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直播拘鬼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距离魔都两百多公里外的一个村子里，那间几十年没人住，早就已经断水断电的老破小里，被补光灯照出一点白光。 齐星手里拿着被朱砂浸透的红绳，在屋里来回转悠，把线路牵得密密麻麻，最后只在正中央留下一个六芒星的空位。 这些红绳上每隔一尺就嵌一枚铜钱，每一缕上还悬挂了一只小巧的铜铃。 铜钱反射补光灯，映出诡异的光，黢黑的背景加上鲜红的绳子，看着多少有点渗人。 阵法的最中间放着一本白皮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但纸张似乎有点过于轻薄了，风吹都能翻页。 齐星掐指算了算时辰，顺便抽空看了眼远处支架上的手机屏幕—— 直播间里的热度不高，只有少量的人在讨论。 【确定我进的是颜值区没错吧？】 【主播在什么地方？】 【像危房。】 【主播说在鬼屋。】 【主播之前的才艺不是唱歌吗？】 齐星看见了这条弹幕，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原主有才艺，齐星可没有。 硬要说的话，也不知道催鬼投胎算不算得上是个才艺…… 正想着，红绳上的铜铃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短暂到会让人怀疑是错觉。 但很快，一股裹挟着恶臭的诡异之风盈满了整个房间，红绳齐齐剧烈晃动起来，惊得铜铃叮铃铃的响个不停，尖锐又刺耳。 定睛一看，竟是一只浑身浮肿鼓胀，披头散发的大头鬼在阵里迷路打转，惊扰了铜铃。 齐星上下打量了大头鬼，看她全身泛着青色，每一步都印出一道水印，不难看出死因。 齐星淡定的两指一并低吟法咒：“收。” 阵法的死门大开，生门收紧，只听红绳“嗖嗖”的快速收缩，瞬间就把大头鬼缠成了红色的粽子。 大头鬼这才意识到屋里的这个人是能看见她的，抬起头来愤怒的朝着齐星咆哮，额头上青筋骤起，好似下一秒就要爆裂开，看起来凶恶无比。 这间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老破小，在大头鬼的作祟下，整个屋子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 但其实，作为恶鬼中最低阶的一类，大头鬼的法力实在是小得可怜，挣扎了半天，也就仅此而已了。 齐星掸去肩上的落灰，走过去面无表情地说：“我是阴曹地府转轮司投胎办事处的，你涉嫌污染刘家祖宅，根据阴司律典第十章第一百零六条之第三款，现在将你拘捕，送回地府等候审判。” 大头鬼狰狞的哭嚎，暴突的眼睛里流下血泪：“我不要走！我就要留下来祸祸他们，让他们世世代代的子孙都不得安宁！” 齐星收集过这只大头鬼的档案。 大头鬼生前因为家里重男轻女，早早的就辍学打工供养弟弟，最后弟弟要在城里买房，家里人把她骗回来，强行让她嫁给村子里的老光棍，好换取彩礼。 一个年华正好的姑娘，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到最后却被逼得跳井自杀，捞出来时都巨人观了。 成了恶鬼后，因为不甘心，她不去地府报道，就滞留在这间祖宅里几十年，闹出不少灵异事件，让这房子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宅。 大头鬼搞出那些吓人的动静倒是无伤大雅，但是她刻意用鬼气滋养这间祖宅，就会影响刘家所有后代的运气，这个性质就很严重了。 齐星面无表情的问：“你服完刑就可以去投胎，下辈子找个好人家，不好么？” “下辈子？”大头鬼发出凄惨的哭声：“下辈子再好，难道就能弥补我这辈子遭的罪？我死了，他们也别想好过！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过上好日子，我不甘心！” 鬼叫声四起，凄凄厉厉。 见齐星无动于衷，大头鬼又求道：“阴差，你放过我吧，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你也是女人，应该能体会我心里的苦啊……” 应该能体会……吗。 在催生办时，每一个不愿去投胎的钉子户都觉得自己有苦，值得被可怜。 然而齐星是由法旗点化而来，天生没有共情力，她无法体会。 “这些话，你留着跟判官说吧。” 齐星是转轮司的，严格来讲，抓鬼不是她的工作范畴，如果说服不了对方主动去地府，她也真没办法把鬼拘走。 于是齐星咬破指间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四面八方鬼开门，无常请现身，急急如律令。” 咒语一停，破房子里的绿光乍显，接着一个身材纤细颀长，手持一把红伞的人影出现在齐星的面前。 齐星抬手，木着脸打招呼：“早。” 来人穿着一件白色绣暗金图腾的衬衫，胸前有一枚状似胸针的胸牌，用烫金隶书写了四个字：“一生见财”。 这人五官精致，面容邪魅妖冶，可细看下，脸色又呈现诡异的灰白色，正是阴差谢必安。 他一手揣在裤袋里，一手撑着红伞，笑盈盈的看着现场的法阵：“早说了你更适合来阎罗殿，拘鬼比催生适合你。” 齐星白了他一眼：“两只了，记得帮我记上。” 谢必安倒是也没二话，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一滑，大头鬼就痛苦尖啸着被收进了伞中。 “谢了。” 谢必安却说：“你来人间替生魂守命簿才几天不到，就拘了两只恶鬼，效率这样高，人间的事情办完就调来阎罗殿吧。” 齐星轻哼了一声：“不去，我在转轮司也只是暂时的。” 谢必安眼神暗了暗，脸上依然笑着：“你不会还以为你能回那位身边去吧？” “……” “你误将生魂送去投了胎，被罚来人间守命簿，那位连口信都没交代一个。”谢必安说：“你也该明白了。” 被扎中痛处，齐星眼里浮起一抹戾气，横眼瞅了谢必安一眼：“你没事干？” 齐星的心情被搞差了，谢必安的心情就好了，他笑着上前牵住齐星的左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一道法印顿时印在了掌心。 “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以你的情况，天生就是做勾魂的料，也不用再担心阴德垫底。”谢必安说：“这是拘鬼令牌，方便你在人间办事。” ------------ 第2章 “老房客” 谢必安把齐星的小心脏扎了个彻底，眉开眼笑的带着大头鬼回了地府，留她在老破小里翻白眼。 但齐星也只能认了。 谁让她把原主送去投了胎呢…… 在鬼门关前撞见死意坚决的原主时，齐星还以为自己时来运转，总算是被她遇到一个想主动投胎的，绩效不至于挂零蛋了。 于是火急火燎的送原主上了路，就怕对方反悔。 她哪里晓得，自己送走的是个没完全死透的生魂，还有大富大贵的命格。 现在倒好，在转轮司找到原主的转世，确定原主还愿不愿意回来之前，齐星就得替原主守着身体，以及维系她的命簿。 感慨完自己曲折的经历，齐星勉强收拾好心情，按照守则清理了现场遗留的做法痕迹，以及恶鬼残留的阴气。 又在大头鬼被淹死的井边供上香火，烧了那本地府专供录取通知书，这才算收工。 等她回到手机前，好家伙，直播间里已经炸开了锅。 【不是，你们真没听见哭声吗？】 【我也听见了，那个绳子才可怕，跟活了一样！】 【没听见，但很多电流杂音。】 【有一说一，这主播掐诀的手印像模像样的。】 【国人不骗国人，我TM真的看见那条红绳子缠着一只鬼影！】 【我好像还看见了一把红伞！】 齐星了悟。 常人看不见鬼，也听不见齐星以魂体跟鬼的沟通，但在人间，的确是有少数天生通灵的人，感知力有可能会突破两界界限。 齐星的确是打算用探秘鬼屋鬼宅来提升自己的曝光率。 但她并不打算真把阴曹地府的真实存在公之于众。 屏幕上不断跳入“XX超管进入直播间”的红色提醒，显然是平台已经注意到直播间的异常了，估计正在思考要不要封。 齐星扯出一个笑来：“虚惊一场，我确定过了，这鬼屋没鬼。” 【编不下去了。】 【感觉好真实啊，是怕被封吗？】 【浪费时间！不如唱首歌。】 【主播你真的能看见鬼吗？我怀疑我家里有鬼，主播能帮我看看吗？】 齐星眉毛一挑，来了兴趣：“可以啊，我帮你看看。”说着就点了那个叫软软的ID邀请连麦。 画面一接上，只能看见一块红彤彤的东西，一看就是用手挡住了摄像头。 “喂喂，能听见吗？” 齐星点头：“能听见。” “呃，我想先问问，我这个，要刷礼物吗？我还是个学生，没多少钱。” 齐星大气的说：“没关系，你有多少刷多少。”同时给自己比心：我真是体贴。 “……” 【我靠，你这也太贪了，人家是个学生妹啊。】 【贪过头了。】 【别被骗了小妹妹，赶紧下麦吧。】 叫软软的小姑娘憋了半天，最后没有下麦，弱弱地说：“那就刷100的星芒火花吧。” “可以。” 软软这次没犹豫很久，屏幕上很快绽放了烟花特效，她也打开了后置镜头，画面乍亮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间狭小的客厅。 “这个光可以吗？” 齐星冲手机微眯着眼睛说：“不太可以，把灯关了吧，太亮了看不清。” 小姑娘似乎有点无语，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灯关了。 “可以了，你走一圈，顺便说说情况吧。” 【笑死，还太亮了看不清，主播以为对面拿得是个夜视仪啊？】 【装是真的能装。】 【小妹妹你别说，就让她自己编。】 软软这次听了弹幕的话，不开腔了。 齐星也不纠结，看着画面里的那抹绿色的影子说：“阳台上的花开得不对啊。” 只有齐星能看见，软软在听她说了这句话之后一下子就顿住了，也不敢再往阳台那边走。 齐星又问：“没浇过水吧？” “你怎么知道？！”软软很惊讶，声音都在发抖。 齐星笑了：“你跟我连麦不就是让我帮你看嘛？我看到了啊。” 【哪里有花？】 【兄弟们你们看见了吗？】 【我衣柜门动了，不敢看了，溜了溜了！】 这下软软彻底相信了齐星，赶忙打开灯解释来龙去脉：“这个花，我很久没浇水了，可是它一直在开花，都没有凋谢过！ “还有客厅里的那个沙发，经常都有坐印，但我明明没坐过！还、还有晚上，总有人敲我的卧室门！但我是一个人住的……” 小姑娘越说越激动，哭腔都出来了。 齐星了然的点头：“好了我知道了。这房子是你租的吧？” “这你也知道？！我是外地来读书的，这是我租的房子！” 齐星看了眼那些超管进出直播间的提示，清了清嗓子说：“这房子有些年头了，有老住客很正常。” 手机那边安静了几秒钟，跟着传来软软后知后觉的爆鸣：“啊！！所以我家里真的有……” “点到为止。”齐星及时打断了她的话。 再说下去，这直播间就真的要被封了。 齐星又说：“这间房子的问题不大，只是老住客有老住客的生活习惯，对你造成了一点干扰，接受不了，就搬走。” “可是我、我没有钱再租房了！”电话那头的软软都快哭了：“我一次交了半年的房租，签了合同的……” 【卧槽，我有点慌了啊。】 【别说了别说了，我现在是一个人！】 【这主播感觉有点东西啊。】 【连阳台上的花，和房子是租的都知道，不是托就真是有点东西。】 软软大概也看了弹幕，颤抖着声音问：“姐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啊？能帮帮我吗？” 齐星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你找我帮忙只说让我帮你看看，也没说让我帮你想办法。” “……” 【太过分了，别人都刷了礼物了。】 【对啊，说得这么玄乎为啥不帮人家处理？】 【估计就知道点皮毛，编不出来了。】 【现在什么人都能直播，一点道德都不讲，平台也不管。】 弹幕里的指责越来越多，齐星看得有点烦躁了—— 人和鬼的生活轨迹重叠很常见。 这间屋里的明显是个善鬼，停留时间这么长都没被拘走，说明也没违反阴司律典。 善鬼还在人间，只是因为时辰未到罢了。 她怎么帮这个忙？ ------------ 第3章 目标：赚钱 也许是举报的人太多，超管那边终于发来了警告，提醒齐星注意自己的直播状态和用词。 就在齐星想着干脆把钱退了算了时，屏幕上忽然冒出一顶巨大的皇冠，夸张的特效直接铺满了整个界面，同时全平台通知。 贡献榜上的榜一金光闪闪的两个字：小号。 这种级别的礼物，都会在直播间掉落礼物，哪怕现在已经快晚上12点了，还是有不少人点了进来，热度骤然冲到了4000的热度。 【卧槽！荣耀王座！5999啊！土豪！】 【这种直播间都有大佬？】 【这是哪个美女的直播间？】 【快快快抽奖抽奖！】 【老板大方！】 …… 齐星没有回应。 因为她在看消息。 原主早就设置好了，在直播间一次性打赏超过3000块就会自动添加对方好友。 而那个名为“小号”的榜一，发来了消息：“如果房子是你租的呢？” 齐星有点想笑，心想自己怎么可能蠢到租这种房子？ “小号”像是猜到齐星在想什么，又发来两个字：“假设。” 假设？ 齐星当即假设了一下。 还是假设不出来。 因为即便是假设，她也绝不会租到这种房子。 也许是因为一直收不到齐星的回复，“小号”最后说：“那你就告诉她，怎么跟老房客相处吧。” 颇有点无奈的意思。 齐星有点发懵—— 怎么这个榜一，像是很懂这些门道似的？ 不过这样直接点明，倒是免去了齐星自己瞎揣摩，也反应过来要怎么帮了。 另一边，直播间的弹幕已经沸腾，指责齐星和介绍齐星有多神的内容多到炸裂，根本看不过来。 而麦上的那个软软，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只时不时传来擤鼻涕的声音。 “那个，”齐星有点不自在地说：“如果你确实没办法搬走的话，房间记得通风，不要关死，少去阳台，每天早上9点到11点之间，摆一碗饭在桌上，晚上睡觉前给客厅留一盏小灯。” “啊？”软软抽噎了几声，才反应过来齐星在说什么：“这样就可以了吗？真的吗？！” “那些情况可能不会完全消失，但会好很多。”齐星说。 善鬼不是说拘就能拘的，但人可以想办法跟善鬼和平共处，将阴阳两界的活动气息区分开，尽可能的不互相打扰。 不是什么好消息，也不算坏消息，小姑娘蔫蔫的道了谢下麦了。 【我感觉是真的，我信了……】 【还连不？听鬼故事好睡觉。】 【兄弟我给你讲个鬼故事，我刚才查了主播说的这个地方，真有个鬼屋。】 【我刚才没敢说，我小时候就是附近村子的，听说那个地方有个女的被逼婚跳井里死了，一直闹鬼。】 【我也查了，真的是鬼屋！】 …… 接手原主后的第一次直播结束，过程还算顺利。 下播前，齐星看了眼那个“小号”，纯黑的头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灰色。 ※ 齐星是被砸门声吵醒的。 她昨晚从郊区回到原主在魔都市区的公寓，都已经快天亮了。 现在才早上十点，大门就哐哐被人砸响。 齐星一脸戾气的开了门，一阵酒气顿时扑面而来。 “你反锁门干什么？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门外是个满脸胡渣，一身名牌的男人，浑身染满了酒色过度的污浊之气，说话时吐出的每一口呼吸都一言难尽。 这样“卓越”的气质和随便的语气，齐星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知道他是谁了—— 原主的渣男竹马，方凯哲。 齐星面无表情的掩住鼻子，屏息吐出两个字：“有事？” 方凯哲冲齐星伸出手：“转一万块钱给我，有急用。” “没有。”齐星答得飞快。 方凯哲没想到自己会被直截了当的拒绝，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前几天你不还说有几千块的存款？快点给我，我买点考博要用的材料。” “考博？”齐星冷眼看向趴在方凯哲肩上血肉模糊的鬼胎，勾了勾唇：“你在医院妇产科考博？” 方凯哲脸色一白：“你、你什么意思？” 齐星打了个哈欠，淡淡地说：“自己搞出来的祸事自己解决，以后别来找我了。”说完就把门给关了。 换做往常，方凯哲铁定是要继续砸门的。 可现在他颤抖着瞳孔盯着那扇门，满眼都是心虚—— 方凯哲常常去酒吧喝酒，几个月前认识了一个女人，和对方约了几次。 可就在前段时间，那个女人突然去学校找到方凯哲，说自己怀孕了，要他负责。 方凯哲好说歹说，对方才同意打掉胎儿，但今天一大早，那个女人又拿着各种单子和录音，跑来找他拿经济损失费。 方凯哲考博连连失利，博导早就想放弃他了，要是这件事给捅学校去了，那一切都毁了…… 可是，没理由啊，这一向天真的蠢女人怎么会知道？ 不行，先不能撞枪口硬来了。方凯哲冒着冷汗想：要是把她惹翻了，哪里还找得到这么死心塌地的摇钱树？今天还是先走吧。 方凯哲能乖乖离开，齐星意外中透着满意，但回屋后也是睡不着了，干脆清点起原主的财产来。 就原主命格而言，现在这点存款属实算不上大富大贵，甚至还为方凯哲欠了一堆信用卡。 要交房租，还有负债。 真是令鬼头大。 好在事情当天就出现了转机。 负责原主直播的运营主动联系齐星，说趁着昨晚的热度还在，今晚就要给她安排一个平台一个的连麦，狠狠吃一波流量。 成功的话，以后光是在直播间帮人辨鬼都能狠赚一笔了。 齐星现在穷得抠脚，当然是没有二话，一到点就坐在了镜头前，素面朝天。 晚上九点，直播手机屏幕上的连麦提示闪烁，齐星点了同意。 画面被切成两半，另一边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冲齐星歪嘴一笑：“哎哟，这就是昨天装神弄鬼的主播妹子吧？” 这人是同平台一哥，能跟齐星连麦也是运营的要求，估计本人是不太情愿的，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 齐星也不生气，瞅了他发黑的印堂一眼，说：“我没装，你那边倒是真有。” ------------ 第4章 猫鬼诅咒 猫鬼，在很多年前还属于巫蛊的范畴。 但随着冤死在人类手中的生灵越来越多，怨气到了一定程度，动物的魂魄也可以形成猫鬼。 譬如现在正跟齐星连麦的这位一哥。 印堂发黑，眼睛发红，身边缠绕的鬼气已经是强光下可见的程度。 齐星的语气很淡，可却很笃定，一哥愣了一下，跟着用气泡音说：“就算我这儿有，有妹子你的陪伴，我也不怕了。” 齐星不为所动，木着脸问：“你养猫么？” 一哥又是歪嘴一笑：“看来妹子之前就很关注我啊。”说着就弯腰从地上抓起一只几个月大的英短抱在怀里：“这是我的亲亲女儿。” 齐星透过屏幕打量那只英短，肉眼看上去，这只猫被养得不错，皮毛光滑还肉乎乎的。 但实际上，这只猫早已经被猫鬼控制，成了媒介，正源源不绝的吸取着一哥的阳气。 齐星左手在桌子底下掐指，面无表情的轻笑了一声：“这不是你养的第一只猫吧？” 一哥撸着猫，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我喜欢猫，之前养了一大堆，后来照顾不过来，就都送好人了。” 齐星正要说话，就见自己直播间里闪过一条弹幕：【主播，我关注他很久了，我在他直播间里见过的猫就有六七只，但后来都没见过了。】 发弹幕的ID没有等级，看着像是从一哥直播间引流过来的新人。 