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蜀山(一) 苍山尽染,层林红遍。 要嫁出去的姑娘,早在年前便名声在外。 以往的大醮,宗派之间早已私定,只是走个形势诏告天下。 今年不一样,蜀山秀竹峰那个小姑娘偏要自己来选夫婿,九州天下适龄能人异士纷纷趁着入秋,往蜀山疾行。 蜀山乾元观。 远远从观内传来声音:“龙潜于神,复以存身,去极近,走你!”,年轻道人夹黄符于双指间,顶着鼻梁,闭眼念咒,一道金芒从下至上顺着纸上符隶纹路闪烁。 “我艹!” 火苗从符纸跃然而出,只一眨眼,已烧到方之遗双指间,那年轻道士急急拍打已被熏得漆黑的手指,又急又气,骂道:“你奶奶的大腿根儿,烧错了!” 火辣辣的疼半晌才从指尖褪去,年轻道士双指一探,又夹出一张。 “龙潜于神,复以存身,去极近,我去!” “砰”,这声音沉闷得像是有人在木桶中放了个炮仗,道人满脸漆黑,双目呆滞,半晌晃悠悠栽在地上。 …… 老道走到此地时,被这声“砰”吓得浑身一颤,瞪大了眼:“你方师兄干嘛呢这是?” 小道士道:“早前听师兄弟们说方师兄练符隶术练的入了迷,大概是真的” 老道士闻言不禁摇头叹气。 小道士道:“师尊,要不您帮帮他?” 老道士犹豫片刻,指尖金光一闪,一张符隶捏在手中道:“只需悄悄给他,不可扯上因果” 小道士接过符纸,犹豫一阵,“用神行符么?若是师兄不小心破了某处禁阵,岂不是麻烦?”, 老道士摆摆手,不言语,兀自叹气。 小道士也不多说,轻吹一口气,那符隶化成万千星芒,片刻融入此间天地。 二人遁步疾走,不忍再听院中惨状。 方之遗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一脸的狼狈相。 恶狠狠骂一句:“可不能让小妮子轻易就嫁出去,欺负我这么多年,没点手段就想走?我呸!” 老道士若是听见这句话,估计得气的翻白眼。 武道十六境,又分浅,行,亘,止四大境界,方之遗现在还只是一个四层浅境修士。 但是据说去年那个带着聘礼上山来的年前刀客,已至五层行境,差了一个境界不止。 此时这术法实则是五境巅峰的符隶术,对于他来说的确有些难了。 方之遗用力在地上吐了一口痰,摇了摇被炸的有些晕的脑袋,鼓起勇气,再一次夹起一张符纸。 闭眼念咒,空气中,点点金尘趁此时覆于符隶之上,悄悄改了那符隶纹路。 年轻道士咬牙切齿道:“龙潜于神,复以存身,去偷看师姐洗澡!” 话音刚落,指尖符隶化为金沙飘向前方,小道士灵魂被那金色沙尘扯离身躯,年轻男子惊讶回头,看着自己肉身被风吹散一般,紧随自己魂魄而来。 惊得魄散魂飞。 “我特么刚才说去哪来着?” 须臾,一阵旋风吹起地上灰尘,哪里还有方之遗的影子。 山间雾气氤氲迷蒙,温泉升起的水雾与此间脂粉香气混为一体,池畔仙衣如白色玫瑰盛开,石头上刻着“莲池”二字,池内佳人长发披肩,如芙蓉出水,只漏出雪白香肩在水面上。 年前九华山庄来提亲,这姑娘一万个不愿意,放出豪言壮语:“若想做我夫婿,需德才兼备,胆艺超群,否则什么也别想,明年大醮,姜芸在此恭候天下同道,先打的过我再说!” 这话立时传遍了九州天下,说书人更是作了一篇《琼女赋》调侃九华山神刀门在此间撞见的难堪。 其实九华山庄欲与之结亲那名弟子也非等闲之辈,年纪轻轻便有五层行境,比起这姑娘如今四层巅峰的境界还高了不少。 按常理姑娘应该不会拒绝,因此才会有九华山长老弟子抬着聘礼登门蜀山。 可没料到这姑娘还有心事儿。 眼下,差不多快到日子了。 那姑娘发呆时,半空里布下禁制忽然闪出金光,随即轰然消散,玄光闪烁之处,黑黢黢一个影子惨叫着掉入水中。 那姑娘一时愕然,呆呆地看着眼前水中涟漪。 莲池似是陷入沉寂。 片刻,猛然从水下探出一个脑袋,抹了一把水渍,张嘴大口喘气。 指缝间露出黢黑双眼,与那曼妙身影四目相对,眼前白光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啊~~~” 震天惊叫,激起林中飞鸟无数。 “流氓!” “芸儿师姐你听我说!” “小淫贼,别过来,快闭上眼睛!”,姑娘慌乱中捧起水朝池中男子泼去,狼狈地往岸上游,方之遗生怕姜芸师姐误会,急急追在身后,想为自己辩解。 那姑娘游上岸,抓起衣服挡在身前。 方之遗看清了曼妙身躯的全貌,不由得脱口而出:“我靠!” 少女闻声瞳孔瞬间睁大,厉声道:“方之遗!”,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手上玄光微亮,用力扔出去。 “咱俩谁也别活!!!” “啪”,这团污泥扔的不偏不倚,正中方之遗双眼,加上中有玄力,势大力沉。 