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舆情危机 2022年9月的最后一天。 几声微不可查的呼噜声,慢悠悠地回荡在狭小漆黑的卧室内。 “唰”的一声,遮光窗帘猛地被拉开,阳光也跟着洒进来,瞬间一室明亮。 “袁艾姜,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睡得下去?” “呵,心可真大!” 原有的安睡氛围被打破,经纪人那伊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也适时传进艾姜耳朵里。 袁艾姜双臂举过头顶狠狠地伸了个懒腰,才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那伊一身职业装英姿飒爽地站在她的床脚,她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嘴里撒娇似的含糊着:“我的好学姐,我太久没好好睡个觉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袁艾姜连续当了一周空中飞人,自昨晚起,终于得了一点空隙,把自己甩到了她两米二宽的大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可那伊才不吃她这套,两步走到她床边,伸手一把将她身上的被子掀起大半,还在她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 “给你三分钟醒醒神,我在外面等你,有重要事说。” 听着那伊高跟鞋从她窄小的卧室里哒哒移出去的声音,艾姜又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坐起来用力摇摇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今天那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艾姜自认识她以来,她对她一般不这样的,除非工作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面对工作的事,她不敢再懒散,起床随手将自己栗色的长发粗粗拢在脑后,便匆匆来到外面小客厅。 人从卧室门口刚一露头,就见那伊坐在她的双人小沙发上,抬眼看见她,神色异常凌厉。 “你手机呢?你都不看手机的吗?” 被那伊这样追问,艾姜一拍脑门,连忙返回卧室拿手机。 出大事了? 艾姜心中隐隐觉得不好,拿了手机往出走。 果然,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她一边找插座给手机充电等待开机,一边笑嘻嘻问那伊:“怎么了,我的好师姐,你脸色看起来有点儿差。” 那伊抱胸,拿眼瞪她,“带你这么个不省心的,我脸色能好才怪!” 艾姜嘿嘿笑,也不回嘴。 手机开机,几十个未接电话和无数条未读消息,差点把她的手机给挤爆了。 艾姜手指被手机震的有些发麻,粗略看了几条消息后就直接问那伊:“什么情况,我就落地补了个觉,怎么大家都在找我?” “你还问我?还不是上周你那一巴掌惹的祸?” 哦,对了! 提起这个,艾姜才想起来,上周她出差外拍,在机场遇到自己相恋八年的男友程栾,与一女人在安检口激情拥吻。 当时看到这情景时,艾姜心中谈不上难过,只感觉气愤。 脑子一热,一时就忘记了自己网红文旅博主的身份,冲过去对着程栾就是一巴掌,她的拍摄助理苗苗都来不及拦下她。 程栾当场就被她给打傻了,只捂着脸惊诧地看着她,连话都讲不出来。 随后就有人围上来看热闹。 其中有认识袁艾姜的,很快拿出手机对着他们狂拍。 艾姜还来不及说一句话,胳膊就被及时赶上来的苗苗拉了一把。 她回头看到苗苗递给她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公共场合做了什么。 她真是被程栾给气疯了。 为了不继续破坏自己的公众形象,艾姜只能愤愤地瞪了一眼程栾和躲在他身后的女人,跟着苗苗迅速进了vip安检通道。 那天登机后,艾姜收到了几条程栾发过来做解释的消息,但她却只给他回复了一条:“分手吧程栾,我们这样下去也没意思。” 之后程栾是什么反应,她都没再管了,只拉黑了程栾的所有联系方式,关了手机照常在飞机上补眠。 然而三天后,她正在工作,那伊也像今天这样,冷着一张脸急吼吼地找她。 “知名文旅博主viola·袁在机场当众掌掴一英俊男子。” “袁艾姜你又上热搜了,你知不知道?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儿!” 艾姜只能嘿嘿笑着跟那伊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至于公司的公关部最后怎么解决这次热搜舆情的,她专心忙工作就没再关注了。 她相信有那伊和公关部的同事在,什么都能解决的。 这会儿艾姜才想起来这事,就问那伊:“这事儿你们还没解决呢?” 说到这里那伊更气,忍不住白了艾姜一眼:“还不是你那个程栾?” 艾姜连忙伸手让那伊打住,并纠正她:“哎,别说他是我的,现在已经不知道是谁的了。” 她顿了顿,转身到冰箱里拿了两瓶苏打水,走到沙发旁递给那伊一瓶,另一瓶自己开了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在那伊身边坐下来。 “我跟他分了。” 闻言那伊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看她,却见她是一脸平静,不见半点伤心。 “分了?分了好。” “你都还不知道,你机场那条热搜我们费了好大力气刚给撤下去,程栾那孙子就又跳出来,往你身上泼脏水,话里话外阴阳你这几年事业发展的这么顺,是因为背着他私生活不清不楚,还和公司高层有不可见人的交易,为人性格也差,网上你那些粉丝一听都炸锅了,说什么的都有。” “所以,你这么着急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件事?”艾姜声音冷静地问。 那伊重重叹了口气,半转过身体对着她,“程栾的回应是今天凌晨出的,公司高层连着公关部连夜就开了紧急公关会。” “所以结果呢?” “因为这件事涉及公司高层,威廉总说公司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面保你了,需要避嫌。” 艾姜低眸平静地点点头,“就是放弃我的意思是吗?师姐?” 她歪头看着那伊,目光澄澈。 那伊心中一软,盯着她看了半晌,留下一句“你等着”,便拿着手机到门外打电话。 那伊出去后,艾姜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喝了一半的苏打水,脸上终于不再平静,她忽的就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眼里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来,顺着脸颊滑下来,慢慢串成线。 她和程栾从大学时开始恋爱,一起走过八年,到头来,在他眼里,她竟是为了火起来,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她是想要事业上的成功,可起因不也是为了他吗? ------------ 第2章 常驻喀什 五年前,艾姜大学刚毕业,做的是一份文字编辑工作,工资微薄,和几个同样的小年轻合租在上海的老弄堂里。 她喜欢旅游,刚刚工作那点工资,都被她拿来到处溜达了,经常要靠程栾的接济生活。 对此,程栾母亲对她颇有怨言。 认为她家庭条件一般,还不知道节俭,除了一张好看的脸蛋之外,就一无是处,根本就配不上他们家样样优秀又是上海本地人的程栾。 为了证明自己是能配得上程栾的人,艾姜才在各个平台创建账号发展起副业。 也正是这样,才认识了刚到MCN公司工作的那伊。 见面一聊才知道,那伊比她大了三岁,她们都来自东北,同样毕业于华师,同样独自在上海打拼,当即一拍即合,把自己和名下账号都签给了那伊所在的公司。 也是因为有了那伊和公司的帮助,才有了今天的viola·袁。 只是随着她在网络上越来越红,她和程栾之间的问题也越来越多,争吵频繁。 他不信任她,甚至怀疑她在事业上的成功,这个艾姜一直都知道。 只是念及两人那么多年的感情,她一直不忍说出分手这两个字,直到这次机场事件,她才终于下定决心。 听见指纹开锁的声音,艾姜连忙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眼泪。 她不想让那伊看到自己还在为程栾那个混蛋伤心。 只是她的掩饰还是被那伊看出来了,她拿着手机倾身仔细打量着她的脸,问她:“哭了?” 然后她在她身边坐下来,拍拍自己的肩膀,“肩膀借你,哭吧,哭哭也好。” 艾姜把头轻轻靠在那伊肩膀上,又抹了下眼角,喃喃道:“我才不为渣男哭!我哭是因为我的工作,怎么办啊师姐?” 那伊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也学她的语气:“是啊,怎么办呢?” 两个人的声音都沉默下去,像是各自在思考。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伊终于语气温柔地试探道:“宝儿,要不你回新疆呆一段儿吧?” 艾姜闻言,头立马从那伊的肩膀上弹起,怔怔地盯着她的眼看。 那伊给她安排工作,哪里都行,唯独不能提新疆,这是她们两个这几年达成的默契。 所以这会儿,听到那伊说让她回新疆呆一段时间,她眼中满是不解。 不是说好了,除了新疆,让她去哪都可以吗? 新疆,是她的伤心地,她不愿再去触碰。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那里穷山恶土,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妖怪,会将鲜活的生命瞬间吞噬。 那里也像是有着巨大的魔法,吸引着她最亲的那个人仍旧留在那里无怨无悔的奉献,不惜独自承受她的怨与憎。 曾经那个小小的她,在离开那片土地时就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不入疆。 那伊见她神情不对,立即就开始解释:“艾姜,我知道你因为家庭的关系一直很抵触新疆,所以这几年有关于新疆的工作,我都安排别的博主去。” “但这次不一样了。”那伊像是大姐姐一样苦口婆心,“你现在被舆论推到风口浪尖,公司已经做了决定,要弃车保帅,如果你不另辟蹊径,你的事业就到头了!你的工作被停了,你的所有账号就会被公司接管,那你这几年的所有努力就全白费了。” 听到这里,艾姜眉头还是微微皱着,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那伊,“可另辟蹊径和你让我回新疆又有什么必然联系?” 那伊继续耐心和她解释:“可能你一直刻意回避关注新疆,不知道新疆这几年变化很大,党和国家也在大力建设发展新疆。我们上海对口支援喀什地区已经很多年了,作为上海本地企业,支持援疆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 “我们公司虽然不是搞实业的,但搞宣传我们是拿手的。公司高层早就有意派人进驻喀什,帮助喀什搞文旅宣传,之前就有找我聊过这事儿,他们一致属意让你去,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就找借口婉拒了。” “刚刚我打电话求威廉总再给你个机会,他也很为难,思来想去就再次提出派你常驻喀什一段时间,如果你同意,他可以负责去说服高层。而且,如果你去做了这个政府项目,公司也会加大力度投流到你的账号,这对你来说,或许也是机会。” 那伊的手重重拍在艾姜肩上,对她正色道:“你的能力我们都不担心,抓住这个机会,你还能再飞升一波,不然的话……” 那伊说到这儿,给了艾姜一个“你自己想”的眼神,起身去拿她刚刚放在鞋柜上的苏打水。 她说话说的有点口干,也不能就让她一直这么说下去,总归得让袁艾姜自己缓冲一下,要她自己能想通才好。 袁艾姜一只腿盘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耷拉着头。 去,事业或许还能再升一升。 不去,她的事业可能真就止步于此了。 这可是她五年来,不管风霜雨雪亲自用双脚丈量山川大地,没日没夜伏案熬出来的事业啊。 怎么可以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还没盛放就枯萎了呢? 可让她回到新疆,回到喀什,再踏足那片土地,她又极不情愿。 这对于袁艾姜来说,是一道特别难特别难的选择题,她也一时无解。 一旁的手机消息提示音适时响起。 艾姜侧头,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银行的房贷催缴信息恰好闯进她的视线。 人呐,哪有不向现实低头的呢? 她前不久刚用这几年全部的积蓄做首付,在上海按揭了一套房,房子不大,但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要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处了。 可公司一旦停了她的工作,她可能很快连每月一万多的房贷都还不上了。 事到如今,她还牢牢抓在手里的也只剩下事业和房这两样东西了,如果连这两样也失去了,那她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而她根本就没得选择。 “好,师姐,我去……” ------------ 第3章 重回老城 广播里空姐正在播报飞机即将抵达喀什徕宁机场,提醒乘客收起小桌板。 袁艾姜也被这广播声吵醒,她睁开眼慢慢坐直身体,望向窗外。 从上海浦东机场起飞时,只看到舷窗外的茫茫云海。 这会儿,透过机身下的薄薄云层,看到的确是连绵不绝的土色山峦,竟也让人觉得如大海一般波澜壮阔。 很多年前,她跟着爷爷奶奶离开这儿的时候,走的是铁路,看不到这么壮观的景象,只看得见茫茫戈壁滩灰败萧条的败景,也一眼看不到边。 那时她年纪小,却也记得清楚,从喀什火车站出发,经乌鲁木齐转车,经过几个日夜一路向东北方向驶去,她趴在火车车窗上看着新疆一点一点在她眼前倒退、消失。 别了,喀什。 别了,新疆。 离开这片令她伤心难过,却也终身难忘的土地,她眼中湿润,心中暗暗许下那句誓言:这辈子,再不入疆。 如今誓言被无数现实打破,即将再次踏上这片神秘的西域土地,袁艾姜看着窗外逐渐清晰的土色景物,心中暗暗自嘲,还真是命运不饶人! 飞机落地,艾姜在机场等行李的时候,那伊给她打来电话。 “宝儿,落地了吗?” “嗯,在等行李了。” “你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定位我现在发给你,在古城里。你一会儿自己打车过去,利用这几天假期先熟悉熟悉环境,收假后会有当地工作人员联系你给你适当的协助,我们的第一期短片就从古城开始。” “好。” 住在古城吗? 艾姜8岁以前的童年时光,有大半是在喀什老城里度过的。 那时姥爷木拉提在老城里面有一处破旧的老房子,土质结构,破败不堪,墙缝到处开裂,一直在修修补补地住着。 偶尔赶上下雨的时候,院子里就会汪水,不立即处理就会泡坏墙体;下雪的时候,有左邻右舍的院子外墙还会被压塌,姥爷的老房子也会跟着遭殃。 那会儿她爸爸外派到喀什周边县城工作,长期不在家,一年里和她们娘俩也见不上几面。 姥爷也工作忙碌,不长在家住。 这老房子里大多数时间只有她和她阿娜(维语里对妈妈的称呼)住着,每每遇到这种情况,阿娜都是一个人辛苦的忙来忙去。 那时她常常会担心,她和阿娜一觉醒来,这老房子会不会就塌了? 再后来阿娜和姥爷相继离开,她也被爷爷奶奶带回东北,她就再也没担心过这个问题了。 想到这里,艾姜忍不住眼眶发热,轻轻吸了吸鼻子。 她对这里没有什么太好的记忆,能想起来的似乎都是难过。 不过后来她偶然听小叔和小婶提起过,2008年的时候,喀什老城改造的动议得到党和国家以及自治区的高度重视,2009年的时候已经全面启动了喀什老城区危旧房改造的综合治理工作。 到2015年,历经了十多年的喀什老城改造工程已经基本完成,喀什古城以一种崭新的面貌又重新面向世人。 可艾姜因为一直刻意回避这里的一切,所以如今的喀什古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她还一无所知。 姥爷的那座老房子,现在还在吗? 出租车穿过喀什城区一条条街道,两侧的印有维汉双语的商户牌匾依次映入艾姜眼帘。 名字读起来似乎都奇奇怪怪的。 旧时喀什城区的街道是什么样的,她已经毫无印象了。 但此刻的喀什街头,马路宽阔,车来车往,有高楼,也有商场,已经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落后了。 喀什正以它自己的方式,慢慢开始刷新艾姜对它的旧印象。 “姑娘是来喀什旅游的吧?” 在艾姜望着喀什街道出神的时候,热情的维族司机大叔用它有些蹩脚的维族普通话向她炫耀。 “自从古城改造完成后被评为5A级景区,来我们这旅游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要不是这两年受疫情影响啊,我们喀什会更火,你说是不是?” 被墨镜遮住眼睛的艾姜不知道该怎么接司机大叔的话,现在的喀什她并不了解,于是她只能弯唇朝后视镜笑笑。 司机大叔大概是以为艾姜听不懂他的维普,后半程就有些讪讪的不讲话了,只等车开到一处人流较多的路边停下来,才又说道:“姑娘,这里就是古城景区了,马路那边是古城东区,这边是西区,你要去的那个民宿,应该就在西区。” 艾姜下车后,按照司机大叔的指点,托着行李箱朝古城西区走。 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广场上,艾姜看见一座黄色的具有明显伊斯兰风格的建筑慢慢走进她的视野里。 那是……大寺吗? 艾提尕尔清真寺,只有当地人才叫它大寺。 它始于明代,至今已有五百多年历史。 看见熟悉又陌生的大寺,艾姜心里那些被她刻意掩埋的,属于这座老城的记忆,似乎一下都涌了上来。 她记得生活在这里的那几年,阿娜偶尔会带她来这里。 有时候是来做礼拜,有时候是到这里庆祝节日。 犹记得每年过古尔邦节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在这个节日里,父亲和姥爷都会回家,阿娜会给她穿上亲手缝制得具有维族传统特色的新衣,然后一家人一起来到大寺前,伴着唢呐和那杂尔鼓的乐声和节奏,和维族乡亲们一起跳起萨玛舞。 那场面,真是热闹。 这要是赶上维族人们过古尔邦节,这里也还会是那样万人空巷的热闹场景吧。 只可惜现在再热闹,也不会再有阿娜和姥爷那慈爱的笑颜了。 想到这里,艾姜忍不住眼中温热。 好奇怪,看见旧时旧物历经风霜不朽,依然矗立在自己眼前,艾姜的那些旧思绪也跟着纷至沓来,不经意间搅动着她早已尘封住的儿时记忆。 隔着墨镜,她抬手轻轻擦拭干眼角滑落的泪珠,拖着行李箱慢慢朝着她的记忆里走去。 “阿娜,姥爷,你们的丫头回来了,你们,开心吗?” ------------ 第4章 琴声悠扬 从西区入口正式进入古城,艾姜托着行李箱走在吾斯塘博依千年古街上,看着这条历经了两千多年沧桑的老街蜿蜒着向远处延伸,艾姜开始有些神思恍惚。 老街还在,但它却以一种更新的面貌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街道不宽,但却整洁平整,再不是旧时坑洼肮脏的样子了。 记得儿时阿娜和自己讲过,两千多年前,这里是古疏勒国王宫所在地,从五百多年前艾提尕尔清真寺建立起,吾斯塘博依街逐渐成为一条喧闹繁华的主街,汇聚了当地最出色的能工巧匠,是名副其实的手工艺品一条街。 如今街两侧的房屋建筑也在老城改造中焕然一新,不复曾经的破败模样。 同样是密集的商铺,但街上的繁华却更甚。 有乐器铺子的房檐下挂满了热瓦普、都答尔、冬不拉等乐器,店主人正热情地为路过的游人演示着它们好听的异域音色。 有铁器铺子的门前两侧各摆放着个巨型铜茶壶,还有各色金属工艺品摆件就那么随意地摊在地上,惹得人在它门前慢慢流连,而年迈的老板却坐在门前的摇椅上,半眯着眼睛,悠闲的晒着太阳,大有一副“爱买不买”的架势。 还有传统的帽子店,门板上密密麻麻挂着各式帽子,有男式礼貌,有女士遮阳帽,还有各色颇具民族风的朵巴,老手艺人坐在其中,正在缝纫机上鼓捣着一顶半成品帽子,旁边还有驻足观看的游客,不时的询问上几句,老手艺人便停下来耐心地解答。 艾姜看着陌生中却又带着点儿熟悉感的街景,一直紧绷着的心情,瞬间就放松下来,也不再去看手机上的导航,就顺着这条主街,一个人拖着行李,一边欣赏着两侧琳琅满目的工艺品,一边慢悠悠地走,偶尔看到好看的建筑还会停下来拍两张照片。 艾姜就这样在古街上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来到一处茶馆楼下,从茶馆二楼半开放式的阳台上传来阵阵悠扬的热瓦普琴声,伴着达卜(新疆手鼓)有节奏的敲响,老艺人用他那高昂的嗓音唱着维语版的《北京的金山上》。 艾姜被这歌唱和音乐声吸引,忍不住驻足聆听。 不经意间抬头仰望时,红色的艾德莱斯丝绸的窗帘子正随着微风轻轻舞动,一起一落间,隐约还可以看见老艺人头上戴的草编的遮阳帽。 要不是她今天还拖着重重的行李箱,艾姜真想上去点上一壶茶,面对面听上几曲老艺人激昂的琴声。 就这么站在街上静静地聆听着,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一曲结束,当那曲熟悉的《掀起你的盖头来》的旋律被弹起时,艾姜忍不住举起手机想将它录下来,发给那伊听一听。 可不知突然从哪冲出来的一股力道,猛然间从她身后撞到她肩膀上,艾姜一时不防,手机瞬间脱手滑落。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人影迅速闪到她面前,弯腰接住了她正在下落的手机。 “姑娘,你的手机。” 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很随意的将手机递到艾姜面前,她看着他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接过手机。 “谢……” 艾姜口中刚吐出一个谢字,男人的视线却已经从她脸上移开,讲着电话从她面前匆匆走开。 “嗯,叔你不用担心,我们店很好找,我现在也去入口迎她,不会丢啦,您放心。” 男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可艾姜的视线还迟迟没有从他身上收回。 好奇怪的男人。 脚步匆匆,显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去办,却还是愿意停那么一下下,助人为乐不图感谢。 这年头,这样的人可真不多见了。 艾姜嘴角轻轻勾了勾,慢慢将视线收回,又仰头朝老茶馆二楼的阳台上看了看。 音乐声停了,红色的窗帘子还在随风飞舞,却不见老艺人的身影,大概是喝上一壶茶中场休息了吧。 手机叮了一声,那伊在微信上给她回复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艾姜这才发现刚刚的小视频只拍了一半,手机脱手,那段拍了只有两秒钟的小视频却发了出去。 于是艾姜连忙打字给那伊回复:【刚刚路过老茶馆,恰好遇到老艺人在弹奏民族音乐,听着就让人心情愉悦,不知不觉整个人都感到轻松,想录下来发给你听听,让你也解解压,但被人撞了一下,手机滑落就没拍完。/笑哭】 消息发出去,艾姜拖着行李箱继续沿着古街走。 很快那伊的电话就追过来,迅速按了接听,艾姜的声音里是不易察觉的愉悦。 “喂,师姐。” “哟,听起来心情还不错嘛!我以为你被迫旧地重游,触景生情,心情不佳,本打算过会儿到家了,给你打个视频安慰安慰你,看来是不用了。” 那伊在电话里哼哼笑了两声,艾姜闻言不自觉叹了口气,“哎,来都来了,这几个月也不能哭哭啼啼的过吧,我也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对了嘛,你能想通就最好了,把工作漂漂亮亮的做完,等你回来,我给你争取国外项目。” 艾姜听了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 那伊突然想到什么,又小心翼翼地问:“哦对了,给你安排的住处你看到了吗?怎么样,还满意吗?” 艾姜听了却不以为意,“不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吗,有什么满不满意的,这些年你还不知道我么,五星级大酒店我睡得,茅草屋我也睡得。” 艾姜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前两年在川西的村落里拍短片的时候,她就睡在旷野上的草屋里,那时候的条件是真简陋。 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那伊担心的不是她对住宿条件挑剔,而是…… 算了,到时候见招拆招吧。 人都到了喀什了,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那伊在电话那头又草草嘱咐她几句,催她快点入住民宿休息。 结束通话,艾姜听话的不再慢悠悠闲逛,跟着手机导航的提示直奔巴格其巷民宿街。 ------------ 第5章 入住疆遇 由主街转入巴格其巷,巷子里明显安静了许多。 沿着巴格其巷往深处走,艾姜看见几个穿着天蓝色校服的维吾尔族小孩子在前面几步远的街道上追逐嬉闹,这时导航也提醒她到达目的地附近。 艾姜退出导航,收了手机,向前走了几步,停下来向其中一个离她比较近的小男孩打听定位上这家叫作“疆遇”的民宿。 几个小孩子闻声都停下来,怔怔地看了艾姜一瞬,然后动作一致地回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建筑。 一块木质招牌歪歪扭扭地挂在墙壁上,“疆遇”两个大字很随意地被刻在招牌上,一旁还跟随着两行整齐的小字。 “我在新疆喀什,期待着与你相遇。” 艾姜站在民宿门前忍不住轻念出声。 这时一个浓眉大眼的小男孩匆匆跑进民宿,“帕夏阿恰(维语理的姐姐),帕夏阿恰!” 小男孩后面和民宿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因为是用的维语,距离又远,艾姜没有听清。 但没过一会儿,从民宿里面匆匆走出来一个高鼻梁的维族女孩,看见她,用有些蹩脚的维普朝她热情地打招呼。 “你好,巴哈尔刚刚跑来告诉我,说你要住宿,是吗?” 艾姜摘下墨镜和口罩,朝她微微一笑,"我公司帮我预定了这里的房间,我大概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了。" 帕夏闻听这情况,便更是热情的接过艾姜身边的行李箱,招呼她快进门,连刚刚在门外玩耍的几个小孩子,也一起呼啦啦地围在他们周围跟着走进去,叽叽喳喳地不知在互相说着些什么。 待来到前台前,帕夏从台上的糖果盘子里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和小零食,分给跟进来的小孩子,便嘱咐之前那个浓眉大眼的小男孩:“巴哈尔,你们出去玩,别捣乱知道吗?” 孩子们得了糖果和零食,又一溜烟地跑出去,门外霎时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艾姜看着门口的那群孩子,忍不住慢慢出了神,似乎她小的时候,也这样和几个儿时的玩伴,在老城的巷子里跑跳嬉闹。 也不知儿时的那些小伙伴现在还在不在这里,有没有走出去看世界了? “都是住在附近的孩子们,每天放学都会到店门前玩一阵儿,看到有新客人来就好奇,围上来看热闹,你别介意呀。” 帕夏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艾姜也收回思绪,转过身来,依旧对她笑笑,“没关系,他们很可爱,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 帕夏也朝她笑,那笑容温暖又和善,顺便朝她要了身份证做登记。 可当她拿到艾姜的身份证时,却瞬时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看艾姜,又低头仔细看身份证上的信息。 艾姜见她这表情,心中顿生狐疑:“怎么了?我的信息有什么问题吗?” 可前台姑娘帕夏不但没有解开她的疑惑,反而将她陷入更深的疑惑中。 “原来你就是袁艾姜啊?”帕夏重新看向艾姜,大眼睛里亮晶晶写满了兴奋,“我们老板特意在这儿等了你好一阵了,可就在几分钟前接了个电话急匆匆的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急什么呢?” “你们老板?”艾姜不解。 帕夏认真地朝她点点头,忍不住开始夸赞:“对,我们老板长得可帅了,这里所有的姑娘都喜欢他。” 这姑娘可真可爱,真爱说话! 艾姜和她见面才不过短短几分钟,她连这个都告诉她了。 可爱说归爱说,这姑娘跟她说的话,三句里有两句都是答非所问,艾姜只能无奈地笑笑。 也许是因为她要住的时间比较长,他们老板比较重视她这位客人吧,所以她也就没再追问了。 “那么,你也喜欢你们老板?”她这会儿心情还不错,就随口调侃起这姑娘来。 帕夏听见她这话,原本话匣子似的嘴巴却瞬间不好意思地抿了起来,连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蛋都跟着微微泛起了红晕。 艾姜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就继续逗她:“就是真的喽?” 帕夏这下就更不好意思了,低头从抽屉里拿了把钥匙,红着脸从艾姜身边走过,提起她的行李箱,“艾姜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艾姜笑着跟上去,两人一起穿过宽敞明亮、有着很明显异域风情装饰的大厅,来到后面像天井一样种满了绿色植物的院落里,然后又上了一侧蓝绿色的外跨楼梯。 两个人在一起抬着行李箱上楼的时候,这姑娘又恢复了爱说爱笑的模样,她告诉艾姜,她的全名叫帕夏·帕尔哈提,准确的说,帕夏是她的名字,而帕尔哈提是她父亲的名字,在她们这儿,有很多小孩子的名字都是这样组合而成的。 帕夏将艾姜带到三楼才停下来,用钥匙打开了唯一的一扇门。 艾姜则趁机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间民宿后院的房子一共有三层,而三楼只有这一扇门,那就是大部分住客都住在二楼,而她被安排在偏安静一点的三楼,旁边还有处不大的露台,露台一角摆放着一张榻榻米,上面还挂着具有明显维吾尔族风情的帷幔,连坐垫颜色都与之互相呼应着。 大概是因为她要住的时间长,帕夏才给她安排了这么一处优雅僻静的房间吧。 艾姜在露台上匆匆转了一圈,回过头来时,帕夏已经将她的行李箱摆放到房间里了。 她站在门口真诚跟她道谢:“谢谢你帕夏,我很喜欢这个露台。” 帕夏却笑着将钥匙递给她,“艾姜姐姐你别谢我,要谢就谢我们老板吧,是他专门安排的。你看,这间屋子是个套间哦,自从我们民宿开业以来,老板还从没让人住过这里,你是它的第一个客人哦!” 艾姜顺着帕夏的视线朝屋内看去,入眼的是个布置的十分具有民族特色的会客厅,很大很宽敞,不像是一般民宿会有的套房,似乎连五星级酒店最大的行政套房都不能和这里相比。 公司这次对她,是下了血本了吗? ------------ 第6章 思绪烦乱 安柏接到帕夏的电话就又匆匆返回。 他在西区入口拿着手机,在视频与行人之间对比了半天,也没发现一个和视频里的人长得相像的,到底还是错过了。 不过也幸好,人没走丢,已经安全到达。 路上他给建设叔发了消息,让他彻底放心。 回到民宿的时候,帕夏正坐在门口拿着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蛋照,时不时还对着边上几个正在玩耍的小孩子指点上几句。 “人呢?”安柏一边朝民宿内走,一边轻声问帕夏。 帕夏一见安柏回来,就立马收了小镜子起身跟上去,手指指后院,笑盈盈地回他:“按安柏哥你事先交代的,已经安排到三楼住下了。” 安柏点点头,朝后院天井走了几步,又突然返回来,差点还撞到还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帕夏。 “嗨,你跟着我干嘛?”安柏无奈。 帕夏笑嘻嘻,目光狡黠地看着他:“你不是要去见艾姜姐姐吗,我想着跟过去给你们做个介绍。” “用你介绍?”安柏白眼要翻上天,擦过帕夏肩膀又重新回到前台,从抽屉里翻找东西,状似随意地又问,“人到多久了?” 帕夏扁扁嘴,也不太在意他对自己这样,看了看墙上挂钟上的时间回他,“有半个小时了吧。” “你收她钱了吗?” “没有,你都专门叮嘱过了,我还怎么敢跟她收钱,就按你说的,她的公司付过了。” 说到这里,帕夏突然来了八卦的兴致,人倾身扑在吧台上,试探着问安柏:“安柏哥,你和艾姜姐姐早就认识?” 帕夏在“疆遇”给安柏做了将近四年前台了,她对他这个老板再了解不过了,他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有点抠门,但好像也分时候。 就比如他对楼上的那位漂亮姐姐就特别的大方,在人家来之前,他亲自去给人收拾房间,铺上了全套的高档新床品,给人茶几上摆满干果、水果和小食,却在她恰好路过抓了两颗核桃时,朝她立眼睛。 “你问这干嘛?”安柏眼都没抬。 “就纯好奇……嘿嘿……” “不认识。” “那还不用我介绍……”帕夏兀自嘀咕。 安柏没再理帕夏,终于在抽屉里翻到了一把电动车钥匙,拿着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盯着帕夏,神情严肃,“有空多研究研究怎么把店里的入住率提上去,别一天到晚闲的只顾对着镜子臭美,还有少八卦!再这么下去,我关店,你回家!到时有你哭的!” 安柏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民宿。 帕夏两步追到门口,对着他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我就臭美了,我看你关不关店!” 她小声嘀咕完,又美滋滋地从口袋里掏出小镜子照了照。 她才不怕他吓唬她会关店呢! 纸老虎,就只会嘴上吓唬人。 前台姑娘帕夏走后,艾姜脱了鞋,又在这屋子里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这才发现,这哪是什么民宿套房啊,根本就跟普通的居民住房没区别,连厨房都有,里面的厨具也一应俱全,只可惜,她自己不会做饭。 宽敞的会客厅,地面都被红色系具有维吾尔族民族风情的手工地毯覆盖住,与墙壁上的挂毯遥相呼应,相得益彰。 会客厅中间摆着一张长方形茶桌,上面也盖着蓝色的民族风桌布,桌子上面还摆放着各种水果、干果,像是被人精心准备过的。 艾姜那些旧时已经稍显模糊的记忆,不经意间又再次涌出来。 小时姥爷家的客厅里,似乎也是这样类似的布置,只是那时生活条件没有现在好,桌面上摆放的吃食没有现在种类多,但是阿娜也从来没有断过她的一些小零嘴。 想到这些,艾姜又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 客厅边上有三个房间,她随便选了临靠窄巷的一间,将行李箱里的衣物和生活用品都归置好,整个人就直接瘫倒在床上。 看着满屋子的异域风情,那些年在她心里,那些挥之不散的情绪又再度席卷而来,搅的她心思烦乱,根本没心情去想后面工作的事情。 可能是回到了故地的缘故,艾姜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阿娜和姥爷和蔼慈祥的容颜,就像在她脑子里过电影一样,一遍遍的出现,似乎要将她在这里有限的记忆都演尽一样。 还有那个人。 自她有记忆起,到她离开时,他们两个见过面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所以他平常的模样,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却唯独记得,她离开那天,他决绝的眼神。 眼泪无意识地从眼角滑落,艾姜抬手狠狠地抹去,再落再抹,如此反复几次,她终于放弃,任泪水在她脸上汇成两条细细的河流,无穷无尽似的肆意流淌。 屋内安静,只有她偶尔的几声抽泣声,手机铃声在这样的氛围里响的突兀。 艾姜泪眼朦胧地望了一眼手机,见是一个陌生号码,怕是工作电话,她不敢耽误,只能抹抹眼泪,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那边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便听出打电话过来的是程栾,于是,一句话未说就将电话挂断。 她和他,旧爱也好,新恨也罢,属实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程栾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电话被她挂断了,他又打,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也不知道程栾的耐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艾姜没办法,只能再次接听他的电话。 可电话接通不过才说了一个“喂”字,程栾就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所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艾姜,你在哭。” 不是问句,是肯定。 他们在一起八年,他怎么会听不出她声音上的一点变化。 艾姜差一点被程栾这一句话弄破防,但最终还是故作坚强地朝电话里放狠话,“我哭不哭和你没关系,有事就说事,没事我挂了,以后也别再打给我。” “哎别!艾姜,不管你是不是真心要跟我分手,我想我都需要跟你解释一下。” 艾姜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你要解释什么?解释你跟别的女人安检口激吻,还是你在网络上背刺我?” ------------ 第7章 重遇道谢 程栾听到艾姜的话,连忙反驳,“艾姜,不管哪件事,都不是你想象那样的……” “程栾你住口!”艾姜及时打住程栾的话。 专门来解释的话,她一句都不想听了。 事情做都做了,酿成的后果也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再解释还有什么用? 艾姜努力平复了下自己几近失控的情绪,长长地呼了口气,才又继续开口:“程栾,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对我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你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的,我不能接受你的任何解释,我也不想再去计较你在网络上诋毁我的那些言论,一切都没有意义,我们就到此为止,就这样,我挂了,别再打给我。” 艾姜一番话说完,不顾程栾还在电话那边拼命地唤她的名字,直接将电话挂断。 可程栾似乎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又不停的将电话拨过来,艾姜被他扰的烦躁的不行,只能又将这个号码也拉黑。 屋内一瞬间又重新归于平静。 艾姜这会儿的情绪已经达到顶点,整个人蜷缩在床上,一只手握成拳,牙齿紧紧地咬住,哭的身体轻颤。 八年了,要说真的把这段感情云淡风轻的放下,这根本就不可能。 就像骨头连着血肉一样,早已经深深融在一起了,和程栾分手,对艾姜来说,无异于蚀骨拆肉的疼。 过去几天她一直忙着工作,身体疲惫到极点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可此刻闲下来,又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那彻骨的疼就如汹涌的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朝着艾姜袭来,痛得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但她心里清楚,这就如同当年幼小的她面对阿娜和姥爷接连离开的事实一样,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再苦都得熬。 腐肉不彻底挖除,又怎么会迎来新生? 大概是哭的太狠了,人已经极度疲乏,艾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屋内光线昏暗,太阳正要从天边落去。 迷迷糊糊从身侧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喀什不愧是中国日落最晚的城市,这要换做是在上海,这个时间,只怕是天都已经黑透了。 睡了一觉,身上的疲惫感稍去,人的精神头也足了,内心里的那点小情绪也就慢慢跟着消解了。 艾姜从床上爬起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听到外面露台上有动静,就开门出去看。 面前的露台还是她上来时的样子,只是周边亮起一串串灯带,榻榻米上的丝绸帷幔在暮色中随着微风轻轻地飘,没看见半个人影子。 她在露台墙边站了一会儿,被一阵阵烤肉的香味吸引,循着这味道,最终在屋子一侧发现了这香味和声音的来源。 原来一墙之隔的露台上,有人在点着炉子烤串。 肉香气逼人,艾姜忍不住朝墙头移了两步。 墙到她肩头那么高,一眼望过去,就看见对面露台上的全景,布置和她这边也差不多,只不过还多了套木质的条形桌椅。 一旁一个身形英挺的男人,正低头在烧烤炉前忙碌,他的眉眼掩在半边刘海的阴影里,远处是笼罩着星星点点的夜色,艾姜看不真切。 只觉得夜幕降临时,他不远不近地融在墨蓝色的夜空里,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艾姜看的有点出神,站在原地一直没动。 不知什么时候对面露台上,一串串的氛围灯也亮起来。 艾姜被着突如其来的光线晃得眯了眯眼,待适应了这光线,才发现男人正微微勾着唇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这下看清了! “是你?”艾姜一只手指指男人,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叫出声。 安柏被袁艾姜的表情弄的一怔,不懂她这句“是你”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没细究,很快便朝她笑笑,像老朋友一样很随意地问她:“没出去逛逛?” 既然两人见过,自己还受了人家的举手之劳,艾姜也就没见外地摇摇头,双手扒在墙头上:“没,收拾完行李,睡了一觉。” 安柏弯了弯唇,没再说什么,低下头继续专心烤肉串。 艾姜砸吧砸吧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声开口:“那个,谢谢你。” 安柏闻声抬头,有些不解地朝她抬了抬眉眼。 艾姜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人家根本就没认出她是谁来,只是出于热情和礼貌才和她打招呼的。 只是道谢的话已经出口,她只能硬着头皮提示他,“就,下午那会儿,茶馆楼下,手机,”然后用手指指安柏,又指指自己,“你,我。” 安柏皱眉狐疑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啊”了一声,也反问:“原来是你?” 艾姜笑,“你想起来了?” 安柏无奈,单手在自己脸上比画了一下,“你,武装的太严实了,没认出来。” 想起来也是觉得好笑,她自媒体短片他一条不落的都看过了,却在和她真正面对面的时候,没认出来本尊来,华丽丽的擦肩而过,结果在入口处扑了个空。 安柏想想就没忍住,自顾自笑起来。 他对自己的眼力,还真是自信得过分了点儿。 艾姜也跟着他笑,两个人这样也就算认识了吧? 她下巴垫在手背上,忽然想起来又问:“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安柏将手上的肉串翻了个面,抬眼答她:“安柏,平安的安,柏树的柏。” “安柏……”艾姜呢喃着念了一遍,点点头,然后报上自己的名字,“袁艾姜,幸会!” 安柏不动声色的“嗯”了声,赞道:“不错,是个好名字,根正苗红的。” 艾姜:“……” 不用深想,她也知道他把她的名字想象成哪两个字了。 袁艾姜——袁爱疆。 热爱新疆。 呵呵,这个名字给她,听起来就有点讽刺。 可那个人起初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他把他自身对这里的情怀都赋予在她身上,是也希望她能像他一样热爱新疆这片土地吗?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事实恰恰相反了。 她讨厌这里,非常讨厌。 ------------ 第8章 隔壁蹭饭 “你理解错了,我的名字是艾草的艾,生姜的姜,取吉祥健康,温暖有活力的意思。”艾姜一本正色地纠正。 这是她小时候,常常嚷着自己的名字不好听时,阿娜告诉她的。 那时因为阿娜觉得女孩取名“爱疆”,有点过于男孩子气,于是最终就折中用了谐音“艾姜”两个字,字面寓意倒也很不错。 哪知这会儿安柏听后,也只是看着她淡淡抬了抬唇角,“嗯,寓意都不错!” 是吧,可以看得出来,阿娜作为一个地道的维吾尔族人,给她想了这样一个汉名,是十足下了功夫的。 所以,这些年她就是再讨厌这里,也从没动过改了名字的心思。 想起阿娜来,艾姜心中难免又是一阵难过。 夜风吹起,给喀什的夜晚更添了一层凉意。 艾姜不说话了,只双臂微弯抱在胸前,低眸看着面前的墙壁静静出神。 “羊肉串好了,你要不要尝尝?” 直到安柏的声音将她的神思唤回,她才抬眼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他又朝她挑眉问了一遍:“新疆特色,红柳羊肉串,来点尝尝?” 见艾姜怔怔的没回答,他立马又补充一句:“放心,没加料,我好人。” 艾姜反应过来他的话,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他不说她都还不觉得,自己整个下午除了一顿难吃的飞机餐,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经他这一提醒,她才觉得自己腹中空空,是饥饿的感觉。 于是艾姜笑着大大方方应道:“好啊。” “那你过来,还是我过去?”安柏问她。 艾姜犹豫了下,想着自己一个蹭吃的,肯定是不能劳动人家过来的,但刚刚自己已经应了,这会又改口说不过去了又不太好,只能说她过去。 “那我怎么过去?”她皱眉指指面前到自己肩膀高的墙头,“从这儿过去吗?” 可这对于她来说,明显有难度。 安柏摇头失笑,把手中的羊肉串摆到盘子里,摘了线手套,朝墙头这边走了几步,隔着墙头站到艾姜对面,抬手给她指路,“看那儿,露台那有一道门,开门从那下去,看到旁边一样的楼梯再上来,就过来了。” 艾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果然有一道门。 然后她回过头来再看向安柏时,才发现他可真高啊! 明明到她肩膀高的墙头,于他来说,却才只到他胸前。 程栾身高177,而他明显比程栾要高,应该有183了吧? “看到了吗?” 安柏又问了她一遍,艾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心里头却在暗骂自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干嘛无端由地拿程栾和人家比,可笑至极。 “那就过来吧,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这就过来。” 艾姜应声,回房取了件披肩披在身上,就按照安柏说的,从小门出去,下三层楼梯到窄巷子里,又上到相邻的另一个楼梯,来到三楼。 木雕小门是开着的,显然是安柏事先给自己留了门,但艾姜出于礼貌,还是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 “直接进来就行。” 听见安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艾姜才探头循着声音慢慢朝里面走。 随后就看见安柏双手被占满,正从屋子里出来,她忙快走两步接过他一手的碗筷,“我帮你。” “谢谢。” 安柏朝艾姜道谢,艾姜笑:“你这样说我要不好意思了,是我应该要谢谢你请我吃羊肉串才是。” 安柏将手中装手抓饭的大瓷碗放在桌上,随口回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给我付钱。” 艾姜:“???” 安柏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艾姜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来真的。 但她也只是微微怔了一下,便笑着说:“好啊,应该的。”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原则,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她只是他今天在大街上萍水相逢,随手帮助的一个陌生人。 这大晚上人生地不熟的,不用她一个人孤独的出去觅食,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见她应得这么快,安柏只是抬眼看看她,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抬抬下巴示意她坐。 然后他拿了两串羊肉串递给她,艾姜也没再跟他客气,接过肉串坐下来和他面对面。 肉串一口咬下去,艾姜忍不住叹了一声,“好吃!和内地的羊肉串确实不大一样,这个吃起来肥肉香酥,瘦肉劲道,肥瘦相间,肉嫩汁多,嗯……还有……” 艾姜说着,兀自又咬了一口,恍然大悟一般抬眼看向安柏,“还有一种植物的清香,和羊肉的馥郁浓香混合在一起,就,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 安柏听着艾姜如数家珍一样道出这羊肉串的特点,不禁扯唇笑起来,看似随意地问她:“以前没吃过?这是第一次?” 艾姜顿了一下,随即摇摇头,“羊肉串倒是常吃,但这种味道的是第一次。” “是吗?”安柏勾唇又拿了两串放到艾姜面前的盘子里,“喜欢就多吃点。” 艾姜点点头,专心对付手里的羊肉串,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轻声问:“你说这叫什么羊肉串来的?” “红柳。” “红柳……” 艾姜低声呢喃着,脑海里似乎有个不太清晰的画面闪过。 安柏以为她是不知道红柳是什么,就开始耐心给她科普,说红柳是一种耐干旱、耐高温、耐盐碱和风蚀的多枝怪柳,也因为这些特性而多生长在西部地区,内地一般看不到。 又因为红柳本身具有一种独特的咸味和清香味,才被用来烤肉,使红柳和羊肉的香气融合,形成一种独特的风味。 艾姜听安柏滔滔不绝地给她讲着这些,她脑子里那个闪过的画面好像一下变得清晰起来。 幼小的她,曾被那个人背在背上,置身于一片红棕色的灌木丛中,而那时阿娜也正跟在他们身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那是的艾姜什么都不懂,趴在那人的背上叽叽喳喳地问他,“爸爸,爸爸,那是什么呀?怎么一丛一丛的,那么好看呀?” ------------ 第9章 乌苏烤串 然后还不等那人回答,阿娜就会从身后跟上来,与他们并肩,温柔地告诉她,“那是红柳,可以防风固沙保护绿洲,它的枝条可以用来穿成肉串,烤着吃可香了!” “待会儿我们离开的时候啊,可以让阿达割一些红柳枝带回去,给我们丫头烤羊肉串吃,好不好呀?” “好……” 那时她的回答脆生生的,高兴坏了。 可那次后来的红柳烤肉串到底吃没吃上,到今天艾姜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不过她想那天大抵应该是没吃上吧,因为那人总是很忙很忙,答应她和阿娜的事,几乎没有几件事是真能做到的。 艾姜咬着肉串,不禁自嘲的笑笑。 怎么会想起这些呢? 或许人对于故土总是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吧,重回故土,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什么,或者正在做着什么,总是不经意间就会想起许多过去的事。 “乌苏要不要来一点?” 艾姜抬眼,看到安柏拿着个酒瓶子朝她晃。 她轻轻勾了勾唇,问他:“啤酒吗?” 然后表情像是在怀念一般轻声嘀咕着,“这几年工作忙,我几乎滴酒不沾了。” 她没说喝与不喝,安柏也不强求,只是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喝了一口,告诉她:“在新疆,这个叫作乌苏,比内地的啤酒更醇厚,后劲儿也更大。” 然后一手拿着肉串,和装满乌苏的酒杯相撞,一样一口,笑着说:“乌苏,羊肉串,绝配!” 艾姜被他陶醉的表情逗笑,“你好像是推销啤酒和羊肉串的小贩,不卖掉不罢休一样!” 她哈哈笑了两声,今天准备豁出去了,拿起一旁的空杯子,“来吧来吧,给我尝尝你的绝配。” 安柏闻言,只笑着在她的杯子里倒了一点点儿,“就尝尝。” 艾姜好笑的拿眼白他,“小气!” 安柏只是看着她笑笑,没多说什么。 艾姜咬了一口肉串,又抿了一口乌苏,馥郁的肉香与醇厚的麦芽酒香在口中混合在一起,她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惊叹:“好爽!” 安柏看着她,没忍住大笑出来。 艾姜不解,拿眼瞥他,“笑什么?” 安柏抿住唇,努力将大笑变成浅笑,低声说:“嗯,看出来你很久没喝酒了。” 艾姜摇头失笑,将杯中的乌苏一口饮尽,然后伸手过去抓住安柏面前的酒瓶子,却被安柏眼疾手快地拦下来,“我来!” 艾姜没拒绝,松了手,将自己的酒杯往前递了递。 安柏还是只给她倒了一杯底,艾姜看了不乐意,直说:“多倒一点,小气鬼,我付你钱。” 安柏只是无奈地摇头笑,“我是小气,但还不差你这点酒钱,尝尝就行了,少喝点,乌苏后劲儿大。” 随后他还小声嘀咕了句,“在陌生人面前还真是放心。” 艾姜听见了,用他的话回他:“你好人!” 说完,她咯咯咯地笑,举起酒杯:“来,好人,我们干一杯,以后就不是陌生人了。” 安柏笑着和她碰了杯,各自喝了一口后,好像彼此都更熟悉了些,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安柏问艾姜是不是来喀什玩的? 艾姜啃着肉串,摇摇食指,“错!我是来工作的。玩的话,我永远不会选择来新疆,这有什么可玩的?死远死远的,六个小时的飞机,坐的我屁股疼。” 安柏没想到,之前短片里看着她人温温婉婉的,现实中却带着一点豪爽和可爱,说出的话也怪有意思的。 “新疆有什么不好的?”他反问她,“你好像对新疆有什么敌意。” 艾姜冷笑,也反问他:“那你说说,新疆有什么好的?” “好的地方有很多啊,”安柏如数家珍一样一一给她列出来,“新疆自然景观丰富,有沙漠,有雪山,有冰川,有高原,历史文化底蕴也深厚,喀什可是丝路明珠啊,多民族特色美食多,人们也很热情好客,总之,好的说都说不完,等你亲自走走看看,就知道了。” 艾姜没有反驳他,身处不同的立场和环境,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自然会有不一样的见解,她没必要让别人和自己共情。 她又朝安柏举了举杯子,喝下最后一口乌苏,笑着说:“我热爱工作,只有工作能给我安全感。” 安柏怔了一瞬,也笑着举起酒杯,“我爱生活,生活使我快乐!”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没再说别的,一同大笑。 - 次日一早,艾姜睁开眼已经是八点半了。 下床拉开窗帘时,却见外面天色才刚蒙蒙亮。 这才惊觉,在喀什这会儿,应该相当于是上海的早上六点半。 平日里工作忙,她总是飞来飞去,觉也总是不够睡。 可能是昨晚喝了点酒的缘故吧,从隔壁回来她倒头就睡,一夜无梦,觉睡得也深沉。 这会儿艾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无需再回床上补眠,干脆决定趁这会儿街上没什么人,出去跑跑步,也顺便认认路。 洗漱穿戴整齐后,艾姜从昨晚安柏指给她的小门出去,沿着窄巷子慢跑。 清晨的古城里,万物俱静,连空气也清新。 路上偶遇几个早起的人,不是和她一样在锻炼,就是在自家门前洒扫。 艾姜跑过一户人家门前时,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伯,朝着她笑呵呵说了句维语,她没听懂,只能尴尬地朝老人家挥挥手以示回应,然后慢慢跑过去。 没一会儿,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两个用维语说着话的男声。 艾姜回头,发现是安柏,他也穿着一身运动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这会儿正跟刚才那位老伯说话。 他抬眼时看见她,便朝她追上来。 “艾尔肯大叔刚才是在跟你打招呼,说早上好。” 艾姜一边跑,一边歪头看了安柏好一会儿,才笑了,“原来是这样。” 然后她突然来了好奇,问安柏:“你是维吾尔族,还是汉族?”。 “我?” ------------ 第10章 追梦姑娘 “纯汉族。” 安柏放慢步子,保持和艾姜并排跑的速度,呼吸均匀,看起来很轻松。 艾姜努力调整呼吸,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那你维语说的真好。” 艾姜由衷地赞叹,不像她,离开这里快二十年,维语连听都听不懂了。 安柏突然有点小傲娇,“我虽然是汉族,但我在自小生活在新疆,在新疆长大。” “怪不得!” 两个人一路跑着步,聊着天,路过一些街巷的时候,安柏还会给艾姜特别介绍一下。 直到出了古城西区西门,安柏把她带到一家颇具当地民族特色的早餐店。 店里一个年轻漂亮的维族姑娘看见他们进来,迎过来和安柏打招呼。 “安总今天这么早啊。” “嗯,”安柏应声,带着艾姜朝里面一个空桌走,“早起跑步,顺道过来就先把早饭吃了。诶,阿迪拉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阿迪拉扁着嘴摇摇头,“好的轻松的工作我干不来,枯燥繁琐的工作我又不想做,你知道我只会演戏的,突然回来还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安柏一边拉开一张空椅子让艾姜坐,一边对阿迪拉宽慰说:“没事儿,慢慢来,总能找到满意的工作的。” 阿迪拉轻叹一声,也拉开一旁的椅子让安柏坐,“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我就早上先帮阿娜顾着店,空了就带我阿达去医院做检查,要真是生了病,就早治疗早好,你说是不是?” 安柏坐下,点点头,“是,看病是大事,等检查明白了,你再找工作也来得及。” 说到这儿,阿迪拉回头朝后厨的方向看一眼,然后在安柏身旁坐下来,凑近他耳边轻声说:“安总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我阿达,他说什么都不肯再去医院重新做检查,说是死也要死在家里,不想再花那个冤枉钱。” 安柏听完,身体微微后倾看向阿迪拉,神情有些担忧,“这怎么能行呢?” “是啊,我阿达平时最喜欢和安总你聊天了,说你有知识有文化,见识也广,所以我想请你找机会帮忙劝劝他。” 安柏顿了一会儿,点头应下:“行,我找机会跟阿卡聊聊。” 这下阿迪拉终于满意地站起来,笑呵呵的,“那,你早饭还是那老三样?” 安柏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艾姜询问:“你想吃点什么?” 艾姜一时有点茫然,阿迪拉这才注意到她,连忙递了一份餐单给她,顺便问安柏:“安总,这位是?” 安柏看看艾姜,说:“她现在是疆遇的客人,从上海来,特意给我们喀什地区做文旅宣传来的。” 艾姜不可思议地看向安柏,却还来不及问他为什么对她的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就被阿迪拉的热情打断了。 “你从上海来呀?”阿迪拉兴奋地凑到艾姜身边坐下,“我也去过上海拍戏,但我更多时候是待在横店,不过,离上海也不算远。” 艾姜笑着对她点点头,“我公司在上海,但我人不常待在上海,常常全国到处飞。” 刚刚听安柏和阿迪拉说话,艾姜就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好奇,这会儿两个人真正说上话,她就问她了:“你是演员啊?” 问到这个,阿迪拉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就开始放大,“对呀,我在过去八年一直都在横店周边拍戏,可是,”她顿了顿,又面露出一丝惆怅,“我拍了八年戏,都还只是个群演,演过最好的角色也就只有两三句台词,剧播的时候还给剪掉了。” 艾姜抿住唇,也不知道该对阿迪拉说些什么好了,因为有些事情除了天分和努力,真的还需要一些运气。 “哎呀,没事没事,就算是群演,也是我喜欢的,再演个十年八年我也愿意。”阿迪拉又拍拍胸脯说道。 艾姜笑笑,也顺着她的话鼓励她:“没错,成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这么努力,好运早晚会降临在你身上,让你梦想实现的。” 阿迪拉瞬间又信心倍增,“对,你说的没错!” 可是转念一想到家里现在这个情况,她双肩又有些耷拉下来,“可是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回去拍戏了?” 艾姜正要再和她说些什么,店里突然来了几个客人,聊天被打断,阿迪拉就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艾姜这才问安柏关于刚才进门时,他和阿迪拉的那番对话。 安柏告诉她,阿迪拉十多岁的时候就梦想成为演员,但因为文化课成绩不好,高考什么大学都没考上。 而作为体育老师的阿迪拉的父亲,想让她再复读一年,考个大专,学门技术,将来能有个稳定的工作养活自己。 但阿迪拉一心想当演员,就没听她父亲的话,一个人偷偷拿了店里的钱,不远万里跑到横店做起了群众演员,成了一个追梦姑娘。 后来她父亲到横店找到她,两个人起了一番争执,阿迪拉把自己赚到的钱还给父亲,但说什么都不肯跟她父亲回家。 最终他父亲没办法,只能答应让她留下闯一闯,可这一闯就是八年。 上个月她父亲在医院查出胃癌中期,这才借这个机会把她给叫回来。 艾姜听完阿迪拉的事,就沉默着不说话了。 她不能理解阿迪拉的父亲生了这样的病,她是什么心情;也不能理解她勤勤恳恳打拼了八年,事业却依然停留在原地,她为什么还能这么乐观坚持? 和阿迪拉相比,也许自己还算幸运的,最起码自己还有一份喜爱的事业。 艾姜最后在安柏的介绍下,和他选了同样的老三样早餐,分别是囊,树莓果酱,还有一碗咸奶茶。 把囊掰开,点上点树莓果酱,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等吃到有些发腻的时候,在来上一口咸奶茶,那种腻腻的感觉瞬间就解了。 一顿简单可口的早餐吃完,因为昨晚安柏请她喝了乌苏,吃了烤串,本着有来有往的原则,艾姜抢着付了两人的早餐钱。 为这,安柏还调侃她,说就这么一顿早饭,就想抵了他一顿乌苏烤肉,他也太亏了。 艾姜无语,笑他小气鬼,并承诺自己会多请他吃几顿早饭,来抵那顿乌苏烤肉,安柏这才满意地起身准备离开。 ------------ 第11章 疆遇老板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阿迪拉突然追出来问艾姜:“我能加你个微信吗?我听安总说你是做自媒体的,我之前也开了账号作宣传自己用的,但一直没什么起色,我想跟你请教请教。” “别说请教,互相学习,那我扫你?” 两个女孩子欢欢喜喜地加了好友后,安柏带着艾姜慢悠悠往回走。 回到民宿后身的窄巷时,从对面的院子里正走出一个看上去有八十多岁头戴丝巾的维族老奶奶,老人家一看见安柏就露出满脸慈祥的笑容。 “小柏在家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柏乖乖笑着答:“昨天早上,有点事就提前回了。对了,阿娜尔姆妈,艾力达尔的工作室最近生意怎么样?” 一提起自己大孙子的工作,老人家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些,轻轻叹息:“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的维持着。” 安柏就温声安慰她:“阿娜尔姆妈你也放宽心,现在生意都不好做,过段时间会好的,我也把他的一些作品照片放到我平台上了,会有客户找上门的,不用着急。” 阿娜尔唇角笑容再次绽放,抬手替安柏抚了抚衣襟,“谢谢你了,小柏,好孩子!” 听见好孩子三个字,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两人交流的艾姜,没忍住突然笑了。 这一笑,同时将面前两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艾姜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主动和老人家打招呼:“阿奶好!” 这时安柏歪头把唇凑到她耳边,轻声对她说:“这边叫奶奶为姆妈,老人家名字是阿娜尔,她这个年纪的,她应该是周围邻居里唯一一个会说普通话的。” 艾姜听懂了,连忙改口道:“阿娜尔姆妈,您好!” 老人家在两人轻声说话的时候,也在一旁仔细打量着艾姜。 然后笑呵呵地看看安柏,又看看艾姜,最后问安柏:“小柏交女朋友了?” 艾姜听了震惊的顿时瞠目结舌。 安柏侧头瞥了眼艾姜,连忙无奈地笑着解释:“不是的,阿娜尔姆妈,她是我们民宿新来的客人。” “原来是这样啊……”阿娜尔姆妈的脸上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随即看向艾姜目露欣赏,“不好意思啊,我们小柏三十出头了,从来没带过女朋友回来,乡里乡亲的,都替他着急呢。” “姆妈!”安柏神情不太自然地叫了老人家一声,“怎么见谁都说,丢不丢人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有什么可丢人?”阿娜尔姆妈说着,还问艾姜:“姑娘你说是不是这样?” 艾姜正在一旁捂唇偷笑,冷不丁被问到,她只能抿着唇憋着笑,头点的像小鸡食米一样,“是呢是呢,找对象有什么好丢人的。” 说完自己还是没忍住捂着唇笑。 安柏抿唇立目瞪她,阿娜尔姆妈却佯装生气地用手拍他,他才又无奈的冷笑。 “姑娘你是哪里人啊?” 阿娜尔姆妈突然问艾姜这个问题,把她一下给问愣住了。 她渐渐收了笑,轻声回:“我东北人,在上海工作定居。” 她说到定居时,安柏侧头看了看她。 阿娜尔姆妈看着艾姜说:“你笑起来,像之前我们邻居家的姑娘,也是眉眼弯弯的,脸上有两个大酒窝,但那孩子是我们本地人,哎,早就不在了……可惜了!” 艾姜听了这话,心脏不禁猛跳了一下。 她抬眼又仔细打量了下阿娜尔姆妈苍老的容颜,在记忆里努力搜寻模样相似的脸庞,却突然发现,岁月已经模糊了每个人的容颜。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阿娜尔姆妈讲出来,她就是艾米尔·木拉提,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有两个大酒窝的姑娘,留在世上唯一的女儿啊! 除了她,难得这世上还有人记得她的阿娜,艾姜双眼已经开始有些湿润。 她正要开口,却突然听见安柏说:“嗨,姆妈,突然说这个干嘛!我们民宿好不容易来了个客人,您可别给我吓跑了!” 阿娜尔姆妈就笑了,“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小柏店里有客人了是好事,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然后她又笑呵呵问艾姜:“姑娘要在这里住多久啊?要是不急着走的话,空了就跟小柏到我家来,我给你们做手抓饭吃,小柏特别喜欢吃我做的手抓饭,昨晚还从我这儿端走了一大碗呢。” 听到这里,艾姜歪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安柏一眼,然后乖顺地回答老人家:“姆妈,我不急着走,我且还要在这住上一阵子呢。等空了我就去您家蹭饭,不带安柏行不行?” 这话一出,阿娜尔姆妈和安柏一同笑了。 “行行,我随时欢迎。” 和安柏一同目送阿娜尔姆妈遛弯儿走远后,艾姜突然回过头来问安柏:“你是疆遇的老板?” 安柏唇角轻轻勾起,反问她:“怎么,不像吗?” “那你昨晚不说?” “你也没问啊。” 艾姜:“……” 这人嘴还真够严的! 昨晚两个人一起吃吃喝喝,他愣是一句话都没提他是疆遇的老板。 这也难怪早饭的时候,他跟阿迪拉介绍她时,能对她的情况这么了解了,一定是那伊他们在订房的时候顺便说了下她的情况了。 艾姜哼哼冷笑了声,“我可听那前台姑娘帕夏说了,你们这儿的姑娘都喜欢她老板,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的?还要人家阿娜尔姆妈替你着急。” 有了两顿饭的交情,艾姜跟安柏说话也已经很随意了。 安柏听了,脸上的笑容更甚,玩笑似的问她:“那么说,你也喜欢我了?” 艾姜“切”了一声,“你少臭美了!”随即嘴角的笑容慢慢变淡,想起自己和程栾八年的种种,最后落得这样的收场,她故作轻松的说:“本姑娘不喜欢男人了,以后就跟男人绝缘了,还是搞事业更适合我。” 然后她朝他挥挥手,“拜拜了安总,我得收拾收拾去搞事业了,就不跟您在这儿瞎贫了。” 说完噔噔噔跑上楼梯,一溜烟儿消失在木雕小门后。 安柏双手插兜,仰头看着三楼的那扇窗口,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向上扬起。 ------------ 第12章 怪的扎眼 艾姜回到民宿,就搬了笔记本到露台的榻榻米上处理工作。 写写文案,剪剪片子,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中午十分,新疆的太阳暖融融的,照得人昏昏欲睡,艾姜干脆合上电脑,整个人歪在榻榻米上打盹。 不知过去多久,她似乎在睡梦中听见隐隐约约的吉他弹奏声,等睁开眼时,才发现这琴声似乎是从天井那边传过来的。 被吵醒后也没了再继续睡的心思,只是眼睛和脑子还不愿意马上开机,艾姜只好坐起身,腿耷拉在榻榻米边缘,闭目缓神片刻。 耳边的吉他声却是弹得越来越凄凄艾艾,像极了林黛玉的嘤嘤哭泣。 艾姜心烦地起身,抱着电脑下到民宿一楼。 看见天井旁的榻榻米上,有一人带着顶黑色的鸭舌帽,正盘腿坐着很随性地扒拉着琴弦。 那戚戚怨怨的音乐声近了,艾姜忍不住皱了皱眉。 要不是这人头微微低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她都想上去好好开解他一番,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非得在这儿弹这种勾着人跟着一起伤感的曲子。 但艾姜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还是忍住了。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突然冲上去就对着人家灌鸡汤,人家大概会以为她是个疯子。 算了,咱听不了,可以躲出去,没必要留在这儿让自己的耳朵受委屈。 艾姜越过那个鸭舌帽,径直走到前台,看见前台小姑娘帕夏正倚在门口的矮凳上,晒着太阳,打着瞌睡。 小脑袋瓜一点一点的,眼看着就要栽在地上,艾姜连忙伸手去托住她。 许是突然间的皮肤接触,让小姑娘一下从瞌睡中惊醒。 帕夏睁开眼懵了一瞬,随即揉揉眼睛坐直身体,软塌塌地叫了一声:“艾姜姐姐……你出去啊?” “嗯,”艾姜声音淡淡的,收回手,提醒她,“坐这儿睡,一会摔了。” 她不太喜欢人工作没有个工作的态度,小姑娘工作时间坐在这儿打瞌睡,要是换做跟着她工作的人,这样会被她狠狠骂一通。 但现在这是安柏的事,她才不会闲着没事管人家的事。 不过就照他这个管理法,这民宿早晚得黄。 “都是那位大哥,坐在那弹这种哼哼唧唧的曲子,”帕夏人也哼哼唧唧的没什么精神,“都给我听睡着了,简直催眠神曲。” 艾姜顺着帕夏的视线朝天井那边看过去,鸭舌帽那位还坐在那垂着头专注地弹着。 “他什么人?”艾姜忽然有点好奇,问帕夏,“民宿的客人吗?” 帕夏扁着嘴摇摇头,“住在民宿里,但也不算是客人了,不付钱的。” 不付钱…… 看见艾姜诧异的眼神,帕夏无奈:“前些天我老板带回来的,就说安排住下,也没说住多久。” 说到这儿,帕夏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家老板,早上大厅的顶灯关晚了他要对你叨叨个没完,拿他几颗巴达木他要朝你立眼睛,怎么一个一个往回捡人的时候,他眼都不眨一下呢? 房间不要钱的吗?房间里的水电不要钱的吗?就只盯着她一个人抠! “怎么昨天没注意到这个人?我还以为你们民宿里,昨天除了我就没其他人住了。”艾姜视线落在天井那边,随口问着。 昨天她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除了门口几个小孩子在玩耍有些许热闹外,楼上楼下都静悄悄的,没看到半个人影子。 “哦,”帕夏看看天井里的鸭舌帽,头凑到艾姜耳旁,小声说道:“这大哥有点神出鬼没的,又不怎么爱讲话,经常出去个两三天看不见人影,住在民宿里也是昼伏夜出的,前两天又出去了,昨天夜里才回来,今天中午就坐在这儿弹吉他,也实属罕见了。” 听帕夏这么说,艾姜也觉得这鸭舌帽是一个怪人,不过怪人么,一般不是有故事,就是有才华,或者二者兼备,这样谁也就不觉得他怪的扎眼。 但若是一样也不占,那估计八成是有病。 艾姜没再和帕夏继续讨论那个带鸭舌帽的怪人,转而问她民宿附近有没有咖啡馆之类的,“就既可以填饱肚子,又可以喝到咖啡的那种。” 一日不喝咖啡,她整个人都蔫塌塌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这会儿急需一杯咖啡来提提神,顺便能把午饭也给解决了最好了,免得还要专门出去觅食,她嫌麻烦。 帕夏一听她问这个,大眼睛忽的一闪,笑呵呵地说:“这个你可问对人了,从巴格其巷出去,回到主街上一直向西走,有家跟我们民宿同名的小馆儿,东西味道还不错哦,而且还有年轻小帅哥可以看。” “也是你老板的店?” 艾姜有些惊讶,没想到安柏除了开民宿,还有咖啡馆。 “算是吧,不过老板不参与那边的管理,好像是只出了钱。”帕夏答。 “哦,是这样啊……”艾姜点点头,对帕夏笑笑:“好,那我去尝尝。” 艾姜按照帕夏告诉的路线,在吾斯塘博依古街的尽头,快接近西区出口的地方找到了疆遇咖啡。 咖啡馆在一幢带有波斯风格的土色二层建筑的一楼,房前一排倒垂花的屋檐,将建筑的民族特色彰显的淋漓尽致。 屋前沿街的位置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绿植,其中一两颗绿植上还嵌着火红火红的花朵,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伸手去触一触。 小馆的门脸不算很大,临街的有一扇对开门和两扇木框玻璃窗。 窗下靠墙有一排坐的地方,上面铺着紫色花纹的坐毯,干净又整洁。 可能是因为今日风和日丽,阳光正好,店里的门窗全都大敞着,站在街道上就可以看见临窗而坐的客人,在悠闲的喝着咖啡,聊着天。 还有在吧台里忙碌的工作人员,果然如帕夏说的,是位小哥,有一点帅气。 艾姜走进去站在吧台前,和小哥打招呼。 “你好,我想要一杯咖啡。” 小哥在忙碌中抬起头,看见艾姜,他弯唇露出如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 ------------ 第13章 生椰拿铁 “您好,这是本店的特色,您看想喝哪一种,”小哥指指吧台前的一块小牌子,“今天都可以做。” 艾姜侧头看了一会儿,选了一种,“一杯生椰拿铁吧,另外有什么可以填饱肚子的吃食,我还没吃午饭。” 小哥温润地弯了下唇,“推荐您鸡汤饭吧,我们的招牌主食,还有一份。” 招牌么? 艾姜下意识回头朝门口看了一眼,来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 小哥大概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哦,午餐时间客人多,备餐不够了,广告牌就撤回来了。”随即他指指自己身后,“您看,在这呢。” 艾姜笑了,点头:“好,就这个。” 点过餐,艾姜回身看了一眼,靠窗的位置都已经有人坐了,她无奈扁扁嘴。 回过头来时发现,吧台前面还放了两个高脚凳,而吧台正临窗。 “这里,我可以坐吗?”艾姜视线落在高脚凳上问吧台内忙碌的小哥。 小哥在忙碌中抬眼,对她笑着应声:“哦,可以的。” 得到允许后,艾姜将手中的电脑放到吧台上,人坐上高脚凳,单手撑着腮看向窗外。 这可真是个好位置。 周围环境清幽,斜对面不远处有个小学,绿色的爬山虎从学校的护栏里面爬出来,爬了满墙,绿油油的,让人看了直觉得眼睛都跟着放松了。 艾姜看了一会儿,被小哥清润的嗓音召回。 “您的咖啡好了。” 艾姜道谢,用小勺子在杯子里搅了搅,浓郁的咖啡香气带着一丝淡淡的果香和焦糖香飘散出来,闻着醉人。 艾姜轻抿了一口,忍不住称赞:“嗯,不错。椰子清甜,咖啡苦涩,两者交融,口感丝滑,味道淳厚。” 她抬头看向小哥,弯唇笑笑,“我喝过很多城市的生椰拿铁,你们家的,口感最好。” 鸡汤饭刚好,小哥将餐盘放到艾姜面前,听见她的夸奖,他两侧唇角牵起,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可能是我们家生椰拿铁里的椰浆和咖啡豆都是自产的吧,所以味道会更淳厚一些。” “哦?”艾姜忽然来了兴趣,问他:“你是哪里人?” “我河北人,但我女朋友是海南万宁人。” 她这样一说,艾姜就明白了。 她用勺子挖了勺鸡汤饭送到嘴里,鸡汤的味道浓郁醇香,米饭吸收了汤汁的精华,口感香滑Q弹。 艾姜把口中饭咽下,又忍不住对小哥伸出个大拇指点赞,“不愧是招牌,这个也好吃。你看着年纪不大,看不出来手艺居然这么好。” 小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我,是我女朋友,其实刚开这个店的时候,我什么都不会,都是她手把手教的。” “哦,那你女朋友很厉害!” 艾姜一边吃着饭,一边和小哥聊起来。 这一聊才知道,面前这位小哥叫陈朗,目前还是个大四学生,他和女朋友同在喀什大学读书,两人大一时在古城里遇见相识,因为女朋友特别喜欢古城里面的生活气息,两人就一起研究着凑了钱,两年前在这里开了这家咖啡店。 两个人和一群小伙伴,轮流着来看店。 “那你女朋友今天不在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艾姜看见陈朗的眸子很明显的暗了下来。 但他还是对着她略弯了下唇角,没说话,算作是回应了。 看着是明显是不愿意再多说了,艾姜也就没再多问。 填饱了肚子,她就坐在窗边安静地喝着咖啡,在电脑上处理她上个项目剩下的一点工作,偶尔歪着头朝窗外看一会儿,什么都不想的整个人放空,出会神,连身心都跟着放松了起来。 这样难得的悠闲自在的时光,之前并不多见,似乎过去几年的每天,她都在不停地奔忙。 艾姜就这样在这家叫作疆遇的咖啡小馆里,心情愉悦地度过了一整个下午。 因为喜欢,离开前,艾姜又跟陈朗要了些他店里的招牌小食,准备打了包带走,晚上饿了就拿出来垫垫。 结了账,她抱着电脑,手里拎着打包的小食,沿着来时的路转回民宿。 昨日来时在民宿门前遇见的那几个孩子,此刻又在民宿门前踢球。 艾姜放慢了步子,看着他们,心里有一点小小的羡慕。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意外,她是不是也可以在古城里,和她的小伙伴们,像这些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踢球玩耍。 可是,那个如果是不存在的。 足球轱辘轱辘朝艾姜滚过来,撞在她脚上停下来。 “姐姐姐姐,能帮忙把球踢回来吗?”不远处的小孩子在朝她大喊着。 艾姜低头看看脚边的足球,唇慢慢地弯起,她抬脚将球用力踢回。 几个孩子呼喊着过去追球,没一会儿,足球又重新滚到她脚下。 这次没用小孩子喊她,她直接将球踢给他们。 昨天帮她喊来帕夏的小男孩巴哈尔,蹦跳着朝她欢呼着:“姐姐一起!” 艾姜也忽然起了玩兴,就加入孩子们一起踢了会球。 她不常运动,踢了一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坐在一旁的木椅子上喘着粗气,看着小孩子们继续生龙活虎的跑跳。 等他们也玩累了,艾姜就招呼他们过去坐,把打包来的小食分给他们,和他们聊起了天。 “你们是都上小学了吗?” “我们都是前面十八小的。”巴哈尔第一个回答。 “那你们都读几年级了?”艾姜又问。 “二年级。” “四年级。” “二年级。” “你们怎么这么喜欢踢球啊?” 几个小孩子都腼腆的笑笑。 “好玩!” “锻炼身体。” 几个小孩回答什么的都有,只有巴哈尔站在几个孩子身后,眼睛亮晶晶的,不太好意思慢吞吞的说:“我想像安柏阿卡一样,上内高班,出去读大学,有了知识文化后,再回来建设家乡。” 巴哈尔的话,让艾姜不禁愣了一瞬。 等反应过来,她微笑着拍了拍巴哈尔的肩膀,称赞他:“不错,很棒的理想!” “真的吗?”巴哈尔裂开嘴笑的特别开心。 艾姜正想再给他一些肯定,不远处有男人松懒笑意的声音传过来,“哎,袁艾姜,想不到你还有成为孩子王的潜质啊。” ------------ 第14章 姐妹情深 听见声音,孩子们突然欢呼起来朝声音的源头跑过去。 “安柏阿卡……” 艾姜抬眼,看见安柏站在对面,瞬间被几个孩子围起来。 孩子们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杂乱的没有章法。 安柏却微微倾下身体,耐心地听他们讲话,然后在孩子们的叽喳声中,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几个孩子就抱着足球到一边玩去了。 身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安柏重新直起身看向艾姜这边,艾姜也看着他,忽然“噗”地笑了。 “我看你才更像是孩子王。” 安柏朝她挑挑眉,坐在她旁边空着的位置上,未置可否。 艾姜这会儿心情尚佳,坐在由细木头架起的椅子上,两条小腿荡来荡去,吃着带回来的小食。 “嗯,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艾姜把手上的小食放到嘴里,侧歪着头看向安柏,“我么?” 安柏眉梢和嘴角一起上扬,点头,“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别人吗?” 艾姜“啧”了一声,手托着下巴盯着安柏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你真的是安总吗?怎么我觉得你一天悠哉悠哉的,好闲……一点也不像个老板。” 安柏觉得她的说法有趣,就也来了兴致,双臂抱胸微微正色起来,眯着眼看着艾姜问:“我怎么不像老板了?或者你觉得老板应该是个什么样?” 艾姜认真想了想,答他:“反正我见过的总们,不管大小,都很忙,没有一个人像你。” “我很闲?”安柏有点好笑。 “至少这两天我看到的你,是这样。”艾姜诚实回答。 “嗯,好吧,”安柏终于认同地点头,“可能我是挺闲,不然怎么我闲的时候,都能被你看见?” 艾姜:“……” 两个人就这样闲着无事胡扯了几句,安柏起身像是玩笑似的丢下句,“我得忙去了,免得你看见我就觉得我太闲”就走了。 艾姜回到民宿的时候,前台没有人,也不知道帕夏那姑娘又跑哪摸鱼去了。 她直接上楼梯到三楼,正拿着钥匙要开门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露台一角的榻榻米上斜靠着个人影。 她立即撇过头去仔细瞧,发现是个一身牛仔装的年轻姑娘,脸被头上垂下来的长发遮住了一半,站在她这个位置上分辨不出模样。 艾姜只好走近了些,弯身细看一眼,呵,这姑娘她熟! 她抬脚轻轻踢了踢姑娘垂在榻榻米外的双脚,招呼她:“喂,袁校宁!” 袁校宁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吵醒,迷蒙着睁开双眼,看见面前的人,她惊喜的一下从榻榻米上跳起来,直接扑过去。 “姐!” 艾姜还没准备好,突然被小姑娘扑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等站稳后,她无奈地拍了下小姑娘额头,嗔怪道:“这么久不见,怎么还跟小孩似的?” 袁校宁抱住她撒娇似的哼哼:“就是太久不见了嘛,我都想你了,姐。” 听见小丫头的话,艾姜心里暖暖的。 这些年来,身边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如今还能打心底里惦记她的,也就只剩下小叔一家了。 袁校宁打从咿呀学话的时候,就跟她一起生活在爷爷奶奶家,后来爷爷奶奶身体不好了,艾姜又跟着袁校宁一起回到小叔家,她们两姐妹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小婶前几天还在跟她打电话抱怨袁校宁,说这丫头到了新疆心就更野了,如今都大四实习了,家里给她找好了实习单位,嘴皮子磨破了她也不回去,就说让家里别管了。 小婶拿她没办法,就只好打电话给袁艾姜,让她帮忙劝劝。 但她最近忙得昏天黑地的,还没顾得上联系这丫头,自己人就已经到了新疆。 这会儿小丫头都自己送到她跟前来了,她真得跟她好好聊聊了。 艾姜拍拍她的背,玩笑似地逗她:“想我也不见你最近给我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呢?” 小丫头松开手后撤两步,调皮地朝她嘿嘿笑两声,给自己找借口:“我这不是怕你忙,打扰你工作嘛。你看你一到喀什,我这不就巴巴的跑来见你了?” 艾姜学她的样子冷笑几声,回去开门。 袁校宁跟在她身后凑上去,一进门就“哇”了一声。 “姐,你住这民宿一看就精心设计布置过的,很温馨,有家的感觉。” “有么?没感觉。” 艾姜在门口脱了鞋,越过袁校宁,在长桌旁坐下来,抓着桌上的一把长相不起眼的茶壶,给两人倒水喝。 袁校宁跟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会没感觉呢,我去过我同学家里,就是这样的。姐你八岁以前的记忆不会一点儿都没有了吧?” 艾姜端起茶杯喝水,面无表情道:“记不得了。” 袁校宁歪头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从桌子上的干果盘子里抓了把葡萄干放进嘴里,有点儿无奈地说:“好吧。” “你这都已经大四了,小婶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劝你回老家实习,你是怎么,唔……” “姐你打住!” 艾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袁校宁硬塞了几颗葡萄干到嘴里,把话给堵住了。 “我已经被我妈烦的要命了,你就别再唠叨我了。”小丫头一时间有点蔫头耷脑的。 艾姜有些好笑,“我不是要跟小婶一起唠叨你,我就是想了解了解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袁校宁拉长了声音,黑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笑了,“姐,我现在跟你说,你可要帮我保密,不许告诉我妈。” 艾姜才不上她的当,只是说:“先听听,保不保密再说!要是怕我泄密,你就憋住了,别告诉我。” 袁校宁从小到大总是会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她可不能保证自己任何时候都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不然她对像是妈妈一样待她长大的小婶没法交代。 高考的时候,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非要到新疆来上大学,私自改了志愿,录取结果一出来,着实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了一阵子。 艾姜对此十分不理解,她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怎么她就一门心思就往里钻? ------------ 第15章 夜逛古城 袁校宁突然双手挽住艾姜的胳膊,头靠在她肩膀上撒娇。 “不行,我憋不住,我就想跟你说说。” “姐,我最近除了实习,还在复习,我准备考公。” 袁艾姜歪头看了她一眼,抓起几颗巴达木一边剥壳,一边问她:“考公是好事,为什么要瞒着小婶?” “因为……”袁校宁顿了一瞬,“我想考这边的公务员,继续留在这里工作。” 闻言艾姜手中的动作一下就停住,肩膀拱了下让袁校宁从她的肩膀上直起身,然后直直地看着她,足有一分钟。 “你疯了?”艾姜有些不可置信,“你真这么干的话,小婶一定杀过来把你绑回去的!” 袁校宁笑容狡黠,“那就老规矩,不告诉她,先斩后奏,等一切尘埃落定再通知她。” 艾姜听了用手指戳她额头:“你这样做了,小婶事后知道了该有多伤心,你忘了你高考那年改志愿的事,她后来哭了多久,有多久没理你了?” 袁校宁扁着嘴嘟囔着:“那我还能怎么办……” “你就不能听话点,家里工作都给你找好了,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选择在老家考公,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儿呢?当初你非要这么远跑来新疆上大学,我就不能理解,现在你又要留在这儿工作,别说小婶,我也坚决不同意,这件事情上,我站小婶这边。” 袁校宁头耷拉下去,有些泄气地轻声说:“姐,你说咱俩是不是投错胎了,你才应该是我爸妈的女儿才对啊!而我,更像是大伯的闺女。” 突然听袁校宁提到那个人,艾姜的心脏都跟着猛跳了两下。 她顿了下,低下头去剥手上还未剥完的巴达木,沉默着不出声。 关于那个人的话题,她不想继续。 袁校宁看得出她回避这个话题的意图明显,便也跟着沉默下来。 屋内空气霎时安静,似乎连呼吸都有了声音。 就这样又过了好一会儿,袁校宁终于是忍不住了,再不说话她就要憋死了。 “姐,我知道我提大伯,你不高兴。但你不高兴,我也得为大伯说几句公道话。” 小丫头突然说起话来,像是机关枪似的。 “姐,过去的事,你不能都怪在大伯身上,他也不想的。那是天灾,是意外,谁都没办法避免的。” “不,可以的。”艾姜听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声音激动地抬起头,看着袁校宁,紧紧咬着唇。 半晌,她又别过头,无力的喃喃:“你不懂,你不会懂的。宁宁,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要参合。” “姐!其实大伯一直都很关心你的,你来喀什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听闻这个,艾姜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怪不得袁校宁这丫头这么就找过来了,她刚刚还有点纳闷呢,只是话题拐到了工作上,她也就忘了问了。 可来喀什的事,明明是她和那伊两天前才定下来的,除了公司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甚至连小叔小婶都还没来得及告诉。 那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甚至连她住哪都一清二楚…… 是公司里有和他认识的人? 艾姜皱着眉思索了好半天,也理不出任何头绪。 见这会儿艾姜真就半天不说话了,袁校宁一下又有些慌了。 她一下扑在了艾姜身上,紧紧抱住她就开始撒娇:“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姐你别生气了,走,我带你去夜逛古城,吃好吃的!” 说着不由分说地将艾姜拉起来,穿上鞋就朝门外走。 “哎,你这丫头怎么一阵风一阵雨的,出去也要准备一下吧?”艾姜被她拉着什么都顾不上想了,只跟在后面嘀咕。 “嗨,准备什么?姐你这人就是瞻前顾后想的太多,做人嘛,总要随性一点,想做什么立马就去做,别犹豫!不然你犹豫犹豫着,就什么都没做成。” 艾姜扭头看着袁校宁,发现这丫头是真的长大了,都开始对她进行说教了。 她弯唇无声笑了笑。 两个人手挽着手,穿过吾斯塘博依千年古街,过了一条地下通道,径直来到古城东区入口。 站在路边,艾姜盯着灯光环绕着的“汗巴扎”三个字轻轻念出声。 “姐,你读错了。” 袁校宁一边拉着艾姜到入口处安检,一边给她解释:“汗字,在这里要读二声调,不能读四声。” 艾姜跟着她配合着工作人员过了安检,才低低重复了一遍,“汗,巴扎。” “汗”字明明是个多音字,两个读音读起来,她也没发现有什么太大差别。 她狐疑着问袁校宁:“为什么一定要读二声?” 袁校宁从传送带上拿过自己的背包,挂在肩头,看着她狡黠一笑:“这个嘛,说来就有来历了。” 小丫头挽着她的胳膊开始滔滔不绝地给她讲起来。 汗巴扎里的汗,读二声调,指可汗,是古代北方少数民族对其最高统治者的称呼。 而巴扎呢,是维吾尔语,是集市、农贸市场的意思。 三个字合在一起,顾名思义就是国王的集市。 “这里曾经是喀喇汗王朝的宫廷所在,所以汗巴扎也就是‘皇宫门’的意思。” “喀喇汗王朝?” 艾姜第一次听说这个,她一脸迷茫,“我只知道汗巴扎是个热闹的集市。” 看她的样子就没听过,袁校宁就好心情地顺便给她讲了讲。 “喀喇意为黑色,喀喇汗王朝也叫黑汗王朝,是古代西北地区回鹘人和中亚地区的葛逻禄人等族群在现在新疆、中亚建立的封建政权,辖地就包括南疆,都城是喀什噶尔,也就是现在的喀什。” “关于这个王朝的历史非常琐碎,只有少部分文献里提到过,但都带着些明显的传说色彩,姐你喜欢听的话,改天有空我再给你仔细讲讲。” 艾姜听完,讪讪地说:“这原来还富含历史文化底蕴的,我都不知道。” 尽管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可她真的对这里了解的太少,都还不如在这里读了三年书的袁校宁。 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会生出一点点羞愧的感觉。 ------------ 第16章 疆来疆往 艾姜自己都不知道,这会儿她看着小丫头的眼神里都闪着光。 袁校宁歪头看着她的时候,都忍不住笑:“姐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艾姜笑着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就觉得你现在好厉害啊,博学多才,连这些都知道,我们的小宁宁真的长大了。” 这会儿袁校宁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哪有,我就是对新疆比较感兴趣,再加上兼职需要,特意去了解过,哪有姐你全国到处都去,懂得的那么多。” “可是我一点不了解新疆,也不了解喀什。”艾姜叹了口气,悠悠说道。 袁校宁却突然一脸兴奋地看着她:“姐,只要你想了解,现在也可以啊。” 艾姜能看出她这满脸兴奋背后隐藏着的是什么,现在她不想把话题再重新拉回去,只能刻意回避开。 她用肩头拱了拱袁校宁,视线看向前方热闹的街市,故作轻松,“哎,新疆小百事通,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摊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介绍介绍?” 说到这个,小丫头一下就来劲儿了。 她松开艾姜的胳膊,向前快走两步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布玩偶,举起挂着玩偶的小杆子,转过身来一边挥动着小杆子倒退着走路,一边看着艾姜,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样的:“来来来,跟着小袁导游走,小袁带你尽情领略古城的风光和美食。”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艾姜一下被这小丫头逗笑,也顺着她的话接道,“那,小袁导游,我们夜游古城的行程就开始吧。” “好嘞!” 夜幕降临,汗巴扎的夜市里尤为热闹。 整个美食街区都被色彩斑斓的灯火照亮,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气。 袁校宁带着艾姜一路从西至东,一人一杯石榴汁捧在手上,穿过热闹的人群,品尝了新疆特色烤包子,还有著名的缸子肉。 吃的觉得腻了,就又来上一杯酸酸甜甜又冰冰凉凉的酸奶刨冰,不禁口中的油腻感解了,连人都一下子跟着精神了。 路过一个卖羊肉串的摊位的时候,烤串的维族小哥,一边跟着民族舞曲跳着舞,一边翻看着炉子上的羊肉串。 摊位前或是买了羊肉串在等烤熟的,或是什么都没买,就只是单纯被小哥曼妙的舞姿吸引的,围了很多人。 艾姜也突然停下来瞧热闹,可瞧着瞧着不禁就想起前一天晚上,安柏站在隔壁露台上带着手套烤羊肉串的样子,要是他也一边跳舞一边烧烤…… 想想那个样子的安柏,艾姜就没忍住兀自低头笑了。 “姐,要吃羊肉串吗?” 突然这样没打声招呼就停下来,袁校宁以为她想吃羊肉串了,原本走过了几步,又倒回来问她。 “不了,昨晚吃过了红柳羊肉串,再说也吃不下了,太撑了,”艾姜摸摸自己有些鼓出来的肚子,“撑得都快要走不动路了,现在只想坐下来歇一歇。” 袁校宁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一拍巴掌:“有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放松一下,正好歇歇。” “哎,去哪啊?” 艾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袁校宁拉着跑了。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拐入另一条街了。 姐妹两个站在街的一头,都是微倾着身子,手肘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互看一眼,都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疯丫头!” 艾姜缓过劲儿来,朝周边打量了一圈,才发现这边已经靠近古城城墙了。 沿着城墙边一排排桌椅延伸出去,直到看不清的巷子那头。 每隔几张桌子,就有三三两两的客人闲适地靠在座椅里,或是喝着酒聊着天,或者专注地听着对面各家店门口的驻唱歌手在倾情演唱。 “这是……酒吧街?” 艾姜直起身,歪着头看向袁校宁。 小丫头嘿嘿笑着,凑过来依旧挽着她的手臂,带她往巷子深处走。 “走,去了你就知道了。” 袁校宁挽着艾姜沿街走了一段路,拐进了一家叫作“疆来疆往”的清吧。 刚一进门,艾姜就感觉到了一种很浓重的异域风情。 灯光幽暗的室内,每一张长方形条桌上都放着一盏半圆形的氛围灯,给人一种温柔又静谧的感觉。 古老车轮式的木质靠椅,搭配着条桌,桌面铺着和靠垫同色系的具有独特民族风情的桌布,四周墙上是古城、沙漠、绿洲和雪山缩影的壁画。 不远处的半圆形小舞台上,几个年轻男女组成的乐队,正在弹奏着一首抒情的曲子。 舞台前两个半圆弧形的椅子上,两个看不出是本地人还是外来游客的半大孩子,正面对着台上的乐队听得入神。 袁校宁拉着艾姜,直接挑了一个角落里的条桌坐下来。 有服务员过来为她们点单,说着一口还算流利的维普。 袁校宁要了两杯特调鸡尾酒,还点了些小食。 艾姜见她熟门熟路的样子,就问她:“常来?” 袁校宁正侧身看着小舞台上的乐队表演,没太注意听她讲话,回过头来的时候,看着她愣了一下,脑子里又现回想了下刚刚她说了什么,然后瞬间反应过来。 连忙激动地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平时上课忙,周日一般都要兼职带团出去,哪有时间常来啊?” 艾姜被她急于解释的样子逗笑,“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小婶,你就算是常来,我还能把你怎么样?” 袁校宁长呼了口气,扁了扁嘴:”是,你不是我妈,但你是我妈的同盟军,忠实拥护者,我小时候做的那些坏事,哪一件不是你出卖给我妈的。” 看看袁校宁一副哀怨的样子,艾姜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了,“你也说那是你做的坏事了,小孩子做坏事,当然需要及时纠正了。” 袁校宁不太认同地正要反驳些什么,这时候服务员送来了她们点的酒水和小食,另外还多了一盘新鲜果切。 袁校宁看着果切,对服务员说:“哎小哥哥,这个是送错了吧,我们没点果切啊?” ------------ 第17章 驻唱歌手 服务员却微笑着指指吧台那边,说:“这是我们老板特意交代,赠送给你们的。” 袁校宁听完,眼睛都笑开了花,“哇,这么好,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你们店搞的活动吗?” 服务员摇摇头,依旧是微笑着。 袁校宁狐疑着让服务员走开了,然后就兀自嘀咕了句,“怎么以前我每次来,都没见老板赠我果切啊?” 艾姜听了清了清嗓子,声音忽然有些严肃地叫小丫头的名字。 “袁校宁!” “哎,姐姐!” “你刚刚还说你不常来呢?”艾姜冷笑着盯着袁校宁看。 小丫头怔了一瞬,拍了下自己的嘴巴,随即又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对着她道:“是不怎么常来,也就偶尔室友生日的时候过来坐会儿,还有平时带团的客人有要求的时候,会带他们过来玩。” 说到这里,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又连忙解释:“不过,我带客人来的时候,我不喝酒的,一滴都没喝。” “好啦,”艾姜没忍住笑起来,“我就问一句,你巴拉巴拉说这么多,我不也没说什么吗,你都长大了,自己知道分寸就行了。” 袁校宁放松的撇这嘴笑,说:“姐你不知道,你有时候比我妈还可怕,我妈好糊弄,你不好糊弄!” 艾姜瞪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笑着抿了口鸡尾酒。 袁校宁也嘿嘿笑着,跟着喝了口酒,连连点头:“这酒调的不错。” 这时候小舞台上换了音乐,一段新疆特有的艾捷克的婉转旋律传来,姐妹两个的目光都被吸引,侧目到舞台上。 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坐在小舞台正中心的高脚凳上,头微微低着,一只手放在话筒上,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手指随着音乐有节奏地敲击着。 艾捷克的旋律突然停止,男人沧桑的嗓音和舒缓的吉他声混合着一同响起。 “从来没仔细想过应该把你放在心中哪个地方 你从来超乎我的想象才应该把你好好放在一个地方……” 随着歌曲渐渐进入高潮,舞台上男人低垂着的头慢慢扬起,双眼微眯唱的深情投入。 艾姜和袁校宁都被这歌声深深吸引,认真地倾听着。 直到音乐间奏的时候,袁校宁才转回头抿了口手中的鸡尾酒,感叹着说:“喀什噶尔的胡杨,唱得真好,歌词也好!” “姐你知道吗?这首歌背后还有个小故事呢。” “说在沙漠之畔有个小村子,村东有个朴实敦厚的男孩铁木耳,村西有个美丽善良的姑娘阿依汗,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每年春天,铁木耳会为阿依汗摘下绿洲里第一朵盛开的花朵;夏天,阿依汗就会为铁木耳送去最甜的瓜。” “他们以为会这样一直甜蜜下去,可在阿依汗15岁,铁木耳18岁的时候,阿依汗的家人决定把她嫁给一个比她大很多,但家庭富裕的男人。” “阿依汗得知消息后慌了,哭着跑去两人经常见面的胡杨林找铁木耳,但铁木耳也毫无办法,最后阿依汗拉着铁木耳跑向了大漠,两人死死拉着对方的手就这样消失在了大漠深处。” 袁校宁的声音停下来,艾姜轻拍着双手,“嗯,故事讲的不错。” “还没讲完呢。” 袁校宁停顿了片刻后,继续道:“后来若干年后,那片胡杨林里有两颗胡杨树树冠相交,人们传说,那是阿依汗和铁木耳的化身,他们两个终于化作胡杨在一起了。” 伴随着歌声,两个都沉默着没再说话。 “诶姐,”过了好一会儿,小丫头突然问艾姜,"你说这世界上真有歌词里这么深情的男人吗?" 艾姜今晚嘴角上一直擎着的笑容突然淡了下去。 小丫头的问题让她一下又想起了程栾。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地冷哼一声,“绝种了!要真是有也是骗子!你小丫头可要擦亮眼睛,别被骗了。” 袁校宁“嘁”了一声,不屑地说了句“我才不会呢”,就又转过头继续专心听歌了。 艾姜扁着唇挑挑眉,视线转过落在在舞台上唱歌的那个男人身上。 黑色鸭舌帽,吉他弹奏…… 艾姜忽然想起午间里,民宿里那个弹着期期艾艾曲子的男人。 这么一看,竟然连身形看起来也那么相似。 竟然是个在酒吧驻唱的歌手,怪不得帕夏说这人天天都会晚归呢。 对了,帕夏还说这人是安柏领回民宿的,那他就应该是安柏认识的人了。 想到这里,艾姜不禁开始对这个鸭舌帽怪人产生了一点点好奇。 等艾姜回过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唱起了下一首歌。 “哎,宁宁……”艾姜叫着袁校宁,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对面椅子上已经空了,小丫头不知去向。 艾姜伸着脖子朝周围巡视了一圈,才发现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舞台前面半圆弧形的木凳子上了。 人正对着那个驻唱歌手,身体还跟着音乐的节奏努力地晃动着。 周围向她一样的女孩子,居然还不少! 艾姜无奈地摇头笑笑,单手端着酒杯,人慵懒地靠近柔软地椅子靠垫里,安静听着歌。 “袁艾姜。” 熟悉的男声传进耳朵里,还是叫的自己的名字。 艾姜缓缓转过头,发现刚刚袁校宁的位置上坐了一个人。 “安柏?”艾姜有点意外。 “不巧啊,我们又见面了,”安柏勾着唇角看着她浅笑,脸上带着一点无奈,“可怎么办呢,这真的不是我闲的无所事事,才能不巧的老跟你偶遇呢!” 艾姜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没忍住笑出来,“是是是,不是安总闲,是我自己太闲了!” 说完了,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起来。 台上歌手的这首歌正唱到激昂的时候,台下的小姑娘们全都激动地跟着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和歌手和声。 “怎么样?他唱的不赖吧?”安柏随口问艾姜。 “嗯,唱的是不错。”她点头应和,“就是人有点怪。” ------------ 第18章 别吓到她 突然听见艾姜对自己称赞的人发出这样的评价,安柏诧异地看着她。 艾姜只能认真解释,“就今天中午的时候,这个人在你民宿的天井里,抱着吉他反复弹一个特别伤感的曲子,有人从他面前路过,头都不抬一下的,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扰民了。” 安柏听了艾姜像是在抱怨的话,突然“嘿”了一声,笑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他打扰到你了是吧?” 既然他这样问了,艾姜也不否认,就挑着眉点头:“没错,打扰到我休息了。” 安柏表情颇无奈地笑着点点头,“行,回头我跟他说,让他注意一下。” 艾姜满意地弯了下唇角,“那谢谢安总了。”说完抿了口手里的鸡尾酒。 安柏看见,朝她抬抬眼,低声问:“好喝吗?” 艾姜顺着他的视线,低眸看了看杯子的酒,微点了下头,认真品评道:“还行!” “就,还行?” 安柏“啧”了一声,长腿翘起,整个人向后,也慵懒地靠进椅背里,单手撑在座椅扶手上,手托着腮盯着艾姜看了一会儿,点点头。 “也是,你都多少年滴酒不沾的人,能品出来什么好?” 安柏兀自低声嘀咕着,却被艾姜耳尖的听见。 “谁说我不常喝酒就品不出好了?”艾姜不服,“这酒一喝就知道调酒师是业余的,为了掩盖酒的气味,添加太多果汁,反倒失了本该有的特色,我说还行,是给了它最客观的评价。” 安柏听完,不自觉地对她拍了拍手,笑说,“被你说对了,调酒师确实是业余的,本来他是学着调来给自己喝的,结果你有幸成了他的第一个客人。” 说着他抬起一只手,朝不远处招了招,喊了一声“亚尔”。 很快,进门时接待艾姜她们的那个服务员跑过来。 “柏哥,什么事?” 安柏向前倾身,仰起头看像服务员小伙子亚尔,亚尔很有眼色地弯下身,把耳朵凑近他唇边。 安柏对亚尔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亚尔点点头走了。 