齐星平静地说：“没再见过正常，因为那些猫都死了。” 齐星是在回复那条弹幕，可这话却捅了一哥的马蜂窝。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那些猫都死了？”一哥瞪着眼把英短扔开，凑近了镜头指指点点：“你说话负不负责任？你有证据吗？” 一哥毕竟是平台的流量大户，铁粉不少，他一发火，齐星的直播间里忽然就涌进来好些人，二话不说就开始刷屏—— 【血口喷人蹭流量！】 【血口喷人蹭流量！】 【别刷屏了，这主播是真有本事，肯定不是乱说的。】 【血口喷人蹭流量！】 【血口喷人蹭流量！】 昨天齐星的直播抓鬼实录吸引了不少人关注，今天刚一开播就有人守着，可数量明显赶不上一哥，难得有人帮腔说一句，直接就给刷没了。 齐星挑着眉，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最近是不是老觉得身体哪儿哪儿都在刺痛？时不时流鼻血不说，上厕所也拉血吧？” 刚刚还一副得理不饶人的一哥，一听这话，顿时哑口无声，憋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是又怎么样？” 两个直播间的观众都察觉到一哥明显心虚的态度，来帮他出头的粉丝也立刻停止了刷屏。 齐星两眼发直的盯着镜头，缓慢地说：“你造了杀孽，现在身体出现的反应是一种征兆，如果不及时处理，你很快就会有血光之灾。” “……”一哥喉咙发干，紧张的咽了咽—— 这小主播明明双眼无神，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画面里的那双眼睛，就好像是透过了屏幕，就站在他面前一样，莫名看得人心里发慌。 一哥很想继续嘴硬下去，可齐星不仅知道那些猫死了，还知道他最近身体不对劲…… 连医生都不知道原因，齐星连麦看一眼就知道细节，看相都不会准得这么吓人啊！ 隔了好一会儿，一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没底气的问：“怎、怎么处理？” 【我去，这是真弄死了猫吗？！】 【这就是间接承认了啊。】 【不可能，一哥很喜欢小动物的！】 【主播别帮他！这种人就是要他受报应！】 齐星在桌子上一手托腮，悠哉的说：“刷礼物，我帮你处理。” 齐星看得分明，在自己这话一说出口后，一哥那边的鬼气明显重了许多，甚至已经萦绕在了镜头前，呜呜泱泱的形成了巨大的猫鬼影子。 那沸腾的气息，像是对齐星无声的咆哮与抗议。 从这个体量上来看，经一哥之手虐杀的猫，绝对不下十只，也难怪会形成猫鬼。 但，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齐星想。 猫鬼虽然是动物形成的，也依然属于六道，在人间伤人性命就是违反了阴司律典。 至于它们是怎么死的，死得有多惨，齐星考虑不到这些，也不认为这是自己应该考虑的范围。 那边一哥半信半疑的刷了一个2999的神圣之剑：“可以帮我了吧？” 齐星沉默了一下子，有点吃不准这个价格合不合适，毕竟昨天那个“小号”，可是一出手就刷了个5999。 但秉持着能赚一点是一点的原则，在还不清楚自己的能力值多少的情况下，齐星还是勉强点了头。 手心里的拘鬼令牌早已显形，齐星冲着镜头亮出令牌，以魂体发出拘捕令：“我是阴曹地府转轮司投胎办事处的，你们涉嫌诅咒生人，伤人性命，根据阴司律典第一章第十条之第一款，现在将你们拘捕，送回地府等候审判。” “喵——喵！！！” 在法印的镇压下，数十只猫鬼凄厉的惨叫着，犹如被人掐住了脖子，发出了最后一次声嘶力竭的求救。 然而齐星，依旧双目沉静，无波无澜。 六道魂魄的惨叫，她听过太多了。 猫鬼被尽数收走，在这个过程中，那只被附身的英短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不断发出呜咽哀嚎，但一哥对此根本不关心。 哪怕弹幕里都在提醒他看看小猫怎么了，一哥也顾不上一点，所有注意力都在画面中的齐星身上。 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齐星的左手对准镜头时，自己僵硬了十来天的身体立刻就爽利了不少。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齐星收回了法印，一哥印堂的黑气也完全消失。 这下子，一哥彻底相信了齐星是有道行的，一改刚才的不屑，带着点讨好的语气问：“妹子，哥这边，已经没事了是吧？谢谢你啊。” 齐星听着那只英短发出的孱弱喵叫，心里不知道为啥有点闷，默了默说：“你知道，人死后会去哪儿么？” “什么？” “别人我不知道。”齐星语气森然的说：“但你，肯定会去第十层。” ------------ 第5章 古宅惊魂（上） 和一哥的连麦结束后，齐星狠吸了一波流量，关注的粉丝只不过几天时间就超过了十万，每次开播热度也都可以稳定在一万左右。 形势看起来一片大好。 但同时，和一哥连麦时捅出来的虐猫事件也让齐星的口碑始终不上不下—— 【主播既然真的有本事，为什么要帮那种人啊？】 【本来动保就难，还以为人渣有报应，居然还给化解了。】 【主播就一点不同情那些被杀死的小猫吗？】 【太冷血了。】 太冷血了。 在地府时，转轮司的同事也这么点评过齐星，说她比阎罗殿的阴差还冷血。 彼时齐星才刚开始接触转轮司的事务，还以为大家是在夸奖她，后来才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但齐星真的不明白，他们是她的同事，为什么要帮那些不愿投胎的钉子户说话？ 眼下也是。 这些弹幕里的人，明明都是一哥的同类，她帮了一哥，这些人反而还来说她冷血？ 齐星真的不明白。 当然，齐星不明白，也并不影响她赚钱，每天直播排队送礼物上麦的人依然不计其数。 而这样中等程度的曝光，也很快就吸引来了一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合作。 魔都五环外的一栋破败小洋楼里，一圈能烤得人冒汗的补光灯下，难得化了妆的齐星，正和几个年轻演员坐在三台摄像机，六台手机面前。 “大师，这场直播你要做的事很简单，一会儿就配合我们的演员，说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就可以了，讲得越玄越好。” 齐星眉梢微扬：“不是说需要我来帮你们看看场地？” 导演组的工作人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间小洋楼是网大老演员了，绝对没问题。请您过来主要是为了给电影做预热，您就和平时一样的表现就行，其他的交给我们。” 齐星瞄了一眼角落里的鬼影，默了默：“好。” 直播开始，齐星和几个演员的直播间同时打开，现场的道具组也鼓捣起来，在镜头盲区里给桌椅板凳套上隐形钢丝。 【主播今天开播这么早？还好我蹲到了！】 【主播今天请了嘉宾啊？】 【有团队了啊这是。】 这些弹幕，齐星根本没时间回复，因为旁边的演员已经开始进入了比拼演技的环节。 “大师，您说我们的拍摄场地不干净，是真的吗？” 齐星看了一圈这些年轻演员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恐惧，更有甚者眼眶都已经含泪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演技嘛？齐星默默地想：见识了。 齐星一本正经地说：“这小洋楼是一百多年前的产物了，一直没人住，自然会有借住的房客。” 能蹲守在齐星直播间的，那都算得上是铁粉了，关注了那么多场直播，一听齐星说“房客”，立刻就听懂了言外之意。 【我靠，我居然蹲到了现场版吗？】 【什么拍摄场地啊？】 【这几个人有点眼熟，好像是明星吧？】 【我搜了一下，是拍鬼片的。】 一个上道的演员抓住齐星的话头追问：“那我们在拍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忌讳啊？” 齐星又瞄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鬼影，刚要科普一下，就听见现场发出一阵巨响，接着就是几个演员接二连三的尖叫。 “大师救命！” “啊！什么东西在动！？” “快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把几个演员保护好！” 工作人员拿起几台手机调转镜头，刻意剧烈摇晃，卡顿的画面里，桌椅板凳崩得四分五裂，完好的也在自己移动，楼里的灯光闪烁不止，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的来回跑动。 齐星一脸呆滞的看向乱得一塌糊涂的现场，又看向那个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的鬼影，一股无语之情涌上心头—— 原来人类想象中的闹鬼，都是这种阵仗？ 如果真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那起码都得是个厉鬼级别了…… 就在齐星发呆之际，导演组的工作人员凑上来小声提醒：“大师，麻烦你反应再大一点哈，你现在太平静了，效果有点差，不太真实。” “……”齐星面无表情的用舌尖在口腔里轻轻顶腮，认真地看着工作人员：“你想要真实的效果？” 工作人员说：“那肯定啊，越真实越好，所以麻烦你再多给点反应，通告费什么的都好说。” 懂了。 趁着现场重新布置，以及给几个演员充分发挥演技的功夫，齐星以魂体晃悠到了那个堆满了废弃建材的角落，伸出一只手：“身份证。” 那只面黄肌瘦的饿鬼看齐星一身戾气，赶紧亮出了自己眉心的印记，一边战战兢兢地说：“阴差，我、我没犯事啊。” 确认了饿鬼的身份只是一只危害不大的巷陌鬼，齐星才说：“我知道你没犯事，征用你帮个小忙。” “啊？” ※ 等齐星坐回到镜头前时，几个演员的妆容已经有了变化，就突出一个面无人色，还裹着毛毯，就真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撞了邪似的。 一个女演员擦着眼泪问：“大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们这部《古宅惊魂》还能拍吗？” 另一个男演员坚定地说：“拍肯定是要拍的，《古宅惊魂》是导演打磨了三年的剧本，不能放弃。大师，你帮帮我们吧。” 齐星轻笑了一声：“刚才那点动静，只是小问题，真正的可怕，在于你根本发现不了。” 几个演员面面相觑，接着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镜头外的导演。 导演也懵啊，按道理齐星接下来应该是跳个大神，然后强调这部惊悚片的真实性就可以结束了，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星也不解释，无视了导演指手画脚的提醒，自顾自地取了自己的手机走到角落。 “有‘房客’的房子，一定会有一种独特的恶臭，且通常都阴冷潮湿，到处发霉，但是不长苔藓啊杂草啊什么的，比如这样。” 画面中的土墙已经泛黄泛青，那些霉点就像是从龟裂的墙缝中蔓延出来似的，一点点扩大，形成了斑驳丑陋的图形。 可都霉成这样了，还真是一块儿苔藓一根草都没长。 ------------ 第6章 古宅惊魂（下） “最后，就是声音。”齐星伸出食指放在耳边小声的说：“听。” …… …… “嘎吱……” “咕嘎……” 这是木板挤压的声音，似乎有人在爬木梯子。 齐星对缩成一团的拍摄组挑眉，压低了嗓子问：“听见了吗？” 话音落下，只听小洋楼“砰！”“砰！”“砰！”的连续发出几个关门的声音，大门也伴随着吱呀的声音猛地闭合了起来。 与此同时，补光灯尽数熄灭，空气中弥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味，小洋楼正中间的水晶吊灯也突然左右晃动起来，缓慢且有规律，引得珠子在空中发出微弱的“啪啪”撞击声。 “叮——” 小洋楼的灯光闪烁，乍亮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看见，那吊灯上像是悬挂了一个人，僵直的脚尖就垂在众人的脸前，摇摆的躯体，正和那水晶吊灯的晃动一致。 “啊！！” 一个尖锐的尖叫声骤起，现场再一次陷入了混乱时刻。 而这一次，不需要演技，所有人的恐慌都发自肺腑。 几个演员包括一众拍摄组工作人员，全都惊叫连连的冲出了这间被黄昏笼罩的小洋楼。 直播间里的弹幕也炸开了锅—— 【我看见了什么？灯上吊了一具尸体吗？！】 【X！这太TM的吓人了！】 【这比刚才桌椅板凳乱动还吓人啊！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真的不是特效吗？主播之前的直播我什么都看不见的啊，为什么这次会看见吊灯上那只鬼？！】 …… 小洋楼内安静了下来，先前的异状也恢复了原状。 齐星来到那只缩头缩脑的巷陌鬼身边：“谢了。” 巷陌鬼点头哈腰的赔笑：“阴差客气了，客气了，还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您尽管吩咐。” 齐星说：“那你就别待在这里了。” 巷陌鬼摸着自己身体上明显的肋骨，尴尬地解释：“我明白我明白，只是这间小洋楼常年没人住，偶尔像今天这样来一帮人，还会送点贡品……我实在是饿啊。” 齐星木着脸说：“那些我不管，你是不净巷陌鬼，登记报备的地方是附近的垃圾站，就只能在垃圾站，不能进屋。” 巷陌鬼心想，这阴差还真是翻脸不认鬼，自己冒险显了实体，转头就要被赶走…… 但他也不敢反抗，只能垂头丧气点头：“好好，我这就走。” “等等。”齐星叫住他：“把开机仪式的贡品收了再走。” “好的好的！谢谢阴差！”能饱一顿是一顿，巷陌鬼顿时又眉开眼笑。 等齐星把屋子里的鬼气清除了，走出小洋楼时，院子里只剩下摄制组的工作人员，那几个年轻演员全都躲进了保姆车。 齐星走近的时候，听见工作人员正在商量—— “东西还在里面，谁去收？” “我可不进去，这也太邪门了！” “导演，这真的不吉利，我真不敢跟组了。” 正说着，几个人看见齐星走过来，先是面露惊喜，接着又齐齐退避三舍，不敢挨一点。 导演拿着对讲机犹豫的问：“大师，这小洋楼，还真有鬼啊？” 齐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是有啊，我一开始不就说了？” 导演白着脸咽了口唾沫，他只是想着请个现在有点热度的小主播来造势，哪里晓得会真请到一尊有本事的大佛。 导演想，这小洋楼里出了那么多部网大，从来没来过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大师给惊扰了才冒了出来。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还不如不请，不知道，不就可以当做没有了嘛。 导演生无可恋的沉默了半天才说：“那看来，是真没法拍了……” 齐星更奇怪了，皱眉道：“已经解决了，你们继续拍没问题。” 导演双手捏着对讲机来回的搓着，愁眉苦脸的说：“大师你不知道，现在拍惊悚片真的很难，像我们这样的小成本网大，能拉到钱都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接着拍，演员的片酬就不是这个数了。” “……” “而且，这万一要是出点事，我们是真的没钱赔。” 这齐星是真没想过，她还觉得自己这事儿办得不错，毕竟直播间里的观众都说，等这部电影上了，多少要看一眼。 导演又叹了口气：“算了，回去看看违约金吧，这项目做不了了。”接着又对齐星恳求道：“大师，能不能麻烦你带道具组进去收下器材？可以的话，跟我们一起回酒店，安抚一下演员，能做场法事就更好了。” 齐星只会拘鬼的法阵，哪里会什么护佑的法事？ 但考虑到自己通告费的尾款还没拿到手，齐星也只能是答应了下来。 ※ 齐星跟着摄制组的车一路去了市区的酒店，先是假模假样的给演员和工作人员“驱邪”，又假模假式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总算拿到了自己的尾款。 人都是这样，有没有另说，万事只求心安。 搞定这一切，齐星进了电梯准备回公寓。 可谁知电梯刚到一楼，迎面就撞见了一个“老熟人”，原主的渣男竹马，方凯哲。 “你怎么在这儿？”方凯哲震惊的脱口而出，跟着才想到自己怀里还搂着一个女人，赶紧撒开了手：“这么巧……” 齐星看了一眼方凯哲黑气萦绕的脸，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淡淡地说：“麻烦让一让。” 但方凯哲却一把抓住了齐星的胳膊：“你别误会啊，这是我学妹。” 那个女人一看这情况哪里还敢多待，赶紧顺着方凯哲的话找借口开溜：“学长那我先走了，再联系。” 方凯哲没管她，拉着齐星进了电梯，按了最顶层的咖啡厅。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方凯哲凑近了齐星想抱她：“这几天也没给我发个消息，我多担心你啊。” 齐星伸出右手食指抵住方凯哲的啤酒肚，以保持距离，一边面无表情地说：“别靠我太近。” 方凯哲嘿嘿笑着，觍着脸挤过来：“还生气呢？我可以解释的。” 齐星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字一句的说：“我说，你别靠我太近，你很臭。” ------------ 第7章 渣男竹马 一开始方凯哲还认为齐星是故意矫情，就是想让他哄一哄，可现在看齐星脸上毫不遮掩的嫌弃，方凯哲也有些讪讪的。 “不是说了嘛，那是我学妹。”方凯哲叉着腰，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说：“我们本来打算聊聊学术问题，现在因为你也搁置了，你就别不懂事了。” 齐星勾着唇点头：“大晚上来酒店聊学术？讲究。” 方凯哲哪里听不出话里的讥讽，顿时挂脸：“你一个大学都没读过的，你懂什么？” “叮。” 电梯门打开，方凯哲不由分说就拽了齐星出去，直奔咖啡厅：“你难得有机会来这么好的地方享受，就别使小性子了。” 齐星抿紧了唇，几不可见的瞄向各处角落里的摄像头，忍住了自己想掐诀施法的冲动。 在外人面前，方凯哲表现得总是温文尔雅，看他点单时那随意又熟悉的态度，不知道的也许还真会以为他是个富二代。 但在齐星眼里，不管方凯哲穿着多昂贵的名牌，看起来多有礼，都挡不住那趴在他肩膀上的鬼婴，啼哭嚎叫的声音。 上次见面，这鬼婴还是个血糊糊的肉团，现在，已经依靠着方凯哲的阳气长成了婴儿大小。 如果没有人插手，方凯哲死期将至。 方凯哲见齐星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又觉得自己行了，好言好语的哄道：“这几天没跟你联系，我都想死你了。”说着又压低了声音问：“到底是谁跟你说我去医院了？” 齐星将视线挪到方凯哲的脸上，冷冷地说：“没人跟我说，我看得见。” “……”方凯哲面部肌肉僵了一瞬。 