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我不是你的妾,是你的报应 “入了侯府为妾,还想替哪个野男人守身子?” 啪—— 一个狠辣的耳光迅速地落在了裴芷夏脸上,她有些懵,这是哪里? “还当自己是将军府的四小姐?若不是我以军功换得你入侯府的机会,你早就被发配那西北那等苦寒之地了。老实点!” 见裴芷夏呆愣,男人再次俯身而下。 下一秒,他被狠狠踹翻在地。 “贱人!你敢踹我?” 裴芷夏利落翻身,从头上拿下发簪狠狠地往男人的裆部刺去,发簪刺中了男人的大腿根部,裴芷夏顺势往下用力。 瞬间鲜血直流,血肉模糊。 “我裴家满门忠烈,为国捐躯。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一个草包侯爷以军功为由强纳我为妾!” “裴芷夏,你疯了?!” “你一个通敌叛国的罪臣之女,居然敢口出狂言,新婚之夜不侍候夫君洞房,反而将本侯刺伤。” 裴芷夏居高临下看着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这才哪到哪?” “霍世亭,你记住了,我不是你的妾,是你的报应!” 霍世亭脸上写满了震惊,温热的血不断从他大腿根部流出,他喘着粗气大喊。 “来人——!!” 三月前,裴家军主帅裴宗能携三子前往边城渝州,大败西掖国。 之后裴家父子便杳无音讯,再次传来消息,就是裴家通敌西掖,父子四人畏罪跳崖,尸骨无存。 不过月余,皇帝草草结案,裴家满门被流放。 霍世亭以助力捉拿裴家人有功的恩典,求皇帝准允将裴家四女裴芷夏纳为安平侯府贵妾。 看着裴芷夏那张明艳动人的脸,霍世亭心痒难耐,他曾远远在宫墙外见过裴芷夏一眼。 当年,裴芷夏随父出征大败敌军,归朝后接受先皇封赏,那时的她一身红衣骑装,虽面带病容但丝毫不掩周身飒爽。 那时他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得到裴芷夏,哪怕纳她为妾。 二人虽都为将门出身,但身份悬殊。 裴家军功无数,裴家儿郎个个英勇无双,是大晋半壁江山的顶梁柱。 侯府仅他一子,他又不是上阵杀敌的那块料,安平侯府自从老侯爷故去后便荣光渐败。 若不是那人给了他这个机会,那样前途无双的裴家嫡女,怎会入府为妾。 没想到,裴芷夏性子这么烈,新婚之夜就想取了他的命根子。 但他转念一想,裴芷夏有软肋捏在他手中,他的语气又硬了起来。 “杀了我,也改变不了裴家通敌,满门被流放的事实!你别忘了,负责看押裴乘风兄妹二人去西北的人,是侯府旧人!” “我没忘。” “所以,我在簪上淬了毒。”裴芷夏顿了顿,“此毒遇血融合速度极快,算算时间,应该已流窜全身了。” 裴芷夏故意吓唬他。 霍杨氏在仆人的搀扶下慌忙进门,看着霍世亭衣衫不整瘫坐在地。 明晃晃的金簪插在他的腿根,下身还淌着血,满屋子的血腥气差点把她熏得两眼一黑晕过去。 “快侯爷扶起来,再拿我的帖子去请太医!”霍杨氏连忙吩咐道。 “不准去!”霍世亭龇着牙,惨白着一张脸,“被一个妾被刺伤下体,这要是传出去,我以后如何做人?去找把府医找来!” “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本侯这就传信让人暗中照拂裴家弟妹。”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裴芷夏慢悠悠地倒了杯茶,“是不是感觉现在全身发麻发冷,使不上力气?” “毒妇!裴家满门流放,我儿心善顶着京城里多少流言蜚语纳你入府,我霍家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你,你竟想要我霍家断子绝孙!” 霍杨氏又急又怒,强压着怒火说道。 裴芷夏两手一摊,道:“谁让我一睁眼就看到他压着我意图不轨。” “任何违背妇女意愿的房事,都叫强J。” “胡说八道!你知不知羞!身为妾室伺候夫君乃是天经地义。” 霍杨氏气的脸都白了,说完回头看着霍世亭。 霍世亭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冰冷,紧紧闭着双眼,只求府医赶紧来给他看看伤势。 “儿啊,我的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母、母亲,我感觉浑身发冷……头晕目眩……” 看着霍氏母子的反应,裴芷夏冷嗤一声,两个色厉内荏的封建毒瘤。 “伺候人我是伺候不了的,让霍世亭下身瘫痪就好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霍杨氏急得快哭了,侯府三代单传,要是霍世亭日后真的不能行房事,那该如何是好。 “解毒,可以。” “第一,我不行房事。” “第二,把青梧剑还我。” “第三,每半月必须按时向我汇报乘风和乘鸢的近况。” 霍世亭只觉得要窒息了,大脑一片空白,此刻顾不得裴芷夏提什么要求一律答应。 “都依你,快给我解毒!” 是他小瞧裴芷夏了,但只要把毒解了,虽一时半会处置不了裴芷夏,让裴家姐弟生不如死还不是易如反掌。 在意识涣散的前一秒,霍世亭还在想着等解毒之后,如何折磨裴芷夏和裴家姐弟。 “去打一壶热水来。” 不一会,丫鬟提着热水回来,裴芷夏从袖中摸出一包666感冒冲剂往桌上一扔。 “把这个倒入水中搅匀喝下去。” 看着那绿白相间的奇异包装,霍杨氏立马跳脚了:“裴氏,你敢耍我,这算什么解药?” “神药,见效极快。” “你休想蒙我,整个大晋我从未见过这样的——”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我随父出征多年,铁蹄踏过的地方数不胜数,见过的稀罕药更不在话下。” 这话怼地霍杨氏哑口无言,此刻霍世亭已彻底昏厥。 “放心,我那年幼的弟妹还需要你们照顾呢。” 这句话像是定心丸,瞬间给了霍杨氏底气,她本想等府医到查验一番。 看着霍世亭奄奄一息的模样,此刻也不等了,立刻让丫鬟喂了药。 此时,一个提着药箱的青年人入门。 “快,快给侯爷看看伤势。” “这毒妇给侯爷下了毒!你快瞧瞧毒是否解了。” 一番折腾后,府医回话:“侯爷体内的毒已被压制,腿根的伤口在下已为侯爷上过药,这段时间需静养,万不可再行房事。” 听到这话,裴芷夏拿着糕点的手一顿。 她压根就没下毒,霍世亭感到手麻心悸不过是因为失血过多,裴芷夏吓唬他罢了。 她打量了府医一眼,是他压根没诊断出来胡说八道,还是在—— 替她圆谎? ------------ 第2章 主母打上门 霍杨氏一听霍世亭没了大碍,立刻支棱起来。 “来人,把这个黑心毒妇给我绑了。” “这药一次喝不好。刚才府医也说了,只是压制了毒性。”裴芷夏杵着下巴,眨巴着眼:“你们要绑就绑吧。” 裴芷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余光扫了府医一眼。 只见他波澜不惊地侯在一旁,并无其他异常,交代两句便提着箱子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裴芷夏心中充满了疑惑。 看来得找机会试探他一下。 “裴氏!!你竟敢骗我!” “你分明说这是神药,见效极快!” 霍杨氏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果然是个野丫头,行事作风诡诞,跟世家大族完全不沾边。 当初若不是霍世亭说那位贵人能助侯府恢复往昔荣光,她又想着这裴芷夏早年上战场受了伤无法生育,这才答应让她入门,不然罪臣之女说什么都不可能让她入府。 霍杨氏深吸一口气,“说吧,你还有什么要求。” “这院子染了霍世亭的血。” “晦气。” “府内的院子仍你挑。”霍杨氏气的脸一青一白,又不敢和她翻脸。 裴芷夏满意地点点头。 她现在急需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 “好了,找人带我去挑院子。” 霍杨氏虽不甘,但为了霍世亭的小命也只能吩咐身边的王嬷嬷带路。 离开之前,裴芷夏还不忘提醒道:“我的青梧剑,别忘了。” 青梧剑,是裴宗能的佩剑,是裴父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一番挑挑拣拣,裴芷夏挑中了一个僻静清幽的院子。 “语风院,这个名字我喜欢。” 王嬷嬷假意客套几句便走了,确认她已经走远,裴芷夏才小心将手上的镯子取了下来。 刚才那包666感冒冲剂就是从这个镯子里取出来的。 她心里想着云北白药,下一秒一瓶专治跌打损伤的喷雾出现在桌上。 “居然是个通现代的空间!” 裴芷夏想再取出一盒666感冒冲剂,发现有些力不从心。 “看来取物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确认过手镯的奥秘之后,裴芷夏回忆着原主身上发生过的事。 原主对于家族和手足的执念太深,在这具身体里已经根深蒂固。 她必须想办法尽快把裴乘风和裴乘鸢从流放的路上捞出来,再找机会离开侯府。 还有裴家通敌的事,根据原主的记忆,疑点甚多,她不信裴家会通敌。 她灭了蜡烛躺下,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 第二日一大早霍杨氏便派人去取药,却被裴芷夏轰了出来。 到午后语风院那边依旧没动静,她又派了霍世亭的正妻陈楚楚过去。 “三姨娘,夫人奉老夫人之命前来取药。” 一个声音粗狂的嬷嬷用尽了力气拍着门板。 无人应答。 “继续拍!”陈楚楚此刻一肚子火气。 她一大早便被霍杨氏没由来臭骂一顿,现在一个纳入门的妾也敢让她等。 “开门开门!” “三姨娘,你再不开门,老身可要砸门了!” 屋内毫无动静。 “李嬷嬷,给我砸!”陈楚楚攥着手帕,心中怒火已无法压抑。 丫鬟婆子们正准备砸门之时,门突然开了。 裴芷夏没睡够头晕目眩,她黑着脸迈出房门:“霍世亭断气了?” 一众仆人对上裴芷夏那凌厉的眼神,吓得纷纷避开看向陈楚楚。 “青天白日的,你敢咒侯爷!” “没死你着什么急?”裴芷夏上下打量着陈楚楚,看架势这就是侯府主母了。 “放肆!一个贱妾竟敢这么对主母说话!”李嬷嬷立刻上前,手已经高高扬了起来。 裴芷夏一个侧身躲开,捏住李嬷嬷的手腕狠狠将人甩到地上。 “刁奴,就算是妾,也是你半个主子。” 见李嬷嬷摔倒在地,陈楚楚立马吩咐丫鬟道:“去把她给我绑了!” 按规矩,妾室入门是要给正妻敬茶的。 今日陈楚楚在院中等了许久,也没见人来,来时她便多带了两个丫鬟,打定了注意挫挫这位高门小姐的锐气。 裴芷夏还有些懵,瞬间那些丫鬟婆子朝她扑来将她架地死死的。 拉扯间,裴芷夏腕间的翠玉手镯漏了出来,陈楚楚眼前一亮:“把她手上的镯子给我取下来。” “不准碰我的东西!” 李嬷嬷一听这话,上前将镯子生生从裴芷夏手上扒下来,顿时瓷白的肌肤一片红。 “笑话,入了侯府,还有什么东西是你的?” 陈楚楚捏着晶莹剔透的手镯上下打量,将手镯戴上好后,她心情愉悦了许多。 这镯子一看就是上品,肯定能卖不少钱! “还给我!你敢拿我的镯子,霍世亭就等死吧!” 一听这话,陈楚楚嘴角笑意没有收敛半分,“一个小妾而已,就凭你也想拿捏我?” “药肯定在她身上,给我搜身,衣服扒下来搜!我还没见过这高门的小姐光溜溜的身子是什么样!” 裴芷夏用尽力气也不能挣脱分毫,原主虽一身武艺,但她不会啊。 她只学过一对一的格斗招式,现在被四个丫鬟架着,浑身有劲也使不出来。 “把她衣服给我扒下来!” 两个丫鬟松了手,准备去扒她的外裙,裴芷夏看准机会一脚踢中了其中一个丫鬟的腹部。 随后用尽全身力气挣脱桎梏,操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就狠狠地胡乱抽打。 顿时间,屋内一片狼藉,靠近她的人都被鸡毛掸子抽得连连尖叫,哀嚎声不断。 裴芷夏朝着陈楚楚奔去,手镯是她唯一的希望,绝不能被抢走。 陈楚楚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连连后退。 在抓住陈楚楚衣角的一瞬间,那些被抽打在地丫鬟们再次将她抓住,这次又多了两个人架住她。 “今天就要给你好好立一下规矩,来人,把她押到院子里狠狠地打!” 丫鬟们将裴芷夏架着到了院内,附近听到动静的下人们都在语风院外围观。 “跪下!” 裴芷夏没有任何反应,脑海中不断思考着如何脱困。 突然间她膝盖一痛,条件反射之下裴芷夏单膝跪了下去。 “给我掌嘴!” 李嬷嬷撸起袖子,朝着裴芷夏扬起手。 “哎哟!” 巴掌没有落下,随之而来的是李嬷嬷的哀嚎声,裴芷夏瞬间感觉自己周身的禁锢被解除。 随后响起了陈楚楚的惊呼:“你们、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侯府内院!” ------------ 第3章 她只是一个妾 裴芷夏不管三七二十一,趁陈楚楚分心间隙,起身一脚便将陈楚楚踹翻在地。 丫鬟婆子们见状还想上前,皆被打倒趴在地,屋顶冷厉的声音传来:“谁再上前,杀。” 裴芷夏将手镯拿了回来,顺势给了陈楚楚两巴掌后,她才抬头,看着屋顶的男子。 一身黑衣劲装,眉峰拢起,周身的肃杀之气直逼人天灵盖。 裴芷夏皱眉,帮手? 陈楚楚捂着脸跌坐在地,“快叫府兵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我等乃先皇御赐裴家四小姐的皇家暗卫,保护她是我等任务,先皇曾下令,若阻拦我等执行任务者,杀无赦!” 男子施展轻功来到裴芷夏身侧,屈身将手臂送到裴芷夏身侧,“小姐,可有何处受伤?” 裴芷夏摇摇头,支撑着暗卫手臂起身,“你叫什么名字?” “我——属下流羽。” 另一个黑衣少年施展轻功落,龇着大白牙笑着接话,“属下墨雨。” 霍杨氏得到消息,匆匆忙忙带着人来到语风院,刚入院门便听到皇家暗卫这四个字。 “裴家都流放了,还有暗卫没处置?”霍杨氏蹙眉一脸质疑。 裴芷夏淡淡道:“霍世亭都能厚着脸皮求圣上准允纳我这个罪臣之女为妾。那先皇御赐的皇家暗卫,你想让圣上如何处置?” 裴芷夏想起来了,十四岁那年,原主与裴宗能出征大破西掖赤虎关,解救了被敌军设计的九皇子谢翊。 谢翊是被毫发无损的救出来了,而她腹部中箭跌入河中,她被诊从此无法生育。 回朝之后,先皇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不仅赏赐了许多财宝,还给她赐了十名皇家暗卫。 “你已入侯府为妾,还带着暗卫入府成何体统!还把主母欺压成这个模样,还不快让他们退下!” 裴芷夏冷笑:“退下?若不是他们救了我,此刻已被侯府主母活活打死了。陈楚楚抢我亡父佩剑在前,抢占我亡母手镯在后。都说夫妻一体,陈楚楚如此欺凌我,还想我救霍世亭?” “做梦!” 霍杨氏大惊,她匆匆撇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奴仆。 不过数秒,霍杨氏便捋清局势,立马朝着陈楚楚大喝一声:“你这蠢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让你来求药,你却上赶着摆你主母的架子。小门小户出身,就是上不得台面,还不快过来赔礼道歉。” 陈楚楚不可置信道:“母亲,她只是一个妾。” “按理今日早晨,裴氏需得向儿媳敬茶,如今儿媳——” “你给我闭嘴!还不快滚过来!” 裴芷夏身后两个暗卫伫立,小院的屋顶和树上,皆是人影。 那逼人的气压快要把霍杨氏逼得透不过气了,这些暗卫故意现身给裴芷夏撑腰的。 陈楚楚一动不动低声啜泣,院内气氛寂静可怕。 此时,霍世亭的小厮前来禀告:“老夫人不好了,侯爷开始吐血了!” “去把她给我拖过来给裴氏道歉!” 霍杨氏急了,让王嬷嬷带人去拖陈楚楚。 几个婆子连拖带拽地把人带到裴芷夏面前,裴芷夏面无表情开口:“流羽,你们都退下。” 陈楚楚松了一口气,可裴芷夏下一秒的话让她瞬间血液凝固。 “我还没见过高门主母光溜溜的身体,脱了衣服再道歉。” “裴氏!你不要太过分!”霍杨氏咬牙。 “主母刚才就是这么对我的。我比她仁慈一点,不让人扒她的衣裙。” 陈楚楚哭天喊地悔不当初,昨日将青梧剑抢走的时候,裴芷夏虽十分生气也并未如此咄咄逼人,所以她今天才敢在语风院如此放肆。 “陈氏,如今世亭的命掌握在她的手里,你若想世亭好,便依她所言。不然,老身便让人动手!要怪只能怪你,竟如此恶毒对待妾室,哪里还有侯府主母的风范!” 霍杨氏的话将陈楚楚逼入绝境,哭得肝肠寸断。 “儿媳纵然有错,到底也是侯府主母,您怎能长一个妾室的威风,当着下人如此打儿媳的脸。” 一院子的奴仆脸都快埋到地里去了,都希望自己是个死人。 小厮急得不行,“老夫人,府医说半个时辰内不服药,侯爷性命堪忧啊!” 霍杨氏大喝一声:“没有侯爷,你算哪门子的主母!还不快去道歉!” 陈楚楚声泪俱下,她不明白,她是堂堂安平侯府夫人,还比不上一个妾尊贵吗? 她走到裴芷夏缓缓脱去外袍,内衬,到最后只剩里衣,她唇齿颤抖着开口。 “今、今日,是我唐突了,日后,我还、还要在府里生存,还请裴姨娘高抬贵手,饶过我这一次。” 裴芷夏扫了一眼浑身发抖的陈楚楚,挑眸问道:“我的青梧剑呢?” “辰儿喜欢得紧,说是要与齐岳书院的学生一同观摩,好领略裴将军的风采。” “那是裴将军旧物定是要归还裴姨娘的,等辰儿下学,我便亲自送到语风院。” 霍杨氏急不可耐,“好了,陈氏也给你道歉了。至于那把剑,你一个大人,还和小孩抢什么东西。” “快些把药拿出来。” 裴芷夏不想把人得罪狠了,裴家弟妹确实是她的掣肘,得慢慢来。 她刚把手搭上手镯,视线被远处匆匆而来的府医吸引了。 霍杨氏也看到了府医,焦急道:“许大夫,可是世亭情况恶化了,药这就送过去。” 府医做了个手势示意霍杨氏稍安勿躁,“小人想请教三夫人几个问题。” 随后他看着裴芷夏,“三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芷夏点头,脚步往旁边一迈,霍杨氏警惕地看着二人。 “三夫人,安平侯真中毒了,毒是早上下的。”许一宁悄声道。 裴芷夏哑然,真中毒了?感情他知道昨晚霍世亭没中毒。 一听这话,裴芷夏二话不说地朝霍世亭的院子走去。 许一宁和众人紧跟其后,“我已用药给安平侯压制了毒性,就是他失血过多起了高热,毒气缠绵,您看要不要趁此机会——” 裴芷夏打断了他,眼中皆是戒备:“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不远处的屋顶上,名为流羽的暗卫注视着裴芷夏的身影,一个少年探出头来,问道:“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回王府?青风传信渝州有消息了。” ------------ 第4章 豢养的野男人 “传令青风,按兵不动,切勿打草惊蛇。” “是!” “主子,今日亮了身份,万一那安平侯府一纸告到圣上面前……我们也守不了四小姐一辈子啊。” 男人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远处逐渐模糊的背影上,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女朝他而来。 她救了他,可他却没有抓住她手,亲眼看她落入河中。 后来,先皇驾崩,他守孝三年。 边关战事吃紧,他又耽误了两年。 赐婚的圣旨他还没求到,裴家便遭变故满门流放,他火急火燎回京只得到她入安平侯府为妾的消息。 他只好以暗卫的身份入安平侯府,裴家之事疑点颇多,他必须亲自查明霍世亭顶着流言蜚语也要纳她入府的目的。 谢翊细细摩挲着手指,“霍世亭没那个胆量。” “暗卫营的暗卫直属父皇,皇兄都做不了暗卫营的主,除非她亲自开口遣散。” “去查查那个府医。” * 面对裴芷夏的质疑,许一宁面不改色。 “小人早前受过老将军的恩惠,只要三夫人一句话,小人愿救您脱离火海。” 裴芷夏打量着许一宁,眼神坚定,嘴唇紧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她收回目光,顺着他的话茬,“我若想离开轻而易举,届时乘风乘鸢该当如何?” 许一宁微愣,瞬间明白了裴芷夏的用意,“小人但凭三夫人吩咐。” “你正常给霍世亭解毒就行,他的高热我来解决。” 没多久,一行人到达了霍世亭的院子。 裴芷夏刚迈入房门,霍世亭正巧一口黑血喷了出来,随后‘砰’的一声倒回了榻上。 “侯爷!” 原本在床边伺候的美妇人见状大惊失色,立马上前用手帕替霍世亭擦拭嘴角的血。 许一宁在一旁小声提醒:“这位就是二姨娘柳画,天还没亮就赶来服侍,我再来诊脉的时候就发现安平侯中毒了。” 霍杨氏咬着牙,“还杵在这里作甚?还不快把药拿出来。” 她环顾四周,压着心中的怒火,没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妻妾,一门子的丧门星! “都给我退下,你也滚出去!” 霍杨氏大喝一声,柳画被她吓得一激灵,连忙端着床榻边的铜盆踉跄起身。 许一宁上前一步替霍世亭诊脉,霍杨氏双手紧紧攥着手帕,在一旁来回踱步。 “在下早晨来复诊的时候,已经给侯爷服下了抑制毒性的药。现在侯爷高烧不退,且侯爷二次中毒了。” “二次毒是乌头毒,与侯爷昨夜伤势不同。乌头毒十分常见,在下有十足把握解毒。但两种毒在侯爷体内互相纠缠,若不能同时解毒,光解了乌头毒也无济于事。” 霍世亭此刻嘴角不断溢出黑血,看得霍杨氏心惊不已,没等许一宁的话说完她立刻将矛头对准了裴芷夏。 “毒妇!你的要求我都应了,你居然还二次下毒!” 霍杨氏恨得痒痒,恨不得让府兵捆了她搜身立马将解药喂给霍世亭,一想到语风院里那些错落各处的黑影,她又把这想法压了下去。 裴芷夏没搭理她,“二次毒是什么时候下的。” 许一宁道:“回三夫人,按照毒素蔓延情况来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主母还在我院里撒泼呢,我哪里来的时间下毒?” “谁知道你不是指使你院子那些野男人来下的毒,他们神出鬼没,下个毒不是轻而易举。” 裴芷夏一听这话变了脸色,“他们亮明身份的时候,你不会想说没听清吧?先皇御赐,在你的嘴里成了野男人。这传出去……可是要被治个不敬先皇满门抄斩的大罪!!” ‘不敬先皇’这四个字裴芷夏提高了音量,吓得霍杨氏面色惨白脚下一软。 “谁、谁知道那是不是先皇御赐,万一就是你私下豢养的……” 声音越来越小,野男人三个字霍杨氏还是没敢说出口。 “你的无知,我昨晚已经见识过了。” 裴芷夏正了神色,一脸无惧:“我十四岁随父征战,救了当今九王爷,那些暗卫便是先皇赏的。你若不信,便让此事宣扬出去,让圣上治我的罪。” 霍杨氏瞪大双眼,这裴芷夏疯了不成,怎么什么都敢说。 不顾自己和安平侯府的名声也就罢了。 让圣上治她的罪,是想打先皇的脸吗?! 霍杨氏气得手抖,“疯、疯子!” “我懒得与你废话,这群暗卫既跟了我入府,就由不得你胡乱攀咬污蔑。今儿我话就放这了,若日后我在府里听到一句关于他们的风言风语,我便自行报官惩治这些嘴碎之人。” “你——!!” 说完之后,裴芷夏往软榻上一坐,笑着开口:“到时候我嘴巴里能说些什么出来我也不知道。” 霍杨氏被气得话说不出,看着裴芷夏从袖口里摸出一包药扔到她脚边。 “看来这府里不止我一人想要霍世亭的命,我敢下毒就敢认,但没有帮别人背锅的习惯。” “还有,我若是想杀了霍世亭,用不着别人帮忙。” 裴芷夏笑得明媚动人,一身鹅黄长衫更是衬得那笑容人畜无害,却说出了让霍杨氏浑身颤抖的话。 “毒妇!” 霍杨氏也只能逞口舌之快,心想着找机会把她绑了浸井里无声无息解决掉。 “是不是想着怎么把我杀了?” 裴芷夏笑得更是动人了,她双手捧脸:“暗卫,就是主子有危险的时候才现身。” “你那些深宅大院的腌臜心思收一收。” 裴芷夏起身伸了个懒腰,“霍世亭的药要喝半个月,一天两次。” “每天正午后再来取药,别再找些蠢货来打扰我!” 抛下这句话,裴芷夏大步离开,临走前她打量了许一宁一眼,许一宁面对她的时候还是那副恭顺的模样。 可她在记忆中始终找不到丝毫关于许一宁的蛛丝马迹。 倒是那个叫流羽的暗卫,裴芷夏不断回忆着,先皇给她的暗卫里有长相这么帅气的暗卫? 先不说长相,那周身散发出来的破人气势,也不像是一个暗卫能有的。 还没迈入语风院,门口一个张望的小丫鬟立刻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三姨娘,您回来了。” “奴婢拂晓,是二姨娘的丫鬟。” ------------ 第5章 想白嫖? 裴芷夏往拂晓身后看去,一个娇弱的美妇人站在语风院外。 柳画主动上前向裴芷夏虚行一礼,“三姨娘安好。” “何事?” 拂晓手一挥,身后另一个丫鬟手持托盘的丫鬟上前,柳画将托盘上的布料扯下。 “这是我的一些心意,都是我亲自做的,三姨娘别嫌弃。” 裴芷夏扫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一枚精致的香囊,还有一盒小巧的香膏。 见裴芷夏没有拒绝,拂晓才示意丫鬟将东西送入语风院。 “侯爷伤势甚重,老夫人不允妾身入院服侍,妾身实在担心得紧,这才找到三姨娘这里来……” 柳画蛾眉不展,一张小脸写满了担忧,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妾身想知道,侯爷现在如何了?” “许大夫已经在给霍世亭解毒了,死不了,挺可惜的。” 柳画一听这话,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三姨娘这话是何意?” “昨晚的毒是我下的,但许大夫说今天早上霍世亭又被下了乌头的毒。”裴芷夏笑了笑,“昨晚的毒我立马就给了他解药,今天早上的毒又被许大夫解了。” “你说……是谁想借我的手,把霍世亭杀了?”裴芷夏一脸惋惜补充:“但霍世亭又没死成,这不是很可惜?” 柳画被裴芷夏这一席话吓得一身冷汗,她手指攥着手帕抚着心口,“三姨娘慎言。” “我们都是入了侯府的女人,以后一辈子都要仰仗侯爷,这话今日我就当没听到过。三姨娘昨夜受了惊吓好好休息,柳画便不叨扰了。” 看着柳画落荒而逃的背影,裴芷夏笑出了声,这侯府看来有意思得很。 在得知霍世亭被下毒的时候,裴芷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是谁想借她的手给霍世亭下毒嫁祸她。 裴芷夏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把流羽墨雨叫了出来。 “小姐,您没猜错,就是那个姨娘下的毒。” 裴芷夏咂舌,“不是,我还没让你们去查,就知道了?” 墨雨倒挂在树上,“我们主——” 我们主子,四个字差一点说出口,又被墨雨搂了回来。 他立马翻身下树,垂头抱拳:“我们的主要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危,您入府后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范围了。” 少年咽了咽喉,感受到身后阴寒的目光,还好没把自家王爷的身份说漏嘴。 裴四小姐可以知道暗卫流羽就是当今九王爷谢翊,但绝不能是通过他嘴里知道的,他还想留在京城多玩一段时间。 谢翊假笑着拍了拍墨雨的肩,“剩下的我来和小姐汇报。” “墨雨所言不虚,昨夜小姐回院后之后,柳画便匆匆赶到霍世亭的院子,因霍世亭失血过多,柳画便真的以为小姐下了毒。” 谢翊顿了顿,“在陈楚楚到语风院大闹之时,她有了下毒的机会。” 陷害她,就是想打压她固宠。 “有点聪明,但是不多。” 裴芷夏点评,“运气也不是很好。” 除了许一宁和她的暗卫,谁知道她没下毒? “小姐,此女有备而来居心叵测,是否要借霍杨氏之手除掉她?” 裴芷夏讶异地看了谢翊一眼,随后反应过来,身为暗卫当然第一要义是她的暗卫,她理解。 她想起柳画离开前的话,对这些困在深宅大院的古代女人产生了深深的怜悯。 “不必,你们在我身边,我很安全。” “让她们狗咬狗就行,我留在这里的目的只是乘风乘鸢,其他的我不想过多参与。” * 转眼十天过去。 有了陈楚楚的教训,霍杨氏取药都派王嬷嬷亲自来。 她蹲在小院里给前几天种的郁金香浇水,还未开春种下去正好。 手镯里有不少现代的宝贝,给她解闷足够了。 “霍世亭怎么样?” “劳烦姨娘记挂,侯爷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是啊,霍世亭都能走动了,我家乘风乘鸢的消息一点都没有。” “青梧剑也没送回来。” 见她转身就要走,王嬷嬷叫住了她,“三姨娘,今日的药……” 裴芷夏笑眯眯转头看着王嬷嬷:“想白嫖?” 这话怼得王嬷嬷脸色一黑,这三姨娘好歹也是出身世家大族,怎得说出的话如此不知廉耻,她只好把话原模原样带回到霍杨氏面前。 “当真是反了她了!如此浪荡下作的言语,她竟也说得出口,等侯爷回来定要让侯爷掌她的嘴。” 陈楚楚想起那日裴芷夏给她的两巴掌就怒火中烧,她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她掌不了裴芷夏的嘴,霍世亭还掌不了? “剑呢?” 陈楚楚一脸讶异,这个时候不应该先治了裴芷夏的罪,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那把剑了。 那把剑被霍星辰转手卖了出去,她找了十天半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霍杨氏拍了拍桌子,“说话!” 她浑身冷汗,“辰儿喜欢得紧,说要再留几日,儿媳想着裴姨娘眼下入了府,哪里还用得着上阵杀敌挥枪弄棍的。” “等辰儿腻了,儿媳第一时间送过去。” 一听是霍星辰喜欢,霍杨氏便敛了怒气,“既是辰儿喜欢,那就再多把玩几日也无妨。” 此时,霍世亭踏入屋内满脸疲色。 陈楚楚道:“侯爷下朝了,妾身去给侯爷沏茶。” “怎得如此憔悴?难道又是毒发了?” 霍杨氏关切问道,只见霍世亭摇摇头,“朝堂之事太过费神罢了。” 他告假半月有余,今日伤好第一日上朝便遇到了南掖使者访晋。 那使者出了一个闻所未闻的难题,难倒了文武百官,他还在皇帝面前耀武扬威大放厥词。 皇帝大怒,满朝官员都无解的难题,那九王爷却在皇帝面前提了一嘴,说安平侯见多识广定有办法,这苦差便落到他身上了。 “既是朝堂之事,为娘也帮不上什么忙。今日王嬷嬷去取药,那裴氏说一不见青梧剑,二不闻裴家姐弟消息,不肯将药交出来。那边,可有裴家姐弟的消息传来?” 裴氏?! 霍杨氏这么一提醒,霍世亭立刻有了主意。 她幼时便随裴宗能四处征战,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替他解这燃眉之急! ------------ 第6章 西域奇液 “我去一趟语风院。” 霍杨氏只当他自己去亲自求药,提醒道:“那裴氏难缠,没有她弟妹的消息她不会拿出药的,此事我们——” 霍世亭猛地停下脚步,脑子飞快转动着,“儿子自有办法。” 他捏住袖中刚从西北飞鸽传回来的信笺,吩咐身边小厮:“去语风院。” 皇帝只给了一天的时间,若明日上朝他不能解决此难题,莫说侯府重振侯府荣光,他以后就再无出头之日。 若那裴氏能侥幸解了使者出的难题便罢,若不能,届时皇帝降罪将一切推到她身上即可。 想到这里,霍世亭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匆忙赶往语风院。 语风院内,一众暗卫正在帮裴芷夏除杂草。 屋顶传来墨雨的声音,“小姐,霍世亭朝语风院来了。” “您要见吗?” 裴芷夏认真看着手中的话本,头也没抬,“亲自来找骂怎么不见?” “你们先退下。” 原本认真除草的暗卫得令后,顿时原地消失。 墨雨跑得慢,上树的时候已经没位置了,谢翊飞身而上将身形隐匿于树间将位置让给墨雨。 墨雨:“主子,这……” 少年不解,为了能亲自保护裴芷夏,平日里不管裴芷夏去哪,离她最近的一棵树都是为谢翊预留出来的。 “若霍世亭有异动,你从这里下去最快。” 墨雨这才反应过来,今日自家主子上朝刚给霍世亭挖了坑。 没过多久,语风院的小门被打开。 见裴芷夏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霍世亭干咳一声。 “你在作甚,没见本侯来了?” 直到霍世亭开口,裴芷夏这才放下手中的话本,抬眸望向霍世亭,一双眼里满是惋惜。 “许一宁医术是真不错,那么重的伤口,短短十天就能让你下床了。” “你!” “我什么我,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霍世亭没想到刚进门就吃瘪,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他深吸一口气道:“本侯好心将裴乘风姐弟二人消息送来,你竟如此不识好歹。” “你我约定便是如此,是我不识好歹,还是你想再尝尝中毒的滋味?” 此言一出,男人瞬间黑了脸,袖中捏着信笺的手攥得死死的,这个毒妇! 霍世亭从袖中拿出信笺猛地往桌子上一拍,强忍住怒气,没关系,等这毒妇看完信笺后会求他的。 “拿去!” 裴芷夏拿起信笺,小小的信笺上通篇皆是对方溜须拍马的废话。 最后两句话才提到了裴家姐弟,大概意思是裴乘风为救胞姐受伤,询问霍世亭是否要救治。 裴芷夏顿时变了脸色,古代医疗条件极差,寒冬腊月的流放路上,一旦伤口感染没有及时医治,一定会要了裴乘风的命。 见她变了脸色,霍世亭心情肉眼可见好了起来。 “脸色怎得这样差?可是他二人出了什么意外?本侯刚下朝便收到了这消息,这立马就给你送过来了。” 话里话外都表明了他没看过信笺,说得对这西北来的消息极为重视一般。 裴芷夏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没看过这信笺?” 霍世亭摇摇头,“不曾,为了送信给你,本侯回府连茶水都没喝一口。” 他没看过,鬼才信,恐怕已经想好了如何与她谈条件了。 裴芷夏顺手将手边还没打开的瓶装可乐摇匀了推到霍世亭面前。 “喝吧。” “这是何物?” “西域奇液,口感极佳。” 裴芷夏还耐心地教他如何打开,然后假装不经意起身远离霍世亭。 “噗嗤——” 带着白沫的可乐飞溅,扑了霍世亭一脸。 裴芷夏满意的笑出声,“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裴芷夏!!你敢戏耍本侯!!!” 霍世亭再也忍不住,对着她大声咆哮,“本侯好心将——” 话说到一半,可乐顺着唇面进入霍世亭的嘴里,“甜的?这辛辣的口感!怎得如此奇妙!” 刺激的口感顿时让霍世亭忘了被喷了一脸的愤怒,“好喝!” 此等奇妙之物他先前从未见过,还有那让他解毒的奇异药粉,也是神奇得很。 “我要救乘风。”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霍世亭满眼皆是得意之色,他一口将瓶内剩余的可乐一饮而尽。 “裴乘风按理来说也得叫本侯一声姐夫,小舅子有难,我这个当姐夫的能不管?” “你不是说你没看过这信笺?一早便想好了如何与我谈条件,还与我惺惺作态。被喷一脸的感受如何?” 霍世亭被怼得哑口无言,裴芷夏也不想与他多言,开门见山道。 “药物我会自行准备,你只需确保将东西万无一失送到乘风手中。” “明日便将东西送出去,刻不容缓!” “这点小事自然无妨,只是本侯明日有要务在身,此事不仅关乎整个大晋的声誉,更关乎皇上的脸面。” 霍世亭假意面露难色,“这问题棘手啊,你见多识广,若你能助我解了燃眉之急,我立刻派人将东西送到小舅子手中。” 呸!叫谁小舅子呢! “什么难题?” 霍世亭将早朝上南掖使者的‘难题’叙述了一遍,听得裴芷夏眼皮直跳,没想到古人也玩这套。 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就这?” “你笑什么?!” “我当是什么千古难题,不过如此。我立刻将药物准备好,你今日就将东西送出去。” 看着裴芷夏不当一回事的样子,霍世亭有些怀疑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怎么?你不信我?” “这可是难倒了满朝文武的难题,就连司算坊都束手无策!” “你说得如此轻而易举,令本侯如何信服!” 霍世亭下朝之后问遍同僚,无人有头绪,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九王爷? 这么个烫手山芋在手他无计可施,想起那瓶奇异的甜水,霍世亭还是决定信裴芷夏一次。 “明日你与我一同入宫,事成之后本侯一定履行诺言。” 随即话锋一转,霍世亭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你无能害本侯在圣上丢脸事小,若辱没国威你一人承担!” “仔细你那一双弟妹的性命!” “行行行,耳朵都听起茧子了,纸笔在这,画出那果子的形状你就可以走了,不送。” ------------ 第7章 岂非无冤无仇 裴芷夏打了个哈欠往屋内走,霍世亭废了数十张草纸也没画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索性随便描了个大概的形状,随后笔一扔,两脚一迈离开了语风院。 谢翊单脚屈膝坐在树干之上,右手拿着霍世亭画的那张草纸,左手接过墨雨递来的南掖蜜橘。 看着自己刚从王府取回来的贡果,墨雨皱眉:“这厮画了个什么玩意!撒把米鸡画得都比他画得好。” “霍世亭既已想好了拿四小姐做挡箭牌,他必然不会担心四小姐如何解围。” “本王挖的坑下去了可没这么好上来。” 看裴芷夏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谢翊知道她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事已至此,没让霍世亭掉一层皮,别的赏赐还是要替她讨要一些的。 “本王进宫去瞧瞧皇兄,你将这蜜橘呈给四小姐,或许对她明日有帮助。” 随后谢翊一个利落转身,越过高墙离开了语风院。 墨雨看着自家主子的身影默默赞叹,咱主子这翻墙的功夫越发熟练了。 * 御书房内。 谢翊大步迈入殿内,扫了一眼正在打扫碎成渣的茶盏的小太监。 “臣弟给皇兄请安。” 帝王位居高座双眼紧闭,听到谢翊的声音,皇帝这才睁开眼,“小九,你来了。” “你看看这个。” 鎏金的奏疏被内侍呈到了谢翊手边,右上角还盖上了一个红色的‘急’字。 “这群南掖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想起那群南掖人小人得志的嘴脸,皇帝便觉得五脏六腑内一股郁燥之气聚集。 “一日之期未到,他们便在民间大肆散播谣言,说我大晋无人可用,如此公然挑衅我大晋国威,嚣张至极!” “若不是今日你给朕递了梯子,朕还不知道如何下这个台,还不知道要被那群南掖人笑话成什么样!满朝文武没一个有用的,朕当真是白养他们了!” 话说得又急又怒,气息不稳他猛地咳嗽起来。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呐!”一旁的内侍总管周立连忙递上热茶。 “皇兄莫急,安平侯一定能解此难题。” “霍世亭?苦差难事不见他替朕分忧,见谁家女娘貌美他倒好冲上来让朕赐婚。” 谢翊坐在软椅之上,眼睛盯着那封急奏,漫不经心道:“臣弟倒觉得安平侯有本事得很。” 皇帝喝了口茶,幽幽看了谢翊一眼,“不是朕不信他,实在是……不提也罢,此番召你来,也是想问问你心里可有主意。” “臣弟无能。” “不过臣弟倒觉得这林烨的提议不是不行,索性百姓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不如直接下诏告示,若有人能解此难题重重有赏,好过无人能解此题让南掖羞辱。” “至于安平侯,他既领命,若不能为皇兄分忧,那是杀是刮都该他受着。” 谢翊此刻斜靠在软椅之上,嘴角上扬,神态之间透露出几分慵懒。 一听这话,皇帝幽幽看了他一眼,“这安平侯是如何得罪我们小九了?” 如何得罪? 谢翊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裴芷夏那张娇媚的小脸,一想到霍世亭趁人之危纳她为妾,谢翊的眼底一片墨色翻涌。 “皇兄说的哪里话,臣弟与安平侯无冤无仇,怎会拿国事开玩笑。” 谢翊说这话似笑非笑,他玩味地摩挲着扳指,怎会无冤无仇,得罪他的人他只会亲自料理,何须经手他人。 “朕也并未将希望寄托于他一人身上,那便依你所言,谁替朕向南掖出了这口恶气重重有赏。” “周立,磨墨。” 周立正准备上前被谢翊一手拦下,“那倒不必折腾了,这不足半日想必也找不到能人异士。” 皇帝立马反应过来,轻笑一声:“你小子,早有人选还与朕兜这么一大个圈子!” “臣弟是方才才想起来有一人或许可以。” “若是朕能搓了那南掖的锐气,重重有赏!” 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松动了些,皇帝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起来,“小九说那人朕可认识?” “陈年旧人,皇兄可能不记得了。” 皇帝点点头,“那朕便不留你用晚膳了,西南送来的奏疏需要立刻处理。” “明天早晨准时来!” 谢翊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门外有宫人来报:“皇上,太子殿下与南掖小皇子打起来了,此刻昏迷不醒。” “怎么回事?” 宫人跪在殿外,大气也不敢喘,“南掖小皇子口无遮拦,在驿馆大放厥词,辱没裴……” 谢翊顿时眉峰拢起,只听得皇帝说:“说!吞吞吐吐作甚!” 小宫人咽了咽口水,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哪里敢说是太子殿下为了维护裴宗能大将军而动手的。 他咬紧牙关,颤声开口:“是南掖人言语辱没太子殿下,说我大晋上下被一难题困住,整个王朝的人还不如南掖的八岁小儿……” “放肆——!!” 小宫人匍匐在地,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谢翊刚想问话,屋外又有宫人来报。 “启禀皇上,南掖王爷古赫巴携小皇子求见。” 皇帝冷哼一声,黑着脸:“来得倒是挺快!带他们去偏殿!” “太、太子殿下那边……” “宣太医了吗?” “皇后呢?” 周立说道:“皇后娘娘一早去金光寺礼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让东宫的人好好照顾太子,朕稍后过去。” “皇兄臣弟好些时日不曾见过墨祯了,臣弟过去瞧瞧他的伤势如何。” “也好,你替朕走一趟瞧瞧这个臭小子。” 谢翊起身作揖,“臣弟告退。” 出了御书房,小宫人垂着头在前面带路,谢翊开口问道:“是墨祯让你来传话的?” “回禀王爷,是,太子殿下昏迷前叮嘱小人前来御书房报信。” “也是墨祯教你这么说的?” “小人、小人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小宫人脸色一变头垂得更低了,谢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常年习武,耳力异于常人,这小宫人在殿内之时分明说了一个‘裴’字。 “此事与裴家有何关联?” “一五一十说来,本王饶你不死!” ------------ 第8章 嫡女做妾,贪生怕死 小宫人见瞒不住,将事情本末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谢翊始终不曾接话,眼底的阴翳尽显,直到进入东宫,他才收起了周身那骇人的气息。 寝殿外跪满了与谢墨祯一同去驿馆的宫人,掌事见谢翊立马恭敬行礼。 “都起来,有何处罚等太子醒来再议,都下去。” 屏退宫人后,谢翊才踏入谢墨祯的寝殿,免了一众太医的行礼。 “阮院判,太子如何?” 阮院判一面收拾药箱,欲言又止地瞧了一眼床上的小人儿,“回王爷的话,太子殿下只是一些皮外伤,老夫已经给殿下上过药了。” “只需静养几天。” “无需服药?” “无需。” 谢翊坐在床榻边,看着榻上的小少年,额头上淤青一片,双眼紧闭,睫毛止不住的颤抖。 他宠溺地笑笑,“那皇上和本王便放心了。” 谢墨祯伤势如何,阮院判心知肚明,他看了看谢墨祯,又朝宫人吩咐了几句提着药箱离开了。 “太子昏迷多久了?” “回王爷,已经一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还没醒,来人,将本王带来的苦药给太子喂下去。” 说着还作势起身,少年摹地坐起身,“阮院判说了我无需服药的!” 在对上谢翊那狡黠的笑容后,谢墨祯急了,“皇叔你诈我!” “为什么打人。” 谢翊再次坐回榻边,谢墨祯瞬间耷拉下脑袋,一言不发。 “但说无妨,皇叔给你做主。” 一听到这句话,谢墨祯猛地抬起头,顿时双眼通红,心中的苦闷委屈顿时翻涌起来。 他只感觉喉间苦涩得紧,心中还在犹豫是否要说出口,事关裴家恐父皇都不敢说为他做主这话。 “你是大晋储君,不论何种理由,南掖一个附属小国竟敢以下犯上,就是大不敬,你只管说。” 谢墨祯得到了不论大局的偏爱,带着哭腔开口:“那南掖皇子言我大晋无人可用,还说连堪堪拿得出手的裴家儿郎都做了西掖的走狗。” “说裴大将军不配为军人,只是一条唯利是图的狗。” 谢翊单手抱着谢墨祯,另一只手在袖内已经紧握成拳。 “皇叔,裴将军他不是这样的人,裴家的人都不是这样的人,为、为什么没人信。” 裴家功勋卓著,裴宗能更是屡立奇功,是谢墨祯心中最崇拜之人。 裴家流放之后,无人敢再提裴宗能,再提裴家。 谢墨祯没想到,再次提及是这样的场合,一时之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股脑将心中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以后这样的话,切莫在他人面前提起。你是太子,言行皆代表了你父皇。” 裴家不管如何处置都是皇帝的意志,当儿子的不能明摆着打当爹的脸,更不能让有心人抓出大做文章。 小少年放肆哭过之后,这才惊觉说错了话,他擦干泪道:“是,祯儿记下了。” “可有其他地方受伤?” “不曾。” “皇叔你不知道,那南掖小皇子被我揍惨了,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实则迟钝无比。” 谢翊温柔地摸了摸谢墨祯的脑袋,眼底暗流汹涌,他勾唇一笑,“揍一顿怎么够。” 谢墨祯眨巴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皇叔?” “好生修养,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直到宫门落锁,谢翊才离开皇宫。 “无白。” 无人的宫墙外,一道黑影落下。 “属下在。” “盯紧西掖带来的人,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南掖与大晋大战刚结束,裴家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西掖本是大晋的附属小国,此次突然来访屡次挑衅,绝不是意外。 “属下领命!” 一阵风掠过,原本还在谢翊面前的人瞬间消失。 * 霞光铺满京城的主干道,冬日难得这样好的天气。 裴芷夏掀开马车的帘子,感受着冬日暖阳。 霍世亭为了面子,特意给裴芷夏配置了一辆体面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不一会到了宫门外。 “本侯先行上朝,一会在大殿上自会向圣上禀告圣上,圣上应允后自会宣你进殿。” 裴芷夏闭目假寐,眼睛都懒得睁开,轻哼一声就当应允。 “把你这副不知礼数的模样收收,别丢了我侯府的脸面。” 霍世亭再三叮嘱才转身离去,见他走远,裴芷夏才下了马车。 刚一下车,她便被眼前恢宏大气的宫殿群震惊,她暗叹一句,电视剧拍得还是太保守了。 “阿芷!!” 少女娇俏的声音传来,裴芷夏转头,只见一个身着桃色如意裙的少女朝她飞奔而来,少女衣襟上围了一圈柔软的白狐毛,耳坠明珠映得她容色生辉。 “真的是你阿芷!!” 裴芷夏大脑飞快运作,这才将人和记忆对上号。 “师师……” 李师师,宰相嫡女,与原主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好友。 “你怎么样?安平侯对你可还好?” 没等她回答,李师师皱眉道:“这寒冬腊月的,你怎么穿得如此单薄。” 她环顾四周,发现裴芷夏身边连个使唤的丫头都没有,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安平侯府连个丫鬟都不给你?!” 马蹄声哒哒,一道张扬的男声接过了李师师的话。 “裴家儿郎战死沙场,她能入了安平侯做个姨娘已是天大福气。裴姨娘如今还能活着面圣,就该磕头拜佛了。” 李师师不悦抬头瞪着马上的男子,“周显安,你的嘴是刚淬了鹤顶红?” “裴家鼎盛之时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户,嫡女做妾,贪生怕死还不让我说了?” “阿芷才不是贪生怕死,若不是为了乘风——” “师师,我哪句话说错了?我若是她便一头撞死在家门口,以此告慰父兄在天之灵。” 裴芷夏扫了一眼马上墨色竹纹劲装的男子,勾唇反讽,“周公子说我贪生怕死,我瞧着你这忘恩负义的无耻劲与我也不遑多让!” “我不求你雪中送炭,你眼下还对昔日救命恩人的妹妹恶言相加,这就是你周家的家教?” 周显安被怼得面红耳赤,“我只是代入之楠兄的立场,若疼爱的妹妹一朝为妾,九泉之下他都不得安宁!” ------------ 第9章 怎么离开,私奔? “周兄慎言!” 三人目光被吸引转头看去,李师师不悦地小声嘟囔:“陆嘉扬?他来干嘛!负心汉!” 周先安翻身下马,看到来人时脸色明显黑了下来。 “小爷跟你很熟?周什么兄。” 裴芷夏看着陆嘉扬步步走近,这是原主定有婚约的未婚夫。 裴家落难后,陆家老太太光速上门和她解除了婚约。 其实不必陆家上门,裴芷夏自己也会断了这姻亲。原主真正寒心的是从裴家落难,到解除婚约,再到裴芷夏入侯府为妾,陆嘉扬都从未出现过。 裴芷夏不屑地扫了陆嘉扬一眼,渣男! “若代入之楠兄的立场,若全家遭此变故,我只希望疼爱的妹妹能保全性命活下去,哪怕为妾,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陆嘉扬看着裴芷夏满眼皆是怜惜,那深情的目光,让裴芷夏极为不适。 这话虽然说到裴芷夏的心坎上了,但想起他之前的不作为,裴芷夏连正眼都懒得给他一个。 周显安翻了个白眼,“你这么会说,当初还解除婚约?” 这无差别攻击倒是把裴芷夏看笑了,周显安还没说够继续补充,“裴芷夏贪生怕死,你们陆家见风使舵!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周显安,你能不能闭嘴!!” 见李师师面带愠色,眼眶湿润,周显安这才讪讪地牵着马走到一边。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裴芷夏,得知裴芷夏入侯府为妾的时候,他便替那尸骨未寒的好友气愤难过,裴家满门忠烈,怎么就出了个贪生怕死的嫡女! 陆嘉扬开口劝慰裴芷夏:“阿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本该是李师师说的话,此刻从陆嘉扬口中说出来十分别扭,很显然他没有受到周显安那番话的任何影响。 裴芷夏皱着眉,“陆公子慎言,我已入侯府,烦请陆公子唤我一声裴姨娘。” 原本云淡风轻的陆嘉扬,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瞬间双眼通红。 “阿芷,你听我解释,解除婚约不是我的意思。祖母年事已高,以性命威胁,我身为嫡孙不得不从。我心里是有你的,我们的情谊你都忘了吗?你等我,我一定带你离开侯府。” “等你?” 裴芷夏皱着眉,一脸鄙夷地看着他,礼教森严的古代社会,女子随男子出逃抓回来都是活活打死的下场,何况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妾。 李师师震惊:“你脑子没坏吧?跟你离开?” 周显安无语:“怎么离开?私奔?” 陆嘉扬猛然惊觉说错话,朝着裴芷夏上前一步想要解释,只见她立马退后,那明显的退避之意,刺得他心中猛然一痛。 “婚约解除,无论是什么原因,缘分已尽。” “我们身份悬殊,你要是真为我着想,以后这些话就烂在肚里,你有陆家靠山,我什么都没有” 裴芷夏虽说得淡然,眼神却十分犀利,陆嘉扬心情沉重看向裴芷夏道:“阿芷,我——” 李师师猛地打断了他的话,“闭嘴!你要有心,就别再来打扰阿芷!” “她需要你的时候,你们陆家一纸解除婚约,现在来做什么痴心人,快滚!” 少女将手中的暖手炉递到裴芷夏手中,牵着裴芷夏走到一边,上次通信还是裴芷夏入安平侯府之前。 这世间没有感同身受,但此时此刻,她心疼裴芷夏,心疼到窒息。 “傻丫头,怎么还哭了。” “你在霍家过得不好,是不是?” 她在霍家算不上被动,但是也不是事事能由她心意的。 但今天,能让她在霍家掌握主动权的机会来了。 “好不好是次要,现在我绝不能断了乘风乘鸢的消息。” “我可以派人出去——” “师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事非同小可,要是被有心之人发现会害了你和丞相。” “可我不忍你在霍家受苦……” “你放心,等我救出他们姐弟二人便离开侯府。” “此事万不可张扬。” “好。”李师师点点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裴芷夏,“对了阿芷,你今日为何会在此处?” 裴芷夏三言两语说明了来龙去脉,,“我就说那霍世亭不是什么好东西。” “百官都束手无策的事情,推你出来做挡箭牌,他还是个男人吗?” “我一会就去求父亲,让他在皇上面前替你说情,这件事皇上肯定已经有了对策,若——” “师师,我自有办法,你就放心把。你今日怎会进宫?” 李师师叹了口气,“昨日太子殿下和南掖小皇子打起来了,眼下还昏迷不醒,公主殿下因为这件事忧心不已,皇后娘娘特让我进宫来陪公主解闷。” “怎么会打起来?” “此次南掖访晋太过嚣张,昨日不仅在朝堂上羞辱官员,还纵容小皇子出言不逊,昨日下午更是在驿馆大放厥词羞辱皇室,还……还羞辱裴家……” 提到裴宗能李师师吞吞吐吐,生怕说错话惹裴芷夏伤心。 “那小皇子说裴家什么?” “他说……说……” “南掖一个蛮夷小国,皇子也是如此不知礼数,小王八蛋居然敢说我大晋无人,还说裴家做了西掖走狗,害你不知道,骂得可难听了。” 周显安不是想听墙角,主要是习武之人耳力尚可,一说到南掖人直接忍不住直接插话。 “小爷没赶上趟,有机会把他们揍得亲娘都认不出来!” 裴芷夏讶异地打量了周显安一眼,这小公子当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真不怕给自己和家族招来麻烦。 “看什么!” “我可不是帮你说话,主要是那群南掖人太可恶了。” “是吗?” “那当然了,虽然裴家出事,但是裴将军和裴家哥几个是什么人,我心里门清!他们这么羞辱——” “周显安,我裴家如何无需你评头论足,这些话往后别再在人前提起!这是京城,不是边关,什么话该说不该说心里要是不清楚就回去问周将军!况且师师与你定有婚约,你想死自己死别连累别人!” “你——!!” 周显安被这番话气得不轻,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远处传来宫人声音,“安平侯府裴氏何在?” 与李师师告别后,裴芷夏迈入了宣德宫门。 ------------ 第10章 长得丑想得美 宫人将裴芷夏带到一处偏殿等候,没过多久,接到了正式觐见的口谕。 她跟着带路的小宫女一路行至金銮殿内,大殿内气氛低沉凝重,一进殿内她便成了焦点,来自四面八方的眼光打量着她。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宽阔的大殿之上,皇帝皇后并坐在正位,轻薄的帷幔遮住了帝后,殿中央留出了位置,两排坐满了官员。 “免礼。” 皇帝声音低沉,他看着面前垂着头的裴芷夏,思绪万千。 “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讥讽的笑声响彻大殿,带着异域口音的男人开口:“这就是你们找到的能人?” “一个妇人,能有什么本事!快快回去奶孩子。” 南掖众人哄堂大笑,在南掖,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能成什么气候。 在场的众官员皆黑着脸,一个身着朴素的文官更是直接起身,“放肆,此乃我大晋朝堂,岂容尔等放肆!” 裴芷夏缓缓回头,瞧着坐席上男子。 哟,这不是原主的老熟人,曾经的手下败将古巴赫。但是裴芷夏带着面纱,古巴赫并没有认出她来。 她收回目光不卑不亢开口:“你们南掖引以为傲的难题,都是我们大晋玩剩下的。” 古巴赫不以为意,一脸自得开口:“若是这样,何须还让你一介妇人上堂!” 他看着身板鼻青脸肿的侄子,他气不打一处来,更可恨的是他们才是受害者,还要去求得大晋皇帝的原谅。 想到这里,他言语更加放肆起来:“莫不是你们大晋的男人都死光了不成!” 裴芷夏道:“急什么!” 顿时之间,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紧盯着裴芷夏。 皇帝始终没有说话,皇后此时开口,声音温柔:“裴姨娘请开始吧。” 她缓缓走到大殿中央的桌前,桌上一共十一个果子,形状类似现代的橘子。 发现这和昨日墨雨给她的一样,果小,皮厚,果色青黄不匀。 众人见裴芷夏那云淡风轻的模样,都不由得为她捏一把汗,霍世亭更是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般,此刻就是很后悔把她带来。 古巴赫得意地笑着,此刻心中愈发得意,他笃定了此题无人能解。 “小娘子,快快回家莫丢人现眼了!” 随之而来的,又是南掖人的嘲笑声。 裴芷夏拿起其中一个果子,皱着眉,像是看什么垃圾般,红唇轻启:“就这丑橘子,你们好大的胆子说是贡果!” “臭娘们,你敢说我们南掖的东西不好!” 她缓缓转身,眼神凌厉看向古巴赫,“看来大王爷今日上朝没漱口,我说怎么一入殿就这么臭!” 这下轮到大晋的官员大笑,两日来吃的瘪终于还回去一些,个个笑得毫不掩饰。 “你——!” 裴芷夏放下丑橘,招来一旁的宫人小声吩咐了几句。 “哼,皇帝陛下,本王还以为找了个多么厉害的奇人,没没想到也只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小妇人!” 皇帝刚想说话,一看谢翊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也无甚忧虑,索性闭嘴,眼神示意谢翊开口。 “以貌取人乃是大忌,大王爷多年前在女人身上吃过的亏忘记了?” 谢翊杵着下巴,隔着帷幔看着裴芷夏指挥宫人的身影,缓缓开口道。 “何况,南掖入京这几日凭借嘴皮子甚是威风,这才听了一句话就受不了了?” 古巴赫被怼得话也说不出来,连连点头,“好好好,本王倒要看看这小妇人有何本事。” “如若解不出此题,就是大晋输了,按照原定皇帝陛下要把莲座、徐山两座城池无偿赠予南掖。” 裴芷夏轻嗤一声,“长得丑想得美。 她悄悄打量了帷幔后的人一眼,暗想这王爷声音好生熟悉,她也没多想,毕竟数年前与九王爷就有交际。 她回头,睨了古巴赫一眼,“若我解了此题,你跪下学三声狗叫助助兴?” “做梦!!” “是啊,你也知道你是做梦?还想要两座城,没睡醒就来上朝了?” 谢翊怼完裴芷夏又接上,古巴赫第一次觉得自己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你你你——!你这个臭婆娘!” 刚说完这句话,古巴赫便感受到一道冷冽刺骨的目光透过帷幔射向他。 此时有宫人端着托盘入殿,恭敬行礼后说道:“裴姨娘,您要的东西。” 三个酒杯,一个大碗。 谢翊嘴角的笑意深深,看向裴芷夏的眼中满是温柔。 霍世亭急得快原地去世了,这裴芷夏怎如此大胆,什么话都敢说。 “这与解题何解?”古巴赫狐疑地看着裴芷夏。 “题目我忘了,你再说一遍吧。” 古巴赫微愣两秒,随后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题目都记不住,果然就是来装腔作势的。 “有贡果量十一,三人分食,如何均分之?” “可还有其他要求?” 古巴赫自信开口,“没有,三人均分便可!” 昨日司算访的人算了一个时辰都没有结果,就凭这个女人也想解开? 再听一遍,裴芷夏还是会被这题目无语到。 她微微叹气,被古巴赫精准捕捉。 “怕了?怕了就认输!” 裴芷夏没理会他,径直走到殿中央行礼。 “启禀皇上,民妇需要一个帮手。” “允!” “你且看看这大殿之上,谁能做你的帮手。你需要什么,尽管提。” 裴芷夏起身,环顾四周,瞬间看到了一脸看戏模样的周显安,她眼睛一亮。 “烦请周少将军搭把手。” 周显安顿时都笑不出来了,十分不情愿地起身。 他走到裴芷夏身边,皮笑肉不笑地小声开口:“你想整我,也要考虑下师师吧?” “你骂我的时候,考虑师师了?本姑娘没那么小心眼,谁跟你似的。” “你想怎么做?” 裴芷夏将自己的意图告知周显安后,他满脸的不情愿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迫不及待。 看向裴芷夏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赏,他向上一步行礼:“请圣上准允末将将匕首取来。” 众人诧异不已,还没反应过来,周显安已朝着殿外跑去。 不一会气喘吁吁地拿着入宫前上缴的匕首而来。 这一系列举动把古巴赫看得一愣一愣的,他皱着眉:“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 第11章 更惨的下场 不一会,周显安匆忙折回,他看了看裴芷夏,二人确认眼神之后周显安走向案桌。 短小的匕首出鞘,只听“唰”的一声,案桌上的十一个丑橘从中间被切开,一分为二。 霍世亭此刻吓得脸色煞白,这裴芷夏到底要干嘛,她胆子怎么能大到这种地步。 皇帝眯着眼打量着裴芷夏,只见她拿起其中一半丑橘,握在手心轻轻一捏,汁水顺着她的掌心滑落滴入碗中。 谢翊一脸欣赏,顺带吐槽,“也不嫌脏了自己的手。” 裴芷夏看向周显安,“照计划进行,接下来的交给你了。” 这一举动太过突然,古巴赫率先反应过来,“你们竟敢损坏我们南掖的圣品!” “这种品质的果子,也只有你们南掖人当做宝了。” “何况你也并未提前说过,不能将果子切开。你们南掖该不会十个果子都出不起吧?” 此时,有人在古巴赫耳边小声低语两句,古巴赫才咬着牙坐了回去。 裴芷夏擦了擦手,接过旁边的小宫女递来的纸笔,写下了第二种解题方法。 然后恭敬朝着殿堂上帝后行礼,“还有一种解题方法民妇已经写在纸上。” “这纸条民妇已经封好,就由呈放在这案桌之上,待到第一种解题方法结束方可公布” 周显安效率极快,每个丑橘的汁水都被挤了出来,裴芷夏凑过去一看。 “比我想象中的还少。” 此时,一些官员已经反应过来裴芷夏想要做什么。 纷纷被这不着边际的做法惊艳到,南掖找些旁门左道来蹦跶,谁说不能以牙还牙? “妙,实在是妙!” 皇帝连连称赞,“这法子是如何想出来的!” 十一个果子,三人平分,榨成汁分了不就行了。 谢翊一脸笑意,淡淡开口道:“皇兄一言九鼎,可别忘了赏赐。” “你小子!” 可怜霍世亭,到现在也不知道裴芷夏要做什么,心中将她咒骂了千百遍。 他偷瞄着裴芷夏,见她将碗中的丑橘子汁分别倒入酒杯之中,随后看向古巴赫。 “大王爷,十一个橘子平分好了。” 皇帝第一个开口:“好!此举甚妙!” 古巴赫不敢置信地看着裴芷夏,她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开口:“她耍诈!” 裴芷夏还未接话,朝堂之中已有大晋官员开始大声赞扬,“此法甚妙,耍诈一词从何说起?” “本王是说均分果子,又没说是分果汁!” 陆嘉扬的位置坐在角落,他坐在陆延松身旁,见自家祖父一脸赞赏的表情,他立马起身。 “裴……裴姨娘解题之前,是大王爷亲口回答,只要均分即可。出尔反尔,才是耍诈。” 此举引起了谢翊的注意,他倒还忘记了,裴芷夏曾经还有端见风使舵的姻缘。 都解除婚约了,还在裴芷夏面前蹦跶什么,碍眼! 皇帝此时开口了,“陆学士之孙所言不虚,方才也是百官见证,大王爷说了只要均分即可。大王爷是想反悔?” “这是大晋,不是南掖!” 带着威压的话蹦进古巴赫耳中,他一张脸早已被气成了猪肝色,连脸上的褶子都写满了不服。 他紧咬牙根,心想决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不管怎么样都要狠狠薅大晋一把。 裴芷夏看向古巴赫,一脸笑容:“认输了吗?大王爷?” “旁门左道!本王认输?从何说起?” 裴芷夏将酒杯猛地放下,“那就请大王爷赐教。” 百官也是好奇,到底还有什么方法比裴芷夏的更妙。 古巴赫双手握拳,他的答案只有两个,一个被裴芷夏解了,还有一个他不敢在朝堂之上说出口。 可事到如今,若是承认他输了,按照约定南掖还要继续做大晋的附属国二十年。 他此次访晋被赋予了众望,南掖各项发展都不如大晋,若是不能得到城池,药草或是粮种都该带一些回去。 昨日在朝堂上百官无人能解题的局面,给了他能拿捏大晋的错觉,不仅言语上放肆羞辱大晋,更是纵容小皇子出手伤了大晋太子。 此时,他决不能认输。 他正准备开口之时,裴芷夏抢先一步开口。 “方才民妇写下了第二种解题方法,想先求皇上恕罪。” 皇帝龙颜大悦,好奇道:“何罪之有?” “我大晋世代君王以仁义治天下,第二种解题方法太过残暴,与仁义背道而驰。臣妇先行告罪,还请皇上宽恕。” 此刻古巴赫大脑还在飞速思考,完全没听到裴芷夏在说什么。 看到他这副呆滞的模样,皇帝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大手一挥:“你是为了解题,朕恕你无罪!” 皇帝问道:“第二种解题方式是什么?” 裴芷夏挥手,“请大王爷先说吧,免得他又说我耍诈。” 见古巴赫迟迟没有反应,裴芷夏再次开口:“请大王爷赐教。” 依旧是没有回应,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哪里还有什么最优解,分明就是想拖延时间!” “分为汁,再均分,已是最优解了,妙,实在是妙!若还有最优解快快说来!” “南掖人怎么不说话啊,在想怎么认输了吧?” 南掖小皇子环顾四周,紧张地拽了拽古巴赫的袖子,“皇叔,你快说话啊!” 皇帝也开口:“大王爷的方法是什么,说出来,也好叫朕心服口服。” 古巴赫这才回过神来,“本王……本王方才在思考。” “思考如何与我诡辩?说不出来认输不就好了嘛,你们都已经是附属国了,还能有何更惨的下场?” “输给女人的滋味如何?” 裴芷夏后面这句话说得极小声,嘲弄的眼神丝毫不掩饰地看向古巴赫,被她这么一激,古巴赫大声开口。 “十一果,择其中一人杀之,其余二人分五整果,一半果即可!” 裴芷夏抿唇,果然如此。 古巴赫此言狂妄至极,瞬间大殿之上沸腾起来,百官皆是满脸震惊,皇帝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沉着脸,一股杀意瞬间腾起,声音冷得骇人:“古巴赫,你好大的胆子!” ------------ 第12章 送物资 古巴赫脑袋嗡嗡的,完了。 他这死嘴刚才说了什么? 他后知后觉怒瞪着裴芷夏,她是故意激怒自己的! 他脚下一软跪在原地朝着皇帝磕头,脸色惨白地开口:“臣、臣不敢……” 百官不乐意了,一个接一个跳出来给古巴赫扣帽子。 鸿胪寺少卿汪达率先开口:“昨日朝堂上大放厥词,还敢说杀人分果是最优解!陛下此人其心可诛,身为附属国,屡屡以下犯上,该杀!!” 