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落雁卷 1 呜哇! 迟暮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重生的第一声呐喊,竟然是个婴儿诞生发出的响亮啼哭。 事实也是如此,她的视线之内,一切都朦朦胧胧的,据说婴儿在三天后才能看到东西。 耳畔还回荡着月老的幸灾乐祸: 你不是不满意我给你的前段儿姻缘么,这次我便让你从头开始…… 确实,霉点儿都是自己踩出来的,迟暮卿怨天怨地,到头来只能怨自己天生丽质难自弃! 她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最终选择了一个无敌丑女喜结连理。 他的婚礼上,气势汹汹杀过去的她差点自刎问天! “为什么?” “卿儿,我喜欢她的朴素……” 朴素?! 迟暮卿从海滩婚礼上跑出去,车子失控翻入海中,轰的一声,她就死了。 七魂六魄不甘心的在奈何桥堵住众鬼的去路,质问拿汤的孟婆。 “姑娘,姻缘是月老管的……” 于是月老下地府,和迟暮卿对坐谈判。 “你既然让他和我青梅竹马,为什么又给别人?” “红颜祸水,姻缘薄上美色之人是不能善始善终的……” “我不管!你要给我一段美满姻缘!” “……这个,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历经千辛万苦,吃遍天底下所有的痛苦才能得到。” “我不怕,你快给我!” “好!一言为定!我带你去奈何桥先喝汤……” “我忘了前生怎么还记得你对我的许诺?” “这个……孟婆可以做见证人……” …… 随着婴儿不断的啼哭,迟暮卿的意识渐渐消失了,记忆在忘却。 ^_^ 她的娘是龙国第一美人儿,一回眸崩塌十里城池,柔扶鬓寒冬抱暖回春,曳裙裾引来梅城攒动。 她的娘是龙国皇帝掌上明珠,美人不抚琴,驭剑拔城池。丹墀烽火,唯见美人笑,不见胭脂血。 她的娘十岁率兵驰骋沙场,半月克城十里,一月拓疆五百里,狼烟四起,雄赳赳雏凤啸九天。 她叫迟暮卿,迟天的‘迟’,龙暮心的‘暮’,卿是她娘至死没有求得的‘卿卿我我’的‘卿’。 迟天是她的爹,龙国第一美男子。富甲一方,坐拥龙国五分财富。第一风流书生,玉露遍撒天下,招蜂引蝶,惟独不爱她的娘。 “美人迟暮,犹不及貌丑殇女半分。” 她的爹真正爱的是梅城第一才女,林府林依依,人如其名,温顺贤淑,和她的娘没有半点儿相同。 龙暮心是她的娘,迟暮卿自睁开眼睛的那一天,便懂了娘的心伤。 “千不该万不该,娘不该那时让你外公硬将你爹和林小姐拆散。” 龙暮心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蹙,水汪汪的美眸如一潭幽湖,游荡着十六年解不开的鸳鸯结。凤钗流苏,铺的羊脂肌肤墨玉发髻一层又一层。 “娘,是爹对不起你在先。娘长的这么美,爹却放着宝贝不要,专去钻那丑八怪的被窝儿!” 迟暮卿出生之后便从来没见过爹的面儿,总是龙暮心想夫君想的紧了,便用包袱包了娃娃翻墙摸到庞府的屋顶上去偷看迟天和林依依卿卿我我。 ps:如果觉得还好看,请收藏、票票、金砖…… ------------ 落雁卷 2 庞府是林依依的夫家,但她嫁进来一年丈夫便被她的一张鹌鹑脸吓死了。所以守了寡之后,身轻心摇,更方便迟天偷腥了。 “娘,爹怎么还舔那丑八怪的脸?好恶心!”还在襁褓里的迟暮卿见惯了娘的绝美脸蛋儿,乍一见到林依依那吓人的丑脸一时适应不过来。 “卿儿不是最爱吃鹌鹑蛋的么?蛋好吃,下蛋的鹌鹑自然味道也不赖!娘年轻时攻打十里城那会儿将士们没了粮草就以鹌鹑肉烤了充饥,非常不错!” “娘,那丑八怪坐在爹身上干什么?” “娘,那丑八怪怎么像一条狗那样趴着?” “娘,那丑八怪为什么要把腿搭在爹肩上?” 年幼好奇的迟暮卿不知道自己童言无忌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娘心头剜去了一块肉,龙暮心掩了女儿的眼睛暗暗诅咒,却不能拿下面抱做一团儿的两个人怎么样。 新婚之后,迟天便不和她洞房。后来龙暮心便在父皇跟前哭泣,父皇一怒之下亲命内监守在洞房门外一月,时时记录迟天和龙暮心同房时辰,这才有了迟暮卿。 龙暮心怀了身孕,迟暮卿那风流倜傥的爹便托词‘赚钱养家’日夜不归。迟暮卿看到的第一张雄性脸蛋儿是龙暮心心爱的‘汗汗’,汗汗是一匹汗血宝马,龙国只有两匹。 “娘,爹也和汗汗一样美吗?” 自从懂了人话,迟暮卿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爹的长相,是不是真有别人说的那样出色。汗汗这张脸,大眼长脸,睫毛像扇子一样还随着大嘴的咀嚼上下翕动,比笼子里的画眉不知道美了多少倍。皮毛光泽闪亮,紧绷着结实的肌肉线条。连嘴角衔着的几根青草也是韵律和谐,倜傥风流。 “你爹呀,是天下所有男子都不能比的。” 连血统高贵的汗汗都不能比,可见迟天在龙暮心心中的地位高低。龙暮心自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呼小叫以骑马砍杀为乐。嫁到迟府之后,为了投迟天的喜好将这些都尽力改了。迟天喜欢淑女,龙暮心便狠心将汗汗留在皇宫;迟天喜欢女子做针线,龙暮心便笨拙的拿着针刺得自己手上满是血红;迟天不喜欢女子过美,龙暮心便整日不施妆不扑粉,将最漂亮的簪环都仍在妆奁里任由灰尘盖了厚厚一层。 然而就是龙暮心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迟天仍旧从来不肯回头。那林依依的袖间仿佛藏了天下最蛊惑人心的檀香一般,迷得他颠三倒四。 “卿儿,将来你一定不能喜欢像你爹这样的男子,会受伤的。” 体无完肤,万劫不复,心如刀绞,却不能轮回超脱于涅槃之中。龙暮心经过母后的开解渐渐懂得了女人应该要什么,不要什么。首当其冲的便是美色,没有美色,女人何谈女人?而男人又何谈男人? 女子丑的,叫无盐、糟糠、丑女殇。 女子美的,譬如西子、貂蝉、昭君、飞燕,绾溪沙、沉游鱼、落飞燕…… “心儿,你看连畜生都是懂得美丑有别的。何曾从史书上见过大家名作用浪漫笔调刻画过一个丑女?女子容貌绝世是福,只是迟天那厮不懂得欣赏……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要休了驸马,母后双手赞同!” ------------ 落雁卷 3 但龙暮心没有休了迟天,而是遍访天下娶了三房美男子回来。迟家说到底还是龙国的迟家,龙暮心有这样犀利有远见的母后做靠山,给迟暮卿寻觅这三个爹颇理直气壮! 这三人都是绝色,也和迟天一样是瘦弱飘逸的君子相。 在她心里,别说三个,就是三百个,都抵不过迟天一个。君子么,说白了,只要提剑的,都不能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君子。 第一夜,龙幕心挣扎了许多。但最后还是用了一炷香的时间颠鸾倒凤,尝尽了身为女人的乐趣。 迟暮卿自小便被三个爹一个娘宠着娇惯,时而被那个面若冰霜,色若牡丹的亲爹泼着冷水长大。 火山浇灌出来的岩浆是炽热的仇恨,迟暮卿宁可叫那三个小白脸儿爹也不肯叫迟天一声。 她的母亲是皇帝的掌上明珠,她是母亲的掌上明珠,虽然没有父亲疼爱,但她也不缺那一丁半点儿。在迟府,从她出生之后前后簇拥的仆人就没有下过二十个。 迟府有三两处镖局子买卖,是龙暮心兴致盎然开起来的。那里面壮硕猛烈的武师个个身材结实武功不弱,浑身散发着强烈的雌性气息。迟暮卿因了母亲的嘱咐所以便从来痛恨亲爹那弱不禁风的书生样儿,反而和那一群野蛮粗狂的武师打的火热。 上街时,她骑乘皇帝外公钦赐的汗血宝马招摇过市。这汗血宝马梅城统共才只有两匹,是异国进宫来的宝马。它出汗便是出血,精贵的很。 在镖局,她拿狼牙棒横扫四围银蛇枪挑稻草人顶戴花翎。那些彪悍的武师都在一旁紧张盯着,生怕出了意外。蛇舞龙飞,打的镖局子鸡飞狗跳。 转眼间汗汗出身名门的妻子诞下了小汗汗,迟暮卿也出落成梅城闻名遐迩的大美人。有娘和爹的容貌垫底儿,她的美色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天下若有人不知道迟家独生女迟暮卿,简直和叫花子沦落到梅城却不去庞府门口要饭一般! 林依依自嫁了庞府后也不得安宁,先是客死夫君,继而庞老爷暴毙。庞夫人是积德行善之人,随即每日在府门口施舍清粥馒头以求佛祖保佑。 迟天自女儿懂事之后便甚少出去找林依依,迟家家业庞大,眼看后继无人,只能下决心以男子教养迟暮卿执掌家业了。但迟天的心愿落了空,迟暮卿连正眼儿都不瞧他一下,更别提正儿八经的传授学业知识。 第一日,迟暮卿牵着小汗汗的缰绳,桀骜不驯的挺着胸膛质问迟天: “爹,鹌鹑肉老了,啃不动了么?老鹌鹑老了,坐不动了么?老鹌鹑腿残了,趴不了了么?老鹌鹑……” 迟天一个耳光闪过去,迟暮卿却阴笑一声轻松自若的蹲下身子来了一个扫荡腿。 “小鹌鹑的腿是我打断的!就算林狐狸有本事迷得阎王颠三倒四,小鹌鹑还是得乖乖的做他的傻子鹌鹑!哦,对了,傻子的小鹌鹑叫什么呢?榆木鹌鹑啊!哈哈!” 一月之前,迟暮卿得意洋洋的拉着小汗汗上街遛弯儿。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路驰骋,将梅城的大街搞得一片狼藉。迟暮卿看到别人皱眉便开心,索性挥着马缰喝令跟着的小厮追着那些小商贩仍石头玩儿。 你跑我追,半个梅城怨声载道。 ------------ 落雁卷 4 正在她兴冲冲的当儿,那个民间传闻是遗传了她爹美貌的小鹌鹑竟不自量力站了出来。一手夺过了她的马缰,又一脚踢在小汗汗屁股上。马首高瞻,迟暮卿一个不妨摔了个狗吃屎在地上。 又见那小鹌鹑飞身一跃,竟骑着小汗汗当街转圈圈儿。小汗汗被马缰扯得连连嘶鸣,迟暮卿心疼不得了。 “欺负这些人算什么?有本事你也来欺负我!” 迟暮卿才不吃那一套,先是哈哈一笑,破口骂道:“就凭你?有我爹一个人就能欺负你们全家了!” 梅城的人都知道林依依后来又改了嫁,丑女攀上了金凤凰,嫁进了梅城布衣世家君家。若说迟家分了龙国五分财,那君家少说也有一分。这等家世,和先前的庞家已不可同日而语。 林依依嫁给庞府不到九月就生下了庞雪寒,比迟暮卿整整大了一年,所以在民间人们都风传迟天才是君雪寒的生父。而林依依嫁进君府其实就是迟天使的障眼法,‘吃天貔貅,半吞天下’,君府自然不敢不给迟天的面子。 俗语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迟天心疼林依依被人风言风语议论,所以让出西郊镖局地契给了君府做加工作坊,换得了君老爷子娶了林依依做小妾。 迟暮卿一席话正戳中君雪寒的痛楚,君雪寒眸子一寒,登时将皮鞭挥的山响。小汗汗皮嫩肉鲜,一道道伤痕血流布满,嘶叫不停,这是娘胎里出来第一遭罪。 “瞧啊!亲女儿和亲儿子吵起来了!” “是啊!这可是梅城十六年来最大的新闻了!” “十六年了!终于碰个正着了!” …… 十六年后,庞雪寒已是君雪寒。 小鹌鹑原来长大了是大美男,肌肉健实,姿容冠绝,比老鹌鹑不知顺眼了多少倍。马上蹂躏小汗汗的疯狂美男让迟暮卿看的有些痴狂,呵,果然外婆和娘说的都是真的。秀色可餐,美的东西,再怎样都是让人有食欲的。 好事者形容君雪寒是梅城新一代第一美男! “小子,本小姐看上你了!倘若你肯做我的男人,我便对老鹌鹑既往不咎!” 迟暮卿一手扶了下颚,兴致勃勃的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老鹌鹑骑她的爹,那她就要百倍千倍的骑回去。她也要小鹌鹑狗一样在床上爬来爬去,她挥鞭滴蜡拿绳子绑着他! 三个爹说,这叫《玉女心经》,是旷世宝典。只不过她觉得看得时候感觉怪怪的,所以才看了十来页。 龙幕心虽然寂寞却一直洁身自好,而迟暮卿却从那三个花容月色的爹哪里学到了女人对付男人的千万种方法。据那爹们说,每一种都能令那小鹌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有其母必有其女,暮心公主的女儿果然有魄力!” “啧啧!有意思!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听到女人点男人的!” “听说啊,当年公主点驸马,就是这个姿势!扶手、抱肩、桃花眼,被迷的颠三倒四!” …… “丑八怪!钟馗都不会要你!” 君雪寒折腾够了,便跳了下来,带着一群小厮扬长而去。 只留下迟暮卿当街瞪眼,对着那一溜烟儿逃走的人影儿冷冷一笑。 “孽障!谁准你这样侮辱她们?!雪寒现在是太子伴读,已通晓《天下》《尘世》,连《帝史》都亦能倒背如流!比你不知道强多少倍!” 迟天从地上爬起来,怒不可遏,二话不说扬了手掌就要再打下去。 这次迟暮卿却不闪也不躲,只冷冷的笑着:“打啊!我和娘这庸俗不堪的美人儿脸蛋儿,爹原本就不以为然,不如打烂了算了,爹好眼不见为净。!” 那眼神死死地盯着迟天,冷的能冻死飞过的乌鸦。 迟天霎时间意识到自己的荒唐,颓然收了巴掌,默默在宣纸上写下一列书单。 “这些都是该看的。” 落寞的嘱咐了一句,连迟暮卿的脸色也不敢再看,便落荒而逃。 ^_^ “卿儿,你也要带兵征讨十里城?!” 皇帝龙云鸿听到迟暮卿和自己提出出兵讨伐十里城时,连胡子也惊得掉下来。 “少见多怪!”皇后暮云兮淡然的品着茶,雍容华美,优雅的不像话。美人迟暮,在她身上只是平添了成熟风韵。“心儿十岁都能那个胜仗回来,何况卿儿都已十六了,必定能夺下十里城!” “是啊!外婆!我一定做得比娘还要好!” 迟暮卿兴高采烈的抱住外婆,只是在龙云鸿的眼里,怎么像狼外婆? “胡闹!那时是太子还未出生,朕无奈之下才将心儿以男子培养。如今你要效法,朕万万不会应允!” “外公!” 迟暮卿撅着嘴,嘟着脸颊粘到龙云鸿身上。这可是外婆教授的必杀技,此招一出,鸟雀坠地,又名‘妖娆妩媚贴’,专治假正经真风流的美男子。 “好了,好了……”龙云鸿望着外孙女儿日益娇艳的脸蛋儿,心里慨叹怎么皇后的美能传的如此淋漓尽致。“只许这一次!” “是!” 迟暮卿绷直身子,立的像个等待检阅的士兵。 ------------ 落雁卷 5 ^_^ 半月后,迟暮卿凯旋,雪国十里城再次向后退了九百里。原有的十里城墙成了龙国将士放养战马的天然马圈,绵延十里,马儿散布其中,驰骋纵横,甚是壮观。 满朝耸动,盛誉夸赞包围下的迟暮卿美眸婉转之间却再次提出了一个震撼人心的要求。 “我要他,外公。” 龙云鸿在十六年之后还是听到了和当年的龙暮心在这凯旋庆功宴上一模一样的话,对方还是妖一样美的男子,真不知道现在这世道,究竟是红颜祸世,还是妖男作孽了。 “君雪寒可是林依依的儿子,卿儿。” 龙云鸿对女儿的事清楚的很,君雪寒虽然看起来的确不错,有儒将之风。庞家是武将出身,后来半路从商,看来这祖训还是没变。习武强身卫国,都到位的很。 但这君雪寒有一个致命伤,对于他的生父究竟是不是驸马迟天,龙云鸿是持怀疑态度的。 按理说,林依依那样的脸绝不会生出这么帅气的儿子。所以龙云鸿内心也认为是迟天在暗中帮了林依依的忙。 一向对林依依没有好感的暮云兮却扬眉一笑,满口应允:“君府二郎有武将英武气概,又听说已入御书房陪太子读书,不错,前途无量!” 龙云鸿大跌眼镜,因为女儿常常诉苦,所以暮云兮向来对迟天厌烦的很,不知今日怎么竟然不在乎这君雪寒的亲娘就是那个天下闻名的丑女狐狸林依依? “皇上放心,臣妾对美色传承了如指掌,这君雪寒绝不会有驸马的半分血缘。” 暮云兮在龙云鸿耳边信誓旦旦,胸有成竹。 “……” 龙云鸿看看皇后,又看女儿,连龙暮心也一副怂恿姿态。顿时大惊,忙道:“准了。” 迟暮卿一边望那出色的五官,一边和暮云兮暗暗打着手势。祖孙三代,都是一副诡计得逞的姿态。 ^_^ “有美人的地方,才有江湖。” 永慈宫中,暮云兮补了掉落的脂粉,优雅的接过龙暮心递来的一把香,对着祖宗灵位拜了三拜。素手柔夷,宛若兰草幽香。 “卿儿,这是我们暮云家的祖训,你一定要记住!” 迟暮卿跟着娘跪在外婆后头,虔诚的望着灵位上那一副美人策马图。黛眉水眸,雪肌花颜,丰胸细腰。连策马的仪态都是精益求精,优雅到极致。 “我们暮云家的女儿都必须在出嫁前学会祖训的每一条警示,这里有所有规矩细则,回去之后,让你娘好生教导你。” 暮云兮转过那张美人图,从后面拿出来一个紫檀木凤鸟儿祥云镶金盒子。 “一共三卷七十二章,都要一一学会。” 又肃穆凝望那美人图上的美人儿,娓娓道:“这是我们暮云家的第一位皇后暮云凤,生于泰安十年,泰安十八年便做了皇后。名列后宫之主,是我们暮云家历来坐皇后之位最早的,也是最美的。此后五百年间,我们暮云家一共出过八位皇后,七位太子妃,二十五位王妃,三十位世子妃。其中辅仁皇后远嫁雪国,历经三朝三皇,最为风光。” “美,便是我们暮云家的本钱。天底下可以称为美的女人很多,但暮云家的女人从来美得纯粹精绝!五官、身量、气度、仪态、行事,都是出类拔萃!暮云家的女人从来所向披靡,无坚不摧,但心儿,你是唯一的例外。” 说到这里,暮云兮别有深意的看了龙暮心一眼,龙暮心脸一红,惭愧的低了头。 “你竟然败给姓林的那个令人作呕的女人,真是……”暮云兮顿了一顿,不再说下去。即便是愤怒,也是雍容的让人只感觉得到优雅。“这不怪你,十六年来,我总结你的经验。不过是因为迟天是个另类的人,他本就是极美,所以心中怕是渴求丑女带给他的新鲜刺激。以丑平衡他对美的厌倦,所以才造成了你的失败。” 龙暮心十分相信,点点头,抿嘴不语。 “卿儿,姓林的欠我们的,外婆便命你去从君雪寒身上讨回来!” 迟暮卿连连点头,摩拳擦掌,笑道:“外婆!我管保将那老鹌鹑小鹌鹑拔得一毛不剩!” “就是这样。”暮云兮的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又是龙云鸿眼中的那种狼外婆之肆无忌惮的怂恿。“但你不能让君雪寒碰你,雪国多年前便求和亲,外婆还指望你杀入雪国重塑辅仁皇后的风光呢!” “那是自然,若是我让那小鹌鹑碰了我,就枉为暮云家的女人!” ------------ 落雁卷 6 ^_^ 为了避免嫁入君府之后君雪寒和自己耍花招,迟暮卿背着娘偷偷命人打断了君雪寒的双腿。但明明吩咐的是将他打成废人,却不知为何大内侍卫统领下手过重将他打成了傻子!大概是大内侍卫也看不惯梅城妖娆多这两个鹌鹑飞来飞去的吧。 这样也好,那样君雪寒就更不能把她怎么样了。联想到那日他欺负小汗汗迟暮卿就觉得恨极,她迟暮卿可还等着嫁给雪国太子做皇后威风八面呢! 迟暮卿将迟天列的书单子烧了个片甲不留,还将迟天特意给她新建的书房拆的光秃秃荒凉凉。迟天大怒之下,再次和龙暮心剧烈的争吵了一架。 “都是你惯得她!小痞子土流氓一个!哪里有我们迟家半分雍容尊贵!” 迟天饶是气的胡子哆嗦,但骂的并不理直气壮。 “是啊,卿儿没爹教导她,我这个做娘的只懂得舞刀弄剑,还真是只能将她教成一个痞子流氓!”龙暮心不甘示弱,事到如今,十六年情伤,再纠缠也无用。只是为女儿将来争吵,难免令龙幕心也有心无力。 十几年来,迟暮卿日夜浸透在自己对迟天的恨里。什么家业、未来,龙幕心从未教导过女儿。而她也深知,女儿跟着那三个风花雪月的爹学了许多不该学的东西,但已是力不从心。 “你不会刺绣女红,怎的也不教她琴棋书画?你当年不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怎么没有教?只是你几时看见了?你的琴棋书画倒是一流,怎么不来教她?” “我……我外头忙得很……皇后娘娘派了那么些能人异士来府里,怎么都没教好?” 迟天出轨理亏,渐渐败下阵来。 “娘,别和这男人吵了!那些人的琴棋书画怎么比得过林依依?可惜我怕请了她来教我,她又抽空儿爬这男人的床!白费了我家的银子!”迟暮卿悠闲自在的坐在一旁咬了青草,梳着朝天髻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的看父母吵架,手里拨着花生米,一个个的扔到天上拿嘴去接。 “孽障!” 迟天气不打一处来,又要再打,但迟暮卿身形利落,早逃的没影儿。 “爹!爹!爹!” 站在墙头上,叉腰连叫三声爹,龙暮心那些秀色可餐的驸马便应声进了院子。一人手里一只擀面杖,生生在迟暮卿身下又围成一排墙! “迟先生,教导孩子不能用打的,要软言软语。” “棍棒之下出孽子,这道理想必迟先生也知道。” “小姐顽皮可爱,先生书房里的书没有一页不曾看过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常常爱飞檐走壁而已。” …… 迟天吃了哑巴亏,也不屑于和这三个小白脸儿理论。只是愣愣的问迟暮卿:“当真那些书你都看过了?” “北墙书架从下往上数第四栏,从左往右数第九本第一百一十一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迟暮卿嘴角一扬,顺口背了出来。她是有深意的,不过是为了奚落迟天的无情冷落。 娘那么美,放着美女不要,去死心塌地的为一个丑女抛家弃女,常人从来不能理解。 迟天半信半疑,只是泱泱出了院子,默默去了书房。 走到北墙,数好了上下左右,默默抽出了一本蓝皮旧书。 那是他年轻时写过的一本诗集,年少猖狂,内容无趣而荒唐。连他自己也不肯再多看一眼,翻开第一百一十一页,是他年轻时最喜爱的狂草字体。一首小诗,洋洋洒洒印在那里: 青山扶暮云,绿水擎龙心;老马不归迟,天水一线间。 ^_^ “娘,什么是七情五志?为什么这会在我们暮云家祖训的第一页?” 是夜,迟暮卿如获至宝的翻开外婆给的宝典秘籍,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 “人有喜、怒、忧、思、悲、恐、惊的情志变化,称为“七情”。其中怒、喜、思、忧、恐为五志,五志与脏腑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七情五志’若是休养好了,尤其能使人情志调摄、防病祛疾、益寿延年。也就达到了女子永葆容颜的目的。” “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悲伤神,恐伤肾,惊伤气。对应的五脏六腑也会有所损耗,致使人阴阳紊乱,百病丛生,早衰短寿。所以我们暮云家的祖训宗旨便是以优雅调息七情五志,达到心人完美如意的至美境界。” 龙暮心边阐述便叹息,她的一生已被迟天毁了,不堪做女儿的导师。 “果然是这样呢,娘。每次我见到老鹌鹑小鹌鹑便气的要死,肝颤心惊,觉得五脏里有一股火灼着,难受的很!隔天脸色就不好!”迟暮卿佩服的五体投地,说的太对了。 “所以这第一章便有喜怒哀乐的神情范本,‘喜,略动眉梢,印堂展阔,眸喜而法令纹只上提一毫;怒,眉梢平稳,嘴角如常,以眸示怒;哀,五官轻松,只以心伤落泪两行;乐,扬眉弯眸,能使双眸休憩舒展。’卿儿懂得了这一层,能自如控制喜怒哀乐,便不会心生闲气了。”说是这么说,龙幕心叹了一口气。这么些年来,要是她能静下心好好学习这些,也不至于心疾渐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迟暮卿边听,便翻看后面,果然,还有图画示例,那一毫也不过头发丝那样粗细。 有了它,就能替娘报仇雪恨了! ^_^ 初九日,梅城大街小巷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公主的女儿要下嫁驸马情妇的儿子,的确是近年来最轰动的消息了!这出戏怎么唱起来,又怎么唱下去,众人都拭目以待。 花轿先是进了宫拜谒皇帝皇后,才姗姗出了天香门,向君府进发。一路花轿红火,唢呐高吹,喜娘遍撒糖果红包,热闹的很! “哇!皇上的外孙女出嫁果然盛大奢侈!” “这红包里竟然是九两白银九两黄金!” “你看迟小姐的嫁妆!走了一个时辰没有过完呢!” …… 队伍来到君府门外,却只有君老爷和几房夫人恭候迎接。梅城人都知道君家二少爷被飞来横祸打成了傻子,疯疯癫癫,见人则喊狗,见狗则认亲。 “君老爷,令郎怎么不来?” 送亲的是皇后的亲信,后宫内监总管公公。见到君家如此冷落,不由撇嘴不悦。 “新郎官儿不出门迎亲,小姐不能下轿子。” 登时剑拔弩张,皇威森森,直急的君家二老作揖赔笑。 “公公恕罪,只是寒儿他疯疯癫癫的,怕惊了新娘子!” 内监怎肯罢休,临走时皇后主子前嘱咐万叮咛的,一定要君雪寒母子亲自相迎! 一时林依依低眉出来了,身上一袭白衣,眼角还挂着泪。 “怎的新郎官儿还不来?!” 内监挥了拂尘,指着林依依鼻子道:“你就是新郎官儿的娘?怎么教导的?无视皇威怠慢迎接可是死罪!” 林依依急忙跪下,抽泣不止。众人终于再见到林依依丑陋五官,又见那泪污了脂粉,活脱脱一个大脸多皱纹黑痣的鹌鹑蛋。 “谁说不接新娘子了?这不是来了吗?!” 门内传出一声哈哈大笑,迟暮卿在轿内仔细听了,那声音的确是君雪寒的,看似常态之中含着疯癫,果然打傻了。 却只听到一阵犬吠鸡鸣,连鞭炮声和唢呐锣鼓声也盖了过去!继而便是鸦雀无声的沉默,只有鸡狗在乱叫。 “新娘子,请上来吧!” 君雪寒又是不温不火的低笑,迟暮卿一阵纳罕。按规矩,新郎官儿要背新娘子跳火盆儿跨门槛儿才算过门。这君雪寒的双腿断了,人也废了,怎么背自己? 迟暮卿好奇看个究竟,也不等人掀开轿帘便自己掀了出了轿子。红盖头下面露出一个穿着大红喜袍的脊背,迟暮卿纳了闷。正要抬腿跳上去,不料身旁的公公却拉住了她。 “大……大胆!君雪寒!竟然以狗着喜袍糊弄过关!你……你是狗养的吗?!你的爹娘祖宗难道都是狗?!” 素来训练有素的资深内监也变得语无伦次,指尖儿颤抖着,指着坐在十来条狼狗拉着的木车上的君雪寒,怒不可遏。声音尖细的不像话。 迟暮卿一听,话不多说,气冲天灵,一手扯落了盖头。 霎时间梅城再次遁入了无言的沉默,人们纷纷倒抽气,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粉黛薄施的容颜。 倾国倾城,只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言。没有美人,哪里来的江湖? “美。” “美!” “美啊!” …… 人群沸腾了,早已将方才狼狗背新娘子那诡异的一幕忘得一干二净。 迟暮卿翻阅完了祖训,有备而来,自然不惧君雪寒出这样一招。只见十来条大狼狗身上都套着绳索,君雪寒一袭白衣坐在一架红色木车之上,手里还抱着一只蔫不拉几的母鸡;身后还跟着十来只公鸡,正在到处拉屎。 怒,眉梢平稳,嘴角如常,以眸示怒。但心内生花,移步如莲,翩翩若仙。 迟暮卿的双眸水汪汪的,令人我见犹怜。眼泪煞是如不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娇媚的脸颊,瘦的令人心疼。 摇着身段儿轻盈飞扑到君雪寒跟前,含泪蹲下身子抢过来君雪寒怀里脏兮兮的母鸡,沉痛哭道:“夫君,依儿又抢别人家的公鸡合欢下蛋了么?哎哟哟!你是一只鹌鹑哟,又不是鸡。看这下遇到厉害的了,玩完了吧?小可怜!” ------------ 落雁卷 7 “真可怜!” 人群中有感性之人率先抹了鼻涕眼泪,将包金银的红纸儿揉成纸钱儿的形状,朝君雪寒怀里扔了过去,以示慰问。 “那么大的脑袋,君家二少爷怎么会把它染白了充母鸡?” “这你就不懂了,有些畜生生下来就是和老子不一样的。这鹌鹑怕一定是得了白化病,所以毛儿都是白的。” “原来如此。” …… “是啊,小依,可怜你临死也没见过你亲娘一眼。来,这是你娘,快叫……”君雪寒疯疯癫癫再抢过来那肥美肉厚一头雾水的鹌鹑,指着迟暮卿头上金灿灿明亮亮的凤钗让它叫娘。 “夫君乖,鸡死……鹌鹑死不能复生……就让小依安心去吧!” 迟暮卿眸似一波秋水,不怒也不悲,反而笑起来,和颜悦色。她是美人,一颦一笑都是江湖中的传说。 “倾城又贤惠,这样的女子哪里去找?” “这迟小姐莫不是要和他娘一样可怜了,鲜花插在牛粪上,牛粪偏爱蚊蝇追。” “可怜,可怜。” …… “夫君,不要玩了。俗语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娘子我是不会看轻你的。” 迟暮卿内心得意畅快的飘飘欲仙,但脸上却是一副贤惠达礼的姿态,温顺娴静,宛若蜡做的美人儿般圣洁完美,引人痴狂。 家有美妻,肝脑涂地;封门闭户,缠绵不休。 几个内监抬着君雪寒的木车,迟暮卿故意趴在君雪寒背上,十指掐进他的肉里。几人齐齐踏过了火盆儿,摔了瓦片儿,算是进了君府的门槛儿。 ^_^ “公公请用茶。” “婆婆请用茶。” 君府二老受宠若惊,接过迟暮卿乖巧递来的媳妇茶高兴的合不拢嘴。虽君雪寒不是他们亲生,但能将皇帝的外孙女娶进府,可是君府三生修来的福气。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迟暮卿便堂而皇之坐进了君府的洞房内,盖头、喜袍均落在地上,像缀锦上刺的海棠花,妖艳又华美。云鬓雾髻,正将天鹅般高傲光洁的白皙脖颈显露出来。半透薄衣尽显婀娜,凹凸身段儿,引人遐想连连。 迟暮卿翘了二郎腿在鸳鸯被上舞着君雪寒的宝剑,乐得笑出声来。 君雪寒既然废了,那进门的那出戏肯定就是林依依捣的鬼了。这贱妇竟拉一群狗崽子来羞辱她,亏她想得出来!卑鄙拙劣,真是人兽共愤! 联想起林依依在门口哭的那样可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令迟暮卿更加慨叹可恶。 “小姐!君少爷喝醉了,说不能来洞房呢!” 迟暮卿的丫鬟儿宝月推开门,早看惯了自家小姐薄衣轻狂的样子,眉毛动也不动,直直坐了下来,倒了一杯合欢酒先自己喝了下去,以解口干舌燥。 “渴死了,这君府的老爷子还真能叨叨,天上地下活的死的都能让他说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怪不得布行的生意进展的那样快!” “这林依依还真是有两下子,梅城两代美男都让她吃的死死的。我就不信,君雪寒宁可守着那只老鹌鹑,都不肯过来和我这个大美人洞房!” 迟暮卿跳下来,拿剑挑了喜袍穿上,就要出门去找林依依理论。她早准备好了绫羅绸缎捆缚小鹌鹑了,蜡烛现成的,鞭子以剑代替,万事俱备只欠鹌鹑。没想到老鹌鹑竟出了这么一招。 “小姐等等!”宝月拉住她,神情凝重道,“林依依这人不简单,怕是有邪门歪道的功夫!” “何出此言?”迟暮卿见她认真,不由问道。 “方才君老爷子在花公公跟前磨了那半天嘴皮子,就是给这林依依求情的。本来我和花公公都十分反感林依依,知道她在身边,却都不看一眼。但后来花公公偶然将视线移了过去,却再也不肯动。我心下好奇,往林依依那里一看,只觉得她还是丑的很,但却别有韵味。只叫人不肯再移目,不知道是为什么!” “宝月,你累傻了?是不是和爹一样审美疲劳,看娘和我看习惯了,所以找刺激的挑战挑战?”迟暮卿不以为然,当头拍了她一下。 “不是这样子的,我总觉得,那时的林依依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只想看着她感受她的悲苦,不想别的。”宝月凝眉沉思,不住的咬着手指,这是她的习惯。 “管她呢!她若是有魔力,那我就是斩妖除魔的旷世女侠!” 迟暮卿系好了衣裳,便径直朝林依依的院子冲了过去。 ^_^ 砰! 迟暮卿还没看清楚玉兰树下君雪寒怀里这次抱得是什么,便被横在地上的木制轮椅绊了个狗吃屎。 “哎呀!小姐!”宝月急忙扶起她来,不敢多说一句。迟暮卿黑眸凝寒,要吃人了! “妈的!驾鹤西去也不用把车放在门口备着吧!” 迟暮卿骂骂咧咧,一脚踢烂了木车,冲到君雪寒跟前。林依依正在给君雪寒梳头发,一举一动,尽显优雅母性。见迟暮卿来了,便抬了丑脸盈盈一笑。 “卿儿,寒儿神智还不是很清楚,我怕你和寒儿贸然同房的话他会误伤了你,所以等他好一些再让你们圆房。” 林依依说完便又低了头,母子俩一个昏睡一个梳头,都当迟暮卿的愤怒是空气。 “自古以来从来没有新郎官儿和老娘洞房的典故,我去和公公评理去!” 迟暮卿自有法宝在手,外婆说过,世间最难斗得敌人是比自己还要可怜楚楚的女人。现在林依依走慈悲路线,迟暮卿索性选择知难而退,曲线救国保家园。 “卿儿,你不能去。” 林依依果然急了,起身拉住了她的袖子。但语气坚决,不容违背。 “去你的!老鹌鹑!我才要栓九头牛拉住你不准爬我爹的床呢!”迟暮卿一甩手,怒却不露声色,只是眼睛里喷着熊熊烈火。 “你说什么?!”林依依却像是委屈的那个人,竟然提了嗓子质问起来。 迟暮卿冷冷一笑,又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勾三搭四,攀男附儿,无耻的很!” “你娘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一个女孩儿家,走路像个男人般粗俗,语调高亢肮脏,真是糟蹋了你这副胎子!”林依依不温不火,徐徐骂道。但她没骂脏字,却让迟暮卿觉得自己倒栽葱被鹌鹑煮了。 “你……” “也难怪,你娘便是整日舞刀弄枪打打杀杀,和镖局子里的武士们肉贴肉推来桑去肉欲糜烂,也难教导好你。皇后娘娘是一介淑女美人儿,可惜你们母女没有遗传到一丝一毫。” “你……” “你爹才不会喜欢放荡的美人儿,他是最文气潇洒的书生。遍寻天下,只有心中最馥郁如兰的女子才能配他!” “我……” “尽管和老爷告状去吧,美人儿娇弱,只懂得哭哭啼啼博取男人的可怜。你胜之不武,我才占理。寒儿被人打成这样,怎能洞房花烛?人心都是肉长的,真不知道你们母女怎么和那帮打手一样心狠手辣!” 林依依又哭了起来,那不断线的泪珠儿都落在君雪寒美似银盘的脸蛋儿上。 “娘,你怎么又哭了?那些人又欺负你了么?孩儿给你报仇!” 君雪寒被眼泪惊醒了,一双桃花眼,自见到母亲的眼泪起,登时变得如那日蹂躏小汗汗时一般犀利狂傲。 “哎哟!” 君雪寒上半身一动,才被下半身的刺痛惊醒。又像是刚看到迟暮卿一般,惊讶道:“小依的娘也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 出师不利,迟暮卿再也受不了了,登时大哭起来,头也不回奔回了洞房。 “小姐!我就说这林依依不寻常吧!小姐看她那眼神,一副趾高气扬,天下男人都以她为中心的狂傲样子!又伶牙俐齿,欺负小姐老实忠厚!真是可恶!” “那样子……真是贱啊!”迟暮卿大吼大叫起来,对着天空狼啸一通,将自己摔进鸳鸯被内无声的落着泪。 怪不得娘会输给这丑女人,原来她真有两把刷子! 可她怎么会那么能说会道?同样都是看了一书房的书,为什么她迟暮卿却有理没能占住理?反而是那贱人口口声声‘你胜之不武,我才占理’? 世道儿变了?无赖登上枝头成凤凰了? ^_^ “那林依依果然不俗!” 听了外孙女儿的哭诉,暮云兮不得不由衷的对这个林依依刮目相看起来。 也许不是驸马出了错,而是这林依依更加高明! 暮云兮内心还是对女儿的姻缘抱有期望的,也许奇迹会出现,迟天浪子回头悬崖勒马,给女儿一个允诺。但是前提是,迟天决不能和她猜测的那样是对美色厌倦寻求刺激。 迟天需要是个正常人,才有可能被她点拨训教回心转意。 “俗!俗不可耐!简直跟民间泼妇没有什么区别!”迟暮卿没好气的望着永慈宫的美人图,那是她们暮云家的骄傲。 “卿儿,你错了。据我看来,昨夜,是你俗不可耐才对!”暮云兮眼神一凝,“你骂的那样粗俗不堪,连我都为你羞愧。我们暮云家的女人,从来不说一个脏字儿!” ------------ 落雁卷 8 “看来是得请高人来调教调教你了,这样下去,只会让那林依依踩着你们母女的肩膀往上爬!” 暮云兮又道。 “外婆,不要把这事告诉娘,我怕娘她会更伤心。”迟暮卿落寞了,还是头一遭这样无精打采。 “宝月说的不错,花公公回来之后和我说起来,也说这林依依有古怪。明明很丑,但却突生一股幽兰气息,令人的怒火转瞬消逝!你知道花公公可是看着你娘长大的,又看着你娘在迟家日夜对窗垂泪,他怎会对那林依依有过好感?看来问题的确是出在林依依身上了,这就好办了!” “那是为什么?我昨晚和她吵架,她就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几次,我都没能打断她。按理说,我的气势肯定压倒她,而且理在我这里,但就是没见有什么用!” “莫非……”暮云兮眸子一恍惚,想到了什么,却又急急的摇了头,“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迟暮卿急道,“外婆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暮云兮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着迟暮卿,道:“江湖上有三门奇术:千术、媚术、长生术。我是想这林依依是不是妖娆门内的弟子,能魅惑人心。但妖娆门从不收面容丑陋的女徒弟,她绝不会是妖娆门中的人!” “那她怎么能勾引爹的心?娘还说她性情温顺才得爹的心!”迟暮卿疑惑连连,昨夜耻辱,实乃平生最大最重最沉痛。 “花公公,去叫前日才进宫的那位师傅过来。”暮云兮吩咐道。 花公公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了一个红衣墨发的妖精进来。那人一进来时,周身像夹杂了桃花花瓣儿纷飞熙攘。迟暮卿觉得眼前出现了幻觉,大如团扇的蝴蝶也好像在那人三尺开外追逐着。 狂发肆虐,流波浅尝,最是那一双摄人的黑眸,如青冥星辰灼灼北极。 “啊!” 迟暮卿急忙退到外婆身后,惊得眼珠子也掉出来。她虽然见过的美男不少,但这样出类拔萃鹤立鸡群的还是头一个。她那小小的心脏几乎停动,自来不曾见过这么美到极致的男子。 都说爹美,那这人岂不是美极? “红莲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男子躬身行礼,一头丝绸般浓密滑腻的墨发登时披散了下来,衬托着红衣的张狂妩媚,像一只慵懒妖冶的豹王,弹指一挥就能号令天下,美得不可方物。 这年头,色当道,还真不是凭空说的。 “快出来,卿儿。见过红莲,他是我特意从长生门替你外公请来的高人。” “长生门?”迟暮卿心头一动,外婆是不是糊涂了。她该学媚术,而不是什么长生术。 不过这红莲,倒真如红莲花那般妖冶妩媚,又有佛祖的慈祥自信,真的美啊。 “郡主这一双清眸,怕是天下再难找第二双了。” “哪里,哪里……”迟暮卿心里乐开花儿,又奇怪怎么他的神情好像是知道自己刚刚在心里赞他美。 “红莲,你和皇上切磋布阵闲暇之余,就去君府教授卿儿《风尘录》吧。” 暮云兮看着不可方物的红莲连连点头,笑弯了眸子。 纵然谁心里都有一万种夸赞别人貌美的句子,但对症下药,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红莲善辩,心性已经修到无量境界。 “是,皇后娘娘。” 温文尔雅的红莲就彷如坠入迟暮卿心头的一颗红豆,满蘸相思,激起了豆蔻少女的稚子涟漪。 但红莲也只是适可而止,不敢造次。很快妖冶幻灭,迟暮卿只觉得他很美,但在没有了那种肌骨颤抖共鸣的战栗感。 ^_^ “红莲师傅,你真的能长生不老吗?你多大了啊?五百岁有没有?” 马车从天香门驶出,迟暮卿伸出五根手指头好奇的询问绝美的红莲。 他怕是比母亲还要美,有了他,爹的第一美男实在不算什么。 红莲只是笑意盈盈的倾听着迟暮卿的幼稚提问,末了,略微点了点头。那一匹青丝便丝滑而下,落在前襟处,凌乱的凄美,妖冶天下。 “万物方圆,有始便有终。” “对了,外婆说的《风尘录》是什么书?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风尘录》是天下第一奇书,以上古至今百万女子血泪写成,但却是一本无字之书。”红莲满口天机,听的迟暮卿云里雾里。 说到底,迟暮卿还是对世事懵懂若云的小女子。林依依以静制动,占据上风,乃是她几十年的沧桑历练而凝结成的一股浑然天成的淡定气质。 若说迟暮卿是强词夺理,那她便是胜之不武。 “无字之书?!那一定很厉害了!” 迟暮卿搓着手,眸子里闪闪发光。 红莲笑而不语,淡定觑着倒退的风景。 ^_^ “宝月,去!叫少爷今夜和我洞房!” 有了红莲作陪,迟暮卿便不再怕林依依铁齿铜牙,一回来,便喝命宝月去叫人。 宝月哪里敢去,只是为难笑道:“这……老爷下午才过来说了,二少爷身子不好,等腿好了再圆房……” “哼!怕什么?他只残了两条腿,那东西不是还完好无损么!” 迟暮卿拍案而起,身为优雅至尊暮云兮的孙女儿,她的语言实在是有些粗俗,俗不可耐。但这些都是拜被林依依的所作所为激怒的龙暮心所赐,幽怨十六载,再优雅的美人儿也熬成了糟糠婆。迟暮卿有样学样,将龙幕心诅咒埋怨那对狗男女的词汇记了个遍。 红莲不以为然,只是微笑,对宝月道:“你只说二少爷如今已娶了亲,自然有少奶奶伺候养伤,君老爷不必担心。” 迟暮卿和宝月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再没有听说过儿子娶了媳妇儿还和老娘一起睡的道理! 宝月堪堪一去,把话说了。果然,不到一盏茶功夫,林依依便带着君雪寒姗姗过来了。 林依依一进门,便冷眼环顾四周,挑刺道:“门槛儿太高,少爷将来进出不方便,要拆了!花草繁茂,容易招来蚊虫,要拔光!丫鬟太多,夜里不得安生,要减了!” 迟暮卿依照红莲的吩咐,林依依说什么,她便答应什么。一时丫鬟们忙来忙去,拆门拔草,一直闹到子时。 “这是寒儿自小到大看过的所有的诗书;这张单子上都是寒儿爱吃的饭菜;这张单子上是寒儿不爱吃的饭菜;这是寒儿最喜的梅城内几处酒家;这里是寒儿最爱逛的几间窑子;这是寒儿最喜欢的风月楼的几大花魁头牌;……” 林依依掏出半尺来厚的一沓纸,一一念着。 迟暮卿在心里翻着白眼儿,面上却若桃花一般鲜艳殷勤。 “你可都记住了?”林依依板着脸,见她总是在轻笑,遂及生硬问道。 “记住了,这些诗书我也都看过;夫君爱吃的我也都爱吃;夫君不爱吃我连我家的狗也都不肯喂;这几处酒家爹最喜欢去;这几间窑子的老鸨子还常常上门和我娘要我爹赊的账;这几个头牌都在我家过过夜,我连她们身上有几颗窒几根毛都和爹记得一样清楚……” 迟暮卿将回一军,得意非常。眼见林依依的丑脸变成了菜色儿,不由畅快淋漓。 “雪寒,你从今以后就睡在这里了。夜里冷暖饥渴都要叫你媳妇儿安排妥帖了。” 林依依说不出什么来,只觉得迟暮卿胸有成竹,像是有备而来。又依稀看到帷幔之后似乎有一个身影淡定而坐,十分眼熟。心下微讶,愁眉而去。 “夫君,从此我的娘就是你的娘;我的爹就是你的爹。我会照顾的你飘飘欲仙的。” 迟暮卿在院门外运筹帷幄,比昨夜机智伶俐了许多。 林依依落了下风,又失了儿子,临走时一脸惆怅愤懑。 “小依他娘,我饿了。” 林依依一走,君雪寒便坐在轮椅上扬着脑袋可怜巴巴的和迟暮卿要吃的。 迟暮卿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今天了,还记得那只死母鸡呢!” “在这里等着!” 说完,迟暮卿打个呵欠,要进屋和红莲道谢。谁知道已经没了红莲的踪影,想是什么时候便已经走了。 高人么,出没不定,来无影无无踪。 就和美人一样,暗香浮动,美于无声无形之中,才是最高境界。 “乖乖,红莲师傅这一招以牙还牙还真是厉害!” 一边跳脚,一边张开双臂任由宝月给自己脱衣裳。 “小姐,要不要给少爷弄点儿吃的呀?” 宝月忽然问。 迟暮卿往院子里一瞅,那傻子还呆坐着看星星呢,便拍手道:“给他吃的?你倒是给我弄些烧肉来才是!说了那么半天,饿死我了!” 宝月一笑,出门便吩咐人去后街那家梅城最有名的烤肉店买两只鸡一只鸭子回来。 迟暮卿兴高采烈的躺在被子里,隐约还听到君雪寒听到‘鸡鸭’拍手的响声。 心里暗暗攒了劲儿。 小鹌鹑,我先收拾了你,再收拾你娘! ^_^ ------------ 落雁卷 9 清早,迟暮卿一边剔着昨夜啃鸡腿塞牙缝里的肉丝,一边套了衣服来院子里看日出。这是她自小养成的习惯,娘清早就在廊檐下等爹,所以她也跟着早起等。 破晓时分,院子里还有些凉意,迟暮卿裹着宝月递过来的被子,向着院墙外看着。半天过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了。 “你说我娘明知道爹不会回来,每天还早起等什么?”迟暮卿打着呵欠,望着院墙上新钻出来的嫩草发呆。 “夫人清早练剑,可不是像小姐这样傻看着的。”宝月打个哈哈,将脏水泼进院子里的小树洼里。 “咦?” 地下一样物事吸引了宝月的注意,捡起来一看,白纸红字,不是好兆头。 “拿来我看!”。 迟暮卿一伸手,将那纸夺了过去。 “立书人君雪寒,系龙国梅城人士。日前圣上赐迟府千金暮卿为妻。岂期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立书人:君雪寒。” “小姐,这是休书?怪道白纸红字,怪好看的。”宝月因要给迟暮卿梳头,水盆儿没地方放,正巧抽了那张纸过来点在盆子底下。水渍一湿,拿了篦子便给迟暮卿梳头。 “红莲师傅可真有两下子!昨天便料到林依依那厮要给我休书了!”迟暮卿啧啧赞叹,水滴在脖子里凉的很,冰的她直缩脖子。“哎哟!你小心点儿啊!初春乍寒,你想我风寒而死啊!” “唉!小姐,红莲师傅比二少爷美得多了,我看呀……”宝月笑而不语。 “你要他?”迟暮卿一扬眉,闷闷不乐的看着树梢上叽叽喳喳个不停的鸟雀。 “嗯。”宝月脸一红,重重的应了一声,生怕迟暮卿说‘不’。 “不行!红莲可是长生派的高人!他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了!年龄差距太大!” “怕什么?诸葛亮还不嫌弃黄月英丑呢,我宝月还怕红莲年纪大?” 宝月不愧是自小跟随迟暮卿长大的,这点儿自傲自骄才是九牛一毛。 “去去去!你也不照照镜子,红莲娶你,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咦?小姐,你怎么能说红莲师傅是牛粪的?”宝月还没听出来主子说的牛粪是自己。 “别贫嘴滑舌了,梳完了头就自己抽两个耳刮子去老爷那里哭半个时辰!”迟暮卿一想到红莲昨日的计谋,不由心花怒放。 “小姐,你可真狠心!” 宝月扔了篦子,咬牙看着窃喜的迟暮卿。无奈,天色不早了,宝月只得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巴掌。照了照镜子,总觉得脸蛋儿不够红,便又用胭脂涂了涂,登时乐了。 “小姐,那我可去了啊!” 宝月扭着腰,尽量学着龙暮心那一步三摇的姿势。龙暮心一举一动都极美,迟府的丫鬟没有不暗地里偷学的。 迟暮卿看着宝月那小腰儿甩出了大门,连忙将被褥揉成一个蒲团,扔在地上。 一、二、三…… 数到第二十拨南方飞回来的大雁时,门外刚传来宝月那撕心裂肺的哭吼,迟暮卿便一个激灵直撅撅跪在那蒲团上。梳头水流了两行清泪在瓜子脸上,篦子耙出来几缕青丝乱糟糟横在整齐的发髻旁,两手伏地,十指抓进被褥。 君家二老的脚才出现在门槛的缝隙里,迟暮卿的肩膀也正巧开始抽噎,西子扶心,痛不欲生。 君夫人一见宝贝儿媳妇跪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抱住迟暮卿痛苦道:“卿儿,别怕。我来给你做主!” 君夫人看不惯老伴儿老了老了还将那天下驰名的林依依娶进来,娶进来也就罢了,偏偏还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儿子来争家产。如此一来,君府也跟着蒙羞。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给老爷生的儿子的儿子都和这君雪寒年岁差不多大了。那林依依又是怎么让一把老骨头的老爷夜夜在她屋里春宵连度的?而且还是夜夜都去…… “休书在哪里?”君老爷心思缜密,先提到要害。 “在这儿!”宝月扑上来,从梳头盆子底下拿出那张湿漉漉的休书。红字染开,但还清晰可见。 君老爷拿过来一看,登时气道:“胡闹!去叫九夫人过来!” “叫她做什么?叫了来你还不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君夫人不肯了,“这一手水性杨花儿的字儿,还不是她私自出的主意写的?她一个寡妇,倒蹬鼻子上脸坐起当家主母来了!卿儿是皇上赐给我们君家的好女孩儿,我绝不由得她胡作非为!” 听君夫人口气,像是也对林依依的媚功有所忌惮。 “这……”君老爷为了难,拿着那纸休书不知如何是好。 “公公婆婆莫生气,千错万错都是卿儿的错。卿儿不该对夫君冷落怠慢,昨儿夜里睡得也迟,困得不得了。谁知竟然忘了夫君还在院子里冻着……怪不得九姨娘生气,是卿儿的错。”迟暮卿声泪俱下,哭声绝倒鸟雀。 “这算什么呢?雪寒也有贴身的奴才丫鬟,那些丫鬟怎么就不记得伺候呢?”君夫人句句维护迟暮卿,和林依依势如水火。 “真是糊涂,雪寒他双腿伤势未好,在院里冻一夜岂不是冻坏了?”君老爷跺着脚,要去看君雪寒的伤势。 迟暮卿暗暗观察,这个君老爷对林依依的态度,那是和自己的爹如出一辙。 “卿儿也去!” 迟暮卿爬起来,抢在君老爷跟前出了门。 ^_^ 左转右转,迟暮卿渐渐发觉这林依依住所的玄机。不但道路曲折,且还逶迤多岔口。正如所谓的‘曲径通幽’,将男人的心性磨得提到了嗓子眼儿时,再喂他一口甘露。此时男人口干舌燥,就算见到一张丑脸,也耐不住折身回转的漫漫长路。只能乖乖就范。 柳折花放,于转弯处隐约露出来一座小巧雅致的拱门。 琴音飞曳,激的人心魄游弋。 “嘘,依儿在抚琴。我们听完这曲《折足雁》再进去。” 临进门,君老爷却喝住众人,如痴如醉听那一曲恶心的令人作呕的琴音。一想到弹琴的是脸若鹌鹑的林依依,迟暮卿就巴不得将大雁子摔在她脸上。 “骚包!” 君夫人恼怒不已,推开门带人冲了进去。 果然,院中玉兰树下,这次林依依不是抱着君雪寒了。而是在膝头放着一把古琴弹奏着,那一双眼睛还煞有介事的闭着,丑脸扶桑,满是慈祥平和。 “我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君夫人将那纸休书摔在琴上,指着林依依鼻子骂道:“卿儿是圣上亲自赐婚给雪寒的,你们母子俩难舍难分也得有个限度!这一纸休书,若是传到皇上耳里,我们君家以后还怎么在龙国做人?” “龙国不能做人,便去雪国,不是更好?”林依依将古琴放下,拿起那张休书,又以一双利眸刺向迟暮卿,登时冷笑道,“这上面的七出之条,你已犯齐了,怎么配得上我们雪寒?” “我犯了哪条?”迟暮卿昂首问道,自进君府两天,她一直安分守己。委屈只有告诉外婆一人知道,单单昨夜冻了君雪寒,那也不全是她的错。谁让君雪寒不告而别恶人先告状的? “还嘴硬。”林依依轻轻一笑,吹着那纸上的水渍,“第一,不顺父母。我昨夜好生嘱咐你照顾好雪寒,你却任由他冻在外面。第二,淫^_^乱。新婚第一日便将其他貌美男子引进洞房。第三,好嫉妒。我和雪寒只不过母子相依为命,你却三番五次来将雪寒从我身边叫走。第四,你印堂发黑,时日不多。第五,口多言,在皇后面前挑三拨四,离间我们君府和皇后的关系。第六,盗窃。你的嫁妆带进了君府便是我们的,你却头上身上穿戴的都未曾经过我们雪寒允许。第七,无后。你时日不多,自然无后。这七条,你可不是都占全了?” “你血口喷人!”迟暮卿按捺不住,听着林依依那些狗屁言论,不由冷笑不已。“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我迟暮卿和你奉陪到底!” “抱歉,我得失陪了。因为雪寒已经把你休了,男人不娶回锅妇,这是恒古不变的律条。”林依依那纸休书仍在迟暮卿脚下,自己抱着手靠着玉兰树不住的冷笑。 “你……!” 迟暮卿恨透了林依依此时的得意和狂妄,但却无能为力扳回一城。想到这里,不由哭了。 君夫人看那两行热泪不住的滚落,心疼急道:“你休听她的贫嘴挑拨……卿儿,皇后那里你可千万不要……” 君夫人说到底习惯了林依依十几年,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但再也想不到,林依依会将那七条莫须有的罪名生生得体而合理的加在迟暮卿身上。 ------------ 落雁卷 10 和林依依斗,连龙暮心都失败了,何况龙国其他的女人? “哟,都哭了?我们雪寒才不会看上你这种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子呢!美又怎么了?再美,不还是不受人待见么?” 林依依嘴角一扬,丑脸上的皱纹几乎耷拉到下巴上。 “你等着!” 迟暮卿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咬着舌头说的。血红从她嘴角甭出来,污了姣好的脖颈。她明明高傲的像一只白天鹅,此时却被一只老鹌鹑踩在脚下嘲笑。 房内半开的窗子里依稀透出君雪寒熟睡的身躯,他虽傻了,却果然还是向着林依依的。 夫君,她白白叫了两天两夜啊。 ^_^ 迟暮卿被休出君府,不到半日便传遍了梅城,接着便传到了天下各处。 这次迟暮卿瞒不住了,只能夹着尾巴躲在闺房里,不敢出去看娘伤心的眼泪。 暮云兮得知之后,命后宫所有妃子将从君府那里买来的布料全都撕碎焚烧。君府损失重大,布行的生意一落千丈,却惟独林依依和君雪寒高枕无忧。 龙暮心这次没有哭,只是将自己关在了房内七天七夜,滴水不进。 迟暮卿羞于见娘亲,所以不曾注意到龙暮心的境况。 直到第八天头上,迟暮卿不能不去娘亲房内道歉认错了。推开房门,发觉屋内一片血腥腐臭,才惊觉出了事! 龙暮心就躺在她和迟天洞房花烛夜铺就的那一床鸳鸯被褥上,以血再次将那因岁月而褪色的花朵染得血红。她的双眸透出浓浓的惬意,似乎一生都不曾像这七天这样快活轻松过。 “娘!” 迟暮卿猛的嘶吼起来,引得后院儿的马儿也嘶鸣跺脚不已。 龙暮心死的很可怜,就像她在迟府这十六年的生活一般,是孤独的、落寞的、颓然的。 “卿儿,你将来一定不能喜欢像你爹这样的男子,会受伤的。” 迟暮卿耳畔回想着娘的话,披麻戴孝,冷眼怒对冲进来看娘最后一眼的迟天。 “再向前走一步!我的剑便刺穿你的喉咙!” “娘不想看到你!” “你只会让娘伤心!” “现在娘走了,我也不希望她在九泉之下这么快就看到你!” 迟暮卿的冷眸里喷出来的是血的凛冽,假如没有面前这个男人,娘那样美的女子,不会是过着这样悲惨的一生。 “卿儿,我要去看心儿最后一眼。”迟天固执着,以喉咙抵挡着女儿的剑。 “滚出去!” 迟暮卿抽回了剑,一脚将文弱的迟天踢出了几丈远。 但迟天爬起来,便再次义无反顾的扑了过来,仍旧要进去。 迟暮卿又是一脚,迟天便再爬起来。 如此反复十来次,管家忍不住了,终于跪下哀求道:“小姐,看在夫人爱了老爷一辈子的份儿上,就让老爷进去看一眼吧。” “一辈子?我娘就是爱了这么个王八蛋一辈子?!”迟暮卿拿不住手里的剑了,脚也踢得累了,便瘫在地上望着娘的遗体痛哭不已。 迟天扑进去,一把抱住龙暮心冰冷的俏脸,老泪纵横,欲哭无泪。 美人迟暮,凡是娶了暮云家的女人的。不是王爷便是世子,甚至有的是皇帝。他只是从来都觉得龙暮心的美,拿来配自己太过于奢华隆重了,他不敢承受。 迟暮卿将娘的葬礼的办的极其的隆重奢华,一如她倾国倾城的容颜,荡漾在千军万马之中那时,淋漓尽致的摄魂取魄。 娘在雪国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爱慕者,早已去岁抱憾而终了。那人自龙暮心十六年前攻克十里城时便下定决心非龙暮心不娶,孤独一生,在等待中抑郁而终。 为什么,娘宁可守着一份不能完美的孤独感情笑着死去,也不肯跟着那个王爷笑着生活着呢? 海棠花淹没了迟暮卿所有的思念,娘在里头,她在外头。 从此再也不会,有娘在她后头,殷切鼓舞着说: “卿儿,别怕,有娘在看着你。” 但龙暮心永远会在天上看着迟暮卿的,迟暮卿窝在外婆的怀抱里嘤嘤哭着,不敢再落泪。 ------------ 落雁卷 11 暮云兮也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总是望着迟暮卿的脸庞想着死去的女儿。 美人迟暮,生老病死,这是不能避免的规律。 终于有一天,暮云兮望着外孙女儿日益锐利嗜血的眼眸,忽然发觉只要她在龙国一天,就永远要和林依依那个女人斗下去。 这不是一个美人儿应有的生活和结局,暮云家的美人儿,从来都是只和男人斗,从来不和女人斗,更不和丑女人斗。 “卿儿,雪国的人又来提亲了。” 暮云兮抚摸着外孙女的面庞,依旧优雅,却难掩沧桑了。 “我走了,娘怎么办?” 迟暮卿落寞着,恨得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 ^_^ 迟暮卿默默的拉着小汗汗,仍旧将它送回他爹汗汗身边。老子和孩子分开是断肠之痛,此时的迟暮卿就像没了汗汗的小汗汗,一步三彷徨,三步一趔趄。 “迟府”。 ‘迟’,就像驰骋疆场的一架兵马车,旌旗高飞,车板坚固。 原来如此,娘一辈子都没能拿下爹的城池,是因为太坚固。 “小姐!你可回来了!” 宝月一头灰尘从府内爬了出来,脸上、身上,都是肮脏不堪的尘土。 “宝月!谁敢欺负你?!” 迟暮卿的话音未落,一个小小的破梨木匣子就被人从里面扔了出来。哐啷一声,梨木枯朽,摔在地上化为一滩。这是小汗汗的草料槽子,迟暮卿一眼便认了出来。槽子里的剩余草料还夹在木头缝隙里随风飘舞,凄凉的很。 双眸一寒,迟暮卿抢上门去,扯住小厮的衣襟,左右开弓打了十来个耳刮子! “不长眼的狗东西!我的东西你也敢随便扔?!” “就因为是你们母女的东西,才要随便扔。” 一声尖刻的犀利传出来,迟暮卿脸上一怔,竟然是林依依推着一脸冷笑的君雪寒站在院内。 怎么回事?! “你爹刚刚续弦,现在我是迟府的女主人。我和雪寒看了老爷银库里所有的账单子,只有这个马槽是你娘的,就此还给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已不是迟家的人了。” “你滚开!我要和爹说话!” 迟暮卿上前要推林依依,不料君雪寒一掌打在她的左肩,将她打的飞出去几丈远。 “我娘的嫁妆成千上万!怎么会只有这一点儿东西?”迟暮卿揉了眼睛,固执的咽下眼眶里的泪。 “哼!你还不懂么?女子的嫁妆都是给夫家的,就算你娘当初带着金山银山进来,也都是给了你爹的。你娘的东西,就只有你爹当年送的这件聘礼。” 林依依居高临下,蓝天映着她的鹌鹑脸,比鹰还刻薄阴毒。 “怎么可能?!” 爹和娘成亲时,难道娘就是看中了这个吝啬的只愿以马槽作为聘礼的爹?! 这是哪门子的爹? 迟暮卿又忽然想到,自己嫁入君府时,君雪寒甚至称病没有给自己聘礼。 这爹不要也罢! 迟暮卿想着,便扭头扶起了宝月。轻轻一笑,倾国倾城: “宝月,我们走。” 迟暮卿将那三个秀色可餐的爹好生安顿了后半辈子,便端了那个破烂的马槽回到了外婆身边。 ^_^ “卿儿,你真的决定嫁了吗?”暮云兮难以置信的望着才刚还坚决为了娘不肯离开龙国的外孙女儿,那眼眶通红,却不湿润。 “外婆,迟家富可敌国。外婆和外公还是尽量少理会他们,有事要忍着,卿儿走了之后,外婆要多保重。” 暮云兮热泪盈眶,美人迟暮,优雅而端庄;雍容飘逸,出尘脱俗。 “卿儿,你长大了。” 皇家女儿的婚姻都是一场权势的纠结重整,龙暮心已经做了牺牲品,接下来,就该迟暮卿了。 “你娘走了,你爹要再续弦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外婆和外公就是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也没有办法啊!” “那外婆和外公去参加迟天的婚宴时要忍着些悲恸,卿儿想尽快离开梅城。” 迟暮卿说着,这个埋葬娘亲幸福和生命的都城,根本没有梅的多情,只有腐臭的霉味在无时无刻不断地挥发萦绕。 ^_^ 一千箱笼嫁妆,浩浩荡荡装了一千架马车;迟暮卿告别所有的亲人,独自踏上了前往异国的漫漫长路。 那个曾经被她将一座城池放做马圈的国家,将会以怎样的姿态来迎接她的到来,她已无半点儿关心。 迟暮卿只想要离开梅城、离开侮辱、离开挫败,未来怎样,她也一点儿都不关心。 满身衣襟浸透了荒草的清香润泽,迟暮卿只在马车内喝着酒,酒醉则酣睡,醒来则嗜酒。 那一千坛子陪嫁的女儿红,在队伍抵达雪国都城雪城之前便消失了半数。 醉眼朦胧,美人多放肆。 迟暮卿每每醉酒之后便敞开马车帘子,肆无忌惮的看着眼前每一个男子身形。尽目望去,这些男子平庸而沉默,毫无出彩之处。 醉酒酣睡之前,迟暮卿常常透过半闭的眼眸,望着队伍最前面的一抹光晕。红橙黄绿青蓝紫,迟暮卿那时已醉了,记不得那么多。 但每次醒来之时帘子都是落下来的,身上盖着被褥。空空如也的酒瓶子里也被灌满了酒,迟暮卿不在意这是为什么,只是拿过来酒仰头便喝。 四季从春天走到了夏初,野草疯长,流萤在夜空缱绻飞舞。过了最后一道江时,队伍便拐进了雪城地界。 再走一日,清早,醉醺醺的迟暮卿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弄得头痛欲裂。朦胧中爬起来,不小心踢翻一个酒瓶子,酒香四溢,但迟暮卿这次没有先喝酒,而是掀开帘子的一角望着外头的动静。 红对联、红灯笼、红绸缎。 “郡主,请下车吧。” 一个好听的嗓音隔帘传进,她撩开的缝隙里只能见到对方大红色的喜袍下缘。 又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紧紧的隔着帘子握住了她的手,有力而宽厚,令人心安。 在这遥远的异国,她带着悲伤和挫败在这一瞬间,全身心的融化在男人温热的掌心里。 眼泪含在眼眶内,迟暮卿想哭,于是将手抽回来抹着眼泪。 车帘被掀开,迟暮卿低着眉擦泪,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被大红盖住了全身。 身子一跃,被人轻盈的抱了起来。迟暮卿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这样被年轻男子宠爱的像一个公主。 缩在大大的红盖头下的身子还到处散发着酒气,当跨过火盆儿的一刹那,迟暮卿甚至觉得自己胃里的酒也被引燃了。 哇! 迟暮卿狼狈的吐了出来,红盖头猛然一紧,那些脏东西不但没有失礼的撒出去,而是被涂到了迟暮卿前襟上。 鞭炮轰鸣,夫妻对拜。 这个人没有爹娘,不信天地,还算是同志之人。 扑通! 被扔进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所在,迟暮卿惊魂未定,面上的盖头被忽然掀开。 阳光刺得眼睛一点儿都睁不开,只听得面前那个模糊的人影温柔的笑着:“我去弄热水给你擦一擦。” 迟暮卿回过神来,那人已走了。 一股酒臭气油然而生,迟暮卿皱着好看的眉毛,那盖头拼命的擦着前襟。 好臭! 但那人竟然能忍着抱自己一路! 又脱了衣裳,等迟暮卿将衣裳仍在地上的时候,才忽然发觉那是一套大红喜袍。海棠花开,牡丹落脚,是外婆一针一线给自己刺成的。和当初嫁君雪寒时根本不能比。 她是什么时候换上喜袍的呢? 头皮一阵发麻,迟暮卿连忙照了镜子。芙蓉花开高髻,就是新嫁娘那种整齐婀娜的发髻;金凤钗衔着朱红流苏,凤仙花儿簪在发梢;口衔朱丹,眉扫黛青,两颊绛云。 她的确是个美人儿。 但她是什么时候上的妆? ------------ 落雁卷 12 背后一道炽热投来,迟暮卿连忙回了身。男子墨发高束,面若刀削,眸如鹰利,不算美,但是有不平凡的一种傲气凌然,气势惊人,一股帝王般的凌厉之气!那双鹰一般洞悉一切的锐利眸子正炽热的落在一处,迟暮卿低头看了看,不由脸颊绯红。 原来她没有穿里衣,而是直接套着那喜袍穿的。 但她为什么会这样穿? “你……” 迟暮卿弯腰捡起来那喜袍,看了看脏兮兮的前襟,不由拧了眉。 双颊忽然温热,原来男子正拿了蘸着热水的毛巾替自己清理着污秽。温热渐渐下移,迟暮卿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奇怪,这人并不像红莲那样美,却激的她肌骨酥麻难耐,哆嗦个不停。 男子温和的替她擦拭着,迟暮卿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赤^_^裸在一个陌生男子身前。 “我叫雪凌天,皇兄将你赐给了我。” 男子温和的说着,冰冷的五官和温润的嗓音,强烈的矛盾碰撞出致命的诱^_^惑。 “嗯。” 迟暮卿猛的攥住了他的手,不知为什么,一直想笑,现在就笑个不停。 雪凌天也笑,猛然抱紧她在那软绵绵的朱唇上落下狠力一吻。迟暮卿想推开,但手却将他拉的更近。这样温暖的呵护,只有母亲和外婆曾给过她。 “你躺下等我,我还得去外面招呼客人。”雪凌天和迟暮卿依依不舍的分开,莞尔一笑,吻落女人的泪。 “一定要等我哦!” 雪凌天临走,回望着攥在被窝里羞红了脸不敢露脑袋的女人戏谑般的嘴角挑笑。 迟暮卿从未将心房对一个男人敞的如此之开,更别提男欢女爱了。也许是应了龙暮心之前幽幽的顾虑,所以迟暮卿对这个不美的夫君十分满意。再加之那温柔的狂傲,令人疯狂痴迷,欲罢不能。 豆蔻花开,美人儿忐忑心。 红颜识得愁滋味,欲笑还羞,衣带九回肠,鬓云乱铺裘。 等也忧愁,思也忧愁。 