他原本还想用认错了当借口，齐星这么一说，这借口显然不能用了。 方凯哲摸了摸鼻子说：“你误会了，那是跟我同一个导师的同学，她不舒服，我送她去医院而已。” 这么明显的谎言，听得齐星心累。 如果被方凯哲送去打掉的胎儿不是他的，这鬼胎也不会一直缠着他。 “是不是误会，你不用跟我解释。还是那句话，以后别再来找我。”说完，齐星呼出一口秽气，抓起自己的包起身就要走。 方凯哲什么时候被面前的人这样对待过，自己今天放下身段哄了半天已经是给足面子了，结果这女人还拿乔，当即也来了火气。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在酒廊的门边把齐星胳膊扯住了，面容略微有些扭曲：“尹招娣你发什么颠？翅膀硬了是吧？你忘了你能来魔都是靠谁的？工作谁给你介绍的？想走？先给我五万块钱再说！” 齐星望着方凯哲那张在负面情绪的影响下，鬼气愈发浓厚的脸，忽然想到了那个被自己送去投了胎的原主。 尹招娣，就是原主的名字。 原主家里条件不好，高中毕业就辍学了。 原本原主的父母是打算让她早早嫁人生子，结果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方凯哲放假回家，听说了这件事，就找到原主的父母说情，带着原主来了魔都打工。 就此，原主便将方凯哲视为了恩人，对方凯哲提出的要求无有不应。 而方凯哲对原主的态度也很暧昧，说是亲如兄妹，却又老是说一些“共建未来美丽人生”的话来误导原主，让原主以为方凯哲也喜欢自己，更是死心塌地。 在得知方凯哲拿着自己赚的血汗钱在外乱搞，原主一下失去了主心骨，这才让齐星有机会在鬼门关前撞见她的生魂。 好不容易走出大山，结果就是换了个地方给人做保姆和提款机。 想到那个一路哭着喝了孟婆汤的原主，以及面前这一摊烂摊子，齐星倏地笑出了声。 方哲凯一怔：“你笑什么？” 齐星说：“从我来魔都到现在，你跟着我混吃混喝三年了吧？你这一身的牌子，哪一件不是我给你买的？我刚来的时候你就在考博，三年过去了你还是在考博，拿我的钱花天酒地，你真当我是冤大头？” 齐星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音量，咖啡厅原就很安静，这一通话说下来，整个酒廊里更是静的只剩下轻柔舒缓的钢琴音乐。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看了过来，仿佛无数只手，在方凯哲的脊梁骨上指指点点。 方凯哲僵住了。 一张脸白得跟刚刮了腻子的墙似的。 他想反驳齐星的话，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只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个死人。 死了就再也感受不到周围人的视线。 他咬牙切齿的威胁道：“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通知你爸妈，把你抓回村里去？!” 齐星笑着歪头：“请便。”还有命的话。 “你……” 这次齐星没给方凯哲再拉扯自己的机会，他已经僵直了，齐星没怎么用力就挣脱开来，一转身，却直接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眼睛平视只能看见对方的喉结。 齐星愣了一秒才退开一步，仰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圆领底衫和浅灰色的外套，留着半短不长的黑发，发丝丝丝缕缕的看着很柔顺。 戴着一副棕色太阳眼镜，和一副黑色的口罩，全副武装。 头顶的射灯斜洒在男人的脸上，齐星能隐约透过眼镜看到他眼睛的轮廓。 眼眸低垂。 他也在看齐星。 齐星很快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男人黑色底衫上的口红印，不自觉的抿了抿唇：“不好意思。” 男人说：“没关系。” 隔着口罩，男人的声音清冽而有磁性，缓慢的很优雅。 这让齐星想起一个人，于是不免又多看了他一眼。 而身后的方凯哲也顾不得要不要脸了，大声叫骂着伸手想要抓扯齐星，齐星也忍无可忍的暗地里掐了诀。 可还没等方凯哲碰到齐星的肩膀，手腕就被那个男人擒住了。 男人明显就是有很好的管理自己的身材，提着方凯哲，就跟捏着一只小鸡子似的。 方凯哲满头大汗的色厉内荏：“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但男人却并不搭理他，只是语气温和的问一旁的吧员：“酒店没有安保？” ------------ 第8章 广场里的路煞 方凯哲被两个安保人员带走了。 直到电梯门关上前，方凯哲也仍在叫嚣：“你等着！等你爸妈知道你在这边都做些什么不要脸的事，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回去！” 这种程度的威胁，齐星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原主想不想回到那个封闭的村子，没人知道，但齐星肯定是不会再回去的。 转头，齐星又瞄了一眼出手相助的男人，目光落在那接近领口处的口红印上：“你衣服脏了，我赔吧。” 男人顺着齐星的视线低头一看，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 齐星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今天的直播时长还差一个半小时。 齐星对男人说：“你可以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我把衣服的钱转给你。”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没考虑太久就拿出黑色的手机，打开了微信二维码。 “滴。” 叶惟。 齐星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拿着手机冲叶惟晃了晃：“好，我会很快联系你。” 叶惟望着齐星离开的方向，镜片后的眼眸浮起一抹笑意。 吧员没想到能有人这么容易就拿到了叶惟的私人联系方式，惊讶的咽了咽，靠近了些说：“抱歉叶先生，给您造成不便了。我这就去通知洗衣房的人来清洗。” 所有酒店的员工都知道，三金影帝叶惟要在酒店住一个月。 在入住的时候，叶惟的经纪人就强调过，他有严重洁癖，房间一定要打扫得非常干净，不能有一点污迹。 现在衣服上弄出一个这么明显的廉价口红印，要恶心坏了吧？ 然而叶惟却慢吞吞的说：“谢谢，不用了。给我一杯龙井就好。”说着就去了最里面角落靠窗的位置。 语气听着，有些愉快。 在吧员的一脸懵逼中，叶惟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滑动手机打开XX直播软件，点进了齐星的直播间。 ※ 齐星也没想到今天在小洋楼的直播会提前结束，剩余的一个半小时直播需求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齐星干脆开始在路上随机挑选今天的“幸运儿”。 酒店离齐星租住的公寓不算远，中间隔着一个广场。 广场上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有老头老太太唱歌跳舞，低价格高性能的大音响，噪音效果绝佳。 不过比起时好时断的音乐声，那滋滋不绝的电流声才更加恼火。 齐星从接手原主命簿的第一天起，每天都会听见。 直播间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广场，又土又激情的音乐声响起，一群大爷大妈开始热烈的跳了起来。 齐星坐在不远处的花坛边，一手举着自拍杆，一手托腮，心想这些老头老太跳得还挺利索，要换成现如今的年轻人，估计蹦跶不了几下就得前脚绊后脚。 【主播在户外啊，今天不抓鬼吗？】 【蹲守的人告诉你们，你们错过了一个亿，主播傍晚的实况转播牛大发了！】 【主播为啥一直拍广场舞？】 【我老了还这么能跳，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家楼下也每天有人跳舞，真的吵死了。】 齐星的目光一直放在那台大音响上，偶尔扫一眼弹幕。 她直播间里的观众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对于广场舞大多都是烦不胜烦，甚至已经有人说看得心烦，要退出直播间了。 但没一会儿，震耳的音乐突然卡顿，滋滋啦啦的像是卡带，甚至还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 跳舞的老头老太齐齐发出一声哀叹：“怎么又坏了？老陈，你这音响行不行啊？” 一个老头擦着汗走到音响旁边嘟囔：“这都换了多少台了？在别的地方用都没问题啊。” 其他人也围了过去，轮番在音响上敲敲打打，但也依旧没“修”好。 一个老太用大蒲扇扇着风说：“老陈，你该不会是把咱们活动资金都吞了吧？一台不如一台！” “嗨哟你这话说得，那要不然你来管钱！” “我管就我管，你们这些男人哪里会管钱？” 那边老头老太吵成了一团，这边齐星的直播间里也热闹非凡—— 【画面好卡！】 【哇这电流，我耳朵受不了了……】 【是卡的原因吗？我怎么看见人堆里有团黑的东西？】 齐星笑了笑：“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把这场直播录下来，回放时用慢32倍的速度反着播有惊喜。” 说完，齐星就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到人群外，双手抱怀的望着那个坐在音响上的鬼影。 这是只路煞。 古时候死在官道上后，因不甘和怨恨产生的恶鬼。 而现在，通常是死于车祸后形成的。 但这只路煞明显还不算太恶，还能看出点人形—— 齐耳的短发花白，脑门上的头皮垂吊着，左臂和左腿的骨头断裂着露在外面，血腥又惨烈。 偏偏她还笑得灿烂，咧着缺了门牙的嘴，又可怖又滑稽。 也许是齐星的视线太有指向性，路煞心有所感，笑着回头一看，正巧和齐星的眼睛对上，顿时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从音响上爬了下来。 她一离开音响，那有节奏的嗨歌又响了起来，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大爷大妈们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但因为都还带着气，群舞变成了斗舞。 齐星冲路煞招了招手，路煞也老实巴交地挪了过来，跟个挨训的小孩子似的捏着手说：“我可没犯事……” 齐星微微一怔：“你认识我？”她目前还没有分离出魂体来，鬼应该是感觉不到气息的。 路煞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说：“我看过你的直播，我知道你是阴差。”说完又理直气壮的强调：“我还用他们的手机给你点赞了，你可不能抓我！” “……” 所以是这群老头老太里有人看过齐星的直播，这只路煞在旁边也跟着看了，还控制人家的手机做了操作。 齐星沉默了很久，瞄了眼直播间，看弹幕里都在猜测她在跟谁说话，便干脆分出魂体，以自己的真面目站在了路煞面前。 鬼天然就是害怕阴差身上的戾气的，再加上齐星那天生阴沉的脸，路煞更是吓得双腿直抖。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拿出气势来说：“你是阴差你也不能随便抓人啊！我犯什么法了？” ------------ 第9章 “劝降” 齐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影响了人的正常生活秩序。” “我影响？”路煞瞪大了眼，一只眼球在眼眶里摇摇欲坠：“明明是这群老不修影响！大早上跳，大晚上舞的，别人不用休息啊？” 齐星不听她废话，摊出手：“身份证。” 路煞皱巴的脸上满是委屈，掀起耷拉的头皮亮出印记，嘴里絮絮叨叨：“我这是在干好事，你们阴差真的是不讲道理！没天理没王法！” 齐星充耳不闻，直接用身份证调阅了这只路煞的生平事迹—— 路煞死于六十九岁，死因没什么疑点，甚至很常规，就是横穿马路来广场时被车撞倒，当场死亡。 只不过她当时急吼吼的赶来广场不是为了跳舞，而是为了制止其他老头老太跳舞。 齐星收回掌心的拘鬼令，横了路煞一眼：“你还挺执着，死前不让人跳，死后也不让人跳。” 路煞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座小区，红着眼说：“我孙女住在那儿呢，从前她就嫌楼下吵，现在肯定也是……” 齐星循着路煞的视线看过去，那星星点点的灯光里，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孙女住在哪一户。 按照路煞的一贯情况，即使是生了邪恶之心，通常也是在自己死于的那条公路上骚扰司机，干扰收音机和手机，进而造成车祸。 但这只路煞，旁边就是大马路，她却专门来骚扰大爷大妈的音响。 大概是因为临死前都还想着要帮孙女解决那些“噪音”，这件事成了她的执念，以至于自己被撞死都没产生怨气吧。 路煞叹了口气说：“我孙女很乖的，就是被她爸妈逼得紧，各种培训班练习册，学习压力特别大，一点噪音都受不了，我一个老太婆，也不懂那些，只能是想办法让周围的人都安静点。” 齐星算了算日子：“你都死了十来年了，你孙女早就不用学习了。” “可她还要工作上班啊！”路煞抱怨道：“现在年轻人工作压力也不小，她睡不好怎么办？” 齐星体会不了她的担忧，便也不再说话，只是手心里的拘鬼令时明时暗。 路煞看出了齐星的犹豫，赶紧趁热打铁的替自己求情：“阴差，你行行好吧，我去了地府想再见我孙女也难了。” 齐星挑了挑眉：“你能看见你孙女？你进了屋？” “哎呀没有！我怎么敢呐？”路煞拍着手说：“是我孙女每天都来这儿散步！”说完就冲着远处的路口指：“就那个就那个，我孙女来了！” 齐星看了过去，那街边的路口蹲了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女人，像是刚下班，正蹲在那儿鼓捣什么。 齐星收回魂体走近了些，这才发现那女人是在点香，还用了一颗橘子当底座。 女人小声的问：“您在那边过得好吗？” “好，好，好孙女，我过得可好了。”路煞跟在齐星的背后，擦着血泪回话。 只可惜，这声音只有齐星能听见。 女人又自言自语：“您也不给我托个梦……” 齐星说：“托梦得办手续。” 女人被这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起身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这里不能有明火，我就点三根香。” 齐星淡淡地说：“我管不着这些，你点你的。” 女人松了口气，感激的冲齐星点了点头：“谢谢你，今天是我家里长辈的忌日，我来这里拜祭她一下。” 齐星几不可见的瞟了一眼身后的路煞，说：“你祭的这些东西，你奶奶收不到。” 一听这话，女人当即警惕地退了一步：“你怎么知道我在祭拜我奶奶？！” “没去地府报到就收不了祭品。”齐星自顾自的说完，弯下腰，顺手把倾斜的香扶了扶正。 女人难以置信的微张着嘴，瞳孔都在发颤—— 什么地府，什么报到，齐星所说的内容实在是太荒谬了，这世界上怎么可能真有鬼神之说呢？！ 可女人就是忍不住想要相信…… 她抱紧了背包，大着胆子追问：“你、你是认真的？你是什么人？” 齐星默默地把镜头转开了一些，免得露出女人的脸，又冲那些老头老太太微抬下巴，不答反问：“那些广场舞，有吵到你么？” 女人有点莫名其妙，可冥冥之中又觉得可能有深意，便苦笑着说：“其实，不吵。我奶奶她生前，也很喜欢来广场舞和他们玩儿，但后来因为我……把关系都搞差了，挺寂寞的。” 她小时候压力很大，父母对她的好和奖励，都是需要成绩和听话来兑换的。 家里只有奶奶，总是站在她身边，无条件为她付出。 但最后，这个对她那样好的奶奶，因为她给逃避压力找的那些理由，死在了车祸里…… 女人笑着回忆往事，眼泪却掉了下来：“我现在看这些大爷大妈，就像在看我奶奶，但是……我却一次都没梦见过她，我真的，很想念她。” 见女人哭得梨花带雨，路煞也嗷嗷哭了起来：“我的乖孙女啊……不是奶奶不来看你，奶奶也很想你啊……” 一个在面前哭，一个在背后哭，齐星一时头大，直接抬手打断了女人的情绪：“别哭了，你奶奶去报了到，就能给你托梦了。” 女人抽泣着迟疑了片刻：“真的吗？” 齐星点头：“真的。” “那，我要怎么劝她去报到啊？” 齐星说：“就在这儿跟她说吧，她听得见。” 女人觉得，自己真要照齐星说的那样做，一定会显得很蠢，可对奶奶的思念还是让她选择了相信。 “奶奶……” 女人蹲下身去对着三炷香双手合十，刚一开口就哽咽了：“谢谢您一直护我成长，我现在长大了，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您安心去吧，别再，为我耽误您自己了……” 齐星回头看向已经哭得不成鬼形的路煞，以魂体说道：“上路吧。” 路煞仍有不舍的心，可也没了那最后的执念，流着泪望着长大成人的孙女的脸，欣慰笑着，橙色的强光乍现，又转瞬间消失。 路煞离开了，走时撩动青烟，拂过自己孙女的脸庞，像是告别。 一无所知的女人依然在默默垂泪，直播间里却已经闹翻了天。 ------------ 第10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新来的问一下，主播一直都直播跟鬼说话的吗？】 【老粉跟你说，不是！我TM也是第一次看见主播跟鬼说话！我录屏了，有需要的密我。】 【看着有点假了，好尬……】 【但是主播真知道对方去世的长辈是奶奶，这就有点吓人了。】 【你们的注意力就只在跟鬼说话上吗？我都快听哭了！我奶奶也去世了。】 【+1，突然想到我姥姥了，她也喜欢跳广场舞，我总嫌她和她老闺蜜们烦，好内疚……】 齐星有点意外，默默关闭了直播间—— 要知道这些观众都是肉眼凡胎，平时看见点不经意泄露出来的鬼气都吓得不行，结果真听见她和鬼交流后，反而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觉得假。 果然朦胧产生“美”嘛？唔，真是有意思的知识点。 路煞离开时掀起的风，让三炷香很快就燃尽了，这又是一个用科学无法解释的情况。 女人彻底相信了齐星的话，又向齐星确认了很多在其他人听来神神叨叨的问题。 例如，奶奶是不是去地府了？托梦的手续要不要钱？人间跟地府的汇率是不是一致？烧多少合适？ 齐星难得能遇见这么个接受能力强的，有心好好科普一下子，可因为这些问题都触发了屏蔽关键词，超管又进来了。 无奈，齐星也只能是含糊不清的提点了一下，两人就此分别。 走出很远了，齐星回头一看，那女人没走，依然站在广场上，看着那群跳得热火朝天的老头老太，眼中满是孺慕之思。 ※ 是夜，齐星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 她费力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一眼就看见那撑着红伞站在床头的谢必安，“一生见财”的胸牌在黑夜里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齐星又闭上了眼，还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裹紧了些，咕哝一声：“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谢必安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笑，好似面具。 齐星翻了个身懒懒道：“我要睡觉。” 谢必安说：“你是不是来人间太久，忘了自己不用睡觉？” 齐星是可以不用睡觉的，鬼魂都不用，更别说她的本体是法旗了。 但原主需要休息。这身体要是过劳死了，万一将来原主还想回来，估计都得臭了。 谢必安盯着床上鼓出来的人形接着问：“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齐星依然懒得开腔。 虽然阴差可以随意进屋，但没经过主人邀请，就不能碰屋里的东西，所以齐星不开口，谢必安就只能站着。 谢必安倒是也不介意，收了伞握在手里，自顾自地说：“好消息是，近来你的阴德指数升得很快。” 阴德指数飙升？ 这对齐星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 在阴曹地府，所有公职人员的绩效考核都会和阴德挂上钩，升迁调任，退休轮回，都会以阴德作为判定指标。 而齐星，从化形以来阴德就常年垫底，是低到有鬼在背后提到齐星，都可以直接用“那个缺德的”来指代的程度…… 齐星坐了起来，顺手把一头乱蓬蓬的波浪长发挽到耳朵后面，木着脸问：“谁给我攒的？” 谢必安道：“你自己。” “我自己？” “人间不少鬼魂已经知道有位阴差在直播，暗地里操纵人类的手机给你点了赞，这些点赞都算成了你的阴德。” 齐星挑了挑眉，心里窃喜—— 原来鬼魂点赞会有这种效果？ 那之后拘鬼前都让他们先点个赞，岂不是很快就能升迁了？ 升迁了，就能回到那位身边了……吧。 谢必安看出齐星的盘算，轻哼了一声：“别高兴得太早，目前你的阴德还是垫底，因为被你拘回地府的鬼魂，无一例外都给你打了差评。” 点赞和差评相互抵消了属于是。 “……”齐星黑了脸：“我操作流程没问题，凭什么给我打差评？” 谢必安被逗笑了：“和你在转轮司收到差评的理由差不多——冷血无情。”说着又趁机劝道：“所以啊，我才建议你调来阎罗殿。” 阎罗殿属于暴力机关，虽然也考察阴德，但主要还是实绩占大头。 齐星很气，双手抱怀靠在床头，没好气地问：“这就是坏消息？” 谢必安摇了摇头：“坏消息是，你得去把寄生在方凯哲身上的鬼胎处理掉。” 果然是坏消息。齐星眉头一皱：“为什么要帮他？” “方凯哲是原主的业障，与原主的命簿牵连很深，在不知道原主的个人意愿前，不能任由他就这么死了。” 齐星幽幽地说：“鬼胎没经过自然孕育，没有六道轮回之说，不在地府的处理范围。” 谢必安又笑：“那只鬼胎在方凯哲阳气的滋养下，已经足月了。” “……”齐星沉默了好一会儿，又躺了下去，这次把整个脑袋都蒙了起来，瓮声瓮气回了一句：“知道了。” 谢必安看着那连被子都盖不住的戾气，自然知道齐星是不太情愿，但他有点不理解—— 齐星没有共情，向来不会因为别人的事产生触动。 那方凯哲伤害了原主，却没有伤害过齐星，齐星生气什么？ 难不成接手原主的身体，也一并接手了原主的残念？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谢必安用伞尖隔着被子，不轻不重的戳了戳齐星，难得收了笑冷道：“提醒你一下，你只是暂时替原主看守命簿，不是成为原主。” 齐星闷不吭声，一动不动，直到房间里的温度明显回暖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来，长叹一口气。 “处理鬼胎嘛……”齐星喃喃自语。 其实在酒店遇到方凯哲时，她就已经发现鬼胎被养成了鬼婴。 可是一看他那副嘴脸，再想到从鬼门关一路哭到奈何桥前，最后擦去眼泪决绝喝下孟婆汤的原主，不知怎么的，齐星就不太想管这个事。 当然，齐星向来自诩自己是优秀的地府打工人，即使心里有点不情愿，她还是会按照指令去做，所以第二天就去了方凯哲的学校。 方凯哲听说齐星来找他时，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小妮子还是怕的啊，这么快就来认错了。 ------------ 第11章 佛子 方凯哲得意地歪嘴一笑：“昨晚话不还说得很硬气吗？这么快就追来学校找我了？” 齐星打量着他，心想以鬼魂的角度而言，方凯哲这种身体状态，简直就是最佳的附身器皿—— 颓、丧、虚弱。 好比那只鬼婴，短短一晚的时间，在方凯哲的“悉心照顾”下，就又大了一圈。 方凯哲看不见鬼婴，可被鬼婴压着的肩膀却无意识的下塌，很明显的高低肩。 齐星又看向那个跟着方凯哲下楼的人。 那是个打扮很潮的年轻小伙子，长得也挺好看，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阳光开朗的性格。 但齐星关注他并不是因为长相，而是气息。 这小伙子胸前挂着一枚玉佛，手腕上戴着一串菩提，浑身散发着圣洁之气。 是……佛子？ 方凯哲注意到齐星的视线，先是不屑的嘁了一声，接着就一手搭在了小伙子的肩上：“这是我学弟，影视表演专业的，可是校……” “是你！” 那小伙子也正盯着齐星看，眼睛里闪着惊喜的光芒，不等方凯哲说完就冲了上去，激动道：“你是那个处理老房客的主播！我是你的忠实观众啊！” 齐星定定地望着他：“哦。” “你的每期直播我都看了，后续也都在关注，那个家里养花的女生，后来发动态说去找房东对峙，房东退了一半的租金，还有那个一哥，虐猫这个事还上了一天热搜呢！你真厉害！” 小伙子讲得绘声绘色，把齐星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这博士楼外面人来人往的，已经有不少学生都看了过来。 接手原主的身体以来，齐星首次感觉到了尴尬。 “哎哎，”被忽视了很久的方凯哲忍不住打断了小伙子的话：“陆安皓你说什么呢？什么房客虐猫？她不是每天在直播间里擦边卖……唱歌跳舞吗？” 齐星知道被方凯哲紧急收回的那个字是什么，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陆安皓一脸懵逼：“师兄你不知道啊？你不是她熟人吗？这可是现在XX平台最热的玄学主播！” 方凯哲讪讪的吧唧了一下嘴，心想自己还真是没关注到这件事，他每天应酬那么多，哪有功夫守直播间？ 但他转念一想，这丫头成了当下最热的主播，那赚得肯定比以前多啊！ 想到这里，方凯哲一改刚才趾高气昂的态度，凑上去笑道：“你现在这么厉害啊？怎么没跟我说呢？” 齐星的耐性一向不高，经过陆安皓这个小插曲后，就更是恨不得马上解决完鬼婴走人。 她面无表情的说：“有点事帮你处理一下，找个没人的地方吧。” “没人的地方？”方凯哲笑得贼眉鼠眼：“什么事这么神秘？” 齐星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自己的戾气，尽量语气平和的说：“正事。” “你还能有什么正事？” 一旁的陆安皓突然主动替齐星回答道：“师兄，开不得玩笑，你还是要重视一下的。”说着又摸出一根用红绳编成的金刚结递了过去：“这个你也带着。” 齐星的眼眸微眯，警惕心骤起：还真是个佛子。 这根金刚结上有法力加持，起净化的作用，可以说是庇佑方凯哲不受鬼婴进一步侵蚀的绝佳护身符了。 然而方凯哲却不耐烦的打开了陆安皓的手：“我刚才都说了，咱俩好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能信这种玩意儿？你赶紧走吧。” 陆安皓眼中划过一丝担忧，他求助似的看向齐星：“姐姐，方便单独聊两句吗？” 齐星眉梢一挑：刚刚还是主播，现在就成了姐姐？现在的佛子都这么自来熟的？或者是，想跟她摊牌？ 方凯哲见齐星的注意力三番两次被陆安皓带走，忽然就感觉自己的魅力被挑战，可他刚想摆出过来人的态度劝陆安皓把心思放学习上，那边齐星就已经点了头—— “好。” ※ 陆安皓把齐星带到博士楼旁边的小花园里，算是清净。 陆安皓看了一眼鬼鬼祟祟躲在绿化后面的方凯哲，略显为难的放低了声音说：“姐姐，都是同道中人，我就直说了哈，我希望这只鬼婴，你可以参考一下我的方法。” “同道中人？”齐星有点想笑。 “是啊。”陆安皓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虽然我没正经修行过，道行比不上姐姐你，但在净化这件事上，我肯定比你适合。” 齐星双手抱怀，忍笑反问：“这个结论你怎么得出来的？” 陆安皓捻着佛珠，不好意思地咧嘴道：“虽然我还看不出你是什么流派，但我看你的直播，发现你是走以杀止杀的路子，所以……” “所以？” 陆安皓低语了一句佛偈，叹了口气：“这只鬼婴虽然算不上自然孕育的生命体，可毕竟是无辜的，要是按照姐姐你一贯的做法，它肯定是会被送去地府受罚的，那些阴差个顶个的吓人，我有点不忍心。” “……” 齐星估计，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诡异—— 想笑不能笑。 这陆安皓一身圣洁之光，齐星还以为他很有点本事，结果也只是个半桶水，隔着手机屏幕就啥也看不清了，连她是什么身份都猜不到。 亏她白担心了那么一通…… 齐星瞅了一眼他捏在手里的金刚结，淡淡地说：“如果他不懂得修身养性，继续放纵自己，你这护身符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由我来处理最为稳妥。” 陆安皓没想到齐星态度这样坚决，愁眉苦脸的劝道：“姐姐，你那种不给亡魂留后路的超度方法真得少用，当心折寿。” 齐星终于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我不怕折寿。” 因为她根本没有阳寿。 陆安皓没了办法，拿着金刚结踌躇揉捏—— 齐星油盐不进，方凯哲也不相信他，他也没办法了。 “罪过。” 陆安皓低喃了一声，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小花园，默默地守在附近，免得其他学生被冲撞。 绿化后的方凯哲看他离开，立刻就小跑了过来：“你俩聊什么呢这么大半天？我跟你说，你可别被他骗了，他们表演系的男女关系乱得很！” ------------ 第12章 诛鬼 齐星冷眼看着方凯哲，半天没说话。 那陆安皓虽然是个半吊子佛子，却也是真心实意出手相助的，可反观方凯哲，居然在背后给人泼脏水。 有的人啊，果然是比恶鬼还令人恶心的生物。 方凯哲只感觉齐星这直愣愣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慌，不自在的问：“怎么了？” 齐星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打开了直播间，跟着搁在了角落里，刚好只能拍到她和方凯哲胸口以下的画面。 这下方凯哲是真急了，面红耳赤的跑出画，不满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同意让你拍了吗？” 齐星一边挽袖子一边面无表情的说：“今天的直播收益分你一半。” “嘁。”方凯哲面露不屑：“一半能有多少？”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瞬间被荣耀王座的特效铺满，夸张又绚丽。 齐星扭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愣：又是那个“小号”。 但现在她也没精力去关注神秘榜一，只冲方凯哲抬了抬下巴说：“这就已经6000了，拍不拍？” 方凯哲紧盯着屏幕，艳羡的咽了口唾沫：“真行啊你，啥也不干也能赚6000，就这你还跟我说没钱？”说着又挪回了镜头里：“我要做什么？” 齐星双手快速掐诀，简洁回复：“什么都不用做。” 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法镜，速现真形！ …… 随着咒语一出，在齐星的视野中，整个小花园顿时被黑气笼罩，光线也暗了下来，犹如近破晓的黎明。 方凯哲僵直的站在原地，瞳孔失焦，他的魂魄就贴在他的身后，而那股影响四周的黑气正是从他的魂魄上散发出来的。 那只鬼婴，正趴伏在方凯哲的肩膀上，一边发出尖锐的嚎哭声，一边用长满尖牙的大嘴啃噬着方凯哲的灵魂，让脖子已经快被咬断的魂体不断求饶。 齐星眉心一皱—— 会看到这样一番景象，是齐星开镜前没意料到的。 她原本以为这鬼婴仅仅是在吸食方凯哲的阳气，却没想到它竟然一直把魂体当做口粮。 难怪会成长得这样快。 此时齐星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没对那佛子松口，否则方凯哲只怕今晚都挨不过去。 “住口！我是……”齐星下意识低喝了一声，却又把没说完的话给憋了回去。 这鬼婴不是通过自然孕育产生的，没有理智，齐星说什么都没用。 它拥有的，只是因不甘产生的怨毒，以及饥饿果腹的本能。 方凯哲的魂体看见了齐星，被咬得破破烂烂的脸上带着濒死之人的求生渴望，对齐星颤抖的伸出手：“救我……救救我！” 情况超出了齐星的预想，她也没来得及提前布阵，要保住方凯哲，就只能是暴力摧毁鬼婴了。 只是这样一来，这只鬼婴便去不了地府，也不再有轮回。 齐星果断地咬破右手中指，迅速在左手掌心画下诛鬼咒，同时口中低吟：“足蹑魁罡随吾身，戮恶鬼，无长生！” 术法一出，齐星显出真身，七颗金光四溢的星子，从齐星的头顶上方依次排，直到环在右手手臂之上。 那形成的光影，犹如一把巨大的法旗。 鬼婴感知到了杀气，四肢踩在方凯哲的肩膀上，仰天嘶鸣：“唔姆……妈……呜呜呜……” 还没来得及吞咽的灵魂残渣从口里溢出，蠕动着好似碎肉。 齐星迟疑了很短的一刹那，最终还是挥下了法旗。 七道金光激射而出，瞬间穿透鬼婴的躯体，将那团隐约已经能看出婴儿形状的鬼婴，撕成了碎片。 碎片寸寸湮灭，化为乌云一般的浓烟，当中隐隐显出本不应该显现的幻像。 那是鬼婴母亲的残像，正与方凯哲的本体对话—— “不是吧？你怎么没吃药啊？我们就是玩儿玩儿，你怎么能怀上了？！” “谁跟你玩儿？反正孩子我已经怀上了，你不是有钱吗？你给我八百十万的，我就不来找你了，我自己养。” 方凯哲急得扯着自己的衣服：“我哪儿有钱？！我这，我这都是别人送的！我是装的！” “我不信！你这一天一身名牌，怎么可能没钱？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把这件事捅到你学校去。” “我真没钱啊！来我给你看！”方凯哲急赤白脸的做了一个拿手机的动作：“这是别人给我的转账记录，你再看看我存款，也就两三千块钱！” “你……你真够可以的，没钱装什么大款？！” “算我求求你，把这祸害打掉行不行？我现在真的没那个条件啊！” “我的经济损失费呢？” 方凯哲双手合十的求道：“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想办法凑给你，总之这玩儿意真不能留。” …… 随着最后一片碎片化为乌有，残像停留在了如同绞肉机一样的画面里。 这是鬼婴化形前的最后一点记忆。 而后渐渐消失。 没想到，这只胎死腹中的鬼婴竟然已经生出了意识…… 在被打掉前，它是依靠母亲的血肉生长的，所以即使在它还没有生出意识前，也并没有缠上喂养过自己的母亲。 在利用方凯哲长成鬼婴，获得意识后，那些本能的怨恨成了主观的报复，开始蚕食方凯哲的魂体。 如果它没走错这一步，能顺利去到地府，它就会有属于自己的命簿，成为真正的新生命。 齐星阴沉着脸，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直至那团“乌云”消失，她才隐藏了自己的本体，关闭了镜阵。 花园里依旧清幽安静，小道上零零散散的学生依然有说有笑，一切都很平和安宁。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安皓一脸哀伤的走过来，叹了口气。 他刚才能感觉到空气里的细微法术波动，又看见方凯哲站在那里手舞足蹈自言自语，便猜测齐星是开了阵法，只是以他的道行还看不破。 而现在，方凯哲身上的鬼婴已经消失，联想到鬼婴的气息是在瞬间消散的，也明白多半是下场凄惨。 陆安皓捻着佛珠轻呼佛偈：“罪过……” 僵直了半天的方凯哲猛地抽动了一下身体，跟着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色泛青的捂着脖子：“好痛……怎么突然一下没力了？” ------------ 第13章 头槌 镜阵中发生的事，方凯哲的本体都不会知道。 齐星木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的瞅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厌恶，而后就径直去了角落里把手机拿了起来。 【这男的咋了？自言自语的，精神病？】 【肯定是主播做法了啊！我刚才都感觉屏幕变暗了，估计是被鬼缠上了，把自己那点破事都招了呗。】 【真够恶心的，管不住下半身，被女鬼缠上也是活该，主播就不该救这种人。】 【这主播一直就这样，给钱就办事，没什么道义心的。】 【这地方好眼熟啊，是魔都的XX大学吧？】 【兄弟们，我就是这个学校的，我现在已经在去的路上了，等我给你们现场直播嗷！】 …… 齐星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重重的叹了口气—— 本来方凯哲是不用露脸的，可他刚才那一摔，直接把正脸暴露了，这下可好，还有人要跑来吃瓜…… 没办法，齐星也只能是赶紧关了直播间，收了手机就要走。 “哎等等！”方凯哲头重脚轻的爬起来，乌青乌青的脸上挤出谄媚的笑：“那个，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我？” 齐星看都不想看这个渣男一眼，自顾自地算了一下帐，跟着就从微信联系人里找到方凯哲，当面给他转了1200—— 她头也不回的说：“这是刚才那一场的，晚上的收益出来了我会再转给你。” 方凯哲眉开眼笑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本来就跟病入膏肓了似的脸更是难看：“你什么意思？说好的一半，6000你就给我600？” 齐星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的一半，就是这么多。” 