密的林间久久回荡,直至缓缓消散。 随后,只余下她失魂落魄的脚步声,以及一声轻轻的叹息,在这静谧的林中悄然响起。 “麒麟,一路走好。” 公路上,喧嚣声此起彼伏,如同狂风卷起的尘埃,难以平息。 一群警察紧密地围拢在一起,他们的目光聚焦于中心,那里,沈舟静静地躺着,仿佛一朵凋零的花,再无往日的生机。 有人急忙上前,看着沈舟的躯体,准备施展进行急救,然而,当他们瞥见那穿透心脏、触目惊心的弹孔时,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了,最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起身,眼中满是惋惜与无奈。 不远处,另两位警察正细心地帮助一位年轻同伴清理身上的污秽,他们的动作轻柔而坚定,仿佛在试图抹去这场噩梦留下的痕迹。 年轻警察的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恐与未定的心神,而他们的轻声细语,就如同温暖的阳光,一点点驱散着他内心的阴霾。 与此同时,还有几位警察的目光穿越了喧嚣,投向了遥远的边境。 那里,密林如墨,无边无际,宛如一片未知的深渊。在这深沉的黑暗中,一道身影渐行渐远,它支离破碎,却坚定地踏过了那条象征着法律与秩序的分界线。 ------------ 第一卷 第83章 更迭 沈舟死了之后,境内警方的追查似乎也陷入了沉寂,或许是因为线索中断,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园区依旧按部就班地运转,而那桩轰动一时的麒麟案,也依然被官方定性为了结案状态。 然而,令人颇感蹊跷的是,新任麒麟的降临却迟迟未有动静。 园区内部,各个部门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凝聚力,像一盘散沙般四分五裂。 景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数月的光阴,随后,她开始重新沉溺于纸醉金迷的生活之中。 与此同时,她也漫不经心地打理着那间赌场,似乎已无心再全力经营。 不知为何,她对王超的厌恶之情竟悄然淡去,仿佛心头的阴霾被一缕不经意的阳光穿透。 沈舟离去后,那些曾对景景大小姐骄纵脾气颇有微词的人,如同失去了束缚的野马,纷纷对她展开了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每一句话都试图在她的骄傲上踏上一脚。 唯独王超,在这变幻莫测的风云里,依旧保持着那份不变的忠诚与恭敬。 每次遇见她,总是满脸堆笑,那声“老板”喊得既诚恳又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仿佛外界的风雨与他无关,他的世界里只有这份不变的称谓和态度。 然而,好景不长,王超很快也失踪了。 手下匆匆而来,神色焦急,仿佛身后有烈火追逐,口中急报如同滚烫的烙铁。 “景小姐,凶手要求您务必亲自现身,否则,他们就会马上撕票。” 伴随着这紧迫的消息,一只小小的包裹被粗鲁地掷于地上,打开一看,竟是王超那截断指,血迹未干,触目惊心。 “我知道了。” 景景轻声回应,语气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坚韧与决绝。她轻轻挥手,示意那手下退下,随后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沙发之中,目光穿过宽大的落地窗,投向了远方那片模糊而深邃的景致,心中五味杂陈。 记得第一次在这里看远方一望无际的大海,是沈舟刚刚收留她的时候。 那时,她仿佛觉得自己那曾散落如鸡毛般零乱的生活,终于迎来了转机,绽放出新的色彩。 然而,在这份难得的喜悦之下,却潜藏着深深的忧虑。 她不禁自问,这样的日子能否长久?倘若自己在沈舟心中失去了分量,若麒麟之位有了新的主人……这些念头如同乌云般偶尔掠过心头,让她难以释怀。 算了,想太多没用不如先好好享受,与其徒增烦恼,不如珍惜眼前。 可这天终于还是来了。 她的双唇轻轻开启,仿佛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紧紧扼住了咽喉,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艰难。 现在,王超是他在这里唯一的人脉。 一旦失去他,她无异于置身于狂风骤雨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四面八方涌来的仇敌巨浪吞噬,再无翻身之日。 回境内更不是一个好选择,早在跟老杨做诈骗的时候,她的业绩每个月都数一数二,境内的警方早便已经知晓了她的资料。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其实,景景能感受到,沈舟是给她留了一条后路的,一条千万人为之垂涎的路。 成为下一任麒麟。 她暗自掂量,自知骨子里缺乏沈舟那般决绝与狠厉,更遑论其近乎疯狂的执着。目光穿越熙攘繁华,凝视着远方的灯火阑珊,心中波澜起伏,良久,一个决定悄然生根。 她要去救王超,倘若此行顺利,或许能证明自己的能耐尚算可观,离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又近了一步。 而如果不成,那便是她的终局,生死有命,无怨无尤。 那一夜,她辗转反侧,直至窗外繁星隐退,灯火阑珊,最终让位于晨曦,一抹阳光悄悄探进宽敞的落地窗,温柔地拂过房间的角落。 在即将踏上险境的前夕,她模仿着沈舟的模样,指尖轻颤着点燃了一支细长的香烟。 对她而言,这烟卷陌生而又新奇,仅是浅尝辄止的一吸,便引得她连连呛咳,眼眶泛起了泪光。 然而,沈舟所言非虚,那袅袅上升的烟雾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缓缓抚平了她内心的波澜,给予她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宁。 约定的碰头地点,是一间被岁月遗忘的废弃仓库。景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缓缓推开了那扇斑驳的大门,伴随着一阵呛人的泥土与灰尘交织的气息,她不由自主地咳了几声,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双眼在昏黄的微光中艰难地调适,渐渐地,一个身影映入眼帘——是王超,他安然无恙地站在仓库的另一端,眼神中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 轰—— 就在这时,身后猛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紧接着,仓库的大门轰然落下,将外界的光亮彻底隔绝。 景景愕然转身,只见门后缓缓走出的,竟是久违的老杨,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阴沉。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瞥间,景景的心猛地一沉,意识到自己已然无处可逃。 老杨,或者说,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记忆里的模样了。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眼睛也瞎了一只。 最为触目惊心的变化,莫过于他仅存的那只眼眸,明亮中藏着前所未有的幽暗与狠戾,仿佛能洞察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杨哥......”,景景的声音细若蚊蚋,小声叫了一句。 然而,老杨并未给予更多的言语回应,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脑袋轻轻晃动着,仿佛是在拒绝着什么,随后,他将冰冷的枪口缓缓对准了景景。 “不,景小姐,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你不能再叫我老杨了,你应该叫我......麒麟!” 景景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那笑容中藏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 她心里明白,这一刻的到来,早已是命中注定。老板不在了,总有人需要来收拾这烂摊子,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他。 这个令人垂涎的位置也不会后继无人。 她此刻的心境异常平和,仿佛所有的波澜都已归于宁静,进门时那份挥之不去的紧张感,此刻已荡然无存。 面对老杨,她勉强挤出一抹略显生硬的微笑。老杨于她而言,不单是生命中一个匆匆过客,更是曾伸出援手的恩人。这份恩情,她始终铭记于心,却也深知自己无以为报。 就在这思绪纷飞的瞬间,景景缓缓掏出手枪,冰冷的枪口轻轻贴上了自己纤细的脖颈。那一刻,她的眼神异常坚定,仿佛已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缓缓扣动了扳机…… ------------ 第一卷 第84章 有用 警局内的一隅,办公室灯光昏黄而沉静,几人的眼神仿佛刚从一场无形的梦境中抽离,画面渐渐淡去,只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怅然。 许卿的心中,陈漾那悲惨一幕如同烙印,清晰而刺骨,她的思绪仿佛被冻结,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难以从这突如其来的悲痛中解脱。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陈漾的能力是最方便获得记忆的。 “陈漾,那个人,是谁?”,许卿问道。 陈漾温柔地包裹住她的手,随即,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缓缓转动,仿佛带着千斤重的秘密。 “如果非要说一个人的话,杀我的,是魏小姐。” 当视线最终落在魏行知身上时,他眼中的温暖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能冻结万物的寒芒,冷冽而深沉。 “我……?”,魏行知愕然瞪大了双眸,满是不解。 在她的世界里,陈漾这个名字犹如陌路尘埃,从未交集,更别说杀他了。 然而,陈漾并未给予她丝毫辩解的余地,动作利落地上膛,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魏行知。 