艾姜看着安柏和服务员这熟悉程度,也没有多想,只是勾着唇问他:“你是这里的熟客?” 安柏挑眉点点头,"差不多,每天?"他身体向后靠了靠,“反正有时间就会过来。” 艾姜嗤笑,“你还真闲!”转过头去看台上歌手唱歌。 安柏这次也不回应,就只是勾着唇,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又一曲歌曲唱到尾声,那个鸭舌帽怪男人朝台下听众点点头,从舞台上下去,乐队又重新奏起一首缠绵的音乐。 这时袁校宁脚步轻快的跑回来,看见自己位置上坐着的安柏,她忽然怔了一下,随即看向艾姜问了一声:“姐,你有朋友啊?” 艾姜见状向椅子里挪了个位置给袁校宁,“哦,这是我住的那个民宿的老板,安柏。” “哦,你好!”袁校宁坐下来,看向安柏朝他点点头,打招呼。 安柏也微笑着对她点点头,视线落到艾姜这里,似乎在等她的介绍。 艾姜只好再次开口,“这是我堂妹袁校宁,在喀什读大学,知道我在这儿,过来找我玩。” 安柏挑眉点点头,又重新看向袁校宁:“妹妹好!” 袁校宁睁大眼睛看向艾姜:“!!!” 艾姜无语,坐起身把酒杯放在桌面上,看着安柏:“安总叫她名字就行了,别吓到她!” 安柏只是朝姐妹两人笑笑,也没改口。 这时候那个叫亚尔的服务员又过来,摆了几杯颜色鲜艳的鸡尾酒到每个人面前,才跟安柏说道:“柏哥,九哥让我跟你说,下次再趁他去卫生间的功夫,以次充好糊弄客人,砸了他的招牌,就给你点颜色瞧瞧,就算你是他老板也不行。” 亚尔一番话说完走了,安柏倚在沙发里突然大笑起来,抬眼朝吧台看了一眼,端起酒杯朝那边比了比。 艾姜顺着安柏看得方向看过去,吧台里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男人,正朝安柏大拇指朝下比着手势。 安柏看了,舌尖抵着牙床子,歪着头笑得乐不可支。 结合着刚刚亚尔对安柏的态度,还有刚刚转述的那个调酒师对安柏说的话,艾姜慢慢反应过来,又不可思议地看向安柏:“这家清吧的老板也是你?” 安柏轻咳了下,稍微收了收笑意,挑眉点头说:“欢迎到疆来疆往来玩!这条街上这么多家清吧,你能进来就说明是缘分,”他伸手朝艾姜姐妹俩做了个请的动作,“这是我们店调酒师特调的招牌鸡尾酒,不是每个到店的客人都能喝到的,要看我们个性的调酒师的心情,今天你们是赶上他心情不错,尝尝,我请的。” 艾姜听了看了看面前的鸡尾酒,抬眼挑挑眉,忽然来了玩笑的心思:“这今天我们要是喝了,明天你不会还要我拿别的来抵吧?” 安柏手抵着额头无奈笑:“你才认识我两天,我就给了你这种印象?我这么抠门的?” 艾姜状似认真地想想,然后略点点头,“嗯,差不多吧。” 说完自己没忍住先哈哈笑了。 这桌正说笑热闹着,桌边一个阴影忽然垂下来。 “安总,你找我?” 艾姜仰头看过去,刚刚舞台上那个深情投入的鸭舌帽怪男人,这会儿正立在桌边看着安柏。 可能因为这次的角度关系,艾姜终于是看清了这人的长相。 鸭舌帽下是浓密的眉毛,眼睛大小适中,但眼神犀利。 络腮胡,下颚线条分明,给人一种坚毅的印象。 安柏见人,连忙向里腾出位置让鸭舌帽坐。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这里前段时间刚请的驻唱歌手,罗琦,很有才华的一个人。” 安柏介绍完对面的鸭舌帽,又向他介绍艾姜姐妹俩,“这是住在我们民宿三楼的袁艾姜,旁边小姑娘是她堂妹,叫……” 安柏突然停顿下来,小姑娘立即兴奋地自己接上:“袁校宁。” “对,袁校宁,还是个学生是吧?” 袁校宁笑着猛点头,“大四,就快毕业了。” 罗琦朝艾姜姐妹略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出于礼貌,艾姜也略勾了下唇角。 “老罗,艾姜你们在民宿应该见过面了?”安柏为了调节气氛插话道。 ------------ 第19章 两个醉鬼 罗琦听安柏这样说,看看安柏,又看向艾姜,面露狐疑。 “你中午在天井弹琴了?”安柏突然想起来问罗琦。 罗琦诧异地看了安柏几秒,终于反应过来,点了下头。 艾姜看着安柏和他的交流,基本上都是安柏在说话,要不是刚刚亲眼看见这人开口唱歌了,她都会认为他是个哑巴呢。 她对他没什么兴趣地靠在椅子里,小口抿着鸡尾酒。 面对罗琦这种性子,安柏也无奈地笑了笑,提醒他:“老罗,袁艾姜跟我告状,说你中午吵到她休息了。” 几乎是这话一出,当事两人都有了反应。 艾姜立马从椅子里坐直了身体,拿眼瞪安柏。 虽说是她跟他抱怨了这回事,但也不是让你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明晃晃地把这抱怨摊开在桌面上说出来啊。 可对面罗琦听完,怔忪了几秒后,就突然一脸歉意地看向艾姜:“抱歉,我夜里才回来,不知道民宿里来了新客人。”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不多,但那双沉静的眼里,可以看得出他的真诚。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艾姜也只是在话题说到这里的时候,对安柏随口抱怨的。 见人家这会儿这么诚恳的表示歉意,她也就没什么好挑的,只是微笑着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说,是安总真就认真地当件事了。” “我敢不当事吗?”安柏在一旁笑着插话道,“怕你这尊贵的,唯一的客人跑了呀。” 艾姜有些无语,翻了下眼睛,真诚对安柏劝道:“安总,你不是应该致力于开发新客人吗,而不是紧扒住我这唯一的客人,有什么用呢,也拯救不了你的民宿。”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艾姜已经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到,安柏的民宿应该已经挺长时间没什么客人了,估计的严重点儿,恐怕早就已经入不敷出,在勉强维持了。 安柏却不在意地说:“没事儿,你可是尊贵的大客户,伺候好了您呐,万一您哪天一高兴,一条短片发出去,全国各地海了去的客人,不就都来了吗?我疆遇的门到时还不被挤破了啊?” “想的美!”艾姜哼了一声,端着鸡尾酒喝了一口,不再接他的话茬。 她知道安柏是在半真半假地跟她开玩笑。 虽然她所有账号上的输出内容确实是出自她手,但所有内容又都要经过公司的审核,绝不是她一人的一言堂,想发什么内容就发什么内容。 公司对视频输出的内容也是有着严格输出流程的,要会议讨论策划,通过后才能落地拍摄,再到后期配合着文案剪辑制作,最后再发回公司审核。 就算是她有心要做好事,也可能连讨论会这关都过不了。 所以,以她和他几顿酒肉的交情,她也没必要真在会上提出来,费那个劲,况且私人关系意图太明显,她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事。 不过好在安柏也没再说什么了,这个话题自然而然的被略过。 余下的时间,袁校宁小迷妹一样地硬缠着罗琦问这问那,不过这男人多数时候话都少的可怜,直熬到他又一次上台的时间,才逃似的离开。 那天晚上,姐妹两个酒没有喝多少,但却莫名其妙的有点醉了。 可能是罗琦的歌声让人陶醉,也可能是那个超个性的调酒师调的酒太烈了,反正不知不觉,两个人就有点喝醉了。 最后还是安柏深夜里跟在两个摇摇晃晃,在巷子里扯着嗓子嚎的女醉鬼后面,将两人护送回民宿的。 次日一早,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在安静的屋内乍然响起,艾姜闭着眼睛,迷迷糊糊捅了捅身旁的袁校宁,声音轻懒,“去,告诉罗琦那家伙别唱了,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困死了。” 袁校宁猛地坐起身,揉揉酸涩的眼睛,屋内漆黑一片。 她凭感觉回身摸过手机,关了闹钟音乐,又闭了会眼睛,才真正清醒过来。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早上八点整。 她掀开被子下地,到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又重新回到卧室。 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放在床头,轻轻拍了拍艾姜,“姐,我今天要带个团去帕米尔高原,晚上宿在塔县,这两天就不过来找你了,你闲着无聊可以多出去逛逛,不想逛就看看书,我给你留了本书在床头,保证你看了会喜欢。” 艾姜却一把扯过被子蒙过头,在被子里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哎呀烦不烦,跟个老妈子似的。” 袁校宁站在床头双手叉腰叹了口气,“好好,我不烦你了,天还早呢,姐你再睡会吧,我走了。” 袁校宁走后,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迷迷糊糊了好一阵儿,艾姜终于伸出一只胳膊将捂在头上的被子揭下来。 不知怎么的,她这会人还有点精神得睡不着了。 想起刚才迷迷糊糊间听到的话,艾姜伸手开了床头灯,发现床头柜上真的多了一本厚厚的书。 艾姜坐起身靠在床头上,单手拿过书瞧了一眼。 嚯! 大唐西域记? 随手翻了翻,才发现这是由唐代玄奘口述,辩机编撰,又经现代学者翻译而成的一本地理史籍。 “玄藏?”艾姜忍不住轻声嘀咕了句,“不就是孙悟空的师父,唐僧么?” 想不到袁校宁这丫头,现在都开始看这种书籍了,怪不得关于老城的历史故事,这丫头张口就来,想来是来喀什这三年多,她就没闲着。 早早考了导游证,自己出去带团兼职不说,这历史文化知识看样子也是没少琢磨。 这丫头表面上嘻嘻哈哈,实际上心思也是细腻的,面对未来,她头脑里也有自己的清晰规划,不像一些糊里糊涂混日子的大学生。 也许,她应该相信她,给她一个按照自己的想法证明她自己的机会,而不是一味地站在小婶那头,打压反对她的所有想法。 艾姜轻勾着唇角,无奈地摇摇头,随手将书放回床头柜上,下地洗漱。 ------------ 第20章 十八万八 沿着古城的巷道晨跑,跑累了就到阿迪拉家的早餐店里随便吃点早餐。 只是连着三天这样,都没有看见安柏和阿迪拉。 奇怪的是日常在民宿里她也没有看见安柏,倒是碰见了两次罗琦,两人还互相打了招呼,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关于古城里的吃食,不过多数时候也都是艾姜在说,罗琦安静地听着,然后点头应和,就没别的了。 艾姜觉得,大概拿任何一个热情似火的人去跟他聊天,也都能聊冻冰了。 十一假期,正是旅游旺季。 袁校宁自从那天早上急匆匆走后,艾姜也三天没看见小丫头的人影了。 她只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接过袁校宁一个电话,但也就是打来告诉她,她带的团临时加了行程,从红旗拉普国门下来,要走塔莎古道去趟莎车,还要再晚两三天才能回喀什。 一个人也不愿意出去逛,艾姜除了出去觅食,三天里基本都在露台的榻榻米上对着电脑晒太阳。 这天午后,上个项目的收尾工作也全都做完了,准备节后上班发给公司团队审核内容后,最后一期短片就可以发了。 而接下来就是以喀什为主题的项目内容了。 国庆假期还剩下两天半的闲暇时光,艾姜无所事事的在露台上转了一圈,伸了个懒腰,看了看一墙之隔的安柏那边。 太阳光照在土色的露台地面上,明晃晃的。 门窗紧闭,周遭安安静静,像是几天都没人回来过了。 她前两天才取笑他一个老板,平时过的太闲,这几天人就消失的影都不见了。 想想这人也是神奇! 闲着无聊,艾姜突然想起来袁校宁走之前留在她床头的那本书,虽然看起来有点无聊,但她闲着也是闲着,就把书拿出来斜靠在榻榻米上翻阅。 对着电脑时间长了,连手机也不愿意多看,眼睛疼。 落在实体上的文字,勉勉强强还可以看看。 文言文和译注交替着的内容,看了还没有两页,楼梯上传来轻微的响动。 艾姜放下书,歪头侧耳细听,发现这声响越来越近了,像是往她三楼这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木楼梯口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子,短款格子外套,烫着时髦卷发的中年女人。 看到艾姜的时候,这中年女人也明显愣了一下。 艾姜立即站起身,看着妇女打招呼,“您好,您是?” 女人像是听不懂艾姜的话一样,还在直直地盯着她看。 艾姜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只好抬手挥了挥,又说了一遍:“您好?” 还是没应声。 艾姜都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听不懂普通话,想要下楼去找帕夏了,中年女人终于回神朝她笑了一下,“你好,你是新来的房客?” 终于听到她说话,艾姜怔怔地点点头,“嗯,来了几天了,您是哪位?” 中年女人的笑容变得明媚欢快起来,“我是给民宿收拾卫生的,你叫我阿依努尔就行,不用叫什么称呼,那些都把我叫老了。” 好年轻的心态! 艾姜被她的笑容感染,也笑起来,“你好,阿依努尔,我是袁艾姜。” “哎,阿依努尔,怎么前几天没有见过你呢?” 阿依努尔一边手脚利落地整理着榻榻米上的垫子,一边热情地回答艾姜:“嗐,巴郎子大了,前几天不是准备着给他到女朋友家提亲去了么。” “巴郎子?”艾姜有点没听懂。 阿依努尔给她解释:“就是我的孩子,男孩子。” “哦哦,”艾姜连忙点点头,笑着说:“去提亲是好事啊,恭喜你了啊。” 提到这个,阿依努尔眼角忽然就耷拉下来,笑容也淡了。 艾姜看出不对,轻声问她:“怎么了?提亲不顺利吗?” 阿依努尔微微叹息一声,在塌塌米一角坐下来。 “别的到还挺顺利的,只是女方彩礼单子上的礼金要的太多了,要十八万八,你说两个孩子自由恋爱,哪还有要这么多聘礼的。我们两口子都是普通人,给孩子买了新房子的话,上哪还能拿出这么多钱?” “那就没和女方家再商量商量吗?”艾姜想了想,也给阿依努尔出主意,“把你们家的情况和女方家人明明白白说清楚,只要两个年轻人感情好,我觉得应该会理解的吧?” 阿依努尔听了又叹息一声,“说了,怎么没说?我看到单子就托人去商量了,可女方家人就说什么都不肯让,说十八万八,寓意好,对两个孩子今后过日子来说,吉利。” 原来是这样…… 情投意合的两个人,谈婚论嫁的时候也会被这些世俗困扰,对于这些,艾姜还没有深刻体会过。 一来是她和程栾虽然谈的时间很长,但也一直没到谈婚论嫁那步。 二来她小叔小婶也不是那种会因为钱财会为难两个有情人的人,虽然他们也都是普通人。 小婶曾经就唠叨过,说小叔大手大脚不知道节俭,将来她和袁校宁的嫁妆钱都不知道攒不攒的出来。 那会儿正好被她听见,她就跟小婶说,她不要家里的嫁妆钱,真正喜欢她的人,不会在乎这个,还玩笑的说程栾家是上海本地人,条件也不错,应该会给一些聘礼什么的。 当时她还没见过程栾的妈妈,想法可能天真了。 小婶就说那哪行,按照老理儿,咱们家的姑娘该有什么就得有什么,不会让她和袁校宁因为这些而被婆家看不起,也不会多要男方家一分钱。 其实,现在想想小婶的话,这些老一辈上传下来的习俗,也未必是陋习,只是这么一路发展下来,被后人传承的有些浮躁了而已。 真正正确的做法就应该是习俗要传承,但要有一个适当的度,至于这个度具体数额是多少,就应该由两家人依照各自的能力一起去商量,十八万八吉利,但谁又能说一万八千八不是个好兆头呢? 对于困扰着阿依努尔的这个难题,艾姜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给她一些言语上的安慰了,倒是阿依努尔自己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般握着拳头,“会有办法的!” ------------ 第21章 人不如狗 阿依努尔走后,艾姜躺在榻榻米上,书也看不进去了。 就把《大唐西域记》扣在脸上,闭目养神。 放在胸前的手指不知道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还发出一串铃铃的响声。 艾姜被惊地“腾”的一下坐起身,书也从脸上滑下来。 她左右看看,却什么都没发现,露台周围还是静悄悄的。 刚刚提起的一口气终于放下。 再低下头来,才发现榻榻米上多了一个粉蓝交织成的小球,她把球捡起来,又听见两声铃铃的声响。 艾姜又抬头看看墙那头,依旧是门窗紧闭,不见有人的样子。 她皱眉狐疑着盯着手里的小球看了一会儿,然后拿在手里猛摇了几下,隔壁院子里就突然传来了几声狗叫。 艾姜不可思议地起身跑到墙边,正看到一身西装革履的安柏从墙下站起身,看着艾姜一脸做了坏事被抓包的笑容。 艾姜无语,直接将手里的球砸向安柏,“你无不无聊?” 安柏嘿嘿笑着把球接住,"我不是看你太无聊了嘛!" “你怎么知道我无聊了?”艾姜没好气地怼他。 “你看你大白天躺在那,书盖在脸上,也没睡觉,可不就是无聊了么!” 居然还真就被他都给说中了,但艾姜还是不承认,依然嘴硬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冒昧地打扰人家睡觉,很不礼貌?” “你睡什么着了?明明你手指刚刚还在动呢!” “你!”艾姜气呼呼瞪了安柏一眼,“我睡觉手指就不能动了吗?” 人们常说女人有时候是最不讲道理的一种生物,艾姜这会觉得自己基本属于是受生物本能驱使了,也不想讲道理了。 安柏看着她,无奈笑开了。 “你能你能,你睡觉干什么都有理!” 艾姜继续不忿,“废话!我睡觉还能干什么?” “那谁知道了?我又不能钻到你屋子里观察你睡觉时候都干了什么。” “你……”艾姜正要继续拿话怼他,就听见安柏脚下传来了几声狗叫,还奶声奶气的。 艾姜一顿,一边踮起脚视线越过墙头去看,一边问安柏:“你养狗了?” 怕她看不见,安柏弯身将脚下的小狗捞起来,抱在怀里。 “不是我养的,我妈养的,刚抱回来没几天,就和一帮老伙伴吵着出去玩,怕狗没人管饿死,就逼着我把它接回来养几天。” 小狗是白色的,毛茸茸奶呼呼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上手。 艾姜一边轻轻抚摸着安柏怀里的狗头,一边嘀咕:“我说你也养不出来这么可爱的小狗么,都说狗随主人的。” 安柏听着她这话就有点不对味了,身子一扭,艾姜的手下就一空。 艾姜:“……” 安柏侧头看着她,眸色微暗,带着些危险的气息,唇角却轻勾着,问她:“诶袁艾姜,你这话什么意思?” 艾姜下巴一扬,“就字面的意思,不理解?” 安柏“嗨”了一声,挑眉继续问:“你就是说我不可爱了?” 艾姜撇嘴:“算你有自知之明,你不止不可爱,还很讨厌!” “嘿!”安柏一听她这样说,就激动地转过身,抱着小狗贴到墙头上,“你一来,我就好吃好喝好住地伺候上了,我居然还讨厌了?袁艾姜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安柏居然要炸毛了? 好好好! 艾姜没理她,还好心情地从他手上夺过玩具球,一边哗啦啦逗着他怀里的小白狗,一边抚摸着它的毛。 小狗伸着脖子怎么也够不着玩具球,“呜呜”的委屈模样简直是要萌翻了。 “小家伙真可爱!”艾姜摸着小狗头,随口问安柏,“哎,这狗是什么品种,有名字了吗?” 安柏这会儿真看不出这狗是哪里可爱了,还在因为自己比不过一只狗而耿耿于怀,所以也没搭理艾姜。 见安柏半天没回应,艾姜抬起头来看他,见这男人正板着一张脸,眼神有些愤愤地看着她。 她来了也几天了,这样的安柏还真不多见,她每次看见他,他都笑嘻嘻的。 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这么在意自己不如狗可爱,哈哈哈! 艾姜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就自然而然的笑出来了。 “笑!笑!你还笑!”安柏哼哼。 “我不能笑了吗?” 艾姜笑得更欢了,身体前仰后合,根本止不住。 直到看见安柏的眼神更加的幽怨,艾姜才勉强忍住了笑。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忽而正色起来:“我问你话呢,它叫什么名字?”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安柏轻叹一声,不打算再跟她一般见识,低声回她:“他叫安安,是一只博美犬。” “安安?”艾姜听了又没忍住笑起来,“这更像是你的小名呢?哈哈哈……” 安柏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下来,乌黑的眼睛直直瞪向她。 “干嘛?被我说中了?这种眼神看我。” 安柏瞪了她一会儿,忽然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他居然一声不吭进屋了!!! 艾姜一脸懵,他这是真生气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真是又抠门又小气,都被他占全了。 艾姜觉得没劲,本想拿着书也进屋呆会儿的,可就在她走到屋门前时,隔壁又传来了安柏的声音。 “哎,袁艾姜!” 艾姜顺着声音回头,看见安柏人又扒在墙头上。 “你不是呆着无聊吗,我带你去个地方,玩一会儿?” 这会儿安柏又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等着她的回答。 属猴子的?会变脸? 艾姜总觉得他这会儿是没憋着什么好屁,就干脆拒绝道:“不去。” 然后开门,人瞬间闪进屋。 坐在桌前刚喝了口水,就听见外面懒洋洋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袁艾姜,袁……艾……姜……袁艾姜……” 艾姜无语,起身推开门,站在门口没好气地冲着安柏吼:“你干嘛!” “袁艾姜,去呗!”他依旧笑嘻嘻的,“去呗,我保证一定好玩!” 艾姜直直看了他好一会儿,没作声。 安柏继续诱哄道:“有好玩的,还有好吃的!去不去?” ------------ 第22章 骗做苦力 艾姜被这男人墨迹的烦了,没说去还是不去,直接退回屋里关上门。 等她换了一身衣服回来的时候,安柏竟然也换了一身衬衫牛仔裤,正手臂扒墙头上等着。 “幸好我没急着走,”他对着她笑,“我就觉得你会去!” 你又知道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想打死你! 艾姜没理他,兀自出门。 下到巷子里的时候,安柏也正从隔壁下来,小跑着追上她。 “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哪?” “不知道。”艾姜这会儿有点困了,声音也懒洋洋的。 要不是安柏这个烦人的家伙,她这会儿肯定已经躺床上睡着了。 安柏“啧”了一声,“不知道就往这个方向走?” “不往这个方向走,你去撞墙吗?”艾姜没好气地怼他。 他还真拿她一点不认路呢,这两天她没事也在民宿周边走了走,反方向那边根本就是个死胡同。 “哟,看样这几天是走过了,撞了南墙又回来了?” “撞了南墙再回来,也比你明知道是南墙还要往上撞好多了!”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不知不觉就到了一个店铺门前。 安柏什么都没说,率先大步迈进去。 艾姜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眼门头上悬挂着的原木牌匾:艾德莱斯丝绸工坊。 这人不是说带她来玩的吗? 一个丝绸工坊有什么好玩的? 正疑惑不解着,安柏已经走出了几步远,又停下来转过身来对她说:“还不进来,愣在门口干嘛?” 艾姜收回视线跟着安柏走进去。 刚入门是宽敞的一大间开间,沿着墙壁挂着一排排各式古风衣裙,因为颜色鲜艳,样式又特别,艾姜忍不住脚步慢下来多看了几眼。 “好看吗?”这时安柏的声音传过来。 出于对一切美的事物的赞赏,这次艾姜没再跟安柏斗嘴,只轻点着头承认:“好看!” “好看就多看一会儿,没准真有喜欢的。” 听闻这话,艾姜抬眼看她,唇角带笑:“怎么着,我喜欢哪个,安总能送我?” "不能!"安柏答的相当痛快,“又不是我的店,我不要付钱的?” “这不就得了?那还让我多看一会儿!”艾姜不屑地直朝后门溜达过去。 知道这人小气,她就是故意逗他的,才不要人家平白无故送自己东西,她无功不受禄。 从前厅后门出来,就是个宽敞的小院,小院四周悬挂着各色的线。 左手边有几个人在搭棚下围坐在一起,手上正鼓捣着什么。 安柏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也跟上来,艾姜问他,“她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安柏侧头看了一眼,“哦,她们在描点扎线。” 艾姜诧异,“描点扎线是什么?” 看她一脸好奇,安柏笑了,停下来站在院子当中,认真给她解释:“新疆的艾德莱斯丝绸上的图案,不是画在织好的布面上,而是描在经线上,俗称‘经线显花’。染色前,要将经线扎成股,”他抬手指指那几个人,“她们就是在把经线扎成股,再描点定位。扎染么,然后就是染了。” 安柏又指指右手边的几个人,“喏,她们就是在染色。染好了就挂在那边晾干,然后再重复扎,染,直到全部染色完成。” 以前也总听说扎染扎染的,这会儿艾姜才真正知道,扎染原来是这个意思,而且还这么复杂。 “唉,小柏你来啦?不是让你回去睡一觉,休息休息吗?” 听到声音,艾姜和安柏一起回头,看到一个中年女人,穿着刚刚前厅里看到的那种布料的连衣裙从正屋里走出来。 “哎,古丽阿恰,”安柏把一只手从裤兜里抽出来,站直了恭敬说道:“我也睡不着,就过来看看咱们成品包装的怎么样了?晚上能按时运走吗?” 古丽阿恰笑呵呵的回他:“时间上是有点紧,但孩子们都加班加点的赶着,午饭都是轮流着吃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 “行,”安柏点点头,“能按期发走就行,咱们跟这家第一次合作,要留个好印象,人家后面才会加大采购量。” 正事聊完,古丽的视线就转到了艾姜身上,艾姜朝人笑笑。 古丽盯着艾姜打量了一番,惊呼着问安柏:“诶呦巴郎子哟,你从哪拐来这么漂亮的姑娘哟!” 艾姜这次都听懂了,人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安柏侧头看了艾姜一眼,笑说:“不是拐来的,是她非要跟着我来,不带都不行,我想着阿恰这正缺免费劳动力,就把她给你带来了。” 艾姜听了,震惊地看着安柏。 这人,还要不要点脸了? 明明是他哄骗着她来的。 她当时就觉得他没憋着什么好屁,果然! 这个狗东西,居然是骗她来做免费苦力的。 古丽见状拍了安柏一把,嗔怪道:“这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然后她揽过艾姜肩头,带着她往正屋走。 “姑娘别理他,这个巴郎子从小就皮。” 艾姜笑笑,“您叫我艾姜就行。” “好。” 正屋很大,几台织机前都坐着人,织机上方的木架子上都挂着不同颜色的经线团,机前的人正在忙碌。 屋子一侧的大桌周围坐着几个姑娘,手里都拿着一卷布在仔仔细细地看。 艾姜问身旁的古丽,“阿恰,这是织出来的成品吗,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古丽笑着告诉她,这是制作艾德莱斯丝绸的最后一步了,她们在做成品的最后检验。 艾姜点点头,又问:“那艾德莱斯丝绸的整个制作工艺流程,是都在这个院子里完成吗?” 古丽怕自己空口介绍,艾姜很难会听明白,就从墙角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本册子,拉着艾姜到一边坐下,边指着册子上的图,边给艾姜介绍。 原来艾德莱斯丝绸的制作流程从始至终,要经过:养蚕,吐丝制茧,缫丝,合纺,扎染,图案设计,捆扎,分线,上机,织绸,再经过人工检验有没有瑕疵,最终制成成品,销售出去。 ------------ 第23章 称病真相 古丽阿恰还告诉艾姜,扎染前的步骤不在这个院子里,而是放在了城郊的一处场院,那边比较宽敞。 古丽阿恰介绍了制作流程后,还给艾姜拿来了一块织好的成品,让艾姜亲自动手摸摸,体验下手感。 繁复鲜艳的花纹,触感细腻丝滑,防皱又耐磨,确实是好东西,只是这制作工艺复杂,这么些人一起忙着,应该一天也出不了多少成品。 艾姜问古丽,为什么不上机器织,这样又快又节省人工。 古丽却说机器织的和手工织品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手工织的丝绸用料和工艺更为讲究,图案设计也更为复杂,能确保更好的质量,是机器织的东西不能比的,而且手工织品,因为耗时长等因素,价格上也比机织的高出了一倍多。 听古丽讲了这些,艾姜终于对艾德莱斯丝绸有了初步的了解,等她和古丽从正屋里出来的时候,其他人还在忙碌,只是之前站在院子里的安柏已经不知去向了。 “小柏人呢?”古丽问院子里的一个工人。 工人告诉她,说安柏几分钟前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走了。 艾姜听完忍不住在心里将他骂上了百八十遍。 这个狗东西,把她带来,居然又把她丢在这儿自己走了,狗,真狗! 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反正她回去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古丽阿恰这里急着出货缺少人手,她索性就留下来帮忙了。 古丽将她送到厢房里,交代一个打包的小姑娘照看她,就也出去忙了。 厢房里几个人同时忙碌着,将叠整齐的丝绸打上牛皮纸包装后,一件件装箱。 艾姜跟着小姑娘一起给叠好的丝绸打牛皮纸包装,一边干,一边聊着天。 她问小姑娘这包装这么精细,是卖给什么人的。 小姑娘也不知道,“就知道是安总的贸易平台给销出去的,这次的出货量最大,我们都忙好几天了,应该是出口了吧。” 艾姜再次震惊,不敢相信地问小姑娘:“安总还有贸易平台?他不就是民宿和酒吧的老板吗?” 听到艾姜这么问,小姑娘一双大眼睛亮亮的,里面写满了崇拜:“有啊,他从上海回来,主要就是搞这个贸易平台的,据说是要把我们新疆当地的好东西卖到全国,甚至是全世界。民宿和酒吧可能就是他顺便弄的吧,看着他也不怎么上心,不然民宿的生意也不能那么差。” 艾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正要再问些什么,门口忽然进来一个人。 艾姜抬头看见是阿迪拉,她苦着一张脸不太开心的样子。 她笑着朝她挥手,让她过来坐。 阿迪拉发现她脸上立马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咦,你怎么也在这啊?” 嗐!艾姜想说还不是被安柏那个狗东西骗来的,但话到嘴边,想想又算了。 艾姜笑说:“我闲着没事过来玩,顺便帮个忙。你呢,怎么也来这儿了?” 阿迪拉坐在她身边叹了口气,“别提了,我刚刚和我阿达吵架了,安总过去劝架,就让我先到这儿避避,他在我家劝我阿达。”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刚刚从正屋出来,工人就说他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原来是赶去灭火了。 “你为什么和你阿达吵架啊?他不是生病了么,你就多让让他呗。”艾姜手上一边给丝绸打包,一边温柔地劝慰阿迪拉。 可说起吵架的原因,阿迪拉就更气了。 “我不是说带他去医院重新做全面检查嘛,话都说尽了,他都不去,也让安总帮忙劝了,可这老头就是软硬不吃,说不去就不去。我不是担心他么,下午就找了两个朋友想把他硬拉去医院,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阿迪拉说着停顿了一下,艾姜好奇,抬眼看她问:“怎么说?” 阿迪拉气的不行,“他说他没病,身体好得很,能一个人吃下一头羊。我不信,以为他就是舍不得花钱,就说那检查的单子上明明白白写着呢,怎么可能没病,结果我阿达才说实话,说那个检查单诊断书什么的,都是他找人P的,就是为了把我骗回来,哪有人拿自己得癌症这样的事骗人的,你说气不气人!” 艾姜有些惊讶,一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迪拉一心在外追梦,可几年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父母看着着急,担心她将来的生活,想办法让她回家,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办法,确实是有点太让人难以接受。 孩子在外打拼,最怕听到的就是父母生病,可能阿迪拉父母也正是考虑到这,才用这样的借口骗她回来。 “你现在知道了你阿达生病的事不是真的,那你后面怎么打算的,还要回横店吗?”好一会儿后,艾姜才出声问阿迪拉。 阿迪拉也拿过牛皮纸跟着她一起打着包,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父母年纪大了,我也能理解他们骗我回来的用心,但我也不想轻易地放弃我的梦想,至少趁我现在还年轻,应该再尝试几年。” 艾姜点点头,这对于阿迪拉来说,确实是一个很难决定的问题。 “唉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回都回来了,就在家多呆一段时间,就当给自己放个大假了,等我想明白了再说。” 阿迪拉像是有很强的自愈能力,没一会儿就又是欢快的样子。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她突然想起来问艾姜。 艾姜笑着,声音温柔地答她:“袁艾姜,艾草的艾,生姜的姜。” “袁艾姜?”阿迪拉突然声音拔高了一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艾姜。 艾姜被她这异常的反应弄的一愣,随即看着她又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你真叫袁艾姜?”阿迪拉重新又确认了一遍。 艾姜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好笑,就笑起来,问她:“我不叫袁艾姜,应该叫什么?” 阿迪拉没答她的话,只是怔怔地又看了她一瞬,问她:“你小时候是不是也住在古城里?” ------------ 第24章 怪人安柏 听到阿迪拉这么问她,艾姜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 回到喀什几天了,老城里的人和物都变化太大,没有人记得曾经在古城坑洼的巷子里奔跑过的小女孩袁艾姜。 今天阿迪拉是第一个这么问她的。 见艾姜怔怔地一直没有回答她,阿迪拉就兀自叨咕着:“我记得读幼儿园的时候,园里大班就有一个叫袁艾姜的小朋友,老师经常在我们面前夸她,说她长得漂亮,性格好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她又看看艾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脑子笨嘛,当时就很崇拜她。后来她上了小学以后,就再没听到过她的消息了,我上了幼儿园对口的小学,也再没见过她,可能她去了别的小学吧。” 艾姜沉默着抿了抿唇,手上打包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许久后她才出声,轻声问阿迪拉:“你读的是市第一幼儿园吧?小学也是第一小学?” 都被艾姜说中,阿迪拉兴奋地点头,大眼睛亮晶晶的,“所以,你就是那个袁艾姜是不是?” 艾姜微微笑着点了下头。 阿迪拉抓着她的胳膊,激动地“啊”了一声说,“真的是你!我就说那时候园里叫汉名的不多,重名的几率不大。” 说着她又兴奋地问她:“那后来你去哪读书了,还一路考到上海读大学了,你可真厉害。”阿迪拉由衷地佩服她。 艾姜看着阿迪拉开心的样子,也跟着弯了弯唇角,轻声道:“后来我没在喀什读书了,我阿娜过世了,我就跟着爷爷奶奶回了东北老家,在老家读的书,后来大学到了上海。” 阿迪拉听了,收了笑容,有些歉意地对艾姜说:“不好意思噢,我不知道你的阿娜过世了……” 艾姜摇着头,对她笑笑:“没关系,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现在脑子里连阿娜的样子都模糊了,只剩下个轮廓。” 她这样一说,连阿迪拉也不说话了,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 艾姜为了不让气氛继续沉默下去,只能另起话题,问阿迪拉:“你和安柏很熟吗?” 阿迪拉一听这个,立即又精神起来:“还行,小时候一个同校的大哥哥,不过那时候我只是听说过他,并不认识。也是在前几年,我回家看父母,在我家店里才认识他。” “那会儿他才刚从上海回来创业,做什么贸易平台,我阿达特别欣赏他,就有意让我多跟他聊聊,可安总哪会喜欢我这种,我俩一来二去的,就处成了朋友。” “朋友你还叫他安总?” “以前刚认识的时候,开玩笑叫习惯了么,就一直这么叫了。” 艾姜点点头,又问:“那你知道他那个贸易平台,都做什么的?” “好像是一些新疆特产,还有一些非遗工艺品什么的吧?” 说到这儿,阿迪拉突然想起来,告诉艾姜:“我听我阿达说,他在上海读研的时候,自己就开发了个什么项目,还没毕业就跟人合伙成立了公司,没两年公司就扩大规模了,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公司退出来,带了笔钱就回到喀什创业了。” “好像他回来的时候,拜访了不少老手艺人,还帮他们写材料,申请参评了非遗传承人,也包括这里的古丽阿恰。后来这些人也都跟他的平台合作,他们生产,他的平台负责对外销售,到现在这些老手艺人的生意都不知道比前几年好了多少,他却还是那样,也没见他多有钱。” 艾姜听阿迪拉说完这些,对于安柏这个人,就更觉得好奇了。 “他做这个贸易平台不赚钱吗?”艾姜问。 阿迪拉努力回忆了一下,说:“之前听我阿达说,他回来创业的前两年基本都不赚钱,都是他往里倒贴,后来好了一些,见盈利了不就又赶上疫情了嘛,多少还是受了点影响的。而且他做疆遇民宿的时候,好像还贷了款的。” “还有就可能是,他给这些老手艺人的利润比例太高了,他自己去除平台成本和人员开销,应该是剩不了太多。” 听阿迪拉说完这些,艾姜都有些吃惊,一点都不能理解,“那他这么做图什么呢?” 阿迪拉也摇摇头,“谁知道呢!这么说起来,他也是个怪人。平时自己节俭的很,你看他的穿着打扮,有半点能看出来像个老板?” 艾姜听了呵呵笑,附和她:“确实不像!” “就是嘛,不止我一人这么觉得吧?” 两个人一起哈哈笑,后来又聊起了疆来疆往,阿迪拉只说那是安柏近一年又新开的店,至于为什么突然又想去搞了个清吧,她就不太清楚了,也没问。 傍晚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古丽这里的要发走的丝绸成品已经全部打包装箱完毕,恰好安柏也回来了。 他指挥着几个工人,一起将货箱装上了小货车,然后交代了他跟车的同事几句,小货车就开走了。 当他重新走进院子里的时候,艾姜正和阿迪拉,还有古丽阿恰站在屋檐下聊着什么。 他走过去站到艾姜身边,勾着唇角小声问她:“怎么样,好玩吗?” 艾姜听了,歪着头拿眼瞪他,“你怎么不试试干活好不好玩?” 安柏嘿嘿笑:“我不是早就体验过了,想让你也体验一下嘛!” 艾姜手指抬起来,指着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被他大手捉住又放下来,然后他倾身在她耳边低声说:“诶别急啊,不让你打白工,包你晚饭,新疆大盘鸡要不要吃?” 说完他后退一步,看着艾姜,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艾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勉强看在大盘鸡的份上,原谅他套路她来当免费劳动力了。 “行吧!”艾姜语气勉勉强强,“再加个鸽子汤!” 安柏看着她眉忽然扬了起来,“嘿,你还讨价还价上了?” 艾姜真就做出了一副讨价还价的气势,问他:“你就说行不行吧?” 安柏盯着她看了一眼,无奈笑着应下,“行行!” 随即他对古丽道:“阿恰,袁艾姜说她晚饭要吃大盘鸡和鸽子汤,干一下午活,太累了要补补!” ------------ 第25章 吃百家饭 艾姜听见安柏说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人可真行! 她还以为是他要请客,才敢这样随意提要求,没想到他竟无赖地推到古丽阿恰身上。 古丽阿恰却笑呵呵应下来,说请客没问题,她亲自下厨来做。 艾姜觉得不好意思,连忙对着古丽摆手:“不用不用,古丽阿恰,安总开玩笑的,一会儿我回去路上随便吃口什么就行。” “要的要的,你和安总,还有阿迪拉一起来,正好我家那个巴郎子也要下班了,你们年纪都差不多,一起吃顿饭认识下嘛!” 艾姜见古丽阿恰的盛情她推脱不了,就只能答应下来。 但因为还有些时间,艾姜想回去换身衣服,安柏也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就让阿迪拉陪着她回民宿换衣服,然后再将她带到古丽家。 阿迪拉虽然也没有去过古丽家,但她对古城里的街巷十分熟悉,按照安柏告诉的地址,还是很轻松就找到了。 进门的时候,安柏正坐在院子里的榻榻米上悠哉悠哉地喝茶。 “古丽阿恰呢?”阿迪拉率先开口问他。 安柏喝口茶,抬头朝某个方向扬扬下巴,“厨房,正在给某人做大盘鸡,炖鸽子汤呢!” 这个某人…… 艾姜听了没好气地问他:“你怎么不去帮忙?还在这儿悠哉悠哉地喝茶,不干活白吃饭,你好意思吗?” 安柏龇着一口小白牙厚脸皮地朝着艾姜笑,“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阿恰做的饭我从小吃到大,在这就跟我自己家一样。” 赶上古丽正好端着一个特大号大瓷碗从厨房出来,他还特不要脸的问了一句:“阿恰,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小柏小时候没少吃我做的饭。” 见艾姜她们两个到了,古丽忙让她们进屋,还不忘回应安柏的话。 古丽家会客厅的布置和艾姜住的那里大差不差,他们进去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碗碟,一桌子丰盛的食物简直要让人垂涎欲滴了。 古丽把大瓷碗在桌上摆放好,就着刚才的话题,就开始讲起了安柏小时候的事了。 “我们小柏小时候啊,他父母工作忙,自打搬到老城里啊,就不常在家,他人不大,但活络,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喜欢他,时不时的就请他回家吃饭,就这样啊,他基本是把周围乡亲家的饭都吃到了,也算得上是吃百家饭长大吧?” 安柏这时正从卫生间里洗了手出来,就自然开着玩笑似的接话道:“是呢,要没有周围这些乡里乡亲的,我早就瘦成苦瓜菜了,还能长这么高个儿,长这么壮实吗?所以我得回来,回报我的乡亲们啊。” 安柏这话说完,都得古丽哈哈笑,“这个巴郎子!” 然后她转头看向艾姜,对她说:“不过小柏这话可不只是句玩笑话,他是真的做到了,他回来这几年没少帮我,不然我那个都要开不下去的小作坊怎么能有今天的规模,也是他忙前忙后地帮我准备材料,我才能评上这个地区的艾德莱斯手工丝绸制作的非遗传承人。” 一整个下午,从不同人嘴里听到了这么多关于安柏的事,这会儿再看他,忽然就觉得他的形象好像有那么一点高大,艾姜不知不觉就多看了几眼。 “嗐,阿恰,那不都是我应该的嘛,您就别老挂在嘴边上见谁跟谁说了,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个巴郎子还会不好意思?我要看看太阳是不是打东边落下去的。” 说完古丽和安柏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安柏转身的时候,忽然看见艾姜正盯着他看,他眉毛一挑,嘴角带着笑就一个人率先盘腿坐到了桌旁,嘴里还嚷嚷着:“阿恰,艾山什么时候回来,我饿了。” “应该也快了,饿了就先吃,不用等他,赶不上就给他留口吃的就行。” 古丽阿恰说完,就热情地邀请艾姜和阿迪拉入座吃饭,自己去取碗筷。 艾姜觉得不等人好像不太好,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再等一下,人就被阿迪拉推着到卫生间洗手,她又返回去帮古丽阿恰拿碗筷。 等艾姜洗完手出来,没发现什么可以用来擦干手的东西,她只能举着双手轻轻甩了两下,正好被安柏回头看见。 他立即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一包纸过来,递向艾姜:“用这个擦。” 艾姜顿了一下,伸手接过,抽了两张纸,“谢谢。” 她心里正有点感激安柏的细心体贴时,就听见他的声音微不可查的正好落在她耳边。 “这边洗手后不能甩,是忌讳,人家会觉得你非常不礼貌。” 艾姜:“……” 艾姜回头看看门外,幸好阿迪拉和古丽阿恰还没回来。 “你怎么不早说?” 安柏被她的话气笑了,“这我怎么早说?我能提前预知你洗完手出来会甩两下?” 艾姜:“……” 这么一说的话,这好像是个无理要求了。 艾姜正不知道接下来要对安柏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动静。 古丽阿恰拿着一摞碗,和一个面皮白净、带着个无框眼镜的年轻男人一起走过来,阿迪拉跟在他们后面几步远,微垂着头看着手里的一把筷子。 “安柏哥你来了啊!” 男人一进门就笑着跟安柏打招呼。 安柏问他:“最近怎么样,工作忙吗?” “还行,忙也分时候,赶上不巧就站一天手术室,平时还过得去。” 男人说完,一眼看见站在一旁的艾姜,正要问,安柏就给两人介绍。 “这是上海来的袁艾姜,这是阿恰唯一的儿子,艾山·阿不都,你可以叫他艾山。” 艾山和袁艾姜握手,并对她表示了欢迎,古丽阿恰就招呼着大家入座吃饭。 餐桌上,艾姜品尝到古丽阿恰亲手做的新疆大盘鸡配皮带面。 爽滑麻辣的鸡肉和软糯甜润的土豆,搭配着色彩鲜艳的红绿辣椒,辣中带着香,绵软又入味,入口即化。 艾姜吃了几口,忍不住连连夸赞,“阿恰做的大盘鸡真好吃,皮带面也劲道,我可以多吃点吗?就是让阿恰你破费了。” ------------ 第26章 冤家对头 古丽坐在一旁看大家吃的香,笑呵呵让她多吃。 “我不破费,破费的是小柏,这鸡呀、鸽子的,都是小柏买来的。”说着她又热情地招呼艾姜,“来,孩子,鸽子汤还有这个胡辣羊蹄也尝尝!” 艾姜一边朝古丽阿恰道谢,一边趁着喝汤的空隙抬眼去看安柏。 安柏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来看她。 二人视线相对,艾姜弯着唇角朝他挑了挑眉,好像在说“安总行了啊,终于不抠门了。” 安柏看了她一瞬,动了动唇没出声,但艾姜也看清了他的口型。 他刚刚说的是:吃你的吧! 艾姜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转而边吃着饭边和古丽母子聊天。 他们从餐桌上的美食聊到了现在新疆丰富多样的食物种类,又聊到现在老百姓越来越好的生活,都要感谢党和国家对新疆的重视,以及众多省市对新疆的支援和帮助。 “我们艾山现在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要感谢国家的对口援疆政策,他才能到上海去读书,从本科一路读到博士,现在回来造福家乡百姓,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一直为他骄傲着呢。” 说到这儿的时候,古丽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艾山在一旁轻轻握住她的手,母子二人相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还有小柏,艾山在上海读书那会儿,要不是有你时不时地接济着他,恐怕他都得饿肚子了,这些他那会儿都不跟我说,我也是他回来后才知道的。”古丽想起来对安柏诚恳说道。 安柏不太好意思地摆摆手,“嗐,阿恰看你说的,以前家家条件都不好,我也没少在你家吃饭啊,你不也没赶我?都是应该的。” 古丽被安柏说笑,认同地点点头,“是啊,以前条件不好,艾山他阿达后来又生病,那时候的日子是真难过。” “阿恰,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了,今天丝绸工坊刚发走了一批货,艾山如今也回来了,还成了市医院外科的一把刀,往后你们娘俩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我提议我们大家以饮料代酒,碰一杯庆祝一下。” “安柏哥,我现在还不是……”艾山听了连忙否认。 安柏举起酒杯打断他,“别谦虚,医生这行熬资历,也看经验,你现在刚回来几天啊,就是外科主刀医生了,未来肯定大有可为。来,杯子端起来!” 艾山听安柏的话举起杯子。 艾姜也配合地举起自己手边的杯子附和着:“是啊,艾山这么优秀,阿恰,您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您苦尽甘来了。” “是是是,都会越来越好的!” 杯子相碰,在大家举杯喝下的时候,古丽偷偷抹着眼角轻声说:“要是他阿达能看到就好了。” 后来在安柏的调动下,大家又转换了其他话题,只是这一晚上的阿迪拉,表现得都有些沉默,并不似她平时爱说爱笑的开朗模样。 艾姜注意到了,但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她。 饭后安柏和艾山在屋里聊天,等艾姜和阿迪拉帮古丽阿恰把碗筷都收拾妥当了,三人才一起告别离开古丽家。 路上阿迪拉顺路和他们两个一起走了一段。 安柏一个人走在前面,两个女孩磨磨蹭蹭地在后面走,故意和前面拉开了些距离。 “怎么不开心了?吃饭的时候,我看你都话不多,饭前不还好好的吗?” 终于得了机会,艾姜压低了声音问阿迪拉,担心她还是因为和她阿达吵架那件事而难过。 阿迪拉一脸哀怨,很自然地挽上艾姜的手臂说:“你当我不想说话吗?这一晚上都快憋死我了。但桌上坐了个冤家对头,在人家家里,当着人家阿娜的面,我又不好怼他,就只能憋着不说话了。” “哈?”艾姜张大嘴巴,感觉很意外,“你和艾山认识?” “也不算认识了,大家过去都住在古城里,小的时候应该也互相见过吧。” “什么仇怨,值得你到现在还记得呢?”艾姜觉得有些好笑。 “嗐!”阿迪拉长叹一声说:“哪是什么小时候的仇怨啊,小时候我知道他是谁啊?是新仇!就今天上午新结的!” 这样一说,艾姜就更好奇了,忙催着阿迪拉给她讲讲。 原来是阿迪拉上午起了个大早,一个人去了趟市人民医院,挂了一个非常难挂的上海来援疆的外科主任的专家号,结果排号等了半天另加一个午休,下午等来的却不是那个援疆专家,而只是个小主治。 她当时看到这位年轻的小主治医生的时候,还在想上海来的医生都这么年轻有为吗? 结果等走近了细看一眼铭牌才知道,此医生非彼医生。 排了这么大半天的号,轮到她的时候,居然换了人,这是挂羊头卖狗肉么,这换谁,谁能不气啊? 所以她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表达的。 当时这位年轻小医生态度还都挺好的,解释说急诊来了个特急危重病人,这台手术,全院就只有他老师,也就是阿迪拉等的这个主任能做,所以人才临时被叫过去,来不及通知等候的患者。 还说如果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情况,他可以先给看看,实在不行他也会给改成他老师第二天的号。 阿迪拉因为她阿达说什么都不配合她去医院做检查,又因为等了大半天没见到正主,心情就很烦躁,自然态度也就不怎么好。 就说起个大早拿号,又排了半天队等主任的,哪个情况是不严重的,就说他们医生不拿病人的病当回事,草菅人命。 可能是之前这个小医生对她已经忍了又忍,这会实在忍不了了,就说她非要这么无理取闹的话,他也没办法,只能给她退号,让她另请高明了,不要在这耽误其他病人的时间,说完还在电脑上啪啪一顿操作。 阿迪拉见他这架势,就更火大了,敞开了又是对着小医生一顿输出。 最后气得小医生直接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来两个保安……” ------------ 第27章 酸你个头 阿迪拉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禁翻了个大白眼。 艾姜没忍住哈哈笑起来,引得前面的安柏接连回了两次头。 见状艾姜努力忍着笑,压低声音问阿迪拉:“所以最后你是被保安请出去了?” “那倒没有,那个家伙都叫保安了,我当然识趣的自己撤退了,我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下丢人,万一以后我要红了呢,这不成了黑历史了?” 艾姜呵呵笑,“这倒也是,还是形象比较重要。” “就是没想到啊,”阿迪拉又一脸哀怨,“居然在古丽阿恰家又碰到他。” “你不知道,我当时从厨房出来,看到他进门,我都傻眼了,他看到我也愣了,我们两个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院子里对视了一会儿,我反应过来,正要没好气地开口,古丽阿恰就出来,介绍说这是她儿子。” “天,我当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居然蹭饭蹭到他家了!想逃都逃不了,幸好当时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不然就更尴尬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今天一整晚都过分安静了!”艾姜笑着打趣她。 “我不是在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么。”阿迪拉无奈。 两个人说说笑笑一阵儿,前面到了一个巷口,是阿迪拉家所在的巷子,安柏停下来回身等她俩。 小巷子里相较于主街,灯光有些昏暗。 安柏朝里面望了一眼,问跟上来的阿迪拉:“要不要我们俩送你进去?” 阿迪拉摆摆手笑着拒绝了,说自己的家她闭着眼都能摸回去。 临分开前,艾姜嘱咐阿迪拉回去和她阿达好好谈,不要再吵架了,还有就是有空了,可以到民宿找她玩去。 阿迪拉答应着,安柏和艾姜一起站在借口看着她拐进巷子,直到她的身影没进夜色里看不见。 “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安柏转过身问艾姜。 艾姜没有马上回答他,转身继续朝前走。 安柏两步追上她,两人并肩一起,艾姜微低着头撇嘴,这才开口。 “就你留下我一个人做苦力,独自去逍遥的时候呗。” 安柏觉得好笑,他一边和艾姜迈着同样的步伐,一边倾身歪头看着她,笑问:“我什么时候去逍遥了?我是去劝架了,要不是我及时把阿迪拉推出家门,他们父女俩的矛盾就得升级!” “是是是,你能耐,你消防员嘛!” “哟,怎么听着这话不是味儿呢?”安柏看看艾姜,坏笑:“有点酸!” “酸你个头啊!”艾姜没好气。 安柏又轻声问他:“是不是我把你单独丢在丝绸工坊,你生气了?” 艾姜没理他,兀自朝前走,但总感觉安柏问她这话,怎么就这么怪异呢? “那我不是去救火去了吗?” “……” “那我跟你道歉,”安柏突然一步跨到艾姜面前,面对着她,挡住她的路,逼着她不得不停下来,抬头看向他。 “对不起!” 艾姜:“!!!” 他居然郑重地在跟她,道歉? 怎么觉得有点想笑呢? “对不起什么?”艾姜强忍着没笑,故意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问他。 “就,对不起……是我带你去的丝绸工坊,我不应该一声不吭地把你丢在那,人生地不熟的,我自己跑去劝架,我就……我就应该带你一起去救火!” “啊?”艾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捂着唇站在原地前仰后合的。 安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好啊,袁艾姜你耍我!” 艾姜更是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连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直起身,渐渐收了笑,清了清嗓子,问安柏:“我为什么要生你气啊?” “我下午在丝绸工坊学到了很多东西,古丽阿恰给我讲了艾德莱斯丝绸的手工制作工艺流程,还好阿迪拉聊的投缘,成了好朋友,按说,我还应该谢谢你。” 安柏终于松了一口气,让开路两人一起往前走。 “谢就不必了,你没生气就行了,你们女孩子生起气来怪麻烦的。”安柏说。 “哦……”艾姜拉起长音,看着安柏,故意逗他:“看样你没少惹女孩子生气呢。” “那倒没有!”安柏连忙否认,“就是上学的时候,室友谈个恋爱,动不动就惹女朋友生气,然后就拉着我们整个寝室的人帮他想办法怎么哄好女朋友,想不到就不让你睡觉,你说头不头大?” 艾姜笑,但她关注的重点并不在安柏的问题上,只是问他:“那你呢?你惹女朋友生气的时候怎么办?也拉着室友彻夜想辙?” 安柏顿了一下,看看她没说话。 艾姜估以为他是没听懂她的最后一句话,于是又解释了一下:“想辙,就是想办法的意思,我们北方方言。”她笑笑。 “噢,我不用,我没女朋友。”安柏答的干脆。 艾姜不太相信,明显的,以他这个身材长相,在哪都是受女生欢迎的存在。 安柏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又补充了句:“可不是没人喜欢我啊,喜欢我的人可太多了,但我被室友那恋爱谈的,吓怕了。心想着咱们还是好好学习,专心搞事业吧!” 艾姜被安柏这急着证明自身魅力的样子逗笑,说他:“你可真自恋!” “不是自恋,是事实好吧!” 两个人一起笑着朝前走了一段,艾姜突然想起来阿迪拉下午跟她说的关于安柏的那些话,就忍不住问了他。 安柏告诉她,他是加了足球特长,高中时进了内高班,拼命学习才考去了北京上了大学,后来又考到上海读研,算是把首都和世界之窗都逛过一遍了。 “那你出去上大学那会就打定主意,以后要回新疆发展了?”艾姜抓住他话里的言外之意问他。 安柏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抬头望望前面街边树上横过来的树枝,抬手将它拨到一边,“是的,高考之前就决定了的。” “为什么要回来?” 艾姜十分不能理解安柏的想法,天地辽阔,广大中国,比新疆好的地方有的是。 大好青年,到处大有可为,为什么一定要再回到这,这里又不是他的家乡。 ------------ 第28章 重于泰山 “想听?” 艾姜看着安柏点点头,表示自己想听。 安柏看看前方,这里离民宿不远了,走过去要不了两分钟,只够他讲个开场白的。 于是他瞧瞧街边的公共座椅,问艾姜:“那坐会儿?” 艾姜没意见,两人一起在街边坐下来。 “我回来啊,表面的原因是大城市生活节奏太快,生活压力大,我不喜欢。”安柏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真实原因呢?”艾姜歪头问他。 “真实原因就说来话长了。” 安柏在跟她卖关子,艾姜看出来了。 “不说算了。”她不动声色起身欲走。 安柏连忙拉住她手腕,笑嘻嘻的,“我说,虽然说来话长,但我也没说不说啊,你急什么?来,先坐下。” 安柏手上拉了她一下,艾姜默不作声将握在安柏手中的手腕抽回,又重新坐下来。 “哎,对嘛!坐这不就打算跟你长话长说的嘛!”安柏故意拖着带着点新疆腔调的口音说道。 “哦对了,刚刚古丽阿恰说你小时候,你父母工作忙,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跟这个有关系吗?”艾姜忽然想起来问他。 “也算也不算吧,主要还是受了我父母的影响,尤其是我父亲的离开,对我触动很大。” 安柏告诉艾姜,他父母是96年党中央为了促进新疆发展、维护新疆稳定,并增进民族团结,做出开展援疆工作重大战略决策后的第一批援疆工作人员。 他也跟着他父母于97年入疆。 他父母连着申请了两届援疆工作,任期六年,几乎覆盖了他整个小学时期。 所以他小学时候因为频繁转校,可以算得上是颠沛流离,学习成绩并不怎么好。 后来父母考虑到他的学习环境,还有自身的工作规划,最终决定将家安在了喀什老城。 可这不久后,父母因为工作变化,也不能常在家陪他,又不能再随意带着他到处走,就只能把他留在老城里独自生活。 那时候他也才刚上初中。 周围乡亲看他一个半大孩子独自生活也确实不容易,谁家多做了一口饭,都会叫他过去吃。 就这样他成了“吃百家饭”的孩子。 听到这里,艾姜忍不住打断安柏,问他,“那你就不怨他们吗?” 安柏突然笑了,视线落向街对面,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男孩子嘛,可能神经大条,不像你们女孩子心思那么细腻敏感。那会儿我父母忙工作不管我,我还挺高兴的,觉得自由,想干嘛干嘛,周边小伙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呢。” 艾姜听了忍不住冷哼,认真评价:“你心可真大!” “嗐!”安柏笑,“男孩子嘛,心智成熟的晚。” “后来长大了,知道了和同龄人比,父母对自己的关爱是少了不少,我也不是很理解,不就是份工作么,至于他们这样?连自己儿子都不管了?那时候想不明白,但都长大了嘛,自己都能照顾自己了,我也无所谓了。” “直到我上高三那年,我爸出事,我才真正理解了他们。” 安柏即将上高三那年夏天,他父亲在一个边境郊县负责地质灾害的防治指挥工作。 接连几天下大雨,工作人员预测上报某个村镇附近将会发生泥石流灾害,要求住在附近的村民及时转移。 有一部分村民担心自家的牛羊和农作物,不愿意转移。 安柏的父亲就跟底下工作人员一起,挨家挨户地动员,不停地劝说,想方案帮助解决村民的顾虑,连着几天几夜都没合眼。 最后在他和工作人员,以及当地村镇领导的共同努力下,问题终于解决。 危险区域的村民全部转移到安全地带,一个人都不少。 可安柏的父亲,却因为连日来劳累过度,心脏病突发倒在了无人的村子里未被及时发现,被泥石流卷走,连尸体都是泥石流过去后二十多天才找到的。 “我爸失踪,我妈都瞒着没告诉我,直到我爸被找到,我妈才从下面村子里赶回来,很平静地处理了我爸的后事,然后就又要下村子去工作。” “她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没控制住情绪,抱着我妈大腿跪在地上痛哭,控诉她这些年对我缺少关爱,也控诉她铁石心肠,我爸走了,她居然全程一滴眼泪没掉。” 讲到这里,安柏仔细想想,其实那天母亲的眼眶是红了的。 他不自觉吸了吸鼻子,抬头望向夜空。 “那天她跟我说了很多话,但大多现在我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她跟我说,人的死亡,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而我的爸爸,是前者,他死得其所,那我们为什么要哭?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艾姜听安柏讲到这里,也没忍住跟着落了泪。 安柏看见,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艾姜,还红着眼眶对她玩笑道:“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艾姜一把从安柏手上夺过纸巾,不太好意思地嗔怪道:“要你管!” 安柏看着艾姜笑了。 艾姜拿纸擦了擦眼泪,问安柏:“你就是这样开始理解他们了吗?” 安柏摇头,“当时也没有,因为那会儿我只知道我爸是工作时意外被泥石流卷走才……后来慢慢的,我偶尔就听周围有街坊邻居议论,才知道我爸离开的真正原因。” “到那时我才认真思考了我妈说的话,思考他们为什么这样无怨无悔的?” 艾姜歪头看他,疑惑着追问:“那你思考出他们是为什么了吗?” 安柏又点点头,“嗯,后来想明白了,他们这样无非就是努力在自己平凡的岗位上尽一份微薄的力量,虽然一两个人的力量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如果有成千上万这样的人,一代又一代,都肯像他们这样平凡的付出,那百姓就会过上更好的生活,越来越好……” “就像螺丝钉一样?”艾姜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懂了。 “对,就像螺丝钉一样,哪里需要就钉在哪里,作用虽小,但又很重要。” ------------ 第29章 品行高洁 “新疆是祖国的西边陲,偏远,外面人见怪了大城市的繁华,有了高欲望,没人愿意来;像我们在这里长大的小孩,出去了见了大世面,大多也不愿意回来,新疆缺少人才,上到自治区领导,下到村镇级领导都求贤若渴,迫切的需要更多的年轻人来发展建设大新疆。” 说到这里安柏低头轻笑,“我虽算不上什么高端人才,但也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回来虽然做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但至少也能帮帮这些一顿饭一碗水将我喂大的乡亲们,让他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是我高考前就立下的目标。” 艾姜不得不朝安柏竖起了一只大拇指,认真点评道:“品行高洁!” 安柏哈哈笑,轻轻将她的手按下去,“高洁什么高洁,其实也是我自己对这片老城有感情,不想离开。回来生活挺好,不用在快节奏的大都市里卷生卷死,没什么大欲望,整个人都活的很轻松。” “那你妈妈呢,对你这样的决定,也没什么意见吗?”艾姜又问。 “她?”安柏忍不住呵呵笑,“她说我小的时候她就没怎么管过,都是自己拿主意,大了她就更管不着了,而且她自己都大半辈子扎根在新疆了,其实她之前嘴上不说,心里是更希望我回来的吧?” “最起码,在她和老伙伴临时起意要出去玩的时候,我还能帮她照顾她的狗儿子。唉……” 安柏想想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竟然真的是比不过一条狗,连狗小时候都有人精心照顾,还被人亲切地抚摸着夸可爱呢! 艾姜听过安柏的故事后,整个人就低头沉默着,不吭声了。 一阵风吹过来,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抱紧了手臂。 似乎和安柏相比,她的童年不能算作是不幸的。 至少她离开这里后,还有爷爷奶奶细微的疼爱,小叔小婶无微不至的照顾,也多少弥补了她童年时那么多的缺失。 这应该也是那个人的有意安排吧,让她能在有爱的氛围里,无忧无虑地长大,只凭本心的去做自己喜欢,且想做的事。 也许,是她自己错了? 肩头上忽的一暖,艾姜被惊地侧头看。 安柏正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见她侧过头来,他立即收回了手,笑笑:“走吧,回去了,都快凌晨一点了。” 艾姜看着安柏,全身僵硬了一瞬,“好。” 回到民宿,艾姜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安柏晚上说的那些话。 平凡的付出,微博的力量,一代又一代汇聚在一起,就会让老百姓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这平凡付出的背后,就会有对家人的亏欠,包括安柏的父母之于他,也包括那个人之于她和她阿娜。 艾姜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开始反思,开始迷茫。 这些年,她的怨憎是不是都错了? 是不是自己太偏执了? 她是不是也应该像安柏那样懂得理解他? 想不出对错头绪,艾姜闭着眼平躺在床上。 想象着如果她那时能够懂得这些,是不是就不会错失这些年能和他相处的机会? 如果她那时没有离开,能留下来跟在那人身边,一起生活到现在,是不是也会如同阿迪拉和他父亲那样,父女两人会吵架,但也会互相关心,他对她严加管束,但她也会叛逆,但吵吵闹闹过后,他们还是亲亲热热的父女俩。 不过就是普通人家鸡飞狗跳的父女相处模式,但现在艾姜想想,这却是她渴望而不可及的。 可百姓的幸福,真的比亲生子女的幸福来的更为重要吗? 这个问题,此刻的艾姜答不出来。 换做是今天之前,她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大错特错,小家不顾,何以顾大家?” 可今天听安柏讲了那么多,又见古丽阿恰对安柏发自内心的感激,她的心又在猛烈地动摇。 想不通,艾姜拿过手机给袁校宁发了条微信:【睡了吗?】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她本来没抱多大希望小丫头会回她,因为她清楚袁校宁的习惯,她在睡前会将手机设置成免打扰模式。 因为实在是找不到人倾吐现在自己心里的那点矛盾和纠结,艾姜只是想找个地方吐出来发泄一下,小丫头睡着了看不到,然后她在掐着时间撤回来就好了。 可正当她想再次在手机上敲字的时候,不料对面却很快有了动静。 袁校宁:【没呢!】 袁校宁:【怎么了,我的姐姐,是想我了吗?/可爱】 艾姜抱着手机怔了一下,想象着往常袁校宁每次见到她时撒娇的样子,自己就没忍住笑了。 她马上在手机上敲字给她回消息:“嗯呢,是呢!你什么时候回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消息发过去,袁校宁的语音电话也很快打过来。 “姐姐……”袁校宁撒娇中还带着点哭哭唧唧地声音传过来,“我还要在外面跑两天,社里的同事病了,我去替班,等我回去假期应该都结束了,可惜都没能陪你好好逛逛。” “我又不马上走,”艾姜笑她,“真心想陪我逛什么时候不行?” “也是,”小丫头声音里又带着一丝欢快,“等过些天,我带你去巴楚,去看胡杨林,满目金黄,美的像画一样,你一定喜欢,说不定你还能出一期火爆出圈的作品。” “好。”艾姜笑呵呵的在电话这端应她。 “然后带你上帕米尔高原,冬季可以看看湖泊雪山,再去到边境,在塔吉克族老乡家里围着炉火,喝上一杯咸奶茶,听老乡讲讲他们的故事,那感觉可美了。” 艾姜躺在床上侧着身,想象着小丫头描述的画面,也觉得不错。 “嗯,好……” 电话那端袁校宁“啊”的一声打了个哈欠,艾姜问她是不是困了,让她困了就睡。 袁校宁这才忽然想起来姐姐半夜突然问她睡没睡,一定是有什么事。 于是她努力睁着有些发酸的眼睛问艾姜:“对了,姐你这么晚发消息,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 第30章 古典美人 艾姜想了想,说:“没什么事,你睡吧。” “姐!”挂电话之前,袁校宁又叫了她一声,她手机举在耳边顿住,好一会儿才问出口:“你大伯知道我回喀什了?” “知道呀,你住哪个民宿还是他告诉我的。” 听到她问这个,袁校宁的声音里明显有了些兴奋。 “姐,你想通了?不怪大伯了?” 艾姜没有回答袁校宁,只是声音很平淡地问她:“你们经常见面吗?他现在怎么样,身体好吗?” 她这话问的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一样寻常。 “大伯很忙,我们也不常能见上面,但是他空了会给我打电话,问一下我的学习生活,每次通话也会问你的近况。”袁校宁如实答她,“至于身体嘛,听着声如洪钟,应该也还不错吧。” 艾姜不轻不重的“哦”一声,就再没别的话。 袁校宁就忍不住追问她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大伯来,她以前可不这样的,连她主动跟她提起,她都不是转移话题就是堵她的嘴。 “没什么。” 艾姜停顿了一瞬,才又问袁校宁:“那他现在在哪,喀什市内吗?” 袁校宁以为她终于是想通了,想要见大伯了,就十分惋惜地一拍大腿:“不凑巧了,大伯前段时间下乡走访监督工作了,整个地区都走一圈,估计要一段时间才能回了。” 想到什么,她又连忙跟艾姜解释:“可不是大伯不想见你啊,我可以证明,他很想你的,只是工作太忙,抽不开身,我们前两天给他打电话都是匆匆几句话就挂了,真的忙!” 是真的忙到,一点点时间都没有吗? 艾姜不想再深究,这么多年没有他的消息,她也都过来了,这会儿见不见的,她其实也真没所谓的。 “算了,太晚了,不说了,你早点睡,明天不是还要带团呢?” “哦,那行吧。” 但挂电话前,艾姜又忽然叫住袁校宁,嘱咐她,今晚她问她的这些话,都不要告诉那个人,就当她什么都没问过。 袁校宁虽然不明白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也应了。 转眼十一假期结束。 节后工作日的第一天,艾姜一觉睡到上午十点。 近几天,她好像越来越适应喀什这里的作息时间了。 幸好她担心自己今天会睡过头,昨晚已经将剪辑编辑好的短片发到公司同事的邮箱,等着今早一上班就可以审核了。 果然醒来,打开手机就收到了审核通过的回复邮件。 艾姜躺在被窝里,将视频在各个平台账号上上传、发布。 “搞定!” 昨晚那伊给她打来电话,侧面打听了下她这个假期过得怎么样。 当听到她回答还不错的时候,她明显听到那伊的笑声里有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紧跟着她又给她交代了下工作的事,说今天上午会有当地的工作人员来找她,带她逛逛大致了解一下,然后让她自己先寻找几个切入点,过两天他们开个网络会议讨论一下,再最终决定喀什的第一期短片要做什么内容。 怕那伊说的那人来的快,艾姜也不敢再多耽误,迅速下床,洗漱画了个淡妆。 完事看看手机,还是没有人联系她。 她就决定先下楼去吃点早饭,等吃完了还没有人联系她的话,她再找那伊问问情况。 谁料她刚来到民宿一楼大厅的时候,帕夏急吼吼地告诉她:“艾姜姐姐,你可下来了,有人等你呢。” 艾姜微扬了扬下巴,问:“谁呀,在哪?” 帕夏拉着她朝门外指了指,撇着嘴,不太高兴地说,“呐,正和老板聊的欢乐的那个!” 艾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看到安柏,还是白衬衫牛仔裤,手里拎着一把浇花用的大水壶,背对着门口站着。 他个子高,对面的人被他挡了个严严实实,艾姜看不见人,但能听到是个声音很甜的女声。 安柏跟人说着话,不时点几下头,又传来几声笑。 艾姜又转过头看看帕夏,那小脸,气得又白了不少。 她觉得好笑,想笑又没敢笑地安抚了一下帕夏:“没事没事,我这就把人带走。” “我听帕夏说,有人找我?”艾姜出了门,对着门前立着的两人直接开了口。 安柏和他对面的人视线一起转过来。 自古西域出美人,这话一点都不假。 安柏对面站着的人,长着一双深邃的大眼睛,眉目如画,典型的古典美人坯子。 她朝艾姜看过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你是viola·袁?” 艾姜点头微笑,先伸出一只手去,“你好,我是袁艾姜。” 美人立即回握了她,热情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努尔米热·米提吾拉,我在文旅局下属办公室工作,这几天由我负责带你逛逛古城。” 名字有点长,她说话的语速又快,艾姜有点没听清,下意识笑着点头,然后迷茫地看向一旁的安柏。 安柏很快会意,“你就叫她小米就行。” 努尔米热也立刻明白过来,笑着接过话道:“对,就跟安柏一样叫我小米就行,他以前也嫌我名字长,就这么叫我。” “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小米,你也叫我艾姜就行。” “好。” 两人一起笑笑,努尔米热递了个纸袋子给艾姜,说是自己吃早餐的时候,顺便给她带了一点,也不知道她会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给她带了一点酥油饼和奶茶。 艾姜接过道谢,一边拆着纸袋,一边问:“刚听你说以前,你们以前就认识了吗?” 努尔米热看了安柏一眼,笑着说:“我们是内高班同学,大学去了不同的城市,有好几年没联系,是吧?” 努尔米热说着看了安柏一眼,“我毕业后就听了父母的话,回了家乡考了体制内,他读了大学又读了妍,在外面折腾了一圈又回来了,有事求人帮忙了才又跟人联系,艾姜你说有这样的吗?” 艾姜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一边咬着油饼一边笑着附和,“就是呢,安总,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样可不好!” ------------ 第31章 历史名城 “是吧是吧,”努尔米热一步跨到艾姜身边,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微扬着下巴看向安柏:“你看,艾姜也这么说!” 面前这两个女人只用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开始沆瀣一气一致对他了。 得,他真是自找的,多管闲事! 刚刚看见努尔米热来了民宿,得知了来意,就和她攀谈了一会儿,话里话外让她把人照顾好,不过都是假借为了他们古城文旅发展的名义。 这会儿,他只能无奈笑说:“行,我好男不和女斗,我服了!” 然后他双手抱了下拳,朝着两人道:“二位慢走,告辞不送!” “恼羞成怒了,哈哈哈……” 两个人又乐不可支地嘲笑了安柏一番,然后才手挽着手走了。 因为疆遇民宿就在古城西区,所以艾姜这几天在西区的活动比较多,东区只是那晚上和袁校宁一起逛了逛美食一条街,其他地方就没有去过了。 于是两人一起从东区开始,边逛边聊。 努尔米热告诉艾姜,他们当地民间有个说法,说“不到喀什,就不算到过新疆;而不到古城,就不算到过喀什。” 此刻她们沿着一条条古老的街巷走着,偶尔与穿着传统维族服饰的游客擦肩而过,就仿佛将自己置身于两千多年前,亲眼目睹一个西域古国的兴衰存亡。 努尔米热说,两千多年前,喀什古称疏勒,是汉朝初期著名的西域三十六国之一。 因为地处丝绸之路上的交通枢纽,波斯文化、印度文化、中原文化在这里交流融汇,造就了这里独特的建筑风格。 二三层楼高的老房子,土黄色的雕花墙体,图案精美又颜色鲜艳。 古城里街巷布局灵活,迷宫一样,如果不是有努尔米热带着,艾姜觉得自己一定会迷路。 努尔米热却笑她,说不会。 她指着脚下的地砖告诉艾姜,“看见六角形地砖就说明,这里四通八达,跟着它走,你可以找到通往古城任何地方的路;看见有横着的地砖,就代表着前方是死胡同了,就不要再往前走了,要及时转弯;看见铺的像箭头一样的地砖,就代表着前面的路是通的,可以继续往前走。” 听努尔米热说完,艾姜觉得很神奇,这几天她也自己走了好几条街巷,居然都没有注意到,原来在地砖上还暗藏着玄机。 “这个设计不错!”她由衷赞道,“房屋也是,现在看起来不是古城,胜似古城。” 努尔米热明白她话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她在说,古城被修复一新,不复旧时的破败,却又带着旧时的风貌,成了一座崭新的古城。 “那当然了,”努尔米热十分自豪,“党和国家在古城改造上前前后后十多年,总共投资了七十多个亿,来自建设部、国家文物局、天津大学等各个单位的知名建筑设计师和文物保护专家,在对确定保留的建筑进行改造设计时,采取了“一户一设计,一屋一沟通”的方式,既做到了符合居民意愿,又做到了保持古城原有风貌,保证了房屋安全抗震。” 艾姜笑笑,说到这个,她就又想起了姥爷的那座老屋,就随口问努尔米热:“古城改造的时候,所有的民居都被保留下来了吗?” 努尔米热认真想了想,回她:“古城改造刚开始的时候,当时我和安柏已经出去读内高班了,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但我后来工作后,看过一份资料,上面记载说当时政府提供了三种改造方案供居民选择,一种是易地建楼安置,一种是政府统建房屋主体,居民自行装修,还有另一种是居民自建、政府补贴。” 艾姜听完抿抿唇,一时没作声。 这样说来的话,姥爷木拉提的老房子不一定会在了,那时就已经那样破旧不堪了,很难会再保留下来,最终是易地搬迁了,还是拆了重建,恐怕也只有那个人知道了,毕竟姥爷在古城里除了他,就没有别的亲人了。 努尔米热看她一下变得兴致不高,就担心她是走累了,带着她到了一个非遗手工冰淇淋店,要了两份店里特色的手工冰淇淋,两人在窗边对坐下来休息。 艾姜看着窗外游客和本地居民交融着穿梭来往的街道,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 说到这个,努尔米热又忍不住滔滔不绝地给她讲起了发生在这里的历史故事。 她说公元73年,也就是东汉明帝永平十六年,成为匈奴附属国的西域龟兹国率领军队攻陷了疏勒国,并杀害疏勒王,立龟兹人为王,掌管了疏勒政权。 同年42岁的班超奉命出使西域,先迫使鄯善王臣服于汉朝,又降服了于阗,之后就到了疏勒,袭击驱赶了龟兹人立的国王,复立了疏勒先王的儿子为王,因此得到了疏勒百姓的拥戴,自此,在疏勒境内的盘橐城驻扎了整整18年。 “现在,喀什市有一条班超路,路边还有一座班超纪念公园,公园旁还有一段金色的夯土残垣,据说就是当年班超据守疏勒时盘橐城的遗址,等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努尔米热兴奋地说。 “好啊,”艾姜应着,不禁又赞赏起努尔米热的学识来,“小米你可真棒,这些历史故事随口就来。” “嗐!”努尔米热不太在意地谦虚道:“我大学就是学历史的呀,当然要先把自己家乡的历史了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然多对不起生我养我的家乡和亲人啊。” 艾姜呵呵笑,目光慢慢转向窗外。 是啊,大多数人都打心眼里热爱着自己的家乡,可她的家乡到底是哪里呢? 人们对家乡的定义,多是自己家庭祖祖辈辈长期居住的地方,其实家乡也可以是自己小时候成长的地方,离开这个地方后,才知道这里是家,非常想念,想家,家想,谓之家乡。 其实从她8岁离开这里后,无数个午夜梦回,她都梦到了这座老城。 那么这里也可以算作是她的家乡吧? ------------ 第32章 陌生男人 店员送上来两杯用三角玻璃杯装着的颜色漂亮的手工冰淇淋,艾姜的思绪被打断,注意力不得不回到冰淇淋上来。 她点的是杏子味的,细腻香甜的冰淇淋上面盖着干果和果酱,里面还夹杂着天然的杏子果肉,一口下去口中满是酸酸甜甜的果香,连呼吸似乎都有了杏子的香味。 艾姜忍不住畅快地“啊”了一声,刚刚心里对于家乡的那点小纠结也随着冰淇淋一起在她的身体里融化了。 “这个真好吃,新疆的哈根达斯吗?”艾姜和努尔米热玩笑说。 “嗨朋友!”努尔米热故意拖着浓重的新疆口音,傲娇地问:“这是哈根达斯能比的吗?这可是我们国家的百年非遗手艺,给十个哈根达斯都不换的。” 说着,她重重地嗦了口冰淇淋勺子。 艾姜被她的话和样子逗笑,手臂支在桌子上遮着唇笑的身体微颤。 “小米,你可真有意思,我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今天见到你,真是有点相见恨晚呢!”艾姜真心实意地说。 努尔米热下巴一扬,朝她抛了个飞眼,“是吧,早点认识我,我早就带你吃好多好吃的了,还能给你讲各种好听的故事,不过呢,你今天认识我也不算晚呢,我依然能给你讲好多故事,带你去吃好多好吃的!” “好,一言为定。” 从冰淇淋店出来,努尔米热又带着艾姜沿途参观了几家非遗工坊,涉及铁艺、铜器、和土陶的烧制。 艾姜被老手艺人精湛的传统手艺折服,连连感叹千百年来,祖国手工艺的博大精深。 最后到了一家非遗木雕工坊的时候,一个老师傅正在手工雕一扇花样繁复的具有明显波斯风格的木窗子,身后跟着三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在认真看着,老师傅雕到细节处,还会出声特别强调一下刀法要点,周围还有两个游客打扮的人在围观。 努尔米热进店和老师傅打了声招呼后,就带着艾姜在店里随意地转着参观。 店里陈设有各种各样的木质生活用品,还有一些雕工精美的小摆件。 艾姜被一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木盘子吸引,她不敢乱动,只微微倾着身子细细地打量着。 “喜欢可以拿起来看看,没有关系。” 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过来,吓得艾姜立即就直起身子,转过去看。 一个长着满脸胡茬子,看上去有四十岁的本地男人,长相看起来有点凶,正手上拿着一打图纸,但对着她笑得很是春风和煦。 艾姜朝他笑笑,“这是你雕的吗?” 男人略扬眉,点点头,“这是我学徒时候雕的了,不知道被谁从哪翻出来摆这了。” 艾姜轻轻拿起盘子,用手摸了摸,又抬眼问男人:“这个多少钱?” “不值钱嘛,喜欢的话可以送你。”男人答。 艾姜有些惊讶,她向来的处世原则就是无功不受禄,不轻易拿别人的东西,尤其是陌生人。 她将盘子轻轻摆放回原处,不好意思地朝男人摆摆手,笑着说:“不了,你说多少钱我可以买,你要说送我的话,我可真就不敢收了。东西再小也是你一刀一凿辛辛苦苦雕刻出来的,我怎么能白要呢?” “那你看着给点意思意思,就拿走吧。”男人又说。 这…… 艾姜对这种木雕工艺品不太了解,想问问努尔米热,回过头来眼睛在店里寻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不知道这会儿人突然跑到哪去了。 艾姜只好硬着头皮拿着手机对准二维码扫了一百块钱。 有音箱播报收款的消息,男人听见看着她怔了一下,随即无奈指着面前一排木雕工艺品小摆件对艾姜说:“你付的钱,可以在这里再随便挑两件。” 艾姜一愣,随即笑起来:“谢谢。” 她没想到,这人长得凶巴巴的,却这么纯朴好客。 艾姜随便又挑了两样东西交给男人。 趁打包的功夫,艾姜一边等着,一边和男人闲聊着。 “你是这的老板?” “不是,老板是我师父。”男人下巴朝被几个学徒围住的老师傅扬了扬下巴。 “那你是……” “我是师父的第一个徒弟。” 原来如此…… 艾姜估摸着他的年纪,“那你一定学了很多年了。” 男人双手交叉朝她笔画了一下。 艾姜惊了,“十年?” 男人点点头。 “那你应该早出师了吧?”艾姜又问。 男人认真地想了想才回她:“应该有三四年了吧,但也一直在这个店里跟着师父做活,今年才在朋友的帮助下,自己独立开了间工作室。” “哦,那不错啊。” “就凑合吧!现在机雕作品太多,便宜,哪还有那么多人认手工雕,也就是靠着我师父接了大活,分点给我做,勉强维持。” “嘿,艾力达尔,你不是自己开了工作室了吗,怎么还在这儿?”努尔米热不知突然从哪冒出来问男人。 艾力达尔正好帮艾姜打包完,就指了指手边的一沓图纸说:“师父匀了我点活,让我过来拿图纸。” 艾姜看见努尔米热重新出现,连忙问她刚刚去哪了,怎么满店里都没有看到她人。 “我刚出去接了下领导电话,”看见艾力达尔将包装好的袋子递给艾姜,她问:“诶你买东西了,买了什么?” “一个盘子,还有两个小摆件。” “艾力达尔,你没宰她吧?”努尔米热开玩笑的语气问艾力达尔。 艾力达尔表情无奈,“怎么可能嘛?我什么人你不清楚么?” 艾姜在一旁见状也连忙解释:“没有没有,艾力达尔他人很好,本来他说要送我的,是我执意要付钱,然后他还多送了我两个小摆件。” 努尔米热哈哈笑,说:“我开玩笑的,你这么认真干嘛?我跟艾力达尔是亲戚,用你们汉族的话说,他娶的老婆是我的堂妹,他应该叫我一声姐的,但我们年纪相差都不多,也不讲究那些,就相处的很随意了。” 艾姜有些意外地看看努尔米热,又看看艾力达尔,就觉得十分地不可思议,问:“他多大?” ------------ 第33章 故人重逢 “我29岁。”还不等努尔米热说话,艾力达尔就自己答了。 “29岁?”艾姜震惊了。 努尔米热一下明白了她的想法,就开始哈哈笑。 “我可以证明,他确实是29岁,就是长的着急了点,每天工作又对着木头,过的糙了点,不过他娶我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都是生活磨砺的。” 之后艾姜又在店里转了一圈,努尔米热和艾力达尔在一旁聊了会家常,就准备带艾姜去吃午饭。 艾力达尔见她们还要继续逛,怕她们提着东西不方便,就提议让艾姜留个地址,外地店里可以帮忙邮寄快递,在古城里也可以帮忙送到她住的地方。 艾姜也觉得带着东西继续逛古城不方便,就在艾力达尔递过来的小本子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疆遇的地址。 等艾力达尔接过本子一看,立刻就震惊地睁大眼睛问:“你叫袁艾姜?” 艾姜正要走,回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艾力达尔又问:“袁建设是你阿达?” 冷不丁突然在她面前提到这个名字,艾姜眼里的疑惑更深。 这么多年了,她上学填资料的时候如果需要填父母,她不是空着,就是把小叔小婶的名字给填上,家长签字也基本都是签小叔的名字袁建康,周边除了家里人,没有人知道袁建设这个名字会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他居然知道…… 那他是谁? 艾姜怔怔盯着艾力达尔看,面上稍稍带上了一丝戒备的神色。 见她这副样子,艾力达尔心中一下了然。 他兴奋地用手拍拍胸前,"我啊,艾力达尔·艾合买提,生姜,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叫她什么? 生姜…… 从小到大好像就只有一个人这么叫过她。 艾姜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这么一个人,依稀记得那是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肤色被晒的有点黑,是她儿时一直陪着她的玩伴。 在艾姜还没有想起来他的名字前,艾力达尔又出声努力地提醒她,试图唤醒她儿时的记忆,“是我啊,我,小黑!” 艾姜怔怔看着面前的艾力达尔,嘴唇翕动着不敢认人,“你,是小黑?” 他现在身形高大魁梧,一点也找不出幼时那干瘪干瘪的小罗卜菜模样。 那时候的小黑,明明比自己还大了整整一岁,个子却还没有自己高,大概要矮了她半个头。 现在一看,她却比人家矮了一个头还多。 “生姜,真的是你!我就说刚才看见你就觉得熟悉,没想到真是你回来了。” 说着他把右手放到左胸前,微微点头,半倾了倾身子,快速地说了句维语。 艾姜没听懂,他又改成汉语,笑着重复了一遍:“祝福你,我的朋友!生姜,欢迎你回来!” 没想到离开这里二十年了,如今重回这里,居然还有儿时的小伙伴记得她。 艾姜眼里不禁有些酸,怔怔地盯着艾力达尔看了一瞬,忽然勾起唇角笑起来。 “朋友,现在你都有老婆了,我还可以和你再拥抱一下吗?” 笑着笑着,艾姜的眼里控制不住有泪珠滑落下来。 艾力达尔笑着看着艾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努尔米热虽然在一旁看的迷迷糊糊,没摸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但也被这种故人重逢的氛围感染,她在一旁鼓励道:“抱!迪丽拜尔要是不高兴了,我去帮你批评她!” 艾力达尔听了哈哈笑开,慢慢张开手臂:“那就拥抱一下,我的阿达西。” 艾姜也在泪眼朦胧中笑着张开手臂,两人轻轻拥抱了一下,艾姜在艾力达尔耳边轻轻告诉他:“阿达西,还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艾力达尔轻轻拍了下她的背,“我也是。” 两人分开,对视一眼,什么都没再说,却都笑了。 古人说他乡遇故知,可排得上是人生三喜之其一。 可这天艾姜却觉得,重回故乡遇故人,也能算得上。 她这一天整整一个下午,跟着努尔米热走了很多地方,虽然很累,但脸上一直都挂着灿烂的笑。 在木雕工坊与她儿时的玩伴重逢,这让她觉得,这次重新入疆,踏进喀什老城,也算不虚此行了。 逛了整整一天,艾姜和努尔米热都有些累,正打算吃完晚饭就各自回去休息,就接到了袁校宁的电话。 小丫头到民宿没找到她,直接就在电话里问她在哪,得知她在古城东区,还没等她们把饭吃完,人就找过来了。 艾姜给袁校宁和努尔米热两个人做了简单的介绍后,这两个开朗活跃的人一下就聊到一处去了,搞得艾姜都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 直到饭吃完,两个人似乎都还有聊不完的话题,袁校宁就提议三人一起到疆来疆往坐一会儿,不喝酒也行,就随便坐坐,聊会天放松下。 努尔米热和她一拍即合,艾姜也不想扫了这俩人的兴致,就答应了。 到达疆来疆往的时候,努尔米热直接到前台,和上次的那个特别个性的调酒师打了个招呼,要了几杯调酒师的特调,三人就直接找了个空桌落了座。 艾姜不自觉地在清吧内开始寻找安柏的身影,袁校宁见状调皮地在她眼前晃晃手指,“姐,你找谁呢?” 艾姜将小丫头的手拉下来,没好气地说:“瞎说八道,我能找谁?” 袁校宁坏笑,“就这儿和民宿的那个老板呗!” “安柏啊?”努尔米热笑着插话道。 “别听这小丫头胡说,我就随便看看。”突然被抓包了,艾姜也连忙解释。 小丫头和努尔米热互相对视一眼偷笑,两人都心领神会的没再深问,只是努尔米热接下来下意识的就把话题聊到了安柏身上。 “不得不说安柏人长得确实好,性格也好,能力也强,喜欢她的姑娘不管是上学的时候,还是现在,都能排成个足球队。” 袁校宁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睛咕噜一转就问努尔米热:“小米姐,你上学的时候也喜欢过安总吗?” ------------ 第34章 姐妹酒醉 努尔米热是个热情开朗又心思坦荡的维族姑娘,一直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所以听袁校宁这小丫头问她是不是也喜欢过安柏,她就坦坦荡荡地回答了。 “喜欢呀!” 这么直截了当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艾姜和袁校宁一下都听傻了。 但艾姜想想自己早上看她和安柏那个交流状态,不过分亲昵,却又显得很熟稔,果然是个很大气的姑娘。 于是她朝努尔米热伸出个大拇指,“佩服你!” 连袁校宁都忍不住附和:“我也是!” 努尔米热却不以为意地笑笑:“看你们俩,这有什么可佩服的?喜欢一个人就大大方方承认,勇敢地告诉他,管他喜不喜欢你呢,反正说出去了自己心里先痛快了。” 艾姜不自觉地点点头,觉得努尔米热说的十分有道理,但自己却不是个这么大气的姑娘,当初她暗暗喜欢了程栾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说出来,只不过是程栾那时也喜欢着她,主动和她告白,两个人才成为了校园里令人艳羡的才子佳人。 在艾姜的思绪渐渐有点飘远的时候,努尔米热忽然又笑着对她俩说:“不过啊,我对安柏那都已经是过去时了,早在当年听他跟我说,”她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啊,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的时候,我就死心了。” 说完还不等听的人有反应,她自己先大笑起来。 艾姜和袁校宁听见她惟妙惟肖地学安柏的语气说的那句话,也都没忍住跟着大笑起来。 “像,太像了。”艾姜笑得肚子都疼了,手捂着肚子还不忘问努尔米热,“他当时真这么回你的?” “可不嘛!他真就这么说的!” “真没情商!”艾姜下定论。 努尔米热不太在意的“嗐”了一声,说:“IT直男么,大多不都这样么,不过看他现在应该是好多了。” 正说着她们点的酒水上来,努尔米热抿了口鸡尾酒,又继续说:“前几年他回来创业,突然联系我,毕业后多少年没联系过了,上来就问我能不能帮忙弄到那年乌鲁木齐非遗展会的展位,我说我给他想想办法,结果他一开口就说要5个。” “他当展会是我家开的呢?后来我找了我爸帮忙弄到两个,他为了感谢我,请我吃饭,饭桌上提起上学时的事,他就跟我道歉,说当时可能不小心伤到我自尊心了。” “但是我是那种会被人伤到自尊心的人吗?本姑娘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当年就没当回事,男人么,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了?饭桌上我俩把这事说开了,现在我们就成了好同学、好朋友,有事互相帮忙的关系。” “小米姐大气!要是我可能会记仇一辈子,才不会帮他的忙。”袁校宁笑嘻嘻地狗腿道。 努尔米热又摆摆手,“我说这个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就是想说,好男人啊,谁都喜欢,但喜欢她时你尽力了,尽管最后结果可能会不如意,但该放下的时候,就轻轻放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努尔米热无意间的一番话,让艾姜对自己和程栾之间那段感情的纠结瞬间变得豁然开朗。 她和程栾虽然结束的不是很愉快,但毕竟两人在一起时,也都尽了全力的去对对方好了,只是最后都觉得累了,才到如今这个地步。 不爱便不欠,所以她现在忽然也能理解程栾在网络上发布的那些背刺她的言论了。 他不爱她了,才能说出那些伤害她的话,所以这件事对于程栾而言,也并没有亏欠她,他只是选择了先利己而已。 这件事一直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艾姜心里,平时没有表现出来,并不代表它就不会疼了,如今这根刺算是真的拔了,伤口也慢慢会愈合的。 一切都想通后,艾姜觉得浑身轻松,举起酒杯朝面前的努尔米热:“谢谢你小米,从今天开始,我要像你一样做个大气的女人,拿得起放得下,爱就大声说出口,恨也要让对方知道。” “对,爱恨都留给他们!我们只要高兴就好!” 三个人开开心心地碰了杯,没一会儿,艾姜又收到阿迪拉的微信语音,问她在不在民宿,她想去找她玩会,因为她阿达又开始念叨她了,再在家待下去可能就又要找安柏去灭火了。 其他两人一听,就叫艾姜直接给阿迪拉甩了疆来疆往的地址,让她过来认识一下,保证能让她缓解心情。 等三人的鸡尾酒喝的差不多的时候,阿迪拉果然到了。 几人就又要了几瓶乌苏,一边喝着一边聊着,不知不觉就喝上了头。 袁校宁直吵着和两位姐姐相见恨晚,非要拉着人家加了微信,然后拉了一个名叫“大气女人”的四人微信群组,吵着“不醉不归”又要了一打乌苏。 安柏接到罗琦打来的电话时,正好和一个从巴楚赶过来找他谈事情的老同学一起在市区喝茶。 罗琦告诉他,上次在疆来疆往他介绍给他认识的那两姐妹,和另外两个本地姑娘一起在店里喝多了。 安柏听了,二话没说就拉着老同学一起往疆来疆往赶。 等到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人里除了努尔米热红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拍拍这个,捅捅那个,其他三个基本已经醉的毫无意识。 他伸手轻轻推了推袁艾姜,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同学许弋,无奈叹了口气,“老许,得帮我把人弄回去。” 这时意识还算清醒的努尔米热晃着身体忽然站起来,眯着眼睛笑着看向安柏:“老同学你来啦?你把她们三个弄回去就行了,我自己,”她打了个酒嗝,“我能走!” 说着摇摇晃晃走去吧台结账。 “这都谁呀?”许弋疑惑地看了安柏一眼问。 安柏连太阳穴都突突跳了两下,头疼的厉害,他抬手揉了揉,“说来话长,改天有机会再给你介绍,你快去帮我看看走的那个。” ------------ 第35章 酒醒断片 许弋匆匆去追摇摇晃晃的努尔米热。 安柏看看桌子上横七竖八趴着倒着的三个姑娘,知道自己怎么也弄不回去三个,就叫了店里的服务员和罗琦一起帮忙。 姐妹两个从被人拉起到站立都一点反应没有,只能由安柏和罗琦一人一个背在肩头,好在阿迪拉在被人拉了一下后,意识有些回笼,有服务员搀着勉勉强强也能晃悠着走几步。 将三个姑娘弄上安柏停在古城东门的车上后,因为古城内车开不进去,安柏担心一会儿回了西区,自己一个人弄不了三个,就叫罗琦跟车一起回民宿,服务员回去接着忙店里的事。 结果车停在西区入口的时候,连阿迪拉也叫不醒了。 两人正考虑着要不要先把一个留下锁车里待会再来接一趟的时候,就遇到了刚加班做了台手术回家的艾山,也不管艾山愿不愿意,直接就把已经喝的烂醉如泥的阿迪拉交给他,让他送回家。 等安柏和罗琦回到民宿,安顿好了姐妹俩,才互看一眼,长长地喘了口气。 从三楼下去的时候,安柏嘱咐罗琦,“你下次再看见她们去喝酒,提前和我打招呼,不然每次都这样,可有的受了。” 罗琦听了,看着安柏难得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好,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懂我们不近女色的安总,也陷进去了!” 艾姜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有点头痛。 袁校宁正向一条八爪鱼一样扒在她身上,她费力地伸出一只手,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过了。 她又闭上眼睛轻推袁校宁,“袁校宁你醒醒,重死了!” 袁校宁哼唧着翻了个身继续睡,艾姜终于松了口气,起身掀开窗帘。 窗外天气晴朗,太阳已经升起。 艾姜光脚踩在地毯上伸了个懒腰,胳膊放下来她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出去时穿的那件衣服。 再回头看看床上的袁校宁,她也是如此。 艾姜轻拍自己有些发疼的额头,努力想回忆昨天晚上的事,却发现她的记忆只停留在阿迪拉赶来疆来疆往加入她们的那会。 她又爬上床使劲推了两下袁校宁,小丫头迷茫地睁开眼睛,看见她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姐”。 她立即开口问她:“昨晚我们怎么回来的?” 小丫头一愣,从床上坐起来挠挠头,一副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的样子:“我不知道……” 艾姜泄气地一屁股坐在床上,“我也不记得了。” “那你问问小米姐她俩?”袁校宁这会儿有点清醒了,提议道。 艾姜立马拿过手机,打开微信看到列表里一个叫“大气女人”的群组里有未读消息,她随手点开,发现是努尔米热半个小时前发了一条消息。 小米:【我的天,我上班以来第一次起晚了,还好今天不用去单位报道,艾姜我今天晚点去民宿找你,给你带早饭,你想吃什么?】 艾姜告诉她还是油饼和咸奶茶就行,另外再加一份,因为袁校宁也在她这。 看见努尔米热回了个好字后,她就扔下手机去洗漱了。 等努尔米热到的时候,艾姜正好洗漱完,还没化妆,就叫她直接上楼来了。 等她一进门,袁校宁就抱着刚从艾姜衣柜里搜罗来的一套衣服凑上去问她:“小米姐,你还记得我们昨天是怎么从疆来疆往回来的吗?” 努尔米热把手里的打包来的早餐放在桌上,回头看看袁校宁,又看看艾姜问:“你们俩都喝断片了?” 艾姜正化着妆,朝她耸耸肩:“一点印象都没,以后可不能喝这么多酒了,不然被人莫名其妙捡尸了都不知道,尤其是你!” 正说着,艾姜的话头一转,看向袁校宁警告她:“袁校宁,你以后少喝酒听到没?” “听到啦……”袁校宁不情不愿地回了她一句,扁扁嘴往卫生间走,进了门又探出头来对艾姜说:“还说我,你不也喝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吗?咱俩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你!” 见艾姜气呼呼地拿手指着她,小丫头朝她吐了吐舌头又重新缩回了卫生间。 “袁校宁!”艾姜气得炸毛,“你再这样,我就告诉小婶,让她把你抓回东北!” “你从小就知道拿这个吓唬我,纸老虎!” 袁校宁的声音清脆地从卫生间里传过来,努尔米热坐在一旁笑,“你们姐妹感情真好!” 艾姜收回视线专心化完了眼妆,才又追问起努尔米热:“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努尔米热一边把装着早餐的纸袋拆开,一边回她:“可能是安柏吧!” 艾姜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 “昨晚后来你们仨都喝倒了,我还有点意识,但走路也晃,勉强付了钱就跑出去吐了,那之前我好像看见安柏来了。” 回想起昨晚,努尔米热又突然想起来,“不过我吐完又折回来,你们就都不在了,安柏也不在店里,估计是他把你们送回来的,你问没问阿迪拉,她怎么说?” 艾姜眨着眼睛摇摇头,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咸奶茶,心里却在一个劲儿懊恼,明知道乌苏后劲大还喝了那么多,这下给安柏看了笑话,她还得跟他道谢。 "那我现在问问阿迪拉。" 努尔米热说着拿出手机在大气女人群里@阿迪拉,问她睡醒了没? 阿迪拉回的超快:【早起了,刚一直在早餐店帮忙,才得空喘口气。】 努尔米热又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昨晚是怎么回家的,阿迪拉秒回了一条语音,努尔米热点开,阿迪拉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过来:【提到这个我就来气,别提了,改天等我心情好了再跟你们说。】 闻言努尔米热抬头和艾姜对视一眼,察觉到这其中暗藏着玄机,连忙也发了条语音过去问她:“怎么了?不是民宿的安总送你们回来的?” 阿迪拉语气意外:【安总?我昨天没看见他啊。】 ------------ 第36章 巴依老爷 没一会儿阿迪拉又换成文字消息发过来:【你们昨晚是安总送回去的?反正我没看见他,倒是看见了个冤家,晦气!】 阿迪拉:【好了,店里来人了,不说了,你们安全回去了就行,有空再聊。】 艾姜听后更迷惑了,昨天到底是谁带她们回来的,下次再也不敢喝这么多酒了。 吃过早饭收拾完,和袁校宁在民宿门口分别,艾姜和努尔米热一起继续去逛古城。 路上努尔米热告诉她,昨晚送她回家的网约车司机,气质不俗,有点小帅,只是可惜她当时迷迷糊糊的,忘记要个联系方式了。 艾姜听了觉得好笑,逗她,“要是没忘要联系方式,你预备做点儿什么?” 努尔米热大眼睛灵动的一转,“那可说不准了!没准去撩一下,聊聊天,还能有后续发展。” 果然是个大气又勇敢的女人,艾姜不得不佩服。 “打车订单上没有显示司机信息吗?”艾姜给她出主意,“或者车牌号什么的,然后114查号不就一查一个准吗?”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努尔米热兴奋地拿出手机,刚打开蓦地又放下,语气也蔫下来:“算了,昨晚喝的都懵了,忘记用哪个app打的车不说,最后下车前还吐人家车上了,哪还有脸撩人家?” 虽然她昨天下车时硬往人司机手里塞了三百块洗车钱,但还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人家,丢人都丢到家了。 艾姜笑了她一阵儿后,两个人一讲到正事,就将这茬给忘到脑后了。 趁着上午古城刚开门迎客,游客还不算多,努尔米热就带着艾姜到了位于古城东区的“巴依老爷的家”。 过来的路上,努尔米热已经简单的跟艾姜介绍过,巴依老爷在维语中意为财主或者地主,巴依老爷的家是一座具有300多年历史、是当地保存最完整的具有浓郁的新疆维吾尔族地域特色的优秀民居,里面有很多老物件一直被完整地保存并流传了下来,是要了解这座古城必去的地方。 努尔米热带艾姜来到正门的时候,艾姜看到有一个头戴小花帽,穿着一身维族传统刺绣服饰,胡子花白的老爷爷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打瞌睡,旁边还摆着个水果摊子。 艾姜好奇,小声问努尔米热这个老爷爷是做什么的,努尔米热却和她卖了个关子。 “这个嘛,待会我们出来,如果有时间,如果老爷爷醒着,你可以和他聊聊,亲自问问他。” 走进这座老房子,那种浓郁的西部民俗风情就迎面扑来,艾姜不得不感叹前人的智慧和工艺的精巧。 古老的院落,占地700多平方米,十分具有空间感,房屋布局也非常巧妙,分了地上两层和地下一层。 艾姜听讲解员说这里一共有大大小小20多个房间,从一楼到二楼一个个房间走过去,有厨房,有卧室,有粮仓,也有衣帽间,还有独属于富人的布匹和地毯间,室内陈设虽然看着陈旧,却一点也不显得过时,似乎现在不少民居里还沿用着这种装饰风格。 艾姜尤其觉得,自己住的民宿的会客厅,就和“巴依姥爷家”的那个会客厅风格十分相似。 等艾姜和努尔米热全都逛完,从“巴依姥爷家”出来,之前门口那位坐着打瞌睡的老爷爷已经醒了,正在水果摊前帮两个游客挑水果。 努尔米热给了艾姜一个眼神,艾姜会意,笑了笑,凑到水果摊前,挑了点水果,就和这个维族老爷爷攀谈起来。 老爷爷的普通话不是很好,大多时候他说了什么,都需要经过努尔米热的口再翻译成普通话讲给她听。 就是这样,艾姜也在和老爷爷的闲聊中了解到,这位老爷爷叫买买提·卡日,是曾经的巴依老爷家管家的后人。 作为土生土长的喀什古城人,买买提爷爷从20多岁起,就在这座老房子门前摆摊,起初是给人理发,后来古城在改造后被划为景区,外面来旅游的人多起来,他才改卖了水果。 他告诉艾姜,“以前的古城,全是土路,晴天出门都会弄一身土,要是赶上雨天就更别提了,走在土路上就是一脚的泥,我们住的也是土块房,不是这里坏了,就是那里要修,那时候哪里会想到现在会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艾姜听了也跟着笑了笑,脑海中不由的也出现了那些久远的画面,似乎和买买提爷爷说的都完全重合上了。 是啊,改造后的喀什古城,焕发了新的生机,让人们都看到了希望,再不是印象里那座破败的老城了。 她也该以一个崭新的视角再重新去审视它了。 离开的时候,路过门口的一颗大树。 努尔米热轻拍着树干忽然问艾姜:“看过《阿凡提的故事》吗?” 艾姜迷惑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看过。 “阿凡提是个新疆民间传说里的人物,我们新疆小孩几乎是很小的时候就都知道,他帮助穷苦人民、阻止权贵剥削穷苦人民,是每个新疆小孩眼里的英雄。” “他和当时的巴依姥爷就有这样一段故事,说烈日当空,几个穷人在巴依老爷家门口的一颗大树下休息,贪财的巴依老爷看到,就说树荫是他家的,穷人想要乘凉,必须拿钱去买。” “可穷人哪有钱啊,都摇头说没钱,巴依老爷就动手抢他们身上的东西,正好被阿凡提遇到,他提出要买下巴依老爷的树荫,巴依姥爷乐坏了,就卖给他了。” “结果阿凡提就每天都带着穷人在树荫下喝酒唱歌跳舞,巴依老爷被扰的不厌其烦,最后花了高于他卖树荫数倍的代价将树荫买了回来,阿凡提就这样替穷人惩治了巴依老爷,这就是阿凡提和巴依老爷卖树荫的故事。” 艾姜认真地听完了努尔米热讲的故事,然后不可置信地问她:“你是说这棵树就是阿凡提买下树荫的那棵树?” 努尔米热看她那个认真又惊讶的样子,没忍住笑了,未置可否,只是反问她:“我说什么你都信?” ------------ 第37章 什么关系 艾姜明白了努尔米热在跟她开玩笑,扁着嘴又气又笑地瞪着她。 “哼,不管真的假的,我现在都要跟这颗大树合个影,就权当它是颗名树了!” 努尔米热笑的前仰后合的,帮她和大树合了影。 中午艾姜跟着努尔米热吃了被当地人当做“看家饭”的拉条子。 拉条子是全手工拉制而成,柔韧细长,颜色鲜亮,爽滑劲道,再配上烩菜,酸辣适口,汤汁浓郁,几口下去,就让艾姜想起了那久远的、早已被她遗忘的、属于她阿娜的味道。 艾姜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将整碗拉条子吃的干干净净。 下午的时候,努尔米热看她有点情绪低落,没有问她为什么,也没按计划地有意走去哪里,就带着她在古城幽深安静的巷道上随意地瞎逛,偶尔讲几句笑话逗逗她。 走累了就坐在居民家门前的木椅子上休息,安安静静的僻静小巷,偶尔有清风吹来,拂过面颊,再抬头望望湛蓝湛蓝的天空,仿佛整颗心都跟着宁静了。 “谢谢你,小米。”艾姜歪头看着努尔米热轻声说。 努尔米热歪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间就笑了,“不知道你莫名其妙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再一次想起了阿娜的味道。” 努尔米热诧异:“你阿娜?” 艾姜笑笑,双手拄在椅面上,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缓缓道:“她已经不在了,我八岁前就和她一起生活在这座老城里,只是我离开太久了,对于这里的记忆大多已经模糊了。” 努尔米热听了如恍然大悟一般,睁大眼睛问艾姜:“所以昨天你见到艾力达尔才那样?” “是的,艾力达尔是我小时候在这里最好的玩伴,我一点都没有认出他来,倒是他,居然还能记得我,我昨天有一点点感动。” 艾姜说到这里歪头看了看努尔米热,忍不住先跟她道歉:“对不起,昨天没有第一时间跟你解释。” 努尔米热拍拍她手,看着她笑了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谁没有点不愿意对人述说的秘密,好朋友不就该是,你对她吐露心事的时候,她会耐心倾听,你什么都不想说的时候,她也自觉的不去问,就默默地陪伴着吗?” 努尔米热的一番话直接说到了艾姜心里,她看着她露出会心的微笑。 谢谢你,我的好朋友。 艾姜晚上和努尔米热吃完晚饭才回到民宿,一进门就被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帕夏给叫住。 “艾姜姐姐,正好你回来了,晚饭前后巷的艾力达尔过来找你,我告诉他你还没回来,他就把这个留下了,让我给你。” 艾姜接过包装袋子看了一眼,知道是自己昨天在木雕店买的木盘子和摆件,艾力达尔昨天就说了店里会有人给她送回来,只是没想到是他自己亲自送的。 和帕夏道了谢,艾姜提着大袋小袋欢快地上楼。 到三楼露台时,艾姜惊讶的发现,安柏那边的露台上灯光大亮。 她走到墙头边,朝隔壁看,安柏正坐在桌前,一边看手机,一边吸溜着一碗泡面。 “诶,你今天在家呀?”最近几天能看见一次安柏不容易,艾姜有些惊讶。 安柏抬头看见她,明显愣了一瞬,然后才又缓缓收回视线,挖起一叉子泡面继续吸溜,漫不经心道:“奇了,我哪天不在家了?” “哦,那最近看见你的时候少。” “那巧了,我恰好相反,最近这三天,天天都能看见你。” 艾姜:【……】 她有点心虚,听安柏这话,很明显的昨晚是他送她和袁校宁回来的。 既然都弄清楚了,她也不能装作不知道,只好清清嗓子,主动跟安柏道谢。 “那个,昨晚谢谢你。” 听见她这话,安柏吸溜泡面的声音终于暂停,抬眼看向她。 艾姜朝他笑的真诚,“谢谢你送我和袁校宁回来,不然小米一个人还真没办法……” 安柏哼笑,“谢就不用了,你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 艾姜见安柏又要低头去吃泡面,突然想起来刚刚晚饭时和努尔米热吃剩下的薄皮包子被她打包带回来了。 她将打包盒举过墙头,晃了晃,外面的塑料袋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沙沙的响声。 安柏又重新朝她看过来。 艾姜笑嘻嘻问他:“薄皮包子,要不要吃?我打包回来准备夜里饿了当夜宵的,看你在这可怜兮兮地嗦泡面,我可以忍痛割爱让给你。” 安柏没说话,起身朝墙头这边走近,垂眼仔细打量她。 艾姜被他看的不自在,微微撇过头,轻声嘀咕:“你到底要不要?” “还忍痛割爱,我看是你吃不完剩下的吧?”安柏坏笑着问。 一下被安柏说中,艾姜的语气里突然有了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嫌弃是剩的不要算了,好心当成驴肝废!” 说着她就要收回举着打包盒的那只手,却被安柏手快的一把抢了过去,还一边拿出打包盒,一边说:“没事儿,我不嫌你。” 艾姜正因为他的这句话,心里升起一种别样的情绪,却忽又听见他嘴里啃着包子含糊着说道:“主要是我想着,我替你把剩的包子吃了,你就少吃一顿,这样挺好。” 这是什么思维逻辑,得了便宜还卖乖,吃了她的包子,还得表现出“其实我是不情愿吃的,其实我勉强吃是为你好”。 艾姜轻嗤了他一声,“不想吃给我拿回来!” 安柏立马后退一步,朝他嘿嘿笑:“你少吃一顿行!太重了!” 什么意思? 艾姜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一瞬。 待明白过来,她伸开手臂就朝安柏身上招呼。 安柏抱着打包盒又眼疾脚快地向后跳了一大步,艾姜的手臂就扑了个空。 她气呼呼地瞪着安柏,“这样的话是能直接当着女孩子面说的吗?” 安柏裂唇笑,“咱俩这关系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是吧?” “呵……”艾姜张大嘴巴看着安柏。 真是奇了,他俩什么关系了? 艾姜虽然不明白,但语言上也不能落了下风。 她立即又反问了安柏:“咱俩是能当面说这个的关系?” ------------ 第38章 公主奴才 安柏嘿嘿笑着,又咬了一口包子,嘴里嚼着还不忘点评一下,“这包子味道不错,哪家店买的,在古城里吗?告诉我,下次我也去吃。” 艾姜无语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欲走。 “哎,袁艾姜。”安柏连忙在身后叫她。 艾姜又停下来看他,语气凶巴巴的,“有话说,有……” 她话还没说完,安柏口中就发出一声类似气球撒气的声音。 艾姜整个人都傻住了,就怔怔地看着他。 “我先放了啊,就不用你说出来了,女孩子么,说这种话不好听!”安柏朝她一本正经地说。 艾姜直直看着安柏,几秒钟后,没忍住爆笑出来。 安柏也跟着她笑,问她:“不生气了吧?” 艾姜笑着撇撇嘴,没答他。 安柏又兀自低声嘀咕了句:“不过你看着长得瘦瘦巴巴的,还挺有肉,背着一点都不轻。” “安柏!”艾姜瞬间气的扯着嗓子嚎了一声。 这人怎么还给点阳光就灿烂呢? “诶,我在呢!”安柏依旧笑嘻嘻。 艾姜不想继续在这跟他扯皮,怕自己会被气出个好歹的。 她一句话没再多说,转身往回走。 “哎,袁艾姜。” 安柏在身后又叫了她一声,这次她没理,拿了钥匙开门。 “我有一句话,刚才忘记跟你说了。”安柏还在墙那边对她说话。 艾姜拉开门,正要迈步进去,安柏的声音又及时传过来。 “你今天这身打扮很好看。” 艾姜脚下一顿,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新衣服。 是下午的时候,努尔米热专门拉着她到民族服饰店挑的,很传统的红白撞色款式的民族服饰。 为了看起来效果更好,努尔米热还专门带着她,找了她古城里一个做旅拍的朋友,专门给她做了妆造设计。 化妆师给她重新化了妆,编了长长的两条辫子,搭配着新买的红色裙装,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像极了旧时的西域公主。 店里摄影师当即就举起相机对着她抓拍了几张。 离开时,努尔米热的朋友还悄悄托努尔米热来问她,店里可以不可以把刚刚抓拍她的那几张照片放大后放在店里橱窗做客照展示,因为实在是太吸睛了,一定会吸引不少游客进店来拍。 对此艾姜没有立即答应,只说回去问问公司意见。 因为现在她大小也算是个公众人物了,关于出镜宣传的一切事宜,她都要先跟公司那边沟通。 这会听到安柏的话,艾姜才想起来自己今日与往日的不同。 她转过头看向安柏,依旧面无表情,“谢谢夸奖。” 然后进门、关门,一气呵成,没再给安柏半点说话的机会。 进门后,艾姜将手上拎的袋子都放在地上,换了拖鞋洗了手,才把艾力达尔送过来的木盘子和小摆件拿出来,坐在桌边捧在手上细细地看。 雕工真是精巧。 艾姜想起来,拿出手机,找到昨天添加的艾力达尔的微信,给他发消息跟他说谢谢,还麻烦他亲自送过来。 艾力达尔很快回了消息,让她不用客气,他也是回家顺路的事。 两人随便客气了几句,最后艾力达尔问她明晚有没有空,想邀请她明晚去家里吃饭,说家里人听他说了她回来的事,都说要见一见她。 这样的邀请,艾姜不但没有办法拒绝,反而觉得有一丝感动。 这感觉就像是故人久别重逢,内心不禁要潸然而泣的感觉。 和艾力达尔约定好明日的晚饭后,艾姜正要起身去洗漱。 忽然听见自己屋门的门板被什么砸了一下,“咚”的一声,声音不太大。 艾姜看向门的方向,停下一切动作,静静细听。 没一会儿,又是轻微的“咚”的一声。 她起身,扫了一眼面前的桌子,拿起早上被袁校宁吃空了装葡萄干的陶瓷盘子,慢慢走到门口侧耳等着。 果然没出一会儿,又是一声。 艾姜顺手举起手里的陶瓷盘子,猛地推开门。 门大敞开,门外却空无一人。 艾姜疑惑着朝露台上扫了一圈,还顺便朝隔壁望了一眼。 隔壁露台上的灯已经关了,黑漆漆一片,只剩下她这边露台围墙上的一圈灯带亮着。 她低头看看地面,发现地面上散落着几颗拇指大的小石子。 艾姜捡起一颗,在手里颠了颠,又朝隔壁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 “无聊!” 进屋,关门。 只是进门坐下还没两分钟,又是小石子砸门的声音。 嘿,我这小暴脾气! 不发你拿我当病猫呢? 艾姜气呼呼地推开门,正要喊安柏的大名,脚下莫名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这次门口地上多了一个椭圆形的,好像是哈密瓜的水果,瓜背上还贴了张纸条。 艾姜弯身扯下纸条,纸条上的几个字苍劲有力,大有一种笔走龙蛇之势。 且不论他具体写的什么,单就看着这一笔字就让人觉得舒适。 艾姜勾了勾唇角,弯身将脚下的瓜抱起,轻轻拍了拍,朝隔壁大声问:“这瓜叫什么名?” 很快一旁就有了响动,一个瘦高身影渐渐从阴影里移出来,满脸带笑看着她。 “伽师瓜。” 艾姜皱眉,有点没听懂。 安柏又重复一遍:“你不是问这瓜叫什么名吗?这是伽师瓜,清脆香甜,很有名的。据说。在南北朝时期就因为色、香、味俱全,被誉为‘西域珍品’,还有在清朝的时候啊,这可是贡品呢,老百姓想吃都吃不到呢。” 听安柏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艾姜只冷冷地回问他:“所以呢?” “所以……”安柏笑嘻嘻朝她靠近了两步,“我把贡品都拿来孝敬公主了,还请公主赏脸尝一尝,要是觉得还不错的话,就高抬贵手饶了臣这一次,不生气了行不行?” 艾姜有点想笑,但还是勉强忍住了。 “就你还臣?奴才还差不多!” 安柏“嘿”了一声,问艾姜:“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玩耍,愉快地喝酒吃肉了?” 艾姜也没惯着他,直接回他不能。 转身要回屋的时候,就听见安柏在身后急急地喊:“哎公主,奴才,奴才错了还不行吗?” ------------ 第39章 一起吃瓜 艾姜停下,唇角微不可见地向上扬了扬。 “进来吧。” 没管安柏在她身后惊讶的“啊”了声,直接抱着瓜进了厨房。 安柏反应过来后,唇角带笑,拖了鞋跟进来,倚在厨房门口,看她翻箱倒柜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出声,“刀具在右侧上属第二个抽屉里。” 艾姜歪头看了他一眼,狐疑着按他说的,拉开了那第二个抽屉,果然,菜刀水果刀一应俱全。 没想到他一个老板,连民宿房间里的刀具在哪他都知道。 艾姜意外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安柏朝她挑了挑眉,唇边一直挂着浅浅的笑。 艾姜拿了把水果刀出来,将瓜洗了放在案板上用力切,不知道到底是用力过猛还是她力气不够,刀卡在瓜里不上不下的,抽也抽不出来,切也切不动。 她正跟这刀和瓜较劲的时候,安柏的笑声传过来,艾姜回头瞪了他一眼。 她都有点怀疑他根本不是拿这瓜来跟她道歉的,而是故意来给她找难堪的。 “给我,我来切吧。” 安柏无奈走过来,接过艾姜手里的瓜和刀,三两下这瓜就像从中间开了花,裂成一瓣瓣的。 他正要把瓜一条条装进盘子里,艾姜连忙在他身后提条件:“我要吃去皮切成小块的。” 安柏回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艾姜无视,催促:“快一点。” 安柏无奈点点头,微倾着身子继续将瓜改刀。 艾姜在一旁看着他认真地一点点给瓜去皮的样子,终于有一点点满意了,于是就很随意地跟安柏聊起了天。 “你怎么知道这里刀具在哪?” “因为是我放的。”安柏将去皮的一条瓜切成小块,摆进盘子里回她。 “你民宿里的每个房间,你都会这样亲力亲为?” 艾姜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安柏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头继续切瓜,“没有。” “那为什么我这间是?” 安柏胡扯了个理由糊弄她:“因为我住隔壁,不想其他人上来。” “胡说,那阿依努尔怎么会上来的?”艾姜毫不留情找到证据揭穿他。 “你要是觉得她打扰你,想自己打扫整个三楼露台的卫生,我也可以不让她上来。”安柏忽然直起身看着她说。 “啊?”艾姜有些懵,等反应过来她忙笑嘻嘻说,“不打扰,不打扰,你让她继续来吧。” 她自己屋子的卫生她还可以勉强收拾一下,露台的卫生……还是算了吧。 安柏看着她唇角带着笑,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哼”,继续低头切瓜。 艾姜:【……】 厨房里安静了几秒,气氛有些怪异。 艾姜又起了话题问安柏:“你这个民宿开了多久了?” “四年多,快五年了。”安柏继续一边切瓜,一边回她。 “你回来就开了疆遇?” “差不多。” “你搞贸易平台的,为什么要开民宿?” “看好古城旅游业的发展潜力不行?”安柏端着水果刀又直起身看她。 “行行行,”艾姜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切瓜别停,又问:“你这民宿自从开了,生意就这样?” 安柏正要倾身继续,忽听她这话,立马又站直了身体,把水果刀一下插在瓜上,转身看着艾姜“嘿”了一声,“我民宿生意怎么样了?” 这会儿两人的距离很近,艾姜抬眼正好可以看见安柏红润微薄的唇。 艾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话说的有点不连贯,“就,民宿里好像,没住什么人。” 安柏顿了一下,回身拿起水果刀继续切瓜,好一会儿后才出声回她。 “刚开业那两年生意还挺不错,赚钱的。但后来遇上……,你懂的!” “之前民宿还有个合伙人,当初打算开民宿时谈好的,我出钱,她入管理股,后来赶上这两年形势不好,她家里催她回去找对象成家,她也就退出走了。” “你这合伙人是女的吧?”艾姜听着一下抓住了安柏话里的重点,笑嘻嘻问他。 “你怎么知道?帕夏跟你说的?” “那就是喽?”艾姜摇摇头,“帕夏可没跟我说这个,但她跟我说,你周边是个姑娘都喜欢你,”说到这儿,她故意清清嗓子,“当然啊我除外,所以我猜你这个合伙人是个女的,而且退出民宿也不全是因为这两年形势不好,八成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恋慕你,爱而不得,恼羞成怒,不想和你玩了!” 这时候安柏手上的瓜也切好了,一层层摆进盘子里,最后他还从柜子的角落里翻出盒牙签,倒出几根插在瓜上。 “你又什么都知道了?”被艾姜一语戳中痛点的安柏,在端着瓜擦过她肩膀往出走的时候,不冷不热地留下了这么句话。 艾姜跟在他身后走出厨房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安柏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开始无视她,将盘子放在长桌上,自己就自来熟的一屁股坐在地毯上,用牙签挑起瓜,一块接一块地吃着。 “诶这瓜你不是拿来给我道歉的吗,怎么还自己吃上了?” 艾姜见状也在桌边坐下来,拉过盘子也插了块瓜放进嘴里,嚼了几口忍不住赞叹,“这瓜真甜,汁水也多,你哪买的?赶明儿我自己也去买两个。” 安柏将口里伽师瓜嚼嚼咽了,手里的牙签也放到桌上,脸色终于好了些。 “这瓜你买不到。” 艾姜不相信地“切”了他一声,“南疆瓜果这么多,还能有买不到的瓜?” “这瓜是经过援疆的农业专家改良的实验瓜,今年还没有量产,我们平台负责这部分实验瓜的代销,这是负责上架宣传的同事从农户那里刚带回来的。” 艾姜听完,咬着瓜点点头,“你们平台还怪有本事的,这也能拿到代销权。” 安柏无奈地笑起来,“什么呀,我们只是代销,从中分文利润不取,这事没人愿意干。” “那你图什么呀?”艾姜不解。 “我也是开门做生意的,我能图什么?” ------------ 第40章 宏伟蓝图 安柏这话,让艾姜更是不解。 她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他这举动哪里像个生意人。 “我看好这个改良品种的前景,想放长线钓大鱼,图的是以后。当然,我也希望把南疆最好的瓜果直接送到老百姓的餐桌上,不经过中间那些层层盘剥,让我们南疆的瓜农拿到合理的价格,也让全国的老百姓都吃上新鲜的瓜果。” 艾姜没忍住又给安柏竖了下大拇指,“你牛!” 安柏自动忽略她的彩虹屁,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南疆瓜果物产丰富,但经过终端市场,大小分销商,还有那些源头贩子们一层层盘剥下来,给到农户手里的价格一直都被压的很低,有关领导和当地合作社想打破这种局面,这才选了我们平台做代销。” 艾姜没太明白,“你们平台就能两点一线,减掉那些层层叠叠的中间环节了?” 安柏笑了,问她:“你不是从这个那个的口中知道了不少我的事了吗?不知道我回新疆之前,在上海是做什么的?” 艾姜不自在地清清喉咙,努力给自己澄清道:“我可没有刻意打听你的事,就聊天时无意听阿迪拉她们提了几嘴,说你研究生毕业开了个公司,赚了点钱就退出来回来自己创业了,又没具体说你在上海是做什么的。” 安柏哼笑,“看来她们八卦的还不够彻底啊。” “那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艾姜趁机问他。 “每日优选知道吗?” 艾姜一听连忙点头。 这个她可太知道了,起源于上海的一家社群买菜,最初两年只在上海本地小有名气,后来经过几轮融资,已经成为国内社群买菜这个市场上的佼佼者,站点遍布全国各地,连偏远农村也都覆盖了。 经营的蔬果不仅新鲜,价格也很低廉,她在上海时就常用这个购买蔬果和生活用品,还有不管到哪出差,忙的没空出去采购时,也会用这个。 反正现在她周边的人,对每日优选的使用度极高。 “那个,你该不会是每日优选的创始人吧?”这个品牌她用归用,倒是从来也没关注过创始人是谁。 这会儿艾姜有点反应过来了,又是惊讶到张大嘴巴。 吃到嘴里的瓜都差点掉出来,她连忙用手捂住。 安柏见她这副模样,没忍住笑出声,随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不用惊讶成这样,准确点说,我只是创始人之一,每日优选的创始人不是个人,是个团队,是我读研时和师兄师弟们一起搞的。” 艾姜接过纸巾擦擦嘴,又没忍住朝安柏竖了个大拇指,“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也能认识每日优选的创始人,”她顿了顿,又补充,“之一。” 安柏笑,“我也没想到,我有一天能见到viola·袁本人,还能跟她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吃肉,还有,吃瓜。” 说着他插起一块瓜放进嘴里,朝艾姜挑挑眉。 艾姜没忍住大笑起来,“那我们俩彼此彼此了?” 说着艾姜端起装哈密瓜的盘子,做出很狗腿的样子举到安柏面前:“安总请吃瓜,安总以后请多多指教。” 安柏又插了一块瓜吃了,笑着说:“彼此彼此,只要你不生气,其他都好说。” 艾姜立即把盘子放回去,哼笑了一声,“安总只要不要太蹬鼻子上脸了,其他也都好说。” 两个人哈哈笑,互相吹捧结束,又重新聊回之前的话题。 艾姜问安柏:“所以你是通过每日优选,将南疆丰富的物产销到往全国?” “对,”安柏点点头,“我当初退出每日优选的管理,回来重新创业也是这个目的,随着每日优选的逐步壮大,只要我与本地合作社、农户达成长久的合作,掌握了优质货源,对内我可以成为每日优选在西部地区最大的供货商,让它帮我实现把新疆特产销往全国的目标,对外,依托我新创办的贸易平台,可以对接中亚、欧亚的出口贸易。” “现在对内目标基本已经实现了,至于对外目标么,我初步估计了下未来政策和形势,预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着手拓展了。” 这是艾姜自认识安柏以来,第一次听他亲口讲他的事业规划,原来她一直以为他就是个自由懒散的小老板,偶尔利用下自己手里的资源,帮一帮古城的乡亲们,没想到他的事业规划居然这么宏大。 原来他无条件支持民族传统手工艺,无利润代销地区特产,这些都是为了实现更大更宏伟的蓝图在做前期铺垫。 这些规划,一旦全部实现起来,不仅这些传统手艺人和农户获利比从前要高出很多,连他自己的贸易公司也会扭亏为盈。 到这时候,艾姜不得不在心里暗暗感叹,安柏这盘棋下的可真够大的,不惜用了五六年时间来做铺垫,也难怪民宿的生意不好,他也不是十分在意。 “我们这么能掐会算的安总,计划着这么大的生意,吃喝你点酒肉你都能开口让我付钱,为什么还留着个赔钱的民宿?没时间管理为什么不干脆关了或者转让算了。” 艾姜想想,总觉得这民宿长期这么空着可惜,而且他还要支付一些开销费用养着。 安柏听了却笑了,“‘虱子多了不咬手’没听过?反正现在贸易平台这边也贴钱,再多亏一个民宿这点也不算什么了,再说了,开这个民宿不只是生意,还有情怀,现在你不懂,以后你就知道了。” “等熬过了这段时期,我会重新找一个懂民宿经营管理的人,会好起来的。” 还她现在不懂情怀,还以后她就知道了,搞得好像她要在这里待多久,能看见他民宿的以后似的,她才懒得多管他的闲事。。 她发誓,她再管,她就是狗。 “好好好,你有情怀,我不懂,你安总财大气粗,创始人!”艾姜语气里多少带了些阴阳怪气,“行了,你歉也道了,我瓜也吃了,我们就扯平了,以后注意您这张嘴,跟女孩子说话别什么都说,这样会娶不到老婆的。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安总您请回吧。” ------------ 第41章 暖心支持 刚刚还聊的不错的,一眨眼他就说了个情怀,说她现在不懂,她就秒变脸开始下逐客令了,真是属狗的,变脸忒快。 安柏无奈只好摇着头起身,到门口穿好鞋子,等打开门出去前,他回头朝艾姜说了两个字。 艾姜没听清,只看到他的口型,直皱眉。 等她反应过来后,直冲出门去追安柏,要打他。 只见安柏几步跑到墙边,单手撑着墙头,向上一跃就到了墙那边。 然后他站到离墙几步远的地方,回过身来看艾姜,“袁艾姜你怎么变脸变的那么快,是跟师傅学过,还是你真属狗的啊?” 安柏哈哈笑,“狗脸儿!” 艾姜气到不行,看着挡住她去路的墙头,愤愤地冲安柏道:“安柏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这话你信?”安柏笑问。 “不信。” 艾姜冷哼,看着眼前这墙头就来气,到最后都给自己气笑了。 “真不明白你当初搞民宿的时候砌这堵墙干嘛,对你来说有跟没有似的,想干点什么坏事的话,长腿一跨就过来了,然后长腿一跨又回去了,合着你是知道你自己有一天要挨打才砌墙的?这不公平,身高歧视。” 安柏站在那边听她这话笑的不行,也中肯地提议道:“要不,我明天给这墙底下放俩梯子,你也一跨就过来,一跨就回去,方便你也干点坏事,这样不就公平了?” 这人,初见时还挺一本正经的,结果人不可貌相,现在在她面前,倒是越熟越没个正形了,亏他还是个总呢。 艾姜不想再理他,转身回屋。 等洗漱完上床,艾姜越想越不对劲,他过来明明是跟她道歉的,怎么到最后走的时候,还是给她气了个够呛? 这人,道歉送瓜什么的,不是多此一举吗? 真是搞不懂这种高智商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莫非情商是负数? 艾姜暗自琢磨了一阵,没琢磨明白安柏这个人搞的什么名堂,也就放弃了。 她靠在床上拿手机翻看早上发出的那条短片的效果,各个平台流量都挺大,但评论区翻开一看,都在讨论之前那次热搜。 有相信程栾说法的,在评论区里骂她狐狸精不要脸的,也有她的铁粉维护她,和对方对骂的,但似乎站程栾那边的网友取得了压倒似的胜利。 艾姜懒得看他们在她评论区里开撕,索性也就不看了,关了手机睡觉。 但这一夜睡得似乎都不太踏实,程栾和安柏,阿娜和姥爷,还有那个人,他们交错出现在她的梦里,这也导致了她第二天九点钟不到就醒了。 艾姜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外面的天色刚蒙蒙亮。 喀什的清晨是天亮的越来越晚了。 艾姜洗漱收拾一番,看时间还早,就坐在桌前看手机。 “大气女人”的群里,阿迪拉突然发来了消息。 迪迪:【我看了艾姜新视频下的评论了,真是太气人了。】 迪迪:【艾姜你别难过,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那男的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我相信你,永远站你这边@袁】 迪迪:【我发动我横店的朋友帮你骂回去。】 艾姜看了,没忍住笑了,打字回答:【冷静~冷静~别冲动。】 袁:【谢谢阿迪拉你的好意,但流言你不理它,大家都不理,它就发酵不起来,慢慢的就会被遗忘,清者自清,会好的,我没事。】 阿迪拉秒回:【好,听你的,那就在心里声援你!】 这是努尔米热也冒出来:【艾姜说得对,我们都相信你,永远占你这边支持你。】 连袁校宁也没睡懒觉,跟着凑热闹:【还有我还有我!姐姐,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黑暗会过去,不久就是黎明,加油!】 小米:【加油+1】 迪迪:【加油+1】 艾姜看着群里其他三个人一一发过来给她打气的消息,心里觉得无比温暖。 袁:【我会加油的!谢谢你们,认识你们真好!】 袁校宁看了消息不乐意了,发了消息过来质问:【我呢我呢?】 艾姜无奈地勾了下唇角,专门在群里@袁校宁:【你是我的好妹妹,感恩这些年一直有你陪我!这样可以吗?/笑哭】 袁校宁:【这样还差不多!/傲娇】 几人在群里胡扯了一会儿,阿迪拉说早餐店里客人多了起来就去帮忙了,袁校宁说昨晚熬夜看考公资料,困得要命去睡回笼觉,努尔米热告诉她,她去起床洗漱晚一会儿来找她。 四人群组里终于安静下来,艾姜退出来,这才发现微信里有个新的好友添加提醒,点开一看头像是一颗布满黄叶的胡杨,备注上写着:我是安柏。 艾姜这才反应过来,她认识安柏也算有些日子了,两人一起喝过酒,吃过肉,还斗过嘴谈过心,居然没互加过任何联系方式,也算是奇了。 她直接通过了安柏的好友添加。 刚从添加页面退出来,安柏的消息就发过来。 安柏:【夜里才看到你的新视频,就让努尔米热推了你的微信名片过来。今天一大早我就出门来郊县了,估计要夜里才能回,一整天都见不到你人,怕没人跟你斗嘴,你看了网上那些评论自己再难过死,先过来跟你说句话。】 这人,明明是好话,怎么跟她就不能好好说了? 艾姜正要回复他点什么,怼怼他,一低头就看见安柏名字那里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她按捺着没动,又等了一会儿,安柏的消息才发过来。 安柏:【网上的那些言论你不要太在意,清者自清,喜欢你的人不管听到什么都会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也不必强留,既然他只是你人生的过客,也就没必要去在意,开心点,今天好好逛,你要是还是想不开的话,等我回来好好开导开导你!】 艾姜看完安柏的消息,忍不住'切'了一声。 这话说的,怎么看完既觉得有点暖心,又觉得有些气人呢? 她举起手机敲字给他回:【放心,我好得很!你一个每天睁眼就负债的人都没想不开呢,我有什么想不开的?】 ------------ 第42章 朋友家宴 安柏那边很快一条语音消息过来,艾姜点开,安柏带笑的声音夹杂着阵阵风声传过来:【好,你没想不开,是我想多了,那你今天继续好好逛,祝你玩得愉快!】 艾姜听完勾唇一笑,也按住语言键回他:“谢谢。”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声音里带着丝隐藏不住的愉悦。 白天又和努尔米热一起逛了一天古城,走遍了古城里的角角落落,晚饭艾姜特意没有和她一起吃,和她解释了自己答应了艾力达尔,要去赴他的家宴,努尔米热表示理解,还贴心地陪她一起给艾力达尔的家人买了些水果干果等常用的吃食让她带过去。 艾姜提前回民宿重新将自己收拾了一番,等差不多到了和艾力达尔约定的时间,她才从露台小木门的楼梯下去,昨晚和艾力达尔约好的,怕她找不到他家,他会到民宿后面等她。 艾姜下楼的时候,艾力达尔已经等在巷子里了,正单手拿着手机看着。 听到楼梯上传来的响动,他才抬头看过来。 “你来多久了?早到怎么不发消息叫我下来?”艾姜笑着问他。 艾力达尔笑着挠挠头,“你们女的不是都不喜欢男人催的嘛,迪丽拜尔就是,我们每次出门我都要等她好久,催一下就该不高兴了。” 见艾姜下了楼梯后愣了一下,他又连忙解释:“迪丽拜尔是我老婆,也是很好的人,她正在家里准备晚饭,待会介绍你们认识,你们一定聊的来。” “好!” 艾力达尔见她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连忙都接过去,嘴里还念叨着:“请你去家里吃顿饭,你还这么客气,买这么多东西,以后可不要再买了。” “好!”艾姜也不说别的,就笑着应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能和儿时的玩伴重逢,一起肩并肩走在巷子里,听着他在一旁絮絮叨叨,艾姜就好像一下回到了小时候。 那会儿两个人经常一起在巷子里玩耍,艾姜比较调皮,艾力达尔大她一岁,就老是跟在她身边,像这样絮叨她。 一晃20年过去了,时光飞逝恍如隔世,他们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模样也已与儿时有了很大不同,但这种熟悉亲切的感觉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艾姜与艾力达尔在后面巷子里走了没有几步远,他就告诉她到了,然后推开门就朝里面喊人。 本来艾姜有些紧张,但没几秒钟后,看见从屋内走出来的人,她一下就笑了。 “艾姜姐姐!”巴哈尔第一个跑出来。 “巴哈尔?”在这看见这小孩,艾姜有些意外。 巴哈尔直接跑到她和艾力达尔中间,睁着一双大眼睛笑呵呵地大声问她:“原来你就是爸爸小时候最好的玩伴啊?” 艾姜吃惊地转头看向艾力达尔,有点不敢相信,问道:“巴哈尔是你儿子?” 艾力达尔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手搭在巴哈尔的肩膀上,对艾姜说:“对,这是我儿子,你也知道,这边不读书了,基本很快就结婚了,所以有孩子就早,你现在应该还没结婚吧?” 何止是没结婚,现在连男朋友都没一个了,看人家儿子都读小学了,艾姜有些尴尬地笑着点点头。 “巴哈尔前几天回家说,疆遇来了个漂亮姐姐,都不知道原来他说的是你。” 艾力达尔说到这儿,忽然想起来对巴哈尔说:“怎么能叫姐姐,这是阿达的朋友,要叫阿恰,听到没有?” “艾姜阿恰!”巴哈尔立马笑着改口。 艾姜笑笑,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屋内一个年轻女人手轻轻扶着阿娜尔姆妈走出来。 她连忙站好朝阿娜尔姆妈问好:“您好啊,阿娜尔姆妈,我听您的话,可真的来蹭饭了。” 阿娜尔姆妈的脸上也明显有些意外,她看着艾姜笑着问:“你不是上次小柏领着的那个民宿的客人吗?欢迎欢迎,早上我还让艾力达尔打电话叫了小柏带你来吃饭,可惜他说出门了,赶不回来吃晚饭,你能来也好。” 艾力达尔无奈笑起来,直接对老人家道:“姆妈,你在说什么呀?我们家今天不就是为了请人家来吃饭的吗?” 阿娜尔姆妈的表情开始有些诧异,问艾力达尔:“你不是说是那个,木拉提的那个外孙女回来了,要请她来家里吃饭吗?小时候巷子里就属你俩玩的好的那个!” 艾力达尔回看了一眼艾姜,无奈又解释道:“姆妈,她就是你说的那个木拉提的外孙女,袁艾姜。” “袁艾姜?”阿娜尔姆妈面露疑惑。 艾姜笑着点头,“阿娜尔姆妈,我是袁艾姜,您上次提到过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有两个大酒窝的姑娘,艾米尔·木拉提,您还记得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艾姜的眼窝不知不觉已经变得温热,她努力裂开嘴角,又朝阿娜尔姆妈笑笑。 “你是……” 阿娜尔姆妈怔怔地盯着艾姜看,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艾姜亲切地拉住她的手,提醒她,“我是她的女儿,袁艾姜,也是您孙子艾力达尔儿时最好的玩伴。” 阿娜尔姆妈眼里忽然闪出泪花,嘴角却带着笑说:“对对,当年艾米尔那丫头嫁了个汉族的小伙子,就是姓袁。” 说着她拍拍艾姜的手,“还真是这孩子,上次我见你,就觉得你的眉眼长得像你阿娜。” 艾姜笑笑,抬手抹了下眼角。 “姆妈,有话我们进去说嘛,也不请人进去,就拉着人家站院子里哭这好吗?”艾力达尔在一旁提醒。 “对,姆妈,先让人进屋,坐下再聊嘛!”一旁的年轻女人也跟着附和着,然后一边扶着阿娜尔姆妈,一边笑着请艾姜进屋。 进到屋内时,艾姜才得空和年轻女人打招呼。 “你好,你是迪丽拜尔吧?我听努尔米热提过你,不过百闻还是不如一见,艾力达尔果然找了个漂亮又贤惠的妻子,我跟你说,这可是他小时候的愿望呢!” 迪丽拜尔看了艾力达尔一眼,两个人都有点腼腆的笑了。 ------------ 第43章 离开原因 迪丽拜尔准备的晚饭很丰盛,待艾姜也很热情,饭桌上不停地用公筷帮她夹菜,弄得艾姜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一直叫她不用对自己这么客气。 可迪丽拜尔却告诉她,她早就从艾力达尔口中听说过艾姜的名字,知道他儿时有这么个要好的玩伴,也知道他一直后悔在她离开喀什前几天和她吵了一架。 她还告诉艾姜,小时候的艾力达尔一直自责地认为她的离开,跟自己有关,知道后来长大了,才慢慢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迪丽拜尔在跟艾姜讲这些的时候,艾力达尔一直在旁试图阻止她说下去,但她却一定要把话说完。 “艾姜,如果你一直不回来,那也就这样了,可你回来了,艾力达尔就想知道你当年是不是因为生他的气,所以连离开都没有打招呼。这在现在也不算个事了,就是当时的小孩子心思,他一个大男人现在不好意思,我就替他问了,让你笑话了。” 艾姜听完,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自责与感动交织,内心无法平静。 “怎么会?”她笑笑,看向艾力达尔两口子,真诚道:“不会笑话,反而觉得感动。我没想到我从老城离开20年了,还有人记得我,先是阿迪拉,再是艾力达尔,早知道是这样的,我早就应该回来看看的,不管怎么样,这里还有你们。” 艾姜这么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滑下来,她抬手抹掉,笑着看向艾力达尔:“我的阿达西,我那时也没有真生你的气,离开不打招呼自然也不是因为我们吵架了,而是有一些我作为小孩子没办法控制的原因。” 那时候她阿娜和姥爷接连离世,父亲在外工作又忙,留她一个人在老城里根本没法生活,于是她父亲就将兵团退休已经回了东北老家,准备安度晚年的爷爷奶奶叫过来。 起初打算是让艾姜和爷爷奶奶相处着熟悉一段时间,再让他们带回东北,可有一天他们的对话无意间被小艾姜听见,她这才知道父亲的打算。 她不想跟爷爷奶奶回东北,于是就偷偷躲了起来,家里人心急如焚地找了一天,夜里才在一个没人住的老屋子里找到睡着的她。 回了家,她没勉得了被父亲一顿打,边打还边问她下次还躲不躲了。 那时候小小的她,就倔强的不吭声。 她没了阿娜,没了姥爷,不想再和自己的亲人分开。 她父亲一气之下,托人买了火车票,让爷爷奶奶第二天就带她回东北。 艾姜听见,开始哭闹不止,说什么也不肯回,还将奶奶给她收拾的衣物扯开甩了满地。 她父亲气得又要打她,幸好被爷爷奶奶拦着。 艾姜就梗着脖子,倔强地看着父亲,告诉他她不走,除非他跟她一起走。 他们就这么僵持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父亲哄骗她说跟她一起回东北,她才高高兴兴地跟着大人一起去了火车站。 直到火车开车前,爷爷奶奶拉着她上车,父亲站在原地不动,小艾姜才明白,原来他都是骗她的。 她那天也不知是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一个小孩子居然能挣脱开两个大人的束缚,就朝她父亲扑了过去,大声呼喊着:“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要一起走,不管在哪,我们都要在一起!” 可那天她的哭喊并没有让父亲心软,他把抱着他裤腿的十根细细的小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一言不发地将她扛起,丢上车。 爷爷奶奶随后跟上去,堵在她身前,她再没有办法挪动一步。 只哭的抽抽泣泣,隔着两个人朝车门外面大喊:“袁建设,你骗人!你抛弃我,我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你,我永远都不会再见你,我也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时满车厢里都回荡着她悲天恸地的哭声,火车就在她这哭声里,一点一点倒退,带着她离开了这座神秘的古城。 现在再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艾姜的胸中还是会不自觉地感觉到窒息,难受,眼泪也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肆意流淌下来。 迪丽拜尔拿了纸巾递给她,轻抚她的后背,阿娜尔姆妈和艾力达尔也都在一旁安抚她,劝慰她一切都该向前看,你看,你这不都回来了吗? 能回来,就是好的开始。 艾姜在他们的宽慰下,擦了眼泪又与大家说笑着,继续吃饭。 席间她突然想起来,就问阿娜尔姆妈和艾力达尔,姥爷的那座老房子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了,原来的院子还在的话,她也想去看看。 哪怕什么都不在了,能有一个大概的位置也好,她都想去看看,指着那里说,你看,那里是我曾经的家,家里曾经有我的阿娜。 听见她问这个,艾力达尔的大眼睛不经意又瞪得老大,他诧异地问她:“不是吧,生姜,你还不知道疆遇有一半就是你家的老房子重建的?安柏哥没跟你说吗?” “疆遇?” 艾姜不敢相信,也从来没想过,疆遇居然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在她心里只不过是把疆遇当成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可供她临时落脚的地方,像以往任何一次外出工作时一样,工作结束回了上海,她就成了那些地方的过客。 没想到这次入住的民宿,居然是她曾经的家。 “这么说的话,那老房子是被卖给安柏了?”艾姜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艾力达尔闻言摇摇头,“这个安柏哥是租的还是买的我就不清楚了,你得问他。” 看样子艾力达尔对这老房子的事,也不是很了解,至于艾姜心里的这点疑惑,安柏到底是租还是买下了这座老房子,他和袁建设是不是相熟,还有他是不是事先知道她和袁建设的之间关系,这些她从艾力达尔这里都无从知晓,只能去问安柏。 这个话题很快过去,一顿饭吃的有点心不在焉的,即将结束的时候,艾力达尔家院子里却传来了些微响动,他忙起身出去查看。 ------------ 第44章 先来后到 没一会儿,艾力达尔的声音也从外面传进来。 “没事儿,是安柏哥,看院子门没关进来看看。” 安柏回来了? 艾姜听见声音,心里猛地一惊。 她有点迫不及待地想问问安柏,关于老房子的事。 但此刻大家饭都还没吃完,她放下筷子就追出去,总归不太礼貌,她只好暂时压下心里那份迫切,继续听阿娜尔姆妈她们闲聊。 没想到几秒钟后,门被重新打开,安柏率先进门,笑呵呵地朝阿娜尔姆妈道:“姆妈,我提前赶回来蹭饭了。” “快来,快进来,你再晚一会我们都要吃完了。” 阿娜尔姆妈也笑得开怀,连忙招呼迪丽拜尔去给安柏添双碗筷。 安柏脱了鞋走过来,也玩笑着回阿娜尔姆妈:“没事儿,给我口剩饭就行,我不挑。” 话落他站到艾姜身旁,用眼神示意她向里挪挪位置。 艾姜本是一人坐在桌子的一面,临着阿娜尔姆妈,对面坐着的是艾力达尔。 这会安柏非要她挪地方她就不理解了,这么大的桌子,好几处空位,他怎么就偏要坐她的位置? 于是她没动,也用眼神示意他坐一旁。 一番视线较量下,安柏终于败下阵来,乖乖坐到艾姜身旁的空位上,还颇为无奈地开玩笑道:“阿娜尔姆妈旁边的位置是我的,我都坐了多少年了,你一来就给我抢了,还讲不讲点道理?” “到底是谁不讲道理?”艾姜拿眼翻他,“先来后到懂不懂?” 安柏脱了外套放在一边,一只手卷着衬衫袖子,抽空抬眼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轻勾起,悠悠来了一句。 “要说先来后到,也应该是我先来,你是后到的才对吧,我可坐在这吃饭好多年了。” 阿娜尔姆妈见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就在一旁笑弯了眼睛。 迪丽拜尔和艾力达尔两口子一起拿了碗筷,又端上一盘热乎的大盘鸡裤带面回来,正好就听见安柏在说先来后到。 艾力达尔看见他姆妈和安柏脸上都挂着笑,就忍不住问:“什么先来后到,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艾姜正有点语塞,不知要如何回怼安柏,见艾力达尔回来,就准备拉他给她做证明。 “小黑,安柏在跟我论先来后到,你说,我跟他,谁先跟你认识的?到底谁先谁后?” 她今天还非要跟他较较劲儿了。 艾力达尔怔了怔,笑了:“这个嘛……”他看向安柏老实答:“确实生姜跟我认识的要早些,安柏哥家是生姜离开那年搬到老城来的。” 安柏正从迪丽拜尔手里接过碗筷,听艾力达尔这么说,他连忙摆手道:“这个先来后到可不是这么算的……” 不想再继续跟他掰扯这个,艾姜直接打断他的话,“不管怎么算,都是我先,你快闭嘴吃饭吧!我们都快吃完了,你还来蹭饭,也好意思争什么先来后到!” 连话都不让他说了,安柏给了另外祖孙三人一个无奈的眼神,三人无声轻笑。 安柏只能闭嘴安分低头吃饭。 饭后大家又围坐着喝了会茶,艾姜和安柏才起身回民宿。 到民宿后巷两人分别上楼梯前,艾姜突然回头叫住了安柏。 安柏回身,不明所以,轻声问她:“怎么了。” 艾姜想弄明白的问题很多,一时又不知道从哪问起,只犹豫了一会儿后,问安柏:“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 安柏顿了一下,点头:“好啊,那聊聊,但喀什夜晚有点冷了,我们不能就这么站在巷子里聊吧?” 说着他抬腕看了看表,“这个时间也就不找别处了,是去你那还是我那?” 艾姜听了正犹豫着,就听安柏又说:“要不还是去我那吧?我出去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帕夏有没有过来帮我喂安安,要是没喂的话,安安饿坏了可会拆家!” 这是艾姜第一次真正进到安柏家,光脚踩在地毯上在会客厅转了一圈,发现屋内陈设布置似乎和她那边没什么两样,果然是出自同一人的手。 安柏抱着安安不知从哪个屋子里出来,正用手指弹安安的狗头,一边弹还一边训斥它:“那碗里不是有狗粮吗,还咬地毯,再咬就拔掉你的小狗牙。” 安安在他怀里缩着头,害怕地哼哼了两声。 “哪有你这么吓狗的?” 艾姜无语,从他怀里把安安抱过来,坐在地毯上一点一点顺着它的毛,小家伙就安安静静地窝在她怀里。 安柏看着面前这一人一狗,也哼了声,问艾姜:“要吃点水果吗?” 艾姜摇摇头。 “那喝点什么?”安柏又问。 艾姜视线从狗身上移过来,看着安柏正色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就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问完我就回了,就不麻烦了。” 见她这样,安柏也就没再继续忙活,点点头,也在她对面坐下来。 “你要问什么,问吧?”他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 安安这会在艾姜怀里已经开始打呼,艾姜将它轻轻放在一旁的地毯上,然后目光直视安柏。 “你认识袁建设。” 艾姜开口说出的话,并不是疑问的语气,安柏能感觉到她的笃定,她这会儿能来问他,似乎只是想要再跟他亲自确认一下。 于是安柏点头,简单承认:“对。” 艾姜低下头去,两只手手指头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盯着安柏继续开口。 “疆遇是在他老房子的原址上重建的?” 安柏依旧是神情认真地点头,“对,疆遇是古城改造时在两座老房子的原址上新建的两户房屋改建的,一户是我家,另一户就是他的。” “他把房子卖给你了?”艾姜又问。 安柏摇头。 “那是租给你了?”艾姜继续。 “既不是租,也不是卖。” “那是什么?” 艾姜情绪开始有些激动,安柏的话,让她十分不解。 安柏看了她一眼,耐心解释:“建设叔一个人,常年住在单位宿舍里,不怎么回来,他说他女儿大概也不会回来了,房子不能这样一直空着,会空坏的。” ------------ 第45章 隐瞒欺骗 “有一次,他正好回来看看,我们随便聊了两句,提到这一片区域要打造成民宿巷了,如果古城的文旅发展好了,在这里开个民宿也不错,不指望大富大贵,但至少可以保证家人衣食无忧,我们俩的观点不谋而合。” “后来偶然情况下,我又遇到疆遇之前的那个合伙人,就这样民宿就开起来了,建设叔没有收我任何费用,我就自动算作他用老房子入股疆遇了,民宿好的时候,我提出给他分红,他也没要,就说不急以后再说,再后来就一直拖到现在。” 老房子长期没人居住,如今能另做他用,增添些人气,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可安柏为什么对她一个字都没提,难道他不知道她和袁建设的关系吗? 这根本就不可能。 艾姜这会儿想想,在露台上初见安柏时,他对她的态度,并不像是对待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她也以为后来这些日子他们也算是成了朋友,可没想到,他对她的这些“特别照顾”,原来都是因为那个人。 艾姜抿抿唇,鼓起勇气又问安柏:“那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了?可是见到我之后,你什么都没说,还和他一起瞒着我,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安柏见艾姜把矛头指向自己,语气也开始有些着急了。 “这对我来说是没什么好处,但建设叔这样交代了,我就得照做。至于建设叔为什么这么交代,你是他女儿,你还不明白吗?” “你和建设叔闹别扭,不肯回来,他自知这些年不在你身边,愧对于你,什么都不说,只默默地关注你。某一天终于得知你要回来的消息,他那颗老父亲的心都乐开花了,立刻联系我收拾房间,然后亲自给你买了屋内的全部生活用品,连夜送过来布置好。” “他跟我说她女儿要回来了,幸好早给她留了房,不然她回家来住哪里。” “袁艾姜,你知道吗?你住的房间,那不是民宿提供给客人的房间,那是建这个民宿时,建设叔跟我提的唯一条件,就是给她女儿留间房子,他怕她女儿哪天想要回来时,找不到家了。” “还有你问我,为什么瞒着你,是建设叔担心你知道这是他安排的地方,你不愿意住,那你就不能回家了。他想让你回家,不知道都想了多少年了。” “我不知道你走的时候和建设叔闹了什么不愉快,但我说句不该我说的,父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他老了,再过两年就退休了,就算人的平均寿命在延长,可他还能活几个二十年?袁艾姜,你别等人老了,病了,不在了的时候,再后悔,像我当初一样,那样就来不及了。” 艾姜的心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安柏撕开,血淋淋的,又痛又难堪,从来没有人告诉她,那个人老了,未来会生病,会离开,而她也从没有想过。 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当年抱着她,狠心将她推上车时的样子,不会老,一直是她讨厌的样子。 心中有两股力量一直在拉扯,一种让她听安柏的,不要等到来不及了才后悔;一种在不断提醒她,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吗?阿娜为什么会离开? 可谁也战胜不了谁,艾姜感觉就快要窒息了。 她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安柏,眼中猩红。 “不要以为谁都像你,可以不在乎,可以原谅!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感受?就算我们有过同样的经历,但后来走的路也是不同的,就像我听了你的故事,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原谅,但还是选择尊重,你也不要站在同历者的角度上,劝我原谅,因为我的痛苦,你永远都不会懂,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就不会觉得失去有什么不可原谅。” 艾姜说完,抹着眼角就夺门而出,独留安柏一个人望着被甩上的屋门出神。 艾姜一口气跑下楼梯,再没了上楼的力气,就蹲在深夜无人的窄巷子里,双臂紧紧环着膝盖,头深深埋下去无声地抽泣。 直哭到一阵冷风吹过来,肩头上有一股重量压下来。 她抬头,在泪眼朦胧中仿佛看到了一双满含疼惜的眼。 她又低头,抬手三两下抹干了脸上的泪水,起身将身上的大衣取下气呼呼塞到安柏怀里,红着一双眼直直看着他。 “安柏,你不用这么看我,如果我们是单纯的朋友,你刚刚说的话或许我会觉得有道理,可我们不是,从一开始你就带着隐瞒和欺骗,无意中诱导我觉得我是错的。所以你什么都不要再跟我说了,我不想听。” 艾姜说完,没管安柏是何反应,直接一口气跑上楼,直到关了门,背靠在门板上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 视线环顾过屋内的每一处角落,认清了这原来就是自己的家,艾姜才浑身脱力地坐到地板上。 细细地回想今天知道的这一切,她才发现,刻意瞒着她的,除了安柏,还有……那伊! 那伊居然就是公司里对那个人泄露她消息的人,如果没有那伊的帮助,她也不可能这么凑巧的就住进了疆遇。 叛徒,都是叛徒! 想到这个人是那伊,艾姜就气得不行,也不管这会儿时间是不是太晚了,拿出手机就给那伊拨电话。 电话在嘟嘟响了好久直到快响停时,那端才传来那伊有些沙哑又模糊的声音。 “喂,祖宗你这大半夜不睡觉又怎么了?” 艾姜深吸了口气,冷着声音问那伊:“你有没有什么事要主动跟我交代的?” 那伊在那头还有点迷糊,随口就问了句“我要主动交代什么?” 好,跟她装糊涂! 艾姜只好直奔主题问那伊:“我住的民宿是谁订的?” 那伊那头一听艾姜问的是这个,神经立即警惕起来,人也立马精神了。 “就,行政部的同事吧,怎么了?” “装!”艾姜气的哼哼,“你继续装!” 既然她没明说,那伊就继续装糊涂,“我装什么了?” ------------ 第46章 一丘之貉 “你知不知道民宿是我家老房子改造的?” “你和我爸爸是不是一直有联系?” “我来喀什工作,是不是也是你告诉他的?” 艾姜一连三问,直接把那伊给问傻了,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试探着出声问:“你都知道了?” “你以为你瞒的密不透风,我就一直都不会知道吗?”艾姜忍不住朝电话那端的那伊大吼。 那伊自知理亏,只在电话那段嘿嘿笑着,温声哄她:“宝贝儿你听我给你解释……” “晚了!”艾姜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你个叛徒!”电话直接被她挂断。 这一晚艾姜都没怎么睡好,以至于今日一早她醒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 因为上午十点有和公司同事的视频讨论会,艾姜不想同事们发现她的异样,准备找点冰块冰敷一下,却发现自己房间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她没办法,只能戴上墨镜下楼,准备问帕夏要点儿。 到一楼前台的时候,她没看见帕夏,却见安柏坐在前台在低头看手机。 艾姜转头欲走,却被安柏抓个正着,他从她身后叫她:“袁艾姜!” “你一大早怎么戴个墨镜?” 这人就好像明知故问似的。 艾姜没有理他,径直回了楼上。 没有找来冰块,她只能用毛巾沾了冷水给眼睛做冷敷。 屋门突然被敲响,艾姜拿下毛巾去开门。 帕夏站在门外笑呵呵的看着她,伸手递给她一包东西。 “给,艾姜姐,老板让我给你送来的。” 艾姜狐疑着接过来,冰冰凉凉的触感瞬间直抵掌心,她低头看了一眼,居然是冰袋。 “老板说你刚才下楼找我要冰袋,原来是眼睛水肿了呀,快敷一敷!” 帕夏走后,艾姜看着手里的冰袋有些出神,她刚刚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安柏这个人,要说做朋友,够细心体贴,似乎身边人的感受他都能照顾的很好,唯独对她…… 也是,他们才认识几天,昨晚那么争执一番,估计连朋友都算不上了! 艾姜用冰袋敷了眼睛,到开会前水肿略消了一点,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她又在化妆时多下了番功夫,最后还带上了防蓝光眼镜。 和公司同事的视频会议开了整整一个上午,那伊也在其中,只是全程没讲一句话,艾姜也没主动和她说话,她心里还在气她做了叛徒。 会议上艾姜提出了几个第一期短片的拍摄方案,其中以古城掠影搭配历史人文讲解的方案获得一致通过,最后大家一起做了下时间计划,本周剩下几天留给她做些准备工作,然后一周拍摄素材,一周做剪辑文案,预计20天后上线喀什地区的第一条短片。 会议结束后,艾姜着急先去了趟卫生间,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视频会议还没有关,几个同事已经退出会议,只有那伊还在,正低头看着手上的一份文件。 艾姜的气还没消,就没主动理那伊,但也没有退出会议,就坐在电脑前,整理她刚刚阐述的策划方案。 不知过了多久,那伊的声音忽然从电脑里面传出来:“宝贝儿,还生气呢?” 艾姜眼都没抬,冷哼一声,“谁是你宝贝儿?你个叛徒!” “你看你,小肚鸡肠了吧?”那伊被她这么说,也不生气,悄悄关上会议室的门,耐心跟她解释:“我真不是叛徒!我跟那个人联系,也是偶然,真的!” “是你出事后,他从网上看到消息担心你,就千方百计拿到我的联系方式,跟我打听一下你的情况,我想着他也就是关心一下,我就简单说了下你当时的情况,他提出要帮你安排住处……” “你知道的,做我们这行的,强龙也不敢压地头蛇的,我们去做这个项目,他现在正管,我们也不好拒绝他的好意的,再说他安排的,你的安全也有保证,我就没多问答应了。” 那伊解释了这么多,艾姜终于从一堆文字中抬起头来看她。 她连忙举起一只手,看着她神情认真又虔诚:“我发誓,我真不知道那是你家老房子,我知道我能不告诉你嘛?我只是瞒了民宿是他安排的这件事。” “你还瞒了我,你私下偷偷和他联系!”艾姜冷哼着补充。 那伊老实承认,“是是,是我不好,祖宗你就别生气了,你昨晚挂了电话,我一宿都没睡好,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当时我想着你既然都决定回去了,你们父女关系也总该缓和一下,这不就是个契机吗?” 缓和关系也得见到面才有机会缓和吧,她连人影都没见到,还谈什么缓和? “就你没睡好吗?”艾姜哼哼着把蓝光眼镜取下来,脸凑近电脑摄像头,“你看,我眼睛都肿了!” “哟,我的小可怜儿,”那伊哈哈笑,“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可我犯这点错误也不至于把你气哭吧?” “比你气人的还有!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一下子想起安柏,艾姜脱口而出。 “你们?还有谁?”那伊一向会抓重点,她坏笑着问艾姜,“谁敢惹我们小宝贝儿,big胆!告诉姐姐,姐姐飞过去帮你收拾他!” 艾姜终于被那伊逗笑,两人胡扯了几句,都自觉的没再提之前的事,后面就又聊起了工作。 对于上条短片那些一边倒不好的言论,那伊让她不要太在意,公关部已经在酌情压评论了,只要事情不再继续发酵,过段时间网友也就遗忘了,然后她们再推出这个新项目,挽回形象应该问题不大。 结束视频之前,那伊又叮嘱她,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让自己先吃好玩好,才能出好作品。 艾姜也是按照那伊说的这么做的,她整理好了开会的文件,就下楼准备出去觅食了。 奇怪的是大中午的,安柏也没出去,居然在民宿天井里的榻榻米上坐着打电话。 艾姜看见他,就像没看见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 安柏发现,手捂着手机话筒,在她身后喊她。 ------------ 第47章 闹不愉快 艾姜没听见一样,径直出了门,直奔疆遇咖啡馆,在那简单解决了午饭,喝了咖啡,和小哥陈朗闲聊一会儿,磨蹭到晚上才回了民宿。 果然,安柏没有在民宿了。 说不上自己到底在气愤些什么,但就是不想跟安柏说话,艾姜就这样接连躲了安柏三天。 直到周五晚上,艾姜从外面拍了一整天素材回来,一进民宿,就听见一阵轻松愉悦的吉他弹奏声。 帕夏正站在前台里,倾着身子朝天井那边望。 艾姜也看了一眼,手指指天井那边轻声问帕夏:“是罗琦又弹上了?” 帕夏一脸神秘地摇摇手指,“错,是我们老板在弹。” “安柏?” 艾姜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安柏还会这些,就靠在吧台上跟着帕夏一起听了会儿。 一曲弹完,天井那边传来了几声开怀的笑声,听着有男有女。 她歪头又问帕夏:“民宿来新人了?” 帕夏摇头,朝她努了努嘴,“是你妹。” 袁校宁来了? 这丫头过来也不事先跟她打个招呼。 艾姜这会儿也不磨蹭着躲安柏了,直接朝天井那边走过去。 安柏和罗琦很随意地盘坐在榻榻米上,袁校宁搬了个小木椅子就坐在两人对面,小迷妹一样托着腮看着两人说笑。 艾姜无语地走过去,朝罗琦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直接揪着袁校宁衣领子,将她带上楼,全程没给安柏一个眼神。 进到屋里,艾姜就问小丫头,“你来怎么不先给我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 小丫头这会不知从哪拎了个大背包过来,进门就丢在地毯上,直接跑去桌旁倒水喝。 “我打不打电话都得来,干脆就直接过来了,省点电话费。” “给你出息的,一毛钱都知道省了。”艾姜打趣她。 袁校宁嘿嘿笑,在地毯上坐下来。 艾姜将小丫头刚刚着急踢翻在门口的鞋子摆正,起身时刚好看到她的大背包。 “袁校宁你明天又要出去带团了?” 小丫头回头看她,见她视线正落在自己的大背包上,她把嘴里的水咽下去,笑嘻嘻地回她:“这次不是带团,是带你出去玩。” “去哪?你怎么不提前说?” “去巴楚看胡杨林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袁校宁这么一说,艾姜才想起来之前这丫头确实提过,但她当时也就一听,根本没当回事,没想到小丫头却真给放在心上了。 正好她这周不忙,就也没扫小丫头的兴,爽快答应,“好啊,都需要带些什么,我去收拾一下。” “也不需要什么,你就带几件衣服就行,其他该准备的我都准备了。” “好。” 次日周六一早,艾姜跟着袁校宁到人少一点的古城南出口乘车,一出门就遇上阿迪拉,她热情招呼姐妹俩先把背包拿下来。 艾姜既有些欣喜又诧异,问袁校宁什么时候约了阿迪拉一起。 袁校宁只是呵呵笑着没说话,阿迪拉却告诉艾姜,不止有她,还有努尔米热,还有…… 阿迪拉还没来得及说更多,两辆越野车突然在路边停下来,她朝车上的人打招呼。 努尔米热和艾山从后车车窗里探出头来,也朝她们挥手打招呼。 “嗨,艾姜!” 看见努尔米热,艾姜正要热情地朝她挥手,眨眼看到从前车上下来的安柏,艾姜的手一下就顿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转头瞪向袁校宁,牙齿缝里挤出一点点声音问她:“你不是说带我出来玩吗?有阿迪拉和努尔米热他们也行,为什么还有安柏?” 小丫头嘿嘿傻笑着,脚步慢慢往后退,和艾姜保持了超过一臂远的距离,好确保自己不在她的攻击范围内,才敢出声讲话。 “说实话,姐你可别生气啊!阿迪拉和小米姐都不是我叫的,是安柏哥,这个团是他组的……” “那你不早说!”艾姜有点咬牙切齿,但还得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袁校宁头朝艾姜这边凑了凑,也小声问她:“我早说实话你还来吗?是安柏哥说你俩闹了点不愉快,让我先不要跟你说,怕你不来……” 小丫头说完又迅速地朝后跳了一步,生怕艾姜要打她。 艾姜正要再说她点什么,脚下的背包忽然被人拎起,她立即回头看,正和安柏的视线对上,他朝她勾唇笑笑,把几人的背包都拿到后备箱装好。 “好了,都上车吧,我们出发!” 安柏朝她们三个喊了一句,就向前车驾驶位走去拉车门。 “我们坐哪辆车?要跟小米姐一辆车吗?”阿迪拉突然小声问,她有点不想和艾山一辆车。 袁校宁下意识侧头看了看艾姜,见她没说话也没动,她也老实地原地没动。 安柏本来已经坐进车里了,见这三人还磨磨蹭蹭地没动,就又从车门探出半个身子对着这姐妹三人道:“前车和后车都有两人的空位,选一辆上车,别耽误时间,我们中午要到巴楚吃午饭。” 闻言,艾姜二话没说,直奔后车拉开后排车门就坐了进去。 阿迪拉和袁校宁互看了一眼,一起上了安柏的车。 两辆车一起从喀什出发,经迎宾大道上了吐和高速,沿途经过当地的村庄,看到的依旧是泥土夯筑的房屋,艾姜忍不住和努尔米热感叹祖国各个地域建筑的巨大不同。 努尔米热告诉她,南疆地区属于温带大路性干旱气候,年平均降水量仅有60毫米,气候干旱炎热,而用泥土夯筑的房屋具有较好的隔热性,能够在干旱地区提供冬暖夏凉的环境,符合当地人们的居住需求,并且材料成本低也容易获得,这样的房屋结构结实耐用,不仅在古城里,南疆地区至今也还有许多百年老屋保存完好。 艾姜听完,总结说这种建筑方式充分反映了维吾尔族人民的智慧和创造力,早就成了维吾尔族文化的一部分了,就应该像古城一样被保护起来,成为西部地区璀璨历史文化的一部分。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后,车窗外出现了一片广袤的金色海洋,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了艾姜的全部目光。 ------------ 第48章 死亡之海 在金黄色的沙漠中,无边无际的黄沙像波浪一样层层起伏着,偶尔一阵秋风吹起,卷起点点细软的沙子,一起缠缠绵绵地飘向远处。 沙漠里的植被极端稀有,只在沙漠缘的凹地处可见几种稀稀疏疏的植被,艾姜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其中就有用来烤肉的红柳,还有东北河塘里随处可见的芦苇。 “这就是塔克拉玛干沙漠!”坐在副驾驶的努尔米热兴奋地告诉艾姜,“是我们中国境内最大的沙漠了。” 努尔米热还告诉她,他们要去的巴楚县,就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西北边缘,北倚天山,南牵玉河,地处喀什噶尔河与叶尔羌河的下游平原。 眼前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让艾姜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她让努尔米热就塔克拉玛干沙漠多讲点什么,努尔米热却笑着摇摇头,说自己只知道高中地理课学的那些,再讲不出更多了。 这时艾姜就忍不住想,如果袁校宁在她们这辆车上,没准她又能给她讲出一大堆关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故事。 心里正这么想着,艾山放在操作台上的对讲机却突然响起了沙沙的电流声。 随后袁校宁正在清嗓子的声音也从对讲机里传过来。 “各位哥哥姐姐大家好,接下来我来充当你们的临时讲解员,为你们讲解一下位于我们右手边的塔克拉玛干沙漠。” 说到这里,小丫头又清清嗓子,在对讲机里笑问:“此处大家是不是要给点掌声啊?” “对,掌声!” 对讲机里安柏的声音也作为背景音传过来,后车里的三人听到,都没忍住先笑了。 努尔米热就近拿过操作台上的对讲机,笑着朝对讲机说:“对,掌声来了,你听好啊!” 然后她按着对讲机递到艾姜面前,艾姜无语,但也只能无奈地拍了两下巴掌,然后催促袁校宁道:“要讲就快讲,就你事多。” 听了她的话,袁校宁在对讲机里咯咯笑出声,“我就知道姐你想听,那小袁导游就开讲啦!” “塔克拉玛干沙漠位于新疆塔里木盆地中心,沙漠北为天山,西为帕米尔高原,南为昆仑山,东为罗布泊洼地,是中国境内最大的沙漠。 最早在中国的地理著作《禹贡》《山海经》,还有《大唐西域记》里都不乏对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记载,不过那个时候管沙漠叫流沙、大漠,还有瀚海。 直到20世纪才被称为塔克拉玛干,塔克拉,维吾尔族的祖先用来表达的是胡杨树,玛为波斯语里的巨大的意思,干可意为城镇、地方等。 所以塔克拉玛干也可意为,有很多胡杨树的地方。 当然据说塔克拉玛干还有另外一种解释,说是维吾尔族传说中因为被诅咒、淹没在沙漠之下的城市。 塔克拉玛干沙漠还有一个可怕的称呼,死亡之海,维吾尔语的意思是进去出不来,据说是因为瑞典的一个探险家带领他的探险队,进到塔克拉玛干沙漠后,几乎全军覆没,他侥幸爬出来,就把塔克拉玛干沙漠称为死亡之海。 关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形成还有一个传说,说很久以前,人们渴望能引来天山和昆仑山上的雪水来浇灌干旱的塔里木盆地。 一位善良的神仙有两件宝贝,一件是金斧子,另一件是金钥匙。 神仙被百姓诚意感动,把金斧子交给了哈萨克族人,劈开了阿尔泰山,引来了清澈的雪水;神仙还想把金钥匙交给维吾尔族人,让他们打开塔里木盆地的宝库,不料钥匙却被神仙的小女儿给弄丢了,从此盆地中央就成了塔克拉玛干沙漠。” 袁校宁讲完这些,艾姜听见对讲机里传来几声微不可查的掌声,连努尔米热都忍不住回头对她赞道:“艾姜,你这个妹妹了不得啊,我们新疆文旅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她是要毕业了吧?考不考虑留下来?” 说起这个,艾姜才想起来,关于袁校宁的去留问题,他们后来好像还没再聊过。 “目前还不好说,她自己本身想留吧,但是家里不同意。” 努尔米热点点头,“确实,很多家长都不愿意让孩子留在这边发展,嫌我们这里偏远,这也是这边一直缺少人才的原因。” 说起人才的问题,艾姜忽然问努尔米热和艾山:“你们都出去读过书,就没有想法留在外面工作吗?为什么还回来?” 努尔米热认真思考了下,然后笑笑说:“我没有想那么多,父母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让我考公就考公了。” 艾山在一旁开着车,一听她这话,也笑着插话说:“真看不出来,小米你还是对父母的话唯命是从的人。” 努尔米热听了不太认同,“也不是唯命是从吧,就是觉得在这件事上,父母的话也很有道理,我没理由不听啊。” “也是!”艾山附和。 “那艾山呢?”艾姜问,“你为什么回来?” 艾山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沉默了一瞬,才悠悠开口:“我回来的原因,可能说起来你们听着会觉得有点假大空,但我心里就真是这么想的,我想改变我们家乡医疗落后的现状,想让每个家乡人都生病有可医,不会因为医疗技术落后而耽误治疗的最佳时机。” 艾山的话落,车内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的这番话,给艾姜内心的触动很大。 戈壁滩沙漠风暴,满目荒凉萧条,是她刻板印象里对这片土地上穷山恶土的真实体现,但好像也正是因为这里环境恶劣,技术落后,才需要更多的人才来改变这里的这种境况。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思考,那么像那个人,以及安柏父母的行为,似乎都可以被理解了。 可人首先也都是自私的,艾姜一时也没办法站在那么高的高度,去看待和自己有关的事,但此刻她知道艾山的想法和行为都是值得被高度肯定的。 “艾山,你的话不是假大空,你在身体力行的实践着,如果有更多个像你一样的人加入进来,你的想法就会实现。” ------------ 第49章 骗人的鬼 车子又行驶了一会儿后,安柏在对讲机里提醒,说前面几公里就是西克尔服务区,问大家要不要停车休息下,上个卫生间什么的。 已经出来两个多小时了,也确实需要解决下个人问题了,艾姜还没吭声,努尔米热就拿着对讲机说要。 几分钟后,两辆车先后驶进了服务区,几个女孩子下了车就直奔卫生间。 可能是周末,去巴楚看胡杨林的游客比较多,女卫生间里面排着几条长队。 她们几个分散在不同队伍里,等解决完了出来,艾姜就没有在卫生间里看见其他几个人了。 她洗了手出去,在门口也没有找到那三个人,倒是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安柏,手里还拎了一袋子东西。 安柏抬头也看见了她,两人对视了一眼,艾姜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准备往刚刚下车的地方走。 安柏两步跑到她前面拦住她,笑着问她:“喂,袁艾姜,你就打算这么一直不理我了?” 艾姜嘴角扯出一丝礼貌的笑,“没有什么理不理的,咱俩想法不同,不是朋友,说话也多是话不投机,安总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说着她绕过他继续朝停车场走,安柏也跟上来。 “怎么就不是朋友了?你忘了我们一起喝酒吃肉,一起路边深夜谈心了?” 艾姜停下来,看着安柏声音里带着平淡和疏离,“安总,那是建立在你对我没有隐瞒,我们平等的基础上的。我以为我们在民宿露台上才刚认识,可很显然,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你只是一直隐瞒着没说,然后装作不认识和我相处,慢慢成为朋友,最终影响我的思想。” 听艾姜这么说,安柏也有点急了,“我承认,一开始隐瞒了老房子和我认识建设叔的事,是我有不对,但不是建设叔担心你会拒绝他的好意,才这么做的么,还有我并没有要左右你想法的意思,我知道每个人的思想都是独立的,即使我们是朋友,我也没资格要你怎么样,那天只是话赶话说到那了,我就说了我的看法,你要是不喜欢,你可以不必在意我说了什么。” “算了吧,”艾姜转身继续朝前走,“只是各自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我不喜欢欺骗和隐瞒。” 艾姜话音还未落,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停车场。 本来下车时停在相邻车位上的两辆车,这会只有安柏的那一辆还在原地停着,旁边的车位空着,来时乘坐的艾山的车已经不知去向了。 艾姜惊得有些说不出来话,指指空着的车位,又看看安柏。 安柏明白,立即跟她解释:“哦,我刚才在卫生间外等你就是要跟你说这事儿,你这一闹脾气,我就忘说了……” “谁闹脾气了?”艾姜在一旁小声嘀咕了句。 安柏笑笑,又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临时有事要绕到巴楚县的英吾斯塘乡去一趟,大概要耽误三四个小时,他们几个想先去红海景区转转,就都跟艾山的车先走了。” 先走了? 艾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自己问安柏:“那我呢?” 安柏耸耸肩,笑说:“没办法,我们7个人就只开了两台车过来,他们5个先走了,你就只能委屈一下,跟我走一趟了。” 艾姜无语到极点,表面一声未吭,心里却在大骂袁校宁这个小骗子,骗她出来,又丢下她先跑了,居然连阿迪拉和努尔米热都没问一下她。 安柏给车解锁,自己先朝驾驶座走过去。 拉开车门后,看到艾姜还站在原地没动,就提醒她:“还不上车?跟我闹不愉快了,也没必要把自己丢在服务区里晒干吧?” 艾姜一想也是,就直接沉默着去拉后排车门。 “哎,袁艾姜!”安柏忽然叫住她,朝她扬了下眉,“坐前边!没人坐前边跟我说话,我开高速会犯困。” 艾姜:“……” 没办法,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艾姜还是关了后排车门,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安柏勾着唇角也跟着坐了进来,把手里提的购物袋放到艾姜腿上。 “服务区随便买的,饿了就垫垫肚子,到英吾斯塘乡比到巴楚县还要晚一个小时。” 本来艾姜看着突然放到腿上的东西,正要没好气地让他拿走,但听见安柏的话后,她瞬间没了脾气。 “哦”了一声,又把购物袋放到后排座椅上,声音很轻的问:“说什么?” 安柏正在扣安全带,没听清她说什么,就抬起头问她:“什么?” 艾姜就没好气地重复了一句:“你不是说开高速没人坐前边跟你说话,你会困嘛?我问你说点什么?” 安柏闻言笑起来,点点头,“嗯,确实是,说点什么都行!” “来的路上,罗琦也陪你说话了?”艾姜问。 她知道来时罗琦坐在他的副驾上,但罗琦这么闷的一个人,她才不信他能一路都陪他说话呢。 “哦,没有,”安柏发动汽车,看向艾姜答:“他比较沉默,不太喜欢讲话,你知道。” 是吧?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还说什么不坐前面跟他说话会犯困,都是鬼话! 艾姜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人缩进椅背里靠着车门闭上眼睛。 至少还要坐两三个小时的车,她决定眯会儿。 “袁艾姜!”安柏在一旁叫她。 艾姜听见了,却没理。 安柏又叫了她一声,艾姜装死,不想回应他。 没一会儿,她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一种特别的气息在慢慢朝她靠近,近到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目之所及是安柏一张放大了的侧脸,艾姜一顿,连呼吸都停滞了。 四目对上,几分钟后,她才反应过来,神情有些警惕地问安柏:“你干嘛?” 安柏一只手搭在她这侧地车窗上,整个上半身悬浮在她身前,也僵硬住没动。 “我……” “那个……安柏,你不是喜欢我吧?” ------------ 第50章 创业艰难 安柏刚出声,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艾姜就目光直视着他,平静地开口。 “我劝你最好不要喜欢我,因为我不会留下来,更不接受异地恋。” 也不会喜欢上他!艾姜在心里暗暗地说。 连同在上海的程栾她都把握不住,就更不敢相信远隔万里还能谈什么感情。 安柏听见她的话,起初是愣了一瞬,随即大笑着坐回驾驶位上。 他歪头看着艾姜,“诶,我说袁艾姜,你想什么呢?我刚叫你两遍,你都不应,你安全带没系,我是准备帮你系安全带!” 艾姜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你就只会叫名字,不会把话说完整啊!我又不聋!” “不聋叫你你不吭声?” “不想理你!” 艾姜随手拉过安全带给自己系上,安柏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将车驶出服务区。 车子在吐和高速上又行驶了一会儿后,车窗外出现了连片的彩色山峦。 艾姜靠在车窗上朝外看,觉得光看着不过瘾,又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看着手机里色彩斑斓的山岩石层和峡谷岭峰,艾姜不禁开始想念起袁校宁那个小丫头来了。 要是她在,她还可以问问她这山峦的名字,或者听她再讲一些有趣的故事。 只可惜……这个讨厌的小丫头,就这么把她丢给了一个陌生男人。 艾姜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扫了眼一旁的安柏,见他正神情专注地开车,她便将视线重新落到车窗外的七彩山峦上,心中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是神奇,山居然也可以是彩色的。 安柏趁着开车的空隙,顺着艾姜的视线扫了眼车窗外,告诉她:“这是伽师境内的七彩山,因为这里地质岩层分明,岩石所含的矿物质不同,山石呈现出七彩颜色而得名,当地也有民间传说说这里是彩虹落脚的地方。” 闻言艾姜收回视线,转过头来看向安柏,唇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没想到你还知道的不少!” 安柏笑笑,目视前方开着车,“我哪知道,只是凑巧地听当地老乡说过。” “这边你经常来?”话题被打开,艾姜随意地问他。 安柏侧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漾起笑容,认真答她:“近两年跑的少了很多,都是平台的员工过来的多,前几年我自己经常在外面跑,周边郊县几乎都跑遍了。” 艾姜听了忍不住问:“创业挺不容易的吧?” 安柏不以为意,说创业哪有容易的,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辛苦点,挺挺就过来了。 “你名下那几个自媒体账号做起来容易?”安柏反问她。 想起自己这几年到处奔波,付出过多少艰辛,艾姜抿唇笑笑,也摇头:“你不是说创业哪有容易的嘛,想做点事都不容易,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什么都得靠自己,从零开始,不吃点苦头,怎么可能轻易到今天?” 既然聊到这里,艾姜也就和安柏说起了许多这些年她在外面工作的辛苦,遭受到的数不清的非议和委屈。 安柏听了,不禁感叹:“这么看来,你们女人要做成点什么,比我们还要不容易!” 艾姜偏头看看他,一时没作声。 安柏怕她又误会,连忙解释:“不是说你们能力不行,不够优秀,而是自古流传下来,给你们的枷锁太多,虽然现代社会妇女都解放了,但女人要做成点事,来自各方面的舆论和压力也确实太大。” 说到这里,安柏由衷地称赞她,“你能有现在的成绩,也确实是付出了更多的努力,你已经很棒了!” 艾姜无奈地笑了,“我一个人,谁都靠不上,我不努力又能怎么办?我也总得生活吧?” “就像这次,其实我心里很不情愿到喀什来做什么文旅项目,但迫于现实,我没办法,为了保住饭碗,我心里再抵触,我都得来。” “那现在呢?”安柏问她,“心里还是有那么强烈的抵触情绪吗?” 安柏的问题让艾姜重新认真思考了一番,发现现在自己对这里确实没有来之前那么抗拒了,而且不管是重逢了儿时的朋友,还是认识的几个新朋友,都让她感觉到温暖和愉快,她内心里对这里的刻板印象也似乎在一点一点改变,连沿途的戈壁沙漠好像都变成了风景。 艾姜看着安柏笑笑,“现在,就也还好!” “也行,还好就是好的开始!” 车又开了没多久,安柏将车驶下高速,沿途开过了大半路途的国道,经过一段乡道,又转上省道,就这样经历过数不清的左转右转,在车开到目的地前,艾姜整个人已经眩晕的不行。 安柏见她好半天都没出声,在开车的间隙侧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缩在椅背里,双眼紧紧闭着,脸色发白。 他将车速降下来,小声叫着袁艾姜。 艾姜闭着眼轻“嗯”了声,面部表情都开始有点扭曲了。 “袁艾姜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有点不好。” 艾姜缓了一会儿没说话,等胃里那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稍稍缓解了点,才缓缓开口说话。 “我好像有点晕车了。”艾姜努力睁开眼,问安柏,“还有多久到?” 安柏朝车窗外看了一眼,估算了下距离,“差不多还有十几分钟,要不要先停下来,你喝口水歇会?” 艾姜无力地朝安柏摆摆手,“十几分钟我能忍住,还是先到了再说吧。” 剩下的十几分钟路程,安柏一边开车,一边观察艾姜的状态,艾姜稍稍皱下眉,他都要问她一句:“要停车吗?” 等终于到达目的地,车停下来的时候,艾姜也终于忍不住第一时间冲下车,蹲在路边狂吐。 安柏拿了瓶水跟在她身后,想给她顺背,手伸出去未碰到人就又收回来,隔了一会儿,又递了水过去,歉意道:“不好意思袁艾姜,我没考虑到你会晕车。” 胃里被倒空,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也跟着散了不少,艾姜接过安柏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站起身,转头朝安柏扯了个笑,脸色白的像纸。 “我说安柏,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 第51章 援疆许弋 安柏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艾姜的脸色上了,并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所以等她话音落了,他才注意到她嘴唇的开合,是在跟他说话。 “什么?”他皱眉疑惑。 艾姜笑着摇摇头,“我说我严重怀疑你在报复我!这路七拐八拐的,人不晕才怪了!也难怪他们几个一听说你要来这,一个个都先逃跑了,只有我傻呵呵地跟你来。” 安柏无奈笑了,“怎么可能?我要早知道你会晕车,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留下跟我的车,不就是晚理我一天嘛,总比让你难受强。” 艾姜慢慢琢磨出安柏这话里的意味,立刻拿眼瞪他:“好你个安柏,我就说几个人,怎么最后偏偏把我剩下了呢?心思叵测!” 安柏就在一旁嘿嘿笑,没有回嘴。 一阵微风吹过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甜味。 艾姜这才想起打量了周围环境一眼,触目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枣林。 一排排枣树,绿的微黄的树叶里点缀着颗颗色泽红艳、果肉饱满的枣子。 有田间地头停放着农用三轮车,还有一辆新Q拍照的越野车,车上没看见人影,大概都往枣林深处去了。 “你是不惜路途遥远,带我来看大枣挂在树上的?”艾姜朝安柏玩笑道。 安柏笑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她:“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艾姜点点头。 “那走?”安柏下巴朝枣林里扬了扬,“带你到红枣园里面看看?” “好啊。” 从前只吃过新疆的大枣,知道很甜,但进到枣园里,看着这些大红枣一颗颗挂在树上还是头一次。 路过一颗枝丫被压弯的厉害的枣树时,安柏伸手从枝上摘了几颗枣子,在自己黑色的冲锋衣袖子上蹭了蹭,递给艾姜。 艾姜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怔了一瞬,忘记了接。 “没事儿,我们这里的农副产品没有农药,可以直接吃!” 安柏自己咬了一颗红枣,手里的红枣又往艾姜面前递了递。 艾姜半信半疑地接过红枣,拿出一颗仔细看了看,安柏又说:“没事,干净着呢!” 艾姜白了她一眼,从兜里翻出纸巾又把枣子擦了一遍,咬了一颗,点点头:“很甜。” 安柏笑着又从枝上摘了一把,艾姜朝周边看了一眼,问他:“没看到枣园的主人,你就这么随便摘行吗?” 安柏闻言呵呵笑,让艾姜放心吃,可以管饱! 原来这枣园是乡里新来的挂职副乡长带头搞的红枣种植标准化生产技术的推广实验园,早就和安柏的贸易平台签订了产销合同,每年的收购价格都会超过市场平均价格。 “你能吃掉多少?”安柏笑着问艾姜,“就放心吧,我不会让老乡亏了的。” 有了安柏打包票,艾姜也就不担心了,就跟着他一路摘一路吃的到了枣园深处。 有几人人正站在一颗枣树下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安柏远远地就叫了一声“老许”。 一个一身老干部味道的年轻男人闻声转过头来,朝安柏挥了挥手。 “老安,你可终于来了!” 艾姜在安柏身边听见了,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她半捂着唇低声对安柏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你。” “也就他了!我们这么互相叫着习惯了,改不过来了。”安柏笑着朝艾姜这边微弯了身子,压着声音给她介绍道:“这是我读研究生时的室友,叫许弋,两年前从上海来援疆,现在挂职副乡长,是个周扒皮!这次临时叫我过来,估计是要专门帮老乡们扒我的皮的!” “啊?” 艾姜没理解安柏话里的意思,有些惊讶。 安柏给了她一个“等着看”的眼神,就笑呵呵地大步朝许弋过去。 “被你这么盼着,准没什么好事!”安柏人还没到跟前,就开始打趣许弋。 许弋哈哈笑:“看你说的!就我们俩这关系,我还能坑你怎么?” 安柏哼笑:“自从你当了这个挂职副乡长,你还少坑我了?” 许弋笑,注意到安柏身后的艾姜,仔细打量了她两眼,看向安柏疑惑着问:“这是……” 安柏唇角勾着浅笑。 许弋很快意会,看向艾姜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许弋,安柏研究生同学,上海人,来这里支援祖国西部发展建设的。” “好巧,我也从上海来。”艾姜笑着和他轻握了下手,也自我介绍:“我叫袁艾姜,文旅自媒体博主,也是来支援文旅宣传的。” “也是上海人?” “不,我东北人,在上海读书工作。” 许弋点点头,看了眼一旁的安柏,又看向艾姜,笑着低声道:“我们之前见过。” 艾姜睁大眼睛有些诧异,“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安柏闻声在一旁嗤笑一声,艾姜看他,他转头故作什么都没发生,和自己先前到的员工穆合塔尔说话。 许弋看见安柏这样也笑,给艾姜解惑:“就前几天,我在疆来疆往见过你一次。” 艾姜努力回想她前几天都是哪天去了疆来疆往,可怎么想前几天似乎也就去过那么一次,就是喝醉那次,可确实是没见过许弋这个人。 见艾姜皱眉苦思,许弋继续给她解惑:“那天,你和你的几个朋友都喝多了,有人给安柏打电话,他急急忙忙就拉着我赶去疆来疆往,连正事都没来得及谈,要知道,我去趟喀什市内可不容易。” 听许弋这么说,艾姜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天她们几个喝醉了,可能是酒吧服务员见过她们和安柏一起,就通知了安柏,所以那天是面前的这个许弋,和安柏一起把她和袁校宁送回去的。 艾姜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几个好朋友聚在一起,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可能服务员担心没法弄,就联系了安柏,那天给你添麻烦了。” “别介意,给我添麻烦的可不是你,”许弋笑笑,“是安柏。” 两个人的视线一起看向已经和自己员工认真讲话的安柏。 “那就谢谢你!”艾姜想起和安柏两人斗嘴那晚,忍不住笑了,“我也谢过他了。” ------------ 第52章 枣园丰收 许弋朝艾姜笑笑,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一旁枣园的主人,吾斯曼大叔正蹲在地上捡落在地上的枣子。 艾姜和许弋一起朝他走过去,吾斯曼大叔抬头看见,起身笑着打招呼,把手里的大枣直往艾姜手里塞。 “刚你们说话我都听到了,姑娘你和许乡长一样都是从上海来的嘛?上海人好啊,来到这里帮我们,我代表乡亲们欢迎你!枣子,你随便吃嘛!” 艾姜连忙摆着手,笑着说:“我不是上海人,我只是在上海工作,”她什么都没做,不好意思受人这么热情的欢迎,“我来什么都没做,大叔你别这么客气!” 吾斯曼大叔却依旧热情的往她手上塞枣子,“不管做没做什么,只要你从上海来我们就欢迎,我们,”他比比自己,又指指许弋,“上海,我们是兄弟关系,亲如一家!” 许弋被吾斯曼大叔荒腔走板的普通话逗笑,看向艾姜:“我们维吾尔族同胞热情好客,你就收下,吃!” 艾姜无奈,笑着接下,吾斯曼大叔这才满意地裂开嘴笑。 “这就对了嘛!兄弟,同胞!” 许弋笑着和艾姜解释:“吾斯曼大叔没怎么读过书,之前不会讲普通话,前两年承包了这个实验枣园,我们俩经常在一起讨论枣树的管理,我说普通话,他讲维语,连手带脚地笔画下来,我能说两句维语,他也能讲几句走调的普通话了,你可别笑话啊。” 艾姜抿唇,“不会,你们这样,我觉得很好。” 几个人正笑着,安柏和他的员工穆合塔尔过来,问:“笑什么呢?” 见安柏过来,吾斯曼大叔又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红枣递给安柏,用维语对他说:“安老板尝尝,今年的红枣,甜。” 安柏摆了下手,笑着用维语对吾斯曼大叔说了几句话。 吾斯曼大叔听了笑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点头。 艾姜好奇,看向安柏问他刚刚跟吾斯曼大叔在说什么。 安柏倾身在她耳边低声告诉她:“阿卡让我尝尝大枣,我说我过来的时候吃了一路了,今年的大枣确实是又大又甜,终端肯定也能销的好,让他就等着数钱吧!” “怪不得呢!”艾姜也替大叔开心,对安柏说,“对于老百姓来说,收货的季节是最值得开心的。” 安柏看着她笑笑,没作声。 吾斯曼大叔眨着眼望着枣树,又说了一堆艾姜听不懂的话。 艾姜偷偷拉了拉安柏的衣角,“他又说了什么?” 安柏看看吾斯曼大叔,对艾姜说:“阿卡说,感谢国家,感谢党,制定了好政策,让一群有知识有文化有技术的人来这里帮他们,如今改良技术后大枣高产,口感好,也卖上了好价钱,老百姓的腰包都渐渐鼓了起来,这放过去,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艾姜点点头,附和:“确实,国家和那么多人的劲儿都往一处使,什么都会越来越好的。” 说着她用双手大拇指对吾斯曼比了比,一字一顿地对他说:“越,来,越,好!” 吾斯曼大叔顿了一下,明白过来也朝艾姜伸出双手大拇指,还弯曲了两下。 是谢谢,艾姜看懂了,她不太自然地笑起来。 这时许弋突然和安柏说起了正事,“老安,你看这再过半个月左右大枣就要批量采摘了,你看今年这价格……” 安柏说:“今年红枣算是大丰收了,不止你这实验枣园产量又增加了,普通枣子也高产,按照往年的市场形势来说,往往丰收产量大的年份,价格也往往会跟着降一些……” “可安总绝对不是那种奸商!” 安柏的话都没说完,许弋就一脸笑嘻嘻及时出声打断他,“安总怎么舍得让老百姓少赚一分钱呢,安总是最理解老百姓疾苦的……” 话都快被许弋给说尽了,安柏气得咬牙冷笑,朝许弋一扬手,打断他:“得得,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有话就直说!” 许弋继续陪笑脸:“安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签了购销合同的枣农再降价的,而且今年的大枣质量这么好,多少得提点儿了是不是?” 呵,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安柏没接许弋的话,回头看看艾姜,低声说:“看吧,我刚才没说错吧,现代周扒皮,合着在这儿等着给我扒一层皮呢!” 艾姜捂唇轻笑,小声问:“那你怎么办,会不会赔的很厉害?” 安柏在心中盘算了一下,“那倒不至于,最多搞不好这一季白忙活了!” “那你就做做好事?”艾姜小声建议,“枣农也不容易,反正你也说了,虱子多了不咬手!” 听了她的话,安柏“嘿”了一声,艾姜低笑。 安柏忽然将唇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合着你拿我口袋里的钱援疆呢?” 艾姜立马后退一步,掩唇看着安柏笑,“那你干不干?” 安柏无奈点着头,“干干,叫你老说我抠门,小气,这回也让你看看安总大气的时候!” 艾姜笑,安柏转回身看向许弋,直接笑骂他“周扒皮”,“老许啊,我都穷得叮当乱响了,你还给我挖坑,你可真行啊你!” “你走仕途,不经商都浪费了!” 许弋哈哈笑,“经商有你就行了!” 安柏开始连自己都骂:“我算个屁经商的,这生意越做赔的越多,惨啊!哎老许,我跟你说,我公司赚不到钱,我就没钱,欠你那二十万我可还不上啊!” 他去年开疆来疆往的时候,资金周转不开,手里缺钱,是许弋二话不说,把自己从大学勤工俭学起攒下的二十万拿给他。 见安柏开始哭穷,许弋也笑骂他:“你别跟我这哭穷,你还穷?咱俩到底谁是周扒皮?” “我一心为公,为老百姓,好不容易攒下这点工资,你却打算坑我的血汗钱……”许弋扶额卖惨。 “你少来,谁赚的不是血汗钱来着?”安柏也毫不留情怼他。 “你上海那边虽然不参与管理了,但每年多少不也得分点儿,怎么也比我这点死工资多多了吧?我可听老陆说了,那边都准备一轮融资了。” ------------ 第53章 安总大气 “那边儿?那边每年分的不够我填这边儿窟窿的!”安柏直摇头,“你知道当初我在那边靠技术管理和他们几个占股持平,但我退出管理了,哪还好意思多占了?” 他这么说许弋就懂了,拍了拍安柏的肩膀说:“再坚持坚持,你也快熬出头了!” 安柏看着他笑,“快了,如果不出意外,年后我平台就不是亏损状态了,我也终于可以直起腰了。” “这几年一直都在铺摊子,越铺越大,不见利润,也越来越吃力,好在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你行!越来越好了!”许弋又拍拍他,脸上都是得逞的笑,“那就这么说好了啊,价格上浮这些!” 他朝安柏比了个手势。 安柏无奈,苦笑着点头,“行,下周让你们办事员和我们穆合塔尔一起商量着出个补充协议,我们签了。” 许弋点头朝安柏比了个“ok”的手势,这事就这么谈好了,他还不忘再给安柏戴个高帽子:“安总大气!就冲你这大气劲儿,你干啥能不成啊!” 有艾姜在一旁,安柏这顶高帽子戴的舒坦,浅笑道:“你少来!还有什么事一次说清楚!” 许弋哈哈笑,说:“还是你了解我!” “一起住了好几年,我还能不知道你?” 许弋慢慢收了笑,正经起来,问安柏:“你看还有不少农户之前是销给别的渠道,没跟你签合同的,你看今年产量高,没签合同的那些,如果有剩余,能不能也按这个价格再带点?” 怕安柏找借口拒绝,他连忙又说:“保证都是一个品种,其他的不好的不要你带,我肯定不能真坑你。” 安柏无奈,用手指点点他,长叹一声:“行,到时候看情况,能带的尽量带吧!” 许弋感激地捏了捏安柏的肩膀,“那我替乡亲谢谢你了,你可帮了我和乡亲们大忙了!老百姓收入高了,今年年底我的述职报告也会好做很多。” 安柏笑笑:“行,这是你援疆最后一年了,做出点亮眼的成绩,回去上海八成就能往上走一走了。” “但愿吧!”许弋也笑,对于他的工作性质来说,这也许就是他最高的期待了。 “有时候,我真恨不得自己长了三头六臂,把我们南疆的特产一下都销出去。”安柏感慨着说。 “你一定可以。”许弋给他打气。 安柏点头,“明年收购量应该就会加大很多,年后我准备大力拓展海外市场了,到时候你的这些农产品不止能销到全国,还可以走向世界了。” “对了,你们乡里要不要搞个红枣加工厂,深度加工处理一下,产品分出等级,按级定品定价,应对以后出口也好有个准备。”安柏对许弋建议道。 许弋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找机会班子开会的时候,我提上去讨论一下。” 二人工作聊完,准备离开时,吾斯曼大叔想请他们去家里吃饭,被安柏和许弋委婉拒绝了。 许弋是因为工作原因习惯了,不吃不占老百姓一分一毫,安柏则是也不愿意给吾斯曼大叔一家添麻烦。 从枣园出去,许弋指挥着安柏又开了将近二十分钟车,到了乡里的一家饭店,说是为了感谢安柏大气,没有让他的工作难做。 安柏一听许弋要请客,就嚷着只吃贵的不选对的。 点餐的时候,专挑贵的点了几道菜,点完了还嫌不过瘾,说乡里的饭菜价格太低,便宜了许弋了。 许弋无奈,笑问坐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艾姜,安柏这人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了,又不是他不愿意花钱,实在是乡里就是这个条件了。 艾姜抿唇笑笑,没说什么。 刚刚又坐了一段路的车,她这会胃里又觉得隐隐的难受,头疼。 所以饭菜上来的时候,她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被安柏看出来,他倾过身来低声问她:“还晕车不舒服呢?” 艾姜轻轻摇了下头,“我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吃你们的。” 安柏看看她的脸色,没说什么,和许弋小声说了句话,起身走了。 期间许弋和木合塔尔在聊工作,艾姜就静静坐在另一边。 过了十几分钟后,安柏才回来,手里端着一碗面放到艾姜面前。 “吃点面吧,清汤的,不腻!”安柏笑笑,“厨房师傅不知道怎么弄,怕弄不好,所以是我做的,可能不好吃,你先凑合吃点。” 艾姜看着安柏,他朝她扬了下下巴,示意她尝尝。 艾姜没法拒绝,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只是简单的清汤面配了几颗蔬菜,另加一个荷包蛋,却出奇地让艾姜有了食欲。 她抬头看向安柏,他也正盯着她看,神情似乎还带着一点紧张。 艾姜朝他笑笑,说不错,安柏笑得唇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桌上被当做空气的另外两个人起初是看着两人发怔,后来相互对视一眼,都心知肚明地抿唇笑而不语。 到这会儿实在憋不住笑出声了,安柏才转过头去看两人。 许弋实在憋不住了才笑着摆摆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小声对安柏说:“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真的!你继续,继续把我俩当空气就行!” 说完这两人一起哈哈笑。 艾姜也被这笑声吸引地抬头朝他们这边看,有点不明所以。 安柏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没事,我们聊到点好笑的事,你继续吃。” 见艾姜没再注意他们了,安柏才拿眼瞪向两人。 老板都是这个表情了,穆合塔尔自然是不敢再放肆,只能及时收了笑,神情严肃了起来。 只有许弋,还乐不可支地看他。 “你们俩吃好了?”安柏冷着嗓音小声问。 穆合塔尔点头,许弋只是笑,没作声。 安柏也不管他到底吃没吃好了,开始赶人:"吃好了,你带穆合塔尔去把合同的事情交代一下。" 许弋无奈,笑着起身,贴在他耳边说:“行,我给你腾地方,祝你好运!” ------------ 第54章 美人激将 和穆合塔尔一起走出去几步,许弋又返回来问安柏和艾姜:“一会儿饭后你们怎么安排的?” 要是他们两个今天不打算走的话,他一会儿去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宿问题。 安柏没马上回答他,看向艾姜问:“待会儿我们怎么办,是去跟他们几个汇合,还是在这边休息一天,我看你脸色确实不好。” 艾姜想了想,对安柏说:“还是过去跟他们汇合吧,袁校宁和阿迪拉的背包还在你车上,我们两个不过去的话,她们俩会不方便。” 安柏认同地点点头,但还是有点担心,轻声问艾姜:“那你能挺得住吗,从这去红海景区大概还要将近两个小时车程,你不是晕车了么?” “我没事,这会儿好一点了,我吃完面,我们休息一会儿再出发,估计问题不大。” “好吧,那听你的!” 安柏跟许弋说他们饭后要赶去红海景区和几个朋友汇合,还邀请许弋一起去玩一天,反正周末他也没什么工作要做了,劳逸结合一下。 许弋想想也是,就答应了一起去放松一下。 这两个人离开后,艾姜继续吃着清汤面,安柏也没再继续吃东西了,就坐在一旁看着艾姜。 艾姜偶然间抬起头来,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她一怔,心脏也跟着猛缩了下,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她很快收回视线,低着头继续吃面,好一会儿她突然笑着出声,眼睛却飘浮着不敢直接看安柏。 “安柏,你真不是喜欢上我了?”声音里都是玩笑的语气。 好半天没有听见安柏的回应,艾姜才把视线落向安柏。 他正直直地盯着她看,唇角挂着些散漫的笑意,片刻后给了她一个“问废话,懒得说,你自己猜”的眼神。 艾姜一颗心落回胸腔里,她呵呵笑,有些轻松地说:“不是就好……不过,安柏,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我爸的关系吗?” 艾姜弯了弯唇,想起了以前的程栾,说:“除了男朋友以外的男性对我好,我还有点不适应。” 说完,为了缓解尴尬,她又干笑了两声。 安柏懂了她的意思,也不想让她觉得不自在,于是就开着玩笑说:“那你得试着适应一下喽,只要你在疆遇住一天,哥都得照顾你,对你好点,你可是我房东老板。” 艾姜怔了一瞬,笑起来,也调侃起安柏:“算了吧,把你的好留给别人吧,我可受不起,你那些爱慕者还不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别人不说,首先帕夏就不会给我好脸色了,我可不想就住这么段时间,还要被人记恨!” 安柏摇头失笑,无奈:“帕夏就是个小孩儿。” 等许弋交代完工作返回后,三人两车一同出发。 上高速前路过一家药店,安柏停车进去一会儿,回来后把一盒晕车贴递给艾姜,让她贴上,说是药店店员说这个效果很好,可以防止晕车。 艾姜跟他道了谢,按照说明在耳后贴了两贴,然后没一会儿就歪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车正在高速口排队等待出去。 “要到了?” 艾姜坐直身体,有什么东西从胸前滑落,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安柏的黑色冲锋衣。 “嗯快了,出去再开个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排队的空隙里,安柏侧头看向她,“怎么样,没有晕车了吧?” 这会儿安柏身上只穿了件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手臂正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嗯。”艾姜低应了一声,把安柏的冲锋衣拿起折了一折,递给他:“谢谢,快晚上了,一会儿下车气温低,你先穿上吧。” 安柏接过穿好,车子驶出高速出口,又开了十分钟,到了红海景区入口。 景区内不让私家车进入,两台车被停进停车场后,几人下车拿上背包,乘坐景区的观光车前往金胡杨岛办理入住。 小木屋是安柏来之前就定好的,两人一间,艾姜自然是和袁校宁住一间。 她进屋的时候,袁校宁不在,但床头还放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艾姜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小丫头听说她到了,明显很兴奋,告诉她他们几个人正在参加一个啤酒比赛,说拿了第一名,明天可以提供免费露营地点和食材进行户外野餐,让她和安柏赶紧过去。 艾姜无奈,怕她不在,小丫头又不自量力喝多了,就立即联系了安柏,和许弋三人一起赶过去。 到比赛现场,围观的人很多,气氛火热。 三人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在人群前面正蹦跶着的袁校宁。 艾姜在安柏和许弋的帮助下,费力地挤过人群,到袁校宁跟前才看到一旁的阿迪拉。 看见艾姜,袁校宁兴奋地拉着她手臂继续蹦跶:“姐你可算来了,你快看快看,这一轮我们要赢了!” 刚来的三人顺着袁校宁指的方向过去,木头搭制的简易台子上,艾山和罗琦,以及努尔米热一人举着一瓶乌苏正微仰着头狂喝,每个人面前的桌上都摆着数量不一的空酒瓶。 见艾山也在台上,安柏有些意外,笑着打趣:“想不到艾山平时斯斯文文的,喝起酒来也挺凶啊!” 说着他看向袁校宁和阿迪拉,好奇地问:“你们是怎么让他上去的,我记得他一般可是不喝酒的。” 听他这样问,袁校宁先没忍住笑起来。 “本来开始讨论让谁去的时候,艾山哥是不想去的,但阿迪拉姐姐说,他长个小白脸样,一看酒量就不行,就别让他上了,她去。” “然后艾山哥就脸色铁青着一言不发地上去了。” 安柏听后也没忍住笑了,看看阿迪拉说:“原来是美人激将法!” 阿迪拉哼笑一声,视线依旧落在台上。 比赛时间接近结束的时候,努尔米热手上的酒瓶空了,她很快放下又拿了一瓶新的。 许弋是这会儿功夫才看清台上女人的长相,突然“呵”了一声笑出声。 “这姑娘又喝上了!” ------------ 第55章 记性不错 许弋这一声,直接吸引了艾姜和安柏的注意力,两人一起看向他。 许弋无奈笑笑,用手臂拱拱安柏,问他:“还记得上次我们俩一起,这几个姑娘喝醉了吗?” 安柏下意识侧头看了艾姜一眼,嘴角擎着点儿笑意,对许弋点点头,“记得!那天你跟我一起去疆来疆往的!” “嗐,”许弋无奈摇头,“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我就想起来你还欠我个人情呢!” 安柏一听“嘿”了一声,歪头看许弋,脸上挂上一个颇无语的笑:“这怎么突然就扯出我又欠你人情了,你的人情是那么好欠的?我可不敢随便欠!” “你不记得了?”许弋靠近他,朝台上一扬下巴,“就台上那姑娘,那天喝的迷迷糊糊的,结了账就从疆来疆往往出跑,你让我跟出去看看。” 安柏仔细回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点点头,问:“然后呢?” 许弋接着道:“然后我跟出去,这姑娘蹲外边狂吐呢!我过去问她没事吧,她拿看色狼一样的眼神看我,然后没理我人又回去了。” “你交代我看着,我就一直跟着她,回去疆来疆往,看你们人都走了,她也摇摇晃晃走了。” “我看她那样,不太放心,别真出什么事,我没法跟你这个朋友交代。” 许弋说着,又无奈地拿眼瞪安柏一眼。 “我就跟着她,看着她出了东门,站马路边鼓捣手机,没一会儿就坐地上不动了,我看了一会儿,半夜三更的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事儿啊,我就过去把她扶起来,到我车上,她可能迷迷糊糊把我当网约车司机了,上车闭上眼睛就睡,我叫了她几次,才勉强问出她家地址。” “然后你给人送家去了?”安柏笑着拍了拍他,“行,你送人姑娘一趟,就当做好事积福报了,搞不好明年回去连升三级。” 许弋把安柏的手挥开:“得,你可别贫了!我要是能顺利地把人送回去,我就不跟你提这事了。关键是它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许弋又跟安柏诉苦说,车开到中途的时候,这姑娘又醒了,然后就开始话痨模式。 人坐在车后排,手扒着许弋的肩膀,歪头靠近他,朝他颈窝吹气,还直说:“小哥哥,你长的真挺帅的,为什么开网约车呀?” “要不你别开网约车了,跟着姐姐混吧,姐姐养你,姐姐愿意,看见你这张帅脸我高兴。” 