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少女腐尸 三月初五,京城才有了回暖的迹象,来往的人影增加,外城坊间各个商铺才陆续挂出营生的牌子,烟火气慢慢回隆。 大理寺书令史周煜拿着牙牌快步穿梭在街坊里,他的马车堵在了玄武大街,但此行却不能失时。 西市一被租居的屋中发现了一具腐尸,就在上午有一阵阵令人无法忍受的恶臭从里传出,路过的街坊邻居实在忍受不了了,又有一小儿被熏吐,便忍无可忍找到了屋主。 本以为只是饿死的野猫,没想到屋主拿了钥匙打开门后发现床上竟然躺着一具无名腐尸,这才急忙报了案。 “你们是不知道,今儿早上我正要去外城支摊,路过这里臭的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哪里想到里面死了人哟。” “这屋去年冬天就没见人住过了,门从外面锁着,这人是怎么进去的。” “你家孙子快去寺庙给他求个符水喝了,小孩子命还不硬。” “我晓得晓得,唉呀,我现在就去找孩他娘。” ...... 市井人,西市外来的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一座连着商铺的屋子围住,激动,惶恐的氛围笼罩在人群里。 冬日的死寂在这半日仿佛就被驱赶干净。 周煜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往里挤:“让一下,让一下,大理寺办案......” 等他狼狈的挤进了屋子,又被一股上头的恶臭当头一击,进大理寺多年他实在是太熟悉这个味道了,当即从怀里拿出一块布捂住口鼻。 待他再看过去,却发现几位捕快正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而那具令人退避三舍的腐尸旁却弯腰站着一个少女。 那名少女一身鹅黄衣裙,红色绸带勾勒一抹细腰,黑发被一根木簪挽着,仿佛一不小心误入了凶杀现场,与这间逼仄恶臭的小屋格格不入。 不,好像也不能说误入了。 少女手上带着皮革手套,正在对着床上不知死了多久的腐尸动手动脚。 周煜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在她手上蠕动的小可爱,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看这番情形,这少女恐怕“动手动脚”有一段时间了。 果然,没过多久,无名少女便将手套取下放到一旁,转身看向了他。 少女一张鹅蛋脸,两弯柳叶眉,长得一派天真烂漫,恬静又秀气,那双眼睛却亮的惊人。 她微微低头致意,道:“抱歉,今日午后回温的快,且房间通风见光后对尸体遗留痕迹影响很大,仵作迟迟未来,我便擅闯了。” 京城今年冬假长,李仵作恐怕也是和他一样是临时从家中接到急报,街道上今日来往的马车也多的不寻常,恐怕现在还堵在某个地方寸步难行。 周煜暗自想着,这也是没办法了。 不过女子验尸实在是让他不敢苟同,再说大理寺的大部分职务都被大理寺卿临时转接给了那个小魔王,上面要是来的是他恐怕连着面前这姑娘也要苦哉。 鹅黄少女等了几秒,便看着周煜接着道:“可带了纸笔?” “带了带了。” 少女声音如银铃,让人不愿去抵抗她的意愿,周煜几乎下意识点头回答掏出了记录本和炭笔。 “冬季气温低,尸体有脱水变成干尸的迹象,回暖后,尸体继续腐化从而散发尸臭。” “三月五日发现尸体,所以死亡时间推测为去年十二月初,具体哪天哪个时辰我已无法检验出来。” 周煜直到开始动笔都没想清楚自己为何这么听话。 “根据身长,骨宽,死者为十六至十八岁的女子。” 少女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回想:“奇怪的是,她的脸部皮肤缺失,应是死后被人割下,目的可能是为了掩盖死者身份当然不排除其他目的。” 周煜听到这,心里一惊又一惊,不经细想这是城中哪家的娘子,怎么不曾见过,看穿着打扮如此素又不似达官显贵家中所出。 光是李仵作验尸也必定不能这么快就推测出死者年龄和死亡时间,况且这人如此年幼居然还会看骨识龄,怕不是在瞎说...... 那道声音仍在继续。 “头骨有明显的重击痕迹,伤口边缘整齐,应为钝器所致。根据伤口的深度和位置,推测死因可能为头部重击。” 说到这,声音犹豫了一下。 “仵作到了,可验一下毒反。” 周煜连忙醒神应道:“当然当然。” “四肢未见明显外伤,指甲干净,未见挣扎痕迹,说明死者可能是在无意识状态下被杀害,也有可能是因为死亡时间过长身上的其他伤痕被尸体僵化掩盖了,这个也请仵作到了验一下。” “尸体的衣物完整,但有多处破损,衣物的缝隙中,发现了一些枯叶和泥土。” 少女朝周煜走近,把盛放着枯草和泥土的布袋递给他。 周煜微微躬身接过,察觉到面前的人似乎要走,连忙开口询问:“姑娘是哪家的娘子?后续可能还需要姑娘协助一二。” 毕竟装成无辜路人重返凶杀现场毁尸灭迹,是凶手惯用的手段。 要不是他晚来一会,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她进来的,不然得被那个小魔王给批死。 少女听了却满脸坦荡无一分隐瞒之意,道:“小女子苏锈,今日刚到京城,若要寻我,那便去嫉恶书院寻我吧。” 外来人士?还是嫉恶书院的学生? 话音刚落,忽然,四周的嘈杂声渐退,人群被两名侍卫遣开了一条道。 一名玄衣少年信步而来,他一边走动一边手上转着一把镶嵌绿玛瑙的匕首,漆黑乌发被银色发冠束起一个高高马尾,于冷风中轻轻摇曳,腰间悬着一枚血色玉佩,摆动间在轻炮下若隐若现。 这少年剑眉星目,看着年龄不及弱冠,容貌却已初见一种极嚣张的俊美,目光凌厉,隐隐带着一股不耐之意,看人犹如两道冰刀,停在苏锈五步之外,转动的刀柄同时被收回腕下。 “我有没有说过,闲杂人等不能靠近案发之地?” 声音更是冷的掉渣。 话是对着周煜和捕快所说,那双点漆般的眸子却死死的盯着苏锈打量。 周煜看着这场面刹那间感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来人正是世子殿下袁叙,当今皇上亲弟弟玦王的长子,大理寺卿裴师的爱徒。 他连忙上前将案录本递给袁叙:“殿下,这是苏姑娘所述的尸检记录,待会李是到了,我会让他重验。” “苏姑娘今日刚到京城,又说是嫉恶书院的学生,我这才没将人扣下......” 袁叙接过案录本,神色压着,风雨欲来:“把人带到一旁差人守着,等李是过来我说放人再放人。” 苏锈被这人的气势惊了一下,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 狗咬吕洞宾,就算她有嫌疑也没必要这么无礼待人吧。 于是她蹙了蹙眉,便要挺直腰杆据理力争,可一抬头又被那个眼神吓得胆气四散。 那眸中迸射的寒意如弦上利箭,任那张脸再怎么出色也压不过去。 “哼。” 最终她自以为很鄙视很有杀伤力的轻声哼了一下,顺从的被两个侍卫带了出去。 袁叙被那声娇声娇气的哼唧声扰乱片刻思绪,挠了挠耳朵,便接着凝神朝着案录本看去。 这一看,也是一惊。 ------------ 第2章 疾恶书院 京城冬假长不是没原因的,入春那么久刮到身上的风仍然刺骨。 屋外的人群早已被遣散回家,十五丈开外除去一些还未租出去的商铺便只站着俩个侍卫和苏锈三人。 李仵作李是早在一刻钟前背着一个木箱满头大汗的赶到了,此刻正在里面验尸。 清白无辜的苏锈则有几分郁闷的站在屋外,好在书院明日才正式讲学,不过来西市游玩一番买点稀奇玩意儿回去解闷的念头怕是要泡汤了。 验个死尸验这么久?屋内那具怕是早已腐坏的更严重了,这京城的仵作也不怎么样嘛。 她心里嘀咕着,视线落在面前,忍不住打量起俩位侍卫来。 这一看才发现,嘿,居然是双生子! 苏锈的注意力立马回笼,两只眼睛瞪大像是看见了什么稀奇玩意。 “二位,可否让我摸一摸你们的骨头。” 双生子罕见,她实在是好奇一同出生一同长大,会不会因为各自长期的生活习惯致使骨结构有差异,如果能割开皮肉,切一小块骨片,看看粗糙程度、骨小梁的排列的话就更好了。 双生子护卫听到这无厘头的要求,同时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左边眉眼稍柔那位立马摆手拒绝。 “姑娘,万万不可,男女授受不亲。” “不授你怎么知道不亲呢。” 苏锈说着朝他伸出黑手去,伸到一半,忽然噤声。 她们的位置正对着那放着尸体的房屋窗口,而刚刚那位转着绿匕首的冷面怪,此时正静立于窗口处。 身后站着一个不断哈腰擦汗的中年男子,似乎是房屋的屋主。 他人如松风水月,被窗户隔断的日光斑驳的落在他脸上,像是遗落于人间的谪仙,目光却不甚和善,投射过来的视线让人如坠冰窖。 没过多久,那人却从屋内走了出来,两条若隐若现的长腿踩着黑色锦靴,不出片刻便停在了苏锈面前。 “你叫苏锈?苏相的次女?” 来人声音懒散带着几分探究之意,却没有了刚刚的冰寒之感。 听到那两个字,苏锈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袁叙也不恼,目光中打量的神色愈加浓郁,这次的神情却不如刚刚那般要用眼神将人大卸八块,至少还算得上和煦。 “我可以走了吗?嫌疑洗清了吗?这位大人?” 苏锈转而问道,大人二字加重,似乎有几分责怪他以权压人的意味。 袁叙仿佛没有听出她的意思,眸中甚至染了几分笑意,褪去一身冷色,相貌又俊朗,此时还颇有些意气风发,玉树临风的味道。 “我叫袁叙,字浔之。” 说完,便又垂眸盯着苏锈瞧着,似乎在看她有什么反应。 旁边的双生子侍卫面面相觑,他们可没见过自家殿下这般模样,况且别人姑娘又没问他姓甚名谁。 苏锈也哑言了一会,不知道前面的冷面怪怎么忽然热情了起来。 “姑娘呢?”袁叙接着发力。 一旁的双生子护卫满脸震惊。 苏锈莫名有些后背发凉,总觉得此人不怀好意,还是觉得这人不睬她的时候舒服。 赶快应付完回书院吧。 “我叫苏锈,字筱筱,嗯——那个,那我便先行一步,家中还煮了粥。” 说完,转身便朝着西市出口方向跑去,裙角飞扬,腰间红带摇曳,绣鞋溅起一片还未完全融化的污雪。 身后的袁叙饶有兴趣的盯着那个跑的乱七八糟的背影看了一会,才转身朝着屋内走去,神情转瞬恢复一片漠然。 也不管身后那两个侍卫溢出脑袋的困惑,将刚刚苏锈交给周煜的布袋扔给了他俩。 “去查,这槭树枯叶出自哪里。” 二人接过,立马弯腰低头答:“是。” 从外城回宫城还是有点远,于是苏锈租了辆马车带着行李赶在天黑前回书院。 马车摇摇晃晃,她在脑海中复盘着这几日了解的京城。 新帝登基后,改国号为昭德,寓意以德治国。 今为昭德二十二年,京城以玄武大街朝向被划分为三个部分,玄武大街以北为宫城,皇城,玄武大街以南为外城。 皇亲贵族,达官贵人居于宫城和皇城内,越靠中央地位权势越强,平民百姓与商人则居外城,外城设有西市,供外邦来士进行商品交易。 而整个京城却只有三座由官署置办的书院,宫城的玄武书院,外城的竹山书院,还有今年突然宣告天下的疾恶书院。 为何说“突然”。 因为皇上下命令下的突然,工人接到图纸动工动的突然,甚至学生接到通知文凭也接的突然,总之一切都突然的莫名其妙。 苏锈在姑苏云城接到文凭就很云里雾里,她早已打算陪着师父幼娘在云城待一辈子,奈何......,一张文凭一个官印,她也不得不回到这乌烟瘴气的京城来。 苏锈背着包袱从租的马车上跳下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疾恶书院。” 书院正面是一面朱红色的大门,门上镶嵌着金黄色的门钉,两侧各挂着一面黑漆檀香木,木上刻着一副对联。 “嫉恶如仇雠,见善若饥渴”。 十步台阶上下两侧立了一对石狮,苏锈三步做两步跨了上去,从旁边的侧门走了进去。 她拿出一张图,一路经过四座八角亭,跨过一条穿流书院的溪上小桥,又路过一片鱼池,终于到了那碧瓦朱甍之下的学子学舍。 文凭上说,书院分两部,男子入学为律案部,主学律令,断案,侦察,选学骑射,武艺,女子入学为医仵部,主学草药,脉学,人体,选学书法,音律。 这是朝廷里缺人了,还是朝廷里缺德了,居然如此强势。 苏锈推开甲字号寝舍,跨门而入。 屋内摆设成对称分布,各侧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梳妆台以及一套书桌,文墨四宝也配备齐全,书桌后面有刻着花纹的木窗,木窗推开便能看见外面的柳树鱼池,环境清幽却不拥挤,确实是寒窗苦读逼人去死的好地方。 左边的床上用粉色绸带绑了好几个花结,桌上,窗棂上也摆了两个空花瓶,床底似乎藏了几瓶酒,还没有完全推进去,漏了一半在外面。 看来这位室友应该是位豪放女子。 “这位妹妹贵安。” 脑海中侠女的形象还未完全褪去,一道软糯娇柔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苏锈看过去,站在门口的女子,一袭白衣,手上拿着几枝刚折下来的花,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怎么说呢,这人看上去脑门上似乎就写着“大家闺秀”四字。 ------------ 第3章 真假飞升楼1 女子一边踩着规矩的莲步从苏锈身边走过,将手中的花一一插进桌上和窗棂上的空花瓶里,一边道:“闺名白湘,字子吟,比书院里的妹妹都要大上一两岁,今年年方十八。” 苏锈挠了挠头扯着嘴逼着自己笑了一下,回道:“我叫苏锈,字筱筱,喊我筱筱便好。” 白湘听完朝苏锈点了点头,嘴角蹙着礼貌性的微笑,便不再说话。 苏锈才松了口气,从衣柜里拿出棉被开始整理自己今晚的床榻。 把棉被整理完,转身正要去拿衣柜里的竹枕,便看见对面的大家闺秀正在把酒往花瓶里倒,淡淡的酒香味隐隐传来。 “......” 原来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浇花的,苏锈心道原来如此。 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却举起手上的那坛酒仰头朝着嘴里倒去...... 姿势豪迈如老酒鬼。 直到饮尽,她才看向苏锈,她眨了眨眼,优雅的从怀中掏出丝绢擦了擦嘴。 道:“飞升楼里的桃花醉,要不要来一壶。” 苏绣惊色褪去,又一向被幼娘管的严,心想小酌几杯有何不可。 第二日辰时,一醉方休,相见恨晚的苏锈和白湘结伴朝着讲学的碧桃堂而去。 正值春天,院内风景宜人,和她们一样的少女都勾肩搭背的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刚离开学舍一里,苏锈就感叹这书院不简单,里面的人也不简单,昨日一个用酒浇花,今日一个徒手抓蛇。 一名扎着俩个髻绑着绯色发带,神情怯弱的姑娘食指拇指掐着一条小青蛇,着急忙慌的对她身边的同伴祈求:“我可不可以养她?她的血我真的很需要。” 那名同伴应当也是她的舍友,听了差点跳脚:“你敢!我会把你连蛇带人都扔出我的寝舍!!!” 二人昨夜喝酒至半夜,晕头晕脑,失了凑热闹的兴致,脚步不停的往前走,很快身后就只剩下那名舍友尖利的反抗声。 到了学堂处,便偶尔能碰上几名男学子。 不过男子和女子讲学的地方虽在一个学堂,却不在一室,也不是什么糟粕男女不同室,毕竟讲学的内容不同。 待学子入座,铜钟一响,讲学正式开始。 第一堂课,草药学,讲师是个姓严的笑眯眯白胡子老头,非常和蔼也非常古板,让人一个一个上去介绍自己。 一轮介绍下来。 苏锈只记住了那个抓蛇的少女李青枝,父亲是朝中吏部郎中,那个跳脚的舍友安歌,父亲是李青枝父亲的顶头上司吏部侍郎。 还有一个浑身珠宝金钗名叫秋禾的商户女。 这叫秋禾的一站上去,便大手一挥:“今晚我在飞升楼设宴,各位同窗想来的便来,银两我有的是。” 听说飞升楼寸土寸金,看样子家中确实“银”力雄厚, 不过有她在,看来疾恶书院并不只是专设给官员之子。 让她未想到的是白湘既是太子太傅之女,难怪通体贵气,原来是真正的高门贵女。 轮到苏锈介绍,底下的人却无一人认识她,按理说此人生的还算好看,不应该毫无印象,偏偏她也不说自己是哪家的,底下的人虽好奇却不敢失了礼仪大声喊问。 待介绍结束。 白胡子笑眯眯老头翻开书册。 “今日,我们先学一种香木,香木名叫婆律香又名龙脑香,可治骨痛散心热......” —— “子吟,你们是如何进这疾恶书院的?” 苏锈低声问一旁眯着眼走神的白湘。 白湘腰背挺直,目不斜视回:“当然是通过测考考进来的,开朝以来第一例,不论男女不论身份的书院测考。” 苏锈默了。 那封鬼文凭是怎么寄到姑苏的,那个鬼印章又是怎么盖上去的。 一日讲学结束后。 秋禾便嚷嚷着大家一定要给她一个面子,考进书院他爹脸上风光无比,一定要出席她设的宴。 苏锈肯定不会老实呆在寝舍中,便与要去喝桃花醉的白湘一同前往。 一座三层高的酒楼,矗立于玄武大街,楼后一棵十尺高的槭树拔地而起,累年绿叶茂盛,且一年比一年高,世人说这树有飞升成仙的机缘,东家便把酒楼取名为“飞升楼”。 这座酒楼装饰华丽,飞檐翘角,雕梁画栋,从内而外散发着看不起穷人的味道。 飞升楼的一楼是宽敞的大厅,会有波斯美女从三楼一跃为贵人跳飞升舞,二楼是雅座,能放眼看尽厅内的景象,三楼则是楼内的精华,名为“云端阁”,阁内设有琴台,常有美女抚琴,窗外,便能一眼望到皇城,夜景皆收眼底。 秋禾便订了一间云端阁。 宴席上,有男有女,看样子也去请了书院隔壁的男学子。 苏锈一眼便看到了袁浔之,绿玛瑙匕首别在腰间泛着碧光,一身青色衣袍,头戴玄色发冠。 没想到这人也在疾恶。 那人身子懒懒的靠在座椅里,手中端着一杯酒轻抿,一派漫不经心,显然也看到了她,却只是轻飘飘的一眼,又成了刚见面的冷面怪。 这派风流姿态已经吸引了不少姑娘的视线。 袁叙旁边一位黑发中夹杂着几缕白发,看上去却年纪很轻的少年一边笑着往她这边撇来,一边偏头嘴皮不断动着朝身侧之人说着什么。 苏锈见状翻了翻眼皮,将递到嘴边的酒举至眉前,慢慢悠悠的对着那个少年倒进了身前的碗里,酒水四溅,她张嘴作了个口型。 “闭嘴。” 那少年一愣,连忙举手作揖,口型道:“对不住,抱歉,抱歉。”而后又作了个用针线缝嘴的动作。 苏锈这才收回视线,和一旁的白湘打算再次不醉不归。 宴会氛围高涨如火如荼,男学子面红耳赤开始大谈理论,女学子开始轻提衣袍翩翩起舞。 却在此时。 阁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而后传来女子的凄厉的尖叫声。 “死人了!!救命啊!!!杀人了!!!” 苏锈立马放下手中的杯盏,推开门朝着声源处跑去。 就在这时,一片从天而降的槭树叶子擦着眼睫落入手中,她拿到鼻端一闻,又碾碎在手心。 “西市那具尸体旁的枯叶,便出自这里。”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耳畔传来,声音淡漠而又烦躁。 青色衣角擦身而过,袁浔之修长的身影朝着声源处快步走去,很快消失在慌乱逆行的人群中。 ------------ 第4章 真假飞升楼2 接近戌时,楼内饮酒作乐的贵客散了个干净。 秋禾将醉酒的同窗一一送上马车,才和白湘安歌等人围在刚刚发生凶案的十六字号云端阁外面。 也不是她们不想进去,只是被那袁世子的双生子护卫之一司南挡住了去路。 “诸位留步,闲杂人等不能入内。”司南顶着微笑柔声劝阻。 刚才那误撞见杀人现场的女客被吓得魂飞魄散,一见到人便失控道:“刚刚那人拿着刀在砍地上的人,我还听见了那刀落在人身上的声音,我推开门,他立马便翻窗逃走了。” “脸我没有看清,隔着一片流苏,我只知道那是名男子,手上脸上身上都是血,全部都是血......” 那女子便是这般语无伦次的和袁叙等人倾诉的。 而此刻司南身后,却是一片血淋淋的狼藉之象。 房间内装饰华丽,门内五步远处有一片攒珠流苏,一滩刺目的血从内里流至流苏下面堪堪停住,顺着血迹往里看能隐约看见一个被血染红半边身子的人影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房间中央炉盖的孔隙中逸出袅袅香烟,沉香味却压不住那浓郁的血腥味。 流苏以内。 袁叙拿起桌上散落的一只酒杯,用腰间的匕首划了一刀后送到鼻下轻嗅,房间里笼罩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太阳穴,某种阴暗的欲望又开始隐隐躁动。 他摩挲着杯壁,余光轻落在旁边神色凝重的少女身上。 司北已经去大理寺立案,他脑中划过上次周煜递给他的尸检记录,倒是有几分好奇她这些年到底学了多少让他惊讶的本事。 他将杯子放回原处,淡声道:“上次的尸检记录是用眼睛看出来的?” 苏锈敛了敛眸,从那留有师父幼娘金针痕迹的尸体上收回视线,回:“谁让我是闲人呢,怎敢擅自动手。” 虽这么说,她却迅速从袖间拿出一个针包,蹲在了那女尸旁边,清声道:“我能让她回魂片刻。” 此话一出,袁叙挑了挑眉,看向地上早已经死透的尸体身上。 地上刚刚死去的女子二八年华不到,眼睛依旧大大的睁着,瞳孔中的的光芒早已消散,眼角残留着几滴未干的泪痕。 袁叙看着苏锈将针包展开在一旁地上的干净处,针包上有十八根金针,每一根都极细而精致。 姑苏林家的绝学,极少数人知道也极难学成。 十八金针又称夺命针,而这夺命却是从阎王殿夺。 人将死能救,人刚死能回魂片刻,人死去多时则无用。 然一直不被世人所知的原因,便是有人将死时根本没有时间等到会此针的人赶到,这逆天改命的医术说出去许多人也不相信。 十八金针对应的十八处穴位分别于头部八处,颈部六处,左手掌心四处,这些穴位又分别分布于人体十二经脉的寸口处。 头聚三魂七魄,颈接命脉,掌通心穴,金针就位,魂归故体。 一双巧手动作快出残影,而苏绣脸上却一片镇静。 最后一针刺入,女尸瞳孔中分散的光瞬间聚拢,仿佛一个溺水之人刚吸入一口新鲜的气息,尸体喉咙处发出“嗬嗬”的怪声,最后猛地抬起头张开口。 一副诡异至极的画面。 苏锈扶住女子的头,即刻询问:“伤你的是何人?” 女子脸上的惊恐和痛苦慢慢活现,嘴角抽搐片刻溢出血迹,呕哑如老媪的声音艰难从她嘴里吐出:“沈卿......假的......” 最后两个字似人名却淹没在她嘴里不断涌出的鲜血里。 她是被勒死的,能说出这几个字已经是尽力。 女子回光返照的一幕也被外面几人看见了半角,几人被惊的哇哇大叫。 秋禾惊道:“诈尸吗?!” 白湘温声道:“我看见了许多针。” 安歌却不信:“没死透罢了。” 李青枝小声反驳:“这么多血呢,这苏姑娘定是奇人。” 苏锈放下手中彻底失去活气的身体,将金针一一取下仔细放回针包,而后转身对上那满眼探究的劳什子殿下。 视线相交,苏锈偏偏不躲迎了上去。 不知为何,这人看她的眼神仿佛早就认识了她一般,但她却对此人却毫无印象。 周煜恰在此刻赶到,一起来的还有几名大理寺的人,一进来朝袁叙行完礼,便带上手套勘察屋内的痕迹和证物。 司北站在了司南的旁边与其一起守在门口,门外人头攒动用气声交流的声音不断。 周煜朝着一旁的世子殿下弯腰行礼,看到苏锈后才恍然知晓刚刚司北为何不让李仵作一同前来。 李是仕途堪忧啊。 苏锈朝周煜道:“纸笔。” 周煜点头应道。 少女挽起袖子,神情冷静的蹲下身体,白皙的指腹毫无阻隔的触碰上早已冰凉一片的尸体肌肤。 她一边查看一边娓娓道说。 “死者十六岁,酉时末死亡。” “唇色偏紫,死前吞食过迷药,死因窒息,按脖子上的痕迹来推断,凶器应该是腰带之类的细长纺织品。” “左臂腋下有被砍割的痕迹,房中的血都是从此处伤口流出,伤口边缘参差不齐,呈现出不规则的锯齿状,凶器应是刀,刀身短且较宽,刀尖略微上翘。” “凶手应该想将其分尸。” 秀气的声音字字落地。 与西市的尸体一样,又是一个花季年龄的少女。 那张精雕细琢的檀香木桌上,原本光滑如镜的表面如今布满了指甲划过的痕迹,与桌面上的金银丝线装饰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刚刚施针时那女子的手便是血迹斑斑,死时应当是极痛苦的。 东南侧的窗户被打开,窗棂沾了血迹,屋外的参天槭树随着夜风摇荡,点点月光映照在上面,本是美景此时此刻却显的凄凉阴森。 周煜便撰写,便惊叹,这苏姑娘当真不是寻常一般的厉害。 “兰辞!兰辞!你们放我进去!” 一道悲伤破碎的女子声音从门外传来。 大理寺几人恰在此时勘察完,手上拿着香炉里烧掉一半的线香正对着袁叙说些什么。 看来凶器没有在这房中找到,苏锈一边想着一边用司南递给她的帕子拭手,转瞬思维又发散到天际,看到那双生子便还是如地痞流氓般想摸摸他们的骨,头骨,面骨,手骨,等哪天她定要找机会摸到。 袁叙视线越过那处,而后朝门口的司北点点头。 一瞬间,一个容貌迤逦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跪到了尸体旁边,身后跟着一个同样双眼泛红腿脚虚软的丫鬟。 “兰辞,兰辞,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那女子哭的极伤心。 “小姐,你不要吓春儿......”旁边的丫鬟也是梨花带雨。 周煜不知何时站在了苏锈身旁,见此情景,满脸悲状:“刚刚尸体被头发拦住了半边脸我没瞧清楚,没想到死的人是右相的女儿方兰辞,可惜啊,天妒英才,这方家长女可是出了名的才女。” 苏锈点点头,心里也有悲意惋惜之感,问道:“那这位又是何人?” 周煜回道:“付玲珑,付尚书的幺女,五皇子袁逸的未婚妻,与方小姐从小交好,感情极好。” 苏锈细细的看向那跪在地上哭的满脸悲痛的付玲珑。 “沈卿是何人你知道吗?”苏锈再次问道。 “据我所知,前任飞升楼楼主便叫沈卿,自从楼主变成了他弟弟,我便已经许久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了,不然每日楼内肯定有他训人的声音。”周煜不知他来前发生过什么,便只当聊天。 苏锈又问:“弟弟叫什么?” 周煜道:“叫沈什么来着,我实在没记住。” 苏锈心里蠢蠢欲动,实在想跟进这桩案子,或许和师傅有关呢? 袁叙,袁浔之,她回想那日初见时的场面。 她朝着那道修长如松木的身影走去,站在他身侧抬头满脸善解人意道:“可缺帮手?你刚刚也看到了?我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我定能出几分力的。” 袁叙的视线尽头在付玲珑的脸上,苏锈说话时,视线不挪动半分,八风不动,依旧一副冷淡面容。 等苏锈说完,他掀唇道:“不缺。” ------------ 第5章 真假飞升楼3 苏锈本想让子吟几人先回寝舍,没想到这群人都说要等她,脸上挂着比上课都要浓厚的求知欲,一个个的像嗷嗷待哺的小鸟,于是她也非常慈祥的随他们罢了。 付玲珑到后不久,飞升楼现任楼主便匆匆忙忙的赶到了,一个干净清爽的青年男子,通体气质却有几分畏弱,想来刚接任楼主,还没锻炼出来几分火候。 到了之后他也是满脸惊讶不已:“这十六字号三日前因为休憩的床榻被烛火点着了,便在修缮中,这几日订房的客人楼里的伙计也都有提醒过的,也不知这方小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被烧过的地方苏锈也看到了,不过是巴掌大的地方,不过这云端阁接待的也不是一般贵客,还算可以理解,床榻是整体式定制的,应该是要将整张床都换掉,不然也不可能三日还未修缮好。 不过这烛台离床大概有成年男子三步的距离,要说不小心怎么也说不过去,恐怕是有人在三日前故意为之。 楼主说完后,那付玲珑一边抽泣,一边道:“今日是我约着兰辞出来的,我们明明约在了六字号,也不知道她为何到了十六字号。” 旁边的丫鬟满脸绝望悲戚接着道:“小姐还不让我跟着上楼,我便在楼下等着,刚刚付小姐找到我问我家小姐何故还没到,我才和付小姐一起寻到了这里,这可让我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啊......” 这话一说,似乎是方小姐无故自己走到这十六字号云端阁中的。 苏锈插声问道:“你家小姐为何不让你一起上去?” 袁叙轻轻的扫了她一眼。 丫鬟听了,呆滞的神情清醒了几秒,随即摇摇头:“我也不知。” 这时一旁的付玲珑解释道:“我今日也没带丫鬟,我和兰辞说好今日就我们二人好好聊聊闺房话,因为我不久便要出嫁了。” 她跪在地上,裙角被血染红也丝毫不在意,肩膀轻轻颤动,脸庞愈发的苍白,一副哀恸极了的模样。 “要不是我偏在今日约她,就不会......就不会......” 说着,她红肿的眼睛里又是一串珍珠似的泪珠掉落。 夜色早已降临,楼外楼内都是一片寂静,只余下女子哭泣声回荡在静谧的空气里,听者都不知不觉的心中一片涩然。 最终大理寺又派出了一拨人守在楼里,尸体被运去大理寺复检,今日天色太晚,详细事宜被安排在了明日,至于凶器或是凶手可能藏匿之处倒是一直没有停止搜寻。 袁叙后面又问了楼主的话,苏锈隐隐约约只听见了“沈卿”二字。 现在都没看到这沈卿的人影,难道凶手真的是此人,他为何要杀尚书令的女儿?方兰辞才不过刚刚及笄的年纪,按身份和年龄说两人八竿子打不着?这其中定是有什么故事。 还有师父的针迹何故出现在方小姐身上,方小姐曾经濒死过或者大病过吗?师父临行前说要为一个贵人看病,说的便是她吗?师父会在方府吗? 苏锈头顶一团迷雾,想到刚刚被袁叙拒绝的干脆,心头又一阵失落。 待她下楼时,却碰到了那头上有几缕白发,刚刚喝酒时明目张胆嚼她舌根的少年。 一旁路过的差役朝他行礼,她才知道此人便是刚刚那付玲珑的未婚夫,五皇子袁逸。 此人一身行头品味颇佳,手上摇着一把墨水折扇,看起来比她更像一个闲人,未婚妻刚刚痛哭时也不见他出现安慰一二,一副没心没肺游手好闲的样子。 两人相遇,对视无言,稍稍低头示意便擦身而过。 袁逸远远看着苏锈的背影,将折扇展开在胸前,眸中一片若有所思,忽瞥见一旁走来的好友,便贱兮兮的凑上去说:“这苏姑娘长成了这么一个可人了,浔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定亲了吧。” 袁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便带着司南和司北越过他走下楼去。 袁逸早已习惯他这副冷情模样,也不在意,反而变本加厉,遥遥说道:“这京城纨绔子弟这么多,苏姑娘日后少不了那烂桃花运,你若不出手,我便出手了。” 袁叙充耳不闻,平视前方脚步不停,毫不搭理他的玩笑话。 袁逸微不可闻的轻笑一下:“唉,可惜我有未婚妻了。”一片槭树叶子落在他肩头,他捏起放在手心轻抚。 司南在外面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但看自家主子的神情似乎又没有以前那般可怖,便试着询问:“主子,死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可要现在过去。” 袁叙怔了一会道:“不用。” 他仍忍不住想着刚刚袁逸说的话,眉角隐隐跳动。 就算是当年,他也断没有将苏锈此人放在那个位置上,更不用说对她的心思,那叫一个光明磊落干净敞亮,如果硬是要给那无名的情绪冠个名号,想来,便只是兄妹之情。 当年那场意外的相遇,他没忘,但这些年来也没有想要去寻人的冲动。 袁叙低垂眼睫,心里滔天的燥郁不知是被那少女的针法惊散了,还是被刚刚她上来寻他说话时那萦绕的淡香给压制了。 听到那二字,司南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又是一番骇浪,看着街道尽头朝着疾恶书院而去的轿车,心道日后得仔细对待苏姑娘了。 街道上已无人烟,只偶尔有几声犬吠。 马车内,四五人挤在厢间里,苏锈挨着白湘落坐于车帘旁,一副深思模样。 秋禾第一个没忍住:“苏锈你刚刚蹲在那手上刷刷刷的,干了些什么,刚刚那人是活了吧,怎的后面又死了?” 苏锈醒神,听罢神秘莫测的看向她:“你想知道?” 车内的人听了,都忍不住朝她看来,刚刚众人站在外头都看的不真切,早就想要刨根问底了。 苏锈微抬下巴,看着秋禾道:“此乃回魂术,想学吗?” 车内本就光线昏暗,气氛烘托的刚刚好,秋禾一听到还能学到这回魂术,立马痴痴的点头:“想的,想的。” 李青枝也在一旁加入:“我也想,我也想,可对动物有效?” 安歌在一旁环胸,一副不在意的神色,心道:“装神弄鬼”,视线却不受控制的被苏锈高人下凡般的侧脸吸引了去。 苏锈见差不多了,嘻嘻一笑:“想就对了,那你们便想想吧。” 秋禾懵了好一阵才回过神,低头弯腰站起来便扑在了苏锈身上攻其痒处:“好啊,玩我呢?” 苏锈被那只手摸了个遍,憋的眼泪都出来了,连忙求饶,不是她不说,只是这针法玄奥之处一般人根本不懂,费尽心思一番口舌,她们也可能窥探不见一二。 一旁的白湘连忙护住怀里的桃花醉,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开几分,避开吵闹的二人。 是夜。 苏锈躺在床上回想了一番。 凶手定是熟悉飞升楼内部的人,更胆大一些,凶手恐怕就在楼里,毕竟十六字号被烧,翻窗逃跑,以及将方兰辞引到暂且说引,引到十六字号也是楼里的人更方便,但他挑在昨晚匆匆分尸,肯定是有说法的,恐怕是想借某种天时地利的法子毁尸灭迹。 至于那方兰辞为何说是沈卿,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刚刚问了一番,才知道,沈卿早在两月前便出城了至今未归。 明日得再去一趟。 她下定决心要袁浔之带她一起,反正她脸皮厚,既然求他不行她便死皮赖脸的倒贴上去。 ------------ 第6章 真假飞升楼4 第二日铜声响起。 脉学的长孙夫子腋下夹着一个半人高的木制人偶走上讲席。 他目光一扫停在苏锈空荡荡的桌椅上肃声问道:“老夫第一次讲学,是哪位没来啊?” 底下白湘早有准备,面上愁云惨淡的应道:“夫子,这位是我的舍友,她昨日在飞升楼里被吓到了,恐要卧床一日。” 长孙夫子是宫里的老太医,认出了这是白太傅的独女,今晨又听说了方府的惨状,对于方兰辞此等才女的遭遇也是十分心痛,便也不再追究,接着讲学了。 只底下坐着那知情的几人,脸色倒是稀奇古怪,一个赛一个精彩。 被吓到了?还卧床不起?这才是真正不打草稾的谎话吧。 李青枝位置隔着道坐在白湘右侧,待夫子的声音朗朗响起,便探过头去轻声问道:“苏锈不是翻墙出了书院吗?她是不是要去飞升楼找袁世子啊?” 白湘目视前方,端庄优雅的回:“莫要以讹传讹。” 李青枝道:“我刚刚弯腰寻小青的时候恰好寻到墙下,她一脚踩着我的背翻过去的,还和我道了谢说正翻不过去呢,说我人真好。” 白湘优雅的面具裂开一条缝,但一想到那几坛桃花醉还是艰难的稳住了。 “我们还是好好听讲吧,李同窗。” 而此时此刻,苏锈已经到了飞升楼附近了。 飞升楼闭楼并没有影响玄武大街的各个商铺的营生,街道上仍同往日一样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苏锈躲在一个铺子的布帆后头,探出脑袋观察着飞升楼的情况。 楼外站着两个差役守着,一楼厅堂处有一团人影在走动她看的不是很清楚。 正当她要再往前凑近几分时,刚走两步神情就像是见了鬼般转头便要跑。 刚迈出没几步,还是被逮到了。 被提着后衣领提到半空中像拎鸡仔一样的逮。 也是圆了苏锈刚刚的念想,司北拎着她朝着飞升楼越走越近。 苏锈觉得此时此刻极其不体面,心中暗骂,这双生子的性情相差为何这般大?! 她双脚离地,走动时不断在空中摆动,整个一滑稽搞笑的画面。 苏锈郁闷至极,商量着说:“这位大哥,好歹我也是个弱女子,不必这么粗鲁吧。” “你看,我有脚呢。”她翘了翘脚尖试图让司北看到。 但很明显,对于司北来说没得商量。 苏锈就这么一路被拎进去后,经过一楼的大厅,又路过了不知多少扇门,经受了多少差役伙计的异样眼光,才到了一处似楼内人住宿的地方,最后停在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客房。 客房内司南站在袁叙后面正在喝水,看到这一幕呛的不轻。 司北目不斜视的将苏锈放在袁叙跟前道:“主子,提过来了。”重点提,说提他还真提啊。 袁叙方才撩起衣袍翘着二郎腿不甚优雅的靠坐在那处,见到这幕眸中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逝过。 昨日看她的表情便早知她会不老实,不过司北还是将他的话听的太过全面了。 苏锈被几人盯的脸上时红时白,半是窘迫又半是无语。 袁叙好心的没有打趣她,只瞧着她淡声道:“想帮忙调查这起案子?” 苏锈听他这语气看来这次有的商量,连忙将刚刚抛掷脑后,两眼放光的看着他点点头:“是啊,我铁定能帮上忙的。” 苏锈个子娇小,袁叙又生的极高,一个坐一个站却是一般高,说话时视线刚好平起平坐。 袁叙又道:“理由呢?只给你一次机会,我不想听什么让凶手伏罪的白话。” 苏锈一愣,忽地想起昨日盯着那师父的针迹出神了很久,想来是被他看进了眼里。 她垂下眼睫,看了他一眼,思考着要不要信他,但转念一想,此人代大理寺查凶案,必定不是什么坏人,兴许他还能帮上一二,她也不再是一头莽撞的去寻人了。 于是苏锈盯着那点漆眸子回道:“我在寻我师父林幼,师父说要来京城为一贵人治病,姑苏离京城远,等我反应过来,师父已经失踪了将近半年或更久了,衙门我也报了案没什么消息,昨日方小姐身上有我师父的针迹,我便想着一边帮你们一边探寻一二。” “世子,你可知方小姐近来有生过什么大病,或者府中请过什么外来大夫吗?” 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越凑越近也毫无知觉,两只水灵灵的黑眸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袁叙。 袁叙眼神闪过几分波动,立刻又恢复为一汪深潭。 官家小姐的事他一般不会太过留意,但会让司南司北留意京城的动向,于是便看向了一旁的司南。 司南领会,随即出声解释道:“方小姐正月初得过一场重病,一段时间后痊愈,但是没有听说过什么外来人士。” 袁叙问:“你师父为何进城,前后有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苏锈食指抵在下巴处回想了片刻,道:“救过一个濒死的路人,没过多久便收到了京城送来的信。” 说到这,线索和信息少的可怜,师父的事情便告了一段落,苏锈也成功加入了此次调查行动。 司南出去后没多久,周煜便拿着案录本走了进来。 苏锈十分自来熟,和周煜又算得上“旧识”,两人很快便聊在了一起。 袁叙自司南出去后,便一直闭目养神,没有搭理二人。 “你说凶器在后面的河里打捞到了的话,那凶手很大可能便是楼里的人,可是昨夜乱成那个样子,谁也没注意身边的人消失了或是离开了多久。”周煜蹙着眉道。 苏锈问:“可有人知道方小姐为何孤身到十六字号去吗?” 周煜摇摇头:“一楼的伙计有和方小姐说过十六字号不接待客人,期间那凶手肯定在她等付小姐的时候说了什么,才让她忽然去到十六字号,但是又没人看到六字号有其他人进出过。” 苏锈思绪一转,接上了:“也就是说,那人从窗翻进六字号,等方小姐进来后找了个借口把她支到十六字号,好避开约好的付小姐,之后又从窗外翻到了十六字号阁中等着方小姐进门,将其杀害。” 那这人要么是方兰辞的熟人,要么便是楼里她眼熟的伙计。 这后院的槭树倒是很好的掩盖了这人的身形,在窗外翻来翻去也不会被外街上的人看到。 “那迷药便是在六字号下的。”苏锈说。 周煜看着她,补充道:“十六字号的线香也掺了迷药。” 这是为何呢?怕喝下去的迷不倒方小姐吗?还有那女客说那人浑身是血,沾血的衣裳又被他藏到了何处? 苏锈忽地想到了一件事,连忙问道:“昨夜楼内打烊后,有没有运走一些残羹废肴的打算?” 周煜正要回,司南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一旁假寐的袁浔之道:“主子,查到了,十里外有一豚牢,楼内每三日便会前去送一趟残羹苦水。” 袁叙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朝外走去,冷声吩咐:“备车。” 苏锈连忙跟了过去,心里暗道这人果真厉害,但又有些不解,尸体还没来得及被分尸,去了又能有什么用处。 忽地,她心里冒出一个悚然的念头。 ------------ 第7章 真假飞升楼5 低奢的马车稳稳前行。 袁叙坐在马车的主位,苏锈坐在右侧的软垫上,周煜则正襟危坐在左侧,司南司北二人坐在外头驱车。 车内的环境异常舒适,三人中间竟然还能摆下一张小桌,小桌上面是一壶热茶,下面是一个暖炉。 苏锈手捧着一杯热茶,差点舒服的打呼噜。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让袁叙怀疑她根本不是来帮忙的态度,于是她便和周煜你一问我一答的聊了起来。 周煜本来因为袁叙的存在背脊紧绷,但不知为何苏锈在时,这小魔王平日查案时的威迫感一降再降,虽然他表情依旧是一片冷淡,但他还是感觉此刻的小魔王心情很好。 苏锈回想到昨日那畏弱的青年男子,问:“现任楼主姓沈名甚啊?” 周煜回:“沈徽,便是他说他兄长留下一封信后两个月前便出城了,不过今晨查了两个月前出城的登记记录没有沈卿这人。” 苏锈点点头,一个大男人突然凭空消失太不寻常了。 她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沈卿失踪了两个月了,那封信呢?是真是假?写了什么内容?” 周煜道:“字迹几乎一样,信里说暂时将飞升楼楼主之位继给胞弟沈徽,他要出城办事,归期不定,但是询问过楼里的伙计和一些舞姬,沈卿失踪前一日,还说第二日要再去进一批新酒。” 那沈卿必定是没有出城的打算的,再说堂堂飞升楼楼主,匆匆扔下一封信便不负责任的消失不见也太不合理了。 “字迹这种东西最好模仿不过了,那沈徽和沈卿二人的关系如何?”她又问。 周煜回:“沈卿此人脾气暴躁,对待身边人从不口下留德,连亲弟弟沈徽也是动辄打骂,似乎是嫌他太过懦弱无能。” 忽然马车外飘来阵阵甜香,苏锈鼻子动了动,肚子里的馋虫被勾的蠢蠢欲动,但是她的银两在进城路上便花的差不多了,还答应了子吟要给她带两坛桃花醉,便吞咽了一下涎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刚想继续回到正题,便恰好对上了袁叙看过来的视线。 好在来不及尴尬,马车便停了下来,司南在外面喊道:“主子,豚牢到了。” 苏锈连忙翻身下马,便看到了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食肆,食肆外面挂着一面红色布幡,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豚字。 “前面是一家食肆,后面围了豚牢,大概有五十头。”司南说道。 人家正常做生意,也不好带上这么多人上去气势汹汹的问话,于是便只有袁叙和苏锈两人过去打探消息。 一男一女才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嘛,再说袁叙这一身迫人气质就得苏锈才能搅和掉。 店小二看到两位气势非凡,容貌俊俏的公子小姐走了进来,连忙迎了上去好生招待。 “客官要些什么啊?店里有猪蹄,猪肉,猪脚,猪耳朵,炒的烤的煮的都有。” 苏锈看了一眼袁叙,道:“一盘炒猪耳朵,先尝尝味。” 店小二朝后厨大喊了一句炒猪耳,便又对着二人说:“我们家的猪保证是这条街上味道最好的,童叟无欺,二位便瞧着吧。” 苏锈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下,顺势惊讶道:“真的吗?那小哥你定是对猪这种牲畜很了解吧。” 店小二听了,得意洋洋,振振有词道:“别的不敢说,这猪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我还帮猪接过生呢。” 苏锈哇了一声,道:“那这猪平时都是吃些什么啊?是不是要吃很多啊,怎么都长得肥头大耳的?” 店小二被那声哇举着神,有问必答:“我们后面就有一豚牢,猪这种畜牲给啥都吃,飞升楼知道吧,玄武大街最大最奢华的酒楼,吃的最多的便是飞升楼那边送来的,管够。” 苏锈和袁叙对视了一眼,便接着道:“我就认识那飞升楼送残羹苦水的大哥,他还说两个月前那苦水桶里淹死了几条猫狗呢,还怕被你们发现找他麻烦,战战兢兢了好几日。” 店小二听了,脸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随即又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他道:“原来是猫狗啊,那这哥们两个月前可把我吓惨了。” 算是问对人了! 苏锈疑了一声,引导他接着说下去。 于是店小二便接着道“那日我半夜起夜时,看到豚牢里的猪还围成一圈在啃着什么,凑近一看,最里面的那几头满嘴都是血,地上还有一些碎肉,瞧着像人身上的似的,给我吓得几日都没睡好。” 苏锈表面风平浪静,心底却已经掀起了巨浪。 袁叙在一旁垂眸,满目淡然,他此行前来便是确认这件事情的,本打算直接审问,苏锈这般半是聊天半是引诱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毕竟谁敢说自己店里的食物吃过人肉呢。 苏锈看着端上桌的猪耳朵,一阵胆寒反胃,拉着袁叙便想直接离去。 袁叙袖子忽的被一只小手拉住,稍稍抬眸看了眼那脸色有些泛青的少女,心底微叹了一口气。 查案以来,他见过比这还令人恶心难受的案子,这便是一开始他不想让她参与进来的原因。 一来危险二来令人不适。 这种不适不是见到尸体的那种感官不适,而是令人半夜回想都觉得不能细思的心理不适。 如若她看到他做的那些事情,恐怕会对他避而远之,谈之色变。 袁叙放下碎银,跟着袖上的那抹微弱的力量出了食肆,留下满头雾水的店小二在原地挠头。 回到马车旁,苏锈才仰头看着天缓了口气。 那分尸的凶手恐怕把人砍成一段一段了,不过人肉和畜牲的肉还是有区别的,店小二又是专门养畜牲的,所以才被吓得记了这么久还没忘。 如今听到是猫狗,便只当自己那晚看错了罢。 司南视线扫过自家殿下的袖子,随后把刚刚让他去买回来的红豆烧饼递给一旁还在深呼吸的苏姑娘。 苏锈闻到熟悉的甜香味愣怔了一下,忙低头便看见了递过来的烧饼,顿时松开手上的衣袖接了过来,感天动地道:“谢谢你,司南,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啊。” 司南笑容可掬回道:“这是殿下让我去买的,苏姑娘要谢便谢殿下吧。” 袁叙这时已经越过他们上了马车。 苏锈看着他的背影快速的咬了一口手中的烧饼,温热软糯伴随着甜味在嘴里泛滥,顿时将刚刚的不适忘了个干净。 而后又连忙跟在袁叙的后头钻了进去,脆声道:“多谢殿下,殿下你真是个好人。” 身后周煜站在冷风中问司南:“我还要上去吗?” 司南微笑道:“周令也可以走回去。” 周煜哈哈一笑,立刻也钻进了马车,司南说的是真是假不知道,司北听了这话是铁定能把他放在这里不管的。 ------------ 第8章 真假飞升楼6 天色渐暗。 马车内。 苏锈将吃到一半的烧饼塞到袖袋中,打算晚些再吃。 随后她看向袁叙道:“这凶手肯定没想到死人居然还能再说话,也没想到方小姐回魂时会喊出沈卿二字,更没想到明明是方小姐的案子,我们却突然去查那出城了两月的沈卿。” 这一查,便是两桩命案了。 车内一片昏暗,袁叙只以为她在和周煜说话,朝她看去时,才发现这话是对他说的,于是他点点头应了一句:“不错。” 还算聪明。 苏锈暗暗得意,同时心中对袁叙的惧意淡了不少。 昨日周煜说不出那楼主的名字时她还没有起疑,但回书院时问了许多人也都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反而都只知道沈卿这人,她便想到了方小姐大约也是如此。 她根本喊不出凶手的名字。 脑海中那道瘦弱的身影一闪而过,难怪古人言人不可貌相。 “杀沈卿倒是有缘由,杀方小姐又是为何呢?还有西市那具腐尸,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吗?”苏锈忍不住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两者之间的作案手段风格又不像是出自同一个人,一个是分尸毁迹,一个是把脸皮毁掉后抛尸,还费力不讨好的抛到了西市。 处处都说不通。 袁叙的表情也沉重了几分,只道:“腐尸的身份尚未确认。” 见二人都沉浸在案情里,周煜也在一旁弱弱出声:“且今日的问话和走访里,都说方小姐根本从未和此人有过密切来往,贴身丫鬟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总之连杀人动机都是一团迷雾。 马车停靠在飞升楼楼下,一名等在门口的差役见苏锈等人下车后,立马走上前来朝袁逸禀报。 “殿下,在后院的杂役房中找到了一件血衣,那人是专送泔水的江木。” 袁逸皱了皱眉朝着楼内走去。 苏锈心中微微一惊也连忙跟了上去。 一楼前厅处,那名叫江木的杂役满脸惨白的跪倒在地,楼主沈徽则脸上带着愠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见到袁世子后,沈徽连忙起身迎接。 “殿下,证据已经找到了,此人便是凶手,你们尽管将他缉拿归案,替方小姐报仇雪恨!”他厉声道。 话落,地下的江木连忙跪爬过来,泪水汗水糊了他满脸,他大喊冤枉:“殿下!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房中为何出现了血衣!真的不是我,我昨夜一直在房中休息,等着楼里打烊后再去搬送泔水的!” 沈徽指着他道:“胡说,你房中那么多春宫册,定是觊觎方小姐多时了,和你时常往来的荣安都说.......” 苏锈撇撇嘴,此人真是满嘴胡言乱语,方兰辞死时,衣裳未乱分毫,且脖颈上的勒痕干净利落,凶手分明便是直接冲着杀人去的。 袁逸似乎无法再忍耐二人的聒噪,反手将腰间的绿玛瑙匕首抽出甩在了一旁的桌案上,两相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厅内瞬间一片死寂。 沈徽身子猛的震了一下,不敢再说下去了。 厅内早已点了数盏烛灯,被风一吹,暗了一瞬又变得更加明亮。 袁逸就近坐在了一旁的椅子里,烛光下那张脸越发的冷若冰霜,眼神如一把利剑悬在沈徽的头顶。 他缓缓启唇,语气都是极其迫人:“你说沈卿于两月前出城了,可是我们刚刚却寻到了他的尸骸,在豚牢里至今还未蚕食干净。” 苏锈本以为这人至少有一刻神情会出卖他,但是他却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几乎是毫无破绽。 