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小公主 一群宫女们端着一盆盆清水进入寝宫,出来时清水已成血水。 目睹此景,萧帝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一个接生婆打开宫门,顿时吓得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着,声音颤抖:“皇……皇上,娘娘难产了。” 闻言,萧帝神色骤变,急命身旁太监:“福禄,速速去请张太医来!” 言罢,他转身面向接生婆,严厉命令:“朕命你即刻进去为贵妃接生,若有差池,你——” “啊,啊——” 倏然,寝宫内传来叫萧贵妃痛苦的叫喊,听见此声,萧帝心里一沉,挥手示意接生婆速速进去。 接生婆慌乱跑入。 见躺在床上的永贵妃满头大汗,面无血色,眼神涣散,接生婆急急忙忙地用干净的手帕拭去她的汗水,俯身在永贵妃耳边哭喊着:“贵妃娘娘,定要挺住啊,皇子即刻便要降生了。” 此刻,张太医气喘吁吁地赶至宫门,正欲行礼,就被萧帝急切地打断:“张太医,速去查看贵妃情形!” 闻得此言,张太医心中一凛,脚步匆匆,疾步入寝宫之内。 而萧帝立于殿外,目光紧随张太医身影,虽太医已入内,但其心犹悬于半空,忐忑不安,唯盼贵妃与其腹中胎儿安然无恙。 寝宫内,张太医为永贵妃把脉后,吩咐宫女准备参汤,并取出针灸之具,施针于贵妃头部。 片刻后,永贵妃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张太医起针,走出寝宫。 萧帝询问道:“张太医,贵妃情况可有好转?” 张太医回道:“皇上,在微臣的针灸下,贵妃的身体已有几分好转,只是胎位不正,还需再——” 萧帝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好了,莫要再说了,你且在这里候着。” 寝宫内,宫女端来参汤。 接生婆迅速接过,并给永贵妃喂了两碗。 永贵妃恢复了些许力气,接生婆激动不已,道:“贵妃娘娘,再用点力!” 一炷香时间过后,永贵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诞下了孩子。 接生婆见状,面露大喜之色,“贵妃娘娘,是一位公主。” 言罢,她即刻剪断脐带,小心翼翼地为小公主沐浴洁身。 随后,她将小公主轻轻抱起,送至永贵妃榻前,温声道:“贵妃娘娘,公主生得好看,这眉毛与您简直如出一辙。” 孩子阵阵清脆的啼哭声,令永贵妃眼眶泛红,泪光闪烁。 她含泪地瞧着孩子,柔声道:“快将公主抱去,让皇上瞧瞧。” 接生婆闻言,便将小公主小心抱出寝宫,至萧帝面前,“皇上,乃是一位公主。” 萧帝接过孩子,细细端详其模样,顿时喜上眉梢,道:“公主亦好,公主亦好。” 言罢,他步入寝宫。 永贵妃见萧帝抱着孩子归来,心中百感交集,又无声地落下泪来。 萧帝轻轻将孩子放在永贵妃身侧,温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爱妃,真是辛苦了。” 永贵妃含泪道:“此乃是臣妾应该做的。” 此刻,孩子的哭声渐渐停歇,蠕动着唇瓣,安然睡去。 萧帝低头看着熟睡的孩子,宠溺地笑了笑,“这会儿睡得真香,可把你母亲折腾得不轻。” 他抬首,眼带笑意地言道:“静柔,这名字爱妃觉得可好?” 永贵妃莞尔一笑,“谢皇上赐名,臣妾觉得此名字很好。” 十三年后。 “公主,慢些跑。” 萧静柔一路小跑到永贵妃的跟前,将手中的玉佩给她看,“母妃,你瞧,这是父皇赏给我的。” 永贵妃对着周围的宫女和太监道:“你们下去吧。” 等着他们退下,永贵妃将萧静柔搂入怀中,眼神温柔地看着萧静柔,“柔儿,作为公主,要谨言慎行,端庄大方,可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遭人嘴舌。” 萧静柔轻轻摇着永贵妃的衣袖,“母妃,儿臣知晓了。儿臣只是想给母妃瞧瞧父皇赐给柔儿的玉佩罢了。” 永贵妃闻言,无奈而又宠溺地一笑,“好柔儿,母妃知晓了。今日母妃前往佛寺,特为柔儿求得一枚平安符,愿它护佑柔儿岁岁平安。柔儿,切记要时刻佩戴于身。” 言罢,她从妆奁里拿出一个平安符,将其放进萧静柔的香囊里。 萧静柔依偎于永贵妃怀中,细述今日的趣事。 永贵妃搂抱着眉飞色舞的萧静柔,温婉言道:“柔儿,今日功课可曾用心?” 萧静柔边吃糕点边答:“母妃,夫子所授过于艰深,儿臣难以领悟。一两难点尚可应对,可今日所将颇多。” 永贵妃素知萧静柔的性子,简易之事不愿学,艰深之理又不愿闻。 念及明日筵席,她将萧静柔转过身,对着其嘱咐道:“柔儿,明日在宴会上可要稳重些,知道了吗?” 萧静柔听见永贵妃严肃的语气,也明白明日宴会的重要性,她一脸认真道:“母妃,柔儿知道了。” 想起今日皇兄和皇姐讨论的质子,她好奇地询问:“母妃,我听闻那个质子有一只眼睛是异瞳,如同妖怪一般,对吗?” 永贵妃语重心长地说:“柔儿,你知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吗?” “夫子曾讲。”萧静柔轻声道。 永贵妃轻抚她的发丝,语气轻柔:“未亲见之事,柔儿切勿再妄加言论。即便其真为异瞳又如何?只要他心性纯良,仍不失为人。” 见萧静柔茫然的眼神,她轻叹一声。 正欲将她抱在怀中,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母女俩对视一眼,眼里充满笑意。 萧帝进入寝宫见两人眼里含笑,笑道:“可有何趣事,竟让你们如此?” 两人看见萧帝便上前行礼。 萧帝上前将永贵妃拉至身侧,随后坐于榻上。 永贵妃立于其身侧,莞尔一笑,“皇上,臣妾在和柔儿说话呢。柔儿一进门就给臣妾讲,皇上给了她一个玉佩。” 她抽出手,为其倒茶,随后将茶水递给萧帝,柔声道:“皇上,请喝茶。” 萧静柔目睹此景,静立一旁。 萧帝接过,喝了一口,看向萧静柔道:“柔儿,今日听夫子说,你状况不好。” 萧静柔闻言,抿了抿嘴唇,随即垂首道:“父皇,夫子讲了许多大道理,文绉绉的,我怎么听的懂嘛。一两个就罢了,更何况一大堆。” 萧帝无奈地笑了笑,“柔儿,这些道理你现在不懂,以后就懂了。往后,若是还有不懂的地方可问问父皇。” 萧静柔顿时眉开眼笑,“父皇,你最好了。” 永贵妃宠溺地看着萧静柔,轻声细语道:“柔儿,还不谢你父皇。” 萧静柔立刻行礼道:“谢父皇。” 随后,她抬眸望向两人,见两人眼里并无自己,似她若旁人,她不由地撇了撇嘴,她低眸行礼道:“儿臣不扰父皇和母妃相处,儿臣就此退下了。” 言罢,她抬眸以看。 见萧帝笑着看瞧了她一眼,只摆手言道:“去吧。” 见状,她不再多言,提步离去。 翌日,姜阳国的质子来到了朝南国。 萧静柔听到消息很是期待,她按捺住内心的雀跃,换上了轻便的衣裳,一路小跑来到了萧帝与质子议事的大殿外。 她躲在一根粗壮的石柱后,屏息凝神,只盼能偷偷地看上一眼那传说中的杨疆泽。 她等得腿都累了还是没有看到有人出来,只好作罢离开了。 一炷香后,杨疆泽出了大殿。 阿宽紧随其后。 马车内,阿宽一脸担忧:“殿下,这——” 杨疆泽低声呵斥:“住嘴!既来之则安之。” 阿宽闻此呵斥,心中猛地一颤,连忙低下头去,再不敢多言半句。 杨疆泽见状,缓缓阖上双眸,假寐起来。 几息之后。 宫门关闭之声隐约可闻,杨疆泽蓦地睁开双眼,见阿宽仍是一副惊惶之态,于是正色道:“此地人多眼杂,务必小心谨慎,否则,一旦事发,即便是我……亦未必能保全于你。” 阿宽闻言,心中更是惶恐不已。 他激动地说道:“谢殿下提醒,奴才定当铭记在心。” ------------ 第2章 对视 正在放风筝的萧静柔,享受着午后的惬意,突然,被一名急匆匆的宫女打断了玩乐,“公主殿下,尚余一个时辰筵席便将开启,贵妃娘娘遣奴婢前来恭请公主。” 萧静柔抬头望向天空,风筝在悠然飘荡,虽然心中不舍,但她还是将风筝的线轮交给了宫女,嘱咐了几句后,便转身迅速前往永贵妃的寝宫。 她小跑着来到寝宫,在寝宫内,见永贵妃正坐在镜前梳妆打扮,她欢喜地喊道:“母妃,我来了。” 又见永贵妃妆容华丽,道:“母妃,您真好看。” 永贵妃闻此,不禁笑出了声,“你这贫嘴的孩子,今晚的筵席,切不可失了礼数。” 萧静柔颔首,一脸郑重,“母妃,您放心吧,我会多加注意的。” 永贵妃随即对着身侧的阿珠吩咐道:“将燕窝粥端过来。” 她伸手拉着萧静柔的小手,眼里满是慈爱,“这是母妃特意为你准备的,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萧静柔眼里含笑,“谢母妃。” 言罢,她坐在一旁享用起来。 见状,永贵妃缓缓开口:“柔儿,母妃将阿珠留在你身边可好?” 萧静柔抬首,一脸不解,“为何?是阿珠做错了什么吗?” “阿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母妃想让她照顾你。”永贵妃温声道。 见萧静柔快要吃完了,她继续道:“柔儿,等下吃完了快去换一身衣裳。” 萧静柔轻轻应了一声。 半晌,萧静柔放下银勺,站起身来,“母妃,柔儿吃饱了,先告退了。” 永贵妃正对镜画眉,未曾回首,启唇道:“去吧。” ……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还是没有见到姜阳国质子的身影,萧静柔庆幸来之前喝过了一碗燕窝粥,不然现在恐怕要饿肚子了。 就在这一刻,一声“姜阳国四皇子到”打破了她的思绪。 萧静柔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擦了擦嘴,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朴素却气质非凡的男子缓缓步入大殿,身侧跟着一个奴仆。 即便蒙着一只眼,也难掩杨疆泽俊朗之姿。 周围人见状,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杨疆泽面如常色,向着座上的萧帝行礼:“参见陛下。” 萧帝露出笑容:“姜阳国四皇子既然到了,筵宴便开始吧。” 随着萧帝的话音落下,大殿内顿时热闹起来,歌舞升平。 杨疆泽入座后,淡定地喝着桌上的茶水,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不以为意。 萧静柔盯着他被蒙住的一只眼,心里猜测,难道他的另一只眼睛真的有如同妖怪般的异瞳,他这样能看得清两旁的道路吗? 就在她思绪纷飞之际,杨疆泽突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抬头望去,与萧静柔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与此同时,萧静柔心里如巨浪翻涌,见自己失了礼数,她学着永贵妃的模样,莞尔一笑。 随即她移开视线,将目光投至大殿里的舞姬身上。 她瞥了一眼皇兄身上的衣裳,只觉得与那位殿下比起来,甚是华贵。 良久,萧静柔犯困了,她正想打一个哈欠,却与杨疆泽对视,吓得她赶紧闭上了嘴巴,若无其事地看着大殿的舞,而眼里早已憋出了眼泪。 终是难忍,她对身旁太监言道:“你前去告诉父皇,我困了,想去休憩。” 太监:“诺。” 须臾,太监上前,躬身禀道:“五公主可前往休憩。” 萧静柔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迅速离开了大殿。 回到寝宫,卸下了繁重的头饰和衣裳后,她对着身边的阿珠道:“阿珠,备些吃食过来。” 待人去屋空,萧静柔伏于榻上,静待吃食。 大殿内,杨疆泽因不胜酒力而告退。 阿宽扶着杨疆泽回到了马车上,杨疆泽坐在马车上无半点醉意,手指快要触碰眼睛时又放下。 阿宽见状低下头,不敢言语。 杨疆泽回到府上后,退下了跟在身后的奴仆。他换了一身衣裳,手上拿着箫,站在院子里。 他取下蒙眼的东西,双眸看向天上悬挂着的残月,眸光微动。心中的悲凉在此刻显露出来,如果真的有神鬼之说,那为何神不来救济他,鬼不来拉他入地狱? 在夜色中,风吹庭院,伴随着婉转悠长的箫声,牵动着人的思绪。 寝宫内,萧静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的那一抹身影始终不能消散。 “阿珠,阿珠。”她忍不住呼喊起阿珠来。 阿珠听到萧静柔的呼喊声,小跑来到萧静柔的床前,“公主,奴婢在。” 萧静柔透过珠帘道:“阿珠,点一个香薰。” “是,公主。”阿珠立刻点燃了香薰。 点完后,她对着萧静柔复命:“公主,已经点了。” 萧静柔躺在床上,轻声道:“嗯,我知道了。” 一刻钟后,整个寝宫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萧静柔在香薰的助眠下逐渐放松了身心,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次日,萧静柔坐在床上半眯着眼睛,阿珠在她的跟前为她穿鞋。 萧静柔自洁面后,神清气爽了许多。 随后,她至永贵妃寝宫,恭敬行礼道:“儿臣向母妃请安。” 永贵妃将萧静柔揽在怀中,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儿,可曾用过早膳?” 萧静柔回道:“母妃,还未曾。” “柔儿,就在此处用膳吧。” 永贵妃对着身边的宫女道:“再拿一副碗筷过来。” 萧静柔满意地吃着早膳,“还是母妃这里的早膳好吃。” 永贵妃见萧静柔一脸傲娇的样子,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柔儿,喜欢就多吃点。” “柔儿,等一会儿到夫子那里可不许顽皮,认真听夫子的教导。” 萧静柔听着说了几百遍的话,随口道:“母妃。柔儿知道了。” 用过早膳后,她便去到了夫子那里。 两个时辰后,萧静柔与夫子拜别走出了学宫。 萧静柔来到花园中散步,只见皇姐和皇兄正在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她好奇地凑近问道:“三皇姐、四皇兄,你们在聊什么呢?” 三公主被萧静柔吓了一大跳,嗔怪道:“五妹妹,你下次走路有点声音好吗?可别把你皇姐我吓坏了。” 四皇子用折扇轻点萧静柔的额头,笑道:“五妹妹,可不能这样了。” 萧静柔笑意盈盈,行礼道:“柔儿谨听皇姐、皇兄的教导。” 三公主和四皇子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萧静柔坐到石凳上,好奇地询问:“皇姐皇兄,可是有什么趣事?” 四皇子道:“趣事可没有,我倒是听闻父皇说,要举行狩猎了,从姜阳国来的质子也要参加。” 萧静柔脑海闪过那一抹身影,就他那单薄的身子也不怕被野兽吓坏吗?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望着三公主,一脸兴奋,“皇姐,你不是说你有一个好看的风筝吗?到时候我们去放风筝可好?” 三公主叹了一口气,“五妹妹,皇姐倒是想跟你一起去放风筝,可是我已经和其他人约好了要去佛寺。” 萧静柔撇了撇嘴,怅然若失,“那我就不打扰皇姐了。” 见萧静柔这副模样,三公主出声道:“我那里有几个好看的风筝,明日我叫奴才给你送一个。” 萧静柔心中的悲伤消散,顿时眉开眼笑道:“谢皇姐,皇姐真好。” ------------ 第3章 异族人风沧 “不打扰皇姐皇兄了,柔儿今日就此告退。”萧静柔轻声说着,正欲转身离开,却被三公主温柔却略带急切的声音叫住了,“唉,柔儿,等一下,皇姐还有一事想问你。” 萧静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抹疑惑,看向三公主,“皇姐有何事?” 三公主目光落在面前的人的脸上,“你可记得宋世子,宋齐然?” “宋齐然?我记得。”萧静柔回道。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好奇皇姐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人。 那个总是哭哭啼啼的面孔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模糊。 三公主笑了笑,“听闻,宋世子近日已经返回京城了。上次我在宫外偶然遇见他,发现他的性子倒是沉稳了不少,与往昔大不相同。” 一旁的四皇子也插话进来,语气中带着几分随意,“嗯,这次秋狝围猎,他亦会参加。” 萧静柔一脸愕然,两人见状,笑出了声。 三公主打趣着,“柔儿,现在你可不能欺负他了。” 说完,她拿起糕点,尝了一口。 萧静柔跺了跺脚,娇嗔道:“皇姐,你又取笑我。” 三公主放下糕点,缓缓道:“好柔儿,皇姐不笑你了。你去玩吧。” 萧静柔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心中却仍在回味着刚才的对话。 她漫步至永贵妃的寝宫,远远便看见萧帝也在,连忙行礼道:“母妃安好,父皇万岁。” 萧帝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萧静柔,“柔儿,怎么到这里来了?” 萧静柔微微一笑,“儿臣想母妃了。” 永贵妃见萧静柔头上有汗,取出手绢为她擦汗。 “柔儿,来陪着朕下一会儿棋。”萧帝说道。 萧静柔见状坐在了萧帝的对面,手执一白子,嗓音软软道:“儿臣棋艺不精,父皇可不要笑话我。” 永贵妃坐在一旁轻轻扇动团扇,静静地看着他们。 见女儿被棋局难倒而眉头紧锁的样子,永贵妃莞尔一笑。 萧帝出声提醒:“柔儿,你看这个——” 萧静柔却打断他的话,眼神坚定,“父皇已经提醒我三次了。这次儿臣自己来。” “好好好。有志气。”萧帝笑道。 萧静柔仔细观察一番,有了想法,将手中白子落下。 萧帝注视着那一颗白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柔儿的棋艺有所进步。” 听到父皇的夸赞,萧静柔心中欢喜,嘴上却谦虚道:“都是父皇教得好。” 见萧帝还想继续,萧静柔连忙开口道:“父皇,还是让母妃来吧。母妃棋艺比儿臣好。” 萧帝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无奈道:“嗯,也好。” 萧静柔站起身,行礼道:“儿臣告退。” 另一边,在府邸内,杨疆泽正全神贯注地练剑,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突然,一名奴仆匆匆跑来,“殿下,这是一位掌柜让小的转交给您的,说是您在聚玉轩不慎落下了一枚玉佩。” 杨疆泽擦了汗,将手中的剑递给了阿宽,然后接过奴仆递来的弯月形玉佩,仔细端详。 须臾之间,便知这是他母妃生前所佩戴之物,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不动声色地吩咐:“嗯,知道了,你下去。” 阿宽见状道:“殿下是否要继续练剑?” “不了,备汤,我要沐浴更衣。”杨疆泽决定先处理这突如其来的玉佩之事。 沐浴更衣后,杨疆泽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决定前往聚玉轩探个究竟。 到了聚玉轩,他拿出玉佩询问掌柜,掌柜指引道:“此人留下话说,在翠云楼的栖云楼等您。” 杨疆泽来到了栖云楼,阿宽敲门,戴着黑色的帷帽的人打开了门,低声道:“是四殿下吗?” 杨疆泽回答道:“正是。” “请。” 杨疆泽和阿宽走了进去。 闭门后,见他如此装扮,阿宽警惕地说道:“你是何人,为何如此装扮?” 男子取下帷帽,露出与姜阳国百姓不同的面部。 杨疆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是异族人?” 风沧坦然承认,“奴是殿下母妃的族人。” 杨疆泽冷漠道:“我从未听母妃提起过他的族人。” 风沧看了一眼阿宽,不言而喻。 阿宽识趣地退了出去。 待阿宽出去后,杨疆泽道:“你可以说了。” 风沧想起往日之事,心中也难免伤感,声音低沉道:“昔日殿下的母妃因与外族人私定终身而被族长逐出家门,抹了族籍,从此再无音讯。” “奴从一生下来便有着保护娘娘和后人的使命,本以为再也无法见到娘娘,突然有一日收到了一封信,那是我们族人才能写出来的,而上面有着奴和娘娘唯一知道的印记。” “娘娘委托奴保护殿下,奴知殿下如今的处境艰难,所言所行皆在朝南国的监视之下,这才出此下策,与殿下会面。” 杨疆泽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眸光幽深,质问着,“你如何证明?” 风沧道:“想必殿下已经看到了玉佩,玉佩便是娘娘给奴的。” “娘娘是奴的主子,现如今娘娘将奴交给了殿下,那殿下便是奴的主子。奴誓死保护殿下,若背叛殿下,不得好死。” 杨疆泽见他言辞恳切,态度坚决,心中的疑虑稍减,但仍有万般滋味难以言表。 房内陷入了寂静。 等心中的情绪平复,杨疆泽吐出一句,“你如今所住何处?” “殿下,奴住在一家客栈里。”风沧回答道。 杨疆泽心知他这副样子跟在自己的身边,如被有心之人看到,恐会招来祸端,他心有顾忌道:“若你跟在我的身边,样貌恐怕会引来非议。” 风沧淡然一笑,“殿下放心,奴有一套易容之术,即便是近身也难以被识破。” 杨疆泽犹豫了一下,做出决定:“既然如此,你明日便来府上找我。” 风沧:“好。” 杨疆泽将门打开,阿宽见状紧跟其后。 阿宽压低声音,询问:“殿下,您往何处去?” 杨疆泽步伐未停,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回府。” 回到府邸,杨疆泽转身面对阿宽,神情严肃,嘱咐道:“明日有人到府上拜访,是一位男子,让下人准备一间房,你亲自去办。” 阿宽:“是。” 宫殿内,萧静柔正在逗弄着萧帝送给她的鹦鹉,脑中却不自觉的想起今日三皇姐所说的话。 也不知十有三的宋齐然是何模样? “罢了,不想了。反正不久就可以见到了。” 萧静柔来到桌前,随手拿起一块桂花糕,阿珠为其倒了一杯水。 然而,萧静柔品尝之后,却微微皱眉,疑惑道:“阿珠,为何今日的桂花糕味道与往日不同?” 阿珠闻言,轻声解释道:“公主,膳房今日出宫采办,您平日里最爱的那家铺子恰巧已经没有桂花糕了,所以换了别家。” 萧静柔闻言,微微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如此,也就罢了。” 随即,她吩咐道:“阿珠,将我平日里爱看的书籍拿出来。” 阿珠闻言,从柜子里翻出几本珍藏的书籍,递给萧静柔。 