说到这里,一直是斯文老干部形象的许弋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cao,安柏,我堂堂一乡镇挂职干部,在她那就沦落到需要人包养了!” 安柏听了,没忍住笑出声,连在一旁听声的艾姜都没忍住捂唇也跟着笑。 虽然知道努尔米热人性格直率,但艾姜还真是没想到,喝醉了的小米居然这么勇猛,这从许弋口里出来的版本,和她自己跟她们说的,可太不一样了。 “那你当时什么反应?”安柏有点幸灾乐祸地问许弋。 许弋长叹一口气,“我还能什么反应?我一人民公仆还能和她一个喝醉酒的小女子计较吗?我就当是为人民服务了,什么都没说继续把她送回家。” “结果呢,谁能想到,她坑的地方在后头呢!” 许弋告诉安柏,他车快开到她家小区外的时候,努尔米热忍不住打着酒嗝又要吐,吓得他一边开车,一边回头叮嘱她要忍住,告诉她马上就到了。 可没想到他前一秒停了车,她后一秒就吐他车上了。 “我当时都傻了!”许弋说,“然后人姑娘倒好,不急不躁地开始翻包,掏出三百块钱塞我胸口,然后从容的下车走了。” 许弋再提起这事来还是有点来气,“我半夜三更在市内转圈找洗车店,等处理完,天都快亮了,我还得着急忙慌赶回去开党组会,差点没给我熬猝死了!” 安柏哈哈笑,说:“少来!平时也没见你少熬了!” 许弋拿眼翻他,随口打趣道:“你这交的什么朋友!” 安柏继续幸灾乐祸:“和你一样的朋友!” 许弋正无语,艾姜在一旁悠悠接道:“她是我朋友……可能那天她真喝太多了,她平时人很好的,真的!她也是体制内工作的。” 艾姜试图帮努尔米热挽回形象,但许弋不接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笑。 台下众人突然欢呼起来,身边的袁校宁也在高声嚎叫,艾姜下意识捂住耳朵,抬眼看台上,是罗琦胜出,怪不得呢。 没一会儿台上三人回来,安柏用拳砸罗琦肩膀,“行啊你!” 罗琦脸颊微红,笑而不语。 努尔米热看见艾姜,有点兴奋地抱住她,“艾姜你终于过来了,我还以为安柏那家伙把你拐卖了呢!” “怕我被拐卖,你们还把我一个人丢下!”艾姜终于找到机会,一定要痛斥一下这三个不讲道义的女人,“你们三个叛徒,一个一个都是嘴上说的好听!” 安柏在一旁插话对努尔米热玩笑道:“小米,人我好好带回来了,你可别随便污蔑人!不过,我倒要跟你算算帐呢,你把我哥们都快弄出心理阴影了!人家可还是国民黄花草呢,哪禁得住你这么造啊,要是以后恐女了,你可得负责任!” “哈?”突然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努尔米热震惊地立马松开艾姜,看向安柏一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你哥们?安柏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安柏伸手揽上许弋肩头,问努尔米热:“来,你看看他有没有觉得眼熟?” 努尔米热疑惑地把视线移到许弋身上,好一会儿她突然张大嘴巴,一根食指指向许弋吃惊道:“是你?” 许弋皮笑肉不笑,“还能一下认出来,记性不错!” 努尔米热:“……” 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在这人车里说的那些荒唐话,做的荒唐事,她这会儿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可这会儿她只能装傻呵呵笑,努力表现出自己的端庄大气。 于是她先朝许弋伸出一只手打招呼:“哈哈,安柏朋友是吧?我是安柏高中同学,努尔米热·米提吾拉,幸会!” ------------ 第56章 比赛获胜 许弋没动,只是盯着努尔米热看。 一旁安柏看热闹似地轻推了许弋一把,许弋才伸手和努尔米热的轻轻触了一下,“许弋。” 努尔米热又尴尬的笑笑,正不知道接下来还要不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台上主持人宣布初赛最后一轮即将开始。 袁校宁和阿迪拉一起撺掇安柏上去试一试,这样他们夺冠的概率又会大一点。 安柏也没推脱,大大方方上台去,还拐上了许弋。 令努尔米热尴尬的人短暂离开,她终于手捂着胸口长出了口气。 艾姜瞥见她这样,用手肘拱拱她,低声道:“你那晚这么猛呢?跟我们讲的都不抵你行为的三分之一呢!听说你还要包养许弋……” 艾姜话还没说完,努尔米热就抬手堵住了她嘴巴,懊恼极了:“你别说了,我就是喝多了,看他长得不错,头脑一热,见色起意……” 她手无力地垂下来,“本以为就是个网约车司机,喀什那么大,不会再见了,撩就撩了,我也就痛快痛快嘴,也没真干什么,但谁想到他竟是安柏的朋友,居然还能再见,真是尴尬死了!” 旁边的袁校宁和阿迪拉闻声也凑过来,问谁让她尴尬死了。 艾姜朝台上的许弋扬扬下巴,两人更是好奇,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艾姜表示说来话长,晚上回去再跟她们细说,然后三人一起看着努尔米热坏笑。 台上比赛情况激烈,台下气氛热闹。 艾姜在欢呼不止的人群中,静静地看着台上的安柏,他仰起头喝酒的时候,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急速上下滑动,有点性感,好像还有一点……迷人? 脑子里突然晃过这个词后,艾姜整个人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来形容安柏。 她眨眨眼,把视线从安柏身上移开。 随着周围人群的欢呼声达到顶点,这一轮比赛也结束,毫无意外,是安柏胜出。 当他近距离重新出现在艾姜眼前时,他朝她挤挤眼睛,问她:“袁艾姜,我棒吗?” 艾姜抬眼,盯着他还沾着些许酒液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唇怔了一瞬,随即立即撇开视线,轻勾着唇角无奈应付他道:“还行。” “就还行?”安柏笑着调侃起她来,“比起你,那不是强百套了?” 艾姜正要拿纸巾递给他擦嘴,听见他的话,她动作一下停住,抬眼瞪他。 安柏眉眼含着笑意,自己拿过纸巾,顺便还给了许弋一张,才笑嘻嘻问她:“是给我的吧?” 艾姜没好气,“是,快擦擦吧你!” 安柏边看着她,边笑,拿纸巾抹了两下唇。 艾姜撇开视线不看他,口中嘀咕道:“想不到你还挺能喝!” “我啊,现在还行!” 似乎是酒劲上来感觉热了,安柏拉开冲锋衣拉链,衣襟敞开,单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 “我以前也不行,前几年刚开始创业,什么都得自己来,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除了每日优选,我还得拓展其他渠道,跑渠道就免不了一些酒桌文化,生生练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果然做什么都不容易,成功背后往往都掩藏着数不清的艰辛,只是外人看不到。 天色暗下来,决赛开始前,安柏把冲锋衣脱下来塞艾姜怀里,让她帮拿着,还说:“你要是冷了就穿上,等着,我们拿了第一,明天请你们烧烤野餐。” 艾姜“切”了一声,“拿不了第一你就不请了?” “不请!”安柏故作为难,“太贵!我穷啊,一身债,请不起啊!你太能吃了!” 请不起你还叫大家出来玩? 怪会哭穷的! 艾姜抬脚想踹他,他动作灵活地后跳一步,躲开了。 艾姜骂他:“抠门,小气鬼!” 安柏也不在意,朝她挑了挑眉毛,哈哈笑着上去比赛了。 决赛规则不一样,没有时间限制,但不能停下来,谁能喝到最后不放弃就谁赢。 安柏不紧不慢地喝,罗琦倒显得有些激进,经过一番漫长的较量后,其他四人全都放弃,只留安柏和罗琦两人。 安柏瞄到罗琦依旧猛灌的架势,觉得有点不太对,他们两个又用不着非得争出谁胜谁负,安柏选择放弃。 当主持人宣布罗琦获胜时,他还在不停地给自己灌酒。 安柏见状招呼了艾山上去,一起把罗琦给弄了下去。 可罗琦喝的太多了,走起路来飘的厉害,人也开始意识不清起来。 艾山和安柏一起把他架到一旁人少宽敞的空地上,几人都围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艾山大致检查了一下罗琦的情况,只说可能是饮酒过量,先扶回房间休息,观察一下情况,最好准备些应急药品,不行就输液。 据说在这个场地后面马上就有一场篝火舞会,不想扫了众人出来玩的兴致,安柏决定和艾山一起先把罗琦送回去。 但许弋说,他认识景区领导,刚打了电话问了应急药品的事,景区有准备,他和艾山一起,顺便去拿药。 就这样两人乘坐景区电瓶车,将罗琦带回去了。 本来是凑热闹高兴的事,没想到罗琦竟然会把自己给喝倒了。 一时间几人情绪都有点低下来,阿迪拉轻声嘀咕着:“一个比赛而已,就是娱乐嘛,怎么罗琦就把自己给喝倒了?” 艾姜和努尔米热都没出声,也觉得奇怪。 “他可能是有心事吧,一喝酒就勾起伤心事,控制不住自己了。”安柏突然出声道。 艾姜侧过头来看向安柏,顺手把他的外套递给他,“穿上吧,这边早晚温差大,你又喝了那么多酒,待会风一吹酒劲儿上头,你别也倒下去!” 明明是句关心他的话,怎么听起来就这么别扭呢? 安柏无奈笑着接过,说她:“袁艾姜你盼我点儿好行不行?” 艾姜也没忍住笑了,几人又聊起罗琦,安柏才说起认识罗琦的经过。 原来在疆来疆往刚开业不久,店里的驻唱歌手不是固定的,是安柏和几个兼职歌手约定好驻唱时间,提前排好时间段的。 但有一天晚上开场的那个歌手在赶过来的途中被车撞了,没法及时过来,临时找不到其他歌手顶上,安柏在吧台和那个调酒师合伙人商量怎么办,正好被坐在吧台前一个人喝酒的罗琦听见,他那会儿已经喝的醉醺醺的,站起身来人都有点打晃,抓起自己脚边的吉他跟安柏说:“找不到人?我来!” ------------ 第57章 痴情罗琦 当时安柏还怀疑,他都喝成那样了,上台唱歌到底行不行,但也实在没别的人了,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把人扶上去,在高脚凳上坐,还不放心地问罗琦到底行不行,不行也别勉强。 但罗琦只是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安柏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走下台,就站在一边全程看着他,怕他有什么突发情况,他好及时上去把他弄下来。 可没想到罗琦一开嗓,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他一曲罗大佑的《你的样子》,唱哭了全场客人,也包括安柏这个老板。 后来安柏给他钱,他不要,安柏无奈只能免了他的酒钱。 两人聊了一阵,安柏请他来疆来疆往做长期驻唱歌手,罗琦没答应,说自己是出来散心采风的,不一定会在这里停留多久。 安柏让他留一天唱一天,他按天给他结账。 罗琦实在推脱不了,只能答应如果他没去其他地方,有空就过来帮疆来疆往唱。 就这样,罗琦在疆来疆往唱了将近一个月,帮安柏吸引了不少客人来。 那段时间,每天罗琦唱完歌,安柏都会邀他小酌几口,两人聊聊天,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罗琦也跟安柏吐露了自己的郁郁不得志,以及女朋友对他越来越多的不谅解和鄙夷,说这都令他苦恼,对于自己的梦想和相处多年的女友,他难以取舍,都不愿意轻易放弃,但现实又很无情,他整个人那段时间都陷入纠结中,不想面对才躲到喀什来。 那时安柏安慰了他很多,但没什么效果。 一个月后,罗琦从其他朋友处得知女朋友正在到处发了疯一样的找他,他决定要回去勇敢面对。 走之前,他告诉安柏,是古城治愈了他,让他的心能安静下来,想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给了他回去面对现实的勇气。 如果处理好了一切,他和女朋友也没有分开,有机会他还会再回来,带着女朋友一起。 可没想到将近一年过去了,9月时,安柏真在疆来疆往重新看见了他,只是他还是孤身一人,安柏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什么都没问,只是给他安排了住处,疆来疆往那边也让他想唱就去唱,不想唱就到处去走走,玩玩。 所以这次安柏组织大家出来玩,也顺便叫上了罗琦,想着人多热闹,多少也能让罗琦的心情好一点。 “那他是被女朋友甩了,失恋才这样的?”阿迪拉听完突然问道。 安柏微点了下头,“可能是吧,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 艾姜听完却觉得有些唏嘘,当今社会上虽然男女平等,不讲究什么男女分工了,但在事业上男人一直没有什么作为,尤其是还被女人压了一头的,往往就会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再好的感情也会变得分崩离析。 艾姜记得她初中读名著《简爱》里就有这样一句话:“爱是一场博弈,必须保持永远与对方不分伯仲、势均力敌,才能长此以往地相依相息。因为过强的对手让人疲惫,太弱的对手令人厌倦。” 她一直坚信,好的爱情是势均力敌,棋逢对手。 所以这几年她拼命的努力提高自己,却没想到一不留神用力过猛,让程栾对她产生了疲倦,到别人那里找了慰藉。 “人活着就是很难,太强或太弱都不行,”艾姜突然感慨道,“谁能告诉我们,怎么才能掌握这个度?” 安柏笑笑,认真答她:“你这个问题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答案,但有的人一辈子也可能无解,没有确切答案,就只能顺其自然,随着自己的心走,如果因为没找到这个度而失去些什么,那就是它本就不属于你,就随它去好了。” “同理,这样的人也非良人,潇洒放手就好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安柏话落,艾姜歪头看他,他头微垂着,视线落在地面。 艾姜总觉得他的话,像是意有所指似的。 可他又没指名道姓,也没在看着她,她找不到他这番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证据,但不妨碍她听懂了。 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这个道理呢,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到这里,艾姜觉得自己算是真的从心里把程栾放下了。 “想不到,罗琦还是个这么痴情的人!”阿迪拉感叹,“要是我被人甩了,我才不会为这个人折磨自己呢,我该吃吃该喝喝,我就要活的更好,站到更高的地方给他看,让他追悔莫及!” “对!”努尔米热也附和,“就应该这样!” 两个人义愤完,努尔米热还是感叹了一句,“现如今,像罗琦这样痴情的男人可不多了!” “谁说的?”安柏听了不服,连忙反驳。 努尔米热笑得不行,打趣他:“你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还谈什么痴情?你还是先谈个女朋友再说吧!” 安柏被堵的一时说不出话,艾姜和阿迪拉没忍住靠在一边偷笑。 刚刚进行啤酒比赛的木台子上,突然传来了有节奏的纳格拉鼓的鼓点声。 几人一起朝人群中望去,见众人围着的中心已经燃起一堆篝火,火焰窜出老高,人们围着篝火嬉笑。 很快有唢呐声也响起,配合着纳格拉鼓奏起具有极强节奏感的音乐来,离篝火最近的几个穿着传统维族服饰的年轻男女,开始绕着火堆转着圈兴奋地跳起舞来。 外围人群受气氛感染,也逐渐有样学样的跟着围成一圈圈跳起来。 “他们在跳萨玛舞!”努尔米热惊呼道,一手一个,拉着艾姜和阿迪拉也朝人群凑过去,“走,我们也去跳舞!” 艾姜被努尔米热一路扯着跑到了篝火跟前,可她再要拉着她进去跳舞,她说什么也都不肯,只说她不会。 努尔米热拿她没办法,只好说让她现在外围看一会儿,就拉着阿迪拉欢快地加入跳萨玛舞的阵营了。 人们说新疆儿女天生就能歌善舞,艾姜这会看着努尔米热和阿迪拉在人群中舞动起来像两只精灵一样,深深觉得人们说的话一点都不假。 ------------ 第58章 大跳萨玛 艾姜正看着人群中跳的起劲儿的两人笑,安柏慢悠悠的跟过来,立到艾姜身边。 她余光注意到,侧过头去看他。 安柏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很悠闲的样子,轻声问她:“她们两个都去跳舞了,你怎么不去?” 艾姜转回视线,继续看着人群里笑闹着跳舞的两人,轻声说:“我跳不好,也不想跳。” 安柏没说什么,只是问他:“那你知道他们跳的是什么舞吗?” “干嘛?考我啊?”艾姜转过头看着安柏笑,“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呢?” 安柏未置可否,只对她扬了下眉,“那你说说!” 艾姜视线落向舞动的人群,记忆好像一下就穿梭回了许多年前,一家人拉着小小的她,跟随人群一圈圈舞蹈,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这是萨玛舞,”艾姜脸上慢慢浮现起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是一种起源于喀什的传统民间舞蹈,每年在古尔邦节和肉孜节期间,在大寺门前的广场上,人们都会围成一圈又一圈大小不一的圆圈布满广场,一起跳起萨玛舞欢庆节日。” 她看看安柏,说:“我小时候家人每年都会带上我,虽然我跳不好,但就是很喜欢这种热闹欢腾的气氛。” “巧了,我也喜欢!自从我家搬来古城以后,每年节日只要我在家,也都会大寺前面去跳上一阵儿。” 说到这儿,安柏忽然看向艾姜,有些惋惜道:“可惜都没遇到过你,不然那时你跳不好,我可以教你,我萨玛舞跳的可好了!” “神经!”艾姜觉得这人是犯傻了,“你没听艾力达尔说吗,你搬来时,我都已经离开回东北了,怎么遇到?” 安柏没说话,只是怔怔盯着艾姜看了一会儿,也笑了。 “你知道萨玛舞的起源吗?” 好一会儿后,安柏忽然问艾姜,艾姜迷茫地摇摇头。 “萨玛舞是由古代萨满活动演化过来,后来与维吾尔族著名的“十二木卡姆”中的乐曲结合,逐渐发展成了今天这种歌舞形势,在2011年已经被国务院列入第三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萨玛一词是阿拉伯语,意味苍穹、天河。有史料记载,最早从隋朝时期就有了萨玛舞了,至今已经一千多年了,人们起初是在节日时跳来祭祀祈祷丰收的,到后来就发展成了庆祝节日的民间舞蹈了。” “这个音乐伴奏每隔一段时间变换一种曲调,随着伴奏者的曲调不同,跳舞者的动作也要随之做出不同的变换。” 安柏正说着,赶上曲调变化,他突然双手举起,左右胳膊平行,笑着看向艾姜,“看着,就像这样,双脚跳,身体旋转一百八十度,跟着人群移动就行。” 看着突然在自己面前跳起舞来的安柏,艾姜一下笑的不行,连身体都开始随着笑声颤抖。 “笑什么笑,我跳得不好吗?”安柏一边移动着舞步,一边回头笑问艾姜。 艾姜忍不住笑着朝他竖了竖大拇指,“好!” “那还站那等什么?”安柏跳回到她身边,拉起艾姜:“来一起!” 艾姜不好意思,推脱着:“我不太会……” “没事儿,有我呢,我教你!” 安柏拉着艾姜一起加入了舞动的人群,他教她仔细听鼓声,要她跟着鼓点落脚,舞步四拍一循环。 艾姜起初动作有些笨拙,几次都想逃了,但又被安柏抓回来,他一直鼓励她,“你跳的很好,多跳一会熟练就好了。” 就这样艾姜看着安柏,学着他的动作,从磕磕绊绊慢慢变得熟练起来,整个人也就放开了。 最后和安柏两人面对着面,一边大笑着,一边跳着跟着人群转动。 两人跳着跳着舞,安柏突然问艾姜:“开心吗?” 艾姜朝他猛点头。 “开心就继续跳舞!” 安柏欢快地围着艾姜转着圈,跳着舞凑近她耳边大声问艾姜:“你知道我最喜欢新疆什么吗?” 艾姜身体随着音乐舞动着,也大声回问他:“是什么?” “是新疆人一言不合就跳舞,开心了跳舞,庆祝节日跳舞,结婚也要跳舞,反正不管什么理由,人们随时随地都能跳起来,然后你不管心情有多差,都会被这种气氛感染,立马就重新有了活力。”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 艾姜哈哈大笑,“你说的我都想去参加一场婚礼了,去婚礼上痛快地跳上一场!” 现场气氛太热烈,人们的欢声笑语伴随着音乐和鼓声,吵闹得安柏没法听清艾姜说的话。 他一边跳着舞,一边抻着脖子朝艾姜喊:“你说什么?” 艾姜又笑着重复一遍:“我想去婚礼上跳舞!” 她说话的时候,安柏特别留意了她的口形,连听带猜这下终于是弄明白了。 他笑着回她:“好,有机会带你去参加维族婚礼,让你跳个够!” “不过,你也可以把今天当成是一场婚礼,反正只要是你高兴,怎么都行!” 艾姜直跳到满头大汗,才从舞动的人群中撤下来,站到一边喘气。 没一会儿,安柏也跟着站到她身边。 艾姜正从衣兜里掏纸巾擦汗,见安柏过来也递给他一张。 安柏接过,问艾姜:“现在感觉怎么样?” 艾姜重重喘着气说:“累,但通体舒畅,心情愉悦!好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了!”她侧头看向安柏,微微笑着说:“谢谢!” 安柏擦着汗,没有看她,很随意地来了句:“从我认识你,你就在跟我说谢谢,也不知道是你的习惯,还是我真给了你那么多帮助,要真感谢我的话,不如来点实际的?” “行啊!” 艾姜难得没有跟他斗嘴,语气真诚地应道,脸上挂着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安柏侧过头来看她,视线正和她的相撞,他怔了一瞬,目光很快移开了,好半天没说话。 “什么实际?”艾姜追问。 安柏再次转过脸来,笑容看起来有点欠欠的,“你一定要感谢我的话,不如把这趟出来玩的钱给我报了?” ------------ 第59章 一点失落 就知道跟他好好说话,都超不过十句! 艾姜“切”了一声,“安总这么大个老板,请朋友们出来玩,还出不起钱?” “嗯。”安柏认真点头,“我穷!一屁股债!” 艾姜无语,拿眼翻他。 “穷你还邀大家出来玩,装什么装?” 安柏立即又变了一副面孔,满脸委屈模样:“那还不是因为你不理我?不然我也犯不上大放血叫上这么多人。” 艾姜:“……” 安柏又朝她嘻嘻笑:“你不给报销也行,以后就别跟我假客气了,谢来谢去的多麻烦!” 艾姜发现这人真就不能跟他太客气好说话了,正要怼他,阿迪拉和努尔米热也气喘吁吁地从人群中朝他们凑过来。 “艾姜,我刚刚好像看到你也在人群里跳舞了。”阿迪拉坏笑着问她。 “啊,安柏非得拉我过去,就跳了一会儿。” “那我们拉你你怎么不去?”努尔米热也朝她挤眉弄眼地问。 艾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余光瞥了瞥周围,忽然发现点不同。 “袁校宁呢?”艾姜又朝四周仔细扫了一圈问。 阿迪拉也朝周围看了看,又把跳舞的人群扫视一遍,“对哦,怎么没看见这小丫头?” 努尔米热努力回想了一下,也说:“好像跳舞之前就没看见她了。” “对,我也没看到她。”安柏附和。 不知道这丫头又乱跑到哪去了,虽然知道她经常带团外出,对喀什地区的这些景区她比任何人都熟,但艾姜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景区又这么大,没什么人的区域很多,就难免会发生点什么意外。 艾姜有些焦急地拿出手机正要给袁校宁打电话,艾山和许弋刚好回来。 安柏就问他们俩有没有看见袁校宁,结果艾山告诉他们,袁校宁刚刚陪他们一起照顾罗琦输液来的,现在罗琦清醒了,她已经回自己住的小木屋了。 知道袁校宁在哪了,艾姜也总算放心下来,就没再当着几个人的面再继续给她打电话了。 休息了一会儿后,阿迪拉和努尔米热又重回人群中接着跳舞,连老干部许弋也被艾山拉了进去。 但艾姜却失了继续跳舞的兴致,站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跳舞的人群。 安柏也没去,就看着许弋在人群中四肢极不协调的跳舞,忍不住大笑。 “你看看许弋,跳得像只螃蟹!” 艾姜回神,抬眼看见许弋的舞姿,也跟着略勾了下唇角。 安柏发现她兴致不高了,就问她是不是累了。 艾姜说有点,他就跟正在跳舞的四人打了声招呼,叫了辆景区的马车,带艾姜坐着马车回了小木屋。 两个人在艾姜和袁校宁住的小木屋前分开,安柏叫她回去好好休息,有事就联系他,他和许弋就住他们隔壁。 艾姜应下,回到屋内,发现灯开着,却没见袁校宁人影。 她跑到卫生间看了一眼,也没人。 艾姜心里有些不踏实,从刚刚发现袁校宁偷跑,到确认她回了小木屋,她心里都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她拿手机给袁校宁打电话,通话音响起的同时,袁校宁的手机铃声从被子里传出来。 艾姜过去床边掀起被子,果然见小丫头的手机喧闹地叫嚷着躺在床上。 人出去了,手机却没带! 艾姜一屁股坐在床上,叹了口气,响起安柏刚才的话,她又拿手机打给安柏。 电话只响了一声,安柏那边就接起来,柔声问她:“怎么了?” 她语气里有些急切,让安柏帮忙到罗琦房间里去看看,袁校宁是不是在那儿。 “罗琦喝多了,我有点担心……我去不方便。”艾姜在电话里轻声说。 “好,你别担心,我这就过去看看。” 安柏话音还没落,艾姜已经听到了隔壁开关门的声音。 “谢谢。”艾姜又习惯性道谢。 安柏在电话里没忍住笑了一声,“你又跟我客气!” 艾姜沉默着不知道再和他说些什么好,安柏说让她等着,他会帮她把袁校宁找回来。 挂了电话后,不到十分钟,小木屋的门响了。 艾姜起身跑到门口,袁校宁正开了门进来,门口还站着只穿一件单薄衬衫的安柏。 小丫头看见她笑嘻嘻的,“姐,你怎么不多玩会儿?” 艾姜生生管住自己没有问袁校宁去哪了,只说自己累了,想早点回来休息,也让她进屋赶紧洗漱休息。 袁校宁听话地进屋去,艾姜和安柏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相互对视一眼,安柏朝她笑笑,“那你也早点休息,我回了。” 安柏正要转身离开,艾姜忽然追出去叫住他,“安柏!” 安柏停下来,回头。 艾姜抿抿唇,一时没有出声说话。 安柏觉得她这样子有些好笑,就问她:“是不是又想跟我说谢谢?” 艾姜抬眼看他,点点头。 安柏哼笑一声,无奈:“行,随你舒服就行。” 然后他正欲要走时想起了什么,又半转过身子看向艾姜。 “你不用那么紧张,袁校宁是大人了,你不要老把她当小孩子看,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艾姜朝安柏弯唇点点头,看着他从自己木屋的小院里走出去,又进了隔壁的院子。 安柏抬头发现她还站在门口没动,就朝她挥了挥手,“快进屋去吧,外面冷!我也回屋了!” 艾姜点头,转身回屋,进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安柏也正开了房门朝她这边望过来,两人视线对上,都互相微点了下头才各自进屋。 给屋门上了锁后,听见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艾姜站在床边透过玻璃望向窗外,两边院子都不大,但此时无人就显得空荡荡的,连人心也跟着觉得空空的,有一点失落的感觉。 艾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感觉,就是很奇怪! 似乎是只有大学时期,暗自喜欢上程栾时才有过这种感觉。 她这是……也喜欢上安柏了? 这个想法刚从脑子里冒出来还不足一秒钟,就被艾姜自己决绝地否定掉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第60章 免费触诊 袁校宁从浴室里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正看见艾姜靠在窗边出神。 她试探着轻声叫她:“姐?你想什么呢?” 艾姜回神,抬眼看看袁校宁,“哦,没什么,你早点休息,我去冲个澡。” 等她也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努尔米热和阿迪拉穿着睡衣分别坐在她和袁校宁的床上,这三个人正聊的火热。 “诶,你们怎么也回来了?没多玩会吗?”艾姜问两人。 说到这个阿迪拉一脸气愤,“还不是看到艾山那家伙影响心情,不想玩就回了。” 努尔米热在一旁偷笑,袁校宁突然想起来就问阿迪拉:“你和艾山哥怎么了,有什么过节吗?我看你俩来的时候全程都谁也不跟谁说话的。” 阿迪拉哼哼:“我们两个死对头,可以老死不相往来那种!” 艾姜觉得好笑,拿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你们俩个至于吗?又不是什么大矛盾,说开了,互相理解一下就好了,都是朋友。” “谁跟他是朋友?”阿迪拉心里有气,“我还没跟你们说从疆来疆往回去那天的事呢,我跟你们说这人就不可理喻!” 那天晚上阿迪拉迷迷糊糊间被颠了几下,胸前硌的发疼,也不知是痛感袭来把她给疼醒的,还是夜晚的凉风把她给吹醒的,反正她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一个男人背上。 这种情况下,她当然认为这男人不是什么好人,于是就拳打脚踢起来,嚷着让对方放她下来。 哪知道对方没站稳,两个人一起朝后栽倒在地上,这男人正正好好地压在了阿迪拉身上。 阿迪拉惊叫,男人连忙扑腾着爬起来,刚转过身来就被阿迪拉刚得到自由正乱蹬乱踹的双脚给铲到,结结实实的又倒在她身上。 “你们知道吗?当时他的手就这样摸在我这里,”阿迪拉比划着自己胸前,脸上一副吃了脏东西的表情,气愤得要命,“更可气的是,他还抓了一下!这个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的狗东西!简直是斯文败类!” 在一旁听着的艾姜三人,忍不住大笑着问:“然后呢?” “然后?” 然后阿迪拉下意识重重地扇了艾山一个耳光,大骂他:“流氓!” 哪知艾山这回却冷着脸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自己裤腿上的尘土,整理了下衣襟,然后缓缓抬眼看向阿迪拉,沉着嗓子对她说:“火气别那么旺,弄清楚了再发。还有,你有结节了,建议你到医院挂个号,好好查一下,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个技术好的外科医生。” “你!” 当时阿迪拉被气得话都不会说了,艾山又继续悠悠道:“医者仁心,都是我应该做的,不必谢我!另外你家就在前面了,我就不继续送了。哦,再提醒你一下,你一个女孩子要知道自爱,半夜三更怕人图谋不轨的话,你就别喝的烂醉如泥的。” 艾山话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阿迪拉气得咬牙切齿地朝艾山的背影骂:“艾山·阿不都,你个混蛋!” 可艾山就像没听见一样,径直出了巷子。 努尔米热听完笑的不行,说:“行啊!你还得了个免费的触诊!” 艾姜和袁校宁也跟着笑,笑完艾姜忍不住点评道:“其实艾山也算是个正人君子了,都是误会,人家好心送你回家,你扇了人家巴掌,人家都没跟你计较,还一本正经建议你看医生……” 说到这里,三个女孩又没忍住笑起来,努尔米热还不嫌事大地把手伸向阿迪拉:“来,给我看看艾山的医术行不行?” 阿迪拉惊叫着往艾姜身后躲,几个女孩儿笑闹成一团。 等闹不动了以后,几人一排排横躺在艾姜的床上。 阿迪拉忽然开口说:“姐妹们,我想好了,我下周要回横店了。有朋友给我介绍了个角色,这次的台词比我前几年演的戏加一块都多,我想再去闯闯试试!” “去!我支持你!”努尔米热举起一只手臂,一副激愤的样子,“去试试!万一一炮而红了呢,以后我就可以吹牛说,那个大明星谁谁谁,是我好朋友,闺蜜!睡过一张床,摸过胸那种!” 努尔米热说完哈哈笑。 “去你的!”阿迪拉也笑。 艾姜忽然侧过身体,单手支着头看向阿迪拉,神情认真地问她:“那阿卡知道了吗?他会同意你回去吗,他费了那么大劲儿,不惜装病才把你骗回来的。” 提起这个,阿迪拉的笑容渐渐淡下去,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没敢跟家里说,就怕他不同意又想出什么歪招留我,我想走之前再跟他说吧。” 艾姜点点头,嘱咐她:“那你好好和阿卡说,别又动不动吵起来。” 阿迪拉扁着嘴点点头,一时间突然有点失落。 努尔米热躺在一边,忽然也感慨地说道:“真羡慕你们都有自己的理想,不像我,我没什么特别想要做的事,所以父母让我做什么工作我就去做什么工作,说不上讨厌,但做起来总觉得没什么劲头。” 她一下又坐起身来,情绪有点兴奋:“我要是有个理想啊,我说什么都得去追,谁都拦不住我!” 阿迪拉朝她扔了个枕头,说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艾姜说她是条早已躺平的闲鱼!家境优越,工作顺心,再想谈理想难了! 然后袁校宁突然插嘴道:“我就想留在新疆,像小米姐一样,有份稳定的工作,也当个爱岗敬业的闲鱼。” 努尔米热揽着袁校宁哈哈大笑:“成,我们就做两条爱岗敬业的闲鱼,姐姐欢迎你留下!” 艾姜见袁校宁她俩勾肩搭背的模样,就忍不住泼她冷水:“你想得美!你还是先想到时如何过了小婶那关再说吧!” 袁校宁却突然朝她扑过来,露出贼兮兮的笑容:“姐,要不你也留下来?你留在喀什工作的话,我再要留下来,我妈就不会多说什么了,反正我从小她就什么都让我向你看齐。” ------------ 第61章 晨赏胡杨 “袁校宁你想的是越来越美了!” 艾姜被小丫头气笑了,抬手就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袁校宁忙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委屈巴巴的说:“我就想想嘛,不行就算了,干嘛动手啊!” 艾姜无奈笑问:“你说,我留下来能干什么?你养我啊?” “我是养不起你了,我养自己都成问题,”袁校宁声音慢慢低下来,如蚊蝇一般兀自嘀咕着,“但肯定有人愿意养你啊!” “你说什么?” 袁校宁后面这句话说的像是含在喉咙里的,艾姜没听清,翘起头来追问她。 小丫头呵呵傻笑,开始转移艾姜注意力:“姐,谁说你留下来就没什么可干的了?你是网红博主诶,随便开开直播,带带货,还愁赚不到钱,养活不了自己吗?” “校宁这个说的倒是了!”努尔米热也插话问艾姜:“你就没想过自己组建团队单干吗?接软广,开直播,当然要是能留在我们喀什就更好了,不耽误你大把赚钱,还能为推动发展建设我们大美新疆做贡献了!” “你这番话是真看出来你是新疆文旅人了,劝人搞事业的同时还不忘了爱家乡!”艾姜听了打趣她。 努尔米热笑着推推她,“你别光顾着打趣我,你到底怎么想的,有这个打算吗?” 这问题一出,三个人都齐齐看向艾姜。 艾姜没马上作声,只是抱着枕头平躺在床上,视线直直地望向天花板,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话。 “说实话,在今天以前我还真没想过,我和公司的合同还有一年才到期,我的账号都是在公司的扶持下才做起来的,按照当初签合同时约定的,如果我的账号大火了,我合约到期如果不打算再续约时,名下所有账号是不能随意带走的,如果账号要和人一起走,需要我自己出钱回购,我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这不就是霸王条约吗?你自己的账号你为什么不能带走,都不续约了!”阿迪拉听了义愤填膺道。 艾姜笑笑,“等你以后签了公司就知道了,我从小透明一个到今天,要多亏了公司的帮助和扶持,可以说是我们互相成就。” “还有就是我的经纪人,是我的一个学姐,她是我事业上的贵人,这几年不管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她给我的帮助都很多,她还很纵容我,之前我不愿意来新疆工作,她就从来没跟我提过,自己顶着压力都帮我拒了。她对我这么好,我也不想辜负她。” “如果不能带着账号出来,要重头开始也挺难的。所以明年是续签,还是怎么样,我还没有打算好。” 听她这样说,袁校宁就贴心地安慰她,“没事的姐,你要想留下来的话,就算不做自媒体博主了,至少你还有民宿呢!” “大伯把老房子写你的名字,给安柏开民宿,不就是为了你哪天在外面累了,想回来了,能有个属于自己的窝,什么都不用做也能生活吗?” 听见袁校宁的话,艾姜突然坐起身来,视线直直盯着她,一脸严肃地问:“谁跟你说的,老房子是我的名字?你大伯说的?” 袁校宁没想到她一下有这么大的反应,看着她呆了一瞬,然后手指抬起来不知道要朝哪指,又慢慢放下:“就……安柏哥说的……” 居然是安柏说的…… 那天她因为安柏跟她隐瞒了老房子的事,跟他闹了不愉快的时候,他都没告诉她这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告诉袁校宁这个丫头了。 艾姜静静缓了一会儿,细细梳理了一番后,终于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即使现在疆遇生意不好,安柏也坚持不关门或转让。 也终于懂了他口中所说的情怀,还有他说她以后就会明白了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袁建设看中安柏的为人和能力,把老房子交给他打理的同时,也希望他能帮他女儿留一条生活的退路,以及可以避风的港湾,让她以后在遇到什么难处的时候,不管是事业受阻,还是感情不顺,即使一无所有了,她都还有个家可以回,有口饭能填饱肚子。 忽然明白了袁建设的用意,艾姜的心里一时有点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这一夜,艾姜反复思量着这件事,彻夜难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干脆起床换上运动装出去跑步。 从住宿区沿着木栈道出去,有一大片人工湖,湖边屹立着颗颗胡杨树。 这个季节里,恰好有风吹过来,抬眸望过去,金黄金黄的胡杨叶子,随着风从胡杨树干和枝丫上飘飘洒洒地落下来,像是下了一场金子雨。 艾姜被这美景吸引,停下脚步站到湖边的栈道上,左右伸了伸胳膊腿,深深吸上一口这胡杨水系间的新鲜空气,全身的疲乏之意似乎都被瞬间赶跑了。 人忽觉得清爽了,艾姜也来了点玩的兴致,就顺着栈道下的缓坡下去,直接跑到了湖边。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着片片的金色胡杨,她小小的影子就置身在这一片金黄之间。 蹲下身,伸手一触,她和大片的金胡杨就都不见了,没一会儿,又一起重新聚在了湖面上。 四下无人,艾姜这会儿玩兴正浓,就用手一下接一下拨弄着湖水,看着影子碎了又结,结后又碎,玩的不亦乐乎,也没注意到周遭的动静。 “喂,袁艾姜,你一大早学划水呢?” 这声音里满是笑意。 艾姜循声回头,正看见安柏和许弋一起站在上方的木栈道上看着她。 她的幼稚行为突然被人撞见,她有点不好意思,立马站起身,双手背到身后,朝两人抿唇笑笑。 “你们这么早出来跑步啊?” “啊……” “跑完了!” 安柏和许弋同时开口,安柏的声音却快了一步,许弋的话音停住,狐疑着看了他一眼。 他们不是刚刚才出来,还没开始跑呢吗? 两人一番视线交流后,许弋秒懂,才又看着艾姜继续笑着说:“啊,我们跑步回来了,回来了。那个……我还有点工作要回去打个电话,就先回了,你们聊!” ------------ 第62章 胡杨传说 许弋走后,安柏盯着艾姜看了一会儿,也顺着缓坡走下来,与她一起立在水边,没再开口说话,只是望向对岸看不到边际的胡杨林。 艾姜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金色的胡杨林像是燃烧的火焰,连绵不断地蔓延在天地之间。 好一会儿后,安柏转头看着艾姜问她:“你知道吗?我们国家是世界上拥有胡杨数量最多的国家。” 艾姜迟疑地摇摇头。 安柏视线又移向那片胡杨海,悠悠继续道:“据有关资料统计,世界上有61%的胡杨都集中在我国,而我国91%的胡杨都在新疆。” “每年的十月,尤其是十月中下旬,都是胡杨的最佳观赏时间,你回来的时间刚好,看到了红海最美的胡杨林。” 艾姜听到安柏用的是“回来”而不是“来”,不知为什么,内心里就隐隐升起了丝丝归属感。 她轻轻弯起唇角,默默看了安柏一眼,又看向面前的绝美风景,突然间想起了几年前一位东北歌手唱的那首叫《站着等你三千年》的歌,就没头没尾地问了安柏一句:“为什么用化作胡杨等对方三千年来表达深情呢?” 安柏回过头来微扬着眉毛看艾姜,显然是没听懂。 艾姜抿着唇笑,然后清了清嗓子,轻轻哼了句歌词。 安柏听了忽然笑起来,微点了下头,夸赞她:“嗯,唱的不错,你不做自媒体博主还可以去参加歌唱比赛,就那个什么好声音的,然后就可以出道了!” 艾姜刚刚是心情好,又触景生情,就随口唱上了这么一句,这会儿听安柏打趣她,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罗琦是专业的,还整天郁郁不得志的,我可不敢再去凑他们那一圈的热闹。” 话还没说完,自己的唇角又先浅浅地翘了起来。 见她心情不错,安柏也勾起唇角笑笑,视线扫过波光荡漾的水面又落向远处的胡杨林,忽然感慨了一句:“巴楚红海蔚洲头,千年碧波胡杨情。” “自古人们就用胡杨来表达一种坚韧、顽强的精神,也常常用它来形容对爱情的坚贞不渝,”他侧过头看着艾姜,眼中明亮,“这是因为在南疆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说胡杨生而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下后千年不朽,胡杨的生死轮回在三千年之间。” “我觉得现在人们赞扬胡杨精神,其价值不只在于它生时的坚韧顽强,更在于他死后把自己变成了另一种形势的生命延续,生死不息,向我们昭示的那种顽强的生命观。” 艾姜静静看着安柏,忽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不知不觉间,她竟都没发现自己已经看直了。 “袁艾姜?” 安柏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她视线才动了动,有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你怎么了,刚刚眼神有点发直。”安柏语气里带着关切问她。 “哦……没什么,”艾姜抬手轻轻揉了揉眼皮,故作掩饰地说:“可能我昨晚没怎么睡好,感觉眼睛有点疲乏。” 安柏抬腕看了眼时间,对艾姜说:“我看早饭时间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先去吃早饭,然后你回去再补会觉,烤鱼用的鱼我们几个决定自己钓,顺便乘船赏胡杨,要烤上能吃,怎么也中午了。你就踏实补觉,鱼烤好了,我打电话叫你。” 反正这金胡杨她清晨也赏过了,这会提起补觉来,艾姜还真感觉有点困意了,也就没拒绝安柏的好意,两人一起随便吃了点早饭,艾姜就回去补觉了。 等她一觉睡醒过来,已是下午一点多了。 看了眼手机,袁校宁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微信,告诉她她们乘船赏胡杨回来了,现在正在水边景区单独辟出来的一处地方野营烤鱼,让她睡醒就过去,还给她另附了位置信息。 艾姜简单洗漱收拾了一番,用手机开了导航,很容易就找到了他们。 胡杨水系,小船在水边飘荡,几步远的地方撑起一片天幕,不算大,但摆放了户外桌椅,足以容纳下他们几人,安柏和艾山蹲在天幕外的一块空地上鼓捣着将一根根红柳枝插入鱼背。 三个女孩和罗琦、许弋正面对面坐在天幕下聊天。 看见艾姜过来,许弋第一个笑着打趣她:“我们viola·袁终于睡醒了?” 艾姜这会儿睡饱了,精神头足了,也有了和他们说笑的兴致,在女孩这边拉了把户外椅就坐下来。 “怎么,听我们许干部这语气,我睡觉你有意见了?”艾姜笑着反问他。 “不敢不敢!”许弋欠起身子拿起面前的可乐喝了一口,笑着说:“我们谁都不敢,反正活有人干,”说着他视线瞟向一旁的安柏,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儿,“我们乐得聊聊天打打趣。” 他视线又转向对面的几个女孩,“你们说是不是?” 艾姜身旁三个女孩一起呵呵笑。 她有点不明所以,看看身旁这仨,又看看对面,连罗琦脸上都难得有了笑容。 怎么大家的表现都这么奇怪? “你们都笑什么?” 艾姜不解,视线又看向安柏,他正背对着他们这边,活干得专注。 没人回答她,都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艾姜只能诧异地等着他们笑过了一阵儿后,才用手臂肘肘一旁的努尔米热,小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她错过了几个小时,就像错过了几个世纪一样,连他们说话都听不明白了呢。 努尔米热看看其他几人又聊起其他话题,才靠在艾姜耳边轻轻告诉她,“刚刚安柏压迫我们几个帮忙收拾鱼,许弋就跟他开玩笑说,要不要把你也叫醒过来收拾鱼,自己的鱼自己收拾这很公平,可安柏却说什么都不让叫,就说你的鱼他会帮忙收拾好。” “然后大家都不干了,一起打趣问安柏,为什么大家都是一样的朋友,你的鱼他就可以帮忙收拾,我们的就得自己收拾呢?还问了安柏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 第63章 红海来由 听到这,艾姜朝侧面移了一下身子,正好可以直视努尔米热,有些意外,又有些好奇地睁大眼睛问她:“那他怎么说?” 提起这个来,努尔米热又忍不住低笑,“他啊,他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把我们手里的鱼一个个收回去,自己到一旁收拾去了。” 努尔米热又朝安柏的方向努努嘴,示意艾姜看过去,“他自己在那吭哧吭哧忙活了好半天,后来艾山不忍心,才过去帮他一起。” 艾姜看看安柏,他已经把几条鱼都用红柳枝穿好了,正往专用的烤鱼架子上固定。 她看了都有点不忍心了,这几个家伙就这么明晃晃地欺负人家。 艾姜用手拍了下努尔米热,笑里带着点埋怨:“你们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儿不厚道了?” 努尔米热坏笑着凑近她小声问:“你看了心疼了?” 艾姜无语,连忙侧过身来否认:“想什么呢?” 努尔米热给了她一个“我想什么你自己知道”的眼神,艾姜不得不再多解释一下,小声对她道:“别乱想,没有的事,我也觉得他对我照顾的有点过分,我还直接问了他是不是喜欢我,他否认了。” 努尔米热看着艾姜怔了一下,随即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她,“你就这么直球的问了?” 艾姜点点头,有点不以为意。 努尔米热静静盯着她看了一瞬,她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呢,伸手摸了摸,努尔米热却慢慢朝她竖起大拇指,一脸钦佩道:“姐妹,没想到你猛起来可真猛啊!” 艾姜没忍住噗呲笑出声,随即捂住唇,在努尔米热耳边轻声说:“姐妹,咱们彼此彼此!” 随即两个人像傻瓜一样靠在一起笑,惹得其他人投过来疑惑的目光,她俩又若无其事地聊起今天的天空很蓝,微风徐适。 等其他人没再注意她俩了,努尔米热忽然一本正经地在艾姜耳边问她:“那你呢?有没有那么一点点?” 艾姜正剥一颗葡萄皮,听她这么问,她停下来,眨着眼睛认真地想想,最后只说了一句:“我工作结束是要回上海的!” 一句话不言而喻,努尔米热也识趣地不再多问,两人真就聊起了外面的风景。 在听到艾姜问努尔米热这里明明没有海,为什么会是红海景区时,许弋就突然接过话道:“我刚来的时候也有这个疑问,后来慢慢了解了才知道,这个景区是因为红海水库而得名。” 他指指几步远波光粼粼的水面说:“这水就来自红海水库,因为当地一年四季少雨,缺水,老百姓对水的渴求非常强烈,就把水库俗称为海。又因为每年夏秋,环着水库周边生长起大片大片红色的翅碱蓬草,再加上景区里大面积的红柳,就形成了壮观的红色景观,这才有了红海这个称呼。” 疑惑被解开,其他几人才了然地点点头。 许弋笑笑,又继续说:“不过说来也巧了,我看过一份资料,说这红海水库是建国前,1941年从延安来援疆的干部在任巴楚县县长时主持修建的,经过多次除险加固,至今已经有80年的历史了,是叶尔羌河流域上第一座中型水库。它不仅在农业灌溉、水资源管理和巴楚社会经济发展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如今也给人们带来了视觉上的享受,带动了当地旅游经济,在当地老百姓心里呀,它的地位是不可磨灭的。” 许弋话音落,努尔米热忍不住拍了拍巴掌,不知是真心,还是恭维地称赞道:“许干部不愧是上海来的援疆干部,见识广博,相信你在离开前,也会给巴楚老百姓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 许弋没接话,就微微勾着唇角,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了努尔米热好一会儿,直到一旁艾山喊他和罗琦过去帮忙。 热热闹闹一顿午间烤鱼结束后,一行人也没多做休息,在巴楚县高速口和许弋分开返程。 从巴楚回来后,艾姜又一连几天没有看见过安柏,她估摸着赶上南疆特产丰收季,他和他平台的员工都要忙上一阵了。 这一日傍晚,艾姜在外面拍了一天素材回来,就看见几个孩子从对面巷子里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为首的巴哈尔手里还抱着一条满身泥污,脏得看不出模样的小狗。 艾姜就狐疑着问巴哈尔:“你哪捡的小狗,怎么这么脏?” “艾姜阿恰,”巴哈尔看见艾姜停下来叫她,“这小狗不是捡的,是安柏阿卡的,可能是帕夏阿恰没看住,它又偷跑出去,跳进人家刚浇过水的盆栽里玩泥巴了。” 艾姜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面前这只脏不拉几地小狗竟是白得奶呼呼的安安。 两人在民宿外刚说了两句话,帕夏正巧也听见,跑出来看见安安这副狗模样,忍不住皱眉骂骂咧咧,手臂僵硬地伸直把安安接过来, 艾姜猜到可能是安柏这几天不在家,把安安托给帕夏照看了,可帕夏一向有些毛毛躁躁的,安安跟着她这几天怕是也不好过,所以才偷着跑出去了。 安安在帕夏手中不停地挣扎,小眼珠直盯着艾姜,口中汪汪叫。 “老实点!”帕夏训斥它。 艾姜有点看不过去了,伸过手臂抱过安安,“把它给我吧,你去忙。” 帕夏正乐得轻松,直接松了手,直跟艾姜道谢。 艾姜跟帕夏拿了狗粮上楼,回去把狗洗干净,到了些狗粮在盘子里,就把它放在屋子里随便跑。 安安像在安柏那一样,熟门熟路地在各个房间转来转去,兴奋地直朝她舔舌头。 艾姜笑着看了它一会儿,就从行李里翻出自己航拍时用的无人机,一个人坐在会客厅地毯上鼓捣。 明天的最后一段素材,她需要航拍古城全景,这次来喀什需要待得时间比较长,没有让她的拍摄助理跟来,所有活都得她亲自来。 她正认真调整着无人机参数,屋门突然被敲响。 “等一下,马上就来!” 艾姜应了一声,敲门声停止,她把最后一个参数设置完,才起身去开门。 “怎么是你?”看见门外的人,艾姜下意识问。 ------------ 第64章 感同身受 安柏站在门外,连发型都凌乱了,一脸的风尘仆仆,却还看着他挑眉笑道:“不是我,应该是谁?” “没谁!”艾姜朝他僵硬地扯了下唇,“以为你不在家。” “我刚回,还没回家,楼下帕夏说安安被你抱回来了?” 艾姜点点头,回头叫安安,却发现刚刚还在她身边玩的小狗,这会没影了。 她回头叫安柏先进来,“它可能跑别的屋玩去了,你等一下,我去看看。” 艾姜去了卧室找狗,安柏脱了鞋进来,视线落在地毯上的无人机上,他多看了两眼。 艾姜自己从卧室里把安安抱出来,安柏伸手要接它,安安的两条小短腿不停地扑腾,似乎是不愿意叫安柏抱。 安柏见状用手轻轻弹了一下它的狗头,笑骂:“你个见色忘主的狗东西!” 安安这样,艾姜也没急着把它交给安柏,就一手抱着它,一手温柔地顺着它的狗毛,很快它就安静下来了。 “看来安安很喜欢你,我把它交给帕夏的时候,它可是很抗拒呢。”安柏也轻轻抚摸着狗头说道。 “我觉得也是,”艾姜有一点得意,看着怀里地安安笑,“要不你下次再出门,就把安安放我这吧,免得帕夏一时看不住,它再跑丢了,到时你也不好跟你妈妈交代!” 安柏抬眸盯着艾姜看了一瞬,忽觉得眼前他们二人一狗,气氛十分和谐,就像是……一家人…… 好一会儿后,他笑应:“好。” 艾姜没再多说什么,屋内突然陷入安静。 没一会儿,有一连串的咕噜声响起,在寂静的屋内这声音显得尤其大。 艾姜有些尴尬地抬起头看安柏,“不好意思,我刚刚鼓捣无人机入迷,忘了自己还没吃饭。” 安柏看着她露出一抹极温柔的笑,“巧了,我也还没吃,那一起?” 艾姜挑挑眉,问他吃什么。 安柏反问:“如果我没回来,你自己预备吃点什么?” “泡面!”艾姜回答得快,一点不用思考。 因为她这里只准备了这个。 “你来喀什这段时间,自己吃饭就吃这个?”安柏问她。 艾姜想想,“也没有吧,我有时候回来之前,会在外面把晚饭解决;有时候回来早了,还不饿就没吃,但天黑后,又不想出去,就会泡面对付一口。” 安柏听后有点无奈,“这里厨房厨具一应俱全,你自己可以简单做一点儿……” “我不会做饭……” 安柏话没说完,听了她的话愣了一瞬,随后笑起来:“行吧!今晚外面降温了,也别出去吃了,就我随便做一点吧,我想想吃点什么……” 安柏手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问艾姜:“拉条子行吗?” 艾姜点头。 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安柏出去了一趟,不知从哪搞来了面粉和几样蔬菜,进了艾姜的厨房就开始忙活。 艾姜抱着安安,站在厨房门口,问安柏要不要帮忙,安柏一副玩笑的语气问她:“你会干点什么?” 艾姜一本正经,“摘菜,只有摘菜。” 因为有时候泡面的话,有条件她会搭配点蔬菜,说服自己这样就不是垃圾食品,是有营养的,最起码可以补充维生素。 安柏无奈摇摇头,笑说:“你还是去跟安安玩一会儿吧。” 不用帮忙就算了,艾姜也乐得轻松,就回到客厅坐地毯上,一边抚摸着安安的狗毛,一边查看微信消息。 刚刚阿迪拉在四人群组里发消息说,今晚要跟她阿达摊牌她要回横店,但是她觉得有点紧张。 艾姜三人在群里给她鼓励打气了一番后,阿迪拉那边就没了动静。 正好安柏的拉条子做好了,艾姜也饿得不行,两人坐下来直接就开吃。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后,每次只要吃上拉条子,艾姜都会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阿娜。 艾姜微微低着头,一口一口吃着拉条子,感觉情绪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她就吸吸鼻子。 安柏发现她的不对劲,轻声问她:“袁艾姜,你没事吧?” 艾姜正咬着拉条子,闻言抬起头朝他轻轻摇了摇,又立即低下去。 安柏也没再多问,屋内安静的只剩下两人吃东西时发出的轻微响动。 好半天后,艾姜像是呢喃一样的声音传过来:“不好意思,我有点想我阿娜了。” 她抬头看向安柏,抿唇朝他笑笑,话说的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吃到拉条子,就会想起我阿娜,可能是我小的时候,她最常给我做的吃食就是拉条子,拉条子我真的很爱吃,不到八岁的时候,我一个人就能吃掉满满一大碗。” 安柏闻言看着她目光滞了一瞬,随即朝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喜欢就多吃点。” 艾姜抿唇点点头,吃了几口拉条子后又轻声说:“我阿娜真的很爱我,从小家里长期就只有我们两个一起生活,她就是我的天。爸爸那个时候在戍边,很少能回来,后来阿娜在去探望爸爸的路上出了意外,再也没能回来,我的天就塌了。” “说起来也挺巧的,我阿娜和你爸爸一样,也是遇到泥石流,被卷走的,只是她没有你爸爸那么幸运最后能被找到,我阿娜的尸骨至今都还不知道在哪。” 说到这个,安柏有些震惊。 他虽早知道建设叔早年丧妻,一直一个人生活,但没想到他妻子人居然是这么走的。 怪不得他上次跟她说起他父亲离开的事,她不自觉的就落了泪,原来她当时是真的能感同身受的。 或者说,她的感觉要比他自己来得还要强烈,毕竟离开的是从小陪伴她的妈妈。 安柏抬眸,不动声色地细细观察了艾姜的情绪,发现她这会儿貌似还挺平静的。 “想不到,上次我们俩发生争执的时候,你说的同历者,是这个意思。” 安柏目露心疼,忽然声音轻轻地歉意道:“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 “我以为你只是怨恨建设叔像我父母一样忙工作,疏于照顾你……” ------------ 第65章 父女争吵 艾姜看着安柏稍弯了唇角,摇摇头,“不只是这个,我总是不经意就把阿娜离开的原因,归咎在他身上。” “虽然理智的时候,我知道是天灾大于人祸,但我不知道该怪谁。” 她看着安柏笑笑,轻声问他:“在你看来,我是不是挺无理取闹的?” 安柏想说在爱她的人面前无理取闹,是每个女孩子的权利,但这话说出来又显得有点……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弯了弯唇。 话题到这里停下来,屋内重新归于安静,两人继续吃碗里剩下的食物。 安柏机械似的手机铃声在桌面上乍然响起,两人都是一惊,视线一起落向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安柏拿起手机表情疑惑,口中嘀咕着:“是阿迪拉母亲,阿恰这么晚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说着他接通手机,对面立马传来一声轻微的抽泣声。 安柏的脸色一下严肃起来,“阿恰你别哭,我这就过去看看。” 挂断电话后,安柏立即放下筷子起身,“我现在得出去一趟,就麻烦你洗碗了。” 艾姜诧异,追问安柏:“这么急?是阿迪拉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柏一边朝门口走,一边回头跟她解释:“阿迪拉决定回横店工作,今晚跟她阿达谈,他阿达不同意,阿迪拉也不肯屈服,父女两人吵了起来,阿迪拉她阿达在气头上,就动手打了她,把她阿娜吓坏了,在电话里直哭,我过去看看,别让这父女俩矛盾再升级了。” 艾姜一听是这么个情况,顿时也坐不住了,她起身拿了件外套也跟上他,“我跟你一起去!” 安柏点点头,两人一起出门。 到阿迪拉家,两人一进门就见会客厅的手工地毯上一片狼藉,干果、水果,以及碗碟桌布凌乱地散落在各个角落。 阿迪拉父亲达吾提坐在桌前,双手搭在膝盖上,微微垂着头,胸口因为刚刚生气发火还在剧烈的起伏着。 阿迪拉母亲揽着阿迪拉跪坐在一边,头挨着头正低声抽泣着。 见状安柏率先开口,一副轻松玩笑的语气:“阿卡,这大晚上的,干嘛生这么大气?” 提起这个,达吾提立马又手指向阿迪拉,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一事无成,还要继续出去混!” 在一旁抽泣声正渐小的阿迪拉听闻父亲这样说,立马又高声反驳起来:“什么叫混?阿达,做群演也是我的工作,我是一直很认真地在工作,没有混!” “你!死不悔改!”达吾提火气又上来,手指颤抖着指着阿迪拉,人也要站起来。 见这架势,安柏忙两步过去,拉下达吾提的手臂,安抚着将他按坐回去,“阿卡阿卡,你消消气,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安柏这边刚按下葫芦,那边又起了瓢。 阿迪拉也不干了,大声哭着叫嚷着:“你打,我给你打,今天只要不把我打死,明天我还是要走。” 身边她阿娜连忙轻轻拍打着她手臂,轻声吆喝着她:“你快少说两句吧,脸上又不疼了?” 达吾提目瞪了女儿一眼,又歪头叹气。 艾姜也忙过去,跪坐下,跟着一起安抚她。 阿迪拉白皙的脸蛋上还泛着片诡异的红,眼泪也不停地顺着双颊滑下来。 艾姜忙从衣兜里掏出纸巾给阿迪拉擦脸,阿迪拉接过艾姜手里的纸巾,一边擦泪,一边开始哭诉:“我年纪大了,我不想随便嫁人,我不想做我不喜欢的工作,我坚持追求我的梦想,我哪错了?我怎么就大逆不道了,让你想打死我?” “就你那不切实际的梦想,你追了多少年了,有希望吗?”达吾提也怒不可遏,喘着粗气道:“我不打醒你,永远都在做那个虚无缥缈的梦。” 听见父亲这样评价自己的梦想,阿迪拉极为不服,立即就开口反驳:“那怎么就不切实际了,怎么就虚无缥缈了,过去的几年,我每天都在为我自己的梦想努力着,我一点都不觉得它虚无缥缈。相反我觉得,我每一天都在努力中进步,这次我终于有机会演到一个大制作里的角色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 “你那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角,放不放弃能改变什么?你不还是个在横店跑龙套的群演?”达吾提狠戳女儿痛处。 阿迪拉也不甘示弱:“跑龙套怎么了,前两年火起来的那个男配演员,你不也挺喜欢看他的剧的吗?人家27岁才开始跑龙套,42岁才成名,我才26岁,我的人生还有大把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放弃?” “那你也不看看人家什么家庭出身,你能跟人一样吗?” “他也没靠家里,我怎么就不能一样了,我相信只要我够努力,我也会有大器晚成的那一天。” “你……” “阿卡阿卡,也不能都这么说,”眼见这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肯相让,安柏怕父女俩矛盾再激化下去,适时出声劝道:“跑龙套出身,大器晚成的演员也大有人在的,要不你再给阿迪拉次机会?” 达吾提看着安柏又叹息一声,无奈道:“安总你说,咱们老城里这些孩子们,有出息的有出息,成家的成家,就她,还要一样没一样,你说我们能不操心吗?” “是是是,当父母的都操心,”为了安抚达吾提,安柏只能顺着他说,“我妈也操心我三十好几了,还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一见到我就唠叨,我耳朵都听出茧来了,可阿迪拉也才26岁,还小嘛,你再给她几年时间,就让她再去闯闯,万一运气好闯出来了,皆大欢喜嘛!” “要是没闯出来,30岁,到她30岁,你再叫她回来,给她介绍对象,让她成家老老实实过日子,她也不会再有什么不甘心。” “安总这话我同意!”达吾提还没什么反应,阿迪拉就先表态道。 “30岁再回来,哪个还会娶她!” ------------ 第66章 姐妹疯闹 在老城里,如果没有出去读书的年轻人,大多早早结婚成家,连孩子都有了。 安柏明白,达吾提就是怕自己的女儿到时候年纪大了,不好嫁。 但要在阿迪拉不愿意的情况下,硬是把她捆绑在家,这样也不行的。 于是,安柏又继续劝达吾提:“阿卡,你看我不也三十多了嘛,喜欢我的女孩子也不少,阿迪拉长得那么漂亮,肯定没问题的。” 达吾提冷哼,“跟你不能比,你是男人,到时候找小你十几岁的姑娘都行,可女孩子不行,我就问你,她要是三十岁了再回来,你愿意娶她吗?” 达吾提语出惊人,一句话把安柏给问住了,他下意识看看另一边还在给阿迪拉擦眼泪的艾姜,然后笑呵呵打岔:“阿卡,在我们老城里,三十岁你觉得年纪大了,在北上广,这个年纪什么也不算,大龄单身男女青年有的是,不都是先发展事业,等事业发展好了,再谈对象,到时候对方的条件也要再往上升一升。” 言外之意,就是他的条件档次还不够,等阿迪拉发展好了,再找对象的条件要比他还强,绝口不提要是发展不顺利该怎么办。 想不到他这回答还挺激灵! 艾姜看了他一眼,他正好看过来,朝她略挑了下眉。 “你说的那是大城市,在我们老城里,年龄大了就是不行!不好找对象了!”达吾提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安柏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苦口婆心给他讲事实摆道理。 “阿卡,现在老城和过去不一样了!” “过去年轻人大多都出去外面去赚钱,老城里剩下的不是老的,就是小的。” “现在古城改造完,在党和国家,以及喀什地区政府的领导下,在大力发展文化旅游产业,以后在古城里,或是创业,或是工作,机会都是大把的,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从外面再走回来,你看我不就是例子嘛?根本不愁找不到好小伙子的!” 达吾提认真沉思着,没有马上说话。 安柏趁热打铁,指着袁艾姜继续劝道:“阿卡你看她,建设叔的女儿,也快三十岁了,回来古城,不也大把好小伙子喜欢她?还有你看,人家建设叔多开明,什么都不插手,女儿在大上海发展的特别好,现在回来帮咱们这儿搞旅游宣传,建设叔脸上多有光啊!” 怎么劝着劝着还扯到她身上了? 她和父亲之间有矛盾,他管不到她,安柏居然能美其名曰是开明。 还有什么时候有大把好小伙喜欢她了?毛都没一根好吧? 真能胡扯! 艾姜抬眼瞪了安柏一眼,他感觉到,给她投了一个眼神过来,示意她稍安勿躁。 安柏继续劝:“就这几年,要是阿迪拉火了,那可就是明星了,到时回来给咱家乡做文旅推广大使,阿卡你在街坊邻居面前得多有面子啊?” 安柏说了这些,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达吾提的态度终于是软了一点。 “嗐,我是那在乎面子的人吗?我就怕我老了,她没有个好归宿。” 后来安柏绞尽脑汁又劝了一阵子,达吾提终于松口,说让他再考虑一晚,明天再决定,就进屋去休息了。 安柏劝了一晚上才劝出了这么个结果,阿迪拉在艾姜的劝抚下也终于不哭了。 两人在离开前,特意和阿迪拉母亲说了,让阿迪拉和艾姜回去住一晚,免得这一晚父女两人见了面,一言不合又吵起来,那这一晚上算是白劝了。 回去的路上,艾姜看阿迪拉还是情绪不太好,但自己又不怎么会安慰人,就分别私信了袁校宁和努尔米热,简单说了下情况,问两人要不要过来帮忙安慰一下阿迪拉,结果两人立马答应。 回到民宿,艾姜刚收拾好她和安柏留在桌面的残局,给阿迪拉洗了条新毛巾让她擦擦脸,另外两人就到了。 努尔米热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进屋直接放在桌子上。 从里面拿出一罐一罐的乌苏,开了摆在阿迪拉面前,“来,姐妹,咱维族姑娘向来豪爽,不开心了就喝酒,喝了酒还可以唱歌、跳舞,怎么能让自己高兴就怎么来,我陪你!” “还有我!”袁校宁也跟着凑热闹似的凑到阿迪拉身边。 阿迪拉还有点懵,看看两人,又看向艾姜。 这俩人,艾姜也是服了。 但为了好朋友,她也只能加入了。 艾姜也凑过去,先开了一罐啤酒,举起来对阿迪拉道:“还有我,我们今晚陪你,要喝,要疯,要闹都行,只要你能开心就行!” 阿迪拉感动着,差点又落下泪来,看看面前三人重重点头,拿起一罐乌苏:“谢谢你们!这次回来能认识你们,真好……” 姐妹四人碰杯喝酒,互相倾诉,聊天开玩笑。 阿迪拉诉说自己这几年啼笑皆非的跑龙套生活,努尔米热讲自己在外面上学时的趣事,袁校宁抱怨自己小时候是如何在姐姐的光环下被压榨的,艾姜把渣男劈腿还给她扣锅的事当成玩笑讲给她们听。 姐妹四人一会哈哈大笑,一会儿又骂骂咧咧,兴致高起来的时候,又是跳舞,又是扯着嗓子唱歌。 隔壁安柏躺在床上,听见动静也只能无奈地扯扯唇角,庆幸自己民宿现在生意不好没什么客人,也庆幸袁艾姜是住在三楼,周围邻居都大多住一二层,不然邻居都过来找他投诉,也够他头疼的了。 次日艾姜在自己床上睡得正沉,忽然被一阵大力敲门声吵醒。 她揉揉眼睛,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早上七点。 这个时间,在深秋季节的喀什,离天亮还早着呢,谁这么早过来敲门? 她犹豫的功夫,敲门声还在继续,而且声音也越来越大,似乎已经要变成了砸门的势头。 身旁的袁校宁在睡梦中皱着眉,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一条腿横到艾姜身上。 艾姜无奈,轻轻将袁校宁腿移开,光脚跑去开门。 门打开,借着露台上那一圈灯带,她看见满脸焦急的安柏。 “怎么了?” ------------ 第67章 发生意外 安柏语气也急切,问艾姜:“阿迪拉睡在你这吧?快叫醒她!她阿达出事了。” “什么?” 艾姜惊讶,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安柏的神色,估计事情有点严重,她一刻也不敢耽搁,忙跑去另一个房间去叫阿迪拉。 昨晚她们折腾的有点晚,这会儿阿迪拉和努尔米热熟睡在一张床上。 艾姜轻拍着阿迪拉叫了她几声,她没反应,可能昨晚又是哭又是闹,还喝了不少酒,睡得太沉了。 倒是旁边的努尔米热听见声音睁开眼,打了个哈欠问艾姜这一大早的干嘛呢? 艾姜没空跟她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她也实在不知道更多情况,只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推醒阿迪拉。 阿迪拉终于被叫醒,迷茫着睁开眼,听见艾姜跟他说她阿达出事了,安柏现在在门外等着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大脑反应过来,她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光着脚直接冲出去。 “安柏安柏,我阿达出什么事了?”阿迪拉急的拉着安柏手臂就问。 这会安柏只能简明扼要的几句话给她介绍下情况,艾姜在一旁也听懂了。 大概就是一个多小时前,阿迪拉父亲早起去给早餐店采购食材,被车撞了,司机叫了救护车,报了警,警察来了调出电话号码先后打给阿迪拉和她母亲,但阿迪拉电话关机没通。 阿迪拉母亲得到消息后,联系不上阿迪拉,电话这才打到安柏这来,安柏在电话里简单安抚了阿迪拉母亲,就直接翻墙找过来了。 “目前伤的是轻是重,还不太清楚,你抓紧时间,我开车带你去医院。” 阿迪拉一听,连忙跑回去穿外套。 “我们跟着一起去,万一有什么事,人多能帮个忙。” 努尔米热和艾姜互看一眼,也都跑去穿衣服。 室外,还是漆黑一片。 室内,市医院急诊大楼灯火通明。 安柏几人急急跑进来,跟前台导诊护士一打听,护士得知是达吾提家属到了,立马指引着几人找到接诊的急诊医生。 几人从接诊医生那了解到,由于车祸撞击力度比较大,但达吾提戴了头盔,头部除了轻微脑震荡外没什么问题,下肢轻微骨折也可以说问题不大,最严重的是发现脾脏有破裂,目前是通知了主刀的外科医生,已经送到手术室准备进行手术了。 为了能抓紧一切时间救治,四人分开成两拨,安柏去缴纳手术费用,艾姜和努尔米热陪同阿迪拉到手术中心找手术医生补签手术同意书。 手术中心护士得知情况后,叫负责的医生。 当三人看见从手术中心里走出来的人时,神情都是一滞。 还是努尔米热先反应过来,开口叫人。 “艾山?” 艾山见到三人,脚步也略停顿了下,显然是也没想到。 他微皱了皱眉,走到三人面前,单手扶了扶无框眼镜,打招呼:“小米姐,艾姜姐,你们怎么……” 他无视了阿迪拉,正准备问些什么,却忽然被人拉住衣袖。 阿迪拉双手不停地颤抖,死死攥着艾山手臂,声音也跟着发颤,再没了往日与他针尖对麦芒的模样。 “艾山,艾山医生,我跟你道歉,为我以前对你的所有不礼貌道歉,请你一定要救救我阿达,他还不到五十五岁,我还没有孝顺他,他不能有事!” 说到最后的时候,阿迪拉已经泪如雨下,双腿开始发软,连站都站不住,直直向下滑去。 艾山连忙扶住她,艾姜和努尔米热见状也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她。 艾山得以松开手,才又抬抬眼镜,神情严肃地看着手上的接诊记录,问阿迪拉:“达吾提·吐尔逊是你阿达?” 阿迪拉立马点头:“是,我是阿迪拉·达吾提。” 得到确认后,艾山说:“他车祸后脾脏破裂,腹腔出血比较多,送来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意识不清,现在我们要行开腹探查术,如果破裂部位不大,会立即进行修补;但如果破裂部位较大,或者难以修复的话,为了保你阿达生命,我们会直接进行脾脏切除,这是手术知情同意术,请你立即签字!” 阿迪拉听完,整个人颤抖的更加厉害,艾山递给她的签字笔,她去接了几次才触到,拿到手里,笔尖也摇晃的厉害,连一个完整的字都没办法好好写出来。 艾山见状,叹息一声,叫她的全名:“阿迪拉·达吾提,你现在需要冷静下来,你阿达还在手术台上等着你签好字救他的命,要是你现在都不能清醒冷静的签上你的名字,那你可能就永远没有机会孝顺他了。” 阿迪拉抬眸看着艾山,艾山朝她微点了下头,试图给她点信心让她尽快冷静下来。 “阿迪拉,给你阿达主刀的是我的老师,你知道他,他从上海来,是医院名符其实的一把刀,我,艾山·阿不都,是这台手术的一助,请相信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治你阿达。” 艾山的几句话,似乎给了阿迪拉无尽的底气,她看着艾山的眼睛,用力攥住手中的签字笔,朝他点头,努力在手术同意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艾山转身要回手术室的时候,阿迪拉再一次拉住她。 她眼中含着泪,真诚地看着艾山:“麻烦你,麻烦你一定要救活我阿达,我谢谢你了!” 艾山拍了拍阿迪拉的手背,没有任何语言,只是朝她认真弯了弯唇,转身进了手术室。 没一会儿电子显示屏上就显示达吾提的手术正在进行中。 要在外面等上一阵儿了,艾姜和努尔米热扶着阿迪拉坐到等候区的长椅上,只不停地说着一句话安慰阿迪拉:“没事,不用担心,有艾山和上海专家呢,达吾提阿卡一定会平安的。” 其实,除了这句话,艾姜两人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再说些什么才能够安慰到阿迪拉。 似乎任何语言这会儿都会尽显苍白,唯有陪伴才能真切地给与朋友坚强的力量。 ------------ 第68章 雪上加霜 阿迪拉坐在椅子上,双肩微微耷拉下来,再没了往日的乐观开朗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都脱力了一般,目光空洞地看着手术中心的指示灯。 好半天,她再次忍不住情绪抱头痛哭起来。 艾姜听了也跟着难过,从旁抱住阿迪拉,轻拍着她的背。 阿迪拉靠在她肩头,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诉起来。 “艾姜,我昨晚不该跟我阿达吵架的,我阿达说的对,我就不该抱着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不放,我该听他的,就该听他的呀!” 艾姜轻抚着她后背,安抚她:“阿迪拉,阿卡的受伤是意外,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阿迪拉在她肩上轻摇着头说不是的,“我阿达一定是因为整晚思考我的事没睡好,今天才会出事故,这些年他做事都很仔细的,从来都没有受伤的时候。” “是我不孝顺,才害他这样!只要他能好起来,我以后再也不提出去的事了!” 阿迪拉的哭泣自责,让艾姜和努尔米热的心也跟着一起快碎了,两人一起紧紧将阿迪拉抱住,希望可以给她更多力量。 安柏提着打包来的食物上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静静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三个女孩子抱在一起抽泣着,根本没有停的架势。 最后,他担心手里的食物都等凉了,只好故意轻咳了两声。 艾姜第一个注意到他,抬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两下,而后才轻拍另外两人,提醒她们。 安柏过去,把打包袋放在一旁的空座椅上,从里面拿出分盒装好的包子和羊汤,递给艾姜。 “一大早就过来,都还没吃早饭,我随便买了点,你们都快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哭!” 艾姜听得出来安柏这话的语气,是在奚落她们女孩子遇到事了就只会知道哭。 艾姜接过包子和羊汤,瞪了安柏一眼,小声说:“你才就知道哭呢!” 随即转过身,和努尔米热一起打开盒盖,劝阿迪拉吃饭。 “阿卡手术完肯定需要人照顾,你吃饱了,有力气才能好好照顾他,这个时候哭最没用了,我们不哭了噢,来,吃饭。” 阿迪拉在两人的劝说下,勉强吃下两个包子,正失神的喝汤的时候,她阿娜给她打来了视频电话。 阿迪拉立马放下汤碗,用手擦了擦脸,努力眨眨眼,转头问艾姜:“这样行吗?我阿娜会不会一下看出来我哭过?” 艾姜随手迅速帮她整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朝她点点头。 阿迪拉深吸一口气接通视频,她阿娜略显急切的面孔突然就出现在手机屏幕里,赶忙问她她阿达伤成啥样了。 阿迪拉裂唇对着手机屏幕笑起来,“阿娜你别担心,我阿达他伤的不重,只是点皮外伤,医生正在给他处理伤口,不让我们进,不然我就给你看看了。” 视频里阿迪拉母亲有点半信半疑地问是不是真的?要是真有什么可别瞒她。 阿迪拉连忙摇头否认,并拉安柏过去一起给她证明,才勉强安抚住她母亲,让她没有立即跑到医院来。 视频挂断后,阿迪拉声音无力地解释,因为现在手术还没结束,她不想她母亲知道实情,不然她再急出个什么毛病来,她就更顾不过来了。 说等手术成功,确认没有危险后,拜托安柏亲自过去跟她说,再把她送来医院。 安柏答应。 手术进行了大概一个小时后,显示屏上显示达吾提的手术已经结束。 阿迪拉立即起身凑到手术室门前,几人也一同跟过去。 又等了十几分钟后,才见艾山从里面出来。 阿迪拉立即朝他扑过去,问他手术情况怎么样。 艾山站定,托住阿迪拉,朝她弯了下唇角说:“手术很成功,但脾脏切掉了。” 阿迪拉愣了一瞬,问:“切掉了?那要紧吗?会影响以后的生活吗?” 艾山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她,而是交代她准备一下,过会儿病人会直接送到监护中心,监护中心那边上午有一次探视时间。 “一次可以进两位家属,等你探视结束,过来我办公室找我,就叔叔的病情,我们需要再谈一下。” 阿迪拉抓住艾山的手慢慢垂下来,有些不解:“手术不是成功了吗?还要跟我谈什么?” 艾山看着她没作声。 安柏看出些不同,插话道:“手术成功了,不还有术后注意事项嘛,你都知道吗?艾山不得仔细给你交代一下吗?” 阿迪拉一下了然,点头说:“我知道了,我看了我阿达后就过去。” 艾山点点头,“行,那就这样。过会儿会有护士过来通知你们,我还有点工作,先走了。” 艾山给了安柏一个眼神,然后离开了。 安柏会意,在艾山离开后不久,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一阵。 等他回来的时候,阿迪拉请他和艾姜一起回她家一趟,接她母亲过来。 艾姜就和安柏一起暂时离开医院。 回去的路上,艾姜忍不住问安柏:“艾山叫你去,跟你说了什么?” 安柏开着车,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艾山跟我说,达吾提阿卡这次脾脏破裂,不止是车祸撞击原因导致的,他们在手术过程中,发现脾脏上长了肿瘤,结合破裂程度,所以才没有修补,而是直接切除。” “肿瘤?”艾姜有些惊讶,问安柏:“那严重吗?” 安柏又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已经送去做病理了,但艾山说,以他老师的经验来看,肿瘤边界不清,可能不乐观。” “啊?”艾姜眉头皱得紧紧的,“那阿迪拉要是知道了,可怎么接受得了啊?雪上加霜,这天都要塌了……” “不过,幸运的是,因为这次车祸,发现的及时,没有扩散,脾脏又全部切除了,后续治疗跟上的话,康复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艾姜点点头,“这样还好,不然就算是阿迪拉是个乐观坚强的女孩子,也会被压垮的。” 车在路上匀速行驶着,两人忽然都沉默下来。 好半天,安柏突然开口问艾姜:“你和建设叔,真就不能缓和了吗?” ------------ 第69章 平安健康 这天等阿迪拉和她阿娜从监护中心出来,安柏负责再把她阿娜送回家。 艾姜和努尔米热陪着阿迪拉一起去见了艾山。 令艾姜没想到的是,阿迪拉得知这个消息后,情绪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而是很平静地跟艾山询问后续治疗的细节。 艾山简单跟她介绍了一下,她离开前,他忽然又叫了她。 “阿迪拉·达吾提!” 阿迪拉闻声回头,艾山朝她笑笑。 “我们是朋友,你放心,后面我会跟负责后续治疗的同事交代,他们一定会关照阿卡的,你别有压力。” 阿迪拉扯开唇,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忙活了一天,艾姜和努尔米热把阿迪拉送回家,两人就分开各自回来休息。 艾姜回到民宿时,昨晚被她们几个弄的乱七八糟的客厅已经被收拾好,袁校宁中午的时候就给她发了消息,说自己回学校了。 这会儿艾姜无力地瘫坐在地毯上,回想这一天从早到晚的惊心动魄,忽然觉得在这人世上,好像没有什么比自己和家人平安健康更重要了。 她起身跟小婶打了个电话,问了她和小叔的身体情况,也跟她说了自己的近况,听她跟她从家长里短念叨到袁校宁,又念叨到她自己,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为程栾那种人难过,叫她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就要好好抓住。 结束通话,她抱着手机坐在地毯上,忽然觉得内心里很甜。 小婶待她一直是很好的,好到都已经超过她亲生的袁校宁的程度,对此艾姜心里也一直是充满感激的。 她把小叔一家当成是她最亲最亲的亲人,她希望他们每天都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艾姜打开微信给小丫头发了条微信:【宁宁,姐姐爱你!】 袁校宁被她突如其来的示爱给弄懵了,马上回了消息问她:【你是我亲爱的姐姐本人吗?】 袁校宁:【你是不是偷了我姐的手机?】 袁校宁:【你个偷手机的贼,快把我姐手机还给她!】 后面还附了一个大笑的表情。 艾姜看了小丫头的消息后,也笑得不行。 这丫头可真贫! 艾姜想了想,给袁校宁回复:【之前努尔米热说,爱要大声说出来,我练习练习。】 袁校宁:【拿我练习呢?那你想跟谁说?/坏笑】 看到袁校宁这条消息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安柏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会突然出现在她脑子里。 艾姜被自己的脑子吓的一个激灵,连忙给袁校宁回:【你,小叔,还有小婶,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 这样的回答,显然没有让袁校宁满意,因为她又问她:【还有呢?没别人了吗?】 艾姜认真想了想,在心里的回答是有的。 她怨恨她的父亲,可也是真的爱他,如果起初没有爱,又哪来的恨呢? 艾姜最后只给袁校宁回了两个字:【没有。】 小丫头立即发了一个嘤嘤哭泣的表情过来:【大伯要是看到你这么说,他肯定会难过的。】 艾姜用力捏住手机,没有再回小丫头消息。 这么多年,他回东北老家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她都决绝地躲着没有见他,他心里应该是难过的吧? 可难过过后,他还是会毅然决然地回到这片土地上。 以前她不理解,但这次她重回古城后,似乎就有点懂了。 他不是不爱他们的家,也不是真的不爱她这个女儿,只是他有他的理想和坚持,而她被排到了最后而已。 可认真想想安柏的话也没错,他说世事无常,人的生命是最脆弱的,该宽容的时候就宽容,能大度的时候就大度,做什么决定都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 艾姜在心里假设,如果今天达吾提阿卡的事发生在那个人身上,她会不会比阿迪拉更后悔自责? 答案是会! 所以她是不是应该对他宽容一点,趁着还有机会,把他们父女之间拖了这么多年的心结给化解开? 艾姜正想的入神,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得回神。 起身去开了门,发现是安柏。 他端着一口锅,朝她举了举,笑嘻嘻问她:“还没吃饭吧?” 她怔了一下,让出一步,也笑了:“你怎么知道?” 安柏脱了鞋,端着锅进门。 “我猜你们从医院回来就没心情去吃饭了,我送了阿迪拉母亲回家,就去买了食材回来做了手抓饭,等你回来就正好可以吃。” 艾姜没作声,看着安柏把锅放在桌子上,就自来熟的进了厨房拿碗筷。 等他出来盛饭的时候,艾姜也洗了手过来,接过碗筷跟他道谢。 “客气!”安柏不在意地道:“一个人的饭不好做,你又不会做饭,我做了就捎带着多加了点米,又不费事,这样挺好,你有饭吃,我做饭也有点劲头,以后我在家的时候,做饭的话就给你带一口,这样我也不用一个人犯懒吃泡面了。” 安柏说完,看艾姜捧着饭碗看着他怔怔的也不说话,他又连忙玩笑似的补充道:“放心,不收你饭钱!就算你当我饭搭子的报酬了。” 艾姜动了动嘴唇,刚要说点什么,安柏欠儿欠儿的就又来了一句:“当然,如果viola·袁有钱,非要给我付钱的话,我也不介意,毕竟我穷嘛!” 安柏说完嘿嘿笑。 他是她见过的最能哭穷以及装穷的老板了! 艾姜抬手要朝他招呼,被安柏利落的躲开。 她拿眼瞪他,他嘿嘿笑个不停。 艾姜当着他的面,气呼呼地吃了一大口饭,等咽下去了才坏笑着看着安柏说:“是你主动上门来邀请我做饭搭子的,我不吃白不吃!别说我没钱,就是有钱我也不给你,这是我给你做饭搭子应得的权利。” 说完艾姜从碗里夹了一大块羊肉,放到嘴里用力嚼着气安柏。 安柏被她的幼稚样逗笑,“行,吃吧饭搭子。” 艾姜得寸进尺开始提要求:“你的饭搭子呢,明天想吃新疆大盘鸡,不要太辣的,她不能吃辣。” 安柏吃了口饭,无奈摇头,“要求还挺多!” “那行不行?” “行,行!” ------------ 第70章 有门不走 饭后安柏帮她把碗筷收拾洗了,等他捧着锅要离开前,艾姜突然叫住他。 “安柏!” 安柏停下来回身狐疑着问她:“怎么了?” 艾姜抿着唇,忽然觉得有些不好开口,毕竟他们前不久还因为安柏劝她和爸爸和解的事起过争执,加上上午他在车里问她的想法,她也没搭腔。 这会儿就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见艾姜叫住自己,却好半天都没有出声,安柏笑着打趣她:“什么话这么难开口?” 他又做出一副惊恐状,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艾姜:“你不是想跟我告白吧?” 安柏嘿嘿笑,“你可是前几天才对我说过,劝我不要喜欢上你,”她学着艾姜当时的语气说:“因为我不会留下来,更不接受异地恋。” 她就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一个人就脑补出这么一段大戏来。 艾姜都无语了,给了安柏一个大白眼,“你想多了……” 安柏也不在意,笑着问她:“那你到底想说什么?看你这个样子,就像上学时准备跟男生表白,又不敢说出口的小姑娘!” “去你的!”艾姜笑,“你说的是上学时跟你表白的那些姑娘吧?” “你又知道了?”安柏挑眉,“看样子你和小米在一起时可没少聊我。” 艾姜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两声,说:“你可少自恋点吧!” 安柏哈哈笑。 跟他这么胡扯两句,艾姜忽然觉得好像话也不是那么不好说出口了。 她轻轻嗓子,正要开口:“我想问你的是……” 安柏用食指朝她比了下,说:“既然难开口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等着。” 安柏拿出手机打了一串数字发到艾姜微信上,然后朝她扬扬下巴。 “发给你了,我知道你还很犹豫,你放心,在你下决心前,我不会告诉建设叔。” 安柏抱着锅,从墙头那边翻回去了。 艾姜看了眼他发给自己的一串数字,又抬头朝露台那边看了看,忽然就笑了。 他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但他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想法,就只这一点,就让艾姜觉得安柏这人,其实有一点好。 她动动唇角,看着安柏那边轻念:“谢谢你,安柏。” 晚上睡觉前,艾姜反复看了那串号码几遍,每次手指按上去的时候,内心却又觉得胆怯,最后都只能退缩了。 做第一期短片所需要的素材,艾姜自己断断续续的已经拍的差不多了,就只差最后一个古城全景航拍了。 所以艾姜也不着急了,周一上午就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午觉。 中午起床后,出去吃了顿午饭。 喀什午后阳光充足,和晚上是两个温度。 回来后,艾姜就坐在露台的榻榻米上,鼓捣着无人机。 突然有一颗小石子打到她脚上,艾姜抬头就朝隔壁露台上看。 果不其然,安柏就笑嘻嘻站在墙那边。 “哟,这大白天的,安总不忙?”艾姜打趣他。 安柏手拄着墙头,两条大长腿一跃,人就已经到了艾姜这边的露台上。 “堂堂安总,有门不走,专门跳墙!”艾姜在擦拭无人机上的灰尘的同时,抬头看了安柏一眼,“要不你快把这墙拆了吧?对你来说就形同虚设一样。” 安柏拍拍手上的灰尘,走过来也坐在榻榻米上,看着艾姜笑说:“那不行!有这道墙在,我们是两家;这道墙要是拆了的话,那不就变成……” 早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艾姜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接话道:“墙拆了也是两家!你那边姓安,我这边姓袁。” 安柏哈哈笑,问她:“要不我给你在墙两边放个梯子,这样你也可以随时到我那边串门,对你就公平了。” 艾姜觉得这人又是闲的,就没好气,“我去你那边干嘛?” “吃饭啊!”安柏理由充分,“你给我当饭搭子,不能老是我做好饭,再端着饭锅过来喂你吧?那我也太亏了点。” 艾姜没好气地拿眼睛瞪他,“谁要你喂了?你是这的老板,你爱干什么干什么,不用跟我说。” “怎么不用?”安柏笑着逗她,“你不也是这民宿的老板吗?关于民宿内部的事情,你也有参与决定权。” “我才懒得管。” 说着,她已经把无人机擦好,摆正,正要拿遥控器时,却被安柏一下握住手腕拦住。 艾姜抬手甩了他一下,没甩开,冷着声音问他:“你干嘛?我要工作呢,可不像你这么闲!你不工作,有员工帮你干,我不工作,就快要喝西北风了。” 安柏无奈叹了声气,松开她,“你没事先查看一下吗?喀什全区域无人机禁飞。” “啊?” 艾姜听闻这个,两条细眉愁得都快凑到一起了,以往有这种情况都是她的助理苗苗事先处理好的,这次她也就理所应当的没想那么多。 艾姜表情有点哀怨,“我忘了!那现在怎么办,也不知道现在去解禁还来不来得及了。” 安柏被她这个样子惹笑,不自觉地抬起手想揉揉她的头,但临触到她之前,他又及时收回来,故意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做出一副认真想事情的样子。 “应该,可以吧!” “行!” 艾姜点点头,连忙收拾了无人机就准备出去。 安柏无奈跟上她,苦笑着问:“我是该说你行动力强呢,还是说你说风就是雨呢?我话都没说完呢,你去哪?” “公安局啊。” “你知道公安局的门朝哪开吗?” “我知道这干嘛,出去打个出租车,司机不就把我送到了吗?” 安柏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那你知道办理解禁的工作人员在哪栋楼,哪间屋子办公吗?” 这下艾姜终于停下来,回头看着安柏,“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柏无奈,“我认识工作人员,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等会,然后我带你去,这样才来得及!” 艾姜闻言怔怔看了安柏两秒钟,然后轻推着安柏出门,“快走快走,你不早说!” “嗐,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 第71章 乱点鸳鸯 前一晚和安柏一起去申请了无人机解禁,当晚就飞了一遍古城夜景。 今早起床后又赶着飞了一遍,这会儿素材差不多都收集全了,艾姜正盘腿坐在露台的榻榻米上抱着笔记本电脑整理素材。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过来,艾姜抬眼去看,正见负责民宿卫生的阿依努尔拎着水桶上来。 艾姜笑着和她打招呼:“你好啊,阿依努尔,我好像有几天没有看见你了。” 阿依努尔露出爽朗的笑声:“家里有好事情嘛,不过工作我都起了大早,静悄悄地做了,所以你才几天没有看见我嘛!” “哦?有好事情?”艾姜朝她挑了下眉,一只手托在腮下做出思考状,“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 “好!”阿依努尔哈哈笑,眼睛都眯起来了。 “我猜,是你儿子的婚事,解决了?”艾姜笑问。 阿依努尔看着她眼睛突然瞪得老大,“你怎么知道?老板告诉你的?” “安柏?” 艾姜摇摇头,“安柏什么都没跟我说过,是我自己猜的。这事跟安柏也有关系?” 阿依努尔坐过来,一副要和她长聊的架势。 “我给你说,这事还真多亏了老板了。” 艾姜狐疑着点点头,顺着她的话问:“怎么说?” 阿依努尔这才原原本本地给她讲了一遍。 原来是有一天安柏在民宿里,正遇到平时开朗热情的阿依努尔闷闷不乐的,就逗她。 两人一来一回的瞎聊中,安柏就知道了困扰阿依努尔的这件事。 他让阿依努尔放宽心,他认识女方家长,可以帮她去聊聊。 之后三天安柏不在家,也一点消息也没给她。 第四天晚上的时候,安柏直接找到她家,告诉她婚事谈妥了。 女方把要的彩礼从十八万八降到十一万一,取万里挑一的意思。 而且这彩礼钱也都会用于购买黄金,结婚的时候由女孩带回来。 阿依努尔一听高兴坏了,但高兴过后还是有点发愁。 及时彩礼一下降下来这么多,她和丈夫一时也拿不出这些钱。 安柏就让她放宽心,自己有多少拿多少,缺少的部分,他借给她。 安柏就这样,一下把困扰着阿依努尔,让她愁眉不展的一件大事,轻轻松松就给解决了。 阿依努尔讲完这些,还下意识地竖起大拇指感叹的说:“我们老板真是这个,他对谁都好,又很平易近人,可以说是我们喀什地区最好的巴郎子了,将来谁要能嫁给他,那可是最有福气的!” 听见阿依努尔都快把安柏夸出花来了,艾姜也只能点头,尴尬笑着附和:“是啊是啊。” 可阿依努尔忽然视线一转,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笑呵呵的问:“姑娘,你有对象没有?” 艾姜狐疑着摇摇头,心想这位热心的大婶不会是要乱点鸳鸯谱了吧? 结果果然是她想什么就来什么。 阿依努尔忽然一脸兴奋地攥住艾姜双手,眼睛好像都开始发亮了:“姑娘,你觉得我们老板怎么样?我觉得你们两个就般配的很,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他外表也帅气的嘛,你汉族,他也是汉族,合适的嘛!” 艾姜尴尬地呵呵假笑,慢慢地抽出自己的双手,快速合上自己腿上的笔记本电脑,紧紧抱在胸前。 “呵呵,阿依努尔,你看,我呢,是从上海来的,做完了工作,还是要回上海去的,你是想让你老板异地恋,还是独守空房,还是跟我去上海?” 阿依努尔一时有点懵,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艾姜快速穿上鞋子,趁阿姨努尔还没想明白,准备先溜之大吉。 “那个,阿依努尔,你先好好想想……”艾姜故意打了个哈欠,“我有点犯困,得去疆遇咖啡馆喝杯咖啡,就不陪你了哈。” “啊……好!” 艾姜从民宿逃似的跑出来,就直接去了疆遇咖啡馆。 艾姜来过几次,小哥陈朗已经认识她了,她一进门,他就笑着跟她打招呼。 艾姜朝她笑笑,直接在吧台前坐下来,刚要张口,就听陈朗问:“今天还是生椰拿铁吗?” “对!”艾姜笑着跟他点点头。 “好嘞!” 陈朗欢快地应了,忙着给她做咖啡。 艾姜觉得陈朗今天的笑容格外的灿烂,就随口问他:“你看起来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吗?” 陈朗闻言回头看着她,笑容更大,“是有好事呢!” “哦?都有好事,能说来听听吗?” 陈朗回头正要开口,忽听见小馆内的木楼梯上,自上而下传过来一阵脚步声。 他的视线立即朝楼梯口移过去。 艾姜也随他的视线看过去,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她看见一个头戴渔夫帽,皮肤异常白皙,穿着毛呢背心裙的年轻女孩子从楼梯上走下来。 “你怎么下来了?”陈朗灿笑着看着女孩子问,“不是让你乖乖留在楼上休息吗?” “可我一个人待着有点无聊……” 女孩子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笑眯眯地走过来,对艾姜友好地点了下头,在吧台前的另一个高脚椅上坐下。 “我就下来待一小会儿,你别那么小题大做嘛!” 陈朗朝女孩子无奈地笑笑,把做好的咖啡端给艾姜,又对女孩子道:“那这回可说好了,就一小会儿,不能再耍赖了!” “好!”女孩子笑着应了。 艾姜坐着在一旁用勺子搅动着杯里的咖啡,看着两人一番甜蜜交流,也大致猜出了女孩子和陈朗的关系。 “这位就是你之前提到的女朋友吧?”她问陈朗。 陈朗笑着点头。 女孩子闻言看向艾姜,笑着问她:“你知道我?” 程朗在一旁插话补充,“这位小姐姐已经来过我们咖啡馆好多次了。” 艾姜朝女孩挑了下眉,略勾唇点头:“早闻其人,一直没有机会得见,这次终于是被我给遇见了。” “又是听陈朗胡说的吧?”女孩子笑起来有些腼腆,“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喀什了,也是这几天才回来的。” “哦?你出去实习了?” ------------ 第72章 幕后老板 艾姜之前听陈朗提起过,知道他们和袁校宁一样,今年读大四。 这时陈朗递给女孩一个暖宝宝,女孩接过握在手里暖手,才缓缓摇了摇头,笑着对艾姜说:“我没有去实习,我是生病了,去北京治疗了。” 听见这话,艾姜看着女孩儿怔了一瞬,有些意外。 “不好意思,”以为是不小心触及到了女孩儿的隐私,艾姜忙跟她道歉,“我不知道,陈朗也没说。” 女孩朝她摇摇头,笑容很温柔平静,“没关系的,生病也不是什么秘密,都好多年了,我当初认识陈朗的时候也没瞒着他。” 说起这个,女孩呵呵笑起来,“我跟他在古城里认识后,回到学校里又偶遇了几次,他就开始追我了,我对他也有好感,但我不能骗他,我就告诉他我从小就生了病的事,意外的是,他居然没被我的病吓跑,在一起后还很照顾我。” 就这样,艾姜这天做了一个耐心的听众,听女孩跟她讲她和陈朗的故事。 后来两人聊的熟了,女孩告诉艾姜,她叫陈庭,从小活泼开朗,但在十岁的时候家人发现她患上了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她从那时起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接受治疗。 可能是因为她的乐观坚强,她居然平安长大了。 她也向普通孩子一样上完了初中,上高中,上完了高中又读大学。 起初家里人也不同意她来这么远的地方上大学,担心她的身体受不了。 但她觉得自己能活到十八岁,身上就是有一定运气存在的。 她想来她从小在书中和电视里看见过的这片神秘的土地上,走走看看,亲自感受一下这里的人文风光,那样即使自己活不了太久了,也觉得活得值了。 家人拗不过她,就让她来了。 却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还能遇到一段美好的爱情。 前两年她自己身体还不错,就有想法在古城里开一家店,和陈朗说了之后,两人一拍即合,就有了这家咖啡馆。 起初都是她亲力亲为,教会了陈朗和小伙伴,店里的生意也慢慢上了轨道。 可没想到,去年冬天一次不小心感冒,诱使她的病复发了,没办法她只能休学继续去北京治疗。 可这么多年被自己的病拖累下来,家里的经济情况已经捉襟见肘,也筹借无门了。 眼看着她的治疗就要因为交不上医药费而停止了,陈朗得知这个消息,就张罗着要把咖啡馆给兑出去,想换钱继续给她治病。 后来真就给他遇到一位好心眼的人,出了钱,却依然让陈朗经营着这家店,他们的这次难关才得以渡过去。 这次治疗结束后,她就被家人接回家养着,不许她回到喀什来。 也是最近她各项检查下来,指标都控制的不错,家里人才勉强允许她过来几天。 所以之前不是艾姜没有机会遇见她,是她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了。 艾姜没想到,面前这个女孩被病痛折磨了许多年,如今还能这样乐观坚强。 也佩服陈朗明知陈庭有病,依旧勇敢爱她,不离不弃的勇气。 “你们这么勇敢乐观,一定会苦尽甘来的。”艾姜忍不住给他们打气。 陈朗站在吧台里和陈庭对视了一眼,看着艾姜笑起来,“安柏哥也经常这么鼓励我!” “安柏哥?” 艾姜疑惑了一下,又忽然想起来,她第一次来这之前,帕夏也说过,这间咖啡馆安柏出了钱的,但不参与管理,难道安柏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好心人? 艾姜正胡乱猜着,就听陈朗反应过来笑着跟她解释:“哦,我之前可能没和小姐姐说过,安柏哥是我们咖啡馆真正意义上的老板,前面民宿巷里有家疆遇民宿也是他的,我们店现在的名字,也是为了感谢他,跟着他民宿的名字改的。” “给你出钱,却没要店的好心人就是安柏?” 艾姜有点意外,安柏和这间咖啡馆的联系居然是这么来的。 “是啊,”陈朗见她这反应也疑惑,“小姐姐也认识安柏哥?”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 他们俩现在是每天晚上都能一起吃饭的饭搭子。 艾姜笑笑说,“那好巧,我现在正是住在疆遇里。” “那是真的巧哦!”陈庭也笑着附和着。 和陈庭聊了一会儿后,陈庭就被陈朗赶去楼上休息了。 艾姜也端着新续的一杯咖啡,做到咖啡馆临窗的一张桌旁,专心忙起了工作。 一直到晚上八点,天色见暗,她才离开。 路上她给阿迪拉打了个电话,询问她阿达的情况,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阿迪拉回她说她阿达还在监护室里,情况稳定,暂时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之后有需要她不会跟她们几个客气,会告诉她们的。 艾姜和她聊了几句话,电话挂断,她也正好回到民宿。 一上楼,就发现袁校宁坐在露台上的塌塌米上晃着脚,有点闷闷不乐的。 艾姜过去踢踢她脚丫子,问她怎么了? 小丫头却摇摇头,说自己学习学的有点emo,出来透透气,顺道就跑她这来了。 “吃晚饭了吗?”艾姜问她。 袁校宁有气无力地摇头,“没呢!不想吃,没食欲!” “什么没食欲?没食欲也要吃饭!”艾姜回屋放了电脑,就过来拉起袁校宁,“走,姐带你去蹭饭!” 刚刚她在咖啡馆的时候,安柏就给她发了信息,说今晚做她要吃的新疆大盘鸡,少加辣。 这会儿她拉着袁校宁走过墙边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墙角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立了把木梯子。 她踮脚朝对面看看,对面墙角下面同样也立着把梯子。 艾姜抿唇无声笑笑。 看来安柏不只是说说,还真弄了梯子过来。 “来,从这上面过去!”她指着梯子朝袁校宁道。 袁校宁瞅瞅梯子,又看看对面露台,这才忽然恢复了一丝生气。 “姐,那边是安总在住?”她狐疑着问艾姜。 艾姜点头。 “那你是带我去安总家蹭饭了?”小丫头又问。 ------------ 第73章 好人安柏 艾姜懒得再回答她,先一步爬着梯子上了墙头,回头看了一眼袁校宁。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到底要不要吃饭了?” “啊,要,要!” 袁校宁也立马跟着爬过来。 等两人下了梯子,袁校宁拍了拍手上看不见的灰,凑到艾姜身边贱兮兮地问:“姐,你啥时候开始跟安总混饭吃了?” 艾姜扫了她一眼,然后目不斜视往屋前走。 “啥时候还要跟你汇报一下?” “那倒不用!”袁校宁嘿嘿笑,“就是觉得有点突然,你和安总……” 小丫头眼珠子贼溜溜地瞄着她。 艾姜面无表情打破她的幻想,“别多想,我和安总只是搭伙吃饭,俗称饭搭子。” 说着她突然转头看向袁校宁问她:“你怎么不管他叫哥了?” “我什么时候叫了?”袁校宁不承认。 “还不承认?你出卖我的时候管他叫哥叫的可欢了!” 艾姜学着她当时的声音小声叫了句:“安柏哥……” “哎,谁叫我呢?” 艾姜一回头,正看见安柏站在门口看着她一脸欠揍的笑。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便宜都占?”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安柏嘿嘿笑。 艾姜无语,直接越过他,脱了鞋进屋。 袁校宁在后面忍不住小声吐槽,“呵,这比进自己家还熟练!” 安柏看着她笑呵呵,招呼她进门,“走吧妹妹,进去吃饭!” 饭桌上,袁校宁安静的一句话都不说,嘴巴全都拿来吃饭用了,努力当好一个隐形人。 艾姜和安柏你一句我一句的逗着嘴,聊着天。 提起她白天做什么了的时候,艾姜想起了疆遇咖啡馆,就随口说道:“你咖啡馆里那对小情侣,挺感人的。” 安柏刚开始没明白,看着艾姜愣了一瞬,连嘴里咀嚼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才“嗐”了一声说:“那咖啡馆不是我的。” “怎么不是了?”艾姜不解,“陈朗和陈庭都说你是老板。” “陈庭回来了?”安柏有些意外。 “嗯,我今天在咖啡馆遇到她,听了一段感人的故事,还知道了大善人安总的爱心事迹!” 安柏被艾姜调侃的无奈直笑,“什么大善人,你可别挖苦我了!我就是看那俩孩子不容易,就随手帮他们一把,钱算是借给他们的,又不是不让他们还了,我可没那么高尚。” “不管是借的,还是给的,反正雪中送炭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艾姜真心地夸赞他,“好人安柏!” 安柏听了低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半天才止住了,看向艾姜说:“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像是在夸我!” “是真心在夸你!”艾姜认真的说,“还有阿依努尔儿子的婚事,我听她说了,也是你帮忙促成的,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回来确实一直在回馈你的乡亲们。” “谢谢!”安柏看着艾姜裂唇坏笑,“怎么好不容易听见你夸我一次,我却忍不住浑身长鸡皮疙瘩呢?” 他做了个打冷颤的动作,打趣艾姜:“我好冷怎么回事?” 艾姜气得拿眼瞪他,“你这人就是贱兮兮的,听不得别人说你好话,就得骂你你才能舒坦!” 安柏认同地点点头,“嗯……我现在就挺舒坦了……” 艾姜直接无语。 晚上袁校宁没走,洗漱后就躺在艾姜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等艾姜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她这副失神的模样。 她抬手在她眼前晃晃,“袁校宁你今天好奇怪!晚上看见你的时候你就情绪不佳,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话,这会儿又在发呆。你到底怎么了?” 袁校宁眼珠动了动,坐起身抱着艾姜撒娇。 “我没怎么呀,就最近学习太累了,下个月就考试了,我有点焦虑。” 艾姜揉了揉她头发,安慰她:“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考不上大不了就回老家找工作呗,反正小婶乐不得的呢。” “那可不行!”袁校宁一下直起身来,情绪有些激动,“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留下来的!” “行行!那你继续努力!” 艾姜不以为意地爬上床,拿过手机查看消息。 过了一会儿后,袁校宁忽然朝她扑过来,将她紧紧搂住,声音里满含兴奋。 “姐,你同意我留在这工作了?太好了!” 艾姜都快被她抱得喘不过气了,放下手机就在她后背上拍:“你快松开我,你这是想要你姐我的命啊?” 小丫头这才松开她,改用额头在她肚皮上磨蹭,痒的她想笑。 “袁校宁,你老实待一会儿!” “我不,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开始不反对我想留在这边了?” 艾姜认真想了想,“可能是从你给我讲老城故事开始的吧,因为从那会儿起,你让我看到了一个和从前不太一样的袁校宁。” “你对喀什地区有关的人文历史地理,方方面面的了解,让我惊讶,也让我确信你对这片土地是发自内心的热爱,所以我也没必要现在就非做个恶人,能不能留下,就等你考完再看了!” 袁校宁听了,又兴奋地朝她扑过去。 艾姜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袁校宁照着脸蛋就亲了两口,“姐我太爱你了,只要你不反对,我妈那关就好过了,她最听你的话了。” 艾姜赶紧抽了张纸巾,嫌弃地擦了擦脸,“喂,袁校宁你这么大了,还亲人脸,还带口水的,你恶不恶心啊?” 袁校宁往上窜了窜,挽着艾姜的一只手臂,靠在她肩头上,嘿嘿笑着无赖道:“小时候你也没少被我亲,怎么那会不见你嫌弃?” 她们姐妹两个差了六岁,小时候感情最要好,每次小丫头跟她出门,走不动耍赖的时候,她就会蹲下,用手指指指自己的脸蛋,“亲姐姐一口,我就背你。” 然后小丫头就会在她两侧脸颊各亲一口,奶声奶气的说:“姐姐背。” 想起这些艾姜的心就柔软的不行,抬手揉了两下小丫头的脸蛋,感慨道:“是啊,那时候我们宁宁才那么点大,动不动就跟我耍赖,现在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和想法了。你放心去考吧,只要你考上,我会试着去劝劝小婶。” ------------ 第74章 心怀希望 “姐你真好!”