谢翊一个眼神,立马又有人站了出来,大理寺暂理事何岳知接上,“臣附议!太子殿下至今昏迷不醒,可见其下手之重!其心何其歹毒!” “臣附议!” 此时南掖有人站了出来,立马跪到殿中央,表情十分惶恐。 “臣拉隼请奏!皇帝陛下,请您息怒!分果一题,我们认输,南掖会按照约定将古溪城交由大晋管理。大王爷只是就事论解,完全解题心切,绝没有大不敬之心,请陛下明鉴!” 古巴赫和小皇子也跪到了殿中央,额间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滚落。 拉隼身材瘦弱,周身衣物虽无任何配饰,但用料极为华贵,古巴赫和小皇子跪在他身后头也不敢抬。 拉隼继续开口,“南掖自从与大晋签订条约,多年来一直对大晋忠心耿耿,每年亦是按时进攻从未逾期。维护两国友好,一直是南掖王所求。” 谢翊喝了口茶,余光瞥过拉隼,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 “太子重伤在前,古巴赫挑衅在后,如今还想用这些场面话来搪塞我皇兄?” “今日大王爷言语确实不妥,但小人听闻,此女乃是大晋叛国贼裴宗能之女。” “在南掖,叛国罪当处以五马分尸之刑!罪臣之女如今在堂而皇之地站在大殿之上羞辱我朝王爷,若不是她言语激怒大王爷,大王爷又岂会出言不逊。” 字字铿锵有力,听得古巴赫身心愉悦。 等等,裴宗能之女,是当年仅十四岁就将单枪匹马将他生擒的裴芷夏?! 百官一听,汗毛都竖起来了,烦死了! 裴家从事发到现在,没人敢在皇帝面前提起裴家,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还非要提非要提。 裴芷夏冷眼瞧着古巴赫拉隼,那眼底流转的暗流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们吞噬。 见皇帝和谢翊都未开口,拉隼还想接着开口,突然一个酒杯飞向他,他反应迅速立马侧过脸。 那酒杯堪堪擦过拉隼的脸,绞落他额间的一缕发丝后,酒杯稳稳地嵌入了拉隼身后不远的柱子上。 周显安瞪大双眼,眼中的震惊与惊讶一览无余,这裴芷夏不要命了?皇上面前直接动手?! 百官也是倒吸一口气,裴将军的女儿还是这么生猛,说一不二。 拉隼惊魂未定,抬起头盯着裴芷夏,掷出酒杯用力过大,裴芷夏的面纱掉落,只见她笑得十分骇人。 裴芷夏顺势跪下,“陛下恕罪,臣妇只是想请这位大人喝杯果汁,没想到大人没接住。” “臣妇很好奇,大人能打听到我的身世,没打听到圣上亲自允我入了安平侯府吗,这哪里来的罪臣之女?” “有这功夫,大人不如喝一杯你南掖圣品榨出来的酸橘汁,好好清醒一番,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在我大晋朝堂上说出来!” 那样凌厉带着杀意的语气,和裴宗能如出一辙,古巴赫太熟悉了。 “皇帝陛下,您竟如此纵容罪臣之后?!”古巴赫惊呼。 谢翊惊讶道:“古巴赫你是耳朵不好还是故意如此放肆?” 他面色自若,余光悄然打量着皇帝的脸色,嗯,没什么变化。 “你们南掖输不起就算了,还想管我大晋的事?” “我皇兄如何做事,还得问问你的意见?” “古巴赫,你是想造反吗?” “造反”两个字砸的南掖人大气也不敢出,拉隼此刻牙都快咬碎了,裴芷夏在朝堂上当众朝他出手,皇帝没有第一时间呵斥,就摆明了他的态度。 他给古巴赫使了个眼神,两人立马开始求饶。 “皇帝陛下,您明鉴啊!我们就算有一百个胆子都不敢置喙君主国行事啊!更遑论造、造反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 “臣是担心陛下被奸佞蒙蔽双眼,这才说了几句,是臣口无遮拦,请皇帝陛下恕罪。” 这九王爷在警告他,手太长管太多,皇帝已经很不满了。 皇帝打量着古巴赫和南掖众人,早已没了昨日那嚣张的气焰,一群人在大殿上哭哭唧唧的。 “啧,口无遮拦就把过错揭过了,墨祯那孩子可是伤了脑袋现在还昏迷不醒。” 古巴赫立马磕头:“皇帝陛下,南掖愿献上牛羊各五千只给太子殿下补身子。” 谢翊:“嘶,这肉吃多了也腻啊。” 见皇帝还不开口,古巴赫心都快滴血了,他带着哭腔开口。 “我们再追加圣果一千个,羊奶一千桶,骞月城的山间有一片天然温泉,都悉数赠予太子殿下。” 裴芷夏默默听着,想着这九王爷着实厉害,她只是给古巴赫挖了个坑,九王爷倒是上道,快把对方皮都扒了。 百官不依不饶,要求必须惩治南掖和古巴赫。 整个大殿乌泱泱的,两拨人各执一词,比菜市口还闹腾。 皇帝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心中只觉得烦躁得紧,特别是在看到裴芷夏那张脸后,他猛地想起了裴宗能。 南掖之所以敢如此放肆,不过看准了大晋此时不会与他们开战。 裴家流放将门没落,大晋与西掖的战争还在收尾阶段,大晋此时确实也需要休养生息。 “都住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皇帝拍了拍面前的案桌,“这是朕的金銮殿,不是菜市口!” 众人噤声,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裴芷夏,心中复杂万分。 他大手一挥,“行了,都起来。” “先行开席,有事容后再议。” 霍世亭此刻满心欢喜,裴氏这功劳怎么算都是他的,看来侯府飞升就在今日了。 哪知古巴赫突然开口:“皇帝陛下,此女损我国圣品蜜橘,臣恳求陛下严惩此女!” ------------ 第13章 拿命赔 霍世亭瞬间呆在原地,这南掖使者要算蜜橘的账? “还请陛下将安平侯请出来,本王倒要问问他府中女眷为何如此不知放肆。” 古巴赫在裴芷夏身上吃了亏,打定主意也要让她不好过。 最好连那什么劳什子安平侯一起狠狠责罚,才能抵消他的心头火。 感受到百官打量的目光,霍世亭恨不得原地昏迷,让人将自己抬回府中。 周显安像极了一只在瓜棚上跳下窜的猹,他还十分好心提醒道:“安平侯,叫你呢。” 看着被吓得面无血色的霍世亭,周显安突然萌生了一种替裴芷夏不值的想法。 这哪里是贵妾,分明就是扫把星。 霍世亭想好了,别说帮忙照顾裴家姐弟,回去他就把裴芷夏撵出府。 方才殿上吵得不可开交,若稍有差池,两国开战,他如何担当得起这个罪名。 他恶狠狠地盯着裴芷夏,这个疯妇! 霍世亭哆哆嗦嗦地走到殿中央,行礼过后,未等皇帝开口,他一股脑将裴芷夏指责一番。 “这蜜橘极为难得,要么赔偿果子,要么严惩此女,否则本王绝不善罢甘休!” 一听这话,霍世亭立马做了选择。 “你这贱妾,还不快快向南掖使者磕头道歉!” 听到这个称呼,别说谢翊皱眉,皇帝眉峰也是聚拢不散。 百官皆十分不悦,这裴家女今日可是让大晋狠狠出了恶气的功臣,这安平侯居然上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顿辱骂。 古巴赫见霍世亭的态度心中大悦,在大晋,夫就是天,让她磕头她还能不磕? 更让他高兴的是,这裴芷夏当年威风赫赫,如今裴家流放,她沦落到与人为妾的下场。 这么一想,当年被她生擒的屈辱感也少了几分,他立马出言讥讽。 “哈哈哈,我当皇帝陛下许了你一个什么好人家,没想到就是一个暖床的奴仆。” 谢翊看着古巴赫那得意的脸色,虽面无表情,实则袖内双拳紧握,他招来无白轻声吩咐了几句话。 霍世亭惯会瞧人脸色,此刻他只想赶紧消了古巴赫的怒火,省得牵连到自己身上。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磕头道歉!” 见裴芷夏迟迟没有动作,古巴赫继续说道:“若赔偿不了,你便跪下来学三声狗叫说你错了,本王就饶过你和安平侯,如何?” 这一句话,引起众怒,众人都在等着皇帝如何抉择。 周柏不忍看故友之女受此羞辱,起身抱拳道:“陛下,芷夏也算老臣看着长大的,如今芷夏解题有功,维护了我大晋脸面,老臣愿按市价赔付南掖蜜橘。” 皇帝既然允了她入安平侯府,那在身份上,自然没有什么可以诟病的,只要不提及裴家其他人便无事。 见周柏开了头,百官顿时一呼百应,“臣也愿尽微薄之力!” “算我一个!” 周显安递给自家老父亲一个钦佩的眼神,他是真想暴揍这群南掖人一顿,蹬鼻子上脸的。 裴芷夏心中一热,眼带感激地朝着周柏行一礼。 “芷夏谢过周将军,谢过各位大人。只是此事,是芷夏一人之责,万不敢让他人承担。” 霍世亭道:“多谢各位大人好意,这贱妾自己犯下的错,让她一人承担。” 却无一人搭理他。 “侯爷,昨日是您亲自来院中寻我,说我见多识广,一定能助您解此难题,我这才答应与您一同入宫。” “何况,这解题之法,妾身早与侯爷分说得明白,您当时也是应允了的,说只要解了此题,其他的我无需担心。” 想把自己摘出去?做梦! 殿内一片哗然,百官见状,打心底里更看不起霍世亭了。 这安平侯一点老侯爷的风骨都没有,有事立马将妾室推出来,任由他人欺辱。 皇帝也没想到,这霍世亭能无耻到这地步。 “安平侯,此言是否属实。” 没等霍世亭说话,裴芷夏立马跪了下去,“请陛下明鉴,若不是得到侯爷应允,臣妇如今如何能站在这殿中。” “我——你、你这疯妇,休要胡言乱语!” 霍世亭作势就要上去捂裴芷夏的嘴,裴芷夏顺势假装摔倒惊呼:“你又要打我?” 霍世亭:?? 皇帝大喝一声:“霍世亭,你放肆!把朕的金銮殿当成你侯府后院了?” 霍世亭立马跪地板正:“陛下,您莫听她胡言乱语,她一身武艺,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臣妇虽一身武艺,但自小受教出嫁从夫,不敢忤逆夫君。” 好歹裴芷夏今天也是立了大功,百官对她的滤镜还未散去,这话一说出来,让众人都心疼不已。 唯有谢翊,无奈地笑笑,看来用不着他动手,霍世亭也要被脱一层皮了。 霍世亭在她身边咬牙切齿小声道,“裴芷夏!!你在说什么疯话!!” “你损坏了南掖蜜橘,有损两国邦交,还不快快求得使者原谅,如今还敢胡言乱语。” “裴氏胡言乱语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见谅。” 霍世亭头都快磕破了,这是什么破事啊,他飞升无望,甚至可能要跌落深渊了。 古巴赫一脸不悦,这女人怎么三言两语,就把自己从漩涡中心摘出来了?这他可不干! 古巴赫气愤道:“皇帝陛下,若此事安平侯知晓,那便是共犯!此二人一早便存了心思破坏我国的圣品,这蜜橘生长条件极为苛刻,我南掖皇室都不曾品尝,让我带来大晋以示我南掖诚心。眼下被恶意损坏,若让细心照料蜜橘的南掖子民知道,岂不让他们寒心,此举恐惹民怨,有损大晋威严啊!” 拉隼接着道:“求皇帝陛下严惩安平侯及其妾室,还我南掖一个公道。” 裴芷夏轻声开口:“是不是只要拿出果子赔偿就行?” 拉隼微微一愣,瞬间自得开口:“是” “那我赔你双倍,此事可算翻篇?” “若你赔不了又该如何?” “任凭处置。” “一言为定。” 拉隼一脸自信,据他所知,大晋的橘子又小又涩,根本不能食用。 就算要皇帝要维护她拿南掖朝贡的果子来赔,数量也没那么多。 霍世亭掐紧虎口,才不至于失去两眼一黑,裴氏又在疯言疯语了。 蜜橘长在南掖,她拿什么赔?拿命赔吗! ------------ 第14章 歪瓜裂枣 周柏率先出声:“芷夏,切莫逞能!” 瞧着裴芷夏那认真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百官纷纷开口劝阻裴芷夏。 陆嘉扬直接跪到殿中央求情:“陛下,还请陛下看在裴姨娘今日解题有功的份上,饶恕她损坏蜜橘之过。” 这陆嘉扬是个猪脑子,鉴定完毕。 裴芷夏微微一笑:“陆公子,陛下何时说过要惩治我了?” 这群南掖人,心思挺深,还玩一石二鸟这招。 这分果汁的法子是皇帝亲口称赞过,若责罚了裴芷夏,就等于皇帝打了自己的脸。 “我……” 陆嘉扬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被南掖人牵着鼻子走了。 “即便圣上无意责罚,这果子长在南掖,你如何赔偿。不若道个歉,息事宁人罢。” 话音刚落,他便收到了裴芷夏鄙夷的眼神,还带着几分不屑与厌恶。 “你这话,说得像是我在无理取闹?” “不是的,在下……” “行了。你且退下,此事朕已有决断。” 皇帝正了神色,“既然裴氏说能赔了南掖蜜橘,那此事就此作罢,任何人不得再议。” “臣妇遵旨。” 谢翊皱眉立马开口:“皇兄,此事——” “你瞧着她像是信口开河的模样吗?” 满朝文武中,有真心替裴芷夏忧虑的,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大臣。 那些人觉得裴芷夏侥幸破了分果难题,此刻不懂得见好就收,终究是年轻气盛,都等着看她笑话。 霍世亭咬着牙,拽着裴芷夏的衣袖,“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眼下赶紧禀告陛下说你是胡言乱语,再跟那使者道个歉。” “古巴赫曾是我的手下败将,我裴家军数万英灵还在南掖未归,你让我和他道歉?何况,我何错之有?” 她扒开霍世亭的手,言语狠厉:“仔细你这双手,下次再敢攀上我的衣袖,我不介意帮你剁掉!” 拉隼还在嘴硬:“你们大晋可种不出蜜橘,若你现在开口求饶,大王爷或许还能网开一面。” 大殿之上,质疑的声音不绝于耳,裴芷夏不屑一顾。 她抬起头,扫了一眼古巴赫和拉隼,“不必你二人担心,届时莫忘了你们说的话便可!” “好好好,本王且看你届时如何跪地求饶!” “陛下,臣妇入宫之时,橘子安置在了偏殿,可否容臣女将其取过来。” “允。” 宫人带着裴芷夏往外走,谢翊立马使了一个眼神,无白心领神会立马吩咐身边的侍卫。 “烦请姐姐在此稍候。” 裴芷夏朝着宫女微微福身,转身入了偏殿。 她确认殿内无人后,将手轻轻搭上了腕间的手镯,顿时她感到指尖一热,两筐砂糖橘出现在了裴芷夏面前。 这是改良过后的砂糖橘,不仅果形饱满,味道还十分甜美。 她粗略了地看了下砂糖橘的个数,嗯,一筐估摸着有五六十个,够了! 突然,殿内出现了熟悉的声音。 墨雨声如细蚊:“小姐!” “你怎么在这?!”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墨雨取下背上的包裹,递给裴芷夏。 “这是我们主——” “我们几个暗卫四处搜罗来的蜜橘,数量虽然不多,但好过没有,您先拿着应付那群南掖人。” “主——呃,流羽已经在想办法了,等今日宴会结束之前一定将蜜橘凑齐,您尽量争取时间,别让南掖人钻空子。” 墨雨一口气说完了无白交代的话,没想到裴芷夏不以为意,害反问他。 “你们本事不小啊,皇宫都能摸进来?还知道殿内发什么了什么事?” “害,我们以前是皇家暗卫,有些相熟的同僚……” “哎呀小姐!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您快接着这蜜橘。” “傻小子,用不着你们替我操心。”裴芷夏转身指了指那两大筐砂糖橘。 “这筐橘子,你拿回去给兄弟们分了。” 墨雨瞠目:“这,这……小姐,你哪来的?” “好了好了,你快走,别让人发现了。有什么事,等我回侯府再说。” 她提着另一筐砂糖橘走到门口,打开门后,宫女的表情和墨雨如出一辙。 古巴赫原本气定神闲喝着茶,还在和拉隼商量一会如何惩治裴芷夏,一转眼看她空手而归,笑意更深了。 没想到等她走近,她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手里提着一筐金灿灿的东西。 “那是什么?橘子?我看错了吗?大晋何时产橘了?” 小皇子目瞪口呆:“皇叔你没看错……那就是橘子,色泽鲜艳,果型还十分饱满。” 一看就不是南掖的蜜橘。 原本质疑裴芷夏的官员,此刻也噤声不敢言语。 这裴芷夏,哪来这么一大框橘子?裴家以前还种果树?! 霍世亭眼前一亮,蓦地就想到了那瓶奇异的甜水,裴芷夏敢如此大胆,必然是有后招。 只是这么大筐橘子带上马车的时候,他怎么没看到? “陛下久等了。” 谢翊顿时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 “瞧瞧,朕说什么来着?” 看着一脸阴郁的古巴赫等人,皇帝笑声爽朗大声道:“这橘子瞧着就肉多汁甜。” “请陛下品鉴!” 周立取了几个砂糖橘,试毒之后,这才呈到了帝后面前。 皇帝尝了一口,“朕从未吃过如此鲜甜的果子!” 百官也是看得口水直流,裴芷夏从筐内取出一半砂糖橘,请宫人分发给各位大臣。 “太美味了!” “这是什么品种,比先前陛下赏的蜜橘还甜上万分!!” “这才是真正的蜜橘啊!那些歪瓜裂枣也敢自称蜜橘,笑掉大牙!” 南掖人看着大臣们吃得满面春风,个个直咽口水,十分好奇那果子什么味道,能比南掖的蜜橘还甜? 古巴赫只觉得此次访晋没看黄历,南掖得了消息裴家流放这才匆匆访晋,没想到这裴芷夏居然还在大晋! 还这么堂而皇之一次次打他的脸。 裴芷夏轻蔑地看着古巴赫,眼神示意他又瞥了一眼筐内剩余的砂糖橘。 “喏,答应大王爷的一个不少。” “点点?” 古巴赫崩溃:“大晋朝内食用的橘子皆来自南掖,这不可能是橘子!” ------------ 第15章 你的命,本姑娘赏的 皇帝笑而不语,南掖向来喜欢垂死挣扎,他道:“朕面前这盘果子赐给大王爷品尝。” 看着满朝文武赞不绝口的模样,古巴赫带着质疑剥开了果子。 橘子的香气混合着清甜的口感瞬间在他口中炸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看向裴芷夏。 是橘子。 还是比南掖更甜更大的橘子。 他眼中惊艳的一闪而过,表情瞬间变得颓败起来。 小皇子急得不行,立刻开口问道:“皇叔,究竟是什么味道?” “小皇子与这位使者也一同品尝。” 皇帝一脸自豪,赞赏地看了裴芷夏一眼,他对着谢翊道:“这裴家四女真是争气,今日在南掖面前扬我大晋国威,解气! “确实。” 谢翊低头看着手中的砂糖橘,若有所思。 大晋不是没有种植果树的技艺,只是不知为何种出来的橘子没有南掖的大、甜。 所以那算不上甜的橘子也能被南掖称为圣果。 裴芷夏手里的橘子,是哪里来的? 同样有这个疑问的还有古巴赫,小皇子吃过砂糖橘后对自家的蜜橘产生了深深的自卑感。 他小声嘀咕道:“这么甜的橘子,是怎么种出来,大晋会教给南掖吗?” 拉隼在一旁,脸黑得说不出一句话。 裴芷夏看着宫女点好了橘子数量,然后开口:“我切了你果子十一个,这里二十二个。” 皇帝道:“大王爷派人清点清点,看数量可还对。若有何遗漏,现场便补齐。” 他刚想说话,只见拉隼轻轻摇了摇头。 古巴赫一副不情愿开口,“臣自然是信得过裴姨娘的。” 分果一题被打了脸,现在就连南掖引以为傲的蜜橘都成了笑话。 若再强词夺理下去,只会得不偿失,甚至会引起大晋皇帝的不满,届时恐会有更多的损失。 思索再三,他松开了紧握的双手,这事就算他不想翻篇也得就此作罢了。 “那按照约定,此事就此结束。” 皇帝一锤定音,古巴赫等人也不敢再多言,恭敬地说:“臣遵旨。” 古巴赫心中不甘,他想起小皇子的话,又开口道:“陛下,臣心中有一疑惑,还请裴姨娘解答。” “敢问裴姨娘,这橘子从何而来?” “我的东西,还要和你解释?” 皇帝也很好奇。 百官都在思索着,若是这裴家真的还有种果树的手艺,找机会看能不能找她购买一棵。 皇帝也很好奇,这么好的橘子到底从何而来。 “裴芷夏,既然古巴赫开口了,那你便为他解答一二。” “是。” “臣妇早些年曾到过南掖,不知陛下可否还记得。” 裴芷夏小心翼翼开口,怕提及皇帝忌讳。 一听这话,古巴赫眼皮直跳。 “朕记得。” 裴芷夏十四岁随父征战南掖,救下了当时还是皇子的谢翊。 也是那场战役,大晋一举收服了南掖,裴家军也在众多边塞小国口中成了杀神军队,令人闻风丧胆。 除了此番与西掖大战外,大晋已有多年未打仗了。 皇帝扫了一眼一旁事不关己的谢翊,问道:“这与橘子有何关联?” “当年在南掖,臣妇曾误入一片橘林,机缘巧合下救了一位白发老人。” “那老翁为了感念臣妇的救命之恩,赠十株橘苗作为报答。” 古巴赫一听这话坐不住了,“你说是南掖老翁所赠?口说无凭!这是南掖的橘苗,当时正值南掖与大晋交战,你分明是趁机抢劫!你拿本是我国的东西还本王?笑话!” “皇帝陛下,臣不服!” 南掖人十分难缠,多年前谢翊就领教过,看来这几年没有敲打,南掖的本性又露出来了。 见皇帝没说话,他也默不作声,继续观察。 “当年的南掖狗入我朝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又作何解释?我大晋数万百姓被残害,南掖数万百姓民不聊生,皆是拜南掖所赐!那老翁年逾半百,守着橘林不肯逃亡,却被你南掖兵圈禁在兽坑中羞辱取乐。我出手相救,他用自家的橘苗报答,算什么抢劫?” “你说这橘子是南掖的东西,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裴芷夏眉眼紧皱,清丽的眸中萦绕着怒气。 “我若趁机掠夺,岂会只带回十株?那橘林若不是我拦着,早被那老翁一把大火烧尽。还轮得到你今日拿一些歪瓜裂枣入我大晋朝堂耀武扬威?古巴赫,你该不会忘了,你这条命也是我赏的吧!” 突然拔高的音量,骇人的眼神,顿时将古巴赫拉进了当年被少女生擒的恐惧与羞耻中。 裴芷夏气场全开,看得殿内的人一愣一愣的,就连皇帝也被裴芷夏这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吸引。 “橘苗是南掖的不假,但橘子是在我大晋土地上长出来的。你凭什么不服?凭你这不要脸的撒泼劲头,还是凭你南掖皇室言而无信的传统?” 见古巴赫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裴芷夏换上一抹假笑,转身告罪。 “民妇失礼,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嘴角带笑:“你何罪之有?” 裴芷夏言语进退有度,每一句都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这群自命不凡的南掖人,不仅要一次性打怕他们,还要时常敲打,不然还真以为自己主宰一切了。 “你继续说。” “臣妇不擅种植,归朝之后橘苗交由一果农打理。今年正值臣妇入侯府,那果农便将果子赠予民妇,当做给民妇的贺礼。” 裴芷夏低头垂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以后拿东西出来的时候,必须想好怎么扫尾才行。 原主曾经是得到过橘苗,但还没回到大晋就全都死光了。 皇帝虽然好奇那果农如此能干,但还是将话题拉回到了古巴赫身上。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即使有帷幔隔着,古巴赫还是感受到了皇帝极致的不满。 裴芷夏带来的恐惧在前,皇帝不满的语气在后,此时的他哪还敢争论,垂首顺从答道:“臣无话可说。” 正当他以为此事结束之际,皇帝又蓦地开口:“将古巴赫拖下去庭杖三十,以儆效尤!” ------------ 第16章 侯爷功不可没 还没等古巴赫和南掖众人反应,古巴赫已经被拖到殿外,那不解又惶恐的声音不断求饶。 拉隼刚想求情,只听得皇帝又道:“朕已给足了南掖脸面!” “古巴赫自如今屡次生事,今日在朝堂上依旧大放厥词,惹是生非不知悔改!整把这里当你们南掖了?!” 皇帝大掌一拍,气急之下猛地咳嗽起来。 皇后立马起身接过周立递来的热茶,看着跪了一地的众人,她的目光最后落到了裴芷夏身上。 不过一个裴芷夏,就够南掖喝一壶的了。 若裴家还在,南掖岂敢如此嚣张? 她轻声宽慰,一双手温柔地替皇帝顺气,“陛下切莫为了一些不值当的人伤了自个身子。” “今日裴姨娘立了大功,陛下可得想想怎么赏赐才好。” 皇后笑着开口:“陛下若没想好,臣妾可就先行赏赐了?” 她三言两语将冷到冰点的气氛挑破,随后招来宫人:“将本宫宫内那套绛红玛瑙的头面取来,裴姨娘容貌姣好,与那套面极为般配。” 见裴芷夏谢礼,皇后笑得意味深长看向谢翊:“小九觉得本宫这赏赐如何?” “皇嫂宫里的东西,自是极好的。” 谢翊有些心虚,怎么瞧着皇后像是把自己看透了一样? 听皇后这么说,皇帝想起了谢翊之前的种种举动,试探问道:“当年这裴家女救了你,我怎么不记得你献过谢礼?” 谢翊摸了摸鼻子,“皇兄你忘了?当年父皇的厚赏便是我送上门的,臣弟亲自谢过了。” 皇帝收回目光将信将疑地开口:“那便是朕记岔了。” 他看着满朝大臣,“都起来吧。” 随后,他又看向裴芷夏,“今日你立大功,有何想要的赏赐说与朕听。” “臣妇无所求,为陛下排忧解难乃是大晋子民应尽之责。” 话虽如此,一想到谢翊那臭小子的话,他也不能言而无信不是? “那朕便许你一个恩典,等你何时想好要何赏赐,便来找朕讨要。” “臣妇谢主隆恩。” 霍世亭在一旁看着,后槽牙都咬碎了。 什么叫无所求?侯府早就被架空了,趁此机会给他谋个肥差不行吗? 再不济要点金银珠宝也行,霍世亭低低咒骂一声,裴氏这个蠢货! “裴氏解题有功,朕曾言解题者重重有赏。赐裴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 “再赐南海东珠项链,翡翠玉如意一柄,云锦十匹。” 东西虽然不多,但加上那个任何时候都能兑换的恩典,霍世亭脸都快笑烂了。 他立马爬到裴芷夏身边,“臣谢主隆恩!” 裴芷夏不悦地看着霍世亭,这厮想什么全写脸上了。 霍世亭笑着小声低语道:“别忘了乘风还等着你送药!” 满朝文武都被霍世亭这嘴脸恶心到了,出事的时候一口一个贱妾,现在笑得比谁都灿烂。 周柏不悦地皱眉道:“安平侯脸皮好生厚,方才南掖人不依不饶要说法时,你只龟缩在一旁推芷夏出来顶事。眼下她得了圣上赏赐与你何干?” 众人附和道:“周将军所言甚是!” 霍世亭不以为意,语气天经地义:“这话从何说起!若不是我,她连得到赏赐的机会都没有。这赏赐怎与我无关?” “她只是我侯府的一个妾室,我身为夫君,陛下赏赐她与赏赐我并无什么不同。” 霍世亭就差把觊觎赏赐这四个字写脸上了,想装出一副清高不屑的模样,却偏偏装都装不像。 周柏甩了甩袖袍,一脸嘲讽:“哼,说得好听。怕是心中早已想好了如何算计她罢!” 裴芷夏的声音响起,“多谢周将军。今日若没有侯爷,我也没有能解题的机会,更遑论得到圣上如此多的赏赐了。” “若没有侯爷,我也想不出这绝妙的法子。侯爷功不可没,我怎敢居功。” 说完,裴芷夏顺势开口:“陛下,臣妇肯请陛下赏赐都给侯爷。” 想要赏赐,那还要看皇帝愿不愿意给,更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拿! 霍世亭心花怒放,在朝堂上威风凛凛如何,还不是任他拿捏,得了赏赐如何,还不是要悉数交给他! 帷幔后传来谢翊的声音,“周将军多虑了,侯府家大业大,皇兄这点芝麻大的赏赐,本王想来安平侯自然是看不上的。” 看着霍世亭,皇帝便想起方才他一口一个贱妾的模样。 “朕言,谁解题,赏赐谁。” “此题,是你解的?” “回陛下,不、不是……” “那你谢什么?” “丢人现眼!还不退下!” 此时百官讥讽的话纷纷蹦了出来。 “草包一个!没那个本事还想讨赏,真不要脸。” “可不是吗?我要是他就闭嘴,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上赶着讨赏,一点老侯爷的风骨都没有!” “真有本事昨日上朝便说出来了,还回家找个女人来!” 在众人的讥讽中,霍世亭讪讪回到了自己的坐席。 裴芷夏坐在他一旁的坐席上,假装很一脸为难。 “你也看到了,大家心里跟明镜一样,这功劳让都让不出去。” “你放心,若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我直接将解题的法子告诉你!届时你一定能得陛下赏识!” 霍世亭黑着脸夹了一块肉,想不明白,要是没有他南掖人能会这么快认输? 偏偏这些人都看不清,谁才是功臣! 此时,行刑的人来报,说古巴赫被打晕了。 南掖人急得不行,皇帝冷漠开口:“那便等醒了接着打。” 谁知道真晕还是假晕? 谢翊剥开橘子,清新的橘香令他沁人心脾,他接着补充道:“也不好叫众大臣等着才能开午宴,一盆冷水泼上去便是,倘若不醒再泼一盆。” 皇帝扫了谢翊一眼无奈笑笑:“此法可行。” 这话听得南掖众人敢怒不敢言,那侍卫又匆匆退了出去。 “别着急,橘子甘甜,吃完了再去瞧大王爷也不迟。” “将这橘子分与南掖众人!” 南掖人分到橘子的第一时间就吃进肚子,还一脸意犹未尽。 拉隼看着面前饱满的橘子,一动不动。 “是要本王亲手给你剥开?” ------------ 第17章 血脉至亲 不容拒绝的话,带着十足的威胁,谢翊的话很明显了,不吃完橘子谁都不准走。 拉隼听着古巴赫的惨叫声,在谢翊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将橘子吃完。 随后周立吊着嗓子大声道:“开席!” 裴芷夏默默听着,她又怎会不知道,这九王爷是怕南掖将橘子带回去后再借机生事。 她不由感慨心思缜密,虽是为了大晋,但也帮了她。 她下意识地看向帷幔,发现帷幔后的人均已离开。 陆嘉扬整个宴席,目光都追随着裴芷夏。 他看着裴芷夏笑着与周柏寒暄,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考取功名,届时祖母一定会同意让她入门。 他们本来就是一对,若要为妾,为何不能为他的妾? 裴芷夏刻意回避了陆嘉扬的目光,霍世亭哪能没感受到陆嘉扬那炽热的关注。 “裴芷夏,我带你来是有正事的!没想到你还念着与陆嘉扬的旧情,当着本侯的面与他眉来眼去!别以为今日得了赏赐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妾就要有妾的本分!” 方才在殿上被羞辱的怒火,此刻他全都宣泄都了裴芷夏的身上。 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伤口才刚好。 裴芷夏冷嗤一声,眼神冰凉。 “我什么身份,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我警告你,别把我和陆嘉扬相提并论,他不配!” 狂妄的语气与那夜如出一辙,霍世亭咽了咽口水,默默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这个疯女人,到底还有谁她能放在眼里! 但话说回来,今日裴芷夏与古巴赫交锋时,那股眉眼之间掌控一切的自信,比当年在宫墙外初见之时,更吸引他了。 霍世亭看着裴芷夏完美的侧颜,欲言又止,生怕又惹到她,最后只能结束话题。 “吃饭!” * 皇帝在谢翊的搀扶下往书房走去。 “咳咳……” 一阵风掠过,皇帝猛地咳嗽起来。 他摆了摆手,拒绝了谢翊手里的狐毛大氅。 “难得今日身子爽利些,阮院判的药,不错。” “是药皆有三分毒,皇兄近日为南掖访晋一事已经太过操劳,眼下好生歇息要紧。” “朕无碍。” 皇帝瞧着远处的城门,漫不经心地开口:“那裴家女的第二种分果方式,你可知道?” “今日她在朝堂之上狠狠挫了南掖的气焰,还维护了我大晋的威严。臣弟以为不管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那写下答案的纸条,早已被谢翊收入囊中。 想起裴芷夏之前告罪的举动,皇帝也不难猜到答案是什么。 若是南掖人执意要求当场打开,届时场面只会比现在更混乱。 现在这个局面,是皇帝想要的。 谢翊接着说道:“南掖那边臣弟已派人盯着,经过今日朝堂风波后,古巴赫会老实许多。” “皇兄大可放心。” 皇帝点点头,自从裴芷夏面纱掉落后,他便一直心神不宁,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裴宗能的脸。 说不清心中复杂的情愫,他苦涩道:“朕要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谢翊微微一愣,随即抱拳低头道:“臣弟无能,留在渝州的人还没有消息传来。” 皇帝半晌没说话,许久后,一脸愁容地看着天,喃喃道:“朕如何放心得下。” “有探子来报,南掖二皇子暗访西掖。古巴赫又在大晋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目的不纯啊?” “若皇兄放心不下,臣弟亲自去一趟渝州。” “不必,古巴赫还在京,南掖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我兄弟二人聚少离多,此番回京,多进宫来陪陪朕。” 谢翊乖顺点头,继续扶着皇帝缓缓向前走着。 周立很有眼力见,带着随身侍候的宫人与皇帝二人保持着距离。 蓦地,皇帝又开口:“那裴家四女,像极了裴帅。” 一听这话,谢翊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短短几秒之间,他闪过无数中念头。 他稳住心神,顺着皇帝的话,口吻十分委婉:“血肉至亲,那是自然。” 谢翊低头,睫羽倾覆,谦恭地看不出一丝锋芒,他暗想着这番话是否踩到了皇帝的红线。 “朕……失去了一个得力臂膀啊……” 听到这话,谢翊猛然抬头,看着皇帝哑然失声。 他眼神微动,轻声开口:“皇兄……” “这是何意?” 难道裴家流放皆是障眼法,皇兄在暗中调查裴家之事? 皇帝不语,遣散宫人后,与谢翊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 宫宴结束后,马车刚离开皇宫大门,霍世亭便迫不及待开口:“北地路远,天寒地冻。眼下正值年关,若没点盘缠。本侯如何遣人给裴乘风送药物?” 裴芷夏皱着眉头,“东西你还没送出去?” “若无金银,谁愿意去?” “你不是说出嫁从夫,那些金银就交由我保管,本侯答应你,定不让小舅子受苦。”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霍世亭也并未觉得有丝毫不妥。 看裴芷夏不说话,他又心虚催促道:“陛下赏赐,我九你一,如何?” 半晌,裴芷夏起身,准备离开马车。 “你这是作甚?” “报官。” “有人要将御赐之物占为己有,我无力反抗,只能报官上缴财物了。” “裴芷夏!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刚从宫里出来去报什么官?你让本侯颜面何存?” 马车的帘子被裴芷夏掀开一角,见裴芷夏来真的,霍世亭自认为让步地开口:“行行行,我八你二行了吧?” 此刻天上下起了小雪,冷风夹着雪花顺着空隙飘入马车内,落到她手上即可便融化。 她心中焦急万分,天气恶化了,裴乘风等不了。 “五百两,立刻就找人送东西走。” “我还要丫鬟,我自己亲自挑。” “陛下赏了你那么多,你只给我五百两?!” 霍世亭不可置信,“还想要一个丫鬟?你真当侯府是你裴家?” 裴芷夏冷着眼,红唇抿唇一条直线,明艳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被她这气势震慑,霍世亭咬着腮帮,“至、至少一千两!” “你觉得我在和你讨价还价?” “若乘风有个三长两短,安平侯府的狗都别想好过!” ------------ 第18章 活够了,不怕死 “大不了鱼死网破,届时侯府上下,都得为他姐弟二人偿命!” 马车晃晃悠悠,裴芷夏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霍世亭。 脸上的阴狠与果决,把霍世亭吓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裴芷夏有心,侯府没人能困得住她,现在她唯一的软肋就是裴家姐弟。 可不能把人弄没了。 “五百两就五百两!” 霍世亭气急了,一个妾室居然敢和一家之主这么说话。 看样子,得想办法把她彻底收入房中,到时候,身子都给了他还想翻出什么浪花来。 二人的马车与宫内的赏赐一起到达安平侯府。 一箱接一箱的金银不断抬入侯府,陈楚楚眼睛都快看直了,霍杨氏笑开了花。 裴芷夏率先入府,霍世亭黑着脸跟在身后,转身立马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踏入院门便听到霍杨氏的声音。 “我儿为大晋长脸,圣上居然给了这么多赏赐。” “快,将这东珠和玉如意都送到我房里去。” 稚嫩的孩童声音传来,“母亲,这头面上的玛瑙竟比那青梧剑上的还要耀眼,我要这玛瑙!” 一个约莫八岁的孩童,说着就上手去扒拉皇后赏给裴芷夏的那套玛瑙头面。 接着是陈楚楚宠溺的声音,“好好好,不着急,这些都是陛下赏赐你父亲的,你想要什么还能跑了不成?” 闹哄哄的院子,像极了菜市场。 裴芷夏不紧不慢走到院内,“这是陛下赏我的东西,霍世亭都不敢觊觎,我看谁敢拿?” 霍杨氏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对裴芷夏的话不以为意。 “陛下赏赐我儿的东西与你何干?” 陈楚楚轻蔑一笑,“裴氏,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分明是陛下赏赐侯爷的。” 一说到入宫,陈楚楚气不打一出来,明明她才是侯府主母,霍世亭却带着一个妾室赴宴。 霍星辰此时不依不饶,已经在用匕首撬头面上的玛瑙了。 “祖母,辰儿就要这颗玛瑙!您快叫人来帮我!” 裴芷夏抢先一步开口:“那是皇后娘娘赏我的玛瑙头面,损坏头面,犹如打皇后的脸,不怕死的就去撬。” 霍杨氏不高兴了,大喝一声:“他只是个孩子,你吓他作甚!” “青天白日的说什么疯话,你一个妾,能入宫赴宴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还妄想什么赏赐?” “霍世亭没告诉你们是我破解了南掖难题,陛下与娘娘一高兴,就赏了我许多宝物的事?” 裴芷夏表情认真,不像是在说谎,这倒让霍杨氏迟疑起来。 陈楚楚道:“母亲,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儿媳在街上听得真真的,说安平侯府大挫南掖气焰,圣上十分欣喜,赏赐了许多财物。” “更何况,满朝文武都解不了的难题,就凭她?” 霍世亭一入府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霍杨氏也懒得找人去求证。 听了陈楚楚的话之后,霍杨氏更加笃定了,这裴氏能成什么气候。 “来人,去帮大少爷将那头面上的玛瑙取下来。” 下人们蜂拥而上,帮着霍星辰上手取玛瑙。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霍世亭都不敢动这些东西,你们倒是不怕死。” 霍杨氏猛地想起裴芷夏拿出来的奇异药粒,突然眼皮一跳,心中闪过一个不着边际的想法。 万一,这毒妇说的是真的?若真是这毒妇解了南掖的难题…… 她拉过陈楚楚,说出心中疑惑,陈楚楚立刻否定。 “这绝对不可能!母亲您就宽心罢,且不说她有什么本事,这裴芷夏可是罪臣之女,您想想裴府不久前才满门流放,陛下怎么可能会赏赐她这么多东西。” “这就是陛下赏赐侯爷的!” 霍杨氏觉得陈楚楚说得有道理,随后她又给自己吃了个定心丸,这人都入了侯府,赏赐她跟赏侯府有什么区别? 二人笃定这些东西,就是赏给霍世亭的。 霍杨氏立马硬气起来:“就算是圣上赏你的又如何?侯府的东西便任由我做主,少在这里吓唬人!” 裴芷夏气定神闲看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确实,你活了几十年,不怕死是应该的。” 陈楚楚帮腔:“裴芷夏你敢咒婆母?” 看着下人们三下五除二将玛瑙取下,裴芷夏一脸惋惜:“这臭小子就没这么长寿命了,皇后赏的东西,也敢损毁。是打五十大板,还是直接下狱呢……” 一听这话,陈楚楚急了立马扑向裴芷夏,“裴芷夏,你敢咒星辰?我撕了你的嘴!” 裴芷夏一个侧身,陈楚楚瞬间摔倒在地,正巧摔到了前来宣旨的周立面前。 “唷,侯夫人这是何意?” 见到周立的瞬间,霍杨氏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看到满院子狼藉,周立开口问道:“裴姨娘……这是……?” 裴芷夏微微笑:“哦,没事,陛下赏赐的我东西老夫人们没见过,这一时觉得新奇,都想打开看看。” 周立脸色微变,还侯府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他立马从打开怀里的圣旨,正了神色开口:“圣旨到!” 原本闹腾嘈杂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霍世亭火急火燎地赶到前院之时,院里已跪满了侯府的人。 “侯爷果真日理万机,叫咱家好等。” 霍世亭连连告罪,看着裴芷夏还站着,又大喝一声,“还不跪下接旨!” “陛下说了,裴姨娘早些年受过伤,站着接旨即可。” 一听这话,霍杨氏和陈楚楚慌了,难道那些赏赐真的是赏裴芷夏的?! “奉天承运,帝诏曰,裴芷夏今解题位居首功,又m扬我大晋国威,念其功劳免去其戴罪之身,特加赐赤桐剑,钦此。” 裴芷夏双手接过圣旨和赤桐剑,周立恭贺道:“恭喜裴姨娘,这赤桐剑与青梧剑日后便可双剑合璧了。” 陈楚楚面色吓得惨白,一个太监都知道那把青梧剑?! “多谢周总管,有件事还想请您帮忙打听一二。” 周立竖起耳朵,“哦?什么事?” “皇后娘娘今日不是赏赐了一套玛瑙头面,我想托您打听一下,宫内有没有专门修复这类饰品的工匠。” 周立不可置信:“那可是娘娘刚赏赐给你的,这就损坏了?!” ------------ 第19章 死罪 “裴姨娘,别说咱家没提醒你,损坏御赐之物,那可是死罪!” 周立心里门清,他环顾一周,故意拔高音量说道。 “周总管误会了,皇后娘娘赏赐的头面,我自然要好好保管着。我这笨手笨脚的,怕不小心弄坏了,所以先行向总管打听一二。” 陈楚楚此刻急不得行,在霍世亭耳边低语:“侯爷,那头面上的玛瑙被辰儿取下来了……母亲应允的……” 霍世亭一听强压着怒火,狠狠瞪了陈楚楚一眼,转而与裴芷夏说道:“快把他打发走!我再给你三个丫鬟!” 一听这话,裴芷夏心中立马有了主意。 “周总管放一百个心,若真的有什么意外,莫说我难逃问责,侯府也难辞其咎。侯爷明察秋毫,定然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霍世亭连连点头,“是是是,本侯一定帮忙裴姨娘好生看管!” 二人再三保证,这才把周立送走了。 霍世亭转头大喝一声,“逆子,给我跪下!” 霍星辰被这声怒吼,吓得瞬间哇哇大哭,霍杨氏立刻维护道:“辰儿懂什么,不过看那玛瑙夺目拿来玩玩又如何了?” “母亲,倘若那周立要裴芷夏将头面拿出来瞧,今日全家都被他牵连了!” “去取家法来!” 在朝堂受了一肚子气,又被裴芷夏恐吓,好不容易回侯府清净两分钟,眼下还要给这帮无知妇孺擦屁股。 裴芷夏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提醒过你们的哦。” “你们偏偏不信,非说这些赏赐是给霍世亭的,一个男人皇后娘娘赏他头面干嘛?没脑子!” “要打也是打那裴氏,既是赏赐,她看管不力,理应受罚!” 霍星辰的哭声让霍杨氏心疼得要命,她立刻开口:“把这个毒妇给我绑了,狠狠打一顿!” “母亲,您还嫌不够乱吗?这是皇后娘娘赏裴芷夏的,不是赏我的!您不拦着星辰也就算了,还纵容他损坏头面,若陛下怪罪,我有几个脑袋能够交代?!” 霍世亭就霍星辰一个儿子,霍杨氏多些宠爱,他觉得无可厚非,平日霍星辰闯了祸或是打骂下人,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在大事上霍杨氏也如此纵着霍星辰,他此刻对霍杨氏甚是不满,语气也多了几分怨怼。 陈楚楚哭道:“母亲说得不错,要打也是打裴氏,与辰儿何干!” “你给我闭嘴!身为侯府主母,眼光狭隘,看看孩子都被你教成什么样子了!” 霍杨氏不肯让步,“若你今日执意责罚辰儿,那便连裴芷夏一块打!” 自从裴芷夏入府,侯府便没安生过。 如今她得了赏赐,陛下连戴罪之身都给她摘了,若今日不好好敲打她,日后侯府还有好日子过? “凭什么打我?” “主家责罚一个贱妾,还需要理由?” 裴芷夏静静地站在那里,轻唤一声:“墨雨,流羽!” “属下在!” 顿时两个身影落在裴芷夏身前,屋顶树间也出现了几个身影。 谢翊特意压着声线,“小姐有何吩咐。” “去把周总管请回来,就说皇后娘娘赏的头面被侯府少爷砸了,侯府的人还意图栽赃到我身上。” “得令~” 没有任何犹豫,墨雨准备飞身离开,他哪敢让自家主子跑腿? “慢着!” 霍世亭立马拦住墨雨,他一脸讨好地看着裴芷夏,“有话好好说。” “答应你的四个丫鬟,今天就选,你自己选!我这就差人把东西送走,给小舅子送药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此事任凭你处置!周总管都走远了,就别请他回来了。” 这件事侯府有错在先,霍世亭就算再不满裴芷夏,也只能先把人哄好,决不能把事情闹大。 今日在朝堂上,陛下已经敲打过他了,圣旨和加赐的赤桐剑就是皇帝的态度。 “霍世亭!辰儿可是你唯一的子嗣!!你竟如此护着一个妾!” “你瞧见她身边的这些暗卫没有,一个入了侯府的妾,身边没一个丫鬟,全是一群男人,成何体统!!” “她若要去寻周立回来无需拦着,侯府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少爷!闹大了,我看她如何解释这些暗卫!” “不就是一副头面,陛下要杀要剐把霍霄推出去即可!他也是霍家的少爷!” 此话一出,一个少年眼带恐惧看向霍杨氏,仅一眼,他又匆匆低下头。 这就是霍霄?也是侯府的少爷? 她眯眼打量着少年,看起来比霍星辰大两三岁,衣着单薄简陋,浑身颤抖着跪在柳画身后。 霍世亭深吸一口气,见霍杨氏这副架势,打算将人送走。 “来人,送老夫人回松柏院!” 霍杨氏震惊地看着霍世亭。 “走可以,先把我的玉如意和东珠交出来。” “您还拿了东珠和玉如意?” 这下霍世亭真的一个头三个大了,一个个都掉钱眼里了? 还偏偏掉的是裴芷夏钱眼。 他吩咐霍杨氏身边的嬷嬷,“王嬷嬷,有劳将东珠和玉如意取来。” “我不管,入了我的院子,就是我的东西,谁都不许动!” “母亲当真执意如此?” 霍杨氏不语,一手揽着霍星辰,一边努力蓄泪。 “老爷呀,我这就来找你,儿子不孝,家宅不宁。我还有什么盼头啊。” 说着就要往一旁的古树上撞去,陈楚楚和柳画连忙去拉。 “妾室受赏,当主君的不敢做主,任由一个妾踩到我头上啊,老爷啊……我这就来找你!” 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裴芷夏觉得不亚于南掖和大晋官员吵嘴的场面。 谢翊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了一把椅子,“小姐坐着看。” “站久了累。” 听着熟悉的语调和声音,裴芷夏下意识回头,正巧对上了谢翊那满是柔情的眼神。 与谢翊对视的一瞬间,裴芷夏蓦地脸红起来,但是丝毫不耽误她欣赏谢翊那俊逸的五官。 这欣赏的目光让谢翊心情极佳,看来这副皮囊还是颇得裴芷夏的心的。 “小姐,属下脸上有东西?” ------------ 第20章 觊觎 裴芷夏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看呆了,果然看美男就是赏心悦目。 “谢谢你啊~” 天空的雪渐渐大了起来,众人都呼出了热气,脸都被冻得通红。 谢翊看着阴沉的天空,对着墨雨道:“去取把伞来。” 裴芷夏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感觉一股热源不断从椅子上传来,身上暖乎乎的。 她回头一看,发现谢翊掌心朝下对着椅子在输送热源,她一脸惊奇。 “这是你的内力?” 谢翊点点头,“是。” “这么浪费内力,你不会觉得冷吗?” “无碍。” 墨雨取伞回来:“小姐有所不知,流羽内力雄厚,是我们当中实力最强的,这点冷算不上什么。” 墨雨对“流羽”这个称呼越来越顺口。 “那你的内力能制冷吗?” “还没试过。” 谢翊撑开伞,将裴芷夏与风雪隔绝,这贴心程度让裴芷夏感叹,十佳好男人啊,可惜生在古代了。 身份受限了,要不然也是人中龙凤。等日后离开侯府,再问他愿不愿一起离开。 突然,霍世亭的一声怒吼打乱了裴芷夏的思绪。 “好啊!” “这些金银都拿走,全家一起去死!” “陛下说了,亲赐裴芷夏,亲赐!!” “那圣旨和加赐的宝剑,您以为陛下是什么意思?裴芷夏在满朝文武面前挫败南掖,现在风头正盛,陛下就是要赏她!您要去告便去,连同这些暗卫一同告给陛下听。届时全家一起去死,一起去九泉之下与父亲团聚!!” 霍世亭双眼猩红,他将手中的戒尺往地上一扔,一通怒火终于发泄出来。 “为了一些金银闹得家宅不宁,闹到陛下面前,等本侯成为全京城的笑话,母亲可就满意了!” 霍杨氏被霍世亭这模样吓到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张着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半晌,霍杨氏才开口:“王嬷嬷,去把东西取出来。” 霍世亭的奋力咆哮,让霍杨氏清醒了几分,但她还是不忍霍星辰受罚,只能把陈楚楚推出来。 “子不教,母之过。就让陈氏替辰儿受过!此事就算翻篇!” “不行!不许打我母亲!” 霍星辰一听,立马跑到陈楚楚身边抱住她的腰身。 “贱奴,不过几颗玛瑙,小爷还你便是!” 霍星辰蓦地将玛瑙朝着裴芷夏的方向掷去,谢翊眼疾手快接住了其中一枚。 另一枚墨雨失手,没接住直直砸到了裴芷夏的额头。 “嘶——” 谢翊眯眼扫了墨雨一眼,瞬间吓得他冷汗直流。 下一秒谢翊已经到了霍星辰身边。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际,谢翊已经提溜着霍星辰将人扔到了裴芷夏面前。 “祖母救我!!” “你这个贱奴,居然敢欺负我,我要让父亲把你发卖出府!” 霍星辰手脚并用,想要扑上去撕打裴芷夏,却被墨雨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霍杨氏瞪大双眼,“裴芷夏,你要做什么!” “你有什么冲我来,辰儿还只是个孩子。” 陈楚楚着急上前,被墨雨大喝一声吓得大气不敢出:“退下!” 顿时间,那些隐匿身影的暗卫悉数现身。 “你怎么不问问霍星辰想干什么!” 霍世亭道:“你先让他们放开辰儿!他只是——” “他只是个孩子?” 裴芷夏捂着额头,毫不客气打断了霍世亭的话,“孩子就能凭借自己的喜好损坏皇后娘娘给的赏赐?” “何况今日贪图我赏赐,你们人人有份!” 谢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裴芷夏的额间,虽面无表情,但细看不难发现他眼底翻涌的暗流。 “东西我已经找人送往北地,今日之事你要如何处置我也依你,你为何还如此不依不饶!” “你真笃定了裴乘风此去北地一路顺遂?” 霍世亭恢复理智,试图再次搬出裴家姐弟来说事。 一听这话,墨雨立刻收紧了钳住霍星辰手上的力道,瞬间疼得他痛哭流涕:“父亲,救我,呜呜呜——” 霍杨氏急得都快哭了,陈楚楚抓着霍世亭的衣袖,“侯爷,快让她放了辰儿啊。” “我说过,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说完,裴芷夏冷眼看着霍星辰,“道歉。” “我凭什么和你道歉,你不过是我爹的一个贱妾,和柳画一样的下贱,我是侯府嫡子,我凭什么——唔唔唔——” 墨雨不知哪里拿出一块布堵住了霍星辰的嘴,随后朝着谢翊与裴芷夏咧嘴一笑:“主子,这下清净了。” “不道歉那就打。” 裴芷夏缓缓起身,将地上的戒尺捡起来递到了霍杨氏面前。 “你来打,打完了这事就算了了。” “倘若打轻了,我就亲自打,打到我解气为止。” 风雪扑面,谢翊紧随其后一言不发地为她撑着伞。 霍杨氏就算再不甘,还是接过了她手中的戒尺,她狠狠瞪着裴芷夏。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霍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上你。” 谢翊注意到裴芷夏的额头已经红肿起来,他冷脸不悦道:“少废话!赶紧打” 霍世亭立刻上前劝霍杨氏,“啪——” 戒尺重重落在霍星辰手中,顿时疼得他眼珠大颗大颗地掉落,他嘴里被塞着布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啪,啪,啪—— 一下,两下,三下…… 霍杨氏一边哭一边打,“祖母的心肝啊,再忍忍,马上就结束了。” 陈楚楚守在一旁,哭得跟个泪人一样:“辰儿,娘的儿……” “裴芷夏,你这个毒妇,竟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你若不服气,便去报官。” “他擅自撬下玛瑙在前,持物伤人在后,二十戒尺不过小惩罚,长长记性。倘若哪天这臭小子在外冲撞了哪家贵人,你以为是二十戒尺能解决的?我人在侯府,你们想死我不拦着,别把我牵连了!” 没过多久,那二十戒尺打完,霍杨氏手一松瘫倒在王嬷嬷身上。 裴芷夏嫌弃地将堵住霍星辰的布块取下,随后拔出赤桐剑。 刀光剑影之下,霍星辰还来不及咒骂,只见那布条碎成了无数小块掉落在他面前。 随后她笑着环顾院中众人:“以后,我的东西,谁敢觊觎,就是这个下场。” ------------ 第21章 我会守在你身边 裴芷夏站着,霍星辰跪着,他抬头看向裴芷夏,只见她手持赤桐剑指着霍星辰道。 “臭小子,记住了吗?” 霍世亭被吓得一愣愣的,连连点头,“记住、记住了。” 随后,剑锋一转对着众人,“你们也记住了?” 大雪飘扬,裴芷夏身上的红色斗篷在雪景中十分惹眼,飒爽之姿看得霍霄热血沸腾。 柳画也被裴芷夏大胆的举动震慑到,她不由想到裴芷夏先前和她说过的话。 应该是没发现,若是裴芷夏知道她借裴芷夏之手给霍世亭下毒,恐怕早就打上门了。 霍世亭黑着脸,大喝道:“都给我记住了!谁再敢给我惹事,家法伺候!” “走,回语风院。” 裴芷夏收回剑,心中暗自赞叹着赤桐剑,她不过凭借着身体记忆挥舞,没想到这赤桐剑如此趁手锋利。 众暗卫将那些装满赏赐的宝物带上,不过眨眼的功夫,人便不见了,看得霍世亭一愣一愣的。 他看着谢翊撑伞跟随裴芷夏离开的背影,莫名其妙地觉得刺眼极了,那明明是他的女人。 “慢着!” 二人同时转身,皆是一脸不耐,“还有什么事?” 霍世亭被谢翊那阴寒的表情吓到,他慌忙看向裴芷夏嚅嚅道:“你、你何时去挑选丫鬟。”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离开前院后,风雪越来越大,渐渐路面堆满了雪。 地面湿滑,裴芷夏走得缓慢,这难得的二人独处时刻,谢翊此刻希望回到语风院的路再长些。 突然,裴芷夏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往前摔去。 “当心!” 谢翊扔下手中的伞,双手接住了裴芷夏,他这才发现,裴芷夏的鞋袜已经打湿了。 一股兰草的幽香钻入裴芷夏的鼻腔,这味道顿时让她放松下来。 她双手冰凉撑着谢翊的手站稳,“路太滑,走慢些吧。” 谢翊捡起了地上的伞,再次为裴芷夏撑开遮住大雪。 “小姐稍等,我唤墨雨等人来铲雪。” 裴芷夏灵机一动,抬头看着谢翊,“你能不能像刚才提溜霍星辰那样,把我提回语风院?” 谢翊垂头看见她一脸期待,“也不是不行。” “那……?” “这不合规矩。” “不合什么规矩?” “你是主,我是仆。” 谢翊虽一脸正色,但却小心打量着裴芷夏的表情。 裴芷夏瞬间恍然大悟,对谢翊所谓的规矩不屑一顾。 “在我这里,没有你那套说法。” “那属下背小姐回去?这样快些。” 雪越来越大,温度也变得越来越低,感受到脚趾的麻木,裴芷夏没有拒绝,答应了谢翊的提议。 裴芷夏接过谢翊手中的伞,整个人趴在谢翊的身上。 谢翊的背宽厚,步伐稳健,幽幽的兰香传来,令裴芷夏十分安心。 小说中,能成为暗卫的都是身世凄苦,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在皇宫训练,能成为皇家暗卫的人,更加辛苦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想要带他离开的想法,竟然渐渐扩大了起来。 “你以前是皇家暗卫,那你很小的时候就在宫了?” 裴芷夏柔软肢体的触感,让谢翊此刻脸颊通红,半晌才道:“算是吧。” 从小在宫中长大,怎么不算是呢? “你想过回去吗?” 谢翊静静思考着裴芷夏这句话的含义,见他皱眉,裴芷夏立刻解释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着凉了吗?” 说着,一双小手便抚上了谢翊的额头,谢翊的神经瞬间紧绷,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摸着也不烫……” 裴芷夏还想去试谢翊脸颊的温度,被谢翊一手握住。 嘶哑沉闷的声音响起,“小姐,属下无事。” 裴芷夏突然反应过来,她的举动在古代,太过于失礼与奔放了,这和占便宜没什么区别啊! 瞬间,她整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完了,如果行为举止与原主差异太大,这会不会引起谢翊的怀疑? 想到这里,裴芷夏紧握手中的伞,立刻缩在谢翊的背上一动不动。 “抱、抱歉。” 二人都默契地没有再说话,只听到靴子落在雪地上发出的沙沙响声。 直到快抵达语风院之时,谢翊才轻声开口:“我是您的暗卫,我会一直守在小姐身边。” “放我下来吧。” “你也快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白雪将小院覆盖,墨雨已经提前将路清扫出来,裴芷夏有些大材小用的感觉。 见裴芷夏进屋,墨雨才现身在谢翊身边。 “主子,属下已经查证过,没有……没有四小姐说的那个果农。” “而且那果子,京城的果农都说没见过。” “南掖人那边有什么动静?” “无白盯着,暂无任何异常。只是属下担心,南掖在四小姐身上吃了亏,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肯定会找机会寻找蛛丝马迹。” 墨雨能查到的东西,南掖自然能查得到,那味道独特的橘子,不仅南掖想一探究竟,恐怕皇帝也存了这样的心思。 “知道怎么做了?” “属下明白!” 墨雨恭敬抱拳准备离开,又听谢翊道:“等等。” “回王府,将皇兄赏的那瓶活血化瘀的白玉膏取来。” 谢翊余光扫了一眼墨雨,“自己去领罚,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是!” 墨雨松了一口气,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保护好裴芷夏。 “对了主子,世子那边递来消息,说青梧剑出现在第五斋……” 谢翊皱眉,“怎么回事?” “四小姐入侯府那日,青梧剑被陈楚楚以保管为由取走,当日便转手出去了,辗转多日到了第五斋,只是……” “说。” “青梧剑上的六颗翠玉珠不见了……” 结合今日在前院发生的事,二人瞬间便知道了六颗翠玉珠的去处。 “第五斋明日有拍卖,青梧剑是其中之一。” 墨雨一脸懵懂,等着谢翊的指示。 谢翊看着漫天的雪花,心中思忖着,此事还是要知会裴芷夏一声。 “明日我亲自去一趟第五斋。” ------------ 第22章 到她身边 松柏院。 霍世亭跪在霍杨氏面前,痛哭流涕:“母亲,儿今日实属无奈,绝非有意顶撞母亲!” “那南掖王爷都曾在她身上吃过亏,她解了满朝文武都解不开的难题,现在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我万万不敢和她对着干啊。” “此事是我思虑不周,险些酿成大错,我们母子连心,母亲又岂会怪你?” 霍杨氏看着自个儿子一脸凄苦,不由得替他感到憋屈。 她轻声宽慰霍世亭:“这裴氏生在将门,不管她昔日有什么功勋,今日又立下什么功劳,这入了侯府,就是你的女人。” “女人嘛,都是以夫为天的。只要你们行了房事,日后还愁她不对你死心塌地?” 霍世亭想起裴芷夏在朝堂上说的话,出嫁从夫,不敢不从。 果然,看来还是要找机会把裴芷夏收入房中。 “不是我不想,您也知道她有多心狠手辣,儿子的命根差点断在她手里。” 想到他之前被裴芷夏刺破的腿根,他心中一阵发凉。 “若你有意收了她,那还不简单?” “王嬷嬷,把东西拿上来。” 王嬷嬷立马递上一个黑色瓷瓶,霍杨氏解释道:“这药效极大,只需少量,便能立刻让她意乱情迷。” “你让人找机会,将这药混入她的饮食中。” 迷情之类的药物,在世家大族的后宅中,都是当家主母极为痛恨唾弃的东西。 身为老侯夫人,怎会有如此腌臜下作之物? 霍世亭惊讶地看着霍杨氏,“母亲,这……” 王嬷嬷立刻上前解释道,“侯爷,这是老身家乡的一种秘药。” 霍世亭将信将疑地接过瓷瓶,心中却在犹豫是否要用这个法子。 这要是失手,按照裴芷夏的性子定会闹得人尽皆知,那个疯妇!向来不顾及颜面,更遑论侯府的声誉! 见霍世亭还有所顾忌,霍杨氏连忙开口:“难道你要让这个女人一辈子都骑在你头上?” “话是这么说,可我连语风院都进不去,我如何将这药混入她的吃食中?” “何况,她身边还有那么多暗卫!” 但是想了想她今日与谢翊并肩走在雪地里的场景,霍世亭便怒火中烧,“我试着找机会!” 霍杨氏点点头,“这事需好生谋划,首先便要取得她的信任,务必确保万无一失再用药,届时一招将她摁死,好让她再不能翻身!” “必要让她知道,这侯府到底是谁当家!” 霍世亭收好瓷瓶,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是!” * 裴芷夏换上干净衣物之后便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已是午夜,她试着动了下身子,发现身上酸胀不已。 她抬手搭上额头发现烫得惊人,被霍星辰砸到的地方发青,轻轻一摁就有痛感。 看着漆黑的四周,她披着斗篷强撑着身体下床点燃蜡烛。 “笃笃笃——” “小姐,您醒了。” 微弱烛光亮起的第一时间,谢翊便已察觉,他立刻揣上白玉膏从屋檐飞身而下。 听到谢翊的声音,裴芷夏轻轻推开窗户,大雪已经停了,冷空气流入屋内裴芷夏冷咳几声。 只见裴芷夏满脸通红,嘴唇苍白干瘪,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谢翊顿时明白,这是白日里受了寒气,此刻起了高热。 裴夏虚弱道:“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冷风卷进屋内,裴芷夏瑟缩着拢了拢斗篷,“进来说吧。” 见她一脸病容,谢翊虽面无波澜,心中却担忧不已,他一个跨步翻进屋内顺势关上了窗户。 “这是我们平日里用的药膏,对活血化瘀有奇效。” 谢翊从怀中拿出白玉膏放在桌上,眼睛却是紧盯着裴芷夏的动向,看着她脚步虚浮缓缓坐下坐下,又拿起那还残留着他体温的瓷瓶。 “谢谢……” 裴芷夏此刻脑袋昏昏沉沉,口渴得不行,奈何身边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能再帮我找点水来吗……我好渴……” “我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谢翊离开小屋,裴芷夏坐在桌前,看着烛光不断跳动着,然后分裂成开来。 一个,两个,三个…… 她的意识起起伏伏,呼吸沉重,只好趴在案桌上闭目等着谢翊。 她突然想到了原主的两个丫鬟,半月和满月,她们此刻在哪里? 裴家满门被流放那日,没有与她们交代任何事,她就被单独带到了一间牢房,不知过了几天,霍世亭便出现将她带走了。 满月和半月…… 还活着吗? 想着想着,裴芷夏靠在桌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液体流入自己的口中,她强撑着睁开眼,发现一个竖着双髻的少女在她眼前喂水。 “半月……?” 她此刻头疼欲裂,烛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轻唤一声后又闭上了双眼。 摄入水分后,她感觉喉间舒适很多,又沉沉睡去。 “禀王爷,姑娘又睡过去了。”方才喂水的少女道。 “光是喂水不够,还是要对症下药才行。” 谢翊端详着裴芷夏,小脸通红满是痛苦之色,衣襟被水染湿,想起她的低声呢喃。 她身边没有个侍女,还真是不行。 “先将她的湿衣换下。” 说完,谢翊快步离开小屋,墨雨已带着侯府的女医候在屋外。 “快去给四小姐瞧瞧。”墨雨催促道。 “吩咐下去,守好院子,今夜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 墨雨瞧着屋内闪烁的烛火,小声嘟囔着:“这安平侯府简直太过分了!居然连一个丫鬟都不给四小姐。” “这生病了,水也没有,还要从王府带侍女过来照顾。” “话多。” “之前她身边叫满月和半月的丫鬟,打听到下落了吗?” “那个叫半月的丫头现在在西山矿场做牢役,另一个……流放当夜杀了押送她的官兵跑了,至今还没下落,青风还在查。” 谢翊默默听着,西山矿场?那不是楼达春的地盘? “告诉谢绘焱手里的事先暂停,先把那个叫半月的丫鬟弄出来,再寻个时机,将人送去她身边去。” ------------ 第23章 算账 景王府来的侍女进进出出,又忙前忙后喂药,临近拂晓女医才提着药箱出来。 “禀王爷,这位小姐已无大碍,按时服药即可。” “都退下吧,本王去瞧瞧她。” 裴芷夏睡得香甜,脸色看上去也没有之前痛苦了。 谢翊坐在一旁,打开白玉药膏的盖子,轻轻蘸取一点在指尖,然后轻柔地涂在她额间的伤口,还轻轻地呼着气。 感受到额间的清凉,裴芷夏缓缓睁开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瞬间思绪拉回,她不是坐在桌前的吗?怎么到床上了。 见裴芷夏睁开眼,谢翊有些心虚地装作无事发生地立马收回手。 “你……” “小姐感觉可好些了?” 裴芷夏浑身酸痛,强撑着身体坐起来点点头。 怪不得古代感冒死亡率高,这么恶劣的天气,还没有有效的取暖工具,不冻死都是命大的。 裴芷夏体温还有些高,脸此刻红彤彤的,她问道:“昨夜,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谢翊迟疑两秒后缓缓点头,还好昨夜她意识不清,不然他还没想好如何解释那个来自王府的侍女。 “谢谢……” 裴芷夏总觉得有些别扭,但心中更多的是感动,这古代的暗卫也太尽责了。 不仅管生死安危,连生病都亲自照顾主子。 但她终觉得不妥,她犹豫一番还是开口问道:“你们能帮我找两个人吗?” “小姐要找谁?” “我的两个丫鬟,一个叫半月,一个叫满月。” “家里出事后,我便失去了她们的消息。若她们活着,我想把她们带在身边。原本不想她们入了这是非之地,但霍世亭答应让我自己挑选丫鬟,我身边必须要有自己的人。” “别人……我都不放心。” 若是有个丫鬟,昨夜也不至于让谢翊守了一夜。 她虽然相信谢翊人品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若是被霍家那群人瞧见,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谢翊起身将白玉膏盖好,给裴芷夏倒了杯水。 “我这就吩咐下去。” “如果……她们有什么不测,也要告诉我。” 裴芷夏一手握住茶杯,一手抓住谢翊的袖口,眼中皆是乞求。 经过昨日朝堂之事,裴芷夏更深切感受到,古代女子生存的艰难。 裴家鼎盛,一朝流放,昔日身份尊贵的少爷小姐都要受人欺凌,更何况两个丫鬟,若是还活着,又不知道要在外受多少委屈。 谢翊见她这模样,心中十分动容。 “小姐放心。” “小姐好生休息,我就屋外,有事唤我即可。” 裴芷夏点点头,又缩回了被窝里。 谢翊走后,裴芷夏从勉强从手镯取出一粒退烧药吃下。 多亏谢翊悉心照顾一夜,不然她连镯子都打不开。 随后,她又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霍世亭昨日从松柏院出来便直接来了柳画这里。 