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双双重生，抢占人生 “我嫁去苏家！” 林家花厅里，林纤云两眼泛着激动的光，一把抢过苏家送来的庚帖，紧紧抱在怀里。 秦氏急忙喝了一声：“胡闹！还不快把庚帖放下，你姐姐都还没选，哪里就轮到你了！” 说着又忙让丫环去将庚帖拿回来。 林纤云却是将庚帖护得死死的，梗着脖子道：“我就要嫁去苏家！娘你若是不同意，那……那我就撞死在这儿！” 秦氏气得头昏眼花，真想敲开这傻丫头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进水了。 那苏家若是放在十年前倒也是门不错的亲事，可眼下苏家都破落成什么样子了？自打苏家老爷前几年死在了任上后，苏家的日子便一日不胜一日，如今更是连大宅子都卖了，一家子二十多口子，挤在一个三进的院子里，她这闺女要是嫁过去，那不是纯受罪吗？ 这门亲事，绝不能落在她闺女头上！林家非要拿姑娘去成全名声，那就让林婉清那贱丫头去！ 这么想着，她就拿眼剜了坐一旁淡定看戏的林婉清一眼。 林婉清看着林纤云那副生怕有人跟她抢婚事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看来，重生回来的人，不止她一个啊。 她这个好妹妹也回来了。 想到自己重生的事情，林婉清眼底就冷意森然。 她是被林纤云和苏锦程这对贱人给毒死的！ 前世她嫁给了苏锦程，也就今天来提亲的苏家三子。 嫁过去的那十几年，她一直任劳任怨地操持着苏锦程的一切，想尽一切办法挣钱，到处结交人脉，亲手将资质平平的苏锦程扶上了榜眼的宝座，之后更是助他官拜正三品。 瞧着林纤云那护食的样子，林婉清心中嗤笑一声。看来，苏锦程并没有告诉林纤云，他那榜眼和三品大员之位是怎么来的呀。 也是，苏家人向来虚荣爱面子，怎么会告诉林纤云，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她这个不能生养、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得来的呢？ 林婉清垂眸掩下情绪，再抬头，她便能毫无情绪地去看林纤云发癫了。 秦氏苦劝林纤云无果，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白。她不明白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放着好好的将军府不去，非要去嫁那破落户苏家。她是疯了吗？ 林纤云想和秦氏好好说道说道，但又防备地看了林婉清一眼，“娘，你跟我去外面，我有话跟你说。” 秦氏不想去，但架不住林纤云生拉硬拽。 母女二人出了花厅，去了外面的园子，并摒退了身边的丫环。 “我的儿，你可不要犯糊涂！你可知道那苏家为何会在今天上门来提亲？那都是我专门给林嫁清那死丫头安排的！当年你祖父靠着给军队捐银子，才得了将军府这门亲事。林婉清是长女，这亲事本该落在她头上！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苏家人说动，让他们今日上门来提亲的！” 说起这两门亲事，秦氏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林家世代从商，林老爷子心气高得很，一心想要让林家摆脱这个“商”字，但奈何家中儿孙在读书一事上并无天赋。 于是他就打起了别的主意，让自家的姑娘嫁到官宦人家去，这样他们林家也算是跟官家沾上了边。 在林老爷子的几番操作之下，还真让他把目的给达成了。 所以就有了将军府和苏家的两门亲事。 别看秦氏现在瞧不上苏家，但当年林老爷子跟苏家定下婚约的时候，苏家风光着呢，将军府都得往后排。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苏家破落了，将军府就成了林家能够得到的最好的亲家，秦氏自然想把这婚事定给自己的女儿。 林纤云好歹也是活了一辈子的人，当然知道秦氏的这一番苦心，但她是绝对不会嫁去将军府守活寡的！ 苏家现在看着是破落了，但三年后苏锦程就会高中榜眼，之后更是会一步一步爬到三品大员的高位。 可还不止，前世她死得太早了，要不是林婉清那个贱人害她，她肯定能当上一品诰命夫人的！ 所以这一世，她一定要将苏锦程抓在手里。 她要当被苏锦程捧在手心里的那个人！ 她要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她要她的孩子当正经的苏家嫡长子，而不是名义上的养子！ 她更要成名满京城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尤其是林婉清那个贱人！等她当上诰命夫人之后，她一定要把林婉清踩在脚底下！ 林纤云想到自己即将要到手的人生，就兴奋得身体轻颤。 “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将军府可不是个好去处。现在看将军府确实比苏家强，但将军府的男子从来没有善终的，难道你想让我嫁过去守寡吗？” 秦氏恨铁不成钢：“可那苏家更不是去处！一大家子窝在个三进的院子里，每天鼻尖擦着别人的后脑勺，那苦日子可是给人过的？” 林纤云耐着性子道：“娘，这些年边境动静不断，虽不是大乱，但谁也说不好哪天再打起来。陆家那位随时都要上战场，万一他在战场上有个什么，我往后可怎么活？” “再说那苏秀才，他十三岁便中了秀才，要不是因为苏大人突然离世他要守孝，想必早就已经金榜题名了。眼下苏家是差了些，可俗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只待他进了考场，那必是会一鸣惊人的。” 前世苏锦程就是在婚后第三年金榜题名的。 而前世的陆小将军在成亲当晚，就被一道圣旨给派去了边疆，连洞房都没来得及入！后来陆小将军还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一辈子都当不了男人…… 这一世，榜眼娘子必须是她，那活寡就让林婉清去守吧！ 秦氏一下犹豫了起来。 虽然眼下苏家确实是比着将军府差了一大截，可读书人的前程却是不可估量的。而那苏锦程十三岁就能考得秀才，说明确实有真本事。 若将来陆家小子真在战场上有个什么，而苏秀才金榜题名，那她不得怄死。 林纤云见秦氏有些松动，又赶紧加了把力。 ------------ 第2章 推波助澜，让渣男贱女锁死 “娘，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我去将军府过那担惊受怕的日子？我可听说了，陆小将军的两个兄长战死沙场后，那几个孩子可都在将军府里养着。这不就等于我一嫁过去，就得给人家养孩子？” 前世她可是被那几个孩子给折腾怕了，她真是恨不得把那几个小贱种给捏死。 秦氏抬眼看了看自己这千娇万宠养大的闺女，再一想到将军府的事情，着实犹豫了。可眼下的苏家，也不是个好去处啊。 林纤云拉着她的手臂摇了摇：“娘，你要是怕我在苏家受委屈，那你就把我的嫁妆准备得足足的。我自己手里有银子，还怕过不上好日子？” “现下苏家这个情况，我带着嫁妆嫁过去，苏家和苏秀才肯定会对我感激不尽的。而且我还听说苏家的家风极正，若非正室无所出，绝不许纳妾。” 秦氏狠吃一惊：“真有这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林纤云重重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专门让人去打听的。” 她是前世听苏锦程亲口说的。 起初，她只是想给苏锦程做妾，可谁知苏锦程却说他绝不会纳妾。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决定对林婉清下毒手。 不能当妾，那就当主母吧。 秦氏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个没羞的，就不怕让人知道了再编排你恨嫁！” 林纤云无所谓道：“只要我以后过得好，谁又敢说三道四？娘，我非苏锦程不嫁！” 秦氏闭口不言，心思百转千回。 过了片刻，她才道：“虽然苏家眼下确实比不上将军府，但你说得也不无道理。你也先不要急，我让人出去打听打听……” 林纤云可等不得，她担心林婉清同意苏家的婚事。 “娘，该打听的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苏锦程满腹经纶，极有才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而陆小将军说不定哪天就得上战场，刀剑无眼，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 “再说你此时让人出去打听，后面不管我选择哪一家，我在他们那儿都落了下乘。” 秦氏一想，确是这个理，于是道：“那，就依你的想法？” 林纤云高兴地跳了起来：“谢谢娘！娘，你且等着吧，苏郎一定会金榜题名，让我当上诰命夫人的！” 秦氏也被她的自信感染了，仿佛看到了苏锦程高中的风光，不由也跟着带了笑，但还是伸手又戳了戳她：“你个没羞的！婚事没定下来之前，可不能乱喊！” 林纤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娘，我以后一定注意。” 母女二人商量妥当，挽着手高高兴兴地回了花厅。 林婉清捧着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见她二人这副模样，便知道林纤云已经说服了秦氏。 真好。 省得她费脑子去想办法了。 不过，她必须要让这对母女对苏家紧咬不放才行。 于是放下茶杯道：“夫人，我仔细想了一下，虽然将军府的婚事先定下，理应由我嫁去将军府。但苏家贫寒，人口众多，纤云年幼又是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怕是受不了那份委屈。所以，由我嫁去苏家吧。” “你休想！”林纤云立刻出声反对，“嫁去苏家的人只能是我。” 林婉清一脸包容：“纤云，别任性。苏家人口众多，需要操持的事情也多，你从小被娇宠着长大，哪里吃得了那个苦。将军府人口简单，你一嫁过去就是将军夫人，旁的不说，至少生活无忧。你若是能早些生个孩子，即便将来陆小将军在战场上有个什么闪失，你也有孩子傍身……” “你闭嘴！” 林纤云脸色难看得像是要吃人一般，因为林婉清戳到了她的痛处。 前世，她嫁去将军府十年，都是处子之身！林婉清刚刚这话，简直比打她脸都还难受！ 林婉清无奈地转头对秦氏说道：“夫人，你还是劝一劝妹妹吧。我前些日子让人打听过，虽然苏秀才是有些才能，可苏家太复杂了。我是长姐，我怎舍得让我的妹妹去吃这份苦？” 她不这样说还好，一说，秦氏立刻就怀疑上了。 这小蹄子竟然也私下打听过苏家？！ 看来这小蹄子怕也是不看好将军府，所以把主意打到了苏家头上啊！ 于是她沉下脸来：“你们都给我住口！自古以来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让你们在这里无的放矢！你们姐妹二人的婚事，自有我和你们父亲做主，你们不得再过问！” 林婉清赶紧低下头认错应是，但她心里清楚，林纤云和苏锦程的婚事，稳了。 从花厅里出来，林婉清带着自己的丫环半夏往自己的院子走，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 经历过上一世的事情，她对嫁人一事已经全然不抱希望了。 但她不得不嫁。 因为她下面还有好几个妹妹，若她不嫁，林家其他的姑娘也会被耽误。林家哪里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将军府就是个不错的去处。 陆家人口简单，主要是能死的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唯一的顶梁柱就是陆小将军陆晋骁。 前世，陆晋骁在新婚当夜就被召去了战场，一走好几年，等回来之后，一身的重伤，险些连命都没保住。 据她所知，林纤云在和离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这对别的女人来说，是件残酷的事情。但对她来说，简直求之不得。 至于将军府那三个孩子，她没放在心上。 若是听话懂事，她就多上些心好好养着。要是不着四六，那就给他们一口饭吃，敬着供着。 指望他们将来孝顺自己，给自己养老？ 别开玩笑了，自己生的都不一定靠谱，更何况别人的。 活过一辈子，她心里最清楚，谁都可能会背叛自己，但她的钱不会。 林婉清有了打算，心里便安稳得很，半点也不为前程而焦虑。 可林纤云却不放心。 因为上一世，苏家求娶就是林婉清。 虽然不想承认，但林婉清确实长得比她好看，而且还有个当秀才的外家。 这也是苏家愿意勉强和林家结亲的原因。 所以她心里头没底，所以半路上将林婉清给拦了下来。 ------------ 第3章 火上浇油 “你什么时候去打听的苏家？为什么我不知道？你打听苏家做什么？你是不是也在打苏郎的主意？” 林婉清看着眼前这张脸，真是恨不得再杀她一回。 前世她在毒入骨髓之际，林纤云特意跑到她床前，把真相说给她听，为的就是气死她。 林纤云确实做到了。 但好在，她拼着最后一口气，用簪子捅死了林纤云。 那簪子还是苏锦程那王八蛋高中榜眼之后送给她的。 只是没想到，林纤云这畜生竟然也能有重活一世的机会，老天爷还真是不公。 不过不要紧，她会让林纤云后悔重活这一世的。 林婉清不答反问：“你这是怕我看上苏家？为什么？苏家和陆家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换谁都会选择将军府吧。我不选将军府，是因为知道夫人不可能让这好事轮到我头上。你这么上赶着选苏家才是奇了怪，难道苏家有什么我没打听到的内幕？” 边说，她边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起林纤云来。 林纤云眼睛一竖：“要你管！林婉清，我把话撂在这儿，苏家不是你能肖想的，你老老实实听家里安排，要是敢妄想跟我争，我一定要你好看！” 林婉清似笑非笑地道：“你这话着实可笑，你警告我又有什么用？若是苏家执意要求娶我，我想爷爷应该不会拒绝。” 毕竟在老爷子眼里，她们这些姑娘家，不过就是个搭上权贵的工具而已，只要能搭上，他又怎么会在意用的是哪个工具呢？ 林纤云一窒，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林婉清轻轻一笑：“若我是你，就绝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做不了任何决定的人身上。想要达到目的，就得靠自己努力争取。虽然我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看中苏家，但你成功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林纤云脸色一变：“你别管我要怎么做，反正你把我的话给记好了，别想打苏家的主意，否则我跟你没完！” 说完，她便带着自己的婢女急匆匆地走了。 林婉清看着她的背影，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讽笑。 虽然林纤云和苏锦程的婚事秦氏肯定会全力促成，但，她怎么能让他们这么顺利呢？ 她要让林纤云想尽办法跟苏锦程绑在一起，这样以后林纤云后悔起来，才能更刻骨铭心。 林纤云是个很豁得出脸面的人，她想要达到的目的，那可真有的是办法。更何况苏锦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两人真要私下见到了，只怕会发生不少有趣的事情呢。 半夏看着自家主子脸上那有些阴恻恻的笑意，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怎么觉得自家姑娘突然变得不太一样了？ 林婉清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冷了？咱们回去吧。” 现在才刚出正月，确实不太暖和。 主仆二人回到望月阁，一踏进屋子，就看到紫苏正带着两个小丫头在收拾她的书。 她前世出嫁前，是个很爱看书的人，她母亲的嫁妆里就有不少书，后来又让人到处寻了一些，慢慢的，竟然攒下了大半屋子的各类书籍。 对于她这个爱好，秦氏是很看不顺眼的，因为林纤云被她衬得胸无点墨，所以屡次想毁了她的书。 但架不住一家之主林老爷子支持她这个爱好。 毕竟一个有才情的工具，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所以，前世的她哪怕生在商贾之家，却也养出了一身书卷气。 而那处处嫌弃她出身的苏母，才是个真正大字不识几个的粗鄙之人。 重活一世，林婉清看到这些书，依旧心生欢喜。 于是随手抽了本书一边翻着一边绕到了书桌后，让半夏给自己铺了纸磨了墨，提笔快速地写起了信。 不多一会儿，她搁下笑，等纸上的墨干了，亲手折好放进信封里。 又唤了紫苏过来：“一会儿你拿上五十五两银子去一趟长庆街，找威远镖局的刘镖头，请他去襄阳城帮我寻一个人。他的报酬是五两，剩下的五十两，让他交给寻到的人。” 紫苏好奇地问道：“姑娘要寻谁？” 林婉清微微一笑：“寻我娘舅，外甥女要出嫁了，娘舅那边怎么能不告诉一声呢？” 紫苏有些震惊，要知道姑娘的外家可是已经有些年头没有消息了，不少人都以为姑娘外家那边怕是已经没人了。 没想到姑娘竟然突然让人去寻亲，这靠谱吗？ 林婉清将已经用腊封好的信交给了紫苏：“把这信一并交给刘镖头，让他一起交给我舅舅。注意点，别让正院的人看见了。” 紫苏双手接过，转身出去办事。 虽然她不知道姑娘怎么会知道舅老爷一家的下落，但姑娘交代的事情，她就一定要办好。 林婉清将书拿起来，走到矮榻前坐着随手翻阅着，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她的娘亲江氏，死于难产，她从出生就没了娘。 外祖父是读书人，是个秀才。林老爷子曾在她外祖父考功名时给过帮助，于是就有了她爹娘的这门亲事。 可惜外祖父也就止步于秀才，舅舅江怀谦在读书一事上并无多少天赋，后来干脆放弃读书而从商。 舅舅在经商一道上颇有些本事，不靠任何人帮衬，硬是将生意做了起来。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在她五岁那年舅舅遭人陷害，万贯家财散尽不说，一家老小更是被下了大牢最后发配岭南，从此和林家断了联系。 前世她是在嫁进苏家之后，舅舅一家才上门来寻亲，和她得以相认。 她拿出自己的嫁妆，帮着舅舅一家重新东山再起，后来她能顺利在苏家把生意做好，便有舅舅一家的帮衬在里面。 而此时，舅舅一家刚才岭南回到老家不久，舅母正病重着。若不是因为舅母病重无钱医治，只怕前世舅舅也不会厚着脸皮求上门来。 而那威远镖局的刘镖头跟她舅舅有些旧交情，让他去寻人，再是稳妥不过。 果然，一个时辰后紫苏回来回话，“那刘镖头听闻姑娘要寻舅老爷，激动得都跳起来了，说是一定会把人寻着，还把这五两银子给退回来了，说什么也不肯收。” 林婉清微微一笑：“你这几天多注意一下揽月苑那边的动静。” 那边住着林纤云。 紫苏微微一愣，自家姑娘以前对那边的人可是一向不怎么关心的，今的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不过管他呢，姑娘现在愿意操心这些事情，总是好的。 而另一边，林纤云正计划着如何跟苏锦程见上一面。 她有把握只要能让苏锦程见上她一面，就对她念念不忘。 前世她以和离之身都能让位居三品的苏锦程折腰，这一世苏绵程还是个生瓜蛋子，还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 第4章 胆大包天的蠢货 几日过后，紫苏急匆匆来报。 “姑娘，那边出事了。” 林婉清正在倚在窗边看书，闻言抬起头来：“什么事？” 紫苏俯下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二姑娘和苏家那秀才，在清风书社里让人搂抱在一起，让人给撞见了。事情传开了，这会儿老爷正在前院发脾气呢。” 其实可不止是搂抱那么简单，据说当时林纤云衣衫不整，嘴都让苏锦程给嘬肿了。只是这样的腌臜话可不能污了姑娘的耳朵。 但林婉清却是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毕竟她太了解那对烂人了。 林纤云很擅长卖弄姿色风情，又一心想嫁进苏家，且对苏锦程十分了解，肯定不会简单的搂抱。而那苏锦程本就是个伪君子，有上赶着的姑娘投怀送抱，又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若是没被人撞破，保不齐那两人在书社里就能成了好事。 林婉清眼里闪过嫌恶，把书合上，“苏家那边来人了吗？” 紫苏摇了摇头：“就是因为苏家没有来人，所以老爷才发这么大火。二姑娘身边的丫环全都被打了板子，两个大丫环直接被拖出去发卖了。” 林婉清笑了，果然，蠢人永远都是蠢人， 根本不会因为重活一世就长了脑子。 苏母那人本就瞧不上林家是商户，现在林纤云又让苏锦程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怕拧了林纤云脑袋的心都有了。 不过，这门亲事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拆不散了。 真好啊。 揽月苑那边，秦氏正气急败坏地冲林纤云吼道：“你是脑子进水了吗？你这样做，你以后进了苏家如何抬得起头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安心等着，婚事自有我和你爹操心着，你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 “本身我们商户人家就低人一头，你个不争气的，真是气死我了！” 那苏家原本就瞧不上林家，所以哪怕苏锦程去年出了孝就该来林家议亲，却一直拖着不肯来。前些日子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苏家不得不认清现实，上门来议亲。 现在出了这事，苏家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摆明了就是要借这事儿狠狠踩林家脸面。 自家男人和公爹为了这事发了好大的火，她都快吓死了，偏这死丫头还不当回事儿，真是冤孽！ 林纤云缩着脖子听训，但内心却在窃喜。 果然，只要她出手，苏锦程就别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前世两人孩子都生了，她自然知道如何让苏锦程动情。前几日她跟着进了那书社之后，故意借着找书的由头假装没站稳，跌进了苏锦程的怀里。 之后的事情，便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苏锦程被她撩拨得意乱情迷，要不是被人打断，她能让苏锦程更加忘不了她。 不过事情传出去，确实让她有些担心。苏母那人十分难缠，只怕会借这个事情刁难于她。 但她并没有太在意。 毕竟她只要拿捏住了苏锦程就行。 至于苏母，她没放在眼里。 若那老不死的实在烦人，大不了就用前世对付林婉清的那一套伺候她！ 不过可不能让那老东西早死了，不然太影响她苏郎的前程了。 她还想早点当上诰命夫人呢。 秦氏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她压根儿没放心上，不由更觉心头堵得慌。 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蠢东西！ 林纤云看秦氏气得脸色铁青，这才赶紧替自己说道：“娘，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只是想私下见一见苏郎，谁知他那么孟浪……” 一想到那前几日苏锦程的反应，林纤云就羞红了脸。 上一世她和苏锦程好上的时候，苏锦程已经三十出头了，身体哪里比得上如今这般年轻勇猛。那日她可是清清楚楚感受到了他的火热和急切。 秦氏是过来人，哪会看不懂林纤云神色里的含义，当下气得眼前发黑。 她的女儿，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 不行，必须得赶紧让苏家过来提亲，这婚事一定要赶紧办了，不然这冤孽要是做出婚前失贞的事情来，老爷子不得把她打死才怪！ 于是秦氏急忙让丫环扶着自己出去，临走时命令道：“从今日起，不许二姑娘离开院子，否则，前头那几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揽月苑的丫环们吓得脸色发白。 她们都是刚刚才调过来当差的，虽然还不知道二姑娘到底犯了什么错，但之前伺候二姑娘的那些丫环被打得只剩一口气的模样她们是见过的。 她们可不想落到那个下场，所以一定要谨遵夫人的命令，把二姑娘给看牢了。 林纤云并不在意，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不出门就不出门呗，正好她可以安心给自己绣嫁衣。 一想到自己过段日子就要嫁进苏家了，林纤云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再一想到林婉清要代替她嫁进陆家去守活寡，她就更开心了，甚至都哼起了小曲儿。 接下来的日子，林家就在为了林纤云的婚事努力想办法。 苏家那边一直不肯派人来，林家气得要死，但明面上也不敢怎么样，不然就显得他们林家真的上赶着一样。 明的不行，那就只能来暗的。 林家虽然没权，但足够有钱，有钱就能使鬼推磨。 在林家的授意下，苏家最近过得可不太顺，连出门买个菜都能被人刁难。 连着被整了几日，苏家终于扛不住了。 “姑娘，苏家来了。” 林婉清正在桌前练字，听到这个消息，轻轻一笑：“苏夫人可来了？” 紫苏点点头：“来了，这会儿正在跟夫人在前院商量婚事呢。二姑娘听说苏家来人了，跑去偷看了。” “夫人为了迎接苏家，把库房里的好东西搬了不少出来，那苏夫人进门前一脸不情愿，进门之后脸色好看了不少。” 林婉清轻蔑一笑。 苏母自诩苏家是读书人，整天摆不完的清高谱，实际内心却是相当的俗不可耐，要不然前世也不会整日惦记着她辛苦赚来的那些银子。 秦氏早把苏母的为人打听得一清二楚，为了让苏母对林纤苏高看一眼，所以才卯足了劲儿做脸面，让苏母结结实实地感受了一把林家的财力。 果然，苏母被这些她嘴里瞧不上的屙堵物给晃花了眼。 苏母走的时候，心情跟来时完全不同。虽然心里还是万般看不上林家，但一想到跟林家结了亲之后，林家一定会给自己儿子提供助力的。 苏家这边和林家把亲事在口头上定了下来，转头，秦氏就到了林婉清的院子。 “婉清，纤云已经和苏家三郎把婚事定下了，所以，我便来问问，你可愿意嫁去将军府？” 秦氏恨不得赶紧按着林婉清的脑袋同意，毕竟她是长女，她得先出嫁，才能轮到林纤云。 林婉清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所以面对秦氏的询问，她只是微笑着道：“一切听家里安排。” 让她嫁人她没意见，但嫁人之前，她可是有一笔账要好好跟林家算算。 ------------ 第5章 被侵吞掉的嫁妆 秦氏对林婉清的识相感到很满意，她笑着道：“那我明日就派人去将军府那边商量婚事了。” 本来按林老爷子的意思，是等将军府主动再次派人过来的，这样也能让人高看林家姑娘一眼。 但她现在可顾不了那么多，她女儿的婚事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林婉清微微一笑：“悉听夫人安排。” 秦氏起身要走，林婉清却道：“夫人请留步。” 秦氏回头看她：“还有何事？” 林婉清道：“我想清点我母亲的嫁妆。” 当年她母亲江氏嫁进林家时，带来的嫁妆可不少。虽然算不上十里红妆，但大大小小的铺子足有二十间，还有两个庄子，以及几百亩田地，其他东西金银细软也足有上万两之多。 这些东西，在眼下的林家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当年，这可是掏空了江家一半的家底置办起来的。 这些东西，前世都被秦氏塞给了林纤云！ 那是她母亲的嫁妆，理应是交给她的！可秦氏无耻，仗着她母亲难产而死，而江家也不知去向，就把这些嫁妆给昧下了变成了她的私产，最后给林纤云带去了将军府。 而她，只得了秦氏准备的两千两银子，及一堆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连她母亲嫁妆里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要不是后来舅舅一家和她相认之后，她只怕到死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这辈子，她不会去管林家给纤云准备多少嫁妆，她也不会眼红。但属于她母亲的那一份嫁妆，她们休想动一分！ 听她提到江氏的嫁妆，秦氏脸色猛然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掩唇一笑：“你这孩子，怎么想起提这一茬了？怎么，还怕我会把你母亲的那点嫁妆给昧下不可？你要清点，那就过两日吧。你母亲那点子嫁妆堆在库房最里面，我还得找人藤出来。” 话里话外，她都在表达一个意思，江氏并无多少嫁妆，让林婉清不要想太多。 林婉清轻轻一笑：“那就劳烦夫人了。” 秦氏转身的时候，还发出一声不屑地嗤笑声。想清点江氏的嫁妆？那就清点呗。 这丫头从睁眼起就没见过亲娘，后来江家被流放之后，她寻了由头把江氏的那些丫环婆子都给发卖了，除了林家的主子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江氏当年到底有多少嫁妆。 所以，她说江氏的嫁妆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贱种，还想从她手里抠银子？可真是异想天开！ 林婉清把那声嗤笑听得清清楚楚，眼里闪过一抹讽刺。 这秦氏，真真是坏得流脓！ 秦氏是在母亲离世半年后嫁进林家的，嫁进来不足七个月就生下了林纤云。 这也是林婉清对她父亲最在意的一点，她母亲尸骨未寒，他在跟秦氏有了苟且。甚至可能在她母亲怀着她的时候，林父就已经跟秦氏勾搭成奸了。 前世她并未想太多，但自己死过一回后，她才不由往深了想。她母亲的死，真的只是难产吗？ 可是她母亲已经死了十七年了，现在想追究都难了。 追究不了母亲的死，那就一定要保护好母亲留下来的一切！ 秦氏之所以敢让她清查母亲的嫁妆，无非就是仗着江家下落不明，更不可能找到嫁妆单子这一点罢了。 但前世的时候，江家可是一直保存着这份嫁妆单子的。 她现在很是期待，当秦氏看到舅舅一家带着嫁妆单子上门时的反应。 秦氏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便叫来了自己的心腹王嬷嬷：“那小蹄子要清点她那短命亲娘的嫁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王嬷嬷笑道：“夫人放心，老奴早就准备妥当了。她不查的话，还能给她两分体面，要查，那就查吧，到时候别嫌丢人便是。” 秦氏咯咯笑了起来：“那些东西回头都放到纤云的嫁妆单子里去，苏家穷得叮当响，不给她多备些嫁妆，我怕她在苏家受苦。” “你今日里看见了吗？那苏夫人的嘴脸变得有多快？要我看这些读书人家也就那么回事，打眼看着是清高，其实那眼珠子都快粘在那些宝贝上了。” 王嬷嬷也跟着笑：“谁说不是呢？那苏夫人我看着就是个假正经，只要咱们姑娘手里头有银子，她就一定不敢给姑娘脸色看。这往后，苏家都得看姑娘的脸色过日子。” 秦氏得意地笑了起来，但随后又叹了一声：“那么大一家子，往后只怕都指望着纤云的嫁妆过日子。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堵得慌。” 王嬷嬷劝道：“夫人别光看眼下，咱们姑爷读书的本事一等一的高，将来金榜题名之后，咱们姑娘可就苦尽甘来了。” 果然，秦氏听了这话，眉目舒展了不少，“那小蹄子清点嫁妆的事情，你上点心，别闹到老爷他们跟前去了。” 王嬷嬷替她捏了捏肩：“你就放心吧我的好夫人，如今这满府里都是你的人，她就是再有想法，也跳不出你的手掌心去。” 秦氏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过了两日，林婉清便带了半夏了紫苏，以及院里的两个粗使丫环，去了秦氏的院子。 “夫人，我来清点母亲的嫁妆。” 秦氏摆了摆手：“我都已经交代下去了，王嬷嬷，带大姑娘去库房吧。我今儿还有事，得去给纤云打些首饰，就不陪着你清点了。” 林婉清微笑着福了福身：“夫人自去忙。” 秦氏带着人走了。 王嬷嬷对林婉清道：“大姑娘请随老奴来。” 一行人带了库房前，王嬷嬷取出钥匙开了第一道锁，又由管理库房的账房开了第二道锁。 账房朝着林婉清施了一礼，指着角落里堆着的几个箱笼道：“大姑娘，你要清点的东西在这边。这是江府当年送来的嫁妆单子，请大姑娘过目。” 林婉清接过那张所谓的嫁妆单子看了看，差点笑出了声。 只见这单子上记录的东西，全是些不值钱的破烂货。估计是怕实在太可笑，后面添了几样稍微像点样的东西，又记着白银一千两。 这秦氏的吃相可真是难看至极。 她什么也没说，只把那单子交给了紫苏：“你带去人去清点吧。” 紫苏领着两个小丫环过去开了箱笼，没多一会儿就清点结束。 王嬷嬷笑着道：“大姑娘，可有出入？” 林婉清微笑道：“都对得上，这些年，辛苦夫人夫我母亲保管这些嫁妆了。这单子，我就先收着了。” 王嬷嬷笑着点头：“待大姑娘出嫁，这些东西本也是要给大姑娘带走的，你收着单子也无妨。” 林婉清转头对账房说道：“那就记下吧，我今儿个带走了嫁妆单子，单子上有什么，你再仔细誊写一遍，别把账弄混了。” 不把账记清楚，等回头她怎么好闹起来呢？ ------------ 第6章 初见 日子一晃，便到了将军府下聘的日子。 “姑娘，陆小将军亲自来下聘了。” 半夏带着几个小丫环神情激动地向林婉清汇报，“那聘礼多得前院都摆不下，听说夫人和二姑娘脸都绿了。” 林婉清十分惊讶。 陆小将军亲自来下聘？ 这是唱的哪一出？前世可没这回事啊。这门婚事本就是林家高攀，前世陆家只派了陆家的一个叔伯带着管家来下的聘，陆小将军压根儿没露过面。 至于聘礼，也都是常规的份量，并不出挑。 怎么这一世相差这么大？ 不过林婉清也没往心里去，毕竟对于这门婚事，她并不在意。 毕竟她是要嫁过去守活寡的，在意太多才是搞笑。 她现在只盼着一件事。 也不知道舅舅到哪儿了，前些日子说这两日子就能抵达的，怎么到现在也没见到人？ 正担心着，紫苏快步进来道：“姑娘，舅老爷到了，正在前院跟老爷和老太爷叙旧呢。” 林婉清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舅舅竟然在今天到了！ 这个时机，可真是妙啊！陆小将军亲自来送聘礼，林老爷子最是爱面子，有陆小将军在，要回嫁妆的事情可就容易得多。 于是她立刻喊上了半夏和紫苏：“走，去前院。” 主仆三人急匆匆往前院赶，刚走到一半的时候，就见王嬷嬷带着几个丫环婆子朝这边赶来。 林婉清赶紧对紫苏说道：“这肯定奔着我们来的，你去把他们引开。” 秦氏吞了她母亲的嫁妆，如今舅舅上门来，她肯定心虚，即便舅舅不是奔着嫁妆来的，按她的性子，也会想办法把自己拦在院子里，不让外出。 紫苏立刻会意，转头往另一边去，等到了另一边，她故意喊了一声：“姑娘，你等等我。” 喊完之后，紫苏就朝林婉清相反的方向小跑。 果然，王嬷嬷听见动静望过去，立刻对身后的下人们道：“快，大姑娘在那边，追！” 一群丫环婆子追着紫苏跑了。 半夏拍着胸口小声说道：“姑娘猜得真准，还好咱们避开了。” 林婉清心道，自己不是猜得准，而是对秦氏太了解了。 为了防止路上再遇到秦氏的人，于是林婉清专门挑了小路，带着半夏继续往前院赶。 到达前院时，林婉清才看清那些聘礼到底有多少。 红彤彤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抬。 这么大手笔的聘礼，只怕是禹州城里的头一份了。也不知道这陆小将军抽什么风，搞这么大的阵势。她本来想低调嫁进将军府的，这下怕是低调不了了。 眼睛一转，她看到了黑着脸的林纤云。 林婉清笑了，林纤云那喜欢攀比的性子，估计要难受好长时间了。 别急，更气的还在后头。 依她对苏母的了解，林纤云的聘礼绝对会比她上辈子的聘礼更寒酸。 苏母本来就是小门小户出身，从小穷怕了，又连着过了好几年的苦日子，在银钱上最是看得紧。加上看不上林纤云，肯定会在聘礼上做文章。 有了将军府的聘礼做对比，苏家的聘礼只会显得更可笑。 这么一想，林婉清对陆晋骁莫名有了点好感。 “祖父，父亲，婉清听说舅舅来了，可否让我进去和舅舅相见？” 林婉清站在门外大声朝里喊道，她才不会傻傻地等下人通报。 这府里的下人几乎大半都是秦氏的人，她只要让人通报，十有八九会被拦下。 秦氏在大厅里听到林婉清的声音，顿时脸色一沉，不是让人去拦这个小蹄子了吗？他们怎么办事的？ 正准备让下人去回了林婉清，结果江怀谦激动地起身跑了出去，“婉清，我的外甥女！” 林婉清几步跑进大厅就要跪下给江怀谦行礼，“婉清见过舅舅。” 江怀谦立刻将她拉了起来，红着眼睛道：“不必多礼，让舅舅好好看看。像，跟你母亲真像。” 他将林婉清虚扶起来，关心地问候了两句，便转头看向林老爷子：“世伯，林家把婉清教养得很好，世伯尽心了。” 林老爷子笑着道：“婉清是我嫡亲的孙女，教养她那是应当的，贤侄不必如此客气。婉清，你来得正好，这是陆将军，你的未来夫婿，你和他见见礼吧。” 林婉清抬眼看了陆晋戏称一眼，被他的相貌震惊了一下。 前世，她印象里的陆晋骁是个十分骇人的相貌，他在战场上被敌人一刀从左额角划到了右下颌，因为没处理好，伤口溃烂，让整张脸都毁了。林纤云更是因为惧怕他的相貌，一直拒绝和他圆房。 没想到陆晋骁没毁容之前长得这般好看，若不说他是武将，还当是哪家的翩翩公子呢。 一想到这张脸将来会被毁成那样，她心里不由有些可惜。 “见过陆将军。” 陆晋骁十分擅长观察，在看到林婉清眼里的惋惜时，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免礼。” 说完这两个字，他就敛下眉眼不再看她，而是专心地喝起茶来。 林婉清心道，果然性子冰冷，不过她也不在意，她现在得配合舅舅把嫁妆要回来。 江怀谦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林婉清来了，他便立刻扯起了话头：“世伯，如今婉清也快要出阁了，我有件事情斗胆问上一声，舍妹怀姝的嫁妆，可清点妥当了？怀姝福薄，就只为林家诞下婉清一个孩子，按咱们大梁律法，这些嫁妆应当全部将由婉清继承。” 林老爷子笑着道：“前几日我听说秦氏已经把这事儿办妥了？” 秦氏立刻站出来：“是的，舅老爷放心，姐姐的嫁妆我都已经移交给了婉清。” 江怀谦看了林婉清一眼：“原来已经给你了？那我就不必担心了。这是你母亲的当年的嫁妆单子，我特意带来了，你收着当个念想吧。” 说着，江怀谦从怀里把那张已经很有些看着的嫁妆单子拿了出来。 秦氏脸色大变，她不敢相信都过这么多年，江家竟然还保留着这东西。 她得想办法阻止林婉清拿到那单子，否则她做的一切都要暴露！ 于是她立刻朝身边的大丫环使了个眼色，大丫环立刻端起一杯茶水急急忙忙朝林婉清走了过去：“大姑娘，天气炎热，你先喝杯茶水解解渴……唉呀……” 丫环脚下一个踉跄，手里的茶水就真朝林婉清泼了过去。第 ------------ 第7章 连本带利要回来 林婉清察觉到她的目的，赶紧把嫁妆单子护在怀中，然后迅速转身，想用身体挡住那茶水。 但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 茶水并没有泼到她身上。 她回头一看，只见陆晋骁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替她将那茶水全部挡了下来。 林婉清十分意外，完全没料到陆晋骁竟然会帮她。 毕竟陆晋骁是出了名的冷漠无情，怎么会管她这闲事？ 丫环见自己没能成事不说，还把陆晋骁给烫了，吓得白着脸往地上一跪，“奴婢该死，陆将军饶命。” 秦氏心里急得要死，但面上却还得装着关心：“陆将军，可有被烫着？来人，去取一身大公子的衣服过来，让陆将军换上。” 陆晋骁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了，行伍之人没那么讲究。只是如此不稳重的人，也能留在主子身边伺候？就不怕哪天泼了不该泼的人，让主家大祸临头？” 林父立刻就道：“来人，把她拉下去。” 那丫环吓得拼命求饶，“陆将军饶命，老爷饶命，夫人救我……”一旦被拉下去，等待她的只有被发卖一条路。 秦氏哪敢救，甚至害怕自己被牵连，往侧身躲了躲。 林婉清冷笑一声，这个秦氏真的是薄情得很，那可是为她卖命的丫环。 不过，关她何事。 她小心地拿起嫁妆单子看了一眼，故意惊呼道：“舅舅，这真的是我母亲的嫁妆单子吗？你确定自己没有弄错？” 江怀谦道：“当然不会弄错，这单子上可有你祖父和你父亲的指印，如何做得了假？怎么？这单子有问题？” 林婉清一脸不敢置信地道：“这和夫人交给我的东西完全对不上啊。” 说着，她把带在身上的假嫁妆单子拿了出来：“舅舅请看，这是前几日夫人交给我的清单。” 江怀谦早就知道嫁妆被侵吞的事情，但看到嫁妆单子时，还是出奇的愤怒，他转过身怒视着林老爷子：“世伯，我江家当年嫁女，几乎掏空了大半家产，为何如今就只剩下这些东西了。请世伯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以，否则我今天就得走一趟禹州衙门，为我妹妹江怀姝讨个公道！” 大梁有律，女子嫁妆属于女子私产，若女子身故，嫁妆应有子女继承。若无子女，嫁妆则要全数退还给娘家。任何人，不得侵占，否则要按律法处置。 林老爷子大惊，“贤侄稍安勿躁，且让我先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把那单子给我看看。” 江怀谦将手里的两张嫁妆单子都交了过去，林老爷子只一眼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转头冲秦氏喝斥一声：“秦氏，你好大的胆子！” 秦氏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狡辩道：“公爹息怒，儿媳只是……只是怕婉清年轻不知事，会胡乱挥霍，所以才想着先替她把着些，等她成亲的时候，自然会把她母亲的嫁妆都给她的。” 陆晋骁突然笑出了声。 众人转过头看他。 他敛起了笑，正色道：“我只是被秦夫人的真诚打动了，并没有笑她把人当傻子的意思。” 林婉清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才能让自己不笑出来。 这个陆晋骁！ 林老爷子脸色更难看了，继室侵吞原配嫁妆的事情就已经很丢人了，结果还让未来的孙婿看了去。他们林家真是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他努力地深呼吸几下才道：“秦氏，你立刻将江氏的所有嫁妆，如数交给婉清！少一样我都唯你是问！” 秦氏不敢有任何意见，连声应是。 还好，只是把那些东西吐出来，她损失还不算太大。 谁知陆晋骁又突然开口道：“原数归还应该不够吧，那些庄子铺子一年能挣不少银子呢，那可都是江家的东西。” 林老爷子大手一挥：“这是当然，秦氏，你把那些铺子这些年的账目都整理出来，我派几个账房去清算，不得有半点遗漏！” 秦氏忍着晕倒的冲动，咬牙应是。 …… 林婉清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好一会儿了，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原本她以为要回母亲的嫁妆，只怕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却没想到如此简单就拿到了。 连着十八年的收益，她一下从仅有三十来两存银的小穷酸，变成了手握价值几万两财富的小富婆。 半夏笑得脸都酸了：“姑娘，咱们终于把夫人的嫁妆要回来了。听说那位回到院子里就气晕了过去，真是该！” 林婉清心里也万分高兴，虽然前世她拥有的财富比现在多了好多倍，但意义不一样。 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 前世，她在嫁进苏家后才知道母亲嫁妆的事情。她也曾回林家要过，但林家却跟她讲了各种大道理，指责她不懂事，而她念着生养之恩，捏着鼻子吃下了那个大亏。 结果又换来了什么？ 林纤云勾搭苏锦程的事情，林家上下都是知情的！唯独瞒着她一个人！甚至她怀疑林纤云用在她身上的毒药，都跟林家脱不了干系！ 前世林家已经磨掉了她所有的感情，这一世，她可不会为了林家的脸面再委屈自己。 半夏笑着跟紫苏说起了前院的事情，“你没去前院亲眼看可太遗憾了，那陆将军真护着咱们姑娘，今天若是没有他在场，只怕没这么顺利呢。” “这倒是真的。” 林婉清是个识好歹的人，今天若不是陆晋骁在场，林老爷子哪会这么干脆就让秦氏交账。就算她舅舅亲自来要，林老爷子也多的是法子把这事拖过去。 她和陆晋骁前世今生都没有交情，想不明白陆晋骁怎么会帮她这个忙？他看上不去，并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难不成是因为她马上就要嫁给他，算是自己人，他不想看自己人吃亏的原因？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冒出一个猜想来，陆晋骁亲自来送聘礼，而她舅舅也选在今天上门，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可也没听说他们之间有交情啊。 想不明白。 半夏凑过来建议道：“姑娘，今天陆将军帮了咱们那么大忙，咱们是不是因为感谢他一下？他还帮你挡了那一碗热茶呢。” 林婉清想了想道：“确实是该感谢他一下的，就是不知道要拿什么当谢礼才好。” 半夏笑眯眯地道：“当然是姑娘亲手做的东西最有诚意呀，姑娘和将军很快就要成亲了，你亲自给他做东西，也没人会说三道四。” 紫苏在一旁点头附和：“就算不是亲自做的，但将军能用上的，就是最好最有诚意的。” 林婉清心里微微一动，有了主意。 ------------ 第8章 自私母女 “姑娘，苏家送聘礼来了，二姑娘气得反自己关屋子里哭呢。夫人气得都顾不上养病了，爬起来摔了一套茶具。” 半夏一脸兴奋地跑进来跟林婉清分享八卦。 “苏家那聘礼可寒酸了，只有二十抬不说，还全都是虚的。听说原本半抬就能装下的东西，愣是分成了两抬，不少来看热闹的人都在笑话呢。” 林家前后脚订了两个女儿的亲事，又有将军府的聘礼打头阵，苏家的聘礼就更让人好奇。结果看到那虚虚的二十抬聘礼，看热闹的人都快把牙笑掉了。 林婉清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了，她可太了解苏家人了。 苏母别的本事没有，膈应人的手段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林纤云这个蠢货嫁过去，可有热闹看了。 她可太期待林纤云和苏母斗法的戏码了。 想到这里，林婉清对紫苏说道：“想办法安排个人去苏府，我以后要掌握苏家的第一手八卦。” 紫苏立马拿了银子去办事。 秦氏院里。 林纤云哭得眼睛都肿了，她是真没想到苏家竟然这么打她的脸！那么点聘礼，就跟打发要饭的一样！ 上辈子林婉清的聘礼也不多，可也不至于这么寒碜。 凭什么到了她这里，苏家就要这么羞辱她！ 秦氏被她哭得头都快炸了。 几日没露面，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辛辛苦苦攒了十八年的钱财，一下全交了出去，她本就要了她半条命，结果苏家竟然还整这么一出，她真是恨不得拿刀捅了这些不让她好过的人！ “行了，别哭了！这亲事是你自己求来的，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实在不行，我就帮你把婚事退了。” 破产的秦氏有那么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林纤云立马不哭了：“我不！我一定要嫁给苏郎！” 秦氏心力交瘁：“你可真想好了？苏家连在聘礼上都敢这样做，你嫁过去之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林纤云对自己信心很足：“娘，我自有办法对付那个老东西，她不足为惧。” 秦氏实在提不起劲来：“随你吧，你自己选的路，将来不要怨我就行。” 林纤云抹了一把肿胀的眼睛：“娘，我的嫁妆是个什么章程？” 林婉清把她母亲的嫁妆要走之后，她就一直担心这个事。 前世她可是得到了那些东西里的大半。现在东西都让林婉清要走了，那她要怎么办？ 秦氏气得险些被一口气噎死，她病了这么些天，林纤云都没怎么关心她，现在倒是有脸问她伸手要嫁妆。 她把眼睛一闭，心烦气躁地道：“家里给什么你就要什么。” “那才多少点东西！” 林纤云一下就不干了。林家的女儿多，而且对女儿并不大方，给的嫁妆加起来也就只有几千两。 前世，秦氏不止侵占了江氏的所有嫁妆，还把林婉清的嫁妆给克扣了一大半下来，全都补贴给了她。 上辈子，她日子过得不顺心，但却从没为银子发过愁。 “娘，你手里肯定还有别的东西吧？你嫁进来这么多年，又把着林婉清那短命的嫁妆这么些年，我不信你没有置办别的东西。娘，你就分一点给我吧，等将来苏郎高中了，我一定让他好好孝敬你。” 秦氏心里冰凉一片，这就是她生的好闺女！ 漫说她手里现在已经被刮得一干二净，即便是有，她也不敢给出去了！生儿养女有什么用，真不如银子来得可靠。 一想到银子，秦氏就心疼得直滴血。 她攒了十八年，自己都舍不得花，没想到全便宜了林婉清那小贱人！ 想来也怪她自己目光短浅，以为江家人肯定回不来，所以就捏着那些嫁妆，从来没想过要给自己另外置办些铺子庄子，整天就想着贴补娘家。 现在出了事需要银子去填坑，她娘家却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一个子儿也没帮她出。 她把自己这些年从公中抠出来的银子全填进来还不够，还典当了不少首饰。 如今她手里是真没钱了。 林纤云见她不吭声，一下就不乐意了：“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也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把银子留给儿子吧？” “你若是这个想法，将来苏郎出息了，你可别来求我。” 秦氏气得胸口疼：“你个孽账，给我滚出去！” 吼完这一句，秦氏一下就厥了过去，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林纤云一看这情况，赶紧起身溜了。 消息传到林婉清耳朵里，把她给逗笑了。 这对母女的性子，可真是像了个十成十。 不，应该说林纤云是青出于兰盛于兰。 秦氏虽然自私恶毒，但心里至少还有娘家，也是真心为儿女打算。林纤云就是彻头彻尾的自私，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 笑话看完之后，林婉清就安心绣起了嫁衣。 她的婚期，定在了前世林纤云出嫁的那天。 这是林纤云和秦氏故意商量好的，林纤云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去将军府守活寡，觉得这是对她的报复，殊不知她有多满意这样的安排。 从知道婚期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期待着嫁人了。 只要嫁过去，她的人生就自由了。 一想到好日子在对自己招手，她绣起嫁衣来都觉得分外顺手。 日子一晃，就到了出嫁的日子。 这一日，林婉清天不亮就被丫环们给拖了起来，沐浴，开脸，妆扮，她感觉自己就像个木偶一般，任人摆弄。 紫苏和半夏也没闲着，两人一个守着林婉清，一个守着嫁妆，就怕有那不开眼的人去动嫁妆。 林纤云带着丫环过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摆得满满当当的嫁妆，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属于她的！现在全便宜了林婉清那个贱人！ 林纤云越想越气，紫着脸奔着最中间的那抬嫁妆去了。 那是所有嫁妆中，最重要的一抬，上面摆着代表田地和店铺的吉祥物。 林婉清她也配拥有这么多东西？！ 林纤云伸手就想把那吉祥物拿起来摔了，需要摔了吉祥物也不影响什么，但至少能膈应一下林婉清。 紫苏突然冒了出来挡住了她：“二姑娘，你要做什么？” 林纤云没能得逞，便狠狠剐了她一眼，带着她的丫环去了林婉清屋里。 结果一进屋，林纤云更气了。 ------------ 第9章 大婚之日，杀人诛心 林婉清一身大红喜服，嫁衣上的花朵都用金线勾了边，光线照在上面，显得格外夺目。 更别提林婉清本身就生得漂亮，一张脸艳若桃李，美得让人挪不开眼，衬得长相随了爹的林纤云跟个丫环一般。 林婉清见她黑着一张脸，故意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还在为苏家聘礼的事情生气？” “先前选婚事的时候我就已经提醒过你了，苏家这些年日子艰难，肯定会处处委屈你，你非是不听。你若是听了我的，如今这风光，可都是属于你的了。” 林纤云恼得想打人，咬牙道：“林婉清，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苏家眼下是寒酸了些，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哪里用得着三十年，只需三年。到时候，你就知道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有多蠢。” 林婉清笑得一脸温婉：“是吗？那姐姐就先祝你心想事成了。你的苏郎定会金榜题名，带着你得道升天。” 林纤云自信满满：“你且等着，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跪着给我行礼的。” 林婉清气死人不偿命地道：“还需要等啊？待这婚礼一结束，你再见我，就得跪着行礼了呢。” 陆晋骁是四品将军，她嫁过去之后，虽然还没有诰命，但身份却已经拉高了一大截，远不是商贾之家林家，和苏锦程那个白身能比的。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呢纤云，我能有今天这等风光，都是你的成全。以后你若是在苏家过得不顺心，一定要记得来找我，我会帮你撑腰的。” 林纤云气得浑身发抖：“谁要你撑腰！林婉清，你别高兴得太早，将军府可不是你想的那般舒坦，你就等着守活寡吧！” 她刻意让秦氏把林婉清的婚期定在今天，为的就是让林婉清重走她上一世的老路！ 上辈子她吃的苦，林婉清一样也别想少吃！ 半夏和几个小丫环被这话气得集体黑了脸。 这二姑娘也太恶毒了，竟然会在这大喜的日子这样咒她家姑娘！ 林婉清几步上前，抬手就给了林纤云一巴掌，打得林纤云都懵了，好一会儿她才不敢置信地道：“你竟然敢打我？！” 林婉清反手又是一巴掌：“我都已经打过了，你还在问这种蠢问题。” “将军是朝廷命官，更是武将，你咒我守活寡，安的什么心！走，你现在跟我去前院见祖父！” 说着，她扯了林纤云就要往外走。 林纤云吓了一大跳，赶紧挣扎：“你放开我，我哪里也不去！” 好哪敢去见林老爷子啊，满府上下谁不知道林老爷子有多看重这个孙女婿，要是知道她这么说，肯定饶不了她。 两人正闹着，秦氏赶了过来，“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你们在闹腾什么？” 林婉清沉着脸道：“夫人来得正好，我正打算去前院前祖父评理，夫人来了就一起去吧，省得回头埋怨我。” 秦氏弄清楚情况后，气得眼前一黑。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 即便心里不想林婉清好，这些话是能说出口的吗？ 她装模作样的骂了林纤云两句，又来劝林婉清：“你也消消气，这大喜的日子，前院都是客人，你这么闹，回头别人如何看咱们林家？纤云向来口不过心，最是没脑子的人，你就别跟她计较这一回了。” 林婉清松开手道：“要我不计较也可以，那就让她跪下来求老天保佑我夫君一辈子平平安安，百战百胜。” 这才是真的杀人诛心。 让林纤云为陆晋骁祈福，简直比杀她还难受。 林纤云愣着不动。 秦氏却着急着息事宁人，于是推了林纤云一把：“你还不快些。” 她凑近林纤云耳边说道：“你要是真让她把事情闹大了，你爹和你祖父饶不了你！” 林纤云还真怕这个，于是只得忍着屈辱跪在院子，对着天空祈福。 等那句简单的祈福说完之后，林纤云爬起来，捂着脸哭着跑了。 秦氏头疼不已，叹了一声，转头对林婉清笑得客气：“时辰快差不多了，我过来交代你一些事情。” 她虽然很不想来，但她不得不来，否则林老爷子那里交代不过去。 林婉清也笑得客气：“那就有劳夫人了。” 秦氏走完了过场，便急匆匆追着林纤云去了。 半夏扬眉吐气地道：“姑娘，你刚才那模样，真真是威风！一想到往后她们见了你就得向你行礼问安，奴婢这心里就别提多舒坦了。” 林婉清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也就这点子出息。” 笑闹间，吉时便到了。 林婉清顶着盖头被扶到前院，和林老爷子一行人行了礼，手里被塞了一个大苹果和一截红绸，随后就被半夏扶着往外走。 透过盖头，她看到前面男子高大的背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花轿吹吹打打地到了将军府，过火盆，拜天地，一通仪式走下来，林婉清被送进了新房，进行下面的仪式。 揭盖头，挽同心结，喝合卺酒，吃半生不熟的饺子。 两人配合得倒也默契。 喜婆们乐得哈哈笑，得了喜钱后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退了出去。 半夏和紫苏也对视一眼，抿嘴笑着退下。 新房里就只剩下林婉清和陆晋骁两人了。 气氛有点尴尬，林婉清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陆晋骁站起了身：“你也累了一天了，你先休息一下，吃些东西，我出去陪客了。” 说完，陆晋骁就脚步匆忙地走了。 等出了门，陆晋骁才偷偷松了口气。 屋内，林婉清也松了口气，唤了半夏和紫苏进来，让她们帮自己这一身的累赘给卸去。 “姑娘，厨房送了饭菜过来，先吃些东西吧，你忙了一天了，肯定累坏了。” 林婉清确实饿了，往桌前一坐，拿起碗筷就用了些饭。 半夏一边给林婉清布菜，一边小声说道：“先前听说了将军府的一些传闻，奴婢心里一直担心婚礼上会生乱子，没想到一切顺利。看来传闻也不可全信嘛。” 林婉清笑笑不说话。 传闻确实不可全信，因为将军府的情况，比传闻更闹心。 前世林纤云嫁过来的时候，将军府那三个孩子在婚礼上就让林纤云出了丑。她心里记着这事儿，所以整个婚礼上都提着心。 没想到一切顺利，一点波折也没有。 她不相信是那三个孩子转了性，最大的可能就是陆晋骁提前做了安排。 先是亲自送聘礼，后又有帮她要嫁妆，再加上顺利的婚礼，林婉清着实有些看不明白陆晋骁这个人了。 这个人，好像跟传闻中的出入很大啊。 ------------ 第10章 圣旨到，抓紧时间圆房 林婉清用过饭之后，半夏便红着脸道：“姑娘，奴婢伺候你沐浴吧，一会儿姑爷就过来了。” 她还是个大姑娘，也是头一回经手这个事情，所以一说话就脸红。 林婉清笑着道：“不急，再等等。” 再等等，那道圣旨就该下来了，等陆晋骁走了之后她再沐浴也不迟。 果然，等了小半个时辰，就听见将军府的下人急匆匆地跑过来通报：“夫人，快到前院去接圣旨。” 几个丫环一听有圣旨，顿时慌乱了起来。 她们从小生长在林家，林家就是普通商贾人家，平日能接触到的大人物，也不过就是些地方官员。圣旨这种东西，她们就只有戏文里听过。 如何接旨，她们是半点经验也没有。 林婉清开口道：“别慌，一会儿你们跟在我身后行礼就是。” 丫环们这才镇定了下来。 一行人提了灯，急匆匆往前院赶。 到了前院，宣旨的宫人已经到了，正被迎在正厅里吃茶。前来道贺的宾客们也都安安静静的等在院内，连乱动都不敢。 婆母周氏，小姑子陆晋蓉，以及那三个孩子都在场，且个个都神色紧张，大气都不敢出。 林婉清抬脚走进院子，身上的环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让院里的人都转过头看她，就连上首的宫人也侧过了脸。 这么多人看着，林婉清丝毫不受影响，自信从容地走上前，和宫人见礼：“见过天使。” 宫人上下打量了林婉清一眼，笑着道：“将军夫人真是好气度。” “天使过奖。” 林婉清的落落大方，衬得周氏几人更显畏缩。 宫人笑了笑：“好了，事情紧急，杂家得赶紧宣旨。忠武将军陆晋骁接旨。” 陆晋骁立刻一掀喜袍跪了下去。 林婉清和满院的宾客一起跪下。 宫人高声宣读起了圣旨，大意便是领国南越屡次进犯大梁边境，烧杀掳掠，所以派陆晋骁前往边境镇乱。 “臣，陆晋骁接旨。” 宫人把圣旨交接到陆晋骁手里，还特意催促道：“将军，战事紧急，皇上的意思是让你立刻启程，你可不要误了战机。” 说真的，他觉得皇帝的这个要求多少有点不近人情，人家陆将军好今日大婚，便是让他明日一早出发也可以啊。 非得连夜走啊。 满院宾客听到这个要求，也是震惊万分。 周氏更是急得当场就要哭出来，好好的大喜之日，怎么就要让她儿子上战场呢？ “这新娘子可真够倒霉的，刚拜完堂陆将军就要上战场，这万一……那这新娘子岂不是……” “就是，这圣旨要是早一个时辰到也好啊，只要没拜堂，新娘子的花轿直接抬回去，等过段时间再择人另嫁，也总好过现在这样啊。” 宾客们个个说着事不关已的风凉话，好像已经预见林婉清马上就要守寡一样了。 周氏听了这些话，更是难受得抹起了眼泪。 这下宾客们更来劲了，想看看林婉清会不会也当场哭出来。 谁知道林婉清不但没有哭，反倒冷静地拿了红封塞给了宫人：“天使，府中忙乱，还要给将军准备细软，就不留天使吃茶喝酒了。这是我和将军的一番心意，还请天使不要拒绝，沾沾我们夫妻二人的喜气。” 宫人有些意外林婉清的表现，但很快就笑着道：“既然是喜气，那杂家就收下了。将军，夫人，杂家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宫中还有差事，杂家不便多留，告辞。” 等宣旨队伍离开，林婉清便对满院宾客说道：“各位贵客还请继续饮酒用宴，不必着急离去。今日招待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贵客海涵。” “将军，我去给你收拾行囊，你也去准备吧。” 宾客们见她不但没哭，还如此镇定地做了安排，于是对周氏说道：“老夫人，你可有福了，这新媳妇一看就是个能扛事的。” 周氏却是半分也高兴不起来，满心都是她儿子马上就要上战场的惊惧。 陆晋蓉凑到她耳边说道：“娘，咱们得赶紧让三哥和他媳妇儿圆房，不然万一三哥……怎么说也得先给三哥留个后。” 周氏听她这么一说，顿觉十分有道理：“你说得没错，走，咱们赶紧去后院！” 新房里，半夏和几个小丫环都忍不住红了眼。 “皇上怎么能这样啊？今天可是姑娘和姑父的大喜日子，便是再急，也不用今晚就让姑爷走吧。” 刚才那些宾客说的话她们可都听得清清楚楚，新郎成亲当晚就被派走了，回头人家怎么看她们家姑娘啊。若是姑爷在战场上再有个什么闪失，那她们姑娘还得背上个克夫的骂名。 想想都不能接受。 林婉清责备地看了她们一眼：“不许胡说！战事哪是能拖的！将军的职责就是带兵打仗，保家卫国，不管什么日子，只要有了战事，他就要立刻上战场。以后这些胡话不许再说，否则别怪我责罚你们。” 小丫环们红着眼睛认错。 林婉清也没过分责骂她们，而是指挥着丫环们赶紧帮忙收拾。 她没有给武将准备行李的经验，但多准备些伤药肯定是没错的，还有衣物银钱以及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正忙活着，突然周氏拉着陆晋骁匆匆进了门来：“屋里的丫环都出去，我有事要说。” 半夏几人看了看林婉清，得到林婉清的许可后，才行礼退了出去。 陆晋骁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娘，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圣上让他立刻就走，他顶多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做准备。要是他出发得晚了，回头很可能会被有心人曲解为贻误战机。 周氏把他往林婉清跟前一推，然后扭头就往外跑，“快，把门锁上！” 下人立刻就把门给关上，并落了锁。 陆晋骁：…… 林婉清：…… 这老太太是在闹哪出？ 周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了进来：“儿子，还有半个时辰，你抓紧时间跟你媳妇儿把房圆了，我去给你收拾行李。” ------------ 第11章 新婚夫妻的相处之道 房间内，林婉清和陆晋骁都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两个已经成了夫妻的人，却都不知道人如何面对对方。 还是林婉清率先打破了沉默：“将军，我母亲嫁妆的事情，多谢你帮忙。” 陆晋骁硬梆梆地道：“不必。” 随后，他又不说话了。 林婉清觉得自己算是挺会看人的人了，可却看不透陆晋骁这个人。 明明那天在林府，陆晋骁怼秦氏的时候，也不像是极度寡言的人啊。 难道，他只是单纯的对着她没话说？ 林婉清也懒得去想是为什么，只转身去找她准备好的谢礼。 陆晋骁看她转身，心里十分懊恼。 他刚才怎么就那个态度了？明明平时嘴也挺利索的，怎么一见到她，这嘴就跟上了锁似的？ 她不会生气吧？ 本来大喜之日他却要上战场，这一点就足够让她难受了，自己偏偏还那个态度！ 他怎么这么蠢啊！ 要不要哄哄她啊？ 可是他没哄过姑娘啊！ 陆晋骁心里有些着急，越着急，面上就越严肃。 林婉清抱着包袱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这么个表情，不由愣了愣。 怎么还生气了？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毕竟不熟，问多了显得没分寸，所以她只当没看见他的严肃，笑了笑道：“将军，这是我找人为你打造的金丝软甲，虽然有些笨重，但穿在身上多少也能起到了一些防御作用。战场上刀剑无眼，希望它能护将军一分周全。” 说着，她将包袱打开，取出那件软甲来。 软甲通体暗金色，由无数个小小的金丝捏成的圆环衔接而成，十分精密。 这份谢礼，何其贵重。 陆晋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头有些发烫。 他十六七岁就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可从来没有人想到要给他弄一件护体软甲。只有林婉清，在还没过门的时候，就已经把他放在了心上。 虽然他并不需要这种东西，但被人放在心头的感觉，真的还挺不赖。 媳妇儿这么在意自己，那自己也得表示一下心意。 想了想，他取下自己的私印，放在了桌子上：“这个留给你，我私账上的银子，你可以随意取用。” 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也没办法准备心意了，那就给银子吧。 她手里的银子，基本都是她母亲留下的嫁妆。那林家抠得要死，她是高嫁，给的嫁妆加起来也才不足万两，还比不上这件软甲的造价。 媳妇儿本来就没多少银子，怎么能让她花自己的嫁妆呢？那可是她傍身的底气。 所以，他把自己的私产交给她，她想怎么花都可以。 他觉得自己这个办法十分周到。 可林婉清却以为他这是不想欠自己人情，她给他准备了这么份谢礼，他立刻就把私印交给她，摆明了就是礼尚往来，两不相欠。 这样也挺好。 于是林婉清大方地接过了私印。 虽然她并不打算动用他的银子，但她接受了他的好意，也算扯平了。 陆晋骁见她接了，心里更高兴了，媳妇儿不拿他当外人。 这么想着，陆晋骁眉目舒缓了不少。 林婉清见状，心中暗道，自己果然猜对了，这个男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刚好她也一样。 没想到他们性格上竟然还有点相似，那这样的话，将来他若是没别的打算，他们应该也能当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吧。 这么想着，林婉清便道：“将军此一去肯定危险重重，战场上一定要多加小心，万分保重。” 陆晋骁听着这话格外顺耳，媳妇儿这是担心自己呢。 他得说点话安媳妇儿的心才是。 “放心，我若是在战场上回不来，你可以另嫁。” 他对寡妇另嫁是支持的，大嫂再嫁就是得了他的支持。没道理男人死了，女人还得一辈子为他守着。他可没见过哪个女人死了，男人能为她守一辈子的。 都是人，凭啥男人可以再娶，女人就不能再嫁？ 但这话听在林婉清耳朵里，就完全变了个味儿。 这是怪她多话了？ 果然，这个男人阴晴不定，难以沟通。 算了，她还是别说话了，多说多错。 陆晋骁看她不说话了，心里又紧张起来，完了，刚刚那话肯定是让媳妇儿难过了。 他这张破嘴，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 有心想找补一下，谁知门外传来了声音：“将军，东西都准备好了，咱们该上路了。” 陆晋骁只得起身说道：“把门破开。” 门上响起了砸锁声，没两下门就开了。 随从长青恭敬站在门外，眼睛都没敢乱瞟一下。 陆晋骁迈开长腿就往外走，林婉清抱起金丝软甲跟在他身后。 很快，他们便到了大门处。 长明牵着一匹矫健的骏马等在那里，后面则是几辆装满了东西的马车。 此时宾客都还没有散去，大家都跟着出来送行。 陆晋骁对着宾客们抱了抱拳：“各位，陆某先走一步，招待不周之处，望各位海涵。” 宾客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客气话。 陆母和陆晋蓉和三个孩子急匆匆地赶过来，见他都上马了，顿时就掉起了眼泪：“儿啊，你路上小心。你一定要好好的啊，娘在家里等着你凯旋归来。” 陆晋蓉也带着哭腔：“哥，你多保重。” 三个孩子早就已经泣不成声了，他们真的很怕家中长辈上战场，因为很可能就真的一去不回了。 陆晋骁看了他们一眼，交代道：“在家好好听话，不许调皮捣乱。” 三人乖乖点头，看上去十分听话。 最后，陆晋骁的目光落在了林婉清身上。 他真的觉得挺对不住她的，新婚之夜就要丢下她去战场，早知道这样，他就把婚事往后延一延，等他平安归来之后再成亲。 这样有他在家里坐镇，她管家理事的压力肯定就小得多。 想了想，他对陆母说道：“娘，我走了之后，家里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婉清打理，你和晋蓉不要胡乱插手。” 陆母的眼泪掉不出来了。 陆晋蓉也有点接受不了，刚想反对，结果就被陆晋骁深沉的目光吓得把话都咽了回去。 林婉清知道陆晋骁这是在帮她，她初来乍到，有了陆晋骁这番话，将军府的人都得掂量着来。 于是她朝他微微一笑，把装着软甲的包袱递了过去：“将军，保重，我定替你守好将军府。” 陆晋骁伸手接过包袱，坐在马背上俯视着她，总觉得有好多话想跟她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越说不出来，心里就越不是滋味，最后干脆咬牙道：“府里都交给你了，保重。” 说完，陆晋骁一扯缰绳，打马而去。 ------------ 第12章 成亲当晚就被立规矩？ 林婉清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前，看着车队渐行渐远。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上一世，陆晋骁就是在这次离家后被毁了容貌。 虽然她对陆晋骁无感，但陆晋骁是个好人，更是个好将军，大梁因为有陆家，有他，所以才能安宁这么多年。 她希望他能平安。 不少宾客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摇头叹息，“唉，喜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就上战场了……” 陆母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当场痛哭失声。 她一哭，陆晋蓉也跟着哭，接着是三个孩子，然后是将军府的下人。 一些和陆家关系不那么亲近的宾客看着这场面，忍不住暗自发笑。 林婉清俯身扶起陆母，目光清冷地在那些宾客脸上扫过：“很好笑吗？” “如果陆晋骁是你们的父、子、兄、弟，你们还能笑得出来吗？” 那些宾客的笑僵在了脸上，尴尬地低下了头。 林婉清却不打算就这么揭过：“陆家世代从军，为保大梁百姓安居，陆家男儿的牌位摆满了祠堂，陆家男儿无怨无悔，皆是因为他们的身后站着千千万万大梁百姓。这千千万万的大梁百姓中，也包括在场的诸位。” “陆家男儿视战死沙场为荣，陆家妇也从未有过半句埋怨。我婆母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危，不过是人之常情，我不明白这如何就成了一件令人发笑的事情。” 有位白发老者站了出来：“将军夫人说得不错，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这是上战场。若今日接旨的是我那不中用的儿子，我只怕也会跟陆老夫人一样。” 林婉清有些震惊，说话的这位老者竟是前世她替苏锦程苦求的那位大儒！ 苏锦程的资质很是一般，前世她费尽心思都不得这位大儒一见，最后还是她在雪地里跪了一整天，才勉强打动了这位大儒，让他同意为苏锦程指点一二。 大儒的造诣十分之高，苏锦程得了他的指点后，进步十分明显。 只是她却因为这件事情身体受损，导致子嗣艰难。 林婉清轻轻一摇头，甩去前世的那些破事，对着老者施了一礼：“多谢韩先生理解。” 韩大儒有些惊讶：“夫人认识我？” 林婉清笑着点头：“先生名声在外，小妇人怎能不识得先生。” 韩大儒笑着摆手：“都是些虚名。今日时候不早了，老夫就先告辞了。陆老夫人也莫太过担忧，陆将军骁勇善战，区区南越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陆母抽泣着嘟囔：“去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说得轻巧。” 林婉清嘴角一抽，心道幸亏韩大儒离得不近，不然这话非把人得罪了不可。 送走韩大儒之后，其他宾客也都纷纷告辞。 林婉清亲自送客。 她做事周全，虽然才十八岁的年纪，但那浑身的气度却十分让人信服，不少宾客都道：“陆府可算有个能顶得住事儿的主母了，这位新上任的将军夫人，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等把所有宾客都送走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忙了一整天，林婉清只觉得骨头架子都要散开了。 半夏和紫苏最是懂她不过，见她整个人僵着，赶紧上前一左一大叫地扶着她往新房走。 满院的红绸红灯笼，明明喜气洋洋，但此刻却显得这么萧索。 半夏忍不住抽噎了一声。 林婉清笑着问她：“哭什么？” 半夏带着哭腔道：“还能是什么？姑娘今天大婚，姑爷却被圣上调去了边疆，那起子黑了心肝的人还不知道如何笑话姑娘呢。” 林婉清笑道：“你管他们做什么？日子是咱们自己的，咱们自己过得快活就行了。” “与其担心他们如何笑话，不如担心一下你家姑娘我吧。我都快累死了，你再哭，我就让你背着我回去。” “背就背。”半夏哼了哼：“奴婢有的是力气。” “是吗？”林婉清干脆往半夏身上一跳：“那你就背着我走吧。” 半夏被压得踉跄了几下，还是紫苏及时给扶着，两人才没摔作一团。 林婉清笑着说道：“瞧瞧，就这点出息，我还当她多大能耐呢。” 因为这么一闹，半夏也顾不上哭了，反倒不服气地扎着马步：“刚才是奴婢没防备，姑娘你这回再来一次，我保证能一气把姑娘背回房。” 紫苏无奈地道：“你快打住吧，这里是将军府，不是咱们听风阁。” 她们初来乍到，还没摸清将军府的形势，最好小心行事。 林婉清笑着道：“也不必那么谨慎，这将军府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们只管自在行事，万事有我。” 两人想到陆晋骁走之前的那番话，心里倒是有了点底气。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回到了新房院子，刚一进门，就见陆母黑着张脸坐在正房的椅子上。 半夏和紫苏赶紧正了脸色。 林婉清上前恭敬行礼：“儿媳见过婆母。” 陆母也不叫她起来，就让她保持着半蹲的姿势。 林婉清一挑眉，这是来给她下马威？这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只不过，陆母这手段，着实不怎么够看。 林婉清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动，脸色也丝毫不变。 倒是半夏和紫苏心里急得不得了。 这陆老夫人怎么这样？不是说她是个绵软的性子吗？这哪里绵软了？分明是棉里藏了针！ 旁边陆府的那些个下人看见林婉清这副模样，一个个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眼神。 林婉清把这些统统都看在眼里，心道，这陆母只怕是受了人挑唆，不然依她的性子，哪里做得出成亲当晚就给儿媳妇立规矩的蠢事来？ 蹲了大概有半炷香的时间，见陆母还没有喊她起身的打算，林婉清也懒得再跟她客套了，直接站了起来。 陆母还没开口呢，她身边的嬷嬷就忍不住先说话了：“大胆，老夫人还没发话，你怎么就敢起来！” 林婉清冷笑一下，好了，知道是谁挑唆的了。 “紫苏，掌嘴。” “是！” 紫苏应下，身形一动就到了那嬷嬷跟前，都不等她反应过来，抡起胳膊就甩了她几个大嘴巴子。 ------------ 第13章 斗刁奴，给婆婆洗脑 李嬷嬷被几个大耳光打得脸肿嘴破，哭嚎着跪倒在陆母跟前：“老夫人，你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林氏，你怎么敢！李嬷嬷可是我的人！” 陆母气得直哆嗦，怎么也想不到林婉清竟然这么大胆，敢当着她的面打她的人！这是压根儿没把她放在眼里呀！ 林婉清微微一笑：“婆母，这李嬷嬷越过您这位主子训斥我，到底是看不起您，还是看不起将军呢？” “我是陆家明媒正娶的儿媳，是陆家的脸面，一个下人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打您的脸，这是欺负咱们陆家没有顶梁柱了啊。” 陆母这人耳根子软，容易受人挑拨，但耳根子再软的人，也有不能碰触的逆鳞。 而陆家的男人，就是陆母的逆鳞！ “放肆！” 陆母一拍桌子。 李嬷嬷得意洋洋，一个新进门的商户丫头，竟然也敢动她！也不看看她李嬷嬷是谁！她可是最得老夫人信任的人，在整个陆府里都极有脸面。 结果还没得意完了，陆母就抓起茶杯朝她砸了过来：“你个该死的狗东西，你竟然敢瞧不起我们陆家，谁给你的胆子！” 李嬷嬷都愣在了当场，她入府这么多年，可还从来没有被陆母这样对待过，所以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林婉清在旁边淡淡地火上浇油：“婆母，看见了吗？她这是完全不把您当回事啊。说不定，她背地里早就把自己当主子了，要不然怎么敢替婆母您训儿媳呢？” 李嬷嬷终于回过神来了，这商户丫头是要把她往死里整啊！ 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李嬷嬷吓得魂都快飞了，跪在地上扑通扑通不停磕头：“老夫人明鉴，老奴从未有过这种心思。老奴只是见夫人如此不尊重您，所以才一时着急越了矩。老奴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最是忠心不过，老夫人明鉴啊！” 毕竟是跟在身边多年的老人，陆母一下又心软了。 可还没等她说话呢，林婉清又淡淡道：“真的只是一时越矩吗？婆母，您再仔细想想平日里，这李嬷嬷真没有擅自替您做过主吗？” 陆母性子软，身边的下人一个个张狂得很，这李嬷嬷敢训斥她，只能说明平日里张狂惯了，也是真没把陆母放在眼里。擅自做主，甚至越过陆母拿主意的事绝对不会少。 果然，陆母细一想，脸就沉了下来。 林婉清趁热打铁：“母亲，外人都传您性子和善，从不与人为恶。您这样的菩萨心肠，漫说儿媳刚刚过门还不曾有过任何不对之处，便是儿媳真犯了错，您肯定也不会狠心责罚于我。但今日却这么一反常态，必是这老货在您耳边说了些什么。” “婆母，我今日刚刚过门将军就被派去了边疆，此时我们将军府处在最脆弱的时候，本该牢牢抱作一团，把将军府守好，这样才能让夫君在战场上安心杀敌。淌若此时传出我们婆媳不睦的传言，势必会影响到将军的心情。行军作战最是忌讳乱了心神，稍有不慎，只怕……” 林婉清不再往下说，只拿了帕子往眼上轻拭，一副担心万分的样子。 陆母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自家的男儿在战场有个什么，本身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就死在了战场上，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儿子了，她更是接受不了任何一点意外。 一想到自己差点做出让儿子分心的事情，陆母就后怕不已，但她又不会怪自己，所以她把所有责任都甩到了李嬷嬷身上。 “来人，把这个包藏祸心的老刁奴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李嬷嬷吓得神魂俱灭，拼命磕头：“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老奴再也不敢了，老奴知错了，求老夫人饶命啊……” 上来拉人的那些下人也有意放水，故意松手让她扑到陆母脚边。 李嬷嬷抱住陆母的腿，哭得情真意切。 陆母看她哭成那样，开始有点于心不忍了。 林婉清微微一笑：“婆母可听见了，她可是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明知故犯的底气，可全都来自看轻整个将军府呢。” 陆母那点动摇顿时没了，伸脚一踢：“还不赶紧把人拖下去！你们是想跟着一起挨板子吗？” 那些个下人这才把李嬷嬷拖了下去。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和李嬷嬷惨叫的声音。 陆母听着这声音，有些坐立不安。 林婉清对紫苏道：“去，把她嘴给堵了，别让她吓着老夫人。” 紫苏立刻出去，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打板子的声音了。 林婉清上前扶起陆母：“婆母，您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有什么话，咱们娘儿俩明天再慢慢说。您先歇息，万事再急，也比不得您身体重要。您身体无恙，将军才能安心杀敌，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陆母连连点头：“你说得没错，我得将惜着自己，不能给我儿添乱。” 林婉清把陆母送到了院子门口，陆母说道：“行了，就送到这儿吧。你也累一天了，早点歇下吧。明天敬茶晚点过来也不碍事。” 林婉清顺势便道：“多谢婆母体恤。” 送走陆母之后，林婉清让丫环关了院门。 回屋去了净房脱了衣服泡进了澡桶里，半夏和紫苏进来伺候。 半夏一边替林婉清按摩，一边说道：“没想到这将军府里乱成这样，一个嬷嬷竟然也敢如此张狂。” 紫苏道：“可不止，那些个下人抱团也很厉害。” 半夏叹了一声，忧心忡忡：“咱们势单力薄，他们是将军府老人，若是联起手来给咱们使绊子……” 林婉清笑道：“怕什么，再张狂也跳不出那一张卖身契去。识相的就留下继续用，不识相的就拉出去卖了换新的。” “你们呀，就是杞人忧天，那李嬷嬷可是老夫人跟前的大红人，今天不也被我收拾了？” “有她这只鸡在前头，后面那些猴儿再想张狂，就得掂量掂量了。” 陆母院子里。 陆母被林婉清几句话哄得心情放松了不少，回去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刚进院子，一道身影就扑了过来：“母亲，怎么样？那商户女可是被压制住了？” ------------ 第14章 新的下马威 陆母笑呵呵地摆手：“你嫂子人不错，往后可不能这么没有规矩，得称呼她为嫂子，怎么么？” “什么？”陆晋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娘，她一个商户女，也配让我叫嫂子？” 陆母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可不能这么说，你嫂子可是咱们陆家明媒正娶回来，跟你哥拜过堂成过亲的正妻，你不喊她嫂子那就是不尊敬你哥。” 陆晋蓉气得够呛，不想跟她说话，转头去找张嬷嬷，结果看一圈没见着人，“娘，张嬷嬷呢？” 陆母摆了摆手道：“她不把我放在眼里，让你嫂子拖下去打板子了。” “什么？！” 陆晋蓉都跳起来了：“娘，那可是你身边最得力的嬷嬷！简直反了天了！那个商户女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婆母了！” 陆母没心没肺地道：“你嫂子说了，张嬷嬷欺负我们将军府没男人，不把我这个主子放眼里。我觉得她说得对。” 陆晋蓉气得心肝疼：“娘！那商户女她……她胡说八道！她这是要打你的脸呢！哪有新媳妇进门第一天，就把婆母身边的得力嬷嬷给打了板子，这传出去了，你这脸面要往哪里搁？满天下也找不出来这么嚣张的儿媳妇来！娘，你要是再不想办法压制住她，不出几日，这将军府就成了那商户女的天下了！” 陆母有些犹豫：“不……不能吧？你嫂子看着不像那种人。我觉得她说得话挺有道理的，你是不是误会她了？” 陆晋蓉急得直跺脚：“娘，你可真是糊涂到家了！你想想今晚你是要去做什么的？” “是去问她和你哥圆房的事……唉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陆母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全程都被林婉清牵着鼻子走了。 陆晋蓉已经气得没脾气了：“娘，那商户女浑身都是心眼子，手段又了得，这才进门头一天，就把张嬷嬷给打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咱们呢，咱们可不能这样干坐着，让人欺负到头上来。” 陆母一下又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急得坐立不安：“那这可怎么办呀？我……我真是糊涂啊！竟被她三言两语给糊弄了去。” 见她醒悟过来，陆晋蓉终于气顺了些。 “娘，今晚你在她手里吃了大亏，明天敬茶的时候，可不能再大意了。咱们明天一定要把她给压制住。” 陆母没有主心骨：“可咱们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啊。” 陆晋蓉哼笑一声：“虽然咱们心眼子没她多，可一个孝字压死人。” 陆母一拍手：“我知道要怎么做了，蓉儿，你可真聪明。” 陆晋蓉得意一笑：“那当然。” 第二日一早。 林婉清天刚亮就起来了，收拾一番，穿得喜气洋洋地去了陆母的院子。 此时，陆母还没起来。 陈嬷嬷快步过来问安：“见过夫人。” 她的态度带着明显的谨慎，显然是让昨晚的事情给震慑到了。 林婉清对她的识相很满意，“婆母可起来了？我来给她请安敬茶。” 陈嬷嬷陪着笑：“老夫人还得半个时辰才起，夫人您看是先回去过会儿再来，还是……” 林婉清摆了摆手：“不必，我就在这儿等着。既是来给婆母请安敬茶的，就没有过会儿再来的道理。” 陈嬷嬷笑着道：“夫人真是有心了，我让人给夫人搬个凳子过来。” 林婉清笑着谢过，带着两个丫环安静地等着院子里。 陆母其实在林婉清和陈嬷嬷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但她和陆晋蓉商量好了今天要压制林婉清，所以就故意不起身。 陈嬷嬷进来小声问道：“老夫人，就这么让夫人在院子里等着？” 陆母点点头：“让她等着，你仔细让人看着，她要是有什么规矩不到位的地方，记下来。” 这些都是她找茬的由头。 陈嬷嬷笑道：“老夫人英明。” 她和张嬷嬷可是多年的老搭档了，虽然有时候也有不和，但那感情也是实打实的。更何况同为陆府老人，见着自己的老姐妹被这新夫人如此对待，她难道生出了几分唇亡齿寒的心思来。 所以，她十分支持陆老夫人收拾林婉清。 但她比张嬷嬷精明，不会傻到跳出来跟林婉清对抗，而是怂恿陆老夫人跟林婉清斗。 斗赢了，他们这些候府老人以后在府里能活得更自在。 斗输了也没啥损失，反正和林婉清离心的是陆母，他们只是陆母的下人，只要不在明面上得罪林婉清，量她也不敢无缘无故动他们。 于是张嬷嬷气定神闲地站在檐下看着林婉清主仆三人。 如今还是春日，早上的时候凉意逼人，今天还有些阴沉，刮着风，院子里冷得厉害。 半夏担心林婉清冻着，小声问道：“姑娘，可需要我回去拿件披风？” 林婉清摆了摆手：“不必，我不冷。” 紫苏也压着声音道：“亏得是姑娘出门前特意让咱们多穿了些，不然这会儿肯定冻够呛。” 半夏睁圆了眼：“姑娘，你不会是早就算到会有这么一出吧？” 林婉清笑着点头：“老夫人耳根子软，昨夜回来之后，肯定会有人在她跟前挑拨。” 陆老夫人的糊涂，她前世可没少耳闻，就连林纤云那个蠢货都能把她当枪使，可想而知这老太太有多容易受人摆弄了。 昨天她打了那张嬷嬷的板子，这满府下人只怕恨不得把她撵出将军府，怎么可能会放过请安敬茶这个好机会。 主仆三人出门前都穿得厚厚的，虽然也有点凉意，但并不难受。 张嬷嬷见她们一点也不着急，连规矩都没有一丝错处，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林家一个商贾人家，规矩竟然教得这么好？拿陆晋蓉跟柳婉清比，那都不够看。 陆母在屋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外面有动静，便把张嬷嬷喊了进去：“她们走了？” 张嬷嬷摇了摇头：“没呐，还有院子里等着。” 陆母有些错愕：“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没动一下？” 张嬷嬷还是摇头：“老夫人，这个法子行不通，咱们还是换下一个吧。” 陆母掀开被子起身：“伺候我梳洗。” ------------ 第15章 苦肉计 正房里。 陆母正襟危坐在主位，陆晋蓉坐在下首，府里的三个孩子也露了面，险此之外，旁边还立着三个貌美的年轻女子。 林婉清站在屋子中央，对着陆母行礼：“儿媳婉清，见过婆母。” 陆晋蓉瞪大双眼，一眼不错的盯着林婉清，想从她行礼的动作里，找出问题来。 但她发现，人家的礼仪是真是半点错处都挑不出来，简直比她的教习嬷嬷做得还要到位，动作更优雅好看，搞得她都想问问林婉清是怎么做到的了。 但她忍住了。 毕竟，她们今天可是要立威的！ 陆母端着架子嗯了一声：“起来吧。开始敬茶吧。” 陈嬷嬷立刻就让人端了茶水进来。 端茶的丫环手托盘把茶杯送到林婉清跟前，“夫人，请。” 林婉清看了那正冒着热气的茶杯一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将军府里这些人的心眼子，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说他们没心眼儿吧，他们老想搞事，想杀她威风，想压制她。可说他们心眼儿多吧，他们做事又没有章法，恶意都摆在明面上。 这种人说好点是没脑子，说直白些就是蠢，还透着点坏。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将军府的环境太单纯。 陆家世代从军，家里绝大部分时间，都只有女人，男人们都在各个边疆守着。 后宅女人的争斗，基本都是为了男人。再加上陆家男人常年守在边疆，一般正妻留在家中侍奉主母，小妾都在边疆伺候男人。男人和小妾都不在，那还争斗个啥？ 所以陆家的后宅，顶多有点婆媳矛盾，并没有其他污七八糟的事。再遇上陆母这么个主母，这些个下人们就有点忘了本分。 上辈子林纤云嫁进来之后，被这些下人联合起来欺负，她本身也是个脑子不多的人，所以跟这些下人斗成一团，闹了不少笑话。 这辈子，这群忘了本分的蠢奴，好日子算到头了。 林婉清心中不屑地笑了笑，并不去接那杯茶。 那个送茶的丫环又壮着胆子催了一遍：“夫人，请。” 陆晋蓉也在旁边催：“敬个茶也这么磨叽？你是不想给我娘敬茶，你就直说。正好我娘也不是很想喝你这杯媳妇茶。” 陆母就作势要站起来走人。 林婉清把那茶杯端了起来，滚烫的触感顿时传来，但她面不改色地跪在陆母面前，将茶杯举过头顶：“婆母请喝茶。” 陆母都有点怀疑是不是那些下人放水了，怎么她都没反应的？ 见陆母愣着不动，林婉清也催了一声：“婆母，请喝茶。” 陆母犹豫一下，伸手去接茶杯，结果就在碰到茶杯的一瞬间，被烫得猛地缩回了手。 陆晋蓉立马拍桌子站了起来：“林婉清，你想烫死我娘吗？” 林婉清站起身来，抬手就给了那端茶的丫环一个大嘴巴子：“混帐，你怎么办事的？是想烫死老夫人吗？” 那端茶丫头被打得一愣，随后才后知后觉地跪下，“夫人，我……” 林婉清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道：“来人，把这个办事不利的丫环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丫环吓得都傻了，竟是直接转头去求陆晋蓉：“姑娘，救命啊。” 陆晋蓉急了，“林婉清，你什么意思？你烫着我娘了，你打丫环做什么？” 林婉清把手缩在袖子里，轻轻摩挲着自己被烫得生疼的手指，面上却是淡然一片：“这茶水是丫环准备好送上来的，她明知道这是我要敬给婆母的茶，还故意倒这种刚烧开的茶。” “这丫环是婆母院子里的人，我才刚嫁进来，还没本事把手伸那么长。婆母面慈心软，自然不可能做这些下作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肯定就是这丫环自己的主意，她就是包藏祸心，想谋害主子。” 陆晋蓉气得跳了起来：“什么就叫下作了？她……她不过只是一时大意了，你怎么就能打她板子呢？” 林婉清一脸不赞同地摇头：“她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怎么能大意？她的一时大意，可是要让主子承担后果的。晋蓉，她准备的茶水烫伤了婆母，你不去关心婆母的伤势，反倒在这里维护这个大意伤主的蠢奴，你可真是不孝啊。” 不孝二字一抬出来，陆晋蓉都懵了。 明明她们准备用这个由头压制林婉清的，怎么反倒让林婉清给用上了？ 林婉清不去看陆晋蓉，而是上前拉起陆母的手仔细看了看，只见陆母的手指上有一小片红痕。 她赶紧捧着陆母的手轻轻吹了吹：“婆母，疼不疼？你先忍一忍，我让人去取雪水，那个治烫伤很好用。” 说着就赶紧让紫苏去取。 陆母被林婉清这么细心呵护着，鼻子都有些发酸了。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细心对待过。她的出身不是很高，六品小官家的姑娘，家里姐妹众多，母亲给她的关照有限，下人也就不怎么上心。 嫁进陆家后，婆婆厉害，丈夫常年不在身边，她被压制得喘不过来气，哪敢娇气。 儿女长大后，儿子就不说了，女儿陆晋蓉跟她关系还算亲近，但陆晋蓉却从来不曾这么贴心过。 这真的是她有记忆以来，被人如此珍视。虽然满院奴仆，伺候得也还算上心，可哪里比得上林婉清这般贴心。 林婉清一直在给她吹气散热：“娘，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陆母心里软成一片，伸手握住林婉清的手。 林婉清痛呼一声，吓得陆母低头一看，“天爷，你的手怎么烫成这样了？我的儿，你怎么就忍着一声不吭呢？” 只见林婉清细嫩的指尖叫，被泡出几个明晃晃的水泡来。 陆母心疼坏了：“快，去取雪水来！” 紫苏从外面进来：“夫人，雪水来了。” 林婉清赶紧装雪水的盆子接过去：“娘，快把泡进去，一会儿就不疼了。” 陆母抓住她的手，按在了盆里：“婉清，你先泡，我的儿，都是娘不好，是娘让你遭罪了。” 陆母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那是真的觉得自己做了件天理难容的坏事。 明明好的儿媳妇这么好，她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陆晋蓉在旁边看得都傻眼了，怎么回事？她娘这是叛变了？ ------------ 第16章 陆晋蓉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林婉清把陆晋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笑着摇了头。 这个小姑子也是个糊涂的，上辈子跟林纤云斗得乌眼鸡一样，坏名声传了个遍，后来婚事都受了影响，拖到都快二十了才寻了个人家匆匆嫁出去，后面日子也是过得一团糟。 林婉清在雪水里泡了一会儿手，感觉指尖的痛感减轻了几分。“娘，儿媳是不是又越矩了？那丫环是你院子里的人，我不经您的允许就发落她……” 她面上一片忐忑自责。 陆母这会儿把她看得比亲女儿都还亲，拉着她的手道：“你做得很好，我的儿，别怕，娘不怪你。” 林婉清感激无比：“娘，您真好。嫁过来之前，我还一直担心自己愚笨，会不讨娘的欢心，没想到娘这么好。我自幼就没有娘，从来都不知道有娘疼是什么滋味，直到今日我才知道有娘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她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把陆母看得心疼坏了，伸手搂着她心肝肉地叫上了：“我的儿，你真是个苦命人，不过别怕，往后有娘疼你，娘把你当闺女疼。” 林婉清顺势说道：“我也一定把您当亲娘孝敬。不，要比亲娘还要亲，因为我得把将军的那一份也带上。他不在家，不能在您身旁尽孝，我就替他照顾娘，孝敬娘。” 陆母听得这个感动哟，当下就把自己手腕间的翡翠镯子给褪下来，戴到了林婉清手腕上。 陆晋蓉急了：“娘，你疯了吗？那可是咱们陆家的传家宝！” 陆母理所当然地道：“这本来就是要传给陆家长媳的，你大嫂那个不要脸的改嫁了，二嫂追着你二哥去了，现在就剩下你三嫂了，不给她，难道还让你带着出嫁吗？” 她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三个孩子，大姑娘羞愧得低头看脚尖，小的那个则满眼蓄泪，就剩下个没心没肺的老二。 陆晋蓉则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林婉清哭笑不得。 都说陆母耳根子软，怎么就没人说她嘴跟刀子一样利啊？真是人哪儿疼，就往哪儿捅咕。 不过林婉清并不打算说话。 打击敌人最好的方式，不是和敌人硬拼，而是挑动敌人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自己窝里反。 而她则只需要在他们反得差不多的时候，把他们一一拿下。 陆母都没发现自己把一屋子都得罪光了，拉着林婉清的手道：“这是当年我婆婆传下来给我的，如今我把它传给你，你仔细收着，将来传给你的儿媳妇。” 说到这个，陆母突然想起来：“对了，昨天晚上忘了问，你和晋骁可圆房了？” 林婉清赶紧红着脸道：“还不曾。” 不等陆母变脸，林婉清又道：“夫君说边疆战事告急，若是让圣上知道他不着急出发而是先顾着洞房，只怕要龙悦不悦。要是这次战事顺利还好，若是有一点不顺，圣上只怕会……” 话不说完，留给陆母自己去脑补。 果然，陆母被吓得脸色一白：“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天爷，幸亏你俩没成事，不然我可是闯下大祸了！” 林婉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娘不必惊慌，夫君做事自有度量。待得战事结束，夫君凯旋归来，我们夫妻二人必定给您生一堆大胖孙子。” 陆母被这话哄得都快乐晕了，拍着林婉清的手直拍：“好好好，我的儿，你这张小嘴儿哟，真是哄死人。” 陆晋蓉在一旁哼道：“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口一个生孩子，真不害臊。” 林婉清笑眯眯地道：“怎么？小姑将来嫁人不生孩子的吗？女子嫁人，为夫家开枝散叶是本分，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陆晋蓉的嘴哪有林婉清会说啊，而且这话她还不能接，只能气得干瞪眼。 陆母不高兴地瞪了陆晋蓉一眼：“我看你才是没点规矩！我跟你嫂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陆晋蓉从被陆母这么训斥过，一时难以接受，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陆母见她这样，心中又有些担心，准备追出去。 林婉清赶紧挽住了她：“娘，您先别追。” 陆母担心不已：“可是……” “娘，您听我说。”林婉清把她扶回椅子上坐着，“晋蓉就在自己家中，出不了事。但……娘，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陆母忙道：“有话就你直说，咱们娘儿俩不用讲那些外道话。” 林婉清笑着点头：“娘，晋蓉眼下已经十六了，正是说亲的年纪。可儿媳看着晋蓉这份心性跟个孩童没有区别。这份心性在家中是纯善、赤诚，是难能可贵。可她终归是要嫁人的。” “若是晋蓉如我一般幸运，能遇上您这样的菩萨心肠倒也罢。可放眼这禹州城，上哪儿再去找第二个娘来？娘也是从儿媳熬过来的，自是清楚为人媳妇的不易。娘舍得让晋蓉走您的老路吗？” 这话说到了陆母心坎里，她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受委屈。哪怕她婆母都死了十来年了，她依旧气难平。 她抓着林婉清的手问道：“可晋蓉的性子都已经定下了，还能改得过来吗？” 林婉清坚定地点头：“当然能。只要娘能狠下心来磨她。” 陆母有点犹豫。 林婉清忙道：“娘，您不磨她，将来她的夫家就得磨她。您觉得，她的夫家会比您心慈手软吗？若是她连您这一关都过不去，将来如何在夫家立足？” “娘，人这辈子，有些苦是避不开的。这苦，自家人给的能苦到哪儿去？婆家给的，那可是真能苦死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陆母深有同感的狂点头：“我的儿，你这话可把我给说醒了。我一直想着女人这辈子也就做姑娘的这几年能松快些，所以一直不忍心拘着她，却没想到险些害了她。” 林婉清笑着道：“为时不晚，还来得及。说起来，我是真羡慕晋蓉，有您疼着她护着她，哪怕将来她出嫁后日子有不顺，也有您和夫君给她撑腰。我若不是命好做了您的儿媳妇，只怕让夫家给搓磨死都没个人心疼。” ------------ 第17章 三个熊孩子 林婉清这张嘴哄死人不偿命，耳根子软的陆母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抱着她的手心疼得不得了。 “我的儿，以后我就是你亲娘，谁也不能再欺负了你去。” 林婉清顺势偎进陆母的怀里撒娇：“娘，您真是天底下第一好的娘。” 陆母被哄得都找不着着了。 半夏和紫苏在旁边拼命憋笑。 她们姑娘可真是神了，不但没被为难，反倒还把老夫人给哄得跟个孩子一样。 陆母房里的其他人则统统傻了眼。 林婉清也没跟陆母腻歪太久，“娘，虽然咱们娘儿俩亲密无间，但这礼不可废。我给您精心准备了几样礼物，娘您看看喜不喜欢。” 陆母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喜欢，喜欢。” 林婉清也乐不可支：“娘，您都还没看呢。” 半夏赶紧把礼物呈上来。 东西其实就是寻常儿媳敬茶时准备的那些，但架不住林婉清嘴皮子利索，一番话下来，把陆母哄得只觉得她的礼物那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当下就把其中一件抹额给戴上了，也不管这天气其实已经用不上这东西了。 林婉清又是一通胡夸：“娘，您生得可真漂亮，我原本还担心这抹额会显年岁，没想到您戴着竟是让这抹额看着都鲜亮了不少。” 哪个女人不爱听这话啊？陆母脸都笑烂了，吩咐陈嬷嬷：“把夫人送我的东西仔细收着，以后我可是要时常穿戴的。“ 陈嬷嬷应了声赶紧让丫环收弄，心里对林婉清的忌惮又加深了两分。 这商户女可真是好手腕！ 不但没被为难住，还打了老夫人的丫环，挑拨了老夫人和四姑娘的关系，又给四姑娘挖了个大坑。 看着陆老夫人那找不着北的傻样，陈嬷嬷都快把牙给咬碎了。 老夫人真是糊涂透顶！ 林婉清可不管那些下人怎么想，下人再猖狂，永远都是下人。一张卖身契就能把他们捏得死死的。 主子再不争气，那也是主子。 只要拿捏住地位最高的这位，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 “娘，快带我认认三个孩子吧。” 陆母笑着道：“好，慧心，祈年，祈安，快过来给你们母亲见礼。” 三个孩子已经从刚才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陆慧心，陆祈年，陆祈安一起上前。 有丫环端了三盏茶上来。 陆慧心率先端了杯茶，跪在林婉清跟前：“女儿慧心，见过母亲，请母亲喝茶。” 林婉清打量了这将军府的嫡长孙女，十来岁的年纪，身量还没长开，模样清秀，正是换牙的年纪，所以表情很是含蓄，看着挺乖巧。但那双好看眼睛却活泛得有些过分。 上辈子，林纤云在将军府过得鸡飞狗跳，可有这小姑娘的一半功劳。 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林婉清笑着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丫环赶紧举着托盘过来，接过茶杯。 林婉清朝半夏伸手，半夏赶紧把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文房四宝，女儿家虽不能科考，但也要多读书写字，修身养性。” 陆慧心乖巧接过：“谢谢母亲。女儿也给母亲准备了一份礼物，是我自己绣的丝帕，绣得不好，望母亲不要嫌弃。” 林婉清笑着道：“快拿来我看看。” 陆慧心的丫环立刻将丝帕递了过去。 林婉清接过去看了看，嘴角轻挑。 有点意思。 这小丫头胆子挺大啊，竟然敢当面借物讽人。 那丝帕上绣的是一只山鸡站在树枝上。 到底还是年纪小，虽然心眼子，但沉不住气。陆慧心笑着问道：“母亲，可喜欢女儿的这份见面礼？” 林婉清笑着把帕子交给半夏：“若是有人送你这样的礼物，你会开心吗？” 陆慧心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一下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 林婉清笑容不变：“礼物不错。山鸡飞上枝头虽然变不成凤凰，但至少它有那个能力飞上去。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母亲希望你也能像这山鸡一样，不借身世，只靠能力飞上枝头。” 陆慧心噎得脸都红了。 林婉清不再看她，转头看向了陆家二公子陆祈年。 陆祈年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很是结实，个头跟陆慧心一般高了。 林婉清看他的眼神，多了一分怜惜。 前世，这小子为报父仇，才十五岁就上了战场，在十八岁那年，战死沙场。死之前，硬是凭借一已之力，斩下敌国将领头颅。 他是陆家以身报国年纪最小的人。 对于这样的英雄，林婉清很是敬重，哪怕对方还是个孩子。 只是这份敬重，只持续到那小子把礼物送到她手里时。 林婉清看着那只在自己手上瞪眼的蛤蟆时，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她真是用了两辈子的定力，才忍着没把那蛤蟆扔出去。 丫环们都吓得惊呼起来。 陆母气得直拍桌子：“陆祈年！你胡闹！怎么可以这么吓唬你母亲！” 陆祈年一脸欠揍地道：“她才不是我母亲。再说了，礼物是心意，不管我送什么，都是我的一片心意。” 陆母气得想站起来打人。 林婉清笑着道：“母亲息怒。祈年孩童心性，他必是极喜欢这蛤蟆，所以才想到送我一只。” 她把蛤蟆放在半夏手里的托盘上，那蛤蟆站在托盘上，呱呱叫个不停，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甚是滑稽。 陆祈年指着蛤蟆大笑起来。 林婉清微笑着道：“这么别致的礼物，我还真是头一回收到。与他这份礼物相比，我准备的礼物就有些拿不出手了。所以，我打算回去重新准备一份，你可愿意多等我一天时间？” 陆祈年并不稀罕她的礼物，扭头哼了一声：“小爷不稀罕。” 林婉清故意激他：“怎么？你怕我还你同样的礼物？” 陆祈年立刻道：“谁怕了？等就等！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准备什么大开眼界的礼物！” 林婉清笑道：“明天一早你就知道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了最小的陆祈安。 这个孩子，只有四五岁的模样，生得十分好看，唇红齿白，若不是一身小公子打扮，定会让人以为是个漂亮小姑娘。 可谁又能预见，这漂亮的像小姑娘一样的孩子，十几年后，会成为当朝最年轻的一品重臣。 坏得冒水儿的那种！ ------------ 第18章 四个小妾 眼前的陆祈安，瘦瘦小小，带着几分病态，林婉清很难把他和那个阴狠毒辣的第一天子近臣联系在一起。 但林婉清却丝毫不敢因为他年幼，就小看了他去。 据说，他从小就极其聪明，多智近妖，能把人心看得透透的。前世将军府乱成一锅粥，陆祈安却丝毫不受影响，从一堆奇葩里成长成那副可怕的模样。 据说，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亲手杀出一条血路，将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新皇扶上龙椅。 面对这么心性难以捉摸，又心狠手辣的未来摄政王，林婉清态度谨慎了很多。 这家伙那么狠，肯定也超爱记仇。 她可不想自己将来死得莫名其妙。 所以在陆祈安即将跪下的时候，她赶紧伸手将他拦住。 这一拦，林婉清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孩子是不是瘦得太过了些？ 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孩子都能养香白胖水灵。就算有些孩子天生偏瘦也不至于瘦到这个程度。 真的是皮包骨头。 她隔着衣服，都能摸到那细细的骨头。 林婉清转头问陆母：“娘，咱们祈安怎的如此清瘦？” 陆母喜欢她话里的那个“咱们”，但又发愁陆祈安的身体。 “这孩子不足月，先天底子差，又……别看他年幼，但心思却极重。所以怎么也养不胖，我也没少为这事发愁。” “如今你来了，兴许你能有法子，让他胖起来。” 陆母满心满眼的信任。 林婉清嘴角抽了抽。 陆母这么放心地把陆家二房的独苗苗交给她，是不是心太大了些。 她眼下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哪有养育孩子的经验？ 看看陆母，再看看这满院的下人，再想想陆晋蓉那德性，林婉清心里嘀咕，陆祈安上辈子那么变态，不会就是受了这些破事的影响吧？ 正当林婉清犹豫着要怎么推掉这个麻烦的时候，一只有些冰凉的小手握住了她。 “母亲。” 她低下头，就撞上一双充满渴望和孺慕的眼睛。 林婉清心尖一颤，一下就没了抗拒的想法。 上辈子，她做梦都想有个孩子。 所以苏锦程那贱人把林纤云生的孽种带回来给她时，她都没有太多想，哪怕当时她的身体已经有些不好了，也亲力亲为的照顾了一段时间。 谁知道那竟是个奸生子！ 林婉清想到这个，手上不自觉的用力了一下，但她立刻反应过来，赶紧低头问陆祈安：“可是把你捏疼了？” 陆祈安睁着大眼睛摇头：“不疼，母亲，我有点冷。” 说着，他还往林婉清身边挨了挨。 林婉清一时母爱泛滥，弯腰把他抱了起来：“抱着就不冷了。” 陆祈安乖乖地偎在林婉清的怀里，一动不动，十分听话。 陆母惊讶地瞪大了眼：“真是奇了怪了，这孩子怕生，平日里可极少跟人这般亲近，连他的乳母他也不依赖，没想到竟然跟你如此投缘。” 林婉清皱了下眉头，连跟乳母都不亲近？ 一般来说，大宅里的孩子，亲近乳母比亲近生母更甚。乳母喂养陪伴的时间多过生母，所以孩子亲近她们才是常态。 多少人家为了防止孩子和乳母太过亲近，还想了不少法子。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跟所有人都不亲近，这明显不对劲。 到底是这孩子不对劲，还是孩子身边的人不对劲？ 林婉清看了怀里的小人儿一眼，认定了是后面那个可能。 这小东西精明得很，只怕是看到她展露出来的手腕，所以才决定暂时像她靠拢。 这是想借她的手，处置他身边那些下人？ 林婉清很快就决定管了这件事。 于是她稳稳地抱住陆祈安，对陆母说道：“母亲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把祈安带去我院子里，由我亲自照看一段时日。” 陆母笑着拍手：“好好好，你们娘儿俩投缘，是该多相处。” 林婉清对陆母的心大表示无语。 陆母爽快地把孩子交接出去，转头朝一直站在屋里的几个貌美姑娘招了招手：“你们几个过来，给主母见礼。” 四个女子穿得娇娇俏俏，排着队走到林婉清跟前，齐刷刷的福身，又齐刷刷地开口：“妾春兰、夏荷、秋月、冬雪，见过夫人。” 陆母笑得十分开心，献宝一样跟林婉清介绍：“她们四个以前是我身边伺候的丫头，我作主给她们开了脸，抬给晋骁做妾。” “你是正妻，以后，你管着她们。等晋骁回来，你们几个一起，为咱们陆家开枝散叶。” 屋子里那些丫环婆子，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笑。 半夏和紫苏气得半死，但牢牢记着林婉清的话，愣是没在脸上显露出分毫来。 林婉清神色如常，笑着朝那四个小妾点了点头：“如今将军出征在外，你们几个就暂时还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着吧。她肯定用惯了你们，你们一走，娘身边就冷清了。等将军回来，再为你们开脸，可有意见？” 谁知陆母却道：“不用不用，我也没那么爱热闹，你就把她们先领回去，放在身边好生调、教。” 那些丫环婆子好看戏的表情更加明显了。 林婉清微微笑道：“既然母亲执意这样，那就依了母亲。” 把给陆晋蓉的礼物交给陆母之后，林婉清就抱着孩子，带着丫环回自己的院子，后面跟着拎着包袱的四个小妾。 半夏忍着怒气道：“姑娘，把小公子给奴婢们抱着吧，你没抱过孩子，当心明天胳膊疼。” 紫苏想将陆祈安按过去。 谁知这小家伙死死抱着林婉清的脖子不撒手。 林婉清摆了摆手：“我抱着就成，左右也不远。” 虽说不远，可林婉清两辈子都没干过重活，一路走过来，她累出一身汗，两条胳膊也酸得不停发抖。 紫苏赶紧过来给林婉清按摩舒缓，“姑娘你也真是实诚，小公子再瘦小，那也四五岁的年纪了。你这猛不丁地抱着走这么远，明天胳膊肯定要难受。” 林婉清笑着摆了摆手：“无妨。” 正好让那小子多记她几份人情，说不定将来就有大用。 “半夏，你带人去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就让祈安住在那儿。” 半夏应道：“是，那小公子惯用的丫环嬷嬷如何安置？” 林婉清的院子的房间是不少，但她的陪嫁丫环和嫁妆，就已经把屋子给占了大半，这又领回来四个小妾，真真是塞不下了。 “暂时不让她们过来，你们几个多操些心就是。祈安已经快五岁了，不至于身边一刻也离不了人。” 她想起来要给陆祈年准备礼物的事情，于是招来紫苏，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声。 紫苏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姑娘，这……真的不会出事吗？” 林婉清摆了摆手：“能出什么事，去弄吧，明天早上我一定要让那小子长长见识。” 紫苏一言难尽的领命而去。 ------------ 第19章 没娘的孩子、林婉清的回礼 林婉清转头看向那四个小妾。 有点无语。 上辈子，苏锦程为了好名声，一直没有纳妾，至少明面上是没有的。所以，她从来没有操心过小妾的事情。 没想到，这辈子一下就有了四个姐妹。 春夏秋冬四人排成一排站在林婉清跟前，心里也有点忐忑。 方才在老夫人院子里，她们可从头看到了尾的。这位夫人的手段，可不一般。她们几个在她手底下，能讨到好吗？ 林婉清抬手叩了叩桌面：“我这院子你们也看到了，实在没有太多地方，所以，你们就住到隔壁院子去吧。” 立刻就有丫环提醒道：“夫人，隔壁院子是将军的。” 林婉清摆手：“将军的不正好？几位姨娘住在那边，以后将军回来，她们也方便伺候。” 反正别在她眼皮子底下晃就成。 春夏秋冬心里顿时大喜。 把她们安排到将军院子里，那可再好不过了，以后想见将军就方便了。 半夏急了，凑到林婉清耳朵边上道：“姑娘，哪有这样安排的？她们几个住将军的院子，那将来你还能见着将军吗？” 林婉清忍着笑想，见不着才好呢。 她不会介意陆晋骁将来有多少女人，只要不影响到她就好。 不想让半夏唠叨她，便敷衍了一句：“就先这么安排着吧，反正将军眼下也不在，我对府里也不熟悉，等回头都安置妥当了，再来调整。” 于是四位姨娘欢天喜地的去了隔壁院子。 林婉清低头看向怀里的陆祈安：“你饿不饿？” 陆祈安摸着肚子摇头。 林婉清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孩子分明是饿了。将军府的三公子，饿了都不敢说实话，只怕平日里没少受那些刁奴的搓磨！ 没娘的孩子的像根草！ 再遇上陆母那么个心大的祖母，这孩子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林婉清的心一下就起来：“半夏，赶紧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孩子能吃的东西，端些过来。” 半夏赶紧领了个小丫环去厨房。 过了一会儿，才端了碗鸡蛋羹回来：“姑娘，小厨房还没收拾好，我让人现蒸了碗鸡蛋羹，让小公子先垫垫肚子。” 他们的人都是昨天跟着过来的，小厨房里的婆子也都还没把东西理清楚。 林婉清没说什么，接过碗，用勺子舀了鸡蛋羹，仔细吹凉了，才喂到陆祈安嘴边。 陆祈安抬起圆圆的眸子，盯着林婉清看了好一会儿。那眸子里闪着不附和年龄的防备和打量。 林婉清只当没有看到这些情绪，笑着问道：“怎么了？真的不饿吗？不饿的话，那我就让人把蛋羹端走了。” 一听说要端走蛋羹，陆祈安才赶紧张嘴一口把蛋羹吃下。 蛋羹蒸得嫩滑，又温度适中，陆祈安胃口大开，愣是把一碗蛋羹给吃完了。 没多一会儿，陆祈年就揉起了眼睛。 林婉清把他抱到自己的床上，给他脱了鞋，又盖好被子，轻轻在他身上拍打着。 不多时，陆祈安就睡着了。 林婉清起床准备去处理事情，结果发现自己的衣摆被这小家伙抓在了手里。 这是多缺乏安全感啊。 才会对一个刚刚见面的人，就没依赖。 林婉清心里猛地一酸。 她自小就没娘，小时候身边都是秦氏的人，她可是受了好几年的虐待。一直熬到自己七八岁的时候，才想办法把事情闹开来，让林老爷子狠狠处置了那些恶奴。 所以，她对陆祈安的不安，感同身受。 不忍心把自己的衣摆抽出来，她朝半夏招手。 半夏连夜上前。 林婉清压低声音道：“你带着人去小公子的院子里，看看那些下人在做什么。查一查小公子的小厨房。” 半夏惊讶无比：“姑娘这是怀疑小公子被人欺负了？” 林婉清看着陆祈安道：“四五岁的孩子，瘦得皮包骨头，连我这么个生都这么粘着，可见平日里身边的人有多不上心。” 半夏明白自家主子是想到小时候的遭遇了，于是立刻去安排。 过了小半个时辰，紫苏拎着个大桶回来了，看她那姿势，就知道那桶有多重。 她把桶放在院子里，怕拿到屋里再吓着自家主子。 谁知林婉清走到院子里，亲手把桶盖打开看了一眼，满意地笑了：“不错，晚上的时候，趁那小子睡着了，放他屋里。” 紫苏嘴角直抽：“姑娘，二公子胆子那么大，真的会怕这个吗？” 林婉清笑得神秘莫测：“试试不就知道了？” 紫苏看她笑得那么坏，忍不住抽了两下嘴角。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家姑娘变得不太一样了？ 以前姑娘也聪明，但一直隐忍、顾全大局。现在的姑娘性子外放，做事的风格多少沾了点不顾别人死活，只图自己痛快的意味。 但不得不说，心里还真是畅快！ 以前的姑娘不敢争不敢抢，守着自己的那点东西，活得小心翼翼。 现在的姑娘，明媚鲜活，敢说敢干，看着就让人觉得欢喜。 不过她多少还是有点担心自家姑娘捅出大篓子来。 林婉清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自有分寸。” 第二天一早。 一道惊恐的尖叫声，从陆祈年的院子里传了出来。 “啊啊啊……” 陆祈年衣衫不整的从屋子里冲出来，因为跑得太急，左脚绊右脚，在门口摔了个大马趴。 他院子里的小厮听见声音，赶紧跑过来将他扶起来。 陆祈年的小肉脸煞白，哆哆嗦嗦地道：“快，把它们烧死，把它们烧死！这房子我不要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向来胆大包天的二公子，怎么会如此惊恐。 能把二公子吓成这样的东西，那得多恐怖啊！ 有小厮装着胆子把脑袋探进了屋子里，被屋子里的情形给惊了一下。 好家伙，满屋子都是背着大圆壳的蜗牛！ 地上，墙上，桌上，床上，到处都是！ 猛一看，确实有点膈应。 但这玩意儿又不叫又不咬人的，动作还慢得要死，这有什么好值得害怕的？ 虽然那小厮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是吧？二公子竟然怕蜗牛？！好好笑哦。 陆祈年本来被吓个半死，结果看到小厮的神情，一下炸了。 ------------ 第20章 她竟然敢打二公子！ “林氏！商户女！你给我出来！” 陆祈年手里抓着一把小剑，凶气腾腾地冲到林婉清的院子里，见啥就劈啥，吓得院里的丫环们惊叫着到处躲。 而他院子里的那些丫环小厮，则跟在身后看热闹，一脸的幸灾乐祸。 林婉清正在梳妆，听见外面的喧闹声，便起身出去查看，正好跟往台阶上冲的陆祈年撞个正着。 陆祈年一见着林婉清，情绪更上头，“商户女，我杀了你！” 说着，他提着剑就朝林婉清刺了过来。 半夏吓得尖叫一声，赶紧冲过去挡在林婉清面前。 紫苏冲上前去，一脚将陆祈年手里的剑踢飞，随后一个反手，将他制住。 陆祈年哪里肯受制，拼命挣扎，但他根本不是紫苏的对手。 “商户女，你让她放开我，我要跟你决斗！” 林婉清冷着脸道：“紫苏，掌嘴。” 紫苏二话没说，甩手就给了陆祈年两个大嘴巴子。 “啪——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把那些看热闹的小厮丫环都给吓懵了。 这个商户女，她竟然真的敢打二公子！ 她好大的胆子！ “商户女，你敢打我？你完了！” 陆祈年气得嘶吼，“小爷我跟你誓不两立！” 林婉清冷声道：“紫苏，再打！” 于是又是两道清脆的耳光声。 陆祈年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让下人打他，气得要疯：“我跟你拼你了！” 他突然暴起，一下就紫苏给撞开，伸着头就朝林婉清拱过去。 半夏伸手拦在林婉清面前，大喊：“姑娘，闪开！” 林婉清赶紧推了半夏一把，自己也急忙侧身闪开。 两人就站在门口处，一让开，后面就是开着的大门。 陆祈年拼尽全力地撞，因为失去了目标，所以一下刹不住，直接奔着屋子去了。结果被门槛绊了脚，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林婉清就听得一声闷响。 随后，“哇……” 陆祈年趴在地上放声大哭：“我的牙……” 林婉清让人把陆祈年扶起来。 当陆祈年转头的时候，她是真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见陆祈年满嘴的血，嘴唇磕得肿了起来，门牙掉了一颗，另一颗也摇摇欲坠。 他本身就是正换牙的年纪，这一摔，把两颗暂时还有用的乳牙给磕坏了。因为恒牙还没长起来，所以在未来几个月的时间里，这小子就得顶着这一口豁豁牙过活了。 陆祈年本来就觉得十分丢人了，结果听见林婉清在笑，顿时觉得颜面扫地，甩开丫环们的搀扶，哭得震天响地跑了。 林婉清笑得都直不起来腰，还得扶着半夏才能站稳。 院里的丫环们也笑得够呛。 林婉清正准备回屋继续梳头，就见陆祈安站在厢房门口。 “祈安，过来。” 林婉清朝他招手。 陆祈安乖乖上前，给林婉清行了个礼：“祈安给母亲请安。” 虽然知道这小家伙将来是个大人物，但架不住大人物眼下只有四五岁啊，还是个小奶包。林婉清上辈子活到三十好几也没个孩子，心里其实还是挺渴望有个孩子的。 现在有这么个小家伙跟在身边，她就不自觉的有点母性泛滥了。 林婉清牵起他的小手搓了搓：“这手怎么这么凉？” 又赶紧摸了摸他的衣服，确定他穿得不薄，这才赶紧把他带进屋。 “去打盆热水过来。” 没一会儿，丫环就端了一盆冒着热气的水过来。 林婉清把陆祈安的衣袖挽上去，将他的小手浸在热水里：“手凉了就泡一泡热水，手暖和了，身上就不冷了。” 陆祈安感受着她轻柔的动作，眼睛有点发酸，但他很快就把那点酸意给压了下去。 林婉清刚把陆祈安的手擦干，陆晋蓉就带着陆祈年杀过来了。 “林婉清，你给我出来！” “你好大的威风，竟然敢打我陆家的嫡长孙，谁给你的胆子！” 陆晋蓉一进院子，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正房，活脱脱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林婉清牵着陆祈安从屋子里出来，看见她这副模样，就忍不住眉头一皱。“陆晋蓉，你身为将军府千金，却和街边粗妇一般作派，你这规矩跟谁学的？” 虽然她也不觉得那一板一眼的规矩就是对的，但陆晋蓉这副模样，就万万不该！ 可以少点规矩，但不能没有教养！ 陆晋蓉气得柳眉倒竖：“你一个商户女，竟然也敢指责我？你配吗？” 林婉清淡淡一笑：“我是商户女没错，但我也是你哥陆晋骁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说我配不配指责你？” “商户女出身是不如你高，但我这个商户女却懂什么叫礼仪廉耻。不管我之前是什么身份，但从我被抬进你们将军府之后，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嫂子，你就算再不甘心，见着我也必须行礼叫嫂子！否则，是为不悌！” “若你还不懂规矩，那咱们就换个能让你懂规矩的地方！” 大梁朝以孝治国，若有不孝不悌者，一旦被告官，不管何种身份，都会被严惩。 陆晋蓉气结：“你！” 林婉清冷眼看她：“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陆晋蓉，你很不服气？” 陆晋蓉咬了咬牙，胡乱地朝林婉清行了个礼，“这下你总没得说了吧？” 林婉清不说话。 陆晋蓉又把手叉回了腰上：“现在，轮到我了。林婉清，你凭什么打祈安？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我娘都舍不得碰祈年一根手指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他打成这样！” 林婉清看了陆祈年一眼，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陆祈年的脸已经肿了起来。 看得出来，紫苏那几个大嘴巴子是一点没掺假。 “我有何不敢？他若再敢对我不敬，我还会再打，一直打到他懂礼貌为止。” 陆晋蓉跳了起来：“你个毒妇！谁给你的权力，敢对我陆家子孙动手！” 林婉清轻笑一声：“你说呢？我嫁进陆家，是陆家儿媳。他唤我一声母亲，且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这母子关系是坐实了的。我身为母亲，教导责罚自己的儿子，有何问题？” ------------ 第21章 跪下道歉 陆晋蓉冷笑一声：“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们喊你一声母亲，不过只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林婉清，你一个商户女，嫁进我家本就是高攀，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如此张狂，信不信我给我哥写信，让他休了你！” 林婉清假装受到惊吓，捂着胸口道：“你拿这个威胁我？” 陆晋蓉得意地把手抱在胸前，抬起了下巴：“知道怕了吧？知道怕就给我老实点！” 陆祈年学着她的样，肿着脸豁着牙道：“商户女，跪下给我道歉！不然我就给我父亲写信，让他休了你！” 半夏、紫苏和一众陪嫁丫环都气得沉下了脸。 这将军府真是欺人太甚！ 而陆晋蓉和陆祈年的丫环小厮则满脸的幸灾乐祸。 他们不喜欢这个新主母，因为她手腕太多且狠，半点不留情面。李嬷嬷那么有脸面的人，她说打就打，还哄得老夫人团团转。那他们这些小角色，还能有活路吗？ 所以，他们希望林婉清倒霉！希望陆晋蓉能把林婉清给踩在地脚底下。 只要林婉清今天下了跪，那她这辈子都别想在将军府里抬起头来！ 陆晋蓉见林婉清站着不动，不耐烦地催促道：“商户女，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跪下认错道歉！打了我将军府的嫡长孙，让你下跪道歉已经是便宜你了，你别不识相！” 她身后几个胆大的丫环婆子也跟着起哄。 “夫人，你就赶紧给二公子道歉吧，不然这事儿要是闹到将军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就是。夫人，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只是让你道个歉而已。” 半夏听着这些人的话，气得眼睛都红了，急忙去拉林婉清：“姑娘，万万不可！” 林婉清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又转头看向得意洋洋的姑侄俩：“只要我下跪道歉了，你们就不给将军写信告状？” 陆晋蓉抬着下巴道：“那就得看你的诚意了。” 林婉清转头对紫苏道：“带人去衙门敲鼓，就跟官老爷说我林婉清一介商户女，竟然敢动手打将军府嫡长孙，让官老爷派人来抓我。” 紫苏立刻就要往外走。 陆晋蓉大惊：“林婉清，你想做什么？你要去衙门告我们？” 林婉清一脸认真：“不，我是告我自己。刚刚听你们那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光在家中认错可不行，我必须去公堂之上，当着官老爷的面给你们磕头认错，方才能显出我的诚意。” “不许去！来人，把那个丫环给我拦下！” 陆晋蓉急了。 几个小厮赶紧去拦紫苏。 紫苏有点身手，虽然算不上多厉害，但对付丫环小厮还是绰绰有余。 她在院里左闪右躲，把那些丫环小厮绕得头晕眼花，偏就是抓不到她。 眼见着紫苏跑出了院子，陆晋蓉急得直跺脚：“林婉清，还不快把你的人喊回来，你想害死我吗？” 林婉清慢条斯理地道：“喊回来做什么？你们不是觉得我一个商户女不配教育陆祈年吗？现在我主动投官自首，你为什么不高兴？” 陆晋蓉气得脸发青：“林婉清，你是故意的！” 林婉清笑笑：“什么故意的？怎么？你不敢跟我去公堂之上？心虚？害怕？为什么呢？” 陆祈年年幼无知，看她这样，气得跳了起来：“小姑，不怕，咱们去！我要让官老爷看看这个商户女有多恶毒！我的牙都让她给打掉了！我要让官老爷狠狠打她板子！” 陆晋蓉气得捅了他一下：“你给我闭嘴！” 这事儿是能闹到官府去的吗？ 一个小姑子如此难为新进门的嫂子，一个继子逼嫡母下跪认错，且不说律法会怎么惩罚他们，光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 陆祈年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不甘心：“我不！我就要让她给我当众下跪道歉！我陆祈年的脸，也是她一个商户女能碰的？” “你蠢死得了！”陆晋蓉快被他给气死了，小声说道，“她是商户女不假，但她是三哥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妻，不管咱们认不认，可律法上她就是你的母亲。真要是让人知道你逼她下跪，衙门的一顿板子少不了！” 何止是一顿板子这么简单的事！ 一旦不忤逆不孝的事情坐实了，陆祈年这辈子都完了。 陆祈年还不甘心：“那难道就这么算了？凭什么？” 陆晋蓉气得想打人，咬牙道：“凭她是三哥的正妻！你快闭嘴吧！” 说着，她真给了陆祈年的后背来了一巴掌。 陆祈年终于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堵住了陆祈年的嘴，陆晋蓉转头看向林婉清，故意虚张声势地道：“算了，我们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一个没见识的商户女计较。赶紧让你的人回来，今天这事儿，你跟我们道个歉就过去了。” 林婉清笑眯眯地道：“那怎么能行呢？我这个人做事最是较真不过。今天既是我做错了，那我必须要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要让你们感受到我的诚意。” 陆晋蓉叫了起来：“我说过，不用了！你听不懂吗？” 林婉清依旧那副笑模样：“听得懂啊，但我就是想较真啊。” 陆晋蓉知道她是故意想把事情闹大，急得后背出了一层薄汗。“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算了？” 这回，轮到林婉清抱手抬下巴了：“简单，你们给我跪下道个歉，这事儿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陆晋蓉气得跳了起来：“林婉清，你别太过分！” 陆祈年也炸了：“给你一个商户女下跪道歉？你做梦！” 林婉清两手一摊：“那就算了，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咱们一会儿衙门见。” 说着，林婉清就转头对半夏道：“让人备车，咱们去衙门。” 半夏立刻道：“是。” 陆晋蓉见她要来真的，急得都快哭了：“林婉清，你不能这样，你不许去！” 林婉清停下脚下来，淡淡一笑：“我可以不去，但你们要跪下来给我道歉，怎么样？能做到吗？做不到就别拦着我。” 陆晋蓉急中生智，立刻就两眼一翻往地上栽去。 ------------ 第22章 背刺 “姑娘，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呀！” 陆晋蓉的丫环们惊叫连连，演技浮夸得有些过分。 林婉清淡定地道：“来人，把大姑娘扶回去，再去个人请郎中。半夏，随我去衙门。” 正在装晕的陆晋蓉沉不住气了，直接爬起来拦在林婉清跟前：“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的心？我都晕倒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林婉清淡笑一声：“你自己不聪明，就把所有人当傻子？” 陆晋蓉气歪了脸：“你敢说我笨？” 林婉清：“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你还要晕吗？要晕回你自己的院子去晕，不晕就往后稍稍，别挡着我去衙门的路。” 陆晋蓉气得跺脚：“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你真要把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别忘了，你现在也是陆家人！” 林婉清歪着头看她一眼：“这会儿承认我是陆家人了？” 陆晋蓉噎了一下。 林婉清道：“想让我不把事情闹大，那就跪下给我磕头道歉。” 陆晋蓉咬牙：“你别太过分！我跟你是平辈，哪有我给你下跪的道理？” 林婉清阴阳怪气：“哦，原来将军府里，平辈之间不能跪，但长辈得给晚辈下跪啊？那我得让母亲把这个礼数给我补回来才行。” 陆晋蓉脸色铁青：“当然不是！下跪的事情是祈年说的，我可没说过，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陆祈年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小姑，你……” “闭嘴！” 陆晋蓉这会儿可算是找着口子了，一个劲儿地把锅往陆祈年身上甩，“你个不懂事的兔崽子，还不赶紧跪下给你母亲道歉认错！” 陆祈年震惊无比：“凭什么！她把我打成这样了，我还要给她下跪道歉？” 陆晋蓉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了，只想赶紧把这事糊弄过来，于是照着陆祈年的腿弯踹了一脚。 陆祈年没个防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砸得膝盖生疼，眼泪一下就飚了出来。 倒也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被他姑背刺的难过，还有当面给林婉清下跪难堪。 陆晋蓉这个没有担当的，把陆祈年踢跪下之后，就急忙说道：“好了，他给你跪下了，这事儿就算了了，你不许再去衙门，否则……我就给我哥写信！” 说完，陆晋蓉扔下陆祈年就跑。 她的丫环婆子也赶紧跟着跑。 半夏和一众陪嫁丫环们都看得傻了眼。 这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这作派，简直不知所谓！ 陆祈年跪在地上，眼泪流个不停。这是他第一次尝到背叛的滋味。 林婉清看他哭得眼泪鼻涕都糊到了一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多大点事儿，就这么委屈？” 陆祈年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继续哭。 林婉清对半夏道：“快去拿块帕子给他擦下脸，鼻涕都流进嘴里了，那玩意儿听说挺咸的。” 陆祈年本来哭得好好的，听到这一句，突然尝到一股咸味，知道那是啥之后，恶心地呕了一下。 “噗……” 院里的丫环们都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半夏把帕子取来，陆祈年却不接。 林婉清笑着道：“怎么？吃鼻涕吃上瘾了？你喜欢这个味道？” 陆祈年被恶心地又干呕了几声。 林婉清把帕子递过去，这次陆祈年没拒绝。 胡乱地把脸擦了，陆祈年把头扭到另一边，不肯看林婉清。 “呵呵，还挺有骨气。” 林婉清直起身：“这么有骨气，就跪着吧。毕竟，这可是你姑让你跪的。” 一提到陆晋蓉，陆祈年又难受了。 他那么信任他姑，结果他姑为了自己脱身，毫不犹豫地把他给卖了。 林婉清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小子，你是陆家下一代的希望，你如果一直这么莽撞胡来的话，陆家的百年声誉，只怕就要断送在你手里了。你好好跪着反省反省吧。” 说完，林婉清抬脚就要出院子。 陆祈年急了：“你去哪里？我都给你跪下了，你还要去衙门吗？你说话不算话！” 林婉清道：“我向来说一不二，我说过只要你跪下道歉了，我就不去衙门。现在，你只是跪下了，还是让你姑踢跪的，你的道歉呢？” 陆祈年脸色胀得通红，“是你先捉弄我的！要不是你用蜗牛吓我，我根本不会犯错！” 林婉清笑了：“你是不是忘了，是你先起坏心的？昨日敬茶的时候，你用癞蛤蟆吓我，我回你一份礼，本就是扯平了。但你玩不起，拿着剑冲我院子里要劈我，陆祈年，你已经八岁了，不是三岁小孩儿，你难道这点担当都没有？” 陆祈年一下没了言语。 林婉清道：“如果今天往你房里倒蜗牛的人，是一个身份比你高的人，你敢这样做吗？你不敢。你之所以敢这样冲到我院子里来闹事，无非是觉得我出身不如你，你就敢随意欺压践踏。” “陆祈年，陆家男儿的手，是打豺狼虎豹、打强盗匪徒、打闯我大梁山河的番邦敌军的，而不是用来欺负弱小的。你觉得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对得起陆家的列祖列宗吗？” 陆祈年被说得抬不起头来，脸臊得通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地道：“对……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做错了。” 林婉清大方道：“好，我原谅你了，你可以起来了。不过，你还得去祠堂里跪一天，好好反省一下，你可有异议？” 陆祈年摇头。 林婉清脸色缓和了不少，这小子倒也不算太混。 冲着他前世的那些事迹，她也愿意多提点他几句。 林婉清让人把陆祈年扶了起来，陆祈年这回倒是长了记性，朝她施了一礼，才瘸着腿去了祠堂。 他前脚刚走，陆母后脚就赶了过来，还没进院子，就开始大呼小叫了起来：“祈年，我的乖孙孙，你可遭老罪了……” 陆晋蓉的声音也跟着传来：“娘，你走快些，祈年还等着你去救他呢。” 林婉清嘴角抽了抽。 这个陆晋蓉，她可真是个合格的搅屎棍！ ------------ 第23章 记吃不记打 陆母还没进院子，就开始扯着嗓子哭了起来：“祈年，我的乖孙，你受委屈了，祖母来了，别怕啊。” 结果一进院子，就见院子里空荡荡的，哪有陆祈年的影子？ 陆母的哭声卡在了喉咙里。 林婉清从屋里迎了出来：“儿媳见过母亲，母亲怎么过来了？” 陆晋蓉记吃不记打，叉着腰道：“林婉清，你把祈年藏哪儿了？还不赶紧把他交出来！” 她心道，我治不了你个商户女，我娘总治得了你吧！ 陆母也拉下了脸：“林氏，我乖孙祈年呢？听说你对他动手了？你好大的胆子！” 陆母耳根子虽然软，但对几个孙辈却是看得比眼珠子还重的。一听说陆祈年挨了打，顿时也不念林婉清那点子虛情假意了，立马就带了护院赶过来。 半夏几个见陆母说翻脸就翻脸，被气得不轻。 林婉清却是一点也在意，笑着道：“母亲来得正好，我正想去您那边给您说这事儿呢。祈年今天一早来我这院里闹了些不愉快，我也确实出手教训了他。他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去祠堂跪祖宗牌位去了。” 陆母一怔：“什么？跪祠堂去了？” 林婉清点点头，一脸欣慰地道：“母亲，咱们祈年可真是个好孩子，早上闹腾的时候，我还想着他性子顽劣，怕他将来长成纨绔。没想到这孩子一点就通，一说就透，真不愧是咱们陆家的嫡长孙，不管是心性还是头脑，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想必也是母亲平日里教导有方，才能让他如此通透。” 她这一段话，把陆母和陆祈年都给夸了一通。原本还怒气腾腾的陆母，一下就就被哄得眉眼舒展，“你是个有眼光的，祈年那孩子可不就是通透又聪明。” 也就是那些人没眼光，总说他们家祈年莽撞无礼。呸！还不是嫉妒他们陆家有这么出色优秀的嫡长孙！ 林婉清见陆母那洋洋得意的模样，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这可真是屎壳郎不嫌儿黑啊！陆祈年都八岁了，被养得这么没脑子。上辈子亏得是那孩子后来被陆晋骁给提溜到军队里去了，不然绝对要让陆母养成个只会闯祸的废物。 陆晋蓉急得直扯陆母的袖子：“娘！你别忘了咱们是来做什么的！她打了祈年！” 陆母一下从迷魂汤里醒过了神，刚要说话，又让林婉清给抢了先。 “母亲，今天我对祈年动手的事情，您还是亲自去问问他吧。如果他觉得我打错了，那您怎么罚我，我都认。” 若是陆祈年对陆母告状的话，那么今年陆家三个孩子的事情，她绝对不插任何手，只关起自己院门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陆晋蓉一下就乐了，怂恿陆母：“走，娘，咱们去祠堂！” 她可太了解陆祈年了，那小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如今有陆母撑腰，那还不得把林婉清往死里整啊。 于是陆晋蓉拉着陆母就往祠堂跑。 林婉清也带着人跟在她们身后。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祠堂。 刚一进门，众人就见陆祈年在陆家的禅宗牌位前，跪得板板正正。 陆母顿时又心疼上了：“祈年，我的大孙子诶，快起来，别把膝盖给跪伤了。” 若是往常，陆祈年肯定立马就爬起来了，但这次，陆祈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陆晋蓉嫌事儿不够大，便故意说道：“娘，肯定是林婉清威胁了祈年，不许他起来。这个女人心思太歹毒了！” 林婉清在后面淡淡地道：“我若心思歹毒，你这会儿只怕已经在公堂上了。小姑子，我那丫环可还没回来呢。” 陆晋蓉一下哑了火，但还是不甘心，于是不停地捅咕陆母。 陆母急吼吼地奔进祠堂去拉陆祈年，结果一眼看到他脸上的伤，顿时心疼地双手直拍大腿。 “我的天爷哟，怎么被打成这样了！林氏，这可是我们陆家的嫡长孙，你怎么敢！” 陆晋蓉来了劲：“娘，我没骗你吧？林婉清心狠手辣，她这是想打死你的大孙子啊！娘，快罚她跪祠堂！” 陆母立刻道：“林氏，还不赶紧过来跪下给祖宗认错！你伤我陆家嫡孙，罪该万死！” 林婉清走上前，往牌位前一跪，十分虔诚地磕了三个头：“陆家列祖列宗在上，陆林氏婉清给各位祖宗磕头，求各位祖宗保佑我夫君陆晋骁能大败南越，保我大梁安居乐业，早日凯旋归来。” 等磕完头之后，林婉清才看向陆祈年：“你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自己跟祖母说，今日这顿打，可有冤屈之处？” 陆祈年老老实实地摇头：“祖母，今天是我造次了，我被打不冤。” 陆晋蓉瞪直了眼：“陆祈年，你是不是让林婉清给打傻了？” 陆祈年冷冷地看着她：“今天母亲打我，是为了我好。小姑姑不要多管闲事。” 虽然他心里还是不服林婉清，但对比起这个背刺他的小姑姑，林婉清至少不会来阴的。 他讨厌背后阴人，尤其是对自己人下手的人！ 他们陆家世代从军，只会把后背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他小姑姑今天的行为，和在战场上，为了自己活命推同伴出去送死的行为是一样的！ 这让他完全不能接受！ 他们陆家人，可以接受战败，但绝对不能容忍出卖和背刺！ 陆祈年的眼神，让陆晋蓉心头发紧。这孩子怎么回事？她不就推了他一下吗？ 虽然是有点不地道，可她是长辈，当时那个情况，他本来就应该自己主动出来把责任全都担过去，好让她脱身的。 再说了，他不就跪一下嘛，又没少块肉，至于这么生气吗？ 他不去记恨打了他的林婉清，反倒记恨起她这个去搬救兵的人，真是个白眼狼！ 林婉清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心里忍不住好笑。 陆母也被陆祈年的话给弄懵了：“祈年，你没事吧？” 陆祈年道：“祖母，我没事，你们回去吧，我要在祠堂好好反省，等我想明白了，我自然就出去了。” 陆母劝了半天也劝不动他。 林婉清起身道：“母亲，祈年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这是好事。他在祠堂反省，有陆家的列祖列宗们点化他，对他来说更是大好事，咱们就别打扰他了。” 于是陆母就被林婉清半赶半扶地弄出了祠堂。 陆母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婉清，今天这事……我这老糊涂……” 林婉清笑着打断她的话：“母亲也是太在意祈年了，所以才乱了分寸。儿媳明白，不会放在心上。” 陆母顿时笑开了花：“你明白就好，我的儿，你可真是个贴心的妙人儿。” 林婉清对这话不置可否，转头说起了另一件事：“母亲，明日就是我三朝回门的日子了。” ------------ 第24章 陆晋骁的大丫环 陆母一听她说这个，立马就把刚刚的事情扔在了脑后。 “三朝回门可是个大事，你这刚嫁进来，骁儿就上了战场，说起来，也是我们陆家对不住你。” 所以这回门礼可不能轻了，不然别人该指责他们将军府不会办事了。 但陆母又不想操这个心，于是便道：“你拿了库房的钥匙，自己去挑些礼品，多挑些。” 林婉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母亲，这……不合规矩吧？” 陆母爽快一挥手：“没什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随便挑，不必客气。你脸上好看了，我们将军府也面上有光。” 听她这么说，林婉清便也不客气了。 只是等她进了库房后，真是恨不得自己没来这一趟。 库房很宽敞，也十分空荡。 靠墙打的几面大柜子，大半都是空的。用来装小物件的箱子里，也几乎都是空的。现银黄金仅仅只有两个小匣子那么多，目测不过千两的样子。 林婉清指着库房里的东西，问账房：“这些就是将军府全部的资产？” 账房恭敬地道：“是的夫人，咱们将军府公中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您看，这是账本。” 林婉清摆了摆手，她可没兴趣现在看这堆烂账。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可唯独没想到这么个情况。 偌大的将军府，库房里竟然只剩下这么点东西，加起来，还比不起她的嫁妆。 这就是个空壳子！ 而且还是一个马上要扔到她手里的空壳子！ 林婉清一个头两个大。 账房先生十分没眼色地道：“夫人，您看上哪些东西了，小的给您取来？” 林婉清转身就往外走：“不必了，把库房锁了吧。” 就这么点东西，她真怕把将军府给搬破产了。 而且她打眼看了一眼，那架子上放着的东西，有一大半都是宫里赏赐的。 这是万万不能动的。 剩下的一小部分，看着就是有来头的，这也是不能动的。 所以，她搬啥？搬空气吗？ 难怪上辈子林纤云怨气那么大呢！ 换她，也没办法心平气和啊。 这满府上下一两百口子人，每天吃喝拉撒可都指着库房里这些东西了，就这点东西，能经得起几天造啊？ 半夏和紫苏也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姑娘，咱们要怎么办？” 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了，将军府里这么个情况，难道要让她们姑娘空着手回去吗？ 那不得让秦氏母女给笑话死啊！ 林婉清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走，拿上将军给的私印，去他的私库里看看。” 她既然嫁进了陆家，要替陆家守好将军府，以后还得劳心劳力，搬他点东西当回门礼，过分吗？ 总不能让她拿自己的嫁妆吧。 那可都是在林家登记造册了的。 以秦氏那性子，还不得把她用嫁妆做回门礼的事情，宣扬得天下皆知啊？ 所以，她只能动他的私库了。 紫苏赶紧去取了陆晋骁的私印来。 主仆几人去了陆晋骁的院子。 一进院，春夏秋冬四个没开脸的姨娘就跑过来请安。 “奴婢见过夫人。” 没开脸，自然就没有姨娘的待遇，所以四人现在还是丫环身份，但又有别于普通丫环。 四人描脂抹粉，穿得也鲜艳，看着还挺养眼。 林婉清点了点头：“起来吧，好生替将军守着院子，不要惹事。” 四人老老实实应了是。 她们可不傻，这位新夫人手段了得，刚来两天，不但把老夫人给哄得服服帖帖，还打了二公子，落了大姑娘的面子，她们要是得罪了她，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今将军不在家，她们又没开脸，压根儿也没啥好争好闹的。 等将军回来了，她们开了脸，有了姨娘份位有了宠爱，风光的日子在后头呢。 林婉清没在四人身上投注过多的关心，挥退几人后，便直接去了库房。 陆晋骁的库房是由他院里的大丫环管着的，大丫环叫怜影。 怜影见林婉清来，态度不冷不热地过来行了礼：“奴婢见过夫人，不知夫人过来有什么事？” 半夏和紫苏对视一眼，这个丫环，不对劲。 林婉清只当没看出来一般，直言道：“我来看看将军的私库，库房是你管着的，你去把门打开。” 怜影站着不动：“夫人，将军的私库，除了将军本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打开，哪怕您是将军夫人也不行。” 半夏有些沉不住气：“放肆！你是怎么跟夫人说话的？” 怜影朝林婉清福了福身，但态度却一点也不客气，甚至隐隐有些倨傲。 “夫人见谅，不是奴婢不肯与夫人行方便，实在是将军有令在先，请夫人不要为难奴婢。” 半夏被她的态度给搞火了，“你这个人，你……” 林婉清抬手制止半夏，上下打量了这个怜影一番。 怜影生得不错，打扮素净利落，和一般女儿家的娇俏妩媚不同，她眉目间带着几分英气，打眼看过去，不像是丫环，倒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女。 这样的打扮，在将军府是独一份。 看来这个怜影，在陆晋骁眼里地位不一般。 难怪这个态度。 林婉清淡淡一笑：“我无意为难你，你且说说，除了将军的首肯之外，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你开门吗？” 怜影态度更加傲慢了，下巴微抬：“除非有将军私印，见印如见将军本人。除了这两种法子之外，再无其他办法，所以，夫人请回吧。” 林婉清轻挑嘴角，将私印拿了出来：“是这个吧。” 怜影傲慢的神色立刻化作了震惊：“将军的私印为何会在你手上？” 半夏冷哼：“将军的私印不在夫人手上，难道还能在你一个丫环手上！没规矩的东西，一个丫环也敢过问过主子的事情来了！还不赶紧把库门打开！” 怜影有些不敢置信：“这……这不可能，这可是将军从不离身的私印，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交给这个刚过门的商户女！ 林婉清淡笑一声：“你这么不能相信，要不，验一验这私印的真伪？” ------------ 第25章 她好像个小人 林婉清把私印递到了怜影面前。 怜影急忙接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越看，她的脸色越难看。 半夏一把将私印抢了回来：“看够了吧！看够了还不赶紧把门打开！一个丫环，也敢质疑起主母来了，谁给你的胆子！” 她平日里并不会这么咄咄逼人，只是这个怜影一看就心思不正。刚刚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将军夫人呢！ 想爬床的丫环，她在林府可没少见。但像怜影这种不把主母放在眼里的，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她可不管这个怜影在将军那里是个什么地位，但既然她家姑娘嫁进了将军府，当了将军夫人，这怜影就得认清自己的地位。 再得宠又如何！还不就是个下人！ 是下人，就永远越不过主子去！ 怜影难堪得很，白着一张脸，“夫人，奴婢并非有意为难，只是将军有令，奴婢必须……” 林婉清淡淡道：“我明白，开门吧。” 她并没耐心去听怜影的解释，无非就是想拿陆晋骁来压她罢了。 她也没兴趣去管这个怜影在陆晋骁面前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既然她现在顶着将军夫人的名头，这府里的下人，就别想在她面前装大尾巴狼！ 这是她林婉清的规矩！ 怜影老老实实地拿了钥匙，打开了库房的门。 林婉清带着半夏和紫苏进了库房，一进去，又狠狠地吃了一惊。 这一回，是被陆晋骁的豪气给镇住了。 陆晋骁的私库，建在书房的地下，面积很大，是他整个院子的面积一半。 而这么大的私库，里面堆得满满当当。 林婉清心道，一个武将有这么多的私财，他不会是把战利品都给私吞了吧？ 可陆晋骁看着不像那种人啊。 “怜影是吧，把这库房的账本拿过来我看看。” 怜影这回没敢多话，赶紧把账本送了过来。 林婉清接过去翻看了一阵，心里更加惊奇了。 她一直以为陆晋骁只是个武将，没想到他在经商的事情上，竟然也十分有天赋。他名下的店铺和商行，虽然不多，但那几个商行全是做海上生意的。 而这几个商行的名字，林婉清十分熟悉。 这全是上一世，和她打过交道的大商行，并且还曾经为她提供过助力。 没想到，它们的幕后主人，竟然是陆晋骁！ 林婉清心里震动不已。 这几个商行目前的规模还远比不上前世，但已经能为陆晋骁挣来不少财富了。 她仔细看了一下库房里的东西，有一部分都是来自海外的那些国家，而且还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好物件。 林婉清伸手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红珊瑚，这珊瑚红得特别艳丽，像一团火似的，一看就价值千金。 原本她只是觉得好看摸了一下，谁知怜影就在旁边一副紧张不已的模样。 林婉清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我不能摸？” 怜影低下头道：“这是将军最喜欢的东西，夫人摸的时候还请千万小心。” 这话，她说得有几分心虚。 林婉清前世能把生意做那么大，察颜观色的本事自是不弱，一眼就看出来怜影在撒谎。 陆晋骁喜欢什么，她不清楚，但一个武将，是不太可能喜欢这种女人家的东西的。 所以，这个真正喜欢这个红珊瑚的人，是怜影。 林婉清转头对紫苏道：“把这个搬我屋里去，摆软榻边上当摆件，正好。” 怜影急了：“夫人，你不能搬走它，这可是将军最喜欢的东西。” 林婉清淡淡一笑：“将军最喜欢的东西，摆我房里，有问题吗？” 怜影结结巴巴：“这……这……” 林婉清瞥了她一眼：“将军将私印交给我的时候说过，他库房里所有的东西，随我处置。” 怜影的脸更白了，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紫苏立刻叫了人进来，将那珊瑚搬了出去。 怜影眼睁睁看着珊瑚被搬走，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林婉清觉得自己就像个招人恨的小人。 但别说，这感觉还挺爽。 其实她对那珊瑚并没什么想法，但她不能接受一个丫环在她面前作妖。 在她还顶着将军府主母这个名头的时候，这府里的下人，都得知道什么叫规矩！ 林婉清亲自在账本上做了记录，又在银两那一栏里记了一笔二百两的账。 “支二百两银子，去置办些回门礼。” 半夏有点不解：“姑娘，这库房里不是有现成的东西吗？” 干嘛还要去外面买？ 而且二百两银子，也置办不了多少体面的东西吧。 林婉清看了一眼那些东西，淡淡道：“这些东西，林家不配得到。” 半夏劝道：“姑娘，回门礼太薄了，会让人看轻的。”尤其秦氏母女，那私下还不得笑话死啊。 林婉清轻笑一声：“无妨，面子这个东西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 面子是给人看的，里子才是自己的。 前世，她为了所谓的面子活得那么艰难。这一世，她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尤其是对不值得的人。 转过天来，林婉清便带着自己的丫环，还几样回门礼，回到了林家。 因为知道陆晋骁去了边疆，所以今天的回门宴，林家并不是很重视，在大门迎接她的，只有管家一人。 林婉清冷笑一声，对这个待遇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她和林家其他的女儿都一样，只是工具而已。在没有确定这个工具能为林家带来利益前，就别想林家给她们太多脸面。 前世，林纤云回门的时候，只有秦氏出来迎接。 她没有亲娘，自然就只有管家等着了。 管家上前笑着给她见礼：“老奴见过大姑娘，大姑娘在将军府可还好？” 林婉清淡笑道：“一切都好，劳林伯挂记。” 管家笑道：“那就好，大姑娘，夫人在花厅等你。” 林婉清点头：“好，劳烦林伯带路。” 一行人去了花厅。 到地方的时候，秦氏并不在那儿。 林婉清知道这是故意晾着她，但她并不在意，自在惬意地端起茶杯品起茶来。 秦氏和林纤云故意晾了林婉清小半个时辰，才姗姗来迟，一进门，林纤云就笑了起来：“哟，堂堂将军夫人回门，就带这么点东西啊？怎么，你们将军府这是在揭不开锅了吗？” ------------ 第26章 陆母丢来的烫手山芋 林婉清淡淡一笑：“确实快揭不开锅了，不过总归也比苏家强，苏家可就等着妹妹这碗米下锅呢。” 林纤云顿时气歪了脸：“你！” 秦氏不耐烦地道：“行了，你们姐妹几日不见，怎么还刺上了？你们这往后见面的日子也不多了，有机会见面，就好生说说话，实在没话说就各自回自己的院子歇着去！” 她最近心情很糟，因为嫁妆的事情，林父对她意见很大，林老爷子也几次三番派人过来敲打她，搞得她在府里都抬不起头来了。偏偏林纤云还整日想着法的问她要银子，导致她这几日看林纤云也没个好脸色。 林婉清也没什么心思跟她们在这儿打太极，直接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有不少东西都还留在林家，尤其是那些书，她打算全部带走。 这林家，以后她不会常回来了。 林纤云见她就这么直接走了，气得直跺脚：“娘，你看她！这也太目中无人了！” 秦氏黑着脸道：“那你也得忍着！你当时要是听我的嫁去将军府，如今被踩在脚底下的人就是她了。” 林纤云不屑地哼了哼：“她得意不了几时，那将军府可没你想的那么好。要不然，林婉清今日的回门礼怎么会这么寒酸？” 将军府的情况，她比谁都了解。不过只是面上看着光鲜罢了，实际上就是个空壳子。前世她费尽心思拿到管家权之后，险些没被气死。 一想到林婉清要面对一个空壳子将军府，林纤云心里那股气一下就散了。 “娘，你就等着看吧，林婉清哭的日子在后头呢。而我，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秦氏不太明白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笃定？说起来我一直有点想不通，你怎么对苏锦程那般看好？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一定会高中？” 林纤云志得意满地挺起胸：“娘，我就是知道，至于为什么知道，你就别问了。你就安心等着女儿带你风光吧。” 秦氏觉得她是有些疯魔了，但现在木已成舟，她劝也没用，于是摆了摆手：“那我就等着了，你也回去吧。” 林纤云却凑了过去：“娘，我嫁妆的事情，你就帮我在爹面前多想想办法吧。难道你真的忍心看我带着那么点东西嫁人吗？苏家那个情况，我的嫁妆薄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秦氏气闷不已：“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打成那小贱人要走她那死鬼娘的嫁妆之后，你爹就没进过我的院子！嫁妆的事情，你就认了吧，以后我会想办法贴补你。” 说完，秦氏扭头就走，不再给林纤云痴缠的机会，林纤云没能达到目的，气得直跺脚。 午饭过后，林婉清便带着自己的人马回了将军府，原本装礼物的马车上，装了一整车书。 回到将军府，林婉清就径直去了陆母的院子。 陆母正靠在软榻上听陈嬷嬷逗趣，陆晋蓉和陆慧心陪在旁边。 见林婉清回来，陆母便坐了起来：“婉清，你回来得正好。” 林婉清笑着福了福身：“母亲有事找我？” 陆母笑着道：“是，你进门也有几日了，我这几日打眼看着，你是个靠谱的，所以我觉得把管家权交给你。” 那日陆晋骁临走的时候，就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让陆母交出掌家权，陆母起初还不高兴了两天，但现在，她却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想必，又是有人在中间挑唆了什么。 林婉清扫了陆晋蓉和陆慧心一眼，淡淡一笑：“儿媳年轻，在掌家一事上无甚经验，所以我想了想，觉得还是由母亲继续掌家更妥当些。” 她对将军府的烂摊子十分头大，并不想接手。 陆母笑呵呵地道：“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做，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就是。我年纪大了，心力难免不足。如今你进了门，是我们陆家唯一的儿媳，这掌家权理应交到你手里。” 陆晋蓉在旁边说道：“嫂子你也别在这里客气了，那日我哥走之前就安排好了，以后这将军府可就指望你了，我们可是很看好你的本事呢。” 说着，她就让陈嬷嬷把早就准备好的账本，库房钥匙，还有掌家印章送到林婉清跟前。 “嫂子，快接着呀。” 陆晋蓉在旁边催促。 陆慧心也道：“母亲，这可是祖母和父亲对你的信任，你可不能辜负了。” 林婉清笑了笑，让半夏把东西接了过来。 “既然母亲信得过儿媳，那儿媳就接下了。” 陆母明显的松了口气，笑得都灿烂了几分：“好好好，这往后咱们这一大家子，可就指望着你了。” 林婉清也笑，目光在陆晋蓉和陆慧心身上转了一圈：“儿媳定会竭尽全力打理将军府。” 不就是想让她接手这个烂摊子吗？ 她虽然不想接，但也不怕接，只要他们受得了就成。 陆晋蓉和陆慧心后背齐齐一凉，总觉得有点不妙。 林婉清淡淡一笑：“母亲，儿媳今日有些疲乏，就先不陪母亲说话了。” 陆母甩了烫手山芋，心情十分好：“那你赶紧回去歇着，有什么话，咱们娘儿俩以后慢慢说。” 林婉清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陆晋蓉待她走远了，才捂着嘴笑了出来：“娘，你以后可再也不用发愁了。” 陆母也笑，笑了几下又有点担忧：“咱们账上就那点银子了，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陆晋蓉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林婉清的嫁妆丰厚着呢，账上没银子，她自会想办法。” 陆母有些臊得慌：“咱们这么大一家子，难道真就指望着她的嫁妆过日子？” 陆晋蓉道：“她本就是高攀咱们家，让她出点银子怎么了？多少人家想出这银子，还没机会呢。” 陆慧心也道：“姑姑说得是，一个商户女摇身一变成了将军夫人，她出多少银子都是应该的。” 陆母被她俩一劝，顿时也觉得合理了，于是祖孙三代又乐乐呵呵地让陈嬷嬷继续之前没说完的逗趣话。 林婉清回到自己院子里，卸去钗环，又换了身舒服的常服，让半夏把将军府的账本拿了过来。 半夏气得眼睛都红了：“姑娘，你就不该接这个烂摊子，她们这是故意给你出难题呢。” ------------ 第27章 不止是狠辣，是歹毒！ 林婉清笑着道：“这不是我想不接就能不接的，我既然嫁进来了，那么这个烂摊子早晚会递到我手里来。现在递来，总好过等她们彻底玩烂了之后再扔过来强一些。” 半夏气鼓鼓地道：“也没强到哪里去。” 说出去谁信啊，这么大个将军府，公中的账面上，竟然只有这么点银子！这点银子，若是无事，省着点花，够将军府撑两个月。 若是有事，只怕明天就没米下锅了。 林婉清笑着摇了摇头：“多说无益，咱们还是先看看这将军府，到底是怎么过到这一步的吧。” 于是主仆三人开始翻开起账本来。 只看了一会儿，三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半夏沉不住气，把账本重重拍在桌子上：“这些刁奴好大的胆子！竟然借将军大婚肆意敛财！一场婚宴光买鸡就花了二百两银子！这吃的哪里是鸡，是凤凰才对吧！”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紫苏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马房那边的账也离谱，一匹马一个月的草料竟然能吃上两百银子！这草料是镶了金边吗？” 林婉清那本账也离谱得没边，将军府平日里就五个主子，每个主子每个月光进补的药材，就多达上千两。 咋没给这几人补死！ 半夏都想掐自己的人中了：“老夫人她就从来没有发觉，这府里的假账假得过分了吗？” 林婉清忍不住揉自己的额角：“照这个情况看来，将军府能撑到今天，属实是有些底子。” 但凡底子薄一些，都撑不到现在。 “姑娘，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半夏已经没有看账的心思了，全是假的，看了也白看。 林婉清把账本一合：“这第一步，自然是肃清内贼！” - 第二日一早，林婉清就去了前院。 府中各处的下人都聚在院子里，趁着主子没来，正凑在一起说话。 厨房的张娘子：“听说老夫人把掌家权交给那商户女了，她把咱们都叫来，这不是耽误咱们的事儿嘛。我灶上可还炖着老夫人要喝的燕窝呢。” 针线房的刘嬷嬷：“谁说不是呢？慧心姑娘过几日要去参加赏花宴，我正在给姑娘缝制新衣衫呢。” 花房的李老头拉着个脸：“我还急着浇花呢，那些花可精贵得很，浇水施肥可都是定了时间的！” …… 院里吵吵嚷嚷，一个个身上似乎都有忙得脱不开身的活计。 林婉清带着自己的人站在远处把这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 “瞧见了没，奴大欺主就是这么个情况。将军府的几个糊涂主子，被这些魑魅魍魉合起伙来糊弄，没被坑死只能算命硬。” 说罢，林婉清便抬脚走向了院子。 满院的下人见林婉清来了，也没太当回事，继续吵吵嚷嚷。 厨房的张娘子更是乍乍呼呼地道：“夫人，您把我们都叫来这里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要是没有要紧的事，我就先回去了。那燕窝可是老夫人每天都要喝的，耽误不得。” 半夏气得怒道：“放肆！你个老刁奴还有没有规矩了！跟夫人说话也配你啊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下一秒，紫苏身形一动，上前对着张娘子的脸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清脆的耳光声响亮无比，顿时将院里的吵闹声给压了下去。 紫苏都不给张娘子反应的机会，直接照着她的腿弯一脚踢下去。 张娘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了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林婉清淡淡道：“厨房张娘子，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责，杖二十。” 立刻就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冲过来，拖着张娘子就按在了地上，劈哩啪啦就是一顿板子。 张娘子起先还不服地喊叫：“夫人，你凭什么打我？” 连着挨了几板子之后，她疼得受不住了，“夫人，饶命，老奴知道错了。” 等过了十板子之后，张娘子也叫不出来了，只剩下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林婉清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半点也不受那惨叫的影响。 院里的下人们个个都吓得缩起了脖子。 前两天听说这新夫人手段狠辣，他们没有亲眼看见，也并没太当回事。 现在亲眼见着了，才知道这岂止是狠辣，简直就是歹毒！ 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按倒就打！ 那打板子的小厮全是她的陪嫁下人，动起手来是一点不掺水，张娘子的衣裙都被打烂了，血水浸湿了布料，也浸湿了板子。 那沾着鲜血的板子一下一下的在他们眼前挥舞，看得他们腿软。 他们进这府里当差少则几年，多则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哪一位主子像这位这么狠的！ 二十板子很快打完，张娘子已经疼得晕死过去。 林婉清放下茶碗：“请郎中过来给她上点药，吊住她的命，别让她死了。她身上的账还没算清楚呢，死了可真是便宜了她。” 话音刚落，就有个女郎中背着药箱过来，拿了金创药，让人扒了张娘子的裤子，往那伤口上撒了一把药粉。 可怜张娘子本来疼得晕了过去，结果这一把金创药下去，硬是又将张娘子生生地疼得醒了过来。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端，吓得一些胆小的下人扑通扑通地跪倒在地。 其他人见势不对，也赶紧呼呼啦啦地跪下。 林婉清哼笑一声：“原来，也不是不懂规矩啊。” 她把茶杯放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把账本抱过来。” 立刻就有小丫环，抱着将军府的账本上前。 林婉清随手拿起一本，翻开，“厨房采买的管事出来。” 下人中一个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子跪着往前爬了几步：“小的张能，见过夫人。” 林婉清看了那张能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哼哼的张娘子，“你们是夫妻？” 张能小心翼翼地点头：“回夫人，是……是的。” 林婉清哼笑一声：“难怪如此嚣张呢，厨房采买的油水足得，让你这婆娘的底气硬得很呐。” 张能吓得砰砰砰地直磕头：“夫人明鉴，小人向来忠心耿耿，从来不做那欺上瞒下的勾当。” ------------ 第28章 惩置贪心恶奴 林婉清轻轻一笑：“忠心耿耿？” 这笑声明明轻得没有一丝重量，但却让张能心惊肉跳。 “夫人明鉴，小人乃是将军府家生子，一家老小的命都属于将军府，小人自然对将军府忠心不二。” 林婉清哼笑起来：“是吗？这么忠心？” 张能匍匐在地：“小人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夫人看。” 他虽然有些紧张，但他觉得，这些当主子的，都是惯爱听下面的人表忠心，只要他把话说得足够漂亮，肯定就能把林婉清给哄好。 毕竟，这一招他用了好几年了，百试不爽。 谁知林婉清冷笑一声：“那就按你说的，把心剖出来吧。来人，动手。” 立刻就有身强力壮的小厮冲出来，抓住被她的话震懵的张能往地上一按，另一人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往张能胸口上扎。 “夫人饶命啊！” 人群里冲出一对老夫妻来，一个扑过去阻拦那两个小厮剖心，一个扑通一声跪在林婉清脚边拼命磕头。 “夫人饶命啊！老奴教子无方，还请夫人高抬贵手，饶他一条狗命。” 张能的老爹哭天抢地，把头磕得砰砰响。 张能也吓得屁滚尿流，拼命求饶：“夫人，小人错了，夫人饶命。” 林婉清淡笑一声，“错了？错哪儿了？” 张能一下愣住，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林婉清冷下脸：“看来，你是压根儿不想认错！动手，剖心！” 那两个小厮作势又要动手。 张能吓得大声嚎叫起来：“别别别，夫人饶命，我说，我说！” 林婉清摆手，那两个强壮小厮松开手。 张能面无人色地瘫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夫人，小人有罪，小人不该谎报账目，以公谋私。” 这话一说出口，院中的下人脸色各异，有惊讶的，有忐忑的，有变了脸色的…… 林婉清并不在意，反正账本在手，这些硕鼠们，一个也别想逃！ 她往椅背上一靠，好似漫不经心，“那你就仔细说说，你谎报了多少，谋了多少！” 张能结结巴巴，“小人……小人……” 林婉清冷哼一声：“贪得太多，连自己都记不清了？半夏，念！” 半夏立刻拿着账本，开始念起了那些离谱的账目。 每念一条，张能的面色就灰败一分。 院里那些下人的脸色也不停地变幻，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吃惊不已。 半夏把婚礼的账目念完之后，林婉清就让她停了下来，“去把蒋婶子请进来。” 众人纷纷好奇，这个蒋婶子是谁。 片刻后，一个圆团脸的妇人被请进了院子里。 妇人走到林婉清跟前便要跪下行礼：“民妇见过将军夫人。” 林婉清赶紧让半夏将她扶住：“蒋婶子不必多礼，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事相求。来人，给蒋婶子搬个椅子。” 蒋婶子哪见过这等场面，当即吓得连连摆手：“夫人客气了，民妇站着就行。” 林婉清笑着道：“婶子才是客气，今日的事情只怕要耽误婶子半日功夫，还是坐着说话省力。” 蒋婶子这才答应下来。 等蒋婶子坐好之后，林婉清才问道：“婶子，今日请你来，是想问问禹州城内的物价，你家是开杂货铺的，对禹州城内的物价应该了如指掌。” 蒋婶子笑道：“夫人，不是民妇吹牛，别说禹州城内的物价我知晓得一清二楚，便是京城的物价，我也能说得分毫不差。” 林婉清当然知道她有这个本事，毕竟，这位蒋婶子可是她前世结识过的一个很有些意思的朋友。蒋婶子家的生意做得不大，但对各路消息知道得一清二楚，打听消息的能力，堪比一个小形情报机构。 前世，蒋婶子的这个本事，可帮了她不少的忙。 林婉清笑着道：“婶子好本事，那就麻烦你把这几日禹州城内的粮油菜价报一下吧。” 蒋婶子张嘴就来：“梗米，三文钱一斤，鸡蛋三文钱两枚，活鸡十文钱一斤，买得多的话，九文一斤。肥猪肉十二文一斤，瘦肉十文一斤……” 等蒋婶子报完了价格之后，林婉清俯视着张能：“你这账面上，我与将军大婚那日，只鸡肉就用了二百两银子。按蒋婶子的报价，大量买入的话，二百两银子，能买到多少斤鸡肉？” 蒋婶子惊呼一声：“光鸡肉就花了二百两银子？！那不得把全禹州城的鸡都给买完呐！这么个买法，哪是办婚宴呐，犒赏三军也不过如此吧！” 林婉清脸色忽地一变：“张能！你如此胆大包天，可知该当何罪！” 蒋婶子在旁边道：“夫人，容民妇插句嘴，这等偏贪婪恶奴，就该交由官府处置！” 张能吓得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夫人饶命，小人一时糊涂，求夫人开恩。” 林婉清笑着摇头：“一时糊涂？看来你这一时延续得时间还挺长。从最开始的一天贪个几钱一两，到现在的一天贪好几两都不够！竟然还敢在将军大婚上如此张狂，怎么？你是真把将军府的库房，当作你家的了？” 张能吓得拼命摇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林婉清冷笑：“做都做了，还扯什么不敢！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送去官府！另外，将张能家给我封起来，我要追加他这几年贪没的所有银两！” 几个小厮立刻高声应是。 那两个强壮小厮将已经吓得瘫软的张能捆了起来。 张能的父母拼命求饶，张能的母亲更是扑过去抱住林婉清的腿：“夫人，求您高抬贵手，饶他一条贱命吧。老奴一定会将所有的银子都补上的，求您看在老奴一家几代都服侍将军府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吧。” 大梁律法极其严苛，像张能这种情况，进了官府后，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林婉清丝毫不为所动，一脚踢开张能的娘：“你们也好意思说这种话！张能敢如此胆大，保不齐就是你们做父母的教的，我只追究他一个人的责任，已经是往开一面了！若是再不知好歹，我将你们一家老小都拉去官府！” 张能的父母吓得不敢再求，只能痛哭着看张能被拖走。 正当张能要被拖出院子的时候，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住手！林氏，你这是要翻天吗？” ------------ 第29章 被无语到了 陆母来得十分匆忙，进院子之后都喘着粗气。 张能的爹娘一见她来，立马像找到了主心骨，扑过去抱着陆母的腿求救。 “老夫人，老奴一家老小几代人都为将军府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老夫人开恩，给那混账东西一次机会，老奴保证他一定会痛改前非的。” 陆母弯腰扶了张能娘一把：“快别哭了，有我在，谁也别想动我将军府的根本！” 说着，她怒气冲冲地对林婉清训道：“林氏，你这是要做什么？管家第一天，你就要把将军府的天给捅了吗？” 林婉清起身上前，给陆母施了一礼：“儿媳见过母亲。” 陆母急斥白脸地道：“少给我整这些面子活！我问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这院里的下人，可都是在我陆家辛辛苦苦操劳了半辈子的人，你就是这样对他们的？” 那些下人看到陆母来给他们撑腰了，都闹哄了起来。 “老夫人，奴婢冤枉啊！” “老夫人，求您给老奴作主啊！” “老夫人，求您收回管家权吧。” …… 陆母抬手道：“大家都把心放在肚子里，今天有我在，谁也别想乱我将军府的根基！” 林婉清淡淡一笑：“母亲此言差矣，将军府的根基，是陆家的历代家主、主母，是在征战的各位儿郎，而不是这一院子胆大包天的恶奴。” “他们卖身为奴，干的就是这份活，不管在哪家做下人，都得这样。” “尽心当差是他们的本分，不尽心的奴才，打一顿拉出去卖了，谁又能说主子做得不对？” “更何况，将军府也没让他们白干活，他们几代人能安稳度日，活得体面，可都是仰仗将军府。说得难听点，没有将军府，他们一家早几代就穷死绝了！哪还轮得到他们在这里叫嚷！” 陆母有些茫然。 这些话，以前从来没有人跟她提过。 她出身低微，嫁进将军府是高攀，她的婆母一直瞧不上她，处处压制她。府里的下人也是看菜下碟，明里暗里的欺负她。 老将军不在府里，娘家也不得力，她在将军府无依无靠，只得小心讨好着身边的下人。 时间长了，也就养成了习惯，哪怕自己当家作主后，也没能改变这一点。 林婉清叹了口气：“母亲，儿媳向来只知道下人当感念主家仁慈宽厚的，可从没听说哪家主人需要感谢下人尽心尽力的。” “您看看这满院的奴才，一个个油头胖耳，您再看看祈安，若是换身寻常百姓家的小儿衣服带出去，谁敢相信他是将军府的嫡孙？” 说着，她把半夏叫了过来：“你来跟老夫人说说，这几天你在三公子的院子里，都查到了什么。” 半夏上前对着陆母行了礼才道：“启禀老夫人，奴婢前两日便得了夫人的指示，去查三公子院里的事情，奴婢查了三日，发现三公子院子每日都要消耗二两燕窝，一根十年参，还有其他补品若干。这些账，都记在了三公子的名下。” 陆母有点茫然：“这有什么不对吗？” 林婉清无奈地叹了口气：“母亲，人参燕窝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祈安这个年纪该吃的。即便是能吃，您看看祈安的模样，像是有被好好滋养过的吗？” 紫苏把陆祈安给抱了过来。 瘦巴巴的陆祈安，冲着陆母施了一礼：“孙儿祈安，见过祖母。” 四岁的孩子，瘦瘦小小一只，看着就跟三岁左右的样子。 林婉清道：“母亲，祈安的亲生父亲身高七尺，生母也不矮小，正常来说，他的身量应当会比和他同龄的孩子高一些的。可您看看，他这个头还比不上贫苦百姓家的孩子。” “祈安搬进我院子之后，他院子里的人参燕窝也正常在领，东西可没送到我院子里来。” 陆母啊了一声：“那东西呢？” 林婉清冷眼扫向陆祈安院子里的下人：“是啊，东西呢？到底是进了谁的肚子，谁的腰包？” 陆祈安的奶嬷嬷和丫环们，纷纷吓得两腿一软，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她们刚刚可是见识过林婉清的手段了，在证据面前还敢狡辩，绝对讨不到一丝好。 林婉清冷笑一声：“你们倒是挺自觉。” 陆祈安的奶嬷嬷吓得伏在地上，抖着声音道：“夫人饶命，奴婢也是……也是迫不得已。三公子自小胃口不佳，喝奶也不多，长得瘦小，老夫人心疼三公子，便时常敲打奴婢。奴婢害怕受责罚，所以就想着给自己多多进补，这样奶水养分足，也就能三公子养胖了……” 林婉清笑了：“那你说说看，三公子断奶多长时间了？他一岁两个月断的奶，到如今已经三年整！你这三年养的奶水，喂给谁了？” 奶嬷嬷答不上来，只得趴在地上拼命发抖。 林婉清又指向张能：“母亲，您心肠慈善，体恤下人，这本该是这些狗东西的福气。可这些背主的东西，不但不感念您的好，反倒仗着您的信任和宽厚，肆意妄为，明目张胆地谋划将军府的钱财。” “当是我与将军大婚，这背主的东西便敛了近千两！母亲可知，如今将军府的账面上，总共也就只剩下千两左右的现银！堂堂将军府，还不如府上一个下人有钱，难道儿媳真不该出手治理吗？” 陆母惊得张大了嘴：“你说什么？账面上只剩下千两现银？” 林婉清也有些惊讶：“母亲难道没有看过账本吗？” 陆母一脸茫然：“账本我都是交给晋蓉在打理，她从来没跟我说过……” 林婉清无语至极。 难道陆晋蓉上窜下跳地想让她接手将军府的烂摊子呢！ 这是自己兜不住了，所以赶紧把这烫手山芋甩她头上来了。 林婉清让半夏把账本拿了过来，翻开摊在陆母面前：“母亲请看，这是总账。” 陆母有些不自在：“我……我不识字……” 林婉清又是一怔。 堂堂将军府的上一任主母，竟然是个大字不识的人！ 难怪这些下人敢如此放肆！ ------------ 第30章 家破人亡 林婉清怔愣的神色仅仅只是一眨眼，快到都没让陆母察觉到。 “那儿媳念给您听。” 她耐心极好，声音也轻柔，神色间更是没有半点因为陆母不识字而生出的瞧不起，陆母心头一松，主动往林婉清身边靠近了两步。 林婉清把那些离谱的账目念了出来。 只念了两项，陆母就神色大变：“这真是咱们府上的账？” 林婉清点头：“是，这都是昨天晋蓉亲自交给我的那些账本。” 陆母气得差点没当场撅过去。 她虽不识字，但因为出身低微，所以对粮油菜价却是十分清楚的。 大梁这些年虽然边境时常有战事，但总体上来说是算得上国泰民安的，所以物价并没有大波动。 “来人，去把陆晋蓉那个孽障给我叫来！我竟然不知道，她把陆家霍霍成了这个样子！” 林婉清赶紧扶住她：“母亲息怒，现在发现也不迟，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陆母满脸愧疚，拉住林婉清的手道：“婉清，娘对不住你，娘不识好歹，冤枉了你。” 林婉清笑着摇了摇头：“母亲言重了，您是担心儿媳，儿媳都明白的。” 这不过只是场面话而已。 她对陆母这个人并不抱什么希望，一个不分青红皂白，被人挑唆两句就能翻脸无情的人，不值得她信任和真心付出。 她对陆母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 陆母却是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你是个好的，是我糊涂，我就说那死丫头怎么一个劲儿的催我交出管家权呢？原来是自己捅的篓子太大兜不住了！亏得有你，不然一个月后，我们将军府肯定会成为这禹州城最大的笑话！” 林婉清淡淡一笑：“晋蓉也是因为年纪小，被这些恶奴给糊弄了。” 她才不会顺着陆母的话去责怪陆晋蓉呢。 陆晋蓉再不好，那也是陆母肚子里爬出来的，好坏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刚进门三四天的新媳妇评价。 果然，陆母脸色好看了不少。 “你是个大度的，她之前那么顶撞你，你也不跟她计较。今天也是她……” 陆母的话赶紧打住了，她之所以地这么着急跑过来，也是因为陆晋蓉特意让人去告诉她的。 林婉清笑了笑道：“她还小嘛，我一个当嫂子的，还能跟她较真吗？” 陆母听了这话，都觉得有些脸热。 陆晋蓉再有两个月就满十七了，而林婉清，说是十八，但还差几个月。 说起来，两人相差也就一岁左右。 可瞧瞧林婉清，再瞧瞧陆晋蓉，那真是天壤之别。 陆母拉着林婉清的手道：“我的儿，你那教养嬷嬷可否借到陆府来一段时间？” 能把林婉清培养得如此出色的教养嬷嬷嬷，肯定也能把她家那个混不吝给调、教好！ 林婉清笑着道：“当然可以，我晚些时候就让人去请。” 她的教养嬷嬷，那可是当年秦氏特意为她寻来的，搓磨人十分有一套。当年即便是她，在那个嬷嬷手里都苦不堪言。 陆晋蓉落到她手里，不脱层皮才有鬼了。 一想到陆晋蓉的苦日子，林婉清就忍不住想笑出声。 她赶紧拿帕子压了压嘴角。 可不能太明显。 没多一会儿，去请陆晋蓉的婆子便回来了，“回老夫人，大姑娘说身子不舒服，不便走动，所以就不过来了。” 陆母眉头一皱：“不舒服？刚才她去我院里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那婆子凑到陆母耳边说道：“大姑娘说她癸水来了。” 陆母一听就知道这是在鬼扯，正想让人再去叫，林婉清阻止了。 “母亲，既然晋蓉身子不便，那就别折腾她了。” 叫来又有什么用？无非就是听陆晋蓉鬼扯罢了，她要是有能力收拾这些烂摊子，也不至于把将军府搞成这个鬼样子。 陆母有些不好意思：“那这里……” 林婉清拍拍她的手：“母亲若是放心，就把这里全权交给我来处理便是。” 陆母赶紧点头：“放心放心，我放一百个心。本来管家权就交给你了，府里的大小事，你看着处理就是。” 半夏在一旁偷偷翻白眼。 说得好听！刚才是对她家姑娘大呼小叫，喊打喊杀的来着？ 这老夫人才是满府里最可恶的那个！ 紫苏赶紧捅了捅她，生怕她让人抓了把柄。 陆母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转身对满院的下人道：“府里的管家权我已经交给我的好儿媳了，以后府里大小事情都听她调度。你们若敢有半点怠慢，休怪我不念旧情！” 说完，陆母就带着人离开。 张能他娘急忙上前去拦：“老夫人，您不能走啊！求您开恩啊！” 林婉清对自己的人摆了摆手：“把她拉开。” 立刻就有小厮上前将张能他娘拉开。 陆母带着人急匆匆走了。 张能他娘又转头来求林婉清：“夫人开恩啊！” 林婉清不为所动：“来人，把张能送去衙门，将张能一家的院子围死，任何不得进出。张能爹娘教子无方，包庇张能夫妻背主，两人各打二十板子，拉出去发卖。张能子女，一并发卖！” 张能的爹娘哪里料到不但儿子没保住，自己老两口竟然也受了牵连，当即就吓得没了魂。 小厮们动作利索，两个人负责捆了张能送去衙门，另外几个就负责押了张能的爹娘按着打板子。 一顿板子打完，张能的爹娘已经奄奄一息。 但林婉清铁面无情，直接就人将他们老两口，和张能的儿女一起绑了，交给了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的人牙子。 不到半个时辰，在将军府里风光了好些年头的张能一家，就这么落了幕，院里的下人全都吓白了脸。 起初，他们谁也没把这个出身商户的新夫人放在眼里。 可谁知道，这年纪轻轻的新夫人，竟然如此铁血手腕，张能一家，说是家破人亡也不为过。 但谁能说她一句做错了呢？ 那些心里有鬼的人，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肚子里，生怕林婉清下一个就叫到他们。 ------------ 第31章 恩威并施 院里的下人个个都缩着脖子，大气都不出。 林婉清坐回椅子上，半夏重新给她倒了杯茶，她端起茶慢悠悠地品着，一举一动皆透露着说不出来的优雅好看。 可下人们个个都觉得，那一举一动都跟带着刀子一般，不停地在他们心上割。 终于，有人绷不住，自己磕起头来：“夫人饶命，夫人开恩，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林婉清放下茶杯看向那个磕头的人：“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人？负责什么活计？犯了什么错？” 磕头的是个丫环，十六七岁的年纪，惨白着一张脸道：“回夫人，奴婢是前院负责洒扫的粗使丫环，奴婢……” 她吓得不敢往下说。 林婉清慢悠悠地道：“我喜欢主动承认错误的人，能主动承认错误的人，就算犯了再大的错，至少还有良心底线，都值得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丫环小心翼翼抬头看了林婉清一眼，见她脸色不算难看，干脆牙一咬，眼一闭，说道：“奴婢之前因为家里有急事需要一笔银子，实在走投无路，就……就在院子里挖走两株兰花……” “奴婢知道错了，求夫人开恩，给奴婢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奴婢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只求夫人不要将奴婢送去衙门。” 说完，丫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林婉清也是没想到，还能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一个洒扫的小丫环，竟然也有胆子干这种事，这将军府还真是烂到根子上了。 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于是她淡淡问道：“两株兰花卖了多少银子？” 小丫环抖着声音道：“五……五两。夫人，奴婢真的是因为家里出了急事，而且奴婢只挖了品相最差的那两株，求夫人开恩。” 林婉清道：“五两银子而已，你为什么不去求老夫人？” 一般来说，家里的下人有了要命的急事，只要不会损害到主家的名声利益，主家都会帮忙。这样一来，不但能让下人更加忠心，还能给主家博一个好名声。 小丫环哭着道：“奴婢求了，可老夫人院里的人说老夫人不管这事，让奴婢去找大姑娘。大姑娘说没有主家还管这档子闲事的道理，让奴婢自己想办法。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的。” 林婉清无语至极。 这个陆晋蓉真的是没有一件事能办像样的。 明明一个大好的施恩机会，到她手里，硬生生给人逼得偷东西救命。 林婉清朝那小丫环道：“我相信你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但错了就是错了。” 那小丫环听到这话，顿时吓得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旁边有人露出看蠢货倒霉的神色来，也有人脸上闪过庆幸。 林婉清把那些人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冷笑连连，话锋一转：“念在你情有可原，且主动承认的份上，就罚你用月例银子，补齐那两棵兰花吧。” 小丫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夫……夫人，真……真的只是这样吗？” 林婉清点点头：“我说了，只要主动承认错误，我都会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虽然犯了错，但事出有因，将军府又没能周全于你，所以那两株兰花，就当是将军府借给你的。你用月例银子还上这两株兰花便罢。” 小丫环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砰砰砰地朝林婉清磕了三个头：“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林婉清朝半夏使了个眼色。 半夏立刻上前将小丫环扶了起来，又拿帕子替那小丫环擦了擦额头：“你看看你这实诚劲儿，都快磕破了，一会儿记得拿鸡蛋揉了揉。” 那小丫环原本还以为自己今天只怕要被送衙门的，结果夫人不怕没有罚她，还把她偷东西的罪名改成了借。还让自己大丫环扶她起来，还这么关心她，她感动得眼泪直流。 “夫人，奴婢……惭愧……” 林婉清朝她笑了笑：“知错能改，善莫大蔫。以后好好当差，我相信你是个好姑娘。对了，你家中的事情可解决了？若是还没解决，一会儿跟半夏说。你既进了将军府当差，便是将军府的人，将军府应当护你周全。” 小丫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一定当牛作马报答您！” 就在这一刻，小丫环便在心里决定，以后定肝脑涂地，誓死效忠夫人，夫人哪怕要她的命，她也毫不犹豫地给出来。 林婉清笑了：“那你就到我院子里来当差吧。” 小丫环瞪着眼睛啊了一声。 林婉清挑眉：“怎么？你不愿意？你不是说要报答我？” 小丫环狂喜道：“不，奴婢愿意！奴婢只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说着，她使劲在自己脸上拧一把，疼得她唉哟一声，松开手的时候，脸上都青了一声，人却傻乎乎地笑道：“是真的，会疼，是真的！” 说完，她又咣咣咣给林婉清磕了三个头：“奴婢青竹，见过夫人。” 林婉清被她的实诚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亲自上前把她给扶了起来：“以后好好当差，有什么难处，跟半夏和紫苏说，她们解决不了，自会报我这里来。” 青竹红着眼睛不停点头。 半夏把她拉到一边，紫苏拿出一个药瓶，倒了些药粉出来，抹在她额头上：“这是消肿止痛的，抹上一会儿就好。” 青竹感动得眼泪直流。 院里的下人们见青竹竟然有如此大造化，一个个惊愕、羡慕不已。 “夫人，奴婢也有错，奴婢也想求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又有人主动认错了。 “夫人，老奴也有错。” “夫人，奴婢……” …… 一连好些个下人都主动认错。 林婉清说话算话，对半夏道：“把他们犯的错都记下来，回头拿给我。” 半夏福了福身，转身对那些主动认错的下人说道：“都跟我到这边来登记。” 那些下人赶紧跟着半夏去了。 林婉清转头看向院里还跪着的人，这些全是各个院子的管事。 ------------ 第32章 陆府的落败过程 林婉清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扫了几个管事一眼，最后把目光定在了跪在最前面的管家身上：“怎么？你们几位是觉得我林婉清人微言轻，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把柄呢？” 陆管家跪得直挺挺地，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既然夫人已经认定我等有错，我等下人又有何好说的？” 林婉清轻呵一声：“所以，陆管家是觉得自己没错了。” 陆管家道：“小人祖上三代都在将军府当差，小人从小就在老将军跟前长大，还曾跟着老将军的军队上过战场，小人虽然不敢说自己对将军府有多大功劳，但小人的忠心，是老将军都夸赞过的。” 林婉清笑了：“你不必抬老将军来压我。老将军在世时，你或许算得上是个忠心的下人，但现在，你不过只是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下作东西罢了！” 说着，林婉清将那些账本扔在了他的面前：“这些东西，想必陆管家应该比我更清楚里面记的是些什么吧？” 陆管家依旧是那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小人当然知道，但小人只能说人小问心无愧。这府中的账目，都是经过大姑娘的首肯的。小人知道账目有问题，也曾提醒过大姑娘，但大姑娘不听，小人也没办法。小人只是个管家，只能协理大姑娘，并不能左右大姑娘的决定。夫人今日要打要罚，小人都认。” 林婉清笑了，这个陆管家的嘴可真够利索的，几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说，还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陆晋蓉头上。 可她林婉清不是陆晋蓉，没那么好忽悠。 “看来陆管家对自己很自信。” 陆管家挺着胸膛道：“小人问心无愧，绝没有拿过一文不该小人拿的银子。” 林婉清鼓起了掌：“好！陆管家说得好！既然陆管家如此忠心不二，那我也该给你一个验证自己的机会。” “来人。” 林婉清高喝一声。 紫苏立刻站了出来：“夫人请吩咐！” 林婉清将陆晋骁的私印拿了出来：“去衙门借调二十名衙役，然后去清风巷门口有棵大柳树的那家，将里面的人全部给我带过来。” 紫苏应了声是，接过私印就往外走。 而刚才还硬气十足的陆管家，顿时脸色煞白，满眼震惊地看着林婉清。 他想不明白，林婉清为何会知道这个地方。 明明他藏得那么深，除了他之外，谁也不知道那个院子里住的是什么人，更不可能知道那个院子里的人跟他有关系。 这个年纪轻轻的新夫人，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婉清微笑地看着陆管家的脸色，由青变白，由白变青，最后汗如雨下。 好几次陆管家想要开口说话，林婉清都没有给他机会。 她给过机会的，是他自己不珍惜。 半个时辰后，紫苏回来了，后面跟着一群衙役，衙役又押送着十来个人，其中八个是下人，剩下二人是一对母子。那母亲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年纪也就二十出头，孩子才一岁多点，被神色惶恐的女子抱在怀中。 陆管家看见母子时，面如死灰，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而那女子却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冲着陆管家娇声哭啼道：“夫君，妾身害怕。” 她怀中的孩子也哭哭啼啼地冲陆管家伸出双手：“爹爹，抱抱，宝儿怕怕。” 陆管家瘫坐在地上，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 林婉清淡笑道：“陆管家，你怎么不说话了呢？你难道不想解释一下吗？” 陆管家低头不语。 而那女子却还分不清情况，哭哭啼啼地道：“夫君，你说句话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陆管家依旧不发一言。 林婉清却没多少耐心：“装死是没用的，陆家福，我既然能查到他们母子，自然也能查到你其他的事情。你想活命是没可能了，但你的父母妻小的命，你也不打算保了吗？” 陆管家浑身一震，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婉清：“夫人愿意放过他们？” 林婉清道：“他们只要没有犯错，我有何理由惩罚他们？” 言下之意很明白了，只要他足够聪明，他的家人就能平安无事。 陆管家自然是个聪明人，立刻会意，眼里生出几分希望来，努力跪正身体，缓缓道：“小人认错，小人招供。” 很快，陆管家就把自己这几年来所做的背主之事一一交代了出来。 其实将军府在三年前，还是挺正常的。 那时管家的人是二夫人，也就是陆祈安的生母贺氏。 贺氏出身世家，才情德容皆拿得出手，和陆家的二将军两情相悦，算是下嫁到了陆家来。 陆慧心和陆祈年是陆家老大的孩子，他们的生母，是陆母亲自挑的，是陆母娘家的侄女，模样生得很好，但和陆母一样，出身太低，根本撑不起事。 陆母起初一心想将掌家权交给大儿媳，和大儿媳明里暗里计划了好多回，都被当时的掌家人陆家的老太君，也就是陆母的婆婆给无视了。直到二儿媳贺氏进门，喝过媳妇茶之后，那掌家印就交到了贺氏手中。 不得不说，老太君看人是十分准的。贺氏的才情性情样样出色，把将军府打理得妥妥帖帖，哪怕陆母和大儿媳心里各种不忿不服，也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操劳一生的陆老太君，才终于可以安心养老。 只是这种日子，只持续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陆二将军战死沙场，尸身运回来那日，贺氏支开身边的下人，喝下毒药，爬进棺材里，和陆二将军一起走了。 贺氏殉情了，大儿媳改嫁了，陆母不识字，所以这管家权，便落到了当时还不到十四岁的陆晋蓉手里。陆家，便开始乱了起来。 陆晋蓉这个姑娘，十分完美的遗传了陆母的糊涂，又被身边的下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行事没有一点章法，全凭自己的心意来办事。 当年管家权交到她手上的时候，库房里装得满满当当，不说各种值钱的玩意儿，便是现银黄金也是十万两之多。 仅仅三年，陆晋蓉就把将军府折腾成了空壳子。 这中间，除了陆晋蓉昏溃无能之外，也少不了这些恶奴的算计，而陆管家，便是其中之最！ ------------ 第33章 陆管家贼胆包天 陆管家叫陆福，是将军府的家生子，祖辈几代人都在将军府效力，且都是受重用。陆福年轻的时候，更是随着陆老将军去过边疆。 陆老将军和他是儿时情谊，原是打算带着他从军立功的，但奈何他不是那块料，后来又回到陆家，安心当起了管事，再后来爬到了管家的位置。 以前，陆福对将军府确实忠心耿耿。 但财帛动人心。 陆家在陆晋蓉的折腾下，四面漏风，银钱大把大把的往外撒，谁看了不眼热？ 陆福起初是真的阻止过陆晋蓉的，但陆晋蓉却觉得他多管闲事，碍手碍脚，还因此狠狠打过陆福板子，险些要了他的命。 也就是那顿板子，把陆福的一片忠心给打散了。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那么执着呢？大家都能捞，我为什么不能？反正将军府的银子最后都要败光，倒不如流进我手里，至少到我手里，那些银子还姓陆。将来将军府若真走投无路了，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陆福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坦荡，好像他还是做了件大好事一般。 林婉清都气笑了：“照你说来，陆家还应该感谢你才是？” 陆福道：“我知道夫人不会相信我的这些话，但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起初，他真是这么想的，而且做得问心无愧。但随着手里的银子越来越多，他的心思就逐渐偏离了。 他开始用捞来的银子，针对陆家的商铺，把陆家好些铺子挤垮之后，再将它们买下，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然后再把这些商铺重新开起来，让钱生钱。 不到三年时间，他已经家财万贯。 其实他本来打算在陆晋骁回来之前就跟陆家提出赎身的，但陆晋蓉不同意。因为她捅的篓子太大了，陆晋骁是回来成婚的，她怕自己兜不住，所以死活不肯同意他赎身的请求。 所以陆福破罐子破摔，干脆不再管束那些管事，随便他们大捞特捞。 于是就有了婚宴上那些离谱到过分的账目。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这些年，他在陆家捞钱的手段十分高明，光从账目上查，根本查不出他的问题来。就算爆雷了，哪怕是陆晋骁，也没办法怪罪他。 毕竟，是陆晋蓉管家嘛，银子都是从她手里流出去的。 可谁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竟然在这个年仅十八岁的新夫人面前，无所遁形。 他想破头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但他又莫名其妙的有些欣慰。 将军府，有救了。 陆福交代完一切之后，朝着林婉清重重磕了个头：“夫人，老奴愧对老将军的信任和托付，老奴愿意将将军府的一切财物悉数归还，还有老奴自己置办的那些产业，都全部上缴。求夫人开恩，饶老奴的父母妻小一条性命，不要将他们发卖，把他们打发到庄子上，哪怕做最苦最累的活都可以。” 林婉清真想把陆晋蓉拖起来狠狠揍一顿。 什么样的蠢货，能把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气到背主的地步！ 将军府能撑到今天，只能说陆福还算有点良心。但凡他再狠一点，将军府只怕早就成了禹州城的笑话。 虽然现在其实也没少被人笑话，但至少，还有个空壳子。 林婉清压下想打陆晋蓉的想法，对陆福道：“你的要求，我同意了。你放心，你的父母妻小我会替你安置好，他们也为将军府奉献了大半辈子，我不会让人欺负了他们。” 陆福又重重地朝林婉清磕了三个响头：“谢谢夫人。” 林婉清摆了摆手：“来人，把陆福押去衙门。” 两个小厮上前来，陆福十分配合的任由他们将自己捆起来。 那年轻女子见他被捆，顿时大哭了起来：“夫君，妾身怎么办？咱们的孩儿怎么办？” 陆福看了她一眼：“听夫人的安排。” 说完，陆福便跟着小厮走了，剩下女子抱着孩子在那里无措大哭。 林婉清对女子道：“给你两条路，一是把孩子留下，自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二是带着孩子，跟着陆福的父母去庄子上。” 女子几乎都没做思考，直接说道：“我选第一条。” 她是陆福从青楼里带出来的清倌人，她跟着陆福过了两年多好日子，实在不愿意陪着陆家人去庄子上吃苦。 说着，她就把孩子交了出来。 林婉清让半夏把孩子接了过来，对她道：“你以后不许在外面透露有关陆管家的事情，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只要陆管家的事情不被外人知晓，那么将军府就还有遮羞布。 女子吓得浑身一抖，连忙道：“妾身保证不乱说一个字。” 她可一点不敢小看这个年纪比她不小的将军夫人。陆福那样的人精，都栽在她手里了，自己这样的人，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她从小在青楼长大，最擅长权衡利弊，当然知道如何保全自己的小命。 林婉清见她识相，便让人送她离开。 而那八个伺候这对母子的下人，则直接被提脚给卖了。 等这些人处理干净，已经过了晌午了。 林婉清都饿了，于是她对半夏说道：“让人把饭送来吧，我吃完饭再接着处理。” 很快，下人们就搬了桌子过来摆好，又提了食盒过来，把饭菜摆上。 林婉清的饭菜很简单，四菜一汤，份量都不大，够她一个人吃。 “你们也先吃饭，吃完还有得忙呢。” 于是主仆一群人各自用起了饭。 饭菜的香味飘了满院，地上跪着的那几个管事，拼命咽口水。 他们已经跪了一上午了，本来就又饿又渴又累，还怕得要命，现在被这饭菜味一熏，情绪更是被拉扯到了极点。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 “夫人，我招，我全招，求夫人给小人一条活路。” 那是前院的管事，也是个油水很足的差事。 林婉清停下筷子道：“等我吃完饭再说。” 那人又忐忑不安地继续跪着。 等林婉清吃完饭，净了手之后，其他几人也终于绷不住，哭着喊着求开恩。 ------------ 第34章 无人可用的尴尬 天黑了下来。 林婉清带着半夏和紫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半夏急忙朝小丫环们道：“快去准备热水，夫人要沐浴。” 说着，又把林婉清扶到软榻上坐下，自己卖力地给她按起了肩膀。 林婉清笑着拉住她的手：“行了，你们也陪着我折腾一天了，肯定也都累坏了，都坐下来歇会儿。” 说着，林婉清叫了三个小丫环进来，给她们主仆三人按肩捶腿。 半夏舒服得直哼哼。 “今天可真是累死了，不过结果是好的，没想到这将军府里上上下下，连个门房都贪。” 半夏想到那些下人们交代的事情，忍不住乍舌。 紫苏也道：“谁说不是呢？虽然说水到清则无鱼，大户人家难免会有这些腌臜事儿，可像将军府这种情况，还真是闻所未闻。” 林婉清叹了一声：“这些下人虽然贪婪，但问题的根源出在陆家的主子们身上。陆晋蓉败掉了大半的家产，我还真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可是十万两啊！更别提那些值钱的宝贝了。 说陆晋蓉是个超级败家子，那都显得含蓄了。 半夏眼睛亮晶晶地道：“其实我更想知道，姑娘你是怎么知道陆管家金屋藏娇的事情的。” 紫苏也满脸好奇。 林婉清笑得神秘莫测：“这是天机，说不得。” 半夏顿时叫唤了起来：“姑娘，没你这样的，卖这么大个关子，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嘛。” 林婉清促狭一笑：“就是故意吊你胃口的。” 半夏的哀号声传遍整个院子。 接下来的几天，林婉清也没闲着，光是让紫苏带着人去清查陆管家，以及其他几个大管事家的所有财产，就花了好几天时间。 这一通清查，为将军府追回来一万多两银子，好几间铺子，还有不少值钱的宝贝。 将军府的库房，终于不再那么寒酸了。 追查完这些银子后，林婉清又开始处理起那些下人们的事情来。 这些下人犯的事，有大有小，但大多都不算太严重。 林婉清让半夏把这些下人犯的事按涉事金额分了组，五两银子以下的，只需要用自己的月例银子补齐即可，不必再承担其他责任。 五两以上，十两以下的，除了补齐银子之外，再罚半年月俸。 十两以上，二十两以下的，再多罚半年。 超过二十两的，打一顿板子，罚两年月俸。 超过五十两的，打一顿板子，没收全部财物，并发卖出府。 还好，这些都是接触不到太大利益的小虾米，最大金额的也就十两左右。 只有几个曾经跟在各个管事身边的小厮，达到了被发卖的程度。 所以总体下来，将军府内部的变动不大。 只不过各处的管事都没了，尤其是管家一职，需要林婉清重新选定。可这些人都是犯过错的，要从这些人里选管事，明显不靠谱。 从外面买人进来当管事就更不靠谱了，谁知道那些人的来路是不是真的干净。更何况，管事也不是随便安排个人就能当的，需要有一定的能力才行。 林婉清自己身边的人手也不多，且除了半夏和紫苏之外，其他人手能力都十分一般，让他们跑个腿办个差还行，当管事，都远不够看，更别说当管家了。 思来想去，林婉清把管家的人选，放在了她表哥江致远身上。 江致远是舅舅江怀谦的大儿子，十分精明强干，经商手腕不输舅舅。 让江致远来将军府当管家，确实有些大材小用。 可眼下她没有合适的人手，只能先辛苦一下自家人了。 正好她也该见一见舅舅，于是便让紫苏去送信。 紫苏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丫环过来禀报：“夫人，您快去祠堂看看吧，老夫人去跪祠堂了。” 林婉清听得眉头直皱，这老太太又是要唱哪一出？难不成跪一回祠堂，将军府之前的破事儿就算了了？ 如果真能这样的话，要跪也应该是陆晋蓉去跪啊。 她那一把老骨头，回头再折腾病了，倒霉受累的还是她这个儿媳妇。 林婉清赶紧带着人去了祠堂。 “母亲，快起来吧，事情已经解决了，您这样跪着，万一伤了身子怎么办？” 谁知向来耳根子软的陆母这回却是铁了心：“婉清，你不用劝我。这几日我夜里总是梦见你公爹，他……在怪我，怪我没有把将军府守好，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消气，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来祠堂跪着了。” 这几日她夜夜都梦见亡夫，梦里陆老将军指着她的鼻子骂，说她毁了将军府，误了儿女前程，骂得她几次从梦里哭醒。 可她一辈子窝窝囊囊，又能有什么办法改变现状呢？ 来跪祠堂，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赎罪的办法了。 林婉清劝不动她，只得陪着她跪了一会儿。 陆母却赶起了人：“你又没做错事，你跪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忙你的事吧，对了，教养嬷嬷的事情别忘了，晋蓉那丫头，该好好学学规矩了。” 她这么一说，林婉清立刻来了精神。 对哦，教养嬷嬷！ 这几日忙着追查账目的事情，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为免陆晋蓉再作妖，她得赶紧把教养嬷嬷给安排上。 只是还没等教养嬷嬷上门，陆晋蓉她又卷土重来了。 第二日，林婉清刚用过早饭，陆母身边的丫环就进来了。“奴婢见过夫人，老夫人让奴婢来请您过去一趟。” 林婉清态度温和地笑着部道：“母亲让我过去是有什么事吗？” 自从出了肃清将军府的事情之后，这满府的下人对着林婉清院子里的人，格外客气忌惮，更别提对上林婉清本人了，那是打老远看见了，都心尖儿直打颤的存在。 那跑腿丫环恭敬地道：“大姑娘在那边。” 她只能说到这儿了。 林婉清都想翻白眼了，这个陆晋蓉，她真的是记吃不记打啊！ “我知道了，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等林婉清收拾好赶到陆母院子里的时候，陆晋蓉正偎在陆母身边卖好，见林婉清过来，她赶紧朝陆母使了个眼色。 ------------ 第35章 母女反目 林婉清把陆晋蓉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冷笑一声。 这是看她把将军府整顿了一番，又想来摘桃子了。 想摘就摘呗，她又不会舍不得。 不过，她倒想看看这母女俩打算把这戏唱成什么样，于是假装没看见，上前按规矩向陆母行礼。 “儿媳见过母亲，不知母亲叫儿媳过来有何事？” 陆母神情讪讪地：“不是我找你，是晋蓉，她说她有事要跟你商量。” 陆晋蓉急了，扯了扯陆母的袖子：“娘！” 陆母十分罕见地把自己的袖子扯了回去：“这事儿我没脸开口，既然你想，那就你自己跟你嫂子说。” 林婉清都诧异了，这还是那个耳根子软得没边的陆母吗？她竟然能狠心拒绝陆晋蓉？ 莫不是跪祠堂的时候，让哪位实在看不过去的祖宗给上身了吧？ 收起诧异，林婉清转头看向陆晋蓉：“晋蓉找我？何事？” 陆晋蓉又扯了扯陆母，但陆母打定主意不开口，于是她只好站了起来：“我要跟你一起掌家。” 这话，她说得理直气壮。 “你刚嫁进将军府，什么都不清楚，府里的下人你也看见了，都是些滑头的。我是怕你吃亏，所以才想着帮你一把。” 陆晋蓉把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施恩的模样。 林婉清笑了：“那我还得感谢你了。” 陆晋蓉哼了一声：“感谢就不必了，你把账房的钥匙给我吧，我来管账，你负责处理府里的大小事务。” 半夏和紫苏气得都想笑出来。 这陆晋蓉真是好大一张脸，合着就是让她们家姑娘给陆家打杂出力呗？ 就连陆母都有些看不下去：“晋蓉，别胡闹！账得你嫂子管着，你要实在想帮忙，就帮着你嫂子打下手。” 她是真怕账房里的那点银子又让陆晋蓉给霍霍了。 林婉清让陆母弄得都有点好奇，陆母的梦里，老将军到底都说了她些啥了。 不过她一个儿媳，到底是不方便问的，只得把这好奇压了回去。 陆晋蓉不服气：“我怎么就是胡闹了？娘，我才是你女儿，我才是陆家人，她只是个外人，你怎么还帮着她说起话来了？” 林婉清淡淡一笑：“晋蓉，你既然拿这个来说事的话，那我就来和你说道两句。你确实是陆家人没错，但你可曾听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今年就快十七了，顶多再有一两年的时间，你就要嫁人了。而我，是你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妻。” “我和你哥，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而你两年后，也会跟我一样，和你的未来丈夫一条心。所以，我和你，谁才是将军府真正的自己人？” 陆晋蓉让这话气得脸都红了，抬手指着林婉清：“你个商户女！你说谁是外人呢！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我就算嫁人了，也是将军府的姑奶奶！我在将军府永远都是主子，而你不过只是个外面嫁进来的女人，你要是做错了事，我们将军府就能休了你！”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陆晋蓉脸上。 而动手的人，是陆母。 所有人都被她这一巴掌给扇懵了，包括林婉清。 陆晋蓉更是久久不能回神，“娘，你……你打我？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动手打人的陆母，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手都直哆嗦。“外人？！你说谁是外人！” 林婉清一下就搞明白了，刚刚陆晋蓉的话，戳到了陆母的心窝子。 陆母这个人说起来也怪可怜的，因为出身低微，本身也没什么能力，嫁进来这么多年，一直得不到婆母的认可，还被府里的下人欺负，只怕也没少听别人说她是外人这种话，甚至要休掉她的话也没少听。 所以刚刚陆晋蓉的话，没有伤到林婉清，反倒勾起了陆母的难堪过往。 陆晋蓉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扯着嗓子吼道：“当然嫁进来的人才是外人！” 