齐星的每场直播收益，平台要抽走一半，原主所在的公会还要再抽三成，6000的打赏，最后齐星到手也就只有1200左右。 “玩儿我是吧？”方凯哲终于崩不住了，一把揪住了齐星的衣领：“这两天我他妈在你这儿受够了气，你今天给我的钱要是少于两万，你就别想走！” 齐星伸出右手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她猜，方凯哲为了平自己的破事，应该是从别的地方借了钱。 别人的钱可不像原主的，借了，就不用还了。 一旁的陆安皓一看这阵仗，赶紧上前来拉住方凯哲：“师兄你冷静一点，打架要记过的！” 方凯哲一把将陆安皓撞开：“有你什么事？！” 齐星见这老好人佛子被撞了个踉跄，先是轻笑了一声，接着反手抓住了揪在自己衣襟上的手，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就咬着后牙一头撞在了方凯哲的脸上。 “唔——！” 这一记头槌齐星是使了全力的，一头下去，当场就把方凯哲的鼻梁骨撞断，一时血流如注，疼得他捂着口鼻连连退开了好几步。 齐星望着方凯哲轻声说：“你真该庆幸，你还算是个人。” 地府所有公职人员要遵守的铁律之一，就是绝不能用法术伤害人间的生物。 但凡方凯哲不是人，齐星都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可偏偏他是人。 在跟方凯哲拉扯的过程中，已经有不少学生注意到了这里的争执，继续下去，围观的人会越来越多。 于是齐星冷着脸整理了一下衣服，当即转身走人。 去校门口的路上，齐星又想到了自己在转轮司的工作日常—— 那些不愿投胎的魂魄总会把那些诉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冤屈，以及伤害自己的可恨事迹，重复了又重复。 齐星，是从来无法体会他们的不甘和愤懑的，只催着他们投胎。 但现在方凯哲对她造成了困扰，她居然，突然有点理解那些钉子户的心情了…… 回过神来，齐星淡淡的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这话是对陆安皓说的。 他已经跟了齐星一路了，就不远不近的坠着，跟屁虫一样。 齐星的步速没有减慢，但因为她主动搭话，陆安皓立刻就小跑上来跟齐星并肩走着，还弯腰去看她的正脸。 他摸着自己的额头说：“姐姐，你的头，肿了……” “我知道。”齐星顶着额头的大包，面无表情的说。 陆安皓被她的一本正经逗笑，一脸乖巧的拿出手机晃了晃：“姐姐，可以给个好友位吗？” 齐星横了他一眼：“干什么？” 陆安皓不好意思的说：“你刚才用的阵法好厉害！头槌也精准！我们加一个好友，以后可以进行学术交流嘛。” “没必要。”齐星果断地拒绝：“你跟我之间没有交流的意义。” “……” 齐星是替原主守命簿的，如果出于个人意向增加了关系网，会有一定几率改变原主的命簿走势。 更何况，她的那些东西，凡人也学不了。 这些是齐星考虑的点。 但在陆安皓的耳朵里，却是齐星是瞧不上他的道行。 陆安皓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委屈的说：“好歹我刚才也算是帮了一点忙，我还是你的忠实粉丝，姐姐你居然这么无情！我好伤心……”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校外，齐星拦下一辆出租车，径直开门坐了上去，接着才扭头对陆安皓道：“你真是表演系的？” 这是在说他演技差吧？！是吧？！陆安皓颤抖着嘴唇想：嘴可真毒啊！ 望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陆安皓又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用的阵法那么怪，杀气还重。 据他所知，现在所有还有术法传承的门派都很佛系了，打哪儿冒出来一个能力这么强，戾气还这么重的人呢？ 有意思中又透着些危险。 嗯，这个好友位，还是要想办法要争取到啊。 ※ 经过今天这件事，齐星意识到了一个大问题。 她拼了命的赚钱，可最后拿到的钱却只有这么一点。 直播收益被层层盘剥下来，要完成原主大富大贵的命格，这得要攒到猴年马月去啊？ 一想到自己亏了那么多，心里可太难受。 但齐星查过原主跟运营公会签的合同，当初也不清楚原主到底是有多缺钱，直接就签了五年，如果非要毁约换一家更有公会，这违约金，高达一百万。 ------------ 第14章 算命的法师 以原主现有的人脉，以及齐星刚打开的知名度，要找个能替她缴纳违约金的新老板，很难。 齐星生无可恋的倒在床上，不死心的拿着手机逐个确认微信里所有联系人的身份和亲疏程度。 翻着翻着，齐星猛地弹坐了起来—— 她好像，忘了一件事，吧？ 叶惟。 那个在酒店咖啡厅门口，被齐星弄脏衣服的男人。 他的头像是一片火红的背景中，一道黑色的侧面人影。 齐星盯着头像略显尴尬地抓了抓眉毛，心道自己这两天破事一大堆，居然直接把赔人家衣服的事儿给忘了。 她看了一眼时钟，距离晚上开播还有一点时间，就立刻给叶惟发了一条消息—— “你好，我是前两天约好赔偿你衣服的那个人。” 让齐星没想到的是，对方回得很快：“我知道。” 这让人有点接不住的回复，让齐星犹豫了几秒：“你那件衣服是多少钱？我现在转给你。” 叶惟：“8600。” “……”捧着手机的齐星差点心梗，手指颤抖，半天落不到屏幕上。 目前原主所有的存款加起来，还不到5000…… 齐星抿紧了唇，快速打字：“这衣服也不是新买的吧？不算折旧？” 叶惟：“那就5000？” 齐星微眯着眼睛，总有一种自己被讹上了的感觉，就一件底衫怎么就能这么贵？！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直接删好友跑路，但又不确定这么干损的阴德是谁的，咬了咬牙，还是认了：“我能分5个月给你么？” 叶惟：“可以。” 齐星心不甘情不愿的转了1000元过去：“这个月的。” 叶惟：“好。” 今天一下子就出去了1600，齐星整颗心都在滴血，紧接着就斗志高昂的打开了直播间。 果然，贫穷会使人勤奋！ 在准备期间，齐星瞄了一眼直播账号的好友界面—— 运营提醒过，要她抱紧这种土豪的大腿，每次开播前都最好给土豪发个消息，也就是变相在让对方来打赏。 先前齐星从没考虑过这种看起来十分没有尊严的事，但事到如今…… 贫穷使人堕落！ 但即使是堕落了，齐星也说不出讨好的话，只能咬牙切齿的给那位叫“小号”的榜一发了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而另一边的酒店客房中，叶惟正拿着手机坐在书桌前，桌上摆满了散开的剧本，纸张上用各种颜色做满了注释。 叶惟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一件米色的圆领休闲衫，袖子随意的挽在手肘处，暖色的阅读灯在他身边笼罩出一片光晕，看起来温暖而闲适。 看着对话框里的那个表情包良久，叶惟唇边上扬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随即便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我记得你名下有一家MCN公司？……你去查一个主播的转会手续。……”叶惟的声音轻而缓，言语间，修长的左手手指把玩着钢笔。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叶惟笑了笑，温吞的说：“嗯，不麻烦的话，把她签过来，不用提到我。……直播间的名字是，‘我跟房客有个约会’。” ※ 齐星现在直播间的热度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那段在广场上的直播被人录屏后，被转发到了其他的短视频网站，又吸引了一波人过来凑热闹。 视频倒放后减慢了32倍速，在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中，出现了既模糊又清晰的说话声。 一个音调被拉长，伴随着回声的诡异说话声：“别……跳……了……别……跳……了……” 然而网络上虚假的东西太多了，经过毒打的网友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所以与其说那些新观众是来凑热闹的，不如说他们是来打假的。 在齐星随机连麦了一位观众，替他确认了家里没有闹鬼后，弹幕里已经有人带起了节奏。 【看懂了，有没有鬼全靠主播一张嘴说啊。】 【这主播是真有点东西的，你们多看几场就知道了。】 【从C站过来的，主播能抓一只给我长见识吗？】 【主播敢和唐法师连麦PK吗？】 【你说连就连？粉丝牌都没挂一个。】 【唐法师都直播两年了，看过的都知道他是真法师，主播不敢PK是怕被揭老底吧？】 齐星从来不跟人PK，最多连麦抓个鬼。 毕竟对方家里要是干干净净，她就得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镜头前，看对方唱歌跳舞整整十分钟…… 太难熬了。 而这位唐法师，齐星知道这个人。 是同一个直播平台的一位玄学主播。 和齐星一样，他的直播间也长期被平台标注了“未经科学验证的现象及观点，请谨慎观看，注意辨别。”的标签。 不同的是，这位唐法师是看相算命的。 他的直播，齐星看过一点，的确很准，甚至可以说是准得吓人。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准，就另有说法了。 眼看弹幕里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齐星冲着镜头淡定一笑：“好，那我现在连麦。” 反正就算不是今天，齐星迟早也要找他。 粉丝看她这么有把握，立刻底气十足—— 【看见没有？人家有真本事，根本不虚！】 【我关注的两位玄学主播要同屏了，双厨狂喜！谁懂？！】 【666，专业的对专业的，谁输谁丢人。】 齐星在直播推荐中找到在线的唐法师，向他申请了连麦，但被秒拒了。 齐星不泄气，接二连三的发送邀请，对面也三番四覆的拒绝。 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等不及了，直接跑去了唐法师的直播间，嚷嚷着隔壁的玄学主播要跟他连麦PK。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去拱火的人太多了，那位唐法师最终还是接受了邀请。 手机画面一分为二，一边是素面朝天的齐星，另一边是乱着头发胡子拉碴的糙汉。 双方的观众看着这一幕，都莫名其妙的感觉两个人有种世外高人的既视感。 唐法师的眼神回避着镜头：“我不跟人PK，不会玩儿。” “我也不会。”齐星说：“那我们就都别说话，等时间结束就行。” 唐法师有些诧异，看了齐星一眼：“惩罚是什么？” 齐星神秘的笑了笑：“我输了就替你保守秘密，你输了，就把那东西给我。” ------------ 第15章 养小鬼 只有当事人知道，齐星这惩罚方式有多奸诈—— 探究他人的隐私和隐秘，是人的劣根性。 齐星说她要是输了，就替唐法师保守秘密，这样一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别说齐星的粉丝，说不定连唐法师的粉丝都要给齐星冲分。 但齐星又说，唐法师要是输了，就得把那东西交给她…… 那可是唐法师的命根子，他当然不愿意答应这个惩罚。 可齐星的话已经摆在了这里，要是不同意，还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这女的什么玩意儿？她说了算啊？】 【法师上啊！跟她打！她粉丝没你多，肯定赢不了！】 【就是啊，法师救了多少有血光之灾的人啊？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那不见得哦，谁知道背地里是什么人？】 【对面的粉丝滚出去好吗？】 唐法师看着自己直播间里吵到不可开交的弹幕，脸色越来越难看。 反观齐星，依然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逼不得已，唐法师率先妥协：“都是同行，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吧？”他恳切的说：“每个人都有难处。” 齐星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那东西不是你能控制的。” “我能不能控制我自己知道。”唐法师黑着脸反驳，跟着又放缓了语气：“道友，万事留一线吧。” 齐星也收了脸上的笑，面无表情的说：“我现在跟你PK，就已经是留一线了。” “……” 唐法师已经暗地里关注齐星很久了，在他用小号看齐星的直播时，那东西也在旁边看，并少见的表现出了害怕和恐慌。 所以他知道这人是有点厉害的，来路不清楚，但道行只高不低。 在看到齐星的连麦邀请时，他很紧张，就怕被对方看出点什么来。 现在事实证明，齐星不仅看出来了，还很清楚当中的细节…… 唐法师转动着眼珠，几不可见的瞄向自己的卧室—— 隙开的门缝中，一片漆黑，只有一只血红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另一边的齐星敏锐察觉到了唐法师的视线犹疑，催促道：“开始吗？” 唐法师还是没有作声，眼看那东西散发的杀气越来越重，他捂着心脏咬了咬牙，直接下播，再也联系不上。 这下可好，唐法师的粉丝全都一股脑涌进了齐星的直播间，纷纷找他讨要说法—— 【你缺不缺德啊？哪有用别人的隐私要挟别人的？】 【你知道法师救了多少人吗？就你这种人，一辈子别想赶超法师！】 【给爷逗笑了，看看唐法师心虚成什么样子了？绝壁是有见不得光的事好吧？】 【就是啊，这么快就跑了，我还等着吃瓜呢。】 …… 齐星没说话，只是眼中的厉色重了几分—— 以唐法师刚才的反应来看，那东西只怕是已经跟唐法师共命了。 啧。齐星没好气的在肚子里吐槽：人间的这些人啊，真是够无聊的，什么东西都敢养。 养小鬼，在人间已经盛行很久了，甚至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 尽管这操作属于巫咒的范畴，可因为要用饲主血肉和大量魂魄饲养小鬼，经常有孤魂野鬼被荼毒。 又因为小鬼通常都跟饲主共命，无法被勾魂拘押，还不能轻易被处决，一直都很让阴司头大。 先前齐星看这唐法师是有点道行的，应该不会蠢到和自己养的小鬼共命。 却没想到…… 这下可好，得作为紧要事务处理了。 齐星不管直播间里那些争吵，也没心思去算今天的直播时长够不够，也下了播。 她决定，擅离职守，回地府一趟。 ※ 阴曹地府里和往常一样，安静的只能听见虚空穿堂风的声音，高耸入云的鬼门关依旧压迫感满满。 齐星站在大门前闭着眼，绵长地深吸了一口气—— 啊，这诡异的阴风，充满死气的味道，阴森幽暗的光线…… 美妙！ “齐星？”幽暗的大门上映出两道巨大且魁梧的影子，敦实的说话声在鬼门关前引起阵阵回音：“你不是被罚去人间给生魂守命簿了？还有空回来？” 齐星睁开一只眼抬头一看，两只跟大山一样将她笼罩的鬼影，正是神荼和蔡郁垒。 说起来，这两位可算得上是地府百鬼中少有的，能被人间公认为庇护神的鬼将了，通常都被人贴在人间的大门上当门神。 “对。”齐星应了一声：“出了点事，回来汇报一下。” 穿得花里胡哨的神荼嘿嘿直笑：“你是由法旗点化，要召只小鬼传话还不是小事一桩嘛？我看你啊，是在人间日子难熬，回来躲清闲的。” 哈，也算说中了。齐星面无表情的想。但表面还是一本正经的摆手：“我先去趟阎罗殿。” 两位鬼将点了点头，又缓缓地陷入了鬼门关中，和乌金色的大门融为一体。 走了没两步，齐星又停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那位，回来过吗？” “谁啊？”神荼探出大脑袋问。 齐星有点尴尬，没好意思直说，反倒是另一扇门上的蔡郁垒听明白了，回答道：“那位回来，不需要经过鬼门关，你得去问里边儿的鬼。” 齐星垂下眼睑，刚回地府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耷拉着脑袋走了。 神荼看她这样子更好奇了，追着蔡郁垒问：“谁啊谁啊？你们在说谁啊？” 蔡郁垒掩着嘴小声嘀咕：“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整个阴司能不过鬼门关的有几个？齐星问的，那肯定是神殿里的那位啊。” 神荼想着齐星的来历，很快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了一声：“懂了懂了。” “懂了吧？”蔡郁垒望着齐星飘走的背影，露出一副吃到真瓜的八卦表情：“我早就听说了，齐星一直心心念念回那位身边，但那位不同意，所以齐星才死命的攒功德，想靠升迁调过去。看来是真的。” 神荼听了哈哈大笑，直震得鬼门关地动山摇：“死命攒还越攒越少，不愧是‘缺德的’，有点天赋！” 两位鬼将的调侃，齐星是没听着，听着了多少要先打一场再进门。 她一路去了阎王殿，还没进去就已经能感觉压抑的气氛。 ------------ 第16章 阎罗殿打工人 “我真是冤枉的啊！” “阴差你听我说，我真的是无辜的，求求你们放过我……” “我不服！我要上诉！我是受害者！凭什么要坐牢？！” “啊！” “救命啊！” …… 这么多年来，齐星还是第一次来阎罗殿的正厅。 据说这正厅是政务大厅，新来的鬼要做资料审核，在人间的功过判定，裁断后的去向分配等等，都是在这里处理。 所以齐星一直以为阎罗殿的正厅跟转轮司的办公室差不多，坐的全是文员。 但现在看，是她想错了…… 正厅里闹哄哄的吵成一片，堪比菜市场，还时不时有三四米高的阴差冲进来，把闹事的新鬼用锁链捆了直接拖走。 厅里一共有四十四个服务窗口，服务台后面坐的阴差通通摆着生人勿进的表情，不管面前的鬼怎么哭怎么闹，都不为所动。 浑身戾气，比查抄功德的阴官威慑力都大。 这下，齐星是真的理解谢必安为啥老让她调来阎罗殿了。 别的不说，就戾气重这一点，她的确是很符合…… 齐星在门口站了很久，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以及进去了怎么找人。 毕竟这些阴差看起来，都是极度没有耐心，随时要发飙的样子。 正想着，突然有鬼在后面拍了齐星的肩膀，齐星回头一看，抬手打了个招呼：“早。” 谢必安一副在地府里见了人的样子，一脸惊讶的把她上下打量：“出大事了？” 齐星是被罚去人间的，不得新的指示就不能随意回地府，这要是被阴官抓着了，功德估计又得清零。 所以谢必安想，应该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冒险回来的吧？ 齐星自己也有数，摸着鼻子转开了视线：“是有一点事。” “里面说。”说着，谢必安就领着齐星穿过了哭嚎和咒骂声四起的正厅，去了里面的阴差休息间。 齐星东张西望，好奇的问了一嘴：“难道阎罗殿的阴差，都要专挑戾气重的么？” 谢必安不以为意的牵了牵嘴角：“当然不是。