即便是不知道魏行知的要害在哪,把她打成筛子,照样能杀死她! 一旁的许卿,缓缓阖上了眼帘…… 砰——! “呃!!” 一声尖锐的冲击波撕裂了周遭的宁静,紧接着,空气中回荡起的,竟是陈漾那撕心裂肺的哀嚎。 “陈警官,很遗憾地告诉你,想杀你的人,是我。” 沈舟的声音,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自魏行知的背后飘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她在空中悠然自得地旋转着手中的枪,仿佛那是一个无关生死的玩具,随后,枪又稳稳当当地回到了她的掌心之中。 尽管未能企及景景那般出神入化的境界,沈舟的枪法却也绝非泛泛之辈所能及。 她垂下眸子,打量着陈漾痛苦的样子——陈漾拿枪的右手,已经被一颗子弹生生击碎,血肉模糊之中,白骨森森,已化作一团难以辨认的残骸,完全看不出是一只人手了。 砰!砰!! 许卿眼见此景,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对着沈舟连开两枪。 然而,当那触目惊心的两个血洞瞬间在沈舟的胸膛上绽放时,她的心猛然一颤,恍若被雷击中,瞬间意识到,自己本不该对她下手。 “对......对不起!” 她方才还如利剑般凌厉的目光,在这一瞬倏然软化,化作一片恐慌的海洋,几近哀求的涟漪在其中轻轻荡漾。 “别用赦免,求你了,陈漾会死的。” “哦……?”,沈舟的眉宇间拂过一丝疑惑,“我就是来杀他的啊。” “为……什么……?!”,陈漾紧咬着牙关,每一寸肌肉都在与突如其来的剧痛抗争,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头颅,那双充血的眼眸仿佛能穿透虚空,直视沈舟的灵魂深处,充满了不解与愤怒。 “因为我想……”,沈舟的话语在空中微微一顿,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也因为你杀了景景。” 许卿的目光如铁钉般牢牢钉在沈舟的一举一动上,生怕她会随时发动‘逆转’,要了陈漾的命。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最紧绷的弦上轻轻一拨。正当许卿的心弦紧绷至极限,沈舟的手指竟轻轻颤动,缓缓向上抬起…… “陈漾,别看她!”,许卿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她心里清楚,一旦陈漾的目光与沈舟交汇,便会马上犯规,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未曾预料,许卿竟毫不犹豫地抓起近旁的利刃,手法决绝地向陈漾的双眸狠狠剜去! “哈哈哈......”,沈舟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仿佛目睹了一出扣人心弦的绝妙剧目,不禁放声大笑。 她将手抬至面前,眸子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幽深的笑意:“我看看时间,许警官大可不必紧张......哈哈!” 说到最后,沈舟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是要杀了陈漾,但也不急于这一时,比起立刻杀人,她现在更想捉弄一下这两个‘可怜人’。 陈漾发出一阵绝望的哀嚎,双手紧紧捂住眼睛,膝盖不由自主地跪向了冰冷的地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许卿!”,他声音颤抖,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究竟是不是疯了?我可是有‘赦免’的,我可是这次‘灾’的参与者之一啊!你怎么能对我下手?!” 沈舟和魏行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默默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惋惜。 “真是吵死了。”,沈舟低声喃喃着,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利剑,直视着前方的陈漾,“你还是赶紧死了吧。” 话音未落,她轻轻一挥手,空气中的水汽仿佛受到了召唤,瞬间凝结成一把锋利的冰刃,闪烁着寒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耀眼...... 正当此刻,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她的手腕,她心中一动,那抹冰寒之刃便悄然隐入了虚无。 “先别动手,留着他还有用。”,魏行知的声音平静无波,她微微抬起头,一双清冷却好看的眸子望向沈舟。 “麒麟,你就不想知道你自己的故事吗?” ------------ 第一卷 第85章 存档 沈舟一怔,垂眸凝视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 如果能用死亡换来真相,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然而,在这份决绝之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如同暗夜中一抹微弱的烛火,摇曳生姿。 如果自己死了,即便是还能再从这个地方复活,那记忆也会被再次刷新。 “这就是我让黄灿灿留在外面的理由。”,魏行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从容。 “我会将一切存档在他那里,我在灾里,他在外面,所以,我能保证自己死在他前面。” 沈舟轻轻蹙起眉头,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罕见地闪过一抹迷惘,“可你又怎么能保证,再次醒来时,还能见到他呢。”,话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连我们也未必还能再相遇,更何况,他是个没有思考能力的机器人。” 她的话语轻轻落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魏行知,期望能在他的脸上寻到一丝动摇。 然而,魏行知的面容依旧平静如水,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每一步都早已布局妥当。 “放心吧,我们会再见到的。”,魏行知的嘴角勾勒出几分意味深长。 唐骁云的出现证明了这一切。 这个世界,宛如一幅错综复杂的织锦,每个人都是其上不可或缺的一缕丝线,交织成一幅浩瀚无垠的图景。 在这些丝线之间,无形的纽带紧紧相连,其强度取决于彼此间纠葛的深浅,仿佛宇宙间最微妙的引力,牵引着每一个灵魂。 换句话说,那些在尘世间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们,无论命运如何曲折蜿蜒,终将在这片奇妙的世界里重逢,仿佛被无形的命运之手轻轻拨弄,汇聚一堂。 一行人沿途的遭遇,便是这一法则的生动注脚。 从最初的形单影只,到后来的并肩同行,每一个成员的加入,都像是拼图中的一块,逐渐填补着队伍的空缺,直至完整的图案显现,预示着他们即将揭开下一阶段探索的序幕。 “沈舟,你相信我吗?” 魏行知的话语轻柔,伴随着嘴角勾起的一抹浅笑,明媚而不失温婉。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右手悄然探入衣袋,随后缓缓抽出那把小巧的水果刀,刀尖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被她轻轻置于沈舟眼前。 沈舟的眼眸仿佛深邃的潭水,流转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最终,那抹光华定格在了魏行知那抹笑靥之上,两人的身影在这一刻仿佛被时间凝固。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张力,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僵持着,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为之静默,只留下两颗心跳动的声音,在这片刻的宁静中回响。 许卿目睹这一幕,喉间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吞咽着突如其来的紧张。 那一刻,她心中惊涛骇浪,以为沈舟即刻便要取了魏行知的性命。 然而,并未如此。 须臾之间,沈舟那低沉而略带阴霾的声音,如同暗夜中的寒风,悄然拂入耳畔。 “我,信你。” 她轻巧地从魏行知掌中接过寒光闪烁的利刃,没有丝毫迟疑,于颈侧毫不犹豫地猛地一划。 瞬息之间,一道细长而斜逸的伤口如绽放的红花般骤然裂开,殷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要害这种东西还真是神奇。 胸口挨了两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沈舟,此刻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抽离了所有力量,身躯缓缓倾倒,朝着景景那已无生气的躯体倒去。 魏行知心头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未及细想,她已本能地伸出双臂,稳稳接住了沈舟那即将陨落的身躯,轻柔地将她上半身安置在自己腿上,动作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慌乱。 这……不对劲吧。 沈舟死了,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为什么会觉得难受…… 魏行知眉宇间轻轻蹙起,手指不自觉地覆上胸口,那里正跳动着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情感,真实得让她无法忽视,也无法理解。 沈舟的身躯已然沉寂,生命的气息悄然消逝,那双曾略带寒意的眼眸此刻空洞无物,仿佛深渊般深邃而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她清晰可见的骨骼轮廓在迅速地褪去血色,脸颊变得如冬日初雪般苍白,透着不真实的凉意。 