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入学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纵使百般不愿,也还是踏入校园。 同学们好像都很亢奋,新的环境,新的同学,新的开始。 而我就显得比较忧愁了,我更多的是担心,害怕,我怕生,怕老师同学不友好,怕在这里过得不好,这种不安的感觉,我想并不是我的专属吧? 镇上的中学离家比较远,很多同学都是住宿生。 十二人间的宿舍,小小个的我们却感觉并不是很拥挤,只是里面的一些硬件设施都挺老旧的,厕所门把手坏了,花洒只有寥寥几个孔出水,别说空调了,风扇都没有一个。 但是大多同学都还能接受,毕竟乡下条件,比这强不了多少。 我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床铺,九月份还很热,我只带了一张席子和一张毯子,枕头的话就用衣服垫着,南方人都是这样的,不挑床。 安置好后,可算舒服一点了,便坐在床上发呆。 这时,一个人从进来,把行李箱往地上一丢,骂骂咧咧坐到我床边,跟我吐槽着楼层太高,行李太重,宿舍太破… 字里行间都带着几句脏话做点缀,我很反感这种没边界感的人,半躺到一边不理会。 说完他又看向自己床铺,感觉有点脏,床上摆着几个衣架,碎纸屑脏衣破布之类的东西,满是灰尘。 他大骂了一句“真没素质。” 然后推了我一把,问道:“是不是你弄的?” 我觉得这个人有点莫名其妙,白了他一眼。 “我们一进来都是这样了。” 一个室友开口解释,我们大家来的早的,都已经收拾好床了,都坐在床上休息。 这小子“哦”了一声,又推了我一把,命令道:“喂,你去帮我弄干净,再帮我把床弄好。” “啧” “怎么?还坐着干嘛?” 见我不动,这小子又催促一遍。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语,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家里被惯坏了吧? 他凭什么认为我应该为他整理床铺? 我自然不会答应,同学们看到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不好惹,都不敢出声。 这小子间见一直得不到回应,感觉很没面子,竟然直接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再推了我一把。 情况很突然,我被他推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我也火了,反推他一把,我体型比他大一点,没怎么用力便把他推倒。 他先是不可置信,瞪大的双眼好像在说“还敢还手?” 接下来,他暴跳起来,抓住我的头发用力往下扯,一个膝盖迎面而来,“噗”地一下,我的鼻子感觉好痛…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因为我根本想不到他会扑上来,就像一条疯狗一样对我撕咬,我好像招惹到了一个疯子。 面门被他顶了两下,我受不了,抬手护住。 他一手抓头,一手使劲往我后脑勺上抡,我被打得搓火,刚想挣脱,却被他反手钳住脖子,用力一甩,我整个人被他压在地上… 我有点懵,这时,鼻子粘粘的,我还以为是鼻涕,只是这鼻涕有点大,流到地面上,我才发现,是鼻血! 室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了,胆小的直接跑出去找老师了… 我被他钳住脖子动弹不得,有种窝火的感觉。 “让你嚣张,服了吧!” 这孙子居然还敢骂,等我挣脱开来我就打死你! 可惜任凭我如何挣扎,都于事无补,鼻血填满了我的鼻腔,倒流进嘴里,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我没想倒这人下手会这么狠,他好像都不担心会弄死人… “有种就放开我!” 我气得大叫,又被鼻血呛了一下,不住的咳嗽,此时此刻我只感觉好窝囊。 刚才只是一个大意,你等我起来,下一次你不会这么好运了! 只可惜我的激将法并没有什么效果,这孙子好像知道放开的后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时候一个同学开口开口劝道:“龙,得了得了,他要被你勒死啦!” “还早着呢,这傻子力气很大的,放出来会咬你们的。” 这个叫龙的孙子说完,腾出一只手又照着我的脑袋抡了几拳。 这时他勒住我的手有点松动,我大吼一声,竟然挣脱开了! 刚想起身,这孙子快我一步,将我推倒大喊:“哎呀快跑,要咬人啦!” 说完便冲出人群,这时候我才发现,宿舍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我想去追,可惜被拦住了,室友都围了上来,告诉我快处理一下鼻血… 我此时正在气头上,刚想拨开人群,却被一个人拉住。 “哎呀算啦算啦,男子汉大丈夫的,先放他一马。” 这是刚才劝龙的那个,看起来挺面善… 他说,这里是学校,有什么事找老师,这的老师凶得很的。 “是啊,马上上课了快走吧。” 我只能作罢,洗了把脸就跟着去上课了。 来到教室,我远远就看见那孙子坐在座位上,他眼看见我,吓得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桌子底下… 刚坐下不久,班主任气冲冲地进到教室,用书本代替惊堂木,“啪!”地一声,全班都被吓了一跳… “周文龙!出来!”班主任是个男老师,发起火来格外凶,周文龙蔫蔫地跟着老师走出教室,老师对着他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周文龙好像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低下了头。 具体骂了什么我听不太清楚,总之挺难听的,估计能骂哭一个大汉。 骂了几分钟,周文龙低着头走进教室。 “刘心,你也出来。” 老师在门口,语气平缓把我请了出去。 老师现在看起来十分温和,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刘心啊,老师知道你很委屈,我也替你批评了周文龙了,只是你想想啊,你们接下来三年都是同学,甚至室友,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我进行了一番疏导,大致意思是让我不要计较,动手的事情,都有对错,这个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退一步海阔天空,以后出去了,动手的成本可是非常高的… …… 这一番大道理,对于小小年纪的我来说,十分…拗口…… 我竟然一时间有点松动… 见效果达到了,老师便让我回了教室,随后让周文龙跟我一起在讲台上。 “今天开学第一天,理应是非常高兴的日子,是跟大家一样,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学校,可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我很气愤啊…” 老师先是强调了一下纪律,刚好借用我的案例,来警示同学们要好好相处… “接下来,我请大家做个见证人,让台上两位同学握手言和…” 听到这,我非常难以置信,为什么要我跟那种人握手言和,还要互相说…对不起? 周文龙倒是很大方,在另一边对我喊话:“对不起啊兄弟,今天我打了你,不过以后不会了,嘿嘿。” 老师听后揪住他耳朵,问道:“还有以后?” “不不不,错了错了,以后也没有!哎放手,老师,疼!” 这一举动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老师听了他的回答,满意地收回了手… 这时,全班都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老师眼中满怀期待,可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可能是比较内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害羞,我迟迟不敢开口,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哎呀,男子汉大屁股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嘞!” 这时候,那个半熟的声音又出现了,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老师也情不自禁笑出来… 我有点羞愧… 老师见状,竟然直接让周文龙走过来跟我握手! 只见周文龙笑嘻嘻地伸出手走过来,我竟不由自主将手伸出一半,内心好像有另一种情绪阻止我伸出另一半手… 不得不说,老师这一招确实不错,面对这种道德上的公开处刑,我似乎毫无退路,如果我拒绝,在这么多人看着,那我绝对会被冠以心凶狭隘的标签。 如果接受了,我经历的事情算什么? 我想拒绝,可是对方已经把台阶推到我的脚下了,我根本无路可走… 内心也不由得重新定义这件事情,是我太狭隘了吗? 在我内心嘀咕之际,周文龙已经来到面前,握住了我的手… 那只手十分冰冷,那眼神,表面和善,可是我却能看到一种不自然的感觉,就好像,虚伪,笑面虎,伪善…? 我最终还是用没有任何语调的语气说出了那三个字…只是,觉得有点讽刺… 接下来,老师开始了第一课,他讲得非常生动,十分有活力… 刚才完美地处理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这让他心情大好。 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 第二章 回到坐位上,我扣着鼻腔里干涸的血液,鼻子还是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只是我的同桌似乎有些嫌弃… 她是一个干净利索的女生,头上扎着一个马尾,桌子上干净整洁,与我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我扣完鼻子,吹了吹鼻涕,随手把纸屑丢进抽屉里面。 这女生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把脸扭到一边,身子也往旁边倾斜了许多… 我才发现,她的椅子与我之间的距离,能放下一个大陆板块… 我并不理会,那时的我们,还停留在与女生相互嫌弃的时间段,互相看不顺眼也很正常。 这女生听课十分认真,回答问题十分积极,上课笔记写得满满的,就差把老师的话也抄下来。 每次回答完问题,都有意无意瞥我一眼,傲娇的眼神好像在说,“哼,这问题你一题都不会吧,我比你强太多了。” 我也有意无意瞥向他的课本,看见她的名字,叫王琼。 老师也很喜欢这种句句有回应的学生,接下来,选班干的时候,她便被选为班长…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是同桌。 …… 我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下课后,大家都与新交的朋友,三三两两地走了。 我看向食堂方向,队伍都排到操场上了… 还好,不是很饿,我坐在座位上,拿出新买的绘本,开始画画。 画画能让我有一种专注的感觉,经常忘记时间,而与我形成对比的是,旁边的王琼,她也没走,而是在专心写作业… 见时间差不多了,我便放下本子去吃饭了,我并不喜欢拥挤,不过好在,人都吃得差不多了。 我拿上碗筷,来到一个窗口,里面的阿姨骂骂咧咧。 “快点啊,每次都来这么晚。” 我被骂得不知所措,将碗放在台面上,她先是白了我一眼,说道:“拿起来!” “哦” 我将碗重新拿上,举到她面前,她不耐烦地将饭勺的饭扣在我碗里,滚烫的饭勺触碰到我的手指,烫得我一咧嘴… 我不敢面对她的眼神,急忙跑到离她远远的打菜的窗口,我像刚才一样,把碗举到她面前,这个阿姨面无表情地用勺子敲了一下台面,示意我把碗放下,然后舀起一勺菜重重扣在我的碗里。 我回到班级就餐区,还心有余悸,这些阿姨也太凶了吧! 她们给的很少,两三口就吃完了,可我看见那盆里,明明还有很多菜啊… 总比没得吃强,吃完后,出来已经打午休铃了。 回到宿舍,周文龙的床铺已经铺好,此时正在卫生间跟几个不认识的人蹲在洗手台抽烟。 我注意到,这些人很猎奇… 破洞紧身的牛仔裤,很小码的红色T恤,蘑菇头… 只能说一句,真非主流… 他们抽着烟,侃侃而谈,吹嘘着自己干过什么事,旷过课,打过架,开着鬼火炸过街,在学校打过的人不下一百个,一个班都怕他。 我还看见一只瘦猴,食指缺了一根… 听他们的谈话,等放学,又要叫几个兄弟,路上堵一个人… 我们本班的同学,都本着事不关己的态度,躺下休息,我也闭眼休息了。 只是,这几个家伙,一直在阳台叽叽喳喳,怎么都睡不着。 半睡半醒间,突然一盆冷水浇到我头上! 我瞬间惊醒,只见周文龙跟几个家伙站在我床边,手中还拿着一个盆子。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兄弟,手滑了。” 周文龙坐到我边,用自己衣服帮我擦着脸上的水。 我一把将他推开,怒吼道:“你他妈的想怎么样?” 刚说完,一个人冲上来掐住是脖子把我摁在床上,是那个断指的瘦猴。 “好好说话会不会?信不信我用铁棍敲爆你的头!” 我抬脚顶住他的肚子,却怎么也使不上劲,这家伙看起来瘦,却非常有劲。 我被掐得难受,情急之下,朝着他脸上挥拳。 “还敢还手!” 被我打了一拳后,他直接骑了上来,左右开弓,往我头上打,我突然一个爆喝,将他掀翻,刚想还击,却被几只手拉开,动弹不得。 几人在我身上又踢又踹… 我死死护住要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要如何反击?还是,叫救命? 我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子,我明明没得罪过他们,甚至今天之前,我们见都没见过… 可是恶,从来都是不需要理由的啊… 我被打得懵了,只知道他们速度渐渐变慢,力气渐渐变小,可能已经打累了吧,从开始到雨点般密集的攻击,变成时不时来一下… 我依旧死死护住面门,其他同学全在看着,无一人敢出声。 等他们打累了,周文龙揪起我的头,恶狠狠道:“你再嚣张一个我看看啊!” 我不甘示弱,瞪着他,我认认真真地记住了这张脸,单眼皮,薄眉毛,鼻子到嘴巴,皮肤很平整… 他见我眼神不善,“啪”地给了我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我生疼,整个左脸火辣辣地疼。 