小丫头又开始朝她撒娇,“要是你也能留在这儿发展,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艾姜听见小丫头的话,没有作声。 好一会儿后,袁校宁忽然想起来件事,坐直身体面向艾姜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那个,姐,我听大伯说,他最近几天就要回来了,你,真不想见见他吗?” 艾姜沉默着没吭声,袁校宁小心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这次没有情绪激动,就又说道:“大伯特别想见你一面,他让我问一下你,可不可以见一面?” 艾姜还是不说话,忽然拉起被子身子滑下去,关掉床头灯,背对着袁校宁轻声说:“睡觉吧,我困了。” 袁校宁在黑暗中叫了她一声,“姐……” 艾姜继续沉默着不再应声。 袁校宁无奈,只能老实钻进被窝,安安分分地躺在她身边。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袁校宁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闻听艾姜闷闷的声音传过来。 “让我想想,想好了我告诉你。” 袁校宁听了一下子来了精神,立马翻了身面对她,兴奋问道:“姐你是不是愿意了,就是不好意思一下答应?” 艾姜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催促着她快点睡觉。 第二天起床吃过早饭后,袁校宁回了学校复习,艾姜没出门,在房间里忙着写短片要用的文案。 临近中午的时候,阿迪拉在四人群组里跟大家报告好消息。 迪迪:【我阿达状态平稳,今天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大家就不用担心了,感谢姐妹们的关心和帮助!】 后面是一串亲亲的表情。 艾姜看见了,第一个给她回复:【恭喜呀!等我忙完工作,晚点去看看阿卡。】 努尔米热也跳出来:【还有我,我下班也过去!】 袁校宁在群里艾特艾姜:【姐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阿迪拉看见在群里给她们回:【好,那我晚上早点过去医院等你们。】 三人分别在群里回了个“ok”就都各自去忙了。 晚上艾姜忙完工作,买了水果和袁校宁约好了在医院门口汇合。 等她们按着阿迪拉在群里发给她们的楼层房号找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阿迪拉母亲正红着眼睛开门出来,后面跟着阿迪拉。 艾姜姐妹先跟她打招呼,她努力挤出笑容朝她们招呼了几句,就先离开了。 阿迪拉母亲走远后,艾姜才问阿迪拉这是怎么了。 阿迪拉长叹了口气,拉着艾姜姐妹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阿达吵着要吃肉,我阿娜一激动就不小心说漏了嘴,现在我阿达知道了自己的病,冲我们发脾气,说我们就不该救他,吵着不肯接受后续的治疗了,直说要听天由命,不花那个冤枉钱了。” 艾姜劝她:“那你也别急,距离下次治疗不是还有时间呢嘛,慢慢劝,阿卡会想通的。” 阿迪拉点点头。 努尔米热这时候也提着个果篮风风火火地赶过来,身上还穿着上班时穿的一身正装。 她看见三人都在走廊上坐着,就狐疑着问:“你们怎么都在外面坐着,不是来看阿卡的,怎么不进去?” 艾姜把她也拉坐在椅子上,告诉她等一会儿,阿迪拉父亲刚发过脾气,让他先冷静一下。 努尔米热得知情况,也安慰了阿迪拉一番,最后阿迪拉笑着让她们放心。 “我没事,我能挺得住,现在我们家顶梁柱倒下了,我得替他撑起来,只是我现在不得不放弃我得演员梦了,想想这个还是有点难过。” “来,阿迪拉姐姐,给你个鼓励的抱抱!”袁校宁忽然起身到阿迪拉面前,倾身拥抱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她:“别难过了,等阿卡康复了,你还是可以去做演员的,我们要时刻心怀希望!” 阿迪拉笑着回抱住她,“好……” 几人在走廊里又聊起阿迪拉接下来的打算,她说等她阿达出院后,她会先找一份工作帮家里贴补一下,毕竟后续治疗还需要不少费用。 努尔米热也说帮她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她的工作。 几人在走廊里聊了一会儿后,等阿迪拉父亲情绪平稳下来才进去看望,陪他聊了一会儿后,看他心情好了不少,三人才告辞离开。 阿迪拉送她们到医院大门口打车,努尔米热这会儿才想起来告诉她们,说自己被借调要去巴楚出差一周左右,有事的话她来不及回来帮忙,就让她们去找安柏。 “安柏那个烂好人一个,有事不用白不用!你们遇到什么问题都尽管找他!” 听努尔米热这样说,几人都哈哈笑作一团。 袁校宁要赶回学校抓紧时间复习,艾姜独自一人打车回到古城。 从入口往民宿巷走的时候,她收到一条来自安柏的微信消息。 安柏:【去哪了?还回不回来吃饭了?】 艾姜看了消息这才想起来,自己来医院的事忘记告诉他了。 于是心怀歉意地给他回道:【不好意思,我去医院看望达吾提阿卡,现在正在回民宿的路上。】 安柏:【那吃饭了吗?】 艾姜摸了摸有些抽痛的胃部,打字给安柏回:【还没……给我留饭了吗?今晚吃什么?】 安柏很快给她发了一个摸头的表情,回他:【那等你回来开饭,好多好吃的。】 艾姜看了消息后,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加快脚步朝民宿走去。 等来到安柏门前的时候,艾姜已经被喀什夜晚的冷风吹的鼻子发酸,她揽揽身上的大衣,直接拉开门进去就低头脱鞋子,搓着冰凉的手指大声说:“今晚外面可真冷,跟东北气温都差不多了。” 没听见安柏回应,艾姜就直接往里走,边走边问:“你做了什么好吃的,问你还神神秘秘地不告诉……” 艾姜脚步一下顿住,“我”字突然堵在她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堵得她瞬间想流泪。 安柏见状,连忙两步朝她迎过来,努力想缓解气氛:“你回来的正好,我做了本地菜、上海菜,还有两个东北菜,照着网上教程学着做的,也不知道做的怎么样?快过来坐下尝尝。” 艾姜却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要走。 ------------ 第75章 父女见面 安柏朝餐桌方向看了一眼,连忙跟过去追她。 艾姜到门口穿鞋的时候,被安柏拉住。 “袁艾姜,你别闹!” 艾姜停下穿鞋的动作,直起身来甩开安柏的手,冷着脸质问他:“什么叫我别闹?我闹什么了?你有客人,我回避不可以吗?” 说着她提上鞋要走,安柏用身体拦在她身前,不让她走。 “袁艾姜,你听我解释,建设叔刚结束工作赶回来,就想第一时间见见你。”安柏努力解释着。 艾姜眼神冰冷的死死瞪着安柏,继续质问他:“那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我要不要见?” 安柏有些急切,双手下意识就落在艾姜肩膀上,试图安抚她:“你别急,事出突然,你不在民宿里,我都来不及说。” “那刚刚你微信里为什么不说?” 安柏轻叹一声,说:“你刚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晚上外面那么冷,我要说了你还会回来吗?你会去哪?” 艾姜抬起双手将安柏落在自己肩头的手拂下去,仰头看着他眼神冷冷地说:“我回不回来,会去哪用不着你操心,但你又一次的欺骗和隐瞒,让我很心寒,我觉得好朋友不应该是这样的。” 艾姜歪头眨眨眼,深吸了一口气,再回过头来时,声音平和的对安柏说:“让开。” 安柏堵在门口没动,艾姜又说了一遍:“安柏,你让开。” 安柏唇动了动,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屋内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传过来。 “丫头,快二十年了,你真的连一眼都不愿意看见我吗?” 陌生又熟悉的男声,让艾姜刚刚努力憋回去的眼泪瞬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倔强的不肯回头看,但也没再继续执着的让安柏让开。 “但我想见你,二十年了,我每天都想。” 艾姜听着脚步声伴随着话音在朝她靠近,最终停在了她身后。 “以前工作不忙的时候,我会拿着你小叔不定期寄来的你的照片,慢慢的看,细细的端详,那时候我就觉得你长得像你妈妈。” “后来你工作后,你小叔跟我说你成了网红博主,我就关注了你的账号,你的每个视频我有空都会看,看了又觉得长大了的你,和你妈妈又不太像了,好像像我更多一点。” “但我今天见到你本人,就一眼,我都开始有点恍惚了,你跟你妈妈年轻的时候长得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够了!”袁建设说到这里的时候,艾姜终于听不下去,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打断他。 “别再提我阿娜了行吗?”说到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哭音。 袁建设连忙妥协:“好好,我不提,我不提了,但你能不能不走,留下来陪我把这顿饭吃完?小柏弄了挺久,才做好这一桌饭菜,都是为了咱们父女俩,能不能不要辜负他的心思?” “就看在小柏的面子上,留下来吃完饭再走行不行?” 袁建设努力地想说服女儿留下来和他吃一餐饭,语气似乎也越来越卑微。 艾姜没有答应,但也没有马上拒绝,只是倔强地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肯转过头去看他。 见这情况,安柏只能双手轻握住艾姜的肩膀,将她身体慢慢扭转过去。 这是二十年后,父女二人第一次面对面,视线在空中相交,袁建设顿时喜笑颜开,小心轻唤了声“丫头”。 艾姜立刻低眸移开了视线。 安柏连忙打着圆场,轻轻推着艾姜慢慢朝餐厅移动,“有什么话,我们坐下边吃边说,不然饭菜一会儿都凉了。” 艾姜半推半就地被安柏安置在座位上后,安柏又连忙招呼袁建设:“建设叔快过来坐!” 然后他连忙给袁建设和艾姜分别倒了杯乌苏,自己也坐下来努力缓和着气氛。 “建设叔,您女儿前几天还跟我要了您的手机号码,估计是不好意思,还没打给您,您这就回来了。” 袁建设闻言,看向艾姜裂开唇角问她:“是吗?” 艾姜低着头不作声。 安柏在一旁笑着插话道:“千真万确,不信我给您看我给她发过去的您手机号码!” “安柏你烦不烦啊?”艾姜终于再次开口,却是对着安柏说的,语气里都是不耐烦。 安柏瞬间闭嘴,餐桌上瞬间安静得可怕。 袁建设无声地朝安柏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安柏瞬间了然,找了个借口躲出去,给这父女二人留下一点独处的空间。 安柏离开后,屋内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死寂。 许久后,袁建设独自一人一口喝光了一杯乌苏,杯子放在桌面上,他才缓缓开口。 “丫头,我知道你怪我,但我也没办法,我顾了公,就顾不了私,让你那么小就没有妈妈,我也很愧疚。” “但你那时还小,不能自己照顾自己,我工作忙,也照顾不上你,不能把你带在身边,才迫不得已让你回了东北。” “因为在老家,有爷爷奶奶,还有小叔小婶,他们都能更好的照顾你。本想着等你大一点,懂事了,你就能明白了,却没成想我这个做法竟让你记恨了我这么多年。” 本来一直静静地听着,没作声的艾姜,在听到这儿的时候,忽然就开始愤怒出声控诉:“我长大了,就应该懂事,就应该理解你吗?” 袁建设被她问的一怔,艾姜歪头抿着唇深吸了口气,才把自己藏在心里多年的疑问说出来。 “我一直都不能理解,工作就那么重要吗?”她目光直直看着袁建设,“重要到你提前答应阿娜要回来,一家人一起帮你庆生,却又因为临时有工作不回来了,才害得阿娜在雨天独自跑过去见你,出了意外再没能回来!” “这些年你会想她吗?想到她的时候,你的心会痛吗?” 在艾姜的连声质问下,袁建设也开始眼眶泛红,好一会儿后,他给自己倒满了一杯乌苏,仰头一口喝下。 他抬手缓缓抹了把脸,才手捂着心脏的位置缓缓开口:“疼!每次想起她,我这心里都是刀剜一样的疼。” ------------ 第76章 结婚诺言 “就是因为这样的疼过了,我才要更勤恳的工作。” 艾姜知道他心痛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可人都不在了,你再心痛又有什么用? 她想这样问她,可最终也没能质问出口。 因为她清楚,对于她阿娜的离开,他的难过也一定不比她少,可她对于他把工作看得比她和她阿娜还重要,就只这一点,无论如何她也始终不能释怀。 或许她内心里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她就是没办法轻易说服自己。 袁建设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目光直视着手中的空酒杯,忽然轻声问艾姜:“丫头,你小时候,你妈妈跟你讲过我们的故事吗?” 他抬抬眼睛看向艾姜,艾姜看着他沉默着没回应,他就兀自说下去。 “你应该知道,你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是这边生产建设兵团的知青,后来才回到老家的。我跟着他们在这边出生长大,又受你爷爷奶奶的影响很深,自小立志要继承他们的衣钵,继续发展建设边疆。” “后来当兵也到了这边,又遇到你母亲,我才意识到发展建设边疆,不只是一句喊在嘴上的口号,要切实身体力行的一点一点去做。” “那个时候新疆也不是现在的新疆,它所处地理位置偏远,地广人稀,交通不方便,与内地的交流少,因此经济发展滞后,老百姓的生活条件也非常艰苦,大多数家庭都住在简陋的土坯房中,缺少现代化设施,冬天冷夏天热,没有人才愿意来这里。” “而你妈妈是那时候这里为数不多的走出过新疆,跟着你姥爷到过大城市的人。两相对比下,她知道她的家乡确实太落后了,所以她一直期盼着有人能来到她的家乡,帮她们改变这种现状。”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走进她的视线的。那时候我所在部队负责新藏线的养护维修工作,她和你姥爷从那路过,被塌方的路段阻隔,我们连夜清除障碍维修路面,你妈妈当时等着无事就和当地老百姓一起趁我们官兵休息的时候给我们送水送饭,她见我是个汉族人,但维语又说的不错,就和我多聊了几句。” “当她得知我和父母曾生活在新疆多年,回老家后又当兵重返新疆,对我们一家这种扎根建设边疆的精神很仰慕,就问了我的名字和地址、番号,然后那过去没多久,我就收到了她从喀什老城寄过来的表白信,我也被她大方爽朗的性格吸引,就这样我们谈起了对象。” “那个时候通讯也不发达,不像现在有网络有手机,想联系上谁立马就能联系上,我们就只能靠书信联系,她会在信里关心我,也会在心里像我倾诉她对家乡未来的希冀,我也会在回信的时候写一些我的理想抱负,还有一些我工作上不涉密的趣事给她,一来二去的,我们就这样通信两年多。” “后来有一次她在信里问我对未来的打算,因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她知道我不可能一直留在部队里,她担心我退伍后就会回老家,那样我们就不可能了。那次我没有给她写信,我觉得信太慢了,我找了个机会,给她打了通电话。” “那会只有单位,或是家附近的小卖部才有电话,我电话打到离你姥爷家最近的一个小卖部里,然后小卖部主人再去叫她来接电话。到现在我都清楚的记得,那天我电话第二次打过去,一声没响完,电话就被你妈妈接起了,当时我第一时间听到的不是她的说话声,是她粗重的喘气声,她是跑着过来接的电话。” “起初我们谁都没说话,都有点不好意思,后来还是她先开口问我怎么突然打电话来,我跟她说,我收到她的信,等不及回信,所以决定打通电话给她。我在电话里跟她说了我的想法,说我即使以后退伍了,我也会留下来参与建设新新疆,直到看到她理想中的家乡出现。” “她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也很感动,立即就在电话里提出了结婚,可我没有假期,她就一个人不辞辛苦地跑到我部队里来,在我领导的见证下我们匆忙结了婚,虽然没有像样的仪式和喜宴,但我们都感觉很幸福。” “婚后我们大部分时间也是两地分居状态,但她十分支持我工作,从不抱怨,有了你也一样,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后来你也大了一点,大概也都记得点儿了。对你和你阿娜我是有很多亏欠,可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想要你阿娜和乡亲们过上好日子,总得有人去付出,去做些什么,虽然一个人做的事,可能微不足道,但这样的人多了,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理想就总有一天能变成现实。” 袁建设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里正好有颗泪珠滑落下来,被艾姜看到了,她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袁建设面露欣喜地接过,在自己脸上胡乱地擦了几下,才又语重心长地对艾姜说道:“丫头,当初不是我狠心,不想跟你一起生活,是我先承诺了你妈妈,一日不见她的梦想实现,我一日不能离开这里,我要尽我所能,为她的家乡变得更好付出我全部力量,这是我们结婚时我对她的诺言,如今我守住了诺言,却愧对了你。” “对不起,孩子!”袁建设忽然哭的老泪纵横,拿手掩着半边脸,一句话说的抽泣了几回,“这句话爸爸早就想对你说了,可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天终于说出口了,谢谢你能给爸爸这个机会。” 说完,袁建设双手捂面低头哭泣。 艾姜从没见过一个年过半百的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成这个样子,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她的心不自觉开始绞痛,眼泪也止不住跟着流下来。 她起身扯了两张纸巾绕过餐桌,来到袁建设身边,蹲下身体替他擦泪。 袁建设一把抓住女儿的手,父女两人均是一怔。 ------------ 第77章 父女和解 “丫头,你能不能原谅爸爸?” 艾姜原本想收回的手忽然顿住,仰头近距离看清袁建设朦胧的泪眼,以及两鬓花白的头发,她心里的那些怨恨好像都已经微不足道了。 原来真如安柏所说,父亲老了,如果她再继续固执下去,日后是不是也会遗憾? 往事已不可追,家人之间的是非对错更是没法分辨,他们已经错过了二十年本能好好相处的父女时光,后面二十年,她已不愿再带着遗憾度过。 艾姜一只手抬起来,手指轻轻落在袁建设眼角,帮他抹去湿润,轻声唤他:“爸爸……” “欸!”袁建设高兴地裂开嘴角,激动地点着头,眼泪又大颗大颗流下来,攥着艾姜手腕的手不自觉收紧,“欸!我的好丫头!” 艾姜也仰着头看着袁建设,明明眼中的泪水还在汹涌不断,脸上却漾起明媚的笑。 “爸爸,过去也是我不好,是我太固执,从没有站到您的角度上去想过问题,让您难过了!这次回来,身边的朋友们让我重新思考了很多,我慢慢认识到自己过去的想法很偏激,我是跟安柏要了您的联系方式,但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谢谢您这些年还没有放弃我。” 袁建设一手握着女儿的手轻轻摩挲着,一手抽纸巾给女儿擦眼泪,笑得十分慈祥:“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呢?你见过哪对父母是真正放弃过自己的孩子的?在父母眼里,不管孩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始终都是他们最爱的孩子啊!” “更何况,爸爸过去确实是对你和你妈妈有很多亏欠,对于你妈妈,我没有机会再对她本人做弥补,就只能把对她的心意全部用在工作上,让她的家乡变得更美好更富足。” “而对于你呢,爸爸愿意把余生都用来弥补你。”袁建设手指轻轻拍在艾姜手上,略显苍老的眼中忽然充满光芒,“丫头,爸爸已经都想好了,我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我答应你妈妈的事,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做了半辈子,退休后的时光,如果你需要,我就陪着你,去哪都行,将来你结了婚,生了孩子,我还可以给你看孩子;如果你不需要我,我就留在这儿,守着这房子,守着我们家,等着你偶尔回来看看。” 袁建设忽然笑问艾姜,“这样的时光,想想就觉得很幸福是不是?” 艾姜笑着朝他重重点头,然后把头靠在他腿上,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撒娇的语气:“那说好了,你退休后的时间都是我的,我去哪你就跟着去哪,不许反悔!” “好好,不反悔,”袁建设手轻柔地抚摸着艾姜的后脑,和蔼地说,“绝对不反悔……” 父女两人和解后,互相聊起近况,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桌上的饭菜还一口都没动。 安柏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不管是好还是坏,父女两人也该聊出个结果了,就又重新上楼来,正看见父女两人一人端着两盘菜往厨房走。 看样字是聊出了个好结果! 他连忙过去接过袁建设手中的盘子,“建设叔你快坐,要做什么,我来就行!” 袁建设看见安柏笑呵呵的,“我们父女俩正想热热菜,叫你回来吃饭,你看我来你这,让你忙活了半天一口饭没吃上,还得躲出去给我们留空间,太麻烦你了,叔谢谢你!” 安柏下意识看了一旁的艾姜一眼,见她眼睛红红的,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才笑呵呵对袁建设说:“建设叔你别这么客气,我也没做什么,你和艾姜能把话说开就行。叔你坐着,我去热菜,您和艾姜一起好好吃顿饭,今天高兴,我再陪您喝几杯。” “好!” 安柏进了厨房热菜,艾姜随后也端着菜跟进来。 把菜放在他面前的厨台上,她没有离开,而是背靠着厨台,站在安柏身后静静看着他。 安柏察觉到落在自己背后的这道目光,等菜热的间隙,回过头来看着艾姜挑挑眉,“想和我说点什么?” “嗯,”艾姜低应一声,上前和安柏并肩站在燃气灶前,低头用力抿抿唇才又侧头看着安柏开口。 “对不起,谢谢你!” 听见她这句话,安柏一时没忍住,突然笑出声来。 他转过身来面向她,打趣着问她:“为什么说对不起,又为什么说谢谢?你不觉得这两句话放在一起说挺奇怪的?” 艾姜被他说话的语气弄笑,“反正不管怪不怪,我都想这么跟你说。谢谢你刚刚不跟我计较,执意拦住我没让我离开;跟你道歉,是因为我刚刚对你说话的态度不好,希望你别在意,我这人就这样,脾气来了就有点不管不顾,所以我之前在上海朋友也不多,还是回到老城,认识了你们几个,才有了能真心说话、肆意发泄的朋友。” “很荣幸被你当成了能肆意发泄的朋友!” 安柏听完她的话,随口语气凉凉地吐出这句话,就转回身端起锅专心对付锅里的菜,再没有其他话了。 艾姜觉得安柏这句话说得怪怪的,但具体是哪怪,她又一时琢磨不出来,看他锅里的菜热的差不多了,连忙拿了空盘子递了过去。 安柏接过装好了,又递回给她,面无表情地说:“你出去吧,杵在这儿碍事!” 嘿! 之前他还嘲笑她变脸快,他这会儿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前一秒她还在跟他道谢,讲真心话,后一秒他却冷脸无情,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没说好惹到他了。 艾姜接过装菜的盘子,瞪了他一眼,临走前又在他耳边说了句:“我看你才是狗脸儿!” 安柏回头,看着她的背影从厨房门口转出去,才轻轻嘀咕了句:“稀罕当你朋友?” 三人高高兴兴吃完了一顿饭,袁建设今天可能是赶路回来太累了,再加上实在是高兴,和安柏一起又喝了不少酒,吃完饭就在安柏会客厅的地毯上歪着身子打起了瞌睡。 艾姜帮安柏一起收拾完了厨房和碗筷,两人一起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 第78章 善意传递 艾姜轻轻走过去,蹲在袁建设面前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抬起手落在他手臂上想叫醒他,却忽然被安柏上前给制止了。 他攥着她手腕,看着她轻声说:“别叫了,就让建设叔在我这睡一晚吧,他今天赶回来应该是累坏了。” 艾姜看看安柏,有点不放心:“他就这样睡在这行吗?” 安柏无奈看了她一眼,问:“谁说我就让建设叔就这么睡一晚了?我一会儿收拾下客卧,再把他扶到床上去睡,你就放心吧。” 艾姜这才点点头,看看袁建设,又看了眼时钟,才对安柏说:“那我帮你吧,帮你收拾好,把他安顿好我再回去。” “也行!” 客卧里,安柏在铺新床单,艾姜在床脚站着给被子套被套。 起初两个人谁都没说话,等安柏铺好了床单,又过来帮艾姜拉被角,艾姜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想起来问:“为什么你对你身边的人都这么热心?” “嗯?”安柏抬头看向她,语气里还有些凉飕飕的,不太在意地说:“你不说真心拿我当朋友吗,朋友,帮点小忙不正常吗?” 艾姜发现,安柏每说一次“朋友”两字,都好像故意加大了些力度,故意在跟她强调些什么似的。 她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笑说:“我说的不只是我和我父亲的事,就,就比如阿迪拉他阿达出事进医院,阿依努尔儿子的婚事受阻,陈朗急用钱兑咖啡店,还有古丽阿恰说你暗中接济艾山读书等等,我相信你做了不止我说的这些事,还会有更多,每一件事,不管对象是谁,你都热心地去帮忙,你是为了什么呢?” 安柏看着她疑惑不解的样子,忽然就笑了。 他反问她:“我做这些就一定要有个为什么吗?” “至少我觉得每个人做任何事起初都是带着目的性的。” 安柏思考了一瞬,说:“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那就是我小时候受到了乡亲们很多关爱和照顾,而现在,在我有了些许能力之后,我想把他们放在我身上的这份善意和爱心传递下去,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那么等他们好的时候,也会记得别人给予的这些,并继续传递到更多有需要的人身上,那样我们的家乡和社会就会变得越来越和谐,生活也越来越美好,这才是我们每个家乡人愿意看到的。” 听了安柏的话,艾姜也在不经意中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能够做点什么,让她这第二个家乡变得更和谐美好。 和安柏一起安顿了父亲睡下后,艾姜才回去休息。 第二日她特意起了个早过去安柏那边,想跟父亲一起出去吃顿早饭。 却没想到被安柏告知,父亲一大早已经赶着回去工作了。 因为走得早,怕她还没睡醒,所以就没过去打扰她。 明知道父亲还没退下来,工作是正事,可艾姜在听到他一早没等她醒来就离开的消息,还是会有一点点失落。 她的这点小情绪被安柏看出来,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手机拿来!” “干嘛?”艾姜嘴上没好气,但还是乖乖把自己的手机从衣兜里掏出来。 安柏拿过她的手机,对准她的脸识别解锁,然后拿过来在手机屏幕上鼓捣了几下,听见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才还给她。 “喏,我帮你加了建设叔的微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就别吝啬,随时发给他不就行了。” 艾姜拿回手机,表面上说他多管闲事,其实内心里很感激他的细心体贴。 知道昨晚过后,虽然他们父女两人已经言归于好,但艾姜肯定还拉不下脸来主动去联系父亲,所以他才帮她做了。 从安柏这边回去后,艾姜就给袁建设发了条消息,让他忙工作的同时,也不要忘记要注意身体。 袁建设收到她的消息,也很高兴,跟她说等空了父女两人再一起吃饭。 艾姜看着消息忍不住独自笑出声。 自从和父亲和好后,艾姜整天喜滋滋的,好像有了用不完的精神头。 每天除了做短片的后期编辑剪辑工作,还在闲暇的时候跑到医院帮阿迪拉一把,跑跑腿打打热水什么的,忙得不亦乐乎。 一周多的时间很快过去,艾姜的第一期短片基本已经完成,就等公司同事审核。 袁校宁为了考公留在喀什,也复习的很卖力,艾姜这一周里都没见过她,只跟她通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告诉小丫头自己和父亲和解了,让她跟着高兴一下,一次就是问小丫头什么时候有空,他们三人一起吃顿饭,但因为父亲和小丫头的时间老是冲突,这顿饭拖了一个星期了,也没吃上。 阿迪拉父亲的术后伤口也恢复的不错,从医院回到家里休养,情绪也逐渐平稳,不再随意跟她们母女俩大吵大闹了。 安柏这一周基本都在外面跑,他帮他妈妈代养的狗弟弟安安已经习惯了艾姜这边,在她屋子里安营扎寨了。 一切都很好。 这晚努尔米热正好从巴楚回来,叫了几人出来聚聚。 袁校宁说没几天就考试了,等考完了再跟她们聚。 阿迪拉正好也想出来透透气,和艾姜三人就约了在疆来疆往汇合。 最后到的时候,没想到袁校宁这小丫头也来了。 “你不是要考试了,说不来了嘛?”艾姜一见她就揶揄她。 小丫头笑嘻嘻的,“就出来一会儿,换换脑子,不耽误什么。” 他们来的有点早,这会儿疆来疆往里还没什么客人,几人随便挑了个僻静些的角落入座后,努尔米热发现舞台上坐在键盘前面正在写写画画的罗琦,她用肩膀撞撞艾姜,用眼神示意她朝舞台上看。 看到罗琦夜在,她这才恍然,为什么袁校宁这丫头明明都拒绝出来了,为什么在她们三个说好了来疆来疆往后,她又暗戳戳地跑过来了。 小丫头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 自从上次在红海景区后,艾姜就发现了小丫头的苗头,担心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才急着让安柏过去找她。 但回来后,小丫头忙着复习,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她也就忘了跟她聊了。 这会儿她看看对面和阿迪拉热聊着的小丫头,有些欲言又止。 ------------ 第79章 出谋划策 艾姜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等小丫头公考完了,再跟她好好谈这事,这会儿说没准会影响了她考试的心情。 因为之前那次喝醉,她们各个都丢人丢怕了。 这晚几人都没打算再多喝,袁校宁因为呆一会儿还要回去看书,就要了一杯果汁,其他三人各点了一杯特调,几人就坐在角落里随意聊着天。 艾姜问起努尔米热,怎么走得时候说好出差一周,结果超了几天才回来。 努尔米热听了,难得的耳根有点泛红。 她倾身凑近桌子,神秘兮兮地问三人:“你们知道我这次出差遇到谁了吗?” “谁?”阿迪拉正抿了一口酒,问她:“难不成还是许弋?” 努尔米热举杯和她碰了一下,“恭喜你,猜对了!” “你这一周多一定过惨了,许弋不是看你不太顺眼吗?”阿迪拉有点同情地说。 努尔米热却摇摇手指,表情有点神秘,“错,和你猜的正好相反。” 三人听了都有些意外,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一起看向努尔米热。 “你快说说,怎么回事?”阿迪拉催促她。 努尔米热抿了一口酒,慢悠悠将酒杯放回桌上,不紧不慢地笑说:“也没怎么回事了,就许弋工作时的状态跟私下里感觉不太一样,他私下里不是挺随意的,调侃人的词也挺多的?但他工作时完全就像是另一个人了,严肃认真,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你们还别说,这样的许弋还挺迷人的!我都有点动心了。” 艾姜和袁校宁都有点听傻了,只有阿迪拉笑说:“动心就去追啊!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对他动心了,你喝醉酒那晚不也对他动心了吗?不过就是后来觉得丢人才没继续撩他!第一次动心可能是酒后荷尔蒙作祟,但这第二次可就不是了,是真喜欢了!” “是吗?”努尔米热难得一副迷惑的表情看着阿迪拉。 阿迪拉重重点头。 努尔米热又看向艾姜,艾姜摇摇头,笑说:“这我也不太清楚,虽然我之前谈了八年恋爱,但都是跟一个人,我没有太多经验,给不了你意见。” 努尔米热视线刚要移向袁校宁,忽然摆了下手说:“算了,你更没经验了,也问不出什么,不问你了。” 袁校宁却嘟着嘴不乐意了,“小米姐你也太小看人了,我跟我姐不一样,她都是一心扑在学习和工作上的人,谈的八年恋爱都有很大水分。我虽然还没谈过恋爱,但我实践经验丰富,经常帮着同学和室友出谋划策。” “行了行了,”艾姜打断她,“别用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你有什么看法就直接说!” 努尔米热笑得不行,“行,那小丫头给我分析分析,我听听!” 袁校宁一副得意的样子,清清嗓子,认真分析说道:“你看,小米姐你和许弋哥第一次见面,你就被他的皮囊给吸引了,而许弋哥对你的第一印象应该也不算差,不然也不能送你回家是不是?” 努尔米热和艾姜都点点头,看着小丫头,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你路上没忍住自己兽性,就对人家上下其手了,就挺败好感的。没想到下车前,你又弄脏了人家的车,连个歉也没道,塞给人家三百块钱就跑了,到这好感基本败完了。” “所以上次你们在红海景区见面,他对你是那个态度。这次你又被他的灵魂给吸引,看样你是真喜欢他这款了,但他明显对你好感全无。” “别废话,直接说!”艾姜催促她。 被艾姜瞪了一眼后,袁校宁顿了顿,直说:“我的意见和阿迪拉姐一样,既然喜欢就去追!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别看许弋哥现在对你没什么好印象,那是他和你接触不多,不太了解你这个人,真要相处多了了解了,就不一定了。” 努尔米热认真沉思了一会儿,“小丫头说得对,不管行不行,我得让他重新了解我这个人,给自己洗白一下。” 说到这,阿迪拉又有些犯愁了,“可他人在巴楚,我在市内,总不能通过手机就能让他了解我这个人,对我改观吧?” “那,小米姐你工作上有没有什么机会,可以短期借调到那边的?”袁校宁给她出主意。 努尔米热认真想了想,一拍巴掌:“还真有一个!前段时间单位里统计下乡驻村人员名单,我想报名来的,但我爸不同意,后来我就没报。要不,明天我再去问问报名结束没?” 艾姜不太赞同:“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去驻村可不是一星期一个月那么简单,万一你没能改变许弋对你的偏见,一时又没办法调回来工作,那你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那不会啦!”努尔米热倒是不太在意,“本来我自己就想过报名来的,但家里不同意,我也就没再争取了,但现在又有了别的理由,我就一定得试试,不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而且我这几年就是过的太安逸了,弄得我一点心气都没了,我还年轻嘛,就得多求新求变,这样对我自己来说,也算是个锻炼。” 努尔米热自己的想法也有些道理,艾姜就没再劝她,只是让她再慎重一些。 努尔米热却说在巴楚这几天跟着同事下乡走访,很有意思,她很喜欢乡村的生活,慢节奏生活很舒适安逸。 要不是她阿娜生日快到了,她得赶回来陪家人,肯定还会再呆几天再回来。 提到生日,艾姜也忽然想起,再有几天也是自己阿娜的诞辰了,但这些年她都不在这里,从来也没有祭奠过阿娜,更不知道到哪里去祭奠她。 但这次听父亲提到了阿娜是在新藏公路沿线出的意外,她就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于是她趁机问其他三人:“你们走过新藏公路吗?” 三人听完均是一怔,随即摇摇头。 “姐你问这个干嘛?”袁校宁率先反应过来问她,“我听说新藏公路可是被称作最为艰险的天路之一,全程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可不是谁都能走的!” ------------ 第80章 计划出行 “真有那么难走吗?”艾姜随口问道。 她知道阿娜是在这条公路上出的意外后,就猜到了这条公路沿途条件会很恶劣,但具体有多难走她还没有细致地了解过,她也是刚刚冒出想亲自去走一趟的想法。 袁校宁说:“之前听旅行社的一个领队说,走这条公路,沿途要经过几个达坂,海拔又高,路又难走,天气也是一时一变,倒是很受驴友们喜欢。” 艾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努尔米热见她这样就问她:“你不会是想学驴友去走一趟新藏公路吧?” 她这样问,另两人都是一惊。 艾姜朝她们笑笑,“别那么吃惊,我只是突然有个想法,还不一定呢。要去的话,我也不是要走新藏全程,也没那个时间,我只是想到三十里营房去看看,据说我爸爸和我阿娜是在那里的兵营里结的婚。” “还有我阿娜也是在那段路上出的意外,我想去走一趟,也算是去看看她。” 听她这样一说,努尔米热和阿迪拉都认同的点头,说确实也应该去一趟,只是她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 让她要不然再等一等,等到了来年春夏,气候条件可能会好些,路上也更安全点,她们谁有空的话,也会陪她一起。 可来年春夏,艾姜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待到那个时候,但她没有和姐妹们明说,只说让她再考虑考虑再说。 姐妹间闲聊,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得很快,不知什么时候,疆来疆往已经坐了许多客人,服务员端着酒水和小食不停在客人中间穿梭。 小舞台上又按时传来了罗琦充满沧桑的歌声,袁校宁一下就安静下来,半侧着身子看着台上唱歌的人,认真地听着。 艾姜三人也停下了闲聊,一起欣赏罗琦的歌声。 一首歌唱到一半的时候,舞台前的半圆弧形的木凳子上已经坐满了人,都举着手机对着舞台上拍摄。 艾姜听见坐在她们邻桌的一桌客人正在讨论台上的驻唱歌手。 一个女孩拿着手机指着短视频上正在深情投入唱歌的人,问同伴:“你看你看,这个是不是就是台上唱歌的这位歌手?” 同伴看了眼视频,又抬头看看罗琦,点点头:“就是他没错!” 女孩搓着小拳头一脸兴奋样儿:“那我们这次是找对地方了,待会等他唱完,我一定要找他签名合影,本人比视频里看着还有魅力!” 同伴却说:“我跟你说,他本人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不然写不出那么好听的歌,就那首红海胡杨里面写了什么,‘它看过繁华,也经历了荒凉,心中火焰,从未被风沙埋葬’,一听就是以胡杨在写自己。” 女孩儿还是一副星星眼,不太在意的说:“有故事的男人才有魅力嘛!待会儿我还要问问他是不是单身?” 同伴坏笑着打趣她:“要是的话,你要怎么样?” 然后两人笑着把头凑到一块,声音也低了下来,艾姜就不知道两人又说了些什么了。 “没想到罗琦去了一趟红海,写出了一首歌,现在网上到处是他在疆来疆往的驻唱视频,他这不是要火了吧?”努尔米热突然举着手机惊讶道,显然她也听到隔壁桌那两个女孩的对话了。 艾姜正要说点什么,就见袁校宁突然站起身来,脸色不太好地拿起背包。 “姐,你们继续玩吧!我还要复习,就先回去了!” 小丫头说完,还不等艾姜回应,人就走了。 阿迪拉和努尔米热看着小丫头的身影出了疆来疆往,两人互看一眼,又都看向艾姜,阿迪拉用口型问她:“怎么了?” 明明刚刚还都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说走就走了? 艾姜对小丫头离开的原因心知肚明,但现在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说什么,一切只能等她公考结束之后。 她轻轻叹息一声,摇着头喝了一口鸡尾酒,对两人说:“小丫头长大了,不用管她!” 接下来的两天,艾姜制作的关于古城的第一条短片发出去,反响还可以,只是还有些网友在短片下面评论关于之前热搜的事情,但相比上一期短片底下多于半数的谩骂声,这已经好了很多了。 艾姜不理那些,就一直抱着电脑查资料,关于新藏公路,关于三十里营房,以及这个季节沿路的气候条件。 结果果然如袁校宁说的那样,如天路一样,艰险难行。 倒不是路有多难走,都是柏油路,也难走不到哪去。 就是从叶城零公里出发上219国道,沿途要经过三个达坂才能到达三十里营房。 细细查了艾姜才知道,达坂就是山顶的隘口,这三个达坂的海拔高度最低的一个都在海拔3000多米,最高的一个海拔要将近5000米。 她一个坐车走多了弯路都会晕车的人,自己租车开过去,肯定是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熟悉这条路的领队。 所以她又在网上找了半天领队,有两个有意向的,就等她确定具体时间,看看能不能正好合适。 第三天的时候,艾姜给那伊打了个长长的电话,先是聊工作,工作聊完后她就和那伊提出了这个想法,想趁着第二条短片还没开始准备,出去几天。 那伊没什么意见,只说她确实是该去看看了,这么多年她怀念阿娜的时候都没有个地方去,这虽然还是不知具体在哪,但总归是有了个方向,供她寄托一下哀思也好,顺便让她再走远一点散散心。 艾姜一琢磨,也行! 反正走都走了,不如就走得再远一点。 自从做了这个工作以来,她都是带着工作的心,到处走到处看,倒是很少让自己放松下来,不带任何工作目的就随意的走的。 于是她就照出去一周打算,分别联系了两个领队,给了计划出发和回程时间,但对方都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说要考虑一下再给她回复。 晚上袁建设有空,父女俩约着在外面吃饭。 艾姜在饭桌上跟袁建设提了这件事,他没说支持或者不支持,只问她能不能等一等,暂时先不要去。 ------------ 第81章 主动陪同 周边人一听她的想法,都是想让她再等一等。 可她不想再等了,一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回上海,再一就是她也不想再让阿娜等了,她想去看看阿娜看过的风景,也想去感受一下她吹过的风,这样也算是弥补了一下她对阿娜的思念吧。 在听到艾姜不想等,只想尽快出发后,袁建设才说出缘由:“我想等等看,我能不能抽出几天时间陪你一起去。但你不想等了,也不能自己去,要找个靠谱的人陪你一起。” 艾姜点点头回他:“我联系了两个有经验的领队,在等他们回复消息,如果谈妥,应该准备个两天就出发了,您不用担心!” 袁建设笑着点点头,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饭后艾姜回到民宿,已经有一个领队给她回复了,但要价有些偏高,艾姜就一直在跟他砍价,可对方说这个季节那边气候不好,说什么都不肯让。 艾姜想再去问问另外一个领队考虑的怎么样了,突然外面有人敲门,她放下手机跑过去开门,见来人是安柏,她什么都没问,只让他自己自便,人就回来坐在地毯上重新拿起手机发消息。 “听说你要去三十里营房?”安柏脱了鞋跟过来,自来熟的在她身旁坐下来,倒着水问。 艾姜头都没抬,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鼓捣,“嗯,你怎么知道?小米她们跟你说的?” 安柏喝了口水回她:“没有,是建设叔刚跟我说的。” 闻言艾姜终于抬起头看向他,有些意外:“他特意给你打电话说这个?” “不,他是专门约我见面说的。” “啊?” 艾姜觉得不可思议,她和父亲明明才一起吃过饭分开的,他什么时候又见的安柏? 她正想着,手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安柏正好扫见上面的内容,就悠悠开口。 “你也不用再找领队了,我陪你去,比他们都靠谱。” 艾姜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他:“是我爸爸让你陪我去的吧,其实你不用听他的,我找的领队有经验的,很安全。” “那领队人品过不过关你知道吗?沿路有挺长距离的无人区,孤男寡女的,你也不怕……”安柏坏笑着把话说到一半,让她自己去想。 艾姜咬着唇沉思着没说话,他说的这确实也是个问题。 毕竟是从没有接触了解过的陌生人,人心难测,这种风险难以规避。 但如果是安柏陪她去的话,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了。 毕竟,他是个烂好人嘛! 可那边毕竟有一段路况不太好,她也担心他没经验开不好,于是就试探着问安柏:“你去过那边吗?我在网上了解到,上下达坂的时候,会有一段路不太好走。” 安柏嗤笑一声,“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这条路我比你熟,我小时候就跟人走过了,最近几年也没少往那边跑,肯定不比你那些领队差!” 艾姜听了内心欣喜,但脸上还是有点为难的样子,问安柏:“安总这么忙,有空吗?别耽误了你赚钱,我这点领队费可不够赔的。” 安柏朝她神秘一笑,“放心,我陪你走一趟,分文不取,这样可以吧?” 艾姜点点头,“那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安柏哼笑,开始没好气地怼她,“你以为谁找我,我都陪着去呢?要不是建设叔说担心你,我才不管你的闲事呢!” “你现在就决定要不要用我就完了,不用就算了,你还是去找你的帅领队去吧!” 安柏说着作势起身要走,艾姜连忙拉住他手腕,赔笑脸学着袁校宁平时的样子对安柏狗腿道:“用用用,我用!那些领队哪有我们安总帅啊,这出去一路多赏心悦目啊!” 这句话说的,安柏相当受用。 他微扬起下巴,笑着坐下来。 “这还差不多!”安柏哼哼,“我受建设叔之托,都主动跑来说陪你去了,你还考虑!再考虑哪还有我这么帅的领队陪你去了?” 艾姜点着头笑应:“是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不识抬举,”她举起水杯恭敬地送到安柏面前,“安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一路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安柏点点头,满意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装模作样地学着艾姜刚刚的语气说:“那我考虑考虑。” 艾姜看他这副模样,终于狗腿不下去,一巴掌拍在安柏肩头上。 “你少给我装了!” 安柏嘿嘿笑得肩膀直抖,“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给我两天时间我准备一下,再安排一下工作,两天后我们出发。” 艾姜没什么意见,因为本来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两个人就这么简单的把行程定下来。 艾姜利用这两天时间准备了一些厚外套,还有吃的用的,以及一些预防高反的药,以防万一。 两天后的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两人一起从古城里出发,经吐和高速行驶了将近三个小时,到达叶城县进行短暂休息,给车加满油,又去吃午饭。 吃饭的空隙,安柏问艾姜觉得怎么样,有没有晕车,如果晕车的话,他准备了晕车药,还有晕车贴。 艾姜闻言转过头,把耳后给他看,他看完后笑了点头:“嗯,行,有记性了。” 艾姜不理他的取笑,兀自吃饭,等吃的差不多了,才放下筷子问他:“我们晚上能到三十里营房吗?” 安柏吃着饭,点点头说:“差不多,九、十点钟吧,就可以到三十里营房,晚上就住在那。然后你是什么打算?明天就返回还是继续朝前走走?” 艾姜想想才答他:“我特意空出了一周的时间,原本是有打算在三十里营房转一转,然后再往前走走的,要是觉得没意思了,就往回返。但如果你有事的话,也可以明天就返回的。” 安柏吃完最后一口饭,没说明天回不回,只拿上外套给了她一个出发的眼神。 艾姜无奈只能跟上他。 他们下午两点钟从叶城出发,行驶过二十多公里后,道路两边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 从两排郁郁葱葱的行道树,变成凹凸不平的土色山峦,还有一眼望过去就尽显荒凉的茫茫戈壁。 这更像是艾姜记忆里新疆的模样。 ------------ 第82章 发展变化 沿途经过检查站,艾姜和安柏一起下车接受检查。 工作人员朝她要边防证的时候,她一下就傻住了。 决定来之前,她在网上做了那么多攻略,竟是忽略了这个。 都走出来这么远了,该不会因为这个就要返回了吧? 艾姜忍不住在心里哀嚎,正要问安柏该怎么办时,只见安柏从容地从冲锋衣内口袋里掏出两张纸递了过去,然后工作人员又分别要了两人的其他证件看过后,就给他们放行了。 直到车开出检查站许久后,艾姜还满脸狐疑。 “你什么时候帮我办的,我记得你没有跟我要过证件去办这个啊?” 安柏开着车,抽空侧头看她一眼,笑说:“你傻不傻?这个有姓名和证件号就可以办了。” “哦。” 艾姜一下明白过来,她住进民宿时有登记证件,想想还真是她犯傻了。 车开出去不久后,路边突然出现许多骆驼。 艾姜看见忍不住惊呼:“有骆驼诶!” 安柏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双眼亮晶晶地兴奋样儿,就笑问她:“见到骆驼也这么兴奋,以前没见过?” 艾姜想了想,认真答:“见是见过,但是没见过这么多,在东北见到的骆驼一般是被人牵着给游客拍照的,而且只有一头。” “这么多骆驼都是家养的吗?”艾姜忽然来了兴趣歪头问安柏。 安柏扭头朝窗外的骆驼群仔细看了眼,告诉她:“这些是野骆驼!” “野骆驼?”艾姜有些意外,又仔细看了看外面的骆驼,问安柏:“你是怎么看出来它们是野骆驼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安柏笑笑说:“见得多了自然就能分辨得出。” “你细看那些骆驼,他们的体型比家养骆驼要更高更瘦,四肢细长,驼峰又小又尖,而家养骆驼看起来就比较圆润了。” “原来是这样啊……”艾姜点点头,看着骆驼群远远向后倒去。 车又沿路行驶了一阵子后,他们终于到了叶城到三十里营房路上的第一个达坂。 安柏开着车沿着公路盘山而行,路的一面是高山,一面是峭壁,路面狭窄,有的地方仅容一车通过,连错车都困难。 好在这一段路面还算光滑平整,再加上赶上今天天气不错,车行驶起来也还算平稳。 但在傍晚之前到达第二个达坂时,路况就没有这么好了。 从第二个达坂处下去的时候,有的路面是柏油路,有的路面是土石砂砾,车辆即使行驶的很慢,人坐在里面也会觉得颠簸的厉害。 艾姜坐在副驾上,双手紧紧攥住头顶的扶手,才让自己不至于晃动的幅度太大,干扰到安柏开车。 正赶上前面路上有一处大坑,对面还接连驶过来几辆大货车,安柏就和前面两辆私家车一样,停在路边给对向的车让路。 借着这个空隙,他才得以看清艾姜此刻的表情,她双眉紧皱成一团,连唇也抿的直直的,视线紧盯着前面依次驶过的货车。 安柏从车后排拿了瓶可乐递给她,看着她笑说:“放轻松点,不用那么紧张,喝点可乐,补充一下能量和糖分。” 接下来的路程基本都处在无人区,艾姜怕不好解决个人问题,不敢喝,“我不喝了。” 安柏也没强迫她,只把给她的那瓶直接放到杯架里,然后自己开了一瓶喝了两口,才看向艾姜说:“我们现在的位置海拔已经将近5000米,如果觉得有不舒服的情况,要提前跟我说。” 海拔5000米她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安柏不说她都不知道。 艾姜没太在意地朝安柏弯了下唇角:“我感觉一切良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可能跟我提前吃了预防高反的药有关系吧。” 安柏看着她笑笑,没说话,继续喝了几口可乐,对向的货车已经全部通过,安柏启动车子跟上前车摇摇晃晃地缓慢前进,路边扬起的沙尘基本要将视线遮挡严实。 艾姜双手抓紧扶手,忍不住问安柏:“这里路况这么差,是没人修吗?” 安柏开车间隙看了她一眼,才笑着缓缓开口:“不是没人修,有关部门一直都在养护维修,只是这里山体长期遭受风化腐蚀,还有地质特殊原因,修了几十年,也一直都是这样,好好坏坏。” “那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彻底解决?” “有,”安柏认真看着前方的车距,确认安全了才答她:“可能刚才我们上来的时候,你都没有注意到,山下正在修建隧道,我们已经穿过了两个达坂,前面还有一个,这三个达坂的隧道工程都已经启动,预计通车后,所有过往车辆就不用像我们这样翻越达坂,每个隧道至少能减少一个小时的车程,这样不仅能减少过往司机高原反应的发生率,还增加了极端天气驾驶的安全性。” “那这段路就不再是难走的天路了?” “差不多。记得我上大学之前,也走过一次这里。那时候连柏油路都没有,整条公路都是砂砾,每辆车从上面碾过去都会带起漫天尘土,如果赶上车辆多的路段,视线可见的只有漫天黄沙,根本看不清路和车,只能盲开,这样车辆追尾、掉坑的事故就频有发生。不过自从重修成柏油路,这样的状况就缓解了不少,等过两年代替翻越达坂的这几个隧道再修好通车,就会给这一带带来意想不到的发展变化。” 说到这里,安柏笑笑,声音里不无自豪的说:“这几年在党和国家的重视和指引下,自治区政府的大力推进下,各地的基建工作都在加速展开,每一年都有令人惊讶的变化,相信用不了两三年,我们新疆地区就又是一番新景象。” 艾姜也忍不住点头附和:“是啊,我回来之前,根本想不到现在新疆地区变化这么大,基础建设在逐步完善变好,人们生活的幸福指数在不断增加,人们向往幸福新生活的干劲儿也增加了很多,弄得我心里也有种冲动,总想我能为这里的发展做点什么。” 安柏听了,看着她笑着接话道:“你回来不就正在做吗?” ------------ 第83章 喀喇昆仑 艾姜看着他笑笑,没说话,心里总觉得自己还什么都没做,或者能做的很少,想自己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自己的家乡更好更快地发展变化。 视线落像车窗外,忽见一座雪白的山峰,在夕阳的映衬下闪着金红色的光芒。 “安柏,你快看,那是日照金山吗?”艾姜激动地指着远处的山峰惊叫。 安柏戴着墨镜哈哈笑,告诉她:“那是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也是喀喇昆仑山脉的主峰,海拔高度在8611米,几十年来,它吸引了不少国内外的登山队过来登峰探险,近年来有成功登顶的,但也有不少在这失去生命的,所以乔戈里峰也被人们称为死亡之峰。” 说起乔戈里峰,安柏忽然想到一个儿时听过的西方传说,问艾姜要不要听。 一听有传说故事可以听,艾姜欣然点头答应,“你快说说!” 安柏清清嗓子,就认真给她讲起来。 说死亡之峰本身有一个很感人的传说,这乔戈里峰很久以前是和慕士塔格峰相连着的,乔戈里峰上有一个雪山王子,慕士塔格峰上有一位冰山公主,两人相爱,却被凶恶的天王用神棍劈开了两座相连的山峰,也活活拆散了这对有情人。 冰山公主思念雪山王子,以泪洗面,眼泪化成了冰川。 后来雪山王子求助太阳神,太阳神答应帮助他,但要求融化雪山王子的身体变成彩霞,雪山王子答应了,就变成了云彩飘在慕士塔格冰峰上,永远陪着冰山公主。 安柏的声音停下来,艾姜听完故事忍不住感叹:“美丽的雪山,配合着美丽的传说,总会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 安柏笑笑,打趣她:“喜欢就多看几眼,等什么时候隧道开通,再走新藏公路就再也不用翻越达坂了,也就很难再看到这样的景色喽!” 艾姜撇过头看看他,没说话,又重新看向远处的雪域高峰,嘴角也开始慢慢向上掀起。 她在想她阿娜是不是也会化做雪域高原上一朵洁白的云霞,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夜幕降临的时候,从沿途第三个达坂上下来后,艾姜隐约看见路边有一个孤零零的简易院子,院子里有几间平房,像是道班住的。 安柏突然把车停下来,让她在车里等,然后自己从车后排拎了一个大购物袋就下了车。 “哎,你干嘛去?” 艾姜打开车窗追问他时,他人已经走远几步了,山脚下风有点大,大概他没听见她问他。 艾姜就靠在车窗上,视线在黑夜里追着他的背影一段距离后,他整个人就融进夜色里有些看不清了。 等了没一会儿后,他又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从黑暗中跑出来。 安柏上车后搓了搓手,将车内空调温度调高了些,转头问艾姜:“冷不冷?” 艾姜摇头,好奇地问他:“你刚刚拿着东西去哪了?” 安柏启动车子继续向前开,得空了才回她:“刚刚那个道班院子里住着一个阿姨,路过这里的货车司机和游客,都会给她带些吃的用的。有一次我从这里路过,听巡路的工作人员讲过她的故事,挺受感动的,每次过来这边也带些东西给她。” 艾姜一听就更好奇了,追问安柏关于这个阿姨的故事。 安柏才告诉她,关于这个阿姨的故事有好几种版本,而巡路的人给他讲的是其中流传的最广的一种。 说阿姨年轻的时候和丈夫结婚后没多久,丈夫就来到昆仑脚下参与新藏线的建设工作。 那时候西部建设工作非常艰难,环境条件恶劣,在高寒、高海拔、时刻都面临着缺氧的极端天气条件下,时有塌方、滑坡等地质灾害发生。 阿姨的丈夫就在修路的时候不幸遇上灾害失踪了。 可阿姨一直不愿相信丈夫已经遇难的事实,独自一人来到昆仑脚下寻找丈夫,这一找就是几十年。 这里地处无人区,人迹罕至,不通水电,生活极为不便,曾有工作人员要安置她到别处生活,但她说什么都坚持不肯离开,就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一直坚守着。 “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几十年,她的记忆也出现了点问题,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在这里等,但问她在等什么,她又说不上来了。” 安柏说人们起初听这个故事的时候,都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这样,但艾姜听了,却很能理解,“她大概在守着她的丈夫吧!即使人不在了,但在她心里,他丈夫的灵魂永远留在了西昆仑,她想这样一直陪着他。” 艾姜透过车窗看向远处在黑暗中根本看不分明的雪山,声音低低地道:“就像我相信我阿娜就在这里,我来了,她就能看见我。” 安柏转头沉默地看了艾姜一瞬,许久才轻声安慰她说:“一定会的!” 艾姜把车窗打开,大风呼呼灌进来,她朝着藏在黑夜里的昆仑雪山大声呼喊:“阿娜,我回来了,我来看你了!你听得到吗?” 安柏也没拦他,就由着她喊累了才停下来。 晚上十点多,两人终于到达三十里营房所在的赛图拉镇。 由于在路上颠簸了一整天都有些累了,两人找了家小饭馆随便吃了口饭,就在镇上看了一间带院子的民宿住下来。 院子里一共有三间房,艾姜和安柏要了其中相邻的两间。 两人各自回房前,安柏忽然叫住艾姜,叮嘱她:“在高原地区尽量不要洗澡,不然要是感冒了就会很麻烦。” 艾姜笑着朝他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今天开了一天车,早点休息,晚安!” 安柏也对她弯了下唇角:“好,有事叫我,晚安!” 艾姜进房后先插了电热毯,又开了空调,简单洗漱后,就直接钻到被窝里。 高原地区这个季节,晚上的气温已经达到零下几度了,即使开了空调依然没觉得暖和多少。 艾姜裹着被子靠在床头,正在给袁建设发消息报平安,屋内灯光突然熄灭,连空调也停止工作了。 她这几年在外面跑的多,什么特殊情况都遇到过,所以突然没电她也没当回事,继续给袁建设发完消息,正好就看见安柏的电话打进来。 ------------ 第84章 围炉取暖 电话接通后,安柏上来就问她:“停电了,你冷不冷?” 艾姜被他问得一怔,下意识点点头,“有点。” “那你等一下,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喂……” 艾姜还什么都没弄明白,安柏那边就匆匆挂断电话。 “什么嘛,话都没说明白……”艾姜在漆黑的屋内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自言自语道。 可没一会儿,安柏就在她门外敲门了,“袁艾姜,快来开门!” 艾姜听见,打开手机手电筒作照明,裹着被子慢悠悠下地开门。 见安柏手上抱着一个大袋子站在门外,嘴上也叼着手机在照明,她就问他:“你这是要干嘛?” 安柏没法回答她,一直朝屋里扬着下巴示意她让开,艾姜只能举着手机侧过身,让他进门。 安柏进去,把手里抱着的东西放到一张小圆桌上,才把手机拿下来朝门口照了照,看艾姜这会关了门,正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他。 他笑着朝他招招手,“快过来,你站那不冷啊?” “怎么好像这是你房间一样?”艾姜嘀咕着转回床上。 安柏没管她嘀咕了些什么,只是把小圆桌拖到两张床中间,鼓捣起他带来的东西来。 艾姜好奇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就举着手机照明,盯着小圆桌上看。 安柏从袋子里先拿出一个圆墩墩的像是灭火器形状一样的小罐子,随后又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炉子。 艾姜一下明白那个小罐子是干嘛的了,惊得眼睛都要睁圆了,问安柏:“你还带这个了?” 安柏把炉子和气罐连接好,才抬头看着她笑,“本来是塞车里带着以防万一的,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艾姜缓缓点头,又问:“突然停电是怎么回事?” 安柏把桌面收拾好,把卡式炉摆正,一边试着打火,一边给她解释说:“因为这边实在太偏远了,用电还没有接入电网,在这做生意的商家生活用电要么就是光伏发电,要么是用发电机。这家民宿是和邻居合用的一个发电机,今晚可能是不凑巧,也可能是天气冷用电负荷太大了,发动机坏了,现在在找人修,也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修好了。” 原来是这样…… 艾姜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有没能通上电的地方,可见几十年前袁建设在这边的时候,生活条件得有多艰苦。 突然炉火被点燃,窜起一团暖红暖红的小火苗,屋子里瞬间又有了些光亮,艾姜顺手将手机照明关掉,就静静看着安柏鼓捣。 他把一个取暖罩子罩在炉火上,伸手在罩子外面试了试温度,跟艾姜说:“先用这个凑合着取取暖吧,总比没有强!” 艾姜在裹紧的被子里朝安柏点点头,“谢谢你!” “又跟我瞎客气!”安柏笑说,又弯身在地上的袋子里掏东西。 艾姜想想也是,路途这么远,他都陪她出来这么一趟了,还因为这点小事谢他,就显得有点矫情了。 她看着安柏抿唇笑笑,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安柏又拿出一个黑色的小茶壶,在艾姜眼前晃了晃,问她:“要不要烧点热水喝?” 艾姜朝他点头,安柏拿了两瓶矿泉水倒进去,又将茶壶座在炉罩子上面,然后就坐在对面的一张床上看向艾姜。 屋内周围黑漆漆的,只有桌上炉火发出微微红色的光亮。 透过这点微弱的光亮,二人视线不自觉在空中交汇,片刻又移开,谁都没有马上说话。 这氛围似乎无形中带了那么一点暧昧,弄得两个人也都有了那么一点不自在。 为了缓和气氛,艾姜率先笑着打趣问安柏:“我们这算是围炉煮茶吗?” 安柏看看炉子上正在往外冒着热气的茶壶,淡淡答了她一句:“可惜只是白水,没有茶,早知道就带点茶叶来了。” 艾姜听见安柏这样说,就随口问他:“是不是还应该带点花生、红薯、橘子什么的烤着,才能更应景?” 安柏无奈呵呵笑,正好水咕嘟咕嘟烧开了,安柏起身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倒了两杯热水,一杯递给艾姜,一杯留给自己。 “你说那些都没有,白开水喝点暖和暖和吧。”安柏说。 水有点热,艾姜抱着纸杯暖手,视线看着通红的炉火,忽然抬头看向安柏问他:“你说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过去比这还艰苦的条件下,还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就像我们今天路过看到的那些没有名字,只写着“戍边军人”的墓碑,就像守在昆仑山下那个阿姨的丈夫,他们活着的时候都默默无闻地为这片土地奉献,死后也依然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可能是因为理想和信仰吧,”安柏手捧着纸杯,坐在对面酌了一口水,才悠悠道:“也为了西部更好的发展,你别看现在这里条件一般,但相对于十年前,甚至是二十年前,这里的生活条件已经提高了很多倍了。我出去上大学前来过这里,那时候我母亲就在这边的医疗站工作,我来看她,住的是临时的板房,漏风,冷风呼呼往屋子里灌,连个电热毯都用不了,因为没有电。” “西部要发展,这些艰苦就得有人受,死了的人成为无名英雄,而活着的人继续默默无闻,直到完成自己的使命离开,然后还会继续有新的面孔来到这,你来了做些这个,他来了做些那个,一点一点的就会让这里慢慢发生变化。” “守在无人区,往小了说默默无闻,往大了说,却是维护了地区稳定的同时,也促进了同中亚、南亚之间的贸易发展,促进经济发展,对提高我们在国际上的经济地位有着重要意义。” 艾姜听了,有点似懂非懂,她不懂什么经济大事,却明白了每个人所做的事都或大或小的有着它自己特殊的意义和作用,也彻底明白了父亲那些年坚守的是什么,阿娜默默坚持着的是什么。 让新疆这片广袤的土地得到更好的发展,不管他们是哪个民族,又来自哪里,他们都尽力做了自己能做的,无怨无悔。 ------------ 第85章 深夜高反 那么对于今天的新疆来说,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艾姜喝着热水,沉默地思考着。 她没有什么更大的能力,只能尽力把自己能做的事做好。 比如说她现在要做的文旅宣传工作,再比如说阿娜留下来的老房子,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它发挥它本身最大的价值。 屋子里温度慢慢上来一点,艾姜裹着被子斜倚在床头,半天没说话。 安柏以为她是困了,就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了,“你困了就睡吧,我回去了。” 艾姜却直接坐起身把他叫住。 “那个,民宿的发电机也还没修好,现在这里气温这么低,你把取暖炉又放我这了,要不你就留下,睡在那张床上吧?” 安柏看着她突然有些发怔,没说好与不好。 她下巴朝他身后的床扬了一下,“不是你说的,高原地区要是冻感冒就麻烦了!还有……你这个炉子我也不会弄……” 安柏缓过神来,看看身旁的床和被子,“那行吧,只要你不觉得不方便。” 艾姜看着他弯唇笑笑,安柏抿着唇打开被子自己躺进去,双臂枕在脑后,歪头看向她,轻声说:“困了就睡吧,炉子我看着。” “嗯。” 艾姜也把被子铺展开躺好,闭上眼睛。 好半天后,她突然出声:“安柏,你睡了吗?” “没,”安柏很快回应她,“怎么,还冷吗?” “没有,你这个小炉子还挺暖和的。”艾姜声音顿了一下,才又缓缓开口:“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你说。” “如果我在下一期的短片里找机会把疆遇拍进去,趁机做个宣传,你会配合吗?” 安柏闻言翻过身来,面向艾姜,有些意外,但还是笑说:“这是好事啊,我为什么不配合呢?之前我想让疆遇沾你这个网红的光,你都不肯呢,怎么现在想通了?” 安柏继续打趣她:“就因为知道了你在疆遇里有股份?” “才不是,”艾姜轻嗤了他一声,“工作上我永远是严谨的,没有好的策划内容,我是不会随便徇私做宣传的,就算我是疆遇的股东我也不会。” “那你现在是?” “我有了个新想法。” “什么想法?” “现在不告诉你,”艾姜神秘地笑笑,“反正你答应了,到时候要配合!” “行……”安柏笑着,拉着长音回应她。 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夜里艾姜被一阵心悸、胸闷气短的感觉给憋醒。 睁开眼看见红通通的取暖炉在不停地摇晃,艾姜连忙又合上眼,耳边是安柏睡熟发出的轻微的鼾声。 再次试着睁开眼睛,艾姜还是觉得自己头很晕,连呼吸都感觉异常艰难。 不得已,她只能轻声叫安柏。 但他人可能实在太累,睡得太沉了,艾姜叫了他两声,他都没醒来。 艾姜没办法,只能强忍着难受的感觉,伸手到床头柜上摸,摸到自己的手机想拿起来,却一不小心把手机掉在地上。 手机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安柏终于被惊醒。 借着取暖炉微弱的光线,他看见艾姜掉在地上的手机,弯身捡起正要放回床头柜上的时候,这才注意到艾姜的不对劲。 她双眉紧紧蹙着,牙齿死死咬着唇,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 他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连忙下床询问:“袁艾姜,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艾姜微眯着眼,连声音听起来也很虚弱:“安柏,我头,晕的厉害,好像,吸不上气来……” 安柏闻言立马拎过自己的枕头,小心翼翼将艾姜头抬起来,垫到她脑后,让她头能抬高一些。 “你可能是高反了,你先躺着,等我一下。” 艾姜连睁眼应答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听见安柏的脚步声从屋内急匆匆地跑出去。 没一会儿那脚步声又匆匆从外面移回来。 艾姜感觉到自己鼻下被人塞了个什么,冰冰凉凉的,还有点痒。 她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抓,却被人抓住手腕,“别动,在给你吸氧,一会儿你就会感觉好一点了。如果过会还没缓解,你一定要跟我说。” 艾姜下意识动了下头,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心里作用,还是吸入的氧气这么快起了作用,她感觉自己呼吸好像都轻快些了。 但头还是晕,人也很困顿。 呼吸不那么艰难后,人好像就进入了一种迷迷糊糊,好像是睡梦中的状态。 梦里她好像见到了她阿娜,阿娜亲切地拥抱了她,告诉她不用惦记她,她在这里什么都好,让她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爸爸,也照顾好她们的家。 艾姜在梦中哭着一声声喊着“阿娜”,安柏坐在她床边正帮她轻轻按压着氧气袋,见状便轻声叫她:“艾姜,袁艾姜?” 艾姜一个机灵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正看见安柏似有些担忧的眼神。 “你没事吧?感觉好一点了吗?” 艾姜动动唇,缓缓朝他笑了一下,“感觉好多了。” 安柏像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她勾起唇角笑:“你可要把我吓死了!刚刚你闭着眼睛一直在哭喊阿娜,叫都叫不醒你!” “不好意思啊,让你担心了,”艾姜还有些有气无力地朝他扯唇角,“我刚刚好像睡着了,做了个梦,梦见我阿娜了,她让我照顾好爸爸和家里。” “安柏,虽然我们才出来一天,但我有点想家了,想回去了。” “行,都听你的!”安柏此刻的声音特别轻柔,笑着看向艾姜,“等你高反症状没有了,我们就回去。” 艾姜满意地闭眼点了点头,“谢谢你了,安柏。” 安柏无奈,帮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她肩头,轻声说:“行了,少说话,多休息,才能好的快。” 这下艾姜听话的没再说什么,闭上眼,直到睡意再次袭来。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小圆桌上的取暖炉已经不在了,头顶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响动。 发觉头好像不晕了,艾姜试着坐起身。 这才看见安柏合衣枕着棉被,侧躺在另一张床上。 ------------ 第86章 忍不下去 知道他这一晚被自己折腾的睡眠不足,艾姜没敢打扰他补觉,就自己轻手轻脚地下床,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换上,顺便给自己洗了把脸。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安柏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朝他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角说,“麻烦了你一晚上,本来想让你好好补个觉,没想到还是把你给吵醒了。” 安柏侧头见是她,朝她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刚刚也没睡着,你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艾姜张开手臂原地转了一圈给安柏看,“我没事了,头不晕了,昨晚那些症状都没有了。” “你没事了就太好了!夜里那个样子,我都以为要送你去医疗站急救了!”安柏看着她嘿嘿笑,起身伸个懒腰,“我回去洗把脸,然后我们出去吃饭。” “好。” 两人收拾完出去,在镇上随便找了家餐馆点了份羊肉炒饭。 等餐的时候,两人和餐馆老板闲聊。 老板告诉他们,他们来这里的时间算是巧了,要是再晚一周左右,这里的食宿店铺有一大半都要关门了。 艾姜不明所以,就问老板这是为什么。 老板告诉他们,政府这几年加大力度扶持边疆地区建设发展,这座曾经荒凉的小镇也日渐热闹起来。 有了政府安置的常驻牧民,也有了从外地来看中这里发展前景的生意人。 小镇的投资环境也在日益完善,基础设施建设不断加快,商业氛围日益浓厚,为创业者提供了良好的发展平台 当地政府为了吸引更多的创业者来此发展,更是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和措施,为创业者提供了有力的保障支持。 他们和好多商家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发展前景,才从全国各地来到这里开起了店铺,做起了生意。 春夏秋三季是新藏线上的旅游旺季,他们就在这里服务过往的游客。 冬季的时候,他们就趁机关门回家休息上一季,等来年开春再过来开店。 说到这里,老板欣喜地告诉艾姜,“新藏线上同时有几条隧道在修建,他们小镇和临近的红柳滩都准备加大力度做旅游开发。如果过两年几个隧道完工后,交通条件会得到很大改善,走新藏线的游客再也不用翻越达坂,就减少了旅途上的不安全因素,冬季也能正常在新藏线上往返,那时我们就要忙上一年四季,没空休息了。” 艾姜听了也替老板开心,“那我们等那个时候,一定要赶在冬天再来一趟,庆祝老板一年四季生意兴隆。” 等炒饭上来,老板去后厨忙,艾姜一边吃着饭,一边跟安柏感叹:“可能老板口中所说的那些,边疆地区发展的越来越好了,就是你父母和我爸爸,以及无数为边疆建设付出过努力的人,一直无怨无悔,坚持不懈的意义吧。” 到这一刻,她算是真正理解了父亲的心思。 “安柏,吃过饭我们就回去吧!”艾姜看着安柏,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回去做。” 闻言安柏有些意外,“真回去啊?夜里你就说要回去,我还以为是你说的梦话呢。” “是梦话,也是真心话,”艾姜笑笑,“本来安排了一周时间,随便走走散散心,但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要尽快回古城,做我要做的事。” 安柏看着她一副认真的样子,有些无奈,笑着劝她:“回去也不急在这一时,你都高反了,要好好休息一下,不然翻越达坂的时候海拔比这里还高,你身体会吃不消。” 艾姜想想也是,要是路上高反症状再严重了,就更是给安柏添麻烦了,所以只能听劝的又在镇上随便逛了逛,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和安柏一起返回古城。 回到疆遇民宿,艾姜还没来得及上楼放行李,就被帕夏给拉到一边告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艾姜姐姐,你堂妹袁校宁好像在追我们民宿里住的那个怪人!” “罗琦?” “对对!”帕夏小鸡食米一般点头,“这两天,每天早中晚三次过来给罗琦送饭,然后晚上两人都是一起出去的。” 本来艾姜是打算等小丫头公考结束再跟她好好谈谈的,但她听完帕夏的话,直接就忍不下去了,立马给袁校宁打了个电话把人给叫过来。 小丫头来的也快,艾姜回房刚洗完了澡,她就到了。 一进门,袁校宁就笑嘻嘻地对她说:“姐,听说你真去了三十里营房,还是安柏哥陪你一块去的,怎么不顺道去多玩几天,这么快就回来了。” 艾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着脸把擦头发的毛巾一把甩在桌子上。 她冷哼了一声,说:“我要再不回来,你还不一定要干出什么事呢!” “我还能干出什么事来?”袁校宁不太在意地在桌旁坐下来,抓了把盘子里的葡萄干,边吃边说:“马上要考试了,我忙都忙死了。” “别吃了,你给我正经点!”艾姜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拿眼睛瞪着小丫头:“你是在认真备考吗?你这几天做了什么,自己主动交代吧!” 见艾姜是来真的了,小丫头放下手里的葡萄干,也正经起来,小心翼翼地问:“姐,是不是谁给你说什么了?” “还用谁给我说吗?我不在民宿,你一天三次往民宿里跑,你到底要干嘛啊你,袁校宁?” 听到姐姐这么问,袁校宁自知瞒也瞒不住,索性就直接坦白了。 “我在追罗琦。” 艾姜听了冷笑一声,“行,你倒是坦白。我早就发现你苗头不对了,但想着你要准备考试,就一直没跟你谈。今天既然都说出来了,咱俩就好好聊聊吧。” “袁校宁,你喜欢罗琦什么?你知道他大你多少岁吗?” 袁校宁头微微低着,回答的却异常认真:“我知道,他今年三十三岁,比我大了十一岁。但我喜欢的是他的人,跟他的年龄有什么关系?” ------------ 第87章 歪理说服 “你非要问我喜欢他什么的话,我也回答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让人一下着迷的感觉。” 艾姜对她口中所说的感觉嗤之以鼻,“连喜欢人家什么都说不出来,袁校宁你可消停消停吧,罗琦不适合你!你在新疆考公的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小婶说呢,你又给我整这一出,你这两件事加一起,还不直接把小婶给气死啊?” 袁校宁不太认同她的说法,想也没想的就直接反驳道:“那你之前喜欢程栾什么?喜欢他能力欠佳,喜欢他家势力眼,还是喜欢他渣?他就适合你吗?” “你!” 艾姜被小丫头问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她确实不是个好榜样,可她也真怕哪天小婶知道了实情,被气出个好歹的。 见她好半天都不出声,袁校宁自知自己刚刚太冲动,说的话都没过脑,就又凑到她身边,揽着她的手臂摇晃着撒娇。 “姐,我错了,我不应该说话不经过大脑,顺口胡说伤害你,对不起了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嘛。” 艾姜轻叹一声,拍了拍小丫头的手,“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我在这方面不是个好榜样,这我没什么可说的,但喜欢罗琦这件事你想清楚了吗?” “你们两个年龄相差那么多,你都没正经谈过男朋友,他跟前女友都快结婚了分手的,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连未来在哪里都不知道呢,你喜欢他能有结果吗?” 艾姜苦口婆心地给她分析,可袁校宁却不这么想,她睁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艾姜。 “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思想怎么还这么老土?现在谁还没在一起呢,就开始想以后有没有结果啊?” “就算我喜欢的人不是他,是我学校里的同学,那谁也不能保证我们毕业不分手。就像我那些同学,好些明知道毕业了就会分手,各奔东西,可这会儿人家还不是该谈恋爱谈恋爱,分不分手是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享受当下。” 艾姜被小丫头这一套理论给说的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现在的年轻人思想太前卫,还是自己思想太落后了。 “你就是这么想的?”艾姜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袁校宁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从感觉开始的吗?感觉喜欢就努力在一起多相处,相处的愉快才会有以后,不能相处都没相处呢,就因为想象中的不可能去否定掉一切可能性吧?” 小丫头看着艾姜,“姐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别不高兴哦。就像你,你和程栾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你就是奔着长久去的,可那会儿你能想到你俩现在发展成今天这样吗?” 艾姜怔怔地看着她不说话。 小丫头继续对她晓之以情,“现在的人,普遍都自我,别说谈恋爱会不会有结果了,就是结婚了,还能离婚呢!现在多普遍呢!更何况,我现在对罗琦也只是很有好感,想和他试着相处一下,而他也没有接受我,姐你就说我们哪哪都不合适,还会气坏我妈,是不是有点为时尚早了呢?” 话说到这里,袁校宁把头靠在艾姜肩膀上继续撒娇:“姐,我只是在探索一种可能性,你就不要想的那么多了,也许我还没追到他人,我就对他失去兴趣了呢。” 袁校宁的话听起来像是有那么一丝不负责任的味道,但细细琢磨一番,却也不无道理。 哪有什么事是能从开始就看到结局的呢? 本事想劝劝袁校宁,却没想到自己却被小丫头的一番歪理给说服了。 艾姜无奈地用手指戳了戳小丫头的额头,“你呀你,一张能说出花来的小嘴,我说不过你!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我的要求就一点,别让自己受伤,也别让家里人伤心,知道吗?” 见她终于松口不管了,袁校宁高兴地抱着她乱晃:“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证不会的。我就知道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的,我姐最好了。” 因为离考试没几天了,艾姜也没留小丫头在她这住,姐妹两个一起吃了晚饭后,就让袁校宁回学校复习去了。 自己则没事买了些水果,溜达到阿迪拉家去看望她阿达。 她到阿迪拉家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艾山从里面出来,阿迪拉跟在他身后送他,三人对上面都是一怔。 “艾山?”艾姜觉得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艾山扶了下眼镜朝她笑笑,“哦,我下班回家,顺道过来看看达吾提阿卡恢复的怎么样。” “哦哦,那阿卡恢复的还行?”艾姜随口问了艾山一嘴。 艾山神情认真地回她:“哦,我看了,阿卡刀口恢复的不错,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再养养就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了。” 艾姜点点头,艾山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 阿迪拉当着艾姜的面,再次谢过他后,目送他离开。 “嗨!”艾姜伸手在阿迪拉面前挥挥,开玩笑说:“人都拐弯了,还看?” 阿迪拉回过神来,笑着拉着艾姜进门。 艾姜看过了达吾提,跟他聊了一会儿后,就随阿迪拉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里。 “看样子,你现在和艾山相处的不错,没有再看他不顺眼了?” 阿迪拉从外面端了盘水果来,放到艾姜面前的桌上,自己又捏了颗葡萄咬一口说:“以前那都是误会,我现在看他还挺顺眼的,他工作的时候认真负责,医院里他的病人和家属没有不夸他的。而且,我阿达住院期间受了他不少关照,我感谢人家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看他不顺眼?” 艾姜也捏了一颗葡萄放到嘴里吃了,吐了皮才说:“我之前就说你俩有点误会,你还不信!其实艾山人真的不错,为人知进退,懂感恩,对待古丽阿恰也孝顺,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人了,估计能那么说他的计也就你一个人了。” 阿迪拉啧啧了两声,坏笑着问她:“看你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那我问你,艾山和安柏谁更好一点?” ------------ 第88章 包藏私心 艾姜被她突然问的一怔,脑中迅速闪过安柏前一日看着她那焦急的眼神,一时没说话。 阿迪拉坐到她旁边,用肩头拱拱她,“诶,怎么不说话?” 艾姜回神朝她笑笑,故作掩饰地又拿了颗葡萄才说:“他俩又不是一个类型,怎么比?要非要放在一起的话,我只能说各有各的好。” “艾山是踏实稳重型的,安柏嘛,我说不好,他有时候很细心周到,有时候嘴又很坏,但身边的人又都很喜欢他,尊敬他。” 艾姜下意识摇摇头,“搞不懂他!” 阿迪拉听了她对安柏的形容,忍不住发笑,又坏笑着问她:“你们两个这次一起出去,就没发生点什么?” “能发生点什么?”艾姜觉得她的问题有点好笑。 “我哪知道?”阿迪拉笑着摇摇头,“但上次在红海景区我们都觉得安总对你有点特别。” “什么都没有啦,别瞎想。” 关于这个话题,艾姜不想再多说,就随口转移话题问阿迪拉:“对了,现在你一时半会也不能走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阿迪拉刚吃下去一颗葡萄,听见她的话,她急的呜呜了两声,终于把嘴里的葡萄果肉咽下去。 “对对,我正要跟你说,努尔米热帮我在她朋友的旅拍工作室找了个活,就平时接待一下顾客,忙的时候再帮忙化化妆,打打杂,只下午上半天班就行。” “听着还不错,挺适合你的。” “我也这么觉得,这样我上午可以帮帮我阿娜,她一个人开店太辛苦了,可阿达后面的治疗肯定还需要不少钱,早餐店是我们家最大的经济来源了,不开肯定不行,所以这个可以上半天班的工作很适合我。” 艾姜很理解阿迪拉的无奈,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给她鼓励:“慢慢都会好的,别有那么大压力。如果需要帮忙就招呼我们一声,我们都在呢!” 阿迪拉朝她笑笑,“好,我知道。” * 关于喀什古城的第一期短片数据分析出来,那伊发给艾姜。 艾姜看了之后,觉得不够理想。 于是她把自己的一些新想法打电话给那伊说了,那伊觉得也不错,让她先做出一套完整的策划方案,然后他们开会讨论一下。 电话结束后,艾姜就一刻也没停地开始查资料,写方案,对比同行业的网红博主的视频内容做了具体的阐述分析,一忙就是几天日夜不分。 赶上安柏跟她从新藏线上回来,也忙的不见人影,艾姜就每顿饭都用泡面打发。 等她终于把完整的策划案搞定的时候,桌旁的泡面盒已经堆得快有小山高了,简直不忍直视。 艾姜只能先把这几天造乱的屋子先收拾一下,然后冲了个澡,换上件得体的衣服和公司的同事开视频会议。 会议上艾姜提出,新的策划方案要一改之前的拍摄思路,文旅短片目的虽然在于宣传文化和旅游,但大多数博主的拍摄都是从风景和历史文化切入,千篇一律没有什么新意。 这一次她要换一个角度进行切入,重点要以人为本,讲述小人物背后的古城故事,把历史文化和风景融入其中,探索文旅宣传的一种新思路。 同事们听完之后,有支持的,也有持观望态度的,但艾姜的新方案最终还是以多半的赞成票获得通过。 紧接着她就提出了几个备选人的资料,团队在仔细浏览后,在几人中一致选择了安柏作为第一期人物故事的主角。 一切都如艾姜预想的一样,团队的人都觉得安柏的外貌颜值首先就可以是一波流量密码,再加上他励志感人的创业故事,以及他对古城、以及古城乡亲的深厚情谊都可以深入挖掘出看点。 既然要改革、要创新,当然要一炮而红。 所以人物首先也选安柏这样在各方面都具有话题性的。 这个策划案在会上就这么初步定下来了,具体的还需要艾姜和他们选中的主角再具体地对接沟通。 会后艾姜高兴地哼着歌收拾着文件,那伊的私人电话就立马追过来。 电话一接通,那伊就在电话里哼哼冷笑两声,“袁艾姜,你不对头!” “什么不对头?” 艾姜没太在意那伊的话,一边收拾着桌面,一边随意地问她。 “我说你搞这个新策划案,不太对头。” “哪里不对头了?”艾姜皱眉,刚刚回忆上也没见那伊出声反对啊。 那伊嘿嘿笑了,“袁艾姜,你学会工作上包藏私心了!” “我哪有?” 被那伊抓包后,艾姜心里虽然有一丝小窘迫,但还是抵死不承认。 “你没有?”那伊冷哼,直接问她:“那安柏是谁?” “安柏……”艾姜眼珠一转,笑呵呵的说:“就是一个回乡创业的小老板嘛,我给的那些资料里不都有写吗?” “嗯,是写了,疆遇民宿老板。”那伊故意拿腔拿调的笑她,“袁艾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不是你住的那个,由你家老房子改的那间民宿吗?” “你要拍以安柏为主角的人物故事,就会拍摄到民宿,这就相当于变相给民宿做宣传了。” “袁艾姜,你还敢说你做这个策划方案没有藏私心?反正我是不信。” 这下证据确凿了,艾姜也没法再抵赖了,只好跟那伊说实话。 “师姐你真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其他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袁艾姜,你居然知道变通了?”那伊在电话那头哈哈笑。 艾姜有点不好意思,“师姐,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 “当然是夸你!这是好事,既不影响工作,又利人利己。你呀,以前就是太教条,不知变通,错过多少好机会。这下好了,回一趟新疆,你自己就想通了,看来没白去。” 其实在这之前,艾姜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她从前固执惯了,一心只考虑工作,有些不太近人情。 这次她想了又想,想出这个办法,不只是为了帮安柏,也是为了自己。 ------------ 第89章 工作消极 民宿生意不好,安柏一直在贴钱维持。 他贸易平台那边工作那么忙,过了年还要开拓国外市场,很难再顾及到民宿。 如今她大小也算得上是民宿的股东了,自然也该为民宿未来的经营和发展认真筹划一番。 “我以为你知道会怪我公私不分。”艾姜低声跟那伊道。 可那伊却笑她傻,“工作和生活本来就是难以分割开的,但只要生活不影响工作的展开,相反却会起到促进作用,那么在工作中适当徇私一下,我是不反对的。” 艾姜点点头,“谢谢师姐,虽然我在新的策划方案里留了私心,但我保证一定不会影响短片质量的。” “就像你说的,我只是想把工作和生活结合一下,为两者都寻求一个更好的发展。” “我懂!”那伊在电话那头笑了,“我相信你都能做好的,加油干!” 电话挂断后,艾姜长长地出了口气。 公司那边全部搞定,现在就只差安柏了。 但好在她之前有跟他提到过需要他配合,只是没说短片的主角会变成他,想来想要说服他应该也不难。 可是她已经几天没看到他人了,也不知道人今天会不会回来。 艾姜试探着给安柏发了条消息:【你今晚回不回民宿?】 安柏那边没动静,估计是在忙,她也就没再继续问了,下楼到帕夏那把安安抱回来。 这几天她忙策划方案,安柏又不在,安安只能又交给帕夏临时照管。 艾姜下了楼,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帕夏人影,只看到安安趴在门口晒太阳。 艾姜抱起安安在门外坐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帕夏跟一个小伙子有说有笑的从巷子一头一起往回走。 等两人走近了,帕夏看见艾姜,才笑呵呵跟她打招呼:“艾姜姐姐,你下来晒太阳啊。” 艾姜朝她弯了下唇角,帕夏领着那个小伙子进了民宿,两个人就靠在前台前依旧有说有笑地聊着。 艾姜抱着安安起身也跟进来,微笑着打断他们的聊天,问帕夏:“帕夏你刚刚去哪了,我刚刚下楼来看到一楼都没人,要是这会来客人入住,看到没人,不就跑到别家去了吗?” 帕夏笑呵呵的,丝毫不以为意地回艾姜:“艾姜姐姐,你也来了一段时间了,咱这民宿有没有客人来,你还不知道吗?我就是在这二十四小时守着,也守不来一个客人啊。” 民宿这段时间的生意固然是不好,可也不应该是她对待工作态度消极的理由啊。 如果这样下去,即使她帮民宿做了宣传,扩大了影响力和知名度,为民宿招揽来了客人,但民宿的服务质量跟不上来,客人一样会流失。 艾姜正想跟帕夏讲讲这个道理,就听帕夏笑呵呵的又说:“艾姜姐姐,你不用操这个心的,我其实也没走远,就我朋友来古城玩,顺道过来找我,我去巷子口接他一趟,没出去多长时间,没事的。” 说完,帕夏又转过头去继续跟朋友说笑了。 艾姜无奈,也没再说什么,只能抱着安安上楼。 等回房把安安放下来,安安高兴地满地撒欢,追着自己的短尾巴玩,就好像知道楼上就是它的家似的。 艾姜看着觉得有趣,就录了一段小视频发给安柏。 这下安柏很快就有回应了。 安柏:【这只傻狗!】 艾姜看了立马就低头对安安说:“你哥说你傻呢!” 安安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扭头朝她汪了两声就继续追尾巴去了。 艾姜笑着给安柏发消息:【我把你的话转达给安安了,安安说你才傻!】 没一会儿安柏的消息又发过来,问她之前是不是也给他发消息了。 这人! 她发没发消息,他自己看不到吗?还明知故问。 她还没给他回复,他的消息就又进来:【我手机不小心摔坏了,屏幕有一半看不到了。】 消息后面还附上了一张图片,艾姜点开一看,整个手机屏幕上竖着有一大半屏幕都花了,也正好挡住了她问他今晚回不回民宿的那几个字。 至于后来她说安安那句话,估计是他根据后半部分猜的。 既事这样,艾姜也就没再给他发消息了,直接给他打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后,话筒里立即就有呼呼的风声传过来。 “你现在在哪?”艾姜问他。 安柏的声音夹杂在风里传过来,“我在巴楚,和许弋在一起。” “哦。” 不知为什么,听见他这个回答后,艾姜忽然有些失落。 “怎么了,给我发消息是有事吗?”安柏又问她。 艾姜看看窗外,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这么晚了他还和许弋在一起,就知道他今天也不会回来了。 于是她努力扯了个笑,对安柏说:“没什么,等你回来再跟你说吧。” 那边安柏又说了句什么,因为风太大掩盖住了他的声音,艾姜没能听清,就说让他先忙,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一个人吃晚饭,艾姜懒得再出去,就直接又是一盒泡面给解决了。 夜里她洗漱完,正要上床睡觉,忽然听见外间的房门好像被人敲响了两声。 她动作一滞,静下来细听,确又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艾姜正疑惑着是不是自己幻听了,她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响了。 看见手机屏幕上安柏两个字在来回跳动,艾姜连忙过去接听。 “开门……” 艾姜还来不及出声,安柏的声音就传过来。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他:“什么?” “开门。”安柏喘着气又重复了一遍,“我在门外。” “啊……”艾姜总算听明白了,举着手机立马出去开门。 安柏笑呵呵地站在门外看着她,“我回来了!” 艾姜看着他神情一怔,不知说什么好了。 难道他就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连夜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安柏似乎也觉察到什么不对,立即补充说道:“我来接安安。” 艾姜点点头,让开位置示意他进来,“你等等,我去看看安安睡了没有,要是睡了,你就明天再带它回去吧。” 安柏进门,脱了鞋跟进去等着,忍不住朝向卧室的方向望了望,“安安睡了吗?” ------------ 第90章 耍小无赖 艾姜看见在床脚的地毯上趴着熟睡的安安,又轻轻地从卧室里退出来。 “安安睡了,等明天它睡醒了,你再带它回去吧。” “行!”安柏点点头,一时无话,却也没打算走。 艾姜看着他,也突然不知要说些什么了,两个人就尴尬的互看了片刻,最后还是安柏先移开视线,偏头轻咳了一声,问艾姜:“你找我有事?” 艾姜被问的一怔,随即点点头。 “什么事?”安柏继续问。 艾姜看了下时间,想着安柏一定是刚刚赶回来,就问他:“你吃过晚饭了吗?” 安柏摇头,“赶着回来还没来得及。” “那我给你泡个面吧,行吗?”艾姜看着安柏,眨着眼睛问他:“然后你一边吃,我一边说?” “行。”安柏点点头,朝她轻勾唇角,“那就麻烦你了!” 艾姜不太在意地摆摆手,“不麻烦,泡面简单,除了这个我也弄不了别的了。你先等一会儿,我去烧热水。” “好,那我先用下你卫生间,我想洗把脸。” 在外面跑了一天了,他这会儿真觉得自己是从沙子堆里爬出来的,要不是急着过来见她,他一定得先回去洗澡。 “好,你用吧。”艾姜走到厨房门口又回头来告诉他:“镜柜里有洗脸巾。” 安柏洗完脸后,抽出洗脸巾对着镜子擦脸,忍不住地嘴角微微上扬着。 等他出来,艾姜也正好把面泡好,端过来。 安柏顺手接过来放桌子上,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 “快吃吧,你幸运了,这是我这最后一盒泡面了。”艾姜笑着对安柏说。 安柏挑了一筷子面抬眼看她,“看样子我这一周不在,你是顿顿泡面了。” 艾姜抿着唇有些惭愧,但还是努力给自己辩解:“你以为只有你忙啊,这周我也在忙工作,都没时间出去吃饭好吧。” “你在忙什么?我们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还有一周的假没休完嘛!” 艾姜朝他神秘一笑,“突然有了好点子,就不休假了,想尽快把方案赶出来上会讨论。” “哦,那新方案顺利通过了吗?”安柏笑问。 “当然通过了!” 艾姜手肘在桌面上托着腮笑看着安柏,把他看得突然有点莫名其妙起来。 “你这么看我……”安柏停下筷子,故作神秘地拖长声音说:“总觉得你在打我的主意,有点不怀好意的感觉。” 艾姜“嘁”了一声,放下手认真道,“你的觉得没错,我是在打你主意,不过不是不怀好意,是有好事想着你。” “什么好事?”安柏也好奇了。 “就是我的新方案,需要你参与拍摄。” “我?”安柏忍不住笑了,“我能帮你拍什么?你就别开玩笑了。” “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这个短片要是做好了,不仅能让我来喀什的工作取得进展,也会让你的公司、民宿都得到更好的推广和宣传。” 她这么一说,安柏忽然就来了点兴趣了,“那你具体说说看。” 艾姜把自己的拍摄计划从头到尾地和安柏说了一遍,安柏听了后,好半天都没说话,一直低头吃面。 艾姜等他的反应等的心焦,忍不住又追问他:“怎么样?你倒是给个反应啊?” 安柏把面吃完,放下筷子,这才神情认真地看向艾姜。 “我身上哪有什么故事好讲的,而且你要只是为了帮民宿才要这样,我觉得没有必要,等我忙过这段,民宿我会好好经营的,不会一直这样冷清。” 艾姜一听就有点急了,连忙解释道:“我不只是为了民宿,我更想要我的短片更具故事性和可看性,不只是你,你只是第一位我要抓取的人物,如果这一期短片能出圈的话,后面还会有第二位、第三位,可能是古丽阿恰,也可能是艾力达尔等等一系列可以追溯出故事的古城老百姓,我想让我输出的视频内容更有深度广度,不仅能让广大网友看到我们喀什古城美丽的风光,也想让他们看到古城里可爱的乡亲们,看到他们不一样的生活,这才是首要的。” 安柏目光直视着她,没说话。 艾姜见他没再马上拒绝,就开始耍起了小无赖:“安柏,在赛拉图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要配合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难得见她这副样子,安柏无奈笑起来:“合着从赛拉图你就开始给我下套了,我现在不答应还行吗?” “那肯定不行了!”艾姜傲娇地扬起下巴,“谁让你是公认的万人迷了?我提交上去几个备选人,可大家都一致选了你,觉得可能由你来出镜第一期的话,流量会更好。” 安柏不信,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好笑,“脸长得好看就能当网红了?那我还辛辛苦苦创什么业了,干脆拍视频开直播当野网红去算了,一年下来应该也能赚不少,何必像现在一样苦哈哈的。” “那能一样吗?”对于这个问题,艾姜有自己不同的见解。 “纯靠脸的网红,和一个要颜值有颜值,要深度有深度,认真搞事业的网红老板能一样吗?” “我想做的是,让大家看到一个真实的人物背后的故事,然后再让人物和他的事业都有自己的IP,这样人人都能成为为古城宣传的一份子,从而对古城,甚至是对整个喀什地区,起到一个持久的宣传效果,而不是单靠像我这样的博主,一段时间内靠自己的账号影响力带来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效果,这样也不利于古城商业的持久稳定发展。” 听完艾姜讲的这些,安柏似乎有些懂了。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借住你的短片影响力,将我们的小人物故事推向大众视野,让大家通过小人物的故事,对古城里的人,古城,乃至整个地区产生浓厚的兴趣,从而形成个人、产业、以及地区ip,逐步持续地扩大影响力。” “即使你,和像你一样来帮助我们做宣传的这些人离开后,这里依然不受任何影响,可以持续稳定地继续发展。” ------------ 第91章 合作拍摄 艾姜点点头,有些兴奋,他终于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不管谁来修桥搭路都只能是一阵子,最终路还是要靠你们自己走下去,与其用我的短片让古城产生一阵子的热度,不如借机扶持到个人,让你们每个人的ip都产生热度,然后一批一批的孵化下去,就像是鸡生蛋蛋又生鸡一样,这样才能持久。” “好吧,”安柏点点头,无奈笑着问艾姜:“所以我是你的第一个试验人物了?” 艾姜用力点头,“所以关于你的拍摄计划,我们还要好好沟通一下,争取让你一举成名!” 短片拍摄的事就这么和安柏敲定下来,接下来就是具体拍摄内容策划了。 下面的几天,只要安柏在家,艾姜都会凑到他家去,和他讨论具体的拍摄内容,写成脚本,然后再在他那蹭上一顿晚饭,直到很晚才回去睡觉。 这样一周下来后,内容基本已经确定好了。 安柏也预留了三天的拍摄时间给她。 可让艾姜最发愁的还是缺人。 以往拍摄,她出镜的时候,还有她的助理苗苗。 这次苗苗没来,如果赶上她和安柏同时出镜,谁来拍摄就成了问题了。 好在袁校宁考试已经结束,能过来帮她打打杂,但拍摄她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怕是不行。 后来她在姐妹四人的聊天群里提到过这事,阿迪拉就提议,说他们店里最近生意不是很忙,可以让努尔米热去和她朋友商量一下,借个摄影师过来用几天。 努尔米热隔天还真就去找朋友说了,人朋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艾姜一听就觉得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上次那位朋友提出把她的私照放在橱窗做宣传用,公司那边都没同意。 于是她又找了那伊说这事,好话说了一大车,让那伊帮忙想想办法,让公司出个授权,毕竟也在她宣传喀什文旅的职责范围内嘛,最终公司那边终于是松口了。 一切准备就绪,安柏的工作时间也安排好,三天的拍摄工作就开始了。 第一天拍摄从安柏家开始,为了上镜效果好,摄影师提议安柏简单化个妆。 艾姜平时拍摄化妆都是自己来,所以也没有准备专业的化妆师,最后给安柏化妆这个活也只能落在艾姜身上。 但她也没这么近距离地给别人化妆过,所以当他捧着安柏的脸给他画眉毛的时候,互相都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落在自己脸上,弄得两人都是一阵尴尬。 安柏有些不自在地往后仰头,艾姜不得不出声提醒:“别动,再动画歪了。” 然后安柏真就像根木头一样,老老实实地任她画。 开始拍摄后,艾姜就坐在露台的榻榻米上晒着太阳看书,镜头逐渐拉近后,她笑着抬头面向镜头。 “文旅不是走马观花的看风景,而是与有文化,有使命的人同行,一起纵观历史,体味现代小人物背后的故事。” 一席话过后她引出安柏,与安柏在视频里互动,听他开始讲述他与古城,与乡亲们的故事。 视频也从他家拍到民宿,再到他的公司,最后在古城的街头巷尾里以安柏向广大网友提出邀约作为结束。 从构思策划到这期短片拍摄结束,历时三个星期,又经过艾姜一个星期的精心剪辑和文案编辑,在通过公司审核后,这个讲述古城人物故事的第一个短片终于定在十二月初,会登上网红文旅博主viola·袁的各个自媒体账号。 紧张忙碌了一个月,为了表示对朋友们的出谋献策以及帮忙,艾姜提出要请大家吃饭,也是让大家聚一聚,玩一玩,借机放松一下。 可几人在群里商量来商量去,都没选出一个既适合大家吃喝玩的合适地方,总觉得去哪都显得有些拘束。 实在没什么好的想法,艾姜只好私聊了安柏,问他有什么建议。 安柏提议可以把聚会放在家里,他们俩的屋子,再加两个露台,地方足够大,朋友们可以尽情玩闹。 至于吃食,他们两个可以提前买回来,由大家一起动手做,每个人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的就可以弄出一桌丰盛的好吃的。 艾姜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发到群里询问几个女生意见,也获得一致同意。 聚餐的事就这么愉快的定下来了,第二天中午还不到,安柏就过来找艾姜出去采购食材。 等他们买的差不多了,正要往回走时,艾姜突然收到了阿迪拉的微信消息。 迪迪:【我可不可以再带个人?反正你连我们老板和摄影师都请了,你和安总那地方那么大,不在乎再多一个人吧?/坏笑】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艾姜也知道了本地人爱热闹,想也没想就答应阿迪拉了。 艾姜边走边回消息,走路的速度也就渐渐慢下来,被安柏落下了几步。 安柏停下来等她,等她慢悠悠跟上来才忍不住打趣她:“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她笑着从手机屏幕上抬起视线,看向安柏,“是阿迪拉发消息给我,问我她能不能再带个人来,你说她要带谁来?是我们认识的吗?” 安柏认真想了想,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我可能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就是不知,什么叫可能知道嘛?”艾姜喃喃着推着购物车往前走,“我觉得应该是个我们不认识的人,至少是我不认识。” 安柏眼珠一转,快步追上她,笑眯眯的,“这样,袁艾姜我们来打个赌吧,就赌阿迪拉要带来的朋友是不是你认识的?” 艾姜犹豫了一下,安柏趁机开始拿话激她:“怎么,不敢跟我打赌?” 艾姜一听就不服了,“我有什么不敢的,赌就赌!我就赌这个人是我不认识的人。” 对于这个艾姜还是自信满满的,因为她回到古城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也不多,能邀请的人她都请了。 “好,那我就赌这个人我们都认识。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件事!” ------------ 第92章 朋友常聚 12月初的喀什午后,虽然气温已只剩下个位数,但阳光格外充足,所以人穿着棉衣待在室外也并不觉得冷,反而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觉得很惬意。 艾姜和安柏一起备好了食材,在安柏这边的露台上支好了烧烤炉子,朋友们也陆续到来。 