但雪凌天这一别却是恒久远,迟暮卿在被褥内等了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恍若白天的温柔都是梦一般。 破晓,美人儿急梳妆。 先叫来管家问了究竟,原来先前和外婆提亲的雪国太子已于日前继位,而自己嫁的是雪国皇帝的五弟凌云王雪凌天。雪凌天成亲那日忽然有公务要忙,情势紧急所以只能不辞而别。 问清楚了这一切,迟暮卿便拿来笔墨纸砚,想了又想,给外婆写了一封信。命人即刻送回龙国梅城报平安,管家拿着信走了。迟暮卿环视四周黑压压的奴才们,又有了在家时被人众星捧月的高傲感觉,登时喜上眉梢。 “准备香汤,我要沐浴。” “将喜袍拿去收拾干净了!” “焚香片,驱霉气。” …… ^_^ 沐浴过后,迟暮卿细细的闻着自己浑身上下,直到确认已经完全没有呕吐的污秽气息才放心的歇了下来。连月来饮酒昏睡,令她的身子乏得很。 不经意间照了照镜子,迟暮卿猛然握住了自己的脸大呼小叫起来。 天哪!她那丝缎般一直光滑白皙的肌肤上居然也有了淡淡的斑驳! “快拿燕窝汤来!”迟暮卿焦急的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脸,天哪,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娘说一个黑斑能滋生一片,那还了得! “是,王妃。”丫鬟应声离开,临走还不忘对着迟暮卿神经质的背影啧了一声,觉得这王妃怕是被龙国的君府二少爷才休了,脑子受刺激了。 龙暮心极其看重养颜,每日燕窝盅、雪梨羹从不间断。因此那一身肌肤白皙无暇,远远看着甚至都还在释放着夺目的光彩。即便是怀了迟暮卿的时候,也是从不间断。因此迟暮卿自小肌肤就一直好得很,是个人见人爱的雪娃娃。 遭受林依依强词夺理、驱赶出府、硬嫁迟府、逼走梁山,这一切在迟暮卿心里不过是所有挫败的必然经过。但这一颗黑斑,却是她此生最大的挫折。 暮云家的女人们没有了美貌,那还是暮云家的女人们么? ------------ 落雁卷 13 “王妃,燕窝盅来了。”丫鬟端进来一个托盘儿,一个小搪瓷碗里静静的飘着两朵燕窝。 “这……这是燕窝吗?”迟暮卿本来听到燕窝来了,一个转身便抢了过来。谁知看到那干瘪瘪、黄乎乎的东西之后,顿时冷了脸,疑惑起来。 娘煮的燕窝盅从来是白白胖胖的飘着两朵肥云,这个,怎么像林依依那张褶子脸一样? “您就凑合一下吧,王爷一向节俭持家,是我们雪国节约的楷模。府里的燕窝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的,用银耳代替也是一样的。”丫鬟不温不火,一双冷漠的眸子打量着这个娇滴滴大惊小怪的新王妃,似乎在说:就你这下堂妇,也配吃燕窝? “那怎么成?银耳和燕窝的价值差了成百上千倍!再说了,这银耳根本没有祛斑养颜的效果!”迟暮卿推了那托盘,不肯将就。 “管家说了,只有这些了,王妃爱吃不吃。” 丫鬟脸一耷拉,对着挑刺撅嘴的迟暮卿厌恶的瞪了一眼。 这一下,迟暮卿略微察觉出来她的反感和厌恶,自来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自己的。脾气一上来,便挑眉道:“我带来的嫁妆呢?从那里头拿了钱去买十斤上等燕窝。” “王妃,嫁妆是娘家给夫家的礼物,那些都已经是王爷的了。”丫鬟仰头望天,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迟暮卿一听,又是和林依依一样的口气,顿时怒了,甩手在她脸上打了一掌:“你个毛头丫鬟也敢来替王爷和我算账计较?!我吃的是燕窝,又不是你孵出来的燕子,你的窝!你不肯去也就罢了,我给你钱去买你倒和我啪啪的打着算盘!你算哪根葱?!雪凌天和你睡过?还是和你下过聘礼三姑六婆提过亲啊?!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黄不拉几的胎皮子,仗着一双鹌鹑眼就敢和姑奶奶我来较量了?!不给你几分颜色你不知道谁是王妃了……” 这一通怒骂却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迟暮卿还有一千一万种言语没有骂完,那丫鬟却捂着脸只冷冷的一哼:“真是可怜,王爷都不肯和你洞房,你都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打了我,我也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赶走了我,就等着自己下锅煮饭洗衣吧。” 说罢,那丫鬟儿不怒反喜,甩了手里的手帕子,唱着歌儿哼着曲儿优哉游哉的出了院子走了。 迟暮卿看的一阵迷茫,乖乖,这丫鬟比宝月的性子还要爆烈! ^_^ 看了那黄乎乎的东西半天,迟暮卿还是没吃下去。反正饿一顿又不会死,迟暮卿累的厉害,继续爬进被褥内睡了起来。 头一挨到枕边,便痴痴的睡了过去。 梦里迟暮卿顺着一条垂直上下的梯子不住的爬着,那梯子像是从云端伸下来的,只见到天空的颜色从苍白转为了蓝黑色,脚下踩着云彩,上头还是不断线的梯子。 迟暮卿爬的不想爬了,便要下去。忽然上头穿过了娘的声音:“卿儿,别怕,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是啊!怕什么? 迟暮卿听着娘的声音就那么一直不住的怕,云彩也离自己十分远了,还是没有到头儿。 “迟暮卿,你这是要上来做什么啊?” 头顶传来一个好听的男音,迟暮卿喜出望外的看着上头,有一朵七彩流云浮着,果然尽头要到了。 快速爬了几个台阶,正要伸手攀住云彩上去。却蓦然伸出来一只手扯住了自己的五指。迟暮卿大叫一声,再看那人居然是君雪寒笑的邪佞张狂的五官。 还没来得及惨叫出来,君雪寒的肩头便显出林依依那令人作呕的脸。 “你犯了七出之条,到哪儿都是破鞋一只,谁也不会待见你的。” …… “你胡说!那分明是你强词夺理害我!”迟暮卿抗争着,无奈君雪寒的力气太大。 “你和你娘呀,最配狗丈夫的,亏那天寒儿和我明明是好心,你却不领情。想和我林依依争?你争得过吗?在你爹眼里,我才是最美的美人!” …… ^_^ 啊! 迟暮卿惨叫着从梦里逃了出来,天色昏黑,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迟暮卿素来怕黑,从噩梦中惊醒,再遇到黑暗,登时有些心慌。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拖下地来去找一根蜡烛点上。摸来摸去,却总也找不到。心里一急,迟暮卿索性从屋子里跑出去。院子里蟋蟀鸣叫,草木沙沙,比屋子里登时多了许多人间烟火出来。 迟暮卿走到院子正中的石凳上,左看右看,索性在石桌上躺下想着心事。漫天的繁星在她的眼前缱绻铺着,一颗颗眨呀眨的,将她的心神从噩梦中缓和了下来。 “娘,你看那星星,多美啊。我不怕,一点儿也不怕。” 迟暮卿缓缓的说着,眼角不由留下了泪。不,不能哭。迅速抹干了眼泪,大咳几声平复了心情。一面想着娘的遭遇,一面又恨自己无能替娘找林依依报仇。 林依依从哪里练就的那一张铁齿铜牙的利嘴呢?为什么她编造的那些莫须有的荒唐罪名明明是假的,但自己那时却甚至以为是真的了呢? 夜空中划过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向了东边。 “老天啊,你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不分美丑善恶啊!”迟暮卿幽幽的说着,沉沉睡了过去。 ^_^ 一觉醒来,迟暮卿再次惊讶的发现怪事又一次降临在自己身上了。 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着的,但现在确实实实在在的躺在床上。鸳鸯被鸳鸯枕,大红颜色火焰一般炽热的烧着迟暮卿迷茫又悲伤的心。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夜游?” 丈二摸不着头脑,最近怪事连连,迟暮卿没好气的起床。连着换了七八声‘宝月’,没人回答。这才明白宝月还在龙国,没和自己在一起。 但别的丫鬟呢? 冷不丁想起昨天那丫鬟的话,迟暮卿心底一沉,难道雪凌天真的因为自己是下堂妇所以刻意冷落,连丫鬟也没人愿意伺候自己? 心头一凉,迟暮卿幽幽的坐起来,这一动,肚子竟然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从小到大,这可是头一遭! 先前没爹,但有娘亲喂奶;后来有了三个爹,是三个爹抢着喂她哄她。 如今爹娘都没了,还是自己喂自己吧。 迟暮卿爬起来,穿了衣裳。房间内一个衣柜也不见,只好只穿了昨天换的那一件薄如蝉翼的薄衣。白衣蹁跹,举手投足之间,女性妩媚娇柔的一面若隐若现。 信步出了院子,想要好好的巡视巡视这王府的构成,也顺便找一下自己嫁来时带的嫁妆究竟在哪里。将来雪凌天不养活自己,还有外婆的钱可以用。 找了一圈儿下来,迟暮卿彻底失望了。这王府内竟然没有一间房子是类似银库之类的作用的,就是那些偶尔和迟暮卿擦肩而过的下人们也都是衣着朴素,补丁摞补丁。最夸张的还是昨天见过的管家,他的两条裤管儿竟然是不同的颜色! 迟暮卿心灰意冷的蹲在墙角,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办。鬓角的朱钗滑落了流苏,挠的额头痒痒的。迟暮卿灵机一动,喜笑颜开,有了! ^_^ 玉郎阁,是雪城最大的美男聚集地。 这个情报是迟暮卿用一颗珍珠从一个流浪的小乞儿口中得到的消息,那时那个小乞儿正抱着一个肉包子吃的喷香,迟暮卿瞄了他一上午冷不丁趁机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小姐要我做什么我都做!”那小乞儿倒识相的很,两眼一放光,只盯着迟暮卿手里的珍珠不眨眼。 “告诉我,这雪城里哪里的钱最好挣?” 肉包子铺的胖掌柜竟然不要她的珍珠,更不给她包子。她在包子铺磨了半晌,谁曾想这个小乞儿一个磕头那掌柜竟然扔了两个大包子出来! 这还了得!明摆着将她的姿色弃之如粪土吗! “西城,玉郎阁,第一公子一晚破顶有过十万黄金的!”小乞儿痴痴的看着那珍珠。 “这名儿怎么这么怪?”迟暮卿一边嘟囔一边扔下珍珠就走,那小乞儿拾起来,在嘴里咬了几咬,才小心翼翼放进亵衣的夹缝里。 一路打听来到西城,途中路人纷纷侧目。迟暮卿心花怒放,还以为是人们流连自己的姿色。于是更加得意,娘说过,美就是财。爹喜欢林依依,是因为爹不差那点儿财。 流莺纱衣,丝竹动飘渺。 果然不愧是雪城内最挣钱的地方! 迟暮卿一边看着那进出玉郎阁大门的达官显贵,一边暗暗赞叹那些美男的绝世姿色。原来一直以为爹是第一美男,谁知道这玉郎阁的每一个男子都是极品绝美。 那翩翩气质、淡淡君子风,哪一个也都把爹比下去。 迟暮卿看了半天,始终觉得白天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打杂出没实在有损雪凌天的面子。索性找了一处墙角,蹲着直到天黑。任凭肚中轰鸣如雷,也不动一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玉郎阁里流出的浓郁檀香引得人幻觉连连。迟暮卿拖着饥饿的脚步,正要穿过街道去和玉郎阁的掌柜找件差事来干,这时一只手拉住了她。 ------------ 落雁卷 14 “姑娘,你是缺钱用吧?” 迟暮卿好奇回头,见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婆婆。顿时戒心全无,眼眶一湿,道:“是啊,您怎么知道啊?” “呵呵,我看你在这里蹲了一天。先还以为是来这里寻夫君的,怕丢脸不敢大吵大闹,后来看着不像,那一定是来找差事挣钱的了。” 老婆婆一笑,眼角的皱纹堆成菊花儿。和年龄相仿的外婆没得比。 “原来是这样,我要走了,婆婆您忙吧。”迟暮卿饿的要死,一心想进去干活吃东西。 “哎呀!姑娘你不知道,这里是达官显贵做那些龌龊事儿的地方!不收女子的!”老婆婆一把拉住她,苦心婆心劝着。 “不收女子?”迟暮卿眨巴了眨巴眼睛,“为什么?” 她这么美,往那儿一站,客人就得砸钱。 “你还不懂吗?这里是男人玩男人的地方!”婆婆砸了砸嘴。 “呃?”这下迟暮卿终于懂了,脸上一红,羞道:“哎呀,那家伙骗了我了!亏我还给他一颗鸽子蛋大的珍珠呢!” 老婆婆一听,也替迟暮卿骂着那个不要脸骗人钱的小乞儿。忽然道:“姑娘这模样儿挣钱也不难,我有个去处,又便宜,挣得又多,保管姑娘满意。” “哦?什么地方?快带我去!” 迟暮卿饿的几乎站不住,听到有地方挣钱,不由急了。 “哎呀!姑娘别急啊!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姑娘慢慢儿随我来,就知道啦!” 说罢,往迟暮卿来的路上回去。迟暮卿也不多想,疾步跟了上去。 ^_^ 那老婆婆说的地方迟暮卿曾经路过的,小小的门扇,路人经过几乎都注意不到。两人一进去,便有打扮漂亮的丫鬟和她打招呼,道‘玉婆婆’好。 玉婆婆也是慈祥的笑着,先和迟暮卿嘱咐道:“姑娘先在这里等我,我先去和掌柜商量,保管给你个好价钱。” “嗯。”迟暮卿莞尔一笑,找一处坐了下来。蹲了一天,早腰酸背疼了。 “喂!哪儿来的小丫头竟敢坐了我的位子?” 还没坐定,就见一个打扮妖娆的美人儿扭着柳腰踱了过来,一屁股挤开迟暮卿,自顾坐了。又脱了鞋,不避嫌的揉着脚。 那脚底板儿上有许多老茧儿,迟暮卿皱了皱眉,扭了脸。 外婆和娘都是彻头彻尾精益求精的美人儿,不但脸蛋儿细腻就连身上的每一寸也都是极美的。眼下这个美人儿,却令人只倒胃口。 “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看你这样子,还没有十五岁吧?”一股脚臭味从那美人儿的手脚间挥发了出来,迟暮卿屏住呼吸,不理会她。 “哟,还挺倔。你模样儿极好,价钱一定比得过凤仙那蹄子了。” 美人儿又道,这时一个才梳髻的小丫鬟在桌子上放了一盘儿葡萄。迟暮卿馋的正要吃一颗充饥,不料那美人儿将揉过脚的手指伸了过去。兰花指一翘,摘了一颗就放进了嘴里。 迟暮卿一阵干呕,胃里不饿反而饱了许多。 “别这么拘束,这年头儿拘束值不了多少钱。你不知道凤仙那蹄子为什么挣得最多?就因为她敢大呼小叫,放得开,客人的要求都敢满足。换了像你这样扭扭捏捏,可不能从那个金主身上捞到十万两银子。” 美人儿又说,嘴里的葡萄被血红的舌头滚来滚去,猩红中一点紫。 “谢谢指教。”迟暮卿见她肯传授自己经验,只好礼尚往来,谢一谢她。 那美人儿水眸一抬,刹那间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穿了鞋,嬉笑着扭着腰又走了。 又等了约莫一盏茶功夫,玉婆婆才又出来了,这次身后还多了一个中年妇女。 “就是她?”那中年妇女眼睛一亮,喜出望外的看着玉婆婆,嘴角上扬,合不拢了。 “是啊。”玉婆婆拉了迟暮卿的手,慈祥的笑着。“这是孟掌柜。” “孟掌柜好。”迟暮卿彬彬有礼道。 “好!好!”孟掌柜上下打量迟暮卿一番,还拉了她的手不住的摩挲,眼里放着光,“不错,不错。” “我就说是上等的,你还不信。”玉婆婆也是眉开眼笑。 “给你!” 孟掌柜塞给玉婆婆一个小荷包,玉婆婆急忙接住。两指一摸,笑嘻嘻的放进了袖子里。又嘱咐迟暮卿道: “好生做事,孟掌柜亏待不了你的。” ^_^ 迟暮卿十分好奇这孟掌柜究竟要自己做什么差事,不但安排了一间比自己闺房差不多华丽的绣房,还让自己沐浴换了新衣。那新衣的红比自己来时穿的白还要薄透,稍一低头便见到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儿,连她自己也觉得十分过分。 “沐浴完了,就睡一觉。” 孟掌柜眼睁睁看着迟暮卿狼吞虎咽下一整只烤鸡,最后终于忍不住按住了她的手。 “少吃点儿,吃多了胃会凸出来,不好看。” 这话正中迟暮卿的软肋,她吃软不吃硬。向来龙暮心也是这样劝她的,因此迟暮卿心里软软的,十分感动。 扔了鸡头,洗牙擦手,便钻进了丝绸被褥内。那被褥上绣着大红的牡丹花,妖艳华美的很。 正在朦胧睡着,忽然觉得有只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抚摸。高山险阻,处处留着那手的温度。揉、捏、搓、点、揪,十八般武艺轮番齐上。 迟暮卿朦胧中死死抓住那只正摸到自己肚皮上的大手,咯咯一笑,道:“我抓住你了!” ------------ 落雁卷 15 那手一顿,便往回缩。 其实那手一触到她的时候,她就记起来了。 迟暮卿好不容易捉住这个在自己睡觉时加被添酒穿衣的大手,哪里肯放手,也忘了自己是在哪里,便翻身压住那人,嬉笑着睁开了眼睛。 红烛氤氲,桃色帷幔,徐徐鼓动着室内暧昧流香的气息。檀香浓郁,墨发相互纠缠,掀动几回肠。 那眸子墨如星辰,狂如黑耀;狂夫脸,魅惑唇,勾情舌,和三个爹描述的御女狼君分毫不差。三下其手能使荒漠遇甘霖,一番逗引能令石女狂爱情…… 下身的感觉变得奇怪,迟暮卿飘飘欲仙。 “是你?!” 那人认出了迟暮卿,微微一惊,但邪魅一笑便翻身压下。 男上女下,亘古不变。 女上男下,天打雷劈。 “你是谁?” 迟暮卿迷茫的盯着那张陌生的妖颜,妖冶至极的狂妄性感,连红莲施展幻术也无法达到的绝美境地。男子的一个挑笑,一个扬眉,都宛如在迟暮卿的心里砸下了惊涛骇浪! 男子就那样静静的盯着她,柔和的肌肤光芒映在眼前,流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敬畏! 娘啊,天底下这么多美男子,为何你偏要只爱上爹? 迟暮卿的心里酸酸的,有些惆怅,肌肤被男子的气焰烧得通红战栗。 男子先是微微一愣,嘴角蓦然绽放出一朵玫瑰,擎住了女人美丽的小脸儿。蜻蜓点水般淡淡摩挲着,拨开女人心口的青丝,浅浅斟酌。 “你怎么会在这里?”嗓音蛊惑富于磁性,沙哑的引动迟暮卿的泪腺。 迟暮卿忍住眼泪,不敢看那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她自认自己很美,但在男子面前,她连正视的勇气也没有。 那邪佞的、张狂的、冷酷的撞击,竟出自一个完美如神的男子身上。让迟暮卿始料未及,心底深处,她觉得自己该对雪凌天忠贞如一。 娘说,爱的时候就要去爱,就算有天大的诱惑也不能放弃。 她喜欢雪凌天那种平凡的气息,令她感到温馨。 “我……我来这里吃饭……”迟暮卿幽幽的说,满腹委屈,雪凌天不给饭吃,自己自然要出来吃。 “你倒真会找吃饭的地儿!谁告诉你这里有饭吃的?!”男子墨发披散下来,将迟暮卿低眉垂眼的模样包围起来。 现在她的周围完全被男子浓烈的气息包围了! “玉婆婆说这里有饭吃……挣的钱多……”迟暮卿委屈的直掉泪,等雪凌天回来,她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那……吃饱了吗?” 男子掀开女人的衣裙,白皙如缎。眼前女人那惊若处子的脱动摸样,想来还没有人碰过。 “吃饱了,好饱……”迟暮卿低低的回答着,她才发现男子也光着上身,那肌肉线条和镖局的武师们一个样儿。古铜色的肌肤灿灿生辉,诱人的很。 “那……换别的吃好了!” 男子俯身下去,一口吻住女人的樱桃小嘴。略微迟疑一下之后,蓦然欲罢不能的吃了起来。 迟暮卿的脸飘过一大团火烧云,在近乎快窒息的时候,男人总是能适时的让她喘一口气。也因此迟暮卿不但没有被憋死,但终于想起了雪凌天还在等她,她不能做对不起雪凌天的事。 “不行,我……”迟暮卿觉得应该要说清楚,但是男子一刻余地也不肯给她。 隔壁忽然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是个女的,而且几乎是在歇斯底里的大叫了。 “啊!” 迟暮卿猛然大叫了一声,接着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两只好看的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惊慌。隔壁的声音很像是……爹和林依依亲热时的声音…… 这时压在迟暮卿身上的男子开始动手拿开女子捂住嘴巴的手掌,但始终拿不开。惊觉这女子劲儿大得很! ------------ 落雁卷 16 只听隔壁又传来一阵床铺震动的噪音,又有一个邪佞兴奋的男音喊道:“冷兄,功夫不错呀!” 像是在对这个男子说的,但是他没回答,只是继续和女人捂着嘴巴的手臂抗争。但迟暮卿却始终都不肯拿开,男子一急,索性用了内力掰开,刚要俯下身。迟暮卿哇的一声又吐了一床一地。 “啊!”这次轮到男子惊叫了。 “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冷兄,你赢了我那么多点,但这一点可不如我了啊!” 墙壁那头又传过男子的冷嘲热讽,迟暮卿见男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直出神望着自己酿成的悲剧场面。 “我……你压的我的肚子……所以我忍不住……”迟暮卿想死的心都有了,又是一身污秽,这是来雪城之后第二次了。 “没关系。” 男子和雪凌天一样,不但没有生气,还异乎寻常的温和。迟暮卿只听见他又出去了,回来时手上仍旧端着热水和毛巾。 清理干净,外面天已破晓,四周寂静,隔壁也已经没了声音。迟暮卿低着头蜷缩在床内,贝齿咬着红唇,眼皮抬也不敢抬。她心里打着小九九,盘算着怎么回去和雪凌天交代。她偷吃了,虽然爹们说抹干净嘴就没关系了。 “一会儿我送你离开这里。” 男子面色极美,美得有些不真实,语气温和内敛,经过一番折腾已兴致全无,只是侧耳凝听隔壁的动静。 千门圣手突现雪城,他必须查清这次千门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那唯一一次的惨败,城池之上烽火连天,狼烟四起报的却是战败的消息。他还没看清楚龙国将领的模样,已经喝命属下不断倒退。那势如破竹的凌厉狂妄,连傲然如他,也是第一次见。 没想到,主导那一切的居然就是身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子。 不可否认,迟暮卿的确和传闻中一样的美。 ^_^ 哒哒哒! 门外响起了三声叩门声,男子翻身下地找自己的衣服。被褥内的迟暮卿不自然的缩了一缩,将半露的肩头收了回去。 “找什么呢?” 几乎是在同时,迟暮卿又从被褥里探身出来,对着地下四处摸索的男子羞涩的问着。门被人推开了,那人也是如此问着。 但转而便宁静了,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床内香肩小露的女人。 “你……” 男子唇红齿白,瘦削妩媚,一副小白脸儿架势,和迟暮卿那三个爹如出一辙。 “你是隔壁的那个?”迟暮卿一下子便听出了他的声音。 来人正是千门圣手朵箩,矮小身材,惯于伪装遁地,想要躲起来时,天下名捕也难找到。 细眼一眯,小眸一亮,摩挲了下颚道:“冷兄,你找的货色不赖啊!” 迟暮卿听清了,原来这个绝世美男姓冷。冷,如其人,寡言少语,但令人终生难忘。就像迟天觉得龙幕心的美配自己显得隆重,那这姓冷的立在迟暮卿身边更显得狂野凌厉。美人和美人,几乎都不相配。 那个姓冷的男子穿了衣服,冷冷道:“不是定的辰时启程?怎么现在就来了?” 朵箩弯眸一笑,倾身进来,打着呵欠道:“我从来不遵守约定的时辰,冷兄要习惯一下。”又斜斜觑迟暮卿,口水直流,艳羡道,“小娘子好姿色,比龙国第一美人儿还要美上三分。” 迟暮卿听他说自己的娘,便问道:“龙国第一美人儿怎么会见过你这样的?你美是美,但是太瘦小了!” 瘦小的不像样子,和迟暮卿身形相仿。 朵箩脸一僵,不悦道:“一美遮三恶,小娘子,你试一试之后就知道我的内在也很美了。” “就凭你?”迟暮卿坐在被窝里笑的前仰后合,像看到天底下最好笑的事儿,又神秘一笑,“你知道天底下谁和你最般配么?” “谁?”朵箩搭了讪,更上前一步。 迟暮卿拉了拉被褥,盖住香肩。 “龙国梅城有一只天下人都喜欢的老鹌鹑,极美的很,你们一个爱骚,一个闷骚。极配。” “怎么可能?天底下没有比龙暮心还要美的了。”朵箩认真的说道,不信她的话。“要是有,那一定是龙幕心的女儿迟暮卿!” 啪! 迟暮卿对这人猥琐的态度十分不满,随手从身边抓了一件东西便扔了过去,朵箩身形一动,接个正着。 “呵呵,小娘子亲自扔给我红肚兜,那我就不客气了……”朵箩得意的接住那肚兜,两手展开,猛然觉得指尖触感异常,登时肉皮一紧,看着那肚兜上的污秽呆了眼。“这……啊……恶心啊!……” “哈哈哈!” 迟暮卿仰天大笑,得意的冲姓冷的使着眼色。仿佛在说,看吧,我替你扳回一城了! “朵箩兄,这……还是……” “啊!不要碰我!臭男人!” 朵箩姣好的脸凝成一团,连连做呕吐状。三步迈出房门,大喊道:“我在楼下等你!” 姓冷的男子走过去打开了窗子,让晨风透进来一些,大口的呼吸着。忽然笑了,地下被那一堆肮脏的污秽弄得神经质的朵箩正不停的在别人家的墙壁上摩擦着两手。 圣手朵箩,天生洁癖,还是第一次未出手便脏手。 但迟暮卿看到他的笑脸,却忽然心底的某个地方一软,冰山般塌陷一角儿。 ^_^ “玉婆婆?” 迟暮卿有些怀疑这风月阁干的不是正经营生,所以便在姓冷的走后也出来了。正考虑要不要和孟掌柜说一声自己不干了,这时突然一个黑不溜秋的身影在面前走过,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捉摸。 但迟暮卿可是自小习武,眼神好的不得了。 “呃?”玉婆婆停下来,一双老眼转了几转,看清是昨天骗的那个傻丫头,登时做了一副慈祥的样子。 “哟,你怎么大清早的在这里晃悠啊?”又狐疑的看看还未开门的风月阁,顿时生疑。“你从哪儿出来的?” “那儿。”迟暮卿莞尔一笑,指着二楼敞开的窗子。是姓冷的将她抱下来的,那一刻迟暮卿觉得自己像蝴蝶,飞呀飞的。 “啊?”玉婆婆脸色一凝,上下打量迟暮卿,心里泛起了嘀咕。“丫头,你会武功?这可太不厚道了!” 迟暮卿眉头一凝,诧异道:“婆婆昨天没有问我这个啊。” 玉婆婆面白如玉,因此得名。本来还想多问一问,但方才在离这风月阁不远遇到了一个故人,逃命要紧,不想和迟暮卿多聊。卖给风月阁的姑娘跑了那也是孟三娘看管不严,也和自己没关系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你在前面的乌衣巷等我。我一会儿就来。”玉婆婆话音刚落,便跑的不见踪影。 迟暮卿一头雾水,回望那装潢别致雅趣的风月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什么地方是说话的地方? 她此时的衣着已经保守得体的像个新嫁娘般,在刻意掩饰自己和那姓冷的做的那荒唐的一幕。在没有想到解释之前,迟暮卿不想回凌云王府。 乌衣巷,巷如其名。 黑乎乎的街道上布满了两侧居民扔出来垃圾,一辆驴车渐行渐停,扯上的老人将人们夜里扔出来的垃圾逐一扔进车内。 道路甚是泥泞,迟暮卿不想进去那黑乎乎臭熏熏的巷子内,便只在外面等着。 太阳升起,地上的泥泞开始挥发,巷子内登时臭不可闻。这时几户人家里出来三四两小摊车,开工干活了。那摊子边上的招牌写着‘五香烧饼’、‘四喜丸子’、‘欢喜凉面’、‘夫妻肺片’、‘黑猫包子’…… 真难以想象,那些闻起来香喷喷的小吃竟然是从这样的环境里做出来! 想到自己昨天还对着那香喷喷的黑猫包子流口水,迟暮卿忽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 落雁卷 17 哗! 临近的一间房门打开又迅速关上了,迟暮卿本能的一个后退,但仍旧溅了半截裙角。再看那地上,黄灿灿,湿乎乎的。金包银,银裹金,不是五谷轮回之物是什么! 啊! 迟暮卿跳着脚奔到乌衣巷的对面,动作利落干净的脱掉了脏了的外衣。街上忙碌的摊贩们只看到一只花蝴蝶凌空飞过,再定睛看时,发现居然是一个坦胸露肩的大美人儿! 哐啷!哗啦!轰!崩!…… 街上乱成一团,‘五香烧饼’、‘四喜丸子’、‘欢喜凉面’、‘夫妻肺片’、‘黑猫包子’招牌砸倒一片,连嗞嗞的铁板也受惊似地跳个不停。 “乖乖!难道风月阁来了新的头牌!” “国色天香!不可方物!” “倾国倾城,红颜祸世啊!” …… 然而引起一片骚动的迟暮卿却只是拍了拍屁股便往凌云王府回去了,也不再等什么玉婆婆。她这样的大美人儿,决不能这么早就让肮脏的东西污染了自己。 跑跑跳跳,迟暮卿欢快无比。夫君比君雪寒那只小鹌鹑有男人味儿多了,而且还有权有势,更重要的是他喜欢自己。哼哼,君雪寒,你做梦也想不到我迟暮卿因祸得福! 还差一个拐弯就到凌云王府的时候,冷不丁左前方又出现了玉婆婆熟悉的黑影。身影灵动迅速,简直不像是一个上年纪的老婆婆。这次迟暮卿看清楚了,这玉婆婆用的是轻功水上漂,脚尖点地,身轻如燕。 “玉婆婆!” 与此同时,玉婆婆又看到了迟暮卿。这一看,不由更加吃惊。一双老眼一转,停住脚步,换了慈祥面容询问道:“又是你,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迟暮卿惊讶的看着戴了一头红花儿的玉婆婆,好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玉婆婆‘呃’了一声,摸了鬓角的花儿,笑呵呵道:“我表姐的姨妈的表姐的姨妈的表姐的女儿今儿过门儿,我去贺喜去!” 迟暮卿更加好奇了,追问道:“真的吗?!那你等一等我,我想看看娶亲到底是什么样儿!” 雪凌天娶她的时候太仓促,迟暮卿一点儿也没觉得热闹红火;而君雪寒娶她的时候又太荒谬,一点儿娶亲的气氛也没有。 “呃……不……来不及了……”玉婆婆一个反手捉住迟暮卿的右手臂,轻而易举的扯过来。与此同时,将手里的包袱打开,拽出一件红色衣裳来迟暮卿穿上。 “她就要出来了,你先换上丫鬟儿的衣服将就一下吧。记住,一会儿我到哪儿你也跟到哪儿。若有人问,只说是玉婆婆家的丫鬟儿。” 迟暮卿点了点头,一头雾水的被玉婆婆拉进了小巷子里。凌云王府的大门就在十来丈外,两人站在这里将那边的情景的看的一清二楚。 不一会儿,竟然真有一顶花轿过来了。前面一群吹吹打打的戏子,后面红压压的跟了一群人。轿子经过凌云王府的大门时停了一下,迟暮卿亲眼见到那个对自己冷淡寒心的管家屁颠屁颠的给押轿的媒婆儿送上了一封大大的红包儿。 嘴一撇,便骂道:“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 玉婆婆也道:“你也认得他?反正王府里有的是钱,不差他送人这一点儿。今儿新娘子是他姐姐做活的那一家的小姐。” 不一会儿,轿子经过巷口。玉婆婆瞅准机会,疾步走近花轿,一个抬手将媒婆儿迷晕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倒在巷口里,又示意迟暮卿急忙跟上去。又一个巷口时,玉婆婆如法炮制,将跟着的丫鬟也迷晕仍在了巷子口内。人多眼杂,没人注意到花轿周围惊心动魄的景象。 花轿抵达广元门时,停下来接圣旨听候吩咐。迟暮卿这时才知道原来是雪国一户姚姓的官宦嫁女儿给皇帝做妃子,这女子名叫姚曦儿,按照皇帝的文法道是‘国色天香,温婉淑德,堪以兰宫主人。’ 迟暮卿从鼻子里哼了一哼,她几次从半启的轿帘内看到这位姚小姐的侧脸,平凡的很。细眉细眼,连宝月也比她妖娆许多。 ------------ 落雁卷 18 太监宣读完圣旨,花轿再起,迟暮卿刚要走,不料一旁的玉婆婆却对她摇了摇头。于是众人都从跪地的两人身边过去,人数众多,一时广元门内外接踵摩肩,连新娘子的花轿也挤得东倒西歪。原来今日进宫的一共有十五名女子,这姚小姐是第一个,太监们为了节约时间,一时将行程安排的十分紧促混乱。只见十几顶轿子在人山人海内飘飘摇摇,而太监还煞有介事的在前面挡住拥挤的人群吊着嗓子宣读圣旨。 玉婆婆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红包袱,一手拉着迟暮卿灵活的挤出了人群,跑进了广元门外的小巷子里。转了一个弯儿,玉婆婆进了一间小户人家。 迟暮卿知趣儿的掩上门,兴奋的对玉婆婆说:“婆婆你偷东西啊!偷得是什么?!真刺激!” “嘘!” 玉婆婆急忙掩了她的嘴,又纳闷这个美人儿怎么脑子这么单纯。她偷得是大姑娘,偷了三四十年了。一得手便卖进风月阁倒手赚银子,而迟暮卿是唯一一个没费劲就上钩的。 “听着,既然你知道了我的勾当,我也不瞒着你了。看在你帮我这一次的份儿上,我将昨儿卖你的银子给你,你拿了银子就找车回家去吧。世道险恶,不是你这样懵懂的小女孩子过的起的。”玉婆婆拿出一锭银子,慈祥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昨日孟娘子给她的远比这点儿多一百倍。 迟暮卿将银子推给她,摆摆手,急道:“玉婆婆,你放心,我不会将你的事告诉别人的。但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一点儿都不担心偷不到?我看婆婆总是镇定自信的很,是不是有什么行走江湖的秘籍啊?!” 玉婆婆哑然失笑,将红包袱里的姚曦儿解出来,将她脖子放正,免得窒息憋死。又上下仔细打量迟暮卿一番,忽然眼睛一亮,道:“姑娘,你家在哪里?” 迟暮卿听她提到家,蓦然眸子一悲,几乎流泪。只是低低答道:“我娘死了。” 玉婆婆何等人物,见她的模样,便猜了八九不离十。 “那就是你爹又续弦了?看你的模样儿就知道你娘也是个大美人儿,偏偏你爹续弦娶得是丑八怪对不对?” 迟暮卿扬起脸庞,对玉婆婆连连点头,赞叹道:“婆婆你怎么都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呵呵,天下事,到婆婆这个年纪也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你这样漂亮的丫头,小户人家肯定都好生养活等着嫁给富户翻身。但你年纪不大却流落在街上想法子赚钱,我就猜到你不是出身普通人家。姑娘,要记住,男人心,海底针。女人这一生啊,就是要把自己练成海,针走到哪儿,都还是在海里。” 迟暮卿不太懂,但仍旧点了点头。 “婆婆这么厉害,只是不知道男人的心让人偷走了,还能偷回来吗?”想到老鹌鹑,迟暮卿就想到娘破碎残缺的心。 “当然!这天底下没有偷不到的东西!”玉婆婆拍了拍胸脯,忽然握住迟暮卿的手腕,细细诊脉一番,眼中兀的精光大盛,“好身骨!好气脉!” 迟暮卿听玉婆婆这样一说,马上跪下:“婆婆!教给我!我要给娘报仇!” 玉婆婆狡黠一笑,诡秘道:“你若继承了我的衣钵,定要一生被人唾弃。一旦失手,便是剁双手、挑脚筋,游街示众为万人唾弃!下场比风月阁最放浪的姑娘也不如!” “婆婆,我绝对不会失败的!”迟暮卿目光坚定异常执着。 玉婆婆沉默半晌,没料到这小姑娘的仇恨竟然这样深。 “婆婆,教给我吧!我娘她死的太苦了!” 迟暮卿哭出来,泪珠子湿了红衣裙。 但到最后,玉婆婆还是没有答应迟暮卿的请求。迟暮卿到天黑时才回到凌云王府,一进王府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寻常。那些对自己冷淡的下人们对自己更加冷淡了,简直是将她当做透明人一般。几次擦肩而过,还将迟暮卿的肩头碰的生疼。要在往日,迟暮卿早一鞭子打了过去了。 但今天和玉婆婆说起娘的事情,让迟暮卿伤感的无法自拔,一点儿打人的心情也没有。 又入夜,迟暮卿孤单单的躺在被窝里,想着雪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回来。双唇火辣辣的,留着不知道究竟是风月阁的美男还是雪凌天那烫人的温度。 昏昏迷迷睡醒,肚子又饿了。迟暮卿忍不住了,决心和管家好好理论理论。 “管家,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管家今天穿的裤子一条裤管儿是白色,一条是红色……条绒帽子上绷着个十字补丁,袖口上缝补着老婆的纱绢亵衣边儿。 “回王妃,王爷公务繁忙,深受皇上器重,向来十分忙碌。”言下之意,就是雪凌天是以国为家。国便是家,家便是国,顾不上她这美艳新嫁娘了。 “那王爷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雪凌天繁忙,但她迟暮卿闲的很,夫唱妇随理所应当。 “千门圣手日前现身京郊繁华镇,王爷奉命在那里搜捕。” “好,我这就去繁华镇找他!”迟暮卿挽起了袖子,准备和管家要一匹马。“备马!” 管家唯唯诺诺,红绸裤腿儿上的补丁翘起了一角儿,迟暮卿看着心烦。俗话说‘穷则扫家,才能迎财’。雪凌天那样刚毅英气的一个人,竟然允许下人这样穿戴,真是太有失王爷面子了。 “回王妃,王爷响应皇上捐马抗敌的号召,府内只剩后花园儿里尚未驯服的一匹野马了。”管家一弯腰作揖,屁股露出了大半个。 “没关系,去给本王妃牵过来!”迟暮卿看得心烦,这王府里到处是叫花子一般的奴才们。但对野马却毫不在意,汗汗和小汗汗可是最暴烈名贵的汗血宝马!她都能驯的服服帖帖,何况一匹野马。 “是。” ^_^ “驾!驾!驾!吁!” “驾!驾!驾!吁!” 啪!啪!啪! 后院儿,迟暮卿集中精神对付着胯下的野马驹。这匹野马性子当真暴烈的很,迟暮卿一跃上马背,就被马儿摔个狗吃屎。且那马毫不留情,前蹄乱捣,差点踩碎迟暮卿的心窝儿。 迟暮卿惊魂未定,那马儿又再次呼啸而来。眼疾手快,一个翻身稳稳当当上了马背,皮鞭狠命甩了下去。 马儿嘶鸣,毫不气馁,仍旧激烈动着意图将背上的不速之客摔下去。迟暮卿抓紧马鬃,皮鞭不停的落下去,反复打三下便勒马鬃,如是几十次,早令野马心神浮躁斗志全无。管家和一众衣衫褴褛的奴才远远躲在院外注视着院内的情况,五颜六色的裤管儿,七彩斑斓的帽子齐刷刷挤成一团。 直到迟暮卿觉得可以了,才纷纷四散而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迟暮卿得意洋洋骑着马从管家身边过去,低头对他道:“一群窝囊废,一批野马也驯服不了!” 管家淡淡移向一旁,和身边的奴才嘀咕了一句:“怪了,先前那个驯马的师傅一下子就被摔死了,她怎么还能爬起来……” ^_^ ------------ 落雁卷 19 一骑绝尘,雪城内被搅得一阵乌烟瘴气,最繁华的街道上水果布匹七零八乱,一片狼藉。人人灰头土脸,却只觉得莫名其妙。 像是一阵暴风,沙尘暴…… “这是哪家的登徒子?太嚣张了!” “我这清早才进的新鲜蔬果被他毁了一车!真是无法无天!” “等我捉住他一定碎尸万段!” …… 迟暮卿最爱听别人怒骂恼火,虽然早问好了去繁华镇的路,但她故意绕了玉郎阁附近这条最繁华的街呼啸一番,以寻找当年自己在梅城嚣张狂妄的感觉。 出了雪城,马儿乖乖的往繁华镇狂奔,一步也不多停。迟暮卿虽扔了鞭子,但小腿踢马肚子的力道却是大得很。 夫君,我来了! 马上的迟暮卿不停的想象雪凌天见到自己千里迢迢奔袭过去看望他的感动模样,她记得五岁时外公重病在都外山中的温泉山庄内疗伤,外婆突然捧着香茶出现在外公面前。那时外公感动的连连落泪,拉着外婆的手只是不住劲儿的亲。 但迟暮卿忽然又想到娘的可怜,爹有一次被生意上的仇家暗中寻杀手伤了左臂,娘亲自守在他床前寻医问药,但爹却一个笑脸也没给娘,还把药泼了娘一身。 人生得意须尽欢,迟暮卿很快就抹去了脑海里有关爹的印象,欢欣雀跃的往繁华镇奔去。 迟暮卿本来要在繁华镇向人打听雪凌天的所在,但忽然想到管家说雪凌天是在搜查千门圣手的下落。遂及止步,打算找一家茶馆先歇歇脚,暗暗打听。 日头半高,茶馆内人却不少。迟暮卿栓完马坐下才想起来没带钱,但又不好再站起来,只得一会儿再拿一颗珍珠顶账。那珍珠是外婆特意包给她美容养颜来用的,出自南海珍珠岛,乃最为顶级的保养圣品。 “喂,听说了吗?江湖三大邪门之一的千门有高人现身京都了!凌云王这次是被皇上逼着在生死状上签了手印儿,才肯去查的!”有人说。 “怎么可能?才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凌云王去追查千门的案子是另有原因的!”又有人道。 “这还能有假?都里人人都这样说!” “那我问你,凌云王谪仙一般的人物,向来对朝事漠不关心,更别提为民除害了!”又低声道,“一般人只求他不要祸害百姓了就好,怎么会突然浪子回头去铲除千门败类?!” 这几人的谈论让迟暮卿大吃一惊,这些人口中的凌云王竟是一个仗着先皇溺爱胡作非为坏事做尽的无耻之徒! 三岁便懂得栽赃嫁祸,为母除掉了宿敌皇贵妃。那时他喝了皇贵妃好心喂得一碗糖水,却故意咬碎舌头让唇舌充血,说糖水里有毒。先皇大怒之下杀了皇贵妃,后来御医诊脉断定凌云王体内无毒,伤乃自咬。 五岁时便溜出宫让内监带着逛玉郎阁,一众头牌被他妖精般出类拔萃的容颜迷得昏头转向,最多时京都内四大头牌同床伺候,销魂的很。 七岁时当场拒绝先皇立太子的圣旨,从此对月抚琴对云舞剑,福海无涯,回头是傻。 九岁时心血来潮带兵出征十里城,夺回了曾被龙幕心夺走的十里城。那时先皇乐得眉头眼笑,以为此子转性,九夜辗转兴奋难眠。也因此,雪凌天多了许多小弟弟出来…… 但到十岁时,先皇忽然下了一道圣旨。令凌云王搬离皇宫,且终身不得朝事政务,满朝震惊,不得其中缘由。从此凌云王在朝内销声匿迹,长年累月不出王府的门。 这些人甚至还说凌云王有个规矩,旁人一旦违背,便是只能死,且还要诛九族挖祖宗坟墓。 那个规矩十分荒唐,有好事者编撰成诗,云: ‘凌云驾雾驱云雨,王自帐内扶月英’。 意思是这凌云王厌恶美女,宁可和男子共赴巫山也不肯碰美女一下;宁可和丑女共赴巫山也不肯沾美女玉露。 这些人说玉郎阁就是因了凌云王的扶持才繁华起来的。 ------------ 落雁卷 20 迟暮卿越听越气,心想这些人从没见过雪凌天的人竟然敢胡说乱诌,当真可恶! 正要拍案而起,冷不防一只手捉住了自己的右手腕,力道十足,迟暮卿讶异仰脸,赫然见到一个高大的中年胖男,足足有两米高,肩宽体阔,胡子拉碴,一脸猥琐。 “大美人儿,在凌云王出没的地界可不敢随便出来的哦!还是乖乖跟大爷回去翻云覆雨共看巫山!包你爽歪歪……” 迟暮卿一阵厌恶,正要甩开,这时左手腕又忽然被人握住。 “山鬼,你那半寸活儿还敢出来显摆!这美人儿可是我的!” 声音很是熟悉,迟暮卿一扬脸,赫然见握住自己左手腕的人正是在风月阁出现的袖珍美男。 “是你?!” 迟暮卿下意识的看他身后,果然,那个和自己有过亲密举动的绝世神美男也站在门口。只是对这边的事情毫无兴趣的样子,径自找了一条凳子,坐了要茶。他一进来,茶馆里的人便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 “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快让开!兄弟,我巫山之鬼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能耐了!” 两人均借迟暮卿的手腕发力,暗暗斗着。迟暮卿先前还不以为然,渐渐地胸腔被两股内力腾起一股浮躁来,渐渐受不住了。那两道内力一寒一热,周旋斗个不停。迟暮卿跟着娘修习的那点儿内力根本承受不住。 在这样下去自己说不定会死的! “放开我!”迟暮卿使力抽回两只手腕,但无奈始终无法摆脱两人的手力。 眼看喉咙里蓦然喷出了一口鲜红,迟暮卿忍无可忍,将捏在左手心的珍珠反手狠狠的按进矮个美男的虎口。 “啊!” 朵箩大吃一惊,急忙脱手避免虎口被女人击中,这双手可是他的本钱! 山鬼得胜,哈哈大笑,欲拉着迟暮卿就走。迟暮卿眉头一簇,抽了发髻上的金钗便打了山鬼后心一个稳准狠。 胖拙的身子软绵绵滑了下去,山鬼的笑蓦然转为惊恐尚未出声便已毙命。 “杀人了!” 茶馆内的闲人纷纷惊恐的跑了出去,唯恐惹事上身。茶博士和伙计也对着地上的尸首手足无措,茶水洒了一地。 “这是茶钱!” 迟暮卿对着地上的尸体眉头也没有动一下,将珍珠扔给茶博士。又扭头对两个美男告别:“对不起了,有劳两位埋了他,我还得去找我夫君呢。” 说罢,就要走。 茶博士和伙计使个眼色,纷纷扑上去要抓迟暮卿。迟暮卿眸子一寒,冷道:“既然今日开荤了,我也不介意再多给阎王送几个礼物。”这几日心烦意乱,前后被老鹌鹑小鹌鹑暗算,迟暮卿正愁无处发泄。 “姑娘且慢!”朵箩忽然伸手拦住她,笑问道:“请问姑娘芳名?下次再见,小生好歹叫得出姑娘的名字。” “暮云卿!”迟暮卿莞尔一笑,不可方物。将‘迟’字从自己的名头上一笔划去,再也不想。 “在下朵箩!”朵箩也一笑,目送迟暮卿离去。 ------------ 落雁卷 21 迟暮卿杀人的消息传得很快,下午,迟暮卿便在小镇口路边的树上见到了捉拿自己的告示。但也只是嗤之以鼻,冷笑扬长而去。美人就是有这个好处,脸上一把污泥,青梅竹马也认不出来。 这一天她都没有找到雪凌天,也没有雪凌天的任何消息。繁华镇不大,能叫出来的宝物有限,千门圣手要是出手便只有两个所在。一个是镇子里唯一一家当铺,另外便是镇子周围的古墓。 这繁华镇山清水秀,风光宜人,最是风水师眼中的宝地。所以古往今来,有许多官宦名家将埋葬在这里。连大名鼎鼎的雪国皇族宗祠也不例外,就坐落在南山上的湖边。 背靠青山面朝碧水,当真吸纳百川之气聚皇族龙脉,适宜的很。 夜宿荒野间一座土地庙,迟暮卿对这种生活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她攻克十里城不是上天赐予的运气,她的聪慧皆因迟天的忽视而掩盖,只剩下龙幕心的哀怨忧伤。 “到底哪一个才是你?”迟暮卿对着火焰喃喃问道,雪凌天抱她时是那样的温柔多情,眼里心里似乎只有自己。而今日在茶馆内听到的议论却又那样不堪,甚至截然相反。 乌云遮住弯月,带来了一场夜雨。 迟暮卿昏昏睡去,任凭风吹雨打。越倒霉的人越开朗,管他雪凌天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对自己好不就得了? 他要说谎,自己便跟着说谎;他要逛玉郎阁,自己便也去逛玉郎阁;他对云舞剑,自己便对月抚琴;他浪子不回头,自己便也跟着撞南山…… 半夜,迟暮卿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从下颚滑到太阳又从太阳停在发髻线上,点点停停,十分温柔。 迟暮卿睁开眼睛,看到朵箩那张脸,一点儿惊奇也没有。 “你再敢碰我一下,小心我夫君打烂你的脸!”夫君不在,她迟暮卿也能打烂你的脸! 朵箩轻笑,翻身躺在迟暮卿身边。两人都没有睡觉穿衣服的习惯……瞬间便坦诚相见。 朵箩解开发簪,任由乌黑又亮的头发瀑布一般披下来,挠的迟暮卿鼻子痒痒:“卿儿,我的外号叫做千门圣手。看看我的第三只手,是不是又大又漂亮?” 迟暮卿不是头一次见那玩意儿,眉头皱也不皱一下,若有所思道:“和你的人一样,很袖珍……” …… 嘭!啪! 土地庙里一阵乱响,绵绵细雨如同滔滔江水一般毫不吝啬对迟暮卿的崇拜之情。在这月黑风高夜,荒野土地前,一个美人儿倒提鹌鹑一般提着大名鼎鼎的朵箩走在乡间小路上。 且行行,且莫行。 “哼!我忍你们这些兔崽子鹌鹑很久了!最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那玩意儿大个屁!还没有小汗汗的大就敢跑到我面前撒野……”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看一棵狗尾巴草?” “我把你交给我夫君,哼哼……你猜他是会把你红烧,还是清蒸?” …… 噗通! 凌云王府外,挂着朵箩,躺着一匹累瘫的野马…… 管家今天穿了箭袖长裤,裤管儿似箭,上身披一块蓝花桌布。眼睛睁得大大的,率领着一批奴才在门内大眼儿瞪小眼儿。 “去!把王爷叫回来,告诉他我已经捉到朵箩了!”迟暮卿拍拍屁股,扛起朵箩仍在客厅地上,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坐下来喝茶。 茶叶是茶叶末子冲的,迟暮卿渴的很了,一点儿也不在意。 管家怯生生的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一个脆生生的摔跤声,夹杂着惊慌失措的震惊:“快!快去那府里通报!” 那府里? 不一会儿,来了信儿。 “王妃,王爷说千门圣手是王妃捉到的,还请王妃带了他去宫里跟皇上领赏。”管家怯懦道。 “那王爷在哪里?” “宫里。” 迟暮卿听了,立刻站起来,扛起朵箩又走。 来到门口,那匹野马刚刚缓过劲儿来站起来,见到迟暮卿冷不丁吓了一个趔趄。持续一天长途奔袭,对这样一匹懒惰任性的马来说,生不如死。 将朵箩摔在马背上,迟暮卿牵着马在街道上狂奔起来。 雪城的小摊贩们这次看清楚了,一个大美人儿,牵着一匹托着男人的马飞奔在街心。风把地上的积水也画出几道涟漪来。 “这是谁家的新娘子?” “真能干啊!” “真美啊!” …… ^_^ 皇帝在珠帘背后,迟暮卿看不清楚。只是声音好似不陌生,但也不觉得熟悉。 雪凌天不在,迟暮卿风风火火的赶到,才知道雪凌天另外有事已经先走了。 咬了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转。 扔下了朵箩,便失望的坐在一边,什么话也不想说。 “这朵箩作恶多端,糟蹋良家妇女无数,多亏王妃仗义出手制服啊!”皇帝在珠帘内赞叹不绝。 “皇上你明知道他新婚燕尔,怎么反而给他安排这么多事务?”迟暮卿忍不住没好气的问。 “咳咳!这……这话还得从……” “我走了,你忙!” 迟暮卿翻个白眼儿,外公每当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就开始转。 譬如说外婆想要他多陪一会儿,外公便是:“咳咳!这……这话还得从今早朝上……说起……” 走在大街上,迟暮卿无比失望。但想到雪凌天看自己时那含情默默的眼神,吻自己时那股狂野霸道的气势,顿时所有的失望便都烟消云散了。 心里一动,再次拿了一颗珍珠出来,美眸流转,去了玉郎阁。 黄昏时分,玉郎阁内的玉郎们正是沐浴起床时。吹拉弹唱,呜呜咽咽,好似天堂。迟暮卿拿着珍珠当回来的银子买了一身上等料子做的锦袍,梳了男人发式,右手挥着一把折扇,左手转着两颗夜明珠堂而皇之入内。 “哟!这位客官!好英俊那!”通常老鸨子的这句话一般都是说‘这位客官好眼生’,迟暮卿心知肚明,索性将三个爹教的一切解数都使出来。 黛眉一挑,皮笑肉不笑骂道:“去你娘的!第一公子何在?” 眼帘一垂,却又对着玉郎阁内富丽堂皇如梦似幻的装潢痴痴的看着。心想原来这就是风花雪月的宝地,只不过一只只藕臂换成一个个精壮有力的背影。狮子是公的帅,其实这人也一样。 “是是是!公子请稍等,容我上去看一看!”老鸨子这样说,身子却不动,一双细长丹凤眼不住劲儿打量迟暮卿,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水声。 迟暮卿看了她一眼,再看第二眼时,忽然愣住。一股寒气从脚底涌起来,直冲天灵。 这老鸨竟是男的! “喏!别啰嗦!”掏出两颗珍珠,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舍不得珍珠遇不到郎君。 “好说!好说!”老鸨子飞快的奔上去,那细腰扭得比宝月的还强。 ^_^ ------------ 落雁卷 22 屁股还没沾座,老鸨子便甩着水袖在二楼叫迟暮卿上去。迟暮卿整了整衣裳,踱着方块步不紧不慢的走上去,被老鸨子引进了一个包间儿。 包间内人数不少,围在圆桌旁喝酒听曲儿,个个相貌堂堂。衣冠禽兽,画皮君子说的就是这些人。 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老鸨子殷勤的倒酒劝酒。 一杯酒下肚,迟暮卿的脸烧得慌,心想这酒的劲儿怎么这么大。 “玉郎郎,这人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让第一公子出来见客了吧?你的贪心也得有个限度,惹恼了王爷,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王爷? 迟暮卿听了那人的话,急忙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雪凌天。 玉郎郎见客人们都不耐烦了,急忙走到另一扇门前,击掌三下。 不多时,门开了,一群穿红着绿的丫鬟儿扭着柳腰齐齐的走进来,水袖一一甩开,迎出来一个白衣粉面的男子。两点梨涡,一双水眸,气度翩然若仙。好家伙一个风华绝代美男子! 一袭白衣合体的勾勒出他完美惑人的身形,一双水眸脉脉含情,不看则已,一看则迷。手拿一把折扇放在心口,唇红齿白,行动间一股自然流露的妖媚。 迟慕卿心神俱摇,心想着第一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比爹的梅城第一美男还要美! 不过,迟暮卿却忽然想起了风月阁里的那张脸。若说美的惊人,在没有人比得过那个姓冷的了…… “今夜照例,价高得者得。” 第一公子名第一郎,乃风月宝鉴内的第一炙手可热的郎君。 有种说法是,此人祸世妖颜,和凌云王雪凌天不相上下。 但是迟暮卿对这个城市的细节了解不多,假如她知道了,就不会有接下来的悲剧发生。 “五万!” “十万!” “十五万!” …… 桌上的人都很疯狂,迟暮卿有点儿疑惑,男人玩男人,有什么好玩的? 但是传言里说第一公子是雪凌天捧起来的,抱着爱夫君就去了解夫君所爱的男人的想法,迟暮卿将袋子里的珍珠都倒了出来。 流光铺了一桌子,无数颗星星在闪烁…… “这……这……这至少值百万白银了!” ^_^ 鸾帐内,第一公子着薄透白衣妖娆而卧。浅笑墨眸,梨涡勾魂,笑盈盈的看着帐外的迟暮卿。 咕咚! 迟暮卿喝下的这是第十壶茶水了,肚子鼓涨涨的,走起来还在有节奏的响。 “公子,良辰美景,还在等什么?莫不是我还不够吸引人?”第一郎在帐内柔声撒娇,听的迟暮卿手脚直颤。 说着,他一手撩开了前襟,精壮结实的肌肉扑簌簌落了出来,一步步靠近迟暮卿。 迟暮卿瞪大眼睛,脸红心跳,有些小恐惧,又有些小期盼。 雪凌天也是这么温柔的和自己说话,挠的她的心里暖暖的。 “公子是否从来不知道男欢女爱的滋味?”第一郎走到迟暮卿跟前,五指擎起她的唇,炽热的看着。 迟暮卿羞臊的躲开他的怀抱,逃到床边,低头道:“你……你怎么知道?” 第一郎莞尔一笑,手心里空空如也,便吹了红烛,步步逼近帐内的小人儿。 “想不想试一试?百万白银,我也不会白让公子捧的。” 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连手上的温度也令迟暮卿酥麻难耐。 “不……不,我有夫……我有妻子的……”迟暮卿连忙推开,月色轻照,第一郎的五官似妖似神。 娘,世间的好男人这么多,你看看啊! “那有什么关系?你来这里找我,不是已经抛下了她么?”第一郎不愧是个中高手,几下抚摸,已让迟暮卿招架不住。 “不,不!你误会了,我……我是来……”迟暮卿连忙推开他,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你不会只是想看一看我的极品菊花儿……”第一郎坏笑着肆虐而近,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个女扮男装的美人儿。 虽然说古有花木兰傍地走,但玉郎阁的男人从来不会混淆雌雄。 这个美人儿,一腔心事,怕不是来寻自己的麻烦? 迟暮卿没有听到那一句‘菊花儿’,只是忽然跪在他跟前,认真道:“第一公子,实话说了吧,我是为了我夫君的事来请第一公子高抬贵手的!” 你放手,我才能得手。 迟暮卿见了第一郎便信了,雪凌天会喜欢他,是有理由的。 美,倾城倾国。 第一郎好笑起来:“做女人何必如此执着?那样的男子,不要也罢。” “但是我喜欢他,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但是我会让他喜欢我。”迟暮卿说。 “他叫什么名字?”第一郎看着女人眼里的执着,微微心动。 “雪凌天。”迟暮卿喃喃道,见他肯放手,顿时放了心。 “雪凌天?!”蓦然间,第一郎站了起来,忽然抬手指着地上的迟暮卿,惊道:“你……你就是迟暮卿?” “是。”迟暮卿点点头。 ------------ 落雁卷 23 第一郎的嘴角忽然泛起一丝寒意,索性将衣裳都扔掉,倾身将女人压在了地毯上,邪笑道:“凌云王可不只那个价儿!” 迟暮卿闭上眼,瑟瑟发抖:“我知道!但是我今天只带这么多,以后你要多少我都会给你!” “要多少你都会给我?”第一郎邪魅一笑,勾起了嘴角,两眼忽然放光,“我不缺钱,没钱了,自然王爷会给我!” “那你缺什么?你告诉我,我保证会送给你!”迟暮卿是认真的,透过和第一郎的一番谈话,她已猜出雪凌天和这个第一公子的确深有关系。 果然和娘说的一样,有貌便是财。第一郎美,有的是钱。 “这个么……也许你未必舍得给我……”第一郎美眸一勾,唇就要落下来。 “你说出来!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给你弄来!”迟暮卿伸手挡住他。 第一郎停顿下来,忽然对着床榻一侧朗声大笑起来,蓦然在迟暮卿耳旁呢喃道:“我还从未和你这样的美人儿同床共枕……” 迟暮卿心底一沉,但很快又浮了上来。爹不在乎林依依的方荡,自然雪凌天也不会在乎自己的。 咬了牙,低低道:“好。”说完,便闭了眼。 第一郎的眼眸一寒,狂笑起来,扒光了迟暮卿的衣裳。 玉郎阁外电闪雷鸣,忽然下起来暴雨。狂风将窗子狠狠的吹开,哗啦啦的响着。迟暮卿闭紧眼睛,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得第一郎的手仿佛是有魔力,弄得她怪怪的。 半柱香后,第一郎说了声‘起来吧’。迟暮卿大汗淋漓的站起来,默默穿了衣裳,临走也不忘求他:“你答应了的。” 第一郎面无表情,背过去,径自躺下,嗯了一声。 迟暮卿眼眶里有泪,心里却很欢喜。明天起来就能见到雪凌天了,这些珍珠花的值! ^_^ 清早,迟暮卿说服自己一定要听到雪凌天回房才可以睁开眼睛。她努力的合着眼睛,生怕错过了雪凌天回来后对自己的第一声呼唤。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在被子里捂了一身汗,迟暮卿的身上痒痒的很,但是雪凌天还是没回来! 难道第一郎出尔反尔了? 大叫一声不好,迟暮卿慌张的爬起来,矶了鞋跑出房门。头也不回的往大门跑去。 等等! 院子里的石桌上似乎有东西,白花花的,黑点点的。 一纸休书?! “立书人雪凌天,系雪国雪城凌云王。日前圣上赐龙国郡主迟暮卿为妃。岂期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立书人:雪凌天。” 拿着那张休书,迟暮卿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梳头洗脸便去拧了管家的耳朵来! “王爷呢?!” “王爷公务繁忙……” 啪! “这个是怎么回事?!” “这个是王爷给你的休书……” 啪! “带我去见雪凌天!” “王爷不会再见你……” 啪啪啪! 迟暮卿将管家的脸打的像河豚,脚踹掌箍几乎用尽,但管家就是不说雪凌天在哪儿! 隐隐的感觉自己又被耍了,这该死的雪凌天!该死的男人们! 丫鬟们扑上来试图将奄奄一息的管家救出去,迟暮卿来一个打一个,落花流花,眼泪和着别人的血溅了一脸! 娘!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娘!为什么男人们都是这个样子?! 娘!我该怎么办? …… 一群丫鬟围住了迟暮卿,饶是迟暮卿疯狂出拳踢脚也无济于事。敌多我少,迟暮卿被那些丫鬟按在地上痛打了一通。末了,死狗一样被那些冷漠得意的人扔了出来。 雨绵绵不断的下着,迟暮卿被丢在积水坑里,嘴边是污泥的浊臭,耳洞里头发丝里也不例外。 “满大街都贴着你和奸夫厮混的春宫图,王爷没下令打死你,已经是开恩了!” “不就是一个被休掉的郡主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们忍你很久了……” …… 迟暮卿的双腿双手被那些奴才狠狠的踩踏,浑身疼痛,却只能趴在泥污里动也不能多动一下。嗓子哭的沙哑,眼眶里也再也挤不出来眼泪。 雨过天晴,行人们望着泥泞里的迟暮卿纷纷避之唯恐不及。 远远的指点着:“看!那就是城里洒遍的春宫图上的美人儿……” 迟暮卿的心就和娘那时的心一样,皱巴巴的,一触就疼。呆呆的爬着,不能动,不能说话,背上的那纸休书压得她想不明白。 这时一个粗布衣服的老婆婆走过来,在迟暮卿身前看了许久,末了,叹了一口气,道:“造孽啊!你到底惹了什么人?” ^_^ ------------ 落雁卷 24 迟暮卿在玉婆婆的小黑屋里躺了七天七夜,高烧不退,凉水浇上去就化了热气飞走了,还会发出呲的一声。 干裂肿胀的口唇中不断的呢喃:“月老!你个说话不算话的家伙!你就是一坨屎!”-。-! 玉婆婆坐在一旁调治最新型的迷药,听了迟暮卿的话,也笑着点点头:“不怕神一样的夫君,就怕屎一样的月老!”-。-! 又叹:“美人命多劫,青蓝一代又一代啊!” ^_^ 迟暮卿醒来时是七天之后,满月夜,明月如玉盘,她想起了外婆给的珍珠。 “给你两条路:一是苦死,二是玩死。你选哪一条?”玉婆婆慈祥的笑,手里拿着一根银针,膝盖上放着一个盛满紫红色液体的银盘。 “怎么能苦死他们?”迟暮卿的话让玉婆婆登时乐了,好丫头,这个关卡,想的还是别人死,有出息! “是苦死自己,还是玩死他们,你来选!” “当然是玩死男人们了!”迟暮卿不假思索的说。 “好样的!现在我便来给你刺梅图腾。从此以后,天涯海角各处都有你的朋友!” 玉婆婆将那盆紫水泼到迟暮卿心口,那紫色液体十分怪异,静静的躺在那里,丝毫不往外流下来。拿了银针,轻轻的刺了下去。微微痒,又微微疼。迟暮卿不管那么多,这玉婆婆会偷心,这是在收自己做徒弟。但看不出来,人小色衰的玉婆婆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心口刺了一朵五瓣儿寒梅,紫红色的,要多妖娆就有多妖娆。 玉婆婆又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我这一生的所学,都将传授给你。” 迟暮卿巴不得,立刻磕头拜了师傅。 ^_^ 要进山才能修行,迟暮卿临走时想去玉郎阁要回自己的珍珠,外婆给的唯一念想,不舍得白白便宜了狼。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临行前一夜,迟暮卿爬上玉郎阁的屋顶。和娘抱着她看爹一般,掀开了第一郎屋顶的砖瓦。 屋内暗暗的,没有人。 迟暮卿想没有人正好,便翻身下去潜进屋。第一郎是头牌,所得的钱财都是和老鸨子八二分。她亲眼看着第一郎将那些珍珠塞在被褥下,一进屋便往床内奔去。 脚步很轻,猫儿一样。 “天,总这样偷情下去,也不是事儿吧?你把那个水性杨花儿的龙国郡主休了,皇上不是也没说什么吗?不如趁热打铁,你和他要了我。省的总是这样偷偷摸摸……”一个柔柔的女音,令迟暮卿遐想翩翩,急忙停住了脚步。 天?雪凌天? “曦儿,你不懂的。休了她马上娶你,龙国一定不肯善罢甘休。再说了,你现在在风月阁乖乖的做营生,夜里等着我来买你的牌子,不也很是特别刺激么?”真的是雪凌天! “哼!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一个老婆子就那么着把我卖了!你派到我身边的暗卫都是吃干饭的?天,你不知道,那夜里我醒来时感觉到有人在我身上摸着,都把我吓傻了!我想若是受了侮辱,一定咬舌自尽永远不再见你……”姚曦儿嘤嘤哭了起来。 “乖……怎么会呢?我不过是将计就计,既然有人拐你,不如我来买了你……呵呵……这叫妇唱夫随……” 帐内传出一阵打情骂俏,迟暮卿的嘴唇咬出了血,血流到了脖子里,淌进了心口的红梅上。 “当务之急,是在天下造舆论,将迟暮卿放浪形骸的本性昭告世人!那时皇上就不能不同意我们的亲事了。” 放浪形骸?!迟暮卿冷着脸木讷的听着,没想到片刻温存的背后竟是这般真相! “我好像天生就恨暮云家的人,浓妆抹粉还不如风月阁的头牌,我见到那一脸粉,就想吐!”雪凌天的语气淡然而字字含恨。 ^_^ 迟暮卿跌跌撞撞的从玉郎阁跑出来,心极痛,脚像踩在棉花上。 狗男女! 我迟暮卿浓妆抹粉还不是为了你?女为悦己者容,你何曾见我迟暮卿在君雪寒面前扑粉施妆过? 第一日明明狂热的吻,如今却说作呕厌恶! 雪凌天,这辈子不要再想我迟暮卿正眼看你一眼! 跑回小黑屋,玉婆婆已打点好形状准备出发,迟暮卿却反悔了,跪在玉婆婆跟前,哭道:“婆婆!我不能走!” 玉婆婆叹了一口气:“男人心海底针。身为美人,不该这样想不开!” “我这样子……岂不是让……外公外婆更难受?