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公主换人了 东邺国的首都——锦都。 迎宾驿中。 “不好意思,这位嬷嬷你再说一遍?送来的公主是哪位?” “是我们大郢的长公主。” “可是,来和亲的……不应该是二公主吗?” 迎宾驿馆里此刻乱成一团。 其中天字第一间中,身着嫁衣的女子一把掀了头上的盖头。 “笑死,看来我命不该绝。” 阳昭棠应该是死了,但好像又活了。 上一秒,刚死在背后放冷枪的同伴手里,一睁眼,活了。 阳昭棠现在浑身上下穿着一身精致的红色婚服,头上盖着红盖头,耳边是嘈杂的人声。 原主的记忆也基本上加载完毕。 这里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时代,同名原主阳昭棠是一个倒霉被换嫁的公主。 和亲到别国之后,被人暗害,就这样没了。 从和亲到不幸身亡,前后不超过十天。 不是穿书,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和亲公主暴毙,两国原本还行的关系自然告吹,继续打仗。 然后阳昭棠这具身体就重生了,就被自己这个同名的星际佣兵给上身了。 “倒霉公主,明明是身份尊贵的前皇后留下的血脉,结果就这样被人随便欺负。” 阳昭棠扫了一圈周边的状况。 屋里公主的贴身侍女东倒西歪,似乎也是被迷倒的。 外面隐约传来吵架的声音,根据记忆,现在正跟相关官员交流的是公主的奶娘嬷嬷。 结合原主记忆和现在的状况,阳昭棠推测:这位奶娘嬷嬷,就是给公主和随从下药换亲的实际操作人,她背后是大郢的宸贵妃。 阳昭棠随便推了推一旁的侍女,没醒,估计迷药还没过去。 按照原主前世的记忆,前世阳昭棠也是一直没醒,就这么稀里糊涂被门外的那个嬷嬷安排好了命运。 现在……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阳昭棠也不犹豫,直接推门出去。 公主的卫队只知道护送,并不知中间换了人。 阳昭棠出门的时候,趁卫队还没反应过来,直接从一个卫兵的腰间抽出一把大刀。 “诶?怎么回事?” 如一阵风一般,阳昭棠直接走到那位公主的嬷嬷背后,直接从背后把刀搭在嬷嬷脖子上。 “我的好奶娘,看来你是知道我被送到东邺国和亲啊。” “啊!公主殿下!您怎么醒了!”奶娘侧头一看,被刀身的寒光吓到,直接不敢动弹。 “怎么?你不是本宫身边尽职尽责的奶娘沈嬷嬷吗?难道说?你不希望本宫醒来吗?” 阳昭棠压低声音,这公主原本的声线比较甜美,压低声线之后语气里带着阴冷。 “公……公主,嬷嬷不敢,你……把刀放下……” 阳昭棠刀又往前伸了伸,“嬷嬷别动,本宫力气不大,刚才拿刀耗费了不少力气呢,一会儿拿不住刀了不知道刀要滑到哪边去哦。” 这话也算是实话,原主身材娇小,比较纤细,这大刀拿起来是有点沉重。 之后,阳昭棠转向一旁的东邺国几位礼部官员。 “你们是谁?东邺国礼部的哪几位?” “回……回公主,下官是礼部主司,姓顾……” “顾主司是吧,请问不尊圣旨、疑似袭击公主、破坏两国邦交,在东邺国是怎么判的?” “违抗圣旨,轻则抄家,重则……” 顾主司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阳昭棠。 “重则赐死,对吧,既然是这样,两国和亲,圣旨已下,这位嬷嬷明知本宫的妹妹才是和亲公主,却还是将本宫送到这里。 “……而且现在也不知道本宫的妹妹在哪里。” 阳昭棠顿了顿,调整刀的角度,继续开口。 “好啊,沈妈妈,你这一下子把两国的圣旨都得罪了,这破坏两国邦交的罪名,你竟然还是都干了啊。” “顾主司,如此抗命不从、胆大妄为、藐视东邺,你们不抓起来,难道是等着本公主自己清理门户吗?” 顾主司听懂了公主话语里的暗示,立刻大声叫嚷起来。 “原本来本国和亲的大郢二公主可能突遭不测!将迎宾驿前后左右封锁!这位嬷嬷可能是绑架公主的主导!快将其拿下!” 随着顾主司话音落下,他身边的兵士冲出去叫人。 很快,外面乌泱泱一群人闻声而动。 屋里其他的兵士,则是直接将那位嬷嬷按在地上。 “公主……这位嬷嬷……”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想破坏两国邦交的?” 阳昭棠将刀放下,“本宫被迷晕了,刚醒过来。” “那?公主您是怎么被迷晕的?” “本宫想想啊……” 原主的记忆里还保留了当时的状况。 大郢的两位公主,几乎是同一天出嫁。 原本是大公主嫁给朝中大将之子,二公主和亲。 原主和自己的妹妹们关系很好,几位公主从小在宫廷中一起长大,关系亲密,倒是没有那种想象中会有的公主们之间的龃龉。 换嫁这件事,两位公主本身都不知情。 两人被换嫁那天,就是两人的奶娘嬷嬷将两位公主凑在了一起,给两位公主准备了饭食。 等原主再醒来,就已经被送到东邺国的迎宾驿中了。 阳昭棠装作药效还没完全过去的样子,晕乎乎开口,“本宫只记得,沈妈妈和妹妹的奶娘招待我们吃饭,然后……” 阳昭棠无奈摇头,“实在是不知道了。” “请顾主司务必将此事完完整整告诉给贵国的皇帝伯伯,请他务必彻查此事。” 东邺和大郢原本是同源,两国还没交恶的时候两边皇室是以亲戚相称。 原主原先见过这位东邺国的皇帝,所以这个伯伯的称呼也算是恰当。 阳昭棠没说太多消息,只当自己是被麻药迷晕了,完全没了记忆。 迎宾驿的下人们、还有来接人的几个礼部官员看此情况,赶紧安排人将阳昭棠扶回到公主的卧房。 公主三位贴身的丫鬟还在被迷晕着,迎宾驿也安排了人要妥善照顾。 这三个丫鬟倒是真的忠心,一直陪着原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宸贵妃安排换嫁的时候,害怕这三个人照顾不好自己女儿,所以就干脆全都打包送过来了。 阳昭棠盯着这几人将几位丫鬟照顾妥当后,又到了外面大厅处。 和亲公主被换,此事非同小可,东邺国这边也是十分紧张。 这里的负责人员一直忙前忙后。 阳昭棠找了个地方坐下。 公主脸上的妆看着也比较潦草,更别说这位公主手里还拿着那把大刀,当做拐杖支在身前。 周围人来来往往,看这公主的样子,也不敢凑上前去服侍。 “店小二,给我来壶酒。” 片刻之后,小二哥把酒端上来。 “多来点,不够喝,好几天水米没进了。” 店里的人一见阳昭棠这样,又赶紧端上来几壶美酒,还有几块点心。 “公主您别光喝酒,尝尝我们这儿的下酒菜……” 阳昭棠还没吃几口东西,只听见门口又热闹起来。 “三皇子驾到!” “殿下,您怎么来了,您身子不要紧吗?” “咳咳……还好,突然发生这种事情,父皇让我来……” 哦?三皇子?看来男主到了。 ------------ 第2章 婚礼礼成 三皇子李晏,东邺国负责迎娶和亲公主的倒霉皇子。 从小体弱的不受宠王子。 原主前世的记忆中,两人结婚姑且算是比较和睦;皇子身体不好,但也是给了大公主一个安稳日子。 若是两人身体好一些,或许能相敬如宾,互相救赎。 只可惜原主意外死亡,也不知道这位三皇子未来如何。 看来这位三皇子倒不算是个坏人,他会拿出什么应对方法呢? 阳昭棠抬手喝了一杯酒,“哇,这东邺的酒真淡,不够劲儿啊。” “公主既然爱喝酒,回头我将珍藏的几坛酒拿出来,与公主共享。” 三皇子李晏走过来,只可惜说话时中气不足,听感只觉得柔柔的,有点弱气。 果然是个病秧子。阳昭棠心里吐槽。 “你是谁?” “大公主,这位是我们的三皇子,您……啊不对,是原本应该迎娶大郢公主的……” “哦,就是你啊。” 挺奇怪,两壶酒下去,阳昭棠的意识倒没什么问题,身体也没啥大碍,看来这个身体还挺能适应酒精。 放下酒杯,站起身,整个身子不稳,有点摇摇晃晃。 想喝醉还不成,看来只有将装醉进行到底了。 “诶?公主您小心?侍女呢?” 三皇子看阳昭棠歪歪扭扭,想伸手去扶,但似乎想到男女有别,只能克制住动作。 阳昭棠摇晃了一会儿,一直用左手边的大刀支撑着,晃了两晃,又坐回到原位。 “所以你有什么事?” 李晏见阳昭棠坐稳了,这才开口叙述。 “父皇让我来看看公主的情况如何,如果可以的话,与公主商讨关于两国和亲的事情。”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不介意和亲公主货不对板?” 李晏稍微一顿,“两国和亲本就是为了两国未来能够和平发展,为了两国一直以来的邦交传统,具体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阳昭棠看了一眼眼前病病歪歪的男人,心里也在盘算情况。 说不定这个病秧子很快就死了,和亲的事情不过是装装样子。 既然这样,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凭借王妃的身份自由自在了。 只要能找到想杀死原主的人,躲开原主前世的必死局,这样,自然就能让自己畅快生活? 好主意诶,不过就是不能太早展现出来。 阳昭棠一直保持装醉的状态,这种情况下自然不能商讨什么细节,在三皇子的安排下,只是先躲回去了。 反正大郢在这里也有驻守的外交官员,就算商讨其他细节,也轮不上公主本人亲自给自己讨论婚事。 借着酒劲,阳昭棠赶紧躲了回去。 之后的事情就不是公主本人负责了。 简单总结一遍的话,大概就是这样。 不知道东邺的这个懦皇帝怎么想的,这种和亲公主被换的大事,竟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安排原定的和亲继续,婚礼照常进行。 “懦皇帝”,这外号还真没错。 至于那位沈嬷嬷,现在被关押在天牢里,正在审理。 既然婚事不变,阳昭棠在各方的安排下,在第二天就完成了和这位三皇子的婚礼。 这中间还算正常。 除了三皇子在婚礼进行的时候,突然晕倒了这件事之外。 病秧子嘛,能坚持这么久也算是不容易了。 不用面对所谓的洞房花烛夜真的是太好了。 阳昭棠莫名松了口气。 当夜,是原身的三个丫鬟陪着。 “公主,这府上的人准备还挺充分,给您准备了吃食。”婚房的桌上,已经被摆满了菜肴,大部分都是大郢本国的吃食,甚至有一碟原身喜欢吃的小菜。 “嗯,你们仨也累了,赶紧过来一起吃。” 原身这位大公主平时没什么架子,跟这些丫头关系不错。 主仆四人也不顾形象,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一顿饭后,阳昭棠开口询问,“你们看这府内的情况如何?” 三位贴身侍女分别名为流霞、竹刃和落星。 和亲公主原本还有卫队和仆从,但这些人受换嫁一事影响,还在迎宾驿中没有出来。 整个婚礼当中,流霞一直陪着公主本人,而竹刃和落星两人则是先行为公主安排住处。 当然,三人趁机了解了许多情况。 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最后由流霞开口。 “三皇子……这座府邸是这一个月新建的,人手不算太多,各个地方都挺忙的,缺人手。” “府内有一位总管,后院还有个老嬷嬷,据说是奶娘。当时驸马晕了之后,这二人安排人将二位送了回去,前院的宾客也妥善安置了。” “这府里的人对咱们的态度如何?” 三皇子的府里会有想未来害死公主的人吗? 这一天里,阳昭棠将残存的记忆仔细翻了翻,实在是没有任何线索。 只能从身边人查起。 三位侍女一致摇头,“我们没发现任何异常,他们接待咱们这行人的态度特别好,没有怠慢,也没有关于换和亲对象的不满。” 这一点,阳昭棠也有感受。 原本以为,和亲对象更换这件事对于三皇子身边的人来说,可能会觉得上当受骗。 但没想到,今日婚礼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王府中的人,没有一位表现出了不满的情况。 仿佛他们所有人都期盼着自家主子结婚的这天。 就算是后面三皇子晕倒后无法继续行礼,众人也没有改变态度。 难道说?害死原主的不是这王府里的人? 带着怀疑,阳昭棠的新婚之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也没人来催早起,府里的后院总管严嬷嬷等公主醒了之后才安排人进屋打扫。 原本阳昭棠还想着这府里的下人会用规矩刁难人,比如说那种什么“新妇婚后要早起”这种。 结果,这种预想的情况竟然全都没有出现。 没有刁难人的下人,什么也没有。 “公主,殿下一直以来身体孱弱,这两天消耗过大,所以圣上免了殿下和您在之后几日的进宫拜见等繁文缛节。” “三殿下的病情?是一直这样吗?我的嫁妆里应该有我们大郢那边的一些药材,严嬷嬷可以跟落星说一声,有合适的话,直接拿去用就行。” 严嬷嬷脸上的表情微微松动了些,点头致意,“多谢公主,府内的什么东西都有。” 两人说话间,严嬷嬷伸手让身后的人拿来一份口供,“殿下交代老身,要求务必要将这份口供给公主看看。” 这是东邺的判官对奶娘沈妈妈的审讯记录。 “公主,要不还是不看吧……”严嬷嬷手里虽然拿着口供,但是却没有将口供递过来。 “上面有什么问题吗?” “这上面说什么了?”阳昭棠好奇。 严嬷嬷犹豫片刻,还是开口。 “这上面说,这位沈妈妈的口供一变再变,其中提到……说换嫁的事,是公主您主导的……” “这是什么鬼话?”竹刃忍不住,直接叫喊了出来。 阳昭棠不语,只是接过口供仔细读了读。 这沈妈妈先说是自己自作主张,又说幕后指使是昭棠公主本人。 奶娘的口供原话是:“昭棠公主一直嫉妒二公主,虽然在我国内有婚约,但不愿意被摆布,所以公主让我这个奶娘给二公主下药,交换两人的婚事。” “沈妈妈这是怎么回事?”三个丫鬟也看到了这些口供,从没想到平时看着跟大家关系很好的那位沈妈妈竟然会做这种事。 严嬷嬷赶紧补上一句交代:“殿下专门说了,请公主放心,殿下会交代刑部的判官务必调查清楚。” ------------ 第3章 异常 阳昭棠毫不掩饰,翻了个白眼。 这宸贵妃收买奶娘还挺彻底。 “请严嬷嬷转告殿下,我这个奶娘有三个儿子,在大郢的首府鹤都最繁华的商业区经商,我听说……我这几位奶兄弟可不怎么擅长经营。” 阳昭棠想过这位奶娘陷害公主的动机。想来想去,公主待人不薄,应该不是针对公主的私仇。 只能从奶娘的家人角度入手。 严嬷嬷点点头,“好的。” 主要的事情交代完,严嬷嬷咳嗽了两声,转换话题,“公主这几日请好好休息,虽不用去宫中,但是殿下专门交代老身通知公主一声,后日我朝每季度例行的敬贤会,还是需要参加的,还请公主提前准备。” “敬贤会?” “好叫公主得知,敬贤会是我朝的传统,每一季度开一次,持续一整天,地点在皇城西北的天浔园。开此会的目的,是给各种贤才开一个展示的机会。无需科举,不限年龄,不限男女。” “能在此会上崭露头角的,圣上都会给予对应的奖励。” 阳昭棠捕捉到了关键词,“不限年龄,不限男女?” 严嬷嬷点了点头,“是的,圣上很重视,为保证公平,每次都会参加。太后、皇后、太子还有其他几位皇子公主都会参与。” “前朝后宫,都很重视每季度的盛会。” 说到此处,严嬷嬷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补充了个细节。 “其实老身就是二十六年前在敬贤会上被殿下的生母德妃看上,选为了德妃娘娘的贴身宫女。从此,老身一直服侍娘娘和殿下。” 阳昭棠听着严嬷嬷介绍,感觉这敬贤会有点熟悉。 听到严嬷嬷说自己的经历后,基本上确信了。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人才市场? 可以啊,另一种意义上的那啥“直聘”啊。 “当然,对于后宫的各位娘娘来说,这天也算是个出游的好机会。” “那本宫明白了,请嬷嬷转告殿下,本宫听从安排,辛苦嬷嬷安排车马。” 后日就开始的敬贤会啊,按时间算,也在原主记忆的十天当中。 会不会是原主前世就是在这次的敬贤会遇到了什么?按时间算,按原主的性格来算,前世的原主一定是会参加这次敬贤会。 那么,敬贤会上会发生什么引发公主死亡的事情吗? 只可惜,原主的记忆实在是太不清楚了,想提前防备都不行。 不管如何,先去了再说。 敬贤会当日。 一大早,阳昭棠带着流霞和竹刃两人,在三皇子府安排下,一同去了天浔园那边。 这是整个东邺皇室的规矩,为表诚意,一大早就要到敬贤会上。 据说这规矩是先皇还在的时候就定下的。 这两天,阳昭棠也在三皇子府内调查了许多。 非常奇怪。 按照传统来说,两国之间交战,弱势的一方送了一个公主过来求和,强势的一方自然瞧不起这种“质子”。 结果来的公主又不是原来和谈时安排好的那位,一般人到这种时候,应该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怨言的吧? 但是阳昭棠在三皇子府内见到的,竟然全都是笑脸盈盈,一个不满意的也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阳昭棠完全没有放松心情。 到了这个敬贤会上,反倒让昭棠感受到了“正常”的氛围。 “那个就是大郢的昭棠大公主?” “长得倒是不错,不过大郢摆明了就是不把两国和亲放在眼里,要不然怎么一开始不定下大公主?” “对啊,要不然怎么临时换人啊。” “三殿下就算是身体弱,那也是正经的皇子,怎么就此容忍了。” “要我看,大郢人就是狡猾,和亲不过是他们的借口罢了!还是要把他们完全打服了才行!” …… 这种论调,基本上当着阳昭棠的面直接说出来了,同时还伴随着瞧不起公主眼神。 “公主,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这些人对您不太友善……”流霞和竹刃不忍心让自家公主听这种话。 “没关系,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敢做什么,就让他们说吧,口舌之争罢了。随他们去。” 接待阳昭棠的公公就当没听见众人的议论,面不改色,将一行人引到后院。 “前院嘈杂,公主请宽心。太后、皇后及众妃已经到后院了,请公主去。” 正如先前严嬷嬷说的那样,这敬贤会男女不限,负责直聘的“大老板”自然也是来自前朝后宫。 阳昭棠也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先拜见了名闻天下的传奇,东邺杨太后。 “老三身子弱,本来想着给孩子冲冲喜,钦天监算好了八字选定了日期,没想到最后出岔子竟然在女方身上,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杨太后也不抬眼看人,只是端着茶杯品茶,“本宫原本想着说不定这东邺的公主身子娇贵,喝不上这杯孙媳妇茶了,今日一见,这昭棠公主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唉,若是老三也能像公主一样就好了。” 杨太后放下茶杯,落在桌面上的时候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轻响。 身边其他妃子一个个立刻站起身来,低着头应对。 太后身边的穿着华丽的皇后更是严阵以待,立刻蹲下朝着太后行礼,“请太后息怒。” “本宫也不生气啊,本宫是觉得皇后你、哦对了还有德妃,你们这杯媳妇茶,还没喝上吧。” 东邺皇后姓齐,旁边战战兢兢的则是德妃,也就是三皇子的生母。 杨太后一抬手,屋后出来一群宫女,端上了三个空杯和一个大铜壶。 “正好,今日见了昭棠公主,本宫就做主了,今日就请公主敬上这杯媳妇茶吧。本宫年纪大了,只怕再拖下去,就喝不上老三媳妇这杯茶喽。” 太后这话一出,连皇后身边的其他妃子也都跪了下来,“太后福泽深厚。” 阳昭棠懂了。 东邺的皇室情况比较复杂,太后非圣上亲娘,当今圣上的登基是杨太后扶持的。所以时至今日,杨太后的话语权还是很高。 这一通阴阳怪气的,恐怕就是对自己这个和亲公主不满意,来刁难自己,顺道阴阳一下这些现任皇帝的妃子。 太后身边的姑姑闯到阳昭棠的面前,端着杯子和茶壶的宫女也凑到了阳昭棠面前。 “请昭棠公主给太后、皇后和德妃敬茶。” 大铜壶发出吱吱的声音,很明显,这壶里的全是开水,摆明了就是用开水热茶刁难媳妇那一套。 流霞和竹刃两人也看出来了,就要上手帮忙,结果被太后身边的人拦住。 阳昭棠微微一笑,原本还跪着,现在直接起身。 微微欠身,“太后说得对,孙媳本来就应该向您行大礼,是孙媳考虑不周了。” “看来大郢公主还是识礼……诶,你去哪里?” ------------ 第4章 三献九酹 阳昭棠走向门口,用极大的声音回应屋内这群后妃。 “太后娘娘说得对,太后娘娘身份尊贵,我要以两国最高礼仪来表达我这个孙媳对太后娘娘的敬重,流霞、竹刃,跟我走。” “公主你去哪里?”皇后不明白这一出,赶紧追问。 “我要行三献九酹之礼,要准备很多东西,请太后、皇后和各位娘娘们稍等。” “三献九酹?啊?” 阳昭棠主仆三人飞快离开当时那个是非之地。 “公主,您这是……” “想刁难我,我可不接茬,她杨太后拿礼仪要求我,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竹刃,你的匕首给我一把。” 竹刃随手从腰间拿出一把暗器递给公主。 阳昭棠四下环绕,抬头看了眼这附近炊烟的方向,“跟我去后厨,给太后娘娘挑一个好的祭品。” 三献九酹之礼,是大郢和东邺两国都有的一种高级的古礼。 首先是三献。 一行人径直跑到后厨,主仆三人跑到一旁的羊圈附近,也顾不上别的,“做贡品的羊在哪里?” “你们是谁?” 还没等阳昭棠开口解释,三人身后来了一位衣着考究的黄门,这身穿着之前在三皇子府也见过,应该是位宫中的内侍。 “后厨听令,这位是三皇子妃,原先大郢的昭棠公主,公主要做什么就听公主安排就行了。” 有人支持,什么事情都好办。 昭棠公主未出嫁前,就专门研究过这些古礼的流程,所以身边的丫鬟们也都知道接下来的步骤。 阳昭棠小声交代身边的流霞去找了一些祭祀用的器具。 两个丫鬟分别需要准备不同的“祭祀用品”。 “找一些干净的碗和酒杯就行了,不用非要找什么玉爵酒尊了,数量够就行。” 真正的古礼对于贡品要求极高,现在能找到差不多的已是不易了。 “今日预备要宰的羊是什么?”一行人到了后厨圈养牲畜的地方,阳昭棠开口询问。 “是这几只,公主,你要做什么?” 阳昭棠没有立刻回答,说话间,两个丫鬟各自端着些祭品上前来。 既然做好了准备,阳昭棠走到祭品面前。 双手合十,口念祝词:“苍璧礼天,烟燎达聪。云车风马,尚其来享——” 直接上去,干脆利落,一刀捅向眼前这只羊的脖颈。 鲜血直接涌出,身边的流霞端着一只干净的碗,直接接了一碗鲜血。 “初献已备。” 紧接着,阳昭棠又伸手割了祭品的双耳。 “左耳启明,血染东方。日照山河,礼承天光——” “右耳归夜,骨镇西方。月照家邦,魂入地章——” 两刀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从第一刀开始,后厨的人看到之后就惊了,就连后面过来的那位宫廷内侍也没想到这位公主竟然是这样的人。 “三献齐备,流霞,请你将祭品送到太后面前,请太后看过之后,将祭品送到后院正殿中间的香炉前。” 流霞点点头,快步小跑直接回到原先的屋子那边。 “公主,后厨的酒我拿了一壶,还有九只干净的杯子,只能找到这些了。” 阳昭棠也不在意,“够了。” 原主脑内储存着大量的关于礼仪祭祀相关的知识,当然对于现在的阳昭棠来说,这些礼仪的具体内容都不用过于严谨,只要能吓唬到这些人就行了。 比如刚才的“三献”。 原本也不需要公主亲自动手,但阳昭棠手痒难耐,要是不自己上手,心里实在是不爽。 所以干脆就顺势亲自上手了。 至于“九酹”的部分。 按照公主的记忆,需要在园子内共九个方位祭酒。 阳昭棠装模作样掐指一算,带着身边的竹刃先朝最近的方向跑去。 主仆两人速度极快,到了地方之后,身边那些人还没赶到。 阳昭棠摆好架势,端起一只酒杯,嘴里神神叨叨念了些词,然后直接将这杯酒撒在地上。 “事起仓促,没有好酒,请祖先莫怪。” 就这样,主仆二人在这个天浔园里,随便找了些位置,每到一个地方,就用古礼的形式祭祀一遍。 