他握着柳画的盈盈细腰,顿时忘记了短期内不能行房事的医嘱。 霍世亭这夜睡得极好,此刻在柳画的伺候下穿衣。 他满意地打量着柳画,虽然柳画出身青楼,但甚是温柔可人进退得体,床笫之间的事更是花样不穷。 “侯爷可要留在听雪楼用早膳?” 想起二人昨夜的欢愉,霍世亭心情大好立刻应允。 “鱼粥可好?” “好,你安排的本侯都喜欢。” 不一会,精致的小菜摆满了桌面。 柳画给他盛了一碗鱼肉粥,“侯爷尝尝。” 粥煮得软烂,与鱼肉的鲜甜相得益彰,见霍世亭几口吃完,柳画笑着又给他盛了一碗。 “侯爷许久不来妾身这里了,这鱼粥是您最喜欢的,可要多用几碗。” 话音刚落,霍世亭的长随霍大的声音在外响起。 “侯爷,李府来信,是大小姐的。” “又怎么了?” “小人哪敢看大小姐的信,李府的下人说十万火急,请侯爷亲阅。” “行了行了,本侯用完膳就出来。” 霍世亭对霍大的话置若罔闻,继续和柳画用早膳。 他对霍世岚这有事无事递信回府的举动感到十分厌烦,每次都说十万火急,实则都是无关痛痒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霍世岚是老侯爷次女,五年前嫁给城守李峡,她时常回侯府小住,李峡也不敢说什么,反而事事顺着她,就怕得罪了安平侯府。 柳画细心地用手帕替霍世亭擦拭嘴角,“侯爷可要去瞧瞧大小姐有何事,往日都不会这么早来信的。” 霍世亭满脸不耐烦,“她能有什么事?” “不是要钱,就是要回侯府小住。” “一个出嫁的女儿,动不动朝娘家伸手要钱,何况侯府已经给她养了——” 意识到自己险些说出不该说的话,霍世亭起身道:“本侯出去瞧瞧。” 送走霍世亭后,柳画嫌弃地将手帕扔到他用过的碗里,吩咐拂晓道:“拿去烧了。” 一见霍世亭,霍大立马呈上信件。 “又有什么幺蛾子!” 霍世亭刚打开信件,瞬间变了脸色,原本在柳画那里的好心情瞬间阴霾万里。 “陈楚楚是疯了不成!什么东西都敢卖!” 霍世亭将信扔下,准备去找陈楚楚去算账,霍大捡起来一看,霍世岚说得到消息,第五斋今日要拍卖宝物,其中有裴宗能的佩剑青梧剑。 霍世岚在霍世亭纳妾之日见过青梧剑。 如今出现在第五斋,还能是谁的手笔? 霍大立马上前拦住霍世亭,“侯爷侯爷,现在不是找夫人算账的时候。” “眼下要想想这剑该如何取回来才是啊!” 昨日周立来宣旨的时候,霍大在一旁听得真真的,说不定那青梧剑也曾是御赐之物。 “你说得对。” 若是让裴芷夏知道,青梧剑被卖了…… 霍世亭根本不敢往下想,他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陈楚楚的院子赶去。 “侯爷您这是……” 霍大不解,怎么还去陈楚楚的院子? “去找那贱人拿钱,她卖了多少银钱,都给我悉数吐出来!” 他脚下匆忙,刚出听雪楼便摔了一跤,霍大连忙将人扶起。 “侯爷您莫急,拍卖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始。” ------------ 第24章 把侯府掀了 陈楚楚刚梳洗完,便听到下人来报霍世亭来了。 昨日她和霍星辰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难道是特意来看望他们的? 她满心欢喜地迎了出去,哪知刚与霍世亭打照面,一个耳光利落地甩到了陈楚楚的脸上。 陈楚楚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她捂着脸,顿时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侯爷,您、您这是何意?” “你还好意思问!” 霍世亭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情,“我问你,裴芷夏的青梧剑呢?” 青梧剑?! 陈楚楚顿时浑身僵硬,霍世亭知道了?那裴芷夏打上门了? “青、青梧剑在辰儿房里,可是裴姨娘来寻了,妾身这就、这就去取……” 霍世亭被气笑了,连连点头,“好好好,你去取,现在就给我取来!” 一见陈楚楚那瞬间惨白的脸色,霍世亭便知道她在说谎。 见她踌躇在原地,霍世亭更是气到发疯,蠢女人,到现在还在想着怎么哄骗他。 “你若交不出青梧剑,本侯就将你交给裴芷夏!” 一听这话,陈楚楚脚下一软跌坐在地,那裴芷夏天不怕地不怕,要是知道她把剑卖了,那不把侯府掀了? 陈楚楚索性不再隐瞒,小声开口:“侯爷……” “那青梧剑已被妾身卖了出去……” “什么时候卖的!” “就是您纳妾那日,妾身不知道那裴芷夏会盯着那青梧剑不放啊,要是妾身知道,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卖出去啊。” “裴芷夏问妾身要青梧剑的那日,妾身就已经、已经找人去赎回了,可那掌柜的说又转手卖给一个商人了,妾身已经找了十几日,一点消息都没有……” “昨日周立来宣旨的时候,你没聋吧!圣上是知道青梧剑的,陛下不仅赏赐了裴芷夏金银,还许了她一个恩典,应允她的任何请求。” “你卖了裴宗能的剑,你说她要是拿这个恩典求陛下赐死你,陛下会不会答应?” “你们是嫌本侯日子太清闲,一个个都变着法地不让本侯好过!是不是!!” 陈楚楚被吓惨了,立刻嚎啕大哭,“侯爷侯爷您救救妾身,妾身真的不知道……” “闭嘴,哭甚!” “那佩剑卖了多少银子?悉数给本侯拿出来!” 陈楚楚立刻止住哭声,“卖、卖了三千两……” 她随即使了一个眼神,李嬷嬷将一个精致的雕花小盒取出来,她将盒子递给霍世亭。 “都在这里了……” 霍世亭打开一看,两眼一黑,一张五百两银票,几两碎银,还有一串翠绿珠手钏。 “银子呢?” “前些日,浩弟来寻我,说为了打点来年春闱,与我借了两千两……” 霍世亭不断调整着呼吸,心中不断念叨着,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最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陈楚楚吞吞吐吐,半晌道:“那青梧剑上有六颗翠玉珠子……被辰儿取下来了,他玩了两日又腻了,妾身只好将那珠子做成了手钏……” 听到这里,霍世亭再也忍不住,又是一巴掌,甩到了陈楚楚的脸上。 “贱妇,带着那个逆子去祠堂罚跪!本侯未归家,不许起来!!” 陈楚楚哭得更凶了,不就是一把剑,为何对她又打又骂,还要他和霍星辰去跪祠堂。 她连忙起身抱住霍世亭的手臂求饶,却被狠狠甩开,霍世亭头也不回地离开。 霍大连忙上前,他三言两语将霍世岚的来信转述出来,陈楚楚一听,天塌了。 第五斋,那是什么地方! 专供世家大族的古玩楼,进了那里的物件,没有万两银子,都买不出来。 看霍世亭那个态度,若是裴芷夏真的告到陛下面前,她该如何…… 想到这里,她立马起身朝着霍星辰的屋里走去。 霍大连忙追上霍世亭,小心开口道:“侯爷,这五百两也不够啊……” “你去找母亲,说清事情原委,看能从库中取出多少银钱来。” “剩下的,本侯想办法。” 霍世亭脚下不停,朝着语风院走去。 昨日他还在与霍杨氏商量,怎么取得裴芷夏的信任,一想到裴芷夏那张动人的脸蛋,她和那暗卫般配的身影总会准时浮现在他脑海。 霍世亭烦躁得不行,他一定要得到裴芷夏,一定要让她在他身下婉转求饶。 还有皇帝许下的恩典,也必须是他的。 他人还没到语风院,墨雨便蹦跶着在院内落下。 “小姐,霍世亭又来了。” 裴芷夏吃过退烧药,现在病气去了大半,脸色好了许多,就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谢翊已经告诉了她青梧剑被卖了一事,此刻上门,能有什么好事。 “我这就出来。” 墨雨对霍世亭的印象本来就不好,加上裴芷夏高烧一事,他对霍世亭就更厌恶了。 “小兄弟,我来找你家小姐,劳烦通传一声。” 墨雨靠在小院门边,痞里痞气一笑:“侯爷言重,我们哪配跟您称兄道弟。” “小姐已经等着了,侯爷请。” 霍世亭刚一脚迈入院门,墨雨便伸出脚绊倒了他,瞬间霍世亭摔了个狗吃屎。 “这雪地路滑,侯爷要小心啊,万一摔断了腿可就糟了。” 说完没等霍世亭反应,墨雨一个飞身离开了小院。 霍世亭咬着牙爬起来,低骂了一声狗腿子。 裴芷夏此刻打开房门,她乌发如墨倾泻,身着素衣,披着红色的斗篷站在屋内,丝毫没有要让霍世亭进屋的意思。 这一脸病容之姿将霍世亭的思绪拉回了初见之时,顿时让他心动不已,他问道:“你生病了?” “管你什么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裴芷夏瞪着霍世亭,想看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咳——” 霍世亭冷咳一声缓解尴尬,“本侯是来向你借银子的。” “你放心,本侯绝不占你便宜,立字据付利息!” “你要银子做什么?” 霍世亭摸了摸鼻子,“这你就不必管了。” 看着他心虚的模样,裴芷夏顿时便知道他要做什么。 “行啊,借多少。” ------------ 第25章 悸动 “一万两。” 裴芷夏爽快道:“行啊,借一万,月利一千两,如何?” “你怎么不去抢!” “嫌利息高,你可以不借啊。” “偌大的侯府,一万两都拿不出来?” 霍世亭语塞,侯府虽然不如从前,也不至于落魄到万两银子都没有,只是眼下这么多现银只有裴芷夏手里才有。 能进第五斋拍卖的宝物,没个万儿八千两银子根本出不来。 何况那第五斋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参与竞拍加价,最后就算没有拍到心仪之物银钱是不退还的,只能选择其他拍品。 所以他必须备够银钱一举拿下,不然就是财物两空。 “一千两就一千两!” “那立字据吧。” 裴芷夏取出纸笔,看着霍世亭一字一句写下,确认没问题后,还让霍世亭摁上了手印。 “墨雨,取银子。” 不一会,装着白花花银子的箱子放在了霍世亭面前。 “你让我自己抬回去?” 霍世亭扫了一眼墨雨还有离去的众暗卫,这些男人真是越看越不顺眼,什么暗卫。 和登堂入室的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不然?皇家暗卫给你做苦力?” “不送。” 裴芷夏将门关上,听着霍世亭指挥下人搬银子的声音。 不一会,闹腾的院子终于安静下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嗯,不烫了。 她努力回忆着,昨晚,真的是他在照顾自己? 如果真的是那样,得好好感谢他才行,她想起昨天他给自己上药时,手指间的伤痕。 裴芷夏穿戴整齐后起身,打开窗户,轻声唤道:“流羽——” “小姐。” “你过来!” 谢翊出现在廊下,一身黑色劲装,细细看去料子与墨雨的有所差异,裴芷夏心想这就是领班的与众不同吗? “怎么了?” 谢翊快步走向裴芷夏,他准备离开侯府之际,听到裴芷夏唤他。 二人隔着窗框面对面站着,裴芷夏捏着手中的创可贴,轻声对着谢翊道:“把手伸出来。” 虽不明所以,谢翊还是乖乖伸出手。 下一秒,裴芷夏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细细端详着。 他下意识地缩回手,只听得一声娇喝,“别动!” 被温热的力道锢住,谢翊只好乖顺地站在原地,仍由裴芷夏打量着。 谢翊的手指、掌间皆是茧,许多细小的伤疤纵横交错,还有新增的伤口。 即使新旧伤叠加,也不影响那双骨节分明且修长手的美观。 感受到裴芷夏的认真,谢翊心中一股暖意,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你这些伤口说不上大,但是不及时处理也很麻烦。” “这点小伤无碍。” 谢翊看着习箭误伤的伤口不以为意,“要不了几天自会痊愈。” “手是男人的第二张脸,不能马虎。” 只见裴芷夏不知道哪里摸出来一个类似布条的东西,然后撕去两端的油纸,往他受伤的地方一贴,那布条便稳稳地粘在手上。 “这是何物?” “创伤贴。” 裴芷夏换了个不是那么现代化的称呼。 “我从前闲着无聊,自己研究出来的。” “里面有药,贴上以后动作幅度不大的话不会掉落。” 谢翊看着创可贴,感觉到伤口痒痒的,暗叹道神奇之物。 等他再回过神来,手上已经的伤口已经都被裴芷夏处理好了。 “好了!” “别碰水,不然会掉。” 裴芷夏笑着对谢翊说:“谢谢你昨晚照顾我,这是报答。” “我在这里没有亲人,以后,可能会有很多地方麻烦你们。” 说着,裴芷夏转身拿出两盒创可贴交给谢翊。 “这些分给大家,以后不是很大的伤口,都可以用这个。” 心中说不出来的感受在谢翊胸腔徘徊,裴芷夏对他好,无非他的身份?那她刚才的话,意思是……把他当做亲人了? “多谢小姐。” “好了,你有事便去忙吧。” 看着裴芷夏准备关上窗户,谢翊心中生出一抹不舍,他当即开口道:“小姐可想去第五斋?” 一听这话,裴芷夏眼前一亮。 “你还有这本事?” 谢翊侧过脸,大脑飞速运作,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做我们这行的,关系网需要大一些。” “属下有个经商的朋友,今日也会去第五斋竞拍,让他带咱们进去不是什么难事。” “会不会麻烦他?” 话是这么说,裴芷夏已经推开门走了出来。 “不会。” “那咱们走!” 谢翊抬头看了一眼屋顶的少年,仅一眼墨雨心领神会,飞身提前离开。 少年马不停蹄地朝第五斋赶,王爷怎么一时兴起又要带小姐去第五斋了。 他得赶在王爷面前提前去知会世子爷,他仿佛已经看到世子爷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了。 裴芷夏看着高墙苦恼,原主会轻功,但是不怎么样。 身体记忆驱使着她跃跃欲试,但是无奈她此刻浑身绵软无力。 “小姐,您身子还虚,斗篷要披上。” 谢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裴芷夏红色的斗篷。 见裴芷夏发呆,他便将斗篷披到了裴芷夏身上,还细心地系好缎带。 “我抱您过去。” “冒犯了!” 话音刚落,裴芷夏只感觉脚下一空,谢翊横抱起裴芷夏飞身而起,幽兰香气挤进鼻腔的瞬间,裴芷夏下意识地抱紧了谢翊。 随后,二人稳稳落在了侯府外墙,谢翊这才将裴芷夏放下。 看着谢翊微红的耳尖,裴芷夏脸也有些红,她立马开口:“走吧!” 裴芷夏默默跟在谢翊身后,二人走的是小道,不一会便到达了第五斋。 墨雨眼尖立马看到了裴芷夏和谢翊,将他们从侧面的门引上了二楼一间雅室内。 裴芷夏四处打量,第五斋的一楼是拍卖现场,周围都设置了坐席。 二楼都是雅间,有一面大大的窗户对着一楼拍卖场,每个雅间的窗户面前都有屏风遮挡着。 “怎么不见你那位商人朋友?” 话音刚落,一道张扬又戏谑的男声响起:“流羽,你可来了!” 裴芷夏朝着门外看去,一个身着绛紫金蟒华服的男子跨入屋内,一脸的玩世不恭地笑着。 ------------ 第26章 第五斋(一) 谢翊一个正眼也没给他,对着裴芷夏道:“小姐,这位就是我与你提起的那位商人朋友。” 见谢翊这态度,男子也没有生气,自顾自坐到走到裴芷夏面前,“鄙人绘焱见过小姐。” 裴芷夏起身回了一个礼,“见过公子。” 绘焱?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她在脑海中搜寻着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一切,最后得出结论。 她和绘焱以前从未见过。 “谢公子请坐。” 谢绘焱也没有客气,径直坐到了裴芷夏身边,见谢翊抿唇不语,他又故意开口道:“流羽,你也坐啊。” 谢翊轻咳一声,一个眼刀飞向谢绘焱。 “我站着就行。” 谢绘焱不以为意地轻笑,“这许久未见,你怎地与我这般生疏?” “别这么拘束,坐我旁边。” 裴芷夏将往一旁挪了个位置,将与谢绘焱邻座的位置空了出来。 随后小声在谢翊耳边低语道,“在这里,没有主仆,只有朋友。” 见她坚持,谢翊不再推脱顺势坐了下来,眼带警告地看了谢绘焱一眼。 此时一楼传来敲锣声,掌柜的声音响起。 “欢迎各位光临第五斋,还请各位前往一楼兑换筹码,拍卖稍后便开始!” 裴芷夏隔着屏风看下去,各家的仆人皆捧着金银兑换成一个个圆形铜牌。 “一个铜牌等于五百两。” “每个参与竞拍的房间外,都会有一个第五斋的人。参与竞价之后,他们便会取走相应价格的铜牌。” 谢绘焱继续说明道:“一旦参与竞价,不论最后是否拍下心仪的物品,这些铜牌都不再退还。” 裴芷夏惊讶道:“黑店啊?” 谢绘焱看了谢翊一眼,赞同道:“谁说不是呢?” “那筹码……?” 谢翊默默开口道:“可以选择店内其他物件。” 此时裴芷夏看到了霍大,那托盘之中的铜牌堆的如小山一样,身影匆匆忙忙消失在了拐角处,下一秒,霍世亭那势在必得的嘴脸出现在裴芷夏的视野之中。 “咚——” 一声锣响,喧闹的第五斋顿时安静下来。 “各位大官人安好,今日拍品共五件,现在正式开始。” 紧接着,第五斋的下人搬来了一簇碧色珊瑚,底座是用玉石雕刻而成,珊瑚紧紧与玉石镶嵌在一起熠熠生辉。 “东海碧玉珊,起拍价一千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两!” 掌柜的给了底价,立马有人开价:“我出两千两!” “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 裴芷夏看着那珊瑚越看越眼熟,再加个“一帆风顺”或是“家和万事兴”这不就是某宝上19.9还能包邮的装饰品吗? “五千两!” 至此已无人加价,一锤定音,“成交!” 裴芷夏:“……” 这都能卖出五千两,古人还是有钱哈。 裴芷夏挑眉看去,想知道是谁这么败家。 一楼没有雅间,形形色色的人都尽收眼底。 “那是户部尚书楼达春家的小公子,楼子亮。” 裴芷夏点点头,老爹在户部,也难怪。 “恭喜楼公子拍得东海碧玉珊一座!” 络绎不绝的恭贺声传来,楼子亮的脸上的得意就没断过,这第五斋哪里有五千两就能拍得宝物的先例。 这不是让他捡漏了吗? “莺儿,送给你!” 裴芷夏这才发现,楼子亮身边还跟了两个娇俏的女子,名唤莺儿的女子掩面笑着收下珊瑚。 裴芷夏问道:“那是楼子亮的夫人?” 谢翊正准备说话,谢绘焱抢先一步答道:“楼子亮还没成婚呢!” “那是妾?” “不是。” “是千红阁的花魁。” “另一个也是千红阁的姑娘?” 谢绘焱给裴芷夏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点点头,“另一个叫知情。” 裴芷夏看着谢绘焱这了然于心的模样,端起茶杯:“这为搏美人一笑掷千金,也是下血本了。” 突然她手间一空,谢翊抽走了那杯水,还顺势将水壶提走,朝着门外的墨雨吩咐道:“去换壶热茶来。” 谢绘焱笑着打量谢翊,以前他怎么没发现,他这小皇叔这么会关心人呢? 此时,第二件拍品神神秘秘用油布盖住,几个伙计小心翼翼地抬着上台。 “第二件拍品起拍价五千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两!” “都还没说是什么东西就定价了?” “你看,那油布的边上绣了一朵细小的牡丹花,那是……” 谢绘焱直接无视谢翊,分析这被油布盖住的物件是什么,裴芷夏也很配合凑着耳朵过去听着。 完全忽略了坐在二人中间的谢翊。 “所以,依本公子所见,这定是出自牡丹娘子之手的绣品,看这形状,应是屏风!” 听完分析后,裴芷夏所有若思,这不就是开盲盒? 有品牌效应,却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光是一个牡丹娘子的称号,起步价就是五千两! “这牡丹娘子很厉害?” “这你都不知道?!” 谢绘焱一脸惊讶地看着裴芷夏,这牡丹娘子在京城谁人不知? 那堪称天工的绣技,是闺阁女子望尘莫及的存在。 谢翊不耐烦地推开谢绘焱,冷着脸道:“怎么?不认识很奇怪?” 谢绘焱刚想说话,便听到楼下传来惊呼,“楼公子出价一万两!!” 掌柜的笑得满脸沟壑,看着气氛已经到了高潮,大手一扬,将油布掀开。 谢绘焱猜对了。 屏风上绣着一个女子的背影,她身着红装骑着白马,而那背影后面,绣满了遍地的鲜花。 一刚一柔,尽显女儿家的英气与柔情。 视觉上的冲突,让众人啧啧称奇,惊呼不断。 “果然,这牡丹娘子出手,必然不是凡品。” 有人加价,“一万一千两!” 谢翊在看到这屏风的那刻,就已经为它挑好了主人。 他悄然扫了谢绘焱一眼,谢绘焱立马起身告辞:“在下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就先行一步了。” 裴芷夏也没在意,与谢翊一齐起身相送。 竞拍继续,楼子亮继续加价:“一万三千两!” 此时,裴芷夏对面的雅间内,有人举起牌子。 “三万两。” ------------ 第27章第五斋(二) 楼子亮眼带不悦地抬头,想看看谁这么大胆,敢和他抢东西。 无奈,那屏风被遮得严严实实的。 楼子亮不甘,却又不敢再加价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屏风被拍走。 “成交!” 见无人加价,掌柜一锤定音。 裴芷夏捧着脸,好奇地打量着对面,又是个财大气粗的主。 她感叹道:“这京中有钱人还是多。” 谢翊替她续上茶水,又将糕点推到裴芷夏面前道:“第五斋本就是世家大族挥洒千金的地方。” “牡丹娘子一品难求,那屏风也确实值这个价。” 裴芷夏点点头,突然灵机一动,她好像发现了商机! “绣品在京城很受欢迎吗?” 这问题倒是难到谢翊了,“女儿家的事,属下不是很懂。” “小姐若想知道,我让墨雨去打听一番。” “好!最好打听下,什么样式是眼下最热门的!” 裴芷夏此刻内心澎湃地看着谢翊,要不是他的商人朋友让她见了世面,她还不知道这些公子哥们的钱这么好赚。 也明白了,皇帝赏赐自己那点金银,虽不少,也算不上多。 原主入侯府为妾,那寥寥无几的嫁妆,什么都干不了。 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她必须先准备起来了。 这时,第三件拍品带了上来。 掌柜的话打断了裴芷夏的思路,“此剑名为碎骨,顾名思义锋利无比,可断金银碎肉骨。” 裴芷夏定睛一看,什么碎骨,分明就是青梧剑。 她皱着眉细细打量着,怎么感觉跟记忆中的青梧剑差了些什么。 “拍价一万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两千两!” 掌柜话音刚落,霍世亭只觉得两眼一黑。 一万两?和裴芷夏那女人一样黑心,怎么不去抢! 他心如刀绞示意霍大举起牌子,“一万两千两!” 楼子亮讥讽道,“安平侯几时开始喜欢舞刀弄剑了?” “而且,这等破烂,这值这个价?” 掌柜的笑而不语,问道:“可还有人加价?” 众人皆赞同楼子亮的话,不约而同沉默,都在观望着是否有人继续出价。 见现场鸦雀无声,霍世亭心中窃喜,一万两千两! 还好,在他预期之内! 裴芷夏则是皱眉,这群人真是有眼无珠。这就让霍世亭捡漏了? “一万五千两!” 霍世亭不悦地抬头,这么一把平平无奇的剑,也有人要? 霍世亭:“一万七千两。” “两万两。” 裴芷夏讶异地看向对面,越来越好奇对面的人到底是谁。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霍大放下铜牌的手越来越抖,他看着霍世亭自若的神色捏了一把汗。 霍世亭扫了一眼面前的筹码铜牌,他一共就带了一万九千两,还有陈楚楚那里搜来的五百两…… 眼下已经没钱可以加价了,要是拍不下青梧剑,他就是财物两空。 何况……他还不知道裴芷夏会不会为了裴宗能的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侯爷,您可还要加价?” 掌柜笑着询问,霍世亭却久久没有回话。 楼子亮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刺激他,“没看到侯爷都没筹码了?”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每一句话都精准踩到霍世亭的雷。 “傻子才出钱两万买个破铜烂铁。” “没钱还来第五斋作甚?” “就是,没钱就赶紧让了去挑个其他物件,别耽误大家伙的时间!” 霍世亭右手紧紧攥着自己的祖传玉佩,此刻他已骑虎难下,惨白着脸反驳:“本侯今日没带够银钱。” “此玉佩先行抵押给掌柜的,如何?” 掌柜的笑意依旧接下玉佩,打量一番,“去取三千两筹码来给侯爷。” “我瞧着那是安平侯的传家之物,家族宝物都不要了?一把破剑也不能保侯爷在战场无虞啊!” 霍世亭冷着脸,怒道:“本侯再不济,也不会花五千两,去讨一个青楼女子欢心!” “楼家家风森严,家族也断不会允许我像侯爷一般,抬莺儿入门做妾。也只能花钱,博她一笑了。” 楼子亮怀抱美人,继续笑着出言嘲讽,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霍世亭被气到语塞,“你、你!” “本侯今日不与你计较!” 他现在只想快速结束这战局回去找陈楚楚算账。 “本侯加价,两万三千两。” 裴芷夏杵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她问道:“这楼子亮跟霍世亭有什么过节?” “算不上有过节。” “就是二人时常在烟花之地争抢同一个女子,平日里见了也是互不相让的。” 谢翊抿了口茶,又听到对面雅间传来声音:“两万五千两。” “你能查到对面是什么人吗?” “咳咳——” 看着谢翊被茶水呛到,那张俊逸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谢翊手足无措地转身,裴芷夏立马起身拍着他的背。 “小、小姐,要查对面的人?” “霍世亭那怂货,一看就没带多少钱,怎么找他算账是后话,可我不能把先父遗物拱手让人。” “若能查到对方是什么人,我想和他做个交易。” 裴芷夏手指摩挲着腕间温热镯子,眼神坚定地看向对面雅间。 随后,她又看向谢翊,试探道:“是不是不方便?” “咳咳……我、我先让墨雨去打听打听。不过对方出手阔绰,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答应小姐的请求。” 这话说得谢翊自己都不信,却依旧强装镇定地开口。 “好。” 楼下热闹非凡,霍世亭已经没有钱可以继续加价了。 看着楼子亮那副等他出糗的模样,霍世亭继续喊道:“两万七千两!” 对方继续跟上:“三万两!” 楼子亮:“侯爷有筹码吗?就空口加价!” 掌柜十分贴心道:“侯爷今日没带够银钱,给小店立借据也是可以的。” 霍世亭此刻被愤怒冲昏头脑,一听这话直接不管不顾继续与雅间人的叫板。 “三万五千两!” 这听得霍大直呼不妙,侯府有多少钱他不清楚,霍世亭还不知道吗? “侯爷,别再加了!这要是——” “住口,本侯做事还要你来教?” 霍大阻止不了霍世亭,二楼传来的声音却有效阻止了他。 “五万两。” ------------ 第28章 第五斋(三) 这下霍世亭彻底呆住了,完了。 “成交!” 楼子亮眯着眼,“小爷今日开眼了。” “侯爷,这三万五千两打水漂了呀!瞧着像是中了圈套。” 霍世亭此刻也慢慢冷静下来,细细思考着楼子亮的话。 难道,这二楼雅间的人和第五斋是一伙的? 哄抬竞价,就为了将第五斋那些卖不掉的寻常物件强塞给他们?! 第五斋的人拿来借据让霍世亭过目,“请侯爷签字。” 霍世亭没有接过笔,而是开口问道:“那人是何方神圣?” 掌柜笑呵呵回答:“第五斋是不能泄露客人身份的。” 一听这话,霍世亭十分确定,他们就是一伙的。 不成文的规定,还给他下圈套。 他越想越气,越发觉得这第五斋就是家黑店! “那雅间的竞拍者就是你们的人!” “你们第五斋哄抬竞价给我下套,这字,本侯不签!”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到楼上,裴芷夏都听笑了。 “霍世亭不仅蠢,现在脸也不要了。” 谢翊问道:“小姐不认为霍世亭中计了?” “若真是要下套,那定要找一件众人都觉得非比寻常的物件。青梧剑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对对面的人来说不过就是一把寻常宝剑。” “霍世亭非要得到那把剑,是因为它是青梧剑,要应付我。倘若第五斋真的要给他下套,那这把剑的来历定然查得一清二楚,想坑霍世亭的银钱,剑展示出来的时候就不会改名叫碎骨了。” “青梧剑确实是宝剑,但是一旦知道来历,尽快脱手才是明智之举。这掌柜的不傻,运气也不错。” “只是,对面为什么要花五万两买下青梧剑呢……” 见她一脸愁容,谢翊宽慰道,“青梧剑定会回到小姐手中的。” 裴芷夏不语,只是垂眸打量着楼下的动静。 霍世亭不肯签字,也不准第五斋的人把剑带走,还叫嚣着要报官。 “你们这是黑店!本侯要上报衙门,将你们查封!” 掌柜的还是笑着劝导霍世亭:“侯爷,楼上的贵人已经将钱款付清,这剑已归他所有,您不能不讲理啊。” “你今日若不给我个说法,就等着衙门见。” 掌柜怕二楼的人久等,一脸焦急:“您若是觉得吃了亏,要报官要上堂皆可,只是眼下还需先让小人将剑交由楼上的贵人。” 楼子亮笑着继续拱火:“掌柜的哪里话?楼上的是贵人,侯爷还是先皇亲赐的安平侯呢!” “谁又比谁高贵呢?” 谢绘焱隔着屏风,听得心花怒放,他还正愁找不到薅楼达春的借口,他家的好儿子这不就送上门了? 他使了个眼神,身边的人立马开口:“请掌柜速速将剑呈上,莫耽误我家主子的事。” 墨雨守在门外,听着对面传出来的声音,他还以为对面全是谢绘焱的人,没想到青风也来了。 霍世亭对着掌柜的开口:“若你们不是一伙的,还请雅间的‘贵人’出来相见!也好叫我心服口服!” “贵人”二字还特意加重语气,楼子亮立刻附和:“就是就是!” 掌柜瞬间沉下脸道:“还请二位慎言,也请二人莫再为难小人。” 霍世亭也不想闹得太大,钱和物总得保住一个吧? “行。” “那你把本侯的银子和玉佩统统还回来。” 楼子亮眼看话都到这里了,何不把自己那一万多银子也要回来? “还了侯爷的,本公子的也不能少!” 一时之间场面变得极为混乱,掌柜看着眼前二人无语至极。 这好歹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撒泼无赖,跟市井混混有何区别。 “真够无耻的,光看俩男人吵嘴,剩下两件宝物还不知道是什么。” 裴芷夏眼中闪过一抹失望,要知道什么东西能赚钱,才好从手镯里摸点出来。 “我去加些热水。” 谢翊起身打开门,与墨雨低语两声,随后又提着一壶热茶坐回了裴芷夏身边。 “小姐,这茶不错。” 突然,霍世亭的怒喝声响起,“是谁偷袭本侯!” 紧接着,只见楼子亮捂着后脑勺瞪着眼四处打量,“是谁打小爷!” 在青风和谢绘焱的注视下,墨雨快速收回手,指了指谢翊二人所在的雅间,示意二人这是谢翊的意思。 青风无奈地看着墨雨,接着开口道:“二位若还要继续吵闹,还请移步屋外,莫搅了其他客人的兴致。” “好啊,抢了本侯的剑,还敢打我!” “我爹是楼达春!你竟敢打我?!小爷倒要看看是谁敢暗算我!” 说着,楼子亮一把拔出青梧剑怒气冲冲地朝着二楼上去。 “原以为这楼子亮有几分本事,没想到和霍世亭是一种货色。” 裴芷夏打算静观其变,找机会与对面的人见上一面。 霍世亭和掌柜的跟在楼子亮身后,一个怕冲撞了屋内的人,一个怕剑被抢走。 二人还在楼梯口,眼看着楼子亮冲进了雅间。 随后又在二人低头赶路的几秒之间,一个人影从那雅间内飞了出来,重重砸向一楼的竞品展示台。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屏风外出现一个人。 “我家主子是当今景王,敢问楼公子,你比我家主子还高贵?” 怒气的质问,顿时让众人倒吸一口气,原来是景王,怪不得如此财大气粗。 裴芷夏微微一愣,透过屏风看向雅间的人,没有在昨日在朝堂上熟悉的气息。 此时楼子亮捂着胸口,跪伏在地上,他方才冲进去,景王人都没看到,就被一脚踹了下来。 可那发话的人他认识,就是景王身边的侍卫。 他痛得眼前发黑也不顾上,立马磕头求饶:“小的冲撞了王爷,还请、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只见青风垂首贴耳在屏风外,又开口道:“我家主子说,楼达春养了个好儿子。”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还请王爷——” “楼公子可以回去了,你有什么过错,王爷自会与楼大人分说。” 楼子亮本就疼得喘不上气,这话一出,瞬间晕厥过去,楼家下人连忙抬着人回了楼府。 ------------ 第29章 什么宝物价值五万两 掌柜的连忙下楼将剑鞘捡起来送到谢绘焱的雅间。 “拍卖继续。” 砸得稀烂的一楼被迅速收拾好,掌柜的继续展出下一样物件。 第四件拍品是琉璃走马灯,周身折射出来的光芒让人连连惊叹。 二楼景王坐镇,皆无人敢出价。 见那雅间许久没有传出竞价声音,这才有人壮着胆子开价,最后那琉璃走马灯以一万八千两的价格成交。 “小姐喜欢那走马灯?” 见裴芷夏两眼放光地盯着那琉璃走马灯,谢翊有些后悔没让谢绘焱拿下。 裴芷夏摇摇头,“我喜欢几块玻璃做的灯干嘛?” 放在现代,这就是平平无奇的玻璃,造价极低却能卖出一万八千两的天价。 要是再拿出些造型独特的玻璃,价格不用比这么贵,也是赚翻了啊! 裴芷夏暗自思忖着,继续看着第五件拍品抬上来。 瞬间,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一只小奶狗! 裴芷夏皱眉思考,这些世家大族有养宠物的习惯,但是这么一只平平无奇的狗有人会竞拍吗? 显然,众人跟裴芷夏也是一样的想法。 “掌柜的,没好东西了拿一只狗来糊弄我们?” 人群中开始议论,裴芷夏这才发现,那似乎不是一只狗。 而是……狼崽! 掌柜的还没来得及解释,又听人道:“还是一只病狗!快快撤下去,换个物件来!” 众人开始起哄,掌柜的又怕出现之前有人闹事的场景,立马将小狼崽抱了下去,心想这群人真不识货。 西北狼王的崽,一点小伤而已,等长大了可是所向披靡的存在。 裴芷夏看着那小东西瑟缩在箱笼中,她问道:“没有人出价的拍品第五斋如何处理?” 谢翊扫了一眼那狼崽,眼带确认的看向裴芷夏。 “没错,我想养它。” “一般都会低于竞拍价贱卖出去,但也要看又没有人要。” “属下这就去办。” 谢翊起身将门带好,朝着一楼走去。 看着被抬上来的最后一样拍品,裴芷夏也没了兴趣,起身走到临街的另一侧透气。 令她熟悉厌恶的声音传来,“你们诓骗本侯,本侯不会签字的!” 临街的小巷内,一个第五斋的下人拦住霍世亭,不让他离去。 “小的也是听吩咐做事,侯爷您、您别为难小人啊。” 下人一脸为难,瘦弱的身子挡在霍世亭的面前。 “本侯还没跟你算玉佩的账,你们还敢穷追不舍!” “昨日本侯亲自解了南掖使者的难题,眼下正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本侯拆了你这破店!” 霍世亭一脸凶狠,本来青梧剑丢了就烦,现在还被一个贱奴堵住去路,霍大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侯爷,侯爷求求您了,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下人扑通跪下,抱着霍世亭开始哭诉,得到的却是霍世亭的拳打脚踢。 哀嚎声连连,裴芷夏拿起桌上的一枚糕点,对准霍世亭的后脑勺掷去。 霍世亭捂着后脑勺,“谁啊!” 随后他看到了那掉落在地的桂花糕,又想到了之前在第五斋发生的事。 难道……又是景王? 一想到这里,霍世亭浑身汗毛竖起,一脚踹开第五斋的下人匆匆离开。 “小姐,在看什么?” 裴芷夏回过头,见谢翊一脸复杂的提着那只装着狼崽的箱笼。 她拍了拍手,“没什么。” 说着她便要去伸手接过那箱笼。 “小姐,这狼崽身上气味太大,等我处置好之后再送到您院中。” 见裴芷夏没拒绝,谢翊将狼崽交给了门外第五斋的下人。 “对面的人是景王,恐怕都不会答应与我见一面。” 裴芷夏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屏风对面的雅间,只听谢翊道。 “小姐不试试怎么知道?您现在是圣上面前红人,景王怎会连见一面都不答应。” “那……我去试试?” 谢翊没有说话,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这番话被墨雨悉数听了去。 他立马开口:“王府的侍卫我认识,我先去与他知会一声!” 说着少年飞快离开,裴芷夏摸着手镯,暗下决心只要能把青梧剑拿回来…… 二楼雅间的客人都悉数离去,裴芷夏在谢翊的陪同下,站在不远处看着墨雨与青风交涉。 不一会,青风回屋里又出来,墨雨一脸不解地朝二人跑来。 “小姐,景王说请您入雅间一见。” 少年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里面的明明是世子爷,这要是就这么进去,会不会穿帮啊? 他小心打量了谢翊一眼,见自家主子面不改色地跟在裴芷夏身后,他更紧张了。 墨雨和谢翊跟在裴芷夏身后,看着她迈入了雅间的门,门前的屏风是方才谢绘焱裴拍下的那座。 完了,自家王爷现在的身份还是暗卫,有个当王爷的朋友,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看着裴芷夏就快越过屏风,墨雨紧张得不行,索性闭着眼不去看。 这时,裴芷夏的脚步停在了屏风面前。 “参见景王。” 谢绘焱也没想到,裴芷夏会停在屏风前,他还特意背对着裴芷夏,他微微一愣,变了声线。 “昨日你在殿上立了功,不必多礼。” 这声音,也不太像昨日在朝堂上听到的? 裴芷夏心想着,不过昨天二人距离太远,听不清也是情理之中。 “你有何事?” 她起身不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王爷一掷千金拍得宝剑,我知道此时说这些不合时宜,但还是想厚着脸皮想用一件宝物向王爷交换宝剑。” “哦?你到说说看,用什么交换?” 谢绘焱完全忘了谢翊交代的话,眼下对裴芷夏的话好奇得紧,什么宝物能换等价交换五万两? 裴芷夏小心地从手镯中取出一方手帕,恭敬地呈给青风。 “这手帕绣工虽精巧,但是……最多值五两。” “还请王爷打开手帕看看。” 谢绘焱腹诽着,这满京城有什么好东西是本世子没见过的,一方小手帕而已,能有多稀奇。 突然,他感受到一道冷得要杀人的目光。 “咳咳,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玄机。” ------------ 第30章 这是送给景王的 青风得令,看了看谢翊得到允许后,将手帕打开。 谢绘焱瞬间看到了那手帕正方面不同的图案。 正面绣的是大气磅礴的山河,背面则绣的是云间振翅的仙鹤。 谢绘焱连忙拿起手帕,反反复复查验,确认这就是在同一块布上绣出来的。 “这……这是什么技法?!” “这是双面绣,技艺极为复杂,成品精妙绝伦。” 谢绘焱震惊道:“这是你绣的?” “不是。” “这是多年前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但我已研习过其中技艺。” “这绣品在京中独一无二,不知可否与王爷交易?” 谢绘焱仔细打量着手帕,确实,这等绣品在宫中都不曾有,这绣工没有几十年,恐怕做不到。 “本世……本王八尺男儿,要这手帕何用!” 青风在一旁轻咳一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世子爷差不多就行了。 谢绘焱这才警觉,要是真玩脱了小皇叔不得找他算账。 “我有双面绣的技艺,换句话说整个京城,只有我能制作出如此精良的绣品,可惜我身在后宅……” 裴芷夏顿住,都是聪明人,她也想看看景王对此作何反应。 见谢翊没有任何反应,谢绘焱才开口:“你继续说。” “我愿为王爷提供双面绣,届时它们的财富,由您来决定。” “大胆!敢教唆本王去做那下贱的商者!” 青风:“……” 墨雨:“……” 世子爷入戏太深了,王爷不会生气吧? 墨雨小心打量着二人的眼神,谢翊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裴芷夏不卑不亢道:“大晋与西掖大战结束,需要休养生息。此时发展经济,充盈国库才是首要。” “一座屏风的价格皆可上万,双面绣能带来的财富,想必王爷比我更加清楚。我并非教唆王爷自降身份,而是……那宝剑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还请王爷割爱,若王爷不接受第一个提议。我愿献上这双面绣手帕给王爷,再奉上千两黄金。若王爷日后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在所不辞!” 话说完后,屋内陷入了沉寂。 谢绘焱在看到双面绣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了它的价值。 不仅在大晋,甚至在周边国家,都能创下不菲的收入。 他只是没想到这裴芷夏这么大胆,还有如此远见。 青风在一旁终于忍不住提醒:“世子爷,王爷吩咐的……” 谢绘焱打量的神色始终没有停下,“本世子知道。” “东西本王收下了。” “剑你拿回去,你昨日为大晋立下功劳,皇……皇兄都赏赐了你不少东西,本王也不能小气。” “你的提议本王会好好考虑。” 裴芷夏能提供双面绣,那必然也有利用双面绣生财的心思。 就如她说的那般,她身在后宅多有不便,要是能背靠景王府就不一样了,谢绘焱朝谢翊所在的位置偷瞄一眼。 不知道他这位小皇叔作何想? 看着青风将宝剑交给墨雨,谢绘焱下了逐客令,“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送了。” 等裴芷夏一行人离开,青风这才幽幽开口:“属下瞧着,王爷脸色不是很好。” 谢绘焱不以为意道:“小皇叔脸色不好大概是昨夜没睡好吧。” 反正谢翊交代把青梧剑还回去,这不还回去了? 二人刚准备离开,又见墨雨气喘吁吁地推开门。 “世子,王爷让属下来取方才小姐赠予的手帕。” 谢绘焱一把捂住已经收进襟前的手帕,不肯交出来。 “这送了本世子的东西,岂有要回去的东西?” “王爷料到您会这么说,让我转告您,那是送给景王的。王爷还说,若您拒不归还,他亲自找您要。” 谢绘焱:“……” 好好好,用完就丢,还一点好处都不给,看他那小气样! “拿去!” * 回到语风院的时候,裴芷夏这才发现剑柄上的翠玉珠不见了,怪不得看起来怪怪的。 结合霍星辰撬头面玛瑙的举动,想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她坐在小院的树下,仔细观察着那被损坏了的玛瑙,有一枚其中缺了有一个小口。 突然,院门口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只见墨雨提着一个少年大步进入院内。 “小姐,这臭小子在院外鬼鬼祟祟的。” 裴芷夏抬头,她瞬间认出了这是昨日在前院跪着的少年。 “说,谁派你来的,有什么目的!”墨雨单手钳着霍霄,语气十分凶狠。 “我、我没有什么目的,我找裴姨娘有事!” 少年面露痛苦之色,也不敢反抗,小声地开口说着。 “先放开他。” 裴芷夏打量着他,依旧是不合身的单薄简衣,寒日里少年被冻得脸色发紫。 “你是叫霍霄吧?” 少在冷风中颤抖着点点头。 “你找我有什么事?” 霍霄被冻得浑身发颤,朝着裴芷夏伸出手,看得墨雨立马又要上前。 昨天因为他的疏忽,裴芷夏额间现在还是一片淤青。 “墨雨你先退下。” “可是小姐——” “这孩子没有坏心。” 霍霄眼神之中的澄澈,与霍星辰那种熊孩子眼里没有的。她的直觉告诉她,霍霄是个好孩子。 一听这话,霍霄猛地看向裴芷夏,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光亮,随后又低下头。 霍霄朝着裴芷夏缓缓张开手,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耳坠,正是她昨日戴的。 “还给你……” 昨天风雪那么大,前院早已经被雪覆盖,要找到这么一枚小小的耳坠十分不易。 “我还以为丢了。” 裴芷夏欣喜地拿起耳坠,“谢谢你。” 一阵冷风吹过,少年立刻瑟缩着环抱手臂,有些害羞地回答道:“不用谢。” 这一幕看得裴芷夏不忍,为什么他和霍星辰都是侯府的少爷,区别这么大? “你等我一下!” 裴芷夏回到屋内,没过多久端着一盘薯片,还有许多暖身贴出现。 “你帮我找到耳坠,这请你吃。” 随后,又将暖身贴打开贴到了霍霄的里衣内。 这一幕,看得墨雨瞪大双眼,这这这……这小姐是要作甚! ------------ 第31章侯府比你想的还乱 “这、这是何物……” 感受到从胸口散发出来的温热,霍霄不敢置信地开口。 “暖身贴。” 裴芷夏还想帮霍霄贴,少年立马害羞地躲开几丈,“多、多谢裴姨娘,我、我……” 看着霍霄那难为情的表情,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古代。 她虽然比霍霄年纪大,但是在男女大防的古代,刚才她的举动对霍霄来说确实逾越了。 “天气寒冷,这东西能让你身体暖和一些。” “你别多想,我只是多谢你帮我找到了耳坠。” 裴芷夏摸着耳坠,若有所思道:“这是我娘送给我的。” “暖身贴你拿回去用吧。” 随后,裴芷夏拿了一块薯片尝了尝,“这东西口感不错,要不要尝尝?” 听着那嘎嘣脆的声音,霍霄有些心动,但实际上是他好几天没吃饱饭了,很饿。 见裴芷夏亲切的模样,霍霄不再犹豫,上前抓起一片薯片塞入口中,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好吃!” “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看着霍霄狼吞虎咽的模样,裴芷夏不由得思考,这霍霄与安平侯府到底是什么关系? “同为霍世亭的儿子,那老太婆对你的态度和霍星辰截然不同?” 一听这话,霍霄立刻停止手上的动作,猛地起身。 随后擦了擦嘴,表情立刻谨慎起来:“多谢裴姨娘款待,我、我还要回院中洒扫,就不打扰您了。” 没等裴芷夏开口,霍霄一溜烟离开了语风院。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裴芷夏弯了弯唇,有猫腻。 “墨雨!” “属下在。” 墨雨唰的一声出现在裴芷夏面前。 眼神却盯着桌上那盘薯片目不转睛,刚才那臭小子吃得是真香啊。 “尝尝?”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裴芷夏有什么好吃的都分享给众暗卫,墨雨也习惯了裴芷夏这作风。 也没有和裴芷夏客气,直接端起盘子,一边吃一边开口问道。 “小姐是不是想知道霍霄的身份。” 裴芷夏点点头,“来坐下慢慢说。” “不用坐,一句话就说完的事。”墨雨嘴里包着薯片,被这香脆的口感吸引,语气淡淡开口。 “霍霄是霍世岚的儿子。” “霍世岚?霍世亭的妹妹?” “是啊。” “她的孩子怎么养在侯府,而且她才结婚五年,怎么——” 说道这里,裴芷夏猛地睁大双眼,“私生子?” 墨雨点点头,又说道:“安平侯府比您想象的乱多了。” “霍霄看年纪有十二三岁了,那岂不是……” 那就是刚开始生理期,就有了霍霄?!这么劲爆的? “不然侯府嫡女怎么会下嫁城守?” “那孩子是谁的?” “这就不知道了,主——咳咳,流羽排查过无关紧要,便吩咐不用关了。” 正说着,裴芷夏突然想起来,自从回到语风院流羽便不见踪影了。 “怎么不见流羽?” “小姐此刻是属下当值。”说完墨雨还咧嘴一笑,“流羽夜晚会来替换属下的。” 见裴芷夏没有怀疑,墨雨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继续追问何时来。 王爷去找楼达春算账了,不知道何时会来,若小姐问起来只有见机行事了。 “你帮我把玛瑙粘回去。” 说着裴芷夏从袖口里拿出一直502…… 她也不知道牢不牢固,但好过背上损坏皇家之物的罪名。 “小姐……何为粘?” 裴芷夏将使用方法告知,随后小心叮嘱着墨雨注意事项。 * 霍世亭自从第五斋回来后便一肚子气。 他气冲冲地冲到了柳画院子里,柳画立马吩咐热茶,一面替他擦拭着额间的汗。 “侯爷这是怎么了?气大伤身!” 霍世亭猛地拍了拍桌子,“陈氏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日夜都在给本侯惹祸,不让本侯安生一天!” 一听是陈氏惹了霍世亭,柳画假意劝慰:“主母生性谨慎,又处处顺着婆母。就算有何错处,也是一些不足以拿上台面上的小事,侯爷切莫生主母的气。” 话里话外都指着陈楚楚说她小家子气,没能力掌家,还贪图便宜,谁家主母这样? 一听这话,霍世亭更生气了。 “这个主母位置,我看她是当得太安稳了!” 此时,茶水呈了上来,温度适宜,霍世亭一口气喝完,更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特别是看着柳画那雪白的脖颈,瞬间他感觉小腹一紧,一把搂住柳画的纤腰。 柳画立马明白霍世亭是何意,低声娇呼一声:“侯爷……” 下人见状立马离开,随后屋内传来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拂晓一直守在院内,听着霍世亭叫了三次水,直到黄昏动静才停下来。 听雪楼刚安静没多久,霍杨氏身边的王嬷嬷带着人出现在院内。 大声喊着:“侯爷,该用晚膳了,老夫人还在等着呢。” 拂晓立刻上前想要阻拦,被王嬷嬷身边的丫鬟一把推开。 “侯爷,您若还不出来,老身只好让人入屋请来请您了。” 霍世亭好不容易安睡片刻,一听这话睡意全无,什么叫入屋? 他看向柳画,问道:“这王嬷嬷平日里就这么对你的?” 见柳画一副不敢言语的可怜模样,只觉得自己平日对柳画关注太少,霍杨氏手伸得太长。 “嚷嚷什么,本侯不吃这顿饿不死!” 霍世亭不悦的声音传来,本以为王嬷嬷会知难而退,没想到王嬷嬷又开口道。 “老夫人心中牵挂侯爷,不知侯爷今日去第五斋,东西可拿了回来。夫人和星辰少爷还在祠堂,没有侯爷的命令不敢出来。” “老奴也只是个传话的,侯爷有何指示还请告知老奴,老奴也好回去回话。” “这个王嬷嬷说到底也是一个下人,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平日里真是委屈你了。” 柳画一脸悲戚说道:“妾身习惯了,只是侯爷眼下还是莫让老夫人等急了。” 一想到今天在第五斋的经历,霍世亭立刻起身穿衣准备去一趟前院。 谁料想刚一起身便觉得大脑突然气血翻涌,一个趔趄直直倒地不起,瞬间口吐鲜血。 房门打开,王嬷嬷以为是霍世亭出来了,只见柳画衣衫不整地喊道:“快叫府医!” ------------ 第32章 楼家的诚意 景王府。 “王爷,楼大人来了。” 在青风的带领下,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面色焦急地进入堂内。 “下官楼达春,见过王爷。” 刚一下朝,他便听下人说,自家好大儿在第五斋冲撞了景王。 景王是先皇幼子,也是当今陛下的胞弟,身份尊贵不说,谁不知陛下疼这个弟弟。 何况景王刚回京不久,眼下就冲撞了他,第五斋人多眼杂,要是传到圣上耳朵里,他百口莫辩。 他官服都没换,便差人回家取了几件异域奇珍宝物,又匆匆忙忙赶来了景王府。 看着跪在地上的楼达春,过了半晌谢翊才沉声开口:“楼大人请起。” 这声音听起来满是不悦,楼达春小心抬头打量着谢翊。 “多谢王爷。” 谢翊倚坐在主位,一身玄色云纹锦绣长袍,见楼达春入座微微侧头,目光中带着寒意,他轻轻敲击着桌面,似笑非笑开口。 “今日天气甚是寒冷,楼大人这官服都未换下,匆匆赶来是有何要事?” 谢翊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顿时让楼达春冷汗直流。 “下官、下官听说逆子今日在第五斋,冲撞了王爷,这……这才冒昧携厚礼前来,向王爷赔礼。” 说完,楼达春朝着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神,无数的珍宝悉数入堂。 谢翊打量着那些非比寻常的物件,一言不发。 此时从堂外进来一紫袍男子,一脸嫌弃地打量着楼达春所谓的‘厚礼’,语气傲慢非常。 “小皇叔,楼子亮当着第五斋那么多人冲撞了你,楼家就这么点东西,就想打发你了?” 谢绘焱一个转身,坐在楼达春对面,右小腿架在左大腿之上,杵着下巴一脸笑意着看向楼达春。 “这赔礼……怎么不见楼子亮?” “一点诚意都没有。” 楼达春哪敢说楼子亮不敢登门,此刻还龟缩在家,偏偏楼老夫人护着他,死活不让他来。 他擦了擦鬓边的汗水,心中只想狠狠揍楼子亮一顿,说过无数遍出门在外要低调。 眼下不仅冲撞了景王,还惹了绥王家里出了名的混世纨绔。 楼达春立马对着谢绘焱行礼,刚想开口,又听到谢绘焱说。 “楼子亮今天提着那么长的一把剑冲进来,吓死小爷了!吓得小爷现在晚饭都还没用,皇叔,你摸摸我是不是起高热了。” 说着谢绘焱就往谢翊身边蹿,吊儿郎当地坐在谢翊身边。 谢翊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没有伸出手,只是看着谢绘焱道:“瞧着脸是有些红晕。” “那可糟了,我要进宫找太医瞧瞧,定是让楼子亮吓的!” 一听这话,楼达春吓得立马跪到地上,大声求饶:“世子留步,留步啊!” “下官教子无方,冲撞了王爷和世子,不是下官赔礼无诚意,实在是那逆子身体虚弱,眼下昏迷不醒,等他苏醒下官立刻打断他的腿。” “谁知道你回去打不打。” 谢绘焱淡淡开口,楼达春心一横立马吩咐:“来人,回府将三少爷带来。” “抬也要抬过来!!” 楼达春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很显眼面前的人根本看不上他带的这些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摆足了谦卑恭敬的姿态跪着,头垂到地面颤声开口。 “下官教子无方,楼家愿意拿出十分诚意向王爷世子道歉赔礼,但凭王爷吩咐。” 谢翊喝了口茶,语气淡淡:“臭小子,你看把楼大人吓成什么样?” “青风,扶楼大人起来。” 一听这话,楼达春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只要景王松口就好办了。 “是本王手下先出手伤了楼公子,楼公子这才提剑登门,怎么能全怪楼公子。” 谢绘焱点点头,赞同道:“确实是青风先出手的。” “因为他对皇叔大不敬嘛,我记得他说什么谁比谁高贵。” 楼达春冷汗直流快晕过去了,这个逆子什么都敢说! 突然,谢翊冷咳几声,青风立刻将门关上。 “快快将这炭拿出去,怎么什么次品都往景王府搬。” “阿焱,不可无礼,这可是出自西山矿场的黑炭。” “哦~原来楼大人不要的残次品。” 楼达春:“……” 一听这话,楼达春瞬间了然,原来目的是西山矿场。 “王爷明鉴啊,皇族所用炭皆为白炭。今年雪灾严重工人短缺,定是刚招的工人不熟练,将黑炭送往王府,下官回去一定严查。若王爷不嫌弃,矿区中还有些品相还算完好的白炭,可运来王府供王爷挑选。” 西山矿场,是楼达春正妻邹氏的陪嫁之物。 邹氏一族当年助大晋开国有功,庆靖帝与邹家先祖更是生死之交,邹家功成身退,家族只有从商之意。 况且邹家先祖与庆靖帝有约在先,矿场每年经营收入七成划入国库,历代君王这才默许了邹家拥有西山矿场。 谢绘焱一脸笑意,起身满意地拍了拍楼达春的肩,拿起他面前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楼大人如此通情达理,怎么会教出那么粗鄙不堪的儿子。” 当着爹的面,骂了儿子,还打当爹的脸。 楼达春纵然恼怒也没有表露出半分,依旧谦卑作揖:“是下官管教无方。” 此时,楼家下人抬着“昏迷不醒”的楼子亮到达,谢绘焱一看就知道楼子亮是装的。 “楼公子如今昏迷不醒,本王也有责任。青风,你进宫一趟,去请阮院判。” 青风匆匆离去,楼达春看着装晕的楼子亮,请太医来不就穿帮了? 他越想越气一脚踹到楼子亮的腿上,除了惹事什么都不会。 楼子亮趁着这一脚,蓦地转醒,“嘶——” “小八,我这是在哪?” 谢绘焱冷笑一声,装的还挺像。 楼达春大喝:“逆子,还不跪下给景王和世子赔礼!” 一听这话,楼子亮也很机灵地爬起来,朝着谢翊猛猛磕头。 见谢翊不说话,楼达春撸起袖子朝着楼子亮就是几个耳光,“逆子,言行无状,冲撞了王爷,你可知错!” “求王爷恕罪,小人知错,小人并非有意顶撞……” 叔侄二人无动于衷,看着几个巴掌下去楼子亮的脸肿了起来。 谢翊见差不多了使了个眼神,谢绘焱立开口,“哎呀,楼大人莫动气莫动气,本世子还要跟你去矿场取炭呢。” “你要是气坏了身子,谁给本世子带路啊?” ------------ 第33章 房事激烈且频繁 楼达春颤抖着声音开口,“矿场脏乱,这、这怎好劳烦世子亲自跑一趟?” “不妨事,本世子就喜欢找乐子。” 话全被谢绘焱堵住了,再说下去就显得楼达春不识趣了。 “好了,楼大人快带着楼公子回去好生歇息吧。” 见谢翊终于下了逐客令,楼达春连忙带着楼子亮匆匆离去。 出了景王府大门,楼子亮捂着脸颊恶狠狠地道:“都怪霍世亭,遇见他准没什么好事!” “要说冲撞了景王,他也有份!” 楼达春黑着脸在楼子亮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暗想着安平侯也没比自家儿子聪明到哪里去。 景王和世子对楼家早有想法,偏偏自己养的好大儿自己送上门! “世子要亲自去西山矿场,还看不出来他们是冲着楼家来的吗!” “世子去矿场干嘛?” 一想到这里楼达春便觉得自己喘不上气。 “蠢货!” “为父与你说了多少次,出门在外切莫高调行事。你姐姐就算身为贵妃,在宫中也是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给家族招来祸端。你倒好,看热闹差点把自己和楼家搭进去!” 楼子亮刚想狡辩,被楼达春一席话训斥头也不敢抬,默默缩在窗边。 “那眼下该如何……” “还能如何?见机行事!我今夜书信一封,明日你亲自去一趟矿场交给你大哥,让他务必把东西藏好了,绝不能让世子发现任何端倪。” “可听到了?!” “是……” 那西山矿场又脏又乱,一来一回一天的时间就耽误了,楼子亮极不情愿答应下来,心中苦闷不已。 见楼子亮心不在焉,楼达春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他三个儿子,就这个是嫡子,还如此不争气! 若放任不管迟早酿出大错,想到这他又补充道:“从矿场回来,你就好好在家反省,哪里也不准去!!” * 安平侯府。 霍世亭吐血倒地后,霍杨氏和陈楚楚便匆匆地赶到听雪楼。 一见他衣襟上还沾着未干涸的血迹,陈楚楚立马上前推开伏在床边的柳画。 “狐媚子!起开!!” 一见柳画那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模样,陈楚楚就嫌弃得不行。 她虽出身寒门,但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居然和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共侍一夫。 可陈楚楚也不敢说什么,她与霍世亭的婚约本就是老侯爷为报答救命之恩定下的。 眼下霍世亭昏迷不醒还口吐鲜血,陈楚楚又急又气:“侯爷,侯爷您快醒醒……” 原本柳画还没入门之时,她与霍世亭也算恩爱,自从一年前纳了柳画,霍世亭去她院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看着屋内欢好留下的痕迹陈楚楚嫉妒不已,喊了半天,床上的人也没有反应。 听着柳画小声啜泣的声音,她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到了柳画的脸上。 “夫人……这是何意?” 柳画捂着脸抬头,眼中蓄满了泪。 “都是你害侯爷昏迷不醒,你这个勾栏院里的丧门星!” “不是的……我没有……” “还敢——” 霍杨氏被吵得心烦不已,“闭嘴!” 她不喜欢陈楚楚的小家子气,更瞧不上柳画的出身。 此时,许一宁提着药箱入门。 看着凌乱的屋子,面露尴尬随后他皱着眉替霍世亭诊脉。 霍杨氏问道:“许大夫,侯爷如何了?” 柳画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许一宁打量她一眼,轻叹道:“我先给侯爷施针。” 针刚扎下去,霍世亭幽幽转醒。 陈楚楚立马又凑上前去,一看到陈楚楚这张脸,霍世亭立马怒喝道:“别碰本侯!” “谁让你来的!!” 他此刻原本就虚弱,情急下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陈楚楚还没来得及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不知所措。 看着柳画和下人上前擦拭血迹,霍杨氏大喝一声:“还不快滚出去!” 霍世亭靠在柳画身上,闭着眼喘着粗气。 见他渐渐平复下来,许一宁这才开口,“侯爷这次吐血,还是因为中毒。” “什么?!” “裴芷夏那个贱人又对你做了什么?” 霍杨氏第一反应就是裴芷夏动的手脚。 霍世亭在脑海中细细思索着,除了去她院里借银子,今日他二人都没见过面。 他轻轻摇头,“不可能是她。” “那就是她之前下的毒还没清除干净?” 许一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这事与三夫人无关。” “侯爷中的毒与之前都不一样,且这毒性甚微,不易察觉。想来应该是通过气味进入侯爷体内,应是分量不多。”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愣在原地,柳画脸上闪过一抹慌乱。 “气味?!” “侯爷今日去过哪里?” 霍世亭细细思考,他今天去过的地方不少,若真是通过气味下的毒,那还真是不好排查。 “既然毒性不大,为何世亭会口吐鲜血?” 霍杨氏最关心的问题问出口,等着许一宁回答。 “侯爷之前重伤,我便交代过,短期之内不可行房事。至少要等三月以后……” 说这话的时候,满屋子的人都面露尴尬。 “咳……” 霍世亭轻咳一声,他责怪地看着许一宁,这么私密的话竟当着下人的面说出来。 “侯爷先前失血过多,需静养。房事过于激烈和频繁,便会引起气血——” “行了行了,本侯知道了,你们都下去。” 霍世亭脸上挂不住,立刻让许一宁和下人们离开。 柳画的脸的红晕散开,她羞愧地躲在霍世亭身后,像极了一朵任人采撷的鲜花。 “来人,把这个狐媚子给我拖出去打二十大板,狠狠地打!” 王嬷嬷听到霍杨氏的声音,立马带着下人闯入朝着柳画走去。 “老夫人这是何意……!” “啊……不要!侯爷救救妾身!” 霍世亭瞪着王嬷嬷,眼里皆是怒意。 “拿开你的脏手!” 一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还有霍杨氏对柳画的态度,霍世亭心中的不满越来越多。 霍杨氏料到了霍世亭的反应,不紧不慢道:“这狐媚子不仅给你下毒,明知道你不能行房事,还意图勾引你害你吐血,二十板算少的了!” ------------ 第34章 固宠 柳画看着霍世亭连连摇头,哭得肝肠寸断。 “侯爷……妾身没有下毒!” 霍世亭心疼极了,毫不客气道:“母亲,此事我自有决断,就不劳母亲操心了。” “她有下毒的嫌疑!” “我今日见了陈楚楚,见了裴芷夏,还在第五斋见过景王,他们都有嫌疑,母亲可都要将人打一顿?母亲,做事要有证据!” 这话让霍杨氏哑然,她没有证据。 “就算没有下毒,魅惑主君害你吐血,也该打!” 说着又朝王嬷嬷使了个眼色,几个力大如牛的老妈子上前,直接将柳画拖下床。 “拖下去!” 拂晓听到动静入屋,见状立马上前护住柳画。 “老夫人饶命啊,饶命啊,我们家姨娘是断然不敢毒害侯爷的。” “侯爷自个也说了,去过主母和三姨娘的院里,她们都有嫌疑,为何侯爷吐血也要怪罪到我家姨娘身上……” 拂晓挡在柳画面前,一个巴掌将她扇倒在地,拂晓也顾不得,趴起身继续开口。 “三姨娘院里还种有奴婢不曾见过的绿植,说不定就是那气味害了侯爷!” 柳画十分震惊地抬头看向拂晓,不解地看着拂晓那纤弱的背影。 这话,倒是听进了霍杨氏耳朵里,见她发愣。 霍世亭起身立马扶起柳画,将人搂在怀中安抚着。 “画儿别怕,本侯会护着你。” 霍杨氏皱眉道:“她想要你的命,你还护着她?” 霍世亭心中满是怨怼,此刻他再也忍不住:“本侯早已继承爵位,是安平侯府的家主。” 霍杨氏双手紧紧攥着锦帕,颤声问霍世亭。 “你这是何意?” “母亲不必事事亲为,也不必将手伸到我后院中。” 这话惊得霍杨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看向霍世亭的眼里满是震惊。 半晌,她站在那里由王嬷嬷扶着一动不动,只觉得心脏如被虫蚁啃噬。 她万万没想到,她为侯府为了霍世亭倾心操劳,在他的眼里是多管闲事。 霍杨氏深吸一口气才不至于哭出来,“逆子!” “我为侯府掏心掏肺,你居然嫌我多管闲事了?” “你今日铁了心要护着这妓子,要忤逆为娘,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您眼下保重自己身体才是大事!” 霍世亭不再给霍杨氏开口的机会,看着王嬷嬷冷淡道:“有劳王嬷嬷送母亲回去歇息。” 屋内气氛低沉,下人们大气也不敢出,听到叫自己王嬷嬷立马躬身应允。 霍杨氏气得发抖,心口绞痛感觉传来,王嬷嬷立马扶着她离开。 回到松柏院后,霍杨氏平躺着一言不发,想着霍世亭的话眼泪就流下来。 王嬷嬷在一旁劝慰道:“侯爷自小是个和顺的性子,也不知道这些时日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三番五次地忤逆您。” “还不是家门不幸,全是丧门星!” 丧门星。 霍杨氏愣了愣,自从裴芷夏入门后,侯府每日都是鸡飞狗跳的。 她招了招手,“你去裴芷夏院中,瞧瞧有没有那妓子丫鬟说的绿植。” 王嬷嬷心领神会,趁着夜色悄然摸到了裴芷夏的院外。 她小心拿出火烛照亮,但却什么也看不清。 裴芷夏身边有暗卫保护,白天她根本不敢来,她想着晚上那暗卫总不能待在语风院了吧? 这么想着,王嬷嬷给自己壮了胆,轻轻推开院门。 她捧着烛火四处打量着,生怕看漏了什么,终于她在裴芷夏屋外不远处发现了一片她没见过的绿植。 “果然……果然是这个女人暗害侯爷!” 她蹲下身子捏着鼻子,小心观察着那些绿植。 王嬷嬷十分笃定就是这东西害霍世亭中毒,在大晋,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绿植。 她想带一株回去,又怕这绿植上面的毒,蹲在原地踌躇许久。 先禀告老夫人再说! 临走之前,她还小心打量着裴芷夏的窗檐一眼,确认没惊动任何人。 她自认为天衣无缝,这皇家暗卫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殊不知自己的一切举动,都被裴芷夏与谢翊看在眼里。 谢翊率先从树上跳下来,又朝着裴芷夏伸出手,裴芷夏想起白天霍霄的举动有些犹豫。 但对上谢翊那清澈的双眸之时,她觉得自己想多了,习武之人不拘小节。 谢翊将清洗过的狼崽送回语风院时,没想到刚入院便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外面,二人立刻上树匿了行踪。 裴芷夏蹲下身,从手镯里拿出荧光粉涂在叶子上面。 夜色中看起来像是在检查叶身有没有受损。 “今日霍世亭吐血,毒是柳画下的。” 谢翊三言两语将其他暗卫探到的消息叙述出来。 “那老妇才半夜三更摸进来,看她的动作,像是想知道这是何物。” “不管是什么,那老太婆都要算到我头上。柳画那丫鬟说的话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借口而已。” “柳画到底和霍世亭有什么仇,几次三番给他下毒。” 裴芷夏若有所思,“第一次下毒,我还以为她栽赃我下毒,以此来固宠。” “我想错了。” 