然后将我推倒在地,他的几个朋友,挨个打了我几个耳光,便打开宿舍门离去。 周文龙好像也脱力了,坐在床上喘气,而我整个人,只感觉好累,根本起不来,想休息,扒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 周文龙突然起身,踢了踢我,道:“要死就死远一点,别挡住爷爷我上厕所。” 看着他进了厕所,我使出全身力气起身,冲上前勒住他的脖子,顺势往后一倒。 “我靠!”周文龙大叫一声,用手肘不断撞击我的肋骨。 我只想把他勒死,可身体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两下便被他挣脱开了。 “呃,想死是吧!” 周文龙起身拖住我的衣服,把我拖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把我仰面摁在水龙头底下… 巨大的水流冲进我的鼻子,呛得我不住咳嗽,想躲开,却被死死按住,只能从缝隙中吸取一点空气。 我现在完全没有了复仇意味,冰冷的水将怒火浇灭,现在只想脱身,我要死了! 周文龙见差不多了,把我拖了出去,对其他人威胁道:“如果你们敢说出去,老子就挨个弄死你们!” 众人沉默… 我还在剧烈咳嗽,说实在的,我很懵,没有了愤怒,不公,只有脱离险境的后怕,以及,劫后余生的,放松… …… 果不其然,室友并没有把事情告诉老师,我有一种懵逼的感觉,只是浑浑噩噩地跟这他们上课… 课上王琼看见我狼狈的样子,皱起眉头,一脸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没有人注意我的异常,中午的事情,好像是一场噩梦,我痴呆地回忆着这场真实的噩梦,就像刚睡醒一样,第一时间不是想着转移注意力,而是努力回想细节… 他们无缘无故,没有缘由,没有征兆地对我实施暴行,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越想越气,我现在浑身都在颤抖,王琼首先发现了我的异常,小声叫道:“你发羊癫疯啊,有病就去看医生。” 我瞪了她一眼,她吓了一跳,做出防备地质问道:“你想干嘛!” 我很愤怒,想到这,我跳上桌子,一路踩着桌子跳到周文龙的桌子上… 瞬间惊起一片惊叫,王琼愤怒大喊:“啊,神经病吧,我刚写好的笔记,呜呜…” 我顾不得这么多,只想掐死周文龙,我一脚把他踹翻,骑到他身上掐住他脖子,使出吃奶的劲,要把他掐死。 我就是这么一个倔强的人,遇到不公就要抵抗到底! 周文龙被这一幕搞得懵逼了,气道:“…咳咳…” 我手上的力度加大,他说话变得很费劲… 这时,一只手强行把我拉开,这只手很有力,我被向后的惯性冲得连连后推,撞开了好几张桌子… “刘心,发什么神经!” 这声音是班主任的,我很快反应过来,原来这是班主任的课,他用最快的速度过来,刚掐上三秒就被拉开了… 周文龙喘了一口气,竟然推开班主任跟我扭打在一起。 受过伤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揍… 好丢脸啊… 班主任把我们拉开以后,一只手掐住一只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把我俩拎了出去。 “先上自习!” 回头交代了一句,又扯着我们都衣服,一路往办公室拖。 准确来说只有我是被拖的,因为我根本走不动路了… ------------ 第三章 班主任把我们推进办公室,这一间办公室很大,是一间教室更改的,里面坐着十几个没有课的老师,他们在工位上有说有笑,见班主任把我们推进来,又把话题扯上了我们。 “哎哟,现在的学生呀,真是越来越难管了” 一个年长一点的女老师开口。 她的眼神有点不善,好像很厌恶我们这种学生。 “哎呀,正常的啦,小孩子嘛。” 一个老气横秋的中年老师回道。 班主任对着坐在中间的一个地中海,说了几句话,好像是交给他来处理。 说罢回过头骂道:“你们两个兔崽子,我还有课,有什么恩怨跟孟主任说,好好说清楚!” 说完便离开了。 孟主任头也不抬,只是继续盯着电脑,忙着自己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文龙背靠墙,看着窗外的风景,我只是低着头,倾听者这些老师对话。 这些老师有说有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家长里短,时不时还爆几个学生的瓜… “给我站好咯!” 孟主任突然大吼一声,周围老师都被吓得停止了聊天,周文龙吓得当场立正,我也惊恐地抬起头。 孟主任从从抽屉里掏出两张A4纸,再掏出两只笔,发给我们。 “写!把事情经过写下来。” 说完又坐回电脑前捣鼓起来。 经过这么一吼,周围老师的聊天的声音都变小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写,也不想写,但是看着周文龙在纸上走笔游龙地写下几行,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把纸摁在墙上写下了事情经过… 几分钟后,我们先后“交卷”,孟主任瞥了一眼,便又开始捣鼓电脑。 又过了几分钟,他好像忙完了,拿起我们的纸,看了起来。 “啧,看看你们写的字,歪七扭八,跟坨狗屎一样,都说字如其人,你们…” 孟主任并没有直接开始断案,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们的字上,不过后面的话可能他也意识到比较难听,索性止住了话语。 说实在的,我的字确实算不上好看,但是至少能看得清吧,至于周文龙的,简直惨不忍睹。 孟主任皱着眉头看完了,把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骂道:“真是没有一句实话。” 面对两份“证词”难免会有出入的,双方都是把对自己有利的写上,不利的也不会写… “说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孟住任起身,双手交叉靠在桌子上。 我们两个都有点懵,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们不是很能打吗,来,在这里打我一顿,我好把你们送到派出所去。” “真是一点不省心,你们是来这里读书的,不是来这里打擂台的懂不懂?” “天天打,天天打,有什么用,能打出个什么东西来?” “今天你把我打残,明天我把你打残又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孟主任在胡说什么,只是当时他确实是这样说的… “一句话,还打不打了?” …沉默… “说话!” “不知道…”周文龙率先开口。 “啪!” 孟主任直接给了他一耳光。 “不知道?一句话,想不想读了?不想读书我直接把你开除,今晚上就可以回家。” 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吓了我一跳,心里不由得犯嘀咕,待会要怎么说?他会不会也给我一巴掌? 周文龙也被震住,急忙开口:“想读,想读!” 孟主任哼了一声,走到我面前。 “把头抬起来,敢做不敢当啊!” 我顺势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怎么说?” “想读。” 我愣愣地回答道。 “嗯。” 孟主任似乎知道了答案,回过头继续在电脑面前捣鼓… 又过了几分钟,复印机上“滋滋…”地传出一张纸条。 拿着给我们挨个看一遍。 我看后,有点无奈,这竟是一份处分决定…… 让我们签个字就放我们回去了,临走时,警告我们,再犯直接叫家长拎回去。 那天,我只是木讷地签了个名字按了个手印,出了办公室,周文龙玩味地挑衅着我,那眼神好像在说,“走着瞧”我升不起任何情绪,因为今天我的怒火已经发完。 回到教室,是课间活动时间,刚才被我踩了桌子的几个人拉着自己的好朋友对我指桑骂槐。 “没本事,脾气还挺冲。” “跟个神经病一样,上蹿下跳。” “以为自己好牛哦,跟个傻子一样” 我全当没听见,毕竟是我的不对… 我无力地扒在桌子上,回想起刚才的一幕。 老师面对这种事情,本着不偏袒任何一方的态度,对于弱势的一方,真的合理吗… 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老师居然都不过问,只是了解一下事情经过就开始诊断…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有意思的事,农场里的猪打架,主人肯定不会问明缘由,而是不假思索地给打架的两只猪各来一棒,让它们安静… 虽然这个比喻有点… 那些嘴碎的同学,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的坏话,从外貌到人品… 而我全当没听见,这种风言风语,相对于肢体上的伤害,简直不值一提,可后来,我才发现,我大错特错,看似最没有危险性的,往往最致命… …… “啪” 一本书砸在我桌子上,由于耳朵贴着桌面,巨大声音吓了我一跳。 抬起头,是王琼。 而那本书翻开的正是被我踩脏的那一页。 “给我擦干净!” …… “快点。” 王琼突然抬高音量,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这边来。 我白了一眼,直接将她的书塞到我抽屉里面,然后趴下假装睡觉。 王琼被这一幕搞得气愤不已,怒骂道:“神经病啊,快拿出来,你抽屉脏死了!” 见我不理她,便把手伸进我的抽屉里乱翻,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其牢牢抓住。 “放手啊!” 王琼挣扎… “奥哟,有好戏看咯!” 好多人都把目光看过来,王琼羞愧难当,当即使出全力,挣脱开了。 我也坐起来看着她,而她还是一脸嫌弃的样子,躲得远远的。 我见状,直接把椅子往她那边靠… 班上同学看着着一幕,纷纷起哄。 王琼气的瞪大双眼…显然不知所措,周围的起哄声让她羞愧难当…而我像个流氓一样,坐在她位子上。 其实我就是故意的,你不是嫌弃我吗,你越是嫌弃,我就越要靠近你! 最后闹够了,我才坐回自己位子,将手抽屉里的书丢给她。 她用那那怨恨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白了她一眼。 …… 下课后,我依旧坐在位置上,只是这一次我不知道该干嘛,做什么都没有心情,我想我应该静静。 王琼则是逃似的早早离开… 这时,几个男同学纷纷围上来。 “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啊?” 一个男同学开口。 他们都是我的室友,说实话,我对他们的感觉有点复杂。并不是说对于今天的两件事耿耿于怀,如果换作是我,一样会无动于衷… 我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随便几句话将他们打发走。 我讨厌与人交往,尤其是一群人… …… 自从处分决定下来以后,周文龙消停了,一连几天都相安无事。 只是,周围多了许多不友好的声音。 从人群中走过,总会有窃窃私语… “就是那个,神经病来的,无缘无故打人…” “我听说,他开学第一天,就调戏了同桌…”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所中学,集结了周围几个乡镇的学生,好多都是同学伙伴,还是有很多熟人的,只不过进到来便被分开了。 感情坚固的话,倒不是什么问题,像周文龙,每个班几乎都有熟人,可能是因为他们那个村,人比较多吧。 像我,就与好多同村的伙伴一起进入这所学校。 我有过两个发小,只是三个人的友谊,实在太过拥挤,而我常常是那个被排挤在外的那个,他们两个,因为我,关系越来越好… 谈不上闹掰吧,只是往来变少了。 他们分到新的一个班,与另外一个同学又产生了三角形的友谊,只是,他们组成的三角形,更具有稳定性… 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撞见他们,两个发小热情地上来打招呼,对我勾肩搭背,显得无比热情。 “吃饭了没有?” 刘世勋问道。 我觉得他们有点热情太过了,但是还是礼貌地回答道:“吃了呀,你们呢。” 刘林接过话茬道:“没呢~” “那快去吧,里面还有饭呢。” 三人无动于衷,只是搂着我的肩膀,围成一个圈,刘世勋,嘿嘿道:“兄弟呀,咱们几个饭卡丢了,你信不?” “丢啦?” “是啊。” “三个都丢了?这么巧?” “嘿嘿答对了,就是这么巧。”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家伙突然开口道。 我瞬间明白这三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想借饭卡,言语一声就行了… 我毫不犹豫将饭卡借给他们,开学第一天,老爸多给了一些钱,食堂吃饭,不需要刷卡,只是免费的素菜实在难以下咽,大家都是拿饭卡刷一个荤菜就着吃,一次两块五。 三人拿了我的饭卡一溜烟地跑了… 他们答应晚上吃饭时候还给我,可到了晚饭时间,他们却跟我说,饭卡丢了! “对啊,就是这么巧!” 刘世勋第一个开口。 “哎呀,你不知道,我们班有小偷的…” ------------ 第四章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也无可奈何,他们说会还我钱,不过我似乎对这件事不报任何希望… 吃完饭,回教室准备上晚自习,刚坐下,就有些喜欢八卦的女同学围上来。 她们七嘴八舌问我是不是对王琼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没有啊,怎么了?” 我如实回答。 “没有?那她今天怎么在宿舍哭得梨花带雨的?” 一个叫吴美娟的同学说道。 我有点懵逼,难不成是我真的做得太过分了吗?心里莫名产生一股愧疚… “那她有说什么吗?” 我问。 “哎哟,你都不知道,她今天回到宿舍一直在骂你呢,说自己这么倒霉,跟一个恶心的男同学做同桌,说你身上还有臭味,上课扣鼻,还把他书踩脏,居然还强行牵她手,她从未被男生牵过手呢…” 吴美娟滔滔不绝,她说的声情并茂,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我对她真的没有什么,她可能讨厌我,但是我也是真的不喜欢她呀… “说吧 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大不了跟她道歉吧…” 谣言的传染性是非常强的,经过一个晚餐时间的发酵,所有人都认为,我喜欢王琼… 王琼来到教室入坐后,我还能从她脸上看到泪痕,本想开口说句对不起,可她把身子挪得远远地,我也只能作罢。 