魏行知低垂着眼帘,静静地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她究竟在自己生命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为何在她离世的这一刻,自己的内心会涌动着如此奇异而复杂的情感? 猩红的血液浸透了魏行知的衣衫,宛如凄美的画卷上不经意间洒落的胭脂,沿着地面缓缓流淌,绘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终于,一抹抹蒲公英般的红色光点悄然在沈舟的周身浮现,它们轻盈地升起,然后汇聚…… …… 我叫沈舟,我全都记起来了...... 沈舟出生于一座偏远而宁静的小县城,家境平凡,勉强维系着温饱的细水长流。然而,这份仅足以润泽家庭每个角落的温暖,对她而言,却似遥不可及。 不,更准确地说,这份温饱是专属于他们的。 唯独她,是个例外。 在这个世界里,重男轻女的观念往往伴随着一对姐弟的身影,作为旧习的注脚。但命运似乎对她开了个玩笑,赋予了她一个与众不同的家庭配置——一个被视作累赘的哥哥。 沈舟的心中常常泛起困惑的涟漪,既然父母对她并无多少爱意,为何还要将她带到这个世间? 还有,那位总是逆来顺受的母亲,与那位自视甚高、盲目自信的父亲,他们的身影在她的世界里,既熟悉又陌生。 在尚且年幼的岁月里,每当夜幕低垂,她总得紧紧拽着被子,将其整个头颅包裹其中,方能寻得一丝安宁入睡。 唯有如此,方能隔绝开父亲那熏人欲呕的酒气,与母亲深夜里的哀怨悲鸣。 这样的家,她打心底里不喜欢。 ------------ 第一卷 第86章 懦弱 于是,在沈舟迎来十五岁生日的那个夜晚,她悄然递给母亲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心底暗自期盼,有朝一日,当那条公狗再次发狂时,母亲能拿起这把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之上,让他彻底闭嘴。 当父亲那熟悉的身影,带着几分踉跄与醉意,猛然间踢开了家门,她不由自主地牵动嘴角,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与兴奋。 这一天,她已默默期盼许久,看那条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狗,如何在兔子的反击下落败。 “——叮当” 然而,就在这份即将溢出的笑意几乎要化作笑声之时,身后突兀地响起了一声清脆而冰冷的声响,如同寒风中的冰裂,瞬间冻结了她的笑容。 她愣了片刻,随即缓缓转身,视线所及之处,唯有那把孤寂的利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刀刃在昏暗中闪烁着幽幽的寒芒,仿佛诉说着即将到来的不祥。 紧接着,是她的母亲,以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姿态,缓缓屈膝跪下,那背影中透露出的无力与绝望,让空气都为之凝重。 而此刻,那条狗竟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嘴角咧开,露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狞笑,那从唇齿间逸出的恶臭,如同它内心的黑暗,弥漫在空气中。 他边笑边挥舞着拳脚,动作中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狠劲。 首当其冲的是母亲,紧接着便是她。 疼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伴随着一次次猛烈的撞击,几乎要将她淹没在意识的边缘。然而,此刻的她,心中却无暇顾及这些肉体的痛楚。 充斥在她胸臆间的,唯有恨意——不是针对那条在一旁狂吠的狗,也不是那个懦弱无能、只会借助暴力发泄的懦夫,而是深深地恨着自己。 为什么自己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力量微薄,只能任由欺凌?为什么在面对这般的暴行时,自己竟如此无力反抗? 她望着那条狗脸上狰狞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嫉妒与不甘。 那条狗脸上的笑容,本该属于自己! 她依稀记得,那些无尽的日夜,母亲在愤怒与绝望交织中,一边对她挥舞着手掌,一边呜咽着,诉说着梦里无数次想要挣脱的枷锁。 “你真的渴望那样的自由吗?”她心中不禁反问,声音里藏着不为人知的酸楚。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将那把“礼物”扔在地上,根本就不是因为恐惧。 沈舟听到了,你笑着对他说:“老公,累了吧,想吃点什么,让这赔钱货去给你做……”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那一夜,当深沉的鼾声如雷鸣般在屋内回荡时,沈舟踉跄着步伐,宛如背负着千斤重担,缓缓移至他床边。 月光斜照,她颤抖的手高举利刃,对准了他沉睡中起伏的喉结,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她开玩笑,刀刃尚未触及肌肤,那双眼睛猛地睁开,闪烁着警觉的光芒。 沈舟的动作凝固在半空,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她的计划,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破产了。 是啊,狗的直觉,总是那么敏锐而难以捉摸。 在这样的夜晚,孩童的弱小身躯又怎能抵挡得住成年人的愤怒风暴?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毫无还手之力的暴行。 沈舟蜷缩在角落,承受着雨点般落下的拳脚,每一击都像是要将她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父亲的面容扭曲,愤怒如同野兽般在他眼中燃烧。 而母亲,那个本应给予她温暖怀抱的人,却在一旁冷漠地拍手叫好,那画面,如同利刃,深深镌刻在她的记忆里,成为此生难以磨灭的烙印。 那之后,许是为了哥哥娶媳妇儿成家,她被卖到了缅甸...... 买她的,是个被称作麒麟的男人。 夜不算深沉,风清月朗。 霓虹闪耀的会所是这座城市藏污纳垢的好地方,舞池里人头攒动,振聋发聩的音乐声冲出街道,放大了所有人的欲望和野心。 顶楼一层却与这栋楼的糜烂疯狂截然不同,走廊的设计以金黄色为主调,弥漫着浓郁的东南亚风情,富丽堂皇的回廊贯通一个个房间,镂空的金箔装饰加以点缀,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个高档酒店。 这一层只允许会所的高层管理人员进入。 隔音门被推开,楼下的音乐声传入耳道,几个女孩被推搡着走了进来,她们被蒙着双眼,双手捆在身后,衣着却是干净整洁了。 为了防止女孩们逃跑,那些身着蓝色西装的人费了不小功夫。 他们把女孩们隔开关在不同房间,又在每个房间门口分别派人看守,并且,负责看守的人彼此没见过面。 当束缚双手的麻绳终于被松开,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门扉闭合,沈舟缓缓摘下了遮蔽视线的布条。 房间内的氛围颇为雅致,相较于外界的曲折回廊,此处更添了几分沉稳与庄严。 袅袅焚香轻轻飘散,交织成一股难以名状、却又引人沉醉的气息,弥漫在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缅甸,这片被佛教光辉温柔覆盖的圣地,即便是世俗中的营利之所,也不乏对财神的虔诚供奉,此情此景,倒也不显突兀。 她轻轻拧动了两下门把手,那金属与木质相触的细微声响,在这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 随后,她以指节轻叩房门,动作中带着几分礼貌与期待,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门后那坚定不移的沉默,仿佛连空气都在这道门后凝固。 门外亦是空无一人,唯有她自己的回音,在空旷中缓缓消散。 刚要转身,沈舟发现房门旁竟还有个巴掌大的小口,小口直通房外,大概是用来和外界交流所用。 沈舟心生好奇,轻手轻脚地靠近,尝试着推动那覆盖在小口外侧、看似薄却异常坚固的钢板。 然而,她的努力似乎只是徒劳,钢板纹丝不动,显然也被某种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与外界的联通之门,此刻对她紧闭着。 于是,沈舟唯有静候那位传说中的“麒麟”自行现身。 ------------ 第一卷 第87章 麒麟 麒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沈舟不禁想起当年的新闻——人口拐卖组织头目‘麒麟’被警方当场击毙。 短短一行文字,以及一张无关的配图,甚至连嫌疑人都只用了代号。 或许另有隐情,又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呢。 她轻轻捻动指尖,将附着其上的水泥灰屑逐一抖落,任由它们悠然洒落在冰冷的地面,化作微不足道的尘埃。 周遭的种种迹象,愈发透露出这位名为麒麟的存在,其意图绝非单纯贪恋红尘美色那般肤浅。 然而,退路已封,前路未明,她唯有在这方寸之地,默默守候着那一丝可能传来的“佳音”,心中五味杂陈。 至于其他同伴的安危,更是成了她心头挥之不去的牵挂。 在这被囚禁的日日夜夜里,没有了钟表的滴答声,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余下无尽的等待。 所幸,每日的餐食虽清淡了些,倒也算得上可口,勉强能慰藉这颗孤寂的心。 沈舟曾数次尝试与外界取得联系,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就连那每日按时送饭的人影,也如同木偶一般,对她的话语置若罔闻,吝啬到不愿吐露半个字。 ...... 夜幕低垂,会所的大门缓缓合上,将这栋建筑拥入一片死寂之中,连风的低语也似乎被隔绝在外。 顶层,最隐秘的角落,一扇房门半掩,几缕微弱的烛光偷偷溜出。 推开门扉,一股混杂着烟雾与焚香的氛围迎面扑来,视线在朦胧中游离,每一处轮廓都被柔和而又诡谲的光线勾勒,宛如踏入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梦境,带着一丝不祥的预兆,让人心生寒意。 那摇曳不定的烛火中央,一尊雄伟的四面神像傲然矗立,金光在其上跳跃,与烛火的温暖交织出一片既神圣又诡异的景象。