肯定有什么深仇大恨,让柳画不得不一次次铤而走险朝她下毒。 裴芷夏蓦地想起什么回屋,“等我下。” 随后拿着之前柳画送来的东西匆匆出来。 “这是柳画之前送来的。” 谢翊拿起香囊细细打量着未发现任何端倪,拿起香膏打开查看。 “这两样东西香气浓烈,无法分辨里面是否有毒。墨雨,你去请许大夫,就说我病了。” 无人应答,只听得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裴芷夏知道墨雨领命离开,也知道他随时在语风院内候命。 说什么轮值,她就没见过墨雨休息。 放在现代妥妥的劳模,也这不知道这古代怎么发工资。 墨雨离开不久,一个身影又偷偷摸摸进了语风院。 裴芷夏还没反应过来,腰间一紧,整个人再次腾空飞上了树间。 她讶异地看了看腰间的大掌,又瞪大双眼看向谢翊。 谢翊吓得连忙收回手,刚要开口解释,一双柔软的手便捂住了他的嘴。 “嘘!” ------------ 第35章 一把火烧了 “我这院子偏僻,没想到今晚还能这么热闹。” 谢翊夜间视物不明,只见那人窸窸窣窣摸到了郁金香花丛前。 “好像是个女子。” 裴芷夏回头看了看谢翊,这明显就是柳画身边的丫头拂晓,怎么还“好像”。 她突然想起,王嬷嬷进院子的时候,他也是分辨不清,近视? 看着也不像啊! “你看不清?” “早前眼睛受过伤,夜间视物不清。小姐不必担心夜晚护卫,其他人——” “我不是质疑你的专业能力,随口一问,别放在心上。” 裴芷夏又将视线拉回拂晓身上,语风院的院子不算大,郁金香花丛就在屋前的一小块地内。 刚长出矮矮的根茎,有些长势好的已经有叶子了。 二人视线紧盯着拂晓,只见她撸起袖子,将郁金香连根拔起。 拔了一株,两株,三株…… 谢翊看着裴芷夏心疼的眼神,正准备出手的时候,院外传来了墨雨的声音。 拂晓慌乱之中收拾好掉出来的泥土,捏着郁金香匆匆离开。 “属下去看看。” “不用,明儿一早,就去报官,就说我院里进了贼。” 裴芷夏像个没事人一样从树上跳下来,顺势坐在树下等待着墨雨和许一宁。 墨雨瞧着拂晓安然无恙从院子里出来,瞬间明白了二人用意。 两人躲在暗处观察着,许一宁皱着眉,“愣着干嘛?抓贼啊!” 墨雨起身往前面带路,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许一宁。 “许大夫别着急,会有你帮得上忙的时候。” 没想到许一宁竟是那位的人,裴家之事,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许一宁听墨雨这么说心中一惊,难道身份暴露了? 大脑中飞速闪过无数可能后,他自言自语立刻加快脚步进入语风院。 “三夫人这么晚传我来,到底是何病情!” 听到许一宁的声音,裴芷夏立马起身招手。 “许大夫,这儿!” “快帮我瞧瞧这里面是什么。” 许一宁一瞧树下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吓一跳,差点摔倒。 裴芷夏拿出一个便捷台灯打开,又把香囊和香膏推到许一宁面前。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谢翊没有让墨雨他们去打探过,久而久之他们都习惯了。 倒是许一宁,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在灯光下观察香膏。 又取了些许出来在手上揉捻凑上去嗅了嗅,又尝了尝。 裴芷夏看着,怎么敢放嘴里的,真不怕死啊,万一真有毒…… “这香膏里有乌头。” 墨雨:“有毒!” “还有麻黄。” “分量不是很重,但是长久使用,会导致呼吸困难。” 墨雨:“好恶毒的女人!” 谢翊沉着脸,没有后悔当日推波助澜除掉这个女人。 裴芷夏则一脸认真回忆着,什么时候得罪过柳画。 许一宁道:“里面有许多药材,现在不方便辨别,小人可否取一些回去研究?” 见裴芷夏点头,他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瓶取样。 “香囊你也拿回去瞧瞧。” “是。” 借着微弱的台灯,许一宁这才发现裴芷夏面色不佳。 他的任务虽是潜入侯府打探,但主子也说过暗中照拂好裴四小姐。 “三夫人是何处感到不适?请让小人为您诊脉。” “不用担心,没事了。” 许一宁却坚持,再三确认过没事后,他这才放下心来离去。 “早点休息。” 看着裴芷夏关上房门,谢翊沉声开口:“让无白和留影今夜探探西山矿场。” 今天楼达春上门,谢绘焱毫不掩饰的意图定会让楼达春起疑。 “若有机会救下那个叫半月的丫鬟更好,若不行,便交由谢绘焱处理。” “是!” 谢翊越来越觉得,裴芷夏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不行。 第二天一早,裴芷夏刚洗漱完,便听到屋外嘈杂的声音。 她看向屋外,暗想老太婆来这么快。 她打开房门,看着以霍杨氏被人群簇拥着,身旁站着一脸怨气的陈楚楚。 “哟,这么多人,我这可没早餐。” “你还有心情吃!” “我问你,你要的我们都答应了,为何你还要下毒害世亭?” 裴芷夏走出屋外,仔细检查了郁金香,除了被拂晓拔走的几株,其他的完好无损。 “是吗?我的青梧剑呢?” 众人都知晓她有暗卫保护,都主动让开路和她保持着距离。 “那是辰儿——” “别再和我说什么他喜欢,他喜欢管我什么事?” “你们来得刚好,正巧我让人报官去了,我昨日院里进了贼,有几株名贵的花苗被偷了。” “刚好,让官爷帮我评评青梧剑的理。” 陈楚楚瞬间脸色惨白,霍杨氏昨天也忘了这茬。 难道霍世亭昨天没把青梧剑带回来?那银子呢?打水漂了? 霍杨氏顾不得其他,率先发难:“你还敢说!就是你种的这些鬼玩意,害得世亭又中毒吐血!” “霍世亭吐血是因为他好色,精.虫上脑,关我屁事?” 陈楚楚不敢靠近她,站在霍杨氏身后耀武扬威的。 “母亲,定是上次她下的毒没有清除干净,这才害侯爷病情加重。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好歹毒!” 裴芷夏像是没听到她们说话般,自顾自悠闲地给郁金香浇水。 看着那些害霍世亭吐血的‘罪魁祸首’,霍杨氏气不打一处来。 “去把那些毒物给我拔光!” “谁敢?” 裴芷夏放下水瓢,环抱着双手看着霍杨氏。 “我这院里暗卫手脚没个轻重的,你胆子大你来拔。” 见无人敢上前,霍杨氏咒骂着:“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她一个杀人凶手,就算拔了又如何?” “看我一把火烧了这些毒物!” 此时,王嬷嬷举着一把火进入语风院,她此刻左眼高高肿起。 昨日刚回到松柏院,就摔了个跟头撞到石头上,眼睛差点瞎了。 她把这一切,都怪到了语风院里那些奇异的绿植上。 哪知还没靠近郁金香花丛半步,便被墨雨一脚踹翻在地,火苗瞬间蹿到了她身上。 陈楚楚立马指挥人将灭火,哪知那火苗怎么扑都扑不灭。 “让开!” 李嬷嬷一盆冷水泼了上去,冰火交融,王嬷嬷顿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第36章 没教我妄自菲薄 墨雨捡起火把,虽然笑着但眼里的锋芒让人不敢对视。 “我看谁敢烧?” 见无人应答,裴芷夏这才开口:“墨雨,先去休息。” 霍杨氏被吓得面色惨白,她哆嗦着开口:“快快快,把王嬷嬷扶回去,再去找府医。” “毒妇,你、你是要当着我的面杀人吗!你疯了吗!” 裴芷夏冷笑一声,“火是我取来的?” “还是水是我泼的?” 陈楚楚大喊:“人是被你的暗卫踹倒的,你要负责!” “行啊,我负责。” “没死我治病,死了我买棺材。” 霍杨氏此刻心中懊悔不已,应该带上十几个家丁过来,直接将这裴氏捆了。 陈楚楚道:“裴氏,你如此狂、狂妄,就不怕侯爷不再照拂你家弟妹?!” 不提裴家姐弟还好,一提裴芷夏立马开始翻旧账。 “这就不劳烦你们操心了。” “倒是我的青梧剑,已经快一个月吧?剑呢?” 裴芷夏幽幽打量着陈楚楚,“该不会被霍星辰弄坏了吧?” “那更要报官了。” 突然,谢翊出现在裴芷夏身后,声音不大不小。 “小姐,京兆尹林大人已经在路上了。” 侯府的下人也慌忙来禀告霍杨氏。 “老、老夫人,衙门和第五斋的人来了。” 裴芷夏拍拍手,笑着道:“衙门的官爷来得真快。” 听到这话不仅裴芷夏笑意盈盈,霍杨氏和陈楚楚也是十分喜悦。 第五斋是上门将青梧剑奉上的吧,只要有青梧剑就能堵住了裴芷夏的嘴。 她养毒物的事必然要让京兆尹好好调查一番,最好把她抓进大牢,关个十天半个月。 想到这里,几人兴冲冲地往前院走。 裴芷夏临走前吩咐道:“烦请各位兄弟将语风院看护好,一只蚊子都别飞进来。” “你也留在语风院。” 谢翊点点头,虽然担忧,但他没有任何身份出现在公众场合。 见裴芷夏走远,又匆匆回了一趟景王府将身上的血腥气洗干净。 裴芷夏跟在众人身后不远处,刚出语风院,又看到了一个熟悉单薄的身影。 “裴姨娘,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来找你的……” “你没事吧?” 蹙起的眉头,都诉说着霍霄的担忧。 “这么关心我?” “你、你是好人……我不想你被他们欺负。” 裴芷夏哑然,自己都过得这么惨了,还想着关心别人。 “先照顾好你自己!” “就这几个草包,我还没放在眼里。” 裴芷夏的话让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希望,心中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点点头。 刚到前院,裴芷夏便看到霍世亭在柳画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见裴芷夏一脸嫌弃又幸灾乐祸的表情,霍世亭皱着眉:“你笑什么!” “笑你啊,不明显吗?昨晚没纵欲过度吧?” “你——!” 裴芷夏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始终打量着柳画,她垂眸小心搀扶着霍世亭。 表情没有什么异常,倒是她身后的拂晓,眼神飘忽不定。 还悄悄打量着裴芷夏,刚好被裴芷夏看到。 裴芷夏开口:“我那院中昨夜进了贼,我这一大早便报官了,柳姨娘院内没丢东西吧?” 一句话,让三人都变了脸色,拂晓悄摸缩到了柳画身后。 柳画则是强装镇定抬头对着裴芷夏一笑,“三姨娘丢了什么贵重物件,竟要报官。” “画儿所言甚是,丢了东西,就该让主母彻查,一点鸡毛小事就报官,还嫌侯府不够乱吗!” 裴芷夏收回视线不紧不慢道:“也没什么。” “不过就是几株异域绿植,还有青梧剑。” 三人原本不算好的脸色,此刻变得更加惨白。 “哎呀,我还忘了京兆府的官爷等着呢,在这和你们废什么话。” 裴芷夏带着这狂妄的话转身,留下心思各异的三人。 柳画说:“侯爷,咱们也走吧,别让林大人等急了。” 随后回过头不悦瞪了拂晓一眼,拂晓咽了咽口水什么也不敢说,垂着头跟在二人身后。 刚踏入迎客堂,裴芷夏便看到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坐在主位。 他肩背挺直,两道锋利浓眉,目光犀利看向裴芷夏。 “见过大人。” 客套两句后,裴芷夏便开门见山:“是我报的官。” “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报官还让林大人亲自跑一趟,如此失礼还不快赔罪。” 霍世亭随后入堂说道。 裴芷夏来到这个朝代,听他说得最多的快就是“还不快赔礼道歉” 在古代,女人真的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这种卑劣到骨子里的思想,真的让裴芷夏十分厌恶反感。 “侯爷道歉就行了,毕竟你管教无方。” 霍世亭气得说不出话,指着裴芷夏:“你!!” 这话让整个堂内的人哑口无言,众人都没料到裴芷夏当着外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霍世亭。 霍杨氏刚想出言训斥,又怕裴芷夏下一个不给面子的就是她。 倒是陈楚楚,想尽办法一切能引霍世亭注意力。 “林大人见笑,这是侯府三姨娘,也曾是高门大户的小姐,没想到如此不知礼数。” “家父教我守法知礼,教我上阵杀敌。唯独没教我妄自菲薄!” “也没教过我,霸占他人宝剑,偷盗他人财物。” “林大人,今日请您来,便是为了此事。” 林烨坐得板正,看向裴芷夏的眼中满是审视。 话说得是不错,但也太狂妄了些。 他问道:“何人霸占了你的宝剑,偷盗了你的财物?” “霸占我宝剑的人正是——” 裴芷夏抬手指向陈楚楚,看她吓得面色煞白后,裴芷夏才将话说完。 “她的儿子,霍星辰!” 不是预料中的答案,霍杨氏第一个坐不住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楚楚也是一脸懵,不是指认她?怎么扯到霍星辰身上去了。 她立刻反应过来大声道:“星辰才八岁,怎么可能霸占你的宝剑,我不是说了吗,他喜欢,你且容他多玩几日。你一个做姨娘的,如此和嫡子相争,这是何意啊!” “玩了一个月,还没玩够?” “到底是霍星辰喜欢不肯归还,还是另有隐情!” ------------ 第37章 将门的骄傲 陈楚楚反驳:“你胡说!” 霍世亭此刻满脑子想的是如何保住侯府的名声,立刻起身对着林烨说。 “林大人,裴芷夏向来跋扈惯了,她出身将门身手不凡,说是霸占,侯府上下也无人敢啊!” “你也知道我跋扈?连我这么跋扈的人都要报官才能取回亡父遗物,还说不是有隐情?” “说,我的青梧剑到底在哪里!” “你们欺负我的孤身一人入府,什么都想霸占。今日还请林大人支持公道,帮我拿回先皇御赐的青梧剑!” 先皇御赐,若是拿不回来,裴芷夏闹大了,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林烨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裴芷夏的意图。 他捋了捋下巴的胡子,看着霍世亭。 “若是先皇御赐,岂能随意拿去赏玩。本官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侯爷快将那宝剑取回归还便是。” 青梧剑早就被景王收走了,他去找景王要吗? 眼下他骑虎难下,该说点什么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尴尬,霍世亭瞪着陈楚楚,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见霍世亭迟迟没有动作,林烨又开口道:“难道真的有隐情?” “侯爷若有难处,说出来本官帮您一起解决。” “本侯……” 霍杨氏见状也十分不解,明明昨日带去了银钱去第五斋,第五斋的人也在侯府。 为何不宣第五斋的人将青梧剑带来,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她朝着陈楚楚招了招手,冷声吩咐道:“昨日世亭带了银钱去了第五斋,今日他们定是送东西上门的。” “你去将人请过来。” 陈楚楚顿时心放了下来,她怎么忘记这茬了。 等取来青梧剑,这裴芷夏就是戏耍朝廷官员,那是要坐牢的! 她立刻带着人匆忙退下去,路过裴芷夏身边之时还不忘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侯爷还在等什么?” “那不仅是先皇御赐,还是裴将军遗物。令郎再怎么喜爱,观摩了这么久也该还回来了罢?” 殊不知这些话,被门口小小的身影偷听到。 他趁下人没注意,立马冲进了堂内大声喊道:“我才没有拿青梧剑!” “我只是喜欢那上面的翠玉珠子罢了,什么破剑,我才不稀罕。母亲早在一月前将那剑卖——” 看顾霍星辰的老嬷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进来捂住他的嘴,一边告罪一边将人往外拖。 林烨大喝一声:“让他说!” “辰儿,莫胡说八道!” 霍世亭眼皮跳得突突突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如此没有教养。 有客人不请自来不说,还分不清什么该说,什么不敢说。 “我没有胡说!” 霍杨氏咬着牙,努力挤出一副和蔼的表情。 “辰儿,今日有客人在,不要胡闹。” 霍星辰来的时候已经听霍霄说了,林大人是来抓盗取青梧剑的小贼的。 在大晋偷盗是要下狱的,说不定还会被砍头。 “我没有胡闹,那剑早就被母亲卖出去了,还得了三千两,浩舅前些时日还来与母亲借钱了呢。” 霍星辰说完这些话,立马被老嬷嬷带到一边站着。 此刻霍世亭母子若不是有人在身后倚靠着,早已双双晕在堂上。 裴芷夏一脸欣赏地看着霍星辰,霍世亭的好大儿。 这神助攻,最强辅助不过如此啊! 她努力挤出两颗眼泪,看着林烨声泪俱下。 “林大人,亡父的青梧剑,居然被他们卖了,如此大胆,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林烨眼皮突突的,从来没见过哪家主母行事如此狭隘。 “这陈氏竟背着我干出这等败坏门风之事!” 哪怕此刻觉得呼吸短促,霍世亭也顾不得,立刻甩锅。 “她人呢?!” 霍杨氏气得眼睛都睁不开,她整个身体瘫软在一旁的小丫鬟身上念叨着。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此时霍大跑进来,在霍世亭的耳边低语。 “不好了侯爷,主母带着第五斋的人来了。” 霍世亭一听摇摇欲坠,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还好霍大眼疾手快扶住了。 这个蠢妇,养了一个蠢儿子,现在带人来找他的麻烦。 正巧此时,陈楚楚气急败坏地领着第五斋的掌柜出现在门口。 霍世亭深吸一口气,林烨已经知道陈楚楚出卖御赐宝剑的事。 若再让他知道,他也参与其中,还去第五斋拍卖,那还了得? 趁陈楚楚还没入门,霍世亭佯装怒不可遏吩咐下人。 “来人,把这个胆大包天的蠢妇捆了!!” “把嘴堵了,本侯听不得哭声!” 第五斋掌柜见这阵仗也不敢说话,悄然缩到一旁观察着。 林烨这来了一趟,话没说几句,热闹倒是看了不少。 他面露尴尬,轻声开口:“侯爷,这……” 当着外人面,一点面子都不给正妻的? 好歹这也是主母。 “让林大人看笑话了,这蠢妇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定狠狠责罚打她二十大板,一定给你个交代。” 随后他又看向裴芷夏,“也会给夏儿一个交代。” 裴芷夏:……我呸,什么夏儿。 霍世亭以为自己的眼神示意裴芷夏看懂了。 哪知裴芷夏又开口:“大人,私自出卖御赐之物,已不是家事了,这是打皇家的脸!” “何况,现在青梧剑到底在哪我都不知道。那把剑,是跟着亡父上阵斩杀过敌军头颅的。” “不仅有将门的骄傲,还有整个大晋的荣耀啊……” 裴芷夏哭得肝肠寸断,说出来的话又让众人目瞪口呆。 这口才,恐怕当今景王都自愧不如。 话说到这份上,林烨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冷眼看着霍世亭,裴芷夏说得对,这不是家事。 半晌林烨开口:“来人,将侯夫人带回衙门。” 霍世亭打量着林烨的脸色,自知已经保不住陈楚楚,也挽回不了侯府颜面。 此刻,他只想着如何不让事情发展得更无法控制。 他挣脱柳画的搀扶,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向陈楚楚。 一个用尽他全身力气的巴掌甩到了陈楚楚脸上。 对上陈楚楚那不解失望的眼神,他也是不客气的一口血喷到了陈楚楚脸上。 “侯爷!” 柳画见他再次吐血,脸上笑意一闪而过随后上前去扶。 ------------ 第38章 郁金香 霍世亭甩开她的手,擦去血迹对着林烨说道。 “林大人放心,本侯绝不会袒护这蠢妇,安平侯府世代清明,决不能让这蠢妇败坏了名声。” “还请林大人通融一二,让她受了家法,本侯再亲自压她去衙门请罪。” 这话说得正气十足,林烨打量着霍世亭,这都吐血了,真被气到了。 林烨思忖一二便应允了,“那本官便给侯爷半日的时间。” “多谢林大人,青梧剑本侯这就差人去寻。” 林烨点点头接话:“本侯也会吩咐手底下的人帮忙。” “不行!” 霍世亭一口拒绝,那坚决的语气让林烨再次皱起眉。 “这是安平侯府惹出来的祸事,怎好劳动林大人。” 裴芷夏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陈楚楚身上,她整个人被捆住发髻凌乱,身边还有三个家丁守着。 嘴角边溢出的血染了些许在堵嘴的布团上。 裴芷夏心中为陈楚楚感到悲哀,这副模样谁敢信她是当家主母? 她面无表情地听着霍世亭的话,冷声道:“就凭你?找到猴年马月去?” “就这么决定,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这事本官也不希望闹大传到陛下那里去。” 裴芷夏简单描述了一下青梧剑的样子。 第五斋的掌柜默默听着听着,怎么像景王竞拍到手的那把宝剑? 眼瞧着今日事态不对劲,他留下口信给霍大,便匆匆离去。 陈楚楚被霍杨氏关到了柴房,霍星辰看得大气也不敢出。 他突然想起被他损坏的玛瑙,若他日事发,父亲会不会也这样将自己推出去? 他瑟缩在老嬷嬷身后,看向霍世亭的眼中第一次充满了恐惧。 柳画则是一脸淡笑看着陈楚楚,她那不甘悲戚的眼神,让柳画甚是欣慰。 却没发现,她这自认为得体的表情被裴芷夏尽数收入眼中。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本官就先行衙门了。” 霍杨氏一听这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终于要走了。 她强撑着起身,准备相送一番,裴芷夏一句话又让她倒了回去。 “林大人请留步,事情还没解决。” 林烨一听,不觉地皱眉问道:“还有何事?” “昨夜有贼人入我院中偷盗,请林大人过来也是为了去现场勘察,便于早日找到那贼人!” 柳画原本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她咬着牙扫了一眼身旁的拂晓。 小声道:“我说了不要去招惹她,为什么背着我去语风院!” 拂晓不语,只是一味垂着头。 霍世亭此刻好想躺在柳画腿间,让他揉揉自己的脑袋。 他就知道,有裴芷夏在的一天,这个侯府就别想安宁。 看来他和霍杨氏商议的那件事,得尽快安排了。 霍世亭捏了捏眉心,半晌睁开眼一脸不悦:“你东西丢了,本侯给你做主,何苦兴师动众劳累林大人?” “你要是能给我做主,我报什么官?” “那绿植一株值千金,我丢了三株。何况,还有人眼盲心瞎污蔑我那是毒物,要一把火烧掉。” “此事不仅牵扯钱财,还事关我清白,你做得了什么主?” 这些话堵得霍世亭说不出话来,说这话时裴芷夏还似有似无的扫了霍杨氏一眼。 林烨则是默默打量着二人的神色,这裴将军在安平侯府虽没有一点伏小做低的姿态。 但看今日情形,她在侯府过得也不甚安稳。 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林烨开口道:“行,去看看。” 柳画:“此事与妾身无关,妾身就不去添麻烦了。” 霍杨氏连忙看着柳画开口:“对对,跟我们无关,你送我回松柏院。” 那种裴芷夏一口拒绝,“事关重大,不怕你们不在我给你们扣帽子?” 霍世亭想到刚才裴芷夏的眼神,就知道这事又跟霍杨氏和陈楚楚脱不了干系。 他脚步虚浮,紧绷的神经让他精疲力尽。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语风院外。 他不明白自己上辈子是做了多少恶事,如今一天好日子都过不了。 他正想问霍杨氏是怎么回事,只见一个衙役神色匆忙在林烨耳边低语。 林烨皱着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大人,西山矿区发生坍塌,世子爷也在西山矿区。” 一听这话,林烨立刻开口告辞:“侯爷,下官有紧急要务在身,先行告辞。” 随后他又对裴芷夏说道:“裴姨娘可自先查证,有任何需要可遣人来衙门。突发急况,还请谅解。” 见林烨神色凝重,裴芷夏点点头与他客套几句告别。 她与林烨离得近,听到了那衙役说的话。 放在现在,矿区发生坍塌都是大事故。 更别说在古代了,不知道又有多少家庭要支离破碎。 “以为林大人走了这事就结束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去查,查到谁就送官查办。” 原本看着林烨走了,柳画和霍杨氏都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霍世亭冷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句。 “那还不得你主持大局?侯府的主母可在柴房,谁给我做主?” 霍世亭停下脚步面色惨白,裴芷夏一看便知刚才那口血还是吐到位了。 “本侯此刻无力听你胡闹,一切皆由你做主。” “不行,已经到语风院了,你要死给我做完主再死。” 裴芷夏朝着院门挑眉示意他进去,“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进去?” 这粗暴的言语,让柳画冷汗不断,拂晓跟在身后不敢抬头。 霍世亭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等他身体恢复,那药他便亲自灌进裴芷夏的嘴里,到时候看她还怎么狂。 一入院内,那满院的狼藉看的霍世亭脑瓜子嗡嗡的。 裴芷夏坐在树下打量柳画。 “二姨娘,可知我种的是何物?” 霍杨氏笃定这是毒物,没好气嘟囔道:“害我儿吐血的毒物!” “哦?你有何证据?” “整个大晋,我从未见过——” “头发长见识短,你没见过就代表没有?” “这是西掖天山之上的郁金香,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可入药治病。” 裴芷夏一脸淡定,说得神乎其神,反正没人去过西掖谁知道,编就行了。 “二姨娘擅长制香,没听说过吗?” ------------ 第39章 语风院有暗卫 柳画面色一白,想着这裴芷夏已经知道了? 不若这院中这么多人,怎么唯独单问她一人?! 她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裴姨娘说笑了。” “既是长在西掖,我出身寒微,又怎会知道。” 柳画说道:“何况我擅长制香,对药物不甚了解。” 霍世亭则是打量着裴芷夏,又看了看柳画那不似寻常的神色。 心中有了个大概猜测,莫非这件事和柳画有关? “你是想让众人听你吹嘘昔日功勋不成?” 霍世亭不耐地看着裴芷夏,“有何想说的,速速说完。” 哪知裴芷夏不理会霍世亭,只是在柳画和拂晓面前来回踱步。 “若柳姨娘不通药理,为何我的香膏会有轻微的乌头和麻黄?” 一听这话,霍杨氏眼神瞬间一亮。 乌头!这不是霍世亭半月前二次中的乌头毒吗! “我……” 没等柳画张口,裴芷夏又开口道:“若是不通药理,定然不会出现在我院中了。” 这话倒把柳画说懵了,这是在说她有嫌疑,还是没有。 但裴芷夏的话已经说在这份上了,柳画只能顺着说下去。 “那是自然,我怎会夜闯裴姨娘的院子。” “所以啊,这就是我想问的。” 裴芷夏似笑非笑,看着柳画和拂晓道:“你不通药理,送我的香膏内却有药物。” “你不通药理,却又指使贴身丫鬟入院行偷盗之事。” “这是何意!” 陡然拔高的音量,吓得拂晓脚下一软。 “裴姨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怎、怎地……如此朝我身上泼脏水?” 霍世亭刚想说话,被裴芷夏那周身的气势吓到,讪讪地坐在树下。 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喝下,没想到这茶水带甘甜,他一时没忍住多喝了一杯。 霍杨氏也屏息坐在霍世亭身边,二人一杯接一杯地喝茶,静静看着裴芷夏。 她心想着若真是柳画下毒,定不会轻饶了她。 拂晓颤颤巍巍跪下,朝着霍世亭和霍杨氏磕头。 “侯爷老夫人明鉴,奴婢不知裴姨娘说些什么。更不知为何裴姨娘要如此污蔑我,污蔑我家姨娘。” 柳画一脸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她哽咽道:“裴姨娘,说话要有证据的……” “我敢说,你以为我没有证据?” 一听这话,主仆二人心中抖了又抖。 拂晓细细回忆昨夜哪里露出把柄的地方,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我院里有暗卫的事,霍世亭没告诉过你?” 语风院有暗卫? 这事霍世亭知道,还默许了? 柳画不敢置信地看向霍世亭,霍世亭像没听到一样,低头喝茶。 “不仅是暗卫,还是先皇御赐的暗卫。” 说完这话,裴芷夏走到拂晓面前故作惊讶道:“拂晓姑娘没打听清楚就贸然入院了,太草率了。” 说这话时,裴芷夏又看了看霍杨氏,似不经意问道:“老夫人,你说是不是?” 霍世亭现在是明白了,她主动和谁搭话,谁就有问题! 这一屋子的女人,每一个让他省心的,陈楚楚虽然蠢,但给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来招惹裴芷夏。 倒是柳画真的像表面上那么温柔可人吗? 上次的乌头,和这次的中毒,说不定真的与她有关联。 他立马厉声看向柳画,“画儿,你说。” “裴芷夏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可曾派这丫头入过语风院。” “侯爷,妾身冤枉啊!妾身从未指使拂晓进入语风院。” 说完,脸颊边已掉落两滴泪珠。 “裴姨娘,纵使语风院有暗卫如何,就凭你曾是高门千金便能空口无凭污蔑我与拂晓吗……” 这如柳扶风之姿,看得霍世亭于心不忍。 “有证据就快拿出来,没有证据就是污蔑!” “说破天去你的暗卫没有当场拿住人,也是污蔑。” 见裴芷夏迟迟不肯拿出证据,霍杨氏料想她只是有人瞧见了拂晓,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秉着搅混水把王嬷嬷摘出来的心态,霍杨氏开口了。 “没有证据就敢让林大人入府替你做主。” “这要不是林大人有公务在身,侯府上下岂不是被你连累了!” 裴芷夏回头瞪了霍杨氏一样,老太婆,我还没点你,你自己凑上来。 “这郁金香生长特殊,发芽之后便会周身布满萤光,此光在夜晚可见。” 霍杨氏一听,心中替王嬷嬷捏了把汗。 这要是摸到了,那萤光多少都会沾染在手上。 拂晓此刻肠子都悔青了,她入语风院拔掉这些绿植,柳画根本不知晓。 她原本无意攀扯裴芷夏,是霍杨氏非要打柳画二十大板,情急之下她才胡乱说出口。 她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她昨夜却偶然看到王嬷嬷往语风院的方向去了。 她害怕事情闹大,这才想着把郁金香都拔掉。 没想到,院子里不仅有暗卫,这绿植还有萤光…… 拂晓紧咬着舌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昨晚这些绿植分明没有发光,极有可能是裴芷夏诈她,想让她不打自招。 柳画瞬间也想到了这点,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承认。 “裴姨娘,你说会发光,难道还要让我们等到夜里不成。” 若能拖到夜里最好,届时把拂晓找个理由打发出府。 “谁说要等到夜里?” “靠近过郁金香的东西,这块石头靠近就会发出萤光。” 裴芷夏从郁金香花丛中随手捡起一颗鹅卵石,随后在叫了一声。 “墨雨!” “属下在。” “唰”的一声,一个黑衣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 速度快的柳画和拂晓都没反应过来,墨雨已经拿着那块鹅卵石靠近郁金花丛。 只见石头和郁金香周身皆发出萤光。 霍世亭仔细看着,竟还有这么神奇的绿植? 他上前一步,接过墨雨手中的鹅卵石,嗯?怎么感觉轻飘飘的。 霍世亭也没多想,朝着柳画身上探去,没有出现萤光。 “手伸出来。” 柳画乖乖照做,手上依旧没有出现萤光。 随后他走到了拂晓身边,“将手伸出来。” 拂晓此刻早已吓得浑身冷汗,面色苍白。 她双手紧紧握拳置于地面,浑身颤抖着,不敢将手伸出去。 霍杨氏说:“把她的手打开!” ------------ 第40章 别贼喊捉贼 几个老嬷嬷上前,在触碰到拂晓的一瞬间。 拂晓立马大声叫起来,“别碰我!!” 霍世亭立马皱眉:“把她按住!” 这样子,一看就有猫腻。 霍世亭此刻心中好奇的紧,想知道这石头与绿植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几个老嬷嬷死死地将拂晓摁在地上,她的脸紧挨着地面,双手被单独夹着举了起来。 柳画此刻什么也顾不上,挡在拂晓面前哭得毫无形象。 “侯爷冤枉啊,拂晓她没有啊,她没有。” 昨夜看到拂晓鬼鬼祟祟回院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 再三追问下才知道她独自偷偷一人去了语风院。 她和拂晓从万花楼来到侯府,本以为脱离了苦海,没想到竟是另一个地狱。 她们一路互相扶持着走过来,要是没有拂晓,她早就死在了一年前的冬夜。 “侯爷冤枉啊——!” 没有理会柳画的撕心裂肺哭喊,鹅卵石渐渐靠近拂晓的手掌。 拂晓死死瞪着霍世亭,并不关心是否会出现萤光。 她的手掌出现郁金香叶身一样的萤光,袖口衣衫上皆有不同程度的光。 霍杨氏一看,完蛋,王嬷嬷手中恐怕也沾染了这些萤光! 裴芷夏勾勾唇,问道:“都说了是千金难求的花苗,这等稀罕之物,整个大晋有几株经得起造?” 霍世亭咬着牙,狠狠地看着柳画。 “侯爷,侯爷……裴姨娘见多识广,万一这是她设的局,万一——” “别贼喊捉贼啊!” “那花圃之中还有许多石子,你可随意捡起一块来试探。” 裴芷夏抱手看着拂晓,拂晓却死死瞪着霍世亭,那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却一言不发。 “侯爷,拂晓是被冤枉的啊……” 事情摆在眼前,霍世亭不想信也不行,他心中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本以为柳画虽出身青楼,但她温柔可人,又乖巧懂事的,不是个会惹是生非的。 一想到要是今天林烨要是没走,他的脸还有多少能丢。 主母的热闹看完,又看两个姨娘的热闹。 还有那次中毒…… 想到这里,霍世亭一个箭步冲到花圃边,随手捡起一颗鹅卵石,再次走到拂晓身边试探。 结果与刚才无异,要是他多捡几颗,一定会发现端倪。 他一脚踩在拂晓背上,用尽了十足的力气,拂晓嘴边顿时溢出鲜血。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侯爷饶命啊,拂晓是鬼迷心窍,一时间啊——” 一个巴掌甩到了柳画脸上,打得柳画头晕眼花。 “侯爷……” 拂晓见状,猛地挣扎起来,“霍世亭你这个畜/生,我和你拼了!” 随后她立马抱着霍世亭的大腿狠狠咬下去。 拂晓表情凶狠,像是要撕掉他的一块肉一般。 裴芷夏&墨雨:“!?” 裴芷夏咽了咽口水,“这么激烈。” 霍杨氏道:“贱婢!还不松口!!” 霍世亭疼得龇牙咧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嬷嬷们抽打着拂晓,撕扯着她的头发,好不容易让她松口。 解脱一瞬间,霍世亭再次抬脚踢到了拂晓的心口。 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柳画连忙爬到拂晓身边抱着她,浑身脏乱,妆面也乱七八糟。 “拂晓……拂晓你怎么样。” 看着这嘈杂纷乱的局面,裴芷夏心中一股无力的悲哀感油然而生。 礼教森严背景下的女人,毫无尊严可言。 她此刻才明白,纵使无意招惹任何人,但自从原主入侯府,她来到这个时代开始。 她就已经站在这个旋涡中心了。 虽然她不知道拂晓拔郁金香的目的是什么,但结合那有毒的香膏想来。 柳画对她的目的也不单纯。 “敢咬我,看本侯今日怎么教训你。” 霍世亭还想动手,裴芷夏怒目大喝一声:“够了!” “刚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就有力气打人了?” 霍世亭正觉得奇怪,难道是那茶饮的奇效? “要教训人别在我院子里威风!” “明白了就滚,吵得老子心烦。” 墨雨呆呆看着裴芷夏,“老子”是什么? 不过小姐既然下了逐客令,不管是谁,都给他滚出去。 墨雨上前一步,冷着眼扫了众人一眼,“侯爷可要我与诸位兄弟送你出去?” 明晃晃的威胁,霍杨氏立马起身,指着柳画和拂晓怒不可遏。 “把这两个勾栏院的贱货押到松柏院!” 霍世亭不敢和墨雨硬刚,假意捋了捋衣袍。 “那倒不必。” 一行人走后,裴芷夏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安静下来。 她坐在树间,看着墨雨带着其他暗卫打扫院子。 心中满是拂晓那怨恨的眼神,还有柳画绝望的哭喊。 她不由得想到裴乘鸢,这个时代与唯一与她有血缘的女子,会不会也过得艰难之极。 她突然生萌出了想要离开侯府,自己去追寻一双弟妹的想法。 “墨雨,流羽呢?” 一听到裴芷夏要找谢翊,流羽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谢翊回了景王府此刻还没回来,他要怎么才能搪塞过去啊!! 正当他犯难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谢翊出现裴芷夏身侧,轻声问道:“小姐,你找我?”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裴芷夏立马回过头,看着谢翊那苍白的面容。 她皱起眉,打量着谢翊周身。 “你受伤了?” 谢翊没有否定,裴芷夏也没有追问如何受伤。 “流了很多血?” “已经……上过药了。” “等着。” 裴芷夏一跃而下,从树上跳下去,回到房屋内。 不久后,裴芷夏拿着一个小盒子匆匆跑出来。 “这是能止痛生肌的药粉,涂在伤口上,再用这些干净的布条缠上。” 谢翊打量着小盒子里的药瓶,依旧是他没见过的瓶身。 上面赫然印着四个字“云北白药”,他心中虽有疑问,却依旧没有问出口。 他小心接过盒子放在树下的小桌上,“多谢小姐。” “之前我托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只找到一个叫半月的,另外一个还在查。” 裴芷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激动地抓着谢翊的袖口问道。 “半月她还活着?” “她现在在哪?” 谢翊眼中闪过一抹迟疑,最终还是开口。 “西山矿场。” ------------ 第41章 好好活着 西山矿场?! 裴芷夏一听,瞬间愣在原地。 那不是今天林烨属下来报,说发生爆炸的矿区吗? “她,她怎么会在西山矿场。” “她原本在天牢,本要与裴家其他人一同流放。可不知为何,辗转到了西山矿场做牢役。” 裴芷夏静静听着,随后看向谢翊的眼睛。 “今天林大人匆匆离开了,因为他的属下来报说西山矿场发生了爆炸。” 这个消息,谢翊并不意外。 因为就是他让青风去的京兆尹。 看着谢翊淡然的表情,裴芷夏大胆猜测。 “难道你受伤和西山矿场的爆炸有关?” “与此事无关。” “属下昨日便得到了半月姑娘的消息,所以……昨夜便擅自离院夜探矿场。” “没想到武艺不精,被对方发现还险些丢了性命。” 谢翊说这话时,头垂得极低,裴芷夏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请小姐责罚。” 他本想趁楼达春松口的机会打探西山矿场的情况,再将半月从矿场捞出来。 可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不仅发现了西山矿场劳役孩童之事。 还发现了西山矿场居然有南掖人行踪,怪不得古巴赫一行人这些日子如此安分。 却想到被发现了,楼达春的大儿子楼子越难缠得紧,带着人追他二十里地才好不容易甩掉。 他前脚刚出西山矿区,后脚就发生了爆炸,谢绘焱眼下还在西山矿场没出来。 “你在骗我。” “抬起头来说话。” 似黑羽的长睫微微抖动,谢翊沉思片刻回话:“小姐这是何意?” “你受的伤不轻,你肯定是发现了矿区的秘密,对方想要灭口。” “林烨的属下还说,世子也在西山矿区。” “结合发生突然发生爆炸的情况来看,或许是你发现的秘密在矿区处理的时候,也被世子发现了。” “他们也想杀了世子。” 一席话说完,谢翊神情微惊,却没有作声。 他没想到裴芷夏仅凭这么零碎的信息,便推测出来发生了什么。 “矿区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宁愿杀掉世子,也要掩盖事实?” 这些事尚未查清,谢翊一言不发,再次低头抱拳道:“属下不知。” 看着谢翊默不作声的模样,裴芷夏叹了口气。 “算了,你既不是皇上,也不是景王,怎么会知道这些消息。” 这话听得谢翊眼皮直跳,背上的冷汗刷刷的。 “别的事,我也管不了,我只在乎半月的安危。” 谢翊说道:“暂时还没有打听到半月姑娘的消息。” 裴芷夏失望地低下头,心中的焦急挠得她坐立难安。 “我想亲自去找半月。” “小姐稍安勿躁,我们已经在暗中搜寻半月姑娘的下落。且听闻圣上已下令封锁了矿区方圆十里,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一旦有半月姑娘的消息属下立刻来报。” 裴芷夏点点头,打量了谢翊的右肩一眼,“辛苦你们了,注意安全。” “这几日,若需要人手你就让他们跟你走。院里不需要那么多人守着,何况这一家子草包不敢和我正面叫板的。” 说完这句话,裴芷夏转身回到了屋内。 墨雨立刻飞身来到了谢翊身后,小声开口。 “主子,您放心回王府养伤,属下一定保护好小姐。” “我无碍,倒是无白伤得很重。” 谢翊拿起小桌上的盒子掂了掂,“我回一趟王府,你看好语风院。” * 松柏院。 惨叫声不断出来,柳画被几个丫鬟压着跪在一旁。 看着几个老嬷嬷对着拂晓拳打脚踢,她的脸已经被扇肿了,口鼻满是血。 原本受了霍世亭两脚她便已承受不住. 眼下话也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发出痛苦的嘶鸣。 “老夫人,求求您放过拂晓,妾身管教不严,有什么惩罚妾身甘愿一人承受。” 霍杨氏坐在堂上,轻轻抿了口茶。 “慌什么,等料理了这贱种,下一个就是你,居然敢给侯爷下毒!” 柳画不断地朝霍杨氏磕头,“求您了老夫人,求求您了……”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裴芷夏那毒妇,紧咬着侯爷非要给她个公道。” “说到底,也是你自己个蠢,送东西让她捏住把柄,偷东西被抓。” “老夫人,不关拂晓的事,是妾身,都是妾身的错……求您网开一面。” 不管霍杨氏说什么,柳画都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认错。 “姨娘……别……这样” 拂晓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见柳画额间冒血拂晓终于开口说话。 “我说……我说……” 霍杨氏示意众人安静,“这贱种终于要招了?” “与、与姨娘,无……无关,都怪……怪霍世亭这个畜生……他该死!” “安平侯……府,注定……断、断子绝孙……” 此话一出,霍杨氏扔下茶盏怒道:“死到临头还嘴硬,给我往死里打!” 柳画不顾形象,用力挣脱禁锢,手脚并用朝着拂晓所在的位置爬去。 “拂晓,拂晓别说了,快跟老夫人认错。” 眼泪大颗顺着柳画的面颊掉落,两人被众人围住,雨点般的拳头落下。 撕扯之间,拂晓的头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头皮在头上,她却像是感觉不痛一般。 突然,拂晓猛地呕出一大口血,吓得众人退后几步。 “愣着干嘛!给我打啊!” 霍杨氏还不解气,居然敢咒他们侯府断子绝孙,定要活活打死这丫头才行。 “老夫人……这丫鬟吐了一大口血,瞧着快断气了……” 有人小声开口说道,众人都不敢再上前。 “给我打,就算出了人命,签了死契的下人官府也管不了!” 眼见着那些丫鬟婆子又要上前,柳画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众人。 她双眼猩红,大声咆哮着:“都别过来!!” “否则要死一起死!!” 见她这近乎癫狂的模样,无人再敢上前。 拂晓静静地躺在柳画的怀里,鼻青脸肿的模样早不似之前那般俏丽。 “姨娘……好好活下去。” 她不断呕着血,闭着眼用尽全力说出最后一句话。 “拂晓!!!” 不论她如何声嘶力竭地哭喊,怀中的人再没了回应。 见她拂晓没了气息,霍杨氏不以为意地开口。 “扔去乱葬岗!” ------------ 第42章 与我无关 霍世亭在柳画房中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她回来。 他本想问个清楚,哪知太阳下山,都不见她的身影。 他拿起柳画梳妆台前的手帕放在鼻尖细细嗅着,沁心人的芳香瞬间刺激了他浑身的血液。 霎时间,让他血脉翻涌。 与柳画在床笫间的激烈时刻瞬间浮现,他一刻也忍不住想冲到松柏院将人带回来。 “二姨娘还在松柏院?” 他在院中抓到一个下人问道,那下人颤抖着回答。 “拂晓姐姐做错了事,被活活打死了,姨娘……姨娘眼下正在拂晓姐姐房里。” 霍世亭一听,立马没了兴致。 拂晓死了?那怪可惜的,有几分姿色,身子更是软得不像话。 他回到自己院中,来来回回吃了几盏冷酒都没压下周身的燥热。 语风院是断然是去不成的,一想到裴芷夏那张脸,他纵使心痒难耐,也是有贼心没贼胆。 柳画死了个贴身丫头,眼下与她行那事,也显得他太没人性了。 想来想去,霍世亭的脚步转悠到了柴房。 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吓得陈楚楚立马娇喝一声。 “谁在哪!” “是我,楚楚。” 见霍世亭推门而入,陈楚楚心中的委屈与恨意顿时涌上心头。 但对上霍世亭那充满柔情的双眼,她又软了语气,哪怕白日才挨了二十大板。 “侯爷不是要将我送入官府,还来这里作甚!” “我的好楚楚,那裴芷夏今日咄咄逼人,林烨在场,我若不表态如何能让此事平息。” 说着,他坐到了陈楚楚身边,一手搂住了陈楚楚的腰。 一手又不安分了抚上了陈楚楚的胸前。 陈楚楚见状,心中大喜,立马攀上了霍世亭的脖子。 “侯爷,今日居然真的狠心打了妾身二十板子。” 这柔软的身子扑上来,让霍世亭顿时没了任何理智。 “逢场作戏而已!明日本侯便带你去衙门走个过场,此事就算了了。” 霍世亭再也忍不住,将人抱到了自己身上,陈楚楚立马明白了霍世亭的意图。 她假意拒绝道:“侯爷,万万不可,老夫人说了您的身子——” “我是安平侯,你是侯夫人,这掌家之权终是要回到你手里的,怕什么?” 一听这话,陈楚楚没了任何顾忌。不管自己身上伤势如何她都强忍不说,她只有一个目的。 ——取悦霍世亭。 霎时间,柴房内传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 霍世亭带着陈楚楚去了一趟京兆尹,林烨在矿区忙得焦头烂额,连着几日不在。 临时的衙门管事卖了霍世亭面子,假意关押了陈楚楚三日便将人放了出来。 这三日也够陈楚楚难捱的,回来几天都没出过院子,霍世亭日日往她那里跑。 听雪楼格外安静,自从拂晓死后,柳画甚少出现在人前。 裴芷夏难得了几日的清闲,在墨雨的指点下,裴芷夏的轻功有所精进。 墨雨每日都与她带着狼崽出去散步,随后又将她送回语风院。 那叫一个寸步不离。 “流羽这几日还是没有消息吗?” 墨雨正在给狼崽洗澡,满脸的泡沫,但别说裴芷夏拿出来这个东西比皂角有用多了。 他擦了擦脸,如实回答:“还是没有消息,小姐放心,半月姑娘会没事的。” “快过年了,你们往年都是怎么过的?” “我们都已没了家人,何况暗卫身份低微。节日对我们来说与寻常日无甚不同,主子在哪,我们就在哪。” 墨雨头也没抬,细心地给狼崽擦了擦身上的水。 “小姐,今日阳光正好,我带着狼崽去屋顶晒晒太阳再送它回来!” “去吧。” 裴芷夏一席话,说得她心中晦涩难当。 她何尝又不是孤身一人,唯一的家人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再等,等找到半月她就离开侯府。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语风院门口。 “鬼鬼祟祟在那里干嘛!” “进来!” 听到裴芷夏的声音,霍霄这才放心进入语风院。 “裴姨娘……” “什么事?” 裴芷夏发现今天霍霄身上穿着新衣,不仅合身料子虽然不怎么样,但御寒足够了。 “老太婆良心发现给你做新衣了?” “是柳姨娘给我做的。” 柳画?她现在不是闭门不出吗? 听墨雨的说,拂晓对她的打击挺大的,她还有心思给霍霄做新衣? 裴芷夏不想多管闲事,只是淡淡说了句:“挺适合你的。” “柳姨娘说再不给我就没有机会了。” “然后呢?” “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霍霄扑通一下跪到了裴芷夏面前,脸上满是恳切。 “裴姨娘,柳姨娘她是好人,她没有坏心的。” “我在侯府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都是她偷偷接济我,她不会存了要害你的心思。” “求求你,让老夫人饶了她吧……” 裴芷夏都要气笑了,明明她才是受害者,现在还有被一个小孩来道德绑架。 “我刚入府那日,她借我之手给霍世亭下毒,意图栽赃我。” “随后又给我送了有毒的香膏,不久前才还指使贴身丫鬟来我院子里意图不轨。” “你说她没有坏心?” 裴芷夏冷着脸垂眸打量着霍世亭,“站起来说话。” “且不说这事与你有无关系,男儿膝下黄金说跪就跪,真让我看不起你!” 霍霄缓缓起身,抹了把泪,“她和拂晓姐姐的目标一直都是霍世亭。她们——” “你要是说这些就回去吧。” 没说完的话被裴芷夏蓦地打断,见她脸色不佳,霍霄也不敢多说。 只是留下一句,“裴姨娘,你小心些。” 无人回应。 霍霄只好讪讪离开了语风院,他回到自个的小院之时,一个老嬷嬷正拿着木棍在门口瞪着他。 “霄少爷,这是又跑到哪里贪玩去了?” “那成堆的柴火还没劈呢,霍管家的衣服也还没洗,您怎好跑出去玩呢?” “方才星辰唤我,这才耽误了……我我、这就去,胡嬷嬷求别告诉老夫人。” 胡嬷嬷大喝一声:“还不快去!” ------------ 第43章 跟我走吗 入夜之后,裴芷夏在树上眺望着语风院外的万家灯火。 谢翊突然出现在裴芷夏身侧。 “小姐,我们探到发生爆炸那日,有许多人趁乱跑了出来,半月姑娘就在其中。” “但目前还未发现踪迹。” 裴芷夏回过头,打量着谢翊的脸,几日没见倒是消瘦了许多。 这句话终于让裴芷夏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 “找人很辛苦吧,才几日不见瘦了这么多。” “等半月回来后,我打算离开安平侯府,你们就不用日夜守着我了。” 谢翊微愣,不明白裴芷夏的意思。 “小姐,你这是……” “就算还有些事情未完成,但我等不了。” 裴芷夏没有想接话的意思,目光依旧眺望着远处的灯火。 她突然来了兴致,来到这个朝代这么久,还没有出去好好逛过。 这要是离开京城,离开了经济中心,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走,咱们出去转转。” 说着,裴芷夏一个旋身下树,脚下轻轻一点越过了侯府的高墙。 这轻功看得谢翊神色微变,这几日墨雨倒是教了不少东西啊。 他嘴角挂起一抹轻笑,随后跟在裴芷夏身后。 “真热闹。” 繁华喧嚷的街道并不受黑夜和气候影响,裴芷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新奇的一切。 “年关将至,百姓们都忙着置办年货。” 裴芷夏回头,身侧男人身形颀长,一身黑衣,高束起的乌发。 被黑色年兽面具挡住的脸,此刻为他多增了几分神秘。 “这面具不错。” 眨眼间,谢翊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了一副白色年兽面具。 见裴芷夏默许,谢翊轻柔地替她戴上。 “倒有几分情侣面具的感觉。” “何为情侣?” “没什么!我们上那边瞧瞧去!” 谢翊默默跟在裴芷夏身后,负责给她付钱拿东西。 看着裴芷夏四处打量凑热闹的身影,他嘴角扬起的笑容就没落下。 在面具之下,是男人展露无疑的温柔。 他突然明白了裴芷夏刚才的话,她想要的是自由。 许久之后,裴芷夏逛累了,谢翊带着她来到了能俯瞰整个京城的黄雀楼。 “这里的风景更是不一般!” 看着不远处的皇城,裴芷夏赞叹道。 “不过这屋顶真的安全吗?” 裴芷夏看着谢翊那慵懒自在的坐姿,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 “安全。” “我幼——我时常来这里。” “这里能看到整个整个京城,极为疲惫的时候,在这里歇息片刻,内心便会变得轻松些。” 谢翊的目光紧锁着皇城,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见她这模样,裴芷夏皱眉思忖着,在跟着她之前,暗卫真的过得很辛苦吗? “要跟我一起走吗?” 这话吸引了谢翊的目光,他抬眸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人。 “去……哪?” “离开京城。” “我想亲自去找乘风乘鸢。当初戴罪之身,无法摆脱桎梏。本以为霍世亭能给我提供些许消息,我居然还指望那个蠢货。” 一听这话,谢翊的心却像是被大手攀住了一般,有些难以呼吸。 她要走,是要去西北? 又要再与她错过了吗? 他没有接话,裴家姐弟自从出京之后,他那小侄女就暗中追着。 她办事,谢翊自然是放心的,所以这条线他也没怎么管。 “小姐想何时出发?” “找到半月就走。” “不知道晚不晚。” 谢翊低着头,没有阻止,也没有说支持的话。 只是默默回答:“属下会尽快找到半月姑娘。”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谢翊不知如何回答,只将垂眸看着手中的面具。 大晋此刻动荡不安,皇帝身子愈来愈差。 西掖人前些日子出现在西山矿场,古巴赫却一口咬定不知情被陷害。 谢绘焱虽然救出来了,却身受重伤。 现在大晋一团乱麻,他如何能走得了。 回到根本,他依旧是大晋的景王,不是那个叫流羽的暗卫。 见谢翊不语。 裴芷夏故作轻松开口:“我只是随口一问。” “反正我已做好了打算,等我离开安平侯府就放你们自由。”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有自己的信仰,我总不能捆住你们一辈子。” 说完这话后,她看向谢翊,正巧对上了谢翊那错愕的目光。 随后那目光里,她看出了几分泛着涟漪的柔情。 裴芷夏惊得脸色一红,立马开口:“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说着,附身往下一跃。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都没有说话,尴尬的因子在二人之间荡漾。 昏暗的小巷内荒无人烟,二人的身影被偶有的灯光拉得老长。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小巷的宁静。 谢翊立马反应过来,搂着裴芷夏快速将身影匿与黑暗之中。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身着单薄的女孩,光着脚跑来。 她的脚已经被磨破鲜血淋漓,不慎踩到一颗尖锐的石子,她猛地跌倒在地。 随后,她身后追来了一群举着火把的男人。 看着他们的穿着举止,谢翊立刻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他低头在裴芷夏小声低语,“是万花楼养的打手。” 万花楼?那不就是青楼? 为首的男人一脸刀疤,恶狠狠地踹了那女孩一脚。 “臭娘们,我看你往哪跑!” 裴芷夏皱着眉,紧盯着那群人。 “信呢?交出来!” 像是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逃出生天,女孩索性平躺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想要信?杀了我开膛找罢!” 这熟悉的声音让裴芷夏瞬间汗毛竖了起来。 是听错了,还是真的是她?!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晚就让兄弟们轮流上,尝尝这平日里不让碰的身子滋味如何。” “等老子玩够了,一样能杀了你开膛取信。” 说着男人身后的小喽啰们爆发出得意的笑声。 “标哥,您尝过就让我上行不行,这小脸可太标志了,我想好久了。” 猥琐的声音从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嘴里传来。 听到这话,地上的少女立马坐起来。 “你们做梦!” 拿起地上的石子猛地朝着右边面颊划去,瞬间鲜血直流。 裴芷夏却在看清女孩面容后惊呼:“满月!” ------------ 第44章 抱紧我 听到裴芷夏的惊呼,谢翊立马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另一个丫鬟。 谢翊迅速摘下一片树叶飞向为首的男子,树叶割破手腕的瞬间,他手中的刀掉落在地。 裴芷夏此时已经戴上面具冲了出去。 看着熟悉的身影,满月声音颤抖着试探道:“小……小姐?” 打手们见此情形,立马拔出腰间的刀,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裴芷夏。 裴芷夏将身上的斗篷取下罩住满月,随后起身挡在她面前。 “能站起来吗?” 听到裴芷夏的声音,满月立刻确认了眼前人就是她家小姐。 “小姐,你快走,他们——” 满月话音未落,只见裴芷夏又扔过来一个小瓶子。 “先止血,其他的一会再说!” 那名被称为标哥的男子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凶神恶煞。 “哪里来的臭娘们,敢暗算我!!” “怪你学艺不精察觉不到周围有人,算得上哪门子的暗算?” 裴芷夏带着面具,虎标虽看不清面容,但那透过面具直射而来的阴冷目光却是十分骇人。 话音刚落,谢翊已稳稳落到了裴芷夏的身侧。 他一言不发,仅仅凝视,那迫人的威压就如潮水扑面般,让虎标顿时生了怯。 虎标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此事无你们无关,识相的快滚!” “滚?” 裴芷夏反问一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般,冷笑起来。 “你们伤了我的婢女且意图不轨,我是特意来算账的。” 一听裴芷夏的话,虎标顿时有了底气,哪有贵人亲自来解救一个婢女的。 “一个在烟花之地摸爬滚打的妓.子是你的婢女,你又是哪家头牌啊?” 话音刚落,一粒小石子猛地朝他飞来。 立刻崩掉了虎标的两颗门牙,疼得他龇牙咧嘴。 “刚吃过屎嘴这么臭?” 裴芷夏手中的掂了掂手中的小碎石说:“屎少吃,会腐蚀牙齿,你看我才轻轻一弹,你门牙就掉了。” “臭婆娘!给我上!” 七八个人蜂拥而上,连裴芷夏的衣角都摸到,就被悉数揍飞回到虎标身边。 裴芷夏动了动筋骨,暗叹道原主这身体记忆果然牛X。 反应和力道都是一绝,要是能有教练指导她训练,以后她也是身怀绝技的女侠了。 “手生了,但是打你们还勉强吧。” 谢翊嘴角挂着笑意轻叹一口气,刚才的武功怎么还有些奇怪的招式混进去了。 又是自创的? 他摇摇头虽然看似漫不经心站在那,但周围的一起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被打趴的人都是万花楼身手较为出众的人,其他人见状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 虎标捂着鲜血淋漓的嘴,有些慌了,他没想到裴芷夏一个人就能打七八个。 他气急败坏地喊道:“都给我上,那臭婊.子偷了马爷的信,拿不回来是什么下场你们都知道。” “我管你牛爷马爷,打了我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裴芷夏只觉得小腹之中有股温热的力量,不断地往外涌。 谢翊站在她身后,轻声提点:“小姐,慢慢将丹田之气推到掌间,不着急。” 按照谢翊的提示,裴芷夏朝着迎面而来的人就是一掌。 这一掌瞬间击飞来人,捎带身后三个人都被击退,个个口吐鲜血。 裴芷夏不可置信地反复看着自己的手掌,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这一掌出去,有点眼力见的全被吓跑了。 虎标慢了一步,被墨雨一脚踹翻在地。 语气之中满是哀怨与委屈,“小姐,我又来晚了!” 说这话时还小心打量着谢翊的脸色。 裴芷夏扶起满月,丝毫不在意:“无妨。” 她细细捋平满月凌乱的发,她这才发现满月的左边面颊,有一道纵横的刀疤。 她面色微变,却依旧不动声色。 她小心检查满月右边脸颊的疤痕,这举动让满月顿时忍不住。 满月带着哭腔哽咽,想立刻跪下,被裴芷夏一把拦住。 “小姐……满月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您。” 裴芷夏鼻尖一酸,刚才从虎标的话中得到的信息,满月是委身在万花楼。 她将满月揽入怀中,“你受苦了。” 裴芷夏安静听着满月小声的啜泣,等她情绪平复之后,这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但此人断不能留!” “他是万花楼马陆的心腹,马陆暗中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我今日偷了马陆的信被发现,他们这才一路穷追不舍。” 满月看向虎标的眼中满是怨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裴芷夏一个眼神,墨雨立马将虎标押到满月身前跪下。 见他还想挣扎,墨雨又是一脚踹到虎标的脊柱。 “老实点!” “你敢打我,你们知不知道我们万花楼东家是谁!” 墨雨臭着脸,打架迟到要被扣工钱就算了,现在还要看他耀武扬威? 又是一脚。 “闭嘴!管你是谁,我家小姐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墨雨几脚下去,虎标只觉得自己内脏充血,看向裴芷夏的眼中充满了杀意。 裴芷夏杵着下巴,看向虎标的好奇道。 “你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们万花楼的人也跑了,还说背后有人?” “这危急时刻,你还不是弃子一枚,当牛做马落个这下场,真惨。” 一听裴芷夏这么说,虎标立马反驳:“你胡说八道,我们东家亲手杀了裴宗能那叛国贼,是西掖——” 话音未落,一只毒箭穿过黑夜正中虎标心窝。 瞬间,无数的箭雨从四面飞来。 谢翊神情骤变,立刻上前将裴芷夏护在怀中离开。 慌乱之余,墨雨吹了个口哨,抓着满月的衣领飞身而起离开小巷。 裴芷夏面色惨白,虎标的话没说完就被灭口了。 她紧紧攥着谢翊胸前的衣襟,声音轻微颤抖着。 “流羽,他说我父亲的名字,他还说了西掖,你听到了吗?” 谢翊抿唇不语,心中已经过滤了无数种可能,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脱离困境。 “小姐,抱紧我!” 一只箭呼啸而来,裴芷夏面色大惊:“小心!” 那箭头正中谢翊右肩,他低头扫了一眼伤口,忍痛拔箭,一脚踹翻跟上来的黑衣人。 墨雨的声音传来,“保护主子!” ------------ 第45章 乖一点,别动 裴芷夏一听便知,其他暗卫来支援了,她紧绷的神经这才缓和些许。 甩掉了黑衣人的追杀,谢翊立刻抱着裴芷夏回到了语风院。 裴芷夏这才发现,谢翊的脸色惨白得不像话。 伤口上的血,也渐渐变成了黑色。 “箭上有毒!” 裴芷夏顿时冷汗直冒,伸手就想去解谢翊的衣服。 顿时她停住了动作,想了想这还是在院子里,暗卫都被墨雨调出去了。 “进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小姐,伤口不深未伤重要害,只是小伤。” 没有给谢翊拒绝的机会,裴芷夏抓着谢翊的手就往屋内走。 “不是小伤,你们保护我,哪怕是划破手指都不是小伤!” 裴芷夏立刻将门关上,却没发现语风院有人悄悄潜入。 “把衣服脱掉!” 谢翊瞬间红温:“小姐,这、这不好,我……” “大男人怎么还扭扭捏捏的?” 裴芷夏亲自上手,褪去他的衣衫,看到伤口的瞬间裴芷夏立刻鼻尖一酸。 伤口的血肉皆是黑色,此刻还在不断往外涌着新鲜的血液。 疼痛不断朝着谢翊的心口挤压,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细密的汗已布满了谢翊的额间。 “怎么办,中毒的伤口要怎么处理……” 裴芷夏面色焦急,大脑中一片空白。 “对了,许一宁,我去找许一宁!” 谢翊一把抓住裴芷夏,“小姐不可!” “伤口不深,且我刚才已封住内力,毒素还没扩散,等墨雨回来清理好伤口再行解毒即可……” 每一句话都说得极为吃力,看着谢翊现在连唇面都没了血色。 裴芷夏突然想到,中了蛇毒不是都可以先吸出来吗? 箭伤上面的毒,是不是也一样? “整个语风院的暗卫都被墨雨带走了,等他回来,要等多久!” 看着谢翊痛苦的神色,裴芷夏心中有了主意。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断给自己打气。 人命关天,你是现代人,不必拘泥那些封建思想。 谢翊此刻右边身体整个裸露在裴芷夏面前,他根本不敢看裴芷夏一眼。 下一刻,伤口处柔软的触感传来,谢翊双眸惊恐地瞪大,脑子嗡地一声。 只见裴芷夏低头唇面贴在谢翊的伤处,谢翊顾不得感受伤口传来的痛感。 他的大脑早被裴芷夏这举动炸得一片空白。 一口黑血从裴芷夏的口中吐出,这才拉回了谢翊的神思。 “小姐,不可——” 裴芷夏不为所动,只是专注地替谢翊吸出伤口处的黑血。 感受到谢翊的抗拒,裴芷夏吐出黑血后擦擦嘴。 “小姐,是什么毒还不知道,这样、这样太冒险了。” “况且……况且你金枝玉叶,怎可纡尊降贵为、为……” 对上裴芷夏那认真的神色,谢翊大脑已宕机,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也是在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的情况下,义无反顾保护我。” “我不做点什么,于心难安。” “乖一点,别动!” 没等谢翊回话,裴芷夏的唇又覆盖了上来,一口接一口的黑血吐了出来。 看着裴芷夏的动作,他已无法控制心中无处安放的汹涌炽热。 原本心中悸动他还能压抑几分,眼下他已没有一点办法。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裴芷夏,直到裴芷夏吐出来的血变成红色。 