陆母气得眼前一黑，举着手又要去打陆晋蓉，结果还没打过去，自己先晕了过去。 “母亲！” 林婉清吓了一大跳，赶紧冲过去扶住陆母。 陆母也就是气狠了，就晕了一下子便缓了过来，她指着也被吓到的陆晋蓉道：“你个孽障，给我滚回你的院子去好好闭门思过！” 陆晋蓉原本还有些愧疚，听到这话又炸了：“凭什么！娘，你是不是魔怔了？你为了一个外人要禁我的足？” 很好，这个“外人”，又把陆母给刺了一下，陆母又要发作。 林婉清忙在她在背上拍抚几下：“母亲不要动怒，身子要紧。” 陆母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 陆晋蓉不服气，又想跟陆母呛声。 林婉清沉着脸喝道：“够了陆晋蓉，你真想把你娘气死吗？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你娘！是生你养你的亲娘！别人说她是外人倒也罢了，唯独你和你的哥哥们不能说，你明不明白！” 陆晋蓉一愣：“我没说她是外人啊，我只是在说你。” 说完这话之后，陆晋蓉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当时脸就白了，急忙解释：“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说你，我是在说林婉清，你怎么可能是外人呢？” 陆母喘着气道：“你给我闭嘴！你嫂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今天，我就把话撂下了，你嫂子是将军府明媒正娶回来的将军夫人，只要她不做对不起将军府的事情，那她这辈子都会是这个身份，不会有任何意外！” “以后你若是再敢对她无礼，休怪我跟你动家法！” 陆晋蓉哭了：“娘，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为了她这要对我？” 陆母一拍桌子：“叫嫂子！” 陆晋蓉也是个倔脾气，把脖子一梗：“不叫！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叫！” 陆母气得站起来，结果眼前又是一黑。 林婉清赶紧扶住她：“母亲息怒，她不想叫就不叫，左右只是个称呼而已，她不叫也改变不了我是陆家儿媳的事实，我并不在意。” ------------ 第36章 少时情谊？ “林婉清，你少在这里装好人！” 陆晋蓉伸手指着林婉清，怒不可遏地道：“你就是个搅家精！从你进门起，我娘就变了！你安的什么心！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写信给我哥，让他把你休了！” 说完，陆晋蓉扭头就走，她的丫环也跟着她一道离开。 陆母气得大吼：“你个孽障，站住，你给我站住！” 但她的话根本没什么份量，陆晋蓉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 陆母气得捂着胸口哭了起来：“我的天爷，我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生出个这样的混账来！” 林婉清扶着她坐下，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对紫苏说道：“快去请个郎中来。” 又对陆母说道：“母亲消消气，晋蓉还小，慢慢教便是，您身子要紧，可不能把自己给气坏了。” 陆母哭哭啼啼地道：“她眼见着就十七了，还小什么小。婉清，她惯来口无遮拦，你莫要往心里去。你放心，以后我一定管事着她，不让她再顶撞你。” 林婉清朝她笑笑：“当然不会。” 不止陆晋蓉的那些话她不会放心上，陆母的这些话她同样左耳进右耳出。 别看陆母这会儿好像挺帮着她的，那不过是陆晋蓉的话伤了陆母。若是陆晋蓉刚刚没刺激到陆母，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陆母应该在帮着陆晋蓉从她手里讨掌家权了。 人家母女闹得再凶，都不会有隔夜仇。她这个儿媳做得再好，也永远越不过人家去。 谁把婆婆的话当真，谁就是大傻子。 郎中来得很快，给陆母诊了脉之后，开了几副安神静心的汤药，并嘱咐道：“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忌情绪激动，这次老夫人已经有了一些气急攻心的症状，以后千万要注意，否则很容易引起中风。” 陆母吓得脸都白了，仿佛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一般。 送走了郎中，陆母拉着林婉清就哭了起来：“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嫁进将军府受尽挫磨，好不容易熬出头了，结果死了男人又死儿子，现在自己又落一身病，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林婉清安抚道：“母亲别担心，郎中只是习惯把问题说得严重些，好让人重视。您年纪又不大，身体也不差，好好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将来您还得抱祈年和祈安的孩子呢。” 陆母被安慰到了，渐渐平静了下来，等安神汤药熬好，林婉清又亲自伺候着陆母服了药，等陆母药劲儿上来睡着之后，她才起身离开。 这么一折腾，大半天就过去了，都已经过了饭点。 半夏心疼地道：“这将军府的事情也太多了，姑娘自打进门之后就没闲着，连吃饭都赶不上趟。” 林婉清笑道：“小事而已。” 虽然将军府的破事确实不少，但也只是暂时的，等她理清理顺也就好了。 相比起前世，现在这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午饭过后，前院的小厮来通传，舅舅江怀谦来了。 林婉清急忙换了衣服，带着丫环去了前院。 “见过舅舅。” 林婉清一进门就给江怀谦行了个大礼，唬得江怀谦急忙去扶。 “你这孩子，咱们自家人，用不着这些虚礼。” 林婉清一本正经地道：“要的。上次见面太过匆忙，没来得好好和舅舅说话。本来早该请舅舅入府一叙的，但将军府琐事太多，所以一直耽搁到了现大，舅舅莫怪。” 江怀谦道：“将军府的事情，我多少也听闻了一些，难为你了。” 虽然林婉清下了封口令，严禁把府里的事情透露出去，但那日管家和几个管事先后被送进衙门的事情，还是被不少人看见了，这几日禹州城内一直在讨论这件事。都在猜测将军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把管家连着一应管事全给送进了衙门。 林婉清笑着道：“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也都解决了。舅舅，我请你来，一是想见见你，二是有个不情之请。” 江怀谦道：“有事你直说便是，只要是能帮上忙的，舅舅定全力配合。” 林婉清心头一肯，舅舅一家对她从无二心，前世更是竭尽全力扶持她，要不然凭她一介女子，哪能那么轻易地站全是男人的商界里站稳脚跟？ “舅舅，我想请大表哥来将军府当一段时间的管家。我如今刚接手将军府的掌家权，手里无可用之人，所以就想拜托大表哥来帮衬我一段时间，并帮我培养一批能用之人。我给表哥每月开二十两银子月例，年底再给五十两……” 话还没说完，就让江怀谦给打断了。 “哪用得着给那么多，正经的大户人家管家，一个月也才五两银子。他一个没有经验的门外汉，你给他二十两，也不怕把他给撑死。” 江怀谦知道，外甥女这是变着法的补贴他们一家子呢。她这是怕直接给钱，他们会有心理负担，所以才给这么高的月例银子。 这孩子，心性和她母亲一模一样，心善又周全。 想到自己早逝的妹妹，江怀谦心里一阵发酸，感叹道：“你母亲若是还在世，看到你如今这么能干，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嗐，你看我说这个做什么！你表哥的月例银子，你按寻常标准给就成。婉清，舅舅知道你的心思，但你刚嫁进将军府，行事还是要仔细周全些，不要给人留了话柄。” 林婉清也没坚持，反正贴补舅舅家的办法多得是，也不一定非得在月例银子上做文章。 “对了舅舅，你和将军是不是认识？” 这个问题，她一直想弄清楚。 江怀谦笑了起来：“你果然聪明。不错，我和陆小将军认识。他海上的那些生意，是我帮忙牵线的。我之所以会赶在他下聘那日去林家，也是和他商量好的。” “陆小将军是个重情义的人，你和他有少时情谊，他心里也有你，你能嫁进将军府，我心里不知道有多踏实。” 林婉清一脸茫然：“我和将军有少时情谊？我怎么不记得？” 还有那什么他心里有她，这就更扯了，她压根儿不记得他这么个人啊。 ------------ 第37章 严苛的教养嬷嬷 林婉清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她和陆晋骁有过什么过往。 江怀谦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是将军自己说的，你要是想知道，就等他出征回来自己去问。” 林婉清便也不再纠结这一点，和江怀谦聊起了她的另一个打算。 “舅舅，你有没有考虑过搬来禹州定居？” 江怀谦有些犹豫：“可襄阳城是我们的根……” 林婉清笑道：“舅舅，襄阳城是江家的根，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但是舅舅在襄阳城只怕举步维艰，倒不如先来禹州城闯荡，正好我也有些想法，需要舅舅的帮衬。” 怕江怀谦不答应，林婉清又说道：“舅舅，当年江家遭难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查清，我担心那些背后害人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还有我母亲的死，我也一直觉得有些蹊跷。我总觉得这两件事情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江怀谦惊讶地看着她：“婉清，你怎么知道？” 林婉清也有些意外：“舅舅也察觉到了吗？” 江怀谦点点头：“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有所怀疑，但被发配到岭南，便是再有怀疑又能如何？” 林婉清道：“所以舅舅更应该搬来禹州，虽然将军府眼下也就这样，但好歹是功勋在身，你们在禹州，我也能照拂一二。另外，我想和舅舅一起合伙做生意。” 江怀谦更加震惊：“你还要做生意？你是将军夫人，经商是下九流的行当，将军会不会……” 林婉清微微一笑：“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他自己不也手握好几个商行吗？这钱他陆晋骁挣得，我如何就挣不得了？” “舅舅，虽然经商上不得台面，可这天底下哪件事情离得了商？正是因为我如今嫁进将军府，很多事情不方便亲自出面，所以才想请你来帮我。” 说完，她又卖了一句可怜：“我如今能指望的，也就只有您了。” 江怀谦顿时就心软了：“你让我好好想想，毕竟举家搬来禹州是大事，我需要回家跟你舅母商量一下。” 林婉清笑着道：“这是应该的，毕竟襄阳城也是舅母的根，确实要跟舅母商量。” 她一点也不担心舅母不答应。 舅母那个人呀，最是心善心软不过，上一世，舅母就让她体会到了被娘疼爱的滋味。 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守护她的这些亲人，让他们过得比上一世更好。 江怀谦在将军府并没有待多长时间，事情商量好便提出了告辞。 毕竟眼下的将军府没有男主人在家，全是女子，他一个外男逗留久了不合适。 林婉清亲自把江怀谦送到了大门口。 江怀谦摆了摆手：“回去吧，我明日就启程回襄阳城，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林婉清笑了，江怀谦说这话，就代表已经决定要搬来禹州了。 送走江怀谦之后，紫苏又来回话：“姑娘，教养嬷嬷已经回话了，明日就能到将军府。” 其实那嬷嬷恨不得今天就来，只是今天时间实在太晚了，所以才推到了明天。 林婉清笑道：“怎么这么心急？” 紫苏忍着笑道：“那赵嬷嬷太过严苛，一般人家的夫人，哪会舍得请这样的教养嬷嬷来教导自家的女儿。也就只有一些不安好心的主母为了挫磨庶女，或是像秦氏那样的后娘才会请她。所以这两年，赵嬷嬷的日子过得十分拮据。听说是姑娘你要请她，差点没高兴得跳起来。” 说着，她又凑到林婉清耳朵边上小声嘀咕：“姑娘放心，我已经跟那赵嬷嬷暗示过了，让她务必要尽心尽力教导咱们府上的两位姑娘。” 林婉清笑着朝她比个大拇哥：“办得不错，当赏。” 紫苏立刻福了福身：“谢姑娘赏。” 其实林婉清倒不是有意要整陆晋蓉和陆慧心，实在是这两人的规矩和教养都太差了。 一个行事没有分寸，莽撞无礼。一个心眼子多得跟筛子一样，但又偏偏都摆在明面上。 这样的人，都是蠢货！ 赵嬷嬷虽然手段严厉，但不得不说，在调、教人这方面真的有一手。至少她在这个赵嬷嬷手里，就学到了不少东西。 只不过，陆家这两位姑娘，能不能坚持下来，能坚持多久，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她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 毕竟，把她们收拾明白了，她在将军府的路才会更好走。 另一边，陆晋蓉的院子里。 “找人把这封信，给我送到边疆去！” 陆晋蓉怒气冲冲，将一封厚厚的信丢给丫环莲心。 莲心一脸为难：“姑娘，这会不会不太好啊？要是夫……那边知道了，她肯定会想办法刁难你的。” 陆晋蓉冷笑：“她刁难我的地方还少吗？我要是再不想办法压住她，她都要爬我头上拉屎了！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去办！” 莲心只好拿着信出去了。 - 半夏从外面快步跑了进来：“姑娘，大姑娘写了这么厚一封信，让她的丫环拿去了官驿，看样子是要寄给姑爷。咱们要不要拦截下来？” 她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那信的厚度，惹得林婉清都笑了起来。 “不必拦截，让她随便寄。” 真当她多稀罕这个将军夫人的名头不是？ 更何况，她相信陆晋骁并不是那种糊涂之人，并不会因为陆晋蓉的一封信，就休了她。 虽然刀子和陆晋骁相处的时间，只有那短短半个时辰，但她就是有这种自信。 那样忠君爱国的一个人，绝对不是偏听偏信的蠢蛋。 - 转过天来，一大早，赵嬷嬷就拎着包袱到了将军府。 一见到林婉清，赵嬷嬷就行了个大礼：“老奴给夫人请安。” 林婉清亲自扶了赵嬷嬷一把：“嬷嬷快起来，咱们用不着这些虚礼。” 赵嬷嬷笑得那个灿烂哟。 其实来之前，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她自己也知道，当初她教导林婉清的时候，因为受了秦氏的指使，对林婉清严厉的过头。她是真担心林婉清会报复她。 可她又没办法拒绝林婉清抛来的橄榄枝。 因为她太缺钱了，她需要将军府的这个机会。 所以她一来，就立刻向林婉清表明立场，她收了林婉清的银子，就是林婉清的人。 想曾想，林婉清一点没扯旧账，还这么礼遇她。 她悬着的心，一下就放回了肚子里。 林婉清笑着道：“辛苦嬷嬷一把年纪，还要来劳烦你操心。我们府上的两位姑娘，以后就拜托您了。” 赵嬷嬷昨天就已经收到了紫苏的暗示，当下就拍着胸口表示：“夫人放心，老奴保证不负所托，定将二位姑娘打造成这禹州城里大家闺秀们的典范。” ------------ 第38章 小露一手，吓懵众人 林婉清亲自将赵嬷嬷带到了陆母的院子。 “母亲，这位就是我曾经的教养嬷嬷，赵嬷嬷。” 赵嬷嬷上前一步，动作十分流畅地行礼，“奴，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万福。” 陆母这些年倒是见过些世面，也见过一些大家族的教养嬷嬷，但却没有哪一个，能比和上赵嬷嬷这般气度的。 那一举一动，端庄规范。一言一行，不卑不亢，动静之间，气度极佳。 再看看她旁边被她亲自教导出来的林婉清，那更是青出于蓝而盛于蓝，陆母的满意就挂在了脸上。 “好好好，赵嬷嬷，以后我家那两个不争气的就交给你了，你尽管放手去教。她们若是不服管教，尽管打。” 教养嬷嬷有别于普通的管事嬷嬷，虽说也是下人，但却可以对接受调、教的姑娘小姐进行体罚。当然，只是适当范围内，比如打手心之类的小惩罚。 赵嬷嬷福了福身：“奴一定竭尽所能教导二位姑娘，不负老夫人所望。” 陆母，见她说话一点也不谄媚，且信心满满，更是满意得不得了，“来人，去把两位姑娘请来，让她们和赵嬷嬷见一见。” 陆母院子里的跑腿丫环得了令，急匆匆去了，过了一刻钟的样子，陆晋蓉和陆慧心齐齐到场。 陆晋蓉一进院子，就开始冲林婉清翻白眼，陆慧心虽然没翻白眼，但态度也没恭敬到哪里去。 两人给陆母行完礼之后，对着林婉清行礼就十分敷衍，陆晋蓉直接就省略了这一步，还一脸挑衅地看着林婉清，脸上写着四个字：你能咋的！ 林婉清压根儿不在意，更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反倒是陆母，被两人的表现臊得脸都红了。 “放肆，这是谁教你们的规矩！还不重新行礼！” 陆慧心显然比陆晋蓉有脑子得多，见陆母生气，赶紧重新给林婉清行了礼，嘴里还讨饶道：“母亲，方才我是心里想着事情走了神，不是有意轻慢母亲的，母亲莫怪。” 林婉清淡淡一笑：“无妨，只是以后出门在外，给外人行礼可不能走神，不然别人该笑话将军府没规矩了。” 陆慧心见她竟然当着她的面，给陆母上眼药，顿时气黑了脸，但又不好发作，还得憋屈地道：“母亲教训得是，女儿记下了。” 陆母脸色好看了点，转头看向陆晋蓉。 陆晋蓉把头扭到一边，假装看不见，陆母当下就要发火。 林婉清笑着朝她摇了摇头：“母亲，小事而已，我并不介意，不值当生气。” 陆母还是恼得慌，毕竟自己的女儿规矩这般差，让外人看了去，实在面上无光。 赵嬷嬷却是一派淡然，并没有被陆晋蓉的无视给惊到，只淡淡道：“这位大姑娘的规矩着实有些差，只怕教导起来会有些难。” 陆母有点担心赵嬷嬷会撂挑子，好的教养嬷嬷可不好找。姑娘家的规矩德容十分重要，关系到未来婚配，代表的是家族脸面，所以陆母赶紧说道：“她打小让我惯坏了，嬷嬷你多费心些。” 赵嬷嬷福了福身：“老夫人放心。” 陆晋蓉一下听明白了，转头怒视着林婉清：“这是你找来的教养嬷嬷？” 林婉清道：“是母亲的意思。” 所以你有火冲你娘发去，别搞错了对象。 陆晋蓉一看那赵嬷嬷就觉得十分严厉，顿时不依：“娘，你竟然让林婉清给我找教养嬷嬷？她都快恨死我了，她找来的人，肯定会把我往死里整的。你把这个嬷嬷赶走，换一个。” 陆母见她如此刁蛮不讲理，顿时脸黑了下来：“不许胡闹！赵嬷嬷是我特意为你和慧心请来的，你们从今日起，就跟着赵嬷嬷学规矩。什么时候把规矩学好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府门。” “不是，娘，你还要禁我们的足？” 陆晋蓉急得直跺脚，“娘，你是不是让林婉清给灌了迷魂药？你没看出来她不安好心吗？你……” “够了！” 陆母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和那街边泼皮又有何区别！” 陆晋蓉不服：“我这样有什么不好？咱们陆家可是将门世家，学那矫揉造作的姿态做什么？” 她说矫揉造作四个字的时候，眼睛故意在林婉清身上扫了几下，生怕别人不知道在说谁一般。 林婉清微微一笑，突然上前朝陆晋蓉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反手一拧，然后再将她整个人拎起来在空中甩了一圈，又稳稳放下，最后再悠然走回了自己刚才所站的位置。 所有人都被她的这一手给吓傻了，陆晋蓉更是吓白了脸。 除了半夏和紫苏。 两个小丫环神气地抬起了下巴。 说她们姑娘矫揉造作？真是走了狗眼！ 林婉清淡然道：“小姑刚才既然说自己是将门之后，想必应该武艺高超才是，不如给我们露两手？” 陆晋蓉白着脸不敢说话。 林婉清轻笑一声：“你说学一身得体规矩是矫揉造作，那你就拿出你的大气天成，不拘小节的气度给大家看看，证明你即便不学规矩，也照样能不堕将军府威名。” “你如今除了这个出身之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是你那三年不到就将将军府的百年根基毁于一旦的能力吗？” “你什么本事都没有，却又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样样都拔尖。在家做姑娘时尚有家人包容忍耐于你，两年后你嫁了人，你的夫家也能这样待你？你若是遇到一个和你一样的小姑子，你又靠什么让对方闭嘴？靠你的胡搅蛮缠吗？”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陆慧心：“这话，同样也适用于你。姑娘家学规矩，学的不是那一板一眼的规矩，而是学这些规矩中的道理与智慧，学的是人情世故，学的是权衡利弊。” “将军府能护你们一时，唯一能护你们一世的，只有你们自身的手腕与本事。” “你们若是真不想学，我现在就派人将赵嬷嬷送走。” 说罢，林婉清就唤了人进来，要送走赵嬷嬷。 陆慧心急忙道：“母亲，我愿意学。” ------------ 第39章 糟心的两位姑娘 陆晋蓉猛地拉了陆慧心一把：“不是，慧心，你是不是傻？你没看出来她没安好心？这个老东西肯定是她请来折磨咱俩的。” 她俩必须统一战线，一起对搞林婉清才行。 谁知陆慧心一脸天真的道：“小姑姑，你在说什么呢？母亲请教养嬷嬷来教导我们规矩，是为了我们好，为了将军府好。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不学规矩啊？我也想像母亲这样优雅端庄，以后出门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陆晋蓉气得在她额头上狠狠点戳了一下：“你是不是傻？这禹州城里，谁敢低看了咱们去？” 陆晋骁可是四品将军，在这禹州城里官位最高，谁见了将军府的女眷不都得客客气气的。 陆慧心淡淡道：“难道小姑姑就想一辈子窝在这禹州城？不想去京都看看？” 陆晋蓉微微错愕：“去京都？” 陆慧心点点头：“没错，我想去京都，这禹州城的儿郎，我可看不上。” 将军府在这禹州城里已经是最好的人家了，难不成还想让她低嫁？ 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妻，她可不想低嫁让人看轻了去！ 她要嫁京都最出众的少年郎！ 陆母笑眯了眼：“好好好，慧心有志气！” 陆慧心骄傲地抬起了下巴。 倒是陆晋蓉有些回不过神来，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将来要嫁什么样的人家，过什么样的日子。 从她懂事起，她身边的嬷嬷就告诉她，她是将军府的姑娘，这禹州城里最尊贵的存在，嫁给谁家都是对方的福气。 所以她从来没有操心过这些事情，她认定了她的未来一定是顺风顺水的。 现在陆慧心却告诉她，她们可以嫁进更好的人家，一下把她给整懵了。 林婉清也有点惊讶，女儿家想嫁进好人家这是正常的事情，但陆慧心才十岁的年纪，竟然就说出这种话来，这肯定是有人在她跟前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她转头看了一眼陆慧心的丫环和婆子，暂时不确定是谁在她跟前说的混账话。 所以她只能对陆慧心道：“小姑娘家家的，不许口无遮拦！” 陆母却道：“这有什么，慧心心气儿高是好事。” 林婉清无语至极：“母亲，姑娘家有心气儿确实不是坏事，但慧心今年不过十岁。刚刚那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将军府会成为禹州城的笑柄，还会得罪禹州城所有大家世族。” 陆母吓了一跳：“有这么严重？” 林婉清都想叹气了，她虽然没见过陆家的老太君，但现在她十分能更老太君，更想成为老太君！ “母亲，刚刚慧心那句话，把全禹州城的男儿都给贬低了。若是别人说瞧不上祈年和祈安，你会不生气吗？” 陆母后知后觉，尴尬一笑：“我……我没想那么多……” 林婉清惯是个会说面话的人，这会儿都说不出口了，只道：“府里两个姑娘要走的路还很长，希望母亲之后莫要太过心软。现在心软，就是对她们以后心狠。” 陆母忙道：“我明白，你让赵嬷嬷尽管去教便是，我保证不胡乱插手。” 林婉清对这话并不放在心上。 陆晋蓉还要胡闹：“反正我不学，谁爱学谁学！” 陆母喝斥一声：“不学你就一辈子别想出门！” “母亲！”陆晋蓉跺脚，“我又不想嫁去京都，我学那些破规矩做什么！” 陆母这回铁了心：“来人，把大姑娘送回院子里，她一天不同意学规矩，就一天不许踏出院子。” 陆晋蓉转身就想跑，结果让陆母院子里的丫环嬷嬷给拦下，并强行送走。陆晋蓉气得哇哇乱叫，不停挣扎，但毫无办法。 陆母转身不好意思地朝赵嬷嬷道：“让嬷嬷看笑话了，这孩子打小让我惯坏了，有些任性。” 赵嬷嬷毫不客气地道：“大姑娘的规矩一塌糊涂，奴怕是调、教不了。” 陆母生怕她撂挑子，忙道：“嬷嬷不必担心，你尽管放手去教，她要是不服管教，你该打就打，该罚就罚。” 以前她也不觉得自家闺女有多差劲，可现在有了林婉清做对比，她才知道陆晋蓉有多拿不出手。 她自己窝囊了一辈子就算了，她的女儿可不能走她的老路。 所以，这个心，她狠不下也得狠。 赵嬷嬷看了一眼林婉清，林婉清朝她微微颌首，赵嬷嬷这才道：“那奴便斗胆一试，若大姑娘实在不配合，还得请老夫人另请高明。” 陆母忙道：“好好好，嬷嬷放心，那丫头嘴硬心怂，关她几天肯定就老实了。” 林婉清有些想笑，果然是知女莫若母，陆晋蓉可不就是全身上下就一张嘴最硬的怂货嘛。 陆母转头叮嘱陆慧心：“从今天起，你就跟着赵嬷嬷学规矩，不许任性。以后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要有分寸，明白吗？” 陆慧心老老实实地福身：“孙女记下了。” 于是陆慧心带着赵嬷嬷走了。 陆母转头对林婉清道：“你以后多盯着那两个丫头些，她们被我惯坏了，我说的话她们总不当回事。我看这满府上下，也就你压得住她们。” 林婉清不是很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可甩又甩不掉，只好安慰自己，虱多不咬，债多不愁。 “母亲放心，只要你不心软，这规矩她们定能学好。” 陆母琢磨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要不我干脆避出去吧！” 林婉清不解：“避出去？” 陆母不好意思地笑笑：“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个人耳根子软……我怕回头她俩天天派人过来哭诉，我又犯糊涂。所以我想，不如我先去庙里住一段时间，给晋骁祈福。” 林婉清心里一喜，陆母走了，这府里的麻烦能少大半。 只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又假意劝道：“母亲，如今马上就入夏了，庙中清苦，你这身体受得住吗？” 陆母摆了摆手：“就这么决定了，你去安排，明日一早我就动身。” 林婉清假装不舍地劝了几句，便麻溜地给陆母安排出行的事情去了。 第二天一早，陆母就带着她的丫环婆子，在家丁的护送上，赶着几辆马车出了禹州城。 ------------ 第40章 有乐子看了 陆母一走，将军府里一下清静了好多。 其实陆母也就只把她院子里的丫环婆子带走了，府里也就少了一二十口子人而已。 但是现在府里的下人们也看清了形势，这将军府现在上上下下，都已经被夫人捏在了手里，两个最能折腾的姑娘，现在一个被禁足，一个跟着夫人找来的教养嬷嬷学规矩。平日里小霸王一样的二公子，这几天也老实了不少。 如今连老夫人也不在府里，他们若是不老实点，犯在了夫人手里，还能有了好下场？ 一想到那几个被送去衙门的管家管事，下人们更是两股战战。 陆管家以前在府里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说话比老夫人都好使，结果被送到衙门后，活生生被打死了。其他几个管事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最轻的被打了板子后，判了流放三千里。 他们这一群小虾米，虽然不至于犯那么大的错，但万一惹恼了夫人被提脚卖了，他们找谁哭去？ 将军府眼下日子虽然是比不上从前自在了，但夫人看着也不是那等会故意为难下人的主子。自己只要把皮绷紧点，不犯错，总比被卖出去强。 所以，府中下人个个谨言慎行，说话都不敢高声，将军府可不就一下清静了。 半夏骂道：“都是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 林婉清笑道：“这很正常。对了，把那个叫青竹的小丫头叫来。” 没一会儿，青竹就跪在了林婉清的跟前。 “奴婢见过夫人。” 青竹跪得板板正正的，看向林婉清的目光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林婉清笑着把她叫了起来：“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这府里的一些事情，你只管捡着你知道的说。” 青竹立马就开始掰着手指头说了起来。 这个小丫头很机灵，嘴巴也巧，说起将军府的旧事，把一屋子人听得直发笑，但该说的重点，一个没漏。 比如陆慧心和陆祈年身边的大丫环和嬷嬷，是她生母特意留下来的。再比如，陆晋蓉总是扮成小厮模样，偷偷溜出府。 林婉清对这个丫头的印象更好了。 这丫头胆大心细，而且十分擅长留意身边的人和事，更重要的是，这丫头十分知道利害关系。 上次她处理那些管事下人的时候，这丫头就是抓准了时机，第一个自首的。 她明白自己犯的事情不大，只要自己第一个自首，主子就会为了接下来事情的顺利，而对她从轻发落。 事实也正是如此，林婉清不但没有罚她，还给了她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如此果断聪明的人，好好培养培养，将来可当大用。 林婉清心里有了想法，但并没表现出来，等青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完之后，便让她回去了。 半夏咂了咂舌头：“没想到将军府看着人口简单，私下里的事情也不少。” 林婉清道：“谁家的锅底子都干净不了，相比起来，将军府已经算不错的了。” 除了一个会败家的陆晋蓉之外，别的也没什么好让人惊讶的了。 林婉清转头对紫苏道：“你去查一查原来的大夫人。” 便是陆慧心和陆祈年的生母周氏。 虽然周氏已经改嫁两三年了，但很明显，她对陆慧心姐弟俩的影响很大。她怀疑这母子三人私下是有联系的。 联系无所谓，毕竟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亲母子，血缘关系斩不断。 但她得防着这个周氏憋着坏心思。 她不是不能接受女子丧夫后改嫁，但一个能在男人刚死不久就闹着要改嫁的女人，绝对不是什么好的。 更何况，周氏还有两个孩子，后半辈子不是没指望。 刚刚青竹提到过，当初周氏为了改嫁，在府里闹得很厉害，甚至还把陆母气得病倒。最后是陆晋骁拍板，同意周氏改嫁。当时，陆慧心和陆祈年的生父死了不足半年。 这样一个不念旧情的自私人，会在乎前头男人的两个孩子将来会不会受委屈吗？ 当然不会。 所以，她特意留下的这些丫环和嬷嬷，用意就值得人深究了。再联系一下陆慧心昨天说的那番话，这个周氏，绝对在惦记着什么。 紫苏刚走不久，一个小丫环就快步走了进来。 “夫人，刚刚苏家那边的人来了，说苏家有热闹看了。” 林婉清顿时笑了起来：“快说说，什么热闹？” 她之前特意在苏家安排了眼线，最近一直也没听到眼线过来汇报，没想到乐子来得这么突然。 小丫环笑着道：“苏三公子身边的大丫环有喜了。刚查出来的，苏老夫人开心坏了，把那丫环提成了姨娘，还准备在府里摆两桌呢。” 林婉清被恶心了一下。 当年她嫁进苏家的时候，要比林纤云嫁进将军府早大半个月。所以并没有大丫环怀孕的事情发生，但那个大丫环，还是被提成了苏锦程的通房。 后来苏锦程为了让她死心塌地的替他谋划前程，特意把那大丫环给发卖了。 这一世，林纤云为了让她也感受一下新婚之夜的难堪，特意把婚期往后拖，换来了苏锦程和大丫环搞出人命的结果。 也不知道林纤云知道这个好消息，会不会气疯。 林婉清坏笑一声，对半夏道：“让人把这个消息送到林纤云跟前去。” 她倒要看看，林纤云在知道自己要嫁的男人是个什么玩意儿之后，还会不会那么坚定。 半夏兴奋坏了，出门的时候都忍不住跳了起来。 林婉清看她那副模样，笑得眼睛都弯了。 半夏的办事效率很高，当天晚上，林纤云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当下，林纤云就气得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一遍，还打了身边的丫环。 秦氏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林纤云哭着扑到她怀里，把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苏锦程身边的大丫环怀孕，苏家还给她办酒席？！” 秦氏气得眼前一黑：“这个狗、日的苏家！他们欺人太甚！纤云，听娘的话，退亲，这门亲，咱们说什么也不能结！” 谁知林纤云一下跳了起来：“退亲？不，我绝对不退！” ------------ 第41章 林纤云自曝 秦氏被林纤云气了个倒仰：“纤云，你是不是魔怔了！苏家先是在聘礼的事情上慢待你，现在又弄出这么件事情来，这是要把咱们林家的脸丢在地上踩！” 这门亲事如果还要继续下去，他们林家就会成为这禹州城的笑话！ 秦氏就算再宠女儿，也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让步。更何况，一个眼看婚期在即的人家，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她的女儿嫁过去能被善待吗？ 于情于理，秦氏都不能接受。 谁知林纤云却根本不懂她的苦心，“娘，你根本不懂，苏郎他将来会是有大造化的！三年，三年后他一定会高中，而且还会是皇上钦点的探花，你信我！” 秦氏瞪大了眼睛：“你疯了不成！莫说三年后的事情，便是三天后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纤云，你是不是让苏锦程那王八蛋给灌了迷魂汤？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胡话来？” 说苏锦程能高中她还可以信一信，说他能被皇帝钦点为探花，这话别说她不信，这天底下谁人能信？ 林纤云却十分笃定：“娘，我说的都是真的，苏郎他一定能当上探花的。” 秦氏气得头疼：“行了，这胡话你别再说了！反正这门亲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了，否则我们林家以后还如何见人！你这段时间不要出门，老实在家待着，退亲的事情我会让你爹去办。” 说完秦氏就要离开。 林纤云急了，她怎么能接受好不容易争来的婚事就这么告吹？ 于是她一把抓住秦氏往内室拖。 秦氏吓了一跳：“我的活祖宗，你在闹什么，快放开我！” 林纤云把她拉到内室，又将所有的丫环赶了出去，并让她们把房门关上。 “娘，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肯定苏锦程会高中吗？因为我是重生回来的。” 秦氏定定地看着林纤云好一会儿，然后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这也不烧啊，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呢？” 林纤云把她的手拉下来，十分认真地道：“娘，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重生回来的。上一世嫁给苏锦程的人是林婉清，后来苏锦程成了探花，她就成了探花夫人。十年后，苏锦程成了三品大员，林婉清那个贱人也成了三品诰命夫人！” 秦氏整个人都傻了，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但看林纤云那愤恨的神色，她又相信林纤云说的是真的。她自己生的闺女，说没谎，她一眼就能分清。 “所以，你才抢着要嫁苏锦程，非把将军府的婚事扣在她头上？” 林纤云笑着点头：“没错，不仅仅是这样，我还特意让她在我上一世出嫁的日子嫁去将军府，这样她就能跟我上辈子一样，守十几年活寡！” 秦氏这下完全信了。 因为林婉清出嫁的日子，是林纤云缠着她定下的。 当时她还纳闷林纤云为什么非要插手林婉清的婚事，原来竟然是因为她知道陆晋骁会在那一日接到即刻带兵出征的圣旨！ 如果不是真的经历过一回，又怎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眼前的女儿，竟然是重生回来的。 秦氏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起来，一时腿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林纤云一把扶住了她，“娘，别怕，虽然我活了两世，但我还是你的女儿，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她把秦氏的拉着放在自己的脸上，让她感受自己身体的温度。 秦氏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缓过神来，“纤云，你真是重生回来的？那你上辈子过得怎么样？为什么又会重生？” 提到上辈子，林纤云就委屈了起来，抱着秦氏哭道：“娘，女儿心里苦啊……” 她把自己上辈子的过往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在她的诉说里，她成了被将军府苛待的冤大头，后来被陆晋骁无情休弃。又因为林婉清挡道，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连亲生儿子都得管林婉清叫母亲。最后还被嫉妒成性的林婉清给捅死。 秦氏本来自己就立身不正，又因为偏疼林纤云，顿时心疼得死去活来，抱着林纤云哭道：“我可怜的女儿，你过得好苦啊。” 林纤云也哭得眼泪连连：“娘，这辈子，我一定要活得风风光光，我要把林婉清踩在脚底下，让她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秦氏点点头：“好，娘都依着你。只是那苏家……” 她还是觉得苏家太乱了。 林纤云拉着她的手道：“娘，不过只是个丫环抬起来的贱妾而已，想收拾她还不是易无所掌。苏郎将来一定能封候拜相，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苏家现在可是有求于咱们林家，咱们让他们处理掉那个贱人，他们还能不答应吗？” 秦氏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一个三十多岁就能爬到三品大员位置上的女婿，将来肯定能入内阁。到时候他们林家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将来也能彻底脱了这个“商”字，一跃成“士”！ 秦氏越想越兴奋，一把拉住林纤云的手：“我儿说得对，这门亲事，无论如何也得成！” 林纤云顺势道：“娘，苏郎眼下正是需要扶持的时候，苏家肯定是指望不上的，还得咱们林家出力才行。将来苏郎扶摇直上，也不会忘了咱们一家的恩情。所以这嫁妆真的不能薄了。” 秦氏这会儿哪里还有舍不得的道理，满口子地道：“是这个理。嫁妆的事情，我去想办法。你安心待嫁就是。还有那个苏家那个贱妾，我会帮你解决掉。” 她闺女的路，谁也别想挡！ 妾无所谓，但庶长子是万万不行的。 林纤云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娘，你真好。” 秦氏搂着她道：“你是娘的闺女，娘不对你好对谁好？” 从林纤云的院子里出来之后，秦氏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和林父关着门嘀咕了大半宿。 第二天傍晚，苏家那边的钉子给林婉清递了消息，苏锦程那个刚被抬起来的姨娘小产了。 ------------ 第42章 乱成一团 林婉清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修剪一盆花匠送来的盆栽。 小丫环低声说道：“苏家这会儿乱成一团，苏老夫人正在让人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林婉清轻笑一声，“让人把林家暗中买通苏家下人的消息，传给苏锦程和那个丫环。” 苏家因为穷，所以家里人口简单，成了家的儿子，每房就两个小厮两个丫环。苏锦程身边就一个小厮一个丫环。这次抬起来的姨娘，就是他身边唯一的丫环。 苏母因为是老夫人，所以配了两个丫环，一个婆子，一个小厮。再加上一个门房，一个车把式。 下人还没有主子多。 她当初要安排人进苏家，紫苏还费了一番功夫才弄成。 这次林家买通的下人，是苏母身边的那个婆子。 苏锦程身边就这么一个丫环，如今提了姨娘又有了身孕，苏母自然不会再让她伺候苏锦程了，不但如此，还得小心照料着，于是就把自己身边的婆子拨过去，暂时照顾那个姨娘。 那个婆子可是跟了苏母大半辈子的人，按说算是苏母的心腹，可谁让苏家穷呢？ 这人一穷，忠心就不足。 林家都没给太高的价格，就让那婆子在苏锦程那个姨娘的饭菜里做了手脚。 林婉清剪掉一条枝桠，挑起了嘴角。苏锦程对那个丫环的感情还挺深的，两人相伴好几年，那个丫环把他照顾得很好。 当年她嫁过去的时候，那丫环还曾给过她下马威，不过被她挡了回去。 如今林纤云还没过门就害得她没了孩子这个最大的依仗，那丫环能罢休？ 苏锦程和丫环打小的情谊，自也是看重这个孩子的，尤其男人对子嗣这件事情十分执着，他们才不会在乎嫡庶，毕竟，都是他们的种。 这也就是为什么女人都想生长子，因为第一个孩子对男人的意义实在太过重大。 苏锦程知道他的第一个孩子被林纤云给整没了，只怕能恨林纤云入骨。 林婉清心情十分好，哈哈半夏去准备些好菜，她想喝两杯。 半夏心情也不错，赶紧去安排。 酒菜刚摆上桌，门外就有个面生的丫环在那儿探头探脑。 紫苏喝了一声：“哪个院子的？这么没规矩？” 那丫环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我是大姑娘院子的，夫人快去瞧瞧吧，我们姑娘病了。” 陆晋蓉病了？ 林婉清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即放下筷子站起身：“可请郎中了？” 丫环哭丧着脸道：“请了，但大姑娘不肯开门让郎中进去诊脉，说要熬死自己。” 林婉清一听就知道，陆晋蓉这是又要整夭蛾子，于是道：“我过去看看。” 半夏赶紧吩咐丫环把饭菜先盖好，又赶紧跟着林婉清出门。 一行人还没走到陆晋蓉的院子，就已经听到了吵闹声。 “姑娘，快把门打开。” “姑娘，郎中已经到了，你让郎中进去给你把脉诊断，身体要紧。” 几个丫环婆子顶着太阳在院子里苦口婆心地劝。 陆晋蓉隔着门道：“不开，不治，我不想活了！你们让林婉清过来！” 林婉清开口道：“我来了，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就赶紧说吧，说完好上路。” 门内安静了一下，然后门猛地从里面打开，陆晋蓉气愤地抬手指着林婉清的鼻子道：“你什么意思？” 林婉清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背上：“你不是不想活了，要熬死自己，死前非要见我一面吗？我都依着你，保证不拦你。” 陆晋蓉让她给整不会了。 正常情况来说，不是听到她说要寻短见，就赶紧哄着劝着的吗？ 这怎么还架起秧子来了呢？ 陆晋蓉跳了起来：“你这恶毒的女人，我就知道你是巴不得我死了！” 林婉清哼笑一声：“你想多了，我只不过是顺着你的意做事而已。怎么？其实你并不想死，只是拿死来吓唬我？” 陆晋蓉一下噎住了。 林婉清淡淡道：“那你算盘可打错了，你的命除了你的母亲和你哥在乎之外，在我眼里并不值钱。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多大关系，顶多我也就是花点银子费点事把你殡出去，更何况花的还不会是我的银子。” 陆晋蓉气得脸都绿了：“你就不怕我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娘和我哥饶不了你吗？” 林婉清轻笑：“那你想得就更多了。首先，你是自己不想活的。其次，你死在你自己院子里，身边又是你的丫环嬷嬷，你死了，倒霉的只是会是他们。最后，就算你娘和你哥要不分是非怪罪我，顶多就是把我休了，难不成还能杀我给你偿命？” “虽然我可能失去将军夫人的名头，但你丢的是命啊。算起来，我也不吃亏嘛。” 陆晋蓉这下彻底不会了。 林婉清眼神带着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戏码，只有对在乎你的人才生效。而我，只会拿你当笑话看。” 陆晋蓉只觉得林婉清这话，像个大耳光似的，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让她难堪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她转身拿了块白绫往房梁上一抛，又打了个结，往凳子上一站，一脸愤恨地道： “林婉清，你真以为我是吓唬你的吗？我现在就死给你看！我发誓，我死了之后，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之后，她把脖子往白绫上一套，脚下一踢，凳子倒了，整个人就悬挂在了空中。 空气瞬间就被阻断，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了她的下巴上，窒息感越来越重，陆晋蓉难受得拼命挣扎，用手使劲攥着白绫，想减轻痛苦。 但她越挣扎，白绫勒得就更紧，人就越难受，越使不上劲。 她的那些丫环婆子吓得魂都快没了，“姑娘，不要啊！” “姑娘，万万使不得啊。” 丫环婆子们急忙冲过去想施救，林婉清给紫苏使了眼角，紫苏立马就带着人把她们给拦了下来。 林婉清淡淡道：“既然她一心求死，那就遂了她的意。” ------------ 第43章 恶毒的女人 陆晋蓉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脑子里嗡声一片，外界的声音她也听不见了。 原来，这就是要死的感觉吗？ 呜呜呜，她不想死啊，她想活的。 可是谁来帮帮她啊！ 正当陆晋蓉觉得绝望的时候，突然，她身子猛地往下一坠，重重摔倒在地，脖子上的窒息感瞬间消失。她猛地呼了几口气，肺里生疼，呛得她咳了好几下。 她的丫环和嬷嬷扑了过来，围着她不停地哭：“我的姑娘啊，你可真是吓死我们了。” 陆晋蓉很想说话，但她脖子实在太疼了，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怕恨恨地盯着林婉清。 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竟然真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上吊！ 林婉清淡淡道：“你不会以为我之前的话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吧？陆晋蓉，这一次我可以看在这些下人的份上把你救下来。但，没有下一次了。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再试试。” 陆晋蓉想到刚才那恐怖的经历，不由狠狠打了个颤。 她再也不要体验这种痛苦了。 林婉清看她那副样子，也知道她不敢了，于是对她身边的丫环婆子道：“让郎中给你们姑娘好好看看，到底是身子不舒服，还是脑子不舒服。好生伺候着，你们姑娘要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出了好歹，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活。” 陆晋蓉的丫环婆子们吓得全都白了脸。 她们之前想着陆晋蓉不把林婉清这个嫂子放眼里，她们这些下人也不必对林婉清太客气。 可谁知道林婉清竟然这么狠啊！ 连陆晋蓉的命她都不当回事，那他们这些下人的命，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一个个害怕地低下了头。 陆晋蓉见她们这样，气不打一处来，想说什么，偏偏又开不了口，气得直瞪眼。 林婉清压根儿没再理她，只对那个满头大汗的郎中道：“有劳郎中了，诊金我给双倍，今天这事……” 那郎中赶紧说道：“夫人放心，今日之事绝对不会从我嘴里传出去。” 林婉清满意地点头：“多谢。” 交代完之后，林婉清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半夏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气呼呼地道：“一天天的尽瞎折腾，好好的饭菜全都凉了！” 正打算让人撤下去重做，林婉清却道：“不必，就这样将就着吃吧。正好天热了，吃点凉的也不错。” --- 边疆军营。 陆晋骁结束了一天的练兵，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他一路紧赶慢赶，直到前两天才到地方。正常来说，半个月足够了，但这次在路上，他们遇到了敌国杀手的伏击，花费了些时间处理这些麻烦。 脱下厚重的战甲，光着上身转身去箱子里找衣服。 结果手碰到了一个包袱。 他定睛一看，是出发时，林婉清递给他的那只。 随手拿起来，打开包袱，那件金光四溢的软甲便露了出来。 软甲有些份量，手感也有些硬，他拿起来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又干脆抖开，穿在身上试了试。 “尺寸倒是正合适。” 陆晋骁嘴里说着漫不经心的话，动作却十分小心。脱下来之后，还尽量把它叠回原来的样子。 “真是胆小的妇道人家，我打小会走就在泡在军营里，什么场面没见过，哪里就需要这种东西了？” 他把软甲又用包袱包好放回了箱子里。 只是第二天早上，他又把那软甲翻了出来。 “算了，好歹是她的一片心意，还是穿着吧。” 明明嘴上说着不情愿的话，那嘴角却翘得高高的。 出帐篷后，他的副将莫离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将军何事这么高兴？可是昨夜读兵书有了什么启发？” 陆晋骁一愣：“高兴？有吗？” 莫离点点头，举起两只手，把自己的两边嘴角给支了起来：“你刚刚就是这样的。” 陆晋骁伸手想摸自己的嘴角确认，但忍住了，故意板起脸道：“在军营里不得这样轻浮，让将士们看了像什么话！” 说完，他大步走开。 莫离一头雾水，又用手支了下嘴角：“轻浮？这也叫轻浮？明明是他自己先这样的啊！” —— 半夜时分。 军营里静悄悄一片，火盆里的火苗在跳动着，隔一会儿会有巡逻士兵列队经过。 突然，远处传来了号角声。 那是敌人冲锋的声音。 巡逻士兵听到动静，立刻抡起鼓槌在警示鼓上猛敲起来，鼓声传开，其他地方的警示鼓也跟着被敲响。 整个军营立刻行动了起来，所有士兵都一边穿着战袍一边从帐中奔出来。 不多时，整个军队整装好，陆晋骁翻身上马，对着将士道：“南越偷袭，将士们，随我一起，将这些犯我国土的贼人赶出大梁！杀！” 所有士兵都齐声高喊：“杀！” 军营大门打开，陆晋骁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在他身后，跟着上千精骑，再后面，便是数万举着火把和长矛的将士。 对面的敌军数量也不少，两方人马一碰头，便战得不可开交。 陆晋骁骑着他的战马，和敌军的首领打得不分上下，对方的武力和他差不多，两人打斗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往他们这边凑。 眼见缠斗了快半个时辰还分不出高下，陆晋骁干脆心一横，故意露出了个破绽。对方果然中计，趁机朝陆晋骁的胸膛刺过来。而陆晋骁则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剑捅进了对方的腰窝。 对方将领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晋骁的胸膛，只见那被划皮的战甲下，露出一抹金色。 陆晋骁将剑拔出来，对方的血喷洒出来，不甘心地往马上倒去。他趁机一剑斩下对方首籍，提在手中，对着战场大喊：“南越首将被我斩于马下，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南越的士兵一听自己的首将被杀，顿时军心大乱，扔下手里的武器扭头就跑。 大梁将士立刻追击。 这一仗，直到天亮才结束。 陆晋骁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对莫离说道：“把咱们战死的兄弟尸骨收好，焚化后安排人手运回他们的故乡。南越这些贼子的尸体，就一把火烧了扬了吧。” ------------ 第44章 陆将军的显摆 莫离看到他胸口被划了个大口子，吓了一大跳：“将军，你受伤了？” 陆晋骁把自己衣服的破口子一扯：“没呢，我媳妇儿给我整了一件金丝软甲，别说，还挺管用。” 莫离两眼都瞪直了：“金丝软甲？！夫人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陆晋骁把衣服抚平，淡淡道：“妇道人家胆小怕事，非要给我准备，还叮嘱我一定得穿上，穿在身上反倒有些不自在。” 莫离皱眉撇嘴。 将军，你的语气要是不这么显摆，或许我就信了。 陆晋骁瞥他一眼：“怎么？羡慕？羡慕的话，让你媳妇儿也给你打一件呗。” 莫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假笑道：“末将那点家底儿，可打不起这么金贵的玩意儿。不过不得不说，这软甲是真有用，不然将军今天肯定得受伤。” 陆晋骁哼了一声：“我不过只是故意露出破绽，让那狗贼掉以轻心，不然再和他缠斗下去，咱们的士兵损伤就会增多。” 两军交战时间越长，伤亡就越大，南越那帮子狗东西战斗力比大梁的士兵要强悍不少，大梁这边完全就是靠人数跟他们对抗。时间越长，对大梁将士越不利。 所以他才会这样做。 莫离道：“将军太冒险了，若是没有金丝软甲护体……” 陆晋骁无所谓地道：“无非就是挨一刀罢了，战场上受伤又不是头一遭了。” 莫离忍不住劝道：“将军以后万不可再这样了，杀敌固然重要，但自身的安危也是头等大事。你若是受伤倒下了，军心也会受影响的。” 陆晋骁斜他一眼：“你几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赶紧去收拾战场吧。” 莫离只得退下。 陆晋骁看着狼藉一片的战场，伸手摸了摸软甲，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在将军府怎么样了，有没有把那一群刁奴给镇住。还有他那个糊涂娘和任性小妹…… 这么一想，陆晋骁突然觉得有点对不住林婉清。 他们将军府这个烂摊子，实在太难为人了。她不过才十八岁的年纪，就要操持这些，若是应付不过来该怎么办？ 而被他挂念着的林婉清，此时醒得正香，根本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有个男人正惦记着她。 第二天一早，青竹就跑来递消息：“夫人，大姑娘昨晚又写了封信，让她身边的莲心给送出府了，我跟在莲心后边，看她去了官驿，想来应该是给将军去信了。” 林婉清笑着夸了一句：“你办事倒是细心，半夏，尝这丫头十个大钱。” 青竹顿时笑弯了眼睛：“谢夫人赏。” 半夏拿了十个大钱给青竹，青竹再次谢过林婉清，便退了出去。 “姑娘，那位肯定是又给将军写信告状了。” 林婉清道：“她昨天受了那么大委屈，不告状才怪呢。” 陆晋蓉没给陆母去信，这才让她觉得意外。这是连陆母一起怨上了，所以连求救都要舍近求远了。 说起陆晋蓉这个姑娘，林婉清就一个评价：搅屎棍。 这姑娘真论起来，算不上坏，就是从小受宠，加上没脑子，所以做事不计后果，任性妄为。 但这姑娘其实还挺重情义的。 前世将军府曾遇到过一次很大的考验，全府都下了大狱。陆晋蓉那个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婆家，要求她和将军府划清界限，否则就只能休掉她。就是这个任性的姑娘，自请和离，坚定地选择了跟将军府站在一起，和将军府一起共进退。 也就是这件事情，让林婉清对这个姑娘高看了一眼。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因为前世的事情，就对陆晋蓉包容。 现在她和陆晋蓉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就必须要把陆晋蓉给压制住。 毕竟，她这辈子可不打算受任何人的气。 紫苏问道：“姑娘，需要去把信拦回来吗？” 毕竟昨天的事情闹得挺大，陆晋蓉再烦人，可跟将军那也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兄妹。她家姑娘昨天让陆晋蓉受那么大罪，难保将军不会因此记恨。 林婉清摆了摆手：“不必。” 她本身就不在意这桩婚事，如果陆晋骁真因为这件事情而对她有意见，甚至要休了她，她也没什么损失。 正好，她也不用管将军府这摊子破事了。 紫苏知道她家姑娘主意正，所以就没有再劝。 正说着话，丫环来报，说是陆慧心过来给林婉清请安了。 屋里的丫环们都十分意外。 要知道他们家姑娘嫁进将军府大半个月了，这府里的三个孩子，除了住在这院的陆祈安之外，其他两个可从来没有过来请安过。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只有林婉清和半夏紫苏知道，陆慧心这是被赵嬷嬷押过来的。 果不其然，陆慧心进门的时候，一脸的不情愿。 但她还是一板一眼地朝林婉清行礼：“女儿慧心，给母亲请安。” 这一次的请安礼，陆慧心做得还算有点样子，但动作僵硬，表情难看，完全不达标。 赵嬷嬷板着脸道：“姑娘，重来一次。” 陆慧心有点不乐意：“我都请过了，怎么还要重来一次？” 赵嬷嬷道：“因为姑娘不是真心实意，所以要重来。” 陆慧心气得瞪眼，给林婉清请安，她怎么可能真心实意！ 赵嬷嬷毫不避讳地道：“哪怕姑娘心里再不乐意，表面上也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这叫不落人话柄。姑娘将来若是真有大造化去了京都，什么都摆在脸上的话，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慧心顿时哑口无言，只得忍着不爽重新来了一遍。 这一次，看着比上一次好些，但依旧僵硬不自然。 赵嬷嬷面无表情地道：“请姑娘重来一次。” 陆慧心不乐意了：“有完没完？这是故意折腾我对吧？” 赵嬷嬷突然掏出一把戒尺来，“姑娘，伸手。” 陆慧心吓得猛地一抖，赶紧把手藏到背后：“重来就重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她忍着憋屈，再次朝林婉清屈膝行请安礼。 这一回，规范多了。 赵嬷嬷依旧不满意。 林婉清忍着笑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哪有一口气吃成胖子的。” 陆慧心松了口气。 等她们离开后，半夏咯咯笑了起来：“这赵嬷嬷的手段还真是不减当年啊。” 紫苏则道：“果然，恶人还得恶人磨。” 林婉清笑着摇头，就是不知道，陆慧心能坚持几天。 ------------ 第45章 陆晋蓉的丫环反水了 哐啷—— 陆晋蓉把花瓶狠狠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丫环婆子吓得都跪在地上。 莲心抖着身子道：“姑娘息怒，仔细别扎着您。” 最近姑娘的脾气越来越大，搞得她们这些下人日子也越发难过。 虽然姑娘并不会把气撒到她们身上，但主子心情不好，谁敢露个笑脸呢？ 陆晋蓉在屋里暴走：“你们去把林婉清喊来！我要见她！” 莲心苦口婆心地劝：“姑娘，你嗓子还没好，说话别太用力，不然将来万一伤了嗓子可就麻烦了。” 陆晋蓉嗷嗷叫：“我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还在乎什么嗓子！让你们去叫人啊！” 莲心都快哭出来了：“姑娘，夫人说了，她不会过来的。夫人她还说……” 陆晋蓉紧盯着她：“她还说什么了？” 莲心都没人敢抬头看她：“夫人还说……还说让您认清现实，现在这府里是她说了算，您若是一直不肯配合，她就一直关着您，直到将军回来。” 传达完毕，莲心又壮着胆子劝道：“姑娘，要不……您还是学一学规矩吧……” “什么，你让我规矩？！” 陆晋蓉一下炸了：“你也觉得我需要学规矩？你也觉得我粗鲁？！” 莲心赶紧摇头：“当然不是，奴婢只是觉得没如今形势于姑娘不利，不如先用一用缓兵之计。” 正在跳脚的陆晋蓉一下顿住：“缓兵之计？” 莲心不住点头：“是的姑娘，现在整个将军府已经被夫人掌控在手里了，咱们跟她硬碰硬讨不到好。不如先假装服软，让她放松警惕，这样姑娘也不用一直被关着。等将军回来之后，姑娘再好好和她算这笔账。” 陆晋蓉还是有些不乐意，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莲心看她没有强烈反对，便赶紧继续哄劝：“姑娘不必觉得这是向她低头，这是权宜之计。忍一时之辱，换长久安宁，只要将军一回来，到时候将军一定会帮你撑腰的。您和将军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她就算再有手腕，将军也万不可能委屈了您。” 陆晋蓉听完之后，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说得倒也有点道理。那我就如你所说，先跟那商户女虚与委蛇一段时间，等我哥回来，不，都不需要等我哥亲自回来，只工那些信到了我哥手里，她的好日子步到头了！” 莲心偷偷松了口气。 她真怕完不成这个任务。 没错，劝陆晋蓉服软，是一个任务，而且是林婉清交给她的任务。 时间回到一天前。 莲心战战兢兢地跪在林婉面前，声音都忍不住发着颤：“奴婢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叫奴婢过来有何事？” 她是真的害怕，自家姑娘跟这位斗成这样，还斗不过，谁知道这位会不会趁机对她们这些姑娘的亲信下手呢？毕竟只要把她们解决掉，姑娘在府里就没有了帮手，那不就得被这位随意搓圆捏扁啊！ 这么想着，莲心脸都吓白了。 谁知林婉清却只是朝她轻轻一笑：“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我长得像母夜叉？” 莲心急忙摇头：“当然不是，夫人生得极美，端庄温婉，奴婢见过最美的人了。” 林婉清笑出了声：“你这丫头倒是嘴甜。别这么紧张，我叫你来，不是要为难你。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 莲心满心不解，整个将军府如今都把持在夫人手里，夫人哪里还需要她一个小丫环帮忙。 林婉清道：“我是在心请你帮忙说服你家姑娘。” 莲心更不理解了，这位不是跟她们姑娘斗得你我活的吗？姑娘都输了，这位又想唱哪出？ 糟糕，她不会是想策反自己吧！ 莲心脱口而出：“夫人，奴婢虽然只是个下人，但奴婢也不是那等见风使舵的小人！夫人不必白费力气，奴婢是不会背叛我家姑娘的！” 说完之后，莲心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她这样不给这位脸面，自己还能有活路吗？ 这么一想，莲心脸白得跟鬼一样，几乎跪不住，但硬是咬着牙没求饶。 林婉清收起了笑：“你这丫头倒是忠心，也比你主子有骨气。你放心，我不是要策反你，也没想过要破坏你和你主子的关系。实话实说，陆晋蓉身边的人，包括她本人，我都看不上，因为你们实在太蠢了。” 莲心：…… 林婉清道：“我让你帮忙，是帮忙劝你家主子好好学规矩。你家主子的规矩如何，你心里也有数。别说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比了，她甚至连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都比不上。” “她眼看就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你认为她这样的性子规矩，能有几家好人家能看得上？” “若你不想你主子将来因为规矩为好而吃亏，甚至影响婚配，你就帮我说服她，让她心甘情愿的学规矩。” “你且记住，你是她的丫环，你这辈子都绑死在她身上了，主子好了，做一些人的才能跟着鸡犬升天。你帮忙劝她，不止是在帮我，也是要帮你自己。” 莲心怔忡在看着林婉清，完全没想到这位提出的要求竟然是这个。 “夫人，你不是讨厌我家姑娘吗？为何还要替她着想？” 莲心刚把话说完，就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怎么能把心里想的事情说出来！不要命了吗？！ 林婉清扶额：“你们那个院子的人，都得好好学一学规矩！” 这嘴上没把门儿的毛病，真的是从上到下，一个没跑。 就这样的主仆，将来不被人坑死才怪！ “还有一点，我并不讨厌你家姑娘，是她一直在把我当敌人。当然，我也不是在替她着想，而是为我自己打算。我既然嫁进来了，且也接手将军府的管家权，那么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听我安排。我不喜欢有人跟我反着来，一次两次我且能大度不计较，三番四次的话，我的耐心也不多。你若不想她吃亏，就帮着劝一劝。” 说完，林婉清就让人送她出去。 莲心一步三回头，她着实有些看不明白这位将军夫人，但她能确定一点，这位确实如她自己所说那般，并没有把她家姑娘当对手。 因为人家根本看不上她家姑娘。 ------------ 第46章 有竞争才有动力 林婉清正在吃晚饭，青竹快步走进来，笑眯眯地道：“夫人算得真准，莲心姐姐已经劝动大姑娘了，明日大姑娘就要跟着赵嬷嬷学规矩了。” 林婉清笑着看了半夏一眼：“怎么样，我说得准吧？” 半夏一脸肉疼：“这大姑娘立场咋这么不坚定呢？” 林婉清朝她伸出手：“愿赌服输，兑现吧。” 半夏跺着脚出去，没一会儿又跺着脚回来，拿了一粒碎银放在林婉清手上。 昨晚莲心离开后，林婉清就说她看好莲心，肯定能顺利说服陆晋蓉。半夏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陆晋蓉可太讨厌她家姑娘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同意学规矩。 于是主仆二人打赌，若是林婉清输了，就出五两银子请客。半夏输了就出一钱银子请客。 林婉清笑着把碎银丢给紫苏：“你们拿去买些好吃的分了。” 紫苏笑眯眯地道：“多谢半夏。” 半夏那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这个大姑娘，真的是忒不中用了！” 紫苏笑得合不拢嘴：“还不是你自己贪心 一听姑娘说用五两银子下注，就忘了大姑娘的德性。” 半夏更郁闷了。 林婉清笑着道：“这个教训可记好了，不要看到好处就昏头，一定要仔细分析清楚了再做决定。” 她之所以要跟半夏打这个赌，就是因为半夏性子冲动，容易被情绪左右。上辈子半夏就因为这些吃了不少亏，这辈子她得让半夏改一改这个弱点。说教不一定管用，所以就得从她在意的事情下手。 半夏这丫头，是个财迷，让她输银子，比割她肉还难受。 果然，半夏皱巴着一张脸：“这个教训这辈子都忘不了，一钱银子啊！我得攒多久啊！” 一屋子丫头都笑出了声。 转过天来，陆晋蓉就加入了学规矩的队伍，同时一起学的，还有她和陆慧心院子里的丫环。 丫环们学规矩，自然不配用赵嬷嬷，而是林婉清的陪嫁嬷嬷去教。 这位嬷嬷姓乔，也是当年林婉清自己挑的，办事十分牢靠，规矩也是一等一的严谨。她院子里的丫环们，都是乔嬷嬷一手带出来的。 当然，乔嬷嬷的手段也挺严厉。 不过比着赵嬷嬷还是和善不少。 于是陆家两位学规矩的姑娘又遭殃了，只要她俩学不好，不但要被赵嬷嬷体罚，还要被鄙视。 “两位姑娘的资质，竟然还不如那群丫环？” “往后出门在外，规矩怕不是要让丫环给比了下去。” 等等类似的话，气得陆晋蓉想打人。 陆慧心也气，不过这姑娘比着陆晋蓉有脑子多了。 她是有目标的，且愿意为了达到目的而努力。 第一天学规矩的时候，陆慧心也被气哭过，但赵嬷嬷一句话就让她打起了精神来。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姑娘若是连学规矩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能成什么大事，还不如趁早放弃，将来在禹州城寻个儿郎嫁过去，过寻常日子罢。” 就这一句话，让陆慧心生生咬牙忍了下来。 她坚信自己只要吃下这份苦，就离人上人更近一步。 赵嬷嬷跟林婉清汇报的时候，特意提了这个事，把林婉清都给听笑了。 “吃得苦中苦，将来就能吃更多的苦。” 上辈子她不就是信了这鬼话，所以才吃了一辈子的苦。 不过她可不会告诉陆慧心这个道理，至少现在不会。 那姑娘，确实应该好好吃吃苦。 再说了，学规矩算什么吃苦。 人生的苦，可比黄连都还要苦得多呢。 陆晋蓉原本只想糊弄林婉清，假装跟着赵嬷嬷混几天日子，熬到她哥回信就行。 谁知道赵嬷嬷根本不给她混日子的机会。 只要她敢敷衍，赵嬷嬷的戒尺就敢落她身上。 头一回挨罚的时候，陆晋蓉一跳三尺高，想都没想就要打回去。 结果还没碰到赵嬷嬷的边，就让两个婆子给按了回去。 “大姑娘莫要失了分寸，赵嬷嬷虽是嬷嬷，但你若真要打了她，你这名声就坏透了，到时候整个将军府都要受影响。” 教养嬷嬷，算是半个老师，打了教养嬷嬷， 那这家的姑娘都别想嫁人了，连带整个家族都要被人笑话。 所以大家族里给女儿挑教养嬷嬷，严谨程度不亚于给家里的儿郎挑先生。 陆晋蓉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被婆子按下去之后，倒也半推半就地认了。 不过第二次挨罚的时候，她又跳了起来。 赵嬷嬷冷笑：“怎么？还想打我？你打吧，正好我也不怎么想教你了。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姑娘能笨成你这样，这到简单的一个动作都做不好。慧心姑娘学三遍就记住了，你学了十遍都还记不住。” 陆晋蓉不信：“那林婉清学了多少遍？” 赵嬷嬷道：“姑娘当年只看我你在爪子一遍，就学了个差不离。” 陆晋蓉大声道：“不可能，我不信！” 赵嬷嬷道：“当年夫人的继母请我过府教她规矩，目的可不是为了让她学好规矩。但她在我手底下，却是一次戒尺也没挨过。你口口声声看不上她的出身，但却连她的十分之一也不及。” 陆晋蓉气得想吐血，却又十分不服：“不就是一点规矩么，我照样也能学会！她有什么好牛气的！” 赵嬷嬷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但这样态度更加刺激人。 于是陆晋蓉咬牙忍下怒气，又跟着赵嬷嬷练了起来。 陆慧心见她开始认真起来，顿时也有了压力。 原本还想着有陆晋蓉在前面顶着，她能轻松些。谁知道这赵嬷嬷竟然这么会拿捏人心，几句话就把消极怠工的陆晋蓉给激了起来 搞得她想偷懒也不行了，要是让陆晋蓉给比了下去，那她多丢人啊！ 陆慧心也收起了小心思，开始认真练习。 林婉清知道这事儿之后，笑眯眯地道：“果然还得是有竞争，才能有动力啊。” 陆晋蓉开始学规矩之后，府里就更安静了。 只是安静日子员过两天，紫苏就给林婉清回话了。 “姑娘，慧心姑娘的生母，经常私下找她。” ------------ 第47章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林婉清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来：“她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紫苏道：“姑娘三朝回门那日刚见过。” 林婉清道：“想办法弄清楚周氏每次见她的目的是什么，不要惊动了她们。” 紫苏点头应下。 林婉清对陆慧心的亲娘没有多大印象，毕竟前世她一直忙着给苏锦程铺路，而周氏改嫁的那个男人门第并不高，和她根本没有交集。只隐约听说过周氏后来过得不怎么好，尤其是在将军府落难时，周氏并没有管过两个孩子的死活。 想到将军府落难的事情，林婉清便眉头一皱。 上一世，将军府是在十年后出的事。 当时陆晋骁已经是二品武将，是皇帝最倚重，也是最年轻的武将。几个争储的皇子都想招揽他，但他只做孤臣，不参与党派争斗。 此举本是为啥远离纷争，结果几个皇子都恨上他，并想得到他手里的兵权，所以几方势力针对他一人，他就算是个神仙也招架不住。 最后登上高台的人是三皇子，他在陷害陆晋骁的事情上出力最大。而苏锦程，是三皇子的拥趸之一，并且为三皇子提供了大量的财物。这些财物，是她挣来的。 这也就相当于，上辈子将军府落难，跟她也脱不了干系。 好在陆晋骁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三皇子倒没想过置陆晋骁于死地，只是夺了他的兵权，将他贬为庶民，打算留着他以后再用。 对于三皇子这个人，林婉清并不太看好，此人阴狠毒辣，心胸狭隘，还十分贪婪。上辈子她拼了命的挣钱，基本上都进了三皇子的口袋。 三皇子这样的君主，会给整个大梁带来不幸。 只是上辈子，她并不能左右苏锦程的选择，只能努力挣钱帮他争取想要的资源。 这辈子，她也不想卷进这些事情里。 只是，她能远离得了吗？ 陆晋骁那样的人，都远离不了，何况是她。 更别提她现在还嫁给了陆晋骁，和他绑在了一条船上，如果陆晋骁不打算休她，或者跟她和离，那么十年后，她就得跟他一起被那些皇子们整。 林婉清眉头皱提更紧了。 重活一世，她只想过安生日子。 但这似乎并不容易。 想到自己上辈子当牛做马挣来的钱，最后却帮三皇子得了天下。虽然不是林婉清自愿的，但她总有种助纣为虐的感觉。 这辈子，她绝对不能再做这种事了。 至于那些争斗，她不想管，也管不了。如果将来还是避不开，她就拉下脸来求一纸和离书。想必以陆晋骁的为人，应该不会死拉着她不放的。 毕竟前世林纤云那样的烂人，在求去之时，陆晋骁都大方放人了。 这么想着，林婉清心情好了不少。 至于她这样做是不是太无情无义了点，她才不会那样想。 她嫁给陆晋骁是权宜之计，她会帮陆晋骁打理好将军府，但让她陪着将军府一起共患难，那和前世有什么区别？ 同样的傻，她绝对不会犯第二次！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这句话，将来她死了，都得刻墓碑上！ 远在边疆的陆晋骁，突然打了一个巨响的喷嚏。 莫离关心地问道：“将军，可是昨夜淋雨着凉了？” 昨天晚上南越那帮孙子趁着下雨跑来犯贱，他们顶风冒雨跟南越人打了一宿，天亮的时候才把南越人给打退，不少士兵受伤之后还淋了雨，都起了高热，这会儿军医正在熬药给他们驱寒呢。 陆晋骁也受了点轻伤，和南越新上任的将领对战时，被一个偷袭的南越士兵划伤了胳膊。陆晋骁一刀结果了那个士兵，不过原本已经要被他斩于马前的那个南越将领趁机逃脱了。 陆晋骁摆了摆手：“我没事，让军医辛苦些，赶紧把兄弟们的风寒给压住。” 莫离还是有些不放心，正欲再劝，谁知道就听到陆晋骁说道：“我夫人给我准备了不少金创药，是找神医配的，我用了一点，不仅止疼，还能防止发热，效果还算凑合。” 莫离：…… 陆晋骁扭头看他：“怎么？你媳妇儿没给你准备吗？” 莫离：…… 他以前咋就没看出来，他家将军是这么个贱德性呢？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媳妇儿了一样，逮着个机会说炫耀信不停。 搞得好像谁没媳妇儿似的！ 虽然他媳妇儿没那么有钱，可他已经享受了几年媳妇儿的照顾了。不像有些人，虽然媳妇儿是娶了，可洞房都没进，媳妇儿的味儿都没尝着，也不知道炫耀个什么劲儿！ 陆晋蓉还想炫耀两句，一个士兵快步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封厚厚的书信。 “报，将军，有您的家书。” 陆晋骁眉头一挑：“家书？我的？” 士兵道：“是。” 陆晋骁眼里一下就带了笑，却又假装不耐烦地跟莫离说道：“妇人家都这么粘人吗？我这才来几日，竟然就写了两封家书？你媳妇儿是不是也这样？” 莫离：…… 他就不该多嘴关心那一句！管他起不起高热呢？烧死最好！ 陆晋骁伸手接过信，看到信封上的字迹，眼里的笑顿时散了个没影儿。 这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妹子写的再看下一封，还是陆晋蓉那手拿不出手的字迹！ 和着他就白期待了一回呗。 莫离察觉到他神色变了，瞟了一眼信封，顿时来了精神：“将军怎么变得如此严肃？可是这信有什么不妥？将军别愣着啊，快打开看看夫人都写了什么，别是家中有什么急事。” 他就是故意的！ 他也认得陆晋蓉的字，倒不是他跟陆晋蓉相熟 而是那手字实在太丑了，压根儿不像姑娘家写的。 陆晋骁白了他一眼：“你很闲？” 莫离摆手：“末将只是担心将军家中有事。” 陆晋骁赏了他屁股一脚：“去给老子练兵！昨晚打得那么狼狈 还是平时练得不够，去，每天给我加练一个时辰！” 莫离顿时哀号一声：“将军，再加力度，兄弟们可就扛不住了！” 本来每天就要练四个时辰了，再加一个时辰，不得把人累趴下啊！ 早知道他就不多嘴了。 。 ------------ 第48章 自我攻略的陆将军 陆晋骁横他了莫离一眼，拿着信走了。 他并不是因为莫离嘴贱才加练的，而是军队目前的战斗力和南越相差太大。这两次取胜都是占了人多的优势。 若是单兵对阵，大梁士兵远不如南越人。 平时不流汗，战时就要流血。 他不想他的这些兄弟们倒在战场上。 他希望所有来这里守卫大梁的男儿，都能平安归家。因为他们的家中，也有盼他们归去的父母妻儿和兄弟姐妹。 战死沙场虽光荣，但若能不死，那不是更好吗？ 大梁的万家灯火里，也应该有他们的一盏。 陆晋骁拿着书信进了自己的军帐，把那信随手往桌子上一扔就不管了，完全没有拆开的欲望。 他都不用看，就能猜到里面大概写了啥。 无非就是跟他抱怨林婉清，甚至还会挑拨离间告黑状。 这是那丫头从小使惯了的招数！ 等晚上练完兵回来，陆晋骁才抽空抓起一张纸，给陆晋蓉写了回信。 信的内容言简意骸。 “给我消停点！不听你嫂子的话，回来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可怜陆晋蓉写了那么厚的两封告状信，她哥拆都没拆，就换了这么两句话。 写完回住之后，陆晋骁拉着个脸坐在那里生闷气。 为什么她不给自己写信呢？ 府里的情况那么混乱，她难道就没想过要找他求助吗？ 就算她不需要他的帮助，那是不是也该关心他一下呢？毕竟他们是夫妻，他如果在战场上有个什么闪失，那她不就年纪轻轻守寡了么？ 陆晋骁脑子里闪过林婉清那张清丽的面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好吧，她可能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他突然有点后悔了，离开那天晚上，他就不应该说那种他若战死沙场，允许她改嫁的话。 这下可好，本来他们就没啥感情基础，现在人家更不在意了。 搞不好不止不在意，甚至还会期待守寡。 …… 陆晋骁心里堵得慌。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想收也收不回来呀。 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在她那里多一些存在感呢？ 这离得千山万水的…… 陆晋骁低头看了一眼桌上了信。 对了，他可以写信啊！ 虽然他一个大男人主动给女人写信挺丢份的，但……谁让他是男人呢？ 男人嘛，主点好像也没那么丢份。 陆晋骁瞬间把自己劝好，抓起纸笔就开始给林婉清写起信来。 半个时辰后，陆晋骁的书桌下，丢了一地的地纸团子。 他写了半个时辰，也没写出一封满意的信来。 写太细了，他觉得啰嗦，不够爷们儿。写太简单了，他又觉得意思没表达清楚。 没写好他就揉了重来，所以就弄了一地的纸团。 终于，熬到半夜，陆晋骁终于写了封比较满意的家书，仔细地吹干墨渍，然后折好，装进了信封里，并亲自封上，叫来了自己帐外的守卫。 “把这两封信送到驿所去，让他们务必要上心些，争取早点送到。” 守卫应下，拿着信走了。 陆晋骁看着守卫远去的背影，开始期待起林婉清给他回信。 也不知道她会给自己写些什么？诉苦，还是埋怨，抑或是关心？ 陆晋骁觉得猜女人的心思，比猜敌军将领的想法可难多了。 —— 林婉清还不知道陆晋骁专门给她写了信，此时她正在学堂里，接受夫子的拷问。 李夫子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这会儿正气得满脸通红，愤怒地道：“老朽教了二十余载的书，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无礼又蛮横的学生！他打了同窗不说，还想跟我动手。这种欺师灭祖的学生，我这里可留不起，陆夫人，你还是把他领回去另择良师吧。” 李夫子控诉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将军府的混世魔王陆祈年。 这家伙上次自打从祠堂里出来之后，着实消停了一段时间，好些天都老老实实的没有作妖，存在感都减弱了不少。 林婉清甚至都生出些许错觉来，以为他跪了趟祠堂，让陆家的祖宗们把脑子给整清明了。 结果很明显，是她想多了。 混世魔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若是她没记错，这已经是陆祈年换的第四个学堂了吧。 而陆祈年也不过才上了三年学而已。 三年换四个学堂，他确实是有点作妖实力在身上。 林婉清看着李夫子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赶紧先道歉：“夫子息怒，祈年性子顽劣，给您添麻烦了。” 谁知陆祈年在旁边嚷嚷了起来：“谁顽劣了？你少诬赖我！” 李夫子更气了，抖着手指道：“陆夫人，你现在亲眼看见了，不是老朽对他有意见，实在是他不服管教，甚至没把我这个夫子放在眼里！我这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还请陆夫人速速将他领走，放老朽一马。” 林婉清见李夫子气得都快要过去了，心里觉得十分对不住人家。 “夫子莫气，身子要紧。我先把他带回去，等回头我再让他亲自登门来给夫子道歉。” 至于换学堂的事情，林婉清并不想答应。 因为这已经是陆祈年能待的最后一个学堂了。 其他学堂早就已经拒绝过陆祈年的求学了，这李夫子还是因为一时见钱眼开，把他给收下的。 现在李夫子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挣那点束修，估计都不够买药吃的。 只是过意不去归过意不去，林婉清可不会松口要给陆祈年换学堂。 她实在不想拉下脸，挨家学堂去说好话。 上辈子为苏锦程求学的过程还历历在目呢，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不想李夫人子当场强行撵走陆祈年，林婉清赶紧一把揪起还在那里不忿的陆祈年，一溜烟的跑了。 等出了学堂大门之后，陆祈年一把甩开林婉清：“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林婉清对这个熊孩子实在没什么耐心，一巴掌呼在了他头顶上：“怎么跟我说话的？你又想跪祠堂了？” 陆祈年顿时一愣，有些挂不住脸地把头转向一边。 林婉清淡淡问道：“说吧，到底为了何事而顶撞夫子？” 陆祈年有点意外：“你在关心我？” ------------ 第49章陆祈年的委屈 陆祈年哼了一声：“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林婉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并不是关心你，也不想操心你的事。但现在你是我名义上的儿子，我不得不管，你也不得不归我管。你要是觉得不服，那也得给我先憋着，等你父亲回来再说。” 陆祈年被噎了一下。 林婉清耐着性子道：“你如果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只有给我父亲去信了。你知道连续战事有多吃紧吗？你知道战场上有多危险吗？你知道你这些破事传到你父亲耳朵里，会让他分心吗？在战场上分心的后果有多严重，你应该清楚吧？” 陆祈年急了：“那你不会不跟他告状吗？” 林婉清摇头：“不行。我只是个后娘，很多事情我不想管，也不好管。我怕管多了，别人认为我管太宽。管少了，别人又觉得我不上心。所以，我决定以后就多跟你父亲去信，让他拿主意。这样以后就没人能挑我的理了。” 陆祈年到底还是年纪小，被林婉清这么一通甩锅言论给忽悠住了：“行了，我说还不行吗？你别给父亲去信，这么点小事，哪就用得着让他操心。” 林婉清气笑了：“小事？陆祈年，你知不知道殴打夫子是多大的罪名？他是夫子，是你的老师，你若真把他打了，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 陆祈年鼓着一张脸，恨恨道：“谁让他拉偏架的？他是夫子不假，可我不认他是我老师，我可没有他这种老师！” 林婉清看他也气得不轻，于是问道：“他拉偏架？为什么？他偏了谁？” 陆祈年攥着拳头道：“吴泽仁！他偏向吴泽仁！明明是吴泽仁那王八羔子满嘴喷粪在先，李夫子却不分青红皂白，偏帮吴泽仁！” 林婉清道：“那吴泽仁说了什么？” 陆祈年却闭嘴不言。 林婉清眉头一皱，转头看向陆祈年的书童陆棋：“你来说，你家公子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陆棋看了一眼陆祈年，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婉清喝了一声：“我问你话，你看他做什么！还不赶紧如实说来！” 陆棋抖了一下，忙道：“回夫人，那吴泽仁说……说公子的生母……” “够了，不许说！” 陆祈年吼了陆棋一声，又转头对林婉清道：“今天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这学我不上了！” 说完，陆祈年闷着头就走。 林婉清对陆棋道：“还不赶紧跟着他。” 陆棋忙一路小跑追上陆祈年。 林婉清对紫苏说道：“你去打听一下，那吴泽仁到底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紫苏领命而去。 过了一阵，紫苏回来，脸色不太好看。 “姑娘，打听清楚了。那吴泽仁今日在学堂里当着二公子的面骂了二公子的生母，说她不守妇德，不要脸，没男人就不能活。” 林婉清眉头皱了起来：“这吴泽仁是哪家的孩子？” 紫苏道：“是周氏改嫁的男人前头那位生的。” 周氏改嫁的男人姓吴，叫吴永文，家是经商，和周氏算是青梅竹马。当年这个吴永文的曾求娶过周氏，但周家看不上吴家，再有陆母牵线，所以周氏就嫁进了将军府。吴永文也娶了发妻，生了一双儿女。 本来两人都各有造化了，谁曾想，周氏死了男人，吴永文也没了老婆。说起来，这两人还真合该有这一桩姻缘。 紫苏道：“周氏嫁进吴家后，日子过得也没多好。吴永文的那对儿女一直跟她对着干，吴永文后院也一堆莺莺燕燕……吴泽仁是前些日子来这学堂的，来之后就跟二公子不对付，今天更是说了这些混账话。” 林婉清问道：“那李夫子是怎么回事？” 紫苏回道：“李夫子的妻子，和吴泽仁的生母是闺中密友。” 林婉清冷笑：“所以他就拉偏架？真是枉为人师！” 今天的事情，明摆着是吴泽仁惹事在先，说了那些混账话，惹怒了陆祈安，招了一顿打。吴泽仁打不过陆祈安，于是就有学生把李夫子给找了过来。 李夫子上前去拉陆祈安，结果被陆祈安给甩开，结果没站稳摔了一跤。加上因为本来就偏向吴泽仁，所以就更觉得陆祈安顽劣，想要赶走他。 林婉清转头看了一眼学堂，上了马车：“去找那小子。” 一行人在附近的池塘边找到了陆祈安。 陆祈安抓着几块石子在打水漂，见林婉清到来，扭头就想走。 林婉清叫住他：“你就不想给自己讨个公道？” 陆祈安一愣：“公道？” 林婉清点头：“对，吴泽仁惹事在先，李夫子不公在后，你就不想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你难道就想咽下这个哑巴亏？” 陆祈安立马道：“当然不想！可……他是夫子……” “夫子怎么了？夫子做错事，一样要认错。” 陆祈安有些不敢置信：“你觉得我没错？” 林婉清点头：“当然。你不但没错，还做得很好。既然对方先惹事，你出手教训他也是他活该。夫子拉偏架，本就失了偏颇，还想用这么大的罪名赶走你，这种亏，咱们不能吃。” 陆祈安有些怔愣，他没想到林婉清会这样说。他以为，林婉清会怪他惹是生非来着。 林婉清道：“只要不是你主动惹事，那你就是占理的一方，我为什么要怪你？你维护自己的母亲，又何错之有？若你听着别人辱骂你母亲而无动于衷，那才是大错特错。” 陆祈安心里一热，眼眶都红了。 林婉清拉着他上了马车，一行人又回到了学堂。 李夫子板着一张脸道：“陆夫人，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再教陆祈年了，哪怕你们搬出将军府的名头来压我，我也不会低头。” 林婉清微微一笑：“李夫子误会了，我不是来求你收下陆祈年的，我是来让你给陆祈年道歉的。” 李夫子愣了一会儿，才震惊地道：“我，给陆祈年道歉？” 林婉清点头：“是，还有吴泽仁，他也要当众向陆祈年赔不是。” ------------ 第50章 护短又难缠 李夫子都气笑了：“陆夫人，你不要太离谱，我可是夫子，你让我给一个学生赔礼道歉？” 林婉清挑眉：“怎么？夫子就不会犯错了？夫子犯了错就不能赔礼道歉了？便是天子犯错，都与庶民同罪，你一个夫子，还能比天子更有派头？” 李夫子吓了一大跳：“你胡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婉清笑了笑：“那李夫子现在就道歉吧。” 说着，她把陆祈年一把拉了过来。 陆祈年人都是懵的。 还可以这样？ 李夫子也懵：“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婉清道：“难道我没把话说清楚？” 李夫子道：“道歉是不可能的，陆祈年殴打同窗，还推了我，我没有追究他已经是往开一面了，你让我给他道歉，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婉清神色严肃了起来：“陆祈年确实打了吴泽仁，也误推了你，这是事实，我们没有否认。但他为什么要打吴泽仁，李夫子可弄清楚了？” 李夫子眉毛一瞪：“不管任何原因，动手打人就是不对。” 林婉清冷笑：“是吗？若是有人当着你的面辱骂你令堂，你也能做到大度原谅对方？” 李夫子脸一下就黑了：“辱骂我母亲者，罪不可恕！” 林婉清道：“既然夫子也是这个看法，那么我家陆祈年今天就没有错。吴泽仁他就是该打！不但该打，还要赔礼道歉！” 李夫子愣住了：“他们二人的争执……原来是这样吗？” 林婉清冷着脸道：“所以李夫子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清事情的始末？” 李夫子十分尴尬：“我……我……” 林婉清直接挑破：“李夫子看到自己夫人好友的儿子被打了，所以就顾不得问清缘由，下意识地偏袒吴泽仁。如果李夫子是普通人倒也罢了，但你是夫子，为人师表，做任何事都要公正，否则何以服众。你教出来的学生，品德如何让人放心？” 李夫子被她说得有些挂不住脸：“不过误会一场，哪里就至于这么严重了？” 林婉清冷笑：“误会？如何恶劣的事情，李夫子想用一声误会就糊弄过去？往轻了说，李夫子不辩是非，为人糊涂。往重了说，就是你没有三纲五常，纵容学生作恶！我若是将此事宣扬出去，你认为这禹州城还有哪家敢把孩子往你这学堂送！” 李夫子这才有些怕了：“陆夫人息怒，这件事情是我处理欠妥，没有问清缘由。现在弄清楚了始末，我这就让吴泽仁过来道歉。” 没一会儿，吴泽仁就被叫了过来。 林婉清看到吴泽仁的时候，低头瞟了陆祈年一眼。这小子下手挺狠啊，瞧把吴家那小子打得，乌眼鸡一样。 陆祈年没注意到林婉清，而是恨恨地瞪着吴泽仁。 吴泽仁被他一眼，赶紧缩到了李夫子身后，还不忘告状：“夫子你看，陆祈年好凶，他肯定还想打我，你快把他赶出学堂！” 李夫子尴尬地咳了一声：“吴泽仁，你放心，陆祈年不会打你了，不过你得给他赔礼道歉。” 吴泽仁呆住了，好一会儿才道：“他打了我，还要我给他道歉？凭什么？！” 林婉清道：“就凭你惹事在先，骂人在先，你挨打是你活该，你道歉是你应该。你要是不道歉，那我就让陆祈年再揍你一顿，揍到你愿意道歉为止！” 陆祈年一听这话，立刻把袖子一挽，作势就要冲出去。 吴泽仁吓得尖叫一声，急忙往李夫子身后藏。 李夫子赶紧张开双手阻挡：“陆夫人息怒，这可万万使不得。本来是两个小孩子之间的争执，大人掺和起来可就不一样了。” 好家伙，他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护短的家长！ 林婉清道：“我可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小孩子之间的摩擦。我们陆家向来不喜主动惹事，但若是有人非要来惹我们，那我们就要让他知道惹了我们的后果！” 虽然周氏改嫁，已经不算是陆家人了，但那是陆祈年的生母，骂陆祈年的生母，就等同于骂陆祈年，骂陆祈年就等于骂陆家。 她对陆家没啥归属感，但这不代表，她会允许别人骂陆家。 谁让她现在是陆家的一份子呢？陆家挨骂，就等于她也被骂了。 李夫子头疼不已，万万没想到这个看着年纪不大，且模样秀气的女子，竟然如此难缠。 更要命的是，对方身份还不一般。陆晋骁是禹州城官位最高的人，他一介穷教书的，哪里敢跟人家硬碰硬？之前敢叫嚣着说要赶走陆祈年，也不过是他以为自己占领了道德高地。 现在弄明白了事情始末，他这心虚得不行，就怕对方不依不饶，非要整他。 所以他当机立断，一把将吴泽仁扯了出来：“是你有错在先，被打也是活该。现在，立刻给陆祈年道歉！” 吴泽仁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李伯父，你怎么能帮着他说话？你忘了李伯母是怎么交代你了的吗？她让你照顾我的。” 林婉清笑了：“和着这吴泽仁敢如此嚣张放肆，还是李夫子有意纵容的啊。” 李夫子恨不得拿针把吴泽仁的嘴给缝起来：“陆夫人，你误会了，真没这种事。我家夫人和吴泽仁的母亲是好友，她心疼吴泽仁年幼丧母，所以就让我平日里多关照他两分，并不是让我纵容他的意思。” 说完，他推了吴泽仁一把：“你莫要再胡说，男子汉就要敢做敢当，你有错在先，必须道歉！” 吴泽仁心头万分委屈。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只觉得自打自己母亲过世之后，他和姐姐就尝尽了世态炎凉，原本还以为这个夫子是个好的，没想到也如此势力。 于是他梗着脖子道：“我没错，陆祈年的母亲本来就不守妇德，不甘寂寞，男人前脚死，后脚就急着改嫁，不忠不义，是为女人之耻！” 陆祈年嗷地一声扑了上去，按着吴泽仁就是一通猛捶。 李夫子急忙要去拉架，结果让陆家的小厮给拦住了。 “陆夫人，可不能让他再打下去，万一打坏了，这……” 林婉清淡淡道：“打坏了我们赔银子便是。” ------------ 第51章 周氏上门讨公道 等陆祈年收手的时候，吴泽仁已经被打成了猪头。 李夫子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得理不饶人的人！ 林婉清却并不理睬他，只低头问陆祈年：“消气了吗？” 陆祈年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口恶气出得可真畅快。 林婉清又问道：“还想让他道歉吗？” 陆祈年满不在乎地道：“谁稀罕他那假惺惺的道歉，反正他只要敢骂，我就敢动手。” 能动手的事情，还废个啥话。道歉这种违心的假话还是省省吧，一文不值！ 林婉清点点头：“既然你满意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李夫子：“烦请夫子把陆祈年多余的束修退还与我。” 李夫子十分错愕：“退钱？” 林婉清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我们既然不打算在夫子这里继续读书了，多出来的银子，李夫子自当悉数退还。怎么？难道李夫子还想昧了这银子不可？” 这个学堂收的学生，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束修一个月十两银子，不算多，但却也不少了，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她拿回去打赏下人，也好过便宜了这糊涂夫子！ 李夫子脸涨得通红：“当然不是，你们等着，我就这让人去取来。” 片刻后，林婉清收了银子，带着陆祈年离开了学堂。 至于那李夫子的道歉，并没有人在乎。 反正经此一事，李夫子那学堂的名声也算是打出去了，将来他在禹州城可没那么好混了。 回到将军府，林婉清下了马车便要往自己的院子走。 陆祈年却扭扭捏捏地叫住了她：“那什么……今天的事，谢谢你啊……” 他真的没想到，林婉清竟然会纵着他这么胡闹。 头一回，他打了别人，还没有被责罚。 林婉清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今天事出有因，错不在你，我才会这样帮你。但若是你有错在先，你就一定要挨罚。我不希望你惹事，但也不会让人欺负到你头上还要逼你忍着。” 说完，林婉清便带着人走了。 陆祈年站在原处，看着林婉清主仆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这才嘀咕了一句：“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林婉清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换了身衣服后，便坐在桌后为陆祈年挑选新的学堂。 禹州城就这么点大，好的学堂也就那么几家，陆祈年这个熊孩子，已经把其中的大部分都给得罪光了。 剩下的两家，人家直接就拒绝了他。 所以，陆祈年现在上学成了个大问题，没有好学堂肯收他了。 差一些的学堂倒是有，但不合适。 那些学堂招收的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陆祈年去了，只怕更加无法无天，这不是纵容他去欺负弱小么。 这种缺德事，可不能干。 所以给陆祈年找学堂这事儿，可得费些心思。 只是还不等林婉清找到合适的学堂，麻烦就上门了。 第二天一早，前院的小厮就急匆匆地跑到林婉清的院门口传话，“夫人，大夫人来了，指名要见你和二公子。” 这话传到林婉清耳朵里，让她愣了一下：“大夫人？陆慧心和陆祈年的亲娘？” 半夏点头：“是她，听说是跟她男人带着吴家那孩子来的，而且很不高兴，像是……来问罪的。” 林婉清眉头一皱：“问罪？” 半夏点点头，也有点闹不明白这周氏想做什么。 林婉清大概是猜到了，所以十分无语。 这周氏是癫得不轻啊！她那继子当众辱骂她，她亲儿子为了她才动手打了她的继子，还因此没了学上，结果她这带着继子上门来问罪！ 可真有她的！ 林婉清对半夏道：“去把慧心姑娘和二公子叫到前院。” 这周氏不是一直私下偷偷联系自己的儿女吗？那今天就是她的儿女好好看看这周氏的嘴脸。 半夏立刻就遣了小丫环去跑腿。 林婉清则换好衣服，带着丫环去了前院。 前院，周氏正小心翼翼地跟她的现任丈夫吴永文说着好话，“夫君莫急，一会儿祈年来了，我一定会让他给泽仁赔礼道歉的。” 吴永文这回十分不高兴，自己的儿子让妻子头婚的儿子给打成了猪头，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这将军府可真是欺人太甚！ 周氏心里也万分埋怨陆祈年不懂事，怎么能把吴泽仁打成这样？他明知道吴泽仁和她的关系，还下这么狠的手，这不是明摆着让她难做吗？ 林婉清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这副场景。 “抱歉，让几位久等，不知几位登门所为何事？” 周氏看着打扮得体，容姿端庄高贵，心里酸溜溜的。 想当初，她可是将军府的大夫人，她的男人也是将军，她的风光可比这黄毛丫头盛多了。 奈何自己命苦，男人死了，自己又改嫁了个商户，搞得现在低人一等。 那吴永文原本怒气冲冲的，结果见了林婉清之后，态度一下谦逊了不少。 “陆夫人，我们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家公子为什么要对我儿子出此狠手？而且鄙人听说，陆公子打人的时候，陆夫人在场，而且还有意纵容他行凶。陆夫人，我吴某人虽是一介商户，但我也希望陆夫人能我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婉清挑了下唇：“怎么？你家公子没有告诉你们，他为什么会挨揍吗？” 说着，她特意看向了周氏：“你知道为什么陆祈年会打你的继子吗？” 周氏很不喜欢林婉清的态度，她觉得林婉清故意高高在上，就是为了踩她！ 于她说道：“不管为了什么事，祈年他也不能下这样的狠手！他性格本来就霸道，你还纵着他这样胡来，林氏，你是不是有意想教坏我的孩子？你安的什么心！” 林婉清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对门外道：“既然来了，就进来自己和你母亲解释吧。” 周氏朝门口看去，只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就站在外面。 有那么一瞬间，周氏有点心虚。 但很快，这种情绪就没了，她上前一把拉过陆祈年，把他上拽到吴泽仁的面前，推搡着道：“快给泽仁道歉！” 陆祈年原本听说周氏来了，还挺兴奋的，结果一见面竟然就听见周氏那番话，现在又被周氏拉着要求道歉，整个人都傻掉了。 ------------ 第52章 你可真是吴家的贤妻良母 周氏完全不给陆祈年说话的机会，扯着他就往吴泽仁跟前拉：“你赶紧给泽仁道歉！” 吴泽仁顶着一张猪头脸，神情十分得意，眼神带着不屑。 这就你的亲娘啊，你看，她帮着我呢。 陆祈年本来就是个火爆性子，周氏这个态度让他十分委屈，又被吴泽仁刺激，顿时就炸了，他一把挣开了周氏，大吼道：“我凭什么要给他道歉！他就是欠揍！你为什么要帮着他说话？你到底是谁的亲娘！” 周氏觉得自己在丈夫面前被落了面子，想也没想，抬手就给了陆祈年一巴掌：“混账，你这是什么态度？” 陆祈年整个人都懵了，陆慧心也吓了一跳，“娘，你做什么！” 周氏也有点懵，虽然陆祈年是她的儿子，可她改嫁了，算不得陆家人，真论起来，她是没有资格再管教陆祈年的。 这一巴掌打下去，陆家要是追究起来，她还真不好交代。 吴泽仁这个贱人则立马拉住了周氏，茶言茶语地道：“母亲息怒，不要被气坏了身子，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你和祈年不要闹误会。” 周氏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她改嫁之后，吴泽仁第一次叫她母亲！ 这是承认她的身份了吗？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泽仁，你刚才喊我什么？” 吴泽仁咧着一脸肿脸：“我喊你母亲啊。母亲，我终于相信，你是真的视我如已出了。我娘以前也是这么保护我的。” 说完，他还故意拉着周氏的衣角晃了晃。 周氏喜极而泣，抬眼看着吴永文：“相公，你听见了吗？泽仁喊我母亲了，他认可我了。” 吴永文也一脸欣慰：“你做得很好，他感受到你的好了，自然就接受你了。” 续娶两年来，他也一直因为周氏和两个孩子不融洽而头疼，现在这个问题终于解决了，他十分高兴。 他们倒是高兴了，陆家的两个倒霉孩子脸却是全黑了。 尤其陆祈年，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他冷眼看着周氏：“所以，你现在是吴泽仁的母亲了，不再是我们的娘了，对不对？” 周氏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那一双儿女，尴尬地看了他们一眼：“我……” 陆慧心也冰冷地看着她：“所以你以前说的话，都是哄我们的。你说你即便不在陆家了，也一样关心我们，都是骗我们的。” 周氏满脸为难：“我没有哄你们，我……” “够了！” 陆祈年嘶吼一声：“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了。吴泽仁他活该被揍，但，只有这一次了。我不会跟他道歉的，他不配！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们了，我没你这样的娘！” 说完，陆祈年转身跑了。 陆慧心也失望地看了她一眼，跟着离开。 周氏心里一慌，急得直跺脚：“你们给我回来！你们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无理！” 说完，她又一脸愤恨地瞪着林婉清：“是不是你挑拨的？现在他们姐弟记在你名下，肯定是你从中挑拨，破坏我们的母子关系！你的心肠怎么这么坏？” 林婉清：…… 她这是躺着也口枪？ “周氏，你真的是慧心和祈年的亲娘吗？” 周氏一愣，“我不是，难道你是？林氏，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别以为你能破坏得了我们母子的感情，他们是我生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亲近我。哪怕我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也一样会永远身着我！” 林婉清无语至极：“做人不能既要又要。你既然改嫁出去了成了吴家人，你就好好经营你自己的新家，陆家于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是你先不要他们的，就算没有我，单凭你今天这一出，他们跟你决裂也是注定的事情。” 周氏心里一慌：“今天的事，不是祈年做错了吗？我让他认错道歉，有何不对？你就是想捧杀我的儿子，把他养成蛮横无礼的废物！” 林婉清翻了个白眼：“你对你的新家用心还挺深，所以连事情始末都没搞清楚，就跑来兴师问罪了。你可知道，你这个好继子为何会被打成这样？我为什么要纵容祈年打人？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逼祈年认错，你可真是个好母亲。” 说完，林婉清对半夏说道：“你仔细跟他们说说今天的事情的经过，不要有遗漏。” 她是一点也不想跟周氏说话了。 这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蠢货！ 交代完，林婉清就走了。 周氏还想拦下她，但这里是将军府，周氏已经是外人了，所以她刚走没两步就让人给拦了下来。 半夏皮笑肉不笑地道：“吴夫人，将军府不是你能乱闯的地方。” 周氏脸都黑了：“你算什么东西！我当年在这府里横着走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 半夏冷笑：“你也知道那是当年。现在可不是当年，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吴夫人。你就不怕你的新丈夫介意吗？” 周氏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抬眼去看吴永文。 果然，吴永文的脸色不太好看。 任哪个男人，也不想承认自己不如另一个男人，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妻子的前夫。 周氏张嘴想解释，但半夏打断了她。 “吴夫人，今天在学堂，你这位好继子说你不守妇德，不甘寂寞，结发丈夫死了不过几个月就着急着改嫁，说你不忠不义，是天下女人的耻辱。我们二公子是为了维护您，才动手打了你的好继子。夫了亲耳听见他辱骂你，才纵容二公子动手的。” “我们夫人和公子在努力维护你的尊严，你却带着这个辱骂你的好继子，上门来讨伐他们。你可真是吴家的贤妻良母啊。” 周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这不可能……” 半夏冷笑：“骂你的人就在跟前，你亲自问问不就知道了。” 周氏低头去看吴泽仁，吴泽仁赶紧把眼睛挪开，抱着头喊道：“爹，我头好疼，我浑身都疼，快带我去看郎中！” 他这个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氏脸色惨白。 吴永文一脸尴尬，他也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不想在将军府继续闹笑话，他赶紧顺势道：“别怕，爹带你去看郎中。夫人，我们先走一步，你留下来安慰一下祈年。” 说完，吴永文带着吴泽仁跑了，留下周氏一个人傻在了原地。 ------------ 第53章 不愧是你啊，坏点子真多 周氏愣在了原地，半夏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吴夫人莫非还想留下来教训我们二公子啊？” 周氏呐呐道：“我不是，我……能让祈年出来一趟吗？我有话要跟他说。” 半夏道：“我们二公子什么脾性，吴夫人难道不清楚？” 周氏哑口无言。 半夏朝周氏福了福身：“吴夫人，慢走。” 说园，半夏转身走了。 周氏在会客厅里站了一会儿，被那些个丫环盯得也挺没有脸面的，于是狼狈离开。 林婉清回了后院，就见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朝她奔来：“夫人，你快去看看二公子吧，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摔东西呢。” 林婉清眉头一皱，赶紧带着人往陆祈年的院子赶去。 陆祈年特别崩溃，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边哭一边砸东西，丫环小厮们都不敢靠近，都在廊下缩着。 见林婉清来了，下人们赶紧跑过来行礼。 林婉清摆了摆手，直接对紫苏道：“把门踹开。” 紫苏得了令，立刻上前一脚将门给踢开。 陆祈年手里正举着一只花瓶准备往地上砸。 林婉清淡淡道：“砸吧，反正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你的，陆家现在穷得叮当响，砸了也没银子买，买不来你就不用。” 经过今天的事情，陆祈年现在对林婉清不自觉地放下了一些敌意。 但他仍旧没有好脸色，不过倒是没有再砸东西了，抱着花瓶扭头进了内室。 林婉清慢悠悠地跟了上去，见陆祈年抱着花瓶倒在床上流眼泪，便轻笑了一声：“就这点出息？” 陆祈年烦得很，把花瓶扔开，抓起被子裹住自己的头。 林婉清道：“今天的事情，你确实受了委屈，但也没必要这么难过。” 陆祈年闷声道：“你说得轻巧！我怎么可能不难过，那是我娘啊！她帮着吴泽仁那狗东西来欺负我！” 林婉清道：“你娘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去维护别人的儿子，着实没脑子。她没脑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还没接受？” 陆祈年愣了一下。 林婉清又道：“吴泽仁挑拨着她来训你，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看你和你娘反目成仇？你现在这个模样，不就正好着了他的道？” 陆祈年一把掀开被子爬了起来，“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林婉清笑笑：“你说说你，今天这事儿，你也没吃亏，你如果刚才跟你娘见面的时候再亲热上几分，然后趁机再告吴泽仁一状，把他的真面目当场揭穿。你说，吴泽仁他爹为了不得罪我们陆家，会怎么揍他？” 陆祈年听完猛地瞪大了眼，一拍大腿：“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咱现在让人去把他们追回来，还来得及吗？” 林婉清白他一眼：“人都跑八百里远了，还追什么追？下回，长点脑子吧！” 说完，林婉清起身就往外走：“你摔坏的东西，让人记账上，以后从你的月例银子里扣。扣够为止。” 陆祈年顿时傻眼：“那我花什么？” 林婉清道：“没有就不花，反正将军府也饿不着你。” 一生气就摔东西的臭毛病，必须得给他改过来！ 林婉清前脚刚走，陆慧心后脚就进了陆祈年的屋子，见下人们正在打扫屋里的各种碎屑，她绕着去了内室。 原本，她以为她看看见陆祈年在那儿闹腾，结果没想到人家跟没事人一样正拿着自己的小剑在屋子里比划。 要不是他眼睛还有点红，压根儿看不出来他刚才哭过。 陆慧心意外地问道：“你没事了？” 陆祈年哼道：“这点小事，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陆慧心觉得不对劲，她太了解她这弟弟的性格了，最是受不得一点委屈。今天这事儿明摆着陆祈年吃了大亏，按他的性子，不得把房顶给捅了啊。 可现在怎么就这么平静呢？ 陆慧心想到了什么：“那商户女跟你说什么了？” 陆祈年眉头一皱：“姐，她是父亲娶进来的正妻娘子，你就算不想叫她一声母亲，也不能这样称呼她。” 陆慧心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你不对劲！你说，她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竟然能让你帮着她说话？我告诉你，你可别忘了自己的立场啊！” 陆祈年有些不耐烦地道：“姐，我觉得她人不坏。你别总是疑神疑鬼的。” 陆慧心冷笑：“人不坏？你凭什么认为她人不坏？她人要是不坏，现在将军府怎么会落到她手里？我告诉你，咱们的亲爹没了，现在过继给了三叔。虽然你明面上是陆家的长孙，可你到底不是三叔的亲儿子。将来他们有了亲生儿子，你这个过继的儿子又算得了什么？你忘了娘是怎么说的了吗？你可不要犯糊涂！” 陆祈年有些不耐烦：“我就是觉得她不坏，怎么了？难道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吗？” 陆慧心急了：“她这手段可真高明，先是离间了祖母和小姑姑，现在又对我们姐弟二人下手。陆祈年，你长长脑子吧！你难道不怕自己将来什么也得不到吗？这将军府，可是是有咱们父亲用命换来的一部分！” 陆祈年愣了愣：“可我觉得，她真的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坏……” 如果她真的坏，又怎么可能帮他呢？ 陆慧心快气死了：“你怎么一回事？怎么还油盐不进了？” 陆祈年心烦地推了她一把：“不关你的事，你回去练你的规矩吧！我自己心里有数。” 陆慧心被赶了出去，屋子时又安静了下来，陆祈年看了一眼床上的花瓶，也没了玩小剑的心思，站在窗前发起呆来。 隔了一日，吴家让人送了一车礼物过来，说是要给陆家和陆祈年赔礼道歉。 东西吴府的管家送来的，周氏没有来。 陆祈年有点拿不准主意，便去问林婉清，这东西该不该收。 林婉清道：“人家都送上门来，为何不收？” 陆祈年皱眉道：“可收了这礼物，不就代表要原谅那小子了？” 林婉清笑笑：“有何不可。你原谅了这一次，不代表你不能打他下一次。只要他敢张嘴，你就打得他满地找牙。切记，不要先惹事，先撩者贱。” 陆祈年眼睛亮得吓人，朝林婉清道：“不愧是你啊！这坏点子可真多。” 林婉清：…… 夸得真好，下次别夸了。 ------------ 第54章 族长问罪 几日后，林婉清一直盼着的大表哥江熠终于来了。 “草民江熠，见过将军夫人。” 江熠生得十分高大，模样很是周正，因为发配岭南那些年吃了不少苦，所以皮肤有些黑，看着比实际年纪要大上一些。 一见着林婉清，他便给林婉清施了一礼，急得林婉清赶紧上前去扶他：“大表哥这不是折煞我吗？” 前世，她和江熠十分熟悉，两人是表兄妹，也是最信任的合作伙伴。 但这一世，江熠还是第二次见她。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襁褓里的婴孩。 所以江熠对这个表妹十分陌生。 被扶起来的时候，江熠还有些惶恐。 林婉清有些无奈，重生回来，连关系都得重新培养。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为了不吓到江熠，林婉清也只好表现得生分起来：“表哥不要如此多礼，你我二人算是至亲，我也不是诰命之身，见我不需要行礼。” 江熠有些拘束地笑了笑：“礼不可废。” 被发配岭南的时候，他年纪也不大，才十来岁。这十几年里，吃了不少苦，所以行事十分谨慎。在没摸清林婉清的性子前，他不敢太随意。哪怕来之前他爹已经跟他说过这位表妹的情况，他还是决定周到一些。 礼多人不怪嘛。 林婉清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舅舅应当都与你说了，我这边急需人手，所以请表哥过来帮我料理家事。” 江熠点点头：“父亲都已经说了，我随时可以上任。” 林婉清朝他笑笑：“也不必那么急，对了，舅舅和舅母什么时候能到？” 江熠道：“应该在半个月后，举家搬迁要麻烦一些。” 襄阳城离着禹州城可不近，江熠紧赶慢赶也花了七八日的功夫才赶过来。一大家子搬迁，至少要慢上一半的时间。 林婉清道：“那我派人去迎一下，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江熠也不放心那一大家子，于是感激道：“多谢夫人。” 林婉清笑了笑：“那是我的亲人，我本就该照拂，表哥无需道谢。” 江熠见她说得真切，心里微微一暖。 “表哥肯定辛苦，我先让人带你去休息，等晚上我再为表哥接风洗尘。” 江熠没有异议，跟着丫环退下。 等到了林婉清给他安排的房间，江熠看着房间里备下的东西，心头一热。 只见桌上摆着几样饭菜，不算特别丰盛，但却都是他爱吃的菜式。 旁边的小厮又道：“夫人知道您的腿上有旧疾，特意给您准备了膏药，一会儿您沐浴后，小的给您贴上。” 江熠拿起那膏药看了看，药味十分浓郁。 小厮十分有眼色地道：“这是夫人特意请了禹州城最好的郎中调配的。” 江熠不发一语，但眼底满是感动。 他幼时家中遭逢剧变，全家发配岭南，一路上受尽了苦楚和磨难，在岭南的那些年艰辛自也不必说。所以他对陌生人十分戒备，哪怕知道这个人不是坏人，他也习惯性的防备。 没办法，任谁和他有一样经历的人，都没办法轻易的相信别人。 但这个表妹，却让他难以保持以往的态度。 他总感觉这个表妹好像特别懂他。 可明明，这才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小时候那次不算，那会儿她还是个奶娃娃。 若不是细心打听过，又怎么会知道关于他的这么多细节呢？ 能如此关心一个一无所有的亲戚的人，就算再不好，又能坏到哪儿去呢？他又有什么值得这位表妹算计的呢？ 这么一想，江熠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表妹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来对他们一家的关心了，又把他请来当管家，如果不是全心信任他们，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个地步。而自己还这么防备，实在不应该。 所以晚上接风宴的时候，江熠就表现得没那么生分了。 林婉清也没跟他客气，在席上就把府里的工作给安排给了江熠。 江熠的能力很强，这些年他在岭南学了不少本事，只不过就是缺乏锻炼的机会。 所以林婉清才想着让他先来将军府当一段时间管事，让他找找感觉，也能顺便先把禹州城的情况了解清楚。 于是第二天，江熠就正式走马上任。 林婉清把满府的下人都叫到了一起，当众宣布道：“这位是江熠，是我表哥，也是我特意请来协助我管理将军府的新管家。从今天起，府里的一切事宜，都要先向他报备。” 说完，林婉还把管家印章交给了江熠。 江熠也是个干实事的人，没两天的功夫，就把府里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然后开始着手安排整顿。 林婉清相信他的能力，所以一点没过问，把事情都扔给了他，自己则去忙活陆祈年找学堂的事情了。 陆祈年对上学的事情并不热乎，这几天没学上，他可开心坏了，天天拖着他的小剑在练武场上嘿嘿哈哈练个没完。 林婉清打听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学堂。 禹州城就这么点大，好的学堂就那么几家，陆祈年还都上了人家的黑名单。 陆慧心见陆祈年在家闲了几天了，急得直上火。她总觉得林婉清是想故意耽误陆祈年，想让陆祈年不学无术。 可眼下将军府里被林婉清一手掌控了，祖母也不在，小姑姑也指望不上，急得她要命。 思来想去，她决定找陆家旁支的长辈求助！ 陆氏是个大家族，将军府是嫡支，也是最有出息的。不过陆氏的族长，却是旁支的人担任着。 按理来说，族长之位是需要由嫡支家主担任的。但陆家是武将，常年在外征战，自家的事情都顾不上，哪里还顾得上族里的事情。 所以，族长就交给了有能力又有空闲的人去担任。 这一任族长，是旁支排行第二的一位族叔担任的。 这位族叔早年中过举，也混过官场，但最后因为太过耿直得罪了上锋，被革职回家了。回家之后，就挑起族长的重担。这人也算有几分本事，上任几年，把族里的事情料理得挺清楚，深得族人信任。 接到陆慧心的求助后，这位族长哪里还坐得住，立刻就带着人赶来将军府问罪了。 ------------ 第55章 不能忘恩负义 陆族长的行动很迅速，也没有提前打招呼，直接带着人到了陆家。 林婉清接到小厮的禀报时，还有点懵：“陆氏族长？找我？” 小厮答道：“是的，同来的还有族里几个长辈。” 林婉清眉头微微一皱。 她嫁进来时间尚短，才一个多月，加上陆晋骁去了战场，所以她还没跟陆家那些旁支正式打过照面。 眼下陆母不在府中，这些人突然找上门来，显然是奔着她来的。 且，来者不善。 不过林婉清也不在意，对小厮道：“去跟江管家说，把人领到前厅，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小厮得了令，急忙跑去找江熠。 半夏一边帮林婉清更衣，一边担忧地道：“姑娘，陆家旁支怎么会来人？他们不会是来找咱们麻烦的吧？” 林婉清扶了一下头上的珠花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人家既然来了，咱们就去见一见。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前厅里，陆族长带着族里的几个长辈在厅中坐下，丫环们送了茶水上来。 陆族长喝了口茶水后，看了一眼江熠：“你是何人？怎么如此面生？” 江熠拱了手道：“回陆族长，鄙人江熠，是将军府的管家。” 陆族长眉头一皱，把茶杯重重放下：“你就是林氏找来的新管家？果然，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就是上不得台面，一个下人，也敢在我们面前如此自称，当真没有规矩！” 江熠正欲解释，林婉清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我们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规矩倒还情有可愿，那陆族长大门大户出来的人没有规矩，又当何论？”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林婉清带着人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衫，打扮得十分素雅，模样端庄大气，神色并无怒意，但却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不高兴。 林婉清走到厅中，环视了这些陆家人一眼：“江熠是将军计的管家不假，但他是我聘来的，并非我将军府的下人，他不比你们任何人身份低下。” “倒是诸位不请自来，到我将军府指手画脚，才是真的没有规矩！” 陆家旁支几人脸色难看得紧。 陆族长更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放肆！林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我们这样说话！” 林婉清哼了一声：“我看你们才是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跑来冲着我大呼小叫。我虽然暂时没有诰命，可也是陆晋骁的正妻，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我没把你们轰出去，已经是给了你们脸面了！” 陆族长几人没想到林婉清竟然如此强势。 他们以为，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儿，年纪也不大，必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他们只要一摆出架势来，绝对能当场把她镇住。 可没想到，人家压根儿不吃这套，甚至还想把他们轰出去。 几人都愣在了当场，气氛十分尴尬。 江熠心里感动林婉清的维护，担心她把陆家这些人给得罪死，便笑着道：“夫人消消气，几位老爷也是不知情，也是为了维护将军府的体面。” 旁支那边的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胖子，赶紧借坡下驴：“正是正是，晋骁媳妇儿，我们没别的意思。” 林婉清收起怒色：“既然是误会，那就不提了。” 她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不知各位族叔前来，可是有什么正事？” 陆族长拉着个脸道：“林氏，你为何要把祈年拘在府中，不让他上学？你可知道他是将军府的嫡长孙，是将军府未来的希望？你这样做，是何居心？” 林婉清挑眉：“我不让他上学？这是谁说的？” 陆族长道：“你不用管是谁说的。” 林婉清心里门儿清，这府里现在就这么几个人，而会关心陆祈年的学业的人，除了陆慧心之外，还能有谁？ 但她懒得多说，只道：“这件事情我不欲多说，还是让祈年亲自出来和各位解释吧，也省得咱们闹误会。” 说着，她就让人去叫陆祈年了。 没多一会儿，陆祈年顶着一脸门子汗，拖着他的小剑赶了过来。 “喊我干啥？” 陆祈年被打断练剑，很是不乐意。 林婉清道：“先给各位族中长辈行礼，他们有话要问你。” 陆祈年敷衍地朝他们行了礼：“见过各位长辈，你们想问什么赶紧问，我还要回去练剑呢。” 几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陆族长责怪地看着林婉清：“他的规矩这么差，你为什么不教？” 林婉清还没开口，陆祈年先说话了：“我规矩好不好，干她什么事？她才来几天？管得到我？” 虽然他不喜欢林婉清，但好歹人家昨天帮了他，他不能忘恩负义，由着她被这几个老东西欺负！ 陆族长被噎了一下，忍了忍，才道：“祈年，你为何不去学堂？可是有人故意不让你去？” 说着，他故意看了陆族长一眼林婉清。 陆祈年笑了：“你们不会以为，是她不让我去学堂的吧？笑死我了，她能拦得住我？” 陆族长愣了愣：“不是她？那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陆祈年道：“不想去就不去啊，我又不是读书那块料。” 陆族长急了：“胡闹！读书可是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你可知道你身为将军府嫡长孙的责任？” 陆祈年道：“我又不想当这嫡长孙，你们谁乐意当我让给他便是。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练剑去了。” 说完，陆祈年拖着剑扭头跑了，留下陆族长几人气得脸色铁青。 林婉清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戏，然后才道：“各位族叔今日前来的目的我已经知晓了，实不相瞒，陆祈年是被学堂撵回来的，目前城内已经找不到愿意接收他的学堂了。既然各位族叔如此关心祈年的学业，那么给他找学堂的事情，就拜托各位了。” “毕竟，我只是个名义上的后娘，我找的学堂，可能不尽如各位的意。为了不耽误陆家嫡长孙的未来，还请各位族叔多费些心思。” 她正愁这件事情不好解决呢，没想到就有人上赶着来帮她解忧了。 真好。 ------------ 第56章 苏锦程想退婚 陆族长几人万万没想到林婉清竟然直接把这个问题甩给了他们，全都愣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忙道：“侄媳，祈年读书之事，事关陆家百年基业，可不能如此草率……” 林婉清一本正经地点头：“族长叔说得对，所以我才想着把这件事情托给各位族叔去办。我出身低微，年纪又轻，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对这禹州城里的事情也不甚了解。诸位族叔比我年长，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管做任何事都比我妥帖。” “祈年上学的事情重中之重，所以还得拜托各位族叔多操心了。” 陆族长急了：“倒媳，这件事情怎么能这么随意呢？祈年是将军府的嫡长孙，你是他的嫡母这件事情理应由你来操办。” 林婉清叹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这不是年轻没经验吗？祈年代表的是将军府的希望，也是陆氏一族的希望。如今夫君在外征战，府里就剩下我们这些都老弱妇孺，若不是今日诸位族叔上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换句话说，他们要是不上门来找麻烦，她都不知道陆家原来还有这么多亲戚。 这一个多月来，可没见哪个陆氏族人来走动过。 陆族长神色有点尴尬，“侄媳不必太过担忧，这事儿可以慢……” 林婉清打断他：“这事慢不得！族叔，祈年可是咱们陆氏一族的希望，他一天不上学，我便一天寝食难安，可我这能力实在有限。” “族叔，虽然平日里咱们嫡支和旁支不常走动，可这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来。所以祈年找学堂的事情就拜托你们各位了。等将军回来，我定将此事如实说给他听，让他知道咱们陆家是多么团结。这样往后他再上战场，就能安心作战了。” 一顶一顶的大帽子扣下来，陆族长根本找不到话来拒绝了。 等几人被送出将军府之后，他们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这一趟，原本是来问罪的，怎么还揽了个大活呢？ 那陆祈年就是个小魔头。 这禹州城里哪还有愿意收他的学堂？ 几人面面相觑，这下可怎么办？ 林婉清可不管他们要怎么办，反正她是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了。 给陆祈年找学堂这事儿，不管找得好不好，最后都落不着好。 找得好了，那是她的份内之事，不值得夸赞。可但凡有点不好，那就是她这个后娘不重视，有意耽误陆家嫡长孙的前程。 就凭这几个老家伙招呼都不打一声跑来问罪的架势，这事儿她就不能多管。 至于他们会不会给陆祈年好好找学堂，她才懒得操心呢。陆祈年那性子，难道是找个好学堂就能学好的吗？ 目前，她并没有任何想要扳正陆祈年的想法。 闲事少管，益寿延年。 林婉清愉快地把这件事情丢在了脑后，安心看起林纤云的笑话来。 林纤云的婚期到了，再有几日就是大喜。可苏锦程却在这个时候闹着要退婚。 因为托林婉清的福，苏锦程和他的通房丫环已经知道小产的真相了。 苏母知道是林家收买了自己的嬷嬷，给那丫环下了滑胎药，不但让那丫环滑了胎，还伤了根本，以后子嗣艰难，气得在家破口大骂了好几天。 “天杀的狠心婆娘，连个没成形的孩子都容不下！一个庶出能碍着她什么事！不过一介商户女子，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我那可怜的乖孙哟，怎么就这么命苦哟……” 至于那个背主下药的嬷嬷，则被苏母提脚给卖了。 苏锦程的院子里也闹腾得很。 那丫环和苏锦程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又是苏锦程的第一个女人，在苏锦程的心里地位自是不一般。被林纤云害得没了孩子，还再难有孕，真是恨毒了林纤云。 她知道自己肯定比不过林纤云，于是也不闹，整日里抓着她给那孩子做的小衣服，安安静静地流泪。 苏锦程心疼不已，亲自去安慰：“兰香，你不要这样，身体要紧。你把身子养好了，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兰香流着泪道：“公子，奴婢不敢再奢望别的。既然林家姑娘容不下奴婢，那奴婢也不让公子为难。奴婢等身子养好些，就自请出府去庄子上，以后奴婢就在庄子上日日为公子祈福，求老天保佑公子能早日高中。等公子高中了，以后就不必再受如此委屈了。” 这句话，一下戳中了苏锦程的自尊心。 苏锦程这个人，十分自负，又十分自卑。 前世林婉清不遗余力地为他铺垫，他得势后第一剑，就是挥向了林婉清。因为他接受不了别人说他是靠着女人上位的。 这一世，林家如此对他，不就是因为他需要林家的帮助，所以林家才敢如此放肆吗？ 一想到自己以后会被这样的岳家骑在头上，苏锦程就觉得窒息。 于是他找到苏母，扔出一句把苏母吓傻的话：“我要退婚，我绝对不对娶这样恶毒狭隘的女人为妻！” 苏母急得眼前发黑：“你在发什么疯！马上就要到正日子，你说要退婚！你和她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你若是不娶她，你脊梁骨都得被人戳断！” 当初林纤云在书舍里勾引苏锦程的事情，那么多人看见，两人名声早就臭了。若是苏锦程此时悔婚，整个苏家都要被人骂死。苏锦程更是会因为人品问题，而无缘科举。 苏锦程知道苏母说的是事实，更觉难受。 当初他怎么就那么蠢，被那林纤云一勾引，就失去了理智。 想到自己光明磊落的形象因为林纤云而受损，苏锦程心里就更加气愤。 之前他被林纤云勾得心思荡漾，根本就没往深了想。现在那点荡漾没了，他就开始回想起自己跟林纤云的事情。 越想，苏锦程的脸就越黑。 林纤云一个姑娘家，那么放浪形骸，竟然在书舍就敢跟他发浪，那私底下…… 天，他即将要娶进门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 第57章 林纤云成亲 苏锦程越想越无法接受自己要娶的女子，竟然如此不堪，岳家还如此强势，不把他们苏家放在眼里。 可是退婚又不现实。 苏锦程内心无比烦躁，他觉得他的一生都有了污点。 林纤云却十分得意。 解决了通房怀孕的事情后，还把自己重生的事情也过了明路，现在秦氏处处都依着她，连嫁妆也多不少。虽然比不上前世，但好歹没那么寒酸了。 她相信自己以后一定能事事都如愿的。 只要嫁进了苏家，一切荣耀都属于她。 林婉清知道这两人的反应后，十分期待他们的婚后生活。 很快，就到了林纤云出嫁的日子。 林婉清做为林纤云的长姐，自然是要回去添妆送嫁的。 半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念叨：“给她添妆，还不如把东西拿去换了包子馒头喂野狗！喂狗还能换它们摇尾巴！” 紫苏也道：“谁说不是呢？” 这添个妆，少说也得个几百两银子，真是心疼死了。 林婉清也心疼。 上辈子她就那千两价值的嫁妆，林纤云嫁人的时候，她咬牙拿了一百两出来添妆，结果被秦氏和林纤云阴阳嘲讽了好长时间。苏母也话里话外埋怨她，拿嫁妆贴补娘家人，真是里外受不完的窝囊气。 这辈子不会了。 林婉清道：“我出嫁的时候，秦氏给的那些东西在哪儿？” 当时秦氏给她添了妆，她也没细看。以秦氏的性子，想来也不会给什么好东西。 半夏眼睛一亮：“在库房里收着，姑娘，我去找来。” 没多一会儿，半夏就带着两个丫环抬了个箱子进来，箱子一打开，半夏就忍不住撇了嘴。 只见箱子里装着的全是一些成色老旧的首饰头面，和一些花色款式都过式的布料。 这些东西加起来，也值不了几个钱。 林婉清对秦氏的德性一清二楚，所以这箱子东西她从来没关注过。 现在，这箱子东西派上用场了。 “明天添妆，就带这一箱东西去吧。” 半夏有点犹豫：“姑娘，这会不会太拿不出手了啊？” 这些东西加一块儿，估计都不超二百两。 林婉清道：“她都能拿来给我这个女儿添妆了，我如何不能拿去给妹妹添妆？” 半夏一下就笑了起来。 确实如此！ 正常来说，长辈给晚辈添妆，肯定要比平辈给平辈添妆多的。她家姑娘将这些东西都拿出来，谁能说姑娘拿得不对？ 要是有人说拿得不对，那不就等于说秦氏给的不对了？ 秦氏会说自己不对吗？当然不会。 于是第二天一早，林婉清就带着丫环和那箱子东西，坐着马车回了林家。 林家此时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戏班子就搭在大门前，咿咿呀呀的唱着，围了好些看戏的平民百姓。门外的还搭了流水席的棚子，从昨天开始，要摆三天流水席。 半夏愤愤不平：“上个月咱们姑娘出嫁，可没这么大排场！姑娘嫁的还是将军府呢！二姑娘就嫁个秀才，值得搞这么大的阵势？也不怕人家笑话他们拎不清。” 林婉清笑道：“我都不在意，你气愤个什么劲儿？” 半夏撅起嘴：“他们不把姑娘放心上，奴婢心里不忿。” 林婉清道：“这算得了什么呢？不过一些面子活罢了。有时候，面子做太大了，反倒是束缚。” 林纤云和苏锦程的婚事，现在有多少人来看热闹，将来就会有多少人来看笑话。 不信，且等着看吧。 门房见着林纤云的马车来了，一路小跑过来迎接。 “大姑奶奶，今日府里忙乱，马车没办法进去了，劳烦您下车走进去吧。” 林婉清也没什么意见，下了马车就往林府大门走，丫环们抬着箱子跟在后面。门房立刻扯着嗓子喊道：“将军府给二姑娘添妆。” 门内的宾客听到这唱礼声，纷纷回头看过来。 今天来给林家贺喜的宾客，比着林婉清成亲那天还要多。 满院都是客人，身份差别也大，有禹州城的官员，也有普通的生意人。 林婉清带着淡定从容的笑容，落落大方地走了进去。 林父看见了她，上前问道：“怎么就你自己来了？亲家母呢？” 他很希望陆家能多来几个人，这样能显示他们林家的地位。 林婉清道：“婆母早些日子去庙里为将军祈福了。” 林父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明显地表现出来：“你快去纤云的院子里，你们姐妹素来亲厚，这往后都嫁了人，可一定要记得常走动。” 林婉清笑着点头：“这是一定。那女儿就先去给妹妹添妆。” 礼数周全地跟林父行了礼，主仆一行人直奔林纤云的院子。 此时林纤云的院子里也热闹非凡，禹州城里叫得上号的夫人小姐，都在这边。 林婉清成亲的时候，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她以前本就不爱出门，加上秦氏有意要雪藏她，所以她基本没什么交际，也没什么朋友。 林纤云不一样，林纤云生性喜欢热闹张扬，秦氏也乐意让她见世面，所以林纤云在禹州城里还挺有些名气，朋友自然也多。今日大婚，但凡跟她有点交情的人，都过来给她添妆了。 林婉清一进院子，那些夫人小姐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一个十分会来事的商户娘子赶紧上前来行礼：“见过将军夫人。” 林婉清认得她，吴夫人，禹州城里的一个商户正头娘子，男人经营着一个商行，生意做得还不错。 林婉清笑着点点头：“夫人有礼了。” 她虽然年纪小，但谁让陆晋骁是官身呢？她妻凭夫贵，是这个院子里身份最高的女人。 所以有了吴夫人带头，其他人也过来和林婉清行礼。 林纤云在屋子里上妆，看到屋外的情形，顿时气得攥紧了拳头。 这个贱人！竟然在她大喜的日子上抢风头！ “纤云，你想不想整一整你那个假正经的姐姐？” 一个长着一双狭长眼睛、脸颊瘦长的姑娘，转着眼珠子和林纤云嘀咕。 这是林纤云的闺蜜朱雪娇，父亲是禹州衙门里的师爷，在禹州城里算是有点脸面的存在。 林纤云顿时笑了起来：“当然想，你有法子？” ------------ 第58章 情敌？ 林婉清让丫环把那添妆的箱子抬到了挂礼的地方。 半夏把箱子交给管事，并道：“这是大姑娘给二姑娘的添妆，单子在这儿。” 她将礼单递了过去。 结果旁边一只手伸过来，将礼单给截走了。 朱雪娇带着挑衅地笑，高声道：“主我瞧瞧，我们的将军夫人给自家姐妹准备的什么添妆礼？” 说着，她将单子展开看了一眼，随后捂着嘴大笑起来：“我的天爷，林婉清，你现在好歹也是嫁进了将军府的人，就算再怎么不喜欢纤云，也不应该这么小气吧？这样寒酸的东西，你怎么拿得出手啊？” 她的声音很大，惹得院子里的夫人小姐们都回过了头。 有那好事之人故意问道：“朱姑娘，什么样的礼物，能让你这么大的反应？” 朱雪娇更来劲了，拿着单子清了下嗓子：“金镶玉头面一套，金珐琅九桃薰炉一个，龙凤呈祥纯银头面一套，玉如意一对，汝南官窑茶具一套，绸缎五匹。” “就这么点东西，你怎么拿得出手啊？” 林婉清淡淡一笑：“朱姑娘觉得我的添妆礼太单薄了吗？” 朱雪娇下巴一抬：“当然，你贵为将军夫人，给自家姐妹添妆就拿这点东西，你是看不起纤云呢，还是小瞧了将军府？” 院子里的夫人小姐们顿时看林婉清的眼神都不对了。 有人窃窃私语道：“听说这林家大姑娘性子古怪，深居简出不爱与人交际，起初还以为是别人说闲话呢，没想到这比传闻中的还要过分。” “这都嫁进将军府了，做事还这么上不得台面，真丢人。” “那陆将军娶了这么个小气的夫人，今后只怕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谁说不是呢。” …… 林婉清听着那些议论，面不改色地道：“朱姑娘不要太狭隘，难不成在朱姑娘的眼里，所有感情都需要用价格来衡量吗？” 朱雪娇昂着下巴：“感情虽然不一定要用价值来衡量，但也得分什么时候什么人。你如今都成了将军夫人，还送这种东西给纤云，难不成还想搞礼轻情意重那一套？你是纤云的亲姐姐，却拿这种东西来添妆，你就是故意来恶心人的吧！” 那些夫人小姐们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来，一位年长的老夫人甚至直说道：“陆夫人，老身仗着年纪指点你两句。就算你对你的继母和妹妹有不满，但也要考虑到将军府的颜面。你今日来添妆，要不止是代表你自己，更是代表着将军府。做人啊，要大气，否则你将来的路会很难走。” 林婉清认出了这位老夫人。 郑家的老夫人，她的大儿子和林父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平日里跟秦氏走动得还挺频繁。 这老夫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表面看着和善，实则一肚子坏水儿。赵嬷嬷就是她推荐给秦氏的。 林婉清冲她淡淡一笑：“郑老夫人说得有理，我记下了。” 郑老夫人见她这样礼数周全，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一时有点拿不准她是个什么意思了。 被人这么下面子也不生气，她是不在意，还是没听懂啊？ 朱雪娇却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你光记下有什么用？今日这添妆礼怎么解决？你不会还要坚持只送这点东西吧？” 林婉清道：“那不然呢？也没有再回去取的道理吧。” 朱雪娇眼珠子一转，伸手就抓住了林婉清的手腕：“再回去取肯定不合适，我看你这套头面和这镯子还算不错，就用它们补吧。” 说着，她就要去摘林婉清手腕上的镯子。 那镯子，可是陆母之前给她的，是陆家主母的象征。 林婉清直接将朱雪娇甩开：“放肆！朱姑娘，谁给你的胆子，敢光天化日之下抢夺他人财物？” 朱雪娇被甩得一个踉跄，险摔倒在地，幸好她的丫环及时把她扶住，但这也让她丢了个大人。 她气得黑了脸，指着林婉清道：“林婉清，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动手？真以为自己嫁进了将军府，就飞上枝头了？我告诉你，你永远都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识相的，就赶紧把镯子摘下来！” 朱雪娇仗着她父亲的身份，向来自视甚高，一直拿自己当官家小姐看，很是瞧不上商户。可这院子里的娇客们，基本都是商户，所以她这一句话，让院子里大部分的客人都变了脸。 但朱雪娇根本不在意，只拿眼神迫人地盯着林婉清。 林婉清冷笑一声：“叫你一声朱姑娘，你还真把自己当盘子菜了。我是商户女不假，但谁让我命好，嫁给了陆晋骁呢？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我真想跟你计较的话，你猜你爹会不会亲自押着你来给我下跪道歉呢？” 朱雪娇脸色一变，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我不过只是生气你对纤云的薄待！你是嫁得好不假，但你今天这添妆礼给的就是不对，我让你补点东西也是为了你好。你那镯子赶紧摘下来吧，我让人给你挂礼。” 反正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林婉清当众补礼！ 只要这礼补上了，她林婉清这辈子就得背个丢人的名声。 林婉清已经懒得跟她说话了，直接对半夏道：“告诉她这镯子的来历。” 半夏上前半步，大声说道：“这镯子是陆家的传家宝，是我们老夫人在敬茶时，亲自给我家夫人戴上的。只有戴上这只镯子的陆家媳，才能算是真正的陆家主母。朱姑娘，不得不说，你挺有眼光的，一下就看出这镯子的价值了。” 朱雪娇震惊地瞪大了眼：“这是陆家的传家宝？不可能！传家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给了你？” 林婉清奇怪地看她一眼：“这传给陆家主母的镯子传给我，就这么让你无法接受？” 朱雪娇当然无法接受。 她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那人便是陆晋骁。之前她娘有托人去陆家探过口风，想把她嫁给陆晋骁，但陆家却认死理，说他们家早就给陆晋骁定了门娃娃亲。 当知道定亲的对象是林婉清时，朱雪娇气得都病了一场。 她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商户女！ 所以，她今天才处心积虑地想要让林婉清当众丢人。 只是这事儿不能说出口，否则她以后就别想嫁人了。 可她不甘心就这么放过林婉清，于是她又说道：“这镯子意义非凡，自然是不能拿来当礼物，可你身上不是还有其他首饰吗？” ------------ 第59章 一唱一和 朱雪娇咄咄逼人，誓要从林婉清身上薅下东西来。 林婉清也不恼，只道：“我今日带来的添妆礼没有任何问题，但朱姑娘非要觉得我薄待了纤云。既然如此，还是把我继母请来吧。她若是也觉得我需要补添妆礼，那我绝无二话。” 朱雪娇哼笑一声：“你不会是想拿身份压着林婶婶吧？谁不知道后母难为，你不管做什么，婶婶都会为了脸面让你三分。林婉清，没看出来，你心机挺深啊。” 林婉清道：“你要是不同意，那你别废话。我是来给我妹妹林纤云添妆的，又不是给你添，我自己家的人都没嫌我礼薄，哪里就轮到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了。” 朱雪娇太想看林婉清丢人了，于是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人把林婶婶请来。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敢拿身份压人，可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她的丫环听她这么说话，急得赶紧拉她的袖子，“姑娘，你别冲动。” 人家林家大姑娘现在可不同往日了，虽然没有诰命，可那身份却是实打实的，真要论起来，她家姑娘现在可是犯上。 朱雪娇却不耐烦地甩开丫环，“你去把林婶婶请来，快！” 丫环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只好愁容满面的离开。 今天这件事情明摆着是她家姑娘无理取闹，人家姐妹之间的事情，哪里就轮得到她家姑娘插手了？更何况如今林家大姑娘成了将军夫人，不是她家姑娘能得罪得起的。她家姑娘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非要管这闲事。 今天这祸是没跑了，回府之后，她和其他跟着姑娘一起来的姐妹，只怕落不着好。 朱雪娇的丫环小脸惨白惨白的，却根本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于是很快就找到了秦氏。 秦氏正在自己院子里招待禹州城里的官眷们，一听朱雪娇找她，还是跟林纤云添妆有关，便道：“我这边暂时走不开，有什么事晚些时候再说。” 小丫环急得都快哭了：“林夫人，您还是去一趟吧，这件事情跟林家大姑娘有关。” 她希望秦氏能出面帮她家姑娘回旋一下。 秦氏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于是站起身来：“那我就跟你去一趟，各位夫人，我先失陪一会儿。” 那几位官眷却来了兴趣：“陆夫人也到了吗？我们过去跟陆夫人打个招呼吧。” 她们都是官家女子，丈夫都在禹州城做官，陆晋骁是禹州城官位最高的人，林婉清的身份自然也高于她们。陆家以前是陆家二夫人负责出来交际的，自从二夫人殉情之后，紧接着陆家大夫人改嫁，陆家又守孝，总之，陆家已经三年没有出来走动了。 现在好容易陆家三夫人进了门，她们可算能有机会跟陆家走动起来了。 秦氏没办法拒绝，于是只好带领几位夫人一起往林纤云的院子去。 朱雪娇的丫环一路上都想跟秦氏说话，想求她帮忙劝一劝朱雪娇，但根本找不到机会，秦氏一直在巴结讨好那几位官夫人。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林纤云的院子。 那几个官夫人一进院子，就奔着林婉清过去了。 朱雪娇则立刻就跑上前，亲亲热地地挽住了秦氏的胳膊。 “林婶婶你可算来了，你不知道林婉清她有多小气，给纤云的添妆简直就跟打发要饭的一样，我实在看不下去，让她拿身上的首饰补上一些。可谁知她非要把你请来，她肯定是想给你施压，让你说那些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也是心意。” 她先把这话说出来，看她林婉清怎么好意思。 秦氏巴不得林婉清丢人，于是笑着朝朱雪娇道：“你呀，就知道心疼纤云，其实添妆礼这个东西，确实就是心意，不以厚薄论。更何况婉清她素来俭朴，送什么东西不重要，只要她人来了就成。” 这话说的，表面是在说自己不在意林婉清送什么东西，实际上却是已经坐实了林婉清不会送什么好东西的事实。 朱雪娇道：“婶婶你可真是大度，可是我看不惯！她若是没有倒也罢了，可她现在贵为将军夫人，还这么抠门，可真真说不过去。纤云是我的朋友，我可不想她受这种委屈。” 秦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了雪娇，小事而已，不必在意。再说纤云也不差这点东西。” 林婉清从那一群夫人中脱开身来，笑着对秦氏施了一礼：“见过夫人。” 秦氏笑得贤惠大度：“快起来，我从前两日就开始念叨你，可算是回来了。回来就好，其他事情咱们都不提，都是小事。你可看过纤云了？她也整日念叨着想你呢。” 她字字不提添妆的事，但句句都在暗指林婉清小气。 林婉清又怎么能如她的意呢？ 她笑着道：“还不曾去看过她，原本是想添完妆再去的，但朱姑娘非拉着我闹腾。夫人，我也不舍不得我这首饰头面，本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若是平时的话，给了便也给了。但今天却是万万不可的，因为我今天是来给纤云添妆的，这添妆礼我自认给的没有任何问题，若是真把这头面给算进去了，只怕让夫人难做。” 朱雪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可真是瞎扯，你送礼送得不到位，林婶婶凭什么难做？林婉清，你都已经嫁人，不会还想攀咬林婶婶吧？” 林婉清理都没理朱雪娇，只往旁边侧了侧身，把装着礼物的箱子露了出来。 秦氏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觉得那箱子好像有点眼熟，但又没太放在心上。毕竟那箱子的样式也没什么特殊，林家库房里装东西的箱子，都长这样。 朱雪娇却来了劲，指着那箱子道：“林婶婶，你看，她给纤云的添妆礼，都在那里面呢。” 林婉清道：“朱姑娘，我再说一遍，情意从来不应该按价值来衡量，东西多少，都不能否定别人的心意。更何况，我并不认为我送的东西不值钱，对我而言，这些东西反倒十分珍贵。” 朱雪娇冷笑：“巧言令色！小气就小气，扯什么礼轻情意重。你说这些东西值钱，我倒要让大家看看，这些东西到底值几个钱。” 说完，朱雪娇上前一把将那箱子给掀了开。 ------------ 第60章 后娘就是原罪 箱子一掀开，秦氏脸上的笑顿时就凝固了。 这些东西，她可太眼熟了！ 这些都是从她库房里扒拉出来的老物件，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她还没被抬进府之前，那时林父把她安置在府外，给她置办了不少东西，有几件就在这里面。 说起来，这些东西，年纪比林婉清都大。 她下意识地冲上前去，一把将箱子给合上。 朱雪娇奇怪地看着她：“林婶婶，怎么了？” 秦氏干笑道：“没什么，雪娇，我和纤云真的不介意这些事情，不管婉清送什么，我们都喜欢。” 朱雪娇不信，刚才秦氏那话可不是这个意思。 秦氏手上用了些力气掐了掐朱雪娇的胳膊，同时朝她猛使眼色，“纤云一个人在屋子里上妆挺闷的，你赶紧进去陪陪她。” 朱雪娇也不是傻子，虽然不明白那箱子里的东西到底有什么问题，但她看出来了，秦氏不想让别人知道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有点遗憾不能让林婉清丢人丢到底，但毕竟是自己好友的母亲，她不想让秦氏太为难。于是随着她的话道：“那好吧，婶婶大度不与她计较，我也不好再得理不饶人，省得别人还以为我多强梁呢。” 朱雪娇顺着秦氏的力道往林纤云的房间走。 林婉清却突然开口道：“朱姑娘留步。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了，不把话说开，别人还真的要误会我是个多小气的人。所以，趁着大家都在，我就给大家看看我准备的添妆礼吧。” 半夏麻利地掀开箱子，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掏，掏哪件就念哪件的名字。 每掏一件，院里宾客们的脸色就精彩一分。 好家伙，这是从哪儿搜罗来的破铜烂铁啊？ 瞧瞧那些头面首饰，都老得发黑了。这看着怕是得有好些个年头了吧？ 这林家大姑娘到底从哪儿弄来这么些东西给自家妹子添妆啊？ 还真不怪朱雪娇刁钻不饶人，这种东西，便是自用都嫌弃，更遑论是拿出来给人送礼，还是添妆。 这哪是头礼啊，这分明就是送晦气，添堵！ 院里所有人看林婉清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待见起来，那几位官夫人也觉得林婉清这番做派实在上不得台面，跟商量好了似的，都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林婉清的距离。 她们刚才就不该这么着急的过来打招呼的。 果然是商户人家养大的，没点见识和肚量，真是丢人现眼！ 林婉清把那几位夫人的动作看在眼里，但并不生气。而秦氏的脸却越来越难看，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小贱人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朱雪娇把她找来，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些东西给拿出来！ 她现在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脸面尽可能的保住？ 秦氏脑子转得飞快，眼睛扫到了她的贴身嬷嬷身上。 箱子里的东西并不多，没多一会儿半夏就掏完了。 林婉清对别人的眼神视而不见，兀自拿起那套发黑的金头面，一脸真挚地捧着转身看着秦氏： “夫人，我说过，心意不以价值论，东西虽然可能真的不值钱，但心意却是无价。这些东西跟了夫人那么多年，夫人愿意在我出嫁的时候割爱给我，我心中十分感动。但我却是懂得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所以才借着纤云出嫁的机会，让这些东西回到夫人身边。” 这一番话说出口，之前那些各种嫌弃林婉清的人，全都愣住了。 这东西，是秦氏给林婉清的添妆？！ 老天爷，这么破旧的东西，秦氏她怎么拿得出手？ 就算不是亲生的女儿，嫁人的时候怎么着也得做做面子吧。 难怪刚才秦氏着急着把箱子关上，原来是认出这些东西来了啊。 “都说后娘心狠，不会拿前头留下的孩子当人看，还果真是这样。这种破烂玩意儿，竟然也好意思拿来给继女添妆。林家那么有钱，她怎么就好意思做这种事情。” 有那自诩正义的人，又开始品头论足起来。 “以前老听说林家大姑娘性子不好，不好相处，可今日一看，这林家大姑娘进退有度，朱雪娇都欺负到脸上了，都没变一下脸。那以往那些闲话，都是怎么编排出来的？” “啧，那还用说？林家大姑娘的母亲可是正经读书人家的女儿，这林家大姑娘看着也通身的气度，倒是那二姑娘……想必是有些人怕大姑娘的风头盖住自己的女儿，故意让人散播的吧。” “还不止呢，这些年林家大姑娘可几乎没在外面走动过，想来也是怕大姑娘太过出色，挡了二姑娘的光，故意把人拘在家中不让露面呢。” 之前指责林婉清的人，现在都反过来指责秦氏了。 指责林婉清的时候，大家还顾及着林婉清如今的新身份，说得还不敢太过分。对秦氏她们可就没这么个顾虑了，大家都是商户，谁也不比谁高贵。 虽然林家的生意做得是大，但生意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今天你是首富，保不齐明天你就阴沟里翻船，一文不值了。尤其今天来的，还有不少林家的生意对手，现在有机会踩秦氏一脚，那些夫人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院子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秦氏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但她立刻就做出了反应，一脸惊讶地道：“这些东西，是你出嫁时，我给的添妆？” 林婉清心里冷笑，但脸上却一副也十分意外的表情：“夫人难道不知道？这确实是我出嫁头一天晚上，你院里的人送来的，还特意交代说是夫人你亲自挑选出来的，让我一定要收好。” “难道不是的吗？” 她今天来的目的，只是想把这些破烂还给秦氏。原本并没有想要怎么样，是朱雪娇非要拉着她闹腾，而秦氏也有意要借机踩她，既然这样，那她就顺势搞事喽。 至于搞到最后谁会被推出来背锅，对她来说都是赚的。 更何况经过今天这么一闹，秦氏的脸面又损了一大截。任凭秦氏怎么甩锅，今天这事，在场的人都会坚信是她授意。 毕竟，后娘这个身份，就是原罪。 ------------ 第61章 整死林婉清 院里的客人都打量着秦氏，已经确定那就是秦氏授意的了。 毕竟，哪家的下人敢不经过主子的同意，就擅自处理主子的东西呢？不要命了吗？ 秦氏地硬是能死撑着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你成亲那段日子，我身体有恙的事情你是清楚的，我那几日是真的没精力操心太多，所以就让王嬷嬷看着给你安排。我没想到，她竟然会拿这样的东西给你。” 说着，她沉下脸对喝道：“王嬷嬷！还不过来！” 王嬷嬷一个激灵，赶紧上前去往地上一跪：“夫人，老奴知错了，老奴不该自做主张，把这些东西给大姑娘。” 她是秦氏的心腹，秦氏的想法她比谁都清楚，同样，她也知道自己应该充当什么角色。主动给主子背锅，是一个合格下人最基本的常识。 所以她一开口，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下了。 “大姑娘，是老奴错了，老奴不该自作主张以次充好，请大姑娘责罚老奴吧。” 林婉清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温婉一笑，俯身将王嬷嬷扶了起来：“嬷嬷快起来，我并未放在心上。我说了，心意不由价值来衡量。这些东西在外人眼里或许不值钱，但在我这里，它们就是无价之宝。” 说着，她又转身对秦氏道：“夫人，我自小没了母亲，是你把我从小照顾到大的，夫人待我如何，我心中自有一杆秤，定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对夫人有了误会。” 秦氏虽然知道林婉清说的是假话，但也赶紧借坡下驴：“你心里有数便好。世人都知后娘难为，我是真的怕哪里没做好，让人误会我薄待了你。” 林婉清笑着道：“夫人多虑了，好的坏不了，坏的好不了，我们娘儿俩自己心里清楚就成了。” 秦氏气得直磨牙，这小贱人的话可真够有水平的，看似好像在夸她，可细论起来，没一个字在说她好的。 可她这会儿又没办法跟她计较，否则就真坐实了薄待继女的的名声。 她挤出笑来拍了拍林婉清的手：“你自小就是个懂事的，好了，这事儿略过不提了。你去看看纤云吧，她可是一直盼着你呢。” 林婉清也没多说，笑着就往林纤云的屋子走去。 林纤云虽然人没出来，但却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看到林婉清丝毫没受影响，还让众人对秦氏有了看法，林纤云气得脸都歪了。 林婉清进来的时候，轻笑一声：“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你这面目狰狞的样子，别再把宾客们给吓到了。” 林纤云脸更黑了：“你是故意来气我的？” 林婉清笑着道：“怎么会呢？我是真心来祝贺你的，祝你得偿所愿，终嫁得如意郎君。” 林纤云敏感地眯起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她觉得林婉清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 林婉清一脸真诚地道：“祝福你呀。你非要嫁给苏锦程，也如了愿，难道不应该这样祝贺吗？” 说着，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朵红色绒花，十分细心地插在了林纤云的发髻上，扶着林纤云的肩膀，笑着看向镜子里两人的倒影：“这门婚事是你处心积虑抢到手的，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哦。” 林纤云不知怎地，心里突然有点发毛，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赶紧扭肩膀甩开林婉清，又一把将那绒花给扯了下来，转身盯着林婉清的眼睛道：“我当然会好好过。” “姐姐，这辈子，我一定会让你跪着仰望我的。” 你上辈子的一切，都是我的！不，我会比你上辈子活得风光多了！ 林纤云眼中满是得意。 林婉清笑着退开两步：“那就祝你早日得偿所愿，苏锦程能不能成全你的野心，我们拭目以待。” 林纤云心情一下烂到了极致，生气地道：“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来人，把她赶出去！” 林纤云的丫环莲心立刻上前道：“大姑娘，请移步。” 林婉清也没心情留在这里跟林纤云大眼瞪小眼，于是轻笑着转身离开。 她前脚刚踏出房门，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物品落地的声音。 林纤云看着林婉清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道：“这个贱人！贱人！” 莲心赶紧去捡那被摔了一地的首饰：“姑娘息怒，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可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坏了心情。” 林纤云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本来就是个急性子，更何况对林婉清本来就有很深的敌意。如果把她比作一颗炮仗，那林婉清绝对就是火折子，林婉清一点，她立马就能炸。 秦氏进来，看到的就是林纤云气得满脸铁青的样子。 她赶紧随手把门关上，转身劝道：“林婉清那小贱人就是故意来气你的，你若是真被气着了，可不就着了她的道？回头让满院的宾客知道了，不定怎么编排呢。” 林纤云让屋里的下人退了出去，转身拉着秦氏的手道：“娘，你有没有觉得那贱人怪怪的？我怎么觉得，她好像知道点什么？” 秦氏眼睛一眯：“什么意思？” 林纤云道：“我总感觉她好像对我所有的打算都了若指掌一样。莫非，她也和我一样？”是重生回来的？ 秦氏笑了：“不可能，她哪有那个造化。” “那小贱人自小就心眼子多，才七八岁的年纪，就已经会用心计了，现在长大了，自然更精明。她若真是和你一样，哪里会乖乖听话嫁去将军府。” 林纤云细一想，好像也是，那将军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贱人若真是重生回来的，怎么可能不死抓着苏家这门亲事不放，而愿意嫁去将军府呢？将军府上辈子的那些事情，林婉清也是清楚的。精明如林婉清，怎么可能会选择往火坑里跳。 于是她便把这个猜想扔出了脑子。 “娘，我想整死林婉清！” 秦氏心头一跳：“你可别乱来！杀人可是要抵命的！” 林纤云眼神如淬毒一般：“我杀她做什么，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 第62章 不忍心让她一辈子守活寡 秦氏心头跳了跳，压低声音道：“你想做什么？” 林纤云眼睛转了转：“娘，她对咱们很防备，咱们的机会可不多。所以，一定要把握住。” 秦氏眼神一暗：“你的意思是今天？” 林纤云点了点头。 秦氏有点不赞同：“可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啊，这要是闹起来了，你也要受影响。” 林纤云却笑了起来：“我大喜之日看她跌进泥潭，那可是喜上加喜。” 秦氏知道她前世在林婉清手里吃了大亏，肯定恨不得林婉清去死，于是道：“那咱们要怎么做？” 林纤云抬起自己染了丹蔻的手指看了看：“那陆晋骁以后可做不成男人，她是我姐姐，我怎么能真的忍心看她一辈子守活寡呢？我就做回好人，让她体验一下当女人的滋味吧。” 秦氏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料到林纤云竟然会这么大胆。 林纤云笑着道：“娘，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前世我就是太仁慈了，才给了她反算我的机会。这辈子，我怎么可能再让她有机会害我呢？” 秦氏一眼，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便道：“行，那你想怎么做，我去安排。” 林纤云凑到秦氏耳边低语了几句，秦氏的脸色从凝重很快转变成兴奋。 “你安心上妆，我这就去安排，这一次，我一定要让那个小贱人被人踩到泥里，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爬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被抢走那么多银钱的恨！ 林婉清在院子里，和那些夫人们聊得热络。 添妆礼的误会解除，大家自然要抓住机会跟她攀关系的。 一个圆团脸的夫人说道：“陆夫人，真是不好意思，刚才被人带偏了，差点误会了你。” 林婉清笑着道：“张夫人不必如此，一点小事而已，我不曾放在心上。” 其实刚才说话最大声的就是这个张夫人，此女的丈夫也是商户，不过跟林家关系一般，还有点竞争，所以挺乐意看林家笑话的。不管是林婉清丢人，还是秦氏丢人，她都爱看。 张夫人笑着道：“要不说陆夫人能嫁进将军府呢，这气度就非一般人能比。” 其他夫人也都纷纷附和这个说法。 林婉清上辈子在生意场上见多了见风使舵的人，这些夫人的态度跟那些商人比，连小菜都算不上，所以她真的毫不在意，完全没有芥蒂地跟大家谈笑风声。 可看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完全不一样了，林家长女竟然如此谈吐有度，大方端庄，一点也不会因为得了理而对别人摆脸色。 这样的姑娘，可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对比秦氏那个女儿，可真是云泥之别。 以前还当秦氏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然也如此下作，把这么好个姑娘捂得死死的，愣是没往外漏一点风声。不然她们肯定得替自家的儿子争一争的。 有个这么好的儿媳妇，何愁家族不兴旺！ 可惜，人家嫁进了将军府，当了将军夫人。 不过也不可惜，那将军府是什么地方，他们这些商户这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这样的姑娘，能嫁进那样的门第，也确实值得。 这么一想，她们又觉得心里难受了，明明她们的儿子曾经是有机会，可以娶一个能做将军府主母的姑娘的！ 都是因为秦氏这个小心眼的后娘，让她们的儿子错失了机会！ 林婉清还不知道自己一时间成了众夫人心里的遗憾，大方得体的和大家聊天。 时间一晃就到了午时，有林府的丫环过来请大家入席。 禹州城的婚嫁风俗是下午成婚，女方这边的宾客，是从头天晚上开始宴客，第二天中午一顿，晚上再有一顿，连吃三顿喜宴。男方那边也是这个情况。 林婉清跟着大家一起入了席，因着她如今的身份，她坐在了主桌上，和她同桌的，都是禹州城里的官家夫人，和最有钱的几家商户夫人。 林家有钱，很乐意在这些宴席上展示自己的财力，所以席面办得十分漂亮。光是各种罕见的山珍海味都有十几道，更别提其他的菜式了。 主人家大方，宾客吃得也开心。 有个夫人端起酒杯对着林婉清道：“陆夫人，以往从不见你出来走动，以后可一定要多跟大家来往。也让大家沾沾你的贵气。” 林婉清也端起酒杯道：“确实应该多走动，我也想沾沾各位夫人们财气呢。” 这些夫人一听这话，立刻笑开了花。 她们平日里最烦那些拿腔捏调的官家夫人了，明明也不是什么大官，却个个装得二五八万一样，一听她们提到生意银钱，就立马摆出一副看不上眼、不耻与她们为伍的模样。 可谁又不知道她们那点子底细！ 谁家过日子不需要银子？难不成这些做官的人，就只需餐风饮露，不沾人间烟火？说屁呢！桌上坐的这几位官夫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手里没有产业？哪个不是拼了命的钻营想多赚些银子？ 偏偏摆到明面上说的时候，一个个清高得不行。 装个屁呢！ 还是陆夫人敞亮！人家爱银子，想赚银子，说得明明白白的，多招人喜欢！ 于是几位商户夫人个个都热情得不得，端起酒杯跟林婉清碰杯。 林婉清也是来者不拒，她事先吃了解酒药，不必担心自己会醉。 正准备把酒杯往嘴边送，结果身后被人猛地一撞，一杯酒全都撒在了衣服上。 “大姑娘饶命，奴婢脚扭了一下，不是故意要撞你的。” 一个穿着林府丫环服饰的婢女跪在地上连声求饶，惹得其他桌的宾客都看了过来。 林婉清摆了摆手道：“起来吧，一点酒水而已。” 只是湿了的衣服穿在身上到底有些不舒服，也失礼。于是林婉清对各位夫人道：“大家先吃着，我去换身衣服再来。” 众人自然无不答应，还叮嘱她不必着急。 林婉清带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丫环去了自己以前住的院子。 因着今天林府大喜，所以院里的丫环小厮都被调到前院去帮忙了，后院安静得很。 主仆三人熟门熟路的回到了原来的院子，院子里不过一个多月没有住人，就已经有些冷清萧条了。 但林婉清并不在意，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这里变成什么样，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推开以前闺房的门，林婉清自己去了卧室，半夏则去找衣服。 “咦，奇怪，姑娘的衣服怎么都没了？” ------------ 第63章 把这戏唱下去 林婉清出嫁后，原来的衣物大部分都留下了，毕竟嫁了人就不再适合穿闺中时的衣服 要做妇人打扮了。 上次回门时，衣服都还放得好好的，现在却是全没了。 她可不相信，是秦氏让人把她的衣服保管起来了。 活了两世，她要是还搞不清楚那对母女想做什么 ，她可就白活了。 林婉清冷笑一声，制止了要去帮她找衣服的半夏：“别找了，不会有衣服的。” 半夏一愣：“姑娘，你的意思？” 林婉清道：“撞我的丫环，无人的后院，消失不见的衣服。如果你们去帮我找衣服，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若是有人闯进来……” 半夏当即就变了脸色：“姑娘，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害你？” 林婉清点了点头：“你们仔细找找这屋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半夏和紫苏立马就在屋子里翻了起来，很快，紫苏就找到了藏在角落里的几个香包：“姑娘，这东西眼生得紧，不是咱们院子里的。” 林婉清接过去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赶紧扔开：“把这脏东西扔出去！” 紫苏立马将那几个香包一脚踢出了屋子，半夏也赶紧去开窗散味儿。 “不行，再找找，肯定不止这么几个。” 那香包里装的是催秦的药物，因为林婉清这院子里已经没有下人打理了，若是点香的话，一看就有问题。放香包就隐蔽得多。但放香包就有一个弊端，香味挥发慢，药效也不够，所以要达到效果，肯定得放置足够的香包才行。 于是半夏和紫苏又翻找了一遍，果然在卧室的床底下找出好几个来。 半夏气得咬牙切齿：“太恶毒了！她们怎么敢！姑娘，咱们赶紧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林婉清却道：“走什么走，没出息。她们既然安排了这出好戏，咱们就把它唱下去！” 半夏有点担心：“万一出了叉子怎么办？姑娘，这闹开了，对你的影响也大。” 紫苏也有同样的担心。 林婉清淡定一笑：“放心，出不了叉子，你们过来，我跟你们说要怎么做。” 两人赶紧凑过去。 林婉清对着两人耳语了一番，两人脸上的担心换成了激动。 片刻后，半夏脚步匆匆地出了院子，朝着林纤云的院子去了。 半夏离开后不久，院门被敲响，紫苏前去开门，只见门外站了个丫环，紫苏认出来，那是秦氏院子里的粗使丫环小桃。 小桃一脸焦急地道：“紫苏姐姐，你快去看一下吧，半夏姐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假山那边摔了一跤，摔得可严重了，好像是伤到了骨头。今天府里忙着二姑娘的婚事，实在抽不出人手来照顾她，所以她让我来寻你和大姑娘。” 紫苏脸上也换上了焦急地神情：“什么？半夏摔断了骨头？你等一下，我去跟大姑娘说一声。” 紫苏刚转身，就见林婉清穿着一身里衣站在门口道：“半夏受伤了？你快去看看，我这里不急。” “是，姑娘，你快回屋吧，你外裳脱了，别让人撞见了。” 林婉清拿袖子扇风道：“也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就这么热呢？你赶紧去看看半夏，顺便跟人说一声，给我送衣服来的时候，顺便送把扇子，实在太热了。” 紫苏应下，忙让小桃带路。 小桃临走前回头看了林婉清一眼，只见林婉清站在门口不敢出来，但却不停地拉着衣领，显然是热得没法了。 院门再次关上，林婉清冷笑一声，背过身去。 没过多一会儿，院门又被敲响，这次是一道有些怪异的女声：“大姑娘在吗？我是来给你送衣服的。” 这声音一听，就是男子故意捏着嗓子学女人说话。 林婉清道：“在，快把衣服送进来吧，扇子可拿了。” “拿了拿了。” 那人推门进院子，就见林婉清穿着里衣背对门口而站。 他赶紧快走几步，忍着激动道：“大姑娘，我来伺候你更衣吧。” 说着，他便朝林婉清伸出手去，只是那手才刚刚摸到林婉清的肩膀时，他就眼前一花，随即倒在了地上。 林婉清低头看了那人一眼，冷笑起来，这人是秦氏的侄儿，秦天赐。 这秦天赐今年二十有五，吃喝嫖赌样样占全。以前秦氏霸占着她母亲嫁妆时，这秦天赐就帮着秦氏打理着一间铺子。后来她要回了所有嫁妆，这秦天赐也没了活计。今天趁着林纤云出嫁，秦家来添妆，特别想来找秦氏说好话，让她再帮忙安排个事情做。 没想到，秦氏准备算计林婉清，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就把秦天赐给拉来了。 秦天赐也是个色令智昏的，也不管林婉清如今是什么身份，一听说可以得到林家大姑娘，事成之后还能得到一份好活计和一份银钱，立马就答应了下来，完全不管这件事情会带来什么后果。 秦氏之所以把秦天赐拉来，也是因为烦透了这个侄子。 之前让他帮忙打理铺子的时候，他贪得没边，天天在铺子拿银子拿东西，好好一个铺子，成了他的钱庄。她只要一说，娘家那边就不依不饶。现在他又借着林纤云的婚事缠上来，秦氏干脆就让他来当枪。 若是事后将军府那边要追究，她就把这个蠢货推出去，这样既解决了林婉清，又解决了这个吸血虫，一举两得。 林婉清心道这秦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确定秦天赐昏了过去，林婉清拿起从屋里带来的剪刀，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身上的衣服给剪了。 弄好之后，林婉清又从身上摸出一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了秦天赐嘴里。 “叩叩叩” 院门响了三声，很快被推开，紫苏迅速地闪身进来。 林婉清道：“好了，把他丢去林纤云的院子，别让人发现了。” 紫苏扛起秦天赐就从墙头翻走。 林婉清捡起地上的扇子，给自己扇了扇。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模样，一阵脚步声朝她的院子走了过来。 ------------ 第64章 朱雪娇母女联手搞陷害 几位夫人和她们家的女儿，还有各人身边伺候的丫环婆子，呼呼拉拉一大群人，被领着到了林婉清的院子外。朱雪娇和她娘朱夫人，也赫然在列。 领路的丫环道：“这个院子是我家大姑娘以前住的，平日里也十分清静，不会有人打扰的。几位夫人和姑娘就先在这边休息一下，奴婢去拿些醒酒汤过来，给各位醒醒酒。” 说完，那领路的丫环便转身而去。 朱夫人和朱雪娇对视一眼，便朝自己的丫环道：“去开门吧，别让大家都在这儿站着了。” 朱夫人已经听说之前林纤云院子里的事，但她非但不觉得自家的闺女被林纤云当了枪使，反倒恨林婉清恨得紧。 自家闺女那点心思，她比谁都清楚。何况她也希望自己闺女能嫁进将军府，这样她家的地位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可谁知道最后这好事儿竟然落到了林婉清头上。 林婉清她凭什么！出身商户，还克死了自己的亲娘，这样低贱的身份，嫁个普通人还行，便是稍好些的人家都未必看得上，更何况四品的将军！ 抢了她闺女的如意郎君不说，今天还让她闺女这么没脸，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那会儿秦氏找到她，让她帮忙引几个官家夫人过来这边，她连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她知道秦氏在对付林婉清，后宅里这种手段可太常见了。她也知道秦氏为什么要找她，就算知道秦氏拿她当枪使，她也不在意。毕竟这件事情若是能成，她家闺女就又有希望嫁进将军府了。 于是她十分积极，把自己能叫得动的官夫人都给叫上了。 丫环上前把门给推开，朱夫人就招呼着其他夫人进门：“走，大家一起进去。听说这林家大姑娘出嫁前是个书痴，整日里就窝在家中看书，林府也纵着她，给她搜罗了不少好书。诸位夫人都是风雅人，咱们一起去看看，林府里都收藏了哪些好书。” 她这么一说，那几位夫人也都来了兴致。 其实她们未必真的爱看书，但谁不愿意沾沾风雅呢？ 众人进了院子，正打量着这院子里的景色时，就听得正房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似是木架子晃动，又混着女子低、呤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院子里的人又都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那几个夫人就变了脸色。 一位夫人更是直言道：“光天化日，竟然如此行事，简直无耻至极！” 那几位姑娘则个个都一脸茫然，这声音有什么不对吗？怎么她们母亲都这个反应？ 姑娘们的嬷嬷则赶紧去捂她们的耳朵：“唉哟我的姑娘，可别听了，仔细脏了耳朵。” 几位夫人并不想去管这屋子里的腌臜事，反正又不是她们家的事情，管那么多做什么。再说知道得多了，反倒不是什么好事，于是立刻就要带着自己的闺女离开。 谁知朱夫人却道：“大家留步，先别走，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先前我似乎看见林家大姑娘离席回来换衣服了，那这屋子里……” 几位夫人脸色更难看：“真是不知羞耻！陆将军在边疆打仗卫国，她竟然能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来，真该拉去浸猪笼！” 朱夫人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几位夫人有所不知，林大姑娘品性可不是一般的好，她绝对不可能做出背着丈夫偷、人的事情来。所以，我担心林大姑娘怕是遇到坏人了。既然撞上了，咱们就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大姑娘被人坏了清白。大家都是女人，就帮一帮她吧。” 她这话说得众人心里都有些愧疚起来。 是啊，都是女人，如何能不知道一个女人若是失了名节，会遇到什么事。 于是一个夫人道：“说得对，咱们人这么多，一起冲进去救一救林大姑娘，也算积了大德。” 众位夫人被说得热血上头，于是立刻答应下来救人。 虽说是救人，但她们也不可能亲自上场，而是指挥着自己的丫环婆子，一起朝房门撞去。 原本以为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门给撞开，谁知丫环婆子们刚一挨到门，门就打开了，而她们则因为用力过猛，全都摔倒在上。 屋里那让人浮想连篇的动静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清亮的女声：“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抬起头，只见林婉清衣衫整齐，正一手扶着床，歪着头看她们。 朱夫人兴匆匆地冲进来，看到林婉清这样，下意识地道：“你怎么没事？” 林婉清奇怪地看她一眼：“我为什么要有事？我在我自己娘家，自己的院子里，能有什么事？” 朱夫人见林婉清没事，就知道秦氏的计谋失败了，正准备说话圆过去，结果让自家闺女给抢了先。 朱雪娇年轻沉不住气，加上不久前才在林婉清手里吃过亏，这会儿巴不得踩死林婉清，于是她嚷嚷道：“林婉清，你把你的野男人藏哪儿了？还不赶紧把他交出来！” 林婉清脸色一正，厉声道：“朱姑娘，你休要胡说八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如此污言秽语！” 朱雪娇冷笑：“装，继续装！你这屋子里要是没有野男人，你又怎么会发出那种见不得人的声音？” 林婉清一脸疑惑：“见不得人的声音？什么声音见不得人？” 朱雪娇扬声道：“当然是男、女做那事时，发出的声音。林婉清，你真不要脸！陆将军才走了不过一个多月，你就耐不住寂寞跑回娘家来做这种脏事，你就不怕浸猪笼吗？” 林婉清还是一脸疑惑：“什么事？到底做什么事发出什么声音啊？” 朱雪娇哈一声笑出来：“林婉清，你装什么装啊？你屋子里刚才发出的声音就是！” 林婉清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不对，你们不会说的这个声音吧？” 林婉清动手推了推她扶着的床，那床立刻就发出了吱吱揪揪的声音，确实就是刚才从人在院子里听到的。 朱雪娇急了：“刚才可不止这个声音，还有你不要脸的声音！” 林婉清脸上的神色更茫然了：“朱姑娘，你说的这些话，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 第65章 爹熊熊一个，娘熊熊一窝 朱雪娇看见林婉清这一脸无辜样就来气，“你都敢做了，为什么不敢承认？你装什么啊！你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你根本不配当将军夫人！” 林婉清也冷了脸：“我配不配当将军夫人，轮不到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评价。” 说着，她转头看向其他几位夫人，一脸诚恳地问道：“请问各位，刚才到底听到了什么声音？我实在不明白朱雪娇在说些什么胡话，还请各位明示。” 几位夫人看着林婉清那一脸正气又茫然的样子，突然想起来，这位将军夫人成亲至今，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呢，不明白朱雪娇说的那些话也确实不奇怪。 但同时她们又有些奇怪，这朱雪娇一个未婚姑娘，怎么会懂这些？而且说话粗俗下流，比那街头巷尾的市井泼妇还过分，真是有辱斯文。 而且她们这会儿也看明白了，这是一个针对林婉清的圈套，一个想陷害林婉清清白名声的圈套！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婉清被人害了，实际上是想拉着她们当个见证人，想把林婉清被人坏了清白的事情坐实！ 这用心，何其歹毒！ 不但想害林婉清丢了清白，还想把她们几家也拉下水。 这朱氏，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过好在这位陆夫人是个有脑子的，怕是早察觉出不对了，所以将计就计，把要陷害她的人给引了出来。 可笑这朱雪娇还以为他们的计谋得逞，在这里咄咄逼人，却不知自己一头钻进了对方的圈套，被人家几句话引得丑态毕露！ 幸亏自家没有儿郎看上这姑娘，否则真的是丢死人。 这么想着，几位夫人朝其中一位姓王的夫人看了过去。 这位王夫人的夫君，是禹州城衙门的主簿，从八品的官职。王夫人生了两儿女，大儿子正是议亲的年纪。 但从八品是最末品，儿女亲事上就很尴尬。想找官家女子，人家看不上。找寻常人家的女子，他们又觉得不相配。所以看来看去，就看上了朱雪娇。 朱雪娇她爹是衙门的师爷，虽然不算官职，但好歹跟官场搭了边。 王家已经跟朱家过了明路了，打算过几日就派媒人上门说亲的。 原本王家对朱雪娇还算满意，可今天亲眼见到朱雪娇如此行事，王夫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若朱雪娇只是掐尖要强倒还好，长媳的性子太弱可顶不住事。可朱雪娇她最致命的是没脑子啊！ 之前在林纤云的院子，她堵着林婉清要夺人首饰添妆，还能勉强说是为了朋友出头。可现在算什么？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和自己的母亲，在别人家联手算计他人的清白，偏生还让人给识破，并反将一把，而她自己还没察觉！而被她算计的这个人，是正四品将军的夫人！ 若是朱雪娇已经过门，成了王家的儿媳，这不是要把整个王家都给拉下水吗？ 王夫人眼前一黑，她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又蠢又坏的东西！ 为了不让林婉清记恨上自己，王夫人站出来喝了一声：“朱姑娘慎言，今日我们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看着的，陆夫人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怪声，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是管好自己那张嘴吧，当心祸从口出！” 她这样说，一是为了撇清和朱家的关系，二也是为了提醒这个蠢货一声，她们娘儿俩的计谋已经被识破了。 哪知朱雪娇却不识好歹，扭头就朝王夫人吼道：“关你什么事！你不就是看在林婉清这个贱、人嫁得好，想和她攀关系吗？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她已经知道王家上门求门的事了，可她压根儿看不上王家！她可是要嫁进将军府的人！王家算什么东西，也配肖想她！ 不但如此，这王夫人还当众训她，真的是可笑至极，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她还没答应王家的亲事呢，这就端起婆婆架子了！真是不知所谓！ 王夫人被气了个仰倒。 “好，好，算我多管闲事！你们随便闹吧，反正今日这事，我看到听到的就是陆夫人一个人好端端的在房间里，并无任何不对之处！其他的事情，我不掺合了，你们自便。” 说完，王夫人朝林婉清福了一礼：“陆夫人，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家了。之后若是有任何需要我作证的地方，尽管差人去喊我。我保证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见所闻的陈述出来。” 这起子腌臜货，不就是想坏了林婉清的名声，想让她被将军府休弃吗？之后肯定要拿这事强做文章的。她可不想跟将军府结仇，所以一定会站出来帮林婉清澄清真相。 林婉清虽然用不上王夫人，但这个情她却是承了，于是她笑着回了一礼：“多谢夫人，夫人慢走。” 王夫人离开后，其他几位夫人也立刻表态，都是站在林婉清这边的。 朱雪娇气得直跺脚：“你们这些墙头草！你们明明就听见了，为什么要说没听见！” 那几位夫人上下打量了朱雪娇一眼，冷笑一声，皆转头离开。 想拿她们当枪，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今天这事儿，没完！ 朱雪娇偏还想要拦下她们，结果让几位夫人的丫环婆子给推了开。 很快，院子里就剩下林婉清和朱雪娇母女，以及朱家的下人了。 朱雪娇见事情闹成这样，气得脸都青了，明明差一点，林婉清就要身败名裂了！ 她不甘心！ 林婉清不屑地笑着摇了摇头：“果然，爹熊熊一个，娘熊熊一窝。我先前还在想，为何朱雪娇这么没脑子，被林纤云当狗一样使唤，现在我明白了，问题出在根子上啊。歹竹哪能出好笋呢？” 朱夫人气得脸都黑了：“小贱、人，你找死！” 她也是个蠢的，还当林婉清是以前林家那个小透明呢，听林婉清这样骂她们母女，顿时就挽了袖子，要去打林婉清的耳光。 结果手才刚伸过去，就让林婉清一把捏住了手腕。 一股巨力从她的手腕上散开，几乎要将她的骨头给捏碎，疼得她叫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哄闹声。 “啊，快来人呀，有采花贼闯进二姑娘的院子了！” ------------ 第66章 别怪她翻脸无情 秦天赐只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烧一般，热得让他受不住。 他爬起来看了看四周，周围没人，但一看就是女儿家住的院子。他脑子迷迷糊糊的，只想着秦氏交代她的事情，林婉清的院子，坏了她的清白。 于是他赶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房子走去。 心底的火越来越旺，秦天赐心道，他姑给他吃的那个助兴药劲儿可真大。一会儿他可要跟那林大姑娘好好乐呵乐呵才行。 那林大姑娘据说长得很好，更难得的还是个清白身呢！这么想着，他更加兴奋不已。 因着今天林府宴客，大部分的下人都调去了前面，连喜婆这些人都去前院吃席了，所以秦天赐摇摇晃晃的穿过了院子，很快就到了林纤云的房门前。 林纤云身边也没人伺候，粗使丫环和婆子们都去前院帮忙了，两个贴身丫环，一个去林婉清院子那边听动静了，一个去给她拿饭去了，所以她自己一个人留在了闺房里。 因为一大早起来化妆，她这会儿饿得厉害，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便喝了一声：“还不赶紧进来，我都快急死了。” 秦天赐只见着一个红衣美人背着自己而坐，那曼妙的身姿让他所剩不多的理智，一下全烧没了，再听见林纤云的催促声，兴奋得眼睛都要冒火了。于是他一边朝林纤云扑过去，一边笑道：“别急，我的美人，哥哥这就来陪你。” 林纤云听到这声音，吓得赶紧回头。 虽然秦天赐是她表哥，但两个年纪相差大，林纤云又十分看不上外家的穷酸，所以根本不认识秦天赐。 见着秦天赐扑过来，她吓得尖声大叫：“救命啊！快来人呀！” 可整个院子一个下人也没人，林纤云很快就被秦天赐给扑倒在地。 倒地的时候，林纤云的后脑勺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下，疼得她晕了过去。 秦天赐被药物催得没了理智，根本没有功夫去想什么人会穿嫁衣，一把抓住林纤云开始撕扯起来。 紫苏躲在外边注意着屋子里的情况，看见秦天赐要行不轨，赶紧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快来人啊，有采花贼闯进二姑娘的院子了！” 林纤云的丫环莲心正提着饭盒往回赶，听到这一嗓子，吓得把魂都没了，赶紧丢下饭盒往院子里冲。 紫苏无语至极，就你这么个小丫环，不赶紧去叫人，自己冲上去送菜吗？ 于是她赶紧捡起一块石头，隔空朝秦天赐砸过去，秦天赐的后脑勺被砸中，扑通一声倒在了林纤云身上。 她家姑娘交代过，要保证别让林纤云真的丢了清白。 虽然她觉得真让秦天赐把林纤云经咋了，那也是林纤云罪有应得。但姑娘的命令她必须得听。 刚刚她那一嗓子极大，很快，前院就听到了动静，一群小厮疯了一般的冲了过来。后面跟着不少看热闹的宾客。 紫苏确定不会出意外之后，赶紧离开。 小厮们赶到的时候，莲心已经将林纤云从秦天赐身子底下拉了出来。 可她动作还是太慢了，小厮们清楚的看见，林纤云的衣服被扯烂了。 如今已经春日过半，天气虽然不是太热，但林纤云爱美，嫁衣选了夏季款式，布料轻薄，所以一扯就烂。 所以小厮们都看见林纤云的红肚兜了。 莲心哭着一边遮掩林纤云的身体，一边朝那些小厮吼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转过身去，当心老爷夫人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小厮们齐齐打了个冷战，赶紧转身。 这时，后面的宾客也赶到了。 虽然莲心已经用自己的衣服将林纤云身体盖住了，但这个情况，谁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呢？ 宾客们个个眼里都闪着八卦之光，虽然没明着说，可那表情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秦氏和林父皆白着一张脸赶了过来。 见到屋里的情形时，夫妻二人险些没当场撅过去。 秦氏气得上前给了莲心一耳光：“不是让你们伺候好姑娘吗？你们干什么去了？” 莲心哆哆嗦嗦地道：“是姑娘让奴婢去厨房拿饭菜的，奴婢走的时候，莲花在姑娘身边伺候着的。奴婢快走到院子里，听到了喊声，赶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姑娘躺在这里，那贼人……躺在那边，像是被人打晕了。夫人放心，姑娘没事，只是被吓着了。” 她倒是不傻，没说她看见的是秦天赐压在林纤云身上，也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保住林纤云的清白名声。否则，她这条小命也保不住！ 秦氏听了这话，才缓下来脸色。 林父指着趴晕在地上的秦天赐，气急败坏地道：“来人，把这贼人绑起来，送到官府去！” 两个小厮上前，将秦天赐翻过来。一个小厮认出了秦天赐，惊呼道：“表少爷！” 林父低头一看，也认出了秦天赐，他气得想也没想，直接给了秦氏一个耳光：“你娘家的侄儿，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怎么进来的？他竟然想害我闺女！” 秦氏被打懵了，低头一看秦天赐，惊得两眼瞪到了最大。 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急忙喊冤：“老爷，我不知道，我都没让我娘家那边的人过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人，把这个狗东西绑起来，送去官府！”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差子，但眼下任何事也没有保住她闺女重要！ 这该死的秦天赐！让他对付林婉清，结果他竟然来害她闺女！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正好趁着这狗东西还没醒，赶紧把他给处理了，省得再闹出别的乱子来。 小厮们抬着秦天赐要走，秦天赐却悠悠醒转了过来。 体内的药物还在持续发挥着作用，但后脑勺上的疼却让他脑子有了几分清醒。 在发现自己被人捆了起来，他赶紧挣扎着抬头看，一眼就看到了秦氏，他赶紧大喊：“姑，救我，快让他们放我下来！” 秦氏吓得魂儿都快没了，急忙对小厮道：“还不赶紧把他嘴堵上抬走！” 就在这时，林婉清的声音突然传来：“慢着。” ------------ 第67章 以死明志 秦氏看到林婉清好端端地出现，当时就有些绷不住了：“你怎么在这里？” 林婉清微微一笑：“我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听见这边有些喧闹，所以就过来看看。” 秦氏没好气地道：“那你就一边让让，别挡着道。” 她现在没功夫去想林婉清为什么没事，她只想赶紧把秦天赐这个蠢货弄走，再把她闺女的事情给解决了。 大喜的日子出了这事，万一让苏家知道了，那边要是以这个为借口要把婚事作废，那她闺女可就完了！ 林婉清道：“夫人莫急，我是想说，禹州衙门的几位老爷都在咱们府上，与其把这贼人送去衙门，倒不是让几位老爷当场审一审他，也好让大家知道，纤云只是受到了惊吓，再没有别的事情。” 说着，她凑近林父和秦氏小声说道：“父亲，夫人，这么多宾客看着，若是不把事情弄个明白，只怕隔天风言风语就传偏禹州城，今后纤云要怎么做人？就堂堂正正地让几位大人当场审问，这样就能证明纤云的清白，以后谁也不能说三道四。” 她说得十分诚恳，满脸都是为了林纤云着想的模样。 林父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如果能当场证明林纤云并没有名节受损，那对林家的影响将会降到最低。 可秦氏却万不敢答应：“不行！公事公办，还是把那个混账送到衙门去。纤云只是受了点惊吓，不是什么大事。今天是纤云的大喜日子，可不能误了吉时。” 她可不敢让秦天赐当场受审，那就不是个东西，他肯定会为了自己脱身，把一切都说出来的。 如果让人知道她设计林婉清，林家饶得了她吗？还有将军府那边，那陆晋骁回头若是要追究，她承受得住吗？ 所以先把秦天赐弄进衙门才是最稳妥的。 林婉清一脸不赞同：“夫人，吉时虽然重要，可纤云的名声才是重中之重。难道夫人要让所有人都误会她吗？那苏家最是注重名声名节，这件事情不当场弄清楚，只怕苏家会对纤云有看法。还有咱们林家其他姑娘也会受影响的。” 林父点点头：“婉清说得有道理，此事关系重大，能当着宾客的面替纤云正了名声，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秦氏急得脸色发白：“老爷……” 林父一挥手：“行了，就这么定了，我去跟几位大人说说，让他们当场审贼。” 秦氏拦不住林父，只得转过头来，怒视着林婉清：“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想毁了纤云是不是？你的心怎么黑？” 林婉清一脸不解：“夫人怎么会这么想？这件事情如果不当场证明那贼人没有损坏纤云的名节，那今后别人会如何猜测和谈论她？难道夫人忍心看纤云被世人误会，进而被婆家嫌弃吗？” 秦氏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婉清叹了一声：“夫人，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但不能乱。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是冷静。只要那贼人招认了，一切就都解决了。” 秦氏有苦说不出。秦天赐什么德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有一丝脱身的机会，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卖了她的。 果然，她的担心很快就成了真。 林父还是有几分脸面的，再加上如今他是陆晋骁的岳父，这禹州城的官员，谁不会卖他个面子呢？ 于是秦天赐立刻就被按在地接受审讯。 禹州城的父母官刘大人一脸严肃地喝道：“大胆贼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姓甚名谁，为何闯进林府行凶，可有伤到林府女眷？” 秦天赐本就是个没本事的，平日里就靠着吸秦氏的血过活，听见刘大人的审问，他下意识就转头去看秦氏。 秦氏这会儿也不敢乱说话，只得朝他使眼色，让他先把罪名担下来。 秦天赐一看他姑这是要把罪名都推到他头上，顿时急了。我朝律法严明，如果真的被扣上一个采花贼的名声，他会被判去势，并流放三千里的。 他可是他们秦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是秦家的希望，他可不能出事！ 反正他爹娘爷奶会帮他的，只要他像平时一样，他姑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于是他大喊一声：“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小的是我姑喊来的，她说让我去林家大姑娘的院子，林家大姑娘在那里等着我，要跟我相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表妹的院子里，我明明进了林大姑娘的院子，还见着她了呀。” 他这会已经完全清醒了，想起来自己确实进了林婉清的院子，还见到了她。 可最后他是如何出现在林纤云的院子里，他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众宾客哗然，不敢置信地瞪着秦氏。 秦氏紧张得腿都哆嗦了，她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冤枉。“刘大人，民妇冤枉，民妇并没有喊他来，更不可能指使他去大姑娘的院子，他简直一派胡言。我知道了，他肯定是因为没了差事，所以对我怀恨在心，故意趁着今日府上大喜，下人们疏忽，偷溜进府的。他就是想来害我女儿，以此报复我！” 不论如何，她也不能让秦天赐的指认坐实，否则她要面对的，不止是林父的怒火，还有陆家的！ 秦天赐一下傻了眼，大喊道：“姑，你撒谎！明明是你把我叫来的！你说要给林婉清一个教训，还跟我说她是个大闺女，便宜我了。还给了我助兴的药……对了，把我叫来的是你身边的王嬷嬷，还有，当时我从后门进来的时候，你们府上的下人给我开的门，这些都是证人！” 他也看明白了，他姑这是想弃卒保帅！ 他可不想当那卒！ 所以，他把一切都抖落得干干净净。 林父转身瞪向秦氏，厉声质问：“他说的可是真的？” 秦氏急得快要哭出来：“当然不是！老爷，退一万步来说，我就算真的想害婉清，又怎么可能在纤云的大喜日子上动手？更何况，我对婉清只有愧疚，没有半分不好的心思。老爷，你若是不信我的话，我只有一头撞死在这里了。” 说着，秦氏就要朝旁边的柱子撞过去。 结果还没跑两步，她就被人给拉住。 拉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婉清。 “父亲，刘大人，我觉得夫人说的是真话，我相信她。” ------------ 第68章 母女反目 林婉清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秦氏，整个人都有点不知该做何反应。 她以为，林婉清提议当场审问秦天赐，是想借机整死她的。 可谁知道，林婉清竟然说相信她的话。 她明明知道秦天赐是自己弄来害她的，怎么还会帮着自己说话？ 秦氏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了。 林婉清朝林父说道：“父亲，我相信夫人说的话。夫人和我或许不够亲厚，但她绝无可能在纤云的大喜之日做这种蠢事。所以，这个贼人在说假话！他是想攀咬夫人，想让我们林家内斗出丑，父亲可千万不要中了他的计，误会了夫人。” 秦氏这会儿弄不明白林婉清的意图，但却知道，这是她唯一洗清嫌疑的机会，于是忙不跌的点头：“老爷，婉清说的对，秦天赐就是对我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在定纤云不成之后，还攀咬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竟然会有这样的娘家人？” 秦氏说着，拿帕子蒙着脸，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林婉清安慰道：“夫人莫哭，现在真相大白了，是好事。” 说着，她又转头对刘大人说道：“刘大人，劳烦您把这贼人带回衙门关起来，按律法处置吧。” 刘大人自然会卖她这个面子，立刻吩咐人押秦天赐走。 秦天赐急得拼命挣扎，大吼道：“林婉清，你是不是没脑子，我是她喊来害你的，你怎么还帮着她说话？姑，秦秀莲！你快把真相说出来，说出来呀！我告诉你，我要是有个闪失，我爷奶爹娘是不会放过你的！” 秦氏心里也发了狠，她这几年真的是烦死这个只会趴在她身上吸血的侄儿了，这个败家子光是从她铺子里拿走的银钱，都够买他几十条命了！ 今日这事无法善了，想要保住自己，就必须得狠心。所以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祸害给除了！ 至于娘家那边，他们难道还真敢跟她翻脸不成？不就一个不成器的败家子么，没了就没了，回头她给她哥和她兄弟一人买几个小妾，还愁生不出儿子？ 这么想着，秦氏就喝道：“还要满口胡言！秦天赐，我自认待你这个侄儿不薄，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竟还恩将仇报！你这样的人，活该被下大狱！刘大人，劳烦您快些将这贼人关进大牢，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刘大人立刻就让人堵了秦天赐的嘴，把他给带走。 林父朝众宾客抱着施礼：“抱歉，各位，惊着大家了，也让大家看笑话了。今日之事已经查清楚了，是那贼人对内子心生怨恨才闯进来生事，好在一切都是虚惊一场。各位也都做了见证，还请以后说句公道话。” 意思就别乱嚼他们林家姑娘的舌根。 众宾客自是满口答应。 林父再三感谢后，招呼着宾客回去前院，临走时狠狠瞪着秦氏道：“若是再出岔子，别怪我不给你脸面！” 说着，又转头看向林婉清：“你是个懂事的。” 他能把生意做那么大，自然不是傻子，还能看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真是多亏了林婉清，她不但提出让衙门当场审案，还在听了秦天赐的话后，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真是让林家面子里子都保住了。 这个大女儿，是个识大体、拎得清的，有他们林家人的风范。再看看秦氏和她生的那个蠢货，简直不知所谓！ 当年他到底是被什么迷魂汤给灌昏了头，竟然把这么个玩意儿给扶正了！ 若是江氏活着，必定不会有这些糟心事。 林父看了一眼林婉清，眼里头一回闪过一丝愧疚。 林婉清没有错过他这一瞬间的情绪外露，虽然心里疑惑，但却不露声色，礼数周全地朝林父施了一礼：“父亲谬赞了，这不过是女儿应该做的。林家好，我才能更好。父亲，前院的宾客还需要好生招待，您快去忙吧。” 林父点点头：“你在这里多看着点，别再生什么乱子。” 他现在对秦氏母女极其不放心，只想赶紧把林纤云嫁出去了事！ 林婉清应下，看着林父离开。 林父前刚走，林纤云的哭声就传了出来，显然，她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在屋子里不敢吱声。 秦氏赶紧进了内室，去查看林纤云的情况。 林纤云裹着被子，扑在床上号啕大哭。 秦氏忙道：“我的祖宗，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可不能哭。” 林纤云抬起头来吼道：“都这样了，还什么大喜！我真是要被你害死了！” 在大喜之日出了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觉得晦气。更何况，依着苏锦程的性子，还不知道如何介意呢。 她现在真是后悔死了，朝秦氏埋怨道：“你为什么会找那样蠢笨的人来做这种事？他连院子都摸错了！” 一想到秦天赐扑过来时的猥琐模样，她都要恶心得吐出来。 秦氏刚刚被吓得不轻，现在又在闺女这里落一身埋怨，心里也委屈得要死：“你还怪起我来了，我说了今天不适合动手，你非不听。这么匆忙，让我上哪里去找合适的人手？” “再说现在事情都解决了，你也没受什么影响，你还哭什么？赶紧让人再给你上上妆，一会儿苏家的花轿要来了。” 她现在也被弄得尽力交悴了，只想赶紧把林纤云嫁出去。 以她对林父的了解，今晚只怕还有麻烦等着她，她还得赶紧想想如何糊弄林父，保全自己，所以对林纤云真是提不起多少耐心了。 林纤云见她如此态度，气得不轻：“娘，我是因为你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秦氏黑着脸道：“你还有没有些良心！要不是你非要整林婉清，我也不会惹这一身骚！你只会哭你委屈，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出嫁走了，我要怎么面对你父亲！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来！” “我看你也别跟林婉清斗了，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看你也是白活了那一辈子！” 林婉清在屋子外，听着母女二人的争吵，满意地笑了，轻声对头上裹着纱布的半夏说道：“现在可知道，我为何会当众说相信秦氏了吗？” ------------ 第69章 林纤云出嫁 半夏白着一张脸，但两眼却格外精神：“我看明白了，姑娘，你可真厉害。你不但让秦天赐说出了实情，还在关键时刻说相信她，不但让老爷知道了真相，还保住了林府的面子。这样，老爷就必定对你心存愧疚，而她们母女，也会被老爷厌弃！” 林婉清笑道：“说对了一半。” 半夏啊了一声，这才只对一半啊？ 林婉清道：“我的目的是让她嫁进苏家，所以，必须保住她。” 半夏又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定要让林纤云嫁进苏家呢？不是嫁不出去，后果都更严重吗？ 林婉清笑着转身。 嫁不出去，顶多是在林家受受白眼，以后送去庙里当姑子，算什么严重。 但发生了今天的事情，再加上之前的杀子之恨，林纤云手里捏的牌，已经是最烂的。拿着这副最烂的牌嫁进苏家，林纤云的日子得多有滋味啊。 她可太了解苏锦程那个混账了，生性多疑又自卑，一旦知道林纤云今天的事情传了出去，这就会是苏锦程心里永远的一根刺。 她就等着看，林纤云费尽心思抢到手的如意郎君，能让她多如意。 林婉清并没有在林纤云的院子里多待，带着半夏回了自己的院子，又让紫苏赶紧去了郎中过来。 半夏是真的受了伤，秦氏为了计谋成功，对半夏下了狠手。也亏得是半夏机灵，偏头躲开了，不然今天这小命都够悬能保住。 郎中匆匆赶来，净了手之后，小心拆开半夏头的纱布，一看伤口就皱着眉头叹道：“这么大个口子，肯定要留疤的。” 半夏一听这话，眼泪叭叭掉。 林婉清对郎中道：“麻烦您想想办法，一定要把这疤给消了。” 郎中道：“倒是有一种药可以消疤，只是这药，只有北疆才有。如今北疆战乱，那药已经断了多时了，除非有人能从北疆把药捎回来，否则这疤必留无疑。” 半夏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没有哪个姑娘家不在乎容貌的，何况半夏本来就生得不差，娇俏的可人儿，额头上留这么大一道疤，不说别的了，光看着都扎眼啊。 林婉清安慰道：“别哭，你家姑爷不是在北疆吗？我给他去封信，让他想办法送药回来，保证让你这疤不留一丝痕迹。” 半夏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姑娘口中的姑爷是谁。 她家姑娘的夫婿！ 不怪她这个反应，实在是姑爷和姑娘成婚后，就待了半个时辰，她现在连姑爷长啥样都快想起来了。 她赶紧说道：“姑娘，姑爷在北疆练兵打仗，这点小事，哪能惊扰他。我没事的，不就一道疤么，我把头发梳下来挡着就看不见了。” 林婉清笑着道：“你都说了是小事，哪里就用得着他亲自动手了。放心吧，耽误不了他的正事。” 她可不想她的宝贝丫环破相。 半夏看自家姑娘这么疼自己，心里甜得跟蜜一样。 她们几个真是好命，跟了这么好的姑娘。姑娘不但聪明有本事，还特别体恤她们这些下人，从来不打骂她们，哪怕做错了事，也会给她们改正的机会。 哪像二姑娘身边那几个丫环，天天被二姑娘打骂，还得给二姑娘背锅，一不小心就会被打板子发卖出府。 今天这事儿要是不正好赶在二姑娘大喜之是，不宜见血，莲心和莲花绝对小命不保。 郎中小心地给半夏上了药，紫苏付了诊金，亲自把郎中给送了出去。 回来时，紫苏说道：“苏家的花轿来了，那花轿寒酸得没眼看，迎亲队伍也没几个人，跟姑娘出嫁时的排场根本没法子比。” 林婉清早猜到是这么个情况了，上辈子苏家娶她，还算说得过去。但林纤云早就被苏家讨厌上了，苏老夫人又是个面甜心苦的人，不拿捏死林纤云才有鬼了。 林纤云好不容易缓下情绪，等到苏家的花轿来接亲，结果在看到花轿的模样后，气得险些当场翻脸。 这算什么花轿！ 明明就是一顶破轿子，拿了些劣质的红布蒙了，跟林婉清出嫁时的花轿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当场就想发作，结果媒人硬扶着她上了花轿。 她有些不乐意，媒人小声说道：“姑娘莫急，眼下确实委屈了姑娘，但等苏家三郎高中，你要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没有？” 林纤云虽然心里万分不甘，可又能如何？ 婚事是她自己求来的，她这会儿要是闹着不嫁，林婉清那个贱人不得笑话死她！ 于是林纤云干脆大方往花桥里一坐。 只是坐进去她就后悔了，这花桥的坐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凹凸不平不说，有些地方还扎屁股。她只要坐实一点，屁股大腿仿佛就要被扎穿一样。 她不敢坐实，只好虚抬着屁股，假装坐好了。 花轿抬起来的时候，她险些因为没站稳，一头摔出去。 林纤云赶紧伸手扶着轿子，努力稳住身子。轿子空间小，她根本站不直，坐又没法坐，于是她只能保持着扎马步的姿势。 林家住在城东，苏家住在城西，禹州说大不小，穿城而过大概需要半个时辰。 林纤云身子娇懒，那马步扎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不住了。 她只得赶紧换了个姿势，蹲在了花轿时在。 等花轿摇摇晃晃的到了苏家门口，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轿子一落地，林纤云险些又摔出去。结果刚刚稳住身子，轿帘被人一把掀开，众人就看到林纤云蹲在轿子时在，模样狼狈。 哪怕头上遮着盖头，林纤云也感受到了很多嘲笑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真的快要气死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今天一整天，就没一件能让她顺心的事！ 到底是谁选的这个破日子！ 好在媒人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只是她蹲太久，腿都麻了，脚步有些踉跄，让前来观礼的宾客笑了出来：“这新娘子还挺心急，都想跑着进门了。” 苏锦程站在大门口，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 第70章 刺激的新婚夜 新房内，林纤云坐在床榻边上，肚子饿得直叫。 中午出了那档子事，又折腾着拜堂成亲，她到现在滴水未进，实在难受得厉害。 林纤云朝着自己的丫环下令：“给我拿些吃食过来，我先垫垫。” 莲心忙从桌上取了一盘点心递了过去。 林纤云低下头，顺着盖头的缝隙看了一眼，顿时嫌弃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粗糙？给我换一盘！” 她眼前的这一盘点心，形状谈不上精致不说，便是那用料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好。原本该是细腻绵软的糕点，却干巴巴硬梆梆的，那做点心的豆粉像豆腐渣一般，颜色也灰扑扑，让人看一眼都没了食欲。 莲心有些为难：“姑娘，这……是最好的一盘了，你将就着吃几口吧。” 林纤云瞪大了眼：“什么？这还是最好的一盘？” 她忍不住掀开了盖头，吓得莲心急忙道：“姑娘，盖头可是要等姑爷来掀的。” 林纤云没理她，径直起身走到桌边一看，只见菜子上摆着几盘子已经没了热气的菜，还有两三盘子一看就廉价又难吃的糕点。 这些东西，以前从来都不可能出现在林纤云的餐桌上，现在却出现在了她的婚房里。 林纤云气得眼前一黑：“他们就拿这种东西糊弄我？” 莲心紧张不得了：“姑娘莫气，苏家原本就拮据，吃食上肯定比不上咱们府里精细。今天咱们先凑合着吃些，明天把小厨房弄起来了，姑娘想吃什么都有。” 她真的好心累，今天经历过的事情，已经抽干了她所有的精力，现在还得强打起精神来哄着姑娘不要生气。 同样都是当丫环，为何大姑娘身边的丫环都那么好命？ 她可听说了，大姑娘今天给半夏请了郎中，还承诺要给半夏寻药治疤。 再想想自己，若那伤在她头上，她家姑娘会管她死活吗？ 莲心低头惨然一笑，笑自己痴心妄想。 跟在二姑娘身边，能不被责罚打骂，已经是幸事了，哪里还敢做那些白日梦。 林纤云气不打一处来，可到底顾及着今天是自己的大喜之日，于是强忍着怒气，拿起筷子随便夹了口菜吃。 那菜刚一入口，就让她赶紧吐了出来。 莲心忙问道：“姑娘怎么了？” 林纤云指了指茶杯，示意她给自己倒茶。 只是等那茶水一入口，她又立马吐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一股子怪味！” 