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童年的阴天 有一天的天气,闷热从头到晚不见日光露过面,阴沉沉白晃晃的困在记忆里。 一字字一魄魄入心。 幼儿园:“桂宿你是不是没有妈妈?” 小学:“桂宿你是不是做坏事了不承认!” 初中:“桂宿……” 幼年的桂宿总是架不住班上同学的好奇心,他们一口一个“你没有妈妈吗?”总让他躲在角落偷偷哭鼻子,最后红着眼睛说“妈妈不要他了”。 一群调皮的男生总会围在一起大声起哄,说“桂宿桂宿没有妈妈,身上脏兮兮的没人爱” 桂宿的爸爸也不管他,一天到晚忙于工作。 桂宿总恳求爷爷陪他去学校,可长大了总有人变老,爷爷在他上小学时,走了。 桂宿一整天流着泪,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随意踏过房门,一个木板方方正正的里面有着自己最爱的人。 ————。 小时候的何流生活在一个很矛盾的家庭。 父母相互恩爱时,她就拥有一个幸福的家,但总有时候当她放学回家时,隔着家门就听见父母相互吵架的声音时,又变成了一个有些不幸福的家庭。 她的妈妈靠着洗碗的工作维持整个家的经济来源。 她的爸爸一事无成,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常常挨家挨户去找酒喝,去酗酒又借着喝醉酒的借口,耍酒疯发泄脾气。 把家里的东西砸烂,妈妈出声制止便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在妈妈身上,先是拿东西砸后是动手。 她会跑到妈妈身边,朝一脸凶相的父亲说到“你别喝醉酒就打我妈妈” 可没有父亲依旧不为所动,酒劲占领着他的理智。 摇晃晃着身子站都站不稳的扶着墙壁,嘴里不停的骂着“所有人都欺负我,怎么不去死啊!……”急于找出一个更大的物品朝他们丢去。 他面红耳赤,胸膛剧烈起伏抓住什么就往他们身上扔,吼道“你要跟妈妈是吧!跟着这个女人离开我家,回你外婆家去,别来找我……”。 当妈妈带她跑到门外时,屋内的父亲砰然倒地,嘴里还不停的骂“去死都给我去死…算个什么东西啊…”。 隐隐约约何流还能听见摔东西的声音,妈妈抹了抹眼泪,红着眼摸着夜,带她去她儿时的老家,那里有一处整洁的空房。 何流不是第一次到来了,她经常和母亲躲在这。 一个儿时安全的避难所。 第二天,何流照常去学校上课,母亲去工作岗位上班,看是等父亲酒醒后就正常的一切。 实际父亲酒都没完全醒就到处蹭酒连着喝,今天结束依旧醉醉醺醺的耍酒疯打人砸东西。 何流穿着昨天的衣服没有地方换洗,在班上总有一些同学专挑话题。 说她身上总有一股味永远都洗不掉,何流听多了选择不语,是尽管她洗不洗她都会说。 是从她三年级时,被安排到了一个男生旁边和他做同桌,何流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要把乖乖女和坏男生坐一起,那个男生总是欺凌她,是自从一个女生口中说,“何流没有哥哥姐姐”保护开始。 也有一部分是单纯的瞧不起何流家穷。 ------------ 初始那天 转瞬即逝的高一如同一个短暂的夜晚过去,盯着幽暗的夜空,到展露光辉的日出。——他们迎来了第一次见面。 明晃晃的走廊外。 桂宿心事重重的走着,他的耳边总会响起—— “桂宿没有妈妈” “桂宿偷东西了” “桂宿打人了,人怎么能怎么坏” ……从小到大别人对他的恶意。 永远这么明晃晃坦荡如意,可偏偏又把矛头指向另一个女生,他一到陌生的教室。 就有一个男生对身旁的男生挤眉弄眼,叽叽咕咕的想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恰好被他尽收眼底,他按住内心的鄙夷,转移视线看了看选科分班后陌生的教室。 有人占领的桌子很好认,桌上一叠课本占据一角,放着与学习无关的摆饰。 他急促的一扫而过,心底闪过一丝惊讶,是发现里边的角落处靠窗户的桌子。 