阿迪拉到的时候,艾姜正和努尔米热一起坐在桌前有说有笑地摘菜。 安柏看见她身旁的人,轻勾起唇角过去揽住人肩膀打招呼,然后还不忘回头叫袁艾姜的大名。 艾姜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一起出现的阿迪拉和艾山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懵。 她居然把艾山给忘了…… 她立马笑着过去跟人打招呼。 安柏却不动声色地凑到她耳边,坏笑着轻声提醒她:“愿赌服输,别忘了!” 艾姜扭头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兀自过去挽着阿迪拉说话。 安柏见状无奈,只能先带艾山到一边准备烧烤用的木炭。 等俩人稍走远了点,艾姜才扯着阿迪拉小声问:“你什么情况,你特意跟我说要带的人居然是艾山?” 阿迪拉被她问的有些茫然,缓缓点了下头,“对啊,我上午带我阿达去办理住院准备化疗了,艾山正好下了夜班过来帮忙,说起下午的安排,就随口问了他要不要一起来,然后就……” 阿迪拉看见艾姜脸上懊恼的表情,声音忽然顿了一下,问她:“怎么了?” 艾姜摇摇头,“没什么,怪我!我忘记邀请艾山了……” 然后艾姜和阿迪拉说了她和安柏打赌的事,阿迪拉听了忍不住哈哈笑,艾姜没好气拍她,“你还笑,还不是因为你,也不知道他会利用这个机会让我干什么。” 两人说着,过去给努尔米热帮忙。 努尔米热见她们过来,问阿迪拉:“阿卡的身体怎么样了?” “恢复的很好,今天已经入院准备第一阶段的化疗了,而且心情也不错,最近也不跟我们发脾气了。” “那就好,有事你就喊我们帮忙,趁我这个月还在,还能帮帮你。等下个月,你就是喊我,我也赶不回来了。” 阿迪拉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口问她:“你下个月去哪?” “是啊,你也都没跟我说过啊?”艾姜也好奇道。 努尔米热一手一个揽过她们俩,笑着说:“姐妹我要去巴楚驻村了!” 艾姜听了差点惊掉下巴,“不是吧?上次我们几个也就随便说说,你居然当真了?” 努尔米热点点头,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好笑,“那还有假的?我长这么大自己也没正经拿过几次主意,但一旦是我认定的事,我就一定要去做,不计后果的。” 阿迪拉轻握住她的手,给她打气:“去,姐妹,我支持你!” 真是凑热闹的不嫌事大! “你消停会吧,就你和袁校宁一起给她乱出主意。” 艾姜赶她,然后认真问努尔米热:“你真确定去了,你父母也同意了?” “报名申请都通过了,那还有真的假的?”努尔米热拍了拍艾姜,“放心啦,我父母起初虽然也很犹豫,但我严肃地跟他们谈了下,他们知道我是认真的,就也很尊重我的决定。” “可我总觉得你有点草率了。不过既然你都决定了,那我就祝你一切顺利吧!” 傍晚人都到齐,安柏在露台上用铁桶笼起碳火,一边给大家取暖,一边用于烧烤。 会做菜的都下厨动手做了两道菜,很快各种当地美食摆满了餐桌,一群人围坐在餐桌周围有说有笑,气氛十分热闹。 等安柏和艾山这边肉串烤好也上了餐桌,大家就起哄着让今天请客的艾姜讲两句。 艾姜拗不过,就端着酒杯起身,微笑着面向大家。 “我回到老城有一段时间了,能在这里认识大家,重逢我儿时的玩伴,我很开心。说实话,这些年了,在老城的这两个月,是我过的最开心,最踏实,也最放松的日子,从我最开始回到这里打心眼里的抗拒,到现在一点一点接受这里,重新喜欢上这里,都要感谢大家的陪伴和帮助!希望我在喀什的这段时间,我们能像这样常常聚在一起!” 安柏端起酒杯也一起应和着:“来,大家为了袁艾姜重回故里,先干一杯!” 众人一起举起酒杯碰了碰,一口喝掉,又嬉笑着继续吃饭。 艾姜手机在衣兜里不停地震动着,她拿出见是那伊打来的电话,和身边的努尔米热示意一下,就到一旁接起来。 电话一接通,那伊兴奋的声音立马就传过来。 “宝贝儿,你真太棒了!我爱你,不愧是我的宝儿!” 艾姜被那伊这上来就又是夸又是表白的架势给弄懵了,忍不住笑着问:“师姐,你今天不是吃错药了吧?平时你可基本不夸我的。” “去你的!”那伊正高兴着,也不跟她计较,直奔主题:“你今天都还没看你的账号吗?” 艾姜看看另一边正吃喝着热闹的一群人,她笑笑,对那伊说:“今天一直在忙,还没来得及看。” “那我建议你现在打开看看。” “什么呀?”艾姜疑惑着打开自己的一个账号,看见最上面安柏的那条短片数据,瞬间不敢相信地单手捂住自己不自觉张大的嘴巴。 “发出不到12小时,点赞量破十万了,而且还在快速增长!”那伊在电话那边声音激动地对她说,“袁艾姜,你新策划的短片爆了!” “耶!”艾姜反应过来忍不住握着拳头低呼一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拿他来打头阵一定能行!” 那伊听了忍不住提醒她,“你可别得意忘形了!这条短片我会和公司申请继续加大各平台推流力度,后面的短片你可给我稳住了拍,不求全都大爆,但质量一定要稳住。” 艾姜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餐桌那边突然也传来了一阵阵的惊呼声,艾姜回过头去看,袁校宁正挥着手臂朝她喊,“姐,你电话还没打完啊?快点呀!” ------------ 第93章 日思夜梦 可能连那伊那边也听到了,她在电话里笑问:“和朋友在一起?” 艾姜点点头,“嗯,是。请朋友们吃饭,谢谢他们这段时间的帮助。” “嗯,不错嘛,知道交朋友了。”那伊欣慰地长呼了口气,“行,那你今天和朋友好好庆祝下,明天我们再聊工作。” “好。” 电话挂断前,那伊忽然坏笑着对她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把你的男主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艾姜一怔,还来不及解释些什么,电话就被那伊挂断了。 她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无奈笑着摇摇头。 等回到餐桌这边的时候,她都还来不及坐下,就被阿迪拉和努尔米热一人一边托着,到旁边的空地上,放起音乐,围着火桶跳起舞来。 艾姜一时有点懵,笑着看着身边两位已经翩翩起舞的美丽姑娘,“你们干嘛?怎么说跳舞就跳舞了?” “高兴嘛,高兴了就要跳舞!” 阿迪拉笑着用手拉拉她,带着她也不得不跟着她们舞动起来。 “艾姜,祝贺你啊!”努尔米热一边跳着舞,一边大声对她说:“刚刚艾力达尔他们说,看到你拍安柏的短片点赞量很高,这种好事怎么不早说出来,让大家跟你一起高兴一下?” 艾姜也随着她一起舞动手臂,笑着回她:“我也刚知道呢,刚刚经纪人打电话就说的这事,真开心啊,这里好像很旺我诶!” “哎,袁艾姜,旺你的不应该是我嘛?” 艾姜扭头,发现安柏正跟在她身后,笑着看着她也跳起舞来。 “你少臭美了!”艾姜笑怼他,“你怎么不说是我旺你?” 安柏点点头表示认同,“没错,那应该是我们两个互相旺对方,那以后就要多多合作了,大家一起旺嘛!” 艾姜跳着舞,心情很好,没有继续怼安柏:“有没有互相旺对方我不知道,反正这次合作效果喜人,我很高兴!” “大家都为你高兴!”安柏微低着头凑近艾姜,问她:“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维吾尔族人喜欢用唱歌跳舞来表达喜怒哀乐,今天我们都很高兴,大家来一起跳舞吧!” “好!” 众人围着炉火一起唱啊,跳啊,高兴极了! 跳累了就继续跑回去聊天、喝酒、吃肉,直到很晚才渐渐散去。 几个女孩子喝的都有点多,安柏一一安排了人将其送回家。 袁校宁安柏也让罗琦帮忙一起,先把人扶回艾姜那里了。 等两人回来,其他人已经都离开,只留下露台上的一片狼藉。 安柏和罗琦一起着手收拾眼前这一片凌乱,可收拾着他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他好像已经有一会没有看见袁艾姜了,刚刚送袁校宁回去他也没注意到她在不在。 于是他语气有些焦急地询问罗琦:“刚刚去隔壁,你看到袁艾姜了吗?” 罗琦仔细想了想,朝他摇头。 安柏一言未发,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回屋。 “袁艾姜?” 安柏叫着她的名字,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最终在他主卧的卫生间里发现了她。 她整个人都坐在地上,背靠着门头侧耷拉着,双眼也合着,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安柏看见她这副样子,没忍住笑了。 “袁艾姜啊袁艾姜,想不到你睡觉还会打呼。” 他轻轻蹲下身,想把她抱起来,帮她挪到床上去睡。 可没想到他手臂刚穿到她背后,她双臂忽然就朝他脖颈间揽过来,弄得他整个人都僵住。 可艾姜只是手臂圈住他脖子,然后头往他怀里钻了钻,寻了舒服的姿势,继续小声呼噜起来。 安柏看着自己怀里红着脸蛋,看样子睡得很香的艾姜,无奈摇头失笑:“袁艾姜,是你跟我说,叫我不要喜欢你,你现在这又算什么,勾引人吗?” 他轻轻将人抱起,又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床上,然后甩着胳膊正想出去帮罗琦收拾,就见袁艾姜一个翻身差点给自己翻到床下。 他连忙弯腰伸出手臂托住她,又慢慢将人送回床上,再拿了自己的枕头隔挡在床边,防止她再掉下去。 就是这样,他依然还是有些担心,又拉过被子想把她裹住,免得她乱动。 等他抓着她的手想把她的手臂也塞到被子里时,她却突然反手握住他,紧紧的不撒手,口中还喃喃着什么。 安柏被她抓的一愣,她嘴里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狂跳。 他怔怔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又闭着眼轻声喃喃着。 安柏担心她是想要什么,就微微倾下身子靠近她,细听她说话。 她忽然抓他的手一紧,口中一句话也跟着轻喃出声。 安柏正好听见,却又不敢确信这话到底是出自她口,还是自己心中期盼太多生出虚无的妄想了。 他只好抬起头看着她,又轻声问:“袁艾姜,你刚刚说什么?” 可这次艾姜好半天都没再出声,双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臂,似乎是又睡熟了。 安柏看着她,无奈地摇头苦笑,“可能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连人都幻听了。” 艾姜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 她被那伊像轰炸似的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接了电话。 那伊一听她发哑的嗓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没多说什么,只说给她半个小时整理,半个小时后上线开会。 本来脑子还不清醒的艾姜,一听开会俩字,本能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却忽然发现眼前的床品和屋内的摆设,都和自己房间的不同。 她拍拍自己额头,认真回想昨晚喝多前在哪,却只记得自己蹲在卧室卫生间的马桶前狂吐。 难道她去的不是自己卧室的卫生间? 艾姜狐疑着下地,跑到卫生间门口朝里面探头看了一眼。 一样的镜柜,一样的洗手盆,连马桶和门的朝向都一样,不同的只是台面上摆放的洗漱用品,以及毛巾挂架上的毛巾,这里这些好像……都是男士的! 发现了这一点,艾姜似乎就有点明白过来了。 ------------ 第94章 我逗你的 如果她没猜错,这里应该是安柏的卧室,和她的那间,格局、朝向以及装修,几乎是一模一样。 她昨天居然睡在安柏卧室了? 确认了这个事实不禁让艾姜整个人为之一颤。 那他人呢,昨晚睡在哪? 她连忙低头看了自己身上一眼,衣物完好,和昨晚一样。 还好还好! 艾姜长长地松了口气,但又立马懊恼起来。 果然是不能喝酒就不要喝,喝酒误事喝酒也丢人。 这几次喝醉丢人的时候可都被安柏撞上了,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取笑她呢。 艾姜无奈轻叹一声,走到门口细听外面的动静。 寂静无声。 想来是安柏昨晚喝的也不少,这会儿也没起来呢,趁这个时候走正是时候。 艾姜轻轻打开门,弓着身体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生怕走路声音大一点就会把安柏给吵醒了。 等她接近门口的时候,顿感胜利在望,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微微站直了身体,手搭上门把手,开门。 哪知门打开,她刚迈出去一步,不期然就撞上一堵人墙。 好痛! 怎么这么硬? 艾姜手捂着额头正疼的皱眉,忽然听见头顶有夹杂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 “袁艾姜,你要逃跑?” 艾姜闻声抬头,安柏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没,什么逃跑?”艾姜神情不太自然地冷笑,“我就是回去看看,看看袁校宁在不在,呵呵……” “借住在人家家里,占了人家的卧室,走的时候都不跟主人打声招呼,”安柏如炬的目光直直看着她,质问:“这不是逃跑是什么?” 艾姜:“……” 她一时也答不上来,因为,她就是在逃跑。 然后还不等她答话,安柏就捏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将她重新带回屋里。 “你不用回去看了,袁校宁在你那。昨晚她喝醉了,我和罗琦一起把她弄回你卧室睡了。” 艾姜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了,“那为什么你们能把袁校宁送回去,却不送我回去?” 安柏看着她,扯唇笑了下,没回答他,拎着手上打包来的早餐,径直朝餐厅走。 艾姜立即追上去,“我问你话呢,安柏。” 安柏不紧不慢地将打包袋拆开,不紧不慢地倒入碗碟,放到餐桌上摆好,然后洗了手人在餐桌旁坐下,这才漫不经心地回她:“发现你睡在我主卧卫生间的时候,罗琦已经回去休息了,你醉成一滩泥,我一个人弄不动你,没办法送你回去。” 这…… 艾姜听完只觉得又气又恼,气安柏送袁校宁回去却不送她,恼自己居然跑去安柏卧室的卫生间,而且居然还在那睡着了! 真是丢脸丢到老家了。 “那你叫醒我呀,叫醒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安柏掰着手里的囊,抬眼看看她,问:“睡着都打呼,给搬上床还一个劲往床下滚的人,你猜我能不能叫得醒?” 艾姜:“……” 这下她感觉自己已经无地自容了,脚下要是有个洞的话,她真恨不得现在就钻进去。 艾姜没作声,安柏把掰好的囊放回盘子里,将果酱和咸奶茶与囊一起推向她这边,“坐下吃早饭吧。” 艾姜现在不想吃什么早饭,只想尽快离开。 “那个,你吃吧,我一会儿还要开会,先回去了。” 她正要走,安柏不疾不徐的声音又传过来,“这是阿迪拉专门给你带的。” 闻言艾姜脚步顿住,为了不辜负阿迪拉的心意,她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把早饭吃了。 起初两个人各吃各的饭,谁都没说话。 直到安柏先吃完了早饭,擦了擦嘴,就靠在椅背上目光似是探索一般盯着艾姜看。 艾姜被这目光盯得越加不自在,只好抬起眼来和他对上,“你干嘛这么看我?” 安柏低笑,“袁艾姜,你昨晚喝醉后说什么了,你还记得吗?” 艾姜面露茫然,他不是说她喝多了睡在他卫生间里了,那睡着了还能说话? 说不定是他又胡编什么拿来打趣她。 艾姜面无表情地吃下囊沾果酱,微微摇头:“没印象了,我睡着了还能说话?” 安柏唇角微微向上弯了下,摇头,神情似是有些无可奈何,“不能,你睡着了什么都没说,我逗你的!” 艾姜觉得他突然有点莫名其妙的,她真有点看不懂他了。 不过好在早饭正好吃完了,她也不必在这继续跟他大眼瞪小眼了。 * 艾姜最新一期短片大爆,短片下边有很大一部分粉丝留言,呼吁短片里的主人公开通账号。 这正符合艾姜对新方案的预想,她随即就在公司的讨论会上借机提出,扶持人物ip,也是变相支持地区宣传,只有地区ip和本地个人ip同步做起来,才能使宣传效果达到最大化。 让宣传效果最大化,这也是公司派她来到这里的最终目的,所以艾姜的提议获得了会上同事,以及公司高层的一致同意。 会后艾姜就跟安柏沟通,创建了安柏的个人账号,并由艾姜在短片下面艾特推送。 没过几天安柏的账号就涨粉破百万,连艾姜的各个账号也均突破千万粉丝。 这天艾姜和下面几期要拍摄的几个备选人物沟通完从外面回来,还没进民宿门就看见几个拖着行李的年轻人,正在民宿前台前,坐的坐,站的站,有说有笑的。 艾姜朝前台扫了一眼,不见帕夏,却看见安柏手忙脚乱的在电脑前帮人做身份登记。 疆遇这是……有客人了? 艾姜惊讶着,没作声,站在人群后面等着。 安柏登记完两个人的信息,归还客人证件的时候正好抬头看见艾姜。 他连忙朝她招手,“袁艾姜,你回来的正好,快来帮忙把这两位客人送到楼上房间。” 站在艾姜前面的两个女孩听见声音回头看,在看见她时不是睁圆了眼睛,就是惊得张大嘴巴的。 “你是viola·袁?啊……你也住这里吗?”其中一个女孩立马开口问道。 还不等艾姜出声回答,另一个女孩就接过话道:“嗨,你这不是问废话嘛!视频里的民宿老板在这,viola·袁肯定也在这了!” ------------ 第95章 民宿问题 “我可是自从看到那个短片就在嗑他们的CP,没想到一来这就一起见到他们两个人了,我们今天可真幸运啊!” 听见女孩说的话,艾姜尴尬的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能在人家跟她打招呼的时候,也抬手朝她们挥了挥,微笑着说:“欢迎你们入住疆遇!” 然后她从安柏手里接过房卡,带着两位客人上楼看房间。 等把两个小姑娘安顿好,艾姜临出门前,又被两人叫住。 两个小姑娘看着跟袁校宁差不多大,看着她笑嘻嘻的,问她:“你和民宿老板真是一对吧,刚刚我们这么问他,他都没反驳呢!” 艾姜被小姑娘问的一怔。 安柏没反驳? 那他在想什么? 还是忙得顾不得澄清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让人家误会了,她自己澄清一下,反正也不费什么事。 于是艾姜朝两个女孩笑着摇摇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我知道,你们两个现在都是公众人物了,不打算全网公布恋情的话,是一定不会当众承认的,我们懂,懂……” 两个小姑娘神情暧昧地朝艾姜眨眨眼。 额……这怎么,现在都到了解释都没人相信的程度了吗? 艾姜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从两个女孩房间里退出来,一转身正遇到安柏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 “怎么样?那两个客人都安顿好了吗?”安柏问她。 “嗯。”艾姜点点头,问安柏:“你今天不忙?” 安柏无奈一摊手,“你也看到了,今天忽然上来一波客人,我回来拿东西正好赶上。” “那帕夏呢?”艾姜问。 “我回来就没看到人了,客人都堵在门口等着,我只能先安顿客人。” 说到这里安柏的模样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帕夏这个不靠谱的,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艾姜之前也碰到过几次上班时间帕夏不在,她没事的时候也跟她提了两句,但她都不在意,艾姜就也不便再深说了。 今天赶上民宿上来客人,又遇到这种情况,作为民宿合伙人,艾姜不得不跟安柏聊一下这个问题了。 “安柏,”艾姜叫他,他回头挑了下眉看着她,是在示意她说话。 艾姜抿抿唇,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其实现在民宿在经营管理上存在很多问题,你没觉得吗?” “可能之前没什么客人,问题也不明显,现在民宿开始上客人了,再这样继续下去,对民宿的影响会很大。就算我们宣传推广做的再好,上来再多的客人,这服务质量跟不上去,客人最终也会流失的。” 安柏听完了艾姜的话,也跟着点点头,“这我知道,自从上个合伙人走了之后,这里生意也不好,员工也走的走,只剩下帕夏和阿依努尔还坚持着,也就没人再约束着她们,我就更不好说什么了,都是乡里乡亲的。” 说到这儿安柏朝她嘿嘿笑,“要不你来管?我现在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管理人员,你也算是民宿的合伙人,总不会看着你费尽心思给民宿宣传才拉来的客人再跑了吧?” 艾姜看着安柏有点无语,他这是因为乡里乡亲的不好意思开口,想自己唱红脸,然后想让她来唱白脸,可她就好意思开得了这个口了? 即使她是要回上海的,可这里毕竟也是她的家,还有她的父亲在,她还要不要回来,回来又怎么面对他所谓的乡里乡亲的? 这个问题属实有些为难,如果谁都拉不下脸来,那民宿的经营要怎么办,也不能看着好不容易又重新打开的局面再溜走吧? 艾姜思虑了再三,才缓缓对安柏开口:“我也不行,要不我们新招个人来管理吧?” “那么容易招一个合适的人来管理,我还用等到你说?”安柏也神情无语,“咱这就是一个小民宿,又不是大酒店,有能力的嫌弃这庙小,能力不行的你招来也没用啊。” 艾姜认真琢磨了一下安柏的话,觉得也是这个道理,这可就难办了。 “那咱俩都再想想,看看怎么办……” 安柏点点头,准备下楼,艾姜又叫住他。 “但是你还得先和帕夏谈谈,短片爆了,来民宿的客人后续可能会更多,这样肯定不行。” 安柏点头应下,“行,我先跟她说说。” “还有,后面如果游客增多,民宿可能会有满房的情况,如果是奔着你来的,但又住不进来的游客,你计划怎么安顿,这些都是问题,你要预先有个安排,比如在民宿巷有没有老板你比较熟,风格环境和这里类似的民宿,可以谈谈合作,这样游客不至于扑空失望,也可以带动其他民宿的生意,合作共赢嘛。” 安柏认真听完艾姜讲的这一大套,忍不住勾着唇角笑起来。 艾姜有点不明所以,“你笑什么,跟你说正事呢?” 安柏抿唇也没能敛住笑意,“没什么,你这一套一套的,哪学来的?” 人家正跟他聊正事,他却扯别的。 艾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认真回答了他:“我这几年因为工作一直到处跑,接触的酒店民宿等住宿行业也不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还用从哪学吗?” 说到这里,艾姜神情突然顿了一下,脑子里忽然想起来个人来,就一边掏手机,一边嘱咐安柏刚刚她提出的几个问题。 安柏一一应了,让她放心,才下楼去。 艾姜拿着手机一边上楼,一边给那伊发消息:【师姐,亲爱的师姐?】 那伊的回复既快又简洁:【说!】 十分符合她工作时的一贯风格。 艾姜耸肩笑笑,立马又编辑消息给她发过去:【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个高中同学,做连锁民宿做的很厉害,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 这条消息发过去后,那伊那边就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了。 艾姜等的心里焦急,就在民宿的露台不停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看手机屏幕。 终于在二十分钟后,那伊的电话打过来,可电话接通后她上来就质问她:“袁艾姜你是要劈腿吗?” ------------ 第96章 在谈恋爱 艾姜被她问的一愣,“什么?” 那伊的爆笑声忽然传过来,“宝贝儿,跟你开玩笑呢!你让我介绍同学给你认识干嘛,她是做民宿的,你不会是有啥想法,想留下经营你家老房子改造成的那个民宿吧?” “怎么会呢?”艾姜突然明白那伊在担心什么了,就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我如果有什么想法,肯定是第一时间和师姐你商量啊,你是我事业上的贵人,我不考虑谁,都不会不考虑你的。” 那伊沉默了一瞬,声音里掺杂了一些微不可查的颤音:“宝儿,说实话,你走到现在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只是起了一些辅助作用,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但你这么说我真挺感动的。” “我说的就是事实啊!”艾姜发自内心的笑说。 那伊在电话那头又笑了,“行,别拍马屁了,我受不了!人我给你联系完了,一会儿名片推给你。” 艾姜有些惊讶于那伊的速度,“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把事帮我办了,你让我怎么感谢你好呢?”艾姜又拿出了她对那伊的那套马屁精精神,“师姐你真对我太好了,我一定对你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你可得了啊!”那伊被她说的咯咯笑,“我不需要你感谢,你只要少给我惹点麻烦,在合同到期前多出点成绩就好了。” 电话挂断后,那伊就把那位经营连锁民宿的同学名片给她推送过来了,艾姜立即就跟人加了好友,并通了语音电话,把疆遇民宿经营上的问题都说了,并向对方请教更好的管理办法。 通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对方很热情地给她提供了解决办法,还发了一份经历过无数次实践和修改过的民宿管理办法给她,让她酌情参考。 和专业人士的沟通交流,给了艾姜很大的启发,艾姜正在思考着要从哪里着手改进民宿的经营时,袁校宁就上来了。 “姐,你那条爆了的短片,还真给民宿带来客流量了啊!我刚刚看楼下有新来的客人在登记,上楼的时候,看到二楼的走廊上也有人了。” 艾姜闻言叹息一声,把手机放进衣兜里,带小丫头进屋。 “有客人是有客人了,但民宿经营管理上的问题也瞬间就暴露出来了。” “什么问题?” 艾姜把她今天和安柏遇到、想到的问题都和小丫头说了,小丫头一听完就笑了。 “这个问题还不简单,你和安柏哥谁也不用去唱白脸,你们再另找一个人来唱,保证修理的她规规矩矩的。” “我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可短时间内你让我们到哪去找这个合适的人选啊?” 小丫头手拄着下巴认真想的一阵,忽然一拍巴掌:“有了,我有个研究生师姐,很有能力,读大学的时候,在国内几家知名的五星级酒店都有实习过,每家都想留她,但她却跑来这里读研来了,你要是觉得行,我可以帮你问问她。” 艾姜听了,有点心动。 毕竟现在民宿在人员管理上的问题是亟待解决的,拖一天对民宿的影响都很大。 “可我觉得行也没用啊,人家能愿意来吗?毕竟我们这只是一个民宿,和星级大酒店比不了。”艾姜有点担心人家会拒绝。 “哎,先别担心这担心那的了,明天我去找她问问不就知道了。” 和袁校宁说好后,艾姜就没再想民宿的事了,专心忙起自己的工作了。 第二天上午,艾姜和公司同事刚开完下一期的人物内容选题会,一下楼就看见帕夏歪头趴在前台上刷手机。 “帕夏,今天客人多吗?”她微笑着问。 帕夏扫了她一眼,没吭声,将头调转个方向继续刷手机。 艾姜:“……” 艾姜努力回想着,这几天她好像也没有惹到她,怎么她突然对她变成这个态度了? 艾姜有点好奇,又上前两步,站到帕夏面前,笑着问她:“帕夏,我有惹到你了吗?” “没有!”帕夏声音里有点没好气。 “那你今天是怎么了?”艾姜十分不解,明明之前她们相处的都好好的。 帕夏这下终于直起身,看着艾姜有点气呼呼地质问她:“你说,你和安柏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艾姜被她问的一懵,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我们俩,就朋友啊,怎么了嘛?”艾姜突然觉得小姑娘的问题有点好笑。 “你和安柏哥不是在谈恋爱?”帕夏睁大了眼睛又问。 艾姜更笑得不行,反问她:“你哪里看出我们在谈恋爱了?” “那你们两个动不动就一起出去好几天,你还在短片里拍他,帮他做宣传,你们没谈恋爱你会这样好心?” 艾姜有点无语,但还是耐心给她解释了:“我们总共一起出去过两次,一次是和好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一次是他受我爸爸委托,带我去祭奠我阿娜。” “你爸爸?”帕夏明显是有点被她说糊涂了。 艾姜不得已只能继续给她解释:“我爸爸你应该也见过,这民宿的院子有一半是他的。” 帕夏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所以你帮安柏哥,也是在帮自己家。” “差不多吧。” 小姑娘这下又恢复了一点神采了,“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 “那那些游客说嗑你们两个CP也是假的喽?” “那可能就是个误会。” 听她全部解释了一遍后,帕夏终于高兴了起来,“我就说为什么安柏哥对你这么好,原来你不只是能帮民宿拉来客源,还是民宿的合伙人,这样我就放心了。” 艾姜无奈呵呵干笑两声,叮嘱帕夏好好工作后就出门了。 她得先去吃个午饭,然后再去找一趟艾力达尔,她的下一期短片人物已经定了他了,她需要和他仔细聊聊,顺便再去他的工作室看看,有什么更好的拍摄点。 可人刚走出巴格其巷,迎面就碰上了阿娜尔姆妈。 艾姜笑着跟她打招呼,却被老人家热情地握住双手,不住地拍着叮嘱道:“你和小柏好好处,年纪都不小了,差不多就可以提亲商议婚事了。” ------------ 第97章 女怕缠郎 “哈?” 艾姜彻底被弄傻了,怎么今天都来把她和安柏凑成一对? “姆妈你听谁说的,我和安柏不是那种关系。”艾姜认真解释。 阿娜尔姆妈笑呵呵地拉着她,“哪还用听谁说啊,大家看了你拍他的那个什么短视频,都在传,而且都夸你们登对呢。” “不,真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我们……” 艾姜澄清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阿娜尔姆妈给打断了,“孩子,你不用害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多好的事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拉着艾姜又转回巷子里,“孩子,你还没吃午饭吧,姆妈今天做了手抓饭,跟姆妈去家里吃饭,我也叫了小柏,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啊?” 艾姜在一脸惊诧中,被老人家硬拉回家吃饭。 所幸艾力达尔也赶回家里吃午饭,两个人边吃饭边就工作的事情聊着,饭吃的有点慢。 安柏来的晚,进门时阿娜尔姆妈刚放下筷子,连忙就将他推到艾姜身边坐下,他没什么准备,险些撞到艾姜身上。 他朝着阿娜尔姆妈无奈的哈哈笑,“您干嘛啊,一把年纪了劲儿还这么大呢?我自己坐就好了嘛!” 阿娜尔姆妈用力朝他挤挤眼睛,又看看艾姜,他才没再继续跟老人家说笑,转头看向艾姜,跟她打招呼。 “你也来蹭饭?” 艾姜没理他,继续跟艾力达尔聊拍摄的事。 安柏也没再自讨没趣,就安静地在一旁吃饭。 等他吃完了,艾姜和艾力达尔这边也聊的差不多了,两人起身准备一起到艾力达尔的木雕工作室再去看看。 阿娜尔姆妈从身后捅了捅安柏,安柏回头,老人家在他耳边小心叮嘱:“不忙就跟着去,喜欢人家就去追,还有追女孩子就不能太要脸,好女怕缠郎!” 安柏无奈呵呵笑,小声问阿娜尔姆妈:“您老人家怎么知道我喜欢?” 阿娜尔姆妈朝她神秘一笑,嘴角的褶子都笑开了,“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都挂在脸上了,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 “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您老都活成人精了!”安柏哈哈笑,索性也不再否认。 他又小声问阿娜尔姆妈:“那您给我出出主意,就算好女怕缠郎,人让我死皮赖脸追到了,到时人家不愿留在我们这,还要回大城市,我要怎么办?” 阿娜尔姆妈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人都追到了,能不能留下就看你小子的魅力有多大了,这还用我教你?” 安柏似懂非懂的“啊”了一声,就被阿娜尔姆妈催着出门了。 正午十分,小巷子里没几个人,显得很安静。 艾姜和艾力达尔边走边聊,忽然听见有脚步声跟在身后。 两人一起回头,就看见安柏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短棉服的拉链没拉,前襟微微敞着,一副悠闲的样子。 “你今天不忙吗?”艾姜疑惑的问他。 “哦,”安柏伸出一只手摸摸自己鼻子,“上午开过会,工作都交代下去了,我下午就没什么事了。” 艾姜点点头,“那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回民宿看看吧,我怕这两天客人多,帕夏会招待不过来。” “没事,我又找了一个小姑娘,下午就会过来帮帕夏,顺便熟悉熟悉民宿环境。” 艾姜闻言有些惊讶,点点头:“也行,民宿确实需要再多招两个人了。” 艾姜正说着话,手机响了一声,她低头看了一眼,是袁校宁告诉她,请那个学姐来民宿的事聊好了,人家下午要来民宿看看,顺便见见老板。 “正好,”艾姜把手机屏幕举到安柏面前给他看,“袁校宁介绍了她一个懂酒店管理的学姐给我们民宿,说人家下午过来,要见见老板,聊一聊。” 艾姜放下手机朝着安柏笑,“反正你下午也没什么事了,要不你回去见见,和她聊聊?争取把人给留下,这样民宿的管理问题就解决了。” 民宿的问题也至关重要,耽误不得,安柏没办法,只能听艾姜的乖乖回了民宿。 晚上,艾姜和艾力达尔聊完拍摄的具体细节,拒绝了他邀请她回家吃饭,独自回到民宿。 一进门就遇到一个陌生又活泼的小姑娘和她打招呼,艾姜本以为又是一个看过短片找来的游客,没想到细聊两句才知道这就是安柏新招的员工。 小姑娘看到艾姜,就像是个小迷妹似的,不停地问这问那,艾姜只能忍着心慌一一耐心答了。 最后还是收到安柏催她上去吃饭的消息,才得到借口走开。 一到安柏这边,艾姜立马就放下背包,脱了外套和鞋子,直冲到厨房洗了手就上桌吃饭。 她真是饿坏了,中午也光顾着聊工作的事了,没好好吃饭。 “你慢点吃,吃快了容易消化不良。”安柏在一旁提醒她。 艾姜咽下了几口饭,心慌的感觉才缓解了点。 “对了,楼下那小姑娘你哪找来的?也太缠人了!她要再不放我上来,我就快饿晕在前台了!” 安柏笑着倒了杯水递给她,“不是我找的,是她昨晚自己送上门的,说是你的粉丝,我总不能拒绝你的粉丝吧?” 艾姜吃着饭,白了安柏一眼,“就你心软,我粉丝现在有上千万了,他们都来了,你都能留下?” “怎么会?”安柏无奈,“这不是凑巧了嘛,民宿正好缺人,就留下来试试嘛。” 艾姜没再多说什么,转而问他下午和袁校宁推荐的人聊的怎么样。 安柏点点头,“嗯,正要跟你说这事,下午我们聊的不错,她个人也很喜欢我们民宿的风格,决定先来试试,试用期一个月,也是双方互相选择的过程。” “也行,找一个合适的管理人才不容易,就试着来吧,不然也没其他办法。” 两个人又安静的吃了会饭,艾姜忽然想起上午帕夏和阿娜尔姆妈都误会两个人关系的事,犹豫了一阵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安柏。 “阿娜尔姆妈今天跟我说,外面都在传我们俩的事,你听说了吗?” ------------ 第98章 自身价值 “什么?” 安柏正吃着饭,忽然被她问的一怔。 艾姜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咬咬唇,最终还是说了。 “就……周围乡亲们都在传,我们两个在谈恋爱,还觉得我们很般配。” 安柏忽然听闻这句话,一口饭噎在嗓子里,上不来也下不去的,憋得他脸都红了。 艾姜连忙起身把自己手边的水递给他,“快顺顺!” 安柏喝了两口水,才勉强把这口饭给压下去。 等他缓过来点,艾姜才继续问他:“你没听说过吗,怎么这么激动?阿娜尔姆妈不是说大家都在这么传吗?” 安柏估计这又是阿娜尔姆妈在暗中给他帮忙呢,就摇摇头,一副无辜的样子,“有吗?可能我这两天公司民宿两头跑,太忙了,没怎么跟人聊天。” 然后他看看艾姜试探着说:“你要是介意的话,明天有空我去跟大家澄清一下。” “算了吧,”艾姜随意地摆摆手,“什么谣言啊绯闻的,我这几年经历的太多了,反正假的也变不成真的,你也管不了所有人的嘴,就让他们随便说去吧,说腻了就不说了。” 本来安柏听见艾姜说“算了”,没有真打算让他去澄清两人的关系,他还挺高兴的,可在听到她后面那句“反正假的也变不成真的”,他整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不再多说话了。 艾姜以为他是累了,也就没再多打扰他,帮他收拾了碗筷后就直接回去休息了。 接下来的几天,艾姜一直在忙艾力达尔和他木雕工作室的拍摄工作,总是早出晚归的。 安柏似乎也很忙,艾姜在民宿见到他的次数一只手应该都数得过来,而且从那天过后,他也没再下厨叫她过去吃饭了。 倒是民宿里慕名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几乎每天都客满,疆遇还要向附近达成合作的民宿推送客人。 自从袁校宁的学姐成为疆遇民宿的经理后,不仅又新招了两个员工,还参考艾姜给她提供那份民宿经营管理办法,制定出了针对他们民宿自身实际情况的新管理标准,并要求所有员工严格按标准执行,不然就会有相应的惩处。 帕夏懒散的工作态度也因此发生了较大的转变。 现在艾姜每次回来,都看见帕夏在前台站的端正,用标准的礼貌微笑跟她打招呼。 每到这个时候,艾姜都不禁在心里暗自感叹那句“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果真一点也不假。 十二月底,艾姜拍摄艾力达尔的短片也小火了一把,几天之间,艾力达尔的木雕工作室突然涌入了不少游客,有买他手工雕的工艺品的,也有到他那体验简易木雕工艺的,忙得他晕头转向。 艾姜也趁机让她老婆帮他注册了自媒体账号,打造他们木雕工作室自己的IP。 元旦这天,艾姜闲着无事,正要到陈朗的咖啡馆去喝杯咖啡,在民宿一楼忽然被一个刚入住一天的客人叫住,那人向她询问她短片里的木雕工作室在哪,她给客人指了路,又怕客人走错,只好亲自将人送过去。 然后去咖啡馆的路上,她就在反复琢磨,之前她拍摄过的一些景区,都会有景点联动地图,那么她短片里拍过的地方,是不是也可以连成一幅游玩体验地图,这样地图上有标注的地方,游客也会一一去游玩体验,这样联动起来互相推送客源,既激活了各个工坊和店铺的生意,也能让游客一个不落走完她短片里拍摄过的地方。 这个想法一出来,艾姜连咖啡也顾不上喝了,转而直接跑到安柏公司去找他。 等她把这个想法跟安柏说完,安柏也觉得不错。 他的脑子就是古城的活地图,他又是写程序的出身,按照艾姜的想法做出一个电子地图APP完全不在话下。 于是他自己就主动揽下了这个差事,熬了几个通宵把APP做出来,由地图里的各店指引有需要的游客安装,这样果然使游客都互动了起来,让店铺的客流量又增加了不少。 元旦过后,周围的乡亲们听说经艾姜拍摄过的店铺生意都暴涨了不少,都纷纷跑到民宿来找她,也想让她给自己和店铺拍摄宣传一下。 艾姜没办法拒绝,只能一边忙着正常的策划和拍摄工作,一边再抽时间一家一家去了解,每天都忙的像陀螺一样。 但忙归忙,她却在其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快乐。 能切实的为古城的父老乡亲们做些什么,她是打心眼里感到心情舒畅。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以亲身体会彻底理解了父亲和安柏的心境。 原来真正让人感到快乐的事,不是赚了多少钱,买了几套房子,而是自身价值的实现,是那种被人需要和认可的感觉。 2023年的春节来的要比往年早,进入一月中旬人们就纷纷开始准备过春节了。 古城街道上挂满了喜庆的装饰和各式各样的红灯笼。 袁校宁开始了大学期间的最后一个暑假,硬是在艾姜这里赖了一周,才被妈妈催着不情不愿地准备回东北老家过年。 艾姜因为袁建设工作忙不能回老家,决定留在老城里陪父亲过年。 年前她还要赶着把拍摄古丽以及她丝绸工坊的短片拍摄剪辑制作完毕,所以也没时间送袁校宁去机场。 小丫头不知为什么却还很大度地让她以工作为重,连她想拜托安柏送她去机场都被她拒绝了。 年前农历二十七,艾姜拍摄古丽阿恰和她丝绸工坊故事的短片上线,短片以东国公主与蚕种西传的故事开始,介绍了古丽与艾德莱斯丝绸的不解之缘,以及艾德莱斯丝绸的制作工序,发布不到十小时,点赞量就已破十万,大有超敢安柏那条短片的架势。 艾姜下午就着热度帮古丽阿恰和丝绸工坊创建了自己的账号,还交代她的徒弟们如何管理并持续输出内容。 晚上她被古丽阿恰留下和丝绸工坊的工作人员一起吃了晚饭,才独自一人往回走。 ------------ 第99章 那伊到来 进到民宿里,听到新来的小姑娘告诉她有人在天井等她的时候,她以为又是周围哪个乡亲来找她,她没敢耽搁,立即朝天井走去。 当看到坐在榻榻米上,正和安柏有说有笑的那伊时,艾姜忍不住欣喜地惊叫一声,“师姐!” 那伊闻声回头,看见是艾姜回来,她站起身面向她,拍拍手朝她张开手臂。 艾姜直接朝她扑过去,紧紧抱住她,在她怀里不停地蹦跶,高兴得像个孩子。 “师姐你怎么来了,都没提前跟我说一声呢?” 那伊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轻轻拍拍艾姜的后背,“放假回老家过年前,特意绕飞过来看看你。” 安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袁艾姜,他起身立在一旁等着两人亲热地打过招呼后,才开口说话。 “你们也几个月没见了,先上去好好聊聊,我去买点菜,今晚我做点本地特色菜帮你给师姐接风。” “哎,你别麻烦了!安柏?” 还不等艾姜拦下他,安柏已几步出了民宿。 那伊跟着艾姜一起看着安柏的背影消失在民宿门前的巷子里,才慢慢收回视线,用八卦的眼神看向艾姜。 “这就是你那男主?行啊,本人比视频上更耐看,待人说话也大方得体,怪不得不管是你们本地人,还是你网上那些粉丝,都那么喜欢他,确实是有过人之处。” 那伊用肩头撞了一下艾姜,朝她挤眉弄眼的,坏笑道:“不错,比程栾那斯强百倍。” “师姐!” 艾姜朝那伊立眼睛,怕前台的小姑娘听见,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别乱说!干嘛拿他跟程栾比?我们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都是网友乱嗑CP,你怎么也跟着起哄呢?” “哟哟,还不承认?”那伊继续逗她,“你们两个不是那种关系,人家和我非亲非故的,又没有利益关系,这么热情的招待我干嘛?” 这…… 一时半会儿的艾姜也说不清,只能提起那伊的行李箱,拉着她先上楼。 到了三楼,那伊里里外外的转了一圈,最后立在露台上,下巴朝隔壁扬了扬,问艾姜:“诶,宝儿,那边儿住的是不是就是你那男主?” 艾姜无奈,怎么就成了她的男主了? 她只能加重语气再次跟她强调道:“师姐,他是我短片里的男主,不是我的男主,麻烦你说话严谨一点好吗?要是让人家听到多不好?” 那伊呵呵笑,“听到了又怎么样,估计他乐不得我这么说呢吧?” 艾姜服了她了,“我的好师姐,我们真的是纯粹的合伙人关系,您待会真别乱说了好吗?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你这么搞我们以后没办法正常相处了。” 那伊一下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眼神暧昧地看着她坏笑:“人家没那个意思,那就是你有喽?” 艾姜一下语塞,耳根不由自主的开始发热,不敢直视那伊。 那伊见她这副表情,忍不住“啧啧”两声,“袁艾姜,你还不如实招了?是什么时候开始春心萌动的?” 艾姜以为自己一直隐藏的很好,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那伊看透了心思。 她沉默着走到露台边缘,双手放在土色的围墙上,视线缓缓眺向远方。 夜幕才刚刚开始降临,古城纵横交错的巷子里渐渐亮起节日的灯火。 好一阵儿后,艾姜才转向那伊,眼中和那节日的灯火一样闪亮。 “师姐,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能是茶馆下初见,他归还我手机的时候;可能是两人谈起创业艰辛,他真心称赞我很棒的时候;也可能是巴楚枣园里,他谈笑着为枣农利益着想的时候;更可能是赛拉图镇我高反,他整夜殷勤照顾的时候。” “和他相处,像这种可能的时刻有很多,虽然我们会斗嘴,会争执,但我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地瞬间,为他心动。” “他人真的很好很好,好到我不敢向他透漏一点点我对他的心动。” 那伊听她的自我剖白,却觉得越听越糊涂了。 她收了刚刚的笑容,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艾姜问她:“为什么?” 艾姜又看向远处藏在土色建筑后面的墨蓝夜幕,苦笑着说:“因为我们梦想的落点不同,他的梦想在这里,而且在他的努力下,越来越接近;而我的梦想在更远更广阔的地方,我终究会离开这里,朝着我的梦想去努力。” “你说的我好像有点懂了……”那伊缓缓点头,片刻后忽又来了精神,“可现在是什么时代了,电话视频随时随地,一张机票一天内你想去的地方基本都能到达,在网络和交通都如此发达的今天,距离根本不是问题好吧?” 艾姜却缓缓摇着头,轻声说:“没那么简单的!我和程栾谈了八年,不出差外拍的时候,我们都在上海,上海才多大,浦东到青浦需要用多少时间,来回两个多小时而已,可程栾还不是有了别人?” “更何况我只是众多为他心动的女人其中的一个,我不敢再拿我的心来赌了。” 那伊终于明白了她在顾虑什么,也能理解她被伤害后对待感情的小心翼翼。 风吹乱了艾姜身前的栗色长发,那伊帮她把头发捋顺,手缓缓放在艾姜肩膀上,轻轻地捏了捏,“既然心里早就想好了,那就别留恋。” 艾姜看着她微笑着点点头,“所以待会他请你过去吃饭,你千万什么都别乱说了,算我拜托了!” 那伊沉默着点头应下来,忽然想起自己此行除了来看看袁艾姜,顺便游览一番古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她谈。 夜晚的冷风吹过来,只穿着长昵大衣的那伊被冻得有些发抖,她拉着艾姜回到屋内才提起这件事。 “宝儿,其实我这次专门飞到喀什,除了来古城转转,看看你,还有一件事,要提前给你提个醒,让你有个时间考虑一下。” 那伊像这样严肃的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不多,艾姜隐隐感觉到些事情的严重性,也神情认真地问:“什么事?” ------------ 第100章 懂得珍惜 “你当初和公司签的五年合约,不是还有不到一年就到期了么?按照你既往做出的成绩,和最近的势头,公司高层估计已经在研究要跟你续约的事了。” 艾姜了然地点头。 “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想法,所以我要事先给你沟通一下,让我提前有个准备。” 那伊看着艾姜声音顿了顿,“你是预备跟公司续约,还是有另外的想法?” “当然了,以你现在火的程度,再续约的话,一切条件都得重新谈。” “但如果你自己有其他更好的发展规划的话,学姐也支持你。” “毕竟,”说到这里,那伊有些感伤,“自媒体做到你现在的程度,完全可以自立门户了。只是一想到以后我们可能不在一起工作了,还是会有些舍不得。” 艾姜也受那伊的情绪感染,靠在那伊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说:“我也是……” 那伊轻轻拍了拍她,轻叹一声宽慰她:“没事儿,即使以后不在一起工作了,我们还是好姐妹!所以你就按照你自己理想和规划去选择,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考虑,更不要考虑我。” “毕竟姐也就是个打工的,说不定哪天心情不爽就把老板给炒了呢!只要你能发展好了,我比谁都高兴,到时候我失业吃不上饭的话,还得靠师妹你接济呢!” 那伊努力表现出轻松的语气,但艾姜还是感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几年她的努力和成长都有那伊陪在她身边。 她难以想象如果哪天她们要是真的分道扬镳了,会是个什么样子。 “你先别这么说嘛!这件事情我还没有仔细想过,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对未来做出个清晰的规划。” “嗯,”那伊点点头,“你还有时间可以认真想想,我今天只是给你提个醒,别等到公司真的找你的时候,你一点准备都没有。” “好,我的好师姐,我会认真考虑的。” 晚饭安柏做了几个当地特色菜招待远来的那伊,艾姜因为已经吃过晚饭了,只坐在一边陪同,听两个人边吃边聊,偶尔插上那么一嘴。 也幸好她和那伊在吃饭之前有了那么一场谈话,所以吃饭的时候,那伊全程没有再开两个人的玩笑,这让艾姜不免在一旁暗暗松了口气。 那伊一共在古城停留了两天,艾姜就陪她在古城里逛逛吃吃了两天,年二十九早上那伊乘机返回东北。 在离开前,她还像是开玩笑似的跟艾姜说:“我喜欢这里慢节奏的生活。等我什么时候在上海呆腻了,干不动了,就也来这古城里开个小店,工艺品店或者民宿都行,你不是也有个民宿吗?当个老板娘,每天悠哉游哉地喝喝茶,晒晒太阳,那多惬意啊!” “是啊,可是你行吗?”艾姜无奈笑笑。 两个人在一起工作四五年了,艾姜对那伊的家庭情况太了解了。 她老家在东北的一个小山村里,父母苦熬了一身病,再加上她也争气,这才把她从那个小山村里送出来。 她下面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弟弟,学习不行大学没考上,现在在老家所在的市里打零工。 谈恋爱要钱,买房要钱,结婚要钱,结了婚两口子还因为挣得没有花的多而吵架。 那伊体恤父母年纪大了,还一身的病痛,弟弟的这些开销她从头到尾全包了,却没想到倒给弟弟两口子养成了不劳而获,一直朝她手心向上的习惯。 那伊虽然收入不低,但这几年下来,她也没攒下什么钱,甚至还不如艾姜。 听见艾姜这样问,那伊无奈苦笑:“没办法,我不管他,他就给我下跪痛哭,我爸也就跟我闹,说白养了我这个女儿,我妈就在一旁哭,毕竟是生我养我的父母,还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混血吞地供我上了大学,看他们因为我弟弟的事着急上火,我也不忍心。你说本来就身体不好,再为他的事操心,一旦有个万一,我就是存了再多的钱,也买不回命不是?” 说到这里,那伊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我算是认命了,只要花钱能我父母安心,我也认了。大不了我再辛苦些年呗!要是什么时候父母不在了,他就算是跪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再管他了!” 艾姜有些怜惜地伸出手臂,抱了抱那伊,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给她些无声的安慰。 那伊突然在她耳边轻声说:“艾姜,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挺羡慕你的,你从小失去了母亲,但你得到了其他亲人那么多的关爱,你父亲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你应该懂得珍惜才是。” 艾姜在她肩上缓缓点头,声音闷闷的:“我知道。” 可没过几秒钟,她又惊呼着直起身,对那伊笑起来:“不是我在安慰你吗?怎么现在反过来变成你劝我了?” 两个人就互相对视着忽然哈哈笑起来。 送走那伊后,艾姜就给袁建设打了个电话,问他除夕夜是什么安排,如果他要是忙的话,她决定就到饭店打包上饭菜,到他工作单位和他吃上一顿年夜饭。 她长这么大以来,和父亲一起吃年夜饭的机会本就不多,这一次她没回东北也是因为这个,想陪父亲好好吃一顿年夜饭。 不过,袁建设那边查了工作安排,说是年三十傍晚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父女两个可以消消停停吃顿年夜饭,然后他还要陪领导去走访慰问。 既然是这样,年夜饭就也不能在家吃了,她又不会做饭。 艾姜在古城外围连续问了几家做年夜饭的饭店,都被告知位置被订满了。 在这里她也不知道更多的地方了,只能在群里问阿迪拉和努尔米热有没有推荐。 但两人都说自己家往年的年夜饭都是在家里吃的,一时也没什么合适饭店能推荐给他。 订不到饭店的年夜饭,难不成她要赶鸭子上架的现学做一桌年夜饭出来? 光是想想,就觉得全身发麻。 下午艾姜神情恹恹地回到民宿,正好遇到安柏在,他看出她情绪有些低落,就叫住她。 “袁艾姜,给你师姐送个机,把魂送丢了?” ------------ 第101章 赔个不是 艾姜本就来有气无力的,满脑子想着明天年夜饭的事。 所以安柏问她,她也只是轻轻摇摇头,没心思跟他斗嘴了。 安柏看她这样也着实奇怪,就随便扯个话题,想让她多说两句话。 “明天年三十了,你和建设叔准备怎么过?”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艾姜忍不住重重叹息一声,回他:“他明天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能一起吃个饭。” “那也还行啊。”安柏以为她是因为父亲过年只能陪她两个小时而不高兴,忙安慰她:“建设叔的工作越是到年节越忙,你应该理解下,等过两年就好了。” 艾姜点点头,“我理解,我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我是愁明天的年夜饭怎么办,小时候在小婶家,她从来都不要我进厨房帮忙的,工作了也都是在外面解决三餐,所以做饭我是一点点都不行,今天去问了几家做年夜饭的饭店都订满了。之前没有经验,也不知道年夜饭要提前一个月到几个月就开始定了。” 艾姜又叹了声气,情绪有些丧丧的,“我们父女俩的年夜饭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 “这样啊……”安柏点点头,“不是什么难事,你告诉我个时间段,我问问看。” “你能订到位置?”艾姜一下来了精神。 “我问问看,不保证一定行,但最起码在这我比你认识的人多。” 艾姜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试试总比她没门路强,就给他报了个时间。 没想到晚上临睡前,安柏还真给她发来消息,内容很简单,就是某个饭店的地址和包厢号,以及用餐时间段。 艾姜在微信上发消息感谢他,好半天过去他也没回,艾姜没等到他回复就睡着了。 年三十上午的天气特别好,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一个人反正也没事干,艾姜利用上午时间,把自己住的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等她打扫完站在露台上喘气休息,回头看看,忽然觉得缺了点什么。 想了半天,才发现缺少的是过春节的气氛。 每年年三十的时候,她都在和袁校宁忙着给家里贴春联贴福字,看着红红火火的才有过年的气氛。 这里虽然楼下都改成民宿了,但楼上她回来后还住着,就也是家。 家里怎么能没点过年的气氛呢? 艾姜换了衣服准备出去买一点。 临走前她朝隔壁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从隔墙的梯子上翻过去敲门,发现安柏那边门锁着,没有人。 艾姜这才想起来,安柏应该是回他母亲那陪家人过节了。 艾姜一个人到街上,买了两份对联和福字,顺道体验了一把古城过年的热闹。 傍晚她准时出发去饭店,到了才发现这家饭店属于偏中高档,无论是大厅还是包间,基本都座无虚席。 服务员领艾姜上楼去预定的包间时,她顺便问了一嘴,才得知这里的年夜饭都是三个月之前就开始预定了。 艾姜也不知道安柏是怎么搞定了,大概真像是他说的,他在这里熟人多,比她好办事。 安柏帮她订到的包间不算大,包间的屋顶和四面墙是典型的维吾尔族风格,一张圆桌加几把椅子几乎就是包间全部空间了。 艾姜到了没几分钟,服务员引着袁建设也进来了。 父女两人商量点菜的时候,服务员才告知他们,预定包间的人也帮他们预定了年夜饭套餐。 袁建设看向艾姜,面露疑惑。 艾姜只能轻声解释:“年夜饭都要提前预定,我们昨天临时决定的订不到,是安柏帮的忙。” 袁建设闻言笑着点头,忍不住把安柏夸赞一番:“这孩子做事踏实,心地也善良,小时候受到大家的照顾,到现在都记得回馈,从没忘本,周围这些老街坊老邻居的,谁家有事找他,他都给办得妥妥当当的,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小伙子!” 艾姜听着没说话,只是附和着袁建设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虚想多了,她怎么感觉父亲的话里不只是表面夸夸安柏这么简单呢? 可接下来他又没继续安柏的话题说下去,只是絮絮叨叨地跟她说一些亏欠她的话。 “按咱们中国人的传统啊,年夜饭应该是在家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但今天咱们父女俩这顿年夜饭吃的这么仓促,都是爸爸不好,让你这个年也跟着过得仓促了!” 袁建设说着拎起桌上的茶壶要倒茶,艾姜见状连忙起身接过他手中的茶壶,把父亲面前的茶杯斟满。 袁建设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点点头,端起茶杯对着艾姜说:“今天吃饭之前,爸爸再先跟你赔个不是了!” 艾姜听了,动动唇刚要说话,父亲就抬起一只手笑着示意她先别说。 “你让爸爸把话说完吧!” 艾姜只好抿着唇静静地听着。 袁建设低眸停顿了一瞬,再看向艾姜时带笑的脸上满是歉然。 “丫头,这些年爸爸确实亏欠了你很多,这个我每次见到你,好像都忍不住说上一遍。” “爸!”艾姜故作不高兴地叫了袁建设一声。 袁建设无奈摇着头笑笑,“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继续往下说。” “说实话,你今年能回来,还专门留下陪爸爸过年,爸爸很高兴。只是爸爸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你,一会儿吃完饭还得走,对你觉得很过意不去,我就以茶代酒,为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两年,跟我闺女赔个不是了!最后两年了,感谢丫头能理解,让爸爸站好最后一班岗!” 袁建设话说完,仰头把一杯茶喝下。 艾姜连忙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端起来眼睛看向袁建设,抿唇露出一丝不安的笑:“爸,您别这么说,以前我不懂事,但我这次回来见识到了家乡的发展和变化,通过一些人和事,我现在渐渐也能理解您了。您对阿娜的一句承诺,就让您几十年如一日的扎根在这里,作为女儿,我为您骄傲!” 艾姜眼中含着晶莹的泪花,一仰头干掉了一杯酒。 酒杯放下她裂开唇角,朝袁建设笑,“过去的,以后我们谁也不提了!今天,我们父女两个隔了二十年,能再在一起吃顿年夜饭,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 第102章 地区特色 年夜饭的开饭时间和菜色都是预定好的,所以上来的也特别快。 虽然只有父女两人吃饭,但桌上也摆满了颇具当地特色的吃食。 有囊、有撒子,有手抓羊肉,更有大盘鸡和火锅,和老家过年的菜色完全不同。 唯一相同的就是饺子。 东北有句老话叫,“坐着不如倒着,好吃不如饺子”。 在东北人的观念里,在除夕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饺子,才算是过年。 虽然现在不是在老家东北,但艾姜还是帮父亲碗里添了饺子,顺带对他笑着说上一句:“爸,新年快乐!” 袁建设高兴地点点头,忙应着“好好”,一口吞下一个饺子,腮帮子里塞得鼓鼓囊囊,看着女儿眼里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饺子咽下去,袁建设忙从衣兜里取出一个鼓鼓溜溜的大红包,伸手地艾姜。 “给我丫头个大红包!” 艾姜一怔,随即笑起来:“爸,我都快三十了,你还给我什么红包啊?” “快三十了,只要没结婚,按我们老家的规矩,都算小孩,都有红包!” 袁建设笑着又把红包往艾姜面前递了递:“快拿着!其实钱不多,只不过每年一个,攒了这些年了,看着显着厚罢了。” 听袁建设这样说,艾姜视线终于落到眼前的红包上。 这样厚的一个红包,父亲这是攒了二十年吗? 艾姜不禁又觉得眼中酸涩,她伸出双手慢慢接过父亲的红包。 不过就是一个信封大小的红包,艾姜捏在手上,却觉得沉甸甸的,好像就是这么随意地拿在手上,红包就会脱手掉下去一样,艾姜不得不把红包紧紧抱在怀里,笑着看着父亲:“谢谢爸!” 袁建设看着她笑笑,夹了个饺子给她,叮嘱道:“放好回去再看,先吃饺子,不然一会凉了不好吃了。” “好,您也是。” 父女两人相视一笑,变吃边聊起艾姜的工作。 袁建设说:“你最近发的视频,我看了,很火嘛!古城人与古城的故事,非常具有可看性,可以看得出,你在背后一定没少下功夫。” “没有啦!”第一次听见父亲这样夸自己,不知为什么,艾姜居然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是有身边的朋友们帮忙,还有公司的同事们大家一起献计献策,一起努力的结果。” 袁建设哈哈笑,说:“行,年轻人懂得谦虚是好事,但爸爸还是有个问题要跟你请教一下。” 艾姜闻言,嘴里正吃着饺子,忍不住抿唇笑,点头,“您说。” 袁建设放下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才缓缓开口:“你对于古城的人与历史、风景结合的宣传方式,起到的效果很好。所以我想听听,你对整个地区的文化旅游宣传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艾姜点点头,也放下筷子,双手肘在桌子上,神情也正色起来。 “现在是流量为王的时代了,我们要依托好流量,讲好具有我们地区特色的故事。” “现在的每一个自媒体博主都是一个庞大的流量来源,我们要用一种方式把这些流量聚集起来,形成集中的宣传带动效应,促成我们地区文旅自己的ip影响力。” 袁建设仔细听着她说话,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那你具体说说,我们应该怎么样做?” 艾姜抿唇认真想了想,说道:“积极响应落实上级文化润疆方略,推出一系列诸如网红、自媒体博主新疆宣传推介会这样的活动,号召吸引来自全国各地的网红自媒体人加入到宣传新疆的行列中来,网红、自媒体人通过短视频、直播等形式,能够跨越地理界限,将我们地区的独特文化和风景展示给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观众。这种直观、生动的传播宣传方式,有助于迅速增进外界对新疆的了解和认识,吸引他们来到这里,进一步了解这里,进而喜欢上这里,这更是促进了文化交流和传播‌。” “同时我们也要注重我们本地网红的培养,毕竟本土网红对于我们本地文化有最深刻的理解和独特的表达方式,他们同时在短视频或是直播时,展示少数民族生活风俗,和家乡的美食美景等内容时,也更具不一样的视角,这就大大增强了各民族之间的认同感和团结感,促进了民族交流和交融,达到文化润疆的效果。” “还有,我觉得像爸爸这样的相关人员,从上到下,都可以以身作则,以身入流成为地区宣传推广的代言人,这样不仅可以迅速有效地提升地区知名度和美誉度,更给广大网友提供确凿的信服力。” 袁建设听完艾姜后面这条建议后,不禁哈哈大笑着问她:“用我们的身份去增加信服力,吸引全国各地的人来这游玩,同时也是形成对我们的约束力,约束我们切实地将每一件文旅事,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都做实做好,如此形成一个良性循环,是这个意思吗?” 艾姜笑着猛点头,“是这样的,您理解力真好!” 父女两人聊的开怀,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直到袁建设接到秘书的电话,两人才起身穿上外套准备离开。 “不好意思,上一桌的客人还没离开,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催问一下,您先在外面稍等一下。” 艾姜父女二人正开门欲走,包间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了不大不小的说话声。 艾姜一抬眼,便看到了刚刚引她进来的服务员朝正她这边走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气质女人。 服务员还没到他们跟前,就笑着询问艾姜是否吃好了。 艾姜正要回答,就听见中年女人带着些兴奋的笑声传过来。 “袁大哥,真巧,我们居然在这儿遇上了!” 中年女人径直走到艾姜面前,视线却落在袁建设身上,笑着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 袁建设立即露出爽朗的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中年女人就又问他:“我们都有多少年没见了,您现在身体什么的都还好吧?” ------------ 第103章 定娃娃亲 “可不嘛!” 袁建设认真回忆了下,说:“算算得有六七年了,自从你不在老城里住了,就一直没再见过了。” “倒是小柏,我们最近还见过两次呢。” “是吗?”中年女人有些意外,“那臭小子都没跟我说过。” 在两人一来一回的寒暄中,艾姜终于弄清楚这位看起来特别有气质的中年女人是谁了。 没想到她竟是安柏的母亲。 艾姜在一旁悄悄打量了安柏母亲一会儿,发现她看起来确如她从安柏口中零星听到的一样,开朗乐观,不拘小节,是很有气度的一个女人。 难怪能在九几年就同丈夫一起,带着年幼的儿子入疆支援西部发展。 如今看来,确实一位了不起的女性了。 艾姜不禁在心底里对面前的中年女人升起一抹敬意了,跟安柏无关,只是她对他妈妈个人情怀和魄力的欣赏。 安柏母亲和袁建设聊了几句后,终于把注意力落到一直静静立在一旁的艾姜身上。 她视线扫过艾姜,问袁建设:“这位小美女是袁大哥秘书?” 袁建设听了笑得无奈,连忙开口解释:“哪啊!这是小女,袁艾姜。” 说着,他看向艾姜,给她介绍:“这位你叫柏阿姨,是安柏的妈妈。” 艾姜连忙站直了,微倾上身朝安柏母亲点头,恭恭敬敬地笑着打招呼:“柏阿姨好!” “欸欸!”安柏母亲笑着回应,又从上至下把艾姜打量了一遍,才转过视线对袁建设说:“想不到袁大哥还有这么大一个天仙一样的女儿,怎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呢?” 提起这个来,袁建设不禁笑着轻叹了一声,“我这丫头啊,自从8岁他妈妈出了意外,就被我送回老家了,这些年我一直忙工作,她也一直没回来过,你上哪见过去啊?” “原来是这样啊……那可苦了你这姑娘了。” 安柏母亲满是疼惜的目光落在艾姜身上,又打量了艾姜一番,忽然问起艾姜来:“我怎么觉得看你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 “应该没有吧,”艾姜笑笑接话说:“可能我长得比较大众化,所以会觉得眼熟吧。” “诶,怎么可能?你这个样貌不说千里挑一,百里挑一可是绰绰有余的,怎么会大众化呢?” “妈,我不是跟你说来早了,让你在楼下等一会儿吗,怎么自己就上来了?” 这边正说着话呢,安柏的声音突然从楼梯那头传过来。 艾姜抬眼,正看见安柏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等走近了,他先笑着跟袁建设打招呼:“建设叔,你和艾姜吃好了吗?” “吃好了吃好了,”袁建设连连应着,“你这孩子安排得太周到了,连饭菜都帮我们点好了,可让我们少等了不少时间呢!叔谢谢你,回头我让秘书帮我把钱转给你。” 安柏连忙拒绝,“建设叔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们吃的满意就好了!这段饭算我的。” “那怎么行?我们父女两个吃年夜饭,怎么能让你请?”袁建设也坚持,“给你转钱,你必须收!” “真不用,建设叔!” 眼见着两人一直这么推来阻去的也不合适,艾姜就让父亲别管了,说她回去会把钱转给安柏,袁建设这才罢了。 然后他转头就对安柏母亲夸赞道:“老妹妹,你这个儿子好啊,年轻有为,做事也踏实厚道,你有福气哟!” 安柏母亲从旁听了这么一会儿,也从中听出了些门道来。 她笑呵呵对袁建设说:“袁大哥你可快别夸他了,再夸就飘了!他不靠谱的地方你是都没看到呢!” “就拿今天这顿年夜饭来说吧,昨天晚上突然跑回家跟我说有点事,非要往后延两个小时,结果这边时间调整完了,他今天又跟我说没事了。” 说着她故作埋怨地拍了安柏一巴掌,“合着你是为了给你建设叔父女俩安排年夜饭,这你干嘛骗我,实话实说不就好了嘛?” 安柏往一边躲着母亲的手,笑嘻嘻地说:“我要是说实话了,你肯定会说,‘你建设叔也不是旁人,叫上他一起,人多也热闹嘛!’” 安柏学他母亲的语气学的倒是惟妙惟肖的,艾姜听了忍不住歪头偷笑。 安柏看了她一眼,又对自己母亲说:“人家建设叔父女俩多少年都没一起吃过一顿年夜饭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你搓麻将晚去两个小时也没关系的嘛!” 安柏妈妈笑着瞪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移开视线看看艾姜,突然有些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 “哎呀,我想起来我为什么看这丫头眼熟了,她不就是那个发安柏短视频,让他爆火的那个网红博主吗?” 她笑着问艾姜:“原来你是袁大哥家的丫头啊?” “那……”安柏母亲突然看着艾姜笑得暧昧,倾身在她耳边小声问:“那网友都说你和小柏,你们两个是一对,是真的吗?我问他几次了,他都不告诉我。” 艾姜听了,直接不好意思地连脸颊都有点发热了,连忙否认:“柏阿姨,那都是网友起哄乱传的,您别当真的。” 闻言安柏妈妈的笑容一下就淡下来,眼睛瞪向安柏低声道:“你怎么这么完蛋,还是不是我儿子,全国那么多网友这么帮你,假戏也该成真的了!” 损完了自己儿子,她又笑呵呵地对艾姜说:“丫头你看,起哄也有可能变成真的是不是?” “袁大哥,你这女儿我是一看就喜欢,要是我们认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有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我那会说什么也得跟你家定个娃娃亲不可!” 袁建设听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只能呵呵笑着应和。 艾姜被安柏母亲这两句话,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怎么娃娃亲都扯出来? 安柏一脸无奈,忙堵住自己母亲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些什么惊为天人的话,“妈,妈,建设叔还有工作呢,哪像你现在时间这么富裕,你就别再耽误他时间了,有什么话下次有时间再说。” ------------ 第104章 父爱深沉 经安柏这样一提醒,她母亲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艾姜和父亲跟他们母子俩道别后,就直接离开了。 送艾姜回古城的路上,袁建设也问艾姜对安柏的看法。 有了刚刚安柏母亲的话在前,艾姜一下就懂父亲真正要问的是什么了。 她无奈笑问:“您怎么也跟着八卦呀?” 袁建设拍拍她的手说:“爸爸不是八卦,爸爸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 “自从上次你的那件事上了热搜后,爸爸就一直担心你。” “当时真恨不得冲到上海,给那小子狠揍一顿。” 艾姜听了父亲的这个说法,就忍不住挽住他的胳膊笑:“您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想动粗斗狠呢?” 袁建设轻叹一声,“不是想动粗斗狠,是这世上哪一个父亲都见不得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一旦自己女儿被人欺负了,当父亲的都恨不得弄死他的心都有。” 艾姜听着,心里突然有点感动,歪头靠在袁建设肩膀上。 “但我是军人出身,到现在,我的很多言行已经不仅代表我自己了,所以到最后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只是委屈了我丫头了。” “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好不容易长大了,受了委屈爸爸也不能替你去出头,会不会怪爸爸?” 艾姜紧紧揽着袁建设手臂摇摇头,“不会!也幸好您的不得已,没有真去找他给我出气,不然不只是我,还有您的热搜可能就要霸榜一年,甚至更久了,那多不划算啊!” 袁建设哈哈笑,顺着她的话也说:“是啊,那不划算!” “现在我丫头回家来了,还把宣传家乡的事业做的这么好,爸爸高兴。” “要是能再找个知根知底又靠谱的人照顾你,爸爸就更高兴了!” 艾姜听出父亲的这话是似有所指,和安柏母亲说的那些,似乎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艾姜笑笑不作声。 关于这个问题,她现在也没办法做任何回答,因为在她心里,事业上的规划始终是要摆到第一位的,她不会因为任何人和事轻易去改变。 回到民宿,艾姜将父亲给他的大红包拿出来,拆开一一查看。 大红包里面装着大大小小各种红色包装的小红包,甚至里面还有几个是用红纸包着的。 艾姜挑了其中一个,将红纸拆开,里面是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 她连续又拆了几个,发现随着包装的升级,里面的数额也越来越大。 每年一个,不多不少正好是二十个。 原来这些年,每年一个压岁红包,父亲一个不少的都有给她准备,只是没有机会亲手交给她。 原来父亲对她的爱,是这样的,无声又深沉。 艾姜忍着想哭的冲动,把这些压岁钱又重新放回红包里,一个一个包好。 这些都是父亲对她爱的证明,她可舍不得用掉。 将红包收好后,一个人无聊看春晚,艾姜突然想起来今天年夜饭的费用还没有转给安柏。 她从饭店出来时,已经特意跟吧台问过金额了,这会她往上凑了个整,在微信上转给安柏,并附言:“今天年夜饭的事,谢谢你了!但钱你还是收下,虽然是不多,但就像我爸说的,也没道理让你出。新年快乐!” 消息发过去后,安柏那边一直都没有回复。 艾姜猜他应该还在和他母亲吃饭,也就没再继续发消息催他收款了。 没一会儿,努尔米热在姐妹四人的微信群里发了个红包,几人纷纷抢了红包,互道新年快乐,聊了一阵。 努尔米热家里亲朋好友人多,都聚在一起过春节。 她发了个小视频过来,艾姜看见里面几个人正在欢乐的跳舞,气氛别提有多热闹了。 阿迪拉家里人口少一点,但节日也过得热热闹闹的。 艾姜看着都羡慕了。 袁校宁只在抢红包的时候出现了一下,道了声“过年好”,人就没动静了,也不知道在干嘛。 艾姜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十一点了。 按照往常在东北过年的习惯,这个时间差不多是小叔和小婶正在包饺子呢。 艾姜就给小婶打了个视频,视频接通后,她笑呵呵地给小叔小婶拜年。 小叔和小婶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跟她聊天,问问她在这边的近况,也问了她和父亲的除夕是怎么过的。 艾姜都一一答了。 聊天过程中却始终没有看到袁校宁,艾姜就问小婶这丫头忙啥呢。 小婶无奈:“从回来多数时间都憋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忙啥呢,神神叨叨的,让她出去透透气也不去。” 小婶跟她抱怨完小丫头,就朝屋子里喊了一声,说艾姜打视频过来,让她出来打招呼。 没一会儿,艾姜就看见袁校宁一身家居服,踢踏着拖鞋跑过来。 “姐,过年好!” 艾姜问她在忙什么,她一脸神秘,嘿嘿笑着说是秘密,多一个字都不说,艾姜也拿她没办法。 和小叔小婶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后,他们准备去煮饺子时,艾姜就将视频挂断了。 一个人无聊,艾姜斜躺在地毯上继续看春晚,看着看着,意识逐渐开始迷糊。 突然响起的几声敲门声,一下将她的意识震到清醒。 艾姜猛的坐起身,用力眨了眨眼。 这个时候还在民宿里的除了零星几个住客,也就只有店里新来的值班店员了。 是有什么事,安柏不在所以才来找她来了? 想到这里,她一边问“谁呀”,一边迅速挪去开门。 “我!” 意外的,竟然是安柏的声音。 艾姜动作一滞,他怎么回来了? 他不是应该在陪她母亲过年吗? 门打开,安柏提着一袋子东西朝她比了比。 艾姜狐疑着看他,“什么?” 安柏从袋子里掏出一根细细的烟火棒给她看,笑着问她:“要不要出来玩一会儿?” 艾姜猛点头,“要,等我一下。” 她转身回去套上厚厚的羽绒服出来,安柏点燃了一根烟火棒递给她,她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接过。 小小的火花,次次啦啦响着,不是很明亮,却足以照亮两个人的脸。 ------------ 第105章 一起守岁 艾姜有些兴奋问安柏:“你哪买到这个的,市区不是因为禁燃大型烟花,连销售点都撤了吗?” 可安柏却没有立即答她,只是看着他笑的神秘,轻声问她:“喜欢吗?” 艾姜手上摇着烟火棒,笑着点头。 她的侧脸被闪耀的火花照的明亮,安柏看着她不知不觉有些出神,直到一个烟火棒即将燃尽,艾姜侧头看他,他才匆忙间移开视线。 “这是我从郊县带回来的。” 他这会才想起来回答艾姜的问题,“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个吗?” “还行吧。小时候还挺喜欢玩这个的,长大了就好多年没玩过了。” 安柏又点了两根递给她,艾姜一手一根烟火棒,两人一起站在露台上像远处眺望。 古城里灯火如昼。 “要不要来点?” 安柏像是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两罐乌苏,问艾姜。 想起今日是除夕,但因为父亲后面还有工作,父女两人在年夜饭上也一滴酒都没沾。 除夕夜怎么能一滴酒都不喝呢? “好啊!” 艾姜把两个烟火棒都放在一个手里,伸手去接。 安柏手臂却是一躲,像是在跟她开玩笑似的。 “你干嘛?”艾姜朝他瞪眼,“不是你问我要不要喝的?” 安柏抠开易拉罐拉环递给艾姜,勾着唇角叮嘱她:“喝可以,喝醉了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明天可不准翻脸不认人。” 艾姜切了一声,“才不会了!”接过安柏手中的乌苏。 “咦,温的?”艾姜小声喃喃,“还是有备而来!” 安柏笑笑,不作声,也抠开拉环喝了一口。 手上仙女棒燃尽了,艾姜将手里的小竹棍扔进垃圾桶,随便做到榻榻米上,双手捧着易拉罐边暖手,边小口酌着里面的乌苏。 “对了,你怎么回来了?”艾姜突然想起来,问安柏:“你不是陪柏阿姨过除夕呢吗?” 听见艾姜的话,安柏单手插到外套口袋里,也过来坐在她身旁,无奈答道:“我想陪,她也得用我陪啊!” “哈?” 艾姜觉得这个说法新鲜,哪有人不喜欢家人陪在身边一起过除夕的。 “我妈觉得大过年的对着我一个人,越看我越闹心,还不如和她那些老伙伴一起搓麻将跨年开心。” 听了安柏的话,艾姜没忍住笑出声来。 “柏阿姨还怪有个性的,有意思。” 安柏也低笑出声,“可能她独立自由惯了,加上我三十多岁了,连个女朋友的影她都没见着,她说看见我就烦。” “每年都这样,一起吃顿年夜饭,然后就各玩各的,我都习惯了。” 艾姜抬手摸了摸他后脑,呵呵笑着说:“可怜蛋儿!” 安柏看着她,无语了一瞬,喝了口乌苏后也无奈笑起来。 用同样的动作也轻抚着她头顶,“彼此彼此,两个可怜蛋儿!” 艾姜忽然歪头看着安柏,没说话,就静静地盯着他。 安柏手顿了一下,随即收回,故作无意换了只手拿着易拉罐,视线看向远处的灯火。 艾姜忽然笑了,举起易拉罐:“来,两个可怜蛋儿干一杯,一起守岁吧!” 安柏回头,看见艾姜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他将自己手里的易拉罐碰上她的,笑了:“好,一起。” 然后他动作慢一步的看着艾姜仰头喝了一大口乌苏,自己笑着摇摇头,也跟着喝了一口。 “对了,听你经纪人说,你和公司签的合同要到期了,你公司在准备跟你谈续签?”安柏状似无意想地提起这件事。 艾姜看了安柏一眼,双手捧着乌苏点头,“是有这么个事。” “那你怎么想的,要续约吗?”安柏继续问她。 艾姜轻叹一声,又喝了口乌苏,摇摇头说:“还没……还有大半年呢,也不着急。而且续约的话,肯定要重新谈条件,且得拉扯一段时间呢,想想就觉得麻烦,不愿意想,什么时候不得不想了再说吧!” 安柏摇头失笑,点评道:“你这是鸵鸟心态!” “那你说说什么不是鸵鸟心态?”艾姜不服。 “认真想想自己想要什么,做出合理规划,慎重做出选择。”安柏认真答她,“还有,你就没想过自己独立出来吗?” 艾姜想了想,朝安柏弯了弯唇,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看看'这句话前几年在网络上不是很火吗?” “那会儿我还在读大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认真思考过,到现在我的梦想都没变。我想去到世界的任何角落,多走走看看,用我的眼睛和相机,分享不同地区的风土人情和人物故事。” 她目光柔和地看向安柏,无奈弯起唇角。 “但靠我自己来实现的话,太难了。所以如果公司会支持我这个未来规划的话,我想我应该会考虑续签的。” 安柏听着,也只是朝她扯唇笑了一下,没就这个问题再继续深聊下去,因为答案他已经心知肚明。 他沉默着喝着酒,看着面前的夜空。 艾姜抿了口乌苏,歪头盯着他的侧脸看,忽然轻轻出声叫安柏。 安柏回头看她,她单手拄在榻榻米上,头朝安柏凑得很近,微眯着眼睛笑着问他:“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长的很好看?” 安柏有些意外她会问他这个,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朝她扬了扬眉。 “你的眼窝很深,人家都说眼窝深邃的男人,很深情……” “哦?”安柏似乎很有兴趣,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却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可我前男友的眼窝也不浅啊,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劈腿渣男!” 安柏本以为艾姜说起这个是要夸他,没想这话音却急转往相反方向去了。 他无奈笑起来,问艾姜:“那他有没有可能是长期熬夜,或者是过度用眼的原因导致的,眼窝只是看起来很深邃?” “我这个,”他倾身把自己的脸送到艾姜面前,指指自己的眼睛,示意她仔细看看,“是货真价实的,一出生就是这样的。” “假的劈腿,真的情深。” ------------ 第106章 新年快乐 艾姜盯着他的眼窝看,觉得脑子好像有点木木的,轻声喃喃着问:“还有这个说法啊?” “嗯。”安柏轻声应她。 “哦。”艾姜轻点着头,依旧盯着安柏看,忽然又低声说:“你鼻子也很好看的,挺挺的,不像我,我鼻子就有点塌,没有遗传到我阿娜,像我爸爸。” “我阿娜的鼻子就很挺,小时候趁她睡着,我就喜欢摸她的鼻子。” 艾姜低声喃喃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木,手指也不受控制地触上安柏的鼻梁,由上至下一直刮到他鼻尖,然后在他鼻尖上又轻轻点了点,笑说:“就是这种感觉……” 安柏盯着她看了一瞬,忽然抬手捉住她在他脸上随意作祟的手。 两人目光相对,艾姜好像看见他眼里有些东西要喷薄欲出。 她连忙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走开了两步,然后再回过身来看安柏的时候,她强压下心跳失衡的感觉,故作正常地笑着提议道:“有点冷,安柏,我们跳舞吧?” 安柏坐在榻榻米上,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她。 她只能扯个借口笑着解释:“这里的人们不是都喜欢在各种节日跳舞吗?今天是除夕夜,怎么能不跳舞呢?” 安柏缓缓点点头,似乎是觉得她的话颇有道理,他终于笑着起身:“好啊,那我们就来像维族青年男女一样,跳一场。” 然后他把手机拿出来,播放了一首维语歌曲,人朝她缓缓走过来。 他手覆在自己左胸前朝艾姜略施一礼,然后他笑着,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身体和手臂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起来。 他看她的眼神,让艾姜忽然觉得她这个提议真是太差劲了。 因为她已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加速。 可话已经出口,她也只能在怔怔地看了他一瞬后,努力跟着他的步伐跳起舞来。 安柏的身姿矫捷灵动,带着她随着音乐的节奏转圈。 艾姜不善跳舞,这样转着不知不觉就有些发晕,身体也有些不稳,跳的跌跌撞撞的,安柏时不时的转过来托她一下,直到最后她不小心撞到他身前,他伸开双手稳稳托住她,两人动作都蓦地停下来,喘着粗气看着对方。 艾姜觉得自己的脸颊很烫,不止是脸颊,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滚烫起来。 她和安柏从来没有像这样近距离地,面对面直视着对方。 心跳快的早已经失速,好像就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是过去和程栾在一起的那些时间里,从来没有深刻感受到过的感觉。 她微仰着头看着安柏有些发愣。 目光相缠之下,安柏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俯下身,头也跟着缓缓朝她靠近。 距离越来越近,艾姜大脑一片混沌,惊慌地闭上眼睛。 眼睛看不到了,可身体的感觉却更加明显。 安柏的气息在渐渐朝她贴近,她都能感觉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一点一点喷洒在她脸上。 呼吸也渐渐开始交缠时,远处传来两声炸响。 艾姜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安柏深情投入的双眼,她脑子里似乎也有什么跟着那声音炸了。 她连忙抬起双手支在安柏身前,让自己迅速后退两步。 安柏被她突然的反应弄的一怔,随即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她。 艾姜没办法在直视他的眼睛,只能转身看向一旁。 远处有五光十色的烟花正在墨蓝的夜幕下绽开。 艾姜看着远处升起、绽开又瞬间落下的烟花,不太自然地转移注意力,“不是禁燃大型烟花了吗?怎么还能看到这么美的烟花?” 安柏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落空的双手插到裤兜里,也转身看向远处的满天烟火,低声回答她:“应该是周边农村的吧,禁燃只禁了市区。” 艾姜点点头,不再说话。 两个人一起静静看了会烟花,艾姜才想起来抬腕看了看时间,已经零点过去几分钟了。 “是新的一年了,希望你的事业蒸蒸日上!新年快乐,安柏!”艾姜微微笑着对安柏说。 安柏侧过头来看她的时候,她的视线已经悄然移开。 “不早了,我有点困了,回去休息吧。” 安柏目光直直盯着她看了一瞬,而后笑着点头:“好,回去休息吧。” “新年快乐!袁艾姜,愿你新的一年梦想都能实现!” 艾姜回去后,洗了个热水澡赶走刚刚在外面沾染的一身寒气,爬上床才看见几分钟前安柏给她发过消息,但是又被撤回了。 她看着他的微信头像微微怔了一瞬,手机震动,他的消息又发过来。 安柏:【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艾姜静静看着安柏的消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没有立即回他。 安柏:【这几年,大年初一的古城还是蛮热闹的,没事的话可以出去逛逛。】 艾姜以为他这话是要约她明天一起逛古城,她一口气突然提到嗓子眼,心里忽然有点犯了难。 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提出来的话,自己要不要答应。 从感性的层面出发的话,她心里是想跟他一起的。 可从理性的层面思考的话,她又不想和他有过多的单独亲密接触,免得到时越陷越深,抽身痛苦,于谁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手指在手机屏幕打了字又删掉,打了字又删掉,如此反反复复,几分钟过去,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 最后在她还没想明白,心里拼命拉扯的时候,安柏的消息又发过来:【别误会,我刚刚看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可能会降温,如果出去逛的话,要穿厚一点。】 艾姜刚刚提起的那口气倏地又落下。 “别误会”这三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刚刚在露台上,那样的情形,那样的气氛下,只差那么一点点,一直以来笼罩在两人之间的那点朦胧感就要有所突破。 可她的猛然清醒,适时后退,安柏都看在眼里。 他那么聪明通透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懂她的想法? 所以这三个字,是他认识到她的想法后,给出的态度了吧? 这样也挺好,最起码离开的时候,谁都不会揪心。 ------------ 第107章 喀什初雪 昨晚给安柏回了信息之后,艾姜躺在床上想了许多,以至于到天快亮才睡着。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年初一正午了。 醒来她也没急着下床,而是第一时间摸过手机查看消息,多是些拜年的信息,相熟的她都一一回复了一些拜年的吉祥话,不太熟的就统一群发新年问候。 消息都处理完,她顺手翻看了下朋友圈,发现阿迪拉和努尔米热都在朋友圈发了天空飘雪的视频。 是喀什下雪了吗? 艾姜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窗前掀开窗帘,发现外面屋顶和窄巷里都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东北有句老话讲“瑞雪兆丰年”。 也不知这场突如其来的初雪是从什么时间开始下的,总归是在新年的第一天落下来了,艾姜觉得应该是个好兆头。 之前艾姜就听努尔米热他们聊起过,喀什的冬季虽然气候寒冷,但在这里降雪还是相对少见的。 想不到还真给她遇上了。 窗外的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往下落,艾姜看了有些兴奋,忍不住想出去在雪中漫步一回。 她很快洗漱收拾好自己,穿上了自己最厚的羽绒服,临出门前忽然想起安柏昨晚发给她的消息,她又回去拿了今冬在当地买的红色帽子和围巾戴上。 全副武装上之后,她没从民宿正门走,而是从露台这边临着窄巷的楼梯下去。 后面巷子里都是民居,家家门前贴着喜庆的新年装饰。 可能不是主街,外面又下着雪的缘故,巷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艾姜惬意地伸出掌心接着飘落的雪花,慢慢散着步朝巷子口走。 从巴格其巷出来,转到主街上完全又是另一副景象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两旁的商铺全都开着门营业,门前的新年装饰琳琅满目,有点让人应接不暇。 艾姜随着人流沿着主街随意的走着,在她第一次遇到安柏的那个茶馆楼下,又被二楼传来的热瓦普琴声吸引,停住了脚步。 来的那天就想着空了要上去喝上一壶茶,当面听听老艺人的琴声。 可一眨眼三个多月都过去了,她竟忙的忘记了这回事。 索性年初一也没什么事,她便准备上去点上一壶茶,体验一下当地人口中的“茶文化”。 在茶馆旁边人少一些的偏巷里,艾姜找到了带有茶馆标识的入口,沿着古朴的土石台阶上到二楼,有红色浓重民族风的地毯从不远处的一个浮雕木门内延展出来,像是准备好了迎接来自远方的各地客人。 艾姜沿着地毯走进门去,里面是个宽敞明亮的大厅,四周是像东北大炕一般的木质榻榻米,榻榻米上是花纹繁复的厚实手工地毯,大厅墙上除了挂着大幅的挂毯画,还挂着些十分具有当地民俗特色的东西,有不同颜色的维族小花帽,有不同种类的她都叫不出名字的乐器,还有不同形状的葫芦。 虽然这些东西在老城里都不稀奇,但被用在茶馆里做装饰,就让人觉得还蛮有趣的。 许是她来的早了,这会茶馆内没有人,只有一个老艺人抱着热瓦普坐在阳台靠着栏杆的位置上,对着大厅里面认真地弹奏着。 艾姜不敢打扰他,只在他看到她时,朝她微笑着点了下头。 没有看到店老板,艾姜就索性四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她被一面墙上的一幅挂毯画吸引,画上有许多穿着传统维吾尔族服饰的人,手里拿着不同的乐器,凑在一起,似乎在尽情投入的演奏。 “这图上画的是民间艺人团体在演奏十二木卡姆。”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过来。 艾姜回身,看见一个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老伯,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艾姜猜他应该就是茶馆的老板了。 她连忙笑着打招呼,“阿卡您好!” 老板笑着朝她点点头,问她要喝什么茶。 艾姜不懂,只好麻烦老板给她一一介绍。 茶馆里经营的茶的种类有很多,有当地人常喝的药茶,也有店主人自己配置的花茶,艾姜最终在老板的建议下,要了一壶红枣营养茶。 由于起床后还没吃饭,看见桌上用来左茶的精致小点心,艾姜一并也要了两块。 老板去泡茶准备点心的功夫,艾姜就脱了帽子围巾,坐在塌塌米一边,继续看着墙上的挂毯画。 没一会儿,茶馆里又上来几位客人,有老有少,听说话的口音像是从外地来的游客。 他们也向艾姜一样在大厅内打量了一圈,点了茶点后在塌塌米上坐下。 见艾姜一直在看着挂毯画,其中一个年幼的小姑娘,就问同行来的一个老人,那画上的这些人在干什么。 老人回她:“他们在演奏音乐。” 小姑娘眨着天真的大眼睛又追问:“那他们在演奏什么样的音乐,是上次爸爸妈妈带着我去听,把我听睡着了的那种音乐吗?” 旁边一个似是小姑娘父亲的男子听见这话,突然大笑不止。 另一个年轻女人也笑着揽住小姑娘的肩膀,告诉她:“不一样的,这个上面画的应该是在演奏新疆著名的十二木卡姆。” “什么是十二木卡姆?”小女孩满脸疑惑继续追问。 这时茶馆老板端着一壶茶和点心放到艾姜面前,笑呵呵地接过话题解释道:“十二木卡姆啊,就是我们维吾尔族的一种大型传统古典音乐。” “那它好听吗?听了会不会就会想睡觉?”小女孩突然朝老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现在可不想睡觉,我昨晚才来这里,还没好好玩呢。” 茶馆老板听了小女孩的话笑的不行,指着外面正在弹奏热瓦普的老艺人问她:“那这个老爷爷弹奏的音乐,你听了有想睡觉吗?” 小女孩细细听了一阵儿,摇摇头:“没有诶,我觉得老爷爷弹的很好听,我都想跟着跳舞了。” “这个老爷爷现在弹的就是十二木卡姆中的一章啊。”茶馆老板说。 小女孩立马明白过来,“哦,我知道了,十二木卡姆是一种听了让人不会想睡觉的古典音乐!” ------------ 第108章 茶馆听闻 姑娘说得十分认真的话,惹得在场的几人纷纷笑起来。 这时茶馆里又进来几位老者,和老板打过招呼,就在榻榻米上寻了一处空位置坐下来。 可能进来时,听到了有人和茶馆老板在谈论十二木卡姆,其中一个带着深色花帽的老者就接着刚刚话题聊起了十二木卡姆的起源。 艾姜和其他几位外来游客一样,一边喝着茶,吃着点心,一边听着老者滔滔不绝的讲述。 原来十二木卡姆的具体起源可以追溯到维吾尔族的祖先在从事打猎放牧时期,那时他们在旷野、山间、草地,即兴用来抒发情感的“旷野之歌”,经过人们不断地融合发展,逐渐演变成了后来的古典音乐——木卡姆。 木卡姆又经过叶尔羌汗国第二代国王拉失德汗,和他的王妃阿曼尼莎汗的主持和编辑整理,集歌、诗、乐、舞、唱、奏于一身,在被后来人继续整理规范后,才有了今天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录的“喀什十二木卡姆”。 老者讲到这里的时候,一直在弹奏的老艺人在弹奏的间歇,也过来坐下喝上一杯热茶,笑呵呵地接话道:“要说起这十二木卡姆啊,就必须也要讲一讲这十二木卡姆之母,我们美丽多才的阿曼尼莎汗王妃。” “哦?快说说,正好我们都想听听。”刚刚引出话题的小女孩的爸爸,好奇地朝老艺人凑过来说道。 “行,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再给你们讲讲!” 据传说,叶尔羌汗国的第二代汗王拉失德,是一位多才多艺的诗人、书法家和音乐家。 有一次,拉失德汗沿着叶尔羌河去塔克拉玛干打猎,无意间来到了阿曼尼莎汗所在的村庄,被一阵优美的弹拨尔的声音吸引,走到了一户樵夫家,发现是樵夫的女儿阿曼尼莎汗正在弹奏。 两人就阿曼尼沙汗所作的歌词进行了一番交流,拉失德汗不相信这样偏僻的小村庄里一个年轻姑娘会有这样的才气,就提出让阿曼尼莎汗当场写诗。 阿曼尼莎汗当即就写了,拉失德汗不仅被这年轻姑娘的美丽和淳朴吸引,更对她的音乐天赋和诗歌才华大为赞赏,当即决定带阿曼尼莎汗进宫。 阿曼尼莎汗进宫后,拉失德汗就将国内的知名乐师、诗人、歌手召集到宫中,阿曼尼沙汗和宫廷乐师带领他们一起收集整理了民间流传的木卡姆诸曲,使其变得规范化,后来才演变成了十二木卡姆。 “所以后世才称阿曼尼沙汗王妃为十二木卡姆之母。” 老艺人话落,又喝了一杯热茶,才又坐回窗边继续弹奏起热瓦普来。 艾姜喝着红枣茶,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位王妃对维吾尔族历史文化瑰宝做出的杰出贡献。 关于十二木卡姆的话题结束,大厅内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许多品着茶的客人。 有老人,有青年,有说着荒腔走板的普通话的当地人,也有操着某种地方口音的外地人。 老板忙活了一阵儿,给大家都端上了茶,就和大家坐到一起,又一边喝着各式茶,一边讨论着喀什本地的茶文化。 艾姜就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 茶馆老板对他们说:“一直以来在我们喀什地区民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说我们当地人‘宁可三日无粮,也不可一日无茶’,足见茶在这里对我们的重要性。” “但据我所知,整个新疆地区都是不产茶的,那为什么茶会在这里占有这么重要的位置呢?”一个刚刚进来坐下的年轻人突然插话问道。 老板笑眯眯地给他也递上一杯茶,笑着打趣他说:“这小伙子,一听你就是上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历史。” 众人一听全都哈哈笑起来,年轻人也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说:“我学理工的,历史确实没有好好学过。” “没好好学过历史,也应该知道张骞出使西域,知道丝绸之路吧?”茶馆老板又问他。 年轻人认真点点头,“这个自然知道。” 之后茶馆老板告诉他们这些外地来的游客,早在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了丝绸之路后,茶叶就随着中西方贸易的打开,和丝绸、瓷器和纸张等从中原地区传入了喀什地区。 所以喀什虽然不产茶叶,但茶文化却因为丝绸之路上的贸易往来而在喀什地区生根发芽,逐渐兴盛起来。 早期的喀什人喝茶,是因为南疆地区气候干燥,食蔬菜少,而食肉多,肉食又比较难消化,人们发现茶叶这东西泡水喝,不仅能够提神,还能够助消化。 所以喀什人的生活总是离不开茶,不管是在早餐、午餐,还是晚餐时,他们都习惯配上一壶茶,每餐不一定会有酒,但一定会有茶。 喀什人喝的茶又有很多种,但主要以清茶和药茶为主。 清茶常为西北地区的茯茶砖,饮用时用当地产的铜茶壶煮至茶色变深,饭后喝上一壶,既是品茶的滋味,又用来消食解腻。 而喀什的药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茶叶,而是以多种天然草药和香料混合,经过加工研磨制成,一般不含茶叶,但这些草药和香料经过一代代喀什人的不断研究和改进后,根据所加药材的不同,也有着不同的功效,一般主要是健脾消食,祛风散寒的功效。 说到这里,茶馆老板还给外地游客介绍了老街里的药茶巴扎,说他们感兴趣的话,可以买些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艾姜听茶馆老板讲的茶文化,觉得有趣,趁老板去给客人泡茶的功夫,追过去询问老板有没有兴趣,年后让她给他和他的茶馆拍一期短视频,让他和广大网友也分享一下喀什的茶文化。 老板看着她有些疑惑,她只能拿出手机调出自己的自媒体账号,选了拍古丽阿恰那期的视频播放给他。 老板看了视频后一下反应过来,看着艾姜神情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就是大家口中都在说的那个拍古城人物故事的网红博主啊?” ------------ 第109章 文化传承 艾姜笑着朝茶馆老板点点头。 老板立刻兴奋地应下来:“那好啊!我听来喝茶的客人说,你拍过的视频,会被很多很多人看到,有我们国内的,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外国人。” “而且被你拍过的人和店铺也都火了,每天进店客人都增加了几倍。” 说到这个的时候,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当然,我不是为了让茶馆有更多的客人,姑娘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就算不宣传,每天来喝茶的客人也不少,我想让你拍呢,就是想把我们喀什的茶文化宣传出去,这是和我们的十二木卡姆一样,值得所有人传播和传承的历史文化。” 艾姜听了老板的话,忍不住朝他竖起大拇指称赞:“您说的真好!那就说好了,等年后开始工作,我来为您和茶馆拍一期短片,一起把喀什的茶文化宣传出去。” 老板大笑着满口答应。 和茶馆老板初步敲定了年后拍摄的计划后,艾姜再回到大厅里的时候,看到之前的小女孩一家,以及几位后来的茶馆客人,正伴着老艺人节奏明快的热瓦普混合着手鼓的乐声,欢快的跳舞。 旁边有的客人拿着茶杯和着音乐声点头打拍子,也有的客人举着手机将这热闹轻松的场景记录下来。 艾姜站在一旁,也跟着用双手打着有节奏的拍子,小女孩注意到她,把她也拉到跳舞的几人中间。 艾姜无奈,也只能跟着小女孩欢乐的跳了一阵。 直到她累得开始喘粗气,她才朝小女孩一家摆着手,跑到阳台上扶着栏杆休息。 眼前是慢悠悠在空中盘旋飞舞的雪花,耳边是老艺人充满节奏与活力的热瓦普弹奏声,身后是古城相亲和外来游客载歌载舞的欢笑声,艾姜背过身来,靠着围栏看向舞动的人群,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应该没有什么时刻,能比此时此景,更让她的心灵感到治愈和平静的了吧? 艾姜又站在阳台上欣赏了一阵雪景,随着雪渐渐已经有了要停的迹象,时间也不算早了,茶馆里早来的客人这会也差不多走了几波了。 艾姜也戴上帽子围好围巾,和老艺人与茶馆老板打了招呼后下楼离开。 雪后初晴,黄橙橙的太阳挂在天边,空气尤为清新,街道上的人流量也比下雪时要多了许多。 有临街店铺的商家正在清扫门前积下的一层白雪,也有许多游客模样的人,沿街走走停停,趁着这新鲜的雪景拍照。 街道上行人多,艾姜走不快,索性也就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跟在几个游客后面慢慢悠悠的走着。 “哇,你们快看快看,这个雪中古城果然出片!”前面有个游客忽然惊呼着,叫同行的几个游客过去看她相机上的照片。 一个女生看完后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雪后初晴的古城也很美呢!" 几人看完纷纷吵着要拍,其中拿着相机的女生提议,“那我们拍个合影吧?” 然后那人左右看看,突然回头看见被围巾帽子遮了三分之一脸去的艾姜,拿着相机跑到艾姜面前:“小姐姐,能帮我们拍个照吗?” 艾姜露在外面的眼睛眨了眨,然后朝她们点点头,接过相机,随着几个女孩找了几处背景,她们都不满意。 最后艾姜给了女孩们一个建议,女孩们半信半疑地听了,结果拍出来的照片她们看了都出乎意料的满意。 “小姐姐,你拍的照片好好看啊,你是专业的吗?”一个女孩问艾姜。 艾姜摇摇头,“不算是,我自学了点。” “自学拍成这样真的很厉害了,那你也是趁着过年放假来旅游的吗?” “不是,”艾姜顺口想说自己是来工作的,但话出口前她忽又停顿了一下,转而缓缓说道:“我家就在古城里。” 其实到现在为止,她回到古城,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工作了,而是回家,她正利用自己的特长和优势,为家里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原来小姐姐是本地人啊,好羡慕呐!我们几个是看了viola·袁的短片,从不同地方相约来这玩的。” 听见女孩们这样说,艾姜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自己现在在网络上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影响力。 “那你们觉得这里怎么样?喜欢吗?” 几个女孩纷纷点头:“喜欢啊!这里历史文化气息很浓厚,人也很淳朴,感觉很有烟火气,生活节奏也有种慢悠悠的感觉,不像大城市节奏快的让人感觉窒息,羡慕小姐姐可以一直生活在这里。” 艾姜想说,她也不会一直生活在这里,但不知为什么,话没说出口,心里就有一种舍不得的感觉。 她又和几个女孩随便聊了几句,给她们指路她们要去的地方,然后自己溜达着往民宿巷走。 离疆遇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艾姜就听见有孩子们吵闹的欢笑声传过来。 她想大概是巴哈尔和民宿附近的孩子们又跑出来玩了。 等走到近一点的时候,艾姜才发现是安柏和几个孩子正在民宿前打雪仗。 他被几个孩子追着围着,一边躲着孩子们的雪球袭击,一边弯身捧起一捧雪朝孩子们扬,孩子们惊叫着欢笑着还击,他用手臂挡着头躲向一旁,脸上洋溢着和孩子们一样灿烂的笑容。 这样的场景,艾姜似乎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见过了。 她忍不住勾着唇角,悄悄停下来看着他和孩子们在雪中打闹。 不知过了多久,安柏躲过孩子们的层层袭击,从地上抓起一捧雪团成雪球,抬起头来想要朝孩子们丢过去时,视线不经意落在艾姜身上。 两个人视线对上,安柏手里拿着雪球的动作顿住,几个孩子趁机,将炮弹一样的雪球纷纷砸向安柏。 他怔怔看着她,没注意躲闪,雪球落在他身上,炸开一朵朵白色的花朵,扑簌簌地往下落。 孩子们的大笑声传过来,艾姜也没忍住指着安柏,和孩子们一起笑。 安柏无奈,朝艾姜扬着眉笑问:“袁艾姜,你幸灾乐祸是吧?” ------------ 第110章 不用客气 艾姜立刻收了笑,摇摇头,又清了清嗓子,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回他:“没有没有,我不敢!” 安柏看着她扯唇笑笑,然后对玩的正高兴的几个孩子们问:“孩子们,要不要带这位姐姐一起玩会儿?” “要!”巴哈尔在几个孩子当中带头高声应和。 “啊?” 然后还不等艾姜反应过来,几个孩子双手捧着雪都笑闹着朝她跑过来。 艾姜见状连忙惊叫着朝安柏这边躲,“不要啊……” 孩子们手里的雪兜头扬下来,纷纷扬扬落到艾姜头顶和脸上,所幸她戴了帽子,头发才免于遭殃。 可露在外面三分之二部分的脸颊却没能幸免,冰冰凉凉的雪花在沾到她温暖的脸蛋后瞬间融化,顺着脸颊流进了围巾里,脖颈也霎时一片冰凉。 紧跟着她身前后背也被依次朝她丢过来的雪球砸中,帽子、围巾和羽绒服上很快都沾满了雪。 