剩下的只有中间的位置了。 这里也是敬贤会最重要的地方。 “看来到人才市场了呢。”阳昭棠看着眼前的东邺百姓,嘴角止不住上扬。 熙熙攘攘,人群汇聚。 “皇天后土在上,信女东邺三皇妃在此祭天!” “以孙媳之身!敬杨太后!祝太后——” 阳昭棠故意停顿了一下。 “夙兴夜寐盛尧舜。日月同辉达紫微!” 接着,为表郑重,阳昭棠故意向着后院太后所在的位置行了个大礼。 身边的竹刃也适时开口,“公主,小的知道您尊重太后,您把三献九酹礼都拿出来了!您这几天舟车劳累,都没休息好呀!” “我自己不要紧,太后娘娘指责的对,这几天确实没有去给太后请安,我作为孙媳自然是要全心全意为太后祝祷才是!” 昭棠声音不大不小,可是效果确实是绝佳的。 身边有些人听到“太后”相关字眼,声音很轻的“啧”了一声。 磕了几个头之后,阳昭棠像在别的地方一样,端起酒杯,举过头顶,恭敬拜拜,然后将酒洒在地上。 “公主,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嗯,后院正殿,最后一步。” 阳昭棠和竹刃两人沿原路返回,而在刚才围观的众人当中,自然也起了议论的声音。 “这就是大郢那边的和亲公主?” “连大郢那边的人都畏惧太后吗?” “太后贤德!但这什么三献古礼……这么郑重,这是何故?太后那么贤明,总不会是逼迫公主做什么事情吧!” “哼,牝鸡司晨,国将危矣!”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太后励精图治……” “圣上登基已有三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太后还把持朝政,就是图谋不轨!” 众人的议论声也慢慢小了下去。 刚才说着“太后贤德”的那位书生,看了看周围,与周边几人交换眼神。 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离开了主会场,往一处隐秘场所而去。 他拐了几个弯,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子里。轻敲了五下门后,屋内才有人出来开门。 “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么快?”屋内主位隐秘在黑暗中,上面的人开口询问。 “今日突发状况,大郢的和亲公主突然出现,突然在众人面前行礼,嘴里说着为太后献礼。我们几个趁此机会,将师爷教的话随便说了几句,直接就有收获。小人先回来跟主子汇报一声。” “和亲公主?是她?她跟太后?”主位上的人有疑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 ------------ 第5章 这八卦对吗? 阳昭棠主仆二人慢悠悠回到后院主殿,发现此间来的人比刚才的多了些。 原先只有后宫嫔妃,现在连一些看着像宗室命妇的女子也聚集到此。 流霞倒是一直很淡定,把刚才的贡品放在香案上,本人就立在一旁,也不管来往众人的目光。 “公主回来了!” 刚踏入后院一步,就看到齐皇后从主殿出来。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太后不是想为难……” 齐皇后虽然步履匆匆,但焦急的神情只浮于表面,并不达眼底。 “皇后娘娘,三献九酹之礼只差最后一步,还请娘娘允许昭棠完毕礼节,仪式中途而废,对祖先不敬。” 说这话的时候,阳昭棠故意拉高声音,说给所有人听。 也不废话,直接转身,走到香炉那边,对着已经点了香的高大香炉拜了几拜。 那些刚割下来的生祭品,在原先的礼制中,主要的用处是制作祭祀用过的胙肉。 但阳昭棠今日存了故意震慑的心态,亲自上手处理祭祀用的羊。 所以,现在放着贡品的托盘上血淋淋的,让人不敢直视。 这样的状况果然将后宫众人震慑住了。 “公主亲自宰牲取贡品?她亲自上手?” “是啊,后厨那边都传开了,公主只一刀就解决问题了。” “诶呀呀,不敢看啊。” 阳昭棠听着这些命妇的议论,不为所动。 要的就是让这些人怕。 主殿内突然传来惊呼。 “太后!太后!” “快传太医!” 齐皇后原本还想着跟公主说些什么,一听太后晕倒,就赶紧回屋去。 阳昭棠向着屋内拜了两拜,随后高声呼喊: “事起仓促,准备不足,未能顾忌各方情况。惊闻太后身体抱恙,孙媳推测,可能是近期星象异动,再加有德不配位的小人在妨碍娘娘。” 阳昭棠声音清亮,口齿清晰。拜了拜后又朗声开口: “孙媳恳请太后务必要好好修养,近期星象有异,太后和各位娘娘可以在此处烧三炷香,去晦气、保平安。近期小鬼横行,又逢流年不利,太后当闭门谢客,修养身心才是。” 也不知道里屋的太后听没听到。 稍等一会儿,传来太后打道回府的消息。 “太后身体不适,起驾回銮。” 嗯?怎么走了? 阳昭棠低着头,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看样子算是基本胜利? 眼前的整个仪式还没结束,做戏要做全套才是。 这最后一步是要利用贡品制作胙肉这种祭祀用食品。 按照规矩,原本应该是用清水烹制,其中清水要用提前准备、淘澄干净的无根水。 但现在条件不允许,阳昭棠也不在乎,反正这东西也不是自己吃。 “原本应用无根水,现在也来不及讲究了,旁边有湖,我去取点水来。” “您亲自去不合适吧?”竹刃想跟着一起去。 “嗯……没事,我很快回来。把你的水葫芦给我。” 在众人震惊诧异的眼光中,阳昭棠直接扒开人群,小跑几步,绕到后院。 这片后妃们使用的宫殿区域名叫浮碧轩,刚才来回走的时候,阳昭棠就发现,这里是一大片靠着湖建造的宫殿群,面积还挺大。 刚才在天浔园里各处行礼的时候,阳昭棠脑内隐隐约约闪过一些原主前世的片段:其中一个重要的画面中闪过的就是浮碧轩靠近山边的池塘那里。 前世的原主也是被太后刁难,原身本着两国和平的原则,默默接受了太后的刁难。 稍有喘息的机会,原主和身边的一个丫鬟一起到池塘那边喘口气。 毕竟手被烫伤了,太后他们又故意不准备凉水,只好在附近的河边取水降温。 结果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原主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才导致原主和贴身的这位丫鬟两人不幸殒命。 涉及到前世原主性命的事情,阳昭棠很难忍住探查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原主两个人目标太大?所以阳昭棠没带丫鬟,只身前往。 趁着众人都在浮碧轩内,干脆去那边看看。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 头顶的太阳正毒着,阳昭棠只好贴着墙根慢慢走。 湖面看着一片平静,放眼望去,似乎也没什么异常。 走到一处临水的院落处,阳昭棠分明听到了有人说话。 “诶呀,好久没见你,你只顾着你儿子,都不管我~我怀着你儿子,还要伺候那人,好累啊。” 一阵撒娇声传来,吓得阳昭棠赶忙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这偏僻屋子里竟然有人?明明刚过来的时候外面连一个守卫都没有啊? “你呀,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只有这个时间能来看你,要不是你怀孕了要休息,我又怎么可能找得到机会来找你呀。小宝贝,你不要怪我呀。” 嗯?有八卦? 嗯?这对小情侣?这对话信息量这么大吗? 阳昭棠脑海里前世的记忆慢慢和现在的情况相融合,尤其是听到的声音相同。 毫无疑问,这对“小情侣”就算不是前世杀人的凶手,也一定是与前世原主之死有关。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遇上了。 事关性命,阳昭棠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听。 只可惜,后面两人的对话就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了,就是单纯在说情话。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 “我要走了,已经陪你许久。下午还要去敬贤会看看,这毕竟是大事,耽误不得。”男声说道。 “嗯,人家有点不舍,但是……算了,你的事更重要。反正下次再见面,估计就是临盆了,日子你知道,可不是太医说的那个日子哦。” 男声没再开口,只是叹了口气。 “怎么了?” “嗯,没事。女子生产不易,你要是缺人手了,就派人跟我说一声,还是老规矩,我会安排人来帮你的。” “好呀~” 话到此处,两人应该是总算缠绵完了,应该是其中的男子似乎是穿上衣服,收拾收拾离开了。 没过多久,外面又进来一人,应该是丫鬟婢女,来给女子收拾东西。 动作缓慢,符合怀孕女子的情况。 阳昭棠一直呆着没动,直等到人都出去了,才稍稍放松些,赶紧用手上的葫芦取了水,沿着原来的小路离开。 到底是谁?在这种皇家园林的地方偷偷会面。 阳昭棠自嘲,冲动一次,就是想知道前世原主发现了什么。 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背德的大事。 呵呵,昭棠啊昭棠。 你这个冲动行事这个臭毛病怎么就不能改一改呢! 来不及自怨自艾,想办法解决才是。 想到此处,阳昭棠立刻四下回头,感知周围。 暂时没发现有人盯梢。 只可惜这具身体并没有什么武力,原先自己会的拳脚也发挥不出来。 这一番折腾,时间不短,回到主殿那里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两位丫鬟虽然奇怪,但在阳昭棠眼神示意之下,什么也没问。 刚要架起鼎镬放水煮肉,从另一侧传出一阵银铃般的声音。 “怎么这么大味道?哪里来的异味,早饭差点吐出来,皇后娘娘,我这身子重,可闻不得怪味呀。娘娘不会不知道吧。” 此言一出,此间众人都看向声音的方向。 来人身着一身精致华服,在身边人搀扶下,慢悠悠走过来。 “丽妃,你这双身子不便,还是赶紧回去吧。既然这边味道影响你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来人,送丽妃回宫。” ------------ 第6章 双身子 丽妃?双身子? 阳昭棠不敢贸然抬头,只是竖起耳朵听着。 立刻就见到正主了?不确定,再听听。 “娘娘别赶我走呀,圣上说了,随我心意,都在宫里这么久了,好不容易能出来散散心。” 这位丽妃一来此处,能明显感觉到周边的人都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关于这个丽妃,很可惜,原主的记忆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有用信息了。 正想着,丽妃就在下人的搀扶下往阳昭棠这边走过来了。 “刚才就闻到一股味道,咦,这是什么?” 说话间,已经有人将先前的情况告知给了丽妃。 在听到“太后身子不适,提前回去了”这件事之后,捂住嘴笑了一声,之后赶紧用手扶着肚子。 “丽妃,你现在已经八个月快九个月了,太医刚跟我说过……”皇后对这位怀孕的妃子还是异常照顾,不错眼珠盯着对方的行动。 “诶呀,皇后娘娘,太医也告诉你了,我这身子没事。” 丽妃一边说着,一边向阳昭棠这边走过去。 皇后身旁的下人赶紧上前拦着,“娘娘,那位三皇子妃刚……弄了祭品,不太吉利,还是不要靠近吧。” 阳昭棠听到这话,赶紧给流霞使了个眼色,小声交代流霞先将那些肉拿下去。 这孕妇金贵,万一吓到她了,再流个产,那自己今天这一通表演就白费了。 “我哪有那么娇弱。” 这丽妃虽然嘴上还是嘴硬,但身体确实很诚实。 她撇了阳昭棠一眼,本打算直接回去。 但她的鼻子一动,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盯着阳昭棠面前的那只鼎镬。 “我好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丽妃低头看了看阳昭棠身边原本打算煮肉的鼎镬,那里面刚装满了水。 然后这位怀孕的妃子抬头盯着阳昭棠,“你就是那个把太后气……不对,你就是那个刚嫁过来的大郢公主对吧,你这锅里的水,是从哪里弄来的?” 阳昭棠这才有时间抬头直视这位丽妃。此刻那人脸上保持着微笑,眼神中透露着一种阴冷。 “回娘娘,臣妾是从这附近的河边打的。” 这水有什么问题吗? 阳昭棠警铃大作,直觉不妙,但不好说究竟是什么情况,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只好先含糊过去,不能透露太多。 “哦?公主……确定?” “臣妾刚来此处,不熟悉这边,看见旁边有条河,就直接取水了。” 丽妃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变,只是直勾勾盯着阳昭棠。 两人僵了一会儿,被身后皇后的声音打断。 “公主,今日累了吧,仪式改日再做也没关系,丽妃毕竟是双身子,公主你又刚嫁过来,还不熟悉。德妃,带着公主下去休息吧,看看公主今天这一通折腾,快给公主换身衣服。” 皇后似乎也害怕这位后妃出问题,直接给了一个台阶。 一旁的德妃是阳昭棠的亲婆婆,本来也是该德妃负责。听到皇后这话,心领神会,给身边的人使个眼色,直接将阳昭棠跟丽妃分开了。 地上准备的“仪式道具”,也被人直接端走了。 阳昭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才是出了什么情况? 水? 自己一葫芦的水是从……刚才偷听的地方取的水,这水有什么问题? 打开葫芦,深吸一口气,阳昭棠从葫芦的口那里,闻到了一点点淡淡的带点柑橘的香味。 是这个味道引起丽妃注意了吗? 怀孕的人身子总会有些特殊的变化,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段路不太长,很快到了地方。 “公主,这里是我的宫殿,平时出来避暑都在这里住。” 德妃一挥手,指了指自己下首的座椅,示意阳昭棠坐下。 “你和宴儿新婚,他那间屋子还没收拾,所以你先在我这屋里休息,放心,用的东西都是新的,我刚让尚宫局专门给……给你做的。” 德妃比较富态,整个人看着还算慈祥。似乎并没有因为所谓“换嫁”的事情影响太多。 “多谢德妃娘娘。儿媳先前是应该进宫拜见娘娘的,但是……” 后面的话阳昭棠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这事不怪你,圣上跟本宫说了,你和宴儿新婚,他身子又不好,就不让你们来回折腾了,本来就是打算这次敬贤会的时候咱们再见面就是了。谁知道太后娘娘会拿这件事来折腾人。” 德妃说到此事,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不过只有一瞬,立刻低头,再抬头,眼神又变得平静了。 “嗯,本宫是说,下次公主进宫来,务必要让严双她跟我提前通报一声。” 严双就是府上的那位严嬷嬷。 婆媳俩寒暄了一会儿,德妃的下人给阳昭棠送上一套新的衣服。 刚换好衣服,三皇子本人就到了。 “刚才说要拜见太后,宴儿你去哪里了?昀儿也是,就今天早上见了一面,到现在大半天了都没见人。” 李晏向德妃示意,“母亲,昀弟快成年了,就让他上街上逛逛。” “你做兄长的,别老惯着他。” “是。” 此话说完,李晏转向自家妻子。 阳昭棠刚才一直观察这对母子的对话。 见李晏转向自己,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成亲三天了,除了婚宴上见了一面之外,基本上没怎么见面。 作为新婚夫妻来说,这个见面的频率实在也是太少了些。 最终还是李晏先开了口,“公主……今日受惊了,都是李晏安排不周。” “嗯……殿下不必客气……” 两个人都不知道接着说什么好。 这么尴尬的情况,无论前世还是现在,阳昭棠都没经历过这种奇怪的状况。 最终还是阳昭棠借口今日累了想直接回去,才算是打破了当下的尴尬。 李晏觉得阳昭棠的样子有些奇怪,但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安排了人送她回去。 回府的路上,阳昭棠一直在回想先前的事。 “流霞,你熟悉草药,我刚才带回来的水,我看里面混杂的水草什么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异常,我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味。” 流霞接过刚才装水的葫芦,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好像有种柑橘味,不对,应该是菖蒲的香味,我记得原先夏天的时候做驱蚊的草药用过。” 流霞收起葫芦,疑惑开口,“公主,刚才是发生什么了吗?” 应该就是这个了,特殊的味道! 还没等到阳昭棠说些什么,三人乘坐的马车踉跄了一下,马车停了下来。 “主子,不好意思啊,这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多了好多石头。怕路上颠簸,您稍等,我们处理一下。” 护送阳昭棠回去的两位侍卫骑着马走到阳昭棠面前,解释当下的状况。 出门在外,两个侍卫和车夫三人行事低调,没有直呼“公主”。 路上有石头? 阳昭棠心里警铃大作,天生的直觉告诉自己此事不对。 “等下,你们先别下马。咱们早上来的这一路上……应该是很平坦吧。” 流霞竹刃点点头,“对啊。” “公主,我下去帮他们吧。”竹刃说着就要下车。 阳昭棠直接拉住竹刃,“先别下去。” 掀开车帘,现在马车停在一片类似峡谷的地形中,两边山不太高,但此刻正是下午,光线不是很充足。 “石头不影响的话,先直接绕着走吧,有点颠簸也不要紧。我累了,赶紧回去。” “是,那辛苦公主了。”陪同的三人原本想先将眼前的绊脚石移开,但公主既然这样交代了,也没有不听从的道理。 就当一行人正准备再次启程,“嗖”的一声,一支冷箭从远方射过来,直接扎到了马车上。 “有刺客!” ------------ 第7章 遇刺 两个侍卫反应非常快,基本上是第一时间做了预警。 第一箭是预警,随后的箭矢如雨般飞来,两位侍卫抽出宝剑,直接击飞箭矢。 驾车的车夫也很快反应过来,一抖缰绳,“公主坐稳了!” 车内的三人下意识抓住了身边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公主,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你俩抓稳。” 阳昭棠定住心神,高声呼喊,提醒前方驾车的人。 “车夫兄弟!你尽力驾车就是!不用管我们!先离开此处!” “是!” “主子放心!这段路不长!” 三匹马都是好马,起步极快。 听声音,随着车速的加快,外面射箭的人也加快了速度,砰砰砰砰的声音不断。 马车狂奔了大约有两三分钟时间,车外的箭雨停了。 “看到城门了!” 一阵狂奔后,终于到了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地方。 “幸好刚才反应及时,要不然咱几个准成刺猬!” 总算是有机会喘口气,一行人定睛一看,车厢后方密密麻麻扎了一大片箭矢。 城门的守军自然也看到这辆刺猬车,赶紧上前询问情况。 “主子,刚才没受伤吧。”车外的侍卫稍缓过来,立刻上前确认情况。 阳昭棠抓过身边两位贴身侍女,仔细查了查她们是否受伤。 还好,她二人身上并没有伤痕,“公主,我们没事。” 这马车用料扎实,敌人的箭雨并没有对马车造成过大的伤害。 “呼,那就好。”阳昭棠不想让自己的事情牵连到这些普通人身上。 车外还有人在等着,阳昭棠掀开门帘,“到了城中应该没什么事了,嗯……三位,你们怎么称呼来着?” “高宁、高然。”年长些的那位侍卫先开口。这两人是一对兄弟。 “小人名叫严谷。”看见阳昭棠的视线向自己看过来,前头驾车的车夫一抱拳,做了自我介绍。 “好,高兄弟,咱们遇袭的事,告诉给城门的驻军,同时去京兆尹报案。” “是,主子,我让我兄弟回去通知三爷。” “这个先不要。” 阳昭棠想了想,摇了摇头。“只身返回不知道安不安全,先去城内报案。” “是。主子,需要把咱们府上的标记挂出来吗?先前是三爷要求咱们低调回去,所以就没挂咱们府上的记号。” “既然这样,那就挂上,让京城人都看着。” 城门的守军发现了异常,已经有小队过来查看是什么情况了。 高宁交代弟弟一直守在阳昭棠身边,自己前去报案。 “马车上的是三皇子妃!我们刚才在路上被不明人士袭击,请立刻派人前往案发现场。同时拿此物去三皇子府上。” 高宁手里举着三皇子府上的信物,直接冲到守城将士面前。 而“三皇子妃”这个名头一出,果然有震慑力。 今日毕竟有敬贤会,这个城门驻守的兵士不少。 高宁办事效率很高,很快按照刚才阳昭棠的要求,一支小队返回刚才的袭击现场,另外也有人通知京兆尹专业人员前来调查。 阳昭棠乘坐的马车现在也算是证物,京兆尹来的巡捕本想将马车拉走作为证物,但被车夫严谷拦住了,“主子还在车上,为保安全,现在不能换车,等府里的新车来了之后再换。” 就像是要印证严谷的话一样,三皇子府里很快派来了一辆相同的马车。 “主子,此地的事情交给家兄即可,我和严谷送您回府。” 阳昭棠也不多说什么,这样的安排可以说确实是将一切都考虑在内了。 之后的一路上,流霞和竹刃一直紧贴阳昭棠左右,两人几乎是寸步不离。 三人就这样,直到安全回府。 “你俩不用一左一右架着我啦!” 这几天,阳昭棠跟这几个丫鬟的关系熟络了不少。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还是因为原本公主阳昭棠就是个好人,她从小跟这三个丫鬟的关系极好,再加上原主的母亲——前皇后的影响,公主和原先服侍自己的下人们关系就很好。 这对阳昭棠来说是件好事,自己只要顺着原主的习惯就行了。 “公主,您今天的行为真的很不正常。” 流霞很是严肃,一旁的竹刃也是同样严肃的表情。 “咱们在大郢那边从来没经历过刺杀,这东邺国太危险了。” 在家留守的落星也在两人的叙述中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谢谢你们三人的关心。” 阳昭棠看着眼前为自己担心的三人,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阳昭棠压低声音,确保只有四个人听到,然后将刚才的发现告诉给了三位。 其中关于前世的部分,阳昭棠用“做梦”的借口转移了过去。 “总之,我大胆猜测,今天在路上袭击我的,应该就是那位丽妃派的人。我怀疑那个丽妃应该是根据葫芦里的水发现的。” “刚才那个葫芦里的菖蒲?” “听说怀孕的女子会有各种各样的变化,难道说?” 阳昭棠摇头,“现在就是猜,但如果说谁想杀我,那短时间内跟我有冲突的就是这位行为异常的丽妃了。” 三人也点点头。 “公主,你说咱们未来怎么办?” “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给三皇子吗?” 阳昭棠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 “按道理来说,应该要告诉他。但是,你们还记得吗?那丽妃现在圣宠正盛,当时那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要避其锋芒。