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重生 男人伟岸的身子逼向谢宁,侵略性的气息环绕谢宁全身。 他低头,差点吻上谢宁的唇,看似亲密的动作却是杀意腾腾。 谢宁狼狈地看着这个曾经宠她如命,现在却恨她入骨的男人,颤抖地攥住他湛白的衣角:“子正,求你了,求你放过我吧。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吗?只要你饶我一命,我什么都依你。” 男人嗤嗤冷笑:“谢宁,你觉得你自己现在还有这个价值吗?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他一刀狠狠刺向谢宁,“我们成婚数载,新婚夜过后,你就跟我分房睡了,一直不肯让我碰你,害我沦为全村人的笑话,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况且,你害死了我娘,早该把命还给我娘了!” 谢宁的儿女和夫家人也带着恨意走了过来。 “谢宁,我们不是你的亲生骨肉吗?你为什么要虐待我们,折磨我们?”一双儿女愤怒地拔光了谢宁的牙齿。 “谢宁,你这个该死的毒妇,你为什么要逼我辍学?为什么要逼我去煤矿做苦力活?我做苦力活断的两根手指都该算在你身上才对,都是你害的我!”小叔子拿起锤子,愤恨地敲碎了谢宁的眼睛。 “谢宁,你为什么要逼我辍学,为什么要逼我嫁给隔壁村的老光棍?你知道我嫁给老光棍的那两年过得多痛苦吗?我恨你,我恨你!”小姑子硬生生地将谢宁的四肢砍了下来。 谢宁的公爹则拿起了斧头,怨恨地劈在谢宁身上:“谢宁,你自嫁给子正,便年年把着银子,年年补贴娘家。我娘子生病,我跪下求你拿点银子给她请郎中,你死都不肯。你不给她请郎中也就罢了,竟然还残忍地将她送上山,害得她被野狼活活咬死。你知道吗?我这些年恨你恨得咬牙切齿,我早就想杀了你了!” “啊!”谢宁痛呼一声,倒入血泊之中。 “谢宁,你不是最信赖你的娘家人吗?可他们早就拿着你贴补的钱财搬去了别的地方,他们早就抛下你了!” “来人,将这个毒妇送去山野,让野狼饱餐一顿!” 谢宁最后失去意识前,听到了狼嚎的声音。 几头野狼扑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将她撕裂。 她疼,她痛,她也悔。 她太悔了! 后悔无条件地扶持娘家,补贴娘家,后悔听信娘家人的谗言疏离夫家人,后悔听娘家人的话在夫家作天作地,最终将自己作到如此悲惨的下场。 “我好后悔啊!如果重活一世,我一定不会再听信娘家人的谗言,疏远夫家人了,我再也不会做一个坏事做尽,令人憎恨的毒妇了.....” 许久——“娘亲,祖母还有救。求你了,你就让祖母待在家里养病吧,别让爹爹抬祖母上山。” “哭哭哭,你们这两个丧门星就知道哭,赶紧给我闭嘴!” 孩童的哭闹声和一个男人刻薄的呵斥声吵醒了谢宁。 谢宁睁眼,只见五岁的龙凤胎儿女正跪在榻可怜巴巴地哀求她,而肥胖如猪的弟弟谢大壮则在旁边训斥她的两个孩子。 她抬了下眸,仅仅跟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就吓得两个孩子哆嗦着身子往后跪,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的目光诧异地在屋子内扫了一圈:低矮破旧的泥土屋内烛火昏暗,一双儿女跪在潮湿的泥地上哀求,而破烂的木头柱子之下,草席之上席卷着一具奄奄一息的躯体。 这熟悉的人,熟悉的场景,无一不在提醒她——她重生了! 她竟然重生回了十年前,她闹死闹活要将重病的婆母送上山的这天。 这天,她在娘家和弟弟谢大壮的怂恿下,逼婆家人将婆母送上山,害得婆母被野狼活活咬死。 也是从这天起,丈夫周子正开始疏远她,厌恶她,一双儿女和周家的人更是对她恨之入骨,以至于造成了上一辈子的悲剧。 上一世的回忆让她忍不住打寒颤,“不,我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我不能送婆母上山,我必须请郎中治好婆母!” 她慌张起身,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迈着飞快的步子扑到草席那边。 她就要抱婆母上榻,谢大壮走了过来:“谢宁,你留这老太婆在周家一天,就得浪费一天粮食。反正她现在都半死不活了,你赶紧送她上山,要不然她死在家里怎么办?这多晦气啊!” 谢宁抬头,嗜血地,厌恶地盯着谢大壮:“谢大壮,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我婆母还活着,你就劝我送我婆母上山,难道你想让全村人都说我不孝吗?” 谢大壮理直气壮道:“谢宁,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这老太婆要死不活的,你与其养她,还不如养我呢。等我来日出人头地,一定会双倍还给你!” 谢宁冷笑:“从小到大你都是这么说的,我就是信了你的鬼话,所以各种补贴你,扶持你。我婚前挣的银子都给你了,我的聘礼你也拿走了,就连婚后相公给我的钱你也拿走了大半,就这样你还不知足,还要跑来周家搅乱。谢大壮,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谢大壮不仅不愧疚不心虚,反而更加理直气壮:“谢宁,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送这老太婆上山,然后将给这老太婆买棺材的钱给我,不然我就跟你断绝姐弟关系,你自己看着办吧!” “断绝姐弟关系?呵,你以为我会受你的威胁吗?”谢宁顺手抽起一旁的柴刀,毫不犹豫地往谢大壮身上劈去。“滚,赶紧给我滚出周家,不然我砍死你!” 谢大壮吓白了脸,扭着肥胖的身体逃出周家:“谢宁,你给我等着,我让爹和娘来教训你!” 谢宁厌恶地看了一眼谢大壮远去的身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没有像前世一样听谢大壮的,将婆母送上山。 幸好,她及时杜绝了悲剧的开端。 她看向婆母,想将盖住婆母的草席拨开。 可草席被藤蔓死死捆着,她便抬起柴刀,想用柴刀砍断藤蔓。 两个孩子以为谢宁要用柴刀砍死他们的祖母,吓得嗷嗷大哭:“不要,娘亲,不要杀祖母。求你了,不要杀祖母!” ------------ 第2章 他爱极了谢宁 不出片刻,一个身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飞跑进来,他身着灰色布衣,沾满农泥的脸上挂着一双有神却悲伤的眼睛。 这便是谢宁的丈夫周子正,“娘子,不要!” 周子正一个飞箭冲到谢宁面前,慌张地攥着谢宁的手腕,阻止她做任何不好的事情。“不要杀娘,我现在就送娘上山。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要是娘上山之后三天之内还活着,我可以接娘回家吗?” 谢宁的嘴角一抽,“我只是想砍断草席上的藤蔓而已。” 周子正接过柴刀,一边砍藤蔓,一边用几乎哀求的语气征求谢宁的意见:“娘子,要是娘能熬过这一次,我们将娘接回家好吗?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折腾了,好不好?” 前世谢宁肯定会拒绝周子正,然后用尽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辱骂他,再闹死闹活地折腾一番。 可重生后谢宁变得无比平静,无比温和:“好。” 周子正错愕,“那我现在就送娘上山。不过我这几天要在山上守着娘,只能辛苦你照顾一下爹和孩子们了。” “你别上山。” 周子正的心悬了起来,刚舒展的眉头再次锁紧,“娘子,我知道你不喜欢娘,但是娘还没有死....” 他怕话说重了,语气渐渐软了下来,带着哀求:“你就放娘一条生路吧。” 谢宁知道周子正误会了,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不用上山,娘也不用上山。就让娘留在家里养病吧。” 闻言,周子正瞪大瞳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娘子,你不是说娘是累赘吗?你还说,要是我不送娘上山,就跟我和离。”身高八尺,如山巍峨的男人弓着腰,细看眼眶中竟闪烁着些许泪花。 他也是爱极了谢宁,所以才会这般卑微,这般讨好。 “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让娘留在家里养病了?难道你不要我了吗?” 谢宁的鼻子一酸,从成婚到现在,她只在新婚之夜让周子正碰过一回。 之后便不再让周子正碰了,还天天作天作地。 可在她害死婆母前,周子正却始终疼她,宠她,爱她,事事都顺着她。 “上辈子我真是眼瞎心瞎,竟然辜负这么好的男人!”谢宁悔恨一叹。 “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我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无理取闹了。”谢宁拉开砍断的藤蔓,将草席拨开。 一具消瘦的躯体映入眼帘,目光随着麻布粗衣往上,是一张苍白如死人的脸。 她的呼吸声也很弱,要很认真很细心地听才能听清。 谢宁愧疚地弯腰,将瘦弱不堪的婆母抱到床上,并帮她盖好被子。 两个孩子忐忑地咬唇:“娘亲,你不说嫌祖母脏,不让祖母躺床上吗?” “大家都是人,哪有什么脏不脏的?去,你们去给娘亲打一盆水来,再拿条毛巾。” 两个孩子马上走了出去:“好的,娘亲。” 他们从谢宁的身边走过去,秋风从破窗吹进来,吹起他们宽大破旧的衣袖,露出一截又一截消瘦紫青的皮肤。 谢宁仅看了一眼,便愧疚得心揪疼。 她不喜欢周子正,连带着不喜欢她跟周子正生的两个孩子,平日里对两个孩子不是打就是骂,还经常命令和吩咐两个孩子干各种各样的活。 也是她命令习惯了,所以她刚才才会脱口而出,让两个孩子去打水和拿毛巾。 “等等。”她心疼地追了上去,伸手去拦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以为那是呼过来的巴掌,熟练地跪在地上求饶:“娘亲,别打我们,都是我们的错,求娘亲别生气了。” 谢宁又愧疚又心疼,伸手去扶两个孩子:“我不是要打你们。” 两个孩子在谢宁的搀扶下爬了起来,起来后并未靠近谢宁,而是站得远远的。 谢宁看出了两个孩子的害怕,想温柔地安慰他们一翻,却想了想还是作罢。 从孩子的身边走了过去,去厨房打水。 打水回来后,她用毛巾沾了沾水,开始擦拭婆母的脸,脖子,和手。 周家人看着她这一连串出乎意料的动作,又惊又怕,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毕竟谢宁是甜瓜村出了名的极品毒妇,从未做过这般温柔善良之事。 婆母感受到了谢宁的擦拭,虚弱地睁开眼睛:“谢宁,娘求你了,别跟子正和离。娘现在就上山,现在就去。” 她强撑着要爬起来,被谢宁摁了回去:“娘,你不用上山,我也不会跟相公和离,放心吧。” 婆母根本不信她的话,哭哭呜呜地说了好些求她的话。 她有些头疼,往门口喊了一声:“爹,你进来陪娘吧。” 公爹周建德小跑进来:“怎么了?” 谢宁说:“爹,娘看到我情绪有些激动,还是你在这里陪娘吧。” 周建德身高八尺,身材像山一样巍峨雄伟,脸上也是出众的俊俏之色,却因常年干重活和农活显得苍老,黝黑。 他看着谢宁,英朗的脸上隐约有些害怕,害怕得罪谢宁:“好好好,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房歇息吧。” 谢宁点头,“好。” 她要带两个孩子回房睡觉,两个孩子却怕她怕得哆嗦:“娘亲,我们跟姑姑和叔叔睡就好了。” 谢宁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周家的房子布局,微微皱眉。 周家进门是一个破旧的泥土院子,院子里有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头厨房,还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院子进去之后东边是小厅,西边是正房,柴房和牛棚。 她住的是最好的正房,周建德夫妻则在小厅隔了一个小房间来住,隔音极其不好。 周正弟弟睡的牛棚,周正妹妹睡的柴房。 因着她时常无故打骂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越发地怕她,根本不敢靠近她,便时不时跟着小叔子和小姑子一起睡。 而周子正只在成婚那天睡过正房,之后便一直在正房外面的小廊打地铺。 看来,她得好好计划一下了,看看怎么样才能改善家里的条件和生活环境。 ------------ 第3章 相公,我想跟你.... “既然你们想跟姑姑和叔叔一起睡,那你们就跟他们一起睡吧。”谢宁走了出去,一边招呼周子正。“相公,我们快回房歇息吧。” 众人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等谢宁回了房,这才敢开口说话。 “爹,嫂子怎么突然让大哥回房歇息?难道嫂子要毒死大哥吗?” 周建一脸哀愁,“子正,既然你娘子让你回房歇息,那你赶紧回去吧。” 周子正的眼里黯淡:“爹,还是算了吧。娘子素来厌恶我,疏离我,我还是同从前一样睡小廊吧。” 他怕他真的进屋了,谢宁会更厌恶他。 周建德叹气:“子正,赶快回房吧,不然你娘子该不高兴了。” 周子正比任何人都要怕谢宁不高兴,他犹豫片刻,转身回房。 谢宁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沉思。 周子正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进来:“娘子。” 谢宁抬头:“你怎么不带你的铺盖进来?” “我现在去拿。” 谢宁招手:“不用了,你睡我的铺盖就好了。” 周子正僵硬地站在床前,紧张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娘子,你怎么突然让我回房间睡觉了?其实我在小廊睡得挺好的。” “那好吧,你回小廊睡吧。” 周子正的心明显变得失落,他垂下眸子,转身。 忽然一具温热软香的身躯贴了上来,谢宁从身后抱住周子正,声音软绵:“相公,我错了。” 周子正的心脏骤然加速跳动,体温逐渐升高,却极力克制自己:“娘子,你怎么会有错呢?即使有错,也是我的错。” 他总是这样,千般万般疼着宠着纵容着谢宁,从未说过半句谢宁的不是。 这不仅是他对谢宁的爱,更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魅力——宽宏大量,又有风度。 “不,相公,错的人是我,不是你。”谢宁红着眼眶。“自从我嫁进周家,不是作天就是作地。是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改,我一定会改过来的。” 周子正拍了拍谢宁的手背:“娘子,你刚嫁进周家不久,就给我添了一对儿女。生儿育女已经够辛苦了,所以你不用做任何别的事情,也不用责备自己,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是我没能力,没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谢宁愈发愧疚了。 周子正虽然是个不识字的粗人,却有极强的体魄和力气。 他平日的主业就是种田,打猎,还有帮别人搬运东西,这些活杂七杂八下来,他也没少挣。 他挣的钱全部都给谢宁了,谢宁却全都补贴娘家了,以至于周家穷得叮当响,住也住不好,穿也穿不好,吃也吃不饱。 “相公,只要我们携手努力,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谢宁握住周子正的手,往床上拉去。“你我是夫妻,本该睡在同一张床才是,以后你就别睡小廊了。” 谢宁的床香香软软的,周子正紧张地坐在床沿上,不可置信地眨了两下眼睛。 梦,这真的好像一个梦啊! 谢宁平日里跟他对视一眼都充满厌恶和仇恨,又怎么会准许他坐在她的床上呢? 怔愣着,谢宁竟伸手过来帮他脱衣裳:“相公,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躺下歇息吧。” 周子正又惊又愣,说话都变得结巴了:“娘,娘子,我自己来。” 他脱了外衣,僵硬地躺下。 刚躺下,谢宁娇软的身躯就贴了上来:“相公....” “相公,我想跟你....”谢宁炽热的气息吹在周子正的脖子上,她将脸埋下,脸红红的,很是不好意思。 毕竟她嫁给周子正六年,只在成婚那日跟周子正有过一回而已。 就那么独独一回,也不知道这六年周子正是怎么熬过来的。 谢宁不让他碰就算了,还将他赶去小廊睡,让他沦为整个甜瓜村的笑话。 谢宁越想越愧疚,越发用力地握紧周子正的手。 她想让周子正真真正正地做一个男人,也想让自己真真正正地做一个女人。 可有些话,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只能越发地贴近周子正,以此暗示周子正。 周子正从前也不是没有求过谢宁,可即便他弯下双膝一遍又一遍地哀求谢宁,谢宁依旧无情地拒绝了他。 所以,他并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娘子,怎么了?”他一脸正气地询问谢宁。 谢宁:“.....” 她看了一眼六年没有沾过荤腥的周子正,又气又无奈,琢磨着要不要主动一些。 却在下一刻,身体给了她明显的讯号——她来事了。 她摸了摸,摸到了布巾。 原来她正在来事期。 “没什么,我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而已。”谢宁失落地放开周子正的手,侧过身去。 周子正看着她的背影:“什么事啊?是不是你手里的银子不够了?我还有些工钱没结呢,等工钱结了我就马上给你。” “你明天上山打猎吗?或者去不去镇上找活?”谢宁问。 周子正的眸光逐渐变暗,心情变得十分低落。 难怪谢宁突然让他回房睡觉,原来是为了钱。 他低落地回答:“娘子,我明天先去镇上找活,要是镇上没有活我再上山打猎。放心吧,我这个月给你的钱只会多不会少。” 屋内的气氛明显发生了变化,谢宁也明白了周子正的想法。 赶紧跟他解释:“相公,你这个月给我的钱我还没花呢,我手里有钱。我问你出不出门,是因为我有事想让你帮忙。” “还有,我让你回房睡觉不是为了别的。我是真心想好好跟你过日子的。” 听着这难得的解释,周子正想,即便谢宁在骗他,也值了。 他一笑:“娘子,我相信你。对了,你说的帮忙是什么意思?” 谢宁转过身来,正对着周子正:“我想拆了小厅。” 周子正的面色一紧:“你不是说同意让娘留在家里养病吗?要是把小厅拆了,爹跟娘住在哪里?” 谢宁凑到周子正耳边,低语几句。 周子正有些不信谢宁,却还是点了头答应她:“好的娘子,我都听你的。” ------------ 第4章 娘子说的都是对的 次日,早饭过后。 周子正拿来了锤子和铁锹等工具,在小厅外又锤又敲。 “爹爹,你在干什么啊?”两个孩子问。 周子正擦了擦额头的汗:“你们娘亲说把小厅给砸了。” “什么?把小厅砸了?那祖父和祖母住哪里啊?” 两个小孩的尖叫声引来了周家人,几人的面色惨白,想要阻止周子正却又怕得罪谢宁。 “子正,你娘子让你砸小厅你就砸,你怎么这么听你娘子的话啊?”周建德颤抖地问。 周子正说:“爹,你别管那么多了,娘子说的都是对的。” 周建德跪地,痛苦地大喊一声:“我还以为你娘子真的要留翠莲在家里养病。如今看来,你娘子不仅看翠莲不顺眼,还看我不顺眼。既然如此,那我就带翠莲上山吧。我们上山之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佝偻着高大的身子,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悲凉地爬起来。 将妻子张翠莲背了出来:“翠莲,走吧,我们上山吧。” 张翠莲的身子依旧虚弱,就连呼吸都是弱的。 她竭尽全力挣脱周建德的后背,跪在地上哀求:“子正,别让你爹上山,送我上山就行了。” 周子正赶紧去扶张翠莲:“娘,你这是干什么?娘子没有要送你们上山的意思,她让我砸小厅,是想将小厅和柴房连起来,再搞两个新的房间。你快起来!” 张翠莲跪地不起,悲凉地摇头:“子正,你肯定是在骗娘。娘知道你孝顺,但娘不想让你为难,你还是送娘上山吧,求你了!” 谢宁听到动静,匆忙从正房出来。 只见周子正和周建德,张翠莲都跪在地上,公婆两个拥抱着痛哭,哭声凄厉。 “爹,娘,相公,你们这是干什么?” 张翠莲跪爬到谢宁脚边,眼泪凄厉地哀求:“谢宁,我现在就上山,你别赶你爹走,求你了!到时候就让你爹睡小廊那边就行了,我会叮嘱他,让他多干活少吃饭,他一定会吃得很少很少的,求你了!” 谢宁无奈,“相公,难道你没有告诉他们我为什么让你砸大厅吗?” 周子正也无奈:“娘子,我跟他们说了,可是他们不相信我,非要闹死闹活上山。” 谢宁只能亲自解释一遍:“爹娘,我让相公把小厅砸了,是想将小厅和柴房连在一起。这样我们就可以搞两间新房了,一间给你们住,一间给周顺住。” 周顺,是周子正的二弟,谢宁的小叔子。 “周顺今年十二了,虽然年纪还小,可过几年就到议亲的年纪了。要是他一直住在牛棚那边,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啊。等到议亲的时候,有哪家的姑娘愿意跟他在一起啊?” 周顺吓得连连摇头,“嫂,嫂子,你要让我住新房?算了吧,其实我在牛棚那边住得挺好的。我睡醒了就能喂牛,睡觉之前也能喂一下牛,挺方便的。” 谢宁嫁进周家六年,对周家的所有人都极其苛刻。 尤其是周顺。 周顺是男孩子,又是长身体的时候,谢宁总是想方设法地克扣他的吃食,还经常命令他干各种各样的粗活和重活。 他不相信谢宁真的会对他这么好。 阴谋,这肯定是谢宁的阴谋。 众人听着周顺故作轻松的话,都很心疼周顺。 可他们都做不了主。 他们齐齐望向谢宁,希望能从谢宁的嘴里听到一句真话。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是周建德鼓起勇气:“周子正娘子,你究竟是我不顺眼,还是看你娘不顺眼?还是看周顺不顺眼?还是说,你看我们三个都不顺眼,想将我们都赶走?” 谢宁的嘴角一抽:“???” 她知道,她做了那么多恶事,早就给周家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周家人竟然会如此想她。 “爹,娘,就这么决定吧。等房子搞好之后,你们跟周顺各自睡一间。” 谢宁扭头看向小姑子周春:“到时候你睡正屋吧。” 周春一愣:“我睡正屋?嫂子,你没开玩笑吧?那你跟大哥睡哪?” 谢宁说:“到时候我跟你大哥收拾收拾牛棚,在牛棚隔开一间屋子来住。” 周春连连摆手:“嫂子,这哪行呢?牛棚那边味可大了。再说了,你们带着招娣和小虎睡牛棚也不行啊。” “到时候我让牛去后面的猪圈,就不让它回牛棚了。至于招娣和小虎,”谢宁瞥了一眼自己的大女儿和小儿子。“就让他们跟你一起睡正房吧。到时候我在正房添一张床给他们。” 其实她这么做是有私心的,她既想改善周家人的生活环境,又想跟周子正过二人世界。 所以她才会这么安排。 可众人听了她的安排,都吓得不敢动,更不敢说话。 他们不敢相信,一向霸道的谢宁会从正房搬到牛棚。 “好了爹,你别愣着了,你赶紧扶娘回屋吧。周顺,你帮着你大哥一起砸小厅。”谢宁安排好一切,自顾自地往门外走去,也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周春,你就带着招娣和小虎玩吧,别让他们两个打扰你大哥和二哥砸小厅。” 众人看着谢宁远去的背影,一脸茫然。 “爹,娘,二哥,嫂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你们是安全的。”周春担忧而同情的目光转向周子正。“不过,嫂子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大哥,嫂子该不会是要跟你和离吧?” 周顺赞同地附和:“对,大哥,因为嫂子要跟你和离,嫂子愧疚了,所以才会突然对你对我们这么好的。” 张翠莲的面色愈白:“子正,谢宁这一走....她,她该不会不回来了吧?” 听着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周子正的心逐渐不安。 却勉强笑着:“不会的,娘子一定会回来的。” 傍晚,夕阳西下。 谢宁终于回来了。 她带回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不少吃的东西。 “娘子,你去哪里了?”周子正边问谢宁,边打量跟在谢宁身后的男人。 谢宁一笑:“相公,我去隔壁村请郎中了,还去隔壁村买了一些吃的东西。” ------------ 第5章 请郎中给婆母看病 他们村叫甜瓜村,村民世代以种甜瓜为生,户户贫寒。 村里不仅没有郎中,甚至连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都没得卖。 而隔壁的富贵村是个纺织村,家家户户都靠纺织为生,富贵无忧,资源丰富。 故而谢宁去富贵村请了一个看病的郎中,还买了不少新鲜的食物回来。 她将食物放在地上,然后在周子正和周建德等人震惊的目光之下,将郎中请进了小厅:“张郎中,这是我的婆母。她从三年前就开始头晕目眩,身体也逐渐不行,劳烦您帮忙看看她这是得了什么病。” 张翠莲没有想到谢宁会给她请郎中,她吓得钻进被窝里:“我不要看郎中,看郎中可贵了。谢宁,让郎中走,快让郎中走!” “是啊,谢宁,看郎中可贵了,快让郎中走吧。”周建德着急忙慌地走进来,附和张翠莲。 “爹,娘,放心吧,我有钱付诊金和药钱。” 张翠莲依旧躲在被窝里,不愿出来:“我不想看病,我不想,赶紧让郎中走吧!” 谢宁无奈地威胁:“娘,你要是不让张郎中给你看病,我就跟相公和离。” 张翠莲吓得赶紧钻出被窝:“谢宁,别,别!我看病,我看!” 张郎中上前,给张翠莲把脉,又观察了张翠莲的气息和脸色。 说道:“你这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贫血导致的体虚,你必须好好调理一下身子了。不然长期以往下去,你一定会体虚而死。” 周建德问:“那怎么样才能调理好我娘子的身体啊?” 张郎中说:“病人需先服用半个月的人参鸡汤,再吃些大补血气的东西,比如乌骨鸡,阿胶,红枣,龙眼肉,鱼肉,虾之类的东西。” “人参?那岂不是很贵?”张翠莲尖叫一声,吓得不停摇头。“不要不要,郎中,我不要吃什么人参!” 张郎中瞥了一眼张翠莲白如死人的脸,从箱子里掏出一根小小的人参:“你只需这根小小的人生就能救命,你确定不要吗?” 周顺问:“那这根人参要多少钱啊?” “半两银子。” 闻言,周顺和周建德等人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半两银子可是他们全家人半年的花销!更何况,他们现在就算砸锅卖铁,也拿不出半两银子。 张翠莲认命地闭上眼睛:“是我没福吃这比命还要贵的人参!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你们赶紧送郎中走吧,然后收拾收拾我的东西,送我上山。” 她不想再拖累周家和周家人了! 周顺和周春急得跪在张翠莲的床前大哭:“娘,娘!” “别哭了,我有钱。”谢宁不慌不忙地拿出半贯钱,递给张郎中。“张郎中,这人参我要了。” 周家人齐齐瞪眼,对谢宁的大方感到诧异。 自从谢宁跟周子正成婚后,谢宁便把着周子正的所有钱。 她把钱全部补贴极品娘家了,从来不舍得给周家人花一文钱。 