不解释也挺好,免得越描越黑… ……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种谣言传的越来越广,我到是无所谓,只是王琼确是被搞得头大。 所有人都把我们称之为一对… 在我面前提起她会叫“你老婆”反之则是“你老公”,青春期的人,对于男女之事非常敏感,王琼可以说是恨透我了,经常在宿舍女同学直接吐槽,贬低我… 而这件事也传到班主任耳中,最近学校抓早恋比较严,但是我跟王琼只是传言,并没有实质性的恋爱,老师为了防止我们日久生情,就把我们调开了。 王琼很高兴,一脸得意地换位子了,她成绩好,理应坐前排… 而我,坐哪里都无所谓了,老师只是象征性地微调了一下,把我跟一个矮小的女生拼一块。 她跟我一样,性格可能比较孤僻,我跟她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讲话不超过三句… …… 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班级里面的人际关系比较完善了,各方势力逐渐形成。 只是,我却成为了那个最不受待见的人,期间因为几件事,我跟班上一部分交际花有过争吵,当然了,得罪这些人,对于一个不太擅长交流的人来说,是很致命的。 用通俗的话来讲,我就是非常自我,认准的事情,从来不会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 通常来说,我这类人是非常容易被排挤的,事实上我也真的被孤立了… 一些关于我的流言已经传开,他们会说,我上厕所不冲水,早上起来不刷牙,三天不洗澡,四天不洗头,还有脚气,袜子一个星期不换… 还有就是,我是个大流氓,会对女孩子图谋不轨,导致女生人心惶惶地,不敢跟我单独呆在一个教室,班上那些与我有过节的男生都会跟女生说,如果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可以帮忙揍我… 这也归功于王琼这个大嘴巴,使得与我根本没有接触的人,都带有有色眼镜看我。 但是我并不恼怒,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既然不了解我的人,对我产生的误会,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他们都说我人非常差劲,可如果真的是那样,恐怕世界上早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吧… 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是充满恶意的… 言语伤害不到我,拳头打不服我,一些心存恶意的人,便开始使用另一种方式,试图瓦解我的内心… 宿舍里,洗发水,牙膏,洗衣服之类的东西,新买不到一个星期便被用完,晾的衣服老是被风吹到楼下,校服啊桶啊,盆啊之类的东西,总会莫名其妙破了个洞,负责的卫生区域老是会有一堆垃圾… 每个班级门口都会有一张合照加名单,而我的头像,却人恶意涂黑了,名字旁边也被标注了一个SB的字眼… 最让我气愤的是,有一次,我喝水时候,突然闻到一股骚味,观察了一下水的分量,立马明白了一切,原来有人往我瓶子里撒尿… 从此我再也没有用过水杯装水喝,都是买小瓶的瓶装水,离开自己视线之后的水从来不会再喝一口。 而我也养成了一个习惯,我特意买了个箱子,对于一些必要的东西,尤其是贴身的,要刷牙膏,内裤这种,以及一些日用品,都会把它锁在箱子里面,免得有人会在上面动手脚。 而这些人好像乐此不疲,他们致力于把我赶出这个班级… 在这里,我也找到过一两个“好朋友”,也就是所谓的搭子嘛,在学校会有个照应,自从上次饭卡被借走丢了以后,我懒得补办,便一直跟着我的好搭子,余小雨共用一张卡,我把钱充他卡里面… 余小雨是我从小学时交的朋友,算是自己人吧,他比较怯懦,在这里交不到什么朋友,只有我愿意陪着他,但是我感觉,他并不是理想的伙伴,说句难听的,出了这个校门,我甚至都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事实证明,我的第六感不错,很快,他也被“策反”了,他的身边,朋友变得多了起来,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他,自然而然也不会拒绝这些人的热情,而我属于一种非常佛系的态度,我坚信,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如何也不能留住,而属于我的东西,我就算推也推不开。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没良心的,居然会把我以前的糗事,添油加醋地跟这些人说…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这些都成为了我的笑柄。 我愤怒地把余小雨推到墙角,质问他为什么,可一向软弱的他却反问道:“没什么啊,自己做了什么事不敢承认是吗?” …… 我找老师谈过很多次,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你太敏感了… 是我太敏感了吗? 最近一段时间,我开始失眠了,种种糟心的事,一直盘旋在我的周围,使得我不能安心入睡。 经常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幸的是,我好像被抓住了什么破绽,他们发现了这一点,在夜里一直搞小动作,开始时不时大喊大叫,聊天到很晚,睡我上面的家伙,夜里就没老实过,一直动来动去,摇得我不能安宁。 好几次都差点起了冲突,可是这些家伙不会跟我动手,每次我制止的时候,无数张嘴都会朝我发出猛烈的攻势… 而我每次寻找班主任的时候,他给出的结果确是,我可能生病了,为什么别人能睡着,就你睡不着?他给我了个假,去医院看看精神科… 我知道,我没有病,如果换位思考一下,在你睡觉的时候,我一巴掌把你拍醒,然后告诉你继续睡,当你再次躺下的时候,我再在你的床边,一直摇,如果你睡不着,是不是也算是生病了? 尽管我把自己武装成一个铁桶一样,却还是有人千方百计地寻找缝隙,请求置我于死地… 我拿着假条,并没有去医院,而是回家了。 ------------ 第五章 回到家,老爸见我提前回来,关心地问我原因。 “没什么,就是想回来休息一下。” 我回答道。 老爸却不乐意了,休息?你凭什么休息啊,人家都在读书,你跑回来干什么,再过几天,还能跟得上别人吗? 我想跟他解释在学校的委屈,可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能作罢。 晚饭时间,老爸喜欢喝酒了,可以说,没有酒就吃不下饭,每次喝完酒,嘴巴就收不住了,一直在吐槽吐槽。 内容无非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样,再看你,怎么怎么样,还说什么对我彻底失望… 要什么就给你买什么,你还不知道感恩… 我已经被他贬低过无数次了,而每次,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渐渐地,我也失去了与他沟通的欲望。 从小,我的记忆里便没有母亲的角色,他们都说,我妈在生下我不久便跑了… 我是个没妈的孩子,可我对于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谈何失去呢? 吃完饭,我便解开大黄的锁链,与它一起来到田间玩耍。 大黄,说起来跟我还是有些缘分的,它是我无意中捡到的… 那天星期五放学,我的车费不知道怎的,被偷了还是掉了,打不了公交车,只能走路了,可没想到,在路边的灌木丛,发现一只小黄狗… 秋季的田野,稻谷早已丰收,只留下一堆堆的稻草堆积在田里,我跟大黄上蹿下跳,玩累了就躺在稻草堆上,看着夕阳,吹着晚风。 大黄很乖,在我身边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如果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 在家休息了两天,收拾好心情,又要去学校了… 由于跟余小雨闹掰,我再也不能用他饭卡了,索性让老爹多给了一些钱去补办回来。 补饭卡需要十块钱,我给了充值处的员工五十块,按理说卡里面应该有四十块,可当我去刷的时候,卡里显示的居然是五十块… 什么情况,良心发现,改政策啦?亏我当初还为了省十块钱,跟余小雨做了那么久的搭子… 在我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却看见刘世勋三人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刚想打招呼,却见他开口怒道:“还钱!” 还什么钱?我有点懵逼… “还装蒜,你为什么补办饭卡不告诉我们?”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刘林啧了一声:“你说为什么?卡是你那张,我们把钱充进你的卡里,你补回来,我们的卡都无效了!” 听到这,我有点明白了,合着你们说我卡丢了,却一只占用着我的卡! 我气愤地问道:“你们不是说卡丢了吗?” 这句话问得他们语塞,刘世勋眼睛一转,大言不惭道:“是丢啦,可是后面我们又找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还给我?” “我们…” 刘世勋眼珠子一直瞥向左边,这是说谎的表现… “你们充了多少?” 见他们不说话,我开口询问。 “一人二十…” 刘世勋不假思索地回答。 一人二十,也就是六十,加上我充值的四十,应该是一百块,可我的卡里明明只有五十块… “你们还说谎,我只有五十块在里面!” 我回答道。 “真的啊,既然你不想给,那随你吧,算我们欠你的,但是你得把小刀的钱还给他。” 小刀也就是他们旁边那个陌生的面孔,一直不说话的他我还没注意,我看向他时,他眼神闪躲… “好啊,那你们告诉我,为什么骗我?还要占用我的卡?最后还要我还钱!” 我愤愤地问道,我并不是在意那几十块钱,也并没有打算不还,而是想要一个说法。 我跟这俩人不说穿一条裤子,好歹也算是从小玩到大了,我那么信任他们… 说实在话,我很失望,这俩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班级上那些坏人一样…不,甚至比那些人还要过分! 见我语气不善,刘世勋叹了一口气,用自认倒霉的语气说:“唉,算了,你自己看着办把,我们也是没什么好说的。” 说罢,带着二人离去。 什么叫我自己看着办?明明是你们的错!凭什么要我自己看着办… 纵使万般无奈,这层关系也走到头了,也好,几十块钱,就能看清这个事实,难怪我跟他们走不到一起,难怪他们关系会越来越好,没想到是臭味相投啊,呵呵… 回到宿舍,刚好看见有几个人坐在我们床上侃侃而谈,他们抽着烟,把烟灰弹到我的席子上,而周文龙,则是坐在我的枕头上,单脚踩在席子… 见我回来,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并没有挪动分毫。 “哎呀,大哥回来啦,我们坐在你床上,不会介意吧?” 周文龙戏谑地说。 他周围站着几个要好的同学,其中还有开学第一天看起来很面善的家伙,他叫张志远。 我刚好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盯着周文龙,语气冰冷:“起来…” 周文龙,仰着脑袋,露出一脸戏谑。 “就坐一下,马上就好。” “我再说一遍,起来!” 这一次我语调有点升高,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周围几个同学已经站起来。 现在的情况对我很不利,如果动起手来,他们可以把我围在一起,到时候只有挨打的份。 可是我顾不得这么多,积攒着这么久的怒火,是时候泄泄火了… “好好好,起来就起来,真是的,坐一下都不给…” 周文龙一边说着,一边将烟头插在我的枕头上就要起身。 我再也忍不了了,冲上前一拳将他打翻,骑上他身子使出吃奶的劲猛砸。 这小王八蛋脑壳真硬,打得我手疼。 周文龙被打得哇哇叫,旁边几个同学立马把我拉开,夹住我的手,动弹不得。 周文龙立马反应过来,将一脚踹在我肚子上,肚子传来剧痛,我蹲倒在地,几人又开始对我一通乱踩… 周文龙估计是被我打得搓火了,其他人停手之后,他依旧不解气,使劲在我背上抡了两拳,打得我生疼。 这阵仗非常大,宿舍外面围满了人,但却无一人敢上来劝阻,我被打得老惨了… “今天给你个教训,下次就打残你!” 他们打累了走后,宿舍几个室友把我扶起来,关心地问道:“没事吧,你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们已经告老师了。” “这些人等着被处分把!” 我其实还好,只是感觉有点疼,不知道是自己皮糙肉厚,还是这些人太废物了,这都打不死我… 我看着众人,他们眼神有些不自然,显然有些愧疚… 其实我能理解,他们只是被周文龙这群孙子威胁了,他在学校里,似乎认识了很多人,我知道他们那一片,属于穷山恶水,里面的人非常团结… 对于我的事情,室友们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因为他们害怕,成为下一个我,为了不得罪周文龙,只能被迫跟我划清界限…只要我还在这里,那么他们就是安全的,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那么他们就会成为下一个对象了,到时候以他们的性格,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示意没什么。 ------------ 第六章 不一会,校园广播就传来孟主任的声音。 “请165班,刘心同学,到政教处一趟。” 广播重复了两遍,我洗了把脸便过去了。 政教处是专属于孟主任的办公室,此时周文龙,以及几个参与群殴的同学站成一排,见我来了,纷纷露出不屑的眼神。 孟主任依旧在电脑前捣鼓,这个学期,我算是这里的常客了,经常因为跟同学干仗被请过来喝茶… 不过他处理问题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一套,先晾在一边,再写纸条,轻一点就通报批评,重一点就处分。 义务教育对学生非常包容,除非是设计到很严重,或者违法的事情,不然一般只是给个警告处分罢了,这也让一些人变得有恃无恐。 