方之遗只觉眼前一黑,随即晕倒在池中,缓缓沉了下去。 趁此时机,那姑娘穿好了衣物,又气又急,又羞又臊,红着双颊转身逃跑。 跑了一小段路,忽然发现听不见身后动静,转头去看,莲池之中哪里还有方之遗影子。 “哎呀~~~” 已遁走那姑娘快要哭出来了,此时的她面红耳赤,四下里看看,一脸难为情的模样,犹豫了片刻,回身咬牙跃入莲池,将那昏死男子救了起来。 是夜,方之遗悠悠转醒,脑袋昏昏沉沉,只觉眼前漆黑一片,过了许久,方才看见璀璨群星。 身前火堆旁立着木棍搭起的架子,一件白色轻纱随风飘荡。感觉身上一侧热一侧冷,低头去看,自己穿着潮湿的短衫与薄绔,朝着火堆的那一侧自然要暖的多。 正纳闷道袍去了何处时。 旁边传来一声厉喝:“别回头!” 方之遗听得这声音熟悉,欲要起身,又听见那脆生生的声音满是怨气道:“坐那儿别动!” 声音虽然好听,可杀意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半晌,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芸缓步从他身后走来,身上穿着他那件并不合身的道袍,松松垮垮,裹住全身。 冷眼横眉,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 “说”,姑娘一手叉腰,一手拿着一根树枝指着自己:“白天看见什么啦?” 方之遗吓得蹬腿退了三尺。想起白日所见美景,脑中只有大片雪白。 “呃……白天…呃…日光……太……太过刺眼,没看到什么”。 姜芸闻声,以为他在调侃自己,一时又不知如何反驳,气的眼睛缩成一条缝,语调阴沉缓慢,骂道:“还敢调侃姑奶奶!” 扬起手中树枝,用力一抽,“啪”一声清脆响声,方之遗只感觉七魂出窍,倒吸一口凉气,一蹦三尺高。 眼见姜芸还要打,一手摆出阻拦之势,一手抓住裤腰道:“别动!再打一下我就脱裤子!” 姜芸俏脸微红,本来已在空中的树枝一时不知怎么下去,“你!”,气的胸脯一起一伏,大叫一声:“你敢?” 秀眉一竖厉声道:“做出这等丢人的事儿,咱俩都别活了!” 说罢,也不管方之遗是否真敢脱,扬起树枝便追了上去。 方之遗吓的立即掉头狂奔,身后有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我跟你拼啦!!!” ------------ 第2章 蜀山(二) 小道士跑了半刻钟,只觉脚下生疼,低头去看,不知鞋子去了哪里,身后已被抽打了数下,实在疼痛难忍。 猛然间转身,双手捏着裤腰,做出往下拉的样子。 身后小姑娘吃了一惊,慌忙转身遮掩。 “再追就脱!”,方之遗大叫。 姜芸回过头气道:“有本事你脱!”,扬起手中树枝便打。 方之遗闻声,又做出脱裤子的样子,小姑娘又回头回避,往来几次,年轻道士渐渐退远,大叫道:“师姐不必追着我不放,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放屁!” 小道士还要狡辩,只感觉脚下一软,回头一看,原来已是万丈深渊。 山风劲吹,顺着此处崖壁呼呼往上,呼啸着从深渊底部扑来。 不远处,姜芸看不见此间险境,只道小淫贼还在哄骗自己,咬牙追了过来,只听小道士大叫:“别过来!”,以为他在威胁自己,心中发了狠,愈发靠前。 猛地脚下一空,整个人失去重心,树枝脱手,尖叫着扑向前方。 方之遗张开双臂,将那扑来倩影接住,力道太沉,旋即带着二人摔下万丈深渊。 一男一女尖叫声响彻悬崖绝壁,悠远绵长。 圆月之下,山高水长,翠林之中,钟灵毓秀,十万大山尽在其中,山风之猛,如决堤之江水,二人在此间,像是蚂蚁卷入巨浪,转眼飘出数里。 姜芸吓得浑身紧绷,死死抱着方之遗不放手,方之遗脸色惨白,一双玉臂紧勒着脖子喘不过气,异香顺着女子雪白脖颈冲入鼻腔,耳侧姑娘失魂尖叫震得脑仁疼。 二人身不由己,只得随风飘荡,一时死不了,可不会一直死不了。 险峰绝壁之处,万丈深渊之间,忽有绿藤荧光闪闪,如碧玉嵌在虚无之上。 方之遗一手死死揽着姑娘蛮腰,一手撕下身上半衫拿在手中,朝向那棵发光的树,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绝对的自信,凭借手中这小小的短衫,能够将二人挂在那树上。 天算地算,该死的死不了,生死之间,莫大的机缘被他抓到了。 那不知名的树恰有一粗枝伸出悬崖,猛然间,右手传来一阵巨大力道,短衫悬于枝头,如秋千一般将此间二人荡入绿影之间。 方之遗深知此番跌落危险,出于本能,双手环抱那姑娘脑袋按在胸前护住。 