就连对自己的一双儿女,也不舍得。 现如今她竟然舍得拿出半贯钱买人参,难道她疯了吗? 张郎中将人参递给谢宁,却没有接谢宁递过来的铜钱。 “钱你已经付过了。”张郎中说。 谢宁错愕,“张郎中,您说笑了,我什么时候付钱了?” 张郎中轻启唇,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在琅琊谷的时候,你就已经付过钱了。你忘了吗?当时山匪想要强行将我掳走,你为了让我给你婆母看病,冒死将我从山匪手里救了回来。这份恩情,就是你付的药钱。” 琅琊谷处于甜瓜村和富贵村交接处,经常有山匪出没,山匪横凶霸道,令人闻风丧胆。 周子正紧张地问:“娘子,你遇到山匪了?你没有受伤吧?” “相公,我没事。”谢宁笑呵呵。“你还记得你上次做的打兔子的小射箭吗?我就是用你做的射箭打跑土匪的。” 周春站在周顺身侧,小声嘀咕:“二哥,山匪怎么没杀了这个坏女人啊?要是山匪杀了这个坏女人,我们就不用受她欺负了。” 周顺刚要说话,谢宁就看了过来,吓得他连动都不敢动。 周春更是吓得躲到周顺身后,颤着声:“二哥,这个坏女人该不会听到我说的话了吧?” 周顺拧着眉小声呵斥:“别说了!” 谢宁本想说点什么的,可周春怕她竟怕到发抖,她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默默转身去院子外面拿买的东西。 周子正跟了出去:“娘子,我帮你拿。” “吁——”周春长吁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二哥,谢宁这个坏女人应该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吧?” 周顺虽然才十二,却终究比周春大两岁,比周春成熟稳重很多。 他扫了眼周春:“嫂子对我们再不好,也是我们的嫂子。要是你想我们周家家宅不宁,想让大哥失去娘子,想让两个侄子侄女失去娘亲,那你就继续喊嫂子坏女人吧。” “二哥,谢宁自进了周家的门就各种作妖,还想卖了我。就算你不帮我说话,也不该帮谢宁说话啊。”周春的语气怨恨。“没错,谢宁的确是大哥的娘子,但是她根本不配做我的嫂子,也配不上我喊她一声嫂子!” 正好谢宁和周子正拿东西进来,清晰地听到了周春说的话。 周建德冷声训斥周春,“周春,你怎么能在你嫂子面前说这些话呢?赶紧跟你嫂子道歉。” “爹,不怪周春。是我对周春不好,所以周春才会讨厌我的。”谢宁帮周春说话。“周春,既然你不想喊我嫂子,那就喊我的名字吧,我都无所谓的。” “呵呵,谢宁,你别在这里假惺惺了。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认你这个嫂子!”周春怨恨地瞪了一眼谢宁,跑了出去。 周建德很是难堪,赶紧去追周春。 等他和周春回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郁飘香的人参鸡汤味,还闻到了炖肉的味道。 “爹,周春,你们回来了,快过来吃饭。”谢宁笑吟吟地招呼周建德和周春。 ------------ 第6章 吃吧,我没在饭菜里下毒 周建德和周春走进小厅,看到桌子上摆放着好几道菜:人参炖鸡汤,酱骨头,蒸鱼,还有辣炒土豆丝。 “这,这是?”周建德看着面前的荤菜,忍不住一咽再咽口水。 周子正笑道:“爹,这些食材是娘子去富贵村买的。而且这桌菜是娘子亲手做的,你们快坐下来吃吧。” 谢宁一边盛饭,一边说:“人参鸡汤娘已经喝过了,她还吃了不少鸡肉呢,剩下的这些鸡汤我们几个人就分了喝吧。” 周建德虽然很久没沾过荤腥了,却根本不敢吃。 他真的很怀疑谢宁在饭菜里放了毒,战术性地轻咳一声:“子正,谢宁,我的身子有些不舒服,就不吃晚饭了。” 周顺,周春和两个孩子齐齐点头附和:“我们也不吃了,我们一点都不饿。” 谢宁一眼就看穿了几人的想法,开口道:“吃吧,我没在饭菜里下毒。” 她拿起筷子,每道菜都试了一口,周建德等人这才放心落座。 却都小心翼翼地夹菜,根本不敢多吃。 因为谢宁实在是太小气,太护食了。 他们生怕自己多吃一口,会惹得谢宁不满。 “你们怎么都吃得这么小心这么拘谨啊?吃菜啊,都大口大口吃菜啊。”谢宁招呼着几人。“我跟你们说啊,我今天买的菜可便宜可划算了。这鸡是我在回来的路上买的,比平常便宜了一半,才十文钱。这鱼是路上遇到的一个钓鱼翁送的,我没好意思白要,就给了他三文钱。至于这些棒骨,是在四五个摊子上捡隔夜的买的。你们就放心吃吧。” 周建德擦了擦头上的汗:“我还以为这些菜很贵呢。” 他说罢,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周顺等人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大口吃菜,大口吃饭。 看到他们开怀畅吃,谢宁的眉目微弯,心情变得格外愉悦。 他们刚吃完饭,谢大壮就跟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坡脚男人走了进来,男人苍白的脸上唇薄嘴小,还有分明的四白眼,给人一种尖酸刻薄之感。 这人便是谢宁的父亲谢老三。 谢老三看到桌子上的猪骨头和鱼刺,气得横眉竖眼:“谢宁,我跟你弟弟在家吃地瓜和野菜,你却在这里大吃大喝,你对得起我们吗?” 谢大壮点头附和:“就是!” “爹,你怎么来了?”谢宁警惕地看着谢老三。 在整个谢家之中,谢老三是最难缠的主,而且他向来重男轻女,根本不把谢宁当人看。 亏得谢宁前世那么孝顺谢老三,谢老三却只把谢宁当成一个赚钱的工具,对谢宁毫无感情可言。 谢老三刚落座,就开始问罪:“谢宁,你之前不是答应把你婆母的棺材钱给你弟弟吗?你还答应我们要送你婆母上山,可这才几天过去,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我告诉你,你送不送你婆母上山是你的事情,但是你必须跟你弟弟道歉,还要把你答应过的钱给你弟弟。” 周春愤恨地瞪着谢宁,恨不得把刚才吃的饭菜抠出来:“谢宁,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我娘还没死呢,你就想着把我娘的棺材钱给你弟弟了,难道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谢宁沉默片刻,忽然脑海里有了一个想法。 “周春,虽然我嫁给了你大哥,但我始终是谢家的女儿。我爹说的话和我弟弟说的话就是圣旨,他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你管不着!”谢宁呵斥完周春,笑眯眯地看向谢老三和谢大壮。“大壮弟弟,我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了。我先给你和爹炒几个好菜,再让你们捎钱回去。” 她马上去地窖拿食材,一顿忙活,给谢老三父子炒了几个好菜。 又拿出埋在树下的梨花酿,“爹,大壮弟弟,我敬你们。” 谢大壮一脸得意:“谢宁,算你识相!” 谢老三一边吃着好酒好菜,一边跟谢宁提无理条件:“你不仅要给你弟弟棺材钱,还要给我一笔钱。我的渔具坏了,得买新的。” 他是个钓鱼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却总是以渔具坏的借口问谢宁给钱。 谢宁的目光发冷,脸上却笑吟吟的:“好,等你们吃好喝好,我就拿钱给你们。” “不行!那是我大哥挣的钱,凭什么给他们?”要不是周建德拦着周春,周春早就冲过去打谢宁了。 谢宁冷冷地扫一眼周春:“既然你大哥让我管钱,那我就有资格和权力决定这些钱的去处。你要是再对我指指点点,那我就跟你大哥和离!” 周子正和周家人的面色一白,都不敢再多说。 “娘子,你陪他们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周子正苦涩一笑,带着周建德几人走到院子外。 周顺跟在周子正身后,摇头叹气:“大哥,嫂子忽然给我们买这么多好吃的,还要给我们搞新的房子,我还以为嫂子变好了呢。看来嫂子的心始终在她娘家,她根本一点都不在意我们,也没有把我们当成家人。” 周子正的心里很难受,他看了一眼周顺,什么都没有说。 周春愤怒地握着拳头,替周子正抱不平:“大哥,那些钱都是你挣的,谢宁根本没有资格拿你的钱补贴娘家。再说,她娘家一家子都又懒又馋,根本就是个无底洞,难道谢宁要补贴他们一辈子吗?” 周子正依旧没有说话。 最终是周建德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周春,别说了,你们谁都别说了。只要子正没跟谢宁和离,谢宁就是我们周家的人。你们谁都不能说谢宁的闲话!” 自谢宁嫁到周家的那天起,周建德就把谢宁当成自己的亲女儿来看待了。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他总是护着谢宁。 周子正很是感激:“爹,谢谢你帮我娘子说话。” 周建德豁达一笑:“没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嘛!” 许久,谢宁的声音从小厅里传出来:“相公,爹,你们快进来!” 周子正和周建德赶紧进去,只见谢老三和谢大壮喝得醉醺醺的,连脚都站不稳了。 ------------ 第7章 把钱“偷”回来 “相公,爹,我爹和我弟弟喝醉了,还麻烦你们跟我一起送他们回家。” 周子正点头:“好。” 谢宁回房,拿了一个荷包过来:“爹,大壮弟弟,这是给你们的钱。” 谢老三接过荷包,用手掂量了两下,荷包挺沉重的。 他满意地将荷包踹进怀里:“我真是命好啊,养了个这么孝顺这么懂事的女儿。” “爹,都是你教得好。”谢宁笑着,跟周子正,周建德送谢老三和谢大壮回家。 周家在甜瓜村的村尾,谢家在甜瓜村的村头,两家距离很近。 没一会儿的功夫,几人就将谢老三和谢大壮送回了谢家。 两人回到家,醉得倒头就睡了,睡得又死又沉。 谢宁在家里转了一圈,如她所料,母亲和弟媳都不在家,几个侄子侄女也不在家。 她悄悄前往厨房,拿下角落的一块暗转,然后将里面的盒子取了出来。 她打开盒子,看了眼盒子里的东西,满意一笑。 回周家的途中,周建德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二十文钱:“谢宁,你把钱都给你爹和你弟弟了,手里肯定没钱了吧?这是我前些日子帮人砍木头挣的,你先拿着。等我过段时间挣钱了再给你。” 谢宁抬头,清晰地看到了周建德头上的白发,眼眶一红:“爹,我不要你的钱,我手里有钱。”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只见荷包里躺着三两银子。 “这,这,这银子是从哪里来的?”周建德惊了,周子正也惊了。 谢宁的眉目张扬,:“这是我从谢家偷的。不,准确来说,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钱罢了。” 周子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你刚才是故意灌醉他们的?” 谢宁点头:“嗯。” 谢宁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周建德:“爹,家里花销大,这钱你拿着吧。” 周建德看着那两银子,只觉得是烫手的芋头:“谢宁,不问即取就是偷。要是你爹报官怎么办?你还是将银子还回去吧。”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得罪谢老三和谢家。 不然谢老三和谢家劝谢宁跟周子正和离就不好了。 “爹,这些都是子正挣的钱,你就安心花吧。”谢宁固执地将银子塞到周建德手里。“再说了,我既已嫁人,纵然应该帮衬娘家,却不能一度纵容他们。不然我们家的日子怎么过下去啊?” 周建德听着谢宁这难得为周家考虑的话,虽是不信,脸上却洋溢着笑容:“谢宁,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这两银子吧。” 他接过银子,用破旧的衣袖一擦再擦,这才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俊朗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谢宁,谢谢啊。” “爹,我们是一家人,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谢宁笑道。 周建德喜滋滋地走在前面,谢宁跟周子正走在后面,两人并排走着,却隔开好一段距离。 谢宁悄咪咪地看了一眼周子正的手,他的手像山一样宽厚,又像青竹一样修长好看。 仔细想来,她两世都没有牵过周子正的手。 “相公的手看起来好好牵的样子。”谢宁有些心痒痒的,想牵周子正的手。 周子正突然顿在那里,谢宁没注意,硬生生地撞上周子正坚硬厚实的肩膀。 周子正回头,满脸慌乱:“娘子,你流鼻血了!” 谢宁吃疼地用手帕裹住鼻子:“疼。” 周子正愧疚得不行:“娘子,对不起,都怪我。” 幸好撞得不轻,鼻血一会儿就止住了。 谢宁却赖在了地上:“相公,我走不了路了,我要你背我。” 她满脸的娇嗔,让周子正怜惜,也让周子正看呆了。 谢宁一向暴躁泼辣,不是骂他就是发脾气,哪里有过这样娇嗔的时候啊? “娘子,那你上来吧,我背你回去。”周子正马上蹲了下来,背对着谢宁。 谢宁擦了擦鼻子,趴到了周子正的后背上:“相公,你的背真暖和。” 周建德本来挺担心谢宁的,但是看到谢宁跟周子正这般,便默默地加快了步速,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听着谢宁软软绵绵的声音,周子正的脸红红的,忍不住回想起六年前跟谢宁成婚的那一天。 那天谢宁喝了很多酒,在洞房里主动亲吻他,然后伸出柔软的双手抱住他。 之后他跟谢宁都将自己交给了彼此。 完事后,谢宁贴着他的背,也是像现在这般软绵绵地跟他说:“相公,你的背真暖和。”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也永远忘不了谢宁的美好。 可惜,他只品尝了一次谢宁的美好,之后便再也没有过。 因为谢宁讨厌他,瞧不起他。 谢宁嫁给他,完全是因为他给的聘礼。 “娘子.....”他忽然轻唤谢宁。 谢宁的脸贴着周子正的后背,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意:“相公,怎么了?” “没什么。”周子正想,要是他再跟谢宁喝一回酒,再让谢宁醉一回就好了。 可他仔细斟酌,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背着谢宁回家,回到家的时候,谢宁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谢宁放在床上,帮她洗了一把脸,又帮她盖上被子。 然后去小厅那边,跟周顺一起忙活小厅和柴房的活。 他跟周顺已经将小厅和柴房相隔的墙砸开了,接下来他们只需要补一下墙,就能将柴房和小厅连起来了。 “大哥,砌墙的土砖可能不够。我打算明天去镇上找点活干,等我挣了钱,就有钱买土砖了。”周顺一边砌砖一边说。 周子正看着这个比他十岁的受尽苦难的弟弟,心疼道:“这个家还不到需要你的时候。你先在家待一段时间吧,等我跟爹挣钱了,再让你回学堂读书。” 周顺摇摇头:“大哥,我都大半年没去学堂念书了,我再去学堂读书有什么意义啊?而且我又不喜欢读书。” 周子正的面色严肃:“你必须听我的!” 周顺从小到大都很听周子正的话,他连点了几下头:“好好好,大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两人忙活了大半宿,快天亮的时候,终于砌了房子。 “大哥,没有想到这些土砖刚好够用,我还以为不够用呢。”周顺揉了揉酸疼的腰,笑道。 周子正说:“房子已经砌好了,我们明天整理一下柴房和小厅的东西就行了。” 他跟周顺去河边洗了个澡,然后回家睡觉。 ------------ 第8章 我真是命好,竟然娶到这么好看的娘子 正屋里,谢宁睡得很香。 周子正看着她安静美好的睡颜,悄悄地笑。 “我真是命好,竟然娶到这么好看的娘子。” 他的目光慢慢往下,左手抚上谢宁娇艳的唇。 他是多么地想一尝芳泽,可他思索再三,最终还是胆怯地翻过身去,背对着谢宁。 等他睡着后,谢宁缓缓睁开眼睛,失落地叹气:“周子正你这个胆小鬼,我还以为你要亲我呢。” 正午,谢宁将周家人聚集起来,开始了清扫大作战和搬家大作战。 他们才将柴房里的柴火搬到牛棚,外面就传来了谢老三和谢大壮杀人般的怒吼声:“谢宁,你这个贱胚子,你给我们滚出来!” 周建德挡在谢宁面前:“谢宁,你先回房吧,我来跟他们说。” 谢宁不慌不忙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爹,没事,我能对付他们。” 她抬头,看到了怒气冲冲的谢老三和谢大壮,还有李里正和不少村民。 谢大壮愤怒地冲到谢宁面前,差点将一身肥肉甩到谢宁脸上:“谢宁,你这个该死的骗子,该死的小偷!” 周顺茫然:“谢大壮,你在胡说什么?我嫂子怎么可能是骗子,怎么可能是小偷?” 谢大壮愤怒地将昨天谢宁给谢老三的那个荷包摔在桌子上:“谢宁,你口口声声说给我跟爹钱,可你竟然在荷包里放满了小石子。我告诉你,你这是欺骗,是不孝!” 荷包里都是小石子?周子正惊了,周家人也惊了,向谢宁投以震惊的,复杂的目光。 谢宁是甜瓜村出了名的孝女,从来不会忤逆谢老三。 可她竟然在荷包里装了小石子,难道她就不怕生分她跟谢老三的父女之情吗? “谢宁,你将答应给我跟你弟弟的银子换成了小石子,我就不说你了。可你为什么要灌醉我跟你弟弟,然后伺机偷走我的钱呢?”谢老三故作大方地叹了一声。“念在你是我女儿的份上,只要你将偷走的钱还给我,我就既往不咎,不然我就报官了!” 谢宁不仅不慌,反而坦然地看着谢老三:“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带这么多人来周家围观。难道你是要彻底毁掉我的声誉吗?难道你是要让我沦为全村人的笑话吗?” 谢老三老眼一瞪,尖酸刻薄之中生出分明的狠厉来:“谢宁,你要是不认,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里正也跟我一起来了,我相信他肯定会明辨是非,还给你我一个真相的。” 李里正顺着他的话上前,一双像豆子般小的眼睛不满地瞪着谢宁:“谢宁,你真是反了,竟然敢反驳你爹!赶紧把银子交出来,不然我们就送你去衙门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他是跟谢老三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事事都向着谢老三,这件事情也不例外。 谢宁知道,要是谢老三和李里正找不到钱,是不会罢休的。 她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银子嘛,我倒是有,只是这银子真不是我爹的银子。” 谢老三和谢大壮看到银子,两眼发光地扑过来:“这是我们的银子,快还给我们!” 谢宁快速地往旁躲开,让谢老三和谢大壮直接摔了个狗吃屎,狼狈不堪。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你们这是要来抢我的银子吗?”谢宁一丝不苟地擦着银子,冷睨了一眼谢老三父子。 谢老三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谢宁大骂:“贱蹄子!这是我的银子,快还给我!” 谢大壮直接冲了过去,要抢银子:“贱人,把银子还给我!” 周子正担心谢大壮会伤害谢宁,正要对谢大壮下手,忽然谢宁抄起一旁的木棒,一棒狠狠地砸在谢大壮的额头上,砸出一个紫青红肿的大包来。 “啊!—”谢大壮痛苦地大喊一声,捂着额头的伤口,再次冲向谢宁。“贱人,你竟然敢打我,找死!” 谢宁眼也不眨,在谢大壮快冲到她的面前时,再次一棒砸了上去。 这次,谢大壮发出了更惨烈的叫声:“疼,爹,好疼,我好疼啊!” 他缩到谢老三身后,不敢再冒然上前。 谢宁的眼神实在是太狠太冷了,他真怕谢宁会杀了他。 看到心爱的儿子挨了两棍,谢老三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谢宁,你竟然敢打你弟弟,我现在就教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要让你知道....” 他刚走几步路,谢宁就一棍棒重打在他的面前,她的力度之大竟让棍棒扎进了泥地里,吓得众人顿时噤声。 没有想到,谢宁看着如此娇小,如此柔软,竟然蓄藏着这么强的力量。 “谢宁,你竟然要打你的亲爹?!我要报官,我要报官抓你!”谢老三横眉怒眼,威胁谢宁。 谢宁冷笑:“你们来周家闹事,来找我的麻烦,难道我不该拿起武器保护自己吗?再说了,你这样的爹谁碰上谁倒霉。要是你实在想报官,那你就赶紧去吧,我刚好也有些话要同衙门说。” 谢老三气得发抖:“你敢去衙门吗?谢宁,你敢跟我去衙门吗?要是你去了衙门就是一个死罪,谁都救不了你!” 村民们纷纷点头,赞同地说道:“对啊,谢宁,你做得太过分了。你先是打自己的弟弟,后又恐吓自己的父亲。天底下有哪家女儿是像你这样的啊?” “谢宁,你太不孝了,太过分了,赶紧跟你爹和你弟弟道歉。不然你就离开甜瓜村吧,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根本不配待在甜瓜村,不配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众人的责备声越来越大声,一字一句像石头一样重重砸进谢宁的耳朵,砸进周家人的耳朵。 周建德愤怒地挡在谢宁面前:“你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谢宁?” 周顺拿起铁锹,开始赶人:“滚滚滚,赶紧给我们滚出周家,周家不欢迎你们!” 周春平日里虽看谢宁不顺眼,这次却义无反顾地站出来维护谢宁:“你们有什么资格责备我嫂子?你们这些有娘生没娘养的长舌妇。” ------------ 第9章 我的确不敢打爹,但你觉得我不敢打你吗? 周子正走到谢宁身后保护着谢宁,要是谁敢伤害谢宁,他就杀了谁! “娘子,别怕。如果他们敢做过分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杀了他们!” 他的语气是冷的,看谢宁的眼神却是暖的,温柔的。 谢宁很是感动,她看了看周子正,又看了看周建德和周顺几人,心里的悔恨之意越来越重。 上辈子她真是瞎了眼,竟然错过了这么好的家人。 这辈子,她一定会好好对他们,并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们,保护他们。 她扭头扫了一圈村民,那是一张又一张刻薄而责备的脸,如同猛兽一样几乎将她吞噬。 她冷笑一声,嘲讽地跟他们对视:“你们说得对,天底下有哪家女儿像我这样的啊?从小到大,我爹和我娘都重男轻女。从我学会走路开始,我就得干各种各样的活,我得跟在我的弟弟后面,不断地伺候我弟弟,伺候着谢家。而且我爹娘稍有不高兴就拿我出气,在我小时候,他们经常掐我的手,还掐我的脖子。” 她看向谢老三:“爹,你还记得吗?七年那年你无缘无故发脾气,将我摁进水缸里,我差点就淹死了。有时候谢大壮会跟着隔壁邻居的小孩一起抓弄我,他们将我吊绑在树上,任由我被蚊蚁咬。我跟你告状跟娘告状,可你们只会护着谢大壮,根本不会帮我说半句话。” 她嗤笑一声,又道:“自我会挣钱后,你跟娘就逼着我去干各种各样的重活和杂活,让我补贴家用。这些年我挣的钱都交给你了,我相公给我的聘礼也给你了。我成婚后,你跟娘,弟弟还有弟媳隔三差五来周家拿东西,还逼我给钱,我无不依着你们。” “我倒想问问你,我这个女儿做得不错吧?可你为什么还要来周家找我的麻烦呢?你为什么要在大家的面前撒谎呢?我给你的明明是银子,你却说是小石子。你问问各位邻居,他们相信吗?” 周婶站了出来:“李里正,我是周家的邻居。每次谢家的人来问谢宁给钱,我都看见了。谢宁没有一次拒绝谢家人的,即便她家里揭不开锅了,也要借钱给谢家人。所以,我认为谢老三在撒谎!” 陆陆续续的,其他的邻居也站了出来:“李里正,我们都看到谢老三和谢大壮问谢宁给钱了,谢宁不可能在荷包里装小石子的。” 周顺打量着谢大壮:“谢大壮,你整日无所事事,除了偷摸拐骗就爱赌钱。你该不会为了赌钱,所以把钱换成了小石子,然后藏起来了吧?” 他这么一说,倒让谢老三起疑了:“大壮,钱是不是你拿走的?“ 谢大壮无辜地摇头:“不是啊,爹,虽然我以前的确偷过你的钱,但这次我真没有!” 谢大壮深思良久,最终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 再次将矛头转到谢宁的身上:“谢宁,你说这么多无非是不想将偷走的银子还给我。赶紧将银子还给我,李里正还在这里呢,难道你要跟李里正作对吗?” 李里正接话道:“谢宁,我现在可以肯定你手里的银子就是你爹的,赶紧将银子还给你爹!” 谢宁很倔,怎么都不肯交出银子。 李里正朝旁边的几个村民使了个眼色,几个村民马上走了过去,准备对谢宁动粗。 谢宁的身子虽然娇小,却动作敏捷迅速,她一脚绊倒了其中的一个村民,然后拿棍子去打另一个村民。 还有另外两个村民,周子正直接上前,毫不费力地将他们拎了起来。 目光之中带着冷冽的杀意:“你们谁要动我娘子?” 周子正像山一样高大,又常年打猎,常年干重活,力气超于常人。 两个村民哪里是周子正的对手?他们吓白了脸,“你,你误会了,我们没有要对你娘子动手的意思。” “你们最好没有这个意思,不然....”周子正抽起菜刀,狠狠地扎在桌子上。“我要你们走着进周家,横着离开周家。“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慌了。 “李里正,我们听说周子正力大无穷,能单手跟老虎打斗。我们还听说,周子正好像打死过山匪。”周婶劝道。“你就别趟这浑水了吧,不然周子正发疯怎么办?” 李里正暗暗哆嗦了一下,他明显是怕了。 却碍着谢老三的面子,执意留在这里帮谢老三主持公道:“谢宁,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要是我真报官了,你和周家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谢宁对付完那两个村民,淡定从容地将银子底部翻了过来:“李里正,这两锭银子下面还有印子呢,印子上面说明了银子的来历。这两锭银子是我相公在镇上帮工和卖猎物挣来的,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可以拿鸿单给你看看。鸿单和这印子都清楚地标明这二两银子的来历,就算我们闹上衙门,也不见得你们有理,你说是吧?” 李里正上前看清了银子底部的银子,顿时语噎。 他冲谢老三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谢老三瞪眼,“走什么走?这银子就是我的!” “你说银子是你的,那你可说得出银子的来处?可能证明银子是你的?”谢宁问道。 谢老三被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大壮站在旁边,木讷懵懂的问了一句:“爹,鸿单是什么啊?” 此话一出,众人哄然大笑:“谢老三,我们还以为你生的儿子有多聪明呢,没有想到他竟然连鸿单是什么都不知道。” 谢老三的面色又红又白,冲谢大壮吼:“你给我少说话!” 谢大壮依旧懵懂:“爹,我说错了什么?你怎么突然这么凶?” 谢老三看着这个蠢儿子,深知指望不上他。 