神像的眼神似乎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迷雾,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一名男子,身影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孤寂,他跪倒在神像之前,双手合十,额头轻触地面,三次虔诚的叩拜后,缓缓起身,手中紧握一只通体闪耀着淡淡金辉的碗。 那碗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秘密与祈愿,他小心翼翼地将它置于供桌之上,置于所有供物的核心,动作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与敬畏。 碗内之物,在昏黄光影的掩映下,透出一抹深沉的暗红,宛如凝固的暮色。 几点细微的气泡在液体中轻轻摇曳,偶尔捕捉到从摇曳烛火中漏下的微光,闪烁着幽异的光泽。 一股难以名状的腥膻之气悄然弥漫,与室内缭绕的焚香气息交织缠绕,形成一股既诡异又令人心生厌恶的气息。 一名男子缓步自暗影重重的内室走出,门外,一名侍者早已候命,他谦卑地接过门扉,动作轻柔地将之合拢,随后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低语询问: “下一个?” “嗯,到多少号了。”,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407。” 407对应的正是沈舟的门牌号。 待那两名押解她的身影消失于房门之后,一阵沉稳而略带沙哑的男声,才缓缓允许她揭开束缚双眼的布条。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年约半百的男子,面容被岁月和阳光共同雕刻出黝黑的色泽,眼窝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深邃而引人遐想。 他的左侧脸颊,一道蜿蜒的疤痕如同岁月的印记,无声诉说着过往的风雨。 他身着一件洁白无瑕的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至手肘,透出一股不羁而又整洁的气息。右小臂上,一个圆形的凹陷疤痕隐约可见。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前那枚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四面神牌,它在微弱的光线下熠熠生辉。 沈舟细细审视着面前这位男子,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缓缓问道: “你就是麒麟吧。” 男子并未立即回应,而是迈开步伐,一步步向沈舟逼近,目光如炬,在她身上来回扫视。 末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终于启齿: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你就活不了了。” 沈舟面色不改,反问一句,“所以,她们都死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麒麟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你倒是挺识趣,不像她们,一来便是泪眼婆娑,哭天抢地。这样吧,念在你还算冷静的份上,我就破例一回,带你去见见她们。” 言尽于此,他轻轻拉开抽屉,取出一副银光闪烁的手铐,手法娴熟地将沈舟的双手反铐于背后,引领着她迈向一侧那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的钢壁。 当麒麟的手指轻轻触碰墙侧一抹鲜艳的红色按钮,沈舟这才恍然察觉,这并非一堵简单的墙壁,而是一扇宏伟的钢制大门。 大门缓缓抬升,仿佛时间的闸门被缓缓推开,一股刺骨的寒气迫不及待地从门缝中汹涌而出,与室温碰撞,激起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寒意,直透骨髓。 这是一间冷库,更准确地说,是一个精心打造的自制停尸间,每一寸空气都透着不容置疑的阴冷与肃杀。 手铐透出一抹不容忽视的寒意,她不由自主地轻轻转动手腕,金属间细微的“叮当”碰撞声在静谧中回响,与心间那股因紧张而狂乱跃动的节拍交织成一首不安的旋律。 麒麟的目光悠然转向沈舟,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随后他转过身去,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蹲下身来,逐一解锁着地面最低处那些沉甸甸的铁柜。 她的视线紧紧锁定在其中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冰柜上,眉头不自觉地蹙成了一座小山。 猜对了一半,冰柜里确实是尸体。 ------------ 第一卷 第88章 忽悠 但那只冰柜里只有交错的人手,它们被紧紧地困在寒冰里,手指大都朝上,像是在呼救,有一只手伸出冰面,大拇指根有一只拧成环状的铁钉——它被做成了戒指。 刹那间,一抹凛冽的寒光在冰面上悄然一闪,映入了沈舟的眼帘。 身前的麒麟突然暴起转身,动作迅猛得令人咋舌。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扼住了沈舟的咽喉,将她狠狠地摁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而另一只手则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弯刀。 “我能让你再见到他!” 眼看手起刀落,这句话如同一道救命符,让沈舟在死亡的边缘捡回了一条性命。 刀刃深深刺入地面,发出一记清脆而凛冽的声响,其锋锐的一侧,宛如镜面,映照出沈舟那张因心脏骤然紧缩而失去血色的脸庞。 在那瞬间,她的心跳仿佛被无形之手轻轻按下暂停键,静默得令人心悸。 蓦地,麒麟怔了一下,眼神凝在沈舟的双眼,唇瓣不自觉地开启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旋即又猛地回神,吐出一口短促而略显慌乱的气息。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一脸愕然,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能让你再见到他,我能让他活过来。”,沈舟回答道。 此言一出,麒麟惊愕万分,双目圆睁,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格,“你是如何知道的?” “四面神。”,沈舟以被镣铐紧锁的双手艰难地支撑起身躯,缓缓坐起。 麒麟缓缓垂首,其深邃的眼眸凝固在身前那块熠熠生辉、流淌着金色光辉的佛牌之上,低沉而坚定地吐出一个字:“继续。” 沈舟细细审视着麒麟面上的微妙变化,他那一闪而过的反应,恰似夜空中流星划过,无声却确凿地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八九不离十。 至此,她方才暗暗舒出一口长气,心头的重担似乎也随之轻了几分。 四面神——掌管人间的一切事物,功效最为全面。 麒麟的祭坛之上,未见其他神佛的香火缭绕,唯独四面神的神龛前,烛火摇曳,香烟袅袅。 这一选择,绝非偶然,它无声地诉说着麒麟所求之愿,超脱于常规信仰之外,不隶属于任何一派神祇的庇护之下。 麒麟所走之路绝非正道,所求之事可想而知,再猜的大胆点,佛像里住的,恐怕是小鬼,以人血肉供养的小鬼——而非真正的神。 屋内,送饭的小洞口边缘还挂着未落的水泥碎屑,透露着此地新近才被粗暴开凿的秘密。 往昔,这空间并无囚禁生灵的用途,麒麟之名,亦未曾与活人献祭的阴冷行径相连。 那么不久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人,令他心如刀绞,以至于不择手段,向虚无缥缈的神鬼乞求救赎,甚至不惜偏离正道,仓皇失措。 再者,这座专为逝者构建的冷藏室,其存在本身便透着股不寻常的气息。在道上混的,哪个不是行事匆匆,杀人放火后还有余暇去料理后事,尤其是将尸体妥善冷藏,简直是闻所未闻。 建造此冷库的唯一缘由,便是为了守护那具对麒麟而言至关重要的肉身。 至于如何救他的办法...... 沈舟喉头微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心中暗自思量,走一步是一步,先活下来再说吧。 麒麟缓缓站起身,轻手轻脚地开启了一个锁得严实的长方形柜子。 柜门吱呀一声开启,内里静静地躺着一名青年男子,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与麒麟有着几分相似,只是那张脸苍白无色,失去了应有的生机。 他的胸口,一个弹孔赫然在目,边缘已凝结起薄薄的霜花,透着股不祥的寒意。 沈舟心中暗自窃喜,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决定再添一把火,于是故作高深莫测地说道:“其实……我嘛,是个有些门道的神婆。” 她顿了一顿,目光在死去的男子脸上扫过,继续说道,“另外,佩戴佛牌之人,切记莫要轻易染血,那可是对神明大大的不敬。” 一番天花乱坠的言辞之后,麒麟的心防渐渐松懈,对沈舟的话竟也信了七八分。 为了方便进行那神秘的法事,麒麟特赐沈舟以督导之职,并慷慨允诺,让她在园区一隅——那远离喧嚣的僻静之地,筹建一座佛堂,以期能借此超度自己早逝的爱子阿潘之灵。 如此一来,园区的狗腿子们无不对沈舟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只不过,在一些大事上她还是没有实权,最多也只能使唤这些狗腿子办点小事。 在园区里,狗腿子和那些普通猪仔不同,那些猪仔要么是被卖来的,要么就是被抓来的,基本都是体无完肤。 猪仔们身上的伤,就是拜狗腿子所赐,只不过,狗腿子的权力也仅仅是教育不听话的猪仔。 督导的作用便是管理这些狗腿子。 这群人的境遇着实令人心生怜悯,却恰巧迎合了沈舟的心思。 在她看来,唯有那些身陷困境之人,才更易被收买,成为他棋盘上的棋子。 猪仔们干活的效率高的离谱,他们有些扯起衣服擦汗,有些大口地喝水,忙了小一个月,终于可以歇着了,幸好这监工的女同胞,还算客气,未曾过分苛责。 完工! 