我也不例外… 不一会,孟主任果然给我们几个人发了几张A4纸,写下事情经过… 我对这种情况已经麻木了,根本不想写什么经过,但是想了一下,还在动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大字。 “好痛。” 而他们几个人的写的,全是因为一点小事,我对他们大打出手,不得已才揍我… 施暴者总是避重就轻,扭曲事实的,在接受审判的时候,他们往往会装成一个很委屈的角色。 …… “谁让她穿的这么少…” 一个强奸杀人犯,给出的理由居然是,一个女子大晚上穿着清凉走在无人的街道上,是在引诱他犯罪… 被害者有罪论,多么荒谬啊。 这件事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凶手到死都在为自己开脱,尽管他做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这个案子让社会文明倒退至少一百年。 而我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他们声情并茂,诉说着自己多么委屈,就因为坐了一下我的床就被揍了。 孟主任并不含糊,先是一脚踹翻周文龙,再给后面几人一个巴掌,打得噼啪响… “他打你,你们就打他是吧,现在我也打你了,上来群殴我吧!” 见几人一动不动,孟主任开始了自己的训话。 “打你你不知道跟老师说啊,非得动手是吧,还几个人打人家一个,你以为你们是黑社会啊?” “不知道现在扫黑除恶抓得严吗?三人以上都能组成黑恶实力,抓起来判刑了你们知不知道?不看新闻吗?” ……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真正听进去的估计没几个。 说实在的,除了周文龙,剩下四个人平常跟我都没什么摩擦,甚至见面还会打声招呼,而现在却成为施暴者的帮凶。 尤其是张致远,在我面前,都是伪装成一个老好人的角色,对谁都是笑脸相迎,他是被胁迫的吗?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副面孔。 …… 骂完之后,就开始赶人了,法不责众,也不好给每个人一个处分,毕竟对于当时的学生来说,这个东西好像很严重,而是让几人回去写个检讨书… 我也想跟着走出去时,孟主任叫住了我。 “刘心,你先别走。” 我停下脚步,以为孟主任会对我单独进行批评,只见他上前把门关起来,搭着我的肩膀,一起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我有点不明所以,孟主任亲切地问:“刘心同学是吧?” “嗯…” 都老熟人了,怎么还问我名字。 “我听说过你,班里的小霸王嘛,今天跟这个干架,明天跟那个干架…” “没有…” “我知道,其实是他们惹你的,对不对?” …… 其实这一个学期我都干过不少架了,班上有个庞大的团体,只要跟我有仇,都是他们的朋友,因为我的存在,他们关系越来越好了。 而那些中立的,迫于他们都淫威,只能与我保持对立,只要有一个人跟我走得近一点,便会受到警告。 “不许理他。” “不许跟他说话。” “不许和他一起…” 一开始的余小雨还不信邪,直到有一天,他被周文龙伙同几个非主流堵在厕所,以他的性格,估计被吓尿了,立马倒戈。 在身心健全的大人看来,这些行为是多么幼稚,可是小孩子的恶意就是这么纯粹,没有笑里藏刀,没有拐弯抹角,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 孟主任对我语重心长地进行了一番开导,他说: “我们现在经历的,都是二三十年后,我们所回首的往事,等你真的到了那个年纪,你再回头看,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无关痛痒了?” 我默默点头,是啊,站二三十年以后的角度看现在,只会觉得当初自己多么傻,多么后悔当初的决定… …… 孟主任后面给我讲了几件他学生时代的故事,不得不说,作为老师,他的表达能力都是一流的,短暂地治愈了我一个上午。 “听说你经常失眠,这样吧,我给你安排一个小宿舍,室友你自己挑,怎么样?” “真的吗。” 我大喜过望,阴霾瞬间消散,这对于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啊,这样我就能避开这些人的骚扰了! …… 走出办公室以后,我的脚步变得轻盈,感觉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回教室了。 回到座位上,我还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一直抖腿。 与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同桌黄小婷,我跟她交集并不多,虽然做了这么久的同桌,却还是保持着刚入学的状态。 而她每天都是一副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夜里做过贼似的。 只是今天,她貌似比以往更加阴郁,睫毛粘在一起,脸上满是浅浅的泪痕… “你怎么了?” 我猜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今天心情不错,想安慰她一下… 她转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在问我吗? 我点点头,她转过头擦了一下眼泪,可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变成了抽泣。 有时候,人受了莫大的委屈,心里会建立起一种防线,让其能够承受再一次的攻击,这种心理防线吃软不吃硬,一句不经意的关心,就能让这层防线彻底崩溃… 黄小婷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哗啦啦地流,怎么都止不住。 我有点不知所措,只能默默给她递上一沓抽纸。 抽泣的哭声,引起同学们的注意。 “看黑板看黑板!” 老师打断道,她并不关心黄小婷为何哭泣,只是烦她打断了课堂秩序。 一些女生看着我们,撇撇嘴,估计又会穿出一阵流言,说我欺负黄小婷了… 老师的提醒很关键,黄小婷一下子止住了眼泪,抽了两张纸擦了擦脸,把剩下的纸还给我,然后便不说话了… 我知道,她需要时间缓缓… 下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他首先宣布了一下调整宿舍的名单,把我与其他三个同学分到了一起,名字是经过我精挑细选的,为了不让小团体察觉,跟我关系太好的不能,太差的不能,性格太古怪的不能…精挑细选也就三个人合适了。 再通过老师宣布,他们肯定以为是老师安排的,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女生那边,也同样有几个名单分到小宿舍,其中一个就是黄小婷,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跟我一样,自行选择,她看起来好像并不开心… 下课后,就是午餐时间了,同学们一窝蜂冲去食堂,而我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拿出绘本开始了画画… 黄小婷也没走,她情绪平复了好多,不知道在弄什么东西… 我也继续专心完成我的画作。 “谢谢你…” 黄小婷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我一跳,线条都画歪了。 因为平时基本上不说话,她突然地这么一句,对我来说,与诈尸没什么两样。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笑着对她说:“没事,我也没做什么。” “好吧,你平常下课都喜欢在教室画画吗?” 黄小婷问。 “有时候上课也画。” 黄小婷噗嗤地笑了… 我也跟着笑道:“怎么,你今天怎么不去吃饭了?” “我想问你一点事。” “哦?你不怕我是色狼啊?” “你真幽默。” 清醒的人,真不多,那些女生都十分害怕跟我单独待在教室。 ------------ 第七章 “什么事你问吧。” 我也很想找人说说话,也很想了解一下这个女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想问一下…就是…你是怎么…” 黄小婷有点支支吾吾。 “大胆说就行了…” 我头也不回,继续画画… 黄小婷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就是,你每天被那么多人针对,是怎么做到保持开朗的?” “咔嚓!”我画画的铅笔应声而断… 我感觉有点想笑,我?开朗? 家庭的残缺,父亲的不理解,朋友的背刺,同学的孤立,校霸的殴打…面对这种事情,我不崩溃就算不错了,今天居然有人说我开朗… “我很开朗吗?”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相对于我来说,不开朗吗?” 听到这,我愣了一下,努力回想,她好像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么郁郁寡欢,躲躲闪闪地,每次集队都是躲在最后面,瘦小的她排在一群高大的同学后面… 她也不说话,话比我还少… 我突然很好奇,这个女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吧,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经历过什么事…” 黄小婷,眼神暗淡了下来,看起来十分落寞… 沉默好一会,好像在做什么挣扎… “你会替我保密吗?” “我也没什么人可说的…” 听到这个回答,黄小婷又沉默了好一会,还在纠结要不要说… 我见她这么拧巴,便不再强求,而是用孟主任今天早上的话,原封不动送给她… 我们现在经历的,都是二三十年后回首的往事… 黄小婷听完愣愣地看向我,眼神有点复杂。 “所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那我还能怎么做?”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理解这段话,二三十年的以后,对我来说终究太遥远,下棋我都看不到三步以外的招,如何能够站在遥远的未来去回看现在… 听到这个回答,黄小婷好像很失望,说了声谢谢便走了… 我知道这一次交谈,并没有对她有什么帮助,我能理解的东西非常有限…表达能力更是惨不忍睹。 只能隐隐猜到一些在她身上发生的事… …… 午饭过后,我回到了原先的宿舍,急匆匆收拾好东西,般到新宿舍去了… 这个宿舍是楼梯间里面的一个小空间,只有其他正常的宿舍的三分之一大,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里面的设施该有的都有,很新,打扫起来也比较轻松。 其他三个人早已经铺好床了,我跟他们并不算很熟悉,相处起来还是挺尴尬的。 林小悠睡我上铺,我观察过这个人,平常就是一个书呆子,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人畜无害,由于成绩不错,老师非常喜欢,周文龙那些小团体并没有理由把爪牙伸向他。 最主要的是,这家伙身子小,安安静静,睡我上铺翻身也不会有太大波动… 而其他两个,中规中矩,一个叫莫文志,一个叫莫小贵。 莫小贵是中途转学进来的,同样是比较安静,只是这个家伙属于那种趋炎附势,害怕孤独的人,最近跟周文龙那些走得很近,我就大发慈悲,把你救出来了。 莫文志是一个胖子,他属于小团体周边的人物,属于半中立。 只是这几个人,一开始并没有跟我有过什么过多的交流… 估计跟我住一块,压力挺大的吧。 其实这种宿舍关系是最理想的关系了,人少,大家都不怎么熟悉,都是客客气气的,也不存在什么排挤孤立… 我选的都是交际能力不那么强的,估计没一两个学期都混不熟。 …… 换宿舍以后,我的世界可算安宁了,转眼间便到了期末… 这一个学期以来,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本来成绩就不好的我,现在更差了,不过我也不报什么希望了,每天上课,都是画画,久而久之,画功倒是越来越好了… 黄小婷依旧阴郁,最近都不来上课了,我猜,应该是生病了吧… 时间过了一个星期,依旧不见她踪影,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很少打听八卦,但还是向莫文志问起。 他经常跟女生侃侃而谈,估计会知道一点。 “你不知道?” 莫文志有点难以置信。 我平常也不与人交流,哪里会知道这种事情啊? “不知道,虽然我与她做了那么久的同桌,但很少说话,对她更是一点都不了解。” 我如实回答。 “难怪,你们两个都跟木头一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催促。 莫文志叹了一口气:“她家里出事了…” 我发现莫文志这个人,很喜欢故弄玄虚… “到底怎么了?” “她呀,被她老爸…” 莫文志说到这里,止住了话语,而是用手做了一个X的手势… 我有点窝火了,瞪他一眼,这小子吓得一激灵,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在宿舍几个人眼中,我就妥妥的一个狠人,敢跟周文龙动手,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顽强生存,早就让他佩服不已… 在听完他声情并茂的讲述后,内心久久不能平复,原来,你有着这样的过往啊… 在黄小婷小学的时候,他老爸嫌女孩子碍事,便打算将她卖掉… 年幼的她吓得跑到老师的家里去,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老师还是想通过沟通,想让他老爸改变主意,便联系了她家里… 经过好说歹说,她老爸依旧不肯改变主意,买家都联系好了,最后无奈,老师只能报警,买卖人口本来就是违法的… 经过警察的批评教育,最后才改变主意。 “那她妈妈呢?” “听说是个智障,做不了主…” 从此她在家里便包揽了各种家务,吃的穿的都是最简单的,从不敢提一点要求,害怕再次被父亲卖掉… 而最近,她父亲貌似对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到这里我已经听不下去了,我的内心其实很不是滋味, 难怪她的手那么粗糙,相比于我来说。 “那么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王琼啊,她俩是邻居,从小学开始都是同学了。” 难怪,这个大嘴巴… ……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便到期末考试了,黄小婷的位子,空空如也,一直到寒假,我再也没见过她…… ------------ 第八章 男方的冬天没有雪,但却异常寒冷,冷风刺入我的鼻腔,那滋味,比喝五十度的烈酒都上头。 我们这的大年三十晚,吃完饭就是一大家子聚院子里,烤火,嗑瓜子,烧烤,放烟花,男的打牌,女的聊天,小的打打游戏。 我家的院子很大,但却挺冷清,老爸说,人少好过年,我并不理解什么意思,过年不就应该热热闹闹的嘛? 我在院子里升起一堆篝火,听着墙外的欢声笑语,心里莫名地失落,往年这个时候,我跟刘世勋,刘林三个人都会一起去买擦炮烟花,走在路上点着玩,只是今年,他们好像把我落下了… 不过好在,大黄一直趴在我的脚边,跟我一起烤着火,传说,小狗与人类做了一个约定,人类免去小狗的终身饥寒之苦,小狗为人类守护心门,孤独和绝望永不能近身… 狗的世界真的很单纯… 我抚摸着大黄的脑袋,柔软的皮毛特别舒服,大黄好像能感应到我的心事,不停地往我腿上蹭,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 …… 愉快的寒假,眨眼间就过去了,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开学第一天,黄小婷的座位依旧空空如也,同学们说,她不读了… 我能做的,只能替她感到惋惜… 不久,班里转来了一个新同学,是个女生,她很热情地做着自我介绍,她叫陈昆梅,因为父亲工作的变动,从北方转学而来… 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很热情,活泼… 老师把她安排在黄小婷的位子,成为了我的同桌… 看着她快步朝我走来,坐到黄小婷位置上的时候,我明白,黄小婷,将彻底留在我的回忆里,虽然我与她交集并不多,但还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你好呀,新同桌。” 陈昆梅很热情地跟我打了声招呼,她的笑容好甜,声音好好听… “你好…”我随意回答一声便不再理会。 只是我没想到,陈昆梅,有点活泼过头了,接连向我抛出一大堆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成绩怎么样?” “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呀?” “你话一直这么少吗?” “你怎么不理我?” 她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对所有事充满热情… 我无奈,只能她问一句答一句,这样无聊的对话,估计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她居然乐此不疲。 “刘心,流星,哈哈,我可以向你许愿吗?” “可以,但是会不会成真就不知道了。” “好,那我希望,刘心变得开朗一点,这样我上课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陈昆梅对着我,做了一个许愿的姿态。 我一阵苦笑,我也希望我变得开朗… 课上,她很积极,认真地回答老师的每一个问题,这让我想起来我的第一个同桌,王琼,只是她俩不同的是,王琼好像是为了回答而回答,陈昆梅则是发自内心地回答。 还有一点,陈昆梅的书,不像王琼一样,写上密密麻麻的笔记。 我问她为什么,她告诉我,“写那么多没有用,要记得下来才行,我既然能记下来,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写了呀。” 她很有自信,不过也确实如她所说,她能准确回答上老师的每一个问题,还能抽空跟我讲解每一道题… …… 终于熬到中午了,同学们齐刷刷冲向食堂,我如往常一样,拿出画本开始创作… “你怎么不去吃饭呀?” 陈昆梅又问。 我没回答,冲着食堂方向昂了一下下巴,她起身到走廊看了一眼,瞬间明白我的意思,悻悻而归。 “原来你也喜欢画画呀?” 陈昆梅坐回座位上,看着我画。 “还行吧,消磨时间挺好。” “你画得真好,能教我吗?” 其实我画的一般,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是无法将脑海的想象力画出来的。 “我怕误人子弟。” “怎么会,你画得明明很好啊?” “画的好跟教得好是两码事呀。” “好吧…” 陈昆梅失落地回过头,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我瞥了一眼,书名叫墨菲定律。 我对于这种文字类的书籍根本看不进去,我喜欢有图的,图片更能冲击视觉,相比之下,文字就显得很单调了。 只是,陈昆梅却看得十分入迷,跟她比起来,我就显得有点太浮躁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我也放下画笔准备去吃饭了,陈昆梅也被我动静影响,合上书本,闭上眼睛,来回大幅度点头,好像知识要从眼睛里跑出来。 “你是要去吃饭了吗?” “不,我是去用膳…” 噗嗤 陈昆梅笑了。 “那你去上厕所是不是叫出恭?” “不,叫如厕…” “哈哈哈哈,怎么上课不见你这么幽默。” 陈昆梅都逗得合不拢嘴,这家伙,好像很快乐,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都能逗得她捧腹大笑… 陈昆梅跟着我一起去了饭堂,我有意无意地跟她保持距离,但又怕冷落了她,只好加快脚步,让她跟不上… “喂,走那么快干嘛?” 陈昆梅在后面追喊。 “要没饭啦,快冲啊~” 我头也没回,甚至小跑起来。 “哈哈哈,你等等我!” 我跟陈昆梅一前一后进了饭堂,里面有两个打饭的窗口,我避开了那个很凶的阿姨,让陈昆梅去另一个窗口,想看看她如果被骂一顿,会不会伤心… 我的想法怎么这么邪恶… 可没想到的事,陈昆梅嘴巴很甜,阿姨阿姨地叫着,那个很凶的阿姨竟然笑着跟叮嘱她下次来早一点。 我有点难以置信,说实在的,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个阿姨笑… 笑得比哭还难看… 打饭的时候,陈昆梅没有饭卡,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眼神,我当然得替她刷呀… 吃过午饭,我打算回宿舍休息,陈昆梅说她是外宿,告别后便往校门去了。 回到宿舍,莫文志对我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说。”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让他有话快说。 “嘿嘿,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什么艳福?” “还装蒜呢,新来那个美女,老师居然安排坐你同桌。” 我一愣,苦笑道:“我也不想啊,她都快烦死我了。” 莫文志白了我一眼。 “你就装吧。” 说完便不再理我。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其实我对男女关系十分抗拒。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以前天天被女孩子欺负,发誓只跟男孩玩,跟女孩子势不两立… 其实我也有点害怕,害怕陈昆梅听信一些流言蜚语,对我的看法发生改变… 但是其实也无所谓了,顺其自然就行,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无法挽留。 …… 下午是体育课,该死的老师,男生跑三圈,女生跑两圈,跑完就开始做“广播体操”,完事后就解散了。 看见同学们三三两两地一起,打篮球啊,羽毛球之类的,因为老师要求不能回教室,我每次都会找个石凳独自坐着发呆… 这时,一双手突然拍了我的肩膀,“嗨” 了一声,我吓得一激灵… 回过头看,正是陈昆梅,她笑嘻嘻地拿出一副乒乓球拍。 “我在器材室拿的,你会不会打?” 乒乓球小学的时候打过一点,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打了,其实我更会打羽毛球… “会一点…” 我不想好拒绝她的盛情邀请,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陈昆梅很开心,兴高采烈地跑到场地。 学校没有球桌,只是在操场的角落里面,用水泥板砌了几张球桌。 不过打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至少我感觉不出来… 陈昆梅球技不错,好几个角度刁钻的球都被她接住。 相对来说我的水平就很差劲了,有时候发球都发不明白。 “太久没打了,嘿嘿。” 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没事,我每天都可以陪你打。” 陈昆梅笑道。 陈昆梅很照顾我,每一个球都精准弹到我的球拍上… 打了几个回合,我逐渐找到感觉了,居然能在她手上赢几个球。 …… “哟,这么巧,新同学也在打球呢?” 听到这,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接住陈昆梅发的完美的球… 只见周文龙带着班上的小团体浩浩荡荡往这边聚拢… ------------ 第九章 “对啊,你们也喜欢打乒乓球吗?” 陈昆梅礼貌地回应。 “当然啦,要不要一起打?” 一群人,把我们围在中间,他们一个个勾肩搭背的,让我看起来很不爽。 “不好意思,我已经跟刘心同学在打了,你们到旁边去打吧。” 我听后一愣,本以为陈昆梅大大咧咧的性格,很很热情地欢迎他们的加入,可没想到却直接拒绝了… 被驳了面子的众人,表情都不是很自然… 陈昆梅把球捡回来,示意我不用管这些人,继续打。 因为有这么多不怀好意的人看着,我手有点抖,好几个球都没接住… 一旁的张致远见状,上前把我挤开,夺下球拍。 “嘿嘿,让我来会会新同学,不要这么小气嘛。” 我无奈,只能悻悻退到一边… “喂你们怎么这样?” 陈昆梅不干了,放下拍子,谴责着张致远。 “哎呀,新同学不要生气呀,体育运动就是要多人参与才好玩呀。” 张致远厚着脸皮道。 “好啊,回合制,输了就下场吧。” 陈昆梅回道。 “好,三局两胜!” 话音刚落,两人展开较量。 陈昆梅率先发球,她身子半蹲,用一个最标准的姿势开球。 一个迅猛有力,角度又刁钻的球打出… 其实乒乓球这项运动,对于新手很不友好,遇到老手,基本上都是发球即得分… 我以为这球会毫无悬念地得分,没想到张致远这家伙居然有一手,只见他一个跨步,猛得挥拍,居然将球打了回去! 陈昆梅也不含糊,立马反手击球,这一拍力度很大,张致远快速后推半蹲,从桌底下将球打回台上… 这一球打得很高,是个高球! 陈昆梅抓住机会,狠狠一抽! “砰!” 随着巨响,白色小球光速击向桌面向后弹去。 张致远再往后退几个身位,离球好几米远的地方,再一次把球救回… 陈昆梅瞅准时机,朝张致远左边奋力一抽,白色小球弹了一下边边倒飞出去。 一个角度刁钻的擦边球,张致远根本来不及跑回来,这一球算是陈昆梅得分。 这三个回合,惹得众人一阵欢呼。 我也差点惊掉下巴,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这么精彩的对决,在现实中,多半都是菜鸡互啄,难得一见的场面,真的是让人大饱眼福… 看不出来,张致远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陈昆梅也不赖,看得出来,俩人都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喜悦… 众人的欢呼身把体育老师都喊来了,不一会,在操场上上体育课的班级,全都聚拢过来… 这场面声势浩大,同学直接的娱乐,俨然变成了一场小型比赛… 周围的人都自觉地离开球桌三米,远远观赏者这场对决。 接下来,俩人打得有来有回,各种拧拉,暴扣,每挥出一拍都会引得全场发出惊叹… 俩人足足打了一节课,互有得分,我没想到,陈昆梅居然是个高手,那么我刚才在她面前算什么?班门弄斧?还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我认真地记了一下,陈昆梅得分比张致远多了十几个球… 一场比赛下来,张致远累成狗了,陈昆梅一直打出角度刁钻的球,引导着张致远跟着球的方向来回跑,我看得十分解气… 陈昆梅整体实力还是比张致远高的。 …… “怎么样,我厉害吧?” 课上,陈昆梅得意地向我邀功。 “确实是不错的,至少比我强。”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其实并不是比我强,在我看来,已经超越百分之八十的人了… 陈昆梅得意地点点头,尽管我的夸赞并不精彩,但她好像很受用。 “想不想学?我教你啊?” 陈昆梅问道。 “打得好跟教得好是两码事哦。” “切,我不仅打得好,教的肯定也好!” 陈昆梅傲娇地回答道。 我无奈,不能打击她的活力,只能无奈道:“好好好,我相信你,以后就跟着你练了。” “好,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师傅了,还不快叫师傅!” “是,师傅…” “徒儿真乖…” …… 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运动…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就是锻炼的时候,有人看见会很不自在,展现自己的动作时,会有一些羞耻感… …… 要说陈昆梅,这家伙,真是个交际花,短短一天,就跟那群女生打成一片了,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我的内心竟然有点忐忑,因为那群女生,正是班里的情报机构,八卦得很… 我怕他们会把我的流言,添油加醋地都抖出来,但愿陈昆梅能有分辨的能力吧… …… 经过几天的相处,陈昆梅估计也对班上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吧,不用几天,以那群女孩子的嘴,估计第一天都已经把什么都说明白了… 只是,陈昆梅依旧还是那个,热情活泼的女孩子,并有受到什么影响,这几天,每天下午的放学时间,陈昆梅总会拉着我一起去打乒乓球,而每次刚打没几分钟,周文龙他们总会臭不要脸地凑过来,想把我挤走,想破坏我们的和谐时光… 陈昆梅看得出我的窘迫,每次都明确制止他们的请求…只是,看着她一次次驳了周文龙的面子,我真的怕那出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比如,对陈昆梅动手… 如果,他真敢动手,我会毫不犹豫跟他对拼… 不过还好,一来二去,他们觉得没趣,便再也没有骚扰过我们… …… 时间过得很快,第一次其中考试结束,陈昆梅各科成绩优异,成为年级第一。 