只能坐在地上,像一条癞皮狗一样,大喊大叫:“反正我不管,谢宁,你必须给我银子,不然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谢宁沉了沉眸,拿出更长更大的木棒:“你确定不走吗?” 谢老三一副撒泼耍赖的样:“对,我不走了!我可是你爹,你敢打我吗?” 谢大壮附和:“对啊,你敢打爹吗?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谅你也不敢!” “我的确不敢打爹,”谢宁的目光阴下。“但你觉得我不敢打你吗?” 她直接一棍棒,狠狠地打在谢大壮的屁股上。 疼得谢大壮哭得喊娘的:“啊,好痛,好痛!” 谢宁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凶狠地追在谢大壮身后:“今天你们要是不走,我就打死你!” ------------ 第10章 谢宁,求你了,别打我 谢大壮的身体比猪还要肥胖,而且他又矮,跑起来格外笨重,根本跑不过谢宁。 谢宁很快便追了上去,一棍接一棍打在谢大壮身上,谢大壮逃无可逃。 看着自己的命根子被谢宁这么对待,谢老三又气又急,一边赖在地上一边寻求李里正和村民的帮助:“谢宁竟然要打死自己的亲弟弟,你们快管管她啊!” 李里正生怕谢宁手里的棍棒打到他的身上,随便含糊了谢老三一句,匆匆离去:“老三大哥啊,我想起我家里的牛还没喂,我要回去放牛了。” 李里正不管,村民们更不想管了,再加上刚才谢宁露出了自己的伤疤,并跟着大家伙说了一堆子掏心掏肺的引人同情的话,他们又哪里还会站在谢老三那边呢? 他们全当看了一场戏,纷纷散了。 没一会儿,人潮涌动的周家院子变得空空的,只剩下谢宁和周家人围着谢老三和谢大壮。 “爹,李里正回去了,他们都回去了。”谢大壮越来越害怕了,谢宁这个下手不知轻重的娘们该不会将他打死在周家院子里吧? 他痛苦地捂着伤处,“哎呀哎呀”地痛叫了两声,拽着谢老三的衣裳哀求:“爹,我们今天就算了吧,我们先回去吧。” “谢宁,要不是大壮非要我回去,我今天指定要收拾你!”谢老三被谢宁吓得不轻,早就想回去了。 刚好谢大壮给了他个台阶,他赶紧顺着台阶拽起谢大壮,灰溜溜地离开周家。 谢宁也放下了棍棒,淡定自若地撩起耳边飘下来的碎发:“他们走了,我们继续收拾吧。” 周建德看着谢宁,神情复杂:“谢宁,你在那荷包里放的究竟是银子还是小石子?” “小石子。”谢宁坦然承认。“我被他们压榨了那么多年,欺负了那么多年,我在荷包里放小石子都算是仁慈的了。爹,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不会再任人欺负了。无论事情如何,我都会独自承担,我不会连累周家的。” 周建德的目光慈爱又心疼:“谢宁,我问这么一嘴只是想问清楚而已,并非是怕你连累周家连累我们。你既嫁入周家,便是我周家的人,是我的亲闺女。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就算我没钱没势,我总归有一条老命在嘛。” 如果谢家来报复,他就算豁出他这条老命,也要护住谢宁,护住周家。 谢宁听着周建德的话,听得心暖暖的:“爹,谢谢你。” “谢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嘛。”周建德想起谢宁手腕上狰狞的伤痕,越发心疼谢宁。“子正,你快让你娘子回房里歇着,我们来搬东西就好了。” 周子正心疼地跟谢宁说:“娘子,你回房歇息吧,这里用不着你帮忙。” 谢宁想跟着周子正他们一起收拾,周建德却急了,非要她回房休息不可。 “那你们收拾吧,我去看看娘。”谢宁说道。 周春警惕地挡住谢宁的去路:“谢宁,你要干什么?娘还在病中呢,你要是敢去气娘,我饶不了你!” 谢宁看着周春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又想起周春刚才替她说话的时候,微微一笑:“放心,至少我看在你刚才为我说话的份上,不会对你娘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的。” 周春低了低下巴,扭转脖子侧对着谢宁,别扭道:“我什么时候帮你说话了?你听错了吧。” “许是我听错了吧。”谢宁又笑了笑,往小厅走去。“放心,我只是进去看看娘,不会欺负娘。” 周春想跟进去,被周子正拦着:“你防着我娘子跟防狼一样,有没有点礼数?” 周春很是委屈,当即红了眼:“大哥!谢宁不止一次悄悄欺负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宁经常背着他们欺负张翠莲,掐张翠莲的脖子,拧张翠莲的手和腿,亦或者辱骂张翠莲。 张翠莲怕谢宁跑了,周子正不好再续娶,两个孩子又没了亲娘,所以一直忍气吞声,不仅从不反抗,还不告状。 多亏周春留了一个心眼,才发现张翠莲被欺负的事情。 “娘子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不会再欺负娘了。你可以在私底下议论娘子,宣泄自己的不满,但是你不能在她面前这么说她,免得影响她的心情。”周子正说道。 周春虽然敬爱周子正这个大哥,从来不给周子正脸色看,可这回她却忍不住瞪圆了眼:“大哥,你就这么喜欢谢宁吗?你就非要谢宁这个毒妇不可吗?她除了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又为你为周家做过什么?” 她想,或许谢宁给周子正下了什么迷魂药吧。 所以将周子正迷成这样。 周子正的五官凝重严肃:“娘子既为我生了两个孩子,我就欠她的,我就该爱她保护她信她。周春,等你以后成婚了,你会明白的。” “我才不要成婚,成婚又不是女子唯一的出路。以后我要读书,我要考状元,我要成为千古流芳的大人物!”周春气呼呼地从周子正身边走过去,继续进柴房搬柴火,将柴火房到厨房。 屋内,张翠莲正躺在床上。 她虽喝了人参鸡汤,却见效不快,依旧皮包瘦骨,苍白憔悴。 看到谢宁进屋,她吓得用手紧紧攥着杯子,结巴地开口:“谢,谢宁,你怎么进来了?” “娘,我进来看看你。”谢宁在床沿坐了下来。 她仔细端详着张翠莲的气息,眉目渐拧,怎么张翠莲的气色还这么差?看来她得多买几只鸡回来熬汤才行。 亦或者,她该养一群鸡,这样张翠莲和周家人就有肉补充营养和体力了。 张翠莲看着谢宁慢慢拧起的眉头,以为谢宁不高兴了,吓得赶紧腾进被窝里。 “别打我,谢宁,求你了,别打我。” 以往谢宁在打她之前,总是先皱眉,她被打怕了,所以忍不住向谢宁求饶。 谢宁伸手去扒拉张翠莲的被子:“娘,你别用被子捂着脸,你会呼吸不上来的。” 她的指尖划过张翠莲的脸,吓得张翠莲大声尖叫:“别打我,谢宁,求你了,别打我!” ------------ 第11章 这是我二哥的卖身钱? 周春敏感得很,又时刻关注着张翠莲屋里的情况,她是最先听到张翠莲的求饶声的,“啪”地扔掉手里的东西往张翠莲屋里跑。 不出片刻,屋内传出周春愤怒的叫声:“谢宁,我就知道你会欺负娘,你也太过分了吧,娘还病着呢!” 周子正和周建德听到动静,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去看张翠莲。 “爹,谢宁又悄悄欺负娘了。”周春看到周建德,生气地跟他告状。 周建德固然心疼娘子,却对谢宁欺负婆母的行径无计可施,带着商量甚至讨好的语气同谢宁道:“谢宁,你娘还在病中,这段时间你能先别打扰你娘吗?” 谢宁知道,周家人并不信任她,也不相信她会变好。 “好,爹,我答应你。在娘病好之前,我不会再进娘的房间打扰娘。”谢宁并未解释,说完便走了出去。 周子正赶紧跟出去:“娘子。” 谢宁不知道周子正是否相信她,却依旧心怀期盼问周子正:“相公,我没有欺负娘。你相信我吗?” 周子正不假思索回答:“娘子,我当然相信你。” 谢宁的眸光一亮:“为什么?” “因为你真要欺负娘了,肯定会跑来告诉我,挑衅我。但是这次你没有这么做。” 谢宁的心被愧疚占满,“相公,对不起。以前的我,的确不是个好娘子,好娘亲,也不是个好儿媳。” 周子正再次从谢宁的嘴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不敢相信谢宁的变化,却怎么都遮不住眉眼间的惊讶和柔意。 “娘子,无论你是否是好娘子,好娘亲,好儿媳,你都是我的娘子。” 谢宁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冲周子正笑了笑,然后跟他一起收拾东西。 快天黑时,谢宁和周家人终于收拾好了一切。 他们将所有的柴火都放到了厨房,将周顺的东西搬到了左房,并将周春和两个孩子的东西搬到了正屋。 “坏女人去住牛棚了,走,姑姑带你们去正屋睡。”周春想起白天张翠莲那张消瘦恐慌的脸,还是忍不住骂了谢宁一句“坏女人”,然后牵着两个孩子进屋。 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周顺挠了挠头:“嫂子,虽然我们将牛牵到猪圈那边了,也收拾了几遍牛棚,但牛棚始终散发着一股恶臭的牛屎味。要不你跟大哥住左房吧,我还是像以前一样睡牛棚。” 周顺素来顺着谢宁,谢宁是知道的。 但是谢宁也知道,周顺并非是一个孬种,并非是怕她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周顺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周家和顺安宁,完全是为了周子正。 她看着这个比周子正小十岁的懂事孩子,轻笑:“既然我说了要跟相公搬到牛棚,那我就不会反悔。时间不早了,你快回房吧,我们也要回房歇息了。” 深更半夜,谢宁被牛屎的味道恶心醒,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着觉。 她难受地爬了起来,只见周子正睁着一双如星闪耀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娘子,你怎么醒了?” 谢宁跟周子正对视了一眼,突然哭了。 周子正慌乱地爬起来:“娘子,你怎么哭了?你是不是不习惯睡在这里?” 谢宁抱着双腿,将下巴埋下,声音哽咽:“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吗?”周子正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委屈了?” 谢宁哭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相公,我觉得我不是人,我对不起周顺。自我进门后,周顺就在牛棚住了整整六年,可他从来不抱怨,对我始终恭恭敬敬的,还一口一个嫂子地喊我。我却各种虐待他,不仅让他住牛棚,还不让他吃饱饭,还逼他干各种各样的脏活和累活。” 她泣不成声,在愧疚悔恨的泪水中慢慢地想起上辈子周顺对她的报复。 在对她下死手之前,周顺拿着长满长刺的硬藤蔓抽打她,恨她恨得咬牙切齿:“谢宁,你让我睡了那么多年牛棚,我不恨你,你虐待我逼迫我,我不恨你。可你为什么要送我娘上山呢?是你害死了我娘,是你让周家不宁,我要你不得好死!” 他扔掉藤蔓,一刀刺向谢宁的左耳:“谢宁,这是你的报应,你的报应啊!” 想到这里,谢宁不禁捂住自己的耳朵,瑟瑟发抖。 “娘子,你怎么了?” 周子正的声音钻进耳朵,这才让谢宁再次认清自己已经重生的事实。 “还好还来得及,还好我没送娘上山,还好我还有机会获取周顺的原谅。”谢宁暗暗松了一口气。 转头望向周子正:“相公,你说,周顺恨我吗?” 周子正安慰道:“周顺是我弟弟,你是我娘子,他不会恨你的。” 谢宁撇嘴:“相公,你就只会安慰我。我要是周顺,早就动手杀人了。” “对了,相公,周顺平常都爱干些什么啊?”谢宁想,她只有投其所好,才能改变周顺对自己的看法,改变上辈子悲惨的命运。 周子正想了想,说道:“周顺挺爱读书的。” 谢宁的心凉了半截,周顺以前的确挺爱上学堂的,而且他深得先生喜爱,是先生的得意学生。 可前段时间她为了省银子,便逼周顺辍了学,还逼周顺去煤矿干活补贴家用。 周顺才去煤矿两个月,就出了事故,断了两根手指。 为着这事,周顺心里估计老恨她了吧。 难怪周顺在杀死她之前,还一个劲地问她为什么逼他辍学,为什么逼他去煤矿做苦力活。 “相公,既然周顺爱读书,那就让他读吧。”谢宁瑟瑟发抖。 天亮,谢宁起床洗脸漱口,看见周顺在劈柴火。 她擦干净脸上的水,笑吟吟地看着周顺。 还没说话,周春就挡在周顺面前:“谢宁,你要对我二哥干什么?” “我....” 周春打断:“说吧,你是想要让二哥去放牛喂猪,还是要二哥上山去找柴火?昨天二哥收拾屋子出了那么大力,你就不能让他休息一天吗?难道看二哥闲着你心里会难受死吗?” 谢宁直接拿出二十文铜钱,给周顺:“给你的。” 周顺惊了,周春也惊了,说话都结巴了:“这,这给我二哥的?谢宁,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难道你把我二哥卖了,这是我二哥的卖身钱?” 谢宁:“.....” ------------ 第12章 他想学经商 周顺明显是信了周春的话,神情变得慌张:“嫂子,你真把我给卖了?” 见状,谢宁忍不住逗张顺,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我把你卖了个好价钱。这钱是你应得的,收下吧。” 周顺哪里敢收这二十文铜钱,僵着连动都不敢动:“嫂子,我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我从明天开始多干活,少吃饭,求你别卖我。” 他的声音变得哆嗦,四肢也开始哆嗦起来,一副怕极了的样子。 哪怕谢宁说的只是假话。 谢宁瞧他吓成这样,赶忙道:“我骗你的,这二十文铜钱是给你的学费。” 周顺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最后定定地不可置信地跟谢宁对视着:“嫂子,你不是说读书没用吗?” 谢宁坦然承认了从前的自私和过错:“周顺,说到这,嫂子想真诚地跟你道个歉。嫂子不让你读书是怕你花钱,嫂子实在是太自私了,嫂子对不起你。还请你原谅嫂子,以后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你跟嫂子说,嫂子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周顺很是震惊,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谢宁直接将铜钱塞到周顺手里:“赶紧回学堂吧,将铜钱交给先生。” 周顺摸了摸铜钱,心头一颤,“嫂子,你真的愿意继续供我读书吗?” 谢宁说:“只要你想读书,那我跟你大哥会一直供你。或者你不想读书,想做点别的营生,我跟你大哥也支持你。” 上辈子周顺被她逼迫辍学后,开始学起了经商,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富商,还结交了不少权臣,无限风光。 其实谢宁想劝周顺直接学经商,但又怕惹周顺误会,只能这样跟周顺说。 周顺很是纠结:“嫂子,我以前的确挺爱读书的,我也经常想着靠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周家的命运。但我现在又觉得,或许读书不是唯一的选择和出路。” 最主要是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读书上面了,他现在一心只想解决自己的困境,周家的困境。 “我说了,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和你大哥都支持你。”谢宁说。 周顺抿了抿唇,“那我不读书了,我想学经商。” “学经商?二哥,你疯了?你从小到大都是擅长读书,你哪里擅长别的啊?再说了,你去哪里学经商啊?”周春的反应很是激烈。“不行,你必须回学堂读书。” “嫂子都同意了,你有什么好反对的?”周顺得了谢宁的赞同,心情缓和了许多。“放心吧,我会挣到钱的。” 他拿着铜钱回房,开始着计划用这二十文铜钱生出更多的钱。 而周春被周顺这么一驳,气得不轻,眼睛圆溜溜地瞪着谢宁:“谢宁,你这个毒妇,坏女人。其实你的目的是怂恿我二哥主动辍学对吧?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满意了吧?” 谢宁一脸轻淡:“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这是为了周顺好。” 周建德坐在房间门口,愁眉苦脸地拨弄着自己的鼻烟壶:“要不还是让周顺去读书吧,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学什么经商啊?恐怕他前脚出门后脚那二十文钱就被人骗走了吧。” 要是周顺不读书,那便只能像周子正一样出苦力挣钱了。 周顺才十二岁,日子还长着,他不想让周顺再重新走一遍周子正走过的路。 谢宁明白周建德的顾虑,“爹,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要担心周顺的前程,但是读书考功名就是唯一的出路吗?我嫁来周家的时候,周顺才六岁,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敢多说,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你了解周顺九分我就了解他八分。我相信他在别的地方的天赋会比读书高。” “谢宁,爹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不知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是什么意思。”周建德沉默片刻,最终妥协。“但你跟周顺都是读过书,都是读书人,既然你们决定了,那你们想的肯定比我想的要长远。那就依着你们的意思来吧,爹没意见。” 早饭过后,谢宁烧了热水,打算帮周小虎和周招娣洗澡。 周小虎怕谢宁怕得紧,见到她就发抖,谢宁好说歹说半天,这才劝得周小虎跳进木桶洗澡。 周招娣却怎么劝都没用,极其抗拒谢宁,连哭带嚎地跑了正屋,躲在周春身后:“姑姑,我不想让娘给我洗澡,我不想!求求你了,让娘出去,让娘出去吧。” 周春将周招娣抱入怀里,紧紧护着周招娣,“谢宁,你也看到了,招娣很抗拒你很怕你。你别逼她了,不然她只会更怕你。” 谢宁看着周招娣瘦弱的小身板,苍白的小脸,恐慌的眼神,心里很是难受。 虽然周小虎和周招娣是从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可她从一开始并不爱这两个孩子。 自他们生下来,她便不管不顾,还经常虐待他们。 周小虎从小被她打骂,自然怕她,周招娣就更怕她了,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打骂,更是因为她受了重男轻女的谢家人的影响,格外轻视周招娣这个女儿。 周招娣在她心里的地位,可能连狗都不如。 以至于周招娣对她充满了怨恨和仇恨。 她记得,上辈子周家人并不打算杀死她的。 是周招娣提了一嘴,“你们难道忘了祖母是怎么死的吗?这个贱女人害死了祖母,我们怎么能轻易放过她呢?要不我们送她上山吧,让她也尝尝祖母所受过的苦。” 正因为她提了这么一嘴,所以周子正和周顺等人才会对她下死手,才会送她上山,让她被野狼活活咬死的。 “什么招娣?我谢宁的宝贝女儿,不该叫招娣。”谢宁决定为女儿改名,再慢慢改善自己的跟女儿的关系。 周招娣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震惊地害怕地看着谢宁。 她的名字是谢宁亲自取的,谢宁还说这是个好名字,可如今谢宁怎么改口了?难道她良心发现了吗? “招娣叫招娣又能怎么样?不叫招娣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逃不过被你卖掉的命运?”谢春冷笑。 ------------ 第13章 为女儿改名 周春话落,周招娣越发往她怀里钻去,看谢宁的眼神也愈发恐慌,甚至带着一丝厌恶。 没错,谢宁看得很清楚,那的确是厌恶之色。 她的心难受得很,却明白,自己一点都不冤。 因着受谢家的影响,她固执己意为女儿取了“招娣”的名字,让女儿打小就抬不起头。 女儿厌恶她是正常的,恨她也是应该的。 “都是谢老三怂恿我,让我给女儿取招娣这个名字的。我以前怎么就那么听谢老三的呢?”谢宁悔恨一叹。 朝周招娣招招手:“你过来。” 周招娣害怕地摇了摇头,谢宁只能作罢。 等她帮周小虎洗完澡,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名字,然后揉成一团。 放到周招娣面前:“娘亲想给你取个新名字,你选一个吧,选到哪个算哪个。” “娘亲要为我改名?”周招娣眨巴着眼睛,怯弱的声音中带着不信。“娘亲不是说我必须叫招娣吗?这样才能为娘亲为哥哥带来福气。” 谢宁心疼极了这个瘦弱胆怯的小家伙,极力温柔笑着:“是娘亲说错了,其实招娣不是个什么好名字。娘亲帮你取了几个好听的名字,你快选一个吧。” 周招娣不敢动,怯生生地看向周春,寻求周春的帮助。 周春冲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放心地上前,从那几张小纸条中抽了一张,然后递给周春。 周春只上过一年学堂,学的字不多,并不认识纸条上的字。 她将纸条递给谢宁,有些不好意思:“这两个字怎么念啊?” 谢宁虽然没有上过学堂,却自学了很多字,还看过不少书。 她接过纸条,眉目带笑:“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柔嘉!” 她看向周招娣:“你为自己选了一个好名字。” 周招娣满眼疑惑:“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这是什么意思啊?” 周春也不懂,眼巴巴地等着谢宁解释。 上一世谢宁仗着自己读过几本书,比普通人多认识一些字,所以格外轻蔑周子正,周建德这些不识字不读书的人,觉得他们都是粗鄙之人,更不屑跟他们多说。 可这回,谢宁很有耐心,慢慢解释道:“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这句话出自《诗经》,作者是周宣王时代的重臣尹吉甫,尹吉甫用这句诗充分赞扬了仲山甫的美德和政绩。女儿,你既选中了柔嘉这个名字,那你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个温和,善良,聪慧之人。” 周招娣蒙尘的眼睛一点一点变亮,明显很高兴却依旧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娘亲,我真的可以叫柔嘉吗?” “当然了。”谢宁说道。 得到谢宁肯定的回答,周招娣再也遮掩不住自己的情绪,高兴地笑出声来:“太好了,我改名了,我以后不叫招娣了。” “招娣——不,柔嘉,姑姑真为你感到高兴。”周春喜极而泣,激动地抱着周柔嘉。 周柔嘉抱着周春的脖子,眼泪激动地滑落:“姑姑,你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爹爹和祖父祖母他们。” 很快,周家人都知道了谢宁为周柔嘉改名的事情。 所有人都很激动,都为周柔嘉感到高兴。 周子正激动地蠕动着唇,激动,兴奋,震惊的情绪交加,最终含着泪轻轻地跟谢宁说了一声:“谢谢。” 谢宁伸手,擦了擦周子正眼角的泪花:“谢什么?柔嘉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你希望她好,我自然也希望她好。” 周子正眼角的泪花愈发晶莹,“那你这是打算留下柔嘉,不卖她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卖柔嘉?”周子正这么说,周春也这么说,可唯独谢宁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周子正说:“自从柔嘉出生以后,你每年都是这么说的。难道你忘了吗?” 谢宁仔细想了想,自己从前尖酸刻薄的嘴脸接连出现在脑海。 周柔嘉刚出生,她就骂周柔嘉是赔钱货,说要卖了周柔嘉换钱买肉吃。 周柔嘉一岁时,她在谢老三的怂恿下找来一个人牙子,想将周柔嘉卖给人牙子,幸好被周建德发现,及时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之后的每年,她几乎都不给周柔嘉脸色看,不是骂周柔嘉是赔钱货,就是嚷嚷着要卖了周柔嘉。 后面周柔嘉嫁给了王爷,成为了得意又风光的王妃,将周家人都接去了皇都,却唯独忘了她。 周柔嘉甚至还派去了杀手,让杀手取她的性命。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避开了杀手的追杀,愤怒地跑到周柔嘉的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对她。 周柔嘉用极其厌恶极其仇恨的眼神瞪着她:“因为你不配为母,不配为人,你只配去死,只配轮入畜生道,不得好死!” 周柔嘉说完,将她赶出了王府,让她沦为了备受唾弃的乞丐。 之后便是周春和周顺的报复,周子正的报复.... “相公,以前是我鬼迷心窍,竟然嫌弃自己的女儿,还想卖了自己的女儿去换钱,我以后不会这样了。”谢宁诚恳地认错。“柔嘉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以后我只会疼她,爱她,护她,绝对不会再欺负她了。” “娘子,你能这么想,我真是替柔嘉感到高兴。要是柔嘉知道你这么想,也会高兴的。”周子正笑道。 谢宁说:“相公,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跟柔嘉看的。” 周子正点头:“娘子,我相信你。” 谢宁伸了伸懒腰,打算回牛棚歇息。 可她闻着从牛棚里发出来的臭味,忍不住发颤。 要是她回牛棚里,肯定会被臭晕的。 “相公,要不我们把牛棚拆了吧,重新建个房子。”谢宁跟周子正商量道。 “好,那等我的工钱下来就....” 谢宁拿出一两银子,放到周子正手里:“相公,这两银子你拿着吧。” 周子正推拒:“娘子,重建房子花不了一两银子。还是等我的工钱下来再说吧,我的工钱足够建新的房子了。” “相公,你就别推脱了。你就拿着这两银子吧,要是建完房子后有剩下的,你就自己留着吧。” 周子正摇头:“我不要。娘子,你说过,好相公是不会自己留钱的,更不会自己藏钱。我是不会留一文铜钱在身上的!” ------------ 第14章 相公,你需要我帮你搓背吗? 周子正之所以这样,不仅是因为自身的觉悟,更是被谢宁逼的。 谢宁跟他成婚后,便各种压迫他,压榨他,不让他留一文铜钱防身。 若是他想买些什么东西,必须得先跟谢宁商量,谢宁不允,他便只能声声苦苦哀求谢宁。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村里人闲时的笑话。 他们都说,周子正是一个妻管严,活得毫无尊严。 周子正却从未计较过这些闲言碎语,更没有因为这些闲言碎语而跟谢宁疏离。 谢宁想到这,甚是心疼周子正:“相公,你就拿着这两银子吧,花了也好,拿来傍身也好。只要你收下,我就高兴了。” 周子正犹豫地接过银子:“好,娘子,那我现在去镇上买建房的材料。” 傍晚,周子正是跟周顺一起回来的,两人用马车拉了不少建房材料。 “相公,周顺,你们怎么一道回来了?” “嫂子,我去镇上办点事,刚好碰上大哥,就跟大哥一起回来了。”周顺擦了擦额头的汗,拎着几个包袱回了屋子。 周春很是好奇:“二哥,你怎么拎着几个包袱啊?里面是什么好宝贝吗?