咱们不过是来和亲的人质罢了,那三皇子也不是那么受宠……” “行,不管怎样,公主你放心,我们三人会保护好你。” 竹刃不善言辞,摸了摸身上的暗器,“这次被沈妈妈阴了一手,很多暗器没带过来,看来要重新备制。” 落星听到此话,想到一事,“对了,说到沈妈妈,今日卫队还有其他家丞们搬进府了,我跟他们聊过,他们应该不知道换嫁的事情,他们所有的准备都还是按照二公主来做准备的。” 东邺国的官员很给力,发现货不对板的时候,就将整个送嫁的卫队控制起来。 公主和三位侍女被下了药,四人是被迷晕了才送回来的。 而余下的人,包括卫队全体及公主的家丞们一切正常。 正因为如此,东邺这边不仅控制住阳昭棠的奶娘沈嬷嬷,同时也控制住了其他随行人员。 直到今日才把这些人安排进三皇子府里。 “大公主?大公主回来了吗?” “求大公主照拂!我们是真不知道啊!” ------------ 第8章 卫队 “谁?” 阳昭棠出门看去,门外站着两位没见过的妈妈,还有一些身着母国当地服饰的随从。 众人见到大公主现身,都赶忙上前参见。 “你们别激动,慢慢说。”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和亲公主的陪嫁人员。 包括公主的卫队、属官、家丞、府医、厨子等等。 人数总体算下来,大概有三十人。 一上来,几个领头的就直接给阳昭棠跪下了。乌泱泱一大片。 “这么多人,把人安排到正厅那边。落星,辛苦你在正殿里安排一下,让每个人都能坐下。” 眼前这些人是宸贵妃安排给自己女儿的,从标准来说,人员数量还有具体人数的配置上都符合两国的标准。 “流霞,你去请严妈妈过来。咱们在三皇子府里,她既是后院总管,这些事情需要她知道。” 将所有人安排在正殿,阳昭棠环视了一圈眼前所有人。 眼前的三十人,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些惶恐、不安,主要还是对前途的迷茫感。 “公主、大公主,我们……是真的不知道。” 领头的人见公主进来,赶紧起身。 “你怎么称呼?” 原主对于这些随行的人员也完全没有印象。 也算是趁此机会了解眼前人的情况。 “小人姓王,是长史官,负责给公主处理相关文书。” 嗯,这人算是领头的。 阳昭棠低头沉思。 “对于各位,我并不清楚几位的情况,看着全是生面孔。” 堂下的众人听到此话纷纷点头。 “我愿意相信……在座的各位应该不像我那位奶娘一样参与到换嫁的事情里来。毕竟这几天……东邺国的手段,估计各位也见识过了。” 根据传过来的消息,那位奶娘沈妈妈在大牢里什么都经历过了。 看这些人的眼神中闪过一阵惶恐,估计他们的经历也不是多好受。 “落星,去拿些纸笔来。还有,辛苦王长史,将大家的个人情况全都记录下来。各位的出身、生平等等,包括各位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选为和亲人员,将这些经历全部告诉给我。” 王长史本来就负责文书工作,点头应下了。 “不管换嫁这件事内情如何,我昭棠公主现在还在和亲公主的位置上,就是代表了我大郢的脸面。各位需要安稳的生活,我也需要各位的帮助,所以还请各位开诚布公,有什么就说什么。如果未来我发现你们本次所述的经历有造假……没出事就算了,如果出现了任何事情,我定会让各位后悔。” 阳昭棠丑话说在前面,直接了当。好在眼前的这些人并没有谁表情不自然。 看样子这些人心里坦荡,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哪位是厨师来着?”阳昭棠接着问。 “是小人两口子。”人群中站起来一对夫妻,看上去比公主本人要大一些。 “你俩先去我这里的小厨房那边,给大家做些吃的,压压惊。食材不够的话,让落星带你们去府上厨房那边拿食材。” 这些人今日才被放回来,这几天肯定是吃不好饭的。 恩威并施的好机会。 这三十人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参与此事很是积极。 没花太多时间,三十个人的简历就送到了阳昭棠面前。 “他们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吗?饭都吃上了吧?” 阳昭棠一边看着简历,随口询问。 “公主放心,所有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多亏严妈妈,专门给他们都安排好了。” 阳昭棠点头,伸手调亮了油灯,继续研究眼前这群人的情况。 如果只看这些人口述的简历,宸贵妃找的这群陪嫁人口的特质还是比较简单。 公主卫队,连带队长一共二十二人。是从大郢首都城防营选调的一支队伍。 余下的家丞类人口,基本上都是拖家带口一起来的。 王长史夫妻两口,负责公主对外的事项。 厨子和大夫,这两对夫妻倒是宫廷中出来的。 最后就是两位跟役,一男一女,负责各种杂事,养马,驾车等。 或者说,宸贵妃原本就做好了换嫁的安排,所以这些人基本上也就是来凑数,专业技术差不多过关就可以了。 “看这些人的叙述,应该没什么太多问题。”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从白天应付太后,到下午晚上处理这些贴身人员的情况。 哦对了,这之中,还涉及到了应付一次刺杀。 嗯,真是忙碌又刺激的一天呢。 阳昭棠伸了个懒腰,“还是赶紧睡吧。” 正准备安排就寝,没想到三皇子竟然深夜到访。 “公主,深夜打扰,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这位堪比陌生人的丈夫倒是挺守规矩,没有直接进门。 “还没睡,请进。” 三皇子只身前来,“公主,今日之事我已经知道了,请公主放心,李晏一定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那就辛苦三皇子了。” 李晏看了看屋内,“公主,可否请几位侍女先出去?” 阳昭棠点点头,屏退身边三人。 “不知三皇子您有何事?” “公主可以直呼我名,反正现在没外人。” “总归不太好,”阳昭棠不好开口,“那就称呼一声三爷吧,我听你的侍卫都这样叫。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也行,夫人怎么称呼都行。” 两人都没直呼对方的名字,也都选择了一个还算合适的称呼。 “夤夜前来,主要是有几件事想跟公主分享情报。” 李晏稍稍转了转眼珠,低声开口。 “夫人,算是李晏疏忽了,太后娘娘平时不屑于关注我们这些小辈,两位哥哥的婚事太后也不过是随便随了点礼。咱们的婚事又是一团乱,我就没想太多。 “再加上近期事多,敬贤会在我国非常重要,所以父皇前几天直接免了咱们进宫行礼,皇后娘娘还有我母妃都不介意。” 李晏一脸抱歉。 “太后那边,没想到她竟然会刁难你……夫人放心,再有跟太后见面的情况,就让严妈妈陪着你。” 阳昭棠笑笑摇头,“三爷倒不用这么着急,严妈妈年纪大了,又是你的奶娘,你别折腾她了。” “那怎么行?你放心,严妈妈常年在宫中,能帮你……”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阳昭棠摆手,“东邺这位杨太后我在大郢也略有耳闻。东邺名家杨氏,祖辈是东邺名将,现在两国边界,就是太后的侄子杨思。” “别着急惊讶,”阳昭棠摆摆手,“这些消息都容易打听。” “最关键的是,商议两国和亲的是两国的丞相,绕过了驻边杨将军。” “主战的杨家,自然是瞧不上我这个和亲公主的。” ------------ 第9章 局势 听到昭棠公主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今日想告诉给对方的消息,李晏心里先是惊讶,但仔细想想,也算是理所当然。 都说公主一般来说不参与朝政,但若说公主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也不太可能。 李晏又想起了前几天初次见到这位昭棠公主时候的情况。 一身红色嫁衣,左手用一把大刀撑住身子,右手端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 听接待的官员说的,这位公主提前醒了,直接将换嫁的事情揭露出来,这才让他们抓住了机会,先扣下了沈妈妈。 李晏手下的人查看沈妈妈的包裹,那位沈妈妈带了大量的银票,还有好几个金锭,摆明了就是做好了准备,万一事情暴露,直接逃跑。 和亲卫队的其他几个人一看就是蒙在鼓里,从他们口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 “原来公主知道这背后的事。” “三爷谬赞了,昭棠只是推测,说白了,万事万物不过是一个利字当先。” 原主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 虽然只是个公主,但一直以来一直悄悄关注朝政的状况。 原定大公主阳昭棠要嫁给的是大郢许丞相的二孙子。 这位许丞相历经两朝、权势极高,为了拉拢也为了限制,大郢的皇帝早早就定了大公主与丞相之孙的婚事。 将公主下嫁,皇帝的一手好牌。 所以,原主在几年前明白了自己的婚事背后的意义时,就一直关注着朝中的情况。 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原主的父皇和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当时大郢和东邺两国战事未休,再加上两国最早也是处于同源,原主顺势了解了很多关于东邺的事情。 而东邺杨太后为什么要刁难一个和亲公主? 可以肯定的是,这背后的原因,绝不是什么恶婆婆看不惯儿媳孙媳这种简单的情况。 当今圣上不是杨太后的亲生儿子,前任皇帝也生了几个儿子,但基本上全都早夭,杨太后的亲子自然也没能成人。 实在没办法了,前任皇帝才从宗族中收养了当今圣上。 回顾原主收集到的情报,阳昭棠越看越觉得有既视感。 这不就是某仁宗和某皇后的翻版嘛。 再加上那位太后看自己这位和亲公主不顺眼,一想到太后娘家杨家立场,作为旁观者,很容易就明白了: 太后和自己娘家杨家是一条心的,两国先前开战,杨家前线的将领在两国战争中建功立业、气势高涨,大有直接吞并另一国的想法。 绕过前线将领直接签订和平条例,直接休战,最不满意的自然是在前线打仗的、想要趁战争的机会一步加官进爵的那些将士。 就像是印证自己的想法一样,李晏开口,简单介绍了东邺当下的朝局。 “我东邺内部的主战派人数不少,只在乎自己能不能从战争获利,不在乎两国的平民百姓。” “若不是半年前的洪灾,主战派们也未必会轻易的松口。” 说到此处,李晏低头不语,双手合十。 阳昭棠也没打断对方,两人低头默哀。 天灾降临,其他立场都不重要了。 “所以,太后说不定这几天就会再次叫公主进宫,想必会有不少刁难,夫人务必做好准备。如果夫人不想麻烦严妈妈……” 李晏想了想,“这下可惨了,我成人开府的时候,将身边的几个宫女都遣散出宫了,只能请母亲身边的嬷嬷。” “既然三爷坚持,那全听三爷安排就行。” 对方的好意,自己也不用再推辞。 “不过三爷,我有一事不明。”阳昭棠开口。 “夫人请讲。” “关于皇帝伯伯和太后,就是圣上,他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和太后的关系……” 牝鸡司晨。 先前经过敬贤会的时候,阳昭棠听过朝中有人议论。 太后这样一直把持朝政,至少对于集权的皇帝来说,肯定不是一个好事。 “懦皇帝”这个称呼,阳昭棠不信他这个做儿子的不知道。 李晏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犹豫片刻。 “嗯……夫人想知道这个啊。” “三爷如果觉得这话不好说,那就算了。” “不,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李晏长叹一口气。 “夫人您也知道,我身子不好,两位兄长能参与朝政,我……可没被要求参与朝政呀,不好判断父皇如何。” 李晏说完,抬手咳嗽两声。 只不过,这两声咳嗽相当刻意,完全不如之前晕倒时的样子。 阳昭棠看着对方非常刻意的两声咳嗽,总觉得这位三皇子是在装病。 “三爷,我也略通岐黄之术,不如,我给三爷把把脉?” 说着阳昭棠伸手想要拉过李晏的手,而李晏反应迅速,一个闪身躲过了。 “诶呀,此事就不劳公主费心了。我这身子,时好时坏的,这两天稍微好点,说不准什么时候又晕倒了。” “对了,关于今日回程路上夫人被袭击的事情……” 李晏快速转开话题。 阳昭棠抬眼,“确实,这件事三爷查出什么痕迹了吗?” 李晏失望摇头,“很可惜,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实在是太晚了,京兆府他们去的时候什么也没发现,那群人很专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若不是马车上还插着箭,那真是半点物证也没有了。” 阳昭棠沉思,到底要不要把丽妃的事情告诉别人呢? 这丽妃毕竟是宠妃,丽妃怀的孩子有可能不是当今圣上的孩子,这事实在是太过离奇。 再加上,这三皇子……做人儿子的,听到这事,会是什么反应? “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这条路是从京城到天浔园的必经之路,送你回去的三人是我的部下,其中严双是严妈妈的亲子,是我奶兄弟了。他们三人我信得过,这条路又是大家常走,怎么会有人袭击呢?难道是无差别袭击?” 李晏今日过来,最拿不准的就是被刺杀这件事了,毫无理由,也毫无逻辑。 “夫人,你刚到这边,前几天又一直在府内,不至于得罪什么人吧?” 阳昭棠犹豫许久。 这种事情,自己相信身边三位侍女能保守秘密,但是眼前这位……要是真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那个,三爷,问你一下,丽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先前没有打听到相关的情况,可否给我介绍一下这位丽妃?” ------------ 第10章 半夜起火 “丽妃?她?” 李晏想了想开口,“父皇登基前,只有我母妃、皇后娘娘还有现在的孙贵妃她们三人,登基后,父皇没搞选秀,只从适龄女子里选了几位。” “太后主导操办的,皇后娘娘都没怎么插手。” 生怕阳昭棠不知道,李晏赶紧补充。 “现在的张丽妃、苏昭仪还有段婕妤,她们三人就是这次选秀上来的。从封号来看,夫人应该明白了吧,张丽妃人长得美艳,算是父皇身边备受宠爱的了,我母妃有时候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了。” 阳昭棠若有所思,李晏继续开口。 “我父皇不算是个好色之徒哈,先说明白了,太后安排的这三位后妃,只有那位苏昭仪出身比较一般,余下两位也都算是出身名门。所以……夫人你懂了吧。” 果然是个惹不起的。 “人才辈出,卧龙凤雏。”阳昭棠小声嘀咕。 “夫人你说什么?”李晏感觉听到了有些奇怪的词汇。 “啊,没事没事。”阳昭棠赶紧掩盖过去。 “总之,丽妃现在怀着孕呢……”李晏说到这里突然停了,表情颇为震惊。 “夫人怎么突然问丽妃,难道今日敬贤会她也去了?” “是啊,德妃娘娘娘没告诉你吗?” 李晏摇摇头,“这丽妃怎么到处乱跑,她都怀孕快九个月了。” “我也觉得挺奇怪。” 阳昭棠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将那些秘密说出口。 今日晚间的夜谈就这样结束了。 “嗯……那个……你晚上……”阳昭棠想到一事,按道理来说,这位李晏,名义上也算是自己的丈夫,这晚上就寝…… 李晏看出了阳昭棠的纠结。 “夫人不用刻意迎合我,你我二人身负两国和亲重任,现在并无感情基础,先从朋友做起就是。” “嗯,好的。其实……”阳昭棠想说,自己不会逃避,但从没谈过恋爱的自己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夫人放心,两国局势安定之后,如果公主不想延续你我这段婚姻关系,咱们找个合适的时机,和离了便是。” 此话说完,李晏笑笑直接就走了。 “三皇子,有意思啊。” 阳昭棠回想了刚才两人的交谈。 躺在床上,头顶上是红色窗幔,上面绣的花纹很是精致。 这样悠闲的日子很久没经历过了,阳昭棠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原先的生活长年累月劳心劳力,训练、暗杀、训练、打仗…… 基本上没有好好休息的机会。 现在闲下来了,确实有点不适应。 之前几天,这具身体还跟不上自己精神的强度,身体很容易疲惫。 现在,这两者慢慢磨合好,身体也能跟上自己精神的节奏了。 怀孕的妃子,肚子里的不是皇帝的孩子。这种离奇的桥段竟然真的能上演。 张丽妃,是个神人啊。 那位……给皇帝带绿帽的,是谁呢? 从前世以来,在面对一些很奇怪的事情的时候,阳昭棠的第六感总是很灵验。 就比如说今日在路上伏击自己的,如果排除掉无差别袭击这件事的话,那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 安排刺杀的正是那位张丽妃的姘头。 张丽妃通过那只盛水的葫芦,直接发现了那葫芦的水是从特定地点取得的。 秘密幽会的二人,怎么可能会不安排放哨的呢? 说不定以为没被人发现,但实际上自己可能已经被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发现了。 能组织起那种规模的刺杀……绝对不是一般人。 到底是谁?不会是圣上的弟弟吧? 阳昭棠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又不是书上的桥段。” 而且那位神秘人说话声音听着也挺年轻的,应该是张丽妃的同龄人吧。 应该没猜错吧,原身前世……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吧。 那人一次刺杀不成,肯定还会找其他机会。 阳昭棠想着想着,思绪也慢慢松懈下来,眼皮直打架。 “走水了!走水了!” 走水?什么意思?阳昭棠意识已经不清醒了,迷迷糊糊的。 不对!走水了!记得古书中说走水是着火的别称…… 着火? 翻身起床,正好三位侍女从门外冲进来。 “公主!快走,咱们院院墙外突然着火了。火势很大。” 四个人跑出门,只见公主寝殿外侧的一处房子已经火光冲天了。 “着火点那边有没有住人?” “回公主,按方向看……是咱家侍卫居住的地方,但是那地方离咱们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吧……” “这!快去问问有没有人受伤!” “放心公主,没人受伤!”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跑过来,“队长让小人告诉您,最初发现着火的屋子里没人,后院总管给咱们安排住处的时候,那间屋子还没打扫,所以咱们的人今日先挤在了另一侧,大家都没事。” “那就好。”阳昭棠松了口气。 “财物什么不重要,大家别受伤就行。” 火势很快被救了下来。 与此同时,三皇子又过来了。 这次身边跟着很多人,看他们衣服上还残留的烟灰痕迹,应该是刚救火归来。 “公主!”李晏见阳昭棠裹着外衣在院子里站着,心里放松不少。 “三殿下,我没事。” 在外人面前,两人又同时收起了原先商量好的亲密称呼。 “殿下救火辛苦了,查明起火原因了吗?” 李晏摇头,“今夜没办法调查了,只能等明日白天再看看情况。” 说话间,火势基本上已经没了,同时又有些人跑过来汇报。 “公主,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放心,只损失了一些房屋,财物大部分也保存住了。” 阳昭棠点点头,来的人是卫队的队长,姓岳,那人是京城城防营的一位下级军官,这次送公主和亲也算是变相升官了。 “岳队长,知道起火原因吗?你们有看到什么吗?” “公主,我们都睡了,不知道实际情况,我们出门的时候,发现火的走向是从屋里向屋外。” “这位队长,听你说的,好像是屋内开始着火?”李晏也听到了对方说的。 “回殿下,我们几个人都看见了。一开始火势刚刚烧到门口,若不是我们有兄弟起夜,睡不安稳,可能咱们发现火起还要再多等一段时间。” “屋里着火?”李晏心下怀疑,同时身边的管家模样的人上前补充消息。 “殿下,我刚才在火场,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你说真的吗?潘叔?” 被称呼为潘叔的人是整个府里的总管,他重重点头,“错不了,主子你是知道我的,气味方面,我从没出错。” “那这事就复杂了。” 李晏抬头,发现昭棠公主正在盯着自己。 两人异口同声—— “蓄意纵火!” ------------ 第11章 命运 “如果大家刚才说的情报都没错,那就是了,有人蓄意纵火。” 阳昭棠刚才就在想为何会起火,现在这季节还算是比较潮湿,谈不上什么天干物燥,意外起火。 再加上刚才众人的描述,着火的屋子里也无人居住。 摆明了不太可能是什么蜡烛、油灯着火的情况。 李晏点头,认同阳昭棠的判断。 厉声开口,“潘叔,现在去京兆府报案。放火放到我家里来了!咳咳咳……” 李晏气势还没拉起来,语气刚开始严肃,突然又咳嗽起来。 “殿下!”阳昭棠伸手想去扶住对方,无奈两人间隔还有距离。 潘总管眼疾手快,扶住了自家主子。 “潘叔,别让殿下劳心劳力了,快送回卧房休息。” “是,公主!” “不……咳咳咳!” “快回去吧。这里交给我。”阳昭棠拦住对方的话头。 “那……”李晏捂住嘴,缓了缓,“那行,反正这府上,公主是另一位主子。” 李晏尽量拉高声音,“府里人听令!所有人听公主的号令,我与公主是一样的。现在,都听公主的安排。” 阳昭棠点头向对方表示感谢,然后作为这个府里女主人的身份下了命令。 “今晚,不知纵火者是否还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府上各位,按照居住的位置,每个屋选定一位值班者,一个时辰换一个人,保证后半夜府上各处都有人把守!” “潘叔,我不熟悉府里的人,这件事需要你落实下去。” “遵命。”潘总管应答。 “呼……先这样吧,岳队长,确定没人受伤,对吧。” “主子放心,确实没人。” 阳昭棠点点头,“既然这,那就散了吧,现在也晚了,赶紧安排好值班人员,其余人就赶紧休息。” 这府里其他人还好,潘总管比较熟悉;但是公主卫队的人却还是需要自己安排。 和亲卫队他们先前居住的屋子很明显是不能住了,虽然无人伤亡,但那片区域现在焦黑一片,没办法住。 “公主,咱们府上还有一处空房,是我们先前给一些战场退役的老兵准备的,现在正好空着,应该足够卫队休息,唯一的缺点是那处距离公主您的住处有些远。” 岳队长一听就急了,“那不行,我们卫队要在公主附近,不可太远。” 阳昭棠摆摆手,“岳队长,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你们现在需要休息。潘总管,就按你说的安排就是,他们离火场太近,趁早休息才是。” 见这位岳队长还想坚持,阳昭棠有些无奈,倒是能理解这些人的追求,只不过自己实在是不能适应。 “岳队长,我记得你家中还有父母妻儿,他们务农为生,我记得没错吧。” 岳队长一愣,“公主没记错。咱们几个兄弟基本上都是这样。” “那就是了,”阳昭棠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其他将士,“兄弟们,今日遭逢灾祸,都没好好休息。