这不禁让所有人都对这个女孩子刮目相看,班主任像捡到宝似的,乐得合不拢嘴,头一次,年级第一的名号出现在普通班,说实在的,每个人内心都由衷地感到自豪。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成绩一向名列前茅的王琼,这次考试居然失利,掉出了班级前十,这让她备受打击,看着成绩单默默流泪… “看吧,我早就说过,死记硬背没什么用,要记得下来才行啊。” 陈昆梅一语道破。 是啊,做太多都是给别人看到,努没努力,没有人比自己清楚… 王琼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陈昆梅,面对陈昆梅的热情,她始终都是冷漠相对,她喜欢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她知道大人喜欢什么,便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大人喜欢听话的,她表现得像个乖乖女,大人喜欢成绩好的,她便拼命学习,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而陈昆梅的出现,恰好把她比下去了,陈昆梅的热情,大方,品德兼优,俨然成为她目标的人设,“别人家的孩子。” …… 王琼相对于我来说,依旧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我的成绩可以说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语数英三大主科,英语二十分,数学个位数,语文好一点,四十分,其他生物,政史,物理,没有一门上三十的… 成绩只比周文龙那几个精神小伙强一点… “哇,英语基本上都是选择题,你是怎么做到完美避开正确答案的?” “简单,两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一短选最短,全部一样都选C。” “合着你一个单词都不认识?” 陈昆梅难以置信。 “差不多吧,所以后面我全选C了。” “我晕。” …… 从这以后,陈昆梅决定,为我补习,她认为,自己既然是我师傅,就要履行好师傅的义务… 从此,便开始了对我的培训… ------------ 第十章 上晚自习的时候,陈昆梅放弃了自己看书的时间,专心辅导我学习。 但是我的基础实在太差,甚至还停留在小学,再加上,我是那种比较迟钝的类型,想要搞懂一个知识点,要花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也就是事倍功半… 尽管这样,陈昆梅还是依旧不气馁,她会花一节课的时间,给我讲一题,一天的时间,给我讲一个公式… 其实照我自己的想法来说,已经无力回天了,首先要重新打好基础,从小学开始学起… “要不算了吧,我觉得已经太晚了,等我正真学好那天,估计已经不再读书了…” 我劝陈昆梅放弃,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多么值得信赖的人,完全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可陈昆梅却问了我一个问题… “刘心,你知道种一棵树最合适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吗?” 种一棵树?在我看来,一棵小树苗,要长成参天大树,花费的时间是非常久的,像学校的参天大树,三年…五年…十年…或者更久。 我觉得,即使播下种子,到发芽,所耗费的时间起码得半个月,我是无法接受耗费这么长的时间又看不到效果的。 我根本不知道答案,但是我想了想,还是回答道。 “春天吧?” 陈昆梅摇摇头… 春天是万物复苏,播种的季节,意味着开始,如果要种树,选择春天是再好不过了。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有两段,第一是十年前。” 十年前?可我明显已经回不去了,又怎么会是十年前呢? “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现在…” 我不明所以,为什么说是现在? “你想啊,如果你十年前种下一棵树,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到现在,它是不是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 我点点头,似懂非懂… “如果你现在种下一棵树,那么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是成长啊,即使它很缓慢,但是成长的路上本就是这么平淡的呀…” “同样的,你错过了第一次种树的时间,而现在正是你最适合种树的时候,你现在每天进步一点点,哪怕是微乎其微,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一天,你也能成为参天大树…”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 陈昆梅好像很渊博。 “如果一个星期看完一本书,十年以后,你也会成为百科全书了…” 是的,陈昆梅看过很多书,博弈论,墨菲定律,鬼谷子…都是一些知识性的书籍,偶尔也会看看那些世界名著,简爱,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 快的话一天看完,慢一点的就一个星期… 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像一棵小树苗一样,一天成长一点点,也许是永远也赶不上他人的步伐,但是我能超越昨天的自己。 …… 这段时间,有了陈昆梅的存在,是我入学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我对陈昆梅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种复杂的情绪很微妙,它使我睡不着觉… 不久后,按照传统,每个学期都会调一次座位,陈昆梅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在第一排,与王琼坐一起了… 说不难过是假的,这段时间陈昆梅一直照顾着我,逗我开心,给我分享她身边的趣事,有她的存在,我的的确确变得开朗了不少。 但是很多时候都限于在上课时间,下课后与她都是处于相对陌生的状态,男女有别,如果走得太进反而不好… 陈昆梅倒是很有分寸,完美地维持住这一层微妙的关系。 …… 这一次调换座位,我的同桌成了余小雨,我的内心有点复杂,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反之也一样… 一天,班主任突然把我叫出走廊… 心事重重地问道:“刘心啊,你还记得黄小婷吗?” 我一愣,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这么问。 “记得啊,怎么了?” “这孩子可能有什么心事,那天去家访她,怎么劝都不肯来学校…” “那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我急忙问道,说实话,我对于黄小婷,始终是属于一种同理心… “听她奶奶说,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肯说话,只有饿极了才会出来吃一口饭…” “在房间玩手机吗?” 刚说出来,我就感觉有点秀逗了,我从来没有在班级群看过她的账号,所以说她根本没有手机… “总之,她的情况有点特殊,小小年纪就不读书怎么能行,至少把初中读完吧。” 班主任有点哀愁。 “也是…”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看着班主任那样子,肯定也了解到不少真相,估计内心跟我一样,很不是滋味吧。 “你们不是做过一段时间同桌吗?” 老师突然问道。 “嗯。” “那你能不能找个时间,去劝劝她,尽量让她回来读书…” “我?” “没错…” “为什么不让她们女生过去,女生之间不是更了解吗?” 老师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她们,关系并不好…” 我一愣,瞬间明白了,你也一直遭受过相同的恶意吗? …… 说实在,我并不了解黄小婷,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为了有效地劝导对方,我专门找到她之前的室友——陈悦。 “哟,你怎么突然打听起她来了,是不是喜欢她呀?” 陈悦得知我的来意后并没有直接回答。 “没有,我只是对她有点好奇,想了解一些关于她的往事。” 我如实相告… “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想知道她的往事,为什么不去问你老相好?” “什么老相好?” 我一头雾水。 陈悦有点不悦了,骂道:“王琼呀,有了新同桌以后,这么快就把她忘了?” “去你的,不说我找别人了。” “好吧,那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吧。” 见我要走,陈悦急忙改口,我知道她是班上出了名的话唠,一天不说话,浑身难受… 陈悦说,黄小婷入学以来,经常遭到遭到同寝的女生排挤,原因也很简单,她家境不好,穿的土里土气,与其他光鲜亮丽的女生格格不入,私下都叫她土包子,乡巴佬… 由于她本身土里土气,再加上沉默寡言的性格,自然交不到什么朋友… 平日里,对于她的冷嘲热讽倒还能接受,一开始的她也确实选择无视,可那些坏人却变本加厉,会把她的换洗衣服“不小心”丢到垃圾桶,没有换洗衣服的她只能捡起那臭气哄哄的衣服… 她们会把黄小婷买的沐浴露,洗发水之类的,以清理为由,当做垃圾处理… 会把黄小婷的毛巾当做抹布擦拭着脏兮兮的洗漱台… 在冬天,会故意将黄小婷单薄的被子弄湿,黄小婷不得已,只好穿着衣服睡觉,夜里常常被冻醒… 我知道,黄小婷家境并不好,买的也是相对廉价的,自然比不上其他人买的高档货。 我以前有注意到,她有一段时间,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同学们都躲着她… 而那些同学,还一直跟班主任反映,说她黄晓婷不讲卫生,请求将她换到其他寝室… “那她为什么不找老师呀?” 陈悦耸耸肩道:“她不敢呀。” 陈悦说,也不是没有反映过,只是每次那些女生都会串通一气,在老师面前颠倒是非… 本来就不善言辞的黄小婷,自然说不过他们,反而会在事后遭到她们的殴打,侮辱… “既然这样,换个宿舍就好了呀?” “是的,那天她搬出去的时候,整个宿舍都欢呼雀跃,也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新室友并没有对她做过过分的事,只是后来,听说她被自己的父亲侵犯了… 她那恶毒的父亲,见女儿身体日益发育成熟,一次喝醉酒以后,居然对女儿起了歹心… 说到这里,陈悦叹了一口气,面露哀伤… “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觉得她消息有点太灵通了吧。 陈悦说:“王琼跟她是邻居呢,她家发生的事情,王琼都一清二楚。” 我这才想起来,莫文志说过… 陈悦继续说道,后来王琼妈妈替黄小婷报警了,她父亲已经被抓进去了。自那以后,黄小婷虽然也来上学,可是那件事对她来说简直是梦魇,让她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本来幻想着能够通过时间,慢慢走出阴影,却没曾想,这个消息却被王琼不经意间说出来… 从此,这也成为了班上那些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喂,被强奸的感觉怎么样?”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有没有想过去死?” 无数恶毒的言语刺激着黄小婷的内心,终于将这层坚固的心理防线撕碎… ------------ 第十一章 听完陈悦的解说,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造成这场悲剧的人,不仅仅是黄小婷的父亲和那些恶毒的室友,老师,同学,甚至是我,都是这件事的帮凶… 为什么老师会对这种事情冷处理,如果她能负责一点,早一点发现黄小婷的异常,那么她在学校是不是会过得好一点… 为什么同学们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如果他们能好心一点,替黄小婷出一次头… 为什么我作为她的同桌,一个学期以来都不曾发现她的异样,如果我能开朗一点,多跟她说说话,是不是就… 想到这,我由愧疚变成愤怒,怒目圆睁,盯着陈悦。 “哎呦,干什么,不是我干的呀 我跟她不是同寝。” 陈悦慌张地摆手… 我眼神逐渐褪去怒火,冷静了下来。 事到如今,要做的并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想想该怎么给予黄小婷一些帮助,尽管有些微不足道,但却能填补一些内心的愧疚感… ……… 我想到一个人——陈昆梅!有她的出面,或许效果能比我好很多。 教室,陈昆梅与王琼都在座位,陈昆梅在看着书,而王琼则是埋头写着题目,只是她眉头紧锁,看来已经被那道题难住了。 尽管这样,却还是不肯向陈昆梅请教… 我来到她们桌子前,伸手在陈昆梅前面敲了敲,王琼也被惊醒,发现是我“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陈昆梅放下书本,微笑地看着我,道:“怎么啦?有问题解不开吗?” 好像在问我,又好像在问王琼。 