只在喘息之间,后背传来剧痛,随即头上猛猛一震,怀中娇躯脱手,只余手腕相连,死死不松,片刻,狠狠摔在地上。 晨曦时,山上众人久不见二人,寻至此间山巅,只见姜芸道袍搭在架子上,火尽灰凉,却不见二人影子。 “奇怪了?芸儿师姐不见了,方师兄也不见了”,小道士搔搔脑袋,恍然大悟道:“他俩不会私奔了吧” “放屁!”,老道士拿起拂尘敲在小道士头上,皱眉细思半晌,隐约似乎发现了些什么。 前方似有人迹,寻着那若有若无的踪迹一路往前,终于在悬崖处发现了几根断枝和凌乱脚印。 老道士猛然一惊:“难道是掉下去了?” “啊?”,随行来的一众道士齐齐朝下去看,山风吹得睁不开眼。 “若是从此间掉落,怕是十死无生啊”,有人交头接耳道。 “她死了不要紧,可半年之后与神刀门的婚事怎么办?”,一中年道士厉色朗声,“一年前神刀门便已携聘礼前来,此时死了,我们如何朝神刀门交代?” 老道士闻言不悦道:“什么亲事,萧云龙若是想娶芸儿,还得在拳脚上下一番功夫,天下能人何其多,在他之上的人也不在少数,难道蜀山还缺那点聘礼不成?” 中年道士闻声不语,老道士冷笑道:“哼,蜀山一脉乃正道魁首,与他神刀门结亲乃是他神刀门的幸事,在你口中,似是蜀山攀了他人富贵一般?” 中年男子哑然,半晌道:“神刀门有天书残卷,这亲事若能成,于天下修道之人乃是幸事,我也是为大家好” “魔教手中尚有半卷,难道我要去求谢老魔不成?”,老道士叹了一口气:“天下还是那个天下,江湖还是那个江湖,有了残卷便能够翻天覆地?”,冷哼一声,带头离开悬崖。 其余弟子听了此间二人争辩,默默无语,眼见老道士回头,纷纷跟在身后。 中年道士旁边弟子小声道:“师傅别生气,方师兄乃是二师伯弟子,姜师妹也与二师伯关系匪浅,此时提起这事儿,定然不妥,且看半年后如何交代便是” 中年道士闻声,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眯眼望向万丈深渊,心中无限惋惜。 涧底,受伤不重的姜芸悠悠醒来,一片绿色荧光中有许多金芒点缀其中,昏沉的脑袋立马清醒过来。 眼见此间凸出崖壁十丈方圆,一棵奇怪古树托住这半边悬崖,繁茂枝叶已从下边窜到悬崖上边,将此地整个儿包住,那闪着金色光亮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稀稀疏疏的点缀在幽幽绿荧之间。 正此时,月牙西升,柔和的月光从头顶仅有的一线缝隙中洒落,点点神辉迎着月光往上,在悬崖夹缝中拉出一阵氤氲的光辉。 “这里是……”,姑娘愣神之际,顺着清冷月辉,看见了躺在自己不远处背靠着绝壁的黑色身影。 不由得吃了一惊,急急上前,把角落处那躯体翻平,方之遗只余汗衫一件,敞开了穿在身上,姜芸拍拍方之遗脸颊道:“师弟?师弟?” 半晌不见动静。 姑娘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细如蚊声道:“不会有事吧?” 将地上人上半身抬起,放在腿上,小心试探鼻息,又俯身趴在方之遗胸口处听他心跳,半晌长出一口气,借着月光,静静看着小道士脸庞,嘀咕道:“小淫贼,跑什么,我又不会真打死你”,半晌埋怨道:“出出气罢了,小时候光屁股满山坡跑,还是我抓你回来的呢” 寂静之地,这声音虽小,却显得格外清晰。 姑娘小心将小道士放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此间奇景出神。月向东移,渐渐昏暗了下来。 “糟了糟了,这里如此险峻,仅凭我二人如何出得去?”,那姑娘像是想到了什么,神经一下子又紧绷起来。 低头看看地上那人,伸手一摸,只觉他额头发凉,暗道一声:“完蛋” 低头看看身上道袍,犹豫半晌,脱下道袍将方之遗裹住,全身上下只剩了贴身衣物,一时间脸上发烫。 小声嘀咕:“孤男寡女,出又出不去,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翻个白眼,用力拍在方之遗身上道:“都怪你!” 渐渐玉臂发凉,缩成一团,紧贴着地上昏迷的小道士。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阳光顺着头顶一线悬谷射到方之遗身上,小道士睡了不知多久,眼皮跳动两下,刺眼的光照得自己睁不开眼,抬手去挡阳光,只觉浑身痛得厉害。 转头一看,少女倚着自己身躯睡得正香,顿时汗毛倒竖。不顾身上疼痛,腾一下跳起,腿上传来难忍疼痛,踉踉跄跄又摔倒在地。 那姑娘醒了,眯眼打个哈欠,惫懒地看着身前疼得龇牙咧嘴的小道士。 