这些阴差每天都要审核无数资料，又要听各种抱怨和污言秽语，时间长了，戾气自然重。” 齐星了悟—— 鬼魂天生就是听不得脏话的，脏话会加重魂体的恶气，变得暴躁易怒，容易生事遭来罪罚。 又是抱怨又是脏话，难怪戾气重。 谢必安又语气温和，笑容可掬的说：“不过都是小问题，去十八狱溜达一圈就懂礼貌讲文明了。” “……”齐星听了腹诽：啊，这货还真是喜欢用最和善的语气，说最可怕的话啊…… 休息间的房门一关上，那些嘈杂的声音立刻就小了许多，可房间里的资料堆成了山，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谢必安也不招呼齐星找地方坐，直接继续刚才的话题：“什么事？” 齐星又摸了摸鼻子：“我在人间遇到一个养小鬼的人，但在别的省市。” 谢必安愣了起码有十秒钟才作声：“养小鬼？” “嗯。” “就因为这个？” “嗯。” “没别的了？” “嗯。” “……”谢必安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语的笑出了声：“你怎么敢的啊？就这点破事你有必要亲自回一趟地府吗？你有病？” 换做平时，齐星早就已经怼回去了，可现在自己也心虚，只能不尴不尬的找理由：“也不算小事吧，那个人估计养得时间不短了，小鬼已经和他共命了。” “就算共命了，你直接召我过去不就行了？你这被抓到是要受罚的。”谢必安说完顿了顿，眼神倏地一暗，沉默了很久才幽幽地问：“你是，想看看他回来没有吧？” 齐星双手抱怀，垂着眼不说话了。 谢必安也笑不出来了。 能在地府见到齐星，他是高兴的。 可知道齐星是为了那个人才冒险回来的，他也是真的很不爽。 谢必安冷冷地看了齐星好半天才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哦。”齐星也不犹豫，转身就要拉门。 谢必安看她是这个态度更是心里窝火，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就是因为你总是这副德行，所以你的功德才攒不上。” 齐星压着火反问：“我什么德行？” “没有共情，不考虑他人。”谢必安说：“原主的身体交给你保管，你却为了自己的私心，把一个没了魂的身体丢在人间，这期间要是被孤魂野鬼占了损了命簿，原主如果决定回来，怎么办？” “……”齐星握住门把的手紧了紧。 看齐星不还嘴了，谢必安心情好了些，但还是嘴硬道：“你猜我会不会投诉你？” 齐星回头看了谢必安那嘚瑟的神情一眼，面无表情的嘴唇翕动，无声的吐出四字“真言”：去你X的。说完就摔门走了。 谢必安望着砸出裂纹的门，眉毛抽搐不止：好好好，这家伙，去人间还没多少日子就出口成脏，素质丢得倒挺快。 ※ 齐星阴沉着脸冲出了阎罗殿，一身戾气爆表，吓得正厅里的新魂都以为来了个铁面无情的刽子手，一时间鸦雀无声，震慑效果绝佳。 但齐星没顾得上去看那些阴差投来的感激眼神，满脑子都是谢必安戳心窝子的话—— （就是因为你总是这副德行……） （冷血无情……） （没有共情……） 是，她承认，她的确又双叒没顾忌到其他人，没替原主考虑，可是原主公寓周围的孤魂野鬼早就被她清理干净了，她不觉得会被趁机霸占。 更何况，这跟共情有什么关系？怎么就又扯到了这件事上？ 是个鬼就拿这件事蛐蛐她，那她就是没有这个抽象的东西，又能怎么样？ 没有共情她也能学会各种术法。 没有共情她也可以很好的处理除了催生以外的工作。 为什么就一定要有？ 等着看吧，就算没有共情，她也能把原主这件事办好，还要把功德指数冲到第一名，到时候，看谁敢叽叽歪歪！ 齐星斗志满满的回了人间，一睁眼，差点被强光亮瞎，耳边还传来一个能把人耳膜震破的尖叫声—— “哎呀妈呀诈尸了！” ------------ 第17章 哭闹威胁三件套 齐星眯着眼睛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围了好几个惊慌失措的人—— 物业保安、还有隔壁穿着睡衣的邻居。 以及那个，同样被惊吓到面无人色的渣男，方凯哲。 齐星确定周围的孤魂野鬼是没了，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能直接闯进屋里来。 而罪魁祸首，就是方凯哲。 方凯哲敲了半天的门没人开，就去找了物业开了门，结果门一打开，就看见原主的身体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已经没了呼吸。 这家伙把人给吓得，又是报警又是打120。 还好没几分钟，齐星就回来了，接着就是眼前这副景象：所有人都缩在门口的位置，完全不敢靠近。 保安哆哆嗦嗦的问：“尹、尹小姐，你真、真的没事了吗？” 齐星从衣架上取了外套穿上，淡定的说：“我没事啊。” “可是你刚才，都没呼吸了！”保安吼破了音。 邻居大姐也赶紧补充：“心跳都没了！” 齐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哦，我有心脏病，犯病的时候呼吸和心跳都很弱，你们可能是没听清。刚才犯病，吃药缓了缓，现在没事了。” 解释完，齐星又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把刚才求助给取消，这才冲众人笑了笑：“好了，谢谢你们。” 齐星意识清醒，说话做事又有条不紊，怎么看都是正常人，不像诈尸，其他人终于打消了怀疑。 邻居大姐走近了些长吁短叹：“哎呀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有心脏病啊？你看，还好有你男朋友在，要是你一个人住，出事了都没人知道。” 齐星的嘴角往下落了些：“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我认识的人。”又对保安说：“如果谁来你们都能帮他开门，那这房子我是不敢住了。” 保安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劲，赶紧赔笑：“也是因为以前这位先生经常过来，尹小姐你又说他是你‘哥哥’，我们才放松警惕了……是、是我们做得还不够，真的很抱歉，尹小姐别投诉可以吗？” 投诉？ （你猜我会不会投诉你？） 想到自己十分钟前还在被谢必安威胁要投诉，现在转头就被别人恳求别投诉，齐星突然有了代入感，默了默说：“仅此一次。” “谢谢谢谢！啊那个，我们就不打扰了，晚安哈尹小姐。” 保安感恩戴德的走了，邻居大姐明显是还想继续吃瓜，但时间太晚也不方便，只能依依不舍的跟着走了。 房间里恢复了一片死寂。 齐星等了半天，没等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方凯哲主动自觉，只能冷着脸送客：“你也可以走了。” “走？”方凯哲哼了一声：“我被学校赶了出来，宿舍不能住了，我走去哪儿？” 齐星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我是让你走，至于你去哪儿，关我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地雷的引线，方凯哲腾地一下站起来：“你还有脸问我？！就因为你用我来直播，让我那些事被人扒了个底朝天，还传到了我导师耳朵里！” 方凯哲怎么都没想到，齐星的观众里会有同校的学生。 一传十十传百，直播结束不到一天，几乎全校都知道他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还不负责。 他出了名，他在学校混了三年没考上博的事被翻了出来，连他的真实家庭条件也被扒得清清楚楚。 他好不容易才甩开穷小子的身份，现在又成了人人喊打的渣男…… 齐星恍然大悟的笑了：“哦，所以？” 齐星此时的笑容在方凯哲眼里无疑是挑衅。 他猛地冲了过来，将齐星摁在了墙上，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骂道：“你这个贱人！我的名声被你毁了，学业也被你毁了，你居然只想用600块把我打发了！？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别想就这么算了！” 齐星才在地府憋了一肚子火，回来人间又被方凯哲劈头盖脸一顿骂，忍耐值早就降到了零，当机立断抬脚踹了过去。 方凯哲被鬼婴缠了那么久，元气还没恢复，又赶上这些糟心事，睡不好吃不好，身体虚得不行，这一脚过来根本站不稳，直接倒地不起，捂着肚子半天缓不上气。 齐星俯视着方凯哲冷笑：“乱搞的是你，考不上博的也是你，你不做那些事，谁能毁掉你？你说这些，无非是想要钱。” “呃啊……你这个……” “别说我没有，就算我有，你以为我会给你吗？”齐星打断了方凯哲的话，走到桌边拿手机，一边说：“相信走到半路的警察还来得及过来吧。” 剧痛中，方凯哲震惊了，他从来没想过眼前这个女人会有这样绝情的一天。 在他眼里，尹招娣是胆小的，怕事的，是随便凶她两句就会乖乖听话的。 可现在，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比哄她上床时还费力。 然而那时哄她上床，她还会找个村里的传统作为理由拒绝，还郑重地跟他道歉。 现在呢，她不止不解释不道歉，还那么高高在上，凭什么？！ 但眼下方凯哲也顾不得去纠结凭什么了，他忍痛爬过去抱住齐星的腿求道：“别报警！招娣我错了，我不该吼你，你帮帮我，我真的急了没办法了！我也是因为帮你直播才搞成这样的啊……” 齐星低头瞅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厌恶：“你要自己走，还是警察请你走？” 这样冷血，方凯哲差点忍不住要动手，可他不能。 刚才趁着齐星还没醒过来时，他已经试过齐星的手机—— 连锁屏的密码都换了，估计支付密码也换了，他只能让齐星主动转钱给他。 方凯哲搂紧了齐星的腿，哭得伤心：“你就看在我把你带到魔都来的份上，我也一向很关心照顾你，就帮我这次吧！我要得不多，你就给我五万，当是借给我的好吗？我要还别人的钱，找工作也需要时间，你也不能让我饿死啊……求求你了，我真的错了……” 五万？穷人齐星笑出了声：“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别急，一会儿有免费专车，一路护送。” ------------ 第18章 牛马不好当 估计是觉得这桩大半夜的警情反反复复的，警察来时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大概听了一下情况，就把方凯哲带走了。 “同志你听我说，我跟她认识的，只是因为误会吵架了！”走廊上，方凯哲用力蹬着地，一边挣扎一边解释。 警察叉腰喝道：“你认识你也不能骚扰人家啊！别人都让你走了，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赶紧的！” “我不是骚扰，我是来关心她的！” “快走，好话不听是吧？” 靠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的齐星听乐了—— 虽然心脏病这个事是她随口编的，可方凯哲作为原主的青梅竹马，听说之后从头到尾没有问过这件事，张嘴就是要钱。 亏他还有脸说什么关心。 不过方凯哲这件事，估计还没完，就算次次都能通过报警把他赶走，他也还能再找上门来。 看来得搬家才能解决了。 齐星关上门，抓了抓脑袋长叹了一口气：“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公民，可真是不容易啊。” 想要搬家，就涉及到重新缴纳押金和好几个月的房租，在现在这间公寓的退租手续没办完之前，以齐星现在的存款，真的很难在魔都市中心的位置找到新房子。 在人间，来钱快的方法，都写在宪法里。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当然是采用不了一点。 所以，齐星决定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延长直播的时间。 可谁知她兢兢业业做了没几天牛马，又出了新麻烦：她的直播账号登录不上了。 齐星懵逼了，赶紧去联系了原主的运营。 比起前段时间殷切的态度，这次运营的回复明显冷淡了很多：“你有事要反映就来公司说。” 齐星隐隐感觉出了什么事，为了不耽误自己赚钱，只能按照原主签订的合同上写的地址去了公司。 ※ 很多人认为，人多的地方就没有鬼，说是阳气重。 但其实人多的地方反而更容易吸引鬼，例如办公大楼。 齐星一进运营公司的大楼就看见好几只孤魂野鬼，前台后面，走廊角落，电梯里……看得她两眼发光。 这些都是活蹦乱跳的功德啊！！ 但可惜的是，和其他地方的鬼不同，这里的鬼都认识她—— “啊！是那个阴差！” “阴差来了！” “快跑！” 一发现她，那些鬼全都惊叫一声原地消失，根本不给齐星接近自己的机会。 齐星：……我就想让你们给我点个赞…… 齐星讪讪的到了办公楼层，一眼看去，几十个办公位的电脑屏幕上全都是直播间，整个办公室里都环绕着“谢谢老板打赏”、“点点关注不迷路”的吆喝声。 负责齐星的那位运营，原主给他的联系人备注是“忉哥”，齐星找到他时，他正悠哉的靠在椅背上看一个美女主播跳舞。 “忉哥。” 忉哥抬头看了齐星一眼，眼里满是不屑，跟着就起身拿起一个文件夹：“跟我来吧。” 忉哥把齐星带去了会议室，不等齐星坐稳，就把文件夹摔在了她面前：“可以啊，你觉得算火了？想换运营公司？” 齐星呆滞了一瞬：“什么换运营公司？” “你别跟我装啊。”忉哥“嘁”了一声：“你傍上的新公司法务部都联系我们了，还装什么？” 齐星的脸都快皱巴到一块了，一脸懵逼。 虽然她的确是对现在这个分账有点不满，但在还没有规划清楚之前，她肯定不会贸然换运营。 忉哥又说：“这些年我对你没问题吧？你说不想来公司打卡直播，不参加公司的各种团建会议，我从没逼过你吧？你最近装神弄鬼，我还扶了你一把吧？火了就要走？” 在忉哥的叨叨声中，齐星总算是搞清楚了。 原来几天前有一家MCN的公司联系到了忉哥，咨询齐星转会的身价。 估摸着，这沟通的过程不怎么顺利。 齐星从懵逼中回过神来，淡淡地说：“我是不需要来公司打卡和参加团建会议，但我也没有底薪，赚钱公司分账，没赚钱公司也不兜底。”原主的情况，齐星早就已经调查清楚了。 “……”忉哥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小主播会突然回嘴，噎了半天才道：“我先跟你说清楚，我们签的合同上说得明明白白，一签就是二十年，你现在想走人就得赔钱。” “我暂时没想换运营。”齐星叹了口气：“你先把账号密码给我，别耽误正常直播。” 听齐星说不打算走，忉哥态度缓和了些：“给你可以，你先把补充条款签了。” 齐星这才打开了桌上的文件夹，里面是一式两份的补充条款。 增加的内容有四条，概括起来就是—— 第一，齐星在这家运营公司直播期间，不能随意接洽商务合作。 第二，不能在其他平台注册账号，短视频的也不行。 第三，合同到期日如果没有及时沟通，就自动续约。 第四，合同到期后五年内，齐星不能和其他同类型运营公司合作。 这四条不平等条约把齐星看沉默了，她的确不是人，但这家运营公司是真的狗啊…… 齐星木着脸望向忉哥：“我看起来，像很好欺负的样子吗？” 忉哥咂了咂嘴：“之后我们会固定每月给你四次首页推荐位，增加你的曝光，这都是公司给你的福利。” 齐星深吸了一口气，把文件夹推开，尽量平和的说：“我不签。密码能不能给？” 拒绝过于果断，是和原主完全不一样的说话风格，忉哥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故作强硬的道：“随便你，那你什么时候复播，就等公司通知吧。” “……好。”齐星缓慢地点头，桌下手指捻诀：什么遵纪守法的公民，她不干了！ “叮铃铃叮铃铃……” 正当齐星想靠法术强迫忉哥交出密码时，电话铃声响了，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齐星忍着火气中止术法接起来：“喂。” “是尹小姐吗？” “是。” “总算联系上你了！你好啊，我是畅游MCN公司的，最近我们一直有关注你的直播，想问问你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 第19章 莫名其妙 齐星不认为这是自己的转机，反而是有点不满对方打断她施法。 但对方的这个电话，的确是让齐星多了一个选择，至少是看到了撞见冤大头的希望，所以她还是赴约了。 很巧的是，那个人邀请她见面的地方，是先前齐星去过的那家五星级酒店，而且依旧还是在顶楼的咖啡厅。 齐星到了之后，刚进门就看见最角落靠窗位置上的男人在冲他招手。 靠近了些，能嗅到男人的身上有淡淡的香火味，可周身却看不出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好尹小姐，”齐星刚一落座，男人就主动招呼道：“喝点什么？” “除了咖啡，都可以。” 男人听了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那就茶吧？” “好。” 男人替齐星点好了茶，又从怀里拿出名片盒，递了一张过去：“这是我的名片。” 齐星接过来一看：男人的名字是张然，畅游MCN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顿时眯了眯眼，又认真地打量了男人一圈—— 张然看着三十出头，面相和善，五官普通，穿着也很随意，第一眼很难认为他是公司老总。 而且…… 找个主播换公会这种事，需要CEO来面谈么？ 总觉得，不太靠谱的样子…… 张然发现齐星一直盯着自己看，笑呵呵的说：“尹小姐是在给我看相？我命怎么样？” 齐星还是看着他，认真道：“我不会看相。” “我以为尹小姐会抓鬼，也会看相呢。”张然说。 张然的这个态度倒是让齐星很意外，连忉哥都觉得她是在装神弄鬼，同样是做直播运营的，张然居然会认为齐星是真的能抓鬼？ 齐星收回视线，直接开门见山：“你们想怎么跟我合作？” 张然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一说起正事来却还是条理清晰的。 他先是说了之后会跟齐星采取怎样的共赢合作，又说了直播时长需求和底薪福利，最重要的是，他主动提及了和齐星现有合作的运营合同。 “我对这家公司有些了解，违约主播的高额赔偿是他们的主要收入之一。如果主播没被挖走，那就是公司的摇钱树，如果火了被挖走，那就可以拿到一笔赔偿金。会在合同中把赔偿金定得这样高，也是为了有洽谈的空间。” 张然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说：“但对你，他们应该是真想留住你的。” 齐星摩挲着茶杯问：“怎么看出来的？” 张然笑了笑：“你不是说他们刚才找你签补充条款吗？其实就还是不想放人。你的直播内容和风格很少见，基本没有竞争对手，流量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涨得这么快，等到发酵后就能变现。” 