裴芷夏小心用碘伏替谢翊清洗伤口,又拿出止血的药粉涂上,最后用绷带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后,裴芷夏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好了。” “不怕死吗?” “连是什么毒都不知道,就敢用嘴吸。” 说这话时,谢翊依旧目不转睛看着裴芷夏。 “你都说了伤口不深,要是真有毒,两个人分担毒量不至于直接死了吧。” “何况,我不想让你死。” 裴芷夏表情真挚,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耳尖蓦地红了起来。 “为什么不想让我死?”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们对我来说,和半月满月一样重要,我、我想保护你,这、这没什么不对吧?” 谢翊眼神闪烁着温柔的光,嘴角的笑意被裴芷夏无意捕捉到。 “你笑什么!” “我不信。” “墨雨中毒,小姐也会这样为他清理伤口吗?” 裴芷夏心中紧张不已,这流羽怎么回事,帮他清理完伤口后怎么怪怪的?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啊,这……这也不是一回事。”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眼睛不小心扫到了谢翊展露出来的胸肌和腹肌。 裴芷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刚才顾着伤口的毒了。 这流羽以后娶亲对象得吃得多好啊? 谢翊注意到裴芷夏的举动,假意往后仰了仰,轮廓分明的肌肉动了起来。 “天气凉,快把衣服穿好。” 裴芷夏胡乱帮谢翊把衣服拉好,随后唰地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渴不渴,要不要——” 突然,谢翊脸色一变,拿起桌上的茶杯往窗外掷去。 随后小声道:“有人。” 裴芷夏立刻上前,打开门四处打量着。 廊下的灯笼晃晃悠悠,院内空无一人。 谢翊皱着眉,是谁,趁着暗卫都不在的时候溜进语风院? 是他受伤感应力变弱了,还是那人才刚靠近? “没发现任何人。” 谢翊此刻已经穿好衣服,担忧地看着裴芷夏,那毒还是尽快诊出来是什么才好。 “属下会查明刚才潜入语风院的人是谁。” 他起身抱拳,又恢复成平时的清冷模样。 “墨雨他们已经回来了。” “小姐可安心早点休息。” 看着谢翊转身离开,裴芷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不会中毒吧?明天找许一宁看看才行,别还没出安平侯府先挂了。 见裴芷夏屋内灭了光,墨雨才上前汇报。 “那些虽然黑衣人都是死士,但是他们身上的布料像是西掖来的——” “查!” “那个叫满月的婢女呢?” “属下暂时将她安置在客栈了,等明日小姐吩咐。” “主子,您的伤口……” “无妨,让府医诊断出来是什么毒便可。” 墨雨一脸焦急:“可府医今日一早便被阮院判请走了,眼下还未知可曾归府。” 谢翊皱眉:“去哪了?” “进宫了……” ------------ 第46章 江山还你 “今夜有人潜入院,查出来是谁。” 说完,谢翊飞身踩过院墙瓦片离开语风院。 谢翊回景王府后换了一身衣服,天刚亮立马匆匆赶往皇宫。 小太监将他带到了皇帝寝殿,殿外不远处候着不少宫女太监。 来时他便已听说皇帝昨夜吐血,眼下情况才好转些。 景王府的府医是早些年退下来的老院判,怪不得阮院判一大早将人请走了。 寝殿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皇后在床头喂药。 谢墨祯趴在床尾一脸担忧地看着。 听到动静,小家伙回头愁眉苦脸地看着谢翊。 “见过皇叔。” 皇帝看向谢翊,虚弱地开口:“小九,你来了。” 谢翊皱着眉大步往前走去,眸中写满了担忧。 “皇兄感觉如何?” “服过阮院判的药已经好了许多,咳……” 皇后虽不语默默喂药,但眼中的担忧早已尽显无遗。 喝完药,皇帝强撑着起身屏退众人。 皇后带着谢墨祯离开,将殿外妃嫔都拦了下来,顺便还撤走了所有宫人。 整个重华宫就剩偏殿一群太医。 “小九,过来坐,咳……” 皇帝面色苍白朝着谢翊招手。 “阿焱伤势如何了?” “情况稳下来了,就是还没醒。” “皇兄放心,西山矿场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皇帝点点头伸手握住谢翊,“咳……这件事交给你,朕放心。” 谢翊眉心不展看着自家皇兄,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地变得如此严重。 “朕有几件事,想托付给你。” 一听这话,谢翊立刻神情严肃掀袍跪到皇帝面前。 “皇兄福泽绵延,切莫说如此不吉之言,大晋江山还需皇兄庇佑。” “你起来……” “朕这些日子时常梦到父皇,他说朕太糊涂……不想让朕做这大晋的君王了。” “咳咳……” 一句话断断续续,谢翊连忙起身替皇帝顺气。 “小九啊,你说朕还有什么办法……咳,还能有什么办法保住、保住裴将军的血脉……” “咳咳……裴家叛国之事,就是有人冲着裴将军去的!他们想拔了大晋最强劲有力的臂膀!” 皇帝愈发激动,他紧紧握着谢翊的手咳嗽不止。 谢翊神情严肃,目光始终追随着皇帝的表情。 “你答应朕……” “把躲在暗处想要蚕食大晋的蛀、蛀虫抓出来!” 原来以雷霆手段压下裴家之事,并且迅速将裴家流放,是皇帝早就计划好的。 这一切,竟都是为了查清裴家含冤之事的障眼法! 谢翊眼尾微红的看着皇帝,轻唤一声:“皇兄……” “第二件事……” 皇帝语气满是愧疚,他看着谢翊轻声道:“咳……那裴家四女,可是你心中藏了多年的女子……” 谢翊眼角一颤,眸中闪过一丝不安。 看他这模样,皇帝心中了然又道:“是皇兄对不住你……” “当初只想着能保一个是一个,情急之下便允了安平侯的请求,咳……委屈她,也、也耽误你了……” “来日裴家昭雪,她若愿意……咳咳……定恢复她自由、自由之身……” 话到此处,皇帝猛地咳嗽起来,一口血带着涌了出来。 谢翊满脸焦急立刻起身欲传太医,却被皇帝死死攥住。 “听朕说完……” “皇兄,先传太医,有何事容后臣弟一定——” “不!让朕说完!” 自知自己时日无多,皇帝本就想找个日子宣谢翊进宫,今日说完总好过夜长梦多。 谢翊僵在原地,见皇帝坚持只好妥协。 “朕自幼体弱,这些年来身子每况日下。” “父皇本是属意你继承皇位,却还是将你安排到边关。如今朕……罢了,墨祯年幼,等朕去后,这大晋的江山,便交还到你手中。” “臣弟惶恐!” 谢翊立马谦恭跪下,无论如何都不肯起来。 “大晋早立有储君,天下之事自有太子掌管。且臣弟已有封地,是受了封赏的王爷,皇兄万万不可行此举!” 见谢翊一脸坚决,言语之中满是不安,皇帝也没有再接着说。 “起来!” “臣弟不敢!” “臣弟只是大晋的景王,永远都是。” 谢翊跪地板正,脸上写满了拒绝。 这让皇帝不禁想到谢翊幼时被先帝处罚的场景。 他认定了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主意。 “朕知晓了,起来!” 谢翊这才缓缓起身,“皇兄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臣弟就想做个闲散王爷,还请皇兄莫再说这些话吓臣弟。” 皇帝无奈笑笑,吐完血后感觉好了许多。 “去找阮院判看看你的伤。” “让墨祯进来陪我说会话。” 谢翊刚打开福阳殿的门,楼太妃立刻问道:“景王,皇帝如何了?” 想起谢绘焱现在还昏迷不醒,谢翊一个好脸色都不想给,虚应一声。 “皇兄刚服过药,好得很。” “景王,本宫好歹是先皇贵妃,你就如此与本宫说话?!” “本王还是先皇嫡子,且本王向来直言直语,冲撞了楼太妃那真是抱歉了。” 说完这话,谢翊甩袖转身朝着谢墨祯走去,“进去与你父皇说说话,不许任性!” “其他闲杂人等都别在这吵皇兄休息。” 看着谢翊这跋扈的模样,楼太妃脸都气黑了,楼贵妃楼玥立刻上前宽慰她。 “姑母莫动气,景王就是这么个性子。” “听他的话,眼下皇上还不想见任何人,不若臣妾送姑母回宫,臣妾陪您说说话。” 楼太妃狠狠瞪了谢翊一眼,在楼玥的搀扶下离开。 偏殿内,阮院判皱着眉头在角落翻阅着古籍。 听到声音,软院判立刻起身对着谢翊行礼,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瞬间又皱起眉头。 “又不让老夫省心!” 谢翊错愕两秒,随即笑着伸出手,“这不是主动请您老瞧病来了,比皇兄还是省心些的吧?” 看着一脸嬉笑的谢翊,阮院判无奈地笑笑放下古籍。 “毒素都祛除得差不多了。” “还没天亮毒就排出来了,想让您看看是什么毒,谨慎起见还是要在您老这求一副药的。” 阮院判瞬间眼前一亮,“用了何药?见效竟如此之快?” ------------ 第47章 谁给你的胆子 谢翊脸颊一红,轻咳一声。 “咳,是个闲散医者,碰巧替我解了毒罢了。” “她留了对止血有奇效的药粉,阮院判若感兴趣,改明我让人送到您府上。” 阮院判原本失望的目光又燃起了火苗,他道:“有劳王爷!” “王爷体内的毒是雷公散,寻常毒物,且毒性较轻。老夫给王爷开个药方,喝上个两三日便可痊愈。” “那……要是不慎饮下毒血,可会有性命之忧?” 一听这话,阮院判神色疑惑地看向谢翊。 “王爷喝了自个的毒血?” 谢翊:“……” “本王、本王就是随口一问。” “那倒不会,若不慎饮下毒血,药方里的药减半喝三日。” 谢翊闻言松了一口气,对上阮院判那怀疑的古怪眼神,他连忙转移话题。 “皇兄身子如何?” 一提到这个话题,阮院判的神情再次凝重起来。 “陛下自小身子弱,这些年虽有所好转,但自先前中毒后,身子便是一直处于亏空状态。” “近些时日,陛下劳心费神,身子哪吃得消啊!” 谢翊问道:“阮院判可有把握将皇兄身子调理好?” “老夫……定会竭尽所能。” 谢翊眉头紧缩,神色严肃道:“今日之言,还请阮院判不要向任何人提及。” “那是自然。” 接过阮院判的药方,谢翊与府医交代几句便离开了。 刚离开福阳殿,谢翊便察觉了留影的气息。 “何事。” 一道黑影瞬间出现在谢翊身后。 “主子,昨夜的黑衣人均来自西掖。” “呵,这群西掖狗,刚战败还没想好如何赔偿,手便伸到京城了。” “昨日墨雨救下那姑娘眼下安置在风云客栈,已经发现几波人靠近的行踪,属下已悉数料理了。” 谢翊蓦地想到昨日虎标说的话,满月手里有马陆的信。 西掖人三番五次试探的目的,便是那信吧? 那信中到底写了什么,让西掖人不惜暴露行踪也要如此大动干戈。 “保护好她。” “是。” 眨眼间留影消失,谢翊刚迈出重华宫,便遇上了迎面而来的楼玥。 楼玥假笑着行礼:“见过景王。” “楼贵妃有礼。” 谢翊手都懒得抬,扫了一眼便与她擦肩而过。 哪知楼玥冷不防来一句,“不知世子伤势如何了?” “楼贵妃这么问,是楼家想好拿什么赔偿绘焱了?” “景王这是哪里话,谁都不想矿场发生意外,世子金尊玉贵为了几块白炭亲临矿场,这才遭受了这无妄之灾,怎么怪都怪不到楼家身上。” 楼玥说这话时嘴角上扬,一脸的幸灾乐祸。 “哦?那依你所言是谢绘焱活该了?” “不知这话,皇兄听了会作何感想。” 没等楼玥开口,谢翊又道:“你们楼家以次充好,送些破烂货到景王府,又管理不善害的谢绘焱重伤,现在还意图挑衅本王。” “是谁给你的胆子?” “是楼达春?还是皇兄对你的……宠爱?” “宠爱”两字谢翊咬得极重,楼玥跟了皇帝十年之久,到现在也只诞下二公主谢芙。 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她能封为贵妃不过是背靠楼家。 皇帝对她无爱,有的也只是多年陪伴的情。 宠爱,更谈不上。 “谢翊,你、你——!!” “楼贵妃有何指教?” “你太放肆了你!” 看着楼玥被气得脸色发青的模样,谢翊冷笑一声开口道:“放肆?谢绘焱若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你。” “本王定会让整个楼家不得安生,有这时间在这蹦跶,不如找机会看如何能见皇兄一面。替你的父兄好好求求情!” 从矿山爆炸事发后,皇帝便没给过楼家好脸色,更不曾见过她一面。 楼玥气得牙痒痒,她没想到重华宫外偶遇谢翊。 想起他怼楼太妃时的话,楼玥一时上头想替自家姑母出口气。 没想到,被谢翊怼的说不出一句话。 “哎呀,本王忘了,皇兄不想见你。” “本王还有要事,没空与楼贵妃多费口舌,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谢翊扬长而去,剩下楼玥在气急败坏的在原地。 楼玥身旁的大宫女春香立马开口宽慰她道:“娘娘息怒,景王是陛下胞弟,又有军功在身,狂妄惯了,您切莫与他一般见识。” “陛下对我冷淡,皇后给我冷眼,现在连一个闲散王爷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 看着谢翊远去的身影,楼玥的眼中满是怒火。 皇帝如今不可见她,身子又不好,若不趁此时怀上龙子,等皇上驾崩,以后她的下场不是更惨?! 看来,楼太妃那个提议是该计划起来了。 楼玥气急了,“回宫!” * 语风院。 裴芷夏睡醒已是正午,她觉得自己舌苔发苦。 难道是昨晚给谢翊清理伤口的后遗症? 她起身收拾好刚推开房门,谢翊便现身廊下,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东西。 裴芷夏皱眉:“这是什么?” “药。” 看谢翊那架势,她问道:“给我的?” “属下的药已经服过了。” 裴芷夏光是闻着都觉得苦,“我……我又没中毒,不必了。” “这毒性虽不大,但若不及时清除会留下后患,对身子亏损巨大。” “服下药,属下带小姐去找满月姑娘。” 很好,被拿住了命门。 裴芷夏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药喝下,又迅速接过谢翊手里的蜜饯吃下。 看着谢翊心满意足的模样,裴芷夏开口:“走,去找满月。” 裴芷夏之前出去不是翻墙就是翻墙,现在大摇大摆走到门口,还有些不习惯。 门房见她也不敢阻拦,垂着头麻利地打开门,随后立刻跑去禀告霍世亭。 此刻霍世亭正在陈楚楚院中用膳。 陈楚楚道:“她当侯府什么地方,一个小妾出门也不知会家主主母。回来不许给她开门!” 门房嚅嚅道:“裴姨娘说不开门她就把门卸了……” 霍世亭有些不悦,“管她作甚,莫再招惹她了,本侯只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看着眼前热了又热的饭菜,霍世亭顿时没了胃口。 还是柳画院里的吃食好,只可惜柳画一病病到现在。 霍世亭蓦地起身,不管身后的陈楚楚呼喊,径直离府去了万花楼。 ------------ 第48章 我的委屈不及父兄 “昨晚那么多黑衣人,把满月放在客栈,安全吗?” 裴芷夏跟在谢翊身后上楼,一脸疑惑。 谢翊一时语塞,胡乱扯了个理由。 “有几个暗卫在满月姑娘身边,青天白日那群黑衣人不会动手的。” 实际上,已经被留影料理了一批又一批了。 死的死,跑的跑,生擒的几个也自尽了。 还没走近满月所在的厢房,打斗的声音传来。 谢翊立刻拿出面巾遮住面容上前,裴芷夏紧随其后。 刚打开房门,只见留影与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满月捂着受伤的肩膀缩在角落。 谢翊闯进来分散了留影的注意力,瞬间落了下风,黑衣人手中的剑直逼满月。 裴芷夏大惊:“满月!” 只见满月一个旋身下腰躲掉了黑衣人的攻击,留影趁机甩出三枚暗镖封住黑衣人动作。 谢翊一掌拍到了黑衣人背后,见情况不妙黑衣人立刻破窗而逃。 留影继续甩出三枚暗镖,其中一枚正中黑衣人膝盖,他正欲追去时,谢翊阻止了他。 “不必追了!” “是!” 裴芷夏立刻上前扶起满月,焦急问道:“没事吧?” 她看向满月的肩膀,松了一口气,血是红的,没毒。 裴芷夏问:“怎么回事?” “那人武功高强,奴婢不是他的对手。多亏了这位公子出手相救,这才保住了性命。” 满月朝着留影行礼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留影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话也说不出口,立刻躲到了谢翊身后。 裴芷夏看向谢翊疑惑道:“你们认识?” “这是语风院的暗卫,小姐没见过。” 平日里,与裴芷夏接触最多的就是流羽和墨雨,没见过也正常。 裴芷夏这么想着,没有过多怀疑。 “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没受伤吧?” 留影的脸此刻更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翊扯下面巾,轻咳一声:“留影,小姐问你话。” 裴芷夏见状,轻笑一声,看来是个害羞的。 谢翊道:“留影性子内敛,不善言语,小姐莫怪。” “好了好了,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满月说。” 谢翊带着留影默默退出房门,他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你差点害本王穿帮,多问问墨雨,以后在裴小姐面前该当如何,回去吧。” 房内,裴芷夏吹着气替满月上药。 “等伤口好了,再上一些祛疤膏,右边脸能痊愈,就是左边的恢复得不会很好了。” “小姐……” “半月她……” “半月现在还没下落,流羽他们还在暗中寻找。” 二人互相交换信息,原来满月左边脸颊也是为了躲在青楼而自毁的,怪不得流羽找不到。 满月心中悲痛不已,裴家满门忠烈,世代携功。 她家小姐花容月貌,又一身武艺。 居然落个给一个草包侯爷做妾的地步。 满月眸中皆是怜惜,轻声开口:“小姐,你受委屈了……” “我受的委屈不及乘风乘鸢,不及你与满月,更不及父兄。” “你可愿意随我入安平侯府,等找到半月我们就离开前往西北,亲自去找乘风和乘鸢。” 满月双眼噙泪,立刻跪下:“小姐在哪奴婢就在哪,奴婢再也不要和小姐分开。” 主仆二人眼泪汪汪,裴芷夏扶起满月,“伤口不能沾水,别哭别哭。” “对了,你昨晚为什么会被那群人追?” 满月立刻正了神色,从衣衫内里摸出一封信。 “奴婢在万花楼做杂役,昨晚马陆见了一个异域男子,看过这封信后神色大变。” “奴婢还听到他们说什么‘正是时机’‘裴家灭门’” “于是奴婢趁机将信偷了出来。” 听到‘裴家灭门’四个字,裴芷夏立刻神色凝重起来,连忙打开信。 看完之后,裴芷夏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面色惨白得不像话。 “小姐?信上写了什么?” 裴芷夏将信纸递给满月,满月看完后惊恐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开口:“灭门之事……朝中居然有人参与其中……” “万花楼和西掖有牵连,这个马陆绝不简单。” 想起昨夜虎标的话,这点裴芷夏十分笃定。 信的末端,还提到了重要的一点,西掖是假意归降。 “按照信中所说,西掖使者不日便会达到京都,若假意归降,他们进京的目的是什么?” 满月皱眉疑惑道。 裴家已被流放,主要兵力驻扎在边关,若朝中有人参与此事,那么…… 裴家灭门只是开始,绝不是结束。 “周家。” 裴芷夏一脸凝重,脑中推算了无数种设想与结果。 周家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掏空了将门,大晋还有什么能与之一战的? 裴芷夏细思极恐,只觉得自己大脑乱得不行。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裴家灭门与西掖脱不了干系。 到底是谁要害裴家?万花楼背后的东家是西掖人? 看着裴芷夏一脸苍白,满月担忧地开口:“小姐,没事吧?” 裴芷夏深吐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我们先回去,这个消息必须要传出去。” 满月打开房门,谢翊看着裴芷夏脸色不佳,担忧不已问道:“可是毒性发作了?” 满月立马转头看向裴芷夏。 裴芷夏摇摇头,“我没事,先回去吧。” 她现在满心都在想,这个消息要递给谁,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谢翊见她状态不对,去掌柜处雇了一辆马车。 一路上她都失魂落魄,她知道裴家灭门之事有蹊跷,居然没想到是大晋的人勾结西掖。 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查不到幕后之人。 离开京城,就算救出了裴家姐弟。 倘若大晋危亡,裴家未得昭雪哪里又是他们的容身之所? 越想越觉得心中烦闷,裴芷夏掀开车帘准备透透气。 “小姐,前面就是万花楼。” 满月看着不远处招揽着客人的姑娘们轻声开口。 谢翊朝车外道:“绕开万花楼。” 裴芷夏此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猥琐又好色的模样,不是霍世亭又是谁? 她鄙夷地看了一眼,小声呸了一声,“也不怕得病。” 随后,她立马眼前一亮,想到这封信要交给谁最合适。 “我想到要把消息递给谁了!” 满月:“谁?” “景王!” ------------ 第49章 必须得死 “景王?!” “景王心怀天下,又对我有恩,于公于私这东西都该交给他。” 该怎么把信传出去? 古代私下约见男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现在一点麻烦都不想沾染。 裴芷夏突然眼前一亮,之前在第五斋霍世亭不是冲撞了景王。 “流羽,你可知楼子亮冲撞景王后续之事?” 谢翊抿唇,将那日之事换了个角度说了出来。 “那景王怎么忘了找霍世亭算账了。” “第五斋的借据霍世亭签字了?” “未曾。” 林烨那天来的时候,裴芷夏确实在堂外看到了第五斋的掌柜。 怎么连钱都没要回去? 裴芷夏朝着谢翊招招手,“我有个办法能帮第五斋的掌柜。” 随即她在谢翊耳旁低语,瞬间谢翊便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是。属下立刻去办。” 谢翊离开马车后,满月一脸疑惑地问道:“小姐身边何时有这么多的暗卫了。” 看着也不像裴家的人,且这些暗卫的存在,是安平侯默许的吗? 裴芷夏三两下说明了来龙去脉,不一会马车稳稳停在了安平侯府门前。 一迈进前院,便看到家奴们来来往往忙碌着。 一个小丫鬟低头赶路不小心撞到了裴芷夏,一看来人吓得她立马跪到地方。 “裴姨娘恕罪!”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大小姐要回府小住,我们正要去收拾她的院子。” 裴芷夏点点头,“去忙吧。” 随后,她带着满月回到了语风院。 狼崽正在屋顶晒太阳,墨雨见状立刻将许一宁那煎好药的端上来。 看着裴芷夏一口气喝完,墨雨这才放心。 “以后这些事,我来就行了。” 满月娴熟地接过药碗。 “改明儿在这修个小厨房,现在先去许一宁那将就一下。” 吃过午饭后,墨雨就匆匆跑来说:“小姐,小满不见了。” 小满是狼崽的名字。 “已经在找了,属下想着先禀告您一声。” 想起前院的家奴,万一小家伙被哪个下人抓住了,墨雨他们也不好处理。 裴芷夏开口:“前院我去找。” 安平侯府说大不大,但找个小东西还真是费劲。 裴芷夏已经找了半个时辰,一点头绪都没有。 “听说了吗,大小姐被一只狗吓到了,眼下正让人去捉住杀了呢!” “侯府哪来的狗啊!” “估计是从哪个废弃院子钻进来的野狗。” 两个小丫鬟以为四下无人,正悄悄说着八卦。 裴芷夏立刻问道:“那只狗现在在哪?” 没想到裴芷夏突然出现,二人吓了一跳。 “在、在见春楼……” 裴芷夏立刻匆忙朝着见春楼赶去,老远的便听到一道尖锐的女声。 “快!把这只野狗给我打死!!” “本小姐只是嫁出去了,不是死了!还要回来住的!” “你们一个个饭桶,一个院子都看不好。” 还没进见春楼,霍世岚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裴芷夏抬眸看去,小满在屋顶不断徘徊着。 一边发出恐惧的低吼声,试图吓退那些拿着竹竿攻击它的家丁。 “都给我住手!” 裴芷夏三两步迈入院内,踩着石桌一个垫脚飞身上了屋顶,随后将小满揽入怀中后才落地。 她刚想离开,霍世岚立刻挡在了她身前。 “你的狗弄脏了我的裙摆,你这个做主人的没什么表示?” 裴芷夏低头一瞥,没发现霍世岚说的污渍。 “圣上赏赐的布匹,我一会让人送来。” 一听有好东西,霍世亭心中升起丝丝喜悦,却依旧不依不饶。 “我以后会看牢些。” “站住!!” “这是侯府,不是什么畜生都待的!” “何况这只畜生冲撞了我,今天必须得死!” 裴芷夏侧眼看去,霍世岚那张有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此刻满是挑衅。 “我给你脸,你不要?” 没料到裴芷夏会来这么一句,霍世岚愣在原地,裴芷夏饶过她准备离开。 “贱婢,和那畜生一样敢冲撞我?来人,给我拿下她!” 霍世岚朝着一种家丁发号施令,却一人敢上前。 “都还愣着干什么!!” “大小姐,那是裴姨娘……小的们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人人得而诛之的罪臣之女,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货色,怪不得裴家灭门,是有原因的!” 话刚说完,霍世岚突然感觉被什么击中肚子。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腰间的束带瞬间断开,险些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她的侍女立刻挡在身前,家丁们顿时捂住眼睛转过身去。 “啊——!!” “都给我滚出去!” “裴芷夏,你竟敢如此无礼羞辱于我,我定要告诉世亭,让她好好惩治惩治你!” “霍世亭都不敢这么说,你倒是长了一张好嘴。若我有罪,安平侯谁都跑不掉!” 裴芷夏没有转身,只是冷冷地回头睨了霍世岚一眼。 “舌头管不住,可以切掉的。” 那阴寒的眼神,带着威压的语气,让霍世岚说不出一句话。 “这裴氏怎如此大胆!” “言语冲撞您,还直呼侯爷名讳!” 霍世岚的婢女春凤取来斗篷,扶着她进屋,一边指责裴芷夏的所做作为。 “敢当着下人的面欺辱我,这仇不报我就不叫霍世岚!” “这个小娼货,世亭怕她我可不怕!” 霍世岚刚换好衣服,另一个婢女春雨来报。 “夫人,霄少爷求见。” 一听这话,霍世岚更加烦躁起来。 “我说了多少遍了,以后我回府他来便拦在院外,不见!” 春雨还想开口,春凤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别再说了。 “是。” 霍世岚端着茶盏,皱眉看着春雨,“还有事?” “淮风公子他们已经在院外候着了,就等夫人传唤了。” 这话才是霍世岚想听的,只见她眉开眼笑,连忙放下茶。 “快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三个身着家丁服俊俏的小生进入屋内。 “春凤你们去门外候着。” 两个丫鬟走后,三人各司其职立马分坐到了霍世岚的身侧。 一人捏肩,一人捶腿,还有一人则替她试探茶水温度。 “我今日伤了腰,一会你们定要好好帮我瞧瞧。” 这话一出,三人对视一笑,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霍世岚身上的衣衫刚褪去一半。 春凤惊呼声传来:“霄少爷,您不能进去!” ------------ 第50章 全凭裴小姐做主 春凤春雨二人费劲将霍霄拦住,霍世岚整理好衣衫推开房门。 “你干什么!” 见到霍世岚的那刻,霍霄下意识地想开口叫娘,话到嘴边:“李、李夫人……” “你怎地越发没规矩!我这见春楼是你随随便便就能闯的?” “《策论》我已经会背了,这些是我写下的感悟,特意拿来——” 霍霄连忙从怀中摸出几张纸递到霍世岚面前。 上面的字工整干劲,却被霍世岚一把夺过撕碎。 霍世岚被搅了兴致此刻整满心不悦,一看霍霄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小事闯入见春楼。 不由得怒火中烧,指着霍霄的鼻子大骂道。 “没事干就去多砍柴烧水!老往我见春楼跑什么!” “您之前说,等我能默背《策论》的时候,就让我来见春楼与您一同用膳,我——” “我不过随口搪塞你的话,你也当真了?我看到你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以后都别在我面前晃悠。” “给我滚!” 霍霄慌了,连忙去拉霍世岚的裙角,“娘亲,我……” “啪——” 霍世岚一个巴掌甩到了霍霄脸上,“闭嘴!” “你这个野种!再敢胡乱攀扯,我把你舌头拔了!” 说完,霍世岚理了理衣袍语气凶狠吩咐道:“打一顿扔出去,若以后再让他靠近见春楼,你们俩也给我滚!” 春凤立刻招来两个家丁,一脸不忍开口:“夫人的话你们也听到了。” 霍霄的嘴被堵上,两个家丁拖着他往外走去。 他眼中噙满泪水,看着霍世岚决绝离去的背影。 为什么,为什么娘亲不肯认他? 挨了十板子后,霍霄带着伤失魂落魄地离开,正巧碰上了来送料子的墨雨。 平日里,霍霄见到墨雨都是小心翼翼的,但眼中时常带着崇拜的目光。 墨雨抬手一抛,那布匹稳稳落到见春楼屋顶。 随后他追上霍霄挡在他身前问道:“臭小子,你出什么事了?” 霍霄红着眼看了看墨雨一言不发,绕开墨雨离开。 回到语风院,墨雨坐在裴芷夏身边一边剥着瓜子,一边描述着霍霄的惨状。 “你无事可做?” 谢翊的声音传来,吓得墨雨立马起身。 “我、我这就去给小姐拿药!” 顺手还将满月带走,“走,我带你去许一宁那认认路!” “小姐,第五斋的掌柜带着景王府的人来了。” 裴芷夏讶异:“这么快?” “景王没来?” 裴芷夏的有些失望,犹豫着要不要把信交出去。 “景王向来行踪不定,但来的人是景王的心腹青风。” 说着还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递到裴芷夏面前。 “这是青风让属下交给小姐的。” 裴芷夏打开,是一张地图,上面有几个地方用红墨圈了起来。 “这是什么?” “属下瞧着像是地图,这些圈起来的地方,是铺面的位置。” “景王这是何意?” 裴芷夏现在满心都是信的事。 “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想交给景王,一会找机会见青风一面。” 随后她又反复看着青风带来的那张图纸,这才想起来之前双面绣的事。 裴芷夏一脸惊喜,“景王这是答应我的提议了?!” “恭喜小姐。” 谢翊垂下头,裴芷夏的提议他一开始便没有怀疑过。 这精巧的工艺品背后,是他难以估量的巨大利益。 “可若是要与景王合作,就与小姐离开京城的计划冲突了。” “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裴家灭门之事,没那么简单……” 裴芷夏捏着图纸喃喃道,“这背后牵扯众多,我不能让裴家不明不白含冤。” 至于乘风和乘鸢,要找一个能信任的人暗中照看了。 “怎么了?” 看着谢翊不解的表情,裴芷夏问他:“以后我做的事情可能会很危险。” “你知会兄弟们一声,如果想离开的来我这里领钱,我放你们自由。” “我不走。” “墨雨也不会走。” “你还没问他?” “不用问,其他人我去问问。” 此时,院外传来了一声布谷鸟叫声。 “小姐,其他暗卫来信,青风要走了。” “走!” 裴芷夏率先飞身踏过院墙,谢翊紧跟其后。 僻静的小巷内,一身黑衫的男子牵着马静静等待。 “见过裴小姐。” 青风率先开口,开门见山问道:“不知裴小姐意属哪家铺面?” “小人来时,王爷已吩咐,此事全凭裴小姐做主。” “那盈利……” “由裴小姐决定。” 裴芷夏有些错愕,“我只能出技术,其他我什么都提供不了。” “王爷说这些都由景王府承担,您不必担忧其他,若您不想谋划,提供技艺剩下的由王府处理即可。” 这番话,瞬间让‘景王’两个字在裴芷夏心中高大起来。 她瞬间觉得,把信交给景王是对的。 两人谈不上见过面,第一次隔着帷幔,第二次隔着屏风。 但这次青风带来的话,更让她有一次的熟悉感。 “那盈利,王爷六我四,其他的都交由你们处理吧。” “全凭裴小姐做主。” 说这话时,青风的目光垂地极低,生怕与裴芷夏身后的谢翊对上眼。 “对了,我这里有一封信,是我的婢女从万花楼里偷出来的。” 裴芷夏一脸谨慎地将信从袖中取出来。 “此时事关重大,请青风小哥一定要亲手将信交到王爷手中。” 青风小哥? 这是什么称呼?! 青风瞬间耳根红透,下意识地抬头偷瞄了一眼谢翊。 见谢翊点头示意,他这才接下裴芷夏手中的信。 “这封信是原件,因牵扯甚广,我誊抄了一份研究。还请转告王爷妥善保存,这是很有可能是最有力的物证!” “请裴小姐放心。” 收好信后,青风朝着裴芷夏行了个礼,又朝着谢翊行了个礼后匆匆离开。 “你们认识?”裴芷夏问。 “做的都是保护主子的活,见过几面。” “那你肯定人物完成得很好,他看起来对你很尊重的样子。” “咳……可能是我年岁长他些的缘故吧。” 裴芷夏打量了谢翊一眼没在说话,回到语风院的时候,满月已经布好了一大桌饭菜。 “小姐,墨雨弄了个火来,药正温着呢,等用完膳再喝吧。” “行。” “叫上弟兄们,都坐下来一起吃吧。” ------------ 第51章 冰水澡 墨雨回答:“当值的时间不同,他们都有自己固定的饮食作息规律,小姐不用管他们。” “是吗?” 裴芷夏眨巴着眼睛,只见谢翊轻轻点头。 “那开动吧。” 宽大的圆桌,仅裴芷夏一人坐下。 她皱眉:“都坐下吃饭啊,站着干嘛。” “都说了我这院子没那么多规矩,今天就是给满月接风,坐,饿了!” 见裴芷夏这么说,三人没再推脱坐下。 裴芷夏问满月:“还习惯吗?” “厨房的老妈子们知道我是语风院的人,不敢为难,都将最好的食材拿了出来。” “墨雨带我转了转,路都熟悉得差不多了。” 裴芷夏又问:“你对许一宁有印象吗?他说父亲曾救过他。” 满月摇摇头,“没见过。” “倒是许大夫那里有个小孩,看着奇奇怪怪的。” “小孩?许一宁还带学徒啊。” 墨雨咽下一口饭菜,解释道:“是霍霄那小子。” “今天就觉得他不对劲,奇奇怪怪的。” 满月说:“一个劲地问小姐怎么了,为何要服药。” “这小孩也忒不懂规矩了。” 裴芷夏夹了一大块肉,“嗯好吃!” 随后浑不在意道:“以后要是再遇到,就绕开走,不用管。” 谢翊对着墨雨却道:“盯着点。” 酒足饭饱后,裴芷夏与谢翊坐在树下,她放下药碗。 “我怎么感觉这药有股酸味。” “许是温久了。” 她捏着鼻子吃下蜜饯,不服气地看着谢翊。 “我怎么不见你吃药,我只是接触到了毒药,又不是直接中毒。” “为了能早点恢复保护小姐,属下的药每天都是按时服下的。” “这么惜命以后就少以身犯险!” 谢翊眼角弯弯,看着裴芷夏的眼中满是笑意。 “是,小姐。” 光影下,谢翊的五官更加立体。 裴芷夏被吸引,从他挺拔的鼻梁往下看到分明的下颌线,再到那性感的喉结。 她突然觉得面红心跳得不像话,视线交汇刹那裴芷夏觉得自己的浑身的血液开始逆流。 感受到裴芷夏不同寻常的灼热眼神,谢翊立刻警觉起来。 “小姐。” “你不觉得热吗?” 裴芷夏呼吸滚烫,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我又起高热了?” “药有问题。” 这句话瞬间让裴芷夏的心提了起来,身体的种种奇怪反应都在告诉她。 她可能中了催/情一类药物,她立刻咬紧牙根以求保持清醒。 几个深呼吸下来,裴芷夏只觉得自己意识更加溃散了。 “满月!” 满月刚替裴芷夏收拾好床铺出来,看着裴芷夏面色不同寻常的绯红,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 “扶我进去,守好门窗。” “小姐,你的脸!” “怎么了?” 听到满月的惊呼声,谢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隐隐显现的红痕,渐渐浮现在裴芷夏左边脸颊。 一路顺着往下,她雪白的脖颈上都布满了斑驳的红痕。 “这是什么……” “合欢散。” 裴芷夏皱着眉,强忍着内心的躁动问道:“这药会毁容?” “小姐,我扶你先回屋!” 满月道:“劳烦流羽暗卫守好语风院!” 随后,扶着裴芷夏晃晃悠悠进了屋,“小姐,合欢散是万花楼一种药性极大的催/情药。” “中药的人,必须要阴阳交合才能解毒。” “还有其他……的解毒方式吗?” 满月咬唇道:“那就只能坚持三个时辰等药效过去。” “红痕出现就是药效开始,小姐放心不会毁容。” 裴芷夏低低咒骂一声,果然是腌臜肮脏的后宅。 什么低劣的手段都有! “去打水装满浴桶,都要凉水……快……” “是,奴婢这就去!” 裴芷夏此刻倒在床榻上,死死攥着床沿。 她脑中闪过安平侯府所有人的脸,若是药有问题,经手那碗药的人,除了墨雨和满月都有嫌疑。 见满月急匆匆推开门,谢翊立刻上前问道:“满月姑娘,小姐有何需要?” “小姐要凉水装满浴桶。” “墨雨叫几个人去帮忙!” 少年蓦地落在谢翊身边,紧紧皱眉:“那语风院守卫……” “传信王府,让留影青风都过来。” 谢翊脸色沉沉,漆黑的眸底泛着杀意。 “本王今夜亲自守在这里。” 满月将浴桶内装满水,裴芷夏穿着单衣立刻将自己没入凉水之中。 她浑身滚烫,与冬夜里冰凉的水形成了极致反差。 她紧紧咬着牙不断调整呼吸,冰水带来的刺激很好地缓和了她体内的灼热。 “满月……” “将这药膏涂在我的额头两侧的穴位之上……” 满月守在一旁心疼地看着裴芷夏,见裴芷夏唤自己立刻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绿色小瓶。 也顾不得多问,连忙按照裴芷夏的吩咐去做。 裴芷夏整个身体没入水中,只将脑袋露出水面。 她眉头紧紧皱着,试图放松自己,让风油精那冲鼻的气息逼大脑清醒一把。 “小姐,你脖颈间的红痕颜色越来越鲜艳了……” 这代表药效已经到达了顶峰,这是常人早就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你去……去再加些凉水来。” 语风院的四周,布满了从景王府调过来的暗卫。 院内按照谢翊的吩咐已经摆满了凉水,满月一桶一桶地往里面提。 “小姐,不能再加水了,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受不住!” 裴芷夏的体温高得可怕,刚加入的凉水没过多久便没了作用。 体内不安的躁动不停地涌动,不断攻击着她濒临溃散的理智。 “继续……继续加!” “安平侯府的人……想用这样的方法拿捏我,绝不可能……” 满月蓦地想到,此药虽无解,但万花楼里有能缓和分解的药物的熏香。 万花楼中,有许多家境贫寒被卖进去的女子,老鸨便会用合欢散来强迫她们接客。 但其中也不凡宁死不屈的,为了拿捏她们又不至于闹出人命,合欢散配用能缓和其药效的熏香。 “小姐,万花楼内有能缓和合欢散药效的熏香,奴婢去去就回!” “满月……不可……” 满月推开门,与谢翊说明缘由。 “我家小姐信任流羽暗卫,还请你守好语风院!” “留影与你一同前去!” ------------ 第52章 内力化冰 满月眼下已别无他法,若半月守在这里她必然不会担心。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谢翊一眼。 “满月姑娘放心,在下不是那等趁人之危的宵小之徒。” “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定会守好语风院。” 满月没说话,与留影一前一后离开了语风院。 整个语风院陷入了寂静,静到谢翊能听到早已凌乱了的心跳。 墨雨悄声落地,“主子,安平侯和柳画朝着语风院的方向来了,他们二人刚从霍世岚的院子里出来。” “柳画半路借口离去,现在就剩他一人。” 谢翊自幼在皇宫长大,当然明白后宫的手段与寻常人家的后宅无什么不同。 一样的阴私见不得光。 虽不清楚药是谁下的,但结果都一样,都朝裴芷夏身上泼脏水。 “属下瞧着那霍世亭的模样不太正常。” “也像是……” “像是中了药。” 谢翊冷声开口:“想办法将人引走。” 突然间,裴芷夏的屋内传出声音。 谢翊对着墨雨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他蹙眉走到门边,小声问道:“小姐,您怎么样?” “流羽……” “你帮我提一些凉水到门口。” “小姐,天气寒冷不能再继续加凉水,您的身子受不了。” “再坚持一下,满月姑娘和留影已经去万花楼取熏香了。” 裴芷夏闻言一顿,立刻开口:“快将人叫回来……万花楼太危险了……” “小姐放心,留影与她一同前去的。” “你的内力……能否将水变凉……” 听到这话,谢翊的心里咯噔一声。 她这是何意? “尚需一试。” “算了……” 裴芷夏的身体都浸泡在水中,心中的躁郁愈发难以压抑。 鼻尖蓦地淌下鼻血,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下颌滴入水中。 微弱的血腥之气穿过门窗,被谢翊察觉,他瞬间提心吊胆。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从心底冒出来,“小姐?” “小姐,万不可伤害自己!” 无人应答。 情急之下,谢翊欲准备破门而入。 他取下束于发顶的发带,迅速蒙住眼睛推开门。 “小姐,得罪了!” 听到推门的声音,裴芷夏吓得一激灵,顿时清醒了许多。 她此刻手捂着鼻子,整个人缩回水中,抬眸朝着门边看去。 谢翊的眼睛用黑色的发带蒙住,一脸担忧之色。 “你、你怎么进来了……” 谢翊皱眉:“属下闻到血腥味,怕小姐做傻事。” 裴芷夏仰着头捂住鼻子说:“我只是流鼻血了……” “这药比我想象中厉害。” 闻言,谢翊暗松一口气,只要她不做傻事,等药效过去一切就结束了。 “属下就在外面守着。” 他刚想退出去,裴芷夏轻声唤他:“等等。” “能不能用你的内力,帮我把水弄凉。” 谢翊脚步微微一顿,刚想拒绝,裴芷夏的声音又传来。 “水温变了,药效太猛,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小姐,男女授受——” “我现在还算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安平侯府有人要害我,我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你眼睛都蒙好了,我相信你。” 谢翊闯入房内,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想起之前在树下对上的那张完美的脸,裴芷夏顿时的心又开始乱了起来。 不能看,不能看。 “帮我。” 这语气不容拒绝。 听着不断传来的微弱水声,谢翊的呼吸有些乱了。 他犹豫道:“属下还未试过用内力渡冰。” “过来。” “现在就试。” 谢翊经过再三的思想斗争,终于缓缓转过身。 “小姐,冒犯了。” 虽然蒙着眼,但是他依旧能清晰地感应到裴芷夏的位置所在。 他走到浴桶旁,听着裴芷夏那凌乱的呼吸声,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 空气慢慢升温,二人皆沉默,只有互相纠缠的暧昧呼吸声。 裴芷夏此刻背对着谢翊,不敢看他这副模样。 她听到动静,谢翊像是坐到了浴桶旁。 接着她感觉到浴桶一震,慢慢地一股凉意缓缓传入。 这感觉不同于凉水直接入桶的刺激,反倒多了几分温和,像雪花落到肌肤上,慢慢融化般。 “小姐,可有感受到凉意?” 裴芷夏轻哼一声,“嗯……” 双眼被遮盖,谢翊的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这声娇呼让他瞬间方寸大乱,体内顿时来了股乱窜的燥意。 “可以再凉一些。” 听到裴芷夏的话,谢翊取过身旁铜盆内的凉水从胸口泼下。 此刻他自己浑身都热得不像话,也需要冷静。 听到水声,裴芷夏立刻转身。 谢翊头发微湿,下颌便还单着水珠一滴滴往下掉。 被浸湿的衣料附着在身上,分明的上半身肌肉显现出来。 即便挡住眼睛,也掩盖不了他那张完美的脸散发出来的魅力。 裴芷夏立马捂住眼睛,惊呼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随后在裴芷夏的诧异中,谢翊掌心起了一层薄冰,瞬间覆盖了他的手掌, 他将手掌置于浴桶内壁,然后一个聚力,桶内也开始蔓延出一层薄薄的冰层。 桶内温度骤然下降,寒气幽幽冒气,周边温度瞬间又降了几个度。 裴芷夏泡了许久的凉水,嘴唇发紫的同时不断深呼吸。 她不敢看谢翊,只好闭气没入水中。 坚持住,等满月回来。 静静感受着冰雾带来的刺骨凉意,慢慢的那股燥热像是得到了控制。 虽不再乱窜,也让足够让她心痒难耐。 她缓缓将头探出水面睁开眼,看向谢翊。 谢翊因内力损耗过大额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突然,谢翊开口道:“小姐,满月姑娘回来了。 他立刻收回手,却一个趔趄往后退一步,裴芷夏见状立刻伸出手抓住了他。 “小心!” 没想到她整个人却被谢翊整个人带出了水面。 顿时水花四溅,下一秒她湿漉漉地扑向了谢翊,二人失重双双跌落在地。 谢翊猝不及防,为了保护裴芷夏,他下意识地用手扶住了裴芷夏的腰。 蒙在眼睛上的发带顺势掉落,裴芷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间。 香软在怀,四目相对,原本冷下来的空气再次升温。 ------------ 第53章我 走不了 二人都呆在原地,单薄的衣衫此刻紧贴着裴芷夏的肌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率先回过神来,迅速起身一动不敢动背对着谢翊。 “我、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谢翊猛地起身偏过头去,胸膛的起伏明显加快,整张脸涨得通红。 “属下就在外面。” 浴桶内的水洒了大半,屋内一片狼藉,裴芷夏随手披了件外袍坐在床边。 她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急促的呼吸声不断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满月推门而入,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后面色恢复如初。 她径直走到一旁将怀中的熏香取出。 “小姐,熏香已经取来了,奴婢这就点上。有了这香,您感觉会好很多。” 裴芷夏眼神放空面色潮红,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 直到熏香气息飘来,她这才回过神来。 “万花楼的人有没有发现你?” “有墨雨在很顺利。” 满月走裴芷夏身前一本正色道:“他武功路子,不像是普通暗卫。” “那日在风云客栈的暗卫,给奴婢的感觉也很奇怪。” 裴芷夏此刻闻着那香味,心绪稳了许多,她语气严肃问道:“你怀疑他们的身份?” “许是奴婢想多了,皇家培养出来的暗卫,自然跟普通护卫不同。” 满月摇摇头,结合所有情况细细想来,觉得是自己想岔了。 如果他们真有问题,她和小姐都不可能再活着相见。 裴芷夏现下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听完满月的话。 她不知怎地突然想起景王府的那个名叫青风的侍卫。 墨雨,青风。 她在脑海里闪过这两个名字,又想起他二人对流羽的态度。 有个不着边际的想法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都是服务皇室,许是碰巧就押韵上了。 “皇家培养的人才,肯定不一样。” “奴婢方才进来的时候,流羽暗卫已经安排人手去调查那药碗了。” 想起刚才的场景,裴芷夏的脸又蓦地红起来。 满月立刻惊呼道:“难道是那个叫霍霄的少年想陷害小姐?!”” “今天奴婢瞧着他就鬼鬼祟祟的,不对劲。” “不过也不能吧,他一个小孩,哪来这么阴损的药?何况这药只有青楼才有。” 这话倒是提醒了裴芷夏,“他搞不到这药,有人能搞到。” “小姐这是何意?” “霍霄与柳画关系匪浅,若是柳画想为自家丫鬟报仇,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满月全程皱眉听着裴芷夏说完这些。 小脸全程都没有舒展过,她愤愤道:“从前在府中从小姐哪里受过这些委屈!” “这安平侯府也太欺负人了。” “等找到半月,咱们就离开京城,去寻五小姐和六少爷!” 言到此处,裴芷夏突然坐起身,神情严肃地看着满月。 “我走不了了。” “裴家灭门之事既然有朝臣参与其中,那么必然没那么简单。裴家含冤,我侥幸留下这条命,就决不能让父兄含恨九泉。” “何况霍世亭能给我提供乘风他们的消息。” “小姐的意思是……” 见裴芷夏一脸严肃,满月瞬间了然,她立刻开口说道。 “奴婢愿为小姐分忧,愿意前去北方暗中探查五小姐和六少爷的消息。” 满月的目光坚定,裴芷夏没想到满月心思竟然如此细腻。 她犹豫饿万分,心中虽不愿,眼下却没有更好的人选。 “前去北地路途艰险……” “奴婢这条命从小姐捡回来那日,便是小姐的。不满小姐说,当初府中遭此劫难,与您失去联系之时,奴婢便想好了,蛰伏蓄势为您报仇。” “苍天有眼,让奴婢与小姐重逢。如今小姐需要奴婢,奴婢万死不辞!” “莫说北地,就算是刀山火海,奴婢也去得!” 满月跪在裴芷夏窗前,头紧贴着地面,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哽咽。 她从现代而来,之前不懂主仆之间至深的羁绊,此刻她好像领略了几分。 她心中难受不已,鼻尖一酸,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能轻呼她的名字。 “满月……” “小姐身边不能没人,等找到半月,奴婢立刻启程!” “您别哭啊小姐……” 不知何时,一滴泪划过她的面颊,顺着下颌滴下。 满月连忙来到裴芷夏身边,贴她擦拭着眼泪。 “我……” 一种说不出来的愧疚感占据了裴芷夏的内心,“谢谢你……满月……” “小姐这说的什么话,奴婢心里很高兴,还能帮得上您。” 主仆二人相拥在一起,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你别哭,伤口不能沾水。” 裴芷夏手指拭去满月眼角的泪,二人相视一笑,哭着哭着便笑了起来。 “小姐,你放心,奴婢一定会看顾好五小姐和六少爷的。” 裴芷夏没说话,只是静静抱着满月。 两人皆是一夜无眠。 快天亮的时候,裴芷夏面颊上的红痕彻底褪去,她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翊放心不下,天刚擦亮便让墨雨去把许一宁叫来语风院候着。 人刚踏入语风院,霍大便追着许一宁的脚步进入院中。 霍大满脸焦急,“许大夫,侯爷命我来唤您,十万火急。” 墨雨却不肯撒手,死死攥着许一宁的手臂。 “先来后到的道理,你不懂?” “这位小哥行个方便,我们夫人急需许大夫诊疗,人命关天啊。” “呵,我家小姐此刻情况也不好,更是急需许大夫诊断!” 霍大嘴上不说,心中已经咒骂千百遍了。 一个姨娘居然敢跟主母抢人? 想想霍世亭那黑得不成样的脸色,若真的没把人请回去,他少不了挨罚。 “许大夫,快跟我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许走!” 两个人就在屋外吵吵嚷嚷,一左一右拉扯着许一宁。 当事人却一句话都插不进去,满月见状立刻出来呵斥道。 “嚷嚷什么!还让不让我家小姐好好睡觉了!” 听闻裴芷夏睡着了,守在屋顶的谢翊立刻睁开眼,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于是他朝墨雨使了一个眼色,墨雨蓦地松手,霍大和许一宁朝后仰去。 他又一把抓住许一宁的衣襟,笑道:“既然那边人快死了,先去那边看看也无妨。” ------------ 第54章 当我谢家无人 霍大黑着脸,低声咒骂一句,连拖带拽将许一宁带走。 “主子,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 说这话的时候,墨雨还忘记满月在一旁。 “你叫他什么?” 墨雨眼中闪过一抹慌乱,随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 “羽子,我们私下都这么称呼。” “我也叫雨子,留影叫影子。” 看着满月那打量思索的眼神,墨雨连忙调转视线转移话题。 “我去把许一宁追回来!” 满月收回视线,轻声道:“不必了,小姐眼下刚睡着,许大夫在这里候着也没用。” “刚才那中年男子是哪个院里的?” 墨雨道:“霍世亭身边的长随。” “看霍大这模样,十有八九又是霍世亭纵欲过度吐血了。” 这话听得满月一脸尴尬,耳尖泛起红晕,她没再说话进了屋内。 见满月关上门,墨雨这才飞身上了屋顶。 开口道:“主子,这小丫头很谨慎,您的身份……会不会露馅。” 谢翊没有搭话,只是斜睨了墨雨一眼。 “属下日后一定万般谨慎!” “让留影守好,等许一宁诊断完立刻来报。” 说完谢翊起身离开语风院,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景王府。 谢翊刚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王府普管家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王爷,郡主昨夜前来,小的将人安置在世子住的那院子里了。” “绘语?” “她怎么来了。” “郡主还带了个人一同回来。” “那人伤势过重,且身上沾染是非。小的特意来求问王爷的意思,是否将人留下。” “何人?” 普管家低声开口说出一个名字。 谢翊正在低头捋着腰间束带,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脸色陡然一变。 “人现在何处?” “小的一同安置在世子住的院中了。” 谢翊脚步匆匆,立刻谢绘语姐弟二人所在的院子赶去。 安静的小院外,隔着老远谢翊便听到了男人的嘶吼声。 “放开我!!” “啊——!!” 谢翊大步迈入屋内,只见一男子被布条紧捆在座椅上,他右边脸颊早已面目非。 谢绘语紧紧抱住男人不让他挣扎伤害自己,不断说话安抚着他。 “之楠,我是绘语,别怕我在。” 感受到门边注视的眼光,男人瞬间眼神犀利起来,朝着谢翊不断嘶吼着。 “狗贼!我杀了你!!” 谢绘语惊恐地回过头,只见谢翊皱着眉站在门口。 谢翊面色如常,仔细打量着男人。 右边脸无法辨认,左边脸也有一道从额间贯穿脖颈的疤痕。 腿好像也出了问题,呈一种极为奇怪的姿势曲折着。 但男人眼神之中的杀伐之气,周身那即便毁容也掩饰不住的傲骨之姿。 还有谢绘语的态度,他立刻确认了男人的身份。 他便是裴宗能三子裴之楠。 谢绘语立刻反应过来,一边稳住裴之楠一边解释道。 “皇叔恕罪,我找到之楠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幅模样了。” “之楠他中了毒,腿也断了,现在还失去了记忆,谁都记不起来……” 谢绘语声音哽咽说清来龙去脉,想起找到裴之楠的时候,他居然在和野狗抢吃的。 她的之楠,那么霁月光风的少年将军,竟落得如此地步。 他们青梅竹马从小立有婚约,原本等裴家此次凯旋,他们便大婚。 却没想到裴之楠一去不复返,众人都说他叛国坠崖,早已无生还可能。 谢绘语不信,秘密前往边境亲自寻人。 找到裴之楠的时候,她虽悲痛万分,但又无比庆幸他还活着。 想到之前种种,谢绘语的泪无声顺着面颊落下。 像是感受到谢绘语的无助与悲痛,原本张牙舞爪的裴之楠瞬间安静下来。 静静用脑袋贴着她。 “之楠……我会一直在。” 见谢绘语这副模样,谢翊眼神黯淡了几分。 若是裴芷夏知道裴之楠活着,知道她的兄长变成了这番模样,定然也会悲痛万分。 他轻声道:“你回京之事,本王会替你扫尾。” “好好照顾他。” 随后他踏出院外,对着普管家道:“里面是救了绘语的恩人。” “哪里来的什么沾染是非之人。” “绘语有什么需求,你们一一应允了便是。” 谢翊这话意味分明,普管家立刻心领神会。 “小的一切听从郡主差遣。” 谢翊离开后径直又去了谢绘焱的房中。 西山矿场的爆炸,谢绘焱没有外伤,但受爆炸影响还是昏睡了好些时日才醒来。 见谢翊入门,谢绘焱立刻放下手中的药起身。 “感觉如何了?” “多谢皇叔关心,好多了。” “那日追杀你的人可看清了?” “是个身材瘦弱的男人,嘴角有颗黑痣,他的武功路数与西掖无二,我确定他就是西掖人。” 谢绘焱细细回忆着当日发生的一切,“若非那个叫半月拉了我一把,我恐怕都不能活着回来了。” “与她何干?” “矿山地形复杂,我与西掖人缠斗落入下风,在落入矿坑之际那名叫半月的丫头拉了我一把,我二人一路逃亡。” 谢绘焱神色凝重,眼角带着几分愠色。 “她告诉我西山矿场内有一半以上的工人,都是来自西掖。楼达春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西掖人勾结。” 谢翊蓦地想到了裴芷夏交回来的那封信,青风递来的时候,普管家正巧前来,还没来记得看。 他从怀中摸出那封信打开,明明一言不发,却让谢绘焱感到了一股可怕的寒意。 原本温润的神色此刻充满戾气,眼中一片阴翳。 他将信递给谢绘焱,明白为何裴芷夏要将这信交给他。 谢绘焱看完,双眸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开口。 “不止楼达春,还有其他人!” “扳倒裴家,一步步除掉我大晋臂膀,想让大晋无人可用,再借归降之名前往都城,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谢翊眸色森森,“还能干什么?” “左不过是存了大逆不道的心思,想让谢家江山改名换代。” 谢绘焱虽早已有准备,在听到这话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呵,这是当我谢家无人了。” ------------ 第55章 落胎 “小皇叔已想好如何应对了?” “好好养伤。” “年关后,西掖的使者便要抵达京城,在那之前万花楼是留不得了。” 谢绘焱点点头,明白谢翊这是要拿万花楼开刀了。 青风跟在他身侧送谢翊离开,静静听着谢翊的吩咐。 “将人手备足,她吩咐下来便立刻着手去做。” “近日,府内外加强人手看管。” 京城之中,暗藏汹涌很有可能牵一发动全身。 谢翊暗自暗自思忖着,继续待在裴芷夏身边已经不合适了。 * 裴芷夏这才睡醒,便听到满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姐,揽溪阁来人请您过去。” 请? 听到这个字,裴芷夏下意识地勾勾唇,陈楚楚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想到昨晚的经历,裴芷夏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她还没找上门,对方到先来了。 “何事?” “来的老嬷嬷神色匆匆,并未说明是何事,现在人在院外候着。” “让她候着,就说我收拾好了会过去的。” 满月进入屋内替裴芷夏梳妆,忍不住将自己刚才听到的消息告知裴芷夏。 “许大夫刚才方才又来了,但您还睡着,奴婢便让他晚些再来。” “又?” “流羽担心您的安危,天还没亮就将许大夫请了来,后来又被陈楚楚院子里的人叫走了。” “霍世亭能用得上许一宁的时候,能是什么好事。” 满月替裴芷夏挽好发髻,又道:“奴婢听说是陈楚楚流血不止。” “哦?” “许大夫说霍世亭也中了合欢散,他本来是朝着咱们院子里来的,可不知为何又去了陈楚楚院子里。” 想起合欢散药劲,裴芷夏便一身汗毛竖起,那二人恐怕一夜没停过。 她不由感慨,流血不止,这得多生猛。 “走吧,去瞧瞧这主母如何了。” 主仆二人到达揽溪阁的时候,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仆人。 还隐隐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霍世岚站在门边,看着裴芷夏这云淡风轻的没事人模样,张口就开骂。 “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现在才来,一个贱妾也在敢在侯府摆谱。” 裴芷夏当没听到,径直朝着堂内走去,路过霍世岚身边时狠狠地踩了她一脚。 “啊——!!你敢踩我,你这个——” “闭嘴!” 霍世亭大喝一声,“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他抬眸看向霍世岚,眼中皆是不满,警告之意分明,吓得霍世岚立刻噤声。 “何事?” 裴芷夏进屋不客气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脸轻慢地看着霍世亭。 “楚楚落胎了。” 裴芷夏这才明白,为何陈楚楚会流血不止。 她冷笑一声,“与我何干?” “她现在流血不止,你快些将你手中止血救命的奇药拿出来。” 一听这话,满月气不打一处来,见裴芷夏神色依旧她也是咬牙默不作声。 “不拿。” 霍世亭将手边的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条翠绿的手钏,下面还压着两万两银票。 “这是之前朝你借的银子和利息,剩下的当我跟你买药。” 她接过小盒子看了看,裴芷夏立刻认出这是青梧剑上的珠子。 随后转身将盒子交给了满月,又轻声道:“不卖。” “裴芷夏,你莫要不知好歹!” “陈楚楚落胎是我害的?” “还不是你禽兽不如,明知她有孕还要行房事。” 霍世亭瞬间面色惨白,狡辩道:“本侯、本侯若知她已身孕,定不会——” “胡说八道!” “就算知道她有身孕,你也一样会不顾她的死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夜的存了什么心思,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吧?” 裴芷夏疾言厉色,丝毫不给霍世亭思考的机会。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好意思找我取药?” 一听这话,霍世亭立马转头呵斥起裴芷夏来。 “你算账?你找我算什么账?” “是谁给我下了合欢散?你明明中了药为何会朝着语风院走,你心中有数。” “至于为什么会来陈楚楚这里,你心里更是门清。” 一听这‘合欢散’三个字,霍世岚立马支棱起来。 大步迈入屋内,指着裴芷夏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货!” “竟敢给侯爷用药,暗害主母腹中胎儿。” 裴芷夏冷笑一声,冷眼扫了一眼霍世岚。 “说我用药害人,把证据拿出来。” 霍世岚只是帮腔,有什么证据,她有抿了抿唇讪讪看向霍世亭。 “你与哪个野男人苟合解药了?说,我侯府世代清白,断不能容如此不贞不洁之人。” 说完又语气一顿,接着道:“你救楚楚一命,这事本侯便既往不咎。” 霍世岚不可置信:“世亭?” “呵,你以为人人如你这般?姑奶奶泡了一夜的凉水,如今身子还虚。” 裴芷夏冷声道:“今日莫说让我拿药不可能。往我药里下合欢散的事不给我个交代,我绝不善罢甘休。” 霍世亭也是后悔得紧。 早知道无论如何都要往语风院去了,就算进不去语风院也该去听雪楼。 怎能半道听了陈楚楚身边丫鬟的话来了揽溪阁。 偏偏那蠢妇又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一夜的放纵,胎儿如何保得住。 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当场晕厥了过去。 眼下陈楚楚昏迷不醒,下身还在断断续续流血,许一宁各种药都用尽了还是没止住血。 这要闹出人命,陈家会善罢甘休? 霍世亭还在思忖如何让裴芷夏妥协之时,霍杨氏在王嬷嬷的搀扶下进门。 “给我查!到底是谁!是谁敢暗害侯爷和主母!” 霍杨氏冷冷打量了裴芷夏一眼,唇面苍白眉眼之间萦萦病气,不像是与人欢好后的模样。 “我那未尚在腹中的孙儿啊……” 霍世亭本就心烦,此刻还要强忍着烦躁去扶霍杨氏。 “本侯再加一万两,你可愿意将药卖出!” 裴芷夏笑笑,“五万。” 霍世亭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本侯没那么多银子!” “咦,侯爷不是刚卖了京郊的几处庄子吗?” “这么快就又没钱了?” 一听这话,霍杨氏和霍世岚立马惊呼:“你把庄子卖了?!” ------------ 第56章 死就死了 霍杨氏作势就朝霍世亭头上打去。 “逆子!你这个逆子!” “那是老侯爷留下来的家产,你怎么敢!” 霍世亭抱头连连求饶,“母亲,我欠了在第五斋立了字据,景王府的人卖了第五斋一个人群,亲自上门来要钱。” “儿子没办法,这才将庄子抵给他们。” 想到这里,霍世亭立马看向裴芷夏。 “你为何知道此事?” “你欠钱的事又不是什么秘闻,街头巷尾都传遍了,说你在第五斋没钱还打肿脸充胖子。” “不仅冲撞了景王,还欠钱不还。” “你欠钱这事陈楚楚不也知道吗,没告诉你们啊。” 裴芷夏笑着看着霍杨氏和霍世岚,二人此刻嘴都气歪了。 “那几处庄子加起来,少说也有十几万两吧。” “区区五万,你都舍不得为陈楚楚花?她怀了你的孩子,又被你弄掉了。” “真可怜。” 裴芷夏一边摇头,一脸惋惜道。 “这传出去,你不得落个猪狗不如的名声?” 一听这话,霍家母子三人瞬间心中咯噔一声,若真是那样,安平侯府的名声彻底完了。 霍世亭眯眼,眼中满是阴戾道:“你威胁我?” “对,我威胁你,你拿我有办法吗?” 霍世亭深吸一口气,劝自己一定要冷静。 许久后,他叫来霍大取来五万两银票递给裴芷夏。 这一幕看得霍世岚极为心疼,五万两,能养多少白脸小倌在身边伺候她了。 她立刻开口阻拦道:“霍世亭,你就这么怕这贱人?五万两说给就给?” “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陈楚楚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她的丧仪大办一场。” 那也用不了五万两。 霍世亭一脸惊讶,“你已经嫁入李府,侯府的事无需你担心!” 霍杨氏则是抿唇不语,静静坐在一旁。 这话,裴芷夏倒没有什么奇怪的。 霍世岚能把亲儿子扔在侯府,不是怕他无依无靠,是怕有人根究霍霄的身世,让她名声狼藉。 这么多年对霍霄的不闻不问,也说明了这点。 “我没时间和你废话。” 裴芷夏的话像个炸弹一样在霍世亭心中。 若真的传了出去,他和安平侯府的名声彻底没了。 “给她!” 裴芷夏接过银票交给满月,随后起身道:“下药的人是谁,一定要快点查出来哦。” 霍世亭一脸错愕,“药呢?” “你说将药卖出,又没说卖给你。” “你——!!裴芷夏,你敢骗我?” “药我会给许一宁,只要能把陈楚楚救回来不就行了。” 看着霍世亭近在咫尺马上要攀住自己手臂的手,裴芷夏狠狠扫了一眼。 “若你们查不出来是谁,我让人亲自查,到时候会闹成什么样,我可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裴芷夏带着满月大摇大摆离开揽溪阁。 “母亲,您说句话啊!” 霍杨氏沉着脸不语,此刻她的心中滔天怒火,一心想着要把下药的人抓出来。 霍世亭则一脸生无可恋地瘫坐在椅子上。 母子二人像是被抽走了魂一样,一动不动。 霍世岚见状狠狠地跺了两下脚,带着满腔怒气回到了见春楼。 回去的路上,裴芷夏一脸笑意,这就到手了七万两。 