莲心端起茶杯闻了闻，顿时皱起了眉头，这茶叶也太差了，便是他们林家的下人也不会喝的。 可眼下这个情况，她也没办法。 林纤云脸色很难看，朝莲心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给我找些能吃能喝的来呀！” 莲心不敢有异议，赶紧转身出去找。 只是她刚到门口，就撞上了喝多了的苏锦程，她赶紧福身行礼：“见过姑爷。” 苏锦程看也没看她一眼，跌跌撞撞进了屋，一进去就看见莲花正蹲在地上收拾刚才林纤云吐出来的菜和茶水。 他当下就来了气，冷脸问林纤云：“这是你吐的？” 林纤云今天的心情也糟透了，又累又饿，结果还要被苏锦程质问，于是也来了脾气：“是，这些就不是给人吃的！” 苏锦程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窝囊气，听见她这么说，酒壮怂人胆，抬手就给了林纤云一耳光。 “啪——” 清晰响亮的耳光声，把一屋子人都给打懵了。 林纤云更是不敢置信，捂着脸震惊地看着他。 前世，他可是把自己当宝一样捧在手心里的，别说打她了，就算两人恩爱时弄疼了她，都要心疼好半天的。 可是现在，他竟然在新婚之夜，动手打了她！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她无法接受。 莲花终于回过了神，扔下手里的东西，急忙去查看林纤云的情况。 结果林纤云一把推开了她，捂着脸朝苏锦程吼道：“苏锦程，你疯了吗？你凭什么打我！” 虽然她心心念念地想嫁给苏锦程，可她接受不了被苏锦程打。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现在还是新婚夜！ 苏锦程动完手之后，刚开始的时候是有点慌的，但很快，一股爽快之意袭了上来。 他想到了自己和通房兰香的孩子，想到了林家的打压和羞辱，想到了同窗的耻笑，还有刚才婚宴上听到的风言风语。 他一把抓住林纤云的手腕，怒视着她：“你今天被采花贼扯破衣服，看去了身子？” 林纤云心里咯噔一声，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睛，用力挣扎，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奈何对方力气很大，抓得她生疼。 无奈，她只得说道：“没有的事，那不是什么采花贼，而是我母亲娘家的人故意来生事。我只是被吓到了而已，并没有任何闪失。” 苏锦程冷笑一声：“还想狡辩！这可是你们林家下人亲口说出来的，你被那采花贼扯破了衣服，压在地上亵玩，你的身子都让小厮看了去！贱妇！你好脏啊！” 说着，苏锦程一把推开她。 林纤云被推得退了几步，撞在了桌子上，桌上摆着的杯盘碗碟呼啦啦的摔了一地。 苏家地盘太小了，这边的动静一下就惊动了苏家其他人。 很快，苏家人都闻讯赶了过来。 苏母见那一地的碎盘子，气得直跺脚：“混账东西，太糟蹋东西了！这摔烂了多少银钱啊！” 说着，她冲着林纤云发火道：“林氏，你收一收你那大小姐的作派，嫁到我苏家来，你就要遵守我苏家的规矩！我苏家女人的第一条规矩，就是要懂得勤俭持家！你今晚摔破了这么多东西，必须补回来！” 林纤云气得浑身发抖：“这不是我的摔的！我被苏锦程欺负了，你一句也不问，只关心这些破盘子！” 苏母冷哼一声：“苏家女人的第二条规矩，就是以夫为天，丈夫说你训你甚至打你，你都得受着！受不了，就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林纤云气得险些昏过去。 林家大媳妇吴氏站了出来，顶着一张笑脸道：“婆母息怒，三弟妹年纪小不懂事，以后慢慢教就是。今晚可是她和小叔的洞房花烛夜，咱们有什么天大的事，都放在以后说。咱们先走，让他们小两口好好相处相处。” 说着，她又转头朝林纤云道：“三弟妹也消消气，咱们做女人的可不能跟丈夫顶着来，你得顺着他。你现在是苏家妇，可不是林家二姑娘了，这脾气呀，也该收一收了。这些东西赶紧让你的丫环收拾好送到前院，我一会儿估算一下银子，明儿一早报给你，你照价赔了便是。” ------------ 第71章 秦氏挨打 林纤云被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她如何能想到，前世看着慈眉善目的苏母，和温柔贤惠的大嫂吴氏，竟然会是这个嘴脸！ 她心里有些慌，为什么这一世的很多事情，都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原本以为嫁进苏家后，她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结果事事不顺，连新婚夜都这么糟心。 她真的想大闹一场。 莲心一把拉住了她，冲她直摇头：“姑娘，大喜的日子，你和姑爷都累了一天了，先休息一下吧。” 林纤云努力地回想前世苏锦程的风光，这才勉强把火气给压制住。 她逼着自己扬起笑脸，朝苏锦程道：“苏郎，刚才是我不对，我以后会改的。” 她想着自己都这么低声下气了，苏锦程肯定也会借坡下驴吧。 谁知苏锦程冷哼一声：“装模作样，让我恶心！” 说完，苏锦程一甩袖子，抬脚就要走。 林纤云急了，一把拉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他们还没喝合卺酒呢！还有很多仪式没有做，他要去哪里？ 苏锦程用力扯回自己的胳膊，也不管林纤云能不能站得稳，冷着脸道：“我去兰香那里坐会儿，你自便吧。” 林纤云这下彻底不能忍受了，尖声吼道：“苏锦程，你个王八蛋！新婚之夜，你跟我说你要去通房丫环那里，你把我当什么了！” 苏锦程冷笑：“你觉得你是什么？你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带着你的嫁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说完，苏锦程一把推开她，快步离开。 林纤云崩溃地尖叫起来，伸手就把莲花刚刚收拾好的桌子又一把给掀了。 林府。 林婉清带着自己的丫环，坐在林家的花厅里。 秦氏白着一张脸，站在花厅中央。 正座上，是黑着一张脸的林父。 林老爷子年纪大了，早早睡下了。 林父伸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吓得秦氏一哆嗦，两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老爷息怒，今天的事情真的是个误会。我也不知道那秦天赐是怎么混进来的，我啊——” 话还没说完，秦氏就惨叫着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因为林父操起茶杯砸中了她。 林父气得双眼都暴突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狡辩！来人，把王嬷嬷和那个小厮押上来！” 很快，王嬷嬷和今天给秦天赐开门的小厮就被押了上来，两人被五花大绑着，身上带着不少鞭打的伤痕。 两人十分老实地跪在秦氏身后，头都不敢抬。 秦氏一看两人这样，就知道自己完了。 林父懒得看她，喝了一声道：“王嬷嬷，你来说，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氏急忙喊了一声：“嬷嬷！” 王嬷嬷不敢看她，只低着头道：“回老爷的话，今天上午大姑娘在二姑娘的院子里被朱家姑娘刁难，大姑娘没有吃亏。于是夫人就让老奴去叫了秦天赐过来，还让老奴给了一粒助兴药，让秦天赐服下。” 林父又指着那个小厮：“你说。” 小厮吓得都快昏过去了，哐哐直嗑头：“老爷饶命，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王嬷嬷让小的给那人开门，说是夫人要见的人，小的不敢怠慢，还送了那人一段路。” 他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内幕，完全就是按主子的意思在做事，哪知道会险些连命都给搭上了。 林父上前一脚就踢在了秦氏的胸口上：“你个毒妇！你到底想做什么！婉清都已经嫁人了，还要如此容不下她？” 秦氏被踹得倒在了地上，胸口处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可她也不敢喊冤，只能努力地爬起来，抱着林父的腿求饶：“老爷，妾身只是一时糊涂，妾身是被那朱家母女给蒙蔽了。朱雪娇今天在大姑娘手上吃了亏，咽不下那口气，所以就想教训一下她。我……我不敢不听，毕竟她父亲是师爷，万一她回家和她父亲乱说一气，那朱师爷万一给老爷使绊子可怎么得了？” “妾身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我不敢得罪她们，所以……所以我让人故意给秦天赐指了别的路，本来是想让他走去别的地方，谁知道他竟然摸到了纤云的院子里……” 反正看样子林婉清一点事也没有，秦天赐八成是没有去林婉清院子的，只是她咬死这么说，她就有脱身的机会。 谁知，林婉清慢悠悠地道：“可秦天赐进了我的院子，还拿着要给我送的衣服。夫人说的给他故意指错路的这个说法，怕是站不住脚。” 秦氏猛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秦天赐去了你的院子？” 林婉清点头：“是的，去了，但是被我吓跑了。对了，我还给他吃了一粒药呢，是我前些日子找人配制的毒药，要不了命，但毒发的时候会受些皮肉之苦。父亲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衙门里给他把脉。” 她之所以会喂秦天赐吃药，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证明自己确实见过秦天赐，让秦氏无从抵赖。 秦氏面色灰败，还想狡辩，结果又挨了窝心一脚。 这一次，秦氏倒地上咳出一口血来。 林父半点也没有怜惜，指着她道：“你个又蠢又坏的毒妇！你可真是好样的！来人，把这个毒妇关进柴房，明天送去庵里清修！” 秦氏吓得连忙爬起来抱住了林父的腿：“老爷饶命啊，妾身真的是一时糊涂，妾身再也不敢了。” 林父甩开她道：“我如何能饶你！我若是饶了你，如何去跟亲家交代，跟女婿交代！” 秦氏立马就懂了，赶紧转头去给林婉清磕头：“婉清，我错了，你能不能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回？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想要什么赔偿，我都给你，只求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林婉清弯腰扶起了秦氏：“夫人别这样，我何时说过要和夫人计较了？我若是要跟夫人计较，今天当着宾客的面，也就不会那样说了。虽然夫人这些做法让我很不高兴，但我毕竟是林家女，我要为着林家的脸面着想。所以今天这件事情，弄清楚了就行，至于要如何处理，就全看父亲的意思。” ------------ 第72章 狮子大开口 林婉清一番话，把林父刚才踢过来的球给踢了回去。 她很清楚，林父虽然生气秦氏做的蠢事，但并没想要把秦兮如何。只不过她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谋害朝廷命官的家眷，追究起来，整个林家都得跟着倒霉。 所以林父必须要摆出一个态度来，假装将这件事情的处理权交给林婉清。 林婉清之前当众承认相信秦氏的话，可之后又处置了秦氏，别人不止会说出尔反尔，还会说她以下犯上。毕竟秦氏可是她的继母，她是小辈，小辈哪能跟长辈计较呢？ 这是以退为进，逼她亲口说不追究秦氏。 可她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上辈子或许是，但这辈子绝对不是了。 面对林婉清踢回来的球，林父一时有些不悦。 以前还觉得这个大女儿是个懂事识大体的，怎么如今这么得理不饶人了？非逼着他处置了秦氏才甘心吗？ 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谁让林婉清如今身份不同，在这件事情上还占理呢？ 于是他努力压下火气，跟林婉清的打着商量：“婉清，今日这事，咱们好不容易遮掩过去了，若是此时再处置她，只怕惹人怀疑，到时候林家声誉只怕会受影响。你还有好几个姐妹，若是让这件事情影响了，只怕将来婚事艰难。你向来懂事，应该明白父亲的为难之处对不对？” 林婉清笑了笑道：“一万两银子，再加长平街的两个铺面。” 她懒得跟林父绕弯子了，林家想让她不追究，可以，那就拿出实惠来。 想让她不追究还想一文钱不掏？ 天底下哪有那种好事！ 林父听到她这样狮子大开口，脸色有些挂不住，正想跟林婉清打商量，结果就见林婉清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他知道，林婉清是故意的。 要么给钱，要么处置秦氏，没有别的余地。 于是林父将商量的话给咽了回去，板着一张脸道：“那就按你说的来吧，只是以后你能再提这件事。” 林婉清爽快地应下：“父亲放心，女儿不是那等贪得无厌之人。” 林父憋了一肚子的气，让管家去取了银票和铺面的地锲房锲来，交到林婉清手里。 林婉清让半夏接了过去，半夏这丫头也是个会气人的，当着林父的管家的面，仔细地清点了银票和锲书，确定没问题之后，才朝林婉清点了点。 林父气得甩手而去。 林婉清并不在意，带着自己的丫环准备回将军府。 秦氏一把拉住了她，“你说秦天赐去了你的院子，你把他吓跑了？不，你没有吓跑他，是你把他弄到纤云院子里的对不对！” 林婉清拂开她的手，轻笑道：“夫人，你想多了。我一介女流，哪有那个本事。我的丫环都被你的人给引走了，院子里就我自己。我能把他吓走，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林纤云的院子里，险些毁了她的清白，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秦氏还想去拉她，结果紫苏一把挡住了她：“夫人，我家姑娘不是你能随便拉扯的人，请认清自己的身份。” 秦氏顿时眼睛一竖：“她漫说只是嫁了个四品将军，便是进宫当了妃子，也得知道孝道当先！” 林婉清笑了一声：“跟我提孝道，你也配？半夏，把那些银票放下，跟父亲说一声，东西我不要了，我就想讨个公道。” 半夏立刻作势就要把银票和房锲掏出来。 秦氏吓得变了脸色：“你不是都已经答应了吗？” 林婉清笑道：“但我可以反悔啊。” 秦氏慌了：“你不能这样！” 林婉清道：“你都能反复无常，我为何不能？” 秦氏生怕她真的反悔，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半夏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嘛！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林婉清也发现秦氏最近很不着调，前世秦氏的生活一直平顺，捏着她母亲的嫁妆，林父又全心信任着她，除了林纤云的婚后生活不如意会让她操心之后，秦氏在其他方面都是让人羡慕的存在。 但这一世，没有了底气的秦氏，开始露出了她浅薄粗鄙的真面目。 等林纤云那边焦头烂额，林父也对她逐渐失去信任和耐心时，也不知道秦氏会变成什么样。 她还挺期待。 主仆几人坐着马车，踩着最后一点天光回了将军府。 刚一进大门，江熠就递了两封信过来：“夫人，这是将军托人寄回来的。” 林婉清看也没看便道：“是寄给老夫人的吧？明天差人送给老夫人送去。” 江熠摇头：“不是，是给夫人的，还有大姑娘的。” 说着，他将那封颇有点厚度的信封递给了她。 林婉清狐疑地接了过去，心道，难不成陆晋骁还真把休书给寄回来了？ 刚要拆，陆晋蓉突然来了，一进门她就嚷嚷道：“我哥来信了？我的信呢？” 她一眼就看见林婉清手里的信，几步上前来就夺了过去：“这是给你的吗？你就拿着要拆！”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撒封口。 江熠赶紧一把抢了过去，将信封正常对准她：“大姑娘，这是将军写给夫人的信，你的信在这里。” 陆晋蓉看着信封上那刚劲有力的“吾妻亲启”四个字，顿时有些脸热，嘴硬地道：“既然不是我的，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她把林婉清的信扔回去，转头接过自己的那封，嘟囔道：“怎么这么薄？” 难道是休书？ 这么一想，陆晋蓉眼睛一亮，赶紧把封口撕开，掏出里面那张单薄的信纸，只见上面写着简短的一句话：给我消停点！不听你嫂子的话，回来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陆晋蓉如遭雷击，不敢相信她哥竟然就只给她写了这么一句话！ 而且还是警告她的话！ 她很想怀疑这信是林婉清伪造的，可她太熟悉她哥的字迹了，根本不可能认错。 她哥怎么可以这样！ 她可是他的亲妹妹！他不帮着自己就算了，竟然还要这么威胁她！ 陆晋蓉无法接受这个打击，把信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哭着跑了。 林婉清瞟了那信上的内容一眼，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慢悠悠地吩咐：“跟赵嬷嬷说一声，大姑娘规矩学得不到位，抓紧一些。” ------------ 第73章 陆晋骁的信 林婉清没有急着拆信封，而是先让人送了饭菜过来，用过了饭菜，又回屋洗漱了一番，换上了轻便舒适的衣衫，这才在书桌前坐下。 她的房间很大，一半是卧室，一半收拾出来做了书房，她从林家带出来的书，如今都安置在这里。 半夏把灯芯拨得更亮了些：“姑娘，仔细着眼睛。” 她说完，便赖在书桌边不走，眼睛一直盯着信封打转，神色有些担忧。 林婉清笑着睨了她一眼：“要不，你来拆？” 半夏赶紧干笑两声，“奴婢还不是担心嘛，万一姑爷信了大姑娘的鬼话……” 林婉清道：“他若是信了，那就更好，我正好把这堆破事给扔出去。” 现在，她还真不担心陆晋骁要拆伙。 有了她母亲的嫁妆，还有今天从林家敲来的那一大笔赔偿，她下半辈子便是什么都不做，也能当个闲散富贵人了。 这么想着，林婉清便拆开了信封。 掏出里面的信来一看，除了几张信纸之外，竟然还有两张银票，每张的面额都是一千两。 将银票放在一边，她展开信读了起来。 陆晋骁的信写得特别直白，全然没有文人的那种讲究，通篇都是大白话，感觉就像是他本人站在自己面前口述一般。 这种写法，林婉清还是头一回见。 陆晋骁在信里先是把自己这段时间的事情大致交代了一番，然后才提到了将军府的事情。 【府里的情况想必你已经弄清楚了，晋蓉那个没脑子的，把将军府的家底都败得差不多了。原本我打算等咱们婚后再着手来处理的，没想到突然接到圣旨上了战场。】 【你不必考虑晋蓉的感受，想如何整顿便大刀阔斧的去做，任何人有不满，就拿我的私印出来。在将军府，见私印如见我本人。】 【母亲那人糊涂，耳根子软，容易被人挑拨欺骗，你也不必太让着她。孝道这个事，大面上过得去，不让别人抓住把柄就行。】 【还有两个哥哥的孩子，这个就得劳你费心了。慧心被她母亲教唆得有些不讨喜，祈年是个没脑子的，但心思纯善。祈安这孩子内心敏感多疑，心思比年纪大。你只管放手去管教，他们若是不听，就家法伺候。再不听，就饿上几顿。谁若是敢质疑，就把这信拍谁脸上。】 看到这里，林婉清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她原本还以为陆晋骁会责怪她，没想到信里全是给她撑腰。 虽然她不需要，但这种感觉很受用。 前世在苏家，她尽力做好了所有事，可谁也没有夸过她一句，仿佛那些事情本该就是她必须做的一般。可若是哪件事情没做好，必定会招来一顿甚至几顿责骂。 所以前世她在苏家一直战战兢兢，也一直以为自己做的不够。 后来她才明白，不在乎你的人，你不管做得再多，都不会被看在眼里。 林婉清心头一动，拿信的手都忍不住紧了紧。 那陆晋骁这般关心她，是因为在乎她吗？ 脸上突然热了起来，林婉清有些不自在。 半夏在旁边瞟信，见林婉清一直定在这页不动，便歪头看了她一眼，“咦？姑娘，你的脸怎么红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婉清忙道：“没有，就是感觉有些热。” “热？” 半夏看了自己身上的薄衫一眼，实在有些奇怪，离入夏还有几天呢，便是入了夏，也得一了五月里才会热啊。 可姑娘的脸红扑扑的，也不像说假。 于是她赶紧转身去找扇子。 林婉清趁她走开，赶紧用手拍了拍脸。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陆晋骁这信上也没说什么啊！她怎么就能胡想那么多！好歹上辈子也是活到四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还跟怀春的小女儿一般呢？ 半夏找到了扇子回来，林婉清也平复好了心情，把信翻到了下一页。 结果刚翻过去，林婉清就后悔了。 只见信上写到：【你给我的金丝软甲，我穿上了，甚好，在战场上帮了我大忙。每每穿上，我都能感受到你的一番用心。为夫也没什么能给你的，那两张银票，是地方官员孝敬我的，你拿去添些衣裳首饰。若是不够，便去我的私库里取。你我既是夫妻，便不分你我，你不必和我那么见外。若不出意外，你我便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我挣的每一文银子，都有你的一半。】 林婉清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透。 虽然陆晋骁也没写什么撩人心弦的话，可就是这般直白的话，更让人触动。 她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直白，想起身，可半夏就在旁边给她扇风，她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生怕让半夏看到她的窘迫。 剩下的几页，她都没有勇气再往下翻了，生怕那浑人写了更直白的话。 若是让半夏看了去，按这丫头的德性，只怕隔三差五便要拿出来打趣她一回的。 她可受不了！ 可是若不看，岂不是更让半夏觉得奇怪。 正当林婉清纠结的时候，紫苏快步进来道：“姑娘，大姑娘把赵嬷嬷打了。” 林婉清惊了一下：“怎么个情况？她打赵嬷嬷？她是不是疯了？” 教养嬷嬷那是能打的吗？ 这个陆晋蓉，她还有没有点脑子！ 紫苏道：“赵嬷嬷收到姑娘的传话之后，今晚就临时给大姑娘加了半个时辰的训练时间。大姑娘估计是让将军的信给气到了，本身就憋着气不愿意配合，赵嬷嬷敲打了大姑娘一下，大姑娘就恼了，打了赵嬷嬷两巴掌，还准备逃出府，说是要去找老夫人。奴婢把她给拦了下来。” 林婉清皱着眉头道：“先把她押回院子，关起来。我去看一看赵嬷嬷。” 她把信放在了桌子，刚准备起身，结果就听小丫环禀报：“夫人，赵嬷嬷来了。” “快请嬷嬷进来。” 很快，赵嬷嬷就直接被带进了书房。 一见林婉清，赵嬷嬷便要行礼，林婉清急忙拦了她：“嬷嬷不必多礼，晋蓉那个孽障可有打伤你？” 赵嬷嬷有些委屈，红着眼道：“夫人，老奴教了这么多大家闺秀，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情。老奴只怕是没办法完成你的嘱托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 第74章 巧妙的误会 林婉清忙把赵嬷嬷扶到了榻上坐下来，安抚道：“嬷嬷，我知道你今日受了天大的委屈，晋蓉那个混账也着实可恶，我这心里也是万分过意不去。只是请嬷嬷大度一回，不要跟她那个没脑子的计较，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可好？” 赵嬷嬷面有犹豫：“这……” 林婉清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嬷嬷，我知道你的顾虑，担心她之后再对你撒泼。我跟你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嬷嬷，你眼下日子也艰难，若是离了这里，只怕短时间内也难找到新主家，对你来说也是个影响。不如这样，你先留下来，若是有别的人家请你，我随时可以放你离开，你看成吗？” “若是嬷嬷不嫌弃愿意长期留下来，以后教好两个姑娘的规矩后，就到我身边来做事。你儿子读书的事情，我也可以帮忙安排。” 赵嬷嬷惊得都呆了，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问道：“夫人，您说的是真的吗？您当真愿意留下我？可我以前那样对您……” 林婉清笑着道：“当然是真的。再说了，你以前对我严厉，那不过是听主家的安排。更何况，你也确实教会了我不少东西。而且你身上也是我看重的地方，你留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可是有很大用处的。” 赵嬷嬷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来将军府前，她心里万分忐忑，生怕林婉清会仗势欺人。毕竟当初她教林婉清的时候，严厉到变态，林婉清学得再好，她都能鸡蛋里面挑骨头，借机罚她。若不是家里实在有难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来的。 可没想到，林婉清不但没有任何刁难她的地方，如今还愿意这样待她。她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 要知道，她们这些教养嬷嬷到老之后，能得善终的可没几个。她们都很希望自己能遇到一个好主家，能以良民的身份，留在主家身边。 可大户人家最是在意下人的忠心，不签卖身契的下人，哪里有什么脸面。更别提能得到主家信任重用了。 如果林婉清不计前嫌在愿意留她在身边，这样难得的机会，她如何舍得推拒。 于是赵嬷嬷立刻跪在地上，给林婉清磕了三个头：“夫人，以后老奴这条命都是您的。” 林婉清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嬷嬷言重了，快些起来。” 她之所以要把赵嬷嬷留在身边，自然是有目的的。赵嬷嬷当年虽然在秦氏的授意下没少为难她，但抛开这点旧事，单看赵嬷嬷这个人，却是十分有些本事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赵嬷嬷的儿子，三年后，会是苏锦程科考路上最大的竞争对手。 前世苏锦程完全是靠着她的铺路，才能脱颖而出。而赵嬷嬷的儿子郑春生却是真正的实力派。 可惜，郑春生考运有些不佳，在考场上生了场病，险些半途被送出考场。即便是这样，郑春生依旧凭着强悍的实力，中了同进士。 若是没有那场病，当年的三甲，根本轮不到苏锦程。 她留下赵嬷嬷，帮助郑春生，并不是为了对付苏锦程。毕竟苏锦程那点水平，根本不足为惧。 她是想提前和郑春生攀上交情，将来对自己也是个不小的助力。 赵嬷嬷哪知道她心中的成算，感动得无以复加，努力平复了心情之后，她便问道：“夫人，那大姑娘和慧心姑娘并不领您的情的，您又何必为了她们如此操心？按老奴愚见，倒不如面子上过得去就成，好歹您还能落个仁慈的名声。” 赵嬷嬷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之前是带着防备和敬意。现在则是全然为林婉清着想。 她和陆家的两个姑娘接触了一段时日，以过两个姑娘的印象很不好。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 她家夫人掏心挖肺的为她们考虑，结果她们背后又是何等嘴脸？ 夫人不过是她二人的嫂子和养母罢了，做点面子功夫，养到她们嫁人，搏个好名声，不比现在这样强？ 林婉清也知道赵嬷嬷是真心替她抱不平，便笑着道：“嬷嬷，我如今进了这将军府，这满府的荣誉就和我绑在了一起了，背后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我也不想揽这个麻烦，只是眼下她们没犯大错，我便没有理由不管她们。” 赵嬷嬷叹了一声：“夫人考虑得是，是老奴想得简单了。” 林婉清朝她笑笑：“嬷嬷也是为我考虑，我都明白。时候不早了，嬷嬷今日又受了委屈，我让半夏送你回去休息。有什么话，咱们以后慢慢说。” 赵嬷嬷起身朝林婉清行了礼道：“不必劳烦半夏姑娘，就让她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吧，老奴自己回去便是。” 林婉清道：“无妨，让半夏陪着嬷嬷回去，便道也敲打敲打那边的人，省得他们没了规矩。” 不把半夏支走，她怎么看那信的后半部分？ 赵嬷嬷却以为林婉清是怕她自己一个人回去尴尬，被大姑娘院子的人嘲笑，所以才让半夏走这一趟，替她撑腰。 于是赵嬷嬷心里更感动了，出门之后，甚至还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她严苛半生，凡是她教养过的姑娘，都对她恨得咬牙。本以为自己最后也会和她那些老姐妹一般落魄，没想到最后却是被她曾经最严厉对待的姑娘给善待了。 她是个有福的人！ 要不然咋会遇到这么好的夫人呢？ 她一定要全力为夫人效力，给夫人排忧解难！ 林婉清哪里知道自己就这么多了一位死心塌地的忠仆，她这会儿只惦记着那后半封信。 等人都走了，她才重新回到书桌边，把信纸拿起来继续看。 本以为后面写的会是更让人脸红的话，却没想到，后面却是一张画。 一张北疆落日的画。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驻扎着一顶顶军帐，一轮火红的落日悬挂于西天之际，军营里的炊烟直冲云宵。 十分简单的画面，却让林婉清看得出神。 这就是他所在的北疆吗？ 北疆就长这样吗？ 她真想亲眼去看一看这样壮阔的景色啊！ 这一世，一定可以。 ------------ 第75章 盼君归 半夏送完赵嬷嬷回来，也看到了那副画。 “姑娘，这是姑爷画的吗？没想到姑爷一个武将，竟然有如此画功。咱们姑爷还真是文武双全。” 林婉清笑道：“你就知道他文武双全了？” 半夏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家姑娘的夫君，那必定是人中龙凤！” 林婉清想了想陆晋骁那张脸，心道，他也确实配得上人中龙凤这个名头。 半夏问道：“姑娘，可要准备笔墨？” 林婉清看了看她头上的伤，心疼地道：“你先去歇着吧，这几天不要到处跑了，有什么事交给下面的小丫头去做。” 方才若不是考虑到紫苏没有半夏的嘴能说，她也不可能让半夏跑那一趟。 半夏却道：“皮外伤罢了，早就不疼了，姑娘，奴婢没那么娇气。” 林婉清却挥手赶人：“不娇气也得去躺着，早点养好才能早点尽心当差。” 说着，她把紫苏给叫了进来：“把她弄回去睡觉，她要是不睡，你也不能睡。” 紫苏立马二话不说就拉了半夏走人。 半夏不愿，却又挣不开紫苏，只能急得吱哇乱叫。 林婉清笑看着两人出门，自己动手铺了纸，又润上笔，转身拿了砚台和墨块开始磨。 原本就打算回来给陆晋骁写信求药的，现下正好他来了信，她便在回信里一块儿将求药的事说了。 动笔前，她先在心里打了番腹稿，等到落笔时，她便行云流水地写了起来。 她有一手出色的字，不似一般女儿家的娟秀温婉，倒有几分洒脱大气。 想着陆晋骁写信的方式，猜想他不是个耐烦太过婉转的文风，于是她也学着用白话的方式写信。 把家中这段时间的事情大致做了个交代，陆家的几个主子都有着墨。 想到陆晋骁说了战场上的一些事情，又想到前世陆晋骁毁容重伤，林婉清心里有些担忧，又在信中交代：“战场上刀剑无眼，切记小心为上，安全为重。”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盼君平安归来。” 在信的末尾写了求药的事情。 落款的时候，林婉清顿了一下，陆晋骁的信末落款是：夫晋骁书。 于是，她也写下了：妻婉清书四个字。 等信纸干透，她将信装进信封里，又在信封上写了“陆晋骁亲启”几字。 趁着时间还不算太晚，林婉清干脆叫来了江熠。 江熠十分有分寸，因为此时已经入夜，所以他并未进林婉清的房间，只在檐下站着，恭敬地道：“夫人有何事吩咐。” 林婉清也没叫他进屋说话，站在屋子里吩咐：“安排人手去药铺买金创药，还有治刀剑伤的药，有多少买多少。另外，置办一些耐放的干粮，肉脯菜干，明天交给官驿，给将军送去。” 江熠应下，赶紧去办。 这事儿可得当紧，官驿一般都是逢五逢十日的一大早出发，而明日便是逢十的日子，所以这些事情必须今晚都给办妥当，否则等到五天后了。 林婉清着急给半夏求药，哪里等得了那么久。 吩咐完江熠，林婉清又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很快，她便有了主意，打算给陆晋骁做两身里衣。 在军营里，也没太多机会穿常服，而战袍铠甲又十分坚硬，很容易磨坏贴身衣物。 林婉清自己的针线工夫是不差的，但让她自己一个人一晚上裁缝好两身里衣，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她赶紧让青竹跑腿去针线房，把那里的两个绣娘给叫了过来，同时也让她们一并将陆晋骁的穿衣尺寸带了过来。 她自己则让人开了库房里，去挑了两匹适合做里面的布料。 北疆那边冬日漫长，一进冬天到处都被冰冻透，要开化，需等到第二年三月左右，等化完，也就到了四月里。若是再赶上变天下雪，这日子还能再往后延一延。 眼下，北疆且还冷得很。 所以林婉清选的料子十分厚实，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但十分透气吸汗，穿在身上也舒服。 两个绣娘过来之后，便开始帮着林婉清忙活起来。 青竹在一旁打着下手，紫苏对针线活一窍不通，林婉清打发她回去睡觉。 主仆四人在房间忙了一晚上，熬得双眼通红，终于在天亮前，将两身里衣给做了出来。 林婉清对青竹道：“你再辛苦一下，把这衣服给江管家送去，跑快些。” 青竹接着包袱，在胸口上拍了拍：“夫人放心，奴婢保证不耽误。” 说完，她转头就往外跑，眨眼的功夫就出了院子。 林婉清转头对两个绣娘道：“辛苦你们了，先回去休息吧，今明两天你们都好好歇着，工钱照算。” 两个绣娘开心坏了，没想到熬一个夜，换两天假。 等绣娘离开后，林婉清也累得受不住，唤了小丫环进来帮自己拆了头发，换了衣服，便一头扎到床铺上，睡得天昏地暗。 等再醒来时，已经过了午时。 肚子里空得厉害，她想吃些东西。 半夏守在屋外，听见动静便赶紧进来：“姑娘可是饿了？奴婢让人摆饭。” 喊完小丫环们摆饭，半夏又要过来伺候林婉清，结果让她给拦住了：“你头上还有伤，先好好歇着。这点小事，让别人来就好。” 说着，林婉清就唤了小丫头进来。 半夏一下就红了眼，但又死命忍着退到了一边。 林婉清见了便笑出了声：“怎么的？我不让你受累，你还不乐意了？” 半夏把头扭到一边，闷闷不乐地道：“姑娘待奴婢不如以前亲近了。” 以前她们主仆可是做什么都在一起的。 早上起来听说昨晚主子熬夜给将军做衣服，青竹跟着忙了一夜，她心里酸得不行。 以往这种事情，可都是她和紫苏陪着姑娘一起做的。 如今姑娘身边伺候的人多了，她们和姑娘仿佛也没有以前那般亲近了。 半夏心里难过极了，感觉自己要失宠了。 林婉清哭笑不得：“和着我心疼你还心疼错了？早知道你这样，我昨晚就不该着急着写信给将军，就为了给你求药，我才急急忙忙熬夜做衣服，好赶着今日官驿出发的日子。要不然，我哪用得着这般辛苦！” ------------ 第76章 她也有骨气的人 半夏眼睛一下就红了，立刻就要给林婉清跪下，幸好林婉清一把拉住了她：“好好的，跪什么呀？” “姑娘，奴婢错怪姑娘了，奴婢心里难受。奴婢小心眼儿，误会姑娘了。” 姑娘为了她才熬的夜，结果她却觉得姑娘跟她不亲了，她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婉清笑着在她额头上点了点：“行了，多大点事儿。你这几日好好歇着，早些把伤养好。别让我心疼，知道吗？” 半夏不住的点头，“姑娘，奴婢听话，奴婢这就去歇着。” 她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这样姑娘才会放心。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守在姑娘身边，做姑娘身边的第一人！ 林婉清哪会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思，前世这丫头就总跟其他几个姑娘较劲儿，生怕别人越过了她去，即便是身子不舒服，也不肯休息，咬牙都要当差。 上辈子由着这丫头折腾，让这丫头吃了不少苦。这辈子她可舍不得了，她的人，用不着这么拼命，她会心疼的。 半夏抹着眼泪回了。 等半夏走了，林婉清才问道：“大姑娘那边怎么样了？可闹腾了？” 紫苏回道：“闹了，按姑娘的意思，没给水没给饭，一直把她关在屋子里。大姑娘开始的时候打门砸窗的，屋里的东西也遭了殃，怕是找不出几件好物件了。后来累了饿了，就只扯着嗓子骂人了。” 林婉清冷笑一声：“还有力气骂人，那就是还不够饿，继续关着。” 紫苏有点犹豫：“姑娘，这样做，回头老夫人那边……” 林婉清道：“老夫人若是不服，我就把陆晋骁的信拿给她看。” 反正有陆晋骁的那封信打底，她还真不担心陆母不乐意。 紫苏小声提醒：“老夫人不识字的。” 林婉清：…… 到了快天黑的时候，陆晋蓉身边的大丫环春雨找了过来。 一进门，春雨就给林婉清跪下，哭着求道：“夫人，求您开恩，给大姑娘送些吃食吧。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这样下去，肯定要把人饿坏的。” 林婉清淡淡问道：“你她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 春雨抽泣着道：“是奴婢自己来的。” 林婉清摆了摆手：“那你就回去吧，什么时候她开口让你来求我了再说。” 春雨哭道：“夫人，奴婢知道您是为了大姑娘好，可这样的手段……” 林婉清看着她：“你是认为我的手段太狠了？饿她几顿肚子而已，你就觉得我狠了？” 春雨赶紧给林婉清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林婉清道：“上次你愿意配合我，劝她去学规矩，我原本还当你是个拎得清的，现在看来也没比她强到哪里去。你可知她这次犯的错有多大？教养嬷嬷算是半个老师，哪户不家不对教养嬷嬷客客气气？若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别说她陆晋蓉名声尽毁，就连陆氏一族其他的姑娘也得跟着倒霉！我只饿她几顿，已经是轻拿轻放了！” 春雨脸色都白了几分，伏在地上认错：“奴婢该死，奴婢糊涂。” 林婉清冷着脸道：“你回去吧，什么时候她愿意求饶了，什么时候来找我。记住，是求饶。” 她可不想去看陆晋蓉发疯。 春雨忙道：“奴婢记下了。” 等春雨走了，林婉清就吩咐下人摆饭。 青竹扶着林婉清在桌边坐下，拿了筷子给林婉清布菜，猜测林婉清可能被刚才的事情搅了兴致，忙笑着道：“夫人，今日里庄子上送了头茬的菜果过来，看着就鲜嫩得紧，您快尝尝。” 林婉清并没有被影响心情，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确实鲜嫩爽口。 禹州的冬天很冷，一入冬便没什么新鲜的蔬菜吃。林家有个温泉庄子，种了些青菜，但秦氏那种面甜心人，哪里可能把那么金贵的东西给她吃？ 所以一整个冬日，她都吃不到叶子菜，全靠各种菜干萝卜度日。 到了将军府，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将军府被陆晋蓉败成了个空壳子，自然是支撑不起温泉庄子种菜这种奢侈的事情。所以，这还真是林婉清小半年来的第一口新鲜青菜。 一连吃了好几口之后，林婉清才问道：“三个小主子那边可都有？” 青竹笑答道：“夫人放心，都有。” 陆祈安前两日已经搬回了自己的院子，他院子里的那些下人也都全部换了一遍，林婉清让江熠亲自去挑的人，打眼看着都还可靠。 用过晚饭后，有小厮急忙跑过来禀报：“夫人，舅老爷一家到了，江管家差小的来跟您说一声，他先去安顿家人，明天再带舅老爷他们来见您。” 林婉清立刻就站了起来：“可算到了，我算着日子就是这两日。这会儿天都这么晚了，表哥能把人安排到哪儿？客栈吗？紫苏，你赶紧安排几辆马车，去把舅舅一家都接来。家里客房都空着，住什么客栈。” 前世她和舅母的关系特别亲近，舅母待她如亲女，让她这个没娘的孩子知道有娘疼是什么滋味。 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报答舅母！ 要不是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她不方便出门，不然她一定会亲自去把舅舅一家都给接来的。 紫苏得了令，立刻就去安排。 林婉清赶紧吩咐青竹：“带人去把客院仔细洒扫一遍，还有被褥都换上干净的。还有，让厨上赶紧做些饭菜，多做一些，准备些孩子能吃的。还有热水，多烧上一些。舅舅一家赶路这么久，得好好泡个澡才能解乏。” 青竹笑着应下：“奴婢这就去办。” 满府的下人都忙了起来，从大门到客院这一路的灯笼也都点了起来，足以显示出林婉清舅舅一家的看重。 陆晋蓉饿得前胸贴后背，听到外面的动静，还以为是林婉清来了，于是她又开始在屋里摔摔打打，骂骂咧咧。 她要让林婉清看看，她陆晋蓉也是有骨气的！不就饿肚子么，这点把戏可吓不到她！ 春雨听着屋子里那些骂人的脏话，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家姑娘，确实很不识好歹。 想了想，她上前到门口，对着门缝往里说道：“姑娘，夫人没来，您别闹了，仔细伤了手。” ------------ 第77章 陆晋蓉发疯 陆晋蓉安静了一下，随后猛地扑到门上，扯着嗓子道：“你说什么？她没来？她凭什么不来？她把我害得这么惨，她为什么不来！你再去！再去喊她，让她来见我！” 春雨耐心安抚道：“姑娘，夫人这会儿没空过来，她的亲戚到了，这会儿要招待亲戚。” 她不敢跟陆晋蓉说真话，不然陆晋蓉会更疯的。所以她才找了另外的理由。 哪知陆晋蓉听到这个，也无比地激动，拿手把门拍得震天响：“林婉清这个贱人！她凭什么这样对我！她把我关在这里饿着渴着，自己去招待亲戚！贱人！贱人！” 春雨哀求道：“姑娘，你别这样，你会伤着自己的。夫人那边我再去求，你等着奴婢。” 说完，春雨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刚出院子，春雨就撞上了正往大门口走的林婉清。 还不等她说话，林婉清便开口道：“你家姑娘又闹腾了？” 春雨叹气点头：“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求夫人开恩，让人给姑娘送点水吧。” 不给吃的，给口水喝也行啊。 不然人真的受不住的。 林婉清想到舅舅一家大老远的赶来，回头陆晋蓉再吵闹不休，会让舅舅一家住不安稳。 于是道：“那就给她送些吃的喝的，但人还是得关着。” 总之这件事情，必须得给陆晋蓉一个狠狠地教训。 春雨急忙跪下给林婉清磕头：“多谢夫人。” 林婉清没多说话，她着急去大门口接亲人。青竹落后几步，把春雨给扶了起来。 “春雨姐姐，夫人也很为难的，你如果真的希望大姑娘好，你就听夫人的。否则最后吃亏的人，只会是大姑娘，你也会跟着倒霉的。” 说完，青竹追自家主子去了。 春雨看着林婉清一行人的背影，难过得直抹眼泪。道理她都明白，可她能怎么办？跟了大姑娘，就得把大姑娘摆在第一位，否则她更不好过。 不过夫人说得对，大姑娘的毛病不改，将来肯定要吃大亏。 她得帮着夫人一起，把大姑娘的性子扭转过来。 春雨心里有了计较，抹掉眼泪，去厨房端了些饭菜。 大厨房里这会儿忙得热火朝天，因为是晚上，厨房里剩下的菜并不多了，所以厨娘们也都是捡着现有的食材做，肯定比不上平日里的精心准备，但肯定算不上差。 可陆晋蓉本来就是个被宠坏的人，平时就喜欢挑三拣四，所以当春雨把那几个不太精致的菜送进去的时候，陆晋蓉立马就恼了，抬手就把托盘打翻在地。 饭菜洒得到处都是。 陆晋蓉暴躁如雷：“好个林婉清，竟然拿这种东西来搪塞我！还有这府里的下人，全都是些捧高踩地的贱骨头！” 春雨吓了一跳：“姑娘息怒。这些饭菜不是搪塞姑娘，是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迎面挨了一个耳光，半张脸被打得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嗡嗡响。 陆晋蓉面容扭曲地瞪着春雨：“你在帮那个贱人说话？” 春雨吓得直摇头，哭着道：“姑娘误会了，真的不是姑娘想的那样，啊……” 又一个耳光打了过来。 陆晋蓉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是不是也要叛变了？林婉清那个贱人现在一手遮天，你也想投到她的阵营里去？” 春雨流着眼泪摇头，“没有，姑娘，奴婢绝对不会背叛你，奴婢是姑娘的丫环，永远只听姑娘的话，绝对没有二心。” 陆晋蓉没心思听她说这些，抓起桌上的东西朝她砸过去：“滚，给我滚！你不是要投靠那个贱人吗？去，赶紧去！” 春雨被砸得生疼，却是一动不敢动，最后还是门外的小厮生怕她被砸出个好歹来，冒险进来把她给拖出去的。 门再次被关上。 陆晋蓉又在屋子里发了一通疯。 她本身就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又这么闹腾下来，更是饿得头昏眼花。 人越饿，对食物的渴望就越强烈，嗅觉也就越敏感。 翻倒在地上的饭菜，散发出阵阵香味，勾得陆晋蓉拼命咽口水。 她实在忍不住，走到那堆饭菜前，几次都想伸手把没沾着地面的那部分给捡起来。 但残存的尊严和理智阻止了她。 只是心里的恨意更甚！ 她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她的祖辈父辈和几个哥哥，都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她从出生起，就是陆家的掌上明珠，何时受过这样的欺负！ 她在自己家里，凭什么要被这样羞辱！ 都是林婉清那个贱人！自从她进了陆家大门，自己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娘被她哄得团团转，哥哥也偏帮她！ 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一个笑话吗？ 不！她绝对不能在这里继续被欺负了！ 现在娘不在家里，哥哥远在边疆，那三个白眼狼侄子侄女也完全指望不上。她如果不想办法自救，肯定早晚要被林婉清给折磨死的！ 跑！ 一定要跑！ 陆晋蓉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了。 过了一会儿，她大声喊道：“来人！春雨，你给我滚进来！” 春雨一直守在门外，听到主子喊自己，又急忙去求那两个看门的小厮，让他们开门放自己进去。 那两个小厮十分同情春雨，低声说道：“春雨姐姐，你还是就在门外问问大姑娘想做什么吧，不然进去肯定又要挨打。” 他们可看见了，春雨姐的脸都被打肿了。 春雨朝两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不进去，只怕大姑娘会闹得更凶。夫人正在招待贵客，若是动静传了出去，只怕夫人脸上也无光。” 两个小厮细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理，于是商量了一下，便开门让春雨进去，还提醒了一声：“要是大姑娘再动手，你就赶紧跑出来，别傻站着受着了。” 春雨嗯了一声。 进门后，房门又被关上。 春雨抬眼看了一圈，没见着陆晋蓉，赶紧开口喊道：“姑娘，你在哪儿？” 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她赶紧回过头，结果就见她家姑娘朝她撒了一把粉末，她完全没有防备，吸了两下，很快，眼前的景象便旋转了起来，整个身子也晃动了几下，最后两腿一软，朝地上摔去。 ------------ 第78章 陆晋蓉跑了 “砰砰砰——” 门外的小厮感觉屋里好半天都没有声音，有些不放心，过来敲门。 “春雨姐，大姑娘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一道巴掌声，紧接着是陆晋蓉的骂声：“滚出去！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养你何用！” 又接着，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陆晋蓉暴怒地吼道：“敲敲敲，再敲把你们的手打断！滚远点，别烦我！” 两个小厮吓得一缩头，赶紧退得远远的。 屋子时又传来一阵打骂声，两个小厮挤在一起小声说道：“大姑娘真的太会折磨了，春雨姐姐这回真的受大委屈了。” “唉，做下人的，能怎么办？你当谁都能有那院那些人的好命？” 那院，说得便是林婉清的院子。她对自己的那些下人有多好，将军府里谁人不知呢？ 便是之前那个粗使丫头青竹，去了林婉清的院子才多长时间，如今都大变了样。一看就知道，那丫头过得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 府里的下人嘴上不说，可谁心里不羡慕青竹的好命呢？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造化，当初他们就该把握住机会，抱住夫人的大腿。 现在说啥都晚了。 两人正嘀咕着，就见房门突然开了，春雨捂着脸缩着头从屋里出来并关上了门。 “春雨姐，你没事吧？” 两人小跑上前去锁门，并关心地询问春雨。 春雨捂着脸摇了摇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唉，春雨姐真的好可怜。” “是呀，大姑娘的脾气真的越来越古怪了。” “不过我怎么觉得春雨姐好像有点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哪儿怪怪的。” …… 林婉清站在大门内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小厮禀报：“夫人，舅老爷一家到了。” 她赶紧出门迎接，刚一迈出门，就见江怀谦正扶着一个面色有些不太好的妇人下车。 林婉清赶紧小跑着奔了过去，伸手扶住了妇人的另一只胳膊：“舅母，慢些。” 杨氏落地站稳之后，林婉清立刻就给她施礼：“外甥女婉清，见过舅舅，舅母。” 杨氏赶紧一把扶住了她：“好孩子，快别多礼了。让我看看你，你舅舅说，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杨氏拉着她的手，把她仔细地打量了好几遍，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像，真的像。你和你娘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杨氏和林婉清的母亲江怀姝关系很亲近，江怀姝的母亲走得早，杨氏嫁进江家的时候，江怀姝才十来岁的年纪。 都说长嫂如母，杨氏对待江怀姝，是又把她当妹妹，又把她当女儿。江怀姝也十分依赖信任这个嫂嫂。姑嫂二人感情十分深厚。 当年江怀姝难产离世，杨氏无法亲自前来，在家大病了一场。 林婉清也红了眼眶，拉着杨氏的手不放：“舅母怎么这么瘦啊？你这一路上受罪了。” 前世她第一次见杨氏的时候，是在两年后，杨氏那会儿的状态其实比现在还差。 但那毕竟是前世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林婉清对杨氏的最后印象，是前世她死前的一年多。那会儿杨氏虽然年纪大了，人也老了不少，但整个人是富态的。 现在杨氏刚刚大病初愈，又连着赶了这么多天路，所以看着格外的疲惫，和前世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杨氏没有女儿，加上林婉清又特别肖母，所以一时间，杨氏有种小姑子又回到了身边的错觉，心里那个感慨，让她眼泪流得跟雨点子一般。 青竹在旁边提醒：“夫人，舅夫人他们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累坏了，先进府里，让舅夫人他们坐下说话吧。” 林婉清忙道：“对，对，咱们先进府里，先吃饭。” 一行人匆匆进了府，林婉清直接带着他们去了饭厅。 刚一到地方，就见半夏已经带着小丫环们捧着洗漱的手站在那里了。 林婉清道：“让你歇着，你怎么又出来忙活了？” 半夏吐着舌头道：“奴婢这不是怕忙不过来嘛。姑娘放心，奴婢不到处乱跑，就指挥一下，累不着。” 林婉清知道她的性子，只得佯装生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赶紧给我歇着去！” 半夏只好道：“那奴婢跟舅老爷和舅夫人行了礼再走。” 说着，半夏便上前给江怀谦夫妻行礼。“奴婢半夏见过舅老爷舅夫人。” 两人忙去扶她。 林婉清笑着给二人介绍：“这是我身边的大丫环半夏，打小陪着我一块儿长大的。别看她年纪不大，那心思比老妈子的还密。这不，生怕今日累着了我，顶着伤也要出来张罗呢。” 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半夏则撅起了嘴。 不过她倒没有继续坚持留下来，等丫环们伺候着江家人洗了脸和手之后，便带着她们撤了下去。 林婉清亲自扶着杨氏在饭桌前坐下，又请江家其他人落座。 “今晚时间仓促，就只做了这些饭菜，大家先凑合着吃，要是有什么不合口的，就跟我说，我让人记下来。” 杨氏心里感动万分，拉着林婉清的手道：“这样好的饭菜，若是还不合口，那不得吃龙肉了？” 来之前，虽然听丈夫说过外甥女的性情顶顶好，可是没亲眼见到，没相处过，她心里还是没底。 现在见了，她才知道丈夫说得还是太含蓄了。 这外甥女，岂止是好呀！ 她要是有闺女，顶天怕也是比不上的。 江家人是真的累了，也饿了。他们进城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江熠赶过去的时候，紫苏也带着人赶到了，一通好劝，这才让江熠同意带着家人过来将军府。 折腾到现在，一家人饿得前胸贴后背。 但即便如此，便是连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没有表现出失礼的地方。 林婉清赶紧招呼着大家吃饭，怕江家人放不开，专门安排了丫环过来布菜。 她原本已经用过饭了，也跟着再用了半碗。 晚饭过后，她便立刻亲自把江家人送去了客院，“舅母，你们先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 等安顿好了江家人，林婉清才带着人往自己的院子走。 结果刚到院门口的时候，就见一个人朝他们扑了过来。 那人扑通往地上一跪，哭着道：“夫人，不好了，大姑娘跑了！” ------------ 第79章 一蠢蠢一窝 饶是林婉清上辈子再见过大场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依旧被狠狠地震惊了一下。 “跑了？” 春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是的，大姑娘把奴婢骗进房间之后，用药迷晕了奴婢，又偷换了奴婢衣服。” 她真的好怕又悔。 怕夫人以为她和大姑娘里应外合，是她协助大姑娘偷跑的。悔的是不该不听夫人的话，如果她听了夫人的，大姑娘虽然会受些苦，但绝对闯不下这么大的祸。 她不敢想象，若是大姑娘在外面遇到了危险，她会有什么下场。 林婉清回过神来，赶紧问道：“有多长时间了？” 春雨抖着在声音道：“快一个时辰了。” 林婉清呼吸一窒，立刻下令：“去把府里的丫环婆子都叫来，在府中各处搜找，看看她是不是躲在哪里了。小厮们则换上常服去外面找，不要声张，遇到任何人都不要透露你们的身份。以将军府为中心，往每一条路找！” 江熠立刻去做安排，没一会儿，满府的丫环婆子便开始在府中各得搜找陆晋蓉，因为林婉清下了令，不许声张，所以大家找的时候，也不敢发生大动静，只在各处闷声找。 客院里，江家一家洗漱完毕正准备睡觉，听见外面好像有动静，准备出门去查看。 结果到客院门口的时候，被两个小厮给拦下了。 “表公子请回，府里有点事情要忙，不便让表公子出去。表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跟小的说便是。” 出门来查看情况的是江家老二，江辉。 江辉也是个聪明人，听小厮这么说，便道了声没事，回去和父母禀报。 江怀谦道：“既然婉清不让我们出去，说明这件事情肯定不便让我们知晓，那我们便安心睡觉，别再给她添乱了。” 江家人这才各自去睡。 杨氏满脸担忧：“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么大阵仗，又这么严肃，只怕事情不小。” 江怀谦道：“只怕和府里的女眷有关。” 杨氏心疼地叹了一声：“她也不过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却要负担这么大一摊子事儿。咱们还是赶紧找了房子搬出去吧，住在这里，只会给她添麻烦。” 江怀谦点点头，原本他就不愿意过来。自己这么大一家子，拖家带口的，和将军府身份悬殊又这么大，他怕让别人对林婉清有看法。 可林婉清派去的丫环说了，如果他们不肯来，她就自己过去请。 如此这般，他才带着一家子上门的。 早就猜到她嫁进来的日子不会太安生，却没想到竟会如此艰难。 夫妻二人满脸的心疼，却又帮不上忙，只能一声接一声地叹息。 主院。 林婉清沉着脸坐在屋中，满屋的丫环全都噤若寒蝉。 春雨和那两个守门小厮跪在地上，面无人色。 过了好一阵子，江熠前来回话：“夫人，府里已经找了三遍了，没有发现大姑娘的踪迹。在西边院墙下的狗洞处，发现了这个。” 江熠伸手开，掌心上躺着一只耳环。 林婉清道：“让春雨看看。” 春雨赶紧抬起头，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大姑娘的耳环。” 林婉清气得笑了一声：“堂堂将军府大姑娘，钻狗洞逃跑，真真是好样的！” 正说着，又有人快步进来回话，是陆晋蓉的另一个大丫环春桃：“禀夫人，奴婢已经把大姑娘屋里的东西清查了一遍，大姑娘一共带走了一千两银票和几十两碎银，以及她大部分的首饰，加起来一共价值五百两左右。” 林婉清头更大了。 一个脑子不好使，还没点自保能力的深宅千金，身上带着那么大一笔财富，这就是妥妥的肥羊！ 这大晚上的，但凡陆晋蓉运气差一点，后果都不堪设想。 春雨哭着道：“夫人，要不还是去衙门报官吧，让官府帮着找……” 将军府的下人就这么点，想在整个禹州城里找一个人，难度实在大。 紫苏气得骂了一句：“蠢货！你是想害得你主子身败名裂是不是？你知道夫人为什么不敢声张吗？一旦今晚的事情传出去，即使她毫发无损的回来，名声也臭了！” 还报官！ 这得多无脑才会干出来的事！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环。 一蠢蠢一窝！ 林婉清只觉得头突突的疼。 “明天一早，如果人还没找回来，就对外宣称将军府大姑娘突发恶疾，命在旦夕。”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全陆晋蓉的名声。 即便是陆晋蓉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也能借着病重卧床，不曾外出的由头，把事情遮掩过去。 但她心里还是希望今晚就能把那个蠢货给找回来。 虽然她不太喜欢陆晋蓉，但还是不想她在外面遇到危险。 一来是这世道对女子实在苛刻，一旦名声有损，就真是会毁掉一生。 二来是，她不想陆晋蓉在自己独自管家的时候出事，就算她不怕陆家怪罪，但多一事不如少事。 一整夜，林婉清都坐在大厅里不曾挪动。 春雨和那两个小厮也跪着不敢起来，跪到后面，春雨实在撑不住身体的透支和精神上的压力，晕了过去。 林婉清一点也没心软，让人把春雨泼醒，罚她继续跪！ 如果不是春雨几次拎不清，就不可能发生今晚的事。 做错了事，就该认罚！ 否则谁还会在意对错呢？ 天渐渐亮了起来。 小厮们也陆续回来交差。 无一例外，谁也没有发现陆晋蓉的下落。 林婉清其实已经预料到这个情况了，所以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沉着声音道：“对外宣布大姑娘病重。” “另外，安排人手去老夫人祈福的庵里找。还有去陆家旁支以及大姑娘外家那边打听，再有就是安排人手往去北疆的方向找。” 一个深宅女子离家出走，大概率还是会去投靠自己的亲人的。 希望陆晋蓉不会犯蠢，异想天开的要去闯荡天下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就是自寻死路。 安排完事情，林婉清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转头问道：“舅舅一家可起了？” ------------ 第80章 你最好别有事 “婉清，你表哥说在城西那边有院子放租，我和你舅母打算过去看看，要是合适的话就租下来。” 江怀谦看着林婉清疲惫的模样，心疼无比。 林婉清有些着急：“舅舅，可是觉得住着不习惯？还是下人们不懂事？” 将军府的下人，让陆母他们惯得无法无天了些，她担心有下人在背后说江家闲话。 江怀谦忙解释道：“你想哪儿去了。将军府很好，下人们也很周到，是我们想着既然来了禹州城定居，那就要尽快把家安定下来。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我怕把那些孩子的心眼养刁了。这人啊，有多大本事就过啥样的日子，将军府这样的日子，不是他们眼下过得起的。” 江家两个儿子都成了家，目前有四个孙辈，年纪大的七岁，最小的三岁。 当然，江怀谦这不过只是托辞，他只不是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让林婉清来分心照顾他们一家。 林婉清哪会不懂，于是立刻就想劝说。 江怀谦抬手制止她：“婉清，舅舅知道你的一片心意，可你也要明白舅舅和舅母的心意。咱们以后的日子长久着呢，不在眼下这一会儿。我们先搬出去，你也好安心处理府里的事情。等咱们都妥当了，再好好团聚也不迟。” “府里出了什么事，你不说，我们便不问。但不管多大的事，便是天塌下来了，也有我们帮你一起顶。别自己一个人硬扛着，打今儿起，你再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有我们这些亲人呢。” 林婉清听了这话，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 努力忍住，她朝江怀谦点了点头：“我记下了，既然舅舅和舅母已经商量好了，那我便依着你们。只是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们一定要跟我说。咱们是一家人，本就该互相扶持帮助，你们若是跟我见外，我会伤心的。” 说着，她对紫苏说道：“去取一百两银票过来。” 江怀谦赶紧拦住她：“这是做什么？舅舅手里有银子。” 林婉清十分坚持：“舅舅，我依着你了，你也得依着我。我知道你和舅母不想拖累我，可我也不能眼看着你们过苦日子。你既然说了咱们是一家人，那这点心意你们必须收下。哪怕是当我借给你们的呢？” 江家现在的情况，她清楚得很，刚刚流放回来，又举家搬迁，哪里还能有多少银子。 一百两银子不算多，但可以让江家在禹州城找个条件好些的院子安顿下来，还能有点余钱过日子。 之后的事情，她再帮着安排便是。 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怀谦哪里还忍心拒绝，于是接过了银票。 江怀谦是个说做就做的，拿了银票后，便叫上杨氏一起去了城西找房子。 原本他们手头的银子不多，能选的房子实在有限，而且条件都很差。如今有了这一百两，他们可选择的余地就多了不少，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院子，并付了定金。 林婉清则是好好地睡了一觉。 连着熬了两个晚上，她实在有些撑不住。 半夏怕她熬坏了身子，于是让厨房熬了安神的汤药，让林婉清喝了，关了门窗，撵走丫环婆子，只留下半夏这一个没熬夜的人守着院子，其他人全都去补觉。 等林婉清睡够了起来时，天又快黑了。 陆晋蓉依旧没有消息。 江熠来回报消息的时候，语气都透着小心，“我亲自带着人往老夫人祈福的庵堂那边追去，一路上都没发现大姑娘的踪迹。我也跟庵里的人打听过了，并没有大姑娘去投奔的消息。” “陆家旁支和大姑娘外家两边也都没有消息，现在就只剩下去北疆那条路线了。” 林婉清沉着脸道：“去北疆这条路线的可能性最小，她是因为被她哥的信刺激到的，此时估计恨上她哥了。而且北疆山高路远的，她……” 说到这儿，林婉清顿了一下，感觉不能以常人的心态去揣测陆晋蓉，于是道：“让人继续往北疆的方向追吧。实在追不到，也好去跟她哥说一声。” “另外，去城里各个牙行打听打听，还有……想办法去青楼或者暗娼馆里找找。”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婉清的心情格外沉重。 她不敢想如果陆晋蓉真的出现在这些地方了，后面要如何应对。 没有哪个家族，能容得下一个有这种经历的女儿。 希望老天爷保佑陆晋蓉别遇上这种事，否则，陆家为了保全颜面和族中其他的姑娘，陆晋蓉最终都只有死路一条。 江熠担心地问道：“如果真的出现了最坏的情况，你要当如何？” 陆晋蓉若真是流落到了那种地方，只怕陆家最后会怪上林婉清。 虽然这件事情是陆晋蓉自己作死，但陆家肯定会迁怒的。他们会认为是林婉清逼着陆晋蓉走上这一步的。 林婉清眼下也不知道要该如何。 她现在只能祈祷陆晋蓉运气好一点，别遇上最坏的情况。至于其他，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定要把消息封死，那些出去寻人的小厮，一定要再三交代，不能走漏半点消息。” 江熠点头道：“已经叮嘱了很多遍，夫人请放心。” 林婉清摆了摆手：“表哥，你也忙了两天了，先去休息吧。” 江熠也确实累坏了，从昨天到现在，他甚至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怕自己病倒了会更麻烦，于是江熠先回去休息。 等他走后，林婉清站在窗前看着阴沉沉的天，眉头皱得死紧。 陆晋蓉啊陆晋蓉，你最好把自己保护好一点，否则你可就的没有活路了。 …… 一个阴暗狭小的房间里，几个神情惶恐的姑娘紧紧地挤在一起，在她们旁边，仰面躺着一个被扒去外衣的姑娘。 这个姑娘，赫然就是将军府满城都找不到的陆晋蓉。 房门发出阵阵响动，那几个醒着的姑娘吓得拼命往后缩，又一个劲儿地把同伴往前推，被推出去的姑娘哭着往回爬，但又被其他姑娘给推出去。 门打开，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率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穿着很是艳俗，化着浓妆、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花的中年女人。 女人进了房间，看在了地上陆晋蓉一眼，嫌弃地皱了下眉头：“把她给我泼醒！” ------------ 第81章 红妈妈 “哗——” 一瓢冷水，兜头淋下。 陆晋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一边抹脸上的水一边破口大骂：“该死的狗东西，竟然敢用水泼我，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结果还没骂完了，一个大耳光就扇了过来，接着，一个壮汉抓着她的衣领将她给提了起来。 陆晋蓉这才睁开眼，看清楚了情况。 脑子一下回了神，她想起了自己昨晚的遭遇。 昨晚她从将军府的狗洞钻出去之后，站在院墙下犹豫了一阵，决定去投奔外家。 陆母的娘家在许州，离禹州倒不算太远，坐马车只需要三天时间。 晚上出不了城，所以她打算先找家客栈投宿。结果在路上，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撞到了她，她气得骂了对方几句，谁知那醉鬼不但嘴里不干不净的骂她，还想跟她动手。 她从小在将军府里作威作福，将军府在禹州又地位不一般，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觉得不管闯了什么祸，都会有人给她兜着，于是就在路上和那醉鬼吵了起来。 谁知那醉鬼骂不过好，竟然喊了人过来帮忙。 她见势不对就赶紧随便找了条小巷子钻进去，本来是想逃跑的，谁知在巷子里迷了路。 那巷子里黑洞洞的，她怕得要命，正急得不行，就见一辆马车打着灯笼进了巷子。她赶紧上前去问路，那马车上的人问了她几句话之后，就让她等一等，说是捎她一段路。 她本来就饿了一天一夜，又那么折腾，早就没力气了。听对方说愿意捎她，她当即就答应了，还说要重金酬谢对方，对方也十分热情，邀请她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没一会儿，她就觉得头有点晕，之后的事情她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陆晋蓉再看看眼前的情况，一下就反应过来，自己怕是遇到了拍花子。 她倒也没有太害怕，毕竟她可是将军府的大姑娘，这禹州城里身份最尊贵的贵女！ “喂，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不想死就赶紧把我放开，否则我让你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陆晋蓉下巴扬起，眼神轻蔑，一副把对方几人当死人的模样。 结果下一秒，一个大耳光扇在了她脸上，打得她脑瓜子嗡嗡的。 那戴着大红花的女人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谁能让我吃不了兜着走！这嘴实在聒噪得紧，来人，给我扇，扇到她会说人话为止。” 立刻就有一个壮汉上前，抡着巴掌就往陆晋蓉脸上扇。 陆晋蓉就是个典型的窝里横，在外面仗着将军府的名声倒也能横行霸道一下，但见对方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且要跟她动真格的，顿时就怂了。 在挨了两个大耳光之后，她就流着泪不敢再放肆了。 女人嘲讽一笑：“我还当你骨头多硬呢，就这？真不够丢人现眼的。” 不过倒也暂时放过了她。 女人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其他几个神色惊惶的姑娘，并指向其中一个：“这个带走，其他人继续关着。” 被选中的那个姑娘赶紧跪着求饶：“红妈妈，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接客，我是好人家的姑娘。只要你不让我接客，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我一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 红妈妈捂着嘴笑了起来：“瞧瞧这丫头多会说话。” 她弯下腰捏住那姑娘的脸：“这么漂亮水灵的姑娘，我哪儿舍得让你当牛做马。听妈妈的话，妈妈保证让你吃香喝辣。你要是不识相的话，妈妈可是会生气的。” 姑娘吓得面无人色，把头磕得梆梆响：“红妈妈，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要接客，我想回家，求你开恩……” 红妈妈脸上的笑意骤然一收，哼了一声：“我最讨厌给脸不要脸的人，原本还想给你找个好客人，让你卖个好价钱的。既然你不识抬举，那我也没必要跟你客气。牛二！” 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目光透着猥琐兴奋的男子上前，“红妈妈。” 红妈妈指了指那个姑娘：“她，赏给你们了，好生调、教，别弄死了。” 牛二顿时笑开了花：“谢妈妈赏。” 其他几个壮汉也笑了起来，并朝那姑娘走了过去。 那姑娘吓得拼命求饶，但谁又会饶了她呢？ 见自己逃不过被糟蹋的命运，姑娘心一横，使劲朝旁边的墙壁撞了过去。 一道令人心惊的闷响在屋子里回荡。 那姑娘头破血流，身子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牛二赶紧上前去探了探那姑娘的鼻息，嫌弃地撇了撇嘴：“妈妈，死了。” 红妈妈哼了一声：“真是晦气，拖去乱葬岗喂狗吧。换个人。” 说着，红妈妈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那几个姑娘身上，这其中也包括了陆晋蓉。 陆晋蓉早就已经被吓傻了，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在她的世界里，将军府提供给了她最大的依仗和庇护，她在禹州城里虽然不能横着走，可谁见了她不给她三分面子呢？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能风风光光的活到老死，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她现在真的后悔了。 后悔跟林婉清作对，后悔任性离家出走。 如果她跟林婉清服个软，林婉清又能把她咋样呢？ 无非就是被那个赵嬷嬷压着学规矩罢了，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犯这样的蠢了。 可她还有机会吗？ 陆晋蓉吓得眼泪直流，泪水把脸上沾染的泥灰冲出了一条条沟壑，配着她那张肿胀的脸，实在难看得紧。 红妈妈嫌弃地转开了眼，在那堆姑娘里挑中了另一个。 “刚才那个蠢货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不想和她一样被拖出去喂野狗，就老老实实的听话。我还能害了你们不成？” 那个姑娘什么话也不说，只小声地哭。 红妈妈懒得再费口舌，直接让人把那个姑娘给拖走。 她自己则扫视了屋子里的姑娘们一圈，冷哼道：“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进了我这个地方，就别想再逃出去。即便逃出去了，你们认为有了这种经历之后人，你们的家族还会接纳你们吗？” “你们比任何人都明白大家族里那些规矩，回去后你们最好的结局便是青灯古佛一辈子，要么就是自己选个死法，为家族保全名声。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如跟着我混强。所以，好好想想吧，我的傻姑娘们。” ------------ 第82章 她不想死 红妈妈带着她的打手们走了，房间只剩下几个姑娘，和地上的一滩血。 血腥味刺激着陆晋蓉的神经，把她吓得不停发抖。 亲眼见证了那个姑娘撞死在跟前的惨烈，她害怕到了极点。 她不敢想象，若是下一个被带走的人将是她，她要如何应对。 是和那个姑娘一样，一头撞死，还是认命的接受红妈妈的安排。 不，绝对不行。 她是陆家的姑娘！ 她的父辈兄长，列祖列宗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便是死也要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 若是她为了苟活而当了红妈妈手底下的妓子，那就是给陆家蒙羞，她以后有何颜面去见她的父辈兄长和列祖列宗！ 可是，她真的不想死。 她真的好害怕死亡。 她今年才十七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想就这样死去，更不想死后被拖去乱葬岗，任野狗啃食自己的尸体。 光是想一想那个场面，她都要崩溃。 越想越难受，陆晋蓉气得抬手抽了自己几巴掌。 为什么要犯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为什么要跟轻信陌生人！ 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对，逃出去！ 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陆晋蓉顶着一张肿胀的脸爬起来，开始在这个房间里四处打量，看看有没有哪个地方能让她有机会逃跑。 其他几个姑娘一脸麻木地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陆晋蓉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哪儿可以利用，于是转头问那几个姑娘：“你们来了多久？有没有发现哪里有破绽？” 一个年纪看起来最大的姑娘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地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进来的每一个人把这里都翻了无数遍，可谁又能逃出去？即便是从这里个屋子里出去了，你能逃得出这个院子？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吗？” 陆晋蓉摇了摇头。 那个姑娘一脸绝望地道：“外面的院子里养了十几条恶犬，刚刚那几个人也在外面守门。除非你有办法遁地，否则你想逃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外面传来了阵阵狗叫声。 光是听那声音，便让人心里发寒。 陆晋蓉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白了两分。 那姑娘凄然一笑：“认命吧，进了这里，要么一头撞死保全清白，要么就不把自己当人，去做那不要脸的娼妓，除了这两条路，没有别的办法。” 陆晋蓉使劲摇头：“不，我不能认命，我不要认命！我是将军府的大姑娘，我父亲，我的兄长们，都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我是禹州城里最尊贵的姑娘，我不要当娼妓，我也不要死在这里，我一定能出去的。” 她说出身份的时候，那几个姑娘倒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将军府的姑娘？” 陆晋蓉不住的点头：“对，我爹是陆远霆，你们就算不是禹州人，肯定也听说过他的名号对吧！我是他的女儿，我哥陆晋骁是威远将军，正四品的将军呢！他要是知道我在这里，一定会把这里踏平的！” 那个姑娘笑她天真：“别傻了，你的身份也别再提了。进了这里，以前的身份和你就无关了。若是让人知道了你的身份，除了让你的家族蒙羞，还能有什么用？” “你可知道刚刚撞死的那个姑娘是什么来路？她是京城里的姑娘，身份比你还高一截，可结果呢？” “她之前也跟外面那些人说过自己的身份，那红妈妈还特意找人去了一趟京城，想让她家的人出高价赎她回去，只说她被贼人绑了，都没说到了这里，可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姑娘笑了一声，“她家的人说，她家的姑娘早卧病在床好些日子，已经时日无多了。眼下，她家应该早就已经给她办过葬礼了吧。” “红妈妈说得对，越是大家族越是重脸面，他们能怎么可能接受一个有污点的姑娘呢？” 说着，那姑娘绝望地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陆晋蓉也跟着眼泪直流。 …… 陆府。 江熠脸色依旧沉重：“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城里的客栈也已经摸了一遍，牙行也借着买人的由头摸了一遍，都没有发现大姑娘。” 林婉清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今天是第三天，追查的几个方向都没有消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青楼和暗娼馆。 这是林婉清最担心的事情，但目前看来，可能性最大。 江熠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这种地方，想摸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每家青楼背后都不简单，若是将军在的话还好操作一点，眼下就靠咱们……” 根本不可能成事。 林婉清思考了片刻，对紫苏道：“走，更衣，陪我去一趟蒋婶子家。” 蒋婶子，便是林婉清收拾府中刁奴时请来证明物价的那位娘子。她明面上是一家杂货铺的掌柜娘子，实际上她男人是个做买卖各路消息生意的人。 这禹州城里的大小事，只有他们懒得打听的，没有他们打听不到的。 之所以没在前两天就找上蒋婶子，是因为林婉清抱着几分侥幸，希望陆晋蓉只是躲了起来，或者和寻找的人错开了。还有就是不想让陆晋蓉离家出走的消息被外人知道，会对陆晋蓉有影响。 事到如今，也只能请蒋婶子家帮忙了。 林婉清换了一身十分不起眼的衣服，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全都取了下来，甚至还把脸给涂黑了一层。这样的她，打眼一看，会让人以为是哪个普通百姓家的姑娘。 出门的时候，她也没走大门，而是从将军府的后门出去，身边就跟着和她同样打扮的紫苏。 蒋婶子家住在城北，林婉清直奔她家的杂物铺。 到的时候，蒋婶子家的生意正好，铺子里不少在挑东西的客人。 林婉清带着紫苏进门，也假装普通客人挑起货物来。等铺子里的人都走完了，她才直奔柜台。 “见过婶子。” 蒋婶子一愣，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姑娘，咱们认识？” ------------ 第83章 求助蒋婶子 “陆夫人！” 蒋婶子惊呼一声之后，赶紧左右看了看，确认身边没别的人之后，她才小声说道：“夫人怎么这副打扮？” 顿了一下，她立刻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能让将军夫人打扮成这样来找她的事情，肯定是需要避着人的事。 林婉清微微一笑，这就是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都不需要她多言语，人家便能猜到个大方向。 “婶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蒋婶子立马点头：“咱们去后院。” 到了后院，林婉清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婶子，我们府上三日前走失了一个丫环，这个丫环身上带着大量财物，我让府里的人四处捉拿，但一直没有消息。所以就求上门来，想让蒋叔帮着打听打听。” 蒋婶子面露惊讶，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还请夫人仔细说说那丫环的一些特征，以及走失的时间。” 林婉清便将陆晋蓉离家出走时的打扮，以及身形和一些比较容易让人注意的地方跟蒋婶子说了一遍。 蒋婶子立刻就猜到了这个“丫环”的身份，心中震惊无比，但又觉得没太多意外。 早就听说将军府的大姑娘行事荒唐又张扬，能干出离家出走的事儿就一点不奇怪。 别人或许对将军府的情况不甚清楚，她却是知道得门儿清。 毕竟陆夫人惩置那些下人时，她可是在场的，也亲眼见过那位大姑娘。 那可真是胡搅蛮缠。 摊上这么个小姑子，真是难为陆夫人这个嫂子了。 蒋婶子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夫人别担心，我这就把我家那口子叫回来，让他想办法在禹州城里打听着。只要那丫环还在禹州城内，就肯定能把她找出来。如果出了禹州城，就有些麻烦了。” 她家的能力有限，超出禹州城范围的消息，需要从其他人身上入手，想去别的地方打听消息，也得经过当地同行的允许才行。 林婉清对这一点十分了解，于是感激道：“那就劳烦婶子了，报酬婶子随便提。” 蒋婶子笑道：“什么报酬不报酬的，能帮上忙对我们而言也是荣幸。” 林婉清知道，蒋婶子这是想借着这件事情搭上将军府了。 但她还真没办法拒绝。 于是笑着道：“婶子既然不和我见外，那我也不把婶子当外人了。以后咱们打交道的地方肯定少不了。今日让婶子帮忙找人的事情，希望婶子能帮忙保密。毕竟这事儿传出去，人家该笑话我治家不严了。” 蒋婶子顿时笑开了花：“夫人放心，这件事情保证不会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 大家族有多看重名声脸面她是知道的，这陆大姑娘还不定落到什么地方呢，万一是那等腌臜之地，消息若是走漏了，陆家的所有姑娘都得跟着倒霉。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严格保密。 事情沟通清楚之后，林婉清也没有多留，带走紫苏离开。走的时候，她还特意选了些杂货，就像真的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来采买一般。 蒋婶子看着林婉清的背影，心中赞了一声，这陆夫人可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思缜密，手段也令人佩服，真是谁娶了她谁有福。 那陆将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四品武将了，若这次再立了功回来，肯定又要升官。前途无量的陆将军，配上如此本事的夫人，这陆家的将来绝对不同凡响。 自家也是走了大运，竟然就这么跟陆家攀上了交情。 这次只要他们能帮着陆家把那位大姑娘找回来，以后还愁没有门路吗？ 不过这件事情的前提是发，那陆大姑娘别有事。 否则对他们蒋家而言，可未必是好事。 这么想着，蒋婶子也顾不上铺子里的生意了，赶紧关了去去找她男人。 找人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变故和风险。 林婉清原路返回将军府，确定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和紫苏，这才从后门进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没一会儿，江熠就来了：“夫人，大姑娘病重的消息传到老夫人那里了，老夫人派人传了消息回来，后日老夫人会回府。周氏让人递了帖子，说是要来探望大姑娘。” 林婉清顿时头疼了起来。 眼下陆晋蓉还没找到，陆母偏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来。还有那周氏，这个时候要来陆家，探病是假，拐着弯找陆慧心和陆祈年才是真。 自打上次周氏不分青红皂白地带着吴家父子闹上门来，伤了陆慧心和陆祈年的心之后，周氏已经私下给这姐弟俩递了好几次消息，想和他们见面。但姐弟二人都没有回应。 周氏应该是怕这姐弟二人真的记恨了她，所以才急着借来探病的理头，来见这姐弟二人一在。 林婉清道：“拒了周氏，就说大姑娘不方便见客。让人把老夫人的院子收拾一番，迎接老夫人回府。” 江熠道：“要不然让人去跟老夫人说一声，让老夫人心里有个底？” 林婉清摆了摆手：“不必，她那个性子根本藏不住话，跟她说了，等于直接跟所有人说了。等她回府之后再告诉她。” 她现在就一个想法，希望蒋家那边能在三日内，把陆晋蓉给找回来。 …… 陆晋蓉模样狼狈地缩在角落里，屋子里的姑娘，只剩下她和另外两个了，其中一个便是之前透露现状给她的那个。那姑娘姓庄，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另一个姑娘姓王，禹州口音。 其他的姑娘，全都让红妈妈给挑走了。 日头偏西，阳光从狭小的窗户里照了进来，让三个姑娘心里也越发的沉重。 王姑娘带着哭腔道：“怎么办？还有一会儿他们又要来挑人了。我不想去，可我也不想死，我们到底要怎么办啊？” 姓庄的姑娘一言不发，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两只手紧握成拳。 陆晋蓉也没回答王姑娘的问题，但心里已经做了某个决定。 ------------ 第84章 想死都难 夜幕降临，本就昏暗的小房间更是涂漆黑一片。 陆晋蓉和庄、王两个姑娘紧紧挤在一起。 按前两天的规矩来看，再过一会儿，红妈妈就要来挑人了。 眼下就剩下她们三个了，就算今天不挑到自己，可明天呢？后天呢？ 庄姑娘语气中透着死志地道：“一会儿红妈妈来挑人，我会主动跟他们走。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陆晋蓉的眼泪流了下来：“庄姐姐，你想做什么？你别做傻事！” 她看得出来，庄姑娘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越是好人家的姑娘越是不能接受自己沦落成妓子。 庄姑娘凄然一笑：“眼下这情况，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吗？比起被糟蹋，活得猪狗不如，我更愿意干干净净的走，好歹做个清白鬼，来世兴许还能有个好造化。” 王姑娘听完之后，捂着脸哭了起来。 正在这里，门外传来了声响，陆晋蓉下意识地抓住了庄姑娘的手。 庄姑娘视死如归一般，轻轻一笑，拍了拍她：“莫怕，有我在呢。” 房门被打开，红妈妈带着她的打手们走了进来，打手们手里提着灯笼。 庄姑娘把自己的手从陆晋蓉手中抽了出来，起身道：“我跟你们走吧。” 陆晋蓉连忙起身，把庄姑娘护在身后：“我去！” 她是陆家的女儿，怎么能贪生怕死，躲在别人身后！ 红妈妈冷笑着看了她们一眼：“我要带走谁，轮得到你们做主？” 说着，她转头看了王姑娘一眼，对打手们道：“就她吧。” 立刻就有打手上前去拎王姑娘。 王姑娘吓得尖叫起来，挣扎间，她一把将陆晋蓉推了出去：“红妈妈，带她走吧，我……我身子不舒服，别再吓着客人了。给我两天时间，我养好身子就帮妈妈接客。” 陆晋蓉没防备，被推得一个踉跄，一头撞在墙壁上，磕得额头都破了。 血一下流了出来。 红妈妈见陆晋蓉被磕坏了脑袋，气得抬手就给了那王姑娘一个大耳光：“贱胚子，你把她的脸磕坏了，是想坏老娘的好事吗？” 王姑娘被打得两眼冒星星，哭着求饶：“妈妈对不起，我不故意的，妈妈别打我了，打坏了我还怎么接客？” 红妈妈气愤不已，但到底没再动手，一把将陆晋蓉抓过来，仔细打量了她额头上的伤一眼。 见她额头上磕出拇指大那么一道口子，气得又狠狠剜了王姑娘一眼，转头对打手道：“去拿些金创药来，还有消痕膏。” 吩咐完，她捏着陆晋蓉的脸道：“放心，妈妈不会让让你的脸留疤的。” 陆晋蓉用力把头一偏，并不领情。 不让她的脸留疤，可不是什么好心！ 红妈妈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反正进了她这个地方，再硬的骨头，她也磨得软。 让打手把那王姑娘拖出去，红妈妈对陆晋蓉和庄姑娘道：“你们别犯傻，好死不如赖活着，就凭你们的姿色，将来定然差不到哪里去。” 说着，她对一个打手道：“把东西拿来，让她们吃下去。” 立刻就有一个打手拿了个药瓶过来，倒出两粒药。 陆晋蓉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赶紧护着庄姑娘往后退。 可两个弱女子，又能退到哪里去，没一会儿，那打手就捏着她俩的脸，把那药丸塞进了她们的嘴里，逼着她们咽了下去。 等确定她们咽进去了，打手才松开手。 两人赶紧去抠喉咙，想把那药吐出来。 红妈妈笑道：“别害怕，不是毒药，只是让你们没力气伤害自己的药。” 她看得出来，这俩丫头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这样的姑娘最看重名节，如果不防着点，这两人最后都会一死保清白。 她还指着她俩挣大钱呢，哪里舍得让她们就这么死了。 所以这一得到药，就立马拿过来了。 等红妈妈带着人锁门离开之后，陆晋蓉和庄姑娘都跌坐在地上。 力气迅速流失，没一会儿，两人连坐着的力气都没了。 庄姑娘惨然一笑：“原本还想以死保清白，现在看来，连死都不行了。” 陆晋蓉心里也一片绝望。 …… 陆家。 林婉清带着丫环等在大门内，没多一会儿，就见陆母的马车停在了大门外。 林婉清亲自出门迎接，“母亲一路辛苦。” 陆母风尘仆仆地坐车里下来，都顾不得自己的劳累，张嘴就问：“我蓉儿怎么样了？郎中怎么说？怎么忽地就病这么重？” 说着说着，陆母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林婉清上前扶着她安慰道：“母亲别急，咱们先进府，我慢慢和您说。” 陆母一把推开她，责怪道：“蓉儿从小到大可没怎么生过病，我就走了这个把月，她怎么就病了？你到底怎么照顾她的啊？” 林婉清被推得后退了两步，幸好有紫苏扶着她，才没有摔倒。 她们的动静实在不小，来往的行人好奇地看着她们。 林婉清故意朝着行人们笑了笑：“让大家见笑了，府中大姑娘病重，母亲心中牵挂，还请大家莫要误会。“ 其实刚才陆母推她的力道并不大，她是故意假装的。因为她要把陆晋蓉病重的事情坐实，这样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陆母还当自己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心头有点发虚，但又拉不下脸来，只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府里走：“我的儿啊，你别怕啊，娘回来了，娘想办法给你请太医啊……” 陆母哭哭啼啼地进了府，直奔陆晋蓉的院子，结果进了陆晋蓉的屋子一看，屋里不但没有人，连摆设都不对了。 “怎么回事？晋蓉人呢？” 陆母狐疑地看了林婉清一眼，随即瞪大了眼：“你不会把晋蓉赶到别的院子去了吧？林氏，你别太过分！就算晋蓉之前不懂事得罪了你，可你也不能趁她生病就这么对她啊！” 林婉清叹了一声，对春雨道：“你和老夫人说吧。” 春雨上前往陆母脚边一跪，哭着道：“老夫人，大姑娘没有生病，夫人也没有难为大姑娘。” 陆母更不明所以了：“没生病？那为什么说她病得时日无多了？她人呢？怎么没见她？” 春雨哭着道：“大姑娘离家出走，下落不明。” 陆母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吸收掉这个信息，随即，两眼一翻栽倒在丫环身上。 ------------ 第85章 有消息了 陆母醒转过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她在床上茫然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然后又哭了起来：“晋蓉啊，我的儿啊，你在哪儿呀？” 林婉清听到哭声走了进来，往床边一坐，“母亲，晋蓉走失的事情，我瞒得很好。目前为止，还没有不相干的人知道，所以您也必须约束好您院子里的人。一旦晋蓉走失的事情传出去，她的名声就会受损，甚至没有活路，连带着慧心和陆氏一族其他姑娘都要受影响。” 陆母很糊涂，甚至在很多事情上拎不清，所以她必须把话说明白。 陆母被吓到了：“不就是走丢了吗？怎么就那么严重了？” 林婉清心道，她的担心果然不多余。 “母亲，先不说晋蓉这些天在外面有没有遇到危险，便是一切顺利平安，可别人会这么想吗？她还没有定亲，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还有哪个好人家愿意和咱们结亲？” “晋蓉走失已经六天了，明面上能找的地方，我都已经派人找遍了。那些不方便我们出面找的地方，我也已经安排了人手去调查。” 陆母眼皮子猛地一跳，脸都白了几分：“不方便找的地方？” 她只是拎不清，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懂。一个姑娘家流落在外几天都没消息，会遇到什么事，她心里也能猜到一些。 林婉清朝她安抚一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晋蓉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陆母抓住她的手，哭着哀求：“婉清，你一定要把晋蓉给找回来啊。不管她遇到了什么事，她都是我闺女，我不会不管她的。” 林婉清拍拍她的手：“母亲放心，我正在努力找。” 正说着话，紫苏快步奔了进来：“姑娘，有消息了！” 林婉清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真的吗？” 紫苏点头道：“安排在蒋婶子家的人刚刚带了消息回来，找到了大姑娘的一些首饰，蒋婶子的男人正在追查首饰的来源。” 林婉清哪里还坐得住：“走，给我换衣服，我要亲自去一趟。” 陆母赶紧说道：“我也去。” 林婉清回过头劝道：“母亲还是在家等消息吧，我在蒋婶子那里没有透露过晋蓉的身份，您若是亲自去的话，晋蓉走失这事就瞒不住了。” 陆母忙道：“那我不去了，你赶紧去看看，有消息就赶紧让人回来跟我说。” 安抚好陆母，林婉清换了衣服，又打扮成了普通人家的姑娘模样，急急忙忙地出门去了蒋婶子那儿。 这次，他们见面的地方直接改成了蒋婶子家，毕竟店铺里人来人往的，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就知道夫人会亲自过来。” 蒋婶子把林婉清迎进屋，立刻就把她男人蒋大海找到的首饰给拿了出来。“夫人你看，这可是府上丢失的首饰？” 林婉清这次过来，带着春雨，春雨一眼就认出了那些首饰：“就是这些。” 这些首饰是大姑娘最喜欢的，她绝对不可能认错。 蒋婶子松了口气：“那我就让我家那口子赶紧去查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已经找了三天了，一直没有任何线索，她和她男人也急得不行，生怕错过了这次机遇。 蒋婶子招来了自家男人身边的小厮，让他赶紧去给她男人送信。 这小厮生得十分机灵，是跟在蒋大海身边的助手，蒋大海找到这些首饰后，就让小厮送了回来，他自己则等在发现首饰的那铺子那儿，继续往下追查，这样就能省下不少时间。 林婉清也没有回去，而是留在蒋婶子家里等消息。 蒋大海在打听消息这方面着实有些本事，一个时辰后，他便亲自带着消息回来了。 “找到了。” 一进门，蒋大海连头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便要给林婉清行礼。 林婉清赶紧虚拦一把：“蒋叔不必这么客气，先说消息吧。” 蒋大海咽了咽口水道：“好，那就不讲这些虚的了。我已经查到了，这些首饰是从红香阁的几个打手那里放出来的。” 林婉清眸光一冷：“红香阁？蒋叔确定？” 蒋大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夫人知道红香阁？” 她如何能不知道！ 这个红香阁是禹州城最大的青楼，生意好得不得了，且在其他几个大的州城里都有分店，总店设在京城。 而红香阁的背后东家，是三皇子。 红香阁不止是三皇子敛财的地方，更是收集情报、用来腐蚀官员的地方。 若不是有上辈子的经历，林婉清肯定不会知道这么多的内幕。 而她还知道一点，就是这红香阁里的很多姑娘，都是从各地掳来的好人家的女儿。因为她们本身就出身不凡，教养良好，有着和那些妓子完全不同的风情，让那些嫖客十分喜爱。 拉良家下水，劝表子从良，是那些嫖客骨子里的劣根性！ 前世，那红香阁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姑娘家。 这一世，就连陆晋蓉都被卷了进去。 一想到陆晋蓉可能会遇到的事情，林婉清的心就揪了起来。 她确实不喜欢陆晋蓉，但也从来没有盼着陆晋蓉不好，更不会想让陆晋蓉有这样的遭遇。 她自己就是女人，哪里会不知道女人有多不容易。所以对待女人，她有着很高的包容性，即便不喜，也只会远着对方，而不是盼着对方倒霉。 当然，林纤云除外！ 林婉清压下心里的惶恐，对蒋大海道：“蒋叔，你的人能查到红香阁里面的情况吗？” 蒋大海摇了摇头：“夫人既然知道红香阁，想来也知道它背后的情况。说句实在话，查到这些首饰的来源之后，我便不敢再往下查了。” 他虽然想搭上将军府这个路子，可他更清楚得罪了红香阁的下场是什么。 富贵险中求的前提是，他能在险中存活下来。 得罪了红香阁，便是泼天的富贵砸下来，他也没命接啊。 蒋大海叹了口气：“夫人，接下来的事情，我就帮不上忙了，还请夫人理解。” ------------ 第86章 红妈妈的儿子 林婉清表示理解。 毕竟红香阁的后台那么强大，别说蒋大海得罪不起，便是将军府也不敢正面对上。 可是人必须得救啊。 现在陆晋蓉也不知道在那红香阁里是个什么情况，但她知道，让陆晋蓉在那里面多待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和艰难。 所以必须要赶紧把人给捞出来。 林婉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去回想有关红香阁的一切事情。 这一冷静，还真就让她想到了一个十分有用的信息。 禹州城红香阁的老鸨是一个叫仇英红的女人，花名红妈妈。此人曾经是京城一家十分有名的青楼里的头牌，长得并不算多美，但手段却极为高明，让所有男人都对她趋之若鹜。 甚至连当时的五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都曾微服私访，去亲自感受了一番她的魅力。 但后来红妈妈却突然消声匿迹了十多年，再现身，便成了禹州城红香阁的老鸨红妈妈。 很多人都没办法把她和当年的头牌联系在一起，林婉清还是后来在苏锦程搭在三皇子那条船之后，仔细研究三皇子手下人脉的关系，才知道红妈妈的身份，从而知道了红妈妈突然隐退的内幕。 红妈妈当年是怀上了一个贵人的孩子，她想母凭子贵，一跃成为人上人，所以便躲起来生孩子去了。 只是她高估了那个孩子的分量。 那样一个贵人，怎么能会让人知道，他和青楼女子有染，并且还有了孩子的事？ 所以红妈妈拼死生下的儿子，被贼人掳走，从此下落不明。 红妈妈虽然想母凭子贵，但却是真心爱着自己的孩子，这些年一直在找那个孩子。而三皇子便是利用了这一点，许诺她，待他大业功成之后，会帮她寻找孩子，让红妈妈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可上一世，红妈妈为三皇子卖命半生，到死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 而林婉清恰好知道这个孩子的线索。 上辈子她为了苏锦程的前程，收集了很多情报，尤其是关于三皇子这个人的秘密，她知道得十分全面。所以也就知道了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红妈妈会不会相信她。 可现在除了这个办法，她也没别的办法救陆晋蓉了，只能冒险一试。 林婉清心里做了决定，转头看向蒋大海：“蒋叔，我还想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 蒋大海有点犹豫，但还是开口道：“夫人请说。” 林婉清道：“我想请你帮我把红妈妈约出来。” …… 陆晋蓉和庄姑娘浑身无力地靠坐在一起，今天已经是她们被关进来的第八天了。 天色又暗了下来。 远处传来了丝竹声和男女调笑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却狠狠折磨着两个姑娘。 陆晋蓉终于憋不住，崩溃地哭了起来。 正哭着，红妈妈带着打手来了，指着陆晋蓉道：“把她送到香嬷嬷那儿，好好梳洗一番。” 陆晋蓉拼命的想要挣扎，但此刻她四肢绵软无力，又如何能挣脱得了。 情急之下，她只能张嘴咬自己的舌头。 红妈妈察觉到她的动作，一把捏住了她的嘴，冷笑着警告：“你最好老实点，我已经很给你脸面了，如果你还不识相，你看到他们几个了吗？” 红妈妈指了指那几个打手，“我不介意让你先伺候伺候他们。好人家的姑娘多的是，不差你一个。” 那几个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目光猥琐下流地在陆晋蓉身上直打转，吓得她脸白了好几分。 见她老实下来，红妈妈这才转身往外走。 出了那个屋子，打手们便押着陆晋蓉往旁边的一个院子走去，那里是所有姑娘们第一次接客前要去的地方。 为了让这些姑娘们把贵客伺候好，那位香嬷嬷会把姑娘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收拾干净，然后再灌她们喝下助兴的药，以此达到最好的效果。 陆晋蓉虽然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可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偏偏她无力挣扎，也不敢挣扎。 红妈妈见陆晋蓉被送进了香嬷嬷的院子，这才拂了拂衣裳，准备去前院张罗。 刚一脚踏进红香阁的正楼，迎面就撞上了一个龟公：“妈妈，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让你务必赶紧看。” 红妈妈低头一看，那是一封信。 她随手接过去，撕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连脸色都变了。 只见信上写着：若想知道你儿子的下落，就将八日前掳来的姑娘带上，到城外十里长亭和我见面。 红妈妈一把将信纸捏在手中，目光迫人地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龟公不明所以，他还是头一回见红妈妈如此失态，但还是快速回答，“蒋大海，就是禹州城里的包打听。他说他是替人传信。妈妈，出什么事了？可需要把那蒋大海给抓来？” 红妈妈又低头将信纸展开看了一遍，急切地道：“去香嬷嬷那里，把那个丫头给我带来！” “另外，叫上院里的打手，随我出城一趟。” 龟公惊讶道：“现在出城吗？那楼里的生意怎么办？” 红妈妈急得踹了他一脚：“老娘一晚上不在，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赶紧去给我安排！” …… 城外，十里长亭。 林婉清一身男装打扮，带着紫苏和江熠，焦急地等在亭子里。 蒋大海和蒋婶子夫妻二人，则带着将军府的几个小厮躲在远处的树林里。 他们原本是打算和林婉清一起在亭子里等红妈妈的，但林婉清说不想惹怒对方，所以人少一些更好行事。 他们躲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以防红妈妈翻脸将几人一起抓走，好回去搬救兵。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看到几个火把划破夜色朝这边赶来。 “来了。” 紫苏立刻上前，护在林婉清身前。 林婉清道：“不必这样，她不敢乱来。” 那个孩子对红妈妈十分重要，只要有一线希望，红妈妈都不会放弃。 很快，红妈妈的人马便到了亭子前，红妈妈从马车里掀开车帘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亭子里的几人，也一眼就看出来林婉清是女扮男装。 ------------ 第87章 夜会红妈妈 红妈妈从马车上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知道我儿子的下落？他在哪儿？” 林婉清扬声说道：“我要先看看我要的人。” 红妈妈目光如刀一般盯着林婉清：“我这个人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敢骗我，你会死得很难看。在禹州城，没有我不能动的女人。” 林婉清轻笑一声：“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我既然敢来，就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红妈妈盯着林婉清看了好几眼，哼笑一声：“没看出来你年纪不大，倒是挺有些胆量，陆晋骁运气不错。” 对于红妈妈知道她身份这一点，林婉清并不意外。那红香阁本就是为三皇子收集情报的地方，要是连陆晋蓉娶妻这种事情都不知道，那这红香阁也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 她淡淡一笑：“那也比不得红妈妈的主子，连朝廷官员的家眷都敢掳走做妓子，说一句胆大包天都含蓄了。” 红妈妈眼睛一眯：“你知道我的主子？” 林婉清笑着伸出三根手指：“当然。若是今日我和我的人有任何闪失，你主子的身份，包括你主子的秘密，都会送到他那几位对手的手里。相信有这些证据在，你那位主子就算倒不了台，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必须要让红妈妈有所顾忌。 这红妈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没少干，她必须防着对方拿到想要的消息后，再连她一并给绑了。 “不过红妈妈请放心，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接回我家的丫环，并不是要跟你和你的主子做对。所以只要红妈妈不出尔反尔，咱们这场交易会很愉快。” 她也不想惹上三皇子这个麻烦。 如今她只是个四品武将的家眷，三皇子想收拾她，跟捏死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为救陆晋蓉，她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三皇子有任何不愉快。 所以她只能先把立场说明白，省得回头自己莫名其妙的死了。 红妈妈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林婉清的想法，哼笑一声：“你就不怕我事后再找你算账？毕竟你知道得太多了。” 林婉清自信一笑：“你不会。” 红妈妈眼睛又眯了起来：“你这么笃定？” 林婉清依旧笑得淡然：“我不怕你杀我，你也不怕我耍诈，所以咱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先验货吧。” 红妈妈有些拿不准林婉清的底细了，红香阁开了这么多年，可没人知道背后的主子是谁，连那几位都没查出来，这林婉清是从何得知的？ 难不成陆家背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高人？ 可如果真有高人，也不可能这么多天才找到她头上来，还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来要人。 可万一她是假装能力不足呢？ 毕竟时间卡得那么好，就在那丫头要被送去接客的时候，蒋大海带着信找上门了。 她都有点怀疑，这林婉清是想借她的手，收拾陆晋蓉了。 早在掳了陆晋蓉回去的当天晚上，她就已经把陆晋蓉的底细摸清楚了，包括陆晋蓉为何会离家出走，从哪儿溜出将军府的，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果这个怀疑成立的话，那林婉清背后的人，该有多强大？ 红妈妈心中惊疑不定，打算回去之后，立刻给主子送信。 虽然心里万般猜测，但红妈妈脸上半分不显，抬手拍了两下：“把那丫头带过来。” 立刻就有打手从马车里拽出来一个头上戴着黑色头套的姑娘来。 等人押到了红妈妈身边，打手才把那头套给摘下。 确实是陆晋蓉。 此时陆晋蓉泪流满面，神情万分激动，恨不得立刻朝林婉清跑去。 只是她根本没有自由，手脚被捆住，连嘴里都塞了布团。 她原本都已经被那香嬷嬷按进浴桶里洗涮了，没想到又被捞出来绑成这样。她还以为自己要被送上哪个男人的床榻上了，没想到再次能视物时，竟然看到了林婉清。 其实刚刚在马车上，她就已经听见了林婉清的声音，只是她浑身绵软无力，只能躺在马车里着急。 林婉清心里也着急，但她一点也没表露出来，淡定地打量了陆晋蓉一眼，见她外表上看起来虽然狼狈，但不像被糟蹋了模样，悬在心里好几天的大石头才落了地。 红妈妈见她一点也不着急，心里对自己的猜测又坚信了两分。 她再次眯了下眼睛：“好了，人你也看到了，现在该拿出你的诚意了。” 林婉清看了一眼那些打手：“这些人，你完全信得过吗？” 红妈妈眯着眼看她：“什么意思？” 林婉清合起折扇：“我建议你最好和我单独聊聊，亭子里如何？” 红妈妈十分有底气地笑了笑：“有何不可？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亭子，红妈妈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我的儿子在哪里？” 林婉清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了红妈妈。 红妈妈狐疑地接了过去打开，借着之前林婉清三人在亭子里点的灯笼的光线，往那信纸上看。 只一眼，红妈妈的眼泪就滚落了出来。 那是一张画像。 是红妈妈儿子的画像！ 画像上的孩子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目和红妈妈有几分相似，但能让红妈妈一眼肯定这就是自己儿子的证明，是那画像上的孩子，左耳前有一个小小的拴马桩。 红妈妈拿着画像哭成了泪人，想仔细看看，又怕自己的眼泪把画像给晕坏。 林婉清看她这样，心情有点复杂。 这红妈妈并不是什么好人，她帮着三皇子害了很多无辜的姑娘，还为三皇子提供也无数情报。 可红妈妈又是为了找到自己的儿子，才这样做的。 这不是个好人，但是个好母亲。 红妈妈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控制住眼泪，把那画像小心翼翼地收好，随后又目光如剑一般盯着林婉清：“这一张画像可不够，我要知道的是他现在在哪儿！” 林婉清看着她的眼睛道：“他如今就在你主子的手里。” 红妈妈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大变。 ------------ 第88章 都是报应 林婉清看着红妈妈的脸色变化，心道这算不算报应？ 红妈妈帮着三皇子做了那么多坏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良家女子。而她拼命寻找的孩子，却在三皇子手里受折磨。 三皇子一心想要上位，所以暗地里发展了许多势力，其中有一项便是培养自己的暗卫和杀手。 而这两种人才，想要绝对忠心，就得从小培养。所以三皇子让人从各地收集无父无母的孤儿，送到一个叫暗谷的地方，交给专人培养。 从那里长大的孩子，个个都是断情绝爱的顶尖杀手。而要成长为这种人才，就必须从小经历各种磨练，磨灭他们的人性，让他们成为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上一世，林婉清见过红妈妈的儿子，那个叫暗十一的暗卫，所以她知道他的长相。 “那个地方的孩子，名字都是按进去的顺序排的。他排在第十一位。” 红妈妈脸色惨白，嘴唇拼命的哆嗦着。 十一位！ 据她所知，暗谷的孩子已经多达四百多人了，光她经手的就是好几十个。 所以按时间算，她的孩子在被人掳走后，就被送到了那个地方。 林婉清再次往她心坎上扎了一刀：“你的主子，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 三皇子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他们母子相见，她和她的儿子，都是他手里的利刃，一旦让他们相认，他就会失去两个绝对忠心的走狗。 甚至当年掳走那个孩子的人，可能都跟三皇子脱不了干系。 红妈妈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更加无法接受，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当初三皇子找上她的时候，再三跟她保证，一定会帮她找到儿子，所以她才同意帮着三皇子干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可谁能想到！ 她的孩子就在三皇子手里受折磨！ 三皇子，他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他怎么狠得下心啊！他们身上可是流着一样的血！ 没错。 红妈妈的孩子，和三皇子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同样都是皇帝的儿子，她的儿子不被承认就算了，还要被这样对待！而三皇子却踩在他们母子的脊梁上，如此算计、利用他们！ “啊！” 红妈妈发出痛苦的尖叫声，一边捶打着胸口一边哭喊：“我的孩子！都是我造的孽！老天爷人，你要惩罚我尽管冲着我来，放过他吧，他是无辜的啊……” 林婉清看她痛苦成这样，心里生不出半点同情。 如果红妈妈都算可怜的话，那那些被迫害的无辜女子又算什么呢？ 红妈妈经历的这些，只能算她的报应。 林婉清等红妈妈的哭声小了一声才道：“我已经拿出我的诚意了，现在，我可以带走我要的人了吧。” 红妈妈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有理她。 林婉清干脆转身离开亭子，直接对那个押着陆晋蓉的打手道：“把人放了。” 那个打手有点犹豫，没接到红妈妈的亲口吩咐，他不敢放人。 林婉清上前，用扇子在那打手的手腕上敲了一下，那打手只觉得手掌一麻，不自觉地就松开了手。 陆晋蓉软趴趴的身子立刻就要往地上倒，林婉清一把接住了她。 紫苏和江熠赶紧上前从她手里接过陆晋蓉。 三人带着陆晋蓉便要走。 那些打手却是不敢放人，把他们围了起来。 林婉清冷下脸来：“怎么？你们想出尔反尔？” “退下，让他们走。” 红妈妈哑着嗓子从亭子里走了出来。 她仔细盯着林婉清看了看：“你带来的消息最好是真的，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婉清轻轻一笑：“我随时恭候你来找我算账，但你不会有这个机会。另外我提醒你一句，不要硬碰硬，否则你和他永相见的可能。” 红妈妈眼睛一眯，明白林婉清话里的意思。若是她知道孩子下落的事情被三皇子知道了，她和孩子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三皇子有多无情狠辣。 但她还是不肯让林婉清看了笑话，冷哼一声：“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吧。这个没用的蠢货还给你了，但若是下次她再落到我手里，你可就没底牌了。” 说完，红嬷嬷带着她的打手迅速离开。 陆晋蓉见那些人走了，整个人一下放松下来，晕了过去。 蒋大海夫妻也带着将军府的小厮跑了过来，一群人急忙把陆晋蓉弄上马车，解开绳索，也取下她嘴里的布团。 蒋婶子小声地对林婉清道：“我懂一些验身之法，可需要我给这姑娘验一下？” 林婉清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婶子了。” 虽然她觉得不管陆晋蓉经历了什么，将军府都会想办法替她遮掩。但总要知道事情糟糕到了哪一步，她才好提前想好对策。 于是林婉清退出马车，在车辕上等待。 过了一小会儿，蒋婶子道：“好了，进来吧。” 林婉清一进去，蒋婶子便带着两分笑意道：“她没事。” 这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林婉清如释重负。 马车并没有回城，而是去了将军府位于城外的一个庄子。 禹州城夜里没有宵禁，但城门却是不会开的。 红妈妈背靠三皇子，自然有进出城的办法。将军府当然也有，只是太引人注目。连林婉清都是白天的时候，借口带着陆母和病重的陆晋蓉去庄子小住养病，带着人出城的。 若是此时她和红妈妈一行人前后脚的进城，很难不会让人联想到一起。 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那个庄子上。 一进庄子，陆母就扑了过来：“怎么样？人带回来了吗？” 林婉清掀开车帘子道：“先让不相干的人退出去。” 庄子上人多眼杂的，她可不想事情败在最后一步。 白日里，她可是让春雨假装病重的陆晋蓉，让人抬进庄子里的。 陆母赶紧让人清场。 等确定没有不相干的人在之后，林婉清才让紫苏把陆晋蓉给背了下来。 陆母一见陆晋蓉那狼狈模样，就忍不住要哭。 林婉清淡淡道：“母亲若是想让别人知道她出事了，那便哭吧。” 陆母的哭声一下卡在了喉咙里。 ------------ 第89章 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夫人请放心，您府上的这个丫环只是受了些惊吓，又吃了些令人浑身无力的药，加上没休息好，所以才一时间昏睡不醒。等她身体缓过来了，自然就醒了。” “我给她开上几副药养养神，过几日就能恢复如初了。” 一个郎中打扮的中年男子朝着林婉清恭敬地说道。 因为要瞒住陆晋蓉的身份，所以林婉清拜托蒋大海提前请了个绝对可靠的郎中过来，说是给自家丫环看病。 林婉清朝那位姓孙的郎中笑了笑道：“有劳了孙郎中了。这丫环是我娘家陪嫁过来的，我不想因为她影响到自己的声誉，所以还请孙郎中不要对外提及此事。” 孙郎中拱手道：“夫人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对外泄露半个字。” 他们这些做郎中的，最是知道这些大户人家里的一些阴私，但他们的嘴巴都严得很，不然谁家还敢请他们看病？ 虽然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丫环”根本不是丫环，但既然人家说是，那便是。 送走孙郎中，林婉清才让陆母进来。 刚才拦着不让，是因为没有哪家老夫人，会亲自来守一个丫环的。 陆母一进屋，就扑到床边抓着陆晋蓉的手掉眼泪。 “我的儿啊，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你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吃过半点苦，怎么眼下就成了这副模样啊？” 林婉清听得直想翻白眼。 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但她懒得跟陆母计较，转身带着自己的丫环离开。 她这些几日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一直担忧着陆晋蓉，晚上又和红妈妈周旋那么一番，早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有跟个糊涂人争论的功夫，她还不如抓紧时间多睡一会儿。 回到她临时住的房间里，林婉清甚至连洗漱都顾不上，往床上一倒，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半夏小心替她盖好被子，招呼着紫苏一起退了出去。 等林婉清睡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这一觉，让她的精神都养了回来。 她感叹了一声，年轻真好。 前世她为了给苏锦程铺路，费尽了心神，到了后面那几年，更是睡不安稳，每日能睡上两上时辰，便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这辈子她可不想走上老路，所以对睡觉这件事情还挺在意的。 自己起身穿好衣服，林婉清唤来半夏和紫苏：“先摆饭，吃完之后咱们就回城。” 陆晋蓉已经找回来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陆晋蓉要在庄子上假装养病。她没兴趣在这里耗着。 她要回去开始忙她自己的事情了。 昨天跟红妈妈对上之后，她心里就有了深深的不安。 三皇子的为人她十分清楚，如果对方知道她把红妈妈孩子的秘密抖落了出去，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虽然红妈妈大概率不会这么干，但她不能把自己的命寄托在别人手上。 老天爷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所以，她必须赶紧强大起来！ 她自己当然不可能有本事跟三皇子硬碰硬。 但她可以让三皇子最强劲的对手，成为自己的靠山。 只要对方能赢过三皇子，那她这辈子就能高枕无忧了。 而想让别人故意护着她的前提，是她有足够的价值。 否则别人凭什么护她？ 林婉清是个喜欢居安思危的人，既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就一点不耽搁，吃过饭之后，便差人去跟陆母打了招呼。 陆母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守在陆晋蓉的床边。 陆晋蓉已经醒了，并且用了饭和药，就是精神还不怎么好。 听说林婉清带着人回了城，陆母立马就不高兴了：“她这么着急走，是不是怕我找她算账？亏我当初那么信任她，把整个将军府都交给她打理，结果她竟然把我的闺女欺负与这样！” “来人，去给她传话，晋蓉没好之前，她哪里也不许去，必须留下来照顾晋蓉！” 陆母身边的嬷嬷立刻就要出去安排，陆晋蓉却道：“且慢。” “我的儿，怎么了？可是哪儿又不舒服了？” 陆母一下慌了，陆晋蓉是她的幺女，打小就受宠，几个儿子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和她不亲，长大后更是去了边疆。可是说，这些年她是和陆晋蓉相依为命熬过来的。 所以在她心里，陆晋蓉的重要性可想而知。要不然也不可能会在陆晋蓉险些败垮将军府后，她连重话都不曾说过陆晋蓉几句。 陆晋蓉虚弱地摇了摇头：“娘，我没事。嫂子她想回府就让她回吧，府里那么多事等着她处理，我有你陪着就好。” 陆母愣住了：“你叫她什么？” 陆晋蓉有些尴尬地撇过了头：“她毕竟是三哥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我便是看着三哥的面子，也该叫她一声嫂子的。” 虽然她还是不喜欢林婉清，但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这几天的经历，让她成长了很多。 原本她都绝望了，做好了准备要以死保清白的。谁曾想会有这样的转机。 她比谁都清楚红妈妈那群人有多可怕。 可林婉清竟然愿意费那么大的周折去救她，而且还是亲自去救。 这份恩情太大了，她想不认都不行。 “娘，你让人去跟嫂子说一声，让她想办法帮我救一个人。” —— 陆母身边的嬷嬷赶来的时候，林婉清都已经登上马车了。 听说陆晋蓉竟然找她帮忙救人，她还挺意外的。 她没拒绝陆晋蓉的要求，“回去告诉她，我会尽力的，让她安心休养。” “你们的嘴都给我把严了，要是有半点风声漏出去，你们谁都别想活命！” 她冒那么大风险才把陆晋蓉给救出来，可不想毁在最后一步上。 那嬷嬷忙应道：“老奴谨记夫人的吩咐，也会管好其他人的。” 林婉清对陆家这些下人实在没有太高的信任度，毕竟一群能做出欺上瞒下的勾当来的人，对主子能有多衷心呢？ 所以她还是得提前想好应对之策，以防事情真的传了出去，也不至于乱了章法。 等林婉清带着人马回到禹州城之后，她便让紫苏出去打听了一番，外面暂时没有听到任何关系将军府不好的传言。 放下了心之后，林婉清就写了封信，让人送去给了蒋大海。 ------------ 第90章 庄姑娘的身世 翌日。 一大早，林婉清就收到了蒋大海的回信，说人救回来了，并且让她务必去一趟。 林婉清倒也干脆，换了衣服装扮，带着紫苏和半夏一起出门。 半夏的伤已经好了，只是额头上还留着痂没掉，但不影响出门走动。 三人直接去了蒋婶子家。 蒋婶子在门口等着，见她们来，便把人迎进了院子，关门前还仔细地看了四周，确定左邻右舍都没有注意自家的动静。 进了院子，林婉清才问道：“婶子，是不是救下来的人有什么问题？” 蒋婶子压低声音道：“那姑娘身份不一般，但我们怎么问她也不说，非说要你来一趟。” 林婉清也好奇了起来，“婶子带路，我去看看。” 蒋婶子连忙把主仆三人带进了自家的后院。 她家人口简单，就住了一个二进的小院，救回来的人就安排在家里唯一的客房里。 蒋婶子抬手敲了敲客房的门：“姑娘，你想见的人已经到了，开下门吧。” 很快，房门打开，露出一张消瘦素净的脸来。 林婉清一见那张脸，便愣了一下，张口就问道：“姑娘可是姓庄？” 庄姑娘也是一愣，有些紧张地问道：“你认识我？” 林婉清微微一笑：“不认识，但我知道你，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她又在心里骂了一遍三皇子和红妈妈这两个不是人的玩意儿。 眼前这个庄姑娘，出身不是一般的好。她的父亲庄锡成现在是三品大员，十年后，当了丞相。 她对庄丞相的印象不是很好。 因为庄丞相太聪明，太阴狠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为了往上爬，坑害了不少人。 但她一直想不明白，庄锡成在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后坐上了丞相的位置，为什么却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站队了太子，不余遗力地跟三皇子作对。 尤其是三皇子一直想拉拢庄丞相，各种收买讨好，甚至还许诺了天大的好处。但庄丞相丝毫不为所动，只一心带着全家跟他死磕。 现在看到庄姑娘，她一下全明白了。 没有哪个家族，能接受跟害了自家姑娘的坏人结盟的。 哪怕举全族之力，也要为自家的姑娘讨个公道。 想到庄家的结局，林婉清心里一紧。 三皇子上位后，庄丞相和几个儿子，全部被砍了头，庄家女眷则被充了军。 她一直以为庄丞相是个坏人。 没想到他是被人逼成了坏人，他一心往上爬，不择手段地爬到可以抗衡三皇子的高度，只为给自己的女儿报仇。 能为一个女儿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就算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对面的庄姑娘不知道林婉清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听到她提到自己的母亲，顿时泪如雨下。 她这辈子，还能再见母亲一面吗？ 林婉清见她哭了，把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前世，没有陆晋蓉离家出走被红妈妈的人抓走这件事情，就没有另一个林婉清出现，所以这位庄姑娘的结局可想而知。 想到这样的一个好姑娘被那些烂人迫害，她这心里就恨得不行。 “别怕，最坏的局面都熬过去了，后面的事情，就不算什么了。” 庄姑娘哭得不能自已，没有接手帕，摇着头道：“不，过不去的。我有了这样的经历，还有何颜面和亲人团聚？我回去，只会害了家中其他姐妹，给家族蒙羞。” 林婉清抬手替她擦去眼泪：“你都没有试试，怎么就能断定他们不会接受你呢？” 前世庄丞相一家能做到那种程度，她不相信庄家会因为庄姑娘经历了这些，就不认她的。 庄姑娘哭着道：“我不敢。” 不试，心里还能抱着一丝幻想，可以说服自己，是她自己不愿意拖累家族。一旦试了，可能连最后一丝幻想都没有了。 这世道，专吃女人啊！ 林婉清知道庄姑娘心头的纠结和压力，所以也不多劝，只等着庄姑娘哭够。 庄姑娘教养良好，倒也没哭太久，就把情绪控制了下来。 然后朝着林婉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恩人受小女子一拜。” 若不是林婉清肯救自己，她只有死路一条。 林婉清赶紧去扶她：“庄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快些起来。” 庄姑娘却不肯起身：“恩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林婉清只好道：“只要你起来，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最麻烦的也不过是帮她和家人团聚。 她还真不排斥这个麻烦，毕竟可以结识庄家。 庄丞相那人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高明，虽然上辈子不择手段，但那也是为了给女儿报仇，才不得不那样做。 这一世虽然没有那么大的仇恨，但三皇子依旧是庄家的仇人，她可以跟庄家结盟。 谁知庄姑娘站起身后说道：“我想跟在恩人身边做个丫环，一辈子侍奉恩人，以报救命之恩。” 她昨晚就想过了，自己是回不了家了，她又没个去处，不如求恩人收留她。 能把她从那种地方救出来的人，一定是好人，自己留在恩人身边，既报答了救命之恩，又有个容身之处，是件顶好的事。 林婉清刚想开口拒绝，庄姑娘又说道：“若是恩人不肯收留我，我只能一死了之了。我回不了家，也没有自保的能力，将来只怕还会被人坑害。与其活着受辱，倒不如死得清白。” 这下，林婉清只得答应了。 “你若不嫌弃，那就跟着我吧。我别的保证不了，但护你周全的本事还是有的。” 庄姑娘闻言，又要跪下去感谢。 这回林婉清一把拉住了她：“好了，别跪来跪去的了。既然要跟我，那就收拾收拾，和我一起回府。半夏，你去帮庄姑娘一下。” 转过身来，林婉清朝站在一旁的蒋婶子道：“婶子，昨晚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要把人从红妈妈那里捞出来，肯定得花银子打点。 毕竟，她前天晚上给的那个消息，只够换陆晋蓉一人的。 红妈妈在没确定那个消息的真假之前，怎么可能再给她面子。 ------------ 第91章 陆慧心的小心思 蒋婶子连连摆手：“没花几个钱。” 她家好不容易攀上将军府的人情，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将军夫人有了不好的印象。 林婉清却十分坚持：“婶子，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是拜托你和蒋叔帮忙，哪能让你们出了力还搭银子的？你若是不收银子，这往后我可没脸再来麻烦你们了。” 听她这么说，蒋婶子只好报了个数出来。 不得不说，那红香阁是真的黑。他们四处掳来的姑娘，转手就能卖出上百两的高价。庄姑娘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更是值钱，足足花了蒋大海五百两银子。 尤其一想到人家好好的大家闺秀，爹娘不知道花了多大的精力和金钱养大，到了这些畜生手里，被当成货物一样对待，更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林婉清没在蒋家多留，事情办完之后，便带着人回了将军府。 照例从后门进府。 林婉清让半夏去给庄姑娘安排住处，自己则招来青竹换衣服。 青竹一边给林婉清换衣服，一边汇报，“夫人，慧心姑娘和大公子吵架了。大公子发了好大一通火，还来找过你两回。” 林婉清有些意外：“他们好端端的吵什么架？” 这段时间她的精力都用在找陆晋蓉的事情上了，根本没留意那几个熊孩子。 青竹说道：“奴婢猜测应该是因为他们母亲。” 林婉清挑了下眉：“周氏又差人送信来了？” 青竹有点小兴奋地点点头：“夫人，您可真神，这都猜到了。周氏让人送了好几趟信，想见慧心姑娘，前几日还借着想来探望大姑娘的由头进府，都让人给挡了回去。慧心姑娘起初是不打算见周氏的，但这几日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改了主意。” 林婉清轻笑一声：“一会儿你去她院子一趟，就跟她说，如果是去见周氏，她随时都可以去，不必特意来请示。那是她的亲娘，女儿见亲娘，谁也不能拦着。” 陆慧心那小姑娘精明得很，她对周氏打的算盘清楚得很，既然她明知周氏的心思，还愿意去见面，说明陆慧心觉得周氏那边对她更有利。 联合陆晋蓉走丢的事情，就不难猜到陆慧心的想法。她这八成是怕陆晋蓉的事情将来影响到她，所以想提前给自己找退路呢。 林婉清觉得有些好笑，想不明白周氏那样的糊涂虫，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浑身是心眼儿的闺女来。 罢了，既然想去，那便去吧。 她要是死活拦着，回头陆晋蓉的事情真有点什么控制不住的，陆慧心还不得恨死她啊？ 青竹又道：“慧心姑娘估计是不好意思单独来求你，所以想找大公子一起来说，大公子因为这个恼上了她，才和她大吵了一架。” 正说着，陆祈年拉着脸、拖着他的小剑来了。 听说林婉清正在更衣，他便站在廊下等着，虽然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耐烦，但规矩上没什么大毛病。 林婉清换好衣服，便让他进了屋。 陆祈年罕见地朝林婉清行了个礼，林婉清都有点意外了，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见林婉清这么个表情，陆祈年有些挂不住脸地把头撇到一边。 最近府里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的。虽然很多事情他还不太懂，但他心里知道，这个商户女确实没有坏心。 至少眼下没有。 既然她没有坏心，那他也就暂且给她几分面子吧。 林婉清倒也没有揶揄他，开口问道：“找我何事？” 陆祈年有点别扭地开口：“我是来找你帮忙的，陆慧心她想去跟那个人见面，你能不能把她拘在府里，不许她去？” 那个人，说的自然是周氏。 上次周氏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了他，还带着继子上门逼着他道歉的事情，他始终无法释怀。 他虽然小，可也看得明白，他娘选择了新的丈夫，放弃了他这个亲生儿子。 他心里很难过。 亏吴泽仁骂她的时候，他还不能接受。可现在细一想，吴泽仁骂得没有错。 他娘，确实薄情寡义。 他不是不能接受他娘改嫁，三叔说过，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了，女人就得为男人守一辈子。他娘想另嫁，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他爹战死沙场尸骨未寒，他娘就着急着要嫁人，这难道也对吗？ 就算不念在夫妻一场的情份上，也应该站在他和他姐的立场上，替他们考虑考虑，好歹给爹守一年孝再嫁啊。 林婉清诧异地看着他：“这些是你的想法？” 不应该啊，这熊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心思？ 陆祈年摇头：“是我姐说的，我觉得挺有道理。” 那日周氏走了之后，陆慧心拉着他狠狠地哭了一场，跟他说了很多话，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娘改嫁这件事情，对他们姐弟的影响有多大。 所以当初三叔，才执意要以未婚之身，过继他们三个孩子，为的就是让他们免受流言蜚语的伤害。 但悠悠众口又哪是那么轻易就能堵得上的？ 后来他在学堂里，老是被人笑话，排挤。 只是他心大，从来没把事情往周氏身上想过，被别人欺负了，当场就打回去。那些夫子也因为周氏的行为，连带着对他也有几分鄙视，所以时常拉偏架，且顺势把他撵走。 这次要不是因为吴泽仁惹事，只怕他还不会知道根源在哪儿。 一想到自己因为周氏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结果周氏还那样对他，他就不能接受。再想想自己的亲爹，他就更觉得周氏不能原谅。 所以对于陆慧心想去见周氏的事情，他坚决反对。 陆祈年委屈得眼睛都红了，但倔强地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林婉清看他这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伸手过去在他头顶揉了一把：“即使这次我拦住了她，那下次呢？她只要有心，就总会有机会和你母亲见面的。况且，有些事情不让她自己亲自去经历一下，她又如何能死心？” 陆祈年抬起头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林婉清轻轻一笑：“以你对你母亲的了解，你觉得她会为了你们姐弟，而让自己为难吗？” ------------ 第92章 义结金兰 陆祈年脱口而出：“不可能的！” 说完这句话，陆祈年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有事情不能拦，越拦越来劲儿。倒不如让她自己去撞一撞南墙，撞疼了，就老实了。 就比如之前的自己，不亲自感受一下来自亲娘的背刺，又怎么能看清真相呢？ 陆祈年乐呵呵地走了。 林婉清笑着摇了摇头，谁说陆祈年没脑子的？世家子弟哪有真傻的，不过是以前被娇养得过头了，才没有心眼。多被坑几次，尤其是被至亲之人坑，想不精明都难。 青竹去了一趟陆慧心的院子，把林婉清的话给带到。 当天下午，陆慧心就跟赵嬷嬷告了假，带着丫环出门去见周氏了。 林婉清甚至还多给拨了两个小厮，保证她的安全。 等陆慧心出门后，林婉清让人把庄静芸给请了过来。 庄静芸，便是庄姑娘的大名。 “奴婢见过夫人。” 一见林婉清，庄静芸便给她行了个礼。 林婉清一把给她扶了起来：“好了，我叫你过来，便是要跟你说这个事情，以后不要以奴婢自称，我不缺丫环。” 庄静芸急了：“夫人这是要赶我走吗？夫人，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会，而且我保证会对你万分忠心。” 林婉清冲她笑笑，拍了拍她的手：“你听我把话说完。静芸，我且这样叫你。我知道你现在不敢回家，害怕给家族带去麻烦，更怕被家族放弃。但你好好想想，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平日是如何待你的？他们真的会因为你落了难，就不要你了吗？” 庄静芸眼泪簌簌地掉，“我不知道……” 她知道家人对她有多好，可她真的不敢赌。不赌尚且还能留着幻想，一旦赌输了，便是万劫不覆。 林婉清拿出手帕替她擦去眼泪：“我不会赶你走，我既然把你救了出来，自然会给你最妥善的安置。你且安心在我这里住下，住多久都可以。你父母那里，我会派人去打听情况，如果他们愿意接你回去，那你就回家当你的庄家大姑娘。你放心，绝对会不有人知道你这段时间的经历。” “若是他们不能接受你的遭遇，那你就留在我身边，我正好准备做生意，需要得力的帮手。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曾经是庄家的大姑娘。如何？” 庄静芸感激得无以复加，干脆跪在地上，要给林婉清磕头。 林婉清赶紧把她给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庄静芸哭着道：“夫人，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静芸记下了。” 林婉清笑着道：“我长你半岁，你若是不嫌弃我出身商户，就唤我一声姐姐吧。以后，你我二人以姐妹相称。” 庄静芸当即红着眼睛唤了一声：“姐姐。” 林婉清笑着应下，把自己腕上的一只手镯褪下来，戴在了她手上：“这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异姓姐妹。” 她承认自己耍了点小心机。 她知道庄家肯定会认回庄静芸的，但她担心庄家会为了保护庄静芸，将所有知道庄静芸这段经历的人抹杀掉。 不怪她有这个担心，因为前世的庄丞相手段有多凶残狠辣，她可是见识过的。 所以，她想用结拜姐妹的名义，把自己和庄家绑在一起。 但摸着良心讲，她是真的喜欢这庄静芸这个善良又坚韧的姑娘。 如果她看走了眼，庄家不肯认回庄静芸，那她也会真心实意地待她，替她谋划一个好的将来。 她既然认了庄静芸这个妹妹，就自然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庄静芸感动得不能自已，当场拉着林婉清到了院中，对着天地起誓，和林婉清义结金兰，今生今世不离不弃，有福同享，有难共当，若有违誓，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林婉清心里更高兴了，原本只是口头上的约定，没想到庄静芸竟然如此郑重，这下她们的姐妹关系就彻底绑死了。 既然认下了这个妹子，林婉清自然不会委屈了她，当下就吩咐下人，去给庄静芸收拾客房，又让针线房的两位绣娘过来给庄静芸量体裁衣，又让首饰铺子送了时下最时兴的首饰进府，让庄静芸挑。 庄静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姐姐，我已经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哪里还好意思让你破费。” 林婉清笑道：“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姐姐宠着妹妹，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打小就一个人，虽然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还不如没有。你就让我好好过一把做姐姐的瘾吧。” 庄静芸如何不知这是她为了打消自己的压力，才这样说的，心里感激万分。打定了主意，若是自己还能回家，那她就一定要让爹娘收姐姐为义女。 她虽然才刚认识姐姐不久，但前几日已经从陆晋蓉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姐姐的事情。将军府的人，包括陆晋蓉在内，都看不起姐姐的出身。 她的姐姐这么好，凭什么要因为身份被人看轻？不就是身份么，庄家的门楣比陆家高多了，庄家的义女，谁敢看轻！ 如果家里不肯认她了，那她就留在姐姐身边，努力学生做生意，给姐姐当左膀右臂，用一辈子去报答姐姐。 这么想着，庄静芸便落落大方地道：“谢谢姐姐。” 于是庄静芸就在林婉清旁边的院子住下了，林婉清把青竹拨了过去，让她暂时当庄静芸的大丫环，又给安排了几个丫环婆子。满府的下人也都知道，夫人新认了个义妹，以后要唤静芸姑娘了。 待到天擦黑，陆慧心回来了。 哭着回来的。 一回来，陆慧心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谁也不肯见，也不肯吃饭，急得她的大丫环燕儿跑来找林婉清求助。 “夫人，您快去劝劝姑娘吧，奴婢从没见姑娘伤心成这样。” 林婉清一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大姑娘和她母亲怎么了？” 燕儿支支吾吾地道：“大姑娘和大夫人吵架了……” ------------ 第93章 陆慧心挨打 却道是下午陆慧心兴冲冲地带着人，赶到她和周氏时常见面的茶楼里，等了半个时辰，周氏才姗姗来迟。 一见面，周氏就满口抱怨：“你如今真是越发的架子大了，我想见你一面就这么难。再过两年，你怕是连我这个亲娘是谁都想不起来了吧？” “前几日我想见你，你推三阻四的不肯来。今日又临时让人来叫我，你可知我为了见你，抛下一大堆事情，真是不够给我添乱的。” “你知不知道上次你和祈年让你吴叔和泽仁下不来台的事情，你吴叔给我多长时间的脸色看？你那天怎么不拦着祈年就算了，怎么还跟他一起任性呢？” 陆慧心这阵子积压了不少担心和害怕，好不容易见着亲娘了，结果对方一句话不关心自己，反倒一肚子埋怨，心里也委屈不已。 于是开口呛了回去：“上次的事情怪我和祈年吗？娘，吴泽仁那样说你，你不去怪他，反倒怪起我和祈年来了，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周氏一下有些挂不住脸，尴尬地咳了咳：“行了，事情都过去了，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你赶紧说，说完我好赶紧回去，不然你吴叔回来知道了，肯定又要给我脸色看了。” 陆慧心气得心口堵得慌，但好歹记着自己的目的，把气给压了下去，等着周氏抱怨完了，这才试着开口商量：“娘，你能把我接到吴家去住一段时间吗？” 她想过了，直接让她娘把她带去吴家的可能性不大，光是陆家就不可能同意让自家的血脉流落出去。她想着先去吴家住着，等回头陆晋蓉的事情闹大了，她再顺势提出随母而居，到那时，陆家肯定不好意思拦着她。 谁知周氏那真是一秒都不带犹豫的，直接就拒绝了陆慧心这个“无理”的要求。 “慧心，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我在吴家已经够难做的了，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成吗？”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陆慧心一番：“你怎么会突然想去吴家住？你不会是看上泽仁了吧？陆慧心，你才多大啊？你怎么这么不知羞？” 陆慧心气得脸都红了：“娘，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她怎么可能看上那个狗屁吴泽仁！再说那天吴泽仁让陆祈年打得跟个猪头一样，她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可周氏却觉得自己猜对了，在她眼里，吴永文那可是方方面面都比前头那个死鬼男人强的。非要说哪点比不过陆慧心她爹的话，那也就是出身了。 吴泽仁在长相方面，可是完美继承了他的父亲。她打小就被吴永文迷得晕头转向，要不然也不会男人一死，就立马要闹着改嫁过去。 以已度人，她觉得陆慧心肯定是看上吴泽仁了。 这怎么能行呢！ 一边是自己的亲女儿，一边是自己的继子，要是陆慧心真要跟吴泽仁有点什么，那她以后在吴家怎么立足？人家不得笑话死她啊？ 于是她苦口婆心地规劝起陆慧心来：“你可千万别犯傻，陆家那可是堂堂的将军府，你父亲祖父他们立下多少战功，即便是你三叔将军死在战场上，你也不用担心嫁人的事情。吴家是商户，就算再努力几辈子也比不上陆家的。” “再说，你跟泽仁可算是兄妹了，你和他是万万没有可能的。你赶紧给我息了那些心思，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陆慧心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自己的亲娘竟然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更想不到她在自己母亲的眼里，会是如此不堪。 “够了！你不要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就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不堪！吴泽仁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入我的眼？你要把他当个宝，那是你的事情，别来恶心我！” 周氏气得抬手就给了陆慧心一个耳光：“住口！” 陆慧心被打懵了，捂着脸愣了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 周氏打完人之后也懵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对陆慧心动手。 “慧心，让娘看看，打疼了没有？娘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说那种混账话呢？别人怎么说娘都无所谓，可你不能这样说娘，我是你娘啊……” 她一边解释一边要去查看陆慧心的脸，结果却被陆慧心侧身避开了。 “慧心，你别这样，娘真的不是故意的，娘……” 陆慧心冷声道：“吴夫人，你不必这样惺惺作态了。吴泽仁骂你，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带着他上门逼着祈年给他道歉。我说你两句，你就对我动手。果然，我和祈年加起来，都比不过你心上人的儿子。” 周氏在听见那一声吴夫人的时候，脸猛地白了几分：“不是的，我……” 陆慧心打断了她：“不用找补了，是与不是，你我心里自有评断。今日，你就当我没有来过吧。以后你也别再让人去将军府给我递帖子了。毕竟你现在是吴夫人，和我陆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从你改嫁那天起，我陆家大房的后代，就没有娘了。” 说完，陆慧心带着自己的丫环就走。 全程，她都没有露出半分异样来。 一直忍到进了将军府的大门，眼泪才滚滚落下。 林婉清原本是不打算管陆慧心的，在听完燕儿的话之后，对陆慧心有了两分同情。 那小姑娘确实浑身都是心眼子，但说起来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在挨了周氏的打之后，果断和周氏划清界限，保全了将军府的颜面，自己若是再不去看看，保不齐那丫头就会生出些什么不好的想法来。 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 总不能就眼睁睁看着并不算多坏的人，一条道走到黑吧。 于林婉清便去了陆慧心的院子。 刚进院门，就听见陆慧心的哭声从屋子里传出来，她的丫环们站在屋外急得直打转。 见林婉清过来，丫环们跑过来行礼。 林婉清挥了挥手，让丫环们退到一边，抬手敲了敲房门。 ------------ 第94章 陆家绝不会倒 “走开，不要烦我！” 陆慧心的声音从房间传了出来。 燕儿赶紧趴在门缝上说道：“姑娘，是夫人来了，你开开门好吗？” “不见，走！谁也别想在这个时候看我的笑话！” 尤其是林婉清，更不能！ 燕儿还想再敲门，让林婉清给拦住了。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见我，就别强求了。对了，你家姑娘用过饭了吗？” 燕儿担忧地摇了摇头。 林婉清转头对半夏说道：“让厨房做几道慧心爱吃的菜，放在灶上热着，什么时候她想吃了就送过来。另外，备着热水，她出门这么半天，肯定得沐浴。” 又转头对燕儿说：“你们也别围在这儿让她心烦了，她这会儿心里不痛快，你们就让她好好发泄出来。等她气消了，自然也就没事了。” 交代完下人，她又对着屋内说道：“你不想见我，那我走便是。不过走之前有句话我要跟你说清楚，不管什么时候，陆家都不会让家里的姑娘受委屈，你小姑姑是，你也是。别人或许不看重你们，不珍惜你们，但陆家绝对不会。你可以伤心难过，但别做傻事，为那样的人不值得。” “你有任何想不开的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城外的庄子上散心，你祖母和小姑姑都在那儿。” 说完之后，林婉清就带着人走了。 林婉清前脚刚走，陆祈年后脚就摸了过来。 他大咧咧地走到陆慧心的房门外，抬脚在门上踢了几下：“你躲在屋里做什么？出来呀。你不是挺能耐吗？不是说那个女人是你亲娘，肯定不会不管你死活吗？你哭什么呢？” 陆慧心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被气了出来。 她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滚！滚呐！” 陆祈年故意气死人不偿命地道：“我就不滚，你咬我？” 陆慧心气得抓起一只茶杯砸在了门上。 陆祈年慢悠悠地道：“砸呗，现在家里穷得叮当响，砸一个少一个，砸完了你就拿着茶壶往嘴里倒。” 这话成功地让陆慧心把手里已经抓起的第二个茶杯放了下去，但心头的怒火却一直得不到发泄，憋得她只能在屋子里跺脚。 陆祈年耳朵好使，听见她的跺脚声，忍不住讥笑：“你也就这点出息，除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还能做点什么？” “你不是惯来掐尖好胜吗？这回怎么就让一个耳光给打怂了？看来你也跟小姑姑没两样嘛，只会窝里横，欺负自己人。” “我最瞧不上你们这种人了，有本事把你们那些心眼子和手段用在外面啊，人家怎么欺负你们的人，你们就怎么还回去啊！别只会哭着跑回来，让你们看不上的人去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陆慧心，以前我总觉得你聪明，现在看看，你才是最蠢的那一个。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周氏和林氏，到底谁才是你将来的依靠。小姑姑犯了那么大的错，她都能不计代价地把人给找回来，难道她还能不管你的死活？即便她靠不住，还有三叔，还有我，陆家，绝不会倒。” 说完，陆祈年便抱着自己的小剑走了。 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能不能听进去，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陆慧心在屋子里，想着刚才陆祈年的话，心情有点复杂。 她没想到林婉清竟然会来关心她。 虽然不知道这关心有几分真，但在这个时候，确实让她心里好受了不少。 她又不是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不就一个薄情寡认的娘吗？断了就断了呗。 其实早该断了。 早在她娘不顾她和陆祈年的死活，执意要改嫁的时候，她就没有娘了。 陆祈年说得对，是她自己蠢，明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德性，竟然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企图从她那里找退路。 今天这一巴掌打得好呀，彻底把她打醒了。 以后，她再犯蠢，她就自己抽自己！ 至于小姑姑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她，她其实还是担心的，但刚刚陆祈年的话给了她几分底气。 陆家肯定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小姑姑犯了那么大的错，林婉清都没放弃她，那自己又在担心些什么呢？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名声受损嫁不出去。陆家难不成还能饿死她？ 这么一想，陆慧心之前的那些难过和郁闷，顿时去了大半。 再想到林婉清方才好像吩咐了厨房给她做饭，她立刻就感觉饿了，于是打开门唤了一声：“来人，梳洗，摆饭。” 燕儿惊讶了一下，立刻高兴了起来，赶紧去安排。 林婉清收到陆慧心情绪稳定的消息时，正在和庄静芸用晚饭。 庄静芸一边吃饭一边问道：“姐姐，晋蓉怎么样了？” 先前一直没顾处上问，这会儿总算想起来了。 林婉清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她没什么问题，她身子骨比你结实，就是受了些惊吓，养上几日就没事了。倒是你，可得好好养养。” 庄静芸比陆晋蓉先被掳去，又辗转从京城弄到禹州，受了不少折腾，整个人受得眼大下巴尖的，看着可怜得紧。 好在那红妈妈一心指着这些姑娘们挣钱，倒也不曾让她们在皮肉上受苦。 听说陆晋蓉没事，庄静芸放心了不少。 饭后，林婉清说道：“我打算派人去京城走一趟，先打听打听你家的动静，看看你父母有没有找你。” 庄静芸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林婉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要对他们有信心。” 庄静芸回想自己从小到大受到的疼宠，心里有了两分底气。 她的父母从小就把她视若珍宝，她在家里的地位，比几个哥哥弟弟都高，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做的想要的，就从来没有失望过。 所以这一次，她肯定也不会失望的。 这么给自己打了番气，庄静芸道：“姐姐，我给我爹娘写封信吧。” 她打从被掳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爹娘只怕都急疯了。 她不能这个样子回去，所以先写封信给他们报个平安。 林婉清带着她去书房，把书桌让给她，自己则拿了本书，靠在榻上翻看起来。 千里之外。 北疆营地。 陆晋骁刚刚结束练兵往营地走，一个小兵疾步上前：“报，将军，有您府上的人求见。” ------------ 第95章 陆晋骁中计 听说家中来人送信，陆晋骁立刻就叫人把送信的人给带了进来。 前来送信的人叫陆平，是陆家三代家生子，很得陆家的信任。 一见着陆晋骁，满身风尘的陆平就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 “将军，出大事了，大姑娘离家出走，现在下落不明，夫人让小的沿路寻找大姑娘的踪迹。小的一路找过来，也没有发现大姑娘的消息，大姑娘只怕凶多吉少了。” 陆晋骁眉头猛地皱紧：“怎么会闹出了这种事？” 陆平叹了一声，“将军有所不知，夫人进门之后，把府里折腾得人仰马翻。大姑娘为了护着大伙儿，跟夫人闹了起来，夫人就请了个特别凶悍严厉的教养嬷嬷，每天变着花样地折磨大姑娘和慧心姑娘。大姑娘写信给您，希望您能镇一下夫人，可谁知您……夫人恼恨大姑娘告状，竟然把大姑娘关起来，连饭和水都不许人给大姑娘送。大姑娘实在受不了，这才想办法从府里逃了出去。” 陆平说着抹起了眼泪：“将军，您快想想办法吧，大姑娘走丢到现在已经十多天了，老夫人去礼佛不在府中，只怕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夫人和大姑娘关系又不好，只怕不会尽心寻找大姑娘的。” 陆晋骁双手紧握成拳：“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陆平吸着鼻子道：“千真万确，将军，是夫人担心大姑娘会来投奔你，所以才安排小的往北疆这边寻找的，小的一路上半点不敢耽搁，边走边寻找大姑娘的消息，只是都到了这里，也没发现大姑娘。” “大姑娘打小娇生惯养，没吃过一点苦，也没个防身的本事，万一……小的都不敢想，她要是遇到了歹人……” 陆晋骁哪里还听得下去，立刻道：“备马，我要回禹州！” 莫离急忙阻拦：“将军，不可冲动。你是一军首领，你走了，这么多将士怎么办？万一敌国又打过来了怎么办？你不能因为家事，置战事于不顾！” 陆晋骁一把推开他，生气地吼道：“那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她不见了！万一她正在某个地方等我去救她，我要是不管她，她就没命了！” 莫离也来火了：“她的命是命，那这些将士的命就不是了吗？你是主将，你扔下他们走了，万一贻误了战机，你的命也保不住！” 陆晋骁却不管不顾地道：“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一定要去找她！” 说着，陆晋骁抢过旁边的一匹战马，翻身上马就要走。 莫离抓起一把长枪挡在马前：“将军，你不能走！” 陆晋骁掏出自己的长鞭，朝莫离挥了过去，鞭子卷住长枪，他用力一提，那长枪就从莫离手中飞了出去。 “谁也别想拦着我！” 说完，他用力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扬起马蹄朝军营外冲去。 陆平也急忙翻身上马，追着陆晋骁而去。 莫离急得直跺脚，朝着陆晋骁的背影喊了好几声，最后气得转身吼道：“我要写奏折参他！” …… 陆晋骁骑着马一路狂奔，一直到深夜，马儿累得不肯再走，他才停下来休息。 陆平追上来，忙前忙后地生了火，又拿了干粮和肉干，连着水壶一起递到陆晋骁面前：“将军，赶路要紧，也要注意身体，先吃点东西吧。” 陆晋骁接过去，先喝了口水，然后拿起干粮饼子啃了起来：“你仔细跟我说说夫人进门后做的事情。” 陆平忙把林婉清进门后的事情一件一件说了出来。 “夫人手段了得，把管家和几位管事全给送进了大牢，整个禹州城都知道了。老夫人更是被夫人哄得团团转，大姑娘怕夫人伤了将军府根基，屡次要阻止夫人，但最后都被夫人给后制。大公子也被她蛊惑得连学都不肯上了，整天在府中无所事事。族长亲自来过问，都让夫人给刺了回去……” 陆晋骁越听脸越黑，听到后面更是在大腿上拍了一下：“岂有此理！” 陆平叹了一声：“将军，虽然下人不得妄议主子，可夫人确实不适合做将军府的主母。她出身太低，又没什么见识，只会把将军府搅得鸡犬不宁。” 陆晋骁的脸色比这夜色还黑，三两口把饼吃完，又站起了身：“走，继续赶路。” 陆平赶紧跟在他身后，眼睛一直紧盯着他。 陆晋骁走到马跟前，抓着马鞍准备上马，结果他竟然踩不到马鞍的脚蹬子。 他再次抬脚，却发现手脚有些不听使唤。 “怎么回事？” 陆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将军，你怎么了？怎么不上马啊？可否需要小的扶你一把？” 陆晋骁猛地转身，怒视着陆平：“你对我做了什么？” 陆平微微一笑：“将军别激动，小的只是给你吃了点药，让你能乖乖受死的药。” 陆晋骁脸色一变：“你是敌国的奸细！” 说着，他抬手便要去拿武器，结果眼前一花，整个人猛地晃了几下，他连忙扶住旁边的一棵树，才能稳住身体。 陆平笑着道：“没错，我是南越国的人，不止我，我的父亲，祖父，都是南越国的子民。我们家世代埋伏在你们陆家，只为窃取你们陆家的机密，在关键时刻给陆家致命一击。” “如今，你们陆家就只剩下你一人了，只要解决了你，陆家就再也不复存在。你们这个国家的军队也就不足为惧了。” 陆晋骁冷着脸道：“你以为，就凭你也能杀得了我？我即便中了毒，你也没有半分把握。” 陆平笑了起来：“将军说得没错，我确实杀不了你。所以我给将军准备了一份大礼。” 说着，他抬手拍了拍。 夜色里突然走出了几个黑衣人。 “这些是我们南越国最顶尖的杀手，由他们送将军上路，也算全了将军的颜面。” 说着，陆平往后退了几步，一挥手，那几个黑衣人便立刻朝陆晋骁围了过去。 就在那几个黑衣人拿起武器朝陆晋骁刺过去的时候，一直靠树而站的陆晋骁突然先发制人。 ------------ 第96章 她有那个本事 陆晋骁的身手极为了得，要不然陆平和他的那些同伙，也不会想到先给他下药。 不过陆平带来的这些杀手，也都是顶尖的。 六个杀手合力围攻，陆晋骁应付起来并不轻松，好几次那些杀手的剑都从他身上划过。 但让杀手们感觉诧异的是，陆晋骁的身体好像裹了层铁似的，怎么划都不见受伤出血。 双方缠斗了一刻钟左右，那几个杀手先后感觉到眼前一片发晕，脚步都有些不稳。 就在这时，陆晋骁抓住破绽，几个大杀招放出去，那几个杀手纷纷倒地气绝。 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往在往外飙血的伤口。 陆平大惊，察觉情况不秒，转身便要逃。 谁知还没跑两步，便两腿一软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陆平惊恐地看着提着剑朝他走来的陆晋骁，不敢置信地道：“你给我们下毒了！” 陆晋骁笑着道：“怎么？我给你们下毒就这么让你不能接受？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这还不都是跟你们学的。” 陆平有些想不明白：“你是什么时候动手的？” 陆晋骁指了指那火堆：“就刚刚你往水壶里下药的时候，我也顺手在火堆里加了些料。” 陆平看了那火堆一眼，“可你明明喝了水的……” 他喝了水，怎么没有中招呢？ 陆晋骁好心解释道：“但我这不是提前吃了解药么，所以喝了水也没影响。” 陆平气得险些没吐血！ 他因为确定自己不会喝水，所以就没吃解药。 对了，解药！ 陆平赶紧在身上翻找，结果刚一动，眼前白芒一闪，紧接着，脖子上一阵温热温濡。 他伸手摸了一把，低头一看，竟然是满手鲜血。 陆晋骁冷笑一声：“你们以为用陆晋蓉失踪的消息，就能骗得我方寸大乱？那你们未免也太天真了。” “引我离开军营，就是为了乱我军心，然后再趁乱发起进攻，这么低级的伎俩，也好意思拿出来用。你们南越国可真是没有半点长进！” 陆平无力地倒地上，身体不断抽搐着，不甘心地看着陆晋骁翻身上马，调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赶去。 他不明白，他说的基本都是真话，为什么陆晋骁就半点不上当呢？ 难道这个人心里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亲人吗？ 可他在将军府时看得很清楚，他明明很在意陆老夫人和陆晋蓉的啊。 他实在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让他想明白了。 陆晋骁赶回军营里，如他所料那般，南越国确实连夜发起了进攻。 大梁军队也确实受到了影响，有些士气不振。 陆晋骁骑的马儿已经累得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他立刻找到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提着剑就冲上了战场。 有些大梁士兵看到他出现，兴奋地高呼：“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陆晋骁提气高呼：“大梁将士听令，全力出击！一个南越人头，换一两赏银！” 不少士兵听到他的声音，顿时士气高涨：“杀南越人有奖！杀啊！” 不少还不知道陆晋骁回来的大梁士兵听到这话，一下也提起了精神。 主将不在就不在吧，他们只管杀敌就好。砍一个南越人的狗头，就有一两银子拿！ 再看那些南越士兵，那就不是敌人了，是行走的银元宝！ 于是所有大梁士兵前所未有的兴奋起来，追着南越人猛杀。 那些南越人原本以为陆晋骁的离开，会让大梁士兵一蹶不振，没想到他们竟然提出这么歹毒的计划！ 眼看着南越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再被砍去头颅，其他南越士兵一下怂了，扭头就跑。 南越军队的首将气得哇哇大叫：“不许撤退，给我杀，杀！” 但军心散了就是散了，有了带头逃跑的人，其他士兵哪里还会恋战呢？ 谁的命不是命啊！别人都跑了，自己还不跑，那就是傻子！ 大梁将士一看银元宝，不对，是南越士兵要逃，哪里肯甘心，提着武器在后面追。 陆晋骁干脆带着士兵们在后面紧追不舍，又杀了一大批南越士兵。 等实在追不上了，陆晋骁才下令全体将士回营。 这一仗，大梁赢得十分漂亮。 每个士兵手上都提着至少一个南越人的头颅，有杀得多的，用长枪把像串糖葫芦一样，把那些人头串在一起，等着领赏。 所有人脸上都喜滋滋的。 陆晋骁心情也不错，对莫离说道：“让各千户去统计，然后把总数报上来。我给大家兑现！” 莫离把命令传达下去之后，便又巴巴地跑了回来：“将军，你怎么知道那个传信的人有问题？” 原来从一开始，莫离就知道陆晋骁是在演戏，他也是在配合陆晋骁演戏。 陆晋骁道：“因为我知道我的妻子不会让家里的事情影响到我，她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莫离十分不理解：“你和夫人成亲才多长时间了，满打满算回起来，相处时间也不超过两个时辰吧？你怎么就对她有这么大的信心？” 陆晋骁瞥他一眼：“我对她的信心，跟相处时间长短没有关系。我就是知道她有这个本事。” 说完，陆晋骁抬脚就走，他得去伤兵营看看。 虽然这次大获全胜，但还是有不少士兵受了伤。他做为主将，必须去慰问一番。 莫离满肚子嘀咕地跟在后面。 等忙完所有事情之后，陆晋骁回到自己的营账，把身上被划得破烂的衣服脱了下来。 脱完衣服，他才赶紧去检查金丝软甲。 见它没有损伤，这才放下心来。 今天，它又护了自己一回。 陆晋骁将软甲脱下，拿帕子沾了水，仔细擦了一遍，再小心地挂好。 弄完这些，他才坐到自己简陋的书桌前，提笔写信。 家里肯定是出事了。 陆平虽然撒了谎，但陆晋蓉离家出走的事情，绝对是真的。 虽然知道林婉清肯定能处理好，但心里到底还是担心。所以他得写信回去问问情况，安抚妻子一番。 另外，他得给妻子安排几个帮手。 ------------ 第97章 四个得力助手 陆晋骁的书信，是在四天后送到林婉清手里的。 正常来说，是需要十来天的时间才行。若是遇到天气不好，时间会更长。 但这次情况紧急，陆晋骁动用了他的一些人情，找了些江湖上的朋友，帮他用最快的速度把书信送回禹州。 林婉清收到书信后，才知道陆平竟然是敌国奸细，在将军府潜伏了好几代。 当下就给她惊出一身白毛汗。 这万一陆平一家往将军府的井里投毒，那这满府还能有活口吗？ 趁着陆平身份败露的事情还没传回禹州，林婉清当即就想办法，让江熠带着人，把陆平的父母妻小分别引开，然后捉拿起来，送去了官府。 但把陆平一家收拾了之后，林婉清还是不能放心。 谁知道将军府里还有没有其他奸细呢？ 毕竟大梁的敌人又不止南越一个国家，还有周边其他几个国家呢。 若是每个国家都安排这么一拨奸细…… 不敢想，越想林婉清越汗流浃背。 亏她之前还觉得将军府是个好地方呢！这危险性不知比那苏家高了多少倍！ 苏家顶多是膈应人，而将军府一个弄不好，那是真的要人命。 可自己已经上了这条船，后悔也没用了。 好在陆晋骁说，会安排几个帮手给自己，稍晚几天就到，她心里这才安稳了些。 收到信后的第三天，陆晋骁安排过来的人手就到了。 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 “摘星，揽月，流英，落华，见过夫人。” 四人站成一排，极有气势地朝林婉清行礼。 摘星和落华是男的，揽月和流英是姑娘。四人都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四人的长相也很出色，摘星皮肤有些黑，但五官硬挺，气质有些冷，往那儿一站就很有气势。 落华则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像是随时带笑一般，但目光十分狡黠，一看就是个心眼子多的。 揽月生得很是讨喜，圆脸圆眼，身子也有点圆润，看着像是小富之家养出来的姑娘。 流英则生得明艳大方，很是惹眼。 林婉清好奇地打量了他们一番：“你们不像是从军营里出来的。” 揽月笑嘻嘻地道：“回夫人，我们和将军师出同门，不过他是我们的师叔。” “师叔？” 揽月笑着点头：“是的，夫人可听说过天杼门？” 林婉清一脸惊讶：“天杼门？就是那个极有名气，但普通人却难得一见的天杼门？” 落华接过话头道：“是的，没想到夫人竟然知道天杼门。” 林婉清对天杼门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还是前世听江湖上的人提起过了两回。只知道这个门派极为神秘，门内弟子全是高手，但极少有人见过他们。 没想到，这一世她竟然一次就见到了四个。 哦，她的丈夫也是天杼门的人。 “你们都擅长些什么？” 她最好奇的还是这个，听闻天杼门的弟子，各个都是顶尖的人才，既然自己现在手里有了四个，还不得好好利用一下，把他们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啊。 摘星一脸高冷地道：“杀人。” 揽月一脸天真地道：“医和毒。” 流英笑得一脸魅惑：“情报。” 落华弯起了一双眼睛：“经商。” 林婉清觉得除了摘星之外，其他三人和他们擅长的事情，根本画不上等号。 揽月那个小姑娘，明明就生得一脸可爱无害，竟然是个制毒的高手。流英那么美，那么惹眼，走哪儿都是焦点的人，擅长的是情报收集。落华一副很好骗的样子，却擅长经商。 这算不算人不可貌相？ 不过林婉清也没有露太过惊讶的表情来，和四人互相熟悉了一下之后，便立刻给他们安排了任务。 “摘星，落英，你们两个负责把府里所有下人的身世背景调查一番，如果有可疑的人，先不要打草惊蛇。” “揽月，你给我配一些要不了人命，但又会让人痛苦的药。” 落华期待地看着林婉清：“夫人，那我呢？” 林婉清笑眯眯地道：“你别急，你的任务可是最艰巨的。” 落华有些不解。 直到林婉清让人把将军府的账本给送了过来，“这是将军府目前的店铺账目，你负责用最快的时间，把这些店铺给我盘活。” 她正愁怎么收拾将军府这些店铺的烂摊子呢，没想到这瞌睡就有人送了枕头来。 落华接过那些账本翻了翻，脸都要绿了。 “夫人，这些真是将军府的店铺？” 这也太惨了吧！全是赔本生意！ 林婉清笑着点头：“确实。将军府如今账面上能动的银子不多，我给你拨一千两，你看着折腾。总之就是要尽快把这些店铺起死回生。” 落华那张天生自带的笑脸都皱巴成了团了。 这十几家店铺啊！就给一千两银子，这也太能难为人了！ 林婉清可半点负罪感也没有，这是陆晋骁拨给她的人，她全用在了将军府的事情上，可是半点没私用呢。 不得不说，这几人确实相当厉害。 摘星和流英配合起来，用三天时间把整个将军府的下人全给清查了一遍，这一查，还真查出些事情来。 将军府如今共有下人一百零五人，除去家生子七十人，剩下的都是从外面采买进来的。 当初林婉清采买的十分突然，所以这三十多人都没有问题。 反倒是那些家生子里查出三个身份可疑的。 一个是负责车马上的，姓张，他是三皇子一派买通的人。 一个是粗使婆子，是二皇子安插进来的眼线。 另一个，是陆母给陆晋骁安排的小妾，夏荷。 这个人，是当今圣上给安排进来的。 林婉清知道这几人的身份后，后背又是一阵发凉。 没想到这小小的将军府，竟然被这父子几人给盯上了。 如果不是陆晋骁安排来的人手，她根本查不出来这几人的底细。 流英问道：“夫人，这几人你打算怎么处理？要不让摘星把他们解决掉？” 林婉清摆了摆手：“夏荷不能动。” 那是皇帝安排进来的，如果动了夏荷，皇帝肯定会对陆家生疑。 至于其他两个钉子，林婉清却是没打算放过。 “把揽月配的药，给那两人喂上一些，让他们为我们所用。” ------------ 第98章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婉清把二皇子和三皇子安插进来的眼线，都给喂了揽月配制出来的毒药。 让那二人体验了一遍毒发过程后，才带着半夏和紫苏去柴房那边见这两人。 说起来，这两个人林婉清清空有点印象。 那马夫，之前林婉清参加林纤云婚宴的时候，还是让他赶的车。 至于那洒扫婆子，时不时的就会在她院子外打扫。 说起来，这两位皇子还真是挺会安排人，一个盯着府中主子的行踪，一个盯着日常。可谓是监管到位了。 林婉清眼神冷然。 这两个皇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皇子就不必说了，上辈子的得胜者。 二皇子就有点意思了，此人平日里一副病弱不能自理的样子，但实际上却装出来的，而且装得十分成功。在太子被幽禁病重离世之后，三皇子上位前，他突然跳出来，打着保护圣上的旗号，想要摘桃子，并给了三皇子狠狠一击。 差一点，三皇子的大业就阴沟里翻船了。毕竟他从来没有防备过从小病到大的二皇子，压根儿没把他当对手。 后来二皇子功亏一篑，三皇子让人去清查，才知道这二皇子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了那么多事。 以前林婉清倒没多大感觉，毕竟她和二皇子没有任何交集。 可没想到，这一世才发现，这二皇子竟然如此深不可测。 算起来，这两位皇子如今也不过才不到二十岁的年纪。 真不愧是皇家子孙，城府心机深沉得可怕。 林婉清进了柴房，那两个奸细已经被毒药折磨得浑身汗如雨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一见着林婉清，两人就跪地求饶起来：“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林婉清朝两人微微一笑：“想要我饶你们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但以后你们得为我所用。” 两人一下犹豫了起来。 林婉清：“我知道你们在顾忌什么，你们怕你们的主子会对你们的家人不利。但你们如果不听我的话，你们现在就得死。你们死了，我再往你们主子那儿添油加醋一番，你们猜你们想保的人还能保得住吗？” 两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婉清。 他们知道林婉清狠，但没想到她能这么狠！ 林婉清笑眯眯地道：“机会给你们了，你们可得把握住啊。” “你们放心，我又不让你们去刺杀你们的主子，就是传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将来怎样我不敢说，但眼下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不会有事。甚至，你们还可以抓住机会，把家人好好安排安排，至少能保住些血脉。” 那马夫立刻就说：“我听夫人的，以后我就是夫人的狗，夫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洒扫婆子原本还有些犹豫，见马夫这么利索地背了主，也赶紧说：“老奴也听夫人的。” 林婉清笑着点头：“不错，你们都挺聪明的。现在就说说，你们最近给你们的主子都传了些什么消息回去。” 马夫说道：“小的每个月给主子传一回信，如果有突发紧急情况，就立刻传信回去。” 林婉清挑眉：“比如？” 马夫小心翼翼地道：“大姑娘离家出走……” 婆子缩着脖子：“还有府里多添了几个武林高手……” 林婉清眉头一皱：“这些消息你们都已经传回去了？” 马夫道：“我只传了大姑娘走丢的事。” 他还不知道府里多添了人手的事情，结果刚知道消息，就被查了出来。 婆子声如蚊呐：“我两件事都传了，还……还有芸姑娘的事……” 说完之后，婆子吓得直磕头：“夫人饶命，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因为做洒扫，每天在府里各自走动，所以消息比马夫灵通得多。 林婉清真想把这婆子给弄死。 但她忍住了，毕竟以后还指望她去麻痹她背后的主子。 深呼吸两口气，她才道：“以前传过的消息就算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按我的要求传递信息。” 说着，她让那婆子重新往京城传了消息：陆晋蓉在一个农户家中找到，重病。芸姑娘为晋城人士，已被家人接走。均为那四个江湖人士帮忙，现四人已离开将军府。 马夫则补齐了婆子之前传的消息，又把假消息给传了出去。 消息真真假假混在一起，那两个皇子除非再派人来查，否则很难分辨真假。 至于红妈妈那儿，林婉清十分有把握，她不会把陆晋蓉和庄静芸的事情报给三皇子的。 毕竟，她的那个消息千真万确。 红妈妈早晚会有来找她的。 消息送出去之前，林婉清让揽月又给两个用了个新药，让两人又体验了一番死去活来的滋味。 “别在信上耍任何花招，否则，你们的下场会比直接叛主更凄惨。” 两人被折磨得不敢有任何想法，老老实实按以前的联络方式，把消息递了出去。 半夏有些不放心，眉头皱得死紧：“姑娘，你说他们背后的人会相信吗？” 林婉清抿了抿唇：“目前会。因为现在的将军府，在他们眼里不足为惧。” 陆家打从老将军和两位少将军战死沙场后，地位降了一大截。而陆晋骁又太过年轻，品级又不高，在军中的威望远比不上老将军和他的两个哥哥。 他们要等陆晋骁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后，才会决定用如何态度对他。 要不然，也不至于只安排这种货色来将军府当钉子。 她之所以会这么谨慎，是因为她知道，陆晋骁马上就要带着战功回来了。 到时候，这两位皇子保不齐就要用眼下将军府的事情做文章。 所以她要提前把这条路堵死。 半夏又小声问道：“那皇上安排进来的那个夏荷，姑娘不打算动她吗？” 林婉清道：“当然不能动。不但不能动，还要把这两个奸细暴露的事情，捅到夏荷那儿去。将军府，绝不站队任何皇子，只忠于皇上。” 武将，自古以来就是皇帝最忌惮的存在。 想要安安稳稳，就得让皇帝完全放心。 夏荷，就是让皇帝对陆家放心的关键。 ------------ 第99章 培养自己的人手 两天后，流英来报：“夏荷把消息传递出去了。” 林婉清并不在意：“暗中注意一下就行，不必阻拦。” 流英问道：“另外两人夫人打算怎么安排？让他们继续留在府里吗？” 林婉清道：“对，有揽月的药在，他们不敢有二心。” 已经知道他们的底细，反倒不必太担心他们敢乱来。重新买人进来，又得折腾着查底细，麻烦。 流英没想到还能用这个角度去处理，顿时对林婉清大感佩服。 林婉清跟她打着商量：“我想请你帮我培养一批和你一样的人手，你愿意帮我吗？” 他们几人现在虽然来帮忙，但毕竟人家是有师门的，随时会离开。 蒋大海那人虽然打听消息方便，但毕竟是生意人，打听生意场上的事情可以，其他事情蒋大海就不一定愿意掺合了。 所以要想用人方便，那还是得自己手里有人才行。 流英爽快地答应下来：“当然没问题，不过夫人就不怕这事儿传到那位耳朵里？” 她伸手往天上指了指。 那位生性多疑，尤其对武将更是忌惮，要是知道武将私自培养这种人手，只怕会怀疑陆家有谋反之心。 林婉清道：“所以这事儿得偷偷进行，我有几个陪嫁庄子的位置不错，你挑一处来用。” 流英挑了一处离禹州城不远，但又比较偏僻的庄子，“夫人若是放心，这件事情就全权交给我去办。” 林婉清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需要银子就直接跟我说，从我的私账上走。” 这是她的人手，跟将军府没半点关系。 流英挑了挑眉，捂着嘴笑：“夫人和师叔分这么清楚吗？” 林婉清笑而不语。 奸细的事情解决完之后，林婉清派去京城的人也回来了。 去京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舅舅江怀谦。 这种事情太过重大，交给任何人林婉清都不放心。江怀谦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且经历过大风大浪，由他去和庄家人交涉再合适不过。 江怀谦从京城回来之后，立刻就来了将军府。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还特意带着杨氏一起上门，就像是寻常亲戚之间走动一般。 一见面，杨氏就拉着林婉清的手问道：“一段时日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这些日子，林婉清可没一日消停的，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本身就清瘦的脸，如今更是瘦得下巴尖尖，看着让人心疼。 林婉清顺势提出要求：“舅母最近若是有空的话，就过来陪陪我吧，我想吃舅母做的饭。” 杨氏有一手极好的厨艺，尤其擅长药膳，前世林婉清可没少吃杨氏做的饭。 算起来，可有很久没吃过了，她是真的馋了。 杨氏原是不想来给林婉清添麻烦的，可看她瘦成这样，便道：“那我今日便不走了，怎么也得把你养回先前的模样。” 林婉清顿时笑弯了眼：“那可真是太好了，那舅母就还住之前的客院，我这就让人去收拾。” 半夏立刻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杨氏哭笑不得：“你们这是生怕我反悔吗？” 心里却觉得暖融融的。 没来禹州前，她还是有些担心和这个外甥女处不来，毕竟自家如今什么光景，她心中是有数的。外甥女和他们没相处过，哪来的感情？再加上嫁进将军府，身份贵重，和他们已经是云泥之别，若是难相处，他们也尴尬。 没想到几次接触下来，这孩子一片赤诚，半点架子也没有，眼里的孺慕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虽然她不明白林婉清怎么会对她有这么重的感情，但谁会对这种赤诚之情反感呢？ 一想到这孩子打小没娘，在那林家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才长大，杨氏这心就疼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把林婉清搂在怀里疼。 于是她也顾不得别的了，对半夏说道：“房子让人收拾去，你带我去厨上看看，我这就给婉清做吃的去。” 半夏连忙笑着点头：“舅夫人随奴婢这边来。” 等她们走了，林婉清对紫苏说道：“去把静芸请过来。” 没多一会儿，庄静芸就到了林婉清的院子，身后跟着青竹。 一进主屋，庄静芸就对着江怀谦施了一礼：“静芸见过舅舅。” 既然和林婉清义结金兰了，那江家便也是她的舅家。更何况这次江怀谦还是特意去为她跑腿，她心中万分感激。 一想到这事儿，庄静芸就有些紧张。 江怀谦侧身避了避：“静芸姑娘不必如此多礼。” 林婉清把庄静芸扶起来，问道：“舅舅，可见到静芸的家人了？信送出去了吗？” 庄静芸双手紧紧抓着衣角，嘴唇都抿了起来，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林婉清怕她紧张过度，赶紧上前轻拍她的后背。 江怀谦朝她安抚一笑：“见着了，信也送出去了。庄家一直在暗中寻找，只是这天大地大的，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庄老夫人病倒月余，庄夫人也差不多情况。在我联系上庄家的时候，庄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庄静芸听到这里，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是我不孝，祖母身体本就不好，让她老人家遭罪了。还有母亲……” 林婉清拍着她的背轻声劝道：“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自责。现在联系上了，她们的病也就好了大半。” 江怀谦也道：“婉清说得不错，我回来前，你父亲托我给你捎了信。” 说着，他从袖子里将信掏了出来，递到庄静芸面前。 庄静芸连忙接过，看到信封上“吾女亲启”四个熟悉的字时，眼泪又模糊了双眼。 她也顾不上擦眼泪，急忙将信封撕开，掏出里面的信仔细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哭。 林婉清便在旁边不停地给她擦眼泪。 好不容易，一封信读完，庄静芸把信按在胸前，又哭又笑地道：“姐姐，父亲他们不嫌弃我，他们要来接我回家了。” 悬在心里好些天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林婉清也替她感觉欢喜：“好，好事，不哭了。你父亲信里可说了什么时候来？” ------------ 第100章 意外之喜 江怀谦道：“庄家大公子和二公子是随我一同前来禹州的，只是为了保全姑娘的名声，所以他们并没来禹州城，而是留在许州等着姑娘。” 许州离着禹州城有两天的路程，不算近，但也不远。 庄家大姑娘走丢的事情虽然没有传开，但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察觉，比如三皇子一党。 所以他们留在许州等待是最稳妥的做法。 庄静芸立刻转头对林婉清道：“姐姐，我要去许州，我今天就走。” 林婉清拍拍她的手道：“别急，你一个人怎么去？就不怕路上再遇到意外？你先耐心等我一天，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庄静芸虽然归心似箭，但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太急，于是红着眼睛应了下来。 林婉清赶紧去安排出行的事情，府里这一大堆的事得安顿好，还有路上的事情也得提前安排。 她是主母，独自出门行走肯定会被人注意，所以林婉清便打算带着陆祈年一起，对外就说是给陆祈年求学。 毕竟禹州城这边根本已经找不到愿意接收他的学堂了，所以隔壁的许州就成了最佳选择。 用这个借口出门，既光明正大，又不会引人注意，十分之妙。 第二天一早，林婉清就带着做了丫环打扮的庄静芸，以及自己的两个贴身丫环，陆祈年和他的书童，以及摘星和揽月、江怀谦和几个小厮，赶着四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一路上，庄静芸都听话的窝在马车里，连车帘都没有掀一下，中途休整的时候，也特别在脸上做了些遮掩才下车。 整个赶路过程中，庄静芸都把丫环这个角色扮演得十分到位。 第三天傍晚，车队进了许州城。 庄家在许州城是有产业的，还是家酒楼，此时庄家两们公子就在酒楼里等候着。 林婉清一行人直接赶着车到了酒楼前，假装停车打尖。小厮们赶着马车去了后院喂马吃饭，林婉清则牵着有些别扭的陆祈年进了酒楼，其他人都跟在后面。 陆祈年绷着一张脸，感觉自己被林婉清牵着的那只手都快僵掉了，几次想挣脱掉，都没能成功。 林婉清笑着问道：“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陆祈年嘴硬地道：“我才没有，我只是觉得牵着走太碍事罢了。” 他才不会承认，被这么牵着，他觉得很不适应，心里都有点发慌。 他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被人牵着是什么时候了。 紫苏几个见着陆祈年那副口是心非的模样，都努力憋着笑。 进了酒楼之后，江怀谦去柜台那边跟掌柜的说了一句：“掌柜的，要个雅间。”说完，他用手在柜台上轻叩了四下。 庄家早就做好了安排，掌柜的收到这个“暗号”，立马扬起笑脸道：“好嘞，诸位客官楼上请。” 掌柜的扬着笑脸带着众人往楼上走，庄静芸想到马上就要和亲人见面了，激动得泪水模糊了视线，几乎看不见路，险些一脚踩空，吓得惊呼了一声。 此时正是饭点，酒楼大堂里坐着不少客人，几桌离得近些的食客听到这声惊呼，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紫苏和半夏忙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嘴里埋怨道：“瞧你个没出息的，跟着夫人出一趟门，还把自己给折腾病了，都不知道你是出来伺候夫人的，还是来给夫人添乱的。” 庄静芸忙低下头认错：“奴婢给夫人添乱了，请夫人责罚。” 林婉清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罢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自己仔细着身子，晚会儿给你请个郎中瞧瞧。” 食客们见状，纷纷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插曲，还有人夸了一句：“那位夫人倒是心善，这些丫环倒是好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 一行人上了楼，进了雅间，庄静芸才拍着胸口道：“我真是太没出息了。还好半夏和紫苏反应快，不然我就露馅了。” 林婉清笑道：“不妨事，已经到许州了，可以放松了。” 这两天庄静芸一直绷着神经，生怕有任何意外，熬得脸都瘦了一圈。 只是庄静芸哪里放松得下来，一直紧张地看着雅间的大门。 没过多久，雅间的大门就被敲响，三长一短。 江熠立刻起身去开门，庄静芸也紧张地站了起来。 门一开，庄静芸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几步冲了过去，一头扎进一个模样俊朗的年轻人怀里。 “大哥，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一下决了堤。 庄逸珩搂着失而复得的妹妹，也红了眼眶。 庄家二公子庄逸珲都抹起了眼泪。 林婉清等人也不打扰兄妹三人团聚，安静地等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庄大公子情绪稳定下来，立刻带着庄二公子去上前冲着林婉清行了个大礼。 林婉清忙侧身避开：“二位快快请起。” 两位庄公子却是坚持要把这礼给行完，“陆夫人，感谢你仗义出手，救舍妹也水火之中，大恩大德，庄家上下不敢或忘。以后有任何用得上庄家的地方，夫人请尽管吩咐。” 江熠上前将两位庄公子给扶了起来。 林婉清道：“大公子二公子真的不必如此客气，同为女子，既然知道静芸的遭遇，那必不能袖手旁观。” 庄逸珩感激道：“夫人大义，若不是你出手相救，只怕静芸……静芸是我们全家的宝贝，若她真有不测，只怕我庄家全家都要自责一生。夫人不止是救了静芸，更是救了整个庄家。” 这话可是半点不假。 前世庄家就是因为知道庄静芸为保清白，死在了红香楼之后，举全家之力，和三皇子不死不休，最终落得那般惨烈的下场。 “静芸在信中说过，她和夫人已经义结金兰，成了异姓姐妹。我父母让我来问问夫人，可否同意认他们做义父母，若是同意，父母便在京中开始准备一应事宜，待夫人有空入京之后，便设宴认亲。” 林婉清惊讶无比，她只是想和庄静芸结个姐妹，没想到庄家竟然愿意收她做义女。 要知道庄家的义女，和庄静芸的金兰姐妹，那可是完全不同的含义。 庄静芸红着一双眼睛，冲她直眨眼，示意她赶紧应下。 ------------ 第101章 你是主母，你不能走 林婉清哪有把这个机缘往外推的道理，于是当下就对着庄大公子和庄二公子施了一礼：“婉清见过大哥，见过二哥。还请两位哥哥替婉清向义父义母说一声，承蒙义父母不弃，婉清今生定好好孝顺二老，和庄家共进退。” 庄家父子的能力上辈子她是亲眼见识过的，如果不是一心为了给庄静芸报仇，他们绝对能笑到最后。 所以这条送上门的大腿，不抱的是傻子！ 庄家两位公子见林婉清如此真诚，忙把她扶了起来：“不必多礼，父亲和母亲都算过了，静芸在家中行四，你比她大半岁，以后你行四，她行五。我们就叫你四妹了。” 庄静芸笑着上前，朝林婉清福了福身：“见过四姐姐。” 林婉清也学着她的样子福身：“见过五妹妹。” 行完礼，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雅间里其他也跟着一起笑，就连陆祈年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大家一路赶来，都又累又饿，正事说完，庄逸珩便让掌柜的上菜。 人太多，一张桌子坐不下，开了两桌。 饭后，庄家两位公子就把他们一行人安排到了一个院子里。 “这个别院是我母亲的嫁妆，院子不大，委屈大家了。” 别院确实不算大，但住他们这一行人是绰绰有余的了。 庄静芸和林婉清住了一个院子，姐妹二人梳洗过后，躺在一起，开始说起了悄悄话。 和亲人重逢后的庄静芸，明显活泼了许多。不过本身就是个温婉懂事的性子，倒也不显跳脱。 原本庄静芸是想跟林婉清抵足夜谈到天亮的，毕竟明天一早，她就要和两个哥哥启程回京了，这一别，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面了。 可谁知说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庄静芸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婉清还在等着她回应呢，结果扭头一看，顿时笑了起来。不说这两天赶路有多累了，便这是这么多天来，庄静芸估计都没有睡踏实过。 毕竟才十七岁的年纪，遭此大难，又不知家人什么态度，谁能睡得安稳呢？ 现在和家人团聚了，所有的压力都卸下，这些天积攒的疲惫一下就释放了出来，可不就一下就睡着了。 林婉清笑了笑，任由自己的意识也陷入混沌之中。 第二日一早，庄静芸就和两个哥哥准备出发了。 她仍旧是一身丫环打扮，只不过今天扮的是庄家的丫环，而庄家带来的丫环则到了林婉清这边。 为了保护庄静芸，林婉清和庄家都费尽了心思。 庄静芸临走前，不舍地抱了抱林婉清：“姐姐，我回京城等你，你有了时间一定要赶紧来。” 林婉清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带着人在身边，切不可一个人落单了，尤其是夜里，尽量不要出门，知道吗？” 庄静芸认真地点头。 她之所以会走丢，就是因为花朝节的时候，晚上去河里放花神灯，结果被人流冲散，让人捂着嘴给掳走了。 回想起那些事情来，庄静芸就脸色发白。 林婉清拍了拍她的手道：“都过去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万事小心。” 交代完庄静芸，林婉清转身看向了庄逸珩：“大哥，这封信，请转交给义父。” 她拿出一封用蜡封了口的信来，“这里面有那红香阁的一些事情。” 庄逸珩迅速接过去，贴身放好。 红香阁在很多州城都开了分店，大家一直都知道它的背后靠山肯定不一般，但却死活查不出来到底是谁。 没想到林婉清竟然知情。 庄逸珩交代道：“红香阁行事嚣张，背后之人只怕权势滔天。你为了救人，已经得罪了他们，你留在禹州城只怕会有危险。要不你还是随我们一起去京城吧，虽然京城未必就安全，但怎么说也是天子脚下，又有庄家庇护你，总比你留在禹州强。” 那将军府听起来威风，可实际上一家子老弱妇孺，红香阁背后的势力真要对付将军府，那跟捏死只蚂蚁又有多大区别？ 陆祈年听庄逸珩竟然鼓动林婉清去京城，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虽然小，想得也比较简单，但不代表他傻。林婉清嫁进将军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这两个多月里，他明显感觉到将军府不一样了。 府里的下人们规矩了，做事不再乱糟糟，他们的吃穿用度也好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好东西都被小姑姑一个人攥在手里。 大姐现在每天跟着赵嬷嬷学规矩，也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模样。打小就瘦弱沉默的小弟，如今脸上也有了肉和血色。 还有祖母，以往家中有点风吹草动，祖母就吓得哭哭啼啼说自己命苦，如今虽然还是有那些毛病，但却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再像以前一般六神无主。 小姑姑任性妄为，是林婉清替她收拾了将军府的烂摊子。明明小姑姑那么尖酸刻薄地针对她，她还肯在小姑姑落难的时候，不计代价寻找小姑姑，还亲身涉险去救人。 至于他自己，感触那就更深了。以往他在学堂里打了人，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为什么要打人，也没有人想过要替他讨个说法。是林婉清帮他正了名！ 自从二婶殉情、他母亲改嫁后，将军府就乱成了一锅粥，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感受不到那是自己的家。在府里待着的每天，他都觉得暴躁，心慌。 直到林婉清来了。 将军府迅速地回到正轨上，他又体验到了家的感觉。 如果林婉清在这个时候丢下将军府去了京城，那他们要怎么办？将军府要怎么办？ 又要过回以前的日子吗？ 陆祈年心里好慌，几步上前抓住了林婉清的手。 林婉清有些诧异，低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陆祈年生硬地道：“你不能去京城，你是将军府的主母，你答应过父亲，要照看好将军府的。” 说完这句话，陆祈年一下就后悔了。 他这张破嘴，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听着未免也太没良心了。万一她生气了怎么办？ ------------ 第102章 商机来了 林婉清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这是舍不得我？” 陆祈年下意识地想否认，但话都到嘴边了，猛然想到，如果自己说不是，那她万一真走了呢？ 于是他别别扭扭地道：“有……一点吧……” 说完，他的一张脸就胀得通红，赶紧甩开林婉清的手，闷着头跑了。 林婉清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笑。 庄静芸在将军府小住了十来日，对将军府以及林家的事也知道了不少，她拉起林婉清的手说道：“姐姐，不要委屈自己，如果在将军府过得不开心，那就回家来。” 林婉清心里暖暖地，笑着点头：“好，以后我也是娘家撑腰的人了。” 庄逸珩看了看天色道：“静芸，婉清，天快亮了，咱们该出发了。” 他们打算天不亮就动身，等到了城门口就正好赶上开城门的时辰，城门一开，他们就走，这样就不会引人注意。回到京城，也是同样的操作。 林婉清点点头，催促庄静芸：“上车吧，咱们来日方长。” 庄静芸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趴在车窗上道：“姐姐，保重。” 庄家兄妹的车队很快就驶出了别院，隐入了清晨的昏暗之中。 林婉清一行人也在他们离开后，搬离了别院，去了城中的一客栈。 这客栈是昨晚江怀谦他们提前安排好的，大部分的人都住在客栈里，只有林婉清带着陆祈安和半夏紫苏去了庄家别院。 原本都没打算带陆祈安的，谁知这小子死活要跟，这才不得不带上他。 庄静芸顺利离开后，林婉清静下心来逛起了许州城。 这里，她上辈子来过两次。一次是陪着苏锦程进京赶考，一次是林老爷子去世，她回家奔丧。两次都来去匆匆，所以她对许州城很是陌生。 许州城不算很大，城池面积还不如禹州，但却很繁华。 这里离着京城也只有两日的路程，是离京都最近的一个州城了。 所以这里有着和京城十分接近的风土人情，不少大家族都喜欢把旁支和产业安排在这里。 林婉清带着自己的丫环和揽月，身后还跟着贪玩的陆祈年，在城里转了一整天，体会到了不少新鲜的东西。 回程的时候，林婉清的马车里塞得满满当当，人坐在里面都伸不开腿。 回了客栈里，林婉清问陆祈年：“你愿意一个人留在这里求学吗？” 陆祈年有点懵：“你不会是真的打算把我扔在这里吧？” 这趟出来，难道不是打着给他求学的幌子，送庄静芸的吗？现在怎么还真要把他留在这儿了？ 林婉清道：“那不然呢？难不成你真不打算念书了？” 陆祈年满不在乎地道：“我将来可是以上阵杀敌的人，读书有什么用？不过只是耽误我习武罢了，还不如把时间都用来学功夫上，将来可以多砍几个敌人的脑袋，那才威风呢。” 林婉清白他一眼：“只会动手不会动脑的人是莽夫。陆家虽世代从军，可哪一个是大字不识的莽夫？不看兵书，不学排兵布阵，如何带兵打仗？” “如果你的目标仅仅是当个只会挥刀砍人的阵前卒，那你上不上学确实无所谓。但如果你想扛起陆家的门楣，继承陆家的荣耀，那你就必须静下心来好好读书，做个有勇有谋的好将军。” 陆祈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不想留下来。” “我想回禹州城上学。” 林婉清挑眉：“可是城里已经没有学堂愿意收你了。” 陆祈年道：“我自己想办法。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婉清有点好奇：“什么条件？” 陆祈年往她跟前凑了凑，小声说道：“我如果可以自己搞定学堂的事情，你就让摘星收我为徒。” 林婉清有点诧异：“你想跟着摘星学功夫？” 陆祈年重重点头：“我其实更想跟着父亲学的，但他这不是顾不上么。摘星是父亲的师侄，功夫肯定比家里请的武师高得多，我得跟着高手学，才能学到真本事。” 林婉清笑了起来：“你倒是有眼光，不过这事儿我可打不了保票，毕竟摘星不是咱们府上的人，他若是不愿意收你这个徒弟，别说是我，就算是你父亲只怕也没办法。” 陆祈年皱起了眉头，有些苦恼。 林婉清道：“不过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下。” 既然陆祈年不打算留在许州上学，于是林婉清打算第二天就回禹州。 结果当天晚上便下起了大暴雨。 雨下得特别大，城内街道上很快就有了积水，要不是房屋本身就高于地面，只怕屋子都要被水泡了。 但情况依旧不乐观，客栈掌柜的带着伙计们一直守在楼下，根本不敢睡觉，就怕万一雨势不减，积水漫了进来。 林婉清也没办法睡，她住的房间有两处地方漏雨，其中一处正好在床榻的位置。 她是被漏水给惊醒的。 紫苏去楼下找掌柜的要了两个盆子上来接水，顺便跟掌柜的提出换房。 掌柜的一脸抱歉：“实在对不起，姑娘，实在是没有空房了，我让伙计上去把床挪一挪，请你家夫人将就一晚可好？” 紫苏有些不满：“光是挪床有什么用，那雨一直漏，屋里滴答响，如何睡得着？你们这么大个客栈，怎么会出现漏雨这种事情？” 掌柜的愁得脸都皱了起来：“实在对不住，要不你家夫人那个房间的房钱，我给免了，你看成不？” 紫苏也不敢做主，只能上楼去和林婉清禀报。 林婉清倒也没有为难店家，接家了免房钱的方案。 睡觉是没法子睡了，她也没心思睡了。 因为她刚刚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今年七月会有连着一整个月的大雨，那一个月的大雨，直接造成运河下游决堤，大片农田被淹，导致第二年粮价疯涨，一斤原本只需要三文钱的糙米，涨到了十文！ 她的商机来了！ 第二日一早，林婉清立刻就把江怀谦给请了过来。 她看着丝毫不减的雨势，对江怀谦道：“舅舅，我想请你往岭南走一趟。” ------------ 第103章 说动江怀谦 “去岭南？” 江怀谦十分不解，怎么好端端的让他去岭南？ 林婉清道：“我这里有一门生意，想与舅舅搭伙，舅舅可愿意冒险一回？” 江怀谦当然愿意冒险，只是他如今哪里拿得出本钱来。 林婉清笑道：“舅舅以人入股，我出银子，舅舅出力，所得利润我们四六分账，你四我六，舅舅意下如何？” 江怀谦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这怎么可以。我出个人而已，哪就有脸拿四分利润？你府里又不是真没人了，找个靠谱的管事去办这事，所得利润你一个人全得岂不更好。” 林婉清就猜到他会这么说，“舅舅别忙着否决，你且听我细说。岭南山高水远，一路上不知道要经历多少麻烦。舅舅年轻时便天南地北的跑，所见世面又岂是一个管事能比。” “更何况岭南那边的风地人情舅舅最是熟悉不过，由你去，可以省去很多波折，说不定还能以最低廉的价格，拿到最好的货。这中间省出来的差价，能抵几分利自是不必我说。” “将军府中确实有勉强能胜任的管事，可将军府那些人是个什么德性，舅舅心中有数。让他们去，只怕他们贪下的银子，比舅舅这四分利还要多。舅舅忍心看我被那些刁奴坑骗吗？” 这一番话，说得江怀谦毫无反驳的余地。 他在岭南流放了十几年，对岭南那边的事情了如指掌，连岭南的方言都说得十分地道。岭南那边的人十分排外且团结，外乡人想在岭南做买卖，可没那么容易，便是想拿银子砸，没有门路你都砸不出响来。 在岭南那么多年，别的不说，人脉他是经营了不少的，说起来，往岭南做生意他确实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四分利太多了，你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最多只拿两分利。” 他如果说只拿一分利，林婉清肯定不会愿意的。两分利，虽然会占外甥女便宜，但也算合适。 林婉清想了想道：“三分吧，舅舅别再与我较真了。只这一桩生意，我与舅舅三七分，就当是外甥女帮扶舅舅一家吧。等舅舅攒够了本钱，咱们再论真合伙，舅舅，就依着我这一回吧。” 怕他还要拒绝，林婉清打起了感情牌。 “说起来，我的银子都是母亲的嫁妆，而母亲的嫁妆也是当年舅舅打拼来的。母亲若是知道舅舅落难这些年，而我一直不能相帮，只怕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舅舅就当全了婉清想慰母亲在天之灵的一番孝心吧。” 她都将话说到如此份上了，江怀谦还如何能拒绝。 他红着眼睛道：“好，舅舅就依着你这一回，但下次就得丁是丁卯是卯了，不然咱们的生意很难做长久。” 越是亲人越是要将账算仔细。 自古以来，因利生恨反目的先例太多太多了，他不想将来也和这唯一的外甥女也走到那一步。 若是那样的话，他情愿从一开始就不合作。 比起钱财，他更看重亲情。 外甥女想着法地帮扶他们一家，这份情他记下了。以后他有能力了，一定加倍奉还。 江怀谦平复了心情后，才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忘了问：“对了，你想做什么生意来着？” 林婉清将身子斜了过去，小声跟江怀谦嘀咕了起来。 江怀谦起初眉头皱得死紧，但随着林婉清的话又逐渐舒展开来，到最后，他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兴奋。 “你的这个主意十分不错，但风险也大。若是你的预估出了问题，那这批货很可能就砸在手里。即便你的预估是准的，但万一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林婉清笑得自信：“舅舅放心，若无把握，我如何敢出手。风险肯定是有，但所谓富贵险中求嘛。再说我也不会把全部身家都砸进去，便是真的亏了，我也承担得起。只是舅舅估计就得白忙活一场了。” 江怀谦见她如此有魄力，眼中闪过欣赏，挥了挥手：“你都不怕赔钱，我难不成还能怕白出力？何况我觉得你的这个想法，大有可为。这生意，咱们做了！” 林婉清和江怀谦在计划着发财，禹州城里，林纤云也同样在做着一夜暴富的梦。 她是重生回来的，自然也知道未来的走向。 想到不久后的大雨造成的影响，她就兴奋得浑身轻颤。 她记得前世连着下了一个月大雨，运河决堤，冲毁粮田民宅无数，使得数十万人无家可归，粮食更是涨了好几倍的价格，且还不一定买得到。 前世，她爹因为错过了这个商机，后悔得直拍大腿。 这一次，她要抓住这个商机，狠狠赚上一笔！ 这样，她就不用再为银子发愁了。 一想到银子，她就冷下脸。 苏家人真是太不要脸了，从她嫁进来的那天开始，他们就处处算计她。 成亲当日她打碎的那些碗盘，原本以为只是苏母故意膈应她才那样说的，没想到第二日苏母竟然真的让大嫂来找她要银子！ 之后，苏家更是以各种名目找她要钱，甚至连她吃饭都得自己掏银子。 她嫁进了苏家，便是苏家人，哪有在自家吃饭还要掏银子的道理？可苏锦程竟然跟她摆脸色，甚至用这个事情拿捏她，不进她的屋子，天天往那姨娘的房里钻。 想到那个姨娘，林纤云本就咬紧的牙咬得更紧了。 为了拿捏她，苏母故意把那通房提了姨娘，如今也算是苏家的半个主子了。虽然这半个主子过得跟以前没啥两样，但到底名分不一样了。 她想把苏锦程笼络过来，就只得乖乖掏银子，去填苏家的坑。 才嫁进来一个多月，她的嫁妆银子就被掏了一百多两出去。 她总共就那么点老本，哪里经得住苏家这般算计！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挣钱。 不但她自己要挣，她还得让林家也挣，这样林家才会高看她一眼。 虽然苏锦程三年之后肯定是要高中的，可她等不及了！在知道成亲当日，她被林婉清反算了一把之后，她做梦都想把那个贱人踩在脚底下！ 所以，这一次的商机，她一定要把握住！ ------------ 第104章 发财梦 林纤云心里揣着发财梦，急得吃不下睡不着的，好不容易盼到雨停水退，便急急忙忙地回了娘家。 一见着秦氏，她便立马把发财大计给说了出来。 秦氏听完之后，激动得直拍大腿：“咱们母女翻身的机会来了！” 自打林纤云成亲那日闹成那样，她在林家的日子可以说是举步维艰，林父打那之后就没进过她的屋，还夺了她的管家权，交给了林父最宠爱的叶姨娘。 那叶姨娘跟她自来不对付，现在得了实权，整天明里暗里地整她。她也找过林父哭诉委屈，可林父半点脸面也不给她，还让她自己好好受着，再敢生事就休了她。 她都这一把年纪了，真要被休，以后可怎么活？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秦氏都夹着尾巴做人，半点意见也不敢有。只是心里的不甘一日盛过一日，一心想把管家权给夺回来，但却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林纤云志得意满地道：“娘，咱们去找爹吧，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让他也大赚一笔。这样他肯定就能对咱们另眼相看了。” 秦氏想的也是这个。 于是两人赶紧去找林父。 林父听两人说了计划，顿时黑着脸训斥了起来：“我看你们是疯了，好端端的，哪来的灾祸？你们知不知道这话传出去了，会招来什么大祸！” 其实天灾人祸年年都有，但事情没发生之前，若是有人“预测”，被朝廷知道了，肯定要被问罪的。 更何况，大梁朝这几年一直风调雨顺，即使有天灾，那也都是小规模，影响不大。 可照林纤云的说法，接下来会有大天灾，这种话那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万一传出去了，被治个诅咒国运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这才想起来，林父并不知道林纤云重生的事。 秦氏转头看了林纤云一眼，林纤云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把重生的事情告诉林父。 她想把林婉清踩在脚底下，就必须得到父亲的支持。毕竟她手里那点银子实在折腾不出多大的水花。 可林父听完秦氏的话之后，直接甩了秦氏一个大耳光：“蠢货！你为了博取我的注意，竟然编出这种蠢话来！” 秦氏被打懵了，捂着脸愣愣地道：“老爷，我没说慌，纤云她真的……” “闭嘴！” 林父大吼一声：“这种蠢话在我这里说说倒也罢了，若是传出去了，不止要被人笑话，说不定还会给林家招来杀身之祸！你最好给我管住了你这张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转过头瞪着林纤云：“你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以后没事儿少往娘家跑！” 他对母女二人刚刚那番话半个字都不信。 坚定地认为她们是为了夺回管家权而编出来的蠢话。 而林纤云和秦氏也被吓到了，她们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重生之事传了出去，只怕林纤云会被当成祸端给烧死。 不仅如此，整个林家都得跟着倒霉。 母女二人后知后觉地被吓出了一身汗，灰溜溜地走了。 可林纤云如何能甘心呢？ 于是两人一合计，这生意必须得做！林父不相信就算了，她们自己做。等做成之后，看林父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纤云有些发愁：“可这生意要怎么做？我手里能动用的银子不多，娘，你手里有多少？” 秦氏咬了咬：“我把给你弟攒的那些都拿出来，还有我的一些首饰，你找人典当了，都换成银子。既然这生意要做，咱们就做大些！” 她是绝对相信林纤云的话的，这稳赚不赔的生意，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细细一盘算，母女二人能凑出一万多两银子。 这是两人的全部身家了。 钱有了，可去采购粮食的人应该找谁呢？ 林纤云手里是没有人的，只能指望秦氏了。 秦氏仔细想了一阵才道：“我手里有个管事，姓张，以前是他替我打理江氏那些嫁妆的，虽然没有太大的本事，但人却很稳妥。” 林纤云道：“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找个人监管吧，不然他要是卷银子跑了可就坏事了。” 秦氏一想也是这个理，只是派谁去监管呢？ 秦氏娘家肯定是指望不上的，本身就是穷人出身，后来被秦氏养得眼高手低，贪婪无比，让他们去监管，那不等于耗子掉进米缸了吗？ 思来想去，林纤云出了个主意：“娘，要不让我弟去？” 林纤云的弟弟林轩，今年十五岁，是秦氏唯一的儿子。 秦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才多大，哪里做得了这种事？更何况你不是说马上就要有天灾，万一路上出了意外怎么办？” 林纤云却道：“娘，十五岁不小了，更何况他又不是独自一人出门，那么多下人跟着，能出什么事？至于天灾就更不用担心，咱们收粮是往反方向走，不会有事的。” “娘，你可别妇人之仁，叶姨娘生的那个贱种也就比我弟大一岁，如今已经跟在我爹身边行走了。上辈子就是因为你总是心疼他，怕他吃苦受罪，他处处都被那个贱种压了一头，要不是苏郎帮着说话，我爹甚至还想把生意全都交给那个贱种打理。这辈子，难道你还想让他走老路吗？” 秦氏神色一紧，显然没办法接受这种情况，纠结了一会儿，咬牙问道：“你确定往北走不会有事？” 林纤云道：“保证没事。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雇几个会功夫的人跟着他。让谁去当监管，都不如轩儿可信。