听张然说了这么一些，齐星对他的疑虑打消了不少，该说不说，一条一条的，都挺专业的样子。 但齐星叹了口气：“我现在不能直播了。” “那没关系。”张然自信挑眉：“你跟这家公司签的只是直播合同，别的不受影响，你如果愿意来我们公司，法律流程的部分，我们的法务部会帮你处理，在这之前，我们也会给你安排别的商务。” 齐星愣了愣：“商务？” “对。”正说着，张然忽然朝门口的方向招手。 齐星回头瞅了一眼，又意外了一波，来的人居然是之前合作开直播的那个鬼片导演！ 她隐约记得，这个导演好像是姓王？ 王导快步过来，殷切的跟张然握手：“张总你好你好。” “你好。”张然请他坐下，抬手指向齐星：“这位小姐，王导你见过吧？” 王导连连点头：“当然见过！这位大师可是吓了我一跳啊。” “那你觉得她去你电影里做个客串怎么样？” 王导：“！！！！！” 齐星：“？？？？？” ※ 莫名其妙的，见了一个直播公司的老总。 莫名其妙的，就有了新老板。 莫名其妙的，成了鬼片客串。 齐星莫名其妙的出了酒店，上了车，回了公寓，一直到坐沙发上了都没想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 张然说，他前段时间在酒店遇到王导聊了几句，听王导说起那部鬼片的项目，因为资金和安全问题搁置了，就往里面投了一笔钱。 相当于张然现在就是这部电影的出品人之一。 那出品人都开口了，又只是个客串角色，王导当然没二话。 临走时齐星问了张然，虽然她现在确实是在上升期，但未来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他们公司怎么就那么果断的要签她。 张然是怎么说来着？ ——“大老板觉得你播得很好。” 大老板。 CEO不就是最大的老板么？ 齐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有一种被人悄摸安排了的感觉。 而且那个张然，似乎也不是个普通人—— 身上的香火气这样重，多半是家里长期供着神佛。 供神佛，并且相信齐星真的会抓鬼，说明不是无神论者，但谈起相关的事时，又看不出明显的敬畏心。 这个人，和这整个事，都很玄妙，其实齐星应该再慎重一些的。 可是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直播时长够就有底薪，还有五险一金，收益分账还是四六…… 太香了……齐星拒绝不了一点…… 她现在可不轻松啊，原主大富大贵的命格还压在她头上呢。 不过，即使齐星近来不能直播，张然却不打算让齐星闲着，他让齐星去各个社交平台都注册账号，以文案和图片的方式保持热度。 齐星当然也是照做，所有平台的ID名都统一为：我和房客有个约会。 关于文案和图片发什么，齐星很是费了一番脑子。 抓鬼是她的日常，但手机是拍不出鬼的，要是把抓鬼的方式发出来，实在过于敏感，容易被限流。 于是最后，齐星决定，做科普。 “转轮司出自地府，投胎办事处出自转轮司，形似街道办。若有鬼魂执念不绝，一言不合上吊跳楼，摔为四分五裂，再循环往复，实乃转轮司心腹大患！苦口婆心，唾面自干，劝而不从，便绩效垫底，悲呼悲呼！” 齐星仔细看了文案，觉得自己很有才华。 结果没想到，类似的文案接二连三的发出去后，评论区的画风一路朝着奇怪的方向狂奔…… ------------ 第20章 鬼片客串 【没见过这种地府打工人视角的小故事诶，博主再写点！】 【博主是在XX平台直播抓鬼的那个吗？】 【谁懂，我真是基层公务员，赚最少的钱，挨最多的骂，累得跟狗一样。】 【死了还要当牛马，这故事看得我好伤心，悲呼悲呼！】 【这种小故事还挺新奇，说地府，聊现实。】 …… 齐星坐在片场翻看着评论区，焦眉烂眼的抓了抓下巴：怎么这些人在阴曹地府里也能找到共鸣？而且她没在编故事啊…… “大师。”王导笑容可掬的小跑过来：“马上就到您了。” 齐星点了点头：“我要看剧本吗？” 王导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个角色很简单，就是主角一行人要来古宅探险，大师您呢，就站在巷子口劝他们回去。” 这部《古宅惊魂》最后还是选择了这栋小洋楼作为主要拍摄地，为了让演员安心，王导还特地包了红包给齐星，让她做一场法事。 法事齐星是做不来，但红包她是要收的，收完老规矩，做做样子。 电影是鬼片，拍摄时间基本都在黄昏和夜间，现在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王导简单说了一下戏，又问：“大师，您看台词需要编剧帮你想两句吗？” 齐星摇了摇头：“不用，我知道怎么说。” 按照剧本里的设定，这间小洋楼里的鬼是民国时期的一个夫人，因为丈夫生不出孩子，就让小叔子“代劳”。 可是等夫人生下儿子后，不仅长期遭受色欲熏心的小叔子骚扰，丈夫也过不去这道坎，和早就对她不满意的婆婆，以“不洁”作为理由，极尽羞辱和打骂。 最后，这位夫人在姨太入门时，穿着出嫁时的喜服，在大厅的水晶灯下悬梁自尽。 王导说，这水晶灯的设定，还是从那次现场直播意外中得到的灵感。 齐星根据这些设定，脑海里已经匹配了对应的形象—— 女性，生前遭受非人待遇，怀着满腔怨念和悲愤，穿着红衣自杀，这绝对符合厉鬼的等级了。 这种厉鬼，地府钉子户里有很多，也的确，女性居多。 王导看齐星这么有把握，也放了心：“那太好了，那您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开始。” “好。” 这是齐星第一次见识拍电影的流程，明明前一秒现场还闹哄哄的人多物杂，可导演一喊开机，所有工作人员都撤的干干净净。 在角落绿光灯的笼罩下，伴随用作打造氛围的猫头鹰叫声，树影影绰，整座小洋楼瞬间陷入了隐密的气氛中，阴森可怖。 齐星已经化好了民国时期的妆容，乌发盘起，发丝卷曲形成波浪，穿着一件暗色绣牡丹的旗袍，按照指示站在闪烁不止的路灯下。 王导从监视器里看着远景镜头，不自觉地“嘶”了一声：“你别说，这大师很上镜啊。” 副导也赞同道：“是啊，镜头里的脸很有故事感，而且还漂亮。” 王导给逗笑了，拿着对讲机指示：“给近景，来点光。” 远景结束，一个场务偻着腰跑过来蹲下，在齐星的下方打了一束光。 下一秒，主角一行人就从拐角处走了过来。 “听说那栋小洋楼从上个世纪开始，就没人住了，但凡买下这栋楼的房主，一家人都会死于非命。” “你们确定要进去吗？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呢。” 几个人边走边说，几步就到了齐星面前：“看，这里有个人！” 其中一个人凑上来问道：“大姐，请问这巷子的尽头，是有一栋废弃洋楼吗？” 齐星不看他，只是低头发出一声轻笑，如血的红唇上扬，整张脸在下方白光的映衬下显得没有一丝人气。 “那不是洋楼，”齐星叹息着说：“那是牢笼。” 搭话的那人愣住了——这词儿要怎么接？！ 监控器后的王导也愣住了——这大师要干啥？！ 齐星在昏暗的灯光下轻盈的转了一圈，拈着兰花指，突然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像是一种小调，又像是一种戏曲。 词里说的，是一只漂亮的小鸟被抓进了鸟笼，在主人的爱不释手下，被拔掉了所有的羽毛，剪断了鸟喙，最后被倒吊在了树下“放生”了。 跟着，又变了腔调，似哭似笑，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 “郎在欢心处，妾在肠断时……君忆否当日凤凰欣比趣，又念否续复恩情过别枝……猜君呀，你又可知否我久病成痨疾……咿呀呀呀。” 齐星面无表情的唱着指着，再不管那几人，慢慢朝着巷子的深处走去，而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现场鸦雀无声。 几个演员白了脸，蹲在地上打光的场务看直了眼，后台监控器前的王导乐开了花—— 这就是专业的啊！比起劝导主角团折返的台词，凄凄惨惨的唱了这么一段，恐怖效果反而直接飙升！就跟真的被鬼附身中邪了一样！ 他当下就决定要把这一段剪成预告，绝对能吸引一大波观众！ “Cut！”王导激动的叫了停，拿着对讲机对现场吼道：“词呢词呢？！没接上啊！快快，再补一个！” 一个女演员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欲哭无泪：“不是，导演，您加这段戏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啊，吓死人了！” 刚才搭词的男演员也跟着附和：“是啊，这都没商量过，我怎么接啊？” 王导心说我也是刚知道有这么一段啊。 临场发挥确实属于拍戏大忌，可刚才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王导便主动背了这锅：“行行行，是我忘了说，那再来一遍。” 说完就小跑出去找到齐星，赔笑道：“大师，您刚才演得真不错，可以麻烦您再走一趟吗？” “是么？”齐星歪着头看他，认真地反问：“不错？” “可太不错了！”王导击掌高呼：“就是这个效果，再补一个慢慢走远的背影就行，我调试一下路灯，您一路走，路灯一盏盏黑过去。太棒了，您怎么想到这种演法的？” 齐星默了默，说：“看过别的……人演过。” ------------ 第21章 钉子户老师 齐星就这么一点戏份，补完镜头就可以走了。 坐在梳妆镜前卸妆时，齐星看着原主那张姣好的脸，脑子里想的却是地府里的一个钉子户。 在齐星负责的那片地府住宅区里，有个死了比齐星化形时间都长的钉子户。 听转轮司的同事说，那个钉子户是以厉鬼的身份被抓回来的。 这钉子户生前的情况和这部鬼片里的夫人很相似，虽然不是同一种的惨法，却也同样是遭遇了最爱之人的背叛，死在了最信任的人手中。 所以她死后化为厉鬼，屠杀了害她的人三族，各个死状凄惨。 同事说，崔判官考虑到她生前所受的折磨，从轻处置，在十八狱中坐了二十年的牢就放出来了，而且等了不到五年就安排她投胎。 可她不走。 她不再相信人间的人。 她每天在房间里反复唱着这曲子，有时候哭，有时候笑，隔壁的鬼隔三差五就得投诉一次。 齐星去劝她投胎时，她也知道齐星就是为了完成绩效来的，对她经历的苦难根本不在意，于是就只用更尖利的声音唱曲，拒绝跟齐星交流。 直到齐星被罚来人间之前，她也依然还是在阳台上，对着忘川河的方向，不断地唱着…… 齐星刚才，就是模仿这个钉子户平时唱的，来了一小段，却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片场还没完全收工，齐星就近找了些废纸，折了一些冥镪和祭品，趁着光线不明，又溜到了垃圾桶附近，偷偷掐诀烧了。 一旁的巷陌鬼眼巴巴的瞅着，双手交握在干瘪的身子前，眼中满是羡慕。 齐星一边往火堆里递冥镪，一边头也不回的说：“想要就去地府报到。” 巷陌鬼嘿嘿笑着：“不用不用，人间挺好的，我也肯定老实不犯事。” 烧完最后一点祭品，齐星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渣：“人间再好，时候到了你也得走，不走，就等着我来找你吧。” 齐星语气冷漠，巷陌鬼打了个冷战，有点尴尬的搓了搓黑漆漆的手：“我无父无母，无子无女，去了地府……也没人给我寄这些。” 齐星横了他一眼：“地府在你投胎前都有基础保障，饿不死你。” “那阴差您这是，给谁烧的？” 齐星了想了想，说：“老师。” “啊？” 齐星拎着自己的包走了，头也不回的补了一句：“记得把剧组的祭品带走。” 拍这种电影，剧组多少是要信一点的，所以每次过来都会带祭品。 但其实这小洋楼里根本没鬼，也就都便宜在附近捡垃圾的巷陌鬼了。 “好好，谢谢您啊！” 齐星想，那个钉子户虽然一向不待见自己，但毕竟是因为她，齐星才能完成第一次的电影拍摄，所以…… 也算是老师吧。 ※ 这次的拍摄结束后，齐星清闲了很长一段时间。 和老东家的合同官司，一直是畅游法务部在负责，齐星不用过问。 张然甚至还专门提醒过她，老东家的电话打来她连接都不要接，一切都以法务部的为准，免得被人捏住话柄。 因此，接下来的这一个月，齐星都快闲出屁来了，只能继续去写自己在地府中的纪实—— “转轮王为五尺老汉，脾气暴躁，性格差劲，转轮司上下无人不挨其骂，投胎办事处更甚，劈头盖脸，铺天盖地。据起居郎记其日常：初一，转轮怒，初二，转轮大怒，初三转轮勃然大怒……以此类推。肝火旺盛，累哉累哉！” 【转轮王是矮老头？怎么可能？不是十殿的其中一个大佬吗？】 【拿破仑的自画像还高大威猛呢。】 【看出来了，博主应该是在用转轮王暗讽自己的老板。】 【学会了，问：怎么让我老板看懂这个暗讽？在线等，急！】 …… 虽然齐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能理解她的真实想法，但这些评论，她看得很开心。 又过了几天，张然终于又联系了齐星说是全部搞定，以后可以放心播。 还是在之前那个平台，但是是个新账号。 齐星最关心的就是自己先前的收益结算去哪儿了。 电话那边，张然都听笑了：“大姐，公司替你赔了一大笔钱，你那点收益还要跟我算？” 齐星讪讪的挑眉：“那就，不算了呗。”反正复播了，还可以再赚。 想到这里，拿到新账号密码的齐星立刻就打开了直播间。 另一边，张然放下电话，对书桌后面的叶惟无语道：“你找的这主播可真行，钻钱眼里了。幸好我这是正经公司，不然就她这样，还得吃亏。” 叶惟取下金丝眼镜，温吞的说：“她很缺钱。” 张然眯着眼睛瞅他：“你，我就已经很看不透了，这个主播，我也看不透，跟你一个来路？” “看太透对你没好处。” “拜托……我是你的经纪人，都跟你多少年了，还对我这么神秘？”张然说着又拿起手机威胁道：“要不然我从她这儿问问？我看她不太聪明，肯定好套话。” 叶惟笑了：“你可以试试。” ※ 很多老观众都不知道齐星换账号了，新的直播间热度不太高，播了俩小时，除了公司的运营人员，一个观众都没有。 齐星思考了半天，一个馊主意油然而生。 她把自己的直播间名字改成了“在线求助”，又从首页里找到唐法师，邀请了连麦。 唐法师那边一看这账号，估计是把齐星当做了来破灾的观众，居然直接接受了。 于是，画面中出现了齐星那腆着脸的笑容：“你好哇，唐法师。” 唐法师一看对面的人是齐星，脸都青了！ 自从那天被齐星逼得下播之后，他连续好几天都没敢再开播，就是躲着齐星。 后来听说齐星的账号被冻结了，可能以后都不播了，他才又重新开播。 这才播几天啊，这人居然又换了个号找上门来了！？ 唐法师气得一句话说不出，当即就想断开连接，齐星立刻叫住他—— “别关啊，你别紧张，今天不PK，我就是来化个缘。” 唐法师一脸懵逼：“化缘？” ------------ 第22章 赛博化缘 事情往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齐星跟唐法师连着麦，还跟主人家似的，不断让唐法师邀请观众一起连麦，唐法师负责给人看相破灾，齐星负责给人看家里是不是有“老住客”。 诡异啊，实在是太诡异了……一连合作看了三四个，唐法师越发惴惴不安。 他是可以不同意的，但因为吃不准齐星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出于心虚，最后居然也半推半就的照做了。 “你没什么事。”唐法师对屏幕上那个体型偏胖的观众解释道：“就是最近没休息好，精神有点不济。” 男观众松了口气：“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啊法……” “不对啊。”男观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星打断：“你最近常做噩梦，浑身没力，很容易受到惊吓吧？前阵子去拜过祖先？” 那男观众都快点下麦了，听齐星这么一说顿时慌了神：“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齐星在镜头前托着腮，漫不经心的说：“你把邻居带回来了。” 能找上唐法师的人，自然是信这些的，一听这话，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滚下去，慌张的回头到处看，惊恐肉眼可见。 齐星盯着画面里的那团白影，问：“点赞了吗？” “我这就点！”男观众赶紧拿起手机关注了齐星，在晃动的镜头中发出颤抖着声音：“我点了我点了，大师帮我！” 齐星没动，还是木着脸问：“点赞了吗？” “点了啊我真点了！” 男观众背后的白影似乎是呆滞了一下，懵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伸出白骨一样的手指，在男观众的手机上点了一下子。 齐星满意的笑了：“问题不大，这邻居估计是太无聊了，平时没什么人去看他，看你们家热闹，就跟着你回来了。” “啊？”男观众擦了擦脑门上反光的冷汗：“还真是！我曾爷爷的坟旁边有座老坟，都快被荒草淹没了！大师你真灵啊！” 齐星说：“找个时间再去一趟，帮着邻居打扫一下，寄点东西。” “好！好！我一定照办！那大师，我这，我这不会还有什么麻烦吧？” 齐星挑了挑眉：“你不会有麻烦，他倒是会有。” 让登记过的鬼魂时不时去自己的坟上散步溜达，算是地府给他们的福利。 但如果天亮了还不回，甚至还跑到其他地方逗留，就是违规了。 那白影显然也是听懂了齐星的言外之意，披头散发的把脑袋挤在男观众的头旁边，冲着镜头可怜巴巴的说：“阴差，能帮我说个情吗……我就是一时被人气吸引了，蒙了心。” 齐星轻哼了一声，用魂体怼道：“你蒙了心关我什么事？回去领罚吧。” “……”被拒绝的白影很生气，大着胆子硬气的把赞取消了，跟着就原地跑路，生怕齐星报复。 齐星见状忍不住眉毛抽搐：这鬼也太小气了吧？点完了的赞还带取消的？ 另一头，男观众刚才明显感觉到自己脸旁边出现了一道冰凉的寒气，转眼间又消失了，对齐星的能力更是深信不疑。 连连道谢下麦后，转头就跑来齐星的直播间刷了个888的奇幻水晶球。 直播间里唐法师的粉丝沸腾了—— 【我去，第一次看见算得这么准的！怎么感觉比法师还神？】 【不是算命，你没听她说吗？是“邻居”，有点吓人了。】 【就是太神了才被封掉的吧？】 【天了噜！我关注的抓鬼大佬终于回来了！】 【神有什么用？道德低下，跟法师不是一个等级的。】 【居然让我在对家的直播间蹲到了消失的主播，狂喜！】 …… 丢了一个赞，转手赚了888的齐星也心情大好，心想这唐法师直播间的观众都很有财力嘛。 说起来，她的观众里也就那个“小号”有点钱，可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她的直播间。 回过神来，齐星悠闲的双手抱怀靠在了椅背上，对脸色有点难看的唐法师说：“怎么呢法师？这么明显的邪气都看不出来？” 唐法师有点尴尬，因为他的确分了心，没察觉到那位男观众的异常。 可这也是因为齐星的原因，才让他心绪不稳导致的。 但他不敢抱怨。 齐星是真有本事的，也很清楚他在干什么，捏着他的把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发作，只能看齐星的脸色。 憋屈，但没办法。 