既然这府上还有住处,那就快去休息吧。你们背后都有家人,自己好好的,别让家人多担心。” 这话说完,阳昭棠不再多言。 虽然那位岳队长还在坚持,但很明显松动不少,旁边的王长史还有其他几个公主的家丞也都一起劝着,算是把人劝走了。 “公主,您也赶紧休息吧,这一晚上各处都安排人了,就算是再有人想要纵火,咱们也必定能抓住。” 折腾了一晚上,自然是要好好休息。 “蓄意纵火……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说,又是冲着我来的?” 带着疑问,阳昭棠迷迷糊糊睡去。 梦中,阳昭棠似乎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谢谢你,另一个我。你要小心……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了……” “你是……原主?原来的昭棠公主?” “是我。我身边的人,辛苦你照顾了。” “这都小事,话说,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张丽妃的……情人?还记得吗?” 模糊的人形稍微晃了晃。 “看到了,但我不知道那人是谁,衣着朴素,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标识。不要怪我,不是我藏着不说,而是我刚到东邺,实在是不认识人。” “……我明白了。” “我刚看到那张丽妃和那人,就被暗地里出来的护卫抓住,按到湖里了,当时跟着我的流霞也同样被……。” “原来竟然是这样,我明白了。” “那你好好的,她们几个就靠你了,流霞她们从小跟着我,我不想让她们枉死……还有我妹妹,二妹天真善良,不该枉死……” “等等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前世我死后,灵魂没消散。我看到大郢的那个许丞相,想篡权夺位,原来跟我订婚的那个孙子不喜欢我二妹,所以那人趁着我二妹生产的时候,把我惨死的消息告诉我二妹,她难产……没了。” “你不恨你二妹?” 果然剧情不一样啊,常见的换嫁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换嫁的两方看不顺眼对方吗? “皇家子女,身不由己,我和弟弟妹妹们从小就知道。那宸贵妃为了自家的利益才牺牲妹妹的,她以为她和许丞相有些亲戚关系,能护住二妹……她也遭到了报应。” “昭棠公主,你真是个好人……” “我不甘心,想报仇,想护住身边那些人,可是我太弱了。那地府的女判官说只要给她做工,就能帮我。我拼命为她做事,然后,她召唤了你……过来。她说,你我同名,有缘分……” “所以我是因为这个原因重生的?”这怎么梦里解惑了? “是的,把你牵进来了,对不起……判官说,如果你能渡过我上一世经历的必死局,就允许我梦里跟你相见。所以对不起,但也谢谢你,你放心,我在地府这边打工,她说凭工作积分可以兑换道具,帮助你……兑换那什么……金手指?” 阳昭棠听到这些话,算是明白了这其中关键。 那虚影接着说—— “我没办法给你承诺什么,我只是能尽量做一些能做的事。我……跟判官换了一颗保命的玉佩。” “能保你不死,无论是外力刺杀还是有人投毒,都能保住这条命。” 梦里模糊的人影递过来一块玉佩,戴在阳昭棠脖子上。 “挂脖子上,不会有外人看见,只有你能看见,等我再打打工,咱俩还能通过这个对话。判官她说,这是给你的……那个叫金手指的载体,你有需要的话……可以通过这个许愿。” “许愿?我就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这个……不行,因为我也不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今日是我命运的最后一日,之后的日子,全都归你了。” ------------ 第12章 是谁纵火? “未来……全都归我了?” 梦里的阳昭棠握住那块玉佩。 “对,之后的日子,是你的命运,由你掌握。我只求你,别让流霞竹刃落星他们枉死,别让那些无辜者枉死,别让我妹妹……死的那么凄惨。” 很合理的条件。 梦里的阳昭棠点点头。 “谢谢。你活到了今日,真好。” 梦里的声音渐渐低了,取而代之的是阳昭棠的前世最喜欢的那片开满紫红色的花田。 不用谢,另一个我。谁让我是个自恋的人呢。 就这样,一直睡到了第二天。 那玉佩果然就挂在阳昭棠脖子上,也确实只有昭棠自己一人能看见。 “新生吗?” 第一件事,昨天的火灾调查。白天做什么都非常方便。 起火的屋子现在基本上已经面目全非了。 原先住人的屋子里也被熏得焦黑一片。 昨日府里已经安排人已经报案,有关部门也很尽职尽责,一大早上就已经派人来了。 “能查出来是怎么起火的吗?” 阳昭棠也来到此处,等待着调查结果。 “您是?三皇子妃?昭棠公主?三皇子本人不在吗?”京兆尹林大人本人亲自过来探查,毕竟一位皇子府上突起大火,说什么他也要亲自来现场看看。 阳昭棠也不知道,环顾四周。那位潘总管已经到了。 潘总管上前一步,“殿下他昨日劳累了一天,身体抱恙。” “哦,那小人之后再去拜见……” “林大人,这就不需要了,先说说火灾调查吧。”潘总管打断对方,为自家主子拦住了外客。 “也对。”京兆尹大人咳嗽一声,查看手下人的调查记录。 “京兆尹大人,先不着急,咱们借一步说话。” 一行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京兆尹这才开口。 总结来说,白天的调查并没有给出太多新消息。 京兆尹的众人在此调查,确实发现有火油的痕迹,这屋里本身又有大量易燃物,无人居住的情况下内部起火,只能是人为纵火导致的了。 “关键是,是谁纵火?” “昨日我们入住之后,这间屋子没锁门……” “其他屋子都有人住,那纵火的自然不敢去有人的屋子里……” “大概是这个流程吧。这府上……有内鬼。” 岳队长、潘总管以及一起参与商讨的京兆尹大人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三人同时看向阳昭棠。 “公主,殿下身体不适,您是主子,您说该怎么办?” 潘总管守规矩,没有越过阳昭棠下命令。 “嗯……稍等让我想想。” 这事有些不好办。 虽然说,从法理上来说,自己已经是这个府的女主人了,而且昨日那三皇子又当着众人的面确认了公主的至高无上的地位,按道理说,应该直接发号施令没什么问题。 但若从人情角度来说,要从这府里的人中找到一个内鬼,这未免还是有些太过困难了。 毕竟自己是个外来人,上来就怀疑府里的人……万一控制不好,肯定会出现问题。 “公主?” “府里有内鬼……这事不可轻举妄动,昨日火灾除了损失些财物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伤亡,这内鬼放火烧屋,是图什么呢?” 阳昭棠提出这个疑问。 “潘叔,我毕竟不熟悉府上的人,也不好说用什么方法能将内鬼找出来……” “这样,”阳昭棠环视眼前的三位,同时也包含跟在自己身边的竹刃,“请各位先保密,除了在场的几位之外,对外就说起火原因不明,昨日为了救火,地上各种痕迹都被掩盖了,京兆尹的调查也没有什么结果。” “尤其是关于府上可能有内鬼这件事,各位就先当不知道。” 看向潘总管,“这件事悄悄告诉给三殿下就行。” “听公主的意思,这内鬼就不查了?”这位总管一脸不赞同。 “主要是现在没有任何线索,轻易做什么动作容易打草惊蛇。具体的,还是要看三殿下那边,他有什么决定,不必告诉我。” 看眼前几位不太同意,阳昭棠也不想跟他们多说什么,“就按我说的做,你们几位都把嘴拴牢了,要是让我知道这消息从你们几位嘴里走漏了消息……” “你们不会想知道我有什么手段。” 阳昭棠好歹也是个公主,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眼前三人也没办法多说什么,“遵命。” 潘总管还要跟三皇子汇报,而京兆尹需要继续调查,这两人就先走了。 “岳队长,咱们聊聊。” “是,公主。” 走到后花园处,主仆三人在凉亭内坐下。 “岳队长,昨日着急,在众人面前拂了你的面子,先给你道个歉。” “公主您别这么说!”岳队长猛地站起身来,赶紧向自家主子行礼道歉。 “你坐下,这么喜欢站着么。” “是。不知道公主想聊什么?” “昨天事发之后,你感觉咱们的人情绪如何?” “关于这个……公主殿下请放心,咱们这支小队在大郢京城的时候也处理过火灾事故,昨日又没有自己人出事,所以大家还是挺轻松的,几个小子躺下就睡了。” 阳昭棠满意点头,“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手指轻点桌面,阳昭棠想了想,“关于这府上有内鬼这件事……” “岳队长,这件事我想私下安排给你。” “公主请吩咐,我们公主卫队本来就是您的私兵。” 岳队长一听到此话又站了起来。 “先坐下,别让我再说一次。”阳昭棠招手把人按下。 “你听我说完。” 阳昭棠不是个习惯做计划的人,自己更习惯随机应变。但现在的状况总不能什么事都随机应变。 刚才一路上,算是先想了个方案。 “首先,这件事只有你知道,不许告诉给任何人,还是那句话,要是让我知道走漏了消息,你不会想知道我会用什么手段的。” “公主放心。”岳队长点头认可。 “在府里行事,不用做什么太多的,咱们毕竟是外来人,真要刻意做什么反倒容易暴露。所以,岳队长你们现在在府上另一侧居住,如果方便的话,就看看这府里的人就行。” “公主,您这些要求……好像不太具体。” “那就随便看看,从你的视角里,看看这府上的人大概是个什么情况,嗯……如果要圈定个范围,那就……首先打听一下这府里的人际关系,然后盯着那些需要频繁进出府的人就行了。” “懂了,请公主放心。” 阳昭棠还想交代什么,但仔细想想还是先不给对方太多压力。 查内鬼,总需要知道内鬼大概是针对什么、可能是谁派来的,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公主!你们竟然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传来,流霞和严妈妈两人跑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宫里派人来传旨,三殿下没办法接旨,总管让我通知您一声。” “张丽妃突然要生了,皇帝皇后都很紧张,通知咱们府里也要做好准备!” ------------ 第13章 宫斗? ?????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阳昭棠第一反应是满头问号。 “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以及,一个妃子生孩子就算了,为什么要已经成年的皇子府上做好准备? 当然,第二个问题阳昭棠没有直接说出来,压在心底。 “潘总管说,三殿下还没醒,现在传旨太监正在正厅,辛苦公主您先去接驾。” “这……行,走吧。” “公主放心,接旨的准备我们已经先做好了,您人直接去就行。” 阳昭棠和其他几人一起到府里正殿。 “三皇子呢?你是?公主吗?”传旨的太监看到人不对,直接询问。 “这位就是昭棠公主。” “嗯,公主在也行,反正旨意是下给整个府里的。” 本来以为会有正式的圣旨卷轴,但实际情况只是口述。 大概意思就是,张丽妃因为不明原因突然胎动,需要大量的药材,“好叫公主知道,之前每位皇子开府,宫内准备的贺礼中有一株千年人参,现在需要您将人参送到宫里。” 潘总管听到此话,大为不满,直接开口。 “可是!那是给我们主子……” “潘总管,这是圣旨。”传旨太监不屑,打断了潘总管的话,然后转向阳昭棠。 “现在既然是皇妃当家,就请皇妃接旨吧。” 传旨太监传完旨就走了,也不管对方能不能拿出来对应的东西。 “可恶!”潘总管小声抱怨。 “潘叔,这是怎么回事?” “公主,您不知道,每位成年的皇室成员都有一株千年人参,算是危急时刻保命的药物,数量十分稀少,据说宫内现在也没多少了,除了给还没成年的的几位皇子公主之外的那几株。” “按你说的……那张丽妃竟然这么危急?需要动用皇子才有的药物?” “之前再危急,圣上也完全没有考虑过动用几位皇子的东西,圣上……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难道昏……” 潘总管喉结上下微动,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总之,历朝历代,皇子公主开府或者出嫁,宫中都会至少给一株保命的药材,这……唉。” 旨意压在头上,也没办法回避,潘总管整个人泄了气,就要转身回去。 “潘叔别急。” 阳昭棠拦住对方,开口道,“既然这种东西这么名贵,那还是留着吧。我让我的丫鬟去把我的陪嫁里那株人参拿出来。” “怎么能用公主的嫁妆?这不行这不行。”潘总管立刻摆手,并不同意这个安排。 阳昭棠微笑,“我大郢那边也产出了些人参,宸贵妃给我二妹准备的嫁妆还是很用心的。” “那也不行,毕竟是公主的东西,我相信三皇子醒了之后,也不会愿意的。” “那……咱们再不去,宫中怕是要再派人来催……” 阳昭棠双手交握,右手食指点了点左手手背,似乎在计算什么。 “潘叔,咱们府上还有其他人参吗?样子差不多的那种?” “有,您问这个做什么?” 似乎是已经想好了,交握的双手松开,“这样,潘叔,你去找一只差不多的人参。流霞,去找我的嫁妆……” 潘总管一脸焦急,想开口说点什么,阳昭棠伸手拦住对方。 “听我说完。流霞,你去把我的嫁妆里,装人参的盒子拿过来。空盒子就行。” “这……” “我大郢的药材,又没人见过。”阳昭棠嘴角上翘。 “现在三皇子身体状况不佳,他的私库也开不了,我这个皇妃又不能抗旨,只好……先拿自己的东西了。潘叔,这样可以吧。” 潘总管赞许,“就按公主说的办。” 一刻钟后,三皇妃昭棠公主带着个精致的盒子出门进宫了。 潘总管还要安排人照顾李晏,就留在府上。 传旨的太监还有些不满意,一路上也不管公主一路上是不是颠簸,一直催促。 阳昭棠还是只带了流霞竹刃二人,路上人多嘴杂,三人什么也没多说。 一进宫,三人就明显感觉到宫内人的紧张。 各种宫人来来回回,脚下非常匆忙。 张丽妃所在的岫雯阁此刻人头攒动,皇后带领着一堆后妃都在正殿等着。 德妃见人过来,赶忙招呼阳昭棠。 “母妃,您先稳住。”阳昭棠先跟德妃说清楚当下三皇子的情况,包括昨日府内起火的事情。 “殿下今日身子不适,他实在是没办法过来了,圣上让殿下将府上的人参送过来,但他的私库媳妇我实在是没办法开,只好先将自己嫁妆里的千年人参送过来,不要耽误了丽妃娘娘的治疗才是。” 阳昭棠将那只装着人参的盒子从流霞手里接过来,当着皇后和其他后妃的面,双手奉上。 “母妃是知道的,媳妇的嫁妆是大郢宸贵妃亲自准备,她为了掩人耳目,准备陪嫁都是按照最高标准来的,所以请放心,这药材是大郢产的参,应该能解燃眉之急。” 皇后和德妃他们看见阳昭棠怀里的盒子时,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公主你这真是……” 听说三皇子李晏又昏迷了,更是心惊。 “晏儿他……”德妃晃了晃,一旁的人赶紧扶住。 “母妃放心,潘总管在府里,走之前专门交代我会照顾好殿下。” “德妃,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我们都在,不差你这一个人。”旁边另外一位有些年龄的妃子开口,她扶住德妃,引到一旁坐下。 “孙姐姐,不要紧,我歇一会儿就是。”德妃开口。 听称呼,这位应该是那位姓孙的贵妃了。 “你这个样子……唉……” 皇后在一旁站着,虽然没开口,但早就安排人再搬几把椅子过来。 阳昭棠刚才进门时,就看到皇后娘娘身边的桌上放着两个精致的锦盒。这盒子跟自己手上的盒子很像,只是花纹不太相同。 “公主,你这药拿回去,宫中有药,轮不上动用各位成年皇子的东西。咱们没有动用媳妇嫁妆的道理,更别说是这种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药材。” “皇后娘娘……这……”阳昭棠一脸无辜。 “收回去吧,圣上昏了头了,他也不管内务,不知道宫中的情况,太子和二殿下他们的药也在这里,这也太多了,妇人生产……” 皇后话还没说完,就听里屋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啊——” “娘娘,您先别着急喊,没了力气以后更难办啊!” 屋里有人跑出来,“娘娘,丽妃胎位不正,还是需要大夫来看看。” “那就去请过来,刚才不都说了不用什么事都请示!” 皇后语气不佳,整个人看着比先前急躁,身后的嬷嬷一直在想办法安抚。 “太子殿下把你们请进来,是让你们保住丽妃的命还有孩子的命,不是让你们事事都来请示的!” “是、是。” 接生的这一大群人又忙了一阵,这屋里几位妃子也不说要走,只是一味干等。 大约又过了快一个时辰的时间。 终于听到了产房内声音有了变化。 “生了生了!是个公主!” ------------ 第14章 添丁 “启禀皇后娘娘,丽妃生了,是个公主。” “快请皇上来!” 阳昭棠刚才一直观察这些后妃。他们在听到婴儿啼哭的第一时间就松了一口气。 反倒是对于孩子的性别没什么太大反应。 当今圣上的后宫一共六位妃子,皇后、孙贵妃和德妃这三人是老人。 另外两位年轻的妃子还有丽妃,这三位是登基后才来的,现在在外面的这两位入宫后并不受宠。 这两位年轻的妃子脸上表情非常平静,而旁边连皇后在内的三位,他们脸上除了焦急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这么和谐的后宫? 还没等阳昭棠反应过来,产房内又热闹起来,“小公主怎么没声?” “刚拿出来的时候就没声,怎么回事?” “快急救!” 皇后直接冲进产房,阳昭棠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其他几位妃子也跟着进去了。 阳昭棠没有理由不跟上。 产房内一片血腥,床上的张丽妃还比较清醒,挺起身子,支起身子看向自己的女儿。 “丽妃你别急啊,几个接生婆婆都是老手……上次太子妃也是难产,就是这几个接生婆婆……” “女儿!一定要救她!皇后娘娘求你救她!” 原本的张丽妃已经泄了气,但她此刻作为一个母亲,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好好好,你放心你放心。” 皇后握住这个丽妃的手,赶紧安慰。 “你们听着!四公主是圣上登基后的第一位公主,一定要万无一失!” “回禀娘娘,小公主怎么拍就是不哭啊!” 主导的那位接生婆婆左手托着刚出生的婴儿,不住拍打婴儿的屁股。 “小公主这这样子,是不是被羊水呛住了,翻过来如何?”一位看着年轻的接生婆开口,指了指小公主的口鼻处。 “你懂什么!你个医女,才接生过几个孩子!这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可是……” 年轻的接生婆眼神中充满着疑惑,想再张口说些什么。 “我看也可能是羊水堵了,这位接生婆婆,你给公主擦一下口鼻。” 孙贵妃和德妃都生过孩子,她两人也一直看着。 “快动手啊,你犹豫什么?” 接生婆直接伸手就要将手撬开公主的嘴,刚才开口的年轻接生婆已经递上了干净的布。 经过接生婆一番处理,小公主口鼻处的异物少了些。 “呜哇!哇!!!” 新生儿终于放开声大哭,哭声有力,听着很健康。 屋内众人都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小公主没事了,由于是早产,小公主比较虚弱。” 小公主既然救回来了,张丽妃身边贴身的嬷嬷将早就准备好的襁褓送上,妥善包裹住这条刚降生的生命。 “好了,你放心丽妃,小公主现在没事了,你好好休息。” “多谢娘娘。” “虽然突然,好在奶娘已经准备好了,倒也无碍。” 阳昭棠一直冷静旁观。 后妃们的各种反应还算正常。 但是几个接生婆…… 一开始接生的那人,用脚指头想就知道有问题。 阳昭棠自己没有生孩子的经验,但好歹也有一些基础的生活常识。 手托着婴儿?正面朝上? 怎么看都不对劲。 看这接生婆,肯定不是第一次接生了,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阳昭棠不错眼珠看着眼前这群接生婆,没有错过最开始那位资历极深的接生婆眼里一闪而过的抱怨和遗憾。 趁众人都在关注产妇和孩子,阳昭棠走到那位年轻的接生婆跟前。刚才好像提到此人并非接生婆,而是一位医女。 “那个,你是医女?” “啊,您……叫我?我是。” 两人简单介绍身份,医女名叫万芷,是太医院刚从外面选拔出的医女,正好赶上了张丽妃生产。 “这么说,你还要出宫?”阳昭棠听明白了万医女的来历,开口询问。 “今日可能还要在宫中多待一段时间,昭棠公主,您是有就诊的需要?” 阳昭棠刚想张口说自己不是,但自己的视角刚好看到那几位接生的婆子正在嘀嘀咕咕,所以自己换了个说法。 “唉,也是老毛病了,想请万医女给我把把脉,如果现在不忙的话,能不能请医女借一步说话?” 万医女不疑有他,两人直接到了旁边的屋内。 刚一坐下,万医女就直接抓着阳昭棠的手腕。 “你这脉搏强壮有力……果然,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而且我听说,昭棠公主几天前刚成婚,也不可能是有孕,你是找我是想说什么吧。” 果然,这医女并不蠢,敏锐感觉到了阳昭棠的真实目的。 “万医女,刚才那位小公主真的差一点就不行了吗?” 万医女摇摇头,“绝对不是,那小公主哭声洪亮,只是被羊水呛住,妥善处理的话,小公主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那接生婆有问题。” “你果然看出来了。” “所以呢?公主殿下,您拦下我就是想要告诉我一个我已经知道的事情?” 万芷很是好奇,不明白这位尊贵的公主为什么要拦下自己。 “既然你这样说,”阳昭棠也不避讳,“你出宫要小心,我刚才看到了那个接生婆对你很不耐烦,她敢直接当着这么多后妃的面对小公主下手,你想想,她和她背后的人,会怎么对待你?” 阳昭棠没说太多。 “你是来提醒我要注意安全?”万芷一开始有些惊讶,但后面也算是明白了个中缘由。 “不可能吧,不就是参与接生?” “总之,万事小心。如果你能平安,可以到三皇子府上找昭棠公主,我正好需要个医女。”对方怀疑也没办法,阳昭棠只能多换几个理由说说。 万芷想了想,展开一个微笑,“既然有人盯着我,那我去皇子府上未免目标过大。如果昭棠公主需要,可以派人去东街万记医馆。” 万芷说完此话,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块小木牌。 “这是我的名牌,我们医馆的人都认识,可以不用排队。” 考虑很周全,阳昭棠点点头,“也行,你要小心啊,对方可不是一般人。” “公主,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阳昭棠面不改色,“什么?” 控制表情,不让自己暴露内心真实想法。阳昭棠非常擅长此事,说话自然滴水不漏。 “真的不知道吗?好吧,感谢公主提醒。” “万医女,你千万别不把我说的当回事呀。” 万芷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放心吧公主殿下。你这个专属医女,我当定了。” 两人返回的时候,刚好赶上圣上和两位皇子也来了。 宫中许久没有新增人口,这件事对于宫廷上下都是件好事。 即便这位懦皇帝没什么太大的政绩,但能生孩子这件事,在外面的老臣眼里看来就是头功一件。 