咋一看正合他意。 上干干净净的没人,可偏偏有一个女孩子坐在那里,在班上女生成双坐的,桂宿犯了难。 小愣一会后。 还是走到桌子旁边,难以切齿的开口,仿佛上一秒下咽的口水变成粘稠的膏药贴在喉咙处,难以发声。 “同学,这里应该没人坐吧?” 桂宿不确定她有没有听到,内心咯噔一跳。 那个女生把头埋得很低,拽着笔在每一科任的课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沉默一瞬后,何流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是冲着她来的。 突然沙沙作响的笔尖一顿,刚刚放入心里的委屈涌上眼底,眼前逐渐模糊。 心脏不自觉的收紧,她一眨眼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教室又被刚刚回班的一群人吵起,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这个角落,怎么办?她嘴里十分苦涩连一句话都滚不出来。 僵持了那一会儿。 何流尽量想想开心的事,来掩饰现在的狼狈。 可她又有什么开心事呢?不敢回的家,不得不面对的同学,糟糕的样貌,焦虑的成绩,脆弱的心态,每一处都在遮住烈阳,刺穿心脏。 桂宿内心缓慢的跳动着,脚下有种轻盈感,他的头要大了,不知道下一句话该怎么问?或者是如何大声的说出来,向她讲清楚。 “同学我(你)坐这里可以吗?”两道声音重叠在一块。 桂宿心头一震,他往前面一看,是一个扎着侧麻花辫的女生。 坐在桌子上,朝他耸肩轻轻一笑。 何流怯怯抬起头来,眼周围热烘烘的,偷偷看了一眼前面的女生。 心中蹦出那一句“她好漂亮” 何流永远希望自己有个好样貌,可以自信……。 抹了把眼泪后,僵硬的离了板凳,与此同时另一个男生说道:“同学,要不你坐前面那个位置吧” 说话间隙,有人替他指了指最靠近讲台的位置。 桂宿眉毛一挑,对上班上的女生占据前三排的位置,脑里滚过一个念想。 有位置,旁边都是女孩子坐的,她会想去吗? ——指何流。 何流看着最前面的位置,目光亮的亮,无比的希望这个男生会到那里坐,在她旁边会感到恶心倒霉不幸排斥。 下一秒就听见,铁心铁意的一句否决。 “不了,我个子高容易遮挡视线,就坐着” “啊?”班上莫名其妙,叫出了一些声音,多是不满的情绪。 桂宿眼底一暗,随后冷的一片。 将书包放在课桌上,发现了不见的椅子,心里忍不住的怒骂“神经病” 何流听着,退让了一步,刚刚那个女生嘟着嘴,拍了拍一开始,咕咕唧唧说话的男生。 此时他正斜着眼看何流打量着。 “林管,你快把凳子还人家呀?还踩着干嘛脑子有病啊” “哦,不说我都忘了” 他不好意思的用课本随意扫了扫被他踩在脚下的凳子,陪笑道“不好意思啊同学习惯了” 桂宿板着一张脸拉过来,凳子与地板磨擦声哗啦一声。 就见同桌的女生说话。 声音很小,女生眼睛红红的,仅仅那一瞬间的抬眸,又像凋谢的花朵般下垂,桂宿只听见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她说面前的凳子是他的,大脑迟疑一瞬。 不容他反应过来。 那个男生又在那大声说着“同学,你拿的那个凳子是何流的,她屁股下面刚刚坐的那个才是你的,我刚刚只是借她的来玩了” 何流心里慌,又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刚刚又被一个恶作剧整蛊了,一个女生叫她她乖乖起了身,没想到有人从背后一拉椅子,在女生的一句没事后,自己一下坐了空,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还没来得及搞清原委,那个男生就跟他说“借来玩玩”如今又被提起。 桂宿耳朵窜进了脏东西,眼睛一阖。 心里也知道了个大概,原来(高二十一班)有个非常不好看的女生就是这个女孩。 “不重要”桂宿刚刚有所缓和的一张脸,眼睛一睁立即变得狠戾。 