她美滋滋地将银票递到满月手中,轻声吩咐了几句。 满月还是一脸为难,“小姐若真想采买粮药,奴婢有一人推荐。” “他是万花楼的跑腿叫万三,他也是苦命之人沦落尘埃,他暗中救过奴婢两次,行事稳重可靠。” “小姐可先取部分银两试试他的能力,若小姐觉得不妥,也可再另择其他人选。” “行,那你先取一万两试试他。” 裴芷夏下定决心,既然要留下,真相大白之日,大晋与西掖必然再动干戈。 粮食和药材是刚需,趁现在能囤多少囤多少。 满月去了银两,便匆匆去办事。 还未到语风院,狼崽老远便闻到裴芷夏的味道扑了上来。 此刻语风院内悄无一人,裴芷夏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夜里令人脸红心跳的那一幕。 男人的呼吸,温度,都像是入了蛊般,此刻裴芷夏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她甩了甩头,将那些旖旎的想法驱逐,随后她蹲到花丛中照看着自己的郁金香。 临近傍晚的时候。 满月匆匆赶了回来,坐在屋内大口大口喝着水 “万三说三日时间便可采买完毕,他还用五百两租用了一个宅子存放粮药。” “这是契据,小姐您收好。” “等三日后,我们出府去瞧瞧,看看他这事办得如何。” 此时,墨雨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小姐,属下有事禀告。” 裴芷夏披上斗篷紧张地推开房门,发现只有墨雨一人后,松了一口气。 随后有些她都不明所以的失落悄然从心中一闪而过。 “怎么了?” “属下等已查明,下药之人正是柳画。” 裴芷夏捏了捏眉心,“什么仇什么怨啊,不死不休了?” 她留在京城留在安平侯府是有更重要的事,若这些腌臜下作之事三天五头来一次。 根本没多少精力和时间去应付。 “流、流羽受伤那夜,潜入语风院的人也是她。” 裴芷夏轻叹一口气,现在就看霍世亭怎么处理了。 “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等等!” “流羽他……” 模样面色如常,心中已经紧张得不行,生怕露馅。 谢翊早已递来消息,说这几日都不会来语风院,让他与留影千万看顾好裴芷夏。 随后他脸不红心不跳道:“他去寻半月姑娘的下落了。” 见裴芷夏不语,墨雨拱手行了个礼离开了语风院。 “小姐,这手钏上的珠子要拆下来吗?” 裴芷夏转身,看着满月手中那条翠绿的手钏珠子。 青梧剑原来装珠子的地方,被第五斋嵌上了玻璃珠,倒有几分不同的色彩。 “不必了。” “明日你再去找万三一趟,我有个物件想让他帮忙出售,看他能将这东西卖到多少价格。” “何物?” “先吃饭,明日你就知道了!” ------------ 第57章 认定王妃 翌日下午。 “小姐!” “您给我的物件到底是何物,万三卖了八千两!!” 满月从院外小跑进语风院,语气之中满是惊喜。 “玻璃哦不,应该叫琉璃。” 交给满月去卖的东西,就是一个复古的玻璃灯台,玻璃罩下面可以放置蜡烛。 “将银票收好。” 裴芷夏也大吃一惊,没想到在现代随处可见的东西,既然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 看来双面绣一定也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满月,你去将我梳妆盒里的手帕取来。” “小姐,这手帕绣工很是精巧,您何时——” “这后面竟然也有绣图!!” 满月看着那双面绣的手帕大为震撼,“这是什么技法!” “我哪里有这本事能绣出来。” “这是我之前偶然遇到的一个高人赠予我的,他眼下想在京城做这绣品的生意,我没有门路,景王恰巧能提供。” “我想趁这个机会挣一笔钱。” “小姐,您要那么多银钱做什么?” 满月心中疑虑甚多,“何况还是跟景王合作……您就不怕……” “如今我只身一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要银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有不受人掣肘的筹码。” 想起裴芷夏购买粮药之事,满月隐约猜到了裴芷夏的筹谋。 “可是小姐若与景王合作,您说的高人是否能提供满足京城达官贵人们的需求?” “这绣品巧夺天工,一定会得到众人的追捧。” 这也是裴芷夏所考虑的问题,手镯取物与她的身体状态有关。 “你让万三再寻个宅子,再找几个绣娘,就按照之前约定的时间,我去传授她们技艺。” 满月一脸懵站在原地,怎么感觉她家小姐变得有些奇怪了。 经常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话也是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没、没什么,奴婢这就去。” 对上裴芷夏澄澈明亮的双眸,满月顿时觉得是她想多了。 分开的这些时日,裴芷夏的经历不会比她好多少。 能得高人相助,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满月走后不久,许一宁又来替裴芷夏诊了一次脉。 “三夫人近日还是要小心些。” “为何?” “合欢散的药效极大,药劲虽然过去了,但是它的本质就是男女之间的催.情药。” 说到这里,许一宁面露尴尬,裴芷夏瞬间心领神会。 “没有彻底清除的方法?” “只能等身体自然排除,或者就是……男女交,合。” 话题太露骨,许一宁已经尴尬得抬不起头,哪知裴芷夏一脸坦荡,连脸红都不曾。 “我知道了。” “那霍世亭的药彻底解了?” “是,这药已经由陈氏解了。” 想到陈楚楚落胎流血不止的事,裴芷夏随口问道:“我给你的药可还有效?” 一说到那药,许一宁简直两眼反光。 “可惜药都用完了,不然在下想研究一二到底是何成分,居然如此神效。” 没等裴芷夏接话,许一宁继续说道:“虽然血止住了,情况也好转了许多。” “但陈氏的身子算是废了,以后都不会有子嗣了。” 说这话时,许一宁眼中闪过一抹悲哀。 裴芷夏又何尝不懂,在古代不能生的女人,要遭受的非议和白眼足以毁掉一个人。 她并没有接话,许一宁又道:“若安平侯不纳妾,这府里日后只有一位少爷了,报应啊!” 一位少爷?那就是霍星辰了。 陈楚楚不能生,柳画也不能? “柳画也不能生?” 许一宁点点头,“那二姨娘自从一年前落胎中毒,便再也不能生育了。” 裴芷夏暗想着,落胎又中毒,这不是叠满了黑化buff? 所以她才这么恨霍世亭? “这事跟霍世亭也有关?” “这在下就不知道了。” “只是她像是将贴身婢女的死,算在了三夫人的头上。” “这才给您下如此猛烈的药物。” 裴芷夏冷笑一声,“在这里,毁掉一个女人就是清白和子嗣吗?” 许一宁说:“这事若无个结果,只怕日后还会再生波澜。您这院子里有暗卫,日后只需多注意吃食,修养好身体将体内参与的药排出。” 他起身收拾药箱,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般。 “三夫人,在下不日便要离开了。这侯府暗藏危机,您千万要保重好自己。” “去哪?” “我从前的东家重新聘用我,我自然要回去效力的。” 裴芷夏蓦地起身,假装回屋内取出药。 “这些药你拿去用吧,多谢许大夫这些日子的照拂。” 许一宁刚想推辞,一看是那止血的奇药,瞬间笑着接过。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裴芷夏起身送许一宁到院外,告别之时,许一宁随口说了一句。 “霍霄是个好孩子。” “三夫人保重。” 随后许一宁意味深长打量了语风院一眼,最后拱手离去。 裴芷夏看着许一宁的背影,想着他刚才的话。 “小姐,许一宁知晓我们曾怀疑霍霄下药。” “所以他以为是我的意思,特意说给我听的了。” 墨雨立刻单膝跪地,“是属下办事不利。” “怎么又跪下了,快起来。” 墨雨刚来她身边的时候,也是动不动就跪下告罪。 好不容易纠正这个恶习,现在又来了。 “忘了我的话了?” 墨雨起身,暗暗想着,忘是没忘。 不过就是自己主子说了,他不在的时候,要把裴芷夏当成主子。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这就是认定了裴芷夏是王妃的意思? “傻小子,想什么呢?” 听到裴芷夏的话,墨雨顿时回过神来。 “当初你们调查柳画的时候,有没有查到她为什么入侯府?” 裴芷夏现在明白了,这古代人的八卦,没有谁比暗卫更清楚了。 只是因为职业操守镇守,他们不能也不敢乱说。 “吃点瓜子,咱们边吃边聊。” “小姐……这不好吧?” 怎么能和王妃同坐一起嗑瓜子聊八卦呢? “有什么不好的,院子里的瓜子是你最喜欢奶油味的。” 墨雨瞬间两眼放光,“那属下……就不推脱了?” ------------ 第58章 西掖狗贼 “柳画当年为了跟霍世亭回侯府,替他省下银钱,连赎身的钱都是柳画自己给的。” 墨雨又剥开了一粒瓜子,看着白胖的瓜子堆成小山开心不已。 裴芷夏喝了口水,一脸鄙夷。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不过霍世亭也是真不要脸,打着纳妾的名号将柳画收进府里面,居然想的是白嫖!” “柳画进府日日承宠,有孕之后陈楚楚就坐不住了。一碗药要了柳画腹中孩子的性命。” “霍世亭跟更狗,明知陈楚楚所为依旧包庇,还暗中给柳画下了绝嗣的毒药。” “青楼入侯府的女子,谁听了不说一句柳画好命。谁知道进来就成了霍世亭泄,欲的工具。” 裴芷夏心中复杂,轻声开口道:“霍世亭不会一个青楼女子生下自己的子嗣。” “不过是借陈楚楚之手,了结了他的后患罢了。” “真悲哀。” 墨雨终于将最后一粒瓜子剥完,满足的抓了一把放进嘴里。 “小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那婢子的死与您何干?她还记恨上你了。” “我之前听霍霄说,拂晓也恨霍世亭,这又是为何?” “拂晓没有签死契,时间到了就恢复自由身,霍世亭趁一次喝酒装醉把拂晓要了。陈楚楚逼迫拂晓签了死契,没名没分地被霍世亭糟蹋了多次。” 裴芷夏愣愣地听着,这霍世亭真不是个东西! “小姐别怕,语风院我们守着呢,霍世亭进不来。” “我只是在想,我当初那一簪就该废了他命根子。” 裴芷夏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矛盾之中,她来自现代,高度宽容的社会依旧有对女性的歧视。 更别说在这样女子生存更加艰难的时代。 她向来有仇必报,但得知柳画的遭遇之时,她心里居然起了一丝怜悯。 此时,她的心中有有个声音响起。 做圣母不得好死。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安平侯府比您想的更加险恶,您若有朝一日想离开,属下等拼死也带您走!” “走?” “世界之大,无我容身之所,我还能去哪?” 【回王府呀】 墨雨差点将这句话说出口,还好脑子快嘴一步。 “属下们一定保护好小姐!” 裴芷夏转移话题,通常墨雨和她闲聊的时候,谢翊就该出现了。 她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半月还没有消息吗?” “有点棘手。从矿区爆炸后,这丫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丫头从前就是个机灵跳脱的,你们要多费些心思了。” * 两日后。 “小姐,下雪了,不若换个日子再去瞧那些粮药?” 裴芷夏抬头看了看天,伸出手接住一枚雪花。 “这雪下不大。” “不知道乘风的伤好了没有。” 满月见裴芷夏这幅伤感的模样,心中只盼望着早日找到半月。 她刚想开口劝慰,裴芷夏便进入了马车内。 “走吧,早去早回。” 大街上熙熙攘攘,到处充满了年节的气息。 “真快啊,后日便过年了。” “是啊。” “今年又能与小姐一同守岁了。” “届时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两人一路闲聊,没过多久,马车停在了一处安静的巷内。 满月率先下车叩门,裴芷夏跟在身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确实僻静,若非这里的住户,鲜少有人往这边走。 很快便出来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应门。 “满月姑娘,你来了。” “这是我家小姐,家中行四。” 裴芷夏抬眸打量着男人,衣着朴素但十分干净。 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黑瞳深不见底。 周身气势带着料峭的冷意,与裴芷夏对视的瞬间,男人立马收敛了周身戾气。 “小的万三,见过四小姐。” 几人进屋,万三介绍着宅子附近的住户情况,不一会几人走到了一个仓库面前。 仓库外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摆满了晾晒药草的架子。 药草架子上晾的是艾草,用处极大。 “这遮雨的棚子是你搭的?” 裴芷夏仔细观察着,不仅架子上有遮雨的棚子,仓库的周围还撒上了一圈生石灰。 “小的自作主张了。” 裴芷夏并没未接话,只是径直走进仓库。 仓库很大,四处都有通风口,万三买的粮食已经差不多装满了仓库。 裴芷夏夸赞道:“这仓库不错。” “这宅子的主人家原是沧州做生意的,这仓库想来应是他们修建用来放置货物的。” “除去这间大的仓库,这宅内还有两个小的仓库能够储存。” “四小姐,这是购置的清单,请您过目。” 万三递上清单,突然脸色一变,眉眼的戾气再次展露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低着头,感应着周遭的一切。 正当裴芷夏准备接过清单之时,那张清单掉落在地。 万三立马低头将清单捡起,在裴芷夏身侧小声开口。 “有人。” 这句话,顿时让裴芷夏主仆警惕起来。 万三朝门口使了个眼色,裴芷夏立刻转身带着满月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假装正常地沟通。 “你做得很不错,剩下的——” 裴芷夏话还没说完,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人顿时往一边歪去,身体下意识地反应站稳。 她回头看去,万三已经与一个蒙面人缠斗在一起。 那蒙面人身上伤痕累累,裴芷夏这才发现刚才他们几人所在的地方周围有新鲜的血迹。 那说明这人是刚逃到这里的,说不定还有追兵。 几个来回后,蒙面人不敌万三被生擒,瞬间被捆得严严实实。 蒙面人的面巾被一把车扯下,长相不似大晋人,嘴角的一颗黑痣更是惹人注目。 “西掖狗贼,为何会在此处,说!” 此话一出,不仅是裴芷夏,那黑衣人也是一脸错愕。 随即他神色恢复正常,满脸不屑却又一言不发。 万三立刻走到裴芷夏面前,“四小姐,此人交给我,您先行回府,若有事便让满月姑娘再联系小的便是。” 裴芷夏点点头带上帷帽,在靠近仓库门时感受到一股杀意,她顿时放慢脚步。 ------------ 第59章 你为何在此 裴芷夏朝着满月摇摇头,示意她别动。 周遭的杀意越来越浓烈,看来这屋外不止一人。 墨雨呢? 裴芷夏双瞳紧缩,不由得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我们被包围了。” 万三也发现了不对劲,他放下那西掖人,飞快地朝着一个窗户一闪而过,一支箭随着他的身形飞快落下。 随后他又用同样的方法试探每一个窗户。 他看向裴芷夏的眼中充满愧色,“四小姐,外面约莫有十人左右。” “屋顶六人,剩下的都在院里。” 裴芷夏没接话,一门心思想着墨雨的安慰。 他没有递消息进来,是办救兵了,还是遭遇了不测。 “四小姐,是小的办事不利。” “现在说这些也无用,还是想想该如何脱身。” “小的无论如何都会救你出去。” 满月也是很自责,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 裴芷夏道:“丧气的话就不要说了。” “对面有弓箭手,而且都在制高点,想要突围出去不容易。” 突然,裴芷夏看到了不远处的遮雨棚。 “有办法了!” 万三和满月顺着裴芷夏的目光看去,顿时明白了裴芷夏的用意。 “要有一个人去吸引火力,院内的人就好解决了。” 万三和满月异口同声:“我去。” 裴芷夏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傻不傻,那不是有现成的诱饵?” 她挑眉看了看一帮被绑得严实的西掖人。 “把他往那边扔,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吸引屋顶弓箭手的注意力,趁机出去。” “机会只有一瞬,出去之后立马寻找掩体,见机行事!” 这西掖人身形瘦小,万三一只手便将他提了起来,将他脚上的麻绳松绑。 随后万三将他推到了门口。 三人对视一眼,还没等西掖人站稳,便被万三一脚踹了出去。 “就是现在!” 见仓库内有人出现,屋顶的弓箭手立刻拉弓,箭刚发出,只见另有三人随后出现。 弓箭手根本来不及搭弓射出第二支箭。 裴芷夏最后一个出去,她手中握着满月给的匕首,刚迈出仓库门一个黑衣人便被万三踹到了她面前。 满月和万三与其他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四小姐,您快走!” 裴芷夏手指搭到嘴边,之前墨雨告诉她的,有危险的时候吹响口哨,她身边的暗卫便会现身。 她只想确认她身边暗卫是否还活着。 没想到还没吹响口罩,一个持剑的黑衣人瞬间到了她面前。 她一个旋身躲过,将匕首直直对准对方的喉间。 小院内打成一团,屋顶的弓箭手没有见状没有命令也不敢贸然攻击。 剑身与匕首相撞,下一秒她手中的匕首从中间断裂。 裴芷夏全身神经紧绷,仔细回忆着内力的使用方法,只能不断闪躲着对方的攻击。 突然她脚下一个趔趄身形不稳,为了躲避黑衣人的攻击她跌落在地,帷帽也顺势掉了下来。 她撑着地准备起身,发现手沾到了万三用来除潮的生石灰。 身后的黑衣人越走越近,她抓起一把石灰在转头的瞬间朝着对方的眼睛撒去。 裴芷夏猛地起身,一脚踢到黑衣人的腰间,趁机撤下了对方的面纱。 她此刻没有帷帽遮挡,对方也没有面巾遮面。 在看清对方那张脸时,裴芷夏愣在原地,大脑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裴芷夏熟悉且此刻带着杀意的眉眼沾上了白色的石灰,随后看向裴芷夏的眼中同样充满震惊。 “流……羽?” 屋顶的人见裴芷夏愣在原地,秉着保护主子的原则,一只箭朝着裴芷夏射去。 裴芷夏面色惨白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飞来的箭。 谢翊率先反应过来,搂住裴芷夏的腰旋身躲过那一箭,又砍断了从其他方向来的箭。 裴芷夏只是任由谢翊抱着,双眼紧盯着他,脑中不断思考着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想要……杀了她? 待二人站稳之际,裴芷夏猛地推开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面对裴芷夏的质问,谢翊嘴巴微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他黑衣人见状,皆愣在原地不敢再出手。 满月此刻也看到了谢翊,立刻将裴芷夏护在身后。 “流羽,你带这么多人来是为了杀小姐吗?” 谢翊未答话,反而是屋顶的人开口了。 “大胆,岂敢——” “都退下!” 谢翊一个手势,小院的黑衣人悉数不见踪影。 他紧蹙双眉注视着裴芷夏,他从未在裴芷夏脸上见过如此冰冷的目光。 “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见他不回答,裴芷夏深吸一口气,又开口问道:“墨雨呢?” “墨雨我留在你身边了。” 这么说起来,谢翊这才发现不见谢翊和其他暗卫的身影。 若是墨雨在,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 “那你看他现在在吗?” “为什么要和墨雨合起伙来骗我?我说过,你们若想离开,我绝不会阻拦。” “这几天你都不现身,让墨雨告诉我,你在寻半月的下落。” “半月在这小院吗?” 裴芷夏一连串的话像一个个沉闷的石子,砸进谢翊的心中,他心中莫名其妙地慌乱起来。 “小姐,我——” 谢翊刚想解释,远处一个信号弹砰地炸开。 他皱眉看向信号地点,再三思忖后还是决定离开。 “小姐,今夜我一定给你一个解释!” 随后,谢翊飞身离开了院子。 看着早已消失的身影,裴芷夏对着那墙面愣愣发呆。 满月轻声开口唤着她,“小姐……” “回府。” 万三:“那粮食……” 裴芷夏这才想起来还有万三在这里,她转身看向万三。 发现他腰间受了刀伤,此刻正坐在草垛上。 “这些药止血养伤很有用。” 裴芷夏看着万三许久,随后又开口问道:“你为何知道那人是西掖人?” “我早年随军上过西掖战场,对他们的模样和武功路数很熟悉。” 看出裴芷夏的疑惑,万三主动解释道:“后来因为失手伤了人,坐过牢这才不得已到万花楼讨口饭吃。” 他本以为裴芷夏会嫌弃他的过往,没想到她却问:“你与万花楼可签了死契?” ------------ 第60章 又被骗了 万三眼神猛地一顿,目光之中满是疑问。 “不曾。” “四小姐……这是何意?” “既没有签下死契,以后可愿跟着我?” “小的愿意!” 裴芷夏又道:“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既然看中你的能力,便不会对你有所遮掩。” “家父裴宗能。” “跟着我做事,以后很有可能还会遇到这样的事,你可以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听到这番话,万三的心情更是久久不能平静。 他双目微红,声音更是颤得不行。 “小的愿跟随四小姐刀山火海。” “旁人知晓我的身份都恨不得躲远些,为何你还愿意跟我做事?” 裴芷夏紧盯着万三的神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小的……曾是裴少将军手下的兵,当年伤人入狱,也是裴将军将我救了出来。若非如此,万三早已命丧黄泉。” “你是说大哥?” “正是裴弘景裴少将军。” “当初得知少将军满门含冤,万三恨不能亲自为少将军洗刷冤屈。” “如今四小姐尚在人间,只要您一句话刀山火海万三都去得。” 说起裴弘景,原主记忆中如潮水般的记忆瞬间涌向裴芷夏的脑海。 她吸了吸鼻子,随后到:“原来是大哥结下的善因。” “既如此,以后有许多我不便出面的事,便有劳万大哥了。我所行之事凶险万分,若有朝一日万大哥想抽身离开,还请如实相告,我定不阻拦。” 万三是个聪明人,原本满月找到他的时候,他只想做个一次性满满。 大晋与西掖刚结束大战,此刻便有人大肆购买粮食和药草定然有鬼。 他是一点麻烦都不想沾惹上,没想到来人居然是旧人至亲。 看着那与裴弘景有七分相似的眉眼,不由得让万三想到了从前之事。 裴芷夏的一番话,更是让他热泪盈眶。 “四小姐放心!” 突然,满月才惊呼道:“那西掖人不见了!” 万三捂着伤口道:“方才缠斗之时,被那些黑衣人带走了。” 裴芷夏回顾刚才发生的一切,心中猜测不断。 裴家灭门之事越来越蹊跷,若流羽真的是暗卫,那今日的黑衣人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若他不是暗卫,他潜伏在语风院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起之前种种,裴芷夏顿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周身的气压顺势低了下来,轻声吩咐万三好好休息后,主仆二人起程回语风院。 马车上。 “小姐,您说流羽到底是什么人……” “先皇赏赐您的暗卫,会不会早已被人暗杀了。” 满月的话也是裴芷夏正在考虑的,她紧闭着双眼没有搭话,任由满月替她捏着眉心。 回到语风院后,裴芷夏第一件事就召集所有暗卫。 除开墨雨和流羽,剩下八人都是她不曾见过的生面孔。 并没有流羽说的那名名为留影的少年。 一整个晚上,裴芷夏都静静坐在树下。 她在等,等一个解释。 等一个她满腹疑问问出口的机会。 “小姐,夜深了,先回屋吧。” 满月给裴芷夏披上斗篷轻声劝到。 “流羽说今夜会给我一个解释。” 裴芷夏的语气之中满是苦涩,她不明白为什么对一个暗卫的话如此信任。 也分不清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是真是假。 “小姐……身子重要,您体内药效未过,许大夫叮嘱过要好好休息的。” 一种难以言语的复杂情愫在裴芷夏心中翻滚,她看向院墙,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 很久后,她才终于起身。 “回屋吧。” 又被骗了呢。 也是这一刻,裴芷夏意识到自己对谢翊不太一样的情愫。 “小姐……” 担忧的声音响起。 对上满月的愁容,裴芷夏伸手抚平了她的眉尾。 “现在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我哪里还有时间伤感。” “回屋睡觉。” 直到天明,裴芷夏等的人都没有出现。 倒是等来了霍世亭的人,说已经找到了下毒陷害她与霍世亭的凶手。 裴芷夏冷嗤一声,这速度搁现在高铁路线都修好一条了。 “走吧,咱们去瞧瞧霍世亭会怎么处置柳画。” 然而等两人踏入前院的时候,跪在地上的人并不是裴芷夏意料之中的柳画。 而是一个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小丫鬟。 “小姐,这是想拉个替死鬼吧!” 裴芷夏低头扫了小丫头一眼,发髻凌乱,寒冬腊月身上就只有一件带血的单衣,整个人所在地上瑟瑟发抖。 裴芷夏大步迈入堂内。 霍世亭坐在主位,柳画面色不佳坐在她身侧。 裴芷夏眼神一转,又看到了霍杨氏那张臭得能熏死人的脸,她时不时地阴毒地看向柳画。 “你既要个解释,本侯便给你个解释。” “人已经抓到了,你要如何处置都依你。” 听到这话,裴芷夏很想笑,实际弯着嘴角笑了出来。 那笑里充满着不屑、鄙夷,还有淡淡的嘲讽,眼底的捎带的几分怒意也被霍世亭明锐感知到。 这是霍世亭不是第一次见裴芷夏笑,但这样阴寒渗人的笑他根本不敢看。 他紧张地手心冒汗,不由地滚了滚喉,“你笑什么!” “你说是这小丫头要陷害我,理由呢?” “你在府内无法无天,总有看你不顺眼的人。” 裴芷夏听着话嘴角弯得更高了,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霍世亭想保住柳画,费劲想了三天才找出这么个人无辜的丫鬟来。 “你看我也不顺眼,你都不敢对我下手,她凭什么?” “一个小丫鬟,如何能同时给我和你下药?” “是受人指使有人撑腰,还是做了他人的替罪羊!” 这句话裴芷夏是看着柳画说的,感受到裴芷夏打量的目光,柳画淡淡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 那眼神之中,早已没了任何情愫。 不对劲。 霍世亭不敢看裴芷夏,看着跪在院内的小丫鬟冷声开口。 “你自己说。” 小丫鬟抬头看了看裴芷夏,又环顾了堂内的人一眼,颤抖着开口。 “裴、裴姨娘平日太过跋扈……屡屡冒犯主母和我家姨娘……奴婢这、这才利用晚膳时间……将、将药混入她与侯爷的吃食中……” ------------ 第61章 裴乘风,卒 裴芷夏全程冷笑盯着小丫鬟,这么拙劣的借口说出来,这是演都不想演了。 “这么说,你是柳画的人?” “是……” 这问题显然超纲了,小丫鬟不知如何作答,小心看着霍世亭的脸色。 安平侯府人人心思不纯,可要说卑劣,霍世亭排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一个不知道哪里招来的小丫头,又给裴芷夏下药,又害了陈楚楚的孩子。 话里话外都是为了柳画,霍世亭把柳画架在中间,还要做出一副施恩救她的模样。 真够恶心的。 “你口口声声为了你家姨娘,就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奴婢……奴婢……” 小丫鬟眼泪不停地流,不知如何作答。 霍杨氏指着柳画气得手抖,“左右都是这对主仆做的蠢事,害了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儿。” “存了对家主主母不敬的心思,还说得对此冠冕堂皇,拉出去打死便是!!” 霍世亭不慌不忙,看着那小丫鬟眼露杀机。 “冤有头债有主,怎么都怪不到画儿身上来。” “把这贱婢拉下去乱棍打死!” 听到这里,原本面无表情的柳画瞬间抬起头来,她脸色比之前更惨白了几分。 嘴唇都止不住地颤抖,“侯爷……此事与莺儿无关,要打便打妾身一人。” 霍杨氏还想说些什么推波助澜,可霍世亭一口咬定了就是这莺儿下的药。 不由分说让两个家丁将莺儿拖下去行刑。 裴芷夏使了个眼色,满月立刻上前将莺儿从家丁手里解救出来。 “我说过,你若查不出来。” “我的人可以查。” 听到这话,霍世亭依旧巍然不动,轻飘飘地开口。 “本侯昨日上午得了西北来的飞鸽传信,下午便抓到了这下药想要谋害侯府之人,气运机佳啊!” “这是本侯辛辛苦苦探查出来的结果,想必你也不愿拂了本侯的心意吧?” 西北来消息了? 裴家姐弟现在可还好? 裴芷夏瞬间神经紧绷起来,面色却依旧不动声色,还是那凌厉孤傲的模样。 见她不说,霍世亭得意开口:“就是这贱婢下药,我现在便要处死她给你个交代。” “你此刻还不愿意了?” 裴芷夏狠狠瞪了霍世亭一眼,愿意你个大头鬼,找个无辜的丫头来背锅,简直恶毒。 不止裴芷夏不愿意,柳画心中也是万般不愿。 她早已想好了东窗事发之日,无论什么结果她都接受,断不想再连累旁人。 霍杨氏开口了,“就算是这贱婢动的手,柳画管教不严也有责任!侯府子嗣事关重大,相关人等都必须狠狠责罚!!” 这下换霍世亭不乐意了。 他是安平侯,在自己宅子里处死一个贱婢,这个不行那个不准的。 他沉着脸,不理会霍杨氏的话,又让霍大带进来数名家丁。 “拖出去打,狠狠地打!打死为止!” 裴芷夏还想说这些什么,霍世亭抢先一步开口:“去我书房将在西北传来的信取来。” “裴姨娘思念弟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再不必忧心。既已得了交代,还是将心放回自家骨肉身上!” 这话将裴芷夏死死摁在了原地,她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整个堂内气氛凝重,哪怕烧着炭火,裴芷夏都觉得如在冰窖。 人命如草芥这句话,裴芷夏在这里又有了新的体会。 她本可以不依不饶救下那丫鬟,可这就意味着会失去裴家姐弟的消息。 她若此刻一言不发,便是默认了霍世亭的处理方式。 裴芷夏咬着压根,看向霍世亭的眼神顿时一凝,森冷的杀气顺着眼角顿时蔓延出来。 小丫鬟的惨叫声在院中响起,凄厉的哭喊回荡着整个院子。 霍世亭与霍杨氏早早离开,只剩下裴芷夏与柳画静坐在屋内。 柳画早已泪流不止,眼神空洞地坐在原地。 直到那哭喊声结束,霍大才将信取来交到裴芷夏手上。 她紧紧攥着信条起身,看着屋外那一动不动的孱弱身躯,许久才挪动一步。 回语风院的路上,裴芷夏一言不发,整个人气压低得可怕。 满月跟在她身后,对霍世亭这嚣张至极的做法已气得肝脏都 “霍世亭明摆着就是要包庇柳画,想要制衡这府中的妻妾,真是恶毒至极,那丫头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竟被活活打死!” “却连一个公道都不曾有,如今还如此得意地用五小姐他们的消息来威胁您。” “明日陪小姐守完岁,奴婢就起程去西北。” 裴芷夏愣愣地没有回话,只是紧握着手中的信条,加快步子往语风院走去。 回到院中,裴芷夏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信条。 越看,脸色越沉。 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裴芷夏只感觉耳中传来巨物轰塌的声音,随后尖锐的耳鸣声响起,她呆坐在原地,灵魂像是被抽走般一动不动。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见裴芷夏没有应答,满月急得拿起掉落在地的信条。 满月不识字,但最后一排几个字她认识。 上面写着:裴乘风,卒。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肯定是消息有误,奴婢明日,不现在就起程去追五小姐他们。” 裴芷夏紧闭着双眼,只感觉心脏钻心疼得让她无法呼吸。 她奴婢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试图控制那即将决堤的绝望,她试着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这肯定是假的,霍世亭为人卑鄙狡猾,说不定这是用来骗您的把戏,小姐你千万不能上当。” 这句话如当头棒喝,瞬间让裴芷夏清醒不少。 “对、对……很有可能是霍世亭骗我的……” “乘风才十三岁……不会的……” 裴芷夏冷静下来,不断分析着纸条的真实性。 但心中终归是放不下心来,而得知这个消息时,这具身体的生理反应超出她的预期。 至亲之间的血肉亲缘,永远存着让人无法渗透的魔力。 “小姐,明日奴婢就起程!” “明日年关,后日再走。这个消息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乱了阵脚让遂了霍世亭的意!” “你拿些银子打发一下那丫鬟的身后事吧。” ------------ 第62章 年夜风波 不久后,窗外下起了大雪,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满月将小满抱回屋内,“这小家伙又长大了不少,只是怎么瞧着不像一般的犬类。” 裴芷夏接过小满,抱着它看着屋外的大雪。 满月一边收拾行囊,一边絮絮叨叨交代着裴芷夏一些琐碎的事。 等她收拾好了东西,裴芷夏才将手镯里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这个东西小巧管饱,赶路用得上。缺点就是干巴,口感也不好。” “天气寒冷,这个能贴在衣服里能保暖。” “还有些这些药,都是能用得上的。” 满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奇怪的东西,满心疑惑。 小姐这是从哪里变出来这些东西的? 裴芷夏平淡道:“都是我之前遇到那个高人给的。” “这里一万两的银票,明日你出去一趟,找机会换成碎银,路上用着方便。” 满月刚想拒绝,裴芷夏立刻打断她的话。 “出门在外,没有银钱不行。” 她一把抱住满月,轻声开口:“一切小心。” 裴芷夏不擅长说煽情的话,也不敢看满月的眼睛。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卑劣的,让满月一个人独自去承受那些危险。 可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明天我想吃你做的菜。” 满月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好。” “等你和乘风乘鸢回来,你还要给我做好吃的。” “好。” …… 第二天一早,满月人便扎进了侯府的厨房。 临近中午才带着一大堆食材回来。 满月在小厨房忙得不亦乐乎,柴火声啪啪,冒着热气蒸汽腾腾。 裴芷夏帮不上忙,在一旁陪着满月聊天,时不时还偷吃几口。 “奴婢今日在小厨房听说,霍世亭下令谁都不准给听雪楼送吃的。” 小姑娘一脸畅快,又有几分不满。 “报应!做了那么阴损的事,只是禁了吃食这么简单的处罚。” “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裴芷夏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嘴巴鼓鼓开口。 “霍世亭是在告诉她,告诉所有人侯府的一切,包括生死都掌握在霍世亭的手里。” “倒是霍杨氏那老太婆,巴不得她死。” 说着,裴芷夏还想下手去拿刚出锅的丸子。 “小姐!小心烫!” 果不其然,裴芷夏被烫得立刻缩回了手。 “有霍世亭护着,谁敢拿她怎样?” 说到霍杨氏,裴芷夏想起了她昨日那嘴脸,想来是知道怎么回事的。 碍于霍世亭发话了,她什么也没说。 但霍杨氏真的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人? “不一定。” “霍世亭从始至终都当柳画是个暖床的,真有几分情意,也不会让霍杨氏活活打死她的贴身婢女。” 满月点点头,“也是。” 窗外依旧飘着大雪,时不时灌入几缕微风进入屋内。 “少做几个菜吧,就你我二人。” “语风院的其他暗卫一早就表明心意,不会和主子同桌的。” 裴芷夏轻声说道,她蓦地想起先前还计划着和流羽他们一同过年节。 此刻看来,着实有几分可笑。 满月不以为意,依旧笑呵呵地准备着菜。 “那又如何,年节就是要讨个好彩头年年有余。” 裴芷夏看着满月忙碌的背影,心中一股暖流划过,在现代她父母早逝,她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 她没再阻止满月,转身离开小厨房,拿出了几个红包各装了一三百两银票,又准备了一些砂糖橘。 随后站在门口,招来了一个暗卫,将红包和砂糖橘分了下去。 没过多久,天黑了下来。 裴芷夏看着一大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笑得眼睛都玩成了月亮。 她摸出一个红包递给满月。 “辛苦了,满月大厨!” 两人举杯庆贺,裴芷夏每道菜都细细品尝,又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小姐尝尝这道鱼!” “唔,这个鸡汤也好好喝!” “小姐,八宝米是奴婢最擅长的!” 主仆二人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大雪,把酒言欢,裴芷夏将烦恼都抛诸脑后,有了短暂了欢愉。 突然,一道哭喊声在门外响起。 满月皱着眉头起身打开门,正想着是谁这么扫兴。 裴芷夏听着声音有些像霍霄,便起身跟在满月身后一探究竟。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暗卫抓着霍霄的衣领,准备将人扔出语风院。 霍霄手脚并用拍打着那暗卫,不断大喊着。 “裴姨娘,救命啊……” “只有你能救她了,裴姨娘……!” 暗卫准备伸手去捂住霍霄的嘴,却被狠狠咬了一口。 趁这个机会,霍霄猛地挣脱往反方向跑去,一抬头便看到了裴芷夏站在门边。 暗卫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这臭小子就跑到了裴芷夏身边。 刚准备告罪,裴芷夏便笑着示意他退下。 “臭小子,又是你。” “大过年的,来语风院哭什么,来送我家小姐晦气?!” 满月一脸凶狠,本来这小子就帮柳画下药的嫌疑,现在还在大年夜来语风院苦恼。 “小姐,就该让暗卫将他扔出去!” 霍霄也知道自己此举不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我知道大年夜不该来语风院打扰裴姨娘,可是柳姨娘就快死了。” “裴姨娘求求你救救她吧,这府里只有你能救她了。” 一听这话,满月气不打一处来,语气都多了几分凶狠。 “我没听错吧?前些日子她还给我家小姐下毒,现在你让我家小姐去救仇人?你是哪里来的脸面求情,快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裴芷夏也是无语,这小孩貌似听不懂人话的样子。 “我看起来是什么很傻逼的人?” 霍霄一愣,傻逼是什么? “只要您愿意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裴姨娘求求您了。” “不救。” “你若不走,我便让人扔你出去。” 说完,裴芷夏立刻转身,示意满月关上门。 霍霄见状立马开口道:“我知道霍世亭的秘密,只要、只要你肯救柳姨娘,我便告诉你!” 一听这话,裴芷夏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 “秘密?” “你且说来我听听。” “我曾看到有人夜会他,还听到了一些关于、关于裴家的事情……” ------------ 第63章 霍世亭的秘密 一听这话,裴芷夏神色立马严肃起来。 “继续说。” “您救了柳姨娘,我便和盘托出。” 满月大喝一声,“臭小子,柳画是救了你的命还是怎么?你还拿裴家的事拿捏上我家小姐了?” “是,柳姨娘救过我,我不能见死不救。” 裴芷夏走下台阶朝着霍霄而去,她紧盯着霍霄的眼睛。 “你可知道拿裴家之事骗我,是什么后果?” 这话里的威慑让霍霄不由自主感到害怕,他却镇定地看向裴芷夏,眼中皆是坦荡。 “我没有骗你,不需要考虑是什么后果。” 闻言,裴芷夏笑了。 “行,那我依你所言。” “霍世亭连下药毒害子嗣之事都替她揽下了,这府里还有谁能和她作对?” “是老夫人。” “老夫人要将她卖回万花楼……” 裴芷夏:“???” 这什么操作? 霍霄在前面带路,简单说明缘由。 原来今夜霍世亭用过饭后便去了听雪楼,霍杨氏本就想找柳画的茬。便带着人去了听雪楼绑了柳画,没想到霍世亭依旧护着柳画。 霍杨氏当即找了万花楼的人来,要将柳画再卖回去。霍世亭不肯,霍杨氏又哭又闹以死相逼,听雪楼乱成一锅粥。 霍世亭嫌吵,甩袖离去。 眼看着柳画要被万花楼的人带走,霍霄这才找到了裴芷夏这里。 听完,裴芷夏主仆二人都沉默了。 “你为何知道这些?” “今夜年节,胡嬷嬷多了我两个肉饼,府内的人都说霍世亭不让给柳姨娘吃的,我想送一个饼给她。” 满月闻言漫不经心看了霍霄一眼:“你还怪好心的。” “以前都是这样的,吃不饱的日子太多了,不是柳姨娘我也活不到现在。” 此话一出,二人再次沉默。 在安平侯府,还有吃不饱的姨娘和少爷? 没过多久,三人来到了听雪楼。 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动静,霍霄顿时感觉到不对劲,立刻快步跑入听雪楼。 满月说:“难道人被万花楼带走了?” 裴芷夏心想,这可不行,霍霄肯定知道些什么,得套出消息来。 “进去看看!” “霄少爷,您再使点劲……” 两个小丫鬟和霍霄两个瘦弱的身影伏在井边,正用力地往上拉着什么。 裴芷夏瞬间反应过来,“快去帮忙!” 主仆二人匆忙赶过去,只见柳画紧闭双眼在水中浮浮沉沉,衣服的一角被小丫鬟紧紧攥着。 因下了雪,井水并没有完全结冰,但井的内壁还是镀上了一层细细的薄冰。 柳画没有了此刻昏迷不醒,衣物沾了水变得沉重,几人好不容易将人拉了上来。 满月立刻将人背回屋内,裴芷夏吩咐两个小丫鬟。 “去打热水,快!” 霍霄被吓得惊魂未定,将人拉起来后在原地喘着粗气大脑一片空白。 裴芷夏一声大喝,将霍霄的思绪拉回。 “愣着干嘛!去帮忙烧水!”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要是柳画死了,霍世亭会不会倒打一耙,说我们谋杀……” 裴芷夏闻言目光一凝,“那更不能让她死了!” “把她外袍褪去!” 裴芷夏把人放平后,不断地朝着她的胸口挤压。 “那井不深,把胸腔内的积水排出来。” 此时,屋外熙熙攘攘地传来嘈杂声,满月立刻起身。 “我去拦住她们!” 裴芷夏专心地做急救,心中不断念叨着快醒来快醒来。 “咳咳——” 终于,一口水从柳画的嘴里吐出来,剩下积水也如数吐出来。 柳画虚弱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又模模糊糊地晕了过去。 她此身上冷得像冰块一样,裴芷夏找来干净的衣服费力地给她换上,又给她贴满了暖身贴。 又用被子给柳画裹得严严实实的,可柳画的身体依旧冰凉。 裴芷夏皱着眉,想着如何才能快速提高她的体温。 又纳闷着打热水的小丫鬟们怎么还不来。 “咣当——” “老夫人说了,这妓.子既然想死,谁都不准救她。” 裴芷夏皱眉起身打开门,一个被打翻的木桶挡在门口,另一个端着热水的小丫鬟热水瑟缩一旁不敢上前。 “把热水提进去。” “扶她起来,先泡脚,等水备好了再泡个热水澡。” 见裴芷夏出来,王嬷嬷愣住了,语风院那位难缠的怎么也在这? 而且看这个架势,是想救那青楼女? 王嬷嬷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裴芷夏出声了。 “滚。” 那凌厉的目光像箭一样朝老嬷嬷射去。 “她没死,是要回万花楼的,这可是——” 话未说完,一个木桶朝着她飞去,重重砸到她的肚子上。 “哎哟,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入了安平侯府的姨娘,几时轮得到一个刁奴来做主?” “卖霍世亭的姨娘,霍世亭知道吗?” 一个桶,两句话,顿时让王嬷嬷哑然,她强忍着腹痛半晌吐出来一句。 “我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打了她,就是打老夫人的脸。 很显然,裴芷夏装作没听到她话里的暗示,顺势接过屋内出来打水的小丫鬟手里的桶。 王嬷嬷不敢与裴芷夏作对,上次偷摸进语风院的事,裴芷夏还没拎出来,若她有意追究,下场会不会被拂晓一样。 想到这,吓得王嬷嬷立刻逃离听雪楼。 “去,接着打水。” 做完这一切,裴芷夏转身回到屋内。 只盼望着她快些醒来,霍霄好将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 裴家的事,与霍世亭有什么关系? 难道她入侯府,并不是霍世亭见色起意? 霍霄办事麻利,一桶接一桶的热水提到了听雪楼,不一会浴桶便装满了。 “你们俩扶着她,泡个热水澡,身子暖和了再捞出来回床上继续捂着。” “我就在门外,有何事便唤我。” “小姐,我留在这里帮她们。” 满月也怕柳画死了,明日她便要离开安平侯府,不想走之前裴芷夏还惹麻烦上身,尤其她还不在身边。 裴芷夏点点头转身离开,朝着霍霄走去。 霍霄站在不远处,心中思忖着从何处开始说。 “说说吧,霍世亭的秘密。” ------------ 第64章 等我可好 霍霄朝着裴芷夏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裴芷夏刚想开口,却又想起这里不是语风院,未必不会隔墙有耳。 她弯腰靠近霍霄,霍霄皱着眉小声道:“我怀疑,霍世亭与西掖人私下有往来。” 一听这话,裴芷夏立马直起身子,满脸写着不可能。 霍世亭有多少脑水够用的?还敢和西掖有牵扯。 见裴芷夏一脸怀疑,霍世亭立刻解释:“就是你入门前几日,我亲眼看到有黑衣人进了他书房。” “我好奇便偷偷靠近,听到黑衣人说务必找到裴家军虎符唔——” 裴芷夏一把捂住了霍霄的嘴,“这事,你和别人提起过吗?” 霍霄瞪大眼睛摇摇头。 “听好了,这里不安全,有什么事,回我语风院再说。” “我会等柳画醒来,在此之前你乖乖待在语风院,哪里都不能去,明白了吗?” 看到霍霄点头,裴芷夏这才松开了手。 裴芷夏满脑子都是‘虎符’二字,是谁要霍世亭找裴家军虎符? 难道霍世亭纳她入门,是为了虎符? 有半数裴家军常年驻守渝州,裴家流放已久,裴家军早已由周柏接管。 可虎符不在她手里,裴家之事过去快半年,难道虎符一直没找到? 裴芷夏细思极恐,那么西掖进京的目的,就不单单是周家那么简单了…… 突然,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到了裴芷夏的鼻尖。 凉意刺激她的感官,她抬头看向天空。 此时再次下起了雪,倒多增添了几分年味。 她伸出手,轻柔的雪花缠着院内的红梅飘到了她的手心。 雪花融化,梅花带着丝丝幽香留下。 “小姐,新年安好。” 裴芷夏周身一颤,就那么呆呆愣在原地。 “我来晚了。” 谢翊清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时之间,裴芷夏不知作何反应。 她明明期望着得到一个解释,此刻人出现了,她却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 见裴芷夏没有任何动作,谢翊主动走到裴芷夏面前问道:“那日可有受伤?” 漫天的雪花与红梅交融着在空中飞舞,谢翊看着她,多日来的思念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口。 裴芷夏抬眸打量着他,面前人一脸憔悴,没有了往日焕发的容光,却在看到裴芷夏的一瞬间,眼底流光婉转明亮起来。 谢翊看着裴芷夏眼中的疏离,心里不由得一颤,想要替她取下发间梅花的手僵在半空。 “你是谁?” “属下是流羽,小姐——” “我是说你的身份!” “你到底是谁。” 裴芷夏一脸怀疑,看着谢翊伸出的手往后退了半步。 这动作让谢翊屏住呼吸,随后他沉声道:“我是您的暗卫,流羽。” “那日的黑衣人又是什么人?你那日又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谢翊看着裴芷夏那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脏骤然一痛。 他该如何解释他的真实身份。 谢翊滚了滚喉咙,深吸一口气后。 “我虽是暗卫,也属皇家。” “那是西掖派来大晋的细作,小世子因矿山爆炸重伤,我等奉命调查,我们一路追西掖人到了那处宅子。” “我那日不知道出来的是你。” 说辞毫无漏洞,可裴芷夏还是持怀疑的态度。 她紧紧盯着谢翊,不想从他脸上错过一个表情。 “是吗?” “那墨雨呢?” “我问过墨雨,你是去找半月了。” “你有你的使命,我从未想过干涉你们。你若要离开,大可与我明说,为何要骗我?”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裴芷夏眼神之中的凉意,快让谢翊招架不住。 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明明想好了今日来便是要坦白。 他知道这个身份瞒不住,想要提前告知。 但现在看裴芷夏的反应,他明白坦白的时机绝不是现在。 看着谢翊吞吐的模样,裴芷夏心间蔓延出一股她莫名其妙的酸涩感。 “你还不愿与我说实话?” 一声布谷鸟的声音响起,谢翊明白这是青风的信号。 但他却置若罔闻,只是眼含愧疚地看向裴芷夏。 “我说的是实话。” “我从未想过害你。” “要说目的,只是想保护你,仅此而已。” 如果可以,他不愿做这大晋的王爷。 只想就这么守在她身边,做只属于她一人的流羽。 二人之间陷入死寂,此时,布谷鸟的声音接连响了三声。 谢翊刚想开口离开,青风的身形出现在屋檐,他一脸焦急开口。 “主子,宫中急令!!” 深夜宫中急令,谢翊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芷夏立刻回头,青风吓得立刻转身。 却还是晚了一步,青风的脸被裴芷夏完全看到。 “他是景王府的……” 谢翊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早知道带无白来了,墨雨重伤,无白身手好不至于会被看到脸。 “小姐,有令来,你再等我几日,再信我一次可好?” 裴芷夏愣愣看着谢翊离开的身影,曾经被她合理化的怀疑此刻像潮水般涌来。 为何景王府的侍卫会恭敬地叫他主子。 为何第五斋拍卖她能那么顺利地见到景王,感觉却和初次见面大不相同。 又为何他身上会有那股与生俱来的高贵迫人气势。 此刻,裴芷夏好像有了答案。 她就那么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谢翊离开的身影。 许久许久。 雪越下越大,满月急匆匆地打着伞朝她走来。 “小姐,这么大的雪怎么站着不动。” 裴芷夏站在原地,任由满月掸去她身上的雪,她眨了眨眼将眼眶中的温热逼回去。 “柳画醒了吗?” “醒了,奴婢正准备来唤您,便发现您站在雪中。” “小姐……霍霄那小子说了什么?” 裴芷夏摇摇头,“去看看柳画。” 她现在哪里有闲心去关心无关紧要的事,若裴家之事与霍世亭有关,霍世亭别想再过一天好日子。 她需要助力,而很显然,柳画就是她的那个助力。 裴芷夏快步走向屋内,不再想谢翊的事,事实上是她自己也没发现,她根本不敢再想。 比起发现谢翊真实身份,她还发现了一个更让她惧怕的事。 那就是不知何时,她对谢翊的情感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 第65章 驾崩 柳画面色苍白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毫无求生的意志。 见到裴芷夏,她的眼中依旧毫无波澜。 “如果你是来我的笑话的,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我这人向来对热闹没什么兴趣,你的死活也与我无关。” 裴芷夏缓缓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吹了吹满月递来的茶。 “我救你,是与霍霄达成了协议。” “我来见你,也不过是来和你谈一笔买卖。” 柳画认真打量了裴芷夏一眼,冷眼笑道:“我和你有何买卖可做。” “这条命算我欠你的,你何时要便来拿回去。” 说吧,柳画转过身子不准备再打理裴芷夏。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满月道:“我家小姐不计前嫌好心救了你,不说谢就罢了,还如此傲慢。” 柳画充耳不闻,“送客。” “若你真想还我一条命,那便那霍世亭的命来还。” 一听这话,柳画原本还紧绷着背,慢慢缓和下来。 她转过身,满脸错愕地看着裴芷夏。 她想从裴芷夏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却一无所获。 “你说什么?” “你不想杀了霍世亭吗?” “你若助我取霍世亭的性命,下药之事,可一笔勾销。” 无论霍世亭与西掖有没有勾结,一旦提到裴家军虎符之事,这件事早就不是这么简单。 或许她入侯府,都是一个局。 “这个买卖可要和我做?” 柳画咬唇,“我没有给你下药。” 裴芷夏闻言笑笑没有回答,“我给你时间考虑。” “你若不愿意,今夜权当我没来过,日后再敢对我下手,霍世亭再拿十张西北来的信条都保不住你。” 柳画看着裴芷夏不像是在开玩笑。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侯府,她早已没了活下去的念头,拂晓的死早已让她心灰意冷。 还不如和裴芷夏联手,至少不会再如此被动。 见裴芷夏准备离去,她从床上直起身子开口。 “我答应你。” “那么现在第一件事,就是不要想着去死。也不要想着与霍世亭同归于尽,想为拂晓报仇,就该笑着看霍世亭看霍杨氏去死。” “生命可以很脆弱,也可以很坚韧。你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全靠你自己,而不是靠别人。” 被子从柳画身上滑落,她此刻面色依旧苍白,眼神中却燃起了希望的光。 “只有活着,才会有无限的可能。” 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番话,她大脑嗡的一声愣在原地。 言简意赅,字字珠玑。 见柳画这模样,裴芷夏知道她的话柳画听进去了。 “跳井之事,霍世亭可知情。” 柳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摇摇头,“他不过是想要个能随时泄/欲的工具,又怎会在乎我的死活。” “那从现在开始,就要让他在乎,等时机成熟,再一举杀之!” “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霍世亭不满霍杨氏插手安平侯府之事许久,今夜之事,就是个契机。” 经过裴芷夏这么一点拨,柳画立刻心领神会。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夜深了,我该回语风院了。” 屋外大雪依旧,红梅依旧随风飞舞着。 裴芷夏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回头对着柳画说了一句。 “新年好。” 柳画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目送着裴芷夏离去的身影。 低声喃喃道:“我下药的对象是霍世亭,不是你……” - 回到语风院,一个小小的身影立马从屋檐下窜出来。 “你还没回去?” 霍霄浑身直哆嗦点点头,“话还没说完我不能走,而且你说了让我在这里等你。” 看着霍霄被动得通红的鼻子耳朵,裴芷夏愣了愣。 “这么大的雪,你是不是傻?” 真是一根筋,认准的事就不轻易改变?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认为那人是西掖人。” 裴芷夏走在前面,引着霍霄进屋。 “因为霍世亭说‘不日将纳裴家四女入门为妾,战事你们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当时大晋与西掖交战结束不久,不难猜出那人的身份。” “裴家军训练有素,没有虎符根本无法调动。我猜测,很有可能是他们在那场战事中,没有找到虎符……所以才把目标对准了你。” 裴芷夏静静听着,“你还懂这些?” “可我手中,确实没有虎符。况且,行军打仗虎符怎么可能留在京城。” 霍霄皱着眉,对自己的分析十分坚定。 “我亲耳听到他们说要找虎符的!” “你入门那日除了那把剑,还有个包袱给陈楚楚你忘记了?” 裴芷夏努力回想着,裴家被抄,她带来的东西有限。 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裴芷夏不至于没有印象。 “那个包袱什么样我完全想不起来了,真的有你说的这么个东西?” 霍霄急了,“当然了!” “大抵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在里面。” “不然陈楚楚早就卖了,还等得到现在?” “可万一,那包袱里面真的藏有虎符?” 裴芷夏白了他一眼,“我看起来很傻?那么重要的东西会让陈楚楚拿走?而且还一点印象都没有?” “也有可能是裴将军的障眼法。” “干嘛这么看着我?” 像看傻子一样。 这句话霍霄当然没有说出来,一脸着急地看着裴芷夏。 “你等着,我会把那个包袱找出来给你看的。” 裴芷夏不以为意,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有人在找裴家军的虎符。 看来有机会得探探霍世亭的书房。 她敷衍地点了点头将人往外推。 “不早了,回去休息。” “裴姨娘,真的有那个包袱,你不能想不起来就认为没有啊,我亲眼看到的,我——” “哐——” 沉闷的钟声,在雪夜蓦地响起。 两人皆停下脚步,驻足倾听。 “什么声音?” 钟声不断,霍霄默默数着。 1,2,3,……8,9 “九声!” “这是丧龙钟!陛下驾崩了……?!” 霍霄的声音充满不可思议,裴芷夏浑身一僵愣在原地。 她瞬间明白过来,刚才青风说的‘宫中急令’是什么意思。 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皇城,心中一股寒凉之意布满全身。 “驾崩……” ------------ 第66章 喜欢上他了 整夜,裴芷夏的脑中都是那沉闷的钟声。 第二日天未亮,裴芷夏与万三送她到城外。 “四小姐,有人从春庄大街开始跟踪我们。” “是那天的黑衣人?” “不,像是哪户人家的家仆。” 裴芷夏带着帷帽,半路不可能有人认出她是谁,除非那人从安平侯府就一路跟到此处。 “你看着办,决不能泄露满月的行踪。” 若是霍世亭的人,满月此去西北定然会引起怀疑。 “是。” 二人转身外城内走去,随处可见衣着单薄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人。 “夫人,给点吃的吧夫人……” 一个妇人朝着裴芷夏而来,她嘴唇冻得发紫,不断咳嗽着。 身上能御寒的衣物都裹在了怀里抱着的婴儿身上。 万三眼疾手快将人拦了下来,四周的人皆睁大眼看着裴芷夏。 见状,她收回了抚上手镯的手,将身上的斗篷取下盖到了妇人身上。 “我没有吃的,斗篷你拿着吧。” 万三人高马大,无人敢靠近,若是裴芷夏拿出吃的来,就不一样的。 裴芷夏缓缓蹲下身子,将止咳清热的药塞到了她手里。 轻声道:“一日三粒,你的咳嗽很快就会好了。” 妇人怔忡地看着裴芷夏小心将药收紧袖口,双眼通红目送她离去。 “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大晋与西掖开战,百姓流离失所,这些流民大多是从边关来此的。” 裴芷夏皱眉:“边关到京城,快马加鞭也要半月。行至的地方州府众多,难道没人管?” “不是没人管。” 二人心照不宣,裴芷夏心中立马有了答案。 不是没人管,而是有人有意为之,正逢西掖归降入京朝贡,这些流民很有可能被利用了。 裴芷夏走在前面轻声问道:“收粮可还顺利?” “属下不敢大肆收购怕引人注意,已经找了几个兄弟去周边城收集了,届时会伪装好送入京中。” “对了四小姐,正值年节满月姑娘让我找的绣娘不好找,可能要耽误些许时日。” “此事先暂时搁置。” “明日午后,你且到侯府后门来,我有东西交给你。” 突然,身后人群开始闹腾起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 “不能抢,你们不能抢啊,这是贵人给二虎的斗篷。” 裴芷夏应声回头,只见几个妇人正在抢夺裴芷夏给的斗篷,妇人怀中抱着婴儿被推搡着跌倒在地。 “四小姐留步,我去。” 万三正想借这个机会将那跟踪之人揪出来,没想到刚走几步,那几个妇人已哀嚎倒地。 一个少女将几人扒拉开,又顺势踢了几脚挡在婴儿和妇人身前。 “滚,再敢抢夺他人财物,本姑娘见一次打一次。” 天还没亮,裴芷夏站得远,看不清那少女的模样,暗自感叹一声,也有好人啊。 万三也适时出声,“这是我家四小姐赠予这位夫人的,谁敢抢老子下次来就往死里打。” 少女听到‘四小姐’三个字微微一愣,随后转身将妇人扶了起来转身离去。 那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的人不是霍大还有谁,见万三眼神犀利看向自己,他里面明白自己暴露了。 刚迈开步子跑了两步,便感觉衣领一紧,双脚顿时悬空。 “这位爷,有、有何贵干?” 万三不语,只是一味揪着万三,随后回头给了裴芷夏一个放心的眼神。 …… 回到语风院的时候,霍霄正抱着小满坐在门槛上,一人一狼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 “又有什么事?” “姨娘,这大清早你去哪了。” 裴芷夏有几分诧异,小满平日里不近外人,此刻也让霍霄抱。 她招招手,小满立刻跑到了裴芷夏裙边。 “我来给你送包袱!” “包袱?” “你忘啦,我们昨晚说的那个包袱啊,我费了好大劲才从陈楚楚的院中拿出来的。” “偷偷进去拿的?” 少年耳尖一红,“这哪能叫偷,这是取回你的东西。” “话是不错,可做法欠妥,以后不能这样了。” “是是,你快打开看看!有没有虎符!” 裴芷夏有些无奈地打开包袱,暗想着这小子真的是魔怔了。 这么一个破败的小包袱里怎么可能有虎符。 打开包袱,里面只有两只简易的发簪,样式朴素,镶嵌的簪体的居然是铜,看上去还有些氧化了。 中间有个空缺的位置,像是能放置珠子,但珠子也不知道去哪了。 “怪不得你能这么轻易拿来。” 裴芷夏皱着眉,“陈楚楚看不上这些东西,随手扔在库房了。” 霍霄也是郁闷极了,不应该啊。 事情种种发展,都表明了,虎符应该在裴芷夏身上。 “姨娘,你见过虎符吗?” “你这么说,我还真没见过。” 一大一小互相对视,裴芷夏居然在霍霄脸上看到了一丝无语。 “我就说虎符不可能在我这里,这么重要的东西,能放我手里?” 霍霄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还是坚信自己的想法。 “好了,这毕竟是裴家的事,事关重大。你就别管了,别把自己搭进去。” 霍霄依旧不说话,心中满是第一次见到霍家军时的澎湃激动。 “柳画情况怎么样?” “我还没去看过柳姨娘。” “把这个给她送过去,让她好好修养。” 霍霄狐疑地抬头,看着裴芷夏手中的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 “阿胶糕,补气血。” 霍霄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裴姨娘在关心柳姨娘吗?他就知道,裴姨娘是好人! 他毫不犹豫接过裴芷夏手中的东西,欢天喜地地朝着听雪楼跑去,将胡嬷嬷叮嘱他扫雪的事抛诸脑后。 此时东边霞光渐渐升起,气温开始回升。 裴芷夏看了看不远处的皇城,将小满一把抱起。 “今天是个好天气,洗个澡吧。” 从前都是墨雨帮小满洗澡的,一想到墨雨,裴芷夏居然有些生气。 这个小没良心的,走了也不说一声。 这种生气,和对谢翊的那种生气居然截然不同。 裴芷夏突然地反应过来,完了,她该不会喜欢上谢翊了? ------------ 第67章 为我做主 听雪楼。 霍世亭此刻正匆匆忙忙地赶到院中,霍霄见状也不敢上前,偷摸地将裴芷夏给的东西交给了昨夜的丫鬟。 推开房门,一股熟悉的香气传来,顿时让霍世亭心情愉悦。 “画儿,你如何了?” 霍世亭眉眼之间写满了心疼,若不是知道他的正面目,换成从前的柳画早就被蒙蔽了。 昨夜跳井之事,霍杨氏知情,他能不知情? “傻画儿,府中有我护着你,怎能做这样的傻事。” 柳画眼眶瞬间湿润,猛地扑进了霍世亭的怀中。 “侯爷,可要为妾身做主。” “妾身自知出身不高,入府后谨小慎微。画儿只想陪在侯爷身边,不知哪里得罪了老夫人,竟要将画儿再卖到万花楼。画儿已经没有退路,活不下去了啊……” 这话说得声泪俱下,她紧紧攥着霍世亭的衣襟不肯洒扫。 她穿着单薄,每一寸雪白细腻的肌肤都能看得到,这不由得让霍世亭心猿意马起来。 “陛下昨夜驾崩,本侯连夜赶入宫中,这才忽略了画儿,让你受苦了。” 霍世亭左手抱着柳画,右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膝盖。 巴巴地跟在一众官员在宫门外跪了一夜,只得到景王一句轻飘飘的都回去歇息。 这个时候也没人敢说什么,起码样子做足了。 霍世亭皱着眉捏了捏自己的膝盖,下一秒一双温热柔软的手抚上了他的膝盖。 “侯爷辛苦了,比起侯爷,画儿这些算不得什么。” 这句话让霍世亭更心疼了,昨夜她跳井的第一时间就有人去通知了他,他嫌嘈杂,也不想处置这些鸡毛蒜皮之事便假装不知道。 没想到这柳画如此善解人意,丝毫不怀疑他的用心。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将人搂紧,暗自思忖着霍杨氏的行事作风太过了,听雪楼还是得多调派些人手过来。 柳画俯下身小心替霍世亭揉着膝盖,胸前的雪莹一览无遗,霍世亭立马来了兴致,将人抱到腿上。 哪知这次柳画半推半就,勾得他心痒难耐,又不给。 “画儿身子还弱,侯爷不心疼吗?” “等画儿痊愈,一定好好侍候侯爷。” 没过多久,霍世亭被柳画哄的笑逐颜开地离开了听雪楼。 