所以,阳昭棠能理解这位懦皇帝为什么着急忙慌需要自己儿子的药材。 受宠的妃子、新生的孩子。 哪个都很重要。 进门的时候,阳昭棠刚好跟东邺皇帝李珩打了个照面。 “诶?这位?姽将军?” ------------ 第15章 赐名 “鬼将军?” “哪里有鬼?!” 年轻的妃子以为是有鬼怪,吓了一大跳。 但是阳昭棠知道,此“姽”非彼“鬼”。 “姽将军”指的是原主生母,那位大郢前皇后——乔悦实皇后。 “你们两个,不知道就别多说。我说的是当年那位救了我东邺军队的女将军,大郢的先皇后!” 皇帝李珩已经反应过来了,刚才是把阳昭棠当做当年的乔皇后了。 “诶,老了,眼神不好了,把昭棠公主看做当年的救命恩人了。” 皇帝自嘲笑笑,姑且算是解释了刚才的异常。 “你们小年轻都不知道,当年东邺对抗北边敌人,战事焦灼,若非大郢派了乔皇后率兵过来,用兵如鬼,我东邺的大军必定元气大伤。” 皇帝李珩看向阳昭棠,不住点头,“果然,不错。先前朝政事忙,今日一见,果然昭棠公主与姽将军气质一致。我东邺能在多年后报答姽将军当年的救命之恩,也算是圆满了。”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皇帝想到一事,“诶?老三呢?他怎么没来?” “回圣上,三殿下身子又反复了。” “哦。那就好生将养着。” 李珩语气很明显淡了。 “总之,今日高兴!赏!” 今日的正主毕竟是刚生产完的张丽妃,皇帝李珩也没想过要喧宾夺主。 赏了自己爱妃一堆东西后,害怕影响爱妃休息,皇帝遣散众人,让屋里的闲杂人等全都去休息了。 “爱妃,你好好休息。” “多谢圣上。圣上,您给小公主起名字了吗?” 李珩哈哈一笑,“爱妃的孩子,朕自然是早有准备。” 一挥手,“端上来!” 一旁宫廷内侍端着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张金纸。 “来,爱妃看看。” 张丽妃接过,“公主单名:韨(fú)?封号……宛颐。好名字!” 一看完孩子的名字,张丽妃挣扎着就要下床谢恩。 皇帝赶紧将人扶起来,“爱妃身子弱,免礼,先休息。” 众人正准备走,门口却来了一群预料外的宫廷内侍。 “太后口谕!接旨!” 阳昭棠明显看到,在这些个太后内侍来到岫雯阁传旨,刚一出现,整个屋子里气压都低了很多。 看来这位太后是真的跟这些后妃关系不佳。 有太后这么个名义上的婆婆在,后妃内部争斗的程度都减弱了很多。 “宫中添丁,此乃大喜。丽妃诞育子嗣有功,太后赏赤金嵌玉兔项圈一副,以资嘉奖。钦天监夜观天象,称,房宿异动,公主降生,为镇星象异动,特赐名为明视。” 传旨太监念完,撇了一眼屋内接旨的众人,“圣上也在,别忘了将公主的名字记录在……” “太后的好意,本不应推辞,但刚才朕已经给公主赐名,此等小事,还是不需太后劳心费神了。” 皇帝李珩虽礼貌回绝,但正常人都能听出来李珩话语里的愠怒。 阳昭棠听明白了:这位太后的口谕全是嘲讽。 宫中有添丁之喜,这太后就算不是皇帝的亲娘,也不该暗讽刚生产的后妃是兔子啊。 原主的记忆里还残存着一些有用信息。 这位杨太后在先帝朝之时,自己并无孕育子嗣,后宫其他嫔妃虽也有生产,但孩子都没活下来。 这件事一直是前朝帝后的一块心病。 而涉及到宗族承嗣之事,当年,选拔后继之人的事情是朝中老臣安排的。 而将现任皇帝李珩从宗室中选出来的理由,首先一个就是,李珩的三位妃子很能生。 李珩成为皇帝之前,就已经有了五子三女,除了第三个儿子李晏身体瘦弱之外,剩下的孩子身体都很健康。 这太后嘴可真毒,给人家刚生的小公主起名叫“明视”。 古籍上曾说,兔曰明视。因兔目圆睁明亮,祭宗庙时特称“明视”。 这名字要是皇帝能用,那才是真的够懦弱的。 好在,这种事情上当皇帝的,不对,当爹的还不糊涂。 皇帝面上情绪不佳,不再搭理传旨的内侍。 跟着皇帝来的二皇子一步踏在传旨内侍面前,“小妹妹已经有名字了,你们滚吧。” “二弟!不得无礼!”太子厉声呵斥。 “大哥!我是个粗人,我也知道太后是在侮辱小妹!” 太子知道这个弟弟脾气急,一步上前直接手动制住了二弟。 内侍仿佛没听到一样,传完口谕,放下礼品就走了。 阳昭棠冷眼旁观,这种宫廷争斗,自己还是先躲得远远的比较好。 现在自己不适合掺和,先积蓄力量,防止被杀最重要。 阳昭棠正想着这些事,德妃就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昭棠公主,今日也累了吧,先到我宫里休息休息。” “是,多谢母妃。” 德妃居住的宫殿名为含翠宫,整个宫殿周围种满各式植物,缓步踏入,一阵清风拂过,很是惬意。 “昭棠公主,咱们这边没有那么多规矩,你随便坐就是。” “让小厨房赶紧给公主做一些吃的,要快,咱们中午就没吃多少东西。” 德妃回到宫里,整个人就像是活过来一样,交代宫女接待公主后,自己一头钻进自家宫殿后面的花园里了。 领班的嬷嬷向阳昭棠行礼,“公主别见怪,咱们德妃娘娘就喜欢伺候个花花草草,这含翠宫里前前后后的都是娘娘亲自种下的,不让咱们沾手呢。” “能有自己的喜好,自得其乐也很不错。我看这屋前屋后植物繁茂,清风拂面,可见娘娘是用心照顾的,很辛苦吧。” “公主千万可别在娘娘面前说这事,上次五殿下说年娘辛苦,自己要替娘娘收拾,结果被娘娘训斥了一顿呢。” 这位德妃娘娘生了两子一女,五殿下李昀正是第二个儿子。 阳昭棠算不上会聊天,但是德妃娘娘没有摆婆婆架子,又处处为自己考虑,这不由得让阳昭棠感到愉快。 德妃从自己的花园里摘了些花草,又专门做了茶点。婆媳二人这个下午茶还挺丰富。 “今天我就想着莲蓬下来了不少,做些莲子糕给她们分分,结果刚摘下来莲蓬,就听说张丽妃动了胎气了,皇帝让我们几个都去看看,忙一天,这才有时间休息。” 德妃手上剥莲子的动作很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做这种活计。 “我一直想问一问娘娘,这丽妃怎么就早产了?昨日三皇子为我介绍宫中情况,只说丽妃是快到九个月,应该还没到生的时候呀。” 先前偷听的时候,这丽妃曾说,过几天要准备生产。 听她话的意思,应该是过几天才会安排。 这怎么才过了一天就生了? ------------ 第16章 商人张家 “诶呦,谁知道怎么回事。”德妃手里的活计不停,不住摇头。 “这么一说,确实挺奇怪啊。”一旁的嬷嬷也搭话。 先前他们或许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一想确实奇怪。 “算了,丽妃的事还是别管。公主,你记得不要多管他们张家的事,咱们惹不起。” 说到丽妃的事,德妃才算是放下了手上的莲蓬,一脸隆重。 “母妃,这是为何?还请为昭棠解惑。” 德妃长呼一口气,说出了这个京城张家的情况。 京城张家算是近五年才发迹的家族,现在张家家主当年是靠倒卖发家,原本作为商人是不会有这么高的位置的,但之前各国交战频繁,张家给军队倒卖物资,甚至还给先帝送了很多情报。 这种实打实的功绩,在整个朝中的文武官员中也是绝对少见的。 “总之,他家商人出身的,有时候稍微有些斤斤计较,算是有点商人脾气。但功勋卓著,地位崇高。” 阳昭棠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这种情况也算是正常。 “当然了,张家军功卓越,为国做贡献,不容咱们质疑。要说,商人脾气也没什么,这年头,手上有钱有地,也算是一份依靠。” 德妃说完此话,压低声音,“张家毕竟在商人群体里有威望,他们获取情报、调动资源,这些人凝聚起来是真的得罪不起。重点在此处。” 德妃想了想,然后又提起一事: “公主,你知道丹砂案吗?” 阳昭棠仔细回忆,从原主的记忆里翻了翻。 “略有了解。” 原主的记忆里也有一点点痕迹。 这个事情在大约一年前,市面上丹砂的数量突然异常增多,本来所有人都没放在眼里,丹砂不过是一个常用的矿物药材。 但是,没过多久,东邺这边调查出了一个私人经营开采丹砂的矿场。 根据通报,矿场主扣押了部分多产的丹砂,并将自己制作的假货投放市场,以次充好。 “这个案子不就是个普通的案子吗?有什么问题吗?” 阳昭棠的回忆里,关于丹砂案的信息只有这些。 “调查丹砂案的就是张家人,也不知道具体细节吧,总之是他们张家的人发现的,当时抓了一批高价卖丹砂的商人,很多正常经营的商人都被抓起来了,甚至还有刑讯逼供。” “这种事情……母亲怎么知道的?”阳昭棠疑惑。 “咳,这不是求情的人都求到我这边了嘛。”德妃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无奈。 旁边的嬷嬷赶紧插嘴,“公主殿下可别问了,您不知道,当时五……有人托关系到宫内,结果刚好被圣上发现……圣上发了好大的脾气。” “总之啊,这个事情圣上当时全权交给张家人了,无论是谁都不允许求情。” 阳昭棠再次调用原主的回忆,只可惜什么也没有,“我不知道细节,只知道结果,说是查出了一大批倒卖的商人?” “很多无辜的商家都被抓起来了,严刑拷打之后才确定了那几个真正有问题的商贩。中间拷打的手段……很残忍。而且听说,有些人原本不过是跟张家有些小矛盾,但张家借这个机会抓了很多自己的死对头。” 德妃撇撇嘴,“总之,要是见到张家的人,记得一定要绕着走。” 狐假虎威,倒不算是少见,阳昭棠可以理解,但还有一事很奇怪,“母妃,张家这样搞,圣上是什么态度?” 德妃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圣上不管。” “公主,咱们别聊这个了,我看这莲子剥的也差不多了,这莲子糕要现剥现做。” 相当生硬的转移话题,但看德妃的表情,阳昭棠也不再询问。 估计是利益相关,这位德妃不愿意说。再加上刚才不慎透露的“五”,那很有可能是跟德妃的另一个儿子——五殿下李昀有关了。 看样子应该是问不出来了,那就先放弃,之后再打听也行。 今日折腾了许久,莲子糕做好之后,阳昭棠也没留下,直接带着东西走了。 “晏儿的身子弱,这莲子糕他吃多了不舒服,公主,你拿回去自己吃,别让那小子看到了。” “是,明白了。” 一大早上就被叫进宫来,丽妃生的时候刚好是中午,御膳房虽然送来了吃食,但里面有孕妇生孩子,外面的人也不好敞开吃,直到当下才算是好好吃了点东西。 这一天真挺忙的。 阳昭棠出宫的时候,发现自家马车旁边有一个年轻人,正在跟随行的侍卫说话。 “高宁大哥,高然兄弟,我让三哥给你二人放假,跟我切磋切磋呗。” 侍卫高宁笑着摇头,“五殿下,您可饶了我兄弟俩吧,上次跟您切磋,您一个不注意就崴了脚,扣了我兄弟俩半月的银两。这您要是再出什么事情,三殿下说不定还要训斥我兄弟二人。” “诶!这算什么啊,这样,你俩只要是陪我切磋,我愿意给你俩每人五十两,好不好嘛。” 这位五殿下似乎有些难缠,非要兄弟俩陪自己才行。 “那也不行啊,五殿下可能还不知道,三爷让我兄弟俩负责公主殿下的护卫。” “元瑛?元瑛天天在宫里,她不需要护卫呀?”五殿下李昀不太明白。 “不是三公主,而是昭棠公主。” “昭……哦哦哦,忘了,我家又来了个公主。”李昀恍然大悟。 高氏兄弟二人这会儿看到了阳昭棠从宫中出来。 “公主殿下出宫了。” 被人发现,阳昭棠也不好再偷听了,走上前去。 李昀上下打量阳昭棠,“你就是大郢来的那个昭棠公主?我嫂子?” “五殿下好,我是阳昭棠。” 阳昭棠微微点头,其实自己对于这位五殿下也是印象不深。 “那既然见到了三嫂,咱们商量个事。”李昀确认了身份后,立马上前,语气略带谄媚。 “是这样啊,既然我哥把高家兄弟俩交给公主了,那公主能否给他俩批个假,让他俩随时能跟我切磋武艺。” 阳昭棠不明白这人为何会如此坚持,“五殿下应该有很多侍卫吧,为什么非要找高家兄弟他们二人呢?按道理来说,侍卫的水平应该都差不多。” “诶,三嫂你是刚来的,你不知道,这兄弟俩的功夫是野路子,跟这些宫廷护卫的水平不一样。” 五殿下眼神中满是赞许,恨不得这两位武艺高强的护卫是自己的人。 高宁向前一步,“主子,您别听五殿下的,我兄弟二人没什么特殊的,不敢跟各位宫廷侍卫相比较。刀口舔血的功夫罢了” “三嫂,你别听他俩谦虚,他俩从小就上战场了,退役下来才到了我三哥府上,这种上过战场的人京城里可不好找。” ------------ 第17章 野心 上过战场?三皇子府里有专门给退伍军人准备的房子,这两位侍卫又是同样的情况? 五殿下还在滔滔不绝,仿佛今日非要将这两位侍卫拐走才行。 “那个,五殿下……” “诶呀,三嫂不用这么客气,叫五弟就行。” “好,五弟,你说的事情,让我回去想想再说吧,今日我要回去了,你三哥今日早上似乎是又犯病了,还要赶紧回府看看。” “三哥?我跟三嫂一起去!”李昀听到这话,也不着急了,毕竟自家兄长更重要。 李昀说着就要翻身上马,但他身边的随从拉住自家主子,“殿下,您今天答应了德妃娘娘今日要准时回去的。” 李昀停下自己的动作,左右看看,一边是宫门,一边是自家三哥的方向。 “这……” “三殿下府上,潘总管处理类似的事情已经很多遍了,您不相信潘总管吗?” 身边年轻的随从语气淡淡的,不带太多波澜。 “那行吧,我先进宫去拜见母妃,然后再去找三哥。三嫂,三哥拜托你了。” 五殿下飞快下定了决心,行动很迅速。 “主子,五殿下一向如此,您别见怪。”高宁为阳昭棠解释。 “五殿下这样子,倒是很像我家的几个弟弟。对了两位高侍卫,刚才说的两人是战场退役?我看咱们府上好像也给退役老兵准备了住处?这都是殿下安排的吗?” 回府的路上,阳昭棠一边跟高宁打听情况。 “是的,三爷说他身子不好,羡慕那些能上战场的战士,所以他十八岁开府的时候,就直接跟兵部合作,将一些战场上因伤退下来的老兵安排在自己的府上,然后再给老兵们安排后续。” 阳昭棠点点头,“没想到两位还算是老兵啊。” 高宁无奈,“我二人情况特殊,家是战场附近的村子,被临时征兵的。兵部没有我兄弟的消息,但我二人又确实是参过军,所以三爷就把我两人留下了。” 根据高宁的叙述,类似于高家兄弟两人的情况不少,不过大部分人选择回原籍安置,留在京城的人不太多。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也算是让阳昭棠稍微理解了这位三皇子的人设和行为了。 病弱,身子不太好,但是自从自己父亲成为皇帝之后,这个三殿下愿意配合兵部安置老兵。 前两个还算是正常设定,但是最后一个……不好说。 别的不说,就最后这一条……能笼络不少人心啊。 回到府内,再次审视三皇子的这座府邸。 这座府邸位置在城中靠近市区集市的附近,没有完全深入到群众中去,但又非常便捷,进城,出城、去皇宫那边,都很方便。 方便好呀,这对阳昭棠来说,也很方便。 唯一的问题应该就是,目标未免有点太明显了,谁来府上,谁又从府上出去,只要有人在附近盯着,很快就能发现端倪。 而且,现在还没抓住想杀自己的人。 不管那些人到底是谁,不管背后的凶手是不是放下了要杀自己的想法,自己还是需要继续严阵以待才是。 呼,下一步,从哪里开始呢? 回府的阳昭棠不需要去贴身照顾三殿下,潘总管那边的意思是:自己的病不好拖累公主,府上有人照顾。 “殿下让我跟公主说一声,他现在已经恢复意识了,公主不需要担心,他的病是老毛病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这段时间辛苦公主自己安排,如果有任何事情需要公主,我本人、或者是请严嬷嬷告知公主。” “好,多谢潘叔。” 潘总管将一摞文件交给阳昭棠。 “殿下说,这些是今天送来的关于您的奶娘沈妈妈的新的口供,还有沈妈妈携带的银两还有其他证据。毕竟是公主您的奶娘,交给公主您本人来处置。” 这些东西对于阳昭棠过来说,不能算特别有用。但是手上有这些东西,万一回头有时间返回大郢,也算是跟宸贵妃对峙的好东西。 刚送走了潘总管,落星也过来了。 “公主,好消息。” “怎么了?” “白银找上来了。” 落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满是兴奋,同时旁边的流霞竹刃二人也突然雀跃。 阳昭棠一开始有点懵,但记忆突然涌现。 “白银”是原主在本国的时候,自己秘密建立的一个小型情报机构。 这话还是要从五年前开始说起。大郢的皇帝在五年前将阳昭棠许配给了许丞相的第二个儿子。 虽说这个亲爹脑子也不算是特别清醒,但原主毕竟是先皇后的血脉,不由得皇帝不重视。再加上许丞相身份特殊,公主下嫁作为笼络手段,这些安排都是皇帝专门叮嘱人做的。 当年的原主久居深宫,不清楚外界的情况。但也不想坐以待毙,所以找准机会,利用自己母亲之前就有的一些人脉,建立了自己的情报机构——白银。 也很简单,原主的母亲原先毕竟是曾经做过将军,同样也是有些老兵,承了姽将军的恩情,愿意配合。 其中几位退伍老兵建了个镖局,正好能顺路打听消息。阳昭棠用自己的积蓄来支付情报的费用。 这就是白银情报机构的原型。 在这些老兵很给力,很快就为阳昭棠调查到了想要的消息。 包括朝中局势,各种大臣明面上的关系,各地的状况,总之能找到的消息都搜集了一个遍。 唯一打听消息不理想的,应该就是那位许丞相的二孙子了。 这位二孙子和阳昭棠同龄,五年前那人才十二、三岁,能了解到的消息不过就是那孩子在学堂的情况了。 十三岁,还看不出什么,学堂也是正经学堂。 就这样的五年里,阳昭棠靠着这些老兵们时刻关注着外界消息,包括两国战事、各国局势。 原主真强啊,阳昭棠闪过所有记忆之后,对这个另一个自己实在是钦佩。 按照道理推演的话,前世原主被送到别国、又死的不明不白的,这些小队没了主心骨。好在这些人原本有自己的工作,生存没什么问题。 “哦?看来换嫁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了?” “老孙找了个送菜的,送了您爱吃的大郢甜点,被我注意到了。他不好直接上门,所以点心里加的纸条上面没说太多,只说了一个地址。” “是什么?” “东邺锦都市集——北风镖局。” ------------ 第18章 分钱 “也正常,老孙一个老镖师,在镖局接头也很正常。” 落星点头,“就是一个问题,咱们没有合适的理由去镖局。老孙也说了,他不着急,公主您慢慢找机会就行。” “好,我考虑下,反正不管怎么说,明天咱们先上街逛逛,机会可以临时找。” 阳昭棠低头,又想起了一事,“老孙来的时候,咱们那些其他人……” “公主放心,老孙很小心,他知道这些人的身份,所以虽然是当着他们的面,但没有让他们发觉异常。” 落星两眼放光,“公主你不知道,老孙很神奇,假扮成一个普通的老镖师,说自己是大郢的人,听说公主过来了,想着见见家乡人。” “这个理由?” “成立呀,咱们卫队的那些人也很想家,再加上老孙又带了很多大郢的特产,大家都很喜欢。” 阳昭棠点头,“岳队长他们……你这几天感觉他们如何?有没有可能是宸贵妃的人?” 落星他们三人都摇头,“不像。” “你们三个都这样觉得?” 落星说话很有分量,这几天自己也在关注这些人。 “咱们在宫中见过不少宸贵妃的人,别的不说,就一个特点。” 三个丫头对视一眼,“有钱!” “有钱……这个理由无法反驳,确实应该是这样!” 阳昭棠自己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奶娘的包裹,一打开,最上面放着的就是一摞银票,每张银票最少也有五十两。 最下方还有两个金锭。 “呦,你们俩看看,我这好奶娘,手上银钱不少啊。” “所以公主,你看,宸贵妃收养奶娘办事,能给这么多东西,咱们那些随行人员、卫队,要是被宸贵妃收买了,他们会现在过得这么辛苦?至少他们穿的衣服,过的生活不会是现在这样。” 三位小丫头趁着附近没人,将这两天观察的情况说了出来。 “行,我相信你们的判断,可以信任,之后再观察。真有什么问题,咱们特别秘密的事情不告诉他们就是了。” 路要一步一步走下去,事情要一个一个解决。 收买人心,既然这些卫队暂时看着没问题,那不妨多照顾照顾他们。 手上正好有奶娘带过来的钱财,这钱不用白不用。 昭棠和三个小丫头将奶娘包裹里的一大半的银票分了分,平均分给了卫队的兵士还有随行的家丞们。 “现在基本上确定了大家的清白,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咱们来到东邺,毕竟是异国他乡,我没什么好东西,这些银子大家收下,存起来也行,去钱庄那边取出来也行,各位每人领一份。” 卫队还有家丞们没想到还有意外收入。 为首的长史看样子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收下吧,长史大人,咱们现在在外面,你们听我的就是了。安心收着,本来你们每个月的薪俸就是我出的,我发了不义之财,各位也要分一份。” 阳昭棠语气严肃,不容置疑。 至此,面前这些人再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公主你说,想吃什么我去做。”厨子夫妇两人收了银票,跃跃欲试。 “这两天都是吃府里厨子的饭,公主吃得惯东邺的饭吗?要不要做一些家乡菜?” 阳昭棠笑了,伸手请两人坐下,“还好还好。” “我毕竟是和亲公主,在这里,公主的身份还是低于三皇妃这个身份,咱们现在在这里住着,还是要小心为好。做好该做的。” “两位大厨,辛苦你们现在先听从府上总管安排,可以吗?两位府医也是。” 厨子、大夫这两对夫妻纷纷点头,“可以,但是我们还是优先会为公主做工作。优先为咱们的人做饭诊治。”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对了,两位大夫记得了解一下这边的药材价格,需要做什么药,报个清单给落星。” 岳队长还有其他的兵士也都被安排了自己的职责。 第二日,因为要将自己的人妥善安排在府里,昭棠她们没找到机会出门。 第三日,府内无事,昭棠带着流霞竹刃两人出去接头。 上街逛逛,十分正常,府里也没人拦着。 东邺民风淳朴,路上熙熙攘攘,男女老幼,各种人都在,商贸还算发达。 这趟出门,免不了还是要带上府里的侍卫一起。 高宁、高然。 跟这两人也算接触了一段时间了,这两人的任务很简单,就是陪着公主,保障公主安全。 但今日接头毕竟是私事,还是想办法把二人甩掉才是吧。 逛到第五家首饰铺子的时候,高然小声跟自家哥哥说了什么,然后高宁开口。 “公主是不是要去什么地方?” “为什么这么说?” “这些铺子的首饰都很一般,也不是您这个身份能看得上的。” 阳昭棠有点无奈,“被看出来了。” “高然他心思缜密,只是不爱说话,所以由我开口。公主如果您要做什么事情不想让我兄弟知道,可以直接说。三爷交代我们照顾您时说过,我们是护卫,不是看守。” “行,感谢二位。那二位去旁边的酒楼上坐坐,我去去就来。” 看来自己的纠结是多余的。 主仆三人快步到了那个名叫北风的镖局。一进门,镖局的人就认出了阳昭棠。 “客人请上座。关门,今天咱提前打烊,暂不接客!” 一进正厅,大郢的熟人老孙,还有现在这个镖局的各位就站成两排向公主行礼,“小的参见大公主。” “各位免礼,还不知道各位是怎么称呼?你们怎么都认识我”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但是还是被眼前镖局众人的介绍惊到。 这些镖局中的人也是当年先皇后姽将军麾下的将领,只不过这一批人很早就来到东邺这边。 “好叫公主得知,咱们都是当年将军麾下大将,姽将军怀上您之后,才从军队里退下去。您跟将军年轻的时候很像。”老孙上前为众人解释。 “公主,欢迎您来。我们听说和亲的时候,只听说是二公主,没想到竟然换人了。公主放心,咱们几个虽然不过是普通人,但也绝对不能让外人欺负您。” 老孙为公主解释现状,“咱们国内,把换嫁的事情压下去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公主您出嫁前一天,咱们的人发现那个许丞相的二孙子在青楼里喝醉了,在楼里行为不当就算了,嘴里还说什么一个人头赚十两银子之类的。” “你们没听错?”