沈徽听到这话先是浑身一震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神情逐渐转变为不可置信,脸色刷的变得惨白。 “我兄长的......尸骸?” “不可能,我兄长他在信中说他出城了,我兄长怎么会.....” 他一边摇头一边低声说着不可能,一副大受打击仿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的模样。 然后他忽然看向地上跪着发抖的江木,满脸悲恨道:“是你!将泔水送去豚牢是你,你杀了我兄长!” 江木于是又是磕头又是哭泣的喊着冤枉。 苏锈看向那张爬满悲伤的脸,暗道,好一个个性恶毒,手段残忍的伪君子。 现在再拿那封无中生有的信来说的话,他也恐怕只会满嘴推辞否认不知这个不知那个。 血衣被他转移了,凶器也被他扔到了塘里,又没有目击证人,看来是打算死不承认。 戌时一刻,月明星稀,苏锈临时决定宿在飞升楼。 因为那沈徽自己搭了台子唱了一出戏后,袁叙却是丝毫不急,最后只平静淡定的说:“夜色已深,那本世子便在楼内再叨扰一夜。” 苏锈隐隐觉得袁叙定想到了什么法子逼他现身,心中颇为好奇。 听到她要宿在飞升楼,袁叙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只嘱咐道:“夜里不要乱跑。”便也随她了,司南却是满面笑意的将袁叙隔壁的客房清理出来给她住。 江木临时被押送到了大理寺审问,还撤了一半的人手,沈徽留下一个伤心欲绝的背影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楼内顿时空荡了不少。 苏锈赶在袁叙回房之前拦住了他,她挤进袁叙和门的空当处,仰头对他道:“殿下,可否带我去看一下沈卿的房间?” 为何找他,因为唯一一个还醒着的司南说:“苏姑娘,夜已深,男女授受不亲,你可以去寻殿下。” 真是奇了个怪了,怎的她和他家殿下就亲了? 袁叙垂眸盯着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道:“他的房间早就命人查过了。” 苏锈眨了眨眼:“这个我自然知道,我想确认一件事情,但这件事情吧,不太好问出口。” 冷冷的夜风中,两人无言对视了片刻,袁叙还是妥协了,道:“走吧。” 楼主的房间离客房有一小段距离。 两人于夜色中并肩而行,袁叙话不多,苏锈却忍不住,且这种手足相残的事情一直让她心绪混乱。 她盯着前方一块假石缓缓道道:“都说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亲,我却觉得亲人之间更凭良心,要是打骂你冷落你的不是自己的亲人倒还好接受,要是做这些事情的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亲人的话,那怨念埋怨便是翻倍,因为这就像一颗毒种子,滋生于爱却被恨浇灌,积年累月,到最后已经无法再铲除了。” 苏锈说时,嘴角还嘁着笑,恐怕自己也没发觉自己的语气带着凄凉之意。 一旁的袁叙神情溶在黑夜里,忽明忽暗叫人看的不真切。 苏锈见他不搭理自己,又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沉重,便哈哈一笑:“有感而发而已,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最后二人停在了沈卿居住过的房门前。 值班的差役连忙为二人打开了门锁,而后进去将烛灯点燃。 ------------ 第9章 真假飞升楼7 沈卿卧房内,布局简单朴素,可见不是贪图享受之人。 屋内已经两月没有住人,细微处已经布满了灰尘,应是知道人已经回不来了,所以便没有再派人来打扫。 苏锈在房中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房中的书桌前,书桌紧靠着窗户,桌上摆了不少书籍信件。 她问:“这些信里都已经查看过了吗?” 一旁跟进来的差役看了看世子殿下,恭恭敬敬的回:“这些信早就查阅过了,都是一些与酒肆食肆的来往商信,只有一封还未寄出去,但内容与案情毫无干系。” 苏锈眨了眨眼又问:“我可以看一下吗?” 差役小心翼翼的看向袁叙,袁叙点点头他才上前去把那封压在最底下的信翻了出来。 虽说沈卿这人对身边之人从不口下留德,但这么多年来能掌管飞升楼的楼主岂能全靠温和恭良,况且楼里内内外外的伙计杂役俸禄都是极其优待,弟弟沈徽也没有被下人看低过,说接任楼主便坐的稳稳当当,苏锈便知此人定是外刚内柔之人。 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那封信是沈卿死的前一天写下的。 写给自己的弟弟沈徽的家信。 恐怕是发现了沈徽近来的不对劲才临时想要写下的这封信来缓解二人的关系。 内容如下。 徽弟如晤: 双亲仙逝,家中变故,吾心常怀忧虑,吾自幼阳虚,不举之事,实乃家门之不幸,沈徽吾弟逐渐成长,但这世间并非处处皆如家中般温馨,外界的风风雨雨,非懦弱所能应对,因此欲以谩骂锻炼汝之心性,使其能于逆境中成长,于挫折中砥砺,以期汝日能够正常娶妻生子,延续沈家香火。此举虽非仁义之道,然实属无奈之举,此举或令汝一时难以接受,甚至可能引起误解,然吾坚信,经此磨砺,汝必能成长为顶天立地之男儿。 望弟勉之,兄静候你的佳音。愿弟身体康健,意志坚定。 兄沈卿敬上。 昭德二十三年正月五日。 难怪沈卿这般年纪却还未成亲,楼里楼外包括沈徽怕是都不知晓他还有这病症,而此次袒露于信中却是明了缓和之意。 难于开口,便写下了这封寻常的家信。 尚未来得及寄出的信封上落了点点灰尘,命运总是不如人愿。 沈徽此人也是极幸极悲之人,幸的是还有亲人这般为他筹谋划算,悲的是他竟亲手葬送了这段温情。 苏锈将信递给袁叙,袁叙接过低头细细看去,看时表面神色无波无动,看完之后却是冷笑了一声。 苏锈此时的心情也极其复杂,本只是心中怜悯才来此处确认一下心中所想,却没想到沈卿此人才是真正的君子,一步行错本想挽回,却为时已晚落得个如此惨烈的下场。 不知沈徽看了这封信会作何想法。 本以为自己的兄长心如磐石,却不知是为他造的一层保护盾。 “殿下,这么晚了,你们为何还在我兄长房间?” 说曹操曹操便到,沈徽颇有些身形寥落,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朝里面看来。 他的房间离沈卿的房间不算远,应该是听到了动静便前来查看。 苏锈将袁叙手中的信拿了过来,走向沈徽:“白日里看到了那般惨烈的场景,便总想着来看看此处,沈楼主,这是你兄长写给你的信,只是未来得及送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也应该知晓内容。节哀顺变啊,楼主。” 她说完便朝着袁叙道:“殿下,我们回去吧。” 二人便留下差役守着沈徽,先行离去。 身后的沈徽将信看完后,沉默的在原地站了许久,身旁的差役只感觉面前的人似乎一瞬间衰老了不少,连脊背都塌陷佝偻了下去。 凄清的月光照着门外的石台,旁边光秃秃的树丫正在冒着春芽,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便要接受无法退回去的后果,沈徽也许会后悔,但早已没了回途的路。 回到房间后,她从袖袋中掏出那个冷掉的烧饼咬了几口,随后便听到了敲门声。 司南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笑道:“殿下让我送来给姑娘填填肚子。” 苏锈还以为这些人都不用吃饭,原来都是在房中解决的,她接了过来道:“多谢。” 这袁世子时冷时热的,真是个怪人,不过肯定是个好人。 苏锈吃饱喝足后躺在床上无一分睡意。 脑中思绪万千。 沈徽被兄长调教了多年,就算心生怨恨,沈徽真的能那么冷静镇定,精打细算,又异常残忍的筹划这场谋杀吗?杀人分尸,分尸时的每一刀都要异常泯灭人性的坚定,沈徽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吗?还是他藏得够深,她没有完全窥探出他的心性。抑或是有人在诱导他? 天明后,苏锈顶着泛青的两只眼睛踏出房间。 忽然听到不远处吵吵嚷嚷的。 一名舞姬神采飞扬的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其中有一名男子脸上全是愤怒:“半夏,你知道真正的凶手为何不说出来,江木都被带去大理寺了!我要去告诉官爷!” 苏锈这才发现,附近一个值班的差役都没有,旁边袁叙的房门紧闭不知是醒了还是没醒。 这时那名舞姬高声道:“荣安你要是敢现在告诉官爷,我便说我是胡乱说的,让江木一直在大理寺待到死。”说着,她再次环顾了一下周围高声道:“那人翻窗时掉落了一个物件,现在就在我这,要是想要,最迟子时我要看到我房里有一万两银票,不然我便将此物交给官爷了。” 叫半夏的舞姬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一群人议论纷纷。 苏锈眸中闪过一抹深思,随后去到了前厅看到周煜才知道,大理寺的人今日晨间都被撤了,说江木在大理寺已经承认了沈卿和方兰辞皆是他所杀,袁叙也接到大理寺卿的口信早早便离开了飞升楼。 “那你为何还没回大理寺?”苏锈瞧着周煜道。 周煜眼神闪动:“一是还有一些善后工作,二是殿下嘱咐我送你回书院,苏姑娘逃掉讲课的事情,似乎已经败露了。” 苏锈悲叫一声,暗道,白湘应该是尽力了。 至于缺席讲课嘛,反正都被发现了,那再缺一日吧。 今日她势必要看完这出好戏,毕竟这次搭台子的是袁叙。 ------------ 第10章 中计啦 丑时末刻。 月藏在云雾里半遮半掩,黑暗吞噬了大半个飞升楼。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昏暗的回廊里,他的脚步声放的极轻,他快速越过一扇又一扇房门,最后停在了门棂上挂着一块题有‘半夏’牌子的门前。 他觉得自己很痛苦,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小刀,缓慢的伸进门缝中,一下一下将里面栓着的木栓移开,而后轻轻将门推开,几乎无声无息。 他跨入门内,迅速转身又将门拴上,夜里很冷,他的汗却不断的往下滴落,他小心翼翼的接近房中的纱床,一步又一步,直到看到床上那道黑影时,他连呼吸都屏在肺腑不敢吐出。 他拿出匕首正要再往前走,就在这时一道悦耳还带着困倦的女声忽然从右侧的黑暗处传来。 “总算中计啦。” 与此同时,屋内的烛火被点燃。 沈徽苍白而扭曲的脸瞬间被光照的无处遁形。 他呆呆的看向站在烛台旁边的四人,刚刚出声的少女眼冒泪光似乎困得不行,而站在他旁边的便是白日里便早已带人离开了飞升楼的袁世子。 而离他最近的床上,躺着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张缠成条状的被子上又盖了一床棉被。 他顿时联想到了白日里的场景,原来如此...... 他本以为大理寺必须给案子给方家一个交代,便对牢里的江木屈打成招了,没想到......原来自己心脏了后,看谁都是脏的吗? 昨夜看完兄长的信后,他彻夜未眠,今晨听到半夏的喊声便瞬间心生恐惧,恰恰好那条用来勒过方兰辞的绅带怎么也找不到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某个想法便迅速在心中膨胀,明明是最后一次了。 苏锈拭去眼角的泪水,看着那道僵硬的身影道:“沈徽,你心生怨怼杀害你兄长也就算了,现如今你应该能说说你为什么要杀害方小姐了吧?” 他们一行人从亥时等到丑时,总算是把人给等到了,昨晚本来就没睡好,这简直是要了苏锈半条命去,刚刚往袁叙身上砸倒了好几次,弄得她怪尴尬的。 沈徽孤身站在那处低头苦笑一声,随后手中卸力,匕首砸到地上发出郴的一声脆响,阴影落在他的脸上,那双眼睛里早已没有了任何光彩,只残留了几分如释重负。 这三个月来,他的身心日日夜夜无时无刻都处在折磨中,此时此刻居然成了最轻松的时刻。 “方小姐她......”他停顿了一下,眸中快速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方小姐她目击了我杀害哥哥的过程,还留下证据给我送来了恐吓信,要我把飞升楼的地契送给她......” 怎么可能,方兰辞一个十六岁的官家大小姐......心中腹诽还未结束,苏锈看着看着忽然心底划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噗!” 血雾喷涌在空气中。 短短一刹那,沈徽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往外喷出血来,这已经不是七窍流血了,而是七窍喷血,且那张脸迅速的灰白下去然后又爬上一层可怖的黑青,最后他如一块木板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嘭!” 苏锈睡意瞬间被惊散,掏出袖中的针包便疾步走了过去。 但还是慢了,在这短短的一息之间,此人便以如此诡异而迅速的死法倒了下去,心脉尽断!回魂都难。 怎么会这样?刚刚所说的杀害方小姐的理由也站不住脚,他在替何人掩盖事实? 她伸出食指沾了一滴血送到鼻下,黄泉碧落丹! 应该是来前含在了舌下,咬破之后须臾间便能要人性命,苏锈蹙眉,种种思绪像狂风暴雨般在她心中翻腾,此药可不是寻常一般人能够得到的,至少不是一个普通的飞升楼楼主能够有的。 她收好针包,后知后觉察觉到了身后三人怎么没有了动静,便疑惑的起身朝身后看去。 然后便看到了袁叙的神情极其不对劲。 不,准确来说,已经不能用不对劲来形容了,相识这么久来,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恐怖的神情,他的视线朝她投去的目光相撞,苏锈心神一荡,感觉到了一种扑灭而来的强烈杀意。 这杀意如破空而来的利剑,直奔苏锈的天灵穴,刹那间一股冷气从足下直冲到她头顶,砸的她不知所措思绪骤停。 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烛光跳跃,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笼罩在空气中。 苏锈下意识的动作唤醒了袁叙片刻清醒,他移开视线收敛神色后,便不再看她,连话也不留一句,便直接开门离去消失在黑色中。 司南也没想到意外发生的如此之快,连忙和司北一同跟了上去,此时此刻他们二人都清楚的知道最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刺激殿下。 刚刚的四人,不过片刻,便只剩下了身后的苏锈讷讷的站在原地。 门被打开后,周煜和一众大理寺的差役鱼贯而入,看到这副场景,他傻眼般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等了一晚上的凶手死在了里面,袁世子还杀气腾腾的甩袖离去。 苏锈更是傻的彻底,有没有人来和她解释一下?袁叙这是生气了吗?因为她没有救活沈徽而气的要把她杀了? 其实她刚刚后退一步,真的只是出自去生物的自我保护意识,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她将手指上的血擦在一旁周煜的身上,盯着门外袁叙消失的方向发愣。 —— 苏锈又在飞升楼里歇了一晚,起来时已经是到了午时。 推开门时,却发现司南站在外面,也不知站了多久。 听到声音后,忙看了过来,温声道:“苏姑娘,我来送你回书院。”说完顿了一下,补充道:“这次不是殿下的吩咐。” 苏锈:“......” 二人朝着楼外走去,一路上有许多伙计舞姬都背着行囊往外走去。 “这么大的楼就这么荒废了吗?”苏锈喃喃道。 司南在一旁听了进去,道:“不会,这个地段,很快会有新的东家盘下来,届时请寺庙的方丈来作个法事便可以重新开业。” 苏锈点点头,精神还是有几分恹恹。 折腾了这么几日,师父的消息没有半点进展,沈徽的案件她也总觉得有几分奇怪,总觉得没有完,还有袁叙...... 唉。 一旁的司南看在眼里,眸中一抹深意闪过:“苏姑娘怕殿下?” 苏锈听到这话又是一怔,昨夜其实也说不上怕,只是恍然被惊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于是她实话实说道:“怎么会,昨夜你家殿下他......” 司南微笑着出声打断:“昨夜房中昏暗,苏姑娘怕是看错了罢。” 这人说话怎么东一句西一句的? 二人缓缓走出飞升楼,楼外停着一辆马车,竟是袁叙常坐的那辆。 苏锈钻进去后,还发现桌上放着几盘点心和果茶,她心中一暖,司南要是女子的话,她定要死皮赖脸的和她交好。 马车行到一半,她忽然惊声道:“完了!” 司南在外面问道:“苏姑娘?” “我忘记给子吟带她的桃花醉了!我都早早的付完银子了!”苏锈一阵心痛。 司南的声音又传了进来:“苏姑娘看看桌下。” 苏锈闻声低头看去,原本放暖炉的地方没了暖炉,反而放着两壶桃花醉。 ------------ 第11袁世子 苏锈自那日回到书院后,近半月来被几位夫子轮着罚抄医书。 那几本医书垒起来足足有一掌厚,且密密麻麻的看着便让人头疼。 好在白湘帮她抄了一些,又连哄带骗的撺掇着李青枝和秋禾,才总算将其抄完。 这日讲课结束,白湘被夫子喊走,苏锈也不想太早回寝舍,便拿着一本经(脉)书随意找了个无人的八角亭,打算温故一下针法。 看着看着,又神游了天外。 方兰辞死后,她的丫鬟春儿在一个深夜上吊自刎了,方尚书和尚书夫人也是大病不起,眼瞧着自家女儿越长大越出类拔萃,却忽然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凉?何其痛苦?何其哀恸? 那七日里,城中街道上摆满了方家的路祭,明明是春日,却没有半点春日该有的气息,整个京城都在为这个十六岁的少女送葬,希望她来世平安喜乐。 正当她悲春伤秋时,长孙夫子忽然出现在亭子旁边的一棵柳树下,亭柱刚好将苏锈的身影遮挡住,她正要探出头去喊他一声,却发现他对面还站着一人。 一个相貌端正俊朗的华服公子。 “付公子,你这般着急老夫也没什么办法,急于找出病源是大忌,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苏锈真的没想偷听,奈何他们二人离得太近又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便聊了起来,二人交谈的声音便一字不落的进入了她的耳中。 这位公子姓付?她忽然想到那位跪在方兰辞尸体旁边哭的伤心欲绝的右相之女付玲珑。 那位付公子脸上愁云密布:“可是我实在怕家母等不及了,她今日连水都咽不下去了。” 长孙父子听到这,神色也凝重了几分道:“老夫去拿药箱,付公子到门口等我片刻。” 付公子点点头,二人便并肩离去,脚步稍急。 苏锈会骨相之术,看人的第一眼便是看面骨,这位付公子的面骨和那付玲珑的面骨不用上手摸,光是看也没有一丝相似之处,二人断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她只当自己认错了这人的身份,此付可能不是彼付。 听完一出墙角,正当她要起身离去时,那柳树下又来了两人。 这次还是熟人,竟是子吟和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那公子穿着五爪白蟒袍,目似明星,面若春花,生的也是极俊美。 一眨眼的功夫,让苏锈惊掉下巴的一幕发生了。 那公子居然直接将子吟压在树干上,扶住她的后脑强势的亲了上去! 子吟的双手不断抵在二人胸前推搡,想将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推开,奈何男女力量悬殊,硬是等到那华服公子亲的满意了自己放开了她,她才得以自由。 “啪!” 子吟刚被放开,便满脸怒气的一掌挥在了那公子脸上,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子吟此刻再顾不上什么礼仪便怒气冲冲的跑开了。 那公子站在原地摸了摸被子吟打过的脸,嘴角竟然变态般勾起一抹笑来,随后面色一凌,视线猝不及防的朝亭中的苏锈看来。 苏锈嘴巴微张,脸色微红,三魂七魄被吓得离家出走。 好在那公子没把她放在眼里,冷冷的看了一眼便转身踱步朝着子吟消失的方向追去。 苏锈回过神来,因从未接触过男女之事,心脏怦怦的跳个不停,立马将经书阖上走出了那座八角亭,生怕再看见听见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东西。 回寝舍的路上,她的心还半飘着,走到一座桥处时,却发现桥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竟是半月没见的袁叙,腰间还是挂着那把绿玛瑙匕首,此时他正稍稍低头整理着袖上的绑带,看起来是刚上过骑射课,肩宽腰细的身影站在桥上自成一派风景。 苏锈堪堪停下脚步,有些踌躇着要不要走这座桥。 两人本来也不算太熟,那日还忽然撞见了他那恐怖的模样,不知为何她自我感觉两人要是撞上肯定会怪怪的。 她想了想,或许袁世子不想看见她呢?毕竟那晚他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或许那杀意不是冲她来的,但是他也绝对不想让我知道些什么,师父的事情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于是她转身离去打算绕点路回寝舍。 而她刚刚转身,桥上的人便转身看向了她。 袁叙远远的盯着苏锈的背影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脸上也依旧无甚表情,他收回视线,慢慢低下头看着河里张着嘴的锦鲤,随意拾了一颗石子弹了过去,河里的锦鲤张开嘴等了半天吃的,最后等来一记爆头,呼噜呼噜两个泡泡便眼冒金星的沉了下去。 半响。 袁逸摇着扇子,喘着气停在了袁叙跟前道:“那武夫子太严厉了一些,缠了我好些时候,我才脱身,走吧浔之,太子兄长此时应该办完事了。” 袁叙冷哧一声,评价道:“身娇体弱。”说完,便朝着桥下走去。 袁逸懵了片刻,他从小便不喜欢动刀动枪的,从不锻炼他也是知晓的,怎的今日忽然嫌弃起他来了,奇怪,真是奇怪极了。 “还不走?让太子等你吗?”前面的袁叙说道。 袁逸连忙跟了过去,和他并肩前行:“浔之,你今日火气怎么这般大?” 袁叙冷声道:“聒噪,能不能闭嘴。” 袁逸:“......” 苏锈绕路回到寝舍后,便看见李青枝在寝舍外面弯腰寻着什么。 她疑惑的靠过去跟着她弯腰四处瞧了瞧,忽然出声道:“你在找什么?” 李青枝吓了一跳,两个发髻都颤抖了一下,惊恐的看向忽然出现在她身边的人,见到是苏锈,她才松了口气:“我在找小青呢,它太害怕人了,安歌又不准我带到寝舍里去。” 苏锈想到那条三指粗的青蛇,也不知道是它怕人,还是人怕它。 苏锈疑惑的问:“你那日说要它的血是何意?” 李青枝脸红道:“制毒。但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用来害人的,知百毒便可以解百毒,知千毒便可以解千毒,毒理其实都是融会贯通的,我就是.....无比好奇想要探究一二。” 苏锈很给面子的道:“真了不起!”这也不是瞎说,听白湘说,李青枝制的毒连宫里的老太医都无法解开,肯定深有造诣,她倒很想见识一下。 两人正聊着,安歌从寝舍的走廊走了出来。 她看了看苏锈,又看了看李青枝,双手环胸问道:“付府的醮宴你去不去?” 醮宴?那不是驱除不祥之气的宴会吗? 李青枝朝安歌点点头:“父亲要我出席。” 安歌早就在书院里闷的不行,但她性子从小便很难交朋友,从小到大便只有李青枝愿意迁就她,愿意陪她玩,终于听到这次李青枝也会去,一日的阴霾一扫而尽,脸上没绷住有了几分笑意,但还是矜持的点点头道:“那我便勉为其难的陪你一同去赴会吧。” 李青枝道:“嗯,谢谢你乐薇。”乐薇是安歌的字。 安歌:“不客气。” 苏锈见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差不多了,便出声问道:“付府为何要设醮宴?有人生病了吗?” 安歌心情还算好,便回到:“右相夫人病倒多时,刚刚那付公子便又满脸忧色的把长孙夫子喊过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苏锈道:“付玲珑和那付公子是一母同胞?” 安歌甩给她一个废话的眼神:“不然呢?” 苏锈心中某一条线忽地连贯起来,这个想法让她瞬间出了满背的冷汗,方兰辞之所以会在那天去到飞升楼,她回魂时刻说的那声假的,后面没听清的人名,西市那具失去脸的少女腐尸,腐尸身上的槭树叶,还有那腐尸的年龄,身形...... 李青枝和安歌两人奇怪的看着脸色愈来愈难看的苏锈。 “笙笙,你知不知道或许有一种毒能够换脸,而且换的毫无痕迹,毫无破绽,换了之后,跟从小长在她身上一样,连最亲近的人都认不出来。” 李青枝回想了一下她接触过的毒和翻阅过的书,道:“尚未听说过有此毒。” ------------ 第12章 付府醮宴 苏锈回到房中转念一想,豪门贵族的隐秘轶事层出不穷,或许是她多虑了?