王琼听见,朝陈昆梅斜看一眼,好像在说:多管闲事… “我找你帮个忙…” 我示意让陈昆梅出去说。 陈昆梅起身道:“正确答案是十四!” 说完便快步走出教室,王琼恍然大悟,可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好像对陈昆梅十分不满… 我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看来最近陈昆梅对她的打击不小啊。 “说吧,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忙?” 陈昆梅饶有兴趣地问道。 “最近有一个同学,因为诸多原因不肯读书了,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劝劝她?” 我并没有将黄小婷的经历告诉她,我觉得,对于陈昆梅这种情感丰富的人,如果这种不好的事情,让她知道,肯定会非常伤心… “好呀,我非常乐意帮忙…” 陈昆梅爽快地答应… …… 周末,我与陈昆梅相约到校门口集合。 她穿着一身运动装,背着个小书包,脖子还挂着一个小相机,见我到来,高兴地朝我招手。 “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你半天了。” 陈昆梅嘟着嘴,气鼓鼓地说。 “我家比较远嘛。” 我找了个借口。 既然集合完毕,俩人便出发了,公交车上,陈昆梅拿出相机对着路边的田野拍拍拍。 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看的,陈昆梅却乐此不疲。 乡村的自然美景,对于她这种在北方的大城市长大的孩子来说,格外新鲜。 “哇,你看稻草人!” 陈昆梅兴奋地指着窗外,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那股子兴奋劲儿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田野里的庄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还有几个稻草人矗立在中间,的确有一种质朴的美感,但我早已司空见惯,远没有她那般激动。 “我从小在这儿长大,天天都能看到,实在没觉得有啥特别的。”我无奈地笑了笑。 陈昆梅转过头,一脸诧异:“怎么会呢?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机,每一片叶子、每一朵野花都好像在诉说着不同的故事。” 说着,她又举起相机,“咔嚓”一声,定格下一群在田埂边觅食的鸭子。那些鸭子摇摇摆摆的模样,憨态可掬,被她完美地捕捉下来。 “你知道吗,在城市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很难看到这样纯粹的自然风光。” 陈昆梅一边翻看相机里的照片,一边说道。 “每次看到这些,我就觉得心灵都被净化了。” 我看着她专注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那你在大城市里都玩些什么呀?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陈昆梅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讲起来。 “那可多啦!周末的时候,我会和朋友去逛各种博物馆,里面的文物和艺术品可有意思了,仿佛在讲述着过去的历史。有时候我们也会去游乐园,坐过山车、摩天轮,特别刺激。不过,和这里比起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我疑惑地问。 “少了这种宁静和自然的气息吧。” 陈昆梅若有所思地说,“城市里太喧嚣了,虽然热闹,但有时候会让人感到疲惫。而这里,让人觉得很放松,能真正地静下心来。” 公交车继续向前行驶,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陈昆梅依旧不停地拍照,还时不时跟我分享她对这些景色的感受。 我叹了一口气,有的人向往城市的繁华,有的人向往乡村的宁静,外面的人梦中的大自然,确是里面的人做梦都想逃离的家乡… …… 我们按照老师给的地址,在一个村口下车,打听之后,村尾部发现了几栋房子。 一座泥砖瓦房跟旁边几栋水泥房格格不入,按照路人所说,那便是黄小婷的家所在。 沿着小路,往前走,经过一个小巷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正是王琼。 “嗨,你怎么在这里啊?” 陈昆梅热情地打着招呼。 王琼穿着一身大粉色的睡衣,睡眼惺忪,头发凌乱,看见我们,先是一惊,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回跑,到一扇大门前,推门而入,狠狠把们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莫名其妙。” 陈昆梅没好气道。 我倒没什么意见,很快,二人便来到黄小婷家。 黄小婷家门前,是水泥铺开的一个院子,没有围墙,灰白的水泥地面龟裂出蛛网一样的纹路,院子堆积着一片片枯叶,角落里有一个手摇水井,整个院子略显荒凉,只有水井旁的斑驳青苔,有那么一点生机… 大门没关,里面漆黑一片,陈昆梅在门口喊道:“你好,有没有人在家呀?” …… 叫了几声,门里面缓缓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瞪着混浊的眼睛问道:“你找谁呀?” 老人看起来身子非常单薄,感觉风一吹就会倒,满脸沧桑… “奶奶好,我们是小婷的同学,请问她在家吗?” 陈昆梅很有礼貌。 老人见是孙女同学,急忙热情招呼着我们。 “原来是同学啊,快请进。” 随着她颤颤巍巍的脚步,跨进了大门,地面坑坑洼洼,布局格外单调,一张大圆桌,上面摆着电饭煲,电磁炉,以及几副碗筷,几张小矮凳,中堂有一个竹梯,直通二楼的,说是二楼,其实就是用木板隔开的小隔间… 老人把我们请到桌子前面,就要去给我们倒水… 陈昆梅急忙拦住,说不用了。 “那好吧,你们随便坐…” 入座以后,陈昆梅先是夸老人身体好,又唠了几句家常,随后才进入主题。 老人似乎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对陈昆梅有问必答。 说起黄小婷,老人眼中满是哀伤,混浊的眼睛,竟隐隐泛起泪花… 老人告诉我们,黄小婷虽然成绩不太理想,但是却十分懂事,这些年,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一直都是她一个人默默承担… 每天清晨都会起来帮我准备早饭,放学一回来就知道扫地,洗碗… 说到这,老人叹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无奈与愤慨。 小婷父亲对家里的事情,从来不过问,每天就知道出去打牌,有时候输钱就去喝酒,回来看见小婷总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就知道给老子花钱…” 黄小婷早已习惯,每次父亲回来,她大气都不敢喘,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地,实在受不了干脆躲到房间里面不出来,而她父亲就会在门外砸门叫骂… 老人说到这,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陈昆梅给她递上纸巾,老人擦了擦鼻涕,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 有一次,小婷父亲在外面打牌输的个精光,竟然鬼迷心窍地,想出要拿小婷抵债的荒唐事… 气势汹汹地回家,拉起正在收拾碗筷的黄小婷,便往外走:“走,跟老子出去,你一会表现得乖一点,说不定能多值几个钱…” 黄小婷哭喊着不要,老人拦他不住,而她母亲只是在一旁癫笑,任凭小婷怎么哭喊都无济于事… “那后来呢?” 陈昆梅听得揪心,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后来,兴许是打牌的牌友报了警,来了几个警察,把小婷送了回来,又把她爹带走了…” 第二天,小婷父亲就被放了回来,或许是被批评教育了一顿,不过自那以后,便消停不少,外面的人也不敢跟他赌钱了。 后来,每隔一段时间,都有警察来寻访,连续两个月以后见什么事,便再也没来过了… “后来,小婷上了初中以后,便住宿了,每次回来,脸上都是挂着笑容,你们在学校,一定很照顾她吧?” 老人说到这,给我们投来感激的目光… 我跟陈昆梅略显尴尬,陈昆梅转学来之前,黄小婷就已经休学了,而我… 说实在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总不能告诉老人,黄小婷在学校过得并不好吧,于是我俩心照不宣地顺着老人的话茬往下说… “只是最近,小婷那个死鬼老爸,居然…” 老人说到这,悲伤的情绪转换成愤怒… ------------ 第十二章 自从成为住宿生后,黄小婷每周只有两天能回家。平日里,家中家务无人操持,变得冷清又杂乱。而她的父亲,还需每周按时为她准备好一周的伙食费,这让他对黄小婷越发看不顺眼… 小婷年纪大了,卖也卖不出去,这让他十分恼怒。 有天夜里,喝醉酒的他,发现正在做家务的女儿,身体悄然抽条,胸部已经微微凸起,顿时起了色心… 冲上前搂住小婷,又亲又摸,任凭小婷怎么哭喊也无济于事,父亲把她连拖带拽,甩到房间里欲行不轨之事… 奶奶愤怒抄起板凳拍打着禽兽儿子,但却被他一把推倒,风烛残年的老人,摊在地上挣扎着,却如何也起不来。 父亲把她的衣服撕得粉碎,女儿雪白的肌肤暴露无遗,这让他变得更加癫狂,眼看就要得逞之际,一旁疯疯癫癫小婷妈妈,突然嘶吼着冲了进来,将丈夫撞倒,与其扭打在一起。 妻子的指甲在脸上留下几道血痕,他愤怒的样子,特别狰狞,那晚的他,如同魔鬼… 小婷父亲很快挣脱开,将妻子推倒在地,对其展开毒打… 被巨大的惊叫声引来的邻居们,只见一片狼藉,小婷衣衫不整地缩到墙角,老人在地上痛苦哀嚎,而男主人正对着妻子施暴… 众人合力将他制服,随后便报了警。 “现在警察已经将他带走了,被判了很多年,等他出来以后,小婷早已经有能力照顾自己了,我希望她能够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老人说到这,已经擦完一包纸了。 我听后,心里入刀割一般… 陈昆梅眼睛红红地,好像哭过一场… “能让我们见见她吗?” 陈昆梅带着哭腔说。 “可以,我让她出来先一下…” 老人起身,缓缓走到一个门口,敲了敲门。 “小婷啊,醒了吗?你的同学来看你来啦…” 老人叫了几声,见没什么反应,便推门进去沟通。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她家里面,居然连一台电视机都没有… 原来,你的生活这么单调吗… 这时候,中堂的小隔板上,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人从一侧走出来,坐在木板上笑嘻嘻得看着我们… 我着实一惊,但还是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小婷母亲。 还好陈昆梅背对着中堂,不然要被吓一跳。 陈昆梅见我看着自己后面出神,当即回头,我刚想提醒,不要被吓到,却晚了一步。 不过还好陈昆梅回头的瞬间,小婷母亲便先一步躲回小房间,陈昆梅只看见一个背影… 她好像知道自己的样子会吓着人,提前躲回去了。 这时候,老人从小婷的屋子里出来,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估计是谈判失败了。 “这孩子,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哟!” 老人说着又要哭了,陈昆梅急忙上前安抚。 “让我们来试试吧?” 老人只是点点头。 得到允许后,我们来到黄小婷屋外,陈昆梅先是轻轻敲了一下门,轻声问道:“黄小婷同学,我们能进来吗?” 沉默… “如果没意见的话我们就进来咯?” 沉默… 见没有回应,陈昆梅轻轻推开门。 屋子采光并不好,这种只有一扇小窗,但你小窗上横竖插着几根木头,大大缩小了采光面积… 黄小婷蜷缩在床上,听见推门的声音,又把身子蜷了蜷,像只刺猬似的。 陈昆梅缓缓走进去,坐在床边,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静静地守候在黄小婷身边。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寂静无声,漆黑一片,这种环境,让我感到不安,不明白黄小婷是如何能在这么压抑的环境呆这么久… 过了好久,陈昆梅依旧没有开口,而是透过窗口的空洞,看外面发呆。 她在等,等黄小婷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又过了好久,我站着腿有点酸了,陈昆梅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还不起来吗?胆小鬼!” 我不明白陈昆梅为什么会这么说,不是应该说好话吗? 见黄小婷没反应,陈昆梅又说:“喂,没有教养的胆小鬼,你打算做缩头乌龟缩到什么时候?” “你好像很喜欢活在阴影里啊,既然你这么喜欢的话,要不要我帮你把这个窗户封死啊?” 沉默… “哎呀,臭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的房间很臭啊?难道你真的喜欢这种又黑又臭的环境吗?那要不要考虑搬到下水道里面去?” “听说你走了以后,你们班那些讨厌你的人都高兴得不得了呢,你知道吗,就连班主任都巴不得你走呢!” 沉默… “好啊,不说话是吧,我听说,你以前有个同桌,叫什么…哦,想起来了,叫刘心。” 听到这,我一愣,不知道陈昆梅为什么扯上我? “我听说,你一直暗恋着他呢?”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听说你还给他写过情书呢,结果被他丢到垃圾桶里面去,是不是啊?” “最近我们问他,对你是什么看法,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他说呀,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也不会喜欢…” “够了!