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宝贝这几个包袱啊?” “没什么。我累了,就先歇息了。”周顺连饭都不吃,直接关上门。 周春满脸疑惑:“大哥,难道你不觉得二哥很奇怪吗?” 周子正说:“可能周顺累了吧。” 他简单吃了几口饭,开始搬运马车上的土砖。 “相公,明天再搬吧。时候不早了,你现在也建不了房子。”谢宁劝道。 周子正擦了擦汗:“好,娘子,我都听你的。” 他拿了两件衣裳,准备去河边洗澡。 “相公,入秋了,河里的水可凉了。你还是在家里洗吧。”谢宁拉住周子正。 家里并没有洗澡的地方,如果在家里洗澡,那周子正只能在牛棚洗。 周子正摇头道:“娘子,我不怕凉。我还是去河里洗吧,要是我在家洗,会影响你歇息的。” “不影响,你就在家里洗吧。”谢宁再次开口,非要让周子正在家里洗澡。 周子正点头:“那好。” 他将大木桶搬到牛棚,又将水倒进木桶里。 就要脱衣裳,发现谢宁正勾勾地看着他。 他的脸一红:“娘子,你,你不出去吗?” “我出去干什么?你是我的相公,难道我不能看你吗?”谢宁的眼里水汪汪,委屈得好像下一刻就会掉眼泪一样。 周子正跟谢宁对视一眼,心下彻底软了:“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谢宁坐在床沿,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子正。 周子正彻底羞红了脸,一抹红晕从他的脸颊慢慢向下,染上他的耳朵,他的脖子。 他颤抖着解开扣子,将衣裳一件一件放到旁边,背对着谢宁。 谢宁虽然没有看到最关键的,却对眼前的画面极为满意:男人健康黝黑的皮肤中隐约带红,全身肌肉分明,高大如山,健硕动人。 要不是她的月事还没有过去,她早就去抱周子正了。 周子正进了木桶,开始洗澡。 谢宁听着洗澡水晃动的声音,不禁感到烦躁。 “相公.....”她软声喊着周子正,情不自禁走到了周子正面前。 周子正抬头,俊朗的五官明显羞涩:“娘子,怎么了?” “相公,你需要我帮你搓背吗?”谢宁眼波如水,身子都快贴上周子正了。 周子正近距离地闻着谢宁身上自带的香味,喉结不禁翻滚:“娘子,我自己够得着。” 他说着,马上演示给谢宁看:“你看,我真的能自己搓背。” 谢宁有些气结:“嗯,那你自己搓吧。” 她生气地转身,扭着小蛮腰上榻:“我困了,先睡了。” “好的,娘子。”周子正很是失落,随便洗了几下,然后上榻。“娘子,你洗不洗呀?” 他问了三四遍谢宁,谢宁都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旁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谢宁竟然睡着了。 他看着谢宁姣好的睡颜,终究忍不住,啄了一口谢宁的脸。 虽然只是浅浅一口,却让周子正心满意足。 谢宁的脸好软好香啊,要是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品尝一下谢宁的唇,谢宁的其他地方。 -谢宁睡了长长的一觉,一觉睡到正午。 她刚出门,就看见周建德和周顺在吵。 “自从昨天你嫂子给了你二十文钱,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我问你,你昨天晚上跑去哪里了?你是不是出去鬼混了?”周建德手里拿着一根大棍子。 他已经打了两棍子周顺了,要不是不舍得,第三棍早就打下去了。 “爹,我都说了,我昨天晚上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周顺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话。 听得周建德更生气了,“周顺,你当你老子是傻子吗?你昨天晚上可是一宿都不在家,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去做什么了?” 周顺依旧重复刚才的话:“我都说了,我昨天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 “好啊,你竟然把你老子当傻子!那就别怪我了!”周建德举起棍子,打了过去。 周小虎和周柔嘉哭着扑在周顺身上,死死护着周顺:“祖父,别打叔叔了。求你了,别打叔叔了,你再打叔叔叔叔会死的。” 周建德一叹,放下棍子:“周顺,今天要不是看在你的两个侄子侄女的面上,我早就打死你了。” “行啊,叔叔没白疼你们两个。”周顺欣慰地冲两个孩子笑了笑,转身回房。 虽然他极力表现出一副正常的样子,可谢宁却看出来了,他走路的姿势不对劲,明显受了伤。 正午过后,谢宁敲了周顺的房门,递给周顺一盒膏药。 周顺疑惑:“嫂子,你给我膏药干什么?” “你的脚受伤了,不是吗?伤得重不重?要是伤得重,我带你去找郎中。”谢宁说道。 周顺否认:“嫂子,谢谢你的关心。我没有受伤,我真的没有受伤,你误会了。” 谢宁弯腰,直接撩起周顺的裤脚,发现周顺的两个脚的脚腕又红又紫,刺目恐怖。 ------------ 第15章 你看你忙得满头大汗,我看得都心疼死了 周顺没有想到谢宁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慌张地一把推开谢宁,将裤腿放了下来:“嫂子,男女授受不亲,使不得使不得。” 谢宁揪着眉目,问周顺:“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周顺的面色明显变得紧张:“我不小心摔的。” 谢宁被周顺逗笑了,“周顺,你觉得我是傻子吗?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告诉爹跟相公。” 她作势要去找周子正和周建德,吓得周顺挡在她的身前,忐忑地绞着手指:“嫂子,若是我跟你说了,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大哥和爹?” 谢宁隐隐怀疑:“难道你跟谢大壮一样去偷摸拐骗了?” “嫂子,你想多了,我怎么会跟谢大壮一个德行呢?”周顺否认。 谢宁看着周顺,“那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周顺扭捏地开口:“是山匪打的。” 谢宁的面色顿时变得严肃:“周顺,你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你是怎么跟山匪扯上关系的?” 周顺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昨天不是拿了二十文钱吗?我拿着二十文钱去镇上租了一辆马车,昨天夜里我用马车帮琅琊谷的一伙山匪运了些东西,差点被另一伙山匪劫了。我拼死守住货物,这才伤成这样的。” 他的话真是出人意料,让谢宁感到震惊,感到担忧。 琅琊谷一共有两伙山匪,这两伙山匪不共戴天。 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朝廷和官府。 自二三十年起,他们就跟朝廷和官府水火不容,经常掳掠朝廷和官府的粮食和财物。 朝廷和官府虽然拿他们没办法,却恨他们恨得牙痒痒的,开始颁发布令限制他们离开琅琊谷,并不许外界百姓跟他们来往。 谢宁万万没有想到,周顺竟然敢挣这么危险的钱。 “周顺你疯了?要是让人知道你给琅琊谷的山匪运货,官府饶不了你,也饶不了周家!”比起周家的安危,谢宁更加担心周顺。 她气极了,想打周顺,却又不忍心。 最终一叹:“这次完事了,你就收手吧,不要再干这种要命的事情了。” 她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未成年的小孩,转身离去。 周顺复杂地看着谢宁,在谢宁快迈出房门的时候,喊了她一声:“嫂子!” 谢宁回头:“放心吧,这是你我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周顺一言不发,从床底掏出一个麻袋,又从麻袋拿出一个荷包,递给谢宁。 谢宁接了过去,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五两银子。 “嫂子,这银子是我帮琅琊谷的山匪运货挣的钱,都给你。” 谢宁诧异周顺一个晚上就挣了这么多钱,更是诧异周顺会把银子全部都交给她:“这是你挣的辛苦钱,你自己留着吧。有了这几两银子,起码以后你娶娘子不用发愁了。” 她将荷包还给周顺,周顺却不接:“嫂子,你辛苦操持着这个家,这银子是你该拿的。这银子无论是你用来养这个家也好,或者有别的用处也好,都随你。我只希望你跟大哥能好好的。” “周顺,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爱你大哥。”谢宁很是感动。 周顺听着谢宁这话,觉得怪怪的。 “嫂子,你就收着这几两银子吧。你要是不收,我总是担心你会告诉大哥和爹。” 谢宁想了想,最终将银子收了起来:“好,这银子就当你存在我这里的。等你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问我要。” 她若无其事走出周顺的房间,看见周子正在牛棚那边的位置重建房子。 光拆牛棚,就已经让周子正累得满头大汗。 接下来他还要砌砖,还要盖屋顶... 谢宁心疼地倒了一杯水,喂到周子正嘴边,又拿出手帕帮周子正擦汗:“相公,要不我们请几个人算了。要是请人的话,两三个时辰就完工了。而且现在工钱挺便宜的。” 周子正受宠若惊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娘子,我一个人能行的,而且还有爹帮我呢。” “可是,你跟爹也没有办法在天黑之前把房子建好啊。”谢宁说道。“难道我们晚上不睡觉了吗?” 周子正喝完了大半杯水,似乎被谢宁说服了:“那行,我现在去找人来帮忙。” 过了一会儿,他找来了七八个工人。 有了工人的帮忙,房子很快就建成了。 在盖屋顶的时候,工人们忽然闲聊起来了,问周子正:“子正啊,你家小廊都拆了,你家娘子应该不会再赶你出房门了吧?不过就算她让你进屋睡,她能让你碰吗?要我说啊,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支棱起来,不该任由一个女人摆布。” 周子正默默地干着活,并未反驳。 毕竟,这些工人嘲笑的都是实话。 他已经被村里人嘲笑了五六年,早就习惯了。 周春站在院子里,双眼圆溜溜地瞪着那些工人:“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跟个长舌妇一样?赶紧给我闭嘴,要是你们再多嘴,我大哥可不会给你们结工钱!” 周春虽是个读书人,嘴却厉害,跟别人吵架从未有过败战的时候。 她这番话说得工人们个个语塞,老老实实地盖着屋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谢宁在厨房忙活,她放下菜刀,走了过来。 娇娇地冲周子正招手:“相公,你下来。” 周子正马上下屋顶:“娘子,怎么了?” “相公,你看你忙得满头大汗,我看得都心疼死了。”谢宁娇软无力地靠在周子正怀里,一双动人的桃花眼泪水涟涟,声音软绵又撒娇,全然没有外界人说的泼妇又疏离周子正的样子。 看得工人们一惊一愣,眼红又眼馋。 别的不说,就谢宁这张桃花一样娇艳的脸,就谢宁这浮水莲花般的身段,就谢宁这把温柔撒娇的嗓子,他们家娘子哪有呀?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谢宁不喜欢周子正,总是冷落周子正吗?” 谢宁抬头,似笑非笑:“我要是不喜欢相公,那我跟相公的两个孩子怎么来的?你们真是会说笑。” ------------ 第16章 相公,我的月事过去了 众人听了谢宁的话,都是一愣。 谢宁跟周子正的那点事早就传遍了甜瓜村,沦为了村民的笑话。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谢宁竟然会出面护着周子正。 看到工人们愣在那里,谢宁娇媚的眉目一拧:“我们家妹妹刚才也说,我们请你们来是来干活的。还请你们手脚麻利一些,不要多嘴多舌的,也不要将时间浪费在别的事情上。倘若在天黑之前这房子建不好,就别怪我扣你们的工钱了。” 工人们都慌了,手麻脚利地加速盖屋顶。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把屋顶盖好了。 周建德本来想让工人们在家吃了饭再走的,谢宁却看他们眼烦得很,给他们加了些工钱,让他们直接走了。 工人们添了工钱,也没有别的话,高高兴兴地拿钱走了。 新建的屋子正处南边,谢宁说道:“相公,以后我们的房间就叫南屋吧,怎么样?” “娘子,我都依你。”周子正看谢宁的眼神柔柔的。 他想起刚才谢宁护着他时说的那些话,心里暖暖的,主动帮着谢宁收拾南屋,又跟着谢宁一起去厨房做饭。 谢宁重生后,一点都不吝啬,很是舍得买吃的。 昨天吃鱼,今天吃猪肉,明天吃牛肉。 周家的伙食虽然变好了,周建德却高兴不起来。 他蹲在厨房边上劈着柴火:“谢宁,我们天天这样造,得造多少银子啊?不是爹说你,你以后还是省着点花吧。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随便吃点野菜和玉米馍馍就行了,不用天天变着花样做吃的。” “爹,我们大人省着点吃没毛病。但是周顺,周春和小虎,柔嘉他们都是孩子,都在长身体,这些钱要是在吃上省下来了,必定要在别的地方花出去。倘若他们营养跟不上病倒了,那又是一笔钱,你说呢?”谢宁知道周建德没有坏心眼,所以耐心地跟周建德说着。 周建德点点头:“谢宁,还是你想得周全。” 谢宁跟周子正做好饭后,叫大家伙出来吃饭。 周顺却还待在房间里,一直不出来。 周春一边分筷子,一边看着周建德:“爹,你还是去喊一声二哥吧。你打了二哥那么两棍子,还骂了二哥,二哥兴许不好意思出来吃饭呢。” 周建德的脸有些沉着:“我是他爹,我骂他两句,打他两下怎么了?他还给我甩起脸子来了!” 最终还是谢宁开了口:“爹,你还是去喊一声周顺吧。” 周建德这才起身,去左屋喊周顺。 周春夹了一口米饭,声音闷闷的:“谢宁,你以前也没少欺负爹啊,爹怎么就这么听你的话呢?我要是爹,指定不带看你半眼的。谁家公爹受得了你这种儿媳妇啊?” 谢宁倒也不恼,“知错就改就是好儿媳妇,我现在已经改了,爹还如何对我有意见?” “哼,看在你今天给我们做了红烧肉的份上,我不跟你犟了。”周春冷哼一声,加了两块红烧肉到周小虎和周柔嘉的碗里。 而周建德去喊周顺后,周顺很快就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周顺一脸正经:“爹,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倘若我是老大,早该挑起家里的大梁了。我打算明天开始出去闯荡闯荡,去学经商也好,自己倒腾做点小生意也好,我都想试试。” “周顺,你是觉得你嫂子给你的那二十文铜钱是能让你通天入地吗?闯荡?你有什么本钱和能力出去闯荡?”说到底,周建德还是希望周顺回学堂读书的,所以周顺一提起这件事,他就来气。 周顺求助地看向谢宁,谢宁沉默片刻,开口道:“爹,再过几年周顺都能娶娘子了。难道你要将他一辈子困在身边吗?既然他想出去闯荡,那就随他吧。” 谢宁说话果然好使,她一开口,周建德的脸色都缓和了许多。 他瞥了一眼周顺:“你要出去闯荡可以。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一,你出门在外要品行端正,不能败坏我们周家的名声。二,哪怕你断了胳膊缺了腿的也好,必须留着这条命回来。” 周顺点头:“好,爹,我记住你说的话了。等会儿我就收拾东西动身。” 周建德看了眼天色:“天都黑了,你往哪走?” 周顺指了指门口边上的马车:“爹,那辆马车是我租借来的,我还没有还给人家呢。等我还了这辆马车,自然有我的去处,你就放心吧。” 周建德含着泪,掏出三十文铜钱:“这钱你拿着,在外面一定要尽量吃饱穿暖,别亏待了自己。” “爹,我有钱。”周顺红着眼睛推拒了周建德的钱,简单地收拾了点东西,赶着马车离开。 他走了,周家一时陷入悲伤的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悲伤的不舍的表情。 唯独谢宁,她的心里其实是激动的,兴奋的。 她记得,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周顺离开了周家一段时间。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赚到了一笔大钱。 这笔大钱足以将整个甜瓜村买下来。 虽然这其中出了一点意外,但是有她在,她绝对不允许上辈子的意外再次发生。 夜深人静,大家都躺下歇息了,谢宁跟周子正也不例外。 周子正就要闭眼,谢宁忽然靠了过来:“相公。” 她的手攀上周子正健硕的臂膀,让周子正的肌肉都紧张地弹起来了:“娘子,你怎么还没睡?” “相公,我的月事过去了。”谢宁红着脸说道。 周子正并未提出谢宁的话外之音,直到谢宁搂住他的脖子,整个身子贴了上来,他才反应过来:“娘,娘子,你不是嫌我脏吗?” 没错,谢宁嫌他是个不识字的大老粗,还嫌弃他脏。 谢宁不止一次吵架的时候骂他肮脏,他记得清清楚楚,所以面对谢宁的主动,他是震惊的,是不可置信的,他甚至不敢做出任何的回应。 “相公,我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道你的好。”谢宁看着周子正健硕的身躯,后悔不已。 要是她早点反省自己,那她岂不是能早点享受? ------------ 第17章 去要工钱 她的手从周子正的脖子划到胸膛,使得周子正的身子紧绷起来,连动都不敢动。 “娘子,”周子正紧张地屏着呼吸,“你,你不是困了吗?” 谢宁虽然没有什么经验,却鼓足了勇气板正周子正的脸:“相公,你为什么不敢正视我?难道你怕我吃了你吗?” 周子正的体温逐渐升高,面色也越来越红。 他从未见过谢宁现在的样子,温柔又不乏妩媚,娇软又令人心动。 他忍不住贴近谢宁,想要亲谢宁。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有人在撞门。 周子正扯过被子全部盖在谢宁身上,然后抓起地上的镰刀盯着门口的方向。 房门被撞了好几下,被撞开的那瞬,一个牛头映入眼帘。 竟是周家的老黄牛! “相公,是爹养的老黄牛回来了。”谢宁眨了眨眼睛。“它怎么回来了?” 周子正放下镰刀:“可能老黄牛更习惯睡这里吧。娘子,你先睡吧,我先牵老黄牛回猪圈。” “好。”谢宁趴在床上,心情郁闷。 明明周子正就要亲她了,明明她跟周子正就要进行下一步了。 可现在,全毁了。 她本想等周子正回来再继续的,可她等了一会儿,困得不行,打了四五个哈欠还是困,眼皮子不受控制地耷拉下去,彻底睡了过去。 周子正回来的时候,看到谢宁已经睡了,心里空落落的。 “来日方长,肯定还有机会的。”他极力安慰着自己,闭眼睡觉。 清晨,谢宁被周子正的磨刀的声音吵醒。 她打开窗户,问周子正:“相公,你磨刀是要去哪里?上山打猎吗?” 周子正点头:“嗯,我听王猎户说山里出现了几个猛家伙,所以我得备点厉害的家伙去才行。” “相公,我不想你上山打猎。”谢宁郁闷地劝说道。“上山打猎太危险了,要不你先休息几天吧,休息好了再去镇上找点活。” 周子正一天都歇不住,笑道:“娘子,现在都入秋了,我们这里秋季短,秋季一结束就要下雪了。我答应过你给你做一件袄子的,再不济也给你买几件过冬的新衣裳。我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挣点银子给你买新衣裳。” “我说了,我不想你上山打猎。”谢宁有些生气,语气却不像往常一样生硬,而是像女儿家一样娇嗔。“你要是不听我的,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谢宁都这么说了,周子正哪里还会反驳她:“好好好,娘子,那我不上山了。我暂时去镇上找点活干吧。” 谢宁靠在窗子那里,托着腮:“相公,我记得之前你帮我爹还有李里正干过活,他们还没有给你工钱呢,是不是?” 周子正一愣,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谢宁。 之前谢老三和李里正经常叫他干活,锄地,收甜瓜,种甜瓜,简直是把他当畜生来使。 他们嘴上说得好听,今天说给他多少多少工钱,明天又说后天给。 仔细算来,谢老三和李里正欠了他不少工钱,还给他签了欠钱的鸿单。 可他是万万不敢开口问谢老三和李里正给工钱的,之前他问过一次,被谢宁知道后,谢宁一顿闹腾,在周家骂爹又骂娘的,差点把周家都掀上天了。 他回想起上回谢宁闹腾的画面,有些害怕:“这都没有的事,娘子,你记错了。” 谢宁轻轻松松就找到了周子正藏鸿单的地方,将鸿单取了出来。 仔细一看,好家伙!谢老三欠了周子正二两银子的工钱,李里正则欠了三两银子的工钱。 而一个寻常百姓一年挣一两银子都难,可想而知这六年来谢老三和李里正让周子正白白干了多少活。 谢宁心里憋着一口气,甚是郁闷。 她连早饭都不吃了,拉着周子正往谢家走。 “娘子,我们去哪里啊?” 谢宁说:“去要工钱。” 周子正错愕:“娘子,你确定吗?要是我真的去要工钱,你不会生气吧?” “你的工钱也是我的钱,你去要工钱我为什么要生气?”谢宁话音一落,彻底点醒了自己。 对啊,周子正的工钱也是她的钱,她以前为什么要阻止周子正去要工钱呢? “相公,对不起,我之前不该拦着你问他们要钱的。等会儿你见到他们,只要能要回工钱,你就是上手把他们的腿打折,或者把他们的牙打断,我都不会拦你。” 有了谢宁这些话,周子正不安的心彻底变得安定:“娘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今天必须将工钱要回来才行!” 两人还没走到谢家,就在甜瓜村中央的大槐树底下遇到了谢老三和李里正。 谢老三正跟村民们围着李里正说话,忽然谢宁跟周子正冷不丁地出现在谢老三身后。 谢老三感觉后背一阵阴凉,回头看了一眼,吓得慌张大叫:“啊!” “爹,这大白天的你见到我跟相公怎么跟见到鬼一样?难道你做亏心事了?”谢宁毫不客气地嘲讽谢老三。 谢老三想起那日在周家吃瘪的事情,面色一冷:“谢宁,你这个不孝女竟然还好意思喊我爹。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断断没脸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谢宁皮笑肉不笑:“爹,你可真会说笑。像你这样的人都好好地活着,我为什么要一头撞死?” 她的目光在谢老三和李里正身上转了一圈:“爹,李里正,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们说。刚好村里的伯伯叔叔们也在这,那就让他们一起做个见证吧。” “什么见证?”李里正皱眉。 谢宁直接拿出鸿单,在村民的面前饶了一圈,识字的村民马上将鸿单的内容读了出来:“谢老三欠周子正二两银子工钱,李里正欠周子正三两银子工钱,六年都没有结过一次工钱.....” 谢老三和李里正的面色都变了:“什么工钱?给我们看看。” 他们想将鸿单抢过去,谢宁的动作却是极快,快速地将鸿单收了起来。 笑眯眯地看着谢老三和李里正:“爹,李里正,你们这六年来经常让我家相公帮你们干活,可你们从未给我相公结过工钱啊,难道你们忘了吗?” ------------ 第18章 你不是要钱不要命吗?那我现在成全你! 谢宁说的事情,的确属实。 只是谢老三和李里正占惯了便宜又且不要脸,又怎么会轻易承认呢? “谢宁,你家相公的确帮过我不少忙,但那都是你家相公自愿的啊。”李里正冷眼瞥向周子正,试图用自己的身份给周子正施压。“再说了,我可是甜瓜村的里正,我会做出逼人干活又不结工钱的事情吗?子正,你说呢?” 周子正丝毫不给李里正面子,“鸿单上面是你签的字,你摁的手印。这钱你赖了好几年我才问你,我也够意思了吧?李里正,你不能看我是个小辈就欺负我啊。” 李里正冷哼一声,用眼神示意谢老三,让谢老三解决这件事情。 谢老三直接在周子正面前摆起谱来了:“周子正,就算我跟李里正欠你工钱又怎么样?我可是你的岳父,你今天要不给我这个面子,要是再继续要钱,那你就是不尊重长辈,就是对我不孝!” 他总是这样,拿孝字压人,一直将谢宁压得死死的,还连累周子正和周家人受了不少苦。 谢宁冷笑:“爹,一个孝字说得写得做得,却不是你用来欺负我相公的理由。你跟李里正要是不结工钱,那我们就拿着这两份鸿单上衙门了。” 谢老三老眼一瞪:“你敢!” “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是你常常挂在嘴边的话,难道你忘了吗?或许你说得是对的,我现在已经是周家的媳妇周家的人了,自然得事事都向着周家,你说是不是?”谢宁根本不怕谢老三,反而趁机对谢老三嘲讽了几句。 听得谢老三又急又怒,一巴掌甩了过来:“谢宁,你这个不孝女,我打死你!” 谢宁稳当地抓住谢老三的手腕,冷冷将他甩开:“爹,从小到大你打我打得还少吗?我是人又不是没有意识的畜生,我总是要反抗要还手的,不能任由你一直欺负!” 她甩的力道明明不至于谢老三摔倒,谢老三却借机倒在地上:“打人了,你们快来看啊,谢宁这个不孝女竟然敢打自己爹!天要打雷了,你们快来看啊!” 愈多的村民围了过来,纷纷指责谢宁:“谢宁,就算你爹真的欠了你相公工钱,你也不能这么逼你爹啊。现在钓鱼翁的生计都不好,不是今天空网就是明天空网,你爹都十天半个月没钓到鱼去卖了,你让他怎么给你相公结算工钱啊?” 李里正也顺势卖惨:“谢宁,我家老母亲都已经八十多岁了,年迈多病,我的孙子今年刚出生,体弱多病,我这上有老下有小,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我实在是拿不出余钱来结算你家相公的工钱,我求求你了,你就放我一马吧。等我有钱了自然会给你相公结算。” 村民们纷纷附和李里正:“是啊,李里正实在是太可怜了。谢宁,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不要逼李里正了嘛!” 看到这么多村民帮他说话,李里正不禁暗暗偷笑。 他以为谢宁会退缩,可谢宁却眼神凌厉地看了过来:“李里正,你真的难吗?既然你上有老下有小,那你家今年怎么添了一辆马车?还是上好的马车!” 她睨了眼谢老三,跟村民说:“你们不知道吧?我爹一副渔具就值半贯钱,他家里还珍藏着不少美酒佳肴,都是从镇上和县里的酒楼买的。他钓鱼的生计不好,不代表他的手里没钱。” 谢老三暗暗拧了自己两下,两眼泪汪汪的,哇哇大叫起来:“哎呀,谢宁,既然你这个不孝女非要逼死我,那我现在就去死,就如了你的愿,这样总行了吧?” 他爬了起来,作势要去撞树。 村民们赶紧拉着谢老三,一边劝他一边骂谢宁:“谢宁,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迟早会遭天打雷劈的!” 众人的吐沫多得能淹死谢宁,谢宁却不惧流言,嘲讽地扯着唇角:“既然我爹想死,那你们就让他去死好了。要是你们跟他拉拉扯扯的,导致出了什么意外可就赖在你们身上了,你们是要赔钱的。” 村民们赶紧放开谢老三,也不再拦着他。 “爹,现在没人拦你了,你不是想死吗?那快去吧!”谢宁嘲讽地盯着谢老三。 谢老三的眼里充满了恶毒的恨意,愤怒地逼向谢宁:“谢宁,你就非得逼死我不可吗?我们可是亲父女!” “亲父女不用明算账,但是,爹,”谢宁的目光渐冷。“我得跟你明算账。” “好啊,好啊!谢宁,你说得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那你杀了我吧!”谢老三脖子一横,耍起了无赖。“反正我要命一条,要钱没有!” 他以为谢宁不敢,谢宁却握着一把短刀逼了过去:“爹,这可是你说的,你去了阴曹地府可别怪女儿啊。” 