看着崭新的佛堂,沈舟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佛堂的模样中规中矩,焚香的气味、烛火的红光,以及金闪闪的佛像样样不少,只是多了间地下的暗阁。 暗阁的入口设置在四面佛像身后,对于这个信仰佛教的地方来说,这里最安全,不会有人靠近。 至于暗阁的内部,沈舟准备用到处搜刮来的枪支,小彩塘等一切能用来对付麒麟的东西填满它...... ...... 约莫半年光景之后,那个隐匿于暗处的拐卖团伙巢穴,迎来了当地武装力量的雷霆之击,正如约定之时,麒麟组织的手下迅速土崩瓦解,溃散如潮。 在一片慌乱的洪流中,沈舟护着麒麟,如同两道仓皇的影,遁入了佛堂之下那幽暗的地下室。 麒麟便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周遭的一切虽古怪异常,却丝毫未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的目光穿越这光怪陆离的环境,急切地搜寻着那个刚刚重获新生的宝贝儿子。 ------------ 第一卷 第89章 易主 “沈舟!阿潘呢?你不是说他早就藏到这里来了吗?他现在人在何处?!”,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焦急,回荡在空荡荡的地下室中,更添了几分紧迫与不安。 沈舟未置一词,只是悠然沉浸于麒麟脸上那难得一见的慌乱神情之中,仿佛那是世间最动人的风景。 点烟时,她双眸习惯地轻轻眯起,幽蓝色的火焰在她有些轻佻的双眼中跳跃一瞬,接着转过身去,白烟徐徐地朦胧在她漆黑的发丝间。 麒麟这才注意到这里的不妥之处,神色骤变,脸上慢慢结起一层寒霜,眉宇间透出一股子严肃和凝重之色。 地下室隔音很好,听不到外面的枪声,仪器的滴答作响有规律地打破静谧,处处都是白色,病床、窗帘、以及托盘里的注射器...... 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自脊背升起,脸色也随之变得凝重。 “沈舟,你究竟是如何复活了阿潘,你根本不是什么神婆,对吧。” 沈舟还是背对麒麟,手中夹着烟卷,吞吐间,烟雾缭绕,带着几分不羁与挑衅,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不以为意。 “你还挺聪明的,但我请了最好的整容医生,成品也大差不差,凑合凑合得了。” “别TM说废话。”,麒麟怒目而视,眼眶几欲喷出火来,“所以正如我想的那样,你找人易容假扮了阿潘。” 麒麟当然不傻,不然又怎么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他愿意冒险给沈舟机会,只不过是一个父亲痛失爱子的正常表现。 他缓缓抬起手臂,黑洞洞的枪口如死神的凝视,牢牢锁定在沈舟的后脑勺上,声音低沉而冰冷:“我儿子的尸身,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一只手悠然垂落,指尖轻轻一捻,那点微弱的火星便悄然熄灭,化作一缕轻烟,余下的烟蒂无声地坠落,与地面的接触瞬间,烟灰四溅,散落成一幅不经意的图案。 “喂狗了。”,沈舟的声音淡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她缓缓转身,那双眸仿佛能穿透夜色,直视着前方那黑洞洞的枪口,无所畏惧。 “别动!”,麒麟的声音低沉而紧迫,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紧盯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仿佛稍有异动,便会触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然而,沈舟只是以一抹浅笑回应,那笑容里藏着几分从容,几分不羁。 她缓缓举起双手,直至双手高举过头,姿态中透出一种莫名的优雅与坚决。 与此同时,麒麟指尖轻扣的扳机,悄然吐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宛如夜色中一抹冷冽的预兆。 咚! 电光火石间,沈舟的动作被麒麟敏锐捕捉,他毫不犹豫地压紧了扳机,然而,回应他的,仅有那寂寞的回响,在空气中荡开,却未见预期的烈焰喷涌。 与此同时,沈舟的一记正蹬精准无误地轰击在麒麟的腹部。麒麟身形剧震,向后踉跄数步,仿佛被无形的巨浪推向岸边,最终趔趄着撞上了身后的精密仪器,险之又险地维持住了摇摇欲坠的平衡。 这一撞,引得架子上几瓶药水轻轻摇曳,它们相互碰撞,发出细碎而急促的叮当声。 麒麟愤怒至极,一把将那把毫无用处的枪械狠狠掷于地面,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眼前之人。 那人动作敏捷,自腰间掏出一模一样的黑色物件,手指翻飞间,子弹已迅速上膛,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他的眉心。 对于沈舟,他心中并非没有疑虑。毕竟,她是被强行带至此地的,又怎会全心全意为他效力?然而,在这个紧要关头,她却是他救回儿子的唯一希望。 因此,他暗中布置人手,不分昼夜地监视着她,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暗下决心,一旦她流露出丝毫逃跑的意图,便立即剥夺她的自由。 然而,日复一日,她始终未曾有过半点逃离的迹象。 “我早晚TM该弄死你!” 麒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中交织着愤怒与慌乱,它的身躯紧绷如弦,前半身猛地挺起,额前几乎要顶撞上那冰冷的枪口。 “你弄死的人还少吗!” 沈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至极的笑意,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笑声无端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她缓缓放下抬起的手臂,动作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紧接着,空气中爆发出两声清脆的枪响。 砰!砰! “呃啊......!!” 子弹精准无误地穿透麒麟的右肩与左腿,却巧妙地绕过了致命的要害。 麒麟痛苦地嘶吼,双手紧紧捂住伤口,借助身旁复杂的仪器设备,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身躯。 未及麒麟奋力挣扎着重新站起身来,沈舟的手指已再度扣动扳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后,麒麟的四肢仿佛被夜色中的暗红星辰点缀,血孔密布。 最终,他无力地倒向冰冷的地面,只余抽搐证明着生命的余烬,哀嚎之声,已被绝望吞噬,不再响起。 沈舟的眼眸轻轻低垂,仿佛一位旁观者,静静欣赏着眼前生命的落幕,直至那最后的挣扎也归于沉寂。 随后,她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自手术台一侧取来一柄精致的柳叶刀,其刃薄如新月,闪烁着寒光。 她用这把刀切下了麒麟的头颅,当作战利品。 不,这头颅的意义远不止于战利品的范畴,它是她攀登权力巅峰不可或缺的阶石,既能‘助’警方一臂之力,立下赫赫战功,也能让这个案子立刻结案。 她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嘴角,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激动。这条她呕心沥血精心铺设的道路,终于要在胜利的曙光中延伸至终点! 此刻,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甚至比刚才与麒麟那惊心动魄的对峙还要猛烈。这超乎寻常的心率让她略感不适。 于是,她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那扇半掩的门扉,手指不自觉地探入衣袋,摸索出一支细长的香烟。 她轻巧地捏住烟尾,借着微弱的光线,用打火机轻轻一按,火星跳跃间,一缕淡蓝的烟雾袅袅升起,缭绕在周遭静谧的空气中。 然而,就在这宁静被烟雾缓缓编织之时,门外蓦地传来一阵细碎却清晰可闻的脚步声,宛如夜的序曲,不期而至地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平和。 有人来了。 ------------ 第一卷 第90章 小孩 她把枪上了膛,只待那扇门吱呀开启的瞬间,门外人的头颅便会在子弹的轰鸣中开花。 然而,踏入门槛的,并非那些她早已熟稔于心的谄媚走狗,而是一个光彩照人的女子,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场。 沈舟对她并不陌生,这位女子,是那片鱼龙混杂的赌场里的一方霸主,说她好,似乎沾了些尘埃;说她坏,又似乎还保留着几分人性的微光。 记忆回溯,有那么一回,在沈舟刚刚以铁腕手段整治了赌场里几个不服管教的喽啰后,正是这位女子,于纷扰中递给她一支烟。 这事,原是老杨悄悄嘱咐给景景的。在老杨的世界里,攀爬职场的阶梯,就得把每位高层管理者的喜好铭记于心。他待人接物,细腻得近乎苛刻,每一个细微之处都照料得无微不至,仿佛那是他通往更高处的必经之路。 或许,在景景的记忆里,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然而,正是这不经意间的一点一滴,却在日后意外地救了她一命。 那之后,沈舟做了下一任麒麟,景景便成了麒麟的二把手。 在沈舟身旁的三年光阴,对景景而言,是生命中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可只有沈舟知道,这样的好日子,可能随时都会到头了。 十年光阴悠悠,她不经意间亲手种下了一枚潜藏的危机,如同定时炸弹,静静躺在岁月的尘埃之下。 在那个转角,命运轻巧地安排了一场不期而遇,她邂逅了一个本不该涉足她世界的人。 那是一个夏夜,天空未展露风清月朗之姿,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粘腻,仿佛能拧出水来,让人心头笼上一层难以言喻的憋闷。 客厅之内,父母的争执已升级为肢体冲突,打斗声与哀嚎声交织成一首刺耳的交响曲,穿透了夜的寂静,也撕扯着沈舟本就脆弱的心弦。 哥哥低沉而愤怒的咒骂,如同暴风雨中的惊雷,不时在混乱中炸响,更添了几分绝望的气息。 无法忍受这窒息般的氛围,沈舟决定逃离。 她悄悄走向窗边,那是一扇通往自由的窄门,也是她此刻唯一的救赎。 