烦死了!” 突然,黄小婷掀开被子大声制止… 我心头一喜,她终于肯说话了。 陈昆梅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继续道:“怎么?说到你痛处了?” “你不信啊,不信就亲自去问问他呀。” 黄小婷突然一把推开陈昆梅,努吼道:“给我滚出去!” 陈昆梅也不生气,而是嚣张地说:“就不滚,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这时,我透过微弱的光,看清了黄小婷,半年不见,她变得好消瘦,本来身材就矮小,现在更是像个小朋友一样了… 我站在门后,黄小婷并没有发现我… 黄小婷有点气急败坏,起身下床,推着陈昆梅往门外走去。 陈昆梅体型比黄小婷高大不少,她推不动,愤怒地拿起枕头砸向陈昆梅,布料里面的荞麦壳簌簌散落,在昏暗的房间里面铺成一片惨白。 黄小婷不停地拍打着陈昆梅,而对方却纹丝未动… 一下又一下,黄小婷用枕头发泄着自己内心的委屈,直到枕头芯全部抖落出来,而小婷也力竭地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怎么,就这点力气吗?被别人欺负时也这么软弱吗?” 陈昆梅嘲讽道。 “你根本不懂!” 黄小婷崩溃道。 陈昆梅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来,轻轻地把她被汗水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温柔道:“你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所有事情都会自己解决吗?” “那我能怎么办?” 黄小婷抽泣地说。 “很简单,只要你走出这个门,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陈昆梅一本正经地说道。 黄小婷抬起头,眼睛闪烁着泪花。 “真的,我敢保证,只要你现在走出去,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黄小婷泪眼婆娑地看着陈昆梅,对方眼神坚定… 黄小婷低头,若有所思,好像在挣扎,上次她找我谈话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我怕她会再次放弃… “如果你现在不出去,以后就永远也走不出去了,那些苦难将会伴随你一生。” “我…” “出还是不出!” “……” “说话!” “出!” 黄小婷眼神突然变得坚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而然地起身,朝门口走了过来。 我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个人,回过头,居然是黄小婷母亲!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的,此时她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扎了起来,此刻正盯着门内,眼神期待着… “吱呀——” 房门打开,黄小婷愣愣地站在我面前… “嗨…” 我有点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而这时,黄小婷泪水夺眶而出,冲上来越过我,扑在母亲的怀里… 母亲枯瘦的手一下下抚摸着黄小婷的后背,眼里也泛起泪花。 陈昆梅也从门里面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 那天黄小婷在母亲怀里哭了好久好久,长久以来所有的委屈,都通过眼泪释怀… 那天陈昆梅跟黄小婷聊了好久,俩人越聊越开心,这也是我见过,她最开朗的一次。 我则在一旁,替黄小婷烧好热水,陈昆梅为她洗去满身污垢,换上干净的衣服,整个人如获新生一般,眼睛里透出希望的光。 …… 临别之际,陈昆梅从包里面掏出一本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送给了黄小婷,希望她像里面的主人公保尔柯察金一样,做一个敢于对抗命运的钢铁战士。 黄小婷小心翼翼地抱着那本书,目送着我们离去… 希望她这一次,能够真正走出阴影… …… 回家的公交车上,我问起陈昆梅是怎么知道黄小婷母亲已经站在门外了? “我不知道呀。” “那你怎么敢肯定,只要她走出去,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 陈昆梅表示,其实问题很简单。 闭门不出的日子里,黄小婷将自己与外界隔绝,痛苦在封闭空间内不断发酵。走出房门代表她主动切断了与负面情绪的“共生”状态。 开始重新建立与外部世界的连接,这是创伤疗愈的前提。只有接触新环境、新事物,才能避免陷入自我否定的恶性循环。 这一次,全靠陈昆梅一个人,我对她的倾佩之情,更上一层楼… ------------ 第十三章 黄小婷答应我们,这个学期末会来参加期末考试,下个学期便重新入学,当然,这是后话了… 接下来的日子,又进入了索然无味地校园生活。 在陈昆梅的帮助下,我已经将断层的基础重新建立起来,成绩突飞猛进。 不得不说,陈昆梅在我眼中,是个完美地女孩子,漂亮,聪明,品学兼优,还有着过人的敏捷思维。 中秋晚会上,她天籁般的嗓音,流淌众人耳畔,引得掌声如潮,运动会上,她化身追风赤兔,在田径赛场上独领风骚,多项冠军收入囊中。 学习上,成绩更是稳居年级第一… 她身上的光芒太过耀眼,耀眼得让我有些自卑… 她还是一如既往,跟我关系融洽,在她的感染下,我也逐渐想她看齐。 现在我的成绩已经要赶超王琼了,终于,在一次数学测验中,居然足足超过她十多分… 我特别开心,终于把那个讨厌鬼比下去了,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王琼看着自己成绩,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明明这么努力了…” …… 陈昆梅告诉我,王琼考砸了,并不是因为不够努力,而是方法用错了。 “她每天恨不得把书本塞进脑袋里,却没想过自己能不能消化,就像烧水一样,用柴火把灶口塞得满满当当,却没留一点看见让其燃烧,这样做,尽管外面的火焰看起来很旺,但水却怎么也烧不开,因为最关键的锅底却没有火焰。” 是啊,太过极端,最后只会适得其反,希望王琼能明白这个道理吧… …… 周五放学,因为值日,耽搁了一下,同学们前脚刚走完,后脚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没带伞的我,独自一人被困在校门口… 下午的雨,有种破碎感,时间还早,我并不着急回家,便靠在墙上静静欣赏。 雨水打在地上,滴答滴答的声音,听起来特别舒服… 在我沉醉其中时,突然听到旁边传来“窸窣”声,寻着声音望去,正是陈昆梅,我有些欣喜,她怎么会在这? “早说过让你备伞,你不听,非得在雨中当文艺青年是吧?” 陈昆梅把藏在身后的透明雨伞,拿出来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注意到,她呼吸有点急促,显然是匆匆忙忙跑过来的,几缕发丝粘到脸上,不知道是因为汗水还是雨水。 “你不是早回家了吗?” 我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怎么一打开房门就到这里了?好奇怪啊。” 陈昆梅装出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幽默地回答。 我只是笑而不语,其实心里很开心,她是专门为我送伞来的… 只是,没一会,瓢泼大雨居然变成绵绵细雨,地面的余温蒸发着雨水,形成淡淡的雾气,几缕阳光拨开乌云,逗留在绿叶上的雨滴将阳光反射,晃得人挣不开眼。 雨后的世界,晶莹剔透,朦胧中带着唯美。 陈昆梅被这景象深深吸引,而我,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风景前的陈昆梅… 我的心,跳得好快… “哎呀,真是太巧了,怎么我一来,雨就停了呀,难道我是天气之子?” 陈昆梅开心地说。 我想,应该是的,你的出现,令这乌云瞬间消散… 陈昆梅很喜欢自然的气息,将手中雨伞交给我,便投入这涓涓细雨之中,我怕她着凉,急忙打着伞跟了过去,与她并肩而行。 “有没有发现,雨的气味很好闻。” 伞下,陈昆梅用鼻子不停地嗅着。 我也跟着抽着鼻子嗅了一下。 “没有啊,我感觉好潮湿,你闻到了什么?” 陈昆梅闭着眼睛说:“我闻到了泥土的纷芳。” “在城市里面,下雨天,就只能闻道一股水泥的味道…”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睛,慢慢感受,可能是我早已习惯,始终闻不到陈昆梅所说的芬芳… …… 告别陈昆梅,回到家以后,我竟然又失眠了… 一闭眼,脑子里面总是浮现出陈昆梅的一颦一笑,一整晚,她完全占据了我的大脑,睡又睡不着的感觉,着实有点烦了… ……… 周一,我早早来到学校,由于放假两天一直没睡好,顶着两个熊猫眼。 时候还早,我坐到座位上,完全没有看书都心思,只是盯着陈昆梅的座位发呆。 很快,空荡荡的教室,陆陆续续坐满了人,而陈昆梅的座位却一直空着。 平常她应该早来了,今天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迟到了?不能啊,她从未迟到过,难不成生病了?那天放学她淋了一下雨… 我越想越着急,越想越混乱… 我急忙平复一下心情,深呼吸… 也行生病的是我,没睡好的原因… 终于,在上课铃响的不久,陈昆梅姗姗来迟,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来了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的到来,我的心情格外激动。 这节课是英语课,老师上课的方式还是跟以前一样,讲题讲题,什么主谓宾语,什么词应该在什么词的后面,有了什么词就不能用什么词… 而老师每次都会留空,让同学们回答,平常就属王琼最积极,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陈昆梅今天却有点沉默,我竟然一次都没听见她答题的声音… 这让我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她难道是带病上课吗? ……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我迫不及待地从后桌三步并做一步,跑到陈昆梅桌前。 陈昆梅趴在桌子上,脸上写满了疲惫。 “怎么了?不开心吗?” 我蹲下身子关心地问。 听见我都声音,陈昆梅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没什么,就是太累了…” “没睡好吗?” “差不多…” 陈昆梅回答得有气无力,我注意到,她眼睛有几条血丝。 看着他的样子,我的心感觉好难受,俯下身子安慰道:“以后尽量少熬夜,对身体不好,知道吗…” 我不懂怎么关心人,只是象征性地跟陈昆梅提一嘴。 “得了吧,自己都顶着两个熊猫眼,还好意思说我…” 擦,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好吧,感觉累的话就睡一会,待会是美术课,刚好可以放松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 陈昆梅说完便一头扑到桌子上了。 不是吧,昨晚通宵了吗?这么困? 我不忍打扰她,只好悻悻回到座位上。 看着陈昆梅的背影,我只希望她能好好休息,别太累着。 可就在这时,一个男同学,拿着本练习册来到陈昆梅桌前,敲了敲桌子,想让陈昆梅解答一下题目… 我的天,大哥,人家在休息呢,成绩好的人那么多你不问,非得问陈昆梅是吧! 陈昆梅还是打起精神来耐心地为对方讲解,我心有不忿却无可奈何,如果他来问的是我,我绝对把他骂跑!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本身在班里面,不好也不坏,跟周文龙一伙关系不错,却从不跟着他们欺负弱小,算是班级里面极少数跟我没有摩擦的人了。 只是这家伙,最近一段时间,几乎一有空就找陈昆梅讲题,合着你这家伙上课从来不听,就等着陈昆梅为你一对一辅导呗? 我越想越气,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忍不了了,一拍桌子,去外面透气了…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出来以后,果然心情好多了… 在我望着远处的风景发呆之际,一个人冷不丁地站在我旁边,正是刚才找陈昆梅解题的人… “嗨,刘心。”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嗯。” 他在我旁边挠挠头,欲言又止。 我跟他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主动跟我搭话,还不好意思说。 “那个…我想问一下…” 扭捏了好久,还是没说他究竟要干什么… 最后我不耐烦了,开口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被我问得更加扭捏了,又过了一会,他颤颤巍巍地说:“你跟…陈昆梅,什么关系…?” 我跟陈昆梅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胡言乱语了。 “没什么关系,朋友关系吧。” “是吗?太好了…” “嗯?” “呃…不是。” 他听到这个回答,好像有点兴奋,也不等我反应,就跑了。 怎么今天所有人都这么莫名其妙啊? …… 下午,体育课,老师开恩让我们集合一下就解散了。 陈昆梅回去午休了一下,看起来气色恢复得不错,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忧愁。 我不擅长交朋友,除了陈昆梅,基本上不会有人陪我一起,而陈昆梅是个交际花,可她身边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陈昆梅没有拉着我打球,而是带我来到操场上的一个空地。 “刘心,你还记得,要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