玉臂一扬,纤手一伸,轻哼一声道:“拿来!” ------------ 第3章 蜀山(三) 方之遗一呆,此时逆着光线,眼前少女圣洁无瑕,纤腰玉腿,月貌花容,好一个琼枝挂硕果,一时看的痴了。 姜芸见他忽然又呆又傻,略一低头,瞧见自己衣着,皱眉道:“小淫贼,看够了没有?”,走上前去,一手提起方之遗身上道袍,用力一抽,披在自己身上重新穿好。 翻个白眼道:“还能动嘛?” 方之遗顿时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气道:“动不了一点” 小姑娘脸上显出愁容道:“那可麻烦啦,咱们大概很难出去了” 方之遗闻言咧嘴一笑道:“我还有许多符隶……” 伸手往胸前一摸,哪里还有东西。 “扔了”,小姑娘蹲在旁边一手托着脑袋,望着对面崖壁发呆:“昨夜还在崖上时就扔了” 方之遗浑身力气像是忽然间用尽了,脑袋一歪,又死了过去。 “活不了了?” 方之遗眼睛瞪得老大,双目无神,盯着头顶崖壁道:“活不了一点” “其实也不赖”,姜芸凑近方之遗蹲下,看着小道士笑道:“此处只有咱俩二人,不如结成一对,与天地同寿” 小道士眼睛一亮,抬起头看向眼前姑娘问:“真的?” 话音未落,才省出力气抬起的头,又被按在地上,“真你个大头鬼,早就看出你小子心怀鬼胎,果然如此”,少女起身翻个白眼,往旁边走了几步,手指着地面道:“从今往后,你不能过这条线?敢过来就把你腿打断,哼!” 言毕,往前行至树枝下,抬头去看,树枝间有拳头大的白色果子,心道:“原来昨晚发光的都是这些果子啊?也不知能不能吃”,想着,低头看向了不远处方之遗。 蹦蹦跳跳伸手摘那果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摘下来一个,拿到方之遗身前道:“师弟,看我找了什么好东西” 方之遗翻个白眼,侧身不理她,道:“你不是说不能过那条线吗?” 姜芸用力锤在他身上道:“是你不能过,难道本姑娘也不能过?” 一把将方之遗翻过来,果子递在他嘴边道:“吃!” 方之遗极不情愿地咬了一口,只觉味道有些奇怪,略微有些苦,却又无法描述,嚼了几口咽进肚中,三下五除二将果子吃的只剩下果核,冷不防被眼前恶婆娘掰开嘴,连果核也一起吃了下去。 方之遗嘟嘟囔囔不知道说着什么,反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过了几刻钟,姜芸眼见方之遗好好的,欣喜大叫道:“太好了,这果子可以吃!” 方之遗瞳孔放大,撑起脖子大叫道:“你不知道能不能吃你就叫我吃?” 眼前姑娘才不理他,一连摘了三五个,大口吃了起来。 “咦,味道有些怪?你怎么不说?” “恶婆娘,毒死你” 姜芸不理他,吃着果子道:“你还是少用点力气吧,身家性命在本姑娘手上,还敢这么放肆,小心本姑娘饿你个三两天,叫你尝尝吃不饱的滋味” “呵,那你饿死我吧,到时候不仅出不去,还要整日与白骨为伴”,方之遗笑道:“我若化为恶鬼,白天夜里在你耳边吹风,教你睡也睡不好,待也待不住” “别说啦!”,那姑娘闻言,恼羞成怒,用力将一个果子扔向方之遗。 那果子落地时一路朝石壁滚去,停在最里面。 姜芸恼怒地看着方之遗,又觉得可惜了那果子,起身去捡。小心擦去沾染的灰尘,正要回去,却突然发现石壁之上似乎有一条奇怪的缝隙。 那一条缝隙笔直的眼神至顶端,不像是自然形成。 摸着那缝隙道:“师弟你快来看,我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 方之遗嗤笑一声道:“我倒是想,起得来么?” 姜芸转身将那小道士扶起来,不顾他疼的大叫,搀到缝隙前,用手指道:“我怎么看着这里好像有些奇怪” 方之遗疼得龇牙咧嘴,听到耳边师姐这么说,也生出好奇,仔细去看,一时忘记了疼痛。 “好像……我怎么感觉这像是一扇门呐?”,方之遗脱口而出。 “门?”,姜芸闻声,立马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声道:“这么说,此地并非天然形成?” 方之遗竟脱开她手,撑着那缝隙两侧石壁去推,浑身疼痛立马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瘫坐在地上。 “我来!”,姜芸拉着方之遗手臂,将他拖到一边,丝毫没有怜惜他身上的伤。 耳边小道士惨叫仿佛充耳不闻。 那姑娘嘴唇微动,念念有词,一缕冰蓝色玄光从她周身绽放出来,像是燃起了一团烈火,少女眉头微皱,双手顶住石壁用力往里推。 