谢老三一颤,“谢宁,你敢?你敢!” 谢宁并未废话,一刀狠狠刺了过去。 刀子锋利,瞬间划破谢老三的衣袖,并在他的手腕上划过一道长长的血痕。 “爹,你不是要钱不要命吗?那我现在成全你!”谢宁的目光彻底沉下,刀尖冰冷地抵在谢老三的脖子上。 谢老三都快吓尿了,狼哭鬼叫地往后踉跄退去:“我要命,我要命!别杀我!” “既然你要命,那你赶紧结清工钱,不然我就跟你同归于尽!”谢宁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步步紧逼。 谢老三吓得瘫软在地:“谢宁,你站住,你别过来,别过来!我在谢家院子里的梨树下藏了不少好酒,要是把那些酒都卖了,怎么也能凑够二两银子吧。” 其中的一个村民早就垂涎谢老三珍藏的美酒了,他当即掏出二两银子:“谢老三,你那酒我要了!” 谢宁顺利地收回二两银子,心情大好地将目标转向李里正:“李里正,我爹都结清工钱了,那你呢?若是你赖账的事情传出去,恐怕会对你的名声不利吧?你究竟是要钱还是要名声呢?” ------------ 第19章 谢老三变周老三 谢老三好吃懒做,还是个泼皮,名声早就烂透了。 倘若谢宁用这一套对付谢老三,谢老三肯定会笑而轻蔑。 李里正就不一样了,总是在村里村外营造清正廉洁,仁厚善良的名声。 倘若他的名声坏了臭了,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们别冲动,别冲动。这只是一桩不足为道的小事,何至于传出村外呢?”李里正暗暗瞪了一眼谢宁,不情不愿地掏出三两银子。 递给周子正:“子正啊,这是我老母亲的棺材钱。可就算这是我老母亲的棺材钱,我也是要拿来结清你的工钱的,不然我良心上过不去啊。” 他以为说这两句能让周子正动恻隐之心,周子正却毫不犹豫将银子接了过来,然后撕了鸿单:“既然你们已经结清了工钱,那我就把鸿单撕了。” 他将银子交给谢宁:“娘子,我们走吧。” 李里正的心里充满了怨恨,他朝平常维护他的几个村民使了个眼色。 几个村民马上上前,拦住谢宁和周子正的去路:“谢宁,周子正,你们真是丧良心啊。李里正给你们的银子可是他老母亲的棺材钱,你们能心安理得地收下银子呢?你们必须将银子退给李里正,不然我们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村民们眼红谢宁和周子正得了这么多钱,纷纷附和:“对啊,你们不能这么没良心,你们必须将银子还给李里正。” 村民们蠢蠢欲动,就要上来抢银子,谢宁灵光一闪,跟周子正低声说了几句话。 周子正抬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村民们催促道:“别叹气了,你以为你叹气我们就不会让你把钱还给李里正了吗?” 周子正跟村民说:“我叹气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你们啊。” 村民们都愣了:“周子正,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子正说:“是这样的,我岳父不是欠我二两工钱吗?李里正欠我三两工钱,这加起来一共就是五两银子。我跟我娘子本来想着,要是我们能要回这五两银子,就留下三两银子就行了,其余二两银子拿给你们买瓜苗。可你们都这么劝我们了,那我们还是把银子还给李里正吧。” 闻言,村民们都愣了。 他们反应过来后,挡在周子正面前,阻止周子正把钱还给李里正。 并纷纷同李里正说:“里正,你都欠了周家大郎好几年工钱了。既然你给他结清了工钱,那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你是断断没有要回这三两银子的道理啊,你说是不是?”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这么厚颜无耻。”李里正咬牙切齿。“但是,你们确定谢宁和周子正舍得拿出三两银子给你们买瓜苗吗?” 谢老三失去了珍藏多年的好酒,面色恍惚地坐在地上,两眼直直瞪着周子正:“你们要是舍得拿出三两银子给村民们买瓜苗,我跟你姓!” 周子正扫了一眼眼巴巴地看着他跟谢宁的村民,开口道:“谁说我们要拿二两银子了?” 村民们都傻眼了:“这,子正,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这是你亲口说的啊,你怎么能反悔呢?难道你就不怕教坏你的孩子吗?” 谢老三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周子正,我就说嘛!我就说你不舍得出这三两银子!” 李里正用轻蔑的眼神扫视谢宁和周子正:“你们这两个说话不算话的东西,亏你们还有脸说我跟老三大哥呢,你们也不过如此!” 村民们愤怒地攥着拳头,龇牙咧嘴的,都要冲过来抢银子,打人了。 周子正依旧从容淡定:“我们的确不打算拿二两银子,因为我们要拿三两银子。” 谢宁接话道:“我跟相公打算拿出三两银子,二两银子给村里买瓜苗,一两银子给村里修路。” 闻言,众人都惊了:“谢宁,子正,你们此话当真?” 甜瓜村以种甜瓜为生,每家每户每年都要从外地买两次瓜苗,瓜苗钱不是个小钱,贫穷些的人家连瓜苗都买不起,一到种甜瓜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愁眉苦脸,时不时传出叹息声。 而村里的路一直都破破烂烂的,尤其是下雨天,下雨天更是坑坑洼洼的,连走路都难。 前两天便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从山里干活回来,当时下了暴雨,两人就在村路里行走着,忽然一个踉跄,直接摔死了。 倘若谢宁和周子正真的愿意帮他们买瓜苗,帮村里修路,那谢宁和周子正就是他们的恩人,大恩人啊! 谢宁直接拿出三两银子,交给其中一个比较德高望重的年老者:“周四爷,这四两银子你收着,就由你来组织大家,安排大家买瓜苗,修村路吧。” 周四爷迈着颤巍的步子,哽咽地跪了下来。 谢宁赶紧去扶周四爷:“周四爷,你快起来。要是你真的跪了,那不是给我折寿吗?你们帮过我和相公不少忙,也帮过周家不少忙,我们拿出一点钱帮你们是应该的,你们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村民们的眼眶都红了,很是感激谢宁和周子正:“谢宁,子正,我们都是些粗人,不知道怎么谢你们,只能跟你们说声谢谢了。” “那你们这声谢谢我们就收下了,”谢宁笑道。“这三两银子你们就看着安排吧。” 村民们感动得泣不成声,一个劲地跟谢宁和周子正道谢。 谢老三和李里正都傻眼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还等着看谢宁和周子正笑话呢,可谢宁和周子正竟然如此舍得,竟然一下子拿出了三两银子! 两人在此对比之下,简直无地自容。 就要离去,忽然谢宁拦住谢老三:“爹,你刚才说,要是我相公舍得拿出银子买瓜苗,你就跟我相公姓,此话当真?” 谢老三的脸又红又白:“我,我说笑的,你别当真,别当真。” 他又羞又气地转身跑了,李里正也跟着跑了。 周四爷忽然带头,冲谢老三喊道:“周老三,周老三,周老三,周老三!” ------------ 第20章 谢宁主动亲了他一口 谢老三气极了,回头瞪了一眼周四爷,加快步子往家走去。 他一个没注意,直接摔进了路边的泥坑里,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啊!——” 他趴在坑里,大喊救命。 村民们围了过来:“周老三,别着急啊,我们现在就来救你。” 谢老三听到这一声“周老三”,气得当场晕了过去。 “晕倒了,周老三晕倒了!” 谢宁听到村民的叫声,却是一点都不在意,看都不看一眼,便跟周子正回家了。 “娘子,你确定不去看看爹?”周子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宁的脸色。 谢宁面无表情,内心也毫无波动。 前世她一心为谢家考虑,为谢老三和谢大壮等人付出诸多。 可到头来,谢家还不是一声不吭抛弃她跑到别的地方享受荣华富贵去了? “相公,我不跟着村民们上去嘲讽他,已经算是我这个女儿的孝心了。”谢宁说道。 周子正听谢宁这么说,也不再劝她了,默默地跟在她身旁。 谢宁看向周子正,平静无色的眸子被心疼和愧疚占满:“相公,对不起。” 周子正疑惑:“娘子,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谢宁的步子顿住,愧疚地低下头:“相公,那五两银子明明是你的工钱,可最后到手只有二两银子。或许我该执着一点,这样就能将五两银子都收回来了。” 她的泪烫热地滴落在周子正的手上,生生灼疼周子正的手。 周子正心疼地抬起手,想帮谢宁擦泪。 犹豫再三,却还是不敢。 只能颤抖地将手放下,安慰道:“娘子,拿出三两银子给村民买瓜苗和修路并非你擅自做的决定,我也同意了的。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觉得亏。” “这些年来,爹娘拉扯大我跟周顺,周春挺不容易的,刘三婶,周二伯,梁三叔.....他们很多人都帮过周家,尤其在我成婚的时候,他们也是出了大力的,帮忙杀猪办喜宴,帮忙打扫院子什么的,一分工钱没收就算了,还给了我不少喜钱呢。”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并非只顾着自己享乐,就忘了那些帮助过他帮助过周家的人。 这么好的一个人,谢宁果然没有嫁错。 谢宁的眼眶红红的,哽咽道:“相公,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只顾着嫌弃你了,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善良温情的一面。” “娘子,或许你从未了解我。”周子正看着谢宁的眼睛,红着脸道。“但是现在了解也不迟啊。刚好我们成婚了,又有孩子,要是能培养出点感情就算锦上添绣了。” 谢宁娇哼:“谁说我们没有感情的?” 她踮起脚尖,毫无预兆地在周子正脸上啄上一口。 软软呼呼,香香甜甜的,让周子正感觉飘飘乎的。 谢宁都走远了,他还愣在原地,留恋地抚着被谢宁亲过的脸。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回的周家,脸上都红红的。 周建德坐在门口编着竹篮,“谢宁,子正,你们病了?” “没有啊。” “那你们的脸怎么红红的?” 谢宁:“....” 周子正:“....” 最终是周春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她怒气冲冲地从门外冲进来,看见谢宁就骂:“谢宁,你不配做我大哥的娘子,也不配待在周家,赶紧给我滚!” 她骂着骂着,抽起周建德编好一半的竹篮,愤怒地往谢宁身上砸去。 周子正及时护在谢宁身前,那竹篮便打在了他的身上。 周春更气了,指着谢宁:“滚,你给我滚!你快给我滚回谢家!” 周建德拉住周春,沉着脸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好端端的,你怎么对你嫂子又骂又动手的?你还有没有点教养了?” “呵,跟谢宁这种恶心人谈什么教养?”周春冷笑。“发生了什么事?爹,你自己问问谢宁,你看她敢说吗?” 谢宁看着周春这副风风火火又怒火冲天的模样,便轻松猜出周春的怒火来自何处。 她淡然将银子的事情告诉了周建德,“爹,这是我跟相公共同做的决定。” 周建德并未生恼:“你们愿意帮助他们,一是你们仁厚大方,二算你们积德行善了,爹没意见。” 周春急得大喊:“爹,那可是三两银子啊!我们得攒多久才能攒三两银子啊?” 周建德语重心长道:“周春,这并非是你大哥嫂子故作大方。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报答村里人这些年对周家的帮扶,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危。倘若你大哥嫂子不破财消灾,李里正能让你大哥嫂子平安地回到周家吗?” 他一顿说教,周春依旧愤愤不平:“爹,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护着谢宁。我告诉你,这三两银子可是我大哥的辛苦钱,要是谢宁不把这三两银子挣回来,我恨她一辈子!” 听了周春的话,谢宁的心隐隐揪疼,更加心疼周子正的辛苦和不容易,也更憎恨自己从前那副尖酸刻薄又丑恶的嘴脸! 谢老三和李里正对周子正尖酸刻薄也就算了,她偏偏还要去当那个一起欺负周子正的推手。 她该死,她该死千千万万遍,她死千千万万遍也对不起周子正,对不起这个深爱她如初的男人。 她极力将心里的疼痛感压了下去,跟周春承诺:“我一定会尽快将这三两银子挣回来,不然我不配做周家的媳妇,更不配做相公的媳妇。” 周春冷笑:“谢宁,好听话谁不会说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这三两银子挣回来!要是你挣不回来,就马上给我离开周家,别再留在这里吸我大哥的血!” “周春,你闭嘴!”周子正和周建德异口同声呵斥周春。 周春委屈地红了眼:“你们都护着谢宁,谢宁只是一个外人,我才是你们的亲人啊。” 谢宁看着这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心疼道:“周春,别哭了。我们拿回来的那二两银子就给你读书用吧。” 周春直瞪谢宁:“谢宁,你肯定没有这么好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有什么鬼主意!” 她重重推开谢宁,往正房走去。 周建德气得脸上的胡渣都炸起来了:“周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给我站住!” ------------ 第21章 别哭,我不会离开你跟孩子的 周春比倔驴还要倔,怎么可能听周建德的?她反手就将门给摔上了,气得周建德胸口上下起伏,“气死我了,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听话呢?” “爹,这终归是我的原因,你就别生周春的气了。”谢宁劝道。 周建德将竹篮捡了回来:“谢宁,还是你这个当嫂子的宽容大方。我在这里跟周春给你赔个不是了,希望你别跟周春计较这么多。她现在就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等她大一大就什么都知道了。” 谢宁看着周建德赔笑的笑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周春的性子虽然倔了一些,却读过书,也明事理。 她对别人向来都和和顺顺的,唯独对谢宁龇牙咧嘴。 因为谢宁在周家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以至于这六年来周春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一切明明是她的错,可为了周子正,为了周家,周建德总是小心翼翼地赔笑,道歉。 她难受地开口:“爹,周春只是个小孩子,我怎么会跟她计较呢?对了,我明天带周春去学堂交钱,让她重新回学堂读书吧。” 周建德一僵,俊朗的眉目渐染诧异之色:“谢宁,我还以为你在说笑呢。” “爹,我是认真的。”谢宁认真道。“正是因为周春是女孩子,所以她才更该读书,她只有学到更多知识,了解更美好的事物,才能拥有不一样的思想。这样她才不会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 周建德笑得合不拢嘴:“谢宁,你说得有道理,爹都听你的。” 他掏了掏怀,拿出谢宁前几天给他的银子:“谢宁,你给爹的银子爹还没用呢,你拿去给周春交学费吧。” “爹,不用,我跟相公有钱。你编竹篮吧,我跟相公回房了。” 回了房,只见周子正面色沉沉,心不在焉。 谢宁用手在周子正面前晃了晃,周子正依旧呆愣在那里。 直到谢宁凑过来,炽热的气息绕在周子正面前,周子正这才回过神来:“娘子,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因为好看,爱看。”谢宁脱口而出的几个字,将周子正撩得面红耳赤。 他慌张地咳嗽了两声,用来掩饰自己的羞涩:“娘子,你说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比我好看的男子比比皆是。” “不说别的地方,就说这甜瓜村,那墨香学堂的柳元清柳先生就比我好看多了。”周子正的面色渐渐变得严肃,凝重。 “柳元清?”谢宁想起柳元清这个人,当即皱起眉头。 柳元清是李里正的外甥,打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在李里正家长大。 谢宁跟柳元清打娘胎了就有婚约,从小就认识。 柳元清在寄人篱下时受了不少委屈,是谢宁悄悄攒钱帮柳元清凑够了路费和伙食费,柳元清这才有机会进县考取功名。 可他在过了童试,中了生员后,竟开始冷淡谢宁,还逼谢宁主动退亲。 谢宁深爱柳元清,竟当着全村人的面求柳元清别退婚,还上赶着要嫁给柳元清。 柳元清冷漠地提了退婚,然后骗走了谢宁的最后一点积蓄,进乡读书考举人。 可他考了很多年,一直都没有考上举人。 后来是谢宁逼周子正拿钱,帮柳元清买了个官。 之后,柳元清再也没有回过甜瓜村。 谢宁倒是在被周柔嘉赶到街上乞讨的时候跟柳元清见过一面,那时她苦苦哀求柳元清帮她一把,柳元清不仅不帮她,还嘲讽她,然后扔下两个铜钱走了。 她仔细地捋了捋时间,面色越沉。 她记得,这个时候柳元清已经进乡考了好几年举人,一直都没有考上。 他突然回甜瓜村,是为了用旧情哄骗她,让她拿钱帮他买官。 “柳元清,上辈子我被你哄骗了一辈子,痴痴傻傻地为你付出诸多,却没有机会报复你。这一世,我终于有机会了!” 看到谢宁这痴痴发愣的样子,周子正又醋又难受:“娘子,我只不过是提了下柳元清的名字而已,你竟然这般失魂落魄。难道这都五六年过去了,你还惦记着他吗?” 浓重的醋意在房间里蔓延,让谢宁忍不住打趣周子正:“要是我还惦记他呢?” 周子正的眼里彻底变得黯淡,明明他是谢宁的夫君,却不敢说半句惹谢宁不高兴的话。 他低着豺狼般健硕的身躯,颤着声问:“难道你要抛弃我跟两个孩子吗?” 谢宁看着他委屈到两眼通红的模样,心都融化了。 “娘子,小虎和柔嘉不能没有你。”周子正越发放低身躯和头颅,委屈中带着哀求。 “那你呢?” 周子正抬头:“什么?” 谢宁问:“小虎和柔嘉不能没有我,那你呢?” 她的话才问出口,周子正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他的眼睛红红的,鼻子红红的,嘴巴红红的,整张脸都是红的。 谢宁都快心疼死了,踮起脚尖去吻周子正的泪:“别哭,我不会离开你跟孩子的。” 周子正弯曲下去的腰身缓慢挺直,“娘子,真的吗?” “真的,我有相公有孩子有家,过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们,去找别的男人?” 周子正的泪渐渐止住,脸上却依旧布着担忧之色:“那要是你见了柳元清,发现自己忘不掉他怎么办?” “我忘不掉柳元清?”谢宁不禁笑出声。“相公,柳元清只不过是一个渣人而已,要不是你提起他,我根本想不到他。对了,柳元清是什么时候回甜瓜村的?” 周子正说:“他是前两天回来的,刚回来就去了墨香学堂做教书先生。娘子,等你带周春去墨香学堂交学费,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谢宁一笑:“怎么?相公,难道你担心我跟柳元清旧情复燃吗?” 旧情复燃?周子正怎么听这个词怎么不高兴,他的眸光阴鸷:“那你会吗?” 谢宁撇撇嘴:“什么旧情复燃?虽说我从小就跟柳元清有婚约,但是我跟他退婚的时候也才十二三岁吧,我那个时候哪里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我跟他之间就是闹着玩,就是闹大了成了大家的笑话罢了。” 周子正的面色一喜:“所以,你跟柳元清之间无情也无爱?” ------------ 第22章 谢宁,你这个毒妇! 谢宁坚定地摇头:“绝对没有。” 周子正脸上的担忧之色逐渐消散:“娘子,我相信你。那你什么时候送周春去学堂啊?” “明天。” 周子正说道:“那明天你带周春去学堂吧,我带小虎和柔嘉去富贵村买两件新衣裳。” 话落,他似乎觉得不妥,征求地询问谢宁的意见:“我能给小虎和柔嘉买两件新衣裳吗?” “当然可以了。”谢宁道。“小虎和柔嘉这些年一直在捡别人的旧衣裳穿,几乎没有自己的衣裳。再加上他们现在大了,之前的旧衣裳也不合身了,你就看着给他们买几套新衣裳吧,再给他们买两双新鞋。” 周子正笑得眉眼弯弯的:“娘子,要是小虎和柔嘉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们,他们一定会高兴的。” 谢宁一叹:“可是,我从前对他们并不好。想让他们亲近我,估计比登天都要难吧。” 细细数来,她亏钱周小虎和周柔嘉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数不清。 两个孩子也是命不好,遇着她这么个尖酸刻薄又歹毒的娘亲。 她打开柜子,拿出一包桃花酥:“相公,你拿这两包桃花酥给小虎和柔嘉吃了吧。” “好。”周子正拿起桃花酥,却又放下。 走到门口喊周小虎和周柔嘉:“小虎,柔嘉,你们过来一下。” 周小虎和周柔嘉从正房出来,忐忑地看着周子正。 周子正待他们温柔善意,他们打小便亲近周子正,只是谢宁还在房间里,导致他们愈发踌躇,不敢过去。 周子正冲两个孩子温柔一笑:“赶紧过来。” 两个孩子这才犹豫地走过去,“爹爹。” 周子正将两个孩子领进了屋,两个孩子仅看了一眼谢宁,便吓得左右抱住周子正的腿,不敢乱动也不敢出声。 谢宁心痛极了,极力温柔地朝两个孩子摆手:“小虎,柔嘉,快过来娘这里,娘这里有好吃的桃花酥。” 两个孩子害怕得抖了起来:“爹爹,我们不要过去,我们不要过去!” 谢宁轻叹,将包裹着桃花酥的油纸打开,露出香喷喷的桃花酥。 周小虎和周柔嘉的眸光一亮,小心翼翼地从周子正身后出来:“好香的桃花酥啊!” “这桃花酥都是给你们的,快过来吃。”谢宁笑道。 周小虎和周柔嘉胆怯地对视了一眼,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娘亲,我们真的能吃桃花酥吗?” 谢宁主动拿起两块桃花酥,递给周小虎和周柔嘉:“吃吧。” 两个孩子接过桃花酥,小口小口地品尝着:“好香好好吃啊!” 他们吃了一半,小心翼翼地询问谢宁:“娘亲,我们吃饱了。我们可以拿剩下的桃花酥去给祖父,祖母和姑姑吃吗?” “你们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拿去吧。”谢宁同意道。 “谢谢娘亲!”周小虎和周柔嘉跟谢宁道了谢,高兴地捧着桃花酥跑了出去。“祖父,祖母,姑姑,快来吃桃花酥!” 周子正看着两个孩子欢脱的背影,感慨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小虎和柔嘉这么高兴了。” 听了他的话,谢宁的心更加刺疼:“相公,都怪我这个走娘亲的,是我对不起小虎和柔嘉,是我.....” 院外周建德的惊叫声打断了谢宁:“小虎,柔嘉!你们怎么了?你们不要吓祖父啊!” 谢宁和周子正闻声走了出去,只见两个孩子趴在地上,两眼翻白,不停呕吐,将刚才吃的桃花酥吐出来了大半。 “小虎,柔嘉!你们怎么了?”谢宁刚过去,就被周春一把推开。 周春面含怒气,大声地指责谢宁:“谢宁,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你为什么就这么狠心这么恶毒呢?之前你对小虎柔嘉非打即骂,他们是你的孩子,我们管不了你这么多。可你现在居然要害死他们,难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谢宁一脸懵:“周春,小虎跟柔嘉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怎么可能害他们?” 周春将剩下的半包桃花酥狠狠摔在地上,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向谢宁:“谢宁,之前你买了桃花酥或者买了别的吃的,要么藏起来自己吃,要么等你弟弟弟媳的那几个孩子来了再拿出来给他们吃。我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怎么突然给小虎和柔嘉吃桃花酥,原来这桃花酥早就坏了啊。你这不是想害死他们是什么?” 谢宁捡起半块桃花酥尝了一口,当即吐了出来。 “小虎,柔嘉,这桃花酥都已经变味了,你们怎么还吃了大半包?” 周小虎吐得脸色都发青了,虚弱地趴在地上,根本没有力气回答谢宁的话。 周柔嘉倒是比周小虎强一些,还能说话:“娘亲,这是我们第一次吃桃花酥,我们以为桃花酥就是这个味道的。” 她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哀求谢宁:“娘亲,对不起,都是我跟哥哥的错,我们不该贪嘴吃那么多桃花酥的。你别生我跟哥哥的气,也别跟姑姑吵架好不好?求求你了。” 谢宁的泪当场就下来了,愧疚,悔恨,心疼两个孩子。 她之前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把谢大壮的几个孩子当成宝,却对自己亲生骨肉又打又骂,还克扣他们的吃食。 她看着两个孩子愈发苍白的脸,擦了擦泪,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相公,你赶紧去富贵村请个郎中给小虎和柔嘉看病。” “好。”周子正马上动身。 谢宁不放心地叮嘱周子正:“相公,你记得走官道啊,千万别走小道。” 因为小道的山匪太多了。 “娘子,放心吧,我一定会快去快回的。” 周建德和谢宁将两个孩子抱回了屋里,让他们在榻上躺着。 可他们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吐出了更多东西,甚至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周春着急地摔了桌上的瓷碗,指着谢宁的鼻子大骂:“谢宁,你这个毒妇!你这个害人精!要是小虎和柔嘉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你!” 谢宁软弱着双脚瘫坐在正房门口,慌得心脏扑通扑通跳,根本听不进去周春说的话。 ------------ 第23章 娘,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无数的冷汗从她的额头渗出,她的手心和脚心开始变冰发凉,垂在身侧的拳头也在发抖。 一瞬之间,无数的恐惧之感彻底地笼罩上来,让她差点喘不上气。 周春看到谢宁坐在那里一动一动,更加来气了,又摔又骂。 要不是周建德拦着,周春早就拿刀砍谢宁了。 而张翠莲躺在右屋里睡觉,她被正房的动静吵醒后,很是担心。 她呼叫了好几遍周建德,周建德没有听见,她急得拖着虚弱的身子下榻。 然后迈着软弱无力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正房:“别吵了。” 谢宁和周建德几人听到张翠莲的声音,震惊地抬头。 “娘子,你竟然能自己下榻走路了!天啊!”周建德激动地迎了过去,眼里闪烁着不可置信的泪花。 周春愤怒的脸上也布满了震惊之色,“娘!你竟然能走路了!” 