这次的生意做成了，不止咱们在爹那里有了分量，轩儿也同样能让爹另眼相看。” 这么一说，秦氏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 “行，那就听你的。” 母女二人迅速地敲定了北上收粮的事情，第三天，林轩就带着银票，跟着收粮的队伍出发了。 林婉清的马车进禹州城时，和林家的收粮队擦肩而过。 紫苏看到林轩后，小声跟林婉清说了一声。 林婉清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不由笑了。 看来，林纤云也舍不得错过这次发财的机会，只是这财，可不是那么好发的。 ------------ 第105章 陆晋蓉的转变 “嫂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林婉清刚从马车上下来，陆晋蓉就风一样的冲了过来，一把挽住了她的手，把她搞得都有点懵了。 陆晋蓉见她这样，有些尴尬地放开，退后两步，然后十分郑重地冲着她施了个大礼：“感谢嫂子的救命之恩，以前晋蓉愚钝、顽劣，辜负了嫂子的一片好心，晋蓉在这里向你道歉，嫂子，你能原谅我吗？” 林婉清是真的惊讶了，没想到陆晋蓉竟然能做到这个份上。 这还是陆晋蓉吗？ 不会是让什么东西给夺舍了吧？！ 陆晋蓉见她不作声，顿时急了：“嫂子，我是真心实意跟你道歉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后赶来的陆母见状也上前帮着说好话：“婉清，晋蓉她是真的知错了，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林婉清回过神来，把陆晋蓉扶了起来：“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我接受你的道歉，而且我并没有生过你的气，何来原谅一说？” 她是真的不在意陆晋蓉做过什么，不止陆晋蓉，包括整个将军府，她都不在意。之所以会那么尽心尽力，无非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没放在心过的人，如何伤得了她的心。 陆晋蓉却理解为林婉清大人大量，不和她计较，于是又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嫂子，你真好。以前是我猪油蒙了心，不识好歹。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陆母在旁边附和：“婉清，晋蓉这回是真的长大了，也是真心悔改，以后你多费些心神，好好教导她。要是能学得你一半的本事，她将来不管嫁到哪家，我都不用担心了。” 林婉清端着得体的微笑道：“母亲过奖了，晋蓉本就聪慧，更何况我也不过只比她大了不到一岁，见识还不如她多，我自己尚且还需要向母亲讨教，哪里就敢教导她了？以后我们都听母亲的，母亲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都多呢。” 她可不会揽这麻烦。 陆晋蓉眼下看着是知道好歹了，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不自在的。 更何况她自己的事情多着呢，哪有那个闲功夫，替人家管教熊闺女。 教好了是你该做的，万一教不好，但凡以后陆晋蓉有点不好，他们都能甩锅到她头上，埋怨她没把人教好。 她得多蠢，才会揽这麻烦。 陆母那个脑子，哪里听得出她话里的隐意，只当林婉清是真的在夸自己，顿时眉开眼笑地道：“好好好，你们呀，都是懂事的孩子。经此一事，以后咱们一家人，心往一处聚，劲儿往一处使，不愁咱们陆家兴旺不起来。” 陆晋蓉深以为然地点头。 “对了嫂子，庄姑娘呢？” 当日她拜托林婉清救人之后，就只收到了林婉清把人救回来的消息，后面的事情就全然不知了。 前两日他们回府，府里也只说林婉清带着陆祈年去许州求学。 林婉清道：“庄姑娘已经被她的家人接回去了，对了，她有给你留信，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去。” 陆晋蓉高高兴兴地应下，转头又问起了另一件事：“嫂子，赵嬷嬷那里，你能帮我去说说吗？我还想跟着她学规矩。” 林婉清意外地挑了挑眉：“你不怕吃苦了？” 陆晋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算不得苦，不过是有点累罢了。” 林婉清笑着道：“赵嬷嬷人虽然严厉了些，但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你既然还愿意和她学规矩，就自己去和她赔不是。否则即便是我压着她教你，她也未必会尽心了。” 陆晋蓉闻言点了点头：“好，我会亲自去跟嬷嬷赔罪的。” 和这母女俩说了好了一会儿话，林婉清才得已回到自己院子。庄静芸给陆晋蓉写的信，就在青竹手里，林婉清让青竹给送了过去。 而后，林婉清把带回来的那个庄家的丫环叫了过来。 “红豆，你主子把你的卖身锲给我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是愿意留在我身边，还是回庄家？若是你想赎身，我也可以做主把卖身锲给了你，免了你的赎身银子。” 这个红豆，身形和庄静芸有些相似，所以庄家才安排她跟着庄家兄弟去许州接人。 这姑娘生得挺好看，俏生生的，庄家是官宦人家，红豆在庄家是二等丫环，养得比一般商户人家的姑娘都还齐整。 红豆当即就跪了下去：“奴婢愿意留下，求夫人怜悯。奴婢家在晋州，家中贫寒，奴婢若是回家，只怕也不过是被父母再卖一道。” 林婉清笑着道：“你可想好了？将军府是比不上庄府的，你在这里的吃穿用度肯定是不如庄府。你要是想回去，我可以找人送你。” 红豆坚定地摇了摇头：“奴婢不回去。” 想了想，红豆才道：“奴婢在庄府是二房夫人身边的丫环，二老爷想纳了奴婢做妾，奴婢不愿，所以才自求了大夫人，去许州接四……五姑娘。” 屋内的丫环们面面相觑，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要知道一般能被主子看上，提成姨娘，是不少丫环做梦都想的美事。没想到红豆竟然不愿意，甚至为了摆脱做妾，还自请离府来了禹州。 红豆十分坦诚地道：“二老爷是从四品京官，能给他做妾，确实是福气。只是奴婢志不在此，奴婢只想安安分分伺候主子，将来得了主子恩典，配个普通人，当正头娘子。” 虽然给老爷做妾看着风光，可她在后宅里看得很清楚，姨娘也不过只是个玩意儿。贵妾的话，还能有几分体面，像她们这种丫环提上来的贱妾，正室夫人搓磨打骂都还算好的，若是被老爷的同僚或者朋友看上了，让她们去伺候，那也不是稀罕事。 更何况二夫人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做丫环都时常被责罚，做了姨娘，更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后院里。 她没那么大的野心，也惜命，所以才抓住机会逃离了庄家二房。 林婉清见她诚实且也清正，于是道：“既然你愿意留下，那我便收留了你。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吧。” 红豆又十分实在地给林婉清磕了三个响头：“谢夫人恩典。” ------------ 第106章 母亲的死有蹊跷 身边的丫环多了，林婉清就让红豆和青竹做了二等丫环，又从之前陪嫁过来的丫环里，挑了两个丫头提上来，做了二等丫环，还给改了名字，一个叫白芷，一个叫绿萼。 这两个丫环也是特别机灵懂事的，前世半夏和紫苏帮着林婉清打理生意后，她们就负责林婉清的起居，十分尽职。 除去这六个丫环外，院子里还有四个粗使丫环，加上她的陪嫁嬷嬷和两个跑腿小厮，她这院子里，光下人就有十三人。 就这，其实还没配全呢，如果她要把小厨房张罗起来，那还得再添两个人手。 想到小厨房，林婉清想起了舅母杨氏。 前几日她陪着庄静芸回家，杨氏便也回了自己家，如今她回来了，当然要把杨氏也接过来。 这事儿交给紫苏去办，等了一个多时辰，杨氏就被接来了，来的时候手里还提了个食盒，一见着林婉清，便笑着说道：“就猜着你会使人去叫我，你舅一到家，我就开始张罗上了，呐，赶紧吃了。瞧瞧这出去几日，下巴又尖了两分。” 杨氏带来的是一份药膳，补气血的。 她的手艺特别好，药膳做得十分巧妙，用食材的香味压住了药味，味道也极佳，林婉清光是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就食指大动，端起碗便用了起来。 杨氏见她吃得这么香，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吃完一碗药膳，林婉清就拉着杨氏聊起了家常。 杨氏是个十分健谈的人，说话也幽默风趣，把他们在岭南的一些趣事讲得极有意思，让一屋子丫环都听呆了。 两人正聊得热闹，陆母院子里的嬷嬷过来了。 “夫人，舅夫人，老夫人听说舅夫人来了，想请舅夫人过去坐坐。” 说起来，杨氏还没见过陆母呢。 按理来说，江家是林婉清的舅家，是该将军府去江家拜访的。但江家如今地位和将军府相差太大，陆母差人过来请杨氏，倒也正常。 林婉清说道：“劳烦嬷嬷和母亲说一声，一会儿我和舅母一起过去。” 等传话的嬷嬷走了，杨氏才道：“我这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准备，你婆母不会挑你的理吧？” 林婉清道：“没事，舅母她和平辈，不必在意这些细节。她若是要挑理，咱们也挑回去。” 杨氏捂着嘴笑了起来：“你这性子，倒是随了你舅。你娘若是能像你这样，当年也不至于……” 提起早逝的小姑娘，杨氏眉目间就有些黯然。 林婉清顺势问道：“舅母，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氏回忆起来：“她是个十分温软的性子，不擅与人争斗。当年林家求娶，你舅舅是极不愿意的。襄阳离禹州太远，你母亲那个性子又容易吃亏，而且当时林家的生意出了很大的问题。可是你外祖认死理，非要让你娘嫁。我和你舅舅商量了一通，把大半的家财给她做了嫁妆，就是想着让她用嫁妆助林家一臂之力。以后林家便是看在这个情分上，也能善待你母亲，谁成想……” 林婉清摒退了屋里的丫环，问杨氏：“舅母，当年母亲身边的下人，如今可还能找到？” 杨氏皱着眉头道：“怕是不易，怎么了？” 林婉清沉着脸道：“不瞒舅母，我怀疑母亲的死有蹊跷。” 杨氏惊得手抖了一下，急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婉清道：“我查到了一些线索，江家出事之后，林家接手了江家曾经的生意和人脉。” 杨氏听得脸都白了几分：“婉清，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林婉清重重点头：“千真万确。舅母，我怀疑从求娶母亲，到江家落难发配，都是林家算计在内的阴谋。只是我现在还没有证据。” 杨氏忍不住颤抖起来，如果林婉清的猜测是真的，那真相该是多么可怕。 当年他们掏出了大半的家财，将江怀姝嫁进林家，助林家翻身，结果林家反过来害死了江怀姝，也害了整个江家！ 林婉清紧握着她的手道：“舅母别太激动，这件事情我已经在想办法查证了。但是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很多线索都很难查到。但总归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杨氏心里堵得难受：“婉清，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般，你打算怎么办？” 林家再不是东西，可也是林婉清的娘家。 林婉清眼神冷然：“当然是让他们血债血偿。” 她对林家的感情，早在上辈子就已经消耗尽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才知道，她的母亲很可能是被她爹和秦氏给害死的。 就如同林纤云和苏锦程联手害她一样！ 所以，林家欠她两条人命！还害了她舅舅一家。 这笔账，前世没机会算，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舅母，你回去和舅舅说说，让他去岭南的路上，一定要万分小心。我这边会拜托流英帮我追查当年的事情。” 事情过去了太多年，想靠他们自己去查，难度太大。 但流英不同，她背靠着天杼门，别说十几年前的事情，便是百年前的事，也难不倒他们。 杨氏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调整好了情绪之后，才去了陆母的院子。 一进院子，陆母便热情地迎了过来：“表亲家，快，屋里坐。” 杨氏原本还想着陆母会跟她端架子，没想到陆母竟然这么和气。 杨氏笑着和陆母见了礼：“见过老夫人，今日来得冒然，礼数不周之处，还请老夫人莫怪。” 陆母笑着道：“咱们自家人，不必在意那些虚礼。来，咱们屋里坐。” 刚一坐下，陆母就拉着杨氏部了起来，从襄阳的风土人情，一直问到了岭南的奇闻怪事。 起初杨氏还觉得陆母是不是想跟她打听些什么，结果聊了一阵之后，杨氏可以肯定，陆母这是憋闷得狠了，想找个同龄人一起扯闲篇。 陆母出身不高，虽然嫁得好，但在将军府一直不受待见，在禹州城的官夫人圈子里，也极难融入。这些年，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听说杨氏来了，便动起了心思。一是杨氏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二是杨氏身份没她高，相处起来她没压力，不怕说错话被笑话。 林婉清也弄明白了陆母的心思，便放心地把杨氏留在了陆母的院子，自己去忙正事了。 回到自己院子里，林婉清就让人去把流英请了过来。 ------------ 第107章 她真的只是个商户女？ “流英，我想跟你做个生意。” 林婉清等流英一落座，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流英侧身靠在桌子上，用手支着下巴，妩媚一笑：“夫人也太客气了，师叔让我们来帮你，你可以让我为你做任何事的。” 林婉清被她的风情晃了下眼，认知流英已经有些日子了，但她还是会被流英的美貌和风情折服。 “其他的事情，我不会跟你客气，但这件事情不行。它很麻烦，而且关系重大，牵连的人面也广，所以我就跟你做交易，这样我也不会觉得过意不去，你的付出也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听她这么说，流英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来将军府之前，她对林婉清并不是很看得上。林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她多少也了解一些，唯利是图，追名逐利且吃相难看。 那种人家出来的姑娘，能有什么好的。 可接触下来她才发现，林婉清和她想象中的大不一样。她不仅凭着一己之力，将陆晋蓉从红香阁里救了出来，还顺手把庄家四姑娘给捞了出来。之后又让她帮忙培养人手，现在又说要和她做交易。这桩桩件件，都超出了她对商户女的认知。 对了，还有那红香阁的底细，以及那红妈妈的孩子的下落，她竟然也知道。 她真的只是个商户女？ 流英心里升起了对林婉清的好奇，但面上并不显，只笑着问道：“夫人想让我做什么？我的价格可不便宜。” 林婉清收起了笑容，让屋内的丫环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半夏和紫苏。 “我想让你帮我调查我母亲死亡的真相，还有我舅舅家当年被发配的来龙去脉，以及林家在这中间充当的角色，还有林家背后的靠山。” 流英放下了支着下巴的手，坐直了身体：“夫人是想对付林家？” 林婉清轻笑一声：“具体要不要对付，要看你调查出来的结果。” 流英道：“五千两银子，先付一半定金，调查清楚后再付另一半。两个月内如果调查不出结果，定金全数退还。” 林婉清干脆地道：“成交。” 半夏立刻就取了银票过来，一共三张，两张千两面额，一张五百两面额。 流英接过银票，顺手放进了自己腰间那个精致无比的钱袋子，笑盈盈地道：“多谢夫人捧场，我一定尽快查清你想知道的所有真相。” 林婉清笑着道：“你可真是个宝贝，真想把你给挖过来。哪怕什么事也不做，每天坐我对面，我都觉得开心。” 流英掩唇娇笑：“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夫人眼下怕是还养不起我，我费银子的很呢。” 林婉清也开着玩笑：“那我努力赚钱，等将来有能力养你了，再来抱得美人归。” 流英咯咯直笑：“那我就等着夫人来接我了。” 两人这边谈妥了正事，杨氏也和陆母一起进了林婉清的院子。 流英不喜欢和上了年纪的人打交道，所以顺势起身告辞。 杨氏与陆母在院子里和流英相遇，流英娇笑着和陆母打了声招呼然后离开。 陆母和流英错开身之后，眼里闪过明显的嫌弃：“妖妖娆娆，一副狐媚相，成何体统！婉清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把这种不三不四的人给招进府里来？回头人家怎么看咱们将军府？” 杨氏知道流英是身份，之前林婉清告诉过她，听陆母这样说，便替流英说话：“老夫人误会了，流英姑娘不是那样……” 陆母打断她道：“你呀，还是见识太少了。你是婉清的舅母，婉清也亲近你，你回头可得好好提醒一下她。这亏得是晋骁不在府里，不然这样的狐媚子见了晋骁，还不得往上扑啊？男人三妻四妾是纲常，但这妾也得看是什么妾，就这样的狐媚子进了府，那不得搅得整个府上鸡犬不宁啊？” “我是很满意婉清这个儿媳妇的，也不是那等喜欢看儿媳和妾室斗来斗去的恶婆婆，这府里的姨娘往后都得让她捏在手里才行。” 杨氏听完之后，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陆老夫人吧，你说她不好吧，她也知道妾不能越过正室去，会想着让儿媳妇拿捏住这些妾室。 你说她好吧，可她又在儿媳妇进门第二天，就给儿子的后院塞了四个小妾。 就让人很难评价。 林婉清从屋里出来，笑着对陆母道：“母亲，流英姑娘是将军的师侄，也是将军安排过来的人手。” 陆母讪讪一笑：“啊，原来她是晋骁的师侄啊，你们怎么也不早说啊？我刚才的那些胡话，她没听到吧？” 林婉清笑笑：“您是将军的母亲，是长辈，又不知道她的身份，她这次肯定不会跟您计较的。” 言下之意便是下次人家肯定会计较。 林婉清才不会说流英是晚辈，不会跟长辈计较这咱慷他人之慨的话。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背后让人这么说，换谁会乐意啊。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流英姑娘不仅人长得美，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好，她这样的姑娘，便是王室子弟想求娶，她都未必能看得上的。” 这话是在提醒陆母，陆晋骁再好，那也不是哪个女子都想往他身上扑，上赶着要给他做妾的。 陆母听明白林婉清的话，尴尬得不行，也顾不上别的了，忙找了借口：“我去晋蓉那边看看，你们舅甥俩聊。” 说完，她便急急忙忙走了。 等她走远了，杨氏才笑着摇头：“你这个婆母，嘴比脑子快，倒是没什么坏心。” 林婉清知道，杨氏这是含蓄的表达，实际上就凭着相处的那一会儿，杨氏就已经把陆母的性子给摸透了。 杨氏伸手拉着林婉清的手拍了拍：“你以后得多操心了。” 陆母那个人，人不坏，但却糊涂得紧，又没个主见，听风就是雨，还喜欢做墙头草。 摊上这么个婆婆，不比摊上那些强势爱作妖的婆婆省心。 聪明人虽然难对付，但他们懂得权衡利弊，知道取舍，做事有分寸。 像陆母这种糊涂虫，虽然没有坏心，但却极容易办坏事。就比如陆晋蓉的事情，若不是陆母一味纵容，哪至于发展成这样？ 这种人，才最是让人头疼且无奈。 正说着话，小厮手里拿着信快步走了进来：“夫人，将军来信了。” ------------ 第108章 周氏求助 林婉清拿到信的时候，心里直犯嘀咕，这陆将军怎么这么爱写信？ 这都第三封了吧！ 他不打仗的时候都不用练兵吗？ 杨氏笑眯眯地道：“别愣着了，快去书房看信，我去给你做饭。” 林婉清怕她累着，“舅母，以后每天做一顿就行了。” 杨氏摆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才多少点事儿，哪就累着了。” 林婉清叫来半夏：“你去厨房那边给累母打打下手，别让她累着了。” 半夏赶紧跟在了杨氏身后。 林婉清自己拿了信去书房，拆开看起来。 这一看，她才猛然想起来，她收到陆晋骁的第二封信，没给写回信！ 陆晋骁的这封信，就是来询问她事情都解决好了没有，如果没有，他再去师门要人手。信里另外还提到了她之前让陆晋骁帮忙寻的消痕药，说是已经派人去找了，找到之后会让商队带回来。还说她让人送去的东西，他都收到了，他很满意。 林婉清突然有点心虚，自己怎么就把写回信的事情给忘了呢？ 反倒是陆晋骁，每天忙着练兵打仗，还得操心着她的事，连找药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对比起来，她确实有些敷衍了。 迅速看完信，林婉清准备写回信，红豆十分有眼色地上前铺了纸，又磨好了墨，磨黑前把笔也给润上了。 林婉清在心里打好了腹稿，提笔写了起来。 写好信之后，林婉清让红豆把江熠给请了过来。 “表哥，上次给将军准备的那些东西，你明天再给准备一份，另外，再去药铺买些治疗外伤和伤寒的药材。” 江熠应了下来，又对林婉清道：“我刚刚听说赵嬷嬷已经接受大姑娘的道歉了，明天开始，大姑娘会继续跟着赵嬷嬷学规矩。另外，周氏差人递了帖子，想来拜访老夫人。” 林婉清眉头一挑：“周氏？” 江熠道：“已经送了三次帖子了，前两次我都给拦下来了。这一次周氏的丫环哭哭啼啼的，说是如果帖子再被退回去，她会被打死，这会儿人还在外门那儿等着消息呢。” 说着，他把帖子递给了林婉清。 林婉清接着帖子看了看，轻笑一声：“这个周氏可真有意思，自己反复在儿女的底线上来回踩，发现把事情做绝了又拼命挽回，图什么呢？把这帖子给老夫人送去吧。” 江熠拿着帖子亲自去了陆母院子一趟，陆母虽然对周氏很不满，但到底是砸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侄女，中间还有两个孙儿，她总是狠不下心，于是让江熠去回那丫环，让周氏明天过来。 那丫环得了信之后，破啼为笑，对着江熠拜了又拜才离开。 第二日一早，周氏就登门了。 原本林婉清以为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的，谁知陆母竟然让她身边的张嬷嬷来叫她。 林婉清不是很想去，便找借口道：“劳烦嬷嬷去跟母亲说一声，我今儿个要给将军准备东西，实在腾不出手来。” 谁知张嬷嬷道：“夫人您还是去一趟吧，老夫人说了，您若是推辞，她一会儿亲自过来请您。” 林婉清无奈了，只好跟着张嬷嬷去了陆母的院子。 结果一进院子，就听见周氏的嚎哭声。 林婉清皱了下眉头：“嬷嬷，这是怎么了？” 张嬷嬷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夫人进去就知道了。” 林婉清狐疑地进了正房，一进去，就被周氏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只见周氏鼻青脸肿，额头上还裹着白纱。 陆母则在一脸气愤地咬着牙。 林婉清给陆母行了礼，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母赶紧拉住了她：“我的儿，你可算来了，你快帮我拿个主意。你表姐让她夫家给欺负了，她是慧心和祈年的亲娘，又是我的亲侄女，那吴家把她打成这样，就是明晃晃打我们将军府的脸！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必须替你表姐讨个公道！” 林婉清十分意外：“这是吴永文打的？” 陆母咬牙切齿：“除了那个畜生，还有谁敢对她这样！” 周氏哭得更大声了。 林婉清挺意外的，这两人可是青梅竹马，当年各自嫁娶之后，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才在各种丧偶后又火速走到了一起。而且周氏改嫁过去之后，对吴永文那叫一个好，为了讨好吴永文的儿子，甚至不惜委屈自己的儿子。 这样的如胶似漆，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呢？ 林婉清心下好奇，便直接问了出来。 这一问，周氏又捂着脸嚎了起来。 林婉清最烦这种动不动就哭得跟死了亲爹一样的人，被吵得实在心烦，她喝了一声：“够了，要哭回你自己家哭去！哭哭哭，就知道哭，我们将军府的福气都要被你哭没了！” 周氏被她吓得愣住了，哭声也就卡在了嗓子里。 “你到底说不说吴永文为什么要打你？你要是不说，你这闲事我可不会管。” 都改嫁出去的人了，就算被婆家打死，又关将军府什么事呢？ 顶多也就吊唁挂礼吃席了。 陆母也在旁边说道：“是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快说啊。” 林婉清被无语到了，敢情闹半天，这位喊着要给周氏讨公道的人，也没搞明白周氏为什么被打？！ 周氏期期艾艾地道：“相公他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被我发现了，我把那外室打了一顿。谁知那外室有了身孕……” 她也没想到那外室竟然怀了孩子，只想着给那外室一顿好看，谁知道打了没几下，那外室就滑了胎。 当时她就吓傻了，赶紧带着自己的下人跑回府里躲着。她害怕出事，于是就让人给将军府递帖子求助，谁知道连着递了两次都被退了回来。 也幸好吴永文那两天没回家，一直在外室那儿守着。 昨天是第三次递帖子，谁知帖子递进了将军府，吴永文也回家了。 吴永文一回家就把她拖进房里，关着门猛揍了一顿。 被打得最狠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 第109章 没法活就去死 林婉清听完周氏的话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对于男人养外室这种事情，她是深恶痛绝的，毕竟上辈子林纤云也是苏锦程的外室，还生了个孽种抱回来养在她名下。 所以她能理解周氏的心情。 但对周氏的做法，她表示无语。 男人养外室，你打男人去啊，只揪着女人不放算什么。还不是怕打了男人，自己要被休。 周氏见她面无更让样子，有点摸不准她的想法，小心翼翼地问道：“弟妹，你都听见了吗？” 林婉清看了她一眼：“听见了。” 周氏眼巴巴地看着她，然后呢？ 林婉清却是端起茶碗没事人一样的喝了起来。 周氏见她这样，便知道林婉清这是不打算插手她的事，一下急了。但她不敢跟林婉清直接提要求，毕竟人家是四品将军的夫人，她现在不过一介商人妇，哪有资格要求对方做什么。 所以，她转头跟陆母哭了起来：“姑母，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我没法活了。” “没法活就去死，来我们陆家哭什么！” 一道含怒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陆慧心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周氏有些心虚，都不敢去看她。 陆母赶紧训斥道：“慧心，怎么和你母亲说话的？虽然她改嫁了，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生身母亲。” 陆慧心冷笑一声：“母亲？她可还记得有我和祈年这一对儿女？她可还配当我们的母亲？” 周氏一下哭了起来：“慧心，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陆慧心板着一张脸道：“你能做，我如何不能说？我父亲过世不过三个月，尸骨未寒，你便急着要改嫁，你可想过你这样做，会置我和祈年于何地？外人会怎么看待我们姐弟？” 周氏难堪不已，但还是强辩道：“我……我也是有迫不得已，我……” 陆慧心气笑了：“迫不得已？是陆家拿着刀逼你改嫁了？还是你不改嫁就活不下去了？明明是你水性杨花，想和你的旧情人又宿双飞……” 陆母急忙一拍桌子：“陆慧心，住口！不许说这些混账话！” 陆慧心脖子一梗：“她能做这些混账事，我凭什么不能说！祖母，她是你亲侄女不假，可我父亲也是你的亲骨肉！你可以大度不计较她背信弃义，愿意替她出头，可谁来可怜心疼我父亲！” 陆母一下哑口无言。 陆慧心眼神愤恨地瞪着周氏：“你已经嫁出去了，跟陆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休想借陆家的势替你摆平麻烦，打压男人！” 周氏都不敢和她对视，把头压得低低的，拿着手帕捂着嘴，哭得委屈。 陆慧心转头看向陆母：“祖母，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如果你非要逼着母亲替吴夫人出头，我就绝食，饿死我自己。” “还有我。” 陆祈年的声音从她背后传了出来。 “祖母，我今天也把话挑明了说，我坚决不与背叛父亲，背叛陆家的人为伍。您如果非要帮她，那就自己想办法，不许动用陆家的一点力量。” 周氏这下是真的慌了，白着一张脸道：“祈年，你怎么能这样？我是你母亲啊！我十月怀胎生下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 陆祈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直他进屋里一把抓住林婉清的手腕就往外拖，边拖还边埋怨： “你是不是傻？什么腌臜都愿意往身上揽？你是将军夫人，拿出你的气势来，谁敢不要脸，直接打出去就是。” 等走到门口，他才回过头来道：“十月怀胎是不假，但什么一把屎一把尿就搞笑了。陆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好歹也是将门几世，哪里就用得着你一把屎一把尿了。” “要是我的奶嬷嬷没说谎的话，你连一口奶也没喂过我，也没亲自养育过我，我从出生到现在，一切事情都是府里的嬷嬷丫环们在做，银子也是公账上出的。甚至……” 他伸手指了指林婉清：“我这位母亲进门不过三个月，在我身上操的心都比你多。你也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周氏惨白着一张脸，急切想为自己辩驳，却发现自己根本辩驳不了。 余光瞥见林婉清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她顿时找到了发泄口。 她跳起来，用手指着林婉清，厉声指责道：“都是你！是你从中作梗，让我的儿子女儿和我生分了！” “你这个商户女真是好歹毒的心，你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想诓骗我的儿女。你真的好不要脸，好生恶毒！” 对，一定是这样！ 要不然为什么她改嫁三年了，儿子女儿也没和她计较过，怎么这段时间突然就跟她翻脸了呢？ 绝对是林婉清这个贱人在中间挑拨了他们，让他们误会了自己！ 林婉清都要气笑了。 伸手一把打开周氏的手，冷着脸道：“我生不生得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一双儿女我还真不稀罕。至于他们为什么突然和你反目，你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 “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带着吴泽仁上门来逼着陆祈年赔罪，是我挑拨的？陆慧心找你求助被你拒绝也是我挑拨的？” 周氏被问得哑口无言。 林婉清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陆母：“母亲，看吴夫人这个样子，应该也不需要我们帮忙。更何况，她是有娘家的，就算真需要有人替她出头，那也不该是我们这个前夫家。否则，别人会怎么笑话陆家？说我们陆家没骨气，死乞白赖的扒着前儿媳？还是说陆家的现任家主和前大嫂不清不楚，连人家两口子关起门来打架都要管？” “祈年有句话说得对，您想替你侄女出头，那就自己想办法，别拉着将军府。我们将军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不会去管别人家的家务事儿，更不会管人家两口子房里的事儿。” 说完，林婉清转身就走。 陆祈年和陆慧心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 周氏等他们走远了，才又嗷地一嗓子哭了起来：“姑母，你看看那个商户女，她这是要反天啊，你就看着她这样作践我吗？” ------------ 第110章 侄女再亲也越不过儿媳妇去 陆母虽然心疼这个侄女，可刚刚林婉清的那番话让她一下清醒了过来。 现下听周氏一口一个商户女的叫林婉清，她顿时也不高兴了：“你给我住嘴！商户女怎么了？她现在是我陆家的儿媳，身份比你尊贵多了。你瞧不上商户女，怎么还自甘堕落嫁个商户人？” “行了，你回去吧，祈年和慧心不让我帮你，我可不想寒了他们的心。你回你娘家去，让他们帮你出头吧。张嬷嬷，送客。” 侄女虽然是亲的，可再亲，也越不过自家的儿媳妇去！ 更何况，这个侄女当初还背叛了陆家和她。 她可怜的大儿才刚刚战死，这个侄女就不顾多年的情谊，着急着要改嫁，她是不同意的，毕竟还有孙女和孙子要考虑。虽然朝廷不阻止寡妇改嫁，可到底女人二嫁，会对子女有大影响。 当时她拼死阻拦，想着至少等大儿子的丧期过了再提改嫁的事，她也不至于那么难接受。 可周氏当时跪着求她，求她给一条生路，还说当年要不是自己非逼着她嫁进将军府，她早就嫁给吴永文了，哪至于和他错过那么多年。 陆母当时气得差点没吐血。 明明当年提亲前，她是先问过周氏的意见，周氏自己点头答应嫁进将军府的！ 后来小儿子以家主身份，同意了周氏改嫁，她气得要死，下决心要跟她断绝关系。可她耳根子软，又有陆慧心在中间周旋，一来二去的，便也没那么气了。 今天看她被打成这样，她是真的心软了，真想替她出头。 结果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有别的她不知道的事！周氏还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她的儿媳妇！ 她算个什么东西！ 林婉清身份再低微，那也是他们陆家明媒正娶回来的当家夫人，看不起当家夫人，就等同于看不起陆家！ 当年让她改嫁，就已经打过陆家的脸了。现在她还想打陆家的脸？ 做梦！ 陆母越想越气，转头对周氏说道：“以后没事别往将军府来了，你是改嫁出去的，既然嫁了就安安生生过日子，老往前夫家跑，人家会说闲话的。你不在乎脸面，我陆家可是在乎的很。” 周氏脸色煞白，急忙扑过去抓住了陆母的衣摆：“姑母，你别这样，我如今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 张嬷嬷上前把周氏的手给掰开：“吴夫人说笑了，你有夫家有娘家，何谈要指望我家老夫人？这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听见了，还不得误以为是我家老夫人在挑拨是非，让你和夫家生了嫌隙？” “吴夫人，自己选的路，便是打断了腿也得继续往前走，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和回头路。请吧。” 周氏不肯离开，又开始哭。 陆母生怕自己一会儿又要犯心软的毛病，赶紧跑了。 最终，周氏被张嬷嬷半推半请的送出了府。 另一边。 林婉清从陆母的院子出来后，准备回自己的院子，结果见身后跟着的两条小尾巴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转头看着他们。 “怎么？这是打算一直跟着我？” 陆慧心罕见地低下头道：“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你能陪我说会儿话吗？” 这个府里，她是真的找不到可以说知心话的人。 身边的丫环一个个只会捧着她，祖母又是个糊涂的，小姑姑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个弟弟，一个没脑子一个太小，哪里能理解她的心思。 思来想去，竟只有林婉清一人了。 林婉清倒也不算太忙，于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去那儿吧。” 陆祈年也跟着要过去，陆慧心白了他一眼：“你跟着做什么？” 陆祈年哼了一声：“我乐意。” 说完，他还故意快走几步，先一步到达亭子里。 陆慧心气得脸拉得老长。 林婉清见他们这样，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她从来没有过和兄弟姐妹相处的经历，林家那些兄弟姐妹，个个都浑身长满了心眼子，她除非必要，几乎不会和他们打交道。 没想到正常人家的兄弟姐妹相处是这么个情况，还挺有意思。 到了亭子里坐下，陆慧心便叹了一声，想说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婉清便道：“可是为了你母亲的事情烦心？” 陆慧心咬着下唇嗯了一声：“明明我心里计较着她的不仁义，但心里又不个滋味。当年她如果不改嫁，哪就至于落到这个田地？” 林婉清道：“可如果不改嫁，她现在只怕满身怨气，会觉得自己的一生都被你们耽误了。她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后悔自己改嫁了，而是希望陆家可以替她出头，压制住吴永文，让她能在吴家安稳过日子。” “如果她在吴家过得顺风顺水，是绝对想不起来陆家的，甚至还会为主动跟陆家划清界限，向吴永文表达自己对他的忠诚和专情。” 她说得十分犀利，毫不留情。 陆慧心更觉得堵心了。 林婉清笑着道：“所以，你在纠结什么呢？为了一个心思早就不在你们身上的人，折磨自己，有意义吗？” “她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求来的，怨不得任何人。” “你信不信，今天若是陆家出面帮了她，她可能会感激。但只是吴永文重新哄好了她，她又会转头埋怨陆家出手太重，让她的夫君受委屈了？” 陆慧心：…… 林婉清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虽然她是你们的母亲，但我还是想说，她的人品真的很烂。自私自利，且没有担当，没有一点格局。” “目前来看，她改嫁对你们姐弟而言是好事。” 陆慧心震惊地看着她：“好事？你是不知道因为她改嫁的事情，我们姐弟被人笑话了多久。” 林婉清毫不在意地道：“那算得了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要如何说，谁能管得了？即便她不改嫁，那些想笑话你的人，难道就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我之所以说这是好事，是因为这样的母亲给你们任何助益，甚至还会拖你们后腿。你想想，如果以后你变成和她一样的人，你能接受吗？” ------------ 第111章 女子当怀木兰心 陆慧心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如果自己将来变成周氏那样的人……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急忙摇头：“我才不要变成那样！” 林婉清笑了笑道：“自古以来女子生来就比男子更加不易，想靠嫁人改变命运并不是什么错事，但不能一味的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否则就会变成你母亲这样。” “世间男儿多薄幸，女子若不自立自强，最终都只能落得被嫌弃的下场。” 陆慧心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婉清笑道：“你是想说我不也是靠着嫁人改变了命运？” 陆慧心尴尬地笑了笑，有点怕林婉清不高兴。 林婉清却是一点不在意：“我嫁进将军府，在世俗的意义上来，确实也算是靠嫁人翻了身。但你认为我是需要依靠男人才能生存的人吗？你觉得我离了将军府和陆将军，就不能活了吗？” 陆慧心愣了一下，然后坚定地摇头：“你不需要依靠将军府。” 她猛然之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林婉清一介商户女嫁进将军府后，却那么硬气高调，丝毫没有攀了高枝的底气不足。 原因是人家从来都没有指望过将军府。 她自己就有足够的底气，即便没有将军府，她也一样能活得恣意，甚至会更快活。 毕竟将军府是个什么情况，她心里很清楚。对林婉清而言，将军府其实是麻烦，是拖累。 林婉清笑着道：“所以，任何时候，女子都要自己的底气。这样即便将来男人靠不住，自己也不至于没有立身之本。” “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能帮你的，永远都只有你自己。靠人人跑，靠山山倒，唯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陆慧心听得人都有些呆愣了：“真的是这样吗？” 这和她从小所学到的东西是完全不同的。 从小，身边所有人都跟她说，将来找大了要找个最优秀的儿郎，相夫教子，夫君出息了，她也能跟着尊贵。 可现在林婉清告诉她，要靠自己。 她觉得林婉清说得有道理，可又怕自己做不到。 林婉清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天空道：“自古万男靠不住，女子当怀木兰心。与其扶他凌云志，不如自赚万两金！” 她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陆慧心却只觉得如雷贯耳，内心激荡不已。 突然，她就有了信心。 “母亲，我想跟着你学本事。” 头一回，陆慧心诚恳地唤了林婉清。 林婉清回过头冲着她笑：“想跟我学本事？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必须通过我的考核才行。毕竟如果你的毅力不够，能力不足，只会浪费我的时间。” 陆慧心眼睛一亮：“母亲要怎么考核？我一定能通过的！” 林婉清道：“第一项就是规矩，你要在两个月内达到赵嬷嬷的合格标准。赵嬷嬷有多严厉你心里有数的，能在两个月内达到标准，就足以证明你的毅力。” 陆慧心坚定地点头：“没问题！那第二项呢？” 林婉清道：“半年之内学会管家理事。想学本事，就必须要有统筹一切的能力，掌管内宅便是你学习这个能力的最快途径。” 陆慧心重重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会通过考核的，请母亲拭目以待！” “我现在就去努力！” 陆慧心是个十分有目标的姑娘，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之后，更是半点时间也不浪费，立刻就带着丫环走了。 等她走远了，陆祈年才道：“你都快把她忽悠瘸了。” 林婉清看他一眼：“你觉得我是在忽悠她？” 陆祈年眨了眨眼：“难道不是？你让她拼命学规矩，那么未来两个月她就没时间作妖了。让她学管家，你就有时间腾出手忙自己的事情了。” 林婉清白他一眼：“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陆祈年老实地点头：“对。” 林婉清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的事情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解决？” 陆祈年捂着脑袋道：“你急什么，我还没玩够呢！” 见林婉清瞪着他，他忙改了口：“我明天就去行了吧？” 林婉清道：“三天，三天之后你要是还没找到学堂，咱们之前的约定就作废。” 这下陆祈年急了：“你这也太急了吧！再宽限两天成吗？” 林婉清转身就走：“就三天，没得价讲。” 陆祈年发出阵阵哀号，听得林婉清直发笑。 当天下午，陆祈年就带着自己的小厮，还有一些拜师礼，急急忙忙的出门去了。 林婉清十分好奇他会怎么做，于是让紫苏偷偷跟了去。 到了傍晚，陆祈年才蔫头搭脑的回来。 看样子，这是出师不利啊。 紫苏憋着笑来回报：“大公子先是去了他第一个先生那里，结果门都没能进得去，那夫子还让人放狗撵他，大公子鞋都跑掉了一只。” “第二位先生那里倒是没这么狼狈，但那夫子反过来求大公子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第三位先生倒是没说什么，但学堂里那些学生强烈反对，说如果夫子收了大公子，他们就退学去其他学堂。” 林婉清听完也笑了起来：“该！” 半夏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大公子不会真的上不成学吧？” 林婉清笑着道：“不好说，反正先让他自己去碰壁吧。不然他永远体会不到求人办事有多难。” 转过天来，陆祈年吃过早饭就出了门，又去为自己争取机会了。 林婉清依旧让紫苏跟着。 这一出去，便是一整天。 晚上陆祈年回来的时候，看着可狼狈了，头发散了，衣衫也皱了，看着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紫苏有点于心不忍了：“今天大公子只去了第一个夫子那儿，一直守在学堂门口，还不许小厮陪着。夫子几次放狗撵他，他被吓跑之后，又回去继续守。守了一天，一口水都没喝。” 林婉清听完之后，挑了挑眉：“不错，知道动脑子了。” 紫苏不解：“动脑子？” 林婉清笑道：“他在用计呢，苦肉计。” ------------ 第112章 商队 紫苏惊了一下：“大公子有那脑子？” “噗嗤……” 半夏没忍住，笑了出来，又赶紧捂着嘴收了声。 林婉清也忍俊不禁：“这话要是让他听见了，看他不恨你。” 紫苏讪讪一笑。 林婉清道：“他只是性子莽撞了些，加上年纪小，以前府里的人又一味纵着，所以才显得没脑子。但实际上，他并不傻。” 甚至可以算得上有勇有谋。 否则前世他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成了将军，只可惜英年早逝，才二十出头，就死在了战场上。 “昨日他拜访了三家学堂，说明这三家是他最愿意去的。然后又从这三家中，选出了最中意的这一家。” 紫苏不解：“可这家的夫子，都放狗咬他了。去另外两家不是更容易些吗？大公子何苦来哉？” 林婉清笑着摇头：“或许他就是觉得那夫子是个性情中人，最对他的味儿呢？” 紫苏和半夏：…… 转过天来，陆祈年又一大早出去了。 这次不用林婉清吩咐，紫苏自己就跟了去。 林婉清没去管陆祈年的事情，而是叫上杨氏，带着半夏和青竹出了府。 今天是江怀谦出发去岭南的日子。 这几天，江怀谦一直没闲着，而是各方奔走，找人手，买车马。 林婉清和他商量过了，与其找别的商队合作，不如直接自己成立一个商队。江怀谦本就有跑商队的经验，林婉清也不缺银子，成立商队对他们而言是最划算的做法。 所以这几天，江怀谦忙得脚不沾地，总算是把人手和车马都给备齐了。 在这中间，江怀谦的朋友也没少出力。 这位朋友，便是威远镖局的刘镖头，这一趟去岭南，他也被江怀谦请了过来，做商队的护卫。 一见着刘镖头，林婉清便笑着行了个晚辈礼：“见过刘叔。” 唬得刘镖头赶紧避让：“使不得使不得，你是将军夫人，我不过一介草民莽夫，哪受得起这个礼。” 林婉清笑着道：“您和我舅舅是好友，那便是我的长辈。您和舅舅相识在先，我嫁将军府在后，所以这晚辈礼，刘叔受得。” 更何况，自家商队今后还得仰仗着刘镖头照应呢。 江怀谦笑着道：“老刘头，婉清说得没错，这礼你受得起。” 刘镖头豪爽一笑：“礼就算了，不过这大侄女我就厚着脸皮认下了。” 林婉清也道：“以后还承蒙刘叔多多关照。” 刘镖头摆了摆手：“自家人不必那么客气，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大侄女尽管开口。” 他心里乐着呢。 不说将军府了，光是林家那样的人家，以前他都攀不上的，如今这么个关系主动递了过来，他肯定得牢牢抓住了。 三人正说着话，蒋大海带着他媳妇赶了过来。 一下马车，蒋大海便拱手道：“恭喜陆夫人，恭喜江兄，祝你们商队顺风顺水，财源广进。” 虽然林婉清和江怀谦弄的这个商队并没有搞正式的仪式，但蒋大海的消息多灵通呀，所以专门踩着点儿过来道贺的。 蒋婶子一下马车，便笑呵呵地到了林婉清跟前。 林婉清拦住她，不让她行礼，笑着道：“多日不见婶子，婶子这气色看着可真是不错。” 蒋婶子笑得合不拢嘴：“托了你的福，你让人送来的那些补药是真管用，我吃了这小半月，不止气色好了，连以前手脚冰凉的毛病都好了。” 前些日子，林婉清本着有人才不用便是浪费的原则，让揽月帮着配了各种各样的药丸。不止有各种毒药，还有各种养身体的补药。 林婉清本就是个懂人情来往的，便让青竹给蒋婶子也送了一些补药过去。 蒋婶子年轻的时候生孩子伤了根本，手脚常年都是冰凉的，这些年也没少看大夫，但都效果不佳。没想到吃了揽月的补药，几日的功夫就有了明显的效果。不止如此，连脸上的一些斑点暗沉都散了不少。 哪个女人不爱美啊，哪怕蒋婶子人到中年了，依旧为自己的变化感到欣喜。 林婉清也挺高兴：“婶子吃着好，那我回头让人再多给你送些。” 蒋婶子也不跟她假客气：“成，那我就先谢过了。对了，红香阁那边有动静了。” 林婉清神色一凛：“什么动静？” 蒋婶子压低了声音：“红妈妈不见了，这几日深夜有一些神秘人士进出红香阁，看着很不一般。” 林婉清道：“婶子，让蒋叔别再盯着红香阁了，风险太大，我不想你们出事。” 盯着红香阁的事情，是蒋大海自己去做的。他想讨好林婉清，所以一直私下盯着红香阁，生怕那红妈妈回过头来对林婉清出手。 蒋婶子听她这么说，心头一热：“行，我跟他说说。” 时辰差不多了，江怀谦便道：“该出发了。” 林婉清忙道：“舅舅，这一路山高水远，你们一定要保重好自己。任何时候，人都比货重要。遇到危险，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说着，她让半夏拿出一个匣子来：“舅舅，这里面是我让揽月配的一些防身的药，瓶子上都贴好了用途，你回头挑一些带在身上。” 然后又从青竹手里拿了个包袱过来，打开递过去：“这是我托摘星做的防身武器，袖箭，你戴在手腕上，遇到危险的时候，能防身救命。” 为了能保证江怀谦的平安，林婉清也是做路了准备。 刘镖头看着江怀谦抱着的那些东西，别提多眼热了。难怪老兄弟对外甥女的事情这么上心呢，他要有这么个外甥女，他只会比老兄弟更上心。 杨氏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几个包袱，指着其中两个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衣服，还有一些吃食。路上照顾好自己。” “这几个是我给咱们那些老邻居准备的，都分好了，你到时候分给他们。” 江怀谦接过所有的东西，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你们也多保重，等我好消息。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走了。” 很快，商队行动了进来，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 第113章 陆家男儿的宿命 送走江怀谦和商队之后，林婉清回到府中，把摘星给请了过来。 摘星冷冰冰的，见到林婉清，也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林婉清也不介意，直言道：“我想请你教祈年功夫。” 摘星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收徒。” 林婉清笑道：“不让你收徒，你就教他一些拳脚功夫就成。” 摘星还是拒绝：“我没兴趣给别人带孩子，师门交给我的任务，也没有这一项。” 林婉清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她直接改变了态度：“我以陆晋骁的名义，要求你做陆祈年的武师，报酬你随便提。” 摘星：…… “我如果执意拒绝呢？即便是师叔，他也不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林婉清道：“那我就再开口就是，我相信这世上没有做不成的生意。” 只要摘星一日留在将军府，她就能一直提要求。 摘星有些挫败：“夫人，我的那些功夫，并不适合小孩子练。” 林婉清轻叹一声：“但祈年不是普通孩子。你也知道陆家如今的情况，你师叔一个人苦苦支撑着陆家，下一代就只有祈年和祈安两个男孩，祈安体弱，将来大概率是不会走武将这条路。而祈年心里却一直想替父辈报仇，替大梁效力。如果没有一身过硬的武艺，他迟早也只会步上他父辈的后尘。” “其实你师叔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没有时间。祈年年纪也不小了，兴许再过个几年，他就会接过陆家的衣钵。” “我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我也希望他能长命百岁。我能为他做的不多，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他铺一铺路，让他学会更多保命的本事。陆家男儿多活一日，就能多保大梁百姓安宁一日。所以，我希望你能同意。” 摘星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那你让他以后每日下午来找我吧，我每天只教他一个时辰。而且只教到我任务结束时，他能学到多少，看他自己的悟性。” 林婉清就知道这样说能成，“那你想要多少报酬？” 摘星转身就往外走：“不需要。” 他虽然是杀手，但他也是大梁人。 就当他为大梁百姓做点好事，给自己积点阴德吧。 一晃到了傍晚，陆祈年又一身狼狈地回来了。 一进大门，他就看见林婉清拿着把团扇，边摇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咱们陆大公子回来了？怎么？这又铩羽而归了？咱们的三日之约快到期了哟。” 陆祈年哼了一声：“三日之约还没到期限呢，明天还有一天时间，我肯定可以的。” 林婉清挑眉笑道：“是吗？我可是已经跟摘星说好了，他已经同意教你功夫了。” 陆祈年眼睛猛地一亮：“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真的答应了？” 林婉清点点头：“我从不骗人，不过如果你搞不定上学的事情，那这个机会可就飞了。” 陆祈年原本今天被折腾得有些想打退堂鼓了，但听林婉清这么说，顿时又浑身充满了力量。 “你且等着吧，明天我肯定能带回好消息的！” 他决定了，明天就是跪着求，也得求得那姜夫子点头！ 不过眼下还是让他先吃点东西吧，实在是太饿了。为了跟那姜夫子施苦肉计，他一天没吃没喝，还得被狗撵，实在是惨。 陆祈年直奔自己的院子，去补充能量了。 林婉清则对跟回来的紫苏说道：“你去姜夫子家递个帖子，明日中午我请他和他夫人在望江楼吃饭。” 半夏问道：“姑娘，你这是打算帮大公子一把？” 林婉清无奈点头：“那不然呢？他已经折腾几天了，那姜夫子一直没松口，明摆着是不想收他。” 半夏道：“那万一大公子进学堂之后，还像以前那样胡闹可怎么办？” 林婉清道：“如果还那样的话，那他就真没救了。” 不过，她相信陆祈年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毕竟这同得到的求学经历有多艰难，他已经体会到了。这也是她为何会让他自己想办法找学堂的目的。 太容易得来的东西，是不会被珍惜的。只有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才会被视若珍宝。 经过这件事情，陆祈年以后做事就能知道什么叫分寸了。至少犯错之前，会考虑后果。 “多谢母亲为祈年如此费心。” 陆慧心突然现身，朝着林婉清盈盈一拜。 林婉清挑眉：“你刚刚都听见了？” 陆慧心老实地点头：“我去母亲院子里找您，丫环们说你来这里了，我便寻了过来，刚好听见您和半夏姐姐说话。母亲，谢谢您。” 她心里是真的很感动。 明明林婉清可以不管他们的，但却费尽了心思替他们谋划。 她想起陆祈年之前说周氏的话：我这位母亲进门不过三个月，在我身上操的心都比你多。 她现在十分认同这句话。 想当初弟弟被那些学堂撵回来，他们的生母除了一个劲儿的埋怨弟弟不听话不懂事之外，从来没有去真正了解过内幕，更不曾如此用心地打磨弟弟的性子。 还有替弟弟找武师的事情！ 她去找林婉清，就是为了这件事。 想到此，她再次朝林婉清拜了一下：“多谢母亲为祈年寻了那么好一位武师父。” 陆家的儿郎将来都是要上战场的，所以他们必须习得一身好武艺，才能确保自己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之前陆祈年的武师父是周氏托人找来的，陆祈年跟着练了两三年，连基本功都没练好。后来父亲，也就是他们的三叔回来之后，把那武师父给撵走了，又另外找了靠谱的。 后来小姑管家，嫌那武师父的月例银子太高，又把人给辞了，请了个半瓶水回来。 现在陆祈年都八岁了，真正学到的东西，还是第二位武师父教的那点皮毛。 今天听闻林婉清亲自求了那位摘星大侠给陆祈年当武师父，她激动坏了。 所以就想着去林婉清那里感谢一番。 林婉清伸手把她扶了起来：“你们既然叫我一声母亲，那我自然要替你们做打算。更何况，陆家男儿守护的是大梁江山和百姓，便是只看这一点，我也要多加考虑。” “好了，回去吧，一会儿该吃晚饭了。” 陆慧心乖巧地跟在林婉清身后，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将来也做个像林婉清这样的人。 ------------ 第114章 拍马屁的功力 翌日。 林婉清去了一趟望江楼，定了席面。 姜夫子带着夫人如约而至。 一见面，姜夫子便直言道：“陆夫人，你今日叫我们夫妻二人来的目的，我知道，但是我不能答应。陆祈年目无尊长，不思进取，对同窗的态度也极其恶劣嚣张。让他进我的学堂，我如何跟其他学生的父母交代？” 这位姜夫子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一把美髯，身形清瘦，目光清正严肃，提到陆祈年的时候，神情带着几分激动，一看就是被陆祈年给气得不轻。 他的妻子正在狂扯他的衣角，示意他闭嘴，但姜夫子却十分不忿。 “你不要阻拦我，别人怕强权我可不怕，大不了这学堂我不开了便是，也不能让陆祈年那一颗老鼠屎，坏了我这学堂的一锅粥！” “陆夫人，你们将军府家大业大权大，想进哪个学堂进不得，为何非要来我这座小庙里搅和？” 姜夫人急得都快哭了，忙跟林婉清清赔不是：“请夫人恕罪，我相公不是有意顶撞夫人，他只是担心学堂里其他的学生会被陆公子欺负。请夫人看在他一心为学生考虑的份上，不要计较他的无状。” 林婉清忙上前把姜夫人扶起来：“姜夫人快别这样，你们何罪之有。有错的人是陆祈年，姜夫子一心为学生考虑，是个好夫子，我敬重他都来不及，哪里会觉得他有不对之处。” 姜夫人没想到林婉清竟然如此评价她的夫君，一时有些怔愣。 之前陆祈年被她夫君驱逐回家时，陆祈年的母亲特意跑去学堂骂了她夫君一顿，还扬言会叫她夫君好看。 这次他夫君连着三四天放狗撵那陆祈年，将军府还不得恨死他们啊。 来之前她就担心得不得了，就怕这位将军夫人会借机发难，然后再逼着他们收下陆祈年。 来时的路上，她就一直劝说夫君，让他退一步，主动同意把陆社年收进学堂，当个菩萨供着，平日里多看管着其他孩子些。熬过这两年，将军府肯定会给陆祈年找更好的学堂，这样也不必得罪了将军府。 哪知她家这个犟驴一路上一言不发，见到将军夫人之后，竟然来了这么一通，她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本想着这下可是把将军府得罪死了，却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将军夫人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林婉清一脸愧疚地道：“姜夫子，姜夫人，真是抱歉，我们家陆祈年实在混账，以前给夫子添了不少麻烦。夫子不肯收他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 姜夫子听她这么说，脸色缓和了一点，但还是十分坚决地道：“既然理解，那你还叫我们过来做什么？难道你想用将军府的权势压迫我，逼着我收他吗？不可能，我姜某人便是不开这学堂，也绝不低头！” 林婉清笑了起来：“现在我可算知道为什么陆祈年那个小犟种非得缠着夫子你了，你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姜夫子脸一下就黑了：“休要拿和我那顽劣之徒非提并论！” 林婉清笑容不变：“夫子息怒，请先落座，听我慢慢跟你们解说陆祈年之前为何会那般顽劣。” 姜夫子站着不动，摆明了不想听。 林婉清也不生气，依旧一脸笑模样：“夫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陆祈年当时也不过才六龄孩童，便是犯了天大的错，也该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是不是？如果夫子听完之后，还是觉得他罪无可恕，那我绝对不再纠缠。” 姜夫子听她这般讲，便拉开椅子坐下，沉着脸道：“行，给你一个为他开脱的机会。” 姜夫人尴尬得直扯他衣服，这浑人，人家将军夫人跟你客气一下，你还真喘上了！ 林婉清让半夏给姜夫人搬好椅子，请她落了座，自己才坐下。 接着，她便把陆祈年之所以会有同窗起争执的原因说了出来。 她长叹了一声：“那孩子赤诚，听不得别人说他母亲不好，但又因为年纪小，不擅言辞，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争辩解释，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维护自己的母亲。虽方式不对，可他何错之有呢？” 姜夫子惊讶极了：“陆夫人所言之事，姜某人从未听过。如果是真，那他当时为何不与我说清楚？” 林婉清道：“夫子若是不信，可以回去询问一下当时和他请冲突的学生。那孩子性子别扭，许是不想自己的母亲被别人议论，所以不止和夫子不曾说过，便是连家中之人也从不知晓。还是前些日子他在另一家学堂再次遇到这种事情，正好被我撞见，才弄清楚内幕。” 姜夫人听得眼睛都红了，气得捶了姜夫子两下：“枉你自称公正，却不知道自己的学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便是打了人又如何？为人子若不能护着自己母亲的名誉，那谈何做人！” 姜夫子哪里还端得起之前的架子，此时羞愧得脸都红了。 “我之前那般误解于他，那他为何还愿意来我这学堂……” 一想到自己连着几天放狗撵陆祈年，姜夫子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林婉清笑道：“因为他和夫子都是赤诚至真之人，你们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人和底线。他几次和人起冲突，都是为了守护自己的母亲。而夫子为了守护自己的学生，不畏强权，据理力争，实乃令人敬佩。” 姜夫子急忙羞愧地摆手：“夫人过奖了，我不过是个糊涂之人，当不得如此夸奖。” 林婉清真诚道：“虽然此事中间有误会，但夫子的品性却是令人佩服。换作旁人，或许我只消亲自登门许以重金，对方便会同意收下他。” “夫子为了自己的学生，毫不在意会得罪了权贵，甚至不惜损毁自己的利益，这一点，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祈年若是有幸重新做你的学生，便是学业上无甚建树，也能学得一身正气，一生做个清白高洁之人。” 她夸人夸得特别真诚，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扣下来，美得姜夫子都快飘起来了。 “既然夫人如此信任姜某，那我便在此承诺，一定拿出必生所学，好好教导陆祈年。” 林婉清立马举起了酒杯：“那我便先替祈年谢过夫子，得遇明师，是他此生之幸。” 姜夫子也举起酒杯：“能得如此赤诚至纯的学生，亦是为师之幸。” 两人酒杯一碰，陆祈年上学的事情便定了下来。 ------------ 第115章 偶遇苏锦程 林婉清和姜夫子夫妇吃了顿气氛愉快的饭，双方都很满意，因为姜夫子还要回去上课，所以夫妻二人先一步离开。 林婉清随后也带着人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遇到了一行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闹哄哄地往楼上走。 对方先走到楼梯上，所以林婉清便站往旁边让了让，准备等对方一行人上来之后，自己再带着人离开。 谁知那群书生里有人一眼看到了她，然后朝旁边的人捅了捅：“苏兄，快看，那儿有位美人。” 人群里一个正在和旁人说话的男子转过头来，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林婉清看到那人时，眼里闪过一抹嫌恶。 真晦气，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苏锦程。 苏锦程忙朝旁边的人低声喝道：“住口，那位是陆将军的夫人！” 那人吓了一跳：“陆将军的夫人怎么这么年轻？” 说着，他突然反应过来：“陆夫人好像是你夫人的姐姐？你不过去打个招呼？” 苏锦程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们苏家如今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候，岳家一介商户自是指望不了太多，能提携他的，只有这位姨姐。 于是他立刻整了整衣冠，快步上楼，到了林婉清跟前便抬手行礼：“锦程见过大姐，大姐可吃过饭了？若是没吃，一会儿把账记在我这里，就当是妹婿请大姐了。” 林婉清皱着眉头打量了他一眼：“苏家三郎？” 她这辈子是没有见过苏锦程的，所以假装不认识才是正常。 苏锦程欠着身子，笑得有两分讨好：“正是妹婿。” 林婉清哼笑一声：“拿着我妹妹的嫁妆银子来请我吃饭，你也挺有意思。饭我就不吃了，毕竟纤云的嫁妆可不多，花一分便少一分。你们慢用，告辞。” 说罢，林婉清转身就走。 苏锦程脸色十分难看，和他同行的那些人则一边笑一边传递着看笑话的眼神。 之前让苏锦程看美人的那人凑了过来，望着林婉清的背影道：“这陆夫人可真不是个善茬，幸亏当初你没娶她，不然还不得天天被她管得死死的。” 苏锦程抿着嘴不说话，心里却万般不是滋味。 他虽然对林婉清了解不多，可也知道林婉清从各方面来说，都要比林纤云强的。出身，长相，学识，才情，方方面在都比林纤云拿得出手。 之前家里给他相看的，也确实是林婉清。 但当初他在书店里和林纤云邂逅，还有了肌肤之亲，他就再没想起过林婉清这个人来。尤其是在知道林纤云会带着大笔嫁妆嫁给他，为他铺路后，他更是觉得自己幸运。能娶到这么个解风情的妙人儿，还能助他科举，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可谁知道后面的事情和他想象中的根本不一样！ 林纤云的解风情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她善妒、跋扈、还蠢得要命。更过分的是，当初承诺的嫁妆，更是见所未见！ 反倒是林婉清，带着极丰厚的嫁妆嫁进了将军府。 他感觉自己被骗了！ 现在再一见到林婉清，对方高不可攀，还当众嘲笑他花的是林纤云的嫁妆，让他气愤羞愧的时候，又有几分后悔。 如果当初不被林纤云迷惑，那现在的自己，又该是何等光景？ 苏锦程越想越难受，越想越不忿，于是在酒桌上多喝了几杯。 …… 将军府。 “我就说小爷我能搞定学堂的事吧！” 陆祈年抱着他的小剑，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林婉清的院子，脑门子上挂着汗，臭屁得不行。 半夏看不得他那么张扬，张嘴欲说话，结果让林婉清用眼神给制止了。 林婉清笑着道：“被狗追了三四天才求来这么一个机会，不知道你在骄傲什么。” 陆祈年有些羞恼，但梗着脖子道：“你懂什么，这叫真诚所至，金石为开！信不信，若是你出面，那姜老头儿肯定不卖你面子。还是我聪明，用了苦肉计，才打动那个倔老头儿。” 林婉清啧了一声：“找个学堂费这么大劲，连计谋都用上了，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咱们将军府。” 陆祈年哼道：“别的学堂求小爷去，小爷都不稀得搭理。” 他正挽尊着，突然后脑勺就被重重呼了一巴掌，疼得他一边咧嘴一边回头：“谁呀！” 陆慧心瞪着他：“我！你跟谁小爷小爷的呢！皮痒了是不是！赶紧给母亲道歉！” 她听说陆祈年顺利入学的事情，想过来再次感谢一下林婉清的，结果就听见这死孩子在这儿一口一个小爷。 没大没小！倒反天罡！ 陆祈年狐疑地打理着她：“你没吃错药吧？” 明明前几天这臭丫头还一口一个商户女来着，怎么现在这“母亲”叫得这么顺溜？ 陆慧心瞪他：“你才吃错药了呢！让你道歉，听见没！” 血脉压制之下，陆祈年老老实实地对着林婉清道：“对不起！” 林婉清也没跟他计较，只道：“既然你好不容易才求来这么个机会，以后在学堂就好好学，哪怕学不进去也不要捣乱。” 陆祈年有点不耐烦了：“唉呀，知道了。” 为了上这个学，他费了多大的劲啊，他才不想再被狗追几天呢。 “没别的事我就先去练剑了，摘星大哥说要考校我呢。” 说完他便拖着他的小剑跑了。 陆慧心一脸嫌弃地道：“一点规矩都没有！母亲，要我看，还得给他找个教规矩的夫子，省得以后出去丢了将军府的脸！” 林婉清道：“这世间对男儿多宽容，只要大面上不出错，谁会在意他们规矩到不到位。” 陆慧心深以为然，规矩都是用来束缚女儿家的，而男子则不需要被太多规矩束缚。相反太过墨守成规的男人，还会被人看不起。 这世道啊，专吃女人。 林婉清见她这般，便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端看如何理解运用。用得好，规矩能助你成事。用不好，也能将人绑死。” 这话对陆慧心来说，还太深奥，她一时理解不了，但却记在了心中。 ------------ 第116章 大雨来临 “母亲，你为何不直接告诉祈年，是你找了姜夫子，他才能入学的？” 说了的话，陆祈年不就知道自己欠了一个多大的人情了？ 这对林婉清来说是极好的事情，她为什么不说呢？ 林婉清道：“有些事情不必说，他早晚会知道。会感恩的人，不会因为知道得太晚就不感恩了。不会感恩的人，便是每日和他说上十遍，他也照样记不住。” “更何况，他为了这件事情努力了好几日，并且坚信是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之后必定万分珍惜。若你是他，知道是我在中间使了力，你会是什么心情？” 陆慧心细想了下道：“肯定会很难过，感觉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自己努力了几日，都敌不上母亲的几句话有用。” 光这么一想，她都觉得难受。 林婉清笑道：“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了吧？不止如此，甚至他还会觉得这机会也并不难得，搞不好还会反感厌恶。” “就让他以为一切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他会加倍珍惜，以后做事也会三思，不会像以前那么冲动。” “这个法子，你以后在管家的时候也能用得上。” 陆慧心眼睛一亮，知道林婉清这是在借事教导她，于是赶紧道：“多谢母亲教诲。” 她现在对林婉清真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是真心感谢。 祖母和小姑姑，包括她的生母，都没有教过她这些东西。她的那些嬷嬷们也只会教她耍小聪明，教她如何讨好别人，如何算计。 这样的为人处世之道，她们自己都不会，如何教她？ 亏她以往还觉得自己聪明得很，现在跟在林婉清身边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难怪之前赵嬷嬷说她，凭她的见识和手腕，若真嫁去了京城，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之前不服气，现在却是心服口服了。 林婉清对陆慧心没什么恶感，见她如此态度，便道：“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多问赵嬷嬷，也可以来问我。有空多看看书，虽说女儿家不需要科考，但看书明智，能让你学到很多旁人教不了你的东西。” 陆慧心点头应下。 过了两日，便变了天。 天黑压压的，一点风也没有，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陆母热得中了暑气，躺在床上直喊难受。 林婉清让人打了深井里的凉水给陆母擦身子，又熬了绿豆汤放到井里澎着，让一家老小都当水喝，下人们也有，如此这般才好受些。 闷热天气持续了三天，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雨大得像是谁把天捅了个窟窿一般，隔了几米便看不清了。 好在这样的大雨只下了一天，之后雨势就小了不少。 饶是如此，禹州城内也严重内涝，街上都是浑黄的污水，地势低的地方，好些人家都被水给泡了。 将军府所在地势高，倒是没被淹泡，但府中的池塘也满了，里面种的莲叶荷花，都被淹得只剩个脑袋在外面。 满城的人都在想着法子从家里往外排水，苏家也不例外。 苏家以前的条件并不好，所以老宅的位置也不好，处在城西，位置偏低，不止自家院子里排水困难，还从高处涌过来不少水，所以整个院子都被水灌了。 整个苏家都泡在了水里。 林纤云崩溃地站在桌子上，对着她的陪嫁丫环们大吼：“你们赶紧把这些水给我泼出去！快点！” 莲心拿着盆子拼命地往外泼水，但区区人力，又如何斗得过大自然的威力？ “小姐，要不咱们转移吧。趁现在水位还不算太高，咱们先转移到的别方避一下，等水退了再回来。” 林纤云火冒三丈：“你让我下水淌着走？” 开什么玩笑！ 这水脏成什么样了，不知道都泡过什么东西，她这么娇贵的身子，怎么能碰这种脏水！ 莲心劝道：“小姐，不让你淌水。奴婢去找个大盆子，你坐在盆子里，我们推着你走，保证不让你沾到脏水。” 林纤云还是不太乐意，可水位越来越高，如果再不走，等会儿只怕这桌子都得淹了。 “还愣着干嘛，快去呀！” 莲心松了口气，赶紧跑去找了个浆洗衣服的大木盆来。 几个丫环扶盆的扶盆，扶人的扶人，可算把林纤云给弄到盆子里了。 林纤云一手举着位，一手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那里面装的是她目前仅剩的财产了。 此时院中的水已经漫到丫环们腰部了，丫环们推着盆子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着。 刚走到院中，就听见苏母在大吼：“林氏，你把那木盆拿来给我用！” 林纤云回头一看，只见苏母挽着裤腿，拎着裙摆，拉着一张脸瞪着她，身后站着的是苏锦程那个姨娘。 她想都没想便道：“这个盆子是我的陪嫁，婆母若是想用，拿银子来买。” 苏母气得直咬牙：“我是你婆母！你竟然跟我收钱？” 林纤云冷笑：“婆母不是总说亲兄弟明算账吗？我跟你算账，难道有问题吗？” 那姨娘立马道：“姐姐此言差矣，亲兄弟之间是该明算账，但婆母是长辈，是夫君的亲娘，我们做晚辈的必须要孝敬她。” 林纤云白了她一眼：“你这么会孝敬，那你拿银子来买，买了去孝敬不就成了？” 姨娘立马道：“好，我买，姐姐开个价吧。” 林纤云张嘴就来：“一百两银子，拿来吧。” “一百两？！”苏母叫唤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林纤云拍拍木盆：“寻常的木盆确实不值钱，一百文一个都嫌贵。可谁让这会儿这盆子能救命呢。你们还买不买，不买我走了。” 那姨娘张了张嘴，不敢吱声了。 林纤云故意夸张地笑道：“原来你的孝敬也就这样了，一百两都不值啊。” 苏母气得转身给了姨娘一耳光，打得她眼泪汪汪。 打完人，苏母又转过头来对林纤云笑道：“纤云，我的好儿媳，我看你那盆子还挺大，要不，让我也上来挤一挤？” 林纤云本是不想答应，但转念一想，改了主意：“也不是不行，但母亲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苏母忙不跌地道：“可以，你说。” 林纤云伸手指着姨娘道：“把这个贱人发卖了。” ------------ 第117章 不同的应对之法 还不待苏母发话，苏锦程突然从苏母的屋里钻了出来，冲着林纤云吼道：“你个毒妇！你把兰香害成这样还不肯放过她！你就不怕我休了你吗？” 林纤云没想到苏锦程会在苏母的屋子，顿时变了脸色，“夫君，我……我不过是跟母亲开个玩笑罢了。” 苏锦程并不相信她的话，只冷冷地看着她：“既是玩笑话，那就把木盆让给母亲，让母亲先走。” 林纤云十分不愿意，但她又不敢忤逆苏锦程，最后还是只能把木盆给让了出来。 苏母也是会膈应人的，自己上了木盆不说，还把兰香也给叫了上去，并且让林纤云的丫环推着她们转移。 兰香坐上木盆之后，朝林纤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气得林纤云咬紧了牙。 结果苏母坐着木盆刚走没几步，就被大房和二房给叫住了：“母亲，把您的孙儿们也带上吧，这水越涨越高，一会儿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可此时木盆已经没有空处了。 兰香倒是极有眼色，立刻道：“母亲，妾身下去，让小少爷他们上来。” 苏母点点头。 兰香起身下了木盆，人泡在了水中，她想，自己这么懂事，以后老夫人肯定会多疼自己一些。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结束，就见苏母整个人往后仰去，最后竟是连人带盆翻进了水里。 原来她一下了木盆，那木盆便一头轻一头重。林纤云的那些丫环十分看不上苏家这些人，便假装没注意，所以苏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栽进了水里。 顿时，惊呼声一片。 捞人的找人，扶盆的扶盆。 苏母被捞起来之后，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污手，反手又给了兰香一个耳光：“贱人，你想害我淹死是不是？” 兰香被打得眼泪汪汪，捂着脸小声辩解。 但苏母并不想听她这些废话，再次指挥着丫环们扶她上木盆，大房和二房的几个孩子也被送了上去。 丫环们护着苏母祖孙几个慢慢撤离。 苏锦程冷着脸对林纤云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跟我们一起走，不然等会儿真涨了大水，就是溺死在这儿了。” 林纤云很抗拒，那水跟泥浆一样，谁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脏东西。 她想等丫环们回来接应她。 谁知苏锦程道：“你要不想走，就一个人留在这儿吧。” 林纤云哪里敢，万一真涨了水，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那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咬牙淌进水里，林纤云远远看着苏母坐在木盆上的身影，心里恨得不行。 同时，她心里又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一世这雨势这么大？ 上一世禹州城也下了雨，但并没有这么大，城西这边也淹了，但并不算严重，至少没听说苏家全家都被迫转移。 禹州都下得这么大，那原本就该遭灾的那些地方，岂不是下得更大？灾情也会更严重。 这样一来，她的生意只会赚得更多！ 林纤云郁闷的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等这个生意做成了，她就赶紧想办法买个大些的宅子，再哄着苏锦程搬出去。 不过苏母那老虔婆肯定不会愿意的，毕竟这苏家还指望着她的嫁妆银子填坑呢。 她的银子，凭什么要便宜了那些不相干的人！ 只是不分家的话，这件事情还真不好解决。 可是分家又不是个容易的事情，除非…… 林纤云抬头看向苏母，眼神又冷又毒。 将军府。 “夫人，城西内涝严重，不少民房都被泡塌了，听说还有人被压在了下面，可惨了。” 府里的小厮正在向林婉清汇报打听到的消息。 林婉清思量了一番：“把府里的小厮都派去城西，帮着百姓转移。” “紫苏，你亲自走一趟我在城里的那几个店铺，让他们把东西收一收，把铺子空出来，暂时做收容处，收留那些转移过来的百姓。” “江管家，你去各家客栈走一趟，跟他们掌柜的商量，看看能不能用最低的价格，把所有的空房都租下来安置受灾的百姓。” 紫苏和江熠立刻领命而去，将军府的那些小厮们也都集体出动，冒雨朝着城西奔去。 杨氏陪在林婉清的身边，看着雨幕直叹气：“没想到这场雨竟然会这么大，也不知道你舅舅他们在路上会不会也遇到大雨。幸好你提前做了安排，把我们一家老小都给接过来，不然这会儿只怕他们都在水里泡着呢。” 昨天下大暴雨的时候，林婉清就担心城西会被淹，所以就派了人去把杨家人都接了过来，安置在府里。 前世她住在城西，自然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上一世的雨没这么大，但苏家那一带也被淹了。好在当时她看情况不对，提前让人准备了许多沙袋，将能进水的地方都堵上了，又亲自带着丫环不停地往院外排水，这才让苏家没有被水泡。 这一世雨这么大，苏家那群人哪个指望得上？林纤云也是没脑子的，只怕苏家人这会儿都要被泡胀了。 到天擦黑的时候，江熠和紫苏才赶回来，两人身上都湿透了。 林婉清赶紧让两人去换掉湿衣服，又让人端了姜汤过来，一人灌了一大碗后，才汇报工儿。 “姑娘，几间铺子都已经住满了转移过来的百姓，旁边一些店铺见了，也跟着咱们学，都停了生意，收留了不少百姓。” 江熠也道：“那些客栈的掌柜听说是将军府要收留遇灾的百姓，都没要房钱。除了之前本就已经有人住的客房之外，其他客房都让了出来。” “我想着那些客栈既然不收房钱，于是自做主张，把银子拿去买了生姜，托客栈熬了姜汤，分给那些百姓服用。” 林婉清赞许地点头：“做得很好。等会儿让人送些米粮去各个安置点，让他们支了锅给百姓们熬些粥喝。” 去城西的那些小厮一直到天黑透了才回来。 将军府一共有三十多个小厮，年轻的十几岁，年长的三四十岁，这次全部出动了。 他们帮着城西的百姓转移，一个个累得说话都没了力气，有几个小厮还受了些轻伤。 林婉清拜托揽月给他们瞧了一遍，又给他们开了些驱寒的药，受伤的那几个自然也得到了最好的照顾。又每个人奖励了二两银子。 原本小厮们心里还有些怨言，得到奖赏后，一个个都只剩下开心了，恨不得第二天还能再去帮忙转移百姓。 可惜今天都已经转移完了，他们想去也没那个机会了。 ------------ 第118章 红妈妈求合作 大雨连着下了三四天，才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城西一带被水泡得不成样子，好多民房都垮塌了，不少垮了房子的百姓都忍不住失声痛哭。 苏家的房子也是老宅子了，也没能在这场大雨中幸免，塌了大半。 苏母看着泡在水里的那一片废墟，急得拼命跺脚：“天老爷，这可让人咋活。老爷，妾身对不住你啊！” 一声哀号之后，苏母竟是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不知情的人都以为苏母是因为房子塌了而急晕过去的，实际上苏母是因为丈夫的牌位被遗忘在家中，现在被掩埋在了废墟下，心里有愧，才如此情绪激烈。 只不过如她这般反应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倒子没太惹人注意。 苏锦程见他娘昏了过去，急得嗷嗷直叫。苏家其他两房也是急得原地打转，却没一个人想着说要把苏母送去医馆的。 林婉清远远看着苏家的动静，忍不住讽刺一笑。 上辈子她在苏家当牛做马，苏母最喜欢装病折腾她，让她整日里侍疾，把她使唤得团团转，还犹嫌她做得不够尽心。 这辈子 苏母真的急晕过去，她的孝子孝媳却没一个真正在意她的死活。 收回视线，林婉清对跟在身后的江熠说道：“在这里弄个粥棚，给这些重建家园的百姓提供一些帮助吧。” 帮忙建房子肯定不现实，但是给大家提供些吃食还是没问题的。 江熠赶紧去安排。 林婉清查看完灾情便准备离开，结果有人认出了她来：“陆夫人！” “陆夫人，感谢你这几日为我们提供栖身之所，让我们不至于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那人激动万分，拉着自己的妻儿老小过来，直接说给林婉清跪下。 一大家子人都要给她磕头。 旁边有人听见这一家子的动静，也纷纷赶过来，要给林婉清磕头。 林婉清连忙阻拦：“大家快别这样，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起大家如此的感谢。” 有个妇人激动得红了脸：“不，将军夫人您担得起。要不是你慷慨解囊，我那体弱多病的两个孩子只怕都冻死饿死了。你不止救了我的两个孩子， 也救了我们一家子，这么大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 ，只能给你磕几个头了。” 其他有对这话表示认同。 以前倒也不觉得，这次大雨他们是真的看清楚了，这位将军夫人真的是菩萨心肠。 要不是她第一时间站出来想办法帮助他们，其他那些官员只怕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只要不死太多人，他们的乌纱帽就没有影响。 更别提那些唯利是图的商户人家了，更不可能会朝他们伸手。 这一次，有将军府带头，那些官员也不敢装聋作瞎，都把自家的铺子腾出来收留受灾百姓，也支了大锅给他们做饭熬药。 如此这般，他们才没有冻着饿着，更没有生病。 这算是这场天灾中最幸运的事了。 百姓们坚持要给林婉清磕头，但林婉清哪里肯受。 “各位乡亲，叔伯兄弟姊妹，我也是禹州城的女儿，这次禹州城遭遇大雨，看着大家受难，我心里也急如火焚。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大家感恩戴德，是希望能为我的父老乡亲提供一点帮助，让大家少遭点罪。只是我能力有限，做不了太多。” 有几个妇人感动得眼泪直掉：“将军夫人，你做得已经很多了，要不是你，只怕这次的天灾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谢谢你的援手，你换大恩大德我们一定铭记于心。” 林婉清握住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妇人的手道：“大姐，别哭，咱们一定会度过这次的难关。” 那个大姐激动得拼命点头。 林婉清转头看向大家：“请大家放心， 粥棚我会让人一直设着，大家重建家园累了饿了渴了，就过来吃点东西喝口水，歇歇脚。请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困难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咱们的新房子也会重新盖起来的。” “说得好！” 人家外，突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 林婉清转头一看，只见许久不见的红妈妈，手里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站在人群外。 那个孩子耳朵边上，有一个小小的拴马桩。 红妈妈依旧是那身艳俗的打扮，一现身就让人忍不住侧目。 不少百姓认出了她，便开始指指点点，一胸嫌弃。 红妈妈并不在意 牵着孩子上前说道：“各位禹州城的父老乡亲，我们红利阁虽是勾栏瓦舍，但也想为大家做点事情。如果大家不嫌弃，我就捐赠白银一万两，用来帮大家盖房子。 此言一出，一些人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 但也有一些极有志气的人高声说道：“拿着你的脏钱滚蛋，我就算流落街头也不接受你的脏钱！” 红妈妈不以为意：“爱要不要，我又不求着你要。我的银子只帮最需要帮忙的穷苦人，你们还不够资格让我帮。” 林婉清不想百姓和红妈妈起冲突， 于是劝众人赶紧各自去忙，她也要回府了。 百姓散去，林婉清准备带着人离开。 红妈妈却道：“这么着急走做什么？你胆子大不是挺大的吗？怎么？害怕别人背后说你跟我这种人走得近，影响你的名声？” 林婉清顿下脚步看着她：“确实有点担心。” 红妈妈咯咯笑了起来：“我还当你真的是女中豪杰，并不在意那些虚名，没想到高估了你。” 林婉清无意和她比嘴皮子，看着那个孩子道：“你找到了他，把他带了出来，你主子会同意？” 红妈妈脸上笑意不变，但眼神却冷了不少：“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同意。” “陆夫人，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合作。” 林婉清有些好奇：“合作？我和你？抱歉，我实在想不出来，你我之前能合作什么。再开一家青楼吗？” 红妈妈只是捂着嘴笑，“你想知道合作内容，那三天之后，望江楼一聚，我仔细跟你说，保你听完之后会同意。” 林婉清耸耸肩：“那可未必。” 红妈妈笑着道：“三日之后见分晓，好了，我要走了，三天后见。” ------------ 第119章 挑拨渣男渣妹 江熠看着红妈妈的背影，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怎么看？要跟她合作吗？” 林婉清笑了起来：“我又没疯，跟她合作，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她背后之人可不是我一个小小将军夫人惹得起的。” 虽然她不知道红妈妈和三皇子达成了什么协议，哪怕是红妈妈跟三皇子撕破了脸，转投到其他皇子的阵营。但这些事情都跟她无关。 她只想壮大自己，保护好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无意与虎谋皮。 江熠松了口气：“你能想明白这点就好，我还真怕你受不了诱惑。” 林婉清笑道：“我在表哥心里，难道就是这么个不靠谱的形象？” 江熠也笑：“那倒不至于，就是怕你一时糊涂。” 林婉清道：“放心吧，这些诱惑对我没用。” 她上辈子体验得够多了，什么样的荣华富贵也迷不了她的眼。 江熠彻底放下心来。 林婉清准备回去，结果没走两步，又让要拦了下来。 这一次，是苏锦程。 苏锦程朝林婉清作了个揖：“大姐，我母亲晕倒了，我们想送她去医馆，可否借大姐的马车一用？” 林婉清一秒都没犹豫：“不方便。” 苏锦程被她的直接给弄得懵了两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熠直接动手把苏锦程往后推了一把，半夏和紫苏上前准备扶着林婉清上车。 苏锦程急了，赶紧再次开口：“大姐，我就借你的马车用一用，我母亲她的情况真的不太好，请你帮帮忙吧。” 半夏转过头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你娘病了，难道你们苏家兄弟几人都病了？你有功夫在这里借马车，还不如赶紧兄弟几人背着她去医馆来得快呢。” 苏锦程道：“那如何可以，我母亲是体面人……” 半夏笑了：“你母亲是不是体面人我不知道，但你非要逼着人借马车可一点也不体面。” 紫苏冷着脸道：“赶紧让开，不然别怪我动手了。” 苏锦程有些犯怵，准备离开。 谁知林纤云突然过来了，“大姐，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就借你个马车吗？你至于这么小气？怎么说咱们都亲戚，亲戚之间帮个忙，那不是应该的吗？” 林婉清笑了：“是亲戚不假，但我并不稀罕你这门亲戚。是亲戚就必须要互相帮助？谁规定的？” 林纤云被噎了一下，“你这么不讲情面，难道就不怕别人背后议论你？你花那么多银子去帮那些破落户，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挣个好名声吗？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亲戚有事求到你头上你都不帮，你就不怕自己之前的努力都白费吗？” 她就不信林婉清真的不在意名声。要是不在意名声的话，那林婉清又何必搞那些名堂。 林婉清无语地笑了笑：“所以你觉得我之前做的事情都是为了给自己博名声？” 林纤云道：“难道不是吗？我才不信真有人会无缘无故去做好事！” 林婉清笑着摇了摇头：“随便你怎么想吧，也随便别人背后如何议论。总之这马车我不会借，麻烦你们两口子让开，别等会儿溅你们一身泥浆水。” 紫苏直接动手掀了林纤云一把：“好狗不挡道，让开！” 林纤云被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进泥水里，还好苏锦程扶住了她。 等她站稳后，她伸手指着林婉清道：“林婉清，你别太过分！你不会以为自己嫁进了将军府就真的高人一等了吧？你知不知道我相公今后会有多大的出息？你就不怕得罪了我们，今后会有报应吗？” 林婉清轻笑一声：“我现在确实高一等啊，这是事实，不需要我以为。另外，我不知道你相公今后会有多大的出息，但我祝你相公一飞冲天，平步青云。至于报应，我还真不怕。毕竟这报应会落在谁身上，还真不好说。好了，你们现在可以让开了吗？如果再不让，我可就较真了。” 身为朝廷命官的家眷，是有一定特权的，寻常百姓如果敢阻拦骚扰的话，可以送官处理。 苏锦程本来就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一听林婉清要较真，吓得赶紧往路边跑。 林纤云气得要死，冲苏锦程大吼：“你怕她做什么！你以后可是要考榜眼的人！” 苏锦程都不敢吱声。 林婉清听着林纤云的话，忍不住想笑，她上了马车后，把沾了泥水的木屐脱下，换上了舒适干爽的绣鞋，掀开车帘道：“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口口声声说妹夫只能考上榜眼呢？难道你不想他考上状元吗？还是说在你心里，他没有状元之才，不如别人，永远只能屈居人后？” 苏锦程是个极度自卑又自负的人，听见这话，回头眼神锐利地瞪着林纤云。 林纤云被那眼神吓了一跳，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之所以说苏锦程会高中榜眼，那是因为前世他就是中了榜眼啊！ 可让林婉清这么一说，怎么就不对味儿了呢？ 林婉清内心都快笑疯了，故意火上浇油：“妹妹向来有孝心，肯定会愿意亲自背着自己的婆母去就医的对吧？毕竟那可是榜眼的母亲，更是未来进行栋梁的母亲，你可千万不能怠慢了呀。” 说完，林婉清便让紫苏赶着马车走人。 林纤云气得快吐血了，朝着马车的屁股呸了好几声。林婉清这个贱人，怎么变得这么讨厌了！ 明明以前她唯唯喏喏，大气都不敢出的！ 一定是嫁进将军府后，觉得自己有靠山了！ 这个贱人！ 等着吧，等她的苏郎高中之后，她一定要把今日之辱加倍还回去的！ 林纤云在心里给自己立了个誓，转身想走人，结果手腕让苏锦程给抓住了。 “相公，怎么了？” 苏锦绣道：“我觉得你姐说得对，你这么有孝心，肯定愿意背着母亲去求医的。” 林纤云瞪大了眼睛：“你没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背得动她啊！再说，你们几个做儿子的不背，凭什么让我背？” 苏锦程义正言辞地道：“我是男人，也是读书人，怎么能做这么不体面的事情。你是我的妻子，理应帮我分忧。” ------------ 第120章 错生女儿身 “小姐，你真应该多留一会儿的，二小姐背着苏家老太婆一步一滑，三步一摔的样子，真的好滑稽呀哈哈哈哈……” 半夏猖狂的笑声传遍了整个院子。 林婉清都被吵得耳朵疼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收声吧，再让你笑下去，我明天都得找个郎中来给我看耳朵了。” 半夏揉着笑酸的脸，有点委屈：“奴婢也不想啊，但真的控制不住啊。” 她只要一想到林纤云那滑稽狼狈的模样，就会爆笑，真的不能怪她啊。 林婉清哭笑不得：“早知道就不该让你留下。” 那会儿他们驾着马车走没多远，半夏就要求留下看乐子。她想着左右府里也没别的事，就让她留下了。 谁知道这丫头定力这么差，回来都快半个时辰了，还收不住。 再笑下去，她都担心她要把嗓子笑哑了。 林婉清不想再被魔音折磨，便让紫苏把半夏给拉了出去。 傍晚时分，江熠过来跟林婉清汇报：“这次大雨造成的损害很大，禹州城外的农田，大部分都遭了灾。好在运河的水势还不算太严重，不会有更大的影响了。” “下游地区就不好说了，我看那雨势一直往南去，只怕南边会有大灾。” 林婉清知道江熠会看天象，所以并不意外，“等天晴好了，就赶紧去囤米粮，尽量多囤。” 江熠问道：“你是想做米粮生意？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得谨慎些，今上不喜欢趁灾打劫的人。” 他们家以前就是做生意的，还落过难，所以对皇帝的一些喜恶还是有研究的。 他担心林婉清会想趁着次水灾赚钱。 林婉清摇了摇头：“我从来不会发灾难财。我让你囤米粮，是有别的用处。” 江熠听她这么说，便道：“行，那我就去安排，需要多少米粮，我好计划一下。” 林婉清道：“上不封顶。” 江熠有些吃惊：“囤这么多？你手里的银子够吗？” 林婉清拿出了陆晋骁的私章来：“我没打算用我的银子。” 转过天来，一大早，林婉清就带着江熠去了陆晋骁的书房。 怜影一见林婉清过来，便上前来见礼：“奴婢见过夫人。” 这一次，怜影的态度好了不少，但神情间还是有些不甘，惹得江熠看了她好几眼。 林婉清并不在意：“去开私库，我需要调取一些银子。” 怜影这回不敢质疑，老老实实拿了钥匙，把私库给打开。 林婉清让江熠和半夏等在外面，自己带着紫苏进了私库，取了个匣子出来。 怜影看到那个匣子，实在淡定不了，斗胆开口道：“夫人，这是将军所有的现银，你私自拿走，只怕有些不合适。” 半夏想都不想就喷了回去：“关你什么事！你什么身份，敢质疑夫人？将军当初亲口说过，私库里的任何东西，夫人都可以全权处理，轮得到你一个丫环来多嘴！” 怜影脸白了两分，但还是坚持说道：“这是将军的所有现银，也是将军府最后的依仗。夫人要拿走别的东西，奴婢肯定不拦。但这些银子，夫人不能拿走。” 林婉清十分认真地道：“我若非要全部拿走，你当如何？” 怜影咬了咬唇：“如果夫人非要拿走，那……那奴婢就撞死在这儿！奴婢曾经跟将军发过誓的，一定会帮将军看好库房，所以奴婢今天绝对不能让夫人把这个匣子带走。” 林婉清冷了脸道：“那你就撞死吧，我看着你撞。” 怜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明显是没想到林婉清会这么说。 林婉清催促道：“你不撞吗？你不撞我可走了。” 说完，林婉清就把匣子递给了江熠。自己转身就走。 半夏落后半步，朝怜影讽刺一笑：“真当自己是个什么排面人物了？将军以前让你看着私库，是因为当时将军还未娶妻，没人替他打理这些东西，所以让你守好库房门。” “说难听点，你就是个看门的狗罢了。如今女主人进了门，将军还把整个将军府都交给了夫人，连你都得受夫人的管。可笑你不知所谓，竟还想给夫人立规矩！你那点腌臜心思大家都清楚，不必整天挂嘴上，显得自己多不一般，也不怕别人笑话。” 怜影被说得小脸惨白，但还是嘴硬地道：“我不过只是听将军的话守好将军的私库罢了，你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半夏冷笑道：“那将军说把整个将军府都交给夫人打理的话，你怎么没听见？将军说夫人可以任意安排他私库里所有的东西，这话你怎么没听见？” “小贱蹄子，你最好识相点，你想爬床也得等将军回来再说，现在府里是夫人说了算，你敢恶心夫人，看我们饶不饶你吧！” 说着，半夏举起拳头晃了两下，成功把怜影吓得退了两步。 半夏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 林婉清把陆晋骁的那个匣子里的银票的一半交给了江熠，“这些银子，你拿去买粮食，不限种类，能买多少是多少。记住，去西南边的夏国买。” 夏国在大梁的西南边，离禹州很远，但这个夏国是个产粮大国，是个没有冬天的国家，一年到头地里的庄稼都郁郁葱葱。 只不过夏国和大梁的关系不怎么好，所以两国并未公开贸易，只有一些胆子大的商人，会私下交易。两国的朝廷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眼。 江熠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表妹不过一介妇人，还长年待在深闺，怎么会知道这种隐秘的事情？ 就连他也不过是有所耳闻罢了。 林婉清笑了笑道：“无意之中打听到的，算不得什么大事。粮食买好后，不必运回来，去北边找地方，把这些粮食放好。尽量不要让人知道。” 江熠好奇地问道：“你能告诉我，这些粮食的用途吗？” 林婉清示意他凑进一些，迅速而小声地跟他说了几句。 江熠满脸震惊地看着她。 林婉清笑了笑道：“我这是未雨绸缪，如果没有我所担心的事情发生，这些粮食也不会浪费。如果发生了，那这些粮食，将会发挥巨大的作用。” 江熠忍不住说道：“你真是生错了女儿身，若是男子……” 林婉清不赞同地道：“女子怎么了？女子照样能成大事，表哥的思想可不能这么狭隘。” 江熠笑了起来：“确实是我狭隘了，你的这个想法，便是多少男人也没有的。” 林婉清叹了一声：“不过女儿身确实吃亏，很多事情我都不能亲自去做，便是能去，也有诸多顾虑。” 若她是男子，行事会更加方便。 这世道，对女子的束缚终归是太多了。 ------------ 第121章 救急不救穷 如林婉清所料那般，这一场天灾，比前世严重了许多。 上一世，禹州城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只有少数地势低洼的地方被水淹泡了。这一世，禹州城内近大半的地方都被泡在了水里，城外的庄稼地和农户几乎都被淹没了。 “姑娘，几个庄子上的庄稼全都被淹死了，佃户们急得快疯了，有个姓李的佃户，他婆娘因为受不了打击，上吊自缢了。” 紫苏来禀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有些低沉。 林婉清听完之后也久久不能回神，半晌后才道：“给那家送五两银子过去，让他们好生安葬了那位农妇。另外，跟所有庄子上的佃户说，今年上半年的租子全免。等地里干了，赶紧抢种些周期短的庄稼。实在不知道要种什么的话，就种些菜吧。” 紫苏疑惑不解：“种菜？姑娘，咱们几个庄子加起来，近千亩的地，全种成菜……别说吃了，便是卖都卖不出去。” 要知道，菜和粮食可完全不一样。粮食就算放上一两年也不会坏，顶多就是不好吃了。 可菜采收下来，三两天就会坏的。 林婉清道：“种成菜，然后做成干菜储存起来，明年，这些干菜会派上大用场的。” 紫苏眼睛猛地一亮：“对哦，可以做成干菜！我怎么就没想到！” 今年天灾这么严重，明年粮食一定会大涨价的。 这个时节种粮食肯定是长不成的，但种菜却正好，等菜收了，就可以种麦子了。 林婉清道：“可以种些根茎类的菜，也可以种些豆类，叶子菜虽然周期短，但不如这些实惠。种地的事情我不懂，你只管把话带到，佃户们自己拿主意就成。到时候产出的干菜，除了该交的租子外，其他的我们都收，他们想用干菜换粮食也是可以的。” 紫苏由衷说道：“姑娘心善，这些佃户遇到姑娘，也是有福之人了。” 林婉清笑着摇头：“总要给人留条活路才是。” 更何况，做这些事情，她也是能得个好名声的，不亏。 紫苏带着主子的好消息赶去了庄子上。 当庄子上的管事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那些佃户们之后，佃户们一个个眼含热泪，朝着禹州城的方向跪下，结结实实地跪了三个头。 对林婉清来说，这只是小事。可对他们来说，却是一家老小的生死存亡。 紫苏把消息带到之后，便让庄子上的管事带她去那个上吊自杀的农妇家中。 这家佃户家里十分困难，孩子七八个，男人好吃懒做，一家老小就指望着田地里那点收成。 这场大雨下来，地里的庄稼几乎全被淹死。而男人又把家里最后一点存粮给吃了个干净。那媳妇气不过，和男人争执了几句，结果让那男人给打了一顿。 媳妇绝望之下，选择了自杀。 紫苏之前只是听管事的说了一嘴女人上吊的事情，并没亲自去那佃户家。 现在因为要把银子亲手交到这家人手里，才特意走了这一趟。 等进了那佃户家中，紫苏的眉头就紧紧的拧了起来。 这家佃户穷得太狠了，三间茅草屋，看着摇摇欲坠。几个孩子衣衫褴褛，神情木然。那农妇的尸体就摆在泥泞的院中，用张破草席裹着。 家里穷得连孝布都买不起。 那家男人听管事的说紫苏是来送银子的，顿时兴奋得两眼直放光，巴巴地跪过来，把手在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后便朝紫苏伸了过去：“谢谢夫人恩赏。” 紫苏却并没把银子给他，而是转头看了这家的其他人。 结果一圈看下来，除了这男人一个大人之外，竟一个大人也的东出来。 管事地道：“他爹娘早没了，兄弟也都分家出去了。” 所以这银子还真的只能给他。 紫苏心有不甘，这银子给了这男人，只怕最后那农妇依旧得不到一副薄棺。 可除了给他，还能给谁呢？ 就在紫苏准备妥协的时候，突然一只半大的脏手伸了过去：“这位姐姐，把银子给我吧，我会把我娘好生安葬了的。” 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头皮枯黄得像稻草一般，浑身脏兮兮的，衣服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死丫头，你做什么！你看看你那脏样子，别熏着贵人了，赶紧滚回屋里去！” 男人急忙推了那姑娘一把，转头咧着一口黄牙冲紫苏笑得谄媚：“姑娘别怪，我这闺女脑子不好使，你可别生气。这银子……” 那小姑娘急得快哭出来了：“姐姐，我脑子没问题。请你不要把银子给我爹，他不会把银子花在我娘身上的。”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呢，还不给老子闭嘴！” 男人一边骂一边抬手朝小姑娘扇去，结果手挥到一半，让紫苏给拦下。 紫苏手上一个用力，男人就疼得嗷嗷直叫：“啊，我的胳膊，姑娘饶命，饶命啊！” 紫苏把男人推开，冷着脸道：“这银子是夫人给的奠仪，你休想染指！” 说着，她转头看得那小姑娘：“这银子给你，你护得住吗？可需要我帮忙？” 那姑娘回头看了她娘的遗体一眼，目光坚定地道：“我护得住！多谢姐姐好心，只是姐姐能帮我们一时，却帮不了我们一世，所以我必须自己立起来。” 紫苏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便将银子给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小心接过银子，扑通一声跪下，又示意身后的几个孩子一起跪下：“我叫卢大丫，谢谢姐姐。请姐姐转告将军夫人，大丫多谢夫人的大恩大德，大丫一定会带着弟弟妹妹，好好给夫人种田，报答夫人的。” 几个脏孩子跪了一地，朝着紫苏不停的磕头。 紫苏看得心里难受无比。 离开的时候，紫苏一把将那男人给拎了起来：“你要是敢打那五两银子的主意，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男人怂得不行，急忙保证自己绝对不敢有别的心思。 紫苏扔下男人，回头看了卢大丫一眼：“好生保重，要是有难处，就去找庄子上的管事。” 卢大丫又跪下给紫苏磕了三个响头，磕得额头上一片泥泞。 紫苏心思沉沉地回到府上，把自己的见闻说给了林婉清听。 林婉清听了之后，也忍不住长叹一声：“世人皆苦，好在这姑娘倒是个立得住的。你跟庄子上的管事知会一声，让他多看顾着她些。” 其他的，她便做不了了。 这世上苦难者太多了，她哪里救得过来？更何况，求急不求穷，她已经救过一次急了，余下的，就得看他们自己的了。 紫苏了解地点点头。 正在这时，有小厮匆匆而来：“夫人，有人递了帖子来。” ------------ 第122章 闹事？那就打回去！ 递帖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三日前约林婉清望江楼谈合作的红妈妈。 今天便是三日之约的时间，林婉清并没有去，甚至都忘了这事儿。 没想到这红妈妈竟然追到了家里来。 林婉清直接对小厮说道：“把这帖子退回去，告诉送帖子的人，以后别再来了。” 小厮退了下去。 紫苏皱着眉头道：“姑娘，这红妈妈到底想做什么？” 林婉清道：“无非是想拉个同盟，但我无意掺合进她的事情里。” 紫苏不解：“同盟？” 林婉清想到那天跟在红妈妈身边的那个孩子，“这个红妈妈只怕不会轻易死心，去和摘星说一声，让他最近这段时间护送大公子上学堂。另外和两位姑娘交代一声，这几日没事别出门，出门身边必须多带几个人。” “是！” 接下来的几天，林婉清便一直待在府中，将军府其他人也不怎么在外走动。 整个将军府都安安静静，外面的人也打探不到府里的消息。 只是这样的安静并没有维持几天。 “夫人，咱们酒楼里出事了。” “有人在咱们酒楼里吃坏了肚子。” 酒楼的掌柜满头大汗地跑来汇报，“小的给请了禹州城里最好的郎中，但那人就是闹着要夫人出面给个说法。” 这酒楼，是将军府的产业，原本要死不活的，都没什么生意。最近在落华的打理下，开发了许多新菜品，还在楼里请了说书先生，生意火爆得很。 原本酒楼掌柜每天晚上做梦都是笑着的，结果乐极生悲，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偏生落华最近去操心别的铺子了，他实在没办法，才求到林婉清这里来。 林婉清听他这么说，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红妈妈的手笔，目的是为了逼她出面。 一想到红妈妈那些手段，林婉清就烦不胜烦。 半夏气得直跺脚，“这也太过分了！这个红妈妈真的是坏得流脓！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去见她。” 紫苏也道：“就冲她这手段就知道这人不能沾染。” 林婉清道：“当然不能见，不但不能见，还要让她知道，咱们将军府不是这么好惹的。” 不然她一直不肯见面，红妈妈就还会想出别的招来。虽然不会对她有太大的影响，但绝对能把人膈应死。 半夏眼睛一亮：“姑娘有主意了？” 林婉清轻笑一声：“小菜一碟，走，带你们看热闹去。” 主仆三人乔装打扮了一番，便从将军府的后门出去了，酒楼的掌柜也回了酒楼。 一到酒楼，就见酒楼门口围了一大群人，人群中，有人躺在担架上唉哟唉哟叫个不停，旁边围着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汉子，这几人正叫嚣着让酒楼的东家出来说话。 半夏看到这一幕，顿时气得不行，准备上前跟那几人理论，结果让林婉清给拉住了。 “别急，我已经有了安排。” 话音刚落，就听得人群里有人说道：“这酒楼开了这么多年，可还从来没听说过把人吃坏的。” “人家掌柜的都说了愿意赔钱，给找最好的郎中，他们却不同意，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你们难道看不出来，这是有人故意找茬吗？说是吃坏了肚子，实际上这是看人家将军府没个男人，好欺负。” 人群里的这几句话，让不少看热闹的人一下反应了过来。 对啊，这酒楼好像是将军府的！ 顿时，百姓们不乐意了。 “这可真是过分了，谁不知道这酒楼是将军府的产业？将军府满门忠烈，如今陆将军还在镇守北疆没回来，家里就剩下一群老弱妇孺，就指着这点产业过日子，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给他们使绊子！这也太让英雄寒心了！” “是呀！若是陆将军知道他在边疆奋勇杀敌，保家卫国，结果他自己的亲人却被人如此欺凌，不知道心里会有多难受。” “寒谁的心也不能寒了英雄的心啊！不然以后谁还愿意去冲锋陷阵，去杀退敌人？没人上战场，那倒霉的不还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吗？” “要我看，来酒楼找事的这些人，就没安好心！他们不会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吧！” 林婉清安排的那几个人，混在人群里煽风点火，一下让看热闹的百姓们警惕了起来。 那几个闹事的人听着百姓们越来越离谱，但好像又十分合理的猜测，开始紧张害怕了起来。 “他们心虚了！他们肯定是奸细！快，把他们围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百姓们迅速收拢起来，把那几个闹事的人紧紧围在中间。 那个躺在担架上装病的人急忙爬了起来：“大家别误会，我们不是奸细，我们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大家别信他们，这群人肯定是奸细！” “狗X的奸细，竟然跑来我们大梁国使坏，还欺负我们将军的家人！乡亲们，将军府世代忠烈，为保大梁安宁都快死绝了。现在，轮到咱们保护他们的家人了！大家一起上，打死这些狗奸细！”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反正有人带头之后，其他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加入到“保护将军家人”的队伍当中。 大家你一拳，我一脚，打得那几个闹事之人嗷嗷直叫。 “救命啊……”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我们真的不是奸细……” 起初那几人还能挣扎着求饶，到后面叫都叫不出来了。 还是酒楼的掌柜害怕打出人命来，赶紧跑来阻止：“快别打打了，真要把人打死在这儿，就影响我们的生意了。大家知道，将军府就指望着这点生意过日子呢。” 百姓们一听，觉得有点道理，于是纷纷停手。 林婉清安排的人又扯着嗓子道：“不行，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些奸细，走，把他们送到衙门去！” “对，送他们去衙门，让他们蹲大牢！” 于是，那几个闹事的人被群情激昂的百姓们拖死狗一样，拖着去了衙门。 很快，酒楼门前围着的人就散了个干净，只留下地上几处血迹，还有几颗断掉的牙齿。 都是那几个闹事之人留下的，足以看出来刚刚那场殴打百姓们下了多重的手。 ------------ 第123章 不见 半夏看着人群远去，笑得直打迭。 “刚才我也踢了那些人两脚，解气！可惜人太多了，把我挤出来了。” 紫苏笑着道：“也不知道那几个会不会把红妈妈给供出来。” 林婉清道：“那就看他们怕不怕被报复了。” 半夏转头问道：“姑娘，咱们要不要报复一下红妈妈？” 林婉清摇了摇头：“暂时不理她。” 她现在无意跟红妈妈对上，红妈妈这个人手段脏得很，她不想和对方合作，也不想交恶。希望今天这个事情，能让红妈妈明白她的态度。 但如果红妈妈不知收敛的话，那她也会让红妈妈明白，她不是软柿子。 …… 红香阁。 知道那几个闹事的人被百姓打了一顿，还给送去了衙门，红妈妈倒也没太生气。 “真是群不中用的东西。” “这个林婉清，确实聪明。” 但她还是不死心，想见一见对方。 思来想去，她提笔给林婉清写了封信。 天黑之前，这信就送到了林婉清手里。 信里，红妈妈先是给林婉清道了歉，说自己因为太着急想见她，所以才想了这么个馊主意，并送上银票五百两，表示自己的歉意，以及赔偿酒楼的损失。然后又言辞恳切地求林婉清能见她一面。 可以说，态度十分卑微虔诚。 林婉清看过信之后，写了封回信，就两个字“不见”。 随信而退回的，还有那张银票。 红妈妈收到回信之后，又气又恼。 “这个林婉清，真是不识好歹！我都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她还要拿乔！” 她的心腹万林冷着脸道：“妈妈，要不我派人把她给掳来？” 红妈妈瞪了他一眼：“那可是将军夫人！虽然她不是朝廷命妇，但也是陆晋骁明媒正娶的夫人，把她掳来，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再说，她府里可是有好几路人马的钉子，她稍微有点动静，上面的人就知道了。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万林闭嘴。 红妈妈面色不虞，牙咬了又咬：“不行，无论如何也得见她一面！你从明天起，就给我一直盯着将军府，只要她出府，你就立刻来跟我汇报。” 她就不信林婉清能一辈子缩在府里不出来！ “是！” 林婉清并不在意红妈妈的想法，她每天要忙的事情可不少。 庄子那边来报，连着几日晴天，地里的水已经干了，佃户们开始抓紧时间补种。 佃户们把大部分的田地都种了各种豆类和根茎类的作物，也种了一些叶子菜。 如今正是盛夏，离着播种小麦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抓紧些时间，倒也来得及。 其他人家的庄子上也都在补种，但都补种的小米和稻子。 虽然产量肯定不会高，但总好过没有。 不少人都笑话起林婉清的佃户来们，“你们可真是疯了，不种粮食去种菜和豆子，这些东西朝廷可不收。” 得知这个主意是林婉清出的，那些人笑得更厉害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夫人的话，你们这些庄稼把式也敢听？到时候她要是不收，看你们怎么办。” 这么一笑，佃户们心里也没底，害怕到时候东家真的不收，这些不值钱也不经放的菜就砸在自己手里了。 于是佃户们找到庄子管事，非要让管事给他们立个字据。 管事也拿不准主意，只好把事情禀到林婉清这里来。 林婉清干脆拿了一笔银子，先给佃户们付了一半的定金，剩下的一半，只等收成之后，按总价折算。 佃户们拿到银子之后，心里总算踏实了，又跑去和那些笑话过他们的人显摆，把那些个佃户羡慕得眼都红了。 林婉清听说之后，表示哭笑不得。 城里受灾的那些百姓的重建工作也进行得如火如荼，将军府设的那几个粥棚一直没有停下来过，一天三顿供应白粥和咸菜，险此之外还供应开水。 来领粥和开水的，除了重建的百姓，也有城里的那些乞丐。 受了将军府恩惠的人，自然是感恩戴德，各种感谢将军府。 一些大户人家也受到了启发，也跟着搭了粥棚施粥。 青竹和红豆每天都代表林婉清出去监督施粥的工作，看到那些人家的粥棚吸引走了不少人，同时也分走了将军府的荣誉，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回来之后，青竹就跟林婉清抱怨：“那些人家真不要脸，根本不是真心想帮助别人，只是沽名钓誉罢了！咱们施了这么多天的粥，他们现在跑来掺一脚，好名声都让他们给抢走了大半。” 林婉清笑道：“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做好事的人多了，得到帮助的人也就多了，这样我们的压力也小一些不是吗？” “再说了，他们后加入的，怎么也比不过咱们最先开始的。百姓们心里有数着呢。” 红豆笑着道：“夫人说得对，咱们只管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是非曲直，自有人评断。” 林婉清点头：“说得没错。” 日子一天天的过，很快就到了夏未。 天气逐渐凉快了下来，城里的重建工作也彻底结束。 外地受灾的情况也传了回来。 从禹州往南，汝州，襄阳，鄂州一直到湘地、蜀地，几个州府都受灾严重。除了粮田被大量冲毁之外，还有山体滑坡，泥石流等严重的灾害。最严重的地方，一片泽国，百姓不得不背景离乡，开始逃难。 这场天灾，导致受灾人数超百万。 林婉清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都揪了起来。 “紫苏，你明日去买一些砖瓦回来，把院墙加固加高。” 紫苏问道：“姑娘是担心那些难民会入城？” 林婉清点头：“是，这次受灾的人太多，禹州又是各州府入京的必经之路，所以要早做打算。” 紫苏提议道：“那最好得再准备几个护院。府里原先的护院……” 将军府是有护院的，但原先的那批护院实在是不提也罢，连紫苏都打不过。 林婉清想了想道：“行，那就买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回来好好练一练，不过得挑仔细了，府里全是妇孺，不能大意。” 结果还不等紫苏挑到合适的人手，就有十个训练有素的汉子，拿着一封陆晋骁的亲笔信找上门来。 ------------ 第124章 警告自己不要多想 十个汉子排成两排，整整齐齐地给林婉清行礼。 “见过夫人。” 行完之后，十人中走出一个领头模样的汉子：“夫人，属下名叫张乾，我等都是将军的手下，接将军派遣，来府上做护院，还请夫人给我们兄弟几人安排一下住处。” 林婉清没有急着说话，而且是先把那信拆开读了一遍。 这一次的信写得极为简单，只廖廖数语，交代了张乾等人的来历，以及他的安排。 原来陆晋骁已经收到了天灾的消息，担心会有流民过境，所以提前挑了几个他信得过的手下，来府里做护院。 林婉清从信里抬起头来问道：“最近北疆那边很忙吗？” 她记得前世也是这段时间，南越国同部政权有变动，几个皇子为争王位，于是想攻打大梁立功来着。 张乾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最近南越国动作很多，将军一直忙着练兵打仗。” 林婉清看了那信上略显潦草的字迹，心里有些感动。 能在这种时候分出心神来操心这些事情，陆晋骁真的有心了。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于是对张乾说道：“你们一路辛苦了，我这就让人去给你们打扫住处，你们先下去用些饭菜，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跟丫环们说。” 张乾再三道谢，带着他的兄弟们自去安排。 等他们走后，半夏喜滋滋地道：“姑娘，咱们姑爷可真是贴心，连这个事情都替你考虑到了。” 说着，她扒开自己的头发，指了指额头：“姑爷让人送回来的药效果也特别好，我这疤都消了大半了，再用些时日就彻底没了。” 林婉清看了一眼，确实效果显著。 半夏凑到林婉清跟前说道：“姑娘，姑爷可真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了，你交代的事情他都放在了心上。你没交代的事情，他也替你想到了。” “以前奴婢还曾担心姑爷和您聚少离多，会感情不睦，现在看来，纯粹就是奴婢瞎操心了。” 紫苏接着话头道：“等姑爷从战场上回来，姑爷还不得把姑娘宠上天啊，说不定明年咱们就能抱到小主子了。” 屋里的丫环们都红着脸笑了起来。 林婉清笑着淬了几个丫环一声：“去去去，净说些憨话！” 她和陆晋骁眼下就是搭伙状态，这夫妻关系能维持到哪一天还两说呢。 上一世，陆晋骁可是从战场上带了个姑娘回来的。林纤云之所以跟陆晋骁关系僵成那样，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姑娘。 那个应该就是陆晋骁真正喜欢的人。 她反正是做好了随时腾地方的准备的，才不会去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只不过想到陆晋骁为她做的这些事，她心里又有点动容。 林婉清赶紧警告自己，不要多想，陆晋骁做这些事情，无非是想保护他的家人，有没有她，陆晋骁都会这样安排。 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联想，她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这么一想，林婉清脑子便清明了许多。 丫环们见林婉清半点也没有女儿家的神态，有些茫然。 难道她们家姑娘真的不喜欢将军吗？ …… 张乾是个很负责的人，他把自己带来的几个兄弟安排得很好，还把将军府原本的护院都给组织起来，一起加入日常训练。 将军府原本有十个护院，长得倒是人高马大的，但全是花架子。 被张乾和他的兄弟带着训练了两天，就累得爬不起来了。 张乾可是在陆晋骁手底下成长起来的，训人的手段都是从陆晋骁那儿学来的。那些护院撂挑子不肯训练，张乾带着他的那几个兄弟，硬是把他们给弄起来，强行训练，敢撂挑子？那就是揍得轻。 原本的护院们在将军府过了几年好日子，早就没有一点锐气了，被张乾兄弟们收拾了一番后，全都跑来找林婉清，要求结算工钱，他们不干了。 他们原本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林婉清去跟张乾他们说，让他们自己训练自己的，不要管他们这些老人。 谁知林婉清二话没说，十分爽快地把工钱给他们结了。 她早就看这几个护院不顺眼了，之前是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才暂时留下他们的。现在张乾他们来了，那她为何还在留下这些饭桶呢？ 那十个护院纷纷傻眼。 领头的王虎急了：“夫人，我们兄弟在将军府这么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就这样把我们打发了？” 林婉清淡淡一笑：“不然呢？苦劳？你们跟我说说，你们的苦劳在哪儿？大姑娘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离家出走，你们都没发现，你们也好意思跟我扯苦劳？” 王虎顿时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道：“夫人，我们兄弟好歹也为将军府出了这么几年的力，如今外面那么艰难，您能不能看在……” “不能。” 林婉清冷下脸来：“你们的工钱已经结清了，现在，请立刻离开将军府，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她一拍掌，张乾和他的兄弟们就立刻现身，虎视眈眈地看着王虎一行人。 王虎一行人想到这几天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情形，心里直发毛，根本不敢再多话，灰溜溜地走了。 只是出了将军府之后，王虎回头看了一眼将军府的大门，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既然你们将军府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们兄弟不义了！” 那陆夫人可真是蠢，他们在将军府待了这么几年，将军府有几个耗子洞他们都门儿清。她竟然还敢这样得罪他们，真是不知死活！ 原本他们只是想让林婉清收回命令，让他们继续留在将军府。就算不行，那也多给他们一笔银子。 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可林婉清竟然一点情面也不讲。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让她开开眼！ 当天夜里。 几道身影迅速地逼近将军府，这几人正是王虎那一伙人，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有的提着油桶，有的手里抱着引火用的稻草。 他们摸到了靠进将军府柴房的位置，准备翻上墙头，然后把手里的油和稻草往院子里扔。 他们的计划是放火烧将军府，这里离主院远，既不会烧到将军府的主子，又能让他们出一口恶气。 结果几人刚准备爬墙，就听得墙头上传来一道喝斥声：“何方宵小，竟敢在将军府造次！” ------------ 第125章 都是报应，好生受着 王虎几人一看自己暴露了，转头就想跑，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一群他们不认识的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毫无疑问，王虎一行人被抓了，连同作案工具，一同被送去了衙门。 张乾把事情处理完之后，去跟林婉清汇报，末了说道：“夫人，给我们送信以及帮我们抓住王虎的人，让属下帮忙传句话，他们的主子想见你一面。” 林婉清无语至极。 这个红妈妈，还真是锲而不舍。 只是这回还真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她还真没办法拒绝。 于是只得道：“你去跟他说，明天中午，让他主子去望江楼。” 张乾看出来她的无奈，便道：“夫人若是不想去，可以不用理会。您是将军夫人，在这禹州城，还没有人能逼您做不想做的事情。” 林婉清摆了摆手：“无妨，也就这一次。” 该解决的事情早晚都要解决。 她如果不去，红妈妈还会继续纠缠。 总得让红妈妈死心才是。 张乾不理解，但十分服从命令，“那明日属下亲自护送夫人。” 林婉清笑着应下。 第二天，林婉清便带了半夏和紫苏、张乾，一起去了望江楼。出发前，半夏还在林婉清身上塞了几瓶防身用的药。 林婉清笑道：“倒也不必这么夸张，她又不是傻子，敢对我动手。” 半夏一本正经地道：“小心无大错，这个红妈妈可不是什么好人，咱们做再多的防备都不为过。” 林婉清知道她这是害怕，所以便随了她去。 到望江楼的时候，红妈妈已经等在了那里。 红妈妈特别低调，并没有直接去林婉清定的雅间，而是在隔壁又要了一个雅间，等林婉清到了之后，才去了隔壁。 “见过陆夫人。” 这一次，红妈妈的态度很是谦和，丝毫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威风。 林婉清淡淡一笑：“红妈妈客气了，请坐。” 红妈妈落座之后，也没绕弯子，直言道：“陆夫人，我一直想求见你一面。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个孩子，他不是我儿子。” 林婉清挑眉：“你既然知道那不是你儿子，为何还要把他带在身边？” 没错，之前红妈妈带在身边的那个孩子，并不是红妈妈的亲骨肉。 红妈妈脸色白了两分，咬着牙道：“那是三皇子找来搪塞我的！陆夫人，你既然知道我的孩子在哪儿，那你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少。我想请你帮帮我。” 林婉清直接拒绝：“抱歉，我帮不了你。红妈妈，我也实话跟你说，我不想卷进这些纷争里。如果不是为了救人，我是不可能把线索提供给你的。” 红妈妈虽然知道事情不会顺利，但听到她这么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陆夫人，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我做得不对，得罪了将军府。可是请你看在一个母亲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我保证只求你这一件事情，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 林婉清心肠硬得很，“你的保证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作用。我今天来见你，并不是给你机会，而是来告诉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否则，我会把你的事情，捅到上面去。” “你的主子在我府中安插了钉子，还有那位同样也有动作。我想收拾你和你的主子，真的很容易。所以，不要把我逼急了眼，不然后果你和你的主子都承担不起。” 说完，林婉清起身便要走。 红妈妈几步上前拦在了林婉清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陆夫人，我知道我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管有什么下场，那都是我罪有应得。可是我就是想救我的孩子，我以我孩子的性命发誓，我保证不会把你牵扯进来。求求你大发慈悲，再多透露一点线索给我，求求你了。” 说着，红妈妈便哭着红林婉清磕起头来。 额头磕在地上，发出一道又一道的咚咚声。 沉闷又压抑。 半夏气得不行，把林婉清护在身后，冲红妈妈大吼：“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你赶紧起来！别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家姑娘答应你！” 红妈妈哭着道：“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陆夫人，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人，我有什么下场都是活该，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我只是想把他救出来，让他过正常的日子，做个正常人。” 半夏气极道：“你想你的孩子过正常日子做正常人，那别人家的女儿就活该被你们糟蹋吗？那些被你们迫害的姑娘，哪个不是无辜的！你的孩子看似无辜，但却半点不无辜。这是你的报应，你们母子就该好生受着！” 说完，半夏给紫苏打了个眼色，两人护着林婉清就往外走。 出了雅间之后，几人便听见红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半夏生怕林婉清会心软，赶紧去捂她的耳朵。 林婉清笑着拂开她的手道：“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用。” 她虽然对女子宽容，但也不是对所有女子都会心软。红妈妈这样的人，便是下场再惨，那都不足以平恨。 和那些被迫害的女子比起来，红妈妈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红妈妈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她只是不想跟三皇子鱼死网破，所以才想通过她达到目的罢了。 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变成帮凶！ 她刚刚警告红妈妈的话可不是说的玩的，如果红妈妈非要不识相，那她不介意让那几个钉子好好发挥一下用处。 从望江楼回去之后，林婉清让催促着加固院墙。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水灾的原因，砖瓦都紧张，所以将军府院墙加固的事情拖了好几天了。 好在紫苏办事很牢靠，多花了一点银子买到了足够的砖瓦。 很快，匠人们便进了将军府，开始加固院墙。 林婉清让赵嬷嬷拘着陆晋蓉和陆慧心，让她们不要到处走动。 禹州城里那些大户人家见将军府在加固院墙，赶紧派人来打听。 林婉清也没隐瞒，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并建议他们也加固一下。不少人家觉得有道理，小心无大错，于是也赶紧行动了起来。但也有一些人家觉得这是杞人忧天，没当回事。 这其中，便有苏家。 ------------ 第126章 难民来了 时间一晃，便过了三个月。 流英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夫人，如你所料，大批逃荒的难民正在往禹州这边靠拢，大概十天后，第一批难民就要抵达禹州城了。” 林婉清眉头皱了起来：“城外庄子上的庄稼长得如何了？” 紫苏上前道：“有一部分已经在采收了，还有一部分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成熟。” 林婉清问了一嘴：“城中其他人家的庄子什么情况？” 紫苏道：“他们那些庄子大多种的都是粮食，离着成熟收割至少还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而且因为播种的时节不对，产量很低。” 林婉清摇了摇头，她之前就猜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你去庄子上走一趟，让佃户们赶紧把所有的庄稼都收了，从成熟了的开始收，这样还没长成的庄稼还能再长个几天。但是一定要抓紧时间，否则等难民到了，可就什么都不剩了。” 紫苏不敢耽误，当即便骑了马往庄子上送信去了。 林婉清去粮仓走了一趟。 将军府城的粮仓不算很大，把整个粮仓堆满，也就只够府里上下的人吃上大半年的。 这场灾害持续的时间可不短，所以林婉清特意又让人收拾了一个客院出来，把里面的家具全部搬走，用来堆粮食。 总共囤了足够将军府吃上五年的粮食后，林婉清才放下心。 陆晋蓉听说了难民的事情，心里十分不安，跑来找林婉清。 “嫂子，难民的事情是真的吗？” 林婉清点点头：“别怕，咱们府里的院墙已经加高加固了，难民爬不进来。张乾他们的能力也没问题，只要你们不往府外跑，就不会有事。” 这几个月，张乾兄弟十人一直没停止训练，同时还做了不少防守用的武器，防止有难民硬闯。 陆晋蓉心里还是有些害怕，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 但见林婉清如此镇定，心里倒是安定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林婉清的陪嫁庄子，包括将军府的那些庄子，都在拼命的抢收。 各种豆类摘下来晒干，把豆子打出来装好。根茎类的作物也通通挖出来晾干表面的水气，用筐子装好。收上来的粮食，都送到了各个庄子上。 半夏则带着红豆和青竹，以及将军府的账房，在给佃户们结算。 因为季节不对，所以收成也有所下降，但总体来说还算过得去。比起那些种稻子小米的佃户们，不知好了多少。 将军府的庄子忙得热火朝天，其他庄子上的佃户们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难民的消息已经传来了，他们看着地里还没有成熟的庄稼，恨不得亲自帮着庄稼长一长。 再看看将军府那边的佃户们，一手交粮一手结账，个个乐得合不拢嘴，更让他们难受了。 如此忙了好几天，将军府田地里所有的粮食全部收完， 等所有粮食都收完后，各个庄子就把收上来的东西，全部运到了将军府。 各种粮食，把将军府堆得都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但凡是间空房，都被腾出来装了粮食，因为地方不够，还临时搭了好些棚子来用。 等所有的粮食都安置好后，城外就发现了难民的身影。 那些难民看到禹州城后，疯了似的跑过来。 “快，关城门！” 早已经接到消息的府衙，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厚重的城门将第一批难民挡在了外面 难民们扑到城门上，拼命地拍打呼喊：“开开门啊，求求你们开门啊，给我们一口吃的吧……” 城内的百姓听到那哭喊声，一个个都面露不忍。 可谁也不敢说把城门打开的话。 因为这些难民早已经饿红了眼，一旦开了城门，他们自身也难保。 等到第二天，难民更多了，整个城墙下都挤满了难民，整个禹州城都被难民包围了起来。 难民们进不了城，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城外的农田里。 虽然眼下那些粮食还没成熟，但饿急了眼的难民们，哪里会嫌弃，全都冲进田地里，去抢那些还没长成的稻穗。 佃户们看着自己辛苦伺候了几个月的庄稼被这么糟蹋，急得扛起锄头就朝难民们扑去。 难民们长途跋涉了几个月，终于有了点可以裹腹的东西，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吓退的。 于是两方打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血腥，双方都有伤亡。 佃户们到底还是拼不过那些已经饿红了眼的难民们，只得含泪放弃庄稼。 难民们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城外那些庄稼全部给霍霍完了。 抢到了粮食的那些难民，继续朝着京都的方向走。后面赶来的难民没有抢到粮食，便聚集在禹州城外。 一连半个月，禹州城都被围困着。 因着提前收到了难民北上的消息，所以城中的百姓都囤了粮食。但菜却是没有多少的，不少百姓家中都没有了菜，肉就更别提了。 将军府却是一点没受影响。 早在两个月前，林婉清就让府里的小厮把花园里的花草给拔了，开成了菜园子，如今满院的青菜正是到了采收的时候。 至于肉类，林婉清也没少准备。新鲜的肉肯定是没了，但各种腌制的咸肉，肉干却是不少。 将军府关起门来自给自足，虽然比不上以前，但却已经比大多数人家都过得舒坦了。 因为收上来的各种干菜数量庞大，所以林婉清便让府里的小厮在将军府门口支了个摊子，往外卖干菜， 价格自然不便宜。 但没有菜吃人实在太多了，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听说将军府有干菜卖，立刻就派人过来采买。 不少平民百姓见状，生怕自己下手晚，回头便是有银子也买不到东西，于是也加入了抢购的行列。 原本堆得让人发愁的干菜，顿时成了抢手货。 陆晋蓉看着府外排着长队买菜的百姓，对林婉清佩服得五体投地。 “起初还担心这些菜会烂在府里，没想到现在竟然全换成了银子。嫂子可真是走一步算百步。” 陆慧心也不住的点头：“母亲真的太聪明了，这些事情我是无论如何也算不到的。” 陆晋蓉深以为然。 将军府的日子过得舒坦，但苏家的日子就不太美妙了。 苏家地方小，加上根本没有危机意识，除了在前些日子收到难民要过境的消息时囤了些米粮，别的什么都没有准备。 半个月下来，家中早就没有菜了，一大家子整天就只能干吃米饭，馒头，噎得人直伸脖子。 大人们都觉得难受，就更别提几个孩子了。没有菜，几个孩子都哭着闹着不肯吃饭。 苏母心疼孩子，便让几个儿子赶紧想办法。 ------------ 第127章 没脸没皮的一家子 苏母嘴上说是让各房一起想办法，实际上整个苏家都等着林纤云出头。 毕竟眼下整个禹州城里，就只有将军府有菜吃，还在往外卖。 虽然他们也能花银子去买，可能吃着不要钱的菜，谁还舍得花银子呢？ 再说将军府那些干菜卖得可不便宜，比着平时贵了十几文呢。他们苏家的银子可是有大用处的，哪能花在这些小事上。 林纤云和林婉清是亲姐妹，她去开口讨要一些，林婉清还能不给吗？ “真是不要一点脸面！不就一点干菜吗？能花几个银子，竟然连这种秋风也要打！” 林纤云气得头昏。 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上辈子一直体面讲究的苏家人，怎么这辈子变得这么市侩俗气，且没脸没皮。 别说让她去找林婉清要菜了，便是让她花钱去买，她都拉不下那个脸。 苏家人看她一直没动静，于是便话里话外地催她。 林纤云烦不胜烦，干脆带着自己的丫环回娘家去了，留下苏家人大眼瞪小眼。 “婆母，老三家的回娘家了，咱们怎么办呀？要不从公中拿点银子去将军府买菜吧？大人不吃菜没事，可孩子哪里受得了？这两天大哥儿出恭都困难，我都担心他给憋坏了。” 大儿媳拿孩子说事，苏母顿时心疼得不行，可她哪里还拿得出银子来。 家里本身就拮据，之前发大水冲塌了房子，重建又花了一笔银子，都快把她掏空了。 剩下的那些她是一点也不敢动了，那可是她的棺材本儿，和老三科举的底气。 可这么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吃喝，她总要想想办法的。 于是苏母便去了苏锦程的厢房。 苏锦程正在屋子里写文章，姨娘兰香正在给他研墨。平日里林纤云防兰香防得厉害，兰香也不太敢往苏锦程身边凑。现下林纤云回了娘家，兰香可算是找着了机会，跑来给苏锦程红袖添香。 苏锦程本身就不是个什么多正经的人，兰香又有心勾引，两人没一会儿就啃在了一起。 苏母过来的时候，恰好就撞见了这一幕，顿时气得要厥过去。 “你们在做什么！青天白日的，还要点脸吗？” 苏母一声怒喝，吓得两人赶紧分开。 她几步上前，一个巴掌甩到了兰香脸上：“小贱蹄子，谁让你来这里发烧的？你敢耽误我儿读书，你是要死吗？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提脚卖出去！” 兰香捂着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老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苏锦程赶紧拦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不怪她，是儿子自己糊涂。兰香，还不赶紧下去！” 兰香急忙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苏母气得脸都红了：“老三，你可不要犯糊涂！这兰香留不得了！” 任何敢影响她儿子考科举的人，都不能容忍！ 说起这一点来，苏母觉得林纤云倒还不错。虽然林纤云出身商户，但却对科举一事看得极为重要，天天督促着苏锦程看书学习，比她这个当娘的都操心。自打林纤云进门以来，她就再也没盯着苏锦程学习了。 谁曾想，三儿媳这才回娘家不到半日的功夫，兰香那小践蹄子就敢勾得她儿子大白天的胡来！ 苏锦程哪里舍得兰香这么个知冷知热的人，立马道：“母亲若是要把兰香发卖了，那我这书也不想读了。我是个人，我会累，会有压力。您天天逼着我学，林氏也整天追着我学，我也只能在兰香这里得到片刻休息，要不是兰香劝着我，我早就读不下去了！” 苏母听他这样说，又气又急，但又不敢真跟他对着来。 于是缓了语气道：“不卖她也行，但你以后不许再像刚才那般胡闹！你眼下最重要的是……” 苏锦程赶紧打断她：“行行行，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拼命读书，保证下次科考的时候榜上有名。母亲，你过来找我有何事？要是没事，我就看书了。” 苏母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你手里有银子吗？我想去买些干菜回来，你读书辛苦，吃不好可不成。” 苏锦程道：“我哪儿来的银子，这的银子不都在您手里？” 苏母当然知道他手里没什么银子，“你媳妇儿那里难道也没有？你先从她那里拿点给我，等回头家里宽裕我再补给她。” 苏锦程微微一惊：“母亲，这……不太好吧？” 苏母白他一眼：“有什么不好的？她的不也是你的？将来你高中了，她不也跟着沾光享福，现在你花她点银子怎么了？” 这么一说，苏锦程觉得也是这么个理，于是起身去林纤云的衣柜里翻了翻。 很快，林纤云装银子的袋子就被翻了出来。 里面只有不到二百两银子。 苏锦程从里面抓了几粒碎银出来交给了苏母：“就这些吧，拿多了她知道了会不高兴。” 苏母倒也不嫌少，接过银子之后交代道：“回头她问起，可不能说是我拿走了，不然她要是闹开了，娘的脸可没地方搁。” 苏锦程随口应道：“放心吧。” 苏母得了银子，再三交代苏锦程要把心思都用在读书，这才离开。 等苏母走了之后，苏锦程坐下来接着看书，但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他转头看了看林纤云的衣柜，起身过去再次把那钱袋子翻出来，从里面又抓了几粒碎银塞进口袋里。 把钱袋子放回去之后，苏锦程便急匆匆地出了家门。 …… 傍晚时分，将军府的菜摊子收了，小厮们把门前散落在地上的一些烂菜叶泥土都给清扫干净。 半夏带着小丫环，把钱箱子抬进了林婉清的院子里。 青竹指挥着几个婆子拿出竹席来铺在地上，半夏和红豆则合力将钱箱子推倒。 “哗啦啦——” 一大箱子铜钱碎银散落在竹席上，小丫环们则笑嘻嘻地过来清点今天的营业额。 等数完了这一大堆零钱后，半夏拿起账本记好，又算了算总账，笑着道：“姑娘，咱们开始盈利了。” 菜摊才摆了三天，已经把之前付给佃户们的银子全给挣回来了。 之后再摊摆，可就是纯利润了。 之前那些笑话他们姑娘瞎胡闹的人家，这下可以闭嘴了。 林婉清倒是淡定得很，这点小钱，她还不放在眼里。 紫苏快步从外面进来，凑到林婉清耳边说道：“苏家那边传来消息，苏锦程偷了二姑娘的银子去逛青楼。” ------------ 第128章 看热闹去 林婉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 前世苏锦程就不是个老实的，只不过那时候苏家上下帮着他一起隐瞒，让她误以为苏锦程是个专一、且一心都扑在科举和仕途上。 前世不止她信了这些鬼话，连圣上都信了，要不然苏锦程那样的资质，怎么会得到圣上的另眼相待，这被点了榜眼呢？ 后来为了维持他的形象，苏锦程才彻底老实下来。把深情专一的人设，维持到了新皇登基。 三皇子上位之后，苏锦程虽然府里没有纳妾，但私下却和林纤云在外面苟且，还有了孽种…… 想到林纤云一直对苏锦程的人设深信不疑，林婉清就想看热闹。 她朝紫苏勾了勾手指头：“你让林府的人把这个消息捅到林纤云那儿，要快，咱们晚上去看热闹。” 紫苏坏笑起来：“姑娘就瞧好吧，保证二姑娘立马就能收到消息。” 林婉清笑着道：“走，换衣服，咱们去看好戏。” 青竹和红豆赶紧说道：“夫人，带上我们吧，我们也想开开眼界呢。” 平日里她们夫人出门都只带半夏和紫苏，她们当然没什么意见，但是也想跟着夫人身边长长见识。更何况，今晚这种场面，谁想错过啊！ 林婉清笑着道：“行，去，赶紧收拾。” 于是主仆几人各自去换衣服，一刻钟后，主仆几个带着张乾和他的三个兄弟，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苏锦程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红香阁。 这里是禹州城最大最豪华的青楼，楼里的姑娘也个个风情万种。还有不少姑娘都有文采，别说识文断字，便是吟诗作对也不在话下。 所以不止是禹州城本地人了，便是附近其他几个没有红香阁分店的州府，那些男人来了禹州城，都要特地去逛一趟红香阁。 而苏锦程这种读书人，就更是对红香阁这种地方趋之若鹜。平日里不少学子都以去红香阁聚会为乐。 苏锦程自然也想去，但他没银子。 也因此，他在外面的形象，一直都是清风朗月，十分的洁身自爱。所以当初他和林纤云在书店里天雷勾地火那事儿闹出来，才会惹来那么大的动静。 一行人到了红香阁附近，直接让马车停在了红香阁对面的路上。 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识，看上去就跟许多来逛楼子的马车一样，完美的隐身在其中。 全做了男装打扮的丫环们，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去，只见三层楼高的红香阁灯火通明，成串的灯笼从屋顶上垂下来，照得四周都亮堂堂的。 “好大手笔呀。” 丫环们都忍不住惊叹。 林婉清随口道：“红香阁日进斗金，这点消耗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只看了一会儿，丫环们就赶紧把帘子放了下来。 因为她们看到好多衣着暴露的姑娘，被那些或肥头大耳，或形容猥琐的男人搂在怀里上下其手。 光是看一眼，她们都觉得污糟透顶。 林婉清道：“你们可看清了，这世间的男子大多都是这个嘴脸。没钱没势时，他们或许能表现得专情如一，但只要得了势，他们便会和这些人一般，露出本来面目。不要对男子有过多的幻想，更不要心疼男人，否则会倒霉一辈子。” 丫环们不住的点头。 半夏却道：“但姑爷肯定不会的！” 青竹也重重点头：“对，半夏姐姐说得对，将军肯定不是这样的人！将军本来就有权有势还有钱，但他可没有做这些事情。” 她在府里的时间最长，对主子的了解最深。她相信自家将军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 当然，她家夫人也是万里挑一的好！ 这话林婉清还真没法反驳。 虽然前世陆晋骁从边疆带了个姑娘回来，但和那姑娘之间并没有什么不清白。 他行事一直都光明磊落，私德方面让人无法诟病。 这么想来，陆晋骁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好男人。 林婉清心里正想着，就听半夏小声惊呼：“二姑娘来了！” 她赶紧收起心思往外看，就见林纤云气势汹汹地带着人杀了过来。 她身后跟着她的两个丫环，还有好几个林府的护院。 这阵仗实在太惹眼了，红香阁的龟公们立刻就注意到了，赶紧互相打了个眼色，暗自防备起来。 林纤云带着人直奔红香阁，只是她刚准备抬脚踩在红香阁门前的台阶，就让人给拦了下来。 “这位夫人请留步，红香阁只接待男客，不接女宾。为免楼中客人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速速离去。” 林纤云正在气头上，一把将那龟公给推开：“滚一边儿去！别挡道！” 她抬手对身后的护院说道：“进去给我搜！” 林家在禹州城算是有头有脸了，所以这些个护院也没太把红香阁放在眼里，得了指令就要往楼里冲。 那龟公一下冷了脸：“我看谁敢！” 话音一落，十来个精壮的汉子，便从各个角落里站了出来，将大门挡了个严实。 林纤云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但她怎肯落了脸面，于是再次下令：“我看谁敢拦我，进去把人给我揪出来！” 但那几个护院却不太敢往里冲了。 莲心白着脸上前劝道：“姑娘，别冲动。让他们把姑爷叫出来就行了。” 谁知林纤云气到失了理智，转身就给了莲心一耳光：“闭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蠢货！” 见那几个护院不敢上前，她气急败坏地道：“你们愣着做什么，给我上啊！进去把人给我揪出来！” “你们怕什么，一家青楼而已！便是把它给砸了烧了，我林家也赔得起！” 楼里传来了一声冷笑：“真是好大的口气！我来看看，是谁家夫人如此嚣张，张口闭口便要砸了烧了我这红香阁。” 红妈妈从楼里走了出来，见到林纤云之后，不屑地打量了一番：“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林纤云怒视着她：“你是这青楼的老鸨？你来得正好，赶紧让你的人让开，我要进去抓奸！” ------------ 第129章 林纤云闯红香阁 红妈妈皮笑肉不笑地道：“夫人可知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 林纤云横眉冷眼：“不过勾栏瓦舍的腌臜地，难不成还是什么我踏足不得的地方了？” 红妈妈收起了假笑：“凡是进了我红香阁的男人，不管他们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到了我这儿，就一个身份，那就是我们红香阁的座上宾。我就有责任保证他们不被打扰。所以这位夫人，你想抓你的丈夫，请到楼外面等着。我这红香阁，可不是你能进的地儿！” 她这话可不是白说的，红香阁开了这么多年，还真让谁家的女人闯进去过。 青楼这种地方，最烦的就是这边美人在怀，那边家中母老虎气势汹汹地杀过来。败兴不说还丢人，哪个男人会愿意？ 但在红香阁就完全没有这个担心。 这也是红香阁生意火爆的另一层原因。 林纤云蛮横惯了，压根儿没把这红香阁放在眼里：“那我今天非要进呢？” 红妈妈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手一招，那些个打手们就上前将林纤云和她带来的护院给围了起来。 林纤云上辈子先是嫁进了将军府，后面又勾搭上了苏锦程，见过的世面也不少，红妈妈这点阵仗吓不到她。 她冲着那些护院道：“你们护着我闯进去，回头每人赏银五十两，如果有受伤，另外再加五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护院们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抓起手里的棍棒，护着林纤云便朝着楼里冲。 红妈妈往后一退，朝那几个打手使了眼色。 那些个打手收到指示后，一人逮着一个护院揍开，而林纤云则被放进了楼里。 林纤云还当自己是闯进来了，一进楼里，看到那些打扮得妖艳无比的妓子，和各种调笑着的男人，顿时火冒三丈。 一想到苏锦程此刻也和这些男人做着同样的事，她便怒不可遏地站在大厅里怒吼：“苏锦程，你在哪儿，你给我滚出来！” 喊了好几声，也没见苏锦程的人影，于是她打算挨个房间找人，就不信揪不出来他！ 谁知她刚推开第一道房门，就被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给围住了。 “这是新来的？” “长得还行。” “就是这副打扮差点意思。” “你们懂什么，这种良家打扮才带劲儿。来，美人儿，陪我们饮酒作乐。” 几个醉汉一把将吓懵了的林纤云给拖进了房间里，并关上了。 林纤云被按在了一个醉汉的怀里，那醉汉端起一杯酒，就要往她嘴里灌。 她哪里敢喝啊，拼命推拒，并想从那醉汉怀里爬出去。 可对方是男人，还喝醉了，力气大得吓人，林纤云根本挣扎不开。 那醉汉见她这么不配合，竟抬手给了她一耳光：“差不多得了，装良家装上瘾了是不是？老子喂你喝酒是给你脸面，给我喝！” 林纤云都被打懵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那男人就捏着她的下巴，将一杯烈酒灌进了她嘴里，呛得她拼命咳。 醉汉被她这副狼狈的样子给逗乐了，一边大笑一边抓起酒壶就要往她嘴里继续灌。 林纤云这会儿也不敢再逞强了，急忙说道：“放开我，我不是妓子，我是良家女子，我是来……”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那些个醉汉就大笑了起来：“这红妈妈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有意思的妞儿，都到这一步了，还能坚持说自己是良家。” 林纤云急得快哭了：“我真的是良家女子，我是来找我男人的。” 那醉汉突然把脸凑了过去：“你男人不是长我这个样？” 说着，那醉汉便要往她怀里拱。 林纤云吓得顺手抄起桌上的一个盘子，就朝那醉汉的脑袋上砸去。 醉汉吃疼地松了手，林纤云连滚带爬地逃开，但没等她站起来，那醉汉就气急败坏地吼道：“把这贱人给我抓起来，老子今晚要弄死她！” 那几个醉汉闻言，都过来帮着抓人，吓得林纤云赶紧往外冲，结果房门却是被屋子里其他的妓子嬉笑着给堵上了。 一个妓子笑着道：“新来的姐妹，你演得可真像那么回事。不过也别太折腾了，大爷们是来咱们这儿消遣的，可不是来陪你胡闹的。闹过了妈妈会生气的。” 林纤云气得嗷嗷叫：“谁和你们这些腌臜玩意儿是姐妹，滚开，让我出去！” 那妓子原本是好意，结果让她骂了一顿，顿时心里来了气，见林纤云扑了过来，直接一把将她推了回去。 林纤云往后退了几步，正好被那几个醉汉给抓住。 被打的那个醉汉气红了眼，摇摇晃晃过来，抬手就要朝她脸上扇。 林纤云吓得闭上了眼。 正在这里，房门突然打开，红妈妈的声音传了进来。 “刘爷快快停手，你们拉错了人，这可不是我们楼里的姑娘。” 刚才她一直就站在门外听着动静，故意让林纤云吃了顿苦头，等到那几个醉汉要动真格的了，这才出手阻止。 那醉汉晃了晃脑袋：“不是你们的楼里的姑娘，怎么会在你们楼里？红妈妈休要骗我。” 红妈妈陪着笑脸道：“我哪儿敢骗刘爷，这真不是我们楼里的姑娘，您几位快把她放开，让她走吧。” 那刘爷却来了脾气：“我今天还偏就不放了，这小娘们儿挺带劲儿，我今天玩儿定了！” 林纤云哭着道：“你别乱来，我可是林家的二姑娘，你敢对我无礼，就不怕我爹不放过你吗？” 刘爷手一顿：“林家？哪个林家？” 有人在旁边提醒了一句：“应该是林青山。” 刘爷不屑地一笑：“就凭他？再来十个他，老子也不放在眼里！” 说着，刘爷就要去撕扯林纤云的衣服。 她吓得拼命大叫：“你不许乱来，我可是将军府陆将军的亲戚！你敢对我无礼，陆晋骁不会放过你的！” 陆晋骁的名头一摆出来，刘爷果然停了手。 他转头看向红妈妈：“她说的可是真的？” 红妈妈道：“如果她真是林家的二姑娘，那就是真的。” ------------ 第130章 小产 林纤云忙不迭地道：“当然是真的！我叫林纤云，是林家的二姑娘，林婉清是我大姐，她嫁进了将军府。” 刘爷松开了手，讪讪道：“你怎么不早说？” “行了，哥儿几个，咱们今天就到这儿，散了散了。” 刘爷几人溜得飞快。 林纤云恨得不行，但也顾不上和这几人计较，转头看向红妈妈：“苏锦程人呢？把他叫出来！” 红妈妈冷笑一声：“这位夫人，刚刚的事情还没让你长记性？我再说一次，这里是红香阁，不是你家后院。进了我这楼里的男人，都是我的贵客，他们只要不踏出我这红香阁，我就会让他们安心的玩乐。” 林纤云愤慨地瞪着她：“你不肯把人交出来是吗？不交我就自己找！” 红妈妈毫不在意：“当然可以，不过如果再发生刚才那样的情况，我可就不会再出面了。” 林纤云脸色一白，根本不敢妄动。 红妈妈眼里闪过不屑：“夫人想找自家男人，最好还是去外面等，我不会扰了我这些贵客的兴致，这是规矩。但是只要他们出了我这红香阁之后，他们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这话，你能听明白吗？” 林纤云好歹不算太蠢，听明白之后，便是心里再不甘，也只能退到红香阁外面等着。 等她出了红香阁大门之后，她才发现她带来的那些护院，全都在地上躺着，一个个都伤得不轻。 可她却拿红香阁没有丝毫的办法。 就算闹到官府去，人家红香阁按规矩开门做生意，是她上门找事，真追究起来，还得是她理亏。 楼里的姑娘们没揽到客的，就站在门口冲着林纤云指指点点。那些个逛青楼的男人则用那种露骨的眼神往她身上瞟。 林纤云又气又恼又觉得丢人，但还是不肯离开，死活都要在这里等着。 终于熬到半夜，红香阁到了要闭门谢客的时候了。 青楼这种地方最是现实不过，恩客想要留在楼里过夜，那可得一笔不菲的银子。 没银子的，到点儿就得离开。 苏锦程本来就没银子，偷拿的时候也没敢太过分，要不是同行的几个狐朋狗友身上银子够多，他早就该按规矩离开了。 能待在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过夜那是他现在还不敢想的事。 他的几个朋友都留下来过夜了，他则意犹未尽地从楼里走了出来，到了门口，他还不舍地跟那个陪了他半宿的妓子再三道别。 “苏锦程，你个王八蛋！” 林纤云在旁边把全程都看了个清楚，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抓着苏锦程就往脸上挠。 苏锦程原本还在和小美人温存不舍，听见林纤云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一扭头，那尖利的指甲就挠了上来。 他下意识要用双手护着自己的头脸，然后转身就跑。 林纤云则紧追在他身后不放。 “苏锦程，你个王八蛋，负心汉！你竟然背着我来这种地方！你对得起我吗？” “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拦下来，我今天非挠死他不可！” 林纤云追不上苏锦程，于是冲那些个护院嚷嚷。 有了护院的加入，苏锦程很快就被拦了下来。 林纤云扑上去，照着苏锦程又撕又挠，惹得红香阁里的那些妓子，和一些还没离开的客人都跑过来看热闹。 好死不死的，苏锦程那几个朋友也听到了动静，跑出来看热闹，见苏锦程被追着堵着挠，都哈哈大笑起来。 “苏兄，没想到你如此惧内。” “亏我们还以为你娶了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没想到嫂夫人如此彪悍。苏兄这夫纲不振，怕是要被别人笑话了。” “苏兄家有河东狮，以后怕是不能再与我们一同探讨了。” 苏锦程原本还觉得理亏的，结果听到朋友们的嘲笑，顿时觉得颜面扫地。 他放下护着脑袋的手，朝林纤云猛地推了过去：“你有完没完？” 林纤云不防他会动手，被他一推，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一阵剧痛从小腹蔓延开来，她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姑娘，你怎么了？” 两个丫环急忙上前去扶她，林纤云却是疼得站不起来，整张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苏锦程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心里有些发虚，但却故作镇定地道：“林氏，你休要再胡闹！你赶紧带着你的人回去，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苏锦程竟是连扶也没扶林纤云一把，转身便跑。 林纤云疼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双手捂着肚子，疼得冷汗都下来了。两个丫环觉得不对劲，赶紧冲那些护院喊，“还不赶紧过来帮忙，姑娘要是有个闪失，你们别想讨着好！” 护院们不敢大意，赶紧上前帮忙，结果刚把林纤云扶起来，就听一个妓子惊呼道：“呀，她流血了！” 另一个妓子道：“流了这么多血，还疼成这样，别是小产了吧？” 林纤云整个人如遭雷击，小产？ 她有身孕了？ 她赶紧低头往下看去，只见自己的裙子上腥红团团。 随即，林纤云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姑娘！” 两个丫环吓得魂飞魄散，指挥着护院们抬着林纤云飞一般的离开。 马车里。 林婉清主仆一群人全都被这变故惊得瞪大了眼。 半夏呐呐问道：“姑娘，二姑娘不会真的小产了吧？” 林婉清也有些不确定：“看着像。” 前世她嫁进苏家十几年都没有怀过孩子，所以压根儿没想到林纤云会怀孕这个可能。 想到那两人的孩子，间接因为她而小产，林婉清的心情还有那么点复杂。 第二天一早，紫苏就给林婉清带回了最确切的消息。 林纤云真的小产了。 刚怀上一个多月，连林纤云和她的丫环都没有察觉。 苏母听闻林纤云小产，当下就气得要去林家骂林纤云，责怪她没有保护好苏家的血脉。结果听说孩子是让苏锦程给推没的，苏母顿时就不吭声了，甚至假装没收到消息。 至于苏锦程，在听说林纤云小产之后，有那么几分愧疚和害怕，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局面。 而小妾兰香则幸灾乐祸到了极点。 她的孩子当初就是让林家给害没的，现在轮到了林纤云自己落了孩子，还是被苏锦程亲手给推掉的，只怕林纤云心里的痛苦更深。 但这远远不够。 毕竟她可是再也不能生了！ 兰香眼里恨意滔天，收拾了一番后，起身去找苏锦程。 她得让苏锦程把林纤云接回苏家来，由她亲自照顾！ ------------ 第131章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林纤云从昏睡中醒来，就见她娘坐在床边不停的抹眼泪。 小腹传来的隐痛，让她回想起自己发生了什么。 她赶紧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旁边的秦氏察觉到她的动作，急忙去拉她的手：“纤云，我的儿，你醒了，可有哪儿不舒服？肚子疼吗？饿不饿？” 林纤云白着脸问道：“娘，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秦氏眼泪又落了下来：“纤云，你还年轻，身体底子也好，等养好了身子，很快就能再怀上的。” 林纤云闻言，眼泪也滚落了下来。 她怎么这么大意？连自己有了身孕都没发现。 秦氏急忙给她擦眼泪：“可不能哭，你现在要坐小月子，可不能掉泪。” 林纤云哪里听得进去，这可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而且还是让苏锦程给推掉的，她如何能接受。 “娘，我怎么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对劲呢？”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这辈子跟上辈子的出入实在太大，她真的有些怀疑人生了。 秦氏有些不解：“什么叫不对劲？” 林纤云坐了起来：“娘，上辈子苏锦程不是这样的，苏家也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他们变成这副模样了，我真的想不明白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秦氏迟疑道：“你跟我仔细说说到底哪儿不同，我来看看问题出在哪儿。” 于是林纤云把苏家和苏锦程的现状说了一遍，又道：“前世他们不是这样的，大房二房虽然也有不少小心思，但大面上却是挑不出错的。哪像现在这样小家子气，天天盯着我手里那点银子。还有婆母，前世她可是顶有礼数和规矩的，怎么现在如此市侩粗俗？” 苏锦程就更不用说了，前世那可是榜眼，三品大员，通身的气派，清贵无比。可现下，苏锦程浑身上下哪有半点前世的影子！ 要不是前世自己跟了苏锦程好几年，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秦氏听完之后，脸色有些复杂。 好一会儿才道：“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林纤云问道：“什么可能？” 秦氏叹了一声：“就是在苏家起复发达之前，其实他们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只不过那时候你根本不知道，又或者是他们极擅长掩饰。还有林婉清那贱人，惯是要面子要强的，就算在苏家过得再不好，也不会跟我们透露半分的。” 林纤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所以，娘的是意思是，我们都被骗了？” 秦氏到底是比她多活了这么多年，能看透不少事情。 她神色凝重地点头道：“极有可能是这样。老话说得好，穷生奸计，富长良心。一个人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哪还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什么礼仪规矩？你前世接触到苏家的时候，他们已经起复了，那时候他们便是装也要装出来体面的。” 林纤云如遭雷击：“娘，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要怎么办？嫁过去这半年，我真的是快受够了。他们比陆家那些人更可恶。” 将军府那一家子虽然也是各种闹腾，但好歹不会算计她的嫁妆，不会每天为一点蝇头小利死盯着她不放。 秦氏忍不住说道：“当初我再三劝你，你非不听。你看林婉清那小贱人，眼下过得多滋润。你要是听我嫁过去，现在的好日子不就是你在过吗？” 林纤云立马反驳道：“她哪来的好日子！你刚刚不也说了，她惯是会装模作样的，陆家什么情况，没人比我更清楚。她在陆家的日子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糊涂的婆婆，刁蛮的小姑子，还有三个不省心的继子女，以及将军府那一堆烂账，光是回想起来，她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一想到林婉清现在面对的这些事情，她心里又诡异地舒服了不少。 “再过两个月陆晋骁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林婉清就算再能装，也装不下去的。” 林纤云甚至有些兴奋，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林婉清落魄。 秦氏心里有些疑惑，陆家真的有她闺女说的这么不堪吗？ 可林婉清嫁过去这半年时间，除了最开始那一个月将军府有些不好的传言之外，后面都挺顺顺水的。 不止如此，林婉清还在前几个月大雨的时候，给将军府攒了一波好名声。 她心里不得不承认，林婉清那个小贱人确实要比她闺女有手段、有心计。但这话她却是不敢当着闺女的面说的。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有丫环进来禀报：“夫人，姑娘，姑爷和亲家夫人来了。” 听说苏锦程来了，林纤云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他们来做什么！让他们滚！把他们打出去！” 秦氏赶忙阻拦：“不许胡闹！” 林纤云恨得不行：“娘！他们把我害成这样……” 秦氏满眼心疼：“我知道。你这样谁最心疼，当然是我！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把你捧在手心里十八年，哪让你受过半点委屈？嫁去苏家这半年，你被他们搓磨成这样，我只要一想起来，心里就疼得厉害。要是可以，我真恨不得把他们都绑起来打一顿！” “可打一顿又能如何？左右你已经嫁过去了，这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更何况他将来还有大造化，便是冲着这一点，也要宽容他几分。” 林纤云气红了眼：“那我受的委屈就白受了吗？” 秦氏轻抚着她的脸：“当然不是。女人嫁人就没有不受委屈的。” “你这次的委屈比天大，你如果想用这个拿捏他们，当然有用。但时间长了，他便是再有良心也会厌烦的。” 林纤云扁着嘴：“那我要怎么做？” 秦氏哼笑一声：“当然是用委屈去换你想要的东西。当年，我便是用这个法子，让你爹把我扶正的。而且这么多年，你爹始终对我比旁的人要宽容得多。” 林纤云眼睛一亮：“娘，你说得有道理！我怎么就忘了你的上位史了呢？” 当年秦氏是如何从外室上位的过程，她可是十分清楚的。 毕竟这可是当年秦氏亲自教她，并且也让她险些成功上位的。 秦氏神色有些不自然：“你都知道了？” 林纤云笑道：“当然，上辈子你亲口告诉我的。还有连林婉清那个短命鬼娘是怎么没的，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秦氏吓了一大跳，赶紧去捂她的嘴：“这事儿你可得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能说出来！” ------------ 第132章 休妻 林纤云拉开她的手，撇了撇嘴道：“娘，我都不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上辈子她到死都不知道真相，这辈子照样也不可能知道。她那短命娘都死了十八年了，她即便是起疑，也查不到什么。” 秦氏使劲瞪了她一眼：“让你别说你还说！你懂什么！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事儿你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往外说的，事关重大，若是泄漏了半分，都会让咱们一家子吃不了兜着走。” 林纤云压根儿没放心上，她可是活过一世的人，知道不少事，有没有风险她还能不知道？ 不过见秦氏这么谨慎，也不想她念叨自己，于是随口敷衍道：“行了，我不会往外说的。” 秦氏放下心来道：“那你现在可知道该如何做了？苏家眼下就这么个情况，你便是再心有不甘也只能认了。就想着往后吧，苏锦程三年之后高中，苏家也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林纤云被秦氏这么一通劝，心里好受多了。 反正已经这样了，除了顺势而为，也没别的办法。 于是林纤云重新躺了下去，“娘，让他们进来吧。” 秦氏笑了：“这才对嘛。” 不多一会儿，苏母和苏锦程便被请进了林纤云的闺房里。 一进房间，苏母就迅速地将整个房间扫了一遍，心里又酸又有些瞧不上。 果真是商户人家，一点底蕴都没有，哪个女儿家的房间里不会放些书本字画？哪怕只是装装样子呢？ 可林纤云这房间里，除些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摆件之外，一点书香气都没有。 这也就罢了！ 偏这林氏明知道苏家什么情况，也不说把她这些用不上的物件拿去换些银子，贴补一下她儿子。否则她儿子也不至于会闹出这等丑事来！ 一想到昨晚她儿子被堵在青楼门口打，让那么多人看了笑话，苏母就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面对林纤云就更没了好脸色，冷着脸道：“林氏，不是我说你，不管有天大的事情，你也不该那么冲动莽撞！现下可好，不但让锦程颜面扫地，还把孩子也给折腾掉了。对了，我听说你昨晚在红香阁还跟几个男的滚在一块儿，可是有这事儿？” 秦氏原本以为苏家母子是来认错的，结果苏母一张嘴便是责备，还抖出这么大件事情来，吓了她一跳。 “亲家母，你可别乱说，什么叫我们纤云让人轻薄了？她可是你家的儿媳妇，别人乱泼说倒也罢了，你可不能往她身泼脏水。” 苏母冷哼一声：“我泼脏水？你们要不要出去打听打听？今天禹州城都传遍了，说你闺女昨晚带着人大闹红香阁，还有几个男人坐一起饮酒作乐。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腌臜事，真是把我们苏家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秦氏是真不知道这事儿，昨晚林纤云闹着要去捉奸，她便拨了几个护院给她，结果等了半宿，却是等到了林纤云浑身是血地让人给抬回来。 当即她就吓得六神无主，又是请医又是盯着人煎药的，忙活了一晚上，根本还来不及了解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低头看了一下脸色苍白的林纤云，急切地问道：“纤云，怎么回事？你婆母说的可是真的？” 林纤云又气又怕，慌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是被那几人强行拉进去的，而且我根本没有……” 苏母打断她：“所以，你确实跟那几个男的在青楼里共处一室了？” 林纤云想否认，但苏母厉声质问：“你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我是被拉进去的，我……” “那就是有了！” 苏母不再看她，转身看着秦氏道：“林夫人，你也听见了，你女儿行事乖张无度，闹出这等丑事来，让我苏家脸上蒙受羞，我们苏家纵是再大度，也容不下这样的儿媳。” 说着，她朝苏锦程伸手：“拿来。” 苏锦程一脸为难地道：“母亲，别这样行吗？昨晚的事情林氏虽有不对，但……” 苏母大喝一声：“拿来！你是想让我一头撞死在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吗？” 苏锦程无奈地从袖筒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来。 林纤云一看到那纸，就直觉不妙，也顾不得身子还虚弱得厉害，赶紧挣扎着爬起来去拉苏锦程的手。 “苏郎，我昨晚真的没有被人轻薄，只是被人为难了一下，你相信我。” 苏锦程一脸深情地道：“纤云，我信你。” 苏母却道：“林氏，你嫁进苏家半年，苏家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之处，如今你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若你还有点良心，便接了这休书，莫要连累我儿！” 林纤云吓得都懵了，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秦氏急忙道：“亲家母，你言重了。纤云即便有不对，但也罪不至此。还请你将这休书收回去。” 苏母哼道：“言重？林夫人，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这闺女打一开始我就没看上，要不是她不知廉耻勾引我儿，闹出那等事情来，我是如何也不会结这门亲的。你女儿过门这半年，每日里横挑鼻子竖挑眼，不孝不悌，若不是我大度，我儿仁慈，早将她扫地出门了！” “昨夜之事更是荒唐！我儿不过只是跟几个好友应酬一番，她便带着人喊打喊杀，将我儿和苏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哪家女人会做出这等蠢事来？更惶论她还被那些男人……” 苏母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这等儿媳，若是你，你愿意要？” 秦氏一时语塞。 实话实说，如果是她的儿媳这般行事，她也无法接受。 可谁让这是她闺女呢？ 而且苏锦程还有明摆着的大好前途，这休书无论如何也不能接。 于是秦氏放低了姿态道：“亲家母，纤云从小被我惯坏了，行事莽撞了些。但她对锦程一片真心，绝无半点虚假。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她做得不对，让锦程和苏家丢了面子，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她的，还请亲家母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母闻言，飞快地看了苏锦程一眼。 母子二人目光一汇合，眼底皆闪过一抹得意。 ------------ 第133章 拿捏住了 母子二人的目光交汇特别迅速，秦氏和林纤云根本没发现。 苏母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急得林纤云快哭了，她转头看向苏锦程。 “苏郎，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所以才失了理智。你帮我求求婆母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善妒了。我发誓！” 林纤云举起手准备起誓。 苏锦程见好就收，赶紧拉住她的手：“纤云，你别这样，昨天的事情我也有错，我不该背着你去红香阁。更不该在事情败露之后，那样对你。” 他转头对苏母说道：“母亲，这次的事情是儿子有错在先，纤云也只是一时冲动。我相信她是清白的。母亲，这休书你还是收回去吧，算儿子求你了。” 说着，苏锦程一掀衣袍就给苏母跪下了。 林纤云见他跪下，也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跪倒在苏母脚下。 “婆母，你就原谅儿媳这一回吧。” 秦氏见林纤云这样，心里难受得要死，她如珠如宝一样的女儿，现在为了不被人休回家，竟然要下跪去乞求。 可眼下这个情况，她又不能计较，否则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幸好这个女婿还不错，会帮着女儿，也算女儿没有白白牺牲。 于是她也帮着求情：“亲家母，锦程和纤云两情相悦，你真的忍心拆散他们吗？这次的事情，他们两人都有错，要不咱们各打五十大板，这事儿就揭过去了？以后他们好好把日子过下去，不比什么都强？” 苏母佯装面色松动：“要我不往开一面也不是不行，除非……” 秦氏忙道：“除非什么？亲家母你有要求就说，纤云肯定会听的。” 林纤云也不住的点头。 苏母得到了态度才慢悠悠地道：“除非以后她能大度些，要全力支持锦程的学业，不能像昨天那般让锦程在外面抬不起头！” 她又缓了脸色：“林氏，也不是我这个做婆母的苛责你，你自己说说你进门之后的所做所为，哪一件说出去别人不会指摘你？” “锦程是苏家的希望，也是你未来的指望。你要做的是全力支持他，而不是把他绑在你的裤腰带上。他出去应酬，也是为将来铺路。别说他昨晚只是去喝酒，便真是和那些妓子有了什么，又有什么错？哪家男人不这样？” “他没有左一房右一房地往屋里抬，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脸面了。男人给了你脸面，你也要给他脸面，这叫互相尊重。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你可明白？” 林纤云虽然心里不太服气，但眼下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老实点头：“婆母说得是，儿媳受教了。” 苏母见她这样，心里那个舒畅！ 她真想继续好好说教林纤云一番，把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一次给发泄出来。 但她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昨晚的事情，虽然林纤云闹得不像话，但细论起来苏锦程的问题更大。 偷妻子的体己钱去逛青楼，还推得妻子小产，这些细节要是传出去了，苏锦程的前途全都得毁。 所以有些话点到即止。 反正来日方长。 有了今天这番拿捏，这小贱人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以后保准让她吃得死死的！ 于是苏母叹了口气道：“既然锦程替你求情，你也诚心悔过，那这休书我便先收回。若是再有下次，便是说破天去，我也要做主把你休了！” 林纤云赶紧讨好地道：“儿媳以后再也不犯糊涂了，谢谢婆母愿意给儿媳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母又假惺惺地弯腰将她扶起来：“你身子还虚着，可是得好生养着。你到底是出了嫁的女儿，在娘家坐小月子不合规矩，所以就跟我们回家吧。” 林纤云想到苏家那乱糟糟的环境，心里不太乐意。 坐小月子也是很讲究的，休养不好可是要落病根的。苏家哪有林家舒服呀。 谁知秦氏却道：“亲家母说的是，纤云，你就跟你婆母和锦程回家去吧，回头我再去看你，听话。” 好不容易这苏老婆子才收回了休书，可不能再把事情闹僵了。 再说了，女儿在娘家坐月子，可是要坏了娘家的运气的。等回头她还得让苏家买些红布鞭炮，冲一冲这晦气呢。 两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林纤云便是再不愿也得回苏家了。 回到苏家后，苏锦程安顿好了林纤云，便去了苏母的屋子。 一进屋，苏锦程便一脸佩服地朝苏母作揖：“母亲真是手段高明，不但让儿子从林家全身而退，还把林氏拿捏住了，儿子佩服。” 苏母笑道：“我也没想到这法子这么好用，说起来还是多亏了兰香。要不是她给我出主意，我也想不到这么好的点子。” 说着，她把一直在身边伺侯着的兰香拉过来，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丫头脑子这么好使呢？要不是你提醒我们要先发制人，我们肯定会被林家牵着鼻子走。就林家那德性，还不知道要如何为难我儿。” 兰香羞涩一笑：“老夫人过奖，奴婢也只是不想看您和少爷被林家为难，所以才想了这么个主意。老夫人不嫌兰香多事便好。” 苏母笑呵呵地道：“不嫌不嫌，以后这样的妙计，你要多想才是。老三是你的男人，老三好了，你将来也差不了。” 兰香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但面上还是那副听话又乖巧的模样。 等从苏母的屋子里出来后，兰香才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转身去了厨房。 她要去感谢一下为她出主意的嬷嬷。 原来，这个主意并不是她自己想的，而是厨房的李嬷嬷。 今天一早她原本是想去找苏锦程，劝他把林纤云接回来，她好趁机报复。结果李嬷嬷拦下她，给她出了这个主意。她听完之后觉得极妙，便转头去了苏母那儿献计。 兰香拿出自己攒下的一枚碎银，塞到李嬷嬷手里：“嬷嬷，多谢你的妙计，这次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李嬷嬷笑呵呵地收下银子道：“还是兰姨娘自己有勇有谋，老奴也不过只是提醒了一句。” 兰香十分享受这样的恭维，抬着下巴道：“你也不必这么谦虚，我可不像那位那么小气，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以后你若是还有什么好计谋，尽管来跟我说，只要是有用的，我肯定亏待不了你。” 李嬷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再三恭维了兰香一番。 等兰香离开之后，李嬷嬷不屑地嘁了一声。 ------------ 第134章 林婉清无语 “姑娘，苏家那边传来消息了，二姑娘被接回去了。” 半夏笑得有些坏：“苏老夫人把那个法子用了个十成十，二姑娘被拿捏得死死的。” “姑娘，你可真是神了，竟然把每一个人每一步都算对了！” 林婉清淡淡一笑，她并不是神了，而是上辈子被坑过了，所以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才让那嬷嬷“献”了那个先发制人的法子。 林纤云不是要取代她吗？那她上辈子受过的那些委屈和磨难，自然也要让林纤云都品尝一遍的，不然怎么算取代呢？ 现在苏母和苏锦程彻底拿捏住了林纤云，接下来，就该林纤云体验苏家人的真实嘴脸了。 希望林纤云能坚持住啊。 可别半途跑了。 林婉清心里还挺期待的，“给李嬷嬷多送点赏银，让她把苏家的事情盯紧些。” 半夏笑得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放心吧姑娘，都安排好了，李嬷嬷现在恨不得每天往这边跑一趟送消息。” 毕竟每一趟，都有赏钱拿。这可比苏家给的工钱高多了，那李嬷嬷嘴都要笑烂了。 林婉清把林纤云的事情抛在了脑后，算了算日子道：“这都三个月了，流英那边怎么还没消息？” 她之前拜托流英去她母亲和江家的往事，开始的时候流英说两个月就能查明白。 结果现在都过去了三个月，竟然还没有结果。 不止如此，连流英都没有消息。 她心里担心无比，害怕流英因为帮她调查事情而出了什么意外。 于是她去了一趟练武场，找到了正在教陆祈年练武的摘星。 她到的时候，发现陆祈安竟然也在。 小小的一个娃娃，站起来还没有大人的腿高，竟然也在练武场上有模有样的打着拳。 只不过摘星没有理会他。 毕竟他只答应了林婉清，每天只教陆祈年一个时辰，别说多加一个人了，便是多加一刻钟他都不会干的。 陆祈年正是训练的时候，摘星也没搭理林婉清，自顾自地教学。 林婉清也没打扰他们，朝陆祈安招了招手。 陆祈安收了势，乖巧地走到林婉清跟前作揖施礼：“祈安见过母亲。” 林婉清笑着弯下腰，拿帕子给他擦了脸上的汗水：“你怎么也来练拳了？” 这孩子十分安静，平日里几乎没动静，存在感极弱。不像两个大的，让人无法忽视。 陆祈安乖巧地道：“大哥说练武可以强身，所以我就来了。母亲，我是不是不能学武？” 说完，陆祈安满脸不安地看着她。 他的奶嬷嬷也急忙跑过来，结结巴巴地道：“夫人，是小公子自己要练的，奴婢劝不住……” 林婉清制止了奶嬷嬷的甩锅，低头看着陆祈安。 虽然知道这家伙多智近妖，但眼下这么个三岁的奶团子，这么仰着脸用大眼睛巴巴地瞅着自己，谁能忍受得了啊！ 于是她伸手捧着他的小脸蛋搓了搓：“只要不是做坏事，那么任何事情都值得尝试。不过你还小，要注意别伤了自己。你可以先学些基本功，一步一步来，把基础打扎实。” “你大哥说得没错，练武可以强身，还能防身，多学些本事总归是好的。” 上辈子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摸到了权力中心，但身体却不太好，一年有过半的时间都在休养。 自己嫁进来之后，这孩子长胖了不少，小脸上也有了孩童该有的婴儿肥。若是再加上练武，这辈子，他肯定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体弱多病了。 陆祈安小脸上一片欣喜：“那我接着练拳去可以吗？” 林婉清笑着点头：“去吧。” 奶嬷嬷松了口气，讪讪笑道：“夫人，奴婢本来是想跟夫人禀报的，但小公子不让……” 林婉清淡淡道：“照顾不周，还推卸责任，以后不必在小公子屋里了，去找半夏，让她重新给你安排差事。” 奶嬷嬷吓得立马就要给林婉清跪下。 要知道照顾小主子可是个美差，这小公子平日里十分懂事，不吵不闹，乖巧得不像话。差事轻省，月例丰厚，府里谁不羡慕她啊？ 现在好了，这好差事没了。 紫苏一把拦住了奶嬷嬷：“不必在这里磕头认错，没用，只会让夫人厌烦。” 奶嬷嬷顿时也不敢再闹，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林婉清交代道：“重新给小公子选个奶嬷嬷，要细心周到些的人。” 半夏立刻应下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摘星结束了授课，但陆祈年还得接着练。 摘星走了过来，朝林婉清点了点头：“夫人找我有事？” 林婉清满脸担心：“你有办法联系上流英吗？她这都出去三个月了，我担心她会出事。” 摘星淡淡道：“不必联系，她该回的时候自然会回。至于夫人的担心更是多虑，她是收银子办事，若是真有意外，那也是她技不如人，命该如此，和夫人没有任何关系，天杼门不会因此而迁怒夫人。” 林婉清：“……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她的安危。她是你的同门，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摘星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就因为是同门，所以我就必须要担心她吗？” 林婉清：…… 摘星把手往身后一背，转身离开，边走边说：“如果她真的让别人给弄死了，我们天杼门自会替她收尸加报仇的。” 林婉清：…… 这个摘星，他是真的没有一点正常人的情感吗？ 于是她又去找了正在将军府最偏远的小院子里疯狂炼毒的揽月。 一进院子，就见揽月绿着一张脸。 林婉清吓了一跳：“你这脸是怎么一回事？” 揽月嘿嘿一笑：“夫人别怕，我只是中毒了。” 说完，揽月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饶是林婉清上辈子见惯了大场面，也被吓了一大跳。 谁知揽月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个瓷瓶来，打开瓶塞就把瓶口对准了自己的嘴。 过了一会儿，揽月的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 她咂了咂嘴道：“这回的解药比上回的解毒速度快了不少，不错不错。” 林婉清忍不住捂住了胸口：“所以你刚才是在试药吗？” 揽月笑眯眯地点头：“常规操作，夫人莫怕。” 林婉清眉头皱得死紧：“你这样试药很伤身体的。” 揽月摆了摆手：“放心啦，我们这些炼毒师都是这么过来的，年纪越大中的毒越多，到时候寻常的毒药就越拿我们没办法。” 林婉清好奇地问道：“那岂不是百毒不侵了？” 揽月点头：“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实际上？” 揽月嘻嘻一笑：“实际上很早就会被自己毒死。” 林婉清：…… ------------ 第135章 被试探 “咯咯咯……夫人，你不会真信了吧？” 揽月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来，“我跟夫人说笑呢，我们这一行的人，比任何人都惜命呢。” 林婉清觉得这话没什么说服力：“你刚刚才把自己毒到吐血。” 揽月笑着道：“这种事情确实很常见，但夫人要相信，我们自己配出来的毒药有什么效果，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不是有绝对的把握，谁会傻到拿自己试药呢？” 林婉清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揽月笑眯眯地道：“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林婉清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 揽月听她说完之后，眉头一皱：“流英姐姐都出去这么久了吗？” 最近她沉迷炼药，竟是没发现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林婉清满脸担心：“你们有办法能找到她吗？我担心她可能遇到了危险。” 揽月道：“我给师门送个信吧，让师门派人去找找。不过夫人不必太过担心，流英姐功夫很好的，一般人困不住她，也伤不了她。” 林婉清并没办法放心，“但愿她平安无事吧。” 就在林婉清忧心忡忡的时候，一张拜帖送到了她的手里。 是府衙的刘夫人让人送来的，说是想登门来拜访她，另外有事要和她相商。 这还是林婉清过门半年多来，头一回收到刘夫人的拜帖。 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事情，于是林婉清便让人回了帖了，应下了刘夫人。 第二日一早，刘夫人便坐着马车上门来了。 江熠不在家，半夏便充当了管家这个角色，几个月下来，倒也做得有模有样。半夏亲自把人迎进府，带到了花厅。 林婉清把陆晋蓉和陆慧心都给叫了过来。 既然有心培养两人，这种会客的事情，也得让她们学起来。 等半夏把刘夫人迎到花厅的时候，林婉清三人已经等在那里。 刘夫人笑着过来给林婉清见礼，林婉清笑着扶住了她：“刘夫人不必多礼，这边坐。” 等落了座，上了茶，林婉清便问道：“刘夫人在帖子里说有事要相商，不知是何事？” 刘夫人叹了口气：“陆夫人，其实不是我有事找您，是我家夫君有事想请您帮忙拿个主意。” 林婉清有些讶异：“刘大人？” 刘夫人点点头：“难民围城已经大半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减少的趋势。有消息说是是上面无力安置，所以才导致难民不肯离去。城中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但家家户户的存粮见天的在减少，若是再这样围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城里的百姓也要闹了。夫君说您有先前之明，让我来问问您，可否有什么法子，能让外面的难民离去？” 林婉清闻言，不由露出一个苦笑：“刘大夫可真是太高估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来什么先见之明。若说是我庄子上种菜的事情，那不过只是凑巧了而已。” 外面那数万难民，她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们离开？ 她要有那个本事，还用得着窝在这小小的将军府？ 刘夫人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又愁容满面：“陆夫人，你说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会不会出大事啊？” 林婉清叹气摇头：“我也不知道。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我这心里也没个底，偏我还不敢表露出来。我家将军不在，这满府的人都指着我过活，我夜里愁得都睡不着觉。” 刘夫人这才想起来，这陆夫人还不足二十岁。 一想到她家夫君让她来陆家打听消息，她就想笑。一个黄毛丫头，不过命好嫁进了将军府，哪里就有那般大的本事了？ 就算当初在林纤云的婚礼上表现得出色，后面又有指挥着府中小厮帮着城中百姓避难、搭粥棚，让庄子上的佃户种菜这些事情，也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让她帮忙想办法处理城外难民的事情，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于是刘夫人顺嘴安慰了两句，便提出了告辞。 等刘夫人离开后，陆晋蓉忙问道：“嫂子，你夜里真睡不着觉？你要是管家的压力太大，我可以帮忙分担一点的。” 陆慧心也道：“母亲，我也可以帮忙的。” 她俩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如今情况这么严峻，整个将军府的事情都指望着林婉清一个人，压力肯定大。她们之前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真是不应该。 林婉清笑着道：“那不过只是说给刘夫人听的。” “你们刚刚可都看清楚了？可知道为何我会对刘夫人说这样的话？” 陆晋蓉有点茫然，嫂子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陆慧心想了想道：“母亲是不想沾染这麻烦？” 林婉清淡淡一笑：“这只是一部分原因。难民之事，归朝廷管，我一介后宅妇人别说没那个能力，便是有，也不能出这个头。” “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你们给我记住了。” “任何人，在没有绝对的能力时，都要懂得藏拙。” “就拿今天刘夫人所说之事，如果我有办法，也愿意出手。结果是好，那么上面的人肯定会注意到我，以及整个将军府。你们猜，被盯死的将军府，会有什么下场？” 陆晋蓉这回灵光了：“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但凡有一点错处，都会被问罪！” 林婉清笑着点头：“不错。若是事情没办好，那下场就更惨。你们猜刘大夫为何会来问我这件事情？上面的人本就头疼这件事情，正好来个背锅的，我不死谁死？” 两人齐齐摇头。 林婉清收起了脸上的笑，冷声道：“难民围城，城中百姓受困，到时候必定会出乱子。而父母官则是直接责任人，一旦朝廷问罪，他的官位不保。所以，他需要一个背锅之人，且这个人还要有一定的地位，而我，便是最好的人选。因为我年轻，丈夫是将军，且还不在家。若是我好大喜功，应了这件事，后果会如何？” 陆晋蓉和陆慧心齐齐打了冷战，“这刘大人可真是太坏了，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如果林婉清不知轻重地揽下这件事情，到时候整个将军府都得被搭进去！ 林婉清眼中闪过冷芒，这件事情到底是刘大人自己的主意，还是被人授意的呢？ ------------ 第136章 便宜爹的算盘 林婉清收起心里的担忧，对姑侄二人道：“以后你们行事一定要谨慎，尤其是遇到别人来找你们拿主意这种事情。事情越大，越要离得远远的。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也尽量不要掺合。” 看了看陆晋蓉，她又补了一句：“如果实在想不明白的话，就记住一句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晋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烧掉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些事情竟然这么复杂。 以前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她连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若是按她性子，只怕立马就会答应下来，被人当了枪使。 一想到这件事情的后果，陆晋蓉整个人都不好了。 “嫂子，以后我不出门了，我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她觉得自己这点脑子，若真是有人想算计她，她根本察觉不了。 林婉清笑道：“那倒也不必如此谨慎。人若是一辈子窝在家中不出去走动，那一辈子也无法成长。也不要怕犯错，成长都是在一次次的吃亏里总结出来的。” 陆慧心则一脸若有所思。 她天生就聪慧，心气又高，以前被家里的下人捧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觉得凭着自己的家世，将来嫁去京都并不是难事。 可现在她才知道，根本没那么简单。 若是没有足够的手段，都不需要等外面的人来算计，光是内宅那些阴私手段，就够她喝一壶的。 以后，不说要走一步算一百步，但至少要把未来的好几步都给算在内，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少出错，不出错。 姑侄二人受益匪浅，知道林婉清还有事情要忙，便没再多打扰，一起告辞离开。 林婉清则让紫苏去把蒋大海两口子给请了过来。 蒋婶子一见着林婉清，便笑得一脸热情：“见过夫人，夫人前几日让人送去的干菜，可是让我们这几日吃上了可口饭。” 说着，她把自己带来的一盒子点心拿出来：“这是我做的，夫人尝尝。” 林婉清笑着接过去，顺手拿起一块品尝起来，“婶子的手艺真不错，和我舅母不相上下。” 其实蒋家并不差干菜，他们家本就开着杂货店，又消息灵通，家里存的各种吃喝不比林婉清手里的种类少。 但林婉清还是让人给蒋家送了些过去，东西不值钱，难得是心意。 大家都是明白人，所以心里都很高兴。 蒋大海等两人寒暄完之后才道：“夫人叫我们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林婉清点点头，把刘夫人上门的事情说了：“我想知道，刘大人近日来和哪些人有过接触。” 蒋大海立刻便道：“这几日明面上进出府衙的人倒是不少，我给夫人列个名单。不过私下的还需要我再去打听。” 林婉清让半夏取了纸笔过来。 蒋大海提起笔就把最近几日和刘大人有过往来的人员名字都写了下来。 林婉清拿起名单看了看，表面上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妥。 不过，她在这名单上，发现了她那个便宜爹的名字，而且短短几日里见了两回。 林婉清问道：“我父亲和刘大人往来密切？” 蒋大海点头：“隔三差五便会碰头一回，自打难民围城以来，他们见面的次数便更多了。” 林婉清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上辈子刘大人会在今年冬天回京述职，禹州城会有新来的父母官。 她记得她那便家爹跟刘大人的私交并不算多好，怎么这一世来往得这么密切？ 或者上辈子没有这一世的这些事情，所以她才以为他们的私交没这么好？ 于是林婉清道：“蒋叔，你能帮我查一查我父亲的近况吗？尤其是生意上的。” 蒋大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什么也没说，只点头道：“没问题。” 送走蒋大海夫妇之后，林婉清便拿了本书坐在了窗前的软榻上发呆。 直觉告诉她，今天刘夫人上门的事情，跟她那便宜爹有关。 只不过，便宜爹的目标不是她。 而是她背后的将军府。 那么林家背后的主子，又是谁呢？ 是三皇子！ 上辈子，林家在三皇子的队伍里并没有待到最后，而是在中途被踢了出来。 原因是林家老爷子死了，她那便宜爹几次决策失误，让林家损失惨重，被其他人从队伍里挤了出来。 而林家好像就是在最近这两年，才挤进三皇子的队伍中的。 想进三皇子的队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林家如今的财力并不算太突出。能入三皇子的眼的，绝对不会是林家的生意。 而是她这门亲事！ 她嫁给了陆晋骁，而陆晋骁则手握兵马，且骁勇善战，如果陆晋骁站队了三皇子，那么三皇子的底牌就又多了一张。 所以，她那便宜爹这是准备和刘大人联手，用她去当站队的投名状？ 刘大人根本不是真心实意地想解决难民的问题，而是想用这件事情引她上钩。如果她犯蠢沾手了这件事情，结果必然只有一个，那便是把事情办砸。 眼下陆晋骁远在边疆，能救将军府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刘大人，更准确的来说，是刘大人背后的三皇子。 到时候，陆晋骁便是再不想站队也没办法了。 毕竟三皇子可是救了他一家老小！ 届时所有人都会认定陆家就是三皇子一派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林婉清目光冷得吓人。 她娘很可能是死于便宜爹的算计，江家的生意也是被林家给夺走的，现在他还想用她来铺路！ 这可真是不把江家的血吸干就不罢休啊！ 既然这样，那她就让他把吸进去的血，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林婉清放下手里的书，对半夏说道：“去把摘星请过来。” 半夏见她神色严肃无比，便知道有十分要紧的事情，一路小跑去请人。 不多时，摘星就被请进了会客厅。 “夫人有何事？” 摘星漫不经心地道。 林婉清问道：“你平日里接生意如何收费？” 摘星挑了挑眉：“杀人，五百两起步。放火便宜些，只需二百两。夫人是要杀人，还是要放火？” ------------ 第137章 林父倒大霉 是夜。 林父楼着他的小妾睡得正香，突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响起，把他从美梦中惊醒。 “谁呀！” 林父十分不悦，貌美小妾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在他胸口上轻抚着，一副生怕他受了惊吓的模样，这让他十分受用。 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老爷，大事不好了，咱们几个仓库都起火了。” “什么！” 林父吓得瞬间清醒，一把推开还在轻抚他的小妾，火急火燎地冲下床，甚至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这么穿着里衣跑过去打开了门。 “你刚刚说什么？” 管家绷着头皮道：“老爷，咱们城中的几个仓库同时走水了。” 林父赶紧一把推开他，急忙往林府中央的花园跑。 花园里有座假山，建得很高，站在假山上，可以将大半个禹州城都尽收眼底。 林父年不过四十，动作还是十分迅速的，很快就爬到了假山上。 他朝着其中一个仓库的方向看，只见仓库的位置火光冲开。转身看向另一个仓库，也是样的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走水！” 管家也答不上来，他也只是比林父早一会儿收到消息。 林父急得眼前直发黑，这几个仓库里，可是有他花了大价钱收购上来的粮食，正准备拿去交给三皇子，做为自己诚意之一。 结果现在就这么没了。 虽然这些粮食的价格还不足以让林家受到太大的影响，但他的计划可就被影响了。 “去，备车，我要去仓库！” 管家将刚才小妾塞给他的鞋子拿出来：“老爷，先把鞋穿上吧，别扎了脚。” 林父随意将鞋套上，并没有太多心思去将鞋穿好，急急忙忙往山下走。 此时本就是深夜，假山上光线很差，又栽种了许多花木，林父的鞋没穿好，行走又匆忙，结果就这么被绊得踩住了自己的鞋，整个人朝失去平衡，朝前栽去。 林父也是倒霉，摔下去的时候正好一头磕在了路边的石头上，当然就被磕得闭了气。 管家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大吼：“老爷！快来人啊！老爷受伤了，郎中，快，请郎中……” 整个林府一片混乱。 林婉清收到消息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夫人，林府来人，说是亲家老爷昨晚受了重伤，人快不行了，那边让您赶紧去一趟。” 林婉清着实吃了一惊，这完全在她的计划之外。 但除了吃惊，她也没别的情绪了。 于是她立刻起身换了衣服，急匆匆带着丫环回了林府。 到林府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 林府灯火通明，丫环小厮们全都面色惶恐，好像每个人都很忙，但又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林婉清很懂他们这般行径是为何。 秦氏是个喜欢小题大作的人，如果府里有大事的时候，那些个丫环婆子们若是闲着，等事情过了，肯定要被训斥。 所以林府的这些下人，越是遇到大事，越是表现得忙碌。林父摔成重伤这种事情，在下人面看来更是天都要塌的大事，更是不敢有半点闲暇。 可实际上一个个都不过只是在装样子，反倒把整个府弄得闹哄哄，让人看了心烦。 不过林婉清也懒得管，她带着自己的人直奔林父的主院。 此时，林父的院子里，小妾们和一众子女都已经到场，就连还没出月子的林纤云都已经到了，苏锦程正陪在她旁边。 秦氏脸色惨白，六神无主地守在门口。 林老爷子坐在屋内的太师椅上，一言不发的闭着眼，脸色发沉。 听闻管家说林婉清到了，林老爷子睁开了眼：“婉清丫头，你来了。” 林婉清上前福了福身子：“见过祖父。祖父，我父亲情况如何？” 林老爷子明显有些提不起来气：“不太乐观，大夫们正在想办法。叫你回来，是想让你帮着掌一下局面。你那母亲她实在不堪大用。” 他向来看不上秦氏，觉得她小门小户出身，不但眼皮浅，还顶不住事儿。 他儿子还没死呢，这府里就乱成了一锅粥，实在让人厌烦得紧！至于那些个姨娘，更是指望不上。 谁知林婉清还没开口，林纤云抢先说话：“祖父，你怎么能让一个外嫁女来管事，这不是让人笑话咱们林家没人吗？” 这林家的管家权绝对不能落到林婉清的手里！谁知道那贱人会不会趁机窃取林家的东西。 秦氏也道：“是啊父亲，婉清若是没出嫁，让她管家我绝无意见。但她现在已经不是林家人了，再来管家，不合规矩。” 林老爷子冷了脸：“她不管，你倒是给我管好啊！你自己看看，这后宅让你管成什么样了！” 秦氏挨了骂，不太敢吱声，但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让林婉清沾手林家事的。 林纤云生怕管家权旁落，于是道：“祖父，如果你非要让姐姐管家的话，那就让我协理吧。” 反正她是绝不放心让林婉清一个人管家的。 林老爷子很是看不上林纤云的能力，可又不想再闹腾，于是准备答应。 谁知林婉清却道：“祖父，管家之事还是交给能劳愿劳的人吧，孙女已经外嫁，且身上的担子也不轻松，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管娘家的事情。” 一个个的，当她很想管林家这个烂摊子似的。 她那便宜爹要是真死了，回头丧仪之事能把人忙死。 算她不孝，她并不想操这个心。 把这麻烦事推掉，林婉清道：“我先去看看父亲。” 说完，她便扭头进了林父的卧室。 此时几个郎中正围在林父的床边商讨着，每个郎中的神色都很凝重。 见林婉清进来，郎中们都起身要给她行礼。 林婉清忙制止道：“各位不必多礼，我父亲伤势如何？” 一个郎中斟酌了下语气道：“夫人，令尊的伤势有些严重，有一截断石嵌在了脑中，我等才疏学浅，无法将断石取出。” 林婉清假装一脸担忧：“若是冒险一试呢？” 那郎中道：“非要冒险一试，若是幸运，令尊能保得一条性命，但之后是否能醒来，醒来之后智力会不会受损，都是未知。若是不幸，只怕会命丧当场。” ------------ 第138章 接管林家生意 秦氏一进来，就听见郎中这番话，顿时又嚎上了：“夫君，你这让我怎么活啊！” 林婉清被她吵得头疼，忍不住道：“我爹还没死，你别再给他哭走了。” 秦氏的哭声卡在了喉咙里。 林纤云几步冲进来，指着林婉清的鼻子道：“你还有没有点规矩，我娘就算不是你生母，那也是你母亲，你凭什么这样跟她说话！” 林婉清平静地看着她：“那你就让她接着哭吧，看看能不能把爹哭醒，把他的伤哭好。要是能哭好，我愿意三跪九叩，满城感谢她。” 林纤云气结：“那你也不能这样跟她说话！她是长辈！” 林婉清懒得跟她掰扯，转头回到林老爷子身边，轻声问道：“祖父，您有何打算？” 林老爷子面色有些灰败：“我能有什么打算？现在这个情况，便是大罗金仙来了，又能如何？” 所以，这是要放弃林父了。 因为不放弃也没用啊。 那么大一块石头嵌在脑子里，便是取出来了，这个人也废了。更何况，能取出来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在场的郎中无一人敢尝试。 倒不如就这么让他走了，省得遭罪。 林婉清假装难过地闭上眼，甚至还落了几滴眼泪。 林老爷子不愧是个见惯大风大浪的人，虽然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人痛苦万分，但他依旧强撑着掌控局面。 “来人，去把那几房的人都叫来吧。” 管家立刻去叫人。 林家各房的人早就已经来了，都在会客厅那边等着。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已经挤满了人，林父的那些小妾都快没地方站了。 秦氏这会儿反倒哭不出来了，满目警惕地盯着院里的那些亲戚。 来的人，都是林老爷子的儿子。 林老爷子除了林父这个嫡子之外，还有三个庶子，早年就分府出去另过了。林家的生意，自然是由嫡子继承着。三个庶子手里也有些产业，但跟嫡出的林父比起来，那都不值一提。 平日里秦氏可没少在这些妯娌面前抖威风。 没想到现在林父倒下了，这些庶子竟然一个个全围上来了。他们的目的秦氏清楚得很，无非就是想分一杯羹罢了。 休想！ 林家的一切，都是她儿子的！谁敢打主意，她就咬死谁！ 林老爷子闭着眼坐在那里，好半天也没吭声，也没人敢催他。 过了一阵，他才睁开眼道：“你们大哥的情况，你们也有数了。你们过来的目的，我心里也清楚。但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当年分府的时候，我没有亏待过你们，今天你们也别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婉清丫头。” 林老爷子突然点名。 林婉清应了一声：“祖父，孙女在。” 林老爷子道：“如今林家这些孩子里，你的身份最尊贵。你可愿意在你弟弟能立住前，帮他守住这份家业？” 他年纪大了，想护住林家已经力不从心。林家的最大的对象，并不是这几个小心思多的庶子，而是外面那些人。 可眼下林家的下一代还没有成长起来，若是不想办法，等他们成长起来，林家只怕早让人瓜分完了。而眼下，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林婉清了。 这个大孙女，从小就聪慧冷静，且心思慎密，极有经商天赋。可惜生成了女儿身，若是男儿，必定能让林家更上一层楼。 如今她又嫁进了将军府，把林家绑在将军府这条大船上，寻常人就不敢轻易打林家生意的主意了。 秦氏一听说要让林婉清来守家业，顿时急得要跳起来：“父亲，婉清她都嫁人了，哪能再来插手娘家的事情。更何况生意场上那些事情，她哪里懂？” 林老爷子不耐烦地看着她：“那你觉得如何是好？她不适合，那谁合适？你那个蠢笨如猪只会闯祸的闺女吗？” 莫名其妙地挨了顿骂，林纤云气得脸都黑了。 她刚想反驳，结果就收到林老爷子的一记眼神警告。即便再不甘心，林纤云也只能暂时闭嘴。 林老爷子转头看向林婉清：“婉清丫头，你可愿意？” 满院的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林婉清淡淡一笑：“祖父如此信任我，我倍感惶恐，但我既是林家女，自然不能在此时坐视不理。祖父放心，我一定全力守护林家家业，保证不让外人沾染林家生意半分。” 林家的生意，是靠着江家才翻的身。他们翻身之后做的，不是感恩江家的扶持，而是害死了她母亲，吞并了江家的生意，害江家流放岭南。 虽然现在她还没有证据，但她知道，真相就是这样。 所以，她不会让外人沾染林家半分，因为，这些东西，她要夺回去还给江家！ 林婉清垂眸将眼底的情绪全部掩去，一副无比孝顺懂事的样子。 林老爷子终于缓了脸色：“你明白就好。你是林家女，林家好了，你将来自然也能更好。” 说着，他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也必须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有谁不满这个决定，那就给我滚出林家！” 原本林父那几个庶子正在心里闹着不满，听到这话，一下熄了火。 别人能忍，可秦氏如何能忍？ 林家的一切，都可是属于她儿子的。让林婉清接手掌管，她如何能放心。 