如果她贸然跳出去说别人家的大小姐是假的,怕是会被乱棍打出府中,若是一不小心拆穿了什么龃龉之事,会被灭口吧。 要不去那宴会上试探一二? 可是怎么去呢,不知道要不要请帖。 就在这时,白湘推门而入,忽看见苏锈坐在书桌边,愣了一下才喊了她一声:“筱筱。”声音颇有些无力。 苏锈看着白湘那殷红的小嘴,瞬间便联想到刚刚她看见的那一幕,她手忙脚乱的拿起一支笔一边在宣纸上画了一道一边说:“子吟,你回来啦。” 白湘此刻心绪混乱,也没有察觉到书桌旁的人有什么不对劲,她走到床边,弯腰从床底拿出两壶酒,桃花醉早就喝完了飞升楼出事后她也不知去哪处买,便只能喝这宫里头的清云酒。 白湘拿着酒站了一会,便回头看向苏锈,苏锈正在那边贼眉鼠眼的打量她,这猝不及防的回头吓的她一激灵,连忙又装作很忙的样子在宣纸上画符。 白湘依旧没发现她的怪异之处,只举起手上的酒,问:“清云酒,陪我喝一壶吧,筱筱。” 苏锈这才看到面前的女子眉间那一抹淡淡的忧伤。 淡黄的夕阳覆盖了西面的天空。 两人坐在寝舍外面的石梯上,一边赏景一边喝着手中的酒。 微风拂过两人的裙角,前面几只鸟儿在空中飞着转了几圈,便停在了树枝上歇脚,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白湘轻声道:“筱筱,为何你不会害怕尸体啊?” 苏锈知道她忽然问这么一个问题,多半是想要她说点什么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毕竟离飞升楼方兰辞之死已经过去了很久,她没问她身世,也没问她那金针,挑来挑去只能挑这么个问题了。 苏锈抿了一口酒,淡淡的辛辣划过喉咙,缓缓道:“我小时候吧,很小很小的时候,才五六岁,家中没有人愿意陪我玩,那时离家三里处有一家寺庙,寺庙里会停放一些运来超度的尸体,这些尸体有大人也有小孩,小孩还要多一点的样子,我当时以为她们是睡着了,我便和她们聊天,我发现她们虽然不理我但是也不会骂我打我,于是我便把她们当朋友了。” 苏锈停顿一下,又抿了一口酒,语气轻松接着道:“竟然是朋友,自那以后我便每日从府中钻那院里的狗洞去找她们玩,我的朋友过一段时间便会换一批,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交的最久的那个朋友开始有点臭了,我便跟她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洗澡,虽然我不爱洗澡但是我可不会发臭,后来她也消失了,我就这么傻乎乎的和一群死人交朋友交了一个多月,直到被寺里的方丈捉到了,才知道那些人原来是死人,此后我便再也不怕尸体的,有时候看到还颇有几分亲切之感呢。” 苏锈似乎觉得自己那个时候真的蠢到家了,嘻嘻一笑,想去看白湘有没有被她蠢笑,没想到一偏头便撞上了一双满是心疼的黑眸。 莹莹泪光在她眼里打转,见没把人逗笑还把人弄哭了,她连忙道:“不会吧,你这是被我蠢哭了吗,哪有你这样的,不要对五六岁的小孩有那么高的要求好不好?” 白湘被她后面一句逗笑了,眼角的泪珠被挤到滑落,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她道:“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真是矫情。” 苏锈松了口气,回:“为何要这么觉得?出生不同经历便不同,所能接受的苦难和产生的情绪也不同,你看,对于你来说,我刚刚所说的你觉得心疼,但对我来说却不算什么,甚至觉得有几分可笑。” 说到这,忽然身后哒哒哒的跑来了什么人。 二人闻声转头看去,发现秋禾抱着几坛桃花醉往这边跑来:“喝酒赏月!如此高雅之事你们二人居然不喊我!” 而秋禾后面还跟着安歌和李青枝。 安歌愤怒的踩着脚下的步子边走边道:“买酒送进来的人还是我找的呢!你凭什么不让我喝!” 秋禾头也不回道:“钱是我出的!再说你不是嫌我聒噪吗?” 安歌反驳道:“我是嫌你!我又没有嫌酒!” 李青枝看起来想劝但又不知从何开始劝,欲言又止的跟在两人身后急得团团转。 最后三人也往白湘,苏锈旁边一坐,顿时好不热闹,好在这处石梯离寝舍还算有些距离,不然明日这几个人必被其他学子告发到夫子那去。 第二日讲学,又碰上了长孙夫子的脉学课。 几人昨夜宿醉,眼睛一个比一个粘的紧,秋禾更是“嘭!”的一声,脑袋砸到了课桌上。 长孙夫子忍无可忍:“秋禾!” 秋禾梦中忽然听到了长孙夫子的声音,条件反射便站了起来,桌凳顿时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声音,将周边几个犯困的都给闹精神了。 长孙夫子厉声问道:“诊脉有三部九候,各主什么部位的疾病?” 秋禾睡意褪的干净,但脑子一片空白,战战兢兢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她身后便传来了苏锈徐徐的声音,她连忙跟着念了起来:“三部,就是指存、关、尺,每部又分为浮、中、沉三候,所以共有九候。上部为寸脉,取法于天,由于天在上,所以主以上至头部的疾病......” 长孙夫子见她还真答出来了,顿时想罚也没了由头,便只能让她坐下,愤愤的补充道:“四个月后,会有学院测考,考不过的便收拾东西回家,所以某些人不要以为进了书院便高枕无忧了。” “女子立于世本就艰难几分,首先要做的便是不要先将自己看轻,你们如今各持手艺学识渊博之程度哪比男儿差?” 说完后,拿着手上的针狠狠的扎在假人的脑袋上。 秋禾虽受教了几分,但坐下后还是如释重负般,她背靠在苏锈桌前沿边,轻声道:“多谢,下次还和你们一起喝酒赏月。” 苏锈想起昨夜那混乱的场面,头疼道:“那还是别谢了。” 散学的铜钟敲响后,众人宛如新生,聊天的聊天,结伴出去方便的方便。 苏锈想到了付府醮宴之事,昨日听安歌说的似乎就在几日后,于是她拍了拍一旁闭目养神的白湘,道:“子吟,付府醮宴你知道吗?” 子吟闭着眼睛点点头:“知道,反正我不去。” 苏锈:“那你是不是收到了帖子,可否借我一用?我想去瞧一瞧。” 子吟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苏锈,稍稍蹙了蹙眉:“右相府的宴会,京城中喊得上名的贵女公子恐怕都会出席,包括......”她停顿了一下:“包括一些狼心狗肺之人。” 苏锈知晓白湘肯定早就清楚了她的身份,只是一直没有点破,此话说的是哪家的人她心中清白,不过她还是决定要去,因为就在今日晨间,她碰到了一个与方兰辞交好的小姐。 那小姐在家中休整了半月今日才重新来书院听学,苏锈安慰了她几句,二人便聊了一会,苏锈随意的问到了方兰辞大病那段时间。 那人说:“兰辞大病时,我在她府中看到了一名手持金针的女子,当时她一出手便将兰辞治好了,那女子不让方家大肆宣扬,最后一次看到,是玲珑带着她从后门离去了。” ------------ 第13章 厌恶的目光 付府外,停着许多名贵马车,马车上的车夫护卫等自家主子下车后,便将其送到专门停放马车的院子里去,以防将门口道路堵塞。 苏锈到时,一辆极似袁叙府中的马车正好从视线消失。 她收回目光,拿着子吟借她的帖子给门口的侍从看完,便很轻松的进去了。 宴席摆在付府的前院。 苏锈没有直接跟着人流过去,而是四处转着打量了一下府中的环境和今日的来人。 大多数年纪较轻的公子小姐都是陪同自家阿爹阿娘一块前来,遇到交好的便和阿娘招呼一声待会要和好朋友好闺友坐在一起。 而这些贵家小姐聚在一起,少不了要聊聊日常聊聊心事,平日里的礼仪暂时便被满腔的倾诉欲抛在了脑后。 “袁世子来了,你刚刚看到了吗?”一名绯色衣裙的女子道,脸上挂着激动无比的表情:“他真的,真的,真的生的极好看,看多少次都觉得惊为天人。” 被她挽住手臂的姑娘听了满脸遗憾:“诶呀,我来的晚了没看到。”而后又道:“此等天之骄子不知将来会娶哪家的小姐,好生羡慕。” 绯衣女子怅然若失道:“那女子身份肯定极高贵,容貌必定也是非凡,而且琴棋书画必定样样出类拔萃。” 苏锈假意站在一旁赏花,听到这下意识审视了一下自身,她似乎是哪一点都沾不上边。 谈到伤心处,二人便转开了话题聊起了近日的付府。 总算听到想听的了,苏锈暗暗松了口气。 “玲珑近日和那些身份尊贵的公主,将军小姐走的愈发近了,都疏远了我们这些旧识。” “也不能如此说,她年初时连方家递的帖子都一并拒绝了,也不知是怎了,像是想摒旧迎新一样,连身边跟了十几年的丫鬟都换了。” “不是说那丫鬟偷东西才换掉的吗?” “谁知道呢,一个大丫鬟月钱少不了她的,她忽然偷东西自毁前程作甚。” “你刚刚说到方家,我便想到了方小姐,年纪轻轻......” 二人说着说着渐渐远去,苏锈跟了几步也不好一直跟着只得作罢,她低头用手拨了拨面前的花簇,便转身想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忽地,一阵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阴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的遮挡住了眼睛。 她胡乱将碎发往两边一撇,视野从模糊变清晰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悄无声息站在几步远处朝她笑的付玲珑。 那笑容乍一看很友好,但却让苏锈好一阵头皮发麻。 此人走路居然如此轻灵,也不知站了多久,她甚至没有察觉到一丁点动静。 她站在那处,一袭浅紫蝶衣,腰身盈盈一握,头上缠着碧玉红发带,粗看便能感觉此人是个极标致的可人,那张笑起来的脸更是娇俏无比,璀璨明亮,可不知为何偏偏那双眸子细看下却与那张脸异常违和。 苏锈再次确定,站在她跟前的付玲珑绝对和上次见到的付公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付玲珑站在不远处,也不再凑近,温声道:“你便是从姑苏回来的苏姑娘吧?可还记得我,我们在飞升楼见过的。” 听到姑苏二字,苏锈心中一噔,忍不住想起了师父。 她很快整理好表情,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看着付玲珑:“没想到付小姐还记得我,毕竟当时你哭的是极伤心。” 付玲珑听了再次低眉一笑,此时不远处走来了几位交谈的公子小姐,她稍稍屈身:“那苏姑娘自便,玲珑先去招待客人了。”说完,她便朝着那几人走去,很快便和那些人聊作了一团,远远传来的声音,语气也比和苏锈说话时要活泼无暇很多。 苏锈拧拧眉,忽感一身疙瘩,如披霜雪,不由得想揉搓胳膊,最后勉强忍住了。 她转过身沿着脚下的石路往前走,心想或许那个突然被换掉的大丫鬟知道点什么。 淡黄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小路尽头,付玲珑嘴角在微笑着和面前的朋友说话,眼中却是一片冰凉。 苏锈随意问了一个路过的小厮:“你可知付小姐以前的大丫鬟还在府中吗?” 那小厮奇怪的瞅了她一眼,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还会有人找那个盗窃的丫头,道:“你说烟彰啊,她已经不是什么大丫鬟了,此时此刻应该在后院洗衣服吧。” 付府很大,苏锈七拐八拐都没有找到小厮所指方向处的后院。 倒是碰到了那年纪轻轻便白了头发的五皇子袁逸,他摇着扇子挡在苏锈面前,笑意盈盈道:“苏姑娘是在找浔之吗?” 苏锈有几分疑惑,她脑袋上写了这几个字吗?他为何一来就说她在寻袁浔之,但此人是付玲珑的未婚夫,她也不好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便道:“随意逛逛,赏赏春景罢了。” 袁逸点点头,神色有几分怪异:“那你围着这群假石转来转去是何故?”他伸手指向东面:“那边一整片花树河流,比这边好看多了。” 苏锈一怔,难怪她总觉得有几处地方她眼熟无比,原来一直在原地打转啊,苏锈抬手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殿下为何这般早就生出了银丝?可需让我为你诊断一二?” 袁逸眉毛扬了扬,满脸惊喜道:“那多不好意思,姑娘打算如何诊断,我愿全力配合。” 摸骨,苏锈心中暗道。 摸骨术又称骨相术,可通过一个人的头骨,面骨,手骨结合相应的穴位便可推测出一人的性格,寿命长短,富贵贫贱,身体健康,六亲关系,甚至灾害福祸。 但此术说出来便像是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大多数人都非常鄙夷。 苏锈:“你将左边手掌伸出来。” 袁逸依言行动,将手掌亮于苏锈面前。 行医时,苏锈从不会太看重男女之别,于是她两只手捧住那只比他大了几倍的手掌,稍稍用力捏过指骨,掌骨,腕骨,最后又两指并拢搭于腕处的穴位,此过程并不需要太长时间,探测完毕后,苏锈便将其放开,后退一步细细观察他的面骨。 袁逸颇有些站立难安毛骨悚然之感,要是被浔之看到刚刚那幕...... 半响,苏锈道:“你这是近来经历过心脏衰竭之相,却没有明显的病根,是遭遇过什么大起大落之事吗?不过这银丝的问题很容易调理好,寻常太医便可。”大起大落还是委婉的说法了。 袁逸满脸震惊,仿佛遇到了在世神医,道:“你这倒是比宫里的老太医还要厉害了,那几个偏说我是脑子出了问题,我才不喝他们开的药呢。其实也不是大起大落之事,只不过母妃送的一样东西找不到罢了,我早已经放下了。” 苏锈点点头,此人倒是会嘴硬,听闻五皇子的母妃在他小时候便去世了,看来他还是重情重义之人。 袁逸又道:“我要去找浔之了,你真的不一起去吗?” 苏锈摇摇头,她无故去寻他作甚。 袁逸走后,她正要再去战一战这假石群,不经意间抬头,便对上了一双黑眸,付公子站在不远处的阁楼上看着她,那眼神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 苏锈并不知道那神情是为何,只朝他点点头,便从那处离开了,宴席恐怕要开始了,她再在此处转会很奇怪。 ------------ 番外 沈徽 这日兄长又将我骂了一顿,仅仅是因为我为犯错的舞姬求情。 于是我早早的便提了两壶酒打算回到房中去,可是这次我的房门外却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她神色有几分忧伤,察觉到我在他身后看着她时,她便转过了身来。 我极少接触过女子,被那双眼睛盯着看时,顿时有些窘迫,脸很快就没出息的热了起来。 她看向我手中的酒说:“这酒我可以一起喝吗?” 周遭安静极了,她的声音却是娇媚入骨,比楼里的歌姬还让人动听。 于是我鬼使神差的点头了。 然后她跟着我进了我的房间。 那晚我仿佛陷入了一个温柔舒服的梦中,梦里有一个妖精,她拉着我的手摸她,说她很难受,很热,让我帮她把衣服脱了,我颤抖着手生涩的被她牵引着。 空气潮湿而粘腻。 不知何时,我和那陌生美丽的女子来到了床上,她的唇在我的身上游动,肌肤光滑如玉紧紧的贴着我...... 醒来后,我却发现这一切都不是梦,那双娇嫩的手还搂在我的腰上,一下又一下无意识的抚摸着我,那张小巧妩媚的脸嘴角还挂着满足的笑容。 我既然和一名陌生女子发生了关系,但是我的心中却是融化了一片。 昨夜绝对是我此生中最美妙的一晚。 我忐忑的等着她醒过来,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负责?可是她愿意吗?万一她醒来后说昨晚的荒唐只是因为醉酒罢了,那我该如何自处?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紧闭的美眸缓缓睁开了。 那双眸子里没有厌恶,没有冷淡,却满是羞意和开心。 她将温软的身子紧紧的贴着我,脸颊泛红的钻入我怀中,和我说,她注意我很久了,早就喜欢上我了。 我顿时像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的不知所云,她既然早就倾心于我了。 如此美丽娇媚的美人竟然会倾心于我。 可是下一秒她的话却让我感到绝望,她说她叫付玲珑,是尚书令的幺女,和宫里的五皇子早就订下了婚姻。 五皇子,那是何等身份,而我只是一个每日被兄长打骂的废物,我怎么配的上她呢?我怎么配得到她的喜欢呢? 但是玲珑说她只喜欢我,根本不喜欢什么五皇子,她愿意就这样一直偷偷的和我在一起。 她亲了亲我的唇,便又将我压回了床上,用一番云雨缓解了我的害怕。 此后。 我们便一直保持着这种关系,令人魂牵梦绕,上瘾的关系。 兄长骂我时,我开始忍不住反驳,我觉得我才没有他说的那么难堪,那么高贵美丽的女人都喜欢上我了。 可是,有一天我却看到了我的兄长和玲珑在树下拉扯,玲珑满脸惊恐,兄长满脸怒气。 后面有人走过来,兄长才放开玲珑的手,又狠狠的说了一句什么才大步离开。 玲珑站在原地很伤心的哭了起来,我心中焦急,便走上前去问她发生了何事。 她说。 我兄长发现了我们两个的事情,想要她也陪他睡,不然就告诉五皇子殿下她是个荡妇,让她在家人朋友面前身败名裂。 我心中无比愤怒,兄长怎么能这样?他总是不会为我着想,他总是毁掉我所有开心的来源,他只会骂我,看低我,觉得我是废物,不配做他的弟弟。 玲珑哭完后这次没有再留下,和以往一样从后门离开了。 我知道她肯定伤心极了,我也非常害怕她不会再来找我。 于是我在床上想了一夜,窝囊的想去求兄长不要告诉五皇子殿下,求他成全我们。 第二日晚上。 玲珑又过来找我,她说要我把我兄长杀了,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我愣了许久,甚至不知道我最后是怎么应下的,我只知道好像确实应该这么做,只要兄长死了,便没有人会骂我,没有人会阻止我和玲珑在一起,飞升楼的楼主之位也归我了,这样我就更能配的上玲珑了。 玲珑给我出了一个完美的主意,每一步她都策划的非常精细,我忍不住想,她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兄长被痛醒了,眼里留下了两滴血泪,于是我便将枕头捂住了他的脸,我不敢看那张和我有几分相似却痛苦悲伤到扭曲的脸。 伪造了那封信后,我变成了楼主,此后飞升楼里我只手遮天,玲珑会拜托我打探一些官员聊天的信息,我问为何?她便会不开心,于是我便不问了,既然这样做能让她开心,我便这样做就好。 兄长消失的事情也没有人怀疑,但是自那之后我便夜夜梦魇。 好在玲珑待我越发的温柔,总会在夜里用她的身体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但是为了不被玲珑的家人发现,我们后来便约定每七日夜会一次,每一次我都无比迷恋她那柔软的身体和黄鹂般的嗓音,天亮后,我便又开始期待下一次,如此循环往复,如同魔怔。 两个月后。 我收到了来自方兰辞方家小姐的一封信。 信里说,她知道我杀了自己的哥哥,而且留下了证据,方兰辞是玲珑的好朋友,我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人,她居然想从我手中夺走飞升楼地契。 可是我害怕极了,我怕此事败露,怕身败名裂,更怕失去玲珑。 好在玲珑知道后是站在我这边的,她异常气愤,说方兰辞那人肯定不会满足,于是我们策划了第二次杀人。 这次却发生了意外。 我浑身是血的回到房里,玲珑很快便找到我立刻帮我出了主意,转移血衣嫁祸江木。 但是我没想到袁世子居然还去查了我兄长。 玲珑趁着夜色赶过来安慰我,说让我冷静,只要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江木做的,他们也拿你没办法的。 这次她走时给了我一颗黑色药丸。 她哭着说她近日不会再来了,如果败露了不要被抓进大理寺,这个药丸会无痛无觉的解决你的困境。 我好像被她抛弃了,不过没关系,我早就爱上了她,她是官家小姐,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的。 演完后,我一阵轻松。 江木也被带走了。 可是那晚我却看到了兄长的信,兄长在信中说他不举,那兄长怎么会去强迫玲珑陪她睡觉呢? 我忽然意识到玲珑或许一直在骗我。 从第一面开始,她便是带着目的的。 我把爱我的哥哥杀了。 我心痛到彻夜未眠,却仍然不想恨玲珑。 第二日一起床便听到半夏说她也发现了证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我。 我想过自我了断,可是我是懦夫,我不敢,于是我再次想到了杀人。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 终于轻松了。 那个少女想问出玲珑的消息。 我才不会说,骗我也罢,我还是希望她活的光明磊落快快乐乐。 不知道她会不会为我伤心呢?我的玲珑。 ------------ 第14章 受伤 前院各家夫人小姐都已入座。 男客和女客分作两边,中间是一处高台,付府请了戏班便在高台上歌舞。 苏锈到时恰好遇到了安歌和李青枝二人,便被拉过去三人挤在一桌。 桌上摆着应季的水果,和一些精致的点心,还有两壶不烧人的果酒。 苏锈将果酒倒入自己的杯中,见旁边二人的杯子也空了,便顺手将其满上。 安歌李青枝抿了抿苏锈倒给她们的酒,双眼盯着台上刚刚开始的戏班表演看的津津有味,偶尔还交头接耳的评头论足一句。 苏锈视线也放在台上,不过只虚虚的放在某一点上,她心中仍在想着师父幼娘,幼娘失踪了这么久,她的心情已经开始日渐焦躁,心里跟压着一块巨石一样喘不过气来,更何况付玲珑此人必定不是心软之人。 就在这时,一名长相娟秀气质文雅和苏锈长得有三分相像的小姐从自己的位置上绕了十多桌走了过来,她小心翼翼的喊道:“锈锈......” 苏锈无意间往旁边一瞥,看到那人,眸中瞬间泛起一片涟漪,脸上的神情收了个干净,却也不理来人,只回过头去接着喝酒,任其站在那尴尬的吹风。 站久了,周边几个离得近的已经好奇的看了过来。 来人便是左相府的大小姐苏无双。 见苏锈不理她,于是她又喊了她一声,一旁的安歌闻声偏头看了一眼苏锈的神情,便觉得此人必定不是什么好人,连苏锈这种人都能被她惹成这般摸样,便也没顾着身份,直接出声赶她:“没看见她不想理你吗?叫什么叫?我还要看戏呢。” 安歌家中自小宠着她,从小性子便是这样,直来直去,粗鲁却讲理。 苏无双怯怯的缩了缩肩膀,忽瞥见不远处换完衣裳的妇人折返了回来,咬咬唇肉连忙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一旁的李青枝将安歌的头拉到自己嘴边,轻声道:“刚刚那是左相苏府家的大小姐苏无双。” 安歌瞪了瞪她:“那咋了?没看见别人不想理她吗?一直叫叫叫。” 李青枝扶额,耐心解释:“筱筱也姓苏,你没听说过十年前苏府在冰天雪地里扔过一个女儿吗?还到处说她是扫把星转世?” 安歌意外的张大了嘴巴,怒从心起,差点骂出了声,好在李青枝用了点蛮力才将她摁住。 忽然旁边的苏锈站起了身,留下一句:“我待会回来。”便离开了宴席。 安歌见人走远,手一拍桌便骂道:“世风日下,既然还有这般蠢笨如猪的人!就这种他也配当......”李青枝忙将丞相二字死死的捂在她嘴里,满脸歉意的朝着相邻的几桌笑了笑。 苏锈跟上刚刚从明处走到暗处去的那道身影,那是付玲珑的背影,离去前还警惕的看了看身后,必有猫腻。 苏锈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此时她心中所想的便只有师父的安危,刚刚那上前来搭话的人也让她心中更加急切的想找到师父,找到师父然后带她回姑苏,再也不回这京城来。 小路越走越偏僻,四周已经没了人影,只余下傍晚昏暗的日光照着前行的路。 那道紫色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拐角处,她不禁加快了步速跟了上去。 四周静的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 刚跨过拐角处,一抹紫色便映入眼帘,付玲珑背对着她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拱面假石旁,她的肩膀轻轻耸动,在她脚边却有一根泛着光泽的金针! 苏锈血液瞬间回流到耳朵,心脏发出砰砰砰有力的跳动声,那是师父的金针吗? 她迟疑的出声喊了一句:“付玲珑。” 空气依旧一片死寂。 对面的身影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背对着她轻轻耸肩,像是在哭泣? 苏锈从针包中抽出两根金针夹在左手指间防身,心中憋着一股气便朝着那付玲珑走去。 她脚下的金针渐渐见了全貌,原来是一根极细的金钗。 苏锈无言片刻,便想直接伸手去拍她问个清楚,心绪混乱时,难免无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刹那间,一道剑光闪过,一把锋利的流光剑“嗖”的一声破开空气,插入苏锈的手与付玲珑肩膀处的空隙,苏锈手心一痛,那剑竟然直接割破了她的手,且因为剑的力度又急又重,伤口瞬间深可见骨。 