要知道,自张翠莲生病后,已经有三四年没下过榻了,更别说走路了。 他们都以为张翠莲得的是重症和绝症,压根没想过张翠莲还会有重新下地走路的一天。 “相公,周春,”张翠莲冲周建德和周春笑了笑。“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周建德扶张翠莲坐下:“娘子,你竟然能下地走路了,这真是奇迹啊!” 张翠莲说:“我能下地走路,能恢复得这么好,多亏了谢宁。要不是谢宁给我请郎中,给我熬人参汤,我能恢复得这么快吗?” 她讨好地冲谢宁笑了笑,然后训斥周春:“周春,你不能这么跟你嫂子说话,赶紧跟你嫂子道歉!” 周春硬着脖子,倔强地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跟谢宁道歉?娘,要是谢宁不拿银子补贴娘家,你的病早就治好了!而且谢宁经常欺负你,你应该恨谢宁讨厌谢宁才对,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地讨好她呢?” “周春,你给我闭嘴!你这没大没小的样是跟谁学的?你要是不跟你嫂子道歉,就别喊我娘了!”张翠莲生怕谢宁不高兴,怒着声呵斥周春,让周春道歉。 周春倔强地背过身去:“我是不会跟谢宁道歉的,死都不会跟她道歉!” 谢宁及时出声,阻止了张翠莲跟周春之间的争吵:“娘,你别说周春了。周春说得没错,如果我不拿银子补贴谢家,你的病早就治好了,也不至于拖到今天,拖成这病殃殃的样。” 众人都愣了,沉默地看着谢宁。 谢宁又道:“娘,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众人又是沉默,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谢宁。 谢宁这是怎么了?难道她被人夺舍了吗? “谢宁,你别这么说,你是个好儿媳。自从你嫁给子正后,对娘挺好的,娘很感激你,感激你将娘和娘的两个孙子孙女照顾得这么好。”张翠莲一点都不相信谢宁的话是真心话,更不敢接受谢宁的道歉,她回想起谢宁之前打骂欺负她的场景,吓得瑟瑟发抖,讨好地跟谢宁说着违心的话。 闻言,谢宁的眸光暗了暗。 看来,张翠莲不相信她,周春不相信,周建德不相信她,两个孩子也不相信她。 他们所有人都不相信她会变善良,变好。 除了周子正。 或许周子正也不相信她会变好,只是周子正爱她,所以他比其他人更容易接受她的一切,比如她的恶,她的坏,她的毒,她让人嫌弃的一面。 她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站了起来,想进屋看两个孩子。 周春横眉怒眼挡在她面前:“你不许靠近小虎和柔嘉,你休想再害他们!” 谢宁隔着周春,瞥了一眼两个孩子铁青苍白的面色,说道:“你们先在这里守着小虎和柔嘉,我去别人家问问,看看他们家有没有缓解呕吐难受症状的药。” 她迈着急促不安的小步跑了出去,一家一家去问,却没有一户人家有药。 “谢宁,我们都是普通人家,维持衣食住行都已经艰难了,哪里有闲钱去囤药呢?要不你去问问李里正吧,李里正家可能有。” 谢宁马上去李里正家,刚走一会儿,一个气质颓丧的青衣男人出现在谢宁面前:“谢宁,好久不见。” 谢宁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柳元清?” “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我。” 谢宁的面色淡然:“我们有五六年不见了吧?没有想到,当初那个皮肤白皙,意气风发的柳生员竟会变得这么消瘦这么黑,还这么消沉,我都差点认不出你了。” 柳元清的面色一僵:“我不习惯外边的饮食和环境,故而消瘦了些,气质也有所改变。” “柳公子,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谢宁厌透了柳元清这个表里不一的渣东西,却惦记着小虎和柔嘉,根本没有心情和时间嘲讽柳元清。 柳元清拦住谢宁的去路:“我回甜瓜村了,现在在墨香学堂教书。” “嗯。”谢宁的面色淡淡,从柳元清的身边绕了过去。 柳元清没有想到当初爱他爱得闹死闹活的谢宁看到他竟然会如此冷淡。 他皱了皱眉,“谢宁,你是要去我舅舅家问药吗?你刚逼我舅舅掏了三两银子,你觉得他会帮你吗?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不管他的手里没有你要的药,都会先为难你一番。你找我舅舅,还不如找我。” 谢宁回头,看向柳元清:“难不成你的手里有我要的药?” 柳元清拿出一小盒药膏:“这是我在县里买的,专治呕吐和腹泻。你拿回去涂抹在你两个孩子的肚脐上,这样他们会好受许多。” “多少银子买的?” “十文铜钱。” 谢宁从荷包里掏出十文铜钱,递给柳元清,然后接过药膏:“那就多谢柳公子了。” 她疏离地给钱,疏离地接过药膏,疏离地跟柳元清道谢,又疏离地转身离开。 柳元清站在原地,恍惚落魄地看着手里的十个铜钱。 才五六年过去,难道谢宁真的彻底断了对他的情意吗? “不,谢宁,你爱的人分明是你。你只是在假装不在意我而已,我一定会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会让他们知道,从始至终你在意的只有我!” ------------ 第24章 小虎和柔嘉是我跟你的亲生骨血,我为了他们什么都愿意 谢宁匆匆赶回家,给两个孩子涂抹药膏。 两个孩子近距离地靠着她,怕她怕得要命,全身都在哆嗦。 她只能将药膏递给周春,让周春给孩子涂抹。 周春轻柔地将药膏涂抹在两个孩子的肚脐眼上,两个孩子的肚脐眼冰冰凉凉的,好受了很多。 “祖母,祖母,姑姑,我们好些了。” 周建德高兴一笑:“谢宁,你这药膏是谁给的?这药膏的效果也太好了吧,我们得买点东西好好地谢谢人家才行。” 谢宁想起柳元清,微微皱眉,搪塞道:“等小虎和柔嘉好了再说吧。” 她坐在门口,等了许久,周子正终于回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张郎中,张郎中的手里提着一个药箱。 “张郎中。”谢宁上前,要帮张郎中拿药箱,却被张郎中冷着脸避开。 他进了屋子,为两个孩子把过脉后,说道:“两个孩子是吃了变质的食物,所以才会呕吐的。幸好他们及时将吃的东西吐了出来,不然就麻烦了。我给他们拿瓶药膏涂抹一下就行了。” 周春狠狠地瞪着谢宁:“谢宁,都怪你这个毒妇!要不是你,小虎和柔嘉怎么会受这个苦?” 谢宁暗着眸:“我不知道桃花酥是坏的。” 周春冷笑:“谢宁,就算你解释一百遍,都无法掩饰你是一个毒妇的事实!” 张郎中打开药箱,边找膏药,边隐晦地同谢宁道:“倘若你不想养这两个孩子了,我可以为他们寻个好人家,保证他们生活无忧。” 谢宁蹙额:“小虎和柔嘉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怎么可能不要他们?” 张郎中抬头,眼里冰冷又审判:“谢宁,因着你之前在琅琊谷救过我一命,我便以为你是个温柔善良之人。可我一打听,却知道你的名声竟然如此不堪。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说的吗?他们都说,有孩子的人家宁愿要个后娘,都不要你这样的亲娘!” “我刚才为两个孩子把脉的时候,看到他们的手臂伤痕累累,摸起来都是骨头,面容消瘦。现在他们又吐成这样,倘若让他们继续跟着你,也不知道会不会短他们的寿!” 谢宁对两个孩子有愧,并没有辩驳,“我以后会加倍对小虎和柔嘉好的。” 张郎中找到药膏后,递给周子正,收了药费,冷冷地盯了一眼谢宁,走了。 周春看到周子正手里的药膏盒子,说道:“大哥,你看,这瓶药膏跟谢宁刚才拿回来的药膏是一样的。我刚才已经帮小虎和柔嘉涂药膏了,张郎中的这瓶药膏就先留着吧。” 周子正诧异:“娘子,你的药膏是哪里来的?” 谢宁避开周子正的目光:“从别人的手里买的。” 周子正觉得谢宁怪怪的,却没有追问下去:“娘子,你先回房歇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小虎和柔嘉。” “你们都回房歇息吧,我跟相公在这里守着就行了。”张翠莲说道。 周子正这才注意到张翠莲:“娘!你竟然下地了?!” 张翠莲一笑:“嗯,我现在能下榻了,也能勉强走几步路了。” 周子正的眼眶红润:“娘,我真替你感到高兴。” 回了房间,周子正跟谢宁道谢:“娘子,谢谢你。谢谢你这段时间给娘熬鸡汤,谢谢你给娘做好吃的。多亏了你,娘才会好得这么快的。” 谢宁咧嘴一笑:“相公,我们都是一家人,这是应该的。” “娘子,刚才张郎中说的那些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他跟外边的那些人一样,终究只是一个外人,根本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周子正安慰谢宁。 谢宁的表情愧疚,“张郎中没说错啊,我的名声的确不好听,我之前也的确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她抬头,“相公,我已经诚心悔过了。我会改的,我一定会改的。你相信我吗?” “娘子,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周子正跟谢宁对视,连说了三遍相信谢宁。“我相信你。” 谢宁的泪忍不住落下:“相公,谢谢你。” 她跟周子正躺在榻上,两人不再像之前一样背靠背睡,紧紧距离一个手臂的距离。 他们距离很近,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可他们都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情,周子正在担心两个孩子,谢宁则在做跟将来有关的规划。 “相公,明天你先在家看小虎和柔嘉吧,我带周春去学堂。” “嗯,好。” 谢宁又道:“等送周春去学堂后,我们得攒点钱送小虎和柔嘉去学堂了。” 周子正错愕:“娘子,你不是说小虎和柔嘉读书没用吗?” “读书怎么没用呢?”谢宁羞愧得脸都红了。“我之前只是不舍得钱而已。但是我现在舍得了,小虎和柔嘉是我跟你的亲生骨血,我为了他们什么都愿意。” “小虎和柔嘉是我跟你的亲生骨血”。 这句话紧紧地缠绕着周子正,让周子正的头脑发烫,热血沸腾。 他突然在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跟谢宁之间亲密的不可分割的关联。 这让他为之动情,为之心动。 他深邃地看了一眼谢宁,压抑地攥着被子。 他多想用另一种方式感受到跟谢宁之前亲密的关联,可他只碰过一次谢宁,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了。 仔细数数,已经有六年一个月两天了。 他难受地,慢慢地将心底的情绪压了回去,极力平静地开口:“好,娘子,我都听你的。” 半夜,谢宁和周子正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两人披上衣裳去正房看了眼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美好安然地躺在榻上,睡得很香。 他们这才放心地回房睡觉。 -又是新的一天,秋风更盛,吹起谢宁宽大的衣袍和长发,丝丝凉意也透着她的袖子钻进身体。 她摩挲了下双手,进南屋添了一件衣裳,然后去招呼周春:“走吧,我们去学堂。” 周春正在打水要洗衣裳,看都不看谢宁一眼:“谢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是不会跟你去的!” 谢宁拿出准备好的铜钱:“学费我都准备好了,你确定不去?” ------------ 第25章 我心里只有我的相公我的孩子和我的家! 周春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宁手里的铜钱。 可她一点都不相信谢宁,转头询问周子正:“大哥,谢宁是真的要送我回学堂吗?她该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周子正说道:“送你回学堂读书是我跟你嫂子商量好的,你就放心地跟你嫂子去学堂交钱吧。” 周春的眉梢一喜,“谢谢大哥!大哥,你对我真好!” 她冷漠傲娇地睨着谢宁:“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就跟你去学堂吧。” 谢宁笑了笑:“好,那我们走吧。” 周春跟着谢宁出门,脸上都是喜悦之色。 “这孩子!你怎么能只谢你大哥,不谢你嫂子呢?”周建德喂两个孩子吃完饭,匆匆追了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周春和谢宁已经走远了。 周子正说道:“爹,娘子跟周春都走远了。” 周建德在正房门口坐了下来,一边编竹篮,一边看两个孩子。 他抬头望了一眼周建德,眉目忧愁:“子正,柳元清回来了,这你知道吧?” 周子正点头:“嗯,我知道,我还知道柳元清在墨香学堂当教书先生。” 周建德担忧地皱着眉:“那你怎么还让谢宁一个人带周春去交学费?难道你就不怕.....” 周子正打断周建德:“爹,谢宁现在是我的娘子,她有自己的分寸。再说了,她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了,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周建德一叹:“子正,既然你这么信任谢宁,那爹也不好说什么了。唉,但愿谢宁能安分地跟你生活吧。” 周子正把周建德的话当耳边风,并没有过多理会。 他拿了一个小球进去,陪两个孩子玩。 -墨香学堂是富贵村,甜瓜村和邻村花村集资建立了,距离甜瓜村一二里地。 谢宁跟周春走了没多久,很快便到了学堂。 两人刚进门,就跟柳元清碰上了。 “谢宁?”柳元清跟谢宁打了个声招呼,转眼打量周春,他看着周春跟周子正几分相似的眉目,猜测道。“这是你家小姑子吧?你们来墨香学堂做什么?” 谢宁的面色漠然:“我是来给周春交学费的,她之前在墨香学堂读过一年书,现在给她交了费,她就能继续回墨香学堂读书了吧?” “嗯,交了学费就可以继续读书了。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另一个先生那里交费。” 谢宁跟周春跟在柳元清身后,几个教书先生从他们经过,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谢宁。 谢宁跟柳元清进屋交学费时,周春在门外等着,听到另一个屋的教书先生在议论。 “你们看见没?刚才那个是谢宁吧?她之前不是闹死闹活不让她小叔子和小姑子读书吗?她怎么突然愿意带她姑子来交学费了?” “难道你不知道吗?带谢宁去交费的那个新先生就是谢宁的前未婚夫柳元清,当年谢宁为了柳元清闹死不活的,怎么都不肯跟柳元清退婚。她突然带她姑子来交学堂,估计是为了找机会接近柳元清吧。” 周春听着众人的七言八语,面色骤变。 谢宁嫁到周家的时候,她才两岁,那时她并不知道柳元清的事情。 后来她渐渐大了,记事了,经常听见谢宁跟周子正吵架。 谢宁骂得很难听,暴躁又难听的骂话中偶尔带几句温柔的话,那便是在提到柳元清的时候。 “周子正,要不是我跟元清哥哥解除了婚约,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周子正,你连元清哥哥的一根毛发都比不上,元清哥哥才是最好的!” “周子正,要是元清哥哥回来了,我马上跟你和离,我只要元清哥哥!” 这些不堪的回忆袭击着周春,周春又气又怒,“好啊,谢宁,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原来你送我来学堂都是借口!” 她想冲进去质问谢宁,却发现门从里面关上了。 她愤怒地拍打着房门:“谢宁,这还是大白天呢,你跟柳元清在里面干什么?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给我出来,快给我出来!” 收费的先生不在,便由柳元清代办。 谢宁刚交完学费,就听见周春在外面愤怒地拍门。 她看了一眼从里面上锁的门,冷着脸质问柳元清:“门是你关的?” 柳元清好像是故意的,又好像不是故意的,边开门边跟谢宁说:“抱歉,我在外乡漂泊了好几年,发生过不少意外,所以有随手锁门的习惯,我不是故意的。” 他打开门,啪!周春一巴掌狠打过来:“谢宁,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落在柳元清脸上,柳元清气得面色都铁青了,阴着目光:“你叫周春是吧?你这才刚回学堂,就对教书先生动手,这是谁教你的?肯定不是学堂先生教的吧?” 他的目光似乎要吃人一样,吓得周春连连往后退。 柳元清逼了上去,谢宁赶紧挡在周春面前:“柳先生,周春要打的是我,却不小心打到了你脸上,真是对不住了。她只是个小孩子,你是学堂宽容仁厚的先生,应该不会跟她计较那么多吧?” 她的面色渐沉:“再说了,刚才你也承认了,这门是你锁上了。周春肯定是担心我在屋子里出事,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意外的。” 不少先生和学生围了上来,对谢宁指指点点:“天啊,谢宁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跟柳元清待在一个屋子里,还反锁了房门。她这是一点也不背人啊,她也太放肆太嚣张了吧!” 柳元清听着众人的议论,眸里闪过一丝精光:“出事?谢宁,你莫不是在说笑吧?这光天化日的,能出什么事?难道我还会谋杀你不成?” 谢宁坦然地跟柳元清对视:“我姑子倒不是怕你谋杀我,是怕我跟你在屋子里偷.情。门是你反锁的,你刚才自己承认的。我不知道你锁门真的是因为你多年的习惯,还是因为你要诋毁我的名声。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告诉大家,我跟你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已经嫁人了,我心里只有我的相公我的孩子和我的家!” ------------ 第26章 我永远无条件相信你嫂子 柳元清嗤笑出声:“是吗?那当初闹死闹活非要....” 谢宁冰冷地打断:“是!” 她的语气是坚定的,眼神也是坚定的,就这样坚定地跟柳元清对视着,无意地戳疼柳元清那恶劣不堪的心。 不堪之中,还有许多的不甘心:“谢宁,门可不是我反锁的,你可别冤枉人。我当然知道你成婚生子了,当然会主动跟你避嫌。门是谁锁的,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众目睽睽之下,柳清元脸部红心不跳地颠倒黑白。 让谢宁觉得可笑:“你的意思是说,这房门是我自己锁上的?” 柳元清摇摇头:“不要再说了,谢宁,给自己留一点面子吧。” 周春气得面色铁青,牙齿都快咬碎了:“谢宁,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竟然敢背着我大哥勾搭别的男人,我打死你!” 她一掌打了过去,忽然一只大手从后袭来,沉稳有力地扣住她的手腕:“周春,我跟你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能对你嫂子无礼。” 周子正来了,他身穿一袭灰色布衣,却伟岸如山,五官如玉,比寻常人家的男子要出众许多。 他放开周春的手,伟岸的身子径直护在谢宁身前,给予谢宁满满的安全感。 周春气呼呼的:“大哥,你知道谢宁做了多不要脸的事情吗?她竟然背着你勾搭柳元清!” 谢宁下意识握住周子正的手腕,往周子正靠去:“相公,我没有。” 周子正看向柳元清,目光如水清冷:“我相信我娘子的为人。” 柳元清嘲讽道:“周子正,当初谢宁为了我闹死闹活,哭天喊地,这件事情传遍了甜瓜村,你肯定也知道吧?她可是一个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干的人,虽然她是你娘子,但是我劝你还是别太相信她,不然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旁人都嘲笑了起来,纷纷劝周子正:“周子正,你还是跟谢宁和离吧,不然你哪日就成武大郎了,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周子正坦然地看着众人:“谁没有点过去?” 话落,清脆的鼓掌声从学堂后传来——“啪!”“啪!” 一个温润如玉,皮肤白皙的蓝衣男子从学堂后走出来,身边跟着四五个学生。 他欣赏地看着周子正:“周家大郎真是好胸襟好气度啊!” 周子正并未见过男人,“你是?” 男人晃了晃手中的青玉扇:“我叫齐玉,是墨香学堂新来的教书先生。” 周子正轻掀唇:“原来是齐先生。” 柳元清刚来墨香学堂没两天,就跟齐玉有了过节,自然是看齐玉不惯。 如今齐玉竟当着他的面夸周子正,这更是让他的心里不舒服。 他冷哼一声:“齐先生,你竟然夸周子正好胸襟好气度,莫不是在阴阳他?难道你不知道周子正是个妻管严吗?他还是个怂货,自然不敢管太多。” 齐玉斜眼看向柳元清:“你先是污蔑谢宁娘子,又当众嘲讽周家大郎,你意欲何为?难道你要用这种品行去教书育人吗?你能教好墨香学堂的学生吗?” 柳元清沉着脸:“你说我污蔑谢宁,你有证据吗?” 齐玉朝身后的几个学生挥了挥手,几个学生走了出来,“我们刚在跟齐先生在学堂后面看书,通过窗子看到了屋子里发生的事情。柳先生一进屋就趁谢娘子不注意的时候反锁了房门,他在开门的时候,我们还亲耳听到柳先生承认房门是他习惯性动作反锁的。可一转头,柳先生就不承认了,还污蔑谢宁娘子要勾搭他。” 众人哗然:“天啊,柳先生也太阴险太歹毒了吧。要是他成功地污蔑了谢宁,那必定会影响谢宁跟周子正的感情,还会对谢宁的名声有损。他为什么要害谢宁啊?当初是他死都要跟谢宁退婚的,不是吗?” 柳元清的面色又红又白:“你们别听这几个学生一派胡言,他们都是被齐玉教坏了,所以才会异口同声污蔑我的。” 谢宁冰冷启唇:“柳元清,你考了五六年都考不上举人,你就是一个没用的废柴。我对你只有满满的嫌弃,怎么可能还惦记你?你就别在这里自导自演了,看着真令人倒胃口!” 她牵起周子正的手:“相公,我们走吧。” 走到学堂门口,谢宁突然回头,跟齐玉道谢:“今日多谢齐先生了。齐先生若是有空可以上周家坐坐,我跟相公必定会好好答谢齐先生。” 齐玉挥了挥青玉扇:“谢宁娘子客气了,一点小事罢了,不足挂齿。” 众人对柳元清指指点点,让柳元清无地自容。 他恨恨地看着齐玉:“齐玉,你给我等着!” 齐玉一脸不屑:“好啊,我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谢宁牵着周子正的手往家走:“相公,你怎么过来了?” 周子正感受着谢宁柔软的手指和掌心,脸红心跳,根本听不进去谢宁说的话。 谢宁又问了一遍:“相公,你来学堂做什么?” 周子正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没什么,我只是过来看看。” 他虽极力掩饰,谢宁的鼻子却是灵敏得很,准确地嗅到了他身上的醋味:“相公,你莫不是怕我跟柳元清有点什么吧?” 周子正歪着脖子:“我才没有。” “你有,你就有!”谢宁凑到周子正面前打趣。 周子正红着脸:“我真的没有。” 周春跟在后面,她看着谢宁跟周子正的互动,很是郁闷:“大哥,难道你真的相信谢宁吗?” 周子正不假思索回答:“我永远无条件相信你嫂子。” “那要是嫂子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呢?” 周子正说:“那也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娘子才会喜欢别人的。” 周春愣住了,直到很多年以后,她偶然想起周子正的话,终于明白周子正对谢宁的深情。 也终于明白,天底下像周子正这样的男人并不多。 有他这么一个,就完全是稀罕的了。 以至于后来,她羡慕了很多很多年谢宁。 ------------ 第27章 弟媳来收竹篮 “周春,回家后你千万别跟爹娘提在学堂发生的事情,免得他们担心。”回到家前,周子正再三叮嘱周春。 周春就是百般不愿,为了周家的安宁,只能点头:“大哥,我知道了。” 周子正拿出四文铜钱:“从明天开始,你就该像以前一样去学堂了。你好好读书是应该的,有零用也是应该的。你先拿着这四文铜钱吧,以后我每隔半个月给你一次零用钱。” 周春很是懂事:“大哥,学堂距离家里近,我一日三餐都回家里吃。要是我有什么短缺的,自然会从家里拿,家里没有的我再跟你说。我完全不需要什么零用钱,你收起来吧,留着给小虎和柔嘉买好吃的。” 谢宁拿过铜钱,强塞进周春的手里:“小虎和柔嘉是孩子,你也是孩子。总不能因为你大一些,就总要处处都想着他们,让着他们。从今天开始,我跟你大哥怎么都不会缺了你的零用钱,你就收着吧。” 周春瞪眼:“你别以为你用这四文铜钱就能收买我!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一直帮大哥监视你跟柳元清,你们休想做对不起大哥的事情!” “好好好,这四文铜钱就当做收买你的钱了,赶紧收下吧。”谢宁并未跟周春计较,反而笑呵呵的。 周春高傲地收下钱,冷哼一声,大步走进院里:“爹,娘,我们回来了!” 张翠莲在陪两个孩子,周建德依旧在院子里编制竹篮,他擦了擦头上的汗:“你们终于回来了,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吧?” 周春的面色有些僵:“一切都挺顺利的,我本来今天就可以回学堂的,可我想在家里休息一天,我还是明天再去吧。” 周建德点头:“好。我的好闺女终于可以回学堂读书了,爹还真挺舍不得你的。你去学堂了,家里就只有爹跟娘,还有小虎柔嘉了。” 周春半蹲下来,帮周建德一起编制竹篮:“爹,你天天忙着照顾娘,有时候还要上山找柴火,帮大哥一起打猎,或者去做点零工。你何必还要编这无用的竹篮呢?” “谁说这竹篮无用了?我的竹篮能卖二文铜钱呢。”周建德很是乐观。 周春撇撇嘴:“才二文铜钱,爹,你累死累活编一个竹篮才二文钱,根本不值当!” 张翠莲正在屋里陪两个孩子,她往院外看了一眼:“周春,既然你爹爱编竹篮,那就让他编吧。反正我现在也能下榻能走路了,不用你爹日夜伺候了。等我彻底恢复了,就能接手看两个孩子了。” “嘶!——”忽然竹篾锋利地刺破周建德的手指,流了不少血。 周春又气又担心,愤怒地将周建德编织大半的竹篮摔在地上,然后拿出纱布帮周建德包扎:“爹,我都让你别编这破竹篮了,你非不听!” 周建德笑着安慰周春:“闺女,我这只是擦破了点皮,流了点小血而已。” 周春的眼眶红润:“反正我不许你编竹篮了!” 周建德说:“别啊,要是我的竹篮突然挣钱了呢?” “怎么可能?你都编了好几年竹蓝了,总共挣了半贯铜钱,这钱都不够你治眼睛治腰治手的。” 周春话落,一个打扮红艳的女人笑盈盈地走进院里:“谢宁,周大爷,你们都在啊。” 来人叫宋霜,是谢大壮的娘子,谢宁的弟媳。 她在甜瓜村是出了名的懒蛋货,又懒又馋,还爱喝酒,喝醉酒了就骂人。 这是外人知道的,还有外人不知道的——那就是宋霜是个外来女子,之前在外地的青楼待过好几年,惯爱偷汉子,还有些小偷小摸的坏习惯。 她仗着自己是谢宁的弟媳,经常向谢宁提各种各样的要求,还惯在谢宁面前装可怜。 每次只要她一装可怜,一提要求,谢宁无一没有应允的。 她看到宋霜,像看到谢老三和谢大壮一样,充满了戒备和警惕。 “阿姐,你怎么像看一个仇人一样看着我?”宋霜一改往日高傲的姿态,冲谢宁温和地笑着。“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跟爹和相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一切都是他们有错在先。