萧静柔接过书籍,放在桌上,一页页地翻阅着,不时发出轻轻的叹息声:“这个已经看过了,这个也看过了,这个嘛……不好看。” 挑来挑去,始终未能选出心仪的一本。最终,萧静柔随意指了一本名字听起来颇为雅致的书,道:“就这个吧,其他的先收起来吧。” 阿珠应声,将选中的书籍递给萧静柔,自己则动手将其他书籍一一收回。 萧静柔边吃边看,直到眼睛干涩,她眨了眨眼睛,放下话本。 “阿珠,收起来吧,我改日再看。”萧静柔吩咐道。 阿珠闻言,连忙将话本收回原处,动作熟练。一切收拾妥当后,她轻声问道:“公主,可否为您准备晚膳?” 萧静柔微微颔首,道:“再等一刻钟吧,我还不饿。” “诺。”阿珠应声退下。 ------------ 第4章 断线 围猎之日,萧静柔跟随着萧帝一同前往至围猎场,并带上了三公主送给她风筝。 她已经想好了,等萧帝和群臣去打猎的时候,便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放风筝。 未时一刻。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尖细的太监嗓音响起,整个围猎场瞬间变得庄重而肃穆。 群臣与侍卫们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务,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萧帝身着龙袍,坐上那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面容庄严,目光如炬,缓缓开口:“平身吧。” 言罢,群臣起身,各自归位。 待群臣一一落座,萧帝环视四周,声音中带着几分豪迈:“今日举行围猎,众爱卿可要玩得畅快,不必拘束。” 言罢,他的目光特意停留在了前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随后开口询问:“听闻宋世子前几日已返回府中,不知此刻身在何处啊?” 此言一出,宋齐然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形挺拔,行了一礼,恭敬地回答:“皇上,臣在此。” 杨疆泽循声望去,只是淡淡地瞥一眼宋齐然,便收回了视线。 萧帝仔细端详着宋齐然,见他眉宇间英气勃勃,身形健硕,举手投足间尽显风范,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满意。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朕听闻世子前阵子偶感风寒,病势不轻,今日看来,身体可曾康复如初了?” 宋齐然微微低头,谦逊地回答:“皇上挂念,臣感激不尽。如今臣的身体已无大碍。” 萧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说:“嗯,好。宋世子坐下吧,今日围猎,还需你大展身手呢。” 宋齐然依言坐下,神色依旧从容不迫,心中却在默默回味着刚才那一幕。他注意到了那位蒙着一只眼的男子,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已经认出,那人正是姜阳国的四皇子。 …… 萧静柔从帐中出来,手上拿着风筝,一脸笑意。 正准备出发,见到了一男子向她走来,并行礼道:“拜见五公主。” 萧静柔冷声道:“你是何人?” 宋齐然笑了笑,出声道:“宋齐然。” 萧静柔心中一惊,明明已经做好了与他相见的准备,没想到再次见到宋齐然,心中还是有点不适应,她抬眸看向他,语气带着疏离道:“宋世子,你怎会在此处?” 宋齐然见萧静柔疏离的神色,心里有些失落,眸光黯淡几分,他温声道:“听闻五公主在此,于是便来到了这。” 萧静柔愣了一下,“你不是要跟随着父皇去打猎吗?” 宋齐然抿了抿嘴唇,“嗯。还有一刻钟,只不过想在此之前见五公主一面。” 萧静柔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垂下眼帘,默默不语。 见状,宋齐然眼神依旧温柔,他继续道:“自回到皇都,便有此想法,只是一场大病让我无法这样做。” 萧静柔愕然,眼睛直直盯着他,“你生病了?” 宋齐然的心中泛起涟漪,眸光加深,眼神微微闪躲,“对,现如今已无大碍。” 萧静柔听闻道:“没事就好。” 宋齐然嘴唇上扬,“五公主,多年不见——依然如同往日。” 萧静柔疑惑地看向他,“为何如此说?” 宋齐然笑而不言。 萧静柔无奈地说道:“罢了。” 宋齐然盯着萧静柔的脸庞道:“五公主不问我这几年过得好吗?” 萧静柔被他盯得脸颊发烫,然而她却不避开他的眼神,直视他道:“宋世子这几年过得好吗?” 宋齐然轻声道:“好。” 萧静柔淡淡地说道:“嗯,那就好。” 她微微一笑,继续道:“世子如若无其他事情要问,那我便走了。” 宋齐然见萧静柔手拿着风筝想要离开,他叫住了萧静柔,“五公主,等我打猎完,就来找五公主。我带了五公主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宋齐然对着一名侍从道:“阿福。” 阿福站出来将一个盒子捧着。 宋齐然笑道:“还是以前的味道。” 萧静柔心中触动,“多谢宋世子。” 萧静柔转头看向阿珠,“阿珠,你将这个放回我的帐中。” 阿珠:“诺。” 宋齐然:“五公主,就此告退了。” 萧静柔默默地看着他的身影,三皇姐果然说得不错,宋齐然确实变了。 “走吧。”她道。 萧静柔将风筝放到了天上,手指随意地拨动着线,风筝在空中飘荡,萧静柔脸上露出了笑容,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十分得自在。 正骑马追赶猎物的宋齐然注意到了天空中飘荡的风筝,勒住了奔跑的骏马。 见世子停下,阿福以为前方有危险,他紧张地看着世子,“世子。” 宋齐然神色如常,“没事。” “驾!”宋齐然再次骑马奔向前方,看见了一只兔子,勒住了马,手拿弓箭正准备射向兔子的小腿,却有另一支箭快他一步,射向了兔子的脖子。 见来人是杨疆泽,宋齐然心中诧异,温声道:“没想到能在此遇见四皇子。” 杨疆泽浅笑道:“这只兔子是宋世子先看到的,那么这只兔子便是宋世子的猎物。” 宋齐然道:“不必如此,这只兔子是四皇子杀死的,那便是四皇子的。” 杨疆泽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宋世子了。” 阿宽下马来到兔子中箭的地方,将箭拔下,提着兔子将其放在了布袋中,紧接着翻身上马。 杨疆泽道:“不打扰宋世子了。我们走。驾!” 宋齐然看向前方,想起刚才一幕,心中对杨疆泽多了一份顾虑。 “天色不早了,返程吧。”他说。 见天色不早了,萧静柔正在回收手中的线,一名奴仆过来道:“五公主,皇上已经狩猎回归。” 萧静柔顿了顿,“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此时突然刮起了风,线紧绷着,风筝不受控制地摇晃,萧静柔费力地收着,突然风筝线断了。 萧静柔随着风筝掉落的方向跑去,阿珠等人连忙跟上,“五公主,您慢些。” 风筝意外地落到了杨疆泽的脚下,萧静柔停下脚步,片刻后,还是决定去拿风筝。 杨疆泽见萧静柔向他走来,又看了看脚下的风筝,心中明了。 他捡起脚下的风筝,递给了萧静柔,语气温和道:“五公主。” 萧静柔伸手接过风筝,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面庞,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直视他的眼睛,其眸深邃似夜中星辰,眸色漆黑似墨,单眸似有一种难以触及的疏离之感,令她萌生退意。 然而,却生得极美,又令她无法移开视线。 她想起四皇兄所言,他为异瞳…… 她心跳愈发急促,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见萧静柔盯他愣神,杨疆泽并未言语,而是淡然一笑。 片刻,萧静柔察觉到了自己举止,脸颊发热,低眸行礼道:“谢四皇子。” 杨疆泽自从来到朝南国便听说过,萧帝极其疼爱五公主萧静柔,又听闻萧静柔恃宠而骄,现如今看来有些事情只可听着罢了。 他道:“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听见此声,萧静柔睫羽轻飏,心弦微动。 “五公主,四皇子。” 萧静柔和杨疆泽被这一声吸引,他们偏头看向传来声音的地方。 宋齐然向他们走来,见萧静柔手上的风筝沾有泥土,开口道:“五公主,这是怎么呢?” 萧静柔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情顿时不好了,这可是三皇姐给她的,她闷闷不乐道:“风筝线忽然断了。” ------------ 第5章 一曲 萧静柔看了一眼手中的风筝,然后将其递给了阿珠。 宋齐然的声音温和而不失礼节地响起:“五公主,皇上已经狩猎而归。” 萧静柔闻言,缓缓转过头,目光与宋齐然交汇,轻轻“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我正打算去找父皇。现在就走。” 宋齐然转向一旁的杨疆泽,道:“四皇子,我们便不打扰了。” 杨疆泽眸光微动,若有所思。 萧静柔抬眸瞧了一眼杨疆泽,随后移开视线,轻声催促道:“走吧。” 见两人离去,杨疆泽嘴角微扬,他似乎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走在前面的萧静柔,虽然目光直视前方,但心绪早已飘向了身旁的宋齐然。 自重逢以来,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坦然面对他,那些年少时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在面对宋齐然时,心中充满了莫名的忐忑与不自在。 路过一个帐篷,视线变得开阔。 萧静柔一眼便看见了萧帝,只见萧帝正边走边与几位大臣谈笑风生,显得格外愉悦。 萧静柔加快步伐,几步上前,恭敬地行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宋齐然紧随其后,同样行礼:“拜见皇上。” 萧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免礼吧。” 他关切地问道:“柔儿,今日可玩得尽兴了?” 萧静柔微微一笑,答道:“回父皇,儿臣尚未尽兴,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与父皇一同出游。” 听闻此言,萧帝爽朗大笑,转而看向宋齐然,打趣道:“宋世子,今日怎会与柔儿一同至此?” 宋齐然面色从容,恭敬地回答道:“回皇上,臣是特意前来探望五公主的。” 这话虽显唐突,却并未引起萧帝的不满,他反而意味深长地看向宋齐然,试探性地问道:“宋世子,莫非是对柔儿有意?” 宋齐然心如鼓动,眼神变得坚定,“臣——” 萧静柔及时出声道:“父皇,儿臣与宋世子多年未见,叙叙旧罢了。” 宋齐然抬眸看向面前的萧静柔,眼神中带有一丝落寞,片刻后,他移开了视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萧静柔来到萧帝的身旁,声音娇软道:“儿臣听说,父皇今日打了一只麋鹿,那鹿很是高大,儿臣可否去瞧几眼?” 萧帝心中已经明了,见萧静柔对宋齐然没有此意,心中叹息。 “柔儿,父皇怕你看了,夜不能寐。”他说道。 萧静柔脸上略带失望之色,但随即乖巧地点头:“既然如此,儿臣就不看了。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萧帝:“好。” 得到了萧帝的允许,萧静柔行礼后便快速离开了。 “皇上,臣也告退了。”宋齐然同样行礼,随后也转身离去。 “好。”萧帝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随后继续与身旁的臣子交谈。 待萧帝与其他人走后,隐蔽在暗处的杨疆泽才悄然离去。 阿宽紧跟其后,偷瞄了一眼杨疆泽,只见他面色如常。 萧静柔回到帐篷内,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桌上那盘精致的桂花糕上,那是她平日里最爱的小食,此刻却勾起了她心中复杂的情绪。 一个时辰后,一个轻柔的声音打破了帐篷内的宁静:“五公主,奴婢奉命请五公主前去用膳。” 萧静柔看了一眼阿珠,阿珠心领神会。 她走到帐外,对其道:“公主正在梳妆,等会儿便到。” 阿珠待婢子离开后,回到帐内,静站在萧静柔的身旁,等待着她的吩咐。 萧静柔坐在妆奁前,拿起那把刻有牡丹纹的玉梳,细致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镜中的她容颜绝美,却难掩眉宇间的淡淡忧愁。 “阿珠,我的发式是否乱了?”她问。 阿珠仔细瞧了瞧,“公主,奴婢瞧见极好的。” 萧静柔整理好仪容后,将玉梳放下,站起身来,“我们走吧。” 抵达萧帝设宴之处,只见灯火辉煌,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萧静柔向萧帝行礼后,款步走向自己的坐席,优雅地整理着衣裳,缓缓坐下。 陆续有人来到这里,萧静柔实在是无聊,原本端庄的姿势也有了懈怠,只是在外人看来没什么差别。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萧帝目光如炬:“众爱卿可要细细地品尝一番盘中的鹿肉。” 顷刻间,耳旁传来乐器的声音,萧静柔往传来声音的地方看了一眼,便低头看着盘中的鹿肉。 萧静柔用玉筷夹起一块鹿肉,肉汁在口中弥漫,鲜而娇嫩,口感极好,她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过了嘴瘾,她便放下了玉筷,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嘴巴,然后调整好自己的坐姿,看着眼前的舞姿。 萧帝向下扫了一眼,目光落在杨疆泽身上,“朕听闻,姜阳国精通乐器,不知姜阳国的四皇子擅何种乐器?” 萧静柔听闻也有些好奇地盯着杨疆泽,心中多了几分期待。 杨疆泽站起身行礼,低眸恭敬地说道:“回话皇上,臣不敢称擅,只是对箫略知一二。” 萧帝闻言大笑,“四皇子过谦了,不如就在此演奏一曲,让众人品鉴一二,如何?” 杨疆泽心知推辞无用,只得应允,“回皇上,臣的箫未带在身边,需稍等片刻。” 萧帝欣然应允。 杨疆泽随即吩咐一旁愣神的阿宽:“将我的箫取来。” 不久,阿宽手持一支的竹箫,恭敬地呈上。 杨疆泽箫声响起。 萧静柔目不转睛地盯着杨疆泽,箫声在这夜色中婉转悠扬,耳旁传来风吹的树林的声音,伴随着箫声弥漫,萧静柔的心思也不由地随其飘扬。 坐在一旁的宋齐然,自然也注意到了萧静柔面部的变化,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一曲终了,萧帝对杨疆泽的演奏赞不绝口,示意他入座。 杨疆泽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将箫递给了阿宽。 萧静柔盯着杨疆泽入神,杨疆泽自然是有所察觉,他盯着萧静柔微微一笑。 萧静柔反应过来,脸颊微烫,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自认为温婉大方的微笑,将视线移开。 然而,手中的帕子却因紧张而微微湿润。 晚宴继续,但萧静柔已无心再留,借着困意向萧帝请辞。 回到帐篷,她卸下繁重的头饰,坐在椅上,目光再次落在桌上的桂花糕上。 沐浴后的饥饿感让她忍不住拿起一块,细细品尝起来。 萧静柔喃喃道:“确实,如同往日。” 她吃了三块,便净了手,对着一旁的阿珠道:“剩下的这些你拿去跟下面的人分了吧。这些东西放久了,容易变味。” 阿珠:“诺。” 没有话本可读,萧静柔只能早早休憩,躺在床上。微弱的烛光下,她的思绪却飘向了那灯火通明处,以及那个让她心绪难平的身影。 想起他吹箫之姿,如同话本里的神仙之态,她低喃道:“一曲……辗转难眠,何以解忧?” 次日清晨,萧静柔得知母妃生病的消息,心急如焚,立刻启程返回宫中。 一路小跑至永贵妃的寝宫,见永贵妃脸色苍白,她眼眶泛红,轻声呼唤:“母妃。” 永贵妃听着女儿带着哭腔,心被触动,她眼里泛着泪光,一脸温柔地抚摸着萧静柔的头发,安慰道:“柔儿,母妃没事。” ------------ 第6章 寺庙相遇 萧静柔抱着永贵妃轻轻蹭着:“母妃,太医怎么说的?” 听着萧静柔闷闷不乐的声音,永贵妃轻拍她的背,温和道:“太医说母妃这病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需要长久的调理。” 萧静柔从永贵妃的怀中起来,抬眸看着她,一脸真诚道:“母妃,明日我去寺庙给母妃祈福。母妃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的好柔儿啊。”永贵妃边说边整理着萧静柔有些凌乱的发丝。 见萧静柔眼里露出忧伤,她询问道:“柔儿,这次狩猎可玩得尽兴?” 萧静柔柔声回答道:“母妃,父皇狩得一只麋鹿,鹿肉很是鲜美。” 她回想那日,脑中出现了杨疆泽的身影,心中有一丝异样。 她放任自己将头埋进永贵妃的怀中,温暖的怀抱让萧静柔心中一暖,她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母妃,柔儿见到了宋世子了。” 永贵妃默默听着,萧静柔叹了一口气,“母妃,不知为何,我见到了宋世子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永贵妃轻抚萧静柔的背,安抚道:“柔儿与宋世子多年未见,想必那是正常的。” 萧静柔脑中浮现出宋齐然的模样,又浮现出杨疆泽那日吹箫的场景,她嗯了一声。 舟车劳顿,加上此刻在温暖的怀中,萧静柔涌出困意,她抬起头,道:“母妃,柔儿困了。” 永贵妃见萧静柔眼里的疲倦,轻轻一吻,“快去睡吧。” 随即,她对着阿珠道:“快将公主扶去休息。” 阿珠:“诺。” 萧静柔回到了寝宫,阿珠将萧静柔的发簪取下,萧静柔忍着困意换了一身衣裳,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萧静柔醒来时已到了黄昏时刻。 “阿珠。”她轻声呼唤。 听见萧静柔的呼唤,阿珠到了床边,见萧静柔正坐在床上,垂着着头,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她轻声道:“公主,公主。” 房间里还有淡淡的檀香味,萧静柔在朦胧的睡意中渐渐苏醒,“为我更衣吧。” “几时了?”她又问。 “回公主,戌时了。”阿珠柔声道。 为萧静柔穿好衣裳后,她为萧静柔倒了杯水。 萧静柔伸手接过,喝了几口,干涩的嗓子变得舒服了,她低喃道:“已经这么晚了吗?” 阿珠听见她的话,恭敬地说道:“公主,晚膳已经备好了。” 萧静柔嗯了一声,随后道:“用膳吧。” 翌日,萧静柔到了寺庙。 她跪在佛祖面前,为永贵妃祈福,并求取了一个平安符。 然而,她并不打算立刻离去。 她被佛寺的景象吸引,漫无目的地游走。 不知所至何处,她竟见到一棵巨大的银杏树,其泛黄的树叶正翩翩下落。 她走上前去,摸着树干,忍不住喃喃道:“我昔日未曾见过,今日竟误入此处,方能一睹此景。” 此刻,阿珠瞥见一抹身影,行礼开口道:“四皇子。” 阿珠的声音打断了萧静柔的思绪,她转过身,正见杨疆泽正面露笑意地凝视她,并行礼道:“见过五公主。” 萧静柔随即行礼道:“四皇子。” 她与杨疆泽仅仅见过几面,并不想同异国的人有过多的交集,于是想要离开此处。 “不打扰四皇子了,阿珠我们走。”她说道。 见萧静柔脚步匆匆离去,杨疆泽轻笑道:“我岂是凶猛野兽吗?竟逃若狡兔。” 他走至银杏树下,抬眸望向粗壮的树干,叹道:“此银杏之树,蔚为壮观,想已历数百载之春秋矣。” 阿宽附和道:“是啊,在姜阳国从未听人提起有如此的参天大树。” 杨疆泽眸光微动,嗤笑道:“这世上,未闻之事恐怕不计其数。” 回途中,萧静柔正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马车忽地停住,她睁开眼睛,问道:“何故?” 阿珠面露难色,“公主,马车的轮子裂了。” 萧静柔下了马车,看见了一个轮子上的裂缝,心里烦躁,问道:“可有备用的?” 阿珠摇了摇头,“公主,并无。” 正当萧静柔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个声音传来:“五公主。” 萧静柔定眼一看,原来是杨疆泽的身边的奴仆。 随即,杨疆泽下了马车,来到了萧静柔的身边,声音温和:“五公主,此乃何事所致?” 萧静柔面露一丝窘色,回答道:“马车坏了。” 见萧静柔的脸色异常,杨疆泽抬眸望向车轮,片刻,他转过头,开口道:“倘若五公主不嫌弃的话,不如与我一同。” 萧静柔略有迟疑,“这——” 杨疆泽开口道:“五公主安心,我不会对五公主有所唐突。此事只要五公主与我缄口,他人亦不敢妄传。” 萧静柔心中的顾虑消失,随后,她坐上了杨疆泽的马车。 车内,杨疆泽道:“这比不上公主的轩车,公主莫要嫌弃。” 萧静柔莞尔一笑:“不会,倘若未有四皇子的马车,恐怕今日难以返宫。” 马车里淡淡的竹香萦绕在萧静柔的身旁,令萧静柔的心平静了不少。 萧静柔一直端坐着,两个时辰后,她下了马车,向杨疆泽行礼道谢后便转身离去了。 回到寝宫之后,萧静柔缓缓地活动着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显得僵硬的身体,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阿珠见状走到萧静柔身旁,“五公主,奴婢来给您放松一下。”说着,她小心翼翼地轻轻捏着萧静柔的肩膀和手臂,手法既温柔又熟练。随着阿珠的按摩,萧静柔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舒缓的神色。 阿珠轻声道:“今日多亏了有四皇子在。” 萧静柔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眼里含笑,“是啊,改日我定要回赠一份厚礼给他,以表谢意。” 