阳昭棠皱眉。 “公主放心,那许二是在余香阁消遣,这余香阁的老板还有老鸨也算是我们的朋友,这消息绝对可靠。第一时间就想赶紧把这事情告诉您,但咱们原先跟流霞姑娘约定好的沟通路径竟然全都断掉了,完全联系不上。” “所以我想着,原本预定公主回门那天,从远处看一眼公主,结果我们几个人沿街等您的队伍过来,竟然发现回门马车上的竟然是二公主,我们这才发现出问题了。沿街的百姓有些见过您,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但没人敢说。” 想着就知道,这宸贵妃搞事,那位大郢皇帝肯定会想办法帮她掩盖过去。 “行,换嫁这事先别管了,再跟我说说,什么叫‘一个人头赚十两银子’?” ------------ 第19章 镖局 阳昭棠皱皱眉,这种事情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不知怎么的,让阳昭棠莫名想到自己前世的一些往事。 在成为雇佣兵之前,自己曾经服务于某支私人军队。而自己之所以能脱离那支队伍,最主要的原因正是在一次毁灭性的袭击中,自己侥幸活了下来,但队友们全死了。 伤愈之后,本打算返回原队伍,但却在无意中得知,自己的上司将自己当做已死之人报了上去,骗了不少补助。 这些补助原本是给家属的,但阳昭棠知道,自己那支队伍所有人都是孤儿。这钱全到上司手里了。 原名没有了,阳昭棠化名为海棠,成为了一名普通的雇佣兵。 摇摇头,前世的情况就别再想了,重点是眼前的。 “公主?” “我没事。老孙,你先回大郢,这毕竟是在别国,不太安全。” 老孙点头,“那公主,您有事就托北风镖局,老苏……” 随着老孙说话,旁边另外的镖头一样的人踏上前来,“公主,我叫苏成,在东邺您找我就行。” “好,辛苦兄弟们。那规矩还是一样,接头的事情找我或者我的三个丫头,今天来了俩,另一个回头我带她过来你们见面。现阶段先静默,我们刚到东邺锦都,一切都不安全。” “遵命。” “还有一事,老孙。”阳昭棠快速头脑风暴,“你回去之后,不要专门调查许丞相的那个孙子,如果可以尽量调查所有许丞相家三代人做官的情况,不用刻意询问什么,不要让外人知道你真正想调查的是什么事件。” “此事容易,在京城混的,谁没打听过官场情况?” 任何事情,情报都是最优先的。 原主的情报网是个好东西,虽然速度算不上快,但胜在隐秘,还比较精准。 而且这是大郢那边的事情,看样子暂时跟东邺这边没有太大关联。 可以先不着急调查。 “老孙,此事不着急,务必以全员安全为重。”阳昭棠不放心,再三叮嘱。 “公主安心。”老孙斩钉截铁。 一旁的老苏也开口。 “公主,东邺这边?您需要什么吗?” 阳昭棠闭眼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也是朝堂情况。我需要东邺朝堂的大致情况,六部官员的大致家庭状况,在京城中住的勋爵人家都有谁。” 老苏毫不意外,“公主放心,这些消息好找。上门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咱们镖局的客户,而且我们本来就了解一些,要给公主写下来吗?” 阳昭棠摇头,“今日我在镖局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先不听详细的了,我问你一个小问题。” “公主请问。” “京城有哪些人在明面上跟张丽妃的娘家有关系?” 老苏微微一愣,但只犹豫片刻,“张丽妃娘家是商人起家,跟商人的关系最好,其他有身份的人基本上不怎么跟张家来往。” 略一停顿,随即又补充,“算得上有来往的,应该也就是户部的人吧,毕竟以前张家是商人。张家毕竟是新晋贵族,老勋爵们瞧不起他们,张家的子弟据说也有开始在京城各处求学的,再细节的,我也不知道了。” “好,这些消息足够,我们先走了,有消息慢慢收集就是。” 阳昭棠三人交代完就打算走,临出门又想起一事: “老孙、老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来问我到此是因为什么,就说我是路上闲逛的时候看到镖局招牌,进来打听托镖局从大郢买东西需要给多少镖银。” 老孙不理解,“公主,这是为何?” “就当是个保险,万一有人跟着我,这也算一种保障。”阳昭棠心里吐槽,平时爱看旧时代影像作品,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明白了。” “那你们从大郢到东邺的镖,收多少钱?” “我们的镖跨境的比较少,如果真的要走,那最低五十两,根据货品的贵重程度再加。”老苏给了个基本报价。 “行,你这话我也记住了,希望这个准备用不上。”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 虽然三皇子府上上下下对自己都很好,但偷听到的秘密实在是重大,暗处隐藏的不知名凶手,再加上和亲公主的身份限制,还是多考虑些更好。 “小姐,你……” 三人正要回酒楼与高家兄弟汇合,刚到酒楼门口,就被一行身着戎装的人拦了下来。 “弟妹,前日宫中一见,没想到现在又见面了。” 领头的正是二皇子李翊。 对方语气轻松,但一身打扮与语气并不搭配。 “二殿下?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 阳昭棠浅浅行礼,毕竟不熟,就没打算再聊。 “慢着,三弟妹,哦不对,大郢的昭棠公主,还请公主移驾,宫中有事找你。” “找我?是德妃娘娘吗?” 二殿下脸上表情有点怪异,似乎是想撒谎但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说了,“不是。” “那请问是谁?什么事呢?” 李翊这一身戎装打扮,身旁的卫士也是严阵以待,谁能相信这是什么“宫中有事”? “至于是什么事,李翊就是个传话办事的,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三弟妹,别让哥哥难做呀,后面有马车,辛苦弟妹直接上车。要是动起手来,两国的面子都过不去。” 这话一说完,身边其他卫兵就围上来了,虽然还没动刀,但那架势摆明了不想让人出去。 “跟你走没问题,让我猜猜……二殿下现在统领京城城防,能请动二殿下来拿人,应该只有圣上了。” 阳昭棠感觉不妙,“圣上找我,去府上传旨不就行了吗?为什么来街上找我?难道这样就不影响两国面子了?” “二殿下,我可以跟你走,但就想听您说句实话。我要知道到底是谁让我进宫的。” 现在周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群众,其中不少人对着这里指指点点的,大有越聚越多的样子。 二殿下面露难色,“二弟妹……你别这样,我……” “我就想知道谁叫我进宫的。” “行吧,反正进宫之后也能知道。”二殿下李翊领兵打仗或许是个好手,但面前的小女子他实在是没办法处理。 “我确实是奉圣上的命令,去府上传旨的时候,你已经走了,传旨太监还在三弟府上。” ------------ 第20章 这跟我有关系? 既然真是皇帝的旨意,阳昭棠这边,确实也找不到再拖延的理由了。 “弟妹,别耽搁了,赶紧跟我进宫吧。” 二皇子李翊扬了扬下巴,“哦,对了,宫里什么都有,公主的随从,就不用跟着进去了。” “这怎么可以!”竹刃直接开口,一步跨到阳昭棠面前。 “呦,还挺横啊,不好意思啊,本次只召昭棠公主一人。” 李翊并不给其他人留面子,一抬手,“卫士,把人拉开!” “都住手!”阳昭棠伸手挡开卫兵的进攻。 “公主!我是公主的贴身护卫,不能离开你。”流霞和竹刃都很着急,原本两人想的是能跟着去,两人都没想到竟然不让自己去。 “没事。” 这种时候不能硬碰硬,阳昭棠对两人摇头,同时看了一圈周围,“我昭棠公主身负两国和平之重任,圣上宣召,我自然要去,毕竟这也是公主的责任!你二人不用替我担心,圣上传召儿媳,本来也是正常情况,放心,我不会有问题!” 阳昭棠一边说一边眨眨眼,按时两人,流霞竹刃两人也明白了。“公主大义,是我二人浅薄了。” 阳昭棠上马车,此时她居高临下,正好可以将周边围观的人看了个遍,“东邺大郢两国本属同源,昭棠虽为深宫女子,但仍然知道有无数人死于无辜、死于不应发生的战火!昭棠现在是为两国和平而来,所以自然会成为两国和平之象征。” “今日在此,众人见证,愿两国永远和平。” 人群中有些议论之声,阳昭棠来不及分辨。 到皇宫还有一段距离,也给昭棠一个可以仔细考虑的时间。 不管如何,今日当街这一出,肯定会传出去。 人都是喜欢吃瓜的,无论古今,都是一样。 换嫁这事,看两边的情况,两边的朝堂处理起来有些不同。 母国大郢那边明显是要压着,原主和二公主不怎么出现在外面,所以大郢的人不知道公主长什么样,只知道两位公主同一天出阁,一个嫁给丞相家,一个和亲。 要不是昭棠公主的手下有事找她,可能这些人也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发现自家公主去别国了。 反观东邺这边,换嫁的事情或多或少还是被传了出去,只是大多是风闻传说,没有实证。 今天在街上,昭棠直接报上自己的名号,那在街上的普通人肯定就知道了。 公主本身就与朝政强相关,名字什么的不是秘密。 换嫁这个事情,东邺摆明了是吃亏的,所以由自己戳破这件事,应该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东邺的主战派可能又要以此为借口发动战争了。 “没办法,先顾好自己吧。” 很快就到了皇宫中,二皇子李翊直接把阳昭棠送到了看着像是东邺皇帝办公的地方。 更意外的是,这里没有其他大臣,反倒是有些其他人。 有几位身着朝服的大臣跪在外间,低着头躬着身子。 到了里间,皇后、太子、还有一妇人,看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一位朝廷命妇。 最重要的是那位太后也在,她面前挂个帘子,坐在里间。 这种情况下,皇帝也不能坐着,只是站在帘子前低头听训话。 “皇帝,先前我就说了,老三李晏身体再不好,也是皇子,不用屈尊降贵娶战败国的公主,你看,人家不把咱们放眼里,换人了。换就换吧,结果娶回来一个灾星,你说这怎么解决问题吧。” 灾星?我昭棠公主?这位老大妈说什么呢? “母后,两国和亲是朝堂的大臣们商定的,再说了,今年各地都有洪涝,不宜再战……” “所以把大郢的永泉州占了,不就不缺救灾的银子了!脑子怎么不转弯呢,那边本来就是咱们的,被骗走这么多年了,让他们占尽了便宜!” 好家伙,这太后是真的不考虑阳昭棠自己这个大郢人在,直接就把她想吞并大郢土地一事说了出来。 “母后……” “你这个懦弱的样子!没有一点先帝当年的风姿!”隔着帘子看不到太后本人的表情,但听声音感觉,这太后对皇帝一脸嫌弃。 “皇祖母,各地洪涝很影响今年生产,这是户部统计的数据……”太子见自家父亲吃瘪,赶紧上前一步想为父亲说些什么。 “拿回去,本宫不看这些。本宫只知道,我东邺现在里里外外都有灾!宫中娶进来个灾星啊,命格不详,冲撞本宫。” “本宫还奇怪呢,怎么最近本宫身上各种不舒服,宫里的孕妇还早产了,要不是钦天监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阳昭棠刚进来时,皇后就给自己一个眼神,同时摇头,示意自己不要说话。 但听了半天,太后这话里话外说什么呢? 这是骂我是灾星? 太后又开口,“本宫年纪大了,倒是什么都经历过了,今天蹬腿见先帝了也不要紧。皇帝,你刚生的女儿还病着呢,那可是我朝尊贵的血脉,你就这么不珍惜啊?” 刚生的女儿?张丽妃生的小公主?病了? 这跟我有关系?又不是我接生的,我也不是公主亲妈啊。 阳昭棠几次想要开口,都被皇后的眼神打了回去,心里的疑惑到了极点。 “太后,幽冥之事本就是虚妄……” “你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乡下人说话了,钦天监观天象定吉凶,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哦对了,你是乡下人嘛,自然不知。” 太后还是不停嘲讽皇后,阳昭棠看向这位中宫之主,她眼中含泪,咬着嘴唇不肯开口。 “噗嗤!” 阳昭棠憋不住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太后隔着帘子,没看清是谁,但其他几人转头看向阳昭棠,有人眼里是害怕,有人眼里是埋怨。 太后一抬手,身边的人升起帘子,“我说这声音没听过呢,原来是我新娶来的孙媳妇啊,真是不懂规矩。” “呵呵,太后娘娘您可冤枉昭棠了。“” 阳昭棠并不害怕,敷衍的行了个礼。 “昭棠不过是看到,在这东邺宫廷内部,一国正统国母竟然被如此无尊严的嘲讽,看这样子……似乎正常的尊卑礼数也不做数了。孙媳所作所为,不过是上行下效罢了,太后娘娘,孙媳憋不住笑,也是人之常情呀。” ------------ 第21章 天象有异 “你!”杨太后震怒,原本还斜靠着,现在整个人直起了身子。 太后嘴唇颤抖,“你……一个战败国送来摇尾乞怜的女人罢了,不得无礼!” “摇尾乞怜?原来这是太后真正的态度,我懂了。”阳昭棠语气冷淡。 就算自己确实不是肩负和亲重任的那位,但现在自己的身份还是大郢的公主。 毕竟原主也不是个软包子,阳昭棠自己就更不是了。 “家母、也就是我大郢先皇后给我留下的很多东西,其中少不了家母当年对您的评价。我母亲留下的文字里,太后您……当然记录里您还是先帝的皇后,母亲说您是个忧国忧民,会为百姓的苦难落泪的人。母亲的行军记录里说,东邺先皇和您也曾经到军队里去慰问,当时的您二位谦逊、仁慈……” 阳昭棠语气低沉,语速也快,“您真的是家母记录的那位杨皇后吗?” “原先我是满怀着信心和热情去见您,没想到……现在的您不是我看过的那位。我以为您仁慈谦逊、友爱子孙……是我妄想了。” “昭棠虽然常年在深宫,但身边人不乏因战乱而流离失所者,东邺大郢本来就是同源,虽然有摩擦,但在这个世上,东邺大郢的关系本来就比其他三国更为亲近。昭棠来此,是为了让两国能联起手来,共同走向繁荣,为什么太后金口玉言,竟然直接称呼我大郢……” “昭棠公主!慎言。”太子李璟见阳昭棠说的差不多了,出声拦住。 “今日小公主突然口唇发青,太后、母后还有丽妃都心急如焚,忙中有漏,言语不谨慎,还望昭棠公主宽心。” 在当下这个场合里,太子这个身份相对来说是最好出来说话的。 皇帝皇后两人毕竟都是长辈,不好放下身段,而其他人看打扮也不过就是下臣,也没办法越过帝后去训斥别人。 东宫太子,此刻说话,身份基本合适。 所以李璟这一开口,算是稍稍缓解了两方的尴尬。 “说回正题,传钦天监司正!” 太子既然缓解了两边的尴尬,自然直接开始主导。 说话间,刚才在门口跪着的一位直接进来了。 “今日之事是你起头的,你再好好说说,到底发现了什么?” “近期下官夜观天象,推演星辰,得惊天之兆,不敢不报!” 太子微微颔首,“你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 “前些日子,先是房宿异动,同时荧惑星大放红光,其芒似火,直指中宫!更有太阴星近两日隐于薄云血晕之中,此皆为大凶之兆,主阴邪侵扰,刑克贵人之象!下官昼夜推算,星图反复印证,惊骇发现——” 钦天监司正突然停顿,目光若有似无地瞟了阳昭棠一眼。 “此异常天象,竟是三皇子婚礼、八月十二那日就开始出现了!且其星动轨迹,皆环绕三皇子府方位!三皇子开府时钦天监也测定过方位,此处风水上佳,但如今却被异常笼罩!” “所以就说昭棠公主是灾星?”太子语气淡漠,询问开口。 司正猛地跪下,“天象如此,并非臣胡诌啊!” “皇帝,你都听两遍了,你说到底怎么办?”太后刚才被气到,先让下人放下了面前的帘子,现在又再次开口。 “这……之前老三结婚这个日子可是算出来的吉日……但宛颐刚生下来就……” 皇帝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眼神飘忽不定。 “上次我就听说天象有异,就说要给公主起个名,镇一镇,结果呢,皇帝瞧不上我老婆子起的名字,唉,老了老了,说话也没人听了,现在公主生病了,灾星还放着不管。” 太后身边一位老嬷嬷凑上前来,“太后,宫外传来消息,说前提几天三皇子府上曾经突然着火,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起火,这些事情会不会有关联。” 太后来了兴致,“走水?又是三皇子府上,皇帝,这下你信了吧!钦天监说的没错!诶呦喂,老三这是招惹了什么灾星啊!” 皇帝被太后训斥一顿,赶紧又凑到太后的帘子面前,“母后觉得此等事情该如何解决?” “后宫之事,你要是不好插手,就让尊贵的皇后娘娘去处理呗。现在的六宫又不归我管,上次皇后不是已经接过了六宫之权?当时怎么说来着,不是说我老婆子老眼昏花,精力不济,说皇后要为本宫分担压力嘛。” 得了,看这样子,这太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把帝后两人都怼没音儿了。 阳昭棠从刚才听到钦天监说天象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这位扮演的角色。 估计是上次得罪了太后,她专门找人来编造些星象有异的话来诓骗自己,毕竟自己当时反制的手段就是用礼仪的手段。 这太后脑子转的还挺快,钦天监竟然也配合她。 “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能否给昭棠一个机会?”面对这几位看着像是盟友的人,还是要保持尊敬。 “不知公主要说什么?”仍然还是太子开口,一旁的帝后正在太后的帘子面前,垂头不语。 前几天三皇子李晏在说到自己帝后的时候曾经提过,帝后二人并不擅长口舌之争,所以很多时候是作为嫡长子的太子替他二人说话。 “昭棠平日里对星象也有研究,想跟钦天监司正聊上几句。毕竟星象之说,有很多解读思路。” 阳昭棠转向钦天监司正,“请司正起身,昭棠有些事要询问。” “司正大人,言及荧惑似火、太阴蒙血皆自我与三殿下成婚那日始。敢问大人,天象观测,凭依何物?是司天台浑仪?还是根据星图典籍?具体的观测记录何在?可有当时监官共同署名佐证?” “这……是……下官平日有观天象的习惯,最初发现的时候是在家中,并没有监管共同见证……” 阳昭棠点点头,“哦?司正大人真是热爱自身的事业,平日也会多观天象啊!” “钦天监职责在此,下官做什么都不够……” “昭棠再问,”阳昭棠不给对方多废话的机会,直接打断对方,“此番异常天象,是从何日开始观察的?这您总记得吧。” “嗯……是……”司正脸上明显开始冒汗了,“下官记得……记得是……记得是……是那日,就是您和三殿下成婚那日!三殿下成婚,下官也去了,当天晚上回来之后就看到了天象有异!三殿下还突然发病,想来正是因与天象冲撞了!” 阳昭棠微笑,“司正大人?您可确定?” “当然确定!” “可我怎么记得,八月十二那日晚间,可是阴天啊。” ------------ 第22章 一波三折 “阴、阴天?”钦天监司正明显慌了。 “既然是本宫成婚的日子,本宫记得可比司正大人要清楚啊,那日晚上本宫一直担心三殿下的病症,直到殿下那边传来了无事的消息,本宫才得以安睡。” 这件事也算是凑巧记住的。 当然具体的原因方面是阳昭棠胡诌的,当时自己担心的主要是竹刃和落星两人,她二人整理箱笼、从厨房拿饭耽误了不少时间,直到入夜才回。 那天晚上时阴时晴,越靠后,月光越稀薄,根本看不到星星。 更别提什么观星象了。 甚至说,那几天夜里一直是阴天,基本上没什么月光。要不然,在着火那天,自家的卫队就会看到些什么。 阳昭棠就等着对方说出观星象的日期,等着让对方暴露,反正每一天都有理由。 “司正大人,你言之凿凿说我是灾星,说我带来了灾祸,可是你所说的天象,没有监官确认星象状况,也说不对观察到天象的日期,你到底是何用意?” 司正眼珠子左右乱转,在众人脸上来来回回转了转,几乎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只是记错……” “记错了?司正大人一句记错了就把此事含糊过去了?司正大人一句话,害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现在,刚出生的小公主还在病榻之上,你自己一句话就盖过去,我心态好,不在乎别人说什么,耽误了小公主治病这难道不是大事,司正大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见对方退了两步,阳昭棠乘胜追击,“公主降生,又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位皇室后裔,宫中多年未能添丁,这是上上喜事,结果,司正大人编了个天象出来,张口闭口就是小公主受天象影响?你知不知道,这样耽误了小公主的治疗才是大问题!” 阳昭棠转向皇后,“皇后娘娘,丽妃娘娘生产那日我也在场,昭棠从小在大郢宫中,也见过不少妃嫔生产,但是我从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人,公主生病了,他反倒编了个谎言说公主的病是因为天象?还请皇后娘娘赶紧给小公主多请些大夫,小公主的病可耽误不得啊!” 这一通激昂言辞,已经将这位钦天监司正很是害怕了,再加上最后的言辞恳切,一时之间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旁先前看到的那位看着像命妇的女子突然失声痛哭,“我可怜的女儿呦,早产就算了,天天各种提防,孩子……” 看来这是张丽妃的母亲了。 “皇上、皇后,可要为丽妃娘娘做主啊。” “张家夫人,先前太医院已经都去丽妃那边了,丽妃本人没事,主要是……” “哦对对对,还有小公主,小公主也好惨啊。” 张丽妃的母亲扑到阳昭棠面前,“上次昭棠公主你在天浔园搞祭祀!昭棠公主你杀生了!就算是天象并没有问题,但上次昭棠公主杀生的事情被丽妃娘娘撞上了!要不然她怎么会突然早产!” 张家夫人这一番话,成功将重点转移了。 这屋里有很多人都在当天的现场,但是…… “这位夫人,你怎么知道我在天浔园做的事情?” 阳昭棠穿越过来,为数不多保留的个人能力之一就是记忆力。原先身体的行动力没到这具身体上。 记忆中,那天在后院的命妇们,没有这样一位夫人。 而且这位是张丽妃的母亲?是母亲的话,怎么可能不陪在自己怀孕的女儿身边? “公主在天浔园的惊世壮举,以为瞒得了京城众人吗?”张家夫人几乎没犹豫,直接开口。 “对啊!现在咱们讨论的是张丽妃和小公主被冲撞的问题。”太后回过味来了,语气中又兴奋起来。 “这亲家夫人说得对,公主在孕妇面前杀生,这在两国都是不吉利的,太医先前诊断丽妃的脉象,一直都是平稳有力,怎么可能就早产!而且,昭棠公主是个普通女子,杀生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可是听说了,公主下手极快,我可没听说过大郢那边皇室还教杀猪宰牛的功课。” 听罢此话,张家夫人本就抓着阳昭棠不放手,这下更是直接开始撒泼打滚起来。 口里喊着“陪我外孙女”等等这话。 阳昭棠想把对方推开,但还没动一动,就又被张家夫人缠上。 背后的太后又让人把帘子掀了起来,一脸得意看着阳昭棠。 这太后……到底是为什么非要针对一个和亲公主?恶趣味么,还是不想让两国和亲? 还有眼前这位张家夫人,这人是真替自己女儿打抱不平? 刚才都说了,现在找大夫治病才是最重要的,这人怎么非要拉着自己?张丽妃的娘家真的关注小公主吗?怎么不去给小公主找个民间名医,我一个公主又不会给小婴儿治病。 “张家夫人,你拉着我也没办法给小公主治病啊……” “你是罪魁祸首!