齐星自然是不清楚唐法师的心里活动，也不感兴趣，只顾着趁现在直播间的热度飙高，抓紧时间给自己打广告。 唐法师看齐星公然在自己的直播间里引流，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打断了她：“你说的化缘，就是分我的流量？” “那不然呢？”齐星理所应当的说：“我换了号，很多人不知道，你热度高，你的观众和我的观众重合度也高，我肯定从你这里分啊。” “……”唐法师差点被这不要脸的话给噎岔气，可偏偏观众还都吃这一套—— 【哈哈哈笑死，这就是赛博化缘吗？】 【化流量怎么就不算化缘了？这主播就主打一个真实！】 【她怎么好意思的啊？得罪了法师，还敢来法师的直播间吸血？】 【都来关注这个主播吧，真的很厉害，没有废话干货满满！】 【关注了，希望主播别是个故弄玄虚的神棍。】 【法师气成这样了都不敢反驳，怎么可能是神棍？】 唐法师：……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粉丝，都被齐星吸走了，唐法师血压飙升。 但不管怎么样，齐星没有再提养小鬼的事，他就谢天谢地了。 唐法师深吸了一口气，对脸都快笑烂了的齐星说：“可以了吧？我还有自己的直播任务。” 齐星瞅了一眼已经疯狂涨到六千多的粉丝数，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可以了，不打扰了。” 唐法师迫不及待的就要中止连麦，可临了临了，齐星却又蓦的说：“不能大意哦，我是管不了，但有人能管。” 语气很轻，轻得几乎听不清。 “……” 唐法师顿时僵住：有人能管……她说的是谁？！ ------------ 第23章 诡异别墅区 齐星结束连麦，放大了自己的弹幕区，看活人不少，也就来了兴致。 她说：“这么长时间没播，你们有什么要问的，我可以试着回答。” 齐星很少会和直播间里的观众互动，因为他们问的问题都太敏感了，要么就是平台不让说的，要么就是地府不让说的。 可这段时间齐星在其他平台发文案，经过多次被限流的毒打，倒是学到了一点怎么规避敏感词的经验。 【主播你是什么来历啊？是茅山道士吗？】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鬼呢？平时它们都在哪里活动？】 【没有法力的人可以看到鬼吗？】 【鬼是怎么形成的啊？】 【鬼有好坏之分吗？】 【什么东西护身是最好的？】 【鸡血狗血真的有用吗？】 …… 看看看看，这不就来了嘛。 “唔……”齐星在镜头前怼着脸，挑选着问题回道：“我不是道士。他们活动的范围跟你们差不多，只是你们看不到。灵力强，或者阴气重的人，有一定机会看到。他们也有善恶之分。最好的护身符，是自己的心和意志。” 正和观众聊着，屏幕上突然划过一道特效，有人送了一个2999的神圣之剑，直接占据了榜一的位置。 账号的名字是……旋风喷射阿姆斯特朗炮。 这奇奇怪怪的名字把齐星看楞了一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榜一又送了个1块钱的小礼物，齐星的账户立刻添加了对方好友。 齐星有点无语—— 这新账号的设置和原主原先那个账号的设置是一样的，短时间内总计打赏超过3000的金额一到，就会自动添加好友。 但齐星深深地觉得，自己现在的好友位，怎么也得5000一个才够吧？ 旋风喷射阿姆斯特朗炮：“姐姐我终于加到你的好友了！” 齐星：“？？？？？” 旋风喷射阿姆斯特朗炮：“是我啊，陆安皓！” 齐星：“…………” 旋风喷射阿姆斯特朗炮：“我这个月的生活费刚拿到就给你打赏了，姐姐你的好友位也太贵了吧？差一块钱都不给！” 齐星：“我马上退给你，但要划掉平台扣的。” 旋风喷射阿姆斯特朗炮：“不用不用！姐姐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就是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默默地关注你～（谄媚表情包）” 齐星冷脸敲字：“那你别私聊我。” 旋风喷射阿姆斯特朗炮：“哦不！你太绝情了！” 齐星不再搭理他，又和直播间的观众聊了几句迅速下了播。 齐星不想跟陆安皓牵连太深。 她从来不会小看人间的佛道人士。 陆安皓虽然是个半吊子，但毕竟是佛子，如果来往过多，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看出什么蹊跷来？ 尤其齐星习惯了和人保持距离，对这个自来熟的佛子，本能的抵触。 ※ 从唐法师那里化缘的反响很好，没两天，齐星换号重新开播的事就传开了，粉丝增长的速度很快。 虽然还是赶不上从前的基数，但保持下去，估计不到一个月就能突破十万大关了。 这天，齐星刚下播就收到了王导的微信，说是有点事，想来征询一下她的意见。 鬼片客串结束后，齐星就没再跟王导私下联系过，现在王导突然找到她，那肯定不会是跟电影有关的事。 齐星便回复了王导，说自己现在有时间，对方也很快打了语音过来。 “大师啊，打扰您了哈。” 因为亲自见识过显形的巷陌鬼，王导对齐星是有敬畏感的，说话一直很客气。 “不打扰，有什么事？” 王导说：“是这样的，我有个制片朋友最近新买了一栋别墅，绝对是新房，但是他说房子好像有点问题。” 齐星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笔算账，随口问道：“什么问题？” “就是他那房子的墙，老打不上腻子，刮了没几天就发霉了，这不那次我听您科普了一下，不是说这种情况有可能是……是有点什么嘛？” 齐星说：“这个也不一定，和屋子的地理位置，朝向都有关系，也许是风水问题。” 王导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找过风水先生，但花了好几万也没什么用，听说那楼盘的新房好像都有点这种情况，您看，您要不要帮个忙？” 齐星没做声，因为帐算出来了—— 她上个月相当于白做，这个月的收益还没结算，刨去生活开支之后，就剩一千多块钱。 可她还有个债主…… 那个叫叶惟的。 钱一算出来齐星就头大了，哪里还顾得上王导在说什么。 那边王导听齐星不吭声，上道的说：“佣金您不用担心，肯定不会少，而且那边好几户都在闹，处理好了，开发商也会表示的。” 齐星听到了关键字：有钱拿！ 于是立刻表示：“好，我们明天就去看看吧。” 王导说的这个别墅区，在距离魔都两个小时车程的3A级景区附近，群山环抱，植被茂密，简直就是个天然氧吧。 这开发商也貌似是认定了能来这别墅区的人都是有车的，连个直达的公共交通都没有，齐星走断了腿才走到别墅区门口。 王导早已经等在那里了，看齐星气喘吁吁的爬上山，赶忙过去迎接：“哎哟我该去接您的。” 齐星咽了咽干巴的喉咙，哑着嗓子挤出两个字：“加钱！” 王导打着哈哈：“这个好说这个好说，来，我先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业内著名的电视剧制片人，柴少关。” 柴少关看着四十岁左右，戴着黑框眼镜，嘴唇两边有很重的法令纹，一看就是个很严肃的人。 估计是没想到王导口中的“大师”是个年轻小姑娘，柴少关眼底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客气的打招呼：“你好，我先带你去看看房子吧。” 齐星叉着腰缓了好几口气，也不讲那些虚的，直接就说：“不用看了，不是你的房子有问题，是这片地有问题。” 王导和柴少关均是一愣：“什么？” 齐星眯着眼睛望向整片透着尸气和杀气的别墅区，自言自语的叹息：“真少见啊，乱葬岗都没这么重的味道。” ------------ 第24章 万人坑 王导被这三个秽气的字眼吓了一跳：“乱葬岗？可风水先生说这里不是那个什么，什么极阴之地啊。”说着还冲一旁的柴少关确认：“是这么说的吧？” 柴少关皱着眉，点了点头。 齐星不置可否的撇嘴，没说话。 风水，齐星的确不在行，但她看得懂什么地方最容易滋生孤魂野鬼。 例如乱葬岗。 扔在那里的尸体没有安身之所，没有姓名籍贯，没有归处，地府也无法第一时间得知他们的死讯。 这样的情况积累得多了，就算是正常的地理位置，也会逐渐变成极阴之地。 例如眼前这片名为山水悦的别墅区。 这别墅区附近的山水都算得上是有讲究，山形流畅，隘口宽阔，的确不应该是极阴之地。 但经过地底下的尸气长时间浸染，气场早就产生变化了。 唔，大项目啊。齐星默默地想。 王导跟齐星打了好几次交道，对她还算了解—— 齐星平时的表情虽然不多，可大多时候给人的感觉都是轻松的，甚至是吊儿郎当的。 但现在，她的神情明显比之前严肃了不少。 王导有点心慌，跟在齐星后面追问道：“很难处理吗？” “问题不大。”齐星说：“把埋在地下的尸体起出来就行。” 听她这么一说，王导堪堪松了口气。 柴少关本来有些信不过齐星，可现在看她这样笃定，也就半信半疑的配合了：“那我先去找物业，让他们拿工……” “物业不行。”齐星头也不回打断他的话：“得找专业人士来，至少……五十个人吧。” “五十个人？！” 齐星说的“专业人士”，是指负责丧葬的人。 至少五十个人，那就不可能是一家能揽得下来的。 也就是说，齐星是想要招来好几家白事一条龙，大摇大摆的在高端别墅区里敲锣打鼓？ 山水悦的开发商听说了这件事，嘴都快笑歪了，但还是保持礼貌的说：“柴先生，我们很理解您的心情，房屋出现这种情况，我们也在想办法处理，还请您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柴少关怒道：“你们处理？这都多久了？非得我走诉讼？还是托媒体关系曝光你们？” 物业赶紧赔礼道歉：“柴先生您别生气，我们也知道大家很着急，前几次您和几位业主请风水先生，我们不也不制止嘛？但您这，要让那么多做白事的人进场，是不是有点不吉利？” “不吉利？那房子都成那样了，你们就光想着不吉利？你们要是处理不好，那就算了，把房款退了！” “柴先生您冷静一点，您先坐一会儿，喝杯茶。” …… 柴少关和物业在办公室里纠缠不休，王导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看热闹，只好向靠在角落墙边玩儿手机的齐星求助：“大师，要不您再解释解释？” 齐星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淡淡地说：“有什么好解释的？这地皮是开发商的，开发商都不担心，难道我要比他们更担心？” 物业正被柴少关缠得紧，听见这话，立刻露出一个职业假笑接了话：“您是柴先生请来的大师，我们肯定也尊重。或者这样，您说说那尸体在哪儿，我们自行处理可以吗？也免得引起其他业主的惊慌嘛。” “自行处理？”齐星听了，终于抬头瞅了那物业一眼，毫不遮掩的讥笑了一声：“下面埋了至少几百具尸体，你们处理得了么？” 众人：！！！！！ 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且十分离谱，但好像又，不得不信。 就算是神棍，除非脑子有问题，否则也不会编出这种后果严重的谣言来吧？ 所以物业高层商量半个小时后，选择同时相信玄学和科学。 于是，齐星要的白事一条龙到场了。 警察也到场了。 前两车警察到场了不到两小时，又是一辆接一辆的车赶了过来。 这样大批量警察出动，媒体自然也闻风而来了。 整个别墅区的入口全都拉了警戒线，现场内外人声鼎沸，堵得水泄不通。 但有警察在，那些负责丧葬的人也插不了手，只能干愣在那里，还都在暗地里担心这趟有没有工钱。 有胆子大的去找到了齐星：“那个，我想问问，我们这趟怎么算啊？” 齐星还是在玩儿手机，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点着，抽空回道：“你们平时怎么办今天就怎么办，棚子先搭起来，一会儿还有你们忙的。” ※ 从这几波人入场开始，一直到凌晨三点钟左右，后山所有的尸体才终于全部起了出来，一具接一具的，抬进了事先搭好的棚子里。 几家白事一条龙看事情真如齐星所说，不仅不会白走一趟，而且还是大单子，各个都乐开了花。 可随着被送进来的骸骨越来越多，棚子越扩越大，气氛逐渐凝重，没有一个人再笑得出来—— 从还没完全腐烂的衣物判断，里面有平民，也有士兵。 仅是能凑齐的骸骨，就有六百八十一具。 全都埋在距离地面十米的地底深处。 这是战争年代的万人坑。 “太可怜了……” 也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起了这个头，议论声也嗡嗡响起—— “真是不忍心看……” “操！那群天杀的畜生！” “唉……” “好好做场法事吧，好叫他们……瞑目……” “总感觉，我们平时做得法事，都配不上他们。” “希望他们都投胎到了现在的和平年代……” 刚发完最后一条消息的齐星正好听见，不咸不淡的道：“没那么容易投胎。” 现场的人本就因为眼前的惨况憋屈着，一听齐星这像是阴阳怪气的话，当即就发了飙：“你他妈说什么呢？说的是人话吗？！” “你是不是人？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 齐星一脸莫名其妙，心想自己说了句实话，怎么就又踩到他们尾巴了？ 这可不是简单起个尸就能结束的。 这万人坑里有封印压住了魂体，所以连地府没收到报告。 不先解决这个问题，怎么在地府登记？ 眼看一群人将齐星团团围住，差点都要动手了，警戒线外传来一个呼声：“我来了我来了！姐姐！” ------------ 第25章 三人联手 是陆安皓。 齐星黑了脸。 她推开挤在面前怒气冲冲的几个人，快步走到警戒线边把人放了进来，开口就没好气的问：“怎么是你？不是让你找你师父来？” 陆安皓跑得满头大汗，抖着卫衣的领口坦率一笑：“我师父不在啊，所以我就来了。” 齐星扶额叹了口气。 陆安皓说：“哎呀姐姐，你别看不起我啊，我虽然本事没你大，但超度我是在行的。” 齐星想骂人，但忍住了。 现在大半夜了，也没办法再找别的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领着陆安皓进了棚子。 在来之前，陆安皓已经通过齐星的转述了解了大概情况。 可等他亲眼看到那一具具蒙着白布的尸骨，想到他们这百年间来都无处可归，当即悲从中起，眼眶几乎瞬间就红了。 他捻着佛珠持单手礼深鞠了一躬，喃喃低语：“阿弥陀佛……” 开先还忿忿不平的众人，看陆安皓的态度还算不错，稍稍冷静了些，但还是冲着齐星吼道：“这趟老子算是白跑一趟都行！你今天必须给这些先辈磕头道歉！” 齐星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瞅了那人一眼，心想磕头道歉有用吗？能把这些魂体送去地府投胎吗？莫名其妙。 于是齐星根本不搭理这话，只问陆安皓：“你能处理吗？” 陆安皓也不多耽搁，佛珠挂在右手虎口处，快速结了印，闭上眼细心感受。 旁边那些人都是干这一行的，隐隐约约意识到陆安皓和齐星似乎是在讨论做法事，也就忍着气不开腔了。 但陆安皓看了一圈，却一点魂体的气息都感应不到，顿时也觉得自己太自负了，苦着脸道歉：“对不起……我，我没想到是这么厉害的封印……” 那就是不行了。 齐星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叹出一道鼻息。 那道封印，齐星不是不能破，而是不敢轻易破—— 这是很古老的一种封印了，后来传到了邻国，经过了“改进”，用死者血肉加注封死。 如果要强行破开，就有可能损坏魂体的完整性。 破开前是六百八十一具尸骨，送去地府的那就不知道能剩几个了。 要不就能送几个送几个？ 这想法刚升起来，齐星自己就给否了：真要办成这样，那可能就不是功德扣光这么简单了。 这些是无辜者，还有功绩的，去了地府是可以直接送去往生的优待人员，阎罗王都要给面子。 那就，只能找谢必安来了。 可谢必安跟她一样来自地府，手法是差不多的，来了也不一定能处理这个事…… 召来试试？ 齐星犹豫着掐了诀，却突然被陆安皓一把抓住了胳膊：“哎姐姐！你找找唐法师啊！” “啊？” 陆安皓激动地摇着她的手：“我看过唐法师的直播，他懂封印！让他教我怎么操作，我再超度不就行了？” ※ 唐法师的直播间中，他正歪坐在椅子上和一个大妈连麦答疑。 “不要什么都信，你哪里有什么血光之灾？就是最近气运稍微弱了一点，这段时间过了，或者你去庙里或者道观烧个香也行。” 大妈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哎哟喂那我就放心了，我昨天走路上，一根老化的树杈子掉下来差点砸到我！谢谢你法师！” 唐法师连连点头：“好好好，不谢不谢，啊好好，下吧下吧。” 直播时间已经够了，他不想加班，手指都点在“结束”两个字上了。 但！天不遂人愿！ （“急！”邀请连麦） 唐法师一看见这个用户名就眼皮直跳，不用细看头像都猜到是谁，赶忙就点了拒绝。 可没等他下播，邀请又弹了过来—— （“你有一个小秘密”邀请连麦） 唐法师：…… 好好好，就这么一个把柄，就以为能要挟他一辈子是吧？！ 唐法师狠下心，咬牙切齿斗志昂扬的点击了，接受。 “你又要化……” “别废话，有点事找你帮忙。” 唐法师刚开口就被齐星打断，他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齐星那边似乎是在户外，背景里的人不少，远处还有警车灯在闪烁。 唐法师一看这情况就不一般，下意识的坐正了身子，紧盯屏幕：“什么事？” 为了避免直播间被封，齐星只快速地让镜头扫了一下自己脚边，跟着就含糊不清的说了个大概情况。 随便画面只有一帧，唐法师还是一眼看出了那是一具刚被起出的，被白布盖住的遗体。 再加上抓住了“封印”，“魂体”，“超度”几个关键词，他立刻就知道齐星要自己帮什么忙了。 唐法师正色问：“封印的类型是哪种？” 齐星说：“跟‘锁魂阵’差不多。” “锁魂阵”，是专门用来封住魂体的阵法，阻断亡者成魂超生，以免被报复。 唐法师听了就着椅子转了一圈，从书架上取了本泛黄的书下来，飒飒的翻动，半天没说话，只有弹幕一条一条的刷着—— 【什么情况？】 【有谁看得出对面在什么地方吗？】 【哇哇哇，怎么有种两个大佬联手的既视感？】 【看法师的表情，感觉有点严重诶。】 …… 齐星直播间这边也同样议论纷纷—— 【为什么要找唐法师合作？不是有梁子嘛？】 【主播今晚都没播，估计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主播是在魔都吧？我朋友圈里说魔都今晚挖出万人坑了！】 【卧槽？！】 【好像是，都上微博热搜了。】 …… 过了几分钟，唐法师突然“啧”了一声：“用这玩意儿也太缺德了。” 齐星追问道：“有解吗？” “这一套都演变好几种了，挨个试吧。”唐法师放下书挽起了袖子：“你先找到巳午南方火的位置，再……” “等等。” 齐星又打断了唐法师的话，猛地把镜头一转，对准了另一个一脸无害，眼神透着股清澈的年轻人。 画外传来齐星的声音：“你教他，他有基础。” 唐法师瞅着那张透着圣洁之气的脸看了一会儿，警惕的问：“佛子？” 陆安皓傻笑着点了点头。 “……” 唐法师肺都快气炸了—— 这婆娘是想把他的秘密告诉给全世界的同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