不管如何,这些事情都是些不重要的小事,怎么也无法生分我们之间的关系和情谊的,你说是不是?” 谢宁觉得,今日宋霜很是奇怪。 她依旧保持着警惕的状态:“你来周家是有什么事吗?” “阿姐,你放心,我来周家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来报喜的。”宋霜笑道。“我前几天去乡里买东西,遇到了一个贵人。那个贵人看到了我从你们家拿的竹篮,很是喜欢。贵人希望长期从你们这里收一批竹篮,他愿意以五文铜钱的价格收一个竹篮,而且不论样式。” “我是这么想的,毕竟是我认识的贵人,所以贵人才能有买你们的竹篮的想法。所以,你们要是愿意提供竹篮给贵人,那我便来做这个中间人,从每个竹篮中抽取一文钱的中间费。你们觉得怎么样?” 张翠莲惊讶地走了出来,连步子都变得稳当了:“天啊,那岂不是一个竹篮四文钱?相公,你编的竹篮价格直接翻倍了啊!” 周建德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 他一个月能编三十个到四十个竹篮,倘若这笔生意真的成了,那他岂不是一个月能挣一百二十文钱到一百六十文钱? “我这里还有十二三个竹篮,你先拿去给那个贵人看看啊,要是他看了之后觉得没问题,我后面再多编一些。”周建德激动地将竹篮都拿了出来。 宋霜看了一眼竹篮,爽快地掏出铜钱:“这里一共有十三个竹篮,总共是五十二文铜钱。” 周建德激动地接过铜钱:“要是贵人后面还收竹篮,我就多编点。” “收的,一直收。”宋霜笑盈盈地将竹篮叠了起来,带竹篮离开。“周大爷,那我就先走了啊,我过段时间再来收竹篮。” 周建德和张翠莲笑得很开心,周春也笑得很开心。 唯独谢宁看着宋霜远去的方向,凝重着脸色和眸光,带着无数的疑惑和探究。 ------------ 第28章 我想跟相公亲近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记得,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宋霜从周建德这里收了很多竹篮。 没过多久,宋霜就置换了一身贵气的行头,并给谢家买了两辆马车,还一口气给谢老三买了十几副新的渔具。 又过了半个月,甜瓜村闹出传闻,说谢大壮去赌坊输了三四十两银子,差点连命都搭在赌坊了。 三四十两银子可是一笔巨款啊,倘若存到钱庄,一年也能吃不少利息。 那时谢宁并未深思,只以为传闻是假的。 可如今仔细地想一想,她又觉得这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 “宋霜收了竹篮之后,她跟谢家都变了,大富大贵了两个月。自从闹出传闻后,爹就犯了手疾,不编竹篮了。之后宋霜和谢家就恢复了之前的普通生活....” 谢宁忽然想到什么,悄悄将周子正拉到一边,跟周子正说了几句话。 周子正马上跟谢宁去追宋霜,他们悄悄跟着宋霜到了甜瓜村外的一个小坡。 只见一个布衣小厮正在等宋霜,宋霜将十三个竹篮交给小厮后,小厮递给宋霜一个荷包:“这是一百三十个铜钱,你数数有没有少。” 宋霜笑眯眯地接过荷包:“不用数了,不用数了,我相信你们。对了,我半个月后有一大批竹篮,到时候我跟我相公送去你们那边就行了,就不用麻烦你跑一趟了。” 布衣小厮放好竹篮后,赶着马车离开。 宋霜则喜笑颜开地往家走,一边数着荷包里的铜钱,嘴里一边哼着小曲。 谢宁和周子正面面相觑,都惊呆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宋霜竟然赚了这么大的差价。 “娘子,我刚才没有看错,听错吧?一个竹篮真的能卖上十文钱?”周子正不可置信道。 谢宁若有所思道:“爹编的竹篮跟普通的竹篮不一样,紧密又好看,你就是往竹篮里装水都不会漏一滴水的。你别看爹一天能编一个,要是让旁人来,就算是熟悉编造竹篮的能人,也没有爹的手脚和速度快。” 周建德在编竹篮上就好像有天赋一样,不仅速度快,手还巧,能编造出各种形状的竹篮。 “相公,宋霜挣这差价挣得也太狠了吧。”谢宁很是不满。 原来宋霜这么狠心,难怪她上辈子靠着周建德编的竹篮挣了那么多钱。 周子正赞同地点点头:“娘子,你说得没错。倘若我们也能以十文钱的价格将竹篮卖出去就好了,我们就能挣很多银子了。” 谢宁说:“我们先回家跟爹商量一下再说吧。” 两人回家后,将宋霜赚差价的事情告诉了周建德。 周建德只是诧异宋霜赚的差价大而已,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就算宋霜赚了差价又怎么样?难不成我们还能像宋霜一样以十文钱的价格卖出去吗?” 谢宁说:“为什么不能?爹,你编的竹篮先留着吧,别卖给宋霜了。” 周建德迟疑:“可是,要是没有宋霜,我们的竹篮只能卖两个铜钱。要是我们另寻买家,被宋霜知道了,她还能收我们的竹篮吗?更何况,你又不能保证你一定能以十文钱的价格将竹篮卖出去。” 张翠莲和周春跟周建德一样质疑谢宁:“对啊,要是听你的,这竹篮烂在我们自己手里怎么办?” 谢宁沉默片刻,“这样吧,我试试吧,试试能不能在半个月内找到买家。如果我能在半个月内找到买家,这竹篮就不给宋霜了,要是我找不到买家,这竹篮你们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吧。” 周春越发质疑谢宁:“十文钱都能买半只杀好的小鸡了,你确定你没听错?” 周子正说道:“娘子没听错,当时我也在场,我可以证明娘子说的是对的。爹,你就听娘子的吧,娘子不会害你的。” 周春冷笑:“大哥,你还会说笑。谢宁害我们害得还少吗?我们所有人都不相信谢宁,也就只有你相信她了。我也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将你迷成这个样子。” 为防周春说出更过分的话,周建德冷声打断她:“好了,周春,不要再说了。你嫂子已经愿意拿钱供你读书了,你该感激你嫂子才是,而不是跟她对着干。你赶紧给我进屋去,这是大人的事情,跟你这个小孩子没关系。” 周春冷哼一声,气呼呼地跑回正房:“哼,你不想让我管,我还不想管呢。我这可是好心提醒你,等你被谢宁骗了,你就知道错了。” 周建德冲谢宁和蔼一笑:“谢宁,周春总是这样孩子脾气,还请你见谅。” “爹,我总不能跟我的小姑子计较吧?我知道她是孩子脾气,从未将她的气话放在心上。”谢宁笑道。 周建德没有想到,如今谢宁的胸襟竟然变得这般宽阔。 他说道:“谢宁,你都这么说了,那爹还能不应允你吗?你放心,我编好的竹篮就放家里,绝对不给宋霜。” “谢谢爹。”谢宁盈盈一笑,回房跟周子正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相公,你说,我该去镇上找买家还是去富贵村找?” 周子正说:“我们可以先去镇上找找,找不到再去富贵村。” 他是不想去富贵村的,因为去富贵村就要经过琅琊谷。 琅琊谷的山匪实在是太多了,那两伙山匪着实有过分,有时候连官道都敢抢。 “相公,要不我们先去富贵村吧。”谢宁的心里惦记着周顺,猜测周顺还在帮琅琊谷的山匪运货,所以想过去看看。 周子正的面色担忧:“娘子,你确定要去富贵村?” “嗯,相公,我确定。我们走官道就好了,走官道肯定不会出事的。”谢宁突然挽上周子正的手,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 周子正听着谢宁撒娇温软的声音,哪有不应她的理由? 他宠溺地点头:“那好。那今天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早点动身。” “可是,我想....”谢宁侧身看向周子正,发现周子正已经闭眼睡着了。 她失落一叹:“我想跟相公亲近怎么就这么难呢?” ------------ 第29章 去富贵村 早晨,谢宁蒸了大包子,拿进正房给两个孩子吃:“你们姑姑上学堂去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跟着祖父和祖母吧。你们一定要乖乖地听他们的话,千万别调皮。” 周小虎和周柔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却依旧赖在榻上。 他们闻着包子的香味,不停地咽口水,却僵在那里,不敢接包子。 “快接包子,我跟你们娘亲要出发去富贵村了。”周子正站在门口那里,催促两个孩子。 周小虎和周柔嘉接过包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周子正:“爹爹,富贵村好玩吗?我们长这么大都没有去过富贵村呢。” “富贵村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也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周子正笑道。“等你们彻底好了,我跟你们娘亲带你们去富贵村转转,好不好?” 两个孩子高兴地爬了起来,在榻上转了好几个圈圈:“好!到时候我们要买桃花酥,糖葫芦,还要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他们将包子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娘亲,你今天蒸的包子真好吃。” 今天谢宁蒸的包子跟以往完全不同,里面有大葱,还有猪肉,香喷喷的。 不像以往,谢宁在包包子的时候,会做好标记。 做标记的包子是她自己吃的,里面有肉馅,有莲藕,还有其他的馅。 没有做标记的,就是给周子正和他们吃的,里面只有野菜,没有半点荤腥。 谢宁想到这,很是愧疚:“小虎,柔嘉,以后你们想吃包子就跟娘亲说。娘亲随时可以给你们包包子,保证每个包子都肉馅满满的!” 她跟周子正去猪圈牵老黄牛,随便搭了一个牛车,赶着牛车出发前往富贵村。 “相公,要是我们有个马车就好了。”谢宁坐在牛车上,一颠一颠的,差点把早上吃的东西颠出来了。 周子正心疼地看了一眼谢宁,放慢了牛车前行的速度:“娘子,等我挣了银子,就买一辆上好的马车,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两人出了甜瓜村,一路直接上官道,从官道去富贵村。 官道上有两三个关卡,每个关卡都有官兵在守着,倒也算安全。 他们顺利地到了富贵村,找了地方放好牛车后,便去寻找买家。 富贵村虽然只是一个村,繁华程度却不亚于乡镇。 而且这里的常住人口是乡镇的两倍,格外繁荣。 谢宁走在大街上,左看看右看看,这些个东西看得她眼花缭乱。 “娘子,你看看有没有相中的东西?要是你有相中的东西,我给你买。”自谢宁给了周子正那两银子后,周子正便处处都省着,就想着把银子省下来给谢宁买东西。 他想给谢宁买新衣裳,新鞋子,新首饰,还有新胭脂。 谢宁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些东西上:“相公,我想买几只小鸡回家养着,到时候我们就随时可以杀鸡给娘和小虎,柔嘉,周春他们补身体了。对了,周春不是刚回学堂吗?她肯定需要墨宝,我们去给她瞧瞧吧。我还想给娘和小虎他们买几件厚衣裳,估计还有一个多月就入冬了吧,要是他们没有厚衣裳怎么过冬啊?” 她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每字每句都在为周家人考虑,却唯独忘了自己。 周子正的步子顿在那里,“娘子,那你自己呢?难道你不想给自己买点东西吗?” 谢宁极其自然地握住周子正的手:“相公,我有你就够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子正,盯得周子正的脸红红的:“娘子,我也是。我有你就够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谢宁打量了一下周子正,周子正身高八尺,俊朗正气,虽然他平时里总是穿着一身破旧的布衣,却是难掩他的俊俏和气度。 倘若让他换上一身上等的衣服,肯定能迷倒不少未婚女子。 “相公,我觉得你需要新衣裳。”谢宁说道。“等会儿我去给你看几件新衣裳吧。” 周子正毫不犹豫地拒绝:“娘子,我什么都不需要。” 谢宁知道,周子正这是为了省钱。 她记得,上一世,周子正为了给她买一件时兴的新衣裳,连续三个月不吃早饭,终于把银子省下来给她买衣裳了。 可自那,周子正的胃便出了问题,隔三差五胃疼,还吃不下东西。 “相公,我就要给你买衣裳。”谢宁很是心疼周子正。“我不仅要给你买衣裳,还要给你买新鞋子,买很多很多东西。” 她马上拽着周子正去衣裳铺子,周子正说道:“娘子,我们还是先去找买家吧。等我们找到买家,再去买东西。” 谢宁拍了拍脑门:“相公,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我们应该先去找买家的。” 富贵村一共有十二条街道,其中最繁华的街道是富贵长街和富贵二街。 富贵长街有一个官家花园,供百姓免费观赏,这边人流量最大,以卖吃的东西为主。 其次繁华的是富贵二街,富贵二街这边有一个自然湖,湖中央还有一座桥。 谢宁和周子正走到了富贵二街,看到中央的大桥上空无一人,很是好奇。 她在桥头的一个老伯的摊位上买了些吃的,然后向老伯打听起了情况:“老伯,怎么桥上一个人都没有啊?” 老伯瞅了一眼谢宁:“你是外地来的吧?这座桥名为姻缘桥,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是姻缘日。 到了姻缘日这天,所有未婚的男子和女子都会走上这座姻缘桥寻找自己心仪的伴侣。每到这天,周围摊位的生意会越来越好,这其中也会出现一些流动摊贩。” “流动摊贩?他们都卖些什么东西啊?”谢宁问道。 老伯打量了一眼谢宁:“小娘子,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难道你也想过来卖些东西?” 谢宁在老伯旁边坐了下来:“老伯,我看着您是个面善的,也不瞒着您。其实我过来富贵村是来找买家的,我手里有一批竹篮,竹篮的样式独特精美,可以用来装花,盛水,还可以摆放在家里坐装饰物。” 老伯的眸光一亮:“小娘子,那你还真是找对人了!” ------------ 第30章 成功谈成第一桩买卖 “老伯,难道您能帮我?”谢宁的眸光闪亮。 老伯说:“我就需要竹篮啊,每个月姻缘节的时候,我会卖花。但是我这两个月卖不动了,就打算搞些新鲜玩意来试试。要是我将鲜花装在竹篮里,再拿去卖,或许能吸引更多的客人。不过,我得先看看你的竹篮款式再说。” 周子正马上去牛车拿竹篮:“我们今天只带了两个竹篮过来。” 老伯拿起竹篮,仔细地打量着,满意地点头道:“嗯,你们这竹篮编织的工艺应该跟别人的不同,左边的竹篮看起来像个兔子,右边的竹篮像一个月亮,样式独特好看。而且我拎在手里沉甸甸的,给人一种物有所值的感觉。我这个月需要两百个竹篮,你们月底送过来吧。” 两百个?这着实让谢宁和周子正吃惊:“老伯,你确定要这么多竹篮吗?要是你卖不出去怎么办?” 老伯摇了摇头,看起来很自信的样子:“不会的,你们的竹篮是好竹篮,我的花是好花。这两者加起来只会爆卖,绝对不会亏钱。” 顿了顿,他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就算真的亏钱了,那也算在我的身上,你们不用操心,我什么都没有,银子倒是多得花不完!” 谢宁面露难色:“老伯,我们也想跟您谈成这一桩生意。但是,我们全家只有我公爹会这一门手艺,他一个月也就编三四十个竹篮左右,我们恐怕供应不了这么多竹篮给您。” 老伯皱眉:“那还是算了吧,既然你们无法答应我的条件,那我还是找找别家吧。” 眼看着到嘴的鸭子要飞了,谢宁赶紧想办法补救:“老伯,虽然我们无法完成你提出来的条件。但是我们可以跟您保证,只要这笔生意成了,我们当月送过来的竹篮的样式会是三四十个样式,绝对不会有重复的样式。” 老伯明显心动了,他犹豫了拨了拨胡须:“你让我想想吧。”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小娘子,我看你跟你相公也是两个实诚的,不是什么坏面相。那你们下个月月底先送四十个竹篮过来吧,我先卖一卖,看看竹篮质量怎么样。要是可以,你们下下月再送过来。” 谢宁和周子正一笑:“好。” 谢宁问:“老伯,您打算给我们一个什么价格?” 老伯说:“你们来开价吧。” 他以为谢宁会漫天要价,可谢宁却是不懂行情:“一个篮子十个铜钱,您觉得怎么样?” “哈哈哈!”老伯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娘子,看来你真的是头一回做这种买卖。我跟你交个底,其实你这种样式的竹篮在市场上是上等的竹篮,要是运气好能一个卖三十个铜钱,一般是十五个铜钱到二十个铜钱左右吧。但我们是头一回做买卖,我给不了你那么高的价格,这样吧,我给你加两个铜钱吧。等日后我们的买卖稳定了,长久了,我再给你加钱。” 十二个铜钱?这真是给了谢宁和周子正一个大大的惊喜。 “好,十二个铜钱也是可以的。” 老伯拿出一个荷包:“这是给你们的定金,等你们送竹篮过来,我再给你们剩下的钱。” 谢宁接过荷包:“那就多谢老伯了。对了,不知道怎么称呼您?您叫我谢宁就好了,这是我相公周子正,他在在排行老大,您就他周家大郎就行了。” “我姓齐,你们叫我齐老伯吧。”齐老伯笑呵呵道。“那我就等你们下个月的成品了,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 “齐老伯放心,我们一定会叫你拍手叫好,绝对不会叫你失望。”谢宁顺手将铜钱递给周子正,跟齐老伯告辞。“齐老伯,那我们就先走了。” 周子正拎着荷包,很是疑惑:“娘子,这钱你自己收着就行了,你给我做什么?” “相公,你是一家之主,自然该由你把钱啊。”谢宁笑道。 她的话让周子正感到高兴,也让周子正找回了一些尊严,可周子正还是把钱塞给了谢宁:“娘子,你给我的银子我还没花完呢,你收着吧。” 谢宁忽然想到什么,她把钱递给周子正:“相公,我们不该推来推去的,这钱又不是我们的,我们该把这钱给爹才对!” 周子正的目光复杂,感动又震惊地看着谢宁 他不敢相信谢宁会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从前谢宁就是一个讨债鬼。 她嫁到谢家后,不仅把着他的钱,还要把着周建德的钱。 周建德挣一百文钱也好,挣一个铜钱也好,所有的钱都必须交到谢宁手里,不然就被谢宁各种辱骂。 他记得,有一次周建德受了伤,一个月都没干活,一文钱都没挣。 谢宁竟然坐在村口那里骂了大半天周建德,又跑回周家冲周建德发脾气,将冷水泼在周建德的被子上,不让周建德睡觉,也不让他吃饭。 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娘子,爹肯定是愿意把钱交给你的,你直接拿着这钱就行了。”周子正可不想谢宁回去后还跟周建德吵架。 谢宁一脸严肃:“相公,我说了,这钱是爹的,我不能拿这钱。你还是留着回去给爹吧,就算爹给我,我也不会要的。” 看到谢宁这么认真,周子正只能将钱收起来:“好,那我回去就把钱给爹。爹要是知道他的竹篮能挣这么多钱,肯定会高兴的。” 谢宁笑得很开心:“相公,没有想到我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买家,我们今天真是太幸运了。走吧,我们赶紧去买衣服,再买其他的东西。” 她拉着周子正进了一家衣裳铺子,刚进铺子,她就看到了柳元清。 “谢宁?周子正?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柳元清走了过来,目光讥讽地打量着谢宁和周子正。“你们知道这里的衣裳有多贵吗?你们是怎么有胆量进这里的?” 谢宁正要开口,柳元清又道:“谢宁,我想起来了,你前两天刚要回你相公的工钱。但是,就算你的手里有两个钱,你也不舍得花吧?毕竟那可是你相公的血汗钱。” ------------ 第31章 装面子装过头了 跟柳元清同行的是甜瓜村和富贵村的几个穷酸生员,他们跟柳元清一样,中了生员后怎么都考不上举人,常常聚在一起议论别人。 他们同柳元清一起投向谢宁和周子正鄙夷的目光,谢宁不慌不忙地扫了他们一圈:“那你们是怎么有胆量进这里的?你们兜里的钱加起来有一百文钱吗?” 柳元清高昂起下巴:“怎么没有?我们来这里就是来买衣裳的。” “巧了,我们也是来买衣裳的。”谢宁故意指着柳元清旁边的那件蓝色衣裳。“相公,我觉得这件衣裳挺好看的,要不你试试吧。” 柳元清当即将衣裳取了下来:“这件衣裳我要了。” 谢宁又指一旁的青色袍子:“相公,我觉得这袍子也挺不错的。” 柳元清争强好胜,又将青色袍子取了下来:“这袍子我也要了。” 一个灰衣伙计满面笑容走了过来,对着柳元清一顿奉承:“公子,你的眼光真是顶好啊。这件衣裳和袍子都是新来的货,是用上好的浮光锦制作而成,只有您这样的气度才配得上它们啊!” 柳元清听了灰衣伙计的话,很是受用。 他指了指周子正:“那你看看他,你觉得他配得上这两件衣裳吗?” 灰衣伙计刚才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自然看懂了柳元清跟周子正之间的关系。 他顺着柳元清,一顿嘲讽周子正:“公子,您一看就是读书人,翩翩风度。可这位却.....” 他摇了摇头,做鄙夷状:“他分明是一个不识字的大老粗,皮肤黝黑,衣裳发白,可见他的身世也不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有勇气进这里的,就算他进了这里,也只是来看看衣裳罢了,肯定连买都不敢买,也买不起吧。” 周子正抿着唇,一言不发。 谢宁也紧闭着嘴,什么都不说。 在柳元清等人看来,他们这无疑是难堪的表现。 柳元清的表情变得越发得意了,“既然你们买不起这衣裳,那我买!伙计,算一下这两件衣裳多少钱!” 伙计满脸堆笑:“公子,这两件衣裳加起来一共三两银子。” 柳元清顿时僵住,“什,什么?这两件衣裳三两银子?它们怎么比肉还贵啊?” “公子,我刚才说了啊,这两件衣裳是用上好的浮光锦制作而成,自然跟别的衣裳不一样。”伙计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得,眼神中带着瞧不起的意味。“你还买不买了?你要是不买,我就把衣裳挂回去了。” 同行的几个生员拽了拽柳元清:“元清,你买不起这么贵的衣裳的,我们走吧。” 谢宁捂嘴,嘲讽地笑出声来:“呵!” 她的这声“呵”彻底激怒了柳元清,柳元清咬咬牙,从袖子里掏出三两银子:“伙计,这两件衣裳我要了,帮我包起来。” 伙计接过银子,眉开眼笑地帮柳元清包衣服:“公子,您真是我们店的贵客啊,竟然头一回来就买了我们的镇店之宝。您能来我们店买衣裳,我们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柳元清的虚荣心和得意之情达到了顶峰,“谢宁,你跟你相公连做梦都不敢做这样的梦吧?” 谢宁并没有驳柳元清,而是笑着应和他:“是是是,柳公子,你说得极是。我跟我相公都是普通人家,哪买得起这么贵的衣裳呢?” 她牵着周子正的手往外走,脸上的嘲笑怎么都遮不住。 “相公,我不信柳元清自己能拿出这么多银子买衣裳。也不知道这银子有何来处,他为了在我们的面前装面子,竟然一下子花了三两银子,他恐怕是要倒大霉了。” 周子正看着谢宁的反应和表情,嘴角微微勾起,心情放松又愉悦。 他之前还担心谢宁还惦记柳元清,可如今看来,谢宁对柳元清只有满满的冷漠和嘲讽,再也没有半点别的情意。 “娘子,别提柳元清了。走,我带你去别的衣裳铺子看看。” 谢宁紧贴着周子正,跟周子正肩并肩走着,两人看起来非常恩爱的样子。 柳元清看着谢宁和周子正恩爱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生怒。 他不爱谢宁,但是他讨厌这种谢宁脱离他的掌控的感觉,更讨厌谢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元清,你买衣裳的银子是哪来的啊?”同行的生员生怕柳元清发财了,着急地询问他。 柳元清的思绪被几个生员拉了回来,他拧着眉,像扔烫手芋头一样将伙计包好的衣裳扔在柜台上:“伙计,我要退衣裳!” 灰衣伙计的笑容一僵:“公子,这衣裳您刚买的,您穿都没有穿过呢。” 柳元清理直气壮道:“正是因为我一次都没有穿过,所以你们得马上给我退啊!” 灰衣伙计指了指旁边的牌子:“公子,你没看这块牌子吗?这块牌子上面写了,本店的镇店之宝一旦卖出,不退不换!” “哪有你这么霸道的规矩?你必须把钱退给我!”柳元清生气的叉着腰。 他就要耍横,灰衣伙计招呼了几个彪悍大汉出来。 几个彪悍大汉粗暴地拎起柳元清,将他扔出店外。 灰衣伙计将衣裳扔在柳元清的身上,不屑地朝他吐着口水:“我呸,你个穷酸玩意!买不起你别买,赶紧给我滚!” 几个生员纷纷过来扶柳元清:“元清,你没事吧?” 柳元清暴躁地推开几个生员,失魂落魄地抱着那两件衣裳:“买衣裳的钱是墨香学堂给我买墨宝的钱啊,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几个生员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几个彪悍大汉,都表示无能为力:“元清,算了吧,我们走吧。” 柳元清慌得连路都走不动了,只能让几个生员搀扶着走。 拐角处,谢宁和周子正看完了这一幕戏剧,嘲讽一笑。 柳元清为了装面子,竟然动了买墨宝的钱? 啧啧,他们倒要看看柳元清怎么收场。 “相公,这下我们可以安心去买东西了,走吧。”谢宁跟周子正往左拐,前往没有那么繁华的富贵小街。 ------------ 第32章 回家,分东西 富贵小街虽然没有富贵长街和富贵二街那么繁华,却也有不少行人,而且这边的东西更便宜。 可谢宁逛了好几个衣裳铺子,都没有挑到便宜又合适的衣裳。 “相公,这些衣裳都好贵,而且一点都不好看。”谢宁想不明白,那些老旧的款式衣裳究竟是谁做出来的? 周子正提议道:“娘子,要不我们去挑些你中意的布料吧?等挑好了布料,再让别人做几身衣裳。” “布料?”谢宁的眸光一亮。“走,相公,我们现在去买布料!” 他们走进一家,挑选了几匹粗布和麻布的布料,又去买胭脂,买吃的,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直到他们把牛车堆了个半满,谢宁这才气喘吁吁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相公,我们回去吧。” 周子正看了眼天色,说道:“娘子,那我们回去吧。” 要是他们现在回去,说不定能在天黑前赶回家。 回家的途中,谢宁躺在布料上,仰头看着天上的云霞。 周子正回头看了一眼谢宁,看见谢宁在发呆:“娘子,你在想什么呀?” 谢宁在想周顺,她还以为来一趟富贵村能跟周顺碰面呢。 “相公,也不知道周顺现在怎么样了。”谢宁拧着眉。“虽然我支持周顺去学经商,但是他真的离家后,我的心里总是觉得不安。” 周子正又何尝不担心周顺呢?他安慰道:“周顺答应过爹,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留着命回到周家。再说了,他过两年娶了娘子有了孩子就该独当一面了,现在就当做给他历练历练吧。他总归是要长大的,总不能一辈子在我们的看护和陪伴下长大吧?” 谢宁顿时放宽心:“相公,你说得是,那我没有什么好想的了。” 毕竟,她想再多也没用。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在心里为周顺祈祷,希望周顺一切都顺利。 -回家的途中一切都顺利,谢宁和周子正也赶在天黑前回了周家。 两个孩子已经恢复了,可以下地玩耍了。 周春正在院子里陪两个孩子玩耍,玩得很开心。 