须臾,萧静柔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便对阿珠道:“阿珠,我的身体已经舒适许多,不用再捏了,你去歇着吧。” 阿珠闻言,恭敬地退到一旁。 萧静柔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香囊,轻轻打开,取出里面的平安符,紧紧握在手心。她想着要将这个平安符送给母妃,希望母妃也能平安顺遂。 于是,萧静柔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带着平安符向永贵妃的寝宫走去。 到了寝宫,只见永贵妃正在刺绣,她轻唤一声:“母妃,柔儿来了。” 永贵妃闻言,抬头望向女儿,眼中满是慈爱与温柔,“柔儿过来,你看,这个花样你可喜欢?” 萧静柔走近细看,只见那刺绣上的图案栩栩如生,不禁赞叹道:“喜欢,母妃绣的真好看。” 她坐到永贵妃的对面,“母妃今日面色好了许多。”说着,她将手中的平安符递给了永贵妃,“母妃,给您。这是柔儿特意为母妃求的,母妃,您要同柔儿一样时刻戴着。” 永贵妃抬眸看向萧静柔的手心中的平安符,眼里含泪,“好,好,母妃一定会时刻带着。” 永贵妃放下手中的针线,道:“母妃,现在就带着。” 萧静柔问道:“母妃,父皇回宫了吗?” 永贵妃莞尔一笑,“回了,柔儿想你父皇了?” 萧静柔撑着下颌,道:“是啊,想父皇了。” 永贵妃见状,轻声嘱咐:“柔儿,近日可不要惹你父皇生气。” 萧静柔闻言,眉头微蹙,“母妃,怎么了?” 永贵妃轻轻摇头,叹了口气,朝中之事复杂多变,她身为后宫之人,并不完全知晓其中的细节,只是……感到一丝不安。 于是,她只能语重心长地说:“柔儿,你记得母妃这句话就好,母妃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 萧静柔郑重地点了点头,“柔儿知道了,母妃放心。” ------------ 第7章 相助 翌日,萧静柔带着阿珠溜出了皇宫。 路过一条逼仄而热闹的巷子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经意间映入眼帘——那是杨疆泽。 见杨疆泽进入了一个名”象姑馆”的地方。 萧静柔心中好奇,不由自主地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 风沧早就察觉到了后面的尾巴,抬眸看向杨疆泽,唤了一声,“公子。” 杨疆泽挑唇,“不用。” 阿珠见状,急忙拉住她的衣袖,眼中满是焦急:“公……小姐,小姐,您不能进去!这种地方,咱们实在不宜涉足。” 阿珠心里清楚,若是公主真的踏入了青楼之地,一旦被贵妃娘娘或是皇上知晓,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时,从象姑馆内走出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杨疆泽和风沧身后的动静,她先是对风沧唤了一声:“公子。” 风泽看了她一眼,女子又捂嘴笑,妩媚地接近杨疆泽,“公子们,里面请。” 阿珠见状,更加用力地拽住萧静柔,低声劝阻:“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但萧静柔的目光已被那神秘莫测的“象姑馆”深深吸引,正欲发问,老鸨已经注意到了她们二人不凡的衣着,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位小姐,这是要来找象姑吗?我们这里的象姑,个个样貌出众,身材曼妙,手艺更是了得。不如进来瞧瞧?” 萧静柔被挡住了视线,眉头微蹙,又疑惑地问道:“象姑?此为何物?” 老鸨见她一脸茫然,不禁笑出了声:“哎呦,哈哈哈哈,小姐您若是不清楚,进来一看便知,保证让您大开眼界,乐在其中。”说着,还对两人眨了眨眼,言语间充满了诱惑。 萧静柔半信半疑,往里瞥了一眼,只见一群男子围坐在一名女子周围,气氛暧昧,甚至有男子对女子做出亲密举动,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吓得她连忙摇头,拉着阿珠就要离开:“阿珠,我们走。” 阿珠见公主终于愿意离开,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老鸨也没有阻拦,只是笑容满面地送她们离开,口中还不忘招呼:“下次再来啊!” 路上,阿珠小心翼翼地提醒:“小姐,宋世子那边还等着您呢……” 经阿珠一提,萧静柔这才想起与宋齐然的约定,连忙道:“对,我们快走。” 两人匆匆赶往翠轩楼,阿珠向迎上来的店家表明身份:“我家小姐是宋世子的客人。”店家一听,立刻心领神会,满脸堆笑地引领她们上楼。 雅间里,宋齐然正翘首以盼,见到萧静柔的到来,眼中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他亲自吩咐店小二上菜,并对萧静柔行了一礼:“五公主。” 萧静柔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拘礼:“宋世子,私下里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宋齐然闻言,嘴角上扬,轻声说道:“都听你的。” “五公主,不知这么多年,你的口味是否有所变化?”他试探性地问。 萧静柔莞尔一笑,道:“宋世子,我亦许久未至这家。也不知这里的味道是否跟昔日一般。” 宋齐然微微一愣,片刻,他低眸道:“的确,这么多年了,物是人非。” 他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将其放到了萧静柔的桌前。 萧静柔似是被这番话触动,低眸不语。 宋齐然抬眸看着萧静柔,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五公主,唤我齐然可好?宋世子听着总觉得生疏。” 萧静柔嘴唇微动,往日常念出口的名字,如今却变得如此的陌生。 踌躇几息,她抬眸轻声道:“齐然。” 她接着道:“你亦可如同往日唤我……静柔。” 宋齐然闻言,眼神越发温柔。 菜上齐了,宋齐然见状道:“静柔,你尝尝,这是你喜欢的吗?” 萧静柔夹起一块鱼肉,细细品尝:“嗯,味道很好。” 宋齐然笑道:“那就好。” 气氛渐渐变得轻松愉悦,他提议道:“静柔,花灯节将至,不知你可有安排?若是没有,能否赏脸与我一同赏灯?” 花灯节?萧静柔眼里露出喜悦,但转瞬即逝,“未有,若是那日母妃不让我出宫……” 宋齐然早有准备,笑道:“静柔不必担心,我祖母八十大寿恰好在花灯节后三日。届时,你可向父皇和母妃请旨,说是前来祝寿,这样便能顺理成章地出门了。” 萧静柔像是被点醒了一般,眨了眨眼睛,“对呀,这样就可以出门赏花灯了。” 宋齐然也被萧静柔喜悦的表情感染,眉目含笑。 半个时辰后,萧静柔同宋齐然告别,她发觉自己已出宫许久,再不回去,就会被发现了,那时她可要挨一顿说教。 路过一个巷口,听见嘈杂声。 萧静柔探头,见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正在鞭打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小乞丐抱头蜷缩在一起,身体不停颤抖。 萧静柔心中一紧,本想置身事外,但那小乞丐奄奄一息的惨状触动了她的恻隐之心,终是忍不住开口制止:“住手,你这是在干什么?他都快被你打死了!” 季闲闻言,怒目圆睁,转而将怒火倾泻在萧静柔身上:“你是谁?可知我乃何人?我乃——” 他话未说完,便被萧静柔打断,她冷哼一声,神情冰冷:“我管你是谁,他究竟做了何事,竟让你如此对待?” 季闲气焰嚣张:“他自己找死,这个臭瞎子,闯到本公子的马车前,惊了本公子的马,惊扰了本公子,他就该死!” 萧静柔闻言,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岂容你如此草菅人命!” 季闲却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言罢,他提步持鞭与朝着两人走去。 见到此形,阿珠抱着萧静柔向后退。 萧静柔见男子一副凶声恶煞的模样,心生惶恐,也不由抓紧阿珠的衣袖,欲往后退。 突然,人群传来一声:“季公子,如此阵仗,不如我替你报官可好?” 季闲闻言,一边转头,一边怒吼道:“是谁在——” 声音在看到杨疆泽时戛然而止。 他虽穿着朴素,但季闲还是认出了他,只露出一只眼睛,另一只被遮挡着,这不就是姜阳国的四皇子吗? 季闲曾听父亲告诫过他,最好不要招惹此人。 那时他见父亲面容严肃,从未如此这般,季闲心中一凛,自是多了几分忌惮。 于是,他恶狠狠地瞪了萧静柔一眼,咬牙切齿道:“哼,我们走!”说完,带着手下匆匆离去。 萧静柔不甘示弱,回瞪了他一眼。 又见杨疆泽凝视着她,她行礼道:“多谢。” 杨疆泽见此,微微颔首。 待人群散去后,萧静柔转向身边的侍女阿珠,吩咐道:“给他留些钱吧。” 阿珠从袖中取出一个手绢,轻轻放在小乞丐身旁。 小乞丐艰难地伸手,将手绢紧紧揣在怀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缓缓向巷口深处爬去。 萧静柔见此,轻声道:“阿珠,我们走吧。” 言罢,她瞥了一眼杨疆泽,见他亦在望她,她心生慌乱,移开视线,带着阿珠快步离去。 待确认四周无人后,小乞丐颤抖着双手打开手绢,只见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叶子映入眼帘。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揣进怀中,随后闭上了眼睛。 另一处,萧静柔在回宫的路上,发现杨疆泽竟然一直默默跟随。她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四皇子,可有何事?” 杨疆泽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道:“怎么?五公主这是在赶我走吗?” 萧静柔心中虽有疑惑,却也坦然相告:“四皇子若无要事,还是不要跟随我们了。” 杨疆泽笑意更甚,“五公主,这可是我回府的方向。” 萧静柔闻言,神色微变,随即低眸,略带歉意地说:“是我误会了。” 言罢,她便快步往前,留给杨疆泽一个略显仓惶的背影。 回到了宫中,萧静柔迅速换了一身衣裳。 她询问站在一旁的宫女:“今日,母妃可曾来过?” 宫女恭敬地回答:“贵妃未曾来过。” 萧静柔松了一口气,耽误了这么久,她还以为被发现了。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她道。 笼中的鸟见到了她的身影开始叫唤。 她给鸟儿喂食,逗弄着它,轻声呢喃:“花灯节,我一定要玩得尽兴。” 但她默默地看着鸟儿吃食时,脑中却浮现出那突然出现的身影。 “从天而降,宛如……那话本里的神仙。”她轻笑一声,又将目光放在小鸟的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上,向它轻问:“你说……对不对啊?” 她顿了顿,倏忽之间,想到自己并未准备给杨疆泽的谢礼。 然而,当她又想起还未完成的课业时,脸色不禁一沉,立刻吩咐阿珠将课业取来。 阿珠:“诺。” 坐在书案前,面对着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萧静柔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她无力地扶额,连连叹气。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柔儿,为何叹气啊?” 萧静柔闻言,喜笑颜开,连忙起身迎接:“父皇!” 她恭敬地向萧帝行礼,询问道:“父皇,怎到了儿臣这里?” 萧帝笑容满面,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怎么?父皇不能来此处吗?” 萧静柔笑脸盈盈地回答:“父皇当然能至此。” ------------ 第8章 琴师 萧静柔轻声细语道:“父皇,柔儿心中所困,皆是因夫子所布置的课业。” 言罢,她的小脸上满是愁云不展。 萧帝见状,心中怜爱顿生,语气柔和:“来,让父皇瞧瞧是什么难题困扰了我的柔儿。” 萧静柔将手中的书籍递给了萧帝,指着其中一行字道:“父皇您看,书中言及‘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儿臣心中实在不解,未来之事本就未知,又如何能够预知呢?” 萧帝听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解释道:“柔儿,柔儿啊,这里的‘前知’,换个说法,可谓洞察。至诚之人不被外物所动,见微知著,直面内心,洞察其势。这只是父皇的浅见。或许有朝一日,柔儿能够自己顿悟。” 萧静柔微微叹息,“多谢父皇指点。” 萧帝看向眼前乖巧的萧静柔,试探地询问道:“柔儿,还有两年就及笄了,可有心仪之人?” 萧静柔脸颊瞬间染上了绯红,羞涩地低下头,“父皇,儿臣……儿臣尚未有心上人。” “哈哈哈哈哈。柔儿可要父皇为你赐一个驸马?”萧帝道。 萧静柔连忙抓住萧帝的衣袖,轻轻摇晃,声音娇软道:“不要。父皇,儿臣不想要嫁人。儿臣想要一直陪在父皇和母妃的身边。” 萧帝见状不再多言,他无奈地笑了笑,“好好好。柔儿,父皇走了,你继续用功吧。” 待萧帝离开后,萧静柔重新坐回书桌前,完成剩余的课业。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她终于放下了笔。 她坐在窗边,眉头紧锁,眼中透露出忧郁。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自己的发丝,望向窗外的景色,整个人显得沉闷。 转头看向一旁侍立的阿珠,萧静柔轻声问道:“阿珠,你说这世间的女子,是不是终究都要嫁人呢?” 阿珠低头回禀:“回公主,奴婢愚钝,不知此事。” 萧静柔烦闷地说道:“我还不想要嫁人。” “什么嫁不嫁的啊?”这时,永贵妃的声音响起。 听见永贵妃的声音,萧静柔立刻跑到她的跟前,脸上绽放出笑容,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永贵妃,想要将内心的不安退去,“没什么。母妃,我想你了。” 永贵妃温柔地抚摸着萧静柔的头发,眼神充满了宠溺,“柔儿,母妃为你请了一个琴师,你可要好好地增长琴艺。” 萧静柔乖巧地点头:“母妃,儿臣明白了。” 永贵妃见女儿一副乖巧的模样,莞尔一笑,“柔儿,让母妃瞧瞧你?” 仔细瞧了瞧,见自己的女儿已亭亭玉立,她的眼中露出骄傲和满足。 次日,萧静柔正在同三公主说着趣事,一个奴婢匆匆来道:“五公主,贵妃娘娘让奴婢请你过去。” 萧静柔同三公主告别后,来到了百花亭,看见永贵妃与一男子交谈。 走近一看,原来是杨疆泽。 他怎会来此处?萧静柔眼露诧异。 她走到两人跟前,向两人行礼后,便坐到了永贵妃的旁边。 永贵妃道:“柔儿,四皇子精通乐曲,便由他来教导你吧。” 萧静柔听见此话,感到愕然。 她疑惑地看着他,问:“四皇子如此清闲吗?” 永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柔儿,怎如此无礼?” 她看向杨疆泽,莞尔一笑,“四皇子,柔儿性子直爽,还望四皇子涵容。” 杨疆泽眸光微动,嘴唇上扬,“贵妃娘娘言重了。” 萧静柔瞥了杨疆泽一眼,她并无恶意,只是不解。 未几,她便觉浑身不自在,不时用余光顾盼二人。 杨疆泽自是察觉到了,他偶尔看向萧静柔那张惆怅的脸,唇角微勾。 萧静柔不愿这般规矩地端坐着,她抬眸看向永贵妃,“母妃,可还有事?柔儿还有功课未做。” 她看着永贵妃眨了眨眼睛,心想:母妃,你就让我走吧。 永贵妃怎不知她的气性,温声道:“柔儿,去吧。” 萧静柔心中大喜,连忙行礼告退。 杨疆泽淡淡地瞥了一眼她的背影。 申时三刻,萧静柔按照约定来到了练琴的宫殿,并让阿珠将备好的谢礼抱着,还未走进殿内,便听见琴声传来。 琴声悠扬,时而轻盈,时而激昂,似有千言万语蕴藏在其中,令人沉醉其中,为之动容。 萧静柔缓过神来,脚步却有些迟疑,正犹豫之际,琴声忽然停止了。 萧静柔迈过门槛,一步步向他走去。 杨疆泽静静地坐在那里,似是并未察觉,等着萧静柔走近,他才抬眸站起身,向她行礼,然后询问道:“五公主,可有学过琴?” “学过。”萧静柔内心如同面对夫子提问般紧张,但表面却从容淡定道:“偶尔弹过几次。” 杨疆泽听闻,想了解萧静柔的琴艺,温声道:“那便请五公主弹奏一曲。” 萧静柔没有推脱,随即弹奏。 她深知,与杨疆泽相比,她这琴音简直是难登大雅之堂,因此只弹了片刻,便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低声道:“我不想弹了。” 杨疆泽忍着笑意,安慰道:“五公主只是偶尔弹奏,能有此番造化已经很不错了。” 杨疆泽走到她的旁边,提点道:“先听懂琴弦的声音。” 说着,他伸出手,拨动琴弦并向萧静柔示意。 萧静柔跟着他的手势,一同拨动琴弦。 杨疆泽弯下腰。 此刻,两人相距很近,萧静柔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温热呼吸,偶尔指尖相触,使得她的心里有一丝异样,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乱了,愈发明显。 心跳如鼓,仿佛要震耳欲聋。 杨疆泽垂下眼眸,目光停留在萧静柔的侧脸——面容清丽,在轻轻颤动的睫翼下,有着一双透亮的眼睛,如同黑夜的星辰,叫人移不开眼。 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杨疆泽移开了目光。 渐渐地,萧静柔将心思放在了弹琴上,逐渐有了几分顿悟。 她心中欢喜,尝试着弹了一曲,不由得低眸浅笑道:“是如此对吗?” 她抬眸盯着杨疆泽,眼里露出一丝期待和拘谨。 杨疆泽侧脸,目光撞入那双灵动的眼睛中,他直起身子,轻轻点头。 见杨疆泽点头,萧静柔顿时眉梢上扬,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露出明媚的笑容,声音娇软,“多谢四皇子。” 见三柱香已烧完,杨疆泽询问道:“五公主,时辰已到,可还要继续?” 萧静柔听闻,站起身,抬眸看向他,“不了。” 她继续道:“那日返宫,多谢四皇子相助,今已备谢礼,望四皇子莫要嫌弃。” 言毕,她唤了一声:“阿珠。” ------------ 第9章 下棋 阿珠将长盒呈上,萧静柔伸手接过,然后又递给杨疆泽。 杨疆泽伸手接过,眸光深邃,笑道:“多谢五公主。” 萧静柔并未立刻离开,而是抿了抿嘴唇,小声道:“昨日,我并无恶意。望四皇子莫要误解。” 杨疆泽闻言,抬眼望她,见她面颊微红,浅笑道:“五公主无须挂怀。” 萧静柔行礼道:“我便不再打扰四皇子了。” 出了门,萧静柔原本紧绷的身体和心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步伐变得轻盈。 杨疆泽并不急于离去,他缓缓打开盒子,只见内里静卧着一支玉箫。他沉默片刻,忽而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随即,他端坐在玉琴之前,身姿挺拔而优雅,然后将双手轻轻搭在琴弦之上,指尖如同流水般在琴面上滑过,再次弹奏出悠扬动听的旋律。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将自身亦融于琴音之中。 萧静柔听着琴声,为之感叹,她还是低估了杨疆泽的琴艺。 在回寝宫的途中,她正好看见自己的母妃与宋齐然在边走边谈话。 永贵妃见萧静柔走来,眼神温柔道:“柔儿,回来了。今日见宋世子与他交谈了一刻钟,母妃也该走了。” 宋齐然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萧静柔的身上,这是他自回皇都之后,首次踏入宫中,专程来找她。 他情不自禁地走近几步,欲缩短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渴望能更近一些,好看清楚令他朝思暮想的容颜。 两人穿过曲折的宫廊,最终移步至一座凉亭之下。 萧静柔坐到石凳上,目光转向宋齐然,“齐然,你刚才在和母妃谈论些什么呢?” 宋齐然凝视着她那双仿佛能说话的眼睛,心神俱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是在聊柔——” 话音未落,他便意识到自己言辞的唐突,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之色。 他连忙调整思绪,轻声道:“静柔,你不是一直想去赏花灯吗?我便借此机会向贵妃娘娘提及了祖母即将迎来的八十大寿。” 他接着说道:“祖母说她已经许久未见到你了,十分想念你。” 萧静柔闻言,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如此说来,我可以好好享受一番了。” 宋齐然淡然一笑,“静柔,近几日可要出去玩赏一番?” 然而,萧静柔的眼神却突然黯淡下来,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失落:“我……我还要练习琴艺呢。” 宋齐然见状,叹了一口气,“罢了。那就再过一段时日。” 萧静柔想起那一抹身影,她出声道:“你可知我的琴师是何人?” 宋齐然笑了笑,“不知。” “姜阳国四皇子。”萧静柔回道。 宋齐然一听,心里一沉,“为何让他做你的琴师?” 萧静柔浅浅一笑,“是母妃决定的。我倒觉得很不错。他弹的甚是如我意。之前在佛——” 宋齐然悄然握拳,打断了她的话:“静柔……我给你带了一个解闷的东西,你看喜不喜欢。” 他示意阿福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自己。 紧接着,他打开木盒,将东西放在桌上。 萧静柔接过那堆形状各异、色彩斑斓的木板,脸上写满了疑惑:“此乃何物?” “这是七巧图,可以拼成各种各样的形状,非常有趣。”