这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可他们会时不时的挑起事端。 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跑到班里,捏着鼻头借着找朋友的幌子,路过时阴阳怪气的说着“好臭啊学校又进野猪了” “管你什么啊!你叫?” 随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下面还垫着一张试卷,男生沉重的气息,清晰可见,班上的嘴巴顿时哑口无言。 那个女生怎么会想到,这个刺头理解能力那么差。 一开始还有些怒气的女生见到那人的脸,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随机朝着闺蜜一扬嘴角。 瞧,不错呀。 长得就是一副是忧郁帅哥模样,气质上透露着一股冷清。 侧麻花辫的女生往她好闺密旁边一低头,她开口就问“你们班这个帅啊,叫什么名字啊?” 她轻佻眉,脸上喜悦之情溢出言表,她闺密花痴的目光一丝不动的盯着人家看。 愈发好奇。 林沐琴微微一笑,最后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问的人,见着这一脸不值钱的模样,顿时无语。 后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解释都被他一一回绝。 “同学你是这个班的吗?” “嗯”淡淡的一句鼻音。 不知哪个大聪明一下子问到“你何流认识吗?” 桂宿懂潜规则,选择已读不回,做了一个令人难以猜想的动作,翻书变脸。 生气又不耐烦地看着他们——猜呗。 “为什么要坐那里?” 他将课本合上,稍微一拉音“成绩差呗” 众人的脸有点难看,更多是吃惊,难于启齿面面相觑。 成绩差这个不就代表花钱进来的咯?谁还偏偏问了这个问题? 能进这个班的多多少少成绩都有点小好,他这么一说,足以拖延到五分钟后的上课铃声。 成绩差? 何流感受底下的寒流,偷偷通过余光看到那个男生的侧脸,正转向窗户看着茂盛绿枝。 高一的桂宿实在忍受不了学习氛围,频繁的请假,每个学期上那么一两月,休学回家,姑姑帮请专业机构老师补课,该落下的课程没落下,该记的记该背的背,甚至比在学校学得知识更多,更广。 在学校认识的人不多,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虚荣的人一大堆,势利眼也是,一个学校帅又不止他一个帅多的是。 直到老师进门前还听到了两位同学的话“妈呀,有钱人” “果然,爱谦虚不是病,有实力炫耀是本事” 随后暂时帮管学生的代理老师进入教室内,他先是一脸严肃的扫视四周,于某些女同学所期待的那般,没有迎来他们心中所想的正中下怀。 老师一如既往的掏出课本讲课。 而不是他们所期盼的新同学新面孔上来介绍一下,一下垮下脸,真正绝望的是离真正的班主任回来还有一个周,而今天周一。 林沐琴立即厌恶这门科目的老师。 他们只能将主意寄托在何流上希望她能打听点信息,毕竟就她和她坐的最近了,而且她就是言听计从的狗。 ------------ 打听名字 刚刚的整的那一出,很少人敢去问话了。 趁着人家不注意偷偷的观看绝美的侧颜,可偏偏班上的女生都坐在前面,除了那个女的。 三楼女厕内。 “命真好啊她” 班上的小群体,堵在厕所前照镜子。 嘴里还不服气的骂着。 “谁知道她啊,又不是我们逼她坐那里的,视力不好还坐后面?有病吧她” “偏偏全班有个帅哥还跟她坐一块” “就是啊” “关键是他还不嫌弃” 兰薄儿“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对啊”林沐琴点点头,表示认同。 兰薄儿对着镜子涂口红,一副嚣张跋扈的姿态,像是想到了什么。 尖着嗓子说道“她还没来吗?敢不听了吧?” 他们想堵何流问话,偏偏现在都快上课了还没来,兰薄儿掏出手机一看时间。 