我想好了,我要报仇!不管生死,我都要奋力一搏!死也要死得英雄!”迟暮卿抹着泪。 玉婆婆轻笑:“你们拜天地互叩首,可为什么他将你安置在这座闲置的废弃府邸里?” “……”迟暮卿语结,是啊,原来雪凌天一开始就讨厌她。 “他从一开始就讨厌你,娶你是圣明难违!女人的姻缘最怕的两个字就是‘命令’,男人们天生懂得违抗命令,尤其是像雪凌天这样喜怒无常神秘莫测的男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娶你?” “你过门之后,姚曦儿在凌云王的府邸内日夜春宵你又可曾知道?皇宫东面那出金碧辉煌的府邸才是凌云王的王府你又是否知道?雪凌天一向讨厌美貌女子你又可曾知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你什么都不知道!正因为如此,他才急着第一日便娶你进门!” “他搞臭你的名声,在天下为你竖一块风流牌坊,你再也不能翻身!你是美人,姚曦儿是丑女。美人多轻佻,世人都不会怀疑他的话。” “只有跟着婆婆学会十八般能耐,才能在你这样的生活里如鱼得水!” ^_^ ------------ 落雁卷 25 迟暮卿还是跟着玉婆婆走了,出城的时候拿污泥抹了姣好的脸,罩着头巾,一脸的悲伤和失望。 雪凌天做的十分的绝,不但遍撒春宫图令迟暮卿臭名昭著,还追究迟暮卿累死那匹野马一事。声言是御赐的马,乃是死罪! 城门口上的告示里,迟暮卿的画像直接取得就是那副和第一郎缠绵悱恻的图画。人们纷纷驻足,又心动又诅咒。 “真是下流啊!这年头美人下流,欲求不满啊!” “有姿色就轻佻,女人啊!” “幸亏王爷捉到了,要不然被扣了绿帽子还不知道呢!” …… 雪凌天真正的王府里有三个小妾加一个姚曦儿,据说都是无盐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迟暮卿对众人的辱骂毫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雪凌天对自己的始乱终弃。 驻足围观的人太多,导致队伍行进的十分的缓慢。城门口的告示不少,人们看着最近的新鲜事儿不停的聊着。 “啊!龙国皇帝驾崩了啊!”人群最前头忽然响起一阵呐喊,接着众人炸开了锅! “龙国皇帝死了?!谁让他们夺我们的十里城?!该!” “龙国局势大乱,那我国不是可以趁机偷袭!” “哈!怪不得凌云王违抗圣旨休掉龙国郡主皇上没有怪罪!” …… 迟暮卿听到呐喊的第一声,便冲到了队伍最前头,十指抓在城墙上,白纸黑字,看的她欲哭无泪。 死,毫无征兆的降临在她最爱的人身上。 “大胆刁民!撕毁告示可是死罪!”侍卫拿着刀柄捅着迟暮卿的小腹,但迟暮卿动也不动,任凭肉被刺得生疼。 指尖儿血肉崩裂,白皙的柔夷化作地狱里的死亡之花。 “滚开!死女人!” 几个侍卫上去抓住迟暮卿的四肢,要将她扔出去。那七八只手才触到迟暮卿的手臂腿脚便被陷入疯狂的迟暮卿紧紧的攥住,狠命的摔向厚厚的城墙! 嘭! 血花四溅,迟暮卿的心在滴血。 娘,这究竟是为什么?! 外公,明明我走时你还淘气的躲在龙案底下和外婆躲猫猫! “来人哪!把这个疯女人抓起来!” 城门口涌起一朵变形的蔷薇花,扭曲着,撒着血的腥涩。迟暮卿的双眼通红,人来杀人,鬼来斩鬼。一柄从侍卫手里抢来的大刀飞似游龙,遁似银蛇,带着恨的暗黑,杀遍所有的头颅肉身! 可曾记得十里城?我笑看狼烟,红颜笑,十里血。 泪和着血,血裹着泪,迟暮卿挥舞着手里的大刀,誓要杀遍所有的阻拦! “快住手!”这次是玉婆婆急躁的呐喊,很轻,但很清晰。 然而迟暮卿怎么可能停下来?! 血在飞,泪始舞。 城门口的官员调来了一千精兵,铠甲程亮,将迟暮卿团团围住。 “上!要全尸!” 一声令下,一千把银光闪闪的刀刃劈向迟暮卿。迟暮卿飞起来,落下,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儿,几十道血光冲天而起。 再飞起来,落下。 周而复始,机械的像一柄杀人机器,麻木的像一具僵尸! 撕! 衣裳被划出无数个口子,头巾掉落,朝阳冉冉升起,映着迟暮卿肮脏血红的面颊。 血肉崩裂,迟暮卿被染成一个血人儿。 寡不敌众,迟暮卿渐渐弱了下去。 就这样死么?她不甘心。 “卿儿!快走!留着青山在,不怕……啊!” ------------ 落雁卷 26 撕! 衣裳被划出无数个口子,头巾掉落,朝阳冉冉升起,映着迟暮卿肮脏血红的面颊。 血肉崩裂,迟暮卿被染成一个血人儿。 寡不敌众,迟暮卿渐渐弱了下去。 就这样死么?她不甘心。 “卿儿!快走!留着青山在,不怕……啊!” 玉婆婆扑身上来替迟暮卿挡去致命一剑,一口鲜血正喷在痛苦迟疑的迟暮卿脸上!血红里,那黝黑皱褶的五官忽然舒展了开,一双眸子氤氲起雾气,眼角挂了泪。 心口一柄银光,在阳光下静静的反着光。 “婆婆!”迟暮卿嘶吼起来,打退一次围剿,抱起玉婆婆的半身。 “乖,卿儿,快跑!”玉婆婆呢喃着迟暮卿的名字。 “你……”玉婆婆的眼角怎么会那样的熟悉? “记住,暮云家的女人,从来不和女人斗……”玉婆婆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是喜是悲,迟暮卿看不透。 “我……是……暮云……落……” 玉婆婆死了,面色依旧慈祥,是看透尘世的一切解脱。 啊?! ^_^ 有美人的地方,才有江湖。但有的江湖水太深,美人迟暮,徒增伤悲。 暮云家的女人们为什么会将雪国作为展现价值的江湖?那是因为雪国的水很深,十个美人儿有九个湿了鞋,但后面还有成百上千的美人儿蜂拥而至。 暮云落,辅仁皇后的掌上明珠。排行最小,是辅仁皇后四十岁所得,视为珍宝。也是辅仁皇后唯一的女儿。 十四岁,风光大嫁。对方是云州燕王,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但燕王府里早有一只金丝燕,名楚楚却不动人。十载夫妻化成眼泪,辅仁皇后驾崩,暮云落接着便被扫地出门。 从此贩卖天下丑女,取之良家,卖之风月。 暮云家的女人自成一派,心口的红梅花儿不是妖娆门的印记,而是暮云家的五瓣梅。 妖娆门,不入流的邪门。 美人深锁,凡人不知红梅事。 ^_^ 雪凌天已断了迟暮卿在雪城的生路,回头已是不可能。迟暮卿在城外的河里洗尽了血污,心灰意冷的走在乡野小路上。 绿树繁花,碧水青山,半途她又听说了外婆的死讯。 外婆的死对迟暮卿来说并不意外,外婆就是这样的人,娘也是这样的人。夫君死了,活着不如不活着。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饥肠辘辘,眼冒金星,这次迟暮卿还未开口。路边卖包子的老婆婆已笑着递给了她两个包子。 “吃吧,看饿坏了!” 迟暮卿拿着包子,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眼泪含在眼眶里,落下了外婆死后的第一滴泪。 一口吃掉半个,一口半塞了整个包子。 蘸着泪水的包子吃起来像烤羊腿蘸了椒盐,呛人的很,刺鼻的很,香得很! “谢谢婆婆。”迟暮卿动容的说,藏起了一个包子在怀里,还有下一顿。 ^_^ 包子摊边上有个卖水的,一对儿唱戏卖艺的祖孙俩站在地下哼哼唧唧的赚着包子钱。爷爷拉二胡,小孙女儿吊着嗓子唱‘明月祭’:‘我将此心托明月,明月却负我……’。 迟暮卿鼻子一酸,不由想起了向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外公。外公的胳膊冬暖夏凉,冬天可以当手炉,夏天可以做凉枕。 外公和外婆都走了,娘应该不会孤独了,要高兴。 一队人骑着马呼啸而过,扬起了漫天的尘土。迟暮卿心有余悸的躲在路边,心想要不是躲得快一定要被踩死了。 这些狗日的畜生! ------------ 落雁卷 27 其实她以前也是这样骑马的,小汗汗的蹄子比那些俗马的蹄子要有力的多。 喝水的人们纷纷泼了碗里的脏水,怨声载道的重新要了干净的水来喝。 “前几日我在都里就也遇到这么一个孽障星,刚要了一碗肉丝面还没吃一口,冲过来一个挨千刀的,把我的面活活糟蹋!” “那是才被凌云王休掉的龙国郡主!前一夜和玉郎阁的第一公子缠绵一宿,颠鸾倒凤足足十一次!此女在龙国时就臭名昭著,跟着她娘暮心公主日夜在烟花巷流连忘返。” “五岁便好色至极,见到美男就脱衣服!六岁现出初吻!七岁会脱美男锦袍!八岁能翻云覆雨!九岁一夜御两男!到了十岁更不得了,据说日夜要五个美男环绕才能熄火!” “那天早上这荒因郡主因为贪恋第一公子的美色,所以回王府迟了,才急急的赶路!她踢翻你的面算什么?在龙国的时候,她还在街上拔剑将无辜婴孩削成肉泥喂她那一匹汗血宝马!” 迟暮卿紧紧的攥着拳头,黑眸里喷出火来,浑身上下不住的战栗。那一桌上的人都听的如痴如醉,谁也没注意到当事人迟暮卿就在身后。 “听说这郡主在龙国君家时就因和奸夫偷情被捉住,君家一怒之下连吃天貔貅的面子也不看就休了她!” “那是她勾搭了几个江湖上的小喽啰,那些小喽啰手中有邪门歪道,搞得她爽的不得了。所以就想和她娘一样收三个夫君在房里,可君府也不是好惹的。那迟天将情人托付在那里,女儿和情人只能选其一,女儿可以再生,情人没了哪儿找去?” “这郡主先前在街上一眼见到君府二少爷便入了迷,当街强x。又仗着外公是皇帝硬要嫁给君府二少爷,君府惹不起,好容易找到一个空子才休了她!” “还有那小银娃攻克十里城的事儿,你们猜,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 “嘿嘿!那小银娃在营帐里放话,士兵人杀的人数就是胜利之后可以和她颠鸾倒凤的次数!这郡主虽然德行不好,但却是实打实的国色天香!那些士兵一听,不要命也要砍一个脑袋来!龙国得胜的那一夜,十里城处处笙歌漫舞,她的营帐里进进出出,一夜不消停!” “唉,可惜了君府二少爷和凌云王,这样清誉有加的好男人,竟被她带坏了名声……” “我看啊,马兄,您出口成章,不如把这一段儿编进这祖孙俩的曲子里。好叫我们大家也都乐一乐!”一个人说,那个口沫横飞的人听了,喜上眉梢,略略思量,便命那祖孙俩开始照着唱。 “来!唱好了!大爷给你双倍的银子!”一桌人哄然大笑,猥琐下流的看着那小孙女儿。 迟暮卿越听越怒,心口如火山爆发般,恨不得将那人的嘴撕烂。 “金枪鏖战三千阵,只等闲?好花淋漓花蕊破!红花落尽更无红,奴去也?花兵月阵暗销魂!……” 忍无可忍,不必再忍。迟暮卿抄起包子摊边上的一根粗木柴,在手里掂量了两下,一步步逼近那一桌人。 “死开!丑八怪!别扰了爷的兴趣!” 迟暮卿冷冷一笑,一口白牙,美得很。那几人心神一晃,有些飘飘然。 “放心,我不会饶了您的!”迟暮卿的身段儿窈窕有致,走起来和她娘一样的美。 咕咚! 嘭! 那几人的口水生生被噎在了喉咙里,呜呜哇哇的乱叫乱跑。迟暮卿示意大家都散开,她邪佞一笑,揪了几个人仍在桌上便开打! 霹雳嘭啷!嘭啷霹雳! 一顿乱奏之后,那几人捂着弟弟,惊恐的蜷缩在一起,结结巴巴道:“女……饶……” “叫什么名字?”迟暮卿冷冷问,眸子能冻死一头大象。这些人该诛九族,看来她近期内要有事儿干了。 “小的马比。” “小的马德。” “小的尼玛。” “小的尼蝶。” 又异口同声:“女侠饶命!小的们不知道那贱人也抢过女侠的夫君!惹起您的伤心事,我们错了!我们四个上有老下有小,母亲九十岁病体奄奄,儿子九个月牙牙学语!女侠饶命!” 四人行,必有贱人。 迟暮卿笑的张狂又邪佞,棒子高高举起,狠狠落下,一棒四鸟儿,断其根,要其命! 又看那一对儿祖孙,两人见迟暮卿看过来,像饿狼,像毒蛇,吓得连连后退。迟暮卿收了笑,从马比的心口摸出来一个银袋子。打开一看,一沓银票并一些碎银子。随即拿出那一叠银票扔给祖孙俩:“拿去!好好养着她!不可再出来做这两不讨喜的营生!” 娘说,女孩儿最金贵,是娘和爹的贴心小棉袄儿。 ^_^ 人群四散,喝水的也不敢喝水了,吃包子的也不敢吃包子。迟暮卿将银两给包子摊和水铺的老板分了,便让他们别处谋生去。 次日,雪城里发生了一起特大命案。雪城富商马、曹两家一夜之间尸横遍野,血流到府邸的台阶外!大大小小,鸡鸡鸭鸭,狗狗猫猫均魂飞魄散! 迟暮卿决计进山里避一阵子,也好想想自己的将来。最近的事儿太多,一桩接一桩,累得她筋疲力尽。 缓缓走在路上,脚步灌铅一般的沉重。一架架马车呼啸而过,弄得她乌黑又亮的头发灰蒙蒙的,像一只落草鸡。 天下的谣言永也不会停,迟暮卿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那些人津津乐道自己的风流绯闻。怒渐渐变得麻木,迟暮卿觉得自己像一只孤魂野鬼,感觉不到痛。 ------------ 落雁卷 28 长路漫漫,迟暮卿的样子越来越和一个真正的乞丐没有区别了。 蓬头垢面,衣着褴褛。眼神里自来一股悲伤不解的怜悯之气,是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无论走到哪里,不用张口,就有食物扔到脚下来。 不脏不净,吃了没病。迟暮卿大口的塞着,就像吃了这顿没下一顿。 这日,迟暮卿窝在树荫下捉着头发里的虱子按死玩儿。咯嘣,脆生生的,像炸鹌鹑的声音!迟暮卿想象着有朝一日油炸林依依母子并雪凌天、姚曦儿的日子,从未有这样恨过一个人! 不一会儿,又来一个乞丐路过迟暮卿坐的树荫。穿着花裙子,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立在那里不住的看迟暮卿,迟暮卿被他看得烦,索性从脚边拾了一颗石子狠狠丢过去! “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戳瞎了你的狗眼!” 这一丢,那乞丐额头登时鼓起了砂锅那么大一个红包!还点点斑斑的开始往外渗血,迟暮卿先前打人从来不计后果,但是此时却有些后悔了。 萍水相逢,他只不过多看了自己几眼而已,自己怎么就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正要开口道歉,孰料那乞丐却疯子一般扑了过来!眼睛通红,带着血。迟暮卿眼神一凝,瞅准时机又踢了扑上来的乞丐一脚,这一脚力道十足。那乞丐生生飞到道路对面去! “哇!”乞丐哭起来,手脚并用,挣扎着要爬过来。 迟暮卿更加烦了,准备穿了破鞋就离开。不打你是可怜你,躲着你还不行吗? “小姐啊……!”那乞丐见迟暮卿要走,更加追的紧了。 “小姐?”迟暮卿狐疑的停住脚步,返回去仔细看那乞丐。一把拉起乞丐的头,仔细辨认着。那乞丐只是伤心的哭,身子不断的抽搐,就是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谁?!”迟暮卿问,脸太黑,头发太乱,实在看不出来是谁。 “呜呜……小姐……我……我是宝月啊……” “宝月?!” 迟暮卿大叫一声,仔细辨认着。末了吐了一口唾液糊在手上去擦干净乞丐的脸,果然,眸子里带着贱样儿,不是宝月是谁? “宝月!你怎么在这里?!”迟暮卿又喜又悲,抱住宝月大哭起来。 “小姐……皇上一死,皇后娘娘就命宝月来雪国找小姐。谁知道宝月走的太慢,中途还被人骗光了钱,赶到雪城里,见满街都是小姐的画像。我就猜小姐肯定不在雪城了,就在各处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前日我听说这附近出了一起人命,就追来了,果然是小姐在这里!”宝月哭的稀里哗啦。 “外婆!”迟暮卿听到外公外婆又伤心起来。 宝月告诉迟暮卿,她走的这几个月里,龙国梅城简直是迟府的天下。林依依出入动辄上百人伺候服侍,衣着华丽昂贵且从来只穿一次,迟府里的金银全被她攥在了手里。 以往迟府的捐资是皇宫里一项不菲的收入,但林依依不但停了,还要求皇上见面迟家产业的赋税…… 朝上辩论,迟暮卿的皇帝外公是被林依依的无赖狂言生生气死的! “岂有此理!”迟暮卿拍了石头,但石头尖端向上,扎破了她的手,一疼疼到骨子里了。 “小姐,这是皇后娘娘叫宝月带给小姐的。皇后娘娘说,这是暮云家百年来积累下来的财富,也有一些是皇后娘娘生下来的私房钱。小姐务必要好好保管,人在财在,人亡财亡!将来东山再起,没他不行!”宝月从亵衣里拿出来一个蛇皮袋子,小小的。 迟暮卿想,外婆积攒下来的财富如此昂贵,却被宝月的亵衣搞臭掉了! 臭钱,臭钱,管它呢! 再臭也是钱啊! 要打开,宝月却说皇后娘娘说了,传家宝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开启。迟暮卿想了想,索性作罢。还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步,她现在不活的好好的吗。 放在了心口,人财同在。 ^_^ 迟暮卿和宝月决定等阳光再弱一些出发,先去山里清净些日子,顺便避一避风头。 临近的树荫下有几个赶路的人下了马车吃干粮,肉包子的香气十分诱人。和乞丐主仆俩相差不远,那些人一边吃肉包子一边无聊的端详附近的两个叫花子。 迟暮卿悠然自得的拿一根狗尾巴草捅着鼻孔,舒服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宝月则羡慕的看着那些包子流口水,说:“小姐,我都好几个月没沾过肉味儿了!真香啊!” 迟暮卿何尝不是,但没法说,说出来丢美人儿的人。 雪国共有三王,凌云王雪凌天,燕王雪拂燕,安陵王冷唯云。除却雪凌天,其余两人各自有封地。名声却都比雪凌天的要好。 “小姐,凌云王当真只爱男人?”虽然成了乞丐,宝月还是忍不住八卦一下。 “嗯,爱男人、鹌鹑……人兽通吃……”迟暮卿望着天,天很蓝,蓝的天。 “听说这安陵王也美的很,是雪国第一美男子。小姐,我们不如去安陵郡吧,那里离雪城远,皇帝的人不会那么快追到那里。” “安陵郡?”迟暮卿咬着草根,独自咕噜咕噜的响起来。 反正去哪儿都一样,后有追兵,前有虎狼。迟暮卿现在终于懂得自己哪儿输了,是心机,怪她想来养尊处优没心没肺。 “娘说的对,美男都是贱男。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找一个美男做夫君!”迟暮卿说。 宝月叹了一口气:“嫁人就要嫁贱男,赏心悦目!出去偷吃也比自个儿看着别人碗里的美男羡慕强!” 志不同不相与谋,迟暮卿敲了她一下。宝月捂了头上的大包,呲牙咧嘴的倒抽气。 ------------ 落雁卷 29 ^_^ “喏!给你吃!”那些人吃完了,然后一个细眉细眼的丫鬟儿走过来扔给迟暮卿两个包子,宝月急忙拾起来,一边磕头道谢。 迟暮卿没去接那两个包子,只是透过乱糟糟的头发打量了那个其貌不扬的丫鬟儿,毫不出奇,一张普通甚至略下等的脸。天杀的这样的人竟有包子吃,好衣服穿,自己这极品美人儿却没有! 丫鬟似乎是看到这个不卑不亢甚至还有些高傲的小乞儿,觉得十分惊讶,扑哧一笑,回头冲车上喊道:“王爷!这两个丫头怎么样?” 迟暮卿一怔,顺着丫鬟的视线往车上看去。车帘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男人的手。拇指上戴着一个碧玉扳指,有些不羁,有些朦胧。 “好。”嗓音温润,天籁一般。 丫鬟扑哧一笑,走上来打了一下呆呆的迟暮卿一下:“傻丫头!还发什么呆?还不快谢谢王爷!” 王爷?难道会是雪凌天吗? 不,不可能! 不是雪凌天,那这个人究竟是雪拂燕还是冷唯云? “多谢王爷收留!”迟暮卿和宝月扑通一声跪下来,跪的是天,跪的是地。 苍天有眼,没让她离仇人太远! ^_^ 生如夏花之酴醾,死如秋叶之绚烂。 安陵州地处荒凉之北,人烟稀少,正值盛夏,恰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安陵王冷唯云顺便从京城带回去两个丫鬟使唤,因为安陵州的人很少,女人就更少了。 安陵郡不比雪城繁华,一入夜安静的只剩万家灯火。昏黄的烛光,荡悠悠的云板儿。百鸟归巢,猫头鹰立在树梢,对众生百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街道荒芜,远离天子脚下,连打更的人提的灯笼也简陋朴素。黄昏昏的光照出去能到城门口外。 安陵郡一入夜,就是一片死寂。除却狗吠鸡鸣,连盗贼也没有一个。安陵王冷唯云向来孤僻冷傲,一把折扇,一壶清茶,一卷好书,就能耗一天光阴。 宝月是高级丫鬟出身,而且眉清目秀,一概事务利索而熟练,很快便被派到厨房去做饭。专门做宫廷菜肴,精益求精,尽善尽美。 但是关于迟暮卿的安置却有些难为了这个好心的美王爷了,她太丑,脸上一大块胎记,看的人心慌。不是所有的人兴趣都那么偏激,口味都那么重。 “叫什么名字?”白玉栏内,燕子亭下,冷唯云手握一卷史书,头也不抬的问迟暮卿。 一袭月白长衫,袖口、衣襟巧妙地接缝着泛着微光的绸缎,刺着五瓣儿梅。一头墨发挽着白纶巾,白皙肤色,一双魅眸祸乱人心,浓密的睫毛扇子般灵动。看书的时候嘴角还上扬,洒脱中流露出一股逼人的优雅,让人怦然心动。 “奴婢……奴婢没有名字。”说出来只能让人笑话,说不定还会被冷唯云献给皇兄雪凌天。迟暮卿索性做个无名无姓的丑女。 “丑女无盐,乃前世积德所生。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堪配‘我不卿卿,谁当卿卿?’,有异曲同工之妙。今后你便叫做‘卿卿’。”冷唯云云淡风轻,倚栏评说迟暮卿。笑靥如风,又是一个绝世美男子,且还知人心冷暖,说出来的话能融化千年寒冰。好一个谦谦君子! 迟暮卿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他说她丑,丑不可耐。身先士卒争丑,也是一种英雄壮举。但是迟暮卿感动他那句‘我不卿卿,谁当卿卿?’,想起了娘,想起了外公……许多许多,各种亲人。 “王爷,您的手真好看。”迟暮卿巴结他,那双手修长又灵巧,大概也很温暖。 ------------ 落雁卷 30 冷唯云皱皱眉,有些不悦,负手而立,将手藏了起来:“哦?难道本王上下只有手好看?”这个丑女,拍马屁也拍不到点子上。 “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迟暮卿咽了一口口水,她确实是好色的,和爹一样;当然娘也好色,否则怎么会硬要嫁给爹这个第一美男。“王爷您哪儿都好看……” “哪儿是哪儿啊?到底是哪儿好看?”冷唯云倾身靠近,坏笑着看迟暮卿痴呆的瞳仁,亮晶晶的,眸子如同玻璃珠子一般。 迟暮卿的脸颊腾的一红,滚烫起来,汗水滴下来,嗞嗞的响着。十指纠结缠绕,一时羞臊的说不出来。 第一个逗她开心的美男,是冷唯云,她会记住的。 第一个害他失足的美男,是君雪寒,她永不会忘。 美的东西,都不是那么容易忘记。 还有吻她又弃她的雪凌天,她更不会忘记! 冷唯云有令婢女服侍沐浴的习惯,这是个苦差事。也是掩藏在冷唯云内心里火辣狂野的一面,想象一个闷骚的美男,平日话也不肯多说,竟肯要求美人儿陪伴沐浴…… 尤其是对于一群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哪个豆蔻不怀春?哪个美男不撩人?摸着触着,却不能吃,难受的很! 迟暮卿一来,细眉细眼的绮灰就将这个差事交给了她。每次伺候回来心都跳的扑扑的,脸也要红上半个月,还惹得一帮人以为自己思纯了呢……太难堪了! 但是绮灰回房躺下后就后悔了,掰着指头掂量了掂量,美男,就算不能吃,看着也爽歪歪啊! 明天还是把卿卿弄到后院儿倒马桶去吧! 冷唯云很美,身材也很好。肩宽体阔,线条性感,小腹上一块块腱子肉,两侧斜斜两只爱的把手。迟暮卿不住的吞口水,嘴巴微张,丝瓜狠命的搓。左三圈,右三圈,换到前面再三圈。 “王爷,您真的很好看!”迟暮卿再次赞叹,两眼放光,口角滴着涎液。 冷唯云舒服的坐在木桶里,脸上盖着毛巾,挡住了那祸乱绝世的妖颜。另一方面,也省的丑脸惊魂。随便答了一句:“轻点儿,又不是给猪刷皮!” 迟暮卿急忙温柔下来,手越来越向下,越过爱的把手……小心脏突突的跳着,一边想着:那个阴影里的地方,到底要不要搓啊? 正再内心权衡兼回忆三个爹的殷勤教导,冷唯云猛然拉了她的手上来,放在背上,没好气道:“搓后背!”那地方能搓吗?答案毋容置疑是能,但得看是什么搓法儿…… 没能来一招拨云见月,迟暮卿有些失望的转到冷唯云背后,百无聊赖的搓了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扑通! 冷唯云对迟暮卿的力气十分不满意,他的背上道道血痕,开裂一般的疼。一个反手将发花痴的迟暮卿扔进水桶里,撕烂衣裳,夺过丝瓜使出杀猪的劲儿在女人身上搓了上去! 啊! 迟暮卿屁股一疼,挣扎着要站直。但是冷唯云看起来内敛稳重,力气却很大,另一只手按得死死的,大力的上下搓了十来下,才肯放过她。 “好疼……”迟暮卿可怜兮兮的趴着,背上疼的动也不敢动一下。 ------------ 落雁卷 31 “死丫头!看你还……”冷唯云报复成功,得意洋洋的扔掉丝瓜,挑嘴一笑,让人意乱情迷。重新泡回水里后冷不丁看了一眼背对自己趴着的迟暮卿,登时移不开眼了。 白如绸缎的肌肤上突兀的映着十来道浅浅的红印,其实冷唯云只是和她开玩笑,并没有真的加力道。但仅仅是这样,那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已经破了!吹弹可破,名不虚传。 身段儿窈窕,凹凸有致,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一股美人儿味道。 想到这里冷唯云忽然笑了,这个丑女,总算有地方可以取。而且还是十分值得取…… “王爷,我自己可以走回去。”迟暮卿十分感动,冷唯云亲自抱着她放到床内,拿出药粉要给她上药。 冷唯云有些口干舌燥,药粉拿出来撒上去,伸出点点指肚儿画着圈儿,看似是在拨匀药粉,其实是在吃女人豆腐。 怎么会那么滑? 怎么会那么丑?! …… “王爷以后都要卿卿服侍沐浴么?”可怜的绮灰红着眼睛一大早来,却被冷唯云打了个当头霹雳。 “对,卿卿的力道和手法都不错。你以后就去后院儿处理大小事务,这里你最有经验。以后本王的饮食起居可以由卿卿来照顾。”冷唯云三句两句将把绮灰从半空拖下地,再踩入地狱。只是幽冥黄泉,阎王也不爱平庸的女子,所以又将她放回来。 “是,王爷。”绮灰咬着下唇,眼眶含泪委屈的走了。 临别时不忘狠狠的瞄一眼趴在床内嘟嘴娇嗔的迟暮卿,死蹄子,老娘好心叫了你进府,你却抢老娘的饭碗。 其实迟暮卿的后背十分难受,又疼又痒,火烧火燎的。连冷唯云的绸缎衣裳也太粗糙,弄得背好疼。想想自小到大,迟暮卿什么时候吃过这份儿苦? 别说故意伤害了,就连意外伤害也绝无仅有! 冷唯云关上门,小心抱起她,唇线分明的薄唇贴近迟暮卿的耳际,黄鼠狼诱惑着丑女殇:“卿卿,累了吧?趴下歇会儿,一会儿本王去把饭端来给你。” 仿佛在说:小白兔,大灰狼马来送掺了迷药的胡萝卜来给你吃。可好吃了!又香甜又水灵! 迟暮卿无聊的趴着,心里又甜又蜜,对冷唯云十分感激,这个人对自己真好! 三日不到,冷唯云将迟暮卿的‘卿卿’改口叫成了‘小亲亲’…… “小亲亲,小口喝汤,会烫到的……” “小亲亲,穿红色肚兜,会很漂亮滴……” “小亲亲,本王来背你。雨天路滑……” …… “驾驾驾!吁!” “哈哈!” 刚经历了至亲离世,夫君绝情的迟暮卿在冷唯云背上快乐的玩耍着。好像小汗汗又回来了,任由自己指哪儿打哪儿…… 夜里冷唯云抱着迟暮卿睡,美名其曰‘本王怕鬼’。迟暮卿不知不觉中开始习惯冷唯云清淡的体香,抗拒渐渐变成了依赖。 只是脸上染得那块大胎记需要半月补一次颜色,用的是玉婆婆暮云落临死前最后研制的那种药水儿。 十几天下来,两人彼此都对对方的身体不再陌生,日夜坦诚相对,缱绻香气萦绕。 迟暮卿明白了冷唯云也是有妖气和戾气的,平常的时候,很内敛,静悄悄的夜妖娆。 冷唯云明白了小亲亲也是有优点和缺点的,夜里的时候,很销魂,火辣辣的好身材。 安陵州天高皇帝远,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冷唯云美得彻底,一举一动,都深深的吸引迟暮卿的眼球。心想他真的好像爹,难怪娘也会爱。 “小姐,你可要坚守阵地!冷唯云虽然和雪凌天的血缘没有那么近,但他毕竟还是雪国的王爷!”宝月一边看着主子吃她从厨房里挪用出来的极品燕窝,一边不住的嘱咐。 先前就是在这上面栽的,今后一定要擦亮了眼睛。 不过冷唯云真的好美,像冬日里和煦的日光,像春天里掠过繁华的云彩,美得摄人眼球,美得让她总是不自觉地将手指当柴火伸进炉灶里。就像老爷,老爷一回来,迟府里的丫鬟们都会心猿意马。所以老爷在的时候饭菜是最难吃的,女红是最粗糙的…… “我有底线的,宝月。”迟暮卿风卷残云,摸了摸手肘和背脊,又恢复了丝滑如脂的状态。“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们在安陵郡,雪凌天的人找不到我们,但我们一样没办法找他报仇!” 宝月眼睛一亮,忽然失望了:“小姐好贪心!天下所有的美男都不放过!”都被你染指了!嫉妒死! 迟暮卿嘟嘟嘴巴,缩在躺椅上像一只冬眠的猫儿,吐吐舌头,添了嘴角的汤汁。 “说谁贪心呢?”冷唯云冷不丁的出现,手里抱着十来个药瓶子。绝美的脸上是坏坏的笑,乖乖,手感越来越好了,这十四五瓶子还够吃一个月豆腐。真正的贪心鬼在此! “王爷!卿卿背上的伤都好了!不需要再涂药了!”宝月大声嚷嚷起来,知道王爷喜欢美的,尤其是美人儿撒娇。 “哪儿能好的那么快?”冷唯云丢下药瓶子凑到迟暮卿跟前,十天才让她吃一次燕窝,鬼才能好那么快! 咦?一只汤碗,一柄小勺…… 嗅嗅味道,甜丝丝,有小燕子的血气…… “你!公款私用!罚你去后院儿刷三月马桶!”冷唯云扔了汤碗勺子,伸手将百般挣扎的宝月扔了出去。 美人儿也是有等级和档次的,小亲亲为上,宝月为下。 抱起迟暮卿,看女人有些不悦,便拍着后背:“小亲亲,乖……本王只是送她一程。” 迟暮卿随性的伸着懒腰,打个呵欠,闭着眼喃喃道:“真怪,最近一直困得要死。” 冷唯云想你吃了我那么多珍贵药水儿,不困才怪呢! “困就睡吧,乖。本王抱着你。”一个偷香琢玉,吻在了女人的脖颈里。柔柔的,滑滑的,和想象的一摸一样。 “王爷,你怎么不嫌弃我丑?”迟暮卿睁开眼睛,看着脸色泛红做错事一般羞愧低头的冷唯云,嘴角扬起一笑。 ------------ 落雁卷 32 “呃……人嘛,哪有完人?!”关了灯,其实美丑都一样。不就是一张脸,不同的是感觉。有的女子感觉起来像玉,滑溜溜的;有的女子感觉起来像柴火,干巴巴的。“再说了,本王都这么美了,还要你那么美做什么?” “王爷喜欢我吗?”迟暮卿笑笑,动了一动,这样冷唯云能看到自己酥软的丰盈。 “呃……嗯……那是当然。本王从来没见过小亲亲这样……这样……”说出来太下流,小亲亲不是风月阁最伶俐乖巧的姑娘,也不是御男无数大名鼎鼎的迟暮卿。 ^_^ 安陵郡的天很蓝,像沙漠里的一眼清泉。三两朵白云在蓝天下缀着,雪白的雪;四五行大雁飞过,准备返乡过冬,顺便串串亲戚朋友的门儿。 别了,安陵郡的蓝天。 迟暮卿将视线缓缓的落下来,脖子仰的生疼。低了头,一只大手扶了过来,掌心里满满的松子仁儿。迟暮卿用力的嚼着,松子仁儿的清香充斥着鼻腔、发髻,周身萦绕。 冷唯云修长灵巧的指节一刻不停的剥着松仁,总是迟暮卿嘴里的咽下去了,新的一捧就过来了。笑盈盈的看着贪嘴的女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飞过的鸟儿雀儿,脚下的花花草草都被那绝美的笑搞得瘫痪了。 “别了,好香。”迟暮卿含混的说着,不住的咀嚼着。配合着冷唯云手里剥松仁的声音,她嚼的越快,冷唯云剥的就越快。 “好吃吗?”冷唯云又送了一捧上来,脚下已经撒了一大片的松子壳儿。 手指和女人分别时还依依不舍的感受那软绵绵滑腻腻的触觉,迟暮卿忽然咬住了他的手。小时候娘就是这样喂迟暮卿的,花生米、荔枝、杏仁儿,但是没有松仁儿。松仁儿的壳儿太硬,对美人儿的手不好。迟暮卿总是吃着吃着就咬住了娘的手,口水流了一滩,最后分不清嘴里的味道究竟是食物还是娘的手油。 安陵郡的松仁很多,冷唯云的手也比娘的硬实,经得起松子壳儿的蹂躏。剥松仁儿的冷唯云就像一只调皮的松鼠,眼睛亮晶晶的,玻璃一般不住的觑迟暮卿的嘴巴。 那枚胎记在阳光下渐渐的变得淡了,其实小亲亲的五官还是很美的。起码排列整齐,有鼻子有眼儿,这就够了。冷唯云想,我已是美了,你再丑我也喜欢。 况且我喜欢的那个地方你的又不丑。 “阿嚏!”迟暮卿忽然打个喷嚏,口腔里的松仁味儿冲到鼻腔里,香的要死。 石板很凉,昨夜里下过雨。 迟暮卿喜欢睡觉的时候坦诚切肤,天地阴阳一概都坦诚以对,所以总是会蹬掉被子。冷唯云睡觉的时候喜欢做梦,好事儿美事儿不可能的事儿。夜里忽然梦到雨水淹没了小弟弟,所以惊醒了。狠狠地亲了几口女人,将自己的被子盖在女人身上,大被同眠。 “乖,回房去了。”冷唯云抱起迟暮卿回房,脚下的松子儿壳儿被踩得嘎嘣嘎嘣的响。“回来我让你看本王珍藏的花笺,再让厨房里做你最喜欢吃的普洱炖鹌鹑。” 普洱炖鹌鹑只有宝月做的最地道,所以宝月在刷了十来天马桶之后还是去了厨房。这下子饭菜也成了臭饭菜,但是府里的人们都喜欢吃。 王爷的小亲亲很丑,嘴里的臭饭菜很香。 ^_^ 一页页精致华美的花笺围着檀木案摆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冷唯云修长的指节依次哗啦过,心满意足又得意。取出一枚紫红色的紫苏花笺,对迟暮卿说:“古人云:彩笺书,红粉泪,两心知。” 迟暮卿勉为其难的笑了笑,怕对不起冷唯云期待的眼神。 爹也有很多这些东西,视若珍宝。娘初嫁进去的时候,连摸一摸都不让。后来娘生气了,爹也无动于衷。直到临死,娘也没能亲手摸一摸爹的宝贝。 “卿儿,将来你一定不能喜欢像你爹这样的男子,会受伤的。” 娘的嘱托,迟暮卿十辈子不会忘。 冷唯云提笔再那花笺上写了两行字:雪尽方知四季暮,云别青山犹卿卿。 一分为二,是迟暮卿最见不得的文人酸麻,做作又虚伪。冷唯云郑重其事的交给迟暮卿一半儿,自己藏在心口另一半儿。又严肃道:“卿卿,十辈子都不能丢!” 这紫苏花笺是特殊工艺制作,经得起火烧,水浸。表面涂得紫苏漆和繁华镇外皇陵里棺木上涂得是一种,火炮也炸不烂。 ------------ 落雁卷 33 迟暮卿对冷唯云说要考虑考虑他的求婚,毕竟儿女情长是大事,她需要写信问一问万里之外的双亲。冷唯云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仍旧满心期待的等迟暮卿答应。 夜里摸着那日渐妖娆丰盈的身躯噩梦连连,总是梦到小亲亲跟着一个霸道凌厉的美男跑了。 早上,迟暮卿吞着宝月精心烹制的燕窝,忍不住问了他一句:“王爷,您的眼圈儿越来越黑了。”该用珍珠粉揉一揉,一日三次,佐以燕窝食疗。 冷唯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何止是黑眼圈儿,那两腮塌陷,肌肤皱褶,都有了垂老之态了! 再看小亲亲饱满的年轻身体,咬了咬牙,对宝月说:“去!也给本王端一碗燕窝来!” 雪凌天给迟暮卿看的那两朵银耳云都是刻意制造的假象,但冷唯云是真的有些穷。因为安陵郡地处荒凉偏僻,土地贫瘠,农作物产量低,没有其他可以仰仗的来源,所以冷唯云就算银库里金银足够化成流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花。 毕竟还是希望做一个好王爷,死后落一个好名声。 吃了第一晚燕窝粥之后,安陵郡的人就开始议论了。 “听说了吗?王爷这次进京立了大功,皇上赏了许多的燕窝来吃!” “唉!民不聊生,官如狼虎,一点儿都不考虑我们老百姓的感受!” “那年蝗灾,王爷放着皇上赠送的五谷不吃和我一起喝清粥!原来都是假的!” …… 包拯海瑞为什么是清官?因为他们有一颗好心,吃不住老百姓咬耳朵嚼舌根,只能一清到底。 冷唯云为什么名字里有一个云字?因为神马都是浮云…… 吃了三天燕窝,冷唯云不敢再吃了,照着镜子,问迟暮卿:“小亲亲,本王今天气色怎么样?” 迟暮卿咽下口里的鸡腿,两瓣儿流油的樱唇开开合合:“王爷,吃鸡腿补补吧。” 冷唯云脸一垮,欲哭无泪的瘫坐下来。 锲而不舍的问:“还没考虑好么?等的本王花儿都谢了。”小弟弟却越来越茁壮,夜里不住的骂:急死老子了! 冷唯云便回骂:老子都不急,你老二急个屁! 提到求婚,迟暮卿早就和宝月深思熟虑过了。这个关头,迟暮卿似乎别无选择。雪凌天远在雪城逍遥自在,和姚曦儿颠鸾倒凤。君雪寒躺在她迟暮卿睡过的迟府里呼来唤去,也很惬意。 为何非要苦了自己? 在说冷唯云的人品真的很好,温和诙谐,还对她非常的好。虽然很美,不符合娘的嘱托。但是雪凌天那样子不算美的男人都三心二意,似乎娘说的也不完全对。 “小亲亲,跟了本王保证你天天有鹌鹑吃!”冷唯云诱惑起女人来,迟暮卿的这个爱好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便宜。 在安陵郡,别的没有,但是鹌鹑却是多得很! 清蒸、油炸、红烧……变着花样儿吃也吃不完! 迟暮卿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下,终于是点了点头。但是却说:“王爷虽然是很好,但是娘本意是要我做皇后呢!” 冷唯云额头冒了汗,但是仍旧大言不惭,趁热打铁道:“本王也是皇族族谱上合法的继承人,皇帝一死,凌云王一死,接下来登基的便是本王!” “那还有皇上和凌云王的孩子呢!”对于皇位继承这件事,迟暮卿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个太子小舅舅不厌其烦的在她耳边唠叨,还恬不知耻的要她做她的皇后。 冷唯云脊背也有些发凉,但是仍旧解释:“皇帝相貌平平,妃子们都看不上他,不睡觉怎么有儿子?凌云王更别提,他爱男人,男人和男人能生出来孩子么?” 说罢,得意洋洋。 迟暮卿想了想,忽然笑了:“好吧,反正生下来儿子也不一定能活到登基。” 冷唯云忽然觉得小亲亲很可怕,但是又说不出来哪儿可怕。终于如愿以偿了,冷唯云高兴的抱起女人转圈儿。 “嫁给本王!嫁给本王你就知道本王到底是哪儿美了!” 冷唯云惊天动地的豪言震惊府内外,连安陵郡的百姓也震惊的很。心想果然‘爱让人不知所终’,内向自闭了二十三年,终于开朗外向了。 但是要嫁给冷唯云,迟暮卿还得过冷家二老这一关。冷唯云的母亲是雪国公主出身,父亲则是安陵郡世袭的郡王。冷唯云出生之后,先皇颇喜爱他绝色无双,所以封为安陵王,和雪凌天平起平坐。 由此可见美是多么可贵的一种东西,美就是财,就是权! ------------ 落雁卷 34 ^_^ 王府隔壁,是冷唯云父母的府邸。冷唯云孤僻,的确是真的。连父母也无话可说的人,是令人悲伤的人,同时也是令儿媳快乐的夫君。少了婆媳烦恼,多了卿卿我我。 花前月下,冷唯云紧紧的攥着迟暮卿的手,恳切的报备:“父亲、母亲,这是卿卿。” 迟暮卿乖巧的笑,捧茶,斟酒,一双筷子尽捡最嫩的肉往二老的碗里放。堆成小山,还能直入云天,结结实实的,不会塌下来。 二老是安静的人,与世无争。但夜里也会躲猫猫、捉迷藏,儿女情长,就是儿女都长大了,情还很长。 眼前的女孩子五官还是不错的,只是那块胎记大了些;身段儿凹凸有致,屁股翘,能生儿子;言辞伶俐又乖巧,懂得讨好公婆,不说话的时候嘴角也是上扬的,喜滋滋的可人。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子是儿子喜欢的,最是儿子那一低头的温柔,喂菜的浓情蜜意,骗不了人的。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点了头。 什么美人儿,娶过来还不是得像凌云王那样搅得一身晦气。看天底下鼎鼎大名的迟府,最近新纳了丑夫人竟把府里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迟家的财富如今是滚雪球一般的壮大! 择了吉日,老人甚至代替迟暮卿的父母为她准备好了嫁妆。二老是大方的人,知道迟暮卿无父无母也无名,索性送了许多的嫁妆给她。反正从这府里拉到那府里都是自家的。 吹吹打打,噼里啪啦。 炮花儿落在冷唯云宽阔的肩头,迟暮卿从盖头里伸出手拾起来再他的背上玩炮花儿。跳瓦片儿,摔坛子。开了一千多缸女儿红,喝的安陵郡醉醺醺的。 夜色撩人,月牙儿像一根剥了皮的香蕉,露骨的暧昧着。 好像在说:看!你们人类这么厌恶风月阁的美人儿们,浸猪笼,丢菜头。可还不是夜夜得仰望我? 掀了盖头,冷唯云认真的和迟暮卿喝了交杯酒,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焉能知道是不是拖去喂狗? 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值千金。 “小亲亲,时候不早了。”冷唯云咽下最后一口酒,迫不及待的脱衣服,该嘿咻嘿咻了。 “嗯。”迟暮卿闭上眼睛,脑袋云里雾里一般,轻飘飘的,不真实。 娘好像正坐在外面一边喝酒一边笑,咯咯的,悦耳动听,很幸福的样子;外婆倚在床头不厌其烦的示范各种姿势,身段儿依然窈窕;外公急的在门外大力的拍门,好像在说: 快让朕进去瞧瞧卿儿洞房! “那……”冷唯云扑上去,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进去了!” 细腻的肌肤,滑腻的触感,每一口都引得两人战栗般的悸动。迟暮卿随着他下火海,上刀山,最后终于成了仙,呼吸都变得艰难。 冷唯云忽然想,这床帏滋味果然和雪拂燕形容的一般可口销魂! 迟暮卿却脸红,怪不得老鹌鹑搞那么多把戏,怪舒服的…… 颠鸾倒凤,床头床尾,两个绝世美人儿疲惫的折腾了一夜。 半夜醒来,浑身光溜溜的。冷唯云扯过被子,将小亲亲和自己的小弟弟盖住。别伤寒。 原来一觉睡到月上树梢,也很爽的! 醒来之后接着弄,你好,我也好。 ^_^ 新嫁娘娇滴滴水嫩嫩,只是脸上多了一枚胎记。王府里的人都很快活,王爷向来孤僻,弄得王府死气沉沉。王妃却不一样,每日从起床、洗漱、吃饭、逛园子,都是热闹沸腾。 有美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藤萝架下,琉璃台千,下赌注,摆擂台,比武招管家,胜出的可以得到双倍的月俸以及台上所有的赌注。 迟暮卿磕着瓜子儿,翘着二郎腿,不时得意的回头和倚窗读书的冷唯云对视一笑,浓情蜜意,相聚无间。两位老人见此情状,也乐得早些抱孙子。顺便看看人和人决斗,暖塌香茶,也还不赖。 “用脚啊!笨蛋!” “踹他弟弟!” “蹲下来扫荡腿!哎呀!笨蛋!” …… 迟暮卿看的跳起来,宝月端来燕窝就没事了,也立在迟暮卿身边握拳加油呐喊。光明正大的看美男,光明正大的吃燕窝,光明正大的物色美男。 “乖,先喝一口茶。”冷唯云放下书,走上来抱住迟暮卿,坐回去,柔声的捧来一碗茶。 迟暮卿喝了一口,就势在冷唯云脸上啄了一口:“王爷,你真好。真的一辈子都会对我这么好吗?” “十辈子!”冷唯云喊道,他就是喜欢她,丑怎么了?熄了灯,她比谁都美! 呐喊声惊动了院子里比武的人,人们安静下来,被冷唯云超级外向的话镇住了! ------------ 落雁卷 35 冷唯云这几天很烦,因为朝廷里来了信儿,皇帝说很想他的绝世美貌,希望要哥儿几个聚一聚。冷唯云知道皇帝、凌云王、燕王是刻意想要见小亲亲,想笑话他娶了个无敌丑女。 心口窝着一股火,所以才借着女人的问题发泄了出来。 这一出口,众人震惊了。连向来甚至儿子习性的二老爷惊讶的狂喜起来,好了!好了!终于还是不孤僻的。 周岁就闹着自己睡,三岁开始自己穿衣服洗脸,五岁自己磨墨识字,十岁自己去雪城出席封王仪式,十三岁自己跟着燕王去逛窑子…… 如今自个儿成了家,还要自个儿守着媳妇儿一辈子! 孤僻的人一定孤僻吗?美得人一定心肠坏吗? “云儿,带卿卿出去逛一逛也好。安陵郡的事儿少,我和你爹还能操持过来。”据说蜜月期的男女生下来的孩子最聪明,最伶俐,最漂亮。 “不去,浪费时间!”冷唯云简单的回答,打横抱着迟暮卿回房,关门,做坏事。 ^_^ “王爷,怎么这几天总是愁眉苦脸的?”迟暮卿窝在他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的香气,好像一辈子也闻不够。 “唉!皇上说要么本王搬去雪城住,要么就上调安陵郡百姓的赋税。”冷唯云很纠结,京城里的女人们简直是毒蛇,一张嘴就能杀死人。卿卿去了京城,还不得被那些毒妇劈了? “那就让他加呗。”迟暮卿翻个白眼儿,早忘了穷人的滋味儿。 冷唯云看着她,半晌,忽然嘴角一样,笑的像只万年狐妖:“对!就让他加!” 然后飞扑,做爱做的事儿,交配交的人儿。 ^_^ 安陵郡的四个城门口贴出了告示,曰: 奉天承运,皇帝有曰:安陵郡赋税自本月起翻两倍,年底前连同往年所欠一并交清。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脸黑的像门神。其实心里害怕的要命,这年头,官逼民反,民反得却是他们。 啪! 一个烂番茄。 啪! 又一个烂番茄。 啪啪啪! 无数个烂番茄。 “呃!大家要冷静!冷静!冷静!” 加赋税的是皇帝,又不是他们! 安陵郡所有的百姓纷纷聚集到安陵王府外情愿。山上下来的穿着老虎皮手拿老虎弩;水里游过来的踩着湿木屐披着蓑衣;郡里走来的带着茶水点心棋盘,外加无数小板凳。这年头流行冷暴力,我们吃喝玩乐,只不过择了王府的大门外,谁有意见? 冷唯云不着急,一时不停的和迟暮卿求欢。迟暮卿也不着急,什么税不税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好痛!” 内向的时候太外向就会用力过猛,然后侧滑,甜蜜的痛楚,也很致命。 “断了吗?”迟暮卿担心的握住,有些心疼。 还记得朵萝那厮竟敢当着自己的面儿把小弟弟露出来,比鹌鹑还小,而冷唯云却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真正正的又大又漂亮! 冷唯云懊恼的披了衣裳,两条腿有些打颤儿,仍旧坚持,装的像神马都是浮云。 “小亲亲,是你出马的时候了!” 迟暮卿点点头,拍了拍胸脯:“看我的!” ^_^ 安陵王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这几日,王府里的下人进出都是钻一旁的狗洞。买菜、倒粪,都是一路。 人们回过头来,两眼熬得睁不开,火红火红的,要吃人却不敢,他们都是良民,怕被人指着鼻子骂刁民。 “王妃,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人吧!”人们一呼隆围过去,跪下。说是请愿,实际上是都想看一看这王妃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丑。 王府的门初一打开的时候,人们觉得眼前放光,以为出来一位仙子。定睛一看,才发现仙子的脸上好大一块胎记!果然很丑! 迟暮卿按照冷唯云嘱咐的,鼻子一红,眼眶一沉,泪水扑簌簌流出来。和百姓对着跪下,还拉着宝月也跪下,动情道:“各位乡亲,实在不是王爷无能,也不是王爷无情。这狗屁的规矩是朝里定的,王爷也无能为力。” 人们一听,就要哭着回去卖粮食交赋税。连王妃都为自己哭了,那还有什么什么理由不交? 迟暮卿面色悲怆,又声泪俱下道:“如今只能我舍着这张丑脸不要,去京城里替大家讨个说法了!” 人们又止住步子,反而劝她:“王妃快起来!京城的人歹毒的很,王妃去了只有吃亏。说实话吧,我们不缺钱,只是缺一张地契。” ------------ 落雁卷 36 迟暮卿擦擦眼泪,暗地里和宝月窃喜。但是仍旧脸色悲怆,为了一个身为王妃的责任,只得好心的询问:“什么地契?” 为首的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安陵郡北十里,有一座龙马庙。那里藏着只有我们安陵郡积年的老人才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迟暮卿眸子一亮,凑了过去。她在梅城时最爱听林依依的小道消息。 那人诡秘一笑,忽然将直着耳朵窃听的宝月一脚踢到王府门内。这才靠近迟暮卿耳边细细的说道:“王妃必须将此事保密。” “我答应你,要是说出去一个字儿,我就是鹌鹑!”迟暮卿发毒誓。 那人摸了摸脑袋,和身后几个人面面相觑,均不懂鹌鹑是不是个狠毒的誓言。但是仍旧说道:“那龙马庙原本是一座金矿,封在地下几百年了,人们早都不知道了。” “那你们怎么知道?”迟暮卿眨了眨眼睛,脖颈的肌肤很白皙细腻。 “实不相瞒,那座金矿就是我家少爷的祖上发现的。”那人神情严峻,不像是在说笑。 “那那块地怎么不是你家少爷的了?” “说来话长,少爷的祖先节俭低调,发现那座金矿之后也并未动心思。此后几百年也是如此,家中富足不缺吃穿。如今安陵郡有大难,所以特意拿出来救故土于水火之中。只是……那块地如今已被王爷赠送给了凌云王!” 凌云王?! 迟暮卿将信将疑,又细问那人。那人说自家少爷已迁出安陵郡,周游列国经商。若迟暮卿能得到地契便能解除安陵郡的危机。 ^_^ 折身回来,冷唯云得意的抱起发呆的迟暮卿转了三圈儿:“乖!本王晚上赏你隔山打牛……” 冷唯云要的就是安陵郡百姓对皇帝的愤怒,这种苦肉计他在书上早已见得多了,但是还是头一次尝试。以前每一次被皇帝要挟哄骗之后他都乖乖的去雪城,喝喝酒,看看女人们舞蹈就回来了。 若不是迟暮卿那一句点醒了他,他冷唯云如今正坐在雕花阁内痛不欲生的看小亲亲被奚落嘲讽呢。 迟暮卿闷闷不乐,推开他,绷着脸问他:“为什么安陵郡会有凌云王的地?” 冷唯云殷勤的将剥好的荔枝放在她嘴边,想了想:“小时候闹着玩儿的,本王去京城里受封,他说要在玉郎阁左近盖一所风月阁送给本王,所以开玩笑说要在安陵郡给他一块地补偿。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没人的龙马庙,索性给了他。” “风月阁?”迟暮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想起夜里的花式,脸色一黑,“你到底睡过多少女人?” 冷唯云后悔了,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解释道:“只有你……不……有……有过一个……” “但是你是最美,最可爱的。” 为时已晚,迟暮卿一脚将他踢出门外,心烦意乱的钻了被窝儿。 负气,一晚上不理他,风吹弟弟凉,也不理他。 她可是只有他一个男人,而他竟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想不通,为什么? 而且还随随便便拿一座金矿送给她的大仇人雪凌天,他把她当做什么?! 夜里做梦,看到君雪寒和雪凌天促膝而作一边品茶一边嘲讽自己愚蠢好欺。迟暮卿用力的踩着那两个人,头顶、胸膛、小弟弟…… 踩死你们!踩死你们!臭鹌鹑! 月老坐在月宫里和嫦娥妹妹对坐饮酒,一边偷笑,其实你将来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一只万年狐妖的焚情身旁边躺着一只追爱的女鬼,各有心事,都不满意。 “你真小气,大男人谁没有三两个红颜床伴的?”何况冷唯云只有过一个,冷唯云孤僻了,翻身到一旁不理她。二十三岁,难道不该有过女人么?青梅竹马,若是不能碰,那月老为什么非要安排青梅竹马? “把那块地写我的名字,我就原谅你。”迟暮卿翻身过来,环抱住他的腰,小弟弟的头已经抬了起来。 不气了,她要报仇。惹了冷唯云只不过是让自己再次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真的?!”冷唯云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转而又压抑住悸动,决定惩罚一下女人,假装不悦道,“不给!那块地已经给凌云王了。” “哼!”月下偷桃,“到底给不给?!” “给!给你十辈子!”冷唯云猛然凶残的转过来,猛兽一般扑上去,一边动:“给你!给你!给你!” 迟暮卿自得其乐,抱住他的肩膀,一边喘,一边问:“那……明天……就得给我……地契……还得……改我的名字……。” “嗯!” 伸手在屁屁上甩了一巴掌,看你还敢冷落本王! ------------ 落雁卷 37 ^_^ 安陵郡荒芜又贫瘠,地大物少。别说矿藏,就连人吃的粮食也有限。所以自古就有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大概是屁股化作了这块地方的传说,那稀疏的草木就是证明。连草木也荒芜稀少,伫立在荒野里像一个个昂首问天的使者: 上天,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吝啬? 正如迟暮卿当年在黄泉问月老:你既然让他和我青梅竹马,为什么又给别人? ^_^ 迟暮卿有了那张地契,得意洋洋。马上去约定的地点找到了那几个人,给他们看过地契便就地委托他们派人去那里钻洞找金子。 按照先前的约定,若是找到了,金矿还是迟暮卿的。 冷唯云拿着雪城发过来的一卷卷皇帝催促进京的圣旨,左思右想决定发给大家作纪念。以后作为传家宝,好歹能保佑后代摆脱饥荒。 府里的奴才们哄抢而去,藏在自家茅房的粪坑地下生怕被人偷了去! 冷唯云得意的笑,惬意的看书。还记得上次皇帝说要看戏,他千里迢迢就赶去了雪城。谁知道竟然是让他捉千门圣手朵萝。 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朵萝比泥鳅还滑溜,那是人捉的东西么? 然后皇帝眼睛一转说你不愿意捉朵萝朕便让凌云王去,但你就欠凌云王一个人情,要帮他做一件事。 后来才知道雪凌天无非是想休了龙国郡主再娶姚曦儿,他纳闷儿这种事儿为什么他不肯直接对龙国郡主说,非要害的龙国郡主声名狼藉。还逼上绝路,心狠手辣。 美人儿不好么?秀色可餐,暖床闻香。 龙国郡主的确很美,那一夜,他拿着画笔藏在第一公子的门外,生理上的反应如火如荼! 可怜的女人,进了门头一夜,便被抛弃,她还不自知。 又想怀里的小亲亲,可爱的女人,抱你的那一刻就知道是你,你多幸福? ^_^ “王爷,我想要一匹马。”想汗汗和小汗汗了,宝月说那两匹汗血宝马被人下毒毒死了。不用猜,也知道是林依依母子干的好事儿! 冷唯云抱着她偷香,慵懒的嗅着,闷声道:“嗯,给你一匹大马,快来骑!”说完,倒在被褥上。 “讨厌啦!人家是要真的马!”迟暮卿眉头一簇,又急又气,“服了你了,什么事儿都能拐到那上头去!” 迟暮卿给冷唯云下了一个命令:坏事夜里才能做。 冷唯云负气领着迟暮卿去马场里挑马,但是在马上还是死乞白赖得逞了一次。郊外风大,有些凉,平添了些刺激。幸福的一点儿都不真实! 一匹灯泡马,两个绝色人儿,走走停停。安陵郡的人喜欢赛马,地大天宽,到处都是牧场马圈。 冷唯云也爱马,而且最爱未曾驯服过的野马,所以一只马只能让他狂野一次。在野外驯服了就丢进大无疆的马场里,任它自生自灭。若要问,他一定回答:“驯服了,还有什么意思?” 善变又有个性的美男啊。 “那王爷的意思是也该对我厌倦了呗。”迟暮卿皱着眉,拍打着他的背。 冷唯云表情登时认真起来,妖颜祸乱,皱着眉头一字一句道:“十辈子都不会!” 迟暮卿心里一甜,跳进马圈里,妖娆的宛如最美的美人儿,脸上的胎记也开始有些淡。最近沐浴太勤快,坏事做得太多,褪色退得快。 远处有一只周身黝黑的小马驹,离开大部队独自在那里吃草晒太阳,一看就知道是匹另类的烈马。迟暮卿看准了,就是它了! 长脸、大眼、扇子睫毛…… 多美啊! 一个翻身,在冷唯云的惊呼声中坠马。滚了一身土,又跳上去,周而复始。驯马就像强x,一次不行来第二次,锲而不舍,不到黄泉不流泪,终究会成功。 终于稳稳当当的坐上去,冷唯云已吓得半死,套上马缰,拍打着女人的衣裳,心疼的看着女人的小脸儿:“被踢得更丑怎么办?” “哼!你嫌弃我丑了?怪不得总不带我去京城!”迟暮卿咬着嘴唇,怕心里太甜,笑的太张狂。牙床也露出来,就不好看了。祖训上写的很清楚,白纸黑字,她记得清楚。 “十辈子!”冷唯云把她狠狠的拽下来,压上去,给你十辈子! 十辈子究竟有多长?多长才是十辈子? ^_^ ------------ 落雁卷 38 又是蓝天白云,迟暮卿嘴里咀嚼着冷唯云剥好的松子仁儿,香喷喷的。冷唯云溺爱的抱着她,看那胎记下的绝色小脸儿,心中感叹果然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不是抱到了么! 有些的忐忑的问:“真的要跟本王去京城?” 他心里是欢喜的,再丑的媳妇儿还不是得见公婆。至于雪凌天和皇帝的嘲讽,可有可无。关了门,自当他们是在放屁。 “王爷怎么不午睡?”迟暮卿抽出身子来,刚才飞过去了二百多团云彩了,想来爱睡美容觉的冷唯云却无动于衷。她不好直说要去看一看龙马庙的进展,毕竟耳听为虚,还需要亲眼去看一看。 宝月的腿还没好,上次那几个人使劲儿太大,伤了骨头。现在整日坐着轮椅去做普洱炖鹌鹑,脸上尽是梨花落雨。 “小亲亲想睡了吗?!”冷唯云两眼放光,好看的桃花眼眨呀眨的。 迟暮卿站起来,穿了外衣:“我不睡,我要去马场里看看那匹马。”不是血统高贵的马连名字都不想给它起。 “本王陪你一起去!”冷唯云也去穿外衣。 迟暮卿心里很烦,见这跟屁虫又要跟着,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我说我要自己去!” 冷唯云拿衣裳的手顿了下来,没能明白迟暮卿的意思。 “本王陪你去不好……吗?” 迟暮卿别过脸,不想看他委屈又震惊的神情,那样觉得自己太残忍,头也不回道:“不好!我需要私人空间。” 关门,咔嚓一声,震得冷唯云心头发凉。 ^_^ 走在街上,安陵郡的百姓已经习惯了王妃的丑脸。但是却中意那过人的身段儿,一颦一动,都是那么的美。 安陵郡的女人开始学迟暮卿的样子走路了,街上处处是脸颊扑了紫苏颜色扮胎记的女人们。 迟暮卿自从那天听人提到雪凌天开始心里就不舒服,她的仇人在得意的笑,而她却混迹在冷唯云给的温暖里堕落沉迷。 真是玩夫丧志啊! 怪不得娘不肯让她每天都带着小汗汗去街上闹腾。 步出安陵郡,来到马场。翻身上了那匹马就朝龙马庙狂奔过去! 风呼啸,草凄凄。 迟暮卿也沾染了冷唯云的孤僻,不想说话,也不想吃饭。连踢马肚子的力气也不想使出来。 到达龙马庙是已过午时,为首的牛峰正带着几个人坐在临时搭建起来的茅草棚下吃饭。熬得清粥,安陵郡里买好的肉包子。见迟暮卿过来,牛峰放了碗迎过去。 “奴才恭迎王妃。” 迟暮卿端详那龙马庙,本就是一座破败的古庙,前后通风。坐落在一处干涸的河床之中,大风呼啸而过,掀起漫天黄沙。围墙已是断壁残垣,如今为了挖矿牛峰特意带人将庙四周的墙壁修葺好,假作修补庙宇来掩人耳目。走进庙内,地砖都被掀开,庙堂里供奉的龙马神也被移了出来。到处是泥土坑洼,不见金子的踪影。 蹙了蹙眉,问道:“到底有金子么?” 牛峰忙笑道:“有的,王妃请看。”从亵衣里摸出来一个金疙瘩,有一股骚味儿。 迟暮卿拿在手心里看了看,的确是金子。心里有些底儿,要报仇得有血本儿,看来上天对她还是不薄。 只是牛峰凝眉道:“有是有,只是需要等到春天才好淘金。如今金子和砂混为一团,难以辨认。再迟些入了冬,水也结冰,更难淘了。不如等春天一到,山上的雪化了水注入这河床里,到时再派人淘沙,又方便又快。” “可是皇上说的是年底前交清呢。”迟暮卿道,看来今年报仇是无望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王妃回去让王爷好好的和皇上再求求情,应该是可以的。”牛峰弯腰掀开一块地砖,指着泛着金光的沙子对迟暮卿说,“王妃请看,这一石沙子至少能出一钱金子呢。这还只是表层,越往里出土大块金子的可能性越大!真金出黄沙,少爷果然没有说错!” 迟暮卿点点头,终于决定问他:“你家少爷姓甚名谁?将来解了安陵郡的危机,也好叫大家谢谢他。” 牛峰一笑:“府上姓景,千百年来从未变过。” ------------ 落雁卷 39 “景?!” 迟暮卿大吃一惊,细看牛峰仪容,原本不以为然。再看却发现此人气势过人,和常人不同。 雪国以北是景国,这安陵郡便是雪国从景国抢过来的地盘儿。这牛峰如此说,必定是别有所图。迟暮卿不是好骗的茬儿,但也不能说难骗……毕竟嫁给雪凌天那次她是直到被休才发现雪凌天有另外一个府邸,且她还不知道那府邸究竟在哪儿,长什么样儿…… “你家少爷姓景的话,那么他肯对我透露出这一座金矿,恐怕不是真心为了解除安陵郡的危机了。”迟暮卿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兴奋。外婆说和男人的争斗是美人毕生的追求,隐隐觉得自己离得近了。 天大地大,地上列国纷争,你强我弱,你弱时我便强。争斗不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焉能说一时没落便永生都是落草龙?她迟暮卿也一样。 “郡主果然聪明,在下佩服!” 一道悦耳低吟,仿若天籁般自迟暮卿身后响起。 迟暮卿错愕回首,只见白衣蹁跹,宛若谪仙,左手拿一柄白玉箫,非寻常尘世俗人!玄色锦袍,紫金冠束发,一股由然天成的贵气荡漾在眉宇间。 此人怕是就是那姓景的少爷了! 而迟暮卿要问的是:这是景国的哪位王? 迟暮卿莞尔一笑,他能轻易认出来自己的身份,又趁机出手相诱,便是有备而来。 “郡主直呼在下黎梵便可。”景黎梵走上前,抱拳轻笑,气宇轩昂,让人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 “景黎梵?!”迟暮卿一点儿也没想到会是景国皇帝亲自出手了! 秋风瑟,河床内到处是呜咽的风声。犹如鬼哭神嚎,凡人走过,也忍不住惊心动魄。 景黎梵和迟暮卿四目相对,彼此寻找了赌注和筹码。幽幽将那柄玉箫放回腰间,景黎梵说道:“在下的敌人和郡主的敌人是一路人,所以在下和郡主可谓是同路人了。陌路相逢遇同志,不知郡主是否有心合作?” 迟暮卿道:“我手上什么都没有,对你有什么用?” 景黎梵摇摇头,眼神别有深意:“在下手上什么都有,也一样没用。” 迟暮卿抿唇,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在下手中有金子,比这龙马庙的金子多成千上万倍;手中也有兵马,精壮英勇,士气高昂。唯独缺了一个能在雪国穿针引线的人。” 迟暮卿这下懂了,嘴角一扬,冷笑道:“我对雪国的土地不感兴趣,至于雪凌天的项上人头,我自然会自己去取。” 景黎梵似乎笃定迟暮卿不会拒绝自己,话锋一转,道:“迟家产业遍及四海内外,俨然是一座独立于各国之外的商业帝国。龙国有迟家,雪国有迟家,景国也不例外。郡主想必猜错了在下的意思了。” 迟暮卿不明白,疑惑的看着他。她对雪凌天、君雪寒唯有恨,一切恩怨只需要血来偿还已足够。 “如今各国面临的威胁不是三国之一,而是迟家。或许各国都曾想独霸天下,然而只有如今的迟家有独霸天下的能力!据我所知,迟家在龙国的财力已占五成,雪国一成,景国也在三成以上。这次郡主是否明白了在下的意思?”景黎梵浓眉紧皱,脸上青森一片。 “你的意思是联合三国铲除迟家?!”迟暮卿的黑眸亮了起来,对付君雪寒、林依依,还有那个薄情的爹,她的热情火辣的如同火山岩浆! “操作起来或许会片面化,但是枝桠末节汇聚起来,是这个大方向。”景黎梵笑,翩然若仙。 “如今要做的,是激化迟家和各国的矛盾,制造出不得不铲除的理由。” “郡主的娘家自不必说,如今只看雪国皇族。迟家在雪国的影响力相对要小,不为皇帝所重视;加之雪国皇族向来以和为贵,所以运作起来比较难。” “迟府的少主人迟雪寒野心勃勃,显然已在聚集力量颠覆天下!” …… 景黎梵对迟暮卿的心态掌握了起码有七成,此女看似美人无脑,实则下手稳准狠!十里城一战,足可见迟暮卿的非凡天才!初次带兵既能败凌云王,可谓令景黎梵眼前一亮。他花费时日养肥兵马,只等佳机出战,苦于没有天赋异禀的人出现。而迟暮卿,便是他心中最好的人选。 其一,迟暮卿恨雪凌天,有被休被辱之仇;其二,迟暮卿恨君雪寒,有被休辱母之仇;其三,迟暮卿是迟天的女儿,虎毒不食子,何况一介儒商。 景黎梵对迟暮卿撒了谎,他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安陵郡。但他抓到迟暮卿的死穴,以雪凌天和君雪寒为诱饵,成功换取了迟暮卿的相信。 “颠覆天下?!哼!就凭那一只鹌鹑?!”迟暮卿咬碎银牙,握紧拳头,像一只发怒的狮子。 牛峰蓦然明了为什么那天迟暮卿以鹌鹑发毒誓,原来是嘲笑君雪寒母子! ------------ 落雁卷 40 景黎梵的话让迟暮卿的心情有些惴惴不安,初次和男人们打交道,她自知自己尚且还嫩。如此轻易地答应是否显得草率?更重要的是她会不会再次上当受骗? 回到安陵郡天已大黑,夜幕拉开,到处是昏黄幸福的烛光。万家灯火,照的人心暖暖的。迟暮卿夹紧马肚子,朝王府快马加鞭赶去! 咦? 