果然,石壁竟在她大力之下微微晃动,可也只是晃动而已。 方之遗腾出地方,往后退了几步道:“师姐,有办法向外拉么?” 姜芸闻声回头,看了方之遗一眼,又去看那石壁,想了想,厉声道:“什么妖魔鬼怪,且让姑奶奶试试你手段”,往后退了两步,将方之遗拖到悬崖边上放在树藤旁。 闭目运气,双手在胸前交叉,缓缓上抬,在周身画了一个圆弧后,一手托肘,一手作指剑于唇边,微微颔首。 认真起来的样子让方之遗有些陌生。眼前冰蓝色火焰愈加凌利,方之遗只觉寒气扑面,片刻冻得瑟瑟发抖。 “开!”,小姑娘厉喝一声,秀眉微竖,左手托在丹田,右手先向内翻,而后向外打出一掌。身体微微悬出地面,向前倾斜。 一股澎湃真气顺着掌气杀出,狠狠拍在石壁上,以掌气落处为中心,激起飞尘无数,变成一圈涟漪散开。 石壁猛然向内一凹,随后往外一弹,晃动数次,又没了动静。 .姜芸皱眉片刻,低头看看自己掌心,暗道:“奇怪了” 方之遗觉得莫名其妙的好笑,可只要笑,身上便觉得疼,一边龇牙边笑道:“师姐这玄冰神掌还是差点火候”。 话音才落,哗啦啦一阵碎石响动,那石壁自上而下开始坍塌,片刻露出一个大洞。 小道士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瘦小的姑娘,吃了一惊,这一掌要拍在自己身上,明年的今天怕已是自己生日,早他奶奶个腿的投胎了。 姜芸得意地看了一眼方之遗,朗声道:“好小子,瞧见了吗?以后再对本姑娘有非分之想就是这个下场!”,“啪”一掌将旁边落下来的碎石拍飞,傲娇冷哼一声。 虽然震撼,可嘴却不怯场:“有本事你进去啊?” 姜芸闻言,看了看黑漆漆的洞口,俏脸一扬道:“进去就进去”,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一手提着方之遗后心,将他抓起来,挡在自己身前道:“臭小子想得美,进去也是你先进去”。 怯生生躲在方之遗身后,一点一点往那洞中走。 还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响动,那姑娘吓得脸色发白,立时藏在小道士身后,将方之遗死死抱住。 “是石头,石头掉下来了”,方之遗吃力的掰开胸前的手,道:“喘不过气了!再勒就死了!!” 姜芸闻声,放下心来,可再也不敢探头往前看。 小声道:“要不还是别进去了” ------------ 第4章 蜀山(四) “我被你抓着,进去还是不进去我说了也不算呐”,方之遗吃力的回头道。 那姑娘从他肩膀上露出两个眼睛,想了想道:“还是进去吧”,走了几步道:“你也太碍事儿了,走也不能走,动也不能动,要不然自己爬吧” “你带我进来的,还让我自己爬,爬我也往外爬” “你敢?”,姜芸想了想,带着方之遗顺原路返回,从那树藤上折下一段枯枝,右手腾起一团蓝色火焰,将那树枝点着,递给方之遗道:“我背着你,你拿着火把,呶” 不等方之遗回答,将火把塞进他手中,背起方之遗便大踏步进入洞穴。 借着微弱的火光,一条长长的甬道出现在面前,甬道里散布了许多小石子,平平整整,十分干净。 姜芸道:“这地方看起来好奇怪” 方之遗举着火把到处看,但见石壁布满凿痕,像是有人特意开辟出来的,此间石头和平日里见的完全不一样,通体漆黑,断口处十分平整,凑近了甚至能倒映出火光。 往前走了约莫数刻钟,眼看甬道即将结束,方之遗道:“师姐你看!” 姜芸停下脚步,朝头顶望去,此处与方才走来时又有不同,两边石壁变成了方岗岩,岩壁四周雕刻了些奇怪的纹路,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甬道的尽头。 “怕不是哪路仙人留下来的道窟,说不定咱们能捡到好些宝贝呢”,姜芸喃喃道。 方之遗摇摇头道:“我倒觉着不太像” 指着头顶上的花纹道:“这些花纹看着繁复,其实仔细一瞧,是一些符隶,咱们平日里写在纸上,只是在这里被刻在了石头上,你瞧”,小道士指着头顶一处花纹道:“这符隶纹路和咱们平日里练习的镇魂符有些相似,而且其余符文基本也都是与邪祟有关,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里可能是一处墓穴” “啊?”,姜芸闻声,二话不说背着方之遗就往来时的路走。 “哎哎哎,师姐干嘛去?” 小姑娘翻个白眼道:“你都说了是墓穴,难道还要进去不成?” 方之遗不禁笑出声道:“你疯啦?咱们是道士!你见过哪家的道士怕墓穴的?