安柏站在一旁,也不帮忙,就叉着腰看着她哈哈笑个不停。 此时艾姜已经是躲的狼狈不堪,索性也不再一味地躲了。 任孩子们还在身后嬉笑着朝她进攻,她则弯身捧了一捧雪直接朝始作俑者安柏扑过去。 安柏躲闪不及,被艾姜灌了满头满脸的雪。 孩子们见他一时势弱,也都朝他扑过去。 雪花从头顶上飘过来扬过去的,场面一时开始有些混乱。 艾姜在混乱中又挨了两个雪球袭击,都分不清雪球到底是从哪个方向砸过来的。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捧了雪就胡乱扬着,跟着孩子们一起又是尖叫又是大笑的,玩的不亦乐乎。 到最后这场雪仗打的似乎是越来越没有章法了,孩子们逮着人就打,也不分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小伙伴了。 倒是艾姜和安柏在混乱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团结到了一起。 当密集的雪球朝艾姜砸过来的时候,安柏会倾身用身体护住她的头和脸,等躲过一波雪球后,他又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捧着个大雪球追着孩子们跑出老远。 艾姜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看着他们的背影笑得不行。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这样笑闹着和人玩过打雪仗了,今天这样猝不及防的玩了一场后,似乎觉得整个身心都舒畅了。 歇了有一会儿,艾姜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她抖落身上的雪,转身准备回民宿,却无意间发现民宿门前只堆了一半的胖雪人。 圆溜溜的大肚皮上顶着一个同样圆溜溜的小脑袋,眼睛鼻子嘴巴俱全,唯独手臂少了一只。 艾姜猜大概是安柏还没把它堆完,就和那些孩子玩起了打雪仗。 左右也没什么事,艾姜就用铲子铲了些雪,捏了条手臂给雪人装上去。 一切都搞定后,艾姜后退两步,仔细打量着雪人,总觉得还缺了些什么。 这个时候安柏不知道从哪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到她身边停下来,抖落着身上残留的雪。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他问她。 “我帮你把雪人手臂接上去了,可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安柏也细细端详了雪人一阵儿,“鼻子,眼睛,嘴巴都有了,还缺什么?” 艾姜沉默了一瞬,忽然笑起来:“有了!” 她立刻摘了帽子,解了围巾,全部给雪人装扮上。 然后后退两步满意地看着雪人,问安柏:“这样是不是就顺眼多了?” 安柏无奈笑了。 好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什么,问艾姜:“我门上的对联和福字是你贴的?” 艾姜无所谓地点头承认,“买多了一份,顺手就贴上了,不用客气!” “嗯,那就不跟你客气。今天去哪逛了?” “老街上随便走走,顺便喝喝茶,体验一下喀什的茶文化。” 安柏了然地挑眉,“那感觉怎么样?” 艾姜沉吟了一瞬,说:“临窗而坐,品一壶热茶,看窗外飘雪,听一曲木卡姆,心灵都跟着宁静了,是个不错的体验,我很喜欢!我还和茶馆老板约好了要做一期有关茶文化的短片。” 安柏看着她勾着唇角低笑,“这么喜欢啊,那要不要考虑长期留下来……喝茶?” 艾姜转头去看安柏,他朝她耸耸肩。 其实,他这话是在试探她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想留下来的打算吧? 昨晚的情况,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横在他们之间的是距离。 如果她能留下来,这个距离也就不存在了。 可心中的梦想还没去尝试过,就此放下她又怎能安心? 这个答案,她给不了。 “茶啊,到哪喝不到。”她搓了搓有些冻僵的耳朵,故作轻松地对安柏这样说。 安柏只是弯唇笑笑,再无他话。 年初二初三两天,老城里雪后放晴,阳光格外好。 民宿里突然上来了几波客人,店里员工因为轮换着休年假,人手不够,艾姜这两天就哪也没去,留在民宿里帮忙。 倒是年初一还闲得在门外和一群孩子们打雪仗、堆雪人的安柏,却突然两天不见踪影,艾姜和店里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去忙什么了。 年初四上午,民宿已经客满,所有客人都安排妥当后,艾姜百无聊赖地倚在露台的塌塌米上闭眼晒太阳。 要说喀什的冬天她最喜欢什么,那排在第一位的一定是这暖融融的阳光。 每次午后若是有闲,她都要这么晒上一会儿,直到自己即将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将她惊醒。 她睁眼,瞥见安柏手臂扒在两边露台中间的墙头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察觉到她睁眼,他还十分欠揍地说了一句,“都快晒成黑煤球了,还晒呢!” 艾姜没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 安柏跳墙过来,坐在榻榻米另一头,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悠闲的样子。 “连着两天都不见人影,你今天很闲吗?”艾姜看着安柏忍不住问。 “嗯,母亲大人召见,我敢不去吗?”安柏无奈朝她笑笑,解释道:“这两天我妈去拜访几个老朋友,叫我去充当司机。” ------------ 第111章 土陶工坊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艾姜也就不怪他这两天不在民宿帮忙的事了。 “所以今天是没事了,就跑过来撩闲了?”艾姜调侃他。 “谁说我今天没事了?我待会有事要出去。”说到这,安柏突然灵机一动,笑着问艾姜:“我看你也是闲着没事,要不要一起去玩?” 他这么一问,艾姜突然就想起来他骗她去古丽阿恰的丝绸工坊那次了,也是说带她出去玩,结果自己中途却跑了。 这次搞不好,他是又悄悄藏了什么心思。 “不去。”艾姜冷哼,“你上次骗我去古丽阿恰那也是这么说的。” “别说骗这么难听嘛?上次去古丽阿恰那你也没吃亏,了解了艾德莱斯丝绸工艺,吃了大餐,还和丝绸工坊的人都混了个脸熟。” “要不是我先带你去过一趟有了了解,你这次拍丝绸工坊的视频能这么成功吗?”安柏坏笑着问她。 安柏这人,总是能找到理由往自己脸上贴金,每天都笑呵呵的,真不知道他管着那么大一摊子事是怎么做到的。 艾姜不理他的调侃,只淡淡问:“你说要去哪?” “去土陶村。”说到这个安柏也正色起来,“年前平台上有海外工艺品公司看中了我们的土陶工艺品,结束休假我就会过去跟对方聊合作的事,有些细节上的问题,要跟这边土陶合作社的负责人确认一下。” 提到土陶,艾姜忽然来了兴趣。 “就是古城花盆巴扎里摆的那些土陶制品?” 安柏挑眉点头,“对,古城花盆巴扎里面的土陶制品,有很大一部分都出自土陶村。” 艾姜之前和努尔米热一起逛古城的时候,就对花盆巴扎里这些陶器感兴趣了,一直想了解它们的烧制过程,但花盆巴扎里都是些成品售卖展示,没有现场制作的,这会知道了土陶村是这些土陶制品的源头,她也就顾不得安柏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心思了。 “那我也去。” 因为安柏说有可能要在那里过夜,艾姜简单收拾了个背包,两个人就直接出发了。 经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安柏开着车拐进了一个古朴整洁的小村落。 这里家家的房屋和院墙也都沿袭了当地的民俗风格,以夯土结构为主,但不一样的是,有的人家在门周镶嵌进去一些烧制好的土陶制品,远远看去,令原本朴实无华的建筑别添了另一种风味。 安柏带艾姜先去的就是这样一户人家,只不过这家门头的木牌子上刻着几个显眼的大字“土陶艺人之家”。 车在门口停下来,安柏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几样礼物,领着艾姜进门。 一入院门,两侧摆满各种各样烧制好的土陶成品。 从古朴典雅的茶壶,到精美绝伦的花瓶;从造型别致的碗碟,到寓意吉祥的格式摆件,无一不紧紧吸引住艾姜的视线。 “真是太精美了……”艾姜忍不住停下脚步细细的流连着。 见她这样,安柏也只能跟着停下来,给她解释:“这家的主人买买提大叔,是维吾尔族土陶烧制技艺的非遗传承人代表,他烧制的东西都很精美,十分受中亚和欧洲那边的买家青睐。” “那你说有海外买家看上的作品,也是出自买买提大叔的?” 安柏点头,“是的,所以我要先来问问他的想法,看他有什么条件,这样我也好去谈。” 许是听见了两人的动静,有人从屋子里面出来查看情况,在看到安柏时,那人突然面露惊喜。 “小柏怎么来了?” 安柏闻言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晃了晃手上的礼品盒,“我来给阿卡拜年啊!” 艾姜听见声音,也停下来将视线落在来人身上。 这人看着约莫五十岁出头,典型的当地人长相,她猜大概就是安柏口中的土陶非遗传人了。 “你来就好了嘛!还带什么东西呀?”对方笑着说,说话的语气中略带着些责备。 安柏依旧笑嘻嘻,“不是我,这是我妈非要我带给阿卡的,不带她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啊?” “拿了您就收着,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她以前也没少麻烦您不是,这都应该的。” 经安柏这样一说,这人也就没再客气了,无奈笑着接过安柏手中的东西。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站在安柏身旁一直没作声的艾姜,眼睛突然一亮,满脸欣喜地问安柏:“这是小柏女朋友吧?” 艾姜正要张口否认,不料安柏已经先她一步出了声。 “哦,阿卡,我忘了给你们介绍,她叫袁艾姜,是个很有名的自媒体博主。” 然后他视线落到艾姜脸上,轻声跟她说:“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买买提大叔,这里的主人。” 艾姜连忙伸手打招呼,买买提热络地回应着,邀请他们进屋。 正好屋内一个中年女人也迎出来,安柏也照刚才那样给她们介绍,让艾姜称呼对方为热依汗阿恰。 因为一直也没得到机会澄清,热依汗和买买提两口子都以为艾姜是安柏女朋友,对待她也极为热情周到,又是茶水又是吃食的,搞得艾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后,安柏和买买提大叔就聊起了正事,热依汗怕艾姜待在一旁听他们讲这些无聊,就问她要不要去参观一下土陶工坊。 艾姜正好对这个有兴趣,和安柏打了个招呼就跟她去了。 制陶的工坊就在她家后院,院里一角还堆着大堆未用完的黄土。 艾姜指着土堆问热依汗:“阿恰,咱们这的陶器都是用这个黄土烧制的吗?” “对的,”热依汗热心地给她介绍着,“我们这烧制土陶的原料主要就是黄土和沙子,都是在当地的河流和山区中易得的原料。黄土有很好的塑性和耐高温性,可以制作出各种形状的器物,沙子是用来给黄土做补充的,可以增加土陶的稳定性和强度。” “是这样啊,”艾姜点点头,跟着热依汗进入工坊,听她给自己一一介绍。 ------------ 第112章 手口相传 热依汗告诉艾姜,他们会使用外面的黄土混以沙子和适量的水,根据土的质量进行两到三天的揉制,并且在揉制过程中不断从土中挑出不适合制作土陶的杂质。 “这就是已经揉制好的泥土了,可以直接用来拉坯了。” 艾姜看着里面闲置的拉坯机,有些跃跃欲试,兴奋地问热依汗:“阿恰,我能试试吗?” “可以啊。” 热依汗帮她找了一个看起来干净一些的拉坯机,让她坐下。 “我们村这两年在驻村工作队的帮助下,也在搞文旅开发。春夏季天气好的时候,也有不少游客过来体验烧陶。” 热依汗边说边往拉坯机上添土坯,然后自己坐在艾姜旁边的一个拉坯机前,猜着脚踏给她演示操作步骤。 土坯在她手里像是有了灵魂一样,没两下就变成了一个小杯子形状。 艾姜忍不住在一旁惊叹:“阿恰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快就制成了一个杯子。” 热依汗用手臂在额头上蹭了一下,笑说:“这个是最简单的器物了,适合你们学。” “还有啊,制成一个成品可没那么简单。” “这只是一个土坯雏形,制作出来后还要再晾上个一两天,风干后再上釉,如果复杂的话还要刻上花纹,再入窑烧制,一件成品最快也要四天呢。” 这会儿听热依汗提到上釉,她不免又好奇地问她:“这个釉是用什么做的?我之前在古城里看到的那些土陶制品,虽然叫土,可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土,每一件都色泽明亮,制作十分精美呢。” 听到她这么说,热依汗忍不住笑了,“都是从戈壁滩或者高山上采集的彩色石块,经过精心研磨,再加入铁锈、植物油混合,然后经过手绘上釉,最终就会呈现出你说的那种亮色。” “原来是这样啊。”她忽然想到什么,问热依汗:“阿恰也是从小就学习制作土陶的吗?我听安柏说买买提阿卡可是七岁就开始学做这个了。” 热依汗把刚刚制作好的杯子雏形放到一边,笑着摇摇头:“我可不是,我从外村嫁过来的,我们村里都是农业种植,不搞手工艺。” “我会这个啊,也是嫁到这里他教的。”提起这个,这个中年女人脸上难得还露出一丝羞涩,与自豪并存,“我们全家的制陶手艺都是他教的。” “这不,村里人在他的带动下啊,制陶烧陶的也越来越多了,如今也算是小有规模了。” “阿卡真了不起!”艾姜忍不住由心地赞叹。 “嗐,不过是村里人用来谋生的手艺罢了,有什么了得起,了不起的!”热依汗带着些自谦的说道。 “可不止这么说,”艾姜很认真地给热依汗解释买买提大叔正在做这些事的意义,“阿卡这不仅是在传播一种古老的技艺,也是在传承一种历史文化,正是有他这样的人手口相传,中国古老的历史文化技艺等才能一代代流传下来,直到今天,成为中华民族引以为傲的瑰宝,阿卡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人。” 热依汗听她这样说,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阿恰我啊,小时候家里穷,不像现在家家户户条件都好了。我小时候没读几年书,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文化,什么传承,又瑰宝的,但我听你说的这话,就觉得好听的很!我就喜欢听你们这些有文化的小年轻们说话,安柏每次来,说的那些话,有的我虽然听不懂,但我就是喜欢听。” 说到这,艾姜也想起来又问热依汗:“安柏好像跟你们很熟,他常来吗?” “也没有很经常吧,但确实隔段时间就会过来看看。安柏和我们熟啊,是因为她妈妈年轻的时候送医下乡,驻过我们村,就住在我家里,还救过我们家老大的命,后来我们就像亲人一样的走动着,我们和小柏自然也就熟了。” 艾姜本以为安柏和买买提一家,也像他和老城里那些非遗手艺人一样,是因为合作和帮助的关系,才会这样相熟,没想到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看来柏阿姨年轻的时候,虽然没有用心照顾到自己的儿子,但却照顾和帮助过更多有需要的人,也是个令人钦佩的人呢。 艾姜一边和热依汗聊着天,一边跟她学用拉坯机制作简单的土陶杯子。 看着一旁热依汗三两下就一个,而自己怎么弄都不成形状,难免有些气馁。 “明明眼睛是看会了,怎么自己一动手就全废了?”她一边扁嘴抱怨着,一边继续跟自己手上的土坯做斗争。 热依汗正要安慰她,忽然看见从门口进来的安柏,就朝他使了个眼色,抿唇笑着悄悄离开。 “双手捧住,像这样,一只手在胚体内,一只在胚体外,均匀用力。” 已经被她折腾到冰凉的手背,忽然被从身后伸过来的一双大手覆住,耳边是手主人轻浅的呼吸声。 艾姜整个人都愣住,缓缓侧过头去看安柏。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忽然让艾姜想起了除夕夜零点时那个没能继续的吻,整颗心都跟着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 “别看我,看坯。” 安柏没有看她,却语带笑意地提醒她。 艾姜只能表面不动声色地又把头转回去。 果然,有了他的帮忙,她成功拉出了一个杯子雏形来。 等把土胚取下来放在一边晾好,她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会这个,学过吗?” 安柏又取了份胚土放到拉坯机上,才淡淡答她:“也不算学过了,小时候每次来,看见阿卡在这拉坯就坐下跟着胡闹,胡闹的次数多了,看的次数多了,慢慢就有了手感,能单独拉一些形状简单的器物。” “哦,”安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艾姜说:“你那里用的水壶,就是我自己制作的。” 听他这样一说,艾姜立刻就想起了她每天喝水用的那个土陶茶壶,忍不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丑是丑了点,但使用功能还算正常。” ------------ 第113章 别小看人 安柏无奈笑笑,问她:“还要不要继续试了?” 艾姜想也不想:“要!” “那你自己来试试!” 艾姜又自己上手去试,安柏洗了手在一旁指导,她这次总算是独自弄出了一个有点杯子模样的东西了。 她正沾沾自喜地回过头,想要跟他夸耀一番时,却发现他早已轻抿着唇,歪着头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笑什么笑?”艾姜看见他这副表情,还真有点泄气了,“这个东西看着容易,可自己动手做起来真的很难……” “我就不信你一开始接触就能做的这么好?”艾姜朝他撇撇嘴。 安柏小心翼翼取下她制作的七扭八歪的杯子,轻轻放在一边,又盯着看了一瞬,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嗯,我第一次接触这个的时候,还真没你做的好。” 艾姜正要说“是吧,真的很难”,可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安柏淡淡道:“毕竟那时候,我也才六岁出头而已。” 艾姜:“……” 这天是没法继续聊下去了。 艾姜想起身,但因为坐的时间有点长了,腿脚好像就有点不听使唤了,刚一站起来,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一头栽。 幸好安柏眼疾手快,立即将她托住了。 “小心点……”他在她耳边轻声嘱咐。 她两只手满手的泥,刚刚触碰到安柏的那一瞬间,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什么都顾不得了。 这会儿弄得他乳白色的毛衫衣襟上,沾了两块明显的泥指印。 艾姜活动了下腿脚,终于站稳,看着安柏毛衫上的污泥,一时有些茫然。 “你有带衣服吗?要不你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她反应过来神态有些不太自然地试探着问他。 安柏低头把衣襟扯起来看了一眼,朝她略摇头,不在意地说:“没带,就这样吧,干了一搓就掉了。” “那怎么行,泥干了能搓掉,但印记就去不掉了。” 说着她拉安柏去找热依汗借了一件她读高中的小儿子的衣服,让安柏把弄脏的衣服换下来,她弄了盆水亲自帮他洗干净。 她洗衣服的时候,他就在一旁随意地看着。 “想不到你还挺贤惠……”他忍不住笑着打趣她。 她瞟了他一眼,没理他。 等好不容易把白毛衫上的两处泥污洗净,她才轻哼了两声:“你别太小看人,我只是不会做饭而已,又不是什么都不会做。” 安柏低笑,看着她声音很温柔:“我不敢……” 艾姜看着他的笑容,忽的就有些晃神。 他是真的很让人心动吧…… 由于安柏这次过来还要见一下这里的驻村书记,但书记家在外地,要第二天才能返回,他们俩只能在热依汗家留宿一晚。 晚饭的时候,安柏和买买提大叔聊土陶从古至今的传承与发展,以及未来要面对的变化和创新,艾姜也在一旁听得入迷。 买买提在说话的时候,安柏给她夹了块她最喜欢的大盘鸡放到她碗里,用手臂撞撞她的,“别光听我们说话,好好吃饭。” 他唇角带着笑意看着她,连说话也轻柔的不像话。 要不是她此刻还算清醒,就真以为他们两个是货真价实的一对了。 她抿着唇点头,一边继续吃他夹给自己的鸡块,一边继续听他们聊。 两人这小半天,这一来一去的,又是洗衣服又是夹菜悄声叮嘱吃饭的,看在热依汗阿恰眼里自然就是货真价实的情侣关系了,也很自然的就把两人安排在家里唯一的空房里,只不过两人都不知情。 晚饭后,安柏陪买买提大叔在会客厅里喝茶,艾姜被热依汗阿恰领着先去房间里休息。 维吾尔族农村的房间里,除了彰显民俗风情的特色装饰外,格局倒是和东北农村的大差不差,一个房间里光是炕就占了二分之一。 艾姜小时候生活的奶奶家也这样。 所以,初到陌生环境,她也不觉得拘束,倒是有了些熟悉感。 这一天虽然也没做什么,但就觉得有些疲乏。 艾姜直接脱了鞋,躺倒炕上休息,闲着无聊顺便查看下最近的粉丝评论。 自从安柏的那条短片火了以后,评论区里似乎没人再提她和程栾上热搜那码子事了,反而是被绝大多数的嗑她和安柏cp的内容所取代了。 而关于这个,她曾问过那伊,要不要澄清一下,可那伊却说,虚虚实实披着一点神秘的朦胧感,网友才更感兴趣。 况且这也只是网友们自己揣测的,她这边如果急于澄清的话,倒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被那伊这样一说,艾姜也就作罢。 这样一来,她的那些粉丝和网友嗑他们两个cp的就越来越多。 没办法,她也控制不了,只能顺其自然,或许哪天她结束这里的工作,离开后这些评论慢慢就会淡化,毕竟人嘛,都是健忘的。 如果她真的离开新疆的话,要不了多久,他也会渐渐将她遗忘吧,然后按部就班的生活,会在遇到他喜欢的女孩子,再然后…… 艾姜有点想不下去了。 好像光是这样想一想,心里就会觉得不舒服。 有一瞬间,她的心好像有点动摇了,觉得长久的生活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艾姜的意识渐渐开始也有些混沌,她有点困了,索性就闭上了眼睛。 正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房间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 她脑中意识挣扎着,将眼睛睁开成一条缝,正好看见安柏有些错愕的神色。 在自己房间里居然又看见安柏了,一定又是她在做梦。 艾姜眼睛很快又合上…… 一秒,两秒…… 不到三秒钟,她猛地又睁开眼睛,这次看到的是安柏无奈的笑容。 她怔了一瞬,又眨眨眼,忽地坐起身,下意识理了理自己不知道乱成什么样的长发。 “你怎么进来了?还不敲门……”好半天她才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有丝丝沙哑。 安柏一副有嘴说不清的表情,抬手先挠了挠额头,勾唇问她:“我要说我每次来都住这间屋子,而且我不知道阿恰把你带到这间屋子里休息了,你信吗?” ------------ 第114章 为我负责 艾姜皱眉看着他,想起热依汗阿恰应该是真把他们两个当成一对了,所以给两个人只安排了一间房,这也就不奇怪了。 “谁让你也不解释了,”艾姜哑着声音埋怨完了,又问他:“那现在怎么办,要怎么睡?” 他还没作声,她视线在炕上扫了一圈,偌大的炕上瞥见炕角里对着两床多余的被子,“那还有被子,要不就将就睡一晚吧,反正这炕也挺大。” 反正在三十里营房的时候,也不是没在一间房里住过…… “不了,”安柏神色难得的露出些不自然,“你睡吧,我去哈吾勒房间,跟他睡。” 说完,不等她反应,从炕角抱了一床被子,径直出去。 哈吾勒是热依汗阿恰的小儿子,在读高中,晚饭的时候,他们在餐桌上见过,看样子安柏和他很相熟。 这样也好,免得两人都尴尬。 安柏走后,艾姜这一阵的困意也过去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就窝在被窝里刷了一阵手机。 自从刚才醒来后,她的嗓子就有点哑哑的,这会儿竟还觉得有些干痒。 屋内没有预备水,她只能披上自己及膝的羽绒服,出去到会客厅里找水喝。 会客厅里宽敞,有微弱的月光顺着两扇窗子洒进来,借着这光线艾姜勉强能朝前走着,不至于撞到什么摆件上。 她脚步轻轻地摸索到桌前,凭借着白天的记忆,又在桌子上摸索到杯子和水壶。 倒水的时候,水杯和茶壶不小心碰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还好,这会儿入夜已深,应该不会吵到其他人。 这样想着,艾姜终于轻松的吐了口气。 端起杯子正要喝水,忽然听见桌子对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艾姜咬着杯沿一滞。 那声音还在继续,似乎就在她对面。 难道会客厅里还有其他人吗? 她正疑惑着,对面忽然亮起了一处淡蓝色的幽幽光亮。 仔细看,那光亮似是有形状的。 蓦地,那处光亮被一道更明亮的放射状的光线取代,正好投射到艾姜脸上。 黑夜里,骤然照射过来的强光线,让艾姜不得不眯起眼睛,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在额前,想看清对面到底是谁。 “怎么是你啊?” 对面的人借着光线先认出她来,声音里带着未睡醒的倦意,将这道光线往一旁移了移,好让她能正常睁开眼。 听到这声音艾姜倏地松了口气,又连喝了两口水,放下杯子才抬眼轻声答他:“我口干,出来找水喝,你不是说去哈吾勒房间吗,怎么睡在这儿?” 借着照在一旁的手机手电筒光线,艾姜看见安柏合衣坐在对面,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抬眼看向她:“那小子今天睡的早,听阿卡说他明天一大早还要起来去补课。高三的学生了,每天争分夺秒地学习,多睡一会觉都是奢侈,我就没去打扰他。” 艾姜晚上和热依汗阿恰闲聊时得知,他们这里为了响应上级“碳达峰、碳中和”的战略目标,积极推进农村地区清洁取暖的实施,前两年已经进行了煤改电工程,如今她们家里的取暖主要靠电力。 艾姜刚刚喝下去的几口水,顺着嗓子流入食道,感觉到的一路都是刺骨的冰凉。 可想而知,估计是夜晚大家都回到各自房间入睡,会客厅的取暖设施早就被关闭了。 她就出来了这么一会儿,膝盖以下到脚踝露在外面的地方,全都冰凉一片。 安柏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睡在这了。 弄得她心里忽然生得一丝愧疚来,一瞬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说了一番话,安柏这会儿也逐渐清醒过来,忽然想起来问她:“还要喝吗?” 艾姜蒙头蒙脑地点点头,手下意识又去摸杯子,却被安柏伸手按住杯口。 “别喝这个,太凉了,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热水。” 说着他起身,拿着杯子出去了一会儿,又双手捧着杯子回来,递给她。 艾姜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温水,暖流由嗓子经由食道流进胸前,最后似乎是流进了她心里。 安柏看她喝着水,忽然想起来什么,又走开一会儿,不知道从哪端了一小盆水出来,放在艾姜脚边,看着她说:“喀什比不了上海,空气干燥,加上那个房间炕也是电暖的,睡久了难免会觉得嗓子干,你喝完水回去,把这盆水带进去,睡觉放在炕边,多少能缓解点。” 艾姜默不作声,点点头,又低下头小口小口喝水。 没一会儿,一杯水又被她喝干。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因为空气干燥渴坏了,还是单纯的不知道对安柏说什么好,用喝水来掩饰内心的一丝慌乱。 安柏也发现她杯里的水喝完了,问她:“还要吗?” 艾姜轻轻摇头,“不用了,够了。” 她拢着自己的长羽绒服起身,又弯腰端起脚边的一盆水,“那我回去睡了。” “嗯。”安柏低低应着。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黑夜里,安柏的声音格外有磁性,也格外,好听。 她没再说什么,端着水盆往回走,走出几步又忽然停住。 轻轻呼了口气,又转身返回。 安柏正在整理被子,手机放在桌上,手电筒的光线正照着屋顶。 听见动静,抬头看见去而复返的艾姜,眼中忽现一丝诧异。 “还有事吗?”他轻声问她。 “那个,”艾姜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难以开口,“要不你回屋去睡吧?” 艾姜这话一出口,安柏盯着她认真看了一瞬,似是在透过她的眼睛猜她内心的某些真实想法。 艾姜默默转过视线不看他,又轻声补充着说:“这挺冷的,大过年的,要是冻感冒了就不值当了,你过两天不还要出差呢吗?” 安柏闻言嗤的笑了一声,语气戏谑地问艾姜:“我真要回去睡了,明早咱俩从一个屋子里出来,可就坐实了阿卡他们以为的那种关系,再也澄不清了!以后你工作变动一走了之,我就成了亲朋好友口中被甩的那个,人言可畏啊!” 他黑黝黝的眼珠盯着她看,神色懒散中还带着一丝正经,“袁艾姜,你真想好了吗?” 为我负责…… ------------ 第115章 真正的你 艾姜不是听不懂他话里暗藏的意思。 是试探,也是一种变相的表达。 艾姜低头沉默了。 好一会儿后,安柏低头继续整理着自己的被子,在摸起手机准备关手电筒的时候,他突然对她开口说道:“我开玩笑的,回去休息吧,我睡这不冷。” 手电筒灯光熄灭,安柏躺下,被子盖到脖颈,合上眼睛。 他以为这样,她就会独自回去了。 可没想到,艾姜在蓦然漆黑的屋内站了一会儿后,又重新开口,声音轻的安柏都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进屋睡吧。” 一句话,代表了什么,他不敢相信,立即坐起身回头看她。 透过薄薄的月光,他想看见她的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分明。 他僵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 艾姜把手里的水盆放下,就着一点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过去默不作声地抱起安柏的被子就往回走。 会客厅里本就冷,失去被子覆盖的安柏,怔怔地失了一瞬神,随即无奈地摇头起身。 他端着她刚才留下的水盆进屋的时候,屋内灯光大亮,艾姜正在炕的一头铺安柏的被子,另一头是之前她睡的地方。 她住炕头,他住炕脚,中间还横着一条叠成条状的被子。 像是小时候上学时,男女同桌中间划的那条三八线。 直到躺进被子里,关了灯,安柏还是忍不住想笑。 也亏她想得出来! 他要真想做些什么,又哪是一条被子能隔挡的住的? 漆黑的屋子里,艾姜躺在炕头一动不动,怕两人尴尬,她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炕脚传来安柏低沉的笑声。 她闭着眼睛,身体不动,但还是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笑你!” 安柏声音低低的喃喃:“明明心里顾虑很多,偏偏心又软,明明有点胆小,偏偏勇敢起来又很生猛,撩拨起人来也是不偿命的,矛盾的要死。” 他翻了个身,面对她的方向,“诶,袁艾姜,到底哪种才是真正的你?” 艾姜闭着眼睛没作声。 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她的一句回应。 安柏以为她这会儿鸵鸟病又犯了,不会再回答他了,就也缓缓合上眼睛。 “踏实睡吧,明早我会早起,不会有人看见我们从一个屋子里出去。” 他顿了顿,又说:“明天我也会跟阿卡他们解释清楚,是好朋友,还是工作上的合伙人,都可以。” 却没想到,他这句话音刚落,她的声音又轻轻地传过来。 “也许不管哪一种都是我,只是在不同的时间、地点,面对不同的人就会表现出不同的样子,人在很多时候不都是有多面性的吗?” 原来她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安柏不作声,静静地听她把话讲下去。 “我喜欢上海魔都的繁华,但也不妨碍我喜欢喀什老城慢悠悠的烟火气。” “我想出去看世界,但我也想过恬静安逸的日子。” “听着都很矛盾,但处在不同的时期,就会有不同的心境,也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如果我现在已经年过不惑,见过了奇奇怪怪的大千世界,我想我会选择留下来,偏安一隅,感受人间烟火。” “可我还不到三十岁呢!我不想未来为了今天的选择后悔,怨怼任何人。” “那样的自己,不是我想看到的。” 几句话,意思已经表达的再明白不过了。 也算是给了除夕夜那晚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嗯,我懂了。”安柏低声应了。 屋内安静了一瞬,安柏睁开眼,平躺着望着看得并不真切的天花板叫她。 她轻轻地应声。 “再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问吧。” “如果你和你前男友没有因为那件事分开,那你会怎么选择?” 艾姜沉默着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答他:“如果换成几个月之前的袁艾姜,没有经历过最亲近的人的背叛以及背刺,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对方,会以对方的想法为先,把自己的想法摆在后一位。” “可生活经历过这几个月的变化后,让我认识到,过去的自己很蠢。” “世事变化无常,今天往往不知道明天会发生哪些惊人的变化。我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证明,我可以配得上谁,我也没必要为了谁,去改变自己。” “万事万物,就顺其自然,随着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也许我今天是一个想法,明天就是另外一个了呢。” 她到底也没说明白,他也无从判断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是不是不如她那个劈腿的前男友。 他只是遗憾自己每次都晚一步。 要是当年没有贪玩感冒耽误了时间,他们家能如期搬到古城…… 要是她先遇上的不是她那个渣男友,又或者是他们不是以那种局面分手…… 是不是,如今的情况都会不一样? 他是不是也还有一点机会? 后来两人都默契的没再说话。 艾姜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更不知安柏是何时睡的。 只知道,第二日她睁眼的时候,安柏已经不在屋内。 他盖过的被子已经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炕角的位置。 昨晚,应该是都说明白了吧,安柏他会理解的吧? 艾姜起床叠好被子放回原处,看着两人分别盖过的被子紧紧贴在一起。 忽然有些晃神。 片刻后,她弯唇释然一笑。 艾姜简单洗漱后,在屋内转了一圈,一个人也没看到。 她回屋披上羽绒服,准备到屋外去看看。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院子里安安静静,各种烧好的陶器陈列整齐。 艾姜沿着昨天热依汗带她走过的路,找到后院的制陶工坊,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是安柏和买买提大叔夫妻俩的声音。 她深吸了口气,抬步进门。 第一眼,看见安柏穿着昨天被她洗过的那件白毛衫,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一台拉坯机旁,手里正捏着一个土坯。 已经初具形状,像是一个花瓶。 他脸上挂着明媚的笑,似乎没有被昨晚两人的那番谈话影响。 注意到她进来,他还可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跟她打招呼:“你醒啦?可真会睡。” ------------ 第116章 话不投机 艾姜被他说的有些赧然,抿着唇看看他,又看向热依汗,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热依汗阿恰过来揽住艾姜,笑呵呵的,缓解她的不自在:“不会说话的巴郎子,不用理他!” 艾姜感激的朝她笑笑。 热依汗继续笑对她说:“刚刚安柏跟我说,你是他民宿的合伙人,你们是好朋友,你看我给误会了,也怪不好意思的。” 听热依汗这样说,艾姜立即抬眼看向安柏,他没再看她们这边,而是一边拉着坯,一边和买买提大叔讨论着关于土陶技艺上的问题。 他说到做到了,一大早就为她澄清,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就是舒畅不起来。 在一旁听他们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了一阵儿后,热依汗招呼几人回去吃午饭。 午饭后,安柏去村委会找驻村书记谈工作,艾姜留下跟着热依汗阿恰又学了一下午制陶,也跟买买提大叔约好,过段时间她还会过来拍一期有关他与土陶的短片。 晚上又蹭了一顿晚饭后,安柏才回来,两人一同驱车返回喀什市内。 半路上,艾姜接到努尔米热的电话,说自己明天就要出发去巴楚驻村了,今晚想约姐妹几个聚聚。 艾姜看了眼表,又看看车窗外正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也不知道这会行驶到哪了。 “我现在正在回市内的路上,也不知道还要多久能到,要不你和阿迪拉先约个地方,发个地址给我,到了我过去找你们。” 努尔米热没多说什么,应声挂了电话。 安柏在一旁约莫是听出了什么,悠悠道:“我们大概还有半个小时进市区,要不你让努尔米热她们去疆来疆往吧,正好许弋今天下午的航班从上海回来,也明天回巴楚,他的车还在我这,我等一下也要顺道去接他,大家一起吧。” 安柏这话让艾姜一下想到努尔米热最初决定要申请驻村的私心,既然许弋也会来,那给两人创造个机会也不错,说不好明天努尔米热还能蹭上许弋的车去巴楚。 就这样,艾姜给努尔米热发了个消息,只简单说让她和阿迪拉先去疆来疆往等她,没具体说许弋也会来。 等进了喀什市区,安柏先拐去机场接了趟许弋,然后才一起回古城。 许久没见到艾姜的许弋,一上了安柏的车后座,就跟她打招呼。 艾姜跟他寒暄了两句,互道了新年问候,然后问许弋,“你要不要坐到前面来,我跟你换位置。” 许弋忙坏笑着拒绝,“不用不用,我坐后面挺好,没几分钟就到了。” 他视线不怀好意地在前面两人之间逡巡了几番,忽然前倾着身子,拍了一下安柏的肩膀。 安柏无语失笑,摇着头启动车子。 许弋从身后拿手指戳戳他,安柏无动于衷,继续开车。 艾姜侧头看了两人一眼,总感觉他们好像在打什么哑谜。 可能是她正好在,两人有什么话不好明说吧,艾姜也识趣的没有问。 她回过头,余光却瞥见许弋手指又朝安柏捅了捅。 这下安柏终于有了反应,“老许,别八卦,我们只是一起去了趟土陶村,是去谈工作。” 听闻安柏这样说,艾姜又回头看了眼许弋,许弋朝她堪堪尬笑,随即就扯开话题。 一路上就安柏和许弋聊了点工作上的问题,艾姜几乎就没有说话。 等三人一同到了疆来疆往后,见到了阿迪拉和努尔米热,自然又是一番节后的问候。 只不过许弋在对努尔米热说话的时候,依旧带着点阴阳怪气。 努尔米热也没客气的原样回怼过去,两人一来一回,竟然谁也不让谁,谁也占不了半点好处。 显然,话不投机。 安柏在一旁像看热闹似的笑个不停,最后为了不让两人继续在这阴阳下去,只好招呼许弋一起去吧台给大家点饮品,借机给三个女孩腾出说话的空间。 “他怎么也来了?”两人一走开,努尔米热一副泄了气的样子,扒着艾姜追问。 艾姜也笑得不行,“他休年假刚回来,走之前车放在安柏这,当然要来取。” “我是说,怎么这么凑巧,就能跟他在这遇到了。” 说到这个,艾姜有些抱歉地朝她笑笑,弱弱地举起一只手:“是我……” 努尔米热看着她怔了一下,没说话。 艾姜有些心虚地解释:“是安柏在车上听到我们俩打电话,就说许弋今天到喀什,提议大家一起聚一下。我以为你对他挺有好感的,为了他都有勇气申请去巴楚驻村,就觉得这样也不错,还能给你们多创造次见面的机会。” 努尔米热听了,有些兴致缺缺地短叹,“机会是不错,但你们也看到了,他现在私下里只要一见到我,就没好好说过话,还不如在工作的时候,讲话还正常点。” “嗯嗯,你此次去巴楚,还任重而道远啊,看来要好好努力了!”阿迪拉咯咯笑着打趣她。 努尔米热佯装嗔怒地拿手拍她:“你还有心思取笑我,看样子你最近过得还不错,阿卡身体都挺好的吧?” 服务员正好送了饮品过来,阿迪拉坐在靠边的位置,一边帮忙递给艾姜和努尔米热,一边说她阿达目前身体恢复的不错。 “艾山说差不多半个月后,就可以安排下一次化疗了。” “那可真好。”努尔米热接过直接尝了一口,忍不住点头:“嗯,居然不是酒,是饮料,不过味道还不错!” “是吗?那我也要尝尝。” 阿迪拉也跟着尝了尝,“嗯,确实不错,也不知道那两位谁这么细心啊?” 她眼神朝吧台前坐着聊天的两个男人瞟了瞟,对艾姜和努尔米热不怀好意地笑。 艾姜顺着她的视线朝吧台处望望,安柏身上还是那件经她手洗过的白毛衫,坐在高脚凳上脊背挺的笔直,手托着酒杯,一边和身旁的许弋说着话,一边喝着酒。 他明明不孤独的,为什么她却在他的背影里看到了一丝孤寂和落寞呢? 艾姜收回视线,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也跟着打趣:“大概是许弋怕努尔米热喝多了,又要朝他撒酒疯了吧!” ------------ 第117章 顺其自然 艾姜这话音还没落,阿迪拉也跟着咯咯咯的笑,附和道:“一定是了!见识过女人撒酒疯恐怕要落下一辈子的阴影了,艾山就这么说的,还叮嘱我以后一定不要再喝多了,酒喝多伤身,就喝喝饮料挺好的。” 她说着还美滋滋地又端起杯子喝了口,不住地点头:“确实很好喝。” 努尔米热本想埋怨她们两个几句,为什么要直戳她心窝子,她自己也正后悔着呢。 可听着阿迪拉的话,却越听越觉得有猫腻,她用腿在桌下碰了碰艾姜的,在艾姜抬眼看她时,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努尔米热先下手夺过阿迪拉手上的杯子,放在一边:“来来,你先别喝了,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啊?” 阿迪拉睁大眼睛,无辜道:“我哪不对了?” “你今天三句话,至少两句里都提到了艾山。”艾姜沉静地补充事实。 “对,”努尔米热一拍桌子,故意拿着声音质问她:“还不快如实招来,你是不是早就和艾山暗度陈仓了?” “干嘛说的这么难听嘛!”阿迪拉脸带绯红地拿过自己的酒杯,小抿了一口才轻声说:“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们的,我和艾山在一起了!” 果然如此! 艾姜和努尔米热两人虽是已经猜到了些,但阿迪拉就对着她们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两人还是被惊得瞬间睁大了眼睛。 “什么时候的事?”努尔米热好奇地追问,“怎么一点风都没透出来?” “也没有几天啦!”阿迪拉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三分害羞,七分甜蜜,“就年三十的事,过年这几天你们不都忙吗,就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是你们忙,我可不忙。”艾姜忍不住吐槽道。 “哎,艾姜你别打岔,让她说说是怎么开始的。” 提起这个,阿迪拉脸上的甜蜜更甚。 原来是年三十那天晚上,阿迪拉和家人吃完年夜饭无事,拿着手机给朋友们回复新年祝福。 突然想起了阿达生病的这两个多月来,受了艾山不少照顾,两人之前也闹了不少误会,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写了一篇年终感谢的小作文发给了艾山。 结果艾山近半个小时都没回复,后来还是在零点到来的前几分钟直接给她打来一通电话。 二人在电话里没说两句话,阿迪拉就听出艾山的声音里满是疲惫,问他是不是年三十也在值班。 回答当然是肯定的,“刚下了一台急诊手术,还没来得及喝口水……” 阿迪拉听着就觉得很心疼,顺嘴就问了一句:“也没吃饭吧,要不我给你送点饺子去?我们家晚上包的羊肉圆葱馅的。” 其实她只是一时心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艾山直接就答应了。 “他说,好啊,那你怎么来,要是打车过来的话,出门上车就把车牌号发给我,我这会没什么事,到门口接你。” 阿迪拉这会儿说到这个,还满脸兴奋又意外的表情,“你们都不知道他当时说话的语气有多温柔!” 后来阿迪拉带着饺子打车去了医院,艾山果然就站在大门口等她。 刚下车时,她远远就看见夜风把他白大衣的一角吹的翻飞,他却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扯开唇角朝她跑过来。 那天夜里,阿迪拉陪艾山在他值班室里吃完了除夕夜的饺子,然后他又把她送到医院门口,陪她等出租车。 由于是年三十后半夜,大多出租车都收车回家和家人守岁去了,等的时间有点长了,阿迪拉有点冷的发抖。 她为了去见他,特意臭美的没有穿羽绒服,只穿了一件在横店时买的毛呢大衣。 艾山发现后就把自己身上的长羽绒服脱下来,不动声色地从阿迪拉身后给她披上。 一瞬间就有暖流流入她心间。 阿迪拉仰头盯着艾山看了一阵,担心他也会被冻到,就把身上的羽绒服举起,一半披到了他肩上。 就这样,两人在除夕夜的深夜街头,共披一件羽绒服后,谁也没明说什么暧昧的话,但就顺其自然地谈起了恋爱。 年初三那天上午,艾山还提了礼物到阿迪拉家里拜年,她阿达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留了艾山在家里吃饭,饭桌上两人还聊的特别投机,俨然一副要不了多久就会定下来的架势。 阿迪拉说到这里,努尔米热眼里不无羡慕地说:“你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脱单了?我们四个里面,就属你和袁校宁年纪小,我和艾姜两个大的,还都八字没一撇呢,唉,岁月不饶人啊,不饶人。” 她在不停地感叹着不饶人的时候,还不忘问艾姜:“你什么时候?别你最后也跑我前头,那我肯真不活了!” 艾姜忍不住呵呵笑,说:“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垫底,等你脱单了,我再找对象。” “那安总怎么办?”阿迪拉急的顺口问道。 艾姜和努尔米热具是一怔,随即艾姜柔柔笑着摇摇头,“别瞎说,我们两个本来也没什么。” 只这么一句话,明显不愿再多说。 努尔米热给阿迪拉使了个眼色,两人就默契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艾姜袁校宁那家伙什么时候从老家回来,非说小丫头不在,总感觉少了点气氛,逼着艾姜当场就给袁校宁打了个视频。 视频拨过去,音乐都快响停了,小丫头才接。 手机屏幕画面猛摇晃了几下,三人才得以看清袁校宁的脸。 “哈喽,姐姐们新年好啊!” 小丫头一身纯白色的羽绒服,头上带着小兔紫形状的耳包,双颊冻得微微发红,说话时还伴着团团白色的哈气。 很明显是在外面。 “这么晚了,你没在家啊?”艾姜问她。 “啊,晚饭吃多了,我出来逛逛。”小丫头依旧笑呵呵的。 “和小婶吗?那你把电话给她,我正好跟她说两句话。” 小丫头一听她这话,眼神明显慌了一瞬。 “啊没,晚上冷,我妈不愿意出来。” “那你自己吗?自己的话就早点回家,太晚不安全。”艾姜忍不住叮嘱她。 小丫头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传进来:“丫头,糖葫芦葡萄的卖完了,蜜枣的行吗?” ------------ 第118章 惊天秘密 这边阿迪拉和努尔米热一听这声音,头立即齐齐凑到手机屏幕前。 努尔米热玩笑似的对着手机问小丫头:“这男声谁啊?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小丫头表情立马恢复自然,笑着装傻充愣:“哪有男生啊?” 为了证明她说的是真的,还把手机摄像头朝左右照了照,“你们看啊,就我一个人在广场上呢,哪有什么男生啊?” 说到底,还是艾姜最了解这小丫头,从小到大她眼珠略转一转,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微敛了神色,直视着手机摄像头,冷声叫:“袁校宁……” 视频里小丫头的笑容渐渐僵住,随即慢慢淡下去。 她似是在心里做了很大的挣扎似的,闭了闭眼,睁开眼时,她朝艾姜撒着娇,声音甜腻腻的,“姐……” “好好说话!”艾姜有点没好气。 “还是你自己看吧。” 小丫头认命一般,闭着眼睛将手机翻转过来。 手机屏幕里面背景切换,立马出现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头上压了一顶鸭舌帽,双手各拿了一串糖葫芦的男人。 男人显然也没料到,小丫头会突然调转摄像头对着他,也懵了一瞬。 随即反应过来,看清手机屏幕里三张熟悉的美丽面孔,有些不知所措地举起双手想要打招呼,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糖葫芦,他立马就把两根糖葫芦都换成左手拿,然后朝手机挥挥右手,有些拘束地对着手机里的三人打招呼:“你们好,过年好!” 艾姜这边,努尔米热和阿迪拉看见手机屏幕里熟悉的面孔,也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张大嘴巴一时没说出话来。 倒是在听见对面先打招呼后,努尔米热才不敢相信地惊呼道:“罗琦?” “我K,怪不得刚才进到疆来疆往没有看到他,”她歪头看看艾姜和努尔米热,又对着手机摄像头诧异问道:“你,你是在东北,在袁校宁老家?” 视频里罗琦抿着唇点了点头,手机摄像头哗啦啦晃了几下,画面稳定下来时,又是小丫头那张充满朝气的脸。 阿迪拉终于也忍不住了,追问袁校宁:“喂,小丫头,你什么情况?你们在谈恋爱?罗琦他还去了东北?” 说到这她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啊”的惊呼一声,问:“你们不是都迅速到见家长了吧?” 艾姜无语地瞪了阿迪拉一眼,这话也不先问问袁校宁她敢吗? 依她小婶那脾气,如果罗琦真上门了,那她家房顶还不早就炸开了,她还能到现在才知道吗? 这事不方便在视频里细说,艾姜只叮嘱了袁校宁几句,让她小心些,别被小婶发现了,最重要一点就是早点回家,等什么时候回来再给她们好好交代。 视频挂断后,努尔米热和阿迪拉一下就炸开了。 阿迪拉赞袁校宁小丫头有效率。 努尔米热说没看出来,袁校宁这小孩居然还是个闷声干大事的。 艾姜却无奈地摇摇头,解释说:“她也不算了,之前我们就有聊过这个问题了。” 说着,她笑呵呵地揽住阿迪拉:“要说是闷声干大事,还得是我们阿迪拉,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拿下了优秀的艾山医生。” 阿迪拉抿着唇笑,颇为得意:“那是!” “你你,坐过去坐过去。”努尔米热受不了了,起身把阿迪拉提到对面坐。 然后她自己坐在艾姜身旁,歪头靠在她肩上,故作生气道:“这两个小丫头太气人,就这么把我们俩甩在身后了,以后就我们两个混了,不带她们俩玩了!” “那可不行!”阿迪拉一听立马又凑过来,抱住努尔米热。 两人推推攘攘的闹作一团,艾姜也在一旁笑的不行。 吧台这边,许弋无意间回头看到笑闹在一起的三个女人,用手肘碰碰一旁的安柏,示意他也看。 安柏侧头,正看见艾姜微微笑着的侧脸,完全忽视另外两个笑闹的人。 看了一会儿,兀自勾着唇又转回头来,喝了一口酒。 酒杯放下,手掌还虚虚握着杯身,食指有一搭无一搭地在杯身上轻轻敲击着。 “怎么了?” 忍了一晚上,许弋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安柏:“你到底什么情况?从机场过来,在车上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劲儿,有什么别憋着,跟我说说,或许我还能给你支个招。” 安柏“嘁”了他一声,冷笑:“你自己还光棍一个呢,能给我出什么招?” “嘿……”许弋让他还别看不起人,“我单身是我主观不想找,更何况我现在的工作情况,找了也不合适,就没浪费那个时间,可不是我找不到噢。” 话说完,他也好像突然反应过来点什么,看着安柏不可思议地问:“这段时间就一点进展没有?” 一句话戳中了要害。 安柏烦躁的“啧”了一声,喝了一口酒才缓缓开口:“也不算是没进展。” “那你说说进展到哪步了?” 安柏如实把除夕夜那晚的事跟许弋说了,许弋听完不可思议道:“然后就这么不了了之,没下文了?” “有。” 紧跟着他又说了前一天晚上夜深人静时,两人独处一室时的那番交谈。 末了,许弋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安柏不禁自嘲般地冷笑一声,反问:“不这么收场,我还能怎么办?” “喜欢就继续追啊!”许弋都替他着急,给他出招:“管她什么梦想看世界的,先追到手,大不了你陪她去追梦想,看世界呗,你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安柏无奈,“你看我平台这情况,我近两年走得开吗?” 说着他轻轻叹息,“两年时间不短不长,我没理由硬是留人在这等我,硬留也留不住,我更没那个自信。” 说罢,他又举起杯子一口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喝尽,酒杯放在吧台上,他起身,“走吧,过去看看,说两句就撤了,也不早了。” 显然是不想就这个话题再多说什么了。 许弋无奈摇摇头,起身跟上他,手在他肩上轻拍:“自认识你以来,还没见你什么时候这么灰心过,你完了你!” ------------ 第119章 拿下某人 那天晚上安柏和许弋过去艾姜她们那桌,几人又聊了一阵。 临散时,努尔米热故意激许弋,问他第二天敢不敢开车捎带她去巴楚。 许弋也不禁激,果真就应下来了。 次日,艾姜无事,跟着安柏和许弋一起出发,到努尔米热家楼下接上她,给她送行。 趁机拉她到一旁说话。 “你这说走就走了,真想不到,我们之间的送别,居然不是你先送我,而是我送你。”艾姜忽然感慨着说。 努尔米热好笑地抱抱她,拍了拍她的背,“怎么弄的这么伤感呢?我又没远走,不过就三个多小时的路而已,你要是想我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回来陪你了。” “你说的轻松!”艾姜看着她无奈摇头,“你还真当自己跑乡下去体验生活,玩去了么?” 努尔米热呵呵的笑,直说自己会牢牢记住自己这次去驻村的目的,打死的不会忘。 “首先当然是认真为人民服务,”她视线朝车旁正在和安柏讲话的许弋瞟了眼,然后轻声在艾姜耳边说:“其次就是拿下某人!” 她说这话时的声音很轻,但艾姜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决心。 她也拍了拍她的背,“那就祝你好运了,有好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好,一定。” 只是努尔米热也没想到,她走时下的决心有多大,到那里受到的挫折就有多大。 送走了努尔米热,次日便是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 艾姜和公司的同事,开了一整天的工作会议。 内容有关于之前短片的各项数据指标分析,以及下一期短片的具体策划内容讨论。 晚上会议刚结束,艾姜正头昏脑胀地躺在床上休息,外面就有人敲门。 门一打开,毛茸茸的安安就从安柏怀里挣脱出来,朝艾姜扑过来。 艾姜整个人一惊,连忙抱住小家伙,忍不住轻点着小家伙的头柔声训斥:“又淘气了是不是?” 安安立即“汪”了一声回应她。 “好像还长胖了?” 安安继续“汪汪”着答她。 安柏在一旁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狗,忍不住笑着解释:“过年这段时间跟着我妈到处胡吃海喝的,能不胖吗?” 他这话一出,艾姜才抬眼看看他,笑了,侧身让他进来。 安柏脱了鞋进屋,艾姜关了门,这才把安安放下,让它到处自由撒欢。 自己则跟着安柏身后问:“你这是要去出差了?” 不然也不能把安安给她送过来了。 安柏在桌前坐下应声,“嗯,晚点的飞机,我妈这两天不在家,安安只能让你照顾几天,我跟我妈打过招呼了,她回来应该就会过来把安安接走。” “柏阿姨回来接走安安?”艾姜一时有些惊讶,意外地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安柏见她这表情,忍不住“噗”地笑了,打趣她,“你这么紧张干嘛,你又不是没见过她。” “不是,”艾姜想起除夕夜那晚见到的中年女人,也跟着笑了,“我没紧张,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其实你可以让柏阿姨不用特意来接安安的,我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应该不会太紧张,有时间照看安安。” “等你回来,或者柏阿姨什么时候过老城这边来,再顺便接安安就行。” “嗯,”安柏点点头,“现在形势刚刚放开,我这趟出去估计中亚,欧洲那边之前有意向的客户,都会去拜访一下,时间应该短不了,少说也要一两个月。” 他声音顿了一下,“那我待会给我妈打个电话,跟她说一下,什么时候来接安安,就看她的时间吧。” 艾姜点点头,应着说好。 她知道最近形势好了,按照安柏的事业规划,年初他就会着重忙打开海外市场的事。 只不过没想到,他这一出去就要以月计了。 也不知道她还会在喀什呆多久了,但据那伊年前透露给她公司正在准备跟她续签的消息来看,距离她离开这的日子也不会远了。 总之是,他们能见面的次数不多了。 倒也不是就见不到了。 但不知为什么,艾姜就是一种要倒着数日子的感觉,应该珍惜好时光。 “你几点的航班,如果来得及的话,一起吃个饭吧?”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 安柏眼中有些意外,抬腕看了眼手表,笑着回她:“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一个小时吃顿简餐,一个小时去机场,应该还来得及。” “也太赶了吧?” 安柏起身,拉她手腕:“抓紧,不然就真来不及了。” 后来安柏直接回去拿上行李,拉上艾姜就在老城里吃了一顿囊配缸子肉。 果然是简餐的不能再简了。 饭后艾姜顺路送安柏到古城出口打车。 路上,安柏跟她交代民宿的事,说那个试用期的经理,他前两天趁人还在老家休假的时候,就跟人通过电话了,留在民宿工作的事情基本已经谈妥,他已经让他公司那边的人事代为准备好了合同,就放在民宿前台,等人回来就让签了。 然后又嘱咐了一些民宿里需要她偶尔照看下的其他问题,艾姜都一一应了。 继努尔米热走后,安柏也开始了长期出差的日子,袁校宁放寒假在东北老家还没回来,阿迪拉又是家里,又是医院,还有她工作的旅拍店,几个地方来回跑,也是忙得团团转,艾姜想要和她见上一面也很难。 所以,她每天忙完了工作,难免就开始觉得空虚。 还好还有一个安安可以陪她。 可每当她陪安安玩的时候,又难免会想到安柏。 想他此刻在哪里,在做什么,还是见什么人,生意的事又谈的怎么样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暗自懊恼她想这些干嘛呢,人家在哪干什么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连续一周都是这个样子反反复复,她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是疯了。 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她只能把工作的事安排满满的,每天除了正常的拍摄计划,还要在古城里到处跑,挖掘更多的人物故事,一一做成策划。 把自己累的,基本上是一躺到床上就睡着,这样才避免了那些不必要的胡思乱想。 ------------ 第120章 更有意义 正月十五元宵节期间,古城的夜市美食街上有猜灯谜闹元宵的活动。 许多人下了班都跑去凑热闹。 艾姜这边因为袁校宁还没回来,努尔米热又跑去巴楚驻村,也不忍去打扰忙得跟陀螺一样的阿迪拉,也就没去凑这份热闹,自己一个人坐在会客厅里无聊地看央视的元宵晚会。 手机提示有新的微信消息进来,艾姜拿起查看,发现是努尔米热在群里发了条祝大家元宵节快乐的消息。 艾姜闲着无事,也回复的最快,问她元宵节没有安排什么活动吗? 她却答非所问地发来了一句:【我想家了……我想回家……】 艾姜觉察她这语气丧丧的,就问她怎么了,【不是才去驻村一周吗?】 努尔米热才告诉她,她到这巴楚这一周简直是度日如年。 首先是村里工作琐碎,本来就不好做,再加上对于她这个空降的女驻村书记,大家都持着不看好的态度,连村里原有的村委成员,对于她的工作也拒不配合。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今天第一次参加乡里开大会,就被许弋以工作懈怠的理解骂的狗血淋头。 【艾姜,我真有点后悔了,当时没有听你的劝好好考虑一下。】 艾姜深知任何工作最开始都是困难的,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来。 于是她很耐心的在微信上安慰努尔米热,给她分析眼下的情况,鼓励她坚持下去。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后,努尔米热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也重拾了动力:【放心吧艾姜,我不会放弃的,我早晚上拿下他,然后让那家伙为他今日的不留情面付出代价!】 艾姜看着她的消息忍不住暗笑,给她回:【好,祝你早日拿下许弋!】 后来赶上村民有事来找她,两人的聊天就不得不停下来。 艾姜只能又无聊的继续看晚会。 没一会儿,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安柏不在,她这里除了给民宿收拾卫生的阿依努尔外,基本没有人会上来。 可晚上这会,阿依努尔也早下班了。 艾姜也猜不出会是谁上来找她,只能狐疑着跑过去开门。 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谁时,艾姜意外的都忘记了开口打招呼。 “怎么,不记得我了?”门外人先对她玩笑道。 “怎么会呢?”艾姜立马不好意思笑着摇头,侧身让人进来。 “只是没想到是柏阿姨会过来,有点意外。” 柏开慧进门脱了鞋,就开始打量起艾姜这屋子里的陈设来,半晌才回过头来看向艾姜。 “哦?”她笑笑,“安柏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回来一定要来接安安,说你工作也忙,不好老让安安麻烦你,我以为你知道我最近会来。” 艾姜听完一怔,她明明是让安柏转告她母亲,不必专门来接安安的,怎么现在搞得两人好像很生分一样。 “安柏走之前没告诉您吗?我最近工作不是很忙,有时间照顾安安的,让您不用急着专门来接它。” “还有这事?”柏开慧意外,“估计是那臭小子忙起来就给忘了。” 艾姜想想也是,他走的那天,是她送他上的去机场的出租车,估计时间也不是很充裕,没来得及说,后来忙起来,估计也就忘记说了。 艾姜给柏开慧泡了茶,让她坐。 柏开慧倒是突然想起自己手上一直拎着的保温饭盒来,放在桌上亲自打开了。 “来,丫头,这是阿姨亲手做的汤圆,今天是正月十五了,正好带给你尝尝。” 艾姜连忙道谢着接过来,拿着勺子吃了几个。 是各种各样的水果馅,甜丝丝的,艾姜喜欢吃甜的,一边吃一边夸赞柏开慧的汤圆做的好吃。 柏开慧坐在一旁,喝着茶,看着艾姜笑。 她说:“我每年做,安柏那个臭小子都不喜欢,正月十五让他吃两个,就跟逼他吃药一样。” “我一猜你就喜欢!以后都不给那个臭小子吃了,你喜欢,阿姨就都做来给你吃。” 艾姜闻言,嘴里咬着汤圆,只能朝她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所幸后面话题就转移到艾姜的工作,以及她对新疆的印象上来了,不然她就要吃的消化不良了。 提起这次回新疆的原因,柏开慧也说起自己刚来新疆时候的事。 “那时候这里才是真的条件差,发展落后,这几十年的发展,可以说是使这里发生了改头换面的变化了。”回忆了过去,最后她不由感叹着说道。 听她讲了很多过去在这里的艰苦故事,艾姜突然好奇地询问她,当初为什么会在安柏还那么小的时候选择来这里,后来又为什么选择留下在这里安家。 她捧着茶杯,看着艾姜笑笑,目光落向别处,像是陷入深深的思考中,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答她。 “最初来这里,是因为他爸爸的理想,想来支援西部建设,安柏那么小,不想一家人分开,所以就毅然决然的跟着他来了。” “后来在这边待久了,慢慢发现这里的人热情、淳朴又好客,很可爱,就喜欢上这里,也喜欢上被这里的人需要的感觉。” 艾姜听了是这样的原因,就忍不住继续问她:“那自己呢,是因为跟着叔叔才到了这里,阿姨自己就没有梦想了吗?” “有啊!怎么没有?”柏开慧看着她笑的开怀,“阿姨上大学时是学医的,年轻时候的理想啊,就想成为全国著名的专家级医生。” “那后来呢,就不想了吗?”艾姜追问。 柏开慧想了想,笑着答她:“也不是不想了,而是发现了我更想做,也更有意义的事。” “是什么?” “当年我到这里后,就跟着你叔叔下乡驻村了,在基层长期的工作下来发现,这里不仅医疗条件跟不上,老百姓对于生病就医的认识也很浅薄,往往是因为小病没有及时用药治疗,一直拖着,慢慢就拖成了慢性病,很难真正治愈了。” ------------ 第121章 充实快乐 “后来我就利用我在乡村基层的优势,一边向乡亲们宣传普及生病及时就医的重要性,一边为乡亲们看病。” “虽然经我手治疗的大都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我的著名专家梦没法再实现,但我帮助和救助了很多更需要医疗知识的落后地区的老百姓,我觉得这比成为享誉全国的专家级学者,更有意义,更让我觉得骄傲。” “所以说,孩子,”柏开慧看着艾姜,认真说道:“有时候不是你不执着的去追究梦想了,而是发现了比实现这个梦想更有意义的事。” 柏开慧那晚离开后,艾姜躺在床上睡不着,就反复思考她的话。 比梦想更有意义的事,对于她自己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元宵节过后,袁校宁返回喀什,同时也带给了艾姜两个好消息。 一是,她和罗琦一同出现,向她和朋友们宣布,两个人正式在一起。 对此艾姜也私下里问过小丫头,她和罗琦两人是否就未来规划的事认真聊过,可小丫头却还是之前说服她的那一套:“现在想那么多干嘛?一切就让它顺其自然,该走下去的人无论如何都会走下去,如果注定是走不到结局的话,就努力享受当下,曾经拥有也不失为另一种快乐。” 小丫头自有她自己的一套歪理邪说,艾姜没有办法改变她这种前卫的想法,只能由着她,想着后面有机会找罗琦聊一聊才好。 而袁校宁带来的第二个好消息是,她的公考笔试已经顺利通过,三月中旬就会进行面试。 为此,小丫头整个二月间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里准备面试资料,偶尔才会跑来民宿,在艾姜面前晃上几眼就去找罗琦厮混。 艾姜也只能一边叹息着,一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进入到三月初,连续几个月的人物故事短片做下来,网络平台的热度和呼声日渐升高,也为古城里的各种店铺和作坊带来了更多的客源。 艾姜对工作这一套流程已驾轻就熟,所以短片拍摄制作的效率也提高上来,因此工作不用那么赶了,闲暇的时间也逐渐多了下来。 这日午后,艾姜剪完了最新一期的短片发给公司审核后,就躺在榻榻米上惬意的晒太阳。 她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举在额前,阳光透过指缝柔柔地洒下来,她眯着眼朝里看。 天空很蓝,阳光很暖,而她很贪恋这样忙里偷闲的满足。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在心里忍不住想,或许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也不错。 不用为房贷而烦恼,不用为了生活而东跑西颠,更不用陷入无止境的职场内卷。 在这看似喧嚣实则宁静的老城里,经营着一家自己的民宿,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偶尔帮助一下身边需要帮助的人,内心里是过去忙碌生活里没有的平静,收获的也是更充实的快乐。 再加上三两好友,一个心爱的人…… 想到这里,艾姜不禁想起安柏来,他好像已经走了有一个多月了。 这期间他们联系的次数不算多,仅有的几次,也不是她发信息告诉他安安被他母亲接走了,就是她告诉他民宿怎么怎么样了,询问他的意见。 他回答的都很简短,似乎很忙。 艾姜也就不敢再随随便便去打扰他,两个人就这样平静无波的各忙各的工作。 突然而起的欢快的曲调打断了艾姜的思绪,她一只手虚虚地搭在额头上,望着蓝天静静细听。 似乎自从罗琦和小丫头谈恋爱后,这琴声再没有了之前的期期艾艾了,反倒是夹杂在琴声里带给人的欢乐和甜蜜之感更多一些。 说爱情是艺术的源泉之一,艾姜这会就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这话一点都不假。 这会儿听着罗琦弹的曲子,她不免有些更加想念安柏了。 再也不能闲适地躺下去了,左右也是无事,艾姜索性起身下楼。 罗琦正一个人坐在天井里投入地弹着吉他,忘我的连艾姜从楼梯上下来,在他身后站着听了半天他都没发现。 最后,还是他的音乐声停下来,她忍不住给他鼓掌,他才回头看见她,不太好意思地朝她笑笑,和她打招呼。 “你新写的曲子?”艾姜点点头,“我虽然不太懂音乐,但听起来很好听,好像在述说满心的思念,但却不让人感到难过,反而是心中很愉悦甜蜜的感觉。” 像是说到了他心里,罗琦对艾姜笑笑,“随便弹着玩的。” 明明是小丫头忙着备考,不来找他,也不让他过去找她,他在这借着音乐抒发感情呢。 不过艾姜也没有拆穿他。 她在榻榻米另一头坐下,想趁着这个机会,刚好能跟他好好聊一聊。 不过她一坐下,忽然就不知道从哪开口了,手在额头挠了挠,看了眼罗琦,又把双手拄在双腿两侧。 罗琦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跟他说,他把手里的吉他放到一边,神情正色地看向艾姜。 “你有什么问题就问,有什么话也可以直接说,你是宁宁的姐姐,我会对你知无不言的。” 艾姜被罗琦这突然一本正经的模样弄得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我不是要询问你的个人问题,或者是家庭问题,关于你的事,我之前多少听安柏说起过一点。” 罗琦点点头,目光真诚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艾姜下意识抿了下唇,才又缓缓开口:“我想和你聊的是,你对于你和袁校宁两人未来的规划。” “当然,这个问题,我也不止一次的问过袁校宁,但零零后的思维可能比较超前,也比较自我,我们每次谈话都会不了了之。” “她还小可以不想这些,但罗琦,你是一个成年男人,甚至比我还要大那么几岁,说实话,对于你和袁校宁的感情我其实是不看好的,但架不住小丫头她自己喜欢,什么都换不来她喜欢,所以我也只能由着她。” “可我最担心的是,她在你们的这段感情里,最后会不会受到伤害?” ------------ 第122章 时机不对 罗琦听完艾姜的话,沉默了一瞬,轻轻吐出了口气,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我们这次谈话,不论早晚,都不可避免。” 他朝她轻轻笑了下,说:“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会对一个小我那么多的小丫头动心,但感情这东西是最讲不了道理的,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对于未来我也不能保证说一定会给她怎样的生活,但我会尽我所能对她好,事事以她为先,不管什么时候,她都首先是她自己,我可以都听她的,只要她不嫌弃我没什么大本事,未来她在哪,我就在哪,她要留在新疆发展,我就陪着她。” 听到这里,艾姜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罗琦看出来,适时抬手阻止了她。 “我知道你担心,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让我们俩这段感情不能长久,但我们都会努力争取有一个好的结局,我也可以向你及你们家人保证,再看不到一个结果前,我会尊重她,尽量减少不好的结果带给她的伤害。” 她要说的话,他都已预想到,并做出了真挚又诚恳地回答。 艾姜看着他笑起来,“我也不是要你保证什么,只要你对小丫头是真心的,未来结果是好是坏,只能交给时间了。当然,袁校宁是真心喜欢你,那我也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到时候,如果小叔小婶那里,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找我,就算我不在国内,我也会努力赶回来帮你们的。” 罗琦抿唇笑着点了点头,忽又反应过来艾姜的话,疑惑问她:“不在国内?你要去哪?” “不知道。”艾姜笑笑,视线望向天井内长得超过一人高的不知名绿植,那是安柏一直精心照料的宝贝,如今他一个多月不在,好像连植物都开始有点萎靡不振了。 前几日,公司已经正式找她谈续约的事了。 在原有所有条件都修改提高一大截的基础上,她还提出了之后合同期内发展重心要放在国外项目上。 因为她提出的要求,要比公司预先准备允诺她的高了不少,公司代表还要拿着她提出的条件,回去和公司高层上会商议,所以这件事暂时还没有个定论。 但她料想,公司那边一旦同意的话,就离她走的时候不远了。 艾姜沉默着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壶给绿植浇水。 罗琦也起身跟过来,从她手中接过水壶,继续给余下的每一盆绿植浇上水。 艾姜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开口:“可能要不了多久,我的工作就会有变动,到时我不在这了,袁校宁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听她这么说,罗琦提着水壶突然抬起头,怔怔地看了她一瞬,才轻轻点头:"我知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 艾姜朝他笑了下,“好,那我就放心了。” 罗琦看着她动了动唇,有些欲言又止。 艾姜觉得他又有点好笑:“你有什么话就说好了,我们认识几个月了,就算没有袁校宁这层关系,我们应该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有什么话尽可以说。” 罗琦听了,把手里的水壶放在地上,站直了身体,颇有些一本正经地问她:“那安总呢?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对你的心思,你就这么走了?” 艾姜无奈笑笑,抬手摸着绿植宽大的叶子,慢悠悠说道:“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我也有我的风景要去看,这都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我们都不知道会是多久,有可能是一年两年,也有可能是更久,我没有必要,也没有信心让任何人等我。” 罗琦皱着眉,想说什么也被艾姜立即打住。 “我知道,你们都会想问我,这样会不会觉得遗憾?” “说实话,现在我也没办法回答。会不会遗憾,会不会后悔,那要等以后才知道。” “现在我不会只因为他就留下来,他也不会因为我放弃他现在所做的,这都是我们各自的选择,如果非要说遗憾的话,那就应该是我们遇见的时机不对吧?早几年,或者晚几年认识,可能结局都会不同。” 可能是因为罗琦平时话就不多,比较值得信任, 也可能是她那会忽然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总之,那天艾姜对着罗琦不知不觉说了许多,多到后来她自己都想不起来她到底都说了什么。 但总归都是关于安柏的。 进了四月份,天气一点点温暖起来,喀什老街里路两旁的法桐已经开花,淡紫色的球状花一簇一簇挂在枝上,格外好看。 艾姜这日特意早出门了一会儿,沿街走走停停,就为拍下这花色。 街边花下坐着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边晒着初春清晨的太阳,一边聊的热闹。 见艾姜举着相机对着路边的法桐拍,有人问她:“姑娘也是从外地来参加网红推介会的博主吧?” 关于这两天由文旅局牵头,在老城里举办的网红博主文旅推介会的事,早在一周前就在老城乡亲中间传的沸沸扬扬。 艾姜听说的那天,也觉得很意外。 她在饭桌上就和父亲随意那么一说,没想到他却真记在心上了,还这么快就给落到实处了。 她跟父亲通电话的时候还颇觉得不好意思,“我就是私下里随便说说的,您还真采用啊?” 父亲听了却好笑地说:“你是随便一说,我可没有随便一听。这段时间我们也向广大群众集思广益,收集了许多新创意和新想法,经过集体开会讨论,才确定下来举办一系列活动,助力我们地区文旅的发展。这里不只有你提出来的想法,也有许多其他年轻人的创意,好的我们就用,不好的就改进后再用,至于你嘛,举贤不避亲,后面还会邀请你帮助大力宣传这个活动呢,可不要推辞哦!” 就这样,艾姜不但接受了全网帮助宣传这次活动的任务,这次活动的开幕仪式,她也有幸受到邀请。 艾姜正不知道要怎么答面前的几位老人的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爽朗带笑的男声。 “姆妈们,她可不是从外地来的,老城就是她的家呢!” ------------ 第123章 好的开始 好像是安柏的声音。 艾姜不敢相信地转过头,看见几步开外,正双手插兜朝着这边慢悠悠走过来的安柏。 与她视线对上,他嘴角噙着的笑容慢慢放大。 “一大早的,看样子兴致不错。” 艾姜看着他缓缓走近,阳光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视线紧紧锁着她。 明明也才两个多月不见而已,她却觉得好像过去了很久。 她看着他,脸上也渐渐绽开笑容,反问他:“你不也是?” 他笑着朝她挑了挑眉,似乎再说“嗯,我们彼此彼此”。 两个人还来不及多说两句话,一旁就有认识安柏的老人跟他说话。 “哟,是小柏啊,好长时间都没见你了,忙什么去了?” “就是,可有日子没见到你这个巴郎子了。” 安柏笑呵呵地赶紧答话道:“出了趟差,有段时间没在家了,所以姆妈们肯定见不着我啊。” “姆妈们是不是都想我了?” 几个老人家都被他问笑了,之前跟艾姜说话的那位老人笑着打趣安柏:“女朋友在跟前呢,你这个巴郎子还敢贫嘴,看待会回去人家丫头收不收拾你!” 安柏被老人家说的一怔,勾着唇歪头看了看艾姜,见她没什么明显的反应,才回头笑嘻嘻对老人家道:“姆妈可不要乱说哦,你这样说,我才容易被收拾呢。” 说着他拉起艾姜的手腕,和几个老人嬉笑着匆匆道别,逃似的跑开了。 身后听不见几位姆妈的笑声了,两人的速度才慢下来,慢悠悠散着步一样朝前走。 手腕还被握着,艾姜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才微喘着气抬眼去安柏。 察觉她的视线,他也侧头微挑着眉朝她看过来,并未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妥。 “这么看我干嘛?”他轻勾着唇角打趣她,“两个多月不见,不认识了?” 艾姜抿着唇看他,颇无奈地举起自己一直被他握着的那只手,到他眼前。 他一怔,抬眼看她,随即笑着松开手。 “不好意思,我忘了。” 艾姜:“……” 刚刚手腕被他握过的地方似乎在隐隐发烫,艾姜不动声色地轻轻用另一只手覆住,慢慢朝前走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好一会儿后,她才开口轻声问他。 “哦,刚刚。” 艾姜微微张着嘴巴,歪头看他,有些意外。 安柏双手自然地插在裤子口袋里,感觉到她的目光,视线从前面的地面上移过来,落在她脸上,轻轻扯唇:“作为本地新晋网红博主代表,受邀参加这次推介会开幕式,刚下飞机,行李放到疆遇前台就出来了。” 这就怪不得了…… 艾姜这会再抬眼去看他,才注意到他的头发,应该是剪过了的,但还是比走的时候长了一些。 可能是飞了夜航的缘故,此刻略显得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好看。 目光不自觉的就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安柏再次转过头来看她时,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着:“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他自言自语地喃喃,“落地后我洗脸了啊。” 艾姜看着他忽然笑起来,转过头移开视线看向前面,摇摇头,“没有……” “什么?” 她强忍住笑意,指了指他头顶,“你头发长长了。” 安柏顺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呵呵笑了:“为了能早点回来,最近忙得没时间理发。” 听他说忙,艾姜这才想起来问他正事:“那你海外渠道拓展的还顺利吗?” 安柏双手已经又插回裤兜里,歪头看着她点点头:“还行,起初遇到点阻碍,但后来都解决了,跟国外几家公司达成了初步协议,过段时间,他们也会派人过来考察各家生产源头,如果不出问题的话,就该下第一批订单了。” “那太好了,”艾姜也为他高兴,“这是个好的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先恭喜你了,安总,安大老板!” 艾姜举着双手一副年画里贺年童女的架势,安柏没忍住停下来看着她笑。 “你笑什么?”她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他。 “笑你傻!” 说着,安柏伸出手抓着她一只手腕,拉着她就朝前走。 “喂,干嘛?” “开幕式时间还早,陪我去理个发……” 安柏在开幕式开始前,真拉了她一道陪他到他熟悉的店里理了发,店里的发型师小哥边给他剪着发,边肆无忌惮地调侃他。 他一句都没反驳,就只是唇角带笑地一直看着镜子里的她。 艾姜也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说,她想着就这样吧,没机会成为真的一对,就这样默默当一段时间外人眼里的情侣也好,只要他开心就好。 那天的网红推介会开幕式活动办的很隆重,艾姜和安柏作为助力宣传喀什文旅的众多网络博主中的一员,分别代表上台讲了话,最后还和地方领导一起合了影,第二天关于两个人的各种话题就直接冲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榜。 艾姜这会正坐在阿迪拉工作的旅拍店里,看着橱窗里被1:1放大的自己授权给努尔米热朋友店里的这张照片,惊得下巴差点就掉下来。 “这也太夸张了吧?”她指着照片回头问阿迪拉。 阿迪拉刚忙完了一阵,送走了几个客人,这会儿正放松地坐在一边刷着手机,闻言她从手机屏幕里抬起眼来,忍不住也笑了。 “这我们老板还嫌店里门脸小呢,不然铁定还能弄个更大的。” “不过也亏得你这颜值扛打,放这么大摆在这,足够吸睛,店里这两天来预约拍照的客人又比之前翻了好多倍。” 艾姜无奈摇着头,“客人多了不是因为拍了我的大样片摆在这,之前也摆了,不也没见这些客人?” “那不是之前那个没有这个显眼?”阿迪拉呵呵笑着打趣她。 “这个的影响微不足道。你没发现吗,最近走哪都是人?这是因为官方下大力度办的这次网红文旅推介会,已经开始起效果了。” “啊!”阿迪拉一副被人醍醐灌顶的样子,轻点手指说:“我说我看这几天古城里街头巷尾,哪哪都是人,我还以为都是请来的那些网红,经你这么一说,我才回过味来,这几天古街上的人确实不像前几天那样,都举着手机,不是在直播就是在拍视频,好像细致游玩体验的人更多了。” ------------ 第124章 好事要近 艾姜点点头,应她:“是的。” “那还是这个网红文旅推介会办的好啊!”阿迪拉感叹,“短短几天,别管是大网红还是小网红,带来的效果倒是立竿见影了。” “可就显不出你这个千万粉的大博主,在老城里忙活几个月的功绩了。” 艾姜无奈笑笑,“我要那些功绩干什么?不过都是些虚名罢了!可能我回来的初衷是为了作出点成绩,保住自己的饭碗,但随着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我慢慢倒觉得成绩也没那么重要了,好像能帮助到周围的人,获得自身的价值感会显得更重要些。” 阿迪拉笑,“现在知道这里好了?那就别走了呗!” “你一直都知道这里好,之前还不是吵着要走?” 听艾姜提起这个,阿迪拉轻轻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家里好,但也都难免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选择离开,可也会因为一些原因选择留下,或走或留,都是面对当下情况的一种选择吧!” 艾姜很能理解阿迪拉说出这番话,是真实经历过后的一番感悟,人生或许就是这样的,总是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选择,有的是你的主动选择,有的是被迫跟着形势走,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真切的人生体验,没有对与错,而自己只需要慢慢经历就好。 不想继续聊这种有些深刻的话题,艾姜转而问阿迪拉父亲的身体情况。 说起这个,阿迪拉的脸上立刻又爬上了喜色。 “三期化疗下来,病灶控制住了,恢复的也很好,最近都胖了呢,没事就给艾山打电话,让人家陪他喝茶聊天。” “艾山工作那么忙,好不容易得点时间休息,我都舍不得打扰他,我阿达说叫,一个电话就把人招呼过来。” “艾姜你说,这大病出愈的人都这么不讲道理吗?” 艾姜听她这样絮叨的说着,忽然就笑了,想着这或许就是寻常人家的幸福吧。 “阿卡这是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呢。”艾姜忍不住笑着打趣阿迪拉,“我看你和艾山的好事也要近了,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我就算赶不回来,也给你包个超大号的红包。” 她用手比划着红包的大小,阿迪拉有些害羞地打了她一下,“还早着呢!” 艾姜也没再继续逗她,直接给她聊起正经事。 为了让自己的古城系列短片避免显得过于死板和一成不变,艾姜和她背后的团队研究着想做一期关于古城年轻人梦想与现实的短片。 这个主题在会议上一提出来,她就觉得这期短片的主角非阿迪拉莫属了。 简单和阿迪拉沟通了一下,阿迪拉也愿意配合她来拍摄这期短片,但因为她家里店里两边跑,工作比较忙,两人初步商定,就由艾姜对她的真实生活和工作状态进行抓拍,辅以艾姜的文案配音进行讲述,中间再穿插几段两人的采访对话,最后剪辑制作成片。 两人聊的差不多了,旅拍店里又进来一波客人,艾姜也就没再继续打扰她,跟她招呼了一声独自离开。 一个人走在回民宿的古街上,看着身边游客如梭,艾姜的脸上忍不住挂上了浅浅的笑。 一场空前绝后的网红文旅推介会,把来自五湖四海的网络博主聚集到这里,一起将美丽而古老的喀什推送到更多大众百姓眼前,让他们认识喀什,了解喀什,最终来到喀什,体会独属于它的人文风光。 想着这当中也有自己和父亲合作的一次推动,艾姜心中就隐隐觉得欢喜。 走到民宿巷入口的时候,她忽然被一个着正装戴眼镜的男人拦住问路。 “你好,请问疆遇民宿怎么走?” 艾姜看着男人顿了一下,见他不是游客的打扮,估摸着来之前也没做过攻略,走到这正好随便抓个人问路。 片刻后,艾姜抿了下唇对男人说:“我正好要回民宿,你就跟我走吧。” “好,那太谢谢你了!” 男人欣喜地对艾姜道了谢,跟着她往巴格其巷里走。 “你也是疆遇的住客吗?”路上男人主动跟艾姜搭话。 “算是吧。”艾姜怕解释起来麻烦,就着男人的话随意的应着,而后又问男人:“你是要到疆遇去住宿吗?” 男人笑着摇摇头,“不是,我要到疆遇找人。” 听他这么说,艾姜有些意外,下意识重复道:“找人?” “对。”男人又点点头,看向她问:“你在疆遇民宿住,应该见过一个叫罗琦的酒吧驻唱歌手吧,我从北京专程飞过来,就是来找他的。” “你是来找罗琦的?” 艾姜更觉意外了,这么长时间了,除了他们几个相熟的,她还从来没听罗琦提起过什么人,更没有哪个人来找过他。 “你是他……” 什么人艾姜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男人就礼貌地递上一张名片给艾姜。 她双手接过,看了一眼,神情更是诧异地抬头看向男人。 手上的这张名片上清楚地写着,对面这个男人是北京某知名音乐公司的艺人经纪,那么他千里迢迢飞过来找罗琦,能干什么? 男人似乎也看出了艾姜眼里的疑惑,主动笑着解释道:“我们老板看中罗琦的音乐风格和未来发展潜力,这次先派我过来跟他聊聊。” 艾姜缓缓点头,又扫了一眼手上的名片,“陈,先生是吧?” 男人朝她微微笑了下,算是应答了。 艾姜抿了抿唇,犹豫了一瞬,但考虑到小丫头,她还是问出口了。 “陈先生过来找罗琦这件事,他事先是知情的吗?” “当然!我来之前已经和他电话联系过两次,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他长住的民宿叫疆遇呢,是不是?” 艾姜盯着男人看了一瞬,他看起来是那种斯文稳重,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容易让人产生信任的人。 那他说的话应该也都是真的吧。 虽然她也知道,罗琦在酒吧驻唱的视频,近一段时间来在网上小有热度。 自从网红文旅推介会以来,疆来疆往每晚也都是客人爆满的状态,其中不乏一大部分客人都是奔着听罗琦唱歌过来的。 但她绝没想到过,居然会有音乐公司也开始注意他了。 ------------ 第125章 小白眼狼 这对于罗琦个人来说,或许是件大大的好事,作为朋友来讲,艾姜应该替他感到高兴的。 可这会儿,艾姜是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 如果罗琦被音乐公司签了,那他必然要按照公司给他规划的路线去发展,也必然会离开这里。 那,到时小丫头要怎么办? 艾姜边走边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疆遇门前。 看见疆遇的招牌,男人停下脚步,没有再继续跟着艾姜进门,“不好意思,我要打个电话,你把我带到这就可以了,谢谢你啊。” 艾姜回身看了男人一眼,点点头进门。 和熟悉的民宿前台小姑娘打过招呼,她径直上楼。 到二楼的时候,正好遇见从房间里出来,一边颈肩夹着手机听电话,一边穿着外套匆匆往楼梯口走过来的罗琦。 她脚步下意识慢下来。 待到她跟前,罗琦也正好穿好了外套,跟电话里应了一声“这就下来”,就结束了通话。 路过她时,罗琦抿了下唇,跟她打招呼:“回来了?” 艾姜看着他怔了一下,缓缓“嗯”了一声。 罗琦正急着要下楼梯,艾姜反应过来,忙叫住他。 罗琦停下,站在楼梯上回头看她,神情诧异,似是在问她“有事?”。 艾姜抿了抿唇,一时也不知道要从哪开始问起,最后开口只说了一句:“那个,楼下有个人找你。” 罗琦点点头,“嗯,我知道,那你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艾姜看着罗琦脚步匆匆地下了楼梯,直到他的身影拐过了天井,看不见了。 她转身一边上楼,一边掏出手机给袁校宁打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临近响停前被人接听。 “喂,姐!” 电话里小丫头声音轻轻的,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在说话。 艾姜一听,就知道此刻她人应该是在学校图书馆里。 上个月底,袁校宁的公考面试一结束,转头就钻进了学校图书馆里查资料,火急火燎地忙起了毕业论文。 连罗琦几次见到艾姜,都无奈跟她说,近期想要见上小丫头一面,简直比见某些地区大领导还难。 艾姜细细想了一下,觉得罗琦说的也没错,家里这两位,最近这些日子,她也是想见谁一面都不容易。 这会儿电话接通,听见小丫头的声音,艾姜也顾不得跟她寒暄了,直接就问她:“你最近有多久没见罗琦了?” 被她这样一问,袁校宁顿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有……两周了吧,怎么了?我最近不是在赶论文吗,也没时间见他,下个月就毕业论文答辩了,我同学快的终稿都已经结束了,我不是一直在准备考试的事嘛,就把论文给耽误了,这两天要赶着把初稿弄出来给老师。” 袁校宁独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原因,末了没听见艾姜一句话,才反应过来轻声问她:“姐,你也挺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怎么今天突然打电话来问我见没见过罗琦的事了?你平时也不像是闲到会关心这些事的人啊。” 听小丫头说自己忙成这样,艾姜也不想拿可能是自己捕风捉影的事来烦她,只说自己就是随便问问,又简单和袁校宁闲话了两句便挂断电话。 可袁校宁那小丫头鬼精鬼精的,她刚刚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的样子,还是引起了她的怀疑。 她还没进门,小丫头就发消息过来询问她:【姐,你不对劲儿,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行了,不用瞒我。】 一条信息进来后,隔了一会儿又跟进来一条:【是罗琦怎么了吗?】 艾姜看着小丫头的消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重新给她拨了通电话。 事已至此,她还是把她今天见到那个男人的事情跟小丫头一五一十说了。 罗琦有他选择自己未来走什么样道路的权利,可小丫头也有她的知情权。 作为袁校宁的姐姐,她有必要提醒她对于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有个心理准备。 可小丫头听完了,却并没觉得这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反倒过来安慰了她几句,叫她不要太过于忧心她的事了。 难道真是她思虑太多,担忧过度了? 转眼到了四月下旬,艾姜眼看着罗琦每天还是按部就班的白天在民宿里休息写歌,偶尔趁着小丫头不忙的时候,跑去学校跟她约个会;晚上也如往常一样按时到疆来疆往驻唱,与之前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 艾姜不放心,还趁安柏不忙在家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过他有关罗琦的动向,安柏也说罗琦除了和袁校宁谈了个恋爱,笑容多了一些,其他也并没什么变化。 看来那个北京男人的到来并没有改变什么,艾姜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可事情总是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一茬接着一茬压过来。 四月底的时候,袁校宁终于收到了公考上岸的消息。 这本来应该是个大喜讯。 可小婶那边一直催着袁校宁回老家找工作的事,袁校宁这小丫头顶着大半年的压力终于成功上岸,眼看着就要毕业了,知道纸里终究包不住火,索性就直接跟家里摊牌了。 小婶顿时火冒三丈,在电话里就边哭边骂袁校宁是个小白眼狼,数落了小丫头整整三个小时。 袁校宁倒也是个能忍的,就生生听骂了三个小时,既没吭声,也没找艾姜帮忙。 就是这些,艾姜也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要不是迫不得已,急着请她帮忙灭火,小丫头恐怕都没打算告诉她。 五一假期的前一天,艾姜正好完成了阿迪拉那条短片。 次日假期第一天,她难得睡了个大大的懒觉,直到下午才起。 喀什春日的午后,微风和煦,艳阳高照。 艾姜贪恋这样温暖从容的午后,起床后就直接跑到外面露台上,看着远处古城街巷里人来人往,慵懒地举起双臂伸懒腰。 “才起啊?” 安柏慵懒的声音从一墙之隔的隔壁传过来。 艾姜刚刚举起的手臂顿住,半侧过身回头看。 安柏正一身家居装束,双臂慵懒地肘在墙头上看着他。 “你今天在家啊?” ------------ 第126章 十万火急 自打安柏出差回来,艾姜便很少能看见穿成这个样子在家的他。 所以,今日这个时候看见他,艾姜确实觉得很意外。 听见她这样问,他嗤的笑了:“今天是五一诶,就是牛马也得休息一天了吧!” 艾姜朝他扯扯唇,移过视线继续去看古城街巷,语气里几分调侃:“五一是什么节,劳动节么,不就正应该继续做牛马吗?而且你的那些国外客户应该不过五一吧?” 艾姜知道安柏最近都忙着招待国外过来考察的客户,没有哪天是闲着的,她最近都很少能见到他。 “哎,袁艾姜,”他笑嘻嘻地叫她。 艾姜回头,他勾唇笑问她:“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双标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都放假睡懒觉了,还不许我休息两天?” 艾姜正要说些什么,身上手机正好响了。 是袁校宁,她立即按了接听。 电话一接通,她连声“喂”都还来不及说,小丫头火急火燎的声音就传过来。 “姐,十万火急,救命啊!” 艾姜被她这夸张的语气弄的心下一惊,后来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她小婶,利用五一假期过来抓袁校宁兴师问罪来了。 那头上了飞机才给袁校宁发了条消息,结果偏偏小丫头今天手机静音,睡过头了。 刚刚人醒来一看到这消息,顿觉大事不妙,于是才打电话过来和艾姜求救。 “姐,我妈就交给你了,她要是问起我,你就说我忙着改论文呢,我得先避一避,你正好趁机劝劝她,探一探她的态度,她要是平静接受了,到时你再通知我,我再来见她,不然她现在在气头上,我得被她骂死,搞不好还要立马逼着我打包跟她回东北,那我这将近一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嘛?” 小丫头拖腔拿调的在电话里跟她撒娇,“姐,我的好姐姐,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命了……” 艾姜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呢,就已经被小丫头架到这个高度上来了,如今她想拒绝也不行了,只能无奈答应。 她轻叹口气,对着手机应声:“好吧,我先去和小婶聊聊,看看她什么态度,试着先劝一劝,不过你也做好心理准备,怎么道歉求原谅,再把她哄开心了。” 小丫头答应的痛快,语气也从最开始的焦急变得慢慢放松下来,带着些小傲娇的意味对她说:“放心吧姐,从小到大,这不就是我的拿手好戏吗?你先负责去吸引头部火力,我负责扫尾善后,一直以来我们不都合作的天衣无缝嘛!” 艾姜这边无奈地仰头双眼望天,说:“行了行了,小婶的飞机几点落地,我先去接机,其他的等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小丫头立马给她报了个时间,艾姜听着抬腕看了眼手表,忍不住对着手机咆哮:“袁校宁!还有不到半个小时飞机就落地了,你居然还有闲心跟我在这东拉西扯,等我接了小婶回来再找你算账!” 艾姜匆匆挂了电话,转身准备回屋洗漱换衣服。 她得快一点了,不然真来不及了。 “喂,袁艾姜,什么事这么急?”安柏的声音适时又从隔壁传过来。 艾姜脚步顿住,歪头看过去,安柏还站在墙的那边,这会儿正双手插兜,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他居然还在,她还以为她接电话的时候,他就走了呢。 “哦,我小婶来喀什了,三点多飞机落地,我得去接机。” 听她说完,安柏也下意识抬腕看了下手表,“那也没多长时间了,再不抓紧真来不及了。” 他看着她,没有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语气里带着些不容拒绝:“你回去换衣服,我也换了衣服楼下等你,这个时间路上不堵车的话,应该差不多正好能赶上。” 她看着他怔了一下,随即弯唇,应声:“好。” 安柏在路上已经把车速开到当地交规允许的最高速度,到达机场接机口的时候,从首都机场飞来的航班已经落地,正在下客。 有陆陆续续的乘客从出口走出来,艾姜站在接机区域目光紧盯着出口,身后站着一身休闲一派闲适的安柏。 艾姜本意是让安柏在车上等的,但安柏不肯,非说什么这样对待长辈不礼貌,还有他上来也可以帮忙提个行李什么的。 艾姜拗不过他,只能默认他跟到接机口。 她和安柏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小婶拖着一只大行李箱自出口姗姗来迟。 艾姜连忙朝她挥手招呼,往出口处迎她。 “小婶!” 已经有许久没有跟小婶见过面了,艾姜声音欣喜里又带着丝难得的撒娇语气,朝小婶扑过去。 她小婶许娟松了手上的行李箱,张开双臂接住她,忍不住笑着打趣她:“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见了人就跟宁宁一样,变回小孩了呢?” 艾姜却理所当然地继续撒娇:“不管我几岁,在小婶面前,我就当小孩儿!” 安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孩子气的袁艾姜,不忍打扰她们二人,悄悄拉过小婶松开的行李箱,站在依旧从出口涌出的人流前,避免两人被冲撞到。 片刻后,还是许娟注意到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安柏,她拍拍艾姜,询问她:“这是,新交的男朋友?怎么电话里从来没听你说过,不给小婶介绍一下?” “不是,小婶……” “您好小婶,我是安柏。” 艾姜开口否认的时候,安柏也正开口向许娟自我介绍。 许娟看看艾姜,又看看安柏,一时也不知道要听谁的了,但最后还是朝安柏点点头,笑着打招呼,然后从头到脚不动声色地细细将安柏打量了一遍。 艾姜见状又连忙跟许娟解释:“那个,小婶,他是我住的民宿的老板,你来之前也没告诉我一声,宁宁告诉我的时候,时间有点赶,怕来不及接您,就让他帮忙把我送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许娟听了点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安柏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了。 ------------ 第127章 沆瀣一气 三个人往停车场走的时候,许娟突然想起艾姜刚刚话里提起过袁校宁,就问她:“宁宁呢?我是给她发了消息,怎么让你来接我,她人呢?” 问到后面这句的时候,艾姜就听出小婶的语气里已经带着不善了,只不过碍于安柏这个外人在,她才压抑着没有当着他们的面痛骂袁校宁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艾姜只能打着哈哈帮袁校宁遮掩,说她节后就要毕业论文答辩了,文章还没终审定稿,所以在学校忙着改论文,等改完了,过两天就过来见她了。 显然这话许娟是不信的,她问:“是吗?我看她是怕挨骂,不敢来见我吧?又推你出来顶雷,你当我不知道吗?” 许娟瞥了艾姜一眼,脸上带着笑,语气却颇无奈地说:“你俩呀,打小就这样,她惹祸,你出来承担,你就惯着她吧,我看你能惯她到什么时候?” 艾姜双手挽着小婶,笑嘻嘻地对着她说:“那还能怎么办呀?您也说了,自小养成的习惯,只要我还在她跟前,就还得惯着她呀!” “不过,细算算,也惯不了她多久了。” 回古城的路上,小婶问她为什么这么说,艾姜就把自己这段时间正在和公司拉扯、谈判续约的事简单跟她说了一下。 安柏坐在前面开车,全程都听了去,却一句话都没说。 小婶把艾姜的手攥在掌心里,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地感慨道:“有机会出去工作,能赚钱,顺便也见见世面是好事,只是啊,以后要见你一次,就更难了!” “不难不难,”艾姜偏头靠在许娟肩上,温声哄她:“现在是网络时代了,我们可以常发消息,打电话,连视频,我回来的话也会回去看你,不会让你想我的时候看不到人的。” 小婶听了她这话,就笑她怪会哄人的,“你是近墨者黑,被宁宁那丫头给带坏了吧?你们年轻人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哪还有空会想起我们啊。从前是宁宁那丫头总给我画大饼,怎么现在你也开始学她了呢?” “我们当长辈的啊,不图你们什么,只要你们能过得好,过得开心就行了。” 艾姜一听小婶这话,就猜测她这次来的目的可能不是来找袁校宁兴师问罪,或者抓她回老家的,于是她勾着小婶的胳膊试探着笑问:“小婶,那你这次来……宁宁瞒着你在这边考公的事,你打算……” 艾姜的话都还没问完,小婶警惕的视线就朝她淡淡扫过来。 她微勾着唇角冷哼,“别试图打探消息,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当我不知道?” “你从我这套了话,转头就告诉那丫头,然后你们两个去商量对策去了。你告诉袁校宁,她不露面见我,这事没完。” 艾姜无奈笑应:“好好好,我不套话了,我转告她,尽快过来拜见母上大人,听候母上大人训话,这样行不行?” 许娟被艾姜这话逗笑,手指点着她的额头笑说:“你呀,自从到新疆来,这性子好像都活泼了一些,也不知道是被宁宁给带坏了,还是这里真有什么魔力!” 艾姜认真想了想,觉得小婶说的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毕竟从小到大,那么多年她都和小丫头在一起,也没见她把自己影响成什么样了。 她呵呵笑着,对小婶说:“可能这古城里真有什么魔力呢,谁来都会喜欢的不得了呢!袁校宁忙就先让她忙去,明天我先带您逛逛古城,让您感受一下古城的魅力,再带您尝尝当地的特色美食,什么鸽子汤,缸子肉,大盘鸡,烤包子的,通通都尝一遍。” 许娟被她哄得,直笑着说好。 安柏全程都安静地甘当一个司机,只在车快开到古城附近的时候,接了两个电话。 他帮艾姜她们把行李箱提到民宿三楼,看着她们开了门,准备进屋时,才对许娟笑着开口:“不好意思啊小婶,本来晚上该请您吃饭的,但工作上有点事临时要去处理一下,就没办法陪您了。” “这样,今晚就让艾姜带您在附近先逛逛,随便吃点,明晚,明晚我请您吃饭,还请您一定不要推辞。” 许娟正要说什么,艾姜抢在前面回答他:“你有事就去忙,不用专门请小婶吃饭了,我自会安排好她,今天谢谢你跟着跑一趟了。” 安柏原本想说的话,一下被她堵在喉间,最终无奈一笑,点头。 “行,那你们先玩着,明天我们再电话联系。” 他又跟许娟打过招呼径直离开了。 安柏走后,许娟终于忍不住,拉着艾姜侧面打听起安柏来。 艾姜无奈,只简单告诉她,安柏是一个在外读完研究生回疆创业的小老板,具体的什么都没说。 许娟听了,有些惋惜地摇摇头:“不行,跟你的条件比起来,还差了点,也难怪你没看上!” 她没看上? 听见小婶的话,艾姜既无语又觉得好笑。 原来这一路,据小婶观察下来,她把安柏当成是对自己求而不得的追求者了。 不过,她也不打算跟小婶解释了,没什么必要了。 由于从东北到新疆,路途遥远,小婶整天都在路上奔波,到了晚上,难免感到疲惫。 艾姜只带她出去吃了顿晚饭,哪里也没逛,就早早回去休息了。 经过一整晚的休息,次日小婶的精神头和气色都恢复不少,艾姜才带着她出门去逛古城。 从吾斯塘博依千年古街一路走到古城东区,艾姜带着小婶一路走走停停,拍照打卡,体验当地的特色美食。 艾姜还给她讲解自己了解到的关于这里的人文历史,小婶津津有味的听着,时不时地笑着点头。 看着街上游人如织,人们脸上都挂着喜气的笑容,许娟忍不住和艾姜感慨道:“想不到我亲眼见到的新疆是这样的,和预想中有很大不同。以前都只是听说,说这里很落后,人也排外,所以宁宁非要来这里上大学的时候,我就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在这边生活的不好,被人欺负。” ------------ 第128章 值得骄傲 “如今亲眼看见,才知道我的担心是有多么多余。” 艾姜挽着小婶走在古老的小巷子里,笑着轻声应道:“是啊,不来亲眼看看,你是不会相信的。” “您也知道,因为我爸的关系,我自回到东北后,就一度对这里很抗拒。这次本来是迫不得已才回来,但没想到这座城市却用它自己的魅力,让我一点一点对它改观了。” 