于是她急头白脸地道：“父亲，你快收回成命吧！婉清是女儿身，她也没做过生意，哪里懂得这些。轩儿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开始学着做生意了，你多操劳些，让他跟着你学着打理生意，用不了几年，不，一年，只要一年时间，轩儿就能独当一面的……” 林老爷子黑着脸道：“就算我愿意给他时间，外面那些对手会给他时间吗？不说往后，就说眼下，眼前这个烂摊子，他现在能出面解决吗？” 秦氏急得转头问林纤云：“纤云，你弟弟现在人在哪儿？你赶紧让人给他送信，让他赶紧回来呀！” 自打林轩带着银子出去收粮食，这一去三个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原本计划的就是在入冬前赶回来，可谁知道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呢？ 林纤云也不知道收粮队现在走到哪儿了，自打难民围城之外，她就和外面断了联系，秦氏还真把她给问住了。 秦氏见她这副模样，急得快疯了，指责道：“当初我就不同意让他去，你非要让他去，现在好了，你让我怎么办！” ------------ 第139章 疯狂的想法 “别吵了！” 林婉清斥责了一声，“父亲现在这么痛苦，你们就只惦记着林家的家产，真够让人寒心的。果然，不是结发夫妻，永远也不可能一条心。” 秦氏气结：“林婉清，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惦记家产？林家的家产，按规矩本来就属于我儿林轩！你若是不惦记，你为什么要沾手？你一个外嫁女，有什么资格掌管林家的生意！” 林婉清一脸无语地转头对林老爷子道：“祖父，替林家守业的事情还是作罢吧。我对林家的东西毫无兴趣，更不想沾手。我怕自己做不好，将来再被人扣上谋夺娘家财产的帽子。” “你们慢慢商量对策，我去陪陪父亲。” 说完，林婉清满脸如释重负地转身就走，半分留恋都没有。 秦氏十分竟然，这小贱人竟然真的走了？ 她真的对林家的东西没兴趣？ 这可是整个林家！是整个禹州城的独一份！ 她不信林婉清没想法，但对方如此干脆利落的放手，还一副摆脱麻烦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是装的。 结果还不等想完，林老爷子便开口喊道：“婉清丫头，你回来。” 林婉清顿住脚，回头道：“祖父，您就别为难我了。” 林老爷子神色哀戚：“难道你要看着林家被其他人瓜分掉吗？” 说着，他指了指林家的其他人：“这些人里，有一个算一个，哪个能顶上事？林家能有今天，是林家的列祖列宗一代一代打拼出来的。你生为林家的子孙，真的忍心看着林家没落吗？” 林婉清神情也难过了起来：“可是祖父，我……” 林老爷子打断她的迟疑：“你不必在乎他们的质疑和反对，方才我已经说过了，任何人有质疑，就撵出林家去。” 说着，他冷冷，我看了秦氏一眼：“你要质疑？” 秦氏原本是想承认的，可接触到老爷子的目光后，顿时被吓得心惊肉跳。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她敢承认，这老东西绝对会替林青山做主，将她休掉。 因为这老东西从来都看不上她。 当年林青山把她带回林家的时候，老东西就直言反对说她身份低微，出身低贱，不配近林家，更不配做当家夫人。 后来还是林青山拿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其他事情说事，才勉强让这老东西没有反对。 进门这十几年，老东西一直对她淡淡的，连带着她的一双儿女，也不怎么瞧得上眼，这让他们母子没少被林青山后院的那些女人笑话。 她心里恨得不行，这老东西怎么就不死呢！ 只要他死了，就再也没人敢瞧不起她了！林家也就完全属于她儿子了！ 秦氏心里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来。 于是她忍着怒火，低眉顺眼地道：“儿媳不敢， 儿媳一时糊涂，请父亲责罚。” 林婉清有些诧异地看了秦氏一眼，但很快她就从秦氏没有完全收敛的眼神里察觉到了对方的打算。 她微微挑了挑眉，心里有些期待起来。 秦氏若是真敢下手，那对她而言，将是一大助力。 林父倒下了，林老爷子肯定会重新将大权揽在自己手里，让她帮着打理，不过是说得好听。实际上林老爷子是想借她的手，和将军府的名，替林家扫开那些窥视林家资源的对手。她想真正触摸到林家的核心，可没那么容易。 如果秦氏能把她的想法变成现实，那她能省不少事。 就是不知道秦氏会不会突然清醒过来。 但愿不会。 不过就算秦氏脑子清醒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左右不过是多费些精力罢了。 林老爷子见秦氏还算识相，哼了一声，转头对林婉清道：“现在你还要拒绝吗？” 林婉清无奈地叹了一声：“好吧，祖父，我就硬着头皮接下这个任务。但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只能尽力而为，若是有亏损，林家不能埋怨责怪我。” 林老爷子缓了脸色：“做生意本来就有盈有亏，便是我，也不敢说哪门生意能稳赚不赔。所以你不必担心。” 林婉清松了口气：“既然祖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孙女自当全力以赴，为林家守业。” 就在这时，一个郎中快步走了出来，语速急切地道：“林老太爷，你们可拿定主意了？林老爷的情况不太好了，怕是……” 林老爷子急忙想起身，结果刚站起来一点，便两腿发软地要往地上跌。 林婉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祖父小心。” 林老爷子紧抓着她的手臂，声音瞬间变得嘶哑：“扶我去看你父亲。” 林婉清眼眶一红：“好。” 秦氏等人赶紧跟在两人身后，往林父的卧室去。 林父此时竟是醒了过来，甚至眼神都是清明的。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林婉清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林老爷子心中哀痛不已，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强忍悲痛地道：“青山，你现在能说话吗？” 林父张了张嘴，但发不出声音来。 旁边的郎中道：“林老爷现在说不了话，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就抓紧时间吧。” 林老爷子紧抓着林父的手道：“我已经把家里生意都安排好了，在轩儿能顶事之前，婉清丫头会帮着打理。她是个有本事有能力的，又有将军府的势力，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算计咱们林家。” 林父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到林婉清身上。 林婉清上前一步，俯身道：“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会把林家守好的。” 秦氏突然挤过来，哭着道：“老爷，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和轩儿啊，你赶紧好起来好不好？” 林父倒是真喜欢秦氏，听她哭成这样，神情都有些急了。 秦氏伏在他胸口哭道：“老爷，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守着轩儿，守着林家。等一切都上了正轨，我就去找你。” 林父努力地啊了好几声，像是在回应秦氏，场面极其感人，林纤云都哭得倒在了苏锦程怀里。 林婉清冷眼看着，心里有些想笑。 这些个最没感情的人，装起深情来还挺像回事的。 ------------ 第140章 林纤云生疑 林父死了。 以秦氏为首的妻妾们哭成了一团。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明明昨天还一起吃晚饭的人，突然就没了，任谁都无法接受。 除了林婉清。 她虽然也很意外，但心里却十分平静，甚至有点兴奋。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林父都还活得好好的。 借着苏锦程的势，在禹州活风光无限，生意也做得不错，谁不夸他一声有福气？ 这辈子，林父可就没那个命了。 她原本只是让摘星把林家那几个仓库烧了，让林父出出血，没想到林父竟然会把自己摔死。 林家的生意也即将交到她手里。 还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林婉清心情非常好，但毕竟死了亲爹，不能表露出来，省得让人抓了把柄再作文章。 于是她装出一副强忍悲痛的样子，和秦氏一起打理林父的丧事。 这是林老爷子要求的。 林老爷子在林父断气的时候就撑不住病倒了，为了不让林家乱套，所以他让林婉清全权负责丧事。 秦氏生怕她趁机捞油水，也怕自己在林家没了话语权，硬要插手进来。 林婉清也不在意，随她折腾。 毕竟捞油水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也就秦氏这样的人能做得出来。 她要的，是林家所有的生意。 林父在禹州城挺有些脸面，人脉广，关系杂，所以丧事办起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事。 林婉清不止要全权负责整个丧事流程，还要当丧女，招待前来吊唁的宾客。来一个宾客，她就要跪着谢礼，再哭上一番。 几天下来，林婉清饶是假哭，眼睛也肿得不像样，人也瘦了一圈。 陆家做为姻亲，自然也要来吊唁。 陆母亲自带着陆晋蓉来的。 一见着林婉清这样，就心疼得不行。 陆母拉着她的手道：“你也别太伤心，自己的身体要紧。该吃饭就一定要吃饭，累了就休息。” 陆晋蓉也在一旁说道：“母亲说得对，嫂子，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我们会陪着你的。” 林婉清心里生出几丝暖意来。 自己这大半年的付出，也算是没有白费了功夫。 林婉清朝两人笑了笑：“母亲放心，我会顾惜着自己的。这几日我不在家，家里的事情你们就多操心着些。” 陆晋蓉重重点头：“放心吧嫂子，我和慧心联手管家，有不懂的地方，就先搁着等你回家解决，保证不胡搞。” 林婉清欣慰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陆晋蓉受宠若惊，兴奋得脸都红了。 匆匆赶来准备看热闹的林纤云，一脸见鬼的瞪着眼睛。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那还是她印象里的刁蛮泼妇陆晋蓉吗？ 上辈子这泼妇和自己斗得你死我活，都恨不得一刀捅死对方。 怎么这辈子这泼妇在林婉清面前这么温顺听话？ 还有那个老蠢货陆母！她怎么也跟着不对劲了？ 上辈子这老蠢货可没少让她气吐血。 她进门当晚，陆晋骁就上了战场，还不等她情绪缓过来，这老蠢货就塞了四个小妾给她。 那四个小妾仗着自己是陆母亲自挑选出来的人，又有陆晋蓉在背后煽风点火，天天跟她对着干。 光是回想起上一世那几年的窝囊气，她就恨不得一把毒药弄死陆母。 原本她以为林婉清嫁进去，肯定会把她上辈子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都完整地体验一遍。 可眼前这明显不是她想的那么一回事。 陆晋蓉竟然乖巧得像只猫儿一样，甚至还在为得到林婉清的肯定而兴奋！老蠢货则也一副把林婉清当亲闺女疼的架势。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为什么这辈子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苏锦程从风光霁月的君子，变成了偷她嫁妆银子逛青楼的烂男人。 苏母也从通情达理的贵夫人，变成发满身世侩的市井妇人。 还有她爹，竟然这么突然的死于意外。 而林家有生意，也全部落到了林婉清的手里。 她觉得不对劲。 很不对劲。 感觉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劲。 而这个不对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脸色猛地变得煞白。 是从她重生回来，打算抢先嫁给苏锦程的时候！ 当时林婉清的态度，和前世完全不一样！ 前世的婚事上父母做主定下的，林婉清是被动接受，而且丝毫没有怨言。 可这一世，林婉清在听说她想嫁给苏锦程时，却假惺惺地说不忍她去苏家受苦。 按前世林婉清那个死德性来说，她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死活！又怎么可能会心疼自己呢？ 所以，林婉清有问题！ 林纤云的脸白得更厉害了。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既然能重生，那林婉清是不是也同样有这样的机缘？ 如果林婉清也是重生的，那一切似乎都能说通了！ 林婉清知道苏家人的真面目，压根儿不打算再嫁进苏家，所以才会故意说那些话，让她误会，并坚定嫁进苏家的决心！ 后来，林婉清又设计，联手她舅舅，要回了她那短命娘的嫁妆，让自己损失了那么大一笔银子。 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她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林婉清和她一样，都是重生回来的！ 林纤云离林婉清几人并不远，所以陆晋蓉很快就发现了她。 “嫂子，她怎么了？” 林婉清回头就看见林纤云脸色难看得像吃了屎一般，随口道：“她不久前才小产，现在又丧父，脸色难看些也正常。” 陆母倒是听过林纤云和苏锦程的这个八卦，一脸同情地道：“也是个苦命的。” 林婉清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陆晋蓉见林婉清一脸疲惫，不忍继续劳累她，便对陆母道：“娘，咱们回家吧，家里还一堆事儿呢。” 陆母没有意见，两三嘱咐林婉清要注意身体，便告辞离开。 送走陆家母女后，林婉清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这几天着实把她折腾坏了。 谁知走到半路上，林纤云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拦在了她的面前。 ------------ 第141章 高看了她 “林婉清，你个贱人，你竟然敢骗我！” 林纤云恶狠狠地瞪着林婉清，神情似要吃人一般。 林婉清眉头一皱：“你在发什么疯？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还敢说没有！你明明也是重生的，你为什么要假装？你明知道苏锦程是什么的人，却骗得我嫁进去！你个贱人！你害得我好惨！” 林纤云越想越气，抬手就要去扇林婉清。 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紫苏给拦住了。 紫苏手上一用力，林纤云就发出了惨叫声：“啊，我的手，放开，快放开！” 林婉清示意紫苏放开了她，一脸不明所以地道：“什么重生？你在说什么胡话？还有我为什么要骗你？当初你抢着要嫁苏锦程，我明明劝过你，是你非要嫁，还警告我不许坏你好事来着。怎么现在日子过不明白，就往我头上赖？你不要太荒谬！” “就是你！” 林纤云神情激动：“你别想再骗我，你明明就和我一样是重生的！你上辈子在苏锦程手里吃了亏，所以才想报复我！” 林婉清眉头紧锁，转头对紫苏说道：“让人去请郎中，二姑娘被接连的变故刺激神智失常，开始说疯话了。另外，把这个消息封锁下来，林家经不起波折了。” 紫苏立刻应下，转身要走。 林纤云激动地大吼：“我没有疯！我正常得很！林婉清，你一定是重生的，一定是！” 林婉清揉了揉太阳穴：“林纤云，你口口声声说什么重生，说我骗你算计你报复你，那你说说，我为何要这样对你？” 林纤云对上林婉清的清冷眼神，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心虚。 前世她一直觉得自己旗高一着，把林婉清骗得团团转。不但偷了她的男人，还把自己生的外室子送到她跟前养着，占了嫡长子的名分。 如果不是最后那场意外，按计划，她会在林婉清毒发身亡之后，被苏锦程迎娶进门做继室，她的儿子，也能光明正大地唤她母亲。 可惜，一切计划老被林婉清给毁了！ 这个贱人，她怎么处处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心里清楚得很！” 林婉清一脸无语至极的表情：“好，按你说的，我和你都是那个什么重生的，那我这辈子对你做过什么吗？我害过你吗？我针对过你吗？” 林纤云面目狰狞：“你敢说没有？！我为什么会嫁给苏锦程？” 林婉清忍无可忍地道：“不是你自己抢着要嫁的吗？需要我再帮你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吗？你生怕我跟你抢，还自己主动跑去找苏锦程幽会，闹得人尽皆知，这事你都忘了？你不会想把这个事情也赖我头上吧？” 林纤云无法反驳。 但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那我成亲当日的事情，你就赖不掉了吧！” 林婉清冷下了脸：“林纤云，做人还是得要点脸！当日若不是我帮忙周旋，你这会儿要么被你那表哥娶进门当妾，要么就被送进庵里当姑子了！” “我若是要害你，我还帮你周旋什么！什么都不管，不是更好？如果是你，你会帮我周旋说情吗？” 林纤云顿时又无言以对了，如果是她，她不但不可能帮忙周旋，还会落井下石。 但她还是不死心，“那……那陆家人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明明不是这样的人！那一家子没一个好人，为什么他们对多那么好？” 林婉清无奈叹气：“你怎么会这样认为？他们害过你吗？虽然他们确实有些方面不尽如人意，但绝对不是坏人。我只要多些耐心，多些诚心，自然能真心换真心，这很难吗？” “林纤云，做人还是要有点真心和良心。不要自己把日子过得一团糟，就觉得别人的幸福有问题。没事的时候还是多反省反省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活该这样！”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若是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可就要请道士来给你驱邪了。” 说完，林婉清越过她离开。 林纤云瞪着林婉清有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难道她真的想错了？ 林婉清那个贱人并不是重生的？ 也是，如果林婉清也是重生的，那她不可能这么冷静。换作她是林婉清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弄死算计过自己的人的。 凭林婉清的手段，想整死她并不是什么难事。 看来自己确实是误会了。 林纤云猛地松了口气。 吓死她了！ 当她怀疑林婉清也是重生有时候，心里那股恐惧别提有多强烈。 到那会儿她才发现，自己怕林婉清怕得要死。 上辈子林婉清很能干，把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她不想承认，但事实上苏锦程的成功确实离不开林婉清的助力。 后来她和苏锦程联手想要除掉林婉清，谁能想到，都已经油尽灯枯的人，竟然还能拉她垫背。 上辈子被刺死时的恐惧和绝望，她到现在想起来都害怕。 幸好，林婉清不是重生的。 否则她只怕要亡命天涯了。 庆幸之后，林纤云心底又涌上浓烈的不甘。 凭什么那个贱人可以被陆家人那样对待？ 还有苏家！ 上辈子苏家在林婉清的打理下，蒸蒸日上，连她都被蒙蔽了，还当苏家是什么好人家来着。 想到自己上辈子跟陆家人斗得乌眼鸡一般，这辈子和苏家也整天勾心斗角，她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同样是人，为什么林婉清不管嫁进谁家，都可以过得舒心顺畅。而自己却每日里鸡飞狗跳，睁眼就是糟心事呢？ 她不信她不如林婉清！ 一定是这些人故意跟她对着干！ 林婉清说的那个什么真心换真心，在她看来就是笑话。 她凭什么要委屈自己，去讨好那些让她不高兴的人？ 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啊！ 林纤云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来。 林婉清站在远处的角落里，看着林纤云不停变幻的脸色，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她还当这蠢货突然变聪明了，没想到还是高看了她。不过几句话，就把她的怀疑全部给打消了。 想到林纤云最后那个笑容，林婉清对紫苏道：“让那个嬷嬷多盯着些，林纤云怕是有大动作。” ------------ 第142章 心境转变 前后忙了快十天，林父的丧事才算全部办完。 前七天，停灵，吊唁，出殡。后三天垒坟，谢客，还有其他事宜。 等忙完这些事情之后，林婉清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就不大的脸，现在更显得不足一掌。 丧事办完之后，林婉清才有空回将军府。 一踏进将军府，林婉清心里突然变得十分踏实，安宁。 这种转变，让她不由一愣。 什么时候，她对将军府竟然生出这样的感情来了？ 她在林家，还有上辈子在苏家生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生过这种情感。 在林家的时候，每天都要在秦氏手底下讨生活，虽然算不上举步维艰，但确实不敢大意，就怕一个疏忽，就让秦氏给算计了去。 在苏家那十多年就更不用提了，她是半日都不得闲，哪怕病了，都要强支着身体打理一切事物。但凡有点不周到之处，都要被苏家训责。 上一世，她活得忙碌又卑微。 所以这一世，她打算按自己的想法活。在她的计划里，将军府不过只是她的权宜落脚之地，她随时都可以离开。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将军府生出这样的感情。 一踏进将军府的大门，她突然觉得浑身一松，心底有个声音在说：终于回家了，可以松口气了，好舒服呀。 她竟然把将军府当成了自己的家！ 家是什么？ 家是能让人完全放松、不需要有任何戒备的地方。 林婉清有了这个认知后，心里震荡，又带着几丝愉悦。 她喜欢这种累到极致后，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放心停靠的感觉！ 回到自己的院子，院里的丫环小子们都上前来给她行礼：“见过夫人，恭迎夫人回府。” 青竹笑着说道：“知道夫人今天会回来，大姑娘和慧心姑娘一早就吩咐了我们备下了饭菜和热水。夫人是先吃饭还是先沐浴？” 大梁极重孝道，家中长辈过世，在丧事期间，孝子贤孙们是不能洗漱和吃肉的。 门第越高的人家，在这方面执行得越严格。就怕被人拿了短处，被说不孝，没有规矩。 好在林家只是商户，倒也不至于太严苛，但却也只能用水漱下口，擦下脸，梳下头，不至于在人前失了礼数。 再多的却也是不能做了，尤其林婉清如今是将军夫人，不说外人了，便是秦氏母女都会一眼不错地盯着她，等着抓她的错处。 所以林婉清这十天，算是被腌入了味儿。 好在如今天气已经转冷，倒不太难熬。 “先沐浴。” 青竹立刻指挥着丫环们去提水。 不多一会儿，林婉清就泡在了大澡桶里，青竹和红豆伺候着她仔细地洗了头发，搓了澡。 陪着她在林府忙活了十天的半夏和紫苏，也都各自回去打理自己。 等收拾好之后，饭菜也摆上了桌。 因为要照顾林婉清守孝的规矩，饭菜准备的都是清淡的，但味道做得极好，一尝就知道是舅母杨氏的手艺。 红豆一边给林婉清布菜，一边笑着说道：“舅夫人说了，夫人这些天肯定没睡过一个好觉，她和大姑娘她们就先不过来了，省得一见了夫人就会絮叨个没完。让夫人赶紧吃了饭，好好睡一觉。便是有天大的事，也要等夫人睡醒了再说。” 林婉清心里别提有多舒坦温暖，连饭都多吃了半碗。 等她吃饱喝足后，丫环们把她的头发也绞干了，再稍微晾了一会儿，便被丫环们撵着去睡觉。 一沾着枕头，林婉清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与林婉清这边的舒适和安逸相比，林纤云那边怎叫一个鸡飞狗跳了得。 林纤云同样在林家守了十天，但苏锦程在林父出殡之后，便借口回家读书走了。 他只是女婿，在守孝这件事情上，没那么多规矩，林家也不好说他什么。 林纤云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怕她跟那兰香搅和到一起，但又不敢说什么。 等她好不容易熬到丧事全部结束，急匆匆赶回苏家，结果就见苏锦程和那兰香在书房里眉来眼去，一副干柴、烈火的样子。 林纤云瞬间气炸，冲进书房，一耳光甩在了兰香的脸上：“贱人！你一天不发烧就活不下去是不是？夫君可是要下考场的人，你竟然敢耽误他！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兰香也是个有心计的，一挨了把，立马扑通一声跪下：“夫人，妾身没有打扰夫君读书，妾身只是过来给夫君送些吃食，这是老夫人吩咐的。” “还敢狡辩！你当我是瞎的吗？” 林纤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兰香赶紧眼巴巴地看着苏锦程，希望他帮自己解一下围。 谁知苏锦程竟然把头撇了过去，一副不关他事的模样。 兰香心里冰凉一片。 林纤云见她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勾、引”苏锦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又朝兰香的脸打过去。 这一巴掌，把兰香打倒在地。 但她犹觉不解气，准备骑到兰香身上打。 苏母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开口制止道：“好了林氏！你一回来就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是不想过这日子了，就拿了休书回林家去！” 一提休书，林纤云顿时就哑火了。 “婆母，我……我是怕夫君被耽误了……” 苏母翻着白眼道：“我就打发兰香过来送点吃的，能耽误什么！反倒是你回来这一阵子，别说我儿被你搅和得看不进去书，便是整个苏家都不得安宁！林氏，你若是再这么飞扬跋扈，就给我滚回林家去！” 林纤云心里恨得不行，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低眉顺眼地道：“婆母，儿媳知错了，求婆母原谅。” 苏母哼了一声：“这些日子锦程在林家也没少遭罪，人都累瘦了一圈，你拿些银子给我，我去买只鸡回来给他炖点汤补一补。” 林纤云紧攥着拳头。 这老虔婆只看得见苏锦程在林家装了几天好女婿，却看不见她刚刚小产还没出月子，在娘家累得都快瘦脱了相！ 既然不让她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 ------------ 第143章 林纤云投毒 林婉清一觉睡到了天黑透才醒过来。 刚一醒来，紫苏就给她送了个惊天大秘过来：“二姑娘给苏老夫人下毒了。” 林婉清惊愕不已：“没弄错？” 紫苏道：“没有，是那嬷嬷无意中撞见的。二姑娘身边的莲心，趁着给苏老夫人晒被子的时候，把那毒物塞进被子里的。” “那李嬷嬷等莲心离开之后，特意翻看了一下，她不认得，就偷偷取了一点带来给我，我让揽月姑娘确认过了，是毒药。因为这东西本身带着淡香味，所以苏老夫人大概率会以为是被子上熏了香。那毒不会立时发作，但只要连续接触三五个月，病毒浸入五脏六腑，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按理来说，林纤云的丫环是不会碰到苏母的东西的。 但架不住苏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自打用休书吓住了林纤云之后，她就更是肆无忌惮，整日里使唤林纤云的丫环，那莲心一天都有大半天的功夫，得伺候在苏母身边了。 但凡林纤云有点不愿意，苏母就会拿不孝来指责林纤云，要不就用休书威胁。林纤云恨得要死，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这也就给了林纤云投毒的机会。 林婉清都不知道要怎么评价林纤云了。 蠢、坏、恶毒都占齐了。 给婆母下毒，这个事情一旦败露，林纤云自己必死无疑就不说了，林家其他的姑娘也会跟着被牵连。 毕竟一个敢给婆母下毒的女子，那她的姐妹能是善茬？ 林家那些姑娘们，摊上这么一个姐妹，真的是算她们倒霉。 紫苏问道：“姑娘，咱们要阻止吗？” 林婉清淡淡一笑：“为什么阻止？那是苏家的家事，我一个陆家媳，可不能越界。” 林纤云和苏母谁都不是好人，她不亲自动手收拾她们都是自己仁慈了，阻止提醒？那庙里的菩萨都得起身给她让座。 紫苏有些担心：“可二姑娘的事情一旦败露，姑娘你只怕也会受牵连的。” 林婉清无所谓地道：“如果受了牵连，也不是什么坏事。” 顶多就是被陆家休了，自己独立门户过日子呗。对她而言，那可不算牵连。 那可是求之不得的自由！ 紫苏听她这么说，便不再多言了，只不过目光里隐含担忧。 林婉清看出她的担心，笑着道：“你呀，就是喜欢杞人忧天。你家姑娘我离了陆家难不成会活不下去？” 紫苏摇了摇头，当然不会。她家姑娘厉害着呢，这陆家离了姑娘才会乱套呢。 林婉清又道：“我有银子，有铺子，有脑子，自立门户的话，上面没有长辈压着，下面没有小辈需要我操心，身边有你们陪着，那日子不知道会有多舒坦。” “虽然眼下将军府的日子也不错，但对我而言，还是不够自由。” “如果我以后真要离了这将军府，我就找一处地方，置办个宅子，再做些生意，保证让你们一个个过得比那些大家千金还滋润。” 紫苏听她这样说，一下就茅塞顿开了：“若真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简直塞过神仙了。” 林婉清笑着说道：“这有何难，只要离了将军府，不出两年就能实现。” “你为什么要离开将军府！” 门口突然传来了陆祈年的质问。 林婉清转头一看，只见陆祈年黑着脸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 这是他特意让人去如意坊定的糕点。 他想着林婉清刚死了亲爹，又折腾了十来日的丧事，肯定特别难过和疲惫，所以就想着给她准备点礼物，哄一哄她。 这糕点以前就卖得很紧俏，现在外面难民围城，城内什么东西都短缺，想要买到糕点，难度可想而知。 结果他费那么大劲买来，送到她院子里，却听见她跟丫环商量着要离开将军府，自立门户去！ 陆祈年又气又怕。 气的是她竟然生了外心，想离开将军府。 怕的是她离开了将军府，那他们这一大家子要怎么办？ 以前她没来的时候，他觉得日子凑合着也能过。可现在若是再让他过回半年前的日子，他是万不愿意的。 如今将军府的日子蒸蒸日上，到处井井有条，每天回到家，他都觉得无比舒服安心。 而这一切，都是源自林婉清。 若是没有她，就他小姑姑那个理家能力，将军府现在还不知道是何等的焦头烂额呢。 林婉清也没想到，自己和紫苏的这番话，会让陆祈年给听见，当下便赶紧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陆祈年板着脸问道：“你为何要离开将军府！” 林婉清笑着道：“我没有要离开将军府。” “我刚刚亲耳听见的！”陆祈年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紧紧盯着她，“你不会是想红杏出墙吧？” 紫苏厉声喝道：“大公子，慎言！我家姑娘行得正坐得端，你这样的胡话若是传了出去，世人要怎么看她！” 陆祈年其实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可他实在太害怕了，他心里就一个想法，那就是必须要让林婉清留在家中。 于是他硬着头皮道：“你如果没这个想法，那为何想要离开将军府？除非你保证永远留下来，我才相信你！” 林婉清有些生气，她最讨厌往女人身上泼脏水的行为。 就算她明白陆祈年的想法，也不能接受。 于是她冷着脸道：“就凭你刚刚那个想法，我就不愿意留在将军府。陆祈年，想要留下一个人，需要的是真心，而不是威胁。” 陆祈年一下慌了，赶紧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只是太着急了，我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 林婉清打断他：“不必解释了，你先回去吧，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陆祈年还想为自己辩解，结果紫苏上前道：“大公子，请吧。” 陆祈年的肩膀塌了下去，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惹了林婉清生气。 这还是她头一回生气。 她不会真的因为这个而离开将军府吧？ 这么一想，陆祈年心里慌得不行，急得嗷地一声哭了起来。 他一定要想办法，把林婉清给留下来。 于是他赶紧把自己手里的食盒塞给紫苏，转身哭着跑了。 ------------ 第144章 全家挽留 “什么？你说嫂子（母亲）（婉清）要离开将军府自立门户？” 陆家三个女人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 最小的陆祈安虽然没惊呼，但眉头已经紧皱了起来。 陆祈年抽抽答答地点头：“我亲耳听见她和丫环说的，还说要用一年时间，让她的丫环们过得比大家闺秀还滋润。祖母，小姑姑，这可怎么办啊？母亲要是走了，咱们陆家就完了。” 他从林婉清的院子里哭着跑掉之后，越想越不安，于是让自己院子里的小厮丫环，赶紧去把陆家所有的主子都给请了过来。 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虽然他这些亲人都不怎么靠谱，但大家一起群策群力，总比他一个人的脑子好使吧。 陆母急得嗷一声哭了起来：“老天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就要离开将军府？她要是走了，咱们这一大家子可咋办？” 她在将军府过了大半辈子了，也就这半年过得最舒坦。 上面没有婆母长辈压着，下面小辈有人管束着，那些个下人刁奴也被儿媳妇收拾得服服帖帖。府里那些铺子庄子也有个厉害的人帮忙打理着，以前常年亏损，如今也见着了回头钱。 这样的日子才是人过的。 而这样的日子，都是因为林婉清才有的。 一想到这样的好日子随时可能结束，陆母心里就恐慌得要命。 她一哭，陆晋蓉也跟着掉起了眼泪，急忙起身跌跌撞撞就往林婉清的院子跑。 她去求嫂子不要走，如果一定要走，那就带上她！ 现在，这满天下的人加起来，在她心里，都比不上一个林婉清来得重要。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那种绝境逢生的感觉了。 如果没有林婉清，她此时估计都成白骨了。 所以，她决定了，嫂子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要是嫂子不肯带着她，她就吊死在嫂子的屋檐下！ 陆慧心见她跑了，也赶紧起身跟上。 陆母这下也顾不得哭了，急忙对自己的丫环说道：“快，扶着我些！” 陆家的三个女人前后排成队朝林婉清的院子跑。 陆祈年有些怔愣，不是喊她们来商量对策的吗？怎么一个个都跑了？ “哥，你不去吗？” 陆祈安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陆祈年哭太久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圈：“去哪儿？” 陆祈安小大人一般地道：“当然是去母亲那儿哭啊，祖母她们都去了。” 陆祈年喃喃道：“哭就能把她留下来吗？” 陆祈安抿了抿唇：“不一定，但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陆祈年一下噎住。 他们整个陆家上上下下，有哪点值得母亲留恋的地方吗？ 并没有。 成亲当日就上了战场的父亲，满府的刁奴，一屁股的烂账，还有他们这一群拖后腿的。 他实在找不出陆家的优点。 母亲想离开陆家，真的一点也不奇怪。 于是陆祈年弯腰将陆祈安抱了起来。 抱起来的那一刻，他忍不住说了一句：“你重了好多。” 以前他抱陆祈安跟玩儿似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些吃力了。 而这也是林婉清的功劳。 在她没有来之前，他甚至一度担心过这个弟弟可能长不大。 但现在，弟弟不再是那副苍白瘦弱的模样，而是面色红润，脸颊鼓鼓的健康模样。 所以，他们一定要把她留住！ 陆祈年心中想法坚定得很，抱着陆祈安便一路小跑朝陆母她们追去。 林婉清正在吃晚饭。 虽然早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了，但厨房那边一直给她留着饭菜。 半夏一边给林婉清布菜一边说道：“方才我去对账了，没在院子里，青竹她们怕吵着姑娘，便都待在自己屋子里，没想到大公子进来，竟然没一个人发现。” 林婉清并不在意，反倒觉得让陆家人知道她的想法，对她而言不是坏事。 省得他们会以为，他们如今享受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人啊，就是贱骨头。 只有知道随时可能会失去，才会分外珍惜。 所以当陆晋蓉第一个哭着冲进来抱住她胳膊的时候，林婉清半点也不惊讶。 陆晋蓉这一路过来想了很多，她觉得能让林婉清生出离开陆家的心思，肯定是林婉清心里不痛快了。 “嫂子，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失望了？” “嫂子，我保证改，一定改，真的，我发誓。” “嫂子，你别丢下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啊嫂子！” 陆晋蓉抱着林婉清不撒手，哭得震天响。 林婉清刚要说话，结果陆慧心也冲了进来，随后抱住了林婉清的另一条胳膊。 “母亲，您是不是在家里受委屈了？” “是谁让您不痛快了，母亲您说话，我去收拾！” “是不是林家那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母亲别怕，我这就给父亲写信。” “母亲，我们已经没有了亲生父母，可不能再失去您。您就当可怜我们，留下来吧。” 陆慧心的话还没说完，陆母就哭着跟了进来。 “我的儿，你可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们啊，你这不是要我这老婆子的命吗？” 陆母进来想抱住林婉清，可奈何女儿和孙女已经抢先了一步，她实在没有下手的地方，于是只好往林婉清对面一坐，一把抓住林婉清的手，捧在手心里直搓。 “婉清，我是个糊涂没本事的，你刚进门的时候，我做了不少糊涂事。我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是有数的。我不是个好婆母，我对不起你。” “你别走行不行，那几个妾室我已经让张嬷嬷去传话了，让她们连夜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送走。” 刚刚来的路上，她急得路都快走不稳了。张嬷嬷生怕她把自己摔了，便扶着她一边走一边宽慰，最后提到了那几个妾室。 张嬷嬷的原话是：“老夫人，您也是女人，也是从儿媳妇熬过来的，自然知道这纳妾的事情对女子的伤害有多大。当时夫人刚进门将军就被圣旨给叫走了，本来心里就难过，结果您兜头就给抬了四个姨娘，这不是往夫人心口上扎刀子么？” 陆母当即就哭得更大声了：“我那会儿只是担心晋骁，怕他没有自己的子嗣……” 张嬷嬷道：“那也太着急了些。夫人才刚进门，您就这样做。换成是大姑娘或者慧心姑娘被婆家这样对待，您心里是什么滋味？” 陆母顿时悔得抽了自己两巴掌，也不要张嬷嬷扶了，直接就让张嬷嬷去打发那几个妾室。 林婉清哭笑不得，但心里却觉得有些暖暖的。 ------------ 第145章 第一次交心 人心都是肉做的。 虽然林婉清一直都想着自己可能会随时离开陆家，可看陆家人这般反应，到底还是有些感动的。 上辈子她对苏家人掏心挖肺，换来的全是利用和算计。 这一世，她因为上辈子的教训，对陆家人的付出十分有限，很多事情的出发点只是不想让自己之后难做。 她原本也只是想着和陆家人大面上过得去就行，并没想过要和他们处出感情来。 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 这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林婉清心头微微发热，抬眼一看，只见陆祈年背着陆祈安哼哧哼哧地跑了进来。 这孩子抱着弟弟没跑多远就抱不动了，于是改为背着走。 好了，陆家的几个主子全聚齐了。 陆祈安从陆祈年背上下来，小跑到了林婉清跟前，声音糯糯地道：“母亲，现在外面太乱了，你等世道太平了再走吧。” 陆家其他几人听见他这么说，顿时拿眼神瞪他。 这倒霉孩子，他们劝都来不及，他怎么还怂恿上了？ 陆祈安仿佛没看到他们的眼神一样，偎到林婉清身边：“母亲，儿子知道你想离开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担心旁的。陆家的事情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要有顾虑。” “儿子以后只认你这一个母亲，儿子一定好好读书，考功名做大官，将来一定有能力护着母亲，让母亲活得比任何人都自在。母亲放心，儿子一定加倍努力，不会让母亲等太久的。” 别看他只有四五岁，但口齿伶俐，思路清晰且成熟。 这一番话，说得林婉清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都忍不住动容。 林婉清伸出自己唯一还能动的右手，在陆祈安脸上摸了摸。 她只是在刚进门的时候，把这小子接到自己院里住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这小子就把她的想法给摸得一清二楚。 真不愧是未来的权臣，拿捏人心这点事，真是让他玩明白了。 “母亲没说要离开将军府。” 几个正焦头烂额的人一下愣住了：“嫂子（母亲）（儿媳妇），你不会离开将军府？！” 陆家的三个女人立刻瞪向陆祈年。 你个搅事精！ 陆祈年懵逼了，他发誓，他真的听到林婉清亲口说要离开将军府的！ 她现在怎么改口了？这不是坑他么！ 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就对了。 不走就好，挨瞪就挨瞪吧。 陆祈年咧着嘴笑了起来。 林婉清把几人的眉眼官司看得清清楚楚，忍着笑道：“祈年他也没听错，我确实说过那话。” 众人的神情又一下焦急了起来。 林婉清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既然今天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我便也和大家说一回知心话，大家先坐下。” 半夏极有眼色地带着小丫环，迅速将桌上的饭菜给撤了下去，又送了一壶茶过来。 林婉清坐几人都坐好了，才轻轻一笑道：“母亲，不瞒您说，其实我对婚姻一事并不太上心。当初林家原本是想让林纤云嫁进来的，但林纤云最后选了苏家，于是让我嫁了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这辈子都不嫁人。我想自立门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责，我只要一日是林家女，我便一日要被林家管束。他们可以将我嫁给任何人，我的人生都会受他们的摆布。” “我愿意嫁进将军府，一是因为将军府比苏家不知强了多少。二是因为我相信将军的人品，他能同意大夫人改嫁，那么将来我要是想离开，他肯定也不会让我为难。” “将军离开的那天晚上，我和将军达成了共识。我帮他守好将军府，将来我若想离开，他会放我自由。” “所以，在将军凯旋归来之前，我不会走的。你们别担心。” 虽然当时陆晋骁说的是如果他回不来，允许她改嫁。但她觉得，以他的人品，如果她自请下堂，他肯定会同意的。所以她这样跟陆家人说，也没毛病。 陆晋蓉急了：“我哥他疯了吗？嫂子，你不能走，就算我哥回来了你也不能走。你是陆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当家主母，你这辈子都和陆家绑在一起了，你哪里也不能去。” 陆慧心也不住的点头：“小姑姑说得对，母亲，您不能走。父亲肯定是一时糊涂，才会和你做出那样的承诺。他那时候完全不了解您，等他回来和您相处之后，他肯定会后悔的。” 陆母则怒拍着桌子道：“陆晋骁这个混账！他在说什么胡话！这女子嫁人之后，若非有大过错，便要给她一辈子体面的！他倒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等他回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陆祈年一脸失望地道：“父亲他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大丈夫所为！” 只要陆祈安乖巧地偎在林婉清身边没吭声。 他听得很清楚，也想得很明白。不是父亲糊涂，是母亲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陆家久待。 她在进陆家之前，就已经给自己计划好了退路。 父亲的承诺，让她少了很多麻烦。 便是没有，她也有的是办法能脱离陆家。 世间女子都希望自己能嫁个好夫君，得夫君爱重，婆家看重。虽然母亲和父亲并没有相处过，但现在整个陆家都站在了母亲那边，按常理，母亲是个极为成功的后宅主母，是所有女子都想达到的目标。 但母亲又怎是一般女子。 住在母亲院子里的那一小段日子，他便知道，他们的这位母亲是个极有胸怀和眼界的奇女子。 后宅，只会困住她。 她确实不适合在后宅里消磨人生。 外面的广阔天地，才是她施展才能的舞台。 他真的很好奇，如果母亲的想法能够顺利实现，那她会做到何等地步？ 只不过他并不会多话。 毕竟他现在还是小孩子，他的话，谁会在意呢？ 林婉清看着几人为了挽留她而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心里突然生出些想法来，或许，一直留在陆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第146章 真心换真心 这一夜，陆家几个主子，除了陆祈安之外，其他几人没一个睡得着的。 第二天，几人顶着黑眼圈聚到了陆母的院子里。 陆晋蓉打着呵欠道：“咱们得商量出个法子来，让嫂子打消离开的念头才行。” 陆慧心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袋：“可是我想不到咱们家有什么值得嫂子留下的地方。” 几人：…… 陆母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哑着声音道：“我一会儿就给那个逆子写信，让他赶紧把仗打完滚回来！再不回来，媳妇儿就没了！” 她昨晚担心得一夜没睡，想起来就哭。 她活了大半辈子了，好不容易才过了半年的好日子。本想着后半辈子就只剩下享福了，谁知道她那不争气的儿子，竟然做了这么荒唐的事情！ 真是越想越气。 她这辈子容易吗？ 当姑娘的时候在家不受重视，嫁人之后婆母瞧不上，当了婆婆之后，儿媳嫌她不中用，连下人都糊弄她。现在好不容易娶到个人好事少通情达理的儿媳妇，结果随时都可能会走。 光是想想，她都觉得自己这命比黄连还苦。 陆祈年忍不住说道：“祖母，您这要求有点过分了。战场上的事情，又不是父亲能决定的。您可千万别乱给父亲写信，会干扰他的。” 做为将门后人，他深知战场上一个人的心态有多重要。 一军主将最忌心态不稳，这会影响到整个军队的士气。 所以他觉得写信这个办法十分不明智。 谁知陆家的三个女人异口同声地朝他吼道：“你闭嘴！” 这个道理她们能不懂吗？可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她们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陆祈年吓得脖子一缩，但还是想提醒她们。 结果陆祈安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陆祈年急得不行：“不能由着她们胡闹。” 陆祈安十分平静地道：“放心吧，城门已经一个月没开了，信送不出去的。” 自打难民围城后，禹州城的城门就没开过了。 前两天林父出殡，都只能先暂时葬在城内的一座小山上。 不止林父这样，城里这段时间过世的人都这样安排。先葬在那座小山上，等难民的事情过去了，再重新将棺柩迁到城外安葬。 这是衙门为了防止那些难民趁着送葬队伍出城时，强行冲进城里做的强制措施。 虽然那些家中有过世的人家不太能接受这样的折腾，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陆祈年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陆家三个女人地像被霜打了茄子一样，蔫蔫的，脸色看着都有些灰败了。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吗？” 陆母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忍不住又抹起了眼泪。 她一哭，陆晋蓉和陆慧心也跟着抽泣起来。 陆祈安无奈地叹了一声：“祖母，小姑姑，大姐，你们别哭了。母亲说的是等父亲回来之后，她才可能会离开。” 又不是说现在立马就走人。 陆晋蓉还沁着泪的眼睛一下就明亮了起来：“对哦！嫂子说的是等大哥回来之后！那咱们让大哥别回来不就行了！” 她觉得自己真聪明，一下就想到了解决方法。 其他几人：…… 回不回，是武将自己说的算的吗？ 皇帝下旨让他回，他不回，那就等着被当谋反处理吧。 陆祈安实在受不了了，也顾不得太过早慧会引人惊讶，直言道：“想要留下母亲其实很简单，只需要真心对她好就可以了。” 他看得出来，母亲其实跟他是一类人，缺爱。 他才一岁多，父亲战死，母亲殉情。之后的三年，他就在那些恶奴里的手里求生。他很渴望有人真正的关心他，但他知道可能性不大，所以他小小年纪就知道要如何保护自己。 他在这位新母亲的身上，找到了同类的影子。 新母亲比他还要惨一些，刚出生就丧母，后脚继母就进了门，生下的继妹比她小不到一岁。从小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连母亲的嫁妆都被继母算计了去。 他们这样的人，最怕的，和最渴望的，都是别人真心的关爱。 怕的是随时会失去。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那倒也无所谓。但得到过之后再失去，他们真的会受不了。 但他们内心真的很渴望有人能真正的爱他们。 所以，如果陆家人能做到发自内心的关爱新母亲，能打动她，她肯定会愿意留下来的。 陆家三个女人和陆祈年面面相觑。 真的只需要这么简单？ 陆祈安一本正经地板着小脸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管用，但现在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陆晋蓉轻拍了下桌子：“不管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总比咱们什么也不做，就强行要求嫂子留下来得强。就算最后嫂子不肯留下，至少她也不会讨厌我们。” 陆慧心深以为然地点头：“小姑姑说得对，以前咱们确实让母亲费神了。以后，咱们要加倍补偿母亲，加倍对她好。” 于是，这个方案一致通过。 这一边，陆家人因为有了方向感而高兴。 那一边，林婉清看着四个哭哭啼啼的妾室，忍不住头大。 昨晚陆母就发了话，让张嬷嬷打发了这几个妾室。 可现在外面世道这么乱，她们离了陆家也很难活得下去，于是便求到了林婉清这里来。 “夫人，求您开恩，给奴婢们一口饭吃吧。” “奴婢保证以后绝对不生不该有的心思，一定全心全意伺候夫人。” “夫人，奴婢若是离了将军府，只怕会被爹娘卖进青楼楚馆里，求夫人发发善心，让奴婢在府中当差。奴婢什么苦都愿意吃，只求夫人给条活路。” 四个小妾，包括上面安插进来的眼线，都跪在林婉清的脚边苦苦哀求。 林婉清本身就对女子宽和，更何况她从来没把这四人当成对手看待，所以对她们并没有任何恶感。 当然，也没啥好感。 她只是拿她们四个当成自己暂时需要管理的人看待。 本来陆母要处理她们，她没有任何意见，也没什么感觉。但现在四个娇滴滴的姑娘跪在自己脚边哀求，她就算是个铁石心肠也有些顶不住。 ------------ 第147章 她才是林家最大的敌人 林婉清让人在城中租了个小院，就在江家院子的隔壁，把这四个姑娘给安置了进去。 半夏和紫苏去帮林婉清办的这件事。 两人将这四人送到小院里，对着四张带着明显彷徨的脸道： “既然老夫人打定了主意要送走你们，夫人再把你们留在府中就不太合适了。更何况，夫人身边也不缺人手。” “这是你们的卖身契，你们自己收着，可别弄丢或者给了他人，最好是去衙门改一下户籍，以后你们就不再是奴籍了。” “夫人说了，眼下城中还算安全，但不少人家已经粮食可能有了短缺，为防给你们引来灾祸，所以就不在这边给你们放太多的粮食。你们可每隔三日去一趟将军府，夫人已经交代好，让人给你们准备好口粮。这口粮会一直发放到难民退去，之后的路要怎么走，就全看你们自己了。” 紫苏让人抱了一大堆东西过来：“这是你们的东西，所有的衣物财物都在这里面，你们当面清点一下，看看可有错漏。” 四人便是再不愿意，也知道回将军府是没有希望了。 如今这样的安排，已经是林婉清给她们的关照了，若是再不识相，只怕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于是四人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行李，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所有属于她们的个人物品，全都在里面，没有半点遗漏。包括她们的首饰和入府之后攒下来的所有月例银子。 半夏微微一笑：“没有错漏便好。你们且安心在这里住着，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都可以回将军府说。” 紫苏则提醒道：“现在世道不太平，你们没事别在外面走动，老实待在院子里，不然要是让拍花子给拍了去，可没人能救得了你们。” “这左右的邻居都是信得过的，且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若是有危险，你们可以大声唤人，他们会过来帮忙的。” 可以说，林婉清把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想到了。 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属难得，所以这四人心里生不出对林婉清的半点怨恨。 毕竟林婉清对她们原本是没有一点责任的，直接把她们赶出府，也不会有人说她半句不是。 把几人安顿好之后，半夏和紫苏回去复命。 林婉清知道她们接受了现实，便也不再管这件事情了。 她换了身衣服，带着人去了林家的那几个失火的仓库。 林家的几个仓库分别在禹州城东南西北的四个方位，每个方位都有一到两个仓库。 林婉清之所以让摘星放火烧仓库，只是为了给林父制造些乱子，让他损失些财物，没有资格上三皇子的船。 谁知道林父竟然因为太过慌乱，自己把自己给摔死了。 林婉清心里并不愧疚。 因为林父罪有应得。 她母亲的死，江家的遭遇，以及她上辈子的下场，都和林父脱不了干系。若不是自己受身份所累，她真想亲自动手。 现在这样也不错，林父死了，林老爷子年事已高，力不从心。林家第三代，林轩年纪小且没任何经验能力，那叶姨娘生的庶子倒是比他强上一些，但林老爷子怎么敢让他沾手林家的生意。 所以林老爷子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林老爷子之所以让她接管林家的生意，并不是看上了她的能力，而是她身后的将军府。 只要把她和林家生意绑在一起，就等于把林家绑在了将军府的船上，这样至少在禹州城的势力范围内，林家是安全的。 即便超出禹州城范围的那些生意被对家吞并了，也不会伤到林家的根本。 不得不说，林老爷子确实聪明。 但他唯独算漏了她。 她才是林家最大的敌人。 林老爷子亲手将林家的生意送到了她手里，她自然不能错过这大好的机会。 到了城东的仓库，林婉清从马车上下来，为了行走方便，她直接穿了男装。 同行的人除了半夏和紫苏之外，还有张乾和他的两个手下。 仓库大门紧闭，但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声响。 张乾让一个叫郑大的手下去叫门。 很快，仓库厚重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精壮的汉子从里面探出头来：“你是谁？敲门做什么？” 郑大生得十分高大，比那汉子还高出半个头来，粗声粗气地道：“林家大姑娘前来视察仓库，还不赶紧开了大门迎接！” 林婉清代为掌管林家生意的事情，已经在林家上下传开了，那汉子一听说主子来视察，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叫了另外的人过来，合力将大门打开。 林婉清抬脚进了大门，一眼便看见宽敞的院子里晾晒着粮食，不少粮食都透着焦黑。 她随口问道：“这是从大火里抢出来的？” 一个精瘦的老头巴巴地跑了过来：“回大姑娘，是的。咱们这个仓库里装的是粮食，那天晚上的火起得蹊跷，没伤人，但仓库里的粮食被烧了不少。好在小的们拼了老命，护住了大部分，这几日正摊着晾晒。还好被烧焦的只有这一小部分，其他的都只是湿了水，也已经晒得差不多了。” “其他几个仓库的情况就不太妙了，据说里面的货物被烧了十之七八，损失惨重。” 林婉清面色发沉，心里却十分痛快。 毕竟，这都是她亲自安排的。 林家想用手里的东西，去巴结三皇子。那她就毁掉这些东西，让林家连巴结的资格都没有。 而这个仓库因为装的是粮食，所以林婉清交代了摘星，这个仓库就装装样子，别玩儿真的。 所以，这个仓库损失并不严重。 林婉清对那管事的老头儿说道：“你们做得很好，每人赏半吊钱，赏银会随着月例一并发放。” 老头儿喜出望外地跪地谢恩：“谢大姑娘赏。” 仓库失火可是极为严重的事情，东家要是心狠些，把他们打一顿发卖了都是轻的。 结果没想到，大姑娘非但没有罚他们，还给了他们赏银。 真是让人意外又惊喜。 林婉清道：“这次走水的事情一看就不对劲，你们能护住这些粮食，肯定也是拼尽了全力。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们这次有功，自然该赏。好了，去把账本拿来，我拿回去慢慢看。” 老头儿不敢耽搁，连忙去取了账本过来。 紫苏替林婉清接过账本，林婉清又交代了几句后，便带着人去了下一个仓库。 如此这般一通走下来，林婉清便将几个仓库的账本全部拿到了手。 ------------ 第148章 陆家人的讨好 林家这次的损失不小，除了装粮食的那个仓库没太大影响之外，其他几个仓库都烧了大半，抢救下来的东西十不存一。 粗一算下来，值个两三万两银子。 林婉清也不觉得心疼，反正东西没进她口袋之前，都跟她没关系。 拿着账本回到家，刚一进院子，就见青竹和红豆不停地给她打眼色。 林婉清好奇问道：“怎么了？” 青竹笑着上前小声说道：“老夫人刚刚让张嬷嬷给夫人送了东西过来。” 林婉清进屋便看到了，自己屋里的茶桌上摆得满满当当。她打眼一看，那一大堆东西里有上好的布料，成色虽然有些旧，但却极难得的首饰，还有一支上百年的老山参。 这一堆东西回起来，少说也得上千两银子。 青竹笑说道：“这些都是老夫人从自己的私库里拿来的。” 林婉清有些迷惑：“怎么送这么多东西过来？难不成是哪户人家要办宴席了？怎么挑这个时候办？” 青竹摇头道：“张嬷嬷说是给夫人您的。” “给我的？” 林婉清略一想便明白了，顿时失笑，这是在向她示好呢。 看来那天晚上的话，是真的把他们给吓到了。 青竹笑着道：“老夫人平时可仔细了，她私库里的东西，便是连大姑娘想讨要都不容易呢。” 陆母娘家不得势，家世平平，所以她自己的嫁妆也不多。嫁进陆家后，除了公中给的月例银子之外，便是陆老将军每次打了胜仗，朝廷赏下来的东西，和带回来的一些战利品。后后来，就是几个儿子给的孝敬。 朝廷赏赐的东西不能买卖，所以对陆母来说没什么用处。值钱的也就是那些战利品了和儿子们给的那些东西了。 陆母自己抠抠搜搜地攒了二三十年，倒也攒下了一些家底。 但她是个守财奴，只进不出，谁也别想从她手里掏出东西来。 没想到这一回，竟然舍得拿这么一堆东西出来讨好林婉清，足以见得这诚意有多重了。 林婉清自然也是知道陆母的性子的，所以心里领了这份情意。 想了想，对半夏说道：“拿了钥匙去库房里挑几样礼物，给老夫人送去。” 老太太攒点体己不容易，更何况老太太还得给陆家的两个姑娘攒嫁妆呢。 半夏挑了礼物后，亲自给陆母送了过去。 陆母还当是林婉清把自己送的东西全给退了回来，一下急了：“婉清不肯收我的东西吗？是不是不喜欢这些？那我重新再去挑。” 说着，她便让张嬷嬷赶紧去拿钥匙。 半夏赶紧说道：“老夫人误会了，我们夫人十分喜欢老夫人送的那些礼物。这不，夫人一高兴，便也挑了些礼物让奴婢送过来呢。” 她一边说，一边把自己带来的礼物展示出来。 一盒子拇指大的珍珠，一个玉如意，两条镶了金玉的抹额，还有几匹适合各个年纪女性裁衣的料子。 这一堆东西，加起来可比陆母的要值钱不少。 陆母看得眼睛直发亮，但却是不肯收，“那是我一个长辈给小辈的心意，哪里还有收回礼的道理。” 半夏笑盈盈地道：“老夫人，这也是夫人做晚辈的一番孝心，您要是不收，夫人要难过了。” 陆母有些为难：“这……” 明明她是想讨好林婉清的，结果这一进一出的，她倒还占了便宜。 张嬷嬷笑着说道：“老夫人，既然是夫人的孝心，那您就收着吧。您爱护晚辈，晚辈也孝敬您，这是多美的一桩事。便是传出去了，也只会让别人羡慕的。” 于是陆母便让张嬷嬷把东西收了下来。 等半夏离开后，陆母便一脸发愁地道：“看来送东西这个法子行不通啊。我前脚送她东西，她后脚就回一份更贵重的礼物来。这不是明摆着不想随我的情嘛。” 张嬷嬷笑着道：“老夫人，您怕是想左了。夫人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她知道您攒体己不容易，所以才变着法的补贴您呢。” 陆母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吗？” 张嬷嬷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不信您看，这送来的东西，哪一样都是精心挑选的。不但有您能用的，还有将来可以加到两位姑娘嫁妆中的。夫人这是用了心思的，绝对不是敷衍还人情。” 陆母细一看，还真是这样，于是脸上一下乐开了花：“婉清这孩子，真是有心了。我可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娶了这么个好儿媳。” 张嬷嬷恭维道：“老夫人福泽深厚，这往后的日子定是绝好的。” 陆母喜欢听这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另一边，陆晋蓉亲自去了一趟林婉清的院子，带着她亲手绣的一条帕子。 “嫂子，这是我绣的第一条拿得出手的帕子，你一定会赏脸收下的对吧？” 为了绣这帕子，她熬了两个晚上，手指头都快被扎烂了。 但她的绣功实在算不上太好，所以送出手的时候，心里挺没底的。 林婉清笑着把帕子接了过去，正想仔细欣赏一下，结果陆晋蓉又一把抢了回去。 “算了，嫂子，这条帕子你还是别要了，实在不怎么好看。等我重新再绣一条给你吧。” 说着，她便准备跑。 林婉清笑着拉住她，把那帕子给拿了回去，展开来一看，挑着眉道：“这绣功确实不太好啊。” 陆晋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进步很大。”林婉清笑着给了句肯定，“你肯定费了很大的功夫吧。” 陆晋蓉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道：“嫂子，真的进步很大吗？” 林婉清笑着点头：“是的，我很喜欢。这是我目前收到的最有诚意的礼物了。” 陆晋蓉之前可以说是不学无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绣出这么一条帕子来，可见是下了多大的功夫。 东西虽然粗糙，但这份心意却是难得。 陆晋蓉没想到自己的礼物竟然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心里酸酸的，胀胀的。她发自内心地说道：“嫂子，你真好，我能抱一下你吗？” 林婉清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陆晋蓉赶紧伸手抱住了林婉清，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她心里只觉格外的安宁。 陆慧心带着自己做的糕点赶来的时候，见她们这样，一下吃味了：“小姑姑，你去抱祖母去，我的母亲我来抱。” ------------ 第149章 林家的商队船队 林婉清看着一左一右的抱着自己不放的两个姑娘，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快松开我吧，再缠下去，我都要被勒死了。” 陆慧心瞪了陆晋蓉一眼：“小姑姑，我母亲说了，让你快松开，你勒着她了。” 陆晋蓉哼了一声：“我嫂子说的可不是我，我先来的，要松也是你松。” 姑侄二人的感情，在这一刻岌岌可危。 林婉清拿这两人没一点办法：“我数三个数，你们一起松开，不然我可就生气了。” 结果还没等她数呢，两人嗖一下就把手给缩了回去，然后乖巧坐好，一副等着表扬的模样。 林婉清扶额，无奈笑道：“你们能正常一点吗？就像以前一样。你们这样我真的有点受不了。” 陆晋蓉笑眯眯地说道：“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道和嫂子亲近。以后咱们时常亲近着，嫂子慢慢就习惯了。” 陆慧心不住点头，对这话表示认同。 反正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没事儿就要来母亲这里刷存在感。 林婉清只觉得头都要大了：“你们冷静一点，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也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行吗？” “我现在手里一堆事儿，真的很忙，你们能理解吗？” 两人齐刷刷点头：“能理解，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到母亲（嫂子）的！” 她们是来刷存在感和好感的，怎么可能会影响到母亲（嫂子）呢。 林婉清嘴角直抽，换了个套路：“你们以后会听我的话吗？” 两人点头道：“当然会听。” 林婉清笑道：“那你们听话，以后没事儿别往我这边来。” 两人顿时不乐意。 林婉清笑眯眯地道：“你们刚刚才说过会听我的话哦，难道是骗我的？” 两人：…… 母亲（嫂子）也太狡猾了！ 林婉清被两人的表情逗得笑出了声：“行了，逗你们呢。不过我说的也是真的，我最近会很忙，不想被人打扰。你们的心意和想法我都明白，也很感动。但我更希望你们能把时间用在自己身上。” “晋蓉马过了年就十八了，该说亲了。你要想好自己将来要嫁个什么样的夫君，把需要想明白，到时候我和母亲也好帮你挑。” 陆晋蓉一下羞红了脸：“嫂子，我还小呢，不着急。我还想在家多留几年呢。” 林婉清笑道：“你想多留两年自然可以，但选婿是大事，自然要提前留意。哪能到了跟前儿才来着急的道理？你就不怕好货都让人挑完了，就剩下些差的呀？” 陆晋蓉一听，顿觉有道理，红着脸道：“可我也不知道怎么挑……” 林婉清笑着道：“所以才让你好好思量，嫁人是后宅女子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马虎不得。你先慢慢挑着，回头我再给你把关。” 陆晋蓉红着脸应下。 林婉清又转头对陆慧心道：“你虽然年纪小，但你是个心气儿高的，所以你要学的东西只会比你小姑姑更多，算起来，你的时间可不太够用。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要好好学的。” 陆慧心一下紧张了起来：“母亲，我这就回去用功！” 陆晋蓉也跟着起身：“嫂子，那我也回去了。” 林婉清亲自把两人送了出去，想了想，交代道：“你们同祈安和祈年说一声，别没事儿瞎折腾，好好学习，把时间都用在正事上，比任何讨好都让我开心。” 她是真的怕了这几个脑回路都差不多的陆家人了。 虽然她是感动的，但真的害怕自己一旦纵容一回，他们以后每天都给自己来这么一出。 这谁受得了啊！ 她真的很忙。 姑侄二人应下，相携离去。 林婉清则回去研究林家的生意。 花了几天时间，林婉清就把林家的生意捋清楚了。 林家的生意做得很大也很杂，遍布了不少行业，光酒楼都开了十几家，商队，船队共有十支。当铺，银楼，钱庄等铺子加起来有二十多家，甚至还有两家赌坊。 在这中间，林婉清锁定了那十支商队和船队。 如果她没猜错，这便是当年江家被流放后，林家接手的那一部分。 只不过商队和船队的事情，林老爷子没有交给她。 老爷子的说辞是，那些商队的人走南闯北，甚是粗陋，不适合让林婉清去接触。但林婉清却觉得，这是担心她发现了端倪。 不过眼下禹州城一直封着，她也确实没办法接触到商队和船队的负责人。 她也不着急，转头让紫苏去把蒋大海给请了过来。 蒋大海照例是带着他媳妇儿一起来的。 蒋婶子这次来，带了一对护膝过来，她自己亲手做的：“虽说知道你在将军府里肯定什么也不缺，但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你做了一对。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 林婉清笑着接了过去，诚恳夸道：“婶子这绣工真是没得说，这花样子也别致好看，我喜欢得紧。” 蒋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花样子是从京都那边传过来的，眼下禹州城里还没有呢。” “行了，你们说正事，我去找你舅母聊聊，有些日子没见她了，怪想得慌。” 蒋婶子自打和杨氏认识了之后，两人一见如故，十分聊得来，杨氏没事儿的时候，就会去蒋婶子的铺子里坐坐。不过自打封城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了。 林婉清也替杨氏高兴，毕竟背进离乡来了禹州城，杨氏在这边没什么朋友，能和蒋婶子处到一起，也是好事。 蒋大海等媳妇儿走了，才问道：“夫人叫我们来可是有什么事？” 林婉清点点头：“我想问一些关于林家商队和船队负责人的事情，蒋叔可清楚？” 蒋大海笑道：“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坐下来喝了口茶慢慢说道：“林家的商队和船队，分别是两个负责人，一个叫林大贵，一个叫张来。这两人，是你父亲的心腹。” “听说你接手了林家的生意，这两人还曾闹过一场，只不过没闹到你跟前来。” 林婉清挑了挑眉，竟然有这事儿。 ------------ 第150章 挑起矛盾 林大贵和张来二人，是林父从刚开始学着做生意的时候，就跟在林父身边的老人，已经有二十多年时间了。 可以说，林家的商队和船队能走到今天，离不开这两人出力。 两人在林家的地位也相当不一般，虽是下人，可却十分有体面。林父也十分信任他们，不少事情都全权交给两人处理。 所以，在听说林老爷子要将林家的生意交给林婉清暂时打理的时候，两人当即就闹了起来。 甚至还准备去林父的葬礼上闹腾，但被林老爷子给劝住了。 林婉清听了蒋大海的话之后，忍不住轻笑一声。 看来林老爷子应该是把他的打算跟这两人说透了，不然这两人哪会这么轻易的熄火。 说起来，这两人还确实有点本事。 前世，她和舅舅合伙做生意之后，这两人可没少私下给他们使绊子。 现在，他们又把持着林家的船队和商队，还对她有意见。 看来，这两人注定是要跟她过不去了。 既然这样，那就先拿他们练练手吧。 于是林婉清对蒋大海说道：“蒋叔，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蒋大海忙道：“夫人客气了，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他可是巴不得能多替林婉清办事呢。 林婉清也不跟他兜圈子：“你帮我在他们之间传传话，让他们生出野心来。比如林家的这两门生意掌握在他们手里，现在林家没有老的老，小的小，主事人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弱女子。与其一辈子给人当下人卖命，不如自己翻身当主人。” 蒋大海眉心一跳：“夫人，你这是……”想怂恿着这两人背主啊？ 林婉清轻笑：“就是你想的那样。不能为我所用的人，那就想办法除掉。” 这两个人，对林父忠心耿耿，上辈子林父指哪儿，他俩打哪儿，没有半点私心。所以林父才那么倚重他们，给足了他们利益和体面。 可这辈子，林父死了，林家的生意眼看就要旁落。 她可不相信他们没有半点想法。 是人，就会有私心。 当然，只是这样还不太够。 林婉清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叶：“另外，想办法让我祖父对这两人起疑心。” 林老父子是个做生意的好手，这样的人奸滑无比，他们只信利益，不信感情。他对林大贵和张来，可没有林父那份信任。 只怕早就暗中让人盯着这两人了。 只要那两人有了私心，林老爷子就必定容不下他们。 而这两人经营了林家的商队和船队这么多年，也绝不是泛泛之辈。到时候两边肯定会打起来。 她只需要坐收渔人之利便好。 蒋大海听完之后，忍不住说道：“夫人这一招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实在是高。” 林婉清淡淡一笑：“没什么高明之处，无非是利用人性罢了。” 但蒋大海却不这么认为。 能把人性看得这么透彻，并且加以利用，不费自己一兵一卒，便能让对手厮杀个你死我活，怎能不算高明？ 更何况，这位夫人还不足二十岁！ 这样的手腕，不比林老爷子那样的老商贾差。 “夫人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办妥。” 林婉清相信他的本事。 “对了蒋叔，现在城外的情况如何？那些难民可有要离开的意思？” 提到这个，蒋大海就叹了一声：“情况不太乐观，京都那边一直在驱赶难民，但其他地方的难民还在往京都方向赶。他们进不了京，自然就只能滞留在京都周围的几个州城。咱们禹州城离京都还有几天路程，情况还算好的。许州那边已经快撑不住了。” 说着，蒋大海压低了声音道：“夫人，城里好些人家已经断粮了，说不得就要乱起来。衙门里的那位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只怕会找城中大户要粮了。原本是要不到夫人头上来的，但夫人接手了林家的生意，只怕……” 林婉清明白了。 她笑了笑道：“谢谢蒋步提醒。” 蒋大海说完正事后，便提出要离开。 林婉清也没多留，让青竹去把蒋婶子叫了过来，夫妻二人又和林婉清闲话了几句便离开了。 头天蒋大海才提醒过林婉清，第二天，衙门便来了人。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禹州城的父母官刘大人和他的夫人。 “下官见过夫人。” 刘大人是个十分会交际的人，一见着林婉清便施礼问安，他的夫人也跟着一起行礼。 林婉清忙虚扶一把：“刘大人刘夫人多礼了，二位快请上座。” 一落座，红豆便上了茶。 刘大人喝了口茶水，张口便夸：“夫人这茶真是不错，入口回甘，唇齿留香，回味悠长。能在这个时候喝上这样一壶好茶，真是难得。” 林婉清垂下眼眸，怕自己把白眼给翻出来了。 这姓刘的真是不要脸，问人要东西前，还故意说这么一番话，表面是夸她的茶好，实际上是说，外面百姓都吃不起饭了，她怎么还好意思这么奢侈。 “大人说笑了，这茶就是普通的农家茶，是我庄子上的一个姑娘采来的。家里最近实在没有茶叶了，这才翻出来泡上。没想到竟入了大人的眼，红豆，去把那茶叶包上一斤，一会儿让大人带走。” 刘大人尴尬地笑道：“夫人客气了。” 林婉清笑道：“一点粗茶罢了，能入大人的眼，也是它的福气。” 红豆动作特别麻利，没一会儿就把茶叶给拿了过来。 确实是农家茶，用油纸包着，一看就粗陋得很。 刘大人更尴尬了，那茶水并不好喝，他就是故意随口找个由头好往下说。谁知道这陆夫人竟然这么实诚，还真拿这样的茶叶出来送人。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是该说林婉清实诚，还是说她不会做人。 刘夫人倒是个有眼色的，笑着接过茶叶，打起了圆场：“多谢夫人，这些日子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城里那些百姓更是艰难。我家大人为了这些事情急得都嘴里都起了圈燎泡。偏生家里连些降火的茶叶都找不出来了，有了夫人这一包茶叶，我这心里也踏实了。” 林婉清立马顺着话说：“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我那几个陪嫁庄子种了些瓜菜，我们将军府也要闹饥荒了。只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刘大人，城外的难民何时能退？朝廷可有什么章程？” 刘大人觉得这将军夫人年纪不大，但滑不溜手得很，话里话外都在说将军府日子艰难，让他都不好往下说了。 ------------ 第151章 卖惨 到底还是女人家放得下脸面。 刘夫人见她男人被林婉清几句话堵得没法往下说，故意长叹一声道： “陆夫人，实不相瞒，今天我和夫君过来，是来向你求助的。将军府是禹州城最有脸面的人家，可以说，整个禹州城的百姓都仰仗着将军府。” “如今难民围城，城里不少百姓家都断了粮，天天跑去衙门求助。夫君做为禹州城的父母官，自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夫人也知道，他官职低微，职权有限，便是有心想帮也实在没那个能力。” “所以今天我们来，就是想请夫人出面，联合禹州城的几个大家族一起出力，帮城中百姓度过这次难关。” 其实他们更想说想让林婉清出粮，但又怕把人惹恼了。 林婉清也跟着叹一声气：“刘大人一番爱民之意让人敬佩。眼下这个情况，我也是万分担心。只是我虽说有个将军夫人的头衔，可到底太过年轻，那些个大家族，又有几个会买我的账？” 刘大人忙道：“夫人多虑了，虽然夫人年岁尚小，但行事却是极有章程，这禹州城里谁不夸赞夫人一声。先前大雨时，便是夫人带头帮助百姓，又设了粥棚，城里那些大家族都纷纷争相效仿。所以带头为百姓筹粮这件事情，非夫人莫属。” “夫人，将军府乃忠良之家，在禹州城声望最高。您出身商户，虽然自家才能和将军匹配，但这身份到底是差了好几等，外面不知多少人都觉得您高攀了将军。” “但您若是能促成这件事情，等难民离城后，下官一定会在奏折上写明您的功劳，到时候朝廷自然会嘉奖于您。到时候都不需要将军为您请封诰命，您自己就能给自己挣一份天大的体面。以后谁还敢说您高攀将军府？您在禹州城百姓心里的地位自然也是独一份。” 刘大人一副掏心窝子的模样。 林婉清心里冷笑连连，这刘大人可真是精明得很。眼下这个情况，谁家愿意往外给粮食？本来该他出面去做的事情，他自己不想得罪人，便想推到她头上。 若她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且觉得自己身份低微，和陆晋骁差距太大，听了这话，绝对会上头来劲儿。 不得不说，这刘大人确实很懂拿捏人心这一套。 可惜，他拿捏错了人。 她可从来不觉得自己配不上陆晋骁。 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他配。 不过人家都跟她掏心窝子了，那她也得拿出点态度来。 于是她眼睛一红，抽泣一声：“大人可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可是大人有所不知，将军离府之前曾再三嘱咐过我，不得打着将军府的旗号在外做任何事情，否则就要休了我。” 刘大人两口子皆是一惊，竟有这回事？ 林婉清一脸委屈的样子：“刘大人，刘夫人，不怕你们笑话，我虽说有将军夫人这个名头，可实际上我在这府里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我出身低微，刚过门将军就上了战场，娘家那个情况你们也清楚，如今父亲又不在了。如今我只能仰仗将军府，除非将军发话，否则我是不敢擅自做任何决定的。” 反正把锅往陆晋骁头上甩就对了。 刘大人不死心地道：“可下官记得将军离开的时候，说过府中事务由夫人全权处理，便是老夫人都要听您安排……后来将军府那些管事，不也是被夫人给下了大牢的吗？” 那几个管事，还是他亲自处置的呢。 所以，他对林婉清的话并不太相信。 林婉清惨然一笑：“大人，你难不成还真的相信这种场面话？我一个商户女，人微言轻，又没见过世面，将军怎么可能会放心把将军府真交给我？那不过只是他当时为了全将军府脸面，为了让我在外人面前不至于被人笑话才故意那样说的。” “实际上，将军安排了几个他的心腹在打理将军府，但对外宣称是我的手笔。可明眼人一瞧便知道，那些事情怎么可能可能是我处理得了的。” 说着，林婉清对紫苏说道：“你去把摘星和落华两位管事请过来吧。大人只要见了他们二人，便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紫苏应下，迅速离开。 不一会儿，她就带着摘星和落华回来。 禹州城封城，城里的店铺都歇业了，落华自然也跟着放了假，这几日正在府中闲得无聊呢。 两人一起现身，那周身的气派让刘大人一下便信了林婉清的话。 这两人虽然看着十分年轻，但一个冰冷得没一丝人气，一个眼底精光乍现，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林婉清一脸客气地对摘星和落华道：“摘星管事，落华管事，这位是刘大人，他想让我出面为城中百姓筹粮，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摘星便冷着脸道：“夫人莫忘了将军的叮嘱！” 林婉清尴尬一笑：“我没忘，我就是想……” 落华打断她：“夫人没忘就好，请夫人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该你掺合的事情就不要掺合，否则出了事可没人给夫人兜着。” 摘星看了刘大人一眼，冷冰冰地道：“刘大人，我们将军出征在外，府中只剩下女眷，外面的事情妇道人家管不着，也没那个本事管。还请刘大人理解。” 刘大人听觉得被摘星的那一眼看得浑身发冷，好像被毒蛇盯上了一般，但凡他有点不合宜的举动，对方就能一口咬死他。 “理……理解……既然陆夫人不方便，那……那下官就不打扰了，告……告辞。” 说完，刘大人扯了已经吓懵的刘夫人，逃也似的离开，连那包茶叶都给忘了。 等他们出了将军府大门，会客厅里爆发出一阵狂笑声。 落华笑得直打跌：“没想到这个刘大人这么好骗，几句话就给打发了。” 他们被紫苏叫来的路上，紫苏就把刘大人两口子的来意和林婉清的态度说了一遍，两人都是十分聪明的人，自然知道林婉清的用意。于是一进来便摆出那副不把林婉清放在眼里的态度，坐实了林婉清在将军府并无话语权的说辞。 两人再把天杼门精英弟子的气场全部外放，震慑一个个小小七品官，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 第152章 城中惨状 刘婉清把刘大人打发走之后，便让紫苏去留意城里最近的动向。 不少人家都断了粮，好些活不下去的人家，都跑去衙门求助。 开始的时候去的人不多，到现在衙门前已经挤满了人。 不少去求助的人都拖家带口，那些人家都断粮几天了，一个个饿得两眼发直，年纪小的孩子更是饿得直哭。 紫苏做了乔装，混在人群里，察看完情况之后正准备离开。 结果刚一转身，她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一个小姑娘给拉住了。 那是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姑娘，饿得小脸干瘪，嘴都合不上，两只无神的大眼睛，哀求地看着紫苏，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那是孩子在求救。 孩子的父母发现她拉住了别人的衣服，对方虽然衣着普通，但一看就知道不缺吃穿，肯定是大户人家的人手。 生怕惹到不该惹的人，孩子的父母赶紧朝小姑娘喝斥道：“还不赶紧把手松开！” 小姑娘却像听不见似的，死死拉着紫苏的衣角不放。 她父亲尴尬不已：“姑娘，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他一边说，一边动手去扳小姑娘的手。 那么小那么干瘦的手，哪里能有多大的力气，她爹稍一用力，小姑娘的手就松开了。 紫苏看着那只无力放下的小手，心里难过得要命。她知道，如果再没有吃的，这个小姑娘撑不过今天晚上。 于是赶紧伸手掏了一下自己的腰包。想找点吃的给那小姑娘。 只是她这趟是暂时出来打探情况，所以身上并没有带多少东西，就两小块点心。 不过这个时候，也能救一条性命了。 紫苏把点心放到孩子母亲的手里：“你们赶紧喂孩子吃吧。” 那对父母没想到紫苏竟然会给他们吃的，一时竟愣在了那里。 结果就这么一愣神，旁边一只满是老皮的手伸过来，一把将那两块小点心给抢走了。 孩子爹惊呼一声：“娘！那是恩人给妞妞的！” 那抢点心的老妇人充耳不闻，动作迅速地将那两块点心一把塞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脖子一伸就硬咽了下去。 咽完之后，老妇人还不满足地看向紫苏：“还有吗？有的话再给我点。” 紫苏气得脸都黑了：“那是我给孩子的，你凭什么抢她的东西！” 结果那老东西理直气壮地道：“一个赔钱货而已，死了就死了。我是她祖母，她孝敬我才是天经地义！她爹娘都没吭声，你在这里叫唤什么？” 紫苏气得想动手：“那是我的东西。” 老东西不要脸地道：“给了我家就是我家的东西，轮不到你管。你要是没有东西了就赶紧让开，别杵在这里碍眼。” 紫苏还想再跟老妇人争论，结果就听见那孩子爹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妞妞，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呀，你别吓爹！” 那个小姑娘，生生饿死了。 紫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将军府的，一进将军府的大门，紫苏的眼泪就止不住，把小丫环们都吓坏了。 半夏听说紫苏在花园里哭，赶紧跑了过去。 问清情况后，半夏也难过得不行，陪着她在花园里坐了好一会儿。 紫苏平复好心情之后，才去向林婉清汇报。 林婉清听完之后，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姑娘，咱们真的不帮一帮那些百姓吗？” 紫苏实在没忍住，把这话问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这话问得逾矩，但亲眼看着那么小的孩子饿死在自己跟前，她就实在憋不住。 林婉清道：“再等一天，明天如果衙门还没动静，那咱们就弄个粥棚吧。” 给百姓发粮肯定是不行的，现在城里不少人家都缺粮，谁也不知道城外的难民何时会离开，所以一旦那些势弱的百姓手里有了粮食，就会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给盯上。 只有发粥是最保险的，每人一碗，按人头领，当场领当场喝。 这样就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保住命。 紫苏心中一喜，随即又有些担忧：“施粥的话，会不会惹得刘大人不快？” 毕竟刘大人昨天来求助，林婉清没答应，转身却搭了粥棚施粥，这就等于承认是戏耍了刘大人。 林婉清轻笑一声：“我昨日说的是不能打着将军府的名号行事，可没说不能打着林家，或者我自己的旗号。不管是我自己还是林家，可都没有号召城中那些大家族的本事。” “我不过只是为城中百姓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如果刘大人觉得这样做是打他的脸，那我们到时候再把粥棚撤了便是。” “只要他能承受住城中百姓的怒火就行。” 紫苏笑了起来：“姑娘高明。” 这样一来，不但帮了那些可怜人，还让刘大人没办法责怪。若他敢阻拦，到时候那些被断了活路的百姓不活撕了他有才鬼了。 第二天，衙门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甚至还派了不少衙役堵在衙门前，警告那些百姓不得擅闯衙门，否则一律抓起来砍头。 城里那些大家族一个个也都大门紧闭，谁也不肯站出来帮一帮城中的百姓。 那些围坐在衙门前的百姓，从眼含期望到绝望。 几个汉子跳起来，对着那些麻木的百姓喊道：“大家别在这里干等了，咱们一起冲进衙门，让姓刘的狗官把衙门的存粮交出来！他是父母官，他吃着朝廷的奉禄，每年盘剥鱼肉咱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现在咱们都快饿死了，他也只当看不见。这是什么狗屁父母官！” 一些实在饿急了眼的汉子，犹豫着站了起来，其中就有昨天那个饿死的小姑娘的父亲。 正在这时，有几个穿着一身劲装的壮汉突然冲进人群，将最先煽动人心的那几个人给抓了起来。 那几人立马嚷嚷了起来：“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们？” 壮汉的领头人不屑一笑：“我们是将军府的人，你们几个故意煽动百姓，有企图制造混乱的嫌疑。给我老实点，不然打死不论！” 那几人哪里肯老实，扯着喉咙道：“大家看呀，将军府的恶奴仗势欺人了！大家还没看明白吗？这些朝廷命官根本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大家别再苦等了，与其等他们大发慈悲，不如大家团结起来，抢了他们的粮，救我们自己的命！” 不少百姓都被煽动了起来。 好些人都从地上爬起来，眼神不善地看着将军府的那几个壮汉。 ------------ 第153章 三项保全措施 壮汉领头人，张朝抬手就给了那个嚷嚷得最厉害的汉子一拳头。 然后对那些百姓说道：“大家不要听信馋言，现在，请大家移步去我家夫人的几个嫁妆铺子，夫人有令，从今日起，她名下的几间铺子，每天向全城百姓供应两顿薄粥。” “存粮有限，送完即止，还望诸位事后不要责怪我家夫人不能帮人帮到底。” 这句话是林婉清特意交代张乾当众说出来的。 这叫丑话说在前头。 谁也不知道难民围城的事情会在哪一天解决，林婉清手里的粮食确实不算少，可整个禹州城有两万多张嘴，便是把粥熬得跟稀水一样，也撑不了太久。 升米恩斗米仇。 做这种好事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就是自己出粮出力，结果到后面还落埋怨。 这也是那些个大家族不肯在这个时候，轻易出手的原因。 没有人愿意做这种赔本生意的。 那些百姓一听有饭吃，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呼啦啦地往最近店铺跑。 等他们赶到铺子前时，发现门口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施粥不图名声，只为救人性命，和全城百姓共克时艰。粥薄汤多，请领粥者口下留德。若有嫌弃者请绕行，把粥留给想活命的人。 这是林婉清做的第二个措施。 人心难测，多的是占便宜没够的贪心之人。她可不想被那些人道德绑架，说她的粥熬得太稀，让人吃不饱。 她做这事儿又不图回报，自然是量力而行。所以提前把话都说明白，省得那些人领完粥之后再逼逼赖赖。 她才不当那大冤种。 所以她早就交代下去了，只要有人嫌粥不好，记住他们的模样，下一顿绝不施给他们。 今日天没亮，几家铺子就开始熬起了杂粮粥，粥熬得很稀，一碗粥里大半都是水，只有小半的杂粮。 虽然吃不饱，但能救命。 不少领到粥的百姓，激动地往地上一跪，不住的磕头道谢：“谢谢将军夫人，谢谢将军府。” 这些都是家里真的断粮好几天的穷苦百姓。 本想着这一次他们都得活活饿死，没想到将军府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这粥确实吃不饱，但能保证他们活下去。 当然也有一些贪心的，领到粥之后嫌弃得不行，喝两口就嫌寡淡粗砺，把粥偷偷倒了。 这些是家里明明有粮，但听说有免费的粥领，就跑来占便宜的人。 但他们前脚倒了粥，后脚就被人给抓住了。 “你为什么要把粥倒了，你知不知道这一碗粥可以救一条命？” “走，去施粥台那边登记！” 那些真正需要救命的百姓，揪着那些倒粥的人就去了施粥台。 那里有人专门负责登记姓名。 这是林婉清做的第三项措施。 每个前来领粥的人，都得带上户籍，每家都得全家一起来，凭户籍和人头领粥。这样，就能防止有人多领，导致别的人领不到。 第一次领粥，就登记户主的姓名，再在户籍上做一个记号，以后每天都只能来这一个领粥点领取，每一个领取点的记号都是不一样的。 第二次再来的时候，只需要拿着户籍，报一下人口数，由登记员核对打勾，就可以领取当顿的粥了。 而那些将粥倒掉的人，名字会被标红，以后就再也没有资格领粥了。 那些倒了粥的人一下慌了神。 他们虽然嫌这粥难喝，可谁知道自家的粮食能不能坚持到困境结束的那一天？ 万一家里的存粮消耗尽了，而难民还没走，那他们怎么办？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说清楚规矩？” 那些人还反倒怪起施粥的人来了。 负责施粥的人全是店铺里的伙计，他们早就得了林婉清的交代，对待这样的人，不需要客气，直接喷了回去： “不说清楚的目的，就是为了钓出你们这样的人！连人家的救命粮都要抢，你们还要不要脸！” “大家都看看，记住这些人的模样，以后离他们远些。不然等他们家的存粮吃完了，肯定会打大家的主意的！” 伙计们高声提醒着领粥的百姓。 百姓们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个个都紧紧盯着那些倒粥的人，直把那些人看得受不住，拉起衣服死死护着自己的头和脸，急忙灰溜溜的跑了。 伙计们见那些狼狈逃窜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排队的百姓们被他们的笑声感染，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顿时，一直压在头顶上的阴霾，一下减轻了许多。 虽然还不知道之后是个什么情况，但眼下他们的命保住了。 而这一切，都是将军夫人给的。 一些离将军府比较近的百姓，特意跑到将军府门前，拉着全家老小在门外磕头致谢。 将军府的大门是关着的，门房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开了小窗查看情况，一见外面有百姓来跪谢，急忙去给林婉清禀报。 林婉清便让半夏和红豆去门口那儿守着，只要有人来磕头，就赶紧拦着。 有那执意要磕头的，半夏和红豆便说道：“我们夫人说了，施粥不图名声和回报，只想和大家一起活下去。薄粥米少，大家肯定吃不饱，喝完粥最好少活动，不然饿得更快。” “大家快些回去吧，等熬过了这次，以后大家和夫人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这话说得极有诚意，那些百姓们眼含热泪，感恩戴德地走了。 衙门那边，刘大人听说林婉清设了粥棚，气得脸色发黑。 刘夫人也极为不爽，拉着脸道：“这林婉清是什么意思？咱们求上门，她推三阻四，说什么陆将军不许她做这些。结果转身就自己设了粥棚施粥！这是故意不给咱们脸面？” 刘大人黑着脸道：“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她这是想甩开咱们，独揽功劳！” 刘夫人气得要死，原本他们是计划着，怂恿林婉清去找城里那些大户人家一起出粮，这样回头她男人也能占一份功绩。结果林婉清精明得要死，一点机会不给他们留。 “老爷，难道咱们就这么干看着她把功劳全抢了去？” 刘大人冷笑一声：“她想抢，那就让她抢好了。就怕她有命抢，没命享！” ------------ 第154章 林老爷子算账 刘夫人一下激动起来，呼吸都有点急促了：“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林婉清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刘大人冷笑一声：“她还不够资格得罪那位，是她嫁的好男人不识抬举，让那位不高兴了。看着吧，很快陆晋骁战死的消息就会传回来了。陆晋骁一死，那劳什子的将军府，还不是说倒就倒。” 刘夫人吃了一大惊，“那陆家可是世代功勋，那位他怎么敢……” 刘大人不屑地笑道：“世代功勋又如何？那位将来可是天下之主，陆家对他而言，不过就是条走狗，还是条不听使唤的走狗。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彻底除掉，省得将来跳出来挡路。” 刘夫人吓得脸都白了：“老爷，连陆家这样的在那位眼里都能随时被除掉，咱们对他而言，岂不是如同蝼蚁。老爷，妾身不求荣华富贵，只想安安稳稳跟你过一辈子。要不，难民这事过去之后，你就辞官吧。” 她是真的怕自家被当了炮灰。 可刘大人却哼了一声：“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官职是不高，可那位眼下用得着我，我只要抓住这个机会，把事情办漂亮了，自然能往上爬。将来他成了大业，我便是不能封王拜相，少说也能捞个三品大员做做。往后自己再努力一把，进内阁也不是没可能。” 刘夫人听他这么说，也不由激动了起来：“真的能爬到那个高度吗？” 刘大夫得意地捻了捻胡子：“你且等着当诰命夫人吧。” 刘夫人被这话激得脑子都有些发晕。 诰命夫人啊！ 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竟然就近在咫尺了。 算了，都说富贵险中求，不拼一把，如何就说自己不行呢？ 刘大人两口子这一夜，激动得觉都没睡好。 …… 将军府。 林婉清拿着账本翻看着。 半夏在旁边报账：“今天所有店铺一共熬了四百八十锅粥，用了杂粮两千五百斤。共有两千七百六十五户，共计两万一千零三十五人前来登记领粥。” 林婉清心里算了算，这几乎是整个禹州城的平民家庭总户数了。 两千五百斤粮食，分成两顿供应，每个人平均有一两，真的也就只够活命的。 红豆把粮仓的账册递了过来：“现在林家的四号仓库里，有共有存粮五万斤。按照今天的消耗来算，这些存粮，撑不住一个月。” 四号仓库，便是林家放粮食的那个。 紫苏说道：“林家那边来人，说老爷子让姑娘明天必须回去一趟。估计是因为施粥的事情。” 那些施粥用的粮食，全是从林家仓库搬来的。动了林家的东西，但林家却是一点光没沾到，林老爷子肯定不乐意。 林婉清不在意地道：“再说吧。” “让人在每个铺子前都贴一张告示，把仓库里的存粮和每日的消耗公布一下。” 就仓库里那些粮食，吃完为止，再多就没有了。 紫苏立刻吩咐人去办。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几个铺子前就已经排起了长队。铺子里的伙计们正在马不停蹄的熬粥。熬好的粥，被人用大桶装好抬到外面的桌子上。 队伍立刻骚动起来，不少人都想往前挤。 负责打粥的人扯着嗓子吼道：“好好排队，有扰乱队伍的人，全家断粥一天！” 此话一出，那些想挤到前面的人顿时不敢再乱来了。 毕竟排到后面只是晚一点吃到，万一让人抓住了，可就得饿一整天肚子了。 有人发现了那个告示，急忙问道：“这告示上写的可是真的？将军夫人只有这点存粮？” 铺子里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不错，这是整个林家四号仓库的存粮。按昨天的消耗来，能撑上二十多日。” “不过大家不必担心，朝廷肯定正在想办法，说不定过两天难民就被清退了。” 有人不安地问道：“那万一粮食吃完了，难民还不肯走呢？” 顿时，一些民众脸上都挂上了担忧。 掌柜的说道：“到时候再想办法嘛，车前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放心，天无绝人之路。这次有我家夫人站出来，之后肯定还会有别的心善之人站出来的。” 那些民众听了这话，稍微安心了一些。 打粥队伍开始慢慢往前挪动。 另一边，林婉清吃过早饭后，正打算盘点一家府中最近的情况，结果就听外面有小厮来报，说是林家来人，请林婉清回娘家一趟。 知道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于是林婉清收拾了一番，换了衣服，带着紫苏和半夏，又叫上张乾和他的两个兄弟，一起回了林家。 一进林家，秦氏就风一般的冲过来，伸手就要去打林婉清：“小贱人，你果然没安好心，竟然私自把那么多粮食拿去糟蹋！” 紫苏一把拦住秦氏的手臂，将她推开：“放肆！殴打朝廷命官家眷，以下犯上，重则可打四十大板！” 秦氏被推得踉跄了好几步。 林婉清冷眼看着她：“林家的生意交到我手上，如何处理我说了算。夫人若有不满，那也得给我憋着！” 秦氏没想到她竟然敢这样说话，伸手颤抖地指着她：“你……你……” 林婉清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往林老爷子的院子走去，眼里闪过不耐烦。 她心里清楚得很，刚刚秦氏那一出，是林老爷子允许的。 林老爷子不想明着得罪她，但对她私自发粮施粥的行为很不满，所以才纵容秦氏这般行事。 所以一进林老爷子的院了，她便挑明了话：“祖父若是觉得我处事不周，那便把生意都收回去。如果还想指望我，那就别搞这些让人厌烦的花样。” “祖父年轻时在生意场上素以铁血手腕出名，没想到如今竟然也学起后宅妇人那些手段，真是让孙女感慨无限。” 林老爷子脸色青一阵黑一阵的，好半天才平复下来：“你母亲虽然行事没分寸，但施粥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擅自作主，实在不应该。” 林婉清淡淡一笑：“那祖父以为，该如何做？眼睁睁看着满城百姓饿死？还是趁机高价抛售粮食？” ------------ 第155章 苏家借粮 林老爷子张嘴便想说话。 结果林婉清却截住了他，“祖父想说，生意人自当以利为重，所以是想趁机抛售存粮。因为此时抛售，既解了百姓的燃眉之急，又可以给林家换来利益是吗？” 林老爷子点了下头：“本应如此。” 林婉清轻笑一声：“那祖父何不想想，城中其他家族难道就想不到这个？为何他们都没有动静？” 林老爷子一愣。 林婉清叹道：“其他家族有志一同的没有任何动作，只能说明他们私下早就已经结盟了，或者说有人不让他们往外抛售粮食。而林家和陆家半点消息也不知道。如果我此时抛售粮食，会有什么后果？” 林老爷子脸色难看了起来。 这明显就有问题，而且是专门针对林家或者陆家。 若是他们率先抛售粮食，到时候只怕会被安上一个趁火打劫、发灾难财的名声。轻则林家声誉毁于一旦。重则朝廷追究，林家获罪…… 林老爷子后背起了一层汗。 林婉清接着往下说，“难民围城的事情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粮食在手里时间越长，后面对我们就越不利。若是朝廷追问下来，我们有粮却不往外放，到时候又会有何下场？” “所以，我将林家存粮送出去，既让城中百姓得了救，又让林家得了名声，还免去了之后的麻烦，是最好不过的做法了。” “之后不管形势如何严峻，林家没有了存粮，那么就不会再牵扯进任何麻烦里。城中百姓也会记得，林家是第一个站出来放粮救命的人家。” “五万斤存粮，不过上千两银子而已，对林家来说，九牛一毛而已。便是高价抛售，也发不了大财。用这点利益换全家平安和好名声，我认为再划算不过。” 林老爷子神色缓了过来，眼神里满是赞赏：“你是个聪明有远见的，这件事情做得极好。” 可惜是个女儿身。 这要是男儿，他林家何愁不能前程似锦！ 林婉清淡然一笑：“谢祖父认可。” 林老爷子面露疲乏，“你事情也多，便先回去忙吧。有什么事情若是拿不定主意，便来找我。” 他这是不放心林婉清，想通过林婉清掌控全局。 林婉清笑容不变：“孙女省得。” 想让她出力，还想控制她，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从林家出来，林婉清便回了将军府，刚到大门口，就听见一阵喧哗声传来。 “我是你家夫人妹妹的嫂子，你为何不让我进门？你们将军府的下人这么没有礼数规矩吗？” 半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姑娘，是苏家大夫人和二夫人。” 门房看见林婉清的马车回来，急忙过来问话：“夫人，那两位自称是夫人的亲戚，闹着要进府，小人不知该如何处理，求夫人示下。” 自从难民围城后，将军府就谢绝访客登门了。除非是将军府亲自请来的人，或者提前递了拜帖的，其他临时登门的人一律不见。 苏家的两个儿媳就是临时跑来的，门房已经解释了好几遍，两人就跟听不懂一样，非得闹着要见林婉清。 门房跟林婉清说话的时候，苏家的那两个女儿也听见了，也不顾规矩，扭头就奔着马车跑了过来。 “妹子，你可算回来了，你这府上的下人可真是没规矩。” 苏大夫人一副亲近口吻，伸手就要去掀车帘，结果手才刚碰到车帘，就听得“唰”一声，一把长剑横在苏大夫人手上。 张乾横眉冷脸道：“放肆！退下！” 苏大夫人吓得脸都白了，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妹……妹……” 车里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我乃林家长女，请这位夫人不要乱认姐妹。” 苏大夫人脸色尴尬，赶紧换了称呼：“陆夫人，我是纤云的大嫂，这是她二嫂，我们今天来，是有事相求。不知道可否进府细谈？” 林婉清道：“不方便，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苏大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便拉了拉她妯娌，结果对方开始装傻。 无奈，苏大夫人只好硬着头皮道：“是这样的陆夫人，我们家这两日断了粮，听说林家仓库里有不少存粮，所以想来问问，可否借我们一些粮食。” 林婉清在车内挑了挑眉：“想借多少？” 苏大夫人忙道：“不多不多，一千斤足矣。” 林婉清轻笑一声：“二位请回吧，林家仓库所有的存粮，都已经登记好了，将全数煮粥施发给城中百姓。别说一千斤，便是十斤也是挪不出来的。” 苏大夫人急了：“陆夫人，那仓库里少说也有好几万斤存粮，我们只借一千斤，又不白要，以后会还的。咱们都是亲戚，你都愿意把粮食拿着那些不认识的人吃，怎么就不肯帮帮自家亲戚呢？” 林婉清道：“现在林家仓库里的所有粮食，都属于全禹州城百姓，苏夫人若是想借粮，那我就让人去问问城中百姓的意见。他们若是愿意，那我自然没有意见。” 说着，她便对张乾说道：“你去最近的施粥点问问百姓们的意见，记住，要把话说清楚。” 张乾得令，立刻前往。 苏大夫人急了：“不必去了，我们不借还不成吗？” 林婉清的笑声传了出来：“别呀，都是亲戚，你们都开口了，我怎么着也得帮你们争取一下。且等着吧，说不定一会儿百姓就把你们要的粮食送来了。” 说完，林婉清便让另外两个护院赶着马车进了大门。 半夏忍着笑说道：“姑娘，你这不是要把苏家架在火上烤吗？” 现在全城百姓就指望着那点粮食吊着命，让他们借粮，那不就跟要他们的命一样吗？ 不过这苏家也是活该。 现在城里粮食如此紧张，他们家张口就是一千斤，也真是敢开口。 一千斤粮食，都够一万百姓撑一天了！ 他们苏家平日自家买粮，一次也不过二三十斤的量。这一千斤，放在以往，都够他们家顿顿干饭吃上大半年了。 这是打算借到明年新粮上市啊。 算盘可拨得真响。 苏大夫人没料到林婉清竟然会这样做，心里顿觉不妙，也不敢停留，叫上她妯娌就往家跑。 结果两人前脚刚到家，后脚苏家大门就让许多愤怒的百姓给堵了。 ------------ 第156章 苏家家破 “砰砰砰——” “开门！” “不要脸的玩意儿，竟然敢去为难将军夫人，你们开门呀！” “总共就那么点粮食，你们开口就要借走一千斤，你们怎么有脸的？” “不开门是吧！那我们就把你家房子拆了！” “别跟他们废话，上！” 一群愤怒的百姓，将苏家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了起来。 不少汉子被拱起火来，找来各种工具就开始拆苏家的院墙。 苏家人吓得都快疯了，几个孩子嗷嗷直哭，苏母也吓破了胆，急得把林纤云往外推：“你快去阻止那些人，快，让他们快住手！” 林纤云也快疯了，躲开苏母的手道：“我哪有那个本事！家里的男人呢？让他们去啊！” 苏母急赤白脸地道：“因为你姓林！现在全城吃的粮食都是林家的，你是林婉清的妹妹，你出去说话他们才有可能会听！” 林纤云哪里敢，她害怕自己一露面就会被那些贱民给撕碎。 “我才不要去，是你们惹到那些人了，你们自己去解决。” 苏母气急败坏地道：“同样都是林家女，为什么你这么没用！我们苏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回来！” 林纤云最不能接受就是把她和林婉清放在一起比较，更何况还将她说得这么一文不值，于是瞬间理智就没了。 她面目狰狞地瞪着苏母，咬牙恶狠狠地道：“老虔婆，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苏母被她这副要吃人的模样吓了一大跳，那话卡在喉咙里硬是不敢吐出来，甚至都不敢跟林纤云对视。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再敢刺激林张纤云半句，林纤云就会扑过来咬死她。 林纤云见苏母闭了嘴，扯着嘴角冷笑一声：“不知所谓的玩意儿，除了拿身份压制我，还有什么本事！” 苏母只觉得心中猛地一悸，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按在胸口上，一手指着林纤云威胁：“你就不怕我让我儿休了你吗？” 本以为林纤云会和往日一样服软，却没想到这次她不屑一顾地笑道：“休，现在就休！立刻马上把休书给我！我正愁怎么跟你们撇清干系呢。” 苏母听她这么一说，立马改了主意：“小贱人，想在这个时候独善其身，你做梦！你既然嫁进苏家来，那就生是苏家人，死是苏家鬼。想甩开我们，做梦！” 林纤云冷笑一声：“你们自己慢慢玩吧，老娘不奉陪了！” 说完，她转身朝招呼了自己的丫环：“护送我出去。” 几个丫环赶紧上前来，把林纤云护在中间，朝苏家大门走去。 苏锦程见她这样，急忙道：“你疯了吗？你就不怕那些人打死你吗？” 林纤云回头冷笑：“得罪他们的是苏家人，又不是我。我是林家女，他们现在吃的粮食是我林家的，怎么可能会对我下手？” 苏锦程听她这么一说，也顾不得别的了，急忙冲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纤云，夫人，你带上为夫吧。为夫保证以后什么事情都听你的，再也不做那些糊涂事了。” 他真的很怕自己会死在这里。 外面那些人已经疯了，他必须离开这里。 林纤云看着眼前的苏锦程，心中万分不屑。 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模样。 上一世的苏锦程风光霁月，清隽贵气。而这一世的苏锦程，胆小懦弱，世侩油腻。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可不屑归不屑，眼下她还真没法不管苏锦程的死活。 于是她不耐烦地扔下一句跟上，扭头就往外走。 苏锦程急忙跟在林纤云屁股后面。 兰香见状，跌跌撞撞地跟上去，抓住苏锦程的手哀求：“夫君，带上我，带上我吧。” 苏锦程有些犹豫，不敢直接答应，便去看林纤云。 林纤云朝他露出一个冷笑，他立马就把兰香的手给扳开：“兰香，你留下陪着母亲，听话。” 兰香绝望地哭泣。 苏家大房和二房冲了过来：“老三，带上我们，带上我们吧。” 苏锦程哪里敢答应，急忙道：“这祸事就是你们闯下的，我带上你们，我还有命吗？你们别害我，赶紧走开！” 去找林婉清借粮的事情，是苏母和两个儿媳商量的，虽然苏锦程也知情，但他如何会承认。 林纤云看着苏家分崩离析，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活该。 这一群贱人！ 她嫁进来的这半年多时间，这些人把她恶心得够够。如今，也算是老天有眼，替她出了口恶气！ 她懒得再去看苏家人的那些嘴脸，快步走到门边，让丫环开了大门。 呼啦啦，一大群人冲了进来，林纤云的丫环都让人给挤得摔倒了。 眼看着那些人就要朝自己挤过来，林纤云急忙大喊：“我是林家二姑娘林纤云，你们若是敢伤我分毫，林家会立马收回粮食。不想饿肚子的就给我让开！”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关乎到生死里。 一听林纤云的身份，所有人都赶紧侧过身，让出一条道来。 林纤云昂首阔步地穿行过去，苏锦程也紧跟其后。 等林纤云两口子和那几个丫环都出了苏家院子，那些百姓又闹了起来。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混着尖叫声传出来。 苏锦程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林纤云冷哼一声：“还不赶紧走。” 苏锦程这会儿安全了，又开始变脸了，指责道：“林纤云，你好狠的心！那可是我的家人，也是你的！你为何不肯保下他们？” 林纤云对他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便道：“你这么有情有义，那刚才为何要跟着我一起出来？为什么不留下和他们一起共进退？再不济，你还可以重新退回去嘛，反正就这么十来丈的距离，费不了你多大功夫。怎么不去？是不敢吗？” 苏锦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林纤云冷笑连连：“收起你那副嘴脸！你是什么玩意儿，我心里有数，少在这儿装模作样，用我来洗清你的名声的！既然当了表子，就别想着立牌坊！” 被戳破了心思，苏锦程那脸跟走马灯似的，一会儿一变。 林纤云心中腻烦得很，叫上自己的丫环朝林家走去。 苏锦程回头看了看苏家，又看了看林纤云，到底还是咬牙跟在了林纤云身后。 ------------ 第157章 幸灾乐祸 苏家破了。 苏母的几个女人让那些百姓给打了，男人则趁乱翻墙跑了。好在那些百姓没有为难孩子，但也把孩子吓得够呛，苏家大房的孩子吓得都有些神智错乱了，一直啼哭不止。 “那张嬷嬷说，苏老夫人伤得有点重，都吐血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脸都让人打肿了。” 林婉清听得直发笑。 没想到苏家竟然比她想的还不堪。 也不知道，林纤云和苏锦程这一对，还能不能坚持到下一次秋闱。 第二天一早，紫苏就带来了一个消息。 苏母死了。 林婉清有点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 毕竟林纤云给苏母下毒在先，昨天又被打了一顿，又急又怕，几环齐下，这个结果并不奇怪。 林婉清淡淡道：“想办法把苏老夫人被子里的秘密让苏锦程知道。” 紫苏点头道：“奴婢会跟张嬷嬷交代，但是不敢保证什么时候能成功。” 因为苏家实在太乱了，地方人小又多，能下手的机会不多。 林婉清点点头：“让她看着弄就是，反正得把这事儿抖落在苏锦程面前，让林纤云脱不了身。” 她就是想看林纤云和苏锦程掐得死去活来。 “去准备些奠仪，我妹妹的婆婆死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总要去吊唁一番的。” 苏母的丧事办得很简陋。 毕竟苏家现在破落着，几个儿子都没有起色。更别论现在时势艰难，苏家以前的那些人情便是想来吊唁也来不了。 至于禹州城里的那些人家，一个个见见使舵得厉害，知道苏家是得罪了城里的百姓，所以都只派了家里的管事来，连个正经管家都没派。 就连林家也都只派了管家过来，秦氏做为正经的亲家母，都借口抱病在身没来。 苏家人又气又恼，偏也不敢表露半点。 所以当林婉清出现在苏家灵堂前时，苏家人都惊呆了。 “陆夫人？” 林婉清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走到灵堂前，看着灵堂上的牌位，心里还挺痛快。 苏老夫人，上一世，我死了你都还活得好好的。没想到这一世，你死得这么早。 死得好呀！ 林婉清嘴角甚至都勾了起来。 见苏家人一直愣着，林婉清问道：“怎么？没有备香吗？” 来吊唁的人，都要给死者上香的。 这香，得孝子点好递过来。 但苏家人一直没反应。 苏大夫人黑着脸道：“陆夫人来做什么？来看我苏家的笑话吗？那日若不是你，我婆母如何会遭此不幸！你怎么还有脸来！快走，我婆母不想看到你！” 林婉清轻笑一声：“苏大夫人好生无理，那日是你们不顾城中百姓死活非要借粮，我只是让人替你们和百姓沟通，希望他们能通融一下，把粮借给你们。后面发生的事情，可和我无关。再说了，你们都好好的，唯独苏老夫人伤重不治，尤其苏家的三个男人，更是毫发无损。你们自己没有保护好苏老夫人，倒是责怪起我一个外人来，当真是好笑。” 这一番话，说得苏家几个男人头都抬不起来。 不过苏家老大倒是规规矩矩地把香点好，恭敬地递给林婉清。 林婉清接过香，朝着苏老夫人的灵位拜了拜，在心里说道：苏老夫人，你可别走太快，等一等你的好儿子好儿媳。你们一家应该很快就能在下面团聚的。 随后，她将香插在了香炉里。 苏家几个儿子和儿媳，都朝林婉清磕头致谢。 林婉清受了他们的礼，随后对林纤云说道：“纤云，我头一回来你们家，你陪我走一走？” 林纤云并不想去。 但苏锦程在背后直推她。 林纤云只得起身，拉着脸往外走。 到了外面院子，林纤云转身瞪着林婉清：“你来做什么？满禹州城的大户人家都不来，你偏要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林婉清笑眯眯地道：“当然是来看你笑话呀。我的好妹妹，听说你最近的日子过得不太顺心，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关心你。” 林纤云黑着脸道：“想看我笑话，下辈子吧！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上辈子，陆晋骁就是在这段时间险些在战场上丧命，然后带着那一身伤回来的。 林婉清毫不在意：“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将军他如果能平安回来，那我和他就好好过日子。如果回不来，那我就守着将军府过日子。再不济，我还能带着我的嫁妆自立门户。怎么看，都比你的日子好过吧。” 这些全是实话。 林纤云被气得脸色更难看了。 不过她想以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脸色又缓了缓。 现在老虔婆已经死了，只要熬过难民围城这段时间，就到她翻身的时候了。 可林婉清就不一样了。 陆晋骁受伤之后性情大变，跟个疯子一样。到时候林婉清一定会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她等着看林婉清的好下场！ 林纤云心里痛快了不少：“你要是实在没什么事情就回你的将军府吧，我们苏家地方小，不便招待。” 林婉清一脸嫌弃地点点头：“确实小，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这种地方坚持下来的。每次我在将军府吃香喝辣的时候，我都特别感激你。要不是当初你选了苏家，如今在苏家遭罪的人可就是我了。” 林纤云气得脸都歪了。 这该死的贱人！ 林婉清成功把林纤云气得想吐血，心情十分不错，笑眯眯地离开了苏家。 苏母在苏家停灵了五日，便草草被拉到城里的那座山上暂时安葬。 丧事办完，林纤云又想回林家去。 如今苏家破败不堪，根本没办法住人。 结果林纤云刚准备要走，兰香突然冲出来，挡住了她：“你不能走！” 林纤云抬手就要打兰香：“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谁知兰香竟然胆大包天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纤云大怒：“贱婢，你想造反？” 兰香冷笑一声：“我可没夫人那么大胆，敢给自己的婆母下毒。” 林纤云心里咯噔一声，脸都变了色：“你胡说什么，什么下毒？” 兰香冷笑连连，凑近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夫人，老夫人被子里的那个东西，如今在我手里。你猜，这东西若是交到公堂上，你会有什么下场？” ------------ 第158章 远离蠢人 林纤云脸都白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东西竟然会落到兰香手里。 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冷着脸道：“什么东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你敢栽赃陷害我，信不信我立马发卖了你！” 兰香有恃无恐地笑道：“我是不是陷害你，去公堂上让刘大人审一审不就清楚了。但是夫人你敢去吗？你真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苏家就这么点大，你那丫环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既然敢来找你，就说明我早就做好了成全的准备，只要你敢动我，衙门立马就会来人。” 林纤云这下心真的慌了。 没想到这贱婢竟然这么有心计，把退路都想好了。 “你想怎么样！” 兰香笑眯眯地道：“夫人，你别紧张，我没想怎么样。我如果想跟你作对，直接把你告到衙门去不就好了？我是想跟你谈个交易。” 林纤云本就不怎么聪明的脑子，更转不过来了。“交易？” 兰香笑着点头：“对，交易。夫人，我想要我的卖身契，外加五百两银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林纤云不解地道：“你想离开苏家？为什么？你不是对苏锦程一往情深吗？” 兰香眼里闪过寒意：“以前是我瞎了眼，以为他是良人，结果他只是一坨没有担当的烂泥！” “他不顾我的死活也就算了，竟然连自己亲生母亲也能弃之不顾，这等不忠不孝之人，我看不上！” 说着，兰香又看了林纤云一眼：“我一直想不明白，夫人放着好好的将军府不去，怎么偏要嫁进这种人家来受罪？” 她是因为从小卖进苏家当奴婢，自己没得选择。加上年纪小没见识，和那苏锦程有了一段孽缘。怎么这林家嫡女也瞎了眼，放着将军夫人不当，偏要嫁给苏锦程这样的人？ 林纤云顿时跟吃了只苍蝇一般。 她要是知道苏家的真面目是这样，她怎么可能会嫁进来！ 还不是因为被蒙骗了！ 都怪林婉清那个贱人，上辈子把苏锦程包装得那么好，害她真以为自己这辈子能捡着大便宜。 真是坑死她了。 林纤云忍下恶心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你怎么保证不会反水？” 兰香微微一笑：“你堂堂林家千金，想弄死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环难道是什么难事吗？我还不至于蠢到自寻死路。该担心的人是我。” 林纤云神色缓和了下来：“你很聪明。” 兰香笑道：“夫人过奖，我只是看透了而已，算不得聪明。” 林纤云道：“三日之后，老虔婆的坟前见。” 兰香点点头：“不见不散。” …… 将军府。 林婉清听完紫苏的复述，忍不住说道：“这个兰香，胆子还挺大。” 上辈子她嫁进苏家的时候，这个兰香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是个挺能挑事的人。不过后来苏锦程为了忽悠她当牛作马，就把兰香发卖了。 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兰香的消息了。 这辈子，对苏锦程一往情深的兰香竟然第一个反水，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苏锦程那种自私自利的人，这个结局也是意料之中。上辈子是她自己傻，为了所谓的脸面和荣耀，牺牲自己打造苏锦程，所以才有了风光无限的苏榜眼。 这辈子没有她这个傻子无私奉献，苏锦程自然也就打造不出来那个人设了。 现在的苏锦程，才是他本该有的真面目。 紫苏问道：“姑娘，咱们要不要把她们三日之后见面的事情，捅给苏锦程？” 林婉清笑着道：“当然要，不然我们怎么看戏？” 半夏问道：“二姑娘真的会按约定把兰香要的东西给她吗？” 林婉清挑了挑嘴角：“兰香胆子是大，但是太蠢。她和林纤云都是一样的蠢人，早晚会把自己蠢死。而兰香，马上就要把自己蠢死了。” “你们以后一定要记住，宁和笨人打交道，也千万不要跟蠢人有来往。笨人知道自己笨，不会自作主张，会听劝听安排。但蠢人不是，尤其那种又蠢又坏的人，你们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屋里的几个丫环深以为然地点头。 毕竟她们也算是看着林纤云自己把自己一步一步搞成现在这样的。 很快，三日之约便到了。 这日一早，兰香就到了苏母的坟前。 她倒还是有些脑子，没有直接等在那儿，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等林纤云带着丫环到了之后，确定林纤云没带别的人手来，她才现身。 林纤云见她出来，松了口气，眼里杀意四起。“东西带来了吗？” 兰香警惕得很，离她三丈远，将绑在自己腰上的包袱解开，露出里面的毒物来。 “当然带来了。我要的东西呢？” 林纤云朝莲心抬了抬手，莲心立马就将抱着的匣子打开，里面放着十个银锭，每个五十两，卖身契就在那银锭上放着。 兰香面露喜色，“很好，夫人也没让我失望，那咱们就交易吧，我数三个娄，咱们一起把东西抛向对方如何？” 林纤云一副不耐烦地模样：“屁事真多，赶紧的，弄完赶紧走，我不想在这晦气的地方久待。” 兰香便高喊道：“一、二、三，抛！” 话音落下，兰香却并没有急着将东西抛出去，而是等着莲心将东西抛出来之后，才放心地跟着把东西抛向对方。 两人的力气都不小，东西都落了离各自不远的地方。 匣子落在地上的时候被砸开了盖子，兰香赶紧蹲下去捡。 结果这一捡，她发现了问题。 银子是假的！ 她再拿起那卖身契一看，竟然也是假的！ 她猛地抬头，怒视着林纤云：“你骗我！” 林纤云确定莲心将东西捡回来之后，便狂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好骗，竟然会相信我会受你的威胁。兰香啊兰香，你越想逃离苏家，我就越不让你走。我堂堂林家嫡女都摆脱不了的烂泥潭，你一个卑贱的丫环凭什么可以！而且还是利用我，谁给你的胆子！” 谁知兰香竟然笑了起来：“你说我好骗，你自己不也一样？你们好好看那东西，真的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吗？” ------------ 第159章 林纤云败露 林纤云脸色一变，急忙去看莲心手里的东西。 莲心也赶紧去查看。 这一看，还真不是。 林纤云气得脸色发青：“贱人，你敢骗我！” 兰香把那匣子扔下，冷笑：“你不也没有诚意。说起来，我还真不是骗你，我只是防止你耍诈，所以做了点防备。只要你给我的东西没有问题，我自然会让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林纤云气得直咬牙，眼睛淬毒一般地盯着她，“你赶紧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把把银子和卖身契给你。” 兰香冷笑：“你当我傻？你这样的人没有半点信用可言，我是不会再信你了。” 林纤云冷声道：“银子我多给你一倍，如果你还不同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兰香心动了：“可是我怎么保证你不会再骗我？” 林纤云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银票，当着她的面展开：“汇丰钱庄的银票，这个作不了假。” 汇丰钱庄是大梁最大的钱庄，背靠朝廷，没人敢伪造汇丰钱庄的银票。 兰香这下放心了：“行，既然这样，那我就把东西交给你。” 说着，她绕到苏母的坟后，在一处草丛里掏了起来。 趁着她背过身掏东西的空档，林纤云朝莲心使眼色，让她去解决掉兰香。 莲心拼命摇头。 她怎么敢！ 帮林纤云将那毒物放在苏母的被子里，就已经让莲心好久都恶梦缠身。让她亲自杀人，便是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的。 林纤云小声说道：“你在怕什么！赶紧给我去！不听话我就把你交给衙门！” 莲心都快哭了：“姑娘，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林纤云才不听她这么多废话，猛地将她朝兰香推去。 莲心踉跄着朝兰香扑过去，她真的没想过要对兰香下手。可谁知道兰香早就防备着她们，在听到那脚步声朝自己扑来的时候，兰香猛地转身，一把匕首赫然出现在她手上。 “噗——” 匕首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莲心的肚子里。 莲心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只剩下一截把手在外面的匕首，又回头看了林纤云一眼。 林纤云见她被刺，第一反应竟然是气急败坏地嫌她没用：“你怎么这么蠢！我真是白养你了！” 莲心心里难受无比，这就是她的主子啊。她拿命护着的主子。 一口鲜血喷出来，莲心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眼前的一切都在失色，失去意识前，莲心无比后悔。 如果当初她去了大姑娘身边，如今她肯定也能像半夏和紫苏一样幸福吧…… 莲心带着悔恨和遗憾，永远闭上了眼睛。 兰香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失手杀人，吓得人都懵了。 她见自己手上沾了不少莲心的血，又急又怕，下意识就想跑。 结果刚跑没两步，林纤云就扑了过来。 “贱人，想跑？” 林纤云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回来，“你是第一个敢这样耍我威胁我的人，我怎么可能放过你。给我死！” 她坐在兰香身上，伸手就要去掐兰香的脖子。 兰香好歹是当了十多年丫环，身上是有把子力气的，于是跟林纤云缠打在一处。 林纤云到底还是太过养尊处优了，并不怎么占优势。没一会儿，她就落了下风，被兰香压在地上打。 兰香恨林纤云恨得要命，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照着林纤云的脸就猛抡拳头。 林纤云被打得眼前阵阵发黑，情急之下，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朝着兰香的脖子扎了过去。 这一招，是前世林婉清临死前对付她的。 兰香也没想到她竟然能这么猛，捂着脖子张着嘴，拼命喘气。 林纤云咬牙狞笑，将兰香推翻在地，爬起来开始踢打兰香。 “贱人，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你以为我是吃素的？” “你跟那坟里躺着的老贱人一样，都该死！” “我没动手除了你，你不但不偷笑，竟然还想算计我，谁给你的胆子！” “那老贱人我都敢亲手除了，你一个贱婢哪来的胆子，敢威胁我。” 她一把踢打，一边疯狂地发泄。 结果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暴喝：“林纤云，你说什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林纤云吓得浑身一颤，回头就看见苏锦程满脸震惊地站在那里。 “夫君，我……我……” 该死，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她要怎么为自己开脱？ “夫君……” 兰香奄奄一息，拼尽全力喊道：“林氏下毒害了老夫人，证据就在那个草丛里，请你一定要为老夫人和我报仇……” 说完，兰香气绝身亡。 林纤云矢口否认：“不是的，夫君，这个贱人她在陷害我！她一直恨我，你是知道的，所以她想陷害我。她还杀了莲心，对了，是莲心，一切都是莲心的主意，她恨婆母老是欺负她，所以才做了坏了。兰香想用这个陷害我，想害死我……” 她慌乱地想把自己摘出来。 但苏锦程又不是真的蠢，“够了！林纤云！莲心是你的丫环，如果不是你授意，她怎么敢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来！你对我娘的不满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难道没眼睛看吗？” “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衙门告你！我苏家容不下你这样的毒妇！我要给我娘报仇！” 苏锦程一想到自己身边竟然躺着这样一条毒蛇，就吓得魂不附体。 他一定要把林纤云给送进大牢。 不然说不定自己哪天就没命了。 林纤云赶紧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抱住苏锦程的腿，哀求道：“夫君，不要，求求你不要告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想要婆母的命，真的。我只是讨厌她处处算计我，想让她生一场病而已，我真的没想害死她。婆母的死真的是意外，求你相信我。” 苏锦程甩开她要走。 林纤云哪里肯放他走，再次扑过去死死抱住他：“夫君，你别这样。你听我说，我能帮你飞黄腾达，我能帮你金榜题名，我还能帮你位极人臣。真的，你信我。我是重生回来的，我知道未来所有的事情！” ------------ 第160章 天生一对 苏锦程对这话嗤之以鼻：“你疯了我可没疯，想用这种疯话来糊弄我，白日做梦！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说着，他拖着林纤云就要往山下走。 林纤云急忙解释：“我说的不是疯话！夫君，你可知道为什么我放着好好的将军府不嫁，非要跟着一文不名的你？” 苏锦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别人说自己没出息，尤其是自己的妻子！ 林纤云道：“夫君，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现在虽然还没有出人头地，但下一届秋闱，你就能高中榜眼，你相信我！” 苏锦程脚步慢了下来，半信半疑地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林纤云拼命点头：“当然是真的，这些都是前世发生过的。在我死的时候，你已经官拜正三品了，那时候，你不过才三十多岁的年纪。” 苏锦程眼里闪过一抹激动：“当真？” 林纤云还是挺了解苏锦程的，知道他有些相信自己了，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当真。” 谁知苏锦程却冷笑一声：“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上辈子都能做到的事情，这辈子一样也能做到。” 说着，他又狐疑地打量起林纤云来：“你不会就是因为知道我会有大造化，所以才上赶着要嫁过来吧？” 这么一说，苏锦程一下警觉起来了。 是了，林纤云在嫁进来之前对他可谓是投怀送抱了。 先前他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才华和外貌给折服了，原来她竟然是因为知道自己会飞黄腾达，所以才用手段迷惑了他！ 她可真是好重的心机！ 苏锦程脸黑得可怕，一个大耳光甩在了林纤云脸上。 “贱人，你险些害得我身败名裂！” 他就说当初他和她在书店里那事，怎么会传得那么沸沸扬扬，原来都是她为了万无一失嫁给他，故意让人传的绯闻！ 他当初可是被那些同窗笑话了好长一段时间，出门的时候，都被人指指点点。 林纤云被打得脑瓜子嗡嗡的，但也不敢翻脸，哭着求情：“夫君，你误会我了，前世我们就是一对，我还给你生了嫡长子。上辈子林婉清从中作梗，害我们错过了十几年才走到一起。我不想这辈子重蹈覆辙，所以才用了一些手段。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呀！” “我知道我现在有些事情做得不够好，但我真的对你一心一意，绝无二心。夫君你虽然满腹才华，可上一世也是经历了不少挫折和磨难才走到那一步的。一定是上天看我们上辈子太苦了，所以才让我重生回来和你再续前缘，也能帮你把路走得更顺。” “难道你不想顺风顺水的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吗？” 苏锦程兴奋得手都有点发麻了，“我……真的可以吗？” 林纤云用力点头：“当然可以！夫君，你难道不想知道下一次秋闱的考题是什么吗？上一世你只是榜眼，这一世，你可以当状元！我想让你做最耀眼的那一个，让所有人都仰望你！” 苏锦程兴奋地揪住了林纤云的衣领子：“你真的没有骗我？” 林纤云此时已经不再害怕了，她眼里闪着疯狂的光，同样兴奋地说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放着将军府不嫁，非要嫁你，你就应该明白我说的是真的。夫君，我们夫妻同心，只要你相信我，这辈子，我能让你风光无二，成为下一任皇帝最信任的权臣。” 苏锦程激动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鼻孔一张一噏，很是滑稽：“很好，夫人，为夫一定努力考取功名，让你当状元夫人。” 林纤云得意地笑了起来：“那只是开始，我的目标是当超品诰命夫人，再拼一把，王妃也不是没可能。” 苏锦程瞳孔一震，哪里还舍得让林纤云跪着，赶紧把她给扶了起来，还贴心地替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林纤云看着苏锦程这个模样，心里痛快无比。 嫁进苏家这半年多时间，她都快憋屈死了。 早知道能让苏锦程如此体贴，她应该一早就把真相告诉他的。 真是白受这半年多的苦了！ 林纤云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夫君，兰香杀了我的丫环然后畏罪自杀，咱们是不是得去衙门报备一下？” 大梁律法有规定，奴仆犯了错可以罚，但不能杀。犯错的奴仆，也要交由衙门处置。私自打杀奴仆，虽不会犯重罪，但衙门若是非要追究，也是个麻烦事。 苏锦程立马会意地道：“这兰香在府中本就不安分，这次更是杀害了莲心，死不足惜。我自会向衙门说明情况，你不必担心。” 夫妻两人前所未有过的齐心，甚至还将林纤云毒害苏母的事情安在了兰香头上。 “那苏锦程跟刘大人说，兰香因为长期被苏老夫人严厉管教心生怨恨，所以就给苏老夫人下了毒。没想到被莲心撞破。兰香因为害怕事情败露，所以就将莲心骗出去杀害了。因为城门封闭，她自知逃不出去，所以畏罪自杀。” 紫苏一五一十地向林婉清转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林婉清听完之后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一个心如蛇蝎，对自己的丫环毫无怜惜之心。另一个为了自己的前程，连母亲的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 真是好一对狼心狗肺的贱男女！ 那苏锦程也当真是可笑，还真以为自己才高八斗呢。 上辈子她在雪地里跪了三天，才求得大儒点头。大儒对苏锦程的点评只有短短四个字：泛泛之辈。 若不是她拼了老命地为苏锦程铺路，苏锦程顶天也就是个同进士。 这辈子，没有大儒指点，苏锦程除非被神仙点化，否则只会名落孙山。 至于林纤云会不会也找大儒指点苏锦程这个可能，林婉清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那位大儒最看中人品。 早在苏锦程和林纤云在书店幽会的事情传开时，这条路就被堵得死死的了。 她现在就等着看下一场秋闱，苏锦程梦碎考场的落魄模样。 不过前提是，他们能活到那个时候。 ------------ 第161章 难民进城 “姑娘，存粮已经下去一半了，这几天来领粥的百姓更多了。苏家人也在排队领粥了。” 半夏把账本拿给林婉清看。 林婉清并没有看，她心里有数着呢。 但她也没别的办法，她手里能调动的粮食就这么点，着实是尽力了。 紫苏说道：“刘大人这两天在积极拜访城里那些大家族，应该是请求他们接替施粥，但好像并不太乐观。刘大人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红豆撇嘴道：“那刘大人以为谁都像咱们姑娘这样慷慨吗？就该让他好好尝尝这滋味，也好让那些百姓都看清楚该记恩的人是谁。” 半夏深以为然地直点头，上次那刘大人两口子来，说的话实在不中听。就这，还想利用她们家主子替他解决麻烦，真是好大一张脸！ 林婉清笑着摇头，转而交代她们：“最近让家里的护院和下人们都打起精神来，虽然还有仓库里还有粮，但人心会更加不稳，只怕会有人作乱。”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容易生乱，得提前做准备。 半夏立刻就把这个事情交代了下去。 将军府的院墙是加高加厚了的，普通人爬不上来，加上府里的小厮们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每天除了办好自己的差事外，其他时间都让护院们拉去操练了。 一段时间下来，虽然不说有多厉害，但也确实提高了不少武力，一个对上两三个普通人，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再加上府里还有摘星三人坐镇，林婉清倒不怎么担心。 从这一天起，将军府就关了大门，除了每日往府里送账本的人可以敲开大门以外，其他人谁来也不开门，府里的人更是也不往外走动，彻底和外界隔绝了起来。 就在四号仓库存粮还剩下两天的量的时候，城里终于乱了起来。 是夜。 林婉清被一阵嘈杂声给惊醒，她起身看向窗外，只见远处有火光闪烁。 她赶紧起身，抓起衣服往身上披，“紫苏，半夏。” 紫苏推门快步进来，神色有些严肃地开口：“姑娘，外面乱了，难民进城了，不少人家都被难民洗劫了。” “什么？！” 林婉清着实吓了一跳，“难民怎么会进城？有人开了城门？” 紫苏道：“目前还不清楚，但咱们府已经被难民冲击过一回了。不过姑娘放心，揽月姑娘给了我们不少毒药撒在墙头上，那些人只要敢爬墙，就一定会沾到毒药，那药只要沾到皮肤上一点，就会立马溃烂。另外，府里的护院和小厮也都守在了各处，保证不会让人闯进来。” 林婉清点点头：“老夫人和几个孩子那边呢？” 紫苏道：“半夏已经过去查看了，估计会把人接过来。” 林婉清没有意见，虽然陆家是将军之家，但家中的女眷和孩子哪里见过什么真正的血腥场面，肯定会被吓到的，接到她院中来，也能让他们安心些。 “你陪我一起去各处看看情况。” “是。” 林婉清迅速穿好衣服，将头发随意拢了拢，又拿了披风披上。 如今已经入冬了，夜里冷得厉害，若是着了风寒，可是个麻烦事。 听说林婉清要去府里各处巡查，红豆和青竹立马要求要跟着。 看她们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林婉清安抚道：“府里现在很安全，不必这么紧张我。” 青竹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夫人还是让我们跟着吧，如果真的有危险，我们也能替夫人挡一挡。” 林婉清劝不动她们，只好让她们跟着。 主仆几人提着灯笼，从主院这边开始，准备绕着整个将军府查看一圈。 将军府的院墙很高，能隔绝坏人往院子里爬，但却隔绝不了声音。 丫环们听着外面传来的各种惨叫声，吓得脸都白了。 同时心里也庆幸，如果不是夫人提前做了安排，把院墙加高加厚，只怕将军府现在也不安全了。 就在众人经过花园的时候，突然院墙上传来一道声响。 众人扭头一看，竟然是一架梯子架在了将军府的墙头上。 丫环们吓得赶紧将林婉清护在身后。 紫苏掏出一只哨子放在口中吹了几声。 林婉清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张乾给我的，府里的下人们每个都有一只，如果有异常情况，只要吹响哨子，在附近的护院和小厮就会立马赶过来。” 林婉清赞赏地点点头：“张乾是个周全的人。” 就在说话的这个当头，已经有难民顺着梯子爬上了墙头。 当看到花园里的主仆几人时，那个难民扭头兴奋大喊：“这里有几个美人，个个水灵白嫩，兄弟们，快上！” 墙外顿时响起阵阵兴奋的欢呼声。 紫苏对林婉清道：“姑娘，你先走。” “青竹，红豆，护送姑娘！” 青竹和红豆同时应道：“是！紫苏姐姐小心！” 林婉清其实也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而且并不比紫苏差，但她知道，她留下来的话，这些丫环也会留下，只会让紫苏和马上就要赶来的护院和小厮分心。 于是她立刻就带着丫环们后退。 墙头上的人看见主仆几人要走，急了，赶紧扶着墙头就准备往院了里跳。 结果就在手沾在墙头上的瞬间，惨叫声便响了起来。 “啊……” 墙头上的人掉了下去。 丫环们见状高兴地欢呼了起来。 就在这时，张乾也带着两个护院和四个小厮赶到。 “见过夫人，夫人可有受惊？” 林婉清摆摆手：“人手可足够？” 张乾道：“有点吃紧，但有揽月姑娘配制的毒药和摘星、流华二位相助，守住将军府不成问题。” 林婉清放心地点头：“辛苦你们了。” 正说着话，墙头上又有人爬了上来。 张乾冷哼一声，脚下一点，人便提着剑跃上了墙头，挥手就将那爬上来的人一剑斩落下去。 “此处乃威远将军府，宵小之辈速速离开，否则格杀勿论！” 张乾是实打实从战场上下来的，一身肃杀之气十分有震慑力，那些原本还想往将军府爬的人难民当下就吓得抱头鼠窜。 ------------ 第162章 保全之法 林婉清回到自己的院子，刚进门就被陆母拉过去仔细检查了一遍。 “你呀，真是太大胆了，巡查的事情交给护院去做就行，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去。你要是受伤了，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方才人听说有人爬上墙头，我魂都快吓掉了。” 陆晋蓉也不住地附和：“是呀，嫂子，太危险了，你可不能再去了。刚才祈年听说你去巡查全府，急得要去找你，还是我和慧心给他拦下来的。” 陆慧心红着眼睛抱住她的手臂：“母亲，你可不能有事。” 陆祈年和陆祈安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睛里满是担心。 林婉清心头一阵温暖，笑着点头：“好，不去了。” 说着，她转头问道：“客院那边怎么样？” 陆晋蓉说道：“嫂子放心吧，已经让人去看过了，除了表哥家的孩子受了点惊吓之外，大人们都好。” 闭府不出前，她让人把舅舅一家都接了过来，安置在客院里。 起初舅母还不愿意，说他们一大家子借住在将军府不合适。还是陆母亲自去劝，杨氏才答应下来的。 陆母捂着胸口道：“幸好提前让他们一家都过来了，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唉，好好的，难民怎么会闯进城呢？” “这乱子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啊？” 这个问题谁也答不上来。 林婉清见大家情绪都有些低沉，于是对半夏说道：“多去拿些被褥过来，把软榻也收拾出来，老夫作两位姑娘就在我房里凑合一晚。两位公子就住东厢房，那儿先前祈安住过，东西倒也都是现成的。” 半夏赶紧去安排。 谁知陆晋蓉和陆慧心都抱住了她的胳膊。 “母亲，我在心跟你睡。” “嫂子，我胆小，你陪我睡好不好？” 林婉清这回倒没拒绝：“好。” 她话音一落，姑侄二人高兴得欢呼了一声，急急忙忙冲向了大床。 林婉清笑着摇头，转头看向陆母：“母亲，您一个人睡可以吗？” 陆母摆了摆手：“有啥不行的？我可没那么胆小。” 林婉清笑着点头：“那儿媳伺候您安寝。” 陆母摆手道：“不必，你自己赶紧去睡，我不缺人伺候。” 于是林婉清便回了内室。 很快，主院安静了下来。 陆母躺在软榻上，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越听越心惊肉跳。 她好几次都想爬起来去找林婉清。 但终归还是不好意思，就这么辗转反侧，一直到天快亮了才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林婉清却是一夜没睡。 整个将军府上下一两百口人，她如何能不担心。 终于等到了天亮，她轻手轻脚地下床，穿好衣服出了屋子。 紫苏立马就过来，低声说道：“外面的情况很糟，听说好几家都让难民给闯了进去。” 林婉清听得心里一沉。 一旦被难民破了防守，那么后面的事情就不敢想象了。 尤其是女眷，不管有没有出事，但是名声受损，以后不知道要面对多少流言蜚语。 林婉清问道：“衙门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紫苏抿了抿唇：“衙门也破了，但是听说整个后衙空无一人，那刘大从一家早就跑了。” “跑了？” 林婉清着实意外，“他一城之首，竟然在这个时候丢下满城百姓跑了？” 紫苏沉着脸道：“据说有人在后衙发现了暗道，那刘大人一家肯定就是从那暗道里跑的。” 林婉清气得骂了一句：“狗官！守城无能不说，竟然还早就做了弃城逃跑的打算！” 紫苏说道：“林家那边目前还好，之前在咱们加固将军府的时候，老太爷也让人做了加固，府上护院众多，小厮也不少，昨晚算是有惊无险。” 林婉清对林家并不太关心，转而问道：“城中普通百姓的情况怎么样？” 紫苏道：“也不太好，不少百姓家都被难民闯了进去，不过好在是现在大家都没有存粮了，倒是没太大损失。” “四号仓库那边的粮食都被难民抢走了。” 林婉清嗯了一声：“无妨，本身也就没剩下什么了。原本还担心粮食消耗完了之后百姓会对我有不满和质疑，现在这样一来，倒是不必担心这个了。” 紫苏讲了个冷笑话：“这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林婉清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朝廷不立马派人来镇压这些难民，那么整个禹州城都要完蛋，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大户人家。 林婉清让紫苏去把张乾给叫了过来。 “见过夫人，夫人找小的有事？” 他昨晚带着人守了一夜，这会儿两眼熬得通红。 林婉清点点头：“现在外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朝廷迟迟没有动作，那咱们迟早也守不住的。所以，咱们得早做安排。” 张乾凝重地点头，“夫人说得是，短时间的防守没有问题，可一旦城里所有人家都被攻破之后，将军府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咱们最好早做打算。” 林婉清道：“我对于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你跟着将军上过战场，应该懂这方面，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张乾跟在林婉清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她是个知人善用的人，并且会认真采纳下面人的意见，于是放心大胆地道：“属下认为应该做两手准备，一个是想办法加强府里的防守力量，光靠人手防守是不行的。咱们府里人手有限，长期防守不现实。所以应该在府里做一些陷阱，暗器。这样一旦真有人闯了进来，这些陷阱暗器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也能给咱们争取一些时间。” “另一手准备就是挖暗道。咱们需要一条可以通向城外的暗道，一旦防守被破，咱们就从暗道撤离。这样就能保全府里所有人的性命。” 林婉清听完之后，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第一条问题不大，府里兵器库中有不少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到时候你们尽管取拿。” “第二条就不太现实了。咱们现在人手有限，将军府位于城中央的位置，想挖通这条暗道，需要的人力物力何其庞大。” 张乾沉默了下来，这是事实。 就算放在平时，想挖这样一条暗道，都得找到精通于此道的人。更何况眼下这个情况。 靠将军府这些丫环小厮，挖一条长达几里的通道，还得保证不挖偏，至少需要大半年时间。 将军府能撑那么长时间吗？ 正在林婉清发愁的时候，陆母突然冒了出来：“暗道？府里原本就有啊。” ------------ 第163章 陆府暗道 陆母的话让林婉清和乾都愣了一下。 “咱们府里有暗道？” 陆母点点头：“有呀，好些年头了。不过我也是你祖母去世前才知道的。她交代过我，除非在生死关头的时候，不能把这事告诉给家里其他人。这是陆家历代传下来的规矩，只有当家祖母才能知道。” 说着，陆母后知后觉地看了张乾一眼，“我这不会是泄密了吧？” 林婉清失笑：“母亲不必担心，张乾是将军的心腹，而且眼下本就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了，不算泄密。” 她猜测，将军府的暗道应当是历任家主为家中妇孺准备的逃生之路。 毕竟陆家世代从军，不知杀了多少敌国的将士，陆家妇孺的危险可不比在战场上的男人们少。 “母亲，可否带我去看看那暗道？” 毕竟那么多年头了，万一里面有塌陷，也得赶紧疏通。不然到时候难民真闯进来了，他们却堵在暗道里出不去，不也是个死吗？ 陆母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我只知道暗道在哪儿，没敢亲自去查看过，也不晓得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有危险啊？” 林婉清道：“没关系，我多带几个人下去。” 说着她便让准备安排人手了。 谁知陆母一把将她拉到一边：“婉清，你过来，我有话要交代你。” 林婉清还当她是不放心张乾，结果陆母却说起了毫不相干的事情来。 “婉清呀，娘知道你是个有分寸又懂事知礼的孩子，你和晋骁的婚事，你受了委屈，你心里有怨气娘能理解。你放心，等那小了回来，娘一定站你这边。” 林婉清一头雾水。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母亲，我对将军没有怨气，也不觉得委屈。” 陆母瞥她一眼：“还说没有，你一口一个将军，这明显就是没拿他当自己的男人。” 说着陆母的神情又难过起来：“婉清，娘知道你心里不得劲，娘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那个滋味。娘不逼你改口，娘跟你一条心。” 林婉清哭笑不得。 “母亲，我对将……夫君真的没有那些复杂的想法。这个事情咱们先不提，我先去看看那个暗道。等眼下的危机解除了，咱们再来说这个事好不好？” 陆母自解是一个劲儿的说好：“娘都听你的，你说啥时候提，咱们就啥时候提。” 林婉清看她那副讨好配合的模样，又想笑又觉得有点无奈。 只是眼下真不是个合适的时机，她便把这事按下了。 将军府的暗道入口，在祠堂祖宗牌位的供桌下面。 这个地方，让林婉清大为震惊。 但想想又觉得十分合理。 一般人设计暗道，都会把入口设置在最离自己最近且是自己最放心的地方。这样一旦有危险，就能立刻钻中暗道中躲藏。 但是将军府的暗道，并不是为某个人单独设置的，而是要保证全府的人都能活命。 那么位置就必须要选一个让所有人都能迅速抵达的。 将军府的祠堂就的位置就很巧妙。 它虽然比较靠后，但不管哪个院子，都有一条路能直达祠堂。而府中的每个院子之间又有着关联，只要是熟悉府中路线的人，就算因为慌乱而走错路，也能顺利抵达祠堂。 而祠堂这种地方，一般闯入者是不会第一时间把注意力放在这里的。这就又给府中之人争取这赋能一些时间。 而祖宗牌位的供桌，就更是很难让人把它和其他事情联系到一起。 毕竟这可是祖宗牌位啊！在这里做任何事 都是对祖宗的打扰和不敬。 但陆家当年设计这个暗道的人，却是心思巧妙。祖宗庇护后人，所以将暗道设置在这里 不但出人意料，又暗含了先辈庇护后辈的意义。 果真是妙极！ 因为这是关系到全府一两百口人性命的大事 所以林婉清并没有张扬，甚至都没跟家中其他事情说。 就怕府里有人嘴不严 ，把暗道的事情透露了出去。到时候被人知道了，来个两面包抄，那才真是要了命。 于是下暗道查看的事情，就得秘密进行。 林婉清只带了张乾和紫苏两个人。 下暗道的时候，陆母死死地拉住林婉清：“我的儿，你可不能下去。这暗道几十年都没打开过，里面说不好都有些啥毒虫蛇蚁的，要是再把你伤了可怎么得了？” 林婉清看她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忙安抚道：“母亲放心，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你看我穿这么厚，身上还撒了揽月配的那些药粉，不管多毒的蛇虫见了我 都绕道走。” 说着她又凑到陆母耳边小声说道：“母亲，底下的人做事我总是不能完全放心，尤其是这关乎着咱们一家老小的性命的事情 更是要万分谨慎。您放心，我让他俩一前一后护着我，保管出不了一点差错。” 把陆母安抚好之后，林婉清才带着张乾和紫苏走进已经打开了的暗道入口。 陆母见他们下去之后，便担心得两只手死死绞在一起，最后实在受不了压力，干脆扑通一声跪在了那一大堆牌位前。 “求列祖列宗保佑婉清平平安安，她一心为了陆家，祖宗们可一定要多护着她啊！” 求着求着，陆母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现在是真的打心底认可了这个儿媳妇。 不，不仅仅是儿媳妇。 林婉清在她心里的定位有点复杂。 虽然这是儿媳妇，可她却一直依赖、信任着林婉清。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她对林婉清颇有微辞，但其实她心里是一直信服林婉清的。 这种信服，她以前只在她婆母那里有过。但和婆母给她的感觉又不同。 她的婆母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她跟在婆母身边很安心，但憋屈，日子极度不舒心。 林婉清不同，她不止体会到了同样的安心，还体会到了敬重和包容。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人给过她的。 可以说，林婉清现在就是她的精神支柱。 只要有这个儿媳妇在，就算天塌下来了，她都觉得事情肯定还有转机。 这样的儿媳妇，她是真的害怕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 第164章 未雨绸缪 将军府的这条暗道，修建得十分用心。 四壁都用了砖石垒平，虽然不宽，只够两人并排行走，但人在里面能够直立，倒不会觉得难受。 不过毕竟是暗道，且已经几十年不曾启用过，空气也不流通，里面潮湿得很，各种蛇虫鼠蚁也多，气味着实不太好闻。 整个过程中，林婉清必须要用帕子捂着口鼻过滤，才敢呼吸。 好在整条暗道都保存得十分完善，没有垮塌的地方。 三人在暗道里走了大半个时辰的样子，才走到尽头。 暗道的尽头，竟然是一个墓室！ 墓室正中央还摆放着一副棺椁。 漆黑的墓室里，一口黑棺材，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饶是林婉清这种活了两世，还死过一回的人，都有些害怕。 倒是张乾胆大得很，叮嘱紫苏保护好林婉清，自己小心地举着火把朝那棺椁走去。 当他看清那棺椁上刻着的名讳时，赶紧跪倒在地，对着棺椁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林婉清和紫苏二人皆是一脸惊讶。 “张护院，这是陆家哪位长辈的埋骨之地？” 能和陆家祠堂联系在一起的，肯定也是陆家人。 张乾跪着道：“这是陆家的第一位将军，陆霖老祖宗。” 林婉清很是惊讶，也赶紧上前跪倒在地，对着棺椁磕头。 “老祖宗在上，晚辈乃是您的第十三代后人陆晋骁的妻子林氏。今日是为全府之人寻求一条生路，才扰了您老人家的安眠。还望老祖宗莫怪。如今禹州城大乱，朝廷不知何时才会有动作，晚辈无能，无法平定城中之乱，也无力护住全城百姓，只能靠这条暗道保全陆家上下近二百条性命。望老祖宗显灵，保佑陆家能平安度过这次大乱。” 别看这位老祖宗已经仙逝四五百年了，但他实在太有名了，是前朝鼎鼎有名有战神。 相传他孤身一人闯进敌营，将前朝被俘的太子从敌军手中救了出来，还顺道取了敌军首将的人头。 自他之后，陆家世代从军，且代代忠良。 只可惜陆家功高震主，被前朝的皇帝所忌惮，最后被陷害得满门获罪，险些被灭族。 直到大梁朝的开国皇帝慧眼识珠，将隐居在禹州城的陆家重新启用，陆家才重新回归到大众视野。 只不过重新回归的陆家，不再像前朝的那些先辈们那么只为国家，不顾小家了。 他们害怕步上老祖宗的后尘，所以极为谨慎，绝不陷入权力纷争。有仗就打仗，没仗就卸甲归田。 要不然就凭陆家的战功，早就封候拜相了。 想来这条暗道，也是陆家先辈们花了许多年的时间才慢慢凿出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前朝的惨事再现。 说起来，陆家的那些先辈，是真的很懂未雨绸缪。 只是这些经验，都是拿无数条鲜活年生命换来的。 林婉清心头无比沉重。 张乾很快平复下心情来，“陆家的祖坟在城外的望月山里。所以，咱们现在就在望月山，难怪走了那么久。” “望月山山势有些陡峭，山里全是石头，没什么树林，自然也没什么猎物，那些难民几乎不往这边来。所以咱们到时候从暗道中撤离出去，安全就没什么问题了。” 林婉清不得不再次感叹陆家先辈的远见。 既然确定了暗道能用，三人便没再继续逗留。 又花了大半个时辰原路返回。 从暗道里爬上来的时候，三人身上有衣服都已经被潮气给浸透了。 陆母早就让人送了衣物过来，只等三人一上来，就赶紧让他们去换上。 “让你别去别去，你非去。看看这脸白的，吓死我算了。” 陆母心疼得直抹眼泪。 林婉清很累，而且也确实不太舒服。 那暗道中的空气真的很混浊，闻久了人受不了，胸口憋闷得厉害，想吐，头也有些疼。 陆母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她：“这是我找揽月姑娘要的，说是专治瘴气之毒，你赶紧服下。” 说着又给了张乾和紫苏一人一瓶。 三人服了药缓了一会儿，果然感觉胸口舒服了不少，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等人缓过来之后，林婉清便对张乾说道：“得把那暗道清理一下，不然若真需要逃命的时候，咱们这么多人在里面，只怕会被憋死。” 张乾深以为然，他一个练家子都觉得有些难受，那像老夫人这样的体弱之人，如何受得了。 “夫人若是信得过属下，这件事就由属下去办。” 林婉清道：“自然信得过，不然我怎么会带你下暗道。暗道的清理工作也不是个轻省差事，还得抓紧时间赶紧弄好，同时还不能泄密。你真的能……” “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张乾说话特别有力量。 林婉清点点头：“好，那就全权交给你了，需要什么东西尽管提。” 接下来的时间，整个将军府都忙得团团转。 所有的丫环小厮婆子都被安排了各种活计。 有负责在府中各种挖坑做陷阱的，有负责加工各种陷阱里需要用到的暗器的。还有负责给各自补给的，负责时刻盯着那些难民的。 甚至连府里的主子们以及客院中的江家人，都没闲着，大家一起为守卫将军府在做着努力。 城里的情况一日糟糕过一日。 除将军府外，几乎所有的大户人家都被难民闯进去洗劫一空。 那些难民积攒了太多太多的怨气，冲进那些府邸后，肆意作乱，能拿的都拿走，拿不走的就毁掉烧掉。 与将军府隔空相望的一户人家，整个宅子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 听闻那家的女眷，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都跳进了火海里…… 周围不少百姓的房子都跟着遭了殃。 城里有百姓死伤不少，不少百姓后来为了活命 甚至跟着一起作乱。 整个禹州城 乱成了一锅粥。 于是，一直防守到位的将军府，逐渐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都被害成了这样，将军府凭什么遗世独立？ 要惨，就大家一起惨！ 于是，城里的难民和百姓被煽动了起来，全力朝着将军府逼来。 ------------ 第165章 将军府被攻陷 “将军府里有粮！” “听说那将军夫人前阵子开了仓库，给全城百姓放粮。” “俺们在外面饿了几个月，都没有人管俺们的死活。他们倒好，饿了两天肚子，立马就有人白给吃给喝！” “这将军夫人就是看不起咱们这些逃荒要饭的人！既然她看不起咱们，那咱们就把她的老窝给砸了抢了，让她也尝尝饿肚子的滋味！” “她都肯舍得请全城人吃饭，那她府里肯定有吃不完的粮食。咱们大家一起上，把将军府抢了，那咱们也不用再饿肚子了！” “对，抢！大家一起上！” 无数难民手里拿着石头、棍棒，气势汹汹地冲向将军府。 人群里，还混着不少城内的一些民众。 这些人原本是受了将军府恩惠的，起初他们也记着将军府的好。可人心实在太复杂了。 不少人被难民毁了屋子，抢去了最后的粮食和银钱，为了活命，他们就混在难民里，一起去抢那些大户人家。 起初他们还有点良心难安，想着自己只是抢点粮食，不至于让自己和家人饿死。 可财帛动人心。 当他们混在人群里，没费多大力气，甚至还因为一直有吃有喝，比难民身体好，力气大，轻轻松松就抢到了以前他们可能努力几年、十几年，甚至大半辈子都挣不到的银子和物件后，他们的良心也就不复存在了。 反正法不责众，自己混在难民堆里，谁又能认得出来呢？ 等抢完之后，把那破衣烂衫一脱，再骂几句难民，甚至诅咒几句抢东西的人不得好死，谁又能怀疑到他们头上？ 于是，他们心安理得的干起了这种勾当。 他们身边的人看到他们得到了好处，于是也跟着加入进来。 甚至，为了抢到更多的好处，他们还跑在了前面。 当然，这中间还混了一些不想看将军府置身事外的人。 林纤云和苏锦程，便就是这种心态的人。 只不过，苏锦程将来是要考科举走仕途的，他们还是有所顾及，怕被人认出来，所以只在背地里煽风点火，并没有参与到抢夺的行动里。 两人看着难民把将军府团团围住，不少人开始搭着梯子翻墙，心里乐开了花。 林纤云笑得恶意四溢：“我的好姐姐，你不是挺厉害吗？不是挺能蛊惑人心吗？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能把这些难民给劝退！” 这些难民可不是什么好鸟，那些被他们攻破的人家，不止财物损失严重，那些女眷更是没好下场。 不少胆小怕死的女人，都没了清白。 一想到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家夫人，闺阁千金，被她们以往看都看不见的脏臭庄稼汉，甚至是乞丐、无赖汉给…… 林纤云心里就忍住激动万分。 她无比期待林婉清也能有这样的下场。 不，不止！ 最好还要让林婉清在事后被难民拖着游街，这样，林婉清就算脸皮再厚，心理再强大，陆家也绝对容不下这样的儿媳妇。 她突然不想让林婉清死了。 死了就一了百了。 她希望林婉清能活着，痛苦万分的活着，活着被千夫所指，然后流落到那些腌臜地…… 林纤云仿佛已经看到林婉清的下场了，兴奋得浑身颤抖。 苏锦程看了林纤云一眼，心情有点复杂。 他已经从林纤云那里知道了前世的事情。 虽然他对林婉清没多大的印象，甚至觉得她假清高，还看不起他，但一想到那是自己前世的结发妻子，他又有些接受不了林婉清被那些肮脏恶臭的男人染指。 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林婉清活该有这一遭。 谁让她看不起自己了！ 他可忘不了上次在酒楼里偶遇时，林婉清那嫌弃的眼神。 他父亲生前可是三品大员，那时候苏家也是风光无限的，他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走到哪里，不都被人敬着捧着。 她林婉清一个靠着嫁人才得了几分风光的商户女，凭什么看不起他！ 这种假清高真傲慢的女子，就该被踩进泥里，一辈子翻不得身。以后卑贱如尘土，连仰望他都没资格！ 两口子都盼着林婉清下场凄惨，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 恶意四溢。 将军府内。 难民们搭着梯子，争先恐后地往将军府的院墙上爬。 “啊……” 最先爬上去的那些人，沾到了墙头上的毒物，一个个都皮肉灼烂，疼得从墙头上掉了上来。 难民中有郎中，上前查看了那些人的情况，咬牙切齿地道：“好歹毒啊！他们竟然在墙头上抹了毒药！” “这将军府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竟然用这么歹毒的法子！” “咱们该怎么进去？” “不行就把墙撞开。” “撞不开，这墙很厚，咱们没有趁手的工具。大门也从里面被得物堵死了，只能翻墙进去。” 有人提议道：“拿东西铺在墙头上！有东西垫着，那毒物再毒，也拿咱们没办法！” 于是很快，各种破衣烂衫，各种被褥草垫，都搭在了将军府的墙头上。 这下，墙头彻底失去了防护作用。 一个接一个的难民从墙头上往将军府内跳。 他们以为，就算将军府的院墙有些高，顶多也就是摔一跤的事。 可谁知道，他们一落地，那看似平整结实的，或长满花草的地面，竟然榻陷了。 落在上面的他们自然也跟着一起往下坠，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的身体就被一根根尖刺给刺穿了。 鲜血很快就将坑底染红，血腥味四散。 刚爬上墙头的难民被这一幕吓得脸色发白，他们不敢再往院墙内跳，想退下去。可后面的难民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正迫不及待的朝要爬进将军府，去抢粮抢钱抢女人。见前面的愣着不动，也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伸手就把人往下推。 毕竟这将军府的院墙这么高，下面有人垫着，他们就不会摔伤了。 于是第二批爬上墙头的人，就这么被推了下去。 接着是第三批…… 一直到紧挨着墙头的那一排陷阱都被填满了，后面跳下来的难民，才没被陷阱给伤到。 但他们庆幸得太早了。 等他们从那长长一叠的尸体上跳下来之后，很快就落进了第二排陷阱…… ------------ 第166章 全力奔逃 林婉清站在将军府最高的楼里，看着那些难民不停的跳进院子，再跌进一个又一个的陷阱里，神情有些穆然。 这些难民，起初都不是坏人，甚至是一群受灾的可怜人。 但天灾无情，朝廷无视，生生把人逼到了绝路上。 她也不想害这些人的性命，但她和将军府的人又何其无辜。为了保命，不得不和难民站到对立面。 她没错！ 林婉清再三对自己强调，然后转身和紫苏、张乾一起去了祠堂。 刚一进祠堂，就见陆母在陆晋蓉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过来。 林婉清急忙道：“母亲，您怎么还没下暗道？” 不止陆家母女没下暗道，三个孩子以及江家人也都在。张乾带着几个护院，和摘星揽月三人一起守护着。 丫环和小厮们倒是已经都走完了。 不得不说，速度挺快，她只在府中逗留了一小会儿，离陆母他们过来也就差了一盏茶的功夫。 陆母白着一张脸，浑身哆嗦得厉害，想说话又发不出声。 陆晋蓉赶紧说道：“娘见你一直没来，不放心，说什么也不肯先走。慧心姐弟三人也是。” 陆慧心脸上也有着明显害怕的神色：“母亲，咱们是一家人，要走就一起走。” 陆祈年和陆祈安也重重点头。 林婉清心头一暖。 虽然她觉得没必要非得一起走，但被人如此重视，谁又会不喜欢呢。 “那咱们赶紧走吧，那些难民已经进府了，虽然闯到这边来还需要些时间，但早点离开总是好的。” 林婉清朝陆祈安招了招手。 陆祈安乖乖上前。 林婉清将他交给张乾：“麻烦张护院把祈安背在胸前。” 孩子年纪小，腿短，容易跟不上。摘星和揽月他们功夫自然是比张乾要高的，但他们不如张乾忠心。如果遇到危险，张乾可以拼死保护陆祈安，摘星和揽月他们就未必了。 张乾感受到林婉清的全心信任，心头无比震动，重重点头道：“夫人放心，属下一定全力保护小公子安全。” 说着，他脱下自己的外衣，将陆祈安绑在自己胸前。 林婉清转头对江家的表哥表嫂们交代道：“把孩子和自己绑在一起，这样不怕他们跟不上。” 江家的两位表哥都已经成亲，江煜不在，大表嫂一个人得照看两个孩子。好在老大和陆祈年差不多大，倒是不必太担心。老二还小，大表嫂麻利地找出一条背带，将孩子绑在身上。二表嫂和二表哥也同样操作。 一切准备就绪，林婉清让紫苏和揽月二人走在最前面，随后自己扶着舅母杨氏走下暗道，陆慧心和陆祈年紧随其后，陆母和陆慧后也紧跟上来，张乾搂着陆祈安走在后面，江家的几口人排在他后面，最后面则是摘星、落华和几个护院。 等所有人都下了暗道后，暗道入口被关闭。 暗道里光线很暗，因为要保证空气足够，所以不能点太多火把。 之前张乾虽然清理过暗道，但里面的味道依旧有些重，大家都用帕子捂着口鼻，安静地朝前走。 丫环和小厮们走在他们前面，能听见脚步声，但暗道并不是一条直线，有许多弯道，所以看不见他们。 陆母的体力不太行，加上太过害怕，所以走得比较慢。 结果没等他们走太久，就听见暗道入口那儿有了动静。 张乾压着声音说道：“不好，入口怕是被发现了。” 陆母更害怕了，几乎要哭出来：“都怪我这个不中用的……” 林婉清沉着冷静地道：“母亲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来个人，把老夫人背起来。” 立刻就有个护院上前道：“老夫人，冒犯了。” 很快，护院将陆母背好，队伍再次行动起来，这一次速度就快了不少。 只是身后的动静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快，这里有暗道，将军府的人都在暗道里！” 陆慧心忍不住小声喊了一声：“母亲，我怕。” 林婉清对杨氏说道：“舅母，你先自己走。” 杨氏道：“不用管我，我体力好得很。你去陪着慧心。” 林婉清转头一把拉住陆慧心，安抚道：“别怕，我在。咱们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她对最后的那几个护院说道：“把咱们之前准备的那些东西撒下吧。” “是！” 护院们的声音传来，接着便听到暗道里响起一阵叮当声。 那是他们特意打造的一些伤人的利器。 东西并不复杂，但伤害性却很大，上面还抹了揽月调配的毒药，只要被刺伤，虽然不会要命，但却皮肉溃烂，无比痛苦。 只不过这些东西并不多，只撒了一段路后，便没有了。 没过多久，众人就听见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又过了一阵，惨叫声此起彼伏。 逃命的众人一言不发，全都憋着气全速前进。 因为他们知道，那些利器阻拦不了所有人。 只要等他们用别人做脚垫，很快就能通过那一段地方。 没过多久，摘星和落华就提醒道：“他们追过来了。” 所有人心里都忍不住一沉，脚下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赶了半个时辰，陆家人终于和前面的丫环和小厮汇合了。 丫环和小厮们头一回走这暗道，被前面的墓室给吓得不敢再往前走。 一大群人全都堵在了这里。 追兵就在后面，林婉清被这些丫环和小厮给气到了一下。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指挥着几个强壮的小厮道：“过来砸墙！” “摘星，落华，还有几位护院，麻烦你们全力抵挡一下。” “夫人放心，这边有我们守着，保证不会让那些人冲过来。” 墓室专门为暗道留的出口那里垒得并不太结实，先前清理暗道的时候，张乾就已经提前在墓室里放了砸墙的大锤。 几个小厮抡起大锤，照着那出口处砸了几下，就有新鲜的空气得阳光透了进来。 “开了！” 林婉清立刻道：“排队往外走，不许拥挤！丫环们先走！” 丫环们立刻排除一个一个往外钻，先钻出去的人又回过头来拉后面的人。 正当丫环们走了一半的时候，那些追赶过来的难民也赶到了。 有几个胆小的小厮吓得哇哇大叫，也顾不得林婉清的交代，撞开其他人就要往出口钻，这一撞不要紧，把站在旁边的林婉清给推了一下。 林婉清被推得踉跄几步，脚下踩到一块断砖，脚腕狠狠地崴了一下。 剧痛袭来，林婉清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 第167章 脱险 “夫人，你怎么样？” 红豆一把扶住了林婉清，见她脚不敢沾地，便马上要去查看。 林婉清制止了她：“这会儿不是矫情的时候，你扶着我些，咱们先离开这里。” 红豆见她疼得额头上几乎是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急得眼眶都红了。 “半夏姐姐，快过来扶着夫人一些。” 半夏方才在搀扶杨氏，听见喊声赶紧跑了过去，见林婉清受了伤，一下就急了，“姑娘，我来背你。” 林婉清摆了摆手，“没那么娇气，你去守着出口，别让他们生乱，越乱越走不了。” 半夏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逃出这里，于是咬牙点头，转身去了出口处守着。 很快，丫环们都钻了出去。 “舅母，你带着表嫂他们先出去。晋蓉，慧心，祈年快过来，你们也赶紧出去。” 所有人都没有犹豫，排着队从那个并不算太宽的出口往外钻。 林婉清等着江家人和陆家人都顺利出去之后，才在红豆和半夏的搀扶下，狼狈地钻了出去。 在那光线阴阳的暗道里待得太久，一出来，林婉清只觉眼睛一阵刺痛。 她眯着眼睛缓了缓，对着墓室里的摘星揽月几人说道：“等会大家都撤出来之后，就往里面撒些致使的毒药吧。” 唯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这些人顺利地活命。 摘星和揽月一点也没含糊，等墓室里的人都撤走之后，他们也迅速地飞身出去。揽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一边动作一边交代道：“捂好口鼻，这东西毒得很，若是吸进去了，解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众人吓得赶紧抓起衣服或者帕子，把鼻子和嘴都捂得严严的。 揽月拿起火折子吹燃，塞进那包毒药里，然后迅速将那药包投进了墓室里。 倾刻间，浓烟便从墓室里飘了出来。 同时还有阵阵的惨叫声。 那些惨叫声从坟墓里透出来，让人在大白天也听得出了一阵鸡皮疙瘩。 林婉清心中也同样有些瘮得慌，上辈子她从未伤人性命。 这辈子，死在她命令之下的人，少说也得有上百人了。 但她不后悔。 从那些难民自从闯进禹州城作乱开始，就已经不能算是难民了。 是暴徒。 是贼人。 哪怕他们是被逼的。 可禹州城里的百姓又何苦无辜。 她和陆家人，还有其他那些被攻破的家族，又做错了什么？ 那些人都想要她这边人的命了，她如果还假惺惺的不忍，那才是真的有病。 没过多久，墓室里归于安静。 除了摘星和揽月他们，没人敢往那里面看。 不用想也知道，那里面现在和炼狱没什么区别。 林婉清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对那些惊慌失措的下人们说道：“往山里走，咱们先去山里避一避。” 现在禹州城被难民攻占了，附近几个州城的难民全都在往这边赶。 他们下山，只会跟难民撞个正着。 所幸这几天他们早有准备，让所有丫环小厮都准备了两个大袋子，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两大袋粮食。 家里下人有一百五十多人，每个人身上至少有二十斤粮食，小厮身上更多一些。 合算下来，四千斤是有的，够他们支撑一段时间了。 一大群人排着队往山里走。 陆家祖坟所在的这座山地势十分复杂，山上没什么树木，到处都是石头，显然是不适合藏身的。 他们需要翻过这座山，往更深处的地方去。 林婉清的脚踝疼得厉害，走山路对她来说，实在是个巨大的挑战。 紫苏上前道：“姑娘，让奴婢背着你走吧。” 林婉清摆了摆手：“若是平地就让你背了，这山路如此难行，你背着我根本没办法走。若是再踩空了，咱们都得滚下山去。” 半夏急得直打转：“可姑娘的脚伤得这么严重，若是再走山路，只会伤上加伤。要是有担架就好了。” 林婉清道：“便是有担架，这样的山路，我也不敢躺。” 陆家祖坟所在的位置还算平坦，越往山上，就越难行走。便是摘星他们这样的高手，带人走山路，难度都太高了。 她想了想，转头朝揽月问道：“揽月姑娘，你可有法子让我暂时不疼吗？” 揽月查看了她的脚腕一番之后说道：“没伤着骨头，只是扭伤了筋。我有法子让你暂时不疼，但之后，疼痛会加倍，你……” 林婉清立刻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揽月有点不忍：“之后真的会很疼，就算是大男人都难以忍受，你确定吗？” 林婉清点点头：“现在当务之急是逃命，只有保住命，才能机会去担心别的。” 揽月佩服地看了她一眼，掏出几根银针，在林婉清的脚踝上扎了几针。 很神奇的，林婉清本身剧痛的脚踝竟然眨眼间就没有了感觉。 揽月道：“我用针暂时封住了你这边的穴位，你现在是感受不到疼痛的，但伤依然在，并且会随着你的走动加重。所以等之后放开穴位，疼痛会加倍。” 半夏傻傻的问了一句：“那就不能一直封着穴位吗？” 揽月道：“除非夫人这条腿不打算要了。” 半夏立马就又红了眼睛，“姑娘，我扶着你走，你这只脚尽量别太用力。” “行，先扶着吧，等会儿实在没办法了我再自己走。” 林婉清没有太逞强，让自己的几个丫环分段地扶着自己。 一直走到没办法再搀扶的地段，紫苏递了一根她刚刚砍来的树枝：“姑娘，用这个当拐杖吧。” 林婉清接过试了试，还挺顺手，于是拄着树枝开始爬山。 虽然穴位被封住，但林婉清在上山的时候，依旧能感觉到一些疼意，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不想丫环们着急，所以她一声不吭，努力地前进。 终于，他翻过了这座极为险峻的山，中途好几次，林婉清都不得不停下来休整。 好在，终于翻过来了。 在天黑的时候，大队伍在一处山谷前停了下来。 陆母指着那山谷说道：“前面应该就是我婆母曾经提到过的避难山谷了，那里易守难攻，别说是难民，就是来支军队，想攻进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张乾将陆祈安放了下来，带着几个护院前去查看山谷的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几人折了回来。 “夫人，老夫人，山谷里可以藏身，里面还有山洞，足够咱们容身了。” 林婉清终于松了口气，没想到陆家先辈竟然把这一步也算到了。 大队伍进了山谷后，很快就找到了山洞。 山洞是天然形成加后天开凿出来的，分了好几个洞室。 林婉清做主，让丫环们住了两个最大的石室，陆家和江家住了两个稍小些的石室。最后剩下的三间最小的，挪了一间给摘星和落二人，一间做仓库，一间单独给了揽月。 因为揽月要配制毒药，那可是他们赖以保命的东西。 小厮们则住在外面的天然大石室里。 有点挤，但也足够容身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大家逃了一天，都累得有些受不住，于是众人都只吃了点干粮，便各自先凑合着找了个地方歪着睡下。 林婉清则去了揽月的石室。 揽月递给她一块厚厚的帕子：“咬着吧，防止一会儿咬到舌头。” 林婉清摘过去，把帕子咬在了嘴里。 揽月拿出银针，在她的脚踝上迅速地扎了几针。 几乎是瞬间，一阵让人无法忍受的剧痛猛烈袭来，林婉清疼得闷哼一声，竟是当场晕了过去。 ------------ 第168章 山谷安家 林婉清是生生疼醒的。 她从来不知道，疼痛的程度竟然能如此可怕。 要不是嘴里咬着帕子，她真想大叫出声。 实在太疼太疼了。 半夏和紫苏看她疼得汗珠直往下滴，急得直抹眼泪，恨不能替她分担一二。 揽月在一旁说道：“夫人，有一种药，可以让你昏睡过去，你可愿意服用？只是这药是从一种毒花中提取的，对身体会造成一些损伤。” 林婉清闻言便摇了摇头。 现在他们只是暂时脱了险，但之后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万一在她昏睡期间难民追了过来，她怕陆家人没人撑得起大梁。 更何况连揽月都说了那药会对身体有损伤，其凶猛可见一斑。 揽月也知道她的顾虑，于是道：“那夫人可得咬牙忍着了，这疼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才能缓解几分。” 林婉清白着脸点头，拼命忍着疼。 忍疼的时间真是度日如年，林婉清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去的。 好在这两天，并没有难民找过来。 陆晋蓉和陆慧心也没让她失望，把乱哄哄的下人们安排好，粮食的取用也做了计划。 这期间，陆母和杨氏一直陪在林婉清身边。看林婉清疼成那个样子，两人哭了好几场。 好在第三日，林婉清感觉脚腕间的疼减轻了不少。 虽然还是疼，但不至于疼得她恨不得昏过去。 疼痛一减轻，林婉清就把张乾叫了过来，“来山谷也有两三日了，你们可把这附近的环境都摸清楚了？” 张乾点头道：“这山谷背后是一处断崖，高数十丈，十分险峻陡峭。除非长了翅膀，否则根本不可能从山后上来。山谷前的山势那日夫人亲自走过，知道有多难行。这山谷的入口处不足一丈。只要我们在入口处设好关卡，再准备些陷阱武器，就凭那些难民，想攻进来几乎没有可能。” 林婉清终于放下心来：“那这些事情就交给你去安排，府里的小厮全听你调遣。” 张乾抱拳应下：“属下一定将山谷的防卫做好，绝不让将军府少一人。” 林婉清让他自去忙碌，转头把陆晋蓉和陆慧心叫了过来。 两人这两天没闲着，山谷虽然安全，但条件也是真的差，两人身上都有些灰扑扑的。 林婉清伸手替两人掸了掸头上的灰尘说道：“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山谷里藏多久，也许三五天，但说不好也可能会很久。所以咱们得先做好长期的安排。你们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陆慧心道：“母亲，我觉得如果要做长期打算，最好还是让那些小厮在山洞外面搭些棚子。虽然山洞里也能住得下人，但总归不方便。” 陆晋蓉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才道：“还有食物的问题，咱们带来的粮食约莫有四千斤，听着很多，但实际上也就只够咱们这些人撑两三个月左右。而且除了粮食，咱们没有旁的东西了，油盐酱醋都没有，三两天还无事，但时间长了肯定不行。所以我想着，在这山谷里先整理出来几场菜地，种些菜应急。最好能有人下山，去别的州城村镇看看，能不能买些油盐和御寒的衣物被褥。” 如今已经是初冬，山里的温度更低。 他们逃出来的时候穿的衣服暂且还能应付，可这天一日冷过一日，没有御寒的衣物被褥，那是万万不行的。 林婉清欣慰一笑：“不错，你们的考虑都是咱们眼下要解决的难题。只不过现在外面情况不明，派人去买油盐尚还可掩人耳目，买衣物被褥太招眼了。” “所以御寒的衣物被褥，咱们只能就地取材。” 两个大家闺秀听得一愣一愣的，“就地取材？” 这山里全是树和草，这些东西如何能御寒？ 林婉清道：“这山里有树，树砍下来晾干便是柴，柴可以生火取暖。除了树之外，山里还有不少野物，那些野物的皮毛，便是最好的御寒之物。” 陆晋蓉眼睛一亮：“对，皮毛可以御寒，它们的肉也可以用来吃。” 林婉清点点头：“没错，等张乾把防御的事情解决完之后，就让他带着人去山野在打猎。” “另外，你们还要解决水源的问题。咱们这么多人，喝水也是大事。” 陆慧心道：“山谷里有一处水源，但水不多，或许或以试试打井。” 林婉清点头道：“那就赶紧带人打井。” 陆晋蓉见林婉清有些疲累，便道：“嫂子你先好好休养着，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和慧心去解决。舅母和两个表嫂对种地开荒这些事情都十分有经验，如果我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去请教她。” 江家流放那些年，吃了不少苦，积攒下不少求生的经验。 这两日，他们可没少给陆家出主意，解决了眼下不少的麻烦。 林婉清有意趁这次机会好好锻炼两人，便全权放手让她们去操持这些事情。 她自己好好躺在山洞里养了好几日，有揽月帮着，林婉清的扭伤好得很快，十天之后，便能拄着拐杖在山洞里活动了。 这十天时间里，山谷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山洞外面搭起了两排棚子，棚子搭得很牢固厚实，府里的小厮都搬到了棚子里。 山谷里已经开辟出来了两块菜地，面积足有二亩，里面已经种上了一些从山下农户家中买来的菜种。 水井也打了出来，虽然井不大，水也不算多，便也省着些用，也够他们饮用了。 山谷的防御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张乾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都调动了起来。 他们没有太多可以打造武器的材料，所以只能就地取材。 捡石头，挖陷阱，还有一些简易的远攻器具。 现在这个山谷不说固若金汤，但绝对可以护住他们。 这期间，陆晋蓉还拜托摘星和落华下山了一趟，带回了不少盐和糖之类的调料。 同时，也带回了一些外面的消息。 外面已经全乱了。 整个禹州城，已经被大批的难民给占领了，甚至听说难民要起义。 朝廷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是上一世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林婉清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但她也没心思去管。 她就是个内宅妇人，能护住这一大家子，已经十分不易了。 至于外面是否要天下大乱，和她无关。 ------------ 第169章 将军回来了 山中无岁月，一晃，陆家躲在山中已经过去两个月。 昨夜山里下了一场大雪，到处一片素白，冷气逼人。 好在这段日子里，全府上下没一个人闲着，山谷里囤满了取暖用的木柴，猎了许多野物，上到主子，下到丫环婆子，每个人都有御寒的兽皮。 虽然不好看，但保暖效果还不错，配合着木柴和炭火，熬过这个冬天没有问题。 就是种的菜因为温度太低，长势不太好。 不过他们趁着没下雪前的那一个月，在山里挖了不少山药、葛根，还有一些野菜，也能撑上了一段时日。 虽然在山里的日子远比不上在将军府里舒服，但所有人都适应得挺好，尤其几个孩子，更是玩疯了，每天跟着丫环小厮们上树掏鸟窝，下小河里摸鱼挖螃蟹，疯得不成样子。 陆家和江家的孩子感情突飞猛进，好得不分彼此。 陆母这段时间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不再像以前那般为了将军府脸面，强撑着架子，但又撑不起来，显得别扭又有些滑稽。现在她放下了那些她本来就不擅长的体面和责任，整个人都鲜活了，看着年轻了十岁不止。 陆晋蓉和陆慧心更是成长不少，两人不再娇气，也不再讲究精致，反倒务实了不少，做任何事都细心又妥帖。 林婉清这段时间也是难得的放松了下来。 山里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她操心，她就给自己好好地放了个长假，休息了两个月，竟然把脸都养得圆润了不少。 主子的变化都这么大，底下的丫环小厮们自也不必说。 以前在府里的时候，难免会有勾心斗角，磕磕碰碰。现在到了这山里，大家心往一块儿聚，劲儿往一处使，真是前所未有的团结和睦。 陆母都忍不住跟林婉清感叹：“咱们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虽然将军府被那些难民给毁了，但咱们的家地比以前更好了。” 林婉清认可的点头：“谁说不是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咱们陆家肯定会更好。” 婆媳二人正说着话，张乾突然在山洞外禀报：“夫人，山下有异动，城里打起来了。” 林婉清和陆母对视了一眼，“是朝廷派兵来平乱了吗？” 张乾有些兴奋地道：“是将军回来了！将军带兵在镇压那些难民。” 陆母激动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山洞口：“可是真的？真的是晋骁回来了？” 张乾点点头：“是，属下派去打探消息的人看得一清二楚，还见了将军一面。将军已经知道咱们在山里避难了，等他平定了城里的乱象，就会来接咱们下山了。” 陆母激动地原地转了两圈，双手合十对着天空作揖道：“谢谢老天爷，这乱子可算能平下去了。” 说着，她转身看向林婉清，笑得合不拢嘴：“这下好了，晋骁回来了，咱们一家总算团聚了。” 林婉清心里也高兴。 虽然山里的日子也能过，但毕竟太艰苦了。 能过好日子，谁想天天窝在这山洞里啊。 只不过她又有点为难，她记得上辈子，陆晋骁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带了个姑娘回来。 并且为了那个姑娘，和林纤云闹得十分难看。 如果是之前的话，她是一点也不在意，她可以随时把陆夫人的位置让出来。 但现在，她有点舍不得跟陆家人分开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在陆家人身上感受到了家的感觉，真的有些贪恋这种美好。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 若是陆晋骁真的找到了心爱之人，她自然会麻利地腾地方。 而且禹州就这么点大，她和陆家人见面也不麻烦。 这么一想，林婉清也就不在意了。 “张护院，在将军进山接我们之前，一定要加强防守。通知下去，从现在起，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山谷。” 她担心山下那些难民会跑上山来。 将军府的人躲在山里的事情并不机密，当天他们从暗道出来就直接上了山，后面的追兵只需要跟着脚印就能找到他们。 这两个月之所以没人来找他们麻烦，无非是因为进山的代价太大，没那个必要。 但若是陆晋骁带人攻城，那些难民肯定会想法子制约陆晋骁的。 而他们，就是最好的制约工具。 张乾明白这一点，于是立刻去安排。 府里的丫环小厮们听说陆晋骁带兵在山下平乱，都兴奋得不行。 大家都盼着能早些回府呢。 半夜，林婉清在山洞里隐约听到了一阵锣鼓声。 她立马爬起来，把兽皮披在身上，急匆匆往外走。 刚走到山洞门口，就和紫苏撞了个正着。 林婉清忙问道：“可是难民攻上来了？” 紫苏点头道：“是，人数不少，张护院已经把小厮都叫了起来，大家都做好准备好了。” 林婉清道：“让摘星去山下通知将军，我出去看看情况。” 刚准备要走，陆晋蓉脸上带着几分惊慌跑了过来：“嫂子。” 林婉清道：“别怕，山谷里很安全，咱们的防御也很完善，坏人闯不进来。你先别乱了阵脚，却陪着母亲，她胆小。” 陆晋蓉很快就冷静下来：“我知道了嫂子，我会照顾好母亲和慧心他们的。你注意安全。” 林婉清冲她笑了笑：“好，等天亮了，咱们就能回家了。” 安抚好陆晋蓉后，林婉清便去了山谷入口。 此时正是半夜时分，山里最冷的时候。 林婉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张乾见她来，忙过来打招呼：“夫人，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冷了，你先回山洞吧。这里有我守着，保证不会有闪失。” 林婉清道：“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那些人都到哪儿了？” 张乾掏出一个望远镜递了过去：“夫人请看。” 这望远镜是海外的商队带回来的东西，林婉清特意给张乾配了一个。 拿过望远镜，顺着张乾指的方向看过去，林婉清发现了那些难民的踪迹。 大晚上的，这些人也没把火把，就这么借着夜色摸进了山。 “离咱们也就三四里地远了，幸好昨天夜里下了雪，不然还真的发现不了他们。” 林婉清放下望远镜道：“点一堆火，把人引过来。” 这么冷的天，等他们在山里慢慢摸索，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反正都要打，她喜欢速战速决。 很快，火堆点了起来。 难民发现了山上的火光，前进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些难民就摸到了山下。 ------------ 第170章 难民攻山 难民的人数不少，月光下的雪地里，人头攒动，目测至少有上千人。 这些难民手里，全都拿着各种武器，有的是棍棒，有的是农具，还有不少拿着各种兵器。 而那些兵器，是从城中各个大家族还有衙门里夺来的。 一到山下，就有人在难民群中大声号召道：“将军府的人就躲在山上，咱们冲上去，把他们抓住带回城里，咱们可就立了大功。” “不过一定要注意，不要伤了将军府的几个主子。咱们城主还想招揽陆将军一起对抗朝廷，他的家人就是最重要的筹码。” 那些难民也是一呼百应：“好！” “大家一起上！” 难民们举着手里的武器，嘴里喊着“冲啊！”，就开始往山上攻。 林婉清拢了拢身上的兽皮，看着难民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 “给我砸！” 待到难民爬到离山谷还有不足百米的距离时，张乾一声命令，小厮们立刻就搬起石头朝山下扔去。 一块块石头顺着山势滚滚落下，那些难民只隐隐约约看到有什么东西朝自己滚来，急忙避让，但落石实在太多，避无可避。 惨叫声接连响起，不少被砸中的难民从山上滚了下去。 没受伤的难民则赶紧朝两边散开，躲避落石的攻击。 这是最有效的办法，因为往山下跑，落石依旧会砸中他们。往两边跑，就可以避开，并且可以绕道爬上山。 谁知他们还没跑多远，脚下就猛地一空，人就往下跌落，掉进了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陷阱里。 陷阱里布满了用木头削出来的尖刺，运气不好的，直接就被砸个对穿，运气好点的，受些皮肉伤。 不过片刻，难民就折扣了近半。 领头的又急又恼，赶紧招呼剩下的人撤退。 小厮们见他们退了，不由欢呼起来。 张乾沉着声道：“不要得意忘形，他们并没有死心。” 林婉清拿着望远镜往山下看，只见那些难民退到山脚下，聚在一起，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心警戒，他们应该是在商量着从另外的方向上山。” 张乾说道：“这两个多月，属下已经把所有通向山上的路上，都挖了陷阱。不管他们从哪个方向上山，都要折损人手。” 想要靠陷阱把那些难民全部拦下是不太可能的，但能大大削减他们的力量。 林婉清微笑着点头，这段时间张乾他们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的。 果然，一切如他们所料，那些难民知道正面上山肯定不行，于是就把人分散开来，从其他方向上山，两面包抄。 可等他们刚踏进山里没多远，就有人又摔进了新的陷阱里。 这下，不少难民都害怕了。 “他们不会在这山里全挖了陷阱吧？” “不行，我不想立功了，我放弃，我要下山。” 有难民心生退意。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打起了退堂鼓。 领头的人立马找到第一个说要放弃的人，一刀把那人给解决了。 “谁敢半途而废，下场就是这样！” “咱们努力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成功了，这个时候说放弃，你们甘心吗？” “你们以为现在下山就没事了？” “那陆晋骁带着几万兵马把禹州城围了起来，如果咱们不把他的家眷抓住，逼他退兵，带他合作，等着咱们的还是死路一条！” “只要陆晋骁同意跟城主合作，咱们到时候就有能力跟朝廷对抗了！” “等城主把那狗皇帝拉下马，咱们可就是大功臣！” “难道你们想祖祖辈辈都当泥腿子？你们愿意你们的儿孙以后还像咱们现在这样，活得比猪狗还不如？” “兄弟们，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反正下山也是个死，倒不如大家豁出去，拼一把。败了大不了一死，可万一成了，咱们以后少说也能混个小官当当。” “想想那些当官的，哪怕当个县丞都能活得风风光光。何况咱们立下这么大的功劳，那少说也能混个七品官。” 这一番鸡血打下去，那些原本心生退意的人，一下又热血沸腾起来。 “对，拼一把！” “老子就不信了，几个女人孩子还能抓不住！” “走，败了大不了一死，成了咱们就功成名就。以后我家族谱都得从我这里开始写！” 于是难民们又开始往山里摸。 山里的陷阱挖得并不密集，但谁也不知道这些陷阱分布在什么地方。 所以难民们走得十分小心。 但再小心，还是不断有人掉进陷阱里。 只不过相比之前还是要好很多。 上山的路并不长，但他们却走得格外缓慢。 等他们终于走出那片山林时，天都要亮了。 “兄弟们，看到没，将军府的人就在那边！” 难民们欢欣鼓舞，立马就要朝那边冲。 “不要大意，越靠近他们危险越多。咱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有人站出来，捡起石头朝山谷的方向扔过去。 果然，立马就有几块大石头朝他们这边砸回来。 难民们吓了一跳，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冲过去。 “头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看样子他们那边准备了不少石头，咱们根本没办法靠近啊。” 领头的人想了想说：“那咱们就慢慢跟他们耗。他们捡了再多的石头，也有用完的时候。这样，挑几个跑得快的人，故意去招惹他们，让他们投石头。消耗他们。” 这个法子不错。 有几个胆大的汉子立马站出来，接下这个任务。 他们朝山谷那边跑上一段距离，然后立马就往回跑。 山谷那边立刻就朝他们砸石头。 两三个来回后，张乾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 “这些王八蛋还挺精明。不过，他们不会以为咱们这边只有石头吧？” “把我的箭拿过来。” 立刻就有小厮将他的弓箭递来。 等再有难民露头挑衅的时候，张乾搭上箭，瞄准，放箭，一气呵成。 对面传回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难民们看着那个中箭身亡的同伙，一下愣在了当场。 张乾扯着嗓子喊道：“别他娘的跟小孩儿过家家似的，有本事放马过来。” ------------ 第171章 半夏劝主 情况僵持住了。 难民这边不敢再往前，害怕山谷里的人有大批的弓箭。 反观将军府这边，山谷里有吃有喝，取暖的木柴也够，困守个个十天半月完全没问题。只要一直守着入口处，防止难民攻过来就行。 那领头的心急如焚、 难民点领禹州城后，倒是收缴了不少粮食。可现在禹州城里有将近十万人。 禹州城原本有两万人口，后来他们攻破禹州城之后，便对外散布消息，招收散布在各州府求生的难民，说是要给他们分房子分粮食。于是大批难民朝着禹州城蜂拥而来。 现在几乎八成的难民，都聚在禹州城。 这么多人，之前缴获的那些粮食，也撑不了太久。 现在禹州城还被陆晋骁带兵给围了，不出十天，城里就该断粮了。 原本城主派自己过来捉拿陆家的家眷，结果现在他连那些陆家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人手已经折扣了大半。 若是再空手而回，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城主交代。 领头人再三催促那些难民：“大家别怕，咱们一起上。他们当时逃得那么匆忙，肯定没带多少武器。咱们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冲是山谷把陆家的女人们抓住。” 但那些难民此时又累又饿，根本没力气了。再看看自己这边剩下不足二百人数的队伍，没人愿意去冒险。 这跟闯陷阱可不一样。 陷阱就挖在那儿，只要自己小心些，基本就能避开。 可现在他们跟将军府的人正面对上，而且对方的准备明显比他们这边充足，现在冲过去，明摆着就是找死。 虽然说富贵险中求，但那险的前提是能活命。 命得没了，就算是泼天的富贵也没用啊。 见这些人不肯动，那领头人气得在心里直骂娘。 到底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把山谷的人拿下呢？ 领头人四下张望，随后把目光定在了山林间的那些草木上。 林婉清在山洞里睡觉，睡着睡着，感觉怎么有些呛。 睁眼一看，只见山洞里竟然飘着烟雾。 “怎么回事？哪来的烟？” 他们虽然住在山洞里，但经过这两三个月的改造，他们如今在山洞里烧火取暖，也不会被烟雾给呛着。 半夏捂着口鼻进来道：“姑娘，那些难民在山谷外面点了好多湿柴垛，搞得整个山上都是烟。” 林婉清被无语到了，这是想用烟雾把他们熏出去吗？ “大家怎么样？可有被呛到？” 半夏道：“还好，张护院发现他们的企图后，就让人把山洞口给封了，但难免还是会散进来一些。就是守在山谷口的那些小厮们要受些罪了，烟大得很，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林婉清道：“让他们一定要提起精神来，谨防那些人趁着浓烟做掩护打过来。” 半夏点点头道：“张护院已经提前想到这个可能了。揽月姑娘还担心他们在那些柴里做手脚，提前给大家准备了些解毒的药分发下去，只要感觉头晕胸闷，就赶紧吃药。” 林婉清微微一笑：“真是多亏了有他们在，不然光凭咱们将军府这些人手，还真没办法跟这些难民对抗。” 这几个月，摘星揽月以及张乾他们，真的是帮了将军府好大的忙。 半夏笑着往她身边一坐：“是多亏了将军，这些人手可都是他安排来的。姑娘，你说将军什么时候会来接咱们下山？” 林婉清摇头：“不知道，我让摘星下山去给他送信，到现在也没个回话。估计他是顾不上这边了。” 半夏忙道：“将军肯定是知道咱们这边可以对付那些乌合之众，所以才没急着上山来。听说禹州城里现在有十来万人呢，将军得留在军中主持大局，并不是不管咱们。” 林婉清笑着看她一眼：“你在帮他说话？” 半夏嘿嘿笑道：“奴婢这不是怕姑娘误会将军嘛。” 说着，她凑近了林婉清，一脸八卦地问道：“姑娘，其实将军人真的挺不错的，你看，这大半年里，他虽然不在家，但咱们可没少受他的关照。光是这份细心，就超过大部分男子了。” 林婉清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有话就直说，别绕来绕去。” 半夏赶紧面对她跪坐着：“那奴婢就直说了，姑娘，奴婢觉得你可以试着和将军做一对真正的夫妻。虽然姑娘说的出府自立门户听起来确实不错，但到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将军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将军府也被在姑娘的操持下越来越好，老夫人，还有姑娘公子他们也都和姑娘一条心了，满府的下人也唯姑娘马首是瞻，这样的情况，实在没必要离开。” “奴婢知道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人，就算谁也不靠，姑娘也能带着我们这一帮子下人活得风生水起。但奴婢还是希望姑娘能有个疼您敬您爱您的夫君，然后再生几个小主子，一辈子和和美美，顺遂无忧。” 她家姑娘从小到大受了太多委屈了，她不想姑娘活得太累。将军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将军府其他主子也都是很好的人，再没有比将军府适合姑娘安稳度日的地方了。 林婉清知道半夏是真心实意在为她打算，于是也和她说起了知心话。 “将军这个人，我目前还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想法。单论将军府的话，我是十分满意的。只要将军他愿意和我搭伙过日子，并且没有其他女人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留下的。” 可惜，上一世陆晋骁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可是一直留在将军府的，且地位不低。 不过她一直没弄明白，既然陆晋骁那么重视那个姑娘，怎么一直没给人家一个名份呢？ 反正上一世，直到她死的时候，陆晋骁和那姑娘都没成亲，那姑娘一直住在将军府，打理着将军府的一切，但却一直没个名份。 外面的人各种猜测，其中有一个传言的可信度最高。据说，陆晋骁在战场上伤到了命根子，所以他才在休了林纤云之后，一直没有再娶。 林婉清摸着下巴想了想，搞不好还真是这样。 ------------ 第172章 陆晋骁带回来的姑娘 陆晋骁在禹州城外，带兵围城。 他手下的兵马有四万人，虽然比不上城里的人数，但他这边兵强马壮，城里那十万人，全都是些连饭都吃不饱的难民。 都不需要打，只要把城门守住，不出几天，里面的人就会饿到求饶。 摘星跟在陆晋骁身后，眯着眼睛看向城楼：“师叔，你真的不担心夫人他们吗？” 陆晋骁转头看了一眼远山，摇了摇头道：“我相信张乾他们几个的本事，我也相信她。” 虽然他没说名字，但摘星一下就听明白了。 摘星点点头：“夫人确实沉稳。不过，依我看，师叔最好还是亲自走一趟吧。否则夫人要是事后追究起来，师叔怕是要跪算盘了。” 然后他凑近了些，小声说道：“先前夫人可是说过，等师叔凯旋而归之后，她便要跟师叔讨一封和离书，要带着她的陪嫁自立门户。” 陆晋骁眉头一跳，这倒是像她会说出来的话。 “为何？” 摘星摸着下巴道：“先前我也不知道为何，但现在我知道了。” 陆晋骁看他一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这么讨嫌？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叽叽歪歪不像个爷们儿！” 摘星也不生气，还是那副淡淡的语气：“若我是女子，成亲当晚夫君就上了战场，一走大半年，留下一地烂摊子给我收拾。好不容易回来了，自己还遇到了危险，结果夫君却觉得我自己能摆平，硬是不来搭把手，我也想带着嫁妆自立门户去。” “师叔，这女子啊再有本事再要强，可她也会有累和怕的时候。” “你可别真的等到夫人对你彻底死心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撞到南墙了你知道拐了，孩子死了你来奶了，那不都晚了么。” 陆晋骁翻了个白眼：“那叫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你真是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摘星还是那副高冷的样子：“意思都差不多，反正话我可都说到了，去不去随师叔你自己。” 说完，摘星转身朝远处的军帐走去。 进了军帐，就看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姑娘，正在照顾一个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姑娘。 清秀姑娘见他进来。起身施了一礼：“见过摘星公子。” 摘星侧身避过后，又还了一礼：“梅君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流英的伤势如何？大概何时能醒来？” 床上躺着的，赫然是失去消息近半年的流英！ 梅君正色道：“流英姑娘的伤势已经稳住了，但她伤得实在太重，至于何时能醒，我也无法预测。不过我一定会全力救治，争取让她早日清醒。” 摘星再次施礼道谢：“有劳姑娘。” 梅君淡淡一笑，咬了咬唇，问道：“摘星公子，我……有件事情想求问于你，不知是否方便。” 摘星点点头：“姑娘尽管问，若是能说的，我定知无不言。” 不能说的，那是半个字也不往外吐。 梅君抿唇一笑：“我想跟公子打听关于将军夫人的事情，我有点好奇夫人是个怎样的女子。” 摘星微挑眉毛，笑着道：“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摘星却没有多说：“梅君姑娘见了就知道了，我一个男子，不好妄言，还请姑娘见谅。” 梅君忙道：“是我逾矩了。公子陪着流英姑娘说说话吧，虽然她现在无法清醒，但或许她可以听见外界的声音，多和她说说话是有助于她清醒的。” 说完，梅君便背起自己的医箱出了营帐。 刚出来，她就看见陆晋骁站在前面的空地上远眺着群山。 那山里，有着他的妻子和亲人。 梅君想上前和陆晋骁打声招呼，但想了想，最终还是背着医箱换了个方向离去。 …… “咳咳咳……” 山洞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呛咳声。 陆母口鼻上戴着自制的绵罩，伸手在眼前不停的扇动，想把那恼人的烟雾扇开。但烟雾有浓度不低，她这动作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这些遭瘟的东西，有本事去跟军队拼命啊，折腾我们这些老弱妇孺算什么英雄好汉！” 陆母气得直骂人。 也不怪她发飙，实在是这烟雾太呛人了。 起初的时候，烟雾还算能忍受。但一个时辰前，山下又来了一批难民。这些新来的也加入了烧火的队伍，所以山上的烟雾一下浓烈了不少。 他们这山洞里还好点，外面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在那些难民行却吃亏吃怕了，倒也不敢强攻，只敢在外面放火弄烟，企图把他们给熏出去。 陆晋蓉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忍不住抱怨道：“我哥他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这么久了还不上山来接我们？他就不怕我们有危险吗？难怪嫂子不想要他，就他这样的男人，哪个姑娘稀罕嫁他啊？” 陆母听她这么说，忙瞪了她一眼。 这死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打从知道陆晋骁带兵回来了，她这心就一直提着，生怕儿媳妇旧事重提。 结果儿媳妇还没抱怨呢，自家闺女先嚷嚷起来了。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这个话给圆过去的时候，林婉清开口了。 “你哥是一军统领，身上还背负着重任，哪能说走就走。咱们眼下也没什么危险，那些难民就算闯进来了，也不敢把咱们怎样。你要是难受了，就先滴些药水在眼睛里头，缓解一下。” 陆母忙道：“就是就是，你嫂子说得对，你别瞎咧咧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陆晋蓉往一边扯，“你别在你嫂子面前说这些，你是生怕你嫂子对你哥没怨言吗？” 陆晋蓉哼了哼：“那也是他活该！他身上有责任他不容易，我嫂子就容易吗？这几个月咱们怎么熬过来的，别人不知道，娘你难道不清楚？你可别太偏心，净帮着儿子说话。” 陆母气得不行：“我那是帮着你哥说话吗？你个蠢丫头，你难道真盼着你嫂子把你哥给休了啊？” 陆晋蓉一下反应过来了：“啊！我忘了这一茬了！怎么办？娘，嫂子不会听进心里了吧？” ------------ 第173章 跪下发誓 “咦？烟雾好像变小了。” 守在山谷口的小厮们揉着通红的双眼，有些不太确定看抬头观察。 过了好一会儿，张乾才道：“烟雾确实变小了，大家注意一些，山下有动静，当心是那些难民要进攻了。” 小厮们一听这话，赶紧打起精神来，有几个机灵的手里已经抱起了石头。只要发现烟雾里有人影，他们就把石头给砸过去。 果然，没一会儿，烟雾中有人影在向他们靠近。 一个小厮眼疾手快地将手里的石头砸了出去。 眼见着那石头就要砸中目标，结果对方身形一晃便躲了过去。 另一个小厮也急忙举起手里的石头，并招呼着身边的人一起砸。 张乾觉得那烟雾中的人影身形有点眼熟，急忙喊道：“快住手，那好像是将军！” 小厮们都愣住了，“将军？” “是我。” 烟雾里传来了陆晋骁的声音。 “真的是将军！将军来接咱们下山了！” “快，去禀告夫人和老夫人，将军来了！” 小厮们兴奋地大叫起来。 张乾大步上前，朝着陆晋骁单膝跪下，抱拳道：“属下见过将军。” 陆晋骁伸手把他扯了起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张乾激动地道：“属下幸不辱命。” 陆晋骁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记你一个大功，回头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张乾咧嘴一笑：“属下一定不和将军客气。将军，快去见夫人和老夫人吧，她们这段时间可受了不少惊吓。” 陆晋骁点点头，抬脚朝山谷走去。 山谷内，林婉清等已经收到了消息。 陆母激动得直拍大腿：“他可终于想起咱们来了，这个不孝的东西，看我不抽他！” “晋蓉，不，你上一边去。婉清，我的儿，快过来扶着我些。” 陆母下意识地想唤陆晋蓉过来扶着她去见陆晋骁，结果猛地反应过来，嫌弃地把已经到了她身边的陆晋蓉给推开，把自己的手递给了林婉清。 陆晋蓉：……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有被亲娘嫌弃的一天。 不过，她倒还挺高兴的。 所以也乐得配合。 林婉清上前扶着陆母往外走。 刚走到山洞门口，一抹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她们眼前。 陆母的眼泪一下就滚落了下来：“晋骁，我的儿，你可算来了。” 陆晋骁上前两步，一掀衣袍就给陆母跪下了：“娘，儿子不孝，让您受惊了。” 明明刚刚还说着要抽人的陆母，心疼地将他拉起来：“可有受伤？让娘好好看看。” 陆晋骁有点受不了她这样。 以往他从战场上回来，他娘都没怎么在意过，顶多问两句就算了。 这一次，他娘的关心溢于言表，让他很不适应。 但心里又有些发热。 “娘，我没事，您怎么样？” 