要是小公主有什么……” “慎言!张家夫人!”太子李璟高声制止对方,“夫人,小公主不会有事,慎言。” “……是,太子殿下。”张家夫人的气势弱了些,但手里还是一直抓住阳昭棠的衣袖。 “我说,张家夫人,我祭祀那天没让丽妃看到,丽妃来的时候,我看她是孕妇,就先把那些祭品收起来了,这也算是冲撞了贵人吗?” “我不知道!那你说,她怀像一直很好,为什么会早产?” 阳昭棠咽了咽口水,很想脱口而出先前了解的隐秘,但仔细想想,这里也太不合适了。 这皇帝再懦弱,估计也没办法承受此事。 “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张家夫人你还是不要一直拉着我了,你要是真想让我做点什么,我可以出去帮忙找大夫……” 张家夫人还是不依不饶,阳昭棠莫名想到曾经看过的一个说法:泼妇。 “你干什么,放开公主!”背后传来一个男声,冲上前来,直接上手把张家夫人的手推开。 一个没想到的人前来,三皇子李晏,以及他身后的德妃。 “父皇、皇后、太子大哥,你们这是审我的皇妃吗?口谕不只是让公主进宫吗?” ------------ 第23章 学规矩 “若不是担心公主,竟然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出好戏……咳咳咳!” 李晏言辞犀利,直指在场众人,但气势还没怎么起来,整个人又开始咳嗽了。 好机会,阳昭棠摆脱了难缠的张家夫人,转身走到李晏身侧,同时伸手轻轻拍了拍李晏后背。 “殿下这几天身子都不好,还要殿下为我的事情操心……” “你我已经成婚,咳咳,公主不要这么说。你我现在就是一体的。” 李晏再次咳嗽两声,“大哥,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既然丽妃娘娘和小妹妹身子不好,赶紧请医用药才是最关键的。无论大人小孩,生病都是拖不得。” 太子已经让人搬来椅子,“老三,你身子弱,快坐下。” 李晏隔着衣袖拉着阳昭棠的手,自己坐下后手还没有撒开。 “大哥,我和昭棠公主双双肩负两国的责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若是强行将一些事情关联到一起……对我二人不公平,尤其是对公主不公平。” 有病人在,李晏这病一直以来都是不能过于激动,怕刺激到李晏,其他众人都不好再说什么。 “老三一直生病,别为这种事情操心了。”太后位置靠里,此刻语气微弱,说话声音没有那么大了。 “祖母关心,李晏非常感激,只是宫里扣下了我的妻子,我要接她回去。” 太后沉默片刻,似乎还是在挣扎,“老三说得对,不管如何,现在先救治小公主,天象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也好,先看病。” “至于昭棠公主,”太后的语气里还是带着一丝鄙夷,“既然嫁到我们东邺,还是要遵守东邺的规矩。老三身子不好,要静养,公主这么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也没办法照顾好老三。就让公主在宫里住一段时间,了解咱们东邺的规矩才是。” “这不合适吧……”李晏抓着阳昭棠的手捏紧了一下。 “没什么不合适的,公主既然张口礼仪、闭口道德,那就先遵循孝道吧。每个媳妇都进宫学过一段时间,公主也不例外。”太后最后这些话语不容拒绝。 阳昭棠拍了拍李晏的手,笑着点点头,“殿下不必忧心,太后说得对,确实应该多学习才是,在宫中能贴身伺候太后、皇后还有德妃娘娘,是我做媳妇的本分。未来就辛苦各位娘娘照拂了。” 这是好事,在外面并不安全,毕竟有人还虎视眈眈明着要杀自己。 脖子上有原来的昭棠公主送的护身符,能保自己不死,虽然现在这样说好像有些对不起原主的辛苦努力,但在皇宫中,被暗杀的几率还是会小不少,估计这护身符也派不上用场。 在皇宫内,阳昭棠就不信了,背后的人还能下手? “那,我把公主的丫鬟送进宫来……” “宫中什么都有。这宫中的下人多的是。”太后很明显已经有些厌烦了,撂下一句训斥就直接走了。 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太子招呼着其他人也都离开了。 德妃向自己儿子保证,“放心,我那里有住的地方,一定把昭棠公主照顾好。” 这婆婆人还挺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需要应对一个婆婆,没有婆媳矛盾,只需要针对太后还是比较轻松。 “元瑛这段时间不在宫里,昭棠公主到我那里去,跟你妹妹的标准是一样的。” 元瑛是德妃的小女儿,本名李韧,封号为元瑛。 李晏这才算是放心了,又稍微缓了缓,“公主,你在宫里还是要小心,切不可像今天这样当面跟太后硬碰硬。” 李晏压低声音,“太后家里的手段还没放出来,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好发作,但之后就不好说了,我还是会把你那个身手不错的丫鬟送进来,万事小心,多跟我母亲说说。” 阳昭棠点头,这位德妃娘娘的家族是京城名门赵家,算是有身份。或者应该说,现在的皇后、孙贵妃还有德妃,他们三人的家族实力都很强。 别看那太后一直说皇后是乡下来的,但那所谓的乡下只是非京城罢了。 “啊,三爷,”阳昭棠上前,解下腰上一块配饰,“你把这个给流霞她们三人,她们一看就知道。” “好。” 就这样,在这样凑巧的机缘下,阳昭棠再次跟着德妃回到了含翠宫。 皇后派的人已经到了。 “皇后娘娘还在盯着丽妃那边,让小的先给公主送来一些生活用品。” “娘娘操心,这段时间娘娘务必保重身体。”别人对自己好,阳昭棠自然要报以同等的回馈。 “是,感谢公主关心。”来传话的姑姑没多说什么,很快就走了。 含翠宫的人没预料到公主的突然长住,一开始还有些仓促。 不过,一阵忙碌后,也算是给阳昭棠收拾出了一间能住的地方。 “母妃,请问,元瑛公主?为什么不在宫里?” 上次来含翠宫的时候,只在正厅坐了坐,今日能有机会到后院,德妃给昭棠指了指自己女儿的屋子。 德妃听到这里,整个人泄了气,“说到这事,都要怪太……那个老虔婆。” 阳昭棠有些惊讶,这段时间跟德妃接触下来,德妃明明是个比较稳重圆滑的人设,竟然会口吐不雅之词,“娘娘……” “哦,咳。”德妃也意识到失言,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咳,元瑛还有她二姐怀玉,两个公主到西山尼姑庵去上香祈福了,说是为国祈福,太后安排的,两位公主没出嫁,让她俩去更好……” 这一届东邺的皇帝,在登基之前就有不少孩子,女儿一共有三个,长女先前就已经出嫁了,余下的两个女儿如今十二、三岁。 说实话年龄都不太大,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德妃不满意也是正常的。 “公主什么时候回来呢?” “他们每次去都要三个月,他们是七月二十就出发了,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一个月前就不在了?没参加三殿下的婚礼?” “可不是么,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不知道,上一年冬天长,结果还是让两个丫头冬天去寺庙,太后还不让我和孙姐去照顾她俩。” 孙姐就是孙贵妃,能看得出,这位皇帝的两位嫔妃互相之间称呼没那么讲究,还是沿袭先前没进宫的习惯。 “公主,太后那人可会折磨人了,你要小心。可惜了,严嬷嬷在晏儿府里抽不开身,这么多年,她帮了我不少,幸好多年前那次来了京城,从敬贤会上找到她。” “这件事严嬷嬷跟我说过。”阳昭棠也同样想到了此事,还有些印象。 “咱们原来也没想过圣上会即位,好在严嬷嬷她做事周全,两年前刚来的时候手忙脚乱的。老三第一个开府,没有严双不行……” 后面德妃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不容易,当然也包括他们进宫这两年来,太后曾经用过的各种手段。 从德妃后面絮叨的话语里,阳昭棠听到了些个关键信息。 太后脾气不好,但是对于小辈们,姑且还算是把孩子放在重要的位置上。两位公主虽然说去尼姑庵,但在尼姑庵那边专门交代了两位公主不吃素,公主的饮食是在尼姑庵旁边的农户专门制作的。其他生活条件方面也没有过于苛刻,甚至还配了女学的师父,教两位公主读书识字。 另一个关键信息就是,太后出手很大方。 “咱们毕竟是从外地过来的,平时生活靠的就是封地的产出和自己的嫁妆,刚进宫的时候,太后身边的姑姑们故意在我们面前嘲讽我们的衣服料子质量不好。太后身边就算是一个宫女穿的料子带的首饰都比我们要名贵。” ------------ 第24章 低调奢华 哦?出手大方,连宫女穿的都比原先宗室王爷的妻妾吃穿用度还要豪华。 说到此事,德妃的语气反倒是平静了不少,比原先说到自己女儿的时候要淡定不少。 “太后瞧不起谁呢,我没出嫁前,家里也在京城生活,皇后、孙贵妃还有我,我们当年也算是闺阁好友,什么都见过,太后派人拿这种东西嘲讽我们,不过就是看着圣上的封地距离此地很远罢了。” “我们做姑娘的时候,朝中紧张,盛行节俭之风,这几年生活好起来了,她倒开始瞧不起我们了。君子不拘泥于外物,衣服这种东西好穿就是了,谁跟她比啊。” 这倒是比较符合阳昭棠对德妃的印象。 含翠宫、还有三皇子的府邸,内部摆设确实不太繁华,但各处设计精巧,含翠宫更是清新自然。 这整个宫殿的设计是另一种低调奢华。 满园的花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出来的,需要花费很多精力才能做到。 阳昭棠刚才经过含翠宫内部花园的时候,看到了几株特殊的花草。根据原主的记忆,那是大郢那边生长的一种植物。 生长条件不太一样,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才能在东邺的气候下成活。 只凭这一点,就能知道,这位德妃绝对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就在两人说话间,德妃宫里的人已经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送过来了。 “晏儿婚期定下来之后,我就找人做了这些年轻姑娘喜欢样式的衣服,是按照我们大公主的身材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这几件刚好适合这个季节。” 德妃拿来好几套衣服,有的端庄典雅,有的清新自然。 “多谢母妃,您也该休息了,您今天跟我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阳昭棠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原主和现在的阳昭棠能跟一个母亲一样的人朝夕相处的机会都不多。 简单来说就是缺母爱。 原主作为长姐,常年要照顾自家弟妹,一直以来都很严肃。 而现在的阳昭棠也一直是孤儿,更别说什么母爱这种奢侈的东西了。 来到此地之后,德妃从没有摆出婆婆架子,反而是像照顾亲女一样,这样的关心照顾,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 阳昭棠也把这位德妃娘娘当做了一个可以亲近的长辈。 “那你好好休息,估计明天一大早起来就要想办法折腾你了。” 德妃的提醒很及时。 阳昭棠自己就没怎么好好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仔细盘算。 见招拆招,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还有件事需要再想想。 这一出“司正夜观假天象,错把无辜当妖孽”的好戏,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的呢? 尤其是,谁想用天象来折磨自己呢? 最大的嫌疑人是太后。 毕竟今天跳的最欢的就是太后。 但似乎,太后的目的只是针对自己。 太后跟钦天监司正的关系……并不像是同谋者,更像是两个人在互相打配合。 说的再明显一点,太后更像是被钦天监司正背后的人给利用了。 背后的人利用了太后对和亲公主的不满,策划这次用假天象污蔑阳昭棠的事。 目的……估计是想要囚禁自己。 太后的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老三李晏身体再不好,也是皇子,不用屈尊降贵娶战败国的公主,你看,人家不把咱们放眼里,换人了。换就换吧,结果娶回来一个灾星……” 太后是不想让两国和亲,这一点先前已经知道了。 司正背后的人,是想用天象的事情囚禁自己。 跟上次半路劫杀的人会不会有关? 虽然说没有证据不好直接推断,但是…… 自己跟东邺的人又没仇没怨,唯一算是有嫌隙的,也就是偷听丽妃和姘头约会可能被人发现了。 丽妃的姘头到底是谁啊。 反正也睡不着,阳昭棠从床上起来,盘腿闭目养神,思考当下的状况。 假设。 如果我假设背后的人就是丽妃的姘头。 当然,这件事的前提是,丽妃和背后的人发现了自己偷听到了秘密,要灭口。 现在这个幕后黑手知道太后对和亲公主有怨恨,同时,幕后黑手还能操控钦天监。 到底是谁啊! 偷听的时候,丽妃小嘴叭叭叭的,那位姘头没说几句话。 现在想根据声音来推测也不好推了。 带着疑问,阳昭棠自己还是渐渐睡了过去。 直到…… “昭棠公主快起来,太后派人来了。”昨天在门口值守的嬷嬷拼命拍着自己的房门。 阳昭棠再次睁眼,外面天还没亮。 “太后派了一队人马,说要给您梳妆打扮。” 叫自己起床的嬷嬷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更加嘈杂的声音。 “三皇妃!今日您要去给太后还有皇后娘娘伺候早起,老奴来给您梳妆打扮了!给您准备了更合适的衣服,老奴伺候您梳妆!” 一群人吵嚷着直接轰开了房门,也不管阳昭棠自己是不是方便。 “诶呦,盛如姑姑,您别啊……这门……” 一位身着华贵的女子拍了拍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尘。 “昭棠公主是吗?下官名叫盛如,您喊我一声盛姑姑就行,我是太后身边的一品内侍,这段时间奉命来伺候公主。” 阳昭棠已经清醒过来了,冷眼看着对方。 此人自称“下官”,与一般的宫女称呼“奴婢”的自称不同,一品内侍,来头不小。 “盛姑姑一见面就先拆了我的门,好凶啊,原来太后娘娘的人是这样,昭棠明白了。” 盛如脸上僵了一瞬,立刻展开微笑。“不过是一扇门而已,下官……这不是着急见到三皇妃,才仓促了。这样,下官立刻安排人给公主修门。” “什么时候能修好?” “那……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公主就先将就着吧。”盛如的语气高傲,感觉也没把昭棠放在眼里。 盛如一挥手,身后的人拿进来一大堆的梳妆用的工具,水盆、镜子、上妆用的东西,一大堆,应有尽有。 “公主毕竟是临时来的,肯定没有准备,所以下官贴心为公主准备了各种用具。” 其他人也不废话,直接上手,就差直接将阳昭棠拉起来了。 “我自己会走。” 被人操弄的感觉实在是不太舒服,阳昭棠快速爬起来。 “公主既然起来了,就从这些衣服里挑一套吧。” 盛如一伸手,身后另一批宫女手上托着另外几套不同款式的衣服。 “这些都是太后宫里珍藏的,请公主随意挑选。” 珍藏?阳昭棠仔细打量这些衣服,一水儿的全是过时的颜色。 “确定是珍藏的?” 阳昭棠上手一摸,一层薄薄的灰尘。 ------------ 第25章 孙媳的责任 “呦,盛姑姑,您看看,我这上手一摸……” 将沾了灰尘的手直伸到盛如面前,“果然是珍藏啊。” 阳昭棠吹掉手上的灰尘,“换洗的衣物就不需要盛姑姑操心了,德妃娘娘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您这些衣服我恐怕是不太配。” 阳昭棠坐到梳妆台前,“不是要给我梳妆打扮吗?快点,太后娘娘还等着呢。” 拿来的衣服,除了上面浮着一层灰尘这点之外,就看刺绣和料子就知道绝对不是现在自己这个身份的人能穿的。 这一点,昨天德妃的丫鬟已经想到了,提前找了些还没穿的衣服给阳昭棠备着。 而且,现在是夏天…… 那帮人拿了一堆全是厚衣服,至少也是春装,这是要热死人啊。 阳昭棠大概猜测出了他们的想法,再加上提前看到衣服的颜色过于老旧,不像是新衣服。 所以下榻的时候,从床榻缝隙处摸了一手灰,原本是想用在别的东西上面。 结果上手一摸这些衣服,竟然真的全是灰尘…… 提出质疑,结果这位姑姑竟然一句反驳也没有。看来也没冤枉他们。 “怎么?你们不是要来伺候我洗漱吗?你们怎么不动啊?” 盛如一计不成,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立刻指挥人行动起来,而且让人把衣服拿回去了。 化妆完了之后,正好到天亮。 “等不急要去伺候太后娘娘了呢!快走快走,你们快给我带路。” 阳昭棠晚上的时候大概想好了自己的思路。 首先还是要感谢原主的记忆,包括原主给的吊坠,握着吊坠,原主的记忆比之前更清晰了。 原主本人就是个很严肃且严谨的人,可以说,两国的礼仪是原主非常擅长的方面,只不过这一点外人不知道。 所以,所谓的刁难,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抗压能力这方面,不用靠原主的意志,只靠自己的意志,是绝对没什么问题。 当然,也不能说等对方来犯,自己也要主动出击才是。 人家不是说昭棠公主风风火火么,那这个人设就贯彻到底了呢。 “盛姑姑,请您快快带路,我早就想要去伺候太后了,您也知道,我从小母亲就不在了,我自己的祖母也很早就过世了,一直以来,都没有真的去伺候过祖母辈的人。” 阳昭棠一手拉着盛如,强行拖着对方直接向前走。 盛如在算是摆谱摆架子,也毕竟上年龄了,“公主公主,您慢点……” “怎么能慢点呢?太后娘娘不是等着吗?不能慢呀,现在天都大亮了,太后等着呢。” 连拖带拽,一行人很快就到太后住的地方。 此刻,太后的宫殿门口,等着给太后洗漱的人还站在门口等着。 “诶?太后还没起来吗?”阳昭棠直接过去,大声发出自己的疑问。 声音直接放最大,也不管里面的人是不是被吵到。 “公主……您小声点……” “你手上端着的是太后用的吗?快给我,我来端着,太后还没起来的话,那我就可以第一时间伺候太后娘娘了!” “诶呀我的公主,您可千万别说了,声音小点声音小点。” 盛如发现这位昭棠公主声音实在是太大,自家主子不喜欢大声说话。 阳昭棠疑惑,“诶?不对啊,太后娘娘还没起来吗?不应该呀。” 反正声音就不小。 反正折磨的不是我。 盛如直接上手,将人拉远了;就在转身之后,从屋内发出巨大的一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啪——” 盛如直接把人拉的更远了。 “昭棠公主,太后她不喜欢别人声音大,您还是小声点……” “啊?声音大?”阳昭棠不以为意,“我就是这个音量啊。” “而且,太后还没起吗?” 阳昭棠心里冷笑,果然还是同样的招数。昨日和德妃聊的时候,德妃说到了他们刚进宫的时候太后曾用到的手段。 其中一招就是要求皇后、孙贵妃还有德妃她们早起守着太后伺候起床。 太后要求三位后妃亲自伺候,同时还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 理由就是什么太后听不得较大的动静之类的。 但实际上呢,这位太后起床时间一点也不早,就是生生要几位后妃等着才行。 皇帝曾经看不下去,想为三位后妃向太后求情,但还没开口,太后一句“以孝治国”就给怼回去了。 毕竟这位皇帝即位是先帝选拔出来的,并不是先帝的亲儿子,能坐稳这个位置,皇帝和后妃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没办法,只能连带着一家子都遭殃。 近期太后没什么理由了,折腾人的频率小了很多。 阳昭棠想过,估计他们也会用相同的手段,所以干脆就做的更彻底一点。 让我早起伺候太后,可以啊,反正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精力还是更旺盛些。 被强行拉到别处,盛如贴身看着阳昭棠,不让她再靠近太后寝宫。 阳昭棠见好就收,安静在太后的宫殿庭院内欣赏美景。 与德妃的含翠宫不同,太后居住的院落叫仁寿宫。这里的庭院内部布置格局属于正统布置,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工工整整的,看上去符合对太后这个身份的认知。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寝宫内安置妥当,说是要请昭棠公主进去。 阳昭棠迈着小碎步,作淑女状,缓步走到太后面前。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孙媳伺候娘娘洗漱。” 每一步的动作,都非常标准,甚至说话的音量都控制在合适范围之内。 “你……”太后看着公主,想说什么,“刚才我听声音……” 阳昭棠一听见太后提及“声音”二字,立刻低头,做泫然欲泣状,“孙媳请太后恕罪,刚才太过着急了点,没有控制住,惊扰太后,孙媳于心不甘,请太后恕罪。” 话都说到这这个份上了,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就这样,之后的几天里,太后基本上重复类似的行为:早起要伺候梳妆,吃饭要提前布菜、午睡时在旁边扇风。 阳昭棠也算是有提前准备,所以每一个环节都做了,还做得非常标准到位,一招一式都非常标准,任谁来了也挑不出错误。 太后早上要伺候,可以,提前半个时辰就在门口做准备。 太后中午要伺候,可以。 这个鱼有营养,太后你吃呀。 啊不喜欢吃鱼?那也要吃! 这个肉好吃,嗯,吃三口了,不能让人摸到喜好,所以换了。 孙媳这是为您好。 好几次太后想找机会刁难,但阳昭棠做的太过标准,又符合要求,完全挑不出来错误。 甚至都不需要皇后来救人,阳昭棠自己就能将事情处理妥当。 这样的状况下,似乎太后也没了什么挑刺的兴趣。 “太后口谕,从今日开始,公主不需要每天来伺候了。近期暑热,需要静养,闲暇时间太后还需要礼佛,这段时间就不麻烦公主了,公主在宫里呆着便是,其他请自便。” “呜呜呜,太后是不是觉得孙媳伺候的不好?” “不是不是。公主您伺候的很好,太后礼佛的时候不想让人打扰,您就别去了。” “那我是不是能出宫了?” “这不行,昭棠公主,听说三殿下这段时间身子还是没恢复好,您回去也没什么用,所以还是在宫内呆着吧。” 盛如撂下这几句话就直接跑了。 阳昭棠一边哭着表示不能伺候太后实在可惜,一边心里微笑。 “戏唱完了,现在该好好想想别的了。太后娘娘,你从两国战争中……挣了不少不义之财吧,来,咱们来清算清算。” ------------ 第26章 金碧辉煌 这几天阳昭棠并不是只陪着太后、伺候太后。 来回进出寝宫的机会,阳昭棠趁此机会将太后的寝宫里仔细看了看。 太后寝宫里,整个体现的就是“贵”。 按道理来说,作为一个国家最高主人,生活奢侈一点也没什么问题,都是正常情况。 但是太后的屋内却比一般的宫廷要更加奢华。 满屋内定制的金线刺绣、金玉摆件,床上用的丝绸床品,还是镶着珍珠的华丽服饰,如果说只有一些,那也正常。 但是太后宫里的东西奢华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了。 