借着夜色的掩护,她轻巧一跃,便从那方寸之地挣脱了束缚,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夜,深沉而寂静,沈舟摸索着前行,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夜色编织的迷宫里。 不经意间,脚步已悄然带至一处建筑工地的栅门前。 透过那略显斑驳的门扉,视线得以窥见内部,一座半成品的楼宇孤零零地矗立,仿佛是城市遗忘的角落。 她轻轻扬起脸庞,目光穿越了夜的帷幕,定格于天际边那抹朦胧的月色。 楼顶的月亮会更亮些,对吧。 沈舟轻轻扫视了一圈周遭,大门孤零零地敞开着,仿佛是夜色中的一道未解之谜,无人在侧把守。于是,她动作敏捷地攀附上门边斑驳的铁栏杆,轻盈一跃,悄无声息地穿越了这道界限。 月光如洗,却带着几分朦胧,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指引。 她踏入了这片被遗忘的土地,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黑暗之中,只能依靠那抹不甚清晰的月色,摸索着向那座孤寂的烂尾楼前行。 四周,野草肆意生长,它们未经修剪,如同时间的笔触,在这废弃之地留下了野性的痕迹。 那些尖锐的草叶,不经意间在她的脚踝上勾勒出几道细长的红痕。 她并未在意,没什么比顶楼的月亮更让她向往了。 她一步步向那座废弃的烂尾楼靠近,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时间的尘埃之上。 随着距离的缩短,周遭的景象逐渐从朦胧中挣脱,变得清晰而真切。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承重柱旁一抹细微的动静所吸引——那是一团蜷缩着的小小黑影,在微弱的光线下微微颤抖。 同时变得清晰的,是时不时传入耳中的,孩子稚嫩的呜咽。 她不免有些好奇,于是,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杂草在脚步的轻踏下发出细碎的窸窣声,惊扰了藏匿于暗处的一抹娇小身影。 那影子仿佛被无形的恐惧紧紧攥住,颤抖得更加剧烈,不由自主地往一旁的承重柱背后蜷缩,企图逃离这突如其来的侵扰。 “别......别过来!”,一个细若蚊蚋却鼓足勇气的童声,终于在这寂静的凌晨时分颤抖着响起,那声音里满载着稚嫩的恐惧与无助,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那是一名年岁尚幼的孩童,与沈舟相仿,或许还要更小一些。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有小孩子。 沈舟心血来潮,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朝着那瑟缩的小孩靠近。 待她轻轻蹲下,与小孩平视之际,小孩已惊恐地紧闭双眸,仿佛这样就能避开即将降临的未知恐惧。 她这才缓缓开口,“我不会伤害你的,别怕。” 然而,这话语并未能立即驱散小孩心中的阴霾,他只是更加紧地蜷缩着,小小的身躯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可这时,沈舟也猛地注意到,这个小孩似乎受了伤,稚嫩的脸颊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不,细看之下,伤痕不仅仅局限于那张纯真的脸庞。 小男孩的颈项间,一道鲜明的红痕赫然在目,那痕迹的形状与力度,分明是成年人手掌重压之下所留。 然而,最吸引沈舟目光的,是小孩的锁骨处。 一抹红得妖异、形如刀疤的胎记,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古老图腾,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美得令人心悸。 但这份美丽此刻却被不期而至的血污所玷污,那胎记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沈舟的眼神继续缓缓下移,沿着孩童因恐惧而不停起伏的胸膛,终于,那目光定格在小男孩身下,地面的一处异样之上。 ------------ 第一卷 第91章 结伴 地面上,幼小身躯的下方,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悄然铺展。 那是……血?沈舟的心瞬间被一股寒意紧紧包裹,这个孩子,似乎遭遇了不可言喻的侵犯。 她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孩子凌乱的衣衫,每一下轻柔的触碰,都让那小小的身躯本能地颤抖,仿佛是在逃避更深的伤痛。 直到孩子逐渐感知到,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童并无恶意,他才鼓起勇气,缓缓抬起那双已经红肿不堪的眼眸。 他心中的恐惧如同被温柔的风渐渐吹散,减轻了许多。 沈舟见状,知道他已不再那般畏惧自己,嘴角便勾勒出一抹温暖的微笑,轻声细语道,“我叫沈舟,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小孩闻言,微微一怔,仿佛是在消化这句话的含义。过了片刻,他才鼓起勇气,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淹没在周遭的宁静之中。 “可……可以,但……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这不打紧。”,沈舟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春日里温暖的阳光,能驱散一切阴霾。 “那我就叫你……”,沈舟的目光快速游移着,直到定格于一块黑色的鹅卵石上,“那我就叫你小黑好了!” 小黑轻轻颔首,心中对沈舟的那道无形防线,终是在这一刻悄然瓦解。 沈舟见状,眼神柔和了几分,继续细致入微地探询起小黑的过往。 她又问了小黑一些关于他自己的细节,小黑努力回忆着,试图从记忆的碎片中拼凑出一丝线索,他是被拐卖来的,只是,被拐的时候年纪太小,又被人贩子迷晕,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了。 他依稀记得,在陷入沉睡之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家中那位还算和蔼的阿姨。 沈舟闻言,不禁眉头紧锁,心中为小黑的遭遇泛起层层涟漪。 小黑的原生家庭或许很优渥,如果不是因为遭到拐卖,他现在应该很幸福,也永远不会遇到如此不堪的自己。 为了谋取不义之财,人贩子迫使年幼的小黑踏上乞讨之路,利用他那瘦弱的身躯与满身的尘土,作为勾起世人怜悯之心的最佳伪装。 小黑好不容易瞅准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才从那人贩子的魔爪中惊险逃脱。 然而,不过数日的光景,他便在一座荒废已久的烂尾楼内,意外地与那个如同野兽般的家伙再度狭路相逢。 自那以后,小黑便成了沈舟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挚友,是她孤独世界里的一抹亮色。 每当夜幕低垂,沈舟便轻手轻脚地推开窗棂,趁着月色的掩护,悄然溜至那座被遗忘的烂尾楼,那里,小黑正静静守候。她怀揣着从家中好不容易“搜集”来的残羹冷饭,虽不丰盛,却是她能为小黑做的全部。 烂尾楼,这座城市的遗弃之物,却成了两个小家伙的避风港,一个无需言语便能读懂彼此的世界。 二人见面时,常常能看到对方身上不同程度的伤,一个是被其他流浪者的欺凌,另一个则来自令人窒息的原生家庭。 然而,正是这些伤痕,成了他们之间最真挚的纽带。在彼此伤痕累累的目光交汇中,他们找到了难得的慰藉与理解,仿佛在说:“你并不孤单,因为我在这里。” 在这座城市的边缘,两个灵魂相互依偎。 随着岁月的悄然流逝,两个孩子渐渐步入了成长的轨道,小黑也悄然间萌生了羽翼,拥有了挣钱养家的能力。 终于,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在这座城市的一隅,觅得了一处属于自己的小小栖息地。 那是一间略显老旧、空间有限的出租屋,墙面斑驳,透出一股岁月的沧桑。 然而,对小黑而言,这简陋的居所却如同一座温暖的灯塔,照亮了他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他满心欢喜,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那份由衷的喜悦,在狭窄的空间里轻轻荡漾开来。 算着日子,沈舟也快该来找自己了,他想着,嘴角微微扬起,想象着自己骄傲地邀请沈舟来和自己一起住,逃离那个鬼地方的样子。 然而,日复一日,周复一周,直至月影更迭,季节轮回,沈舟却都没再出现。 他怀揣着不安与期盼,趁着夜色掩护,悄悄踏入了沈舟昔日的家门。 但迎接他的,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沈舟父亲怒目圆睁下的拳脚相加,以及那句冰冷刺骨的话语。 “那倒霉丫头,早就他妈的死了,你还来做什么!” 奇怪的是,这则消息似乎并未在他心中激起太大的波澜,反而留下了一片奇异的宁静。 连他自己也感到一丝困惑,不解于这份超乎寻常的淡然从何而来。 虽然没有证据,但冥冥之中,他似乎明白,她并没死,而是已经逃出生天了。 她会再出现的,而他,所要做的,便是静静地守候,直至她的身影重新映入眼帘,那一刻,所有的等待都将化作最温柔的拥抱。 这些年里,他陆陆续续翻阅了数本心理学的书籍,唯有沉浸于书页之间,方能寻得心灵的片刻宁静。 偶尔,当阅读成为了一种长久的陪伴,思绪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不由自主地漫游至四面八方,带着一丝莫名的怅然。 他时常遐想,若命运未曾对他开那场残忍的玩笑,以他儿时家庭的殷实背景,此刻的自己或许正端坐于大学的讲堂,专心致志地攻读心理学,而后步步深入,最终成为一名备受尊敬的心理医生。 然而,世事无常,一切都化作了泡影,只留下心底那份未竟的梦想,伴随着淡淡的哀愁,萦绕不散。 可惜...... 不,细想之下,也不算可惜。 自己这般凭空消失许久,他难以置信,那些能轻易聘请保姆的家庭,会吝啬于寻找失踪孩子的分毫。 这只能证明,他的双亲,压根儿就没动过寻他的念头。 细细想来,谈及家人,他脑海中唯一能清晰勾勒的,唯有阿姨那温柔的面庞。至于父母,记忆中他们的身影似乎总是模糊不清,仿佛永远奔波在出差的路上,沉浸于繁忙的生意之中…… 嗡嗡—— 一阵轻微却急促的手机震动,如同暗夜中不经意的风铃轻响,悄然打断了他沉浸于字里行间的思绪。 