宋齐然边说边动手摆弄起来,他问,“你瞧,这像不像一条鱼?” 萧静柔点了点头,“确实挺像的。” 宋齐然打乱了,然后再次组成了一个形状,“这个变化很多,可以为你解闷。你瞧着像不像猫?” 萧静柔嘴唇上扬,浅浅微笑,“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 “我瞧见二弟在玩,觉得有趣,便也给你弄来了这个。”宋齐然解释道。 萧静柔听闻,佯装不满地说道:“哼,原来是哄稚子用的东西。” 宋齐然忍不住笑了笑,“静柔,这个很好玩的,我也在玩。” 说着,他示意阿福将另一个木盒递给自己,他将其放在萧静柔面前,“静柔,别生气了,我还带了你喜欢吃的桂花糕。” 萧静柔眨了眨眼睛,瞥了一眼,看见诱人的桂花糕,心情大好。 她轻抬下巴,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看在桂花糕的份上,我就不生气了。” 宋齐然看着她狡黠的模样,露出妥协的模样,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好好好,我的公主殿下。” 萧静柔心满意足,没有在意他的话。 为能与萧静柔多待一会儿,宋齐然提议道:“静柔,我们来下一盘棋如何?” 萧静柔欣然应允,“好啊,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她也有些好奇宋齐然的棋艺如何,以前她总是输给他,她同父皇也下过很多次,棋艺也有了长进,她可不会像以前那样轻易就认输了! …… 萧静柔手执一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中。宋齐然眼带笑意,落入一白子,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黑子与白子交织,形成了复杂怪异的图案。 半晌,萧静柔眉头微蹙,手中黑子在空中徘徊,寻找着最佳落子的地方,随着黑子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中,她的表情也变得轻松。 见萧静柔时而紧张,时而放松的表情,宋齐然忽而一笑。 他始终淡定地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手指夹起一白子,轻轻地落在棋盘上。 萧静柔见自己的黑子几乎被逼入绝境,她只能无奈地说道:“罢了,我认输。没想到,你的棋艺还是那么好。” 宋齐然浅笑道:“静柔的棋艺也增长不少。我平日里下棋次数多,所以才能赢你。” 萧静柔心知这是安慰她的话。 宋齐然望向窗外,天边已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时辰不早了,他也打算离去,虽然有些不舍。 他转头对着萧静柔温声道:“静柔,已到黄昏,我也该离去了。近几日,恐怕不能见你了。” 他缓缓起身,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中沉闷无比。 萧静柔也站起身,看了他一眼,随即低眸摆弄着棋子,没有察觉到宋齐然流露出的情愫,“好。” 两人一同走出凉亭,却见杨疆泽伴着萧帝到此。 两人一同向萧帝行了礼。 宋齐然道:“皇上,臣先行告退了。” 萧帝不动声色地:“好。” 得到了萧帝的应允,宋齐然提起脚便离开了。 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的杨疆泽面容平静,虽在宋齐然路过时察觉到了他的打量,但仍未做出动作。 萧帝不动声色地开口:“柔儿,今日听四皇子提起你的琴艺增长了不少。” 萧静柔倒是没想到杨疆泽会向萧帝提起这个,她温声道:“四皇子循循善诱,儿臣才有此番。” “是五公主有天资。”杨疆泽笑道。 ------------ 第10章 误解 闻言,萧静柔脸颊霎时绯红,想往昔父皇亦曾延请诸多琴师,皆知她在琴艺上并无天赋。 她心生退意,想要离开这令人窘迫的地方。 于是启齿道:“父皇,儿臣不想了扰您与四皇子雅兴,这便告退。” 言毕,她立刻行礼。 萧帝含笑颔首,“去吧。” 萧静柔如释重负,步履匆匆离去。 萧帝转视身旁的杨疆泽,“柔儿性情活泼,四皇子需多几分耐性才是。” 杨疆泽回想起萧静柔端坐琴前弹奏之态,与萧帝所言大相径庭,不禁一愣。 他轻声言道:“五公主甚是娴静。” 萧帝闻言,笑而不语。 闲聊几番,杨疆泽便告辞离去。 回到府中,杨疆泽从风沧口中得知,朝南国与姜阳国剑拔弩张,或许在不久后,两国会交战。 他轻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风沧,朝南国如今不同往日,朝中佞臣已经逐渐涌出,而姜阳国养精蓄锐筹备了多年,此番定是有备而来,意在一举吞并朝南。” 风沧闻言,眉头紧锁,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殿下,姜阳国现任太子杨凌耀,其母妃曾对殿下母妃多有加害,奴担心他会借此机会,不顾手足之情,对殿下不利。” 杨疆泽岂会不知杨凌耀的手段,此人行事狠辣,野心勃勃,他一旦盯上什么,定会不择手段地占有。这样的人若登上皇位,百姓必将苦不堪言。但若是杨凌耀胆敢伤害他在意之人,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风沧,母妃近来一切安好?”他问。 风沧低下眸,隐藏自己的情绪,出声道:“一切安好。” 次日,杨疆泽踏入学宫,坐在玉琴前,轻拨琴弦,沉浸于琴音之中。 “阿珠,你且在门外静候。”萧静柔已立于门外吩咐道。 一曲奏罢,她步入室内,身着淡雅衣裙,步履轻盈,向杨疆泽行礼后,便坐于另一架玉琴前。 她轻拨琴弦,试音数声,转首望向杨疆泽,询问:“如此可好?” 杨疆泽转身,目光温和,“甚佳。” 见他神色清冷,萧静柔续问道:“那日所赠谢礼,可还满意?” 杨疆泽言道:“极好。” 萧静柔从琴弦上收回手,她虽知他性格冷淡,但每次看到他弹琴的模样,心中总会泛起一阵莫名的涟漪。 倏忽间,她想起了那日的箫声,其音悠扬,直击心灵。 思绪翻滚时,她已问出心中所想:“四皇子可以教我吹箫吗?” 杨疆泽眼神略带诧异,“为何?” 他不知,她从何而来的念头,忽然提起。 萧静柔眼带笑意,“我觉得那日四皇子的箫声甚是悦耳,我也要如此。” 杨疆泽闻此稍愣,未料那日之事已历时许久,她竟犹记于心。 他说道:“贵妃娘娘只是让我教五公主琴艺,并未提及吹箫一事。” “那我便去与母妃言明此事。”萧静柔轻声说道,同时观他的神色,“你可愿意?” 她想,他如若是不愿,她亦不强求。 虽如此想,但她的面上仍露出未曾察觉的期待。 见她期待而又纠结的神色,杨疆泽无奈地说道:“也罢,总归是教你。” 萧静柔闻此,心生欢喜,面上亦难掩喜悦之色。 她不禁忆起话本中所绘仙子之姿:一袭素衣,一支玉箫,立山之前,吹箫之际,群鸟环之。 她仿若看到自己日后亦能如此。 杨疆泽默然行至香炉前,点燃另一柱香,“五公主,仅余一炷香时。” 闻言,萧静柔心神恍惚,原来已过了两烛香。 她询问道:“还剩一炷香,当如何?” 杨疆泽言道:“今日便至此,五公主先温故往日所学。” 萧静柔点头应允。 她的指尖轻触琴弦,弹起昨夜所思的曲目。 杨疆泽坐在琴前,静心聆听。 曲终,他问:“我并未教过五公主这样的曲,五公主从何处学来的?” 萧静柔浅笑道:“我自己所作。想让四皇子听听看。” 杨疆泽笑了笑,“看来五公主天资聪慧。” 萧静柔听到他的夸赞,故作谦虚:“是四皇子教得好。” 随后,她垂首轻弹今日所学曲目。 但她嘴角的笑意却掩饰不住她心中的得意。 闻言,杨疆泽笑意更甚,果真是特别的女子。 一刻钟后,萧静柔抬眸望向座上的杨疆泽,唤了一声:“四皇子。” 杨疆泽抬眸以待。 萧静柔浅笑道:“父皇那日所言,姜阳国擅长乐器,我想四皇子所擅长的不止是这两样。” 杨疆泽听闻,眼里露出寒意,“怎么?五公主可要我像那日一样,为你取乐?” 听着他的话语带着冷意,萧静柔不知怎么惹恼了他,她解释道:“四皇子误解了,怎会是取乐呢?我只是想听其他的乐器之声。” “五公主身处宫廷之中,岂会缺少奏乐之人?”杨疆泽一脸淡然地说道。 “可是你与他们不同呀。”萧静柔不解地说道,“四皇子必定弹得极好。” 杨疆泽轻笑一声,反问她:“五公主何以断定我必定弹得极好?我从未在五公主面前展露其他乐器。” 萧静柔一时语塞。 “想必五公主所言不同,不过随口一提罢了。”杨疆泽淡然一笑,自嘲道,“有何不同?无非是供你们玩乐。” 萧静柔心头一震。 “并不是,我只是……我只是……纯粹想听罢了。” 她言辞闪烁,生怕杨疆泽再误会。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杨杨疆泽见她紧抿朱唇,蛾眉微蹙,心中微动,他垂眸又抬,看向那还未燃尽的一根香,沉声道:“姜阳国虽善乐理,但是只愿为所愿之人而奏。” 闻此,萧静柔愣住,抬眸认真道:“若四皇子不愿,我亦不强求。” 杨疆泽低眸不语。 萧静柔轻声道:“今日我言多有冒犯,望四皇子莫要介怀。” 言罢,她轻叹一声,心中疑惑未解。 杨疆泽笑道:“五公主不必如此。” 他瞥向一处,一柱香已燃尽,便道:“时辰已到,我先告退了。” 言毕,他欲起身离去。 见状,萧静柔拉住他的衣袖,急切地说道:“四皇子,我定要与你说清楚。” 杨疆泽停下脚步,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萧静柔凝视其深邃黑眸,虽不知其心中所想,但仍继续道:“四皇子,我并无冒犯之意。” “五公主……莫非有意拉我衣袖,还是什么?”杨疆泽见她面容染上红晕,出声道。 “我是……我是有意拉你,但并非有意惹你厌烦。”萧静柔脸颊发烫,低声道。 ------------ 第11章 和亲 厌烦?他不知,她从何而来这种说辞。 他方才因她的某些言语而略有愠怒,但须臾之间,望见她那张似乎不染尘埃、纯真无邪的脸庞,心中的波澜也渐渐平息,化为一汪宁静的湖水。 杨疆泽嘴角微扬,唤了一声:“五公主。” 萧静柔闻言,轻轻抬起那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眸,望向了他。 杨疆泽缓声道:“我对五公主并无厌烦之意,五公主莫要多虑。” 闻此,萧静柔心头微颤,垂首之下,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她缓缓松开紧握杨疆泽衣袖的手,声音细若蚊蚋,羞涩难掩:“那……明日之教学,是否还能如常进行?” 言罢,她仰首,目光中带着一丝忐忑,仔细端详着杨疆泽的神情。只见他的眼神虽显冷淡,确并无丝毫厌烦之色,这让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杨疆泽注意到了她细微的举动,微微垂下眼帘,与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虽带着难以言喻的疏离,却也给出了明确的回应:“明日教学,自当继续。” 萧静柔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轻声说道:“那就不打扰四皇子了。” 杨疆泽行了一礼,便离去了。 待杨疆泽走后,萧静柔仍站在原地,眉头微蹙,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好学?又为何会对他如此在意? 方才回想起自己在他面前的模样,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为何自己对他竟如此宽容?为何会忍不住问出那一句? 她站在原地,烦躁地跺了跺脚,最终还是气鼓鼓地走出了学宫。 阿珠瞧见萧静柔的神色不宁,轻声道:“五公主,可是遇到了难事?” 萧静柔回过头,见阿珠担忧的神色,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无事。” “阿珠,你可知……母妃平日里这个时辰在何处?”她问。 阿珠温声道:“公主,奴婢不知。” “罢了,我去母妃寝宫寻她。”萧静柔说道。 言罢,她们便一同朝着永贵妃寝宫走去。 刚要踏入寝宫,还未到珠帘处,便听见萧帝道:“三公主已及笄一年。” 萧静柔听见此话,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缩回足。 她看了一眼阿珠,阿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永贵妃的声音随即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三公主举止大方,自幼锦衣玉食,如何受得了远嫁他乡之苦?” 萧帝沉默片刻,叹道:“此事自古以来就难以两全其美。” 此话一出,萧静柔心中更加不解。为何父皇会说出这些话?难道…… 只听萧帝继续说道:“如今,也只能以她去和亲,以稳固我朝与边疆的和平。” 和亲?萧静柔闻言,心中如遭雷击,猛地跑了出去。 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萧帝厉声道:“何人?” 此时,一个婢子匆匆跑来,跪在地上回答道:“回皇上,乃五公主。” 永贵妃温声道:“你先退下。” 她转头看向萧帝,见他脸色铁青,似乎要发怒,她轻声道:“皇上,柔儿她自小与三公主交好,听到这番话,恐怕要伤心好一阵子了。” 萧帝闻言,重重地叹息一声,道:“如此也罢,你去安抚她一下吧。” 萧静柔一路小跑,来三公主的寝宫前。 她气喘吁吁地来到三公主面前,只见三公主正端坐在镜前梳妆打扮,那端庄大气的模样,让她心中更加难过。 “三皇姐。”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三公主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面露温柔的笑容:“柔儿,你怎会来此?” 萧静柔走上前,眼中含泪:“三皇姐,我听父皇说,要让你去和亲!” 三公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但很快又被笑容所取代:“柔儿,你怎知道?” 萧静柔心里更加难过,问:“三皇姐,你不怒吗?” 怒? 三公主招了招手,示意萧静柔上前。 萧静柔见状,来到三公主的身旁。 三公主牵着她的手,让她站在镜前,道:“柔儿,你瞧三皇姐美吗?” 萧静柔看着镜上的容颜,道:“甚美。” 体态端庄大气,明眉皓齿,眉目间满是柔情——这是她的三皇姐。 三公主拿起手中的玉梳,轻轻梳理着长发,看向镜中的萧静柔:“柔儿,我手持的玉梳……可悦目?” 萧静柔点了点头,“悦目。” “那柔儿可知此等一切皆为谁所赐?”三公主含笑而言。 萧静柔望着镜中的自己,心间涌起一股酸涩之情,答道:“乃父皇。” “对啊……皆为父皇所赐。我所拥有的,皆源于父皇,若无父皇,我何以享此等美好而珍贵之物?”三公主浅笑嫣然,“因此,对于和亲之事,我已欣然接受。” “然而,三皇姐,你心中并不欢愉。”萧静柔终是忍不住,伸出纤手,轻抚镜中三公主的眉目。 三公主垂眸,默然不语。 须臾之间,她轻声道:“父皇乃天子,天子一怒,血溅三尺。” 她抬眼望去,见萧静柔珠泪涟涟,于是以柔和的声音言道:“况且,柔儿,我心甘情愿……为我朝百姓的安宁。” “为何?需要一女子去和亲?”萧静柔轻声道,声音带着不解与淡淡的哀愁。 三公主缄默不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她知,此问似乎无解,是历代帝王常用的手段。但这份沉重,她不愿让年幼的妹妹过早承受。 她拿出手绢,动作轻柔地擦拭萧静柔脸颊上的泪水,打趣道:“柔儿,莫哭,哭成泪人了。” 闻其言,萧静柔伸手,紧紧抱住了面前三公主。 三公主轻揽萧静柔于怀中,温柔以抱,细声轻叹,以手轻拍其脊背,道:“柔儿,你该高兴,三皇姐做了一件胜事。这天下之事,变化莫测,此番能安抚边疆的安宁,足以。” 萧静柔在三公主的怀抱中,微微颤栗,泪水沾湿了衣襟,却也渐渐止住了哭泣。 她抬头,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三皇姐,柔儿贪玩,顽皮,不及你万分之一。” “好妹妹,怎会如此?”三公主朱唇轻启,言语间温柔缱绻,笑意盈盈,“柔儿心性纯洁,犹如出水芙蓉,不染世俗之尘埃,此乃难能可贵之处。” 言罢,她站起身,将萧静柔拉至窗前, 窗外夕阳西下,霞光万道,绚烂至极。 她道:“瞧这夕阳之美景,无边无际,想我之时,便抬头而望,虽身处异地,却同享一片苍穹。” 萧静柔眼眶微红,轻轻点头,但带一丝哀愁:“三皇姐,虽同享苍穹,却终非身处一地。” 三公主闻言,不由掩面而笑,眼带泪光,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柔儿怎如此可爱,纯真无邪,让人心生欢喜……” ------------ 第12章 愤慨 言罢,她提步转身,轻拭泪珠。 待心中情绪平复,她目光流转,望向萧静柔,关切地问道:“柔儿,可用过晚膳?莫要饿坏了身子。” 萧静柔道:“还未。” “如此甚好,”三公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那你我姐妹今日便一同用膳,共享这天伦之乐,可好?” 萧静柔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轻颔首,“好,一切听凭三皇姐安排。” 三公主见状,心中甚是欣慰,于是转身对身侧侍立的婢子吩咐道:“你去趟永贵妃宫中,告知贵妃娘娘,就说五公主今儿个在我这儿用晚膳,让她莫要挂念。” 永贵妃闻三公主相邀五公主共膳的讯息,神色淡然,未置一词,仅遣婢子回去复命,示意知晓。 半个时辰后,萧静柔用完膳与三公主闲聊了几番后,便起身离开。 此刻,她心境已不似先前那般沉郁。 但,三公主的言语仍不时在心头萦绕,令她心绪难平,隐隐作痛。 步入寝宫,只见永贵妃端坐于榻上,神色宁静而深沉。 见萧静柔归来,永贵妃轻抬玉手,温柔唤道:“柔儿,过来,到母妃身旁来。” 萧静柔依言走近,永贵妃细细审视其眉眼,见其眼眶微红,似有泪痕,心中已明了几分,却仍柔声问道:“柔儿,可是哭过了?” 萧静柔不愿母妃忧心,轻轻摇头,否认道:“母妃多虑,柔儿未曾落泪。” 永贵妃见状,心中五味杂陈,轻叹一声道:“今日之事,母妃知晓你心中难受,只是木已成舟,无可挽回。柔儿,你可明白?” 萧静柔闻言,眼眶又是一热,轻唤一声“母妃”,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我……儿臣心中愤懑难平。” 永贵妃温柔询问:“柔儿,因何而怒?” “儿臣只是……愤慨,为何身为女子便要被……随意许配于人?”萧静柔心怀郁气,言亦随之不畅。 言罢,她抬眼瞧了一眼永贵妃的神色,并未见其有怒色。 永贵妃无奈地说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萧静柔咬唇,声若蚊呐:“如此便对吗?” 她心中所愿,乃是能与心爱之人琴瑟和鸣,共度此生。而非这般不明不白、糊里糊涂地嫁与他人,与不爱之人共度余生,此等命运,何其残酷。 永贵妃见状,心知女儿已日渐成熟,心中有主见,不愿再多言此事,于是轻启朱唇,微叹道:“柔儿,此事莫要再与母妃提及,可好?” 萧静柔闻言,垂首默然,片刻后低声道:“好。” 永贵妃见状,缓缓站起,轻声嘱咐:“柔儿,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萧静柔温顺答道:“柔儿明白。” 言罢,她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永贵妃,心中惴惴不安,问道:“母妃,可是生柔儿的气了?” 永贵妃轻拍其背,柔声安慰:“母妃怎会生你之气?柔儿,早些歇息吧。” 萧静柔依依不舍地松开怀抱,轻声言道:“母妃亦要保重身体,早日歇息。” 入夜。 杨疆泽已至书房,烛光摇曳,映照着他沉稳的面容,他正襟危坐,手执一卷古籍,凝神细阅。 忽闻窗外风声微动,杨疆泽敏锐察觉,望向门处。 紧接着,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风沧身着一袭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步入书房。他面色凝重,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显然有要事相商。 “殿下,奴有要事禀报。”风沧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打破了书房内的宁静。 杨疆泽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古籍,目光如炬地望向风沧,沉声道:“何事?” 风沧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奴已探得消息,三公主即将和亲,此事恐与朝南国边疆局势有关。” 杨疆泽闻言,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此事,你有何见解?” 风沧轻轻一笑,言道:“此事足以昭示,朝南国边疆之乱已非其力所能及,唯有借此和亲之策,意在牵制他国,以求得片刻安宁。” 杨疆泽淡淡地说道:“如若,杨凌耀与其结盟,攻破朝南国亦指日可待罢了。” 风沧见状,心中略有踌躇,终是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试探:“殿下,奴下心中有一事,疑虑重重,不知当言不当言?” 杨疆泽目光如炬,直视风沧,正色道:“但说无妨。” 风沧略一迟疑,边言边观察杨疆泽的神色:“昔日,曾妄言殿下乃不祥之人,如今却已身首异处,遭斩首之刑!” 杨疆泽听闻此言,面上并无波澜,只淡淡问道:“你可曾探知,此举乃何人所为?” 风沧答道:“乃是姜阳国当今圣上所为。” 杨疆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言辞中带着几分嘲讽:“想必是那人,又闻得不利于他的预言,才会如此急不可耐,将那天师斩杀于刀下,以求心安。” 只是那天师既已预言他为不祥之人,又为何未能预料到自己会落得如此凄惨之下场? 