陆母又哭又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也没事，多亏了婉清足智多谋，不然你娘我只怕都没命活到现在。” 说着，她把林婉清往前推了一把，抓着林婉清的手直接塞到了陆晋骁的手里。 林婉清吓了一跳，完全没料到陆母会来这么一出。 她下意识地想把自己手抽回来，没想到陆晋骁竟然顺势将她的手握住了。 陆母一下就看出门道了。 她这不孝的老儿子，对儿媳妇很上心啊。 这可真是太好了！ 陆母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你们夫妻总算团聚了。” “晋骁，你现在就给我跪下发誓。” 陆晋骁有点懵，跪下发誓？发什么誓？ 陆母见他愣着不动，急得踢了他一脚：“让你跪你就赶紧跪。” 陆晋蓉也在一旁催促：“大哥，赶紧跪下啊！” “父亲，快跪呀！” 三道声音从旁边传来，那是陆慧心姐弟三人。 陆晋骁虽然没弄明白情况，但还是依言跪了下去。 林婉清猜到陆母要抽什么风，赶紧去拦：“将军快起来，母亲跟你闹着玩呢。” 陆母正色道：“我可不是闹着玩，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正经过。” 陆晋蓉上前来把林婉清拦住：“嫂子，你别担心，我哥皮糙肉厚，跪一下不会坏。” 陆慧心跑过来拉住林婉清的手道：“是呀母亲，你别心疼父亲，跪一下没事的。” 林婉清心说，她哪儿是心疼陆晋骁了，她是想阻止她们胡闹！ 这也太尴尬了！ 回头陆晋骁不会误会吧？ 陆晋骁一头雾水地看着陆母：“娘，您要我发什么誓啊？” 陆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晋骁，你离家这大半年，咱们陆家在婉清的照拂下，才得以平平安安走到今天。不论是之前你妹妹走失的事，还是眼下，这都是婉清竭尽全力换来的。她为陆家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我要让你发誓，这辈子，要敬她，爱她，只能守着她一人，不许纳妾，不许养外室，更不许在外面拈花惹草。若是你违了誓，你就对不起列祖列宗，我亲自把你从族谱上除名，你百年之后，也不能葬在祖坟。” 林婉清吓了一跳：“母亲，这不可。” 她对这桩婚姻并没有太大的想法，并且早就做好了随时走人的准备，实在没必要让陆晋骁发这种誓。 这对陆晋骁来着很不公平。 谁知陆晋骁二话没说，转身对着山洞口举起手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陆晋骁今日对天起誓，发妻林婉清，是我今生唯一伴侣，我必敬她、爱她一生一世。若违此誓，天打雷劈，被家族除名，不得善终，不入祖坟。” 说完，他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林婉清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她真的没有想到，陆晋骁愿意发这个誓。 若是别的誓言她根本不会当真，什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种听听也就罢了，谁信谁是傻子。但被家族除名和不入祖坟这个，可是实打实的。 陆母满意地转向她：“我的儿，你可听见了？晋骁这辈子只能有你一个妻子，所以你能不能看在这一点的份上，留在将军府？你要是走了，他这辈子不止要光棍到死，还得断子绝孙。” 林婉清哭笑不得，她正想说话，就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转头一看，正好就撞上了陆晋骁的目光。 ------------ 第174章 大丈夫一言九鼎 陆晋骁的目光，平静中又透着几分炙热，专注又霸道地看着林婉清。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林婉清却在他的目光中轰然红透了脸。 旁边的陆母等人把他们的这点互动全都看在眼里，一个个都露出了欣慰的姨母笑。 林婉清看见他们的笑容后，脸上更是烫得厉害，甚至脑子都有些发懵。 两世加起来，她都没有这么羞赧过。 下意识地，她便想逃离这让她十分无措的环境。 谁知陆母一把拉住了她：“婉清，你先让晋骁跟你说说山下的情况。” 说着，她就赶紧给几个孩子使眼色，几人十分配合，立刻扶着陆母闪人，连带着丫环小厮也一并被清场。 很快，偌大的山洞里，就剩下这对陌生的夫妻。 林婉清尴尬得手脚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摆放了。 “那个……刚才母亲让你发的誓，我没当真，也不作数，你也别放在心上。我……” “为什么不能当真？” 陆晋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管你当没当真，我当真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林婉清直摆手：“真的不用。将军，我并不在意那些事情，现在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如果有喜欢的女子，尽管带回来，我不会有半点意见。” 甚至这个正妻之位她都能随时让出来。 陆晋骁眉头一皱，正色地看着她：“难道你很想让我违背誓言？我进不了祖坟，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 林婉清被问得一噎，“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誓言不作数。” 陆晋骁大手一挥：“大丈夫一言九鼎，反正我话得出去，就能把事情办到。你不当真是你的事，我反正当真了。” 林婉清还想再劝他几句，毕竟真犯不着为了她发这种誓。 陆晋骁掷地有声地道：“这辈子娶了你，我就没想过再有别的女人。反正我只认你一个，不论生死，你都是我陆某人这辈子唯一的妻子。” 这话砸得林婉清有些发晕：“将军，你……” 陆晋骁不耐烦地摆手道：“唉呀，你们这些女人家怎么这么啰嗦？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满意？要不然我再给你发一遍誓？” 说着，他一掀衣摆，又要往地上跪，唬得林婉清赶紧伸手去拦。 “将军，快起来。” 陆晋骁顺势把她的手捏在了掌心里，并站了起来：“行，都听你的。谁让你是我媳妇儿呢？” 林婉清没料到他会这样，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睛瞪得溜圆，看上去有几分可爱。 陆晋骁其实心里也慌得不行，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在姑娘家面前这么没个正形。 尤其这个姑娘还是她。 可他也是真的怕她把那什么要和离散伙的话说出来。 他哪里听得了这个！ 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娶回来，他怎么可能舍得放她走。 所以哪怕撒泼耍赖，他也要把这一关混过去。 林婉清懵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他握着，于是想把手抽回去。 陆晋骁很不想放开，但又怕林婉清觉得他轻浮，于是恋恋不舍地松开。 他把那只握过她的手背到身后，小心地捏了捏拳头，心里美滋滋地。 原来媳妇儿的手这么嫩这么滑呀！ 可惜太瘦了些，捏在手里都能感觉到她的骨头。回头得请个太医好好替她调理一下身体才行。 他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事情。 林婉清心里也慌得不行，但好在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很快就假装平复了下来。 清咳一声，她问道：“将军，现在山下是个什么情况？我们现在下山合适吗？” 陆晋骁收起心里那点细腻，换上了正色：“随近几个州府的难民都聚集在城中，加上禹州城原本的百姓，差不多有十万人。圣上让我带兵攻城，但一旦打起来，就会有死伤。所以我打算把他们围困在城中，过几日城中的存粮耗尽，他们自然就不战而降了。” 林婉清点点头：“陆家祖坟里有一条暗道直通将军府，你最好派人把那暗道守住，防止那些难民从暗道里逃跑。” “对了，为什么朝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安置那些难民？” 若是朝廷早做准备，哪至于就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陆晋骁道：“此事有内情，眼下还不能告诉你。” 林婉清恍然点头：“那就不说吧。” 陆晋骁道：“我安排人马送你们进京吧，禹州城这边知时间是没办法回去了。而且圣上升了我的职，在京中赐了宅子，就算没有难民这个事情，咱们也要进京了。” 林婉清有些意外，上辈子这个时候陆晋骁并没有被提拔到京城，甚至之后好几年，都一直留在禹州城的。 看来这辈子的变化真的很大。 “我把将军府的大半家当都，埋在了花园的池塘底下。等你把难民的事情解决了，记得带人把东西都取出来。” 难民刚攻进城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他们要往外逃了。府里的东西太多，想要带走肯定不可能。所以她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把那些值钱的家当用油纸包上，埋进花园的池塘底下。 陆晋骁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多亏有你了，不然咱们家可就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林婉清淡淡一笑：“应该的。” 陆晋骁看她态度淡淡的，心里有点不得劲，但眼下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于是他立刻招来张乾，安排起进京的事情来。 陆母他们知道要去京城了，个个都喜上眉梢。 虽然禹州城是他们的根，可眼下禹州城实在没办法让她们不舍，所以大家对进京定居有了极大的憧憬。 丫环小厮们就更开心了。 能离开这山谷去京城，不但小命保住了，自家主子还升了官，以后他们的身份也跟着长了一截。 于是满府的人忙活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陆晋骁看着已经准备好的众人，大手一挥道：“走，下山。” 下山的路更不好走。 陆母和三个孩子都是让人给背着下去的，陆晋蓉则是由几个丫环搀扶着。 林婉清原本是由紫苏和半夏扶着的，但还没走多远，陆晋骁过来对两个丫环道：“让我来吧。”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就把自己的主子给抛下，手牵着手跑了。 ------------ 第175章 第一次亲近 “上来。” 陆晋骁走到林婉清跟前，转身下蹲，示意她趴在自己背上。 林婉清急忙摆手：“不必，我自己走就行，我没那么娇气。” 别说她和陆晋骁不熟，就算是真做了夫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做不到和他那般亲密。 她是个循规导矩的人，甚至有些刻板无趣，很不喜欢做那些引人侧目的事，尤其是在男女大防这方面。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夫君，她也会下意识地抗拒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太过亲近。 上一世，苏锦程曾因为这个事情多次嫌弃过她，林纤云也嘲笑过她太过于假正经，不解风情。 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就算重生一次她也没打算要改。 她自己觉得自在舒服就好，别人喜不喜欢，干她何事。 陆晋骁见她不肯上来，便扯了大旗道：“天色不早了，我还要赶紧赶回军营，不能在山里停留太久。” 谁知林婉清并不吃他这一套，只淡淡地道：“将军可以先行下山。” 陆晋骁被噎了一下。 他这不怎么熟的夫人好像不太想跟他靠太近。 但，他哪是那么容易好打发的。 既然请不动，那就来硬的了。 于是他站起身朝林婉清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稍微用力一提。林婉清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吓得她小声尖叫了一下。 下一秒，她就落在了他宽阔的背上。 陆晋骁也不等她反应，用手托稳她，抬脚就走。 周围的丫环小厮们见状，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林婉清整个人僵在了他的背上，感觉自己从头顶红到了脚趾。 她好不容易在将军府里建立起来的威信，在这一瞬间茫然无存了！ 为了和他保持距离，她把背挺得直直的，低声说道：“将军，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陆晋骁并不理会她，大步朝山下走。 林婉清咬牙道：“陆将军，陆晋骁，你放我下来！” 可对方依旧不合作。 林婉清气得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放我下来，听到没有！” 回应她的是陆晋骁脚下猛地一打滑。 “啊！” 林婉清吓得紧紧抱住了陆晋骁的肩膀。 陆晋骁感觉到她扑在自己背上，心里美得直冒泡。 果然假装滑倒能有效让她停止唠叨。 而且他媳妇儿好香…… 这么一想，陆晋骁就感觉自己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身体也开始发热…… 陆晋骁赶紧定住了心神，故意板着声音道：“你不要乱动。我知道你要强，也知道你没那么娇气，但是山里前不久刚下过山，山路泥泞湿滑。你如果不想摔断腿，你就老老实实趴着别动。” “你难道想躺着进京，然后拖累所有人？” 林婉清被噎了一下，不死心地看了看地上的情况。 最后她只好认命地妥协：“那就有劳将军受累了。” 陆晋骁嗯了一声，再次迈腿行动起来。 林婉清沉默地伏在他背上，都不好意思四处看，生怕和府里的下人们对上视线。 这样一来，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陆晋骁的身上。 虽然冬天穿得厚，可她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体魄有多强壮。哪怕背上背着她，走在十分难行的山路上，他的气息也十分平稳。 虽然他是武将，但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头发和衣服也都是干净的，这打破了她以前对武将的一些刻板认知。 而且他似乎也不难相处。并且他为人处事十分周全，这大半年，他人虽然不在家，但却没少为家里操心。这一点，对男人来说真的实属难得。 多少男人，别说没在家了，便是和妻子日夜相处，也照样对妻子的付出和为难视而不见。 再想想他那个誓言。 林婉清心想，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当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 至少，她心里并不抵触这个可能。 察觉到自己这个心思，林婉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明明之前她还跟自己的丫环们保证，要带她们过上好日子来着，没想到自己现在竟然有了这种心思。 要是让那几个丫头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她。 林婉清难得扭捏了起来。 东想西想的，她竟有些犯困。 陆晋骁安静地走着，下山的路真的不好走，山势陡峭，泥泞湿滑，每一脚都必须十分小心才行。 这种路走起来，特别容易让人崩溃。 但他一点也没感觉急躁，心境十分平静，甚至有几分安逸的感觉。 从战场上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人，最盼望的生活，并不是繁华热闹，而是和自己的最亲密的人，过上最平静安宁的生活。 就如同现在这般。 他背着她，走在这泥泞的山路上。而她，在他背上安稳入睡。 这样的平淡的幸福，对别人来说可能并不值得稀罕，但对他而言，却无比珍贵。 林婉清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下山的队伍已经点起了火把。 察觉到自己大概睡了近两个时辰，她吃惊又不好意思。 “放我下来吧，你已经背了这么久了。” 就算他再有力气，也会觉得累吧。 陆晋骁托着她往上提了提：“没事，再有一会儿就到军营了，你别下来了，省得脚上沾了泥水。” 林婉清拗不过他，只好闭嘴。 果然，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了军营的灯火。 “将军回来了。” 眼尖的哨兵朝着军营内大喊几声，立马就有不少身影朝他们跑了过来。 将军府的人马一连走了半日的山路，累得没有一点力气了，最后都是让人给扶进军营的。 林婉清到了军营门口，对陆晋骁说道：“到地方了，放我下来吧。” 在山上也就算了，好歹是自己府里的下人，不怕他们说什么。 可军营里那么多人，她真的有些受不了。 谁知陆晋骁非但没放她下来，反倒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吩咐：“送些热水到我帐中，给夫人洗脸洗脚。” 一瞬间，数不清的视线朝林婉清投来。 她臊得赶紧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 陆晋骁察觉到她的动作，一本正经地道：“不必害羞，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谁敢说三道四。” 林婉清羞恼不已，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陆晋骁被拧了也不觉得疼，反倒心情很好的闷笑了起来。 等进了他的营帐后，她才被放了下来。 两脚太久没沾地，一落地，她有些受不住的晃了晃。 陆晋骁赶紧扶住她的手：“小心。” 林婉清站好之后刚想道谢，突然营账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将军，我给你送水来了。” ------------ 第176章 流英重伤 “进来吧。” 陆晋骁话音落下，帘子就掀了起来。 一个高挑的姑娘带着两个提着水桶的士兵走了进来。 “见过将军。” 梅君朝陆晋骁行了礼之后，转向林婉清，笑盈盈地道：“这位就是将军夫人吧？小女梅君，见过夫人。” “夫人这些天都住在山洞里，想必没能好好洗漱，若是需要什么，夫人尽管跟我说，我去给夫人安排。” 说着，梅群便指挥着那两上士兵把木桶放下。 “夫人，这水里我加了些药材，用来泡澡或者泡脚都不错，你可以唤你的丫环进来伺候你。” 然后她又走到陆晋骁身边，笑得一脸温婉：“将军，你累了一天了，我给你也准备了热水，在隔壁的营账里，你过去洗漱吧。” 陆晋骁眉头一皱，后退了两步和她拉开距离：“有劳梅姑娘了，不过我是个粗人，没那么多讲究。一会儿我夫人泡完之后的水我凑合着用就行了。” “以后这些事情，不必姑娘费心，我不习惯别人来安排我。” 他这话说得极不给面子，让梅君有些下不来台。 梅君尴尬无比地站在那儿：“将军，我只是想替你分忧，我……” 陆晋骁道：“不必，我有夫人，还有随从，再怎么忧也劳烦不到梅姑娘身上。梅姑娘，时候不早了，我和夫人要洗漱就寝了。” 梅君只得讪讪地行了个礼，退出了营账。 等她走后，陆晋骁便提起水桶，把热水倒进了他洗漱的盆子里，再亲自端到林婉清身边。 他拧了帕子递到林婉清手边：“军营里条件简陋，你就先凑合着用我的吧。” 林婉清道谢之后接过帕子，仔细地给自己擦了手和脸。 她弯腰想把帕子投干净，结果陆晋骁十分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走帕子，在水里投洗了两下，拧干，然后就把帕子盖自己脸上了。 “那……” 那是她用过的。 林婉清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军营里条件不好，她不能太矫情。再说了，不过就是共用一张帕子而已。 陆晋骁洗了脸和脸，一边搓帕子一边道：“刚刚那位梅君姑娘，是我从北疆带回来的。她的哥哥是我手下的一个千户，她懂医，扮成男子在军中当军医。她哥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没能救回来，临死的时候，托我照顾她。流英这一路上，也多亏了她照顾。” 林婉清惊讶道：“流英在你这里？” 陆晋骁点点头：“是，她伤得很重，已经昏迷了两个多月了。” 林婉清忙道：“可以带我去看看她吗？” 陆晋骁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两人去了安置流英的帐篷。 刚进去，就见摘星揽月和落华都守在流英的床边，而流英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林婉清赶紧上前，只见流英脸色腊黄，整个人瘦得都脱了相。 “揽月，流英的伤势怎么样？” 揽月刚刚已经替流黄把过脉了，摇了摇头道：“很严重，伤了根本，能捡回来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那位梅君姑娘医术不错，多亏有她，不然流英早没命了。” 林婉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摘星和落华说道：“你们先出去，我想看看流英身上的伤。” 摘星和落华，以及陆晋骁都退了出去。 帐中就剩下林婉清和揽月了。 揽月掀开流英的被子。 刹时，林婉清就捂紧了嘴巴。 只见流英的身上，几乎没有好的地方。 光是两边肩胛上，就各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其他地方各种各种鞭伤，烙伤，重重叠叠。 林婉清眼泪滚滚落下，“到底是谁干的？怎么能对一个姑娘家如此残忍！” 揽月也是心疼得眼睛泛红，“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林婉清心里更是愧疚：“如果不是我让流英去追查我母亲的事情，她肯定不会遇到这种事情。是我害了她。” 揽月倒是没有埋怨她，“夫人不必自责，天杼门的规矩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接的每一个任务，都是有危险的。如果因此受伤或者陨命，和雇主无关，只怪自己技不如人。” 这倒不是特意安慰林婉清的。 而是天杼门的规矩。 林婉清知道，但依旧心中愧疚。 揽月劝不住她，只得道：“夫人别担心，我们一定会为流英报仇的。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十倍百倍地把这些伤害都还回去。” 林婉清重重点头：“好，记得叫上我！” 从流英的帐中离开，回去的路上，林婉清问道：“流英是被什么人伤到的？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陆晋骁道：“伤害流英的人，是三皇子的人。她当时追查到几条十分重要的线索，结果被那些人设了陷阱给暗算了。我是接到了她的求助信号，赶过去把她救下的。” 当时如果他再去晚一会儿，流英就没命了。 林婉清一咬牙“又是这个三皇子！” 陆晋骁看了她一眼：“你对三皇子很了解？” 林婉清道：“我父亲临死前曾想跟搭上三皇子这条线，甚至还想用将军府去做人情。但他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如果不是三皇子那边主动，他哪里有那个门路。” 陆晋骁眉头一皱：“还有这种事？” 林婉清点头：“是，本来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但是难民围城，信送不出去。不过好在，我爹出意外死了，三皇子那边之后也就没有了动静。” 陆晋骁看了他一眼：“我听摘星说，你让他放火烧了你爹的仓库。而他是因为听说仓库着火，才慌乱之下摔到了脑袋。” 林婉清嗯了一声：“他想用将军府去做人情，我就想给他一个教训。我也没想到他会摔得那么重，不过，他死有余辜。” 她也不在意陆晋骁会觉得她心狠手辣，间接害死自己的亲爹。 没想到陆晋骁却道：“说得没错，他确实死有余辜。” 林婉清看了他一眼。 陆晋骁道：“你让流英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结果。你的猜测是对的，你母亲的死，确实和你父亲有关联。” ------------ 第177章 激动又兴奋的一夜 得知这个信息，林婉清只有一个想法：果然如此。 陆晋骁原本还担心她会伤心，都准备安慰她了，结果见她这样，有点意外。 林婉清道：“既然早就猜到了，又有什么好伤心的。更何况，他已经死了。” 而且还是间接死在她手上的，她也算为母报仇了。 陆晋骁哂然一笑：“你倒是想得开。” 林婉清轻笑：“我有何好想不开的？人死债消，更何况现在林家的生意都捏在了我手上，我目前是最大的赢家。” 两人回到了帐中。 陆晋骁把床铺收拾了一下：“你早些睡吧，明天还要启程去京城。” 随后，他自己绕过屏风，去了书桌那边，开始处理起军务来。 林婉清犹豫了一下：“你今晚也睡在这里吗？” 虽然她心里已经不排斥可能要和他做一辈子夫妻了，但还是没做好要和他同床共枕的准备。 陆晋骁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自然。”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没有多余的营帐了。而且，我如果睡在别处，明天整个军营都会传闲话。” 林婉清略一想便明白了。 他是一军主将，若是晚上被媳妇儿赶去别的营账休息，只怕会被全军看笑话的。 便是为了他的脸面，他也得睡在这儿。 陆晋骁道：“你要是觉得不自在，我在这里坐一晚上也无妨。” 这下轮到林婉清不好意思了：“那倒不必，将军日理万机，今天又劳累了一天，要不……” 林婉清很想说她打地铺算了。 可看了看床上，并没有多余的被褥，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道：“就挤一挤吧。” 这话说完，她只觉得自己脸都烫了起来。 陆晋骁的脸也热得厉害，心跳得像擂鼓一般，拿着笔的手都有点不稳。 过了一会儿，他才若无其事地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那就这样安排吧。早些睡，我要忙了。” 他必须赶紧把话题截住，不然他怕她听出来他的紧张。 他忍不住鄙视自己没出息。 他连第一次上阵杀敌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偏偏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紧张、兴奋、忐忑。有时候她的一个眼神，他都能心跳失常。 但心里又是愉悦的。 这种情绪，只在面对她的时候才有。 这大概就是心悦一个人的表现吧。因为在意她，所以才会被她牵动情绪。 但他又有点挫败，这种情绪，只有他自己有。她面对自己的时候，平静得过头。对他的态度，甚至还没有对摘星和落华他们那般自在。 她不会真的打算，等难民的事情解决之后，就跟他提和离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晋骁心里就有些焦躁了起来。 自己发的那个誓，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要怎样才能让她改变主意呢？ 他也没有经验啊。 早知道会这样，成亲当晚他就不该说那些话，那样他不就有理由拒绝她提和离的要求了吗？ 想到此，陆晋骁都想抽自己嘴巴了。 他在屏风那头纠结自恼，林婉清在屏风这头也并不平静。 刚刚说完那句话之后，她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 轻手轻脚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下午在陆晋骁背上睡了一路，本身就没多少睡意。而被褥上又全是他的味道，更是让她整个人有些心慌得厉害。 可她又不好来回翻动，营账就这么点大，她动静大一点，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她只能尽量让自己躺着不要动。 陆晋骁耳力极佳，听见她的呼吸声，便知道她没睡着，于是也不好起身往床铺那边走。但他又实在静不下心做别的事情，于是只得坐在书桌前干等。 两人就这么一直耗着，直到后半夜，林婉清终于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陆晋骁确定她睡着之后，才做贼似地到了床边，脱了外裳，掀开被子悄声躺下。 以往他往床上一躺，只需片刻就能睡着。 可今晚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甚至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就怕吵醒了她。 但他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鼻端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耳边是她浅浅的呼吸声，只需要一侧头，便能看见她安静的睡颜。 这种感觉，陆晋骁也说不上来要如何形容，但心里就觉得无比安宁，还透着几分愉悦。 说起来，他们之间其实还很陌生。 但这种安心的感觉，却只有她能给。 陆晋骁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仔细地体会着这份心情，不知不觉，天竟然亮了。 林婉清醒来的时候，陆晋骁已经不在帐中了。 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空处，平整一片，林婉清误以为昨晚陆晋骁不曾睡过，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姑娘，起吗？” 半夏的声音传了进来。 林婉清嗯了一声。 半夏进来伺候林婉清起身洗漱。 “姑娘，奴婢听说将军身边跟着个女医，叫梅君，奴婢打眼看着，这个梅君心思不简单。” 林婉清随口道：“昨晚将军已经跟我说过她的来历了，她的兄长在战场上战死，托将军照拂她。” 她信陆晋骁这话。 前世她就隐约听说过梅君的来历，梅君哥哥的战死，和陆晋骁有些关系。好像是替陆晋骁挡了一刀，所以陆晋骁对梅君很是礼遇。 但昨晚陆晋骁没提到这个，而且对梅君的态度十分一般，所以她猜想，或许是这一世有了改变。 正说着话，帐帘突然掀了起来，一道身影快速走了进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林婉清跟前。 “夫人，小女有一事相求，请夫人务必要帮帮小女。” 来人正是半夏嘴里提到的梅君。 林婉清示意半夏赶紧把人扶起来。 谁知梅君却推开了半夏：“夫人先应答帮我，否则我不起来。” 林婉清微微一笑：“梅姑娘这是在逼迫我？” 梅君咬了咬唇：“小女不敢，小女只是……” 林婉清打断她：“你说着不敢，但你的行为却很大胆。我和梅姑娘不熟，不认为有什么能帮到梅姑娘的。梅姑娘若是不肯起来，那你自便吧。半夏，咱们吃早饭去吧。” 说着，林婉清带着半夏就往外走。 梅君没想到林婉清会是这个反应，急忙说道：“夫人，请你去将军那里帮我说说情，我不想去京城，我想留在军营里。” ------------ 第178章 梅君自荐做妾 林婉清目光淡淡地看着她道：“不好意思，这个忙我帮不了。你是军营里的人，我一个妇道人家，无权过问军营里的任何事情。” 见林婉清要走，梅君赶紧跪在膝行拦住她：“夫人，你可以的，将军一定会听你的。求求夫人帮帮我吧，我不想去京城。对了，我要留下来给流英姑娘治伤的，她伤得那么严重，寻常军医是治不好她的。” 林婉清依旧没有松口。 虽然她不知道陆晋骁为什么要把这个梅君发配去京城，但她看得出来，这个梅君想留在军营里。不，确切的说，是留在陆晋骁身边。 昨晚她刚到的时候，这个梅君就已经用她的行动说明了一切。 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出她在陆晋骁那里的特别。 不过好在陆晋骁的反应倒是挺让她满意的。 他用实际行动在向她证明他对誓言的郑重。 虽然她不知道陆晋骁这股劲儿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但她不会蠢到扯陆晋骁的后腿。 经过一晚上的冷静，她也想明白了。既然陆晋骁愿意给她这份承诺，那她就信他一回。 只不过，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男人身上，拼命去扶男人的青云志。 她要把所有的资源都用在自己身上。 等她真正强大了起来，既然将来陆晋骁反悔了，她也有说走就走的底气。 至于陆晋骁会不会像苏锦程那样狼心狗肺，她相信陆晋骁不是那样的人。 想明白了这些，林婉清便迅速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梅君姑娘，你救了流英这件事情我和将军都铭感五内，但将军既然安排你入京，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做为他的夫人，不会置喙他的任何决定。” 说完，林婉清便又要走。 谁知梅君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大声说道：“夫人，我心悦将军，想留在他身边伺候，求夫人成全。” 林婉清停下了脚步。 半夏气得变了脸，压低声音训道：“这种话也能说出口，真是不要脸！赶紧滚出去，虽在这儿脏了我家夫人的眼睛！” 平日里半夏都是唤林婉清“姑娘”的，这会儿为了强调林婉清的身份，她都气得改了口。 梅君把心一横：“我顾不上那么多了。夫人，我哥哥临死前，把我托付给了将军，将军答应了他会好好照顾我。” 林婉清淡淡一笑：“既是他答应的，那你找他去便是。他应承下来的人情，找我做什么。” 梅君抬起头直视着她：“因为你是他的夫人，做夫人的本就应该帮着他处理后宅之事。将军是个重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我哥哥，就肯定不会抛下我。但将军同样也是个知礼守礼之人，他肯定不会越过你来纳我。” 半夏气得脸都歪了：“呸，你个不要脸的下贱胚子！自己不要脸上赶着想给人做小，竟然还搬出这种话来恶心人！你想给将军做妾就自己说去，别来恶心我家夫人！” 梅君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直视着林婉清：“听闻夫人素有贤名，想必也不想别人说夫人善妒吧。我想跟在将军身边，并不是来和夫人争抢将军的宠爱的，我只是想守在将军身边，替他分忧解难。” “以后我陪着将军争战沙声，夫人在家中为将军打理将军府，我们姐妹二人里应外合，定会让将军省去很多后顾之忧，也能让他的仕途更加顺遂。”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婉清，觉得对方肯定拒绝不了。 谁知林婉清摇头轻笑：“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我只能说，你想多了。你既猜错了我的心思，也看扁了陆晋骁。” “我对名声这种东西可真不怎么在乎，别人说我贤惠也好，说我善妒也罢，跟我有何关系，影响得了我什么？只要他陆晋骁不觉得我善妒，又轮得到谁来评断我？” “陆家世代忠良，为国捐躯的人更是写满了族谱，他们难道是为了当官发财？梅姑娘，不要用你浅薄的见识，去衡量真正的英雄，那样只会玷污了他们。” “陆晋骁的仕途，可以是拼出来的，可以用命换来，但绝对不可能是靠女人扶持出来的。哦，不对，说扶持可太抬举你了，你那点本事，还真配不上这个词。” “还是那句话，想给他当妾，自己去说，别来找我。” “你想跪便跪吧，不过最好去外面跪，跪在这帐中可没人能看得见。” 说完，林婉清转身便走。 半夏朝梅君冷哼一声：“不要脸的贱蹄子，你给我等着！” 等出了营帐之后，半夏赶紧安抚林婉清：“姑娘，你可别为了那个不要脸的小蹄子跟将军生气。奴婢听说今天一早，将军就下令让她跟着咱们一起进京，仅凭这一点，奴婢就能看出来，将军对她没有半点心思。更何况，昨天将军可是发了誓的，这辈子要跟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一生一世一双人…… 林婉清笑着摇摇头，如果她真的只是十八岁，那她一定会被这句深深打动，并从此死心塌地的爱着陆晋骁。 但她早已经过了那个冲动懵懂的年纪了。 男人的话，听听就行了。 真要当真，那才是傻得天真。 不过她倒也没有打消半夏的热情，“我自然是相信将军的，放心吧，你家姑娘没那么容易被别人影响了判断。” 半夏松了口气：“那就好。” 主仆二人去了陆母的营帐，陆慧心和三个小的已经都在这里了。 见她过来，陆母赶紧冲她招手：“我的儿，快过来。” 林婉清上前行礼问安。 陆母直愣愣地盯着她看，把她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 “母亲，怎么了？” 陆母朝示意她弯腰，趴在她耳边问道：“昨晚你和晋骁可是yuan、fang了？” 林婉清猛地红了脸，恨不得拿帕子堵了陆母的嘴。 这老太太也太能语出惊人了。 陆母见她这样，便知道结果了，一脸遗憾地道：“没有也不打紧，这军营里确实也不适合。等去了京城后，母亲再好生给你们操办一回。” 林婉清险些给陆母跪了。 这种事情要操办什么！ 难道还要摆几桌吗？ 谢谢了，放过她吧！ ------------ 第179章 他的夫人真好 早饭过后，陆晋骁便安排好了车马和一队士兵，准备送陆家人去京城。 陆母拉着陆晋戏称的手不放，不住的交代：“你可一定要当心，好好保重自己。等进城之后，赶紧把咱们那些家当给挖出来。” 那可是他们陆家的老本了，要是没了，他们得过好长时间苦日子了。 陆晋蓉嫌她太唠叨，赶紧把她拉到了一边：“娘，你少说几句吧，哥肯定有话要跟嫂子说，咱们先上车去等着。” “哦，对对对，你们说，慢慢说，不着急。” 陆母赶紧扶着陆晋蓉的手走了，把林婉清留给了陆晋骁。 “我娘她变化可真不小。” 陆晋骁笑着摇了摇头，“以前她可想不到这些。” 林婉清也觉得陆母变化挺大，笑着道：“母亲是个挺有些意思的人。” 陆晋骁无奈一笑，随后拿出个小布包来，“这些你拿着。” 林婉清好奇地接了过去：“这是什么？” “银票，还有一些店铺的房契和庄子的地契。咱们陆家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也有一些产业，到了那边自会有人去找你交底。以后陆家就要长驻京城了，所以一些人情就得走动起来，你看着安排就行。” 林婉清打开布包一看，只见里面放着厚厚一叠纸张，一大半是银票，一小半是各种契书。 银票都是一百两和五百两的面额，一共有两万两。 那些店铺和庄子的位置，林婉清只扫了一眼，就忍不住在心中惊叹。 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将军府表面上看着破落了，实际上家底丰厚着呢。这些铺子，全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那几个庄子的位置也大都是京城附近最受欢迎的地方，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唯一一个在山里的庄子，还是处在京郊有名的汤泉山上。 如今正是冬天，他们进京的时候，可以顺道先去庄子上住上两天，泡泡温泉。 想想都觉得美滋滋。 林婉清不客气地把东西都收下，“没别的事，那我们就出发了。将军，你多保重。” 陆晋骁突然有些不舍，但他又没办法把不舍说出口，于是憋了一会儿才道：“我送你上车。” 林婉清没有拒绝。 既然决定要和他过日子了，那就好好处。 夫妻二人并肩往马车走去。 快要走到地方了，梅君突然背着包袱跑了过来，朝着陆晋骁屈膝行礼：“将军，既然将军非要让我去京城，那我便听将军安排。这是我给将军调配的一些药物，温养身体的，将军记得要吃。” 她把一个匣子捧着递到陆晋骁面前。 陆晋骁板着脸道：“用不着，天杼门每年都会给我送药，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说着，陆晋骁转头看向林婉清：“夫人，梅姑娘的哥哥临终前让我照拂她，你知道这军营里全是男人，她一个姑娘家留在这里实在不妥当。麻烦夫人把她带去京城，替她说一门好亲事。” 梅君震惊地抬起头，双眼迅速地蓄满了泪：“将军！梅君不要嫁人，梅君只想一辈子……” “不想嫁人就绞了头发当姑子去，到时候我让夫人给你出家的庵堂好好打点打点也行。” 陆晋骁说出口的话，冷硬得让人受不住。 梅君的心被扎得稀碎，实在受不了，把那匣子塞给林婉君，自己捂着脸跑了。 林婉清抱着匣子在风中凌乱。 这都什么事儿！ 陆晋骁尴尬得不行，把那匣子拿起来，随手就丢给了跟在自己身后的随从，然后一脸忐忑地道：“那个，夫人……你别误会，我跟她可是清……” 林婉清笑着道：“我相信将军，将军不必解释。” 陆晋骁双眼猛然一亮：“你真信我？” 林婉清浅笑着点头。 陆晋骁只觉心里比蜜还甜，他的夫人真是太好了，一点也不是寻常妇人那样喜欢拈酸吃醋。 林婉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正色道：“给梅姑娘说亲，将军可有什么要求？” 陆晋骁想了想道：“家世清白，人品端正，家中人口简单些，门当户对……大概就这些吧，到时候再给她出一份嫁妆，也不用给太多，一个小铺面就成。” 梅君没有娘家人，又是外乡人，若是找个门户高些的，少不得要受委屈。找个普通人家，给的嫁妆太多，又怕被人惦记。 林婉清点点头：“将军考虑得周全。” 这几条，着实是替梅君仔细考虑过的。 陆晋骁抿了抿唇，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把自己揣在怀里一早上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支玉簪。 通体白色，雕成梅花的样子，十分素雅。 “这个，是我前些日子在北疆得来的，我觉得挺适合你的，你收下吧。” 说出这句话之后，陆晋骁紧张得身体都绷了起来，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 这还是他头一回送姑娘家首饰。 林婉清没想到他会送自己东西，而且送的簪子还挺符合自己的审美，原本想道谢接过来，结果发现他似乎在紧张。 于是，她改了主意。 她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将军送的，那就麻烦将军给我插上吧。” “啊？” 陆晋骁实在太惊讶了。 林婉清笑着看他：“将军不愿意？” 陆晋骁急忙道：“不是，我……我没做过这种事，怕自己笨手笨脚，把你弄疼了。” 林婉清笑着道：“那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觉得陆晋骁说得有道理，他一个大老粗，手上没个轻重，万一把她头皮戳破了就坏事了。 说着，她伸手便要去拿玉簪。 谁知陆晋骁却避开了她的手：“我小心一点便是。” 这么难得的机会，傻子才会放弃！ 只是他这手，怎么会有点抖呢？ 林婉清忍着笑点头：“那就麻烦将军了，就插在这儿吧。” 她指了指自己的发髻。 陆晋骁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拿着发簪小心翼翼地往她发间插去。 生怕自己手劲儿太大把她弄疼，他紧张地时刻观察着她的表情，只要她皱一下眉头，他就能立刻停手。 终于，发簪插在了她的发间。 林婉清伸手摸了摸，笑盈盈地朝陆晋骁问道：“好看吗？” 陆晋骁难得的红了脸，偏还要假装一本正经地道：“好看。” 林婉清道：“谢谢将军的礼物，我很喜欢。” 陆晋骁心中无比欢喜，“你喜欢便好。” 另一边，梅君远远看着夫妻二人的互动，难过得眼泪直流。 为什么将军对她不假辞色，对林婉清却那么温柔？林婉清不过一个内宅妇人罢了，她一身高明的医术，还上过战场，这天底下有几个女子能像她这样？ 为什么将军会喜欢那样的庸脂俗粉呢？ 梅君心痛无比。 正难受着，半夏带着红豆和青竹把她给堵了。 ------------ 第180章 后宅阴私 “你们想做什么！” 梅君警惕地看着半夏三人，“你们别乱来，我……我喊人了！” 半夏不屑地冷笑一声：“放心，我们才不会干那种仗势欺人的事，我们只是来告诉你，收起你的那些龌龊心思，将军可是当着陆府上下近二百口人的面发过誓的，这辈子只会守着夫人一个人过日子。你们这种不要脸的贱蹄子，赶紧绕路吧，别来丢人现眼了。” 其实并没有，当时山洞里就陆家的主子和贴身丫环，再加上杨家一家人，总共也不到五十人。 但这个没必要说清楚。 梅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不可能，将军怎么可能发这种誓！他是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正常。” 红豆讥笑一声：“你这样的贱皮子，就巴不得男人后院一大堆，这样自己才有机会对不对。你这么想给人做小，那你就去找那些愿意纳妾的人家，别来恶心我们夫人和将军。” 以前她在庄家做丫环的时候，可没少见这种事。 那些爷们儿后院一大堆，正经的姨娘好几个不说，还有一堆通房，甚至外面还养着外室，楼子里还常年包着些姐儿。 正室夫人敢怒不敢言，明明牙都要咬碎了，却还要假装贤惠，替男人打理着后院，管着那些莺莺燕燕，就怕别人说她们一句不贤。 她看过太多后宅的阴私，多少想尽办法爬床的丫头，豁出一切终于成功，结果第二天就死得无声无息。 那些前一日还风光无限的姨娘，说不定第二天就被抓了错处，提脚卖出去都是好的，要是“错处”太大，直接一碗毒药灌下去，草席一裹拉到乱葬岗草草掩埋了。 即便小心翼翼地讨生活，也未必就能安生。她也见过那些生了孩子的姨娘，处处谨慎，事事小心，每天在正妻面前站规矩，说是半个主子，可活得还不如一个丫环体面。可就算如此，她们生的孩子不能管自己叫娘，得认正妻做母亲。好一点的，还能跟她们亲近几分，要是遇到正妻心毒的，去母留子那也是常事。 就因为看过太多，所以才分外珍惜陆府这样简单的生活。 如果将军自己有那个心思，那谁也没办法。可将军没那些想法，那她们这些做主母亲信的人，就得帮忙防着那些藏了腌臜心思的贱蹄子。 梅君震惊了一会儿过后，突然笑了起来：“就算将军真发过那样的誓又有什么关系？他是大将军，是陆府的天，他如果真想纳妾，又有谁敢拿那个誓言说事？男人发誓，无非就是逢场作戏，你们夫人要是真信了，那才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再说了，如果你们真的那么相信将军的誓言，又为何要跑来找我说这些话？说到底，你们还不是不敢全信。” “我说过，我没兴趣跟你们夫人争宠，我只是想留在将军身边照顾将军而已。你们不用把我当仇敌一样对待，毕竟，我眼里可没有你们。” 说完，梅君直接越过三人爬上了马车。 青竹气得想去拦住她好好掰扯一番。 半夏把她拦了下来：“别去。” 青竹不忿地道：“为什么！我非撕那个贱蹄子的嘴不可！什么叫我们不敢全信！明明是她不要脸死缠着将军！” 红豆安抚道：“大家都看得出来。将军的为人如何，你应该比我和半夏姐姐都清楚，你要是真对她动手了，那咱们才是落了下乘。既然她觉得她有能耐，那就让她去蹦哒，看她能蹦出什么花来。” 青竹有些担心：“万一等将军回了府，她用了那些不要脸的手段……” 红豆道：“再不要脸的手段，也要看对什么人使。如果将军真的没那个心思，她又如何能近得了身？便是能近身，也成不了事。” 如果将军有那个心思的话，正好也让夫人提前看明白。 后宅妇人过得痛苦，多是因为动了真情。 夫人目前看着对将军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完全就是做了一个主母应该做的事情。 可万一夫人把誓言当了真，把将军放在了心里。等动了真情之后，再遇到这些事情，那打击说是致命也不为过。 倒不如趁着夫人还没有动情的时候，让这梅君做个证心人。如果将军在梅心这里都没有把持住，那誓言，她们就劝夫人就当个笑话听得了。 半夏一下就明白了红豆的用意，“还得是你，能想到这一层。” 红豆撇了撇嘴：“我情愿自己想不到。” 半夏多少知道一些红豆的过往，笑着在她背上拍了拍：“都过去了，咱们将军府肯定不会有那些腌臜事儿的。走，回车上，该出发了。” 另一边，陆晋骁把林婉清送上了马车，心中好多话想说。 只是到最后，他也只能憋出一句：“路上多加小心，保重。” 林婉清挑着车帘子朝他笑笑：“将军也多保重，我们在京城等你。” 队伍开始行动起来，林婉清朝陆晋骁挥了挥手，随后放下了帘子。 陆晋骁站在原地，目送着车队渐渐远去。 等车队走远了，莫离突然跳了出来，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将军，回魂了。” 陆晋骁白了他一眼。 莫离嘿嘿笑道：“这么舍不得嫂夫人，怎么就不把她留下？反正这禹州城也不费什么劲，你们夫妻难得见一面，还没温存够呢就又分离，真是让人同情。” 陆晋骁踢了他一脚：“屁话真多！你当我跟你一样没出息？” 莫离捂着屁股跳开，贱兮兮地道：“是是是，将军出息，真那么出息，怎么就至于花几个月雕一根簪子，结果见了人都不敢送出去？” 那簪子根本不是买的，而是陆晋骁自己趁闲暇的时候亲手雕的。 陆晋骁被说得有些羞恼，转头追着莫离打。 莫离也是个贱皮子，被打了好几下，也不嫌疼，还要不死心地故意刺激人。 主将追着副将满军营揍，闹得鸡飞狗跳，军营中的将士们见怪不怪，还乐得看戏。 ------------ 第181章 有娘疼真好 禹州城到京城并不算太远，过了许州，再走两日便到京城。 因为天冷，路上走得慢些，所以在第五天的时候，陆家的车队才抵达京城。 还没到城门口呢，就见两辆马车停在路边，两个穿着体面的婆子朝着陆家车队直招手。 “请问可是禹州将军府的车队？” 骑马走到最前头的张乾和婆子搭了几句话，便调转马头，带着那两个婆子到了林婉清的车前，隔着车帘禀报道：“夫人，前面是庄府的婆子，说是奉夫人义母义父的命，前来接咱们进城。” 林婉清挑开车帘，便看到那两个婆子笑吟吟地朝自己行礼：“老奴见过三姑娘，奉夫人和老爷以及四姑娘的命，我二人在此等候姑娘及亲家老夫人一家，姑娘一路辛苦了。老爷和夫人已经在家中备下宴席，为姑娘和亲家接风。” 林婉清有些意外，没想到庄家的消息还挺灵通，竟然就派了人来接自己。 她本身就有意要跟庄家交好，人家热情待她，她自然不会扫兴，于是便道：“好，两位嬷嬷稍等，我让人去知会一声我母亲。” 两个婆子笑得更高兴了。 陆母如今对林婉清的决定都是盲从，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于是车队便跟着庄府的马车浩浩荡荡地进了城。 一进城，陆家的几个孩子便好奇地趴在车窗上四处打量，发出阵阵惊叹声。 陆晋蓉也好奇得不行，也很想看看这富贵迷人眼的京都到底是何等的繁华模样，但她谨记着嫂子的嘱咐，没有丝毫逾矩。 想到嫂子说的那些话，陆晋蓉忍不住羞红了脸。 嫂子说，她已经是大姑娘了，待字闺中，既然进了京，以后肯定要在京城寻婆家。如今她哥晋升了，她能相看的婆家就多了。 家中从来都没想过要借女儿家的婚事去为家中谋利益，将来给她找夫婿肯定也是让她自己挑，家中帮着把头。 以前她对自己的未来没什么规划，但现在她有了方向。她倒没想过要嫁个多不凡的男人，她知道自己的斤两，那些高门大户的日子，她可没能耐玩得转。 但她也不想低嫁。 低嫁的女人不值钱。别人瞧不起她也就罢了，最怕的是夫家也觉得她倒贴。 她要嫁一个跟陆家差不多条件的，不说要帮衬家里了，至少不能让家里整天替她操心。 她心里有了想法，所以在行动上就特别注意。就比如现在，虽然她很好奇外面的景致，但她绝对不会挑了帘子去看。这京城虽然大，可谁知道会不会就有人正好看见她家的车队呢？ 她可不想还没在京城站稳脚跟，不好的名声先传了出去。 名声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可太重要了，看看嫂子那个妹妹，就因为成亲前太放浪，嫁人之后被婆家瞧不起，还被整个禹州城当笑料。 想到名声，她又想到自己的遭遇，还有那位庄姑娘。 她心中无比感激她的嫂子。 那件事情嫂子处理得极好，愣是半点风声也没透出去。否则，她别说嫁人了，不被别人的口水淹死都算好的。 就在陆晋蓉的七想八想中，马车停了下来。 “姐姐！” 庄静芸提着裙子朝着正在下车的林婉清快步跑去。 林婉清从车上下来，便被庄静芸抱了个正着。 “姐姐，我好想你呀。听说你们举家要进京，我真是早也盼晚也盼，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对了姐姐，听说禹州城那边让难民给攻占了，你们没有受伤吧？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有多着急，爹和哥哥派了好几批人手去禹州城打听你们的消息都没打听到，急得我嘴上都起了一圈泡。” 庄静芸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嘴角指：“你看，疤还在呢。” 林婉清看着这么活泼的她，心里还十分高兴。 庄静芸还要再说，庄大人和庄夫人已经走了过来：“好了芸儿，你快闭嘴吧，让你姐姐的耳朵歇一歇。” 庄夫人笑着上前，一把拉住林婉清的手，满眼慈爱地道：“我这大女儿生得可真漂亮，比芸儿形容的还要美上三分。” 这一开口，就是认下了林婉清这个义女了。 林婉清也上道，立刻朝庄家两夫妻施礼：“女儿婉清，见过义父义母。” “好好好，我的好孩子，快起来。” 庄家夫妻二人笑得合不拢嘴，庄夫人扶她起来，顺手就把一对水头顶好的镯子从自己手腕上撸到了林婉清手腕上：“这是我特意给你挑的，你先戴着玩，回头娘再给你拿些好东西。” 知道林婉清打落地就没了娘，庄夫人便对她自带了三分怜惜。更别提她还救了自己女儿的性命，护了女儿的清白，庄夫人看她跟看亲生女儿没区别。 林婉清能感受到对方的真诚，忍不住红了眼：“谢谢娘，有娘疼真好。” 庄夫人顿时心疼不已，拉着林婉清的手不放。 庄静芸笑嘻嘻地跑过来，拉住了林婉清的另一只手。 庄夫人虽然认下了新女儿，也没有忘了陆母几人。她是个十分擅长交际的人，从见了陆母和杨氏之后，那好听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陆母本来就是个不擅交际的人，连禹州城那些小官太太她都招架不住，更何况庄夫人这样的身份，除了傻笑之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话。 好在杨氏是个会来事的，把话接得漂漂亮亮。 一行人进了庄家，主人家都被迎到了布置得十分舒适的客院，下人们则另有安排。 也就是庄家足够大，不然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还真不一定安置得下。 庄家对林婉清看得十分重，准备的东西都是顶顶好的，宴席也安排得让人挑不出半分错来。 两家人都有心交好，气氛自然好得不得了。 等到吃过席面之后，林婉清和陆晋蓉就被庄静芸拉去了自己的院子。 庄静芸把所有丫环都打发了出去后，才一把抱住了陆晋蓉。 “陆妹妹，我可算见着你了。” 刚才在外面，她一直不敢和陆晋蓉过多接触。这是父母耳提面命过的，因为必须要把那段经历完全给盖去。 陆晋蓉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呢。” 庄静芸道：“怎么可能，咱们可是生死之交！” 林婉清对陆晋蓉道：“学到了吗？” 陆晋蓉重重一点头：“我和静芸是今天才认识的。”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对那段经历只字不提。 ------------ 第182章 竟然都是他的！ 陆家只在庄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便打算告辞。 毕竟哪有上上下下近二百口人住在别人家里不走的道理。 更何况陆家的宅子本身也离得不远。 庄夫人不住地挽留：“你们就不能先让府里的下人先去收拾，等收拾停当了，你们再住过去不成吗？” 庄静芸也不舍地道：“是啊姐姐，就在家里安心住着嘛。娘都给你准备了院子，你还没去看过呢。” 庄家是诚心认下这个义女的，所以在府里也给林婉清准备了个院子，方便她以后回娘家。 林婉清心里感动万分，但还是坚持道：“娘，芸儿，眼下年关将近，若是不早些把府里收拾妥当，只怕这个年都过不安生。等过几日我把府里的事情打理妥当了，我便来给爹娘磕头，正式认亲。” 庄夫人拉着她的手直拍：“好，好，娘等着你来磕头。你们刚到京城，不少事情都不太明白。你若是不嫌娘管得宽，娘就拨两个掌事嬷嬷过去帮帮你如何？” 林婉清立马笑着应下：“那可太好不过了，我正担心自己年轻少见识犯了忌讳呢。娘手底下出来的人，那肯定是顶顶能干的，谢谢娘。” 犯忌讳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在自己手里，但庄家投来的桃，她定然不会往外推，以后也会回庄家李的。 感情这个事情，本来就是你来我往，互相走动才会越来越亲厚。 否则就算是血亲的关系，也会形同陌路的。 于是林婉清和陆家人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庄夫人手底下最得力的那两个嬷嬷。 陆家的宅子，离着庄家不算太远，但地段却差了许多 庄家世代簪缨，不止庄父目前官拜正三品，连庄父的兄弟也都在朝中举足轻重。更何况，庄家的老太爷可是先帝的帝师，庄家在京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庄府的位置自然是紧邻着皇宫不远的中心地段。 陆家的地位也不低，但武将自古以来就比文官要势弱一些。再加上陆家祖训便是韬光养晦，所以陆家在京城的宅院，在京城南边。 这一带住的人自然也不是普通人，但比起庄家那边肯定是差了一等的。 陆家的宅子不算很大，比禹州城的面积还要小一些。 毕竟这里是京城，寸土寸金，不过倒也够用了。 宅子里有守宅的下人，知道主子要进京了，早些日子就已经请了人手过来修缮打扫，如今府里除了有些冷清萧条，倒不显破败。 由于他们是从山里出来直接到京城的，所以并没有多少行李，便是省去了收拾的事情。 林婉清叫来宅子里的老管事，问清了院子的分布情况，便迅速地将院子分好。 陆母住在春晖院，陆晋蓉就住在陆母旁边的芳菲阁。陆慧心的栖月苑则在陆母院子的另一边。 林婉清给自己挑了个叫清玉的院子，这个院子面积是整个府里第三大的，第一大自然是春晖院。第二大，林婉清打算预留给陆晋骁。 陆祈年和陆祈安兄弟二人的院了，就在陆晋骁的院子旁边。 主子们都没有什么行李，下人们收拾起来倒是挺省事，但看着是真寒酸。 林婉清便将庄府的那两位嬷嬷叫了过来。 “两位嬷嬷也看见了，我们一家子逃荒似的进京，身无长物，各种东西都要置办。不知京中的这些铺子，哪些比较信得过。” 姓李的嬷嬷恭敬的道：“三姑娘若是要置办衣物的话，可以叫华锦堂的绣娘上门来。华锦堂的那些绣娘手艺精湛，在京城的夫人圈里有口皆碑。” 姓刘的嬷嬷则道：“买首饰就找点金阁，他们铺子里的头面首饰，那是连宫中娘娘公主们都要派人来买的。” “各种摆件字画，可以去万宝斋。” “点心吃食便去珍味坊。” “好酒好菜当属仙客来、醉云轩……” …… 两位嬷嬷如数家珍，把京城里排得上名号的铺子都说了一遍。 林婉清听得不住点头，前世这些铺子也都是京城顶顶有名的。 不过，里面有几家铺子，她怎么觉得好像跟自已有点关系？ 打发走了两位嬷嬷，林婉清让半夏把那日陆晋骁交给她的包袱拿了过来。 她在那一堆铺子的房契里找到了答案。 那点金阁、万宝斋，还有仙客来，竟然是陆晋骁的产业！ 好家伙！ 上辈子生意好到让她都眼红的几家铺子，竟然是陆晋骁的！ 难怪他那么有钱呢。 林婉清忍不住在心里夸到，这陆晋骁真的是个奇才。上马能平乱退敌，下马能挥毫泼墨，便是这经商一道，都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大约也就只有生孩子了吧。 林婉清只惊讶了一会儿，便也不在意了。 她叫了半夏过来：“你去点金阁和万宝斋，让他们送一些铺子里的东西来。另外再仙客来定两桌席面送到府里来。” “另外再让人去华锦阁一趟，让他们明天送些成衣和布料过来。” 半夏立刻去办。 个把时辰后，点金阁和万宝斋的掌柜，便亲自带着一大堆东西到了陆府。 两家铺子，出去了六辆马车，那阵仗，惹得不少人频频回头。 半夏回来的时候，有些拿不准地问道：“姑娘，咱们这么大张旗鼓，会不会太引人注意了？” 林婉清笑道：“咱们不偷不抢，怕什么？咱们进京的时候几乎是空着手来的，若是再不声不响地，会被人看轻了去。” 这京城里，捧高踩低的人那可太多了。将军府在禹州城被难民围困，不知有多少人背地里想看将军府的笑话呢。 这个时候，就是要高调一些，让人看看他们将军府的实力。 有时候，太低调可不是好事。 当然，分不清形势的高调，更是要不得。 半夏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奴婢懂了。” 如林婉清猜想的一样，不说别处，光城南这一带都有不少人家在注意着将军府的动静呢。 他们进府的时候可算得上是轻车简行了，不少人都以为将军府肯定让难民给抢得一干二净，保不齐还遭了些什么难呢。 没想到前后脚的功夫，竟然就买了这么多的东西。 那可是点金阁和万宝斋！ 里面的东西都贵得离谱。 人家一买就是几大车，这实力，谁还敢质疑？ 还没等那些人惊讶完呢，庄府的管家带着几辆马车赶到了门口。 ------------ 第183章 天底下最好的嫂子 庄家昨天高调地接陆府上下进城，今天又大张旗鼓地送了几车东西过来，惹得不少人都跟着好奇。 “这陆家不是一直窝在禹州城吗？怎么和庄家走得这么近？” “庄家一直说自己是纯臣，孤臣，真不怕把人大牙给笑掉了。” “那陆家不也是？以前可是一直不和任何人来往的，没想到这才刚刚升上来，就跟庄家眉来眼去了，也真是一点不背人。真是小地方来的，没一点眉眼高低。” 也有那些看得清楚的人，在笑这些多嘴之人。 “庄家如何就是不是纯臣孤臣了？那陆家难不成站队哪位皇子了？从头到尾，陆家就只效忠于陛下和朝廷。陆家和庄家的立场一致，他们两家交好，难道不是最正常的事？” 不止正常，更是圣上最乐意看到的事。 皇帝年纪大了，几个儿子的心思也大了，这两年争得你死我活。皇帝眼看着自己的臣子开始纷纷战队，他心里难道会高兴？ 他还没死呢！ 在这个当口，庄家和陆家高调地交好，无疑就是在对外释放信号，他们不会站队任何一个皇子，只会效忠当今。 皇帝如何能不高兴。 自己当了半辈子皇帝，若是最后身边空无一人，天下人会如何笑话他？ 有那会琢磨的，都忍不住拍大腿：“这庄家和陆家可真是够奸猾的！这个时候来这么一手，皇上肯定会对他们另眼相看的。看着吧，这两家要平步青云了。” 外界猜测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可谁也没猜对，两家的交好，跟朝廷上的事情半分关系也没有。 不过庄家和林婉清都默契地没有解释，甚至还有点乐见其成。 毕竟这样一来，对庄静芸和陆晋蓉是最好的保护。 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两个姑娘身上。 而这两个姑娘知道家里为她们做的这些事之后，心里更是感动。 家中情愿让人误会也要保护她们，她们何其幸运。 陆晋蓉的感受比庄静芸更深。 毕竟为她做这一切的，是林婉清。庄家人对庄静芸的保护，是出自血浓于水，还有家族利益。 可林婉清只是个嫂子。 天底下，能找出来第二个这样的嫂子吗？ 反正她从来没听说过，哪家的嫂子，能为小姑子做到这个程度。 尤其林婉清目前还只是她名分上的嫂子，和她哥连夫妻之实都没有，根本不存在什么利益捆绑。做这一切，全都是出自于嫂子的内心。甚至，做这一切，都是嫂子一个人在拿主意，做决定，没有跟陆家任何一个人商量过。 要知道，拿家族的名声去做这些事情，是何等的大事。一个弄不好，就会被整个家族怨怼。 但嫂子丝毫没有犹豫。 摸着良心说，如果她是林婉清，她做不到这个程度。她顶多会出于道义，对小姑子多照顾几分。再多的，她做不到，也不敢做。 所以，她更清楚林婉清的这份心意有多大。 于是陆晋蓉抱着林婉清，红着眼眶道：“嫂子，我肯定是积了几辈子的德，这辈子才能有你这样的好嫂子。你的大恩大德，晋蓉这辈子都报不完。” 林婉清笑着道：“咱们是一家人，说那些外道话做什么？” 陆晋蓉十分认真地道：“多少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兄弟姐妹都做不到这样。嫂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你没进门，或者我哥娶的是别人，我肯定早就一死了之了。如今我能好好活着，还能活得这么清清白白，都是因为你帮我挡去了那些风雨。嫂子，说你是我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我一想到之前我对嫂子的那些无礼，我都觉得羞得慌。” 她也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嫂子就比自己大不到一岁，为什么嫂子这么沉稳，这么有智慧呢？ 跟嫂子一批，自己跟个傻子似的。 林婉清心中好笑得不行。 前世她死的时候都三十好几了。若是她有儿女的话，可不就陆晋蓉这般年纪。 所以，她从来没拿陆晋蓉当同龄人，而是当孩子看。 谁会跟个孩子计较呢？ 林婉清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要记住以前的教训，多加谨慎，但也不用畏手畏脚。你要记住，只要你没做错事，便是天塌下了，即使没有陆家，我也能给你顶着。” “慧心也是一样。我希望你们以后都能成长起来，不止可以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你们身边的女子，也能给她们顶起一片天地。” 两个姑娘都重重一点头。 以前她们都觉得，自己是陆家的女儿，不管怎样，陆家都会护着自己。 但今天，她们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陆家的女儿，也应该和陆家的男子一样！她们虽然不能像父辈兄弟一样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但她们可以保护弱小，守护家园。 打这天之后，陆家的两个姑娘行事更加沉稳起来。 尤其是陆晋蓉，变化最大。做事不再毛毛躁躁，开始隐藏心思，不让自己的情绪浮在脸上。对上进退有度，对下也包容大度。 对她变化感到最激动的人，是赵嬷嬷。 当初赵嬷嬷可没少被陆晋蓉气吐血，要不是看在林婉清的面子上，她早就撂挑子走人了。虽然后来留了下来，但她对陆晋蓉并没抱太大的希望。 陆晋蓉被找回来之后，确实改变了不少。但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陆晋蓉的表现，还是很难达到她的标准。 但现在，陆晋蓉简直脱胎换骨！并且这个变化，是她自愿的。这就十分的难能可贵。 于是赵嬷嬷憋着一股劲儿，誓要将陆晋蓉打造成第二个林婉清。 对于这件事情，林婉清并不赞成。 倒不是她介意，而是她觉得每个人都应当做自己，而不是做别人的影子。 陆晋蓉的性格和她截然不同，压抑天性的成长，并不是什么好事。 “嬷嬷只管顺着她的性子去打磨她便好，不必拿我做标尺。她就是她自己，不用当什么林婉清第二。更何况，我也只是个平凡人，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赵嬷嬷听完之后，有了不少感悟，回去琢磨了一番之后，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有她在陆晋蓉身边指点辅助，陆晋蓉的进步更加明显。 时间一晃，便到了林婉清认亲的日子。 ------------ 第184章 荣辱与共 庄家对于这次认义女的事情十分看重，特意找个算了日子，腊月二十二，小年前一天。 三天前，庄家就给各家发了请柬，邀请他们前来观礼。 收到请柬的那些人家个个都惊呆了。 “这庄家和陆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那林氏都嫁人了，怎么还要认干亲？” “啧，这庄家可真是鸡贼。认下林氏这个商贾之女，不就等于有了陆晋骁那个女婿了吗？” “这朝堂之上，还有除了父子兄弟这种关系之外，也就翁婿关系最牢靠了吧。” “要说还得是这姓庄的老狐狸有手段啊，搞这么一手，以后陆晋骁可就是他的乘龙快婿了。” “你们说，这庄家会不会是背地里投靠了哪位皇子？要不然他没事儿认这么个义女做什么？” 各家都忍不住在心里琢磨嘀咕。 总觉得这庄家和陆家肯定在憋什么大招。 不然好端端的，根本没有来往的两户人家，怎么会突然就这么亲近了？要只说关系好也就罢了，还认起了干亲。这明显不合理。 有人甚至觉得，这两家肯定至少有一家投靠了某位皇子，然后拉另一家下水。 还有人断言，这两家这么搞，只怕要被圣上猜疑了。 尽管大家心里各种嘀咕，但到了正日子那天，还是都十分赏脸地带着礼物去观礼了。 林婉清头一天便住到了庄家。 庄家给她准备的院子，就要庄静芸院子的旁边，大不差不多，里面的一切都和庄静芸看齐，半点也不敷衍。 第二天一大早，林婉清便跟在庄夫人身边迎客。 庄夫人带着两个女儿，笑得春风得意，一边跟各家夫人打招呼，一边为林婉清仔细介绍宾客的身份。 其实这些人林婉清全都认识，甚至还知道这些夫人们日后的前程。 就比如那位正拿眼睛打量着她的马夫人，四年之后，她的夫婿被卷进一场贪污案里，被革职查办。最后马家全家被判流放，马夫人病死在了大牢里。 另一位姓秦的夫人，命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丈夫眼下和庄大人平级，挺受重用的。结果那位秦大人站错了队，选择了追随二皇子，最后全家都没个好下场。 不过林婉清把初来乍到的那种感觉表现得十分完美，在庄夫人的带领下，和各位夫人见礼。 等到了吉时，庄夫人和庄大人坐在了正堂之上。 林婉清往堂前一跪，恭敬地朝两人施礼：“义父义母在上，请受女儿婉清一拜。请义父义母喝茶。” 庄夫人笑成了一朵花，喝完茶之后，便亲自把林婉清给扶了起来：“好，好，我的好女儿。” 庄大人一脸认真地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你就回家来。有我和你义母为你做主。将来我们老了不中用了，还有你的兄弟们替你撑腰。” 林婉清心里十分感动。 上辈子，她付出了全部，也没换来这样一句话。 任何事情都是她自己扛。 甚至还被那些骨肉至亲给算计得渣都不剩。 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获得了这样的幸运。 刚刚庄大人那番话，换作旁人说，她大概率是不会信的。但从庄大人口中说出来，她信。 因为庄大人是个十分正直重信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兑现了的。 上辈子若不是为了给庄静芸报仇，庄大人也不会孤注一掷，用尽各种手段爬到权力顶峰，只为有能力和三皇子一战。 能为了一个女儿做到这一步的人，便是再坏，也不可能坏到哪儿去。 林婉清朝庄大人重重一点头：“女儿记下了。女儿以后也一定会好好孝敬义父义母，承欢二老膝下。义父义母有任何事情，都要和女儿说，女儿一定和你们荣辱与共。” 荣辱与共。 这四个字的份量何其重。 在场之人都被震了一下。 庄大人也十分震动。 起初，认下这个义女是无奈之举。对方救了自己的女儿，知道女儿的一切遭遇。 更何况，林婉清背后还有个将军府。他并不想和朝中势力，尤其是武将有牵。而且他很担心林婉清心思不纯，怕对方跟三皇子一派有关系。 但为了女儿，他不能推脱。 后来接触下来，他发现林婉清和他们猜想的不太一样，非常识大体，有分寸，有智慧，且陆家跟任何皇子都没有关系。仔细一想，认这么个义女也不错，就当多了门亲戚。 可现在，他是真心接纳了这个义女。 于是常年严肃高冷的人，脸上也有了笑模样：“那为父一定要督促你的兄弟们努力上进，让你们姐妹一世尊荣。” 林婉清心里暖烘烘一片。 以前她非常羡慕庄静芸，羡慕她有全心全意为她的家人。如今，她也拥有了这份幸运。而这幸运，是庄静芸分给她的。 观礼的宾客们都被他们的真诚打动了。 认干亲的人真的不少，但像庄家和林婉清这样真诚的却是找不出来第二个。 正在这个当口，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派人来送贺礼了。” 宾客们哗然，臣子认个干亲，竟然惊动了宫里那三位！还特意让人送贺礼来了。 这可真是独一份的殊荣！ 不过，皇上怎么会知道庄家认干亲？ 皇上知道了，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呢？ 庄在人把那些宾客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嘲讽一笑。 这些人自己心脏，所以看什么都脏。 真以为他庄某人和他们是一路货色？ 认干亲这个事情，从一开始他就在皇帝那儿过了明路的。 为的就是不让皇上忌惮。 从知道庄静芸私自给他们认了个义女之后，他便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禀告给了皇帝。 他是纯臣，他可以瞒着天下人，但绝不会瞒着皇帝。 所以，皇帝对他认干亲这事儿知道得一清二楚。 再加上庄家和陆家的反应，让皇帝龙心大悦，所以就有了今天送贺礼这一出。 宫中三大巨头送来的贺礼不多，但这份脸面却是谁也不及的。 之前还有些看轻林婉清的那些人，此时再看林婉清，就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随着贺礼而来的，还有皇帝皇后对林婉清的嘉奖肯定。 ------------ 第185章 来自皇帝的肯定 “陆夫人，皇上特意嘱咐让杂家告诉你，你在禹州城为百姓做的事情，皇上心里都有数。皇上还说，陆夫人虽然出身商贾之家，但胸有沟壑，端方仁善，沉稳大方且有胆有识，若是生为男子，定是栋梁之材。” 梁内侍声音虽然有些细，但并不尖锐，说话的时候满脸带笑，看着还挺和善。 林婉清礼数周全地道：“臣妇只是做了一个大梁子民该做的事情，当不得皇上如此夸奖。” 梁内侍笑着道：“皇上夸了，那陆夫人便当得。” 说着，他又转身朝庄大人说道：“庄大人，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祝贺杂家带到了。杂家还得赶回去复便，便不多留了。恭贺庄大人喜得爱女，告辞。” 庄大人夫妻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气氛更加热烈了，不少先前还觉得林婉清出身低的宾客们，这会儿一口一个婉清，叫得别提多亲热了。 还有几个夫人更是当场把自己手腕上戴的镯子褪下来塞过去。 “我和你义母最是交好，你叫我张姨母就成。你这刚来京城，还不认识什么人，我有几个女儿，和你年纪相仿，你以后得闲了可以叫上她们陪你去京城四处逛。” “婉清侄女，我是你郑婶母，我打第一眼见你，心里就喜欢得不行，以后咱们可得多走动。” …… 一堆人围着林婉清联络着感情，林婉清也给予应有的回应，有来有往，气氛好得不得了。 认亲仪式结束之后，便正式开席。 庄家的这场宴席是京中年前最后一场宴席了，所以庄家准备得极为隆重，还请了戏班子，热闹非凡。 等宴席结束，送走宾客后，林婉清也跟庄家告辞，回了将军府。 这一次，庄静芸光明正大的跟着林婉清去了陆家做客。 毕竟那可是她姐姐家，她去姐姐家小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回到自己家，陆晋蓉便长长地舒了口气。 “老天爷，这种宴会也太累人了。” 她还只是去当客人的，都觉得累得不行，那主人家还不知道有多累呢。 林婉清确实也累坏了，干脆拉着几个姑娘，卸掉钗环洗了脸之后，在自己房间的大软榻上躺成一排，让丫环们给她们推拿按摩。 陆晋蓉一边享受着丫环的伺候，一边说道：“今天我算是大开了眼界，知道什么叫两面三刀了。那些人可真够虚伪的，明明方才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呢，转眼就好像跟嫂子亲若一家了。” 庄静芸也道：“我虽然不少见到这种嘴脸，但每次都挺膈应的。尤其是今天，他们可真是不嫌害臊。” 陆慧心颇有同感：“母亲才是真厉害，竟然能一点也不介意，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林婉清笑道：“这还不简单？你不把他们当回事，他们说什么做什么，自然也就影响不到自己了。他们之前看不上我的出身，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毕竟我出身在别人眼里确实低。但只是我自己不看轻我自己，不阿谀奉承他们，保持本心，那么他们的眼光就伤不到我。” “后来嘛，他们因为皇上的夸奖对我态度转变，我心里也清楚那只是因为皇上的态度，并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如何。所以，他们的恭维也影响不了我。” 她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如果连这点事情都稳不住，那可真是白活了。 “你们也要记住，做人就做自己，不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也不要被别人的几句好话迷晕了头。以后在外行事，按我说的这个来，便出不了错。” 三个姑娘都认真点头，表示学到了。 大家都累了一天，说着笑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半夏见几个主子都睡着了，忙让小丫环们去取了被褥过来，给几人盖上，然后又带着小丫环们退了出去。 几人便在软榻上睡了一夜。 转过天来，便是小年。 府里已经收拾妥当了，各处的管事还是以前那些人，丫环小厮们负责的事情，也还是以前的内容，所以即便刚刚才把事情捊顺，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习惯不顺手的地方。 这是陆家入京过的第一个节，所以林婉清让人准备了一应的吃食，既有禹州城的传统菜式，也有京都的特色吃食。 陆家、杨家，一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小年。 接下来便是置办年货了。 林婉清带着几个姑娘亲自拟了单子，又带着她们亲自去采买，感受购物的乐趣。 她们初来京城，总要让她们出去走走看看，好早些对京城熟悉起来。 大梁的风气还算开放，京城比着禹州那又更要好一些，街上随处可见逛街的女子。 起初几个姑娘还十分兴奋，手里拿着银子，在各个店铺里买买买，然后让下人或是店铺里的伙计把东西送回府里就行。 可等她们一整天买下来之后，她们累得眼里都没有光了。 “我从来不知道，花银子竟然是件这么累的事。” 因为初来乍到，府里什么东西都缺，所以要买的东西就很多。 杂物吃食之类的东西，自然是交给各处的管事去采买，林婉清几人只需要采买一些贵重的物品。 但饶是这样，也把她们累得够呛。 不过女人对逛街这件事情的热爱，是刻在骨子里的。 几人休整一晚，第二天又热情高涨地出门，傍晚的时候，又双眼无神的回来。 一连买了三四天，才把所有东西都置办齐全。 此时，已经腊月二十七了。 庄府派了马车过来，所庄静芸给接了回去。 庄静芸临走的时候，可舍不得了，拉着林婉清和陆晋蓉的手说道：“等过完我就把我的东西都搬来！” 这几天在陆家的日子可太自在了。 虽然在家里她也很幸福，但毕竟规矩繁重，她要是太跳脱，会被母亲念叨。在陆家就没有这些顾虑。林婉清特别纵着她们，大门一关根本不需要讲那些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陆母也是个万事不管的，所以她根本不想回自己家。 林婉清笑着道：“我倒是没意见，但母亲怕是不会同意的。” 因为过了年，庄静芸就要议亲了。 庄静芸一下就蔫儿了。 走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日子一滑，便到了腊月二十九。 陆母长吁短叹：“明天就是除夕了，晋骁怎么还没进京？” 话还没落脚呢，就听小厮来报：“老夫人，夫人，将军回来了。” ------------ 第186章 让人痴迷的感觉 陆晋骁回来了。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进宫面圣。 陆母听说儿子回来了，哪里还坐得住，连忙让丫环拿了自己的披风过来，说是要去大门口迎接儿子凯旋归家。 众人劝不住陆母，只好跟着一起行动，连杨家人也都一起去了大门口。 等着等着，天空便飘起了小雪。 陆晋骁顶着雪花归家。 陆母激动地迎了上去，“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 陆晋骁情绪倒是十分稳定，“让母亲久等了。” 接着，他又对着杨氏抱着行礼：“见过舅母。” 杨氏笑吟吟地道：“将军多礼了，外面冷，你也应该还没吃饭，咱们先进去，等你吃了饭之后，咱们再说话。” 于是一行人便往府里走。 林婉清跟着大家一起往前走，心里在想着等会儿得赶紧让人把陆晋骁的院子收拾好，地龙也得赶紧烧起来。 结果走着走着，怎么身边安静了下来。 抬眼一看，人呢？ 怎么她身边就剩下陆晋骁了？ 陆晋骁看着她微微错愕的模样，有些想笑。 没想到她走着路竟然也会分神，连众人故意加快脚步，把他俩落在后面的举动都没发现。 不过他对家里人的这些小动作感到挺高兴。 倒不是他有啥猥琐的想法，而是高兴家里人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模样。 是的，活过来。 自从父亲，大哥二哥接连战死，大嫂改嫁，二嫂殉情之后，陆家便垮掉了。这种垮，不是门庭没落，而是家里人的心垮了。 那三年里，家里乱得不成样子。母亲糊涂软弱，妹妹骄纵任性，几个侄子侄女又年幼。 他想了各种办法，想让他们都振作起来，但收效甚微。 毕竟他长时间不在家，就算安排得再好，可到底也是鞭长莫及，很多事情只能听天由命。 一切的改变，都是在林婉清进门之后发生的。 起初，他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他十分清楚家里人的情况，林婉清太年轻，虽然她很聪明，但以一已之力对抗整个将军府，难度可想而知。 没想到她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不但把将军府上下整治得服服帖帖，连他所有的亲人都活了过来。 甚至空前的团结友爱。 想到这些，他看向林婉清的眼神，更加温暖。“这大半年，辛苦你了。” 林婉清笑了笑道：“将军不必客气，都是我该做的。” 陆晋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明明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一见了她，他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 林婉清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于是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往前走，气氛有点尴尬。 突然，林婉清脚下滑了一下。 陆晋骁反应迅速地扶住了她。 林婉清吓了一跳，站稳后道：“多谢将军。” 确定自己脚没事之后，她便想自己继续往前走，结果陆晋骁却不肯放开她。 陆晋骁扶着她道：“走吧。” 林婉清有点不自在，但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他们是夫妻，虽然还很陌生，但对方主动示好，她也乐意接受。 于是，夫妻二人便在漫天的雪花里，牵着手穿庭过院。 晚一步得知陆晋骁回来的梅君，匆匆赶来看到便是这么个画面。 顿时，梅君气得眼睛都红了。 自打来了京城之后，她就被孤立了。 虽然她没有被慢待，可她被安排到了最偏僻的院子，还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丫环看管着。 好几次她想去找陆老夫人告状卖好，都让那些丫环给拦了回来。 她心里委屈得不行，但又无可奈何。 她咬牙忍着，等着，终于把将军盼回来了。 结果，她竟看见了这么让她心碎的一幕。 但很快，她又振作了起来。 没想到将军那样一个冷硬的人，私下竟然这么柔情。只要她能让将军动心，那么这份柔情，就将属于她。 梅君信心十足。 林婉清能做到的，她也一样能！甚至她有信心比林婉清做得更好！ 陆晋骁是习武之人，眼力和耳力都十分敏锐，发现了梅君的存在。 但他并没有多给梅君一个眼神，只轻声问着林婉清：“怎么把梅姑娘安顿在家里？” 林婉清道：“她不肯住在外面，说自己在京城无依无靠，害怕被人欺负了去。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想着家里也不缺她那口吃的，就让她在家里暂住下来，也省得回头有人用她作文章，对咱们家不利。” 这个“咱们家”，让陆晋骁心里十分舒坦。 以前都是他一个人在打拼谋算，但现在，他身边有了她，他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他可以放心去打拼，家里的事情，有她在。她会替他考虑周全，有事会和他商量。同样，他有拿不准的事情，也能让她帮着拿主意。 这种感觉，真的太让人痴迷了。 陆晋骁声音都飞扬了起来：“你考虑得对，这事儿你看着安排就行。” 夫妻二人边走边说话，很快就到了饭厅。 大家见他们携手而来，都忍不住笑得促狭。 林婉清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矫情，大大方方地放开陆晋骁的手，去了平时自己坐的位置。 陆晋骁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下人们开始上菜。 等菜上齐，陆母笑呵呵地道：“动筷吧，吃完大家早些去休息。” 林婉清习惯性的拿了公筷，准备站起身给陆晋骁布菜。 结果还没等她站起来，自己碗里反倒多了东西。 是陆晋骁给她夹的。 “快吃吧，别忙活了。” 林婉清有点不太习惯，上辈子在苏家当牛作马十几年，苏锦程和苏母吃饭，都要她在边上布菜伺候。 这种事情做得时间长了，都成了她下意识的反应。 “将军在外征战这么久，我给将军布菜是应当的。” 陆晋骁道：“我连上战场杀敌都没觉得累，难不成吃个饭还能把我累着了？咱们家没有那些故意折腾媳妇的臭规矩，你安心吃饭就是。” 陆晋蓉在旁边挑了挑眉。 以前大嫂和二嫂站规矩的时候，三哥可没说过这些话。 不过陆晋蓉自然不会揭穿这一点，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呀嫂子，你也忙一天了，快坐下来吃饭吧。” 林婉清又不是真的贱骨头，既然不让她做这些事情，她当然乐得轻松，于是安心地坐了下来。 杨氏在旁边看着，心里别提多高兴。 吃过晚饭后，陆母就急吼吼地催着陆晋骁和林婉清回去休息。 两人告退离开，回去的路上，林婉清说道：“我已经吩咐半夏去给你收拾院子了，这会儿应该都收拾妥当了，你要是觉得哪儿缺了什么，就让人来说。” 陆晋骁挑眉：“你单独给我准备了个院子？” ------------ 第187章 知己 林婉清道：“将军事务繁忙，我想着你有个自己的院子，会更自在些。” 陆晋骁道：“不用。你住哪个院子？” 林婉清指了指自己那个院子的方向，陆晋骁抬脚就往那边走，走了没两走，又回头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吧，我有些累了。” 林婉清饶是再淡定，这会儿也有点不淡定了。 这是要跟她一起住？ 那么今晚…… 她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心跳都乱了节奏。 两人一起出现在清玉院，让院里的丫环们都愣了一下，但随即，所有人的脸上都现了喜色。 红豆赶紧指挥起小丫环来：“快去取一床新被褥过来，还有让人准备一套新的洗漱，再让厨房那边送几桶热水过来……” 院子里的人都忙碌了起来，但一点也不见慌乱，大家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陆晋骁见状，忍不住道：“自打二嫂没了之后，我还是头一回见家里这么顺当。你辛苦了。” 上次回来，家里的乱象让他一个不怎么讲究的人都受不了。 林婉清这会儿心里正紧张着呢，都没心思跟陆晋骁客气了。 陆晋骁也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于是便找了话题：“我已经让人把你埋在池塘里的那些东西都挖了出来，因为马上过年了，所以我让人等到年后再把东西运进京。” 果然，林婉清的注意力被拉开，“东西都没事吧？” 陆晋骁笑着道：“保存得十分完好，不过府里的房子被那些人给烧了。” 他派人把祖坟那边的秘道给封了，难民首领知道自己插翅难逃之后，为了给陆晋骁添堵，于是让人在将军府里放火，偌大的将军府，被烧得就剩下个围墙了。 林婉清听得心头滴血。 将军府可是陆家历代人的心血，就这么被烧了，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那个什么狗屁首领，他有被抓住吗？” 陆晋骁点头：“我亲手抓住的，已经移交给了刑部。送之前，我好好招待了他一番。” 敢烧他家的宅子，那就必须给他脱一皮层！ 林婉清心头稍微气顺了些，谁知陆晋骁的下一句话，又让她不爽了起来。 “你祖父他们也进京了，苏家人也跟着来了。” 林婉清眉头皱了起来：“他们也进京了？” 陆晋骁点头：“原本我前天就该到的，就因为你祖父身体不适，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林婉清心里暗自吐槽，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林家和苏家人可真能蹦哒，这都不死！ 陆晋骁道：“他们在难民攻城的时候，把府里的存粮和财物交给了那个首领，那个首领没有为难他们。后来那个首领还曾用他们来要挟我，我没搭理。” 岂止是没搭理。 当时他甚至放话，让那首领爱杀杀，爱剐剐，别那么多废话。当时把林老爷子都气得背过气去了。 林婉清忍着笑意，假装出一脸正气：“将军做得对，祖父他老人家十分忠于朝廷，他肯定不会希望自己成为坏人要挟朝廷的筹码。情况若是再危急些，将军哪怕亲自动手送祖父一程，祖父也不会生气的，甚至还会因为自己为国捐躯而感到无比荣耀。” 陆晋骁也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道：“你说得不错，祖父他老人家大义，让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敬佩。” 说完之后，两个都知道对方在说反话的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然后噗嗤一声狂笑了起来。 红豆带着几个抱着被褥用品的丫环，都走到门口了，听到里面的笑声，赶紧让大家停下脚步，不去打搅两个主子此时的好氛围。 经过这么一场玩笑，林婉清和陆晋骁之间的那点陌生感，顿时消弥了许多。 甚至生出了两分知己的感觉来。 他懂她的心思和想法，所以才在会难民首领拿林老爷子做威胁的时候，丝毫不相让。因为他知道，让林老爷子死在难民手里，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她明白他懂自己的想法，并且不会觉得她心思歹毒，还会帮着出力，这让她觉得自己也是有了后盾的人。 和这样的人携手共度一生的话，应该还挺有意思。 林婉清心里竟是有些期待。 红豆在门外等了一阵之后，确定了时机，才带着丫环们进去。 “将军，可需要丫头伺候您沐浴？” 陆晋骁大手一挥：“不需要，你们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吧。” 红豆应了一声是，带着丫环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带上。 屋里就剩下夫妻两人了，陆晋骁自顾自的进了里间去梳洗。 林婉清好不容易才消退的紧张感，又爬了上来，坐到镜前拆卸珠环的时候，动作都有些僵硬。 陆晋骁其实也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淡定，他有些紧张，有些激动，但又怕吓到她，于是在里间多待了一阵，希望能让她有时间缓冲适应。 一直到洗澡水都快凉透了，他才不得不起身。 穿好衣服出来时，林婉清已经坐在床沿上了。 见他出来，她赶紧起身问道：“将军，需要我帮你绞干头发吗？” 陆晋骁往凳子上一坐，“劳烦夫人了。” 林婉清拿起帕子帮他绞起头发来。 他身材很高大，即便是坐着，身量也不低，她帮他绞头发的时候，都需要抬着手。 屋子里烧着地龙，忙活一通，她都出了一层薄汗。 好不容易把他头发绞得八分干，她准备放下帕子歇一会儿，谁知一双大手从她手里抽走了帕子，然后猛地打横将她抱起。 她吓了一跳，心脏跳得飞快，想说话，但喉咙却堵得有些发紧。 陆晋骁抱着她大步走向床榻，将她放在床榻上，随即又放下了床幔。 男人发紧的声音从床幔里传了出来：“别怕……” 床幔晃动了起来，久久不得停歇。 第二日，林婉清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太阳都升得老高了。 她这是睡到了什么时辰？ 猛地起身，身上的酸痛感让她又跌躺了回去。 昨晚她不知道被折腾了几遍，只知道自己最后实在累得受不住，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老天爷，这种事情怎么会这么累？ 明明前世没这么难受的啊？ ------------ 第188章 生情愫 一直守在门外的半夏听到屋子里的声响，问了一句：“姑娘，可是醒了？” 林婉清应了一声，半夏便推门走了进来。 半夏微红着脸问道：“姑娘，要泡个澡吗？将军吩咐我们备了热水。” 林婉清心头一暖，不得不说，陆晋骁虽是个行伍之人，但却十分细心。昨晚结束后，她已经累得不能动弹了，他要了水，亲自替她擦洗了一番，动作格外小心轻柔。 “送水进来吧。” 半夏忙让丫环们把热水送进来。 等水准备好之后，林婉清脱下衣服泡进了浴桶里。 半夏在旁边拿着澡巾替她按摩着，看着她身上那些不太明显的印记，羞得脸都红了。 林婉清原本没多少感觉的，结果看她那羞得不行的样子，自己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 半夏问道：“姑娘，如今将军回来了，你们也……奴婢们是不是该改口了？” 先前她们这些陪嫁丫环一直没改口，倒也没什么关系，但如今姑娘和将军真正成了夫妻，再喊姑娘就不合适了。 林婉清想了想道：“那就改吧。” 毕竟到了京城，不能再像禹州那般随性。 于是半夏笑眯眯地应了一声：“遵命，夫人。” 等林婉清收拾干净又吃过饭，便已经快中午了。 一上午没见人的陆晋骁派人回来传话，说是让她收拾一下，要带她去见林老爷子。 今天是除夕，按理来说是不见客的，但谁让林老爷子是她亲祖父，还刚从禹州城逃难而来，她不去见说不过去。 于是她换了外出的衣服，去书房那边找陆晋骁。 陆晋骁在书房里听见她的脚步声，忙起身去迎。 两人在门口相遇，陆晋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身子没大碍吧？” 昨晚他太放浪了，一时没控制住自己，苦了她了。 林婉清羞得满脸通红，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陆晋骁见她这样，眼神都深邃了几分，但想到还有正事，于是赶紧压住心里的绮念。 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这是温补身体的，你记得每日服一粒。” 林婉清红着脸接过。 陆晋骁伸手牵起了她，“走吧。” 两人牵着手穿着庭院，任由府里的丫环小厮们打量。那些小丫环们机灵得很，已经知道两人圆了房，全都笑着围过来说起了吉祥话。 “奴婢祝将军和夫人恩爱百年，早生贵子。” “奴婢祝将军和夫人儿女双全，三年抱俩！” “奴婢祝将军和夫人……” …… 陆晋骁心情极好，大手一挥道：“赏，通通有赏。所有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下人们更高兴了，那吉祥话成堆地往外冒。 林婉清羞得都快不能见人了。 她没想到昨晚的事情，竟然已经传得全府都知道了。 虽然这也没什么，但被大家当着面祝福，怎么都觉得难为情。 好在陆晋骁没让她害羞太久，很快就挥退了下人。 等上了马车后，陆晋骁的嘴角还高高翘着，也没把林婉清的手放开。 林婉清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不肯放。 陆晋骁完全放松了下来，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揽，轻轻拥着她，用下巴磨蹭着她的额头。 “婉清，咱们生个孩子吧。” 林婉清原本并不太习惯和人太亲近，但不知怎么的，在他面前，她很轻易的就放松了下来。 “将军……我想晚两年再生孩子……” 她还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但她担心陆晋骁会接受不了，毕竟他年纪不算小了，和他一般大的男子，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没想到陆晋骁只犹豫了几秒，便答应了下来：“好。我听说女子太早生产对身体损伤很大，那就等你满了二十再说。” 林婉清有些感动：“将军不着急吗？” 陆晋骁笑道：“急什么，咱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 一辈子。 林婉清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鼻头也微微一酸，她郑重点头：“是的，咱们还有一辈子。” 陆晋骁实在忍不住，一把搂过她，狠狠吻了下去。 林婉清也积极主动地回应他。 过了许久，陆晋骁才不舍地放开她。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慢慢平复着心跳。 等到了林家在京城的宅子时，两人还红着脸。 下车让冷风一吹，脸上的红晕才褪下。 只是两人的神态却和上马车时不一样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两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里，都带着情意。 半夏和红豆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笑。 林家在京城的宅子不大，就一个三进的院子。 毕竟林家的生意重心都在禹州，京城这边是他想挤却很难挤得进来的地方，想买大宅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林家守门的小厮十分机灵，看见陆晋骁来，急忙把人往府里迎，又让人去给林老爷子通报。 夫妻二人牵着手往院里走，没走几步，就见秦氏迎了出来。 一见着林婉清，秦氏的脸色就不太好，但想到自家如今的处境，她又不得不装出几分热情来：“我的儿，我可算见着你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担心你，你婆母他们可都还好？” 林婉清淡淡一笑：“劳夫人挂心，婆母他们都挺好。” 秦氏拍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林婉清懒得听她这些虚头巴脑的废话，直接打断她：“祖父呢？” 秦氏有些不悦，但只能忍着：“你祖父病了，本来在禹州的时候就受了大惊吓，一直强撑着，昨天到京城就支撑不住倒下了。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说着，她便在前面带路，往林老爷子的院子走去。 刚到林老爷子的院子门前，就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林纤云和苏锦程。 猝不及防的相遇，让双方都很意外。 林纤云见鬼一样的瞪着陆晋骁：“你是陆晋骁？你没事？” 怎么回事？ 陆晋骁为什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上辈子陆晋骁可是受了重伤回来的，脸都被毁了。 说起来，林纤云上辈子都不知道陆晋骁到底长什么样。 上辈子她和陆晋骁拜完堂之后，她就被送到新房里等着了。再接着，就听说来了圣旨，让陆晋骁上战场。 当时她急得晕了过去，根本连陆晋骁的面都没见着。 再相见时，陆晋骁就变成了鬼一般的模样。 她死死地瞪着陆晋骁那张脸，心头涌起浓浓的不甘。 ------------ 第189章 夫妻互殴 陆晋骁的长相算不上顶顶好，但也很是出色。 尤其在瘦弱苍白的苏锦程衬托下，陆晋骁更是显得英武不凡。 再看旁边的林婉清，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股柔媚的春意，让她本就出色的容貌，更添颜色。 而两人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不止刺痛了林纤云的眼，也刺痛了苏锦程的心。 “你们把手松开！” 苏锦程突然吼了一声，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瞪着林婉清。 陆晋骁眼神一凛，周身的气势猛然骤变，一股杀气直冲苏锦程的面门。 苏锦程被那杀气吓得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陆晋骁不屑地冷哼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干涉我们夫妻二人的行为？” 苏锦程本就苍白的脸，白得更厉害了：“陆……陆将军，我……我错了……” 陆晋骁冷冷地瞥过他，转头扶住林婉清，朝着内室走去。 苏锦程等他们进去之后，才敢大喘气，想起身却发现自己两条腿软得厉害，于是朝林纤云说道：“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他从没像今天这么丢人过！尤其是在林婉清面前。 这让他十分懊恼。 林纤云看苏锦程那副无能的样子，心里无比嫌恶，对自己当初的选择也无比后悔。 为什么这一世什么都不一样了？原来没毁容的陆晋骁长得那么俊美，他竟然可以那样护着自己的妻子！ 而苏锦程呢？ 以前她一直觉得苏锦程虽然长相算不上多好，但对比着陆晋骁那恶鬼一般的模样，再加上上一世的位高权重给他镀上一层光环，她怎么看怎么顺眼。 可这一世，苏锦程气质猥琐，软弱无能就算了，连护着自己女人的本事都没有。 她和锦程来京城已经有个把月了。 当日难民攻占将军府的时候，她和苏锦程就溜出了禹州城，一路往京城赶。 在路上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不少去投靠禹州城的难民，被一群难民给围堵了。苏锦程这王八蛋，竟然为了自己活命，把她给推了出去。 幸好有一队路过的商队，把那些难民给驱散，将她给救了下来，否则她还不知道要遭遇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想到那些事情，林纤云就恨不得捅苏锦程几刀。 但她又还指望着苏锦程高中，让她过上好日子。 于是她不得不强忍着恶心，将苏锦程给扶起来。 谁知道苏锦程刚站稳，便反手给了她一耳光：“贱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你现是我苏锦程的女人，敢给我戴绿帽子，我他妈弄死你！” 他刚才可没漏看林纤云看着陆晋骁的眼神！ 林纤云反应过来之后，尖叫着朝苏锦程扑过去，在他脸上挠了两把：“王八蛋，这话该我提醒你才是！你那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那贱人身上了，以为我没看见？” 苏锦程没想到林纤云竟然敢跟他动手，愣了一瞬后，抓着她的手威胁：“你别忘了你的把柄！” 林纤云顿时不敢再闹，甚至还扯出一个讨饶的笑来：“夫君，我知道错了。” 苏锦程冷哼一声甩开她：“知道就好，以后再敢这样没规矩，可别怪我不顾念夫妻情分！” 林纤云低头应是，眼神里却满是愤恨。 这个无能又恶心的东西！ 林婉清和陆晋骁把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对那两人的反感。 不过两人也没多说什么，相携走到了林老爷子的床前。 林老爷子确实病了，脸色有些灰败，精神也不怎么好。 见他们来了，林老爷子强打起精神来问两人笑了笑：“婉清，孙婿，你们来了。快坐。” 两人坐下，林婉清随口问了几句林老爷子的身体情况，然后便不说话了。 林老爷子咳了几声，招来了两个十六七岁的男子。 “孙婿，这是你的两个舅弟，名唤林轩、林朗。如今林家风雨飘摇，朝不保夕，我想拜托你帮他们在京城里谋一份差事。”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 如今陆晋骁立了大功，已经升为正三品了，而他不过才二十四岁的年纪，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原本，他们林家靠着这门姻亲，以后的路怎么也不会难走。但他看得出来，林婉清对林家没什么感情。他更担心当年的事情被林婉清发现，到时候说不得她就会拿陆家的势力来对付林家。 所以，他打算趁着自己还有点力气的时候，赶紧给林家谋划一条出路。 这两个孙子，林轩是秦氏所出，林朗则是叶姨娘所出。 他更看好的是庶子林朗，但也不能忘了林轩，万一两人都有出息呢？ 林轩和林朗齐齐上前，给陆晋骁见礼：“见过姐夫。” 陆晋骁看也没看两人，只随手拨了拨自己手上的扳指，“祖父的要求倒是不过分，这事对我来说也不算难。这样吧，明天就让他们去西山军营里点卯吧。我找两个好手，单独训练他们，一定能让他们在两年之内快速成长起来。” 两个年轻小伙子顿时脸色一变，去军营？那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两人急忙转去看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咳了几声：“孙婿这番安排，确实稳妥，只是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们两个娇惯得很，军营那种苦他们如何能受得了。所以我的想法是，你能不能想办法给他们在京中哪个衙门替他们谋一份差事？” 陆晋骁直接拒绝：“祖父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介武夫，也不过刚刚调任到京中，哪来的门路和人脉替他们做这种安排？” 林老爷子转头看向了林婉清：“婉清，你义父那边应该有办法的吧。” 林婉清心中冷笑一声，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祖父，你觉得我凭什么有能力说动义父替林家办这种事？不过名义上的关系，祖父难道还真当真了？就算庄家真把我看得重，人家凭什么为了义女的两个弟弟，去坏了人家几十年经营起来的名声？” ------------ 第190章 林纤云的大计 林老爷子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仿佛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一样。 林婉清并不着急，只让伺候他的人过来察看情况。 林老爷子见状，心里憋闷得很。以前他就知道这个大孙女冷情得很，如今她嫁得好了，想指望她就更不容易了。 可眼下除了她之外，他也指望不上别人了。 林家这次元气大伤，若是再不赶紧找出路，只怕林家就会从此没落。 他如何能甘心。 于是他不死心地道：“婉清，你就看在我待你也算不薄的份上，帮一下你的两个弟弟吧。林家好了，你将来也能有个依靠……” 林婉清淡淡一笑：“祖父，您年纪大了，就别操这么多心了。能帮的，我自然不会干看着。但超出我能力范围的，我爱莫能助。至于所谓的依靠，我没出嫁前都不敢指望的东西，嫁人之后更不敢奢望。” 林老爷子顿时语塞。 他心里很清楚，林婉清在林家做姑娘的那十八年，过得并不好，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算得上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说真的，换成是他，他别说做到无无芥蒂了，不回头和他们把账算清楚，都算他大度了。 但，他又不得不假装不知道。 “婉清，不管怎么说，你始终都是林家的女儿，还是嫡长女，你就有责任和义务帮娘家谋前程。你和林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林婉清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祖父说得对，但我还是那句话，能帮的我肯定帮，帮不了的我也没办法。刚才将军也给祖父指了明路，愿意提携两个弟弟，可您又舍不得他们吃苦，这又哪门的道理？” “既想显贵，又不想受罪，这天底下的好事，怎么可能就让林家占完呢？” “俗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们连一点苦都吃不了，将来的路又能走多远？祖父还是再想想吧，家中还有事需要我操持，我便不多留了。” 说完，林婉清拉了陆晋骁便走。 林老爷子连喊几声别走，林婉清头都没回，气得他捶着胸口咳了好一阵子。 林纤云再次摸进了林老爷子的房间，往床前的凳子上一坐：“祖父，这下你肯死心了吧？我就说了，林婉清的心根本不在林家，她是不可能帮林家谋前程的。” 林老爷子脸色灰白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林纤云道：“祖父，你还在犹豫什么？我已经找搭上三皇子府的门路了，只要您肯挪一笔银子给我，我一定能顺利得到三皇子的信任，到时候您还愁什么？” “与其低声下气去求林婉清和陆晋骁，为何打开格局站队三皇子？” 林老爷子还是不赞同：“你如何就能保证三皇子能笑到最后？如果最后登顶的不是他，那咱们一家就得跟着倒霉。” 林纤云胸有成竹地道：“我当然有这个信心，三皇子绝对是能笑到最后的人。祖父，如今朝的局势虽然扑朔迷离，但有能力和太子抗衡的人，只有三皇子。而太子几面受敌，他迟早会被拉下马的。” “祖父，您钻营大半辈子，为的不就是让林家有出头之日？眼下机会就摆在眼前，您又前怕狼后怕虎的，照您这样，咱们林家还是安安分分守着那点营生得了。” “连我爹都想方设法要跟在三皇子府搭上线，您还在担心什么呢？” 林老爷子心里乱得很：“你先出去吧，我再想想。” 林纤云只得站起身道：“那您可抓紧些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今三皇子一党需要帮助，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咱们这个时候给三皇子添了助力，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要不是她手里没银子，她才不需要跑来低声下气地说好话呢。 她到了京城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接近三皇子府，如今好不容易才打通了关节，就差最后一环了。 只要能把最后这一环打通，以后林家就正式成为三皇子派的人了。等将来三皇子登基，林家自然跟着鸡犬升天。 至于她，目的远不止于此。 她的目标是要做三皇子座下的红人！ 等她达到目的后，她第一个要解决的人，便是苏锦程！接着就是林婉清！ 如果林老爷子不肯出手的话，那她就只好把林轩带回来的粮食交上去了。 林轩几个月前去帮林纤云收粮，过程很顺利，但回禹州的途中听说难为围城，林轩贪生怕死，不敢再往前，于是把粮食安置在了外地，自己跑回京城躲着。 没想到竟是阴错阳差的，保全了粮食和自己。 原本林纤云是打算靠着这批粮食大赚一笔的。 但眼下她需要搭上三皇子府的筹码，便也顾不上别的了。 …… 另一头。 林婉清和陆晋骁离开林家后，坐着马车往家走。 陆晋骁道：“你那个继妹和她男人在难民进攻将军府的时候，可没少出力。” 早在他把禹州城拿下之后，便有人跑来找他告状了。 林婉清一点也不意外，冷笑一声：“如果当时被攻打的人是她，我也一样会这样对她的。” 陆晋骁看了她一眼：“你们之间好像有很大的仇怨。” 林婉清道：“我母亲的死和秦氏脱不了干系，而她算是我母亲的催命符，所以我想弄死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陆晋骁挑了挑眉，他相信林婉清的话是真的，但不是全部。 不过她不说，他就不多问。 谁还没个不想喧之于口的秘密了？ 回到府里，此时将军府已经张灯结彩，满目的喜气。 林婉清身上还有重孝，虽然守孝这事她根本不在意，但到了京城，终归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所以她的院子什么都没弄，素净得很。 刚进院子，半夏就端了一碗汤药过来：“夫人，这是老夫人让人送来的。” 林婉清眉头微微一皱：“这是什么药？” 半夏抿唇一笑：“坐胎的。” 林婉清：…… 陆晋骁伸手把那碗给接了过去，然后随手朝屋外一泼，又把碗还给了半夏。 所有丫环都被这一手给弄懵了。 ------------ 第191章 陆晋骁的态度 “这些汤药以后就别往你家夫人这边送了。” 陆晋骁想了想道：“我自己去跟母亲说。” 他不想让林婉清被母亲埋怨刁难。 自己母亲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别想现在他娘对林婉清好得比亲闺女还亲，那是因为之前要靠着林婉清活命。 现在到了京城，他又晋升了，等过些日子他娘回过神来，保不齐又要开始作妖。 到时候说不定就要拿这个坐胎汤药来说事。 所以，他得提前把他娘的嘴给堵上。 说到就做，陆晋骁直接就扭脸去了陆母那边。 陆母见他来，高兴得不行，朝他招招手：“晋骁，快过来坐。” 陆晋骁还是按规矩给陆母行了礼，然后坐在了软榻的另一边。 陆母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和婉清圆、房了？” 当着长辈的面说起这个事情，陆晋骁还是有些不太自在的。 陆母笑着道：“这是好事，你们圆了房，我也就不担心婉清要跟你和离了。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所以你们得赶紧要个孩子。那坐胎药我可是专门找了京城里的圣手开的，听说宫里的娘娘们都喝这个。” 陆晋骁喝了杯茶水后才慢慢说道：“母亲，孩子的事情不急，那汤药你也别给婉清送了，我们用不着。” 陆母一怔：“为什么？” 她想了想，有些不高兴地道：“是婉清的意思？她还是不想留下？” 陆晋骁道：“是我有问题，我在战场上受了点伤，郎中说于子嗣有碍。所以那汤药你就别送了，送也是白搭，浪费银子。” 陆母一下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这死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军医看的靠不靠谱啊？不行，咱们赶紧想办法进宫请太医来看看。兴许没那么严重呢？” 陆晋骁道：“已经请我师门里的穆师叔看过了，他给我开了药，吃个三五年就能好。” 陆母这才捂着胸口道：“能治就好，能治就好。就是委屈婉清了，得等个几年才能当娘。” 陆晋骁摆了摆手：“就算一辈子不当娘也没事，反正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了，都喊她一声母亲。” 陆母瞪他一眼：“那能一样吗？虽然咱家那三个孩子都挺好，但不是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到底还是差了一层。婉清那么聪明能干漂亮，她生的孩子，肯定差不了。” “咱们家人丁还是太单薄了，你又不肯纳妾，所以这往后生育的事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陆晋骁道：“没事儿生那么多孩子做甚？有出息的，生一个人就能顶事。没出息的，出一堆也白搭。” 陆母笑着道：“孩子交给婉清带，那就不能没出息。所以你们生得越多，咱们陆家才能越好。” 陆晋骁道：“我就这么一个媳妇儿，母亲还是悠着点折腾吧。” 陆母笑着骂了一嘴：“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操这般心还不是为了你们！”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门口小丫环进来禀报：“老夫人，将军，梅姑娘来了。” 陆母笑着道：“让她进来吧。” 说着，她转头对陆晋骁道：“这个梅姑娘倒是个有心的，自打住进来之后，时常往我这边来，不但给我做了不少药膳，还天天给我按摩，我那腰腿疼的毛病都好了不少。” 陆晋骁随口道：“母亲觉得好，那就让她继续给你按吧，回头记得给她结一下诊金。” 梅君进来就听见这句话，忙道：“将军，我不要诊金，我给老夫人按摩只是想感谢将军府对我的照料，并无其他意思。” 陆晋骁不置可否：“那就当你给的房租吧。” 反正就是要把界限划清楚。 梅君一下红了眼睛：“将军，你非要跟我算那么清楚吗？” 陆晋骁一本正经地道：“亲兄弟明算账，你和将军府原本非亲非故，住在我们府上，本来就多有不便。若是没个正常理由，别人怕是要误会你了。” “如果你不肯用按摩手艺抵房租的话，那就另外给房租，或者搬出将军府。” 陆母瞪了陆晋骁一眼：“你怎么回事？梅姑娘的哥哥托你照顾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陆晋骁正色道：“那不然要怎么照顾？战死沙场的人那么多，要是每个人都托我照顾他们的家人，我照顾得过来？我只能保证她不受别人欺负，再多的我就管不了了。” 陆母一想，倒也是。 要是每个人都拖陆晋骁照顾家人，陆晋骁难道还要把所有人都接来身边养着？ 于是她说道：“那就按你的意思吧。” 梅君眼里闪过难堪，但也只能接受这个安排。 总之，她不能搬出将军府，否则她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陆晋骁说完了正事，便起身告辞。 梅君也不敢多话，害怕让陆母看出了心思，对她有了防备。 不多时，天就要黑下来了。 今天是除夕，更是林婉清嫁进陆家的第一个新年，也是陆晋骁打成年之后，在家过的第一个新年，所以陆家很是重视。 陆晋蓉和陆慧心姑侄二人早几天前就开始着手安排这顿年夜饭了，一些麻烦的菜，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今天天不亮，两个姑娘就起来忙活，指挥着后厨的人忙了一整天。 终于到了开席的时间。 陆家人加上江家人，一共备了两桌席面。 男人一桌，女眷们一桌。男人那一桌，包括了陆祈年和陆祈安，以及江褶的儿子。 女眷这一桌，除了陆家和江家的女眷，梅君也被安排了过来。 梅君很想挨着陆母坐，但陆晋蓉直接把她安排到了离陆母最远的位置。 陆晋蓉早就看出来梅君的小心思，但她不好把话挑明了说，担心影响了自家哥嫂的感情，所以就和陆慧心一起暗搓搓的针对着梅君。 梅君也是个脸皮厚的，见自己没办法挨着陆母坐，干脆起身道：“老夫人，我来为您布菜吧。” 陆母笑着道：“不必那么客气，这些事情有丫环做呢。” 梅君一本正经地道：“老夫人，您就让我为你做点事情吧，不然我这心里难安。” 陆母还要拒绝，在她的想法里，梅君是客，哪有客人给主人家布菜的道理。 谁知林婉清笑着道：“既然梅姑娘一片赤诚，那母亲就给她这个机会吧。”说着，她对原本安排给陆母布菜的丫环道：“有梅姑娘照顾老夫人，你们就下去吃饭吧。” 大过年的，有人帮她家的丫环减负，她这个当女主人的自然不会阻拦。 那个丫环欢天喜地朝林婉清道了谢，把手里的筷子递给了梅君，自己高高兴兴地去吃席了。 陆家对下人很宽厚，除夕夜，不光是主子们有席面吃，下人们也有。原本小丫环还委屈着自己得吃剩饭菜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替自己当差。 梅君原本心里膈应得不行，她本是想在陆母面前博个好印象，没想到林婉清几句话，就把她定在了丫环的位置上。 ------------ 第192章 大孝子 于是梅君眼巴巴地看向了陆母。 她想，陆母肯定不会真让她当丫环的。 谁知没心眼儿的陆母笑呵呵地道：“既然这样，那就劳烦梅君姑娘了。” 梅君心头一堵，但面上却半分也不敢表露出来，还得高高兴兴地起身站在了原本丫环站的位置上。 陆母乐呵呵地道：“这一年，大家都挺不容易的，不好咱们都有惊无险地淌过来了。来来来，今天是除夕日，也是团圆日，咱们一起举杯，敬去岁，迎新年。” 所有人，包括几个小娃娃，都一起举杯互敬。 气氛和乐融融。 唯独梅君拿着双筷子，委委屈屈地站在陆母身后，看着人家阖家团圆。 偏生陆母还半点没在意她的情绪，使唤她使唤得十分顺手，一会儿让她夹这个菜，一会儿让她夹那个菜，还时不时的让她给林婉清夹菜，把她气得够呛。 等人家一大家子把团圆饭吃尽兴了，林婉清才道：“辛苦梅姑娘了，我已经让人给梅姑娘另外备了饭菜送到你院中，你也快去用膳吧。” 陆母笑呵呵地道：“是啊梅姑娘，快去吃饭吧，别饿着了。我这里不用你一直守着。” 梅君压制着情绪，温婉乖巧地朝从众人行礼告退，等出了饭厅之后，梅君整个脸都黑了下来。 老虔婆！还有林婉清那个贱、人！她们竟然如此折辱她！ 拿她当丫环使就罢了，用完她就把她给赶了出来！ 她一定要爬上陆晋骁的床，等她得了宠，她一定要让她们好看！ 梅君在心里暗自发誓，却不知自己的这一番作态让府里的丫环看了个正着。 还没等她回到自己暂住的小院儿，这事儿就已经传到了林婉清的耳朵里。 半夏附在林婉清耳边把状告得明明白白。 早在梅君死皮赖脸要留在将军府的时候，她和红豆就已经给府里上上下下的丫环婆子小厮们打过招呼了。 满府上下的人可都是生死之交，虽然免不了会有些小算盘，但大是大非面前，他们还是很拎得清的。 将军府一年前是什么样子，现如今是什么样子？ 而眼下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夫人，他们就算再蠢也知道什么样的日子好过。 他们怎么可能允许狐媚子来破坏将军府难得的清静日子！ 别说外面来的狐媚子了，就算是府里哪个不开眼的丫环想爬床，都得被他们戳断脊梁骨。 更何况将军可是发过誓，要跟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所以梅君的一举一动，皆在所有人的监视之中。 林婉清听了禀报后，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冲半夏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管，让梅君自己上窜下跳去。 陆晋骁眼下的作为她还是很满意的，一个不被他放在眼里的人，她若是太过紧张，反倒显得自己没点肚量。 更何况梅君到目前为止，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若是反应太过，反倒落了下乘。 若陆晋骁真把誓言当回事了，那么梅君这事，就轮不到她操心。 守护婚姻，从来都不单是女人的事情，更是男人的责任。他既然自己做了承诺，就该为信守承诺而做出相应的举动。 所以，她从来没打算对梅君做什么。 若陆晋骁没能做到，她也好及时守住自己的心。 半夏看她如此淡定，虽然心里着急，但也不好说什么。 陆母没有注意到林婉清主仆二人的举动，正高高兴兴地指挥着丫环们摆桌子，她要拉着杨氏和林婉清、陆晋蓉一起玩叶子牌。 结果玩了半个时辰，她和陆晋蓉愣是一把也没赢过，气得陆母把牌往桌子上一扔。 “不玩了不玩了，你们舅甥两个真是欺负人，把我和晋蓉按在桌子上打。同样都是人，你们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陆母倒也不是真生气，主要是一把都赢不了，实在憋屈。 陆晋蓉眼珠子转了转：“娘，咱们赢不了，可以叫我哥来啊，他脑子好使。” 陆母眼睛一亮：“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晋骁，快过来，你来换晋蓉，咱俩母子俩搭班，我就不信赢不了她们舅甥二人！” 陆晋蓉十分麻利地给陆晋骁让了位。 陆母原本以为有了聪明的好大儿加入，她肯定能绝地反击，打得杨氏和林婉清没有还手之力，结果她输得更惨了！ 陆晋蓉打的时候吧，她好歹还能出几张牌。轮到陆晋骁时，她连出牌的机会都没了！ 等再一次往外掏银子的时候，陆母有些狐疑地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故意帮你媳妇儿呢？” 陆晋骁不紧不慢地道：“母亲竟然反应过来了，真是难得啊。” “噗哈哈哈哈……” 众人爆发出哄笑声，他们早就看出来陆晋骁不但在给林婉清放水不说，还有意压制着陆母，不让陆母有机会出牌。 陆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气得直瞪眼：“好哇，你可真是个大孝子！你坑我对你有啥好处，你不也一样输银子吗？” 陆晋骁一本正经地道：“我的银子到了我媳妇口袋里，难道就不是我的了吗？反倒是母亲的银子，不到我口袋里，那还真不是我的。” 众人笑得直不起腰来，气得陆母直呼养儿无用，娶了媳妇忘了娘。 笑着闹着，便到了子时。 几个孩子早就撑不住，在暖阁里睡下了，但临睡前，他们交代了自己的嬷嬷，到了子时一定要把他们叫起来讨压岁钱。 于是时辰一到，几个孩子被叫了起来。 孩子们平日里那是雷都打不醒的，但今天是例外，嬷嬷们一喊他们便睁开了眼睛，癔症了一会儿之后，便立马精神抖擞地跑去给各位长辈磕头讨压岁钱。 等小辈们要完，陆晋蓉便拉着林婉清和江家的表嫂们去给陆母磕头。 陆母早就准备好了压岁钱，谁磕头就给谁发。磕完了陆母，众人又转身去磕杨氏，又讨了一份压岁钱。 等压岁钱要到手之后，众人便各自说了吉祥话，然后道别纷纷回自己的院子。 林婉清困得厉害，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地上很滑，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结果陆晋骁走到她前面半蹲下去：“上来，我背你回去。” 林婉清犹豫了两秒，便配合地趴在了他背上。 反正他们早就已经背过抱过了，府里的人谁没见过，再说那些规矩礼节实在败兴。 不想丫环在一旁打扰，林婉清朝半夏伸手，半夏立刻就把伞递了过来。 林婉清打着伞，陆晋骁背着她，朝着他们的院子走去。 陆母远远看着他们，遗憾地摇了摇头，要是她儿子没受伤，说不定等秋天家里就能添丁了。 ------------ 第193章 宫宴 大年初一。 林婉清吃过早饭就开始收拾打扮。 今天她要跟着陆晋骁一起进宫参加宫宴。 大梁皇帝每年都是宴请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陆晋骁如今是正三品，自然也在列。 半夏等一众丫环都十分紧张，毕竟这是她们第一次进宫，哪怕前几天已经有宫里的嬷嬷来教给她们规矩了，她们还是免不是担心自己做得不好，给主子招来麻烦。 反观林婉清，一派淡定如常，丝毫不见紧张，还安抚她们：“别太紧张，你们到时候跟在我身后就好。宫宴上那么多人，只要你们不出大错，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们的。” 半夏好奇地问道：“夫人，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紧张？” 林婉清笑着道：“我当然也有些紧张，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将军的品级不算太高，到时候我估计坐得也不会太靠前，那些大人物也不会太注意到我，我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实际上她一点也紧张，前世进宫参加宫宴，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所有流程她都熟。 不知道的丫环们听了她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当下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等收拾妥当，林婉清便去了前厅。 陆家其他人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们也要一同前去参加宫宴。 这是陆家近三十年，第一次在宫宴中露面。 三人都肉眼可见的紧张，陆晋蓉脸色都有点发白，甚至想临阵退缩：“嫂子，要不我就不去了吧，我实在怕自己给家里丢人。” 她一打退堂鼓，陆母也跟着想当逃兵：“我也不太想去……” 反倒是陆慧心一脸不争气地看着她们：“祖母，姑姑，你们不去才丢人呢！咱们陆家已经这么多年没有参加过宫宴了，这次参加宫宴的机会，可是说是祖父和我父亲他们拿命换来的，你们要是不去，显得他们的付出很没价值。” 陆母和陆晋蓉一怔。 林婉清笑着道：“母亲，晋蓉，慧心说得对。虽然陆家保家卫国的目的不是为了站在权力的顶峰，但他们的付出和牺牲是实打实的，这荣耀，我们担得起，也必须担起来。所以，这宫宴，咱们一定要去。” 陆晋蓉面露愧色：“嫂子，是我想左了，我只顾着自己紧张，没想那么多……” 陆母还是有些抗拒：“可是我真的害怕，你知道我没见过什么世面，我连禹州城那些场面都应付不过来，更何况宫宴。” 尤其还得去见皇后和太后，光是想想她都腿肚子直转筋。 林婉清笑着安抚：“母亲，晋骁立了大功，连升两级，光是看在这一点的面子上，宫里的娘娘就不会冲咱们发难。放心，一切有我。” 她这么一说，陆母心里顿时压力小了不少。 等上了马车，陆母还一直拉着林婉清不停询问宫里的那些规矩，生怕自己哪儿没记好，出了差错。 林婉清也是耐心十足，不厌其烦地给她重复解说。 等到了宫门前，众人下马车，换上了轿子。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皇后的坤宁宫。 他们到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已经有不少夫人带着家中的女儿在给皇后请安了。 林婉清下轿之后，便去了陆母的轿子旁，亲自把陆母扶了下来。 这是她们在马车上说好的。陆母担心自己会太紧张出丑，所以特意让林婉清来扶她，给她些底气。 察觉到陆母紧张得手都在抖，林婉清故意刺激她一下：“母亲，有人在看咱们，快，抬头挺胸，咱们陆家人可不能输了气势。” 陆母一听她这话，赶紧打起精神来，努力保持镇定，“走吧，去给娘娘请安。” 林婉清忍俊不禁，扶着陆母往殿里走。 有宫人立刻唱道：“骠骑将军府家眷晋见。” 一进殿中，陆家人就感受到许多目光投射过来。 陆母心里紧张得要命，但时刻记着林婉清的话，抬头挺胸微笑，眼睛不要乱看，步子可以慢但不能乱。 就这么端着架子穿过人群，到了皇后跟前，陆母带着自家的女眷小辈一起跪下给皇后请安。 皇后姓何，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却像三十出头的样子，模样十分端庄貌美，神态看着也很是和善，“陆老夫人快快请起，陆夫人也快起来。” “来人，给陆老夫人和陆夫人赐座。” 很快就有人搬了椅子过来。 婆媳二人给皇后谢恩之后才落座。 皇后笑眯眯地盯着林婉清直瞧，“陆夫人，早就听闻了你的一些事迹，本宫对你一直十分好奇，今日一见，你和本宫想的很不一样。” 林婉清前世是见过何皇后的，不过那时候何皇后已经是太后了。 三皇子成功上位后，何皇后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后，但她的处境并不好。何皇后是太子的生母，太子夺储失败之后抑郁而终，何皇后心里如何能好受。更何况三皇子本就是个狠心之人，何皇后只当了不到两年的太后便归了西，这里面少不了有三皇子的手笔。 那时候，何皇后十分憔悴，头发都白了大半，哪有如今这般丰神貌美。 林婉清起身行礼道：“臣妇惶恐。” 何皇后笑着道：“不必惶恐，本宫觉得你十分合眼缘，以后有空就多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 她倒不是在拉拢林婉清，毕竟儿子已经是太子了，只要不出意外，将来就一定是她儿子坐上那个位置，那么陆晋骁自然也会是他儿子手里得用的武将。 她是真的觉得林婉清看着挺顺眼。 林婉清忙道：“臣妇遵命。” 她心里暗忖道，前世太子会被三皇子拉下马，估计就是太过自信了。 太子确实十分出色，在朝中声望很高。但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轻敌，被三皇子给算计得明明白白。 这一世，她是希望太子能成功的。 但陆晋骁是纯臣，她能说服陆晋骁站队太子吗？ 而且眼下皇帝对陆家的信任，也是因为陆家是纯臣的关系，一旦战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还真不好说。 正当林婉清心里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宫人唱道：“三皇子妃携女眷晋见。” 林婉清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竟是在三皇子妃身后看到了林纤云！ ------------ 第194章 抱错大腿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三皇子妃一身华丽妆扮，乖巧地跪在皇后面前，规矩礼仪样样都挑不出错来。 林纤云则跟在她身后，伏地行礼。 皇后一脸慈爱地笑着道：“老三家的，快些起来。一段日子不见，这模样更是让人移不开眼了。” 三皇子妃生得极为貌美，整个殿是的女子被她一衬，都显得俗气了三分。 “母后又打趣儿臣了，儿臣姿容普通，不及母后的万分之一。” 她的嘴极甜，说话也漂亮，哄得皇后笑得合不拢嘴。 林婉清却是知道这三皇子妃是个什么样的人，蛇蝎美人的称号放在三皇子妃身上，那都是含蓄了。 三皇子妃出身世家大族，但心性十分狭隘狠毒，三皇子府上的姬妾，多半都死在她手上，且死相凄惨恐怖。 而三皇子为了她家的势力，对那些姬妾的惨死视而不见，甚至还会帮着遮掩一二。 就这样一对自私狠毒的夫妻，最后却爬上了权力的顶峰。 不用想都能预料到，大梁朝的百姓会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她更好奇的是这林纤云是怎么混到三皇子妃的队伍里的？ 前世这个时候，林纤云还在禹州城和陆晋蓉斗得死去活来呢。 这一世，许多事情都改变了，林纤云竟然站到了三皇子那边。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林纤云上辈子和她一起死的，自然知道三皇子是最后的得胜者，她肯定会想尽办法抱上三皇子的大腿。 而林纤云头脑蠢笨，能让三皇子一派看上眼的，八成也就是她前世的那些经历了。 不过，上一世的经历真的能预知这一世吗？ 林婉清轻轻一笑，她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一件事。再不起眼的一个人，都可能会引起一件事情的整体走向。 而她，将会是林纤云这辈子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林纤云跟在三皇子妃身后，老实地站在一边，然后满殿偷偷打量着那些夫人们。 当看到林婉清的时候，林纤云朝她投去一个满是恶意的笑。 贱人，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我吧？ 林婉清回给她一个不屑的微笑，随即把眼睛转开，那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林纤云气得不行，但却不敢在殿上有半分逾矩。 否则三皇子妃肯定要剥了她的皮。 提到三皇子妃，林纤云就忍不住一肚子气闷。 昨天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林老爷子给她银子，去敲开三皇子府的大门。 结果大门是敲开了，她却没能到三皇子身边，而是见到了令她胆寒的三皇子妃。 她被带到三皇子妃面前的时候，三皇子妃刚刚打死了一个姬妾，正在让人收拾残局。她看着那姬妾血肉模糊的样子，当时就吓得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三皇子妃捏着她的下巴，问她削尖了脑袋进三皇子府的目的是什么，她吓得差点没尿裤子。好在她还算机灵，说她有预知的能力，并当场给三皇子妃露了一手，说三皇子妃有孕在身了。 三皇子妃是不相信的，因为三皇子在子嗣方面极为艰难，他们成婚好几年，加上后院姬妾一大堆，一个怀上的都没有。 林纤云咬死了求三皇子妃找太医问脉，这一看，还真查出来了一个月的身孕。 这下，林纤云便成了三皇子妃的座上宾。 但林纤云并不开心，因为三皇子妃这一胎根本生不下来。 因为三皇子不会让她在这个时候怀孕生产的，否则三皇子多年的谋划可就功亏一篑了。 为什么三皇子会被皇后和太子忽略，以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头晕脸懵？就是因为三皇子一直对外宣称自己子嗣有碍。 子嗣有碍，就等于绝了争嫡夺储的所有路子。 这些年，三皇子府一个孩子也没有，所有人，甚至三皇子妃在内都坚信三皇子不能生育。 三皇子是个极为谨慎且隐忍的人，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多年的布局毁在这个时候，所以三皇子妃的孩子注定是生不下来的。 不但生不下来，三皇子妃还会因为这次落胎而伤了身子，终生不育。 可这话她敢说吗？ 说了，她立马就得死。 不说，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纤云心里那个苦啊。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说什么不好，怎么就说了这么个要命的事。 可她对三皇子妃的往事知道得并不多，包括这个有孕的事情，也还是前世她从苏锦程那里得知的。昨天被三皇子妃掐着下巴逼问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这个事，于是没过脑子就赶紧说了出来。 等事后再细细回想，她才吓出一身冷汗来。 林纤云做了一夜的恶梦，今天早上起来她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跑。 结果三皇子妃派人来接她参加宫宴。 林纤云人都麻了，她该怎么样跳出这个必死的局？ 突然，她把目光定在了林婉清身上。 如果三皇子妃的孩子，因为林婉清或者她身边的人而出了意外，那么她不但不用死，还能把林婉清坑死！ 于是，她在心里飞快地构思着计划，看看要如何把林婉清或者她身边的人，和三皇子妃弄到一块儿去。 林婉清并不知道林纤云的毒计，在皇后殿中没停留太久，就带着家里人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已经年近七十了，身体不是太好，所有女眷们都没能进到内殿请安，只需在殿外磕头请安。 这倒是让陆母大松了一口气。 请安结束，便有宫人引路去宫宴的主会场，永乐殿。 永乐殿里已经有不少宾客了，大家三五成群地聚地一起说话叙旧，气氛很是热闹。 陆家算是新贵，在京中认识的人并不多，但得益于前些日子认亲宴上皇帝对林婉清的肯定，所以他们一家刚露面，便有不少夫人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林婉清落落大方地和众人交际起来，陆晋蓉便跟在她身边，认真地学着这些交际手腕。 正说着话，庄静芸快步地走了过来，挽住了林婉清：“姐姐，我来啦。” 林婉清赶紧转头，笑盈盈地去给庄夫人请安。 庄夫人笑着把她拉起来，又带着她去那些夫人堆里走了一遭。 就这么交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有宫人过来提醒宫宴快开始了。 林婉清带着陆家人去了陆府的座位上坐下。 落府不久，就见林纤云跟在三皇子妃身后走进了殿中。 ------------ 第195章 天大的馅饼砸在了她头上 三皇子妃的座位自然是十分靠前的，和陆府的座位离得老远。 林纤云经过陆府座位的时候，十分得意地瞟了林婉清一眼。 林婉清回给她一个朝她挑唇一笑，无声地说了三个字：“贱骨头。” 林纤云当即气得脸色发黑，恨不得撕烂林婉清的嘴，偏偏她什么也不能做，只得强忍着。 所有人都到场后，宫宴正式开始，宫人再次扯着嗓子高喊：“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殿中所有人一同起身行大礼，恭迎帝后。 等帝后二人落座，皇帝喊了平身，林婉清扶着陆母坐好。 宫宴正式开始，皇帝先讲了番话，总结去岁，展望新年。皇后也简单的说了两句，随后便吩咐上菜。 宫人们排着队抬着食盒走了进来，每桌都有两个大食盒，一共八冷八热十六道菜，每道菜都做得极为精美，好看得不像是菜品，反倒像是一幅幅精美的画作。 陆家人头一回参加宫宴，难免有些震惊。但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很多头一回参加宫宴的人，都会这样。 但显然，有人想看陆家出丑。 坐在陆家斜对面的一位夫人“好心”提醒：“陆夫人，你们声音小一些，别失了仪态。” 林婉清抬眼看了那位夫人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户部侍郎的夫人刘氏。 她男人是三皇子一党的人。 还不等林婉清开口，三皇子妃突然说话了：“怎么了？谁失了仪态？” 刘氏连忙起身道：“三皇子妃，是臣妇在提醒陆将军府上的家眷，吵到了三皇子妃，臣妇惶恐。” 三皇子妃眉头一皱：“陆将军？骠骑将军陆晋骁？太子妃办事怎么如此大意，怎么让那林氏也来参加宫宴？”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皇后眉头一皱，“老三家的，陆晋骁乃正三品武将，他的家眷本就有资格参加宫宴，太子妃按规矩拟的宴会名单，你有异议？” 三皇子妃起身朝皇后施礼：“母后，儿臣听说，这位陆夫人之前为了保自家性命，在将军府里挖了满地的陷阱，害死了不少难民。儿臣担心她那通身的血腥之气冲撞了父皇和母后。” 殿中所有人都看向了林婉清，脸上带着隐隐的担忧和惧怕。 庄夫人气得不轻，立时就想要起身替林婉清说话。 林婉清忙给庄夫人递过去一个眼神，让她不要冲动，而后自己缓缓起身，冲皇帝和皇后恭敬行礼，随后才冲三皇子妃说道： “三皇子妃所言不假，当日难民冲击将军府，臣妇为了保护府中上下老小，所以在府中遍挖陷阱，也确实如您所说，那些陷阱要了不少难民的命。” “但臣妾并不认为臣妾身上有血腥，那些难民当时已经不算难民了，而是背弃我大梁朝、损害我大梁利益、和朝廷做对的暴民，人人得而诛之。杀他们，是替天行道，是为大梁解忧，保大梁江山和子民平安，何来血腥残忍一说？” “即便臣妾真的因此而造了杀孽，沾了血腥之气，但圣上乃是真龙天子，皇后娘娘乃天凤转世，他们二人得天道认可，护我大梁江山和百姓百年安宁，又如何会被那些污浊之气惊扰冲撞？这世间的污浊之气只会被圣上和皇后娘娘的浩然正气涤净。” 说着，她转身对着帝后二人深深一拜：“皇上、娘娘，臣妇当日被难民围困之时，曾对着京城遥遥而拜，乞求皇上和娘娘的福泽能护臣妾一家平安，没想到臣妾一家竟然真的毫发无伤的从那般绝境之中全身而退。皇上和娘娘功德无量，哪怕远在几百里几千里之外，也能护大梁子民安全，臣妇每每想起，心中便无比震荡。大梁朝有皇上和娘娘护佑，定能千秋万代，福泽绵延。” 她说得万分诚恳走心，帝后二人听得心潮澎湃。 皇帝更是龙颜大悦：“说得好！朕天道认可，龙气护体，什么血腥污秽敢在朕跟前作乱！陆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胆识过人，朕之前便夸过你，今日一见，更是觉得我大梁朝能有你这般灵秀聪慧的女子是福气所至。” 他停顿了一下，转头和皇后耳语了几句。 皇后满脸笑意地点头。 皇帝看向林婉清的目光万分满意，高声道：“陆林氏，跪下接旨。” 林婉清直觉有大饼要掉下来砸到自己头上了，于是她快步走到殿中，恭敬跪下：“臣妇陆林氏接旨。” 皇帝笑意盎然道：“陆林氏聪慧敏捷，有勇有谋，虽为女子，但不输男儿之志。朕和皇后皆心甚喜，特亲封陆林氏为佑禹县主，封地禹州，食邑百户。” 林婉清都懵了。 县主？ 她当县主了？ 这个馅饼会不会太大了？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三皇子妃当下就气黑了脸，忙站起身反驳道：“父皇，陆林氏只是一介商户之女，对朝廷并无功绩，封她为县主实在难以服众，请父皇三思。” 皇后淡淡看了她一眼：“三皇子妃对圣上和本宫的共同决定有异议？” “陆林氏在禹州城几次救济难民，慷慨解囊放粮接济全城百姓，这难道不是功绩？即便没有这些功绩，就单凭本宫看她顺眼，封她个县主当当又有谁敢说三道四？难不成圣上和本宫做事，还要先过问你的意见？” 三皇子妃心里咯噔一声，忙往地上一跪：“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兹事体大，不应如此……” “朕旨意已下，难道老三家的想让朕把话收回去？” 皇帝已经冷下了脸。老三两口子现在越来越忘形了，该敲打敲打了。 三皇子妃吓得脸都白了，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懒得看她，抬眼看向殿中的林婉清：“佑禹县主，还不谢恩，是对朕的封赏不满？” 林婉清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忙行大礼，高呼：“臣妇接旨，谢圣上和娘娘封赏恩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笑着道：“起来吧，这是你该得的。以后你一定要多为朝廷解忧。” 林婉清恭敬道：“臣妇谨记皇上教诲。” ------------ 第196章 当面拒绝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羡慕地看着林婉清。 这也太好命了！ 刚来京城，就被庄家认了义女，还被皇上赞扬。现在又突然被封为县主，这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了！ 亏他们以前还觉得这陆林氏的出身太低，打心底有些看不上。要不是因着皇上夸奖，他们都不可能跟她有来往。 可谁能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人家摇身一变成县主了。 虽然县主的品级不高，只是三品，但这个品级跟她们的诰命又完全不同。 她们的诰命都是来自于丈夫或者儿子的官职，说白了就是妻凭夫贵或者母凭子贵，只是虚名。 而林婉清这个品级，是皇帝亲封的，得皇家和朝廷认可，有册封文书，有封地，有食邑，甚至还有实权。 一品诰命见到三品县主，那也是要行礼的。 殿上的人，女人羡慕林婉清，男人羡慕陆晋骁，可把陆家人给得意坏了。 我媳妇（儿媳妇、嫂子、母亲）真厉害！ 半夏和紫苏也兴奋得浑身颤抖，她们主子是县主了，以后看谁还敢再拿主子的身份说事！ 林婉清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谢恩之后退回到座位上时，她整个人都是头重脚轻的状态。 两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毫无征兆的砸在了她头上！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实在没办法保持淡定，于是悄悄掐了自己一把。 会痛！ 所以，这不是梦！她真的被封为县主了！ 林婉清太想笑了，但大殿之上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好太过情绪外露，所以只好拼命控制自己的表情，可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此时有多高兴多兴奋。 林纤云远远看着林婉清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嫉妒得快吐血了。 凭什么！这个贱、人她凭什么这么好运气！ 当初她费尽心机去怂恿那些难民，想利用那些难民弄死林婉清，结果林婉清不但毫发无损地逃了出去，现在还因为那难民的事情成了县主！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凭什么林婉清这么好命！ 上辈子她嫁给苏锦程，苏锦程一路顺顺利利当上了三品大员。这辈子嫁去陆家，不但跟陆家人相处和谐，陆晋骁也没出事，她自己还当了县主！ 同样都是人，为什么林婉清处处都压她一头？ 甚至自己还是活了两辈子的人，竟然都比不过她！ 巨大的嫉妒感让林纤云眼睛都充血发红，手上太过用力，指甲竟是把手心都给掐破了。 林婉清心情十分好，根本没去注意林纤云嫉妒到扭曲的样子。 上辈子觉得无聊又累人的宫宴，她今晚都觉得无比有意思。 等宫宴结束的时候，都已经快半夜了。 送走帝后和各宫娘娘之后，几乎所有人的大人都带着家中女眷过来祝贺林婉清。 林婉清仪态得体地向众人道谢。 “恭喜佑禹县主。” 三皇子妃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众人赶紧让出一条路来，三皇子妃扶着林纤云的手走到了林婉清跟前。 “之前本宫太过担心父皇和母后，言语之间多有得罪，还请佑禹县主不要放在心上。” 三皇子妃笑得很表面。 林婉清朝她福身行礼：“三皇子妃言重了，臣妇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三皇子妃眼睛微微一眯，笑容不变地道：“你我也算是颇为有缘，以后咱们可得要多走动啊。” 说着，她朝林纤云使了个眼色。 林纤云立刻上前道：“姐姐，恭喜你呀。你如今成了县主，父亲在天有灵，不知该有多高兴。” 姐姐？ 殿上还没走的人都惊奇地在林婉清和林纤云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这是亲姐妹？ 佑禹县主的妹妹，在三皇子妃身边，好像还很得脸的样子？佑禹县主夫家是陆家，三皇子妃刚刚这态度摆明了是在招揽。 这位新晋县主要如何回应？ 众人无比好奇。 林婉清从容一笑：“多谢三皇子妃好意，不过臣妇不擅交际，陆家也有祖训，不让家中女眷和皇室及高官女眷来往过密，以免我们不知分寸冲撞了贵人，还请三皇子妃谅解。” 如此直白的拒绝，让所有人都惊了一把。 这佑禹县主也太刚了。 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回绝三皇子妃，这不是打三皇子一党的脸吗？ 她难道就不怕三皇子记恨吗？ 三皇子妃也没料到林婉清竟然如此不给面子，顿时就冷了脸：“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勉强，佑禹县主，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她带着自己的人甩袖离开。 其他人尴尬地朝林婉清笑笑，纷纷告辞。 “那佑禹县主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这样下三皇子妃的面子，她怎么敢的呀！” 这样的疑问，几乎在场所有的夫人都问了出来。 她们的夫婿则道：“那是因为她身后站的是圣上。” “你当今天皇上为何会突然封她为县主？难不成还真以为是她在禹州城做的那些事情？” “陆家和庄家是纯臣，且两家之前高调来往，庄家又认了佑禹县主做义女，这两家已经把态度都摆明了，他们只忠于圣上，不站队任何皇子。” “再有今天她的那一番话，把皇上捧得高高的，皇上本就有意抬举陆庄两家，但眼下他们的官职还没办法再动一动，于是顺手推舟，封她个县主。这样，陆庄两家都得了体面。” “佑禹县主着实聪明，她看明白了圣上的用意，所以才在殿是当众回绝三皇子妃。这是在向皇上表忠心，更是借着三皇子妃向其他皇子表明陆庄两家的态度。” 那些个夫人们此时才明白林婉清的用意，纷纷都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真没看出来，这佑禹县主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城府，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法子。若是换成我像她这般大的年纪，只怕我会因为顾忌太多而假意应下。可这样一来，我在皇上那儿的印象就大打了折扣，甚至还会连累陆家和庄家。” “这三皇子妃也不是个简单人，刚刚那一招的用意何其深。” 那些大人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位佑禹县主是个人物，以后尽量交好吧，不过别走得太近，省得沾上麻烦。” ------------ 第197章 劝他站队 林婉清深知自己的那番话，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她并不在意。 她很清楚陆、庄两家的立场，也明白三皇子妃的目的。 如果她当时会因为忌惮三皇子妃的身份而和对方虚与委蛇的话，按三皇子一党的作派，后面陆、庄两家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陆、庄两家立场坚定，那就不要怕东怕西怕得罪人。 毕竟目前，哪个皇子也越不过皇帝去。他们是皇帝的忠臣，那些个皇子就算再不爽，眼下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活了两世，要是她还不明白这个道理，那可真是白活了。 所以她压根儿不在意这个事情，并且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坐回自家的马车，陆晋骁便夸赞了她：“你回应得十分漂亮。” 三皇子妃找林婉清说话的时候，他被几个同僚叫出去说话了，没在当场。但他已经知道了全部过程。 林婉清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三皇子妃得罪狠了，到时候惹来报复？” 陆晋骁笑着道：“即便你不得罪她，三皇子及其他几个皇子，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既然如此，倒不如彻底得罪了，也省得跟他们搞那些虚情假意。” “更何况，皇上也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林婉清低声感叹：“皇上虽然是天子，可这日子过得也不轻松，连自己的儿子都得防着。” 当今继位早，二十出头就坐上了皇位。如今，他也不过才五十岁的年纪。 但他的几个儿子却都不小了，太子是长子，今年已经三十有三了。其他几个成年的儿子，也都二十好几了。 儿子们大了，都惦记着他屁股下的那个位置。眼下还好，他尚还不算老。等再过十年，他的那些儿子们就该嫌他在位时间太长，让他们等得太久了。 陆晋骁也压低了声音道：“天家无父子，更无手足。为了那个位置，多的是手足相残、兄弟阋墙的事情。甚至轼父杀君的事，也不少见。皇上性子有些软，若是生在普通人家，他会是个好父亲。可他是天下之主，一国之君，这样的性格便很容易铸成大错。” 这一点，林婉清十分清楚。 上一世，当今就是因为心软，对几个儿子不忍心下狠手，所以几个皇子斗到最后，几乎死得差不多了，让最手狠心辣的三皇子笑到了最后。 三皇子自私狠毒，他上位之后，提拔上去的那些大臣都不是什么好人。在她死前的那段时间，她就已经听说了不少民间惨事。 这种人当了皇帝，是天下万民之祸。 想到此，林婉清小声问道：“你最看好哪个皇子？” 陆晋骁看了她一眼，小声提醒：“这种问题是能随便问的吗？你就不怕掉脑袋？” 林婉清轻轻一笑：“有什么不能问的？难不成你还会把这事儿捅出去？” 陆晋骁笑着摇了摇头：“目前而言，太子是最好的人选，但太子的性子和皇上太像了，而且有些过于乐观。其他几个皇子都不是简单的，他要以一对多，胜算……不好说。” 其实他是想说，胜算不大。 林婉清深以为然，上辈子，太子不仅落败，而且下场很凄惨。几个皇子联手对付他，他左支右绌，最后出了很大的纰漏，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被满朝弹劾，一些大臣甚至以死谏言，要求废太子。 皇帝最终败下阵来，废了太子的储君之位。太子被废之后倒是没有太消沉，努力地想要立功，甚至还在别国来犯的时候亲自带兵出征，最后却死在了边疆。 但他并不是死在和敌人对阵的战场上，而是被设计，死得十分不光彩。为此，皇帝还费了很大的力气去掩盖太子死亡的真相，以免天家颜面无存。皇帝也因此事大受打击，身体迅速垮掉，撑了一年便驾崩。 太子是个好人，如果他成功登基，虽然不一定能比当今做得好，但至少大梁朝能维持现在的状态。 其他几个皇子，林婉清都不怎么看好。 至于三皇子，林婉清是绝对没办法看着他再次坐上龙椅的。 于是等他们回到将军府之后，林婉清便拉着陆晋骁钻进了书房。 陆母几人原本还想恭喜一番林婉清被封县主的，结果没抓住机会。 夫妻二人进了书房之后，林婉清便摒退了所有人下人。 陆晋骁挑了挑眉：“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 林婉清点点头：“如果，我让你支持太子，你会同意吗？” 陆晋骁眉头皱了起来，紧紧地看着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陆家只拥护帝王。太子虽是储君，但他一日没有继承大统，陆家就绝对不会站在他身后。” 林婉清严肃地问道：“如果将来继承大统的人，是个自私狠毒，视天下人命如草芥的暴君，你也会全力拥护吗？” “陆家的祖训是拥护帝王，守护江山，护卫百姓，这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可如果将来的帝王让你用手里的刀剑，去残杀那些无辜的百姓，你也要照做吗？” 陆晋骁有些怪异地看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将来的帝王，会是那样的人？” 林婉清道：“你自己也说了，太子的胜算不大。而其他几位皇子的性子如何，你心里应该是有数的。二皇子是拥护太子的，太子胜算不大，说明二皇子的能力也十分有限。四皇子好大喜功，行事莽撞。五皇子倒是有些真本事，但他并不是三皇子的对手。” 陆晋骁道：“三皇子并无争储希望，他子嗣有碍。” 林婉清轻笑一声：“你也信了。所以我敢断言，最后的赢家一定会是他。而我刚刚提的那些问题，将来你也绝对绕不过去。” 陆晋骁眼神一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婉清道：“三皇子子嗣有碍一事，不过只是他迷惑世人的手段而已。三皇子妃如今已有身孕，你若不信，可以让人去查。最好抓紧些，不然过些日子就查不到了。” 陆晋骁深深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唤来了自己的人手，“去查一下三皇子妃身边的丫环，看看三皇子妃的月信是否有异。” ------------ 第198章 花钱当丫环 陆晋骁等到天光大亮，终于等到了答案。 “将军，已经查清楚了，三皇子妃的月信迟了没几天，但昨天她曾在见林纤云的时候，如过府医，之后对林纤云的态度就极为不一般，并且还让人去她娘家拿了安胎药。” 陆晋骁颇有些意外地看向林婉清：“你如何知道三皇子妃有孕的？” 看这样子，三皇子妃也是昨日才知晓自己有喜，并且没对外宣布，而林婉清昨天一天几乎都跟他在一起。 林婉清一夜没睡，神情有些疲惫：“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三皇子远比你们所有人都要深藏不露。此人心思阴狠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极能隐忍且放得下身段，让所有人都对他放下防备。” 陆晋骁沉默了一会儿了，才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太子几乎没有胜算。” 不是几乎，是根本没有。 前世太子输得太惨烈了，连死都死得那么窝囊。 林婉清道：“如果他不那么自私狠辣，其实比太子更适合那个位置。但人的性情是天生的，他那样的人一旦登顶，将是万民之灾。” “我也不是逼你站队，只是你真的愿意眼睁睁看着陆家世代拼死保护的大梁江山和子民，落在这样的人手里吗？” 陆晋骁沉默不语。 这件事对他而言实在太重大了，他需要仔细想清楚。 林婉清也不再多言，反正她能做的就这些，至于陆晋骁要如何选择，她左右不了。 如果陆晋骁最后不做选择，那么她就得好好谋划，暗中支持太子，并且为自己准备退路。 若是太子依旧斗不过三皇子，那只能说明天意如此，她认。 “将军，我先去睡觉了，有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陆晋骁忍不住抽了抽唇角，她抛出这么大个事情，把他搅得心乱，结果她竟然跟没事儿人一样。 他真的很好奇，她是从哪儿知道这么多的内幕的。 对于三皇子的野心，别说他一个整天在边疆打仗的武官没察觉，相信京城很多官员都没发现。 她一个内宅妇人，是从何得知的呢？ 他总觉得自己看不透她，她身上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她让流英帮她培养情报方面的人手，还有让江家父子做的那些事。 这实在不是一个后宅妇人该操的心。 但，他又觉得没什么问题。 虽然他有点好奇，但他并不觉得必须要弄明白。 她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他。不想说的话，他又何必追问，让她为难。反正他只要知道，她对他没有恶意就行了。 这么一想，陆晋骁觉得心里又敞亮了。 转过天来，大年初三。 林婉清和陆晋骁带了几样礼物，去了林家的宅子。今年是她出嫁的第一个新年，回娘家可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本来昨天就该回，但昨天她睡了一整天，没顾得上。 林纤云和苏锦程也在林家。 林老爷子听说林婉清和陆晋骁到了，急忙让人扶着他去迎接。林纤云本来不想去，结果还让林老爷子给训了几句。 “就算你现在跟三皇子府搭上了线，但你也别太狂妄，婉清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晋骁也是三品武将，他们眼下才是林家最大的依仗！” 林纤云气得脸色发黑。 明明那天晚上听说她得了三皇子妃的器重，老头子十分开心，还说不靠林婉清和陆晋骁，他们林家也照样能前途无量。 结果这才不过两天的功夫，老头子又改口了。 一切都是因为林婉清被封县主！ 林老爷子斜着看了林纤云一眼：“不管你心里有多不服气，面上都得给我憋着！三皇子能不能成事谁也说不准，但你若是得罪了当今，你活不成那是板上钉钉的。” 林纤云道：“祖父，我不是都跟你交过底了？上辈子……” 林老爷子打断她：“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的事情，只要没发生，那就会有变数。纤云，你想成大事，就得记住一句话，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否则一旦发生意外，便会满盘皆输。” 林纤云对他的话感到不屑，但到底也不敢和林老爷子翻脸，于是假装顺从地道：“孙女知道了。” 于是，林老爷子带着家里人去迎接大孙女夫妻。 林婉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林老爷子甚至还一板一眼地朝林婉清行礼：“草民见过佑禹县主。” 林婉清：…… “祖父快快请起，都是一家人，如此这般实在不必。” 林老爷子笑呵呵地道：“虽说我是长辈，但尊卑有别，礼不可废。婉清，你可真是给咱们林家长脸了。等过了年，我便让要把族谱重新编撰一下，一定要把你受封的事情写上去。” 林家的族谱，丢失在了难民潮里。 林婉清淡淡一笑：“那就按祖父的意思来。” 林纤云忍不住冷笑一声：“姐姐可真是出息了，如今祖父眼里也就只能看见你了。” 林婉清瞥她一眼：“祖父眼里能看见谁不打紧，打紧的是看祖父最后把银子花在了谁身上。不过我挺想不明白，好好的日子你不过，怎么还花钱去给三皇子妃当丫环了？你真是闲出病来了？” 林纤云气得脸都扭曲了：“你！” 林婉清淡淡道：“虽然咱们林家是商户出身，但若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花着银子去给人当丫环，那你就永远别想让别人高看你一眼。” 说着，她转头看向林老爷子：“祖父，我理解您想光耀林家门楣的心思，但卑躬曲膝求来的东西，跟靠自己打拼来的功绩，哪个更靠谱一些不需要我多说吧？林家根基薄弱，如果一味求快，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祖父应该清楚。” “不过祖父也不必把我的话太当回事，毕竟您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以后我可能不会常回来看您了，毕竟我不想圣上误会陆家和三皇子走得近，还请祖父谅解。” 这是她今天来的目的。 她本来就不耐烦跟林家走得太近，本来还发愁用什么借口呢，结果林纤云就上赶着给她送了个现成的来。 说着，林婉清把林老爷子当初交给她的掌家印拿了出来。 “以后，林家的事务就辛苦祖父了。” ------------ 第199章 别把自己玩死了 林老爷子自然不肯接，当初他就是看在陆家的背景上，才让林婉清接管的。如今林婉清自己成了县主，这对他们林家的生意更有好处，他哪里愿意收回。 “你管得好好的，就接着管，祖父信你的能力。你也知道祖父如今身体大不如前，你的两个弟弟在经商的事情也能力平平。你就多受点累，替家里照应一二。” 林婉清正色道：“让我接着管也不是不行，除非祖父和苏家和林纤云划清界线。” 林纤云立刻尖叫起来：“凭什么！林婉清，就算你现在成了县主，也不能逼着林家和我断绝来往吧！” 林婉清淡淡道：“就凭祖父想让我继续接管林家的生意。陆家绝不站队任何皇子，哪怕你只是三皇子妃身边的丫环，我也要跟你保持绝对的距离。” 她看向林老爷子：“祖父，您自己选吧。” 林老爷子一时有些为难：“婉清，倒也不必如此严肃吧？” 他舍不得当县主的孙女，也舍不得上辈子坐上了高台的三皇子。 林婉清轻笑一声：“祖父，做人不要太贪心，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我和林纤云，您只能二选一。” 林老爷子的目光在两个孙女身上来回扫了几圈，随后他突然捂着胸口，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 他身边伺候的人立马惊呼道：“老太爷，您这是怎么了？快，扶老太爷去床上躺着，郎中，去请郎中……” 一群人立马忙碌起来。 林婉清看着那些下人把林老爷子抬回他的院子，忍不住哼笑一声。 老头子真是老了，竟然连这种不要脸的把戏都耍出来了。 林纤云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林婉清，你怎么就这么见不得人好呢？你别以为自己当了县主就真能耐了，你且等着瞧吧，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林婉清挑眉笑了起来：“我确实比你能耐啊，这难道不是事实？至于我以后会不会哭现在还不好说，但我觉得你马上就该哭了。” 林纤云眼睛一眯：“你什么意思？” 林婉清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当然是提醒你好自为之的意思，三皇子妃可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儿，你可长点心吧，别把自己玩死了。” 说着，她把林家的掌家印放进了林纤云的手里，转身朝一直没说过话的陆晋骁笑道：“走吧，回家。” 林纤云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人，忍不住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印鉴。 她咬牙自言自语地道：“林婉清，别高兴得太早，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底下的！” 苏锦程从旁上摸了过来，伸手想去拿掌家印。 林纤云警惕地瞪他一眼：“你做什么！” 苏锦程哼了一声：“你说呢？林纤云，现在林婉清放弃了林家，林家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你难道就不想把林家掌控在自己手里？” 林纤云冷笑一声：“我看是你在觊觎我林家的生意吧。苏锦程，别想太多，你不是做生意的料，你把心思用在该用的地方，早日高中，才能被三皇子看重。” 她现在对苏锦程已经没多少耐心了，这个人和前世完全就是两个人，她真的怀疑苏锦程这个样子还能不能考得上探花。 虽然她还抱着两分希望，但也不至于傻到把林家的生意拱手交给苏锦程。 钱只有装在自己口袋里的时候，才是最有用的！ 苏锦程看着林纤云那防备的样子，心里无比愤怒。 这个贱人！ 现在搭上三皇子府了，就完全不把他当回事了！ 谁给她的胆子！ 当初要不是这个贱人算计，他现在就是林婉清的丈夫了。林婉清被皇上亲封了县主，那他也能跟着一起风光，甚至还能得到许多资源。 哪至于像现在这样窝囊，连平日里花个银子都得看林纤云的脸色！ 一想到自己的现状，苏锦程就恨得咬牙，坚信自己是被林纤云给坑惨了。 他在心里暗自发誓，等他高中之后，一定要让林纤云跪在他脚边认错！ …… 接下来的几天，林婉清除了去庄家拜年，便没再外出。 毕竟她在京城也没什么认识的人，眼下过年，各家各户都在走亲戚，也没什么需要她交际的地方。 过了初五，陆晋骁就开始了每天早起去上朝的日子。 而林婉清则开始为陆家的第一场宴会忙碌起来。 她得了封赏，自然要宴请一下京中权贵，感谢圣恩。 庄夫人怕她应付不过来，亲自过来帮衬她，庄静芸自然也跟着一起来了。 其实林婉清对设宴的事情十分在行，但总要装一装样子。 于是跟在庄夫人身边认真的学着。 庄夫人是真的把这个义女当亲女儿在对待，方方面面都教得细致。不得不说，有个长辈在一旁指点着，林婉清省心了许多。 等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庄夫人才拉着林婉清聊起了家常。 “听说你那个妹妹，被三皇子妃给打了。” 这事儿已经传得不少人都知道了，前两日，林纤云是被人从三皇子府给抬回去的。 “你说她怎么想的？好好的跑去给三皇子妃当下人。” 林婉清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虽然商户出身确实低微，但好歹林家也是千娇万宠把她给养大的。她去给三皇子妃当丫环，我也是万万没想到。或许，她是想给她的夫君谋个出路吧。” 庄夫人撇了撇嘴：“正道不走，非要去走那些歪门斜道。那三皇子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稍有不顺心就对身边的人下死手，你那个妹妹就不知道提前打听打听吗？” 林婉清忍不住想笑，林纤云怎么可能没打听过，只不过这人点儿背的时候，真的怨不得别人。初三那日她就说过，林纤云快哭了，可是半点没说错。 她甚至都知道林纤云为何挨打。 因为三皇子妃的孩子不能见光，三皇子妃这次受了大罪，她身边的人自然别想落着好，林纤云能保住条小命已经是万幸了。 林纤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她从昏迷中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逃。 她不能再继续留在三皇子妃身边了，不然迟早会没命。 可是，她能如愿吗？ ------------ 第200章 肠子都悔青了 林纤云自然是跑不了的。 倒不是三皇子妃有多警觉。 而是林婉清让人把林纤云想跑的事情捅到三皇子妃那儿了。 于是林纤云在出京的路上，被三皇子妃的人给堵住了。 “苏夫人，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三皇子妃身边的掌事陈姑姑挑着一双三角眼，冷笑连连。 林纤云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想回乡给我父亲和婆母安葬，陈姑姑，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姑姑皮笑肉不笑地道：“苏夫人一片孝心真是感天动地，不过你这孝心得往后谢谢，三皇子妃想见你，请你跟我回去一趟吧。” 林纤云白着一张脸道：“姑姑，我身上还有伤，实在不方便去见三皇子妃，麻烦姑姑……” “别给脸不要脸。”陈姑姑直接打断她，“林纤云，上了这条船再想下去，别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赶紧跟乖乖跟我走，否则……” 话没说完，但林纤云已经吓得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了，老老实实地上了陈姑姑的马车。 陈姑姑冷哼一声，下令回城。 马车是从后门进了三皇子府，车都没停稳，陈姑姑就拖着林纤云下车。 没多一会儿，林纤云就瑟瑟发抖地跪在了三皇子妃跟前。 三皇子妃眼神阴冷地看着林纤云：“听说你逃跑了，怎么？本宫是什么很可怕的人？” 林纤云吓得拼命磕头：“皇子妃误会了，奴婢没有逃跑，奴婢只是想回乡安葬父亲和婆母。” 三皇子妃才不会听她这些狡辩，几步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贱人，你别想在本宫面前耍花样，你那点心思瞒不过本宫！” “你不是说你能看到一个人的未来吗？为什么你之前不把话说完整，害本宫白高兴一场！还是说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本宫？” 林纤云被掐得生疼，但一动也不敢动，带着哭腔说道：“奴婢没有骗您，奴婢说的都是真话。只是奴婢害怕把话说完整了，您会杀了奴婢。” “皇子妃，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有所隐瞒了。奴婢真的知道很多事情，您难道就不想利用这件事情，为您争取一些好处吗？” 三皇子妃用力掐着她的脖子，笑得阴森可怕：“好处？什么好处？” 林纤云脑子疯狂运转，她本就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哪里能想出什么多好的计策来。 可生死攸关，她还是硬着头皮，努力说道：“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三皇子有愧于您，您若是能利用这件事情，为三皇子达到一些目的，三皇子只会更对您更加愧疚和怜惜，将来三皇子大业有成，念及您今时的牺牲和付出，定会给你最大的尊荣。” 三皇子妃手上的力气小了，“那你说说看，你觉得本宫应该怎么利用这次的机会？” 林纤云险些哭出来，她哪里知道。 “皇子妃，奴婢愚笨，实在想不出太好的本事。而且这种机会自然是要用在最要紧的事情上。奴婢认为，您和三皇子商量一下最为妥当。” 三皇子妃哼了一声，推开了她：“没用的蠢货！” “以后再敢生出逃跑的心思，可就怪本宫翻脸无情。” 林纤云吓得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一定一心一意侍奉皇子妃。” 三皇子妃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而是让人取了自己的大氅给自己披上，带着人去找三皇子商量对策去了。 等三皇子妃走远，林纤云才浑身滩软倒在了地上。 她现在无比后悔自己投靠三皇子府的决定。 但她心里又十分不甘。 为什么上一世林婉清那个贱人就能得到三皇子一党的重用，而她却混得这么惨。不但被三皇子妃下令打了一顿板子，今天更是差点连命都没了。 明明上一世林婉清也不过只是能替三皇子挣银子，她可是能提供很多重要的情报，这价值比起林婉清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想到三皇子妃那可怕狰狞的模样，林纤云又是狠狠一哆嗦。 上辈子，她并没有见过三皇子妃。她和陆晋骁和离都是在十年之后，那时候陆晋骁一直窝在禹州城。后来苏锦程得了朝廷重用，林家才举家搬到了京城。之后她一直给苏锦程当外室，本就是见不得光的身份，哪里可能有见到贵人的机会。 她对三皇子夫妻的印象，全都来自苏锦程之口。 而苏锦程告诉她的内幕并不多，她对三皇子夫妻的了解只有廖廖几句。后来三皇子登基后，民间怨声载道，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只当三皇子有些贪婪，至于三皇子妃的事情，她更是没怎么关心过。 如果上一世苏锦程多告诉她一些内幕，她也不至于一头撞上来，搞得自己现在进退两难，随时都可能没命。 她真是恨死苏锦程那个王八蛋了！ 林纤云在三皇子府上悔得肠子都青了，而林婉清则正在为明白的宴会做最后的安排。 陆晋蓉和陆慧心这一回跟在她身后，学到了不少干货。 从宴会的各项硬件准备，比如府里的房屋修缮，庭院里的花木修剪，厨房里的杯碗筷碟，再到宴客名单，下请帖，拟菜单，再到打听宾客之间的关系，为座位安排做准备，以防出现两个关系不好的宾客坐到同一张桌上的尴尬场面。 种种事情，繁复无比但又绝不能出差错。 全府上下硬是忙了十几天，才把所有事情都给弄妥当。 宴客前一天晚上，林婉清把所有下人都叫到了前院训话。 “明日便是咱们府上第一次宴请，这次宴请宾客的重要性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了。这是关系咱们陆家脸面的大事，所以明天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力求不出一丝差错。等忙完之后，所有人月钱翻倍。表现好的人，我再另赏二两银子。” 下人们一听这奖赏力度，一个个兴奋得两眼放光。 若是他们表现好了，那岂不是一个人能拿三两多银子！ 那可是小半年的收入了！ 于是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半点也不觉得累了，只想明天赶紧到来，让他们都能好好表现一番。 ------------ 第201章 来者不善 将军府张灯结彩，门庭若市。 一辆辆装饰华美的马车聚集而来，眼看就要把门前的道路给堵严实。 府里的大管事带着一众小厮立刻上前引导，先是让车里的宾客下车，然后就有人引着空车往事先准备好的场地驶去。不多一会儿，门前就疏通开来，并不算十分宽敞的道路愣是一点堵塞都没有。 “没看出来，这将军府还真挺会办事的，以往去谁家赴宴，不都得在路上堵上半个时辰，没想到他们竟是调停得这么顺当。” 来赴宴的宾客都赞不绝口。 等进了将军府，就有小厮和丫环分别领着男宾和女宾往不同的院子去。 林婉清在负责招待女客的院子里，和各家夫人们寒暄。陆晋骁刚在男宾那边招待。 将军府的宅子并不算太大，平日里自家住是够了，这一设宴确实有些拥挤。但整个院子上上下下都协调得特别好，半分也不见混乱。那些丫环小厮们行动迅速有条理，每个人都尽职尽责地忙碌着，但又会互相照应帮助。 “来之前我还想着，这陆家在禹州城那小地方待了那么多年，头一回操持这么大的宴席，只怕会乱象百出。没想到这可真是让我开了眼了，这些下人的利落劲儿，看着可不比京中那些世家在族的差啊。” “听说这都是佑禹县主的功劳，以前陆家在禹州城可没少闹笑话，满禹州城都知道将军府里是个什么乱象。佑禹县主嫁进门不到一年，就把府里调理得这么顺当，可真让人佩服。” 宾客们聚在一起，对将军府的一切都赞不绝口。 正在这时，有丫环快步进来对林婉清说道：“夫人，三皇子和三皇子妃来了，将军请夫人去大门口迎接。” 众宾客都十分惊讶，这将军府怎么还请了三皇子？ 那陆将军不是孤臣吗？怎么还跟皇子扯上关系了？ 而且宫宴那天，佑禹县主还当众没给三皇子妃面子，他们还想着三皇子妃会记恨来着，谁知这竟然是走动了起来。 难不成这陆将军是表面孤臣，实际上是三皇子的人？ 宾客们猜测纷纷，林婉清心里也犯嘀咕。 这三皇子两口子想干啥？ 跟陆晋骁碰头后，林婉清低声说道：“这两口子肯定没憋好屁，咱们得当心些，别被算计了。” 陆晋骁道：“我估计这次出手的人会是三皇子妃，她那肚子……” 他担心地看了林婉清一眼：“你周旋得过来吗？” 林婉清点点头：“我会让咱家的人全都当心些，远离三皇子妃，绝不能往她跟前凑。” 陆晋骁道：“端给三皇子妃的一切入口的东西，都要注意。” 对方在这个时候来，绝对是想给他们扔口大锅，这锅，他们可不想背。 林婉清心里自然清楚，半分也不敢轻视。三皇子两口子可不是一般的狠人，不然上辈子，他们也不可能爬到最高处。 夫妻二人到了大门口，三皇子府的马车正好停在了大门前。 陆晋骁和林婉清立刻上前相迎：“微臣、臣妇恭迎三皇子、三皇子妃。” 三皇子夫妻从马车上下来，相携而立。三皇子笑容和熙地道：“陆将军、佑禹县主多礼了，我们夫妻二人不请自来，还望二位莫怪我们唐突。” 在人前，三皇子风光霁月，十分亲和。 陆晋骁态度恭敬但并不显亲近地道：“三皇子言重了，三皇子和三皇子妃能来，是我们夫妻二人的荣幸。请三皇子和三皇子妃移步府内。” 三皇子笑着扶了三皇子妃的手往将军府内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陆将军这府邸本宫还是头一回来，听闻将军府内收藏了不少兵器和兵书，不知将军可否让本宫开开眼界？” 陆晋骁道：“都是些粗陋之物，只怕难入三皇子的眼。” 他不怕得罪三皇子，所以拒绝得干干脆脆。 三皇子眼中迅速闪过阴鸷，但笑容半分不变：“陆将军不必如此谨慎，不过本宫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今日登门只是因为宫宴那天。我的皇子妃言语上对佑禹县主多有得罪，所以才想着趁今日过来道贺一番，以免留下不快。” 林婉清适时开口道：“三皇子言重了。” 三皇子妃轻笑一声：“是么？本宫还一直担心佑禹县主对本宫有误会了，看来是本宫想左了。” 林婉清道：“三皇子妃多虑了。” 两口子主打一个有礼但不多的路子，让三皇子两口子心里有些憋闷。 他们还从来没遇到过像这两口子这么不好啃的骨头！ 朝中那些孤臣，虽然不愿与他为伍，但至少面上都装得挺客气。唯独这两口子，硬是客套得都这么敷衍。 只差没把不欢迎写脸上了。 要不是这次来是有目的的，他们肯定甩头就走了。 两人忍下心中的不快，纷纷决定要给陆家一个好看。 到了宴客的地方，陆晋骁领着三皇子走了。林婉清则对三皇子妃道：“三皇子妃这边请，当心脚下。” 一进院子，那些夫人们便纷纷上前来给三皇子妃见礼。 整个院子，就三皇子妃身体最高，所以三皇子妃当仁不让的坐到主位上。 林婉清则趁着那些夫人围着三皇子妃的空档，赶紧把半夏和红豆叫了过来，在她们二人耳边仔细地吩咐了一番。 两人听完吩咐后，神色有些凝重地点点头：“夫人放心，奴婢们一定会万分小心。” 林婉清还想再交代几句，就听得三皇子妃在唤她：“佑禹县主，过来陪本宫说话呀，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林婉清朝两个心腹丫环摆了摆手，自己转身去了三皇子妃身边。 “三皇子妃有何吩咐？” 三皇子妃掩唇一笑：“不用这么严肃紧张，今天你是主角，本宫是客人。本宫唤你过来，是想跟你说说话。你刚来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本宫给你介绍些朋友，这往后你在京城也能有几个说话的人。” 林婉清浅笑道：“多谢三皇子妃。” 于是三皇子妃把她相熟的几个夫人叫了过来，一一给林婉清做了介绍，又道：“本宫对佑禹县主真是越看越觉得亲近，你们以后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可别忘了叫上她。” 那几位夫人自是应好。 林婉清再次谢过三皇子妃的好意，对那个几夫人的态度不近不远。 庄夫人在一旁看着，有些担心林婉清会应付不过来。林婉清朝她笑笑，示意自己没问题。 好不容易熬到了开席的时间，三皇子妃起身说道：“走吧，本宫正好饿了，咱们一起尝尝将军府的饭菜滋味。” ------------ 第202章 打明牌 三皇子妃去了主桌主位，身后站着她的几个丫环。 半夏远远看了一眼后，对青竹和几个丫环交代道：“注意不要靠近三皇子妃，离她和她的丫环越远越好。” 青竹点点头，带着丫环亲自去给三皇子妃那一桌上菜。 她按照半夏的交代，离三皇子妃远远的，以三皇子妃对面把菜端上桌。 三皇子妃笑眯眯地对旁边的林婉清道：“怎么？本宫是老虎吗？你们府上的丫环都恨不得离本宫十丈远。” 林婉清淡淡一笑：“三皇子妃莫怪，她们都是从禹州那种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为免她们笨手笨脚地冲撞了三皇子妃，所以臣妇特意交代了她们尽量离您远一些。” 她这一张明牌打得三皇子妃有点接不住。 三皇子妃愣了一瞬，才干笑了两声：“你也太谨慎了些，本宫倒也不至于那么娇气。” 林婉清笑容不变：“小心无大错，省得扫兴。” 其他宾客神色微妙地传递着眼神，她们怎么觉得这佑禹县主和三皇子妃在打什么机锋？ 说话间，丫环们开始上前来送碗筷。 林婉清突然说道：“三皇子妃，前些日子臣妇得了一套极为精美的杯盘，一直舍不得拿来用，今日三皇子妃登门，臣妇觉得那套杯盘可算有了用处。” “半夏，去把那套白玉杯盘拿来。” 半夏应了是声，快步离场，没一会儿，她便带着那套白制的杯盘回来。 这是一套羊脂白玉做成的碗盘，如她所说，精美非凡，碗盘外璧都雕刻了繁复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婉清笑着道：“这碗盘果然适合三皇子妃这样的贵人使用，半夏，还不赶紧给三皇子妃换上。” 半夏立刻上前将三皇子妃跟前的碗筷全部撤下，又当着众人的面，取了水过来，将那套白玉碗盘清洗了两遍，才恭敬摆在了三皇子妃面前。 三皇子妃半眯了下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婉清：“佑禹县主可真是有心了。” 林婉清笑道：“多谢三皇子妃夸奖。” “大家应该都饿了，咱们就开席吧。菜品粗陋，但胜在不少都是禹州风味，大家吃个新鲜。” 她对她这席面上的菜品十分有信心，因为请的都是仙客来的大厨过来做的菜。 仙客来的几位大厨都是陆晋骁花重金请来的，手艺十分了得，所以这次的席面让宾客无比满意，个个吃得赞不绝口。 唯独三皇子妃，满心郁卒。 她的计划全让林婉清给打乱了！ 原本她做了两手准备，一是从将军府丫环身上下手，让那些丫环撞到她，她顺势往地上倒。二是从吃食上做手脚，到时候把锅扣到林婉清头上。 结果林婉清直接让丫环离她远远的，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套全新的碗筷，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清洗换上，吃的饭菜也和大家一样。如此一来，她的两手准备竟是全部没了用处。 而且林婉清还打明牌，把防着她的话说得明晃晃的，搞得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这让她的人根本不敢出手。 这个林婉清，她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不然怎么会这么谨慎？ 可她有孕的事情，并没有走漏风声，连三皇子都是前两日才知道的。 三皇子妃味同嚼蜡，心里对林婉清厌烦无比。 林婉清看着三皇子妃那张臭脸，心里依旧无比警惕。 只要三皇子妃没踏出将军府，她就不能掉以轻心。 好不容易，吃完了席面，林婉清又请众位夫人移步去看戏吃茶。她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还特意请了茶艺师。 三皇子妃转头看了看陆家的园子，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道：“陆夫人，本宫吃得有些撑了，你可否陪本宫走一走，消消食？” 林婉清就知道她不死心，笑着道：“三皇子妃这边请。” 将军府的整体面积就不算大，园子就更不大了，府里连个池塘都没有，风格简单得很，全府地势都十分平坦。为了迎客，还特意把地面修整了一遍，路上别说积雪了，便是连个小水坑都没有。 三皇子妃走了一圈下来，气闷无比，一个破将军府请客，整得这么细致做什么！有必要吗！ 林婉清看着三皇子妃那越咬越紧的下巴，拼命忍着笑意。 她也没料到三皇子夫妻会来，之所以搞得这么细致，完全是因为是府里的下人想拿赏钱，所以恨不得把耗子洞都给抛光打蜡一番。 不过打理园子的那几个下人，确实要好好赏一赏。 三皇子妃走了一圈之后，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于是憋着气道：“好了，本宫想回去了，劳烦县主差人去请三皇子过来吧。” 找不到下手的机会，那就另外重长计议吧。 林婉清立刻让人去请三皇子。 三皇子妃一秒也不想在将军府待，于是带着人往外走。 林婉清寸步不离地跟着相送。 到了府门外，三皇子妃也懒得跟她再假装客气了，二话不说，抬脚就要上马车。 谁知那上车的脚凳突然咔嚓一声断裂开来，三皇子妃整个人朝后一仰，眼看就要砸在地上。 “小心！” 林婉清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拿自己做肉垫，将三皇子妃接了个正好。 只不过林婉清就比较遭罪了，三皇子妃人倒是不胖，但砸下来的力道却是不轻。她只觉得自己快被砸得背过气去了。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去扶三皇子妃和林婉清。 三皇子妃也被吓着了，但反应过来之后，她立马捂着肚子开始叫：“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呀。” 她的那些丫环立马惊叫起来：“皇子妃您怎么了？快，来人，护送皇子妃回府，请太医！” 林婉清爬起来捂着胸口道：“来不及了，我们府上正好有位女神医。来人，去请梅姑娘。” 三皇子妃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哪里会配合，给自己的丫环使眼色，让她们赶紧带自己走。 谁知下一秒，梅君就背着医箱冲了出来。 ------------ 第203章 三皇子怎么不高兴呀 三皇子妃的丫环一见梅君，便迅速将三皇子妃围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大胆！还不赶紧退后！若是冲撞了三皇子妃，小心你的脑袋！” 自家主子好不容易才有了机会，哪能让人这么轻易地破了局。 梅君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姑娘，被这些用严厉宫规培训出来的丫环们一唬，顿时不敢上前。 林婉清岂能让她们如愿，上前一把推开挡在最前面的那个丫环，火急火燎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请那些破规矩，没看见你们主子说肚子疼吗？要是真摔出个好歹来，你们有几个脑袋好掉的？你们的命不值钱，本县主的命可金贵着呢！” “梅姑娘，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给三皇子妃诊治啊。” 梅君赶紧要凑过去。 那几个丫环赶紧阻拦：“三皇子妃身体娇贵，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不可近身，赶紧退后！” 林婉清冷着脸道：“你们几个什么意思？三皇子妃现在这种痛苦，你们不让我府中的医女替她诊治，百般阻挠，你们不是会是想趁机加害三皇子妃吧？” “一定是的，不然好端端的脚凳怎么会断裂！你们不止想陷害三皇子妃，还想嫁祸给我们将军府！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着，她高喊一声：“来人，把这几个意谋对三皇子妃不轨的丫环绑起来！” 下一秒，张乾立刻就带着几个护院扑过来，将那几个丫环给控制住。 三皇子妃忍不住大叫：“放肆……” 林婉清立马打断她：“三皇子妃不要怕，有我在这里，您绝对不会有任何事的！” “梅姑娘，快来给三皇子妃诊治！” 梅君赶紧上前来。 三皇子妃自然不肯，目含警告地瞪着梅君：“不要碰本宫！” 林婉清可不吃她这套，直接一把抓住三皇子妃的手腕按得死死，并将三皇子妃抱在怀里，一副生怕她被地面冰到的贴心模样。 “梅姑娘，快呀！可不能耽误了治疗！” 梅君看了林婉清一眼，咬了咬牙，上前就给三皇子妃搭脉。 三皇子妃拼命挣扎，结果让林婉清抱得牢牢的，根本挣脱不开。 偏林婉清还一副安抚的语气：“三皇子妃，您不怕啊，放心，梅姑娘医术高超，哪怕你只剩一口气，她也能给你救回来。” “放肆，你们放肆！” 三皇子妃气疯了，她没想到自己如此尊贵体面的人，竟然会在林婉清身上栽这么大跟头。 她正想发火，脖子旁边猛地一疼，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就在这时，三皇子赶到。 “你们在做什么！” 三皇子妃的丫环们见他来了，立马哭喊道：“殿下，救命。” 林婉清嘴快地道：“启禀三皇子，您府上的丫环意图对三皇子妃不轨，不但在脚凳上做手脚害三皇子妃跌倒，还企图阻拦臣妇对三皇子妃施救。” “可怜的三皇子妃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被气晕过去了。” 林婉清一副邀功的样子。 三皇子的脸色相当好看，缓了一瞬才维持住体面，“多谢县主，不过此事只怕有误会，本宫这就带我的皇子妃回去，不劳你们费心了。” 今天的计谋失败得彻底，他得赶紧把三皇子妃带走，省得计谋没成，还把他一直隐瞒的事情给捅漏了。 谁知梅君突然高呼一声：“喜脉，是喜脉！三皇子妃有喜了，已经一个半月了。” 林婉清立马配合地道：“真的吗？梅姑娘你没诊错吧？三皇子妃真的有喜了吗？” 梅君不高兴地道：“喜脉这么简单的脉象，便是普通人都能摸得出来，我若是连这个脉都能摸错，那我还行什么医。” 林婉清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三皇子妃的身体，刚刚那么大的惊吓，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这可是三皇子和皇子妃的第一个孩子，是龙孙，可容不得有半分闪失。” 梅君缓了脸色道：“县主不必担心，三皇子妃身体强健，刚刚虽然受了点惊吓，但胎象极稳，胎儿没有半点问题。” 林婉清抚掌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大家听到了吗？三皇子妃有喜了！” 她对周围的人说了一遍之后，又转头朝三皇子道：“恭喜三皇子，贺喜三皇子，您要当爹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此时，庄夫人正和几位夫人从将军府里走出来，听到林婉清这话，顿时惊讶无比。 “不是说三皇子子嗣不碍吗？三皇子妃怎么怀上了？” 庄夫人一脸正经地道：“瞧你说的这个话，只是有碍，又不是绝对不能生。三皇子和三皇子妃都是有福之人，怀上孩子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着，她率先朝三皇子行礼道贺。 其他几个夫人也跟着道喜。 三皇子内心怒火滔天，但表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甚至还得假装高兴。 可他实在不太能笑得出来，于是敷衍地道：“多谢诸位夫人，本宫得先带皇子妃回府，失陪。” 三皇子将还没醒过来的三皇子妃抱上马车，带着他府上的人急匆匆地走了。 庄夫人状似疑惑地道：“奇怪，我怎么看着三皇子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三皇子妃有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他怎么这个反应？” 有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夫人道：“难不成三皇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 林婉清适时道：“孩子没问题，健康得很。” 庄夫人一副想不明白地模样：“那这就更让人想不明白了。按说这种大喜事，那可是恨不得召告天下的，三皇子怎么好像不太想让人知道的样子。难道这个孩子不是……” 她赶紧捂住嘴，一副失言的样子，又慌忙找补：“瞧我这老糊涂！三皇子一定是太高兴了，一时半会儿没回过来神呢。他本就子嗣有碍，突然得知这么大的喜事，高兴懵了也是正常。你们可千万不要乱想，这孩子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在场的夫人立马神色微妙地互相看了看，嘴里附和道：“庄夫人说的是，三皇子定是高兴过头了。” 但很快，三皇子妃有孕，三皇子不悦的传闻就传了出去。 ------------ 第204章 万事有我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嫂子，你怎么这么聪明！” “唉哟，不行了，我快笑岔气了。姐姐，你这一招将计就计，可把三皇子坑死了。” “谁说不是呢，芸儿慧蓉，你俩都仔细学着，能学到婉清一半的本事，就够你俩受用一辈子的。” 将军府的花厅里传出阵阵爆笑声和夸奖声。 陆、庄两家人齐聚在此，正在聊今天的事情。 庄家自从知道那红香楼背后的主子是谁后，对三皇子就恨之入骨。否则庄夫人今天也不会那样卖力。 庄家的三个儿子也没少出力，现在满京城的流言就是他们三个的杰作。 所有人都笑得不行，唯独陆老夫人一脸发懵。 “今天的事到底是咋回事啊？那个三皇子妃为啥要拿自己的孩子来算计咱们？” 杨氏耐心给她解疑：“三皇子一直对外宣称自己子嗣有碍，这样他就不被其他皇子当成对手。但是三皇子妃在这个当口上有了孩子，这对他来说很不利。所以他想用三皇子妃的肚子陷害咱们，让将军府担上伤害皇嗣的罪名。” “你想想，一个子嗣有碍的皇子有了后，是件多么重大的事。结果在将军搞没了，皇上会如何看将军府？到时候三皇子不但能让所有人都同情他，还能得到不少好处。甚至还能让他隐瞒生育能力的事情影响降到最低。” 说到这儿，杨氏噗叽一声笑了出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现在全城都在怀疑他戴了绿帽。他如果不想这个绿帽坐实，就得承认自己的生育能力没有问题，如此一来，他以后就会被其他几个皇子盯上，他再想躲在暗处做坏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总算弄清楚情况的陆母一拍大腿：“那可真是大快人心！这坏得流水儿的三皇子真真是活该！三皇子妃咋不真给他戴个绿帽呢？” 众人见她一脸遗憾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不过陆母很快又垮下了脸：“那这样一来，三皇子岂不是恨死咱们了？他那么坏，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咱们的……” 她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家里人丁又少，实在害怕强权压迫。 陆晋蓉抚了抚她的后背：“娘，咱们不得罪他，他不一样往死里算计咱们吗？今天若不是嫂子机敏，只怕咱们现在全家都下大狱了。人家本就是奔着整死咱们来的，咱们要还在这里顾虑这啊那的，还是如直接跪地求饶，认他为主呢。” 陆母下意识道：“那怎么能行！咱们陆家的祖训在那儿摆着，怎么能做这等事情！更何况他那红香楼还害了你，认他为主，那咱们成什么了？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思！” 庄夫人不由高看了陆母一眼：“亲家说得对，咱们宁愿站着挨打，也绝不能跪地求饶。更何况，三皇子他未必打得着咱们。” 之前她对陆母的印象一直不太好，软弱无能还糊涂，什么事都顶不住。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竟然如此有原则。 陆母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们爹以前常跟我说士可杀不可辱啥的，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懂一两分。陆家世代靠的都是真军功，硬本事，从来没有出过软骨头。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就认准出嫁从夫这一个理，我男人既然这么说了，我便一定要做到。” 庄夫人头一回真心实意地拉住了她的手：“老姐姐说得对。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谁敢欺负咱们，咱们就打回去！把那些不安好心的人打疼了，就没人再敢来欺负咱们了。” 庄大人十分赞赏地点了点头，“今日之事，咱们让三皇子吃了大亏，按他的秉性，等事情过去之后一定会拼命报复。所以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以免被打个措手不及。不过这件事情，不用你们妇道人家操心，你们只消注意平日里出门走动时多加小心便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 “今天大家也都累了一天，尤其是婉清，被砸那一下肯定不好受，一定要好好休养几天。我们也先回去，有什么事情，记得随时差人联系。” 送走庄家人之后，林婉清就被陆晋骁给扛回院子，轻轻放在床铺上。 林婉清有些好笑地道：“我没那么易碎，再说都已经让梅姑娘给我看过了，没什么事。” 陆晋骁板着脸道：“你今天太冒险了，怎么能自己以身为盾，去接三皇子妃！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林婉清也知道自己今天确实太冲动了，但当时那个情况，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于是她笑着讨饶：“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陆晋骁并为买账，依旧黑着脸。 林婉清眼睛一转，故意哼了一声：“唉哟，好疼啊。” 陆晋骁赶紧问道：“怎么是？是不是被砸到的地方难受了！快让我看看。” 林婉清却转过身去，哼道：“不要你管。身上的痛哪里比得过心里的痛？我今天这般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结果你还责怪我！” 陆晋骁立马明白她这是故意的，于是说道：“我哪是责怪你，我是心疼和后怕。以后你不要再这样以身涉险了，就算三皇子妃真摔了，我也有办法解决，无非就是麻烦一些。可如果你受了伤，我……婉清，你不用承担这些风险和负担，我有能力护住你。” 陆晋骁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把下巴放在她肩头，轻声又坚定地说道：“你不用那么拼命，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要记住先护着你自己。任何人都没有你看书重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当他知道林婉清用身体接住三皇子妃的时候，他心里有多难受和害怕。他真是恨不得一刀捅死那黑心的两口子！ 林婉清愣愣地看着陆晋骁，心里胀胀的。 上辈子所有人都对她说，她必须要承担起什么责任，助夫君一臂之力。夫君荣耀了，她自然也能跟着沾光。 但是陆晋骁却说不需要她这样做。 ------------ 第205章 夫妻反目 三皇子府。 “啪——” 价值不菲的琉璃盏被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屋内的丫环吓得纷纷跪倒在地，有两个丫环甚至直接跪在了琉璃盏的碎片上，被扎得鲜血直流，但却一声也不敢吭。 接着，又是“啪——”地一声。 只不过这回响的不是瓷器，而是三皇子妃的脸。 三皇子一个耳光，打得三皇子妃眼都花了。 “贱人，你不是说你有绝对的把握吗？你现在要如何收场！本宫多年的布局全让你毁了！” 越想越气，三皇子又给了三皇子妃一个大耳光。 三皇子妃两边的脸都肿了起来，她心里十分委屈，于是冲三皇子吼了起来：“你只会怪我！这件事情不也是你自己同意了的吗？你为了你的大业，假装子嗣艰难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既然要用这个计谋，那你为什么还让我怀上了！我都怀上了，你还不许我生。我想用这个孩子帮你一把，到头来你全怪我头上？你还有没有良心！” “有好处的事情你倒是上赶着，现在事情办砸了，你就全怪我，你可真是有种！” 她的出身可不低，虽然比不上皇室公主，但父亲是大梁朝为数不多的几位异姓王之一，且手握实权。她之所以会嫁给三皇子，就是因为出身太高，皇帝怕她嫁给其他皇子，引起争端，所以将她赐婚给了“子嗣有碍”的三皇子。 所以她可不怕三皇子，毕竟三皇子想上位，离不开她娘家的支持。 三皇子气得脸色发黑。 但他还真不敢把三皇子妃怎么样。 三皇子妃见他这样，更是有些瞧不上他。一个只能靠着“子嗣有碍”做幌子的男人，和其他皇子比起来，怎么看都失了磊落。 本来她对三皇子就没多少情分，加上这次的事情，三皇子妃对他就更加失望。 于是她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冷着声音道：“既然你不想要这个孩子，那就赶紧让人把药送来吧。等处理完了，咱们和离。” 三皇子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他赶紧拉住三皇子妃的手道：“彤儿，是为夫错了，为夫太心急了，为夫不该跟你动手，我向你道歉，你别说和离，更别说不要这个孩子。” “我怎么会不想要这个孩子，你知道我有多想拥有一个咱们的亲骨肉。以前是我想左了，以为大业最重要，我突然想明白了，既然这个孩子来了，那就是老天给咱们的缘分。你别多想，好好养胎，其他的事情交给为夫去处理。” 三皇子妃冷笑一声：“处理？你如何处理？承认自己能生孩子了？那你的大业还要如何继续？或者承认我给你戴绿帽了，这孩子是我偷、人偷来的？” 三皇子忙道：“我想过了，还是要继续保持子嗣有碍的说法，这个孩子，算是意外之喜。这样，我的那些兄弟们也不至于太过忌惮于我，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你觉得呢？” 三皇子妃冷笑：“你还真是周全。” 三皇子讪笑两声：“彤儿，我知道这件事情上为夫有愧于你，你放心，为夫保证，你和你诞下的孩儿将来一定是最尊贵的。待我大业得成之后，后院里的女子谁能生谁不能生，都凭你说了算。” 三皇子妃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我从来不相信口头上的许诺。更何况，殿下你方才所为，实在让我没有信任的理由。” 她把自己的脸往前凑了凑。 三皇子看着那张肿起来的脸，咬了咬牙，朝那些丫环们道：“都给我退下。” 丫环们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三皇子拉起三皇子妃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为夫让你打回来。” 三皇子妃使劲地挣脱开，冷笑道：“殿下金尊玉贵，臣妾不敢放肆。” 三皇子捏了捏拳头，突然抬手照着自己的手狠狠抽了两巴掌：“这下，娘子可愿意相信为夫的话了？” 三皇子妃心头一颤，但绝不是感动，而是害怕。 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为了利益，他能放下一切，甚至是尊严。 这样的人，一旦得势之后，必定会全力报复所有曾经忤逆伤害过他的人。 而刚刚这两巴掌，足以让他记恨她一辈子。 她到底还是小看了他。 三皇子打完自己耳光后，没事儿人一样笑着去拉她的手，“彤儿，为夫真的知道错了。为夫也是真心向你保证，为夫今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为夫也知道这件事情上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为夫跟你保证，一定不会放过陆晋骁和林婉清，将来为夫一定会让他们跪在你脚边向你求饶。” “你不要再说气话，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交给为夫去处理，好不好？” 三皇子妃心中阵阵发寒，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假装被安抚到了，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三皇子偷偷松了口气：“那为夫送你回房休息。” 三皇子妃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便是。对了，那个林纤云交给你了，这些事情全是她搞出来的，你替我好好出出气。” 她暂时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她跟三皇子的事，但林纤云那个祸害是万万不能放过的！ 自从这个丧门星到了自己身边，她就接连出丑。 她实在忍不住怀疑，这林纤云会不会是三皇子的哪个对手安排到她身边来捣乱的！ 左右一个商户女罢了，惹她不痛快了，处理了便是。 三皇子也憋了一肚子的火，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林纤云搞出来的，于是狞笑道：“放心，为夫一定好好替你出口恶气！” 这次的事情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他不敢拿三皇子妃怎么样，但收拾一个商户女的法那简直多到数不清。 于是被关在三皇子府里的林纤云倒大霉了。 自打被陈嬷嬷抓回来之后，她就一直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她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三皇子妃到底有没有相信她的话，只能每天提心吊胆的活着。 当一群侍卫撞开院门进来时，林纤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 第206章 林纤云进地牢 “来人，把这个贱婢拖下去大刑伺候！” 陈嬷嬷冷着脸对侍卫下令。 林纤云吓得拼命躲闪大叫：“你们不要过来！三皇子妃呢？我要见她，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但侍卫可没那么好说话，三两下就将她制住。 陈嬷嬷上前照着林纤云的脸就左右开弓，一边甩了好几个大耳光。 “贱婢，还有脸提我家皇子妃，没立刻要了你的命就是皇子妃仁慈了。行了，把人押去地牢，好生伺候。” 后面这句话，是对侍卫说的。 侍卫当即就押着林纤云往外走，林纤云惊恐万分，拼命挣扎：“饶命，三皇子妃，饶命啊……” 陈嬷嬷冷哼一声：“别让她吵到了主子们。” 立刻就有侍卫摸出一块又脏又臭的汗巾子，塞进了林纤云的嘴里。 林纤云被那汗巾子的恶心得胃里直翻涌，几次都已经呕出来了，但又因为嘴被堵死，又咽了回去。 就在她难受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她被拖进了三皇子府中的地牢。 这个地牢不大，但绝对是三皇子府中任何人都不想进来的地方。因为只要进了这个地方的人，就没能活着出去的。 如果只是进来就会死倒也罢了，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死前的那段非人的折磨，以及三皇子想要你什么时候死。 进来的时间越长，就代表要承受折磨的时间越长。对比起来，直接一刀了结性命简直就是件无比幸运的事。 地牢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刑具，光是打眼一看，就让人腿软。 林纤云本就不是什么硬气的人，所以在一看到那里刑具的时候，就已经瘫软了下去。 侍卫拖死狗一般将她拖到刑架前，将她外面的冬衣扒下，再把她绑上刑架。 都没给她缓冲的时候，一个侍卫挥着鞭子就抽在了她身上。 顿时，皮开肉绽。 林纤云疼得浑身青筋都鼓了起来，尖叫声被那汗巾子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咽声。 还没等她从这剧痛中喘出口气来，第二鞭又紧接着落下。 林纤云疼得晕了过去。 站在一边的陈嬷嬷冷着脸在旁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泼在了林纤云身上。 那水里掺了东西，伤口一沾着那水，就疼得林纤云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拼命地扭动着身体，疼得恨不得当场死去。 陈嬷嬷满意地看了一会儿，丢下水瓢对侍卫们道：“先就每天这样招呼着，留她一条贱命，等候主子发落。” “是！” 陈嬷嬷回去复命。 三皇子妃脸上敷着药，沉着一张脸靠坐在软榻上。 “皇子妃，那贱婢已经被关进地牢了，是死是活，只需要您一句话。” 三皇子妃咬着牙道：“死也太便宜她了，本宫要她生不如死！” 陈嬷嬷赶紧劝道：“皇子妃息怒，一个贱婢而已，不值当您如此动气。您如今可是双身子，要好好体重自己。这可是您和三皇子的第一个孩子，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三皇子妃眼中闪过阴鸷：“嬷嬷，你回家把今日我所受的委屈好好与父亲母亲说一说，有些人，必须要给点颜色瞧瞧了。” 这个有些人，她没明说，但陈嬷嬷却知道指的是谁。 她犹豫了一下，劝道：“姑娘，三皇子毕竟是您后半生的依靠，今日之事他虽然万不该与您动手，但若是让王爷和王妃知道了，只会把事情闹得更难以收场。到时候您和三皇子只怕……这夫妻之间若是离了心，往后的路可就难走了。” 三皇子妃摸了摸自己的脸：“往后的路往后再说，但眼下，我咽不下这口气！” 更何况，三皇子抽自己耳光的事情，已经注定了她今后的很多事。所以，她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和父母通个气。 她知道自己不算绝顶聪明，所以任何事，她都不会自己擅自做决定。 陈嬷嬷领命而去。 …… 将军府。 林婉清正在软榻上躺着看书，半夏快步进来禀告：“夫人，梅君姑娘想见您。” 林婉清放下书道：“让她进来吧。” 没一会儿，梅君就被半夏带了进来。 她也没行礼，自顾自地坐在了软榻对面的凳子上。 林婉清也没跟她计较规矩，直言道：“梅姑娘，昨日的事情，多谢了。” 三皇子夫妻不请自来，她就猜到那两口子想做什么。但从外面请郎中过来实在太过打眼，所以便赶紧让人去把梅君叫来。 原本她还担心梅君会推脱，没想到梅君不止来了，还跟她打了配合。 不管梅君出于什么心思才愿意出手，该道谢的时候，林婉清自然不会落了礼数。 梅君也不拐弯抹角，“不用跟我道谢，我是帮的将军，不是帮你。陆夫人，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你应该也能猜到。我想嫁人，只想留在将军身边。” 林婉清看了她一眼，十分认真地问道：“你对陆晋骁的感情真的就深到愿意为了他，做一辈子妾的份上？哪怕你的孩子不能管你叫母亲，身份上永远矮我的孩子一头。你也不再有自由，必须一辈子困在后院之中，可以被我随意打骂甚至发卖？” 梅君坚定地点头：“是，我都能接受。当他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决定要一生一世陪着他，不管为他做什么事，我都心甘情愿。” 她女扮男装在军中行医，有一回险些被敌军斩于阵前，是陆晋骁救下了她。她的心思被她哥哥知晓，所以她哥哥在临死前，把她托付给了陆晋骁，算是为她做了最后一件事。 林婉清好心相劝：“我不太理解你这种感情。救命之恩虽然很重要，但以身相许这种事真是大可不必。更何况，你也看出来了，他对你无意。” 梅君不服气地道：“我不在意，我只想能名正言顺的留在他身边。或许在你看来，这是自甘下贱，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说着，她突然扑通一声跪下：“陆夫人，求你帮帮我吧，我保证以后会安安分分的，不跟你争。我只想留在他身边，求你成全。” ------------ 第207章 为你一辈子守节 林婉清看她如此执着，只得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吧。” 梅君愣了一下，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答应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狂喜不已，想要给林婉清磕头道谢。 林婉清制止了她：“别高兴得太早，我不阻拦你进门，但你能不能进门，还得将军点头。所以……” 她转身对一脸想打人的模样的半夏道：“去把将军请来。” 梅君忙道：“不必请将军来了吧？夫人，为丈夫纳妾的事情向来都是由妻子操持的，只要你同意了，将军自然不会反对。” 林婉清微微一笑：“我说了，我不阻拦，仅此而已。你能不能得偿所愿的关键，从来就不在我身上，明白了吗？” 半夏冷哼一声：“不要脸的贱蹄子，今儿非得让你死个明白不可。不然你还总觉得是我家县主拦着你爬床呢！” 林婉清制止了她的骂骂咧咧。 半夏不忿地出去请人。 林婉清也没喊梅君起来，而是继续拿着书翻看起来。 阳光从隔着窗纸透进来，让她整个人都裹在了柔和的光晕里，看上去无比娴静淡然，半分也没把夫君要纳妾的事情放在心上。 梅君有些看不明白了，“你……真的不在意吗？” 林婉清头也没抬，淡淡一笑道：“有什么好在意的？” 梅君道：“如果将军答应纳我……” 林婉清把书翻了一页：“那对我有什么影响吗？我从来都没有靠依附他而活，我有嫁妆，有自己的人手，有自己的能力，有他无他，我都可以生活得很好。如果他能遵守誓言，那么我便安安心心同他过日子。如果他背弃自己的承诺，对我来说并无任何损失。我可以选择继续留在陆家做个主母，也可以大大方方提出和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我的人生和未来，从来都是掌控在自己手里的。” 这番话让梅君无比震惊：“你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林婉清笑着看她一眼：“女人怎么了？