他的目光依旧温柔地黏附在书中,那些跃动的文字上,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 第一卷 第92章 重逢 他的目光依旧温柔地黏附在书中,那些跃动的文字上,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修长的手指,如同艺术家雕琢作品般细腻,缓缓摸索着将手机拾起,带着一丝不经意间的慵懒,轻轻抬至眼前。 然而,就在那抹不经意的余光掠过屏幕之际,他的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猛然一握,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有个境外的未知账户往他卡里打了三百万。 而紧随其后的,是一行简短的备注。 “放手去做吧。” 他心中猛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仿佛潮水般汹涌而至,令他不由自主地全身轻颤。 是她,她果然还活着! 不,更准确地说,她其实一直未曾远离他的世界。 至此,他所精心筹谋的一切,终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他并非未曾察觉到周遭那细微而微妙的变化。 比如...... 那个一贯拖欠薪资,脸皮厚得如同城墙的老板,脸上竟莫名添了几道伤痕,对待员工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令人捉摸不透。 偶尔,当他踏入家门,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落在书架上那本微微倾斜的《心理学》上。 他有点轻微的强迫症,家中物品的摆放必须严丝合缝,井然有序,方能安心出门。尤其是他那视为珍宝的书籍,更是容不得半点差池,每一本都需摆放得整整齐齐。 还有,那个曾经伤害过他的男人...... 他查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那个人的信息,他叫肖大勇,是个农民工。 自此,他成了肖大勇身后那道隐秘的影子,无数次的尾随,只为寻找一个最合适的契机,一个既能了结过往,又能全身而退的完美布局。 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样的机会并不好找,他也还迟迟没有下手。 奇妙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意外地发现,肖大勇竟似被无形的恐惧所困,变得日益心神不宁。 哪怕是身边人不小心放重的脚步,也能让肖大勇如惊弓之鸟,瞬间溃逃,仿佛内心深处早已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有人在威胁肖大勇,或者说,那个人想用恐吓的方式折磨他,把他吓疯了可比直接弄死好玩。 而能编织出如此阴冷布局之人,非沈舟莫属。 但她,这些年仿佛被夜色吞噬,踪迹全无。她为何消失?又藏匿于世界的哪个角落? 他颤抖的手指终是触碰了那冰冷的手机按键,一串境外号码跃然屏幕之上,带着一丝不确定与迫切,他按下了通话键。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洞而冷漠的忙音,在寂静中回响,渐渐掩盖了他那因紧张而不安的心跳,留下一室未解的寂寥。 那个号码是他唯一的线索,也是唯一的希望。 即便是在境外,只要能找到ip,至少知道是哪个国家也好。 他需要一个计算机方面的高手。 于是,他用沈舟给的三百万,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室。 没想到,许是因为专业上的精通,他的咨询室很快便有了起色,钱也不再是稀缺之物。 但赚钱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小有名气之后,他渐渐结识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 其中,就包括了一名痛失爱子的人工智能学教授,黄晓华。 于是,他以为了治疗效果为理由,理所当然地套出了黄晓华的信息。 黄晓华的儿子叫黄灿灿,几年前,黄灿灿车祸去世,整个人被撞的面目全非。 自那之后,原本和蔼的黄晓华性情大变,课题组的学生们也苦不堪言。 可他总觉得,在和他沟通时,黄晓华心里还憋着什么,不愿说出来。 于是,他找到机会,又用治疗为借口,在催眠黄晓华时问了几个他自认为不算太要紧的问题。 可这一问不得了。 原来,从黄灿灿车祸去世之后,黄晓华便下定决心要造出一个能够替代自己儿子的机器人来。 或者说,再造出一个黄灿灿。 可这有违人伦。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本事再造出黄灿灿来。 官洋查阅了不少相关的文献,以及黄晓华课题组的资料,得知,黄晓华是五年前才在学术上有重大造诣的。 而正是五年前,他的课题组多了一名博士生——魏行知。 可好几项重大成果的论文第一作者都不是这个博士生。 她被导师霸凌了。 与其他被霸凌的学生不同,不是因为魏行知不够优秀,而是她太优秀了,优秀到能够成为再造黄灿灿的唯一希望。 黄晓华调查过魏行知的资料,她的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 于是,他对魏行知一番忽悠,让她申请了硕博连读,当时学校对于硕博连读的要求是,如果达不到博士毕业要求,魏行知连硕士学位都没有。 所以,黄晓华控制了她。 咨询室有了名气之后,官洋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于是,他买通了几个学生,让他们帮忙打探到了魏行知的联系方式。 以早就录好的黄晓华霸凌学生的录音资料为筹码,官洋约魏行知在一间咖啡馆见了面。 初见时,魏行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身疲惫,毫无生气。 官洋甚至有些同情她。 可千算万算,他都没能算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可怜家伙了。 他被魏行知摆了一道。 或者说,所有人都被她摆了一道。 魏行知确实接受了举报黄晓华的证据,也帮官洋找到了沈舟。 可几天过去了,黄晓华却是安然无恙。 她没有举报。 那她要证据来干什么……? 官洋心中有些不安,想要联系魏行知,这才发现,她的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他想要砸钱找人查地址,却猛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查到她。 她是这个领域的高手,自然不会用真IP。 ------------ 第一卷 第93章 野心 正当官洋几欲挣脱与魏行知之间那错综复杂的纠葛,准备放手之时,一条匿名短信悄然降临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宛如暗夜中的一缕幽光。 “你想再见到她吧,我给你个机会如何?” “明天晚上十点,城西的老桥下面见。” 无需多言,官洋心中已然明了,这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无疑是魏行知那独有的韵味与挑衅。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然而,疑惑也随之而来,如迷雾般缭绕心间。 他有些想不通,魏行知到底想干什么,她为什么要把见面约在这种地方...... 这次,再见面时,他只觉得魏行知的样子变了。 不过数日光景,她那双曾满含倦意的眼眸,如今闪烁着勃勃野心之光,仿佛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却也透着几分不可捉摸的深邃。 她周身萦绕着一种莫名的期待,如同静待风暴来临前的海面,平静之下暗潮汹涌。 这份变化,让官洋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警觉,魏行知这个女人,此刻在他眼中,已化身为不可轻视的暗礁,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然而,官洋无心再与她进行那冗长而微妙的心理较量。 既然已掌握了沈舟的行踪,那么,是时候采取更为直接的手段了。 未及魏行知启齿,一抹寒光已悄无声息地贴上了她纤细的颈项,那是一把冰冷而锋利的刀刃,宛如冬日里最无情的寒风,瞬间凝固了空气。 刀刃轻轻划过肌肤,留下一道细长的红痕,细微的痛感沿着神经末梢蔓延,魏行知却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未明之意,让人不禁揣测其背后的深意。 “很好。”,她轻启薄唇,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宛如春风拂面,却让官洋持刀的手臂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战栗,仿佛寒风穿透衣襟,直抵骨髓。 他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头,眼底闪过一抹警觉与困惑交织的神色,话语未及出口,便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 “什么意思……唔!” 话音未落,一股不可抗拒的重力猛然击中他的腹部,宛如巨石压胸,五脏六腑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剧烈撼动,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声音低沉而压抑。 官洋虽置身于突袭的漩涡之中,却非易于撼动之辈。在敌影骤现,锋刃破空的刹那,他已借力打力,将手中利刃精准无误地贯入那偷袭者的胸膛,动作之迅捷,犹如电光火石。 强忍着伤痛,他艰难地撑起身躯,目光如炬,锁定于那近在咫尺的暗影——一名身材修长的青年男子,立于月色之下,身影显得格外修长而孤傲。 然而,这位青年的面容却透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他的双眸空洞无物,仿佛深渊般缺乏人类应有的情感波澜,整张脸庞,宛如精心雕琢却失了灵魂的石像,寻不见一丝活人的温度与表情。 