往日里王府门前只有两只石狮子,怎么今天凭空多出来一只?! 下了马,迟暮卿朝多出来的那只走过去。一走进,脚步忽然顿住了。 冷唯云立在那里冻得瑟瑟发抖,不住的搓手跺脚。只穿着一件月白长衫,绝美的面孔哭丧着,十分可怜。 “王爷,你在这里干什么?”迟暮卿抱住瑟瑟发抖的冷唯云,难不成和娘一样非要等她回来才能睡? 冷唯云的脚站的麻了,这一动脚底登时如针扎一般难受,走了两步就蹲下来。迟暮卿担心的问:“王爷你怎么了?” “本王的脚麻了。”冷唯云懊恼的回答,从女人出府等到现在,滴水不进,粒米不食。 空间,都是夫妻了何必要什么私人空间? 你的空间还不是我来塞满! “玩的开心吗?”冷唯云派人去了马场,但是很快就被迟暮卿甩掉了。 迟暮卿点点头:“还行,风挺大的。”吹的头发丝里都是黄土,脏兮兮的。 “哎哟!”冷唯云走不了了,脚麻的要死。 “我来背你!”迟暮卿蹲下身子来,要冷唯云爬上去。 冷唯云一个迟疑,连忙摇头:“做一做缓缓血就好了。”要老婆背自己,府里的下人们看到了还了得? 门内一个奴才也没有,都被冷唯云赶去睡觉了。一个大男人坐在门口等老婆回来太丢人,传出去怕人笑话。 迟暮卿二话不说背起他,身上好脏,急需要洗个澡。搓背的也得回去! “喂!喂!”冷唯云四肢离地,大惊失色。紧紧地抱住女人的脖子,喊了几声急忙四周看看,还好没人! “卿卿,本王……放下本王……太丢人……!” “哎呀!都要到了!我还等你给我搓背呢!”冷唯云搓背力道适中,温柔又细心,和娘搓起来差不多。 “那……”冷唯云压低声音,“那也不用这么急……” “怎么不急啊!我今天玩得很开心!要好好洗澡!”迟暮卿一脚踢开房门,冷唯云终于解脱了。 忍着脚痛叫丫鬟们准备热水,翻箱倒柜找了才给小亲亲做的衣裳,摆在床内。等热水准备好了便关了门给迟暮卿解衣服,一边旁敲侧击的询问:“今天去哪儿啊?玩得什么玩得这么开心?” 迟暮卿摸摸他的脸,绝色一笑:“当然是黄金屋咯!书中自有颜如玉,也有黄金屋么!” “黄金屋?”冷唯云眉头一簇,冷了脸,“哪个不要脸的敢勾搭……是不是郡口的林进士?反了他了!” 一掌拍烂一个茶杯,美男露出暴力的一面。 迟暮卿一把将他推进浴盆里,把丝瓜丢给他:“胡说八道什么呀!那个林进士胖的像鹌鹑,我才看不上呢!”又好气又好笑,堂堂雪国第一美男竟然去吃鹌鹑的醋! “安陵郡里没人读的书比本王还要多了,除了他……”冷唯云将丝瓜浸透,有些不悦。 “哼,你跟别的女人睡过我都没生气,现在我才出去玩半天你就疑神疑鬼的!小气鬼!”迟暮卿无比失望的说,原以为冷唯云这样的美人儿应该信心满满的。 “……”冷唯云沉默不语,自己理亏在先,何况小亲亲身上干干静静的一点儿不像鬼混过的样子…… “本王就原谅你这一次,但是不准有瑕疵,否则……” “否则要休了我?”迟暮卿在心里冷笑,天下乌鸦一般黑,冷唯云果然也不例外。 “休?”冷唯云吃了一惊,捂住她的嘴,“十辈子也不会!本王是说下次不告而别,本王就罚你吃剩菜喝馊饭!” 迟暮卿心里一暖,在冷唯云脸上轻轻一吻,脸颊浮上两朵红云。 冷唯云心里甜丝丝的,顺手抱过女人,贪婪的封住。 这是夜里,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 落雁卷 41 ^_^ 琉璃台上摆了一块拇指大小的金疙瘩,安陵王府的奴才们看傻了眼,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赌注! 冷唯云开始看《列女传》,精心研究古往今来所有奇女子的心路历程。好把小亲亲的举动猜测个八九不离十,鬼知道迟暮卿算不算得上是奇女子,但是烈女是一定的。 现任管家眼巴巴的盯着金疙瘩流口水,真后悔上一次比试自己不择手段击中对手的小弟弟获胜。谁知道这次的赌注更大! 迟暮卿立下的规矩,王府里的管家一月一换。一年内同一人只能做一次管家,过时只能等到第二年。 “王妃!这块金疙瘩是真的么?!”奴才们眼睛放光,视线都落在冷冷发笑的迟暮卿脸上。 “嘚!本王妃还能骗你们啊!”迟暮卿一个伸腿,将问话的奴才踢出去四五米远。双手摩挲了几下,命人快上炸鹌鹑、陈年老酒,比赛就要开始了! 冷唯云有些失落,他喜静,有过几次不观摩之后迟暮卿就没再叫他。隔壁府里的二老怕流血,也告辞不再来。但仍旧嘱咐迟暮卿玩得开心。 安陵郡天高皇帝远,就是出了人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冷唯云正想着,迟暮卿忽然回过头来,对雪唯云说:“王爷!今天我改了玩法了哦!要不要来看看!” 冷唯云心里一喜,放了手里的书,却又急忙拿起来,摇了摇头:“本王在这里一样能看到,你开心的玩儿。”他去了太闷骚,说不出什么热闹的话来,反而让一群人都不自在。 “哦!”迟暮卿转过头来,忽然又转过来,“王爷,等我一个时辰就好哦!” 冷唯云差点儿感动的哭出来,连连猛烈点头,手里的书拿倒了…… “大家都听好了!这次的题目呢,是比赛筛米!这里有一石小米,里面掺了铁砂。看谁筛出来的铁砂多,谁就获胜!”迟暮卿宣布比赛规则,规则很奇妙,寻常人从未听说过应聘管家要比赛筛米! 厨房里洗米的奴才十分高兴,觉得这比赛简直就是王妃为自己刻意准备的! 园丁也很高兴,每年春天种花草的时候各种种子都会混淆,而他总能快色的分拣出来! 浣衣的奴才们更高兴,洗衣时连衣服上王爷的发丝也能分辨出来难道会输?! …… 一盘子炸鹌鹑吃完,迟暮卿吐了满满一桌子的骨头,酒也喝了一坛。 获胜的是园丁奴才们,其次是厨房,然后是浣衣房里的奴才,门卫垫底儿…… 迟暮卿拿起那锭金子,掂量了几下,丢给园丁们。诡秘一笑,道:“拿着这锭金子去看守龙马庙!” 几个人一惊,忙问:“王妃,难道不是管家……” “这次挑选的是龙马庙的管家,王爷将那块地送给了本王妃,本王妃自然得派人过去看守!怎么,你们不愿意?”说罢,冷冷扫了几眼。那几个奴才被这一扫,登时不敢说话。 “现在就去吧!到那里找一个叫牛峰的人,他会给你们安排事儿做。” 一群奴才登时四散,迟暮卿擦了擦油嘴醉醺醺的回房抱住冷唯云:“王爷,什么时候去京城啊?” 冷唯云怜爱的给她擦擦嘴,笑眯眯道:“下个月就动身,父亲母亲也去。” “那是要在京城住下来吗?” “嗯,至少要住个半年六个月的。”冷唯云想好了,住进京城也没什么不好。一来可以免了安陵郡的债务,二来可以让小亲亲生活的更好。安陵郡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没什么好享受的东西。 有他在,也没人敢嘲笑小亲亲的脸。 ^_^ “娘,为什么要带这么多的土特产?”冷唯云看着那十来车的红薯、花生心里一凉,宫里的人怎么会看得上这些东西? “云儿,皇帝小的时候最喜欢吃我们这里的红薯的,你忘了?那年皇上吃的小腹绞痛也死命的吃,那样子就像恶鬼托生……呵呵!” “是呀,还有凌云王那小子,拿着地里采回来的花生问:这是不是铃铛草……哈哈哈哈!” 眼看着二老笑成一团,冷唯云的额头冒了几道黑线。低头看了看小亲亲,迟暮卿正嘴角上扬听的不亦乐乎。 傻x,连花生也不认得还敢休我! 上马车,迟暮卿无意间看到一辆车上捆了许多带泥的植物,抬了抬手问冷唯云:“王爷,那是萝卜么?” “……”冷唯云脸一紧,忽然眉开眼笑道:“是啊,是啊。” 急忙抱了女人上马车,将自己也塞进去。再看女人那一块胎记,这么丑,竟然孤陋寡闻的好像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 连花生也没见过! “虫儿飞呀飞,飞到森林里,飞过溪水旁……” “鹌鹑哭啊哭,哭道黄泉路,哭到奈何桥……” 车上,迟暮卿快乐的唱着歌儿,逗的二老眉开眼笑。 冷唯云不解的问:“虫儿和鹌鹑有什么关系?” 迟暮卿昏昏欲睡,头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宝月在后面的马车里自言自语回答冷唯云:“一只小虫子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飞呀……原来是个大鹌鹑呀!” ------------ 落雁卷 42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冷唯云的父母多亏了儿媳的诙谐幽默才得以在枯燥的旅途不时开怀大笑。迟暮卿自嫁给冷唯云后,便全权主持王府里的各项事务。短短一个月就已在王府各处收买了亲信,连龙马庙也不例外。 隐隐觉得,和景黎梵这样见过世面的大人物打交道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反正开春之后冰雪化了才能淘金,迟暮卿乐得在京城里住五六个月再回来。 这次进京一定要仔细打听雪凌天的情况,先寻到头绪,再策划计谋,反正也不急这一时了。 走了十几日,来到一座小镇。因已靠近京城,所以比安陵郡繁华的多。冷唯云静静的坐在车内,抱着乱动的迟暮卿。 “卿卿,有什么好看的?”冷唯云淡淡的,撩了落在肩头的长发。觑了一眼车外,俗人一堆,哪儿他脸上的风景好? “王爷,这座城叫做什么城?”迟暮卿问,街边买小玩意儿的商贩儿很多。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前面一座建筑前标志的‘迟’字。 这里竟然有爹的买卖! 冷唯云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这座城叫做倾城,是通往安陵郡的必经之路。你忘了来时你在前面那家包子铺一个人吃了一笼包子还不……” “哦!知道了!”迟暮卿捂住他的嘴巴,诡秘一笑,讨饶道,“进了京,你不许和别人说一句我的坏话!” “比方说……”冷唯云美眸一弯,这丑女王妃也有怕的时候? 迟暮卿掰着指头一一数着,樱唇开开合合,牙齿雪白夺目:“一不可说我贪吃,二不可说我贪睡,三不可说我丑,四不可说我懒,五不可说我蛮,六不可……九十八不可说我好,九十九不可说我美,一百不可说我倾城……” 冷唯云心想你还真大言不惭,坏的不可以说倒罢了,但是你怎么能觉得自己倾城?倾城的该是夫君我! 嘴角一扬,笑眯眯问她:“卿卿,前面五十条本王倒都可以理解。只是这后五十条里说了娘子这么多优点,你怎么也不让本王说呀?”一口咬了她的小指头,轻轻含着。 迟暮卿一扬眉,目光忽然变得寒烈。冷唯云浑身一冷,眨了眨眼睛,再看迟暮卿时已是一副乖巧的小可人儿模样。一时以为自己眼花了,自从娶了小亲亲一直就非常累……是该大补一下了,进了京城一定要让皇帝请山珍海味,人参灵芝来进补。 左右都是民脂民膏,花别人的钱让别人造孽去吧! ^_^ 随意找了一家不错的客栈休息,倾城适逢一年一度的灯节,冷唯云答应晚上带大家去逛灯节。 “婆婆,吃这个胭脂米熬得粥,补血养气的!对皮肤最好了!”迟暮卿不客气的将自己的胭脂米粥捧给婆婆,自己换了冷唯云的米粉汤来喝。 又对一头雾水的冷唯云说:“王爷,你喝婆婆的白米粥。吃多了米粉老了会变痴呆的!” 婆婆听了高兴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夸迟暮卿懂事。冷唯云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自己的年岁比卿卿大了八岁,一定老的早。但一定不能痴呆的早! 所以一个笑口常开的喝胭脂米粥,一个认真的灌白米粥。 公公不乐意了,敲着碗边儿问迟暮卿:“卿卿,那公公要这碗米粉吃你怎么不劝我呀!”撇了嘴,老顽童一枚。 迟暮卿头也不抬的喝着米粉,含糊道:“公公您要是年轻五十岁天下第一美人也抢着跟您!您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老人之一了……小二来一碗人参粥换了我公公的米粉……” 冷唯云的父亲一听,笑的花枝乱颤,故意对老伴儿挤眼儿:“看吧!儿媳妇儿是火眼金睛,你个老婆子还总说我老不死的……” 冷唯云的母亲不悦的闷声吃饭,冷唯云捅了捅埋头蛮干的迟暮卿,迟暮卿会意,急忙笑:“婆婆您年轻的时候一定天下第一美人,所以月老才把您配给我英明威武的公公……” “噗!” 婆婆公公一起喷粥,尤其是冷唯云的父亲,嘴里还叼着半根人参…… ^_^ ------------ 落雁卷 43 隔壁的另一桌上,冷唯云母亲的贴身丫鬟看着那一桌上的情形对着宝月嚼舌根儿:“王妃怎么那么会说啊?一套一套的,怪不得老爷夫人都喜欢她……” 宝月的腿还有些疼,喝着碗里的八宝粥,呵呵一笑,念叨着:“王妃是要减肥了……祖训第二卷之窈窕凹凸卷:芬薰脂粉,羊脂膏泽,窈窕之物。” “啊?……”丫鬟一顿,没听明白她说的什么。 ^_^ 倾城离雪城已不远,因倾城灯节举世闻名。倾城灯节已延续了差不多一百多年,所以不乏有京城里的公子小姐们赶两三天路来倾城赏灯游玩的。一边赏花灯,一边赏明月,一边物色意中人,每一年倾城灯节都能促成百十对良缘。 形形色色的花灯将倾城装点的如同地上的天堂,夜色格外的美丽。 冷唯云紧紧的拉着迟暮卿的手,好似生怕迟暮卿一个闪失被人群挤丢了。也难怪,街上人来人往,接踵摩肩,异常拥挤。 只是车水马龙之地,如何顺当而过,对于冷唯云来说还是个问题。 冷唯云是翩翩君子,对待死命蛮横拥挤之人只是以笑回应。对方一个冷眼便手将他推到一边,扬长而去。所以王府的人从吃晚饭到现在足足一个时辰了,冷唯云的父母都已经寄到了前面猜灯谜玩得不亦乐乎,腿伤的宝月也挤到最前面玩耍去了,而他们小两口还举步维艰。 迟暮卿不耐烦的瞪着身后的一个胖子,胖子不耐烦的瞪着自己身后的一个瘦子,瘦子不耐烦的回头看着另一个胖子…… “有没有搞错啊!一个时辰堵在这里动也不能动一步!”另一个胖子身后的小巷子里传出一群人不耐烦的牢骚。 “喂!前面的快一点啊!刚才吃的晚饭都要挤出来了!” “哎哟!等着吧!你不知道今年的灯节是轮到龙迟商会主办的吗?人家财大气粗!自然花灯也非比寻常!” “不是吧!可是隔壁那条巷子好快的啊!” “不错!不错!这位仁兄说的对,我和娘子都是吃了饭出来的,她被挤到了那边,现在都在巷口那里等了我一个时辰了!” …… 迟暮卿拍拍冷唯云的肩膀,冷唯云急的满头大汗,大声的安慰迟暮卿:“别着急!马上就能动了!这个老太太过去了我们就走!” 他决定豁出去了,笑的脸都累了。 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过去了,冷唯云右脚迈出去,却被老太太身后一个小痞子踢了回来! “死开!卖菊花的也上街了!嗯?!”那小痞子故意擦着冷唯云的胸膛面对面迟钝的蹭过去,弄得冷唯云一头雾水。 “这可怜的孩子……是不是脑子有病了……”冷唯云见那小痞子走出去好远了还在回头笑眯眯的对着自己流口水。 迟暮卿受不了了,身后的胖子开始推她的腰,也对冷唯云的谦让看不下去了! “姑娘,推他一把,好让咱们都解脱了吧!”胖子在她耳边提议,“完了告诉他真的挺能干的就得了,这样的男人好哄……” 迟暮卿点点头,右手从冷唯云手心里抽出来,指上发力,将冷唯云狠狠地推了出去。 “啊!卿……”冷唯云正在酝酿下一个人过去了就蛮横的冲出去,谁知腰一软,被人推了出去。 手心一凉,卿儿还在原地呢?! 人很多,冷唯云倒在人群里趔趄了三四下,仍旧被人挤得七荤八素的。头正晕,忽然一股香气袭来,一双柔恞适时神来。冷唯云急忙攥住那一双手,惊魂未定。 心急的到处搜寻迟暮卿的踪影,却看不见了!原来他这一倒,已经被人流挤出那巷口三四丈! “这……”冷唯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公子……”一声柔柔的呼唤响起,将冷唯云吸引了过去。 “呃?” 冷唯云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对自己伸手相帮的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再看那双雪白柔嫩的手已被自己捏的红一块紫一块,急忙撒手,谢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又急忙四处寻找迟暮卿,但是人海茫茫,没有一个女子看起来像他的小亲亲。 女子羞涩一笑,脸颊绯红,害羞道:“没……没什么的……” 冷唯云无心看面前这动人心魄的场景,只顾找着迟暮卿。那女子先是羞涩的不敢抬头,面前的男人绝色倾城,气宇非凡,刚才手被男子握住的刹那,女子的心几乎都停止跳动了。 低头见到绝色男子的脚步不住的动,才大着胆子仰起头来。只瞄了一眼男子的下巴便又羞涩的垂了眼帘。 “公子在找人么?和朋友失散了?” 冷唯云无暇回答,这下也不管什么君子之风了。发疯似的拨开众人往巷口赶去,谁知人流动的飞快。冷唯云不但没有前进,反而后退了许多。 ^_^ ------------ 落雁卷 44 迟暮卿不耐烦的推开冷唯云后没料到人流竟然是那样的湍急,冷唯云摔进去后一下子就不见了! 原地等了一会儿,迟暮卿还是决定去前面找公公婆婆去,反正冷唯云堂堂一个男子汉不会丢了的。 随着人流来到一处热闹的所在,这家的花灯都很美,形状独特,其中不少还是她最爱的样式。流云、鸳鸯、同心梅…… 一眼就见到了簇拥在一位玄衣男子背后偷偷摸摸的宝月,迟暮卿好笑的走过去。这家伙好色的本性还真是难改! “宝月!公公婆婆呢?”迟暮卿拍了一下宝月的肩头。 宝月一个激灵,捂住了迟暮卿的嘴巴,哀求道:“小姐,一会儿他和我搭讪你可千万不能说我是丫鬟啊!” “反了你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迟暮卿敲了她一下,冲那男子看了几眼。身条不错,宽肩窄臀,只是不知道脸怎么样。 “小姐,他比王爷也不相上下呢!刚才我都不敢正眼看他!好强好凌烈的气势!”宝月捂了自己的嘴巴,眼角湿润,几乎要哭了。好久没再见到这样好的货色了! 迟暮卿耸耸肩膀,拿起摊子上的花灯认真把玩起来。以前在家时,每逢正月十五娘都会亲手扎花灯挂在府里命大家猜。猜对的人会得到娘从十里城掠夺回去的匕首、宝剑之类的东西,迟暮卿一个都没有猜对过。因为自己猜错了也会得到娘的奖品。 但是猜错的时候娘会笑,这才是迟暮卿想要的。 “喂!年纪轻轻的小模样儿也不错!怎么出来做贼了呢?!”忽然间一声暴喝突兀的响起,迟暮卿一惊,急忙看去。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擒住了呲牙咧嘴的宝月,相貌堂堂,有大将之风。一只手就将力气不小的宝月治的死死地。白衣男子头束白纶巾,飘逸清新,别有一股剑客侠气。 “不……我没偷东西……我只是……”宝月可怜兮兮的解释,她只是控制不住想要摸一下玄衣男子的衣角。谁知才出手就被捉了。 玄衣男子此时缓缓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宝月。迟暮卿借着花灯的微光依稀看清了男子的五官,顿时倒抽了一口气。如此强烈的气场,只有风月阁内那个美的不可一世的男子拥有! 男子的美像一朵涅槃之花,凡是见过的人,无一不为那罕见的容颜倾倒,无一不为那冷冽妖娆的气场折服! 倾城,是否曾有过一段倾城之恋? 迟暮卿终于想起了娘在雪国的那个大名鼎鼎的爱慕者,倾城,那人就叫倾城! “小姐!救我啊!”宝月终于屈服了,见到那男子的下巴时就知道男子不是自己能啃得动的。 白衣男子和那个姓冷的闻言都将视线投在迟暮卿身上,两人先是一怔,瞬间被迟暮卿独特的气质和身段儿吸引,继而便将视线落在迟暮卿脸上那一块不小的胎记上。 “嗬!丑主子俊奴才的组合,倒还是头一次见!”白衣男子松开宝月,朝迟暮卿走过来。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一块胎记,从灯光的阴影线条来看,此女的五官似乎应该不丑。 “干什么?!” 是冷唯云气喘吁吁的声音。 白衣男子一怔,看清了冷唯云,急忙低头抱拳道:“卑职参见……” 冷唯云面色严肃,冷冷一摆手,道:“十万白银!” 白衣男子,沐清风,雪国右相之子。和冷唯云年岁相当,但府里的女人是冷唯云的十七倍。 “王爷!我都还没有摸到……”沐清风低头细细看着迟暮卿,心想此女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丑。但是……似乎又并不丑。 冷唯云拨开沐清风,拉着迟暮卿走到玄衣男子跟前,热情介绍道:“卿儿,见过十七叔。” 迟暮卿猜的没错,此人正是倾城王雪倾城。 但她没想到雪倾城竟然这样年轻,看起来和冷唯云年纪差不多! “卿卿见过……十七叔。” 迟暮卿鼻子一酸,带了浓重的鼻音。娘,何必非要缠着冷漠薄情的爹呢?雪倾城,也能配的起您的美貌和才情! “感冒了吗?卿儿?”冷唯云焦急的扳过迟暮卿的脸,这一看,女人竟然在哭。 “卿儿!难道是肚子疼了吗?我背你回客栈……” “没、没有……我……我只是……”迟暮卿止不住眼泪了,无论如何劝说自己克制都没有办法。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哭出来好了。 沐清风在一旁红了脸,急忙解释道:“这……我不是故意……我也没有摸到……不关我的事啊……” 冷唯云忽然攥紧拳头,以为迟暮卿是因为被沐清风非礼才伤心欲绝。登时面色阴霾,一拳打过去,狠狠地击在沐清风左脸上。 “该死的!”冷唯云诅咒道,可怕的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 沐清风脸上挂不住了,索性背过去脸,不再理会冷唯云。见色忘义!此生怎么和这样一个人桃园结义?! ------------ 落雁卷 45 雪倾城嘴角绽放出一朵玫瑰,看着微笑忐忑的冷唯云,笑道:“唯云,此事的确和清风无关。”蓦然将一双深邃的眼眸瞬间扫在迟暮卿身上,面若含笑,宛若洞察一切。 迟暮卿哽咽道:“王爷,并不是这位公子惹了我。我只是想起了娘……”又指着那些花灯,“娘做的花灯比这些还要好看,我小的时候娘每一年都会做花灯给我,还会猜灯谜……” 冷唯云恍然大悟,心疼的抱住女人,安慰道:“都怪本王粗心,一会儿回去了本王给你做花灯、出灯谜……” 沐清风听了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气,心想冷唯云一介美男子算是彻底栽在这个丑女身上了。雪倾城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皱眉悲伤的迟暮卿,偶尔望一眼焦急安慰女人的冷唯云。 ^_^ 几人找了临近的酒楼买了一间二楼的雅间,能看到整条大街,视野开阔,观景极佳。彼此落座寒暄一番,但沐清风因为方才的事情难免仍旧尴尬。 许久,迟暮卿才终于冷静下来,冷唯云便问雪倾城怎么也会在这里。 雪倾城绝色一笑,瞳仁扑闪不定,轻笑道:“原本就是我的城,焉能我不能再来了?” “可是,皇上已经……”冷唯云裂了裂嘴巴没再问下去,他的美和雪倾城的美不同,毫无侵略性,满是蹁跹君子气。 太子登基后可以削弱各王的势力,不但将各王召入京城担任闲职,还明令禁止各王私自出京。目的可见一斑,只是旁人都不说透。 沐清风终于肯说话,没好气的嘟囔道:“现在王爷你也要去京城住了,难道以后就不能再去安陵郡了?” 冷唯云无奈的笑一笑,看一眼迟暮卿:“我正愁这个呢,到了京城,别的都还尚可。只是怕卿儿……” 沐清风总是忍不住看这个脸上有胎记的女人,总觉得她很美。 “我觉得王妃不丑啊……” 冷唯云心底猛然一沉,稍稍松开了迟暮卿的腰。果然,迟暮卿忽然发怒,一改方才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一拳打在沐清风的右脸,吼道:“这是还给你的!”又仰着脸和冷唯云撒娇,“他刚才还偷摸我的屁屁……” “……”冷唯云猛然握紧了拳头。 沐清风额头冒出许多黑线,可怜兮兮的躲在雪倾城背后装作看窗外拥挤的喧嚣人群。雪倾城只是淡淡的笑,有意无意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刁蛮却恩怨分明的女子。 曾几何时,他也似乎遇见过这样一个仗义单纯的女子…… “十七叔。” 迟暮卿一声悦耳的轻呼将三个男子各自沉思的心神又拉了回来。沐清风转过头来,夜风吹得他的背脊很亮,他确信此刻自己是清醒的,而且迟暮卿的五官轮廓真的很美。 雪倾城眼中精光大声,右手拿一只小小茶杯仔细把玩,周身上下一股魅惑凌烈之气! “卿儿有什么话要说么?” 冷唯云在迟暮卿耳际提醒道:“不要说十七叔很美,他会生气的!” 迟暮卿点点头,咳嗽了几声,认真的问雪倾城:“卿儿听说十七叔很喜欢龙国的暮心公主?” 雪倾城脸色一凝,别过了面容,眸色阴暗不定:“谣言而已。” 冷唯云也宠溺的刮了一下迟暮卿的鼻子,笑道:“十七叔和我年纪相当,怎么会去喜欢一个迟暮美人儿?” 迟暮卿十分狐疑,十六年前的话,那时雪倾城应该才十来岁而已……可是为什么天下会有那样的谣言?! 沐清风忽然忍不住插嘴:“我知道那个谣言的来历,你想听吗?”上唇一挑,露出一对儿可爱的虎牙来。 “好啊。”迟暮卿看也不看他。 “喏,龙暮心点驸马点了迟天之后,受尽迟天的冷遇。龙暮心向来好胜心强,不甘心被外界看穿自己失宠守寡的局面,所以便心腹到处造谣攻打十里城时倾云王对她一见钟情。众所周知,倾城王八岁便能带兵铲除景国在安陵郡制造的骚乱。龙暮心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欺骗天下说……” ------------ 落雁卷 46 沐清风是被人搀扶着离开酒楼的,冷唯云俏脸通红,一个劲儿的对沐清风说‘对不起’……沐清风小腿被迟暮卿砸过去的花瓶砸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年都不想再见迟暮卿。 还好两人下榻的客栈和冷唯云不在一家,雪倾城特意告诉冷唯云明日不必一起回京。 错开比较好,错开麻烦少。 默默返回客栈,冷唯云的脸色有些难看。迟暮卿见他没有来给自己倒洗脚水,立刻就明白他实际上是生气了。小脸一嘟,爬到他怀里撒娇: “王爷,我是拿起来那个花瓶以后手滑了……我是觉得沐公子说的太好了!太对了!所以忍不住想要大家热闹一下!” 冷唯云淡淡的,抱住女人乱动的身子,问道:“真的?可本王怎么觉得你那时好像是巴不得要了他的命?!” “王爷,我很丑这件事我从娘胎里就知道了。我又不是那小气的女人,怎么会介意一个男子在我面前说实话呢?王爷想想这个月以来我的所作所为,王府里、安陵郡里每一个人哪个不说我丑的?但是我生气了吗?”迟暮卿移花接木,东挪西凑拼接成一个似乎是的理由。 “真的不是在生他的气?”冷唯云不信,乖得时候小亲亲很乖,但是偶尔小亲亲眼眸里的寒光,能刺透脊背! “当然不是了!我都说了我是太高兴了!”迟暮卿盘着腿儿坐在床内,像一个听话的乖宝宝。 “那好!在这里等着不许动,本王去要热水!” 冷唯云心软、面慈,和刚才那个胖子说的一样,是个好哄的男人。迟暮卿抓住了他的死穴,轻而易举就能玩弄冷唯云于鼓掌之间。 抛却这些,雪倾城留给迟暮卿那股绝美凌烈的气势着实令她上瘾。也只有那种不可一世、傲然天下的绝色男子,才能真正配得上娘的美。 但是娘已经死了,雪倾城现在改口不承认自己曾经爱过娘。迟暮卿坚信娘不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女人,她如果是那样的人,就不会输给林依依了。 吹灯,床头热吻床尾合。冷唯云这一次付出了许多感情,像今天这种不知道小亲亲见到花灯会伤心的错误以后一定不能再犯。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冷唯云大脑里仔细筹划着和小亲亲在京城的幸福生活,下半身效率依旧的持续发动。 迟暮卿像一只猴子一样抱住冷唯云沉沉睡去,梦里想的却是雪倾城临着飞雪提剑立在十里城上,横眉冷对城下叫嚣攻城的自己。 好气势!好心怀!好绝色! 清晨,冷唯云的胳膊被迟暮卿的口水弄得粘糊糊的,但是眉头皱也没皱一下。 “卿儿,记住本王刚才嘱咐你的事情了么?”冷唯云细细的嘱咐迟暮卿一遍,转过来考她的记性。 皇帝雪千柠的性子圆滑,得罪一点儿半点儿的不在话下。迟暮卿一旦说错了话,他自有好话儿毫不吝啬的回敬回来。彼此周全,谁都不会尴尬。 凌云王雪凌天神秘莫测,禁忌是男人。迟暮卿万万不可当着他的面提及他的特别癖好,否则吃不了兜着走。雪凌天看似与世无争,实则很记仇。 燕王雪拂燕狡诈歹毒,出口成脏。喜欢抬高自己压低别人,但是迟暮卿如果得罪了他也没关系。冷唯云说起来还是拿得住雪拂燕的。 剩下的是已经见过的雪倾城,神秘不输给凌云王,喜好隐私,不喜欢将生活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迟暮卿可以讨好他,因为他的辈分比皇帝雪千柠还要高。 至于沐清风之类只不过是个小喽啰,冷唯云在京城里也有许多这样的好友,迟暮卿对付起来自然是不在话下。 迟暮卿一一听了,眼睛完成了月牙:“记住了,王爷。” “是么?重复一遍看看。”冷唯云奖赏了女人一个吻。 “喏,拍皇上马屁,躲凌云王嘴脸,打燕王屁屁,给十七叔蜜糖吃,砸沐清风狗腿子……”迟暮卿一一道来,左手的指头一一掰完。 冷唯云心脏骤然紧缩,忽而又放了开,认真的点了点头。其实和人交际无非是对症下药,小亲亲的性格难改,但是自有对付这几人的办法。想到这里,冷唯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 落雁卷 47 ^_^ 进了京城,先要进宫去拜见皇帝雪千柠。 冷唯云刻意将迟暮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有意想用脂粉盖了那块胎记,但没说出口。 大殿之上,雪千柠、燕王远远见到冷唯云拉着一个窈窕淑女娓娓走近,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哎呀!皇上好坏!怎么把酒都洒在臣妾……”容妃娇嗔一声,刻意慢慢的擦着心口的酒水。 只是雪千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缓缓进殿的两人身上,容妃的欲擒故纵没人看得见。只好也去看倾国倾城的安陵王,顿时手里的帕子掉了都不知道。 “你……”雪千柠揉了揉眼睛,怎么眼前这个安陵王妃那么像龙国郡主?! “……”迟暮卿握紧了冷唯云的手,奇怪怎么皇帝长得这么像凌云王! “臣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冷唯云拉着迟暮卿跪下,习惯性的做出习惯性礼仪。花你的钱还让你造孽,跪是应该的。 二十几年来每次进京都要跪这个跪那个,冷唯云早厌烦了,继而也早就麻木了。反正自己只用跪雪千柠,而许许多多的奴才却要跪自己。有来有往,其乐融融。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迟暮卿狠狠地咬了牙,恨原来皇帝和凌云王串通一气作弄自己! 原来自己不止不知道凌云王的府邸在哪儿就被休了,而且连真正的凌云王都没有见到过就被垃圾一样踢出京城了! 雪千柠的五官是皇族里最下等的,很平凡,不惊艳,但是放在普通人堆里绝对不平凡。那张平淡不惊的冷峻面容曾让迟暮卿十分心动,以为是找到此生依靠!现在想来,却是极大的侮辱! 雪千柠难掩心头的震惊,定睛细看迟暮卿的脸。五官轮廓极像,只是多了一块胎记。近看起来似乎又不像,又十分丑。只是身段儿和气质还算上等。 “咳!咳!!快平身!这位就是弟妹么?果然是……果然是……婀娜如月宫嫦娥下凡!广寒宫不如安陵郡呆的舒服吧?朕这弟弟向来眼光独特,举止另类,果然寻寻觅觅得一‘奇女子’啊!”雪千柠果然圆滑,一套话说的一惊一乍。 迟暮卿此时的姿色也就只能呆在‘广寒宫’了,人烟罕至,没有男子愿意亲临。冷唯云的确眼光独特,举止另类;爱慕丑女,酷喜独来独往…… “皇兄、皇嫂!臣弟一杯薄酒为二位接风洗尘!恭祝……皇兄皇嫂早日生出真爱结晶!”燕王一双狭长黑眸,弯的几乎成一条线。一脸坏笑,幸灾乐祸的想果然冷唯云的丑王妃是丑的! 冷唯云十分不开心,接过他倒得酒,递给迟暮卿一杯,笑的无害又倾城:“卿儿,要是你给本王生的儿子也像燕王这样,本王可要一日打他三次屁屁!” 迟暮卿会意,和冷唯云和交杯酒,全然不顾皇帝和燕王。 “王爷放心啦,要是他也像燕王这样,妾身也会赶在王爷之前拍他屁屁的!” 燕王虽然不甚明白这二人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打屁屁,但是也知道不是好话。但是本是自己先出口伤人的,也不好辩解,只得吃了哑巴亏。 雪千柠的心里却掀起了一层巨浪,冷唯云叫这个女人‘卿儿’。天下人都知道出轨被休的龙国郡主小名儿就是‘卿儿’啊! 再看迟暮卿的脸,越看越像! “燕王不得无礼!朕敢说这后宫里,没有一人的身段儿有安陵王妃动人的!”雪千柠站起来,走近迟暮卿打算仔细看一看。 迟暮卿也看他,四目相对,火花登时崩裂! 雪千柠急忙一退,心想坏了!果然是她! 迟暮卿倾身而上,敬一杯酒!算你有眼! ^_^ 雪千柠执意拉了迟暮卿密谈,美名其曰教授迟暮卿御夫之术。冷唯云和燕王不敢违背,只得在殿外耐心等着。 这厢雪千柠等二人走后,面色凌然,问迟暮卿:“为何还要回来?!他恨你绝你!” 迟暮卿皆然一笑,冷冷回答:“我回来便是绝他恨他!” “朕不会容忍你留在京城!”雪千柠握紧右拳。 “皇上肯真狠心,亲了我,却又容不下我!”迟暮卿眼帘一垂,十分哀伤。 雪千柠茫然,心内矛盾:“那都是逼不得已,凌云王根本不喜欢你,也不肯娶你。朕只好擅做主张替他迎娶你过门儿!” “说的好听,但皇上为什么要亲我?将我娶进去不就可以了么!”迟暮卿咬牙。 “这……朕也是男人!”见了天下第一美人儿,磐石也会崩裂! “哼!我不管!我这次回来是要报仇的!皇上你不许插手!”迟暮卿恶狠狠地:“这也是你欠我的!”。 ------------ 落雁卷 48 ^_^ 当雪城的第一道阳光穿透薄雾洒向偌大的安陵王府,唤醒初醒的草木亭台,迟暮卿也迎来了在雪城又一个不一样的早晨。 不必去想雪凌天为何还不回来,因为冷唯云像枷锁一样用四肢捆住她的身躯;不必为今天吃什么而去破费珍珠,因为王府的奴才会做她最爱吃的美食孝敬她。 她又可以像以前在家时一样自由自在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法无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无需担心,因为冷唯云说了会保护她一辈子…… 迟暮卿头一天夜里就把府邸四面八方摸了个门清儿,安陵王府北面是皇宫,东面是倾城王王府,西面是燕王王府。其中重中之重之凌云王府,紧邻倾城王王府,原来和皇宫只有一墙之隔! “大家看好了!我手中是一枚铜钱,待会儿我会把这枚铜钱抛起来,落下时谁接到谁就是管家!” 安陵王府巨大的花园内,迟暮卿站在假山顶,右手一枚生了锈的铜钱。地下是百十来热血沸腾的奴才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试想一枚铜钱就能改变命运,就是死了也想来接铜钱! 假如换了一坨屎呢?照旧抢啊! 燕王和冷唯云站在花园外远远观望着张牙舞爪的迟暮卿,燕王看了一眼冷唯云那火辣宠溺的眼神,顿时无奈了。 这家伙难道和龙国的迟天一样,被丑女迷了心窍?! 但是看到那堆热血沸腾的人又觉得十分刺激新鲜,回去了他也要在府里搞一个比武招管家! 迟暮卿一个勾手,将铜钱作势扔了出去。地下众人呼啸而来,将假山推得摇摇欲坠。你掰着我的脸,我揣着你的弟弟,他压着你的屁屁…… “哈哈哈!一群蠢材!本王妃还没扔呢!”迟暮卿笑的前仰后合,从手里捏出来那枚铜钱。 这下子燕王也乐得扑哧大笑,直拍着手叫好。 冷唯云担心假山会被推倒,大声呐喊:“卿儿!小心摔下来!” 迟暮卿才不会担心摔下去,将铜钱高高抛起,拍手看众人哄抢一番。末了得手的是一个相貌英俊的小厮,皮肤极白,迟暮卿十分喜欢。 当即问他识字否、读书否,小厮皆说是,迟暮卿很是满意,当即命他去换了干净衣服,准备上岗。 冷唯云捧着一碗燕窝粥端给迟暮卿,笑眯眯道:“今天玩得高兴吗?” “嗯,王爷,看到我选出来的管家了吗?帅吧!”迟暮卿心满意足尝了一口,不由皱了皱眉毛。“好咸!” 冷唯云紧张的尝了一口,把燕窝汤泼了一地,大方的吩咐厨房:“再去做一碗咸淡适中的来!”反正是皇帝雪千柠给银子,不花白不花。 雪拂燕凑到迟暮卿跟前,兴奋的搓了搓手:“皇嫂,那枚铜钱借给兄弟用一用吧?” “你?”迟暮卿摇摇头,“不给!” “为什么?别这么小气!”雪拂燕大喇喇的坐下来,翘着二郎腿儿。 “一万白银,或者酒菜一顿!”迟暮卿摊开手掌。 冷唯云也凑趣道:“对,用钱买钱,两不亏欠!”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何况还不是亲兄弟! 雪拂燕一脸鄙夷:“我说……你什么时候也被丑……也有仇富心态了?”不过是一枚铜钱,两口子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一万! “哎!我们在京城毫无产业,只靠皇上给的俸禄怎能维持生计?只好变法儿赚银子了……”冷唯云实话实话,穷人穷的有骨气,不是仇富,而是将局部富裕化为共同富裕…… “服了你们了!拿去!”雪拂燕不耐烦的在怀里摸了摸,坏了,没带银子。只得讥笑道:“算了,今儿我给二位接风!走!去我府里吃饭去!”让你见识见识富人的生活追求。 ^_^ 歌舞曼妙,薄衣风月。雪拂燕得意洋洋的引着白衣翩翩的冷唯云和迟暮卿夫妇进了花厅,进去时是十二个窈窕的侍女水袖连成彩带恭迎,坐下时是二十来个衣着薄透的舞女搔首弄姿蹁跹起舞。 又是一个个面容姣好的侍女依次上菜,香风吹得人醉醺醺的。雪拂燕得意的环视周围如云的美女,大言不惭道:“皇兄,我这里如何?” “很好,燕王很有品位啊!”迟暮卿击掌赞叹,“还是美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燕王得意:“要不要看一下我府里的侍妾们?” “燕王妃呢?”冷唯云问。 雪拂燕脸色一凝,不悦道:“别提了,我算知道美人儿难伺候了!早知道会是如此,我也听二哥和你们的劝了!” “青竹的脾气不是很好么?是不是你拈花惹草惹了青竹生气了?”冷唯云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埋头吃螃蟹的迟暮卿,冲雪拂燕使了个眼色。 雪拂燕会意,摇了摇头:“要是她会生气倒好了,只是她常常无缘无故不发一言,府里的美妾如今我碰都不碰一下了,她还是那样子。好像我天生欠她!” “你可别忘了当初怎么在我和凌云王面前发誓的!”冷唯云有些生气,这么多年,他唯一亏欠的就是姚青竹。 “好啦!我发过的誓言一定会记得的!只是也得让她先消气啊!”雪拂燕叫过一个丫鬟,吩咐道,“快去请王妃过来!就说安陵王和安陵王妃也来了!” 又看看迟暮卿,小声的嘟囔道:“你单独来还可以,有了她,她怕是也不会出来的。” 冷唯云眼内闪过一丝内疚,下意识摸了摸迟暮卿毛茸茸的刘海:“卿儿,燕王妃心情不好,一会儿你只管吃东西,不要故意耍宝。” 迟暮卿点了点头,大口的吃猪手。祖训第二卷窈窕凹凸卷之凸卷:猪手肥腻,弹心胸…… 暮云家的女人都要美,绝对的美。 ------------ 落雁卷 49 姚青竹是姚曦儿同父异母的姐姐,大家闺秀,秀外慧中。十岁便以一手好琴名扬雪城,和雪城内其他三位千金小姐并称四大美人儿。 有美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上有一个天下闻名的传言: 飞燕弄青竹,清风扶鹭攸。 倾城覆飘零,兰宫锁水柔。 倘若你以为江湖上的传言里少了大名鼎鼎的龙暮心和迟暮卿就错了,这首传言的题头便是:十里城十六年暮云无双。 龙暮心活着的时候是龙暮心最美,龙暮心死了,便是迟暮卿当道。 姚青竹就是冷唯云唯一睡过的女人,在迟暮卿之前。青梅竹马,姚青竹十四岁之前是在安陵郡跟着外婆长大的。郎骑竹马来,妾扶青梅子。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 三年前姚青竹的父亲将她许配给雪拂燕,临走时,姚青竹跑到冷唯云的书房里脱光了衣裳,羞怯的说要将自己给了冷唯云。冷唯云吓得拒绝了,自此从不令侍女进自己的卧房和书房。 但是冷唯云在今年奉旨进京时,偶然醉了就睡在风月阁内。醒来时身边躺的竟然是姚青竹!冷唯云惊恐的看着被子下坦诚相见的两人,脑子一下子就懵了。爬起来飞奔出去,再也不愿意来京城。 事后冷唯云左思右想也想不通为什么姚青竹会睡在自己身旁,逃回安陵郡后有了迟暮卿便将姚青竹忘在了脑后。 一别数月,不知道姚青竹会怎么看待自己。 ^_^ “你好啊。”迟暮卿看了一眼这个温婉大气的美人儿,姚青竹,果然有青竹的气节。娴熟仁厚,知书达理。这些都是外表弥漫出来的东西。 姚青竹也看了一眼迟暮卿,先是一愣,继而目光顿在那大大的胎记上。末了,怨恨的斜了一眼冷唯云。 “卿儿,别放在心上,青竹这几天心情一直很差。”雪拂燕皱了皱眉,方才迟暮卿受冷遇的那一幕让人看得心疼。 姚青竹冷哼一声,倒了满满一杯酒走到冷唯云身边:“王爷,三年未见,妾身敬您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冷唯云的脸颊通红,低着头也干了。 “青竹,坐下吧。” 迟暮卿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普通的弟媳和兄长敬酒,何必非要走到冷唯云身边来?还有,姚青竹的胸有必要非要摩擦冷唯云的胳膊么? 大家闺秀? 呸! 忽然想起了什么,迟暮卿眼睛一亮,不住劲儿的盯着姚青竹的脸。嘴角一扬,流出一抹窃喜。 另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迟暮卿诡秘的表情,各怀心事,闷得闷,骚的骚。 ^_^ “唉!这位小公子!我们还没开门呐!” 风月阁,孟娘子摇着肥大的臀部追上扮作男子的迟暮卿。 迟暮卿蹬蹬蹬跑到二楼,依次看那墙上的春宫画。看到第三幅时,蓦然大笑。 孟娘子一头雾水,心想是不是这小公子怀春太强烈了,以致精血冲顶? 迟暮卿诡秘的拿出一个大元宝,对梦娘子道:“掌柜的,借一步说话!” 孟娘子眼珠子一转,岂有不允之理? 两人进了一间暖阁,梦娘子盯着迟暮卿手里的金元宝,流着口水问:“小公子有什么话尽管说,凤仙是我们这里对客人要求最放开的一个,公子尽管吩咐!” ------------ 落雁卷 50 迟暮卿冷冷一笑:“玉婆婆死了,让我来接手她的生意。”冷不丁的一句话,就惊醒了孟娘子。 “什么?!她死了?!”迟暮卿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孟娘子失魂落魄的站起来,有些不相信。 迟暮卿感伤的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孟娘子又坐下来,叹气道:“死了也好,美人迟暮,是一场万劫不复。死了好……死了好啊……” “玉婆婆已对我说明了一切,所以,我要替她报仇!”迟暮卿说出自己的目的,同是江湖人,她没必要对孟娘子隐瞒什么。 “报仇?现在的燕王府已传到了孙子辈儿,那家人和她已没有什么关系。”正如她自己,已是天涯沦落人,没人能记得起。 “这凤仙,正是如今的燕王妃!我不会看错!”迟暮卿瞳仁大方光芒,胜券在握。她的名声是被君雪寒和雪凌天搞坏的,但是姚青竹的名声却是自己搞坏的。 “啊?!”孟娘子手里的帕子落了地,风韵犹存的脸上先是震惊,继而光芒大作!“当真?!” “千真万确!您要是不信,可以自行派人去查。”迟暮卿点头。 “你……你想要怎么做?”孟娘子下定了决心,拍案而起。 迟暮卿示意她低调,贴在耳边低低道:“凌云王如何对待龙国郡主的,我们便如何对待姚青竹。”姚青竹是姚曦儿的胞姐,迟暮卿算账不会错。 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可是……凌云王不是随随便便能惹得起的!万一姚曦儿那蹄子发现了……”孟娘子担心。 “这么说姚曦儿还在这里?!”迟暮卿眼睛一亮,抓住她的手腕。 “是啊,凌云王为了避风头不肯轻易娶她过门,所以……”孟娘子又叹,“虽然凌云王并未嘱咐我善待姚曦儿,但是我们万万不可惹恼了她。” “那么她是否知道姚青竹就是凤仙呢?” “我想是不知道,姚曦儿白天睡觉夜里等凌云王带出去享乐苟合,姐妹俩都碰不到面的。而且……姚青竹只是每月固定的那么几天才会接客。” “那样最好。”迟暮卿心里有了底儿,又问:“我刚才看那几张图,姚青竹和姚曦儿的长相似乎有七分相似。” “的确,若是刻意精心变妆,这二人真假难分!”孟娘子是何许人,游走风月宝地几十年,早已将迟暮卿的算盘摸清了。“你的意思是……” “嗯。”迟暮卿莞尔一笑。 两人又斟酌许久,仔细计划了各种细节,也做好出现意外的准备。末了,迟暮卿拿出玉婆婆留下的一瓶迷药,对梦娘子道: “这个‘多情似水’是给姚青竹用的,至于姚曦儿那样的人,只用蒙汗药迷晕了便可。” 孟娘子接过,严峻道:“郡主,此事事关重大,一旦事发,可是死罪。” 迟暮卿早料到她会认出自己,毕竟有过一夜之缘,何况孟娘子火眼金睛,事故老练。便淡然一笑:“我绝不会失败。” ^_^ 回到安陵王府,冷唯云又在门口伪装石狮子。见到迟暮卿穿着男装走来,英俊潇洒,活脱脱一个俊俏可人的小郎君。心里一喜,抱过来就进王府: “去哪儿玩了?” 小亲亲什么都好,就是总是喜欢私人空间。 “随便走了走。”迟暮卿顾左右而言他,嗅着他脖子里的香气,淡淡的,很好闻。 “都去看了些什么啊?”冷唯云捧上一包香松仁儿,松松软软的,花了一下午时间才剥好。 迟暮卿打开纸包儿,一仰头倒进嘴里,浓郁的松仁儿香气扑面而来。和冷唯云头发里的香气是一样的。 “真好吃!王爷你剥的松仁儿最好吃了。”迟暮卿大口的嚼着,“走了一条好长的街,看到了好多很美的男人。” 冷唯云眸子一沉,不悦道:“很美吗?” “嗯,很美。”迟暮卿看到他眼底的醋意,轻轻啄了一口,安慰他,“可是没有王爷美,他们身上太香,我不喜欢。” 冷唯云一喜,欢快的闻了闻自己的衣襟,好像没什么味道。 “卿儿的身上也很香,很特别,本王也很喜欢。” 又提醒她,“以后不可以到那里闲逛,那里的人都很坏的。”会迷惑女人的男人们都聚集在那里,会迷惑男人的男人们也在那里。 迟暮卿想起了一件事,问他:“王爷,您和燕王妃以前是认识的吧。” 冷唯云惊得差点儿咬了舌头,支支吾吾起来,俊脸红的像猴屁股:“这……这……你……你怎么会……” ------------ 落雁卷 51 “我瞎猜的,呵呵。”迟暮卿翻身坐在冷唯云身上,一边吃松仁,一边等着他解释。“说吧,她就是王爷说的那个青梅竹马吧?” “呃……是。”冷唯云又急忙摆手,“不,不是!我们只是自小一起长大,一条街上的孩子,所以很熟悉。但是,绝对从没有过男女之情。” 此地无银三百两,迟暮卿在心里冷笑。又有些伤感,冷唯云脸红心跳的模样刺得她心疼。 翻身怏怏的下来,吐了嘴里的松仁,皱着眉闭着眼:“呸!好苦!” 冷唯云急忙拿手指蘸了蘸,香甜,不苦啊? “我今晚要自己睡,王爷去睡书房吧。”迟暮卿说。 冷唯云摸不着头脑:“白天你是有私人空间的,但是晚上去没有的哦。”女人生气了? “明天晚上皇宫前也有花灯庙会,本王今晚要睡好才能有精神陪你玩儿。”冷唯云卷过被子硬生生躺进去,任凭迟暮卿冷眼白脸都不在动弹。 晚饭不吃,为了守住卧房。 “王爷,你说被男人睡过的女人会不会很脏?”夜里迟暮卿躺在冷唯云怀里,猜测不清姚青竹的特别举动。一个燕王妃,竟然心甘情愿去青楼卖身? 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凌云王,姚曦儿爬过雪千柠的床,为何他还要执着守护姚曦儿? 冷唯云心里却是想:小亲亲一定是在变相的嘲讽我,她说被男人睡过的女人会不会很脏,一定是说被女人睡过的男人更脏。完了,当初不该告诉她的。 “爱是没有脏净之分的,只不过是女人被别的男人睡之前没有被她后来的丈夫遇到,而她的丈夫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人睡了。谁都没有错,错的是狗屁的月老。”冷唯云说,抱紧了迟暮卿。 迟暮卿扭过身来看着冷唯云的美眸:“王爷,我是认真的问你到底怎么看失身过的女人!”为什么娘从一而终却是得不到男人的心,而林依依浪名远播却得到爹的衷心? 冷唯云吻了女人的额头,月光洒在床内,小亲亲脸上的胎记越来越淡了。轮廓很美,动人心魄。 “本王就是认真的回答你啊。”他的确在认真的回答为何自己会失身,祈求迟暮卿谅解。 迟暮卿烦躁的叹了一口气:“不理你了。” 冷唯云木讷的又问一句:“难道本王看起来不是在认真回答么?” “我是说,假如我和别的男人睡了的话,王爷将来会怎么看我?”迟暮卿有些生气。 “和别的男人睡?!谁?!我杀了他!”冷唯云猛然惊醒了,紧张的凝视女人的脸颊。很美、男人、睡……难道小亲亲是爱上别的男人了? “你是本王的!谁都不能碰!要是有人敢碰你!本王剁了他的狗头去喂狗!” “你是不是看上玉郎阁的男人了?是谁?是谁敢明目张胆引诱你!” “反了!本王明天就去玉郎阁砍了那个登徒子!” …… 冷唯云越说越激动,迟暮卿越听越迷茫。这个冷唯云,怎么都听不懂自己话! 白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了! ^_^ 清早,冷唯云顶着两个黑眼圈儿带着百十来个小厮气势汹汹杀向了玉郎阁。途径燕王府,正值雪拂燕坐了马车要进宫早朝。雪拂燕一看冷唯云杀意蔓延的阵势,赶紧冲过去问个究竟。 冷唯云一五一十说了缘由,暴怒道:“岂有此理!竟敢勾引我的女人!” 雪拂燕急忙拦下来,苦口婆心的劝:“冷静!冷静!会不会是误会?”玉郎阁的美男去勾引丑女王妃?冷唯云也太爱屋及乌了些吧! “快来我府里细说!”雪拂燕拉进去冷唯云,又对那百十来个横眉冷对的小厮吩咐,“你们都回府!” 冷唯云极不情愿的被雪拂燕扯进了客厅里坐下,滔滔不绝谩骂,连凌云王也不放过。 “凌云王也太荒唐!搞一群不男不女的男人们在街上勾三搭四!” “他喜欢怎么不干脆开在凌云王府里?进出方便,随心所欲!” “再者,在其位立其命。那些人怎么能出来勾搭卿儿?!” …… “皇兄,这一定是误会!误会!”雪拂燕拍着胸脯打包票,玉郎阁的男人他也玩过。绝不是不分高中下的俗人,安陵王妃这样的货色绝对不会看一眼的。 “去!把他叫来本王和他当面对峙!” “成天缩在府里不知道神秘些什么,原来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勾当!” “一会儿进宫让皇上评评理……” ------------ 落雁卷 52 雪拂燕急的满头大汗,忽然一笑:“皇兄,臣弟这里有最新的《玉女宝鉴》,要不要……” “死开!下三滥的东西!” “呃……皇兄,静下心来看一看,我保证皇兄消气。”雪拂燕折身去檀木桌下取了垫桌腿的《玉女宝鉴》,递给冷唯云过目,“直接看这第十页,喏。” 冷唯云没好气的扫了一眼,是两个人儿抱在一团。姿势很新鲜,他没见过。 果然是最新的《玉女宝鉴》! 抢过来细细的看,末了,翻完图片,仍旧不解气。 雪拂燕娓娓开解:“皇兄不该只看姿势。看这左页的备注,是时下最流行的各种女子撒娇手腕。其中皇兄昨夜中的这一招叫做‘绵绵醋意拳’,施展者以莫须有的情节令男人吃醋。皇兄想想,嫂子那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有人敢欺负?” 一语惊醒梦中人,冷唯云踌躇了一会儿,恍然开阔。 原来如此! 呵呵,小亲亲也开始耍手腕叫自己吃无名醋了! 和先前的霸道蛮横相比,果然多了些小女儿矫揉造作之态! “不行,本王还是得去问了玉郎阁的人才能消气。”冷唯云执意去玉郎阁,猜测无凭,万一小亲亲真的是受了侮辱。 雪拂燕只好跟着,朝也不上了,反正上不上都没自己什么事儿。 两人来到玉郎阁,说明来意。玉郎郎十分紧张,连忙叫了所有男子出来问个究竟。 一通乱审,众人都说白日睡觉夜里干活儿。 冷唯云想了想,的确如此。便挥手说算了,心里喜滋滋的。 雪拂燕撇了一眼众人,问:“第一公子怎么没来?” 玉郎郎忙赔笑:“昨夜凌云王来过,公子还未醒来。小的这就去叫……” 雪拂燕嘴角一扬,神秘一笑,对冷唯云告别。 “算了,本王自行去。看累坏了他。” 冷唯云无可奈何,他和燕王、凌云王不是一路人,对这种龌龊事儿十分不齿。 出了玉郎阁便是朗朗晴空,街上开始准备晚上观赏的花灯摆设。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跑到冷唯云跟前,脏脸可怜兮兮的哀求: “少爷,买一只花吧。” 冷唯云一见到那瘦弱的小脸儿便心软了,末了一锭银子出来给他:“拿去吧。” 男孩子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子,三四岁年纪,流着鼻涕,模样很惹人爱。嘟嘟嘴,和小亲亲一样。 “谢谢少爷大恩大德!”男孩子跪下来,又拉着妹妹要跪下来,“快谢谢这位少爷!给娘买药的钱有了!” 冷唯云鼻子一酸,接过男孩子整捧的花束。是野花,山里、道边很常见的那种五颜六色的小花儿。还带着新鲜的露水。 ^_^ 一个小丫鬟忽然从临近的铺子里探出头来,对里面的人笑道:“小姐的眼光真好,这位公子面善心慈,是少见的好心人呢!一定值得托付终身!” 女子依依端着袖子走出来,遥遥望着冷唯云颀长飘逸的背影,梨涡浅笑:“那夜他握了我的手时就觉得他不同,谁知散了。今日又在京城相遇,可见是月老牵线。” “那可不是么!也只有这位公子的相貌和人品才能配得上小姐的美貌。”丫鬟笑嘻嘻的,说的自家小姐一个大红脸。 “可是……”女子愁眉,如此出众,自不会是寻常人等。 ^_^ 迟暮卿睡醒,鼻子猛然嗅到一股清香,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捧带着露水的野花! “啊!好美啊!” 迟暮卿惊喜的抱住,使劲儿的嗅着。 娘曾说征战十里城的路途上开满五颜六色的野花,是世间最美的风景。也因此迟暮卿自小便向往和娘一样征战十里城! 启程的那一日,这种小花儿就散布在天地各处。果然和娘说的是一样的美,尤其清早那带了露水的花朵,最为娇艳喜人。 “喜欢吗?”冷唯云一袭白衣,笑盈盈替女人拂去衣裳上落得水珠儿。 “嗯。”迟暮卿笑弯了眼睛。 梳妆的时候,忽然发觉胎记的颜色有些淡了。迟暮卿悄悄拿出来那种药水儿,往胎记上撒了少许。颜色稍微加深,但是还算不突兀。 “王爷,为什么燕王和燕王妃看起来关系不好的样子?”吃饭的时候,迟暮卿询问冷唯云。 “哦,谁知道呢。”当年姚青竹当着雪拂燕的面儿说想嫁的人是他冷唯云,这关系能好了吗? “而且她也不是很美,顶多……和宝月差不多。”迟暮卿指了指忙碌的宝月,那蹄子的腰身越发细了。 冷唯云看也不看,只是回答:“她是琴弹得好,所以得名。”他对女人的姿色不是十分敏感,对迟暮卿算个例外。 迟暮卿太丑,第一眼十分刺激心脏,但越看越美。 姚青竹算美,第一眼十分符合审美,但举止怪异。 昨天她怎么贴自己那么近! 忽然想到了雪拂燕那里看的东西,冷唯云跃跃欲试道:“卿儿,才来京城两三天,你就开始对本网问东问西。是不是怕美人儿如云,拐了本王走啊?” “切!没人能从我手心里偷人!”迟暮卿的眼底一寒,但转瞬即逝。 冷唯云再次以为自己陷入了幻觉,但是女人乖巧的脸上什么又都没有发生过。 “就是偷也偷不走!本王只爱你!”冷唯云一个饿狼扑食。 “哎呀!我不是说了只有晚上吗!”迟暮卿顺手拿过一个包子塞住冷唯云的大嘴,翻身下来,后背上被饭菜弄得脏兮兮的。 ------------ 落雁卷 53 放眼望去,皇宫前遍地是黄菊、茱萸、花灯。大红地毯铺开,两旁站着簇拥翕动的贵族男女。男子着青白两色长袍,女子披红黄两色纱裙。个个飘逸,风姿卓越。 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们个个风采卓然,女的国色天香,男的潇洒俊逸。其中尤为是一抹白和一抹红尤为惹眼。 群臣乍一看时,均以为冷唯云身边坐着的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此女面容残疾,脸上偌大一块紫色胎记! 纷纷扼腕,此女乃雪城一大悲剧! “燕王妃好啊。”迟暮卿见姚青竹端着手走来,第一时间就站起来问好。 “卿儿,乖。”冷唯云拍了拍迟暮卿的屁股,趁机占便宜。今夜事情多,回去就没精力折腾了。 姚青竹却刻意躲开迟暮卿的手,冷冷的走在雪拂燕跟前坐下,高傲十足。雪拂燕朝迟暮卿摇了摇头:“嫂子别在意。” “我知道,燕王妃最近心情不好。”迟暮卿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冷唯云。 “卑职见过两位王爷、王妃。” 三人正说话,沐清风冷不丁冒了出来。脸上还有被冷唯云两口子摧残的罪证,俊朗的面容显露出一丝得意,指着旁边的女人:“香儿,快见过安陵王和安陵王妃。” 那香儿水眸顾盼,腰肢婀娜,听了沐清风的话盈盈一拜:“香儿见过燕王、安陵王、王妃。”嗓音甜的腻死人。 雪倾城没有来,问了冷唯云才知道原来他因为辈分最大,所以出席任何宴会都十分麻烦,向来不参与。迟暮卿有些失望,还自以为是的挑了雪倾城也许喜欢的红色。 雪千柠带着那个酸溜溜的容妃姗姗来迟,不出众的脸却并不会淹没在众美男之中,尤其是那一股和雪倾城不相上下的气势十分过人。头戴金冠,腰束龙带,果然是天子之相。 雪千柠没有去看迟暮卿,扫视四下,忽然一笑。幸亏凌云王今天没有来,否则会出乱子。 “安陵王妃近几日在京城生活可还习惯啊?”雪千柠谄媚的问。 “还好。”迟暮卿回答的中规中矩,一双明眸只看城下熙熙攘攘的人流。 冷唯云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凌云王的丑事公布于众,稍加惩戒一下。 “皇上,日前臣在京都听了许多有关凌云王不利的传闻。臣认为,皇上应该规劝他谨言慎行,浪子回头。”最好是关了玉郎阁,顺带把一旁的风月阁也关门大吉。 雪千柠微微蹙眉,转而对群臣举杯说起了祝酒词:“值此仲秋收获之佳节,特备薄酒犒赏诸位爱卿。来!来!来!大家不醉不归!” 宫人们闻言,纷纷打开了一坛坛陈年佳酿,顿时美酒飘香,几乎醉倒了整个雪城。 冷唯云喝了一杯美酒,温柔的将小亲亲抱在了怀里:“夜风大,别伤了风寒。” 雪千柠喝了一杯美酒,色迷迷的捉住容妃滑如羊脂的小人:“爱妃,少喝点儿,晚上陪朕说说悄悄话儿!” 雪拂燕喝了一杯美酒,不耐烦的扫了一眼旁边的姚青竹:“是陈年的女儿红,尝尝吧。” 沐清风喝了一杯美酒,神魂颠倒的望着迟暮卿的侧脸:“香儿,我是不是醉了?” 迟暮卿最是惬意,容妃害羞的一笑,姚青竹冷着脸,香儿咬了牙。 “王爷,我想去下面玩儿。” “王爷,妾身想去下面走一走。” 几乎是同时,迟暮卿和姚青竹异口同声。姚青竹这才终于正眼看了冷唯云一眼,仍旧面无表情。 ------------ 落雁卷 54 “本王陪你去吧。”冷唯云站起来,搂住了迟暮卿的腰。 雪拂燕嘴巴张了张,没有说话。 三人齐刷刷下了城,迟暮卿和冷唯云依偎着向东,姚青竹去了西侧。三人下来之后,立刻便有孟娘子安排的人跟了姚青竹而去。迟暮卿嘴角裂的大大的,自在的拉着冷唯云看花灯。 前几日在倾城时冷唯云这个大笨蛋一步也走不到前面,但是今夜却放开多了。不但拨开众人,还将迟暮卿护在身前,生怕丢了。 城上,奢华富丽的明黄帷幔之后,雪千柠、雪拂燕、沐清风,都是目不转睛的望着人流中一对璧人。郎才女貌?郎貌女才?管它呢,反正真的是很般配呵! “真让人嫉妒!”沐清风咬着香儿的手指头,十分羡慕。 “安陵王妃其实只是那一块胎记丑而已。”雪拂燕忽然大悟。 “孽缘啊!”雪千柠仰天长叹,搂过容妃,还是水做的美人儿好消化。 凌云王的位置始终空空如也,雪拂燕临走时喝的酩酊大醉,众人一看便知道还是那件心事。强扭的瓜不甜,但谁都不知道这瓜到底是多苦。 ^_^ 迟暮卿快活的拉着冷唯云在人群里穿梭来往,冷唯云手里抱着许多花灯,后悔没带几个奴才跟来。但是看到女人欢快的脸又不忍心叫奴才们来打扰,薄薄的衣衫已湿透。 “呀!王爷快看这个花灯!好漂亮啊!”迟暮卿惊奇的拿过一个将军骑马灯,上窄下宽,活脱脱一个纸扎的马灯。 “喜欢吗?买给你。”冷唯云说的很有底气,他有钱,皇帝给了许多的银子置办家具。 “嗯。”迟暮卿笑嘻嘻的点点头。 人流到深夜才渐渐稀薄下来,冷唯云脖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背上背着幸福的流口水的迟暮卿。 “嘻嘻……”迟暮卿梦里也不忘傻笑。 冷唯云既甜蜜又负担,心想果然你是甜蜜的负担,就算天荒地老我也不撒手。 迟暮卿在梦里看到雪凌天和姚青竹苟合,而雪拂燕和姚曦儿耳鬓厮磨……孟娘子手里拿着‘多情似水’和蒙汗药笑的花枝乱颤,第一公子正和林依依缠绵悱恻,而冷唯云拿着画笔目不转睛的将一切尽收纸上。 哈哈哈! 鸡叫三遍,云已遍舞,迟暮卿软绵绵的翻个身,一条腿压在冷唯云的肚子上。口角满是口水,几缕青丝黏在脸颊上,十足一个美人儿初醒模样。 昨夜这一觉睡得真好,梦也做得酣畅淋漓!迟暮卿睁开惺忪的眼眸,冷唯云绝美的脸庞就现在眼前。挺而直的鼻子,浓密的睫毛,唇线分明的嘴唇。 “mua……” 冷唯云早知道迟暮卿醒了,但是赖着床不肯离开。直到嘴巴忽然被封住,冷唯云得逞的回应,倒是吓了迟暮卿一跳! “干什么?大清早骚扰本王?”冷唯云美眸一挑,不怀好意。 “哎呀!都这么晚了!”迟暮卿面不改色的跳下床,故意去撩开帷幔,打开门,张开双臂让朝阳拥抱她…… 老天保佑,昨夜孟娘子大功告成! 冷唯云十分不情愿的爬起来,无奈的看着闻风而动的丫鬟们端水、递毛巾……要是刚才故意装睡就好了。 “王爷,我上午要出去玩,你不许跟着我。”洗牙的时候,迟暮卿张着血盆大口命令道。最后一颗牙好像在突突的向上钻,难不成要长全牙齿了? “好,本王不跟着你。等你中午回来一起吃炸鹌鹑呀。”冷唯云笑眯眯的张着双臂,丫鬟的手脚一点儿都不利索,衣带还没系上! “我走了!”迟暮卿狼吞虎咽完燕窝粥,拿着冷唯云给的银子出了门。 这厢迟暮卿一走,冷唯云后脚儿拿了两个大白馒头就偷偷摸摸跟去了。他倒要去看一看,究竟小亲亲是往哪里玩! ^_^ 雪城天大地大,好玩的去处很多。左不过是三山五岳所有的美景都在远山之内,右不过五湖四海所有的涟漪都荡漾在城中雪湖之上。中间是尽善尽美的亭台楼榭,美轮美奂的砖瓦丹墀,古香古色的庙堂古董,飘逸俊美的美男美女…… 辰时街上就已经车水马龙,迟暮卿一出来就发现冷唯云跟着自己了。特意往风景秀美的园林湖泊转了几圈儿,秋收已过,人们都很闲,所以到处都是人。 没几下子冷唯云就只有捏着两个馒头干啃的份儿! 迟暮卿甩了冷唯云就撒腿往风月阁狂奔,一路上撞倒爷爷奶奶无数,童男童女也摔倒一片。风一样,人们只看清一个嫩绿的影子。 砰砰砰! 迟暮卿使劲儿的敲着风月阁的大门,谁知许久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怎么回事?孟娘子又不接客,怎么现在都还不出来?! “掌柜的!是我啊!”迟暮卿大喊起来,行人纷纷看着这个在风月宝地叫门的女子侧了目光。 一阵叫门,里面丁点儿的动静都没有! 迟暮卿心底一沉,不会是……继而又马上否定自己的想法,不可能的,不会的…… 孟娘子那句‘凌云王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人……’,隐隐让迟暮卿觉得脊背发凉。抱了肩膀,只想回到冷唯云身边去。 刚回头,后面的门竟开了。迟暮卿一喜,笑逐颜开,还没笑出来,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拽了进去! 啊! ^_^ “你……你们是什么人?!孟掌柜呢?!” 一间小黑屋,一张木桌,一条长凳。迟暮卿被五花大绑在靠墙的柱子上,脚下一只炭火盆儿,衣裙被撕得精烂,可怕的是屋内还有三个赤膊的强壮男人。都蒙着面。 “孟掌柜?呵呵,她已经去阴间做买卖去了!带着……一百零八名风尘女子……呵呵……” “你们要干什么?!”那几名大汉手里拿着一把弯刀,是龙国人常用来割马肉的弯刀! 难道是君雪寒派来的人?! “干什么?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一人拿了锐利的弯刀逼在迟暮卿脸上,落在那块胎记上,“吩咐我们的老板说了,想看一看你没有这块胎记的样子!哼哼,虽然死的会很痛苦,但是你不要记恨我们,我们兄弟只是受人之托。” 迟暮卿面容一凝,黛眉凌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诚恳道:“我从来没有的罪过什么大人物,敢问几位大哥,想要我命的人是谁?死之前,也好让我明白!” “这……”那几个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对不住了!