难道女人就不能主掌自己的人生，一定要依附男人才能活命？” 她把书放下，认真又有耐心地说道：“我生于商户，出生就没了娘，我从小就面临着岳母的苛待和父亲的无视。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人这一辈子，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嫁进将军府当天，陆晋骁就上了战场，留下将军府的烂摊子给我收拾。我靠着自己的手腕将一切打理妥当，并让他们心服口服。” “难民围攻的时候，我也同样靠着自己的能力，护着全府上下两百多口人顺利逃出生天。这中间，确实有陆晋骁的人手在出力，但我不认为没有他，我就护不住这些人。” “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我多嘴给你一句忠告，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的一生寄托在男人身上。人心易变，感情易碎，这天底下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永远都是你自己。” “你有一身好医术，凭着自己的本事，完全可以活得不比男子差。为了所谓的感情，将自己困于后宅，还要承担不受宠，随时可以被放弃的风险，在我看来，蠢不可及。”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拙见，或许并不适用于你。你想选择什么样的活法，那都是你的自由，我不干涉。如果陆晋骁同意纳你，我能做的保证就是不会用正室的身份欺压为难于你，前提是你不作妖，愿意安安生生过日子。” 说完，她又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神情依旧淡然娴静，丝毫没有被影响。 梅君倔强地跪在地上：“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是因为你不爱将军！” 林婉清大方点头承认：“我永远都只最爱我自己，即便是我的夫君，甚至我将来的孩子，都不能越过我自己。” 梅君震惊到无以复加，她无法理解林婉清的想法。 女人不都应该以夫为天吗？为什么林婉清可以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她想指责林婉清，结果陆晋骁大步走了进来。 一见她跪在这儿，陆晋骁的脸就黑了下来，“梅姑娘，你这是为何？” 梅君看了林婉清一眼，希望她能开口。 但林婉清显然没这个打算，合上书，把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一脸看戏的表情。 梅君不想被她看扁，于是鼓起勇气道：“将军，我心悦你，想一辈子跟在你身边。夫人已经答应了，求将军怜惜。” 说完，她红着脸，满目爱意地望着陆晋骁。 陆晋骁脸黑得更狠了，赶紧后退一大步，跟她拉开距离，开口训斥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一个女儿家竟然说出如此自甘轻贱的话，令尊和令堂的家教让人不敢苟同！” 梅君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重的话来，顿时红了眼眶：“将军！我和你相识在战场上，也算是一起经历过出生入死了，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点情分吗？” 陆晋骁浑身冷气直冒：“当然没有，你在我眼里，和其他士兵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对我而言只是个麻烦。收起你那些腌臜心思，我还能给你个体面。你若是继续犯蠢，我可就顾不上你哥的托付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安静看戏的林婉清，顿时有些气闷：“她犯蠢，你也跟着胡闹？” 林婉清淡淡一笑：“我并非胡闹，我可是十分认真的在表态。我不会阻拦任何人给你作妾，但我也不会像别的女主那样主动给你纳小。一切的主动权都在你手里，你若是有想法，我肯定帮你热热闹闹地把人抬进来。” 陆晋骁气不打一处来：“林婉清，你这个女人就没有心吗？我陆晋骁对天发过誓的，这辈子只娶你一人，别说你活得好好的，便是你死了，我也为你守一辈子节！” 这气愤无比的话，让屋内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包括林婉清。 她从来没有把陆晋骁的誓言当过真。 男人的话，有几句能信的。 可现在，她的心却跳得有些不稳。 ------------ 第208章 你值得更好的 梅君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神色激动地跪行几步到了陆晋骁跟前，伸手就要去拉陆晋骁的手。 谁知陆晋骁像躲脏东西一样迅速地闪身避开，躲到了林婉清身后，冷着脸道：“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梅君满脸受伤的神色，眼泪都要眼眶里打转：“将军，你答应过我哥哥，要照顾我的……” 陆晋骁有些生气了：“我确实答应了你哥照顾你，但仅仅只是照顾而已。但请梅姑娘高抬贵手，不要陷我陆某人不义。” 梅君不明所以：“将军何出此言？” 陆晋骁一脸正气地道：“我陆某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更不敢自诩正人君子，但至少还算得上行得正坐得端。我不想被天下人耻笑，说我照顾兄弟的妹妹，照顾到床上去了。” “如你哥哥一般托付家人给我的兄弟很多，但从来没有哪一个兄弟的家人，像你这样让我头疼的。我自认对你们兄妹不薄，还请梅姑娘别让陆某人夫妻失和，名声不保。” “若是梅姑娘执迷不悟，那我也只能对你哥哥食言，将你送回老家，以后你死生都与我无关。” 他的话没给梅君留一点幻想的余地，梅君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怜，嘴角抖了半天，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林婉清到底还是看不过去，对半夏说道：“把梅姑娘送回去吧。” 半夏这会儿哪里还有半分怒气，相反脸上都是得意，她叫上青竹一起把梅君扶起来，半扶半拉地弄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陆晋骁和林婉清两人了。 陆晋骁小心翼翼地道：“夫人，你……没生气吧？” 林婉清好笑地看他一眼：“你是希望我生气呢，还是希望我不生气？” 陆晋骁一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你生气，说明你心里有我。如果你没生气，说明你相信我。” 林婉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找补。” 随后她又十分认真地看着他道：“我没生气，起初是不在意。但现在，是因为相信你。” 她不是没有心肝的人，虽然她不相信男女之情，但她能感受到陆晋骁对她的认真。 人家都这么认真对她了，她自然也要给予相应的回应，“你刚刚的表现，我很满意，很安心，也很高兴。” 陆晋骁自动忽略掉了她的那句不在意，只选择性地只见自己想听的话，心中十分舒坦。 “梅君的事情，还得麻烦夫人。若是她愿意嫁人，便给她寻一门相配的婚事。若她不想嫁人，那便让她出府，帮她寻个住处，让她安身立命。再多的便不管了，省得管来管去管出仇来，不值当。” 说句难听的，梅君她哥战死沙场是为朝廷，跟他陆晋骁又有多大关系。他是看在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才答应了他的临终托付。 若是为了这么个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负担而影响自己的家庭，那他得蠢出天去！ 林婉清看他更顺眼了两分。 于是，她挑了个空档去了梅君的院子。 梅君被打击得狠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院子里发呆。 如今刚出正月，还冷得厉害，梅君的嘴唇被冻得乌紫，脸也有些发青。 林婉清把自己的手炉塞进了她手里，又让半夏去屋里取了披风出来，披在梅君身上。 梅君突然掉起了眼泪，又觉得有些丢人，把脸转到一边去：“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林婉清轻笑一声，摇头道：“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梅姑娘，你也清楚了将军的想法，应该把对我的敌意放一放了。” “我来，是最后劝你一回。你医术高明，又胆识过人，便是不依靠任何人，也能活得很好。你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光芒埋没在一个男人的后院里，没有哪个男人，值得你如此牺牲。” “你先冷静地想一想，为自己今后的日子做一个规划，想明白了再来找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嫁人也好，或者其他打算也罢，我都会尽力帮你。” 说完，林婉清转身要走。 梅君突然问道：“难道我不好吗？” 林婉清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回答：“你很好。漂亮、勇敢、有本事，你比很多姑娘都优秀。只是他身边已经有了我，而你值得更好的良人。” “我和将军都希望你能过得好，过得体面。而不是永远跟在另一个女人身后伏低做小，和一群女人在后院争夺那一丝虚无的宠爱，等着男人的垂怜。你这样的姑娘，值得一个满心满眼都只有你一人的男子，把你当成珍宝。” 梅君怔怔地问道：“会有那样一个人吗？” 林婉清点头：“当然有。” 梅君朝林婉清福了福身：“谢谢夫人提点，之前是我不懂事，给夫人添麻烦了。” 林婉清笑着道：“无妨，不过是小姑娘一时钻了牛角尖而已，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在意。” 梅君很是不好意思，闷着声音道：“多谢夫人大度。我……现在脑子还有些乱，需要点时间好好思考，请夫人给我点时间。” 林婉清点头道：“当然，安心住着，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找我。” 梅君看着林婉清远去的背影，再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的态度，觉得实在太丢人了。 她突然有点明白，自己输在哪儿了。和林婉清比起来，自己确实差得太远。 陆夫人说得对，她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一生耗在一个男人的后院之中。 她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活得堂堂正正！ 就像陆夫人一样，靠着自己的能力，挣来了县主之名，让所有人都羡慕陆晋骁有福气。而不是说她有福气，可以嫁给陆晋骁。 她也想像这样活一回！ 梅君紧紧握着手里的手炉，心里突然有了方向。 第二天，她便找到了林婉清。 “夫人，我想开个医馆，你能借我一笔银子吗？” 梅君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十分坦然自信。 林婉清欣然笑道：“不必借，我跟你合伙，我出银子你也医术，利润咱们对半分，如何？” 梅君展颜一笑：“成交！” ------------ 第209章 梅林医馆 林婉清是个行动派，梅君也同样是。 第二日，林婉清便带着她去看了几间铺子，最后两人一致决定将医馆开在北城那边。 那边住的大多都是普通的百姓，医馆开在这里，自然比不上开在别处挣得多，但开医馆的初衷，怎么能是只为了赚钱。 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才是医者的本心。 大梁朝算不上太富足，看病又是个十分费银钱的事情。很多普通百姓一般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都用土法子对付着。若不是病到了一定程度，都不会愿意去医馆看病的。 医馆开在这边，收费比别处便宜些，虽然挣得少，但来看病的人多了，自然也能积少成多。这样既能维持医馆的运转，又能减轻一些百姓看病的压力，是件极好的事情。 梅君起初还担心林婉清不同意她的这个想法，没想到对方竟然和自己想的一致，这让她无比激动，也有些感动。 所以她十分实在地说道：“夫人，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明明你只是个后宅妇人，还是个商户女，为什么陆将军会那么看重你，甚至还许下了那样的诺言。但我现在明白了，是我太狭隘了，你虽身为女子，但心胸和眼界比许多男子都还广阔。” “你不止对自己身边的人好，连对我都那么包容。陆将军真是三生有幸，能娶到你这样的女子。” 林婉清笑着道：“你这夸得也太过头了，我也只是做了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梅君很是认真地道：“并不过头，我说的都是实话。夫人，以前是我想左了，认为女子的最终归宿，都是嫁一个好丈夫，相夫教子，平淡过一生。但我现在不这样认为了，我觉得我也是有能力做个让别人尊敬的人，就像夫人一样。” 林婉清有些感动地拍了拍她手：“你一定可以比我做得更好。” 梅君用力地点头：“我会努力的。” 两人想法一致，于是医馆如火如荼地筹备了起来。 医馆的名字，是以梅君和林婉清的姓氏命名的，梅林医馆。 梅君觉得自己的姓应该排在林婉清的后面。但林婉清却道，林梅医院听着怪怪的，好像个人名，没有梅林听着顺耳。而且她只出钱，理应排在后面。 于是，医馆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林婉清又带着梅君去牙行挑了几个年轻的小厮和丫环，放在医馆里当伙计。另外又聘请了两个有经验的柜台伙计，负责抓药。 半个月后，梅林医馆正式挂牌开张。 开张那日，林婉清带着陆晋蓉、庄静芸和陆慧心姐弟三个前去道贺。 梅君正守在医馆前的摊子上，手里拿着个大勺子，旁边支着一口大锅，里面是正在冒着热气的汤药。 林婉清给出了个点子，让梅君在开张的前三天，在医馆门前支了个免费发放预防风寒的汤药的摊子。 这种汤药不治病，但可以起到预防的作用。 如今正是二月天，气温变化大，便容易感染风寒。这些汤药不需要太多的成本，但可以让附近的百姓知道梅林医馆这么个存在。 医馆不比其他生意，开张的时候没什么生意，因为谁也不清楚这里的郎中本事深浅，一般大家看病都会去熟悉的地方，省得银子花了还治不好病。 所以适当的做些宣传是十分有必要的。 不过前来领药的百姓也不多，因为大家对药这个东西，还挺忌讳。 没病吃药，那不是有病吗？ 梅君见几人到来，赶紧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前来迎接。 林婉清笑着恭贺：“梅郎中，开业大吉。” 陆晋蓉几人把自己带来的红封拿了出来：“开业大吉。” 梅君有些不好意思：“你们来就来，怎么还送这个。” 陆晋蓉把红封塞进了她手里：“一点心意，快收下吧。” 她们都知道梅君手里没什么银子，开这个医馆，虽然是林婉清出的银子，但梅君也把自己那点微薄的积蓄都花在了这个铺子里，所以几人故意借着开张这个由头，给梅君送点银子，好让她不至于节衣缩食。 梅君哪会不知道她们的心意，一时间感动得无以复加。 她心知这些善意都是因为林婉清才得到的，如果自己当初非要上赶着给陆晋骁作妾，只怕现在谁都不会待见她。 所以，做对了选择真的很重要。 梅君把红封收下，真诚道谢之后把几人请进了医馆。 医馆里冷冷清清，几个伙计都闲得有些发慌。 陆慧心原本还想看看梅君是如何治病救人的，结果等了半天，一个病人也没有。 梅君笑着解释：“新医馆就是这样，得慢慢熬，攒口碑。等别人知道我的医术了，来年的人自然就多了。” 陆慧心咂了咂嘴：“那得多长时间啊？” 梅君道：“这个不好说，快则三五个月，慢的话……”那就难说了，有些医馆开到倒闭可能都没什么生意。 陆慧心惊讶地啊了一声。 她没做过生意，家里的生意都是专门的人在打理。小姑姑治家的时候，家里的生意乱得没眼看，没有任何可以学习的价值。后来母亲进门，生意就交给了落华在操持。落华是天杼门的人，根本不理会她这个小丫头，所以她也没机会讨教。 母亲倒是挺会做生意，但母亲太忙了，她都不好意思去打搅。所以她真的不知道，做生意竟然这么不容易。 林婉清笑着道：“梅君说的那是笨办法。不会做生意的人，只能等着生意上门。会做生意的人，要让生意自己找上门。” 几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她，“怎么才能让生意自己找上门？” 林婉清笑着道：“等着看吧，一会儿你们就明白了。” 几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眼巴巴地望着门外。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突然，街那头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让让，快让让！郎中，哪里有郎中！快，找郎中，救命啊！” 只见几个汉子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个口吐白沫的男人，正朝这边飞奔而来。沿途百姓都纷纷侧目，一些闲着没事儿干的人，还跟在了他们后面，准备看热闹。 半夏立刻出门，大喊一声：“这里有郎中，快把人抬进来！” ------------ 第210章 扬名 呼啦啦。 医馆里瞬间涌进来一大群人，推得林婉清几人都不得不往后退。 梅君在战场上是见过大场面的，所以并不慌张，淡定地对伙计们道：“先请大家退开一些，给我留出些空来。” 随后她上前查看那病人的情况。 她一边拉起病人的手腕诊脉，一手沾了病人口边的白沫放在鼻下仔细闻了闻：“白沫中有酒臭，还有腥臭味……” 梅君抬起头来问道：“他可是酒后误食了毒鼠药？中毒时间应该有半个时辰了。” 抬担架中的一人不住点头：“是的，郎中，你连这都能看出来？” 这时，几道混在一起的哭声传了进来。 一个神色慌乱的妇人，带着三个孩子扒开人群走了进来，随后扑倒在病人身上哭号。 “当家的，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们娘儿几们可怎么活啊……” 围观的百姓啧啧道：“中毒这么老半天了，怕是够呛能救活了。” “这个医馆是新开的，郎中还是个女的，女人能有多大本事，要我看，他们还是赶紧把人抬到那些大医馆去吧，说不定还能有点希望。” 那妇人一听，急忙对那几个抬担架的汉子说道：“求求你们给我男人换个医馆吧，咱们去城东那个医馆，那里的郎中一定能有办法救我男人的命。” 那几个汉子自然是听妇人的话，立马就要去抬担架。 梅君赶紧阻止：“你们别再抬着他到处跑了，他现在这个情况，根本撑不到城东。若是你们信得过我，就让我来给他解毒。” 那妇人哭着问道：“你真的能救我男人性命吗？” 看热闹的人好心提醒：“女郎中，你可别瞎搞，这可是一条人命。看个头疼脑热的你兴许还行，但这种要命的情况，还是赶紧让人去大医馆吧。” 妇人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没个主意，于是坚持要抬人去大医馆。 谁知担架刚一抬起来，那中毒的汉子就猛地呕出一大口血来，吓得妇人急得直跺脚：“快，快去城东。” “不许走！” 梅君大喝一声，制止住几人的动作，又立刻去柜台上拿了把剪刀过来，麻利地将那汉子厚重的衣服给剪开，然后又掏出随后携带的银针，就要往汉子身上的穴位扎。 那妇人却一把拉住了她：“你真的能救命吗？你要是不能，你就跟我们说实话，我男人要没了，我跟几个孩子就吊死在你这医馆大门前！” 梅君一把推开了她：“你再耽搁下去，他立马就没命！如果他死在我医馆里，我这医馆赔给你！” 说完，她迅速地将银针扎进了男人身上的几处穴位。 男人的胃肉眼可见地翻滚起来。 梅君立刻一把将男人拉着坐了起来。 下一秒，男人哇地一声吐了一地腥臭的污物，里面还混着血水，看着格外吓人。 围观的百姓被那味道熏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就连那妇人也退了两步。 但梅君面不改色，一直扶着男人，让他能吐得顺利些。 男人吐了好一会儿，直到把胆汁都吐了出来，梅君才将银针取下，把人放回担架上，随后又去柜台里取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了几粒药丸，捏着男人的嘴喂下去。 然后，梅君就没有动作了。 妇人惊魂未定地道：“郎中，我男人他这是……” 梅君道：“命保住了，我给他喂了我自己配制的解毒丸，约莫半个时辰就能见效。” 那妇人有些不敢轻易相信地道：“真的保住性命了？你没有骗我吧？我男人可不能有事，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梅君认真耐心地道：“你仔细看看他的脸色，是不是比来的时候好些了？” 围观的人惊讶地道：“还真是！才来的时候那脸白得跟纸一样，这会儿看着有点人色了。” “嘿，还真别说，确实看着有气色了。” 那妇人听旁人这么一说，顿时激动得眼泪直掉，拉着三个孩子扑通一声给梅君跪下磕头：“谢谢郎中的救命之恩，谢谢。” 梅君赶紧把母子几个拉了起来：“救人性命乃是我的份内之事，当不得如此。” 那妇人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知道自己男人不命保住了，忙对几个孩子道：“快去找扫帚抹布来，咱们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别影响郎中接诊病人。” 母子几个手脚十分麻利，没一会儿就把地上收拾干净。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中毒的汉子幽幽醒转了过来，嘴里念叨着：“水……” 梅君上前查看了他的情况之后，让伙计倒了杯温水过来，让妇人喂他喝下。 自己又转身开了张药方：“他虽解了毒，保住了性命，但中毒的时间有些长，毒素已经渗到了血液肺腑，所以需要吃上几天汤药，把毒素好好清一清。” 妇人自是满口应是，半句质疑也没了。 等抓好药之后，那汉子竟然能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几步了。 围观的百姓惊叹：“真的是神了，明明必死无疑的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活蹦乱跳了，这女郎中有点本事啊。” 正说着话，外面街道上又传来了喧哗声：“梅郎中可是在此坐诊？”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几个穿着军装的汉子。 有人嘴快地回了一句：“梅郎中在此。” 汉子们大步踏进医馆里，朝着梅君抱拳行礼：“梅郎中别来无恙，我等听闻你在此开了医馆，特意前来向你道谢。” 梅君有些茫然：“几位是？” 领头的汉子道：“我等都是陆将军座下的士兵，之前在北疆的战场上受了重伤，都分在了梅郎中手下医治。我们兄弟几个能活下来，全凭梅郎中的高超医术。大恩不言谢，以后梅郎中若是有用得着我们兄弟几人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众人惊叹无比，这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姑娘，竟然还是个军医？！ 难怪治病救人的动作那么利索呢，敢情都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啊！ 能当军医的郎中，那医术可不是一般的好。这医馆开在这儿，他们以后岂不是也能沾光了？ 没多一会儿，梅林医馆坐诊的梅郎中是军医的事情，便传遍了整条街。 很快，就有人慕名而来，请梅君给他们看诊。 陆晋蓉几人对林婉清佩服得五体投地。 先是弄来一个中毒的汉子，当场展示医术，然后又安排那几个士兵过来谢恩，把梅君的身份抛出去，这一招真是高啊！ 庄静芸好奇地问道：“姐姐，那个中毒的汉子，是你特意安排的吗？” 林婉清笑着道：“当然不是，我也不至于为了给梅君扬名，就给人下毒。我吩咐他们去城中各处寻那种得了急症的人，往医馆里抬，没想到赶巧遇到了中毒的人，这可比普通的病症见效更好。” 几人在城中逛了一会儿，便坐着马车回将军府。 刚到将军府大门前，就见林家的管事在将军府前焦急地打转。 ------------ 第211章 刺激林老爷子 “大姑娘，您快回去看看老爷子吧，家里出大事了。” 林管事看到林婉清的马车回来，急忙一个滑跪到了车前。 林婉清挑开车帘问道：“出什么事了？” 林管家哽咽着道：“生意上的事，负责商行的那两个管事叛变了，不但卷走了商行的银子，还把货源都给截断了。再加上二姑娘失踪了大半个月，夫人整天在家闹腾，老爷子受不了打击中风了。” “大姑娘，您快回去看看吧，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林婉清对那两个管事叛变的事情一点也没感到意外，毕竟当初可是她给安排的呢。 提起那两个管事，林婉清突然有些想念蒋婶子夫妻了，当初禹州城破后，蒋婶子夫妻就和将军府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于是她回头给紫苏交代了一声，让她安排人手去一趟禹州城，之后才让陆家的几个孩子下车，自己则掉头去了林家。 一进林家大门，秦氏就冲出来，一把拉住了林婉清：“你快去救救纤云，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她就在三皇子府上，你赶紧去呀！” 林婉清拂掉她的手，冷言道：“夫人为免也太高看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本事去跟三皇子抗争。” 秦氏不住地摇头：“你一定有办法的，你现在可是县主，是圣上亲封的县主，你在皇上那儿是说得上话的。你进宫去求皇上，让他给三皇子下圣旨放人。” 林婉清气笑了：“你当皇上的圣旨是专门给你林家准备的？你既然知道林纤云在哪儿，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敲登闻鼓？难不成是有人拦着不让你去吗？” 秦氏面色一滞，略有些不自然地道：“敲登闻鼓可是要受鞭刑的……” 林婉清呵呵一声：“所以，她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 秦氏急道：“你明明有能力可以救她，为什么非要让我去敲登闻鼓？婉清，纤云可是你亲妹妹！” 林婉清冷笑：“你还是她亲娘呢。你们母女算计我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我和她是姐妹。在我身上把坏事做尽之后，还指望我不计前嫌帮你们，你们哪来的大脸！更何况，当初我可是提醒过你们，不要与虎谋皮，你们谁听了？既然是自己选的路，那就自己好好受着吧。” 说罢，林婉清推开秦氏，朝林老爷子的院子走去。 林老爷子躺在床上，口歪眼斜，形容枯稿，两只手都僵硬地蜷着。 一见林婉清到来，林老爷子就激动地啊啊直叫，他现在根本说不清楚话来，越着急就越不能好好控制嘴唇，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看着十分邋遢。 丫环赶紧上前去给他擦口水。 林婉清对那丫环道：“你出去吧，这儿交给我。” 丫环福身之后退出房间。 半夏到门口去守着，不让人靠近。 林婉清拿起那帕子，仔细地给林老爷子擦去口水，动作轻柔又细致。 林老爷子病了几天，还是头一回享受到孙辈的照顾，一时感动得老泪纵横。 他想说自己没看错林婉清，结果开口还是啊啊啊的声音。 林婉清轻笑一声：“祖父这就感动上了？” 林老爷子眨眨眼睛，表示是的。 林婉清笑声一变，凉薄得吓人：“那您还真是高兴得太早了。祖父就没想想，为什么那两上忠心耿耿的管事，会突然叛变？” 林老爷子的感动凝固在了脸上，随后震惊地瞪大了眼。 “啊……啊……”是你做的？！ 林婉清笑眯眯地点头：“没错是我做的，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林老爷子啊啊大叫，拼命想要爬起来打人，却偏偏有心无力，于是神情狰狞得可怕。 林婉清伸出手一把将他按回了床上：“祖父别这么激动，您年纪大了，可得控制一下脾气了。太暴躁易怒，容易早死。你难道不怕你这边死了，我那边就把林家败得渣都不剩吗？” 她凑到林老爷子耳边轻声却恶意满满地道：“您可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看我是如何把你们从江家算计来的一切，全部拿回去。” 林老爷子的目光如同一把剑一样，想把林婉清当场劈死。 林婉清毫无畏惧地与他直视。 “当年林家没落，想起江家这门亲事来。我外祖父感念您当年的那笔提携之恩。愿意将我母亲嫁过来，并用江家大半的家产做嫁妆，助你林家东山再起。” “可你们翻身之后，又是如何对待江家的？你们觊觎江家的生意，于是与人合谋打击江家，又故意制造难产，害死我母亲。后来你们成功了，江家被害到全家流放，你们瓜分了江家的所有生意。那两个商队，不就是当年从江家抢来的吗？我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怎么？偷着用了这么多年，还真就当成自己的东西了？” 林老爷子满脸震惊，他没想到林婉清竟然能知道这些秘辛。毕竟都过去十几年了，就连江家都查不到当年的线索，林婉清一个女儿家，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林婉清笑了一声：“很意外？隐瞒了那么多年的秘密，竟然被我知道了？” “祖父，您真的是老了，变得天真了不少。您猜猜，当初禹州城那几个仓库的大火是谁放的？” 林老爷子又惊又怒，冲着林婉清大声咆哮。 林婉清拿着帕子堵在了他的嘴里：“祖父，都说了上了年纪要心平气和，您怎么还这么控制不住呢？” 林老爷子嘴被堵得死死的，只能发出不甘的呜咽声。 “您别太激动，我父亲的死并不是我做的，那真的是个意外。毕竟他是我的生身父亲，我便是再恨他，也不可能让自己背上轼父的名声。我原本只是想放火烧仓库给他一个教训，谁知道他那么不小心呢。” “对您我也是一个态度，我只会拿回属于江家的东西，不会对您做任何不敬的事。但您的另一个好孙女会不会给林家招来灭门之祸，那就不好说了。” “祖父，做人呐，还是要脚踏实地来得好，捷径走多了，早晚会摔跤的。” ------------ 第212章 粮食紧，战事起 林老爷子彻底垮了。 在林婉清离开后，林老爷子就病得更重了，但始终吊着一口气。 估计是不放心林家，怕自己死了，林婉清就要对林家下死手。 他也想过提醒林家人小心林婉清，但他中风之后，说不话写不了字，越想表达越没办法表达，于是就越发的暴躁，搞得他的那两个宝贝孙子也不乐意往他屋里去。 至于秦氏，还在跟没头的苍蝇一样想法子救林纤云。 林婉清还挺羡慕林纤云的，虽然这个人真的很烂，但她有个全心全意为她打算的娘。 羡慕完了之后，林婉清就开始专心地针对林家了。 林家的生意做得不算很大，但细数起来也挺有些名堂。 之前林老爷子让她代管的时候，她就把林家的底子摸了个清楚，只是那会儿因为难民围城，她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现在她终于有时间，好好给她娘和江家讨回公道了。 她有意培养身边的几个丫环，于是就把林家的生意给了她们几个去操作，就当给她们练手。 几个丫环在做生意的事情没有经验，但她们都挺有胆量，也挺有想法，再加上林婉清给了她们底气，让她们放手去做，她会帮着兜底。 于是几个丫头卯足了劲儿地折腾，没想到还挺有收获，没用多长时间，林家在京城的几间铺子，就到了林婉清手里。 林婉清又将这几间铺子做了规划，再交给几人打理，几个丫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个个脸上都斗志昂扬，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一般，看得府里的小丫环们个个羡慕不已。 将军府这边忙得热火朝天，京城外却是有些不太妙。 去年大水的后果开始慢慢显现了。 大水冲毁了大量的农田，等至少洪水退去，虽然及时补种了，但之后又被难民霍霍掉了大部分。 邻近京城的几个州府都已经缺粮了，不少小粮店里都已经没粮了，那些大些的粮店价格也开始一路上涨。 与此同时，边疆战事再起，陆晋骁这几日去上朝，日日都被留到下午才回来。 这日，陆母正喜气洋洋地跟林婉清商量过寿的事情。 陆母的生日在五月，去年那个时候，陆家正到处找陆晋蓉，哪里顾得上给陆母过寿。 “今年是我五十整寿，咱家接连几桩喜事，我想着咱们大办一场，喜上加喜，我的儿，你觉得如何？” 林婉清笑着道：“母亲五十整寿自然是该要大办的，母亲为陆家操持了半辈子，如今正是享福的时候。” 陆母闻言更是喜不自胜：“不过这就要辛苦你了。” 林婉清笑道：“为母亲办寿宴，再累也是值得的。再说还有晋蓉和慧心帮着打下手，我又能累到哪里去。母亲就安心等着当寿星吧。回头我让铺子里给您送些今春的新款料子来，母亲挑些喜欢的，裁几身衣服，寿宴那天穿正好。” 陆母听着欢喜不已：“也不用太破费，裁两身就行。” 正说着话，陆晋骁回来了。 陆母见他回来，忙拉着他一起说话。 谁知陆晋骁开口就是一个让陆母缓不过神来的消息：“娘，我又要去打仗了。” 陆母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很快变得苍白：“怎……怎的又要打仗？不是已经打胜了吗？” 陆晋骁有些不忍：“去岁那场水灾，让好些地方都绝收，大梁周边的几个宵小鼠国趁机作乱。圣上这几日便是在和我们商量战事，圣上让我再回北疆。” 陆母眼睛猛地红了，她最怕的地方便是北疆。 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都死在了那里。 可她又能如何，难道不让陆晋骁去吗？莫说圣上不答应，便是陆家的列祖列宗也不能答应。 林婉清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一眼到战场上刀剑无眼，她的心就忍不住揪成一团。 只是当着陆母的面，她不能表现出来，那样只会让陆母更难受。 于是她努力想表现得轻松一些：“娘，别担心，夫君他对北疆再了解不过，有他在，北疆一定守得住，那该死的南越国也早晚会被他打怕。” 陆母哪里听得进去，她颤抖地伸出手：“婉清，扶我去祠堂，我去给祖宗们上香。” 她去求列祖列宗，保佑陆晋骁能平安回来。 陆晋骁也一并起身，扶住了陆母的另一只手。 三人去祠堂里给祖宗们上香。 祠堂里的牌位，全是从禹州带来的。 当时他们逃命的时候，丫环和小厮身上除了粮食和一些细软之外，便是人手一个牌位。等到了京城，林婉清便将这些牌位又重新摆进了京城将军府的祠堂里。 到了祠堂后，陆晋骁也给祖宗们上了香，陪着陆母在祠堂跪着。 陆母道：“你们先忙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就成。” 夫妻二人磕了头出来，林婉清忍住心里的难受问道：“圣上可有说什么时候出发？” 陆晋骁道：“三日后。” 他见林婉清眼圈红着，知道她心里也难受，便想安慰她几句。 谁知林婉清却转过身去，假装轻松地道：“那我得赶紧去让人准备东西，上次你走得匆忙，连吃的都没带，这次可得准备齐全了。” 说着，她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陆晋骁见她这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以前没成亲的时候，每次父兄出征，娘和嫂子们也是这样忙碌，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轮到他自己，他才体会到这其中的万般滋味。 很快，陆晋骁要再次出征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将军府，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了起来。 大家心照不宣的放轻了动作和声音，就怕让主子心里难受。 同时，他们心里也担心害怕。 他们都是在陆府好些年的人了，哪会不知道战事的凶险。一些年纪大的下人，更是忍不住去附近的庙里，给自家的主子求平安。 林婉清一连忙了两天，给陆晋骁准备了十几车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还有各种配好的药材，以及制好的药丸。 饶是这样，她依旧觉得不够。 她只想再多准备一些东西，仿佛这样她才能安心一些。 陆晋骁在第三天早上，把正要出门的她给拦了下来：“婉清，你准备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不必再准备了。” “今天，你就陪陪我吧。” ------------ 第213章 互通心意 春风微拂杨柳面，树梢初见绿意，鸟雀在枝头上欢快跳跃。 远处，一匹马儿驮着一个高大的男子，细看之下会发现，他怀中还坐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 马儿一路狂奔向附近的山上，到了山顶才停下来。 陆晋骁护着林婉清从马背上下来。 林婉清扶了扶自己岌岌可危的头发，结果只是徒劳，发髻依旧松松散散，随时要散开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 陆晋骁忍不住笑出一声来，换来了林婉清的一记白眼。 这个粗人！她这样是谁害的？偏生她的丫环不在身边，她自己没能耐把头发梳回去。 陆晋骁上前，将她头上的发簪抽了出来。 一头青丝全部散落在下，在微风中飘扬。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在她头皮上轻轻揉按了几下，“婉清，不必太重规矩，除了进宫面圣之外，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这是头一次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她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随后轻笑着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她何尝不想随心所欲做自己，但她身上的担子那么多，而做自己是需要巨大的底气做支撑的。至少现在，她还没那个能力。 陆晋骁替她顺了顺发丝：“也没你想的那么难。婉清，你不是只有自己，你身后还有我。你想做什么便尽管去做，不需要有太多顾虑。即便是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顶着。”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做的事，我不会限制你，更不会自私地想把你困在后院之中。你多培养几个人手，府里的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你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在外面有任何麻烦，就报咱们将军府的名号。别怕我官职不够，我会努力往上爬，爬到别人都愿意为你让步的高度。” “你之前提的事情，我仔细考虑过了，你说的没有错。所以，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你有任何麻烦，都可以去找太子，他会帮你的。” 林婉清无比震惊地抬起头：“你……”选择站队了？！ 陆晋骁点了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以前，是我们陆家太想当然了。陆家忠君，但应忠明君。否则，我们就成了暴君手中的利剑，这和亲手挥刀向百姓又有何区别。” 林婉清好半天都回不过来神，因为她对陆晋骁会选择站队这个事情，基本没抱希望。 可是现在，他告诉自己，他听了她的话，并且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了选择，甚至还为她安排了后盾。 眼睛突然有些发热，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你……真的因为我说的话而……”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你就不怕我是太子派来拉拢你的吗？” 陆晋骁带着笑意问道：“那你是吗？” 林婉清红着眼摇头：“不是。” 陆晋骁笑着把她揽进怀里：“就算你是，也没关系。因为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林婉清忍不住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陆晋骁，你为什么要这么好？” 好到让她忍不住想要动心了。 陆晋骁拥着她说道：“因为你太美好了，所以我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你会离我而去。” “你不知道，在禹州城外的时候，我听摘星说你想和离出府时，心里有多慌张。我后悔死成亲当晚跟你说的那些话，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大方，可以看着你另嫁他人。不，哪怕不另嫁，我也没办法接受。因为我想当你的丈夫，我想你只属于我一个。就想我只愿意属于你一人一样。” 林婉清沉寂两年的心，在这一刻疯狂跳动。 她知道自己在这一刻彻底沦陷了。 可她不知道要如何向他表达自己的内心。 好在陆晋骁突然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抱着她说道：“我心悦你很久很久了，婉清，我不会放你走了，哪怕我死了，我也要让你冠着我的姓。就算你觉得我霸道也好，无理也罢，反正这辈子，我生是你的男人，死是你的……” 林婉清突然踮起脚用唇堵住了他的未说完的话。 她听不得那些不好的话，尤其是在他们即将分离的时候。 陆晋骁愣了一下，随即热烈的回应着她。 许久，两人才喘着气分开。 林婉清的脸红得过分，她察觉到陆晋骁动了情，于是道：“这里离咱们的庄子不远，咱们去庄子上吧。晋骁，我，想要你。” 哪个男人听得了这种话。 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陆晋骁。 他们圆、房有一段时间了，但因为担心林婉清受不住，所以他一直十分克制自己。 眼下两人心意相通，林婉清又说了这样邀请的话，他便是个圣人也甘愿为她堕落。 于是他二话不说，翻身上马，然后朝她伸出手。 她立刻握住他手，顺着他的力道跃上马背。 马儿载着两人很快就到了附近的温泉庄子上。 庄子里的下人猛然看到两位主子的到来，急得团团转，赶紧想要上前伺候。 结果陆晋骁用披风裹着林婉清迅速进了院子，头也不回地对那些下人说道：“都出去，这里不用伺候，离远些。” 他知道，她是害羞的。 所以他把那些人都撵走，省得她事后回想起来，会想找地缝钻。 等到了主院，两人将房门一关，便胡天胡地起来。 这一整天，两人都没有出房门。 下人们全都还有些懵，不知道主子怎么会突然来庄子上，还把他们赶出来。 一直到了饭点上，还不见主子出来用饭，于是就让管事婆子过去询问。 管事婆子走到主院外，便听到了动静，于是赶紧退出去，对那些好奇的下人们道：“将军和夫人有要事处理，暂时不许外人打扰，你们都退远些，不许靠近主院。谁要是不听安排，别怪我事后禀到夫人那儿，提脚就把你们卖出去。” 大家听她这样说，吓得哪里还敢好奇，恨不得绕着主院走。 管事婆子十分满意，让人把饭菜温在锅中，主子什么时候忙了再什么时候上菜。 谁知这一等，便是一整天。 ------------ 第214章 全心全意的信任 云收雨歇。 夫妻二人靠在一起，林婉清轻轻抚摸着他肩膀上的一道伤疤，心疼得眼都红了：“还疼吗？” 那道疤还很新，一看就是最近一两年之内留下的。 陆晋骁握住她的手亲了亲：“早就不疼了，别担心。” 林婉清突然想起来她花重金打造的金丝软甲。 陆晋骁说道：“那可是宝贝，我在北疆的时候从来不离身，它为了挡下了好几次危险。莫离那老小子还笑话我贪生怕死来着。” 林婉清不乐意地道：“怎的就叫贪生怕死了？上战场不是受伤才光荣，能毫发无伤地将敌人打败，才是最有面子的事情。你是一军主将，你受了伤也会影响士气，也会给敌人可趁之机。你不要怕别人笑话，一定要把它穿在身上，我不想再看到你身上添新疤了。莫副将是再敢说这些取笑的话，下次我去骂他！” 陆晋骁眼底都是笑意：“好，你好好骂一骂他，让他再也不敢笑话我。我以后可就靠你给我撑腰了。” 其实莫离说的是嫉妒的酸话，他听着别提多开心了。但他现在更开心，因为他媳妇儿把他放在心上了，会护短他了。 所以，莫离能被他媳妇儿被骂，那是莫离的福气。 林婉清被他逗笑了。 她翻身趴在他胸口上，定定地看着他：“你信我吗？” 陆晋骁想也不想地道：“信。” 林婉清问道：“有多信？” 陆晋骁挑眉：“我选择站队的决定，难道还不能让你确定？” 林婉清抿唇一笑，那就是绝对的相信了。 于是她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次北疆之战，南越国会派他们的太子亲征，这一仗你们会打得极难，你信吗？” 上一世，大梁的这一仗输得极惨，南越国太子亲征，士气大振。大梁因为粮草不足，再加上陆晋骁伤重，朝廷委派了新的将领，大梁被打得节节败退。最终是陆晋骁带伤上阵，险些死在北疆，才勉强稳住局面。 也是这一仗，让陆晋骁不得不从战场上退下来，在禹州城休养生息十多年。 但这一世，绝对不会再出现实种情况了。 因为，她要把最重要的信息提前告诉给陆晋骁。不止如此，她还做了其他的准备。她一定会助陆晋骁，把赢这场仗！ 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林婉清势在必得。 陆晋骁却一眼不错地看着她：“你是如何得知的？” 南越国太子准备亲征的事，是昨天才传回大梁的，连他都是昨天才得知的消息。 这是何等的机密，他的妻子如何会知道？ 林婉清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现在还没确定好要不要告诉你我是如何知道的，但你可以绝对放心，这个消息，我不是从任何人那里得来的。” 重生的事情太过离奇，她不确定陆晋骁是否能接受。 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勇气告诉他。 陆晋骁定定地看着她：“昨天皇上接到密报，南越国太子即将亲征，并且这个消息就连南越国的人知道的都不多。” “婉清，我知道你有秘密，并且是个很大的秘密，你不说，我便不多问。” “但你一定要守好这个秘密，不要让别人知道，哪怕是我，你也不该说的。” 林婉清怔怔地看着他，她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反应。 随即，她展颜一笑：“我谁也没说，但我只想告诉你，并且一定要告诉你。因为我盼着你平安归来。” 她伏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晋骁，咱们要个孩子吧。” 陆晋骁眼中的惊讶清晰可见，他猛地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就发生了变化。 但在最后关头，他停了下来。 他抬手轻抚她的发：“你累了一天了，不折腾你了。至于孩子，等我凯旋归来再生也不迟。我不想错过咱们孩子孕育的每一天。” “怀孕生产的辛苦我没办法替你承担，但至少，我想陪着你一起经历，而不是让你一人去承受。” 林婉清心里感动到无以复加。 以前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温情的话，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需要这样的话的。 可真当听到陆晋骁这样对她说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样的滋味有多令人迷醉。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会有女子爱一个人爱得那么深了。 因为此刻，她也是其中之一。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好，那我就等你回来，咱们一起经历孕育。” 等到天都快黑了，两人才从房间里出来。 确切地说。是陆晋骁把林婉清抱出来的，直接抱到了汤池里。 陆晋骁让人送了饭菜过来，他亲自伺候着林婉清泡汤，又喂她吃饭。 其实陆晋骁十分不擅长伺候人，但林婉清十分给面子，一点也不嫌他笨手笨脚。 成亲快一年的两夫妻，如今比新婚夫妻都甜蜜。 泡完温泉之后，林婉清身上的疲惫消失了大半，便拉着陆晋骁聊起北疆的战事来。 她把自己前世知道的关于这场战事的许多重要的信息都告诉给了陆晋骁。 陆晋骁听得十分认真，半句质疑也没有。 聊完了正事，时间还早，林婉清又拉着陆晋骁聊起了北疆的风光来。 她收到的第一封书信，里面附着陆晋骁画的北疆风景，那样的辽阔壮丽，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 陆晋骁自然会满足妻子的任何要求，仔细地给她描绘起北疆风光来。 只是到底两人胡闹了大半天，林婉清终是抵不过疲惫，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陆晋骁轻手轻脚将她抱起放在床铺上，自己也躺在她身边。 但他舍不得睡觉。 因为马上就要分离了，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所以他只想多看看她。 就这样，两人一个安然睡着，一个静静看着，时间不知不觉便滑到了后半夜。 “叩叩叩。” 房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声音：“将军，该出发了。” 陆晋骁在林婉清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随后起身迅速穿好衣服，再回头看她一眼，冷下心肠开门离去。 等门外的脚步声消失，床上的人睁开眼睛，泪水没入枕头。 ------------ 第215章 怜影被卖 晚风寒凉，林婉清站在庄子大门外，看着远去的火把，眼泪滚滚落下。 紫苏心疼地道：“夫人，回去吧，别着凉了。” 她是跟着陆晋骁的人过来的，同来的还有另外两个脸生的姑娘，皆一身丫环装扮。 “这是采菱和采莲，是将军安排过来的，功夫极好，以后夫人在外行走，就由奴婢和她们姐妹二人保护夫人的安全。” “另外，怜影已经被将军发卖了。” 林婉清听了这话，心里更难受了。陆晋骁真的替她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位了。 等到那远去的火把再也看不见时，她擦干眼泪转过身，借着大门上灯笼的光线打量了采菱和采莲一番。 姐妹二人齐齐下拜：“见过夫人。” 林婉清见两人模样身形都十分相似，便问道：“你们是双生子？” 两人齐声道：“是。” 林婉清有点眼晕：“那我要怎么分辨你们？” 采菱恭敬道：“奴婢是采菱鬓角有一颗小痣，妹妹采莲耳朵上有一颗痣。” 说着，两人把自己独有的特征展露出来。 林婉清看了一眼，轻笑道：“这样倒是好辩认了。” 她又转头看向紫苏：“怜影怎么会被发卖？” 怜影便是之前在禹州城替陆晋骁守书房的那个大丫环，林婉清敲打过之后，怜影倒是一直挺安分的，安分到她都差点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个人。 没想到她竟然憋了个大的。 紫苏脸色有些难看：“前两日夫人忙着给将军准备东西的时候，那小蹄子跑去将军的书房，想……爬床，被将军一脚踢了出来。将军不想这件事情让夫人心里不高兴，就让书房那边的人给隐瞒了下来，当天就把怜影给送去了牙行。奴婢也是白日里才知道的。” 林婉清眉头一皱：“可知道怜影被卖去哪个牙行了？” 紫苏回道：“听说是顺兴牙行。夫人打听这个做什么？” 林婉清说道：“你赶紧去把人赎回来。” 紫苏有些不乐意：“夫人，你也太心善了。那小蹄子生了这样的心思，是万不能再留在府里的，没得坏了咱们府里的风气规矩。” 林婉清道：“赎她回来可浊因为我心善。她以前是替将军守书房的，肯定知道不少重要的事情。万一她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买走了……” 紫苏一下就明白了利害关系，立刻道：“奴婢这就回城。” 林婉清想了一下，对采菱道：“你也跟着一起去，大晚上的，你俩有个照应。” 于是两人立刻回庄子牵了马出来，急急忙忙打马而去。 此时离着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但林婉清根本睡不着了。 回到房间里，屋子里还残留着陆晋骁的气息。 林婉清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以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如此爱哭。 她自嘲地想道，林婉清呀林婉清，以前是谁说自己永远不会对男子动心的？虽然你活了两世，可终究也只是一个俗人。 可一想到动心的对象是陆晋骁，她又觉得当个俗人挺好。 她花了点时间收拾好心情，终于在天亮之后，她把自己收拾好，带上采莲和庄子上的几个护院回了京。 刚到家，紫苏就来回报了。 “夫人，怜影被人买走了。奴婢打听了一下，买她的人不是牙行眼熟的人。” 不是牙行眼熟的人，说明就不是京城那些有头有脸的府上的管事。 林婉清眉头皱了起来：“可有打听到买家的来头？” 紫苏摇了摇头：“那顺兴牙行的人嘴严得很，奴婢使了银子也没问出来。” 林婉清神色有些不好看：“看来对方的来头不小，至少，比咱们府上有脸面。” “想办法查一查这个顺兴牙行的底细。” 她怀疑怜影可能根本没被人买走，而是被牙行给转移了。 这个顺兴牙行，很可能是某个皇子党的产业。 紫苏立刻去办。 她前脚出去，半夏后脚就走了进来：“夫人，蒋婶子夫妻来京城了。” 林婉清顿时有了笑模样：“他们可还好？” 半夏笑着道：“好着呢，这会儿两人正在花厅里等着给夫人磕头呢。” 林婉清立马起身往花厅去。 刚一进花厅，蒋大海便拉着蒋婶子给林婉清跪下了：“草民蒋大海（民妇蒋李氏）见过佑禹县主。” 林婉清急忙上前把两人给扯了起来。 “蒋叔，婶子，你们这是做甚！咱们之间哪用得着这些虚礼！” 夫妻二人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这不是替县主高兴么。县主不知道，你受封的消息传回禹州城，那些之前得过你救济的百姓都高兴坏了呢。” 林婉清见蒋婶子的腿脚好像有些不对劲，便关心地问道：“婶子，你这腿怎么了？” 蒋婶子立马就来了气：“还不是让那些遭瘟的难民给害的。他们翻院墙进来抢东西，我也没拦着，结果那些畜生抢了东西不说，还想侮我清白。要不是你叔身边那随从懂些拳脚功夫，拼死救下了我，我这会儿早投胎去了。” 林婉清听得心头一紧。 当初她给蒋大海夫妻发出过邀请的，让他们到将军府避难。但是蒋大海舍不得家业，蒋婶子怕给林婉清添麻烦，于是便没来。 谁曾想会遇见后面那些糟心事。 两口子劫后余生也是后悔得不行，若是当时接受了林婉清的好意，他们也能跟着一起逃出生天的。 可世上哪有后悔药。 好在两人虽然受了些罪，但好歹没啥大事。就是蒋婶子的腿在逃命的时候摔断了，因为当时难民作乱，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耽搁了些时间，落下了些残疾。 除了走路的时候有点跛脚，影响倒也不大。 林婉清听完两人的遭遇，也不住的感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叔和婶子的福气都在后头呢。” 蒋婶子豁达地一挥手：“能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福气。县主，这次我们两口子可是腆着脸来投奔的，不知县主可愿意收留我们夫妻二人？” 林婉清笑着道：“求之不得，我正愁手里没有利用的人手呢。” ------------ 第216章 开粮铺 虽然蒋大海的主要人脉关系都在禹州，但不要小看了他的本事和手腕，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迅速在地京城建立起新的人脉来。 林婉清先是吩咐了人去给蒋大海夫妻安排住处，然后问蒋大海：“禹州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蒋大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很不好。这次难民之乱，伤到了禹州城的根本，那几个大家族死的死，伤的伤，几乎全部家破人亡。劫后余生的那些，早在将军带兵破城后，就早早逃到京城了。现在全城都只剩下平民百姓，县主也知道如今粮食短缺，价格疯涨，他们手里也没什么银钱，连肚子都填不饱。说难听点，他们现在跟当初的难民也没什么两样了。” `蒋婶子冷哼一声：“那也是他们活该！当初县主拿出那么多粮食帮他们，结果他们又是如何对待将军府的？早知道他们会反过头来咬人，当初还不如拿那些粮食去喂狗呢！” “现在他们日子过不下去，那也是他们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报应！” 当初难民攻破禹州城后，多少人在背地里跟着难民一起作恶，后来更是和难民一起攻打将军府，她都是知道的！所以禹州城那些人受苦受难，她一点也不同情。 蒋大海对这话很是赞同。 林婉清倒是不在意，那些百姓的所做所为，不过只是人性罢了。如果换成是她，在活不下去的情况下，未必能比那些百姓高尚。 倒不是她多圣母，而是世道吃人，想要活下去，就顾不上道德仁义了。 仓禀足，方知荣辱。 连活命都成问题的时候，其它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蒋大海说道：“前些日子，禹州城里突然来了一伙人，在城中开了几家粮食铺子，在高价卖粮。一斤粗粮的价格，比以前贵了三倍不止，就这样，还搞了个什么限量购买，一人一天只能买一斤，那几家铺子前，都排了长长的队。” 蒋婶子叹了一声：“这才刚二月，再等两个月，粮价只怕会涨到天价，到时候，只怕会生乱。” 她是真的被难民围城的事情搞怕了，生怕再出乱子。 蒋大海斟酌了一下才道：“县主，你之前让江老爷和江管家去买粮食，现在应该都已经买到了吧？是不是打算也开粮铺？” 林婉清笑着问道：“蒋叔看着好像不太支持的样子。” 蒋大海点点头：“如果县主有这个打算的话，我肯定会劝阻的。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各地都缺粮，周边那几个国家更是想趁这个时候来犯。若是在这个时候开铺售粮，只怕会惹了天子不悦。县主若是想赚银子，机会多的是，完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冒险。” 说完，他有点紧张地看着林婉清，就怕林婉清觉得他逾矩了。 谁知林婉清赞同地点了点头：“蒋叔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让舅舅和表哥去买粮，从来都不是想着开粮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是一介女子，但也绝不会发国难财。我买的粮食，可是有大作用的。” 蒋大海的目光顿时敬佩了起来：“县主果然大义，是我把县主想得狭隘了，县主莫怪。” 林婉清笑着道：“蒋叔也是真心为我打算，否则也不可能担心我做错决定。” 蒋大海闻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自己的用心能被人理解并且接受。 随的，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县主，在禹州城开铺子卖粮的人，是三皇子的人。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我还发现，你的两个弟弟也牵涉其中。” 林婉清挑了下眉，但又丝毫不意外。 三皇子的人开粮铺，她那两个草包弟弟掺合进去，一点也不奇怪。 毕竟，林纤云可是在三皇子手里。 林纤云想要活命，肯定要让三皇子信服。而到现在都没听说林纤云的死讯，说明她还活得好好的。那么，三皇子的粮铺，及铺子里的粮食，肯定就是出自林纤云之手了。 去年林纤云可是拉着秦氏一起砸锅卖铁去买粮的。 林婉清微微一笑：“不必担心，我已经跟林家没多少关系了，即便以后上面追究起来，也影响不到我什么。” 她可是把跟三皇子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跟林家的关系，虽没断绝，但也挑明了立场不同。 更何况，她还另有打算呢，即便将来林纤云作死被诛九族，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现在就静静地看着林纤云作死。 三皇子府客院。 林纤云躺在床上，一名丫环正在给她上药。 丫环的手十分轻柔，但林纤云还是故意假装被弄疼，甩了丫环一个巴掌：“笨手笨脚的，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你想痛死我吗？” 丫环挨了打，赶紧跪在地上认错：“林姑娘息怒。” “滚出去！” 林纤云烦躁地把人往外撵。 等那丫环离开之后，林纤云才敢让情绪显露在脸上。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痕，再想想自己送出去的粮食，心里恨得滴血。 该死的三皇子！ 该死的三皇子妃！ 她现在真是后悔死了，当初就不该来投靠！ 她自己闷声发大财不好吗？ 就凭着她那批粮食，她能赚到十几二十万两的银子，足够她下半辈子挥霍了。然后她再耐心地等着苏锦程高中，以后就风光又富贵…… 她怎么就把一手好棋下成了这样呢？ 现在自己弄得一身伤，损失了那么大一笔财富，还没了自由，她到底图什么啊！ 她现在也不敢做那白日梦了，就三皇子这种狼子野心的人，眼下留着她，无非是她让三皇子暂时得了好处。 之后如果她拿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只怕三皇子又会翻脸。 前世她就是个后宅女子，又远居禹州城，很多事情她都不清楚，她只知道三皇子是最后的胜利者，但夺储的经过，她并不知道。 而她让三皇子留她一命，除了那些粮食之外，便是她说她能预知未来。 等三皇子发现她根本预知不到，只怕就是她的死期。 她绝望得很，也恨得很。 凭什么她就走到了这一步？ ------------ 第217章 林纤云的改变 “林姑娘，三皇子唤您过去一趟。” 正当林纤云一脸扭曲的时候，有丫环在门口传话。 林纤云赶紧收起脸上的狰狞：“好的，我马上过去。” 叫丫环进来帮着收拾了一番，林纤云忍着身上的痛，急匆匆地往三皇子的书房赶。 从地牢里出来已经有大半个月了，但她身上的伤太多了，不少地方都已经结痂好转了，但几处伤得重的地方，还没长好，每次活动的时候，都会让她疼痛难忍。 两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罪，林纤云心里别提多委屈愤恨了。 但她不敢说，不敢抱怨，只能咬牙忍着。 到了三皇子的书房外，林纤云被要求等在门外。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风很大，初春的天本来就不暖，风一刮，跟寒冬腊月比着也强不到哪儿去。 她虽然穿得不薄，但也经不住这么一直刮，不多一会儿，她就觉得脑子有些昏沉。 受寒了。 正当她在心里咒骂的时候，终于被批准进书房了。 一进去，林纤云便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行礼，眼睛丝毫不敢乱瞟，生怕被人拿住了错处，再把她关进地牢折磨得死去活来。 没想到三皇子竟然十分亲切地道：“林姑娘快快请起，来人，把林姑娘扶到椅子上。” 林纤云并没有觉得开心，相反十分惊恐：“殿下，奴婢跪着说话就好。” 三皇子笑道：“你身上还有伤，怎么能跪着，起来吧，本宫可还等着你赶紧养好身体，给本宫出谋划策呢。” 这话让林纤云听出了一身的冷汗。 出谋划策，她要是有这能耐，还至于混成现在这样吗？ 可她根本不敢表现出来，赶紧顺着话道：“奴婢一定好好养伤，争取早日为殿下效力。” 三皇子十分满意地点头：“你这次出的主意，让本宫挣了不少银子，本宫记你一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收了林纤云献上来的粮食，又让人去各地开了粮铺，短短半个月时间就挣了一大笔银子。所以他也不吝啬，准备奖赏一下林纤云，好让她更加死心塌地地给自己卖命。 林纤云战战兢兢地道：“能帮到殿下，是奴婢的荣幸，奴婢不敢贪功。” 三皇子道：“本宫一向赏罚分明，该赏的必须赏，你莫要再推辞。” 林纤云不敢再推辞，于是便小心翼翼地道：“那奴婢可以回家一趟吗？奴婢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是该回家看看了。” 三皇子道没想到她会提这么个要求，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道：“当然可以，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想要的了吗？” 林纤云哪敢要，她现在只想保命，要的东西越多，将来死得越快。 “好吧，既然你不想要别的奖赏，那本宫就先把你的功劳记下来。来人，备车，送林姑娘回家探亲。” 等林纤云坐着马车出了三皇子府，看到街道上的行人，她才有种自己终于活下来的真实感。 她十分想放声大哭一场，可她又不敢，害怕旁边的丫环回去之后跟三皇子说。 正当她心里憋得难受时，她的眼光突然扫到一间铺子门口有道十分熟悉的身影。 林婉清！ 林纤云顿时握紧了拳头。 此时的林婉清正在一间铺子里巡视，这是她筹备的新铺子，过几日便要开张了，今天有空，便过来看看进度。 她今天穿得挺素净的，但周身的气度却不容忽视，再加上身份地位摆在那儿，附近铺子的掌柜都跑来和她打招呼。 林婉清正应付着那些掌柜，突然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盯着自己，于是便看了过去。 正好和林纤云撞了个正着。 林婉清见林纤云脸色惨白，形容憔悴，故意朝她摆了摆手，无声地道：“活该。” 她相信林纤云看得懂。 林纤云确实看懂了，顿时气得恨不得跳车下去撕烂林婉清的脸。 但马车根本没停，带着她迅速地离开。 林纤云恨得顾不上三皇子府的丫环了，情绪失控地尖叫出声，用拳头拼命捶打着车厢，把丫环吓得够呛。 她无法接受自己被林婉清嘲笑。 虽然她这两个月在三皇子府受尽了磨难，但好歹她活下来了。 可这一切竟然全都被林婉清知道了！ 上辈子被她踩在脚底下的手下败将，这辈子竟然如此笑话她，她怎能接受！ 她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了，但在这之前，她一定要让林婉清不得好死！ 一定！ 马车停在了林宅门前。 她刚一下车，秦氏就哭着扑了过来：“纤云，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你怎么样？” 不得不说，磨难使人成长。 就连林纤云都学会了隐忍。 当着三皇子府上丫环的面，林纤云甚至都还能扯出一抹笑来：“娘，你看看你这是做什么？我好得很，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对女儿可好了。” 秦氏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于是赶紧擦了眼泪，也硬挤出一抹笑来：“我这不是想你了么。你这段时间没少给三皇子和皇子妃添麻烦吧？记得好生给三皇子和皇子妃道谢。” 那丫环听了母女二人的对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来。 秦氏这才客气地请那丫环去吃茶，然后拉着林纤云就往自己的屋子走。 结果林纤云痛呼出声。 秦氏赶紧撩起林纤云的袖子一看，只见满臂都是伤痕，顿时心疼得她要哭出声来。 林纤云伸手捂住了秦氏的嘴：“不能哭。” 母女二人忍着情绪回到屋子里，等确定房门关好了，林纤云一头扎进秦氏的怀里，咬着秦氏的衣服隐忍地哭了起来。 秦氏抱着瘦得皮包骨头的女儿，哭得险些背过气去。 等母女二人发泄完了，秦氏想为林纤云看看伤情。 林纤云拦住了她：“娘，我的伤不要紧了，三皇子暂时不会要我的命。” “什么叫暂时？”秦氏心惊肉跳：“三皇子不是已经重用你了吗？” 林纤云笑得比哭还难看：“重用？越重用，我死得就越快。娘，你赶紧想办法带着弟弟逃吧，逃得远远的。” ------------ 第218章 互相算计 秦氏吓得魂儿都没有了：“纤云，你……三皇子不是已经……” 三皇子已经相信了林纤云，还把林家的两个儿子都安排了差事，她以为他们林家要否极泰来了，怎么突然就让她逃命呢？ 林纤云压低了声音说道：“娘，三皇子夫妻两太狠了，他们眼下只是觉得我还有点用处，一旦我没用了，他们就会卸磨杀驴。我是逃不了掉了，他也不会让我有机会逃的。你赶紧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她娘对她很好，前世今生，她娘都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所以她不想害死她娘。 这算是她仅存的一点良心。 秦氏眼泪哗哗地流：“纤云，真的就没一点办法吗？” 林纤云绝望地摇头。 秦氏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脸痛哭：“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她就该拦住林纤云去投靠三皇子府的。 林纤云也悔不当初，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后悔也没用。 林纤云心里发了狠，横竖都活不成，那她就玩一把大的，要把害过她的所有人，都往死里坑！ “娘，林婉清那个贱人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她最恨的人就是林婉清，前世今生，她都不想让林婉清好过。 秦氏抹着眼泪道：“快别提那小贱人了，她快把咱们家害死了。你祖父上次自打见过她之后，便病得更加严重了。咱们家的好些铺子，现在都到了她手里。更别提别的生意，都让她给搅和得差不多了。这个天杀的贱人，她怎么敢的啊！” 她一直盼着自己儿子能接手林家的生意，成为林家的当家人，结果现在什么都没了。 林纤云眯着眼睛道：“娘，我想让你帮我办件事，办完这件事，你就赶紧带着弟弟逃命去吧。” 秦氏心里咯噔一声：“什么事？” 林纤云冷笑：“让林婉清和陆家掉脑袋的事！” 林纤云在林家待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那丫环催促了：“林姑娘，你出来时间不短了，该回了。” 秦氏顿时心疼得眼泪汪汪，这一别，她们母女这辈子还能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林纤云也不想走，她是真的不想回三皇子府，可是她现在身不由已，连说不的勇气都没有。 于是林纤云只得拉着秦氏地手道：“娘，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保重。” 秦氏抽抽答答地道：“放心吧，娘心里有数，你交代的事情我也会帮你办好。你也多保重，一定要听三皇子的话，兴许……” 兴许能有活命的机会。 林纤云苦笑一下，起身要走。 刚站起来，就见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 苏锦程。 “纤云，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是得了三皇子的重用？你快帮我向三皇子引荐一下吧。” 他这段时间的日子可不好过，林家不待见他，不许他住在这里。他手里又没什么银子，还要结交人脉，所以不得不去接着抄书的活计。 苏家以前虽然日子也过得清贫，但到底也没让他受过苦，抄了一段时间书，他抄得手腕都肿了，关键还挣不着几个子儿。 所以刚才他听说林纤云回来了，便立马跑来了。 他不想再抄书了，他想过好日子，他想当人上人！ 而三皇子就是最好的捷径。 他上辈子能当上三品大员，说明他是个有本事的人，并且也得到了三皇子的赏识。那么这辈子，他提前结交三皇子，也是没有问题的，甚至还能提前走上前世的康庄大道！ 林纤云看着眼前胡子拉茬、满眼血丝的苏锦程，心里万分嫌弃。 这样一个人，真的能考上探花？ 她真的无比怀疑，前世苏锦程是不是提前买了考题？否则凭他的才学，真的能金榜题名？ 苏锦程见她发呆不说话，顿时急了，一把将林纤云拉到一边，小声威胁：“你要是敢不帮我，我就把你重生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你会有什么下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早就看明白了，林纤云这婆娘不是好人，当初想方设法嫁给他，也是看中他前世的成就。 现在这女人自己搭上了三皇子府，就想把他甩开。 门儿都没有！ 林纤云看着苏锦程这无耻的模样，气得直咬牙。 但很快，她展颜一笑：“夫君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俩是结发夫妻，你有心想要上进，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能不帮你？” 坑过她的人，苏锦程也算一个！她当然不会放过。 既然他上赶着找死，那她当然要推一把了。 苏锦程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她：“你真的愿意帮我引荐？” 林纤云笑着点头：“当然。如今三皇子殿下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夫君满腹才华，三皇子一定会重用你的。” 苏锦程听了这话，心里十分受用：“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你毕竟是个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哪能真帮得上三皇子的大忙。等为夫得了三皇子的信任之后，定不会亏待你的。” 林纤云笑容满面：“谢谢夫君，那我现在就回去跟三皇子引荐，你先去收拾收拾，随时等着殿下的召见。” 苏锦程急忙催促：“好好好，那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 林纤云转身往外走，眼底嘴角皆是冷笑。 另一边。 林婉清见到林纤云之后，便回府把蒋大海给叫了过来。 “蒋叔，我之前让人给我培养了一批人手，已经有大半年时间了，现在正好有个机会可以拉他们出来练练手，你能帮我带一带他们吗？” 在禹州的时候，她曾让飞絮帮她培养了一批打探消息的孩子。 那帮孩子年纪都不大，因为飞絮后来失踪的缘故，学的时间也不长，倒是有些可惜了。所以她想让蒋大海带一带那些孩子。 蒋大海立马来了兴趣：“当然可以，县主刚才说的机会是指什么？” 林婉清道：“帮我盯着林纤云及林家。” 要论谁最了解林纤云，当然是林婉清。 林纤云那样的性子，自己落了难，当然不会让她好过。若她没算错，林纤云估计很快就会对她出手。 而且大概率是对陆家出手。 因为林纤云十分了解陆家，并且知道前世关于陆家的很多事情。 林纤云想要搞死自己，就肯定会从这方面下手。 “这几天，盯死林家人，不管他们有什么举动，都别打草惊蛇。” 她倒要看看，林纤云能搞出什么花样来，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把陆家的隐患给解决掉。 ------------ 第219章苏锦程的差事 林纤云回到三皇子府后，便直接去了三皇子的书房，向三皇子表示感谢。 三皇子最近心情十分不错，看林纤云也挺顺眼，“林姑娘不必跟本宫客气，以后本宫还要多仰仗你的指点呢。” 林纤云笑得谦卑：“殿下客气了，能为殿下效力，是奴婢的福气。” 说完，她眉头刻意一皱，面露难色。 三皇子是个人精，立马问道：“林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林纤云道：“不敢瞒殿下，刚刚奴婢回家，遇到了我的丈夫，他想投靠殿下，让奴婢来为她引荐。” 三皇子挑眉：“苏锦程？据本宫所知，他学识平平，能力也极为普通。不过林姑娘若是极力引荐的话，本宫便破例给他安排个闲差吧。” 他现在在林纤云这里得到了大好处，倒也乐意给她个脸面，反正给苏锦程随便安排个差事，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谁知林纤云却道：“殿下误会了，奴婢并不是来给他求恩典的，而是想请殿下帮忙，让他吃些苦头。” 三皇子有点意外：“听闻你们二人的婚姻当初是你求来的，你现在却提出这个要求，难道这当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林纤云叹道：“实不相瞒，殿下，我和他早就已经没有夫妻情分了，他不过只是想靠着我投靠您罢了。” 三皇子道：“那本宫便为你做主，让你们二人和离，如何？” 林纤云摇了摇头：“不可，奴婢有把柄在他手里，若是和离，只怕他会恼羞成怒。” 三皇子来了兴趣：“什么把柄？” 林纤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当初他母亲百般搓磨我，我的贴身丫环心疼我，便弄了些不好的东西放在他母亲房中。那东西原只是会让他母亲身体受些影响，不成想后来阴错阳差的，让他母亲丢了性命。此事被他的小妾发现，他那小妾想以此要挟于我。我那丫环与她争执的时候，不小心失手打死了她，我的丫环也因此丧命。虽然他母亲和小妾皆不是我亲手害死，却也与我脱不了干系。他一直以此事为柄，要挟与我，让我替他谋利。” 她把事情说得半真半假，就是为了让三皇子相信她的说辞，从而不会把苏锦程逼到狗急跳墙，将她重生的事情抖落出来。 重生之事，是她最大的把柄。 三皇子对她说的话，也半信半疑，不过他倒不怎么在意，反正林纤云在他眼里就只是个工具而已。 趁手的工具，他就用一用。一旦不趁手，毁了便是。 于是他假装同情又愤怒地道：“没想到苏锦程竟是如此无耻之人，不过你的丫环害死他母亲，确实大逆不道。若是传了出去，你会被天下人所指，甚至还会被律法追责。” 林纤云跪在地上，抽泣道：“奴婢也知此事严重，所以不敢欺瞒殿下。求殿下开恩，帮一帮奴婢。” 三皇子抬手让她起来：“此事本宫会替你解决的，他既然想来给本宫卖命，那本宫就成全他。正好，毒师那边缺个试毒的药人，就让他去吧。” 林纤云顿时两眼一亮。 做药人，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这可真是最好的安排了。 于是林纤云赶紧向三皇子道谢。 三皇子摆摆手，让她下去。 苏锦程从林家回来之后，他便赶紧把自己收拾了一遍，还特意洗了个澡，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然后便等着三皇子府的人来接他。 等了个把时辰，终于等到了敲门声。 他赶紧开门，门外是个长得挺和气的管事，一见面便问道：“请问阁下可是苏锦程苏秀才？” 苏锦程连忙见礼：“正是不才，请问您是？” 那管事道：“我是三皇子府上的张管事，殿下让我来接你去当差。” 苏锦程狂喜，他之前还一直担心林纤云忽悠他，毕竟现在林纤云得了三皇子重用，他还真不敢把她怎么样。 没想到林纤云竟然这么上心，这才不到两个时辰，竟然就把他一直办不成的事给办下来了。 一想到自己要被三皇子重用，从此平步青去，加官进爵，苏锦程就笑得合不拢嘴。 要不是那管事在场，他真想仰天大笑一番。 克制着激动的心情，苏锦程一甩袖子，意气风发地道：“那就有劳张管事了，为殿下办差可不能懈怠，咱们这就走吧。” 张管事笑着道：“秀才公说的是，请上车。” 苏锦程立马爬上马车，等马车走动起来，他便挑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随即不屑地哼了一声，放下帘子。 他没什么银子，自然住不起什么好地方。这里是整个京城穷人聚集的地方，到处都杂乱无章，三教九流混杂其中，对他一个文弱书生来说，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住着也难受。 不过以后，他再也不会踏足这种鬼地方了。 他以后可就是人上人了。 苏锦程做着美梦，心里越想越美，甚至都哼起了小曲儿。 张管事听着他那淫词艳曲，不屑地撇了撇嘴。好歹也是个秀才，竟是如此不堪，真是有辱斯文！ 马车晃晃悠悠地一路前行，苏锦程哼了半天小曲儿，猛然发现，外面好像逐渐安静了下来。 不对呀，三皇子府所在的地方可是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段，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他赶紧一挑帘子，发现马车竟然出了城。 “张管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张管事头也没回：“自然是去秀才公当差的地方啊，殿下亲自安排的地方，秀才公这是不愿意去吗？” 苏锦程忙道：“当然不是，在下只是有些意外，原本以为是要去三皇子府的。” 给他弄到那荒山野岭里头，真的是给他安排差事，而不是要杀他灭口？ 张管事笑道：“秀才公有所不知，咱们殿下手底下的差事很多，虽然不在府里当差，但其他地方的差事也同样重要。更别提，你的差事还是殿下亲自指派的，重要性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苏锦程心里的疑虑一下就打消了。 马车又走了个把时辰，天都黑透了，他们才到了地方。 苏锦程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周边的环境，就被人给带到了一个房间里，紧接着，就有人端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盘极为精致的饭菜。 “秀才公一路辛苦，先用些晚饭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苏锦程太久没有受到这样的尊敬了，于是二话不说便开始用饭。 饭菜的味道极好，他要不是为了维持脸面，恨不得把东西都吃光。 等吃饱喝足，又有人进来服侍他沐浴。 一切的照顾都极为细致妥当，让苏锦程彻底放下了警惕。 等他安然入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腹中一阵剧痛，让他惨叫出声。 就在他叫出声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穿得奇奇怪怪的老头儿走了进来，立在床边看着他在床上痛苦地翻滚。 苏锦程最后的一点印象便是那老头儿诡异的眼神。 等第二天醒来后，已经日上三竿了。 若不是身体里还有些痛意，苏锦程都要怀疑自己昨夜是不是做了个极为痛苦的梦。 他挣扎着爬起来，刚想下床，就有人进来制止他：“苏秀才，你体内的毒素还没清除干净，不要乱动。” 苏锦程吓了一跳：“我中毒了？谁给我下的毒？” 那人笑着道：“你确实中毒了，但并没有人给你下毒，而是你在试毒。” 苏锦程吓得脸都白了：“什么？试毒？” 那人依旧笑眯眯地道：“你是新来的药人，试毒便是你以后的差事，难道你不知道吗？” 苏锦程整个人傻在了床上。 ------------ 第220章 庄静芸的夫婿人选 “林纤云可真够狠的，把苏锦程送到那种地方，苏锦程就算有九条命，那也不够折腾的。” 蒋大海把自己查到的消息汇报给林婉清的时候，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当药人，比着凌迟都还可怕。凌迟好歹还有个死期，当药人，那可是连个死期都没有的酷刑。 林婉清倒也没觉得太意外，毕竟林纤云本身就是个极度自私狭隘的人，她自己过不好，就绝对不会让身边的人过好。 更何况，苏锦程在这一世的表现实在太差劲，让林纤云吃了不少苦头，林纤云现在也算是得了点势，能放过苏锦程才有鬼了。 “秦氏这两天可有什么动静？” 蒋大海道：“她这两天在暗中处理林家的财产，这些事都是背着林老爷子做的。另外她还让人往禹州城送了信，看这样子，像是想跑。” 林婉清淡淡一笑：“盯死她，她在离京之前，肯定会有动作。一旦她准备离京，就把消息捅到三皇子府去。” 想跑？那也得看她答不答应。 蒋大海立马应下。 把事情安排下去之后，林婉清便没在这件事情上多费精力了，她这两天正在帮着庄夫人，给庄静芸筛选未来夫婿。 林婉清上辈子可是把这京城里的人脉摸得一清二楚的，哪家将来有什么样的下场和成就，没人比她更清楚。 但上辈子，庄静芸早就死在了禹州城的红香楼里，根本没有前世的事情做参考。 林婉清很喜欢这个义妹，所以对她的婚事极为上心。但到底她明面上是刚来京城不久的人，所以她便打了借口，说是陆晋蓉也到了该许人家的年纪了，想借着这次机会，也探一探各家的公子的底细。 庄夫人自然没有不愿意的，把各家适龄公子的名册都给整理了出来，拉着林婉清一起看。 林婉清假装十分用心地翻了翻那厚厚的名册，笑着道：“没想到京城里这么多优秀儿郎，我这看了一圈儿，眼都花了。” 庄夫人也笑：“这还只是三品以上人家的嫡子呢，若是你父亲品级再低些，这名册的厚度少说也得翻一倍。” 品级越低的官员人数便越多，可选范围自然就越大。 高门嫁女，低门娶媳。 庄大人如今是正三品，庄静芸的选婿标准自然就是从三品开始，即便如此，适龄的人也不少。 林婉清问道：“母亲可有比较看好的人选？” 庄夫人笑着道：“还真有三家，大理寺卿家的三公子，礼部尚书的嫡次孙，还有承恩候府家的四公子。” “静芸的性子你也知道，打小就散漫惯了，让她做高门长媳，怕是难以胜任。我挑的这三家，跟咱们庄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这三位公子也是性子温良之人，和静芸很是相配。” 庄夫人一边说，一边把那三人的名帖拿出来，递到林婉清面前。 林婉清接过仔细看了看，把承恩候府家四公子的名帖挑了出来：“母亲，此人不可。” 庄夫人听她这么一说，赶紧问道：“他可是有不妥之处？” 林婉清道：“承恩候府，是三皇子的人。” 庄夫人吓了一跳：“怎么会？承恩候和三皇子向来不和，此事满朝皆知啊。” 林婉清道：“正是因为满朝皆知，所以才不会有人怀疑他们。” 恩候的嫡女入宫为妃，和三皇子的生母关系一直不好，后来更是被三皇子生母害得失去了生育能力。承恩候府向来视三皇子为死敌的。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关系，承恩候府却成了三皇子最大的拥趸之一，真相爆出来之时，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也正是因为如此，庄夫人才会选中承恩候府的四公子。 “婉清，你这个消息，可是真的？” 那四公子生得很是俊俏，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还极有出息，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就等着下次秋闱再下考场，拿个功名回来。 这三个挑出来的人中，庄夫人最中意的便是此人。 所以她多少有些不愿意相信。 林婉清十分认真地道：“千真万确，母亲可是让父亲想办法深入地查一查。承恩候府在城北有个院子，往那儿查，应该就能查到想要的线索。” 此事不止关系到女儿的幸福，更是关系到整个庄家，庄夫人也不敢大意，等林婉清离开之后，她便立马让人去衙门等着庄大人。 待庄大人一下职，就被人接回了府中。 庄夫人把林婉清说的话仔细地学了一遍，未了道：“老爷，你说这事儿真的有可能吗？那两家可是死敌啊，怎么可能会结盟呢？” 庄大人也有些拿不准，但他向来谨慎：“这不好说，但也不是没可能。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利益足够大，便没有什么仇恨是化解不了的。更何况，承恩候府这些年江河日下，爵位也快到头了，他们想要维持荣光，就必须选择一位皇子扶持。但圣上正值当年，龙体康健，谁也不敢明面上站队。若婉清说的是真的，那他们两家的矛盾正是最好的障眼法。” 有那样的矛盾在，谁能怀疑到这两家的头上啊。 庄夫人急得不行：“你赶紧让人去查一查，不然我这夜里都睡不踏实。” 那四公子着实不错，她不太甘心错过这样的佳婿人选。 庄大人对女儿的婚事自然也十分上心，立刻派人去查。 调查的结果自然如林婉清所说一般。 并且调查经过也并不困难，因为两家的矛盾摆在那儿，根本没人怀疑过他们，所以那处院子里的防卫很松。 庄夫人得知结果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不屑地啐了一口：“能和仇人结盟，说明这承恩候府根子上的就是烂的。” 换成她的女儿被人那样伤害，她便是拼了老命，也得给女儿讨个公道。这承恩候府倒好，还和害自己女儿的人结盟，并且准备推凶手的儿子上位。 真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不顾亲情。 这样的人，不配和他们庄家结亲！ 庄大人在生气之余，更多的是好奇：“这件事情藏得这么深，婉清是如何知道的呢？” ------------ 第221章 秦氏出手了 第二天，庄夫人去将军府跟林婉清说这件事的时候，便问了同样的问题。 林婉清笑着道：“母亲也知道将军是天杼门的弟子，他们那门派里有支专门探查各种情报的队伍，这消息便是他们查出来的。” 反正把事情往天杼门身上推就准没错，反正庄夫人也不可能特意去找天杼门的弟子打听。 便是真打听，也问不出来的。 天杼门的门规森严，绝对不会随意透露任何信息给不相干的人。 庄夫人一听天杼门的名头，立马就信了：“天杼门可真是厉害，连这种事都能查出来，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能瞒住他们的？他们若是什么事情都知道，那圣上……” 林婉清笑道：“天杼门能存在这么多年，说明他们行事有分寸，并且朝廷需要用人的时候，他们也会挺身而出。这样的门派，圣上如此圣明，自然不会限制他们。” 庄夫人了然一笑：“原来如此。” 此事便这么揭了过去。 “现下就还剩两家了，婉清，你可知道这两家背地里可有什么猫腻？” 为了女儿的婚事，她可是操碎了心。 林婉清笑道：“这两家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那礼部尚书手脚有些不太干净，将来万一圣上若是追究起来，只怕……” 前世，五年后，有人告敲登闻鼓，状告礼部尚书贪污。此案牵连甚广，甚至连后宫都受到了影响。礼部尚书一家全家下了大狱，家破人亡只在一夕之间。 庄夫人立马明白了，于是礼部尚书家的名字也从她的备选里划掉了。 最后剩下的，便是大理寺卿家的儿子，宋时屿。 关于宋时屿，林婉清的印象不多，因为这个人生性自由散漫，一直在四处游历，极少在京城露面，为此还一直不肯成亲，说是不想耽误人家姑娘的一生。因此，他母亲宋夫人可没少发愁，每次聚会一提起她的小儿子，她就唉声叹气。 这样的人，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说好吧，他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游荡，甚至几年都不着家。嫁给这样的人，跟守活寡也没区别。 说不好吧，这人又算是个有责任心的人。知道自己没办法安定下来，所以干脆不娶妻，不让无辜的女子虚耗青春。 不过林婉清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连着两个人选都不行，她要是再说不行，她这义母该受打击了。 左右宋时屿不会成亲，这亲事成不了，她也不用担心庄静芸以后不幸福。 于是林婉清便把庄静芸的事情放下，从那一堆名帖里，挑了几张她印象不错的，送到了陆晋蓉手里。 陆晋蓉顿时一张脸羞得通红，急忙把那些名帖往外推：“嫂子，你给我这些东西做什么，赶紧拿走。” 林婉清又把名帖塞了回去：“你别怕羞，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怕别人笑话。这几个人是我筛选出来的，人品家世都没得说，相貌也不差，你好好挑一挑，看看哪个顺眼。” 陆晋蓉脸红得要滴血：“嫂子，我不挑，我不想嫁人，我还小呢。” 林婉清笑着睨她一眼：“你只比我小不到一岁，我和你哥成亲一年了，你再拖下去，可就成老姑娘了。再说了，让你现在挑，又不是立马就让你嫁出去。” “女子成亲的事情可不是几句话的事，更何况，咱们总要有足够地时间去探一探对方的底细，最好再让你和他相处几次，看看性子是否相投。也省得盲嫁哑嫁过去才发现不合适，当一辈子怨偶。” “虽然咱们家永远是你和惠心的底气和靠山，哪怕将来过不好，我们也能把你们接回来。但明明可以能嫁好过好，那干啥还要让你们去嫁错了受委屈呢？” “嫂子希望你和惠心将来都能嫁得如意郎君，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陆晋蓉顿时感动不已，伸手抱住了林婉清的细腰：“嫂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林婉清摸了摸她的头发：“因为你们也很好。这些名帖你自己慢慢看，有中意的就跟嫂子说，如果没有，咱们再另外找。” 陆晋蓉红着脸点头：“我会好好看的。” 她嫂子说得对，好好挑，挑个最好的！ 等把这事儿安排好之后，蒋大海那里传来了消息。 秦氏出手了。 而这次的事情，让林婉清都震惊了。 她原本以为秦氏顶多就是给她制造些混乱，让她或者将军府惹上些麻烦。 可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小看了林纤云。 到底是重生的，上辈子在将军府生活了那么多年，林纤云比她更清楚将军府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足够了解林纤云，提前让蒋大海盯住林家人，否则这次将军府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林婉清捂住胸口，努力将心跳平复下来。 “蒋叔，你一定要盯住那些人，千万不要惊动他们，更不要被他们发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蒋大海满脸凝重：“我知道。只是县主，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光靠咱们自己的力量绝对不行，这事儿要是有一点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林婉清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打算进宫面圣。” 蒋大海吓了一跳：“你要把这件事情捅到皇上那里去？” 林婉清嗯了一声：“这件事情必须要让皇上知道，否则就算我有能力处理，事后若是被追究起来，依旧是个大隐患。与其这样，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让皇上知道。” 蒋大海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那你动作一定要快，他们随时都可能会动手。” 林婉清立刻就站了起来：“我马上进宫。” 先前皇后说让她有时间就进宫陪着说话，特意给了她一块进出宫的令牌。 没想到，这令牌竟然用在了这个事情上。 林婉清拿了令牌，乔装打扮了一番之后，一个丫环也没带，悄悄从将军府后门离开。 等确定自己没被人盯梢之后，她找了家客栈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随后又借了客栈的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到了宫门口，林婉清拿着令牌一路畅通无阻。 她这令牌只能去皇后那儿，一到了皇后的寝宫，她便往地上一跪，“皇后娘娘，陆家通敌，请娘娘速速告知圣上。” ------------ 第222章 陆家通敌 “老夫人，不好了，门外来了一群宫中的禁军，把咱们府给围了起来。” 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陆母的院子，带来一个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 陆母原本还正高高兴兴地在挑选做衣服的料子，闻言整个人猛地一哆嗦，嘴皮子迅速变白：“你说什么？咱们府被禁军给围起来了？” 小厮也被吓得够呛，带着哭腔道：“是的，那些禁军还说从现在起，府内所有人不得出入，违者就地斩立决。” 这下不止陆母被吓得没了人色，便是那些丫环婆子也吓得一脸惨白，有几个胆小一点的更是当场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陆母两眼一翻，就厥了过去。 亏得是舅母杨氏也在场，把陆母扶住，冲那些丫环婆子道：“愣着做什么，快过来把老夫人扶到床上去！” “别一个个哭丧着脸，天还没塌呢！” “先前咱们在禹州城那么大的风浪都挺过来了，眼下这点变故算得了什么！陆家若是真犯了什么大罪，咱们这会儿都该被下大狱了。皇上没让人来抓咱们，说明事情并不严重。再说了，你们夫人还没说话呢，你们在怕什么！” 杨氏几句话就把众人的心给稳住了。 众人觉得杨氏说的话十分有道理，于是赶紧稳住心神，去照顾陆母。 杨氏查看了一下陆母的情况，知道她是一时情绪过于激动才晕了过去，问题不严重，于是让人仔细照看着，自己则往林婉清的院子赶去。 虽然刚才她在下人面前说的话十分硬气，可她心里却是十分害怕的。 她是经历过一次被下罪的事情的，眼下的情况，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她怎么能不害怕。 所以她想赶紧去找林婉清问问情况。 谁知到了林婉清的院子，她才得知林婉清不在府里，而是去了宫中。 半夏将杨氏拉到一边，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舅夫人别急，夫人进宫前跟我们交代过，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惊慌，安心等她回来即可。” 杨氏一听这话，便知道这变故跟林婉清有关，于是心里安定了大半。 “可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半夏道：“暂时不能告知舅夫人，还请舅夫人见谅。” 杨氏摆了摆手：“既然不能说，那我便不问。这会儿估计整个府里都乱了套，咱们赶紧去把人心稳一稳。” 半夏立刻就跟杨氏一起去了前院，将府里的下人都召集了过来，安抚了一番，又敲打了几句。 “眼下府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不管出什么事，你们都不许慌乱，更不许趁乱生事。如有违逆，每人先领二十板子，再交由夫人发落！” 半夏说这些话的时候，气势十足，让那些下人都绷了绷身上的皮。 等敲打完下人，半夏几人又回了主院，心急如焚地等着林婉清回来。 虽然林婉清临走前把事情都交代好了，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一个弄不好，被皇帝怀疑，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林婉清一刻不回来，他们便一刻不敢安心。 就在他们担心的时候，京城其他人家也收到了陆家生变的消息。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前不久陆晋骁才连升两级，林婉清更是从一介商户之女，一跃成了皇上亲封的县主。 怎么一转眼，将军府就被封了？ 京中不少人家都派人出去打听情况，结果就听说陆家竟然通敌！ 这个消息把所有人都打懵了，简直比陆家被圈禁还要让人震惊。 陆家怎么可能通敌呢？！ 这天底下，谁通敌，陆家都不可能通敌！ 谁人不知陆家世代忠良，陆家男儿大半都死在了沙场上，到了陆晋骁这一代，更是死得只剩他一个人了。 这样的忠良，说他通敌，谁信啊！ 可陆家被圈禁又是实打实的。 一时间，京中之人都有些发蒙。 唯独林纤云，听说陆家被圈禁，高兴得仰天长笑。 她就说，林婉清和陆家别想跳出她的手掌心！ 她可是活了了两世的人，上辈子她在陆家生活了那么多年，陆家的底细没人比她更清楚！ 包括陆家的那些仇人。 她让秦氏做的，便是去联系那些藏在京中的敌国卧底，给他们指了条路子，让他们重创陆家。 没想到那些人的办事效率这么高，这才几天啊，陆家就落了这么个下场。 简直大快人心！ 林纤云一想到林婉清和陆家上下马上就要被下大狱，被砍头，被充军，她就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她终于要看到林婉清那个贱人和陆家人头落地的下场了！ 于是她都顾不上身上的伤还没痊愈，让人备了些酒菜，在房间里提前庆祝了起来。 宫中。 皇帝神色严肃地看着林婉清：“佑禹县主，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朕该如何相信陆家和那些敌国卧底没有关系？” 林婉清神色也很严肃，在殿中跪得笔直：“如果陆家和敌国卧底有关系，那臣妇又如何会来自寻死路。皇上，陆家世代忠良，对皇上对朝廷从无二心。今日之事，也是臣妇发现有人想要暗自陆家，所以才出此下策。” 她把事情捅到皇帝这里来，一是让皇帝第一时间知道此事，从而解除对陆家的怀疑。二来也是借皇帝的手，保护陆家，并将那些卧底全部给揪出来。 皇帝是何等聪明的人，林婉清的用心，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于是他缓了脸色道：“你倒是个聪明的。” 林婉清知道皇帝这是暂时相信了她，于是也缓了脸色：“臣妇也是被逼无奈。臣妇的夫君此时应该刚刚才赶到北疆，若是此时传出陆家勾结敌国的传闻，被影响的不止是陆家，更是北疆数万士兵的军心。于公于私，陆家都不能在此时有事。” 皇帝赞同地点了点头：“你的考虑很周全，朕之前没有夸错你。那你既然提前查到了卧底的事情，应该也知道是谁在背地里动作吧？” 林婉清微微勾了下嘴角：“是臣妇民父异母的妹妹，林纤云。” ------------ 第223章 风雨同舟 皇帝眉头一挑：“你的嫡亲妹妹？朕记得，她现在在老三的府上。” 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林婉清，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来些什么一般。 林婉清平静地道：“回圣上，是的，她如今在三皇子府上当丫环。” 她的话说完之后，殿中一阵安静。 皇帝静静地坐在上首，手指时不时地在桌案上轻点两下，神色有些明暗不定。 良久，皇帝开口说道：“前不久，老三夫妻二人去你府上道贺，就在你府上，三皇子妃查出有了身孕。又跟老三府上脱不开干系。佑禹，你似乎和朕的三儿子不太对付？” 林婉清心里一紧，知道皇帝这是怀疑上她和陆家跟其他某位皇子结了盟。 偏偏这又确有其事。 林婉清跪在殿中，朗声回答：“回圣上，臣妇确实不太喜欢三皇子和三皇子妃。” 皇帝显然是没料到林婉清会这样回答，怔愣了一下。 以往不管是谁，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都会为了顾及皇家的脸面说些场面话。 没想到林婉清竟然这么实实在在地说自己不喜欢三皇子夫妇。 皇帝轻笑一声：“你这么说，就不怕老三记恨你？” 林婉清老老实实地道：“臣妇不这么说，三皇子依旧不会对臣妇另眼相看。更何况，这问题是皇上问的，臣妇不愿对皇上说假话。” 皇帝挑眉：“那换别人问，你就会说些场面话了？” 林婉清想了想，摇头道：“不会。臣妇不想让任何人误会。” 陆家明面上是孤臣，所以她也要将这一点执行到底。 皇帝脸色稍霁，“你这样的性子，可是很容易吃亏的。” 林婉清笑了笑：“明着吃亏，总比在背地里吃亏强。” 皇帝看着她道：“希望你和陆卿能永远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林婉清心头一跳，但脸上神色丝毫不变，“臣妇和夫君永远忠于皇上。” 这话可没半点问题，他们对皇帝绝无二心。 皇帝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起来吧，这件事情，朕会让人彻查到底。但在这之前，你们陆家要先受些委屈。” 林婉清恭敬道：“为了大梁，这点事情又算得上什么委屈，臣妇一家都会全力配合朝廷的所有动作。” 林纤云搞出来的这件事情，关联重大。 上一世，陆家获罪差点被全家斩首，就是因为这个。林纤云为了报复她和陆家，把这件事情提前了好几年。 为了以绝后患，现在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更何况，这次皇帝是相信陆家的，所谓的委屈，也不过是表面，为了麻痹别人。 皇帝十分欣慰，“朕会记得你们的功劳。” 有这句话，林婉清心里更高兴了。 原本只是想解绝掉陆家的隐患，没想到还能因祸得福。 于是林婉清谢了恩之后，便高高兴兴地回了陆家。 一进门，陆母就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我的儿，到底出什么事了？咱家怎么被禁军给围了？” 陆晋蓉和三个孩子也都一脸惶恐。 林婉清也不打算瞒着他们，便把他们以及江家人都叫到了一起。 除了半夏和紫苏、红豆三人之外，其他所有下人都被摒退。 林婉清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陆母捂着胸口道：“林纤云是疯了吗？她为何要这样害人？” 陆晋蓉气得直咬牙，没有想太多就直言道：“她就是有病！自己上赶着嫁到苏家把日子过得一团糟，扭头见嫂子过得比她好，她就嫉妒。” 陆惠心怕小姑的话让母亲伤心尴尬，于是赶紧补了一句：“只怕不是止嫉妒母亲那么简单，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林婉清伸手在陆惠心头上揉了一把，算是没白疼这丫头。 陆晋蓉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有歧意，着急想解释。 林婉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都知道，不必解释。” 随后，她笑着转头看向所有人，“这次的事情，林纤云的主要目的确实是冲着我来的，但她对陆家也有不小的意见。” “这件事情我已经上达天听，为了顺腾摸瓜，那些卧底以及背后的所有关系网全部挖出来，咱们家可能要去大牢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陆祈年立马说道：“母亲别担心，我们不怕。帮助朝廷铲除敌国奸细，是我们陆家子弟的份内之事。” 连小小的陆祈安都一脸坚毅地点头。 林婉清笑着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她又转头一脸歉意地看着江家人：“舅母，表哥表嫂们，不好意思，这次让你们无辜受牵连了。” 杨氏立马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见外话！咱们虽然不同姓，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再说这一年，你和将军府关照我们一家的地方还少吗？你们让我们同甘，我们自然也要陪着你们共苦。” 江家二表哥点头道：“母亲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然是风雨同舟的。” 林婉清心里很是欣慰。 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皇帝的动作很快，就在林婉清刚和家人解释清了事情之后，禁军就敲开了将军府的门，要将他们送去天牢了。 做戏做全套，陆家所有人都被剥下了外衣和首饰，戴上了枷锁和脚镣，被禁军押着一路走街过市。 不少百姓听说陆家通敌叛国，找来了臭鸡蛋烂菜叶，朝他们身上砸去。 陆母虽然在陆家窝窝囊囊地活了大半辈子，可哪里遭过这样的罪，受过这样大的委屈？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当那些肮脏的东西往自己身上招呼的时候，陆母还是有忍不住哭了出来。 陆晋蓉和陆惠心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还都是姑娘家，尤其陆晋蓉更是待字闺中的大姑娘，这样游街示众对她来说，跟天塌了没区别。 但两人硬是咬牙硬撑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好在庄家人及时站了出来。 庄夫人带着一众小厮将陆家人护在了中间。 庄夫人痛心疾首地对着那些百姓高呼道：“大家手下留情！眼下陆家的事情朝廷还没查清楚，陆家还没有被定罪，请大家看在陆家为大梁牺牲了那么多人的份上高抬贵手。” ------------ 第224章 庄家的情义 庄夫人的话，让那些激动地百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更是让陆家人感动得泪洒当场。 要知道现在陆家可是背上了通敌的罪名，这罪名一旦坐实，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庄家不但没在此时和陆家撇清关系，反倒当众站出来护着他们，这样的行为可不止是雪中送炭。 这是在向天下人表明庄家的立场！ 林婉清同样两眼含泪，对着庄夫人道：“母亲，您这样做，父亲那边……” 庄夫人红着眼睛道：“我的儿，别怕，你父亲已经和你几个哥哥进宫去跟皇上求情了。陆家世代忠良，你也对大梁有情有义，怎么可能会通敌。别人不信你们，但皇上肯定会信的。” 这一番话，直接让林婉清的眼泪落了下来。 庄家这是拿着全家人的性命在帮她啊！ 虽然这次的事情是她和皇帝的计谋，她和陆家也不会有事，可是庄家并不知情。 在这种情况下，庄家愿意挺身而出，这样的情义，她该如何回报？ 庄夫人替她擦去眼泪，在她后背拍了拍：“别哭，你是陆家的当家主母，陆家此次遭人构陷，你必须撑住，不能让陆家被人看了笑话。” “你要相信皇上，相信朝廷，也要相信你父亲！他们一定会给陆家一个清白的。” 林婉清红着眼睛朝她一笑：“我相信！” 庄夫人转头看向陆母：“亲家母，你保重好身体，别担心，很快就能真相大白的。我还等着吃你的寿桃呢。” 陆母哭得眼泪糊了一脸，“亲家母，谢谢你。” 押送陆家的禁军统领上前两步对庄夫人道：“庄夫人，我等都是奉命行事，还望夫人别让我等为难。” 他们必须赶紧把犯人押到天牢。 庄夫人后退一步，朝禁军统领行了个礼：“还请大人看在陆家世代忠良的份上，在朝廷没给他们没定罪之前，能关照他们几分。” 禁军统领侧过身子避了避，然后道：“夫人，我等都是奉命行事，只要不是朝廷的命令，我等自不会为难县主和她的家人。” 庄夫人又再次谢过统领，然后便退到一边。 陆家人在禁军的催促下，再次朝着天牢的方向走去。 只是接下来的路上，没有百姓再对他们扔东西了。 等到了天牢之后，陆家人便被分别关进了几个牢房里。 好在皇帝让人安排过的，陆家的几个主子身边都跟着自己的丫环婆子。 牢房里的条件也还不错，虽然也是正常的牢房配置，但每一间牢房都是干燥的，里面铺的稻草也都是新换上的。 天牢里的牢房也是分了等级的，那些重犯，或者是得罪了大人物的犯人，所住的牢房都是条件最差的，阴冷潮湿，老鼠臭虫横行。很多犯人被关在这种地方，没几天就能病倒。 而身份贵重一些的，或者有人关照的犯人，就能住到干燥干净的牢房里，虽然也不舒服，但不至于太遭罪。 陆家几个主子的牢房挨在一起，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陆母一到牢房，就累得倒在了草垛上。 林婉清隔着栅栏问道：“母亲，您没事吧？” 陆母幽幽地叹了口气：“还好，就是有些难受。” 想他们陆家为了大梁抛头颅洒热血，大半男儿都战死沙场，结果不过只是被人诬陷通敌，那些百姓就如此对待他们。 她多少是有些心寒的。 林婉清一眼便看出了陆母所想，隔着栅栏安慰道：“母亲，不要多想。陆家的付出是有人记得的，比如皇上，比如庄家。其实还有很多人都刻陆家的功劳的，今天在街上拿烂菜叶臭鸡蛋扔我们的人，只是少数人对不对？” 陆母被她引导着一想，发现确实是这样。 林婉清道：“动手的那些人，本身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管今天游街的人是谁，他们都会这样做。他们自己过不好自己的人生，所以就把怒气发泄到别人身上。刚好，咱们是‘戴罪之身’，打了咱们，他们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这样的人，也就只能欺负一下不能还手的人了。你要是被他们气坏了身子，那才真是不值当。” 陆母一想，觉得是这么个理，于是心里也不难受了，身上也有力气了。 爬起来坐着，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她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呢。 林婉清赶紧示意半夏去找狱卒活动一下。 因为陆家能住在条件最好的牢房里，所以狱卒们也明白，陆家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少眼下陆家还没到可以任由他们欺负的地步。所以很快，半夏就用了一两银子换来了几盆热水。 丫环们赶紧伺候着自己的主子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几人身上的味道总算没那么重了。 晚饭也是狱卒送来的，十分粗陋的饭菜，清水煮的菜叶子，混着沙子的粗粮窝窝。 但上至陆母，下到家中的粗使杂役，个个都安安静静地吃着这难以下咽的东西。 那些狱卒们都感到十分意外，以往关进天牢的人，刚开始的时候，几乎都吃不惯牢里的饭菜。尤其一些刚获罪的官家女眷，更是一个个哭天抹泪的，说什么也不肯吃这种猪食一般的东西。都是最后饿到没有办法了，才勉强吃上一些。 没想到陆家的女眷，竟是一声抱怨都没有。 有人小声说道：“不愧是陆家人。” 陆家人世代从军，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以前只觉得陆家的男儿让人佩服。没想到陆家的女眷竟也如此坚韧。 着实让人高看一眼。 其实他们有所不知，在一年前，陆家女眷也是娇气的。 也就是去年难民攻城后，陆家在山里避难的那段时间，把她们的娇气全给治好了。山里条件艰苦，她们那段时间吃了不少野菜草根。所以这牢饭虽然不好吃，但比着野菜草根还是要好上一些的。 牢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很快就被报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也因此对陆家的观感更好了几分。 “陆家，不错。” ------------ 第225章 太子 皇帝夸完陆家之后，便看向了殿中跪着的庄大人。 “庄爱卿，你来替陆家求情，就不怕陆家真的通敌，将庄家也牵连进去？” 通敌是诛九族的大罪，谁遇到这事儿不得赶紧想办法撇清关系啊？结果这庄家竟是上赶着来给陆家求情。 庄大人道：“皇上，微臣相信陆将军及他的家人，都不可能做通敌叛国的事情。陆家儿郎大多死在沙场，国仇家恨这四个字，没有人比他们理解得更透彻。诬陷他们通敌的人，简直蠢出了天去！求皇上下旨，严查此事，给陆家人一个公道清白。” 皇帝道：“朕当然要查，不止要查，还要查个彻底。在这个时间诬陷陆家通敌，只怕其目的不止是佑禹想的那么简单。” 他当了半辈子的君王，想事情想得更加长远全面。 那个林纤云一个后宅女子，怎么会知道京中有蛰伏多年的敌国奸细？这件事情，连他的手里最精锐的金吾卫都没查出来，一个后宅女子，从何得知的情报？ 是那些奸细跟林纤云有来往，还是说，老三和敌国有来往？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这件事情，都跟老三脱不了干系。 皇帝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把庄大人吓得心里打了个突。 “庄爱卿，你认为此事交给谁去查办最合适？” 皇帝突然点名，让庄大人有点紧张。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微臣认为，此事交给金吾卫去查最稳妥。” 就在此时，宫人进来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皇帝让太子进来。 太子一进殿中，便跪了下去：“父皇，儿臣请命主理陆家通敌一案。” 皇帝看向了太子：“你可知，此案或许跟你三弟有关？” 他很想知道，在这件事情里，太子是否也有手笔。 太子正视着皇帝的眼睛：“父皇，儿臣相信三弟不会做这种糊涂事。此案肯定另有隐情，儿臣认为，这一定是敌国的阴谋，既诬陷了大梁朝的忠臣，又牵连到三弟，肯定是想借由此事，扰乱我大梁朝江山安稳。所以儿臣请命主办此案，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将此案查明。” 这件事情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接到消息，他便第一时间从东宫赶了过来。 别说现在陆晋骁和他结了盟，便是没有，他也要向皇帝请缨的。因为陆家不能有事，于公于私，都不能。 皇帝转头看向庄大人：“庄爱卿以为如何？” 庄大人道：“太子殿下的能力有目共睹。如果由太子主办此案，想必能更快将案情查明。只不过此事关系到敌国，只怕危险重重，太子是储君，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微臣觉得，太子和金吾卫共同办案，会更稳妥。” 皇帝沉吟片刻道：“那就由太子和金吾卫共同侦办此案，务必用最短的时间，将蛰伏在京中的敌国卧底连根拔除，再审问出他们其他的窝点，以及和敌国传递情报的线路。” 太子立即应道：“是！” 三皇子府。 三皇子妃心情十分好，躺在贵妃椅上，笑得花枝乱颤。 “没想到那林婉清也能有今天！幸亏当初没能跟她结盟，不然现在咱们可就沾了一身腥。” 她的心腹嬷嬷道：“这是老天在庇佑殿下和您呢。” 三皇子妃也觉得是这样，心情更是好了几分。“对了，林纤云那个蠢货呢？她跟林婉清是亲姐妹，陆家如果查实真的通敌，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她若是一直留在咱们府里，到时候只怕会让父皇多心的。” 她对嬷嬷道：“去跟殿下说，让他赶紧处理掉那个蠢货。别让人死在咱们府上，送出去之后再动手。” 嬷嬷立刻去了三皇子的书房。 三皇子此时也收到了陆家通敌，被关进天牢的消息。 他和三皇子妃不愧是夫妻，两人都想到了一块儿去。 于是三皇子立刻下令，让他的暗卫去处理林纤云。 林纤云在自己的客院里喝得烂醉。 她实在太开心了，可以说自从重生回来之后，今天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她终于要把林婉清给解决掉了！ 虽然这辈子她可能就这样了，但有林婉清垫背，她觉得值了！ 一开心，她就抓着酒壶在院子里跳起舞来。她醉得厉害，所谓的舞，也不过是胡乱地比划，看得那几个丫环直翻白眼。 林纤云酒壮怂人胆，见那几个丫环在嘲讽她，顿时来了气。 她将手里的酒壶一把摔在那几个丫环的脚边，怒道：“你们这些贱婢，都给我跪下！跪下！” 但那几个丫环根本不搭理她。 她们是三皇子府的丫环，可不是林纤云的丫环。更何况，林纤云如今也只是个丫环而已，她们虽说是来照顾她的，可并不代表她们就低她一等。 林纤云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段时间在三皇子府夹着尾巴做人，已经让她万分憋屈了。可她没办法，三皇子是她惹不起的人。 但不代表这些丫环就能骑在她头上。 见她们敢不听自己的话，林纤云怒上心头，脚步不稳地冲上去，伸手就抓住了一个丫环的头发，抬手就往那丫环脸上扇。 那丫环没料到她敢动手，一时不查，被扇了一巴掌。 短暂的错愕之后，那丫环立马就反手还击。 林纤云见她竟然敢还手，更加怒不可遏，借着酒劲儿开始撒泼，“贱婢，竟然敢跟本小姐动手，我要你的命！” 虽说那些丫环没把林纤云放在眼里，但到底现在林纤云在三皇子那儿有两分脸面，那丫环也不敢真把林纤云怎么样。 所以林纤云占了上风。 那丫环也不愿意被欺负，于是冲自己的几个同伴喊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帮忙，把这个疯婆子拉开啊！” 其他几个丫环赶紧上前去拉林纤云，拉的过程中自然会趁机下点黑手。 林纤云被掐了好几下，气得哇哇大叫，“贱婢，一群贱婢，我跟你们拼了！” 几人立时便扭打在了一起。 三皇子的暗卫来提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 第226章 三皇子傻眼 “你们做什么？” 林纤云被暗卫押住的时候，借着酒劲儿继续撒着泼，“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三皇子的人！你们这样对我，就不怕三皇子砍你们的脑袋吗？” 那些暗卫可不惯着她，直接一个手刀将她给劈晕了过去。 随后，暗卫扛着林纤云便消失在了院子里。 三皇子压根儿没把林纤云放在眼里，所以事情交代完之后，他就把这人抛在了脑后。 谁知他刚准备搂着自己的美妾就寝的时候，管家火急火燎地冲进了进来：“殿下，太子带着金吾卫来要人了。” 三皇子方才吃了些酒，这会儿酒劲儿正上头，一听太子来要人，他不悦地道：“要什么人？我这府上有什么他要的人？” 管家急得汗都下来了：“太子说他奉命来捉拿林纤云，据说陆家通敌的事情，和她有关。” 这一句话，让三皇子的酒一下就醒了：“你说什么？陆家通敌的事情怎么会跟她有关？不对，她是林婉清的胞妹，通敌是大罪，确实该来捉她。你去跟太子说，林纤云已经逃了，不在府内。” 话音刚落，太子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三弟，父皇命孤同金吾卫一起办理陆家通敌一案，林纤云做为此案重要人员，还请三弟速速将她交出来。” 三皇子起身走了出去，和太子面对面道：“皇兄，就算父皇让你主理此案，但你也不能随便捏造事实吧。林纤云只是林婉清的胞妹，就算陆家已经定罪，她也不过是受了牵连。这样一个小角色，也值当贵为太子的你亲自来拿人？” 太子看着他道：“你难道不知道，陆家通敌的事情，正是林纤云指使她母亲秦氏去做的？” 三皇子吓了一大跳：“你说什么？！这件事情是林纤云指使的？”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种荒谬的事情。 太子平静地点头：“确实如此，孤此次前来，不止要带走林纤云，另外还要将你的府邸封守起来。” 三皇子怒了：“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封本宫的府邸？凭什么！” 太子挑了下嘴角：“你觉得凭什么？林纤云是你府上的丫环，她的一切行为，都有可能受你指使。并且，她一个后宅女子，如何能知道潜伏在京中多年的敌国卧底？” 三皇子脸都白了几分：“所以你觉得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你认为我跟那些敌国卧底有来往？” “皇兄，凡事都要讲证据，你空口无凭这样污蔑我，我一定要请父皇来断个公正！” 太子轻笑一声：“这不是孤认为的，而是办案必须要走的流程，还请三弟不要胡搅蛮缠。你想找父皇断公正，也要等孤将案情查明之后。现在，烦请三弟将林纤云交出来。若林纤云死了，那三弟的嫌疑就更大了。” 三皇子这下脸都绿，他对管家吼道：“赶紧去把人找来！” 也不知道他那些暗卫把人解决掉没有。 头一回，三皇子希望他的暗卫效率能低下一些。 管家连滚带爬地去找人补救。 太子看着三皇子那不停变幻的脸色，心里有些暗爽。 这个老三，平日里装得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实际上一肚子的鬼主意。 先前他还真让这个笑面虎给骗了过去，要不是林婉清把三皇子妃有孕的事情踢爆，他还会一直认为三皇子真没有生育能力，从而对他不设防。 这次陆家通敌的事情，就算跟老三没有关系，他也要用这件事情，让老三脱层皮。 太子气定神闲地等着三皇子交人。 三皇子则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他是做梦都没想到，林纤云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种事情！他一直知道林纤云是个蠢的，可没想到林纤云能蠢成这样！ 诬陷陆家通敌！她到底怎么想的啊！ 他万万想不到，林纤云做这件事情的灵感，恰好来自于他。 前世，就是他一手主导“陆家通敌”的事情，让陆家险些被诛九族。要不是陆家足够忠良，天杼门又帮着查证，找到了证据证明陆家无辜，世代忠良的陆家，就从此被灭族了。 否则林纤云一个后宅女子，又怎么会知道京中有敌国卧底，并且利用这些卧底去对付陆家呢？ 她只不过让事情提前了好几年发生。 就在三皇子祈祷那些暗卫还没把林纤云解决掉的时候，有金吾卫前来向太子禀报。 “启禀太子，我等在城外找到了林纤云以及三皇子府的暗卫。” “那几名暗卫和我等发生了冲突，已经被全部击杀。” 三皇子急忙问道：“林纤云呢？她没死吧？” 金吾卫道：“没死，但……” 对方神色莫名地看了三皇子一眼。 三皇子收里咯噔一声：“但什么但，到底怎么了？” 那名金吾卫道：“林纤云说，她所做的一切事情，皆是受三皇子夫妻指使。” “她放屁！” 三皇子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连皇子的威仪都顾不得了，直接骂了脏话。 “那个贱婢，她怎么敢如此栽赃于本宫！” 太子提醒道：“三弟，别失了体面。孤也不相信此事与你有关，但还是那句话，一切都要讲证据。既然现在林纤云指认说是受你们夫妻指使，那就劳你让三弟妹也来一趟吧。你们得去天牢待上一阵子了。” 三皇子气得快疯了：“本宫哪里也不去！本宫和此事无关，凭什么要去天牢！” 太子冷然道：“三弟，莫要失了分寸。此案是父皇亲自下旨查办的，任何人都要配合调查。你难道想抗旨吗？” 三皇子像是一下被捏住了脖子的鸡，顿时没了声音，也没了活力。 三皇子妃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此时的她怀孕刚刚三个月，肚子还不明显。 大晚上被叫来，还被告知和林纤云有关，三皇子妃当即眼前一黑。 太子没跟他们两口子废话太多，直接让金吾卫将他们带走。 整个三皇子府的人，都被带去了天牢。 好在此时已经是晚上，否则这么大的阵仗，一定会轰动整个京城。 ------------ 第227章 气死人不偿命 林婉清是在梦里被吵醒的。 一睁眼，她就看见三皇子夫妻二人被带关进她对面牢房的画面。 她立刻没了睡意，还把她的几个丫环叫了起来，主仆几个站成一排，看大戏一样，看着金尊玉贵的三皇子夫妇，灰头土脸地进了牢房。 虽然是对面，但两边其实还是有些距离的。 林婉清故意扬声打起了招呼：“三皇子，三皇子妃，好巧啊。没想到竟然能在这样的地方见到二位，您二位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跑来这种地方了？” 三皇子妃恨林婉清恨得厉害，好像自打跟这个女人沾边之后，自己就一直在倒霉。所以听到她的话，三皇子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她自诩身份贵重，不想在林婉清面前失了体面，于是假装没听到。 但林婉清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故作吃惊地道：“您二位不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被皇上发现了，将您二位贬为庶人，打入天牢了吧？” 这下可是戳到了三皇子妃的痛处，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现在这件事情牵连到了他们，还被林纤云那个贱人诬陷是他们主使，又是太子主理此案，她真的很怕最后他们被太子强行安个通敌判国的罪名。 到时候，所有的筹谋都成空不说，她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个问题。 于是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绿着脸冲林婉清吼道：“你给我闭嘴！” 林婉清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拍了拍胸口：“三皇子妃息怒，就算臣妇不小心猜到了实情，您也不必这样恼羞成怒嘛。其实皇上很仁慈的，就算您二位真做了什么坏事，只要不是通敌判国，皇上肯定不会跟你们较真的，顶多也就是夺了你们的身份，让你们当平民百姓罢了。其实当平民百姓也没什么不好……” 她一张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什么话不能说就专拣什么话说。气得三皇子妃不顾自己有孕在身，扑到牢门上拼命摇门。 “你闭嘴！我让你闭嘴！来人！掌嘴！把她的嘴给我打烂！” 可狱卒们根本不理她。 林婉清闲闲地道：“三皇子妃，都到这里了，咱们现在谁也没比谁高贵，你还是省省吧。你这还怀着身孕呢，三皇子子嗣这么艰难，你可千万要当心，别让三皇子绝了后。” 这下，三皇子也被戳到了，顿时脸色一黑：“放肆！林婉清，本宫也是你能编排的！你难不成真以为到了这里，本宫就拿你没办法了？” 林婉清笑眯眯地道：“那三皇子就让臣妇看看你的办法呀。” 反正她已经跟三皇子两口子撕破脸了，她也不想维持表面上的客套。 她有信心，经过这次的事情，三皇子两口子会元气大伤很长一段时间。 而她就要趁这段时间，让这两口子伤得更重一些，让太子发展得更顺利强大一些。再之后，三皇子就不足为惧了。 其实，现在的三皇子，也就那么回事。 现在的她，是将军府主母，庄家的义女，明面上背靠着皇帝，背地里又有太子撑腰，一个马上要倒霉的三皇子，她还真不需要太忌惮。 所以林婉清的态度越发不敬起来，气得三皇子完全失了皇室风度，嗷嗷叫着要对她喊打喊杀。 只是，天牢里的狱卒都只安静地看着，并没有上前回应他。 三皇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受到这样的冷遇，于是气得大吼：“你们这些该死的狗东西，等本宫洗清了冤屈，看本宫如何收拾你们！” 林婉清气死人不偿命地道：“三皇子好大的威风呀！这些狱卒不过只是按进行的规矩办事，竟也要被你记恨，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看来以往关于三皇子宽厚仁善的风评都是假的呀。” 三皇子被气得两眼通红，恨不得一把将林婉清给掐死。 半夏和紫苏被他的眼神吓到，下意识地挡在了林婉清的身前。 林婉清笑着道：“紧张什么，这里可是最安全的地方，进了这里，只要皇上不下旨，便没有任何人敢弄死我，哪怕贵为皇子也一样。” 三皇子狞笑道：“林婉清，你有种。但本宫希望你永远都这么有种！” 等他从这个鬼地方出去，第一件事就是要弄死这个贱人！ 林婉清捂嘴一笑，目光在三皇子的身上扫了一遍，故意在他腰间停留了一瞬间，“若论有种的话，说不定臣妇还真比殿下强一点呢。” 三皇子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子竟然能说出如此粗鄙且杀人诛心的话，顿时被气得拼命喘气。 只是越喘气，他越觉得呼吸困难，随后竟是两眼一翻，整个人往旁边一倒。 三皇子妃就站在他身边，见他朝自己倒过来，三皇子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三皇子就这么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后脑勺在地上磕得梆地一声。 丫环们吓了一跳，赶紧去查看三皇子的情况，结果就见他脸色发青，嘴角吐着白沫，身体异常僵直，吓得也拼命大叫：“快传太医！” 狱卒被眼前的变故吓得懵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急忙跑出去找郎中。 至于太医，天牢离着皇宫可远着呢，等太医来，黄花菜估计都凉了。 等了一阵，郎中来了。 好巧不巧，被请来的郎中不是别人，正是梅君。 梅君的医馆开在城西，这里离着天牢不算太远。而最近梅君的医术已经传开了，狱卒们也不敢随便给三皇子找个郎中，于是便快马加鞭地把梅君给请了过来。 看到病患的时候，梅君十分意外，没想到三皇子竟然会出现在天牢里。 而三皇子妃看到梅君的时候，也十分意外。她可是记着呢，就是这个女郎中把她怀孕的事情公之于众的！ 这是林婉清的人！ 见梅君要给三皇子看病，三皇子妃急忙对自己的丫环道：“拦住她，不许她靠近殿下！” 她怕梅君对三皇子下毒手。 虽然她现在对三皇子十分失望，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是夫妻，只要一日是夫妻，那么她和三皇子就是利益共同体。她必须保证三皇子的安全。 梅君倒也识趣，没看前凑，只远远看了三皇子的情况一眼，十分客观地提醒道：“三皇子妃，三皇子的情况看着很不好，很像是中风。如果不赶紧救治，恐有性命之忧。” ------------ 第228章 祸害遗千年 “闭嘴！休得咒我夫君！” 三皇子妃喝斥了一声，指挥自己的丫环把梅君往外赶，又让人把三皇子往草垛上抬。 这一抬，梅君就看到了地上的一抹血迹。 这是三皇子后脑勺上摔出来的。 梅君是郎中，十分看不得她们这么折腾病患，于是又提醒道：“三皇子现在情况危重，还摔伤了后脑，你们最好不要随意挪动他。” 丫环们一下不敢动作，都去看三皇子妃。 三皇子妃认定了梅君跟林婉清是一伙的，觉得梅君一定没安好心，呛道：“地上这么凉，让我们不要挪动殿下，是想冻坏他吗？” 她转头对那些丫环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殿下抬到暖和的地方去！” 丫环们赶紧把三皇子抬了起来，这一抬不要紧，三皇子突然一个打挺，惨叫一声，吓得丫环们脸都变了色。 三皇子妃也吓得脸色发白。 她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梅君十分诚恳地道：“三皇子妃，民女医术还算合格，如今太医还没到，我可以先为三皇子施针，稳住他的病情，让他能缓解一些痛苦，多一些治愈的概率。” 三皇子妃有些动摇，她怕梅君动手脚，可她更怕三皇子有个什么闪失。 正当她想让梅君给三皇子瞧瞧的时候，林婉清的声音传了过来。 “梅姑娘，你可一定要好好给三皇子诊治啊。你可千万不要看在咱俩交情好的份上，就有所保留。一定要尽心尽力，全力救治。” 最后一句话，林婉清说得格外用力。 三皇子妃听了眼皮子直跳，她总觉得林婉清这是在暗示梅君什么。 梅君转头对林婉清道：“县主放心，民女一定全力以赴。” 说完，她便挽了衣袖，跟到三皇子跟前，准备给他号脉。结果三皇子妃上前，一脚将梅君给踏翻在地。 “住手！休想趁机谋害殿下！” 梅君连忙解释：“三皇子妃，民女不会谋害殿下的，民女……” 林婉清适时扯着嗓子道：“是啊三皇子妃，你想想，梅姑娘得多大的胆子，才会在这个时候谋害皇子？你要撒泼也得看看情况吧，三皇子的情况看着可不大好啊，你再耽误下去，只怕……” 三皇子妃吼道：“你给我闭嘴！林婉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肯定跟这个医女串通好了，想谋害殿下！” 林婉清大呼冤枉：“三皇子妃，你讲点道理好吗？梅姑娘是狱卒请来的，她一来就直奔你那边了，我上哪儿跟她串通去？” 梅君连忙点头：“县主说得是，三皇子妃，民女来之前也并不知道是要为殿下看诊的。殿下情况危急，您还是先让民女替他施针吧。” 三皇子妃心乱如麻。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医女的话。可万一这医女包藏祸心，随便在三皇子身上做点手脚，比如扎针偏一点，重一点，那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出了问题她可以追究这医女的责任，可一条贱命如何够抵三皇子的金贵命！ 可如果不让这医女救治，万一三皇子有个什么闪失，回头皇上和三皇子的母女追究起来，她也无法交代。 好在这时，另一个狱卒的声音传了过来：“钟神医到了！” 三皇子妃顿时有了主心骨，一把将梅君推开，急忙道：“快请钟神医进来，快！” 钟神医上前去替三皇子诊治了，梅君知道这里不需要自己了，便背着自己的药箱退了出来。 临走的时候，她远远地看了林婉清一眼，朝她眨了眨眼。 林婉清冲她点点头，摆手示意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和梅君刚才确实是故意勾起三皇子妃的疑心的。 梅君虽然年纪不大，但在战场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她一眼就看出三皇子的情况不太妙，所以并不想沾手，怕给自己招来麻烦。 林婉清的目的更简单了，她单纯的不想梅君救三皇子。 要是三皇子能在这一摔里摔出个好歹来，甚至直接一命呜呼，那可是天下之幸！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祸害遗千年。 那钟神医是真的两把刷子，忙活了一宿，愣是把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三皇子给救了回来。 林婉清听到三皇子妃那松了口气外加喜极而泣的哭声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上辈子能笑到最后的人，没这么容易死。 不过没死归没死，但三皇子这回是真的遭老罪了。 年纪轻轻的，被摔得中了风，虽然钟神医亲自出手，把他的中风之症控制住了，但影响还是不小的。 “殿下今后切不可再动怒，一定要控制住情绪，另外，要修身养性，最好戒酒戒女色几年，否则一旦再次发作，便会有性命之忧。哪怕在下亲自出手，也无法保证能让殿下恢复如初。” 三皇子此时头晕目眩得厉害，昨晚那一摔，不止摔中了风，还给他摔出了脑震荡。 他现在一动也不敢动，躺在干草垛上闭着眼睛呻、吟。 三皇子妃倒是心情有些舒畅。 让三皇子戒酒戒女色几年，她便是最大的赢家。 现在满府的妻妾里，只有她怀了孩子，她正担心三皇子会不会敞开了让别的女人生来着，没想到就来了这么一出。 几年时间，足够她把孩子安稳生出来养大了。 等几年，即便三皇子让那些女人生，对她的孩子也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于是三皇子妃压住心里的喜悦，恭敬地把钟神医送走。 因着三皇子受了伤，太子特意让人给他们两口子换了个安静的牢房，还特意给弄了床和一些简单的家具给他们用着。 林婉清看不见三皇子两口子了，顿觉有些无趣。 太子带着金吾了过来问话的时候，见她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好奇：“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怕？” 林婉清大方点头：“当然不怕，陆家没有通敌，而且陆家不能有事，至少眼下不能有事。” 因为一旦陆家在此时有动荡，将会直接影响到北疆的战事。 所以，皇上会全力保陆家。 ------------ 第229章 林纤云自曝 太子还是第一次和林婉清见面。 起初，他对林婉清的印象只停留在陆晋骁的妻子这个身份上。 但和她接触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他发现林婉清这个女人十分聪慧。 是聪慧，不是聪明。 他认为聪慧和聪明是有差距的。 聪明的人很多，但真正聪慧的人却很少。 很多事情，这个女人仿佛一眼就能看透。 比如上次三皇子夫妻二人去她府上的目的。 换成别人，那次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那么有心的算计的，但林婉清硬是让老三两口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但没能算计到陆家，还把自己能生育的事情给暴露了出来。 那一次，老三丢尽了脸面不说，还让其他几个皇子都把目光投在了他身上。 大家都后知后觉的发现，老三才是闷声干大事的人。 这一次，林婉清只是察觉到林家人的目的之后，便立刻进宫汇报。不但让朝廷在第一时间知道敌国安插了奸细在京都，还把陆家摘得干干净净。 而且，又让老三栽了个大跟头。 说真的，他是真的觉得林婉清在针对老三。 但为什么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之前三皇子妃在宫宴上刁难过她？ 太子瞬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聪慧如林婉清，怎么可能因为那么一件小事情，就跟堂堂皇子作对。 所以，林婉清针对三皇子肯定另有原因。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这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因为他现在有一种明显的感觉，陆晋骁是因为林婉清的原因，才愿意暗中站队他的。 既然现在是自己人，他自然会多照应几分。 不过当着金吾卫的面，太子不好多说什么，只道：“孤会尽快查明案情真相，如果陆家确实清白，你们就能出去了。” 林婉清施了一礼：“多谢太子。” 太子摆了摆手，带着人走了。 天牢的另一处牢房，林纤云正缩在角落里，满脸麻木地看着眼前爬过去的老鼠。 她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太子会怀疑到她头上？ 还有三皇子，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竟然想杀她！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献给了他，他竟然因为她是林婉清的妹妹，便毫不犹豫地要杀她灭口！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了。 在金吾卫救下她的时候，她便一口咬定，是三皇子指使她陷害陆家的，并且是三皇子提供的敌国卧底线索。 只是这样一来，陆家的嫌疑就小了，林婉清那个贱人很可能死不了。 可当时情况太紧急了，她根本没时间想得太周全。 没能除掉林婉清那个贱人，她好不甘心啊！ 到底要怎样才能拉那个贱人垫背？ 林纤云缩在角落里拼命的思考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睛突然迸发出诡异的光芒来。 她想到主意了！ 这一次，她一定能让林婉清那个贱人万劫不复！ 于是她迅速爬起来冲到栅栏边上，对着外面喊道：“来人，来人啊，我有重要的事情交代，快来人啊！” 很快，便有狱卒被她吸引过来。 狱卒拿着棍子过来，在牢门上使劲敲了几下，恐吓道：“吵什么！到了这里还不消停，找死是吗？” 林纤云丝毫不怕，一脸兴奋地道：“去把太子找来，我有万分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狱卒冷笑，提着鞭子就朝她打去：“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太子殿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林纤云挨了鞭子也不躲，只紧紧扒着栅栏道：“我要见太子！有人要害他，你们若是不把他找来，到时候太子出了任何事，你们都要掉脑袋！” 狱卒被她吓到了，于是赶紧把这件事情往上报。 很快，太子便到了天牢。 林纤云被五花大绑地固定在了刑架上。 太子坐在狱卒搬来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问道：“听说你要见孤，还说有人要害孤。孤来了，你说吧。” 林纤云装神弄鬼地道：“麻烦太子上前几步，我接下的话，只能让你一个人听。” 太子并没有如她的意，“你若是不想说，孤便不听。” 反正想让一个犯人开口的方法多的是，他堂堂一国储君，如何能让一个必死之人给拿捏住？ 说着，太子起身准备离开。 林纤云见太子不吃她这套，立马急了，大声说道：“太子殿下，我并没有戏弄你的意思，是因为我要说的话极为重要，不止关系到殿下的未来，还关系到大梁王朝的兴衰。” 太子冷笑一声：“你当初不会就是用这套话术忽悠的老三吧？” 林纤云道：“是，但太子就不好奇，为何三皇子会信吗？” 太子道：“因为他蠢。” 林纤云急了：“并非如此！是因为我对三皇子说的话全都应验了。太子殿下，我对三皇子说的是我能预知未来，但实际上，我并不能预知未来，我之所以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是因为我是重生的！” 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因为太子根本不会靠近她，她只能把这件事情直接说出来。 果然，太子有了不一样的表情，他眉头微蹙：“重生？什么意思？” 林纤云道：“意思就是我是活过一世的人，你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事情，都是我经历过一遍的，所以，我知道你们所有人的未来。太子殿下难道就不想知道，在我活过的那一世里，你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最后坐上那把龙椅的人是谁吗？” 太子眼神闪了闪，随后轻笑一声：“孤的下场如何并不重要，最后谁继承了皇位也不重要，只要我大梁王朝的江山社稷稳固，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那便是孤最大的祈望。” 林纤云没料到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急了：“即便你身败名裂，死得臭名昭著，被所有人唾骂，甚至被皇室除名也真的无所谓吗？” 太子顿时冷下脸来：“大胆！” 饶是他再不相信林纤云的鬼话，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诋毁。 他堂堂一国储君，怎么可能沦落到那样的地步，这林纤云真是胆大包天，难怪能做出如此陷害陆家的事情来。 林纤云见太子动了怒，桀桀怪笑了起来：“看来太子殿下也不过俗人一个，既然是俗人，那就不要搞得自己好像多高尚一样。我刚刚说的那些，是我上一辈子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太子殿下难道就不怕这一世再经历一遍吗？” ------------ 第230章 我要她死！ 太子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紧盯着林纤云不放：“你说的都是真的？” 林纤云缓缓笑了，眼里有着得意，又有两分疯狂：“千真万确，殿下若是不信，民女可以说几件不久之后就会发生的事情，只要应验了，殿下就知道我的话有多真了。” 太子冷笑一声：“你不过是想用这个法子拖延时间，让自己多苟活一段时日罢了。孤可不是老三那个蠢货，能被你这种鬼话骗到。” 林纤云脸色一僵，她没想到太子会是这个反应。 “我说的都是真的，太子殿下，我没有骗你。我并不是想多活一段时间，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把我前世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你，助你打败所有对手，避开所有危险，成功坐上龙椅！” 太子并不感兴趣地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孤并不感兴趣。” 林纤云急忙问道：“那殿下对什么感兴趣？我知道很多事情，只要殿下问得出，我就答得上来。” 太子往椅子上一坐，好整以暇地问道：“孤问任何问题，你都有答案？” 林纤云不住地点头：“是的，但我是有条件的。” 太子不屑地笑了起来：“你认为，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苏林氏，你的脑袋还能在你脖子上待多久，就看你认罪的态度有多诚恳了。” 林纤云破罐子破摔地道：“那就请太子殿下立马处死我吧。” 反正她现在是不会相信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们了，跟这些人打交道的苦，她吃够了。 太子也没料到林纤云会是这么个反应，他还以为她会贪生怕死的。 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了，同时也有点好奇起来：“那你跟孤说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林纤云眼睛亮得有些诡异：“我要让林婉清死！我要让她给我陪葬！我只有这一个条件，只要太子殿下答应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子有些好奇：“她是你的亲姐姐，你为何如此恨她入骨？” 林纤云咬着牙道：“因为她害了我两辈子！我可以随时去死，但她也别想活！” 太子淡淡道：“你这个条件对孤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林婉清是父皇亲封的县主，她的丈夫是大梁朝的正三品将军，若是此次他得胜归来，官职还会往上再升一阶。孤让她给你陪葬，不现实。” 林纤云笑了起来：“陆晋骁打不赢的，这场仗大梁会输得十分难看。” 太子脸色骤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梁为何会输得难看？” 林纤云却是不再往下说了，只直视着太子道：“我说过我是有条件的。” 她知道的事情虽然不算太多，但有关朝廷的那些重大事件她还是知道的。 这个太子在这儿假装清高，一副不在意权势的虚假模样，那她就换个他不得不在意的事。 北疆战事！ 就算太子不在意，皇帝也会在意的。 只要有人在意，她就未必会死，但林婉清必死！ 林纤云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太子眼睛眯了眯，“孤如何肯定你说的是真的？或许，你只是想利用孤除掉林婉清罢了。” 林纤云笑着道：“你很快就会知道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我没记错日子的话，明天一早，皇上就会收到从北疆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南越太子亲征，带着十万大军直压大梁边境。北疆天降大雪，大梁士兵近半数病倒，根本无力与南越对抗，首战大败，大梁损失近万名将士，伏尸遍地。” 太子顿时脸色严峻了起来，神色也不如之前那般放松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纤云咯咯直笑：“我说了，明天一早就能见分晓。希望明天，太子殿下能带来我想要的答案。” 说完，林纤云便不再说话了。 太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一时也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她还真不能死。 于是太子让人把林纤云押回去严加看管，自己则匆匆回宫，把此事上报给皇帝。 太子并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把林纤云说的重点复述了一遍。 皇帝听完之后，也罕见地震惊住了。 太子见他一直不语，便小心问道：“父皇认为苏林氏的话有几分可信？” 皇帝说道：“既然她说明天会有八百里加急，那就先耐心等等。若是没有，那就只能说明她满口胡言乱语。” 太子试探道：“如果真如她所说那般，父皇要当如何？” 他真的很担心事情真如林纤云说的那样，那林婉清可就危险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若你是朕，你觉得应该如何？” 太子不知该如何作答。 站在一国之君的立场上，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梁的将士和百姓，他会选择牺牲林婉清。 虽然对林婉清来说，这十分不公平，但却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林纤云的条件就是要她的命。 牺牲她一人，保住整个大梁王朝，这很划算。 可现在他为难的点就在于，陆晋骁是北疆主将，并且已经站队了他。 若是林婉清真的被牺牲了，那陆晋骁回朝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会如何看他？ 如果陆晋骁没有站队他，他虽然会觉得愧对陆晋骁，但不会太担心。 毕竟这样做，是为了天下人，也同样是为了陆晋骁。 可站队之后，他就不能心安理得地牺牲林婉清了。 太子头疼了。 他并不后悔和陆晋骁结盟，并且一直为此事感到高兴。 他现在发愁的是要如何保住林婉清。 “父皇，儿臣认为，大梁的安危不应该系在一个妇人的生死上。那苏林氏说的就算是真的，也有其他的办法。” 皇帝道：“可她若坚持只要林婉清死呢？” 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道：“太子，妇人之仁是治国最大的阻碍。” “你有没有想过，若一切都如苏林氏所说，那么多耽误一个时辰，便会多死多少人？甚至会丢掉一座城池，及一城百姓的性命。你，当真要冒这个险吗？值得吗？” ------------ 第231章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林婉清和自己的几个丫环正在牢房里规划新店的事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有时间好好把事情再捋一遍，看看哪些地方可以进一步完善。 几个丫环最近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真是肉眼可见地在成长。 林婉清给了她们不小的权限，每人负责的店铺里，她们几乎可以全权做主。是以，几个丫环卯足了劲儿地折腾，都想做到比其他几个姐妹更好。 这会儿几人坐到一起一合计，再加上林婉清适时的指点，她们突然又有了不少新的想法，一个个激动得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实施在铺子里。 可惜眼下她们哪儿也去不了。 半夏急得直跺脚：“咱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都已经进来了两天了。咱们的铺子也关门两天了，这得少赚多少银子啊。” 红豆笑着道：“瞧把你急的！银子是赚不完的，安心待着吧，就当休沐了。” 林婉清赞同地点头：“红豆说得没错，半夏，你这性子还是太急躁了些。你向红豆学学，遇事不要急，要学会苦中作乐。” 半夏苦着脸道：“这我可学不来，天生就是个急性子，慢一点我都能急上火。” 说着，她把自己的嘴唇翻了一点出来，露出里面的一个泡来：“看见了没，昨晚起的。” 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正当大家说说笑笑的时候，牢房大门那边有了动静。 林婉清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袍罩身的身影走了进来。 随后，牢房里的狱卒们全都退了出去。 众人全都紧张了起来，这个人是谁？狱卒们都退出去了，不会是这人想做全什么吧？ 紫苏和采菱姐妹二人立刻将林婉清护在了身后。 陆家其他主子的丫环婆子们，也都是如此动作。 黑袍身影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走近了过来，随后掀开了盖住脸的帽子。 林婉清意外地打了招呼：“太子殿下？这么晚了，殿下怎么来这里了？可是案子有进展了？” 她心里打了个突，这案子肯定是出了什么差子。 否则太子不会这副打扮跑来天牢。 果然，太子一脸凝重地看着她：“佑禹县主，孤有些话要单独跟你说。” 林婉清指了指牢门，她出不去啊。 谁知太子竟然掏了钥匙。 林婉清挑了挑眉，等太子把牢门打开，便抬脚要走。 半夏忙说道：“夫人，这大晚上的，您和太子单独说话恐有不妥，要不让采菱陪着您去吧。” 她不放心任何人带着自家主子，采菱是三个会武的丫环里功夫最好的，让采菱跟着，多少能让人放心一些。 林婉清笑着道：“不必，若是连太子殿下你们都信不过，这天底下还有谁值得信任？” 太子听她这么说，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这陆家夫妻是真的信任他。 可他却…… 太子心头分外沉重，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审犯人的大堂。 这里也提前做了清场，只有他们两人。 林婉清道：“殿下，可是案子出了差子？” 太子点点头：“林纤云说自己是重生的，然后还断言北疆战事会大败。” 林婉清眉头皱了皱，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让臣妇大胆猜测一下，林纤云应该跟殿下说，她知道这场战役的全部经过，但想让她说出来的前提，是要让我死，对吗？” 太子错愕地看向她：“你怎么猜到的？” 林婉清笑笑：“这并不难猜，因为林纤云太恨我了，哪怕是死，她也会想办法拉我垫背。” 太子好奇地问道：“你们明明是亲姐妹，关系怎么会如此恶劣？这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了。” 林婉清笑道：“这并不奇怪。只要牵扯到利益，再好的关系都很难维系。更何况我和她从小就不对付。” 太子问道：“你相信她是重生的吗？” 林婉清耸了下肩膀：“不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根据她这两年的行为来看，我觉得她可能真的有什么奇遇。” 太子看着她：“若是这样，那你……你就不怕吗？实不相瞒，我已经把此事上报给父皇了，如果明天一早林纤云所说的事情全都变成了真，你……” 林婉清微笑着道：“皇上就会为了得到北疆战事的所有信息，而成全林纤云是吗？” 太子艰难地点头：“孤有劝父皇，但是……” 他真的没脸说出口。 林婉清反倒一脸轻松地道：“牺牲一人，换千万人的性命，换一国安定，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的牺牲？所以皇上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如果真的舍我一人便能拯救千万人的性命，能换大梁百年安稳，我甘愿赴死。” 太子震惊又敬佩地看着她：“孤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父皇会欣赏你了。你和孤以前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你若是生为男儿身，一定会是大梁的栋梁。” 林婉清不赞同地道：“便是女儿身，也照样不影响我的能力。太子殿下，女儿家并不比男人差，只是这个世道限制了女儿家的发展。从古至今，多的是女英雄女豪杰。只不是更多的女儿家，被关在了后院，被限制了自由和眼界。若是给她们和男人一样的自由和机遇，让她们如同男人一样读书、习武、学习各种技能，许她们参加科举，让她们入朝为官，她们一定不会比男人差！” 说着，她两眼晶亮地看着太子。 “太子殿下，如果，我能帮助北疆打赢这场仗，我可以向你提一个建议吗？” 太子问道：“你有办法？” 林婉清自信地点头：“我敢断言，明天一早皇上收到的消息，绝对不会是林纤云说的那样。” 太子原本心里十分沮丧，但被她说得竟有些期待起来：“那你说说，你想提什么建议？” 林婉清扬起下巴：“臣妇希望太子将来继位之后，能允许大梁朝的女儿家们，如同男儿一般可以进学堂念书，可以去武场上习武，可以正大光明的经商，甚至可以和男子一起参加科举。朝廷开设女学，朝堂之上也设立女官职位。让天下女子不再被关在四方院中，而是可以和男子一样，为国效力。让她们也可以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只能以某某氏三个字，出现在夫家的族谱上。” ------------ 第232章 她才不会做亏本生意 林婉清的声音坚定又有力量，太子听完之后，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有些发麻、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女儿家，竟然也能有如此志向。 谁说女子就一定不如男？ 如林婉清这般的女子，世间又有多少男儿比得上！ 若是大梁朝有千千万万的林婉清，那大梁朝的未来该是何等昌盛！ 太子想到那样的景象，心潮澎湃了起来，他十分郑重地说道：“佑禹县主，你的这个建议，不应该有条件。即便你什么也不做，你的这个建议，孤也一定会努力让它实现。” 林婉清得到了承诺，眼睛有些发热，往后退了一步，无比郑重地朝太子施了一礼：“林婉清代表天下女子，向太子致谢。” 她为何会说服陆晋骁站队太子？ 这便是原因。 太子是真的有一颗仁慈之心，也是真的在为大梁的未来着想。虽说一国之君太过仁慈不太好，但如果连仁慈之心都没有的君主，便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灾难。 刚刚太子的这个承诺，让她知道，她的选择没有错！ 上辈子，太子因为对三皇子不设防，因为太仁慈，输得那么惨。 这辈子不会了。 因为她会帮太子避过那些坑，让太子成长得更强大，去做一个既强大，又仁慈的君主。 林婉清站起身，对太子说道：“早在去年水灾之时，我便让我舅舅和表哥兵分两路去大量采购药材和粮食了。” 太子眉头一皱：“你不会也是想做粮食生意吧？” 最近老三弄来一大批粮食，在各地开设粮店，高价卖粮。这件事情已经被人奏到父皇那儿了，要不是陆家通敌的这个事情在这个时候闹出来，老三这会儿已经让父皇骂得狗血淋头了。 父皇最是讨厌有人趁着国难的时候敛财，老三这是踩着父皇的底线作死。 林婉清如今算是他的人了，他自然要提醒她不要做同样的蠢事。 林婉清笑着摇头：“当然不是。”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生平最不屑的便是发国难财。” “我所采购的那些药材和粮食，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经运到了离北疆最近的城池。” 太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是给军队采购的？！” 林婉清点头：“是。我以个人的名义，向大梁军队捐赠药材和粮食，助大梁军队大胜南越！” 太子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佑禹县主，你……” 林婉清道：“林纤云去年在成婚前候便说过自己是重生者，我当时只觉得有些好奇，于是便让人暗中盯着她。后来我发现她的很多行为确实很诡异，但她说的很多事情，也确实应验了。所以，我便悄悄学她。” “只不过，我和她的目的不一样。。” “我想着若是真的出现了粮食短缺，那么军队肯定要大受影响。还有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我又担心时疫会传到军队。所以便拿了自己的银子，让我舅舅去岭南一带采购药材，让表哥江熠去邻国采购粮食，再将这些东西一并送到北疆附近。” “若是一切都如林纤云所言那般，这些东西便能派上大用场。” 太子问道：“那应该是很大一笔银子，据孤所知，去年你手里的银子，应该是来自你母亲的嫁妆。你就不心疼吗？” 林婉清微微一笑：“虽然确实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但这些银子能换来千千万万大梁士兵填饱肚子打胜仗，能平平安安回家，那又有何好心疼的。更何况，我的夫君，他是北疆主将，我比谁都希望他能凯旋而归。而我则是大梁子民，我希望我脚下的这片土地不受外族侵扰，我希望大梁朝能昌盛百年。大梁好，我才能好。” 这番话，林婉清说得饱含情感，把太子听得都热泪盈眶了。 他郑重承诺道：“佑禹县主，你所做的一切，孤都会如实禀告给父王。你的银子，不会白花，你为大梁所做的一切，都会被记住。” 朝廷不能让好人寒心，所以，他一定要为林婉清争取最大的好处！ 林婉清笑得淡然：“殿下不必如此，我做这一切，仅仅只是出于一个大梁子民的爱国之心，并没有想过要得到些什么。若不是今日和殿下聊起这些，那些东西，我原本是打算匿名捐赠给北疆军营的。” 才怪。 她前世可是个合格且成功的商人。 无奸不商，她也一样。 她才不会做亏本生意呢。 但，高度得拉起来啊！ 尤其是当着未来一国之君的面！ 一国之君最喜欢的是什么？ 那便是他的子民对他的王朝无比的忠心和爱护！ 她必须要让太子知道，她对大梁王朝爱得有多深，她有多么**亮节，多么深藏功与名！ 太子知道了，就等于皇帝也知道了。 这对父子知道了，就等于天下人都知道了。 到时候，她的好处还少得了吗？ 林婉清看着太子那副感动到无以附加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上却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名利的模样。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激动：“必须如此。任何对朝廷有功的人，都应该得到嘉奖。更何况县主这样的付出，就该天下传颂。让所有人都知道县主的事迹，和朝廷的回馈。这样，便能有更多的人愿意和县主一样。即便他们是目的是为了得到些什么，但他们的付出，也会切切实实地为朝廷做贡献。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所以县主不要拒绝。” 林婉清一副认真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才妥协道：“殿下说得有道理，那便听殿下的。” 太子笑着道：“既然你已经早有安排，那么林纤云说的那些话，便不必再担心了。” 林婉清却道：“殿下，最好还是先稳住林纤云。她虽然蠢，但确实经历了一世，而且她上一世是陆晋骁的妻子，应该知道不少关于北疆的事情。我认为，应该好生利用一番。” 太子笑了：“你说得有道理。佑禹县主，你真的比我想象中的更聪慧。” ------------ 第233章 小人得志 天牢另一端的牢房里，林纤云一晚上都没睡。 虽然昨天她对太子谈话的时候表现得十分镇定有自信，但她心里并没有那么放心。 因为这一世好多事情都变了，她真的害怕北疆的事情也生变。 她现在唯一的底牌就是北疆的战事了，如果这件事情有了变数，那么她就真的没有了活路了。 虽然昨天她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现在一个能活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怎么可能不想抓住？ 更何况，只要赌赢了这一把，她不但能弄死林婉清，还能抱上最粗的大腿——当朝皇帝。 什么三皇子，太子，跟皇帝比起来，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北疆的事情应验了，皇帝就一定会重用她！ 有皇帝撑腰，三皇子还敢动她吗？ 所以林纤云紧张得一夜没睡，在牢房里熬红了双眼等着天亮。 虽然，这牢房里不见天日，也完全不知道时辰，但她就是不敢睡，硬生生地熬着。 终于，她看到两个狱卒朝她的牢室走了过来。 “林姑娘，太子殿下吩咐我们给您换间牢室，烦您受累走几步可成？” 两名狱卒的态度，比着她刚被带来的那天可谓是天差地别。 前两天她刚被带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两名狱卒，他们直接把她丢进了牢室，摔得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现在都还疼得厉害。 可现在，这两人点头哈腰，一脸讨好。 她知道，她赌赢了。 林纤云立刻扬起了下巴：“不必换了，这里挺好的。” 她待的这间牢室里又脏又潮湿，老鼠臭虫满地爬，怎么可能算得上好。她就是故意想为难一下这两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那两名狱卒赶紧把腰弯得更低了，满脸谄媚地道：“林姑娘说笑了，这里怎么配得上您的身份。前两天我们兄弟二人多有冒犯，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二人一条贱命。” 说完，两人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咚咚咚地给林纤云磕起头来。 受了几个月委屈的林纤云看着两人狗一样下贱模样，心头别提多畅快了。 以后，她就是人上人了，谁还敢再让她受委屈！ 林纤云上前抬脚，照着那两人的脸一人踢了一脚：“这次就先饶了你们！” 两人被踢了脸也不敢有半点怨言，还得讨好地道：“多谢姑娘大人大量，小的们皮糙肉厚，仔细再伤了姑娘的脚。” 林纤云可真是太受用了，抬着下巴哼了一声：“走吧，不是要给我换地方？” 那二人连忙爬起来带路。 很快，林纤云就被带到了一间特意收拾出来的牢室前。 这间牢室，如果不是有三面墙的栅栏在，根本不像是牢室，反倒像是小户人家的姑娘闺房。 里面床桌妆台样样俱全，床上挂着床贴紧，妆台上架着铜镜，桌上还摆着一整套的茶具和两盘子点心。 狱卒讨好地道：“林姑娘，这都是太子殿下让小的们准备的，因为时间有些仓促，所以准备得不是很周全，先委屈林姑娘了，之后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小的们一定立刻给您弄来。” 林纤云迈脚走进去，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要沐浴，能给我送些热水过来吗？另外，给我安排个丫环。” “热水一会儿就给您送来，丫环也马上给您安排，您稍等。” 林纤云十分满意，往椅子上一坐，伸手抓起点心便吃了起来。 她是真的饿了，从那日被三皇子的暗卫带走之后，她几乎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她确定自己赌赢了，顿时就觉得饿得厉害。 刚才应该让那两个狗东西先送些饭菜进来的。 林纤云在牢房里洗了个热水澡，用了顿还算丰盛的饭菜，又在丫环的伺候下睡了一觉。 终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既然她赌赢了，为何不放她出去？ 正常来说，皇帝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召见她啊！ 再不济，也应该派太子过来见她的，怎么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见人影呢？ 于是她赶紧把狱卒叫过来询问，那狱卒道：“林姑娘，小的实在不知，我们这种身份，哪里能知道皇上和太子殿下的想法？太子只是派人过来命令我等一定要好生照顾您，别的便再没有多说了。” 林纤云不满地道：“说得也是，你们这种下贱东西，怎么可能知道那么机密的事情。滚下去吧，记得给我准备些好饭好菜，别拿先前那些东西糊弄我。” 两名狱卒退出牢室，互相看了一眼，眼里满是嘲讽。 林纤云百无聊奈地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知道自己翻了身，她便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她想出去，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林纤云人此以后就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了。 可她又觉得现在不能急。 她得沉住气，等着太子，甚至是皇帝来求自己！ 到时候，由皇帝或者是太子亲自接她出狱，岂不是更风光！ 总之，她不应该是最急的那个人。 这么一想，林纤云又不着急了，调整好心态，安安心心地等着饭菜。 天牢另一头。 狱卒把林纤云的举动都如实报给了林婉清。 林婉清对狱卒道：“等她再次问起，就跟她说，朝廷现在已经制定了解决方案，太子暂时顾不上她这边，让她安心等着。” 苦难还真是能磨练人的心志，连林纤云那种蠢货，都知道打心理战了。 不过，蠢货毕竟是蠢货，便是让她重生十次，也不会有什么大长进。 林婉清又问狱卒：“太子殿下可出发了？” 那名“狱卒”恭敬地道：“殿下已经带着人马奔赴北疆了，临走之前殿下给县主留了话，他让县主放心，他一定会守住大梁的国门，打退南越，让大梁安稳百年。” 昨晚她和太子谈过之后，太子便立刻进宫把一切都告知给了皇帝，随后便请命前往北疆，为大梁军队振气。 南越不是太子亲征吗？那他们大梁也派太子亲临战场！ 这个主意，是林婉清出的。 一来可以振奋大梁军队的士气，二来也能为太子拉拢人心。 太子欣然接受了她的建议，在皇帝收到了那封八百里加急之后，便同意了太子前往北疆的请求。 ------------ 第234章 母亲惨死的真相 太子去了北疆，陆家通敌的案子，便交给了金吾卫去办理。 金吾卫是直属于皇帝的部门，办事效率自是不必说。 只用了几天时间，便已经查明了全部真相。 陆家本就没有通敌，完全就是林纤云栽赃陷害的。林纤云根据上一世的记忆，把那些奸细的信息都给了秦氏，让秦氏去联络那些人，然后和他们联合起来，坑陆家一把。 结果秦氏刚和那些奸细接上头，就被金吾卫给抓了个正着。 秦氏只是个后宅妇人，还是商户人家的妇人，其实是没经历过什么大风浪的。最大的风浪，也就是林父意外死了，然后难民闯进了林家，抢了林家的东西。 她去联系那些奸细时，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敌国奸细。 等被抓进天牢时，知道了抓她的人的身份，还有她联络的那些人是奸细后，秦氏当场就吓得昏厥了过去。 她知道，她完了。 被抓后的这几天，秦氏被审问了很多次，每一次审问都会用刑。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多有骨气的人，每次用刑，她都扛不住，然后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这辈子干过的坏事，不论大小，全都给招了。 最后，她的所有供词，都到了林婉清的手上。 林婉清对别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只单单挑出了有关于她母亲的那些。 尽管她早就知道了她母亲的死跟林父和秦氏脱不了干系，可真正看到这份供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万分愤怒。 当年，林家落魄，几乎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林老爷子便想到了自己当年用善缘定下的婚事，便让林父去襄阳提亲。 江家老爷子是个重情义、重承诺的读书人，知道恩人家有难，便让儿子拿出了大半的家产，名为给女儿做嫁妆，实为助林家东山再起。 林家靠着这笔丰厚的嫁妆，也确实东山再起了。但林父并不喜欢妻子江氏，嫌她太过无趣，整天只会看书写字，朴素得没一点女人样，反倒活得像个夫子一般。就在林家生意有了起色不久之后，他便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还跟秦氏勾搭成奸，将她养在了外面。 江氏其实早就知道了秦氏的存在，但她并不在意。她对林父也没什么感情，嫁过来完全是因为父亲的要求。她也没指望林父会对她多爱重，她只想当个合格的后宅主母，生上两三个儿女，以后前半生靠嫁妆，后半生靠儿女，她能活得很不错。 可万万没想到，她无意中听到了林家算计江家生意的阴谋。 彼时，江家在江怀谦的打下下，蒸蒸日上，还做起了跟朝廷有关联的生意。再往前进一步，便能跻身皇商之列。 林家着实想红江家的生意和运道，于是和其他几家联手，准备谋害江家。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她的父亲为了还当年林老爷子那二十两银子的资助之恩，不但把唯一的女儿嫁了过来，还搭上了大半的家产，结果换来的却是阴谋算计！ 她写了信，想把这个消息传回娘家去，结果负责送信的丫环却为了想当林父的姨娘，将信交给了林父。 江氏被林家软禁了起来，同时，秦氏被接进了林府，并接手了林府后院的主理权。 秦氏在林家的配合下，将江氏的陪嫁下人全部找了由头处理了，死的死，卖的卖。到江氏生产时，江氏的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 林父从一开始打的就是去母留子的主意。 江氏生产那天，那个稳婆在江氏平安产下林婉清之后，便给江氏灌了一碗活血的药，江氏血崩“难产”而死。 当时，秦氏已经怀孕快四个月了。 再往后，林家和其他几人联手，在江家的货物里做了手脚，导致江家犯了大错，全家获罪被抄家、流放岭南。 林家得到了江家一部分的资源，随后，秦氏便被林父娶进了门，当上了林家的掌家夫人，霸占了江母的嫁妆，风光十八年。 林婉清看完这份供词之后，恨得咬牙切齿。 她只猜到了她母亲的死跟秦氏和林父脱不了干系，却没想到真相竟然比她想象的更加不堪！ 秦氏，该死！ 林家人，更该死！ 之前她以为收拾了林父和秦氏便够了，现在想想，林家所有人都是那场阴谋的帮凶！ 林老爷子绝对知道林父的计划！还有林家那些下人，不少也都参与了迫害她母亲的事情！ 还有她的那些好弟弟好妹妹们！ 虽然他们并没有参与迫害她母亲的事情，但他们全都是靠江家用钱财和人命换来的财富长大的！ 所以，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于是，林婉清提供了几条林家勾结前禹州城父母官的证据给金吾卫。 禹州城的那位刘大人，当初在难民围城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妻妾子女，扔下一城百姓独自逃命。禹州城的难民被解决之后，那位刘大人和他的妻妾也很快被找到了。 他们的下场自然不会多好，刘大人已经被判了秋后问斩，他的妻妾子女，成年的儿子被充军。没成年的儿子，则跟着女眷一起，被发配苦寒之地服役。 林家那一堆小妾和庶子庶女，怎么着也该和刘大人的家眷去做伴的吧。 至于秦氏，发配这种恩典是轮不上了。 她亲自去联络的奸细，所以她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秦氏的罪名很重，所以她的死期来得也很快。 行刑前，林婉清去见了秦氏一面。 她到的时候，狱卒刚给秦氏送了断头饭。 “赶紧吃吧，这是你最后一顿了，吃饱了饭好上路。” 秦氏已经被吓破了胆，虽然她已经被饿了好几天了，但她根本不敢去碰那些饭菜。仿佛只要她不吃，便可以不用死一般。 林婉清进来的时候，狱卒们十分恭敬地拱手行礼：“见过县主。” “不必多礼，我来送我这位继母最后一程，有些话想和她说，请大家行个方便。” 狱卒们十分配合，立刻退了出去。 这附近，便只剩下她和秦氏两人。 秦氏看见林婉清来了，激动地扑了过去，两个扒在牢门上，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婉清，我的儿，你快救我出去，快救我出去啊。” ------------ 第235章 为母报仇 秦氏披头散发，又脏又臭，身上还有不少用刑留下的伤，整个人狼狈不堪，全然没有记忆里那个精致贵气的林家主母的模样了。 加上这会儿又哭又求的，看上去像个疯婆子一般。 林婉清站在牢门外，看着秦氏卑微乞求的模样，突然开口问道：“当年我母亲可有求过你们？” 正在哭喊的秦氏猛地愣住，抬头看了林婉清一眼，发现她此刻眼神冰冷似箭，吓得她猛地一哆嗦，赶紧低下头，支支吾吾地道：“你在说什么？我……我不知道……当年我进门的时候，你母亲早就过世了……” 林婉清将她的供词从袖子里掏出来，砸在她脸上：“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肯好好说，我可以考虑替你求求情。” 秦氏看到供词的时候，瞳孔都缩了一下。 知道林婉清已经看过这些供词了，她忍不住把自己缩了缩：“婉清，我……我当年也是被逼的，真的，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女人的。你父亲根本就没打算让你母亲活着，要不是因为当时她已经怀了你，她会死得更早一些。” “其实我当年也劝过你父亲，让他饶你母亲一命，但你父亲不肯。真的，我说的是真话。” 她拼命地想要让林婉清相信自己，为自己求一线生机。 林婉清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是三岁孩童？过去的十八岁，你连我一个孩子都容不下，还能对挡你富贵路的我娘心慈手软？” 秦氏刚刚说的那些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的。那无非就是为了活命编出来的。秦氏是个什么人，她清楚得很。 果然，秦氏脸色一僵，不敢再胡编。 “我……” 她想了想，咬牙往地上一跪：“婉清，不，大姑娘，佑禹县主。我当年也是受了你父亲的蛊惑，所以才对你母亲……” “既然你不想说，那你就安心等着上路吧。” 林婉清耐心不多，转身便要走。 秦氏怕了，急忙喊道：“我说，你说，你不要走，求你别走！”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当年，你母亲生下你之后，被灌了活血药。一直到死，她都没有求过饶。她只是哭喊着她的父亲和兄长，说不能再见他们一面。她唯一求我的，是求我让她见你一面……” 说完，秦氏便不敢吱声了。 当年林婉清一落地，就被秦氏的人给抱出了产房，紧接着，那碗活血药就被灌进了江氏的嘴里。 江氏自知自己没有活命的可能，便撑着最后一口气，挣扎着从产床上滚下来，爬到门口，求秦氏让她们母女见一面。 但秦氏并没有同意，还嫌晦气，让丫环婆子把江氏给拖进了屋。 当年，她满心只觉得痛快无比，看着江氏惨死在自己眼前，江氏的女儿拿捏在自己的手里，她从未觉得那是件残忍的事情。 可现在，她却不敢去看林婉清的眼睛，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林婉清的眼泪滚落了下来，哽着声音道：“所以，我娘到死，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秦氏讪讪地道：“你母亲在天有灵，肯定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林婉清点点头：“确实，我母亲在天有灵，一定能看到我现在替她、替江家报仇的。当年害过她和江家的人，马上就要去到她面前亲自向她赔罪了，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秦氏猛地抬起头来：“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我说了，你就会替我求情的吗？” 林婉清擦掉眼泪，冷笑道：“我考虑好了，我不会帮你求情的，我还要向皇帝讨要你的尸首，把你剁碎了喂狗！” 秦氏崩溃地抓着牢门大叫道：“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我是你的继母！就算你不承认，我也是你的继母，你这样对我，是不孝，是大逆不道！皇上不会同意的，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你的！” 林婉清笑出了声：“我为母报仇，皇上和老天爷都会被我的孝心感动，又怎么可能会认为我大逆不道？不能亲手杀了你这个杀母仇人，已经是我毕生的遗憾了。不过，我会把你的儿女都送来陪你，让你们一家在阴间团聚，你开心吗？“ 秦氏吓得脸色惨白，喃喃道：“不，你不能这样做！我求你不要伤害他们，当年的事情都是我和你父亲造的孽，和他们无关，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他们吧。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大姑娘，县主，求你放过他们吧……” 秦氏一边说一边跪下，对着林婉清用力地磕起头来。 她磕得十分用力，生怕磕得轻了，林婉清会不答应。 林婉清心硬如铁，看着秦氏狼狈又可怜的模样，没有半分怜悯。 当年她母亲惨死的时候，又有谁怜悯过她刚刚生产完？她不过想在临死前，看一看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这么一个卑微的愿望都没能实现，又有谁怜悯过她！ 今日秦氏的可怜，比起当年她的母亲，远不足万分之一！ 等秦氏磕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林婉清终于开口了：“想让我饶了他们，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氏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她，任由额头上的血流了一脸。 林婉清拿出一粒药丸来，递到秦氏跟前：“这是我让人配制的毒药，吃了它，你会万分痛，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为我不能亲手杀你报仇，所以心里很不甘，唯有让你受些折磨，才能消我几分心头之恨。” 秦氏看着那药丸，又看了看林婉清，眼含希冀地问道：“我只要吃了，你就会放过他们吗？” 林婉清笑道：“不一定，但你不吃，他们就完全没有机会。” 秦氏绝望地看了她一眼，眼泪流个不停，颤抖地伸出手，将那药丸拿过来，放进自己嘴里。 咽下药丸后，她跪在地上道：“县主，我自知罪孽深重，害死了你母亲，也没有善待过你。你想要我的命，想剁碎我喂狗，我都认。但求求你高抬贵手，饶过我的儿女，来世我一定当牛作马报答你啊……” 秦氏的话还没说完，便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后便浑身痉挛地倒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身体。 毒发了。 林婉清冷静看了一会儿秦氏万分痛苦的模样，随后转身离开。 来世？当牛作马报答她？ 她会稀罕吗？ 当然不！ 所有伤害过她和她母亲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 第236章 苏锦程重生了 第二天一早，狱卒就把已经被毒药折磨得没个人样的秦氏戴上枷锁和脚镣，拖出了牢室，扔上了囚车。 当囚车驶到大街上时，来往的百姓一见有犯人要行刑，立马就从附近捡了些趁手的东西，朝囚车砸过来。 一般都是些石子烂菜叶，臭鸡蛋这种东西并不多见，毕竟鸡蛋可是能卖钱的好东西，谁能舍得把鸡蛋放臭。 也有些不嫌脏的人，不知从哪儿搞了些狗屎粪便，朝囚车泼过去。 秦氏瘫在囚车里，被臭得不停干呕。她很想用手挡一挡，可那毒药已经把她折磨得没一点力气了，只能任由那些秽物砸了自己满身。 她不由想到，几天前，陆家人被带去天牢时，也是被沿途的百姓这样对待。 那时候，她躲在角落里看热闹，心里别提多痛快。 可现在轮到自己时，她才知道这滋味有多难受。这些人根本不认识她，更不知道她犯了什么事，仅仅是因为看她被囚车接着往刑场去，便这样对她。 早知道她会落到这个下场，当初她就不该那样对林婉清。 不。 不是这样的。 如果早知道林婉清会成长到这个地步，她都不会让江氏生下她！ 秦氏悔不当初。 当年她不是没想过要除掉林婉清，毕竟她不想让林婉清占了嫡长女的位置。但林老爷子却护着那小贱人，还曾敲打过她，说林家不差林婉清那口吃的，反倒是林婉清长大了，能给林家带来不少好处。 是的，林老爷了护着林婉清，并不是因为血缘亲情。 而是林婉清的婚姻可以给林家带来好处。 林家所有的女儿，都一样，这是她们的使命。 当然，林家的儿子也一样有这个使命。 若是林老爷子知道林婉清会让整个林家给江氏陪葬，他只怕能把肠子都悔青吧。 很快，秦氏就被押上了刑场。 当秦氏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远在刑场对面一座高楼上，紫苏捂住了林婉清的眼睛，生怕她被吓到。 林婉清拂开她的手，远远看着秦氏的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血将那一片地方迅速染红。 紫苏担心得不得了：“县主，你快别看了，当心晚上做恶梦。” 林婉清道：“怎么可能会做恶梦，这是我做梦都想做的事情，今天终于梦想成真了。” 她终于为母亲报了仇。 不过，还不够，远远不够。 “让人去秦氏的尸首拖去乱葬岗扔了。” 她不至于真的把秦氏剁碎了喂狗，但让秦氏死无葬身之地还是没问题的。 要不是碍于世俗舆论，连她那畜生爹，她都想让人去刨出来挫骨扬灰！ 不过眼下做不得，不代表以后也做不得！ 且等着吧，总有那么一日的！ 紫苏问道：“县主，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婉清道：“去几家铺子看看吧，过几日，舅舅和表哥就该回来了，咱们的商队要正式成立了。” 但在这之前，她得跟皇帝讨到个皇商的恩典。 她送给朝廷那么多粮食和药草，带来的好处，换个皇商称号，不知道有多划算呢。 主仆几个从楼上离开，马车就停在楼下，林婉清在紫苏几个的护送上，准备上车。 突然，打横里窜出来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拦在了几人面前。 “婉清。” 紫苏立马冷下脸来喝斥：“大胆！我家县主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见到县主，还不下跪！” 来人将斗笠往上掀了掀，露出了自己的面目来，“婉清，是我。” 林婉清早在听见对方的声音，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她冷笑一声道：“苏锦程，你的命还真是硬。竟然还能从那种地方逃出来。” 没错，拦住她们的不是别人，正是苏锦程。 只是现在苏锦程的模样看着十分骇人，整个人瘦得像骷髅一般，皮肤上满是深深浅浅的斑，还有不少血痂。 那都是试药产生的损伤。 若不是林婉清前世和苏锦程生活了十几年，对他的声音实在太过熟悉，否则光看外形，她也认不出来眼前的人。 苏锦程目光冷然地看着林婉清，“我知道，你回来了，我也回来了。” 只这一句话，就让林婉清心里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冷着脸，皱眉道：“你在说些什么疯话？苏锦程，你不会是怕被林家连累，就跑来找我求情吧？省省吧，你和林纤云之前在禹州城煽动难民的账，我还没找你算呢，竟然还有胆子来找我。采菱采莲，把他给我抓起来打一顿，然后送去衙门。” 采菱和采莲立刻上前要动手。 苏锦程往后退了几步，语速不急不缓地道：“婉清，你虽然装得很像，但我知道，你已经听明白了我的意思。你如果不想我毁你计划，你最好……” “好你大爷！” 紫苏直接上前一个飞踢，把苏锦程给踢趴在地上，“什么玩意儿，也敢来威胁我家姑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苏锦程趴在地上，挣扎了好几下才艰难地爬起来，他想拦下林婉清，但对方压根儿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直接上车离开。 而她的那一对双生婢女，已经朝他走过来了。 苏锦程不想被抓去衙门，于是趁着采菱和采莲靠近自己的时候，拿出一包药粉朝两人撒了过去。 等两人小心避开那些药粉之后，才发现苏锦程早已不见了踪影。 另一边。 林婉清坐下马车之后，猛然松开了一直紧紧攥着的手。 掌心赫然有一排深陷的掐痕。 那是她自己刚刚用力掐出来的。 如果不用这种方法让自己保持冷静，她会在苏锦程面前露出破绽。 一想到苏锦程刚刚那两句话，林婉清的后背就沁出一身冷汗来。 苏锦程也重生了！ 知道林纤云重生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紧张害怕过。 但苏锦程重生，却是真真切切让她害怕了。 因为苏锦程太阴狠毒辣了，最要命的是，苏锦程十分了解她，否则前世也不会把她骗得那么惨！ 而那样的苏锦程，是她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 如今，苏锦程重生了，还来找她，显然目的不简单。 林婉清心里烦乱得很，转头看向了车窗外。天色阴沉得厉害，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 第237章 恶梦。病倒 林婉清回到将军府后，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原本她打算带着几个丫环去各个店铺里看看，但她心里实在慌得很，于是半路改道回了家。 几个丫环见她脸色不好，都提起了心。 半夏扶着她的手臂道：“姑娘，可是身子不舒服？我让人去把梅姑娘请来吧。” 自从和梅君合开医馆后，梅君也就成了陆府的固定郎中。 林婉清摆了摆手：“不必，我没事，我想睡一觉，你们别来吵我。” 她心里实在太没底了，脑子里也一片混乱，前世今生的很多事情都交杂在一起，让她分不清虚实，于是只想先睡一觉让自己的脑子和心都静下来。 半夏伺候着林婉清睡下，在房间里点上了安神香，关上了房门，随后把其他人都遣出了院子，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外，亲自守着。 林婉清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一会儿是她和陆晋骁成亲的情形，可盖头一掀，新郎的脸赫然变成了苏锦程。一会儿是陆母拉着她的手直喊我的儿，转眼却变成了苏老夫人那张刻薄的脸。她又梦到自己在大雪天里跪在大儒门外苦求，苏锦程却搂着林纤云在远处笑话她蠢…… 最后，她梦到了自己前世临死时的情形，她拼尽全力将那簪子扎进林纤云的心口，林纤云却笑着说道：“你摆脱不了我的，你和我注定要生生世世纠缠，不死不休……” “还有我。”苏锦程突然现身，顶着一张被药物腐蚀过的脸，阴笑道：“林婉清，你以为你可以摆脱我吗？做梦！你就该生生世世为我当牛作马，为我搭桥铺路，助我直上青云。你以为你这辈子另嫁他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不可能的，我回来了，我回来找你了，你别想逃……” “啊——” 林婉清被苏锦程那张扭曲的脸吓得从梦中惊醒过来。 半夏听到屋内的声音，赶紧推门跑了进来：“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别怕别怕，梦都是反的。” 她一边安慰一边跑向林婉清，走近才发现，林婉清竟然在哭。 半夏吓了一大跳：“姑娘，怎么了？是不是秦氏来吓你了？你别怕，奴婢这就让人去找道士做法事收了她去！” 她就说不能让主子去看那血腥的场面，可不就吓着了。 她还是头一回看主子被吓成这样，哪怕难民围攻将军府的时候，哪怕是他们在暗道里奔逃的时候，主子都没有露出这么脆弱的神情来。 一定是秦氏的鬼魂在作怪！ 担心林婉清害怕，她赶紧上前去抱着林婉清，结果这一接触，半夏急得大叫：“姑娘，你好烫！” 她伸手在林婉清的额头上摸了摸，那滚烫的温度让她冲着门外大喊：“快来人，红豆，青竹，紫苏，你们赶紧去请梅姑娘过来！” 林婉清并不想兴师动众，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多难受，只是头脑有些昏沉罢了，于是想阻止半夏，谁知话还没说出口，眼前便是一黑。 半夏被突然晕倒的林婉清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扶着林婉清大喊：“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姑娘！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紫苏几个跑进来一看，也都吓了一跳，紫苏更是二话不说，飞奔出去，牵了马就朝梅君的医馆冲去。 红豆和青竹则赶紧去打水过来，准备给林婉清擦身体。 半夏则守在林婉清的床边，寸步不离的盯着。 梅君很快就被紫苏给带了过来，两人同乘一骑，一路横冲直撞，路上吓到了不少百姓。 紫苏进大门的时候，一边拖着梅君往主院跑，一边对门房的小厮交代道：“去给路上撞到的人和东西赔礼道歉！” 梅君赶到的时候，林婉清已经烧得浑身通红了，几个丫环想办法给她降温也没起多大的作用。陆晋蓉和陆慧心紧紧守在床边，把半夏都给挤到了一边。 “怎么就烧成这样了？” 梅君一边说话一边上前查看林婉清的情况，号脉之后，她皱着眉头道：“她今天做了什么？怎么会受惊吓？” 半夏抹着眼泪道：“我就说姑娘是被吓着了。今天秦氏斩首，姑娘去刑场了。” 梅君疑惑地道：“就因为这个，所以她被吓成了这样？” 她觉得不太可能。 若是换成别的女子，这种可能性很大。可林婉清不会。 她可是从禹州城的难民堆里爬起来的，据说死在她布置的陷阱里的难民至少有上百人。 有过这种经历的人，怎么可能会被砍头的场面给吓成这样。 可似乎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事情能吓人了。 梅君一边疑惑一边拿出银针，开始给林婉清扎针。 一套针法施完之后，林婉清的情况好了许多，脸色都没那么红得吓人了。 随后，她又开了张方子，让紫苏拿去抓药。 等林婉清喝上药的时候，天色都有些晚了。梅君的医馆离不开人，开完药房之后便走了。 半夏看了看天色，对一直守在床边的两个姑娘道：“大姑娘，慧心姑娘，快去用饭吧。这里有奴婢守着，夫人醒了，奴婢第一时间让人去告诉你们。‘ 陆晋蓉红着眼睛摇头：“嫂子不醒，我哪里吃得下饭。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守着嫂子。” 听说林婉清病倒的那一刻，她真的快吓死了，什么都顾不上，直往清风院冲，路上还摔了一跤。 嫂子进门一年了，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没见嫂子院子里的人慌成这副模样。可想而知这次嫂子生病有多吓人。 陆慧心也不停点头：“我也是。” 门外传来了陆祈年的声音：“我在门外守着。” “还有我，我也守着母亲。”这是陆祈安。 半夏心里替自己的主子感到高兴，见几人不肯走，于是让青竹带着小丫环们去把饭菜给拿到了清风院来。 总不能真让几人饿着肚子等。 几人不肯吃饭，半夏劝道：“大姑娘，现在夫人病倒了，府里可就指着你顶事了，你若是再饿病了，那咱们将军府可就乱套了。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夫人病着都不能放心。” 陆晋蓉听了这话，这才愿意吃饭，还劝着三个小的也赶紧吃一点。 几人食不知味的胡乱吃了点饭，又守在床边不肯走。 结果这一守，便是一整夜。 ------------ 第238章 她是有依靠的 林婉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难忍，脑子也昏沉闷痛，嗓子也干疼得厉害。 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一直守在床边的半夏听到声音，立马睁着熬得通红的双眼扑了过来：“姑娘，你醒了？是不是很难受？可是要喝水？还是先去净房？” 林婉清睡了好几个时辰，内急得厉害，不想说话，便用眼神看了一眼净房。 半夏立刻去扶她起身，结果林婉清刚从床上下来，便两腿一软蹲了下去。 “嫂子！” 陆晋蓉冲过来将她扶住，急得眼睛都红了：“嫂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昨晚她一夜没回去，就在林婉清屋里的软榻上凑合着，刚刚听到半夏说话的声音，便急忙起来了。 林婉清张嘴想说话，但喉咙疼得厉害，没办法发出声音。 陆晋蓉心疼得眼泪直掉：“怎么突然就病得这么重了啊？早知道昨日说什么也不让你出门了。 林婉清冲她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陆晋蓉才不相信她：“嫂子，你都这样了，就别再安慰我了。我和半夏一起扶着你，你靠在我身上。” 嫂子为了这个家都累得病倒了，现在该轮到她来做嫂子的依靠了。 林婉清靠要陆晋蓉的单薄的肩膀上，心里无比熨帖。 这是她的家人啊。 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她现在有了一群可以患难与共的家人，有了一个能靠得住的夫君，背后还有太子，有皇上，她早就不前世那个无依无靠的可怜虫了！ 林婉清的心一下就落到了实处。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竟然让苏锦程给吓病了。 前世苏锦程尚且还要靠着她才能取得那些成就，这一世的苏锦程屁都不是，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现在的能量，想捏死一个苏锦程，那还不容易吗？ 这么想着，林婉清顿时就觉得身上松快了好几分。 从净房出来之后，林婉清喝了一杯茶水，便让人送了饭菜过来。 她还病着，饭菜都十分清淡。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她还是坚持吃了一碗粥，又用了些菜。 胃里有了东西，身上便有了力气。 林婉清哑着嗓子对陆晋蓉道：“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明天，我有事情交给你去办。” 陆晋蓉原本不想走，结果听她这么说，便听话地回去了，临走前再三交代半夏她们一定要把林婉清照顾好。 等陆晋蓉离开后，半夏才说道：“大姑娘是真的懂事了，昨晚她把三个小主子都赶回去了，自己守在这里一整晚，还把老夫人给安抚住了。往后，姑娘可以松快些了。” 林婉清笑着点了点头，认可她的话，又让她去把找蒋大海过来。 蒋大海来得很快，上次他盯着秦氏，发现了敌国奸细，算是一炮打响了自己的名声。如今他在京城里的这一行里已经小有名气了。 这几天蒋大海可没闲着，一直在理京城这些大家族的底细和关系。 京城可不是禹州城那种小地方，这里的大家族关系盘根错节，表面上看着毫不相关的两家人，说不定就是亲戚。 他既然干的是情报生意，那么把这些关系搞明白，就是最基本的事情。 林婉清换了衣服，让半夏和红豆扶着她去了前厅。 蒋大海见林婉清一脸病容，忙关心地问道：“县主这是怎么了？” 林婉清道：“生了场小病，已经在好转了。蒋叔，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苏锦程。” “苏锦程？！”蒋大海吃了一惊：“他还活着？！” 他一直让人暗中盯着苏锦程去的那个山庄，收到的消息是苏锦程因为不堪痛苦，偷服了毒药，毒发身亡了，连尸体都被扔去了乱葬岗。 结果林婉清说他还活着，这着实出人意料。 林婉清点点头：“昨日他来找我了，你去查一下他现在的落脚处，另外查一查，他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接触了哪些人。” 蒋大海立刻重视起来：“我这就去查。” 等蒋大海离开后，林婉清就把采菱和采莲叫了过来，并摒退了其他丫环。 “你们是将军安排过来的人，所以将军应该跟你们说了，你们要完全听我调动的吧。” 姐妹二人恭敬地道：“是，将军说了，奴婢姐妹二人以后便是夫人的人，夫人可以吩咐我们做任何事。” 林婉清点点头：“很好，我现在需要你们去帮我办一件事。” 她的嗓子哑得厉害，所以声音很小。好在姐妹二人都是练家子，不会漏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林婉清给两人交代了任务后，只觉疲累得厉害。 重新招来半夏和红豆，让她们扶着自己回到房间里，喝完药便躺下了。 另一边。 苏锦程正痛苦地倦着身子，咬牙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 他的体内还残留着很多毒素，这些毒每天都会不定时的发作一次，虽然只发作一次，但每次毒发，都足以让他想立马自我了结。 可他如何能甘心！ 上一世，他努力爬到了高处，还设计毒死了林婉清，自以为从此以后便能平步青云，位极人臣了，结果没想到，他所的幻想都化成了泡影。 他死在了金吾卫的刀下。 而下令让金吾卫杀他的人正是登基三年的新皇！ 杀他的理由，让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新皇说，他把自己最大的倚仗给杀了，他便也没有了价值。 他好不甘心！凭什么那样说！ 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那样说！ 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拼来的，跟林婉清有什么关系！她无非就是帮自己求到了大儒的学生名额，给他铺了些路，为他赚了些银子。其它的全是他自己努力拼来的！ 再说了，林婉清做的那些事情，不都是女人应该为自己的丈夫做的吗？ 凭什么就能说林婉清是他的倚仗呢！ 如果不是他自己争气努力，林婉清即便是做得再好也没有任何用。 死前他万分不甘，没想到再睁眼，他竟然还活着。 只是活得很不好。 他从乱坟堆里爬出来之后，便找了个地方仔细捋他这辈子的经历，结果越捋越生气、惊恐。 为什么这辈子的事情和前世完全不同？他竟然和林纤云那个蠢货成了亲！那个蠢货竟然早他一年多重生，然后把他祸害成这个样子！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一世没有林婉清的付出，他竟然混得如此不堪。 ------------ 第239章 苏锦程的盘算 将近半个时辰后，苏锦程才奄奄一息地吐出一口浊气和污血。 此时，他整个人都被汗水浸湿，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他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慢慢坐起来。 看着自己身处的环境，苏锦程眼里一片嫌恶。 这里是“他”被骗去试药前住的地方，狭**仄，又脏又乱。周围住的都是三教九流，每天从早吵到晚，让人耳朵一刻也不得闲。 除此之外，这里还特别容易丢东西，连“他”穷成这样，屋子里也不知道被人搜刮了多少回，连床板都让人给拆走了。 前世，他见都没有见到过这种的地方，更别提住了。 可现在，他除了这里之外，竟没有了可去之处。 不过，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林婉清就会把自己接走的。 毕竟，那可是他的妻呀！ 上辈子，她为自己当牛作马了十几年，对自己言听计从。这辈子，虽然她另嫁了他人，但她也重生了，那他就有信心把她重新拿捏在手里！ 苏锦程这么想着，心里好受了许多，等身上的疼痛消散之后，从地上爬起来，在屋子里找到了笔、墨和纸，抬手就给林婉清写了封信。 写好信之后，他翻找了半天，才找出两枚铜板来，出门找了个小乞丐，让他把信送去将军府。 小乞丐拿着信找到将军府，正在跟门房交涉的时候，红豆正好从外面办完事回来。 拿不准主意的门房赶紧把红豆叫住：“红豆姐姐，这小乞儿说是有人给他一封信，要交给咱们夫人。” 红豆看都没看那信一眼，劈头盖脸便训了那门房一顿：“什么东西都敢往夫人跟前送！你是没长脑子吗？咱们将军府光明垒落，行得正坐得端，什么人送信不能光明正大的送，非得用这种方式？” “前几日咱们怎么进天牢的你忘了？就不怕那起子没安好心的人，在这信里夹带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再陷害咱们一回？” 将军府的人际关系简单，能书信来往的就更少了。但不管是哪一个关系让人送信来，都不可能让个小乞丐来。 所以这信，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送来的。 那门房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忙不跌地道：“红豆姐姐，小的知道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着，他又朝那乞儿道：“你把这信原路送回去吧，对方要是真有事，让他自己上门来说。” 小乞儿没法子，又只好把信给带了回去。 苏锦程气得脸都黑了，没想到他竟然连给林婉清送个信都这么麻烦。 让他自己去说？ 那他成什么了！ “林氏，没想到你现在倒是真长本事了，竟然敢跟我如此放肆！” 苏锦程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结果自己抱着手掌惨叫出声。 他的手掌骨折了。 因为被送去试药，他被灌下了许多毒药，他现在的身体极度脆弱，骨头也变得跟纸糊的一样，极易折断。 一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苏锦程就恨得不行。 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一世的自己，竟然如此蠢笨！ 不，那不是他！绝对不是，他不承认！ 只是眼下不是在意这个事情的时候，眼下他该着急的是，他要怎么医治自己。 他现在身无分文，身体又极度虚弱，说不定他就会死在下一次的毒发中。 他给林婉清写信的目的，便是想让林婉清来见他一面。他要用前世的事情，拿捏林婉清，让林婉清替他请太医。 太医院里有一位姓易的太医，极为擅长解毒，只要能请到那位太医，他就有活命的希望。 可没想到，他连信都送不进将军府。 苏锦程内心纠结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不得不低下他自认高贵的头颅，遮遮掩掩地去了将军府。 到将军府门前的时候，门房都已经准备关门落锁了。 其实这会儿时间还不算太晚，但将军府眼下一群妇孺守家，为了少些麻烦事，所以太阳下山就关门落锁。 苏锦程急忙跑了几步：“等一下，我有事找林婉清。” 门房手上动作一顿，怒目而视：“哪里来的叫花子！我家主母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赶紧后退，别脏了我家的地！” 现在京城里，谁人对他们家夫人不得尊称一声县主，或者将军夫人？这人看着跟个活死人似的，上来就喊他们家夫人的大名，实在让人厌恶。 苏锦程身体虚得不行，手也疼得厉害，这一路走过来，已经累得喘不匀气了，结果还让门房这么一顿呛，顿时气得直喘粗气。 门房吓了一跳：“你不会要是犯病了吧！你是专门来我们将军府碰瓷的吧！” 他们将军府实在太容易被算计了，他可不得多长几个心眼子！ 于是他冲着街上大喊一声：“大家快过来做个见证，我没碰人，一会儿他要是倒下了，大家伙儿可得给我说句公道话！” 街上往来的行人一听这话，立马便围了过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陆将军在北疆对抗外敌，守护大梁江山百姓，你却跑来将军府碰瓷，还有没有点良心？” “你们看这人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肯定是想来讹人的。将军府可真够倒霉的，前些天才被人诬陷进了天牢，好不容易才被放出来，现在又让这种人给盯上。” “所以说，家里没个男人不行啊！但凡将军府有个能守家的男人，看谁敢这么放肆。” “这人不会是敌国的奸细吧！你们看他那鬼样子，哪像咱们大梁人。快，咱们把他抓起来送去衙门，别让他跑了！” 几个汉子立马就挽了袖子要过来抓人。 苏锦程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急忙解释：“大家误会了，我是林……陆夫人的亲戚，我……” “你放屁！”门房打断他的话：“我们夫人可没你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亲戚！我家夫人只有一门表亲和干亲，你可别想来乱攀亲戚！” 苏锦程急忙道：“我是林家的女婿，我真是陆夫人的亲戚。” 那门房这才歪着头努力辩认了一番，惊呼道：“你是林家二姑爷，苏锦程？” 苏锦程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身份，但还是点了点头：“正是我，烦请去通报我妻姐一声，我有事要见她。” 谁知那门房对着路人道：“这人是林家的漏网之鱼，把他送去衙门，能换五两银子！” ------------ 第240章 盲目自信 一听有银子拿，那些路人立马两眼放光，朝苏锦程扑了过去。 苏锦程情急之下，从身上摸出一把药粉，朝路人们撒去。 很快，那些路人就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门房吓了一大跳：“你做了什么？你给他们下毒了？” 苏锦程表情狰狞，一把拽住门房的领子道：“带我去见林婉清，否则，我就下毒把你毒死！” 门房可不是被吓大的，他跟着将军府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区区一个苏锦程，还不至于让他没了分寸。 正当门房准备跟苏锦程动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林婉清沙哑的声音。 “你这么着急想见我，到底想做什么？” 见她来了，苏锦程自然就用不着威胁门房了，于是将对方扔开，眼神阴鸷地盯着林婉清：“我要跟你谈谈。” 林婉清很是爽快：“可以，去哪儿谈？我府内就免了，我可不想让人误会我跟三皇子的人勾结在一起。” 她的嗓子还很疼，说起话来十分难受，所以脸色不太好看。 苏锦程饿得厉害，于是便道：“去酒楼。” 林婉清看了半夏一眼，半夏立刻便大喊了一声：“张护院，麻烦你带几个人保护夫人。” 张乾很快现身，带着他的几个兄弟。 苏锦程看着林婉清，玩味地笑了笑：“咱们这样的关系，你还信不过我？” 林婉清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带着护院迈出了大门。 几个护院和几个丫环，将林婉清护在中间，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乘轿不坐车，就这么步行着往最近的酒楼走去。 苏锦程看着林婉清那副高冷疏离地模样，心中冷笑连连。一会儿他有的办法让这个贱人跪在自己脚边痛哭流涕！ 离将军计最近的酒楼，只有不到二里地的距离，林婉清走得轻轻松松。但苏锦程却是累得连呼带喘，几次都觉得自己要死在半路上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林婉清便自顾自的要了一个在楼上的雅间。 苏锦程本就累得半死了，看到那楼梯，忍不住眼前一黑。 他想让林婉清的那些护院帮他一把，但又觉得丢人，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太可能会帮忙，于是咬牙往上爬。 等爬上楼进了雅间，他趴在桌子上喘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随后，他便对林婉清道：“让你的这些人下去吧，我要跟人单独聊聊。” 林婉清淡淡道：“不必，这些都是我的心腹，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虽说你是我的妹夫，但毕竟男女有别，久处一室还是多有不妥的。” 苏锦程看了一眼洞开的雅间房门，一副好心提醒的模样：“你真的确定要这样谈吗？你就不怕被别人听去了？” 林婉清有些失去耐心地道：“你到底要说什么？苏锦程，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话是别人不能听的。如果你非要搞这些把戏，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说罢，她便站起了身。 苏锦程发现眼前的林婉清和前世差别极大。 前世的林婉清是隐忍的，是温婉的，是对他言听计从的。哪像现在这样，竟然敢用如此态度对他，当真是翅膀硬了！ 不过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苏锦程攥了攥拳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好好，我说。” 他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还故意眼神暧昧地看了林婉清一眼：“你这性子倒是转变得多，我都有些不习惯了。不过这样倒是有趣了不少，我很喜……” 最后一个字，断在了半夏的耳光里。 “苏锦程，你怕不是毒药喝多了，把脑子喝坏了！跑来我家县主这里说什么疯话！” 这一巴掌打得极用力，差点没把苏锦程的脖子给打断。 苏锦程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林婉清冷着脸道：“苏锦程，我肯给你说话的机会，完全是看在我和林纤云好歹有同一个爹的份上。你如果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我不介意让你长长教训。我一个三品县主，教训你一个穷酸秀才，还是够资格的！” 苏锦程上辈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个丫环竟然也敢对他动手！ 还有林婉清，一个他从来都没喜欢过的女人，他没休掉她，让她以苏家主母的身份活到死，已经是极给她脸面了，没想到她竟然敢如此对她！ 于是苏锦程恼怒地对林婉清威胁道：“林氏，别挑战我的忍耐底限！我现在需要太医院的易太医给我解毒，你赶紧去安排！” 林婉清看疯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你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些话的？” 