翌日,萧静柔步入学宫之门,一如往昔,见杨疆泽端坐于古琴之前,神色宁静。 然而在她踏入门槛之前,并未闻得那悠扬琴音,心中略感诧异。 杨疆泽从桌上拿起一曲谱,缓步至萧静柔面前,将其轻轻置于桌上。 萧静柔望着他,眼中满是疑惑,“此是何意?” 杨疆泽淡然笑道:“此乃我随手所作,五公主可品鉴一二。” 萧静柔闻言,心中欢喜,“那就多谢四皇子了。” 言罢,她将其放在手中,欲要细细解读。 瞥见那曲谱上雄浑苍劲之字迹,她不由心生感慨:这种字迹,竟与他平日冷淡之性情大相径庭,她本以为会是清秀隽永之风。 她轻轻翻动曲谱,直至末尾,眼中含笑,“此曲谱皆为四皇子所作?” 杨疆泽轻轻颔首。 萧静柔抬眼望他,诚挚言道:“佩服之至。” 杨疆泽闻其夸赞,心中不由一愣。 又闻她继续言道:“此等佳作,我可尽皆学?” 学? 他转身背对她,心中涌起莫名悸动。 强压下心底异样,复又坐于古琴之前,问道:“今日五公主有何打算?” 萧静柔道:“以往不皆是四皇子来安排的吗?” “今日已不同往日,五公主已学有所成,自可随心所欲。”杨疆泽道。 萧静柔似是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道:“我忽有一计,可否你我一同弹琴吹箫?” “为何有此想法?”杨疆泽问道。 “你不是说,我可随心所欲,那我便随意弹奏此谱中一曲,你可否以箫声和之?”萧静柔轻声细语道。 ------------ 第13章 和鸣 杨疆泽见那双清澈眼眸中满含期待,终是点了点头,“好。” 萧静柔闻其应允,笑颜如花 她指尖轻触琴弦,忽而又心生紧张。 翻开一页,她就此弹奏起来。 杨疆泽执起桌上竹箫,随之吹奏起来。 听那箫声紧随琴声,萧静柔嫣然一笑,风华绝代。 此刻,殿内香薰袅袅,琴箫相和,交织缠绵,仿佛自天际流淌而下,悠扬宛转,悦耳动听,令人心旷神怡,沉醉其中,宛如置身于仙境一般。 一曲既终,萧静柔方觉所奏之乐竟如此缠绵悱恻,哀婉动人。 蓦然间,此曲勾起了她昨夜之悲伤,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她轻启朱唇,幽幽一叹,继而垂首,以纤纤玉指轻抚琴弦,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心事。 杨疆泽之心,早已被此乐所波动,思绪飘远,忆起临行之际,母妃那满含不舍的眼眸,泪光点点,令人心碎。 “四皇子,此曲甚是悲伤,令人动容。”萧静柔细声细语道。 “嗯,这是我离国之时所作。”不知怎的,他竟对她敞开了心扉,吐露了心声。 萧静柔闻言,目光流转,看向他,心中已然明了,知他此刻定是思乡情切。 想来亦是如此,人生在世,谁无思乡之情?若她身处异国他乡,亦会如此,心怀愁绪,难以排遣。 “四皇子可曾耳闻赏花灯之事?”萧静柔轻声问道。 “我虽闻其名,却未曾亲眼得见。”杨疆泽缓缓道。 萧静柔莞尔一笑,继续道:“宫墙之外,每年元宵佳节,皆有赏花灯之俗,此乃民间之乐事也。众人赏花灯、猜灯谜,可得诸多奇巧之物,又有燃灯之举,意在以驱邪避害,祈求岁岁平安。” 杨疆泽听后,神色变得复杂,沉默良久。 他深知自己被那天师无端冠以“不祥之人”的恶名,即便祈求,又有何益? 天上的神灵或许早已将他遗忘,不再理睬他的苦楚与挣扎。 他心中苦涩,却仍勉强言道:“不知五公主可曾听闻关于我的传言?我乃不祥之人。故而对我避之不及。” 萧静柔闻言,反驳道:“可我并未见你有丝毫不祥之处。这些不过是世人无知,或是出于某种目的而妄加揣测罢了。四皇子勿为他人之言所累。” “你应坚信自身!” 闻言,杨疆泽心头为之一震。 见她一副诚恳的模样,他轻笑一声,“五公主,你生性单纯,自是不懂。” 萧静柔闻言,眉头微蹙,她认真地凝视着他,问道:“有何不知之处?” 杨疆泽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着言辞,而后缓缓开口:“五公主,这些人,他们根本不顾真相如何,只一味地随波逐流。” 这世间太多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之人。他们或许表面上对你笑脸相迎,背地里却可能对你暗下毒手。 但他并未将后面的话语道出。 萧静柔闻言,也未言语。 缄默几息,她正色道:“四皇子,定能叫他们刮目相看!” 杨疆泽闻言,心中似被什么东西触动,“多谢五公主宽慰。”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缄默,周遭静谧,唯余窗外偶尔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最终,杨疆泽启唇言道:“五公主,可要再温故先前所学?” 萧静柔摇了摇头,道:“我想歇息半刻。” “好。”杨疆泽出声道。 歇息之际,萧静柔身形随意,伏案侧首望向另一侧的杨疆泽。 只见他正低头沉浸于书卷之中,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外界的纷扰皆与他无关。 她心中忽地忆起,自己尚有几本话本未曾翻阅。 也不知他这样的人,是否会对此类闲书感兴趣? 她悄然打量,见他眉宇浓密修长,鼻梁挺拔,唇瓣偏薄,肤色略显苍白,不禁看得出神。 忽而,一念闪过她的心头,她心中暗想:不知他那另一只眼眸是何等模样?世人皆道他天生异瞳,一眸如墨,一眸似异彩,岂不更为奇特?常言道,世间万物,皆以稀为贵。他拥有如此与众不同的眼眸,理应备受尊崇才是。 她心中不解,眉头微蹙。 她不禁为杨疆泽感到不公,他明明才华横溢,却因这无法改变的天生之相,而遭受世人的误解与偏见。 念及此处,她心中五味杂,再难以保持那淡然之态,遂不再侧首以凝视于他,转而陷入无边的沉思。 在萧静柔伏案歇息之时,杨疆泽轻轻放下手中书卷,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随意地趴在桌子上,姿态显得既放松又带着几分慵懒。青丝如瀑,散落肩头,随意摆弄着手指,更添几分娇柔之态。 杨疆泽静静注视着她,周遭万物皆已静止,唯有她,在他的眼中鲜活如初。 此刻,萧静柔似乎感受到了杨疆泽的目光,她微微抬起头,与杨疆泽四目相对。 目光相交,似已激起层层涟漪。 她心中一紧,生怕被他窥破自己心中的波澜,那份慌乱,犹如青烟随飘,难以自持。 “四皇子,何故如此注视于我?”萧静柔轻声问道,“是时辰到了吗?” 言毕,她将目光转向案上香炉,只见双香并立,其中一柱袅袅升起,如丝如缕,尚未燃尽。 杨疆泽温声道:“并无,只是想起一些趣事罢了。公主莫要紧张。” 萧静柔微微颔首,心中虽仍有疑惑,却并未多问。 她已经歇息够了,于是又启口道:“四皇子,可要继续?” 杨疆泽闻之,心中微怔,随即浅笑而答:“我已言过,五公主可随意支配余下时辰。若是公主倦了,大可不必勉强。” 萧静柔闻言,眸光流转,轻声问道:“那我可否暂不弹此?” 杨疆泽闻此,不禁轻叹一声,道:“今日便罢了。公主若是有心,改日再弹也不迟。” 萧静柔听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多谢夫子。” 称呼之间,已悄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杨疆泽听到这一声“夫子”,无奈地笑了笑。 他亦未多问萧静柔将做何事,只是重新将心神凝聚于书籍上。 良久。 三柱香已燃尽,杨疆泽起身道:“五公主时辰已到,我便先行告退。” 言罢,他行了一礼,转身欲走。 萧静柔看了一眼香炉,立刻起身将桌上的曲谱拿起,将其递到杨疆泽的面前,“多谢四皇子。” 杨疆泽伸手接过,微微颔首,随即迈步离去。 萧静柔立于原地,目光紧随其影,直至那一抹身影在门边一闪而过,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 她未多加停留,转身迈步,朝着三公主寝宫行去。 行至半途,忽闻前方传来阵阵议论之声,言及异国皇子杨疆泽之事。 ------------ 第14章 维护 萧静柔闻言,眉头微蹙,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还未等她的身影完全出现在那些议论者的视线中,她已经轻启朱唇,声音清冷:“你们无事可做吗?竟在此妄议异国皇子,可知此乃杀头之大罪!”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正欲继续谈论杨疆泽的几人,忽见萧静柔翩然而至,她身着淡雅的宫装,步伐轻盈,宛若仙女之姿。 萧静柔见四皇子也在其中,眉头紧锁,唤了一声:“四皇兄。” 议论之人见面前的女子是宠溺有加的五公主,脸上顿时露出仓惶之色,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五公主息怒,我等不过是闲聊罢了,并无他意。” 此刻,四皇子见状,轻笑一声,道:“柔儿,切勿动怒,他们不过是在闲聊罢了,并无恶意。” 萧静柔闻言,目光转向四皇子,“四皇兄,你亦知他乃异国皇子,现如今,他更是我的琴师,我岂容他人随意议论?” 四皇子闻言,神色微变,却仍保持着风度,道:“柔儿言之有理,是我等疏忽了。尔等今后切莫再议此事,以免惹祸上身。” 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心中却对萧静柔维护杨疆泽之举感到惊讶。 四皇子见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深知,萧静柔乖巧,今日却为了一个异国皇子动怒,实属罕见。 众人望着萧静柔离去的背影,皆不敢再言。他们深知,今日之事已让萧静柔不悦,若再妄议,恐真会惹来杀身之祸。 萧静柔至三公主寝宫。 三公主正坐窗前,手捧古籍,神情专注宁静。见萧静柔到此,放书卷,目光温和看向她,“柔儿,怎会来此?” “三皇姐。”萧静柔唤了一声,又道,“柔儿想与三皇姐多相伴些许时辰。” 想起途中所经历的事情,她想告诉三皇姐,却欲语还休,恐扰了皇姐的雅兴。 三公主见其似有难言之隐,便问:“柔儿,何事烦恼?” “柔儿偶遇一事,颇为气恼。”萧静柔答道。 “不妨讲来听听,说不定皇姐可以解忧。”三公主温言细语道。 萧静柔不再犹豫,将所遇之事一一告之,言辞间满是对杨疆泽的维护与对议论者的不满。 三公主闻言,神色凝重,沉默片刻,她缓缓道:“柔儿,你此举虽是为了维护四皇子,但毕竟,他乃异国之人,身份复杂。你若过于亲近,恐会惹来非议。” 萧静柔闻言,微微颔首,道:“三皇姐所言极是,我自会小心。” 三公主见状,她轻叹一声,道:“罢了,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只是,日后行事,还需多加谨慎。” “柔儿,”她轻声言道,“皇姐赠你一物,可好?” 萧静柔闻言,心中微动,好奇地问道:“三皇姐欲赠何物于柔儿?” 三公主微微一笑,走到镜台前,打开精致的妆奁,取出一精致锦盒,轻轻打开,只见内里躺着一支流光溢彩的金簪,其上雕琢细腻,镶嵌珠宝熠熠生辉,精美绝伦。 她目光温柔地看着萧静柔,说道:“此簪本欲待你及笄之日相赠,但时下情形,已等不及那一日。” 言罢,她将其递给身侧的人。 萧静柔望着那金簪,眼眶微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动地说道:“谢三皇姐。柔儿很喜欢。” 她双手接过那精致的锦盒,珍重地将其捧于胸前,目光中满是珍惜与喜悦。 三公主见状,唇边漾起一抹温婉笑意,旋而转向侍立一侧的婢女,轻声细语问道:“时下乃几何时辰?” 婢女俯首,态度恭谨,答曰:“回禀公主殿下,时下已至酉时初刻。” 往昔此时,三公主会偶尔小酌两杯,以助安眠。但念及身旁皇妹在此,或许尚未进食,她心中一番思量,温婉言道:“柔儿,你可愿再共进一膳?” 萧静柔闻言,眼眸中顿时光彩熠熠,轻轻颔首,语中带着几分欢愉:“好啊,我还想听三皇姐多言些趣事。” 闻听此言,又见她目光炽热,三公主掩口轻笑,言道:“柔儿,皇姐岂有那么多的趣事可言……莫要到时候觉得无趣,反倒怪罪于我呀。” 萧静柔闻言,嘴角微翘,佯装不悦,嗔怪道:“三皇姐比我早临尘世,趣事定是不少,休要瞒我。莫非是因着我们生疏了,皇姐不愿与我分享?” 三公主见其状,心中好笑,遂柔声道:“好个柔儿,皇姐说与你听便是了。” …… 张太医躬身低首,小心翼翼地将手搭于永贵妃那纤细的手腕之上。 几息之后,他缓缓直起身子,面上带着恭敬之色,轻声言道:“恭喜贵妃娘娘,已怀有龙裔,已一月有余,此乃我朝南之福,亦是娘娘之喜。” 永贵妃闻言,面上绽放出温婉的笑容,她轻启朱唇,声音柔和:“多谢张太医为本宫细心把脉,此等喜讯,实乃本宫所盼。” 然而,张太医的神色却并未因永贵妃的喜悦而完全舒展,他面露异色,似有难言之隐。 见他踌躇不决,目光闪烁,似在权衡着什么。 永贵妃见状,心中一紧,但仍保持着端庄的姿态,轻声问道:“张太医,你似乎有话未尽,但说无妨,本宫自会斟酌。” 张太医闻言,恭敬地回道:“回娘娘,臣方才为娘娘把脉之时,发现娘娘脉象起伏不定,似有心绪不宁之状,且身子颇为虚弱。此等情况下,腹中胎儿恐怕……恐怕难以顺利诞生。但请娘娘宽心,臣定会竭尽全力,为娘娘备下药理,调理身子。只盼娘娘善自珍重,切勿因琐事大怒,以免伤了身子,更伤了腹中的龙裔。” 永贵妃闻言,心中不由一紧,面上的笑容亦在须臾之间消失。 她眉头微蹙,然后轻声说道:“多谢张太医直言相告,本宫自会铭记在心。你且下去准备药理吧,本宫会好好保重身子的。” 说罢,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身侧的婢子,道:“送张太医离去。” 那婢子闻言,立刻上前一步,福身行礼,然后引领着张太医缓缓退出殿外。 随即,张太医行礼退去。 ------------ 第15章 身孕 待张太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永贵妃才缓缓收回目光,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她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但那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柔儿,你又有伴了。只是,这伴儿能否顺利来到这世间,却还是未知之数。” 念及此,她心中涌起一股思念之情,于是开口问道:“柔儿现在何处?本宫想她了。” 刚巧,归来的婢子闻言,立刻回道:“回娘娘,方才三公主派人传来话,说是五公主正在三公主那玩乐。” 永贵妃闻言,微微颔首,思索片刻后,笑道:“罢了罢了,今日这喜讯,明日再说亦不迟。” 说罢,她再次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眼中满是温柔与期待。 此刻,萧帝闻得内侍通报,得知永贵妃身怀龙裔的喜讯,眉目含笑,于是即刻起驾,前往永贵妃所居的寝宫。 永贵妃正于寝宫内静坐,忽闻殿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心中一动,连忙抬首望去。 只见萧帝身影由远及近,她眼带笑意,轻启朱唇,柔声唤道:“皇上。” 言罢,她起身,步态轻盈,朝着萧帝走去。 萧帝见状,心中更是怜爱,连忙言道:“爱妃,莫要走得如此匆忙,小心脚下滑倒。” 永贵妃听见萧帝关切的言语,笑意更甚。 几息后,她已至萧帝身侧。 萧帝温声道:“今朕闻张太医禀告,言爱妃已有身孕,朕心甚慰。” 永贵妃闻言,娓娓道来:“今日妾身突觉恶心之意,便让张太医前来诊断,却未料如此喜事。” “只是……” 她微微一顿,似是想起了张太医之前的叮嘱,面容不禁变得惆怅起来,“只是妾身……还不知这腹中之子能否安然度过此劫,妾身心中实在忐忑不安。” 念起昔日情形,她不禁眼泛泪光,心生愧疚。 萧帝怎会不知永贵妃心中之苦楚? 昔日她怀有一胎,但发现时已不幸流产,当时她自责不已,整整一个月里茶饭不思,消瘦得令人心疼。 他执起永贵妃的手,掌心的温暖似要传递至彼此心间,他温声安慰道:“爱妃莫要太过忧心,朕已命张太医每隔一段时日便来为爱妃把脉诊断,定要保你们母子平安无事。” 永贵妃闻言,轻声细语道:“多谢皇上。” 萧帝见永贵妃眼眶微红、泪眼婆娑,心中更是怜惜,遂将其轻轻搂入怀中,言道:“昔日柔儿常于朕前念叨,渴望能有一个胞弟或胞妹相伴成长,想必她得知此消息后,定会高兴。” 提及萧静柔,永贵妃心中亦是一暖。 柔儿性情活泼善良,若得知自己即将有弟妹,定会满心欢喜。 萧帝轻抚着永贵妃的秀发,目光深邃而温柔,言道:“爱妃,朕知你心中所虑,你且放宽心。” 他微微一顿,声音带着几分威严:“朕乃天子!天!定会佑你诞下龙裔!” 永贵妃闻言,心中更是感动不已。 她深知萧帝对自己的宠爱与呵护,她轻轻点头,朱唇轻启道:“妾身定当遵从皇上旨意,安心养胎,只盼能早日为皇上诞下龙裔。”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彼此眼中皆是柔情。 翌日,晨光熹微,萧静柔自梦中悠然转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带着几分初醒的懵懂与慵懒。 而后,她启口唤了一声:“阿珠。” 阿珠闻声而至,柔声道:“公主,奴婢在。” 见萧静柔睡眼惺忪,犹带几分朦胧之色,她于是轻声细语询问道:“公主殿下可欲再寝片刻?” 萧静柔以手捂面,打一个哈欠,声音娇柔道:“不了,为我梳洗吧。” 阿珠:“喏。” 梳洗毕,用过膳食,她便身着淡雅宫装,步摇轻响,步履轻盈,前往永贵妃之寝宫,行请安之礼。 永贵妃身着华服,端坐于镜台之前,见萧静柔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眼中瞬间绽放出满满的笑意,明媚而温暖。 她轻轻招手,示意萧静柔前来。 萧静柔见状,心中一暖,快步上前,小跑至永贵妃身侧,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永贵妃则伸手拉起她那双细嫩如玉的小手,缓缓地将其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眼神温柔。 萧静柔心中疑惑,却不敢妄动,只是轻轻触碰,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解与好奇:“母妃,此为何意?” 永贵妃嘴角含笑,目光温柔如水,缓缓言道:“柔儿,母妃有一喜讯想告知于你……你即将有弟妹。” 萧静柔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双眸熠熠生辉,仿佛盛满了星辰:“母妃,那弟妹何时降临?” “已有一月之余。”永贵妃轻声答道 萧静柔笑道:“十月怀胎,岂不是尚有近九个月时光?母妃,柔儿定要好好期待弟妹的到来。” 永贵妃微微颔首,面上带着几分歉意:“柔儿,今日母妃恐不能陪你嬉戏玩乐了。有孕在身,母妃易感疲惫,嗜睡之症亦随之而来。” 萧静柔立刻懂事地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与理解:“无妨,母妃。柔儿自是不会打扰母妃休息。母妃定要保重身体,柔儿还盼着与弟妹一同玩耍呢。” 她回想起昔日母妃因病消瘦憔悴之态,心中愈发心疼不已。 于是,她拉着永贵妃的手,言辞恳切地说道:“母妃,定要多吃多喝,将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永贵妃闻言,不禁哑然失笑,眼中闪烁着笑意:“柔儿,太过肥胖亦非好事,届时母妃行动不便,岂不更添烦恼?” 萧静柔颔首微笑,言道:“母妃所言极是。对了,母妃可有为其起名?” 永贵妃轻轻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思索之色:“尚未。待弟妹降生之时,再让你父皇为其赐一佳名吧。” 永贵妃玉手轻抬,指尖温柔地滑过萧静柔细腻如瓷的小脸,眸中满是疼爱与关切,轻声细语地问道:“柔儿可是已用过早膳,方至母妃宫中?” 萧静柔轻启唇瓣,“还未。” 永贵妃闻此,双眸已有疼惜之色,嘴角轻扬,温声道:“既然如此,那便留在母妃宫中,一同用膳可好?莫要饿坏了柔儿娇贵的身子。” 言罢,便吩咐宫人备下膳食。 ------------ 第16章 大皇子 巳时,大皇子萧鸿煊身着铠甲,步履沉重,虽略显疲惫,但眼神中仍透着坚毅,熠熠生辉。 行至大殿中央,他恭敬地跪下,声音沉稳而有力,回荡于大殿内:“儿臣萧鸿煊,拜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如炬,神色庄严而深沉。他凝视着眼前这位久别重逢、英姿勃发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欣慰之情,亦不乏忧虑之意。 他轻叹一声,声音威严庄重:“鸿煊,你此番远赴边疆,抵御外侮,已有三载春秋矣。朕心甚慰,亦甚忧之。” 萧鸿煊闻言,知萧帝心系于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然而,想到边疆仍未完全平定,敌寇依然嚣张跋扈,他不禁心生愧疚。 他微微抬首,目光坚定,诚恳地答道:“父皇所言极是,儿臣自知肩负保家卫国之重任,却未能完全平息边疆之乱,实在有负父皇之厚望与期待。边疆之地,形势愈发严峻,敌寇狡诈多变,儿臣虽已竭尽全力,却仍未能使其彻底臣服,心中实在难安。” 萧帝闻言,目光更加深邃,低沉道:“鸿煊,你无需自责过甚。边疆之地,本就易守难攻、形势复杂多变,加之敌寇狡猾多变,你能够屡建奇功,已实属不易。朕知你尽心尽力,便已足够。” 他又道:“你离家已久,此次回宫,朕特意为你设了筵席,一来是为你接风洗尘,洗去边疆尘土,二来也是想让你与你的弟弟妹妹们见上一面。你们兄弟姐妹之间,理应多多亲近。” “多谢父皇厚爱。”萧鸿煊恭敬地答道,“儿臣定当珍视此次机会,与弟弟妹妹们共叙天伦之乐。以增手足之情。” 萧帝闻言,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随即轻声说道:“好了,鸿煊,你先退下,前去歇息吧。舟车劳顿,你亦是辛苦。” 萧鸿煊再次恭敬地行礼:“儿臣遵旨,谢父皇。” 言罢,他缓缓转身,步履稳重地退出了大殿。 