我们也不知道!” 眼看刀锋就要逼近,迟暮卿情急之下,大吼道:“大胆!我是安陵王妃!” 几人一怔,继而互相使了眼色。为首的那名大汉冷笑了几声,目露凶光:“巧了,那说明兄弟们杀对人了。找的就是你!” 又指了迟暮卿脸上的胎记:“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那人要的就是安陵王妃!” 手起刀落,迟暮卿的脸上一阵钻心的疼,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_^ 安陵王府,冷唯云欲哭无泪的面对偌大的房间。若不是跟丢了,小亲亲也不会突然失踪。都怪自己!怎么连个女人也跟不住?! 捶胸顿足,冷唯云绝食七八天之后,父母颤巍巍的进了冷唯云和迟暮卿的房间。二老环视四周,也是一阵颓然。以往此时,迟暮卿早已欢快的跑出来亲热的叫‘爹爹、妈妈’,可是此时,却只有儿子一人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独坐床内。 “云儿,好歹要吃饭啊。不吃饭,哪里来的力气去找卿儿?” “娘,我不想吃。没胃口。”冷唯云抬起头来,眼眶内竟然是含着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二老也陪着落泪,一边琢磨:“这么一个伶俐孩子怎么会说丢就丢了?云儿,吃了饭,爹爹和妈妈陪你去找!”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冷唯云晃着茫然的脑袋,“我有预感,卿儿是出事了……怕是……” “不许胡说!”二老制止他,不允许儿子如此放弃。“宝月!给王爷端饭来!再告诉管家准备车马,我和老王爷进宫去!” ^_^ 皇宫,金碧辉煌的宫墙在蓝天下熠熠生辉。宫人穿梭如织,平静的开始新的一天生活。 雪千柠为难的看着冷唯云三人,迟暮卿失踪,他也很着急。这个女子命苦,命中注定无法圆满安静的生活。 一切只能归咎于她那风华绝代的家族,雪千柠感叹。如若不是那场变故带给凌云王的伤害太深,也许迟暮卿和他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朕已经命大内侍卫仔细搜查了,不日一定会有安陵王妃的音讯的!” “皇上都找的哪里?”冷唯云垂了眼帘,瞳仁动也不动,呆呆的。 “雪城各大商会、酒楼、客栈,所有能找的地方……”雪千柠回答道,冷唯云的状况真的很让他担心。不容易动情男人一旦痴情,是很可怕的。 “这些地方我也都亲自去找过了。”冷唯云喃喃道,“还有一个地方,还没有找……” “是哪里?!”雪千柠站起来,走下来握住冷唯云的肩头。“告诉朕,朕去找!” 要坚强啊,坚强。 ------------ 落雁卷 55 “城外十里,乱葬岗……”冷唯云俊美的脸颊动了一动,摇晃着身子握住雪千柠的手,郑重其事道,“皇上,我……我实在没有勇气去找那个地方……还请皇上亲自带人去看了,有与没有,只管告诉我。怎么个死法儿,尸骨可还完好,有否遭受凌辱……都要……我都要知道!” “唯云!”雪千柠心底一沉,十分动容。其实早该劝一下凌云王收手的,只是恐怕迟了。 能发现迟暮卿的地方,也许就只有乱葬岗这唯一的地方了。 “好!你在这里等着朕的消息!”雪千柠认真的点了头,钦点了数十位大内侍卫,决定亲自去乱葬岗看个究竟。 “云儿,不要太悲观了。”二老安慰冷唯云,依稀感觉到假如儿媳找不到,可能儿子也会出状况。 冷唯云只是冷冷的,绝美的脸庞变得异常的苍白,高大的身形七八日便瘦的无法撑起白袍。 “都怪我,我没保护好卿儿。” ^_^ 雪千柠无法描述自己看到迟暮卿时的心情,一种令人作呕的恶心从喉咙涌上来,强烈的冲击着他向来冷静的大脑。 “你们都后退,朕亲自去看一看安陵王妃是否还活着。”雪千柠故作平静的顺着乱葬岗的斜坡滑下去,女人脸上的血窟窿他不会认错。 连向来见多识广的大内侍卫也都纷纷后退,难以置信竟然有人会下此毒手去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迟暮卿的周身赤裸,被血迹淹没全身。五官尚算完整,只是胎记被人以刀割去皮肤。雪千柠将迟暮卿背上去,女人的心口还是温热的,这意味着,这个女人是清醒着承受一切不可思议的折磨。 “此事若走漏出去一丝风声!朕拿你们试问!”雪千柠凌然决然命令道,愤慨的亲自驱车将迟暮卿送回安陵王府。 冷唯云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在王府门外直直的立着,若是以往迟暮卿回来,便又会取笑他‘第三只狮子’了。只是今日静静地,他都走到马车外了,女人还没有说话。 掀开车帘,一如既往的背起来,回房,关门。 雪千柠在门外低低的说:“唯云,朕已命御医速速赶来了,别担心。” “多谢。”冷唯云默然回答。 亲自去端了热水,毛巾。和以往任何一次没有任何的不同,一起进入浴盆儿里,紧紧抱着。丝瓜拿在冷唯云手里,轻柔的划过女人的肌肤,血色轰然而去。 两人宛若泡在一池血水里的两朵白莲,美人儿浑然不觉,天使般的沉睡;男子异常温柔,是爱上天使的使者。 出浴,女人洁白的如一支白莲花。浑身上下只有脸上有伤,很显然,迟暮卿是疼死过去的。 “宝月,准备血燕燕窝,一大锅。”冷唯云静静的注视着女人沉睡的脸颊,迟暮卿在车上时一直不安的动着手脚。当冷唯云掀开车帘的刹那,才终于安静下来。 御医诊断称迟暮卿脸上的伤可以用雪莲来治愈,且不会留下任何疤痕。雪千柠不待冷唯云开口便满口答应,命人从库房里拿出来上好的雪莲。 ^_^ 迟暮卿醒来之后一直很平静,冷唯云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深怕她会想不开。 “卿儿,来,吃粥。”冷唯云瘦了许多,宽大的白袍像是晾在衣架子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 迟暮卿睁开眼睛,一口一口的温顺的喝着,不发一言。 冷唯云担心摸了摸迟暮卿的脸,安慰道:“别害怕,雪莲是长在长生山上万年之久的灵花。能治愈各种疤痕,说不定等你好了,脸上的胎记也没了。你想想,那些坏人自以为做了坏事,却再也想不到乃是你脱胎换骨的机会!” 迟暮卿的眼睛一亮,深邃寒冷,冷笑道:“对!这是我的机会!” 冷唯云终于又看到女人生龙活虎的一面,宽心的松了一口气。喂完粥,管家忽然在院外通报皇上派人来了。 “卿儿,你先和宝月说会儿话。本王去去就来。”冷唯云想雪千柠肯定是来送雪莲来了,急忙披了衣服来到前厅。 雪千柠派来的内监手里没有雪莲,而是告诉冷唯云皇宫库存里的最后一株雪莲七天前被凌云王取走去用了。内监的意思很明白,这雪莲世间罕有,宫里也不过这么一株。冷唯云要想给迟暮卿用,得去问问凌云王那里有没有剩的。 冷唯云不假思索的答应,烦躁的驱车去凌云王府。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神神秘秘,且忽然又抢了小亲亲救急的雪莲用! 七天,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用完了! 雪莲乃至宝之物,一年仅能被人寻到一株,绝没有多的。 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 难道是凌云王的健康出了问题?! 心情迫切的冷唯云奔到凌云王府前,还没等到去叩门,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连连往外推! “什么人!王爷说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冷唯云气急,使出一招‘彩云点穴手’定住几个人。也不多话,一个翻身进了王府内。对于凌云王府,他不算陌生。这几个王爷里,也只有他还未曾被凌云王下过逐客令。冷唯云性情温和,进退皆宜,所以不会恼了凌云王的出尔反尔。 一路上见丫鬟点丫鬟,见小厮点小厮。终于奔到雪凌天的房外,竟然有几百精兵严防死守! 冷唯云差点儿气死,那些精兵一见冷唯云就要刺过来。冷唯云深知难以敌众,急忙大喊:“雪凌天!你个王八蛋给本王滚出来!!” “大胆!你竟敢直呼我家王爷名讳!”精兵们齐齐刺过来,幸亏冷唯云逃的及时,否则已被刺成马蜂窝。 脊背发凉,但胸腔内却是一股怒气! “雪凌天!你断了胳膊还是断了腿!也要抢我家小亲亲的雪莲!” 冷唯云破口大骂,几年未年,凌云王的架子未免也太大!竟然目无他们这些王爷,恐怕连雪千柠来也要碰壁! 想到看灯那夜自己对皇上提的意见,冷唯云终于明白了凌云王的霸道蛮横。原来皇帝也拿他无可奈何,何况别人! 几百人齐齐伸着长矛在树下等着冷唯云落地,僵持之间,冷唯云忽然有种发狠:就是死也要夺回雪莲! 小亲亲可以丑、可以被毁容、可以被人痛痛欺负,但是他决不允许她在自己的守护下伤心! 就在冷唯云决定落地的前一刻,宏伟壮观的雕花大门终于开启了! “住手!”来人喝住虎视眈眈的众人,由一名丫鬟扶着走过众人让出来的路来到树下。 冷唯云定睛一看,十分纳罕。出来的是一个女子,似曾相识。只是凌云王一向爱男人,怎么会在寝房里出来一个女子? “民女紫罗,妖娆门内,排行第九。二师兄又称呼‘九妹’,见过安陵王爷。”说着,盈盈一拜,温柔似水。 冷唯云从树上下来,见那门又闭上。不由叹了一口气。雪凌天自从被勒令不得参政之后便入了妖娆门,精心修习各种媚人功夫,十分入迷。当然,这也是皇室不外传的私密。 “本王来取雪莲,他怎么不出来?在还是不在?”冷唯云问。 紫罗只看了一眼冷唯云的下颚便脸颊绯红,羞怯道:“王爷不在。” “去哪儿了?” “七日前玉郎阁的第一公子受伤了,王爷带了雪莲去为他疗伤。”紫罗低低回答。 冷唯云便要去玉郎阁,不耐烦的问:“第一公子受了伤值得动用雪莲么?什么伤?” 紫罗的脸更红:“据说……是……菊花旧伤发作,流血不止。王爷担心他失血过多伤了元气,所以不得已……王爷要不要进去等一会儿……” 话未说完,冷唯云已沉着脸离去。 ^_^ 玉郎阁。 门可罗雀,因为是白天。 玉郎郎屁颠儿屁颠儿跑下来,对冷唯云的美色十分垂涎。 “哟!王爷今儿有空了?”玉郎郎搔首弄姿的打着招呼,雪城的人都知道安陵王身为堂堂的雪国第一美男竟然娶了一个丑女,纷纷跃跃欲试。 冷唯云径直上楼:“凌云王可在?” 玉郎郎一跳脚:“哎哟!王爷可赶巧了,凌云王刚走!” “什么?!”冷唯云嘴角抽搐,气得要死。 “喏,王爷前脚儿来,凌云王后脚儿就从后门里走了。第一公子的伤还是多亏凌云王肯破费……” “唉!王爷!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吗?!” “唉!” …… 一天之中在凌云王府、玉郎阁、皇宫等处走了许多周遭的冷唯云累得喘不上气来,总是和雪凌天前后脚错过。十来遭下来,冷唯云坐在安陵王府的台阶上认真的想着今天的事情。 很显然,凌云王是刻意避开自己的。只是他为小亲亲的病急的慌了神,才没来得及深思熟虑。 这样看来,凌云王必定是用完了雪莲,所以没法见自己。 冷唯云的心一沉,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回房。往常巴不得一步走到的距离,今天却恨不得永远都走不到。 ------------ 落雁卷 56 “王爷,拿到雪莲了?”迟暮卿从门里跳出来,跑到无精打采的冷唯云身边。 冷唯云硬挤出一丝笑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自己没能拿到雪莲:“吃饭了么?” “嗯,晚饭是婆婆亲自下厨做的哦。王爷还要吃吗?”迟暮卿开始搜他的身,腋下、袖口、腰间,什么都没有! “没有拿到吗?皇上不是说了给我用吗?!”迟暮卿大叫起来,眼泪就要落下来。 “卿儿……别难过,只不过是库房管钥匙的人今天不在……”冷唯云张口结舌,无法回答。小亲亲皱缩的脸儿让人心疼,可他手心里空空如也! “我就知道!他不会给我用的!”迟暮卿狠狠的咬了牙,往大门口狂奔。“我就知道是他!一定是他!” “是谁?!”冷唯云紧紧跟着! “雪凌天!那个王八蛋!十恶不赦的王八蛋!我和他无冤无仇,他凭什么这样对我?!”迟暮卿咆哮起来,宛如一只发怒的小狮子。 “……”冷唯云一个激灵,怎么卿儿会知道是他?! ^_^ “你不要再跟着我!” “卿儿,你不要乱走了。” “我要自己静一静!” “我陪着你。” “滚开!我说要自己静一静!你听不懂人话吗?!” “卿儿,乖……” 啪! 争吵休于一个响亮的耳光,人声鼎沸的街上,两抹白成为簇拥的中心。一抹冷却成冰山,一抹衰老为沧海桑田。 “你不爱我?” “差那么一点点,否则我会忍住这个巴掌。” “我说了一定会给你拿回来雪莲!” “我不需要,就让我,这样子一个人走吧!” 僵持,新婚以来的第一次争吵。不,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安陵郡,她气他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不公平。 迟暮卿落了泪:“我不想再做你的王妃,我已经这么丑,你……要我做什么呢?” 冷唯云替女人抹去眼泪:“傻瓜,我是因为你的美才娶你,又不是因为丑?” “哪里美?” “又哪里丑呢?” 迟暮卿眼里溅着泪,喷薄而出,留着鼻涕扑到冷唯云怀里。哭个不停,周围的人忽然沉默下来,原来女人撒娇的时候很美。 “卿儿,回去吧。”冷唯云背起她,你还能去哪儿呢?不是你说过,父母双亡,亲戚茶凉。从此孤身一人,忠肝义胆,赤膊横行天下。 化身乞丐,是因为乞丐像自由自在的鸟儿。振翅就能飞,走到哪里,家就在哪里。 “我好恨,我要报仇!”迟暮卿哭一阵儿,骂一阵儿。冷唯云的肩头被捏的青紫红肿。 “好,本王陪你报仇。”冷唯云点了点头,脖子里满是女人的眼泪。 且行,且伤心。 “他不给,我还不要呢!我有外婆留给我的祖训,第二卷里什么都有!我想变成什么样的美人,就能变成什么样的美人!” “嗯,回去我陪你好好钻研。” “我还要学千术!偷世间一切能偷的东西!” “嗯,我去打听打听江湖上有没有千门的高手在京城……” …… ^_^ 落雨暮暮,拐角处,朵萝捂着大笑的嘴巴从砖墙外转了出来。绝色面庞笑的纠结,小腹也疼的岔气儿! 哈哈!到头来你还是我的! 千门绝技之偷心妙笔,不在阴谋,而在命运。 走到这一步,可见是月老安排你和我有缘! ^_^ 至晚,凌云王府里派人送来大大小小的纸包儿。全是最上等的药材,人参、鹿茸、燕窝、灵芝、虫草……还附带一封信,云:以此信偿周折劳顿。 冷唯云看了一眼便扔掉了,然后迟暮卿接着把药材都扔出门外喂狗。 流浪狗们吃了这大补大养的圣品,聒噪喧嚣了一夜。不是此处合欢,就是彼处合欢。不是此雌雄,就是彼雌雄。兜兜转转,最后晕头转向,不知最初是上的哪一只。 “这个混蛋啊!几年不见,还是这么龟毛神秘!”冷唯云躺在床内,枕着手,迟暮卿枕着他的胸膛。 “很快我就会扒光他的龟毛的!”迟暮卿挥舞着拳头。 “王爷,要快点儿给我千门的高人。” “嗯,已经把告示贴出去了。要是千门的人看到一定会来的!”冷唯云的文采是一流,告示里用了暗语,千门的人向来擅长破字解谜,一定可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落雁卷 57 迟暮卿成了真正的丑女,不必再费尽心思将胎记描的和前一天一摸一样的,不必再费心琢磨穿什么衣服出门,不必在别人讥笑自己丑的时候强忍心头的笑意…… 洗脸的时候命令冷唯云轻柔适中的按摩疤痕,期望它可以早一点消除;宝月拿过来的衣服再也不多看一眼,随随便便穿了就出门;别人讥笑自己的丑的时候一拳回过去,闹得安陵王府里到处是独眼歪嘴的残障人士…… 燕王妃开始常常来安陵王府走动,有意无意撇开迟暮卿单独和冷唯云相处,但是每每都被冷唯云义正言辞拒绝。凡是燕王妃来,必定有迟暮卿在一旁打打花拳绣腿,扩胸运动、扎马步、快速出拳,一招一式渐渐恢复往日的霸气。 “真的不要去秋猎么?王爷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不该总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世事都不关心。”姚青竹盛情邀约,秋后围捕是皇室之中一项重大的活动,所有王孙公子都将此时作为一战雄风的好时机。 “反正本王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也不感兴趣,再说了,万物都是有灵气的。譬如说那小鹿、小兔子、小山鸡之类的,也是生灵。天地养育了它,人却去狠心的杀戮,染了森林一片怨恨……”冷唯云很是不赞同野蛮行径。 迟暮卿点了点头,在冷唯云脸上啄了一口:“对呀!王爷,你的心肠真好!” 冷唯云得意的红了脸,两人拿一旁的姚青竹当空气。 “卿儿,晚上……” “可是王爷真的是笨手笨脚的,连一枚小小的铜钱都投不进三丈开外的酒坛子里,何况用箭射跑着的兔子呢。怕是误伤了兔爷们还差不多!”迟暮卿冷笑,疾风雪凌天是兔爷儿。 这几日自迟暮卿暗中观察,她和孟娘子设计的陷阱应该是得逞了。只不过那头有雪凌天和雪拂燕强行压制了消息,世人才无法知晓这两男两女的龌龊事儿。 当务之急,是将消息散布出去。 但是苦于无凭无据,怕人们说自己空口无凭。 雪凌天和姚青竹扮的凤仙苟合只能是风月阁的人才能知晓,但是风云阁已被铲除殆尽,这一条线算是断了。雪拂燕和被迷晕的姚曦儿睡觉则是在燕王府内进行的,孟娘子差人将迷晕的姚曦儿送回了燕王府,还在她身上洒了迷情水。雪拂燕定力不够,嗅入便会克制不住。 今夜要去一趟燕王府,看看是不是有孟娘子暗中派去的人。 姚青竹脸色红润,比上一次见面也肯认真说话了。偶尔和迟暮卿不着边际的说东家长西家短,朗朗余音,活泼许多。 冷唯云见状,很是开心:“燕王进来常常回府里吃饭了吧?”雪拂燕好玩,不耐寂寞,也是姚青竹不满的一个原因。 姚青竹点点头,闪过一丝的骄傲和得意,刻意看了一眼迟暮卿,心胸自得:“嗯,王爷最近又是为我做新衣裳,又是请外面的戏班子唱戏,更隔三差五请御医讨教生子秘方……十分体贴。” 冷唯云十分高兴,呷一口茶,忽然玩笑迟暮卿:“卿儿,我们什么时候生宝宝呀?” 迟暮卿别过去脸,暗喜。姚青竹的一番话恰恰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雪拂燕的确和姚曦儿有过关系了……哈哈! “你还笑?那本王就当你是答应了哦!”冷唯云赛一颗蜜饯给她。 迟暮卿一楞:“答应什么了?” 冷唯云笑而不语:“反正你是答应了!哼哼!话不多说第二遍!” ^_^ 姚青竹自讨没趣,本意是为了艳羡迟暮卿而来,次之勾引冷唯云。谁知迟暮卿自得其乐,丝毫看不出受重创的蛛丝马迹来!且冷唯云一如既往的爱护那个丑女,真是令人生气! 冷唯云一待姚青竹离开,便抱住迟暮卿,不悦道:“本王在人前总是说你的好话,可你为什么总是说本王的缺点?” 爱屋及乌,难道不该惺惺相护? 迟暮卿咬着耳朵告诉他:“说你好话,会好怕别的女人把你抢走了。” 冷唯云大喜,封上去:“十辈子女人也抢不走!” 十辈子有多长?十辈子有多少女人呢? ^_^ 夜幕拉开,迟暮卿穿好了斗篷,告诉冷唯云:“不许跟着我,上次就是因为王爷跟着我,才让那些蒙面人猜出我的身份!” 冷唯云唯唯诺诺,一句话也不敢反驳了。 “早点儿回来,夜里很冷,街上也没什么好看的。” “嗯。” 一个箭步跑开,直奔燕王府过去。 入了大门就扮作一个丫鬟,反正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到多出来一个丑丫鬟。来到雪拂燕的房间外时正遇到一大家子女人正伺候他晚饭,迟暮卿掀开一块屋瓦,看进去。 一个可坐二十多人的大圆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雪拂燕如众星环月般被围在中间,临近是鹌鹑冷脸姚青竹。一本正经的享受雪拂燕献殷勤给她夹菜,其余的小妾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 落雁卷 58 “青竹,本王今儿在流云阁给你定下了一把鹤鸣秋月琴,改日让你亲自过目。”雪拂燕十分温柔。 几个貌美如花的侍妾眼里喷火,巴不得将姚青竹炸了吃了。 姚青竹一脸傲气,看也不看几个强颜欢笑的侍妾。迟暮卿若有所思,觉得那几个侍妾可以作为突破口。 一顿饭的功夫,迟暮卿就看出姚青竹在燕王府的人缘差到什么地步了。一个为人妻的女人,不侍候夫君,不体贴姐妹,那离被人陷害致死也不远了。 晚饭散了之后雪拂燕便后脚儿跟着姚青竹去休息,姚青竹冷冰冰干巴巴的走在前头,一个笑脸也不曾有。仿若观音下凡,你是来滴玉露的,怎么不能慈祥些? 看来外婆说的话一点儿都不错,一直以来都是众生超度了佛祖,而不是佛祖超度了众生。 没有人买佛祖的账,佛祖还能打谁的算盘? 拉住一个最美最愤懑的侍妾,迟暮卿捂住那张涂满胭脂的血盆大口,在她耳边低语:“想要做燕王妃的话,就别叫!” 侍妾聪明若此,又是美人儿,自然是肯入江湖的。 两心相悦,神秘的结为最铁的同盟。 那名叫做枉凝眉的侍妾就住在雪拂燕后院儿的第一所院子里,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刷牙、漱口、抠鼻孔、蹲马桶统统不怕那个众女仰慕的王爷看到降低兴趣,反而成了接近王爷的一种优点。 “你有什么办法?”枉凝眉,黛眉微蹙,浅浅哀伤;明眸善睐,波波期许。 雪拂燕看上姚青竹之前是她的宠爱之时,谁知出身寒酸,不能登入大雅之堂。美人绝恨,有江湖之色,却不能入江湖之道。 迟暮卿探身过去,低眉对比着自己和枉凝眉的事业线。不相上下啊,呵呵。 枉凝眉倾身向前,垂眼凝视着迟暮卿白皙滑腻的脖颈。绸缎一般啊,如何保养得来? 姚青竹一进王府,她的颈纹就开始飞涨。像老树的年轮,一圈圈儿的令人害怕又无奈。昨夜梦到观音送子来,不知时好时坏。俗话说梦都是反的。 迟暮卿说:“别怕,想要捏紧燕王,就要心狠手辣。” “妹妹给我个主意也好。”枉凝眉深谙美人之道,没有人愿意被称为姐姐。何况是眼前这个半遮面,双眼清澈的美人儿。 迟暮卿窃窃一笑,拉过她的手:“机会就在手上,只是看你能不能抓到。” “别说机会在手上,就是在马桶里、炭火里我也一定抓住的。”枉凝眉展开黛眉。 “你的人可牢靠?”迟暮卿细看四周,三个黄毛丫头。 枉凝眉立刻将她们差遣出去,点头道:“牢靠的很,她们都是我娘家的人。” 迟暮卿放了心,翘了二郎腿,抓了一把米花儿塞进嘴里,使劲儿咀嚼着。 “双管齐下!第一,你要把皮肤养一养,你的肤质不错,只是缺水干燥发黄;第二,以后别再吃米花儿,这东西能把人身上的水都吸干!” “那另一管呢?”枉凝眉急问。 迟暮卿呵呵笑了几声:“灯节那日,王爷几时回来,在哪儿过夜?” 枉凝眉愣道:“子时回来,在王妃房里过夜啊。” 迟暮卿又问:“那王妃是几时回来的啊?” “王妃?王妃是……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枉凝眉十分疑惑,忽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扫地的李妈那天早上被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女人撞断了腿骨!难道是……!” 迟暮卿颇具深意的一笑:“嘘,眼下你需要在府里搜查证据。还不能让外人知道!” 枉凝眉咧嘴一笑:“我懂了!” 又不失时机的问:“你的皮肤怎样保养得?这么娇嫩。” 迟暮卿拉下一半儿蒙面,只露出一半儿便已绝美。枉凝眉惊为天人,更加坚信不疑。如今遇到了高手,一定要好好学习。 “每日三餐燕窝,加餐炸鹌鹑,配女儿红,饮胭脂茶,不出半月包你改头换面。” 迟暮卿得意洋洋,时候不早了,想起安陵王府门口的第三只狮子,心里暖暖的。 “我走了,你有什么消息可以去玉郎阁找‘第一大丈夫’去!” “……”第一大丈夫?枉凝眉纳闷儿,玉郎阁不是只有第一公子么…… ^_^ 玉郎阁。 快活林,销魂亭。 迟暮卿站在招牌底下时换了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疤痕用脂粉巧妙盖住,玉郎郎盯着面前这个小美人儿不住的流口水。 “小公子,依你的条件最好换一个文弱飘逸些的名号,那样容易被人记住。” 这个衣着不凡的小公子竟然毛遂自荐来玉郎阁当差,真是旷世奇闻。 “不要,我这个名号就很好。待会儿您看一看我的手艺,就知道我这个名号不是浪得虚名了!” “……” 玉郎郎急忙安排了一间房,迟暮卿立在楼梯上,站在一群肌肉壮硕、五官绝美的男人中间像一只待挑选的鹌鹑。 堂下二三十位客人竟然有十来位挑了迟暮卿,理由很简单,看着嫩。 玉郎郎眉开眼笑,立马举牌标价。众人的口风随着迟暮卿的灵动大眼不断的跟随而上,转眼竟已超过第一公子素来的标价! “二十万两!”玉郎郎差点儿咬了舌头,怕左相公子反悔,急忙拖了他的手。 东方雨,左相之子。不学无术,雪城纨绔仅次于凌云王的人物。有一张堪比美人儿的绝色面孔,横行天下,凌云王为其庇护。据传是凌云王相好之一。 饥色的上下打量迟暮卿:“第一大丈夫?!哈哈哈!那今晚可要把你玉爹爹交给你的本领都使出来哟!” “那是当然!”迟暮卿扶着这个有酒臭味的男人的手进了房间,玉郎郎紧随其后。 迟暮卿将三个爹教授的《玉女宝鉴》上的招式都使了出来,牛尾鞭子挥的山响,弄得一身臭汗。玉郎郎心服口服,真没想到这个左相之子竟然是个受虐狂! “打我啊!不要停!”东方雨激动的四肢乱颤,口中乱叫。 迟暮卿将鞭子丢给玉郎郎:“好累,你来吧。子时快到了,我要回家了。” 玉郎郎勉为其难的接过,但是仍旧很高兴。第一公子的钱他只能抽成,而这个第一大丈夫的却都是他玉郎郎的。迟暮卿一分钱也不要! 夜风将迟暮卿的头脑吹得清晰无比,三步并作两步奔回去,果然见到化身狮子的冷唯云。 “王爷!”迟暮卿兴冲冲的跑过去。 冷唯云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在看到女人的刹那溶解了,抱起女人,宠溺的问:“可回来了!” 又皱了皱眉:“出去喝酒了?” 有酒气,还有一股奇怪的汗臭味儿。 脸一凝:“你……哪个臭男人碰你了?!” 迟暮卿心底一沉,辩解道:“酒馆里的男人们身上的味儿太大,熏得。” 冷唯云将信将疑,无论如何,先回房再说。 但是回房压了上去之后,就发现还是相信吧。 唉,疯狂的疯狂。 呀,冲动的冲动。 ^_^ “卿儿,这疤似乎小了一些了。”冷唯云用珍珠粉按着迟暮卿的脸颊,原本磕磕绊绊的触感变得圆润了许多。 “那王爷要继续按,都是王爷的功劳。”迟暮卿鼓励他,手里有气无力的给他解衣带,再系上。 冷唯云喜欢安静,如此独处最是理想惬意的生活。身后放一卷书,身前是小亲亲,完美无缺。 “王爷,你除了收藏花笺,还收藏什么啊?”迟暮卿无聊的时候就想问冷唯云一些无聊的事儿,并不是为了了解夫君。 冷唯云娓娓道:“古董啊。” “比如说呢?” “青花瓷、山水图、老字儿、名帖儿……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玩意儿。”冷唯云很穷,动辄上完两白银的名贵字画也买不起。 其实还喜好收藏春宫,只是那图贵的要死。 “那王爷会画画吗?”迟暮卿问。 冷唯云十分得意,昂了头:“当然了,难道你以为夫君我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名号是自己写的?” 喂喂,不是雪城第一美男子吗? “那……”迟暮卿神秘的凑到冷唯云脸颊前。 “嗯……?”冷唯云甜蜜的俯下脸来给矮小的女人亲吻。 迟暮卿贴在他耳畔:“王爷会画春宫……” “啊?!” 冷唯云惊得落了手心的珍珠粉,那珍珠粉好贵,可是珍珠磨得……光洁的像落在地板上的星星。 “干嘛这么紧张啊?我知道王爷一定会的!我小舅舅就会画,别看他一向一本正经的!”太子舅舅,现在已是皇帝舅舅了。 “呃……”冷唯云一个大红脸,点头又摇头。画么,无非是照形而画。没画过不一定不会画,画过也不一定能画出精髓来…… “王爷,我想看……”迟暮卿嘟嘴,哀求,像一只小老鼠。 冷唯云实在没辙了,或许皇帝和燕王说的对,自己是已经被小亲亲吃的死死的了! 一咬牙:“你等着,我去燕王府里去借去!” 雪拂燕府里的春宫图成千上万,足足十来个库房才放得下!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都在里面。随意借一张不还,有什么关系? ------------ 落雁卷 59 雪拂燕库房里的图画堆成山,抱着肩看着这一对儿不可思议的夫妇在自己的库房里明目张胆的寻找中意的春宫图……有种,自己被脱光了摆在画上的感觉。 “找到了!”迟暮卿叫起来。 冷唯云接过来一看,顿时红了脸。这姿势叫什么‘观音xx’来着,新婚的时候父母说过的,容易生男胎。 迟暮卿要的就是那种能看清楚男女脸颊的图画做示例,她的丹青不输给冷唯云。教她画画的是外婆最器重的龙国宫廷画师,三岁开始学,学艺飞速猛进。 “快卷起来!”冷唯云夺过来手忙脚乱的收起来,对一头雾水呆滞旁观的雪拂燕说了句,“燕王,本王就拿这幅画了。” “后会有期。” 搞得像英雄辞英雄,实际上是神马踏浮云…… ^_^ 冷唯云精心奉上自己珍藏的蔡伦纸,雪白如云;在自己最爱的潜龙戏水端砚里滴了甘冽的井水,墨色油亮;挑了崭新的湘妃竹做的紫毫,龙飞凤舞。 “卿儿,这画春宫是有讲究的,需要……”冷唯云热心的给迟暮卿解释,以为她大概是无意中在哪里看了一副春宫,所以喜欢。 迟暮卿也不打断他,耐心的听着冷唯云讲什么‘山水画讲究风骨第一,意境第二;春宫图则是意境第一,不求风骨……史上最有名的是唐寅,一笔动辄千金。’ 再讲起内在的道理时,冷唯云更是头头是道,三句话便能令迟暮卿心服口服。尤其是他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气质,令迟暮卿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梅城,一年一度的梅祭之时。有一个白衣翩翩的君子,常每年手拿折扇于众人之中讲述梅的各种好处。 那男人就是娘最爱的,迟暮卿的爹,迟天。 “不要再说了!”心口堵得发慌,迟暮卿忽然发现冷唯云和自己那个名义上的爹越来越像了! 不但拿扇子的姿势,讲道理的口吻,还有那举手投足的四两拨千斤。 这难道不是一个心府极深的男人么? 俏脸一沉,迟暮卿问他:“王爷以前是在哪儿看到的春宫图?”姚青竹那里?青梅竹马,一起看大的吧。 冷唯云脸一红,第一次还真是在姚青竹家里。那时两人还小,迈着短腿在房间里玩捉迷藏。冷唯云躲到了她家的床底下,当时就见到那样一幅画,画里两个那样光溜溜的人儿。当时羞红了脸,急忙扔掉了。 “呃……这……这……自然是在燕王那里了。”冷唯云口吃。 迟暮卿不悦的抱了肩膀,冲冷唯云身后冷冷问道:“是吗?” “是……是啊……”冷唯云紧张的铺开纸。 “呃……是……是吧……”雪拂燕一头雾水的进来,本来十分好奇这两口子搞什么,才鬼鬼祟祟的来。 谁知穿着小厮的衣裳才在门外闪了一下就被迟暮卿发现了。 “燕王?你……你怎么?”冷唯云震惊的看着穿着奴才衣裳进来的雪拂燕。 雪拂燕十分扫兴,关了门,低声道:“家里呆不下去,本王变装出来玩一玩。”又在冷唯云耳畔窃窃私语,“知道吗?玉郎阁里来了一块鲜肉,据说……呵呵,入口即化!要不要一起去……嗯?” “去你的大头!”冷唯云骂道。 “燕王最近身体不大好啊?”迟暮卿故意问,苍白的小脸儿,蜡黄眼皮,印堂发黑,不祥之兆。 雪拂燕心头一软,正被迟暮卿说中了心情。差点儿感动的哭起来。 “是啊,最近……多灾多难。” 冷唯云安慰他:“别太悲观了,我看燕王妃近来的心情不错。等有了孩子,感情迟早会好起来的。”姚青竹不是说燕王正努力配合生孩子么,看着面黄肌瘦的样子是不错。 “燕王爷,最近是不是总是失眠啊?还有些健忘?心神不定?”迟暮卿好整以暇,嬉笑着问。 睡了深不可测的雪凌天的女人,果然好可怕! 雪拂燕被迟暮卿说中心里的烦恼,坐了下来,认真的问:“安陵王妃怎么知道本王心神不定?” 迟暮卿想你那颓废样子还用得着人去猜么?单凭姚青竹一改冷漠接受他的示好,雪拂燕一改花心回归王府,就知道孟娘子没白死! “我?我自然看得出来。”迟暮卿贴近雪拂燕,“最近街上有一些不入流的谣言,燕王听说了吗?” “哦?”雪拂燕紧张起来,竖起耳朵问,“快告诉我!本王最近尚未出街……” 迟暮卿神秘一笑:“风月阁的头牌凤仙姑娘也成了凌云王的囊中之物了。” “还有呢?”雪拂燕丝毫不敢松懈,紧紧的竖着耳朵追问。 “还有?”迟暮卿故意吊他胃口,看雪拂燕急的不得了了,才幽幽的说,“凌云王的心上人,燕王妃的胞妹,据说几日前在燕王府附近的街上衣衫不整的出现。大早起的,路上的许多行人看的清楚。” “啊?!”雪拂燕双腿一软,倒在太师椅内,两眼直勾勾望着天花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这……难道要去凌云王府上负荆请罪吗?! 那日他是一时糊涂,进了姚青竹的房间就借着酒气胡作非为。那时是被冷唯云和迟暮卿的幸福激的头脑混乱,心想你们都能幸福,为什么我雪拂燕不能? 谁知一失足成千古恨,醒来之后在自己身边哭的竟然是姚曦儿! “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会杀了我的!”姚曦儿哭的爬不起来,身上是自己的杰作。 “二哥?”雪拂燕陷入茫然,雪凌天绝对会阉了他的! “卿儿知道燕王一向洁身自好,绝不会胡作非为。只是姚曦儿既然出现在燕王府附近,燕王还是小心些的好!据我所知,凌云王可不是好惹的茬儿!”迟暮卿威逼利诱,将雪拂燕打入冰窟。 ------------ 落雁卷 60 ^_^ “卿儿,你们俩在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冷唯云一心想着自圆其说的说辞,等终于下定决定继续隐瞒实情之后,才发现雪拂燕和迟暮卿走的极近。 一个怒火腾起,上去打开雪拂燕。 “走开啦!贴这么近会熏到卿儿!” 雪拂燕眼眶湿润,认真的说:“大哥,让我和嫂子好好谈谈心事……” 迟暮卿也说:“王爷,您去给燕王拿一包上好的西湖龙井泡茶,我来开解他。” 冷唯云一看娘子发了话,犹豫了片刻,仍旧对雪拂燕说:“别乱来,本王片刻就回来!” 雪拂燕见他一走,急忙问迟暮卿:“雪城的人还议论什么了?” “多了去了!不过主角还是我!呵呵。”迟暮卿将有疤痕的那一半脸转过来,雪拂燕十分同情,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共枕? “你也真惨!”雪拂燕发自肺腑的说,脊梁骨涌起一股凉意。丑女过街尚且遭受如此报应,那自己动了二哥的女人,岂不是要天大雾雷劈车裂剜肉过炭火?! “彼此彼此!”迟暮卿笑笑,朝急急奔过来的冷唯云努努嘴,“至少,王爷对我可是实打实的好啊!我在外面受了气回来,王爷还能帮我出气安慰,我就心满意足了。” 雪拂燕一怔,自己在府里受姚青竹的气,如今外面还得惧怕二皇兄。 “王爷,我看王妃也不是传说中冷漠寒冰的女人。只不过王爷您还没找到撬动冰山的铁钩,瞧我们王爷?一颗心巴不得掏出来炒了让我吃了!”迟暮卿十分得意。 “那是你有本事,可本王守着那张棺材脸这么几年了,连个屁也揉不出来!”一开始新婚燕尔姚青竹拒绝同房,后来死乞白赖终于得逞了,却发现……竟然不是原封……。不是原封也就算了吧,反正他也早就不是。却落得个自讨没趣的下场。 姚青竹毫无趣味又无情,比冰山还难啃,难消化。早知道就听皇上的劝不硬抢了。 “王爷,您不妨依旧我行我素。女人心,海底针。海在哪里,针就往哪边轻。您要是把针宠成了定海神针,那是针怎么搅,您就怎么伤。您说我这话对不对?”迟暮卿扬起天鹅般优雅细长的脖颈,接住一个落下来的花生米。 雪拂燕点点头:“的确如此。”这丑女是定海神针,进来的冷唯云就是大海了。 大海端着茶进来,给小亲亲倒了一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坐下来竖着耳朵开始窃听。 雪拂燕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呷了一口,一股辣味自喉咙而下,急忙又吐了出来! “大海也有惊涛骇浪!”冷唯云嘴角一扬,绝美一笑,动了动耳朵。他的听力可是相当的好! 原来小亲亲是在教授燕王御夫之术! 那还得了?! 原本是想偷偷窃听一下的,只是雪拂燕的脑袋几乎凑在小亲亲心口了,实在不能不现身! “王爷,您真是深藏不露!”迟暮卿扯着他的耳朵夸奖顺风耳。 “难不成又和燕王妃吵架了?”冷唯云皱着眉问雪拂燕。 雪拂燕摊开手掌:“我想不如如她所愿,给她一张休书一了百了。” “胡闹!”冷唯云动怒。 ------------ 落雁卷 61 “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总是守着一个棺材过下半辈子吧?”雪拂燕下定了决心,与其不如被一根定海神针伤心,不如化身大海容纳万千神针。 如此一来,自己至少不用再府内受气。 冷唯云出离愤怒,一掌打在雪拂燕肩头。雪拂燕当空飞了出去,喷出一口血来,受伤不轻。成了血燕。 “当初死乞白赖要娶青竹的是你!如今不要脸休她的也是你!你当初怎么在皇上和我跟前保证的?!”冷唯云走上去还要打他,雪拂燕甩开他的手臂,兀自大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你还是记着她!那当初怎么果断拒绝我呢?如今也省了你们劳燕分飞,我也不用做罪人!” “就你这样子,也配不上青竹!” “你最配!那你娶了她!” 两人当场争执起来,浑然忘记迟暮卿也在场。 “哼!你成天说你和她青梅竹马!如今来了京城,可以再叙旧情了吧!先前两地相隔还鸿雁传书!如今我看你们眉来眼去的是更方便了吧!” “至少青竹若是不嫁给你一定会幸福!成天烟花柳巷就知道寻欢作乐!亏得青竹顶着美人儿的名声下嫁你这么个败家子儿!” 冷唯云讲遇燕王则打的精神贯彻的十分深入精髓,一鼓作气将燕王骂的无话可说。 寻欢作乐、不学无术,他认了! 抱了抱手,对迟暮卿说:“嫂子,陈年往事都挖出来,给您堵心了!奉劝一句,千万不要学我。到时候付出了一切,收获一颗背叛的心回来!趁早看清吧!” 冷唯云忽然失神,刚刚意识到迟暮卿也在场。目送雪拂燕气冲冲离开,小厮模样极其落寞。 怔了一怔,对迟暮卿摊开掌心,结结巴巴道:“卿儿……我……” 迟暮卿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爹是如此,君雪寒如此,雪凌天如此,已经麻木了。一颗心从瞬间跌入谷底又飘上来,对尴尬内疚的冷唯云莞尔一笑。 “王爷,是我错了。” 冷唯云吃了一惊,茫然凝视着女人。先前的小亲亲,似乎脸上多了许多沧桑。 迟暮卿低着头走到他身边,握起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王爷,我该尽一个为人妻的责任的。只是向来不作他想,忽略了这一点。” “卿儿,你很好,你……本王是心甘情愿为你剥松仁的……”冷唯云心口一疼,女人重创回来时也不曾有过此刻颓然的神情。 迟暮卿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王爷,我早该知道王爷喜欢的是姚小姐的。” 娘嫁人之后是被爹冷遇,自己嫁人之后虽然受尽疼爱,果然还是假的。 依稀记得外婆形容过一种男人,心肠不坏,对家室和外房一视同仁。这是因为男人感到内疚,他知道错了,不想改,所以宠爱妻子。 那是年轻时的外公。 “喜欢她吗?喜欢就娶过来,反正燕王正好要休了她了。”迟暮卿不动声色,看似悲伤,实则暗暗筹划。 这次一定要谨慎,声东击西,打凌云王一个措手不及。 冷唯云恍若天方夜谭,女人的话让他心酸。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唯一爱的是她啊! ^_^ 冷唯云开始变得忧愁善感起来,一双绝世的美眸总是有意无意流露出许多的悲伤出来。像是孔雀东南飞的离别般,十分耐人寻味。 迟暮卿开始忙碌起来,脸上的疤痕从来不遮不盖。三更天便拿着剑在院子里练武,轻功、气功……一切丢下的招式都尽力找回来。 报仇! 吃了早饭便穿了宝月的衣裳去燕王府和枉凝眉打听消息,枉凝眉进展飞快,这天终于给迟暮卿提供了一条重要消息。 燕王府凝眉院中,枉凝眉的皮肤好了许多,白里透红,是健康的韵味。 “安陵王妃请用茶,这里还有炸好的鹌鹑翅膀。”枉凝眉识趣儿的亲自给迟暮卿端了下酒菜。 迟暮卿最喜欢和聪明的美人儿说话,见四周的人早已被支开,随即偷偷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枉凝眉檐口一笑,闪着一双扑闪的大眼睛,笑道:“王妃和安陵王身上的香气是一样的。” “呃?”迟暮卿脸一沉,“不要没分寸,安陵王可是我夫君。” 枉凝眉咯咯一笑:“看王妃说的,我岂是那样的人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安陵王自从新婚之后身上常常带着鹌鹑的气味儿,我也不是傻子。” 单凭那个疤痕的位置,以及迟暮卿姣好的半边脸早已猜到。 “说罢,最近有什么新情况?”迟暮卿理所应当的成了老大,小团伙正是成立。也要像孟娘子和玉婆婆那样,报复天下鹌鹑。 枉凝眉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洁白的布条儿,迟暮卿看了一眼,立刻捏了鼻子转过头去。 “真恶心!这东西拿出来做什么?!”女人们来那个的时候用的带子,竟然被她决定启用的枉凝眉拿在手里。 枉凝眉呵呵一笑:“王妃,这是燕王妃用的。” 迟暮卿更觉得恶心了,连连作呕。 “王妃请听我说。”枉凝眉严肃道,“王妃的月信是每月十五,顶多前后一日。可是这个月月底了也没见来,推算灯节的日子,一定是在灯节那夜……” “啊?”迟暮卿有些茫然,不通这些,所以一点儿都不知道。“这能说明什么?” 枉凝眉贴在她耳边认真的说:“女人怀孕的日子是可以推算的,王妃这个月没来,说不定是出去鬼混的那夜……中了!” “真的?!”迟暮卿眼睛一亮,怀孕了,那一定是雪凌天的骨肉! “你仍旧派人监视她,我想办法先找个大夫给她诊一下!”迟暮卿心生一计,嘱咐枉凝眉道,“你多给她送一些吃的,加些安胎养胎的药去!” 枉凝眉也是此意,两人一拍即合。 离开了燕王府,迟暮卿神清气爽的走在大街上。看人来人往,十分惬意。心想既然姚青竹可能有孕,那姚曦儿那头说不定…… 正得意的奸笑,冷不防一只细长的手捂了她的嘴。有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拉到一旁的巷子里。 “是你?!”是在土地庙里被他丢出去的什么朵萝! 朵萝弯着一双美眸,抱着手看着她:“王妃嫁到,朵萝有失远迎啊!” “小贼!还想着我呢?”迟暮卿用指甲剔着牙缝里的鹌鹑肉。 朵萝点点头,指着身后一栋富丽堂皇的楼阁,得意道:“才买下来的,王妃有没有兴趣啊?” 迟暮卿扫了一眼那楼阁,三层,外观看来长宽都是极致的了。用这样的楼阁来发展生意,应该会不错! “怎么样?还不错吧?”朵萝十分得意,看到女人心动,又是妖娆一笑,“来里面看看!” 来到内中,迟暮卿仿佛回到了自己在龙国的房间。到处是金光闪闪的的颜色,地毯是宫廷御用的金线织就;帘子是外公最爱的明黄孔雀毛缂丝而成;楼梯、天花板、墙体都是金碧辉煌,十分符合迟暮卿喜爱壮丽色彩的心思。 朵萝又将迟暮卿引到二楼,推开一间间房门,最小的房间比玉郎阁的还要壮观奢侈。 “看不出来,你真的很有钱啊!”迟暮卿两眼放光,打起了小九九。 朵萝诱惑道:“是不是又大又漂亮?” 迟暮卿真诚的回答:“的确如此,又大又漂亮。” “你需要管事的吗?”迟暮卿问。 “当然,尤其是像王妃这样漂亮又能干的!”朵萝自看到安陵王府贴出来的告示时就已打算好,收迟暮卿为图,也不枉自己的绝技后继无人。 又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迟暮卿的心,就是他的目的了。 迟暮卿很是得意,勉为其难的下了台阶,点了头:“可是我要做幕后,你在幕前。” “好!”朵萝巴不得如此。 “可是,叫什么名字呢?”朵萝又问。 迟暮卿冥思苦想,忽然心胸一亮:“就叫做‘碧水金晶楼’?可好?” 朵萝心想有什么好不好的,只不过是彼此沟通一下,熟络感情而已。 “好极了!不知道有什么出处?”朵萝故作好奇的问,读书不是他的营生,但是面对女人要懂得耐心。 迟暮卿得意一笑:“碧水金晶兽,你可听说过?” 朵萝点点头:“嗯,西游记里,孙悟空的拜把子兄弟牛魔王的坐骑!” 迟暮卿坏笑着够了嘴角:“我们要抢玉郎阁的生意,自然得出其不意。连老牛的蛮力都不怕的灵兽,你说天底下好兔爷儿的男人还不疯抢着往我们这里走?我们重振风月阁的辉煌,连老牛都俯首称臣的美女都在这里,男人们还去哪里消遣去?” 朵萝两眼一眯,道:“我懂了。” 不就是抢雪凌天的生意么,别人不敢,他千门可是不怕! 两人说定,彼此都可以隐瞒身份,由迟暮卿来物色人选,然后朵萝吩咐手下去抢来。迷、骗、拐,所有手段用尽,只为了震撼玉郎阁雪城毒霸的目的。 迟暮卿回到安陵王府时,姚青竹居然又在。她进了厅里,只看到冷唯云和姚青竹对坐哀叹,不知道为什么事在伤心。 ------------ 落雁卷 62 冷唯云见到迟暮卿欢快的进来,脸上的悲伤仍旧不减。对面的姚青竹面色悲伤,袖口湿润,眼眶通红,似乎还哭过。 迟暮卿顿住脚步,大声的问:“燕王妃在哪里受了委屈了吗?来我们安陵王府哭诉?”又不甘心放过这个机会,“前儿燕王才来诉苦了,哭的稀里哗啦的,今儿燕王妃又来了!” “卿儿回来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今天是母亲亲手做的黄豆猪脚。” 迟暮卿没等到冷唯云疼爱的上来拥抱自己,十分愤懑。又见冷唯云故意支开自己,不满的甩手离开了花厅,来到公公婆婆的院子里,一股气上来使劲儿的踹新栽的小树。 婆婆慈祥的过来拉她:“卿儿,快来吃饭!今儿我亲自做的猪脚,尝尝喜欢不?” 迟暮卿咬了一口,嘴甜的赞扬:“好好吃哦!婆婆您简直是玉皇大帝的御用厨娘仙子转世!” 婆婆高兴的花枝乱颤,刚坐下来却又起来了:“你先吃,婆婆还有一道最拿手的给你做来尝尝!” 最拿手的是桂花鱼羹,补气补血,还能带来孙孙。 宝月见老夫人走了,也坐下来吃了一口肉,拍手道:“好香啊!”又低头看了看心口,“小姐!我感觉身体都要炸开了!果然很是丰盈身体呢!” “拜托!有没有那么快啊!”迟暮卿无聊的回答。 宝月兀自high了一阵儿,才认真的问主子:“小姐今儿受气了?您眼里终于有王爷这个人呢了!” 她早已替冷唯云不满自家小姐的态度了,一味的付出,也太好了男人了! “姚青竹怎么总是有事儿没事儿来我们这里坐着?这天气都改吃饭了,她难道还想留下来过夜么?”迟暮卿怒火中烧。 宝月翻个白眼儿:“何止这会儿呢?吃了早饭就来了呢!” 来了之后两人对坐,半天也没说一句话。把一干人看的异常郁闷,连迟暮卿的公公婆婆也都反感了,不停的在花厅外咳嗽暗示,只是没用。 “怪不得婆婆也亲自下厨给我做饭呢,我还以为婆婆是真的心疼我。”迟暮卿心凉到脚底去,原来一切还是假的。 吃了一口就走人了,回到自家院子,让宝月叫了管家问话。 管家叫做白雨辰,长得单薄柔弱,白皙皮肤,美人儿身板儿。中过秀才,但是被人冒名顶替了。流浪到雪城,要饭讨钱也不回乡。 别的管家都是棕色或黑色的锦袍,唯独他总是一袭青衫,手里的账本卷起来像文人手里的诗稿。迟暮卿倒是挺喜欢,文人么,娘说的,无非是酸气、君子气…… “白管家,咱们雪城里达官贵人府中有尚未娶亲的公子、尚未出阁的小姐的,你都给我拉一张单子出来。”迟暮卿吩咐道。 白雨辰认为迟暮卿是个伯乐,识得他这匹千里马,所以忠心耿耿。以他在雪城流浪的这几年,早已将雪城的每一块砖瓦都记得滚瓜烂熟。谁家的公子考场作弊,谁家的老爷中饱私囊,谁家的小姐未婚有孕,乞丐们都知道! 迟暮卿还未沐浴完,白雨辰便拿了单子来回信儿。宝月一说王妃正沐浴呢,叫他等着。白雨辰的脸腾地立刻红了。 约莫三四柱香的时间,迟暮卿终于出来了。裹着一条粉色绸缎,披着大红斗篷,缝隙里露出一截雪肤,看的白雨辰心惊肉跳,恨不得把脑袋扎进地里面。 “很好,我今夜先仔细看一看,明日一早我叫你详谈。”迟暮卿转身又回去了,白雨辰还傻傻的呆在原地。 宝月揪了他的鼻子,嫉妒道:“白管家,王妃都走了呢。” 白雨辰羞红了脸,急忙发着烧走了。一夜未眠,终于知道了自己让自己快乐的滋味。 ^_^ 冷唯云深更半夜才回来,迟暮卿辗转反侧,一心想要去外面揪他回来。但是忍住,不想让姚青竹得意。 听到冷唯云偷偷摸摸的琐碎声响,迟暮卿合上眼睛,理也不理,装作睡过去了。 冷唯云没有像往常那样扑上来抱住,而是小心翼翼的拉了被子安静的躺下。一边揣测小亲亲的心思,这股气估计生的大了。可他没胆量对迟暮卿说出来。 今天一天,可真是倒霉加震撼! 不想了,明天再说吧! 累了一天自然打起了呼噜,迟暮卿的火一下子兜头涌上来,掀了他的被子,大骂道:“不要脸的东西!勾了女人还四平八稳的在老娘身边装没事!” 一个巴掌打过去,眼泪忽然止不住的落下来。 太委屈,本以为这世上你对我是最好! 太气愤,原以为这世上你对我是最爱! 冷唯云一下子惊醒,黑暗之中,两人对坐无言。一个拼命的哭,一个拼命的叹气。 “卿儿,燕王妃她怀孕了,所以我只好陪她解闷儿。” “王爷,燕王妃她怀孕了,难道怀的是你的孩子吗?” 冷唯云被女人的话噎了一下,到口的答应咽了下去。怪了,小亲亲怎么总是说中自己的秘密? 姚青竹早上沉着脸来,的确是说怀孕了。而且怀的是他的孩子。 这不是故意捉弄人吗?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早知道数年不同房不会怀孕的道理! 同了房也未必能怀上,眼前这位就是那种不争气的。 “孩子不会是本王的。”他如此回答。 “只有王爷认了它,我才有活路。”姚青竹哭的有气无力。 “不行,不是本王的绝对不能认。你这样做,叫燕王、卿儿怎么办?”冷唯云很是理智。 “可是,孩子不是燕王的。我只有新婚的时候让他碰过我。”姚青竹擦干了眼泪,“我都是为了王爷,才落得如此的下场。如今被人玷污了,也只有王爷才能救我。” 冷唯云想不透,疑惑的问:“难道燕王府里来了采花贼?”世间最大名鼎鼎的采花贼是千门圣手朵萝,如今正在觊觎他的小亲亲。 “千门的人和燕王府从未有过心结。”雪城王室之中,只有凌云王敢于且得罪过千门。 姚青竹摇摇头,不能说,也不敢说。 “王爷不要问了,总之我不能生下这个孩子,也绝不能让外人知道我怀孕!” “那……你想要本王怎么办?”冷唯云简明扼要,对姚青竹的感情很深,青梅竹马的伙伴,不能袖手旁观。“可是本王不能认这个孩子,卿儿和本王的感情很好。” 言外之意,你不要再来了,本王不会做惹怒小亲亲的事。 姚青竹含泪:“我需要一碗堕胎药。” 冷唯云一惊,有时候轻易的一句话,便能断送一个无辜的性命。人生如此脆弱,堪称难以承受之轻。 “好。” ^_^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爱你,只不过是燕王妃现在的处境很可怜,需要帮助。”冷唯云辩解。 “不,你不再爱我了。从一到京城开始,你的心就被姚青竹勾走了!”迟暮卿哭着穿好衣裳,在地上铺了一层被褥,对床内的冷唯云说,“我们分开睡!谁也不许碰谁!” 冷唯云无奈的起来,担心道:“地上凉,你会生病的。” “你来这里睡!”迟暮卿重新跳上床,一脚将他踢下去,夜里再也没了暖床人。 ^_^ 迟暮卿命白雨辰将画好人选的名单送到碧水金晶楼时,安陵王府来了一位倾城之客。带着蔷薇花的香气,和寒梅的傲人凌人。 冷唯云心事重重的望着身边的女人,因为自从倾城王一进王府,女人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雪倾城。 “十七叔,今天怎么有兴致出门了?”冷唯云淡淡的问,雪倾城为人低调,深居简出。 雪倾城将目光从迟暮卿脸上拉回来,触及女人视线的时候心神荡漾,十分失神。连忙不动声色的理了心情,对冷唯云道:“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又从随从手里拿了一个小瓷瓶:“这是我珍藏的雪莲粉,年代久远了,恐怕药力只剩一二。” 迟暮卿急忙谢过,认真的说:“多谢十七叔了。” 交接的瞬间,两人的指尖微微碰触,引得双方都是心神荡漾。雪倾城很奇怪这个隐姓埋名的美人带给自己的异样感觉,迟暮卿很喜欢雪倾城指尖的温热爽滑。 “卿儿,你的脸红了。”冷唯云垂了眼帘,雪莲粉?凌云王的雪莲用完了,他是得想方设法别处找寻了。 也许找回来,女人的气就会消了。 “十七叔很美,我喜欢。怎样?”迟暮卿翻个白眼儿,不乐意的对雪倾城告状,“十七叔,您可要教训他一下!” “哦?安陵王也会惹是生非么?”雪倾城眉梢一扬,嘴角绽开惑世雪莲。 “哼!他看着老实,装的老实,实际上这里可黑了!”迟暮卿把手按到冷唯云的心脏,点着说,“还很花,不露声色的花心大罗卜!” 雪倾城仰天一笑,冷唯云脸一凝,认真的解释:“是卿儿误会了。” 雪倾城道:“燕王妃的确有些旧情难忘,唯云,你该适时和她说清楚。” 冷唯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我的心事这么容易被猜到吗?小亲亲猜得到,十七叔也猜得到! ------------ 落雁卷 63 迟暮卿听了雪倾城的话不住的点头,一边冲落寞的冷唯云使劲儿的翻白眼儿,一边痴迷的看着雪倾城的一举一动。这样冷冽绝美的男子,才配称作是真正的男人! 尤其是责任感,男人可以坏,但不可以没有责任感。 “十七叔,我要在雪城开店了,到时候您可要来捧场!”迟暮卿首先对雪倾城发出了邀请函,有了大名鼎鼎的雪倾城给面子,凌云王那里应该会收敛些。 “开店?”雪倾城魅惑一笑,扶了吹落肩头的碎发,“卿儿要开什么店?” 冷唯云也很意外,认真的问迟暮卿:“卿儿,要开店了,为什么不和本王……” 迟暮卿不耐烦的打断他,只看雪倾城:“到时候十七叔就知道了,日子到了,我会吩咐下人给十七叔送请柬的。” 雪倾城欣然应允,满口答应。 冷唯云蓦然低了头,有些伤心,脆弱的心脏被撕了一个口子。 不告而逛街,去给姚青竹买堕胎的药。留下小亲亲和容貌出众的雪倾城在王府里谈天说地,反正两人都十分投机,眼里话里已没有自己。 来到药铺,和伙计说明来意。对方却上下打量起自己来,一双眼睛好似在搜寻自己的大尾巴,难道我是大尾巴狼你也看得出来? “对不起您了,我们掌柜不在,这药小的不知道药方子!”小二冷眼冷语,认定冷唯云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故意嘲笑他,“客官要是有药方子倒也可以。” 冷唯云哪里有什么药方子,羞红着脸逃出去。心中憋闷着一口气,不吐不快,但是小亲亲不在身边,无人可吐。 没头没脑的乱撞,忽然一头栽进温柔乡。定睛一看,竟然是凌云王府见过的九妹紫罗。顿时十分愤懑,自认晦气。 “王爷,好巧啊!”对方迫不及待的找话来说,雪白的肌肤绯红。 冷唯云脚步不停,闷哼着:“是很巧啊。”真是巧,小亲亲生气、受伤的时候都是遇到凌云王身边的霉人! “唉!王爷要去哪里啊?”九妹拽住他,双手再也不肯放。 “玉郎阁,你也要去吗?”冷唯云看了她一眼,清汤寡水,没有小亲亲有滋味。过于含蓄就是做作,这个女人很做作,和雪凌天半斤八两。 九妹摇了腰肢,脸红的能滴出血来,低低道:“好……好啊。” “神经病!”冷唯云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第一次直白的骂人,觉得爽快。他以后不要做和事佬,也要霸道的张牙舞爪。 那样雪凌天不敢擅自动用小亲亲救命的雪莲。 那样雪倾城不敢明目张胆在自己面前和小亲亲眉飞色舞。 那样雪千柠不敢非要自己搬来雪城。 那样自己就可以在安陵郡过着每日捉鹌鹑抱亲亲的快活神仙日子。 …… 九妹追上他,红着脸说:“我陪王爷一块儿去,二师兄这会儿也在玉郎阁。我……我是找他去……可不是为了陪你……” 神经病! 这次冷唯云是在心里猛烈的咒骂。 ^_^ 来到玉郎阁,大清早的四处寂寥安静。玉郎郎扭着腰飞奔下来,看到第一美男按捺不住嘴角的口水,哗啦哗啦的吸着。 “王爷,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哟?”玉郎郎才洗完脸,胡子拉碴,很是恶心。 “死开!去叫第一公子出来!”冷唯云抓过桌上的酒坛,一口气灌了半坛子,眼珠子发红,恶狠狠的像一头发怒的狼! “快他妈的去叫他出来!” “是……是!”玉郎郎吓得腰带滑落,跌着跤爬上楼梯,飞奔往二楼最隐秘的一间房。 不敢大力敲门,只是小声的问:“王爷,安陵王爷喝醉了,在下面发酒疯呢!小的们都不敢劝!” 说完,把耳朵贴在门缝内等候命令。 许久,里面才传出一个狂侫冷冽的声音:“叫第一郎去处理,本王还有要事要处理!” 玉郎郎急忙跑到第一公子的卧房,叫醒了刚刚苏醒的摇钱树。其实也不能算摇钱树了,自从凌云王十岁时盘下他的店铺,这玉郎阁的真正主人已是凌云王了。而他也只能靠着抽取旗下美男的佣金度日,且还十分受剥削。 天知道那些曾被他呼来喝去的小白脸儿们是多么痛恨他,哪儿能给他好脸色? 可又不敢开口和凌云王辞掉差事。 冷唯云摔烂了眼帘所到之处一切能摔的东西,最后将桌椅掀翻,怒摔中还打伤九妹的蝴蝶骨。但是一无所觉。 只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心里的气不发出来觉得难受! 第一郎一看这幅情形,登时摇了摇头,接着叹了叹气。静静的等他没了力气,才去扶正椅子,一把让他坐,一把自己坐。 “何苦呢这是?”第一郎的美比冷唯云的还是要逊色一些,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是不言而喻的。 冷唯云抱着脸哭:“是呢!我这是何苦呢?!” 何苦去爱上那个女人,何苦爱上了又守不好?何苦受伤了还要哭? 哭了还是要回去对着女人笑的。 第一郎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陷入爱情的男人都是如此迟钝。他和迟暮卿缠绵悱恻的时候,安陵王就在门外专心致志的作画。如今,只多了一块不该有的胎记,难道就不认得了? 冲一旁的伶官儿使个眼色,半大的小子机灵的故意走过两人身边要出门。从腰间掉出来一幅画,卷着的,皱巴巴的。然后无知觉的走了。 冷唯云看到了,捡了起来,一时怔住了。 第一郎和暗中观察的凌云王心底一动,总算这个男人认出自己女人的本尊了。 冷唯云哭的更伤心了,将画揉成一团,狠狠的踩在脚下。 凌云王窃喜,总算这下再折磨迟暮卿不会伤了兄弟的感情了。 第一郎上去扶住冷唯云,安慰道:“王爷,田野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 ------------ 落雁卷 64 “你说得对!”冷唯云重重的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一再提醒自己,要振作,振作。“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今日才想通了!” 第一郎往凌云王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停的笑,总算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要振作!一定要振作!我绝不会比十七叔差的!我才是天下第一美男!琴棋书画,是我的专长!我也可以赤膊练剑,扎马步、飞九宫,我的武功比十七叔也不差!我也可以是个堂堂大男子汉!卿儿喜欢做皇后,那我……” 冷唯云惊天动地的誓言彻底的将第一郎和暗处的雪凌天打入冷宫,落了一地冰碴。 许久之后,第一郎才有气无力的捡起那幅画,颤颤巍巍的在冷唯云眼前展开,提醒道:“王爷,我听凌云王说安陵王妃和龙国郡主长得很像哦……” 冷唯云一把撕烂,恶狠狠的说:“凌云王算个屁!他以为卿儿和那龙国郡主一样命苦呢?!龙国郡主是毁在是暮云家的女人,而卿儿又没找他惹他!不就是一颗雪莲么?本王自有办法找到手的!” 第一郎额头冒了几条黑线,九妹心神俱伤,也不住的哭起来。 冷唯云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谢谢你点醒本王……”然后头也不回的回安陵王府。 ^_^ 迟暮卿换了男装来到碧水金晶楼,朵萝春风得意的迎出来,述说装潢招聘的进展。 “这装潢一概都按照富丽堂皇的要求重新改了,十日便可完工。至于姑娘们、男宠们,也正在准备中。伙计们是好找的,只是这一位跑堂拉客的,竟没有比玉郎郎更合适的。” 迟暮卿一想,玉郎郎那样软硬得体的人还真不好找。孟娘子若是没死倒可任职,只是如今找谁好呢? 朵萝建议:“妖娆们的大弟子倒可担当,只是他狮子大开口,竟要一月两万白银。” “叫他去死!看看阎王会不会给他这么多钱!”迟暮卿冷笑,眼中的寒光连朵萝也有些畏惧。 若不是当初被女人的气势吓昏头了,他再不会被倒提着扔出来的! “我听王爷一次醉了说过,凌云王也是妖娆门的弟子,可有其事?”冷唯云就是一座大宝藏,总有意外惊喜。 他的醉言醉语、以及快活时的快言快语总是透露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迄今为止,共有三条。 第一, 雪凌天是妖娆门二弟子。 第二, 雪凌天和暮云家不共戴天。 第三, 雪凌天有一个师妹,长得还不错。 “的确如此。”朵萝肯定道,“雪凌天的本尊只有妖娆门内关系亲密的弟子见过,剩下的便是几位王爷见过。其余人,连凌云王府的人也不曾见过!” “我要你做一件事,去将妖娆门内的九弟子抓来接客,她竟胆敢勾引王爷!不识好歹!”迟暮卿对一切都洞察,只不过不会对冷唯云说而已。 “九弟子?那个紫罗仙子?”朵萝惊讶了一下。 “仙子?”迟暮卿提高了音调,十分不悦。 朵萝急忙解释:“她和雪凌天的关系非常,又因擅长扮演九华仙子,所以雅号如此。” “九华仙子?哼!我看她倒是‘九华仙贱’吧!” …… ------------ 落雁卷 65 妖娆门掌门叫做扶摇子,这一点在暮云家的祖训第三卷说的很清楚。祖训上甚至写下了下一任掌门的名字,叫做南华子。 扶摇子是个女子,南华子是个男子。 南华子其人,故土不详,来历不详。只知道是三岁时扶摇子妖娆山普度众生之时所收弟子。貌美,国色天香,初时以为是女儿,取名浮华子。扶摇子抱走之后才发现此乃男儿,于是改名南华子。 紫罗的九华仙子便是如此而来,步南华子的后尘而已。 迟暮卿却并未去拜访这个据说因为欠赌债而狮子大开口的妖娆门未来掌门,而是去了玉郎阁和玉郎郎套近乎。 ‘第一大丈夫’的名声已经远播,每夜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玉郎郎在玉郎阁门口望穿秋水,暮色落下时,终于看到了风靡雪城大街小巷的第一大丈夫。 “哟!公子可来了!”玉郎郎谄媚的迎过去,照此下去,若是‘第一大丈夫’一月来两次,那么就是四十多万两银子入账呢! 迟暮卿换了一袭红衣,妖娆多情,姿态风流。发髻高高挽起,玉树临风,唇红齿白。这次刻意多看了他两眼,心想此人的媚功、眼色、口齿都是一流。而且甚至业内行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遗传自父亲的商业基因开始作祟,敏锐的对玉郎郎颇有深意的笑了笑。玉郎郎何曾受过如此待遇,不免受宠若惊。 “今夜不到五十万我是不会做的。”迟暮卿咧嘴一笑,家里的事儿很烦心,没心情给乌合之众滴蜡打鞭子。 玉郎郎眼明心快:“公子今日有心事?” 迟暮卿很是烦恼,不由说出心事:“家务事,很是难缠。” “女人心,海底针。与其化作一片浩瀚无边际的大海,不如变成海上的飞鸟。看风景,搏风暴,享尽大丈夫趣味!”玉郎郎的话十分有智慧,令迟暮卿对他更加刮目相看。 实难相信,在这样下流风月之地,玉郎郎的心思竟如此博大浩瀚! “可是有人对我说过,女人心,海底针。不如化成一片海,任凭针刺针扎。” 玉婆婆的原话是:不如将自己化身成海,男人走到哪儿,都还在海里。 玉郎郎对答如流:“那是女人们的心思。一个个都争着将自己变成海呢,到头来自己还不是跳上岸的海鱼?渴的要死,晒得要死,流着泪求大海送来海浪接她回去。可男人要是送出波浪,那就是十足的傻子!” 迟暮卿和玉郎郎越说越投机,最后在二楼竟不能分离。迟暮卿心痒难耐,问他:“你这间店一月够赚多少钱的?” 玉郎郎摊开空空如也的手掌,叹息道:“这话若是在十六年前,我倒是可以回答公子。” “怎么?