她捏着丫鬟杏花送来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这是裴姨娘送来的?” “是,霄少爷亲自带来给您的。” 柳画细细咀嚼着阿胶糕,想起昨夜裴芷夏说的话,报仇的计划在脑中越来越清晰。 “你去将我八甲柜里的香盒取来。” “姨娘,您身子还弱,再歇息——” “无妨,去取来吧。” 柳画明白自己对于霍世亭的价值,如今她便要将这价值最大化,害过她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屋外传来动静,柳画立刻起身将盒子收好。 霍杨氏那边又来人了? 她慌乱起身,打开门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回答:“侯爷调派了二十人来咱们院中,院外现在有家丁守着,侯爷还说往后谁敢来听雪楼闹事,统统都让家丁撵出去。” 这话说完,小丫鬟脸上满是欣喜,自家姨娘在霍世亭心中分量居然如此大。 柳画则是没有过于惊喜的表情,匆匆扫了一眼那些忙进忙出的人,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桃花。”说完小丫鬟还不忘介绍自家的好姐妹,“昨夜与奴婢将姨娘救上来的是杏花。” “以后你叫雪桃,她叫雪花。” “好好跟着我,若我发现你们有吃里扒外的想法,别怪我心狠手辣!” 雪桃看着柳画那凌厉的眼神,咽了咽口水,本以为救了她能得点赏赐,没想到居然只换来一句威胁。 她不甘开口,“雪桃不敢,一定恪守本色照顾好姨娘。” 柳画头也不回地回到屋里,留下一个不服气的雪桃。 雪花此时走来,“你惹姨娘不开心了?” “哪能呢?姨娘给你我改名了,从此你便叫雪花。” “你这性子收收,现在咱们在听雪楼干活,别老想着摆从前揽溪院的架子。” 雪桃雪花二人本是陈楚楚手底下的人,但因落胎之事被责罚,这才被临时派遣到听雪楼当差。 霍世亭听闻昨夜是她二人救了柳画,便直接将人送到了这里伺候。 雪桃此刻心中满是怨怼,“要不是她,我还在主母身边,一个青楼出身的唔唔唔——” “闭嘴!” 雪花立刻捂住她的嘴,“以后这些话不许再说!!” “少管我!”雪桃狠狠扒下雪花的手朝着院外走去。 殊不知,这番话被柳画听的一清二楚。 陈楚楚安排人来听雪楼,也要看留不留得下。 她原本想着若她们安分便不与她们为难,现在看来这个雪桃不是个识相的。 “姨娘,药熬好了,趁热喝吧。” 雪花推门而入,见她就在门边站着,心中大惊。 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柳画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轻轻抬起碗,将药一饮而尽。 “您可要歇息?” “不用,你出去守着吧,谁来都不见。” 雪花想起昨夜王嬷嬷前来,她脸上有些为难,“那若是松柏院那边来人……” “不见。” “侯爷不是派了家丁吗?谁来闹事全都打出去。” “我现在身子弱得静养,侯爷吩咐了,谁来都不见。” 话音刚落,李嬷嬷的声音响起。 “你们家姨娘这么大的架子?主母送来慰问品连面都不露。” 雪花见状立刻起身,“姨娘您且休息,奴婢去瞧。” 柳画没有阻止,她倒想看看这个雪花对着旧主的嬷嬷能做些什么。 雪花带着两个小丫鬟将王嬷嬷手中的东西接过,笑着开口。 “多谢主母牵挂我家姨娘,可昨夜我家姨娘受了风寒,侯爷吩咐过不宜见客,等我家姨娘痊愈定当上门亲自拜谢主母。” “哟,这不是杏花吗?这么快就吃上听雪楼的饭了。姨娘怎么说是个妾,主母的面子都不给?” 雪花面对这嘲讽是毫不在意,依旧笑着开口:“侯爷有令,还请嬷嬷谅解。” “啪——”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拿侯爷来压我。” ------------ 第68章 皇兄走了 雪花捂着脸,哪怕心中早已委屈得不行,还是咬着牙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容。 “还请嬷嬷谅解。” 李嬷嬷还想动手,柳画已经冲了出来,狠狠地钳住了她的扬起的手。 “雪花,打回去。” “这是听雪楼,有侯爷的命令,我看谁敢撒野。” 雪花大脑一热,不敢相信柳画为了她出头,一时之间不敢有所动作。 “愣着干嘛,打回去!” 李嬷嬷也懵了,这女人怎么跳了一次井变得这么强硬起来。 “我听雪楼不要懦弱无能之人,你若不打便跟她回去。” 这么一说雪花还有什么犹豫的,一个火辣辣的巴掌甩到了李嬷嬷身上。 没等李嬷嬷反应,柳画又开口吩咐:“来人,把这个泼妇给我扔出去。” 几个家丁提着棍子就走进院中,凶神恶煞地盯着李嬷嬷。 “你、你、小娼妇,你敢这么欺辱我,你你……” 话音未落,柳画取过家丁手中的棒子朝着李嬷嬷就打去。 她一言不发,将李嬷嬷打得抱头鼠窜,将人赶到院外后,将棍子狠狠往地上一扔。 “日后再敢来听雪楼撒泼,就不是乱棍打出去这么简单!” 做完这一切,柳画转身看着雪花,“以后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雪花跪在地上连连点头,果然那番话被柳画听到了。 今日柳画逼她动手,就是要她在听雪楼和揽溪阁之间做个选择。 她对李嬷嬷的态度,也是告诉她若以后敢做出什么背叛她的事,不会有好下场。 “明白了就好。” …… 没过多久,柳画对李嬷嬷大打出手的事传遍了侯府。 裴芷夏消息滞后,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傍晚。 霍霄欢天喜地地将消息送来,嘴都笑得合不拢。 “柳姨娘敢这么做,定是霍世亭给她撑腰了。” 裴芷夏也点点头,从前柳画不争不抢唯唯诺诺,到头来下场也凄凉无比。 现在支棱起来了,说明还是有点脑子的。 和这样的人合作,裴芷夏很放心。 “姨娘,你不知道,陈楚楚的脸都气黑了。” “老夫人也装作不知道这事,松柏院的门都不让李嬷嬷进去。” “你又怕揽溪阁的墙了?” “我没有!” 裴芷夏笑而不语,只是提醒他:“你身份特殊,在府中更要谨慎些,你和柳画关系近,若让人抓住把柄,会害了她。” “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又下雪了,近日的雪怎如此频繁。” “那说明今年是个丰收的年,糟了——!!” 霍霄像是想起什么般,顾不得手中的薯片,匆匆忙忙离开了语风院。 留下裴芷夏和小满一人一狗茫然在地。 雪下大了,裴芷夏带着小满进屋。 “来,多吃点,以后有人敢来找茬,就咬他们!” 裴芷夏又给小满的碗里装满了狗粮,“这现代的东西也好吃吧?” 小满满足地吃着饭,还不忘往裴芷夏裙边蹭。 它此时身形比成年犬小一些,眼神之中自带的血统瞳色让它周身散发出不一般的气势。 小满吃饱喝足窝在自己的小家里睡着,裴芷夏这才从手镯里拿出一些种子出来。 流民过多,此刻收粮定然引人注目。 霍霄的话提醒了她,今年雪大肯定是个丰收年,若是种植红薯和土豆,不但容易储存,最重要的顶饿。 她一包接一包的种子拿出来合并,撕开包装又用油纸包好。 做完这一切,裴芷夏觉得自己精神有些恍惚。 太费神了。 看来得加强训练才行,突然窗外响起了声音。 “谁!” 裴芷夏立刻警觉起来。 无人应答,裴芷夏有些害怕,但是想想有暗卫谁也进不来。 万一是又是霍霄那小子? 想到这里裴芷夏推开窗,大雪依旧,谢翊一身白衣站在窗外,额间还束着白色的缎带。 见到裴芷夏那刻,谢翊正抬手取下额间缎带,凌乱的黑丝随风扬起。 瞬间,向来孤高清冷的男人瞬间红了眼眶,原来精致的容颜此刻流露出几分凄哀。 “阿芷……” 砰! 这带着几分脆弱的撒娇语气。 这不同寻常的亲密称呼。 这一碰就碎的孤寂模样。 瞬间像有无数的烟花在裴芷夏脑中炸开。 她大脑一片空白,就那么呆站在原地,愣愣地看向谢翊。 心中一股莫名其妙又柔软的心疼升起,裴芷夏很想上前抱抱他,但理智还是让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皇兄走了。” 裴芷夏心中咯噔一声。 这是在向她表明身份了? 在这么突兀的地点,在这么不合适的时间? 她有很多话想问,但这个时候问这些,真不合适。 裴芷夏嘴唇微张,半晌才缓缓开口:“别太难过了……” 她表情如常,眉眼之中挂上了丝丝愁色,却没有谢翊意料之中的错愕。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裴芷夏点点头,“嗯。” “不难猜到。” 谢翊很怕再从裴芷夏眼中看到那夜的疏离与退让,他轻声开口。 “阿芷,对不起。” 嗯…… 嗯? 对不起? 裴芷夏有些意想不到,景王天之骄子,身份尊贵。 应该是会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人? 但她又想到从入安平侯府来,与谢翊相处的点滴,裴芷夏一早便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着裴芷夏的茫然,谢翊眼含深情,“我隐瞒了身份。” “是想留在你身边。” “我心中有愧,也身不由己,日后不能再守着你保护你了。” 听到这话,裴芷夏心中有些失落怅然。 或许之前的惧怕,也有这层缘由。 古代重礼法,她是安平侯府的妾,他是大晋的王爷,未来很有可能是这江山的主宰。 所以,他今夜是来告别的。 她木讷地点点头,“是,我们身份有别,所以……” “所以,等事情结束,我便迎你过门。” 不是。 这……怎么跟裴芷夏想的不一样? “裴家出事的时候我在渝州,等我赶回来的时候,你已入了安平侯府。” “若非要我说有什么目的,那就是你。” “阿芷,我知道你对我与旁人不一样。” ------------ 第69章 阿芷不用担心 裴芷夏呆呆听着,怎么事情走向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按照正常逻辑,这个时候不应该二人分道扬镳,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怎么突然就…… 就告白了? “我……” 看着裴芷夏这脸红的模样,谢翊眼神越发宠溺起来。 今日的话带来的冲击对她来说太大了,还是说些不一样的东西比较好。 “我都知道,阿芷不用担心。” 裴芷夏无语,你知道什么知道。 她刚想开口,谢翊又道:“你送来的信,我已暗中调查多日,有些眉目。” 一听这话,裴芷夏立刻皱着眉走向谢翊。 见这模样,谢翊眉毛微挑,继续说道:“信中牵扯到的官员,很有可能就是楼达春。” “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那天带走的黑衣人到现在什么都不肯说。” “那线索不就断在这里了?” “棘手的就是在这里,酷刑对他来说没用。” 裴芷夏若有所思,“我有个办法。” 听着裴芷夏说出的办法,谢翊忍俊不禁,看着她道:“这招比比严刑拷打还残酷。” “那倒未必,万一真是个硬骨头,这法子也没用。” “我会让手底下的人试试。” 雪花飞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谢翊身着单薄,裴芷夏犹豫再三问道:“要不要进来坐坐?” “宫中还有许多事,我该走了。” 见裴芷夏没有挽留,谢翊正欲转身之时,袖口被人轻轻握住。 “那个……” “阿芷还有话要说?” “霍世亭他很有可能在帮西掖人找裴家军的虎符。” 一听这话,谢翊神色瞬间变了。 “哪里来的消息?” “霍霄说曾经看到有人与他夜里私会,话语之中提及过虎符之事。” “陛下留下的裴家军虎符可在你手中?” 谢翊蹙眉:“在太子手里。” “裴家军现在由周柏将军掌管,但是没有虎符一旦再逢战事便如无用之兵。” 谢翊接过话,“所以,霍世亭强纳你进门,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虎符的线索。” “你心中可有眉目?”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裴芷夏摇摇头,“我虽随父兄上过战场,但却从未见过虎符。” “明日我将太子手中的虎符画下来让你看看,或许能想起些什么。” 明日,他还要来吗? 裴芷夏猛然惊觉自己居然有些期待,红着脸点点头。 想着裴芷夏的话,谢翊越加不放心,若是见色起意那威胁不大。 若真的有的有所目的,裴芷夏现在的处境就很危险。 “等墨雨伤好了,我便让他回来保护你。” “墨雨受伤了?” 谢翊点点头没有细说,“我该回去了。” “等忙完皇兄的身后事,我带你去见个人。” 没等裴芷夏回答,谢翊一把握住裴芷夏的手腕,将人整个带入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裴芷夏心跳加快忘了反抗。 听着谢翊有力的心跳,一种安心的感觉将她包围。 意识到不妥,她立马推开谢翊,脸已经红得不像话了。 谢翊见状也没有不悦,只是看着她轻声开口。 “保护好自己。” 裴芷夏关上窗回到桌边,脑中满是谢翊那宠溺柔情的眼神。 她有些懊恼,怎么跟着谢翊的节奏走了? 色令智昏啊! 几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后,裴芷夏继续将种子装好计划明天交给万三。 * 翌日。 墨雨的身影出现在语风院的时候,裴芷夏大吃一惊。 “伤好了?” 少年虽然看起来比之前消瘦了不少,但表情神采奕奕的。 “多谢小姐担忧,已无大碍。” 裴芷夏瞧着墨雨这虚弱的模样,真的能保护她? 不过在语风院确实比在谢翊身边安全。 没等裴芷夏反应过来,墨雨已经跪到了地上。 “属下学艺不精,本该保护小姐安危,却被黑衣人偷袭刺伤,请小姐责罚。” 裴芷夏将人虚扶起来,想着原来那天是被偷袭了。 “后来的事,小姐都知道了,若不是主子找到属下,属下早已流血过多而亡。”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之前听青风说主子好像暴露身份了,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位准王妃了。 没想到主子昨夜出去一会,回来就安排他病好了回语风院。 墨雨听说能回语风院,立刻施展轻功跑了,生怕谢翊后悔。 “回来了就好好养伤,没事别瞎蹦哒。” “是,小姐。”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裴芷夏说清缘由,墨雨不由分说将裴芷夏手中的种子取走。 分要将东西送到万三手中,主仆二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裴芷夏亲自去送,墨雨暗中跟着。 安平侯府的后门离后花园不远,冬日里的腊梅开得正好,裴芷夏打算送完种子回来再折几支回去。 这才路过花园,便听到了陈楚楚的声音。 裴芷夏秉着好奇的心态,走进几步想一探究竟。 远远地看到陈楚楚在裹得跟粽子一样,裴芷夏不由地骂了句。 “傻逼。” “刚流产就跑出来吹冷风。” 她刚准备转身,又听到了柳画的声音。 这下裴芷夏停下脚步,叫来墨雨。 “你将这些种子交给万三,你跟他说里面我写了说明。” 墨雨看了看花园内的女人们,又看看裴芷夏。 “没事,你小心点。” “我去凑凑热闹。” 墨雨走远后,裴芷夏这才提着裙摆小心靠近。 狭小的湖中栈道,陈楚楚与柳画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让谁。 李嬷嬷被柳画打了一顿,缩在陈楚楚身后,这大冷的天陈楚楚得知柳画来花园了。 不论说什么都要来找柳画的麻烦,知道是给自己出气,李嬷嬷也没有过多阻拦,跟着就屁颠颠来了。 “柳姨娘这是身子好了?这么快便出来溜达了。” “侯爷每天都让人送补品到听雪楼,这日日进补,还是有效果的。” 听到这话,陈楚楚面色一黑,她滑胎没了孩子霍世亭都不曾这么关心,一个姨娘比她的排场还大? “主母别生气,侯爷还是爱重你的,不若李嬷嬷在听雪楼胡闹一场早被乱棍打死了,这还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陈楚楚再傻,也能听得出来柳画讽刺她被打了脸面霍世亭也不管。 “青楼出来的荡.妇,不知被多少人睡过的婊.子,也敢蹬鼻子上脸嘲讽我?” ------------ 第70章 门路 说着,陈楚楚便想上手打柳画。 柳画没躲避,巴掌落到了雪花身上。 震惊的不止陈楚楚,还有柳画,她错愕地看着雪花,想着她想干什么。 “吃里扒外的东西!” “滚开!” 陈楚楚一脚将人踢开,看着柳画那带着不屑的眼神,陈楚楚又是想一掌打上去。 没想到被柳画一把牵住拉进二人距离,她轻声在陈楚楚耳边开口。 “青楼出身又如何,侯爷就喜欢我这样的。蠢得像只猪一样,怀有身孕不知上赶着讨好侯爷,孩子没保住,侯爷的心也没留住。” 这话彻底激怒了陈楚楚,不管不顾就扭打上去。 小小的湖中栈道虽然有防护,也抵不住这样激烈的力道。 “扑通——” 二人同时跌入湖中,湖水还结着一层细细的薄冰。 裴芷夏一脸惊讶地看着,觉得自己牙齿都在打颤。 她觉得自己低估了柳画复仇的决心,这么豁得出去。 她赞赏地看了看柳画,你有这个心,做什么都能成功。 “小姐!” 墨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裴芷夏转过身,“你来得正好。” “热闹还没结束。” 主仆二人就这么蹲在不远处,看着家仆们手足无措的捞人求救。 “您何时关心这些了。” “我和柳画联手了。” 在墨雨惊讶的表情中,裴芷夏又补充道:“搞死霍世亭是我们一致的目标。” “她给您下毒……” “柳画是很好的助力,各取所需罢了。” “对了,你再多养几日,探探霍世亭书房。霍霄说里面有好东西,我本来想自己去的。” 一听要去霍世亭书房找东西,墨雨兴奋得两眼冒光。 “属下今夜便去。” “不急,至少得人被柳画留在听雪楼才行。” 看着柳画和陈楚楚被捞上来,裴芷夏这才折了几只腊梅悠闲地回到语风院。 …… 自从皇帝驾崩,霍世亭时不时便收到催促他行动的纸条。 语风院要是那么容易进去,他至于到现在都没有摸过裴芷夏的手? 他提笔回信告知对方语风院有暗卫,飞鸽传走后刚躺下来小憩一会,便听到下人来报。 “侯爷不好啦,柳姨娘将主母推入湖中啦。” 什么柳姨娘将主母推进湖中,她小产不好好在院中休息,上赶着去花园做什么? 这不是主动找事是什么? 若是之前他定然觉得心烦意乱,觉得这群女人没个省心的。 但现在他只担心柳画有没有受委屈。 前来报信的人屁颠颠跟在身后,以为霍世亭要去揽溪阁,没想到他却直直去了听雪楼。 陈楚楚在院中盼啊盼,盼到了霍世亭去了柳画院中的消息。 她本以为霍世亭会来看看她,没想到又盼来了霍世亭留在听雪楼的消息。 她呆坐在床头,第一次觉得自己在霍世亭心中,任何分量都没有。 一股酸涩感蔓延开。 “夫人,喝点汤吧。” 李嬷嬷心虚开口,陈楚楚落到这个地步,跟她也有关系。 陈楚楚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她,回到床上继续躺下。 霍杨氏也听说了这件事,全程没有表态,也没有派人出来安抚任何一方。 就这么每天在松柏院,赏赏花,逗逗鸟。 国丧期间,谁家不是安安宁宁的。 若此时再传出些笑话,岂不是让皇家怪罪。 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霍世亭如往常一样再次来到听雪楼。 熟悉的香味,让霍世亭不仅放松,瞬间心猿意马。 一如屋内,便发现柳画正在摆弄院外折来的红梅。 屋内炭烧的足,柳画就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内里的红色肚兜刺激了霍世亭的心。 他立刻上前从后面抱住了柳画,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柳画娇呼一声:“侯爷……” 这欲拒还迎的声音,让霍世亭顿时再也忍不住。 “今天可得好好伺候本侯,你都多少日不肯让我碰了!” 霍世亭一把抱起柳画,柳画笑着看向霍世亭,眼中秋波潋滟,她被霍世亭放在榻上。 见霍世亭那急不可耐的模样,柳画语气包含着委屈。 “不是画儿不愿,是画儿……今日恰巧来了癸水……” “不若侯爷……去揽溪阁?” 一听这话,霍世亭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小腹火热,一身燥意。 见霍世亭不语,柳画柔弱的身子攀在他肩头小声道。 “若侯爷不愿去揽溪阁,画儿还有个好去处,就是不知道侯爷愿不愿意。” “说来听听。” 柳画附在霍世亭耳边低语,霍世亭一脸怀疑:“现在国丧期间,这些寻欢作乐的地方早就不许迎客了!” “明面上是关门了,可这几十口人的生计,也得有着落啊。” “画儿知道一人,若侯爷愿意,他会将您从暗门引入万花楼的。” 见霍世亭皱眉犹豫不决,柳画添了最后一把火。 “是画儿唐突了,此举确实不妥,等画儿癸水干净,任由侯爷处置。” 说完,还往霍世亭胸前扑去,不断撩拨着他。 霍世亭不语,半晌将柳画推开,小声问道:“你说的那人叫声名字,本侯要去何处寻他?” 柳画假装愣住,马上回绝假意规劝:“侯爷,画儿一时失言,现在国丧期间,万一被人发现——” 见柳画正色模样,霍世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是暗门,那又是什么寻乐子的地方。” “为了生计,谁敢将此事抖落放到明面上” “画儿怕……” “你只管告诉我去何处寻人,其他的你一概不知。” 柳画看了看霍世亭,还是不肯开口,在他的再三要求下,柳画这才松口。 “此人名唤万三,您只需到柳巷5号敲门,说您想喝杯忘情酒,他便知晓了。” 闻言,霍世亭这才满意地离开了听雪楼。 好久没去万花楼了,不知道那些姑娘们有没有推出什么花样。 门房见他要出门,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侯爷一人出去?” 霍世亭这才想起来,霍大与门房说回家探亲,到现在还没回来。 “霍大还没回来?” 门房摇摇头,“侯爷有事找霍管事?” “这倒没有。” “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本侯去同僚家商议要事了。” ------------ 第71章 敬而远之 “小姐!” 入夜后,窗外传来了叩窗的声音。 裴芷夏疑惑起身,这么晚了墨雨有何要紧的事。 “找到半月姑娘了。” 裴芷夏一听这话立刻穿戴好衣服从正门出来。 “在哪里?” “在万三那。” “难道是……” 她蓦地便想到了那日在城外遇到的热心少女,会是她吗? 墨雨道:“万三刚匆忙给属下递来消息,说有人意图劫走霍大。” “要劫走霍大的人就是半月?” 少年点点头继续道,“她从矿山出逃后,一直伪装成成流民躲在城外。” “小姐放心,已经将人安置在万三那里了。” “她没受伤吧?” “哪能呢,这丫头比满月凶多了。我乍一看到她的时候,还以为是满月呢。没想到她俩还是长得如此想相像,是双生子?” “只是长得像罢了。” “这几日我不便出门,明日你将她引来即可。” 墨雨有些犯难地看着裴芷夏,“小姐,那丫头防备心可重着呢。她不会跟属下走的。” 他又补充道:“若不是万三早有防备,霍大指不定就被就走子。” 满月沉稳,半月机敏。 两个人的性格截然不同,若没有裴芷夏的贴身之物,那丫头不会墨雨走。 裴芷夏这么想着,又问道:“她为何要劫走霍大?” “这属下就更不知情了。” 半月从矿场出逃,如今却躲在城郊没有远走。 裴芷夏蓦地想起谢翊的话,满月之前偷出来的信,里面暗指的人居然跟楼达春有关联。 难道—— 半月发现了什么? “走,我们现在就去接她。” 看着院外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裴芷夏回头看了看墨雨。 “主子知道您一定会去,这才吩咐属下提前备好马车。” 少年眼神飘忽,裴芷夏急于早点见到半月,没有多想大步上了马车。 一打开马车帘子,车内早已被烘得暖暖的了。 她正对上谢翊那双熟悉的眼睛,见她上车,那眼底的冰冷瞬间消弭,顿时变得温柔起来。 裴芷夏一时之间呆在原地,上次谢翊与她表明了身份,这会是不是该行礼了? 呆愣两秒,她立刻垂着头慌乱地开口。 “见、见过景王。” “马车窄小,我还是骑马过去吧。” 她刚转过身,手腕被一股温热揽过去。 “何时与我这般生分了?” 马车开始前行,裴芷夏一个不稳往后退了两步,恰好坐到谢翊的腿上。 这句话让裴芷夏更加无措,以前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她未拿乔做派,相处起来自然是十分融洽。 可现在…… 二人位置微妙,让她窘迫不已。 她尴尬起身,默默地坐到了谢翊身旁的不远的地方。 马车不大,在远些就该掉出去了。 “景王为何在此?” 墨雨方才并未明说谢翊也在马车内,她转念一想,也没说不在啊。 “我答应你找到半月,如今只是履行约定。” 裴芷夏脸红得不成样子,明明只是再平凡不过的对话,在狭小的马车内却让她难熬不已。 “这些小事,让墨雨陪我去就行了。” “只要关于你,就不是小事。” 谢翊这话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地被裴芷夏听到。 裴芷夏暗想,完了,这心跳加快的声音会不会被听到。 越想她的头垂得越低,最后连话也不敢接。 在现代她单身到死,没有经历过情爱,谢翊这么直白的话,让她不知所措。 马车内陷入了奇怪的静谧之中,裴芷夏如坐针毡,只想着快些到达目的地。 谢翊却是一脸悠然,知道眼前人的窘迫,也没有更急切的说些什么。 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她的眉眼穿着,她的表情神态。 “吁——” 这声吆喝将裴芷夏解救出来,她刚想起身,便被谢翊一把拦住。 随后看着谢翊先行下车,将手朝他伸出来。 “我扶你。” 换做从前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如今让裴芷夏避如蛇蝎。 她看了看谢翊那包含柔情的目光,手紧紧捏着裙摆避开小声道:“多谢景王。” “我自己可以。” 见她跟在万三进入宅院,谢翊这才收回了手,笑着跟在二人身后。 “主子,您和小姐吵架了?” 谢翊看着远去的倩影,开口道:“不存在吵架。” “本王骗了她,还自亮王爷身份。换做是你,你该如何?” “那自然是不敢责怪,敬而远之了。” 墨雨下意识地回答,随后意识到什么般立刻将嘴捂上。 “主子,我在外守候!” 上次来这宅院的时候,墨雨被人偷袭重伤昏迷,这次虽然心有余悸还是暗自下决心不能再吃亏。 于是没等谢翊开口,少年一个飞身上了屋顶。 裴芷夏跟在万三身后,不多会二人到了一个卧房内。 “四小姐,人就在里面。” “霍大呢?” “你去把人带过来。” 裴芷夏推门进入房间,狭小的屋内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烛火。 一个少女一身狼狈地坐床的在角落。 在听到开门声的那刻,虽然早已疲惫不堪,但还是凝聚心防备着来人。 “半月,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少女有一刹那的迟疑,随后她看着身披斗篷的裴芷夏出现在床前。 她缓和的神经瞬间被麻痹,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涩感从心口猛地蹿到了喉间。 “小姐……” “小姐你还活着?” 裴芷夏三两步上前走到半月身边。 “我不是在做梦吧,小姐真的是你吗?” “是我,万三是我的人。” “之前在矿区找你的人,也是——” 裴芷夏猛地截住话头,转而说了一句,“自从知道你还活着,我找了你很久。” “小姐!” 半月瞬间哭得稀里哗啦,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裴芷夏听不懂的话。 “我没死,只是做了安平侯府的姨娘。” “这个消息当初就被霍世亭压下来了,你和满月以为我死了也很正常。” “满月也还活着?” “前几日我送她出城前往西北,去追寻小五小六的下落了。” 半月抹了一把眼泪,“那日那大汉说的四小姐便是您?” “我若是多留个心眼,咱们主仆早就相认了。” 裴芷夏刚想开口,便听到万三的声音。 “四小姐,人带来了。” ------------ 第72章 背后的人 “我马上出来。” 裴芷夏稳住半月,“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霍大是安平侯府的管家,你为何想要将他劫走?” “奴婢不知他是安平侯府的人,只是之前在矿区,我曾见过楼达春那个狗官与他说话。二人贼眉鼠眼的,一看就在商量什么正经事。” ““西山矿场内大多都是西掖狗,我还以为他是西掖那边派来——。” 半月惊呼,“若他是安平侯府的人,那么安平侯也与西掖有勾结?” 裴芷夏神色凝重地摇摇头,“此事还在查证,但……” “裴家之事,定与霍世亭脱不了干系。” “走,我们出去看看。” 原本漆黑的院内,此刻被火把照亮,谢翊背对着霍大站在廊下,见裴芷夏出来表情立马柔和起来。 裴芷夏别开脸没看他,目光被霍大吸引。 他被两个人押着,目光狠毒地看着半月,“臭婆娘,你居然跟裴氏是一伙的!” 万三见状一个眼神过去,押着霍大的大汉一巴掌就抽到了霍大脸上。 “嘴巴干净点!” 一巴掌打得霍大头晕目眩,嘴角的腥甜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 “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不然,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裴芷夏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霍大。 “是霍世亭让你来跟踪我的?” 霍大不语,紧咬着牙关一脸轻蔑。 裴芷夏见状微微笑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不想回答,那我便换一个。” “霍世亭与楼达春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霍大显然身子一僵,眼神变了又变,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万三正想上前,裴芷夏又道:“不急,我还有个问题。问完了再打不迟。” 霍大闻声抬头,看了看远处衣着矜贵的眼熟男人,又看了看满院子的黑衣人。 裴芷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谢翊慵懒地靠在柱子上,一双眼含情脉脉与她对视。 她心中猛然一惊,霍大在语风院见过谢翊,这身份不暴露了? 看着男人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裴芷夏眉头蹙起,这人怎么也不懂得避一避? 裴芷夏转过头,神色凝重地看着霍大。 “你是谁的人?” 这话一出,原本悠然淡漠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裴芷夏知道,她赌对了。 “还不肯说?” 裴芷夏轻轻地挥了挥手,万三立刻心领神会将人拖了下去。 见挣脱不开,霍大觉得她是来真的,难道这么多天没有挨得打,今日都要补上了? “裴姨娘,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万三:“四小姐请等候片刻。” 说完,万三上前用一块破布堵住了霍大的嘴。 院中恢复宁静,裴芷夏与半月说着话,却依然能感觉到谢翊那赤裸裸的眼神。 半月小声问道:“小姐,那人是什么来头?盯着您看了许久,太失礼了!” 裴芷夏原想说不必理会,但想了想方才霍大看谢翊的眼神。 “你在这里等我。” 随后,裴芷夏起身朝着谢翊走去。 “半月已经找到了,景王还有何事?” 谢翊见她走来,缓缓站定看着她。 “无事,就是觉得这院子还不错,想多待会。” 满院的草药,又黑又冷,空气之中带着丝丝潮湿味道。 裴芷夏哑然,这叫不错? “刚才霍大看到你的脸了。” “我知道。” “我看到了。” “你就不担心……” 谢翊还是一副无虞模样,到是裴芷夏眉眼之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你之前在语风院的身份是暗卫,霍大在我身边见过你,若他不是霍世亭的人,你的身份会有暴露的风险。” “阿芷在担心我?” “你……现在是说担不担心的时候吗?” “万一到时候这消息泄露出去,你堂堂景王竟缩在安平侯府做暗卫,你的名声皇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裴芷夏有些头疼,这恢复身份后,怎么关注点都变得如此不同寻常了? 皇帝驾崩,太子年幼,朝局动荡,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时的谢翊决不能再出一点意外,哪怕是名声上的诟病都不行。 只好将霍大处置而后快了,想到这里,裴芷夏凌厉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 见裴芷夏面带愠色,谢翊莫名地觉得十分欣喜。 担心,就是动心的前兆。 这说明,他的猜测不错,她对他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 “阿芷放心,我与你想的一样,都没想让他活着从这里出去。” “比起我的名声。” “我更关心的是阿芷如何看我。” “你也觉得我在语风院做暗卫,是十分不光彩的事?” 裴芷夏抬头睁大双眼看着谢翊,立马反驳道。 “自然不是。” “王爷在语风院这段时间,并未有逾越之举,怎么会是不光彩的事。” “我只是,担心这悠悠众口会恶意重伤王爷……” 越说谢翊眼中的喜悦越甚,连带嘴角的笑意都更深了。 “阿芷不必担心,没人敢置喙我的行事。” “若是这样,那便最好。” 谢翊做一个阿芷,右一个阿芷,叫得裴芷夏心里痒痒的。 她却没有对这样的称呼感到不适,反而有几分欣喜。 虽然一早就怀疑过自己的情感,但在这样微末的细节中发现自己不同寻常的感觉,还是让裴芷夏有些想要逃避。 “时候不早了,让墨雨送王爷回宫吧。” “我等你。” 谢翊笑着:“无妨,阿芷忙你的。” “若有事,我自会先行离去。” 没过多久,万三拖着一个奄奄一息浑身失血的男人回来。 裴芷夏有些怔住,问道:“他说了吗?” 万三立刻让人泼了一盆水上去。 “别打我别打我,我说!” 再次睁开眼,对上的便是裴芷夏,还有她身边的那男人,男人腰间的玉佩顿时让霍大目瞪口呆。 皇家的玉佩,怎么会在一个暗卫身上? “说!” “为什么跟踪我?” “因为,他背后的人,想取了阿芷的性命。” 谢翊幽幽开口,霍大颤抖着敢如何将问题糊弄过去,他已经悄然放过信号,只要等待援救即可。 “你背后的人,是楼达春吧?” ------------ 第73章 除之而后快 “也是楼达春让你跟踪阿芷的。” 裴芷夏脸上没有过于惊讶的表情,她只是猜测霍大与楼达春有关系。 却没想到,那日跟踪裴芷夏出城也是楼达春的意思。 霍大一脸惊恐,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打白挨了。 既然都知道,还问。 既然问了,还打严刑拷打? 这是玩什么? “那日跟踪阿芷出门,通风报信的人便是你吧?” “本王思来想去,为何那个西掖人会一路逃窜到一个无人接应的小巷。” 霍大面无血色,浑身颤抖地看向谢翊。 他终于想起来这面熟的男人是谁,这分明那就是那裴氏身边的暗卫。 可这暗卫刚才自称什么?王爷? 这大晋还有几个王爷,如此年岁样貌的王爷,除了景王还有谁? 难道他一开始便知道了楼相的计划,这才借裴氏之手将自己暗插进侯府? 可他刚才还放了求救的信号,霍大越想越后怕,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局。 “本王的话说得可对?” 谢翊站在裴芷夏身边,一身白衣尽显温润,可那眼神和语言确实冰凉得让人开不了口说一句话。 这一声声‘本王’在半月和万三也是迷失了。 裴芷夏何时与王爷有交集了? 霍大不说话,裴芷夏开口:“景王问话,聋了?” 见谢翊自报家门,裴芷夏也不好再这么干坐着,她正准备起身,谢翊不动声色地扶着她的肩,示意她坐下。 酥麻的感觉顿时像电流蹿过裴芷夏的肩膀,她一时之间坐立难安。 霍大恶狠狠地等着裴芷夏,“既然都已知晓了,还装模作样地问什么!” “楼相一心为国匡扶大义,王爷可不要被这女人诓骗了!” 听到这句话,谢翊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 嘴角不屑的笑容与眼底的阴鸷一同浮现,他背对着裴芷夏,居高临下地看着霍大。 “一个背主忘恩的东西跟本王谈大义?” “你还不知道,从西山矿场逃出来的西掖人都说了些什么吧?” 裴芷夏突然坐直身子,招了? 这么快? 霍大口吐鲜血,抬头看着谢翊。 “我不知道什么西掖人,也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谢翊摩挲着指尖,不再看霍大,而是看着不远处的院墙。 “你不知道,也许……你的夫人知晓一二?” 霍大闻言滚了滚喉,立马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 裴芷夏则是一脸凝重,眼底看向谢翊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打量。 原来他今日出现在此,是已经有所眉目了,短短数日便查到了这么多东西,并有所部署。 这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与当初在语风院内清冷孤傲的模样一样,可多了几分让裴芷夏陌生的气息。 她不明白,自己那异样的感觉,到底是对这张脸。 还是那个名为‘流羽’的暗卫。 霍大惊恐求饶:“王爷想知道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家中内子与幼儿什么都不知道,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谢翊见状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楼达春让你留在安平侯府的目的,是什么?” “或者说楼达春的目的是什么?” 知道今日不吐出些东西来,谢翊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霍大索性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说点本王不知道的。” “楼相让我留在府中监视裴姨娘,暗中寻找裴家军虎符,必要时候,将安平侯除之而后快。” 此言一出,不仅裴芷夏没想到,众人都是脸色一惊。 不是西掖人要找裴家军虎符,是楼达春? 他要虎符能做什么?! 见谢翊垂眸沉思,裴芷夏示意万三将人带下去,人都拖走老远了还能听到霍大的哀嚎声。 若霍大得到的命令是要除掉霍世亭,那么……裴芷夏必须要再次审视着安平侯府内众人的关系。 “想什么?” 谢翊此刻已经转身回到了裴芷夏身边,见她斗篷松散,谢翊十分自然地将她的斗篷拢了拢。 见裴芷夏后退半步,谢翊的手僵了僵又收回去。 “给我下药的人,可能不是柳画?” 墨雨查到的消息是柳画进了厨房下药,但并没有看到柳画将药放到了裴芷夏要喝的那碗药里。 裴芷夏蓦地想起柳画那天说的话,她说没有给裴芷夏下药。 那如果她的目标一直是霍世亭的话,柳画很有可能被利用了。 谢翊抿唇,“不排除这个可能。” 裴芷夏吩咐半月,“去让万三问问,合欢散之事跟霍大可有关系。” 虽不懂裴芷夏说什么,半月还是快步追上了上去。 “夜深了,回去歇息吧。” 谢翊侧身走在裴芷夏身旁,用身体将夜晚的风挡了个大半。 二人一路往外走,都没有说话。 刚接近院门,裴芷夏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危机感油然而生。 “墨雨他们已经处理了。” 见裴芷夏一脸懵,谢翊下意识地笑了笑。 “霍大不知何时发了求救信号,方才有人来援救,不过别担心,墨雨他们已经处理了。” “是楼达春的人?全都死了?” “嗯,都是死士,虽然抓了两个活的,但问不出什么的。” “阿芷别怕,我会护你周全。” 谢翊蓦地说出这句话,这让裴芷夏更懵了,好端端地说这话? “你现在插手之事比我危险万分,相比之下安平侯府比你的处境更安全些。” 这话谢翊可不同意,他皱眉一脸凝重看着裴芷夏,借着月光那分明的下颌线更加分明起来。 看得裴芷夏微微出神,挺好看的。 “若下药之事不是霍大所为,那安平侯府内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势力存在。” “但现在,不是带你离开的最佳时机。” 谢翊蹙着眉,眼里皆是担忧。 若他不在,再发生上次那等下药之事,该如何是好? “没那么可怕,何况墨雨在我身边。”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裴芷夏,轻声道:“不够。” 见他这深情的模样,裴芷夏下意识地别开目光。 “景王日理万机,不用担心这些。” 谢翊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听到了半月走来的动静,他收了心暗想以后多的是时间。 “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 第74章 草包嫡姐 回到语风院走,裴芷夏才懂得谢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看着院内逐一排开的三个少年,裴芷夏陷入了沉思。 “属下留影。” “属下无白。” “属下青风。” “参见小姐。” 这整齐划一的动作语气,给裴芷夏整不会了。 见她没有说话,墨雨主动跳出来解释:“小姐,他们是平日主子身边负责安危。” “个个功夫都是一流,有他们在,不对再加上我,保管语风院像个铁桶一样安全!” 墨雨拍拍胸脯自豪的说道。 裴芷夏抿唇不语,谢翊这是将他身边的人都派来语风院了? “语风院要不了这么多人,何况景王现在身边没有人手也不行。” “您就放心吧,主子自己武功一流,身边还有其他暗卫。” 裴芷夏坚持要将人送回去,墨雨执拗不过,最终在僵持之下。 就留下了留影和墨雨,青风和无白自然是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了。 “小姐,无白轻功可是一流的,那要是夜探霍世亭书房,手到擒来。” “这也不是说我的轻功不如他,就是他的轻功比我好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裴芷夏笑着回答,“有你们俩就够了。” 半月听着这话一头雾水,就想逮着机会好好问问裴芷夏。 “好了,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裴芷夏带着半月往屋内走,刚走到一半便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很显然,墨雨和留影也感受到了。 裴芷夏朝着半月摇了摇头,随后比了一个口型。 别出声。 墨雨和留影立刻匿下身影,找了个能瞬间出手保护裴芷夏的地方。 随后,在三人紧张的目光中,裴芷夏缓缓打开了房门,却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屋。 屋内漆黑一片,却藏匿着一股陌生人的气息,寒凉的杀意四起,裴芷夏蓦地转身。 “吃得好饱,咱们去走走消消食。” 说着,还不忘将门虚掩起来。 半月小声开口:“小姐,这院子有暗卫不是很安全吗?” “我也纳闷,为何屋内会有人闯入。” “还被我们撞了个正着,我也没什么东西能偷的了。” 二人匆匆走过转角立马躲了起来。 “咱们就在这里等,看是谁这么有想法,敢偷偷潜入我房间!”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裴芷夏的房内出来。 裴芷夏睁大眼:“霍世岚?她来干什么!” 见半月不解,她解释道:“这是霍世亭的草包嫡姐,打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她手里好像拿走了什么东西。” 借着月色,二人细细打量着,裴芷夏一看,这不是她前几天刚拿出来的双面绣手帕吗? 裴芷夏黑着脸,没想到这贪财是这安平侯府的传统。 见霍世岚已经快迈出小院,半月急了,“小姐,您就让她这么走了?” “屋内还有人。” 这句话,惊得半月半晌说不出话。 还有人? 这语风院居然这么危险?大半夜的有人闯进来就算了,还不止一个人。 “我在屋外的时候,感受到了杀意,这摄人的气魄不是霍世岚能有的。霍世岚很有可能都不知道,屋内还有其他人。” 裴芷夏带着半月又往后退了几丈,躲在一处能容纳身子的花丛之后。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从屋内出来。 “小姐,要上吗!” “不着急。” 话音刚落,墨雨和留影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迅速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不过数招,黑衣人便被二人制服。 裴芷夏拍拍手起身上前,半月这才知道,裴芷夏为何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我这语风院今天还是热闹哈。” 裴芷夏一把将黑衣人的面巾扯下,一张俊俏柔美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来语风院做什么?” 沉默。 “谁派你来的。” 依旧沉默。 “嘴还挺硬。” 墨雨一脚踹到了黑衣人的膝盖窝,扑通一声他跪到了裴芷夏面前。 “我家王妃——我家小姐说什么你便答什么,再装哑巴别怪我不客气。” 裴芷夏没听到前面两个字,倒是留影听得一清二楚,瞬间向他投去了一抹钦佩的目光。 怪不得王爷能带他来语风院,这眼力见无人能敌。 黑衣人不慌不忙,抬起头来看着裴芷夏,露出一抹极为阴狠寒凉的笑容。 这让裴芷夏犯了难,又不说话,那不能将人留在语风院吧? “把人送去给万三,让他审一下。” 墨雨:“送给青风吧,他最擅长了。” 留影:“对。” 这是裴芷夏第一次见留影主动说话,她想了想,随后点点头。 万三那还有个霍大,万一两人串通逃跑,那不是给万三找麻烦了。 “行,那有劳青风了。” 留影:“我去送。” 说完,押着黑衣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这下能睡觉了吧?” 裴芷夏打了个哈欠回屋,柔软的床铺此刻是才是她的归宿。 她刚准备扑倒在床,便听到半月的声音:“小姐不可!” 裴芷夏被这声惊呼制止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床被动过。” 半月小心走向床边,掀开被子,却无一所获。 裴芷夏道:“你多虑了,不会有什么东——” 话音未落,半月又掀开了床铺,里面夹杂着几张书信。 裴芷夏接过书信看着,眼神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居然笑出声来。 “小姐,您还笑!这是要诬陷您与人通奸!” 裴芷夏捧腹大笑:“这是霍世岚那蠢货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我得罪她了吗?上次不赔了她一匹布?” “哦,布在这呢。” 裴芷夏顺手接过满月从床铺下搜出来的男子腰带,轻轻叹了口气。 “一屋子的蠢货。” “明日你让墨雨去找几个能临摹的人,将这信中之人的名字全换成霍世岚的名字。” “那这腰带……” “自然是如数还给霍世岚了,再给她多添几个样式!” 一听这话,半月蠢蠢欲动。 “咱们什么时候去她院子?!” ------------ 第75章掌家之权 天气逐渐回暖,裴芷夏在屋顶支了个小桌。 她正带着小满在屋顶晒太阳,感受到细微动静,裴芷夏轻声开口。 “回来了。” 墨雨乖乖坐在裴芷夏身后,“小姐想不想听个热闹?您绝对会感兴趣的。” 半月替裴芷夏添了茶,又给墨雨倒了一杯。 少年连连摆手,他哪敢跟王妃同坐一桌饮茶。 “霍世亭被楼家的人扣下了。” 一听这话,裴芷夏立刻坐直了身子,挑眉问道:“怎么回事?” “霍世亭不知道哪里来的门路,日日流连万花楼。现在可是国丧期间,这等烟花之地早就被明令禁止接客。” 裴芷夏装作不明所以:“这和楼家的人抓他有什么关系?” “要不说苍蝇都喜欢凑一块呢。” “楼子亮也得了门路去万花楼,二人因为争一个头牌大打出手。霍世亭将楼子亮从二楼推了下去,人当场就流血不止昏迷了。” “楼子亮什么排场啊,带的小厮比霍世亭的银子还多。霍世亭当时就被楼家的下人围住了。” 设计霍世亭国丧召妓是计划中,没想到楼子亮还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裴芷夏心中欣喜,嘴角的笑容压也压不住。 她问道:“这是何时的事?” “就昨夜。” 墨雨又道:“眼下霍世亭估摸着已经送官了,楼达春天没亮便去求主子做主。” “狗咬狗,一嘴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楼达春被主子臭骂了一顿赶出了王府。” 墨雨知道这么多,裴芷夏一点都不奇怪。 眼下看墨雨掌握的内容来看,多半是谢翊默许的。 可楼达春为何会去求谢翊呢? 少年咧着一口白牙笑着开口:“主子说,安平侯府必然会有人来求您。您想如何便如何,不用顾虑。” “我知道了。你准备下,今晚去霍世亭书房瞧瞧。”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嘈杂声打乱了语风院多日来的宁静。 她看着霍杨氏带着一群人火急火燎赶来。 以她为首,霍世岚与陈楚楚搀扶着她,每个人神色都十分凝重。 三人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手里还捧着许多珍宝、布匹之类的东西。 她定睛看去,柳画在人群的末端,表情虽凄苦,但眼神之中的得意与欣喜不断闪烁着。 霍杨氏远远也瞧见了正在屋顶,她眼中的鄙夷一闪而过,随后又谄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随后,一个家丁大声喊道:“请裴姨娘开门,老夫人有事与您相商。” 见裴芷夏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霍世岚立刻张口大骂:“贱妾,还不快开门!” 裴芷夏起身一跃,从屋顶下来。 本以为她会来应门,没曾想她一转身便朝着屋内走去。 霍世岚还想开口,被霍杨氏一把摁住手,警告着开口:“别忘了我们进来是来做什么的!” 她透过小院栅栏,大声喊道:“芷夏啊,我是婆母。” “我有些与你商议,你快将这门打开。” 婆母? 这两字倒是有些稀奇了,裴芷夏转身,饶有兴致的看着几人。 霍世岚黑着脸,陈楚楚则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见她回头,霍杨氏立刻招呼着下人们上前。 “这是北海的东珠。” “还有这个,这是渝州来的云锦。” “你瞧瞧可还喜欢。” 裴芷夏一动不动,看着霍杨氏献宝般地介绍着这些物件。 “我说喜欢就送我了?” “你若喜欢快快开门让下人们将东西送进去。 “库房还有好些珍宝,母亲都让你挑。” 霍世岚震惊:“母亲?!这贱人也配?那可是府——” “闭嘴!” 被霍杨氏怒吼一声,霍世岚才彻底闭嘴,恶狠狠地瞪着裴芷夏。 裴芷夏静静打量着二人,顿时来了兴趣,想看看这母女俩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特别是霍杨氏,这亲昵上赶着讨好的模样,一看就是有猫腻。 “去,开门让老太婆进来。” 老太婆? 一听这话,霍杨氏扯了扯嘴角,原本做好的心理建设濒临崩溃,可她还是强装露出和蔼的笑容。 裴芷夏坐到树下,看着来往匆匆的下人们。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说吧,又有什么事?” 见她如此直接,霍杨氏还想着如何开口能裴芷点头。 没想到霍世岚早一步开口,“你不是有皇家恩典吗?” “世亭失手打伤了楼家公子,你现在用这恩典去将世亭救出来,现在是你为侯府出一份力的时候了!” 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让裴芷夏忍不住笑了出来。 嘴角的嘲讽与得意,顿时激怒了霍世岚。 霍世岚皱眉:“你笑什么?你是世亭的姨娘,他若有个三场两单,你还能在侯府吃香喝辣?” “霍世亭几时死?我好用这恩典去求新皇,许我自由之身。” 一句话,让众人顿时脸色惨白。 霍世岚:“你敢!” 霍杨氏则是害怕,她知道,裴芷夏是做得出这样的事的。 “我敢不敢,等到霍世亭死了不就知道了?” 裴芷夏笑着吩咐,“半月,将东西搬进屋内。” 这身冷笑让霍杨氏顿时冷汗直冒,眼看东西被拿走,可裴芷夏还没松口答应救霍世亭! “等等!” “芷夏,有事好商量,只要你肯救世亭,我什么都答应你!” 见霍杨氏如此挫败又小心的模样,裴芷夏心情好得不行。 陈楚楚道:“母亲!这贱人压根不想帮咱们,我们去求楼家,只要取得他们的谅解,我们再奉上些许银钱,定然能将侯爷救出来。” 霍世岚附和道:“是啊母亲,女儿与楼夫人曾见过,我去——” “都给我闭嘴!” 霍杨氏猛地甩开了霍世岚的手,“楼家缺银钱吗?” “他们要的就是世亭的命!事到如今还看不明白谁能救世亭吗!!” 这一刻,霍杨氏才懂昔日霍世亭对满屋子蠢女人的无奈与烦躁。 裴芷夏可没闲心陪她们在这里闹,她正准备转身之际,霍杨氏立刻抓住了她的衣袖。 “芷夏,母亲求你了,救救世亭若他——” “只要我救他,你什么都答应?” “若我说我要这掌家之权,你也给?” ------------ 第76章 主母之位 霍杨氏愣了愣,没有过多犹豫,立马答应:“给!” “我母亲早已过世多年,老太婆注意你的言辞。” 陈楚楚惨白着脸,“母亲,她只是一个妾!!” 她嫁入侯府快十年,都没有得到掌家之权,事事谨小慎微都要看霍杨氏脸色。 如今,裴芷夏入门不过几月有余,便如此轻易掌家了? 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妾!! “妾又如何?若她能救世亭,这主母之位也不是不能给她!” 霍世亭则细细盘算着,霍杨氏年事已高,以后定然是要将掌家之权交出来的。 这陈楚楚一身寒酸之气,最重要的是霍世亭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霍世亭本就对她带男宠回府就心存不满,若若到时候让陈楚楚掌家,她的好日子不就到头了? 还不如今日顺水推舟卖给人情给裴芷夏,日后她念着这恩情也会对她的男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母亲,不过是主母之位和掌家之权,什么都没有世亭的性命重要。裴姨娘既然能救,这些身外之物给她便是!” “我不同意!我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他的妻,你们不能这么——” 霍杨氏没了耐心,一个巴掌甩到了陈楚楚脸上。 “你若有能力救世亭,我还用得着来求别人?帮不上忙就算了,现在还守着一个虚名,小门小户就是上不得台面!” 随后,她捋了捋衣袖再次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是不是将这掌家之权给你,你便救世亭?” “是。” “不过——” “你还想怎样?” “主母之位嘛,我不感兴趣。” 闻言霍家母女脸色没什么变化,陈楚楚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裴芷夏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最后的体面了。 “行行,一个虚名而已,不要就不要了。我这就让王嬷嬷将对牌取来给你,你快收拾收拾进宫去求太子殿下。” 生怕裴芷夏反悔,霍杨氏立刻安排着接下来的事。 裴芷夏话锋一转,“我不感兴趣,有人感兴趣。” “主母之位给柳画,掌家权给我。” 这话一出,不仅霍世岚懵了,霍杨氏更是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什么?” “一个青楼的……” 裴芷夏转身准备进屋,“不愿意算了。” “愿意!我们愿意!” 霍世岚率先反应过来,此刻一切都顺着裴芷夏的意思。 霍杨氏反而犹豫了,难不成日后出席京中各家夫人的宴席,都要柳画去? 这样安平侯府的脸面就彻底丢光了! 霍世岚见状立刻分析局势。 “世亭已经被楼家送官了,如今楼子亮昏迷不醒,我刚才让人去打听了,说楼子亮醒来也是个痴儿了,若不趁现在将世亭救出来,等楼子亮醒来一切都晚了!” 这话霍世岚没有说错,若是等楼家求到宫中太妃那里,几个皇家的恩典都救不了他。 “可这柳画毕竟是个青楼的女子,怎么能做侯府的主母?” 陈楚楚整个人已经傻掉了,说不出一句话。 “不是爱摆主母的架子吗?换人来摆一摆,才公平嘛。” 在场的人只有裴芷夏笑得灿烂,她越过人群与柳画对视。 若下毒之人不是她,那么此刻侯府越乱对裴芷夏越有利。 “若你们答应,我就救霍世亭,若你们不愿意那就算楼。” 裴芷夏回到房内,关上门的前一刻。 霍杨氏终于开口:“我答应你。” 霍世岚道:“现在可以去求景王了吧?” 裴芷夏疑惑道:“求景王?” “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四处传闻,太子年幼继承大统后,由景王辅佐监国。” 半晌后裴芷夏点点头,这才明白了墨雨说的那句话是何意。 “国丧还有三日结束,等国丧结束,我便去求景王。” 众人还想说话,裴芷夏瞬间冷了眉眼道:“我答应救霍世亭已经是给足了你们脸面,你们若是等不了自己去求景王。” 关上门的前一秒,裴芷夏还不忘提醒:“对牌送到我婢女手中就行。” 几人的目光被一旁的半月吸引,看着面前的少女,众人觉得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半月冷着脸:“奴婢在此恭候。” “若老夫人嫌麻烦,奴婢愿跑一趟去取对牌。” 霍杨氏气得牙痒痒暗自咒骂一声,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 珍宝送了,掌家权给了,现在还要看裴芷夏的脸色行事。 “我一会就让人送来。” “那奴婢便不送各位了。” 逐客令一下,原本脸色不好的几人,脸更黑了。 霍世亭咬牙看着半月,心中全是裴芷夏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心想着自己的计划该提前了。 众人离开后,柳画又匆匆折回来。 “烦请姑娘通报一声,柳画求见。” 半月本不待见柳画,但裴芷夏已经提前吩咐过,若是柳画前来该如何应对。 “我家小姐说了,不用言谢。” “奴婢心直口快,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还请柳姨娘别往心里去。” 柳画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虽然样貌与身高与之前无多少差别。 但她确定与之前的不是一人,聪明人自然是不该知道的就要装傻。 “姑娘请说。” “夫人能一飞冲天全靠我家小姐,我小姐既能将你拉出来,也有能力将一切恢复如初。” 柳画愣了愣,想着这是裴芷夏的意思还是这小丫头的意思。 “我家小姐宽宏自然不会有这般心思。” “若你不忠,身居高位忘了来时路,届时我定然亲手了结了你。” 说这话时,半月眼中的杀气迸发,眼角皆是戾气。 柳画眼神澄澈,没有任何惧怕之意对上半月的双眼。 “姑娘请放心。” “既然答应与裴姨娘合作,柳画便不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说完这话,柳画又从袖中拿出一瓶小小的香膏交给半月。 “这是柳画的一些心意,还请裴姨娘收下。” 半月迟迟没有接下,上下打量了柳画半晌才说了一句,“多谢。” 送走柳画之后,半月推开门看着裴芷夏一脸笑意看着她。 “这是柳画给您的。” “没毒,奴婢检查过了。” 半月精通医理,满月厨艺了得。 想到这,裴芷夏将之前柳画赠送那瓶香膏又拿出来。 ------------ 第77章 精心策划 “你再瞧瞧这盒。” 半月取出少些抹在手腕处,细细嗅着里面的味道,又仔细端详着原本那盒香膏。 “小姐,这两盒香膏的成分一样。” “别的呢?” 半月将自己的发现娓娓道来,和许一宁说的没有什么不同。 她原想着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收获。 “只是,这药膏之中的毒,是后面才加进去的。” 一听这话,裴芷夏立刻来了精神。 “什么意思?” “这两盒是一同制作出来的。” “若是制作之时将毒一同加入,那么味道上就会有所区别,带有毒素这一盒香膏的味道会更浓烈一些。” “这盒没毒的味道就淡了许多。” 裴芷夏低头闻了闻,又道:“确实是。” “你如何分辨这两盒香膏是一同做出来的?” “成色。” “若是常人不会发现其中的细微之处。” 裴芷夏愣愣地看着两盒香膏,心中的猜想不断地得到验证。 那么下毒的人到底是谁? 想要在柳画的香膏里面下毒,除了她亲近之人谁还有机会呢? 半月也是一脸凝重,“是谁要借着柳画的名义来挑起事端?” 这些日子以来裴芷夏与她细细说了进入安平侯府之事。 “是不是柳画那个被活活打死的丫鬟?” “不应该啊,挑起我和柳画之间的矛盾,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何况人都死了。” “看来得找机会再去问问柳画。” * 用过晚膳之后,天彻底黑了下来。 “小姐,咱们何时出发?” 墨雨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半月提出想跟裴芷夏一块去被拒绝了。 “之前的暗卫居然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你看好语风院,等我回来。” 裴芷夏换了一身黑衣,不仅方便行动也不易被发现。 她刚一出门,便看到了墨雨破天荒地穿了一袭白衣。 她皱眉问道:“你就穿这个去?” “属下没说与小姐同去啊。” 一听这话,裴芷夏便明白了墨雨的意思。 只怕是景王又偷摸入了安平侯府了。 果不其然,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陪阿芷去。” 谢翊也是一身黑衣,若不是月光明亮,还真难以辨别人在何处。 “我不是去让你准备下,你怎么……” “他们陪你去我不放心。” 每次与谢翊对视,他的眸中总是带着浓浓的情意,总能不动声色地让人沉迷其中。 裴芷夏收回目光,觉得自己太过拘泥就多了几分欲拒还迎的做作了。 “走吧。” 裴芷夏跟在谢翊身后,见他轻车熟路在前面带路,心中暗暗想着这恐怕谢翊对安平侯府比对景王府还熟悉。 男人颀长的身影将裴芷夏娇小的身影笼罩,在偶遇巡夜的家丁之时,谢翊还贴心地将人护在身后。 熟悉的味道传来,看着谢翊的背影,雪地里的回忆顿时铺面而来。 那时裴芷夏还生过带他离开的心思,如今,却是再也不可能的了。 “阿芷,过来!” 回过神,谢翊已经到了霍世亭的书房门口。 裴芷夏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小心来到门边,与谢翊一前一后进入书房。 书房的陈设简单,靠墙一面都装满了书,案桌前的一块巨大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 房间虽然不大,但找起东西来也很费劲。 “分开行动吧,王爷找这边,我去那边找。” 裴芷夏提议,没等谢翊点头便转身开始翻箱倒柜。 她站在陈列架前,每个不同的摆件都拿起来看看,心想着会不会触发什么机关。 “轰——” 巨物移动的声音传来,裴芷夏心想这真的有暗格?! 但不是她找到的。 她循声望去,只见谢翊手搭在案桌的砚台之上,他身后的书架便从中间分开,确实是一个暗格。 裴芷夏快步走过去,暗格内存放着个盒子。 见谢翊仔细观察后,才小心取出。 大的盒子内装着一串翠绿的珠子手钏,还有一份写着‘侯爷亲启’的信件。 “这珠子像青梧剑上面的。” 谢翊轻声道:“看着像。” 随后他取出信件,与裴芷夏一同查阅。 看完之后,两人皆是面色一沉,裴芷夏更是犹如五雷轰顶! “不可能!” “这封信一定是假的!” 看着裴芷夏惨白的脸,谢翊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牢牢攥住般。 她此刻大脑一片空白,身子僵在原地,感觉血液都不断在倒流。 “这就是证据,流羽这就是证据!!” 她下意识地喊出这句话,没有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名字,裴芷夏的双手紧紧地攥住谢翊的衣袖。 双眼之中皆是震惊还有恐惧,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这一切都是骗局……” 裴芷夏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来像个小丑。 以为在安平侯府运筹帷幄,实则对方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哄骗她到现在。 “可是……可是霍世亭来天牢寻我的时候,分明有乘风和乘鸢的贴身之物。” 裴芷夏万念俱灰,脚下一软跌坐在地,谢翊半蹲在跪在她面前将人揽入怀中。 男人脸上色阴沉轻拍着裴芷夏的背,心中却如早已波涛汹涌心疼不已。 “乘风和乘鸢一定还活着,这信上说他们早就死在流放之日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温热的泪从裴芷夏脸颊滑落滴到谢翊的手背,他只觉得这比他受过的任何伤都灼人。 “阿芷,别哭。” 谢翊伸出手将裴芷夏眼角的泪拭去,随后又开口道:“这件事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你信我。” 无数的可能性从裴芷夏的脑海中闪过,她怀疑过西北的消息,怀疑过霍世亭的用心。 唯独没有想过,他们早已不在人世。 她趴在谢翊的怀中小声呜咽,一时之间像是失去了所有动力,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谢翊见她这副模样,也不敢贸然将裴之楠还活着的消息说出,心中暗自计划着什么时候让兄妹二人见一面。 到时候也好细问谢绘语派去西北的人可有消息。 西北?! 谢翊蓦地想到,那个叫满月的婢女不是已经起程前往西北了? 想到这他立刻开口道:“别急。” ------------ 第78章 送枕头来 “满月姑娘已出发数日,相信很快便会有信传来。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能露出破绽让对方有所察觉。” 这句话像是定心丸,慢慢地裴芷夏冷静下来。 既然已经确定这是一场针对裴家的阴谋,那么…… 入局之人,谁都别想平安将自己摘出去。 