百花亭内,时序更迭,已换上秋冬之季特有的花卉,色彩斑斓中透着几分萧瑟与静美。 花影婆娑,微风轻拂,携来一阵阵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萧静柔身着淡雅的素色衣裙,坐于秋千之上,双手轻轻握住两侧绳索,双腿随着秋千的起伏而悠然摆动,轻盈而飘逸。 风呼啸而过,拂动着她柔顺的青丝,也拂动着她的心弦。 她望向远处,只觉心中畅快无比,仿佛尘世烦恼皆随风而去,唯余此间宁静美好。 阿珠侍立于萧静柔身侧,手中托着一个托盘,其上摆放着各式糕点与鲜果。 她目光温柔,时刻留意着萧静柔举动,不时将手中食物投喂于她,动作娴熟且细心。 正当萧静柔沉浸于此之时,她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停下了秋千,目光转向阿珠,轻声吩咐:“阿珠,你去将我那支竹箫取来。” 阿珠闻言,立刻转身离去,一刻钟后,她便手捧一锦盒回到了百花亭,并至于萧静柔身侧。 萧静柔轻轻将其拿起,握于手中,指间感受着竹箫的温润与质感,眼中流露出喜爱之情。 她端坐在秋千之上,轻启朱唇,准备吹奏一曲。 然而,当她尝试了几次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吹奏之声竟然难听至极,比清晨的鸟儿鸣叫还难听,毫无美感可言。 她不禁紧握竹箫于手心,眉头紧锁,唉声叹气起来。这份无奈,令她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恰此时,四皇子至百花亭,闻此声道:“柔儿,为何如此唉声叹气?” 听见四皇子的声音,萧静柔无奈一笑,“四皇兄,柔儿本想吹奏一曲以抒发心情,奈何技艺不精,呕哑嘲哳,实在难听。” 就在这时,三公主也走进了百花亭。她身着华丽的宫装,面容娇美,气质高贵。 她目光落在萧静柔手中的竹箫上,莞尔一笑,“姜阳国四皇子未教你吗?” 萧静柔解释道:“三皇姐,四皇子是教我琴艺。” 三公主稍顿,笑道:“是我记错了。不过,我听闻,姜阳国善乐理,你亦可让他教你。” 萧静柔闻言,心中不禁想起了那日与四皇子的对话。那日……他已答应,只是还未曾开始教授。 念及此,她轻轻叹了口气,“他虽已应允教我,只是尚未开始。” 四皇子突然启唇:“我有一事相告。” 三公主与萧静柔闻言,皆不由自主地侧首而视,目光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四皇子见状,微微一笑,继续道:“大皇兄已然归来,重返皇都。” 萧静柔闻言,问:“四皇兄,你从何而得知?” 四皇子神色中带着几分自信与从容,答道:“我自有渠道得知此事。但大皇兄此番归来,历经千山万水,身心俱疲,现已归府休憩,调养身体。” 萧静柔听罢,心中五味杂陈。 想起当年大皇兄辞别之际,她满眼不舍,而今大皇兄荣耀归来,她却发现自己心中竟生出几分莫名的疏离之感。 她轻轻垂下眼眸,思绪万千。 三年时光匆匆流逝,世间万物皆已变迁。 曾经熟悉的容颜,如今是否依旧?曾经深厚的情谊,是否还能如初?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与迷茫。 三人缄默不言,各自沉浸在内心的思绪之中。 最终,四皇子抬眼望向天边,日影西斜,于是启口询问身侧侍从道:“时下几何?” 侍从恭敬答道:“回殿下,已过未时。” 闻此,萧静柔微微一愣。 须臾之间,她将手中竹箫递给阿珠,微微欠身行礼,言语中带着几分急切:“三皇姐,四皇兄,柔儿先行告退。” 言罢,她脚步匆匆,朝着学宫方向而去。 及至学宫近处,却未闻琴声,萧静柔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诧异。 待至学宫之内,抬眼望去,只见杨疆泽一身素衣,端坐于玉琴前,神情专注地望向另一侧玉琴。 萧静柔见状,心中悄然入内的念头瞬间破灭,只得强作镇定。 她调整气息,款步上前,行礼道:“见过四皇子。” 四皇子闻声,目光转向她。 见她垂首低眸,嘴唇微张,发丝略显凌乱,几缕青丝不经意间垂落在颊边,呼吸间略显急促,他温声道:“五公主请坐。” 随即,便见她眼带歉意地说道:“四皇子,我……来晚了。” 他启口道:“无妨。” 见他并未多言其他,萧静柔心中稍安,于是行至另一玉琴之侧。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面,但见一本曲谱静静躺于其上,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诧异。 她又看了一眼香炉,见三柱香都未点燃,心又生疑惑。 杨疆泽见萧静柔入座,才起身去点燃一柱香。 ------------ 第17章 学箫 随后,杨疆泽安然落座于玉琴之前,语气温和:“五公主既有意学箫,今日便可……” 闻其言,萧静柔神色微怔,瞬息之间,她抬起眼眸,望向杨疆泽,应了一声:“好。” 语毕,她身姿轻盈地站起,轻启朱唇,呼道:“阿珠。” 阿珠闻声,连忙上前,双手恭谨地捧着一只锦盒。 萧静柔将其打开,而后轻轻将其拾起,竹箫便稳稳地握于她的纤纤玉手之中。 此刻,杨疆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手中的竹箫之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他原以为,以她的尊贵身份,定会选择那温润如玉的玉箫。 念及此,他拿起手中的玉箫,轻启薄唇,问:“五公主,依你之见,竹箫与玉箫,哪个更为悦耳?” 萧静柔毫不犹豫地言道:“我以为竹箫之音,更为动听。” 杨疆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五公主何以如此偏爱竹箫?” 萧静柔低眸不语,心中却泛起层层涟漪。 忆往昔,他执竹箫于月下吹奏,那旋律直击心灵,令她难以忘怀。 此刻,见他近在咫尺,仿佛往昔之景又浮现在眼前,她的脸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 杨疆泽见状,误以为自己的问题令她为难,于是问道:“莫非五公主是先闻竹箫之音,故而心生偏爱?” 萧静柔微微一愣,心中不免自问:真是如此吗? 未解心中疑惑,须臾之间,她却仍微微颔首。 杨疆泽见状,随即笑道:“世人皆有先入为主之见,五公主亦是如此?” 萧静柔缄默不言,心中暗自思量:仅是如此吗? 杨疆泽见其低眸不语,微微一顿,低眸凝视着手中的玉箫,轻声问道:“莫非玉箫之音,不够悦耳?” “非也。”萧静柔看向手中竹箫思索着,“玉箫之音,亦是清越动人。只……我心中,更爱竹箫之质朴与自然。” 言罢,她抬首看向杨疆泽,也不知这回答是否合他意。 她一副茫然又真挚的模样,令杨疆泽心中不禁一怔。 他暗自思量,自己为何会如此执着于争论竹箫与玉箫之间的优劣。 他淡然一笑,道:“我不过随口一问,五公主无需介怀。无论是竹箫还是玉箫,其音是否悦耳动听,皆取决于吹奏之人的心境与情感。公主既偏爱竹箫,想必能吹奏出更为动人的旋律。” 萧静柔闻言,回想起所奏之音,不禁莞尔,面上略带羞涩与尴尬之色。 片刻之后,她调整神色,正色道:“四皇子,我们开始吧。” 杨疆泽见状,微微颔首以示应允,轻声道:“好。” 为探萧静柔箫艺深浅,杨疆泽问道:“五公主可曾习箫?” 萧静柔微微颔首,“学过,昔日曾请过夫子教导。” 杨疆泽复问:“公主所学如何?” 萧静柔眼巴巴地盯着他,“不怎样。” 继而,她坦诚相告:“我所吹箫声,呕哑嘲哳,实属不堪入耳。” 言罢,她脸颊微微发烫,不敢抬首看面前之人。 杨疆泽见她如此坦诚直率,不由一愣,旋即轻笑一声,“五公主果真是个性情中人,毫不遮掩自身。” 萧静柔闻此言,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只得勉强笑道:“四皇子谬赞。” 为探她箫艺深浅,杨疆泽嘴角微扬,“五公主,可否吹奏一曲?” 萧静柔略作迟疑,随即婉拒道:“还是……罢了。我怕箫声,污了四皇子的耳。” 杨疆泽笑道:“五公主多虑了。” 他低眸垂脸,眼神微暗,他曾听诸多不堪之音,岂会在意此等细小之音? 他言道:“习箫较之习琴,其法更为简约,五公主若肯勤加研习,必能速得其要。虽然箫之指法较琴为易,但男女气息有异,或有不同之处存在。” 闻言,萧静柔轻声道:“我知晓了。” 见状,杨疆泽微微一笑,神色自若,不再多言,轻轻将手中玉箫置于唇边,举止温文尔雅,一副翩翩君子之态。 萧静柔见其姿态,心中忽而涌起一阵莫名心悸,只是痴痴地望着他,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她只觉杨疆泽举手投足间皆散发着无尽魅力,令人难以抗拒。 他细心地吹奏起一段旋律,其声清脆悦耳动,悠扬婉转。 同时低眸耐心地为萧静柔讲解其中的技巧与要领,言辞恳切。 途中,杨疆泽偶然抬首,瞧见萧静柔正痴痴地看着自己手指,神情专注而迷离,不禁微微挑眉,轻声问道:“五公主,为何如此?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萧静柔闻言,脸颊泛起一抹绯红,笑道:“无他,但觉四皇子之手与这玉箫甚是相宜,犹如天造地设,观之赏心悦目耳。” 言毕,她忽觉自己略有失态,她抿了抿唇瓣,心中一紧。 见他神色自若,并无厌恶之意,于是正色道:“我此后必当悉心聆听,定不负四皇子谆谆教诲。” 继而,萧静柔全神贯注,凝视着杨疆泽的每一个动作,倾听其每一句讲解,心中细细揣摩,其认真之态,较之学琴之时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遇到不解之处,她毫不迟疑,一一提出,虚心求教,其好学之心,一望而知。 杨疆泽见状,心中甚是欣慰。 他耐心地为萧静柔答疑解惑,从指法到气息,从节奏到情感,无不详尽阐述。 如此,二人一教一学。 时光荏苒,不觉间,三柱香已悄然燃尽。 萧静柔的箫声,经由一番苦练,已从初时的呕哑嘲哳,变为可入耳听之。 她所奏的箫声虽仍略显稚嫩,却已初具韵味。 杨疆泽见状,轻声提醒:“五公主,时辰已到,今日的箫艺练习便至此为止吧。” 萧静柔闻言,起身施礼,抿了抿嘴唇,须臾之间,歉意之色溢于言表,轻声道:“今日静柔来迟一步,实乃抱歉之至。下次定当提前而至,不负四皇子之约。” 杨疆泽见她言辞诚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五公主不必如此,我乃闲云野鹤,无所事事,五公主若非有意为之,便无大碍也。” 萧静柔闻此,心间忽而一颤,似有暖流涌动,她莞尔一笑,“多谢四皇子宽宏大量。” 稍顿,她再次启唇,声音轻柔:“四皇子,我先行告退了。” 语毕,她缓缓起身,离座而起,携带曲谱而走,步履轻盈,渐行渐远。 ------------ 第18章 见面 杨疆泽见状,安然静立于原地,目送萧静柔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于视线尽头,才缓缓举步离去。 回寝宫途中,萧静柔忽觉掌心似有所触,垂眸而看,却见杨疆泽曲谱握于掌中。 她眉头微蹙,有些懊恼。 念及此,她毅然转身,决定重返学宫。 至学宫,萧静柔环顾四周,已不见杨疆泽的踪影。 她心中暗自思量:罢了,既是如此,便待明日再交予他吧。 继而,她转身离去。 行至一凉亭之下,她坐于石凳上,翻阅手中之曲谱,渐渐沉浸其中。 正当她凝神细品之时,一个声音忽地响起:“柔儿。” 萧静柔闻言,如梦初醒,轻轻抬眸,望向那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名身着华丽服饰的男子正缓步而来,他背负双手,步伐从容,周身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凛冽气质。 一旁的阿珠见状,连忙恭敬地行礼道:“殿下。” 待他渐行渐近,萧静柔方始辨认出,随即起身,款步相迎,轻声细语:“大皇兄安好。” 见他容颜虽依旧俊朗非凡,却难掩岁月之痕,添了几分沧桑,此刻,萧静柔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万千。 萧鸿煊轻轻挥一手,瞧了一眼阿珠,声音低沉:“你且退下。” 阿珠见状,旋即远离此地。 待阿珠离去,他眸光微动,见萧静柔亭亭玉立、气质出众,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道:“三年未见,柔儿愈发出众。” 听见萧鸿煊的赞美,萧静柔莞尔一笑,轻声道:“多谢大皇兄的夸赞。” 见萧静柔虽笑容温婉,但眉宇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与紧张,萧鸿煊忽而展颜一笑,问道:“柔儿,为何与皇兄如此生疏客套?莫非是皇兄久未归皇都,柔儿心生陌生之感?” 萧静柔轻轻抿了抿朱唇,怕他伤心,轻声答道:“大皇兄误会了,柔儿只是以为皇兄已返回府邸休憩,未曾想会在此处相遇,故而有些惊讶。” “柔儿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萧鸿煊语气温和地问道。 略作思索后,他言道:“想必是四弟告知于你。” 萧静柔闻言,微微颔首以应。 “大皇兄一路舟车劳顿,怎不多加休憩?”她关切地问道。 萧鸿煊听后,并未直接回应,只笑道:“柔儿,皇兄特地为你带来一件稀罕之物。” 言罢,他缓缓摊开手掌,将手中之物展现于萧静柔面前。 萧静柔定睛一看,只见此物形似弯月,隐隐散发着淡淡光泽,且有绳索穿系。 她心中好奇,遂问道:“此乃何物?” 萧鸿煊答道:“此乃狼牙。” 闻“狼牙”二字,萧静柔心中一惊。 萧鸿煊继续讲述道:“昔日,一群狼突至,吾与麾下勇士合力猎得一狼王,特拔取其牙以为纪念。” 言毕,他将狼牙轻轻递至萧静柔面前。 萧静柔伸手接过,细细端详手中之狼牙。 她轻轻摩挲着狼牙的表面,感受着其上的些许粗糙质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和感动。 “柔儿。”萧鸿煊轻声呼唤道。 “你可知这狼牙所寓之意?”他问道。 萧静柔闻言,轻轻摇头以示不知。 “这狼牙代表着勇气与坚韧不拔之志。”萧鸿煊解释道。 萧静柔心间微颤,她紧紧握着狼牙,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大皇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藏这枚狼牙。” 萧鸿煊见她如此模样,嘴角忽而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道:“柔儿,你如今已多了几分稳重,皇兄甚感欣慰。” 言罢,他低眸望向她掌中紧握之物,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探究与好奇,问道:“柔儿,你怎会独自到此品读书籍?” 萧静柔柔声答道:“柔儿本是随意漫步,路过此地,见此处清幽雅致,便心生一念,欲在此处静读片刻,以享片刻宁谧。” “路过?”萧鸿煊眉宇间掠过一抹淡淡的疑惑,他知昔日萧静柔并不会如此爱看书籍。 今日她不仅驻足于此,还手握一书,神情专注…… 他颇感意外,于是问道:“柔儿,你手中握的是什么书?可否让皇兄瞧一眼?” 萧静柔笑道:“就只是曲谱罢了。” 她继续道:“母妃为我请了一琴师,此乃他所作。” 听闻此言,萧鸿煊眸中闪过一丝好奇,他知萧静柔素日里虽对琴艺有所涉猎,却并非痴迷于此,今日竟如此看重这本琴谱,实属难得。 于是,他轻声问道:“可否让皇兄一观,以领略其中的妙处?” 萧静柔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她紧握琴谱的手指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仿佛生怕它会被萧鸿煊拿走。 她的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让萧鸿煊看到这本琴谱。 她轻咬朱唇,犹豫片刻后,终是鼓起勇气,轻声道:“大皇兄,这琴谱并无特别之处,不过是些寻常之曲,恐难以入皇兄之眼。” 萧鸿煊见她如此反应,眸光愈发深沉,他深知萧静柔极少有如此遮掩之时,今日之举,必有隐情。 于是,他轻轻一笑,“罢了,既然柔儿不愿,皇兄自是不会勉强于你。只是,若他日柔儿愿与皇兄分享其中的妙处,皇兄定当洗耳恭听。” 萧静柔闻言,轻声道:“多谢大皇兄理解。” 萧鸿煊目光温柔,又问道:“那柔儿近日琴艺可有长进?皇兄可是期待已久,欲闻柔儿新声。” 萧静柔答道:“柔儿琴艺较之往日,确有长进。” 她嘴角微扬,难掩心中之喜。 萧鸿煊曾听过她所奏琴声,闻此,他道:“如此甚好。日后,我可要细听柔儿所奏之音。” 萧静柔俏皮一笑,答道:“那是自然,柔儿定当为大皇兄献上最佳之音,让皇兄一听为快。” 萧鸿煊见此,又道:“东西既已送到,皇兄便不再打扰柔儿了。柔儿,下次再见。” 萧静柔微微欠身行礼,“皇兄慢走。” 萧鸿煊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萧静柔望着萧鸿煊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轻松之感。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手中的两个物件上,沉默片刻,似在思索着什么。 此时,阿珠见萧鸿煊已离去,便悄然来到萧静柔身边,静静地守候着,不言不语。 不久后,萧静柔正色道:“回宫吧。” ------------ 第19章 赠物 回到寝宫,萧静柔将手中所握曲谱放置于桌上,随后,她亦将手心中的狼牙放置于锦盒中。 做完这些,她轻启朱唇,唤了一声:“阿珠。” “奴婢在,公主有何吩咐?”阿珠闻声即至,语气恭敬。 “阿珠,你去备些吃食过来,我有些饿了。”萧静柔吩咐道,言语间透露出一丝疲惫。 “诺。”阿珠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萧静柔遂移至镜前,她抬手,将发间一支精致的玉簪缓缓拆下,玉簪滑落,随即置于桌面之上,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其发丝如瀑,倾泻而下,乌黑亮丽。 许是心神劳碌,她身体略显疲惫,眼神中亦透露出几分倦意。 她起身至榻前,继而躺于软榻之上,闭目养神。 可闭目之时,却忆起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她顿时思绪翻涌,心中五味杂陈。 但终究抵不住困意的侵袭,她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 两刻钟后,阿珠等人手捧各式吃食,轻轻步入寝宫,将佳肴轻轻放置于桌上。 阿珠行至榻边,见萧静柔闭目安睡,她轻声细语:“公主,已备好吃食。” 萧静柔自梦中悠悠转醒,声音中带着一丝软糯与慵懒:“阿珠,你来了。” 阿珠闻言,眼神愈发温柔,声音柔和:“公主,奴婢服侍您。” 萧静柔缓缓坐于榻上,阿珠细心地为其穿鞋。 穿好后,萧静柔起身,移至桌前,准备用膳。 阿珠紧随其侧,净手后,细致入微地为她布菜。 然而,用餐过半,萧静柔却觉困意再次袭来,眼皮愈发沉重,难以支撑。 她无奈地放下筷子,轻声吩咐阿珠准备洗漱。 洗漱之后,阿珠将萧静柔轻轻扶至榻上,细心盖上锦被。 寝宫内一时归于宁静。 翌日。 三公主即将远嫁和亲之事,已于朝野内外传开,其行期亦已定,乃一个月后。 虽萧静柔心中早有准备,但仍不免让她心生难过,愁绪万千。 一个月后,便是她们分离之时。 她独自静坐于铜镜之前,镜中映出的容颜,略显忧郁,眉宇间透露出淡淡的哀思。 望着镜中自己,她暗自思量:我亦如三皇姐那般,赠她离别之物。待到日后,她远离故土,思念亲人之时,便可借此物睹物思人,聊以慰藉。 思及所赠之物,萧静柔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件件欲赠之物:精巧的金簪,精致的香囊,精美的手帕,温润如玉的玉镯,还有一封在三皇姐出嫁之时,她亲手书写的信件。 她想:三皇姐此生应平安顺遂,长命百岁,年年容颜不老,永葆美姿。 思来想去,萧静柔的心中又生出一念:我定要为三皇姐定制一支独一无二的金簪,亲手绣制香囊与手帕。 于是,她起身更衣,前往永贵妃寝宫。 行至宫门,见永贵妃正端坐于榻上,低眸轻抚腹部,神色柔和而宁静。 而一旁,几位太医正凝神把脉,诊断永贵妃身体状况。 萧静柔步入宫中,行礼唤了一声:“儿臣参见母妃。” 永贵妃闻言,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慈爱。 几位太医见状,连忙对萧静柔行礼道:“参见五公主。” 萧静柔轻声回应:“免礼。” 继而,她来至永贵妃身侧,静候。 见萧静柔来此,永贵妃询问:“柔儿,何以至此?” 萧静柔莞尔一笑,“儿臣只是想念母妃,特来看看。” 言罢,她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太医,询问:“母妃的身体可好?” 太医上前一步,恭敬答道:“回五公主,经过这些日子的精心调理,娘娘的身体已较以往好了许多,微臣等将重新为娘娘开药调理,以确保娘娘凤体安康。” 永贵妃闻言,微微颔首,对太医说道:“本宫知道了,你们且下去吧。” 待太医们躬身退却,永贵妃目光轻轻落于萧静柔之面上,见她似有踌躇之色,似有话欲吐而又止,于是启口询问:“柔儿,说吧,有何事需要母妃?” 萧静柔闻言,心中忽而伤感,答道:“儿臣已知三皇姐将于一月后远赴边疆和亲。故此,儿臣欲为三皇姐准备离别之物,以表心意。然儿臣有一事相求于母妃。” 言及此处,她目光带着恳切。 永贵妃听闻,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然其面色依旧温婉如初,柔声问道:“柔儿,你且说来听听,需母妃为你做何事?” 萧静柔一脸真挚,“儿臣想要送三皇姐亲手所制香囊和手帕,但儿臣绣艺不精,恐难以亲手绣制香囊与手帕。” 言罢,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与无奈。 她稍作停顿,满怀期待地望着永贵妃,“儿臣听闻,母妃家族世代擅长刺绣,技艺超群。