原主的记忆中,阳昭棠对比过两国之间的差别,这位太后的规格是远超东邺皇帝和宸贵妃的标准。 这是其一。 说实话,只有这点还不算重要。 完全可以推测说,是先皇和当今圣上尊重太后,给太后送了很多东西,这是爱与孝心的体现。 另外还有些特殊的东西引起了阳昭棠的注意。 太后平时在宫中赋闲,喜欢写个字画个画,也算是风雅之事了。而她使用的印章时候,用的那块印泥,有些特别。 那印泥是大郢都城鹤都名店——墨韵斋产出的,太后用的这款,更是一年多前限量发售的一款。 这一点还不是阳昭棠发现的,是一次太后午睡的时候,阳昭棠自己小憩中,原主告知的。 原主的记忆里也有相关消息。 墨韵斋一年半前推出一款“六宝印泥”,说是里面融入一些特殊的宝石材料,可以保证印泥痕迹不掉,浸水不化、冬不凝冻。 由于是限量的产品,只限量发售五十份,引发了当时鹤都的购买热潮。 不仅限量,价格也很高。 昭棠公主自己不算是特别喜欢这种物品,但是大郢二公主,也就是昭棠的妹妹比较喜欢这种文房四宝的东西。 平时宫廷内府做过不少好东西,但民间还有很多好宝贝,不输宫廷品质。 为了满足妹妹的喜好,昭棠公主专门询问购买的日期和途径。姐妹俩甚至求到了皇帝和宸贵妃那里,请官方出面,要求墨韵斋卖给皇室两份印泥。 结果是,墨韵斋委婉拒绝了,并表示所有印泥对所有人开放,“文房四宝本来就是供大家用的,没有什么尊卑差别,如果想买,可以关注本店公告,在预定好的时间亲自前去购买。本店留了一些在店内,如果买不到的话,可以来本店体验。” 简而言之就是,不管是公子王孙还是平民百姓,大家购买的标准都是一样的,不能提前购买。 总之就是,此物有价无市,非常难买,常年住在皇宫里的公主姐妹俩,收到开放购买的消息再安排人去买的时候,已经远远在五十份这个数量之外了。 害的二公主想要体验此款印泥,还要专门乔装打扮,去墨韵斋试用才行。 作为姐姐的阳昭棠,就曾经陪着自家妹妹去试用过,这款印泥香味独特,用起来有韧劲,一看就不一样。 这样一款限量的印泥,竟然就这样摆放在太后的书桌上,甚至因为太后使用起来比较随意,没有及时盖上盖子,保存不善,印泥有些开裂了。 太后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一个太后会知道鹤都一家普通商店贩售的限量商品? 此事真的很奇怪。 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之后,自然就会发现更多奇怪之处。 原先那些名贵的金玉摆件、豪华服饰,果然也有些是大郢鹤都的宝贝。 结合原先三殿下李晏说的情况,太后的家族是主战派的代表,现在想想……太后的家族杨家,跟大郢有那么大的仇恨吗? 事实证明,似乎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怨啊?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不对劲。 太后的娘家杨家不过就是普通的名门望族罢了,没听说过跟大郢有仇恨。 主战的目的是什么呢? 而且,太后的那些大郢来的宝贝…… 阳昭棠曾经无意中询问过盛如,按照盛如的说法,这些东西是宫外人孝敬太后的。 虽然盛如没明说,但这宫外人,最主要的就是杨家了吧,普通的外人给太后送东西,肯定是走宫廷官方的途径。 而这些超规格超标准的宝贝,肯定是不在官方名册当中。 私下送东西也正常,但私下送的是鹤都的限量品…… 杨家的人都到鹤都了?能买到限量的产品,说明至少是在鹤都呆上一段时间的人才能按时买到东西。 但……阳昭棠的记忆中,如果说东邺名门杨家人在鹤都有住处,大郢官方会不知道吗? 这可是敌国的太后的家人啊。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情况……答案似乎只有一个了。 杨家有人秘密潜入鹤都。 想明白此事之后,阳昭棠开始去观察太后以及太后寝宫的东西,尤其是文件。 只可惜,如果说真有什么秘密情报交接、重要情报文件这些东西,那也不是轻易就能被发现的。 做坏事的人,不可能把自己的犯罪相关证据留在自己的书房里。 又不是某些商业片里的降智反派,会把自己的犯罪计划书留在自己的电脑里。 而且两国都停战这么久了,再有什么证据,也不可能会被留下来了。 这几天一直骚扰太后,太后不厌其烦,现在也没什么机会再去书房里了。 还能从哪里调查呢? 阳昭棠闲得无聊,又不被允许出宫,只能在御花园内闲逛。 “唉……也不知道证据能不能从天上掉下来啊,花园里能不能偷听一些呢。” “公主,您别急啊,您不是跟我们说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竹刃陪在阳昭棠身边。 自己进宫后的第三天,三皇子李晏就找了个机会把人送了进来,这几天竹刃不能跟着阳昭棠一起去太后身边服侍,就在德妃的宫里为公主准备其他生活的必需品。 发现的一些特殊情况,阳昭棠也是跟竹刃商量了一些细节。 “我知道呀,关键是吧……两国战事起的奇怪,现在回想细节,里面有很多不自然的情况。” “咱们在外面,既然是发现了异常,不调查还是不行啊。” “但是公主之前你也说了,证据很可能已经没有了,咱们要调查,似乎实在是没有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阳昭棠站在荷花塘边,现在这个季节湖面上只剩下一些残荷了。 “如果我们的思路逆转过来呢?” ------------ 第27章 “逆转思路?公主,这是何意?” “竹刃,你觉得太后为什么这么讨厌和亲公主?” 竹刃摇头,“您不是二公主,太后觉得丢面子?” 阳昭棠不置可否。 “未必。两国战争,给两国带来了除了伤痛之外,对于这些希望战争一直延续下去的人来说,他们能从战争中获得什么?” 主仆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阳昭棠无意识絮叨,轻声开口。 “发战争财。” “军械装备,军饷粮草。每一步都能挣钱。” “军事情报这种东西……如果是敌对的两国,那自然也是重要情报;但打仗双方如果并无仇恨,只是想挣钱呢?情报就无所谓了,配合表演就是,清除异己反而是更重要的。” 竹刃听到阳昭棠的判断,不可置信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呢?” “因为两国打仗是东邺发起的,原先我们从没想过去了解各国国内对于两国战争的态度。” “但我记得……许丞相当时是支持反击的,对吧。”阳昭棠一手握住脖子上的吊坠,仔细翻阅原主的记忆。 很可惜,能用的不太多。 竹刃也摇头,也是实在不记得了。 阳昭棠在心里复盘原主记忆中保留的痕迹。 不对,先不要强行判断。 如果只是说许丞相支持反击,就说他有问题,未免有些太武断了。 毕竟两国和亲,定下谈判标准的也是许丞相,许丞相专门强调了,两国停战,并不是输给对方,而是考虑两国和平。 当时正是许丞相知道了东邺内部的洪灾严重,所以才让许丞相一派抓住了停战谈判的切入点。 洪灾这件事在东邺内部原先是想掩盖过去,后面瞒不住了才被暴露出来。这条情报不可能是东邺的人主送给大郢的。 这种关键的情报,如果说是内鬼送出来的还差不多,利益双方不可能直接把这种情报也送出来。 “东邺朝内是谁提出要停战和亲的?” “公主,您问我吗?这种事情是不是应该问问德妃娘娘呢?” “没错,我们去问问德妃娘娘。停战的事情,咱们现在可以调查东邺这边的情况。” 主仆二人也不耽误时间,飞快返回含翠宫里。 午间正是暑热的时候,德妃正在后院乘凉。 “娘娘,有几件小事想问您,您还记得东邺内部是谁提出的两国停战和亲呢?” 德妃有点好奇,“诶?你问这个是为什么?” “嗯……就是有点好奇,在太后宫里的时候,太后曾经说过要求我熟悉锦都的各家人,说是我出宫之后,要为殿下安排各种宴席,所以干脆就想跟您了解了解京城中的名门望族。” 德妃不疑有他,“这样啊,你问我还算是问对人了。我娘家在京城还有些人脉。我想想啊……” 德妃稍微停顿了一下,“我记得……最初提出两国停战和亲的,应该是张丽妃她家。” “啊?竟然是张家人?”商人出身的人家也有这样的格局? “是啊,你一问我想起来了,还是上次我跟你说过的丹砂案,就丹砂案之后,当时张家势头正盛,结果张丽妃她父亲吧,给圣上上了折子,大概说的就是战争拖累国内正常贸易,时间过长的话,有害无利。” 德妃“哼”了一声,手上的扇子拍走闹人的蚊子,“虽然我不待见这个张家啊,但是不得不说,他们这几句话是对的。好端端的,何必刀兵相见。” “一开始啊,朝内还是有很多人不同意这件事呢,结果,若不是洪灾闹得各地都受害,我看这帮主战的家伙还要跳脚呢。” 德妃想到件事,“比如说啊,太后就不同意停战,若不是宫内的生活都受到洪灾影响,她可能还是要把圣上训斥一顿。躲在帘子背后发号施令,有锅就让圣上背,她自己坐享其成。” “所以那次洪灾的影响真的很大?” “是啊,怎么,你们那边没受影响?”德妃疑惑。 “大郢内部还好……”根据原主的记忆,大郢国内状况还好,多年前曾经也有过洪灾泛滥,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大郢内部一直重视此事。 “诶,那段时间到处都缺粮,圣上当时愁的几天没吃饭,到处都缺粮食,没办法了,当时不得不挪走军饷才解决给灾区调粮的事情。” 果然,挪用了军费……啊,不对,救灾的事情怎么能叫挪用?又不是给太后过生日挪用经费。 那反过来讲,军费没了……什么人会不满意呢? 那自然是太后的那个在边疆领兵的侄子将军呀。 军队内部腐败并不是个少见的现象,比如:吃空饷。 这事儿在先皇后乔悦实皇后的记录里也有,乔皇后原先还领兵的时候,自己的下属就出现过吃空饷的情况。 根据乔皇后的记录,原本自己是想直接处理吃空饷的下属。但经过调查,发现那位下属家中突然有家人过世,家中妻子生活贫困。 种种原因叠加,乔皇后对这种行为也只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私下里与那位下属交流,给足了面子,算是将影响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内。 那在东邺的边疆军队这边,是什么情况呢? 那具体的就不知道了。现在一切都是推测。 推测的切入点是太后为什么针对和亲公主,为什么不想让两国和平。 带着这样的疑问,之后在宫里的日子就更有目标了。 太后怕了阳昭棠的密集伺候,又没办法从阳昭棠的行为里挑出错误来。 而且,这位太后也不是一味闲着,每隔一段时间,朝廷内重要的文书文件都会送到太后这里。 太后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垂帘听政了,但根据阳昭棠的观察,发现有些重大的事件,东邺朝廷的各部门还是听从太后的最终指示。 当今圣上自己能做主的事情……不太多。 近期姑且算是圣上自己做主的朝政大事……应该也就是九月底开的恩科了。 这件事太后似乎也想插手,但朝廷开恩科也是常态,圣上那边都安排好了,太后想做点什么,也没找到好机会。 科举啊……也对,这皇帝是需要培养一些真正自己的人了。 “圣上雄心壮志,本宫还是很欣慰的,不过,圣上选的这主考官、监理官、还有什么提调官……圣上,可不能私心过甚啊。” 一次后宫内的聚餐中,太后直接发难。 “前朝后宫,不可牵连过甚啊。圣上任何行动都还是要冷静考虑才是。” 太后说话期间,眼神一直在圣上和德妃身上瞟。 “本宫看,本次恩科的提调官姓赵,有些好奇,就查了下,没想到竟然是亲戚。德妃,你说是不是啊。” ------------ 第28章 太后口中的“亲戚”,名为赵明远,跟最初接待和亲使团的那位礼部主司一样,是另一位礼部官员,同时也是德妃的娘家人。 但是德妃并不了解详细情况,她本人似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德妃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人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太后见一拳打在棉花上,自觉没趣。 之后,阳昭棠私下里问过德妃。 “诶呀,他们朝廷的事情,只要没有差错,就行了。赵家这些年落寞了,要办这么大的事情,别出问题才是。” “赵家差不多已经落寞了,子孙能活下去就不错了。圣上当时说想让赵家人也参与的时候,我还以为圣上开玩笑呢。” “前朝娘家给力,难道不是好事吗?娘娘你在宫里……” 德妃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明白,不过呀,什么事儿还是也要分开来看才是,正所谓福兮祸兮,焉知是福是祸呢。在宫里,皇后娘娘也好还是孙贵妃也好,大家都在一起多少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宫斗?我只希望三个孩子平平安安才是。” 别的不说,这种乐观豁达的态度着实不一般。 德妃补充道,“其实还有一点,现在赵家的主事,要是从辈分上来讲,应该算是我的堂兄,实际上还算是远房亲戚了,关系有些远了,若不是圣上被先帝看上,让咱们全家回到京城说不定这亲戚就断了。这赵明远……按名字,应该算是我侄子吧。” 这关系是有点远。 虽然说,德妃嘴上说着不关心前朝的事情,但之后发生的事情还是将所有人都卷入其中了。 九月初某日,三皇子突然进宫。 “母妃,表兄突然被父皇关起来了,表舅托我进宫来问问您知不知道情况。” 三皇子进宫的时候,德妃和阳昭棠两人正忙着收拾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发生什么了?你慢慢说?” 德妃一脸疑惑。 三皇子这段时间看着整个人身子恢复了不少,精气神好了不少。 “母亲,您不记得了?赵家的现在的主事,您的堂兄,赵伯守,我表舅。还有表兄赵明远,本来是负责这次恩科各项事务的总领,昨日不知为何被父皇关进宫里了。” 德妃听懂了,但是更疑惑了。 “既然是你父皇下的命令,你怎么不去为父皇呢?找我做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前朝的事情我也不懂呀。” “还有就是……”德妃将手里的农具交给阳昭棠,“咱们回京才三年不到,你开府才多久?就跟赵家的人搭上关系了?” “晏儿知道母亲不希望跟娘家关系过于紧密导致让外人以为是外戚,不过孩儿想了,毕竟是自家亲戚,若是完全不走动,也有伤人伦。” “你这话倒也对。先坐下,慢慢说。” 阳昭棠本来想走,但被三皇子拦下,“公主不必客气,这些事情本来也没必要瞒着你。” “对,一起。”德妃招呼阳昭棠坐在一旁。 “母妃,你别转移话题,还是那句话,现在表兄被父皇扣押,没给家里任何消息,表兄原先恩科的提调事务,也被其他礼部官员接手了……” 三皇子一顿,想了想还是开口。 “实不相瞒,原先表兄曾经帮过我,原先跟公主成婚的时候,婚礼上很多事物都靠表兄把关,若非表兄熟知各种事务,那么那次肯定会出现问题。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表兄出事,想问问母妃……母妃觉得父皇这次……” 德妃听完,没有立刻发表评论。 “儿子我问你,你表兄在本次恩科的相关事务上是否出现问题,是否有行为不当的情况?” 三皇子想了想,摇头。“这个……表舅没跟我说过。” “儿子,既然是这样,那你至少先弄明白你表兄的行为是否得当。如果说你表兄的行为存在不当的状况,那你父皇关押他自然也是是因为国法。若是正当……那你父皇做什么都不用多担心,必定是你父皇有自己考虑安排。” 李晏点点头,“这点儿子也知道,只是觉得……嗯,不瞒母亲说,我对表兄的人品,还是很放心的,我不相信表兄会做什么不正当的事。主要还是因为本次恩科本来就很重要,父皇……” 三皇子似乎本来想说什么,但咬咬牙,还是没有说太多。 “既然你确定这位表兄不会有问题,不妨你也大大方方去问你父皇原因,父子俩有事就要直接说,按道理来说,那是你父亲,即便现在成为一国之尊,父子之情也没有什么太多改变,你放心跟你父亲聊就行了。” 三皇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先前儿子常年卧床,不像两位兄长那样常年跟父亲接触,所以……儿子实在是有些拿不准。” 德妃摇摇头,“唉,这怎么行。你也别问我了,现在,就直接去问你父皇,别扭扭捏捏的。快去吧。” 三皇子从自家母亲这边获得肯定的答案,自然也不多纠结。 “行。那儿子先告退。” 三皇子还没离开,德妃又开口拦住,“晏儿,这段时间你五弟昀儿如何?他在外面求学,你替我看着点。” “此事母妃放心,我手下两位精兵强将看着昀弟,他会听这两人的话。他隐姓埋名在外面求学,您就放心让他出去历练吧,昀弟也大了,该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那就好。” 德妃了解过各种情况,就不再多说什么,挥挥手让儿子离开,自己处理手头上的事务。 “公主,许久不见,不知现在可好?” 阳昭棠这段时间在宫里过得惬意,“德妃娘娘很照顾我,无事。” “那就多谢公主替李晏尽孝了。不知公主可否陪李晏走走?” 看来这三皇子似乎是有话要说。 两人刚到无人之处,李晏就直接开口了,“公主,是否需要离开皇宫?我听说太后现在不会强行刁难你了,但长期跟太后在一起,还是有些危险……公主如果需要,我可以找理由让你离开。” “哦?可以吗?” 三皇子压低声音,“夫人,我先前一直在宫外调查钦天监司正背后的人。” “那三爷可有收获?” “说实话,没有明显的证据,但我查到了一件事。” 三皇子的声音更小了,“钦天监司正的家里,跟张丽妃娘家有关系,他家里很多东西都是直接从张丽妃娘家的铺子里拿出来的。” ------------ 第29章 “又是张家?”阳昭棠虽然有过预料,但还是有些地方说不明白。 “张丽妃找自家人诅咒自己的孩子?” 阳昭棠想到那天见到张家的人。 当时在场的人很多,后来了解到,除了那位死缠烂打的张家妇人,其实还有张丽妃的父亲。 只是当时的场合他在一旁黑着脸,一直没开口。 那位张家夫人,似乎也不是张丽妃的生母,张丽妃是庶出,那位张家夫人是嫡母。 或许是这个原因,那位张家夫人才表现为“不在乎张丽妃本人如何,只在乎能不能给别人添堵”的样子。 好奇怪啊,这家人是怎么搞的?行为逻辑实在是太奇怪了。 见阳昭棠一脸疑惑,李晏赶紧开口,“公主,现在一切都只是推测,我也是瞎猜,这算是一种可能性情况。没有交易记录,也没有资金往来,他们可以推脱说只是买东西。” “嗯,不管如何,多谢三爷辛苦帮我。” 不管人家说的对不对,人家毕竟都辛苦调查了,还是要当面道谢。 “跟我来的人他们怎样?”阳昭棠想到另外一件事。 “公主放心,他们在府上一切安好,您原先给他们交代的他们都知道,我府上多了许多助力,还要感谢你才是。” “嗯?看来三爷是有什么安排?” 这一眨眼进宫就快一个月了,当时仓促离开,感觉什么事情都没安顿好。 李晏点头,“好叫公主得知,现在前线战事稍缓。各地换下来不少兵士,您也知道,我府上给他们提供临时居所,协助兵部安置人员。咱们婚事已定,各地也在换防调动,所以咱们府上做的就是这个事情。” 阳昭棠听到对方所说,感觉并不轻松。 这种军政要事,不应该算是机密吗?自己带来的人,虽然自己很放心,但这位三皇子就这么放心让自己带来的人也参与到这种事务中? “三爷确定让我的人也参与到你的安排里了?”阳昭棠还是开口询问,反复确认。 “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那行吧,反正现在我被困在宫中,鞭长莫及……就怕还有类似奶娘那样的……” 前一段时间,关于奶娘沈嬷嬷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在东邺的地盘上,一切都按人家的规矩办,奶娘在这边没有什么靠山,自然是先关起来再说。 至于原本在大郢的、奶娘的亲人,自然是失去了联系。至于本国那边会怎么样处理,跟阳昭棠就没什么关系了。 这些事情都是李晏托人去办的。 “我知道公主您是意外过来的,放心,有什么情况我都盯着。” “至于公主说的被困在宫里……不知公主怎么想的?如果想出宫的话,我可以配合,就是说在宫外有事情需要公主处理……” “哦,看来三爷能有办法?”阳昭棠眼前一亮。 在宫里这段时间……该查的东西差不多都查清楚了。查不清楚的部分,基本上就是不容易查到的部分了。 这段时间里,本来以为应付了太后之外还要应付张丽妃,结果小公主的病一直反反复复,原本坐月子的张丽妃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气儿,一味的只围着女儿转。 本来还想调查八卦的对象,可这段时间里压根儿没有什么外男靠近过张丽妃。 太后那边,奢华的陈设……除了那块印泥之外,也没有什么太过有标志性的东西。 “印泥……”阳昭棠想了想还是将先前自己的发现告诉给了李晏。 “公主说的确定吗?” “十分肯定。我家妹妹擅长书法丹青,所以我但凡能出宫一定会去那家铺子给她买,那款限量的印泥在铺子里可以试用,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 阳昭棠说完,又想了想,“如果真的有内鬼在我大郢鹤都,估计三爷也不会告诉我什么详细情况,毕竟这种机密的事情,又涉及到两国的卧底人员,利益相关,三爷,你不说也是正常……” “不。”李晏重重摇头。 “我在各部门的时候曾经翻译过相关文书,原因我就不告诉公主了,但我十分确信,我父皇登基之后并无向其他各国派遣间谍的行为。” 阳昭棠惊讶,倒不是惊讶于这一行为本身,而是比较奇怪为何自己这位丈夫竟然记得如此清楚。 “没有派过间谍?这不太可能吧。” “我父皇登基之后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宫内没有太多资金,所以干脆直接动用了不少先帝留下的物品裁撤了一些冗余的岗位。” 李晏一顿,“我记得文件上说被裁撤的就有在外活动的经费。” “而我有一次偷听到父皇跟那几个官员说话,这在外的活动经费就是这帮间谍的工资。” 阳昭棠听着三爷说的话,不住点头,但同时又发现一个奇怪的情况。 这被三爷嘴里的词儿有些也太时髦了吧。 就说不知道这个时代是个什么背景,但想也知道还没进入到更深层的社会中去。 而是为三爷口中的词儿,实在是有些与时代不同。 算了,这件事儿倒不重要,说清楚就行。 “如果你说的没错,东邺官方没有再派人去从事相关的间谍活动……那这些在鹤都给太后买印尼的人就是太后自己安排的人了……吧。” 话到此处,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 原本他们只想着杨太后不过是随时给人添堵罢了。但实际情况则是他的势力范围已经影响到了别国的都城中去。 李晏将右手的拳头重重砸向左手掌心,“夫人,这可是绝佳的情报呀!多谢公主愿意相信李晏。啊……不行,我要赶紧去跟父皇商量商量。” “哦,三爷,你现在怎么不怕圣上了?刚才在德妃娘娘面前,我看你好像很怕惹怒了圣上呀。”阳昭棠歪着头,嘴角带点戏谑。 李晏也绽开了一个无奈的微笑,“倒不是我害怕父皇,我是担心母亲不乐意。母亲跟娘家关系不太亲,并不喜欢我们和她娘家关系过亲。我若是绕开了询问母亲这一环,她可是会伤心的。” 李晏摆摆手,自行掐断了这话题。 “哎呀,刚才不还说着要把公主带出宫嘛……怎么把正事忘了?我这就去找父皇,就说近期手上事多,我的病又反复,想让公主出宫帮我。” 李晏想好了措辞就打算走。 阳昭棠一把子抓住李晏的衣袖,“三爷,你告诉我句实话。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