这店,难道已不是你的?”迟暮卿何等聪明? 玉郎郎慨叹一声:“不是了。现如今是凌云王的。” 凌云王,这三个就是撬动迟暮卿深仇大恨的密码。 迟暮卿不动声色的一笑:“我有一家店,正要开始营业,你有没有兴趣去发展?给你两成红利,不亏待你吧。” 玉郎郎眼睛一亮:“原来公子是来……”是来踩点的,顺便拉拢客人。在雪城,敢明目张胆和凌云王对着干的人,还真没有。 “公子是外乡人吧?” “对,龙国人。”迟暮卿双眸一寒,冷冷的看着地下狂热的男人们。 “公子有所不知,这雪城……” “我什么都知道。在我迟家的字典里,从没有‘雪凌天’这三个字!” 玉郎郎被迟暮卿冷冽的气势吓住了,这散发着毋容置疑的戾气,只曾在那个收购自己买卖的王爷身上看到过! 迟家的字典? 难道是迟雪寒?! 急忙细看对方姿容,五官出众,气度不凡,虽然瘦小,却难掩那股置人于死地的冷冽气场! 迟雪寒来雪城了! ------------ 羞花卷 01 玉郎郎给迟暮卿的答复是‘考虑考虑’,迟暮卿明白他在忌惮雪凌天,也不便强催。只好由他想好了再定夺。 这一夜迟暮卿因急着回王府看冷唯云的状况,因此下手极重。三十下完毕,国舅的肉身已经皮开肉绽。要不是玉郎郎适时叫停了走神的迟暮卿,恐怕后果会更严重。 然而国舅李天雷却兴奋的四肢发软,猪嚎一般只要继续使劲儿的打! “快打烂我的狗骨头!” 玉郎郎勉为其难,拿了拂尘蘸了金疮药粉代替皮鞭打在伤口上。既不会多加伤口,也不会令血肉感染致伤。 迟暮卿飞奔回安陵王府,在门口左看右看,没有狮子。 心底一沉,失望的拖着脚往房间里走去。 路上的下人们见到王妃回来了高兴的直问:“王妃,皇后娘娘赐了许多的礼物给您,快回去看看吧!” 迟暮卿一阵纳闷,皇后怎么会想到给自己送礼物? ^_^ 冷唯云不在房间内,迟暮卿估摸了一下礼物的价值,胜在数量,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珍贵东西。 陈年人参、灵芝、鹿茸…… 陈年的,美人迟暮都那么悲哀,何况药力全无的药草! 欺人太甚! “宝月!将这些东西都丢出去喂狗!”大怒之下,迟暮卿后悔方才没有将国舅打死过去! 宝月摇着细腰姗姗来迟,一边丢,一边抱怨:“小姐呀!这下子墙外头那些狗啊猫啊的还得嚎个十天半个月的才消停!” 迟暮卿看着她的柳腰,忽然笑了。 宝月连连后退:“小姐,该不会王爷一夜没和您同房,您要……” “别胡说!我没你那么骚!我是想,你这嘴皮子、骚鞑子模样儿,或许可以做个老鸨子试一试!”在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何不叫宝月暂为顶替? “这个嘛,我得考虑考虑。”毕竟和凌云王对着干是没好果子吃的,人命关天,忠诚什么的,还是丢去喂狗吧。 “胆小鬼!”迟暮卿叹息自己看人走眼。 ^_^ 沐浴时,迟暮卿百无聊赖的自己搓着背脊。十分不耐烦,自从嫁给冷唯云后这件差事就没再用宝月。搓背,的确是一件极有情趣又彼此快乐的事儿啊! 气氛的丢掉丝瓜,迟暮卿望着漂浮的丝络发呆。 这么晚了,冷唯云跑哪儿去了? 燕王府? 姚青竹? 正在发呆,房门一下子被踢开了! 冷唯云赤膊裸身,汗流浃背,和寒风猎猎的深秋格格不入。原本白皙的皮肤也有些变暗,很是英武。 迟暮卿看那肌肉,以前只是觉得还好,今天格外的诱人。 “卿儿沐浴呐?正好本王一起!”冷唯云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柔和,嗓门儿故意放开,将衣衫一丢,跳了进去。 水花儿溅了迟暮卿一脸,然而却并不让人讨厌。 “给本王搓背!”冷唯云破天荒的给迟暮卿下命令,转过去,精壮的脊背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强烈气息。 “王爷吃错药了?”迟暮卿虽然如此说,但还是拿了丝瓜搓了上去。 冷唯云却大声暴喝:“女人家那么多话干什么?!本王吃什么药难道还要你来问?!” “王爷,吃竹笋吃饱了么?”迟暮卿垂了眼帘,挡住两抛寒光。 “嗯,沐清风说的那家酒楼的确不错,竹笋很是鲜脆可口。”冷唯云闭着眼睛,仔细回想沐清风教得‘御妻九式’。 第一式,横眉冷对,呼来喝去。 看来小亲亲也被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吓怕了。 呵呵,看你以后还不乖! 胆敢再分床睡,打屁屁丢球球! “我就说呢,王爷身上怎么会有燕王妃的香气。”丝瓜一甩,倒在水里惬意的泡着,眼神空洞的很。 冷唯云背后一凉,急忙软了下来。连连嗅自己的身体,哪里有姚青竹最喜欢的桃花香? 四目相对,迟暮卿冷然,冷唯云骇然。 又是那一道寒光,激的人像沐浴在战场的震天杀声中! “卿儿……”急忙游过去,握了小亲亲的小脸,“我哪里去燕王府了?别一天到晚乱猜。” 第一式,失败。 第二式,软言软语,有情有义。 “我也并没有说王爷去燕王府啊?”迟暮卿的语气冰冷,据美男于千里之外。 “我发誓!我再看她一眼,我不是男人!”冷唯云伸出右手,发出最恨的诅咒。 “说吧,她昨天来找你做什么?” “她……卿儿,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冷唯云吞吞吐吐。 迟暮卿莞尔一笑,语气缓和下来,认真的答:“我要告诉别人,我不是男人!” 冷唯云‘嗯’了一声,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她怀孕了,可是是被人玷污以后的孽种。”冷唯云有些哀伤。 迟暮卿眼睛一亮,内心狂喜,但是却皱了眉,一副好心的样子:“那怕什么?生下来,反正燕王也不会知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燕王妃向来光明磊落,不愿做这样的事儿。”冷唯云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又得罪了迟暮卿。 “那王爷的意思是,我是个阴暗小气的丑女人罢了?是,我怎能和光明磊落的大美人姚青竹比?而且还是半路出家对青梅竹马,我本就是半路出家的。怕是王爷也要赶我半路出家了。” ------------ 羞花卷 02 冷唯云弄巧成拙,不得不彻底放下‘御妻九式’的包袱认真的去抚慰迟暮卿。 “卿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曾经在先皇面前八面玲珑、口若悬河的冷唯云这一次彻底栽了,五体投地拜倒在迟暮卿的浴盆里。 迟暮卿不再理他,而是兀自泡澡,望着梁木发呆。心已伤痛到麻木,信与不信,真与假都不再重要。 “王爷,我累了。”迟暮卿从渐渐凉掉的水里出来,擦干身体,躺下假寐。 冷唯云呆呆的,心已冰凉到谷底,爱与不爱,误会与坚信不疑十分清楚。如果爱,何不爱到底呢? 忽然想到白雨辰最近常常出现在小亲亲左右,而且每当他走近时,原本高谈论阔的两人就会分开主仆。这令冷唯云也很害怕,除了雪倾城之外,这个小管家竟也蹬鼻子上脸! 一脚踹开白雨辰的房门,揪起白雨辰的衣襟喝问:“你白天和王妃说什么?!” 白雨辰并不慌张,而是冷静的劝放手,缓缓道:“王妃最近在为开店忙碌,希望能给王爷一个惊喜。” 迟暮卿目前拉拢的暮云派成员,分别是:朵萝、白雨辰、宝月三人。这三人都值得相信,且不会暴露她的秘密。 规则是:走狗喂狗。 背叛者,杀无赦。 白雨辰机智、敏锐,最重要的是‘道貌岸然’。文雅的外表和城府的内心完美的融为对命运的邪恶反击。 冷唯云心底一暖,感动的几乎落泪:“为何她不和我直说?” 白雨辰冷笑:“王妃希望能给王爷一个惊喜,作为这一年幸运遇到王爷的礼物。” 众所周知,安陵王府的财力薄弱,安陵王没有生意头脑,中规中矩。钱,臭的香的,都不是好东西。但没有钱,臭的香的,什么东西都不是! “她跟着我受苦了。”冷唯云从白雨辰的房间出来,泪水布满了脸颊。忽然自问什么才是‘大丈夫’,大丈夫者,能安家立业,能守护妻子,能庇佑一百年。 而自己呢? 夜深沉,安陵王府内一抹落寞白光守候在漆黑的深处,望着遮天蔽日的乌云心伤骨痛。 ^_^ 要将碧水金晶楼开的安枕无忧,需要一大批武功高强的保镖,而且也需要一大笔的银子。朵萝盗来的财物根本不够,而且转手时极易被人识破。迟暮卿前思后想,决定联络安陵郡的牛峰。 冬季虽然开采缓慢,但是总归还是会有一些备用的吧! 牛峰的书信很快经由白鸽传回来了,信中只有七个字‘乌衣巷,欢喜凉面’。 迟暮卿将信喂狗(可怜的狗儿),只身再赴乌衣巷。仍旧是破败拥挤的房舍,清晨,窄小的街道上满是黄灿灿的固液混合物。一如既往吱呀作响的车轮,香臭混合的奇异场景。 美食,就是出自这里。 文化,杂合才有精华! ‘四喜丸子’和‘五香烧饼’经过这个小公子的时候刻意多看了两眼,俊俏,肤白,衣料好,不是该在这贫穷的地界出现的人物。 迟暮卿甚至向两人投去微笑,两人也受宠若惊的回报微笑。生活大抵就是如此的,微笑示人,人便微笑对你。 终于等来了‘欢喜凉面’,迟暮卿迎过去,是一个上年纪的老妇人。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粗布黑衣,灰色围裙上布满污秽,柴草似地头发在脑后挽着一个髻儿。低眉走过,看也不看迟暮卿一眼。 “婆婆!”迟暮卿赶上去,这婆婆脚程不错。 老妇人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径直来到闹市。将切好的黄瓜丝、萝卜丝、烫好的豆芽菜摆出来,凉面堆好。案台是干净整洁的。 脱掉围裙,重新换了一件白色的连袖围裙。打了凉水洗净脸颊,桃木篦子梳拢了头发,变成一个干净优雅的老妇人。 迟暮卿目不转睛的看着老妇人的举动,心里叹为观止。原来只是太累、太忙碌所以无暇收拾容貌。现在出来见人接客了,还是会收拾的最干净利索。 太阳半升,老妇人的凉面早已卖完。这才一边收拾家伙,一边悄然的对迟暮卿丢过去一句话:“龙马庙发大水了?” 迟暮卿先是一怔,继而灵机一动:“开春儿了才能定。” “这剩下的五百钱与你,你要不要?”老妇人低着头,谁也看不出她正在和街对面探头探脑的小公子对话。 “要,要!”迟暮卿急忙点头,付了钱,背着十几斤凉面和佐料逃也似的离开。 彼此不再多话,不过是一桩普通的买卖。 ^_^ 天寒地冻,冷唯云缩在暖和的书房里翻阅古书,试图找寻对症下药的‘御妻术’。在《上古乐》一书中找到了一门独家秘方,叫做‘偷心术’。 还未细看,书房外就爆发出一阵欢呼。 “王妃万岁!”是一帮好吃懒做的奴才们! 丢了书,掀了帘子出门,喝问道:“叫个鬼啊!不知道本王正在看书吗?!” 迟暮卿将凉面给众人分了分,笑嘻嘻的走到冷唯云跟前:“王爷,吃点小吃吧!很好吃的!” 冷唯云鼻子一酸,布包儿里静静的躺着一坨凉面,白花花的。 “卿儿,买吃的叫下人们去不就可以了吗?这天气万一下雪了怎么办?”心疼的将棉衣披在女人肩上,在奴才们小声嘟囔的‘河东狮奴’中面不改色的回了书房。 迟暮卿脸蛋儿冻得通红,捏了捏冷唯云的鼻子笑道:“快吃吧!可好吃了!”路上闻着醋香直流口水。 拿了盘子一拌,冷唯云感动的看着女人期待的欢喜容颜,热泪几乎夺眶而出。一口气吃了半碗,一股冰凉刺激的牙齿打颤,喉咙几乎僵住! “不好吃吗?”迟暮卿皱了皱眉,吃了一口怎么不动了? “好……”冷唯云努力咽下去,眼眶里真的流了泪,“好吃的很!太好吃了!” 好冷,胃也冰冰的。一口下去,浑身都战栗起来。 “好吃就都吃了吧!”迟暮卿揪起一根面条儿吸溜吸溜吃进去,细细一品,凉丝丝的,酸丝丝的,还有芝麻香气。吃了心里欢喜,怪不得叫做‘欢喜凉面’。 怀里揣着从凉面里找到的金袋子,足足有一斤沉! “嗯。”冷唯云擦了擦鼻涕和眼泪,忍着凉、辣一口气吃个干净。这次不要再惹女人生气了。 “这是堕胎药,王爷给燕王妃拿去吧。”迟暮卿拿出枉凝眉亲自去买来的安胎药,一并放在桌上。 “我知道王爷不好去买的,所以在街上买了一包回来。”迟暮卿乖巧的说。 冷唯云握住她的手:“卿儿,都怪我,让你受苦了。我把这药给了她,就再也不会见她了。”这辈子,十辈子,都不会再见。 “嗯。”迟暮卿简单的一个字,算是回答。 欢喜凉面,是因为买给特别的人吃才会欢喜。 欢喜凉面,是因为特别的人买给吃才会欢喜。 冷唯云将堕胎药亲自送到姚青竹手里,临别时姚青竹眼泪涟涟,冷唯云都看在眼里,却再也不动心。燕王仍旧在生气,那封休书在心内酝酿了几天几夜,总算跃然纸上。 只是仍旧未决定送出去。 新婚以来,他送给姚青竹的珠宝、金银、绸缎绫罗、珠钗发簪数不胜数。唯独这封休书价值最低,意义却最重大。 没有办法,他的东西她看不上。 无可奈何,她的休书他会给她。 ^_^ “卿儿,别太累了。”冷唯云时时刻刻在女人出门时说出这句话,白雨辰说的惊喜,让他对自己的自私自利深感自卑。女人原来如此重视他,只是从来大大咧咧的不曾表达。 迟暮卿夜里说前天在街上看到一个以手掌劈裂砖石的奇人,一掌断梁木,一根指头下去就能戳死一个人。 又说:“要是王爷也能炼成那种神功,我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到那时,一指头戳死雪凌天、君雪寒,大仇得报! 冷唯云上了心,专程去找那位奇人。奇人还在街上卖弄蛮力,果然一掌下去,一人抱的粗木断为两截! 不就是如此?! 人散了急忙上去拜师,但奇人却不收:“这是我的看家本领,不能外传!” “只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冷唯云急切发誓。 奇人无可奈何,只得胡诌:“以大锅装满铁砂,架柴烧热,以手触不耐为最好。双掌劈如铁砂,用全力。一日一千下,十年或许可成。”也要看天赋的,有的人,比如他,一眼便成了。 冷唯云很急:“如何年前可成?” 奇人一惊,望天捏指掐算:“那,就一日一万下吧!” 冷唯云掏了赏钱,得逞而回。即刻命忠诚小厮准备大锅、铁砂,烧热之后试了试。指肚儿烫了偌大的水泡起来,十分欣喜。屏退小厮,开始练习。 深吸一口气,右手全力插入铁砂,烫的心疼,勉强拔出来时,已不成样子。 心一横,为了卿儿,死也值得。 左右手开工,眼泪双飞,汗水暴走,在后院儿的角落痛并快乐着。 ------------ 羞花卷 03 朵萝不愧是千门圣手,半月内便将迟暮卿要的人都凑齐了。一顿暴打,兼以麻醉思想,那些人很快认了。不再反抗,只得三年期满之后,带着五成红利回家或远走高飞。 一切富家子女内心都是叛逆单纯的,稍加诱惑,便促成五十份不公合约。 一, 合约期为三年。若中途因病、伤及其它任何原因误工,需要在三年期满时追加误工时限。追满三年为止。 二, 合约期内任何开销均有碧水金晶楼承担,如对待遇不满可以提出,碧水金晶楼会酌情改善。 三, 男女平等,雇主雇工平等。各分五成红利,不得有违。 四, 雇工若做出吃里爬外、内外勾结、偷偷求助的行为,碧水金晶楼一律杀无赦。 签字画押,契约交由朵萝保管。 迟暮卿一身男袍,在几十位悲伤害怕的公子小姐面前高傲狂妄的像一头狼。恶狠狠的威胁:“我的耐心有限,不愿意的也得愿意!否则,要想离开碧水金晶楼,就只有死!” “听到了吗?!”声音连朵萝听了都不住的颤抖。 “听到了。”公子小姐们怯怯的回答。 浓妆艳抹、风尘薄衣,就是亲爹来了也认不出这些人儿们。迟暮卿谨慎起见,刻意令宝月注意客人的身份,以免发生父女、父子相认碧水金晶楼的惨剧! 玉郎郎在一天夜里背着包袱偷偷来到了碧水金晶楼,迟暮卿喜出望外,以高规格迎接他的到来。玉郎郎十分感动,但仍旧害怕: “公子,凌云王那里……” “别担心!有我迟家的招牌在!你怕什么?!”迟暮卿指着身后一众彪悍强壮的保镖,得意说,“这些人中任何一个人动一动手指肚,都能弄死他!” 玉郎郎放了心,上妆换衣,开始吆喝。 这一班保镖来自龙国赫赫有名的‘龙霸天镖局’,是娘的心血。幕后老板是迟暮卿那三个爹,迟暮卿要放手一搏,立刻联系了那三个美爹,将所有人都带了过来! 都是攻打过十里城的铁血壮士,焉能怕一帮胆怯小鬼?! 若是见了雪凌天,也能血刃! ^_^ 雪城的夜晚变得不再冷清,任凭飘着鹅毛大雪,仍旧喧嚣热烈。玉郎阁门可罗雀,碧水金晶楼人声鼎沸。玉郎郎畅游其中拉关系套近乎,打听一切有关凌云王的细节,然后汇报给迟暮卿。 腊月初九,是冷唯云的生日,也是迟暮卿的生日。 迟暮卿早起便对冷唯云说要出门,冷唯云近日十分疲惫,但仍旧嘱咐她早些回来,别太累。 碧水金晶楼今夜不接客,公子小姐们可以尽情的休憩。 傍晚时分,玉郎郎在两个保镖的护卫下去了安陵王府。 白雨辰会意,去后院叫冷唯云。 ^_^ 冷唯云的两掌亦能劈过滚烫的铁砂而不感到痛,雪花在他的周身化为雾气,氤氲而薄透。汗流浃背,在今夜,他要为女人做一件梦寐以求的事。 小厮在门口叫门,冷唯云坚持劈完最后一掌,才穿了衣服去开门。 “王爷,王妃请你去一个地方。”白雨辰这次见到冷唯云更加震惊,先前的纯美多了许多英武,肌肉壮实了不少! “哦?”冷唯云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难耐激动。 原来如此,一切都是为了今日。 雪花在天上沸沸扬扬的飘散,雪城浪漫的如同倾城。冷唯云兀自整理着腰间的玉佩,想这雪花飞舞的夜晚,众人昏睡,却不曾想过这夜会有这样一段倾城之恋。 玉郎郎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千回百折,来到一幢富丽堂皇的大楼之前。 碧水金晶楼。 就是这间店啊。 ------------ 羞花卷 04 “王爷请进,王妃在里面等您。”白雨辰推开了一扇门,又关了那扇门。远远离去。 踏着厚实精美的地毯,转过武后慵懒侧卧的屏风,掀开飞燕裙角的曼莎珠华,来到了妖娆魅惑的芳香之地。 迟暮卿侧卧着,慵懒的躺在锦被上。 蓦然间,冷唯云的心口一疼!被重物撞击一般疼痛难忍! 连退数步,扶了花案大口的喘着气! “迟暮卿?!”脱口而出之后是深深的震惊,怎么会…… 迟暮卿刻意穿了和那夜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妆容发髻,一样的姿势。只不过身上没有第一公子。 “王爷,终于想起来了么?”出自他笔下的画像,他却不能认得自己的本尊。迟暮卿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怀疑,她如此张扬,他却丝毫不记得。 “卿儿……你……”他几乎眩晕,铁砂掌也撑不住他的悲伤,袖口里的金元宝提前掉落在掌心,划过指尖掉在了地毯上。 像一朵金碧辉煌的笑花儿,笑话啊! “王爷,谢谢您肯收留我。我迟暮卿这辈子都感激不尽。”迟暮卿走下来,认真的握着他的手。温暖的温度,刹那间让她饱经折磨的脊梁变得暖和。他是如此的单纯,令她惬意的生活在世外桃源。 早知道掀开真相的这一刻是心痛,是窒息,她也许会迟一些再告诉男人。 “这间店,就是我能送给王爷的礼物。”迟暮卿在地毯上,在他的眼前旋转,自由自在的一只鸟。 钱,也许能偿买感情。 “我期盼这一天很久,如果不能补偿王爷对我的恩情就离开,实在不能心安。”她停下来,像蝴蝶落在花心般翩然灵巧,扶了额头,眩晕又心伤。 要离开吗? “我必须走了,雪城已很危险。凌云王一直在派人追杀我。”迟暮卿低下了头,不看男人沉痛的脸颊。 冷唯云呆若木鸡,不知道这一段倾城之恋竟是如此倾城之殇。 世上最悲痛的事莫若我曾深深的伤害了你,我却不知道。 世上最悲痛的事莫若你以为我不曾认出你,我却早知道。 那一抹惊鸿一瞥的怜悯,可怜的乞儿,肮脏的胎记,难掩高贵的倔强凌然。 那一天惊为天人的驯服,飞奔的马儿,利落的倩影,难言再见的深情拥抱。 那一次痛彻心扉的撕裂,可怖的狠毒,丑陋的疤痕,难言内疚的矛盾自责。 是我伤害了我,便由我来偿还。 佛曰:立地成佛。 我愿:为你殒命。 “我不在乎你到底是谁!你就是我的卿儿!跟着我!我会给你安全!”他捡起地上的金元宝,捏在右手两指之中。天知道,胡诌乱骗的奇人说出的荒谬练习竟真能造就奇迹! 金元宝碎裂为两块,齐刷刷的,泛着血的柔光。 “瞧!我也有不凡神力!” 她拿过他的手,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 她记得他的手白皙而修长,指节纤细,是舞文弄墨的好手!而现在,这双手内外布满烫伤的疤痕,丑陋粗糙,指节处怪异的突起着。 她含泪,她只不过随意的一句话,而他竟然真的去练!她第一眼看到那个奇人在街口卖弄,便知道这是一个江湖骗子。粗木是实现断开的,石头是特意制作的空心的! “我可以保护你!凌云王若是胆敢靠近你!我会杀了他!”他发誓,将断裂的元宝举在女人眼前。 断痕齐整,他终于练就惊天蛮力! 数不清手掌在滚热的铁砂中究竟穿梭了多少下,只记得每一夜孤独的来到后院,怀着唯一令女人幸福的梦想忍痛切肤。 朝阳跃出时他汗流浃背,疲惫的回到女人身边躺下。一夜的劳累在女人柔和的弧线中消失殆尽,她就是他的小亲亲。能治愈伤痛悲苦,是一剂雪莲也不能比的灵药。 迟暮卿落了泪,娘的眼泪大抵是不会如此香甜吧! 每一夜的守候,都是心酸的浪漫,换来的是眼眶通红,心裂情殇。 “可是我会连累你。”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共进退。”他狠狠的回答,书生气的绝美五官在暧昧的光晕里平添狂侫旷世。 “凌云王不是好惹的。”她将自己的条件摆出来,已知道会得到满意的答案。 “本王也不是好惹的!” 迟暮卿尚未回味过来男人的突然转性,双唇已被狠狠的吻住。冷唯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占住那干涸炽热的双唇,狠狠的狂吻起来,心脏的温度狂热如神。她震惊于他的霸道蛮横,来不及回味他的付诸一掷,只能以同样的热力狂热回应着。 冷唯云睁开眼睛,霸道的凝视女人震惊的温柔,得意而狂傲。舌尖用力,飞快的撬开女人的贝齿,肆虐如蛇般蜿蜒逶迤。 甜蜜,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她咬住他的舌尖,轻轻一扣,一股腥涩在口腔中蔓延着狂野的妩媚。他蹙起眉,沉沉的闭上眼睛,全身心沉醉入这狂野的合欢之中。 他霸道而狂侫,托住她的身躯便凌然闪进帷幔。她甜蜜而感动,咬着他的舌尖不肯松口。 就这样一直流血下去吧。 迟暮卿不敢想娘的话,一个字都不敢想。脑海里一个劲儿的提醒自己:这不是爱,这不是爱。 这是怜悯。 冷唯云是好心的人,心肠柔软,见不得她的悲惨。 迟暮卿是乖巧的人,察言观色,见不得他的悲伤。 ------------ 羞花卷 05 冷唯云不喜欢在风月之地和心爱的女人做那种事,于是半夜披着棉衣又将女人抱回了王府。然后xxoo,终于有了最初欢心荡漾的亲密无间感觉。 翻身下来时已疲惫不堪,鸡叫三遍,府外的流浪狗们没再打扰两人的气氛。 迟暮卿抱着他的腰,一字一句的说:“王爷,我要报仇。”男人的腰肢也变得强劲有力,勇猛无比,看来适当锻炼还是不错的主意。 冷唯云眯着眼休息,绝美的脸庞微微一动:“若他胆敢再伤害你,我不会饶恕他!”不过是一场上一代的孽缘,何必将怒火都洒在无辜的小亲亲身上呢? “碧水金晶楼是我送王爷的礼物,王爷以后想去便去,我不会阻拦。”迟暮卿翻身趴在他的耳边,似笑非笑。实则内心矛盾,你若敢去,我便叫玉郎郎爆你菊花儿! “胡说八道!本王才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拉开被子,拍了拍精壮的胸膛,诱惑小女人道,“快来,给本王暖床!” “美得你!我要去碧水金晶楼准备了,今晚要请十七叔和燕王吃饭。王爷您要亲自去请,否则我怕他们不给我面子!”拉拢雪倾城和雪拂燕,给碧水金晶楼造势。 冷唯云微感头疼,皇室的人放着正事儿不干,都跑去开窑子赚钱了,传到天下,只怕人笑话! “卿儿,十七叔就不必邀请了吧?他老人家去那种地方,有损十七叔一向开天辟地的好人名声啊!”十七叔太过强劲,小亲亲见了他就痴呆。这种祸害,不可常来常往。 “一定得请!没有他,我怕凌云王随时会去找茬儿!”迟暮卿说出顾虑,在雪国,是雪倾城辈分最老,说话最有底气! 腊月的天色黑的早,雪停住,马车轧过咯吱咯吱的雪地毯带着礼物赶往碧水金晶楼。碧水金晶楼今夜仍旧不待客,雪倾城、雪拂燕在冷唯云的带领下来到这个城中新兴圣地。一进来,雪拂燕就被室内富丽堂皇的装潢震惊了! “老哥你如何弄来这么多银子?!本领不小啊!”雪拂燕已给了姚青竹一纸休书,没了女人,和安陵王便不是仇人。 女人如同衣服,换了吧,也就换了。 雪倾城的到来让在堂内微笑下令的朵萝吃了一惊,急忙躲在桌椅下,噌的一下飞出了碧水金晶楼。路人只看到一抹金色的影子,还以为碧水金晶楼真有了避水金晶兽! 迟暮卿摇着柳腰来到冷唯云身旁,抱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乖巧的笑笑:“这还是受了凌云王的启发,陋室一间,还仰仗二位的到来才蓬荜生辉!” “伶牙俐齿!”雪倾城解了赤色孔雀毛斗篷,在楼内走了一圈儿。东看看西看看,不住的点头。“卿儿很有经商的天份啊!” 雪拂燕也很喜欢这个会撒娇又好身材的丑嫂子,击掌赞道:“旺夫相!绝对的旺夫相!” 想当初安陵王是如何的穷,哥儿几个一起吃饭连钱都不肯出一次的。尤其是接受封王封地时,竟然连燕窝是甚都不知道! 指着那碗里的两朵浮云,认真的瞪着绝美的大眼睛,流着口水:“好肥的银耳哦!” 才十岁,就让雪拂燕和雪凌天有暴他菊花的冲动! “好好做,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做出名堂来的。”雪倾城在饭桌上如此说,摆明了允诺给迟暮卿做后台。 迟暮卿敬酒,不住的敬酒,一杯又一杯,微醺的感觉很是宜人。冷唯云也很高兴,没了芥蒂,两人还是很要好。 “王爷,少喝一点儿。”迟暮卿按住他兴奋颤抖的手指,不要他再喝了。 雪拂燕不满的拿筷子敲桌子,半醉道:“不公平啊!为什么你死命的灌我和十七叔,却不要他多喝?!” 雪倾城只笑不语,脸色没什么大变化,一如既往的稳健得体。 “他喝醉了,晚上不能和我说话!”这几日来养成的习惯,夜里必须有冷唯云将一个故事才能睡着。冷唯云喝醉了,还怎么讲故事? 冷唯云听老婆的话,俗话说听老婆的话才有糖吃,而他听老婆的话才有幸福的花儿朵朵开。 雪拂燕醉的厉害,被人搀扶着离开时拍着冷唯云的肩膀大哭:“你他妈要是照顾不好嫂子!我揍扁你!”温顺能干的女人谁都想要,连王孙贵族也不例外。 冷唯云连连点头:“我要是照顾不好卿儿,我就自己揍扁自己。” 雪倾城语重心长的说:“若是有什么麻烦,可以去找我。” 迟暮卿凝视着他超凡脱俗的倾城容颜,不住的点头:“会的!会的!” 末了,曲终人散。冷唯云回头一把抱住女人,托在手心,在雪中飞奔! ^_^ 地上,碧水金晶楼前,突然出现一抹漆黑的羊皮靴履,定定的站在金碧辉煌的招牌下。 黑色斗篷宛若撒旦的神袍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戾气,狂妄邪佞的,令雪花骤然结冰! 一双锐利的眼眸蓦然扫过夜空中那欢喜的两抹身影,薄唇刀削,有着神一般不可一世的傲然冷冽! 随从躬身向前,恭敬道:“少爷,她有倾城王庇护,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薄唇轻启,嘴角绽放一丝杀意弥漫的曼陀罗笑花: “算她走运!能活过今年!” ------------ 羞花卷 06 啊! “哈哈哈!我很高兴!从来没这么高兴过!你高兴吗?卿儿!”冷唯云使出轻功,抱着女人在城上飞过,下面是万家灯火,让人痴迷又沉醉。 “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王爷?”女人迟疑的将视线从万家灯火移到男人的脸上,一副愤懑不平的样子。 “乖!本王的意思是,卿儿你今晚是最疼本王的一次!当然最开心了!”冷唯云激灵的解释。 “那我以前不疼王爷么?”迟暮卿抓住不放,死咬住男人的小辫子。 “傻瓜!”心里暗想以前只有本王疼你的,你什么时候疼过本王? 但是敢怒不敢言。 冷唯云落在人去楼空的风月阁屋顶,脚步点了一点,飞快的往王府方向冲去。地在身下忽高忽低,迟暮卿拍手狂喜。 又装作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在他结实的怀里求饶:“哇!王爷你好厉害哟!” 两只神仙眷侣在天上飞过,如惊鸿一瞥的浪漫天鹅。迅速而甜蜜朝安陵王府蹁跹飞去! ^_^ ^_^ 迟暮卿照例在碧水金晶楼和安陵王府之间忙碌不停,不亦乐乎。冷唯云傍晚来碧水金晶楼接迟暮卿回府,白天就在书房里钻研‘偷心术’。夜晚将招式用来,十分得心应手,不知不觉之间,迟暮卿渐渐习惯了每晚一个‘冷氏笑话’。 朵萝的追逐开始变得大张旗鼓,这天一早,迟暮卿来到碧水金晶楼差点一头栽进花海里淹死! “玉郎郎!这……这是干什么?!”迟暮卿爬起来,才被冷唯云抹好了白玉膏的手心手背都被刺出红学点儿来! 玉郎郎正在睡觉,这个时间应该是朵萝在账房对账才对!没好气的爬起来,踮着脚走过带刺的玫瑰,一脚踹开账房的门,怒喝道:“你在大厅里铺那些东西做什么?!”摔得痛死了! 朵萝桃花眼一眯,端过热热的人参汤,吹了吹:“王妃,快喝一口去去寒!” “喝个大鬼头啊!”迟暮卿推开参汤,早起冷唯云亲手煮的燕窝,小肚皮早饱饱的。 “我特意做的,王妃好歹喝一口啊!” “王妃我没心情,不要喝!外面那些东西是你弄得?” “对,喜欢吗?寒冬腊月你猜我从哪儿找来的玫瑰花儿?”朵萝坐下来,看到女人手上的伤皱了皱眉头。 “又丑又难看!我最讨厌玫瑰花儿了!”迟暮卿擦了擦手上的血点儿,忽然想到在梅城得意快活的林依依母子。抢了娘的男人,又霸占了自己的家。 林依依最喜欢着玫瑰花儿,爹因此常常试着在府内种。起初娘以为爹是种给自己的,每夜里跑到花圃前细心看那些含苞欲放的玫瑰,滴着露水,霎是好看! 后来玫瑰花开,终于可以为君采拮,娘在房里羞得不敢出门。 但爹却抱了花儿去了林依依那里,娘的心滴着玫瑰的露水,拔凉拔凉的。 “从今以后,谁要再把这种花放在我的眼前!我让他生不如死!”迟暮卿丢掉手帕,拿过账本,一笔一笔的细看。 她自小听娘的话去爹的账本子里翻看有没有评价娘的诗词字句,迟天的书房里最多的就是这种账本。密密麻麻记着一堆,她看得多了自然也分得清每一条是什么意思了。朵萝的账记得不如爹清晰,而且没有条理。 得换个人记账,账是生意之本,账都不对,何谈盈利? “那些公子小姐可还听话啊?”要过年了,她打算为冷唯云添置一些新衣。年前结账,也给那些人一些好处。 “不听话的还是那几个,赌霸子南风云的千金仗着老子和凌云王有来往,多次威胁要告状!”朵萝才不会将那些小打小闹的千金小姐放在眼里,眼前这位,家世背景,那些稚嫩的小姐根本不能比! ------------ 羞花卷 07 气势如虹,乖巧温顺,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被女人演绎的游刃有余。娶妻如此,才能享尽万种风情。 “给她捆起来毒打一顿!” “昨夜里早打了,现在屁也不敢放!” “对了,你说要教我‘偷心术’,什么时候开始啊?”迟暮卿在祖训里见过朵萝的大名,千门圣手,偷遍天下所有宝物! 还能偷心,坚如磐石的男女也能开花结果! 朵萝诡秘的眨了眨眼睛,诱惑她:“如果方便的话,今晚就可以开始。” “今晚?晚上不行,我必须回家。”迟暮卿拒绝,“白天随便什么时候,或者,晚上你去王府里教我半个时辰。” “……”朵萝饮恨咬牙,冷唯云,那个骚包宅男竟先得了女人的心! “行吗?”迟暮卿问他,黑眸如兔子般脱跳灵动,充满期待。 朵萝脸颊抽搐了一下,摇了头:“不行!我是雪国黑名单上的第一人物,去安陵王府夜会王妃风险太大,对你的名声也不好!”狼藉对狼藉,他坚信自己和女人才是天生一对。 迟暮卿冷笑,花枝乱颤:“我可是天下第一荡妇!当街调戏过梅城君雪寒;玉郎阁内勾搭过第一公子第一郎;还和众将士在十里城下发布荒唐军令状,朵萝,难道我的名声本来很好?” “我知道王妃调戏君雪寒不过是替母报仇,幽会第一公子乃是凌云王事先安排,军令状乃是弥天大谎!人言可畏,但王妃行得正不怕影子歪,何足为惧?定夺天下人说一句‘无良寡妇’,倒和淫、荡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朵萝分析准确,手下人的行动很是迅速精确! “按理我寡妇三嫁,理当是克夫之命,偏偏君雪寒和雪凌天活的扎扎实实的。我要是克夫命就好了,早替娘报了仇!”迟暮卿咬牙握拳,恨,只是一个字引来一场滔天怒火! 宝月摇着柳腰晃进来,看到案头的参汤皱了皱画的细长的柳叶眉,扑到朵萝身前敲着拳头:“多师傅,难道我熬得参汤不合胃口么?” 朵萝脸色僵住,迟暮卿恍然大悟,端了那碗参汤一饮而尽,咋了咂嘴,故意对宝月一笑:“朵萝,熬得不错,很对本王妃胃口!看你这么孝敬于我,年底给你一封最大的红包!” 宝月方知受骗,一拳打在朵萝头上,跟着主子出来时还恶狠狠骂了句‘狼心狗肺’! “宝月,别跟这些假情假意的男人们计较这些。娘说的话不错,美男子不是人人消受的起的。你我美人儿,还是低调的找一个实在的男人过日子。”美男多轻佻,不轻佻的就是迟天那样,会爱上鹌鹑。 “小姐看这说的什么话?我其实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对多师傅我是一点儿也不动心,只是眼看着能亲近套近乎罢了。我也是过过嘴瘾,毕竟这些美男着实欠打!尤其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美人儿,就不知道自己是鹌鹑了。 “你若是爱他,我管包将他给你!只是万一你驯服不住,还是我害了你!”迟暮卿走下楼梯,外面又下起了雪,街上人烟稀少。 白茫茫的一片,这一年,过的哀伤又憋屈。 “可是王爷也是美人儿,为何王府对小姐这么痴情?”宝月点头脑袋,靠在门边扶手看人来人往。过年了,很想龙国的家。 “小舅舅可有来过书信?”迟暮卿忽然问,这么多月,也不知道那个花痴幼稚的小舅舅是否能治理的了一个国。还有迟府,是不是有为难他? 宝月翻个白眼儿,望了望玉郎阁的方向:“就是来了信,也是在凌云王府里,小姐又看不到。” “姚青竹现在在哪里?”这阵儿忙,几乎把她都忘了。 “和她妹妹一并在娘家住着,小腹已有些隆起,她每夜在家里悲伤呢。”宝月一乐,“那可是凌云王的种!这下有好戏看了!好运来年!” “好运来年!”迟暮卿也祈祷着,对着飞舞的雪花喃喃自语。 ^_^ “王爷,在看什么书呢?”迟暮卿不等冷唯云来接就回到安陵王府,途中去拜访了一下‘欢喜凉面’,花一锭银子买了一份面给冷唯云。 一想起上次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好笑,堂堂一个王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却会对一碗凉面如饥似渴! “《史记》……”冷唯云急忙合上‘偷心术’,转眼看到女人手里的凉面,喉咙条件反射一般咽了一口口水。 很凉!又是这个凉东西! 外面飞着雪花儿,这面还不冻成冰坨! “看王爷馋的都流口水了!喏!赶紧吃吧!”拿过一个装洗笔水的大碗,拿袖子擦了擦,将面和酱料都倒进去。毛笔拔了朱豪两根放在一起递给呆呆的冷唯云。 冷唯云的头都大了,怔怔的说:“晚上……本王吩咐厨房包饺子吃呢……” “男子汉大丈夫!吃了这碗面难道还怕吃不下饺子吗?我家镖局里的武师一顿饭能吃二十个大馒头呢!”迟暮卿催促他。 ------------ 羞花卷 08 二十个大馒头?! 冷唯云勉为其难的接过大碗,不断地问自己:真的要吃吗? 他上次吃完那坨冰面之后胃口一直很难受,冷热都会引起腹部痉挛,最近腰围有趋于更加纤细的征兆!但是女人期待的眼神不容自己面对着一碗幸福的辛酸左思右想,冷唯云狠了狠心,还是照旧吃下去了。 胃里像塞了一个冰坨,上下不靠,难受极了! 迟暮卿喜滋滋的收了碗,拉了他的手:“给我讲故事。”一屁股坐在男人身上,小屁屁顶在男人凸起的胃…… “呃……卿儿,大白天的……你做什么……”不动声色的将女人向外推了推,让胃口舒服一些。 额头落了汗,女人大惊小怪的尖叫:“王爷!有这么热吗!” “乖……面太好吃……本王一吃好吃的东西就流汗你不知道吗?”冷唯云虚弱的很,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跑到胃口里去了,大脑麻木,四肢无力。 连女人近在咫尺的脸也有些变得恍惚不清。 “王爷……”迟暮卿紧张的拍了拍他的脸,将自己的瓜子脸儿贴在冷唯云苍白的脸上。 好冰! 发烧了?! 不对,发烧时脑袋是烫手的呀! “从前有一对小夫妻……真的很小很小的小夫妻……夫君才九岁,娘子才五岁。洞房……之夜,老爷和老夫人生怕小夫君年岁小不能洞房惹人笑话。就交给小夫君一个小游戏……那天夜里,听墙根儿的人就听到洞房里的小娘子说:放不进去呀!放不进去呀……” “王爷!这个大前天夜里讲过了!”迟暮卿撅着嘴要听新的。 “呃……还有一对很小很小的小夫妻……夫君才九岁,娘子才五岁。洞房……之夜,老爷和老夫人生怕小夫君年岁小不能洞房惹人笑话。就交给小夫君一个小游戏……那天夜里,听墙根儿的人就听到洞房里的小娘子说:放进去了呀!放进去了呀……” “这个是前天夜里讲得!”迟暮卿用指头戳他昏沉沉的脑袋瓜子。 “这……又有一对很小很小的小夫妻……夫君才九岁,娘子才五岁。洞房……之夜,老爷和老夫人生怕小夫君年岁小不能洞房惹人笑话。就交给小夫君一个小游戏……那天夜里,听墙根儿的人就听到洞房里的小娘子说:好疼啊!好疼啊!……” “这是昨天夜里讲得,小娘子的手卡到缝隙里了!”迟暮卿很不开心,觉得冷唯云是在敷衍自己。 生了闷气,摔了门就回房去了! 一路上觉得冷唯云好似哪里不对劲儿,只是想不出来。气呼呼的倒了一杯茶仰头饮尽,倒在床内诅咒冷唯云。 “臭王爷!死王爷!敢对我不耐烦!”亏得她拒绝了朵萝教导‘偷心术’,千方百计跑回来提早见他!居然一点儿也不重视自己! 迟暮卿在被子里滚来滚去,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恨得牙痒痒,一心要回去和冷唯云算账。砰的一声踢开门,小老虎一般杀到书房。路上一切小厮丫鬟看到王妃的阵势便都吓得远远地逃开,有丫鬟好心去书房报信儿。 推开门,蓦然惊叫一声!吓得晕过去了! 啊! 迟暮卿的脚步在转过书房后的一棵海棠时蓦然间停顿下来,前方仿佛有一股深不可测的悲伤在向她招手,一如当初她从房里出来去娘的房间看娘! 一只无形的悲伤之手拉扯着她,刨开心窝伸进去将她的心脏捏成一团,紧紧的向外拉! 轰! 书房顶上的雪块随着大地的震动崩塌了一角,砸了下来。折断海棠树稚嫩的树丫,将迟暮卿瘦小的躯体几乎全部埋住。冰冷席卷全身,一如方才冷唯云冰冷的脸颊。 好凉!好凉! 迟暮卿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再向前走了,耳边充斥着人们的尖叫、呐喊、歇斯底里……她倒在海棠树下,和书房内的人背靠背坐在地上。她伸出手,试图抓住海棠树细嫩的躯干站起身来。但是扑了个空,一口鲜血从喉咙处涌了上来,她开始向门内爬行,悲伤的像一条孤独的小蛇。 ------------ 羞花卷 09 ^_^ 冷唯云昏迷不醒已有三天三夜,雪千柠也亲自来安陵王府看望了一下,凝眉而去。临走时嘱咐御医要尽心竭力,不得有丝毫差池! “小姐,难道您真的是克夫命?”宝月叹着气,斜着肩膀看迟暮卿。一女三嫁,唯有躲得远远的君家二少和凌云王完好无损。 “都是狗屁的月老的错!既然将王爷给了我,为何要让王爷昏过去不理我?”迟暮卿眼眶通红,哭的凄惨惨的。 “现在可怎么办呢?要是王爷再也醒不过来……”御医说冷唯云是内冰外热导致的休克昏迷,能否醒来要看三天之内。如今三天已过,醒来的几率是小之又小。 “闭上你的乌鸦嘴!小心我抽不烂你!”迟暮卿拍案而起,三天三夜没合眼,又赶到房里去看冷唯云。 怎么还不醒?!你这个天下第一蠢蛋! 雪倾城匆匆而来,迟暮卿看到他,不由心底一暖,又是一寒。如果当初娘真的嫁给了他,如果当初一切都是理想的样子,今日岂不是永不会悲伤! 雪倾城端详了冷唯云许久,拉着迟暮卿来到帷幔外。 “十七叔尽管说吧,那个死人听不到的。”还有什么话用得着偷偷摸摸?冷唯云反正不会醒来! 雪倾城面容凝重,对迟暮卿意味深长的说:“唯云中的是一种世间罕见的‘冷心毒’,七日便可醒来。” 迟暮卿一喜,激动的握住他的手:“真的?!” “可他醒来之后再也不会记得你!”雪倾城绝美的黑眸如剑一般刺向她,如此看来,的确是凌云王下的毒了! 为了不伤冷唯云的心,凌云王给他下了‘冷心毒’,醒来之后再也不会记得先前深爱之人,也再也不会爱上! 无可否认,迟暮卿远比所有人想象的要更可怜! “什么?!”迟暮卿一怔,肩头彻底垮落。不认得她?不记得她? “卿儿,你要有思想准备。唯云他,醒来后将再也不会认得你是谁,也再也不会记得对你的感情。”雪倾城尽量说得含蓄,避免将女人伤的更深。 “为什么?王爷说十辈子都不会忘了我!十辈子都还会再娶我!”迟暮卿大哭,声音惊动了公婆。 二老颤巍巍赶来,听了雪倾城的话,都说不出半句话。 冷唯云向来处于自己的世界里孤独前行,内向低调,沉稳平和。冷不防迟暮卿走了进去,便付出十辈子的誓言!如果这一切对于儿子来说根本在也不曾发生过,二老真的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高兴。 安陵王府的笑声是在迟暮卿来了之后才变多的,多到……溢出去许多许多…… “他怎么能忘了我?”迟暮卿哭干了眼泪,伏在婆婆怀里昏天黑地的因悲伤而悲伤。 婆婆扶着儿媳黝黑的发髻,痛定思痛,蓦然拍了她的肩膀:“卿儿!‘冷心毒’能偷走唯云对你的爱,你何不将唯云忘掉的一切都偷回来!”儿媳伶俐而聪明,偷一颗心,何尝会是难事呢? 她丑陋而来,带着前所未见的灵气和蛮横偷走安陵王府上上下下一切主子奴才的心。大家喜欢她,害怕她;看到她会欢喜,看到她也会惊恐。平静的安陵王府有了她才变得热闹,才变得如同人间天堂! “王爷忘了我,我偷不回来。”迟暮卿仍旧哭。 ^_^ 迟暮卿的泪眼哭干了,七天头上,冷唯云果然缓缓醒转。一双美瞳甚是呆滞迷茫,渐渐从朦胧变得清澈,蓦然精光大声。 “爹、娘!” 转眼看到一旁脸上带疤的窈窕女子,只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只是环视四周,看遍了所有的人之后,十分诧异的问了一句:“青竹呢?” 迟暮卿哭干的泪眼又湿润了,捂着脸跑开,伤心的靠在海棠树下抹眼泪。 西风烈,雪冷的人瑟瑟发抖,迟暮卿浑然不觉。忘情的甩着鼻涕眼泪,脸颊冻得通红。转进书房,到底要看一看冷唯云究竟每日在书房里看什么。 西墙第一排最后一本书,薄薄的,和别的蓝皮子书不同,用的是树皮黄封面儿。抽出来,洗了一下鼻子,泪水扑簌簌落下来。 《上古乐》,第九卷,‘偷心术’。 翻开来,一个个诙谐幽默的小故事跃然纸上: “从前有一对小夫妻(真的很小很小的小夫妻),夫君才九岁,娘子才五岁。洞房之夜,老爷和老夫人生怕小夫君年岁小不能洞房惹人笑话。就交给小夫君一个小游戏……那天夜里,听墙根儿的人就听到洞房里的小娘子说:放不进去呀!放不进去呀……” “还有一对很小很小的小夫妻,夫君才九岁,娘子才五岁。洞房……之夜,老爷和老夫人生怕小夫君年岁小不能洞房惹人笑话。就交给小夫君一个小游戏……那天夜里,听墙根儿的人就听到洞房里的小娘子说:放进去了呀!放进去了呀……” “又有一对很小很小的小夫妻……夫君才九岁,娘子才五岁。洞房……之夜,老爷和老夫人生怕小夫君年岁小不能洞房惹人笑话。就交给小夫君一个小游戏……那天夜里,听墙根儿的人就听到洞房里的小娘子说:好疼啊!好疼啊!……” …… 每一个故事旁边都有批注,诸如‘成效甚微’、‘笑三次’、‘笑捧腹’、‘笑眼泪’……之类云云,全是当初女人一举一动的细致入微反应。 最新的是一个故事是:某君再婚。 某君再婚,新婚之夜,灯下看新娘,粉迹深处,皱纹如织,不禁怅然问道:“娘子芳龄几何?” 妻子回答:“四十少二。” 君质疑:“不止吧?” 妻子又答:“你眼力不错,四十有五了。” 君再问:“你我既然结为夫妻,何必撒谎呢?” 妻子无奈回答:“实不相瞒,实足年龄已五十四了。” 上床后,新郎突然想起盐罐没盖,“我得到厨房把盐罐盖上,免得老鼠偷吃。” 新娘不禁笑了起来:“傻瓜,我活了六十八年,还没有听说老鼠偷吃食盐呢!” 迟暮卿看的潸然泪下,原来冷唯云是要讽刺自己撒谎骗他。可是这一个故事不会再讲,也不可能再讲了。 怏怏的自书房出来,冷不防被一个迎面扑来的丫鬟撞得鼻青脸肿。迟暮卿也不再发怒,只是无精打采的兀自走着。要去哪儿,干什么,都没有打算。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冷唯云不再记得她了。 宝月从地上爬起来,抱住迟暮卿的双腿,哭起来:“小姐!不要再去王爷院里了!”哭的极其伤心,这骚蹄子也有伤心欲绝的时候? “他是王爷,我是王妃。我怎么不能过去?”口里喃喃自语。 “小姐!燕王妃才被皇上金口玉言赐给王爷为妃了!燕王妃怀了王爷的孩子!”宝月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时心脏几乎跳出来,又停了第二遍,之后王府内所有的人才终于信了。 安陵王府里出现了两个王妃! “你说什么?!冷唯云怎么敢娶姚青竹!”迟暮卿瞳仁一冰,抓起宝月的衣襟甩了两个打耳光!“你是嫉妒我太幸福对不对?你和林依依一样都见不得我和娘好!我打死你这个胡言乱语的贱鹌鹑!我烤了你!炸了你!我打死你们!” 迟暮卿下手极重,招招打到宝月的脸上,那脸庞渐渐肿起来。宝月的哭声渐渐微弱,最后跪下来,抱住迟暮卿腰:“小姐呀!一定要报仇啊!小姐走到哪里!宝月就跟到哪里!” 迟暮卿的泪如水闸泄开一般打在宝月受伤的脸上,肩膀不住的抽搐,鼻涕落了一摊。 “对!我要报仇!冷唯云敢忘了我!我绝对要让他十辈子也忘不了我!”她甩开宝月,从海棠树上折下一根藤条,拿在手心里,要最后去看一眼冷唯云。 “小姐!皇上也在那里!不可造次啊!”宝月的劝说也无用,迟暮卿才不管那一套,欠她的,她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大内侍卫也打不过暴怒的迟暮卿,她拿着藤条踹开门,不顾所有人震惊的目光走到握着姚青竹双手的冷唯云跟前。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啪! “这一鞭,是罚你违背最初的诺言!” 啪! “这一鞭,是罚你拉贱女人的贱手!” 啪! “这一鞭,是罚你不忠不仁两面三刀!” 啪! “这一鞭,是罚你不识好歹不辨冷暖!” …… 最后一鞭子打下去,冷唯云肩头爆裂,却始终温和的对视女人眼里的愤怒、悲伤,等等一切。 “这一鞭,是罚你胆敢忘了我!” 泪水彻底干涸了,迟暮卿拿着破败的藤条转向一旁的雪千柠,指着他:“你们欠我的!我会千万倍的讨回来的!你们最好能活到我回来的那一天!” 雪千柠和冷唯云的公婆急忙劝她:“卿儿,你还是安陵王府的大王妃!” “我若为大,谁敢称小?”我若为尊,帝也称臣! 仰天大笑,丢掉藤条,在所有人错愕震惊的面容里扬长而去。天大地大,她迟暮卿如此微小,找一方安静之地,焉得不能?! ------------ 羞花卷 10 “小姐说的对,天大地大,普天之内,到处是我们美人儿的乐土!”宝月紧跟着迟暮卿,一副英勇献义的神情。义字当头,江湖上只有美人才能引动风波。 迟暮卿飞快的跑到碧水金晶楼,镇定如同土地庙的土地公,清清楚楚的告诉朵萝:“朵萝,我的后台垮了,这碧水金晶楼不可以再开!” 朵萝早收好了包袱,带着一切家底儿,诸如迷药、飞镖、胭脂之类的东西。绝美一笑,举手投足尽显妖娆。 “我早有所料,事不宜迟,我们离开雪城!” “去哪里?”迟暮卿不由问,她跑出来,却不知道要去哪儿。什么偷心术,去死吧!她是蠢蛋傻瓜才会去偷冷唯云的心! “去千门总舵妖娆坞!” “妖娆坞?不是妖娆门的地盘吗?”雪凌天是妖娆门二弟子,不‘二’大败类! “那郡主认为千岁倾城王也是我们千门的人么?”朵萝抱了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说的很有道理!事不宜迟,称皇上还没下令捉我,我们快跑!” ^_^ 三人来到城外,天寒地冻,夜来得早。在这春节将至的夜晚,三人蜷缩在荒郊野外的破庙里孤苦伶仃。远处是村庄里的小小灯火,昏黄光晕,如一盏萤火灯。不时飘来饭菜的香气。 荒野,一间断壁残桓的破庙在西风中呜咽发抖,几乎要被风吹塌掉! “我好饿,小姐。”宝月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上头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眼角挂着泪,没有人来给它打理新年装;来的人自顾无暇也不会顾它。 “不如,我们出去打猎!还能暖和暖和身体!”朵萝提议,饿了就得想办法喂饱自己。 “打猎?打什么?”鸟不生蛋的荒野,恐怕连仓鼠一家也其乐融融在洞穴里品尝花生松子呢。可她呢,冷唯云再也不会给她剥松子。 “打狼!”朵萝竖起耳朵倾听起来,两人也侧耳倾听。 嚎! 嚎嚎! 果然是狼! “小姐!有狼啊!”宝月害怕的缩在迟暮卿身后。 “狼?!就是鹌鹑!我也要剥了它!有什么好怕的?!”迟暮卿来到庙口,果然是狼,而且还是一群狼! 绿幽幽的寒光一双双的朝破庙涌来,步步逼近,宛若提着灯笼夜行的黑白无常! “啊!”宝月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菩萨静静的看着一切,心想进来拜我的人们为何都不看我。 朵萝眉头一拧,从腰间摸出蘸了迷药的飞镖,准备等狼群走近一举命中。 迟暮卿拦下他:“蘸了迷药!难道一会儿要迷倒我们自己吗?看我的!” 话音未落,抄起一根柴火棍冲入狼群。绿幽幽的灯笼开始变得混乱了,毫无秩序。朵萝自认蛮力一般,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只好重新解下包袱寻找未染药的飞镖。 迟暮卿跳跃而起,时而凌空,时而落地,挥舞着手中的柴火棒!一腔怒火,满腹悲愤尽情宣泄在狼群身上! 饿狼饿狼!看是你吃我,还是我吃你! 势大力沉,狼也奈何不了她的狂妄狰狞。一群狼在西风中呜咽惨叫,或脊背被柴火棍当空劈断、或狼牙被连根拔去、或四肢被打残打折……惨不忍睹! 迟暮卿疯狂的挥着手里的棍子,不经意间伸手去擦掉脸上飞溅的热血,这才发现,脸颊一片冰凉。 她的脸上布满泪水,然而却已不再伤心。 朵萝从包袱里拿好飞镖站起来,望着狼群中厮杀搏斗的女人不住的赞叹。 他的眼光真的不错! 若能驯服连狼也无可奈何的美人儿,迟暮之年,死而无憾!也不枉他驰骋江湖这些年! 迟暮卿被再次甩掉也是好事,从此她仍旧是单身美人儿,乃天下君子小人之福! 心神荡漾,双腿微动。脚心忽的一麻,一股迷茫涌入大脑。朵萝心头一沉,大叫一声不好,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慌神痴迷之下,他的脚突然踩到自己放置的涂有迷药的飞镖刃上,自己把自己搞栽了! ^_^ ------------ 羞花卷 11 雪凌天下令封锁了雪城附近一些岔道、路口,迟暮卿三人被锁在包围圈内,进退不能。破庙里堆满了狼肉,足够三人吃到明年春天。菩萨眼角的泪花儿更大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菠萝波罗蜜…… “小姐,在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凌云王捉住的!”宝月胡吃海塞,柳腰肥硕,堆满了狼肉。吃了这顿,下一顿也许是在凌云王的监狱里。 迟暮卿紧蹙黛眉,轻声自问道:“我试问从未和凌云王有过交集,他为何对我如此狠绝毒辣?!” 朵萝正费力将所有飞镖上的迷药都擦去,听到她问,便说:“雪凌天最初并未郡主你视为眼中钉,只要郡主安分守己呆在假王府过一辈子,他也不会痛下杀手!” “此话怎讲?如果他本来对我有仇,何不对我明说?”迟暮卿问他,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谁知道呢,雪凌天向来神秘莫测,外人根本不能得知他的近况。” “王爷也说过,自从十六年前雪凌天夺回十里城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他!”迟暮卿喃喃自语,十六年前,是娘的江湖。 “小姐,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还是快些想办法离开这里吧,我吓得要死!”宝月拍着心口,忽然注意到视野里的菩萨。一个翻身起来直直跪在菩萨跟前,不住念佛。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家小姐、我宝月从此以后平平安安、风风光光、驰骋天下!” “阿弥陀佛!” 朵萝大笑:“傻丫头!菩萨都是在家里供奉的,你可曾见过破庙里供奉一尊菩萨的?” 宝月疑疑惑惑的看着一眼朵萝,不管他,反正拜了之后菩萨在哪儿都能听到! “是啊?!为何这里会有一尊菩萨呢!”迟暮卿也立了起来,此刻,四面埋伏已步步逼近,她们是插翅难飞。 ^_^ 追兵过后,破庙里被翻得更加破烂。士兵们的脚步声走的远了,迟暮卿三人才从偌大的菩萨像里悄声钻出来,吐吐舌头,虚惊一场。 “奶奶的!原来这菩萨像是个地道入口啊!”宝月踢了一脚木头桌子,幸亏发现的及时,要不然就真的被活捉了。 “嘿嘿!天无绝人之路!这是上天在保佑我呢!”迟暮卿拍拍身上的尘土,一边琢磨下一步计划。 “郡主,这下危机解除,我们出发去妖娆坞吧!”朵萝迫不及待,到时施展偷心大法,饶不得美人儿不被自己迷上。 “嗯,但出发之前本郡主要去做一件事!”迟暮卿阴沉一笑,尖锐的虎牙熠熠生辉。 ^_^ 雪城南门外,一夜之间多了一副巨大的泼墨山水图。无论过往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无不驻足欣赏半晌之后才若有所思离开。 图上画的是枯木逢春,数十棵剑竹平地而起,脚边还画着一根小竹笋,茁壮奋力滋生;竹林内布满薄雾,氤氲袅娜,如梦似幻;天上浮着两朵白云,飞着一只大燕。 意境非凡,笔力极尽张狂凌厉!骨风唯美,令寂静的晨曦平添几分犀利狂妄! 落款处是臭名昭著的三个大字:迟暮卿。 还有一句小诗,粗俗不堪,和画作的高贵优美形成天壤之别。 ‘飞燕凌辰曦,天人弄青竹。燕是北归燕,人是人上人。’ 十分暧昧,寓意让人浮想联翩。侍卫们发现之时已有人临摹下来原作,口口相传,纸纸传阅…… “小姐,会不会太含蓄了?不是小姐往日的风格啊!”官道上,迟暮卿化作男子驾起马车,朵萝化作女子假扮宝月伺候的小姐。 “雪凌天那厮多厉害啊!我怎么敢明目张胆?再说了,我又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正是因为如此,才无法画出来他的容貌。 “郡主,假如姚青竹怀的真是雪凌天的骨肉,为什么雪凌天会让她嫁到安陵王府呢?”朵萝疑问,脸上扑着胭脂,十分动人。水眸雪灵,鹅蛋儿脸颊,尖细下巴。乍一看,女子也比不过他。 “那孙子装乌龟装惯了,根本不在乎儿子被别人养吧!”迟暮卿破口大骂,雪凌天,我迟暮卿和你不共戴天! 马车在官道上驰骋如飞,扬起一骑绝尘!迟暮卿渐渐恢复了些往日霸道凌厉的无赖作风,扬起尘土无数,享受着路人的喝骂埋怨!多么惬意,我如此快乐,你们如此痛苦! “小姐!好威风啊!”宝月适时给主子打气,狼狈为奸,义薄云天! “小心些,这条路上茶水铺子多,容易伤人!”朵萝有些紧张,急忙劝说她,可惜迟了! 官道上一抹白影萧然而至,挡住了马车的去路!迟暮卿急忙勒紧马缰,马儿嘶鸣,马车直直向一旁的茅草茶馆儿倒去! 迟暮卿一个纵身跳下来,扑到那个胆敢挡路的不长眼睛的没屁眼儿的家伙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大声喝骂: “哪里跑出来的恶心鹌鹑!你的眼睛长屁股上去了?!” ------------ 羞花卷 12 迟暮卿的吐沫星子飞到白衣男子脸上,几乎淹死了他!但他却呆呆的直视前方,兔子般萌动的黑瞳一动也不动,睫毛浓密如扇,无敌可爱! “这位小姐请息怒,我的眼睛不是长屁股上去了,而是根本看不到!打扰您走路了,请恕罪!” 宝月透过马蹄子一看到此人双脚时便认出是美男,忙不迭地的跑过来,抱着脸颊花痴道:“好英俊可爱的公子哟!”一双桃花眼儿不住的放电,可惜不知道美男是瞎子。 “英俊有什么用?又是贱人一个。”迟暮卿松开他的衣襟,伸手在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电眼前晃了一晃。对方眼皮子动也不动,死沉沉的,果然是瞎子! “我说瞎子美人儿,你眼睛看不到跑到大路上遛弯儿干什么?”没好气的抱肩,马车算是毁了,看着男子一身锦衣布料非凡,应该是赔得起的。 美男微微躬身,耳朵极灵,冲着迟暮卿的方向赔笑道:“小姐恕罪,一切损失由我来赔偿可好?” “那是当然了!我们的马车是金子做的华盖,银子砌的车身,被褥车帘上装饰着猫眼儿翡翠玉如意,咕噜是北海玄铁打造车轴,千年杉树做成车辕。马儿是三匹不可多得的罕见汗血宝马,均是母的。马缰是顶级孔雀线编成的,价值千金!我们家小姐是天下第一美人儿,擦破了一丁点儿指头也是要用雪莲补养恢复的!”宝月发挥能言善辩的优点,狠狠的宰这美男一笔,然后趁机去美男家里近距离沟通一下。 “看你的口水都流到脖子里了!”迟暮卿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 “真的吗?啊?小姐?”宝月信以为真,急忙去擦。 迟暮卿仔细观察这个美男,发现除了萌、可爱之外,此男着实长得如花儿一般,惹人喜爱。但不够刚毅,没有冷唯云有男人味儿。 男人味儿? 迟暮卿想不到自己会如此评价生呆子内向乖王爷冷唯云! “两位姑娘好说好说,这就跟我回府一趟吧。”美男皱了皱眉,有些担心道,“可是我的随从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麻烦两位在这附近看一看有没有一位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红衣美人儿。若是看到了,麻烦叫她一下。”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三人环视四周,嘴巴张得老大,直盯盯看着茶社内一位红衣的…… “公子确定她今天是着红衣吗?”红衣附近有一位粗布绿衣小家碧玉,还算入眼。 “是的,她每逢四日要变装模仿四大美人儿中的一位。今日她扮演的是红衣的杨贵妃,正是羞花的那位。”美男和颜悦色,一副无辜神情。 迟暮卿三人干呕了一阵,尤其是宝月,将吃进去的狼肉全吐出来了! “她叫什么名字?我们好去叫她。”朵萝忍住恶心,发挥身为男子的刚毅顽强,打不死的小强! “她叫做‘如花’,呵呵。”美男笑的无害而萌动,让人流口水。 可怜啊!谁都欺负美男是瞎子! “如……”朵萝吐了一口,喘口气仰天大叫,“花姑娘!你家公子找你!” 先前那位红衣的是背对三人而作,迟暮卿三人已吐得直不起身。粗壮身材,短脖子,头顶秃发,发髻如同悬在鸡蛋上的一朵浮云! 此刻那位红衣的果真转过了头,迟暮卿和宝月觉得视力受到重创,连马儿也嘶鸣不已,作死要跑! 朵萝的小心脏突突直跳,就算鬼,也没见过这么惊悚的! “公子……有时间的话,您还是辞了她,重新雇用一位……”朵萝的吐涌到口中,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又吓了回去。 如花,‘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都不是盖的! 而是事实! 一回头,而国亡。 二回头,而城倾。 三回头,月闭。 四回头,花谢。 五回头,鱼死。 六回头,雁坠。 七回头,雪崩……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个走路猩猩姿态,腰肢恶魔,身段妖跳的如花姑娘…… 大雁飞过,落在了小河里,鱼儿被溅飞在岸上,连扑腾也没扑腾就死过去了。 轰! 稻草支撑的茶馆儿倒下,客人们发髻插着稻草,呕吐不断! “怎么样?是不是倾国倾城?如花每次掉了面纱都是如此,我都几乎习以为常了。”美男笑盈盈的,两颗小虎牙好可爱。 迟暮卿脑袋晕沉沉,一个劲儿的诅咒:鹌鹑们啊鹌鹑们啊,你们的王后终于出现了啊…… “杀了她!”迟暮卿将白纶巾解下来蒙住眼睛,墨发披散而下,尽显妖冶极美! 纵身而起,一脚重重踹在如花心口,一抛美人浴血图尽显眼前。血气浓重,在空中洋洋洒洒半个时辰! 许久之后,如花才喘着粗气闷声倒地。这一脚,没个十年八年的不能恢复! “为民除害啊!”人们鼓掌,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 羞花卷 13 美男四下摸索,低声的叫:“如花……你来了吗?在哪儿?他们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吵?” 宝月忍俊不禁,可怜美男如此无助,依依来到他身边,安慰道:“如花姑娘受伤了……公子稍安勿躁……” “受伤了?是不是你家小姐打的?!”美男耳聪目瞎,倒是心里明白的很! “这……我家小姐只是……”宝月吞吞吐吐。 “来人呐!将这三个人拿下!”美男愤怒的蹙起眉头,冲空中一挥手,决然凌厉,戾气大作! 嗬!生气了! ^_^ 说时迟那时快,数十个蒙面人从暗处飞来将三人团团围住。迟暮卿一行还没看清形势,一辈人死死按住。 “哪里跑来的野蛮女人!竟敢伤如花!”美男站在私牢门口,一双无神的黑眸尽显愤怒!“等如花好了让她亲自发落这些人!” 寂静的大牢,落锁沉重,朵萝忽然捧腹大笑,眼泪也挤了出来! “丑!我堂堂千门圣手!今天总算遇到对手了!哈哈哈!丑死了!” “喂!我们又被抓回雪城了啊!”迟暮卿敲着空空如也的小腹,很饿了! 宝月扑到牢门口,大喊大叫:“喂!给我们送吃的啊!” 一阵呐喊,外面连老鼠也没见一只。 “这里人都不见半个!该不会只有我们被关在这里吧!”宝月担心起来。 “这人是谁?他怎么敢在自家府邸里设置私刑?”迟暮卿忽问,此人不寻常啊! 朵萝忽然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 “郡主!你可见到那个如花的石榴裙佩带上绣着一个……” “朵萝,你果然是千门圣手,这样的女子也细致入微啊!”迟暮卿诡秘一笑,奚落他。 朵萝没好意思的泄了气,低低道:“她的佩戴上绣着一个‘云’字,兴许是凌云王……” “雪凌天是傻子吗?难道姚曦儿不够刺激,还刻意培养一个‘绝世如花’?况且,这个美男是瞎子,凌云王难道会是瞎子?!” “凌云王自然不会是瞎子,我只是想到了那个‘云’字可能有来历而已……” “快挖地道,我们今夜逃走!夜长梦多,只怕雪凌天会打听到我们的下落!”迟暮卿掀开身下的稻草,抽出防身用的匕首开挖地道。 朵萝摇摇头:“这样子不行,看我的!” 一个打滚儿滚在地上,大声的申吟道:“哎哟!我的肚子疼啊!肚子疼死了!刚才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饿死了!” 这一招十分奏效,不多久便走下来一个侍卫,拖着托盘儿,端来了饭菜。 “我说你们几位吃饱了撑的啊!自己漂亮自个儿知道就行了!非得笑话我们爷跟前最红的丫鬟,这不是找死吗!尤其是你……”侍卫指着迟暮卿,“一个男人,一辈子要看的丑女人多着呢!难道你都要出手打死?能打死我们早打死了……还用得着你?” 说完,骂骂咧咧的走了,很是愤懑。 宝月撕下一根鸡腿给迟暮卿:“乖乖!这美男对待囚犯不错哦!大鱼大肉还有酒喝!” “糟糕,忘记问那个侍卫这是哪里了!”迟暮卿咀嚼着鸡腿,很香,比不放盐的狼腿有滋有味。 “还是一个‘云’字。”朵萝喝着酒说,“他的佩带上也是那个字!” “云?雪城里有哪家是姓云的吗?”迟暮卿问宝月。 宝月想了想,摇摇头:“大户人家里没有,绝对没有!”她将好事者归纳的天下权贵都牢牢记在心里,她确定,雪城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妈的!我在安陵王府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给奴才们绣一个记号呢!”迟暮卿连拍大腿,忽然想起冷唯云的病。 云,冷唯云的云,难道不可以吗? “所以说这是安陵王府咯?”宝月居然认真的思考起来。 “笨蛋!当然不是了!”是冷唯云根本不记得自己,又不是王府的下人忘了自己! 酒足饭饱,三人假寐,保存体力。 