张翠莲和周建德则在旁边陪着他们,看着他们,脸上洋溢幸福的笑容。 看到谢宁和周子正回来,他们都迎了上去:“你们终于回来了。” 周建德要起火热饭菜,谢宁说道:“爹,我跟相公在外面待了一天,早就饿了。我们是吃饱了再回来的,你就别给我们热饭热菜了。” 周建德笑着点点头,跟周子正一起拿东西。 两人大包小包地往屋里拎东西,周春和两个孩子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不出意外,这些东西都是谢宁的,没有他们的份。 周建德将东西往南屋里放,谢宁说道:“爹,这些东西你都放正房吧。” 周建德愣了愣,按照谢宁说的去做。 谢宁带着众人进了正房,开始给他们分东西:“爹,你不是总是膝盖疼吗?这是给你买的膏药贴。” 周建德接过膏药贴,一脸惊喜:“哎呀,谢宁,你还给我买东西了啊?” 谢宁递给张翠莲一根桃花簪子:“娘,你不是最喜欢桃花吗?这是我给你买的桃花簪子。” 张翠莲诧异地接过桃花簪子,激动地话都说不完整了:“谢,谢宁,谢谢,谢谢你啊。” 这还是谢宁进门来,头一回给她买东西。 谢宁拿出一副崭新的墨宝,“周春,这是给你的。” 周春忐忑地接过墨宝,她就是再不喜欢谢宁,却还是有礼貌地跟谢宁说了一声谢谢。 “谢什么?这墨宝是你大哥亲自给你挑的。”谢宁拿出一双崭新的粉色绣花鞋。“这鞋子才是我给你挑的,也不知道我挑的样式合不合你的眼。不过你放心,你的鞋子尺码我问过你大哥了,这鞋子肯定是合脚的。” 周春接过鞋子,“那就谢谢大哥了。” 周建德皱眉:“你这孩子!你该谢你嫂子才对啊!” 周春反驳:“我刚才不是已经谢过谢宁了吗?我谢她两次干什么?再说了,买东西的钱是我大哥的,又不是谢宁的,难道我谢我大哥谢得不对吗?” “爹,我已经收到周春的谢谢了。”谢宁笑呵呵的,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 她笑着拿出两包新鲜的核桃酥:“小虎,柔嘉,这是新鲜的核桃酥。对了,我也给你们买了鞋子。” 她将鞋子拿了出来,给两个孩子换上。 两个孩子僵硬地由谢宁摆弄着,直到换上鞋子,他们才有了一丝笑脸。 却是冲周子正笑着:“爹爹,我们穿上新鞋好看吗?” 周子正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好看!” “爹,娘,我们不知道你们的尺码,所以没给你们买鞋。”谢宁将布料拿了出来。“不过我买了几匹布料,等过几天我给你们每人都做几套新衣裳啊。” 周春不屑地挑眉:“做衣裳?谢宁,就你?你会做衣裳吗?” “我当然会做衣裳了!我在成婚前就是出了名的干活一把手,还出了名的手巧。”谢宁说道。“我不仅会缝衣裳,改衣裳,做衣裳,我还会绣花。” 周建德夸赞道:“谢宁,你会的真多啊。” 周春冷笑:“谢宁,我可不相信你说的话。既然你会这么多,那为什么你嫁进周家后就什么都不会了?就只会发脾气!” 谢宁没有半点难堪,她坦然地承认了自己错误和懒惰,然后主动上前给周春量三围:“我先给你做几套新衣裳,再给爹和娘他们做。” 周春撇撇嘴:“你买的这些布料都不是什么好布料,而且颜色单一,能做出什么好看的衣裳来?” “我会绣花啊,还会染色。到时候我给你染上你喜欢的颜色,再在衣裳上给你绣你喜欢的花啊,鸟啊,鱼啊,这样衣裳就好看了。”谢宁耐心道。 周春推开谢宁:“我才不相信你能做出好衣裳呢!” 谢宁并未在意她的无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弯下身子,打开几个黑色的袋子,将里面的猪鸭鱼肉拿了出来。 周建德几人看到这么多肉食,都愣了。 ------------ 第33章 我们是夫妻,又不是外人 “鸡鸭鱼肉!天啊,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吃的东西?”周建德心疼道。“你们买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银子吧?” 周子正说道:“爹,我本来不想买这么多东西的,可娘子非要买,说让你们补补身体。” 谢宁晃了晃桶里的鱼,“爹,我买了一条草鱼,还有一条鲫鱼。这两条鱼还鲜活着呢,这草鱼就煎来给几个孩子吃,或者做炸鱼也行,小孩子就爱吃煎炸的东西。至于这条鲫鱼,辛苦你明天早上磨点豆腐了,到时候我顿鲫鱼豆腐汤给娘喝。” “好好好,”周建德很是高兴,连忙应声。“那我明天早点起来磨豆腐。” 谢宁又说:“至于这些鸡鸭和猪肉,要是吃不完的,我打算拿它们来做烟熏腊肉。烟熏腊肉能更长久地保存,而且味道也不差。” 周小虎和周柔嘉嘴馋地咬了咬唇:“我们想吃烟熏腊肉,我们想吃!” 谢宁柔柔一笑:“好,明天娘亲就给你们做烟熏腊肉。” 张翠莲虽然不相信谢宁是真心对她好的,却面带笑容,催促谢宁和周子正去歇息:“谢宁,子正,你们在外面忙活了一天,肯定早就累了吧?你们赶紧回屋歇息吧。” “不急,爹,娘,”谢宁盈盈一笑。“我跟子正还要跟你们说一件重要的事情呢。” 周建德和张翠莲一脸疑惑:“什么事啊?” 周子正说:“我们找到买家了,买家叫齐老伯。齐老伯愿意以一个竹篮十二文钱的价格买爹的竹篮,当然了,这不是最高的价格。只要我们跟齐老伯建立长久的买卖关系,并且保证竹篮的质量,齐老伯会给我们涨价的,大概涨到十五文钱到二十文钱左右。” 周建德和张翠莲听了周子正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周建德缓过神来:“十二文一个竹篮?你们确定没听错吗?” 张翠莲点头:“是啊,你们肯定是听错了,这绝不可能!” 周春嘲讽地看着谢宁:“大哥肯定是被你逼的,所以他才会联合你一起骗我们的,对吧?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谢宁拿出齐老伯给的定金:“这是齐老伯给的定金,两百四十个铜钱。爹,娘,你们数数吧。” 周建德和张翠莲将荷包里的铜钱倒了出来,一个一个地数着,最后数出来果然是两百四十个铜钱。 两人颤巍巍地抬头:“这些铜钱真的是别人给的定金?你们真的没有戏弄我们?” 谢宁摇头:“没有。” 周子正接话,语气诚恳且坚定:“真的没有!” 周春诧异地瞪着眼睛:“天啊!大哥,你们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这么快就把爹编的竹篮卖出去了。” 周建德和张翠莲互相拥抱着哭泣,震惊中带着无数的欢喜。 “太好了相公,你编的竹篮终于能卖出个高价了,以后你就不用去做苦力活了。”张翠莲由衷地为周建德感到高兴。 周建德抱着张翠莲,高大的身子整个向张翠莲倾去,“娘子,我真的好高兴啊!要是我挣大钱了,我一定要推了现在的土房,给你盖大大的房子,我还要给你买很多漂亮的衣裳,给你买最贵的胭脂!” 周春冷笑着打断两人:“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娘,就算爹挣钱了又怎么样?他挣的每一文钱都不是属于自己的,都必须给谢宁。难道你以为谢宁会把钱拿出来给你买衣裳和胭脂吗?” 周建德和张翠莲顿时僵住,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 “娘,这次去富贵村是我欠缺考虑了,没有给你买胭脂。等我跟相公下次去富贵村,或者去镇里,一定会给你捎两盒上好的胭脂。”谢宁笑看公婆。“至于爹卖竹篮挣的钱,亦或者爹做别的活挣的钱,我都不会拿,都给爹。” 周建德和张翠莲错愕,“谢宁,你说的.....是真的?” “这是自然。”谢宁一边说这,一边暗暗地反省自己。“你们作为公婆,不仅扶持我跟相公,还帮我带孩子,我作为你们的儿媳,理应孝顺你们,报答你们,哪里有把着你们的钱的道理?爹,娘,我累了,就先回房歇息了。” 她说完,转身回房,留下周建德和周春几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爹,娘,你们听清楚谢宁说的话了吗?这是谢宁的真心话吗?”周春震惊道。“她是不是想借机试探你们啊?” 周建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张翠莲叹了一口气:“相公,谢宁就是在试探我们呢,难道你真的听不出来吗?要是我们真的不给她钱,她一定会不高兴的。” “对对对,娘子,你说得对。”周建德赶紧把铜钱放回荷包里,又把荷包递给周子正。“子正,你把这些铜钱都拿给谢宁吧,并且替爹转告谢宁,以后爹赚的钱都给她。” 周子正果断地拒绝了周建德递过来的荷包:“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我娘子正在慢慢变好。爹,既然娘子说了不会再拿你的钱,那你就自己收着吧,不必忧虑过多。” “子正,你就听爹的,你.....” 周建德还没说完,周子正就转身回房了。 张翠莲犹豫片刻,说道:“相公,那我们先留着这些铜钱吧。我们现在就且当谢宁说的话是真心话,倘若再生变故,我们再把钱给她就是了。” 周建德点点头:“好。” “你们可是谢宁的公婆,是谢宁的长辈!你们怎么就这么怕谢宁呢?难道你们就不能拿出一点威风来吗?”周春大吼一声,生气地带周小虎和周柔嘉回房睡觉。 周家的几间房都隔得很近,谢宁在房里清晰地听到了周春说话的声音,周子正也听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着谢宁,生怕谢宁生气。 可谢宁的表情寻常,并没有过多高兴,也没有生气的情绪。 “娘子,”他正眼看着谢宁。“你别把周春的话放进耳朵,周春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她说的话都不作数。” 谢宁不怒反笑:“相公,这些个话你跟爹都跟我说了十几遍了。放心吧,我不会跟周春计较的,她只是个小孩子而已。你也不用整天紧张,这怕我不高兴那也怕我不高兴。我们是夫妻,又不是外人。” ------------ 第34章 我们真的是夫妻吗? “夫妻”二字落到周子正的耳边,周子正愣了一下,竟然觉得是如此地疏离,如此地陌生。 就像他跟谢宁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 哪怕他尽最大的努力,哪怕他放下自己的自尊心和面子,哪怕他放下一个男人最重要的骄傲,他也仅仅得到过谢宁一晚而已。 那一晚,就像是他在干旱的世界里得到了大雨的浇灌一样,给予他希望和期盼。 可这六年的争吵,谢宁对他的嘲讽,谢宁的愈发冷漠,让他渐渐从光明坠入黑暗。 “夫妻.....”他喃喃自语着夫妻二字,恍惚惆怅地看着谢宁。“我们真的是夫妻吗?” 谢宁隔得远,并未听清周子正说的话,却也隐约地听见了。 她看着周子正难过的脸,跟周子正悲伤的眼神对视着,心里隐隐抽疼:“相公,你为什么这么说?” 周子正心里想,真正的夫妻会分房睡吗?真正的夫妻之间会一点爱都没有吗?真正的夫妻会充满隔阂吗? 他沉默再沉默,终究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 而是冲谢宁摇了摇头,装作无事的样子:“没什么。娘子,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好。”谢宁明知周子正的心事,明知周子正呼之欲出的是什么话,可她太怯弱了,以至于怯弱得在心里祈祷周子正别说出来,也别问出来。 周子正最终没说,也没问,这让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也让她心里的疼痛和愧疚之感没有加深。 她脱了外衣,钻进被窝里。 周子正也钻进了被窝里。 “相公。”周子正刚闭眼,就听到谢宁喊他。 他睁开眼睛:“娘子,怎么了?” 谢宁指了指自己的被子,又指了指周子正的被子:“现在虽然还没有入冬,却已入深秋,夜里气温更是低。我的被子厚一点,你的被子挺薄的,要不.....” 她还没说完,周子正就自顾自地猜测:“娘子,你这是要跟我换被子?不行,要是换被子的话,你晚上会冷醒的。男人的身体构造跟女人的不一样,男人更抗冻,而且更怕热。我盖这个薄被子刚刚好,你就盖自己的吧,别跟我换了。” 谢宁:“.....” 虽然她让周子正回房睡觉了,但是周子正一直都跟她分被子睡。 而且周子正很老实很老实,从来不会越界,也不会做些过分的事情。 她只不过是想让周子正跟她盖一个被子,从而跟周子正亲近。 可周子正却这么跟她说.... 说到底,也怪她头六年做得太绝情太过分太恶毒了,才会让周子正对她失去所有的期盼和美好的念头。 她无奈又心疼地拽了拽周子正的被子:“相公,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被子太薄了。要不你跟我盖一个被子吧?” 周子正很是意外:“娘子,你要跟我盖一个被子?可,可是,我总是爱出汗,一出汗就把被子搞得臭烘烘的。你的被子永远都是香喷喷的,要是我跟你盖一个被子,肯定会弄臭你的被子的,还是算了吧。” 其实他挺想跟谢宁盖一个被子的,可谢宁多年来的冷漠和拒绝竟然让他下意识就拒绝了谢宁。 话音一落,他就后悔了,可后悔的话又说不出口。 只能盯着谢宁,希望谢宁劝一劝他。 谢宁却背过身去:“既然你不想跟我盖一个被子,那算了吧,我以后再也不会问你了。以后就算你冷死冻死,我也不会问你了。” 她的声音明显不对劲,她生气了,生的还不是小气。 “娘子,我不是不想跟你盖一个被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子正感受着谢宁生气的,不愉悦的情绪,慌得不行。“娘子,你听我解释。” 谢宁整个人钻进被窝里,用被子盖住头:“我困了,要睡觉了,你别吵我睡觉。” 没一会儿,身旁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周子正却失眠了,彻底失眠了。 他一夜未睡,凌晨听到鸡叫的时候,就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院子外面。 他刚起来,周建德也起来了:“子正?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难道你要帮我一起磨豆腐?” 周子正的心情郁闷,也不知道该怎么消遣郁闷。 他点点头:“嗯,爹,我帮你一起磨豆腐吧。” 周建德拿出了泡好的黄豆,将坏的豆子都挑了出来。 他挑完豆子,瞥了一眼周子正:“子正,你的精神状态怎么这么不好?你该不会一宿没睡吧?怎么?你又跟谢宁闹不愉快了?” 周子正点头:“嗯。” 周建德并未细问,提议道:“要是你真的爱谢宁啊,那就好好陪着她,不要改变也不要放弃对她的爱。爹相信,你一定会感动谢宁的。” 周子正的眼神充满不解:“爹,谢宁明明不是一个好娘子,也不是一个好娘亲,好儿媳妇。可你为什么从来不劝我跟谢宁离婚,还劝我不要放弃谢宁?难道你这么做,真的是怕谢宁跟我和离之后,我找不到新的娘子吗?” “说实话,爹倒不是怕这个。”周建德顿了顿,好像在沉思。 周子正问:“那是为什么?” 周建德认真答道:“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想让你幸福,让你快乐,让你得到自己的挚爱,并跟自己的挚爱幸福一辈子。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哪怕你爱上的是一个恶女人,我依旧希望你幸福。你娘也是这么想的。” 周子正很是感动,眼眶顿时红了起来:“爹,谢谢你,也谢谢娘。” “你是我的骨肉血脉,不用跟我客气。”周建德拍了拍周子正的肩膀,笑道。“对谢宁多些耐心,耐心地等待,耐心地去爱,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好。”周子正点头。“爹,我记住你说的话了。” 周建德说:“子正,爹自己磨豆腐就行了,你回房歇息吧。” “不,爹,我要帮你。”周子正执意帮周建德磨豆腐。“你白天还要编竹篮,我不想让你那么累。” 周建德很是高兴,很是欣慰:“子正,你不愧是爹的好儿子,爹没白养你啊!” ------------ 第35章 大哥宠着谢宁就算了,你也是这样 天刚刚亮,谢宁被邻里的鸡叫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想继续睡觉。 一股浓香的豆腐味飘了进来,她刚想起身,周子正就推门进来了。 他手里端着一碗豆腐花,一碗豆浆。 俨然忘记了昨天晚上跟谢宁闹的别扭:“娘子,爹和娘让我给你端两碗豆腐花和豆浆来。他们知道你爱吃甜的,特意在豆腐花和豆浆里加了不少白糖呢。” 白糖于普通人家可是稀罕物,只有过节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谢宁尝了一口豆腐花,甜得不行。 这却是她的最爱,她大口大口喝着豆浆,又开始吃豆腐花。 豆腐花也是甜甜的,就像是灌注了公婆对她的爱。 她吃着吃着,眼眶忽然红了,晶莹的泪水在她的眼角闪烁着。 “娘子,你怎么哭了?”周子正慌了。“是豆腐花不合你的口味吗?” 谢宁擦了擦眼泪:“相公,爹跟娘对我也太好了吧。” 可她以前不是给周建德和张翠莲脸色看,就是欺负他们。 她真该死,真该死啊! 周子正一笑:“娘子,我还以为这豆腐花不合你的口味呢。爹跟娘对你好是应该的,更何况他们爱屋及乌,自然是事事都向着你,想着你。” 爱屋及乌。谢宁细细地品了品这四个字,恍然大悟。 是啊,倘若公婆和小叔子,小姑子他们不是爱屋及乌,早就将她赶走了,又何至于让她在周家嚣张霸道这么多年? “相公,你说得对,他们对我好是因为爱屋及乌。”谢宁说道。“我也要爱屋及乌对他们好。” 周子正的心脏砰砰加速跳动,眼里的光芒也愈盛。 谢宁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谢宁也像他爱她一样爱他吗? “娘子,你再睡一觉吧,等我做好早饭再喊你起床。”周子正将两个碗收拾起来,走了出去。 谢宁懒洋洋地扭了扭腰,又钻进被窝里睡回笼觉。 周子正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周春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大哥,我想吃芋头糕。” “没有。”周子正摇头。 周春双手叉腰,凶巴巴的脸上带着孩子的稚气:“怎么没有?没有你就给我做啊!但凡是谢宁想吃的东西,你就是想破脑袋都会给她弄来,都会给她做出来。我就想吃芋头糕怎么了?你这么惯着谢宁宠着谢宁,谢宁给你好脸色了吗?要是你给我芋头糕,好歹我还会跟你说两声谢谢。” “那你还是别说了。”周子正递给周春一碗豆浆。 周春尝了一口:“怎么没放糖?我要吃甜的,快给我放糖!” “家里的糖不多了,都是留给你嫂子的。周春,你就将就着喝吧。”周建德清洗完做豆腐的磨具,瞥了一眼周春。 周春很是气愤:“爹,大哥宠着谢宁就算了,你也是这样。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谢宁打开窗,半个身子趴在窗户上:“爹,给周春放点糖吧,给小虎和柔嘉也放点糖。等吃没了,我跟相公再去买。” 周建德马上拿糖出来:“好嘞。” 谢宁揉了揉眼睛,“相公,我想吃芋头糕了。” “好,我等会儿就给你做。”周子正看向谢宁,眼神变得无比温柔。 “晚上再做吧,等周春放学回来再做。”谢宁说。 周子正点头:“好。” 周春生气地喝完豆浆,拿起一个包子和一个红薯往外走:“大哥,你也太偏心了吧。我要出芋头糕你说没有,谢宁要吃芋头糕你就马上做。哼,我去学堂了,我再也不想回家了!” 周建德和张翠莲看着谢宁气呼呼的背影,无奈一笑:“这孩子!连自己嫂子的醋都吃!” 谢宁关了窗户,继续睡回笼觉。 她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秋风猛烈地刮了起来,带给她阵阵凉意。 她添了两件衣裳,这才出院子外面。 只见周建德在编竹篮,张翠莲跟两个孩子在旁边看着。 秋风吹起他们破旧又不合身的衣裳,露出他们干裂的手臂。 两个孩子的手臂更是惨不忍睹,上面布满了伤疤。 谢宁的心一窒,“爹,娘,院里风大,你们怎么不进屋啊?” “谢宁,你起来了。”周建德冲谢宁一笑。“院子里比屋里更宽敞,所以我就在院里编竹篮了。你娘和两个孩子非要在旁边陪着我,怎么都不肯进屋待着。” 谢宁看了一眼张翠莲,张翠莲不经意跟谢宁对视了一眼,吓得直哆嗦:“谢宁,等我好利索了,我就马上出去找活干。你放心,我不会天天在家待着的。” 谢宁说:“娘,你的身子这么弱,而且你没干过什么重活粗活。就算你好利索了,出去找活,也找不到合适的活啊。你要是愿意呢,就在家里帮我看孩子,我每个月给你点钱。你要是带不了小虎跟柔嘉,我就自己带他们。” 张翠莲吃了一惊:“这,谢宁,你没跟我说笑吧?” 之前她生病躺床上的时候,谢宁总是骂她,骂她没用,骂她不去挣钱补贴家用,还一边骂她一边掐她。 谢宁突然这么说,倒让她不习惯了。 “娘,我可没有跟你说笑,我是认真的。”谢宁说道。“要是你愿意看小虎跟柔嘉,我是肯定要给你钱的。你又不是仆人,你愿意帮我,我是必须要感激你,报答你的。” “愿意,谢宁,我当然愿意在家看小虎和柔嘉了!”张翠莲受宠若惊地应答。 谢宁拿出二十文钱:“娘,那我先给你这个月的钱。” 周建德一震,编竹篮的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谢宁,不敢相信谢宁会这么走。 张翠莲彻底吓傻了,僵着一动不动,根本不敢拿钱。 “谢宁,不用。你娘是小虎和柔嘉的亲祖母,她帮着照顾小虎和柔嘉是应该的。”周建德出声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不用这么客气。” 谢宁笑着将钱塞到张翠莲手里:“娘,你要是真把我当一家人,就把这钱收了。你不收,莫不是嫌我给的钱少?” 张翠莲赶忙摇头:“不不不,谢宁,我不是这个意思。” “娘,那你赶紧收了,不然我会多想的。”谢宁说道。 ------------ 第36章 做衣裳 谢宁都这么说了,张翠莲哪里还有拒绝她的道理? 她把钱放进衣袖里,“谢宁,那娘就收下这钱了。你放心,娘一定会好好照看小虎跟柔嘉的。” “娘,我相信你。”谢宁笑了笑,四处张望了一眼,发现周子正不在家。“相公呢?他去哪里了?” 周建德说:“子正去镇上找活了。” 话落,他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小虎跟柔嘉也打起了喷嚏。 “爹,娘,你们赶紧进屋吧。”谢宁开始催周建德和张翠莲进屋。“要是你们不进屋,小虎跟柔嘉也不会进屋。他们两个都打喷嚏了,要是他们着凉生病了怎么办?” 周建德和张翠莲赶紧将编竹篮的竹篾和其他的工具搬到正房,在正房里编竹篮。 两个孩子也跟着进正房了,他们很是懂事,乖巧,安静地坐在一边看周建德编竹篮,不哭也不闹。 谢宁拿出量尺,“小虎,柔嘉,我给你们量量尺寸吧。等量好尺寸,我再给你们做几套新衣裳。” 周小虎和周柔嘉畏畏缩缩的,一个劲地避着谢宁。 谢宁握着量尺的手僵了僵,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张翠莲生怕谢宁冲两个孩子发火,赶紧过来将两个孩子推到谢宁面前:“你们娘亲要给你们量尺寸,给你们做衣裳。你们该高兴才对啊,怎么都拉着脸?” 张翠莲过来了,两个孩子这才没有那么怕了,僵硬地站在那里,让谢宁量尺寸。 谢宁过去给他们量尺寸,看着他们身上宽大又不合身的衣裳,很是心酸。 她记得,小虎和柔嘉衣裳都是捡谢大壮的孩子的旧衣裳。 而谢大壮的孩子的衣裳都是她买的,全部都是新衣裳。 她如此偏心,如此过分,也难怪两个孩子跟她生分。 她快速地量好了两个孩子的尺寸,然后拿出布料,给他们做衣裳。 “娘,家里还有棉絮和棉花吗?我想给你们,给孩子们做几件棉衣。”谢宁问张翠莲。 张翠莲这几年一直躺在病床上,哪里知道家里还有没有棉絮和棉花? 她看向周建德:“相公,家里还有棉絮和棉花吗?” 周建德摇摇头:“没有了。” 周小虎突然指着床底:“祖父,棉花不是在床底下面吗?” 谢宁低头弯腰,从床底拿出了两袋棉花。 周建德的面色一僵,又难堪又紧张:“这,这,可能是我忘记了吧。” 周小虎眨巴着眼睛:“祖父,你前几天不还跟我们说床底有两袋棉花,让我们别乱拿乱玩吗?” 周建德:“.....”他没有想到他的乖孙会拆他的台。 他难堪地看着谢宁:“谢宁,你别生气。家里的确还有两袋棉花,爹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这两袋棉花是之前卖剩的,我留着是想等过冬的时候给你娘和子正,小虎他们做几件棉衣,我....” “爹,我知道你为什么瞒着我。你是怕我知道了,把这两袋棉花拿去谢家,是吧?”谢宁问道。 周建德蠕了蠕唇,想了很多词,很多话跟谢宁解释。 可话到嘴边,他却慌得不行。 最终绝望地闭眼:“谢宁,总之这都是爹的错,你想怎么样爹都认。” 谢宁看到周建德这么卑微,心里很是难受:“爹,该难堪的人是我,该说对不起的人也是我。” 每年入冬,谢老三和谢大壮他们就会来周家搜刮东西,不论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不论是他们看得上看不上的,他们都会通通搜刮走。 谢宁也是个不争气的,每次都会上赶着讨好他们,年年都将周家的棉花和过冬的炭火等东西毫无保留地送给他们。 以至于一入冬,周建德和张翠莲等人就感到害怕,害怕谢宁越发过分地补贴娘家。 “爹,都是我不懂事。但凡我懂事一点,但凡我为这个家多着想,你都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藏着这两袋棉花。”谢宁诚恳地跟周建德道歉。“以后我再也不会补贴谢家了,更不会上赶着讨好他们。” 周建德又惊又喜,慢慢地将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谢宁,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嗯,爹,我真的是这么想的。”谢宁将其中的一袋棉花放回床底,掏出另一个袋子的棉花给两个孩子做衣裳。 衣裳刚做到一半,外面就传来宋霜的声音:“阿姐,阿姐!” 谢宁还没回话,宋霜就擅自带着两个孩子进屋了。 她跟谢大壮一共有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二都是女儿,老三是男孩。 她今个儿带来的是大女儿谢来娣和二女儿谢盼娣。 两个孩子见了人,也不打招呼,只用鼻孔看人,毫无礼貌。 谢宁嫌弃地看了她们一眼,目光落到宋霜身上:“宋霜,你怎么来了?” “阿姐,我在外面连喊了你两声,还以为你不在家呢。”宋霜看到那一袋子白花花的棉花,眼睛都看直了。“天啊,好多的棉花!” 她又看了看谢宁手上的衣裳:“哎呀,阿姐,没有想到你今年不仅给我们准备了棉花,还给你的侄子侄女做了新衣裳,你对我们也太好了吧!” 她推了推两个孩子:“你们的姑姑给你们做新衣裳了,赶紧跟她说谢谢啊!” 谢来娣和谢盼娣进了屋子就开始翻东西,听了谢宋霜的话,她们不满地皱眉:“谢宁给我们做衣裳是她的荣幸,我们为什么要跟她说谢谢?” 谢宁放下衣裳,走了过去,冰冷地拽住谢来娣和谢盼娣,将她们赶回宋霜身旁:“这是周家,不是谢家。你们要是再乱翻东西,就给我滚!” 宋霜一愣,周建德和张翠莲也愣住了,震惊地看着谢宁。 要知道,谢宁最宝贝她的几个侄子侄女了,向来惯着他们,宠着他们。 可谢宁现在怎么变了? 宋霜赶紧拽着两个孩子,让她们跟谢宁道歉:“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快跟你们姑姑道歉!” 谢来娣和谢盼娣很是委屈:“可是,娘,这不是你跟爹说的吗?你跟爹说,谢宁为我们,为谢家做的一切都是她的荣幸。你为什么要让我们跟谢宁道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