气的跺脚“怎么还没来?” 林沐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睛一转问同班的葵潭:“刚刚是不是有在班上问他们认不认识?” 葵潭就是一个想爬关系的小人,林沐琴这么一问她立即拍手说对。 立即装模作样的分析“刚刚那个男生还瞪我们呢,莫非他们真的认识吧?不然何流也不会不知道我们在堵她而不来” 兰薄儿把一小撮头发撩到耳后,眼神狠毒的可怕,还是忍着脾气听着。 “要不然他是没有勇气的,果然有人护着就是有底气了” 林沐琴又问了一句“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你这又问对了,我想,要是说表哥堂哥这些近的可能……他不会长得那么丑对吧?莫非是远房亲戚?” 话音刚落。 “还远房搞笑”兰薄儿嗤笑一声,仿佛刚刚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觉得可能吗?” 一下被质问的葵潭,立即闭嘴。 随后试探性的说道“这不是猜嘛” “说的那么有道理干嘛?脑袋不好的都要被你翘掉了,下节课你最好把人给我叫过来” 兰薄儿做的最新款美甲在葵潭的眼睛不远处,张张握握,恨不得把他眼睛戳瞎。 回到班上的葵潭在林沐琴的眼神示意中,装作好人模样。 跑到何流的后边轻轻敲着她的后背,何流身体微微抖动,控制住自己。 没等人回头,葵潭立即开口,完全换了一副样子“这样的何流,薄儿想问你点事儿,下课后,记得去右边阳台那里问你” 几段话下来目光时不时瞥向桂宿。 桂宿一丝不动的端坐,好像在发呆。 葵潭顿时松了一口气,何流支支吾吾说不出拒绝的话,就当认了。 葵潭刚迈腿,被一个人的话所拦阻。 “不应该是找我吗?” 葵潭眼球瞪圆,他怎么会知道?有通心法术? 一时半会,她也纠结,他不好惹,问她也只是为了他啊? 林沐琴这个位置很精彩她根本听不见对话,仅仅看三人表情。 葵潭面露难色,林沐琴尽收眼底,更让她寻味的是,桂宿的表情,他正对着她,但她根本猜不出来。 眼神毫无波澜,连眼皮都不带抬,一副梦游失魂的盯着笔筒。 半晌,她幽幽开口“就找何流” “嗯呢” “不过不去也没关系的,同学” “嗯……”他哼出的鼻音刚好让何流听见。 葵潭走了,几乎是在快上课前跑出班级,随后是一头雾水的林沐琴。 何流听着阵阵心脏跳动,浑身冒汗,又拿起了笔在纸上做题,除了做题她还有什么事呢?难道跟他说谢谢吗? 她不敢,上个对她有善意的人还是在初二,她又何尝不想呢? 她垂下眼眸,将头埋进手臂里,趴在桌子上——“不是你长得那么难看就安安静静的闭嘴了,谁帮你了啊,在这普信” “我无意,长嘴说一次就谢我干嘛!” ……。 过往的一幕幕再一次重现在脑里。 能躲一时躲不了一世,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甚至更狠厉的报复,她不明白。 自己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每天胆战心惊的度日,好像自己一个人来到了世界的极端,迎着人心的糟糕,自卑,焦虑,恐惧……。 不好的成绩,丑陋的外表,自卑的心理,麻痹的身体支撑着肥胖的躯干。 都说心理美最重要,可她连心都生病了。 瞒着妈妈偷偷调理心态,可每天都不如意啊,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劲了,成绩也是好歹让她考过好学校先吧?她想带家人去看更大的世界看看呢。 何流是被那个男生唤起的,他用笔筒敲了敲桌子,她一抬头就见地中海年级主任的朝这边走来。 何流刚抬起头别提多紧张了,呼吸都止住了。 对上反光的眼镜,都知道他里面的严格办事风格,好在有惊无险。 ------------ 恨她 何流在迷迷糊糊之中,听见同桌的男生嘟囔的说了一句“等雨多久?停”稍稍一顿。