苏锈条件反射般将手收了回去,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后又突然出现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 猝不及防的,苏锈被拽的一头撞在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上,淡淡的沉香味萦绕在她鼻端,同时耳边传来冷兵器交汇的声音。 袁叙脸黑的彻底,紧紧护住胸前的人,用匕首挡住那流光剑,手腕用力一震,匕首顺剑沿划了上去,直接将持剑人的手也割出一道留有怒意的伤口,流光剑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刚刚发生的一切只在须臾间。 付玲珑带着哭腔喊道:“哥!你的手!” 付景遥护妹心切,顾不上手上的伤口,皱着眉看着护在那恶毒女子跟前的袁叙,严声道:“袁浔之!此人恶毒至极,刚刚我便看到她手中藏着暗器要偷袭玲珑!此女自从见过袁逸后,便日日跟踪玲珑,要对她图谋不轨,今日午后我便亲眼看见她主动牵上了袁逸的手,光天化日勾引有未婚妻的公子!刚刚还要行刺!如此恶毒不择手段攀权附贵之人,你竟要护着她?”今日他要是没有及时赶到,玲珑必定凶多吉少! 付玲珑红肿着双眼的躲在付景遥后面:“我只不过今日见到她和她说了几句话而已,她竟然......” 二人大声控诉时,袁叙全程没有搭理他们,掌心里握着的那只细腻白嫩的小手此刻中间横亘着一道狰狞的伤口,隐约可见白森的掌骨,鲜红的血液不断往外冒。 袁叙死死的皱着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迅速用匕首割下了衣袍的一角,小心翼翼的绑在那道伤口处,先止住那不断往外冒的鲜血。 身后姗姗来迟的司南看到这一幕,奇怪的咦了一声,司北站在他身旁,也跟着咦了一声。 ------------ 第15章 晕死过去 苏锈正疼的脸色泛白,额角不断冒出冷汗,同时也将二人的话听了进去,暗自苦恼,难怪那个时候这个姓付的看她的眼神那么怪异,原来付玲珑在这等着她呢。 伤口被绑好后暂时止住了血流,苏锈抬头对着袁叙惨兮兮的笑了一下:“多谢袁世子。” 昏暗的日光下,袁叙视线里那张苍白的小脸上额角不断冒出冷汗,都这般了她既然还能笑的出来。 苏锈说完便艰难的想要将另一只手上的两根金针插回针包,袁叙冷着脸抢过帮她妥善放好,然后不由分说的塞进她的袖袋,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腕处柔滑的肌肤。 袁叙像被烫了一般缩了缩指尖,苏锈此时手疼的厉害丝毫未察觉到什么。 对面的付景遥这才发觉那名女子伸向玲珑的手不是持针的手,但转念一想玲珑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语,心想此人总归是要行刺。 冷冷的夜风吹来,四人对立而站。 袁叙一身玄衣挡在苏锈身前,神色上那层霜意仍未褪去,眸中满是阴鸷之色,他盯着付景遥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蠢笨如猪,也来质疑我做事。” 付景遥脸上的愤然一愣,他和此人有过几面之交,二人见面从来都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他从未见到袁叙这般模样。 袁叙骂完,便牵着苏锈另一只完好无伤的手转身离去。 苏锈看着袁叙的侧脸,不敢有任何反抗,乖乖的跟着他走,不知为何,她此时此刻下意识有几分怵,感觉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 “备车回府。”袁叙冷声对司南道。 司南领命连忙朝前小跑而去,腰间今日别着剑,跑动间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司北则留下,跟在二人身后几步远处。 苏锈手痛的不行,艰难的分出神想了一下,他要回府牵着她走干嘛?也不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回书院找夫子医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天上阴云密布,星月全无。 苏锈被牵着经过那宴席处时,却突然听见了李青枝惊慌失措,急的崩溃撕裂的喊声:“乐薇!乐薇!你怎么了?!别吓我!乐薇!” 一名安府小厮大叫道:“糟了!小姐气息没了!!” 苏锈猛地停下脚步,听到李青枝的喊声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忙从袁叙手中拽出自己的手,朝着那处急奔而去,一边跑也顾不上自己的手伤,从袖间拿出针包事先展开在手心。 袁叙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毫不犹豫离他而去的身影,神情晦暗不明。 空气中弥漫着一片惶恐的氛围,宴席上的夫人小姐被吓的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缩在一团,总觉得暗处还藏着危机。 李青枝见苏锈忽然出现,急得看着她便哭了出来:“刚刚乐薇说她脖子痛,没过一会就倒下了!怎么办!?筱筱!” 苏锈蹲下,将安歌从李青枝怀中接过,眼神轻扫过她的脖颈处,轻声安慰道:“笙笙别怕,不会有事。”说罢,她立刻将针包摆放在一旁的凳上。 宴席处点了许多罩灯,光线明亮,视野清晰。 众人皆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穿着淡黄色衣裙的少女蹲在失去气息的安小姐身前,那少女脸色苍白,右手还缠着一块玄色布料,布料早已被血浸透的暗沉,整只右手在她的动作下慢慢被血染红。 更令人吃惊的是,都这般了,那十八根金针仍是被她稳稳的灸入安小姐体内,两只手配合默契快出残影,顷刻间,安小姐头上八处、脖颈六处、左手掌心四处的穴位便被金针钉住。 然而苏锈现在情况确实算不上好,她的眼前开始缓缓浮现黑影,右手已经隐隐约约使不上力,只能伸出左手点在安歌脖子上的某处穴位。 一根类似银针针头的东西从安歌脖颈处震出一个头,苏锈将其小心取出,赫然是一根一指长的银针,银针针尾处还隐隐泛黑,苏锈快速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所有人的神情,奈何视线已经模糊。 刚刚有人躲在暗处用这毒针伤了安歌,且针上带的是剧毒,齐针没入,此人至少擅武。 “呃——”银针被取出后,安歌头猛地往后一仰,喉咙处发出怪异的声响,往肺腑深深吸入一口空气后,众目睽睽下缓缓睁开双眼。 周边的夫人小姐以及从对面闻声赶来的老爷公子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群中唯有那苏无双和她身旁的妇人脸色怪异。 蹲在安歌身旁的李青枝:“活了!” 安府小厮痛哭流涕:“太好了!我也可以活了!” 身后姗姗来迟的付景遥也刚好看到这幕,神色一片震惊,长孙夫子所说的传说中那能救活死人的十八金针!那阿娘是不是有救了?正当他想上前,衣角却忽然被身后的付玲珑拉住。 付玲珑朝他摇摇头:“哥哥,你刚刚伤了她,且她一直都恨极了我,此人不可信,不能随意将阿娘的性命交给这人。” 付景遥停下脚步,视线划过腰侧沾着鲜血的流光剑,心里百转千回,玲珑说的没错,此人......不可信。 安歌刚恢复意识,耳边便饱受折磨,虚弱的出声:“能不能先闭嘴?”说完,便感觉自己手上怎么一片湿漉漉的,垂眸一看既全是血。 苏锈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胸腔里的心跳声大的吓人,她用左手将安歌身上的金针一一取下放回针包,道:“残留毒素.....还需清干净,可以回书院......找夫子。” 李青枝这才注意到苏锈的状态不对,垂在安歌身边的那只手更是一片血肉模糊,乍一看她的脸苍白的吓人,比刚刚安歌都要吓人:“筱筱,你的手......”她一边说正要去牵苏锈的手看个究竟。 一眨眼的功夫,苏锈忽地从她眼前腾空而起,一个高大的身影稳稳的将苏锈抱入怀中。 李青枝和安歌两人呆呆的仰头看着那脸色难看至极的袁世子。 周边的人同样是一片呆滞。 苏锈忽然被人抱到空中,心神清明片刻,周围人太多,袁叙这般抱着她,让她觉得不妥,便下意识道:“小伤,小伤,我还可以走的。”话音刚落,头一偏,晕死在袁叙怀里。 袁叙抱着那具没什么重量的身体,丢下众人疾步朝着府外走去。 ------------ 第16章 袁府 袁府坐落于皇城一隅,一对石雕的麒麟庄严的守护在门前。 急行的马车停在袁府门口,袁叙抱着苏锈稳步跨入大门,一直穿过前庭院朝着内院而去。 苏锈手心的伤已经在车上敷过玄冰霜稍作处理,玄冰霜是一种极其罕见功能奇效的止血药物,此时已经不再渗血。 袁叙走路时,他的胸膛随着呼吸而起伏,一颗心脏持续有力地跳动,怦怦,怦怦,有些偏快,苏锈靠在袁叙怀中被这声音一闹,竟然就这么醒了。 她有些头晕眼花的看着周围陌生空旷的环境,没过多久,视野变窄,袁叙抱着她进入了一间卧房。 她粗略打量了一下,卧房内的装饰极少,只有几幅挂在墙上的字画,以及一个放在角落的青花瓷瓶,整个卧房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沉香味。 空成这般模样,应当是间客房,她心下想。 袁叙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在床榻上,起身抬眸时,正正对上一双瞪得大大的黑眸。 “......” 苏锈尴尬一笑,声音因虚弱有几分中气不足:“麻烦......世子了。” 好在这时,司南带着府医走了进来,袁叙敛眸平静淡定的直起身给府医让出位置来。 府医恭敬的朝袁叙行完一礼,才上前处理那似乎是未来世子妃的女子手上的伤口。 伤口见骨,用净水清洗完后,需要用酒淌过以消剑毒,苏锈痛的咬牙切齿,却碍于袁叙在场不敢叫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声来。 袁叙静静的立在床边,仿佛没有察觉到一般冷冷的直勾勾的瞧着,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她微微扭曲的脸上。 这袁世子当真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好歹闭上眼睛给个体面吧,伤口包扎完后,苏锈精疲力竭的躺下,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卧房门被阖上,府医道:“殿下,这姑娘手掌薄,这剑伤伤到了手骨,需先以金创药敷七日,后用玉露生肌膏涂抹至愈合,且这几日需食用一些补血的药膳。” 袁叙点头,吩咐他准备好药膳送到房中亲自守着苏锈用完,府医走后,他垂眸在门外静静的站了会,而后孤身走向前院中的空旷处。 天空乌云压顶,阴风阵阵,似乎很快便会有一场阵势不小的春雨来临。 袁叙眼中一片凌然,半晌,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刀柄处的绿玛瑙闪过一丝暗泽。 今日见了苏锈的血,他却没有变成那嗜血的怪物,还有方兰辞死的那日,他心中其实早已生疑,是不是可以控制住。 司南跟了上来,忧心忡忡的劝道:“殿下,你割司北吧,别伤自己。” 一旁的司北:“......”他默默的将手臂递了上去。 袁叙低眸没理,右手握住刀柄,左手附在刀刃上,干脆利落的用力一划。 皮肉破开,鲜血瞬间从他掌心涌出,这人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盯着自己的掌心任血肆意的往外流。 司南和司北屏息凝神看着自家殿下的神情。 淡淡的血腥味随夜风吹拂而去,时弱时现。 没过多久,袁叙闭了闭眼,将手掌合拢收到袖中挡住那刺眼的湿红。 而此刻的他便如上次一般,宛如一个妖孽,眼尾泛红,脖颈青筋暴起,杀意自周身尽数浮现。 第一滴雨落在了他的眼睫上,轻轻一颤便滑落到脚下的青石板上。 凉风呼啸,像恶鬼的啼笑声。 春雨至。 嘈杂雨声里,袁叙声音似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备车,去死牢。” —— 苏锈昨夜吃完药膳后,本想再麻烦袁叙将她送回书院,但后来太累,想着先闭上眼养片刻神,没想到这一闭一睁就天亮了。 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一不小心碰到了受伤的右手,又呲牙咧嘴的躺回去,她将手举到面前的空中,白色纱布将她的手缠成了一个大馒头。 唉,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这下再逃讲学夫子便不能罚我抄医书了吧。 想到书院她便想到了安歌,不行,得回去瞧瞧安歌,她穿上鞋打开卧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被春雨一洗,清新到沁人心脾,远处的天空也蓝的干净透彻。 她循着昨日模糊的记忆往外走,一路走一路看,偌大的世子府里,竟然没让她碰上一个丫鬟小厮。 苏锈不知,这是世子府的内院,袁叙的住处,平日里能进来的没几人。 苏锈在内院里弯弯绕绕走到一半就后悔了,连假石群都绕不过去的她,既然就这么盲目的跑出来寻人,等她觉悟到这个道理时,她已经找不到回刚刚那间客卧的路了。 正当她绝望之时,前面一间敞开的门内传来了袁叙的声音。 她心中一喜,便朝着那边走去,刚到门口,便听见一道温润的声音说:“你可是对那苏小娘子有意?皇叔可以为你做主求亲。” 苏锈脚下的步子急忙刹住。 袁叙淡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只不过儿时有过几面之缘,便照顾照顾罢了,皇叔不必在意。” 那道温润的声音轻笑了一下:“你总是这般,一谈到亲事便跟要了你的命一样。” 袁叙小时候见过她?对了,幼娘说她离开京城前,有丢失过一段记忆,难道他便是在那个时候见过的她? 那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难怪初次见面时就仿佛认识她一般,不愧是袁世子,记忆力超乎常人。 不过,没想到他这般帮她只不过是念着十年前的一段旧情,下次他遇到麻烦她也得尽力而为报答他一次才行。 苏锈轻手轻脚离开了那处,听完墙角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二人的交谈,于是便又迷迷糊糊的往回绕,好在这次很快便碰到了熟人。 司南已经寻她多时,找到书房这边才远远看见右手像个馒头一样的苏锈,正满脸疑惑的绕着一块石头在打量,想到昨夜他心中暗叹一声才迎了过去。 苏锈:“真是对不住,出来后便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司南微微一笑:“不怪姑娘,只能怪府中人太少了。”语罢,他似乎斟酌了一会才接着道:“苏姑娘,殿下说你醒后是去是留由你自己决定。” 苏锈愣了一下,道:“那便麻烦你送我回书院吧。” 于是苏锈提着府医临时给她备好的药,还有一串药膳单子,便随着司南踏上了回书院的路。 下车时,苏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袖珍的瓷瓶递给司南。 “可否帮我把这息神丹转交给你家殿下。”她细细观察过袁叙的面骨,他的眉骨处总是萦绕着一丝戾气,怕是常常睡不好,或许有其他的隐疾也不好说,这息神丹是她自制用来安神的药丸,用和不用便看他自己了。 本打算亲自交给袁叙,没想到刚刚直到出府也没有再见到他,便只能托司南转交了。 司南看着那小瓷瓶,伸手接过道:“当然可以。” 苏锈眉眼一弯这才转身走入书院。 司南看着手中的瓷瓶兀自出了会神,这苏姑娘真是个秀外慧中的人儿,待人待物知进退懂分寸,从不多问一分也从不得寸进尺半步,不过...... 他倒是隐隐希望她对殿下的事情得寸进尺一点。 ------------ 第17章 野山医馆 卯时,天才蒙蒙亮。 一名发髻松散衣衫破烂,脸上混合着汗水和泥土的女子出现在大理寺门口,她神情呆滞,脚下颠簸,脸上似惊恐似癫狂的用力拍打着大理寺的大门。 “嘭!嘭!嘭!” 大门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回响,那名女子一边拍门一边极其警惕的观察四周,嘴里喃喃着:“我要报官,烟彰不见了,我要报官,烟彰她死了,对,死了,很烫很烫......” —— 城外有一座野山,山里生长得各种毒虫毒草,对于不懂医理的普通人来说非常要命,但对痴迷于医术毒术的人或者以此为营生的人来说却非常宝贵。 李青枝自安歌出事后,便将此事归咎在了自己身上,总觉得是她学艺不精差点害了好友的性命,便向书院告假去了那野山上的一家医馆帮忙。 至于安歌便一直在家中养伤,凶手没有查到,听闻付府送去了非常贵重的礼品表达歉意。 秋禾和苏锈两人此行便是要去那野山中的医馆躲躲风头。 其实要躲的是苏锈,苏锈能救活死人的事情一夕之间传遍了京城,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家贵妇纷纷拿着尸体堵在了书院门口,更夸张的是还有从棺材里扒出来穿着寿衣的腐尸。 这些人也是极其顽固之人,怎么解释也不信,甚至宿在了书院门口,既然他们不走,走的便只好是苏锈了。 至于秋禾能一同前去,主要是那医馆是她家名下的,这次去是顺便帮他爹拿药。 距离从袁府回来才过十日,苏锈的手从大馒头变成了小馒头,她满脸惆怅的躺在秋家奢华至极的马车上,第一次逃讲学逃的不太乐意。 相反,一旁的秋禾悠哉至极,手捧着话本,一边往嘴里扔葡萄一边痴痴发笑,忽地她放下手中的话本,满脸奸诈好奇的看向苏锈。 她道:“现在都在传你和袁世子的事情,是真是假?” 苏锈解释这件事已经解释的嘴皮子都要冒泡了,她道:“我与袁世子,天差地别,南辕北辙的两个人,还需要问真假吗?”她总归是要回姑苏的,袁叙也只不过是因旧情才多照顾了她几分,这情她还苦恼着怎么还呢。 都怪那个姓付的。 秋禾再次将话本拿起,眉梢一扬心想,谁知道呢,当年我跟着一众小姐妹去偷看袁叙时,其中一个喷着鼻血便晕死过去了,也没见他停下看一眼。 马车稳稳前行,慢慢的,路边的杂草愈来愈茂盛高耸,周边的树木参天入云,粗壮的枝头在顶上缠生在一起遮挡住大片日光,连温度也随之骤降。 大约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处岔路口,岔向两条不同的方向,其中一条光秃秃的,车轮印颇多,看的出经常有人经过,另一条则荒草丛生,稍往里一点便是一片黑漆漆阴森森。 吹来的风带着凉意,苏锈看了看旁边睡的流出涎水的秋禾,缓缓放下车窗。 又过了一刻钟,一座孤零零的两层医馆出现在前方,医馆上方没有古木遮挡,驱散了几分沉重气。 “两位小姐,医馆到了。” 苏锈将秋禾摇醒,便率先跳下了马车。 一个俊秀文雅的公子看到马车,连忙放下手中的药材走了过来,看到来人不是秋家大小姐,片刻疑惑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苏小姐是吧?” 苏锈点头应过,秋禾这时也从马车中钻了出来,看到那名男子十分熟稔道:“尹书!我来帮我爹拿药,这次应该会多呆两天。” 那名叫尹书的男子听了,脸色划过一丝迟疑,道:“医馆里来了一位脾气不太好的客人,二位小姐怕是要多担待一下。” 医馆里常常会有慕名来求老馆主医治的病人,秋禾只当遇到了棘手的,便没在意,只看了看四周问道:“尹简呢?怎么没见他?” 尹书听到这个名字神色忽地黯淡下来:“尹简他,不见了......”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太准确,便接着解释道:“他和烟彰一起不见了,怕是二人私约一起离开了,师父他已经气的两日都没出门了。” 秋禾被惊得瞠目结舌,而苏锈听到‘烟彰’二字也被惊到了,那不是她那日要寻的付玲珑的大丫鬟吗? “你知道的,师父他曾说过不同意尹简和烟彰在一起。”尹书又说。 秋禾根本没记住烟彰的名字,只知道是一名长得还算好看的姑娘,她道:“哪里是不同意,老尹不是说他学成了便随他想怎么便怎么吗,他怎么这么急,再等个一年半载学完老尹一身医术再谈论婚嫁之事也不迟啊。” 尹书听了深深的叹了口气。 秋禾扔下一句:“我去看看老尹。”便朝医馆里面跑去。 医馆外面有一些新来的学徒和几个透风的病人,倒是没有看到李青枝的身影。 “苏姑娘,我带你去准备好的客舍,大小姐就住在你的邻间。” 尹书带着苏锈朝着医馆二楼而去,偶尔遇到几个病人都笑意满满的朝他问好,让他去他们的房中用晚膳,尹书一一回过,只道有时间必定前去打扰。 木制阶梯每踩一步便嘎吱一声,苏锈看着前面那道清瘦挺直的身影道:“尹公子看起来很受馆中的病人喜爱。” 尹书没回头,只轻笑一下:“也只是萍水相逢罢了,他们病好后便会离去,日后怕是便不会再记起我来。” 苏锈一愣,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回答,不过既然抛出了话头,她立刻便接着问道:“烟彰是付府的丫鬟吗?” 二人走到一扇房门前,尹书停下用钥匙将门上的锁打开,道:“对,付小姐前几年来过这,那时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就是烟彰,便与尹简相识了。”他取下锁放入手中温声道:“苏小姐今夜便宿在这吧,晚膳我会让人送到房间,夜晚最好不要离开医馆,附近毒虫毒草多。” 苏锈微微一笑,谢过了他。 等尹书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她收回视线刚要进入门内,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男子一身便服,手上提着一个食盒,敲响了尽头的一扇门,很快门被打开,他稍稍低头恭敬的将食盒递给门内的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探出,接过食盒后便将房门阖上。 那不就是司南吗? 尹书所说的脾气大的客人说的是袁叙? 十多天没见过袁叙,听说他也没去书院,这是病了来求医吗?还是来查案子的? “苏姑娘?这犄角旮旯的地方也能碰到你,我们也是缘分不浅啊。” ------------ 第18章 医馆诡案1 “那名女子说烟彰死了?” 苏锈和周煜二人坐在木桌两侧,房间东南侧的木窗开着,一阵冷冷的凉风扑窗而入。 “那女子也是付府的丫鬟吗?”苏锈压下心中的惊色问道。 “对,那名女子叫雪云,和烟彰一样,两人都是付府的洗衣丫鬟,差人问了,好像是雪云病了一直不好,烟彰便说有个地方肯定能治好她而且不用花银子,于是两人两日前提前干完了第二天的活,傍晚便向管事请了假出城来了这野山里的尹氏医馆。” 二人一问一答有来有往,周煜因为自家小魔王对苏锈的特别,且苏锈本身便很叫他佩服,对她并不怎么设防。 “那雪云还有说什么吗?为何这家医馆的人只说烟彰是和那叫尹......简的男子私逃了?”苏锈稍稍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个名字来。 周煜摇摇头,满脸苦恼:“雪云到大理寺时,整个人已经狼狈的不成人样,神志也不是特别清醒,只一直说烟彰死了,烟彰死了,然后便断气了,李是验尸时,说她腿上被毒蛇咬过,还曾吞服过一种叫枯草毒的毒药,只不过她服毒前喝过的药里有解那毒的一剂药草才没有当即死去,她的双脚被磨的血肉模糊,小腿僵直紧绷,李是说她是足足走了有三个时辰,被蛇毒侵了心肺毒死的,还说她能走那么久才死也是奇了。” “城门寅时末刻便开了,门吏说那名女子天还没亮就慌慌忙忙的要进城,因为手中有路引他便放她进去了,于是又一路从城门走到了大理寺。” “至于私逃,医馆里的学徒说他们二人是夜里逃的,就是雪云跑来大理寺的那三个时辰里,可是尹简房里的东西却都在,按理说也应该带几件衣服吧,他却什么东西都没带,根本不合乎常理。” 苏锈手指搭在桌上,心想,烟彰要是真的是陪雪云一起来看病的,也一定不会在那个时候和心上人私逃,况且真要私逃的话,任何借口出城也好比带上雪云这个人要来的轻松,于是她又问:“那你们来的这两日里有查到了什么吗?烟彰的尸体有找到吗?” 周煜道:“当日我们便出发来医馆了,但奇怪的是医馆里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里人来人往那些学徒也不认识雪云是谁,细问下他们便说了私逃的事情,也差人查了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尸体血迹之类的线索。” 苏锈点点头,心中在想此事有没有可能与付玲珑有关,半响,接着问道:“可是你说那雪云神志不清,会不会是她记错了?也许烟彰为了和那尹简私逃,二人才给她服了毒呢?” 