苏锦程半眯着眼睛道：“你认为呢？林婉清，虽然你装得很镇定，但你骗不了我。你跟我和林纤云一样，都是从那边回来的。你如果不想这个秘密被别人知道，最好按我说的去做。否则，你会失去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林婉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也是从那边回来的？我要怎么相信你是从那边回来的？” 苏锦程立马道：“我送你的簪子，林纤云，外室，长子。” 林婉清眼睛挑了挑：“看来，你确实是从那边回来的。” 苏锦程扬起了下巴：“既然你已经确认了我的身份，就赶紧按我的说去做。再给我安排一个住处，给我拿一万两银子，我要拿去打点。” 他打算去参加两年后的科举。 有了前世的经验和记忆，这一次，他一定要考个状元！ 这一世，他要靠自己的能力爬到权力的顶峰！再也不要让别人笑话他是靠女人才当上三品大元的！ 他一定要为自己正名，一雪前耻！ 林婉清看着他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蠢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前世她是因为被林家和苏家拿捏住了，所以才被迫奉献了那么多年。 这辈子，他凭什么还觉得自己还会像前世那样任他予取予求？ 还真是蠢得让人发笑。 苏锦程见林婉清笑个不停，莫名就有些羞恼，“你在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可笑吗？” 林婉清笑着道：“难道还不可笑吗？苏锦程，之前我还有点发愁要怎么处理你。现在，我不需要发愁了。既然你是从那边回来的，那我就送你去一个地方吧。” ------------ 第241章 孬种 苏锦程这才发觉不对，一脸警惕地看着林婉清：“你想做什么！林婉清，我劝你不要乱来，否则的话吾——”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苏锦程就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 张乾不屑地收起了自己的手刀，示意自己的兄弟把苏锦程抓住。 林婉清道：“把他身上仔细搜一搜。” 很快，张乾就从苏锦程身上搜了一包药粉，他小心地闻了闻：“刚刚他在咱们府门前撒的就是这个。“ 林婉清吩咐道：“送到梅姑娘那儿去，让她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然后配些解药，给那些中毒的人送去。” 张乾立马让一个兄弟去跑腿。 林婉清看了一眼歪着脑袋昏迷的苏锦程，伸手从头上取下来一根簪子，快狠准地一把扎进了苏锦程的胸口。 苏锦程从昏迷中生生疼醒，但很快又再次晕了过去。 其他人也被林婉清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亲自动手。 收拾这种腌臜玩意儿，哪用得到主子动手的？ 他们哪里知道，林婉清这是在解心头恨呢？ 上辈子，她最想杀的人不是林纤云，而是苏锦程。只可惜没机会。 本以为这会是个终生遗憾呢，没想到这王八蛋竟然也重生了。 那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林婉清将簪子拔出来，淡定地交给了半夏：“拿去处理了。” 半夏愣愣地应了声是。 “走吧，把他送去天牢，交给金吾卫。” 等苏锦程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绑成了一个“十”字，固定在刑架上。再看看自己身处的地方，苏锦程顿时吓得魂都飞了一半。 这是一间十分阴森的牢室，牢室很大，没有灯烛，只有两个熊熊燃烧着的火盆。火光跳跃着，照亮了牢室里的所有，为各种沾着血迹的刑具，更添了几分可怕。 而更让苏锦程害怕的，是站在牢室里的金吾卫。 这是大梁朝皇帝手里最精锐的力量，每一个金吾卫，都经过严格的筛选和可怕的磨练。他们实力强悍，武力惊人，平时负责的是皇帝的安全，和替皇帝处理一些十分棘手的事情。换个说法便是，金吾卫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利剑，指哪儿杀哪儿。 但他们最擅长的却不是杀人，而是折磨人。 落到金吾卫的手里，死都是一件奢侈享受的事情。 没有人的嘴，能硬得过金吾卫的手。 苏锦程本就是不是个有骨气的人，前世他所有的一切都来得不费吹灰之力，让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一种可笑的自信。 可在见到金吾卫的一瞬间，他的自信立马就被戳破了。 刹那之间，苏锦程吓得屁滚尿流，惊惧大喊：“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杀林婉清，我真的知道错了，求皇上看在我忠心不二的份上，全力扶持他登基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他竟是被吓到分不清前世今生了。 前世，他便是被金吾卫给秘密暗杀掉的。当时，他跪在地上哭求着金吾卫饶他一命，最后被一剑削去了脑袋。 如今离他重生不过才几天时间，所以死前的恐惧对他的影响无比大。 金吾卫们被他这模样给整无语了，见过不少被他们吓到的人，但吓成这样的人，还真是绝无仅有。 只佑禹县主的人说，这人也自称是重生者，应该比林纤云更有价值，所以他们就准备大展一下拳脚，期望能从他嘴里多撬些有用的东西来。 结果没想到，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呢，这人就哭着喊着要招供了。 真让人有种一身手段无处使的遗憾。 不过他们嫌弃归嫌弃，但还是立刻对苏锦程展开了审问。 苏锦程也是个真孬种，金吾卫都没怎么问，他就自己竹筒倒豆子一般，边哭边说，把自己上辈子的经历说了个底朝天。 不得不说，苏锦程确实是个合格的读书人，记性好得不得了。愣是把他跟林婉清成亲之后经历过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哪年某地发生了什么事，大梁和哪个国家在哪一年会发生什么矛盾冲突，哪个官员做了哪些勾当。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牵扯到的人，当朝皇帝的命数，朝廷未来的走向…… 大大小小，事无巨细，把负责记录的人累了个够呛，换了好几回人手，才勉强跟上他招供的进度。 记录口供的纸，摞了老高。 一连审了好几天，苏锦程实在是招无可招了。 但金吾卫可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他是真的全招了，于是开始给苏锦程用刑。 苏锦程被吓得魂飞魄散，大哭着说道：“我真的全招了，真的都招完了。” 只是这话谁会信呢？ 为了保证从犯人的嘴里撬出所有的话来，金吾卫发明了许多逼供的手段。每一种手段，都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锦程的身体本来是极度脆弱的，但金吾卫有的是手段给他保命。 这几天，苏锦程一边接受审讯，一边接受着太医的医治，他身上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身体元气也养回来一些。 他还偷偷暗喜来着，以为自己说的那些东西很有用，引起了皇帝的重视，所以才派了太医过来给他调理。 现在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并不是皇帝要给他调理身体，而是金吾卫不想他死得太快，以免影响审讯。 想明白这一点的苏锦程无比绝望，他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于是一心求死。 只是进了金吾卫，生死都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在一次咬舌自尽未遂之后，金吾卫让他体验一把不听话的后果，彻底让苏锦程放弃了自杀的想法。 在金吾卫的各种手段时，苏锦程每天都在死去活来里崩溃着。他被激发出了惊人的记忆力，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都给回忆了一遍，包括对林婉清的那些心思，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最后，金吾卫终于确定他嘴里再也问不出来任何东西了。 审讯终于结束。 那一堆厚厚的口供，被送到了皇帝的案上。 皇帝只让人挑了他想看的部分出来。 看过之后，他让人去把林婉清召进了宫。 ------------ 第242章 皇帝生疑 林婉清进了御书房，按规矩给皇帝行了礼。 皇帝亲切地让她起了身，并让人给她搬了椅子过来。 “佑禹，这是苏锦程的口供，你看一看吧。” 皇帝的亲信太监将那口袋以手捧到了林婉清面前。 林婉清接过去仔细地看了一遍，这一看，她才发现，原来上辈子苏锦程隐瞒了那不少事情。 不过，她并不在意。 所以她神色淡然得很。 看完之后，她半口供还了回去。 皇帝问道：“你觉得这苏锦程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林婉清道：“臣妇认为可信。” 皇帝看着她的眼睛：“苏锦程的供词里写着，他坚信你也是重生者。对此，你如何解释？” 林婉清淡然一笑：“皇上，臣妇认为任何解释都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解释不清。” “重生这种事情，在臣妇看来并没什么价值。” 皇帝挑了挑眉：“为何？” 林婉清笑道：“皇上，苏锦程和林纤云这对夫妇都是重生的，可他们也并没有因为重生了，就取得了什么成就。林纤云就不必说了，一个无知的后宅女子，所想皆是想利用自己知道的那点事情，提前嫁给她看好的男子，从而过上她认为的更好的生活。” “而这个苏锦程，前世中过举，当过探花，后来更是一直青云直上成了三品大员，可他重生回来之后的想法，竟然是来威胁臣妇，企图利用臣妇达到他重上巅峰的目的。” “如他们二人这种，便是重生了又有何用？所想所为，皆不过是走一遍老路罢了。” “不过臣妇有些不悦。” 皇帝好奇地问道：“为何不悦？” 林婉清一脸愤慨：“臣妇在他们二人的前世，竟然活得那么窝囊！明明有一身本事，也已经施展出来了，结果却落得那么一个下场。在他们的前世，臣妇怎么就没想过要反抗呢？再不济，也不能那么听话给他们当牛作马啊！” 皇帝笑了起来，没想到林婉清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若是朕怀疑你也是重生的，你当如何？” 这句话，皇帝是笑着问出来的，但林婉清的后背却是悄悄起了一层汗。 她面上无比镇定地道：“臣妇斗胆，请问皇上认为臣妇是个什么样的人？” 皇帝认真的想了想：“聪慧，勇敢，果决，对朝廷很忠诚，很有大局观。” 林婉清起身对皇帝行了个礼：“多谢皇上对臣妇的肯定。” 随后，她才正色道：“臣妇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并没有苏锦程夫妇二人的离奇经历。臣妇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遵从本心。起初，臣妇只是想脱离林家，于是听从安排嫁进了将军府。后来，臣妇希望自己的夫君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因为他活着回来了，就证明咱们大梁王朝得胜了。” “所以臣妇便想为他做点什么。只是臣妇一个女人家，想不到太多有用的办法，更不能亲身上阵帮他，所以便暗地里打听了林纤云的一些事情，从中提取有用的信息，做了自己能做的准备。” “除了这些之外，臣妇也做不了别的了。臣妇从小生在后宅，长在后宅，见识实在有限。若臣妇也有那些离奇的经历，想来应该可以为朝廷做更多的事情。” 这番话林婉清说得十分诚恳，期间还带着几分女儿家的羞涩与期盼。 皇帝盯着林婉清看了好半晌，才道：“你现在做得也不少，朕很欣慰，大梁朝有你这样的女儿家。” 林婉清不好意思地道：“臣妇也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当不得皇上如此夸奖。” 皇帝笑了笑：“听说你想讨个皇商的名头？” 林婉清抬起头，眼神里有着期待：“是的，皇上，臣妇对经商很感兴趣，而且还有不少想法。如果有了皇商的名头，之后行事会更便宜。” 皇帝难得有兴致，多问了两句：“你打算做些什么生意？” 林婉清道：“臣妇目前想着先弄几个商队，去周边的几个国家收购他们的特产拉回大梁来，然后再将咱们大梁的特产卖到他们国家去。臣妇认为，和周边国家通商，既能对这些国家的情况有一个充分的了解，也能用他们的东西供给大梁。如果做得好，将来或许还能在某些方面拿捏这些国家。” 皇帝眼睛一眯：“仔细说说。” 林婉清见皇帝感兴趣，便道：“皇上，咱们大梁的疆土辽阔，物产也丰富。而周边的几个国家，比如臣妇让表兄去收购粮食的国家，那边气候炎热，一年能种三季粮食。但他们国家小，地理环境差，所以他们百姓的产出，很难走出去。另外，他们的制造水平十分落后，据说那边百姓家中连碗碟都没有，吃饭用的都是用木头制作的器具。而这些东西在大梁却是极寻常的物件。如果臣妇能将这条商线打通，将大梁的这些不值钱的日常物件运过去，换成粮食或是其他的东西运回来，便能解决我们大梁粮食紧张的问题。” 林婉清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直放光。 皇帝也被她说得有些动心了：“你是从何得知这些信息的？” 林婉清笑道：“臣妇小时候就爱看书，臣妇的祖父为了一些私心，所以搜罗了不少杂书回家。臣妇在那些游记里，看到了许多关于周边国家的事情。” 皇帝道：“朕年幼时也喜欢看这些游记，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已经想不起来都看了些什么。你倒是有心，竟然能把旁人当作消遣的东西，看出了这么多门道来。” 林婉清不好意思地笑道：“或许臣妇生来就有经商的天赋吧，打小臣妇就想着，若我生为男儿，我就去做什么生意，肯定能赚大钱。所以看书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把书里的所见记在了脑子里，没事做的时候就幻想着自己带着商队去到那些地方。” 皇帝被她的话带动了情绪，带着几分感怀道：“朕年少时也和你一样，曾想过若是生在寻常人家，肩上没有这么重的责任，那朕一定要走南闯北，去到大梁的每一处地方，看看大梁的大好河山。” 林婉清听皇帝这么说，立刻道：“皇上肩负着整个大梁，虽然不能亲自看每一处的山水，但大梁在皇上的治理下，已经越来越山美水美了。” 这一记马屁拍得十分到位，皇帝的神情明显愉悦了不少。 “你的想法很好，朕很看好。这皇商的名头，朕准了。” ------------ 第243章 君心难测 林婉清谢了恩之后，便被皇帝放出了御书房。 见着半夏和紫苏之后，她兴高采烈地跟两人说道：“你们主子我拿到皇商的称号了，以后咱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做生意了。” 两个丫环都开心地拍起了手：“真是太好了，恭喜夫人得偿所愿。” 林婉清笑着道：“应该感谢皇恩浩荡。” 两个丫环立马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诚恳的样子惹得送林婉清出来的大太监笑个不停。 等出了宫门坐上自己的马车后，林婉清突然浑身一软，靠在了半夏身上。 半夏吓了一大跳：“姑娘，怎么了？” 林婉清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没事，就是觉得君心难测，生怕自己哪句话没说过，就会脑袋搬家。” 半夏不住的点头：“姑娘说得太对了，每次进宫，奴婢都觉得脑子在脖子上直晃荡，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地上了。” 紫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半夏哼了一声：“笑什么！你难道很有出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进宫前，你都要跑好几趟茅房。” 紫苏被揭了短，也没生气，只尴尬地猛摸鼻子。 林婉清看着两个心腹丫环笑闹的样子，心里却是各种庆幸。 庆幸自己闯过了这一关。 刚才皇帝问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皇帝的质疑和探究。 她不知道皇帝信没信的她的话，但她拿出了足够的诚意，眼下皇帝暂时不打算深究她了。 而且她十万庆幸，自己重生以来，一直行事小心，并没有走前世的老路，也没有心急火燎的做生意，更没有利用前世的记忆，去给自己铺路。 她到目前为止做的事情，每一件都是按照当下的发展在做的。 哪怕让舅舅和表哥去买药买粮，都是等林纤云有了动作之后才安排的。 她之所以这么谨慎小心，就是因为她很清楚当今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她重生回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朝廷的事情，甚至还为朝廷做了贡献，但没有哪个帝王，不想提前知道自己的王朝将来会面对什么事。 就算没办法改变事情的发展，但至少可以提前预防，减少损失，甚至可以借机获利。 尽管苏锦程已经把未来十几年的事情都说得极为细致了，但一个多疑的君王，又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相信那就是全部呢？ 更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经历，上辈子苏锦程可是全靠她托举，才有了那些成就，足以说明她比苏锦程更有价值。皇帝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若是皇帝铁了心要审她，她会有什么下场？ 所以，她的每一步都极为小心，在她没有取得皇帝的信任和许可前，她是不会让自己太出挑拔尖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上辈子她就理解得十分透彻了。 眼下，皇帝暂时信了她的说辞，还给了皇商的名头。 但以后皇帝会不会又有别的想法，这谁也说不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有用。只要她足够有用，皇帝就不会舍得杀鸡取卵。 未来的路，可不容易走啊。 林婉清顿觉压力好大。 而御书房内。 皇帝放下苏锦程的口供，看向刚刚走进来看大太监：“送走了？” 大太监恭敬地道：“回皇上，送走了。佑禹县主一路上都十分高兴，还和奴婢说了一些她对做生意的想法。奴婢觉得佑禹县主是个很有想法且也有胆量的人，她若是生为男子，必定会是大梁的栋梁。” 皇帝看着那厚厚的一沓口供，轻笑了一声：“即便生为女子，她也可以做栋梁。” 在苏锦程的前世，这个从小被规训的女子，竟然在没有任何人的支持下，一步一步将一个没什么建树才华的人，推上了三品大员的位置。并且还在老三的夺储之战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苏锦程说，他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老三会杀他。明明只是一个妇人而已，死了又会有多大的影响。 只能说，这个苏锦程果真蠢得可以。 仅凭她能将他这个废物推上高位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她的本事了，他竟然以为，她只是擅长做生意。 就从他的这些口供里，就能看出林婉清有多大的本事。 再加上老三对她的死的态度，他就可以肯定，在苏锦程的前世，林婉清的实力深不可测，甚至强大的可以影响到大梁的国本！ 这实力，并不单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比如她的情报网和人脉网，就绝对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大太监好奇地问道：“皇上相佑禹县主的说辞吗？” 皇帝半眯起了眼睛：“目前，我更好奇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虽然他也很想搞清楚林婉清到底是不是重生者，但比起这个，他更想看看，这个女子到底能有多大的本事。 如果自己给了她足够多的方便，她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她所说的那样。 以商制敌，以商养国。 至于她是不是知道许多苏锦程不知道的事情，倒也没那么重要。 毕竟，一个王朝想要长治久安，想要长盛不衰，光靠这些信息是远远不够的。 有信息固然好，但有实力才是真的好。 实力强大了，任何力量都无法撼动这个王朝！ 他老了，想得也更长远了。 他要把祖宗交到他手里的基业，安安稳稳的交给下一代君王，也希望下一代君王，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摞口供上：“让人把这口供里有关朝政的部分抄一份，送去北疆交给太子。” 老三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是万不能坐上这个位置的！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三皇子在装病弱，但他懒得拆穿。 一个连争权争宠都要用这种可笑的方法的人，哪来什么大局观！大梁王朝若是落到他手里，也就到头了。 想到苏锦程口供里关于三皇子的那些事情，皇帝就忍不住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皇上息怒。” 殿中的宫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皇帝一想到在苏锦程的前世，三皇子为上位，残害手足的那些手段，上位之后的残暴治国方式，心里就无比火大。 “来人，传旨。三皇子纵容家中奴仆陷害忠良，罚他去守皇陵五年！” “另，林纤云和苏锦程二人勾结敌国奸细，通敌叛国，推出午门斩首！” ------------ 第244章 断头饭 林纤云在那间为她精心准备的牢房里，对着丫环颐指气使，一会儿要捏肩，一会儿要捶腿，总之怎么折腾人怎么来。 明明丫环给她捶得十分舒服，但她就是故意要刁难人，照着丫环的胸口一脚踹了过去。 丫环被踹倒在地，也不敢有半分不满，只低着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林纤云烦躁得很。 她被关在一这里已经很久了，这牢室虽然收拾得跟寻常女子闺房没什么区别，可到底是牢房，她没有半分自由。 而且这里暗无天日，全靠灯火照明，所以她现在根本分不清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自己关进来到底有多少天了。 更让她烦躁的是，这么长时间，太子一次也没来过。她一直找那些狱卒打听情况，可得到的结果都是说太子很忙，让她安心等着，有什么需要就提。 虽然确实也是有求必应，除了不能出去，不见天日之外，这里跟在家里也没多大区别。 可她一日不见太子，便一日心中不安。 也不知道林婉清那贱人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太子抓起来？ 太子可不能直接就把那贱人给杀了，她还想亲眼看着那贱人去死呢。 要是能让她亲自动手就更好了。 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到时候我给太子说些更重要的事情，这个愿望肯定能实现。” 林纤云两眼放光，对着那丫环道：“去把牢头叫来。” 丫环手里有钥匙，能自由进出牢室。 林纤云不是没想过完抢了钥匙过来，可那丫环会功夫。别看那丫环平日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但想从她手里抢东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林纤云才觉得无比憋屈。 一个丫环都能来去自如，她却跟只笼中鸟一般。 很快，丫环便去把牢头叫了过来。 牢头笑得客气：“林姑娘有何吩咐？” 林纤云拉着脸问道：“今日可有太子殿下的消息？太子忙完了吗？” 牢头笑着道：“林姑娘说笑了，太子殿下的行踪岂是小的这种人能打听的？姑娘安心等着便是，太子忙完了，自会让人带你去见她。” 又是同样的答案，林纤云很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她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扔在了一边，转头问起：“陆晋骁的家眷不也关在天牢吗？我想见林婉清，你们把她给我带过来。” 她想看看林婉清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这里是天牢，折磨人的手段花样百出，她想仔细欣赏一下林婉清的惨状。 牢头依旧是那副笑脸：“林姑娘，这个事情小的做不得主。” 林纤云眼睛一竖：“你们不是说过，太子殿下有口谕，可以让我随便提要求吗？怎么，我想见一个犯人就这么难？” 牢头笑容不变：“林姑娘误会了。陆家犯了通敌罪，证据确凿，上面下令让严加看管，除了金吾卫之外，不许任何人接触。便是平日里送饭，都只能交给金吾卫呢。” 一说金吾卫，林纤云立马就老实了，“原来如此，既然有金吾卫看管，那我就不强求了。对了，陆家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可是被用刑？” 她满脸都是期待。 牢头道：“到了金吾卫手里，你觉得呢？” 林纤云顿时乐得边拍手边笑：“真是大快人心呐！那个贱人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能有今天吧！” 牢头看着她兴奋的模样，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嘲笑。 “林姑娘今日想吃些什么？” 林纤云心情十分好，于是报了好几个菜名，全是京城最好的酒楼里的招牌菜。 这几道菜，就得三十多两银子。 她原本还有点担心牢头会拒绝，结果牢头十分爽快地应下了：“小的这就去安排。” 林纤云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反正平日里她想吃的东西，哪怕贵些也都能吃到。今天只不过格外贵了一点。 就凭她的价值，别说三十两的饭菜了，便是再翻个十倍，太子也不会有意见的。 这么想着，林纤云心安理得了。 牢头看着林纤云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嘴角浮上一抹冷笑。 这个蠢货还在做春秋大梦了，殊不知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 这是她的断头饭。 佑禹县主吩咐了，不管她想吃什么，都给安排。 银子是佑禹县主掏的。 佑禹县主人可真是太善良了，这蠢货诬陷了陆家，害陆家全家上下都下了大牢，县主不但没有记恨，竟然还来关照，让他们给这蠢货安排一顿好饭菜。 那么好的饭菜，让这种人吃了，简直就是糟蹋东西。 不过看在佑禹县主的面子上，便让这蠢货吃顿好的再上路吧。 一个时辰后，一桌丰盛的饭菜便摆到了林纤云的面前。 林纤云无比得意，吃得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之后，林纤云趁着牢头带人来收碗筷的空档问道：“我母亲和弟弟你们可找着了？” 牢头笑着道：“瞧我这记性，我正想跟姑娘道喜呢，已经找到您的母亲和弟弟了，明天一早就能安排你们相见。” 林纤云顿时惊喜万分：“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母亲和弟弟可都还好？” 这些日子，她一直惦记着秦氏他们，提了要求，让太子安排人手去寻他们。原本想着可能还需要些时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人找到了。 牢头笑容都深了几分：“一切都好，明日姑娘见到他们就知道了。” 林纤云满心欢喜，夜里睡觉连着做了好几个美梦。 还没等她睡够，她就被丫环给叫醒了。 被扰了美梦，她下意识便想发火骂人，那丫环却道：“姑娘，收拾收拾，准备去见你母亲和兄弟吧。” 林纤云立马就坐了起来：“我可以出去了？” 丫环笑着点头：“是的，今天姑娘可以出去了。” 林纤云两眼放光：“太子是不是也回来了？” 丫环笑而不语。 林纤云自认为猜对了，急忙催促道：“快给我换衣服，给我好好打扮打扮。” 大梁朝对死刑犯还是挺宽容的，会让他们吃好喝好穿好再上路。 所以林纤云不但换了身崭新的衣服，还涂脂描眉了一番，头上也插了几朵珠花。 只是等她被带到外面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 第245章 互相攀咬 “苏锦程，你怎么还活着！” 苏锦程经过金吾卫的一通调理，现在整个人看着好了不少，虽然脸上残留着不少疤痕，但至少有个人样了。 所以林纤云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苏锦程看都没看她一眼，整个人呆愣着，眼睛空洞麻木。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明明这辈子他知道了那么多的先机，也向皇帝展示了自己的诚意和价值，为什么皇帝还要杀他？ 难道是皇帝不能容许他这样的异端吗？ 那为什么又会放过林婉清？ 明明他都说了，林婉清也是重生的，皇帝为什么不把林婉清也抓起来审一审。他相信，没有人能在金吾卫面前守住秘密的。 只要审一下，林婉清就会暴露的！ 林纤云见苏锦程没有反应，十分不满。 这个废物，凭什么敢无视她！ 于是她上前，抬手就给了苏锦程一个耳光：“你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吗？信不信我让人立马杀了你！” 苏锦程终于有了点反应，转动眼珠子看了她一眼，然后嫌恶地说道：“我上辈子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蠢笨如猪的东西。” 他把这一世的苏锦程的经历都捋了一遍，发现所有的变数，都是从林纤云决定要嫁给他开始的。 一切都是这个蠢货给搞砸的！ 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想要捷足先登攀上他这个未来的三品大员，那么这一世的他，肯定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凭他自身的才华，加上他重生后的记忆，他绝对能平步青云，位极人臣的。 一切都被林纤云这个蠢货给毁了！ 苏锦程很想还手，但他现在手被反绑在身后，脚上被戴上了沉重的脚镣，根本拿林纤云没办法，只能用吃人一般的目光瞪着对方。 林纤云则是抓住他话里的重点，震惊地看着他，随后才发现眼前这个人的变化。 这不是她这辈子嫁的窝囊废。 而是上辈子那个三品大员！ 林纤云下意识地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是太子跟前的红人，连皇上那儿都挂着号呢。 她根本就不需要再畏惧巴结诋毁这个男人了。 于是她迅速爬起来，又朝苏锦程脸上甩了一巴掌，嘲讽道：“早知道上辈子你是靠着林婉清才上的位，我也不可能看上你这么个吃软饭的窝囊废！”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锦程成功被激怒，腥红着眼睛要去撕咬林纤云，但却被铁镣给绊倒。 他想起身，但两只胳膊被反绑在身后，他根本没办法支撑起自己的上身，越挣扎，越像一条蛆虫一般在地上蠕动。 林纤云原本被吓得直往后缩，见他狼狈如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吃软饭的窝囊废，上辈子靠着林婉清才混了个官职。这辈子没了林婉清，你什么都不是。幸好老娘早看出来你不中用，提前给自己谋了出路，不然非让你坑死不可。” 说着，她抖了抖自己的衣服，得意洋洋地道：“你就慢慢仰望我吧，现在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离我这么近了。” “好了，我要去见我娘了，等回头，我会给你一封和离书的，你识相的话，就乖乖收了吧。不然我不介意丧夫。”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 谁知苏锦程却突然笑了起来：“你说你去见谁？你娘？” 林纤云跟了他那么多年，对他还是十分了解的，看他笑成这样，直觉不妙，便问道：“什么意思？我见我娘有什么不对吗？” 苏锦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知道你娘现在在哪儿吗？在阴曹地府！” 林纤云脸色大变：“不可能！你说谎！太子殿下已经派人把我娘和我弟弟都找到了，他们正在等我去团聚呢。” 苏锦程笑得越发大声，说话都有些困难了：“你说得也没错，你确实是去跟他们团聚的。还有我，我马上也要见到他们了。” 林纤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旁边一个狱卒走过来，将苏锦程从地上拽了起来，随后把一块牌子插在了苏锦程的脑后。 苏锦程的脸在地上蹭得全是灰，混着他脸上的疤，看起来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他咧着嘴对林纤云道：“看见我的牌子了吗？死囚。马上就要砍头了。” 林纤云心底有着浓浓的不安，潜意识里，她知道自己可能要有大难了，但又抱着一丝侥幸，故作镇定地道：“你这样的人，本就死不足惜。” 苏锦程无所谓地笑道：“你这样的人，也和我一个下场，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晦气。” 林纤云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锦程嫌弃地哼了一声：“果然蠢笨如猪，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你，也死到临头了。” “不，不会的！” 林纤云突然尖叫起来：“我不会跟你一样的！我现在可是太子面前的红人，皇上也知道我，我在这天牢里也享受着丫环和狱卒们的伺候，还有，太子还答应我，要把林婉清那个贱人处死！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跟你这样的窝囊废一个下场！” 苏锦程又大笑了起来：“说你蠢你还不相信，你可知道你母亲被砍头的时候，林婉清还亲自去看了？她早就已经回了将军府，做回了佑禹县主。” “不止如此，她还给大梁的军队准备了大量的药材和粮食，只等陆晋骁凯旋归来之时，她又会被朝廷嘉奖。到时候，她或许能当个郡主呢。” “而你，是看不到她的风光了，你只配陪着我一起下地狱。” 林纤云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不可能的，你一定是骗我的。太子明明答应了我，他答应我了的……” 苏锦程不屑地“嘁”了一声。 这时，狱卒前来催促了：“罪犯苏锦程，林纤云，行刑的时辰就要到了，你们该上路了。” 另一个狱卒，拿了写着“死囚苏林氏”字样的木牌和脚镣过来。 林纤云吓得连连后退：“不是这样的，不是！你们都在骗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她扭头便跑，想要跑回那间布置得十分舒适的牢室。 只要跑回那里了，她就还是那个被太子看重的林纤云。 只是还没等她跑出多远，她就被那个一直伺候她的丫环和每天对她笑脸相迎的牢头给拦住了。 “皇上有旨，林纤云通敌叛国，妖言惑众，判斩首示众。” ------------ 第246章 杀人诛心 “他们通敌叛国，打死他们这对狗男女！” “就是那个女的诬陷将军府的，真是没良心，没有陆家守国门，咱们哪有安稳日子过！” “听说那还是陆将军的小姨子呢。” “那就真不是东西了，打死他们！” 百姓们早就收到了今日要处死通敌叛国的囚犯，所以早早就准备了各种“好料”等着囚车游街。 囚车一上街，就被百姓们团团围住，各种脏的臭的烂的全往上招呼，还有不少人往囚车里扔石头。 还没有从自己即将要被处死的震惊中醒过神来的林纤云，一身崭新的衣服，很快就被砸得看不出模样来了，至于头上脸上，惨不忍睹。 还是押送囚车的官差怕犯人被砸死在路上不好交差，赶紧拦住了百姓们。不然这两人根本就不能活着到刑场。 等官差要把他俩从囚车里押出来的时候，两人身上脏得官差都不好下手。 折腾好一会儿，两人被押上了行刑的高台上。 高台上已经有好几个犯人了，那都是敌国的奸细。 这几个奸细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林纤云被拖上断头台，押着跪在地上。 行刑时辰还没到，犯人得跪在那儿等着。 林婉清到场的时候，监斩的官员一路小跑过去问候：“见过县主，县主怎么亲临刑场了？这地方煞气太重，当心冲撞了。” 林婉清笑着道：“我来送我这妹妹和妹夫最后一程，不知大人可否给我行个方便？” 监斩官忙道：“方便方便，不过他们身上脏得厉害，可需要下官让人给他们收拾一下？” 林婉清摆了摆手：“不必了，省得别人说大人徇私。” 监斩官道：“多谢县主体恤，县主这边请。” 林婉清走上断头台，站在了苏锦程和林纤云的面前。 她蹲下来，和两人保持平视，然后缓缓一笑：“上辈子，我一直在想，要是能把你们这对狗男友公开处刑就好了。没想到，上辈子没做到的事情，这辈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了。你们说，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苏锦程冷笑一声：“你别得意得太早，你早晚有一天也会是这个下场的！狗皇帝不会容许异端存在的，你也会不得好死！” 林婉清笑着道：“那又怎样，就算我到时候死得再惨，你也看不到了啊。苏锦程，上辈子我就觉得你是个蠢货，本以为你好歹活了一辈子，也算有了见识，没想到这辈子依旧如此蠢笨。可见朽木永远都是朽木，再怎么雕琢也无济于事。” 苏锦程最是不能接受别人说他没本事，顿时气得想挣扎着去撞林婉清。 结果刚一动，就被身后的官差一脚给撂在了地上。 苏锦程挣扎着想起来，结果官差直接用脚踩在了他的脸上：“老实点！” “林婉清，你不得好死！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林婉清笑眯眯地站了起来，示意官差把脚挪开，然后自己一脚踩了上去，并用力地碾了好几下。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快去黄泉路上和你的母亲兄弟嫂嫂们团聚吧，他们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苏锦程崩溃在大叫起来：“贱人，你把他们怎么了！” 林婉清笑着道：“没怎么，就是让他们先走了一步。如果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想不起来他们。他们上一世可没少剥削我，我要他们一条命不过分吧。” “毒妇，你个毒妇！” 苏锦程崩溃地又哭又叫。 林婉清收回脚，转身看向了整个人愣住了的林纤云。 “怎么？还不能接受现实？” 林纤云突然激动起来：“你也是重生！我之前问过你，你说你不是！你为什么要骗我！” 如果她知道林婉清也是重生的，她肯定会谨慎行事的。 这个贱人，她竟然一直在骗自己。 林婉清笑眯眯地道：“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果然蠢得不可救药，和苏锦程那个废物真是天生一对的绝配。” 林纤云死死地瞪着她：“我娘是不是你害死的？是不是！“ 林婉清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你娘可是你亲手害死的。你让她去联系敌国奸细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什么下场吗？” 林纤云被脏物糊得看不清颜色的脸，蓦然透出了两分白来。 林婉清笑得幸灾乐祸：“你在那间牢房里享受的时候，你娘正在你一墙之隔的地上受尽折磨，你也知道金吾卫的那些手段，你娘娇养了一辈子的人，都不知道有多惨。你在享受的时候，难道就没听见她的惨叫声吗？” 林纤云很想捂住耳朵不要听这些诛心的话，可她的手被反绑着，根本无能无为。所以只能拼命摇头道：“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林婉清怎么会如她的意：“你娘对你那么好诶。你有你那一母同胞的弟弟，都还没及冠，还没娶妻生子，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禹州的县令抓住，当场就地正法了。听说脑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血流了一地。” “啊——你闭嘴！你不要再说了！林婉清，你杀了我吧！你赶紧杀了我吧！” 她真的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没想过要害死母亲和弟弟的，她都已经安排好了，让他们逃掉的。 可最终，他们还是因她而死。 不，不是她，是林婉清！ 是林婉清害死他们的！ “是你，是你害了我娘和我弟弟！” 林婉清笑着摇头：“是你自己哟，我的好妹妹。你给他们选了一条不归路，可不能赖在我头上。” “不过你有今天的下场，确实是我的功劳。” “你可知道，你在牢里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特意让你和苏锦程一起行刑，让你们一起下地狱，到阴曹地府继续做夫妻。” “其实，太子当初是信了你的。” 这句话，让林纤云从悔恨中回过神来，死死地瞪着她：“那为何太子之后没有现身，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林婉清笑着点头：“当然是呀。你猜我跟太子说了什么，让太子立马就放弃你了？” “我跟太子殿下说，即便林纤云说得都是真的，她真的是重生者，那也不值得相信。不信的话，你看看她为自己选的男人。” ------------ 第247章 入土为安？他们不配 一句杀人诛心的话，让林纤云瞬间情绪崩溃。 “啊……林婉清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巨大的恨意让她竟然挣脱了官差的压制，从地上爬起来，如同一头狂怒的野兽一般冲向了从婉清。 只是才跑了两步，她就被林婉清身边的采菱一脚给踢翻在地。 倒地之后，林纤云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怎么也做不到，样子看上去格外滑稽。 林婉清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转身对监斩官道：“早点送他们上路吧，跪久了也挺难受的。” 监斩官立刻道：“县主心善，下官便破例一回，提前送他们上路了。” 林婉清笑着朝监斩官道谢，带着人便要走。 林纤云突然扑在了她脚下，苦苦哀求道：“姐姐，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开开恩，救我一命吧。我以后保证听你的话，我给你牛做马，不，我做你的狗。只要你能救我一命，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了。姐，我们是亲姐妹啊！我求求你了……” 林婉清看着她的眼泪把脸上的脏污冲出两条沟壑的狼狈模样，心里没有半点怜悯。 她居高临下，微笑着道：“等你死后，我会把你和苏锦程合葬，让你们生同衾死同穴。这是你上辈子的愿望，这辈子，我帮你实现。不谢，一路走好。” 说完，她抬脚直接从林纤云的身上踩了过去，从断头台上离开。 “姐！林婉清，你回来！我求求你回来，救救我吧……” 林纤云拼命呼喊，但林婉清头也没回。 她挣扎着想要去追，官差上前来直接将她拖了回去，按回了地上。 监斩官拿起册子宣读罪状：“苏林氏纤云，通敌判国，罪不容诛，按罪斩首示众。其夫苏锦程，与妻同罪，按罪斩首示众。” 念完之后，他抽出了令牌朝地上一扔：“行刑！” 令牌落地，官差们将两人身后的身份牌抽了下来，刽子手举起刀，干脆利落地挥了下去。 人头落地，血溅五尺。 林婉清看着两人身首异处，挑了下唇角，转身上了马车，对采菱说道：“找人把那两人的尸首剁碎了扔山里去。” 喂狗喂鱼，她都怕脏了狗嘴鱼腹。所以就扔山里，喂野兽吧。 入土为安？ 他们不配。 “是。” 采菱立马去办。 林婉清又对采莲说道：“苏家那些人在哪儿？” 采莲恭敬地道：“在城郊的庄子上。” 林婉清道：“让人发卖了吧。” 其实苏家那些人，并没有死，她只是骗苏锦程的。 她又不是什么变态，干不出来杀害无辜的事。 之前她被重生的苏锦程给吓到了，便想把苏家人弄来当人质，威胁苏锦程。结果病一场之后，她自己想明白了，苏家人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苏家那些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真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 上辈子苏家这些人也没少吸她的血，尤其那两个嫂子，花着她赚回来的银子，还整天嘲讽她是只不会下蛋的鸡。 但要说害她的事情，他们倒是没做过。 所以林婉清也不会要他们的命，不过也不会大度到既往不咎。 她又不是什么活菩萨。 所以，就把这一家子都发卖了，用他们的卖身钱，还他们上辈子的债吧。虽然远远不够，但谁让她大度呢。 “卖他们的银子，拿去救济乞儿吧。” 一群废物，值不了几个钱，都没办法多帮几个人。 采莲领命而去。 林婉清坐着马车回到将军府，刚一出马车，迎面就看见一个明艳女子歪着头冲她笑。 “流英！” 她惊喜万分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把流英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她：“我的县主诶，你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注意一下形象吧。” 林婉清可顾不上那些，拉着流英上下来回地打量：“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没有留下什么病根吧？” 当时流英伤成那样，她几乎都要以为流英可能救不回来了。 后来进了京，事情太多，她只能偶尔抽空问一嘴流英的情况。但流英被带回了天杼门，外面的人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只知道流英还活着。 现在她这么突然地出现在自己跟前，林婉清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流英笑着道：“县主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别说病根了，就连疤都没有。” 说着，她将自己的衣领拉开，作势要让林婉清亲自验证，吓得林婉清赶紧按住她的手：“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这可是在大街上。 难道他们江湖中人这么豪放吗？ 流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跟县主开玩笑呢。虽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也不至于不要脸面。” 林婉清哭笑不得。 她活了两世，但上辈子被教化得太过刻板。这辈子倒是好了不少，但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是很难改变的，所以她很难做到像流英她们这些放松。 每次流英几个跟她开玩笑，她都会信以为真。 这也是流英几个爱跟她开玩笑的原因，因为他们觉得林婉清每次或震惊或无语的模样特别好玩。 林婉清赶紧拉了流英进府，一边走一边问摘星揽月和落华三人的情况。 流英道：“摘星接了几单生意，正满世界跟着杀人呢。揽月还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天天不是窝在房子里搞毒药，就是满山里抓毒虫，好好一个小姑娘，搞得脏死了臭死了，我都绕着她走。落华跑去邻国做生意了，没个三五年回不来。” 知道他们都很好，林婉清便放心了。 “那你这次来京城，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流英笑着道：“是，之前你委托我查的线索，我都查到了。但是时间太长了，所以我是来退钱的。”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银票递到了林婉清面前。 林婉清自然不收：“你为了帮我查线索伤成了那样，不算违约，这银子是你应得的。” 流英十分较真地道：“那不行，县主，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坏。我没在约定的时间内把线索送到你手上，就是毁了约，所以该退就得退。你若不收，那我的名声可就坏了。” 林婉清只好收下：“那行吧，就按你的规矩来。” 见她收下，流英十分高兴，又把一个信封拿了出来：“这是当初我查到的线索，不过县主现在应该是用不上了。” 林婉清还是接了过去，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确实和秦氏当初的招供差不多。 流英又道：“县主委托我的事情没办好，那我便送县主一个礼物吧。你们在找的伶影，我知道她在哪儿。” ------------ 第248章 “怜影现在已经不在大梁了，她被隐藏在京都的敌国奸细买下，送到南越去了。” 林婉清大惊：“什么！” 难怪蒋大海在京城打听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查到怜影的下落。 之前她一直以为怜影是被哪个皇子府的人能买走了，谁能想到竟然是那群敌国奸细。 林婉清一拍脑门儿，转头想安排紫苏去刑场拦人，但又叹了口气。 这都过去老半天了，那几个奸细估计尸体都僵了。 而且怜影被发卖已经快两个月了，就算那些奸细还活着，又有什么用。 一想到怜影很可能知道陆晋骁书房里的很多秘密，她就忍不住心慌。她不止担心陆晋骁的安全，也担心怜影会出卖大梁。 到时候将军府会被朝廷追责不说，只怕大梁也要受到敌国的冲击。 这后果太严重了。 林婉清问道：“你们天杼门有办法将怜影弄回来吗？” 流英十分坦诚地道：“天杼门的能力还没有大那到个程度。” 他们天杼门在大梁国确实很有些势力，但去到别国的地盘上，他们很难施展得开。 林婉清叹了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流英宽慰道：“我已经派人把这个消息送去北疆给师叔了。那怜影毕竟只是个丫环，能接触到的东西有限，师叔的书房里有什么东西，师叔肯定有数。知道怜影落到了敌国手里，他肯定知道要防备哪些事情。” 林婉清心里依旧觉得有些慌。 这件事情是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虽然她很少依靠前世的记忆做事，因为她知道两辈子发生的事情并不会是一样的，但眼下这个情况，还真是让她一时没了主意。 心里没底，于是林婉清让半夏先带流英去安顿，自己则去书房给陆晋骁写信。 她总觉得这个怜影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信很快就送了出去，林婉清做不了太多，只能让自己安心过日子，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 眼下，她得操持半月后陆母的寿宴。 这是陆家进京后办的第二场宴会，是陆母的五十大寿，必须要办得隆重。 林婉清请来庄母做指导，又请杨氏帮着一起拿主意，庄静芸、陆晋蓉和陆慧心在一旁跟着学经验。 人多力量大，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把所有事情给安排妥当了。 接下来便是采办各种东西，这些交给下人去办就好，林婉清只需要每天过问一下，把着大方向就行了。 在陆母寿宴还有三天的时候，江怀谦和江熠终于回来了。 杨氏看着丈夫和儿子平安归来，激动得直抹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虽然每个月都能接到他们报平安的信，可到底见不着人，心里是不放心的。 好在杨氏是个经历过大事的，很快就平复下来心情，抹了眼泪将父子两人打量了一番道：“这一走大半年，你们怎么非但不见瘦，怎么还壮了呢？” 江怀谦道：“一路上又不需要我怎么动，要么坐车要么坐船，吃得好睡得好，可不就把膘养起来了。” 江熠也道：“而且我们早就已经把东西送到北疆了，只是当时情况复杂，我们不放心，所以留在那儿看东西。这几个月基本没什么活干，所以我跟爹平日里就跟着那些镖师们学着比划拳脚。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身板子倒是结实不了。” 两人说得好像很轻松一般，可实际上这一路上的凶险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之所以不告诉杨氏，也是不想让她以后时刻提心吊胆。 现下皇商资格已经拿到了，他们就要放开拳脚大干一番了，打通商路的事情，他们肯定得亲自去做，所以接下来的几年时间，他们大概率是要一直在外行走的。 所以，一些防身保命的功夫，他们必须得学会。 陆晋骁给他们安排了专门的武师，这几个月，他们可是学了不少保命的招数。 杨氏又如何会不知道他们是报喜不报忧。 只是人已经平安回来了，她就不多问，省得外甥女尴尬，好像自己在埋怨她让自己的丈夫孩子受罪了一样。 虽然她心疼丈夫和孩子，但她也知道，这些苦是必须要吃的。 不然，江家凭什么东山再起？ 难道就凭他们背靠着将军府和林婉清吗？ 将军府和林婉清愿意拉拔他们江家，那是情分。但把握住机会，努力把事情做好，是他们的本分。 杨氏心里有数，所以心疼归心疼，但绝对不会拎不清。 “你们先跟婉清说着话，我去给你们弄些吃的，一会儿吃完饭再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 等她离开之后，江家父子二人便开始跟林婉清汇报这趟出去的收获。 这一趟，他们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采购粮食和药材献给朝廷，二是弄清楚路线和物产，以及民风。 江怀谦去的岭南，那边本就是他们待了十几年的地方，倒是没太多意想不到的事。 江熠这边就完全是一条新的路线，路上的艰辛和危险可想而知。 有一回江熠甚至掉中一条大河里，险些被湍急的河水给卷走。 还有长达一丈多的大蟒蛇，把他们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总之一路上各种惊险，让他们觉得要命又刺激。 林婉清也是头一回听这些，上辈子，她和江家合作经商是好几年之后的事了，那条路线早就让人给打通了，所以并没听江熠讲过这些事。 她也好想亲自去看一看呀。 江家父子俩人也是累坏了，林婉清也没让他们说太久，便催着他们去吃饭休息。 两人也没推辞，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说那些外道的话。 江家父子回来，家里的气氛又热闹了不少。 陆祈年眼巴巴地等着江熠睡够了，硬缠着他给自己讲一路上的见闻，尤其对那大蟒蛇格外感兴趣，把江熠缠得没法子，恨不得把大蟒蛇身上有几块鳞片都给回忆一遍。 很快，陆母的寿辰到了。 提前一天，将军府就忙了起来。 林婉清做为当家主母，自然是最不得闲的。 陆母看着喜气洋洋的将军府，乐得合不拢嘴。 ------------ 第249章 祈安失踪 “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陆老夫人好福气呀！陆将军骁勇善战，县主也得圣宠，你们陆家以后可是不得了哦。” …… 一群前来贺寿的夫人们，围着陆母说着吉祥话，直把陆母听得心花怒放，不过嘴上倒还是十分客气。 “过奖过奖。” “我们家晋骁和婉清年纪轻经事少，以后还得多仰仗各家大人多多照拂。” 陆晋蓉起初还担心陆母会应付不过来，或者被人夸几句就晕了头，结果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她应对得当，忍不住跑去跟林婉清咬耳朵：“真没看出来，咱娘现在也长进了。” 林婉清笑着道：“这几日母亲可没少下功夫呢。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大的，母亲上次设宴的时候还有些拘束，这次就完全放开了，有模有样的。估计再来一声宴会，母亲就能独当一面了。” 陆晋蓉笑着道：“下次设宴，那就是嫂嫂生小侄子小侄女的满月酒了。嫂子，我啥时候才能再当姑姑呀？” 林婉清看她笑得促狭，便道：“我觉得你出嫁的喜宴会更早一些。” 这些日子，陆晋蓉已经挑出了几个她自己觉得还不错的名帖，林婉清已经让蒋大海去打听了。 听林婉清这么打趣自己，陆晋蓉的脸霎时红得厉害，赶紧跺了下脚，捂着脸跑开了。 林婉清笑个不停，到底是小姑娘家，不经逗。 陆家进京半年时间，这是第二次设宴。有了第一次设宴的经验，这第二次自然是更加得心应手。 各个环节都有负责人，每个环节都紧密相扣，配合得非常好。 这一次的寿宴，自然又得到了各有夫人们的高度认可。 虽说整个宴会都进行得十分顺畅，但林婉清还是十分辛苦。她是陆家主母，不但要接待各家夫人们，还要掌控整个宴会的局面，忙得不可开交。 陆家现在男主人不在家，所以男宾那边，便由江怀谦带着江熠出面接待。 两人在外面行走的这大半年，让他们褪去了那十几年的愁苦，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自信和坚毅。虽是白身草民，但是半点没落了将军府的面子。 林婉清听了半夏的汇报，心里十分高兴。 上辈子，舅舅一家是在一年后才找上门来的，那时候江家几乎被压垮了脊梁。 后来一起经商，也是困难重重，舅舅和表哥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慢慢把生意给弄顺。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这一世，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舅舅和表哥就迅速地成长了起来。 有了皇商的称号，他们的生意，不知道火红成什么样。 林婉清十分期待他们的表现。 忙了大半天，宴席结束，林婉清带着丫环开始谢客。 谢客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丫环急匆匆地跑过来，白着一张脸，哆嗦着道：“夫人，小公子不见了。” 林婉清心头没来由地一紧，急忙把人拉到一边问道：“什么叫不见了？府中各处可都找过了？” 丫环强忍着眼泪，尽量让自己能把话说完整：“小公子在席上吃饱了之后，奴婢就把他带回院子里午休了。不知怎么的，奴婢就觉得特别困，迷迷糊糊就靠在床边睡了过去。等奴婢醒过来，就发现小公子不见了。奴婢没敢声张，就叫了院子里的人一起找，可是整个府里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小公子。” 林婉清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那些水缸和井……井里可……” 将军府地方小，府里没有池塘，只有一些种莲花的大水缸，以及几口水井。 丫环哽咽着点头：“都找过了，没有。” 林婉清倒是松了口气，这些地方没有，那就说明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紫苏，你再带着人好好把整个将军府都找一遍，仔细找，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张护院。” 张乾立马上前：“夫人。” 林婉清问道：“今天府里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张翰摇了摇头：“未曾，各处都很正常。” 林婉清紧紧掐住手心，尽量冷静地道：“祈安很可能被人从府里偷走了，你们现在马上带人去几个城门口守着，不要放走任何车辆。我现在就进宫，求皇上给开个恩典。” 祈安虽然年纪小，但极为聪明懂事，从来不会自己一个人乱跑。 所以，陆祈安现在绝对不在府中。而带走他的人，也绝对不是一般人。 陆府现在的官职并不算高，在这京城里算不得什么。万一偷抱走陆祈安的人，把孩子藏在那些大官家中的马车里，人家不给查，他们也不能把人怎么样。 所以，她要找皇帝要个特权，让她可以查各家马车的特权。 林婉清一刻也没敢耽误，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急匆匆地进了宫。 一番折腾，见到皇帝的时候，已经快过去一个时辰了。 被带到皇帝跟前的时候，林婉清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皇上，陆府二房唯一的血脉或被敌国奸细偷走，臣妇恳求皇上，派人协助臣妇找回陆府二房的唯一血脉。” 她跪得十分用力，膝盖砸得生疼。 但她丝毫不在意。 现在必须要让皇帝同意她的请求，否则张乾他们顶不了太久的。 皇帝听完十分震怒：“竟有此等事情！佑禹县主，你且快起来，朕这就派人协助陆府找孩子。” 那孩子可是陆家老二唯一的血脉，陆家老二为国捐躯，大梁朝廷要是连人家的孩子都保护不好，那不是打朝廷的脸面吗？ 于是皇帝派了一支金吾卫给林婉清，让她赶紧带着人去各个城门口排查。 林婉清迅速地磕了三个头，带着金吾卫出宫。 和林婉清预料的一样，京城里那些高官大族可根本没把陆府放在眼里，被将军府的人拦在城门处，起初还耐着性子和他们沟通，之后便开始用权势，责令他们让行。 为了拦下这些马车，派去堵城门的那些下人，几乎都抱着送命的心态。 好在林婉清请来的救兵来得还算及时。 金吾卫一到场，便立刻下令开闭城门。 所有要出城的车辆，必须全部接受陆家的搜查。 ------------ 第250章 有我在，这天就塌不了 不多时，将军府小公子失踪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京都。 这是林婉清特意让人去散布的。 她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祈安的事情，不管是他自己走丢的，还是被人给偷走的，京都里的人都会帮忙留意。 现在最怕的就是，如果真是敌国奸细所为，只怕祈安已经被带离京都了。 出了京都，道路四通八达，便是追都不知道要往哪边追。 林婉清面沉如水，对张乾几人道：“你们先守在这里，有任何线索就回府告诉我。” 她得回去一趟。 坐着马车刚回到府中，半夏便迎了上来。 “老夫人听说小公子丢了，当场就急得晕了过去。奴婢派人把梅姑娘请了过来给老夫人扎了针，老夫人醒来之后便一直哭。大姑娘他们都在那边，夫人要过去一趟吗？” 林婉清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往陆母的院子走去。 还没进院子，便听见了陆母已经哭到有些嘶哑的声音。 听到丫环们给林婉清打招呼的声音，陆母急忙让陆晋蓉扶着她出去。 仅仅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陆母整个人便憔悴了一大圈，半点也看不出上午的风光。 “婉清，祈安找回来了吗？” 林婉清摇了摇头：“我已经进宫求皇上帮忙了，皇上派了金吾卫来协作咱们找。” 陆母捶着胸口自责：“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办寿宴，祈安怎么会丢。我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一点忙帮不上还净添乱，我怎么不死了算了。我死了算了……” 说着，陆母便要往墙上撞，显得陆晋蓉急忙抱着她直哭。 “娘，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陆慧心也跟着哭：“祖母，你冷静一点……” 丫环婆子们也跟着劝。 院子里乱成一片。 林婉清只觉得脑子都快炸了，实在忍无可忍，便大吼一声：“够了！” 整个院子顿时安静一片。 林婉清冷着脸道：“天还塌不下来！便是塌下来了，也我有林婉清顶着，你们到底在乱什么！” 一句话，便让院里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陆母的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不敢，只拼命的流眼泪。 林婉清缓了声音安抚道：“母亲，祈安的事情不怪你，你不要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现在家里一团乱，你若是再有什么事，我如何安心找祈安？” “偷走祈安的人，眼下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咱们必须镇定，不要自乱阵脚。” “他们费这么大的周折偷走祈安，肯定不是为了要他的命，否则直接杀了便是，哪还需要这么麻烦。所以，祈安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陆母捂着胸口道：“真的吗？” 林婉清十分肯定地点头。 陆母又是一通抹眼泪：“那咱们能把祈安找回来吗？” 那可是她二儿子唯一的血脉啊。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将来到了下面，要怎么跟老二两口子交代啊？ 林婉清十分郑重地道：“我一定会把祈安找回来的，但母亲你也要必须跟我保证，一定要好好的。你不许有事，否则，我就撂挑子不管了。” 陆母急忙道：“我一定好好的，我再也不胡闹了。婉清，祈安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会每天去祠堂里求祖宗保佑的。” 林婉清点点头：“好，那就麻烦母亲多求一求祖宗，让他们保佑祈安能平平安安回来。” 安顿好了陆母，林婉清便把江怀谦和江熠叫了过来。 江熠一进来便说道：“我已经把祈安院子里的人都审了一遍，院子里的人都没有问题。从祈安的院子到后门，沿途我也都仔细地梳理过一遍了，查到了几处问题。” “有个小厮说，快散席的那会儿，见到马棚那边的老李头搬着一筐菜叶子往厨房那边去。当时他还问了老李头一句，怎么他跑来菜了。老李头说厨房人手不够，所以让他来帮忙把不要的菜叶子搬走。他打算搬去喂马，当时还让那小厮搭把手，但是小厮自己有差事在身，就没理会。” 林婉清立刻问道：“老李头呢？” 江熠道：“死了，死在马厩里，而且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至少在小厮遇到搬家的老李头时，就已经死了。” 林婉清眼神一凛：“搬菜的那个老李头，是假扮的。那筐菜叶……” 江熠点头：“我也问过厨房的人，他们说并没有叫人来搬过菜叶，厨房的菜叶全都在。” 这下全明白了。 有人混进了将军府，杀掉了老李头，并假扮成他的样子，用一筐菜叶，把陆祈安给偷出了将军府。 江怀谦问道：“你可以怀疑的对象？” 林婉清道：“大概率是南越国的奸细。眼下南越和大梁的战事，南越接连失利。他们很可能是想绑了祈安去要挟晋骁。” 因为她给大梁军队准备了足够的药材和粮食，还把许多战事上的重要事情提前告诉给了陆晋骁。再加上太子亲征北疆，让大梁士气大振，所以这一场仗，大梁打得很漂亮。 南越接连大败，肯定不会甘心的。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想出这么下作的法子来。 江怀谦道：“那必须立刻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晋骁，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林婉清道：“是必须告诉他，我一会儿就写信。另外，我要去一趟南越。表哥，我需要你陪我走这一趟。” 江怀谦吓了一大跳，急忙阻止道：“你去南越，就不等于送羊入虎口吗？婉清，你不要胡闹！晋骁肯定有办法把祈安救回来的，你安心在京城等着就是。” 林婉清摇了摇头：“舅舅，如果真等南越把祈安推到阵前，威胁晋骁，那后果就不可估量了。难道真要让晋骁为了救祈安，而割让大梁的疆土吗？或者为了守住大梁疆土，而逼着晋骁放弃祈安？” 这两个可能，对陆晋骁来说，都跟要他性命没区别了。 所以，她必须要去一趟南越。 江怀谦不解：“你去南越做什么？难道你打算用自己去换祈安吗？绝对不可以！” 虽然陆祈安是陆家二房的唯一血脉，可林婉清也是他妹妹唯一的女儿啊！ 林婉清道：“当然不是，只有傻子才会想到用这种办法。我又不傻。” 她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还能不知道点敌国皇室的丑闻了？ ------------ 第251章 太子私生子 当天夜里，林婉清便带着紫苏，采菱采莲，还有张乾和他的几个兄弟，以及江熠，一起出京，奔着南越而去。 临走前，她给皇帝写了封信，用蜡封好，送到了庄家，让庄大人明天务必要交给皇帝。 她把陆家上下全交给了皇帝。 现在京都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敌国的奸细，她又不在京都，万一那些人再对陆家人下手怎么办？ 陆家现在老的老，小的小，交给谁都是个拖累。 唯有交给皇帝，她最放心。 他们出城的时候，是经过乔装打扮的，由金吾卫护送到了城外。 一出城，几人便骑着马一路狂，跑了近一个时辰才停下来，让马歇脚喝水，他们也好调整一下。 紫苏满眼的心疼：“姑娘，你能坚持吗？” 虽然林婉清会一些防身的功夫，但毕竟长年生活在后宅，平日里出门都是马车，骑马这种事情，一年到头也没两回。 所以她怕林婉清坚持不住。 林婉清确实感觉不太适应，不过一个时辰的骑行，她就感觉浑身被颠得发疼。 只不过现在不是娇气的时候，她便朝紫苏笑笑：“问题不大，出门前半夏特意给我做了准备，等我适应了就好了。” 半夏给她准备了几条专门用来骑马的裤子，裤子比较贴身，紧紧裹在腿上。大腿内侧地位置还专门做了加厚，这样就不用担心马鞍会磨破腿了。 休整了一会儿之后，几人又再次上马继续赶路。 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南越，这样，她的计划才能成功。 于是一路上，他们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几乎都不下马，有时候吃东西都直接在马背上吃。 就这么跑了半个月，他们终于抵达了南越的都城。 一进南越境内，几人就给自己做了些简单的易容。 南越和大梁虽是相邻的两个国家，但因为地域影响，两国的百姓长相上差别还挺明显的。 南越国的人长得都是高鼻梁，深眼窝，肤色较重。 大梁人的五官则偏扁平，肤色白。 采菱和采莲在易容方面挺有一手，只在几人的脸上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就让他们变得和南越人相差无几了。 林婉清对她们姐妹二人的这一手表示很感兴趣，要不是时机不对，真的会拉着她们好好研究一番。 到了南越都城后，几人也没找客栈投宿。 因为他们不会南越话，一旦投宿，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现在南越和大梁打得不可开交，要是让这里的百姓知道他们是大梁人，只怕立马就把他们绑起来送到官府了。 几人找了个破庙暂时安顿下来，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还特意穿得破破烂烂，就跟寻常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连着赶了半个月的路，大家都瘦了一大圈，尤其是林婉清，瘦得脸上都没肉了，扮起乞丐那真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几人在破庙里生了火，围着火堆坐着。 紫苏替林婉清捏着腿，给她缓解一下劳累。 张乾顶着一张被抹得乌漆麻黑的脸，带回来几个馒头。 “只能弄到这个，大家先凑合着吃点。” 林婉清一点也不嫌弃，拿过一个馒头就大口吃了起来。 吃过馒头后，林婉清才道：“咱们这一趟来南越的目的，就是为绑架南越太子的私生子。” “私生子？” 几人都吃了一惊。 林婉清点点头：“没错，南越太子赫连雄有个私生子，是跟他最爱的女人生的。这个女人，是他爹南越王的妃子。两人有了私情，太子便用计，把这个妃子用假死的办法偷出了宫，养在外面。两人生了一个儿子，目前大概五六岁。” 江熠惊呆了：“这种事情应该十分机密了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婉清淡淡笑道：“林纤云告诉我的。” 反正林纤云和苏锦程已经死了，以后有什么不好解释的事情，就往他俩头上推。 张乾几人已经知道林纤云和苏锦程是重生者的事了，所以她这么一说，他们便信得真真的。 唯独江熠多看了她一眼。 林婉清并不在意，继续说道：“这个妃子和那私生子的具体住处我就不知道了，林纤云也不清楚，所以咱们得赶紧找他们的住处，然后想办法绑走那个私生子，最好连着那个妃子一起绑了。” 想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找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便是林婉清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他们时间紧迫，可容不得他们慢慢大海捞针。 于是第二天，张乾几人便出去打听南越太子，时日里最常去的地方。 林婉清则带着紫苏，在南越都城里到处探，看看能不能从那些贵妇人嘴里得到些线索。 说来也是巧，林婉清和紫苏正窝在一家首饰铺子门口假装乞讨的时候，紫苏突然发现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她赶紧捅了捅林婉清：“姑娘，你看，那是不是怜影。” 林婉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道身影一晃而过。但林婉清已经辨认出来了。 “是她！快，咱们跟上。” 主仆二人立马跟了上去。 怜影如今一副南越人打扮，身边跟着好几个人，应该是监视她的人。 两人跟在这几人身后，一路躲躲藏藏，跟了好远，终于，那几人进了一处看起来并不太起眼的宅子。 林婉清看了看那宅子周围的环境，忍不住笑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里应该就是那妃子和私生子的住处了。” 紫苏看了一眼没看出门道来：“姑娘，你确定吗？” 林婉清点了点头，指了指那宅子：“你看，那宅子看着不起眼，但看门的人却极有来头。” 紫苏仔细一看，瞪大了眼：“他穿的军靴！” 林婉清指了指那院子里面：“你看，那个角楼，像不像瞭望塔？寻常人家，怎么可能在家里弄这些东西。这里不止是那对母子的藏身之地，也是南越太子一处十分重要的据点。” 紫苏彻底服气：“姑娘，你这观察力也太强悍了，你要不说，我都发现不了。” 林婉清笑笑：“别拍马屁了，咱们赶紧回去商量对策吧。想从这里面把人偷出来，可没那么容易。” ------------ 第252章 混进敌营 林婉清说得没错，想把那妃子和私生子，从那看管森严的地方偷出来，根本不可能。 张乾几个想了不少办法，都没办法混进去。 眼见着几人在南越已经待了两三天了，还没有丝毫进展，林婉清急得嘴角起了个大泡。 如今距陆祈安被偷走，已经快二十天了。按时间算，那些人带着陆祈安，怎么着也到了北疆战场上。 如果他们拿陆祈安抵在阵前，陆晋骁肯定要被牵制的。 林婉清眉头紧锁地道：“实在不行，今晚咱们就想办法放火，趁火烧起来了，咱们就混进去。” 总之，不能再拖了。 张乾有些担心：“可是那里面的情况咱们谁也不知道，进去之后，能顺利找到目的吗？” 林婉清道：“先进去再说，男的太显眼，所以，就由我们几个女子进去。” 女人总是会让人放松警惕的。 江熠立马反对：“不行，让采菱她们几个进去就你，你不能去。你那点防身功夫实在不够看，万一有什么危险……” 林婉清道：“可是她们不认识那两个目标人物，她们又不会南越话，根本听不懂也没办法跟别人沟通。没时间让她们慢慢摸清情况了。” 江熠道：“你不也没见过吗？” 林婉清道：“我见过。” 上辈子，南越和大梁曾短暂的和平过几年，太子赫连雄曾带着这个妃子到访过大梁。不过当时那位妃子是以赫连雄婢女的身份示人的。 林婉清不给江熠继续追问的机会，说道：“今晚张乾你们几个就负责放火，多放几个地方，把水搅得越浑越好。紫苏，采菱采莲，我们几个换上他们里面的衣服，趁乱混进去，能混进去一个算一个。如果混不进去，就赶紧撤离，不要被发现了，知道吗？” 几人都认真点头。 因为要混进那个宅子里，所以他们必须准备几身合适的衣服。 好在那里面的人穿的衣服倒不是什么特殊的花纹，采菱和采莲多跑了几个布庄，买到了合适的面料，几人抓紧时间赶工，终于在后半夜的时候把衣服做了出来。 主仆几个换上了衣服，然后跟张乾他们一起，悄悄的到了那处宅子附近。 张乾压着声音道：“县主，我们兄弟几个去放火，你们一定要小心。见机行事，不行就撤，千万不要强求。” 几人再三表示记住了，张乾这才跟几个兄弟招了招手。 很快，几人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没多时，远处就有火光传来。 林婉清道：“该我们了，咱们分头行动，我跟紫苏一起，采菱采莲，你们一起。注意安全。” 主仆四人在黑暗中分开。 林婉清带着紫苏朝着最近的起火点附近跑去。 到地方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灭火了。 紫苏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有个角落处没有人，于是对林婉清指了指，两人朝那角落潜过去。 紫苏先提着气跳上墙头仔细观察了片刻，确定这里没有人后，便立刻丢下绳索，将林婉清拉上来。 好在林婉清有一些防身功夫，虽然并不够看，但好歹手脚麻利，不会拖后腿。 趁着那些人在灭火，两人摸进了院子里，随后小心翼翼地避开有人的地方，慢慢往这处宅院的中心靠近。 越往里走，两人越是心惊。 这里面的守卫比她们想象中的更加森严，几乎快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程度。 两人必须万分小心，才能不惊动那些守卫。 还没等她们走太远，身后突然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有吵闹声。 虽然林婉清听不太懂南越话，但她也迅速地发现了问题：“那些人肯定是生疑了，快，找地方躲起来。” 全然陌生的环境，想要找地方藏身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更何况这里面守卫如此森严，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婉清心一横，拉着紫苏就朝不远处的一排矮房子跑去。 这矮房子是给下人住的，她们身上穿着下人的衣服，混在里面，总不至于一眼就发现。 结果两人推开房门钻进去后，一道警惕地声音传来：“谁？” 是大梁话！ 林婉清和紫苏对视一眼，迅速猜到了这个房间住的是谁。 怜影！ 主仆二人迅速朝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扑过去，一把将怜影按在床上，并捂住了嘴。 “怜影，是我。你要是不想死，就老实配合我们。” 怜影也听出了林婉清的声音，身体不敢置信地僵了一下。 搜查的脚步正往这边来，林婉清附在怜影的耳边说道：“将军府里的事情，或许你有委屈，有不甘。但你现在先把这些事情放一放，你是大梁的女儿，现在南越人抓走了祈安，准备用他抵在阵前，逼大梁退兵割地。我希望你能站在民族大义的立场上，帮我们一把。等这件事情解决了，你想要什么公道，我都可以给你。” 原本林婉清以为需要费些口舌才能说服怜影，没想到她立马就点头了。 林婉清有些意外：“你真的愿意配合我们？” 怜影再次点头。 林婉清道：“那我松开你，你不要喊叫。” 紫苏却是有些不放心地低声喊了林婉清一声：“姑娘！” 她对怜影可没有一点信任。 林婉清道：“我相信她，她是大梁的孩子，肯定不会忍心看着大梁的士兵和百姓，被南越人屠杀。怜影，我可是把千千万万条大梁人命交到你手里了。” 怜影缓缓点头。 林婉清松开了她。 正在这时，外面搜查的人已经到了门口。 “砰砰砰——” 敲门声响过之后，便有人操着一口有些生硬的大梁话的声音：“开门，我们怀疑有奸细混进来，你把门打开，我们要搜查。” 林婉清和紫苏的心都提到了喉咙眼儿。 这个房间并不大，而且陈设简单，她们想藏身都没地方。 谁知怜影突然掀开靠墙放着的一口柜子，将里面的衣物抱出来，露出柜底的木板来。木板一掀开，下面竟是个只能容纳一人进入的洞。 没时间给林婉清和紫苏惊讶，怜影将她们两个推了进去，又迅速将柜子恢复原样。 ------------ 第253章 怜影相助 林婉清和紫苏蜷着身子，躲在那个并不算太大的洞里，一动也不敢动。 外面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动静，并不真切，似乎还有一道巴掌声。 过了一阵，两人头顶上的木板被拿开。 “出来吧，他们走了。” 紫苏赶紧起身跳出柜子，再回头把林婉清给拉出来。 林婉清一出来，便看到了怜影脸上的红肿。 怜影淡淡道：“他们打的，在这里，挨耳光都不算事。” 林婉清心情有点复杂：“我知道现在跟你说抱歉这种话，显得我有些虚伪，但你现在这样，确实跟将军府脱不了干系。” 怜影的眼泪滚滚而下。 恨吗？怨吗？ 其实是有几分的。 她只不过是爱慕将军，想成为他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想和他共度一生。即便是她痴心妄想，但好歹看在她忠心不二地守候那么多年的份上，也不该随意把她发卖了。 但林婉清的话说得很对，她是大梁的女儿，将军府或许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但大梁没有，大梁的百姓更没有。 林婉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怜影固然有做错的地方，但她若是一味的站在高处去指责怜影，又有些可笑了。 怜影只是众多后宅丫环们的一个缩影。 她们有的是想过好日子，有的是爱慕男主人，所以生出了这些心思。后宅里爬床的丫环数不胜数，除了女主人生气之外，可从来没人说这是错的，更不会说男主人有错。 后宅的丫环，身不由已，别说自由了，便是命都是捏在主子手里的。主子若是仁善，日子便能好过些，到了婚嫁的年纪，有了心仪的对象，还能求主子一个恩典。 若是主子难相处的，便能随手把她们当人情，嫁给各种莫名其妙的人。 虽然她不曾这样对怜影，可设身处地去想，如果她是怜影，她能有更好的选择吗？ 一个身不由己的丫环，爱上了自己的主子，不甘心被随意安排人生，所以孤注一掷想拼一把。 不能说是错了，但却是真的傻。 可但凡怜影能有另一种选择，她又何必这样呢？ 所以，她从来没有指责过怜影。 世道苛待女子，同为女子，她又何必再去为难其他比自己还要势弱的女子呢。 怜影知道林婉清从来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甚至当初将军府逃命的时候，林婉清都没有丢下过她，这也是她愿意配合的原因之一。 她擦干眼泪问道：“你们想做什么，我如果有能帮的地方，一定会全力相帮的。” 林婉清十分感激地道：“我想找南越太子藏在这里的那个女子和她生的孩子。你在这里应该有一段时日了，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怜影还真知道：“你说的可是那个长得并不算很出众，但却被保护得很好的女人吗？那个孩子只有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和她很像。” 林婉清点头：“对，就是她。” 怜影道：“那你们跟我来，她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只不过一路上岗哨很多，容易被发现。” “你们想好要怎么把人弄出去吗？” 林婉清摇头：“实不想瞒，我们时间很紧迫，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制造混乱，趁机溜出去。” 怜影说道：“你们这个计划，很容易失败。如果只是你们自己的话，倒还可行。但你们要带上两个人质，可没那么容易。” 林婉清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是她们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只能冒险一试了。 怜影看了她一眼：“如果夫人信得过我，就由我来安排。我有办法让你们顺利离开这里。” 林婉清先是一喜，随后担忧地问道：“你会有危险吗？” 怜影笑道：“自然会有一些危险，但我有把握。” 林婉清觉得这话的可信度不高，可是她们没多少时间了，多耽误一刻，北疆战场上可能就要多死好多人。 于是她捏了捏拳头：“那你来安排。” 怜影点点头，“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过去。” 林婉清立刻便要走，紫苏却拉了她一把，用极低地声音说道：“姑娘，咱们真的要……” 她真的很不放心，怜影之前对将军有那等心思，后来又被将军府发卖，这中间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很难保证她不会怀恨在心，趁这个机会报复。 林婉清道：“咱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而且我相信她，她的眼神骗不了人。” 她仔细观察过怜影的眼神，里面有很多情绪，唯独没有对她的恨。 紫苏实在没办法了，只得暗下决心，如果一会儿真的有什么不测，她便是死，也要护着她家姑娘逃出去！ 三人出了房间，小心翼翼地前进。 此时搜查刚过，守卫反倒松了不少，让她们的行动少了很多阻力。 在躲过两批巡查士兵之后，她们顺利到达了那个妃子所住的院子前。 这个院子，从外面看来一点也不显眼，不熟的人肯定不会想到，这里面住着南越太子的心上人。 怜影小声说道：“这个大宅里的守卫很森严，但院子里并没什么守卫，只有几个丫环婆子。你们快进去吧，等你们出来，我就去帮你们引开守卫。” 林婉清冲紫苏点了下头，紫苏就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来，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将那药粉撒向院中。 片刻后，她将这个院子里的所有房间，都撒了药粉。 很快，院门打开，紫苏小声说道：“姑娘，快，人已经都放倒了。” 她们带来的药是揽月配制的迷药，效果十分霸道，只要吸入一点，便能睡上大半日。 林婉清提醒怜影护好口鼻后，一头钻进院子里。 没多一会儿，主仆二人便各自背着一个人悄声出来。 怜影带着她们在这座阴森的宅院里穿行，左绕右拐，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一处附近。 等躲过一批巡逻的守卫之后，怜影说道：“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一会儿你们听到吵闹声，就赶紧翻墙离开。” 林婉清不放心地道：“你真的会没事吗？” 怜影笑着点头：“当然。夫人……如果我以后还能回大梁，你能帮我劝一劝将军吗？我就想留在将军府里，远远看着他就好。” ------------ 第254章 左右为难 林婉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郑重地道：“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们来接你回家。” 她没办法替陆晋骁做决定，也接受不了她和陆晋骁之间有第三人。 但她一定会想办法，把怜影接回大梁。 至于别的事情，不是现在该考虑的。 怜影冲她缓缓一笑：“夫人，我信你，你向来说到做到。我一定会等你们来接我回大梁，别让我等太久。” 林婉清重重点头：“你一定要保重。” 怜影嗯了一声，转身奔进了夜色里。 没多一会儿，怜影大喊大叫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从四面赶来的脚步声。 林婉清和紫苏背着人质躲在黑暗里，看着那些守卫急匆匆地往怜影那边跑。 紫苏心里一紧，小声说道：“姑娘，怜影真的不会有事吗？” 林婉清心里同样也发紧，只是这个时候，她知道轻重。“不会的，一定不会有的事。她说过她有把握，咱们要相信她。” 这话，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等确定没有守卫再经过的时候，林婉清道：“快，你先上墙头。” 紫苏也没啰嗦，将身上的人质放下，跳上墙头，然后再放下绳子。林婉清则用绳子把人质绑好，配合着紫苏把人弄上去。 两人的速度很快，加上那妃子的身材娇小，孩子年纪也小，她们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人给弄了出去。 等林婉清爬上墙头的时候，一道女性的惨叫声传来。 “怜影！” 林婉清下意识地朝那边看了一眼。 紫苏一狠心，拉着林婉清跳下了墙头。 两人落在地上，片刻不敢耽误，扛起人质就跑。 没跑多远，就遇上了张乾他们。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 林婉清说道：“咱们要迅速赶到城门那边去，趁着他们还没发现，咱们要第一时间离开这里。” 否则慢一点，他们就走不了了。 于是几人匆匆朝着城门的方向跑。 张乾还特意去把马车给弄了来。 林婉清和紫苏一副丫环打扮，并把那对母子化妆成一对母女，又给两人灌了些药，没一会儿，两人的全身就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点，看起来格外吓人。 很快，一股腐臭味从两人身上传了出来，熏得林婉清和紫苏都有些喘不上气。 赶到城门脚下，正好是开城门的时间。 城门处的守卫按例要检查马车，张乾操着刚学来的南越话，跟士兵解释：“车里拉的是病人，这病会过的人，你们检查的时候千万要小心，捂着鼻子些，别吸了病气。” 守卫瞪了他一眼，转身掀开了帘子。 那股腐臭味扑面而来，熏得守卫往后退了几步。 张乾赶紧递过去一块帕子，示意守卫捂着口鼻。 这下守卫倒是没再给他摆脸色，接过帕子捂在嘴上，再次掀开帘子。 林婉清和紫苏赶紧把被子掀开一点，让守卫看清楚。 守卫在看到那两人身上那些红点子时，吓得一下弹开老远，“赶紧走，不许停留！” 那病一看就是特别凶险的传染病，万一再给他传染上了，那可真要命了。 张乾不住地道歉，还掏了一块碎银给那守卫。 守卫脸色好看了许多，对着张乾说了几句，大概是在交代他们什么事，但张乾一句也听不懂。 好在，守卫怕死，赶紧让他们走了。 出了城门之后，等确定那些守卫看不见了，几人跳上马车一路狂奔。 林婉清这会儿才有空询问：“采菱和采莲呢？” 张乾道：“她们也成功潜进了那宅子里，等她们知道这两人不见之后，就会撤回来。” “对了，夫人，你们怎么这么顺利？” 林婉清默了默，道：“是怜影帮我们找到这两人的，也是她帮我们引开了守卫。” 张乾极为意外：“竟然是她！” 林婉清道：“我们一定要赶快赶到北疆！怜影还在等我们去接她回大梁。“ 张乾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便知道怜影估计会不太好。 于是拿起鞭子催促着马儿赶紧跑。 一行人一路上换了好几次马车，也换了好几次装扮。 为了避开追捕，他们特意绕了路。 终于，在三天后，他们从南越境内成功脱身，进入大梁，离北疆战场越来越近。 北疆军营。 陆晋骁站在瞭望塔上，看着对面的敌军大营。 距离很远，只能看到一点影子。 他的脸色十分严肃，嘴角紧紧抿着，眉头也皱成了一个川字。 莫离爬上瞭望塔，脸色也很难看，“将军，想到法子了吗？” 陆晋骁摇了摇头。 从军十载，上一次让他如此难受的时候，还是父兄战死沙场时。 可那一次，他心中的难受和恨，可以用厮杀去消解。 这一次，他该如何是好？ “南越这些狗、娘养的，竟然想出如此下作的办法。祈安还那么小……将军，我带人潜进敌营，把祈安救出来。我跟你保证，一定能把他救回来。” 陆晋骁道：“你当那赫连雄是吃素的？只要你们靠近他们的大营，就会被发现。你们去救人，不过是送死罢了。” 莫离一掌拍在瞭望塔的柱子上：“那咱们怎么办？对面只给咱们三天考虑的时间，要么退兵割地换祈安，要么……” 就牺牲祈安。 后面这句话，他都不忍心说出来。 那可是陆家二哥唯一的血脉，牺牲祈安，比牺牲他们自己还要难受。 陆晋骁紧紧攥着拳头，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敌营。 正在这时，塔下有士兵过来道：“将军，副将，太子请你们过去一趟。” 二人从瞭望塔上下来，到了太子的营账。 太子见他们进来，便让两人坐下。 “孤已经派人传信回京都了，八百里加急。” 莫离说道：“但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即便是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三天时间也……”不够用啊。 京都离北疆两千多里，便是八百里加急，路上不计代价地跑，也需要近三天时间，一来一回便是六天。 这中间还不算信送到皇上手中，皇上再召集朝臣商讨定夺的时间。 等皇上他们商量完，黄花菜都凉了。 ------------ 第255章 以身入局 太子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这个难题，他解决不了。 南越给的时间只有三天。 他见陆晋骁双眼血红，便道：“陆将军，朝廷绝对不会寒了忠臣烈士的心。” “孤来北疆的时候，父皇给了孤一支精锐，今晚，孤便让他们潜进南越军营，把祈安抢回来。” 莫离立刻道：“卑职也去。” 陆晋骁的拳头一直没有松开，缓声道：“谁都不要去。赫连雄的行事作风，末将十分了解。祈安现在只怕跟他同吃同住，待在他们十万大军的中心处。便是派再多的人过去，也根本无法靠近。去了，也不过是白白去送死而已。” 莫离急得眼睛都红了：“那怎么办！难道就放弃祈安了吗？那可是你二哥唯一的血脉！” 陆晋骁眼里含着泪：“那难道就要因为祈安一人，割让大梁的城池，断送数万百姓的性命吗？我若是同意了，我二哥在天有灵，也会不安的。我陆家的列祖列宗，更无法接受我做这样的决定。” 他自己同样也接受不了。 可他也接受不了放弃祈安！ 两国争斗，用一个孩子来做牺牲品，这太残忍了。 简直比杀了他自己还难受。 莫离气得冲出营帐，在外面挥刀乱砍：“赫连雄，我、操、你祖宗！” “有种你自己来战，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你他娘的还是人吗？” 周围的士兵听到这话，一个个都气红了眼。 有士兵冲到太子的营账前，扑通一声跪下，大声说道：“殿下，将军，请允许我去敌营营救小公子！我便是死，也一定要把小公子救回来！” “我也去！” “还有我，我也要去救小公子！” “我也去！” …… 片刻，营账前便跪满了士兵。 太子和陆晋骁一起从帐中走了出来。 陆晋骁哽着嗓子道：“全都给我起来！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去敌营救人，违者，军法处置！” 士兵们急得直呼：“将军！我们不怕死！小公子是二将军唯一的血脉，我们不能让他有事！” 陆晋骁紧攥着拳头道：“我的话，便是军令！任何人，不得置疑！” 太子低头看见他掌心都沁出了血丝，于心不忍地道：“陆将军，让他们去试试吧。” 去试了，将来才不会想起来就内疚到崩溃。 “是啊将军，让我们去试试吧。” 陆晋骁闭了闭眼，睁开眼后，依旧硬声道：“任何人都不得违抗军令！”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他怕自己再留下去，就会改变主意。 太子急忙追了过去。 在瞭望塔下追上了陆晋骁，“晋骁，你为何要拒绝？就让他们去试试，万一能救回来呢？” 陆晋骁一言不发的上了瞭望塔，太子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面朝着敌营的方向道：“殿下，我们陆家和南越对抗了二十年。我的父兄，都死在这片沙场上。他们用自己的身躯，将南越挡在了这片沙场之外。他们最大的心愿，便是打跑南越，守住大梁的河山和百姓。” “那些将士，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丈夫，父亲，他们的家人也在等着他们平安归家。若是他们死在战场上，即便心痛，但他们是为了大梁而死得其所。可若是因为去救我陆家子孙，并且明知道救不出来，还让他们去送死，我做不到，我陆家的烈祖烈宗也绝不会答应。” 太子也没法再说让人去营救的话了。 没来北疆之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他身边有大批抢着为他赴汤蹈火的人。他这样的身份，从小到大遇到的危险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为了保护他而牺牲的人，他也记不清有多少了。 以往，他从来没有太过在意这种事情，因为从小他就是这样过来的，他的父皇，兄弟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们甚至潜意识里就觉得，那些人生来就是为了保护他们的，所以即便是因此丧命，也没什么不对。更何况，他自认宽厚仁善，会厚待那些人的家人，会补偿一大笔银子。 可来了北疆之后，他以往的认知全都被打破了。 他看着陆晋骁他们作战，所有将士一起上阵杀敌，根本没有身份高低之分，大家互相把后背交给彼此，将军为了普通小卒不被背后的敌人砍杀，会飞身过去和敌人以命相搏。普通士兵见自己的上锋有危险的时候，也能舍命相助。 在战场上，他们不是上下级，没有尊卑，只有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赴汤蹈火。 说一声生死之交不为过。 所以，陆晋骁没办法让这些兄弟，去白白送死。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眼底的酸意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南越只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我们等不到父皇的旨意。” 陆晋骁道：“卑职想以身入局，去换祈安。” 太子急了：“你是一军主将，你去换祈安，那大梁的这十万大军岂不是群龙无首？” “晋骁，你不要胡来，你可明白你肩上的责任？赫连雄恨你入骨，你去换祈安，他还能让你有命回来吗？” “北疆少了谁都可以，但不能少了陆家人！你们陆家，是这里的定心丸，你若是有事，整个军心都会散。军心一旦散了，北疆也就完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后果吗？” 陆晋骁十分冷静地道：“殿下，有你坐镇，军心散不了。莫离和其他几位副将对抗南越的经验不比我少，他们能辅助你打赢这场仗的。” 太子不愿听他的：“那你怎么办！你为了救你侄子，就要弃大梁十万大军于不顾吗？孤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这些副将的能力也不如你。若是这次吃了败仗，你就对得起大梁了吗？” 陆晋骁道：“卑职相信几位副将的能力。殿下，祈安是二哥唯一的血脉，也是陆家未来的希望，我没办法弃他于不顾，否则我这辈子都良心难安。我在去交换人质之前，会制定周密的作战计划，还请殿下全力以赴，带领大梁士兵打赢这场仗。我也会尽量想办法，杀了赫连雄。” ------------ 第256章 不当孬种 “咚——咚——咚——” 战鼓一声一声撞击着每个人的心，十万大军集结完毕，随时准备奔赴战场。 太子身穿战甲，手握银枪，站在高台上，对着大军呐喊：“众将士听令！全军出击，痛击南越，让他们永远不敢再犯我大梁！” 所有将士高声齐呼：“全军出击，痛击南越！” “出发！” 太子一马当先，身侧跟着陆晋骁和他的护卫，随后便是莫离几位副将，十万大军便跟在他们身后，如同黑云压境一般。 而对面，南越的军队也带着同样的气势朝他们而来。 在南越的队伍最前面，是骑着战马的赫连雄，他的身后，则是一辆特制的囚车，陆祈安被绑成一个“十”字，固定在高高的架子上。 赫连雄看了一眼前方的大梁军队，回头对着陆祈安邪笑道：“小子，你说你三叔会救你吗？” 陆祈安毕竟还是个孩子，心里还是十分害怕的。 但他不愧是陆家的子孙，知道自己被这些人偷的目的之后，愣是没在这些人面前哭过一次。 甚至三天前被推到阵前，远远看到了父亲，他都忍住没有哭。 他不能当孬种！ 这些人想用他威胁父亲，逼父亲退兵割城！ 他不能让这些人的阴谋得逞！ 他甚至已经猜到了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他心里是害怕的，但他不会退缩。 因为他是陆家子孙！ 陆家子孙天生就带着使命，那便是随时都能为国捐躯。 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他也一样能不辱陆家的使命！ 赫连雄看懂了他的眼神，不由有些纳罕：“小子，你今年几岁？五岁还是六岁？你这么大点的孩子，知道什么是死吗？死，就是再也见不到你的亲人了，再也吃不到好吃的，玩不到好玩的，不……” “不就是跟我父亲和母亲一样吗？躺在棺材里，埋到地底下。我不怕！” 陆祈安大声说道：“我活着有我的亲人爱我护我，我死了，可以去见我的父亲和母亲，和他们团聚，告诉他们我没有给他们丢人！” “我还要告诉他们，南越国就是一群孬种！打不赢我们大梁的军队，就抓我这个孩子去威胁大梁，你们就是一群不要脸的孬种！我一个五岁的孩子都看不起你们！” 赫连雄被一个孩子这样骂，当即就有些挂不住脸，脚下一蹬，便从马背上跃到了囚车上，一把扣住了陆祈安的脖子：“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他长得面相凶恶，又一脸的胡子，看着跟头野兽一样，陆祈安被吓得眼泪都在打转了，但又努力地忍了回去。 “那你就杀了我吧。” 只要他死了，父亲就不用被这些坏人牵制了。“孬种，一群孬种，你是最大的孬种，孬种头子！” 赫连雄眼神一冷，手上用力一掐：“小兔崽子，去见你的短命亲爹去吧。” 陆祈安细细的脖子几乎要被他掐断，人一下就晕了过去。 “太子殿下，出事了！” 一匹马驮着一人狂奔而来，到了赫连雄跟前，迅速说道：“殿下，玉夫人和小公子不见了。” 玉夫人，便是那们被他藏起来的妃子。 赫连雄立刻丢开了陆祈安，瞪大了眼睛质问：“你再说一遍？” 来人战战兢兢地道：“玉……玉夫人和小公子失踪了……” 话音刚落，他就见赫连雄抽出一把刀朝他劈了过来，都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人头便滚落在地。 大军并没有停止前进，无头的尸体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很快就被大军的脚步淹没。 赫连雄气得怒吼了几声：“该死！你们都该死！” 他不想打仗了，他想回去找他的女人。 旁边的谋士太过于了解他，见他这样，便急忙劝道：“殿下，南越大胜就在眼前，您可千万不能功亏一篑。等今天逼着大梁割城让地之后，您再回去寻找玉夫人，到时候便是圣上，也会默认你和玉夫人的事。” “都城那边肯定在全力寻找玉夫人，您现在赶回去，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如先把眼前的功劳抓在手里。等拿着大功回去，让圣上帮忙寻找，那样会事半功倍。” 赫连雄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转头死死地盯着陆祈安，眼里有着势在必得。 另一边。 大梁的军队时，陆晋骁的手紧紧攥着缰绳，眼前坚毅地看着前方，心里却是忍不住想起了林婉清。 一想到她，他的心里就闷着疼。 原本，他计划的是打完这场仗，就赶紧回去和她生孩子的。 他们才相知相许不久，他还没有和她相守够呢。 他答应过她，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可如今，他要食言了。 他这一生，对得起所有人，唯独要负了她。 陆晋骁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胸膛，手底下却没有熟悉的手感。 这一年多时间来，他一直穿着成亲那夜她送他的金丝软甲。每次穿着那件软甲，就好像她陪在自己身边一样。 但今天，他没有再穿它。 他不想带着“她”一起去经历接下来的事，更不想她送他的东西，落在敌人的手里。 不知道，她重新收回软甲的时候，会有多伤心。 一想到那个场景，陆晋骁心头就疼得厉害。 可他，别无选择。 很快，两国军队都到了战场两端。 两军相隔不到一里的距离，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气势。 赫连雄骑着马，带着护卫，得意洋洋地往战场中间走了一段距离，“大梁太子，陆晋骁，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太子转头看了陆晋骁一眼：“你确定不改变主意吗？” 陆晋骁没作声，只轻轻拍了一下座的马儿，马儿带着他往战场上走去。 太子只好跟上。 走到和赫连雄只剩下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时，他们停了下来。 赫连雄笑得十分张狂：“大梁太子，陆将军，你们考虑好，是要割城赎人，还是准备和我南越绝一死战呢？” 他又转头看向陆晋骁：“陆将军，你那侄儿生得真是可爱，跟你二哥长得很像。” 陆晋骁道：“赫连雄，你把我的侄儿放了，我去做你的人质。” ------------ 第257章 婉清救夫 赫连雄愣了一下，“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一军主将，来给他当人质？ 陆晋骁道：“只要你把我侄儿放了，我陆晋骁任你打杀。” 赫连雄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道：“陆晋骁，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一个五岁的小娃娃，死了也就死了，你们大梁不会有人指责你的，你竟然为了他，甘愿来做我的人质？” “不过，你竟然愿意，那我自然不会拒绝。” “来人，去把那小子带来。” “陆晋骁，你可别耍花样。” 陆晋骁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看着陆祈安的囚车被推过来。 陆祈安已经醒过来了，见到自己的亲人，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落了下来。 “父亲……” 陆晋骁朝他笑了笑：“祈安，别怕，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陆祈安问道：“父亲，你是不是答应了这些坏人的条件？父亲，不要答应，我不怕死，我是陆家儿郎，我不怕死的。” 他不想陆家成为大梁的罪人。 他太清楚世人的薄情和现实了，陆家做得再好，那些人都记不住。但只要没做好一件事，他们就会翻脸，把所有事情都怪在陆家身上。 所以他不想因为自己，让陆家沦为大梁的罪人。 陆晋骁道：“没有答应他们的条件，放心，陆家不会成为罪人。” 到底还是个孩子，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想事情无法太全面，听陆晋骁这么说，还以为是有了什么制裁南越的法宝。 于是心里欢喜万分。 赫连雄让人把陆祈安给放了下来，“陆晋骁，你现在扔掉武器，脱下战甲，服下这包药粉，自己走过来。” 他身后有人用箭射过去一包药粉，箭支就扎在陆晋骁战马的脚边。 陆晋骁照做，将自己的武器交给了莫离，从马背上下来，将那箭支上的药包取下来，打开闻了闻，是软筋散，服下之后，便是他这样的高手，也能瞬间失去所有的战斗力。 但他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将那药粉服下。 莫离忍不住喊了一声：“将军！” 陆晋骁并没有回头，只将身上的战甲脱下，只着一身底衣，朝赫连雄走了几步：“现在，你们把孩子放了！” 那药起效十分快，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感觉到手脚在发软了。 赫连雄非常满意地道：“大梁太子，你们的人，留下一人接应这小子，其他人全部后退！” 太子心中万般不愿，眼下也只能先照做。 莫离被留下接应陆祈安。 而陆祈安也终于看明白了，他哭着道：“父亲，你要用自己来换我吗？我不同意，我不要这样！” 但由不得他。 赫连雄知道大梁不可能割城让地的，所以，用一个五岁的孩子，换一个大梁主将，简直太划算了。 所以他让人把陆祈安拎起来，朝莫离扔了过去。 莫离飞跳起来将陆祈安接住，然后迅速带着陆祈安撤离。 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防止赫连雄这个无耻之徒反悔，将他们几个全抓了。 陆祈安伏在莫离的肩头，看着陆晋骁摇晃的身影，哭得撕心裂肺：“父亲，三叔……莫离叔叔，求你送我回去，我要把父亲换回来……” 莫离一个铁汉，硬是被逼得两眼发红，“祈安，一定要记住今天的事情，你是陆家的儿郎，你身上背负着使命，一定要记住！” 陆晋骁看着莫离将陆祈安平安带离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那药效霸道非常，他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摔倒在地。 赫连雄驱马上前，绕着他转了几圈，得意洋洋地欣赏着他的狼狈：“陆大将军，没想到你竟然有今天。” 陆晋骁虽然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能力，但神色丝毫未变，反倒十分闲适：“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行了，别废话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赫连雄最是看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如此态度，仿佛没把他放在眼里一般，于是扬起鞭子，就朝陆晋骁抽了过去。 这一鞭子，打得陆晋骁皮开肉绽。 但他愣是一声也没吭。 赫连雄冷笑：“硬骨头，我倒要看看你这骨头能硬到几时！” 说着，他又朝陆晋骁狠狠地抽了几鞭子，他的鞭子是特制的，用上好的细铁丝精制而成，上面鞭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铁针，每一鞭下去，都能卷走皮肉，留下深可见骨的伤。 陆晋骁疼得额头上汗珠滚落下来，但依旧一声不吭。 赫连雄早就让酒色掏空了身后，打了几鞭子，便没有力气了，于是道：“把他给我绑起来，我要拖着他去咱们军队里绕一圈，让咱们的将士看看，这大梁将军的风采。” 立刻就有人上前来将陆晋骁的双手绑住，准备往赫连雄的马鞍上拴。 就在这时，一道怒喝传来：“赫连雄，你放了我男人，否则，我捅死她！” 陆晋骁听到这道声音，还以为自己疼得太厉害，出现了幻觉。 但他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林婉清风尘仆仆地坐在马背上，整个人瘦得吓人，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的亮，因为里面盛满了怒火。 而在她身后，一个女人被绑在高高的囚车上，正泪流满面地看着赫连雄。 赫连雄看到囚车上的女人时，顿时就疯了：“玉娘，玉娘！” “你们该死！竟然敢伤害我的玉娘！” “我要你们所有人的命！” 林婉清爬上囚车，拿出一把匕首抵在了玉娘的脖子上：“赫连雄，我最后再说一遍，放了我男人！” 说完，她一刀扎在了玉娘的肩膀上。 “你伤了我的男人，我就伤你的女人！” 玉夫人疼得号啕大哭：“殿下，我好疼啊，救救我，殿下，救我……” 赫连雄对她是真爱，见她受伤，恨不得一刀剁了林婉清：“贱人，你竟然敢伤她！我要的你命！” 林婉清又给了玉夫人一刀：“少废话！你现在只要多说一句话，我就多刺她一刀！赶紧放人！多耽误一刻，我也多捅她一刀！” ------------ 第258章 两手准备 林婉清气疯了。 她就晚了这么个把时辰！ 结果陆晋骁就受了那么多伤。 若是她再晚一会儿，他就会被赫连雄用马拖着跑了！ 她能接受自己的男人战死沙场，但绝对接受不了他被人如此折辱。 所以，她顾不管玉夫人是不是无辜，也打破了自己不伤女子的底线。 现在，玉夫人在她眼里不是女子，就是仇人！是敌人！赫连雄伤她男人，那她就伤他的女人！ 反正谁的人谁心疼，就看谁先受不住。 玉夫人从小就没吃过苦，长大后进了南越皇宫给南越皇帝当妃子，后来和赫连雄勾搭成奸，又被赫连雄偷出来养在那处宅子里，如珠如宝一样宠着。 可以说，她这辈子受过最大的苦，也就是生孩子了。 平日里若是谁敢让她碰破皮，赫连雄都能要了那人的命。 现在，当着赫连雄的面，她被林婉清连捅两刀，疼得她浑身哆嗦，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于是吓得不停哭号哀求。 赫连雄是真的在意玉夫人，见她被扎得血流如注，急得直跳脚：“住手！你给我住手！该死的大梁女人，我杀了你！” 林婉清又毫不犹豫地在玉夫人身上捅了一刀。 玉夫人已经疼得晕了过去，人软塌塌地挂在架子上，又一身的血，看起来格外凄惨。 赫连雄暴躁如雷：“来人，给我杀了那个贱人，杀了她！” 林婉清抬手又要捅。 “住手！”赫连雄大吼，“你给我住手！你要是再敢伤害她，我就杀了陆晋骁！” 林婉清冷笑一声：“你杀了陆晋骁，我就捅死这个女人！我一定会让她死得无比痛苦，我要把她身上捅满窟窿，让她流尽鲜血，慢慢耗死！” “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她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甚至情绪起伏都不大，但赫连雄却丝毫不敢小瞧。 他知道，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 于是赫连雄对自己的手下说道：“把陆晋骁解开！” “太子殿下！” 南越的几个将领都急了，这可是陆晋骁！抓住陆晋骁，大梁的军队就瓦解了一半。他们南越的士气大振，绝对可以在这一战里取得前所未有的大捷。 “殿下三思，切不可以感情用事。陆晋骁有多重要，殿下是清楚的，若是圣上知道殿下如此行事，只怕……” “闭嘴！” 赫连雄突然一鞭子甩了过去：“老子做事用不着你来教！谁敢置疑，老子要他的命！赶紧放人！” 几位将领不敢再阻拦，只是心中万分不甘。 他们太想打败大梁了，就算手段不光彩，那又怎样。 眼看胜利在望，结果太子竟然如此昏聩，为了个女人，就把他们的所有努力给白费了。 可他们又不得不听。 很快，陆晋骁就被解开。 但依旧站不起来。 林婉清心中万分担忧，怒视着赫连雄：“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说着，她又一刀扎在玉夫人身上，生生让玉夫人从昏迷中疼得醒了过来。 赫连雄急得跳了起来：“你给我住手！你这个恶毒的贱人！他只是中了软筋散，要不了命。” 林婉清用刀尖抵在玉夫人的脸上：“给他解药！赫连雄，你要是敢做手脚，我就划烂她的脸！” 玉夫人吓得拼命尖叫：“殿下，答应她，快答应她啊！” 赫连雄冲手下的人吼道：“快给他解药！” 立刻就有人把解药喂到陆晋骁嘴边。 陆晋骁也没犹豫，把解药服下。 没一会儿，他就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 赫连雄暴躁无比，扯着嗓子吼道：“我已经喂他吃了解药了，你把玉娘放了！” 林婉清道：“要放一起放，我可信不过你。” 赫连雄一点也没犹豫：“可以，放！立刻放！” 林婉清让人把玉夫人从架子上解下来，由莫离派人扶到了中间线处。 陆晋骁也被赫连雄的人扶了过来。 两方人马交换了各自手里的人质之后，都警惕地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往后退。 眼看就要退出一定的距离了，赫连雄突然大喊一声：“把他们给我杀了！” 顿时，南越负责接人的那几人立刻掏出武器，准备动手。 结果就听见一道孩童的哭声从大梁军队这边传了过来。 林婉清让人把那私生子给拎了起来：“赫连雄，你敢乱来一个试试。” 玉夫人目眦欲裂：“恒儿！” 私生子赫连恒在空中挥舞着手脚，哇哇大哭着：“爹，娘，救我，我害怕，爹，娘……” 林婉清被他吵得脑仁疼，扯了自己的帕子一把塞进他嘴里，把那魔音给堵住。 转头，她看向赫连雄道：“你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卑鄙无耻，幸好，我做了两手准备。” 赫连雄气得脸色漆黑：“你把我儿子放了！他不过是个孩子！” 林婉清把陆祈安牵了过来，“他也是个孩子，你放过他了吗？我这可是跟你学的！” 赫连雄气得抡起鞭子胡乱地甩了好几下。 玉夫人则哭得站不稳。 “让他们走！” 赫连雄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大梁这边的人，放心大胆的退了回去。 赫连雄红着眼吼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把我儿子放了？” 林婉清道：“我们将军府有个丫环在你那里，你把她给我毫发无损地送回来，我就把你儿子还给你。” 赫连雄听到这个要求，都愣住了：“你用我儿子换个丫环？你没疯吧？” 如果是他，他一定要用这种人质换一座城池！结果这女人竟然只是为了换一个丫环！ 林婉清冷笑：“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卑鄙无耻吗？我大梁的军队，向来顶天立地，光明磊落，想要你南越的城池，自己打就是。可做不出来用孩童当人质的下作事来！” 赫连雄的眼神如果能杀人的话，林婉清估计已经死八百次了。 好一会儿，他才咬着牙喊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但你若是敢伤我儿子分毫，我发誓一定会踏平大梁，将你碎尸万段！” 林婉清不屑地笑了一声：“你若真有那个能力，也不至于想出这么下作的法子了。赫连雄，我的丫环有什么闪失，我就让你儿子受同样的罪！” ------------ 第259章 你的命是我的 两军各自退回营地。 林婉清两腿一软，往后跌下去。幸亏旁边有紫苏在，及时扶住了她。 “姑娘，你怎么样？” 紫苏担心得眼眶通红。 这几天，他们没日没夜的赶路，还要躲避南越的追杀，其中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尤其是，林婉清还在路上被南越杀人射伤。 这么一路拼命赶，才赶在这个关键时刻到达北疆军营，一到地方，她就直接上阵和赫连雄对阵了。 坚持到这时候，林婉清整个人都虚脱了。 但她却还不愿意倒下。 她看着被人扶过来的陆晋骁，让紫苏赶紧扶着她过去。 陆晋骁看着她过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伸手想接住她。 结果迎面就是她的一个大巴掌。 没打在脸上，打在了他肩膀上。 “陆晋骁，你个混蛋！” 林婉清骂了这一句，眼泪就滚落了出来。 天知道，在她看见赫连雄的人把他绑起来，准备用马拖行的时候，她差点死在当场。 她不敢去想，自己若是再晚一会儿，他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一想到那个画面，她的心就直哆嗦。 陆晋骁看着她哭成这样，心揪成了一团，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是伤，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婉清，让你担心了。” 林婉清哭着说道：“我在信里说了，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让你一定要等我，你为什么不听啊！你要是有个什么，你让我怎么活！” 陆晋骁无言以对。 他不是不相信她，只是赫连雄步步紧逼，他赌不起。 好在林婉清也不是不懂事的，知道他的难处，没有多责怪他，“你身上的伤，要赶紧处理，我……” 话还没说完，林婉清突然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陆晋骁吓得脸都白了，一把将她抱起，朝军营飞奔而去。 等林婉清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紫苏在床边守着，听到动静，赶紧转头喊了一声：“周军医，县主醒了，快进来。” 下一秒，一道身影冲了进来。 周军医抓起林婉清的手腕仔细地摸起脉来，过了一会儿才道：“县主就是太过劳累，加上伤口没有好好处理，有些感染。我已经把伤口周围的腐肉割掉了，接下来好好养着便是。”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林婉清才发觉自己胸口疼得厉害。 确定林婉清没什么大碍了，周军医又迅速消失在了营帐里。 紫苏说道：“县主，你真的快把奴婢吓死了。你昏睡了两天！周军医给你割腐肉的时候，你竟然都没醒。我真的好担心……” 她真的好担心自家主子会醒不过来。 林婉清忍着剧痛问道：“将军怎么样？还有祈安，他怎么样？” 话音刚落，营帐的帘子再次被掀开。 陆祈安率先冲了进来，陆晋骁跟在后面。 “母亲，你怎么样？痛不能？儿子给你吹吹。” 陆祈安一边说，一边撅起嘴，往林婉清的伤处吹。 紫苏适时道：“小公子这两天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刚刚是因为内急了，才离开了一会儿。” 陆祈安红着眼睛道：“母亲，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以后儿子一定好好学武，保护母亲。” 以前，他对林婉清的感情浮于表面，哪怕大姐和二哥都已经真心的接纳了这位年轻的母亲，但他始终没有真正接纳过。 在他心里，他的母亲只有一位，那便是他的生母。 但现在，林婉清在他心里的地位，超过了生母。 能在他被劫走后，不顾自己的安危，潜进南越国，冒险将赫连雄的女人和孩子偷出来，并历尽艰辛送到北疆，只为换他平安归来。 便是他的生母，也很难做到如此。 这样的母亲，他如何不认、不爱、不敬！ 林婉清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关心地问道：“那些南越混蛋有没有欺负你？他们有没有打你？饿着你？” 如果有，那她一定要让赫连雄的儿子也把这些罪都受一遍！ 陆祈安哽咽着摇头：“他们只是吓唬我，没有打我，也没有饿着我。” 紫苏也道：“姑娘，奴婢仔细给小公子检查过，身上除了有几处轻微的擦伤之外，没有别的问题。” 林婉清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抬起眼，看向陆晋骁：“你怎么样？” 紫苏忙牵起陆祈安，退出了营帐。 陆晋骁走到床边坐下来，拉起她的手，亲了又亲：“我没事，皮肉伤，过些日子就好了。反倒是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强撑着跟赫连雄对阵。你能不能别这么要强。” 林婉清道：“我本来是撑不住了，可我看到赫连雄那样折辱你，我就忍不住想捅死他！” 她说得没有半点夸张，她当时真的想捅死赫连雄。 可惜她做不到。 想想都恨得慌。 陆晋骁赶紧安抚：“别生气，你现在有伤在身，可不能动气。” 林婉清瞪他一眼：“最让我生气的就是你！你……” 责怪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懂他的无奈。 所以，她才豁出命，去南越偷、人。 好在，她赶上了。他虽然受了伤，但好在性命无碍。 她咬着牙道：“陆晋骁，你这条命是我换回来的，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做这种事！还有你的身体，也是我的，你不可以再随便受伤！记住了没有！” 陆晋骁红着眼睛道：“记住了，以后我一定老老实实的，你不让我做的事，我一定不做。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在他听说她这一路上经历过的事情之后，陆晋骁的心就痛得不得了。 这样柔弱的一个姑娘，为了他，奔波千里，被追杀，还几次险些丧命。 他陆晋骁何德何能！ 别说她不允许他受伤，便是她想要他的命，他也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林婉清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将胳膊绕到他颈后，微微一用力，便将他的头给勾了下来。 “那我现在命令你，亲我。” 陆晋骁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她的唇。 ------------ 第260章 接你回家 林婉清能下床出营帐，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了。 她身体透支得太厉害，军医不允许她走路，于是陆晋骁让人弄了个带轮子的椅子过来，让紫苏将她抱到椅子上，推着她出了营帐。 “夫人好。” “见过夫人。” “见过县主。” “县主，你的伤好些了吗？你可一定要好好休养啊。” 军营里的士兵们，看到她出来，都跑过来的要招呼。 以往，他们都觉得女子都是柔弱的，担不起大事。可这一回，林婉清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能带着那么几个人跑到南越，把南越太子的女儿和儿子给偷出来，这种事情，他们自认没那个本事。 但林婉清做到了。 这让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婉清头一回被这么多人围着打招呼，关心，还有些不太习惯。 陆晋骁笑着道：“你这次可是扬名立万了，大家都说，你应该来军营里当将军。” 林婉清连连摆手：“我可没那个本事。” 她这次之所以能成功，不过是因为知道赫连雄的破事，并且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有数的，并不会因为侥幸成功，就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 两人正说着话，太子带着他的护卫走了过来：“佑禹县主，你伤势可有好转了？” 林婉清想起身行礼，太子连忙制止了她：“别这么多礼，你有伤在身，可不能乱动。” “谢太子体恤。”林婉清道：“殿下，那日我没有经过殿下和几位将军的同意，便自作主张地跟赫连雄做了交易，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笑道：“你立了这么大的功，何罪之有。而且你说得很对，大梁想要南越的城池，光明正在的打就是，用一个孩童做要挟，实在下作，我大梁朝不屑为之。” 林婉清悄悄松了口气。 她其实还是挺担心太子会怪罪的。 毕竟能用这种方法逼着南越割城让地，那是多便宜的事情。结果却让她用来去换一个丫环。 虽然赫连雄的私生子是她偷来的，但太子是君，若太子不认可她的做法，随时可以治她的罪。 太子好奇地问道：“孤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丫环，值得你花这么大的代价去交换？” 林婉清道：“不是我的丫环，是将军的。” 陆晋骁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吃惊地道：“是怜影？” 林婉清点点头：“怜影被发卖出府之后，落到了南越奸细的手里，被送到了南越太子手里。我们这次的行动能成功，怜影帮了大忙。她带着我们找到了那玉夫人母子，还掩护我们撤离。说真的，我现在很担心她，很怕她已经遭了不测。” 那天晚上的那声惨叫，一直揪着她的心。 林婉清有些哽咽：“我答应过她的，要接她回家。” 陆亚骁听完之后，脸色十分复杂。 他没想到，怜影竟然能帮这么大的忙。 太子忍不住道：“难怪县主会和赫连雄做这样的交换，若是换作孤的话，也会如此。县主大义，那位怜影姑娘，也是大梁的好女儿。” 林婉清很认可太子最后的这句话。 怜影虽然有些事情没做好，但在民族大义面前，她是好样的。 她希望这样的好姑娘，能平安回家。 北疆战场离越都城有七八日左右的路程，所以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半个月时间。 等到赫连雄派人来通知，他们已经把怜影带来时，林婉清的伤口都快掉痂了。 “快，去把那孩子带来。” 赫连雄的私生子跟陆祈安差不多大，但被养得十分娇气，因为一路上奔波，担惊受怕，所以到达北疆之后，这孩子就大病了一场，险些小命不保。 几个军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的命给吊住。 不过这一通折腾下来，那孩子瘦得跟纸片似的了。被带来的时候，眼里满是惶恐。 尤其在看到林婉清时，吓得浑身发抖，尿了一裤子。 林婉清：…… 她有这么吓人吗？ 紫苏忍着笑小声道：“那天姑娘捅玉夫人的时候，这孩子就在旁边看着，胆子都让姑娘给吓破了。” 林婉清有些赧然。 那天情况紧急，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不然她肯定不会当着一个孩子的面那样做的。 林婉清让人给那孩子换了裤子，便带着他去了太子那边。 太子和陆晋骁正在商讨这事，见她过来便道：“赫连雄让我们一个时辰后，去战场那边交换人质。双方都不许带超过一百人的护卫。” 林婉清眼睛一眯：“我不信他。” 那赫连雄就是个小人，什么无耻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绝对会暗中埋伏的。 太子也道：“孤也不信，所以想问问县主，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林婉清仔细思考了好一会儿，转头看向了那私生子。 可怜的孩子被她一看，又是一哆嗦。 裤子又湿了。 林婉清：…… 一个时辰后。 林婉清和陆晋骁、莫离，以及一百名护卫，到达了赫连雄指定的地方。 赫连雄已经等在了那里，那位玉夫人也在。 玉夫人明显憔悴消瘦了许多，两方一碰头，她便急忙说道：“我的儿子在哪儿，你们快让我看看他。” 林婉清道：“想见你儿子，就先让我看看我要的人。” 赫连雄冷着脸，让人把怜影给带了过来。 只是见林婉清看清怜影的模样时，顿时愤怒得红了眼睛：“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眼前的怜影，看着很不好，整个人瘦得令人心惊，脸上更是有一块可怕的印记。 那是用烙铁烙出来的！ 赫连雄满不在乎地道：“你们劫走我的夫人和儿子之后，她就被我的护卫们抓起来了。这是发生在你我达成交易之前的事情，可不能怪我不遵守约定。” 林婉清气得浑身发抖：“你们真是一群畜生！” 亏她方才还觉得自己不该当着孩子的面伤人，现在她只觉得自己那天捅的刀太少了！ 这边南越的杂碎，根本不值得一丝怜悯！ 林婉清强忍着心中的恨意，对怜影说道：“怜影，我来接你回家了。” ------------ 第261章 怜影之死 怜影听到林婉清的声音，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夫人，你真的来接我了。” 林婉清在看清怜影的模样那一刻，忍不住捂住了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怜影的双眼，竟是被人挖了去！ 陆晋骁愤怒地道：“赫连雄，你们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简单禽兽不如！” 赫连雄无赖地笑道：“这可怪不得我，她受伤在前，咱们约定在后，我可没有违约。再说了，她是被我买来的奴隶，生死都捏在我手上，她做了背主的事情，我手下那些人没要了她的命，已经十分仁慈了。” “行了，人我已经给你们带来了，赶紧把我儿子送回来。我儿子要是少块皮，我都跟你们没完！” 林婉清赶紧让人去把赫连雄的儿子带上来。 两边正准备交换人质的时候，怜影突然大声喊道：“等一下！” “夫人，我有话跟你说。” 林婉清直觉有些不妙，于是便大声回应道：“怜影，有什么话，等你回来之后，咱们再慢慢说。” 怜影却坚持道：“我要先把话说完！” “夫人，谢谢你！谢谢你来接我回家，从小到大，你是唯一一个对我说话算话的人。我没有白信任你。” “夫人，我以前特别嫉妒你，你不过一个商户女，凭什么就能嫁给将军，凭什么就能得到将军的一心一意？现在我懂了，你值得。你这么好的人，便是天下最优秀的男子，也配不上你。” “将军！我从十三岁就爱慕你了，我一直在等着你发现我对你的情意。但我的等待全落了空，你配不上我的爱慕！” “我确实做错了事，但你半分情谊也没有念，直接就把我发卖出府了。我今日的下场，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恨过，怨过，也曾想过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报复你。” “但是，看在夫人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陆晋骁，你一定要对夫人好，好一辈子，不许辜负她！否则，我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林婉清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好了，怜影，不说了，你先回来，回来之后咱们慢慢说。” 怜影微微一笑，抬头面向天空，“夫人，今天是不是有太阳呀？” “夫人，为什么你不早点来将军府呢？你如果早点来了，我肯定不会喜欢陆晋骁的。” “夫人，谢谢你来接我回家。我不回去了，你用赫连雄的儿子，换一座城吧。你说过，我是大梁的好女儿，我也想为大梁做点事。” 说这句话，怜影闭上嘴狠狠一用力，一抹鲜血从她嘴角流了下来。 “怜影！” 林婉清撕心裂肺地大叫了一声。 怜影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怜影！怜影！你怎么这么傻啊！我都来接你回家了啊！” 林婉清情绪崩溃，痛哭出声，紫苏也哭得不能自己。 陆晋骁红着眼睛，对紫苏道：“把夫人扶回去。” 剩下的事情，该交给他了。 林婉清哭得几乎站不稳，她抓住陆晋骁的手臂，用力地说道：“一定要让南越付出代价，要把怜影带回来！” 陆晋骁重重点头：“我一定不会让她白白牺牲！” 林婉清回头看了一眼怜影最后的样子，狠心转头道：“把赫连雄的儿子绑在阵前！” 之前，她是不屑这样做的。 但现在，她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她要让赫连雄也感受一下那种噬心的滋味！ 陆晋骁道：“交给我，我一定会让赫连雄付出应有的代价。” 林婉清干脆利落地带着紫苏离开，把战场交给将士们。 还不等她走远，号角和战鼓齐响，大梁的将士，将赫连雄的私生子绑在阵前，朝南越大军倾轧而去。 林婉清回到军营，便伏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紫苏哽咽着劝道：“姑娘，别太伤心了，怜影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林婉清捂着胸口道：“那天晚上，如果我们能带走她就好了。是我太没用了，是我害了她……” 紫苏摇着头哭道：“不是这样的，姑娘，南越那群畜生买走怜影，本身就没想放过她。即便那天晚上咱们没遇到她，南越人也不会善待她的。” 林婉清哭得说不出来话来。 她没办法接受这件事，她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那天晚上她们没遇到怜影，怜影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又或者，那天晚上她和紫苏不那么贪心，只带走一个人质，或者怜影也能跟着她们一起离开。 她不敢去想，在她们走后，怜影受到了怎样非人的虐待。 “母亲。” 陆祈安走了进来，一张小脸板得十分严肃：“我听说怜影姐姐死了。” “她是为了我，才被南越人折磨的。” 小小的孩子，神情里满是哀伤和惶恐。 林婉清伸手把陆祈安拉过来，一字一顿地道：“祈安，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将来一定要做个对大梁有用的人。你要用你的能力，去守护比你弱小的人。” “怜影用她自己的命，换来了你的平安，和大梁的利益。但这不是你的错，是南越人的错。” “我们要做的，是为怜影报仇，而不是自责。” 虽然她自己一直自责，但她不想陆祈安这么小的年纪，就背负着一条生命的重量。 更何况，这整件事情都是南越人作孽！ 罪魁祸首是南越，不是他们。 陆祈安郑重点头：“母亲，我一定记住你的话，我长大后，一定会为怜影姐姐报仇的！” 林婉清抱着陆祈安，又哭了一场。 这场仗，打得比林婉清想象的要久得多。 大梁有赫连雄的私生子在手，几乎是按着南越的军队打。 南越的那些将领也曾试图不顾赫连雄的命令，要跟大梁绝一死战。可只要有人敢起这个念头，赫连雄就直接一刀劈了那个人。 这一劈，直接乱了军心。 南越溃不成军。 而大梁这边的将士，亲眼见到了怜影的惨状，也听到了怜影的话。 一个女子，尚能为了大梁豁出命去，他们这些男人，又岂能退缩！ 所有大梁士兵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他们不由自主的将怜影代入到了自己的妻女姐妹身上，没有人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妻女姐妹被人这样对待，最后落得如此下场的。 这一仗，大梁将士全都豁出命去拼杀，将军心溃散的南越找得毫无还手之力。 但远远不够！ 太子和陆晋骁领着兵马，乘胜追击，带着大梁的将士，打进了南越国。 ------------ 第262章 大获全胜 陆晋骁和太子带着兵马征战南越去了。 林婉清则带着人，把怜影的尸身给运回了大梁军营。 赫连雄见怜影自尽没有了用处之后，便将她随意丢弃在战场上。 林婉清亲自带着一队士兵，去把她的尸身收敛了回来。 把怜影的尸身找到后，林婉清让人去离军营最近的城镇里，请来一位在义庄做事的女仵作过来，帮着把怜影的尸体洗清整理了一番。 林婉清和紫苏，便一直在专门为怜影而搭的临时营帐外安静地等着。 过了好久，女忤作掀开了帘子道：“夫人，收拾妥当了。” 林婉清红着眼道：“紫苏，咱们一起去送怜影最后一程吧。” 紫苏顿时便有些哽咽。 两人进了帐，就看到怜影的尸身穿着寿衣，摆放在营帐中间，脸上用一张黄纸给遮了起来。 女忤作恭敬地道：“夫人，这位姑娘生前的遭遇……很不好，您要听一听吗？” 林婉清摇了摇头：“她不会想让别人知道的。” 怜影的性子有些孤傲，否则当初也不会拦着她不许进书房了。 这样的姑娘，不会想让别人知道她遭遇过什么的。 “也请师傅替她守住这个秘密。” 女忤作点点头：“我一定守口如瓶。” 林婉清让紫苏给女忤作结了银子，又派人把她送了回去。 营帐外，士兵们抱来了许多木头，开始搭焚化台。 如今天已经很热了，怜影的尸身已经开始腐败了，没办法运回京都，只能就地火化。 等焚化台搭好后，几个士兵便进来，将怜影抬出去，放在了焚化台上。 林婉清看着怜影的尸身，眼泪滚落了出来：“怜影，你安心去吧，你这辈子为大梁积了这么大的德，老天爷一定会让你投个好人家的。下辈子，你一定会平安顺遂的，你会有疼你的爹娘，和你相濡以沫的伴侣，出息孝顺的儿女。你一定会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幸福终老的。” 紫苏也哭着道：“怜影，你一路走好，下辈子，如果有缘的话，咱们做姐妹，我做姐姐，我保护你。” 一个士兵递过来一支火把，林婉清接过来，亲手点燃了焚化台。 浇了油的干柴，瞬间窜起大火，将怜影吞噬其中。 紫苏扶着林婉清，主仆二人泪流成河。 等怜影的骨灰交到林婉清手里的时候，林婉清又忍不住哭了一场。 她回想起她和怜影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如果那时她能预知到现在的事情，她一定会好好为怜影打算。而不是为了怕麻烦，故意忽视怜影，任由她作蚕自缚。 重生回来这两年时间，她最对不起的人，便是怜影。 她没有害怜影，但怜影却是间接地因为她才被陆晋骁发卖的。 可怜影却说，不怪她。 如何能不怪她？若是她做得不够好，才导致怜影有这样的结局。 她光是想到怜影自尽前说的那些话，心都揪着疼。 怜影这短暂的一生，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好好爱过。 她出生在一个穷苦人家里，长到五六岁，就被爹娘卖给了人牙子。她原本是要被卖进青楼的，但却被陆家的管事挑中，进了将军府。 十岁的时候，她被安排到了陆晋骁的院子里当差，按照一般人家的规矩，她这样的丫环，今后都是要当通房的。 所有人都是这样默认的，怜影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喜欢上了陆晋骁，一心一意地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可她最终等来的结局，是她孤注一掷，豁出脸面想为自己搏一回，却被怒极的陆晋骁发卖出府。结果转头就被隐藏在京城的南越奸细给买走，并送到了南越。 林婉清无法去想，一个后宅丫环面临这样的变故，内心会有多彷徨。到达南越之后，又被那些人如何对待。更不敢去想，在帮助她之后，那些南越畜生用了哪些手段去折磨她。 她对怜影，万分愧疚，万分心疼。 她对怜影的许诺，没有做到。 紫苏肿着眼睛过来劝慰：“姑娘，别再哭了，让怜影安心地去吧。你千万不要自责，怜影是被南越那些畜生害死的，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知道，她家姑娘最是重承诺的人，又对女子格外怜惜。如今怜影走得这么惨烈，姑娘肯定会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的。 林婉清擦干了眼泪，哽咽着道：“等这场仗打完，我们把怜影带回禹州吧，她在那里长大，对那里最熟悉，把她葬在禹州，她应该会安心的。” 紫苏忍着眼泪点头。 三个月后，这场仗终于打完了。 大梁大获全胜。 南越一败涂地。 陆晋骁带着兵马，一路从北疆追着赫连雄，杀到了南越国内，破了南越好几座城池，再打下去，就要到南越的都城了。 南越的十万兵马，打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两万。 赫连雄更是被陆晋骁亲自斩于马下。 南越的皇帝派了议和的使者，来跟大梁求和，只要大梁愿意停战，南越愿意割让两座城池。 议和的事情，有太子做主，陆晋骁用不着操心。 太子在战场上历练了大半年，早已经褪去了过度的仁慈，变得杀伐果断了许多。 他带着几个大臣，和南越讨价还价，不但要了南越的两座城池，还让南越赔了千万两白银。 除此之外，两国还签了免战书，大梁南越两国之间，百年之内不得再战。 虽然这个年限当不得真，但南越短时间之内，是无力再战了。 一切敲定之后，太子和陆晋骁带着兵马和战利品，从南越国退兵，回到了北疆。 那一日，林婉清亲自骑着马，去迎接他们凯旋归来。 陆晋骁远远看见了林婉清，恨不得立刻飞过去人，但又碍于太子在旁边，只得生生忍住。 太子笑着道：“去吧，孤不是那么不解风情的人。” 他和陆晋骁在一起大半年了，两人建立起了深厚的情义，到了战场上，他们都能放心地将后背交给对方。 所以，他太了解陆晋骁的心思了。 毕竟，陆晋骁只要不谈公务的时候，就总把他媳妇儿挂嘴边上，整个大梁军队都知道，陆将军是个老婆奴！ 陆晋骁迅速朝太子道了谢，打马就朝林婉清飞奔了过去。 ------------ 第263章 坦白秘密 禹州外，一处风景秀丽的山林之中。 几个汉子将一个新坟包垒好，退立到一边。 林婉清拿着供品摆在了坟前，紫苏带着人把白幡插好，半夏和红豆则在一起弄纸钱。 没一会儿，香烛纸钱都点燃了。 林婉清伸手在崭新的墓碑上轻拂了两下：“老人们总说要落叶归根，但我想着你肯定不想回到那个家。所以，我把你带回禹州了。这里是你长大的地方，有你熟悉的人和物，我也托了人，让他们时常来给你烧纸上供。以后我若是有空，也能回来看看你。” “陆晋骁说想认了你当义妹，我替你拒绝了。他哪来的脸给你当哥哥。我母亲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也没有陪过她，她在那边肯定很孤单寂寞，所以，我自作主张，把你们结成母女了。以后，你和我就是姐妹了，我娘就是你娘。舅舅说过，娘是个很温柔的人，她一定会帮我照顾好你的。” “怜影，大梁胜了，我请求太子殿下，把你的名字加到了这次的战报里。大梁朝廷不会忘记，北疆的百姓也不会忘记你。” “到了那边，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记得给我托梦。” 林婉清站在坟前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直到天空飘起了小雨，紫苏半夏不停催促，她才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下山之后，便见到了等在路边的陆晋骁。 他从京都赶过来的。 前几日，他便陪着太子回了京城，向皇上禀报这场战事。 她则直接带着怜影的骨灰，改道来了禹州。 回到禹州后，她忙个没停。先是接见禹州的父母官，还有各家的夫人，又把将军府的事情料理了一番。 原来的将军府，在难民攻击后，已经全毁了。 年初的时候，她托了蒋大海，让他帮着在禹州城找人，把将军府重新盖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完工。 所以他们一行人现在住在城外的庄子里。 雨越下越大，陆晋骁干脆弃了马儿，钻进了马车里。 林婉清拿出帕子，替了擦了脸上的雨水，笑着问道：“太子舍得放你走？” 太子发现陆晋骁不止擅长带兵打仗，在谋略上也颇有手段，所以在回京的路上，太子几乎一有空闲，就拉着陆晋骁聊个不停。 现在他们已经不避讳了，走动来往都光明正大。 毕竟两人可是一起上过战场，密切接触了大半年，再说他俩没关系，鬼都不信。 眼下太子在北疆立了大功，他这储君之位劳得不能劳了，没有人能撼动得了了。 三皇子已经被发配去守皇陵了，其他几个皇子，要么是坚定的太子党，要么就是年纪太小不成气候，太子彻底没有了竞争对手。 陆晋骁笑道：“圣上亲自批了我的假，殿下便是不想放人也不行。” 林婉清乐不可支：“你告了多久的假？” 陆晋骁道：“一个月。本来想告假半年的，圣上不同意，太子更不同意。” 他这几年就没好好休息过，原本想着打了胜仗，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结果那对父子就看不得他闲着。 这一个月的假，还是他厚着脸皮硬要来的。 陆晋骁问道：“怜影的事情都弄妥了吗？” 林婉清点点头：“弄妥了，族谱也上了。” 她既然让怜影认了她母亲，族谱上自然也要回上名字的，不过上的族谱是江家的，不是林家的。 从此之后，怜影的全名便是江怜影了。 陆晋骁道：“皇上知道了怜影的事，夸赞了她，还下旨让相国寺的僧人们，为怜影超度祈福。” 林婉清替怜影感到高兴。 虽然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用，但怜影的牺牲，得到了皇上和朝廷的认可。她不再是一个藉藉无名的小丫环了，她的名字，会记录在大梁的史册里，会随着邸报，传遍整个大梁。 陆晋骁握住了她的手：“皇上准备册封你为郡主。” 林婉清吃了一惊：“郡主？！” 虽然她知道自己立了大功，皇帝肯定会有赏赐，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赏赐。 郡主，那可是比公主只低一级的存在。 陆晋骁道：“你这次立的功劳很大，封郡主并不意外。而且，我明显感觉到，皇上封你做郡主，还有另一层用意。皇上似乎想把你和朝廷绑在一块儿。” 他看向林婉清，目光带着两分探究。 林婉清和他对视：“你还记得，你去北疆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陆晋骁点对：“你说你有个秘密，要等我回来之后告诉我。” 林婉清点头：“皇上的用意，跟这个秘密有关。” 陆晋骁一下紧张了起来：“皇上因为这个秘密对你有什么企图？” 就这么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如果皇帝会因为这个秘密对林婉清有什么图谋的话，他现在就带着林婉清跑。 反正现在北疆也没战事了，他带着林婉清跑了，也没多大影响。 至于他的家人，便是看在陆家世代忠良的功绩上，皇帝也不会为难他们。 林婉清忍不住笑了起来：“皇上只是想大梁江山千秋万代，只要我能为进行效忠，他就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包括太子也一样。” 陆晋骁挑了挑眉：“这个秘密听起来很震撼。” 林婉清点点头：“确实，你做好准备了吗？” 陆晋骁淡定地点头：“当然。” 林婉清凑到他耳边，把自己保守至今的秘密说了出来。 陆晋骁的神色剧变，紧接着，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用力之大，让林婉清都感觉到疼了。 但她并没有制止，因为这个秘密对他来说，跟晴天霹雳也没什么区别了。 过了好半天，陆晋骁才勉强消化掉林婉清的话。 他知道林婉清有秘密，可也没想过这个秘密竟然是这样的。她竟然活了两世！ 之前听说林纤云和苏锦程的重生之说，他还嗤之以鼻来着。 没想到，他的妻子竟然也是重生者。 林婉清见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便开着玩笑道：“怎么？被我吓到了？” 其实她心里是紧张的。 重生之事太过离奇，她怕陆晋骁接受不了。 ------------ 第264章 坦诚秘密，婉清有喜 林婉清紧张地看着陆晋骁，手心都攥出了汗。 陆晋骁却出乎她意料地道：“其实，我心里早就有过猜测。尤其是在知道林纤云和苏锦程是重生者之后。”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了几下：“别这么紧张，你男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至于被吓到，只是有些震惊。” 她嫁进将军府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谨慎周全得过分，根本不像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能做到的。 后来她劝他站队太子，还有告诉他关于北疆战事的一些事情，在在都说明，她身上有大秘密。 只是那时候，她一直不肯说，他便也没追问。 如今听她亲口说出来，他心里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种石头落了地的感觉。 林婉清听他这样说，心里也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忐忑：“你……真的不介意吗？” 陆晋骁好笑地看着她：“介意什么？介意你真实的年纪比我大吗？嗯，女大三，抱金砖，你抱了几块？” 林婉清好笑又好气地掐了他一下：“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陆晋骁笑着拉住她的手：“我说的也是正经的。婉清，虽然你的经历很离奇，但这并不可怕。我心悦的是你，现在的你，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你。” “你不必担心我会觉得你是怪物，你都还没嫌弃我满身血腥，不知背了多少人命呢，我又怎么可能会觉得你多经历了一些事情，就对你有异样的看法？” 不知怎么的，林婉清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陆晋骁吓了一跳，赶紧去给她擦眼泪：“怎么还哭了呢？可是哪儿不舒服？” 林婉清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感受，有高兴，也放松，还有几分委屈。 重生两年多，她一直死死捂着这个秘密，甚至还一度因为害怕苏锦程将她的秘密抖落出去而病了一场。 她害怕的不是秘密曝光，而是怕曝光后，她在乎的人会把她当成怪物。 现在，她最最在意的人跟她说这样的话，压着她两年的那口气，一下泄了出来，她心里便是这样五味陈杂的感受。 陆晋骁大抵也猜到了她的心情，于是便什么话也不再多说，安静地陪着她。 林婉清这一哭，便从山下哭到了庄子里。 下马车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着的。 但神态却十分放松，看向陆晋骁的眼神里，也满是情意。 两人回到院子里，把丫环下人都给摒退。 陆晋骁将她抱在怀中，轻吻了两下才道：“你方才在马车上说，皇上也知道了你的事情？” 林婉清点点头：“苏锦程交代得很彻底，皇上曾亲自试探过我，我虽然没有承认，也表了忠心，但皇上肯定不会放心。所以，这个郡主，一是为了奖赏我的功劳，二是为了让我和朝廷彻底绑在一起。” 陆晋骁心中一紧：“这件事情你怎么跟我说过？” 她独自一人去面对皇上的猜疑和试探，那是多大的压力。可那时候，他远在千里之外，别说帮她分担了，他连消息都不知道。 陆晋骁满脸心疼。 林婉清笑着拂了拂他的脸：“当时你在战场上，我如何能让你分心。再说了，我自己就应付得过来，并且有信心，知道皇上不会为难我，至少在那时不会。” 陆晋骁心疼又愧疚：“婉清，嫁给我，让你受苦了。” 如果不是因为嫁给他，她根本不用承担这些压力。凭她的能力，她可以过得很好很好。 林婉清笑着摇头：“不苦，我甘之如饴，因为你值得让我甘愿付出。” 她虽然多活了一世，但直到嫁给陆晋骁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她可以活得这么幸福。原来被疼着宠着惦记着，是这样的感受。 陆晋骁将她拥进怀中：“以后，这些压力都交给我。” 林婉清笑着点头，她相信他能说到做到，他向来如此。 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之后，林婉清和陆晋骁的关系更又亲密了一步。 夫妻二人好得蜜里调油，每天同进同出。 陆晋骁带着她在禹州城各处好好游玩了一番，又去禹州城周边转了一圈，一直到一个月的假还剩下三天的时候，夫妻二人才慢悠悠地回了京都。 刚一到京都，林婉清就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不对劲。 “姑娘，你这个月的月信迟了四五日了。” 林婉清自然也察觉到了，她起初还以为是最近玩得太累了，所以迟了。但在回京都的路上，她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她闻到油味的时候，有点犯恶心，还总是想吃酸的。 半夏压抑着激动，小声问道：“姑娘，会不会是有喜了？” 林婉清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心里也开始涌上期待。 她经历了很多女子都没经历过的事情，但唯独没有经历过当母亲。 现在她心里万分期待，虽然这可能会让她的很多计划都受影响，但所有的计划，都可以为这件事情让步。 “去把梅姑娘请来。” 紫苏立刻去办。 梅君来得很快，路的时候，就已经从紫苏那里知道了大致的情况，所以一见着林婉清，她便满脸的激动。 在仔细替林婉清号过脉之后，她站起来笑着道：“恭喜县主，贺喜县主，你确实要当娘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但真正确定的时候，林婉清还是万分狂喜。 院子里的丫环们都跑进来恭贺。 好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府，一家人都跑来了林婉清的院子，围着她一个劲儿的恭喜。陆母更是拉着林婉清的手不放，一口一个心肝，一口一个宝贝，恨不得把林婉清给供起来。 下人们恭贺完林婉清，又转头去恭贺陆母。 陆母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赏，所有人都有赏，每人多发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这下下人们更高兴了。 有那机灵的小厮说道：“将军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呢，小的这就去给将军报喜。” 陆晋骁一进京，就让太子给截走了。 陆母笑着道：“对，对，快去给晋骁报喜。” 等陆晋骁得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跑得头发都乱了。 ------------ 第265章 “婉清，是真的吗？” 陆晋骁跑得头发都乱了，到了林婉清跟前，却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着了她。 林婉清笑着点了点头。 陆晋骁立刻激动跑到她跟前，想把她抱起来转圈，但又怕伤到她和孩子，于是又赶紧停下。但心里的狂喜又得不到一个表达的方法，兴奋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惹得屋里的丫环们一个个都捂着嘴直笑。 林婉清头一回见他失态成这样，赶紧拉住了他：“好了，别转了，转得我眼都花了。” 陆晋骁立马就停了下来，一脸关心地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听说妇人怀孕都会害喜，你可有觉得恶心想吐？或者可有想吃酸的辣的？” 林婉清笑着说道：“一切都好，现在才一个月，还没什么特别明显的症状。梅君跟我说，不是所有女子怀孕都会害喜，她说如果我开始害喜了，就赶紧去叫她，她给我做一些爽口的零嘴送来，吃了能让人好受些。” 陆晋骁道：“我这就去写信给师父，让他从师门里调两个擅长给孕妇调理身体的人过来。” 什么江湖郎中神医太医的，他都不是很信得过。还得是天杼门的弟子，他才能放心。 林婉清道：“不必这么兴师动众。” 陆晋骁道：“这是咱们的孩儿，怎么做都不为过。你等着，我这就去写信。” 说完，陆晋骁又一阵风似的跑了。 全程在旁边看着没插上话的陆晋蓉笑着道：“上次见三哥这么……活泼，我还没满十岁呢。”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三哥这么活蹦乱跳的样子了呢。他这样，总让我觉得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她父亲，大哥二哥都在北疆守着，三哥在家没个人压着，整天跟个皮猴子一样上窜下跳，惹得祖母没少生气。 后来，祖母过世了，父亲、大哥二哥相继战死沙场，三哥整个人就沉寂了下来，毅然从军，扛起了陆家的大旗。 打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以前皮猴子一样的三哥了。 陆晋蓉拉着林婉清的手道：“嫂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陆家肯定全完了。” 这次的战事，若不是她嫂子以身涉险，她三哥肯定回不来。 虽说嫂子救的是自己的丈夫，可这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女子本弱，这天底下还能找出第二个像她嫂子这样，敢去敌国绑架人质千里救夫的吗？ 即便是嫂子什么也不做，她哥死在战场上，也没有人会责怪嫂子半句，还会同情她年纪轻轻就遭遇丧夫之痛。 如果三哥真的死在了战场上，他们陆家就彻底完了。 嫂子对于陆家来说，是最最重要的存在，谁都不能取代！ 想到这个，陆晋蓉从林婉清的院子里出去之后，就让管事把全府上下的下人全都给叫到了议事厅里。 这段时间，都是她在掌管将军认的庶务，她已经能把将军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了。 陆晋蓉目光扫过所有下人，沉着声问道：“嫂子有喜，你们开心吗？” 所以下人都喜气洋洋地道：“开心！” 他们也盼着将军府好，将军府好了，他们这些下人才能过得更好。 陆晋蓉道：“开心就好。把你们叫来，不为别的，就是想特地敲打你们一番，尤其是府里到了年纪还没嫁人的丫环！” “嫂子怀孕，是将军府的头等大事，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动那些腌臜的歪心思，一律打死扔乱葬岗！” 虽然他们府的下人是整个京城最团结的，对主子也是最忠心的，但人心隔肚皮，万一有那些起子想攀高枝的丫环存了心，想趁着嫂子怀孕的时候对染指她三哥呢？ 她相信她三哥不会做对不起嫂子的事，但这种事肯定会影响到嫂子的心情的。所以，要从根源上杜绝到所有可能！ 谁敢动心思，就打死扔出去！ 犯别的错，她都会给机会改正。唯独在这个时候犯这种错，绝不饶恕！ 丫环们急忙表忠心：“大姑娘放心，奴婢们一定互相监督，如果发现谁藏了腌臜心思，都不用姑娘动手，奴婢们自己就把她收拾了。” 她们对将军府的归属感十分强烈，她们清楚的知道，将军府今日安稳的生活来自于谁。 平日里谁要是起了想爬床的心，她们管不着，反正主子们自会处置。 但眼下可是夫人最需要保持好心情的时候，谁要是敢犯贱，她们绝对饶不了她！ 陆晋蓉满意地点点头：“除此之外，各院各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任何事，都不许劳烦嫂子。有什么拿不准主意的，都报到我这里，或是慧心姑娘那会儿去。送进嫂子院子里的东西，全都要仔细检查至少三遍，半点疏漏也不能有，记住了吗？” 所有下人异口同声地道：“记住了！” 半夏把这件事情学给林婉清听，笑着道：“大姑娘如今真是越来越气势了，处理起事情来，颇有姑娘的风范。” 林婉清也笑得合不拢嘴：“她进步很大，让我十分意外，也十分欣慰。” 上辈子陆晋蓉过得并不好，嫁的夫君不上进，夫家各种闹心的事。后来陆家出事，夫家逼着她和陆家划清界限。陆晋蓉毅然决然的自请下堂，回到陆家，和陆家共进退。 后来陆家度过难关，陆晋蓉便一直留在陆家，没有再嫁。 这辈子，陆晋蓉绝对不会步前世的后尘了。 转过天来，林婉清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丫环飞奔而来：“夫人，将军让人送了话回来，半个时辰后，宫里会有人来传旨。” 林婉清并不意外，于是不慌不忙地让人准备起来。 半个时辰后，林婉清带着全府的人，在大门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佑禹县主林婉清，屡立奇功，平北一战功勋赫赫，助大梁战士平定北疆，大胜南越。特封二品郡主，封号宁北，食邑三千……” 天使高亢的声音传得老远。 林婉清等他说完钦此后，便立刻领旨谢恩。 ------------ 第266章 陆家大喜 “恭喜宁北郡主，皇上和皇后娘娘听闻郡主有喜，还特意让太医院送了一批上等的药材，以及太医院配制的安胎药。皇上和娘娘说了，让郡主安心养胎，不必急着去宫中谢恩。” 林婉清忙行礼谢恩：“请天使代我向皇上和娘娘致谢，臣女感念在心。” 天使赶紧扶了她一把：“郡主一定要多加小心，皇上和娘娘说了，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不必太重规矩。” 林婉清又笑着谢过，“天使一路辛苦，若不嫌弃，就到府上喝杯茶水吧。” 天使道：“怎敢嫌弃，奴婢求之不得呢。如今满朝谁人不知郡主您的分量，能得您一杯茶水，是奴婢的荣幸。只是如今郡主身子重，奴婢不敢劳累您，不然皇上和娘娘该怪罪奴婢不懂事了。奴婢就不多留了，郡主快些回去歇息吧，晚一会儿，还有件喜事呢。” 林婉清追问是何事，天使却是不肯多说：“奴婢不敢多嘴，郡主先耐心等候吧，奴婢就先告辞了。” 等送走了天使，陆晋蓉和陆慧心立马围过来，兴奋地直拍掌：“恭喜嫂子（母亲）。” 陆母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谁能知道她这辈子能有这种好命，娶了个这么了不得的儿媳妇呀！ 他们陆家的祖坟绝对是冒青烟了。 先前停下来看热闹的路人们此时也围过来道喜，一时间，将军府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陆母高兴坏了，忙对管事嬷嬷说道：“去账房那里支一百两银子的铜钱过来散喜。” 散喜是大梁惯有的风俗，谁家有大喜事，便要备些铜钱撒出去，供路人捡拾。寓意是把喜事散出去，让大家一起高兴，一起欢喜。得了铜钱的人自然会说更多好听的吉祥话，更添喜意。 陆晋蓉忙对林婉清道：“嫂子，一会儿这里乱得很，可别再让人挤着你了。咱们先回去去。” 林婉清笑着应好。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林婉清又给自己身边的丫环赏了一回。 尤其是紫苏、采菱和采莲二人。 她能得到这郡主的封号，她们三人功不可没。 当然，江熠和张乾几人，她也不会忘。 林婉清给了三个丫环一人一间铺子。三人连连拒绝：“郡主，这太贵重了，奴婢们只是做了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给你们的你们就拿着。这次的事情，没有你们，我一个人也办不成。不止你们有，张乾他们也有。你们要是不收，他们肯定也不好意思收的。” 林婉清不容拒绝，强行让她们收下，“你们跟着我，安稳日子没过上几天，倒是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和危险，你们对我的忠心，我都看在眼记在心里的。皇上没有赏你们，我这个做主子的，怎能忘了你们的功劳。” “这些铺子我前几日就已经让人改了房契，已经完全属于你们了。以后要如何经营，可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若是赔了本，可别来我这里哭鼻子。” 三个丫环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她们卖身为奴，原本只是想着能跟个好主子，不打骂她们，能让她们吃饱穿暖就知足了。 结果她们命好，到了姑娘身边。 姑娘对她们的好，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别说是经历些许波折和危险了，便是让她们替姑娘去死，她们也绝对不会犹豫的。 林婉清转头看向了其他丫环，其他丫环们个个眼含羡慕。 “你们也不必羡慕，这是她们应得的。你们只要好好当差办事，将来你们也一样能得到这些。” 丫环们纷纷回应：“奴婢一定好好当差！” 林婉清奖赏完丫环，便让人去看看陆晋骁什么时候回来。方才天使的话，让她心里跟猫儿在挠一样，好奇得不行。 虽然她知道天使说的好事是什么，无外乎就是关于陆晋骁的封赏。 但她不知道皇帝打算封陆晋骁什么官职。 一直等到下午，又有小厮飞奔而来：“郡主，又有圣旨了。” 林婉清赶紧又收拾了一番，带着人再次赶往大门前。 这一次，她见到了陆晋骁。 “慢些。” 陆晋骁见她来，忙上前扶了她。 林婉清心里激动得很：“你可知道皇上要封你做什么？” 陆晋骁笑着点头“知道，但我不告诉你，你就等圣旨吧。” 林婉清气得偷偷掐了他一把：“让你卖关子！” 只是他浑身都硬梆梆的，掐这一把有没有把他掐疼不好说，便是让她自己的手指发酸。 夫妻二人正闹着，传旨的仪杖便到了。 陆晋骁忙扶着林婉清，带着全府人再一次上前接旨。 封赏陆晋骁的圣旨就写得复杂冗长得多，天使足念了好一会儿，才念到了关键地方：“陆晋骁平定北疆当居首功，封镇北候。其父追封镇北大将军，其母晋正一品诰命……赐宅邸……” 等天使宣完旨后，林婉清还没有回过神来。 皇帝给的封赏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先前陆晋骁只是正三品将军，现在直接封候。虽然这个封号不是官职，但这样的封赏，是大梁开朝以来，绝无仅有的存在了。 不过陆晋骁这次立的功，确实非常大。 打得南越割城让地，还签了免战书，这对大梁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大梁未来的几十年，可以安心发展了。 不打仗，一年就能省下好多好多银子。这些银子用在民生上，将会让大梁更加繁荣昌盛。 “皇上会给这样的封赏，不止是看在我的功劳上，更是看在陆氏一族世代的忠心和付出上。” 他的父亲兄长，还有祖父辈，祖祖辈辈，为了守护大梁，沙场埋忠魂二十多人。 之前北疆一直没有平定，皇上即便想封赏，都没有个由头。 如今北疆平定了，皇上自然要弥补陆家了。 林婉清替他高兴，也替陆家的先辈们感到高兴，笑着对他道：“妾身见过镇北候。” 陆晋骁立刻拱手行礼：“小生见过宁北郡主。”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眼里皆是欢喜。 接下来的日子，陆家变得极为忙碌。 皇上赐下来的宅子很大，陆家原本的人手就不够用了。他们不但要忙着搬家，还要忙着培养新人手。 京城那些人家还时常上门来道贺。 陆晋骁怕累着林婉清，于是便让陆母带着陆晋蓉和陆慧心去操持这些事情。 原本陆母还有些怯场，怕自己撑不起场面，给儿子媳妇丢人。 但她很快就发现，她这些担心是多余的。她即便真说错了话，那些客人也都能自己圆场。 于是陆母也不再担心别的了，放开手脚去接待那些上门来的夫人小姐，没几天，便能应对自如。 陆母私下跟林婉清嘀咕：“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出身不好见识少，都不是事儿。只要你现在的身份够高，哪怕说话口水喷人脸上了，他们也能笑着抹匀。” 这话逗得林婉清直发笑：“母亲这话虽然有点糙，但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陆母笑着拉住林婉清的手道：“我的儿，我们陆家真是积了几辈子的德，能娶到你这么个儿媳妇，你娘这辈子值了！” ------------ 第267章 安稳新生活 在一个冬日里，陆家上下搬进了御赐的大宅子里。 宅子大门上挂着“镇北候府”的牌匾，牌匾上挂着大红花，连门口的石狮子胸口都各绑了一朵。 陆晋骁扶着林婉清小心地坐马车里下来，林婉清抬头看了一眼那牌匾，笑着说道：“真气派。” “可惜，我这个郡主却是没有自己的郡主府。” 皇帝只给了她封号，却没给她宅邸。 陆晋骁笑着道：“你我是夫妻，这宅邸是你我共有的，今后传给咱们的孩子，孩子又传给孙辈，一代一代传下去。” 光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就美得冒泡。 以前他不懂莫离整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想法，现在他懂了。 孩子不止是自己血脉的延续，也是家族的传承。 这么想着，他便伸手在林婉清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上小心地摸了摸。 林婉清一把拍开他：“在外面呢，别乱摸！尽让人笑话。” 陆晋骁被打了也不介意，还嘿嘿地傻笑。 陆母和陆家几个小辈看着夫妻二人的甜蜜劲儿，都忍不住直发笑。 院子是早就定好的，几位主子便带着各自的丫环婆子先去了自己的院子。 林婉清则在陆晋骁的搀扶下，到了他们的院子。 院名没变，还叫清风院，但面积却是比以前大了一倍还多。 陆晋骁道：“再过几个月咱们的孩儿就要出世了，所以我让人把两个院子打通了，以后孩子长到五岁前，都在咱们的院子里住，等大了再分出去。” 林婉清对这个安排无比满意。 新宅邸的规划她一点也没插手，全都交给了陆晋蓉和陆慧心去操办。 没想到陆晋骁竟然亲自操办了主院的事情。 他们这边刚安顿好，庄家和江家都上门来了。 江家如今搬出了将军府，在离候府不远的地方置办了一处宅院。 林婉清刚起身，庄夫人和杨氏就急忙说道：“坐着别动，都不是外人，不必这么多规矩。” “见过母亲，见过舅母。” 林婉清笑着问道：“母亲，怎么静芸没来？” 庄夫人笑着道：“她正在家里赶嫁妆呢，离婚期可没几天了，她嫁衣还没绣好呢。听说我要过来，急得直掉眼泪。” 庄静芸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下个月便是大喜之日。未婚夫是庄大人和庄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才貌俱佳，家世清白又简单。庄静芸自己也十分满意，如今正在家中安心备嫁，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出来走动了。 林婉清笑着道：“等回头我去陪陪她。” 庄夫人笑着道：“那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她这几日说想你，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对了，晋蓉那丫头的婚事，可有着落了？如今陆家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晋蓉的婚事选择范围又大了不少。幸亏先前没定下来，不然可就真吃亏了。” 本来陆晋蓉的婚事是已经看好了的，原本计划的是等陆母寿宴之后便定下的。没曾想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所以这婚事就搁置了下来。 庄夫人笑着道：“要说晋蓉这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原本我还担心她被耽搁了，没想到这一耽搁，竟成了好事。” 林婉清也觉得陆晋蓉有福气。 原本陆晋蓉是想着嫁个禹州城的人家，借着将军府的势，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结果陆家进了京。 进京之后，陆家又一跃成了京城新贵。 自打封候的圣旨下来之后，陆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全是来给陆晋蓉说媒的。甚至连还不到十四岁的陆慧心都已经有人打听了。 不过，林婉清笑着说道：“晋蓉的想法没变。” 庄夫人有些意外：“为何？如今陆家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晋蓉嫁个王孙子弟也使得。” 林婉清道：“晋蓉性子单纯，这两年虽然长进了许多，但她终归不是在大宅院里长大的，让她去应付那些大家族的后宅之事，她不擅长。” “她挑中的那个后生，是个沉稳上进的，家中人口简单，家风清正。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家族风光，但过日子看的也不是那些虚假的风光，而是夫妻齐心，家宅安宁。再有我和她哥帮衬着，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也不会差的。” 庄夫人听完不住点头：“你说得没错，这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陆家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晋蓉从小就没接触过那些污糟事，嫁进高门大户不知要吃多少亏。咱们嫁姑娘，最终不就是盼着姑娘们能一生幸福顺遂嘛。” 杨氏在旁边连连点头：“是这个理。” 没几日，候府里便摆了第一次宴。 这次是连着林婉清和陆晋骁受封，还有乔迁新居一起办的，阵势很大，来拜贺的人也多。 太子和太子妃亲自前来道贺，一时间陆家的风光京中无人能及。 但陆晋骁和林婉清却是在宴席之后十分低调，林婉清更是借口养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原本还想和她结交的那些夫人们只好暂时打消了主意。 陆晋骁对林婉清说道：“我打算交出兵符，以后当个文官了。” 在他有生之年，北疆或许都没有仗打了，他再捏着兵符就不合适了。皇帝也给了他足够的荣耀，他也该明白皇帝的用意。 林婉清对这个想法万分赞成。 没有人更比她希望陆晋骁永远也别上战场了。 “别说你只是交出兵符了，你哪怕说不做官了，我也没有意见。凭你我二人的本事，咱们就专心做生意，以后也能富可敌国。” 陆晋骁笑着道：“眼下还不行，陆家还需要我掌舵几年。等祈年和祈安成长起来，我就能把肩上的担子卸下来了，到时候，我就陪着你满天下跑着做生意，如何？” 林婉清笑着举起了自己的手：“那咱们一言为定。” 陆晋骁也举起手，和她击了下掌：“一言为定。” 很快，陆晋骁就把自己的兵符交还给了皇帝。 皇帝十分满意，又给了他一堆赏赐。 陆晋骁从武官，摇身一变成了文官，正三品，大理寺卿。 这个官职虽然是文官，但却负责的查案，对陆晋骁来说，也算是对口了。 陆晋骁适应得很快，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而林婉清则开始操持起陆晋蓉的婚事来。 ------------ 第268章 接连喜事 陆晋蓉给自己挑的，是鸿胪寺卿家的小公子，名叫徐远舟，年十九，生得十分周正不说，在读书一事上也很有些本事。 林婉清记得前世这个小公子在下一届科举中，中了探花。 说到科举，今年秋闱刚刚结束不久，赵嬷嬷的儿子郑春生也下场了。 前世，赵嬷嬷的儿子因为身体底子差，在考场上病倒了，强撑着病体答完了试卷，最后还中了同进士。 这一世，林婉清给赵嬷嬷解决了生活的困顿，还特意给郑春生安排了好的读书环境，请梅君给他调理身子。所以郑春生的考试过程十分顺利，现在就等过几日放榜了。 这事儿林婉清还特意让人注意着，只等喜报下来，她就给赵嬷嬷庆贺去。 说回陆晋蓉的亲事。 原本半年前陆晋蓉挑中徐远舟之后，林婉清就让人给徐远舟的母亲透了口风，徐家也十分有心。毕竟陆家的门楣比徐家高，陆晋蓉如今也十分拿得出手，所以徐家和林婉清商定好，等陆母的生辰过后，就派媒人上门的。 谁知出了那么大的意外，这事儿就搁置了下来。原本想着等陆家事情平定之后再派人上门来的，结果陆家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封候了！ 原本两家虽然有差距，但还不算特别大。 现在那就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了。 徐母悔的捶胸顿足，要是当初早些把亲事定下，以后她儿子可就有了大助力了。 可再后悔，徐母也没再做白日梦。 两家的差距摆在那儿的，人家就算再怎样，也不可能让女儿如此下嫁啊。 本来徐母都已经开始为徐远舟相看其他人家的姑娘了，结果却接到了林婉清约她第二天喝茶的帖子。 接到帖子的时候，徐母惊得把茶杯都给打翻了，拿着那帖子看了好几遍，又掐了自己一把，才敢确定不是在做梦。 于是第二天，徐母早早就到了候府，一见林婉清，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急忙上前来行礼。 林婉清赶紧让半夏扶住了她：“徐夫人，您是长辈，我一个小辈哪能受您的礼。” 这句话一说，徐母提了一晚上的心，瞬间落地。 两家都十分有心，这事情就格外的顺利。 林婉清起了个头，徐母立马就顺着往下说，把自家儿子的情况仔细地介绍了一番。林婉清也让人把陆晋蓉叫过来，和徐母聊了几句。 陆晋蓉原本并不知道徐母今天要来，还当是林婉清找她聊天，于是风风火火地就来了。结果一见着徐母，陆晋蓉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但依旧落落大方，礼数周全地跟徐母见礼，又聊了几句，然后便找理由离开了。 徐母本就想结这门亲，如今更是满意。进退有度，还能管家理事，简直就是梦中情媳。 于是徐母便和林婉清约定了时间，带着媒人来提亲。 等徐母一走，林婉清就把陆晋蓉叫来，说了这事。 陆晋蓉羞得一张脸都快滴血了。 林婉清道：“徐远舟是个可造之材，今后有你哥帮衬着，仕途肯定差不了。徐夫人也是个和善人，她跟我说，这些年为了让徐远舟安心读书，所以院子里一个丫环也没有。” 陆晋蓉十分满意，但又不好表露得太明显，只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太失态。 林婉清笑着道：“没想到，晋蓉也要嫁人了。你还记得我刚进门的时候，你是个什么德性吗？” 陆晋蓉立马往桌子上一趴，两只脚在地上直跺：“唉呀嫂子，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我都改了，你就别拿那些蠢事来笑话我了。” 林婉清坏笑道：“那不行，这事儿以后我还打算说给你的孩子们听呢。” 陆晋蓉哀号一声：“嫂子，放过我吧！” 屋里的丫环们顿时笑作一团。 徐家的媒人来得特别快，在见面后的第三天便上了门，好像生怕陆家再后悔，或者再有什么变故似的。 徐家表现得诚意满满，请的媒人也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媒婆，带的礼物也十分周全厚重。 陆家自然也不差事，把媒人好生招待了一番，收下了徐家的礼物，又按礼数回了最高的礼。 接下来，便是纳采、问名、纳吉等等一系列的流程。 两家都有心，流程走得自然就快，赶在年前，婚期便已经定好了，来年的六月十八。 在这期间，秋闱放榜，赵嬷嬷的儿子果然榜上有名，而且还是第一甲第一名，会元。 放榜那日，林婉清便亲自去给赵嬷嬷道贺。 赵嬷嬷拉着儿子一起给林婉清磕头：“姑娘，老奴谢谢姑娘对我儿的再造之恩，没有姑娘的收留和帮衬，春生怎能有这般造化。” 林婉清赶紧让人把他们母子给扶了起来。 “嬷嬷言重了，郑会元全凭自己的本事拔得头筹，我做的那些事也不过只是锦上添花。是他自己十年寒窗苦读，坚持不怠，才能取得如此成就。” 她虽然对郑春生确实有点恩情，但并不值得一提。郑春生完全是凭自己的实力考上的，跟她关系不大。 郑春生却道：“郡主对小生的帮助，小生没齿难忘。” 他在考前曾做了个梦，梦里的自己一直在家苦读，他母亲因为找不到差事，只能去做些浆洗的粗活，挣的银钱只够维持母子二人活命。他在会试的考场上病倒，险些失去了考试资格，最后拼尽全力，也只考了个同进士，最后还因为这事一直郁郁寡欢多年，导致疾病缠身，英年早逝。而他母亲更是因为供他读书操劳过度，在他中了同进士后没两年便过撒手人寰了。 虽然那只是一场梦，但梦里的一切都无比真实，而且有据可寻。 如果不是三年前郡主找到他母亲，给了他母亲差事，他的人生轨迹绝对会跟梦里一模一样。 所以他绝对随林婉清的这份大人情。 林婉清不止让安心读了三年书，还顺利完成了秋闱，更重要的是，他的母亲如今身体康健，绝对不会像梦里那样早早过世的。 “郑会元真的太客气了，我也不过只是举手之劳。” “对了，嬷嬷，你家郑会元如今还没有婚配吧？” 赵嬷嬷喜气洋洋地道：“还没有呢，先前他一心做学问，我便也没有替他张罗。如今他学有所成，也是该替他张罗起来了。姑娘，老奴想请您帮着掌掌眼，看看这京中可有哪家合适的姑娘。也不需要多高的门楣，品行好，性子好，比什么都强。” 她没有让儿子去攀高枝的想法，所以放榜的时候，都没让他亲自去，而是自己跑去看的榜，省得让人给榜下捉婿了。 虽说娶个高门大户的千金对儿子今后的仕途有帮助，但那帮助岂是那么好得的。她出身低，哪怕林婉清早就已经放了她的奴籍，但她给人当奴婢半辈子的事是抹不去的。这会让她的儿子也连带着被人看轻。 她不想儿子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过日子。 好不容易读出名堂来，若还要过那样的日子，那又何必。 所以，娶个小门小户的姑娘，没什么不好。 至少儿子一辈子能抬头挺胸做人，不必被人嘲笑靠裙带关系，吃软饭。 更何况，他们可是背靠着镇北候府的！指望岳家提携，哪有指望郡主和候爷靠谱！ 所以，她早就打算好了，等放榜后，就找林婉清帮着相看。 林婉清笑道：“我这里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嬷嬷，你觉得梅君姑娘如何？” 其实林婉清早就想给这两人说媒了，只是之前郑春生一心备考，她不好乱人家心神，才一直没说。 赵嬷嬷双眼一亮：“梅君姑娘？！那可是顶顶好的姑娘呀。” 郑春生突然脸一红，结结巴巴地道：“郡主，小生想娶梅姑娘为妻，还望郡主能替小生保媒。” 林婉清有些诧异：“你和梅君？” 郑春生红着脸道：“小生心悦梅姑娘许久了，就想着等功名到手之后，便上门提亲的。” 之前林婉清拜托梅君给郑春生调理身体，两人私下接触过许多回。梅君生得娇美，又一手好医术，又上过战场，气质真是独一份，郑春生早就对梅君有了念想。 林婉清顿时拍起了手：“那可真是太好了，成，这个媒呀，我保了。” ------------ 第269章 梅君的归宿 林婉清接下了保媒这个事，立马就把梅君给请了过来。 她开门见山地把事情摊开说了：“郑春生虽然出身低了些，但他自己有能力，如今中了会员，殿试的时候便是不中状元，今后的前途也差不了。赵嬷嬷你也是熟识的，她人虽说有点刻板，但心肠不坏。你若是愿意，我便替你二人保媒。你若不愿，我便去回了他。” 梅君脸都红透了，好半天也不吱声。 林婉清笑着道：“平日里看你挺利落的一个人，哪怕给病人锯腿血溅你一脸，也不见你皱过眉头，怎么到这个事儿上，就这么难下决定了？” 梅君气得瞪她一眼：“那……那能一样么！” 林婉清笑着道：“你在怕什么？怕郑春生将来对你不好？还是怕赵嬷嬷难相处？” 梅君红着脸道：“郑春生是个实在性子，我倒不担心这个。我只是……郡主，你也知道女子嫁人之后有多不自由，我怕今后夫家会不许我再行医。” “我可以不嫁人，但不能扔下医术。” 林婉清懂了：“原来是你担心这个，成，我去跟郑春生说。如果他不能接受你继续行医，那这个男人不嫁也罢。” 梅君还是不太放心：“万一他眼下答应了，将来又后悔……” 人心易变，眼下郑春生心悦她，自然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可谁能保证郑春生能心悦她一辈子呢？ 她不想到那时候，为了迎合男人，就放弃自己的医术。 林婉清道：“如果他将来真后悔了，那就休了他！” 梅君惊得眼睛都直了：“休男人？” 林婉清点点头：“对，休男人！若他将来变心后悔，你有医馆在手，又有我这个合伙人撑腰，难道还怕他不成？” “你要记住，你是有退路有底气的。不止你，还有我身边这些丫头都一样。我扶持你们，栽培你们，不光是为了让你们更好为我做事，更是让你们有底气掌握自己的人生。” “男人若好，便留着他们。若是不好，便让他们下堂！你们不靠他们活命，不必仰他们鼻息。” “就像我和候爷，他将来若是负了我，我绝对毫不犹豫就把他休了。我有爱他的勇气，也有踹开他的底气。” “你们也一样！虽然你们现在能力或许还不够，但日子还长，你们一定能成长到最好的样子。” 林婉清的声音很轻柔，但梅君和一众丫环都听得热血沸腾。 是啊，她们从来都不是靠着男子活命，为何要担心男人将来对自己不好？ 若他们真的负心，她们随时可以选择扔掉他们。 因为她们有底气！这份底气，是郡主给的，也是自己挣的，从来都和男人无关。 梅君看向林婉清，目光坚定地道：“我觉得郑春生人不错，前途也不差。若他能接受我婚后继续行医，那这门亲事，我愿意。” 是接受，而不是同意。 林婉清笑着点头：“好，那我就去给他回话。” 郑春生收到林婉清的回话后，立刻就给梅君写了封信，信的大概内容便是他接受并支持梅君继续行医，并且保证，若将来自己食言，梅君可以随时拿着这封信向他提出和离。 梅君收到信之后，对着林婉清再三感谢。 林婉清笑得不行：“这是郑春生的一片真心，你谢我做什么？” 梅君十分认真的地道：“自然是要谢你的。我心里很清楚，郑春生能做到这个地步，并不全是因为心悦我，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在给我撑腰。若我无依无靠，他哪会有这般诚意。” 林婉清笑着点了点她：“人呀，不能活得过于通透。” 太通透了，反倒会少了许多幸福感。 梅君却道：“我这还不是都跟你学的，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比你通透？我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林婉清失笑。 行吧，通透一些，至少不会吃大亏。 两边都有心，尤其赵嬷嬷不想儿子的婚事被别人利用，于是第二天就直接送了定亲的信物到梅林医馆里。 这下算是召告天下郑春生已经定亲了。 赵嬷嬷怕梅君觉得太仓促，拉着梅君的手直解释：“你是不知道，这放榜才不过两日，便已经有好几个媒人登门了。春生担心出岔子，所以才顾不得礼数，让我今天把信物给你送来。不过该有的流程和礼数，肯定不能少。你放心，我和春生必不会委屈了你。” “原本他是打算自己过来的，但明日便是殿试，我怕他太激动影响了状态，便把他拘在家中。等殿试过后，我再让他来见你。” 梅君原本对郑春生便有些好感，如今听得赵嬷嬷这么一番话，心中对这门亲事更加满意了。 第二日，郑春生进宫参加殿试，被皇帝钦点为今科状元郎。 消息传出宫后，梅君的医馆都快让人给挤爆了。 所有人都知道，梅君的未婚夫是状元郎了，她是板上钉钉的状元娘子。更有人夸林婉清眼光好，给梅君说了一门这么好的婚事。 这个消息是林婉清特意让人扩散出去的。 梅君无父无母无兄弟，虽然背靠着她，但这京城里多的是大人物。若真有人想得到郑春生这个状元女婿，那他们多的是让梅君吃亏的办法。 这个世道，对女儿家的约束太多了，只需要一点不好的事情，就可以让梅君身败名裂。 所以提前把这门婚事传出来，并把保媒人的身份传出去，这会为梅君省去许多麻烦。 梅君知道林婉清的用意后，对林婉清无比感激。 郑春生也是个十分用心的人，状元打马游街的时候，特意到了梅林医馆前下马，对梅君说道：“等着我，我一定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 一时间，两人的婚事传得满城皆知。 无人不羡慕梅君的好命。 也有不少人对郑春生嗤之以鼻，觉得他目光短浅，都成状元郎了，放着高门大户的千金不娶，反倒去娶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但很快，这些人的嘴就闭上了。 因为梅君曾上过战场，当过军医，救过许多大梁将士性命，为大梁朝廷的安稳做了贡献的事情传了出去。 孤女又如何？ 孤女照样可以侠肝义胆，做许多男儿都做不到的事。 如此女子，又岂是那些娇滴滴的高门大户千金能比的。 没两天，又听闻，太子为梅君和郑春生的婚事亲笔题了一副字：金玉良缘，佳偶天成。 等到过完年后，郑春生和梅君就先陆晋蓉一步成了亲。 而林婉清的肚子，也大得像个西瓜了一般。 ------------ 第270章 越来越好 四月，草长莺飞。 林婉清平安诞下了她和陆晋骁的长女。 她这一胎从怀上到生，都十分平顺，没有害喜，没有丝毫波折，连生产都又快又顺。 夫妻二人想了许久，才把女儿的名字给定了下来，安宁。 陆安宁。 小安宁是个十分省心的孩子，几乎不怎么哭闹。 满月之后，更是整日乐呵呵的，惹得见过她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太子夫妇更是对她喜爱至极，还想定下她做儿媳妇。 林婉清和陆晋骁都没有让女儿将来入宫的打算，自然不会同意。更何况，自家女儿才多大啊！他们自己都稀罕不过来呢，哪能让别人惦记。 于是两口子拒绝得十分干脆，连委婉都没有，直说他们女儿太小，没事别瞎惦记，气得太子直瞪眼。 六月十八，陆晋蓉出嫁。 除了陆家给陆晋蓉准备的那些嫁妆外，林婉清也给陆晋蓉准备了一笔丰厚了嫁妆，光银子就是两万两之多。铺子和田庄也各给了两个。 林婉清自打拿到了皇商的头衔之后，便让舅舅江怀谦开始铺张生意。 她自己手里的本金不多，便借用了陆晋骁的一笔银子。不到一年时间，江怀谦便连本带利地挣了回来。 再加上林家原本的那些生意，她如今手里富足得很。 陆晋蓉的嫁妆，十分可观。 “嫂子，我不想嫁人了。” 陆晋蓉穿着嫁衣，一双眼睛却比嫁衣还要红。 她抱着林婉清不肯撒手，哭得稀里哗啦的。 林婉清也有些不舍，但还是强忍着情绪道：“你快别哭了，一会儿妆都哭花了。” 陆晋蓉才不管这些：“我是真的不想嫁人了，嫂子，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小安宁，舍不得慧心祈年和祈安。我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吗？” 林婉清笑着给她擦掉眼泪：“当然来不及了。但是，你婆家离咱们家也就隔了两里地，你回娘家都不需要坐马车，晃悠着就回来了。” “那能一样吗？”陆晋蓉是真的舍不得，“我想每天一睁眼，你们就在跟前，我想时刻都能见到你们。” 林婉清拿了粉盒过来，细细替她把妆补上：“以后你想随时回来住都行，你婆母是个好说话的人，你也不用掌家，日子自在得很。你那院子，永远都是你的。” 陆晋蓉这才好受了些：“那以后我回家住，你可别嫌我烦啊。” 林婉清笑着道：“行行行，不嫌，住一辈子都不嫌。你看你这样子，哭得跟嫁了十万八千里似的。等晚上新郎倌一掀盖头，看到一对大核桃，一定会记一辈子的。” 陆晋蓉被逗得笑了起来。 林婉清替她理了一下头上的发饰，轻声交代着：“你的性子这两年沉稳了很多，但有时候还是有些莽撞。姑爷是个有潜力的，将来肯定要入仕。你就算帮不上他，但也不要拖他后腿。所以你嫁过去之后，还是不能惫懒，人情往来这些事情，一定要学好。” “你是候府的大姑娘，你哥是候爷，嫂子是郡主，你是大梁朝数得着的贵女，所以，不要委屈了自己。即便再喜欢你的夫君，也要有自己的底气和底线。若是婆家有什么事让你不满意了，只要你占着理，就不必让步。” “若是将来他要三妻四妾，你若不愿意，便强硬拒绝。不要怕别人说什么善妒不贤，名声是别人听的，日子是自己过的。可明白？” 陆晋蓉重重点头。 他们陆家的男人从不纳妾，三个哥哥身边也都干干净净，所以，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夫君纳妾。之前她还担心别人会说她善妒，现在有了她嫂子这话，她就再没什么怕的了。 林婉清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正好吉时也到了，她便帮陆晋蓉盖上了盖头。 等陆晋蓉被徐家接走之后，陆母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林婉清只好认命地去哄婆母。 陆母拉着她的手边哭边说：“以前家里娶媳妇，我可高兴了。没想到嫁女儿竟然这么难受。她这刚刚被抬走，我就担心她在婆家会受委屈，怕她和妯娌处不好关系，怕女婿给她气受。” 林婉清笑着道：“娘，咱们现在陆家的门楣这么高，她婆家谁敢给她气受？真要敢欺负她，你就带着晋骁打上门去，看谁人敢拦你。” 陆祈年和陆祈安立马道：“还有我们！我们也能给小姑姑撑腰。” 陆母欣慰地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好，都是好孩子。” 总算是把陆母给哄好了。 林婉清想着自己终于能松口气了，结果回到院子里，看到女儿那可爱的样子，心里却是猛地一酸，眼泪啪嗒一下就落了下来。 陆晋骁正好从外面进来，被吓了一大跳：“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还哭上了？这么舍不得晋蓉那丫头？” 林婉清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哭着说道：“我一想到小安宁将来要嫁人，我这心就疼得像被刀割一样。” “万一她将来嫁得不好，婆家刁难她，夫君不爱护她，再纳一屋子小妾……” 得，这下不止林婉清难受了，陆晋骁也难受了起来。 他看着可爱的女儿，再看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妻子，把拳头攥得死紧。 不行，他现在的成就还远远不够！ 他得继续往上爬！ 爬到绝对没有人敢欺负他闺女的高位才行！ 林婉清哪里知道，陆晋骁因为她这一哭，心里已经有了大计划。 接下来的几年，陆晋骁拼了老命的往上爬，终于在太子继位后，他被封了异姓王。 这是大梁朝自开朝以来，唯一的一位异姓王。 这个王位来得有多不易，可想而知。 林婉清自然也没有闲着，她和江怀谦父子，把生意做到了周边几个国家，建立起了多条商线。以商外交，把周边几个小国家和大梁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用那几个小国家的资源，给大梁供血，同时也让那几个国家也逐渐富有了起来。 现在，那几个国家已经完全离不开大梁了。但大梁朝廷也懂得防范于未然，一边发展国力经济的时候，一边加强军事实力。 现在大梁的军队实力强悍得让周边的国家根本不敢有什么小心思。 等生意铺开且发展成熟之后，林婉清便退居二线，转身做起了女学。 ------------ 第271章 女学和女官 林婉清想办女学，是上辈子就有的想法。 那时候她每次出门都要乔装打扮，她真的太想像男人一样光明正大的行事了。 她试图以真面目去外面行走，但苏家所有人都极力反对，说她这样是离经叛道，会让人笑话苏家娶了这么一个抛头露面的媳妇。 可他们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女扮男装出去挣回来的银子。 仿佛只要穿上那一身男装，她就拥有了在外面做任何事的资格。 所以，她无比渴望有朝一日，女儿家也可以像男子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地走出家门，去读书，去经商，去做任何男人可以随意做而女人不能做的事情！ 前世，她也曾跟苏家那个软饭男提过，让他上奏朝廷，提倡办女学的事情，软饭男嘲笑她异想天开，倒反天罡。还说她是做生意把心做野了。 她也试图和江怀谦一起办女学，但还没办起来，就让苏锦程带人给搅了。 要说上辈子最大的遗憾，那就是这件事了。 所以这辈子，她自己有了能力，自然要把这件事情办起来。 她的女学办得极为顺利，因为有陆晋骁的帮忙。 太子，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新皇了。 新皇是个重承诺的人，当初他答应过林婉清，等他继位后，他要提高女子的地位，倡办女学，设立女官。 但这些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一个过程，甚至还可能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林婉清的女学，就是新皇兑现承诺的第一步。 由她出面创办女学，做出一些成绩，再由陆晋骁上达天听，向新皇申请由朝廷在全国推广兴办女学。 这样一来，师出有名，也有正面案例，这个新政推行起来就会顺利很多。 仅仅只用了几个月时间，第一座女学便在京都成立了。 在创办的过程中，林婉清发现最难的事情是女学的先生。 女子的名声十分重要，所以女学的先生就必须要用女先生，否则她的计划很可能夭折在招生这一步上。 可是有学问的女子，都不是普通人。而且女子一到年纪都成了亲，年纪小的女子，学问又实在有限。大户人家规矩森严，没有哪个人家会愿意自家的媳妇出去当夫子的。 光是找先生这一件事情，都让林婉清发愁了很长时间。 结果这件事情，是陆晋骁帮她解决掉的。 他把一位大儒给请了过来。 大儒今年六十多岁了，桃李满天下，连当今圣上年少时都受过他的教导，其地位不言而喻。 这位大儒不但自己来了，还把他的两个老友也一并叫上，其中一位，竟是前世林婉清曾跪在雪地里苦求三天的那位。 三位当世大儒一起来女学当先生，把整个京都都给震懵了。 先前大家听说林婉清在办女学时，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根本没人打算过要把自家的女儿送到女学去读书。 在他们的观念里，女儿家又不参加科考，做什么学问！会识字算账就成了，若是再些作些诗词，那就更好了，将来嫁人的时候，也能抬一抬身份。 至于像男子一样去学堂读书？那万万不可。 女儿家怎么可以到处抛头露面？万一学了些不好的事情怎么办？万一被外男冲撞了怎么？ 再说了，学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到了年纪就嫁人了。 过日子可用不上书里那些学问。 有那时间，在家好好学学掌家理事、相夫教子的本事比啥都强。 结果一听三位大儒竟然到女学去做先生，连皇帝都不停夸赞，这些人家就改了想法。 先不说三位大儒授课的含金量有多高，光是皇帝都夸赞的学堂，那还能差了？将来说亲的时候，估计都能抬身价呢！ 于是还没等女学正式招生，便有不少人家提前给林婉清打招呼，要把自家的女儿塞进来。 林婉清也不在乎这些人送女儿来上学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来者不拒，全都收了。 毕竟大家的思想根深蒂固，她如果一上来便跟他们说，女子要和男子一样，估计人家立刻就拉着女儿走了。 想要转变所有人的思想，是需要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至少在朝廷推行女官制度前，这个思想就改不了。 慢慢来吧。 一生那么长，急什么呢？即便她终其一生也做不到，但她还有孩子。她的孩子肯定会替她把这个事情延续下去。 总有一天，女儿家也可以像男子一样，坐在学堂里，站在朝堂上！ 新皇上位第五年。 朝廷开始推行女官制度。 起初，朝堂内外反皆是反对之声，甚至更有言官要触柱死谏，阻拦此事。 但新皇直接封了两个女官，其中一位，便是时年二十四岁的陆慧心。 虽然只是七品官，但那两位女官正式走马上任后，还是惹得许多人眼红。 谁不想自家的孩子有出息？ 以前大家都指望着儿子出人头地，可现在女儿也有了这样的机会。这不就代表着家庭荣耀的机会又多了几分吗？ 虽然女儿将来会嫁人，可嫁人了照样是自己的女儿啊！当父母的同样有个有光。而且女儿出息了，照样也会帮扶娘家的！ 于是，反对声越来越小，到最后所有人都盼着自家女儿也能入朝为官。 女学，一发而不可收拾，在极短的时间内推行至全国。 陆慧心没有嫁人。 从小就立志要嫁高门的她，在自家成了高门后，反倒不想嫁人了。 因为她发现，这世上多的是比嫁人更有意义的事情。 与其望夫成龙，不如自己成凤！ 她跟在林婉清身边学到太多的东西了，甚至还曾男装打扮，跟着江熠一起走过几趟商，去过周边几个国家。她见过太多广阔的世面，根本不再甘心一生困在后院。 于是在皇帝想要先封两个女官打头阵时，陆慧心毛遂自荐。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她当差十分不顺利。衙门里的人不服她，想看她笑话，故意刁难，使绊子，想让她落荒而逃。 但陆慧心丝毫不受影响。 她是曾经翱翔过天际的鹰，又怎么可能被这点小风雨给吓到。 凭着自己过人的胆识，有果断的手腕，陆慧心迅速在衙门里站稳脚跟，还立了功，皇帝立刻升了她的官。 如今，她再也不是陆姑娘了，而是陆大人。 陆慧心当官这一年，陆祈安中了状元，陆祈年接过了陆家从军的传承。 ------------ 第272章 各自归宿 前世的陆祈安也是考中了状元，然后踏进仕途，开启了他的权臣之路。 但那时候，他满心的仇恨，对大梁朝廷并没有多少忠心，反倒心存怨恨。 他对自己父母的离世，其实一直都无法接受。他并不看重什么家族使命，他只知道因为守护大梁，他的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殉情，他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将军府乱得一团糟，继父娶回来的妻子又是个搅家精。 诺大的将军府，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关心他。他的祖母胆小糊涂，听信刁奴的谎话，反他交给那些黑心肝的下人。七岁前，他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说出去谁敢信。 连吃饭这种事都如此，更别提其他的事情了。 他的童年过得无比黑暗，一直到继父在战场上受了很重的伤，不得不回到家中休养，他的日子才慢慢好起来。 但那时候，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仇恨了。 他恨祖母糊涂无能，恨姑姑刁蛮霸道，恨继母自私恶毒，恨那些下人欺凌虐待，更恨大梁朝廷害他没了父母。 所以他从小就立志一定要出人头地，爬到高位，掌握权势，让整个大梁为他们一家三口的苦命付出代价。 前世，他确实做到了。 只是这一世，有了林婉清这个变数，陆祈安的童年并没有黑暗太久，在他心理还没有完全扭曲的时候，林婉清把他从黑暗中解救了出来。 整个将军府在林婉清的手里走上了正轨。 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甚至还险些全家死在一块儿。 但他心里从来没有真正把林婉清当成母亲过，喊她母亲，不过只是世俗礼数的规矩。 一直到他被南越奸细掳走，林婉清千里劫持人质去战场上换他，他才真正的接受了这个年轻的母亲。 也是在那里，他真正明白了陆家的使命。 他看到一个弱女子，为了大梁利益，自尽于沙场。 他看到千千万万将士，以血肉之躯，和敌国拼杀，只为挡住敌国的脚步，护住大梁的百姓和山河。 那一刻，他也萌生出了想为这天下，做些什么的念头。 从北疆回来之后，他便将所有的精力用在读书习武之上。 原本，他十六岁那年便想下场科考的，他完全有能力成为大梁朝最年轻的状元郎。但父亲和母亲并没有同意，而是让他放下书本，跟着家中的商队，走遍了大江南北。 那几年，他见识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更明白了他该如何去做。 等他真正将性子打磨沉稳后，父亲和母亲终于放他下场科考。 他也不负众望，成了状元，并很快就走上了仕途。 有父亲和母亲为他规划指引，他的从政之路走得极为顺畅。 入仕第二年，他娶了妻子。 他的妻子是一个十分贤惠但并不太温柔的姑娘，风风火火，如同一团烈火一般。 他看到她，便如同看到了他那早逝的生母一般。 但不同的是，他不会让她和生母那样，年纪轻轻便殉情而死。他一定要让她活得安安稳稳，因为，他会努力，让大梁繁荣昌盛，不让陆家的男儿再死在沙场上！ 陆祈年比着陆祈安，便要简单得多。 他早早就接受了林婉清这个年轻继母，林婉清的话，就是他的圣旨。 可以说，他成年前的每一步，都是让林婉清帮着拿的主意，甚至连妻子都是林婉清为他挑的。 他无比信任林婉清，所以也无比满意自己的现状。 十五岁那年，他便在陆晋骁的安排下，进入了军营，从一个无名小卒开始做起。他一点世家子弟的架子都没有，军营里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大梁国力越来越强，并没有战事，所以想要立战功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陆晋骁和林婉清还曾担心过他会受不了这种慢慢熬的日子，却没想到他不急不躁，安心在军营中训练，一步一步，走得极为踏实。 用了三年时间，陆祈年从一个无名小卒，爬到了千户的位置。 他不但在军营里表现出色，在家里的表现也不俗，成亲三年，跟妻子生了俩孩子。林婉清生怕他媳妇儿伤了根本，还特意找揽月给他配了药，控制他生孩子的速度。 三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且还过得极为不错。 林婉清和陆晋骁都十分欣慰。 林婉清身边的丫环，也都各位嫁人成家了。 半夏是头一个出嫁的，嫁给了张乾。 这两人自己互相看对眼了，求到了林婉清跟前。林婉清十分高兴，给半夏准备了一笔丰厚的嫁妆，手笔之大，令人咋舌。 除了那些真金白银之外，林婉清还将半夏的卖身契一并还给了她。 当时半夏就哭了：“姑娘这是不要奴婢了吗？” 林婉清哭笑不得：“怎么可能不要你？我花那么多精力培养你，可不是为了让学成嫁人的。你以后必须回来继续帮我打理生意。还给你卖身契，是我想让你以后不再以奴婢自居，更是希望你的孩子，不被出身限制。” “其他丫头也一样，将来你们嫁人的时候，这身契，我都一并还给你们。你们若是继续回来当差，我这院子里永远都有你们的一个位置。若不想回来，想自己做营生，我也可以提供助力。” 她从来没把这些丫环们当下人，而是当姐妹。 尤其半夏几个大丫环。 紫苏一直没有心仪的人，所以由林婉清保媒，将她许配给了陆晋骁的一个下属。那人是个从五品的小官，出身寒门，为人正直，且十分有上进心，家中人口简单，紫苏嫁过去之后，过得很幸福。 青竹嫁人了王府的大管事，成了管事娘子，继续帮林婉清打理后宅事务。 红豆说什么也不肯嫁人，她在庄家做事的时候，看过太多怨偶，所以对嫁人没有任何想法，就想安安稳稳地守着自己的主子。 林婉清尊重她的想法，没人有规定女子一定要嫁人，不想嫁人那便不嫁，反正王府会为这些忠仆养老送终。 红豆在王府过得极为顺心，后来还收养了两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她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 其他丫环也都各自有了归宿，有林婉清这个“娘家人”撑腰，没有人敢给她们委屈受。 而她们也做到了林婉清当初说的那样，自己给自己挣底气。 这些丫环们人手至少一间铺子，还有许多田地及存银，她们并不需要仰仗男人而活。 从王府嫁出去的姑娘，一个个腰杆子都硬得不像话。 林婉清不仅让她们有了好归宿，也给了她们好前途。 嫁人后，她们大多都回到了林婉清身边继续当差，但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产业，都把自己的铺子经营得红红火火。在外面，谁人不叫她们一声XX娘子啊。 林婉清四十岁那年，安宁成亲，招夫上门。招的夫不是别人，是庄静芸的儿子。 ------------ 第273章 大结局 林婉清和陆晋骁，只生了陆安宁这么一个女儿。 夫妻二人倒是挺想多生几个孩子的，但不知什么原因，怎么都怀不上。两人身体都十分健康，却一直没有再传喜迅。 林婉清倒是想得开，她猜测自己和陆晋骁很可能都是命中无子女的命。 前世她惨死在算计之下，死的时候陆晋骁都四十好几了，别说儿女了，连老婆都没有一个。 所以，他们已经在了安宁，那便是老天爷额外的赏赐。 做人不要太偏心。 她已经有了如此奇遇和幸运，这辈子过得这么顺心又辉煌，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安宁是个很出色的孩子，从小受父母的熏陶和教导，完全没有闺阁女子的娇婉，行事飒爽大方，性格沉稳又果敢，能文能武。 拜了三位大儒为师，学了一身的策论经史，又跟着陆晋骁学了一身好功夫。普通女儿家会的琴棋书画，音律女红，她也精通。小小年纪，便名满京都。 皇帝夫妇几次三番跟陆晋骁和林婉清商量，想让陆安宁做太子妃，因为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为下一任皇后。 但次次都被拒绝。 有一次皇帝都急眼了，质问陆晋骁，他儿子难道就这么入不得他陆晋骁的眼？他堂堂一国之君，难道还不配跟他们陆家做亲家？ 陆晋骁十分诚恳地道：“我和婉清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舍不得她以后活得太累。当然，我们不答应的主要原因不是这个，而是不想替安宁决定她自己的人生。她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嫁什么样的人，都由她自己决定。” “若是她钟情于太子，那我们做父母的自然不会反对她入宫。” 于是皇帝干脆让太子亲自去见安宁，想着让两个年轻人多接触接触，就不信那小丫头能不动心。 哪个女儿家不喜欢站在权势巅峰的男子呀！ 结果安宁愣是把太子给处成了铁哥们儿。 太子对安宁赞不绝口，说安宁将来入朝为官，一定能成为朝廷栋梁。 至于娶她当太子妃？谁会娶自己的兄弟啊！ 如此，皇帝夫妻才死了心。 而安宁和庄静芸的儿子顾瑾瑜，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 两人同年出生，安宁比着顾瑾瑜就小了两个月。 但打小，顾瑾瑜就跟着安宁屁股后面跑。 安宁性子沉稳，脑子聪明，学什么是什么。 顾瑾瑜则调皮捣蛋，学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整天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经常把庄静芸夫妻二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以说，他的顽劣在京都里是出了名的。 但这样的混世小魔王，一遇到安宁，就变得老实服帖，安宁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十个夫子都教不会的东西，到了安宁这里，几遍就能让他学会并记住。 打他小时候，庄静芸就拿安宁当镇妖塔使，只要她和丈夫拿顾瑾瑜没辙的时候，就立马把安宁接过去，保管有用。 从那时候起，庄静芸就立志要让安宁当儿媳妇，镇压这个魔王一辈子！ 不过知道自家姐姐姐夫对安宁这个女儿有多看重，她也聪明地没把这个打算说出来，只自己在心里愉咪咪地盘算。 后来安宁越来越优秀，已经甩了顾瑾瑜十八条街后，庄静芸就歇了这心思。 不是她不想儿媳妇太优秀，是她那报应儿子根本配不上安宁啊！就她儿子那德性，她自己都觉得亏心。 谁知道，俩孩子竟然好上了！ 当顾瑾瑜回家让她去提亲的时候，她还骂了顾瑾瑜一顿，让他去家里的荷花池里好好照一照自己那德性，是怎么敢有这种想法的！ 顾瑾瑜赌咒发誓，庄静芸都不肯相信安宁能把他给看上。 后来还是安宁亲自给庄静芸写了封信，庄静芸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然后，庄静芸火速去庙里，给所有的菩萨都磕了一遍头，还给上了丰厚的香油钱。 尽管安宁是招夫上门，但庄静芸夫妻是半点没犹豫，还给顾瑾瑜准备了相当丰厚的“嫁妆”，把他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了。 二人婚后，顾瑾瑜留在家中打理整个王府的产业，安宁则在朝为官，男主内女主外，竟十分和谐恩爱。 顾瑾瑜脑子活，在经商一事上极有天份，又有江熠辅助，硬是又让陆家和林婉清的生意更上了一个台阶。 婚后第三年，安宁有孕，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等所有孩子都有了好归宿之后，陆晋骁便辞官，带着林婉清去游山玩水了。 两人这些年一直扑在各种事情上，都没好好给自己放过假。 如今后继有人，自然就安心卸下担子，享受人生了。 两人的第一站，当然是回禹州城。 禹州城的将军府盖好之后又旧了，这些年，他们只偶尔有了空闲会回来一趟，但每次都只短短待上几日。 这一次，两人安心住了下来。 禹州城这些年的变化非常大，早已经从当年那个小城，变成了一府大城池。面积扩大了好几倍。 将军府，处在了这座城的中心。 禹州城，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封地。 按理说，将军府应该建成王府的。 但他们不愿意劳民伤财，所以一直保留着将军府原来的规模。 两人回城的那天，百姓夹道欢迎，不少人拖家带口跑来给夫妻二人磕头。 这些年也是因为陆晋骁和林婉清的扶持，禹州城得以发展今天的规模。 他们为禹州城争取了许多朝廷政策，同时夫妻二人也在禹州城大力发展经济，创办学堂。这个学堂，不是教学问的，而是教技能的。 学堂里开设了许多技能班，来授课的，都是各行各业的能人巧匠。 读书，只是少数人的选择。 而谋生技能，才是大多数人需要掌握的东西。 从这个学堂里出去的学生，个个都能找到好差事，全都凭借着学来的一技之长，让家中过上了好日子。 所以禹州城里的百姓，无不感念着他们夫妻二人的恩德。 两人在禹州城里住了半年，随后才启程去了下一站，天杼门。 陆晋骁师父那一辈的长老们基本都已经仙逝了，如今掌领天杼门的人，便是摘月揽月他们这一辈的人了。 摘星揽月几人各自负责一个部门，他们已经不需要再天南地北地跑着接任务了。 再见到林婉清的时候，几人熟稔得很。 他们也老了不少，脸上都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依旧还是当年的心性。 听说陆晋骁夫妻要去周游列国，几人各自送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摘星送的是几个武艺高超的护卫，揽月送的自然是一大堆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和解药。流英送了两个擅长打探消息的弟子，落华则是给了一大叠银票，说是包了他们这趟出行的全部费用，如果不够，等回来之后再找他补。 夫妻二人一点也没客气，全都收了下来。 这些年，他们也没少给天杼门带来好处，天杼门的不少弟子，都被他们塞进了朝廷的队伍里。天杼门也从纯江湖组织，成了朝廷的长期友好合作伙伴。 光是每年朝廷拨过来的银子，都够天杼门发大财的了。 从天杼门离开后，他们的行程终于正式开始了。 陆晋骁问道：“你想去哪儿？” 林婉清道：“我想去看看大海。” 以前她跟着商队去了几个国家，但那些国家都没有海。 她想去看看海到底有多宽广，更想看看海的那一边，都有什么。 于是，夫妻二人直奔岭南。 两个月后，两人坐在出海的船上，依偎在一起，等着看日出。 林婉清侧头看着他：“有时候，我真的好怕这一世，是自己的一场梦。美好得让我有些患得患失。” 陆晋骁倾身过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就算是一场梦，那也是一场美梦。” 林婉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的确是美梦。” 陆晋骁一脸缱绻地将她揽进怀里：“我会陪着你，把这场梦一起做下去。” 林婉清抬起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温柔笑道：“那我们，至死方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