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何流看着他清冷的侧脸,低着头念着什么,不是跟她说的,也没有跟谁说,是对着桌上的手机对话。 她顿时挺佩服的,自己刚刚还因为趴桌而害怕,人家直接整个光明磊落,不藏不掖。 难道他真的是靠关系进来的吗? 实际上桂宿只是在搜题,问了手机的助手搜得出的结果离谱。 作为有点特殊的同学,年级主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偏偏在其他班再现一次。 气不打一处来。 上前温柔询问“你是花钱来这玩手机的吗?” 笑吟吟的样子,藏了点刀,眉尾一弯,迎着全班诧异的目光那个男生拎着去德育室做客。 刚刚上完厕所的同学,吃了瓜,嘴又碎的人往班上传播起来。 一回来,就有人号召伙伴“喂喂,有个瓜,刚刚那个15班的故浮连玩手机被抓了” “啊!不会是地中海吧?”一女生惊呼。 “除了,他还有谁”另一个看在眼里的摆着手说着“刚刚我还看见领着去喝茶了” 故浮连何流初二帮他拒绝人的男生,这么久了听见他的名字,何流还会忍不住想了解他的为人。 或许敏感的她还欠人家一句谢谢。 突然耳边传入一句“嗯……那个谁不是喜欢他吗?”让何流的心脏突然狠狠的跳动。 一下又一下的,他们还在说,她听不到了。 故浮连留着学生时代的标准发型,却出奇的好看,可他人偏偏不是爱遵守校规,行踪无拘无束可性格又不失教养。 ——。 转眼之间当空的烈日,挂在西边漏出温暖的光辉,这时总能通过窗户折进无趣的课堂。 “哎呦,窗帘怎么坏了” 年纪半百的语文老师,带着金丝眼镜,仰着头望着后面的怎么拉扯都拉不动的帘子,忍不住出声埋怨。 “也不修一下,后面的同学都热死了” 何流没事,但这个男生好像不太适应。 至于有空位他不去可能真的和他说的一样吧?她开始借着光细细打量着他,他的皮肤不算太白,可在光中整个人白的发光,与她来了个鲜明的对比,皮肤紧致的贴合头骨一副骨相神颜……。 此时,桂宿只想睡觉,这么自然又暖和的光,照在身上,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困意。 简单来说就是休学人的懒惰性格。 听着课,搬着床来放在后面,自己盖起被子,舒舒服服,开始闭目。 “何流,叫一下你同桌” “嗯?”何流稍微一应。 转眼,看着语文老师眼色,叫他干什么? 突然意识到他真的睡着了,前面的同学但凡回个头都知道睡了,偏偏离他最近的人察觉不到。 他单手拖着脸,安然入睡。 其他同学:“睡着了” 何流:“……” 沉默之中,何流学着他的方式用笔敲了敲桌面。 没醒,就见老师一掌拍讲桌上,严声开口“好好上课别开小差” 给桂宿下了一激灵,刚刚还梦到放学回家吃饭呢,到头来是梦。 他悄悄打着哈欠,转头看着邻桌的女生,还是一如既往的低着头,记课堂笔记,自己好像也记了……在梦离等要考试了还可以翻来看看。 他眼珠滴溜溜转回,恰巧于没有收回目光的林沐琴对上,让林沐琴内心雀跃,暗道“拿下”。 下课就逮住刚出校门的何流,几个跟班互相排挤着,最后葵潭迎着忍着恶心,开口问:“你帮薄儿问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帮帮忙” 四五人围着她,何流把书本肩带跩紧,口中蹦出一句轻飘飘的“我又不认识他” 她低着头,不看葵潭的神情。 她是一个从小到大的施暴者,新的环境新的生活,可她就跟一个狗皮膏药,让她的生活从始至终都在黑暗中。 何流真的恨她,她长什么样明明是她的样貌,与她无关。 ------------ 说好一起 在高一家里还发生了一些变动。 常年酗酒打人的父亲突然突发脑梗,花费高傲的治疗费最后还是瘫痪在床,让本来只有一份收入来源的家,压力倍增。 父亲需要人留守在家里照顾他,母亲无奈之下辞掉洗碗的工作,在家照顾病人。 让家里的花销大大增加,收入微薄却又没有办法,偶尔妈妈能去干一些时间短暂的零工。 每次回到家,依旧迎接父亲的歇斯底里的骂声。 “啊~活着有用啊,都着样了还不如去死” “都给我滚……” 何流透过敞开的门缝,屋内暖黄的灯光,挂在床头柜,床上躺着的父亲,以及床边唉声声叹气的母亲,端着一碗粥,而她默默流泪。 突然想到妈妈也着样偷偷在背后红了眼睛。 她不明白,为什么麻绳专挑细处断,如果能放她母亲离开这个家就好了。 要是能这样,她那时该是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某一个瞬间何流都想不了了之了,在老师不分前后顺序就开始骂他的那一刻,同学排挤的瞬间,父亲辱骂的词汇。 将大脑的所有空间装满,再读一篇很好的文章时不自觉的带入自己,接着开始否认。 对于初中常常出现的作文题目,怎么对别人来说,他是你的什么什么,比如老师口中所说的:她是我的妈妈爸爸或者朋友。 关于妈妈的作文,何流写的越来越好,始终写不出母亲的沧桑,与坚持的目的。 妈妈我快不行了,我想考一个好的大学可离你又好远,偏偏学费便宜,可以自己当兼职,省下来的还能补贴家里。 这是支撑何流整个高中生活的意义。 人很奇怪,小学的小时候何流听妈妈的话,她让她“好好学习,考上清北成为妈妈的骄傲,打败只会瞧不起他们家的人” 初中“考上重点高中,离大学更近一步” 考上重点高中的何流成绩只能算中上游,她也发现了一个潜规则,原来不是所以人都像她一样靠成绩上来的,班上有些很爱美的女生,带着小镜子漫画书,在课堂上无视台上的老师,一层高高叠起的书本下,偷偷的看起小漫画,一些调皮的男生则是大胆的掏出手机在课堂上打打杀杀。 或者一个个病怏怏的趴在桌子上,偶尔心情活跃的时候能拿她的样貌开玩笑。 每次她都把头埋下,心放书上看题做题,被无视的人总会把她的书本,一把抢过想看看她会不会像狗一样过来抢回去,可每次她都选择沉默。 记得上一次,她要求别人把书还她,最后那些人将书本扔到了隔壁班的班级里。 她刚踏进门口,男生的口中传出,恶心的词汇。 “谁家猪怎么放进班里了?”将他的书本扔进垃圾桶。 她在一堆零食袋中翻出了自己的书,回到了教室发现被他们随意的撕掉几页。 何流忍着泪珠的滑落,先一把擦掉。 有困难就有办法解决,她总是第一时间想到(高二16班)的枫恒,他是唯一一个自己认识上了高中的朋友。 他个子高高壮壮,副其实的理科战神,内心还在纠结,如果不去的话自己理科基础不牢固,很难拿高分,看着撕掉的这本数学书,何流壮着胆,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里等他。 随着天色转暗,最后的一批的学生身穿校服走出校门口。 枫恒背着黑色书包,浓眉厚唇,一眼就瞧见了在树头下的何流,立即喜上眉梢。 一边的何流,还在想见面该如何打招呼,该怎么把书的事跟他说。 想着想着眼前的世界由模糊变清晰,有人闯入了视线之中,在她怔愣之际,那人正是枫恒。 枫恒醇厚的嗓音说道:“你还没回去吗?真的好久不见,一个学校都不怎么见到你” 何流睁大了眼睛,对上他真挚的目光,点点头。 说真的何流跟他关系好,全凭小时候的邻居关系,后来他转学去了别的地方,而在后来又考上了同一个高中。 说说笑笑的走了一段小路后,何流知道他把时间安排的很紧,天除了看书就是刷题搜题做题,没什么时间娱乐或者对于有兴趣的人这就是最好的快乐方式。 “嗯,我想借一下你数学书拍几张照” 何流也不想拖累他,可眼下这是个办法,拍几张照,她回家照抄下来。 “什么?”他有些蒙圈,怎么会有人选择借书拍照? 何流尴尬的笑笑,嘴里还说不出来解释,绕着口“我就借一会拍完,我就给你” “哈,为什么?” “我的书坏了”何流十分羞涩的说出这句话,哪有人刚开学刚发新书就坏的,转来迎接她的是,凉风拂过脸颊,少年微微仰头,眼底满是笑意,少女低着头不曾入过目。 枫恒明了道“哦,我还以为你要我这个大学霸的笔记书好好学呢” “嗯”何流不明所以,一抬头就见。 枫恒将书包背在胸口前,掏出了沉甸甸的数学书以及一些笔记,附和“好好学” “会的”何流感激的结果,就算是天才也要抽出时间整理资料,况是日积月累的笔记,何流感恩戴德“谢谢你” 听到她的回答,露出了一口白牙,转而问道“打算考哪所大学?” 