高兴还来不及,你怕不是个假道士” 小姑娘闻声一愣:“哦,对哦” 皱眉想了想,心情有些复杂,半晌道:“那咱们还进去嘛?” “为生人去邪祟,为亡者渡灾厄,乃是我道本分,更何况我蜀山弟子乃是天下道门魁首,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更何况……” “说得对,更何况此地看着就是有宝贝的地方”,姜芸眼睛一亮,立马回头往洞穴深处走。 方之遗准备好的台词被这句话堵住,半晌愣是想不起来自己想说什么。 二人才过方岗岩做成的甬道,借着微弱的火光,只见前方一片漆黑,像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片刻,姜芸小声道:“你看!” 方之遗顺着姜芸手指的方向去看,离两人不远的地方一闪一闪,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芒。 “那边也有” 方之遗指向另外一侧。 那光芒越来越亮,渐渐地,已将它周围一丈方圆的地方照亮,是一盏小小的灯,底部座台是与甬道一样的黑色石头做成,笔直的一根,只在最顶上有一个圆球,这光便是从那小球上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好神奇”,方之遗问道。 姜芸想了想,不曾想起何处见过此物,摇摇头道:“我也没见过” 两人讶异间,只见离那盏灯不远的地方,又亮起一盏,这灯亮起来的速度可比方才快多了,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等后亮起的灯完全亮起来时,更远处,第三盏灯又亮了起来,紧接着,第四盏,第五盏…… 在两人震惊之中,十盏,百盏,千盏,数不清的灯亮了起来,散发着柔和的淡黄色玄光,将此间照射如同佛窟一般。 方之遗不知什么时候从姜芸身上下来,呆呆地看着眼前景象,两侧交叉盘旋的阶梯,螺旋向下,勾勒出此间真实景象,这口方圆十几丈的竖井在山体中笔直向下,约莫结束在往下百余丈的地方。 两人面面相觑,姜芸皱眉道:“你不疼啦?” 方之遗身上痛感像是被这话召唤出来一样,瘫坐在地上道:“这也太深了,咱们得等我养好伤再下去” “深什么深”,小姑娘不耐烦地抓起小道士,背在身上,纵身跃入眼前深涧。 “啊啊啊啊……”,方之遗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吓得头皮发麻,耳边风声簌簌,奇怪的是,身体下坠之势正在渐渐减缓,片刻传来一股失重的感觉,只见师姐右手掐着奇怪的指诀,此时已带着自己漂浮在半空,缓慢朝底部下落。 “你都能御气了,那为什么咱俩还能掉到这个鬼地方?” 方之遗才从惊魂中回过神,有些埋怨又有些不解的问道。 “忘了”,小姑娘没好气道。 “忘了?”,方之遗一呆,随后声音更大:“你忘了你会飞啦?” “才学会,忘了很正常嘛,而且当时情况那么紧急,我怎么想得起来?”,姜芸脸颊微微发烫,有些不耐烦:“再说就把你丢下去” 方之遗头搭在姜芸肩膀上,小声嘀咕:“那咱们下来干嘛?直接从悬崖飞上去不就行了?” 紧接着身体一沉,惊慌大叫:“你真丢啊?” 姜芸又一手将他提起来,道:“这谷间风这么大,我都说了才学会,怎么飞上去,你能不能动点脑子?” 说话间,二人已落在地上。 地上放着一个圆形物件,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被厚厚的一层灰盖着,已分不清什么材质颜色,方之遗一瘸一拐小心靠过去,端详了许久,拂去表面灰尘,讶异道:“好像是个蒲团” 正在打量四周的姜芸凑了过来,仔细一瞧,将那蒲团拎起来,但见中间绣着一个“卍”,失声道:“是佛家的东西” 方之遗奇怪道:“蜀山……不曾听过有过佛宗古寺啊?” 两人对望一眼,随即看向了蒲团正对面约莫一人来高的石像,那石像虽覆上尘土,却依旧清晰,一眼看过去是个僧人模样。 姜芸走上去,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小声道:“这里看上去的确不像道门,你看,左右石壁绣着莲花,地上这些密密麻麻的纹路也像是佛经,和咱们蜀山道法很是不同” 疑惑间,方之遗已俯身将那佛像脚下用手擦拭干净。 “般若多者,诸法相空,无明无尽,无生无果” “三魂三魄,以慈修身,胎之所去,物之所极” “孽之所在,缘之所从,因之善存,果之未来” “得大誓者,植众本德,于此世界,尽见六生” 方之遗才读完这地上一行字,猛然间,山摇地动,姜芸周身散出冰蓝色玄光,一把拉起方之遗往后倒退数十丈。 