虽说这么想不太人道,但是不清楚来龙去脉之前,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周煜道:“世子也怀疑过,可是先不说二人平日里关系便很好,我们也派人循着下山的路查了好几个驿站,都没有二人的踪迹,这野山也毒的狠,夜晚稍稍深入便会起毒雾更别说那些要人命的毒蛇毒虫,根本不是人能绕过去的地方,两个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样。” 苏锈轻轻蹙起眉心,心想,不止是活人凭空消失,若烟彰真死了,那她的尸体也是凭空消失了,还有这名叫尹简的男子同样下落不明,是死是活也不知晓,死了的话,又是一具尸体,还是说他便是凶手,现在藏匿在山里的某个地方?毕竟尹简本身便是医馆里的人,提前在山中布置好也不是不可能。 “那世子是不是还在派人搜山?” “嗯,因为只能白天进山,所以只能慢慢的扩大搜寻范围。” 苏锈想着,要是此事能帮到袁世子也算还了点人情。 她说:“这医馆里留住的病人还挺多的,学徒也多。”要是凶手不是尹简,那肯定便在这些人当中:“对了,这两日没有什么病人下山吧?” 周煜:“离开医馆下山的车都会有人检查,不过因为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我们便只能穿着便服呆在这医馆里,不能明目张胆的查下去,也怕惊吓到了这些病人。” 那这案子还真是悬啊,忽地,她想到了秋禾曾和她说过,医馆里只接待病人,她和李青枝便算了,他们这么一大群人是怎么留下来的,难道以权压人?苏锈想到了袁叙那张冷脸。 于是她好奇的问:“你们是以什么借口留下来的?” 周煜沉默了一会,道:“世子殿下拿着匕首刷刷刷威逼利诱了一番才让我们住下,因为还要留空房接待病人,好多个兄弟都挤在一间屋子里呢。” 苏锈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难怪尹书说医馆里来了一名脾气大的客人,而不是病人。 周煜说完,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便告辞了,再呆下去天就完全黑了,孤男寡女的也不合适。 苏锈送完周煜将门关上,没多久,又被人敲响。 尹书温温和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苏小姐。” 苏锈刚坐下便又起身去将门打开,外面的尹书手上提着一个食盒和一个陶瓷药罐:“苏小姐,这是你的晚膳,我看你手中有伤,便擅自帮你带来了药膏,这药膏可以祛疤痕,苏小姐可以试着用一用。”尹书视线划过她的右手。 苏锈连忙接过他手中的东西道:“多谢,尹公子你真是个心细之人。” 尹书又客气了一句才转身离去,苏锈回到房中,心中将他夸赞了一番,难怪这么受馆中病人的喜爱,真是个谦谦公子,不过袁叙府中带出来的药膏也是极好,这盒便暂时收着吧。 苏锈用完饭便收拾了食盒下了楼,打算去寻多日未见的李青枝,秋禾也不见了踪影,不然便喊上她一起了。 将食盒还给尹书后,尹书说李青枝因为是特地过来研究毒的,怕与医馆里的药弄混了,便一人呆在医馆后面一栋废弃药房中。 医馆未设后门,苏锈于是走出医馆打算绕到后面去,一出门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俊秀身影。 天已经黑了,山上夜里很冷,病人也悉数回了房中,院里便只孤零零的站了那一人。 银银月色下,袁叙一身银白色衣袍静立于那处,匕首别在腰间,衣摆间还挂了一个墨色香囊。 还是第一次看他穿浅色衣裳,果然这张脸这副身样,配什么衣裳都出彩极了,苏锈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才看到他别在身后的手既也围了一层薄薄的纱布。 ------------ 第19章 医馆诡案2 袁叙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看去,便看到了有几分呆呆的苏锈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苏锈对上那双点漆般的黑眸才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好巧啊,世子殿下,我们又见面了。”希望你没有听见什么闲言碎语,那不然就尴尬了。 周煜用晚膳时和司南说过苏锈也来了医馆,司南当然不会瞒着袁叙,所以此时袁叙看到她并没有诧异之色。 他垂下眼睫,淡漠的扫了她一眼颔首点了点头,颇为冷漠的“嗯”了一下。 哪里有危险便往哪去,虽然知道此行非她所愿,他还是在想到底她何时才能安分些。 苏锈见面前之人又变得如此冷漠,想起了那日袁叙在书房中说过的话,也只觉得正常,于是她相当自如的走上前问:“殿下的手怎么也伤了?” 袁叙视线远远的看向林中,眸子仿佛也沾染了夜色又深了几分,启唇道:“不小心罢了,苏姑娘去忙你的罢,不必什么事都过问。” 苏锈又是一怔,看来周煜没有瞒着袁叙,不过,她似乎被嫌弃了,想来付府那次真的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于是她点点头,有几分郁闷的“噢。”了一下,便转身朝着医馆后面走去。 袁叙:“......” 医馆后面有一座独立的小木屋,窗里透出烛光来,偶尔晃过一道人影。 苏锈敲了敲门,几声脚步声后,面前的门被推开,淡淡的古怪的药味从里面飘出,随之李青枝有几分憔悴的面容映入眼帘。 “筱筱!”李青枝惊喜的叫了她一声:“你怎么也来了?” 苏锈瘪瘪嘴:“被书院给赶到这里来的。”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门。 门内的景象令苏锈有些咂舌,房间内只有一张铺好棉被的小木床,旁边是立着的架子,总共五层,放着许许多多的漆黑的陶瓷罐,中间隔着一个矮矮的木柜,木柜上一块展开的手帕上放着那日刺向安歌的银针,里侧是一摞摞医书,有的旧的都毛边了,而放中间的桌上则摆着各类动物的尸体,苏锈只认出了一个蛇头,且一看便是毒蛇。 李青枝开心将苏锈拉到小木床上坐好,扯东扯西问了书院夫子教学的进程又问了安歌如今怎么样,才忽然想起自己近来查到了的东西。 她道:“我从祖父留下来的书里看到了一种可以换面的毒。” 苏锈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但是是一种消失百年已久的蛊虫,它叫异面蛊,可以将一个人的脸完整的啃食掉,然后操纵蛊虫的人在耳侧划出一道见血的伤口将蛊虫送进自己的体内,一夜之后,她便可将那被啃食掉面部的人取而代之。” 苏锈听到这后脑一麻:“可有解法?” 李青枝道:“书上没有写,而且这蛊毒出自古疆族,这个族类早在一百年就消失在了江湖上了,蛊虫太不可控,他们被百家排挤,因为怕被灭族便主动消失灭迹了。” 也就是说,还是有存在的可能。 苏锈问道:“可否将那本书借我一看?” 李青枝点点头,探身在那矮柜上翻了翻,翻出了两页泛黄褪色的纸道:“那本书能看到的便只有这些了,其他的都腐烂了。”苏锈接过书后,她便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接着道:“我这次来这毒虫遍布的野山,也是想试试看能不能练出来,总之能窥探出一二也好。” 两页纸上总共只写了三种蛊虫,异面蛊,情蛊,心蛊,苏锈细细的一字一句看了下去,最后视线停在心蛊那处。 心蛊分为子蛊和母蛊,子蛊可从人七窍中的任何一窍进入脑中,子蛊嗜血,未被母蛊操纵时,见血便会发狂让中蛊者头痛欲裂,失去神智只想杀人,若母蛊种下,则会被身持母蛊之人操纵神智。 难怪这古疆人被驱赶,这也太恐怖了一些,若是再出现在世间,天下必将大乱。 苏锈神色凝重,将纸还给李青枝,这编写之人也不知道将解蛊的法子写下来,她现在心中尤其希望那付玲珑就是付玲珑,那西市失去脸皮的尸体只不过是还未找到凶手的迷案。 临走时,苏锈才恍然记起烟彰之事,便问:“你前天半夜可听见了什么异响?” 李青枝歪着脑袋想了想,挠挠头道:“我睡着后和死了一般,上次养的一条蛇不小心钻了出来在我腿上咬了我好几口我才被痛醒。” 苏锈腿上似有所感,难怪安歌这么抗拒你在寝舍养蛇:“......那你仔细些将蛇关好。” 李青枝开心的点点头,头上两个发髻晃了晃:“放心,我服过很多毒,一般的毒还毒不死我呢。” 要不说宫里的老太医都解不了她制成的毒呢,此等精神真真令人敬佩到肝脑涂地。 苏锈返回医馆时,尹书还独自坐在厅内处理药材,听他说那老馆主被气的闭门不出,而老馆主真正从小带到大的徒弟又只有他和尹简二人,一下去掉两人,这几日他怕是得忙的不可开交。 苏锈没有打扰他,只轻手轻脚的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房内还没点灯一片昏暗,但是房里的窗却被人关好了,她警惕的在门口站了一会。 半响。 秋禾说梦话的呓语传来:“吃......喝.....香......” 苏锈无言片刻,这人睡了也不将门拴上,不过拴上了她就进不来了,想来是特地给她留的门,她走到床边,果然,秋禾还贴心的留出了位置给她。 第二日天亮,苏锈打着哈气走出了房间,哪有人说梦话说一晚的啊。 因为太早,楼内静悄悄的,苏锈下楼后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袁叙带着司南司北,还有周煜正朝着林中走去,前面跟着一个引路的差吏。 苏锈脚底抹油便连忙跑着跟了上去。 前面几人闻声回过头来,苏锈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差点跑成同手同脚,她一口气跑到了他们跟前,喘匀了气才道:“带上我吧,世子殿下,我铁定能帮上什么忙的。” 袁叙听着这有几分熟悉的话语,脸上神情忽明忽暗,最终便也任她跟在了他们身后。 司南友好的朝他颔首打了个招呼,司北......也是看了她一眼。 苏锈看着那道赏心悦目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毕竟袁叙昨日那般让她实在有点忐忑会被赶回去。 众人继续前行。 她走在周煜旁边,放低声音问:“是查到了什么吗?” 周煜也轻声回道:“抓到了一个乞丐。” 苏锈:“啊?接着说啊接着说。” 周煜:“这乞丐住在林子最深处的一间木屋里,他屯的粮吃完了今天打算去山下乞讨从山中走出来后,被刚要进去搜山的差吏抓到了。” 这野山深处能住人? 苏锈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于是周煜接着道:“那乞丐说他的木屋里被人放了两具尸体。” “一男,一女。” ------------ 第20章 医馆诡案之靡丽与腐臭3 离开医馆处后,众人头顶的天空渐渐被参天缠绕的古木遮挡,周遭的光线也暗了下去仿佛提前进入了昏暗的傍晚。 大约一刻钟后,前方出现了四五个配着剑的差吏,他们的表情有几分古怪,脚下蹲着一个颤颤巍巍缩成一团的黑影。 靠近后,苏锈才知道他们的表情是因为何故。 那团黑影也就是那名乞丐,衣衫褴褛不堪,原本的颜色被尘土和污垢完全覆盖,头发又长又乱,油腻得粘成了一絮一絮在头上缠成死结,似乎从出生起便未曾洗过,上面还夹杂着一些枯草和未知的虫子尸体,那双抱着头的手黑乎乎的,指甲里塞满了黑色的泥土和一些暗红的污垢,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腐败发霉的臭味。 众人纷纷皱起一个难看的表情,连袁叙都伸出手掩在鼻下挡了挡这极具杀伤力的味道。 其中一名差吏躬身道:“世子,这便是刚刚从林中跑出来的乞丐,大致盘问了一下,此人在三日前因为偷东西被人追赶到了林中,无意间看到了一间废弃的木屋便藏身在了那处,今日下山便没打算再回去了。” 那名乞丐听到这话抖的更厉害了,头上的虫子都抖落了几只。 袁叙微蹙着眉心凌声道:“把头抬起来。” 乞丐缓缓抬头,一张黝黑苍老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里,那双污浊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害怕。 “你可有看清楚是何人将那两具尸体运到了你的藏身之处?”袁叙问。 乞丐嗫嚅了好一会才开口,声音却没有看上去那般苍老,大概四五十岁。 “官爷,那时天还没亮,我没看清楚脸,只看清了那人大致的身形,是个年轻的公子。” 这话太过模糊,也不好直接带人去医馆认凶,苏锈心想,那看来得先去看看那两具尸体能不能有什么线索,她默默看向袁叙的侧脸。 袁叙果然道:“起来带路。” 林间一片死寂,连众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混在其中都让人觉得有几分嘈杂,脚下的路越往里走越崎岖,周遭的树干也越发的粗壮,灌林丛更是夸张到快要没过苏锈的胸口。 这种荒山野岭最忌迷失方向,为避免发生意外,一路上几个差吏都会在树干上留下痕迹以做回途的记号。 最前方的乞丐看起来瘦弱佝偻,脚下的步子却十分矫健,看来是因为常年偷摸被别人追赶藏躲练出来了点真功夫,这种深山老林既也还记得来路。 苏锈看了一眼树干上的记号,小心的越过脚下的一块尖石,难怪说术业有专攻,忽地,她感觉到身后一阵冷风拂过下意识回头看去。 周煜就跟在她身后,见状也回头看去,身后除了几名断后的差吏,林中空荡荡绿阴森森的并无什么异样。 “怎么了?苏姑娘?” 苏锈摇摇头:“没事。”连忙回头追上了前面司南的脚步,同时摸了摸双臂,这冷风吹的她后脑勺发凉。 “官爷,要是我带你们找到了尸体,是不是算立功了,那有没有什么奖赏,如果你们要抓那抛尸的凶手,我也可以帮你们认认,只不过奖赏多一点的话就......” 那乞丐看这么多人跟在他身后靠他带路,刚刚那阵害怕过去了胆子也逐渐大了几分,既然主动开口讨要起奖赏。 死寂的空气被打破很快又归于平静,因为没有任何人理他,于是那乞丐讪讪的闭上了嘴,就算没有奖赏他也不敢不带路,当他们这群人身上的剑是摆设呢。 光线似乎又暗了几分,空气也变得又湿又冷,偶尔能看见几条栖息在枝头吐着信子的蛇,司南司北走着走着,慢慢的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护在了苏锈身边。 这一路走了不知多久,感觉快要一个时辰了,苏锈脚都开始隐隐发痛,才听到最前面的乞丐忽然出声道:“到了。” 她偏头视线越过前面的几人。 一座孤零零的屋子伫立在古木灌丛之间,难怪这乞丐能在这藏身三日,这座屋子虽然是木屋,外围却垒起了众多石头,这些石头有大有小,一直垒过屋顶,将整座木屋罩的只剩下一扇小门。 毒蛇毒虫见了都得绕路。 屋前散落着一些腐烂的木头,有被锯过的痕迹,这间屋子看起来像是曾经用于某种木制行业,但是已经被遗弃了多时。 “官爷,就是这里了。” 袁叙头轻轻一动,一名差吏便领会上前一脚将门踢开。 里面更是黑的彻底,从外面看去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门口方寸之地。 踢门的差吏从怀里拿出火折率先走了进去,很快袁叙也弯腰跟了进去,那门对于他们来说有些矮了,对苏锈来说却刚刚好。 淡黄色的火光将屋内的黑暗驱赶干净,地上散落着被人踩踏过的稻草,被封死的窗户下横着几只高矮不一的小板凳,而房间中央赫然摆着四口乌黑的木棺。 看那周边几处厚厚的陈年老灰,应该也是被遗弃不用的棺材,光从灰便可以看出来,这些棺材被人动过。 “尸体就在右边那两口棺材里,官爷。”乞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袁叙抬了抬手道:“开棺,全都打开。” 两人合力才能开一口,于是司南司北也捂住口鼻上前帮忙。 苏锈正好奇的想上前两步近些瞧一瞧,被袁叙忽然伸至面前的手臂挡了一下,便只能作罢。 右边的第一口棺材和第二口棺材同时被打开。 “唰——” 开棺声刚落。 一种令人作呕、几乎无法忍受的恶臭,像是一股无形的风浪在空气中快速的弥漫开来,让人避之不及,开棺的二人虽捂住了口鼻,却也没忍住偏头弯腰干呕了几下。 腐烂的尸臭味,按理说两日不会腐烂的这么严重。 忽然,门外传来一名差吏尖昂的呼叫声:“别跑!”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慢慢远去。 刚刚因为开棺,便只留了两名差吏和周煜在外面,乞丐忽然说里面有棺材,他们便不由自主的朝屋里面看去,之后又被忽然涌出来的尸臭一晃神,乞丐便如游鱼般逃进了林子里。 两名差吏连忙跟了上去,只留下周煜一人傻站在了原处,讷讷的朝里面喊:“世子,那乞丐跑掉了,不过已经去追了。” ------------ 第21章 医馆诡案之靡丽与腐臭4 左边两口棺材没有异样,其中一口铺了干燥的稻草,恐怕那乞丐这几夜便是睡在了这口棺材里。 因为棺材里是密封环境,为了呼吸他必须得留个空气口,正因为这样他才看到了那抛尸的人影了吧,那人又是杀人又是搬尸的一时也没留意到他。 不过那人必定是对林中环境极其了解的,苏锈心想。 几名差吏将棺材盖翻倒在外面的地上,将两具尸体横陈在屋外的地上。 这场景一眼看去十分诡异。 男尸皮开肉绽,蛆虫涌动,惨不忍睹的散发着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臭,女尸却与男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十分完整,肌肤表面泛绿,唇微微张开,颜色却粉嫩鲜艳,十分靡丽鲜活,仿佛只是入睡了般。 腐臭被风吹散了几分,周遭的林子仿佛更加幽静,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动物的凄厉的尖叫声。 苏锈勉强稳住了,周煜脸都被吓得苍白了许多。 苏锈迟疑的看向袁叙:“世子,我来验尸吧,这男尸怕是不能再搬动了。”那条对折的小腿要掉不掉的悬在棺材板外面,虽说她现在只有一只手,但一只手也足矣。 袁叙垂眸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同意了。 一旁的差吏递给袁叙一只新的手套,苏锈会意将手伸到袁叙身前,手套慢慢将少女白嫩娇小的手严实的包裹住。 身后的周煜抖嗦的拿出案录本和炭笔。 片刻后。 少女清丽冷静的声音在昏暗死寂的林间响起。 先验的是女尸。 “死者年龄二十岁,死亡时间大约为二十个时辰前。“ “死亡原因,中毒,此毒是一种叫枯骨草制成的毒药。” “表面的绿液是多种药草混合制成的,能够延迟尸体腐败。” 苏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众人耳里,很明显这就是烟彰的尸体,不过为何凶手要想办法延迟她身体的腐败呢? 验男尸时有名差吏没忍住跑到了一旁干呕。 “死者年龄二十岁,死亡时间同样为二十个时辰前。” “尸体表皮剥落呈白色,肌理呈烂红色,死因......此人是被滚烫的开水活生生烫死的。” “烫死前还被割掉了舌头。” 与尸体一样,惨不忍睹的一种死法,极其凶残的作恶手段。 苏锈站起身来,一旁的司南立刻上前帮她将沾了尸水的手套摘下。 苏锈黑溜溜的眼睛看向袁叙,一边朝他走一边道:“这具男尸应该是一整个同时被烫而且一直持续到他死去,可以去医馆查看一下有没有能放下一整个人的大锅,或者其他容器。” “而且要烧这么一大锅水肯定需要不少柴火,有柴火便有黑烟,可以盘问一下医馆里的人,要是有人起夜肯定会注意到。” 袁叙的目光一直留意着苏锈的脚下,等人走到跟前才收回视线,他点点头,冷声吩咐几个差吏将尸体搬运出去。 这些官吏早就做好了随时会搜查到尸体的准备,从腰间拿出一个捆成一团的麻布袋子将其展开,便可以将尸体放进去,一前一后抬着走。 也不知道那乞丐抓到了没,苏锈心想,乞丐在的话好歹也能靠身形排除掉一些人。 尸体已经摆放好了,众人正要顺着原路返回,林间忽然传来一道少女娇俏的抱怨声。 “都是废物,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玲珑你也是的,要不是你偏要陪你哥哥来找什么药草,本公主也不会因为你也一起来了。” 一棵古木后面忽然走出来五个人。 最前面的是拿着剑的付景遥,中间是付玲珑和一个华服少女,二人亲密的挽在一起,最后面是两名宫廷打扮的侍卫。 两队人马突然相撞,都是一愣。 苏锈一看到付玲珑那张脸便头皮发麻,而后又看到付景遥手中的那把流光剑右手手心又是一痛,心里腹诽,真是冤家路窄,这深山老林也能遇上。 很快她便想到了烟彰的尸体,又忍不住猜想会不会与付玲珑有关。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华服少女,她看到袁叙后跟看见骨头的小狗一样,双眼发光,瞬间甩开了付玲珑的手,朝着这边小跑而来。 “浔之哥哥!” 她停在袁叙面前,仰头看着他:“你都许久没来宫中找我玩了,你在这林子里做什么?怎么这么臭啊这里?”她说到一半便也闻到了那尸臭味,连忙捏着鼻子四处瞅想找到散发臭味的根源。 袁叙现在可没有聊天的心情,后退一步便绕过她朝着前面走去,对着那四名搬着尸体的差吏道:“走。” 苏锈等人连忙跟上袁叙,将付景遥一群人冷了个彻底,苏锈路过付景遥时还顺便借了袁叙一个胆朝他翻了个白眼。 付景遥和付玲珑双双一愣。 那华服少女见袁叙理都不理她,在原地跺了跺脚,又是一边叫着:“浔之哥哥,浔之哥哥。”的跟了上来直接将苏锈挤开在一旁,苏锈扶了一把周煜才稳住身形。 前面的袁叙似偏了偏头但很快又朝着前面走去。 于是出山的队形变成了这样,最前面的是四个抬着尸体的差吏,后面跟着袁叙和那位华服少女,然后便是苏锈、周煜、司南、司北,付玲珑和付景遥还有那两名侍卫默默的跟在了最后面。 毕竟他们迷路了,还和袁叙准确来说是苏锈有过龃龉,此时此刻却得靠他们带路出山了。 时间已经接近未时,因为抬着重物放慢了脚步,如果一路走出山去也应该快到了申时末刻,那时天应该也快黑了。 那华服少女是宫里的七公主,从小便崇拜在她眼中无所不能的袁叙,一路上林间便只回荡着她喋喋不休的声音。 不过这娇俏的少女声音倒是驱赶了几分死气,不像来时,静的只能听见脚步声和呼吸声,苏锈心中倒是没有和她计较什么了。 因为乞丐不小心逃掉了,前面几人都庆幸着幸好来的时候世子让他们在树上留下了记号,众人沿着记号一路往前走,都期待着尽快下山去。 没过多久,苏锈闻到了空气中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 前方出现两道身影,其中一人肩上扛着一个黑影正朝着这边缓缓走来,二人看到这边连忙加快脚步朝着这边走来。 是刚刚去追乞丐的那两名差吏。 凑近后才发现,肩上扛着的便是那名逃走的乞丐,垂落在下面黑乎乎的手上满是鲜血。 二人神色极其难看。 “世子,我们一路追上去后,这乞丐忽然便从前面消失了,找了一圈,这乞丐被人割掉了舌头,胸口被人刺了两刀,断气多时,被扔在了一棵树下。” “而且出山的记号被人动了手脚,根本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 第22章 医馆诡案之被困深山5 恐怕从进山起那杀人凶手便悄无声息的跟了他们一路,且极其谨慎的隔着一段让袁叙,司南,司北等会武之人都察觉不到丝毫动静的距离。 一路跟着他们准确无误的到了那木屋后,便开始怀疑那乞丐在那晚极有可能看见过他的脸,也因此起了杀心。 偏偏那乞丐心理作祟,怕得不到奖赏还要因为偷东西而去坐牢,便临时起意 这个时候,杨采露和杨立业率先走到前面,表示愿意听唐夜安排。有了他们的表率,朱大壮和陈安也表态同意。 因为,“德邦”推塔的速度就会下降,那些击败“德邦”的敌方英雄想要支援下路时,也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够由上路赶赴下路。 宗老和炼药工会的会长面对面坐在一起喝茶,他们桌上放着红色的请帖。 这十里的距离,对于猩红之气蔓延的速度来说,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说着,徐无名双手一拍,然后立马的,就看到尸魁身下的土地,以及上空,都浮现出一个金光大圈,然后上下合击,直接夹击尸魁。 但他是未来佛,此时并未证道尚在前行之中,功法还未完善,如同虚幻一般让人难以看清。 要是千年活尸有流汗这个功能的话,怕他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因为就在秦峥他们没看到的地方,千年活尸的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出现了数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白色的肉朝外泛着,但是没有丁点血迹。 当秦峥的意识离开系统的时候,回过神,便看到风铃儿的脸凑得极近,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虽说秦峥连夜叉王都干掉过了,但是那毕竟是因为有吞噬珠给他开挂,他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和尊级以上的高手对过招,不过他相信,无论实力几何,都是会有弱点的。 “嘿嘿,主公,这可是个宝贝,今天我刚认识的,穆平穆正和!才智高绝,绝对的一个好苗子!”郭嘉嘿嘿一笑道。 聂云的吼叫在我耳边越来越远,我看见他把我母亲放平,不停拍着她的脸,给她做按压,聂云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正往下滑。 姜熹此刻手臂有些酸软,她环顾四周,都是他的人,她现在这样子,也根本逃不出去。 何修仁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同,汤怀瑾平时就话少。何修仁根本不知道汤怀瑾跟南瑜在一起时的嘴脸,不然他恐怕在就笑话上了。 我的沉默惹怒了苏嬴何,他居高临下俯瞰我,“和人对话,要知道礼貌,莉莉……”说完自顾打开手机置放在我眼前。 拔掉针头,按着他的手背一会儿,止了血,言优往床沿边一趴,便沉沉的入睡。 一直到深夜两点我才和霍继都汗水淋漓的回去,一路,笑的像偷腥的猫。 燕笙歌乖乖闭上嘴巴,回头看了一眼秦浥尘,就被燕殊把她转了过去。 傅景嗣给他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问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她什么人。 郭晶晶被钱慕羽随着穆骞的询问盯过来的目光盯着,回答问题都有些磕巴,没办法,那钱慕羽实在是太漂亮。 兰香有些过分激动,说的自己也就前言不搭后语,倒是霍毅带着那么一丝怀疑的眼神走上前接过?兰香手里的宁霜打开看了看。 曹操在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悲伤,袁术等人故去,袁绍也将紧随其后,这些都是他跟着一起游玩到大。 ------------ 第23章 医馆诡案之忽现的蛇群6 苏锈忽地发现自己盯着别人看的时间有点长了,勉强稳定心神收回了视线。 屋外林间毒雾笼罩,屋内被堆起的篝火偶尔炸起几个火花。 空气重归死寂。 袁叙脑中那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平缓下来后,便缓缓掀开了眼帘,一眼便看到了抱着双膝,头枕在上面睡得两颊泛红的少女,他静静的盯着看了会,才慢慢扫视了一下 但是现在,飞机还未完成装配,在飞机装配好之后,一辆拖车把它拖出装配厂房,加油车、测试车和其他各种车辆围着它,发动机试车完毕后,拖车又把飞机拖上滑行道,装配车间外面就是试飞场。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这林茜,清早的阳光早在她的脸上,让她多了一种圣洁。 李鑫在大宁交游广阔,什么样的朋友都有,胡行长尽管和他年龄相差了十几岁,两人关系却很是不错。胡行长是维德俱乐部的常客,谈判自然亦是在维德俱乐部进行。 “那十六不会像那两只没节操一样,使劲卖红白?”红白甜甜的问。 大厅宽敞而明亮,装满古朴而典雅,转角扶手都嵌着磨得镫亮的青铜浮雕。 这房里是一间套间,两人有意无意间就各进了一间房间,然后把门关上开始拨打起了电话。 而一边的大头鬼早已偏移开了视线,这样的不雅之物,的确不能多看,否则日后定然会留下些许阴影!旋即也是怒瞪着战妖,巨锤挥舞之下,奔雷般的直窜过去。 哈哈一笑,白庸将假山扔于一旁,这一刻,体内的佛元又消失不见,全数转化成道门真元。 只见白庸拿出天蠁琴,手指拨动间涌上了混元破虚劲中的震音劲,这具天蠁琴虽非利器,可在拥有智慧的器灵已经踏入宝器级别,当下音波化出奔腾的军队,绕过大手,杀气腾腾冲向敌人。 三色归元丹,主要材料乃是归元冰灵草,当初夏阳在极地冰峰之上,倒是侥幸得了一颗,而这颗归元冰灵草吸收的也是纯正的天地灵气,正是由冰尊常年在冰峰之上修炼,方才得造化而生。 “方正,本少要将你碎尸万段,待本少和这个贱人入过洞房,本少定要将她凌辱致死!让她被千人骑,万人压!”他愤怒大吼。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路边抽泣的照片,被人发到了网上。 晚上吃饭的时候,孙叔叔一个劲的给樱桃夹菜,不停的说你考试辛苦了,好好补补。 四周围着上百人等着看热闹,方正当场被人揍,这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大家乐得看场好戏。 紫儿见状,对着地上的鬼头又是一斧,将整个鬼头一分为二。鬼将的血条见底,这下子彻底没了动静。 福康,虽只是一个拍卖场的老板,却是能够和城主平起平坐的人,他身后的背景大得吓人。 “张皓,算你狠!你给我记着我胡媚媚不是哪个男人都能甩的!”胡媚媚从窗户边走过来,恶狠狠的对张皓说。 他很想离开这里,却发现四周连一扇门都没有。他想了很多种办法都没有从冰窖里离开。 这时,一阵马蹄声急促的响起来,一行四人四马冲进了镇里,惊得很多人破口大骂。 许芳六人,实力没有他强,最强的许芳也就武师三重,所以梦昭君才要他保护。 这时候所有人都不动弹了,就连混战的玉麒麟他们也都惊呆了,望着前方的深渊倒吸一口冷气。 ------------ 第24章 医馆诡案之消失的烟彰7 一阵冷风吹过,两人挨得近了,淡淡沉香味随风萦绕在苏锈呼吸之间,她眼睫颤了颤,声音弱的发虚。 “袁......世子。” 这又是怎了嘛...... 好半响,手上的力度才缓慢松懈开来。 袁叙敛去面上的神色,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驱蛇粉递还给她,启唇道:“跟在我身后。” 苏锈望进那 雷霆咆哮,无尽天威从四面八方压向了初聚的人道气运,诸位主宰眉头紧锁,一个个将目光投在了大雪山上。 如今的真海,至寒至精,又蕴含着长生奥义,这是万寿境的长生真海。 “既然这样,给那个拿盾牌的一点面子,你们走吧,让你们身后的军方大佬来这里,我和他们说说!”布鲁斯说着转身离去了,这一次没有再停留。 托尼知道从亡刃将军这里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了,所以他也不再克制自己的杀意。当初,屠杀阿斯加德人民的人里面,就有亡刃将军,既然现在找不到灭霸,那就先宰了这个家伙,也算是讨回一点利息吧。 热巴已经等不及说话了,已经张口干呕了,两人赶紧扶她往路边跑,还没等到路边,吴峰惊叫一声:“我的个天老爷!”就一下跳到了一旁。失去了他的支撑,热巴朝曹平这边一歪,还没等曹平扶好她,就被瞬间淋了个通透。 至于右手……铁风分明记得,罗大叔给自己的传家宝,就是一只右臂骨的模样。 飞翔在湛蓝的天空,布鲁斯一身金属铠甲,恍若是一尊铁甲战神,身后的翅膀没一次震动,布鲁斯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反馈回来,身躯直接划破前方的空气,度如同流星赶月一样,将空气撕裂在身后产生一阵强烈的飓风。 “臣等无能!”可惜回复昊天的是这般话语,如今天庭的职能还未能全部完善,如果有这后世的瘟部的话,现在这般问题到还是很好的解决。 “呵,瞧他那得意样子。”君炎开始取笑孟青之,这是典型的霸道护短心理,不许别人欺负我徒儿,但是我自己可以欺负。 霍华德也没有和布鲁斯说这些,他准备给这位自己的老朋友一个惊喜,所以就直接在婚礼当天朝着长岛的韦恩庄园飞了过来。 周围的人纷纷反应过来,将目光都集中在了陈飞的身上看他准备怎么做。 “不要试图模仿,天魔决中的净心咒是独一无二的,你的时间不多了,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冷无双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时候,碧眸迅豹那碧绿色的眸子里只有绝望,灵敏系的灵兽,最怕的就是遇见控制系,不过好歹是高等血脉的碧眸迅豹,岂有放弃反抗的可能? 克拉肯‘孩子你放心,到时候师父带你一起去看看这花花世界,说不定你能有所领悟’。 七道的大部队源源不断登陆R本,而就在韩杨登陆R本时,R本黑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神影流的宗主突然暴毙在家,副宗主宫本藏得到神影流的拥护,登了神影流的宗主之位。 “爸爸,照您这么说,他只是一个商人而己,可是您的态度……”老大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的确肖威召唤出来的魔兽,不会坚持太久,过一阵就会回到原来的空间,随着召唤师的实力越强大,召唤生物停留的时间就越长。 ------------ 第25章 医馆诡案之无舌的学徒8 半炷香后。 医馆客房中,苏锈坐在袁叙对面,秀气的两弯眉越听皱的越深。 司南刚刚所说的,合起来便是,那名叫壬哲的年轻男子,五年前被收养在医馆成了学徒,且是个哑人,到医馆的那日便没有舌头,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舌头是怎么没的。 “至于大锅,医馆里这月来了一名浑身长疮的病人,且因为那人病情 今晚不会睡觉,我一直写,能写多少写多少,一直写到明天中午上架的时候,把所有写的章节都发布后再去睡觉。 “你二人可以进來,他们两个相爷可沒嘱咐过,不知是什么角色,对不住了,就在外面等着吧!”豪奴伸手将吴昌时、陈子龙拦下,二人落榜本已惭愧万分,又遭豪奴恶言讥讽,却无颜争执,吞声退后。 心烦意乱的他才去‘情迷’待着,没想到遇见了她。从她一进‘情迷’坐在角落里的他就发现了。 一瞬间,拿着猎枪与单反相机的陈虎,手舞足蹈了起来,双腿接连打摆子,随后两眼一翻,立即被电晕了过去,一头倒在了地面上。 “越早越好,最好是今晚。”颜沐沐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跟早上的一样,所以她在让她的预感变成现实,所以走得越早越好。 出门的时候也不检查一下,陈虎扯了扯嘴角,随后跳下车,从车厢内拖出一大桶汽油,随后找到一个漏斗,打开邮箱盖便加起了油。 众人遭他取笑,不依不饶,竟要绕桌子过來灌他,吴伟业情知开罪了众人,躲逃不过,急忙举杯自罚。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两个天才少年,虽然最后的发展高度不同,但有一点相同的是两人都是如今这个球队的老人,都成为自家球队的元老。 说话间,二人己行至永巷尽头,一片茂密的柏林跃入眼帘,林间枝干挺拔,树叶繁茂,轻风吹过,林叶相互磨擦发出轻悦的沙沙声,闭目听闻犹如涛水翻滚,让人顿生置身海边闻轻涛拍岸之感。 当然,几大势力算是最具有战斗力的了,他们出手也算是人族整个出手了。 两道魔气威力都是极大,还没有临近两人就开始散发出吞天噬地的可怖威势,所过之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整个空间裂缝似乎都将承受不住如此力量,渐渐有些支离破碎的迹象了。 这个时候能够看到,蚩尤王蛇的脑袋已经不见了一半,只剩下了一只眼睛,半边嘴巴,另一半满是血肉模糊的模样,看起来尤为的恐怖。 好在最大的黑锅被扣在了冯家头上,政府和军方无能的论调几乎消失无踪,政府新闻办召开发布会,发言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最近的防御计划进展,以及对冯家的调查进度。 然而,实际上,真相是,“警匪勾结”的真实事件,其实也是由静静策划,格多姆导演,赤龙帮成员参演的一场大戏。 淮月楼包厢之中,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除了谢玄来去的时候都戴了个斗笠稍加掩饰之外,卫阶没有任何的伪装。 半空中,那巨大的脸盘冷漠无比,没有丝毫表情,宋铭用尽目力凝思了片刻,始终难以查找出任何的端倪。 于是,什么都不用说了,直接便是调出了背景音乐,然后随着音乐声,他便是开始唱了起来。 ------------ 第26章 医馆诡案9 令人意外的是,壬哲在回医馆的路上还救了一名被毒蛇咬伤的女子,也正因为如此才在山脚下耽搁了一段时间。 待司南将壬哲带到袁叙房中时,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他无法讲话,周煜便递给他一份纸笔让他写出所想叙说之事。 壬哲长了一对粗浓的眉,两只眼睛黑白分明,唇周长了一颗痣,一副宽厚老实的长相,此 就算是死气之炎不是特别的强大,压缩到一点进行攻击也是可以的。 此话一出,渊祭笑了,众人的脸色变了!看到众人这狐疑的表情,渊祭‘好心’解释了一番。 将人命漠视到了这种程度,不是以前经历过比这更惨的往事,就是他本来性格便很是凉薄残冷。 “成功了?”王准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师傅那边,明明天空中的法阵还存在,地面上的法阵还存在,这慕月怎么就忽然说是成功了呢? “就这个?”慕容羽有些将信将疑,刚才还想置他们于死地的人,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 双眼扫视了对方一眼,马清风有些疑惑。就凭对面那十几个废物,还不放在自己的眼里。那么又是谁给枪尊者这么大的信心呢? 商梦琪亦是如此,她亲眼看着邱少泽自杀,心也随着剑落下的那一刻而死,所以她选择了自杀,纵使天上地狱,她都要对他不离不弃,她都要陪着他,不要让他孤单。 “来人止步!你们是什么人?”驻守在城池外的净莲教信徒发现了两人,顿时警惕的包围过来,厉声质问道。 “春花。你告诉我。那天在产房里是怎么回事。”虽然尹乐深觉得王月娥不会掐死自己的孩子。但是。事情问清楚点。以后说起话來。也理直气壮些。 既然连海平是人,他的神通和术法就与妖灵之地的妖修大有出入,那血影定乾坤强大神通的来历,就很容易解释了,不是妖灵之地的神通,那肯定是人家从人世间带来的,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最后包括肉冠,还有四只爪子以及舌头在白秋身上,剩下的血冠蟾蜍肉身则归离央所有,被离央给收进了太仪鼎中,毕竟它的躯体过于庞大。 无尽的爆炸陡然生发,德罗斯罗萨天空之上的云层被瞬间驱散,所谓的力量,指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眨眼的瞬间,连海平的身影在另一个方位突然现出,浑身已经罩上漆黑的魔甲,一丝丝魔气从肩头狂涌而出,不断的修复被黑风侵蚀的手臂,肉眼可见的重新生长而出。 王兴新刚要接过话来,谁知还没来及出生,就被王贵一马鞭抽在脸上。顿时脸上起了一道血痕。 说出这句话后,慕容九心里实在没有把握,洛寒香会放了木木桑吉。 王德明一家在这汴京并没有什么亲戚,而王合的老友们,王德明今日一早便带了礼物过去拜访,他还没搞清楚语嫣说的亲朋好友是谁,便被语嫣拉了出去。 但是那还是太遥远了,因为一开始就不在身边的人突然之间回来。 她不是个好心人,所以,也没心思去例会这对姐妹往后的敌对可能性。 离央没有第一时间就查看玉简,而是将其给收了起来,随后问出了这个问题,而这问题一出,景元的目光也看向了何青川,显然他也要接受考验,以获取进入雷元谷的资格,因为他的修为距离金丹境不过临门一脚。 ------------ 第27章 医馆诡案10 苏锈收好匕首后,又去李青枝那处寻到了秋禾,问了好一番话,又和她们二人用过晚膳才回到了房中。 她躺在床上,那把匕首静静的也躺在她床头的外侧,绿色玛瑙暗光浮动,隐隐还能映射出她下巴的轮廓,翻来覆去好一番,暗道,这匕首真是随了主人,这么强的存在感,这般能扰人心神。 半梦半醒到第二日晨间。 只不过现在的巴路也是十分纠结的,他不敢确定应不应该背叛雷欧他们,他们虽然凶神恶煞,一言不合就把克里克海贼团毁灭。 央视的记者水平肯定高,他们当然知道三水县的“阳光集团”是合资企业,而且是台商占股百分之五十一,做到了控股。 而倘若将来自己的朋友圈,多了一位在司法机关工作的朋友,这也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荣誉。 龙展颜关好房门,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那时天空已经大黑了起来,此时夜幕已经缓缓地拉上来了。 看着耿格格很有技巧的一点点使钮钴禄格格,把最近她边发生的事都慢慢的说与她听,樱桃却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而且旅游业的季节性太强了,城市本身没有实力,没有人气,仅仅是维护旅游设施就要消耗不少成本。 所以在国外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就意味着在对待异性方面经历很多,那Lisa这个土生土长的泰国人怎么说。 邱组长是省委会办公室的副主任,省委会这仨字放一起怕是很多人搞不清什么单位,而把这个单位的全名说出来,只要是国人就能知道这个部门的概念:省革委会办公室。 关西国际机场是位于大阪,这里是SANA的家乡,两者都属于樱花国的关西地区,彼此距离十分的靠近。 “裴董你堂堂一个大集团的董事,怎么能听风就是雨?”裴止倚靠在墙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中透露出对裴董的些许不满。 “既然是误会,那你家少爷给我道个歉,这事也就算了。”顾念靠着墙壁,玩着自己的指甲,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直到程天启动身步步紧逼,来到近前时,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结果才得知,吕佳瑜在生日宴上,为难了沈芙,完整具体的全貌,她也在几个好友那知道了。 这边一场拍卖晚会上,顾德维,林大海,魏延城几位聚在了一起。 卫青,他也没有想到,系统竟然是会奖励卫青,有了对方的加入。 沈烟洗漱完,去衣帽间找了一件白色缎面系带衬衫,搭配黑色开衩鱼尾半裙,简单的黑白配色,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高级又优雅。 他之前就已经在猜测着叶晓燕对自己这边的想法,但是还不能完全的确定。 此时本就是拥堵的高速公路上,所有车堵在这,许多司乘人员下车观望情况,此时见到这里有热闹,一下就围上来一堆人。 下午三点,说好了在院长办公室见面,一直呆在夏槿葵身边的林翎拿定主意要作为夏槿葵的负责人过去。 “伍教授放心, 我已经交待给下面的护士,还有过来实习的见习护士了。 出不了乱子的。” 何静点头道。 然后就这么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姜沧澜的战刀挥舞抵挡着,不过明显处于绝对的劣势,因为魅姬的一双玉手,手指弹动,将战刀的攻击全部弹开了。 ------------ 第28章 医馆诡案11 苏锈隐隐觉得,袁叙早在之前几次就想对她来这么一句了。 “苏锈”二字从他嘴里吐出倒是有几分别样的味道,让她心里莫名的痒了一下,虽然这声似乎是被她给气出来的。 她正要说话,袁叙的手却迅速的在她胸前某处穴位狠狠的点了一下,瞬间疼的她呲牙咧嘴一阵呕意,嗯,也丝毫没有形象可言的呕出来了。 一 上一次王铭来的时候,赵雪芹还知道羞耻,遮挡着身体关键的部位,这一次她已经不知道羞耻是什么,尊严都已经抛弃。 李智通过神格的感应,发现自己竟然又获得了一大批信徒,其中数百人是来自之前那个爵城堡,而另外数千人却是来自这座伯爵城堡。 火凤的本命真火可谓是极其强大,即便是合体境界高手也要避其锋芒,其中蕴含的火系灵气也极其充裕。 等西蒙?格雷森坐下之后,肯?贝茨给他倒了一杯红酒送了过来,比埃尔霍夫则是笑呵呵的帮他点了一支雪茄。 “李忠、李诚,天空彤云密布,一场大雪即将降临,我们虽有帐篷,但我认为无法承受那暴风雪,还是再走一程吧!”看着越来越低的天空,李浩然却出言反对起来。 这些秘密没有人知道,就连侯立轩都不知道杨阳是他的私生。也只有他在乎这个儿,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调查,才查到那个犯人的问题。 不久,李智的体内再次充满了汹涌澎湃的精纯负能量。然后就开始了新的魔能功法的构思。 “没事,她睡着了,就是醒着她也不会介意的!你们不是早都商量好了!”王铭摸着魏微细嫩的肌肤道。 此外,叶峰还有修罗决可以使用,进入修罗状态之后,实力将提升为十倍,不过时间却非常短暂,一旦时间过了还不能够战胜龙王,同样必输无疑。 且现在看来,那个被无视的皇子,在林荒的帮助下,将一步登临巅峰。 这位继其父杨修之后又一位汴京城中德高望重的儒生就在这细雨纷纷季节于城门口处朝眼前不过二十几岁的男子躬身一拜。 手掌一挥,哗啦啦的上品灵石飞射而出,宛若浩瀚的星辰一般,漂浮在暗淡的空间之中,闪烁着光泽。 面对有灭世之威的一指,叶无双不但没有丝毫的惧怕之色,反而爆发出了无尽的杀机。 “也是,区区铁血城风家,怎么能容下兄弟这般高手。”叶无双嘴角含笑的道。 温若剑对此嗤之以鼻,他丝毫不觉得激动,甚至还有些微微想笑,倘若家主之位真是如此好争夺,那温家又如何能算得上是温家? 像往常一样的做了饭,众人聚集在餐桌上吃着,七夜却没有吃饭,反而盯着琉璃。 与周围热闹的气氛不同的是,碧云剑宗一方,却是显得鸦雀无声。 那妖兽张开嘴一吸,一道道的身影,直接飞入了妖兽的嘴中,成为了妖兽的粮食。 雷羽越听越惊讶,他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人;对于雷羽来说,一个天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天才对自己够狠,很显然莫杀生就是属于此类。 靖铭一看到这么多好吃的,顿时眼睛都亮了,急切的就找了一个好位置坐了下来,开始忙活起来。 张月收回了目光,闭上眼睛,又变回了常日那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我有一种预感,若他们两人动起手来,即便是其他四神,怕也是会陨落在这一战中。 ------------ 第29章 回疾恶 下山后,苏锈正站在路边用枯枝清理绣鞋上的污渍,脑中还在费力的梳理着尹书等人的事情,不远处忽地传来马车行驶的嘚嘚杂声。 一辆车身由红木制成,车辕两端雕刻着精美云纹的马车迎面驶来。 擦身而过的刹那,车窗的帘子被一只纤白如玉的手提起,付玲珑那张娇媚灵动的脸幽幽出现在车内,与脸相违和的那双乌黑双 和剑尘的毁灭虽然很相似,却有着质的不同,吞噬一切和毁灭一切,这两者之间绝对有不同之处。 “不知道?”眉头一跳,聂枫就再次问到,而实际上对于眼前的人是不是在说谎萧震并不担心,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那东皇世家的修者在聂枫面前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半点撒谎的心,这是绝对差距形成的绝对的威压。 那年男子又喝斥道,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惊动,也不明对手的身份与实力,他们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说歹徒现在会不会正拿狙击枪对着我们?”凌风笑着说道。 爆裂蛊刚过,凤稚就再次轻轻一摇手中的铃铛,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但那些游来的巨蛇却是身上开始疯狂腐烂,没有游到百米距离,这些涌来的十来条先锋巨蛇,就变成了一团团腐烂的烂肉。 低沉的爆炸声响起,连接在一起一字排开的木桩,在武源的加持下,直接被震散了开来,旋即只见点点光斑漂浮而起,场面美如夜晚星空。 我一眼望见几个损男嘀嘀咕咕,心中涌起无力感,娘的,这日子过去也不算久吧?怎么你们丫的连昔日的大姐也敢编排了。 圣域后期强者的自爆,威力还是很可怕的,至少也可比拟半神级的一波攻击。 “刀哥,你想解散霸夜帮?我们现在好不容易在秋海市打下一片江山,你不能就这样解散了呀!”来秋海市的这段时间恶狗过的日子就如神仙般一样,他不希望这样的日子就这样没了。 当晚,高飞和雷在中岛雪吃的晚饭,之后高飞和雷开始分头合作,确保中岛雪的安全。 林秋有一些犹豫,对上许梦凝水灵灵的带着哀求的眼神,最终心软。 李世民:怎么感觉这个龙王这么弱,活了这么久连个初出茅庐的猴子都打不过,这真的是龙王吗? 她走到一半回过头来朝着陆斯南看去,正好男人抬眸,四目相对她微微勾唇,随后上楼。 余茵忍不住叹气,藏照片有什么用,对方如果用点心,说不定牌位也给她弄出来。 王宇倒是诚实,当时他给李茜茜治好腿之后,基本就没再管过她了,只是后来和李家有了合作接触才多起来,但这样却明显让孙倩误会了,回答的这么简洁,肯定是想隐瞒些什么。 沈知雨看向沈天霖,叫得还真亲切!看来程意跟陆斯南在一起,她这父亲也是甚为满意。 盲盒超过四千个,基本上每一样农作物种子都有,这是何等的幸事。 