儿臣想要母妃为我寻一位刺绣高手过来,教我刺绣,以便我能亲手为三皇姐绣制香囊与手帕。” 永贵妃闻言,莞尔一笑,眼中满是宠溺与欣慰,“柔儿,你放心,母妃定为你完成此愿。” 闻此言,萧静柔顿时喜上眉梢,“多谢母妃。” 言罢,又似想起了什么,她关切地问道:“母妃,可曾用膳?” 永贵妃嘴角微扬,“柔儿不必担心,母妃已用过膳了。” 萧静柔不愿打扰永贵妃休憩,于是道:“那柔儿便不打扰母妃了。” 她行礼道:“柔儿就此告退了。” 永贵妃目光温柔,“去吧。” 得到永贵妃的应允,萧静柔转身离去,几步之后,她忽而转身,再次向永贵妃道:“母妃,柔儿还有一事相求——望母妃保密,莫要告诉三皇姐,我想给三皇姐一个惊喜。” 永贵妃闻言,柔声答应:“好,母妃答应你,定不会告诉三公主。” 望着萧静柔离去的背影,永贵妃心中感慨万千。 她这般细心周到,为亲人着想,真真是难得。 她知萧静柔对三公主的深厚情谊,亦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 回至寝宫之内,萧静柔心绪稍宁,闲暇之余,想要逗逗笼子里的金丝雀。 金丝雀鸣声悦耳,萧静柔心生欢喜。 她至金丝雀笼前,以手轻抚笼中雀羽,那金丝雀似通人性,见她亲近,愈发欢腾,鸣声更加清脆悦耳。 萧静柔兴趣盎然,眉眼柔和,时而以指尖轻触其喙,时而以美食诱之,那金丝雀亦灵动配合,或振翅欲飞,或低头啄食,令人怜爱。 ------------ 第20章 问 金丝雀吃了些许,便停止了低头啄食,煽动羽翼欲往笼外飞。 见那鸟儿于笼中振翅扑飞,似欲破笼而出,她手中逗弄之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目光温柔而又复杂,流转着万千思绪。 她想要打开笼子,以宽其活动之域,使之能展翅高飞,然则,心中又生出一丝忧虑,恐其一旦离笼,便如断线之鸢,踪迹难觅,再难相见。 “阿珠。”她轻启朱唇,眉宇间流露出一抹犹豫之色,声音柔和而细腻,轻声问道,“你观此鸟,可愿拘于这笼里?” “奴婢愚笨,实难揣度禽鸟之心。奴婢只知这鸟待在公主这,亦是极好的。”阿珠回道。 萧静柔闻言,低喃着:“这鸟儿,生的极好,色彩鲜艳,但却如此弱小,一旦离了笼中庇护,又怎能抵御那风雨侵袭,凶猛之兽?岂不是将其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她忽而对着金丝雀轻语:“你且安心在我这。” 言罢,她轻抚笼中鸟儿,眼中满是温柔与怜爱。 金丝雀似是听懂了她的言语,飞上栖木。 时光荏苒,一个时辰悄然流逝。 忽闻宫人来报,言萧帝欲为大皇子设宴接风,定于三日之后。 萧静柔闻此消息,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涟漪。 大皇兄久历边关,战功赫赫,此番归来,她自当备上一份厚礼,以表敬意。 然则,究竟何物方能尽显其心意,又让她犯了难。 她转眸望向阿珠,问道:“阿珠,我欲赠大皇兄一礼,你以为何物为佳?” 她知,阿珠跟在母妃身侧多年,易懂这些。 阿珠深知公主之意,略作思索,答道:“公主,大皇子久历边关,战功赫赫,宝剑之类,自是相宜。” 萧静柔闻言,微微蹙眉,沉吟道:“大皇兄此番归来,我实不愿他再忆起边疆烽火,那些兵戈之事。宝剑虽好,却易勾起往昔回忆。罢了,此事还需再议。” 言及此,她道:“阿珠,我们去寻四皇兄吧。” 须臾之间,她转身前去,带着阿珠,朝着四皇子平日里常去之处——百花亭行去。 至百花亭,果见四皇子正坐于亭中,手持玉杯,浅酌慢饮,欣赏着亭外风景。 萧静柔款步上前,轻声唤道:“四皇兄。” 四皇子闻声抬头,见是萧静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问:“柔儿,何故来此?莫非有事相求?” 萧静柔微微一笑,答道:“四皇兄果然聪慧过人,一猜即中。柔儿确有一事相询。” 四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微微颔首道:“哦?何事?但说无妨。” “我想赠大皇兄一礼,但不知何物为佳,故来问问四皇兄。”萧静柔言辞恳切。 四皇子道:“男子所喜之物……这……柔儿,不如你送一副字画给他可好?” “字画?”萧静柔闻言,秀眉微蹙,似有疑虑。 四皇子见状,轻笑一声,“大皇兄昔日对名家字画颇为钟爱,虽柔儿……” 他轻咳一声,“虽柔儿不为名家,但柔儿有此心亦可。” 言罢,他轻啜一口杯中佳酿,目光复又投向亭外花海。 萧静柔闻言,陷入沉思。片刻后,她缓缓说道:“此事我再想想。” 四皇子闻言,微微颔首,道:“无妨,柔儿慢慢思量便是,亦不急于一时。” 二人又闲谈了几句,萧静柔便带着阿珠,缓缓离开了百花亭。 回到寝宫,萧静柔独自坐于窗前,望着窗外阳光明媚,心中却仍在为大皇兄之礼而苦恼。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作一幅字画准备着,以免到时手忙脚乱。 于是,她起身,唤来阿珠,吩咐道:“阿珠,你去准备笔墨纸砚。“ 阿珠闻言,应声而去。 片刻后,便将笔墨纸砚整齐地置于案上。 萧静柔坐于案前,心中勾勒。 阿珠则为她磨墨。 待墨汁研磨得浓淡相宜后,她提起笔来,凝神静气,开始在宣纸上勾勒起来。 大殿之内,气氛变得凝重而肃穆。 叶丞相、张太尉、江御史大夫以及李御史大夫等人,正肃立于大殿中央,面向萧帝,准备进谏关于册封太子之重大事宜。 萧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如炬,神色庄严,他静静地聆听着几位大臣的谏言。 叶丞相率先开口,他声音低沉而有力,言辞恳切:“皇上,臣斗胆直言,此事关乎我朝南国之未来,万不可轻率决断。” 萧帝微微点头,示意叶丞相继续说下去。 叶丞相继续说道:“大皇子身为嫡系长子,品行端正,英明果断,心思缜密,且有边疆戍守之功勋,实乃可担当重任之人选。四皇子,其性格洒脱不羁,聪慧有主见,然其心思并不在朝政之中,实非太子之最佳人选。” 叶丞相之言,字字珠玑,句句恳切,让在场之人都为之动容。 萧帝闻言,缄默不言,陷入思索。 他深知,册封太子之事,关乎朝南国根本,万不可草率。 他目光深邃地扫视着在场的大臣们,似乎在寻找着更多的意见。 张太尉与叶丞相虽多有不和,但在此事上,他却也认同了叶丞相的看法。 他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回皇上,臣亦以为叶丞相所言极是,大皇子心怀天下、忧国忧民。他戍守边疆三年之久,屡建奇功威震敌国、扬我国威。臣恳请皇上册封大皇子为太子以安天下之心、定国家之本。” 江御史大夫与李御史大夫见状,也纷纷上前,齐声说道:“回皇上,臣等亦无异议。” 大殿之内,一时之间,只剩下萧帝那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回荡:“此事关乎国本,朕自当慎重考虑。尔等所言,朕已铭记于心。退下吧。” 言罢,萧帝缓缓起身,龙袍轻扬,他背负双手,步入了后宫。 此刻,萧静柔正笔走龙蛇、挥洒自如,将心中所想、所感皆倾注于笔端。 然而,作画之道,于她而言,并非易事。 一个时辰后,她已浪费了许多纸张,但终于得到了一幅满意的作品。 萧静柔望着这幅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对着阿珠道:“阿珠,你先将它挂起来。” 阿珠领命,小心翼翼地将那幅字画挂在了墙上。 然后,她便开始收拾桌上的杂乱之物,将笔墨纸砚等物归置整齐。 做好诸般琐事之后,阿珠以柔和之声轻声细语地问道:“公主殿下,时辰已至,可用晚膳?” 萧静柔闻言,轻声道:“好。” 用完膳后,她略作休憩,喝了几口茶,心绪稍定,便移步往学宫而去。 这日,她比昔日早至,将曲谱置于另一桌上后,便轻手抚琴,欲弹奏一曲。 ------------ 第21章 探望 约莫一刻时辰已过,天际日影微斜,斑驳光影轻轻洒落于学宫朱漆大门之前,添了几分宁静与祥和。 杨疆泽身着一袭青衫,手执一管竹箫,步履轻盈,翩然而至学宫几步之外。 忽见阿珠正静候于朱漆大门之外,他眼带一丝诧异。 正当此时,一阵悠扬琴声忽然而至,清脆悦耳。 杨疆泽闻此琴声,不由驻足倾听。 须臾之间,他便提步前去。 见杨疆泽身影出现,阿珠连忙行礼。 杨疆泽微微颔首,步入学宫,目光所及之处,只见萧静柔已端坐于古琴之前,一袭淡紫色宫装,发如墨染,肤若凝脂,眉眼间带着几分专注与沉静。 见状,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目光微动,凝视着萧静柔那专注的身影,缄默不言。 一曲终了,萧静柔缓缓将手置于琴弦之上,轻轻摩挲,回味着刚才的旋律。 她转头看向门口,恰好瞧见了杨疆泽的身影,以及他手中那管竹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 杨疆泽上前向萧静柔行了一礼:“五公主。” 继而,他便来至另一侧琴前,低头看向案上,见曲谱正静卧上面。 他面不改色,一脸淡然望向萧静柔,“五公主,今日是温习往日所学之琴艺,还是欲习箫艺?” 萧静柔闻言,微微一笑,“今日欲继续学箫。” “好。”杨疆泽简短回应,随即走至香炉前,点燃一柱香,袅袅青烟随之升起。 他转身落座,将手中竹箫轻轻置于唇边,准备吹奏。 随着他指尖的轻动,悠扬的箫声响起。 萧静柔静静地凝视着他,心中暗自思忖,只觉此刻之他,恍若与昔日那月下悠然吹奏之人再度相逢,然细细品味,却又似有所不同,难以言喻。 那箫声之中,似乎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欢愉,与往昔的深沉悠扬略有差异。 萧静柔心中颇为讶异,不解其故。 待杨疆泽一曲终了,箫声渐息,她终是忍不住心中好奇,脱口而出:“为何……今日之箫声,竟多了几分欢愉之意?与往昔大相径庭。” 言罢,她目光中满是疑惑与好奇,似乎想要探寻这背后的原因。 杨疆泽闻言,神色自若,“只是觉得此情此景,与往日有所不同,昔日箫声多带忧郁,今时却觉心境豁然开朗,故而箫声中亦多了几分欢愉之情。” “是吗?”萧静柔疑惑道,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思索之色。 几息之后,她便听杨疆泽道:“五公主即刻学亦或是稍等片刻?” 萧静柔闻言,微微颔首:“即刻。” 于是,杨疆泽便拿起竹箫,开始教授萧静柔吹奏之技。 他耐心地讲解着手势与气息,而萧静柔则认真地聆听、模仿。 另一侧,萧帝本意欲趋步永贵妃的宫闱,以慰心中挂念。 然行至半途,忽而忆起萧静柔近日正于学宫之中,潜心研习琴艺,心中不禁一动,于是改道而行,径直奔向学宫。 至学宫外,大门敞开,门外侍立二人。 阿珠与阿宽皆目光低垂,身形笔直,不敢有丝毫之懈怠,尽心尽责地守护于此。 萧帝见阿珠立于门外,心中已然明了,知萧静柔此刻正于学宫内研习,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欣慰。 隐隐约约的箫声自学宫内传来,断断续续,时高时低。 他越走近学宫,那箫声便越发清晰,宛如近在咫尺。 阿珠与阿宽见萧帝至此,心中皆是一惊,连忙恭敬地行礼,声音中带着敬畏:“拜见皇上。” 萧帝微微颔首,目光如炬,扫视二人,问向阿珠:“怎不前去伺候公主?” 阿珠闻言,连忙答道:“回皇上,是公主让奴婢在外静候。” 此刻箫声已止。 学宫内,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时,两人皆是一愣,随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外。 听学宫内未传出箫声,萧帝便提步往前继续走。 杨疆泽心中暗自揣测,或许是哪位皇室成员至此探访。 他淡定地起身,整理衣冠,准备迎接来客。 萧静柔目光带着几分好奇,预知来者何人,于是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当见萧帝身影时,她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紧张。 她连忙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杨疆泽见状,也行礼:“拜见陛下。” 他心中诧异,未曾想,竟是萧帝亲临。 萧静柔抬首凝望萧帝,眸中闪烁着疑惑之色,轻声问道:“父皇怎会来此?” 萧帝目光中满是慈爱与温情,缓缓言道:“朕特来探视柔儿的琴艺,想知道柔儿学得如何。” 闻此言,萧静柔嘴角微扬,面上露出俏皮之态,须臾之间,柔声道:“承蒙父皇挂念于心,儿臣琴艺已有少许长进,未负父皇期望。” 萧帝闻言,微微颔首,目光中透露出赞许之色。 他继续道:“今日怎会在习箫?” 言罢,他的目光轻轻一转,转向一侧静立的杨疆泽,那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深意,显然欲知其中详情。 杨疆泽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拱手答道:“启禀陛下,五公主琴艺确有长进,且兴趣广泛,欲习箫艺,臣便遵从五公主之命,教五公主习箫。” 萧静柔见状,莞尔一笑,“父皇,儿臣欲多学技艺,他日,愿为父皇与母妃各奏一曲。” 萧帝笑着颔首,“柔儿,你有此般心思,父皇心中甚是欣慰。” 言罢,他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人,面不改色地言道:“如此,朕便走了。” 语毕,他转身离去。 萧静柔见状,行礼恭声道:“儿臣恭送父皇。” 杨疆泽亦紧随其后,躬身行礼,道:“臣恭送陛下。” 待萧帝离去后,萧静柔轻舒一口气,脸上露出轻松之色。 幸而父皇未命她即刻现奏一曲,不然她尚未做好十足准备,恐难以奏出佳音,反失了颜面。 念及此处,她不禁有些后怕,又暗自庆幸。 随即,萧静柔的视线轻轻掠过桌上的香炉,只见袅袅青烟缭绕,香柱犹自静静燃烧,尚余半柱之量。 她心中念头一转,觉得时光匆匆,今日之习已近尾声,便对着杨疆泽温婉言道:“时辰不早,香炉之中香柱将尽,不如,今日之课业便至此为止吧……” 杨疆泽闻言,面容依旧平静如水,未有丝毫波澜,他微微颔首,启口应声道:“好,公主言之有理,那便依公主之意。” ------------ 第22章 伤胎气 半柱香已燃至尽头,灰烬散落。 萧静柔缓缓起身,轻启朱唇,莞尔一笑,“四皇子,时辰已到,我便先行离去了。” 杨疆泽闻言,亦随之起身,身形挺拔。 他一脸从容,“既然如此,我亦不便久留,这便离去。” 语毕,他轻提步履,缓步向前。 萧静柔身姿轻盈,已先行几步至面前,而杨疆泽不过寥寥数步,便已至萧静柔身后,二者相距不过一步之遥,却未曾超越。 待至门口,侍女阿珠与阿宽候立一旁,二人见主子到来,连忙行礼,姿态恭敬。 萧静柔目光微转,瞥向阿珠,阿珠心领神会,紧随其后。 萧静柔将行至寝宫,忽有一婢子神色慌张,匆匆而来,步履踉跄,险些冲撞萧静柔。 阿珠见状,厉声喝道:“何方来的婢子,如此慌张,险些冲撞五公主!” 那婢子闻言,心惊胆战,瞬间跪倒在地,面色惨白,颤抖着声音:“五公主饶命,奴婢乃贵妃娘娘宫中之人,只因今日娘娘似是动了胎气,疼痛难忍,故而命奴婢速去请张太医前来。” 闻此消息,萧静柔神色骤变,语速急切:“你且速去请张太医,不得有误。” 言罢,她已不顾仪态,小步快跑,直奔永贵妃寝宫而去。 至永贵妃寝宫前,萧静柔气喘吁吁,却也顾不得许多,径直闯入。 见永贵妃正虚弱地躺于榻上,面色惨白,她连忙行至榻边,“母妃,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动了胎气?” 永贵妃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声音微弱如蚊蚋:“柔儿,不必担心,母妃无事。” 然其腹部隐隐作痛,额间已渗出细密汗珠,显然并非无事。 此刻,萧帝亦闻讯赶来,步履匆匆,一脸焦急。 见永贵妃如此模样,他心中一紧,连忙上前。 萧静柔见状,连忙行礼起身,立于一侧,不敢打扰。 萧帝至永贵妃面前,握住其手,温言安慰:“爱妃莫怕,张太医即刻便到。” 永贵妃闻其柔声,眼眶湿润,轻声呼唤:“皇上……” 萧帝闻言,心中更添怜惜,“怎会好好的就动了胎气?” 此刻,萧静柔亦目光炯炯,望向永贵妃,心中同样充满疑惑,欲知究竟。 永贵妃微微摇头,“回皇上,臣妾亦不知何故,只是突觉腹部隐隐作痛,似有异物搅动。” 其声细若游丝,却字字清晰。 闻此,萧帝不禁叹息一声,眉头紧锁,显然心中忧虑重重。 恰在此时,张太医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刚要行礼,便被萧帝打断:“张太医,不必多礼,速为贵妃查看病情。” 张太医闻言,连忙上前,为永贵妃把脉。他先是眉头紧皱,神色凝重,似在诊断病情;而后眉头渐渐舒展,面露释然之色。 “贵妃娘娘腹中胎儿无大碍,”张太医缓缓言道,“只是娘娘身子虚弱,需切忌口腹之欲,以免伤及胎儿。再者,娘娘应时而加之走动,以增强体质。臣会为娘娘开一方药方,调理身子,定能保娘娘与胎儿安康。” 闻此,永贵妃面露微笑,虽仍显虚弱,却已安心不少,“多谢张太医。” 萧帝闻言,心中稍安。 他转头看向萧静柔,“柔儿,你母亲已无大碍,你也莫要太过担心。” 萧静柔闻言,回应着:“是,父皇,柔儿知道了。” 其心中虽仍有余悸,却也知母亲已无生命危险,稍感宽慰。 萧帝转向永贵妃,温声叮嘱:“爱妃,日后需多加小心。” 永贵妃眸光微动,柔声道:“妾身知晓了。” 她又轻启唇瓣:“皇上且去忙吧,臣妾这里有侍女照料便好。莫要因臣妾而耽误了国事。” 萧帝闻言,轻抚永贵妃之手,“爱妃放心,朕自会处理妥当。只是你亦要好好保重身子,切莫让朕担心。” 言罢,萧帝缓缓起身,龙袍轻摆,临行之际,他回首望向榻上的永贵妃,目光深沉,又望向婢子,目光如炬,“尔等侍女,及张太医,务必尽心竭力,照料好贵妃娘娘,不得有丝毫懈怠,若有差池,朕定不轻饶。” 其声威严,令在场众人皆心生敬畏,皆行礼回应。 萧帝随即离去。 张太医上前,一脸恭敬,“娘娘,臣先行告退了。” 永贵妃启口应允:“退下吧。” 萧静柔见状,轻轻移至永贵妃身侧,眸中闪烁着担忧,轻声细语道:“母妃……您且安心休憩,莫要挂念其他,柔儿在此陪伴左右,定不让您孤单。” 永贵妃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微微侧头,看向萧静柔,眼中满是慈爱,“柔儿,此番真是吓到你了。” 萧静柔微微颔首,眼眶湿润,似有泪光闪烁。 永贵妃见状,浅浅一笑,眸中含泪,“柔儿,母妃无碍,莫要因我而惊慌失措,亦莫要太过挂心,有太医在此,定能保我母子平安。” 萧静柔声音哽咽:“柔儿知晓,只是心中难免忧虑。母妃……歇息吧。” 永贵妃心中更是感动,她轻轻拍了拍萧静柔的手背,以示安慰,“柔儿,你亦需保重自身,莫要因母妃而累及身子。” 随后,她静卧榻上,闭目养神,心中暗自祈祷,愿腹中胎儿平安无事。 萧静柔静坐一旁,目光不曾离开永贵妃半分,其心中暗自祈祷,愿母妃早日康复,生龙活虎。 时光悄然流逝,转眼间已过半个时辰。 阿珠见萧静柔长久未动,心中担忧,连忙行至萧静柔身侧,低声询问:“公主殿下,可要奴婢为您准备膳食?” 她的声音无比轻柔,生怕惊扰了榻上之人。 萧静柔并无饿意,见永贵妃呼吸平缓,她亦想多待会儿。 她不想打扰永贵妃休憩,起身退了几步。 阿珠见状,紧随其后。 萧静柔立在原地,瞧了一眼永贵妃,“阿珠,我暂无饿意,且想再陪陪母妃。” 阿珠闻言,心中忧虑更甚,“公主殿下,您已陪伴贵妃娘娘多时,切莫因忧心娘娘而累及自身,误了身子。” 她瞧了一眼榻上之人,“若娘娘醒来见您如此,定会心疼的。” 萧静柔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轻叹一声,“阿珠,我这便用些膳食,以免母妃醒来担忧。” 用膳间,阿珠不时为萧静柔布菜。 萧静柔虽无饿意,但为免永贵妃醒来担忧,仍是勉强用了些。 ------------ 第23章 卜卦 膳毕,萧静柔稍作休憩,便步履匆匆,重返永贵妃寝宫。 她轻声询问侍立一旁的侍女:“娘娘可曾用了那药膳?” 侍女闻言,恭敬地回答:“回公主殿下,贵妃娘娘已按时服用,此刻正安卧休憩。” 闻此,萧静柔心中稍感宽慰,目光温柔地落在永贵妃平静的面容上。 见其呼吸均匀,似无大碍,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须臾之间,她悄然退至一旁,轻声对阿珠吩咐:“阿珠,你速去命人熬制些上好的滋补汤品,待母妃醒来,也好及时享用,滋补身体。” 阿珠闻言,连忙点头应允,转身吩咐下去。 翌日清晨,萧静柔经过一番思量,决定前往城郊寺庙,为永贵妃祈福,祈求佛祖保佑母妃早日康复。 她向萧帝禀明心意,得到应允后,便带着一行人前往寺庙。 至寺内,忽闻传来消息,言悟心大师已自云游归来,正在寺中讲经说法。 萧静柔心中一动,遂决定先去求取经文,再行祈福之事。 一静室,烛火摇曳,香火气息萦绕屋内。 萧静柔轻声询问坐于蒲团上的悟心:“大师,可否卜上一卦,以测吉凶?” 悟心目光沉稳,缓缓问道:“为谁?” 萧静柔眼底带着一丝忧虑,“为我……母亲。” 悟心闻言,又问道:“施主,可知你母亲生辰八字?” 此言一出,萧静柔神色微变,摇了摇头,眉头微蹙,“不知。定要这生辰八字才可卜卦?” 悟心微微颔首。 萧静柔无奈一叹,心中明了已无法卜卦,只得道:“大师,打扰了。” 言罢,欲起身离去。 悟心大师却忽然开口:“且慢,施主可要为自己卜上一卦?” 为自己? 萧静柔心中一动,犹豫片刻后,抱着尝试的心态,回道:“亦可。” 随即,她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知悟心。 悟心立即闭目凝神,为她卜卦。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神色凝重地说道:“施主,此生虽享尽锦衣玉食,但劫难亦随之而来。此番先有一劫,乃……出生之难。” 闻此言,萧静柔心中一颤,确实如此。 “再有一劫……”悟心言及此处,眉头紧锁,轻轻摇头,长叹一声,“不可说,不可说啊……天机难测,泄露过多,恐遭天谴,累及无辜。” 萧静柔闻大师此言,心中猛地一紧,双眸带有恳切,急切追问:“大师慈悲,何以对此秘而不宣?恳请大师开示,以解我心头之惑。” 悟心神色愈发凝重,沉吟半晌,方缓缓而言:“老衲虽能窥探天机一二,然第二劫实在难以言明。