地牢内忽然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迟暮卿睁开一只眼观察来人,颤颤巍巍,犹犹豫豫,居然是那个白衣美男! “小姐,你在吗?”美男拿着手里的棍子来回游弋,居然没有侍卫跟来。 “我在这儿,公子!”宝月扑到门口,拉住了美男摸索的手。脸颊上竟泛起一丝红云。 “哈!可找到你们了!”美男抹了一把汗,凝着面孔说,“小姐,我的丫鬟伤了,现在我要出去做一件顶天立地的大事,你能不能做我的……” “能!能!”宝月急忙答应。 丫鬟是吗?我不但陪吃还陪睡! ------------ 羞花卷 14 “……小姐,我看这个人八成是后天才瞎掉的!” 一座华美的阁楼之内,迟暮卿和宝月、朵萝穿着殷红罗裙立在美男身后摇着蒲扇。十分震惊,这个美男眼睛看不见却玩得很疯狂! 一张赌桌,四人争锋,一个还是瞎子。 迟暮卿看到那三人虎视眈眈的样子就觉得可悲,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糊弄瞎美男呢? 又想不知道这美男究竟姓甚名谁,为何这些人如此拉拢他。 “大!”掷骰子的、连通那三人一等赌局开出便大呼小叫,将美男面前的银票抓了过去! 美男叹了一口气,摇头撅嘴,不乐意道:“怎么老是错哦!我以为自己听的很准了!一、二、一,明明应该是四点嘛!” 他的话音未落,那些呼拢他的人惊得眼皮子都要掉下来。 的确是四点,但是没人愿意告诉他他总是对! 迟暮卿也懒得管,这瞎子听力一流,可惜……很蠢! “云公子!你看清楚了啊!这里是六、四、三,十三点嘛!哪里是四点!”旁人讥笑着将骰子摇的山响,下一局又开始了。 “你们看是多少?”美男回头望三人,其实看不到的,不必回头浪费体力。 “十三点。”迟暮卿裂了裂嘴角,不耐烦了,这美男的无辜神情很是让人迷惘,电力非凡。 美男‘哦’了一声,低了头自言自语:“奇怪,如花在的时候我总是猜的很对!” …… “你去哪儿?”迟暮卿的脚才一动,美男即刻又回过头来。 迟暮卿按了按小腹,冷冷道:“茅房。” 美男又是‘哦’了一声,静静的等着发牌。 “如花醒来之前,你们不要想逃走!” 去你娘的!老娘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看得见么! ^_^ 迟暮卿从茅房出来,抓住一个扫地的老人塞了一锭银子,问他:“这云公子是什么来历?” 老人惊恐一动,拉了迟暮卿来到墙角,惶恐的指着床内傻乎乎的美男,低声道:“他就是凌云王啊!你不知道?!” “凌云王?!”迟暮卿的舌头落在地上,牙齿合不起来! “他要是凌云王,我把名字倒过来念!”迟暮卿拍着心口,过于震撼,实在不能接受。 若是就是眼前这个傻乎乎、痴呆呆的萌男如此心狠手辣的折磨自己,她再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一味隐忍,毫不反抗! 难道雪凌天一直不路面,是因为他是瞎子?! 好震撼的八卦! “那为什么其他人都叫他云公子?难道他们不怕凌云王?”迟暮卿稍稍平复心惊,咽了一口口水,又有了些尿意。 “他们如果知道了,谁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他?!我在这里打扫几十年了,这凌云王小的时候就常常跟着一群狐朋狗友来这里赌博!十六年前他没再来过,这不过是数月前他才又来。虽然长得高了、俊俏了,但是旧时模样还在,一眼我就能认出他!可怜老板却不知道!将来要倒大霉了!”老人嗟叹,不住叹气。 ------------ 羞花卷 15 “雪凌天是瞎子?”迟暮卿摇头晃脑的立进去,乖乖的站在雪凌天身后观察他。 容貌一流,花一般缱绻逶迤,极为出众;性情么,还算好骗;偶尔刚毅,昨日他下令捉她三人时气势如虹,着实很惊人! 难道这人竟是害她、辱她的雪凌天?! “云公子!您可又输了啊!”那几人一边收骰子一边和迟暮卿三人使眼色。 迟暮卿这次却没有闷不作声,没来由的一股烈火心底油然而起!一把上前掰断了那人的手腕儿,怒喝:“出老千啊你!” “出老千?!”雪凌天原本柔和的黑眸一窒,薄唇紧抿,拍案而起。伸手即抓住那人脖颈,咔嚓声间,已然毙命! “找死!”雪凌天脸上的凶狠恶毒让人恐惧,剩下人纷纷将赢来的钱都掏出来放在桌上,不住的磕头求饶。 “公子饶命!小的们也是一时糊涂……” “公子息怒,小的们并未出老千……” “公子开恩,出老千的只是他一人……” 雪凌天饶是看不见,仍旧气势不减,大力掀翻了桌子,喝问:“来人哪!把这里烧了!一个也不许漏下!” 那些蒙面人似乎一直藏在暗处,只要他振臂一呼,就会突然出现。 这一把火烧起来,也浇醒了迟暮卿的脑袋,急忙拉着他,为那些人求情:“公子!他们把钱还回来不就好了吗?!何必非要出人命!” “还回来?!”雪凌天咆哮起来,振臂挥舞,“难道本王的眼睛被毒瞎了!那些人还一双眼睛就没事了吗?!” “眼睛?”迟暮卿心底一沉,不再说话。 他的眼睛,究竟如何瞎掉的呢? 眼看着一把火平地而起,赌场老板跪在雪凌天身边苦苦哀求都无济于事!扫地的老人不断地叹气,旁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凌云王!居然是个瞎子! 谁能想道曾经声名赫赫的凌云王本尊竟然是如此?!那传说中的冷冽邪佞霸道张狂竟然是如此模样! 如花啊,如花般。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_^ ‘凌云王府’,四个斗大的笔迹稳稳当当的落在皇宫附近,且距离安陵王府并不远的街道上! 迟暮卿揉了许多下眼睛,始终不能相信雪凌天的本尊会是这样一个温柔霸道矛盾丛生的男人! 忽冷忽热?阴晴不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冷漠无情? 三人齐齐跪下,雪凌天黑眸骤显寒光,任凭迟暮卿百般解释都无济于事! “你们竟串通外人合伙蒙骗本王!可知罪?!”雪凌天的声音冷冽而无情,令室内骤然冰冷如阎王殿! “不知。”迟暮卿带头反抗,意图继续坑蒙拐骗下去。 朵萝是千门圣手,名副其实的千王。此时仍旧扮成女子,外人都看不出来。 “王爷,骰子在他们手中。而且我们这个位置实难看到,就算偶尔那些人让我们看一眼,也是早就布置好的。” “哼!那你呢?!”雪凌天转向迟暮卿,奇怪,他对迟暮卿的位置异乎寻常的清晰! ------------ 羞花卷 16 迟暮卿低低道:“我在王爷正后方,王爷高大威猛,背影如天神。她们俩都看不到,我如何看得到?” “油嘴滑舌!那本王问你可否看错,你怎的回答本王就是‘十三点’?”雪凌天果然精明。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迟暮卿心想,十三点,你不就是被当做傻十三被大家耍了吗! “那时我看到的的确是十三点。”迟暮卿如实回答,并无撒谎…… 妖娆,萌动,傻气,种种极致词汇夹杂而成的雪凌天! 他怎会是她的对手?! 低眉一笑,现在是她在暗处雪凌天在明处了!看她如何翻身复仇! “本王一定要狠狠惩罚你们!”雪凌天怒气冲冲的大拍桌子,直直冲迟暮卿走来,蹲下身子,魅惑的花颜几乎贴近迟暮卿的脸!“你身上的气味怎么这么熟悉?!本王以前可见过你?” 迟暮卿怯怯的缩了缩身子,害怕雪凌天会认出自己来,急忙摆手:“不、不、我从来没有见过王爷您!”该不会……这雪凌天鼻子那么灵,竟能嗅出她的气息吧! “不对!本王一定见过你!”雪凌天十分肯定,无神的黑眸直盯盯看着迟暮卿。迟暮卿心惊胆战,竟当下以为他亦能看得到自己! “王爷,真的没有……”迟暮卿吐吐舌头,祈求一旁的朵萝、宝月支援。 宝月欠了欠身子,终于开口了,迟暮卿一喜。这丫头的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死人说活! “我说王爷呀!”宝月抱住雪凌天一根胳膊,一副宁愿为主子献身的冲动模样,“她真的没见过您,从小到大,我们俩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她要是见过您这样的……男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也未必,兴许她夜里溜出来,寂寞难耐,干柴烈火,被本王撞见也有可能!”雪凌天不傻,才不会任由陌生女人吃自己豆腐。撤出了手臂,回到座位上喝茶。 “笑话!我寂寞难耐也不会随便搞一只鹌鹑!”迟暮卿冷笑连连,暗讽他大言不惭! “鹌鹑?!难道你曾随便搞过鹌鹑?所以深受创伤?发誓再也不随便搞?”雪凌天逻辑缜密,钢牙利口,咄咄逼人。 花一般的美男子,竟有着蛇蝎一般的心肠! “对,我随便搞过两只鹌鹑。”迟暮卿呵呵直笑,一旁的奴仆以为她疯掉了。 “哦?给本王形容一下!到底是何滋味?”雪凌天十分感兴趣,要迟暮卿快说。 迟暮卿冷冷一笑:“比菊花的滋味差一点。”雪凌天爱搞菊花,普天皆知。 “菊花?”雪凌天若有所思,和迟暮卿预想的暴怒、激动不同。他听到这两个字时是一种十分平静的姿态,恍若很久很久以前…… “三人之中你最坏!本王必须惩罚你!”雪凌天下了决心,略微思踌半晌,说道,“如花伤势极重,在她好起来之前,就由你代替她伺候本王饮食起居!一旦做错了事,格杀勿论!” 宝月虚惊一场,擦了擦汗,心想在眼神不好的雪凌天跟前,还是自己这种温和听话的小丫鬟吃香。 ------------ 羞花卷 17 谁知雪凌天话锋一转,命令道:“来人啊!将这二人发配玉郎阁做事!今日玉郎阁内的生意起色不少,正是用新鲜人的时候!” 碧水金晶楼没倒,据说安陵王府将那处资产作为留给失踪的迟暮卿的纪念。迟暮卿在安陵王府内地位非常,即便姚青竹有孕,失去踪影,也被奉为大王妃! ^_^ 朵萝到了玉郎阁便披着夜色逃走了,剩下可怜的宝月无处可逃,只得在玉郎阁新增加的花姑娘队伍里充当一名粗使丫鬟。每日洗衣劈柴,十分辛苦。 每日天不亮就要去各房门口收回脏衣服放在自己的背篓里,肚兜、亵衣、里衣、汗巾子……应有尽有! 一同做活的丫头不时惊叫:“呀!秋月姐姐今天连亵衣都被撕破了啊!好威武!” 宝月捡起一根条状衣料,打着呵欠说:“那算什么?春香姐姐今天的肚兜上还带着血!彪悍啊!” 擦掉口水,开始幻想自家小姐的悲惨生活。 ^_^ “快点儿!” “使劲儿!” “你吃面条长大的呀!” “动快点儿!” …… 迟暮卿累的满头大汗,腰肢酸痛,双腿抽筋儿,胳膊也撑不住了!但是雪凌天还在疯狂的叫嚣速度、力量、频率…… “我都要在上面累死了!王爷你到底可以不可以了啊!”无奈的擦一把汗,实在没力气了! 雪凌天闭着眼睛,其实闭和不闭没什么区别,一样的黑眼睛一样的黑天空。 浴盆内倒影着迟暮卿挥汗如雨的辛劳,雪凌天的浴盆造的很高,她必须踩着凳子才能正常搓背…… 和冷唯云不同,这个人喜欢早起沐浴,还必须下人用力搓背才能满意。 “继续!”雪凌天闭着眼舒服的泡在水里,雾气将那妖一般的五官照的不像话。 “王爷,您的背都搓红了哦!”迟暮卿骗他,其实她生怕雪凌天发觉自己身份,刻意将仇恨压在心底。 丝瓜高高举起,温柔落下。 在雪凌天的背上没留下一丝云彩…… “不要耍手段,本王心知肚明。”雪凌天干巴巴的笑了几声,终于决定可以出浴了。 迟暮卿殷勤的拿过一件红色衣袍,诚心要他丢丑。一个大男人着红色,难道你以为自己的雪倾城? 谁知雪凌天穿起了红色袍子之后,居然刚毅中平添十分妖媚,很是诱人。迟暮卿又要他脱下穿菜青虫屎颜色的,但是雪凌天起了疑心:“你想要搞什么把戏?”警觉的肚子摸索着穿好了一副,去外面用早膳。 饭桌边伺候的仆人姿色参差不齐,以丑的居多。原来不是只有她迟暮卿趁虚而入,来这里打晃子的人多的数不过来啊! “王爷,今天为您准备的早膳是黑猫小笼包、起酥烧饼、奶香春卷儿、河东狮子头、龙国小馒头、红豆芋圆、紫菜芙蓉汤……”为首的丫鬟粉黛不施,一脸素容,只是身上扑了浓重的花香,冲鼻子! “木尺,给本王拿一个黑猫包、一个烧饼,再往汤里加一个河东狮子头。”雪凌天命令道。 ------------ 羞花卷 18 迟暮卿果然将名字倒过来念了,青木尺,一把青色的木尺。媲美丐帮的打狗棒,青木尺横打鹌鹑竖打贱男,天下无敌! “是,王爷。”迟暮卿拿筷子插起一个包子一个烧饼放在雪凌天左手边,又舀了最大的丸子丢进汤里面去。 “喂本王。”雪凌天面无表情的说,眼睛直视前方,一群燕飞环瘦皆是浮云。 迟暮卿百般不情愿,但仍旧拿了筷子端了碗。 “王爷要先吃哪一样?”先喝汤?那汤里要不要吐口水?先吃包子,那包子要不要蘸一下辣椒酱?先吃烧饼?烧饼里一定要夹砒霜的! “先喝汤。”雪凌天命令道,张开了嘴巴,厚颜无耻的。 迟暮卿试着不发出声音往汤里滴口水,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是在吐不出来。只好乖乖的舀了一勺汤,递了过去。 那贱男嘴巴居然只是张着,她的勺子就在跟前,却丝毫没有主动吞吃的架势。 迟暮卿无奈的将勺子伸进去,一口汤尽数灌进去! “啊!你会不会喂饭啊!”雪凌天跳着脚,汤太烫!他的喉咙火辣辣的!“歹毒小人!借机报复本王呀!有你好看的!” “来人呀!将她关进地牢!” 迟暮卿扔掉汤匙、饭碗,高兴的说:“王爷,我还有事,就不陪您过家家了!”抱拳一笑,凌然无惧凝视这些蒙面人,顿时手痒痒起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好久没有活动拳脚了! “大胆!你敢顶撞本王!”雪凌天凌然而立,红色衣袍血染一般,都是迟暮卿背负的仇恨! “我不但要顶撞你!还要杀了你!”迟暮卿咬牙,掀翻饭桌,那些并不娇气玲珑的鹌鹑们四散飞开! “杀我?!就凭你?!”雪凌天蓦然安静下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镇定自若。“原来那日你是故意找茬纠缠本王!怎么?是不是看中了本王的姿色,按捺不住了?” “呸!我家相公比你美一千一万倍!你算哪根葱?!”迟暮卿讥笑他大言不惭,竟敢自称姿色冠绝! 冷唯云,才叫天下第一美男呢! “你家相公?原来你是弃妇?算你痴情,被赶出家门还念着他!不过你蛮横无理、出手伤人、脾气暴躁、小肚鸡肠,这世上决然不会有男人再要你!”雪凌天抱肩而立,一副趾高气扬的歹毒样子。 “我蛮横无理是因为我视相公为家人父母,可以随意顶撞玩弄!我出手伤人是因为维护我家相公威严!我脾气暴躁是因为相公宠爱容忍!我小肚鸡肠是因为这世上他只能有我一个女人!这世上我决然不会再要其他男人!却也绝不会再回头!”迟暮卿回驳,说到最后一句时,却自问: 难道真的不要再回头? 再回头?不能了!姚青竹腹中有身孕,冷唯云是如此善良! 十辈子! 十辈子的爱或许已被冷唯云种在了她迟暮卿心底! 原来爱一个人是如此苦闷哀伤,娘,你究竟如何过十六年?! ------------ 羞花卷 19 ^_^ “这世上你决然不会再要其他男人?”雪凌天冷笑,继而追问,“假如是本王,你也不会?” “你眼睛瞎了!难道耳朵也聋了吗?!”迟暮卿侧目,“你连给我相公提鞋都不配!” “很快,你就会知道本王配不配了!” “你要干什么?杀了我?做梦!” “本王不会杀了你!但也不会饶恕你!说出你夫家的名姓,本王和你打赌,若你能再见到你夫君回心转意你却不动心,本王便放了你!”打赌,或许是雪凌天最爱的游戏了!生活如此无趣,是因为有趣的都已经被他杀掉了! “只怕你没那个能耐!”迟暮卿狂啸,毅然决然。 “你尽管说出来!”雪凌天向前一步,“就算是皇帝,本王也有本事让他对你回心转意!” 迟暮卿沉默片刻,低低冷笑:“你怎么不杀我?!” 雪凌天蓦然仰天大笑:“本王平生最恨小肚鸡肠、坑蒙拐骗、心狠手辣、绝色美人!其中小肚鸡肠可恕!坑蒙拐骗可打!心狠手辣可杀!绝色美人必终身孤苦!你虽然占全了前三条,但这第四条只要不犯,本王是不会对一个女子痛下杀手!” “那家外有孕呢?”迟暮卿扬起绝美的脸,绝色美人终身孤苦?哼! “家外有孕,杀无赦!”雪凌天没有半丝踌躇,决然而道,“难道你……” “不必说那么多有的没得!我今天要和你决斗!”迟暮卿不怕他,至少面对一个瞎子雪凌天,要比面对身处暗处的雪凌天安全的多! “本王从来不和女子斗!”雪凌天悍然落座,独自摸索了碗筷吃饭。神清气爽,优雅自如,镇定非常! 好一个腹内藏刀的蛇蝎男人! 迟暮卿握紧拳头,那些蒙面人虎视眈眈,从一招一式看来,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你不必逞强!本王直告诉你吧!本王这一生最恨的只有一个女人,而你不是。所以本王不会杀你!”雪凌天安然吃饭,温文尔雅,和方才的阴霾狂侫毫不相同。 迟暮卿心想此时也不是报仇的好机会,往后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将雪凌天给予自己的一切痛苦都要回来! 嘴角一扬,咬牙道:“王爷息怒,我只是刚才有些激动。我一般早上不能早起,否则会有气!” 雪凌天不以为然,吩咐那些蒙面人退下,回答她道:“那你以后可以晚起。” “谢王爷!”迟暮卿双眸一冷,杀气四溢,只是雪凌天看不到。 ^_^ “木尺,今日你要看清楚了。” 玉郎阁,华灯初上,人来人往。丝竹申吟袅袅不绝,到处是绵软糜烂的音调,醉的人心里痒痒。 面前一共十二位美男,分别以一月、二月、三月等依次命名。种种风姿,样样本领,一一展现在迟暮卿眼前。 脂粉气太重,一点儿也没有冷唯云的清新纯然。 “王爷喜欢什么样的?”迟暮卿问雪凌天,再次对这个凌云王刮目相看。瞎子一枚,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什么都不耽误,什么都要享受最好的。 “你尽管形容来就是了。”雪凌天可爱萌动的五官映在月夜下,寒风嗖嗖,春节将至。 对于这些败类贱男来说,似乎年年是纯洁,岁岁是今夜般。 “一月,新月初生,弱柳扶风,肤白若雪。” “下一个。” “二月,杏腮水眸,匀称紧实,古铜肌肤。 “过,下一个。” “三月,面若桃花,粉面含羞,若雏菊绽放。”迟暮卿被自己的话恶心了一下,还是头一次这么直白的形容男人们。 “不错,先留着。”雪凌天听到‘雏菊’二字时笑的如花一般,邪气的很。 “四月,青翠欲滴,稚嫩可爱,童子之躯。”迟暮卿越说越过分,渐渐放了开来。 …… “真是的,这里的买卖一日不如一日了!本王命你们去找新鲜货色,怎么这十二个新人里面竟只有两个是新鲜的?”雪凌天听完迟暮卿的形容,不悦的问新来的老鸨子。 新来的是个老女人,听到凌云王如此呵斥,记得额头冒汗:“王爷息怒!只因玉郎郎走时带了许多的人都走了。而且我们这里的新货一向是他物色的,所以最近有些捉襟见肘。” “玉郎郎!” 雪凌天的脸色一沉,一股乌云扑面而来,迟暮卿不由为玉郎郎暗暗担心。 “你去碧水金晶楼找他,就说本王出三倍于碧水金晶楼的价钱请他回来!他不过是为了钱!”雪凌天忽然缓和,竟一语命中玉郎郎的死穴。 玉郎郎的确是个人才,可惜怀才不遇。 白雨辰也是人才一枚,照样怀才不遇。 若说如今的世道儿时墨者好黑,贫者好白的话,那黑白两道儿惊才艳艳的玉郎郎和白雨辰却都碌碌无为。没人给他们机会。 众人散去,雪凌天忽然问迟暮卿:“木尺,这些人难道还没有你的夫君美?” 迟暮卿冷笑:“我和王爷一样,此生最恨男子貌美,我也一样发誓定要这些美男生不如死!” “……” 雪凌天伸出手,朝着迟暮卿的方向:“木尺,将手给本王。” 迟暮卿却递过去一根拐杖,碰也不碰他的手:“王爷,民妇卑贱,恐污了王爷的千金之躯。” 自己拽了拐杖的另一头,迈开大步:“王爷可跟好了,莫要摔了跤,民妇可担待不起。” 故意将步子迈的大而急,只待雪凌天步子跟不上时跌跤出丑! “木尺!你这个小肚鸡肠……”雪凌天不住的在后面抱怨,身子踉踉跄跄,但却不曾摔倒。 “木尺!你恩将仇报!死女人!” “木尺!你别以为本王没了如花便会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 “王爷,民妇最小肚鸡肠、恩将仇报,您可要小心了!”迟暮卿大刀阔斧走在街上,一如当日驾着那匹烈马去繁华镇寻找雪凌天! 夜幕下雪凌天像被一条拖得摇摇摆摆的狗儿般,东倒西歪紧跟迟暮卿瘦小的身影。 “王爷!快点儿吧!天都要亮了!我又要睡到中午时分了!” ------------ 羞花卷 20 一缕冬日之光刺破云层洒在金碧辉煌的凌云王府内,薄雾四散氤氲,优雅的袅袅而起。远处回荡着孩童们放炮竹的噼里啪啦,十分吵闹! “要死啦!我可是才睡着啊!王爷您先一边儿凉快去吧!” 迟暮卿的鼻子痒痒的,有什么东西在故意搔她的鼻孔,一个巨大的喷嚏正在酝酿之中! 阿嚏! “哪个王八蛋敢吵我?!”迟暮卿破口大骂,依稀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是一个柔美动人的小女子,抱歉的扔掉手里的鸡毛,双手合十急切的祈求道:“你把门开开好不好啊?我要出去小便,一早上都打不开呢。” 迟暮卿睡得是丫鬟们睡得大通铺,四五个丫鬟都在这里睡觉。眼前这个却不认识,看穿着也不像丫鬟! 警惕的掐住她的脖子,拔下头上的木钗刺在女子脖颈:“你是谁?!怎么来这里?!” 她拖着雪凌天回府时丫鬟们已起床做事,所以她拿出朵萝赠送的璇玑锁将门反锁。这种锁是朵萝精心研制的,出自‘千门圣手’,牌子很响! 窗子大开着,冷风呼呼的灌进来,迟暮卿不由自由的又打个喷嚏。鼻音浓重,喉咙干痒,伤了风寒了! “我是紫罗。”女子紧张的推住迟暮卿手里的木钗,妖娆门门徒最忌讳容貌被毁了! “子裸?就是你自己裸,也不会有男人看一眼!大胆小贼!看我揪你去见王爷!”雪凌天最恨美人,嘿嘿,这个小贼算是偷错人了! “你……你不要弄错……我是王爷……”紫罗急欲辩解,但迟暮卿没给她机会。 “你是王爷的女人?骗我呢?!王爷爱的是菊花,才不会看上你这芙蓉花儿!不过也不能怪他爱菊花、爱鹌鹑!谁叫他是瞎子呢!” “嘘……你不要在府里提他眼睛……” “走!本姑娘放弃美容觉为王爷恪尽职守!看看你值多少吧!”迟暮卿将女子的腰带解下来捆住手臂,拉了女子便跳窗去了雪凌天的院子! ^_^ “原来她是你的师妹?!” 书房,雪凌天对天迷茫。 书房,迟暮卿对地怅然。 紫罗笑嘻嘻的拉过迟暮卿,柔柔的安慰她,以为这个新来的小丫鬟是被自己吓坏了。 “别害怕!我又不是王府里的主子,得罪了我什么事也不会有。” 迟暮卿咬牙,不是怕得罪了她,而是后悔没在房间里一钗刺死了她!生米煮成熟饭,雪凌天又能拿她怎样? 九师妹,就是那个勾引冷唯云的九华仙子了?! 果然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可惜她只是听白雨辰说了九华仙子的事儿,却并未上心去看一眼这个女子! 柔情似水,和姚青竹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娇滴滴,一个冷冰冰。 “多谢,那我要回去睡觉了。”迟暮卿后悔的脸色发青,推开那双贱手,和雪凌天打了个招呼便迈出门槛儿。 雪凌天忽然叫住她:“你染了风寒,不如就在本王书房里睡觉吧。一会儿本王有用的着你的地方叫着也方便!” 迟暮卿想了想,他说的及是。 原来那座房子太冷,炭火盆里盛的是炭灰,做样子的。倒是这书房,温暖如春,而且还安静。 眼珠子转了一转,躺倒在雪凌天常常侧卧抚琴的矮榻上,惬意的伸展了四肢,拉过被子盖上。 “王爷!您说话要算话!一会儿可不许我没睡醒就叫我啊!” “王爷!您干嘛还要盖一座书房啊?!您有看不见字!” “王爷!中午我想要吃凉面!” 凉面? 凉面! …… ------------ 羞花卷 21 雪凌天的脸色从白变黑,直至漆黑一团,末了,却并没有发怒。紫罗小声的倒抽了一口气,忽然笑靥如花:“二师兄!你是不是……” “本王允许你进书房了吗!”雪凌天暴躁而起,一个掌风将九华仙子打出去。 他是可怜这个愚蠢又蛮横的女人! 仅仅如此而已! 而且他现在没有好用的丫鬟! ^_^ ‘欢喜凉面’给迟暮卿带信儿了! 中午时分,雪凌天果然给迟暮卿要了一碗凉面! 迟暮卿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吃了一口,奇怪,味道怎么不一样了?再吃第二口,才忽然发觉这次的凉面里没有放萝卜丝! 萝卜,横切是铜钱状,红皮儿黄心儿,是迟暮卿觊觎已久的黄金色系! 眼看过了年就要开春儿了,景黎梵那里是不是有了什么变故?! “王爷,您今天安排什么活动了吗?”迟暮卿嗖嗖的吃完凉面,五脏六腑都凉透了,但是心急如焚,并没有在意那么多。 “晚上要去赌场试试身手。”雪凌天坐在琴前,十指修长,挑起一根琴弦,佳音绕耳,十分好听。 “那好,现在我要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再陪您出征!”迟暮卿抹抹嘴,看那古琴,林依依弹得就是这么一架。 琴身、琴弦,稍微有所不同而已。 但她不再喜欢这种声音。 “嗯,你不要妄想要跑!本王会派人跟踪你的!”雪凌天兀自弹琴,一双迷离的黑眸仰望上空,痴迷而入神。 “好的,我不会跑。”迟暮卿心想你都告诉我有人跟踪了,还算是跟踪吗? “你会弹琴吗?”临出门时,雪凌天忽然在身后如此问。 “我会谈情说爱。” 迟暮卿冷冰冰的丢下一句,扬长而去。 ^_^ 来到老婆婆日常摆摊的街角,却四周寂寥无人。迟暮卿迟疑的看了看天空,乌云遮住微弱的冬日阳光,已是下午了。老婆婆必然卖完了凉面回到乌衣巷了。 跟踪她的两个蒙面人被她用迷药放倒在一户百姓自家的猪圈之中了,要等到月黑风高才会醒来。 乌衣巷内红白之物已结冰,腐臭气息少了许多。迟暮卿仍旧扮作小公子询问了一下‘黑猫包子’的店主,知道‘欢喜凉面’是在南面最后一间房内! 哒哒哒! 迟暮卿左看右看,确定无人跟踪自己之后才放心的等待老婆婆开门。 “床前明月光!” 门内忽然传出老婆婆警惕的问话! 这是暗号! 又是暗号! 景黎梵搞得这么小心! “地上鞋两双!”迟暮卿利落回答,还好外婆给的祖训上有许多江湖切口记载! “举头望明月!”老婆婆又问。 “流氓对成双!”迟暮卿又答。 吱呀! 老婆婆开了门,将迟暮卿迅速拽进来又即刻关了门! “你脸上的……”老婆婆指着迟暮卿光洁嫩白的小脸儿,愕然连连。 “养好了!嘿嘿!”迟暮卿笑的张狂,以前她要用胎记、疤痕掩盖身份,如今却绝色倾城安然呆在雪凌天那厮左右! “暮云飞燕拜见郡主大人!”老婆婆扑通一声跪下,让迟暮卿大吃一惊! “哎!快起来!你……您是……”暮云飞燕?又是暮云家的女人?! 怎么雪国这么多悲剧的暮云家的女人?! 暮云飞燕神情凝重,迟暮卿再三劝阻才将她拉起来! “郡主有所不知,我本已入长生门求道,年初皇后娘娘吩咐我在再次等候郡主到来。谁知中途险恶丛生,今日才能见到郡主本尊!”暮云飞燕挥泪如雨,但是气质端庄,粗俗衣料也难掩雍容本质。 “那……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眼下我们只看将来!” 迟暮卿忽然看开,来到内屋坐下,房内生着火炭,十分温暖。再看床铺、被褥、帷幔,都是干净的!且花色搭配十分和谐,家具摆放优雅脱俗,和外婆的品味不相上下。 “我是昨天夜里在街上见到郡主拉着凌云王,才知道郡主如今被凌云王强制收做丫鬟!所以今早见到凌云王府的人来买凉面,便想到是郡主的主意!” “有什么事?!是不是安陵郡的金矿……”迟暮卿十分担心金矿出问题,而且更加质疑自己是否该相信景黎梵的话! “呵,不是金矿。而是我必须服从皇后的临终嘱托,教授郡主暮云家所有祖训规矩!”迟暮卿声名狼藉,一部分是凌云王故意栽赃,一部分是自己咎由自取。 她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 “皇后娘娘临终之时给我书信一封,命我引导郡主重新塑造暮云家百年辉煌业绩!”暮云飞燕双眼精亮,势如破竹! 这就是江湖上的杀气,美人绝杀,付诸一炬! 暮云家几百年基业毁于林依依片刻之间,龙暮心死,暮云兮思女临终,如今所剩者,只剩下迟暮卿一人了! 迟暮卿握着那封书信,十指不住颤抖,眼泪如雨纷飞,哭道:“外婆!” 信上云:卿儿‘刁蛮任性’、‘不尊规矩’、‘不懂方圆’、‘不谙世道’、‘狂妄自大’必定吃亏,此皆因暮心公主疏于教管所致。加之出生优越、无人教导,整日与一众乌合之众散漫捣乱!毫无暮云家女人该有之德行教养!…… “原来我在外婆的心里是这个样子!”迟暮卿咬着下唇,忽然想念外婆那一句慈祥的‘卿儿最乖了’。 既然不乖,为何却夸赞自己很乖? 既然德行全无,为何冷唯云又会爱自己爱的不分正邪?! 自己一无是处!一无是处! ------------ 羞花卷 22 “郡主,话不多说,我们暮云家的未来全靠郡主来打拼了!时间宝贵,如今飞燕每日教导郡主两个时辰,按照皇后临终遗嘱,一切都要精、快、好!郡主您一定不能辜负皇后啊!”暮云飞燕凝眉道,责任重大,必须认真以对。 “嗯!”迟暮卿用力的点点头,势不翻身不是暮云家的女人! “那好,今天我便先给郡主讲授第一页的璇玑引子。七情无志!”暮云飞燕能将祖训倒背如流,且语言婉转,十分活泼。迟暮卿恨快便听的入迷了! “人有喜、怒、忧、思、悲、恐、惊的情志变化,称为‘七情’。其中怒、喜、思、忧、恐为五志,五志与脏腑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七情五志’若是休养好了,尤其能使人情志调摄、防病祛疾、益寿延年。也就达到了女子永葆容颜的目的。” “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悲伤神,恐伤肾,惊伤气。对应的五脏六腑也会有所损耗,致使人阴阳紊乱,百病丛生,早衰短寿。所以我们暮云家的祖训宗旨便是以优雅调息七情五志,达到心人完美如意的至美境界。” …… 原文照念,不由让迟暮卿想起了死去的娘。娘也是如此潺潺引导,十分温婉。 “郡主,这七情范本您要切记。此后一日练习每一种神态半个时辰,长此以往,即便处于任何突发惊慌失措之中仍旧得体端庄!且气势惊人,令对手不敢小觑!” “嗯!我定要每日练习一个时辰才是!”迟暮卿将时间延长一倍,信誓旦旦! “郡主,美人姿容最易引起俗人之嫉恨!所以美人有三种,一种没心没肺,旁人一概笑她胸大无脑;一种目中无人,旁人也冷眼以对;一种睿智和蔼,旁人敬畏相爱。其中这第一种最易被人欺,第二种最易欺人,但终究还是会被所欺之人联合颠覆。唯独第三种,旁人爱她又敬畏她,无人敢欺,无人敢恨!” “是!我一定要做第三种!”让天下人畏惧,让天下人败于手心! “郡主,暮云家的女人从不爆粗口,从不说三道四,从不小觑对手。有德仁之德,关爱之德,睿智之德,端庄之德。此乃三从四德,定要每日反省,不可违背!” “是,我以后一定努力改掉骂人、贬低对手的坏毛病!” …… 两个时辰,迟暮卿对自己的态度有了许多改观。若想成为人上人,定要吃的苦中苦! 她是生来尊贵,此时潦倒,大仇必报,此恨绵绵有绝期! 夕阳洒在雪城的大街小巷,迟暮卿心平气和的走在街上,开始仔细注意旁人的生活细节。 小贩儿们收了摊子背着儿孙笑意盈盈的去买肉包饺子吃团圆饭,流浪汉们捡起别人遗落的窗纸年画拿在手里怔然发呆,就连街上东跑窜的野狗也狂吠着玩耍嬉闹! 这就是生活,没有深仇大恨,且其乐融融。 春节要到了,不会再有人陪她剪窗纸贴年画,也不会再有人关切的为她做新衣。 不自觉脚步就来到龙国设在雪城的驿站,迟暮卿犹豫了片刻之后,花一文钱买了一张胭脂花笺,提笔写了‘一切安好,勿要担心’八个字。塞进信封里,封上写着‘梅城劝容巷迟天先生亲启。 又拿了一个空的信封,鎏金镶边而,十分隆重,迟暮卿亲自封口滴蜡,写了‘暮云大街榕树下肖九九亲启’。 末了,亲眼看着雪国骑兵捆好了这一年最后一批信笺披着暮色离开雪城,才安然回到凌云王府。 ------------ 羞花卷 23 ^_^ 凌云王府。 雪凌天正披着斗篷在树下徘徊,一对儿丫鬟紧张的看着自家主子解不开的眉头,都很想将新来的这个丫鬟容貌出众的情况告诉他。免得夜长梦多,王爷那一天突然能看见了,会将自己这一众鹌鹑丢出去喂狗! 天下的美人都在凌云王府外被狗叼去了,没叼去的是狗也不想吃的烂骨头! “木尺!怎么才回来?!”雪凌天听到迟暮卿琐碎轻微的猫步,第一时间便竖起了耳朵! 迟暮卿吐吐舌头,早已换了粉红小罗裙,因发烧而四肢冰冷,十分难受! “我这不是来了吗?走吧,王爷。”迟暮卿没找到他的拐杖,只好拉起他的手。 雪凌天一触到女人的手,不由低低叫了一声:“木尺!你的手这么凉?!”又回头吩咐那两个丫鬟,“快去将桌上那碗参汤拿过来给木尺喝掉!” 迟暮卿鼻音浓重,冷的嗖嗖的:“没关系啦,没关系啦!” 美人儿要含蓄得体,体谅鹌鹑们的嫉恨。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不能太过于嚣张了,否则会被鹌鹑们集体戳脊梁骨、扯后腿、射弹珠…… 她这样一说,可怜之中又夹杂着许多美好的姿色。两个丫鬟心一软,对着她通红的眼珠、惨白的小脸儿摇摇头:“那怎么行?王爷一赌就是一宿,你一定要喝了!” 既能讨好雪凌天,又能团结新人,何乐而不为? 参汤是烫的,迟暮卿一边喝一边问雪凌天:“王爷,这是特意给我要的吗?”烫的,他不喝的,自然是给自己的吧! 雪凌天背过去脸,负手道:“本王怎会对你一个蛮横无理的破落户怜悯?这是本王要给如花养伤的,可惜如花不能大补,所以便宜了你!” 迟暮卿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哼哼了几声,抹了抹嘴巴,说道:“走吧,天黑了。” “你也知道天黑了?!本王等了你足足半个时辰!” ^_^ 又是一张赌桌,四五名赌徒,一位瞎子,一名垂帘闭眼的绝色丫鬟,一群狂热痴迷的色狼…… 这几人并没有像以前那几人那班讹诈诓骗雪凌天,而是一双双眼珠子都在雪凌天身后的绝色丫鬟身上打转。 美人儿一个垂眼,一个抬手,一个叹气,他们都看在眼里,痴在心上,痒在骨髓。 “乖乖!从未听说过雪城哪户人家里有这样顶级的美人儿!” “宝宝!你们爷不疼你,不如过来让爷们疼你!” “美人儿!云公子给你多少钱的月俸?不如你来我府里百倍薪酬!” …… 雪凌天不耐烦的拍了桌子,筹码、骰子震得山响!怒喝:“赌就是赌!你们这些人也太聒噪了!害的我都听不到骰子的声音!” 众人安静片刻,相互一看,使个眼色,殷勤道:“公子,我们这里有一种新玩法,不知公子可有兴趣?赢了不但赌资可以加倍,还能快活似神仙!” 雪凌天兴致一来,凝神道:“怎么个赌法?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那些人偷眼觑着昏昏欲睡的迟暮卿,低声嘀咕道:“赌人!” “赌人?!”雪凌天吃了一惊,听说过赌石、赌家产,从未听人说过可以拿人来做筹码!“莫非你们输光了?” “……“鸦雀无声。 “对!对!实不相瞒,我们带的银子都输光了,眼下只剩下几名随从丫鬟!”其中一人机灵的冲另外几人使个眼色,众人会意,纷纷附和。 “公子运气好,把我们的衣服都要赢去了岂不是让我们难堪?” “大过年的,眼看一年完了,总不能让我们今年落得一场空吧!” “我们各自将丫鬟奉上作为筹码,既有趣又彼此不想为难,何乐而不为呢?” …… 雪凌天忽然诡秘一笑,黝黑的眼眸忽而闪出些许的狡黠,半倾身向后转了三十度脸颊,疑问道:“你们的丫鬟能和我的比?” 众人哑口无言,不再敢多说一句话。兴许这姓‘云’的外边残疾,内心如明镜,早觊觎、或者根本就是这美人儿的……也说不定…… 迟暮卿昏昏欲睡,根本无暇理会这些龌龊之人。明早还要去暮云飞燕那里听教导,此后不能一觉睡到自然醒,浑浑噩噩。 暮云家的形势如此严峻,是迟暮卿始料未及。多少年来,只要一提起暮云这两个字,代表的就是‘完美、优雅、尊贵’。这段儿历史迟暮卿不知道,也从未听娘提及过。娘一直陷在失望和仇恨中无法自拔,也许是造成这种后果的根本原因。 不能消沉,不能失落。 尊贵,是天下不败! 迟暮卿被雪凌天突然散发的戾气惊醒,悠悠的睁开眼睛。众人震惊于那宝石般璀璨夺目的黑眸,如星辰般耀眼华美,天幕般深邃辉煌;再配上慵懒倦怠的绝世容颜,令整座赌场都显得破败不堪。 绝美,迟暮卿不经意的一次绽放。疲惫的容颜之后,终归流露出饱经沉淀的一次风华绝代。 倾国倾城,不仅仅是一个离奇浪漫的传说。 雪凌天失神的黑眸定定的流在迟暮卿疲态尽显的容颜上,虽然看不到,但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 这种鸦雀无声的沉默,他这一生,只曾见识过一次。 就是那次,令他记恨一生! “木尺!你在哪儿?”雪凌天忽然问,直盯盯望着醒神的迟暮卿。 迟暮卿微微讶异,捂了嘴打个呵欠,低低道:“就在你身后啊!”赌桌上放着金山银山,可惜她不能玩儿。 以前在梅城时,她常常和三个爹钻研老千技巧。狼狈为奸,鼠狼一窝,玩得不亦乐乎! 只是祖训吩咐暮云家的女人要三从四德,不可随意毁掉形象。 ------------ 羞花卷 24 “他们在看什么?!有什么人进来了?男女的?”雪凌天凝起眉头,半托腮扶于赌桌上,似乎急切想知道答案,却又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 迟暮卿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淡淡的说:“好像是姚家二小姐来了,在外面街上立着呢。”姚曦儿,那个面部平坦波澜不惊的平凡女人。 不过够阴毒,够辣手! 竟和皇帝雪千柠串通起来在玉郎阁骗她一次,想到这里,迟暮卿低了低头颅。这姚曦儿是认得她的,只怕会被认出来。 “曦儿?她来这里做什么?”雪凌天的黑眸荡起几许温柔,不是假的。 伸出手,对迟暮卿道:“快扶我出去!” 迟暮卿冷冷不动,另几名赌客看不下去了。见他要走,岂能让他得逞?到手的肥肉就在嘴边,一旦错过可再难觅得良机! 绝色! 雪国何曾有过这样的人物么? 迟暮卿没有将手伸过去,而是悄然向后退了四五步。雪凌天原地叫了几声‘木尺’,迟暮卿都纹丝不动。手停留在空中,十分尴尬。 赌客们的喧嚣声陡然而起,压制住雪凌天低低的呼唤。筹码拍在赌桌上哗啦作响,迟暮卿退到帷幔之后,离赌桌远远地。 门口,姚曦儿正披着大红镶金线孔雀毛斗篷含羞而进。身后四五名丫鬟小厮整个儿将她出身不凡的气势烘托了出来。自信满满,眼睛高傲的悬在众人之上。 环视四周,径直来到茫然的雪凌天面前握住他的手,笑嘻嘻道:“天,你好坏哦!知道我在外面却不出去接我!非要我自己一个大姑娘家不害臊的闯进这乌烟瘴气的赌场里!”语气娇嗔做作,腰肢风流柔软,挂在雪凌天的身侧不肯离开。 雪凌天温柔的握着她的手坐下,盈盈道:“本来正要下去接你的……” “那怎么我在外面等了那么久都不见王爷出来?!我明明看到有个丑丫鬟的脑袋往窗外探头探脑的,丑巴巴的,一看就是你身边的。”姚曦儿娇柔作态,赌客们看的一怔。 丑巴巴的? 靠窗的丫鬟原本是那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呵! “云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家好聚好散!这最后一把,可以开始了吧!”有人不满了,垂涎于帷幔之后的倾城之色,心猿意马。 姚曦儿兴致勃勃,好奇的问:“赌什么?这么快就最后一把了吗?”又在雪凌天脸颊上亲了一口,夸赞道,“你好厉害啊!天!这么快就把他们赢光了?!” 雪凌天脸颊一红,柔声道:“运气好而已,你在我身边,自然鸿运当头了!” 姚曦儿啧了一声,喜上眉梢,端着手故作雍容坐在雪凌天身边。堂而皇之,如同凌云王妃一般。 “开始吧!”姚曦儿反客为主,命令摇骰子的人快点儿动手。 迟暮卿透过帷幔仔细端详那诡异不搭调的两人,阴险狡诈的姚曦儿,看似纯真的雪凌天。矛盾的一对儿,实际上却并不矛盾。 一个内心邪佞毒辣,一个卑鄙狡诈,在黄泉喝孟婆汤时便注定是一对儿了吧。 姚曦儿还形容自己丑巴巴,看不出来,她仅凭感觉就去断定一个人的容貌。而迟暮卿往窗外看时明明姚曦儿还带着斗篷的帽子! 她根本没有看到自己! 一种被羞辱的感觉血涌而起,但迟暮卿克制住,不肯轻易暴露身份。 骰子被摇的响个不停,迟暮卿仔细听了,是‘一、二,三,六点。’为小。 雪凌天也猜到:“小。” 但是赌注是什么,似乎已经忘记了。 姚曦儿挽着他的胳膊,得意洋洋的催促快些开。雪凌天耳力惊人,从不会错!也从未错过! 赌客们是和摇骰子的串通好的,此时姚曦儿在场仍不能阻止他们串通一气蒙骗雪凌天。 盖子打开,六、六、六,大! “这……!”姚曦儿吃了一惊,迟疑的看了看雪凌天,继而怒对开骰子的人骂道,“该死!你竟敢出老千!” “夫人,小的正常摇骰子,正常开盖子,何时出老千了?”对方拒不承认,冷冷一笑,“夫人尽可以去打听我们‘枫桥赌场’的名声,枫家信誉名扬四海,从不坑蒙拐骗!” 雪国枫桥商会,主营布匹、玉器、金银珠宝,财大气粗,在天下仅次于龙国迟家! ------------ 羞花卷 25 “曦儿,算了。最近我的心情不是太好,可能刚才走神儿了。”迟暮卿幽幽的听到帷幔内传出的低吟,夹杂着一丝失望的哀叹,看来雪凌天的心事很多。 姚曦儿兰指轻扶了雪凌天的太阳温柔的揉着,不顾所有在场之人错愕的目光。宛如和雪凌天真是一对夫妻一般,十分亲昵。 “这丑女是谁?命不错呀!” “还不如我的丫鬟!” “作风大胆泼辣,怪不得稳稳套住他!” …… 两人置旁人的目光于不顾,起码雪凌天看不见,姚曦儿说什么便是什么。姚曦儿一脸不屑,得了雪凌天仿佛得了天下般! “今天就便宜你们这帮龟孙子了!”恶狠狠的怒骂一番,扶着雪凌天双双离开。背影成双,有些登对。 两人全然忘记了帷幔之后的迟暮卿,自顾双双回府。 迟暮卿浑身热一阵冷一阵,发病的前兆。四肢无力,眼皮子沉重的抬不起来。窗外忽然飞来一阵笛音,高高低低,是哪个寂寞人和娘一般喜爱夜半歌声? 一只手摸了过来,无礼的抬起她的下颚,但是迟暮卿无力抗拒,只想倒下去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还要去学祖训,做一个真正的暮云女人。 又一只手摸了过来,在她的脸上肆意抚弄,用力很大,迟暮卿皱了皱眉,浓密的睫毛不停的抖动。头昏沉沉的,就要倒下了。 许多手伸了过来,迟暮卿软绵绵的倒下,意识一丝丝的变得空洞,像被冷风都抽去了! “这美人儿的皮肤真滑!我家里那个粗树皮根本没办法比!” “鸭蛋儿脸儿,水灵眼睛,货真价实啊!” “前凸后翘,细腰丰胸,极品啊!极品!” …… 茫然中,迟暮卿仍旧本能的打开许多在身上乱摸的手掌。没有力气便张嘴咬,咬不到便抬腿踢,只是踢出去,也是棉花一堆。 这时冷风将窗子吹开的更大,清新的空气带着寒意打在迟暮卿摇摇欲坠的心神,激起了一丝清晰! 张开眼睛,水眸流转之间,怒容伏在绝世五官上。一个扫荡腿踢起来,那些臭男人的狗腿根根断裂,倒在她四周。又一圈耳光,个个变猪头。最后来一个鹌鹑落汤锅,将那些断手断脚的男人一个叠一个丢在赌桌上。手脚相勾,谁也动弹不得! 做完这一切,迟暮卿微微出气,体力却已用尽。 嘤咛一声,软绵绵倒了下去。 ^_^ 迟暮卿躺在床内,周身滚烫,嘴唇开裂,峨眉紧蹙,难受得不得了。鼻塞浓重,喉咙嘶哑,悦耳的声音荡然无存。 一股檀香冲入鼻翼,她惬意的翻了个身,心情也平复下来。看来雪凌天不算歹毒,最起码还知道派人来接她回府。真不敢想,若是昨夜没人来接她,她的下场一定难看的很! 那些赌桌上歪七扭八的赌客绝对不会饶了她的! “醒了?喝药。”一个悦耳的男音自头顶传来,不是雪凌天。 迟暮卿急忙睁开眼睛,倒抽一口气,本能的缩回去,眼神闪烁,问道:“你……你是谁?!” 男子笑意盎然,风度翩翩,端着一碗汤药送过来:“姑娘,先喝药,再算旧账。”十指细长,媲美朵萝。高大瘦削,举动之间一股书生之气,和冷唯云有七分相似。 迟暮卿第一眼见到他依稀还以为是冷唯云,震惊之下,再细看时,却并不是。 一丝失望涌起在心头,端着药,不知道喝还是不喝。 “姑娘怕我在药里下毒?这一点大可放心!我枫叶桥从不和死人讨债,你死了,我昨夜的损失就无人偿还。”枫叶桥,枫桥赌场的主人。昨夜迟暮卿打伤赌客,毁坏陈设,令他的名誉稍稍受损。 还好等他接到消息赶到时,肇事者居然在当地呼呼大睡!四仰八叉,姿态全无!只是绝色倾城果然不是盖得! 若要问为什么雪城里所有百姓都见过迟暮卿和第一公子的春宫却不能认出她?那是因为冷唯云是个好人。考虑到郡主将来的生存一定坎坷,他可以只将迟暮卿的容貌画了一分出来,反正人们听的是谣言,看的是热闹,谁也不会注意郡主究竟长什么样儿! “什么债?我和公子从未有过交集!”迟暮卿一口气喝光,透过窗纸估摸了天色,恐怕已是下午了。 该死,昨日才对暮云飞燕发的誓,今儿就破了! “姑娘,你打上了我赌场里十二名赌客,打烂了十张椅子,一个古董花瓶,撕破了一方帷幔,砸坏了四块地砖,难道不想承认?”枫叶桥抱肩细说账目,字字清晰,句句鲜明。脸上不但毫无怒气还多了许多笑意。 ------------ 羞花卷 26 迟暮卿听完他的话,笑的无害而楚楚动人:“原来如此!只是,公子我并非有意破坏你的赌场里!那些人不老实动手动脚,我才出手相伤!” “话是这么说,理也是对的。但是你破坏我的赌场陈设是事实,这笔账仍然要还!而且此刻我府外有四五十家丁都在等你赔偿他们主子的医药费!姑娘气度不凡,想必不在乎这么点儿银子的。”枫叶桥伸出手,“我的门槛也被他们踏坏,这一笔钱还是记在姑娘这里的。” “小气鬼!”迟暮卿撅了撅嘴,忽然撒娇道,“可是人家现在身上没有钱,怎么办呐!” 她的话正中枫叶桥下怀,此时终于说道主题,枫叶桥便趁热打铁道:“这简单!我有钱啊!” “那公子帮我还账好不好?从今以后我一定吃斋念佛,给公子祈福!”祖训之酸甜苦辣卷之酸卷首‘娇嗔荡漾,柔动玄铁’。 枫叶桥十分高兴,凑近她:“这很容易,只要你在这张纸上按个手印儿!”说罢,拿出来一张纸,白纸黑字,迟暮卿细细一看,忽然眉头紧锁。 纸上曰:今以身相许,偿债务之过。 立书人:枫叶桥。 以身相许者:青木尺。 这枫叶桥手腕够厉害呀!这么短时间内就知道自己的名字! 迟暮卿继收到两封休书之后,这次终于收到了一位美男给的求婚书。没有什么狗屁的热泪盈眶,也不觉得枫叶桥是识得千里马的伯乐,反而有种荒唐的可笑错觉。丹田沉气,再也憋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 “你要娶我?哈哈哈!好笑死了!你要娶我!”迟暮卿笑的眼泪挤出来,流成两行,看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来。 枫叶桥认真的点了点头,躬身抱手:“木尺姑娘,我是认真的。是诚心仰慕您的才学人品,旷世才能!” 才学人品,旷世才能。 包裹在迟暮卿表面的一切优点都是姿色、身材、激发男人斗志的蛮横无理,都和才学人品、旷世才能八竿子打不着…… 枫叶桥不避讳自己是看上这青木尺的绝色容颜,那又如何?这世上小人多得是,阴毒的,好色的,被逼的。他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自小走南闯北带来的一切阅历便是:与其娶一个貌丑的贪财女子,不如娶一个貌美的贪财女子。 前者令人作呕且并不安全,后者赏心悦目且得失有缘。 与其守着丑妻郁郁而终,不如守着美人儿做鬼风流。 迟暮卿并非好骗的角色,她眼珠一转,就要下床来给枫叶桥一个耳光。此等奇耻大辱,她迟暮卿才不会任由自己被当做鱼肉买来买去! 脚丫子一迈出来,忽然脚心一凉。迟暮卿呆呆的看这露出来的那一大片白花花的肉,一时呆住了! 枫叶桥羞得面红耳赤,呆呆的转过身,不敢多看迟暮卿一眼。 “这……木尺姑娘……” “是你给我……”迟暮卿裹了被子走下床,一脚踢在他的腰间,将那张纸撕得稀烂。 枫叶桥脸红的如番茄,血管爆裂,青筋毕现。不敢回头,生怕美人儿窥探自己好色的本性! 吞吞吐吐的解释:“我的丫鬟本来要给你换衣服的,你烧的厉害,大夫嘱咐需要全身穴位涂抹烈酒医治……所以我……” “你碰我了?!”迟暮卿脸色一变,握紧粉拳。 “这……呃……嗯……好像是……你说呢……”枫叶桥搓着双手,秀气儒雅的面庞十分害羞。尽管是背对着迟暮卿,也依然不敢睁开眼睛。 “我杀了你!”迟暮卿大吼一声,揪起枫叶桥的衣襟丢了出去。 ^_^ 从枫桥赌场回到凌云王府时,迟暮卿正迎头对上王府门口依依惜别的雪凌天和姚曦儿。一对儿不算登对的恋人,依依惜别,在经历过一个黑夜的黄昏之时。 刻意去和暮云飞燕请假,鼻音浓重,双眸混沌,走路摇摇晃晃,暮云飞燕见她如此也不便强求。 闷闷回到房间内躺下,想着枫叶桥的荒唐求婚,哀叹自己的时运悲哀。 “木尺,你回来了吗?” 迟暮卿心烦意乱,大脑和身体严重脱轨,一点儿也搭调不上了。听到雪凌天的声音竟然反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低低的应了一声。 “嗯,王爷有事吗?我病得很厉害,要死了。” “本王就知道你昨天染了风寒!”雪凌天拿着拐杖摸索着进来,来到这位架势巨大的丫鬟面前。看起来有些平易近人,但是迟暮卿没工夫细想。 “走开,我十分讨厌病得时候有人碰我。”迟暮卿打开他的手,翻个身,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雪凌天在床边坐下,摸到了一个茶杯,熟练的倒茶水,递给她:“喝点儿热水压压惊,昨儿曦儿来了,本王竟忽然忘记你了。” “不用压,压了也压不下去的。”迟暮卿将杯子放回桌子上,望着天花板流眼泪。 说不出来的委屈,被人非礼,被枫叶桥占便宜……冷唯云呢? 她生病的时候竟不见许诺十辈子的他在自己身边徘徊周到,反而是这些好色之徒、阴险之士时刻不停的给自己挖陷阱跳。 “王爷,我很想我夫君。”迟暮卿哭出来了,眼泪湿了被子和衣袖。 ------------ 羞花卷 27 “乖,把想念的人都忘记,才会得到快乐。”雪凌天将手掌盖在迟暮卿额头,触到了她眼角的眼泪。 “我忘不掉,我根本不想忘记他。”迟暮卿不想忘记冷唯云,至少,第一个愿意付出十辈子讨好她的异性,还是冷唯云。 小舅舅也说过这样的话,但是那根本不可能。 “木尺,你可曾问过父母自己名字的意思?”身体发肤之于父母,毁灭创伤都身不由己。 迟暮卿的名字很简单,但是一点儿都不平凡。 得到的爱和未得到的爱都在她的名字里,一切希望、爱情都在她的名字里,但她的名字,只会给娘带来绝望的伤害。 “青木尺。本王认为,你的父母之所以给你起这样的名字,是因为他们不想让你重蹈他们的人生。他们认为对爱情唯一忠贞是一种彼此难以解脱的伤害,所以他们给你取名青木尺。像一把木尺,该断则断。木尺,你想想,你的父母是不是并不想爱?但是为了彼此的家庭,又必须维持和睦。”雪凌天不经意间的安慰却在迟暮卿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木尺,易折断的爱情? 难道娘的意思是:不必对爱执着,而是不爱时,必须大度放手么? 那娘为何不放手? “你胡说八道。”迟暮卿低低的回应,打开他的手,没好气的抓过毛巾。 “王爷,我要沐浴。”枫叶桥竟敢碰他,活该被捆起来掉在房梁上荡秋千! 雪凌天皱了皱眉头,摇摇头:“不可以,你现在才出了汗,马上沐浴病根会越积越深,严重了就难以治愈了。” “……”迟暮卿才不会吃那一套,独自去提了水,在房间里支起一个大浴盆。 雪凌天反正是个瞎子,是最不会占自己便宜的。迟暮卿悠闲自得的泡在水里,抓着丝瓜用力的搓着肌肤。有一种很爽快的驱除污秽的感觉。枫叶桥,枫叶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王爷,我在沐浴,您在这里坐着不太好吧。”迟暮卿洗到一半儿,水有些凉了,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命令雪凌天给自己倒水。 雪凌天两眼凝重,茫然的看着门口,淡淡的回答:“没关系的,你应该很快就会晕倒的,本王守在这里。什么时候没有你泼水的声音了,便是你晕倒了。” “……”迟暮卿只得从水里亲自跳出来,小跑着提了炉子上的热水加进去。一面倒水一面偷看面色平静的雪凌天,还好,在瞎子面前做什么都不会尴尬! 要是冷唯云的话……估计已经扑上来给自己十辈子了! 要是枫叶桥的话……估计已经鼻血横流失血倒下去了! 要是君雪寒的话……估计已经用双手支着双腿逃走了! 脑海里忽然晃过雪倾城的脸,完美的,真正的男人!只是他是娘的男人,自己这辈子是只有觊觎的份儿了。 晕过去?她迟暮卿怎么会这么容易晕过去?! 攻打十里城时她披荆斩棘,身先士卒!血流满身都不会皱一下眉!伤口布满躯体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试了试冷热,差不多了。迟暮卿急忙泡进去,刚才出来走动了这一会儿身体都已经凉掉了。一泡进热水里,舒服的连脚趾头也酸麻的翘起来。 “王爷,我马上就洗完咯,很遗憾,我没有晕过去哦!”迟暮卿将脖子一下都埋进水中,享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极端舒适。一直堵塞的鼻子也通气了,热气呼呼的冒着,将脑袋整个儿兜住。熏得晕乎乎的。 雪凌天但笑不语,略微弯曲的发丝勾勒出五官可爱的弧线,多了几分懵懂,少了九分犀利。 伸出手,拿起了拐杖。 ------------ 羞花卷 28 迟暮卿咽下最后一句话时,四肢沉沉的掉入水中,脖子一歪,就淹了进去。 雪凌天急忙摸到浴盆旁边,在水中将女人捞了起来,低低的笑:“死要面子活受罪!看你不舍得折断怎么活!” 又好笑的想起女人最后一句话‘王爷,你恐怕这辈子都没见过真正的美人儿吧!’。那语气,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时,也如此居高临下的问候他:“小子,你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像我这样的美人儿吧!” 见过,没见过,又能怎样? 如同娶妻,丑女,美女,又能怎样? 美人怡情,可他看不到,美丑便都一样。 丑女碍眼,可他看不到,听琴便是最好。 迟暮卿此生最想消除的记忆莫过于晕倒时的大言不惭,她本已感染风寒,内冷外热之下,气血瘀滞不通,因此晕倒过去。 雪凌天对一切都猜得很透彻,难以置信,那无神的美眸之下竟是如此绝顶聪明! 落雪冰封,满城皑皑。 突如其来的大雪将雪城淹没为一座冰雪之城,冬日阳光无力的洒在厚重的空气里。寒流袭来,人人闭门御寒。 可怜的迟暮卿窝在雪凌天的书房里抚慰自己虚弱的娇躯,鼻涕纸扔的满地都是。祖训在雪凌天的书房里藏着,有空就会拿出来看一下。亲耳聆听暮云飞燕的教导是不可能的,只好自己加倍用功。 雪凌天看不见东西却喜欢写书法,每日起码要求迟暮卿研墨三次,铺纸数十次。 这是迟暮卿唯一的差事,因此没什么可抱怨的。 “王爷,您写的这是什么字?”趁雪凌天不注意,迟暮卿捻了一根兔毫在雪凌天背上画了一个乌龟。 “你不认得么?这是小篆。有空本王教你。”雪凌天不疑有他,瞎子写小篆,也算古往今来头一遭了。 “小篆?”这种字体是王侯将相签署命令、递交公文时必须用的字体。笔画复杂,形式奇古,可以随意添加曲折,因此是管家防伪最上乘手段! 迟暮卿灵机一动,便在雪凌天不在的时候趁机临摹他的笔迹。横竖撇捺勾,道道都不放过! “王爷喜欢孩子吗?”迟暮卿开始打算对姚青竹落井下石,依照雪凌天宠爱姚曦儿的程度,是绝不可能让姚青竹生下那个孩子的! 迟暮卿自确认雪凌天是个瞎子之后,便明白了她和孟娘子的计策为何会成功。醉酒的雪凌天遇到身上扑了姚曦儿香气的姚青竹,姐妹俩容貌相似,气息相似。且姚青竹被下药,焉能不成? 雪凌天躺在太师椅内合眼假寐,幽幽道:“不喜欢。” 迟暮卿一喜,故意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孩子太吵,而且会坏大人的事。”小人也,说的就是小个子的孩子…… “那,王爷您要是有个小妾给您计划外生了个孩子,那怎么处置呀?”迟暮卿偷偷摸摸的抓了一把雪凌天的顶级好茶泡了一杯,清香扑鼻,令人口齿留香。 “呵!绝不可能!”雪凌天优哉游哉的眯着眼睛,“曦儿绝不会私自给本王生个孩子出来的!” “王爷,我说的是小妾,您怎么直接提姚小姐啊?要是传到姚小姐耳朵里,人家还以为是我侮辱姚小姐不是正妃是侍妾呢!”迟暮卿听出了玄机,若是一个男人真的喜欢一个女人,是绝对不会点名指出她是小妾的。 比如爹,每每迟暮卿骂林依依时,迟天都会跳出来指责迟暮卿。 又比如冷唯云,每每表述衷肠时,绝不会附和旁人说迟暮卿的长相是侍妾的材料! “小丫头!脑子的事儿还真多!”雪凌天一把抓过她的脑袋,当做玩具一般把玩着,四处乱摸。 “本王倒是很好奇,你和如花,是否容貌不相上下?”这世上只有美人儿如此肆无忌惮,胆敢不畏惧他的冷冽。 ps:复仇大幕正式拉开。 ------------ 羞花卷 29 “王爷抬举我了,其实我连如花姐姐的一根脚趾头都不如。”迟暮卿逃开,那悉悉索索的摸索让她起鸡皮疙瘩。 “木尺,明日陪本王进宫一趟。以往这件差事都是如花陪伴本王去的,今年如花昏迷不醒,本王便将这件事交给你。”雪凌天的话十分严重,‘这件事’,难道陪伴他进宫也算是一件事? “王爷,是不是要木尺做密探、奸细?王爷您是不是想试一试皇位的松软度、舒服度、惬意度?”事情发展如迟暮卿所愿一般,场合越大,姚青竹、姚曦儿姐妹丢的脸就越大!老天爷给力,她没想到开春之前竟能找到机会。 早先已和暮云飞燕商议好未来打算,要掀翻迟家在天下的势力,必须以钱砸钱。安陵郡的金矿直至开春才能正式成为她迟暮卿的大本营,在这之间,她们一致认定必须提升自己能力为先。 雪凌天美眸骤然张开,寒光毕现,一股杀气冷冽而生。悍然厉喝道:“大胆!” “我该死!该死!请王爷宽恕,王爷大人有大量,何必替我父母折断我?”迟暮卿连忙用手拍了拍地面,做出膝盖跪地的声音。此时的迟暮卿一双水眸圆润萌动,双手着地,两脚蹲于太师椅旁。活脱脱一只绿色大眼美青蛙。 “你刚才的话简直是大逆不道!别说在本王王府里,就是在大街上,人们也要砍你的头!” “王爷也要砍我的头?”迟暮卿腾地一下站起来,坐到他对面的矮榻上翘起了二郎腿。撕破脸了,还是各自为战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江湖上从来只有美人绝杀英雄落血。 凶器,就选定姚曦儿遗落在这里的一根碧玉簪吧! 两指挑了碧玉簪,珠翠流苏宣泄而下,透过雪白娇嫩的青葱指肚儿漏了下来。冬日阳光散散的照上去,映出泛白的光晕。迟暮卿的脸上满是悲怆,满是愤怒,满是势如破竹! “大胆!是谁告诉你可以在本王面前流露杀气的?!”好浓重的戾气! 雪凌天蓦然站起,太师椅在身后吱吱作响,发出可怜的申吟。房间内弥漫开两股势不两立的杀气,肆意弥漫,交织争斗,暗战不休! “是谁?!”雪凌天绝美的脸庞忽然转向屋顶,眉宇紧凝,忽而厉喝,“有刺客!”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白光骤然从房梁向下刺来!雪凌天耳听四面八方,急速闪身躲开。悍然而立,气势惊人! “木尺!你快出去!小心受伤!这里本王来对付!”此时此刻,雪凌天竟提醒迟暮卿躲出去! 迟暮卿从矮榻上跳起来,和朵萝四目相对,愕然不已,却都不敢说话! 朵萝不过是为了看一眼迟暮卿的现状而跑回来,方才看两人亲昵,且打情骂俏已经怒气非常。后来又见雪凌天动了杀意,才急忙欲抽身下来解救。熟料惊动了雪凌天! “王爷,我真的没有散发什么杀意。我对您的崇拜五体投地,如漫天黄沙龙卷而来,水冲不去。有杀意的是这个刺客!”迟暮卿将手指向朵萝,示意他快跑。雪凌天的暗卫不是耍花腔的,此刻屋顶已有了人轻微的脚步声。 朵萝点了点头,提剑对着雪凌天虚晃一招,趁雪凌天闪避,一手掐了迟暮卿的脖子,来到院中。 “谁敢上前一步!我杀了她!”两人来到院中,果然屋顶有两名蒙面暗卫,门口两人。天上地下,已将千门圣手围得水泄不通。 雪凌天轻身而上,急忙喝住暗卫们:“都别莽撞!”又对朵萝说,“朵萝!放了她!” 朵萝一惊,迟暮卿也错愕非常。单凭声音,雪凌天竟认出此刻正是朵萝?! “凌云王,得罪了!”朵萝稍微用力点了点迟暮卿的脖子,但是动作十分夸张。 迟暮卿会意,故作惨痛嘶吼一声,大叫道:“王爷!他要杀我啊!” “住手!放了她!本王保证你安全离开这里!”雪凌天暴喝,戾气铺天盖地,朵萝也承受不住。 事不宜迟,还是走为上! 一把推开迟暮卿,朵萝施展开轻功,风驰电掣一般飞奔而去。千门圣手,擅长遁地驾云,暗卫们谁也追不上! “木尺!你怎么样?”雪凌天伸开手掌向前摸去,一脸紧张。 迟暮卿稍稍平复了心情,清了清嗓子,接连打了三四个喷嚏:“我在这里。” “多谢王爷!木尺永生难忘!”说谎话为什么要打草稿呢?迟暮卿心里满腹经纶,出口成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迟天每每从林依依那里回家吃饭时,看到等在门口的娘,总是愧疚的说:“商会事务繁忙,公主久等了。” 然后娘会回答:“没有太久,我也是才来而来。” 迟天又会说:“晚上还有一个客商要来,年前,总是生意做好的时候。” 娘会说:“那好,我进宫去请父皇下令严查劫匪,也好保货物平安。” 所以龙暮心输了,因为迟天始终满口谎言,而她最终会诚心付诸真话。他的谎言是真的谎言,她的谎言是假的快乐。 ------------ 羞花卷 30 皇宫内到处是喜气洋洋的笑脸红衣,要过年了,看来寂寞的宫人们也有了宣泄欢乐的机会。处处张灯结彩,红烛安放。偌大的广场清扫干净,有宫人在上面撒盐,以备不时之需。 迟暮卿在雪凌天、雪拂燕、冷唯云觐见雪千柠的大殿外溜达了没过五十丈,居然已经撞伤了十来名如花似玉的小宫女儿。 都是感冒惹的祸,鼻子塞得满满的,仰着头眼睛流泪,低着头鼻子流泪。平视前方时总是觉得宫人们的眼神怪怪的,看什么看,难道没见过美人儿吗?! “哎哟喂!这是哪个宫里头跑出来野鸡啊?” 还没走几步,就又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刁钻贱嗓子。迟暮卿正在思索如何让雪凌天、雪拂燕兄弟交换床伴的事儿大白于天下,上次在城头挂的画像也仅止于民间人士茶余饭后的猜测,还不够轰动! 一扬脸,见到一个对眼歪嘴的盛装妃子,双手叉腰,汇聚于鼻梁两侧的瞳仁滴溜溜像串起来的糖葫芦。 “野鸭!小的拜见娘娘,恭祝娘娘来年发大财、交大运、大如意!”迟暮卿机灵的弯腰,忙不迭地的赔不是。 要想她跪,此人级别还不够。 野鸭,听起来像个震惊于对方美貌的惊叹词!足以表示迟暮卿对此人的崇拜之情。 “算你识相!要是换了别人,我兰妃早已命人拖出去打死她了!”兰妃,当日雪千柠纳娶姚曦儿不成之后新纳的妃子。饱含讽刺,是雪千柠像朝廷官员证明自己不以色取人、不醉心美色的压轴大戏! 迟暮卿谄媚一笑:“兰主子,皇上现在正和我家王爷商议国事呢,现在去找皇上恐怕不合适呢。” 此处前后左右都是军机要地,这兰妃傻乎乎的来到这里找雪千柠,还真是够蠢! 看样子是来告状的,不知道雪千柠的眼光是否真的如此特别。倒是见过的容妃十分名副其实,容貌上乘。 兰妃一听,拧紧眉头对着迟暮卿倒抽了一口气:“哟!多亏你提醒了我!要是本宫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可中了容妃的奸计!” 那一对黑眼珠太过集中,迟暮卿定定的看了一眼,觉得眼睛很难受,而且大脑有头晕的迹象。生病了,还是要多多抚慰自己的身体的。 兰妃的杀伤力比如花还算次之,迟暮卿听到是容妃施的计策,不由心内拍掌。看来这个容妃是可交之人哪! 天上处处飞鹌鹑,不枉弯弓射一场! “娘娘,宫内步步璇玑,您还是小心为上策。凡是多思考半个时辰,说话多过过大脑,眼睛多使劲儿宽广。视野宽阔,是前途是很重要的!”迟暮卿说,拿出丝绸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鼻子以上憋闷非常。 兰妃见她顾及自己安危都担心的哭了,连连点头谢她,并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金钗插进迟暮卿清秀脱俗的发髻里:“你很好,本宫体恤你一片忠心,这是赏你的。谢谢你。” 说完,转身溜走了。一路左盼右顾,无奈视野狭小,必须仰仗脑袋转动才能观察四周形势。 迟暮卿心里一喜,拔下头上的金钗,用牙咬了咬,乖乖,真金啊! ^_^ 正午时分,雪千柠在暖阁招待三个兄弟用午膳。临近饭时,雪倾城竟也姗姗来迟。四人喜出望外,纷纷起身恭迎。 雪倾城一袭白色貂绒斗篷,墨发金冠,气宇轩昂。相形之下,皇帝雪千柠在五人之中算是最为逊色的。 “十七叔!朕敬您一杯!”雪千柠端起酒杯,背脊挺直,自来一股帝王霸气。 雪倾城谈笑间便将他的霸气压的灰飞烟灭,唇角轻绽,轻松道:“皇上客气了!” 酒过三巡,众人均有些眼目迷茫。该说的话已说的差不多了,不该说的这五人是打死也不会所得。一时气氛沉闷了下来,四双眼睛到处游弋,有意无意端详起周围侍立的宫女来。 几人之中只有雪凌天因眼睛失明需要丫鬟陪侍,其余人皆是独自前来。宫女们的着装都一致,看不出高下来。末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迟暮卿身上。 