裴芷夏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的眼泪早已打湿了谢翊的衣衫,有些尴尬地推开他。 “我不是……故意的……” “这衣料华贵,我会……会赔偿的。” 看着她注意力被转移,谢翊心情放松了许多。 他宠溺地摸了摸裴芷夏的头,“一件衣衫而已。” “好了,我们再看看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裴芷夏连忙打开小盒子,里面同样放着一封信,还有一枚血色的玉佩,与配上赫然刻着一个楼字。 “这……这是楼达春写的?” 谢翊摇摇头,分析道:“不一定,你看纸张材质与笔迹,与你给我的那封信如出一辙,而且这里有纸张撕裂的痕迹。” 裴芷夏接过谢翊的话,“所以,两封信很有可能是同一张纸。” “对。” “这纸张粗糙造价低廉,像是渝州那边惯用的纸张。” “现在不排除这玉佩和纸张是一同送来的可能,但也有可能是霍世亭顺手便放在一处了。” 裴芷夏默默听着谢翊的分析,瞬间明白,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霍世亭身上。 只要能撬开他的嘴,那么事情的进展一定会突飞猛进。 想到这,裴芷夏只将玉佩留下,信件和手钏都悉数带走。 “走吧。” 本以为离开了霍世亭的书房,谢翊便打道回府,没想到回到语风院了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裴芷夏只留下手钏,信件交给了谢翊。 “我听墨雨说,霍家人要你用皇兄赐的恩典救下霍世亭。” 裴芷夏点点头。 “阿芷是如何想的?” “她们觊觎这个恩典,我用这恩典和她们换些东西也不亏。我只是答应她们会去求景王,景王答不答应,那我如何得知?” 听到这话,谢翊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那阿芷想让景王如何应对?” “王爷什么都不必做,届时我做做样子,王爷一口回绝了便是。” “此事原本就不光彩,就算拒绝了霍家又能如何?现在就放任他们狗咬狗,咬得越凶越好。” “王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裴芷夏说出自己的想法,一抬头便看到谢翊一脸欣赏看着她。 “楼达春胆大包天,如今在霍世亭身上吃了亏,肯定会不依不饶地要太子给他一个公道。楼达春本就想取了霍世亭的性命,这次的事情又占了上风,若还不留霍世亭一条命,这西掖人的戏还如何唱得下去。” 谢翊细细摩挲着信纸上的笔迹,继续开口。 “让他们咬一段时间,届时我再出面,做个和事佬。” “阿芷认为到时候楼达春还沉得住气吗?” 看着谢翊沉下来的眸色,裴芷夏恍然大悟,这是要对万花楼开刀了。 “王爷想对万花楼动手?” “西掖使者不日进京,万花楼留不得了。刚好趁这个机会,将西掖人的狗窝连根拔起。” 裴芷夏有些吃惊地看着谢翊,没想到万花楼是西掖人的地盘都查到了。 还有什么是是他查不到的? 她突然想到了乘风和乘鸢二人,只要他愿意帮忙,速度肯定比满月更快。 见她欲言又止,谢翊问道:“阿芷有话但说无妨。” “王爷手下探子众多,之前可否有西北那边的消息……” 谢翊立马明白她的意思,他垂下头轻声道:“没有。” “西北这条线我没有部署。” 裴芷夏虽然不抱希望,但是心中却还心存一丝侥幸。 哪怕只言片语,都可以…… “但有个人,一直在部署西北之事,或许她能知道。” 裴芷夏原本沉寂的目光,再次亮了起来。 “谁?” “她人现在在景王府,你可以亲自去问她。” 谢翊原本想着等万花楼之事结束,便带裴芷夏去见见裴之楠。 但没想到,今夜在霍世亭的书房内得知了意外的消息。 为了让她安心,提前见一见也无妨。 “只要阿芷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去见她。” 一听这话,裴芷夏哪还能等,但考虑到此刻夜深,去景王府也于理不合。 虽然不知道是谁有西北的消息,漏夜打扰也太过失礼。 “三日后我再登门拜访。” 到时候借着求景王救霍世亭的名义,这么名正言顺的借口,霍杨氏也不会多加阻拦,还能敲她一笔。 “好。” 突然,一声鸟啼声在划破夜空。 谢翊起身,不舍地看了看裴芷夏。 “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没等裴芷夏回应,谢翊一个飞身离开了语风院。 她在树下站了许久,感受着渐渐回暖的晚风,她看向不远处的皇城。 这看似平静的春日,要掀起巨大的风浪了。 时间很快过去两天,午后裴芷夏在屋内冥思苦想。 给景王府里那位知道西北消息的高人带些什么见面礼好。 半月推开门进屋:“墨雨带来消息,说霍世亭在狱中遇刺。” “人死了没?” “没有,只是重伤。” “那便宜他了。墨雨说是谁干的没有?” “未曾,来的人都是死士,见刺杀失败都自尽了。” 人没死,那说明谢翊事先做了部署。 想到这里裴芷夏嘴角微扬,若不重伤,这和事佬还不好做。 那刺杀之人,倒是贴心,这是知道谢翊想睡觉递枕头来了。 “知道了,去库房挑些宝贝,明日咱们去景王府。” 侯府的掌家对牌早就送来了,半月早早地去看过,什么好东西都没有。 “那哪能叫库房,一些废品!莫不是给了你掌家权,偷偷将好东西都搬走了。” “那就把库房的东西都卖了,咱们去买好的。” 半月迟疑问道:“若那霍杨氏阻拦……?” “我还担心她不来阻拦,她若来敲她一大笔!” 半月瞬间心领神会,笑着行了个礼:“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 第79章 疼吗 “奴婢还以为那霍杨氏有的一顿闹,没想到这么顺利。” 想起霍杨氏那有求于裴芷夏不敢动怒的样子,满月认不出发笑。 “不过这么寒酸的东西,景王府真的能看得上吗?” 满月愁眉苦脸地看着马车内放置的锦盒,这些东西从前在裴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没想到偌大的一个侯府,竟连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 “谁说这些东西是要送景王的了?” “景王府什么都不缺,这些东西一会你让万三变卖了便是。送给景王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是!” 马车在景王府门口停下,青风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马车上刻了一个小小的霍字,立马上前。 “四小姐请随属下来。” 听到青风的话裴芷夏微微一愣,耳尖红了红跟着他往前院走去。 刚入王府,谢翊远远地便迎了上来。 见到裴芷夏的瞬间,他眉眼含笑,脚步又快了些,玄色长袍下摆飞扬。 “阿芷,你来了。” “见过王爷。” 谢翊亲自迎来,青风与半月识相的跟在二人身后,保持着距离。 “墨雨说霍世亭在狱中遇刺,是楼达春的手笔?” 裴芷夏在心中想来想起就只有一种可能,楼达春坐不住了。 他原本就想取了霍世亭的性命,如今他家儿子昏迷不醒,太子年幼事事要依靠摄政王。 可谢翊压着这事容后处理,一连什么都消息都没有。 谢翊点点头,“我已提前部署,但防不住楼达春派来的人是想鱼死网破。” “他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霍世亭死,是因为霍世亭掌握着他什么秘密?” “人还没醒,醒了倒是还能审一审。” 谢翊将人带到一处僻静小院,老远便听到了摔杯的声音。 丫鬟们神色匆匆,端着热水不断进入屋内。 “这是……?” “阿芷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里面还有一些,也是阿芷想见的。” 裴芷夏微微皱眉,除了知道西北消息的人,还有谁是她想知道的? 看着谢翊笃定的神色,还有眼神之中不易察觉的心痛,裴芷夏越发好奇。 “滚——!!” “都给我滚啊!!” 一道哀戚嘶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裴芷夏站在门外不远处,顿时心中一惊。 这声音,哪怕多了几分沧桑,她也熟悉至极。 她回过头想要从谢翊那里确认,只见谢翊微微点头,示意她进屋。 裴芷夏提着裙摆手心沁出细汗,她慢慢朝着屋内走去,一个心的茶盏摔倒了她的脚边。 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正在细心地替面前的男人擦着额间的汗。 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 “我说了滚,你听不懂吗!!” 裴之楠双手双脚被布条捆住,脸上的伤痕狰狞可怖。 此刻的他眼神凶狠,不断挣扎着朝着谢绘语咆哮。 哪还有曾经那温润清丽的模样? 裴芷夏站在门边,看着裴之楠这颓败苍老的模样,瞬间红了眼。 “三哥……” 这呼声吸引了谢绘语与裴之楠的注意力。 裴之楠怔怔抬头看向门边,门边的人虽束着妇人发髻,可那张脸明艳清秀,还是他记忆中的少女模样。 四妹?是她吗? 他有几分呆滞,裴家不是被流放了,小四下落不明,小五小六被流放了吗? 见裴芷夏快速朝他走来,裴之楠猛地低下头,他这副鬼样子,怎么担得起一句三哥。 父兄尸骨无存,只有他一人苟活下来,还有什么脸面做裴家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立刻低下头,心中的酸涩与恐惧再次爆发。 “都滚,滚出去啊!!” 裴芷夏心疼不已,立刻伏在裴之楠身前。 “三哥,是我,我是小四啊!” 听到裴芷夏的话,裴之楠更加抗拒,他强忍着自己不流出泪。 在随谢绘语回京后不久,他的零碎的记忆都被找回来了。 面对谢绘语的无微不至,他恐惧难当,看到谢绘语深情的目光他更加煎熬不已。 他这个样子,能给谢绘语什么,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将谢绘语赶走。 裴芷夏也出现在他面前,他更不敢相认。 如今的他丑陋,懦弱,他本应该随父兄一起葬身崖底的。 “三哥,你抬头看看我,我是小四啊!” 裴芷夏声音颤抖,内心的喜悦无法抑制,她一双手紧紧攥着裴之楠的袖口。 “我不认识你,你们滚啊都滚啊——!!” 这声怒吼,让裴芷夏哭得更厉害了,她的三哥经历了什么,怎会如此性情大变。 谢绘语拭了拭眼角的湿润,轻声道:“裴家妹妹,之楠受了重伤,谁都不记得了。”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裴芷夏想起方才裴之楠与她对视的那一眼,她坚信裴之楠没有失忆。 他经历了什么,让他宁愿装作失忆都不愿意与至亲相认。 看着谢绘语那张疲惫的脸,裴芷夏立刻想起来,这是与他三哥定有婚约的郡主。 也瞬间想起来当初的绘焱公子,就是当今绥王的世子。 她甩了甩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裴芷夏擦去眼泪,看着谢绘语恳切道:“郡主,可否容我与三哥单独说几句话?” 谢绘语自然应允了,但眼神之中透露着忧虑。 “之楠现在……谁都认不出来,我怕他会误伤了你。” “无妨,不管他什么样都是我三哥,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的。” 裴之楠蜷缩在袖间的手微微抽动,这话让他的心更加苦涩难当。 “裴家妹妹,有事你便唤我,我就在门外。” 裴芷夏点点头,看着谢绘语离去的背影。 郡主对三哥,还真是情深义重。 屋内深入沉寂后,只有裴芷夏与裴之楠微弱的呼吸声。 裴芷夏不说话,裴之楠也垂头不去看她。 直到一双温热的小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膝盖,又听到裴芷夏轻声道:“疼吗?” 裴之楠本以为裴芷夏会问,在边关发什么了什么。 父兄此刻在何处,逼着他回忆,想起那些他想要逃避的事。 没想到,她问他,疼吗。 ------------ 第80章 因为喜欢? 感受到裴之楠微弱的气息变化,裴芷夏更加笃定她心中的猜测。 裴之楠是记得她的。 裴芷夏看着裴之楠的膝盖,心中猛然抽痛。 骨肉相连的地方早已溃烂,残缺的膝盖骨诉说着那场大战的血腥与可怖。 三哥在她三个哥哥中,武艺是最高的,连他都受了这样重的伤,那爹爹还有大哥二哥…… 又经受了何种的折磨? 见裴之楠不语,裴芷夏从手镯之中取出工具,小心替他清理着伤口。 裴之楠刚想挣扎,便听到裴芷夏说道。 “三哥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吗?” 这话一出,裴之楠瞬间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裴芷夏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被霍世亭强纳为妾,如今是他的姨娘。” 这句话裴芷夏说得轻飘飘的,却成了压在裴之楠之中的千斤鹅毛。 他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看着裴芷夏蹲在她面前小心处理伤口的模样,裴之楠瞬间红了眼眶。 他与父兄千娇万宠疼爱的妹妹,成了低贱的姨娘? 裴之楠没说话,眼中的恨意与不甘快将他淹没。 直到膝盖上传来的凉意,这才让他收回了几分理智。 “我不觉得做姨娘有什么委屈的。” “我对霍世亭并无情分,哪怕是做一个婢女,我都不觉得有什么可耻。家中逢此大难,多一个人活着,就多一份希望。” “边关传回消息,说爹爹与三位哥哥畏罪跳崖的时候。我是不相信的,就像裴家被扣上了叛国的罪名,我一个字都不信。” “霍世亭手中有小五小六的消息,我可以追随父兄离开,可小五小六流放西北,他们又该如何。留他们姐弟二人在世间独自承受世人的谩骂?我做不到。” 裴之楠静静听着裴芷夏说话,也任由着她上药,一时之间也忘了反抗。 “就在这几天,我发现裴家被污蔑叛国之事与霍家有关。” “不仅如此,里面还有西掖人和楼达春的手笔。” 最后这两句话带来的震撼,让裴之楠久久回不过神来。 若此事与西掖有关,那裴家灭门,那就是针对裴家蓄谋已久的阴谋。 到底是谁要害裴家,他恨不得将那人抓出来碎尸万段。 他的眼中的怒火夹杂着一丝希望燃起,可不过数秒又熄灭。 这样残破的他,还能做什么? 他颓败无力地垂眸,仍由着裴芷夏上药。 嘴角自嘲的笑容高高挂起,这腿,早就废了…… “三哥,无论如何,我都会抓出背后搞鬼的人。” “以及祭奠爹爹大哥二哥,还有裴家上下413条人命。不管有多难,我都一定要做到。” 这话让裴之楠心绪恍惚,很多年前,一身红衣的小丫头也是这么坚定地站在他面前。 “三哥,你看着吧,这次春猎我一定要你拿下头筹。” “不管多难,我都会做到的!” 他猛地抬起头,此刻裴芷夏已经起身,搬了个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对上那清丽熟悉的眸子的瞬间,裴之楠喉间一股酸涩涌上,他又不自觉地恐惧起来。 想要下意识地敢裴芷夏走,可她刚才的那番话,还是让他找回了灵魂深处的裴之楠。 哪怕只有一丝残破的灵魂,裴之楠都觉得自己不敢再逃避下去。 见裴之楠欲言又止,裴芷夏知道目的达到了。 只要他不似这般颓废下去,会有重新再‘站’起来的那天。 “郡主对三哥情深义重。” “裴家出事到现在都不离不弃,冒着死罪将三哥安置在此处。自小爹爹便教我们为人处世之道,三哥若不愿耽误郡主,也该像个男子汉般堂堂正正说出口,万不该如此作践郡主的心意。” 这话彻底戳中了裴之楠心中最软弱的地方。 他眼眶红红的,这次他没有选择躲避裴芷夏的眼神,心中做了个决定。 “这些伤药对三哥的伤口愈合有奇效,每日三次。” 说完,她站起身又道:“眼下京中波诡云谲,事态复杂。既然我们还活着,那必然是有我们的使命。” “改日,我再来看三哥。” 裴芷夏起身,不舍地看了看裴之楠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在拉开门的瞬间,身后传来的嘶哑的声音。 “阿……阿芷……” 这一声呼唤,让裴芷夏瞬间红了眼眶,她转过身鼻尖红红的。 看着裴之楠眼中的愧疚与怜惜,裴芷夏知道她曾经敬爱的那个三哥回来了。 “等、等我……” 裴之楠断断续续地开口,坚定了与裴芷夏一同走向为裴家昭雪之路。 他很快会调理好自己,会陪在他的四妹身边应对那张惊天的巨网。 裴芷夏含泪点点头,转身离去。 门外没有谢绘语,只有谢翊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 看着裴芷夏通红的双眼,谢翊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没有是兄妹相认了,没有发生什么他意料之外的事。 “郡主就是掌握西北消息的人?” 裴芷夏已经调整好状态,看谢绘语对裴之楠的态度,定然是为了找他做了多重部署。 “是。” “我带你去。” 裴芷夏心中再次对谢绘语的情深有了新认知。 “之前在第五斋的商人朋友就是世子。” 谢翊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是他。” 裴芷夏心中不解,既然是皇帝旨意流放了裴家,坐实了裴家的罪名。 为何这些皇族还要如此不顾生死来帮他们?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情爱,喜欢? 不,不对。 裴家之事草草收场,短短月余结案,看上去是板上钉钉绝无翻案可能。 但实际上,更像是顺水推舟。 这是皇帝的意思,还是谢翊的手笔? “到了。” 谢翊的话,拉回了裴芷夏的思绪。 前院早已奉上了点心,谢翊立刻吩咐下人上茶。 谢绘语怔怔地坐在软榻之上,看到谢翊后起身行礼。 “小皇叔。” 随后,她又看向裴芷夏。 “裴家妹妹,没有受伤吧?” 看着温柔大气的谢绘语,裴芷夏心中不免遗憾,若是裴家没有出事。 这样好的三嫂,去哪里找? 裴芷夏摇摇头,对着谢绘语躬身深深一揖。 “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 第81章 一起死喽 谢绘语将裴芷夏扶起来,在对上裴芷夏那双与裴之楠有几分相似的眼时,她有几分恍惚。 “不必多礼。” 裴芷夏深知谢绘语为了裴之楠受了多少苦,心中苦涩不已。 “若不是郡主出手相助,我们兄妹此生恐再无缘相见。” 二人眼眶通红,场面一度压抑。 “这段时间有劳郡主照顾,只是此时我多有不便,不能将三哥带走照顾,还需多叨扰郡主一段时日,不知郡主可否……” 裴芷夏此刻确实分身乏术,况且没有哪里比景王府更安全。 她看向谢翊,不知不觉中竟欠下了谢翊如此大的恩情。 没等谢绘焱开口,谢翊抢先一步道:“三公子在这里,阿芷不必担心。” 谢绘语顿时想起来,谢翊早已与她说过此事,裴家满门流放那日,谢绘语确实安排人手跟着。 但也是在那日,两人便已不知所踪。 她沿途增派人手去寻找,却一无所获。 西北之路押送的牢犯众多,谨慎起见,谢绘语一路也安排人跟着。 可是,直到今日依旧没有裴家姐弟的消息。 “裴五小姐和裴六公子在流放那日便不知所踪……” 见谢绘语一脸为难,裴芷夏没有表露出过多的表情,只是轻声应下。 不知所踪这四个字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没有找到尸身,那说明一切都有希望。 见裴芷夏垂眸不语,谢绘语出声安慰道:“我已沿途安排人手,一旦有消息便立马告知你。” “多谢郡主!” 裴芷夏福身,让半月将准备好的礼物带进来。 寒暄了几句,裴芷夏起身告辞。 路过裴之楠所在的小院的时候,裴芷夏有些担忧地看了看。 不知道三哥可否明白她的心意? 一个熟悉的人影朝着那小院走去,裴芷夏定睛一看。 许一宁? “他是绘语的人。” 咯噔。 裴芷夏的心猛地挑了一下,随后只觉得眼睛酸胀无比。 原来在事发之时,那么早之前。 谢绘语便做好了一切准备,让许一宁入府暗中照拂她。 还派人一路追寻裴家姐弟的消息。 “三公子刚入府之时,绘语便将他召了回来,现在负责治疗三公子。” 裴芷夏看着许一宁进屋,心中暗下下了决定,这件事已经不单是裴家牵扯其中了。 只有水落石出,所有人才能平安无事。 “王爷请留步。” 直到上了马车,裴芷夏的心绪才渐渐平复。 墨雨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小姐,送到万三那里的黑衣人有眉目了。” 他压低声音,轻声道:“那人是霍世岚带进府内的男宠,实际上……他也是楼达春的人。” 一个小小的安平侯府,楼达春至于安排这么多眼线? 既然这黑衣人能出现在语风院,那说明……楼达春也是对她起了杀心的吧? 或者说是,楼达春也认为裴家军的虎符在裴芷夏手里? 裴芷夏轻声一笑,这楼达春还有心思在别人身上。 “楼子亮情况如何?” “醒了,人变得痴痴傻傻的,楼家现在一团糟,楼老夫人寻死觅活一大早就进宫去找楼太妃了。” 裴芷夏抿唇,看来今日霍世亭回府便是掀起风云的那根搅屎棍了。 “回去吧。” 裴芷夏在城内购置了一些小物件,发现城门口布粥的队伍络绎不绝。 “半月,让万三着手将宅内的粮米都送过去吧。” 随后又补充道:“以安宁郡主的名义送去。” 算好霍世亭归家的时间,裴芷夏这才慢悠悠回了安平侯府。 霍世亭剩半口气吊着,霍杨氏急坏了,侯府上下忙着救人,闹腾了好一段时间。 没过几日,太子登基,九王爷谢翊辅佐新皇朝政。 对于这场闹剧的旨意也来到了安平侯府。 霍世亭罚俸一年,禁足半年。 至于楼子亮,早已痴呆如幼儿,新皇没有任何惩戒。 楼家认为对霍家处罚太轻,他家儿子可都变成呆子了。 霍家则认为新皇偏向霍家,霍世亭可是差点命都没了,居然一点处罚都没有。 不咸不淡的结果,双方都觉得亏了,但却无人敢言。 事情毕竟出现在国丧期间,辱骂了皇家颜面不说,还险些闹出人命。 霍杨氏拿着圣旨气得直翻白眼。 “欺人太甚!” “不仅对楼家没有处罚,居然还要我们筹办善宴,侯府哪里还有银钱来办宴!” “流民又不是侯府引来的,国库已空虚至此了吗?逮着我安平侯府薅!” 裴芷夏如今拿了掌家对牌,这些事避不开,坐在一旁一边嗑瓜子一边冷眼看着霍杨氏生气。 “母亲,您消消气。” 霍世岚递上一杯茶,不怀好意地看着裴芷夏。 “如今是三弟妹掌家,您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吧,三弟妹一定会将善宴办得风风光光的。” 裴芷夏将瓜子皮吐出来,“好啊,那将你们的头面首饰都拿去变卖了吧。” “我一个孤女,哪里来的嫁妆能替你们贴补?” “倒是你,出嫁的时候嫁妆不少吧?现在侯府需要你助一臂之力,你不会不管吧?” 这话是当初霍世岚拿来怼裴芷夏的,现在却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出来。 “哪、哪有娘家出嫁的女儿补贴的!” “那哪有出嫁的女儿日日住在娘家的?” 裴芷夏微微挑眉,看着霍世岚:“你说是不是?” 这话倒是提醒了霍杨氏,当年为了弥补霍世岚下嫁的委屈,她的嫁妆可是整整抬了一个时辰。 “侯府亏空,你们比谁都清楚。” “若你们不想办法,那便是抗旨,大不了一起死喽。” 裴芷夏语气轻飘飘的,这什么劳什子的善宴,就是楼达春的主意。 想借此机会进入安平侯府,又不知道想闹什么幺蛾子,显然不满新皇做法,只能自己找机会了。 裴芷夏的话提醒了霍杨氏,“世岚,你先补贴家中一二应急,日后世亭定然会加倍补偿你的。” 霍世岚不可置信:“母亲!” 她的嫁妆早就挥霍不剩多少了,她哪里能补贴侯府? “如若不然,日后你便不要再回侯府了。” 霍世岚养男宠的事情霍杨氏是知道的,只是不出格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利用侯府作掩护,此时又不想救侯府,哪有这么好的事? ------------ 第82章 担心我有危险 霍世岚本霍杨氏那威胁的眼神震慑。 她知道若真的不拿出钱来帮补,以后想再回来与男宠玩乐那是不可能的了。 “女儿这便遣人回去取!” 说完这句话,霍世岚便气冲冲地回了见春楼。 “贱人!!裴氏这个贱人!” “也不看看是谁帮她才能拿到掌家之权。” “没想到反过来就盯上了我的嫁妆!” 春雨连忙给霍世岚倒了杯水,“夫人消消气,喝杯茶。” “那裴氏不过顺嘴一提,若不是老夫人拍板,她说话也没什么分量。” 霍世岚一愣,确实如此,她倒是忘了她这位好母亲了。 事事以霍世亭为先,日日将侯府脸面挂在嘴边。 既然如此,就休要怪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孝了。 不就是养了几个男宠,犯得着威胁她吗? 想到这里,霍世岚问道:“淮风找到了吗?” 春雨摇摇头,“还没有淮风公子的消息。” “都是一群废物!” 淮风是她最喜欢的男宠,几日前莫名其妙地失踪,到现在人也没找到。 她也不敢报官,只能让人暗中寻找。 春雨小心翼翼道:“不若,让白英白棋两位公子先来伺候夫人?” 霍世岚挥了挥手,春雨卡立马将人唤了进来。 她识趣地退出去,不一会屋内传来让人脸红的声音。 春雨垂着头站远了些,这安平侯府的侯爷也是如此荒淫无度,怪不得是姐弟。 * 楼府,楼达春书房。 “有消息了?” 书房内一盏烛火视线不佳,一个黑衣人跪在阴影处。 “回大人,淮风进了安平侯府不久,便没了消息,小人也联系不上。” 楼达春收回笔,一副猛虎下山完成,只是这老虎甚小,眼神也稚嫩无比。 “可要小人潜入安平侯府一探究竟?” “不必,不日安平侯府便会举办善宴,届时再另做安排。” “是!” “太皇太妃与太妃那边如何了?” “太妃今日递了消息出来,说公主已经答应赴宴了。” “下去吧。” 黑衣人得令离开,屋内再次陷入沉寂。 想起那不痛不痒的圣旨,楼达春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既然小皇帝不肯给他楼家一个公道,那他便亲自替楼子亮讨要一个公道。 西掖使团不日便抵达,只要在裴家女那里找到兵符,他的大业便又近了一步。 楼达春看着刚作好的画,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想到这里,他拿起一旁的红墨全然倒在了刚作完的画之上。 他刚准备熄灭烛火离开,又听到底下人来报。 “老爷不好了!” 楼达春不悦地拉开门训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下人平复了下气息颤抖道:“老爷,万花楼被查封了!” “什么?!!” “摄政王亲自带人为了万花楼,马陆恐怕是保不住了,匆忙让人递了消息出来。” 一听这话,楼达春顾不得其他立马吩咐。 “地窖的人呢?!” “小人不知……” 万花楼表面上是个烟花坊子,实则是西掖人在大晋的据点。 占地面积极大,还专门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地窖,用来搜藏早已入京的西掖死士。 若是……被谢翊发现了,那还了得? 虽然万花楼与他没有明面上的关系,可若是舍了万花楼,那和割他的肉有什么区别? 西山矿场现在还是被查封状态,现在万花楼好好的怎么也被谢翊盯上了? 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楼达春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 难道……这一开始就是个局? 而这个局,居然还搭上了他的嫡子! 楼达春克制住两眼一黑的冲动,闭眼颤抖着嘴唇开口。 “去!!叫大公子来见我!” * 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喧闹,裴芷夏问道:“发什么什么事了?” 小满原本缩在门口,看到裴芷夏推门而出,立马站了起来。 在裴芷夏的悉心喂养下,小满的体型已经与成年狼无异,此刻正威风凛凛地站在主人身旁。 “回小姐,主子今夜带人查封万花楼,动静大了些。” 来的人不是墨雨而是留影,这倒让裴芷夏有几分诧异。 裴芷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想到谢翊出手这么快,新皇登基才几日,便掌握了查封万花楼的证据。 真想知道,幕后之人知道这万花楼被查封,是个什么表情。 “快结束了吗?” 已经闹了几个时辰了,那冲天的火光,让裴芷夏不由得多问了一嘴。 “本来很顺利,但是莫名起了一场火。” 裴芷夏皱眉,有人狗急跳墙,若想要掩盖罪证,说不定会狠下杀手! “我出去一趟!” 说完,不过半月反对,裴芷夏披着斗篷离开。 她策马来到万花楼,还未靠近便被那热浪灼红了脸。 远处,谢翊一身墨绿织锦常服,暗绣蟒纹,黑色大氅压肩。 人群之中的他孤高清冷,眉眼之中冷色令他不怒自威,裴芷夏一眼便看到了他。 四周围满了官兵,见她靠近有人立马呵斥:“什么人,还不速速退下。” 听到声音,谢翊的目光朝这边探来。 哪怕带着帷帽,他立刻认出了她。 仅一眼,谢翊眉眼之中的冰霜如遇艳阳,瞬间融化开来。 他大步走向裴芷夏,官兵见他走来立马退让开。 “阿芷怎么来了?” 他眉眼含笑朝着裴芷夏伸出手,掌心向上。 裴芷夏犹豫两秒,没有拒绝将手放进了谢翊的宽厚的大掌之中,一跃下马。 只留下谢翊身后一群目瞪口呆的官员。 那,那是谁家的姑娘? 摄政王亲自扶着下马? 这天色已黑,还策马前来,这更让人好奇了,个个伸长脖子往前看。 青风轻咳一声,神色严肃:“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听到提醒,几人才把目光收回来。 瞬间回过神来,他们居然敢打探摄政王的私事,不要命啦! “这么晚了来寻我可是有要事?” 谢翊这么一问,裴芷夏瞬间愣住。 她心中只是猜测谢翊可能会有危险,下意识地便来到了万花楼。 此刻看着谢翊那嘴角上扬的表情,她蓦地脸红起来不知如何解释。 “我、我听说王爷带人查封万花楼,又听说莫名起了火,心下想着会不会是楼达春狗急跳墙了,担心……” 谢翊微微挑眉:“担心我有危险?” ------------ 第83章 他失察了 “这大火来得太蹊跷了。” “查封突然,万花楼的管事怕是早已给了楼达春消息。这火看似蹊跷,实则就是他们狗急跳墙,为了消灭里面的罪证。” 谢翊想法与裴芷夏如出一辙,可万花楼内除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下人,没有什么其他有力的物证。 那么这把火,想烧的是什么? 难道是漏了什么地方? “杀啊!杀出一条血路!!” 来自火场中的嘶吼声传来,谢翊立马裴芷夏护到身后。 城守李峡带来的人显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此刻满头大汗连忙来找谢翊拿主意。 “启禀王爷,地窖之中突然冲出数量众多的死士。” 裴芷夏心中猛然一惊,万花楼地窖之中居然有死士?! “多少人?” “冲出来的人约莫数百人,不知地窖之中可还有多余的死士……诸位大人下官已安排人护送回府。” “速去城防营调人!” 李峡得令匆匆转身离去。 “阿芷,你先回去!” 场面一度混乱,救火的下人们听到有人死了不敢再上前。 一部分官兵被留下来救火,还有一部分围堵在了万花楼各个出口。 谢翊沉着脸欲扶裴芷夏上马,哪知身旁的人抽出赤桐剑朝着火场走去。 “去哪?” “我们就在这守着,那群死士杀出来无非就是求个活路。” “出来就一网打尽,倒也省事。” 万花楼的地窖的入口和出口是同一个,都在后院。 要想离开,必须经过火场。 看着裴芷夏义无反顾的身影,谢翊怔住,随后他哑然失笑。 他这条命就是裴芷夏救回来的,她胸中自有沟壑,即便今日也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在大起大落后,她心境与较之前相比定更上一层楼 下意识的保护欲,让谢翊脱口而出。 瞬间他便后悔了。 是他失察了。 “主子,已经查明那些死士的身份。” “都是西掖人。” 青风悄然来到谢翊身边,听到这话,裴芷夏脸上到没有过多的惊讶。 这里既然是西掖人的据点,有死士也不奇怪,只能说明这楼达春的心思非同一般。 “死士都命令绝对服从,若是死定然也不会犹豫。” “属下大胆猜想,这些人之中,有他们的首领。” 青风逆着火光,一脸凝重。 “属下已经让人将万花楼包围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谢翊挥了挥手,“抓紧控制火势,看能不能留下活口。” 裴芷夏离得极远,也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浪。 浓烟滚滚之中,痛苦的嘶吼声不断传来。 众人都忍不住皱眉,一百多条人命就这么活生生在他们眼前湮灭。 “兄弟们杀出去!” “既然姓楼的卸磨杀驴,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杀出去!” 痛苦的嘶鸣之中伴随着强烈的呼声,裴芷夏眯眼看着火场之中冲出来的人。 “上!” 青风一声令下,两边人立马厮杀在一起。 从火场冲出来的死士早蒙着面,身上被火苗裹挟,早已烧伤。 只能通过身上的衣饰来辨认身份,这群西掖人虽然已做好了准备与楼外的人厮杀。 但在看到巨大的人数悬殊之时,生出了不如一死的决心。 青风谨记着谢翊的命令,厮杀之时还不忘提醒众人。 “抓住时机卸了他们的下巴!留活口!” 一听这话,为首的西掖人顿时明白,他们已经走投无路。 他虽然不是死士,但也有着为西掖肝脑涂地的决心,若真到了绝路,那便只有一死! 青风见为首的西掖人想逃,两个点的旋身追了上去。 “想跑?” 这西掖人本在火场之中受了伤,又吸入了浓烟,此刻体力不支不说,还头晕目眩的。 几个招式下来,他便已抵挡不住。 决不能落到大晋人手中,给使团找麻烦! 他心一横,准备咬破齿间的毒,大喊一声:“大可汗千秋万代!” 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服毒,便被青风卸了下巴。 裴芷夏:“……” 反派死于话多。 青风压着西掖人首领来到谢翊面前,那不甘又充满仇视的眼神扬起。 此时,裴芷夏才猛然想起来,怎么没见到墨雨? 他不是一早就来这里了? 咻—— 双方都还未开口,一只箭划破夜空朝着谢翊而来。 “杀!” “救出大司命!” 谢翊不急不忙,轻轻侧身躲过。 裴芷夏下意识伸出的手已经搭上了谢翊的手臂,谢翊转身之际二人四目相对。 见他这模样,裴芷夏立刻反应过来,他在等的就是这一刻。 从知道地窖有死士开始,他瞬间便做出了决断。 果不其然,墨雨的声音在黑夜之中响起。 “保护王爷!” 原本朝着万花楼包围的黑衣人傻眼了,他们身后什么时候潜伏了另一群人? 裴芷夏:“王爷还喜欢钓鱼?” “略懂皮毛。” “只是不知道,今晚来的这条鱼,是不是我想要的那一条。” 谢翊轻笑一声,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动作熟练得像是做了千万次般。 “在这等我。” 今夜的厮杀,让裴芷夏见识了谢翊的另一面。 绝对的运筹帷幄,那天生的上位者姿态令人不寒而栗。 眉眼之中与生俱来的自信,都告知着这群西掖人一个不争的事实。 有他在,谁都别想再染指大晋江山。 今夜的万花楼,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墨雨来到裴芷夏身边,不知道哪里搞来了一把小椅子。 “小姐,累了吧?” 裴芷夏顺势坐下,二人就这么又开始了嗑瓜子看戏的状态。 “你任务完成了?” “就是抓这群接应的黑衣人,也太不把我们大晋放在眼里了,来这么几个人就想全身而退?” 墨雨看着凌乱的现场。 有服毒而亡的死士,有前来接应的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 空气中烧焦的味道,都掩盖不住的血腥,让裴芷夏有些反胃。 “小姐,要不还是回去吧?” “属下知道您担心王爷,可现在不没事了?” 话是这么说,可裴芷夏心中还是隐隐不安,她也说不清楚这不安源自于哪里。 原本喋喋不休的墨雨突然不语,裴芷夏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 ------------ 第84章 宴席 墨雨吃惊地看着青风押到谢翊面前的人。 嘴巴长得大大的,随后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那人。 “你认识?” “那是楼达春的庶长子,楼子源。” 裴芷夏:“?楼达春脑子被驴踢了??” “让他儿子来救人?” 裴芷夏瞬间就理解了那看傻子的眼神。 很难评。 她下意识看向谢翊,那俊逸的五官之中没有丝毫的讶异。 “你家王爷,这都算到了?” “看那表情,料想是。” “那这便是他想要的鱼了。” 没过多久,楼子源和西掖人被青风带走。 火势渐小,谢翊在霞光中朝着裴芷夏走来。 “可要去看看三公子?” “等处理完手边的事,再去看三哥。” “叨扰王爷和郡主了。” 这提议让裴芷夏甚是心动,但是想了想,安平侯府的善宴,裴芷夏拒绝了。 谢翊没再多言,只是吩咐墨雨照顾好裴芷夏。 楼达春胆战心惊了一夜。 万花楼被烧了。 楼子源下落不明,派去找的人都说没有大少爷的踪迹。 西山矿场出事,他狠狠责罚了楼子源,为此父子俩已经许久没说过话。 本以为这次的事情会是个破冰的契机。 没想到,这个逆子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继续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管家颤颤巍巍道:“老爷,今日可还去安平侯?” “去,怎么不去!” “给我更衣,吩咐下面的人,务必把大少爷找到!” “三少爷起来了吗?” “下人还在哄。” 见面楼达春皱眉,管家立马开口:“不会耽误老爷的正事的。” 屋子内再次回归宁静,楼达春捏了捏眉心,从来没觉得这么颓败过。 得力的人接二连三地失踪,他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 但他很快又将这些思绪压了下去,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 只要没有实质的证据,谁都别想扳倒他,何况楼家现在他的妹妹,他的女儿。 一个是太皇太妃,一个是太妃。 就差裴家军的军符,他所谋之事便十拿九稳了。 想到这,他打起精神用过早膳后带着家中女眷前往安平侯府。 * “小姐,就这件吧。” 半月扭捏的声音传来,不是她故意像这样,实在是已经试了数十套衣衫裴芷夏都不满意。 她只是个婢女,怎么能穿得比府中的主子还惹眼呢? “行吧。” “得逼霍世岚一把啊,不然我们放在她房中的东西不都白费了?” “可是……可是奴婢真的不习惯,这……这……” “行啦行啦,不难为你,就这样挺好。” “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去出去会会。” “一会记得抬头挺胸,不要拿睁眼瞧这安平侯府内的任何一个人,记住了吗?” 于是,裴芷夏带着半月两人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前院。 虽然有掌家之权,但这次宴席一点心都没操。 还得是霍杨氏要脸,将这烂摊子主动揽了过去。 院内已经聚集了大晋朝中所有权贵女眷,众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 见到裴芷夏那一刻,霍世亭惊呆了,没想到裴芷夏身边的婢女打扮起来也如此貌美。 但身上的痛时刻提醒着他,今日不能出错,他讪讪收回目光。 霍世岚倒是毫不避讳,一双眼都快把裴芷夏身上瞪出个窟窿了。 不是说没钱吗? 没钱还给婢女置办这么好的行头?都快把她比下去了? 哪家的婢女能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的! 想到这,霍世岚忍不住讥讽道:“还得是语风院啊,一个粗使婢女也能穿这么好的衣裳。” “三弟妹可真奢华,浑然不顾今日是为了流民筹粮筹款的善宴了。” 这话毫不避讳地当着众女眷说出来,见众人一脸诧异又变成了鄙夷,霍世岚心中痛快极了。 哪知裴芷夏不怒反笑着说道:“若是羡慕,你也能来语风院伺候我。” 众人:“……” 这裴家女说话怎如此粗鄙,裴家没落,她早已没了靠山还如此嚣张。 “奢华谈不上,今日好歹是新皇钦点的善宴。穿得太寒酸,未免让洛人口实。我正打算穿过这次,这些衣裳都典当换成银钱买粮购药呢。” “说到善款,我已将自己私库中的银钱悉数捐出赈灾,不知道大小姐又捐了几何啊?” 三言两语,将话又挑回到了霍世岚的身上。 见她支支吾吾,裴芷夏立刻又道:“不会一点都没捐吧?” “我听说当年大小姐的嫁妆可是足足抬了一个时辰进李家呢……” “裴芷夏!你你……” 霍世岚你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的钱,早就被霍杨氏榨干拿来置办今天的宴席了。 说还她,什么时候还谁知道? 在她窘迫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声高呼解了她的围。 “摄政王到!” “长宁公主到!” 裴芷夏微愣,谢翊怎么也来了? 她回头看着谢翊大步进入男席,长宁公主是新皇的嫡姐,名唤谢墨馨。 此刻谢墨馨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一身绛红宫装衬托得她娇媚无比。 众人纷纷行礼,一番商业互吹之后众人落座。 裴芷夏早已将霍世岚的事抛之脑后,没想到霍世岚却依旧死死瞪着她。 “大姑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霍世岚眯着眼转身,看着陈楚楚坐在她身侧,端起一杯果酒饮下,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嘲笑我?” 霍世岚压低声音咬牙道,“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看到柳画在目前身后忙前忙后的模样没?就算她没有掌家权,今日介绍起来,她也是安平侯府的主母。” 这话果然刺激到了陈楚楚,她红着眼瞪了霍世岚一眼不再说话。 倒是霍世岚,心中想着何时实施她是计划,人都已经找好了。 那个柳画身边的也是傻的,一听说是她从李府带来的帮手便让人进门了。 三四个外男,同时趴在裴芷夏身上那画面…… 霍世岚想想都觉得激动,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她招来春雨小声道:“去给裴芷夏递给条子,就说……” ------------ 第85章 贪与恶 裴芷夏虽笑着关注宴席上的一切,余光还是一直停留在霍世岚身边。 “小姐,霍世岚的婢女说小满跑到她院子里了。” “说若是想找回小满,让您亲自去花园,不若便将小满扔到湖中。” 半月伏在裴芷夏耳边低语,说这话时,她都忍不住笑出声。 这霍世岚是真的蠢,她居然以为小满只是一只普通的狗。 甚至还觉得,小满还如当初误入揽溪阁时一般大。 “小满呢?” “在院子里呢。” 裴芷夏捏了捏眉心,无语道:“她怎么能这么蠢。” “我要是不帮帮她,她怎么设计我?” “罢了罢了,得给她这个机会啊,不然我怎么让鱼儿上钩呢?” 说着裴芷夏起身与谢墨馨言明需要更衣,随后装作神色匆匆起身离去。 见她离席,霍世岚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去,把准备好的药不小心‘泼’到裴芷夏身上。” 一个面生的小丫鬟垂着头小心回应:“是。” 裴芷夏离席的瞬间,谢翊便已察觉。 霍世亭虽然是主家,但是碍于官职较低,都快坐到门边了。 看着谢翊那长脸,霍世亭总觉得熟悉不已,但是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他想多看几眼,被青风冷厉的一眼吓得冷汗直流。 只好把目光收了回来,讪讪地看着屋外忙碌的下人们。 还时不时地督促道:“都给我麻利些!” 这话刚说完,霍世岚身边的春雨便神色匆忙地跑了进来。 霍世亭是认识这丫鬟的,他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视线追随着春雨,要是霍世岚敢在今天让他丢脸,让安平侯府没了面子,他决不轻饶。 谢翊虽与众官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但还是看到了那个紧张的婢女,他招来无白轻声吩咐了几句。 春雨一脸焦急,紧张地在霍世岚耳边开口。 “夫人,小鱼儿人不见了。” “什么?!” “不止小鱼儿,那裴氏……裴氏去了后花园后便没了踪影。” 霍世岚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促声问道:“那药下了没?!” “奴婢不知……” 霍世岚慌了,唰地一下站起来,面前的酒水撒了一身。 “李夫人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 霍杨氏扫了霍世岚一眼随后佯装呵斥道:“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还不下去换身衣服!” 见霍世岚白着脸离席后,霍杨氏这才又谄媚地笑着和谢墨馨道不是。 离席之后,霍世岚匆匆朝着花园走去。 “怎么回事!” 春雨:“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是看着小鱼儿是跟着那裴氏到了花园的。” “没想到过了许久人都不见出来,奴婢放心不下便进入花园寻找,春凤也跟着找了一大圈,就是不见人影,这才发现不仅裴氏和她的婢女不知所踪,小鱼儿也不见了。” “蠢货!” 霍世岚沉着脸怒骂,“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还不让人去找!” 春雨吓得脸惨白,哆哆嗦嗦道:“夫人,该不会被那裴氏发现了吧?” “不可能!” “奴婢是说……万一小鱼儿落到了她的手里。” 这个说辞更容易让霍世岚怀疑,为了给裴芷夏下药她特意找了从外面找了一个眼生的丫头来。 就是为了防止事情败露牵扯到她身上,外面找来的人可没有身边的人可靠。 若真的被抓住,很有可能会出卖她。 还有裴芷夏,她那个性格若是知道被算计了,那还不趁着今日把安平侯府的皮都扒了一层! 霍世岚越想越怕,有点后悔选在今日动手。 “那四个小倌可都是喂了药的!” 主仆二人脚步匆匆,霍世岚焦急道:“你带几个家丁悄悄去寻,千万别声张!” “我水榭亭内看看那四个小倌如何了!” 说完,霍世岚立马朝着水榭奔去,此时脚下生风,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哪知一个转身,碰到了尾随裴芷夏的小鱼儿。 二人迎面,小鱼儿手中的酒水撒了霍世岚一身。 霍世岚刚想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贱婢,一看是小鱼儿,怒火更旺,怒骂道: “你死哪去了!” “侯府实在太大,进入花园我、我就迷路了。” “裴氏人呢?” “跟丢了……” 她刚想破口大骂,想了想,事情现在还没有发生,暂且住。 要是真的闹到摄政王面前,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不止是李峡,霍世亭也不会轻饶了她! “你现在出府去,今日就当没来过。” 霍世岚递给她一块令牌,上面刻了一个“岚”字,是专属于她的出入府腰牌。 “怎么?还不走?” “夫人说好的金元宝呢……” “之前不是给了你五吊钱了?而且事情都没办妥,还敢要金子,赶紧滚!” 小鱼儿敢怒不敢言,带着愤恨与不甘收下腰牌,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往外走。 霍世岚心急如焚,只想确认四个小倌还在不在。 初春的天,她越走越热,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可脑子容不得她想那么多,她一把推开水榭亭的门。 四个小倌还在,屋内也一切正常。 只是那四个人看她的眼神,还有她体内的躁动,让她暗叫不妙。 裴芷夏主仆二人在对面屋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能把人都引到这边来了。” 半月狠狠地盯着水榭紧闭的门,怒道:“好歹是也算是侯门,没想到做出来的事一个比一个龌龊恶心!” “谁说不是呢?” 古代女子贞洁珍贵,但也成了虐杀女子的一把利刃。 披着礼教两个字就能将这世间的女子,轻易地拆穿入腹。 这是悲哀。 裴芷夏收回思绪,看着水榭紧闭的房门。 啧啧,这玩的花呀,不堪入目。 她刚准备收回目光,又看到霍世岚的那个丫头往水榭亭赶去。 春雨神色匆忙犹豫再三还是推门而入,随后再也没出来…… 裴芷夏嘴都合不拢了,这真的是开眼了。 人心的恶和贪,在裴芷夏的脑中不断刷新着。 墨雨飞身来到屋顶,小声在裴芷夏身边问。 “小姐,看什么呢?” ------------ 第86章 不堪入目 “你怎么来了?” “主子担心您饿着,让属下带了点心来。” 裴芷夏定睛一看,这不是青风一早来赴宴手里提的的食盒。 怎么到墨雨手上了。 “您尝尝,这是王府的厨子做的。” 墨雨一边打开食盒,一边感慨。 王爷对小姐可真好,知道她要来看热闹,还特意准备些零嘴打发时间。 裴芷夏轻轻尝了一小块,淡淡的梅花香气顿时融入口中。 “好吃!” “这可是从宫里出来的——” “嘘!” 裴芷夏眼尾扫到了墙角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不是楼子亮? 穿得板正,一脸憨态。 身边跟着一个约四十岁的男人,正一脸郑重地拽着他交代些什么。 “那不是楼子亮?” “他身边那个人你认识吗?” 墨雨摇摇头,“看样子应该是楼府的人。” “他们不好好在席上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傻子,一个下人。 墨雨冷眼瞧着:“鬼鬼祟祟的,能有什么好事,指不定又想陷害谁。” 这句话,顿时点醒了裴芷夏。 楼达春该不会是想借这个机会,给楼子亮找媳妇吧? 这痴痴呆呆的模样,就算楼家显赫尊贵,也没哪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去。 裴芷夏暗骂一声,真是呵呵了,恶心! 谁家女儿这么倒霉,要是被楼子亮摸了抱了,那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去跟王爷知会一声。” 墨雨刚准备离开屋顶,裴芷夏又道:“霍世岚想害我,但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人就在对面的水榭亭,一会闹起来,你让王爷……有个准备。” 墨雨咧着大白牙点点头,没想到小姐对王爷也这么贴心。 他们不是一对,他晚上都会心痒得睡不着觉! 没多久,人群的喧闹声便传来。 谢翊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南门,清隽的面容不苟言笑。 霍世亭与一众官员跟在身后,笑着说些什么。 裴芷夏凝眸看着楼子亮隐匿的身影,皱着眉一跃离开房顶。 她悄悄跟在楼子亮不远处,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而北门这边,以谢墨馨为首,众官员的女眷们有说有笑地赏着院内的梅花。 谢墨馨称赞道:“早就听闻安平侯府内的梅花绝美,今日能得一观果然名不虚传。” 霍杨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连忙走上前去挤开谢墨馨身边的侍女。 侍女刚想开口,谢墨馨便眼神制止了。 霍杨氏:“公主谬赞了,老身这就让人移出两株,让公主带回宫里去。” 礼部侍郎王夫人忍不住笑出声,“侯老夫人,这宫内什么好的没有?公主怎会夺人所好呢!” 王夫人开口后,众夫人皆是一脸鄙夷,纷纷窃窃私语。 也就是长宁公主脾气好,愿意大冷天的赏脸来这梅园,雪梅罢了。 用得着这么显摆? “这满园的梅花就送两株,也说得出口。” “也不嫌寒酸。” 这话飘进了霍杨氏耳边,顿时她老脸一红,就不该开这个口。 谢墨馨就像没听到般,笑着夸赞:“这水榭也是修得极有新意的。” 见谢墨馨给了台阶,霍杨氏连忙接话。 “是是是,前面还有个水榭亭,公主可去那里歇息一二,湖中的锦鲤甚是养眼!” “也好。” 众人翻了个白眼,这安平侯府怎么自从老侯爷故去后,就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有点什么都要拿出来炫耀。 何况,锦鲤是什么很稀奇的东西吗? 无趣至极! 但公主殿下都点头了,谁敢扫了公主的兴。 一行人又慢慢往水榭亭走去。 这时,王嬷嬷神色匆忙地来到霍杨氏身边。 霍杨氏见状,面带歉意开口:“公主,老身失陪片刻。” “老夫人,那裴氏不见了,我方才听到她身边丫头说,这女人来了这边。” 霍杨氏皱眉:“不见就不见了,没见到正陪公主游园?” “可老奴听说大小姐带来帮忙的家丁走失了,也是进了花园水榭人便不见了。” “谁告诉你的?” “大小姐身边的春凤。” 王嬷嬷脸色一变,“大小姐怀疑裴氏与外男……” 一听这话,霍杨氏心中一跳,这裴氏该不会……私会外男? 原本皱着的眉头,瞬间又平整起来。 这要是真的,那便不能非吹灰之力将人赶走。 至于侯府的脸面,就让霍世亭去摄政王面前哭诉一番,时间一长,谁还记得? 想到这,霍杨氏下定决定要带着众人将裴芷夏找出来。 左右她们人都在这园内,还能跑了不成? “你去找些人,将梅园围住了!” “特别那些小憩的房间,多安排些人手!” 王嬷嬷原本还有些迟疑,但看到霍杨氏那坚定的表情,顿时不在说什么转身离去。 霍杨氏追上谢墨馨,再次将她身边的人都挤开。 一个劲地带着人往水榭亭引去,心中激动不已。 受了大半年的气,终于要能报复了。 众人离水榭亭越来越近,接近门边时,女人的娇喝,男人的低喘声不断传来。 一同来赏梅的夫人们一听便知发生了什么事,众人面色难堪。 而且听声音,不像是一男一女啊…… 但总有好事者讥笑着开口:“这、这青天白日的,安平侯府果真是……” 谢墨馨顿时黑了脸,她身边的婢女立马上前推开了霍杨氏。 “放肆!你们安平侯府好大的胆子!!” 霍杨氏假装惊恐不已,气急败坏地带着丫鬟推开门。 “裴芷夏!!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在侯府与外男私通!” 众女眷竖起耳朵,裴芷夏? 那个被流放的将门之女?今日在席上大放厥词那个? 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僚家眷,都站在门边没有进去。 但那水榭亭甚小,连个屏风都没有,屋内的所有一览无余。 霍杨氏原本气定神闲的表情,在看到榻上之人之时,瞬间黑了脸,她猛地倒退几步。 “怎么是你!!” “这不是城守李大人的夫人吗?” “天爷,居然还有个女子在一旁!” 人群一阵惊呼,众人皆不可思议地盯着屋内。 四男两女,滚在一处,画面不堪入目。 ------------ 第87章 落水 霍世岚此刻药效才过半,正是欲仙欲死的时候。 哪里知道门已经被打开,还是被自己的亲娘打开的。 一群人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几人的活春宫…… 春雨药效最轻,也是最先清醒的。 看着无双眼睛盯着她,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连忙捡起一旁被撕碎的衣物遮住春光,眼泪顿时掉落下来。 她明明听到夫人在求救,她这才推开门的。 没想到屋内一进门,便看到夫人与四个小倌玩得不亦乐乎。 她想推门离开却发现浑身绵软无力,灼热难当。 后来,她就忘记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有人伏在她身上不断抚摸着她…… 身上的撕裂感,让她顿时有了想死的心。 她原本到了七月就能离府与三郎成亲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悔恨与难堪顿时要把她淹没。 她恶狠狠地看向霍世岚,都怪这个女人,这个水性杨花糜乱不堪的女人! 但此刻,她只能躲到一旁哭着。 霍杨氏觉得天塌了,不是抓裴芷夏的私通吗? 怎么变成她的女儿了? “还不快把这荡/妇给我拉开!” 但这些丫鬟哪里敢抬头直面这赤条条的男子,个个脸红得快滴出血站在原地。 “去打几盆冷水来!” 霍杨氏气得快晕厥,看着霍世岚那醉仙梦死的模样,操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朝着她打去。 一小倌原本伏在她胸前挨了结实的一棒,瞬间清醒。 就霍世岚还主动地去褪去胸前的肚兜,看得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个个主动背过身去。 霍杨氏拿起鸡毛掸子乱抽一气,边抽边骂。 “哗啦——” 冷水从霍世岚的头顶淋下,她正准备咒骂是谁还了她的好事。 没想到一抬眼,看到的是霍杨氏,还有李峡那张气得快当场死亡的脸。 场面一度混乱得不可收拾,几个小倌早已吓得要死,规矩地起身站到一边。 李峡是个软弱的,可眼下这么大一顶帽子甩都甩不掉,他的脸李府的脸都被霍世岚丢光了。 她是要毁了他,毁了李家的世代清誉吗? 此刻,他再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安平侯。 一个巴掌狠狠落到了她的脸上。 “贱妇,你做了些什么!!” 这一巴掌,伴随着初春的冷风打醒了霍世岚。 完了,完了完了。 不是裴芷夏被她抓奸才对吗?怎么变成了她! 她中药了?什么时候的事? “夫君,你听我说——” 霍世岚准备去拉李峡的衣袖被他嫌恶地躲开,衣不蔽体地跌倒在地。 她顿时看到了躲在一旁的春雨。 情急之下,霍世岚口不择言。 “都是这个贱婢,这个贱婢给我下药,引我来此。” “母亲,您信我,我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啊!” 霍世岚哭得肝肠寸断,一股脑将春雨拉扯进来。 春雨此刻双眼通红,早已对霍世岚恨之入骨。 “夫人,明明是您要陷害裴姨娘与人通奸。还带这四个小倌假扮家丁来帮忙,如今事情败落,您怎能将所有事情推到春雨头上!” “奴婢明明听命行事,听到您喊救命,情急之下推门而入,被这四个小倌抓住不放!他们还给奴婢用药,毁了奴婢的清白。您不替奴婢做主便罢了,为何还要如此……如此污蔑奴婢!!” 春雨字字铿锵,说得霍世岚的哑口无言。 哗然声一片,众人瞬间了然,原来是要陷害那裴家女。 不过,偷鸡不成蚀把米。 门口的人,此刻又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霍世岚一巴掌扇到春雨脸上:“贱人,我竟不知何时你被裴芷夏收买了。” “居然敢串通外人来陷害我!” “夫人,您怎的如此含血喷人!!您在侯府养男宠之事,是府中上下皆知的事情,奴婢若要陷害您,何需等到今日!” 春雨哭得嘴唇都咬破了,见霍世岚不顾她的死活,春雨索性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一个比一个劲爆的消息,像浪潮一样不断给众人刷新八卦。 李峡气急了,好啊,好得很! 还养男宠! 安平侯府更是好得很啊,居然敢包庇她。 他夺过霍杨氏手中的鸡毛掸子,朝着霍世岚一顿乱抽。 “李峡,你疯了吗?你敢打我?” “啊——救命救命,母亲!住手!” 霍世亭立刻冲进来将李峡带出去,“有什么先出去再说!” 霍杨氏也恢复了些许理智,她黑着脸转身,关上门:“让各位见笑了。” “这事也是世岚被陷害了。” “我看她享受得很啊,要不是那一顿打,现在还欲仙欲死呢。” 裴芷夏的声音响起,霍杨氏霍世亭皆是眉心一挑。 “这是你该来的地方?还不快下去!” 霍世亭大喝一声,裴芷夏出现在这还能有什么好事? “霍世岚要陷害我,我这个当事人不出现说不过去吧。” 众人闻声给裴芷夏让开一条路,谢翊在不远处看着她,谢墨馨乖乖地跟在谢翊身后。 “小皇叔,我觉得有些闷,我去那边逛逛。” 另一个妙龄少女开口道:“小女陪公主去吧!” 谢翊点点头,都是闺阁少女,这腌臜之事离得越远越好。 他再次将目光拉回裴芷夏身上,嘴角温润的笑容凝固。 这霍家,真的烂透,烂到底了。 “你睁眼说瞎话,世岚此刻——” “把人带上来。” 裴芷夏懒得和霍杨氏废话,半月抓着小鱼儿的衣领将人带到了众人面前。 “这就是霍世岚买通给我下药的人。” “口说无凭!” “那便打开门,让这丫头与霍世岚当面对峙!” 裴芷夏冷着眼,周身的肃杀之气让众人在她身上看到了裴宗能的影子。 霍杨氏不明所以,霍世亭更是云里雾里。 但是此刻有个不争的事实就是 ——霍世岚把侯府的脸丢光了! 哪里还敢让她出来对峙,母子二人支支吾吾的。 倒是李峡气得七窍生烟,逼着霍世亭给个交代。 “侯爷,这件事还请你们给个交代!” 若是就此休了霍世岚最好! “这李大人也真是倒霉,看似结了一桩好姻缘,实则啧啧……” “没想到这霍家家风如此糜乱……” 霍世亭倒吸一口气,这满朝文武,还有摄政王都在,不给个交代怕是不行。 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众人。 “不好啦,有人落水啦——!!” ------------ 第88章 宠溺 霍家的事情板上钉钉跑不了,众人的目光被吸引。 这来赴宴,一个热闹接一个的。 裴芷夏一个眼神,半月立马心领神会往事发地赶去。 只见一抹鹅黄色身影在水中扑腾,水边一个丫鬟不断呼救。 “来人啊,救救我家小姐!” 谢墨馨急得不行,连忙喊人:“来人,快来人!!” “玉燕,你坚持住,我这就让人来救你!” 半月猛地扎进水中朝着林玉燕游去。 “扑通——” 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也扎进水中。 裴芷夏定睛一看,楼子亮? 都痴呆了还下水救人? 楼达春也是舍得,为了给儿子找媳妇,心够狠的。 裴芷夏想也没想,提起裙摆跑到水边,拿起一旁的竹杠就往楼子亮身边打。 连忙有人来阻止她,裴芷夏只要边跑边打。 吓得楼子亮啊巴啊巴地胡乱扑腾。 但是他的目标坚定,就是要将林玉燕捞回去。 爹爹说了,只要把这个漂亮姐姐救起来,就能带回家当媳妇。 想到这,楼子亮不管不顾地朝着林玉燕游过去。 楼子亮距离林玉燕更近,眼看就要够到她的时候,裴芷夏下了狠手。 朝着楼子亮的手臂狠狠打去,哀嚎声,水声夹杂在一起。 楼家的下人立马下水去救人,裴芷夏一看这还了得。 这么多男的,这么多人看着,这少女的名声可不坏了! 一群家丁跟在裴芷夏身后要她住手,谢翊挥了挥手,青风一声令下。 “救人!” 霎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跳入水中,飞快地将楼家的家丁和楼子亮团团围住。 半月此时也到了林玉燕的身边,费力地将人往岸边带。 见谢翊出手,那些追着裴芷夏的人也不敢再造次。 任由她将竹竿递到半月手中,看着她将人救了上来。 看着林玉燕不省人事的模样,谢墨馨眼角浸出泪花。 她立马转身朝着谢翊走去,扑通一声跪到了谢翊面前。 “请小皇叔为长宁做主!” “长宁原本与玉燕在桥上观景,突然有人从背后推了长宁一把,是玉燕眼疾手快救了长宁,不若这水中求救的人便是长宁了。” “这痴儿都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便跳入水中救人。长宁不信无人指使,此事事关长宁与玉燕清白还请小皇叔做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针对公主下的黑手。 谁知道误打误撞,落水的京兆府林烨之女。 仍谁看了,不说一句楼达春好大的狗胆! “起来说话。” 谢翊眸色沉沉,扫了一眼匆匆而来的楼达春。 呵,老东西胆子不小。 “先带林小姐下去,此事本王自由决断。” “定不会叫我们长宁受了委屈。” 谢墨馨向来信任这位小皇叔,他既然这么说,那便是已有决策。 她擦干泪水,在柳画的安排下将林玉燕带走。 “还不快把少爷带回府医治!” 众人大气不敢喘,这摄政王都还没发话,楼达春倒先安排上了。 青风手握着腰后的双刀往楼家下人面前一站。 顿时吓得众人止步不前。 “青风总领,这……这是何意?” “本王让楼子亮走了吗?” 楼子亮在风中瑟瑟发抖,不断叫喊着手痛头痛。 明明要落水的是谢墨馨,怎么变成了林玉燕。 跟着楼子亮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看到落水的人不是公主了,为什么还让楼子亮去救人! 这令楼达春瞬间起了杀意,但不过瞬息,他立刻变换神色躬身哀求道: “这安平侯府,几次三番害我儿性命,求摄政王做主啊!” “先是霍世亭推我儿下楼,如今他这副痴呆样,想要救人又被霍世亭的姨娘用竹杠殴打,那可是在水中啊……” 霍世亭也不甘示弱,立马回怼:“你我两家的恩怨陛下早有决断。如今你儿凫水,安得是什么心思众人皆知!” “既然知道楼子亮痴呆,还不派人好好跟着,莫不是想下水玷污人家姑娘清白,再把帽子扣在我安平侯府头上!” 裴芷夏咂舌,这霍世亭是突然长脑子了? 这话怼得楼达春无言以对,只是一个劲地哭嚎。 “求摄政王做主啊。” “之前楼家受气,今日摄政王若还是偏袒霍家,老臣只有一死了啊。” 裴芷夏在一旁小声嘟囔道:“那你就去死呗。”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所有人听到。 “王爷,您听到了吧?霍世亭宠妾无度,定是他指使妾室对我儿下黑手啊!” 裴芷夏不乐意了,“一个登徒子,人人喊打,何需他人指使?” “倒是楼大人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你们楼家想染指公主?”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裴芷夏倒是真敢说啊。 见楼达春又想狡辩,裴芷夏开口:“公主自己都说了,是被林小姐救了。” “今日若是公主落水,楼子亮再前去营救,你今日恐怕就不是在这里哭着喊着求王爷给楼家做主,而是赐婚了吧!” “你胡说——” “再者,我的婢女已经下水救人,我见有男子靠近肯定要维护他们二人的清白。谁知道那是你儿子!” “痴痴呆呆的下水救人,你也不怕这初春寒冷的天,直接要了这傻子的命!” 裴芷夏步步紧逼,说得楼达春一句话都开不了口。 当然,让楼达春开不了口的是谢翊的神色。 谢翊嘴角微扬,看着裴芷夏口若悬河,竟然没有半点的怒意。 还十分宠溺。 等等,宠溺? 楼达春觉得他眼花了,怎么可能在不近女色的摄政王身上看到宠溺这边表情? “王爷,幼子——” “本王觉得事情已经有始末结果了,楼大人是需要本王派人彻查?” 冷厉的音色,骇人的表情。 果然,这才是摄政王原来的样子。 宠溺,不存在的。 “长宁公主是本王唯一的侄女,也是皇上唯一的嫡姐,这若是出了差错。你觉得,就凭你今日之言,能把楼家摘得出去?” “还是你觉得,这后宫之中,有几个楼家女,便可让你如此胆大妄为?!” 拔高的音量,顿时让众人心中一紧,连忙齐齐喊道:“摄政王息怒!” 哪知谢翊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们,直直看着裴芷夏笑着问道: “裴四小姐说是不是?” ------------------------------------- 抱歉宝子们,这本书五月就不会再更啦,虽然也很想继续写下去,但是没办法。 数据太差,被砍了…… 确实写得不好,承蒙不弃。 谢谢你们追到现在,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