这一阵地龙滚动,来得急,去得也快,只数息间便停了下来,两人惊魂未定,忽见前方佛像咔啦一声碎成两半,露出一个约莫半尺方圆的洞。 两人心跳未息,但闻耳边阴风阵阵,从远及近,从那小洞中呼啸而来。 一时间吹起地上沙尘无数,漫天遍地都是黄烟,像是起了大雾一般。 猛然间,刮喇喇一阵乱响,一股黑色妖风腾空而起,如黑龙一般从洞中冲出,顺着此间天井冲天而上,转入二人来时洞穴,直冲入山谷,散做百十道妖雾,往四面八方走了。 于此同时,十万山脉同时一震。 蜀山之上,房梁噗噗掉下灰尘,院墙咔咔砖石崩碎。 崖壁滚落巨石,潮头涌入山门,恰似巨灵神一劈山峰碎,十万军中半夜雷。 蜀山无极观,老道士赫然起身,眯眼望着天际几道妖气聚做一团。 中年道士急急奔出院来大叫一声:“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却见老道士面如土色,碎步疾走,道:“随我来!”,随即化作玄光不见。 一众道士高呼:“得令!” 无数仙人腾空而起,如万点流星从此间院落冲出。 有玄光掠至蜀山无极峰顶,敲响大钟。无数流星从四面八方坠入此间道场,身形落定之时,却见老道士一身紫袍,立于法坛之上,身后二十多位红袍道人,手执拂尘,背负飞剑,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片刻飞沙走石,乌云遮日,喘息间,大雨如注,此间修士捏着指诀,半空里嗡嗡念经之声结成一片,生出护山阵法,风不得入,雨不能侵。 一道金光杀出,朝那天上黑云射去。 老道士端坐蒲团,闭眼念咒,猛一声金鸣铁颤,此间修士飞剑齐出,如飞鸟游龙,绕着金色光柱接连杀向天上妖雾。 片刻,无数玄金碎铁轰然崩碎,此间修士脸色惨白,震惊的望着天上已做螺旋状的黑云。 那聚做一团的黑云,化出一只巨大龙爪,往此间山峰狠力一踩,然后一抓,整座山头似要被它抓了去。 正此时,老道士猛然起身,半空里,法相纵横百余丈,睁眼之时,从乌云中抽出一把利刃,猛猛斩杀而下,只将那龙爪撕裂成无数碎片,纷纷坠入凡间。 “这是师尊法相!” “额滴老天爷,咱师尊果然牛逼……” 几声惊雷过后,风停雨住,老道士面色蜡黄,疑惑着微微摇头道:“不可能啊,哪里来的如此妖气?” 身后中年道士走上前来扶住他问道:“师兄,怎么回事?” 老道士沉声道:“似有妖物现世,可一时我也不知来历” “连您也不清楚?”,中年道士一怔。 “我虽在蜀山修炼许久,可从也不曾听说此间还有如此大妖,如今虽伤了他魂魄,可未能彻底斩杀,反倒让他逃了去,怕是日后会有灾祸!”,细思半晌道:“你即刻教此间黄袍以上弟子散客下山,禀我书信,知会无量寺,九华山,青冥谷,神木崖,落魄山庄,玄火观,妙真宫以及其余九州天下正道之士,携手斩杀入凡妖物!” “得令!”,中年道士拱手回身,踏步疾走而去。 老道士望着叠嶂层峦,半晌不说话。 ------------ 第5章 蜀山(五) 姜芸看着那妖雾遁走,暗地里惊呼一声:“不好!” 方之遗只吓得面如土色,半晌支支吾吾道:“看……看那黑雾不像什么好东西,怕不是走了什么镇在此地的大妖?这下可犯下大错了” 姜芸与他对望一眼,只见他眼中闪烁着恐惧,此时蹬得如铜铃一般,道:“我和你又不知道此处玄机,更何况也不一定是坏事”,安慰着方之遗的同时,心中也在打鼓,看方才那声势,方之遗说的多半不错。 “进去看看!”,姜芸搀着方之遗便朝那僧像背后的石洞走。 方之遗惊疑道:“还要进去?” “既是走了妖怪,那必定要进去看看有什么玄机,是神是鬼,总得看个清楚才行”,不由小道士分辨,抓着他便走。 那方黑窟只容得下一人进去,姜芸紧跟在方之遗身后,暗中聚气,生怕再遭不测。 二人顺着那洞弯腰走了数丈,眼前豁然开朗。 但见此处周围沿着石壁散发着幽幽绿光,与外面那树一般模样,仔细一瞧,许多根须盘踞,怕是外边那棵大树的根茎,沿着石壁一圈,刻着八条巨龙,口衔石环,从石环上,又连出粗壮铁索,一直捆到中央一座石台上。 此时离得远,那石台上是什么看不清楚,姜芸一手托起一团淡蓝色玄光,片刻绽放出雪白光亮,只将二人周身方圆数丈内照的通亮。 地上与外边一样,雕刻着复杂的纹路,只是此处纹路似被人用利刃砍过,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八条龙刻之外的雪白地方,用另一种刀刻,刻出许多人影,或站或立,或蹲或伏,盘膝吐纳如真人一般。 忽然,“哄”的一声,像是久点不亮的灶火忽然着了。 中央石台上,一个巨大的火盆烧了起来。 