此时已经离开医院,并且收到钱办好辞职手续的周佳欣,再次回来了,本来她是不想的,但谁让对方给的多呢。 可是,你想想,如果没有当初你跟刘征结婚前的那些经历,你们之间能真正了解吗? 原本按照苏晨的打算,直播的时间安排是先回答问题,然后卖货,最后抽取幸运儿。 唐昊之所以决定要去大济世宗,并非是唐昊想出风头,显摆自己的能力。 ------------ 第30章 夜游会1 翌日清晨,碧桃堂旁。 薄薄的露水在芭蕉叶上打转,垂在叶尖欲滴不滴,底下是一汪荷花池,一朵朵粉嫩的荷花静静的浮在碧绿的荷叶之上,花瓣细腻柔软,层层叠叠,有的完全展开,有的含苞待放。 一座凉亭落于其旁,亭中摆着三张书案,三个少女正在聊着闲话,全然不知那笑眯眯白胡子的严夫子手持三张墨卷正款步朝 反正你里外里不吃亏,最多也就是再炸炉一次而已,当然你这次肯定有经验了,往身上多拍几张防御性符篆,有法器什么的也预备着,必然不至于被炸死了。 如此来,他们见到可以欺负的鬼,很多都会流露出恶意,然后发泄心中的怨念。 古天风温声说要之后,目光落在了古紫安的身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盯着地上的脚印,想了一会,迈步踩了上去,站在相同的位置,透过窗户,望向田晓蕾曾经做过的位置,一股怨气瞬间涌了上来。 “你想问我为什么帮你是吗?”闻言,天悦已经猜到了萧尘想问什么,见状,萧尘倒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示意天悦猜的不错。 冷初寒笑道:“你不用学得更厉害了,你已经够厉害了。”出手狠辣,让人猝不及防,如此厉害,何必再学得更厉害。 不仅如此,随着战斗的继续,这名魔渊强者还敏锐的发现,萧尘的战力居然在不断攀升之中,这家伙在和自己战斗的时候,实力居然在进步? 他想象中,使徒胜利了,他替索尔拯救了阿斯加德,阿斯加德民众们应该立即欢呼雀跃,对他顶礼膜拜才对。 面对沉默,古紫安眼神冷冷地往边上的医生落了落,抬手就那些桌子边上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向了医生。 这座酒店珠光宝气,金碧辉煌,四周都是天使的标志,仿佛这是专门为天使准备的。 方振儒人老成精,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点头,人心可用。 张辉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不断的冷笑,他自然是知道,林晨的这一杆进洞只可能是运气。 慕容垂见桓温士气正盛,便修筑深沟高垒坚守大营,桓温数次来攻,皆被打退,恰逢天气炎热,降雨减少,漕运水道干涸,水落石出,晋军粮草无法沿运河北上,只得从陆路转运,慕容垂又派慕容德领轻骑兵断其粮道。 “成勇,无妨。你的道路只能有自己来定,人嘛,要自己掌握自己。放心大胆的去吧,师父不会怪罪于你”,安白面带微笑,淡淡笑道。 这个时候,不仅仅是罗信,就连边上的那些人也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林大海。 一股莫名而高贵的气息自安白体内激发而出,就像是天空一样浩瀚。 那一众围绕在黄老儿身边的黄家子弟,听得那黄老儿如此一说倒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了。 滚木落下在城墙下堆积大量异兽尸骸,这些原本可以用来强化修士的原材料,此时没有任何人关注。 正在这时,陲城中号角声急促响起,城中还驻守着的所有人心中顿时一紧,城防号角,那是只有在城池遭遇袭击时才会吹响的号角。 杨雪儿有些慌了阵脚,剑法也随之变乱,胡乱横剑扫过,近前之人一一被迫后退,又挤到了一起。 “林琛哥……求你了!”陆云梵对林琛撒娇,双手合十做出一副求饶的样子。 ------------ 第31章 夜游会2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玄武大街却仿佛一颗点亮的明珠,此时此刻宛如白昼。 街道两旁,摊贩林立,各式各样的花灯、小吃、玩具琳琅满目,叫卖声、欢笑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这场夜游会,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大多都精心打扮一番才上街来。 苏锈,秋禾,白湘,安歌,四人却身着一袭男子锦衣,出现在了人 “你别忘了,在你们这里头,有一个特别牛逼闪闪的体育明星,她曾经说过,万事皆有可能,她叫李……李……主人,她叫李什么来着?”血骷髅问到。 她虽然不想惹麻烦,但是如果麻烦自己找上来了,她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作为特种人,她是不会将自己放到危险的位置上去的。 洛伊没有和上次一样放任她离开,一把抓住萧笙的手,把她拉回自己身边,几乎是瞬间,萧笙被洛伊抵在舱门上,封住了萧笙的去路。 “三弟有母妃,才是真正什么都不必操心。”新泰公主轻声道,语气里难掩一丝羡慕。 他絮絮的讲起五国城的近况,像一个最称职的导游。简薇怔怔的看他,一时竟出了神,他的目光温和,眸子在漆黑的夜里闪亮着。 “那些蓝色的灵魂,就是通关的关键所在吗?”冥箭也是若有所思的说道。 突然间,我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我拿出来一看,正是王雄给我打来的电话。 “我不会放弃。我们走着瞧。”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却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也记不得这到底是自己多少次对着别人哑口无言了,戴伦说他不够优秀,这又怎么可能呢? 沈野走到床头矮柜旁,拿起手机,冲着林雨琪晃了下屏幕,林雨琪看着上面的视频,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不过韩枫并不怜惜这种人,眼睁睁地看着万勇被执法堂的人直接拖走。 李长庚,便是太白金星俗家之名,太白金星是天庭官位,并不是名字。 “不过,真安也落在了我们的手上,却是一个意外之喜。”钦原笑了笑,却也没有太过惊讶。 她的话音刚落下,安潇湘就带着一名清瘦的男修,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所以前后两世,我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有种无能无力的绝望感。 苏灵显然被我说动,转头就准备去跟老板请假,我顺手把伞递过去。 这话说的也是,像是他,一直在洞天内修行,可是竟然修为比不上成公兴? “道友寻我还是为了卜算?那要让道友失望了,我不会算卦。”陆尘摇头。 “弟子一定不会辜负师父所托,一定查处魔道妖人的动向和目的!”赵铭郑重的说道。 天蛇蛇尾所过之处,浪花之中轰隆作响,水花激射,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两人横扫而来。 “是谁,谁在说话?”赵铭惊骇道,眼中精光闪烁,运足目力寻找说话之人,在这个不熟悉的空旷黝黑大殿中,突然出现一个外人的声音,怎么能不叫他心慌。 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叶拙却知道自己要麻烦了,相里一族几人不惧那些魔虫,但毫无疑问,他们已然被被虫海羁绊住了,想要对付那么多凶意更甚的魔虫肯定要费一番手脚,在那之前,自己只有独力应对虫母。 还来不及喘息,震退的石头人又是突然出现在赵铭身前,让赵铭措手不及,身体急忙后退,避开石头人的攻击,石头人一击不中,随后一步跨过去,弯身双拳重重朝着赵铭的脑袋打去。 ------------ 第32章 夜游会3 “没想到那姓付的还挺有英雄气概的。”秋禾拿着一串刚刚买下的糖葫芦吃的正欢。 安歌听了不屑的撇撇嘴。 街道两旁琳琅满目,四人走走停停,走走停停,手上也各自买下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们这几人后来知晓苏锈手伤成那样是付景遥那厮用剑砍的,刚开始气的差点结义大闹付府,但对于内情苏锈却一直 “走吧……里面的人已经被他制服了”片刻后,张良睁开眼说道。于是两人一狼便进入了洞中。 “发生什么事了?”听到了惊呼声,四人下意识的望向前面,结果却什么也没发生。 林太平、红娘子和王动都已不能动,能动的人只剩下他跟燕七两个,要做的事却有很多。 黄埔无敌脸色大变,守护者之中有奸细一直只是一个猜想,被大长老突然提出,怎能不让人心惊。刚想反驳,却又觉得很有这种可能。 我在下面看着徐忠,而他却拿出金戒指,冲着那个血菩提而去。我的双眼紧紧的看着,在金戒指碰着血菩提的时候,血菩提直接就掉落了下来,可刚一落地,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对于有人找麻烦,感觉有点生气罢了,并没有在意她的安危,她不会出事。”苏羽摇了摇头道。 一切结束的时候,衣服散落了一地,从开始到结束,仅仅只过了十分钟。 “对,魏公子,钱老汉说的对,我们那里也是这样的情况。”后面的几个老人也声援钱老汉道。 一方通行闲庭信步的追了上去,对他来说,这种级别的战斗,根本不值一提。 “像是诡机神罚球,不过我没见过威力这么大的诡机神罚球。”巫隆道。 上厕所的期间,秦铭又在APP上定制了全天的接送服务,随即获得九千点经验值。 龙卿喜欢她,在追她?不可能吧……想到自己过去几年在这位上司手下承受的高压,于娴娴就觉得不可思议。 不短的时间才算消化完,不过也仅限于记住了,没有用过不知道实际用起来效果怎么样,等他睁开眼的时候,看着已经一身休闲装打扮,脸上穿着一双布鞋,留着花白的胡须,像是一个休闲度假的老年人一样。 一股澎湃的,锻体八阶的气息猛然从刑二背后爆发,刑二感受到了来着背后的危机感,瞬间清醒过来,不再沉迷于凌迟,施展武技想要立马斩杀银九辰,好对付身后的危机。 “你继续看电视吧,妈不打扰你了。”周太太说完,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径自上了楼。 关东侍所那些人太贪了,要一口把东方之众的地盘全部吞掉,仗着自己优势强大,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 于娴娴真怕柳芸苔脸红得烧起来,原地着火,只能笑着摇摇头,把帽子摘下递给她。 白流云牵着汐月根本无视着面前的大黎皇帝,直接坐在了上座,汐月发现南宫瑜也在,笑着对她点点头。 身为粮食大户,又是卖粮的人,他们的粮储,有时候甚至比一县粮储的标准粮食,还要储存的多。 果真不出白洁所料,他真的带着林若兰来到了公司,那些董事们的态度异常冷漠。 看着烟枪的火岩蛇尸体是真的没了动静,王凡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他盯上了六级妖兽火岩蛇,花了几天的时间寻找其踪迹,在布置好了一系列的阵法后,变朝着自己的猎物冲去了。 ------------ 第33章 太子殿下 苏锈吐出那颗烫嘴的葡萄,连忙将身边之人推进屋内,干脆利落的将沙门一拉,遮住了房内的光景,也挡住了对面投来的视线。 待做完这一切,她又疑惑起来,她为何要心虚?她迷瞪片刻,捏着杯子回到了桌边,那女子见状也锲而不舍的拿着那盘葡萄追了上来。 耳边娇音入耳,心里也藏着事,等她想起来要和子吟说刚刚那 而‘地球牌’超级罐头也正如赵老板所言,是鸿发连锁集团旗下超市的供应商之一。 纵观己方,阵容不能说不强大。有青蚨王和梁上君这两个死亡山谷死神级别的死士。 大乔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跟个邻家大眼妹似得,眨动着长睫毛,两手放在嘴前呵着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的,一边跳着脚,一边看着李智高兴的叫道。 相较于东玄学院这边的担忧,南灵学院那边差点兴奋的呼喊起来,他们巴不得易枫和风一落赶紧死去。 “闹出大动静,不怕被秦家人发现吗?”易枫躲避着墨殇的攻击,道。 紧接着,叶梦的身体仿佛有所感应,青绿色光芒大盛,一道光柱形成,将周围的空间染成了青绿之色。 离着一段距离呢,就听到了无极炼狱的哼哼哈嘿的声音了,很是热闹,柴桦喜欢听这样的声音,因为这让他有种在特战大队的感觉,很舒服。 月神玄月一说出这句话就知道说错了,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怎么可能收的回来呢? 只是性子太直,就像之前不问清楚人家婚配与否,就直接告诉人家怀孕了,言辞够犀利,思维够活跃,思想也够开放,就是观察力差一些,这可能和他的职业有关。 “这些年在澹州过的如何?”司南伯看着他,眉眼间似乎有些疲惫,但依然掩不住当年风华正茂时的英俊残留痕迹。 最后,欧阳老太公上来,用专门的涂料,在墓碑上写下齐彧的名字和他的军衔职位,出生年月日和牺牲年月日。 甚至有点让人心动的味道。看来出名的教练,都有一手。范加尔跟弗格森不一样,弗格森有暴君的一面,更有温情的一面,尤其是年纪大了之后,越发慈祥。 点完菜后,王南北随意的打量起这个川菜馆来,馆子不大,倒是坐了好几桌人,看来生意还是不错的。靠里面的一张桌子上,几个穿着很朴素的汉子就着啤酒对付着几个菜。 只不是西拿听到这样的回答,也没有再往深处里想。或许是有些好奇王南北的身份,但是他只要是自己的朋友就足够,其他的还需要理会么? 这其中主要是因为雇佣兵成员的成分相当的复杂,除了首选的退役士兵外,还包括平民、亡命徒等等。 “林轩君你给我这个……是在暗示要和我一起共同培养一个生命么?”叶静雪问道。 “你就只有这点信心?”伊兰迪继续向雷伊挑衅道,指望他能够告诉自己他刚才的想法。 我现在也认命了,果然,在家里,我码字的数量真的还不如学校。 雨露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不管杨诗梦如何的说自己,她都能够去忍受,毕竟她是长辈。可是如果使用这样的方式来侮辱自己,她是绝对不能够接受的。 海豹战队的作战会议室里,海豹战队总负责人海良丰看着挂掉的电话陷入了沉思。 震天箭所过之处,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壕沟,地面一片粉碎。 陆梓晚看向陆德季,陆德季点了点头,给了陆梓晚一个安抚的眼神。 哪怕风魔血魔以及屠夫的本体还活着,但他们从落败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出局了。 空月把手雷装在包裹里,背在背后,和月珠一起返回闺院,查看地窖。地窖不大,有些潮湿,空月担心炸药受潮失效,让下人找来一个木箱子,里面装上半箱木炭,再把八颗手雷放在里面,外面上锁。 “你觉得,你追得上吗?”闻言,那弟子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他确实很难追上它们。沈玉瑶继续开口道:“况且,万物皆有灵,世事皆有因果。 “我想起来了。”夏照午蹲在他面前,看着他面前放置着一个白布,白布上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她身穿一袭红衣,长发披肩,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暗含秋水,如樱桃一般的朱唇。只是她的脸色过于苍白,白得有些吓人,身上还冒着丝丝鬼气。 夏照午这一觉睡到了晚上,一睁开眼就看到糖糖在她身边,正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可是,这钱如果不打,林渊怎么可能相信她?他不相信她,怎么会和她签合同? “那家伙应该是吓得跑下去了吧。”阎云想到。不过胖子那些动作有些反常,他害怕是理所当然的。 此次,夏枫并没有带着猛虎团来,带着的只是第一旅的普通骑兵部队。三支骑兵各自排列整齐,无形中就较劲起来。 我把手机放在针织长帽衫的口袋里,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咖啡。“谁的电话?”只有沉奈默才会问这么弱智的问题,还问的这么直接,非他一人莫属。 他连忙跟着老鼠退去的方向追了下去,拐了几道弯,只见前方又有一间石室,石室之中密密麻麻的一地都是老鼠,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夏枫对管家刘本说道:“通知指挥部的成员来开会吧。”刘本答应着去了。 蓝彩衣闻言停了一下,又轻轻地哭泣了起来,却还是不肯回过头来。 ------------ 第34章 西市 师父幼娘没有瞒着她,她会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得不保护她,如果没有遗忘她早死在七岁那年飘着大雪的冬天了。 当年如果连林家的医术都救不回的人,只能说那人自己在求死。 苏锈之所以会自制一些息神丹,是因为她有时候会梦魇。 梦中常常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黑暗中永无止 只是如意金蛇被他炼化,跟他二体一魂,没有了本我意识后还能不能觉醒神通就两说了,或许已经觉醒了,只是还需要他来仔细探查一番才能摸索出来。 白千兰听到丫鬟禀报,气得将手中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茶水四溅,落到她粉色绣鞋上。 天魔宗的宗主不再多言,手掌挥动,顿时从天魔宗的四周飞出了许多天剑宗弟子的尸体。 妹妹也着实没大姐姐担忧,那林家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若是绸缎庄真的经营不下去,说不定明日林家就又举家搬了过来。 前段时间回报,马腾言天子在许昌,他理应前往许昌而不是邺城。 反正一个跟头摔下去了,她只感觉心里咯噔一声,温热的液体就从她的身体里流了出来。 所以,他们毫不犹豫便开始了打斗,用尽全力,决心取胜,引得一众截教弟子围观。 龟灵老老祖见他认错态度还算诚恳,满意的点点头:“说过了好处,我就跟你讲一讲这门功法不好的地方。 山谷内的灵草和灵草的味道越来越重,叶轻尘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山谷多远。 童恩回答了一声,停住了脚步,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好奇心感到好笑。 “冷界主手下留人,战天云不可杀!”穆西风一声暴喝,‘星云步’幻化而出,瞬间挡在了战天云身前,与冷无血对拼一掌。 简短地回答道,却是让林毅一阵诧异,按理说这镜月帝国上下齐心,无论是哪一阶级的镜月子民皆是同仇敌忾。 无数的观众在那里兴奋的开口议论着,越是议论大家便越是感觉自己等人越跟不上叶帝他们的节奏了。 凡子于是挨着我坐了下来,我顺手将那包烟递到凡子面前,凡子稍稍迟疑了片刻,然后伸手从里面抽出一支烟,取过火机将它点着。 张晓棋的身体由于心灵的抗拒变得僵硬冰冷,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身体所有的细胞都在奋力抵御对这个紧贴在自己身上灼热滚烫的躯体和这双不停抚慰自己的大手的排诉。 将那六界星际地图收好,穆西风对于那些看傻子的目光全然无视,话说修真界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无价之宝,只要彼此觉得合适,足以。 钟岳紧张地指节微微颤抖,他不敢睁开眼睛,恐怕惊跑了身边的倩影。 “卑微的生物,竟敢冒犯本龙神?现在给你一次机会,三秒钟之内消失在我的眼前!要不然,哼!”那巨大的天龙口吐人言,巨大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回荡在整个山间。充满了无尽的威严。 不过还没等雷殛法印威能全数发挥,一旁的释无念已经出手将其截住,身为菩提界罗汉堂执法的释无念一身武修已然超凡脱俗,绝对可入当世绝顶之列。 而柳赤云本来的蓄力一击,却直接扑了个空,让他有种有气没地出的感觉,十分难受。 空间里面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从里面又拿了一些丹药和灵泉玉汁,如今没有趁手的法器,他出去之后,一定要弄一个合适的法器在手上。 ------------ 第35章 许言卿 京城太大,这幅地图将所有街道装下去就像构成了一张脉络错综复杂的迷宫图。 宫城内不允许立摊,但林立着各色各样题着金边牌匾的店铺,穿梭在这些店铺中的客人也一般是居住在宫城中的官员人士。 “同仁堂”“粉袖胭脂铺”“锦绣书斋”。 苏锈指尖滑过粗糙的纸面,顺着一条叫书香街的脉络移动最终停在“ 这天经过程彩云家门口的人很多,看他们开过来的豪车,也想进去听听他们商谈的内容,但想着他们的身份又不敢进去造次,只在门外看看。 明明互相喜欢,却要假装不在意,有压力?有阻碍?还是没想明白? 好一会这才缓过来,邢婉云心中算是明白了,这冯绮雯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主。 面色僵了僵,临息微微偏首,掩面轻轻咳了咳,略微有些不自然。 在遇到白芷后,他一直平静如死水的心湖悄悄荡起了涟漪,那拥有活人心跳的心脏,跳得也更有力了。 章闻仲被安玉歆逼得无处可躲,接过下人手中的刀直接,迎上鞭子,一边打着退出门外。 依着安玉歆的性子,她不是会对旁人说这种话的,只怕进宫为妃这件事在她心中当真是憋了许久,今日看着自己出嫁想到日后进宫,要与一个年龄比自己父亲还要大上几岁的男子同床共枕,心中委屈。 所以他才用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处于忙碌之中,这才不会去胡思乱想。 苗然几个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他们所说的知青简直跟自己所经历的知青生活不是一个世界一个时代一般。 修炼顺畅,心里的包袱也就没了,不用日夜记挂在心里,程佳佳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去哪里?“高庆向老者走去,他知道自己就算不走过去,对方也有办法让自己过去,那还不如索性自己老实点自己过去! 李江那邪恶的眼神当然没有逃过其余三人的视线,高庆是有火不敢发,只得端起自己面前的酒一个劲的猛喝。 柳子澈把手里的赤合金剑用力全力朝着它投掷过去,还没到它面前,就被龙卷风式的飓风卷走。她俩避开毒雾,趁着第一波刚出,第二波未起的空隙,柳子澈松开了风倾然。 “好吧。”垂头丧气的点点头,穷奇走向了一家看是客栈的地方。 按照推理有结界的地方,必定是宝藏的所在地,所有人都欣喜若狂,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当下,一道道古怪的目光纷纷汇聚在那孙丹师和丹青仙子的脸上,如此几分钟后,有人已经率先吸收完复灵丹的药力,从修炼中睁开眼睛,精光爆射。 偶尔有触手越过孟起的防御抽在孟起身上,孟起便被直接打飞了出去,但也就仅此而已了,现在触手的攻击已经无法伤到了孟起了。 呜!虎头人笨拙的身体反应不及被一剑砍飞,巨大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恐怖的伤口。 沃利手下的裁决所孟起还可以试着图谋一下,但是莱尔手下的部队,孟起却是鞭长莫及的,而贝拉作为这一次平叛的指挥官,如果能争取过来,以她这次的功劳,一定会更上一层楼,到时,莱尔方面的工作便很好展开了。 砰砰砰砰!因为有了风定云的定海剑,战星魂这次竟是轻易的就破开了海王的各种防御,战枪就像是一头咆哮着的怒龙,毫不留情的对着海王的脑门轰击而去。 ------------ 请假 这两天我有场重要的考试和答辩,下周也还有另一场考试和另一场答辩,外加一场实训,最近因为准备资料和备考作息基本是连轴转,身体情况也出现了小问题,(当初签上的时候我以为我能克服一切,我太看的起自己了,对不起我的好编编,都不敢私信和她说呜呜呜呜呜呜),同时我怕我写的太匆忙无意识的水文并且质量下降,所以我可能得忙完这段时间再继续更,忙完之后我会每日两更或者三更,这是我第一本小说,绝对不会弃坑会认真把它写完(我手中的大纲是完整的,故事已经有结尾了。),所以追到这里的读者请你们原谅我,还有尽量不要把我放弃了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