何流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有人跟她聊这个? 她信誓旦旦地回答道“息满” “加油,我在那等你”枫恒一手握拳,给她加油打气。 “你也要去那里?” “那当然要和你一起啊,咱们可是好朋友” 何流内心欣慰,她又何尝不想有个朋友和她一起,过完整个高中生活。 ------------ 模糊知晓 枫恒的这份情谊,挂在夜晚的明月中。 何流偷偷藏在记在心上,一路上许久未见的他,音色朗朗的跟她畅谈学习的苦恼。 他说有时自己明明知道该怎么做数学题,解题思路清晰明确的,却不懂文科的浪漫在哪? 从小到大都刚刚过及格线,该怎么提升进步呢? ……嗯?,他这么一说,何流怎么可能会懂这些,她的大脑没有他这么聪明。 后他感叹,在何流耳中更多是无奈“唉,我该怎么考上” 怎么跟你考一个大学呢?作为文科生的你一定也为理科烦恼吗? 何流不语,她也不知道她自己该怎么考上,她快撑不住了,好累好累……。 分别后,紧闭的房门总传来父亲的嚎叫,手机照射的灯光下,何流小心翼翼的翻看枫恒送的这份礼物,一手捧在手中,书本的影子印在地板上,处处细心的讲解。 以及一本全新的数学书,上面连名字都没有,她借了他的数学书他上课该用谁的? 想到这,何流将缺失的几页抄在练习本上,打算明天再等枫恒还他。 何流将笔记本放在枕头下面,不敢带去学校,怕珍贵的物品被他们损坏。 这是她高中数学的拯救宝典。 一夜未曾入眠的何流早早起来复习,脑袋一点点的充足起来,心理暗暗期待下一段月考的见证。 人总要有个一个期待的目标,何流从小到大一成不变,她总希望每个节日的到来,家人聚在一起有说有做过个小节大节。 主要是365天总不能一直平淡的过完,一整年总需要一些点缀来加深记忆,需要点热闹加深每过一年的遗憾。 (有事就记下,别藏心里)比如:今天的遗憾是没有好好感谢枫恒。 密密麻麻快满记事本的心事,每天写一两行直到有一天脱离心事重重的一年里,只有几份琐事的充实里,才算是迎接崭新的世界。 会是从考上息满那一刻起吗? 妈妈一定会很高兴,高兴她的孩子有出息。 每当困意席卷全身时,这种能让她打起12分的精神,面对恐惧的高中生活。 来到学校一如既往的抓紧学习,同座的男同学,翻着高一的试卷。 在自习课中全是各怀鬼胎的班级里,格外突出的他。 根根分明的手指握着考试专用笔,蠕动着嘴唇无声默读英文单词,长发微微被风拂过,细长的眉眼,展开来,嘴角微微勾起。 转而看着窗外迎秋却无秋味的季节,老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四季如春。 可怜的他,初中三年都在外地流浪。 何流看着他突然侧过脸,微仰着头看着窗户,脸上满是悲伤,就当做想到了一件。 何流顺着目光,僵硬的脖颈朝远处眺望,外面是操场,有活动课的年级的都在外边进行活动。 唯一的看点是一株四季绿叶的长青树,它的长势很好。 据说是学校成立以来的第十年,有一位学长亲自种下,为爱长如长春树一般永恒不变。 “唉” “嗯”没等何流反应过来,他的试卷被风吹掉在地板上,正好掉进何流的凳子下,他离开座位一张一张的捡起。 何流下意识的帮他捡起脚边的那张,对上他的眼睛,很好看,神色无比的闪耀。 “谢谢”一句很真诚的感谢发自内心。 “不用”以及何流不敢出声的话。 他低着脑袋,像在课堂上偷偷说悄悄话的同学一样,介绍自己“你叫何流?,我叫桂宿” “嗯……”何流不敢跟他说太多,刚刚他掉东西的动作太大了,班上其刷刷的眼睛都在看着他们俩。 那个男生也察觉到了何流的变化,回过头不再多说。 可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喘,全身起鸡皮疙瘩,待冷静下来后,回忆着刚刚他说的那个名字。 忘了? 不,记得叫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