姜芸正沉溺于此间壁画,不觉亮度增了不少,熄灭手中玄光,许久道:“这倒像是一种修炼功法” 方之遗摸着石刻,沉默不语,表面平静的他,内心已极为惊骇,从一开始进入此地开始,脑海深处,似有一僧人一直念方才在石像前自己念的那些文字,像是给记忆打上了烙印,挥之不去。 看向这些石刻的同时,石刻上的小人如活了一般,每一个小人似乎都在给自己演示一种十分奇怪诡异的修炼功法。 姜芸眼见身后方之遗目不转睛,一人往前走了许久,等看到深处,只觉浑身气血上涌,燥热难耐,眼前石刻已不是起初的吐纳,而是两人成行,细看之下,哪里是什么正经修炼法门。更如传言中魔道妖人修炼的阴阳互补之法。 一时羞的不敢再往前。 折返回去时本想拦住方之遗,却见那小子不知什么时候盘坐在地,双手托住丹田,竟在这鬼地方吐纳起来。 心中稍稍放心一些,总算不会被这小子看见前方石刻了。 目光转向中央石台,那石台上插着两柄模样怪异的剑,中央似一石棺,此时石棺一角已被打开。 小心凑上前去,石棺内空无一物,打开的一角半点灰尘也无,分明就是才开不久,想起那阵妖风,不禁心中忐忑。 此地为佛教传说中的八部天龙所镇,除非是绝世大妖,否则绝不会有如此阵仗,如今被自己二人放走了此间妖物,日后定会惹得九州灾祸不断。 想到此处,回身又去找方之遗,但见方之遗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不由得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不出声!” 方之遗道:“好端端的我出什么声?” 姜芸心跳稍平,讶异的看了小道士一眼道:“你伤好了?” 方之遗活动两下筋骨,皱眉道:“方才有种奇怪的感觉,有个小和尚一直教我跟他学,我拗不过他,照着他的样子盘坐吐纳了一会儿,起来时伤就全好了” “小和尚?”,姜芸闻声哭腔都出来了:“此地明明只有我二人,哪来的小和尚?” 方之遗转身指着方才自己待过的地方,却见那地空无一物,一时愣住了道:“刚才还在那儿的” 姜芸用力踢了他一脚道:“你就是成心的!” “才不是”,小道士翻个白眼不去理会姜芸,探头望向石棺底部,惊讶道:“这里有字!” 姜芸闻言,探头去看,但见石棺内部密密麻麻的全是蝇头小字,刻满了一整座石棺。 方之遗仔细查看半晌,道:“这上面的许多文字倒和咱们夔门五典差不多” 姜芸看了许久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好像比五典上多了不少内容”。说话间,一手掀起石棺棺盖,将它推到另一边,满眼文字便清晰的展示在了眼前。 姜芸默念那些文字不久,周身渐渐腾起一层薄薄的冰蓝色玄光,起初还好,渐渐的,玄光渐盛,方之遗惊讶的看着这变化,拍拍姜芸肩膀试图唤醒她:“师姐?” 姜芸充耳不闻,只沉溺在经文当中,过去了不知多久,纯蓝色的护体真气宛如蛋壳般将她裹在里面,秀发在水中铺开,双眼紧闭,捏着奇怪的指诀渐渐飘向空中。 方之遗死命抓住眼前姑娘脚踝,姜芸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空中拽,小道士双脚离地,眼看二人便要往高空飘去,方之遗一把抓住一个把手,硬生生将二人拖住,此时已离地面一丈之高。 此时蓝色蛋壳中的姑娘双眸紧闭,已不像方才那般从容,牙关紧咬,细汗渗出,片刻裹在身上的道袍似被褪去,露出美妙身姿。 方之遗只看得瞠目结舌,不知道师姐发生了什么变故。 而此时,姜芸正被方才石壁上阴阳互补之法所困,脑海中尽是那些诡异魔功,与之交合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此时死死拽住自己的师弟。 小道士只感觉那往上拽的力量越来越大,呛啷一声金鸣,本来抓着的那把手似是松了,方之遗低头去看,原来不是什么把手,而是一把怪异的剑,在力量加持下,此时竟将它拔起,二人急速飘离地面。 脑海中那个小和尚念经声乍响,越来越大声,越来越高昂,渐渐的不受自己控制,跟着那经声诵读起来:“得大誓者,植众本德,得大誓者,植众本德……” 佛光在他脑后闪动,小道士大声喊道:“于此世界,尽见众生!” 手上大力消失不见,两人顿时像是泄了力,从半空中一起摔落,掉入那石棺之中。 方之遗于师姐姜芸抱在一起,只觉不对劲,此时二人只隔着薄薄一层衣物,师姐体热异常,连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异,明眸流秋水,温婉生异香。 本已经推开的石棺棺盖,像是被人用巨力合上,瞬间,石棺内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