至于第三劫,乃囚笼之难,需汝自悟自解。” 他又一叹,“命运之道,难言,终须由己身悟透。切记,勿陷执念,勿要固执己见,方能于困局中寻得一线生机,破此囚笼之难。” 萧静柔听罢,心头疑惑未解,反添几分迷茫。 她欲再追问,却见悟心大师已闭目凝神,似入定般,再不言语。 她心知再问无益,只得强压下心头疑惑与不安,黯然离去。 一路行来,萧静柔思绪纷飞。 囚笼之难究竟所指何事? 余下两劫又将于何时悄然而至? 大师虽言中一劫,却让她更加忐忑难安,万一其余两劫与大师所言大相径庭,她又该如何应对? 她边走边思,眉宇间难掩焦虑之色。 念及榻上的永贵妃,她心中沉闷,求取平安之念愈发强烈。 此刻身旁的阿珠虽已察觉萧静柔的异样,但见其神色凝重,也只能缄默不言。 此刻,屋内悟心正静坐蒲团之上,闭目凝神,忽而耳畔传来一阵轻盈而又略显急促的脚步之声,打断了他的冥想。 悟心心神一动,缓缓睁开眼来,眸中透露出一抹深意。 未几,门外便响起弟子恭敬而清晰的声音:“师父,有两位施主求见。” 悟心一听,轻声吩咐:“将其带至此处便可。” 门外弟子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引领着两位身着朴素的男子步入屋内。 风沧的目光直视悟心,温声道:“大师,许久未见,别来无恙?你亦可安好?” 悟心闻言,心中不禁微微一怔,见此眼神分外熟悉,随即面上浮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许多年未见,不知风施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话毕,悟心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随同风沧一同前来的另一位蒙眼男子。 见状,杨疆泽拱手行礼,言辞恳切:“悟心大师,初次见面,却早已闻大师之名,如雷贯耳,心生敬仰。” 他观其脸色,继续说道:“此番前来,实则是有一事相求。在下久闻大师精通卜卦之术。可否请大师为我卜一卦?” 悟心微微颔首,示意二人坐下,目光深沉,“二位施主请坐,既然有缘相见,老衲自当尽力相助。” …… 萧静柔路过一棵参天古树下时,忽闻一声熟悉的呼唤:“柔儿。” 闻言,她转身而视,只见宋齐然一身白衫,立于不远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 几日不见,他似又长高了许多。 宋齐然连忙上前几步,一脸关切,“柔儿,你怎会来此?” 萧静柔轻轻一笑,“我来此祈求平安。” 宋齐然闻言,心中一紧,连忙追问:“你可是生病了?” 萧静柔眉间掠过一抹忧愁,“不是为我,是为我母妃。她近日身体欠安,我来此为她祈福。” 宋齐然闻言,低眸道:“原来如此,愿贵妃娘娘早日康复。” 他抬眸凝视着面前之人,正色启口:“静柔,若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无论是寻找名医,还是其他琐事,我都会竭尽全力相助。” 萧静柔心中触动,“齐然,你的心意我领了。待有需要时,我定会向你求助。” “只是,我如今还有事要做……故而需暂且离此。”她道。 宋齐然眸光黯淡几分,“静柔,我已无事。” 他望向萧静柔即将前行的方向,“如若是前去拜佛祖,我亦有此意,我们一同前去,可好?” 萧静柔低眸思忖片刻,觉此番既为同路,同行亦无不可,于是抬眸,应声:“好。” 随后,宋齐然陪同萧静柔一同前往宝殿。 萧静柔虔诚地跪在佛像前,为永贵妃祈福。 在庄严的佛音中,两人的心灵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萧静柔闭眼默默祈祷,愿佛祖能够听到她的心声,保佑母妃身体无恙。 祈福完毕后,她欲要返宫,忽而想起一事,问:“齐然,你可知男子喜爱何物?” 宋齐然眸光中闪过一丝深意,“柔儿,是想送与谁?” 萧静柔毫不犹豫地言道:“送大皇兄。” ------------ 第24章 困 闻此言,宋齐然心绪稍宁,眉头微蹙,双眸带着无奈,“大皇子,与我不同,我亦不知大皇子所喜之物……实在抱歉。” 萧静柔微微一怔,“罢了。我先回宫了。” 宋齐然本欲与她多叙片刻,然念及自己亦有要事需询问悟心大师,只得强压下心头之念,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站在原地。 待萧静柔的身影完全消失于视线之中,宋齐然才缓缓提步,朝着另一方向行去。 他此次前来寺庙,是欲请悟心大师为他卜上一卦,却没想到能在此遇见她,虽未能如愿多叙,但总算是见了一面。 萧静柔并未即刻出发,而是临行前念及永贵妃身子,便再为永贵妃求去了一个平安符,才来至马车前。 正欲踏上马车,忽而一阵狂风袭来,将一行人的衣裳与发丝吹得凌乱不堪。 众人皆是一惊,连忙伸手压住衣裳。 须臾之间,天空已变了色,大颗大颗的雨滴间断性地落下,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人见状,连忙行至最近的屋檐下避雨,神色匆匆。 阿珠见状,眉间忧虑,她低眸看向地上的水痕,“公主,这雨下得突然且急,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不如先在此处等一刻钟,看看雨势是否会小一些?” 萧静柔闻言,亦是一脸犯难之色。 她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乌云密布,大雨如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又听阿珠如此说,心中亦是无奈,只得点头应允。 阿珠见状,心中稍安,随即道:“公主,奴婢这就去问问方丈大师,看看寺中可有空余的厢房,供公主避雨歇息一番。” 萧静柔轻轻颔首,“好,你去吧。小心些,莫要淋湿了衣裳。” 阿珠应了一声,便快步朝着寺庙内行去。 此刻,杨疆泽与风沧正从一间静室里走出。 两人面无表情,目光深沉,但见屋外的大雨皆微微皱眉。 立于不远处的阿宽见状,连忙疾步上前,“殿下,此时已下起了大雨,恐怕路上早已泥泞不堪,不好前行。不如就在寺庙中休憩一刻,待雨势稍小再行离去如何?” 杨疆泽闻言,抬眸望向那倾盆而下的大雨,目光深邃。 他忽而想起一事,没有回应。 风沧已看向另一侧的屋檐,随即瞧了一眼杨疆泽的神色,低眸启口:“殿下,奴见这大雨之势,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停止。不如就暂时在寺庙里休憩半日,待雨停后再行启程不迟。” 杨疆泽微微颔首,却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片刻,他转头看向阿宽,“阿宽,你去问问方丈大师,看看寺中可有多余的空房供我们歇息?” 阿宽领命疾步前去。 此时,宋齐然正跟随一沙弥沿着走廊寻向悟心的静室。 行至半途,忽见杨疆泽与风沧立于不远处,他先是神色一凝,随后瞬间恢复平静之色。 行至静室外,宋齐然停下脚步,行礼道:“见过四皇子。” 杨疆泽一脸淡然,应了一声:“宋世子。” 一旁的沙弥见状,上前敲门,“师叔,有一施主求见。” 门内传来声音:“让他进来吧。” 沙弥闻言,连忙打开门,待宋齐然走进去后,轻轻关上了门。 随即转身向杨疆泽与风沧行礼告退,便从原路返回。 另一侧,阿珠与一沙弥已行至萧静柔的身侧。 阿珠眼带喜色,“公主,已觅得一静雅厢房,可供公主休憩。” 沙弥低垂眼睑,双手合十,“施主,请随小僧前来。” 言毕,他转身,引领众人前行。 萧静柔一行人紧随其后,穿过曲折蜿蜒的回廊,最终来到一处静谧雅致的厢房前。 沙弥轻轻推开门,示意萧静柔等人入内。 待其踏入厢房,他又将门合上,转身离去。 萧静柔环顾四周,只见厢房内布置得简洁,虽有香火气息,但并不厚重。 她缓缓走到一张雕花凳子上坐下,目光移向竹窗,欣赏着门外的景色,心中却难免生出几分愁绪。 听见外面雨声淅沥,她终是忍不住,忘却了礼节的束缚,伸手撑着下颌,愁眉不展,陷入沉思。 忽而,对面一抹身影闯进她的视线里,她睁大眼睛,仔细瞧了瞧。 只见那人蒙着一只眼,身着素衣,步伐从容。 是他!杨疆泽! 他怎么来此? 萧静柔放下手,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一时之间,竟忘了移开。 杨疆泽步入厢房,忽觉一股莫名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心中微动,转身望去,却见对面厢房的窗前,萧静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他微微一愣,随即行了一礼。 风沧目睹此景,面不改色行了一礼。 阿宽亦随之,随即将竹窗关闭。 萧静柔收回视线,望向阿珠,“阿珠,这风吹得有些冷,你将这窗关上吧。” 言罢,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眸光微动,心中如雨滴落于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阿珠将竹窗关闭,来至萧静柔身侧,“公主,奴婢先去泡一壶茶,为您暖暖身子。” 萧静柔微微颔首,“去吧。” 阿珠转身离去。 门启又关。 一刻钟后,阿珠带着一些吃食和茶返回厢房。 她将路上所遇之事告知:“公主,奴婢遇到了宋世子。” “嗯?”萧静柔抬眸望向阿珠,“怎么了?” 阿珠倒了一杯茶水,“宋世子说,他马车上有一披风,如若公主想要,亦可去寻他。” 萧静柔轻笑一声,“我还不知他的想法吗?” 她喝了一口茶水,身子暖和了不少,“他以前就爱这种把戏。” 说着,她不禁想起了往事。 阿珠闻言,笑着没出声。 萧静柔吃了一口糕点,俏皮一笑,“本公主倒要看看,不去找他,他会不会送过来……” 歇了一刻钟,她突然觉得厢房里有些闷,难以喘气,她看了一眼阿珠,“阿珠,将那窗子打开吧,屋里闷得慌。” 阿珠领命打开了竹窗。 萧静柔下意识地往窗户瞥了一眼,只见对面的竹窗已经半掩,没见到那抹身影,她收回视线,伸手将茶杯拿在眼前,无聊地看着上面的花纹。 ------------ 第25章 求 似是有些沉闷,杨疆泽缓步至竹窗前。 他低眸凝视着窗外一处积水坑,只见接连不断的雨珠落在还未平息的水面上,不断地激起一圈圈涟漪。 风沧斜倚于墙壁之上,神色黯淡,回忆起了往事。 阿宽立于一旁,似是察觉到了弥漫的微妙气氛,只得低头看向地面,不敢轻易言语。 半掩的竹窗,挡住了不少的景色。 杨疆泽抬手将竹窗完全推开,顿时,一阵夹杂着雨水的凉意扑面而来,令他顿感清醒,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察觉到他的这一动作,风沧淡淡地投去一瞥,随即移开视线,眼帘缓缓垂下,便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不愿过多言语。 竹窗的完全开启,杨疆泽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只见对面的竹窗亦已敞开,可以窥见厢房内的情形。 那里,萧静柔与宋齐然正交谈着,有说有笑。 他抬眸观望天边景象,又低眸将目光在屋檐上,最终停留在了对面的竹窗上。 他垂下眼帘,忽而嘴角勾起一抹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宋齐然抿一口热茶,似是察觉到了一抹视线,他侧首而望,见杨疆泽正立于对面的窗前。 杨疆泽随即抬眸,也不躲避,直直地迎上他打量的目光。 萧静柔见宋齐然如此,亦顺着宋齐然的目光望去,却没想瞧见杨疆泽立于窗前,望向他们。 此刻,杨疆泽将目光落在一旁。 萧静柔与他对视一眼,刹那间呼吸一滞。 她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抿了抿嘴唇,似是一脸淡然,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 待茶水入腹,她才渐渐地缓过神来,发觉心跳变得沉重。 宋齐然回首注视着萧静柔,眼眸闪过一丝深意,“这么巧,四皇子竟然在窗户对面。” 萧静柔再次抿了一口,莞尔一笑,“确实巧。” 宋齐然凝视窗外的连成串的雨珠,“不如……” 他顿了顿,继续道:“倘若这雨停了,我们一同回去可好?” 萧静柔垂下眼眸,不在意地回应:“随你。” 杨疆泽不再欣赏窗外的景色。 他转过身,走至桌前坐下,声音低沉:“阿宽,去打一壶热茶过来。” 阿宽领命,抱着茶壶退了出去。 风沧抬眸瞧了一眼对面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殿下,奴倒是瞧着对面两人青梅竹马,倒是般配。” 杨疆泽抬眸瞧了他一眼,“从何说起?” 风沧笑道:“同为一国之人,身份皆居于高位,又皆有多年感情……岂不是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杨疆泽轻笑一声,“那又如何?将来的事,谁又说的准?况且我瞧朝南国五公主,并未对他有此情意。” “哦?”风沧瞧了一眼杨疆泽,又瞄了一眼宋齐然和萧静柔,“殿下所言也不无道理,恐怕对面的宋世子,亦是单相思罢了。” 杨疆泽闻此言,缄默不言,举起茶杯把玩。 风沧听见外面雨声如此大,足以掩饰他们的谈论声,于是直言道:“朝南国三公主虽要去和亲,但这恐怕难以改变边疆之事,奴已打听,殿下的父皇已被太子控制,麾下皆已倒戈。” 念及此,他眉头一皱,“殿下,若是那日,可怎与他相持?朝南国已不胜往日,内部凌乱,奴瞧着,这亦或是一个破口。” 杨疆泽怎不知风沧所想,可如若让他吞并朝南…… 他低下眸,心中一沉。 过了许久,他放下茶杯,“此事以后再议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风沧见状,亦不再多言。 一刻钟后,阿宽拿着一壶热茶回到厢房,为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随后退至一侧。 厢房内,几人静听雨声。 未到一个时辰,雨势渐歇,乌云褪去。 萧静柔抬首望向窗外,见雨已停,心中挂念永贵妃,为了避免让她忧虑,她欲早回宫,于是轻启朱唇:“时辰不早,即刻启程回宫吧。” 宋齐然闻言,亦缓缓起身,“走吧。” 阿珠打开门后,一阵寒风袭来,萧静柔感受到这种冷意,下意识地紧握了手指。 宋齐然移步至她身后,将随身所携披风轻轻搭于她的肩头。 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萧静柔回首望,对他莞尔一笑。 随后,她提步走在前方,直至马车停靠处。 萧静柔正欲解下身上的披风,归还于宋齐然,却被他的声音打断:“静柔,无须急于归还。” 她手中的动作一顿,又听他道:“你且先披着,以免受寒。” 萧静柔目光落在他略显苍白的唇瓣上,“可是你……” 宋齐然微微一笑,眼神温柔,“车内尚有备用之物,你无需挂怀。” 萧静柔低眸道:“多谢。” 她轻提裙摆,步入马车之内,留下宋齐然一人立于车外。 宋齐然听见这番生疏的语气,无奈地笑了笑。 又是一阵冷风拂过,他强压下喉咙间的瘙痒,疾步朝后退了几步,才轻咳几声。 待咳嗽停止,他再次望向萧静柔离去的方向,几息之后,他才上了马车。 坐到马车里,挡住了冷风,他的喉咙里的异样才稍微舒缓了一些。 厢房里,杨疆泽听不见外面的雨声,察觉雨停,他起身,朝着两人说道:“时候不早了,启程。” 他侧身而望,见对面已无人影,随即转首,提步离去。 一刻钟后,杨疆泽上了马车。 路上虽然有泥泞,但并未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 夜已深,几人才回到了府中。 阿宽立于杨疆泽身侧,望向他,“殿下,可要备汤和吃食?” 杨疆泽微微颔首,“备!” 见状,阿宽疾步离去命人准备。 杨疆泽独自行至书房,推开门,步入其中。 书房内烛火摇曳,他行至案前,坐下。 忆起今日所见,他的思绪忽而难以平静。 他闭上眼睛,忆起今日所闻悟心大师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他又缓缓睁眼,心头不禁一沉。 他缓缓抬手,取下蒙于双目的眼罩,那双眸子,一浅灰,一黑,异色双眸带着疑惑与思索。 他眉头微蹙,双眸凝视着案上跳跃的烛火。 何为莫强求? 他所强求为何? 悟心大师所言,真可当真否? 已至十八春秋,回首往昔,他又有何物需强求? 只不过求在意之人能平安无事…… 对己……已无所求。 ------------ 第26章 平日 寝宫内,永贵妃得知萧静柔回宫的消息已放下心来。 翌日。 萧静柔将平安符带着,至永贵妃寝宫。 见永贵妃正坐于榻上,她眼带笑意,疾步来至其身侧,轻唤一声:“母妃。” 永贵妃望向她,眼角先是荡开一抹笑意,几息间,眉间又掠过一丝忧愁。 她伸手轻抚萧静柔的小脸,“柔儿,昨日狂风暴雨,母妃真怕……” 见她欲言又止,萧静柔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母妃,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说着,她拿出平安符,在手里晃了晃,“母妃,您瞧。我又求取了一个平安符。如今母妃已有身孕,应多多平安。” “母妃,给您。”她朝着前面伸了伸手。 永贵妃眼里露出柔情,伸手接过,“柔儿,你有此心,母妃甚是欣慰。” 虽然这平安符与以前没什么两样,但她还是在手心中细细端详了一番。 萧静柔坐于另一侧。 阿珠上前为其倒了一杯水。 萧静柔拿起杯,喝了一口。 永贵妃见状,缓缓道:“柔儿,母妃已为你寻得一名刺绣师,明日亦可来宫中。” 萧静柔一听,眼眸一亮,目光顿时炯炯有神,“如此一来,我便可以为三皇姐准备了。” 永贵妃亦被萧静柔的喜悦感染,抿唇一笑,“是啊。” 忽而想起一事,她叮嘱道:“柔儿,今夜乃是为你大皇兄设的筵席,要知——” “要知稳重。”萧静柔接过话,神情带着一丝慵懒。 这话,母妃已经讲过许多次了。 永贵妃也怕萧静柔听得厌烦,无奈一笑,“柔儿,你知道就好。” 母女俩对视一笑。 萧静柔亦想起一事,眨巴着眼睛,“母妃,您可知柔儿应送何物于大皇兄?” “大皇子……”永贵妃低眸思索一番,缓缓摇头。 她望向萧静柔,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之意,“柔儿,你欲要送何物?” 她继续道:“我想大皇子也许并不看重身外之物,你送一物表心意即可。” 萧静柔轻叹一声,“母妃,柔儿欲送亲作字画。” “嗯?”永贵妃目光带着一丝诧异,“柔儿,怎会想到此物?” 她知其并不擅长作画。 “母妃,听闻大皇兄喜爱收藏名家字画,我虽不为名家,但乃是他的皇妹,字画亦可表……柔儿的心意。”萧静柔回应道。 永贵妃莞尔一笑,“柔儿,你决定就好。” 此刻,一婢子端来药膳,“娘娘,该喝药膳了。” 萧静柔见此,柔声道:“柔儿不打扰母妃歇息了,先告退了。” 永贵妃眉目含笑,“去吧。” 萧静柔行礼退出了寝宫。 她行至百花亭,见三公主与四皇兄皆在,便凑了过去。 “三皇姐、四皇兄。”她各唤一声。 三公主双眸带着柔情,将其拉至身侧坐下,“柔儿,来,陪三皇姐坐坐。” 萧静柔坐于一侧,注视着三公主,等待她的下文。 三公主笑道:“柔儿,今晚便见到大皇兄,柔儿心里可喜吗?” “但亦有些许紧张。”萧静柔答道。 那日见大皇兄,她心中不似往日亲近,已有生疏。 “柔儿,三年未见,初始确实正常。日后啊,就如同往日般……”三公主柔声道。 萧静柔微微低眸,却心不在焉。 四皇子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询问:“柔儿,今日来你学的琴艺如何了?” 萧静柔忽而想起自己竟忘了温习琴艺,“四皇兄,我的琴艺虽有长进,但还未精通。” 四皇子浅浅一笑,“有长进便可,要论精通……” 他打趣道:“柔儿,可要为人师?” 萧静柔知四皇兄又笑话她,佯装不满地说道:“四皇兄,就只知道欺负我。” 随后,她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三公主见状,用嗔怪的眼神瞧了一眼四皇子,“四弟,你怎么又惹柔儿伤心……” 言罢,她轻拍萧静柔的小手。 萧静柔顺势倒在三公主的怀中,眼带笑意。 四皇子刹那间慌了神,但瞧见三公主怀里的人并无委屈之色,无奈一笑,“是四皇兄的不是,原谅四皇兄可好?” 萧静柔从三公主怀里起来,“如此,柔儿便原谅四皇兄了。” “好好好……”四皇子对其宠溺一笑。 几人闲聊了几句,萧静柔便回到了寝宫中。 她坐于桌前,对着阿珠吩咐:“阿珠,将我的闲书拿出来吧。” 她已许久未看这闲书了,也不知还符不符合她的心意。 阿珠领命将藏于柜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随后,将其置于桌上,“公主,就剩这些了……” 萧静柔看着桌上的三本闲书,选了中间的一本。 阿珠将剩余的两本放好后,便静候一侧。 萧静柔随意地翻动了一篇,却食之无味。 她合上书,来至金丝雀的一旁,静静地看着它吃食。 她忽而道:“阿珠,你把桌上的书收起来吧。” 阿珠:“诺。” 不知怎地,萧静柔忽而想起寺庙那日的场景,她心生有些疑惑,像他这样的人,也会去寺庙里求佛保佑吗? 她又突然想起,许久未曾放风筝了。 风筝…… 她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那日风筝落地的场景,那时她是初次与他有了接触…… 她缓缓行至桌前,伸手撑着下颌,望向金丝雀。 一婢子来至阿珠身侧告知膳已备好。 阿珠闻言,上前至萧静柔身侧,见她望向金丝雀似是入了神,便轻轻喊道:“公主,公主,公主……” 萧静柔如梦初醒,侧首抬眸,“阿珠,何事?” 阿珠恭敬地言道:“公主,膳食已备好了。” “用膳吧。”萧静柔道。 阿珠:“诺。” 膳毕,萧静柔坐于榻上,歇息了半个时辰,有了想去温习琴艺的念头,便行至学宫。 入学宫,她坐于一琴前,抚琴弹奏所学曲目。 虽有一段时日没有弹奏,但她弹了两三曲后,已熟练掌握。 歇息半刻钟,她又弹奏一曲,琴声悠扬,比前面所弹更有韵味。 一曲终了,她问立于一侧的阿珠:“阿珠,这曲子可悦耳?” 阿珠回答道:“奴婢听着极好。” 萧静柔莞尔一笑,毫不吝啬地夸赞自己:“看来本公主的琴艺也可为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