听艾姜提起父亲,小婶的笑容里都带着欣慰。 “从小到大,我们明里暗里劝过你不知道多少次,每次说不过三句话,见你不高兴,我们也就不敢再多说,如今你们父女两个心结解开,我和你小叔都为你们感到开心。” “以前是我任性不懂事,”艾姜眼里有一丝歉然,看着小婶笑笑继续说:“这次回到古城,我才渐渐了解到他的不容易。” “可能,对于我来说,他算不上是一个好父亲,但对于我阿娜来说,他是一个重诺的好丈夫;对于这里的老百姓来说,他的前半生都默默为这里付出了,他是一个人民的好公仆。” “是这里和这里的人教会我懂得,其实,作为女儿来讲,光是后两项,他就是一个值得我骄傲的父亲。” 这是艾姜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她不好意思直接对父亲讲,又不知道该向谁吐露,如今见到小婶,她就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了。 小婶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笑说:“大哥终于苦尽甘来了,他要是听到他女儿的这番话,一定比得到任何荣誉都高兴。” 艾姜朝小婶抿唇笑着,不说话。 两个人在古城里逛了大半天,傍晚的时候,小婶体力不支,艾姜带她回到民宿休息。 艾姜趁小婶去卧室小睡的功夫,给袁校宁通风报信,很简单的两个字:【有门!】 还没等到袁校宁回复,屋门就从外面被敲响。 怕吵到小婶睡觉,艾姜忙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看见安柏立在门外,艾姜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压低声音问他:“你工作的事情忙完了?” 安柏没回答,朝她微挑了下眉,笑了:“没想到你们还真在家?” 他只是处理完工作,着急忙慌赶回来碰碰运气。 艾姜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回头朝卧室方向看了一眼,轻轻推他到露台上才又出声。 “小婶逛累了,我们就回来了,现在正睡着呢。” 安柏点点头,两人对视无言了一阵儿。 艾姜又问他:“有事吗?” 安柏这才开口:“昨天不是说了,今天请小婶吃饭?” “我昨天不是也说了,你忙就不用麻烦了。” 安柏无奈“嘶”了声,语气懒散着问她:“怎么,要走了,连朋友都不是了?请你吃顿饭还要推三阻四的,再说也不是请你,是请小婶的,我餐厅都定好了。” 像是怕她不接受他这套说辞,他又笑笑立马补充道:“况且没有你,我该请还是要请的,怎么说袁校宁还叫我一声安柏哥呢,招待她妈妈不也是应该的吗?” 安柏这话说的倒叫她一时无法反驳,可没有她,袁校宁和小婶又知道他是谁? 算了,她也懒得再去和他掰扯那些细枝末节了。 她微皱了皱眉头,回头又朝屋内看了一眼:“可,小婶才刚睡了,还不知道要睡多久呢。” “没事,不急,可以多等一会儿,等小婶睡醒再去,反正也不急。” 艾姜点点头,再不知道要说点什么了,就走到露台边缘,举起手臂伸了个懒腰,远眺。 “什么时候走?”安柏从她身后跟上来,突然问。 艾姜一时没反应过来,侧过头来微微蹙着眉看她,“什么?” 安柏提醒她:“昨天在车上你和小婶说,你和公司合同快谈的差不多了,不是合同敲定了就要离开了吗?” 艾姜这下才反应过来,他刚刚问的是她什么时候离开喀什。 昨天和小婶提起“离开”这个话题的时候,她还没多大感觉,可这会安柏问起来,要和他聊起离开这个话题了,她却忽然觉得舌根发沉,有点开不了口,连心脏好像也一揪一揪的,在慢慢抽紧。 有贪恋,有不舍,似乎还有什么,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但她也不想再深究。 沉默了一瞬后,艾姜才淡淡答他,“现在还不能确定,续约条件还有几点没有达成一致,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吧。” 安柏轻点了下头,“嗯,如果确定了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艾姜几乎是下意识就问出口。 安柏听了表情颇无奈,他扯唇冷笑:“给你送个行,行吗?” “成为不了别的,但我们还是朋友,最差还是合伙人吧?” “相处这么久的合伙人要离开了,不送一下也说不过去吧?” 艾姜怔怔看了安柏一瞬,忽然移开视线看向别处,片刻又突然笑起来。 “别搞那么煽情行吗?”她又转过头来看着他笑问。 “这就煽情了?”他对着她挑眉,“那你是还没见过我说什么更煽情的话呢!” 艾姜“切”了他一声,转过头不再看他。 好一会儿后,他站在她身边手肘在露台围墙上,淡淡出声道:“节后艾力达尔的木雕工作室要出第一批货到日本,为了保证我们平台和对方公司合作的第一单不出任何纰漏,出货的时候我会跟着去一趟,不知道会逗留几天,所以如果你确定了离开的时间了,提前告诉我。” 艾姜再次转回头来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的神情是难得的认真的。 她轻点着头:“好,确定了会提前告诉你的。”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瞬,安柏突然跟艾姜问起努尔米热来。 “你们最近有联系过吗?” 艾姜想了一下,点点头:“有,怎么了?” “听说她和许弋发生了点故事?” 听安柏这样问,艾姜忽然怔了一下,细细回想了一番,才出声问安柏:“是许弋和你说什么了吗?” 安柏摇摇头,“许弋没和我说什么,年后就一直在忙,我和他的联系不多,也一直没见面,但最近他开始三番两次侧面跟我打听努尔米热的事。” “还问我知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跑去巴楚驻村?” ------------ 第129章 恨屋及乌 艾姜乍听了这话还有些哑然,但细想想这段时间以来,努尔米热时不时地发消息过来跟她们姐妹几个抱怨许弋,也就不奇怪了。 近来几乎每晚,努尔米热都会在微信群里和姐妹几个抱怨,许弋太难搞,明追不行,暗撩也难,她使出浑身解数,他就是不接招。 倒是在工作上,她一片坦然地厚脸皮求他帮忙,他几乎是有求必应,在村子的经济发展工作上给了她最大力度的支持。 但要是她哪块工作做的不好,犯了错误,他也毫不留情,劈头盖脸一通骂,根本就不顾及她是男是女。 对此,阿迪拉还在群里打趣她:【小米你当初看上他,除了他长得还像那么回事以外,不就是看上他工作认真负责,骂起人来也毫不留情吗?】 当时艾姜和袁校宁也立即在群里表示了对阿迪拉话的赞同,努尔米热一副蔫头耷脑的语气在群里发语音消息。 【好吧,我承认他疾言厉色骂我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他有点帅。】 语音里她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又说:【你们说我是不是有点犯贱啊?】 姐妹几个听她这话的语气,明显是被许弋打击的不轻,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在群里安慰和鼓励她,猛给她打了几天鸡血。 后来努尔米热就习惯了每晚都在群里跟姐妹们报备一下她追许弋的进度。 她们几个渐渐的也跟着习惯了,不管努尔米热每天有没有主动更新消息,她们都会轮流着去问她:【我们小米今天追到许弋了吗?】 而努尔米热的回答,大多时候是“我今天还没有追到许弋。” 但偶尔也会是“今天许弋夸我了!”“今天许弋骂我了!” 艾姜几乎能从这些文字里,感受到努尔米热那天的心情。 开心的时候,就陪她一起开心。 不开心的时候,就陪她一起把许弋骂一遍。 一眨眼三个多月过去了,昨晚努尔米热的消息还是:【又是没追到许弋的一天!还被他给骂了,有点难过……】 昨晚艾姜在忙着陪小婶,也就没能和她多聊几句,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努尔米热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想到这些,艾姜对许弋这个人就有点来气,连带着这会儿对安柏也有点没好气。 “小米是你同学,许弋也是你同学,许弋问你的问题,你来问我?” 安柏觉得她对自己这火气发的没来由,好笑地问她:“那就是真的了?小米为了许弋到巴楚去驻村,但还是在许弋那碰了钉子,所以……你现在看我的眼神,是恨屋及乌了?” 安柏单手捂着额头,又好笑地摇摇头:“我冤枉啊!我之前都不知道这事,也是许弋问我,我才猜到的。” 艾姜淡淡斜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这事也是你朋友干的,他的锅你得背。” 安柏再次被她的话气笑,“这锅也要我背,我更冤了。” “你一点都不冤,给小米碰钉子的可不止许弋一个,别以为我不知道,曾经也有你一份。” 听到这话,安柏怔怔地反应了一会儿,片刻忽然无奈笑起来,问:“这你也知道?” “早八百年的事了,是小米跟你说的?” 艾姜看着安柏,唇角微勾,一副“你看看,你明明就是心知肚明”的眼神。 “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成年,未成年人的感情算不得数的。”安柏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说不清,顿了顿又道:“不信你现在再去问问小米,她还把那当一回事儿吗?” 艾姜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和安柏一起回头,小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醒了,正从屋子里走出来。 三人简单说了几句,就收拾着跟安柏出去吃饭。 安柏订的餐厅不在古城内,不过从古城东门出去走了没有几分钟也就到了。 是一家地道的维族特色餐厅。 安柏对小婶美其名曰:“小婶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没什么好招待小婶的,但一定要小婶把我们喀什当地的特色美食都尝一尝,这样才不虚此行。” 服务员上菜之前,艾姜还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安柏这家伙说大话都不打草稿的。 当地的特色的美食,哪是一顿饭就能尝遍的。 可等服务员左一盘,右一盘的特色菜上来,几乎摆满一张足能容下二十几人同时就餐的大圆餐桌时,艾姜终于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不是大话了。 鸽子汤,架子肉,烤羊排…… 几乎是艾姜这几个月吃到的、想到的和没想到的,应有尽有。 就他们三个人吃饭,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像他的性格。 艾姜看着满桌子的当地特色,心里暗惊着还没出声,小婶许娟就不好意思的连忙出声拦着安柏道:“够了够了,安总昨天特意跑一趟接我,已经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这又请吃饭,弄得这么破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谢好了。” “小婶说这话就客气了,我跟艾姜是朋友,和袁校宁也熟,”安柏说着不动声色地看了艾姜一眼,又继续对小婶说:“请您吃顿饭这不是应该的么?” 安柏起身盛了一碗鸽子汤,微躬身递给小婶,“如果不是昨天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处理的话,今天我就也陪您去逛古城去了。” 他转头又盛了一碗放到艾姜面前,看着她勾着唇角笑了下,有点自吹自擂地说:“古城我比她熟,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我都清楚,明天我带小婶再逛逛。” 艾姜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小婶喝下一口汤,连忙摆摆手,笑着说:“不了,谢谢你的好意了。我这次来没准备待太久,主要是因为宁宁的事来的。” “宁宁考公的那个岗位是……”她一时想不起来,敲敲自己的头,皱眉,“你们看,我光顾着跟那丫头怄气,都忘记她说考的是哪了。” “莎车。”艾姜明白小婶的意思,忙在一旁补充。 “啊,对!”小婶一点头,“就是莎车。” “就像她之前从东北来这读书似的,我没有亲眼见到这里是什么样子的,我就不安心,总惦记着她,所以也一直不愿意让她留在这边工作。” ------------ 第130章 在怕什么 “这次我过来,就是想亲眼看看,这丫头吵着闹着非要留下来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 “古城我看到了,也逛过了,很喜欢,托你们的福,还吃到了不少好吃的。” 小婶抿着唇微笑着,继续缓缓说道:“袁校宁不是考到莎车去工作了嘛,我明天想到莎车去看看,她未来到底要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工作,我得自己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昨天听到小婶来了喀什,艾姜什么都想到过了,怕小婶真的气到,怕小丫头受委屈,所以她接了小婶回来,尽力地哄她,试图帮袁校宁劝服她,带她吃当地的特色吃食,带她逛古城,但她还真没想到,带她去小丫头即将要工作的城市,去走一走,看一看。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看过了也就安心了。 艾姜正要说明天她陪小婶去,正好她也还没去过莎车。 安柏那边却抢先她一步,对着小婶言笑晏晏地说:“莎车我熟,那明天我陪您和艾姜去。” 就因为这个,一餐饭小婶和安柏聊莎车聊的热络,倒是艾姜没能插得上几句话。 饭后回民宿的路上,正巧遇上一个半大的维族男孩子正在一个摊位前跳舞。 男孩步伐轻盈,身姿矫捷,面对着围观的人群一点也不怵,微微笑着,不断变换着动作。 小婶被男孩子的舞蹈吸引,和周围路过的游客一起驻足围观。 没一会儿,便被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拥到前面。 艾姜和安柏站在人群外围的一处角落等着,她时不时地朝人群里看上两眼,以确认小婶的位置,不至于走散。 “没事的,虽然人多,但不至于走丢,都什么时代了,随身带着手机呢。” 听着他这话,像是在嘲笑她在犯傻。 艾姜侧头去看他,发现他也正目不斜视的望着人群前方。 到底是谁在犯傻? 艾姜不禁失笑。 前方欢乐的维族音乐还在继续,里面跳舞的人还在兴头上,一点没有停的架势。 艾姜突然想起来饭桌上安柏的话,于是又看向他,声音低低开口。 “如果你忙的话,就不用麻烦了。” 她的声音不大,混着夜晚的微风,还是吹到安柏耳朵里。 他侧过头,微挑着眉头看她。 “明天我可以自己带小婶去莎车。”她看着他继续说。 安柏目光盯着她,默了一瞬后才沉声开口问她:“你去过?” 艾姜默默摇头。 “你有车?还是你知道路线?你又知道莎车哪里好玩?” 艾姜接连摇头,但还是淡淡说道:“我可以租车,不知道路线导航就可以,实在不行我可以报个团。” 安柏又快被她的话给气笑了,他歪头沉沉地吸了口气,又吐出。 好一会儿,他才又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问她:“袁艾姜,不能接受人,接受点我的好意也那么难吗?” “建设叔还没退休,还要在这里生活;托你的福,民宿最近的生意也不错,我还没有关门的想法;你就一定要在现在,就跟我把界限划得这么清楚吗?” 他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忽的又靠近,哑声问她:“还是说,你在怕什么?” 也不知道是安柏的忽然靠近,还是他问的这句话,令她的心莫名的就慌了。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刚好和他微微拉开点距离。 她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安柏嗤笑一声,缓缓直起身,视线移向人群,声音却淡淡飘过来。 “还要做朋友,就表现的自然点。” 安柏的话,艾姜不是不懂。 她抿着唇,沉默着没再说什么。 确实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她父亲还生活在这里,他用她家老房子开的民宿也还在,他们的勾连就还在,她以后还是无可避免地可能会和他有一些交集,所以她现在的言行就有一些太过刻意了,其实是没必要。 他对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好,都热心,其实对她,也不算是特例了。 这样一想,艾姜也就没再强硬地拒绝了。 次日,三人一起从古城出发去往莎车。 到达莎车时,已是中午。 近两年,新疆各地都在大力推广发展旅游业,五一假期又正值旅游高峰,艾姜本以为酒店会难订,却没想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安柏就把他们这趟的食住行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中午吃过饭,将行李放到房间,又趁机午休了一阵,到了下午三点多,安柏才来艾姜和小婶的房间敲门,说是这个时间外面阳光不那么强烈了,带她们出去转转。 莎车是喀什地区一个拥有悠久历史和丰富文化底蕴的县城,名字源于古莎车国,亦是古时西域三十六国之一,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北魏时期也叫渠沙国,明代时成为叶尔羌汗国的都城,因在叶尔羌河畔而得名。 这些都是艾姜之前无事跑去茶馆喝茶时,听茶馆里的老人讲的。 当时她只当是历史故事听的,但当此刻她真正站到叶尔羌汗王宫里的时候,才不得不感叹,莎车确实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叶尔羌河畔,不断昭示着往西这块土地的神秘与辉煌。 这座宫殿不算大,却处处透露着精致。 以蓝黄为主色调的建筑,走廊、屋顶和墙壁,无不彰显着历史的厚重和不同风俗文化的沉淀。 不远处有讲解员为一个旅游团作讲解,小婶正好借机凑过去跟着一听。 艾姜和安柏被落在一边,她看着眼前的建筑,不自觉看入了迷,低声喃喃着问:“这真的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吗?” 安柏在她身旁突然笑了一声,艾姜不明所以回头去看他。 “想什么呢?” 他脸上的笑容更甚,但笑过之后还是耐心给她解释:“真正的叶尔羌汗王宮,早就在历史上准噶尔汗国入侵时,随着它的国家,在战火中损毁了。” “啊这……”艾姜有些呆呆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回廊,又看向安柏。 “这是后来莎车县耗资三个亿,根据历史记载重新扩建修复的。” ------------ 第131章 自然最美 眼前的王宫虽然是修复重建的,但艾姜此刻站在中庭,视线穿过风格别致的回廊,仿佛是穿越了千年绚丽的万花筒,依稀还是能看到这里过往千年的繁华。 “倒也不枉莎车县花这么大的投入重建。”艾姜看着蓝色的“洋葱头”屋顶认认真真点评道。 安柏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神色温柔地笑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清楚,手机发出“咔嚓”一声。 艾姜一愣,发现了安柏在做什么。 她吃惊着质问他,“喂,你偷拍我?” 她扑过去,伸手就要去抢他手机。 安柏个子高,手臂也长,胳膊轻轻松松一举,艾姜没抢到,扑了个空,还不小心撞进他怀里。 安柏一怔,随即呵呵笑起来,调侃她:“这么激动干嘛?平时上镜拍视频,也没见你扭捏,怎么拍你一张照片这么大反应?” 说话间,他手臂依旧高高举着,生怕她再来抢一样。 冷不丁撞在他身前,艾姜既觉得尴尬,又觉气恼。 她忙退后一步,急急踮起脚,伸开手臂又去捞了一把,依旧徒劳,连手机的边都没碰着。 又忽听见安柏这话,她更气不打一处来,立起眼睛瞪他,“那能一样吗?我劝你快删掉!” 她今天午后出来图方便,根本就没化妆,只素着一张脸,涂了防晒霜。 这样拍出来的照片,能好看才怪呢! 安柏把手机屏幕调向自己,仔细看了看,才悠悠说道:“好像是不大一样呢!虽然没有平时上镜,但胜在自然。” 他低眸看着她,嘿嘿笑:“我不删,我要留着做屏保,没准还能辟邪呢!” 认识她这么久了,他终于有了一张他亲手拍她的照片了,他怎么可能因为她一句轻飘飘的威胁就删了呢。 “你没听说过吗?自然的就是最美的。”安柏试图安抚她。 又是骗人的鬼话! 这照片要是流传到粉丝手上,她估计要掉粉了。 安柏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举起剩下的那只手,十分虔诚地跟她保证:“保证不会让第二个人看到。” “好看,真的很好看!” “不信给你看一眼。” 他这样说着,真就把手机屏幕凑到了她眼前。 只一瞬,他又把手机收回。 但艾姜还是看清楚了,照片里女孩子在不远处黄蓝纵横交错的建筑背景的映衬下,微扬着头静静望着远方。 说不上来能有多美,但看着就是很有感觉的一张照片。 原来在他眼里,这样自然的她就是最美的。 心弦不自觉的被拨动了一下。 她缓缓抬眼去看他,见他正对着手机屏幕看,两侧嘴角不自觉抬的很高,是在笑。 “要是穿着那晚那条裙子就更好了。”他低声自言自语。 艾姜却听的明白,他说的是她和努尔米热一起逛古城时,买的那条具有维族特色的裙子。 好像确实和这里的风景建筑很搭…… 艾姜不由得慢慢抿起唇角,没再多说什么,也没再强逼着安柏删掉照片了。 既然他想留着,就留着吧。 后来在叶尔羌汗王宮,安柏帮小婶和艾姜又拍了不少合照。 兴起了,他还临时抓了一个游客,给他们三人拍了一张合影。 照片里,艾姜站在中间,左边是小婶,右边是安柏,一起在夕阳的余晖下,站在色彩斑斓的高大建筑下,望着镜头笑得灿烂。 离开叶尔羌汗王宫,看到阿勒屯广场上有几个本地小孩子在大人的陪同下,蹲在地上喂鸽子。 周围一群鸽子落在地上,低着头一下下啄着粮食。 不远处半空中也有一群鸽子正朝这边飞过来,艾姜忍不住驻足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小婶也趁机凑到几个小孩子跟前,跟那几个大人和孩子聊天。 没一会儿,艾姜的胳膊就被人从旁边轻轻碰了碰。 她回头,看到安柏正手捧着一小捧粮食,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用眼神示意正有鸽子落地的那块地方。 “去喂。”他温柔的声音低低地蛊惑她。 也不知道他这么一会儿从哪搞来的喂鸽子的粮食? 艾姜看着他的眼睛,怔了一瞬,随即笑起来。 她也捧起双手想去接他手上的粮食,无奈他手掌宽大,而她的瘦小,眼见的是捧不下的。 安柏双手朝一旁移了一下,对她挑挑眉,“我帮你捧着,你先拿一点去喂。” 艾姜抿唇点点头,单手抓了一小把粮食,朝落地的那一群鸽子跑过去,顿时惊得鸽子扑棱棱又都飞起来。 她停在那,傻傻地回头看安柏。 一定是兴奋的过了头了! 竟这么毫无顾忌地冲过去,吓跑了鸽子,她还喂给谁? 一旁的小孩子见状抬手指着艾姜,哈哈笑个不停,歪头对着自家大人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艾姜听不懂的维语。 然后那个大人和小婶一起朝她这边看过来,脸上都挂着笑。 安柏也无奈地笑着,缓缓走到她身边,笑她:“傻了吧?” 他腾出一只手,朝地上撒了一点粮食,然后在掌心里又留下一些,手高高举起来,歪头看向她:“看我的!” 果然,没出一会儿,就有鸽子又飞回来,落在地上,落在他手上,吃着他喂的粮食。 艾姜微微张着嘴巴,看着他。 他朝她轻扬了下下巴,得意地笑了。 艾姜撇嘴,不服气的也学他的样子,在一只手掌心里放了粮食,然后高高举起来。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鸽子朝她掌心飞过来。 他又去看安柏,他一只掌心的粮食已经被鸽子吃完,这会儿正蹲在地上,周围围着一群鸽子,他正耐心地朝地上撒粮食,身上染上了些落日余晖的光芒。 怎么会有这么养眼的人? 连喂个鸽子都要赚足别人的目光。 艾姜不知不觉间看呆了。 可能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安柏突然抬头,迎着夕阳的余光,微眯着眼睛对上她的视线。 有些突然,她来不及移开视线,就怔怔地看着他的眼。 然后他脸上慢慢漏出笑容,抬手小幅度地对着她这边指了指。 艾姜不明所以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来,才发现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落了一只白鸽,正低头啄她手上的鸽粮。 弄得她手心痒痒的,连心也跟着痒痒的。 ------------ 第132章 喀赞其街 从广场上喂过了鸽子,安柏又带着艾姜和小婶顺便去参观了阿曼尼沙汗纪念陵。 在这里,艾姜又一次被这位奇女子出众的才华所折服,不同于在茶馆里听老人讲的那些,她在阿曼尼沙汗纪念陵的建筑外墙上,看到了阿曼尼沙汗留下的至今仍影响着后人的动人诗句,她通过这些诗句就可以看出她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爱情的执着。 “倘若我一刻看不到你,我就希望你出现在眼前。” 看到这句的时候,艾姜忍不住喃喃着念出声。 虽然她的声音不大,但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安柏还是听见了。 他看看她,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墙壁上的这句诗,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他沉默着,没再出声打扰她。 再从阿曼尼沙汗纪念陵出来,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安柏带着艾姜和小婶在附近的喀赞其街上挑了一家餐厅吃了顿晚饭,饭后就随意地在喀赞其街上逛了逛。 这一天的相处下来,小婶和安柏越加变得熟悉,这会儿两人走在前面正聊的热络。 艾姜基本插不上嘴,就意兴阑珊地边走边浏览沿街店铺里售卖的商品。 有维族特色的手工地毯,民族服饰,还有一些乐器、铜器以及各种各样的手工艺品。 艾姜正随手拿了一家地毯店里的手工杯垫看,小小一块,织就的确是精美。 她目光在这小块杯垫上多流连了一会儿,安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站在她声旁轻声问她:“喜欢这个?” 艾姜移过视线看了他一眼,略弯了下唇角,说还行。 “老板这个拿二十个多少钱?”他指着艾姜手里的杯垫问店老板。 老板给他报了个金额,他拿出手机就要扫码,却忽然被艾姜拉住手腕,“你干嘛?” 他侧过头看她,视线定在她脸上,随后又向下,落在她攥着自己的手上。 艾姜也察觉,立刻不太自然地松开手。 安柏勾唇笑了下,才说:“这个送给亲朋好友做个纪念品不错,我买些给小婶带回去。” 闻听是这样,艾姜立即也掏出手机,“那我来付钱。” 她手机刚举起来,却又被安柏给压下去,他看着她浅笑着说:“这你也要跟我抢?是我要买给小婶的,干你什么事?” 艾姜无言以对,好像他和小婶这一天相处下来,比她这个侄女还要亲。 艾姜没再跟他抢,也没拦他。 安柏这边付好了钱,店老板也将杯垫打包好了递给他。 正好小婶从别的摊位上过来,安柏就顺手把刚买下来的杯垫塞给她。 “小婶,这是您侄女挑的,给您带回去送人的小纪念品。” 小婶接过,笑呵呵夸艾姜想得周到。 艾姜默默看了安柏一眼,抿唇笑笑没说话。 原本三人还打算去附近的老城夜市去逛逛的,但已经逛了大半天,小婶身体有点吃不消,就提议自己先回酒店休息,让艾姜和安柏继续到夜市上去逛逛。 “你们年轻人精力足,回去早了也睡不着,我自己打车先回去,你们多逛一会儿再回去。” 小婶上出租车之前留下这样一句话,还偷偷给安柏使了个眼色,安柏无奈低笑着将她送上车,并用维语叮嘱司机一定把小婶安全送到酒店。 艾姜原本是想和小婶一起回去的,但小婶说什么都不让,非说什么不能让她一个人耽误了他们的兴致。 明明前两天小婶对待安柏的态度还不是这样的,就这么短短两天,她就彻底被安柏给收买了。 艾姜不得不佩服安柏这种人见人爱的体质。 小婶走后,两人就肩并肩地沿街闲逛,谁也没先说话。 后来走到夜市美食街的时候,安柏才忽然出声问艾姜要不要吃点什么。 其实才吃过晚饭没多久,艾姜摇摇头,手摸着胃部轻声说:“还饱着呢,什么都吃不下了。” 安柏听完没作声,伸着脖子回身朝后看了几眼,又低下头来对她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艾姜想叫住他,问他干嘛去,可还没等她开口,安柏两三步已经逆着人流走远了。 美食街上人头传动,她再喊他,估计他也听不到了。 夜市上这会儿人多,安柏让她等在原地,她就一步也不敢挪,老老实实等在原地,怕他待会回来找不到她。 但她也没等多一会儿,安柏就回来了,手上还捧着一个纸碗。 “给你这个,酸奶刨冰,解腻又促消化。”他伸手把纸碗递给艾姜。 艾姜看着他怔了一下,没有马上去接。 “放心,特意叮嘱卖家没有加太多冰,不会拔凉。”安柏冲他笑笑,把纸碗又往她这边递了递。 艾姜缓缓抬手接过,轻声跟他道谢。 他抿抿唇没多说什么,艾姜用勺子轻抿了口纸碗里的酸奶刨冰,酸酸甜甜的,乳味醇香,确实算是这会儿她唯一还能吃得下去的东西了。 她就这样跟着安柏漫无目的地沿着美食街往前逛。 好一会儿后,安柏突然出声问她:“看到关于阿迪拉的那个热搜了吗?” 艾姜正把一勺酸奶送进嘴里,闻言抬头看着安柏睁大了眼睛,片刻后将嘴里的酸奶全都咽下去,才出声问他:“什么热搜?” 她这两天不是陪着小婶在外面逛,就是在家陪她聊天,哄她开心,根本就没空去看手机。 问出这话的同时,她又伸手到自己裤兜里去摸手机。 单手拿着手机不太方便,安柏见状立即接过她手里的酸奶刨冰,替她拿着。 艾姜打开手机迅速浏览了下热搜榜,果然看到了阿迪拉的名字。 顺着她的名字再点进去,就看到自己年前拍阿迪拉的那条短片。 后面还跟着几个像是从某个影视剧里截取下来的视频片段,从视频内容上来看,虽然是个古装剧,服化道早已遮去了角色的大半本来面貌,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视频中心的人物就是阿迪拉。 不知道她哪年拍过的一部古装剧这几天正上映,而她虽然在居中只有聊聊几句台词,却随着艾姜拍的那条短片的热度缓缓增加,她在居中饰演的角色也慢慢被人扒出来。 ------------ 第133章 感谢姐夫 热搜下面挂着数不清的评论,艾姜大致看了一下,大多是网友表达对她喜爱的言论,并希望以后可以看到她更多作品。 艾姜看着这些被截取出来的视频和评论,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安柏。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这是,火了?” 艾姜脸上顷刻间涌上的喜悦形色难掩,下意识抬手抓住安柏的一只手臂,连着问了他两遍。 见她这副样子,安柏没忍住先笑了,对她点点头:“嗯,可以这么说。” “太好了,阿迪拉这半年以来,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安柏看着她笑笑,面色略有些神秘的淡淡说了句:“我看也未必吧。” 艾姜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就皱眉认真问道:“怎么说?” 安柏耸了下眉,开口给她解惑:“先不说他阿达现在的态度如何,咱们就说说艾山……” 听到这里,艾姜一瞬间恍然。 之前阿迪拉想出去闯事业的时候,阻拦她的还只有她阿达一人。 现如今她正在和艾山谈恋爱,就难免还要顾及艾山的想法。 “你觉得艾山会阻止阿迪拉出去追逐自己的梦想?”片刻的沉默后,艾姜听见自己这样问安柏。 安柏摇了摇头,“不会,以我对艾山的了解,他不但不会阻止,还会鼓励她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他顿了顿,看着艾姜说:“可阿迪拉呢,她的心境是不是还和之前一样?她会不会因为艾山改变自己的想法?这些都不好说。如果真是这样,你说的这个好消息就变成让阿迪拉左右为难的负担了。” 细想一下,艾姜觉得安柏假设的这些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她和安柏之间,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她就清醒地克制着,恐怕这会儿她也面临着两难的选择。 那天后来回酒店以后,艾姜就私聊了阿迪拉,先恭喜她终于被广大观众看见了,然后试探着问起她后面的打算。 阿迪拉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在微信上并没有和她说太多,只说等回去后空了见面再说,艾姜便也没再多问。 在莎车的第二天上午,安柏带着艾姜和小婶去参观了清朝时期在这里设立的军政机构莎车府,还有莎车博物馆,全面了解了历经几千年的莎车历史变迁。 从博物馆出来后,正好临近老城文化中心的十二木卡姆演出时间,三个人顺道买了票进去看了一场正宗的十二木卡姆表演。 从前只是听人说,当艾姜真正看过这场十二木卡姆表演的时候,才切实地体会到视觉与听觉双双被艺术的盛宴所震撼,是一种什么感觉。 心灵似被什么激荡着,久久不能平静。 她想这应该就是非遗艺术的魅力所在。 演出结束的时候,现场氛围也达到了高潮。 舞台上的男女演员纷纷走下台来,邀请在座的观众和他们一起载歌载舞。 艾姜他们三人也不能例外,被演员热情地拉上舞台,跟着他们的节奏,伴随着激昂的音乐,欢快的跳起舞来。 可能是在喀什待久了,艾姜几乎已经适应了当地人这种热情的生活方式,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和演员们面对面跳着维族舞蹈。 到时小婶还不太适应,有点不好意思,几次想偷偷溜下舞台,都被安柏及时发现给拦了回来。 他像当初第一次教艾姜跳舞一样,耐心地教小婶掌握维族舞蹈的基本要领,小婶学的也快,没一会就跳的有模有样了,再没不好意思地偷溜了。 直到热闹的气氛结束,艾姜和安柏并肩站在台下,看着小婶和演员们热络地合影。 “诶,你说看小婶这两天的状态,是不是接受了这里,袁校宁不会再挨骂了吧?”艾姜看着台上的小婶随口问安柏。 “嗯,”安柏目光落在台上的小婶身上,唇角带笑:“应该不会了,我觉得她是喜欢这里的。” 艾姜给袁校宁发了一段小婶和演员们载歌载舞的视频,喜滋滋给她通报了这个由他们两个猜测出来的好消息,并告知她做好准备觐见她的母上大人。 小丫头那边立即给她回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并附带文字:【感谢我亲姐,救我于危难!】 安柏低头,就正好看见艾姜手机上小丫头发来的这条消息,嘴角轻轻一勾,拿出手机按着语音键低头对着手机讲话。 “就感谢你姐一个人啊?”他语气懒洋洋的,是在调侃袁校宁。 居然连这个也要争…… 艾姜无奈勾勾唇角,没管他,收起手机,看着台上的小婶。 没一会儿,耳边忽然传来小丫头带笑的声音:“也感谢姐夫!” 是语音消息外放,声音有点大。 艾姜像是被人当头闷了一棒,脑子嗡的一声,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 安柏正抿着唇,敛着笑意,举着手机正要回复。 她眼疾手快立即抢过安柏手机,按下语音键对着手机气呼呼道:“袁校宁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安柏手握拳虚掩着笑意,轻轻从艾姜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机,对手机里面笑说:“对,听你姐的,可别乱说哦!” 话落又面带笑意地对艾姜解释:“可不关我的事哦,我也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大胆!” 刚刚小丫头把那两个字叫得那么熟稔,她才不信这是她第一次说呢! 正要跟安柏说些什么,见小婶回来,艾姜就立即闭了嘴,什么都没再说了。 按安柏的原计划,是在莎车安排了三天的行程的。 这天午后吃过饭,他们本想要带小婶到当地的大巴扎去走走的,但袁建设不知道从哪听说自己的弟妹许娟从东北来到了喀什,他百忙之中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再忙也要跟她吃顿饭尽尽地主之谊。 电话挂断后,小婶就无心再逛下去了,心里也惦记着早点返回喀什,见见大伯哥,再嘱咐嘱咐袁校宁的事,她也就该回家了。 艾姜明白小婶的想法,此行她就是过来亲眼看看,看到女儿自己选择的,她未来要工作生活的地方。 看过了,也就放心了。 ------------ 第134章 根在这里 艾姜和安柏商量了一下,当天下午直接返回喀什。 路上艾姜给小丫头发了消息,通知她母上大人提前回来,要她到民宿等着接见。 像来时一样,车子在高速上又行驶了三个小时,三人返回到喀什城区。 袁校宁收到艾姜的信息后,早早就跑到民宿前台来等着。 见艾姜他们进门,她一头就扎进许娟怀里,“妈妈!” 许娟被她扑的后退两步,正好被后面跟进来的安柏支撑住。 她这才看清身前的人是她那个皮的没边儿的女儿。 于是巴掌重重在小丫头后背上拍了一下,语气嗔怪:“都快工作了,怎么还这么没正形?我看你以后也少不了要挨领导的骂。” 不管许娟说什么,袁校宁依旧不撒手,抱着她晃晃手臂,撒娇道:“人家想你了嘛!” 许娟听见她这话,冷哼一声,扒开她手臂,板着脸用劲儿戳了一下小丫头的头:“想我?想我怎么不见你去机场接我?以为把我丢给你姐,让你姐把我哄高兴了,你就万事大吉了?” 袁校宁不说话,心虚地抿着唇,给一旁的艾姜和安柏递眼神,求解救。 艾姜还记得这丫头乱说话,发消息管安柏叫姐夫,弄得她当时尴尬的不行。 这会儿她就故意撇开视线,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不理她。 倒是安柏,接了小丫头的信号后,就提着小婶的行李箱上前,给她解围。 “在这站着说话多累啊,来小婶,咱们先上楼,有什么话呀,你们母女上去坐下来慢慢说。”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许娟对安柏的印象相当好,笑着点头应了,没再继续站在前台对小丫头发难。 袁校宁笑嘻嘻地挽着她的手臂,和她一起上楼。 安柏提着行李箱和艾姜跟在后面。 小丫头找机会回头看看他俩,偷偷朝安柏挤眼睛。 被艾姜抓了个现行,她狠狠瞪了小丫头一眼,小丫头皮皮地朝她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安柏看见了姐妹俩这番无声的你来我往后,不由得轻笑出声。 艾姜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他:“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安柏摇摇头,抿唇继续笑。 “为虎作伥!”艾姜低声哼哼。 可安柏却听得真切,他脸上的笑容更甚,故意放慢了些步子,等和前面袁校宁母女俩拉开些距离后,才笑嘻嘻道:“人家都叫我姐夫了,这两个字也不是白叫的,我自然……” 话还没说完,艾姜一步迈了两级楼梯,越到他前面,回头瞪了他一眼,加快速度“噔噔”跑上楼,再没理他。 安柏站在楼梯上愣了一瞬,随即笑起来。 虽然明知道也不能怎么样了,但就这样逗逗她,看见她这副样子,他也知足了。 安柏将他们的行李送回房后,就识趣的先离开了。 许娟免不了对着女儿又是一顿唠叨。 小丫头这会儿乖巧地坐在她对面,嗯嗯啊啊地应着。 艾姜坐在一边给她们泡茶,看见袁校宁这个样子就觉得好笑。 平时做事上主意正着呢,这会儿挨骂倒是也不含糊。 许娟说了一大堆话,最后可能是说累了,在总结表态说:“既然考上了,工作就好好干,别不定性,跟个小孩儿似的。” 袁校宁听见这话,差点撑着桌子跳起来,睁圆了眼睛兴奋地问:“妈,你这就是同意我留下来了吗?” 许娟无奈,轻叹一声反问她:“我不同意你就能跟我回家吗?” 小丫头只嘻嘻笑着不作声,答案显而易见。 幸好许娟也没指望她会回答,她接了艾姜递过来的茶,握在手心里才悠悠说道:“要说同不同意的,哪个当妈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在身边?” “但我知道,孩子也有孩子的想法,你自己心里有想法,有追求,作为妈妈我也是很欣慰的。” “可能是之前一提到新疆,人们大多数想到的是偏远,荒凉,社会环境差,我也不例外,自然而然的就对这里带上了有色眼镜去看。” “再加上你大伯在这里奉献了大半辈子,之前和你姐的关系闹成那样,”说到这的时候,许娟下意识地看向艾姜,见她神态自然还在鼓捣着茶水,才又继续说下去,“所以我打心里不愿意你来这里,更别说要留在这里,因为当妈妈的都是自私的。” “可我这次来到这里,发现这里跟人们说的那些不一样,好像我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这里的治安环境很好,警察同志也和这里的人民群众一样热情好客;这里虽然偏远是偏远了一点,但现在交通发达,飞机高铁汽车,国内想去哪不过都是一天,甚至是几个小时的事。” “说荒凉,不过是因为这里地广人稀,所以才需要更多的人才加入发展建设这里吧。” “如今我的女儿,也成为建设大美新疆的一员,妈妈应该为你骄傲的。” 听见这句话,袁校宁眼中蓄着一汪晶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起身绕过桌子坐到许娟身旁,勾着她的脖子,歪头在她颈间撒娇地蹭来蹭去,瓮声瓮气地说:“妈妈你怎么这么好啊!” 许娟回抱住女儿,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笑问:“才知道妈妈好啊?知道妈妈好,节假日的时候就多回来看看我,要是没钱买机票就跟妈说,妈给你出钱。” “好……” 茶水冲泡了一遍又一遍,艾姜在一旁微微低着头,眼中觉得温热。 要是她的阿娜还在的话,她们应该也会有无数次这样唠叨又温馨的对话吧? 从小到大这样的场景,艾姜已经不知道羡慕了小丫头多少次了。 好在,现在她还有父亲,虽然他总是在忙,但她知道,他就在这里,她的根也就在这里。 早晚她是要回到他身边,像小丫头和小婶此刻一样,过着这样充满唠叨,却又无比温馨的日子。 但在那之前,她要离开父亲,离开她的根,独自出去翱翔,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蓝天。 父亲,也会为她骄傲的吧? ------------ 第135章 贤妻良母 那天晚上,袁建设推掉了一场工作上的应酬,赶回古城来见从老家远来的弟妹许娟。 由艾姜和小丫头出去买菜,许娟主厨,除了没来的小叔外,一家人欢欢乐乐的在家一起吃了顿饭。 本来许娟也叫了安柏过来吃饭的,但他找借口给推了。 艾姜猜想他应该是不想打扰他们家人难得的一次团聚。 小婶没有在喀什多待,一家人吃过饭后,次日中午的航班就回东北了。 她走时,艾姜和袁校宁一起到机场去送她,趁着小丫头排队去帮她托运行李的功夫,小婶把艾姜拉到一边,小声说着话。 “丫头,我知道有些事做长辈的,不应该管太多,更何况我还不是你妈,只是你婶。但……” 听见小婶这话,艾姜连忙打断她,温温柔柔道:“小婶,您别这样说,我从八岁起就到了东北,吃穿住行用,哪样不是您在费心?” “虽说您不是我亲妈,但和亲妈也没差什么。对我,您有话就说,想说什么说什么,就是不高兴了,打我几下,骂我几句,我都行,您怎么对袁校宁,就怎么对我!” 小婶被她说笑,但眼中却含着泪花,长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苦啊,从小没了妈,大哥又一心扑在工作上,是我们袁家的孩子,我不照顾你,还指望谁来照顾你。” “既然你不拿小婶当外人,那小婶有话就说了啊。” 艾姜点点头,认真地看着许娟:“嗯,您说。” 小婶又沉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丫头啊,你今年也不小了,再过年就三十了,个人的事也该抓紧了。” “之前上学谈那个,”小婶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悦,继续说:“去年的事,小婶也知道,那个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分了就分了,不要因为个坏人就耽误了自己个儿。” 小婶话说到这里,又停了一瞬。 艾姜点点头,朝她笑道:“我知道小婶,那件事我早就不在乎了,人我也早就忘了。” 听她这样说,小婶略感宽慰地点点头:“嗯……对了,你民宿合伙的那个老板安柏,我觉得他人就不错,为人活络,行事稳重,情绪看着也稳定,而且能看得出来,他对你算是上心的,不然也不能又是请我吃饭,又是陪我逛莎车的,我是谁啊?人家还不是看你的?”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民宿老板吧,但他踏实啊,有什么能比踏踏实实过日子更重要呢?你觉得呢?要不考虑考虑他?” 连小婶都来替他说话了,她想,安柏这个人还真是润物细无声,不知不觉就悄悄走进了每个人心里。 艾姜无奈,笑着哄许娟:“小婶,你说的有道理。但你看我后面工作可能就不在这里了,我就算考虑他了,我们将来怎么办,这怎么谈啊?” 小婶被她说的直皱眉,她又继续哄:“您放心,您说的我都记着呢。我自己的事,我一定会上心的。” 小婶还要再说点什么,但袁校宁托运完行李回来了,时间紧迫,她立马就得去安检,就没再多说,只在进安检通道前,嘱咐她和小丫头都照顾好自己。 送走了小婶,五一假期也没剩下两天了。 在假期结束前,艾姜挑了一个晚上去见了阿迪拉。 当时她正在家里的厨房忙活,她阿娜把艾姜领过去,就回房了。 见阿迪拉站在灶台前,正举着冒着热气的汤勺往自己嘴里送的时候,艾姜没有直接叫她,而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探着脑袋朝锅里看。 “煮什么呢?”她嗅嗅锅里散发出来的香气,“这么香?” 阿迪拉显然是忙活的太认真了,一点也没发现她的走近,听到她带笑的声音后,她被吓了一跳,单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死我了。” 艾姜背靠在厨台上嘿嘿坏笑:“在你认真洗手做羹汤的时候。” 阿迪拉被她这样打趣了,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将汤勺放在一边,转过身来解释:“这不五一假期嘛,艾山有两个同事回老家,就跟他换了班,他连轴转了几天,人都熬瘦了,我想着炖点汤,晚点给他送去医院补补,他太累了。” “哦……”艾姜拉着长音,肩膀撞了一下阿迪拉的,挑眉继续逗她:“想不到我们迪迪还是个贤妻良母。” 阿迪拉抿唇笑,“以前一直在外面飘着,说是追逐理想,其实实质上追求的大多还不是名和利?” 她拿起汤勺又在锅里搅动了几下,“只是因为得不到,才美其名曰我追的是理想。” 她放下汤勺看向艾姜:“经过这大半年的种种,现在我也终于想通了,什么理想啊,名利啊,在家人和健康面前,都不值一提。” “你之前在莎车的时候,不也问我对于这次热搜突然带来的机会,我是怎么想的吗?当时我说等你空了,我们当面聊?” 艾姜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你问我的前一天,就已经有一家业内很有名气的传媒公司联系过我了,他们有意签下我,接下来重点培养一下。” 阿迪拉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笑了,艾姜觉得,她那笑容像是多年愿望终于达成,一种满足的笑。 她没出声打扰她,安静地等她自己继续说下去。 阿迪拉的视线像是从遥远的过去收回来,她轻弯着嘴角对艾姜说:“艾姜,你知道吗?这种事以前只出现过在我的梦里,在横店的那些年,我无数次梦到过,但醒来依旧要面对现实,想也不敢多想。” “要是早几年,在我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我可能会高兴疯了,可接到消息那天,我却一点梦想实现的喜悦都没有了。” “这半年多,经过阿达的一场重病,还有我阿娜逐渐苍白的发丝,我才发现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十八岁小姑娘了,再也不能不管不顾了。” “所以,接到消息后,我只独自想了一个晚上,心里就有了决定。” “其实,你那天问我的时候,我已经回绝了那家传媒公司了。” ------------ 第136章 热气腾腾 面对阿迪拉的这个决定,艾姜是有些意外的。 毕竟这是她追逐了多年的梦想,是她的整个青春。 她也为之付出了许许多多的努力。 如今这样说放弃就放弃了,如果换做她来说,艾姜自认为做不到。 “那你坚持了这么多年,现在就这样放弃了?”艾姜还是忍不住问她。 身后的汤锅里咕嘟咕嘟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阿迪拉倾身看了看,关了火。 “我不是放弃,我是认清现实,认清了我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现在想要的是,家人健康快乐,爱人万事顺意。” 艾姜不是很能理解,急切地追问她:“那你自己呢?” “我啊,托你的福,现在在网络上也小有名气了,我会把我的自媒体账号好好的经营下去,未来拍短视频,直播、带货,宣传家乡,和艾山一起,为家乡的父老乡亲服务。” “赚多少钱的,无所谓,出不出名,更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家人与爱人在一起,过热气腾腾的,充满烟火气的生活。” 热气腾腾的,充满烟火气的生活…… 不得不说,阿迪拉的这句话,给艾姜的震撼非常大。 “赚多少钱,真的不重要吗?”艾姜喃喃着低声问。 “对于有些人来说很重要,但对于一部分来说,可能也没那么重要。” 阿迪拉轻声回答着,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艾姜问她:“你知道艾山为什么回来做医生吗?” 艾姜想起之前去巴楚时,在车上她也问过艾山这个问题,她记得当时艾山说自己的理由有点冠冕堂皇。 她朝阿迪拉点头,“知道一点。” 阿迪拉朝她笑笑,脸上似乎还带了一丝忧伤:“那你知道吗,他阿达就是在他小时候,因为工作中遭遇外伤造成内脏破裂,不治而亡的。” “就是因为当时这里医疗条件落后,没有一个外科医生能做那样复杂的手术,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失去丈夫,看自己失去父亲,毫无办法。” “他后来跟我说,我阿达出事那天,他看见我,就像看见了当初的自己。所以那天即使我们俩有些隔阂,即使我不求他,他也会用尽全力去救我阿达,因为他首先是一名医生,次而为人子,懂得病人家属在这个时候的无助。” “所以这才是艾山学医的真正原因?” “是的,也是他放弃上海那样的大城市,大医院高新的工作,义无反顾回到家乡工作的原因。” “能唾手可得的金钱利益,他都不在乎,而我那个只能算作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开始,又能算什么呢?” 阿迪拉转身从锅中盛出一碗汤,递给艾姜,示意她尝尝。 “就像这一碗汤,能真切的抓在手上的,于常人而言最容易拥有的人间烟火,才是生活。” 她记得她从阿迪拉家出来时,还特意问了她,是不是艾山也希望你这样? 可阿迪拉却说,艾山是最支持她出去闯的那个,得知她的选择后,他甚至还和她怄了一晚上气,也是阿迪拉费了好些口舌,讲了许多道理后,才把他说通。 关于阿迪拉说的这些话,艾姜那天回去翻来覆去想了一整晚,她甚至对于自己那早已做好的选择都开始有些迷茫了。 以至于在节后第一天,公司和她谈续约条件时,她也心不在焉的,所以最终也还是没什么结果。 但这天下午,民宿负责打扫卫生的阿依努尔倒是给艾姜送来了一个好消息。 自从上次安柏帮忙后,她儿子的婚事进行的非常顺利,定于这个周末举行婚礼,她郑重邀请艾姜去参加。 之前听安柏提到维族婚礼的时候,艾姜就想要亲眼见识一番了,但一直都没机会。 没想到,在她离开喀什之前,还真能赶上一场正宗的维族婚礼。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于是她从收到阿依努尔的邀请后,就在紧锣密鼓地搜集资料,询问身边人,做维族婚礼的短片策划。 公司也对这期短片很重视,还在这场婚礼的前一天,把她之前的拍摄助理苗苗派过来帮她。 艾姜对这场婚礼的拍摄策划都处于一种兴奋状态,所以对公司的这个举动也并没有多想。 按照传统,喀什当地的维族婚礼通常会持续两天。 第一天是女方家举行的出嫁仪式,在那天上午,男方的伴郎们簇拥着新郎,吹吹打打去女方家娶亲,并在女方家举行一场热闹的午宴。下午新娘在伴娘团的陪伴下,一路上吹吹打打被接到男方家。 而第二天就是男方家的宴会,艾姜要参加和记录的正是这场婚礼。 维吾尔族新人结婚多是下午接亲,晚上举行婚礼。 所以艾姜和助理苗苗上午就一起出门,分头去拍新郎和新娘,将他们婚礼前的准备工作都一一记录下来。 到下午的时候,新郎新娘两边都已经准备好,新郎在伴郎和一群好兄弟,以及乐队的陪伴下,到达新娘所在的婚庆店接亲。 远远地听见门外传来欢快的维族音乐声时,艾姜正在一楼大厅里,和婚礼摄影师一起,给新娘和伴娘们拍照。 闻声她们都迅速找好位置站好,艾姜也端着相机调转方向。 年轻帅气的新郎手捧着鲜花,在一群小伙子的簇拥下,身后跟着他的乐队,缓缓朝他美丽的新娘走来。 一张熟悉的面孔混在小伙子中间,不经意地就闯进了艾姜的镜头里,她一怔,视线从相机镜头后面移出来。 他今日似乎是特意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除了眼下略带点乌青外,整个人颇显精神。 她在看他的同时,他也正注意到她,好笑地朝她挤挤眼睛,便随着人群一起走向新娘。 他这两天不是在忙着国外订单的事吗? 昨晚她在微信上问他,他还说在忙着盯一批木雕工艺品打包出货的事,今晚的航班就要飞东亚,可能抽不出时间来参加婚礼了。 没想到这会儿他人却出现在新郎的迎亲队伍里。 没有机会说话,艾姜和助理苗苗汇合后,简短交流了一下,接下来主要由苗苗来进行拍摄,她偶尔出镜负责解说。 这场接亲接下来的流程就是,新郎把手里捧着的鲜花献给美丽的新娘,为新娘戴上象征着爱情的金戒指,亲手揭开新娘头上的面纱,缓缓亲吻新娘额头,然后开始两人在这天的第一支舞蹈。 ------------ 第137章 维族婚礼 新郎和新娘伴着乐队奏出的极富节奏的维族音乐缓缓对跳起舞,年轻的维族小伙子和姑娘们将他们围在中央,双手有节奏地打着拍子。 渐渐地开始有人上前分别与新郎新娘对跳,并趁机送上满载祝福的礼金。 艾姜第一次见到礼金是以这种方式送出的,忍不住对着苗苗的镜头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在边跳舞边给新郎新娘送祝福红包诶!” 现场气氛热闹欢快,苗苗的镜头移向新郎新娘,艾姜也随着音乐手上打着拍子,身体不自觉晃动起来。 一曲舞蹈结束,人群随着新郎新娘缓缓向外移动,转向下一场。 出去的时候,艾姜和苗苗被几个起哄的小伙子给冲散了,就落在后头,脖子上挎着相机,一个人慢慢往出走。 忽地觉的脖子上的重量一轻,艾姜下意识用手扶住相机机身,歪过头去看。 安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侧,正一只手挑着她的相机带。 “挺重的吧?给我,帮你拿。” 艾姜嘴上说着“还好,不怎么重”,手却下意识将相机松开。 安柏趁机勾着相机带将相机从她脖子上卸下来,拿在自己手里。 “你不是说没时间来参加婚礼吗?”出门的时候,艾姜还是忍不住问他。 “嗯,按本来计划,是没有时间过来的。” 艾姜觉得他这个回答相当于是一句废话,答了等于没答,拿眼幽幽看他。 安柏呵呵笑,温声解释:“之前不是答应过你,要带你参加一次维族婚礼吗?” “这次,虽然是阿依努尔自己邀请你的,但我作为老喀什人,有必要全程陪同,随时为你答疑解惑啊。” 这个答案,她觉得倒还算满意。 “那就多谢安总拨冗作陪了!”艾姜笑着故作客气。 安柏斜眼看她,脸上带笑,声音听着却没什么好气:“小事,别客气!” 一路这样跟安柏斗嘴打趣到了停车场,上了他的车。 可能他们是最后出来的,车子上了主路,艾姜就没看到载着新郎新娘的车队了。 本来她还想再拍一段婚车在路上的素材呢,这下可好,连一辆车都看不见了。 她有些兴致缺缺地跟安柏抱怨:“这下车队的素材我是拍不上了,也不知道苗苗会不会想着拍一些。” 安柏笑着侧头看了她一眼,提醒:“坐好了!我保证等下让你有素材可拍。” 他话音还未落,艾姜就眼见着他的车突然拐向了一旁的辅路。 然后车从另外一条居民巷子里行驶了一会儿,在一个路口再次拐上主路时,就正巧和载着伴郎的一辆车并行。 再前面是一辆皮卡车,车上坐着乐队的人,正在敲敲打打,奏出欢快而有节奏的维族音乐。 音乐声透过敞开的车窗传进来,伴郎们坐在车里还在跟着音乐手舞足蹈。 连身边的安柏,也忍不住边开着车,边随着音乐有节奏地晃动身体,像是在和对面的伴郎们斗舞。 看在艾姜眼里,觉得有意思极了。 她拿过相机,及时记录下这欢乐的一幕。 车队行到婚宴酒店楼下,一行人下车。 年轻人按照传统礼仪等在门外,让新人的长辈们先进。 等艾姜和安柏进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没剩下多少人。 一楼的婚宴大厅内,客人几乎已经坐满。 艾姜在做了一众年轻人的桌旁发现了苗苗,她显然已经和本地的几个年轻人热络地打成一片了。 她过去和她简单交代了一下工作上的事,完了苗苗问她有没有位置,说她这桌还剩下一个空位。 艾姜正要说话,垂在身侧的手腕忽然被人从一旁拉了一下。 她和苗苗一起回头看过去,安柏朝苗苗微笑点头打招呼,然后对艾姜说:“伴郎桌旁边那桌有两个空位,我让人给留了,一起过去?” 他是询问的语气,但在艾姜还没决定好要坐在哪桌的时候,苗苗便已将她推给了安柏,还不动声色地冲她挤眉弄眼。 艾姜无奈,只能再叮嘱她一遍别只顾着玩乐,忘记了正事。 苗苗笑着朝她比了个手势,她便和安柏过去另一桌落座。 人刚在位置上坐下来,大厅内的音乐声便已骤然响起。 艾姜循声看过去,就见新郎和一群年轻的小伙子缓缓走到一个条形舞台的中央,然后一个人站到新郎对面,和他一起缓缓跳起舞来,然后借机将礼金塞到新郎衣兜里,走到舞台一边,换作另一个人,以同样舞蹈的形势,向新郎送出礼金表达祝福。 见状,艾姜这下终于忍不住问身旁的安柏:“他们的礼金为什么要这样送?还挺有趣的。” 安柏停止随着音乐打拍子的手,视线从舞台上收回来,倾身到艾姜耳边:“因为在维吾尔族的婚礼上,跳舞是表达祝福和心意的一种重要方式,宾客们在跳舞的时候,向新郎身上塞钱,这就是新婚红包,寓意着对新人满满的美好祝愿。” 艾姜了然的点点头,安柏又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就起身离开。 艾姜视线追随着他的身影,看见他几步上了舞台,找了机会到新郎对面与他面对面跳起舞来,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礼金塞到新郎身上,又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新郎朝她灿笑着点头,他转身跑下台来。 他在位置上刚一坐下,艾姜便问他刚刚在新郎耳边说了什么。 “恭喜!” “什么?” 他语速太快,艾姜没听清。 “我用维语对他说恭喜!” 艾姜有点不太相信:“别人也说恭喜,怎么偏就你说了他笑得那么灿烂。” 她看着他面带疑惑。 安柏用湿巾擦了手,拿了一块馕递给艾姜:“别琢磨了,我真没说别的,可能他就是感激我之前在他的婚事上帮忙吧。” “给,这个是肉馕,吃点待会好有力气跳舞。” 艾姜接过咬了一口,又问他:“那现场来的宾客都要一一去和新郎跳舞,把礼金送给他吗?” 听见她这么问,安柏没忍住直笑,“那新郎岂不是要累坏了?” ------------ 第138章 求同存异 “那还要怎么送?”艾姜追问。 因为她来之前也给新人准备了红包,但到这才发现,他们收礼金的方式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她正愁自己的礼金要如何送出去,现在舞台上和新郎跳舞的好像大多都是男士,她有点不好意思去。 “待会新娘还要独舞,还有新郎弟弟,父母都有可能,只要是新人的亲属,谁在独舞你就上去跟他跳舞,送给他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 这样的机会倒也没有叫她等得太久,艾姜一块馕吃完的时候,新娘已经换下了新郎,站在舞台中心,由一众伴娘和年轻女孩们围着翩翩起舞。 艾姜有些蠢蠢欲动,想着赶紧把礼金送了,免得她待会忘了。 安柏却突然伸手把她按下,说再等会儿,又给她夹了些婚宴上的特色吃食。 艾姜又闷头吃了一阵,安柏拍拍她的间,示意她可以去了。 舞台上,女孩子们一个一个上去和新娘跳舞,艾姜找了个机会,舞动了几步,终于把礼金送出去。 下来的时候,她长长呼了口气。 安柏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看着她笑。 舞台上从头到尾都有人跳舞,有老人,也有小孩。 这期间艾姜几次被人拉上台去跳舞,有她认识的人,也有不认识的,但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热情又友好。 她被现场这种热闹喜悦的氛围感染,逐渐也变得放开起来。 开心的跳舞,大口的吃肉,整场婚礼,人们跳累了吃,吃饱了再跳,音乐和舞蹈无一刻停止。 也不知道自己后面是跳嗨了,还是怎么了,她居然主动拉了安柏去跳舞。 那是一曲优美徐缓的华尔兹。 结束时,彼此对视的那一眼,让她有一刻不愿意放开他手的冲动。 明明整场婚宴上都没有酒,她却像是喝醉了一般,眼神迷离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直到他握在她腰上的手轻轻动了动,在她脸庞耳语:“不能再跳了,我们得下去了,等下舞台上还有一个重要仪式。” 艾姜反应过来,松开他手,两人一起回到座位。 果然,新娘在女孩子们的簇拥下走上舞台。 她以白纱遮面,坐在舞台中央,伴娘们在她面前用红纱撑起一方小路。 音乐声响起,艾姜看见阿依努尔出现在舞台另一头,以轻盈的舞步朝新娘走过来。 穿过红纱,来到新娘面前,弯身为新娘揭开盖在头上的面纱,并在新娘左右脸颊各贴了一下。 艾姜不明白这个环节是什么意思,但经过刚刚她有些心虚,没好意思再转头去问安柏。 可安柏的声音还是适时传过来:“这是维族婚礼最重要的环节,揭盖头仪式。就是由新郎的母亲,跳着舞把新娘的盖头接下来,然后亲吻新娘面颊,表达祝福,两人共舞一曲,婚礼达到高潮,宾客们共舞。” 这个艾姜听着觉得有趣了,以前按照汉人先祖的习俗来讲的话,结婚当天的盖头都是由新郎亲手揭的,这边维族婚礼上的揭盖头仪式却是由婆婆来的。 果然是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之间,在传统习俗上都存在着或大或小的差异,但在每一种风俗习惯上,都有它自己的传承。 它们互不干扰,求同存异,团结起来就形成了今天的中华民族大家庭。 舞台上,阿依努尔与新娘的一场对舞后,双双下去休息,换上来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跳起了艾姜最熟悉的萨玛舞。 激昂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时,艾姜和安柏不约而同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艾姜猜想,他也是想起了他们在巴楚红海那晚,他们围着篝火,他第一次教她跳萨玛舞的场景。 她没忍住看着他笑起来。 “要上去再跳一次吗?”安柏笑着轻声问她。 艾姜毫不犹豫点头,两人一起上台加入了这热闹的舞蹈当中。 从前提起跳舞,艾姜都会觉得,那应该是由舞蹈老师指导着,一遍一遍练到熟练,才能在公众场合跳给众人看的。 可自从来到新疆后,她才知道,在这里,跳舞是不需要练习的,它是人们一种表达情绪的方式,身随心动,只要你想,随时随地都可以跳舞。 至今她还记得最初跟着大家在一起跳舞时,自己的扭捏和紧张。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当着大家的面跳起舞来,再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反而有了种游刃有余,如鱼得水的感觉。 人的适应能力和接受程度,果然不是一般的强。 又一曲萨玛舞结束,大厅内的音乐还在继续,舞台上年轻人的舞蹈也还在继续,似乎没有一点要停的架势。 艾姜实在是有点跳不动了,安柏带她下去。 中途看他看了下手表,她就顺便问他几点了。 “接近十一点了。” 艾姜听见是这个时间了,不觉有些惊讶。 一场婚礼欢声笑语,吃吃喝喝跳着舞,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这么久了。 眼见台上人们舞跳的正欢,她又问安柏:“这边婚礼几点结束?” 安柏也朝舞台上看了一眼,说不好说。 “他们正在兴头上,如果大家玩的高兴了,可能就要到后半夜了。” 艾姜一听更为惊讶。 她拍拍自己有些发酸的腿,想着她无论如何也是熬不到那个时候的。 安柏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问她:“累了?那我们一起过去跟阿依努尔和新人打声招呼,就先回去了。” 艾姜点头同意,先过去找到苗苗,苗苗已经将婚礼素材全部拍摄好了,这会儿整跟刚认识不久的维族小姐妹玩的火热。 她就跟她招呼一声,让她继续玩,结束了就早点回去休息。 自己则拿了摄影器材,和安柏一同和阿依努尔以及新郎新娘说了些祝福的话,就离开了。 出了酒店的门,里面激昂的音乐声和欢乐热闹的氛围也顿时被隔绝在内。 可艾姜的脸上还挂着喜悦的笑,与街道上的霓虹融在一起,看起来更加的璀璨夺目。 安柏去开车门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看什么呢?”她回身朝自己身后看了看,“走了。” ------------ 第139章 向往追求 从酒店开车回古城的路上,艾姜心情好的,一路都哼着歌。 安柏则一路都安静地开着车,没说话。 到了古城外,安柏停好车,帮艾姜拿过两个相机,两人一起慢慢往古城里面走。 这个时间的古城西区,不如东区那般热闹,古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游人闲逛,大多还是情侣。 见安柏一直没说话,艾姜就先挑起了个话题,和他闲聊起来。 “我喜欢维族的婚礼。” 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来,惹得安柏忽地侧过头来看她。 她的眼里亮晶晶的,是止不住的愉悦,没有半点羞怯。 片刻,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是想多了。 “为什么?”他轻声问她,语气显得很随意,“我也参加过不少的汉族婚礼,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嗯……”艾姜想了想,才看着他认真说:“维族的婚礼上,没有那些海誓山盟的誓言,没有复杂的婚礼流程,也不需要新人向长辈敬茶改口之类的表孝心。” 话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说的似乎有点不妥,顿了顿,视线看着前方又道:“当然,我不是说那种不好,那也是汉人老祖宗经过千万年流传下来的礼教,后代应该传承。” “只是我个人更倾向于维族婚礼这种,自由、热烈,欢乐的气氛也更足。” “把所有的爱意、祝福都融进舞蹈里,用最有力的方式表达出来。” “婚礼上,人们跳的不只是舞,是少数民族的文化传承;唱的也不只是歌,是对爱与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就是在这种美好的寓意下,大家一起载歌载舞,见证两个新人,以及两个家庭的结合,一起将他们对民族和家庭的爱和希望传递下去。” 耳边突然响起一串掌声,艾姜住口侧头朝安柏看过去。 他肩膀上挂着她的两个相机,双手慢慢放下,轻笑:“嗯,说的真好!” 艾姜瞥了他一眼,也抿唇笑起来:“不是我说的好,这是真情实感,有感而发。” “那你说的也好!”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一些既没营养,又不着边的话,不知不觉就走到疆遇门前。 安柏停下来,取下肩头的相机递给艾姜。 艾姜一怔,随即取笑他:“都背了一路了,怎么就差这么几步了?” 安柏无奈低笑,这才说了实话:“我凌晨的航班飞北京,再转机去东亚,行李箱早就放在车里了,就不陪你上楼了。” 昨晚他跟艾姜说可能没时间,参加不了婚礼了,这是实话。 只是忙了一宿,一大早他查了下航班时刻表,忽然改了主意,改签了机票,临时决定来陪她参加这场婚礼。 不然错过了这次,他之前对她说过的,带她参加一场维族婚礼的话,可能就没有机会兑现了。 听闻他的话,艾姜突然有些傻眼了。 知道他最近忙,也知道他近几日要出差,可没想到时间这么紧张。 “这就走?”她低低问他。 安柏点头:“嗯,机票已经改签过一次了,这是预定时间内最晚的一班了。” “改签过了?”艾姜忍不住问,“是因为参加婚礼?” 安柏又点头:“嗯,之前承诺过你的,今年一直在忙,也没什么时间,现在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走了,怕错过这个机会,到时候说过的话没办到,你又骂我是骗子!” 他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又是笑嘻嘻一副懒散的样子。 但艾姜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她抿了唇,沉默了一瞬,有些心疼。 “瞎说,我什么时候真骂过你了?”好半天后,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工作重要,承诺重要,但你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连续忙了几天,昨晚还熬通宵,今天又参加婚礼又跳舞,这又一刻不休息的赶飞机,你真当自己是铁人啊!” 她没来由的长长探口气,“你早说你要去机场,我刚刚就不让你送我进来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似是极其体贴入微了,安柏不由得脸上的笑意都加深了几分。 要不是他知道自己今天没喝酒,头脑依然清醒着,他都会以为两人是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了。 可惜……不是。 他没有打破两人之间这难得的微妙氛围,只缓缓出声,似是安抚她:“没事,我待会在飞机上补觉,四五个小时呢。” 艾姜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了。 安柏又看了眼手表,见再不走真的要来不及了,只好忍下内心的不舍。 “那我走了。” 艾姜点点头,对他微笑:“好,走吧,祝你一切顺利!” 安柏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来回头,看见艾姜抱着两个相机依旧站在民宿门前,正看着他的方向。 他心下一暖,对她开口道:“这几天如果有消息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艾姜点点头,安柏这次真的大步离开了。 她在疆遇门口,看着他身影融进夜色的方向,看了好久好久。 他没说是什么消息,但她也清楚,那指的是什么。 是她什么时间离开的消息。 到这会儿她才发现,她和公司的续约条件一直没有谈拢,其实不是公司给她的条件不够好,而是她潜意识里不想那么快达成合作,甚至是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想说她不打算续约了,她想留下来,留在新疆,留在喀什,留在她喜欢的那个人身边。 她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以来,安柏和她身边的这帮朋友,对她的影响,真的很大。 不知道是不是有预感,艾姜这天晚上熬了一夜没睡,把维族婚礼的短片剪辑完成,连夜发到审核同事的邮箱里。 天快亮时,她才洗漱上床,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 她没急着起床,而是靠在床头先处理工作,把昨晚连夜剪辑的婚礼短片在各个账号上发出。 然后无意间点入民宿的工作群,看见帕夏和几个小姑娘在几个小时前在群里八卦,说罗琦退房了。 看见这个消息,艾姜也没多想,只是猜测小丫头就快要去莎车报道了,罗琦大概是想陪她一起过去。 ------------ 第140章 尘埃落定 想着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等她什么时候看见袁校宁,问问就知道了。 睡了一整天,这会忽然感觉有点饿了。 艾姜起身下床,举着手机走到会客厅里,这会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会客厅里一片昏暗。 她驾轻就熟地走到墙边,按了开关,屋内顿时大亮。 她转回身时,被坐在桌边,手拄在桌沿上托着腮一副苦大仇深,做思想者状的袁校宁给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怎么跟个雕像似的杵在这,一声不吭的,要吓死我啊!”她手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忍不住对小丫头抱怨。 袁校宁却依旧坐在那,一副灵魂被抽干了的样儿:“哦……累了,不想说话。” 到这会儿,艾姜眼神再不好,也看出小丫头的反常了。 联系到她刚刚在民宿群里看到的消息,她走过去,在小丫头身边坐下,轻声问她:“怎么了?” 小丫头还是不作声。 “不高兴了?” “和罗琦吵架了?” 后面这句话终于问到了点子上,小丫头的视线慢慢抬起,移到她这边,顿了顿,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有点丧丧的。 “没吵架。” “那你跑我这来装什么深沉?” 既然没和罗琦吵架,艾姜也没空再继续坐在这看她深沉。 睡了一整天都没吃饭了,她的肚子里五脏早就开始唱大戏了,她得简单弄点什么吃的来垫肚子。 她正欲起身去厨房,却忽听见小丫头声音飘忽地说了句话。 她动作一下子僵住,立马不可思议地看向袁校宁。 袁校宁也抬眼看向她,声音低低又重复了一遍:“我和罗琦分手了。” 艾姜立即又原地坐下来,急急地问:“为什么啊?” 忽然又联想起来那天她在老街上遇到,又领回来的那个找罗琦的人。 是音乐公司的。 难道是…… 袁校宁没回答她的问题,她气不打一处来,手拍上桌子,“啪”的一声,愤愤地问:“是不是他提的?是有音乐公司找他,他动心了,所以要离开这里和你分手。” 艾姜说到这,心里的火气已经开始压都压不住了。 她拿着手机解锁屏幕,“我给他打电话,我倒要问问他,他前几个月跟我是怎么说的?还说什么只要你不嫌弃他,现在是见着自己要火了,还没成歌星呢就开始嫌弃你了?” 艾姜说着,已经找到罗琦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手机还没举到耳边,却忽的被小丫头一把夺了过去,接着把电话给按断了。 艾姜满脸怒其不争地看着小丫头。 袁校宁抿了抿唇,才缓缓开口:“姐,你别给他打电话了,他这会儿已经在飞机上了。” 她抬腕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再有一小时就到北京了。” 艾姜没作声,皱眉看着小丫头,猜不透她想干嘛。 难道不是来找她诉苦,让她帮她出口气的? “姐,分手是我提的,不怪他。” 小丫头的话悠悠吐出来,艾姜又是一惊。 “你为什么啊?” 当初那么费力地追人家,明知道两人各方面条件悬殊,到处都写着不合适,却还是不管不顾地把人追到了。 怎么这会又主动跟人家分手,还情绪低落的跟什么似的。 “为了他的音乐梦想,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成全他。” 经过一番细致地询问,艾姜才弄明白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琦为了袁校宁,拒绝了自己期盼多年的音乐公司的邀约。 袁校宁知道后,不但没有高兴,反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后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帮他重新与音乐公司取得联系,一切都谈好后,她以嫌弃他没有一个正经职业,配不上她未来体制内的身份为由,向罗琦提出了分手,并提出未来不想再在这里看见他,变相赶他离开喀什。 罗琦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原本还要跟她谈谈的,但见她态度坚决,就也没再多说,一切听从袁校宁的。 正巧这个时候,音乐公司再次联系他,他便答应去了北京。 人已经走了,一切尘埃落定。 小丫头却感觉一个人孤独的不行,就跑到艾姜这里来寻求陪伴。 恰好遇到苗苗,在苗苗口中得知姐姐熬了一整夜,正在补觉,她就没打扰她,在会客厅里从天亮坐到天黑。 “傻丫头!” 艾姜听完心疼的不行,一把揽过小丫头,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没事的,你还有我,有家人,有朋友,未来还会认识许多更好的朋友,我们都不会让你孤独的。” 这一晚,艾姜用她蹩脚的厨艺煮了青菜面,姐妹两人一起吃的津津有味。 夜里又相拥着睡在一张床上,似是回到了小时候,姐妹间这样的相拥而眠可以抚平一切忧伤。 次日天光大亮,屋门被敲得当当作响。 艾姜听见声音坐起来,见小丫头还睡的熟,轻轻帮她拉上被子,悄声下床,揉着眼睛去开门。 门打开,她惊地张开嘴巴,一时说不出来话。 门外的人却毫不客气越过她进门,踢掉脚下的高跟鞋径直进来在地毯上盘腿坐下。 英姿飒爽,却又怒气冲冲。 艾姜揉着刚睡醒,还尚未完全开机,有些混沌的脑袋,仔细地想着。 那伊上一次像这样一副样子来找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哦,是她来新疆的前一天。 居然已经过去大半年多了。 那么她今天这幅样子,千里迢迢飞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艾姜努力在脑子里,手机里搜索她是不是又不经意间惹了什么祸了? 可一番搜寻下来,答案是,她没有。 而且,昨晚新发的那个维族婚礼的短片,各项数据又创下新高。 还有什么事,是值得那伊这样的呢? 她想不出来。 见她好一会儿也没动静,那伊自倒了一杯茶,捏着茶杯转过头来悠悠看她。 “杵在门口不过来,干嘛呢?” 艾姜这才回神,走过去拿下那伊手里的茶杯:“这是隔夜茶了,你想喝茶,我请你到茶馆去喝。” ------------ 第141章 离开道别 那伊本想说她没那些个讲究,但看艾姜递给她的眼神,再看半敞着的门里面黑咕隆咚的卧室,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艾姜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带着那伊出门。 出了民宿,那伊刚刚那冷肃的神情突然消失了,转而面带八卦,饶有趣味地问她:“你房间里睡的人是谁?” “不会是民宿的那个安总吧?” 艾姜无语极了,“什么呀?安柏出差了,根本不在古城。” 那伊一副更吃惊的样子:“那你又换人了?” “什么叫又?”艾姜轻推那伊一把,气笑了。 “我在喀什这些时间,可都是本本分分的,被你说成什么了?” “我床上睡得是我堂妹袁校宁,她昨天失恋了,我安慰了她半宿,带你出来喝茶也是不想吵醒她,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那伊拉长着声音“哦”了一声,有些挑理了:“合着要不是你堂妹,你连到茶馆请我喝一顿茶都舍不得。” 艾姜一听,连忙哄着她:“那怎么会呢?我早就想带你来感受一下喀什老城茶馆的气氛了,今天这不正好了吗?” “这还差不多!” 二人说说笑笑来到茶馆,正值午间茶馆上客的时间,老乐师们正在阳台上弹唱那曲耳熟能祥的《掀起你的盖头来》。 艾姜趁那伊东瞅瞅,细看看,打量茶馆陈设的时候,先去和茶馆老板打招呼,然后估摸着那伊的口味点上一壶茶,要了几块点心。 等她端着点心过来的时候,那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阳台上寻了一张最靠里侧的桌子坐下了,正单手托着腮欣赏着乐师的表演。 艾姜过去,把点心放到她面前:“来,尝尝!这边点心都做的不错,甜而不腻,一手点心一手茶,坐在这里听着乐师的弹奏,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别提有多惬意了。” 那伊收回视线看她,抿唇一笑。 “这就是你初回喀什,走到楼下要拍给我看的那个茶馆?” 艾姜认真点点头,早起还没吃早饭,自己先捏了一块点心吃。 那伊也点头,视线移向窗外:“嗯,不错,感觉是挺治愈的。坐下来呆那么一会儿,好像整颗心都跟着宁静了。” 老板将茶端上来,艾姜先倒了一杯递给那伊,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真就一口茶一口点心地吃起来。 那伊捏着茶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问:“所以,除了安柏,这也是你乐不思蜀的原因喽?” 艾姜闻言抬头看着那伊,视线顿了一下,而后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点心,擦了擦手,语气平静道:“师姐你突然过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那伊看着她轻轻叹息一声,端起茶杯轻抿了口茶,才缓缓开口:“你和公司续约的事拉扯了这么长时间,我也就跟着从中斡旋了这么长时间,眼见着你的条件公司都一一答应了,可昨天公司人事总监,还有威廉总都找我,说感觉你最近签约意向不强烈,让我跟你谈谈,了解一下你真正的想法。” “正好我这几天带几个新人到西安出差,就顺道过来,当面跟你聊聊。”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艾姜低着头,不作声。 公司的感觉是准确的,她最近想和公司签约的意愿确实是越来越淡,可是如果不签约的话,下一步的计划,她还没有。 所以也没有完全说死不签,只能就这么一日一日的拖着。 既然那伊亲自来问了,她也就对她如实说了。 那伊听完许久都没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喝着茶。 艾姜看她脸上的神情,估计茶馆里再治愈的氛围,都无法使她此刻的心变得宁静了。 “这样吧,袁艾姜,我说过,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我回去会先跟他们帮你争取时间,把这个续约地期限拉长,再多给你些考虑的时间。” “正好我手上有个国外的旅游宣传项目,还没决定让谁去呢。” “这是今年的一个大项目,肯定要找个稳妥的博主来做,不如就给你了,正好你之前也有意愿,就先去试试。” “续不续约的,等这个项目下来再说,反正离你合同到期还有几个月呢。” “至于这边的工作,你这半年多做的很好,成绩很亮眼,估计再有几个月也该结束了,我先找个人来接替你的工作。” “你准备一下,尽快回上海吧。” 那伊的这一提议,艾姜无可挑剔,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最终只能应下来。 只是这样一来,她离开喀什的日子也很快要到来。 那伊是个急性子,那天和艾姜喝完了一壶茶,从茶馆出来就直奔机场,回了上海。 隔天就派来了一个新博主过来,全面接受艾姜在喀什的工作。 艾姜利用三天的时间带那个新博主熟悉工作,熟悉古城,熟悉古城里的乡亲们,帮她在自己账号下预热。 一切都处理妥当后,她买了许多小礼物,一家一家的过去,跟这段时间认识的古城里的店主和乡亲们道别。 还专门抽出一个晚上时间,请阿迪拉和艾力达尔等一众要好朋友们吃了饭。 饭桌上大家多有不舍,但都还一一对她表示祝福,希望她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那一晚不舍与感动交织的情绪一直在她心头徘徊,酒就多喝了几杯,也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她才知道是小丫头和艾力达尔两口子一起把她弄回来的。 她问小丫头怪不怪她这个时候离开她,小丫头却是一副没事人,仿佛前两天失恋的人不是她的样子,还反过来安慰她说,聚散离别都是常态,有聚就有散,有离别就有重逢,在这个通讯和交通都发达的时代,又不是永远不再见面了。 “你想我了,就告诉我,天涯海角我打飞的去见你!” 艾姜被小丫头的话逗笑,也一下就豁然开朗了。 这里有她的家,是她的根。 这里还有她这么多好朋友,或早或晚,她都还会回来,有什么可难过的? ------------ 第142章 分别旅行 已经订好了次日飞上海的机票,行李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这天下午她从父亲那回来,正好闲来无事,就一个人又在古城里逛了逛。 从东区返回西区的时候,正好路过艾提尕尔清真寺前的广场。 和她去年十一初到这里时一样,广场上人来人往,偶有一队骆驼从广场中心穿过,载着游人拍照。 广场周边的大树下坐着午后乘凉的老人,还有走累小歇的游人。 有游人和老人轻声说着话,老人口中说着有些僵硬的普通话,似是怕游人听不懂,时不时地还用手比划着。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和谐。 不想那么早回去,艾姜也找了一颗大树下没人的地方坐下来,就静静望着广场来往的行人,以及这座在这里矗立了几百年的大寺。 看着同样的画面,却和去年看到时的心境完全不同了。 那时是忧伤,是无奈。 这时却是留恋和不舍。 她想,这段时间以来,这里真的改变了她很多。 只是有点可惜了,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她最终还是没能等到古尔邦节,没能重见那万人空巷的热闹场景。 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忽然感觉身侧有人坐下,她立即侧头去看。 “在叹什么?”安柏正对着她笑问。 艾姜看见他一怔。 她没有如约第一时间告诉他,她要离开的消息。 可他还是在她离开之前,赶回来了。 片刻后,她突然也笑了,转过视线望向广场上。 “我在感叹啊,还是没能赶上今年古尔邦节,就还有一个月不到了。” “那确实有点惋惜,等什么时候不忙了,专挑古尔邦节的时候再回来。” 艾姜歪头盯着安柏看了一瞬,笑应:“好。” 之后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就这样肩并肩一同坐在大树底下,静静地朝着广场上望。 仿佛谁都不说话,就能一直这样坐到天荒地老似的。 可沉默终究会被现实打破。 突然来了一对小情侣,请安柏帮他们以艾提尕尔清真寺为背景拍张合影,安柏不得不起身去帮小情侣拍照。 等他重新坐回艾姜身边的时候,终于开口问了她一句“还记得我们为阿迪拉和艾山打的那个赌吗?”。 艾姜缓缓点了下头。 她当然记得,当时那个赌是她输了。 原来他早就看出阿迪拉和艾山之间的苗头来了。 “那我可要让你兑现那个赌约了。”是玩笑的语气,却不是在询问她。 他是专程赶回来,找她讨这个赌约来了? 那他会利用这个赌约要求她点什么呢? 一时间,艾姜的心开始怦怦乱跳起来,心绪杂乱的没有个头绪。 “能给我十天的时间吗?” “十天?”艾姜不解。 安柏点点头,“你回来这段时间一直在喀什,都没好好看过新疆吧?” 他看向她,目光热烈而虔诚:“我想带你领略一下新疆的大美风光,就当是分别旅行吧。” “肯赏脸吗?” 他声音低低缓缓的,似乎每一个字都砸进了她心里,让她无法拒绝。 尽管那伊那边催她早点回去,她机票也订了,可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因为安柏是出差刚回来,行李箱都还没拆,而艾姜早就已经打包好了要随身带走的行李。 两人达成约定后,就一刻也没耽误,当天夜里就从喀什徕宁机场乘机前往乌鲁木齐,次日又从乌鲁木齐乘机飞到喀纳斯。 安柏在喀纳斯租了车,带她一路自驾往南。 途中一起观赏了喀纳斯湖景,一起去到禾木骑了马,还一起到了可可托海,在山顶上一起大声合唱了一首“可可托海的牧羊人”。 后又经乌鲁木齐,开车到了赛车电影上常提到的巴音布鲁克,在那里体验过新疆大草原广袤的风光后,又自驾了新疆最美公路,从独库公路一路到达库车,阿克苏,最终在第八天早上回到了喀什。 不过安柏也没带她在喀什停留,只到古城外换上了自己的车,便带着她继续出发,一路上了帕米尔高原。 大概是他托人提前做了准备,车里备了氧气瓶和氧气袋,还有各种预防高反的药。 车子一路走走停停,开到了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艾姜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两人就利用最后两天时间,将去往塔县沿途的慕士塔格峰,白沙湖等特色地方都匆匆走了一遍。 到第十天下午,才从塔县往回返。 艾姜以为他们是直接回喀什了,因为她第二天回上海的航班,已经不能再耽误了。 这十天里,那伊好几次打过电话来催她,说是项目上下月初就要出发国外,要她提前回去准备。 可她为了这十天独属于她和安柏的时间,硬是搪塞了那伊十天。 明天要是再不回去,那伊估计就要飞过来逮人了。 可半路上安柏开着车却偏离了主路,一路往一条没什么车辆和人迹的岔路上开。 道路窄小,又颠簸难行。 艾姜不明所以,只能轻声开口问他:“我们今晚不是回喀什吗?现在这是去哪?” 安柏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侧头看着她神秘一笑:“等会到了你就知道了。” 既然他这样说,她就也没再问了。 对于安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她是无条件信任的。 车子又在颠簸中行驶了一阵,艾姜正有点迷迷糊糊犯困的时候,忽然被安柏轻拍了两下肩膀叫醒。 她睁眼,见安柏已停好车,正解安全带。 她揉揉眼睛,问他:“到了?” “嗯。”安柏轻应了一声,伸手去拉车门,“我先去拿行李,等下我们换摆渡车去民宿,今晚就在这休息了,明天一早再回喀什。” 算算时间,这样安排也来得及。 艾姜点头,跟着安柏一起下车。 从车上下来,看着不远处的景区服务中心上悬挂的牌子,艾姜这才认出这里就是有着“帕米尔之眼”之称的木吉火山口。 来的时候时间紧张,而这里和其他地方又不在一条路线上,所以他们就把这里放弃了。 没想到回程时,他还是带她过来了。 ------------ 第143章 木吉火山 摆渡车开了十多分钟,直接将他们拉到两排经过粉饰的平房前。 安柏推着两个行李箱带艾姜进了一家简朴的民宿。 一个操着陕北口音的老板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从安柏和老板娘的对话中,艾姜才得知房间是安柏几天就订好了的。 老板娘领着他们两个,将行李箱各自送到房间,然后出来简单吃了顿晚饭,趁着天色还未暗,就出门往火山口去。 到火山口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骑马,一种就是经由一条蜿蜒的木栈道走过去,沿途可以看到蓝天,绿草和巍峨的远山。 因为刚刚吃过饭,想着走路可以消消食,两人商量了一下,便选择了沿着木栈道走过去,顺便也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多拍几张照片。 路上安柏正好跟艾姜讲起木吉火山群以及帕米尔之眼来。 他说,木吉,在当地的克孜语中,是为“喷发”的意思。 大约在一千五百年前的火山喷发,在喀喇昆仑山旁边,形成了一座如梦似幻的山谷。 山谷里有大大小小火山口13处,其中一个被称作帕米尔之眼。 是新疆境内海拔最高的火山口,也是世界上典型的火山口之一。 火山口远处有高耸入云端的十八罗汉雪山,他们像整齐地成一字型排列,像是罗汉一样守卫着“帕米尔之眼”。 安柏说,他猜想十八罗汉雪山可能就是因此而得名的。 对此艾姜却不太相信。 不过她倒也不想去追根究底,她只想好好欣赏这眼前的好山好景。 两人一起慢悠悠朝前走着,安柏忽然转头问她:“诶,你知道吗?在当地一直流传着一句谚语,说想到盖昆山,九个戈壁滩,九十九道弯,屁股磨不烂,难到木吉滩。” 艾姜听了摇摇头,有点想笑。 安柏却继续悠悠道:“这谚语里的木吉滩说的就是这里了。虽然这里景色很美,但过去人们想要到达这里却很难。就是现在,来这里的那条路,也依旧坑坑洼洼。” 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刚刚来时的路上,艾姜就已经体会到了。 只不过还没有谚语里说的那么夸张。 两人一路走到火山口,爬上第一个火山口的时候,艾姜才真正感受到了之前安柏口中的那句“如梦似幻”。 火山口中,四周绿草葱郁,湖水碧绿如玺。 站在火山口远眺,于冰峰林立间,见层层云雾缭绕。 不远处就是牛羊成群,在蓝天白云和土地绿草之间,肆意遨游。 让人看了这番景象后,不得不感叹天地的广阔。 “艾姜你看,那就是十八罗汉峰的主峰,萨尔祖鲁克峰。” 艾姜随着安柏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眼见的是一片雾气蔼蔼的雪白,那是主峰终年不化的积雪。 “据说,唐朝高僧玄奘,西天取经时路过这里,被十八罗汉峰的壮丽所折服,在此禅坐七七四十九天,并叩以最高的佛教礼仪,以示虔诚。” 这几天来,安柏每到一个地方,想起什么当地的传说和有趣的历史故事,都会讲给她听。 所以艾姜这会儿听他突然说起这个,也就不觉得惊讶了。 两人在火山口附近随意走走,拍了几张风景照的时间,天已经不知不觉慢慢地黑了下来。 没了阳光的照耀,帕米尔高原上的温度好似瞬间骤降。 来的时候,艾姜只穿了一件单件的冲锋衣,这会在夜幕下,被高原的冷风吹得有些打哆嗦。 火山口的风景看过了,好看的照片也拍过了,艾姜本想和安柏说,入夜有些冷了,不如这就往回走了。 却没想到她这话还没说出口,安柏却脱下他身上的防风大衣,出其不意地盖在她肩头。 当她抬起头怔怔看着他的时候,他却没有看她,而是往下走了两步,坐到火山口一处背风面的斜坡上的大石上。 艾姜顿了片刻,也几步跟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 “天黑了,气温一下降了不少,你这样不冷吗?”她轻声问他。 安柏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他身上只剩下一件纯黑的修身立领毛衣了,这时候这个温度,说不冷是不可能得,傻子都不会信。 他只好侧头朝她笑笑,说还行。 还行,其实就是有点冷,艾姜知道。 她刚要张口再说些什么,就又听他说:“我之前和朋友一起,在这里看到了很漂亮的银河星辰。” 所以,我想再等一小小会儿,看看有没有机会,和你一起分享这片美丽的星空。 虽然安柏没有把话全部说明,但艾姜也懂得他的意思。 于是她把没出口的“回去吧”又咽了回去,转而将自己的身体朝安柏挪了挪,坐的离他更近了些,又把身上他的大衣撑起,一同覆在两人肩头。 安柏瞬间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她,她朝他暖暖一笑:“就这样将就着等一会儿吧,看看我有没有运气也看到星空。” 安柏看着她,两侧嘴角不经意间缓缓向上弯起:“好,再等一会看看。” 两个人在寂静无比的夜色里,静静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飞逝,早已不知过去多久了,等的艾姜的小腿都有些发麻了,却也只看到了墨绿的夜幕中零星挂着的几个星。 见迟迟也没等来银河星辰,身旁艾姜又一直不停锤着自己的小腿,安柏心生放弃。 “走吧,别等了,看样子今天是看不到银河星辰了。” 艾姜听了,转头去看安柏,见他脸上有难掩的失落之色。 她望望远处隐在夜幕里的十八罗汉雪峰,轻轻笑着,语气轻柔地说:“我的运气一向都还不错呢,就再等一会吧,十分钟!” 她用两根食指交叉比划着,“就十分钟,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话,我们就回。” 安柏看看他,没再说什么,轻轻点头。 艾姜又朝安柏身边挪了挪,这下两人的身体彻底地靠在一起了,她能瞬间感觉他身上的温度,起初是带着点点凉意的,又逐渐变得温暖。 除了温度之外,她还能更直观地感受到的是,他身体有瞬间不自然的僵硬。 ------------ 第144章 缘来已久 十分钟后,夜空里依旧是那个样子。 两个人不得不遗憾起身,准备离开。 可能是坐的时间太长了,起来两个人的腿脚都有些发麻,就笑着互相搀扶着缓缓活动着腿脚,缓解腿上的麻木感。 等两个人腿上的酥麻感缓解后,安柏一个侧身抬头之际,有了一个惊喜地发现。 他脸上的喜悦之色藏都藏不住,惊讶地叫着身旁的人:“艾姜,袁艾姜你快看!” 艾姜猛地抬头,顺着安柏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由得连连惊叫。 原来在火山口的另一个方向,从远处的雪峰后出现几缕不太规则的绿色光束,光束上方是一道半圆弧形的薄云与星辰交织而成的紫黑色星河。 两者结合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充满魔力的眼睛。 “好美啊!原来星星都偷偷跑到这边来了。” 她呆呆望着不远处这般绚丽的奇异景观,而他此刻正低头认真地看着她。 “袁艾姜。”他声音低低地再次叫她的名字。 艾姜听见,缓缓转过视线,与他在闪耀的星河下对视。 “袁艾姜,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艾姜认真想了想,疑惑着问:“古城茶馆楼下?” 安柏摇摇头,脸上笑意温柔。 “不是?”艾姜更疑惑了。 “不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眨着一根马尾辫,”他手在自己腰腹处比了比,“大概就这么高。” 艾姜一惊,张大嘴巴,立刻在自己脑海里努力搜寻着旧时的记忆,但丝毫也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见过和他现在相貌相似的人。 按理说,他这样的外貌,就算是年少时,也应该是个耀眼的存在,如果她儿时见过他的话,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也没等她想太久,安柏就已经直接给她解惑了。 “那时候,我家刚搬到老城。刚换了地方,我睡不着,一大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床到巷子里闲逛。” “正看到隔壁院子里,由一对老夫妇牵着走出来一个小女孩,女孩好像是哭过了,眼睛肿的像颗核桃,” 他边说着,边用手比划着:“差不多有这么大!” 艾姜听着,忍不住抿唇笑了,眼中却顿时水汽氤氲。 他口中描述的,应该是离开喀什那天的她。 “她当时哭丧着一张脸,丑得真是没眼看了。” 艾姜感觉自己要哭了,强忍住这股冲动,顺带把眼中的那道温热压下去,抬手不轻不重地朝安柏拍了下。 “你胡说,哪有那么丑?” 安柏扯唇笑,继续不急不缓地说下去。 “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女孩了。” “后来偶然之下,我认识了她爸爸,才得知她被爷爷奶奶带回老家生活了。” “本以为只是一次偶然的匆匆一撇,再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了。”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我出去读了书,又回到老城创业,机缘巧合之下,和她父亲达成条件开了民宿,也再次从她父亲口中得知了她的近况,知道她成了一个在网络上小有名气的文旅博主,也知道她有了一个相爱多年的男朋友。” “起初只是出于好奇,到网上搜了她的账号,把她最近的作品都一一看了,看过之后,就只有一个感觉,这姑娘可比小时候漂亮多了!” 听到这里,艾姜没忍住又“噗”的一声笑了。 安柏被她笑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抿唇清了清嗓子,一本正色道:“别笑!” “到底还要不要听了?” 艾姜立即抿紧了唇,微仰着头看他,小鸡啄米般点头。 安柏又继续悠悠说下去。 “可能是大数据的缘故,后来她每发一个作品,平台都会推荐给我看到,看得多了,渐渐的也就成了习惯,我无意间开始关注她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一年年过去,平静到我丝毫没有想过,我们能从网络上的博主与粉丝的关系,再发展成为点别的什么。” “可越是不可能的事,它就越是奇迹般地发生。” “去年,我先是看到了她上了各大平台热搜,知道她相恋多年的男友劈腿,后没多久,就接到他父亲的消息,说她会来喀什,会入住他们的疆遇。” “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形容我当时是什么心情了,总之挺复杂。” “再后来的故事,不用我说,你应该也都知道了。” 安柏声音停顿了片刻,一句话才又缓缓出口。 “那个邻家男孩,喜欢上了那个邻家小女孩,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话落,空气中忽然安静了一瞬。 艾姜再也控住不住,那滴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滑落,流进嘴里。 咸咸的,涩涩的。 “哎你别哭啊!” 安柏看见她这样子,忽然有点慌。 抬手胡乱抹了她脸上的泪痕。 动作不算温柔,指腹甚至还有些粗糙,触碰在脸上,觉得刺刺的,痒痒的。 他微微勾着唇角,语气也颇无奈:“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哭的。” 艾姜也不想哭,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可能是因为他提到了她的小时候,也可能是因为刚刚得知,他的感情居然缘来得这么久了。 这样一想来,觉越加觉得自己对待他,一直很残忍。 见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她的啜泣,安柏似无奈轻轻叹息了一声,放下手,全然放弃了。 “本来今天我在心里跟自己打了赌,赌如果今晚能看到银河星辰的话,我就把这些话告诉你,然后再轻松一笑,祝福你前程似锦,得遇良人,生活幸福。” “可没想到星河看到了,话也说出来了,却把你惹哭了,我自己也笑不出来了。” 艾姜听见他这话,又没来由的笑了,笑得身体微微轻颤。 她于璀璨星河之下,于泪眼朦胧中,面目含笑,久久凝望着他。 我会永远记得,在祖国的最西边,在那个被称作帕米尔之眼的地方,有一个人在极光与星河之下,将他那些不曾说出口的爱意,娓娓道来。 ------------ 第145章 大结局——共赏喀什烟火色 次日一早,安柏开车载着艾姜一起从帕米尔之眼离开,直奔喀什徕宁机场。 到达机场的时候,见小丫头和阿迪拉他们早已在入口处等着她了。 突然看见许久不见,特意从巴楚赶回来送她的努尔米热,艾姜瞬间小跑着朝她扑过去。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片刻,努尔米热率先推开她开口,却是责备的语气:“坏丫头!你回喀什这么久,我白陪你吃吃喝喝了吗?竟然要走了,都不跟我说!” 艾姜眼中酸涩,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轻轻拉着努尔米热的手,温声安抚她:“我不是怕你忙,告诉你了,你肯定要跑回来送我,这么远来回折腾,多累啊。” 努尔米热还是没好气:“从巴楚回来能有多远?不过就三四个小时,还能有你从喀什到上海远?” 艾姜自知有些理亏,抿着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她。 其实不是她不想告诉她,而是她不大能受得了这样离别的场面。 努尔米热却也没过多和她计较,只是表面做做样子,随即又倾身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耳语道:“算了算了,知道你是忙着重色轻友去了,就不跟你计较了。” 她轻声笑着,在她耳边又悠悠说道:“其实我也是。” 艾姜一怔,反应过来看了一眼立在一旁人模人样的许弋,小声追问她这几天因为旅行在路上,忘记问努尔米热的那个问题:“你追到许弋了吗?” 努尔米热在她颈窝里重重点头,“嗯,我追到了。” “那就恭喜你了,小米!” 登机时间临近,进入徕宁机场是需要刷购票人身份证的,艾姜只能在入口处和几个朋友拥抱告别。 轮到安柏的时候,她见他双手插在外衣口袋里,没一点要拿出来的样子。 她无奈,只能笑着问他:“不要拥抱一下吗?” 安柏却只是看着她勾唇浅笑,不动也不说话。 艾姜自觉无趣,也放弃。 她朝朋友们挥挥手,从背包里拿出身份证,转身往入口走。 忽地,她一侧手臂被人重重一拉,她一转身不期然跌进一个温热坚硬的胸膛里,恍恍惚惚,心跳加速。 他双臂拥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了句,然后放开她,朝她挥手。 飞机穿过云层,渐渐她又看到了来时看到的土色山峦,与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茫茫戈壁,却不觉得如来时的那般凄凉萧条,只觉得满心满眼的留恋与不舍。 还未真正离开,便已开始想念。 从昨晚的后来,到今日,他们两个都心照不宣地对那个不似表白的表白,绝口不提。 没有任何承诺和嘱托,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发展。 却都将对彼此的爱意,化作满腹的祝福和希冀,不需言表,早已明了。 艾姜回到上海的第三天,就起程和新配置的团队一起前往国外。 在国外不停地转换地点中,每到一处风景,她对那座神秘老城的思念便深刻一分。 思念的不知是城,还是人,亦或是其他什么。 她只能从和阿迪拉以及小丫头她们的聊天中,寻找一丝慰藉。 自从她从喀什离开,安柏就再也没联系过她。 在国外觉得难熬的时候,她无数次去翻过他的朋友圈,可除了她离开几天后古尔邦节时,他发过一个万人在大寺前跳萨玛舞的视频外,再无其他。 也不知道他是忙还是怎么。 她也曾试图从他们共同的那些朋友那打探出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可得到的结果都是,“安总忙得神出鬼没,很少见到。” 艾姜在国外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一月底完成了手上这个宣传项目,回国。 一回到上海,她就找那伊郑重聊了一次。 之后就是漫长的拉扯谈判,卖房凑钱。 袁建设不知道从哪知道她回国后急需用钱的消息,主动联系她,给她打了近百万。 对于父亲突然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给她,她是有疑心过,但仔细想想父亲大半辈子的为人,再想想这钱最可能的出处,疑虑便也就打消了。 又历时一个月,和前公司签了合同,打了钱,拿回了自己所有自媒体账号,她全身上下所剩余额不过五千。 她用这五千买了一张机票,于农历2023年腊月二十九,只身乘飞机再次返回喀什。 2024年央视春晚,其中一个分会场选在了喀什古城外,足以证明了喀什这些年的飞速发展与变化。 之前她不曾参与过多少,之后,她会亲自参与见证。 艾姜站在民宿三楼的露台上,伴着不远处因春晚彩排而燃放的漫天烟火,低头在手机上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去。 片刻后,身后传来脚步声,从急切,到从容。 脚步声最后落在她身侧的空地上。 她闻声不等来人讲话,视线望向夜空的烟火,就先缓缓开口。 “这半年多,我走过了国外的很多地方,但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格外思念新疆。” “到瑞士的时候,我想起了我们一起去过的新疆喀纳斯;到北欧童话村的时候,我就想起了禾木;到美国科罗拉多的时候,会想起库车大峡谷;到冰岛,想起了奥伊塔克;到北非摩洛哥,我就想起了我们的喀什老城。” “似乎每一处都有你,可睁眼仔细看的时候,又处处都没有你。” “那时我才发现,我早已不再向往更远的风景。” “看过了这么多美丽的风景,只有我们祖国的风景才是我心目中最美的风景。” “所以,我回来了。” 说完她缓缓转过视线,看向对面的人,轻声问他:“现在还来得及吗?” 她一直都记得,那天在机场,他在她耳边轻声告诉过她,“如果累了,就回家。” 安柏目光晶莹,紧紧盯着她,不发一言,就只是那么紧紧盯着她。 许久后,他抬手不动声色地将她重重揽入怀中。 不远处,漫天烟火依旧璀璨耀眼。 你终于回来,与我共赏这盛世喀什烟火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