即便胸膛上开了个触目惊心的血口,殷红的液体沿着冰冷的刀锋滴落,染红了脚下的尘土,他依旧保持着那份异样的平静,未流露出丝毫痛楚或惊恐的神色,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只是世间的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灿灿,别杀他。”,魏行知的声音清冷而平静,自那男子背后悠然响起,不带一丝波澜。 闻言,男子动作干净利落,将插于胸前的利刃猛然拔出,随意掷于一旁,随后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机械地点了点头。 “成了。” 那声“成了”,带着几分乡土气息,似是某地特有的方言。 灿灿……官洋眉头紧锁,这个名字仿佛触动了他心中的某根弦。 黄晓华的儿子?! 他猛地抬眼,眸中闪过一丝恍然,仿佛突然间一切都有了答案。 “你已经成功了?” 魏行知依旧保持着那份淡然,微微颔首,语气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算是吧,但看他现在的表现,还不算成功。”,话语至此,轻轻一顿,留下了一片意味深长的空白。 她看着黄灿灿,轻声喃喃着,“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比如表情……语气……” 此刻,官洋的心窍豁然开朗,终于悟出了眼前女子令人心生寒意的根源所在。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科学狂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并非黄晓华对她实施了霸凌,实则是她以黄晓华痛失爱子之心为幌子,巧妙地掩盖自己那悖逆人伦的实验。 有了黄晓华这个现成的“替罪羊”,即便东窗事发,她亦能轻描淡写地将一切罪责,一股脑儿地推卸给那位因救子心切而迷失方向的父亲。 “你很厉害……”,官洋的眼眸里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光影,他沉吟片刻,终是怀揣着那几不可察的一线期盼,缓缓启齿。 “沈舟在哪里?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你了。” 魏行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调平和而坚定。 “我和她只在网上联系过,并未谋面,但她为我提供了不少实验材料,所以这次,换我帮她一次。” “我会帮她脱罪,事成之后,我们或许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 第一卷 第94章 重启 “脱罪......?”,官洋的眉头拧成了结,嘴里细碎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低沉而含糊。 恰在此刻,他内心深处的一个念头仿佛得到了确凿的印证——沈舟所踏之路,绝非阳光下的坦途。 正因如此,她方能轻而易举地抛出那三百万的重金,也正因为这份不同寻常,她选择隐匿于暗处,以静默的方式给予他援手,而无法坦然地与他面对面。 “等等......你最好的朋友......?”,思绪至此,他忽然觉得其中似乎隐藏着某种微妙的蹊跷,心头笼上了一层薄薄的疑云。 他有这个自信,在沈舟眼里,自己才是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从小到大都是。 他难以想象,一个与自己素昧平生的魏行知,竟能轻易撼动他们之间深厚的情谊,成为她心中的新宠。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请你不要顾虑。” 魏行知的声音柔和而低沉,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微妙而难以捕捉的狡黠笑意,她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深渊,正静静地审视着面前的官洋。 “并非是她抛下了你,而是我。”,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而是我,单方面的想将她据为己有。” “她是个和我一样强大的人,比起叫她沈舟,我更喜欢麒麟这个称呼。” “我是个强者,但,也喜欢和强者交朋友。” 官洋只觉魏行知的话语荒诞不经,眼前这位外表沉静如水的女子,吐露的每一个字却仿佛都源自一个灵魂扭曲、歇斯底里的狂人。 他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双唇才微微开启,嗫嚅道: “可是......” 月光如薄雾,轻轻笼罩着一切,将视线染上一层朦胧。画面悄然转换,警局内部的混乱景象跃然眼前,一片狼藉,仿佛风暴过后的战场。 “可是......这次我失败了。” 魏行知缓缓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沈舟那已陷入血泊中的身躯上,一抹罕见的落寞悄然爬上他的眼眸,如同夜色中静谧的暗影,无声却深刻。 “我没想到那个警察这么不要命。” “哈……竟是你么……?”,沈舟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眼中的光芒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愈发黯淡无光。 她那双深邃如夜的眸子,缓缓转动,仿佛背负着千钧之重,终是艰难地转向了魏行知。 那一刻,她惊讶地发现,魏行知那张素来清冷无波的脸庞上,竟罕见地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如同春日里不经意间绽放的花朵,温暖而意外。 她漆黑的眸子缓缓转动,艰难地移向魏行知。 却见到,魏行知向来淡然的脸上竟洋溢起一抹笑来。 随着她最后一丝神智的碎片在风中摇曳欲散,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朦胧而虚幻。 仿佛穿越了迷雾,她朦胧中望见一个身影渐渐清晰,缓缓走近,最终在她面前蹲下,那声音轻柔得像是在怕惊扰了什么,轻轻道出: “麒麟,晚安,我们下次再见。” ...... 在那间略显颓败的教室里,一盏孤独的蜡烛在斑驳的讲台上摇曳,散发出柔和而昏黄的微光。 叮铃——铃—— 一阵略显刺耳却又熟悉的铃声骤然响起,宛如穿越时空的呼唤,轻轻拂过了每一个角落。 课桌上,九个身影以各种不雅的姿态沉睡,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缓缓唤醒。 坐在第二排中间的女子叫沈舟。就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正稳稳操控着一辆沉稳的灰色皮卡,穿梭在夜色编织的公路上,身后,几名身着武警制服的追兵如影随形,紧咬不放。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较量,每一寸路都铺满了未知的危机。当路的尽头似乎只剩下绝望,沈舟的眼神中却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她猛地一转方向盘,仿佛在与命运进行一场豪赌,车轮应声呼啸,径直朝着高架桥的栏杆冲去。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碰撞的轰鸣与轮胎撕裂空气的尖叫交织在一起,划破了夜的寂静。 随后,皮卡如同断线的风筝,挣脱了束缚,越过栏杆的边缘,自由落体般向着深渊坠落...... 只是这个觉睡得很不舒服,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像刚跑完几十公里似的疲惫,脑袋也昏沉的厉害。她抬起手按住太阳穴,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不断侵袭着嗅觉。沈舟微微皱眉,将手臂支撑在落满灰尘的课桌上,环顾四周。 这是间荒废已久的教室,一片潮湿阴暗,墙壁上长满了斑驳的霉斑。讲台正中央处摇曳的火苗时明时暗,成为这里唯一的光源。 人们动作各异,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透着警惕和不安。他们四下张望,但没有一人开口说话,似乎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扫视一圈之后,沈舟对这间教室的布局有了初步的了解。她注意到,这些人并不是随意落座,而像是被刻意排好了。 每排三人,每列三人,每个人之间都隔着两个空位,规整得仿佛是一场考试的座位表。 沈舟的眉头轻轻蹙起,却依然选择了缄默,不愿在真相未明之前,草率地掷下任何判断的筹码。 沉寂,如厚重的云层般笼罩,直至一声突兀的破冰之音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我靠!小孩儿!这哪儿啊?”,那是个老北京腔儿的清脆男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向教室的右后方角落。 可他刚站起身来朝小孩叫嚣,头顶就像是触了电似的发出“滋啦”一声,闪出火花。众人这才发觉,有什么东西将自己困在了位置上。 话音未落,那男子刚欲起身,向着孩童的方向喊话,头顶却猛然间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伴随着“滋啦”一声尖锐的响动,点点火花在他发间跳跃。 这一幕,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不知何时已被某种神秘力量牢牢束缚在了各自的座位上。 “不是,您丫这是哪出啊?绑架呐?您等我提完车再绑能行么?” 沈舟在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聒噪’,便回过头去。 可没曾想,回眸时,视线不偏不倚地与前排那位女子交汇。 那女子面容清冷如霜,一双浅色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正静静地锁定着他。沈舟心中蓦地一窒,眉头不自觉地轻轻蹙起,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搅扰了心湖的一池春水。 而那位女子,见沈舟这般反应,嘴角竟勾勒出一抹温暖的微笑,如同春日里不经意间绽放的花朵,温柔而明媚。 她薄唇轻启,声音宛如清泉流淌,缓缓响起,在周遭的嘈杂中显得格外清晰。 “各位,我叫魏行知,欢迎来到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