这个低头的丫鬟身段儿不俗,只是不知容貌如何。 雪凌天自十六年前被废除继承权利之后便再也不曾进宫,十年间,他的消息别人都是靠风传而得。熟料,竟会是如此。 “咦?朕赐给兰妃的金钗怎会在你头上?”雪千柠眼尖,一眼看到迟暮卿头上的金钗。 “回皇上,这枚金钗是蓝妃娘娘刚刚赐给奴婢的。”迟暮卿将头低的更低。 声音混沌,谁也不会听出她来。 雪拂燕扑哧一笑:“也算是‘物归原主’吧,皇上您还是那么暴殄天物!” 雪千柠脸一红,没好气道:“朕以国为重,兰儿蕙质兰心,内秀非常。” “对,这腹中丘壑,还是皇上知道的最清楚。”雪拂燕将会一军,可惜旁人兴趣寥寥,没他这么猥琐,孤掌难鸣。 雪倾城饶有趣味的打量了迟暮卿一下,很快便将视线移走了,默默的饮酒。 这时外面又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几人又开始看外面的雪。雪白的天地,总是能激起男人的雄心壮志。暖酒氤氲,悄然扶乱众人的心神。 冷唯云不经意的一回头,正和抬起头擦鼻涕的迟暮卿四目相对。 一片雪花被风卷进来落在冷唯云绝美的面庞上,体温很快令它化去,烟消云散。一双清眸宛若纯真的宝石,平静,且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惊艳的错愕。 迟暮卿在看到冷唯云的时候心脏着实被击中了,惨痛,肺部窒息,求生不能,求死不欲。 就这样忘记了? 宫女去拉下来门口的帘子,众人也都回过头来。迟暮卿低下头,脑袋嗡嗡的响着,一双手不知落在何处。 “看什么呢?”雪拂燕伸出手在冷唯云呆呆的眼睛前晃了晃,“小心家中野兽猛于虎啊。” 冷唯云浅浅一笑,收回眼睛,喃喃道:“只是忽然想起来一句词,此时此刻,竟然不吐不快。” “哪一句?”雪千柠插话问。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冷唯云淡然念出,不再看迟暮卿。 姚青竹已有孕,在他存在的记忆里,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那个给了他一顿鞭子,又决然离去的伤心女子,他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 但他每夜都看到女子在梦里来找他,手中拿着鞭子。疼痛袭来的时候,他居然如此心甘情愿。 他的心,和他的身体,似乎不再协调了。 他记得自己不是一个花心的人。 “酸!你什么时候能改了这毛病啊!气氛都被你搞得乖乖的。”雪拂燕咒骂了一句,姚青竹摇身一变嫁进了安陵王府。而且还是在他未写下休书之前两人就珠胎暗结,什么爱,不过是假的。 当年若是他的错,那此时,他已还了。 “报!” 一个内监捧着一封书信从外面掀帘进来,身上的雪在外面早已抖落,为的是不能弄脏了皇上的地毯。 “哪里来的信?”雪千柠眉头一拧,见那信封上一个‘龙’字。 “回皇上,是龙国的特使送来的。”内监回答。 “是不是特意询问迟暮卿现状的?”雪倾城问道。 雪千柠打开来,看了一会儿,不耐烦的扔在桌上:“什么玩意儿啊!龙潜难道就是这点儿墨水在肚子里?!” 雪拂燕拿起来,一字一字的念来: “雪国皇帝亲启:值此辞旧迎新、佳节将至之际,朕谨代表龙国官员、百姓对尊睦邻送上最诚挚的嘱咐。恭祝睦邻丰年有瑞雪,貔貅吞万钱,四海天下宁。天下无双布,千斤顶易举。此致,敬礼。” 落款连龙潜的印章都没有!而且词汇通俗白话,押韵不对,也不工整。字迹也十分潦草。 “皇上,和此信一同来的还有一座雪花银同心环,一对儿翡翠貔貅,一副四海图,一匹红色丝绸,一方空心玄铁千斤顶。”内监又报。 “荒谬!龙国难道穷到这种地步了么?!朕分明给他们送去的是顶级珍宝!龙潜竟拿这些货色愚弄朕!”雪千柠勃然大怒,一种受辱的感觉油然而生。 雪倾城淡淡道:“皇上息怒,国与国之间礼尚往来不过是和普通百姓走亲访友一般无二。据我来看,这些东西都还算珍贵,寓意起码甚佳。” 冷唯云的目光却又落在迟暮卿身上,疑惑的问:“你在笑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迟暮卿身上。 迟暮卿压低了脑袋,哑着嗓子回答道:“奴婢不是在笑,而是想咳嗽。” “那你怎么不咳嗽?”冷唯云居然站起来,要走过来了。 迟暮卿抖了抖肩膀,回道:“忽然又不想咳嗽了。” 雪凌天面对冷唯云仰起头,道:“木尺最近生病,很不舒服,不要介意。” 冷唯云只得做罢,只是觉得方才女人肩膀抖动的程度的确不像是咳嗽。若是抖成那样,那恐怕连肺也要咳出来了。 ------------ 羞花卷 31 “啊!” 冷唯云忽然又大叫一声,拿着那封信不住的蹂躏! “怎么了?!” “有毒?!” 其余几人纷纷紧张起来,尤其是雪千柠,即刻将酒水泼在手上! 冷唯云面色骇然,吞吞吐吐道:“你们看这最后一个字连起来!” “雪千柠不举?!”雪拂燕口快,一时失声念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雪拂燕笑的前仰后合,眼泪也飞出来!其他几人也是难掩心头笑意,却不敢做声。 皇帝雪千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躲过那张纸细细看了一遍之后,怒发冲冠,墨发根根竖起,将信纸撕得粉碎! 轰! 无人再说话,雪千柠必须独自面对雪拂燕爆笑之后的鸦雀无声!平凡的五官瞬间怔住,温度降到冰点以下,各种诡异的七彩颜色轮流在棱角分明的脸颊上闪过。像玉郎阁待选的十二朵金花儿。 “咳咳……”雪倾城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稍微拉了拉本就整齐平直的衣袖,端起了十七叔的架子。 “皇上,可能只是巧合而已。龙潜年不过十岁而已,他写出这样的词句,也不令人惊讶。孩子而已。”潜台词是,何必和一个孩子较量呢? 雪千柠咬紧下唇,良久都没办法说出一个字。气氛甚是冰结,暖阁内火热的银霜炭似乎热力尽了,只剩灰烬一般无力。 “你!!”末了,雪千柠忽然暴躁的站起来,怒指着迟暮卿,喝骂道,“连这个蠢丫鬟都听得出来!难道还能是说龙潜是无意而为之?!可恶!分明是不将朕,不将雪国放在眼里!” 雪凌天听了他的话,不经意间凝了眉毛,不以为然的回答:“木尺可不是蠢丫鬟,她的聪慧比后宫诸妃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迟暮卿懵懵懂懂,欲擒故纵,雪凌天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才高抬她迟暮卿。 “皇上,上次臣弟因故借用了国库中的一棵雪莲。今岁将末,臣弟派人收拢府中药材,无意中发现还有一棵。木尺,你现在就回府去和管家要出来送进宫里。本王在这里等你来了一起回去。”雪凌天又命令,总算给迟暮卿解了大围。 ^_^ 雪莲,雪莲! 迟暮卿一路咒骂着,遇狗踢狗,遇鸟打鸟。所向披靡,鼻水流了一脸。手帕湿透了,只好扔掉。 临出宫时,可好遇到了对眼插秧的兰妃正在前面仰着头往宫门外张望着。迟暮卿几步快走过去,捂了通红的鼻子给她请安:“娘娘,这里风大,皮肤会干燥爆裂的。” 兰妃惊恐的转过身子,葡萄串儿眼睛看到是迟暮卿,咧嘴笑了一笑:“你来得正好,我的兄弟在外面等着给本宫送一副江山如画图进来。可是这个看门的内监是容妃的人,这不等了大半天了,还不能进来。” 迟暮卿‘哦’了一声,原来刚才她是为了这事儿和容妃吵架。废话,给皇帝送的礼物也要赌气和皇帝去求情让人开门,那还叫礼物吗? 蠢货! “可是,奴婢出宫之后马上就进来会被人怀疑的。娘娘且等一等,待奴婢去凌云王府拿了我家王爷说的东西,再送来时一并捎进来。”替罪羊不好找,干脆就你吧。 兰妃原本忧愁的眸子忽然往两面开了一点点,嘴角上扬:“好啊!好啊!” 经过一番打问,知道兰妃的兄弟是雪城有名的纸作坊。一年要印刷上万部书籍、字画、年画等等,有口皆碑。 迟暮卿从管家手里接过来那棵被雪凌天夺走的雪莲,一怒之下偷偷比鼻水抹了几把上去,反正等走到皇宫鼻水也会干掉了,谁也看不出来。 又去玉郎阁叫醒了昏睡积蓄体力的宝月,拿好了事先做好的一幅四尺寸卷轴藏在裙子下,力求正常轻松的再次进宫。 那个眼眸正常的路人兄弟正在桥下张望迟暮卿来的方向,迟暮卿出来时已和他说好了。此时见到迟暮卿来,高兴地跑过来将画奉上。 从这里到宫门内,只有第一道宫门和第二道宫门之间的距离供迟暮卿做手脚。她必须快,而且准。 有侍卫把守,迟暮卿知道那些侍卫不过是充充样子的。在龙国,她每次偷偷摸摸溜进宫出宫,那些侍卫一样立着,却大白天也不能注意到她。事后她曾和大内侍卫统领交流过心得,对方说这些侍卫倦态安逸,只不过负责拿着枪立的直一点儿威武一点儿而已。至于脑子里,想的大多是中午去哪儿吃狗肉汤,晚上去哪儿泡大咪咪。 一进第一道宫门,迟暮卿便火速将裙子里的卷轴拿出来,将兰妃兄弟给的塞进去。她曾在镖师教导下双腿缠绕铁砂练习轻功,这点儿重量根本算不得什么! 进到第二道宫门,果然看到兰妃还在傻乎乎的等自己。 “怎么样?!”看到迟暮卿进来,兰妃张大眼睛跑过去迎接。 “娘娘放心,神不知鬼不觉。”迟暮卿得意一笑,的确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兰妃也不知道。 “太好!”兰妃松了一口气,又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这个是赏你的,出去之后,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本宫送给皇上的礼物是一副画卷。” “奴婢知道。”迟暮卿笑的无害而奸诈。 一日之间,两个金疙瘩落在了手里。迟暮卿想起昨晚的梦境,早起时她觉得自己今日进宫会倒霉。不是身份被识破,就是出岔子等等。 她梦到自己在安陵郡的龙马庙前大哭,牛峰说龙马庙的金子没了,景黎梵说不打算铲除迟家了。而她不甘心的挖开龙马庙的土地,却抓了一手便便。 果然,粪就是财啊! ^_^ 雪千柠拿着迟暮卿送回来的雪莲端详了许久,其他几位能看到的也都认真看了看。雪莲是珍贵之物,一般人都没见过。而雪国国库的雪莲也只有帝王级的人物才可以动用。 “这就是雪莲?和一般莲花儿没什么区别啊!” “非也,雪莲花瓣厚重,且纹理饱含血丝精华。古书有云‘观音之骑,风卷残云,百折不挠……’” “这上面粘稠的几坨是什么?” 雪千柠用手碰了碰其中一坨,黏糊糊的,放在鼻子底下一闻,也没什么味道。 “管它呢,放起来吧。”雪拂燕盖上盒子,继续刚才几人的话题。“皇上,您若是决定出征龙国,臣弟当仁不让!要做先遣将军!” 迟暮卿看到雪千柠捏自己的鼻水时心底忽然油然而生一股爽快惬意,后来听到雪拂燕提到出征,龙国,顿时大惊! 雪千柠难道为了小舅舅暗骂他,就要动怒出兵么?! 没想到小舅舅还是那么爱玩儿,这下玩儿大了,要栽了! 苍天有眼! “皇上,此事要慎重。两国交战,后果实则两败俱伤。先不说输赢未定,百姓受苦,单凭北方景国万一突袭,我国必遭两面夹击,到时候……”雪倾城一一分析利害,比其他几人要冷静温和许多。 “是啊,未必打得赢的。”雪凌天脸颊一动,绝美的黑眸仰望苍天。 雪千柠脸上挂不住了,讽刺他:“天,若是这一战能令你从隐居中跳出来,朕也甘愿。” 谁都知道,二十年来,雪凌天是唯一败过龙国进攻的人! “臣弟如今双目失明,无法为皇上效力,为国争光。”雪凌天果断拒绝,不耐烦的拍了一下桌子,朝迟暮卿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木尺,送本王回去。” “难道朕布的晚膳会毒死你么?”雪千柠眉宇一凝,勃然大怒。 娶龙国郡主迟暮卿是雪凌天自说不愿,他只好代为迎娶;谁知娶来,雪凌天竟害的迟暮卿踪影全无!幸亏龙潜来信并未提及迟暮卿只字半句,若是提及,他要如何回复?! 身为王爷,不但不向善明智,还糊涂到将全部精力都放在玉郎阁、风月阁之中!狂妄之名,无稽之行为,令人发指! 当年父皇就不该对他这样骄纵! “皇上,御膳房里的试吃官臣弟早有耳闻,很是不错。只不过臣弟身有残疾,不便在外久留。”夜晚,是他活动的时间。 雪倾城见状,也带着冷唯云、雪拂燕告辞:“皇上,今天一天已打扰的够了。臣等告退,关于出兵之事,皇上还是三思而后行。凌云王说的也有道理,龙国和我国力量相若,成败实难定论。且天下宜和不宜斗。以和为贵,该是最好。” “……” ^_^ 小雪花儿俏皮的在夜空里飞,迟暮卿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直叫。心想这雪凌天还真够劲爆,居然敢直言皇帝打不赢! 够痞子气,够大流氓啊! “木尺,你在笑?”雪凌天坐在轿子里,耳朵还是那么灵。 “王爷,您今天真棒!”迟暮卿竖起了大拇指。 “真棒?你怎么知道?”雪凌天冷冷的声音自轿子里传来,迟暮卿刚要作答,却听到他大笑一声,“本王夜夜都很棒的。” 迟暮卿心脏被尘封,又自动跳跃出来,喘了一口气:“王爷,难道您每个月不会有那么几天差强人意?” ------------ 羞花卷 32 雪凌天这家伙简直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你以为他萌,他却骤然释放一股戾气;你以为他狂侫无情,他却时而对旁人闻言软语;你以为他温文尔雅,那你就离死不远了…… “木尺,你若一月不来大姨妈的话,本王倒愿意让你试一试。”他说的慢里条丝,语气狡猾的如同一只得到的千年狐狸精。 “呃,谢谢王爷了。木尺体质虚弱,不堪王爷如此蹂躏。木尺知道王爷很棒就是了。”姚曦儿用过的东西,她迟暮卿才不屑与把玩呢。还是冷唯云的,又大又漂亮。 “木尺,你先前的夫君如何呀?”雪凌天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暧昧风骚,落在迟暮卿心里痒痒的,弄得躁动不已。 光天化日之下,清平傲然世间,身为雪国最令人忌惮的、最神秘的、最放荡不羁的凌云王,竟然坐在轿子里失明双目和被他休掉的龙国郡主探讨房中密事。 迟暮卿黛眉挑了一挑,脸颊抽了三抽。 此男纯洁萌动的外表下隐藏着冷峻的杀意、风骚的精华,是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闷骚货。 “又大又漂亮。”迟暮卿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弄得矫揉造作,如同巫山上飞过的云彩,行云布雨,撩起高潮无数。 雪凌天失明的黑眸动了一动,十指颤了三颤。 此女令人愉悦的嗓音下掩藏着空前的刁蛮、浪荡的骨髓,是一位情愫咸湿阅历丰富的风月女王。 “王爷,姚小姐如何啊?”迟暮卿的神情变得十分猥琐,幻想着姚曦儿那张鹌鹑脸倒在床上哼哼呀呀的贱样儿。“姚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概也是吹拉弹唱无所不精吧!” “混蛋!”雪凌天在轿子里狠狠的骂了一句,那股杀意陡然而起,击破轿子四壁打在迟暮卿混沌淤塞的鼻腔内,顿时天灵也通了! “王爷真不够意思,我都把我夫君的优点说完了,王爷却不肯说姚小姐的。不公平,耍赖皮,下地狱啊!” “木尺,你若是再如此伶牙俐齿,武大郎都不会要你!女人话要少,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察言观色。”雪凌天转移话题,一边讥讽,一边教导。 “王爷,我要是潘金莲的话是绝对不会嫁给武大郎的。俗话说的好‘如花美眷,也抵不过似水流年;如斗弟弟,也弄不过弱水三千。’美眷是随着流水飘的,弱水有三千瓢,男人随便找哪一瓢都能饮。我呢,也要效仿当年说出这句话的先祖。我发誓这一辈子只要找比我夫君更美的男子,还要更强!”她吃吃的笑着,被自己胡诌乱编的话笑的喘不过起来。 “荒谬,你是一介女子,也敢说出这样不符伦理的大话!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把你送到你的夫君家里,然后他会将你浸猪笼、泡烫水,最后你连喊救命的力气也没有!”他嘴上笑话迟暮卿,但是语气里却一丝愤怒也没有,反而很是愉悦。 “王爷,您不就喜欢我这张嘴胡诌乱编吗?论美貌,我如何敌得过如花姐姐?论文肉,我如何敌得过姚小姐?可王爷您还把我留在身边,这不就证明王爷是想听我坑蒙拐骗?”迟暮卿拍了拍轿子壁,里面的雪凌天没有再骂,算是同意。“王爷,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木尺,本王是越来越好奇你的长相了。” 过了良久,雪凌天才总算放了个屁出来。迟暮卿偷偷捂着嘴笑,前后抬轿子的轿夫听到两人的对话都是觉得匪夷所思。 如花? 怎能和这个窈窕灵动的大美人儿比? 看来姚小姐的地位不保啊,回去还是赶快拿东西讨好这个青姑娘吧! ^_^ “青姑娘,这是我家娘子亲手绣的双面凤凰,您可一定要收下。” “青姑娘,这是我家女儿亲手包的鹌鹑水饺,您可一定要尝一尝!” “青姑娘,这是我家儿媳妇亲手炖的燕窝盅,您可一定要喝完!” …… 锦绣手帕、璀璨罗衣、煮鹌鹑、包鹌鹑、炸鹌鹑、蒸燕窝、炖燕窝……在迟暮卿面前摆成一列长队,就算一碗一口也足够她这一天都不用再吃东西! “谢谢各位兄台抬举我了!我也就笑纳了!好东西不怕夜长梦多,王府里的安危有各位保障一定无忧,我把这些东西留作晚饭大家不会介意吧!”双手抱拳,罗裙一角别在腰间佩带内,举手投足一股押镖保镖的彪悍气势! “青姑娘!以后我们大家都听您的!你说往东,我们眼里绝不会有西北南!” “青姑娘!我们祝您洪福齐天,早日夺下城头!” “青姑娘!您要做青蛇这雪城就没人敢做白素贞!” …… 白素贞?姚曦儿姚青竹姐妹也配做白素贞?! 呸! 凌云王府一众奴才振臂高呼,而迟暮卿就站在假山之巅自得其乐。翘着二郎腿儿,啃着炸鹌鹑,鼻腔还是病怏怏的,眼角还是不断迎风流泪,但是满腹的成就感。 她若要在这群奴才面前装小姐,那这帮奴才们不过会认为她是有一个姚曦儿。 所以她尽情放肆,尽情不羁,和这些人打成一片! 占山为王,随遇而安,是迟暮卿独有的优点。 你就算把她扔进地狱,大概孟婆也会把汤里放两朵燕窝漂着…… “青姐姐!王爷要出门了!正找你呢!”这时,一个小丫鬟拨开众人,来到假山下急急的禀报。 “手帕拿来!”迟暮卿放下炸鹌鹑,素手轻抬。 即刻便有一方锦绣手帕从不知什么地方飞来,正落在她手心里。迟暮卿脸不红心不跳的擦了擦嘴巴、鼻涕,让手帕丢回去,英雄一般走下假山。 假山,圣坛也。 “你们既然愿意跟着我,那我绝对会给你们肉吃的!”迟暮卿将鹌鹑分了分,大步凌然扶着眩晕的脑袋去侍候雪凌天。 ^_^ 今夜的玉郎阁气氛极为阴沉,雪凌天坐在房间内一句话也不说,眉宇间戾气大作,吓得外面待客的美男美女们都不敢使出全力卖笑。 华美的地毯静静的为雪凌天主仆伸开花朵纹饰,接替玉郎郎的新老鸨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等着雪凌天发话。 迟暮卿正在念的是碧水金晶楼关门又开业后头十天的账单子,客人虽有所增多,但是收入却锐减。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玉郎阁的人手都是老脸了,不如碧水金晶楼的新鲜。 “王、王爷,安陵王爷那里的买卖十分火爆,把我们的老雇主都抢走了……”老鸨为自己找着开脱的借口。 玉郎郎的那两下子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学会的,看似简单的迎客、奉承,其中却璇玑重重。 “不要推脱罪责,安陵王也是从无到有,他能把本王这里的顾客抢走,怎的你抢不回来?”雪凌天悍然拍了桌子,吓得玉郎阁内外都抖了三抖。 “王爷啊,小的实在是……”老鸨被雪凌天的一句话就打败了,开始一一陈述自己办事不利。 “木尺,你有什么话说?”雪凌天早已听到身后女子不断抽搐的鼻音,浓重又可怜,而且,似乎还有些跃跃欲试。 迟暮卿如鱼得水,比手画脚道:“王爷别担心,这不过是一时失利。俗话说的好‘男人终究会饥不择食,女人终究会逼不得已’。王爷只需要继续撑下去,静候雪城风月宝鉴内势力自行划分,等尘埃落定,该来的客人终究还是会来的。” “你说的很对,年关将至,这些熟客手头紧了,自然来这种地方就会少了许多。”又问老鸨,“碧水金晶楼的生意最近如何?” 老鸨跪在地上,听雪凌天问急忙抬起头来,忽然看到迟暮卿对自己使眼色,便急忙回答:“据这几日来看,也并不十分好!” “这就对了!”雪凌天对迟暮卿的方向笑了一笑,戾气全无,又恢复了常态。 迟暮卿心想:可怜的瞎子。 老鸨子心想:可爱的美人儿。 玉郎阁的郎郎们心想:可算安全了…… “你下去吧,本王该回府了。”雪凌天伸出右手,迟暮卿急忙把拐杖放进去。 高大的身影十分匀称,无论背面正面都十分可口的样子。迟暮卿拉起拐杖的那一头,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出来了。 身体很累,四肢酸软,头昏脑胀,记事以来还从未病得这样厉害过。 “木尺!你想摔死本王啊!”雪凌天大骂,脚步那么大,明明跟的如行云流水一般,却埋怨迟暮卿的美人儿猫步太快! “王爷,我好不舒服啊!”迟暮卿沙哑着嗓子回答。 与此同时,玉郎阁楼上却传来国舅李天雷销魂的呐喊:“大力一点儿!舒服啊!” 迟暮卿咂咂嘴,一切尊贵的表象之下都囚禁着一颗放荡不羁的心;穷人骑着驴子,挥着驴鞭,做着尊贵者崇拜的五体投地的侠客。但是侠客贵在寂寞,高处不胜寒。若是野狗想乱咬,侠客不会去搞人兽情。 这才是碧水金晶楼的宗旨。 你越高傲,客人越痴迷,越上瘾。 ------------ 羞花卷 33 又忽然纳闷正在戏弄李天雷的人究竟是谁,玉郎阁难道也有这样的人才? “木尺,回府以后本王叫御医来给你看一下。”雪凌天在后面说。 “王爷,您可真小气。以前我在夫家每日必吃燕窝,来这里以后一次都没吃过,所以才病了的。” “那好,以后本王允诺你可以每日都吃燕窝。” ^_^ 但是迟暮卿躺在雪凌天卧房的外间里,却改变了主意,对雪凌天说:“王爷,我还是想吃凉面。” 欢喜凉面,冰火两重天。 “吃凉的不好吧。”雪凌天虽然不觉得是个好主意,但是还是命人去买了。 夜晚,凌云王府的人随便买回来的凉面竟没有暮云飞燕所做的味道! “哎呀,我还是吃燕窝吧!”迟暮卿喝完加了冰糖的中药,再次对雪凌天呼来喝去。 这个瞎子,要是突然能看到,一定会气的死掉! 哈哈哈! “木尺,吃太多睡不踏实的。”雪凌天又递上来燕窝。 “没关系,我只会太饿睡不踏实。”迟暮卿忙不迭地的将下颚开开合合,一口气将燕窝都吞掉了! 好了!睡觉! “王爷,今夜不可以叫姚小姐来哦!我睡觉很轻的,万一我听到什么而走火入魔,怕会对王爷不利。”迟暮卿拉开被子,挺直双腿,安然合上眼皮。 “哦?你会做出什么样对本王不利的事情哦?”雪凌天俯下身来,一只大手竟公然扶上迟暮卿的锁骨! 轰! 迟暮卿脑子一震,坏了,吃了太多补身体的东西,心火勃发了! “这……这可很难说哦!”迟暮卿赶紧拿开他的手,“王爷,你可千万不要爱上我,否则姚小姐怎么办?” 你可千万不要爱上我,否则我会让你死的更惨! 也许本来可以保留全尸的,但是之后片甲不留也说不定! “呵,本王现在倒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不过要说道爱么,还得等本王能看到你的模样再说。”雪凌天话音未落,重新占据高地。还不时柔柔的抚摸,十分享受,一脸猥琐。 迟暮卿一脸娇媚躺在矮榻上,口中不时激励他:“王爷,大力一点儿哦!”笑的十分销魂。 雪凌天坏坏一笑:“怪不得你夫君休掉你,你这般任‘性’,他怎能容忍?” “王爷不要说那么多,尽管放马过来好了!”迟暮卿花枝乱颤,又顺手拿过一个圆形靠垫放在雪凌天正在抚摸的那个软垫旁边,排成一排。“王爷啊,要不要吹灯啊!” 脑海里飞速掠过王府众奴才管辖的地域范围,此时此刻,离这里最近该是二门值夜的小子! 只要雪凌天再继续下去,她就去把那人抓来顶缸! 然后生米煮成熟饭,她以凌云王妃身份重现江湖,让雪凌天吃个哑巴亏! “木尺,你的身子……好像……”好像比如花的还大! 如花高大如男子,臃肿似棉花。多年前,雪凌天刚刚失明时,如花就是用一对无敌霸王花骗了雪凌天。让他以为自己身材很好,加之骗他说自己是四大美人重现雪城,噱头彪悍。再对王府众下人威逼利诱,才稳坐其位。 “王爷,我的身子怎样啊?”迟暮卿觑那两个软垫儿,比如花的屁股还大! “……”咕咚,雪凌天咽了一口口水,忽然失望的拿开了手掌,“可惜,你太丑了。” 说完,兴致低调的摸索着回到自己卧房内躺下,低低的说:“睡吧。” 迟暮卿十分扫兴,一个掌风熄灭了蜡烛,躺在矮榻扼腕咬牙,恨自己错失良机! “木尺!给本王讲个故事再睡吧。”翻来覆去,迟暮卿在外间磨牙的声音让他睡不着。这女子又丑还恶习如此之多,怪不得被人休。 迟暮卿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随口讲冷唯云看的那本书里的故事拿来: “从前,有一个貌美如花、风流倜傥、潇洒飘逸、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粉面朱唇的美男子,以卖身为生,足迹踏遍四海天下!” “……”雪凌天后悔不迭,此女污秽不堪,比风月楼女子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他被一位佛法高深的方丈收复,方丈将他捆缚于涅槃架上,点火焚烧之。此男顾盼神离,彷徨叹息道:啊啊!咪咪!脱!佛!惊动了西方如来大帝清修佛法!” “……” “如来被惊动之后飞速赶来,以金光佛珠爆他菊花,怒道:‘孽障!你可知罪?!’。那美男倾城一笑,忽然落泪道,‘我知错了,原来佛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此番历劫,也是我命中注定桃花泛滥……’” 故事讲完,迟暮卿恨不得将雪凌天当做那美男爆掉! 可惜她不会菠萝波罗蜜。 “庸俗!”雪凌天骂了一句,沉沉睡去! ^_^ “大家注意!此次改选事关来年王府秩序、安慰,大家若认为自己有能力的皆可报名参与改选!若是认为自己能力有限的,最好等待明年此时再行参选!” 饶是病体微恙,迟暮卿仍然敬业的代替雪凌天举行史上第一届管家甄选。 剔除糟泊,选取精华。 雪凌天已出府和姚曦儿幽会,迟暮卿因病无须跟随,且改选已被批准,名正言顺。 “我这里是一枚王爷摸过的铜钱!一会儿我丢出去,谁抢到便是谁的管家!”迟暮卿一一宣布规则,和以前如出一辙。 那一日在暮云飞燕那里学到的算是荒废了! 假如暮云飞燕看到迟暮卿是这副德行,估计要气的对死去的暮云兮磕头赔罪。 “开始!” 两指力道十足,将铜钱冲先前给她好处最多的那位扫地老者弹过去! 老者会意,扬起扫帚将铜钱稳稳当当接在扫把上。扫帚收回,铜钱已在手中! 迟暮卿眼睛一亮,此人眼力精准,行动迅捷,难道身怀绝技?! “请问老人家贵姓?”迟暮卿走下来,在老人面前一抱手。 老人凌然大笑,一手轻捋着花白胡须:“贵人不贵,清风处处廉价飞。” 迟暮卿心头一震,祖训第三卷之圣人篇:长生天下清风过,一年一岁一千年! 难道此人竟然是长生门十二长老之一的清风老人?! “原来是清风前辈,木尺这厢有礼了。”迟暮卿抱手迎奉,管他真与假,此人都不可小觑。 “多谢了。”清风将铜钱奉上,扔掉笤帚,立刻有人端了管家衣袍给他换上。 迟暮卿暗暗打量他,风骨高傲精悍,瘦小却不虚弱,尤其是一双利眸,十分晶亮! 长生门高人重出江湖,那必定雪城要有大事发生了! “青姑娘,可不可以管家一月一换呀?我听我在安陵王府当差的妹妹说,安陵王府原本是一月一换的。”许多人都寄希望于做管家一步登天,如此轻而易举就定下来,真是让人失望。 “对呀!我在燕王府的姨妈说燕王府换的更勤呢!有时候半个月一换!”那人一句话开了头,其他人立刻跟风叫嚣起来。 “这个么……”迟暮卿将视线落在清风老人身上,规则是她定的没错,所以这个例不能让她来破掉。 清风老人呵呵一笑,捋着胡子道:“但我一个糟老头子小赚一笔也不太厚道,青姑娘,不如就按照这些人说的。只是一月一换难免王爷不太习惯,不如改成一季一换。” “那好吧!以后就一季一换!”迟暮卿欣然答应,拉了清风老人离开人群。 来到一棵腊梅树下,迟暮卿看看前后左右没人,才犹犹豫豫斟酌怎么开口问他是不是清风! “郡主还是这么调皮!” 熟料,迟暮卿还未开口清风却率先行礼。眼中精光大盛,精神状态宛如十七八的毛头小伙儿! “……”迟暮卿不敢开口,谨慎起见,万一对方是诈自己,她岂不愚蠢到家!“我是木尺,不是骏马,也不是野猪。” 清风潸然一笑,眼珠子转了转,孩童般大笑:“王爷的暗卫都是跟随王爷动作而动的,这里没有别人,郡主不必担心。” 迟暮卿更加怀疑他,忽然认为如果自己单凭这个‘清风’二字就认定此人是清风,似乎不妥。那这样的话,沐清风岂不是也有可能是长生门长老了? “长生殿上长生老人长相守。”迟暮卿冷不丁说出长生门内最为隐秘的切口。 清风翩然作答:“合欢殿内合欢鸳鸯合不拢。” “清风长老!”迟暮卿眼含泪光,外婆和长生门高人一向来往亲密! “郡主!”清风老人面容悲怆,迟暮卿幼时他曾见过一面,娇俏玲珑。 一番寒暄过后,迟暮卿凝眉问他:“长老来这里做什么呢?” “郡主,皇后对我们长生门有恩。所以门主听闻郡主有难,即刻派我等下山相助。只是阴差阳错,总是和郡主擦肩而过。今日有缘,才终得相聚。” “长老,娘和外婆的仇我一定要报!只是眼下我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无法开展行动啊!那些小打小闹,根本动不了迟家分毫!”迟暮卿一拳打在梅树上,梅花儿纷落,掉在两人的鬓角。 清风老人脸颊各有一抹健康红云,精干消瘦,花白发髻上掉着一朵五瓣梅,俏皮又可爱。是个老顽童。 ------------ 羞花卷 34 “郡主,好事多磨。耐心下来先提升自己再考虑其它,从细节入手,蝼蚁可穿透堤坝,滴水可打通顽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清风长老呵呵一笑,身上的锦袍有些宽松,看起来十分滑稽。 迟暮卿认真的点点头,发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报仇的!” “郡主,千万不要被凌云王可爱帅气的外表迷惑了。据我所知,凌云王和迟家现如今有一笔数额巨大的交易!凌云王和迟雪寒狼狈为奸,安陵王重病时这二人不知为何勾结到了一起。”清风老人提醒她。 “雪凌天和君雪寒勾结起来了?!那么说,君雪寒如今是在雪城?!”迟暮卿听到君雪寒的名字变的暴躁十足,更多的梅花儿落了下来! “不,君雪寒已经离开雪城了。年末正是迟家生意兴隆的时候,关系到来年的生意走势,有驸马执掌,他不敢乱来的。” “对了,长老您告诉我为什么凌云王这样恨我?”迟暮卿将心中压抑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期盼清风长老会知道答案。 “郡主问我算是问对人了,要是拿这问题去问红莲,他也未必知道!”清风老人呵呵一笑,“此事说来话长,祸根还在你娘的身上。” “此话怎讲?”迟暮卿疑惑连连,在娘身上?娘和雪凌天根本不是一个时期的人! “公主当年攻克十里城时,实则是雪国先皇御驾亲征。先皇败得落花流水但是却对公主一见钟情。公主拔下城池之后于十里城内大摆宴席,意气奋发,春风得意。对乔装打扮的雪国先皇却看也不看一眼,正是这股轻视,让他更为痴缠。” “那雪国皇帝爱我娘,又和雪凌天有什么关系?” “郡主难道忘了凌云王当年为他母后失宠而使计杀死了皇贵妃?他是一个恋母情结极为严重的男人,一切对他母后不利的事情都是他心头难以忘却的威胁。他父皇回宫之后对公主念念不忘,自然威胁到皇后的安危。所以第二年他率兵就去夺回来十里城!他的心性狭小,极为记仇,郡主如今要嫁给他,他怎会放过报仇的大好机会?” “真是荒谬!”迟暮卿两脚踹折了那棵梅树,这下梅花儿落尽,再也没得飞了。 “郡主您要去哪里?” “我回房养病。” 迟暮卿头也不回的走开,只留下满头梅花儿,一身香露的花白老人清风…… ^_^ “木尺,过来给本王看一看这两枚金簪哪个好一些。” 雪凌天带回两盒子珠宝,做工上乘,用料上乘,包装上乘。迟暮卿觑了一眼那两支簪子,无论哪支戴在姚曦儿脑袋上都是暴殄天物! “王爷,这两支金簪太繁琐,不适合姚小姐啦。”迟暮卿从盒子里挑出一个发簪递给雪凌天,“这个最合适。” “这是什么?”雪凌天摸了许久,莫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迟暮卿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这雪凌天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睡的是否是姚曦儿? 如果是,那他怎么能容忍姚曦儿和雪千柠在玉郎阁床铺里演那么一出戏? “这是一支凤凰钗,简单中不失华美,十分符合姚小姐的气质。”那是一只掉了口珠的凤凰钗,只剩下土鸡头一般的钗身。 低了头仔细再盒子里找了找,偷偷藏起来口珠。 雪凌天犹豫不决,拿捏不准此女的手段:“你不会是骗本王吧?还是你根本就是嫉妒曦儿比你得宠?” “王爷您眼睛是瞎掉了吗!姚小姐根本没办法和我比啦!”迟暮卿翻个白眼儿,奴才蹬鼻子上脸,没看到主子的眼睛。 “也对,曦儿的美貌的确是你不能企及的。你最好要有自知之明,不要爱上本王。”雪凌天以牙还牙,报了昨夜的一箭之仇。 “好笑,我的夫君比你帅气一万倍!而且还不是瞎子!” “木尺,本王虽然容忍你不称呼自己‘奴婢’,不用对本王用敬语,不用顾忌本王的忌讳,但是你已经逾矩很多了!”语气不善,迟暮卿马上逃开远远地。 “那王爷您自己选吧。” 回到被窝儿里躺下,手里抱着温暖的手炉,被褥是檀香熏的暖暖的香氛。人生若此,不求长生了。 “大胆木尺!还不过来给本王包装起来!”雪凌天放弃了挣扎,决定采用女人的意见。 “王爷,明天好不好啊?”迟暮卿昏昏欲睡,燕窝吃的太多,心中稍微有些罪恶感。 病好了之后,没有特别需要的话,她发誓再也不要吃小燕子的家了! “……”雪凌天明显感觉到自己是自找麻烦,心中只盼望如花能快些好起来。当初若不是觉得迟暮卿脾气特异,是他从未见过的类型,他是决然不会用的! “又懒又丑又刁蛮,鬼才会娶你啊!” “嗯,我夫君就是色鬼,所以才娶我呀。”迟暮卿立刻反击,手炉放在心口,全身温暖。 “还自以为是,你没救了啊!”雪凌天摸到矮榻跟前,也躺了上去,长腿搭在扶手上,“本王勉为其难教你几招御夫之术好了!免得将来你从凌云王府走出去以后外人笑话本王调教无方。” “不好意思,我夫君正是喜欢我这样,我才不要改。” “他既然喜欢你,为什么又要抛弃你?可见是他还是受不了你。” 雪凌天的话让迟暮卿心头一凉,忽而振臂高呼呐喊:“都是一个丑八怪死巫婆臭贱人勾引他!” “那他被这样的女子都能勾引走,还是证明他对你厌烦了,同时间接证明你不讨人喜欢。” “那个丑女人肚子里怀了野种,骗他说是他的!要不是这样,他怎么会不要我?”迟暮卿伤心欲绝,病也好像严重了些。 “照你这么说,你夫君有眼睛却看不到,证明他还没有本王火眼金睛!”雪凌天侧了身子,宽阔的胸膛隔着被子挤压着女人的肩头,迟暮卿一心沉浸在仇恨里,浑然不觉对方正在步步逼近自己要害。 “才不是这样呢!”迟暮卿摸一把鼻涕,也有些深了,凉意渐渐袭来。 “木尺,你觉得自己幸福吗?跟着他。”雪凌天左手枕在脑后,右手绕到女人脖颈底下伸展开来。直面而去,好像迟暮卿躺在他怀里一般。 “幸福?我觉得以前自己是幸福的要死,嫁给夫君之后是要死的幸福,现在是死都要不来幸福。”迟暮卿侧了侧身子,注意到男人半开的衣襟。点点红梅,这……这是姚曦儿的杰作! 腾! 迟暮卿避之不及的踢开雪凌天,大呼小叫道:“走开啦!我最讨厌不干净的男人!” 雪凌天吃痛的爬起来,再次躺过去:“丫头!再敢激怒本王!本王要你吃不了兜着走!”硬生生摸索着躺下去,使劲儿箍住女人的乱动的臂膀。 “王爷,我刚才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王爷应该最讨厌我这样的脏女人才对。”迟暮卿赔笑不已。 “哼!你很脏吗?每次本王洗澡之前你不都是自行先洗一遍?!”这个女人偷用他的水沐浴,还以为他不知道! “呃……王爷英明!”迟暮卿竖起大拇指,“王爷明察,我从不做那样的事。其实我常常一年半载不沐浴,可能是因此我夫君才不要我。” 每次沐浴都是冷唯云动手,自从嫁人之后她再也没动手沐浴过。 “狡辩!”雪凌天狠狠道。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子叫姚小姐无地自容。我怕她自责没看住王爷,跑去跳河被男人玩,王爷您快进去睡吧。”夜深人静,正是冷唯云说的做坏事的时候。 这种亲密无间,让她渐渐有了一丝感觉。 “昨晚你给本王讲了一个故事,今晚本王报答你,也给你讲一个!”雪凌天坏笑着,看不见的眼睛比狐狸还要狡黠。 “……王爷请讲。”迟暮卿闭上眼睛,准备安息。 “一只老母鸡生了一窝小鸡,分别按照孵出来的先后顺序起名字,小鸡一、小鸡二……一共八只……”雪凌天低低的沙哑音调里含了许多的诡谲,还带了一丝得意的炫耀。 “王爷,这个我听过了,很低俗。”迟暮卿打断他,这种笑话只适合夫妻之间。 脑子里电光一闪,难道这雪凌天昨晚听了她讲得故事,欲火焚身一夜未眠?! 哈哈哈! 对啊!看来他果然是对菊花情有独钟的! “什么?你听过了?”雪凌天十分失望,这是他今天的成果。去了‘笑林府’,刻意学了一个有点儿颜色的故事来讲! “拜托!我夫君以前每天睡前都给我讲一个的!”这点儿都是小意思,更生猛都有过。当然越生猛的故事之后冷唯云也会越生猛。 “王爷,您再讲一个我夫君没讲过的。”迟暮卿鼓励他。 一个怂恿,一个失望,彼此都打着小算盘。 雪凌天不想败下阵来,迟暮卿暗中希望他讲得滔滔不绝,然后欲火焚身,然后夜晚失眠…… “好!本王再讲一个!” 这一声气势惊人,雪凌天几乎用上了内力! 拜托,讲不出来也不必这样认真吧! ------------ 羞花卷 35 “说有一个小孩子一天问他父亲:“父亲,我是不是傻孩子啊?”。然后父亲说:“傻孩子,你怎么会是傻孩子呢?” “哈哈哈!” “好笑吧!” “这个绝对好笑吧!哈哈哈!” 雪凌天自己笑的从矮榻上滚下去,慌乱之间两手乱抓,不料扯住悬挂的帷幔。帷幔撕落,将两个人都团团盖住。烛光辉映里,一方桃红帷幔下士一对儿生生世世的仇人! “哎呀!”雪凌天手忙脚乱的移开覆盖的帷幔,弄得满头大汗。 傻x! 迟暮卿将自己身上的帷幔丢到才刚解脱的男人身上,自己倒头合眼休眠。真服了,为什么连这样的白痴故事也能笑成这样?! 雪凌天,你不是傻孩子,而是傻x。 ^_^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迟暮卿一个激灵,竖了耳朵细细的听着那人动静。脚步声响不小,显然是雪凌天的人。 果然,紧接着一个低低的声音自窗外传来: “王爷,姚小姐有急事求见。” “本王马上来!” 雪凌天一下子坐起来,让迟暮卿给他穿好了衣服。因为担心夜深气凉折腾下来迟暮卿的病情加重,所以特意吩咐她不必跟着。 “木尺,本王回来之前你还不能睡!”雪凌天狠狠的咒骂,他笑倒了自己的故事,可是似乎并没有听到女人笑出声! 迟暮卿欣然答应,在心里暗暗将他批的一无是处。又猫着腰在窗子缝隙里亲眼看着雪凌天跟在一个小厮身后缓缓出了院子。 此人耳力惊人,想必失明这十几年以来,早已习惯听声辩位。 辗转反侧,始终难眠。迟暮卿愤恨的坐起来,无奈的抓着头发。睡不着,做些什么好呢? 想听冷唯云讲故事。 ^_^ 披了衣服,三步两步跳到了王府外。辨明方向,又欢喜又害怕的摸到了安陵王府里。轻车熟路,驾轻就熟。来到自己和冷唯云住过的睡房外,见那烛光还亮着。索性拿指头蘸了唾沫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室内香风扑面而来。 迟暮卿鼻子淤塞,所以只能依稀感觉到一丝淡香。 地上焚着百合香,炭火盆里的火炭还红彤彤的,冷唯云和姚青竹还未睡。 “王爷,你爱不爱我?”姚青竹销魂蚀骨的做作音调从帷幔后轻柔的飘出来,惹得迟暮卿几乎要跳进去打她! “爱。”冷唯云低低的声音,梦里雾里,是缠绵悱恻时无味不知的呢喃。 轰! 一股怒火油然而生,直冲的迟暮卿天灵几乎崩裂! 冷唯云!竟敢和姚青竹上床了! “有多爱呢?王爷。青竹也爱王爷……”继而一股酥麻入骨的销魂申吟低低传来,依稀还有粗重的喘息声。 臭不要脸啊! 迟暮卿握紧拳头,飞身上屋顶拿了一块砖瓦下来,捏在手中。 “本王是针,青竹是海,针就在海里,一辈子都走不出去。”淡淡的回答,一石激起千层浪,宛若割肉般伤的迟暮卿体无完肤。 冷唯云的话伤透了迟暮卿的心,曾几何时,那火爆的让人沉醉的十辈子竟然烟消云散变成了如此赤裸裸的背叛! 迟暮卿还未修炼成海,冷唯云已变成了姚青竹的海底针! “咯咯咯……王爷,好爱你哦!”姚青竹笑的暧昧又酥骨,好像有人挠她的咯吱窝一般。迟暮卿知道冷唯云自身怕痒,所以常常爱挠别人。 气不打一处,迟暮卿又不甘心就此离去。夜露深重,寒疾已经入骨而生。但是迟暮卿浑然不觉。 臭不要脸的! 将手中的砖瓦一扔,咔嚓声间,碎裂一地。屋内的烛火忽然熄灭了,几乎是同时,房门开启,姚青竹穿着一袭红色薄纱罗裙盈盈走出来。脸上仍旧是寒光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 迟暮卿躲在院子里的树荫里,碧绿罗裙和树荫化为一体,轻易不能被人发现。眼见姚青竹薄衣在院内走了一圈儿,最后停顿在廊檐下的碎片跟前。凝眉细看一番,悍然而立,一股杀气刺破黑夜打在迟暮卿身上。 迟暮卿出来时穿的十分单薄,因为不知道自己最终会真的再次走回来。牙齿打颤,浑身发抖,有病,也有寒气逼人。 姚青竹找了一圈儿,什么都没发现,最后嘴角绽出一圈儿冷笑。关上门时,一双寒眸冷冷扫过树荫内的一处。 迟暮卿又躲了许久,这期间房内的烛火一直没有再亮起来,而且房内也再也没有任何声音。直到一滴露水钻进脖子里激起一片寒意,才回过神来。 ^_^ 凌云王府。 “木尺,把所有的礼物可都分清楚了?” 腊月二十三,是众臣朝拜天子的日子。雪凌天这是失明后第一次进宫朝拜,按照素来我行我素的不羁性情,准备礼物薄厚倒不是最主要问题。 重要的是不能忤逆,不能再嘲讽雪千柠。 迟暮卿头重脚轻,忙不迭地的点点头,巴不得赶紧回来钻被窝儿睡大觉! 昨夜所见,太令人伤心了! 但是,似乎哪里不对?! “王爷,上次兰妃娘娘送了我一根金钗,这次我要不要回赠一件礼物啊?”有来有往吗,毕竟要让兰妃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木尺,你想的太多了吧!有妇之夫,七出之条犯全了被休出来,你还有野心往皇宫里钻啊?”雪凌天拍了拍她的脑袋,试图让这个女人清醒一些。残花败柳,败柳残花,后宫里的女人们可以丑、可以刻薄、可以心狠手辣,但是要绝对干净! 兰妃就很干净,入宫之前,甚至没有男人用眼神凌辱过她! “王爷,话不能这么说。我虽然被休了,但是还是懂的礼尚往来的。尤其是兰妃娘娘肯以这样重的礼物送我,我不能忘恩负义。”恩是金子,义是粪土。金子会放光,粪土只能遗弃,然后再盖一把黄土埋掉。 “木尺,话该这样说。你既然已经被休了就不要到处游走把厄运传给别人,你克夫、晦气,要是送了礼物把晦气传给了兰妃,那皇上可有性命之忧的!”雪凌天的嘴皮子圆滑奸诈起来比迟暮卿还要厉害,一张利嘴,能将迟暮卿身上的肉剜干净! “王爷,话不能这么说。既然我身上有晦气,那王爷怎么还不死?可见王爷还不死,说明晦气的不是我。”迟暮卿以牙还牙,雪白的牙齿放着寒光,渗人的很。 “木尺,话不是那么说的。你身上有晦气是名副其实,本王之所以不死是因为本王性命珍贵。而且本王没有睡过你,所以没有触动你身上的晦气。” “王爷,您真是刁蛮任性。我都说过了不是我夫君要休我,而是贱女人刻意从中作梗!她鼓着大肚子去和我的公公婆婆说孩子是我夫君的,我公公婆婆只能答应。现在我手里掌握了她私通前夫兄弟苟合怀孕的证据,不日就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到时候天下鹌鹑一锅炸,我一定会请王爷您吃一只腿的。” 吃他自己的腿,她要加孜然、茴香粉、八角粉、花椒粉、胡椒粉、良姜粉烤出一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大鹌鹑出来! 摆放于梅城菜市口,分批贩卖,令天下人吃之而后快! “木尺,那本王先谢过了。不过,你都掌握了些什么证据啊?”雪凌天撩开轿帘,无神的大眼煞有介事的向外看着,一脸讥讽。 “王爷,您不要欲盖弥彰了。这轿帘子掀开和不掀开有区别吗?您掀开帘子也看不到,就像我掌握证据也不会说。” “哦,那本王就静候佳音了。”雪凌天喃喃的说。 金碧辉煌的皇宫已然就在眼前,迟暮卿和雪凌天争执了一路,也没个答案。到了目的地,雪凌天去大殿朝圣,迟暮卿自去兰宫找兰妃送礼物。 那一只凤凰口珠就在手心里,她迟暮卿早想了怎么把这颗不起眼的珠子说成是上古珍宝! 谁知道后宫不是外面的丫鬟可以进的,情急之下,迟暮卿打晕一个小太监,换了衣服,堂而皇之进入了这个女人的花花世界。 燕飞环瘦,高矮粗胖,美丑黑白,应有尽有。 不时有几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也不是有几人让人胃口一紧的。迟暮卿肤白若雪,穿着太监的衣服走在路上倒是比许多妃子还出色。 “哟!小太监你可把脸蛋儿捂紧了,要不然凌云王见了你能立刻吃了你!” “嗨!小太监!让姐姐看看你净身干净没有啊!” “喂!小太监!姐姐那里有好茶想不想喝啊?” …… “去你娘的!把你的裤带先拉紧吧!小心伤了风寒!” “干你x的!你爹才净身!” “x你x的!你儿子才喝你茶!” 鹌鹑们受了惊,纷纷捂着脸四散逃开,迟暮卿于是得意洋洋来到兰宫门外。 匾额上那个‘兰’字倒是龙飞凤舞上下窄凉面宽,似乎是仿照兰妃体型写的一般。‘宫’这个字就不好说了,看起来像象鼻子后面的大而过,不知道是哪位阴毒的高人所做。 ------------ 羞花卷 36 迟暮卿终于叩响了兰宫的宫门,但是在宫门外的石阶上登了许久,却迟迟都不见一个丫鬟过来开门。随即猫在门缝上往里面偷窥,只见满园凄凉,杳无人烟,海棠枝条上挂着几条大红汗巾子,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没人?! 后宫妃嫔觐见圣上被安排在朝臣之后,此时兰妃怎么不见踪影?况且宫中连日为新年准备,上下都打扫的干干净净。而兰宫之内灰尘铺满,宫内到处堆满杂物,并不像打扫过的样子! 此中必有蹊跷! 想也没想,就一个纵身跃入,小老鼠一般踮着脚飞奔到正殿之上。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悍然落地,蛮横破门而入! 站定之后,铺陈于眼前的景象不由让她大吃一惊! 一只美人梳妆椅静静的放在正冲着门口的地方,椅面上绘制者海棠花纹,点点斑斑,精致夺目。 椅子下落着一双绣鞋,歪七扭八的放着。在往上,是兰妃软绵绵的身子,还是那日的衣裙,发髻上正好短了那日赠与迟暮卿的金钗。 这下子兰妃的两只眼睛总算不再堆在一处了,而且永远都不会了! 在最上方,横梁之上,一道白绫环绕兰妃脖颈而过,一个死结,就此了结了兰妃性命! 地下,静静的落着一副江山如画卷轴! 笔法苍劲有力,着色犀利沉重,有大家之风! 落款清晰,笔力深厚! 是冷唯云的手笔?! 糟糕! ^_^ 大殿之上,雪千柠一双鹰眸俯视众臣,洞察体恤,精明强悍!而一袭明黄龙袍更是将他衬托的意气奋发!凌然危坐,紫金皇冠蓦然散发着让众臣膜拜的彪悍霸气! 大殿之下,百官临朝,群臣朝拜,屁股厥的不能再高了!一个个手捧厚礼而来,心怀来年升迁的热切期盼,心甘情愿的跪倒在地,尽显衷心威武! 迟暮卿悄悄的走到雪凌天旁边,将案上放好的雕纹银筷子递给雪凌天,又将就被放到雪凌天习惯的位置上。 “木尺,你若再迟来一步,本王就会杀了你!”雪凌天接过筷子,面无表情的又放下,冷冰冰的呵斥她。 “王爷,还好我早来了一步,要不然就也死了!”迟暮卿比他少吃十几年干饭,一些细节往往露出马脚。 “也?”雪凌天惊问,“难道还有人死了?” “呃……瞎就瞎了吧,耳朵还聋!我是说要不然我就要被王爷塞鸭子一般用燕窝噎死了!”迟暮卿急忙打个幌子,瞒天过海,不再说话。 冷唯云就坐在雪凌天对面,此时迟暮卿的目光无法避免的和他对视,四目相对,迟暮卿昏沉的脑袋有所清醒。 恨! 十辈子,可真是讽刺! 天子与臣同乐,自然所有人都要竭力作陪!殿内其乐融融,没有人注意到迟暮卿这里奇怪的氛围。 迟暮卿不时偷偷的扫一眼冷唯云,而冷唯云那一刻必定也在看着他。 那一双清澈的黑眸似乎是要在她脸上寻找着什么,可是,还有什么他能找回来呢? 正在忧愁善感的时节,一个太监忽然手拿拂尘急急赶到雪千柠身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雪千柠的面色先是一僵,继而眉宇凝重,薄唇紧抿! 一股寒光猛然掠过所有人,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 “搜!” 雪千柠一声令下,大殿外上百士兵忽然涌了进来! “皇上!这是为何?!”雪倾城率先起立,眉宇间布满失望。这种时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惊动群臣啊! 雪千柠竭力缓和脸色,抱手道:“十七叔!还有众爱卿!都不要紧张!只不过是朕丢失了一件至宝之物!必须此刻找到!”过了此时,便一定找不到了! 一队内监、宫女分左右鱼跃而入,内监开始一一搜检群臣衣履,宫女则不放过任何一个侍女! 迟暮卿缩了缩身子,前面的雪凌天忽然压低声音凌然耳闻:“木尺,是你偷的?”人一紧张,往往心跳就会加快。 “王爷,不是我。”迟暮卿咬牙否认,待要打算一会儿被搜身时该如何应对! 拒绝?不可能! 免去?不可能! 一个粗壮的宫女很快来到迟暮卿的身边,一手抓住了迟暮卿的佩带,开始向下摸去! “啊!滚开!”迟暮卿大力一动,故意让发髻都散开。 这样雪千柠就不会认得自己的脸! “大胆!我是凌云王的人!你也敢乱来?!”迟暮卿先发制人,一个耳光打过去,宫女的脸登时肿了起来! 雪千柠看了一眼雪凌天,示意宫女继续。 正在迟暮卿毫无办法,而宫女就要摸到左腿裤管儿里的画卷时,雪凌天忽然发话了! “木尺绝不会偷皇宫里的一草一木!本王担保!” “天!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此物事关重大!”雪千柠从龙椅上下来,依稀觉得此女身段儿甚是眼熟。但是声音不像,这女人声音很低沉。而迟暮卿的很悦耳。 “皇上!木尺不是没见过东西的奴才!”雪凌天同样站了起来,针锋相对。 两股杀意勃然而起,在大殿内激荡起伏! “搜!”雪千柠厉声喝道! “你敢!”雪凌天同样决然回驳! 宫女愣在原地,不敢再动手。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着迟暮卿,忽然间,眼睛一亮! 这是雪千柠再次喝命宫女快速搜身!宫女毫不迟疑,蹲下身来片刻间就握住了迟暮卿左腿上绑着的卷轴! “皇上!画就在这里!”宫女大喊! 但是迟暮卿转身飞快,躲过一劫!无计可施,只得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 抬手撕落了发髻上所有装饰,墨发披散,双眸灿灿如星辰!绝世容颜,傲人身段!最后看了一眼对面沉默的冷唯云,忽然仰天大笑: “雪千柠!难得你是一位好兄长!为了两个弟弟的名声竟然能如此心狠手辣!” 这是计,想必迟暮卿初次将画像置于城头之上时雪千柠就已准备诱惑自己步步走进他设的陷阱! 设置陷阱的,除了雪千柠、雪凌天,想必,还有冷唯云! 昨夜的那场戏,怎会正巧被他撞见呢?! 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输赢,对刚刚十五岁的迟暮卿来说,都只是成年前的刻骨磨砺! “迟暮卿!你终于出现了!”雪千柠嘴角一扬,目的达成,上百侍卫已环绕大殿!就算迟暮卿能夺下十里城,也定然逃不出今日的弥天大网! “冷唯云!不要再告诉我你将一切都忘记了!你这个败类!”迟暮卿伤心欲绝,若不是对冷唯云有心,她决然不会冒着风险将这幅画从兰妃脚下拿开。 只因为兰妃突然死去,她生怕人们怀疑画作的主人就是凶手!殊不知,却换来一场噩梦! 死!有什么可怕的! 可怕的是她还活着,他却从来以为她不曾活过! “郡主,本王以前真的和郡主在一起过吗?”冷唯云静静的走下来,摊开的手掌间满是迷茫和疑惑。他什么都不记得,一切都已忘记! “雪凌天!你到底是不是瞎子?!”迟暮卿夺下一名侍卫的佩剑,拿在手中,剑指雪凌天咽喉! 雪凌天一脸茫然,惊愕十足,大声道:“木尺!你怎会是迟暮卿?!”他是真的瞎子,真的不知道迟暮卿的身份! “事到如今,迟暮卿,放下手中的剑,或许朕还能饶恕你!”雪千柠凌然一笑,不错,要迫害迟暮卿的另有其人。 而且,始终只是那个人而已。 君雪寒亲赴雪国和雪千柠商谈了交易的条件,迟家允诺不在雪国扩张生意版图,而雪千柠允诺折磨迟暮卿,令她孤苦伶仃! 所以他出面迎娶,密谋了一切! “士可杀不可辱!我迟暮卿今日就将你们雪国皇宫血洗一遍!”迟暮卿闪电出招,刺向雪千柠! 殿上众人愕然惊魂,形势急转之下,无人反应过来! 一剑封喉! 迟暮卿仰天长啸,一头墨发在片刻间化作根根银白,泪花点点,为娘流,也为自己流。 美人迟暮,白发三千根,根根皆忘情! “来人啊!杀了这个妖女!” 金殿之上,啸声此起彼伏,剑光火舞,斗得不可开交! 侍卫们围成一群朝迟暮卿执剑挥去,如一把势在必得的天网之锁!而迟暮卿凌然起落,一如那夜斗狼的付诸一掷! 傲然仰天的瞬间,带着泪的发丝掠过冷唯云迷茫的双眸,飞一般离开大殿! 战场转移到偌大的广场,喊杀声、兵器声,声声裂天! 迟暮卿于空中狂舞银发,宛如最犀利的一条毒蛇,所触者,必魂归阎罗! 血光漫天,一直从白天飞到了黑夜。 青冥之夜,迟暮卿拖着染得血红的衣袍被上千侍卫逼到宫墙之下!退无可退!精疲力竭! 难道就这样死去吗?! 迟暮卿握紧了手中的剑,不甘心的咽下唇角沾染的鲜血! “杀了她!” “妖女!” “这妖女竟敢行刺皇上!” 迟暮卿的白发在夜幕中凄凉如游魂般飞舞着,冷唯云正站在人群之后一如既往的迷茫,再没有人,能和他一般和她如此亲近了! 美人迟暮,失落的是心,也是发。 “谁敢杀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有本事就杀了我!没本事就被我杀!” ------------ 羞花卷 37 “上!杀了她!” 人群开始步步逼近,迟暮卿渐渐被众人围的水泄不通。要想逃出生天,根本没有可能! “杀!” 无数把剑一起举起,刺向筋疲力尽的迟暮卿! 啊! 迟暮卿闭上眼睛,最后一次愤恨的看向众人之后的冷唯云! 轰! 正在迟暮卿凌然赴死之际,一道火红光芒忽然从天而降。迟暮卿身躯被凌空提起,两朵红莲妖冶绽放于夜空之中! 旋转!腾跃! 片刻间而已! 已化作天边的一双蝴蝶! “啊!” “有人把她救走了!” “追啊!” …… ^_^ 雪城。 皇宫大殿,帝王之宫。 冷唯云、雪凌天、雪拂燕三人对坐无言,内间雪千柠奄奄一息,剑刃划破咽喉死穴,性命难保! 执事大臣从帷幔内转了出来,跪在三王之前,恳切道:“三位王爷,恕微臣草率之语。眼下皇上危在旦夕,北方景国对我国虎视眈眈,急欲当年夺土之仇;南方龙国必定记恨今日我国对龙国郡主诛杀之罪!南方相夹,我国形势不容乐观啊!” “你昏了头了?!十七叔还在!皇上也有子嗣留下,这话并不必对我们说!”雪拂燕悲愁万分,长兄一日间即将离去,真是想都想不到! “都怪你!为什么非要和皇兄串通起来谋害龙国郡主?!”雪拂燕无处可发泄一腔郁闷之情,一见到坐怀不乱的雪凌天,再也按捺不住了!“上一代人的恩怨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呢?你不理正事也就罢了!怎么总是给父皇、皇兄惹麻烦?!” “燕王,凌云王和龙暮心势不两立,你怎么忘记了?换做是你,龙暮心侍弄美色玩弄父皇于鼓掌之间,你不会恨?!”冷唯云尚未透彻近半年发生的一切,雪凌天恨暮云家的女人,不必多说。 “荒唐!那皇后当年又是靠什么做的皇后?!才华吗?!”雪拂燕恍然大笑,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可笑的事! “燕,不要告诉本王,你是在同情迟暮卿!”雪凌天凌然而立,一双剑眉怒气冲天。可恶!竟敢骗了他! “还真叫你说对了,我的确同情迟暮卿。她太可怜,那么美,却被你们这些昏庸之人利用玩弄!美有错吗?难道你是因为自己外表太出众所以才自己弄瞎双眼?难道十七叔就该因为自己太美而低调闭门?还有安陵王,难道他就该因为太美而娶个别人用过的破鞋回来吗?!”雪拂燕情绪异常激动,自迟暮卿进京之后,他冷眼旁观,这个女子刁蛮是因为才十五岁而已;和美色毫无关系! “拂燕!怎么和两位兄长说话呢?”雪倾城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门口,傲气凌然的身影给大殿平添了几分悲怆悍然!一袭白色衣袍,姗姗而入,坐下来静静的看着三人。 “王大人说的对,是该拥立新帝了!”黑眸骤凝,冻结了四周的空气。帝王之家,要紧的不是死亡,而是新生血液! 雪千柠一死,最该被拥立为皇的是他和容妃所生的皇长子雪无双,年仅七岁。设立摄政王是势在必行,否则皇后亲家祸乱朝纲,雪国皇族难免改姓。之下有担任摄政王资格的仅仅是雪凌天和雪拂燕其中一人。 冷唯云虽被封王,但始终不是雪家直姓! “十七叔,不要看我。我对国事毫无兴趣,我宁愿回去继续吊儿郎当,也好省却害人害己之报应!”雪拂燕冷眼拒绝,在雪倾城的目光扫过来时率先拒绝。 “凌天,那就……” “不,十七叔。父皇当年下旨将我逐出皇宫,此生不得参政,我不敢违背。况且,我对国事也并没有兴趣。国破国强,丝毫影响不了我的生意。再说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一个瞎子,怎么配执掌天下?”雪凌天也拒绝,眸中不含杀意之时非常温和,而且儒雅。 雪倾城强压心中怒气,雪凌天的脾性是早就知道的,雪拂燕碌碌无为也是事实。但是,眼下雪国不能没有摄政王! 缓缓将视线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冷唯云身上,雪倾城犹豫再三,其实是心中自己不愿做摄政王的念头在作怪。 “唯云,你呢?” 冷唯云被他的话唤醒过来,从自己的思绪里抽身而出,眸色清亮,并没有先回答雪倾城的问题:“十七叔,迟暮卿真的曾嫁给过我么?” 另三人一怔,无以回答。 良久,雪倾城坚定的点了点头。 “唯云,卿儿的确曾是安陵王妃。” “那,我们关系怎样?”冷唯云按了太阳,脑海中一直有一些温馨肉麻的片段。 “亲密无间。”雪倾城果断说出真相,觑了一眼雪凌天的表情,见他忽然垂眉,知道他终究还是后悔因为迟暮卿而害了冷唯云。 “亲密无间?”冷唯云反复呢喃,末了,仰天大笑,“那我就来做摄政王!” ^_^ 翌日破晓时分,雪千柠于榻上咽下最后一口气。御医回天无力,雪莲也不能救回他的命!举朝默哀,全国居丧三月。 消息传开,景国率先在北方蠢蠢欲动;只是南方龙国尚无动静,方能保一时太平。 雪千柠长子雪无双穿幼小龙袍继位,矮小的身躯甚至爬不上高大的龙椅!冷唯云身穿墨黑白蟒摄政王朝服扶持他坐上去,悍然俯视众臣,眸中弥漫着慑人的威严! 天下第一美男,文弱书生,摇身一变披了蟒袍监国摄政! 群臣跪拜,高呼万岁。 腊月的最后一天,辞旧迎新之日,雪无双坐在龙椅上吃着可口的酥糖流着口水送走了父皇雪千柠。 “安陵王,我要吃鸡腿!”雪无双双腿掉在椅子上打秋千,指着殿内摆放的供奉口角流着涎液。 雪凌天没有出现,据说又去了赌场博弈,不亦乐乎。如花带伤上阵,比先前更为敬业。 雪拂燕咯咯直笑,眼看着登基大典化作一场哄孩子的游戏。 沐清风也好奇冷唯云原本软弱温和的性子如何来做好这个威严令人的摄政王。 “皇上,说完我才嘱咐你的话,才能吃鸡腿。否则,我发誓让你十辈子都吃不到鸡腿!”冷唯云游刃有余,半哄半吓。 雪无双乖乖的站起来,张开双臂,宽大的绣袍衣袖垂落舒展,像一对蝴蝶翅膀。 “众爱卿,都平身吧!朕年幼今日登基,世事不通,还望众爱卿提点扶持!” 小家伙说的有模有样,立眉,抿唇,眸中带剑。长大了,或许可以成些事业。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拜,一对对各式各样的臀部高举望天。 雪无双一个个的数着:一、二、三、四…… “坐下!”冷唯云又冷冷喝命。 雪无双听话的坐下来,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望着鸡腿。等到冷唯云念完了圣旨上的字,就可以吃了。 一番折腾,总算完事儿了。雪拂燕趁人群散去,拍了冷唯云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没看出来,你哄孩子还真有一手!” “呵,这有何难?”迟暮卿那么刁蛮的女人他都游刃有余,何况是一个屁大的孩子! 雪倾城面色严肃,警告二人:“严肃点儿!此后燕王也要学习政务,辅佐唯云!” 冷唯云莞尔一笑,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西面的那处宫墙发呆。 “唯云,你是不是……”雪倾城有些疑惑,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 “十七叔,那日出现的高手,是否已查出个蛛丝马迹?”冷唯云定定的问,神秘莫测。 “还没有,此人甚少现身于江湖之中。而且连容貌都不见,更无从着手了。” “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吧。” ^_^ 凌云王府。 “王爷,如花病了这几日,王爷可曾有想如花?”如花对着雪凌天房内精致的铜镜照着自己的丑脸,一举一动,总是将美妙化作恶心,暴殄天物。 雪凌天合衣卧于榻上,低眉假寐。一双长腿交叉于扶手之上,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王爷,替如花伺候的丫鬟您还满意吗?会不会太丑了,在赌场里降低了王爷的身价?”如花翘起兰花指,往脱鬓严重的发髻里插了一只干菊花。 “如花,你是否见过她的脸?”雪凌天悍然睁开眼睛,凌厉质问。 “没有啊,王爷不记得了?如花晕过去之后王爷才找的新丫鬟……”如花摇摇铜铃大头。 “那日打伤你的人,你可记得?” “那个小兔崽子?!如花十辈子也不会忘记!”攥紧拳头,砂锅般大小。 “把她的样子刻在木板上,本王要看!”雪凌天喝命。 如花找来一块薄板,拿着刻刀开始利索的雕刻起来。以刀代笔,有如神助。片刻之后,迟暮卿男装扮相便跃然于木板之上,凹槽光滑,不会伤了雪凌天尊贵的指肚。 雪凌天迫不及待的在木板上到处摸索,最后右手拇指按住脸部的轮廓线条,缓缓移动了起来。十六年来,他就是如此了解想要了解的人的相貌。 巴掌脸,尖下巴,额头弧线优美。 如花本来是一名石匠,擅长雕刻人物头像,惟妙惟肖。若给她时间,她能将迟暮卿的全身像按照1:1的比例做出来! 雪凌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薄唇轻易,骇然道:“让迟雪寒来见本王!” ------------ 羞花卷 38 三年后。 京都雪城,春风拂面,游客如云。 一江穿城而过,将古老的京都一分为二。石桥依次铺在江上横贯穿插,宛如碧江上一枚枚或华丽或简洁的发卡。亭台楼榭,曲径繁华,桥上游人接踵摩肩,争相游赏京都美丽的春日景色。 一艘花船徐徐荡在江山,丝竹弦乐缥缈,声声入耳,声声酥麻骨髓。花船上一众纨绔子弟各搂了一名或多名薄衫女子,望景慨叹作诗,玩的不亦乐乎。 “噗!” 一锦衣烟花客手里的杯子不慎落入了江中,令几名同行纷纷摇头叹息不已。 “哎呀!我这杯子可是前日圣上赏赐的!这下掉了!可是亵渎圣上?!” 那人边说,边将身边娇笑的两个烟花女子推入了江中,喝命道: “给大爷去捡上来!捡不上来大爷便和你妈妈去要银子顶账!” 另几人见状,也大笑一手捉了身边揽着的美女纷纷推了下去,一边大喝那些在水中挣扎狼狈的弱女子捡拾杯子,又自得其乐在船上嬉笑玩乐。 霎时间,原本寂静的江水掀起了滔滔浪花儿。那些可怜女子在水中不但衣衫尽湿,曲线毕露,且谁敢潜入江底去摸那杯子去? 笑声、哭声汇成一片,传入江边各酒肆客栈之中。闻声的人们纷纷探头出来看个究竟,待看清是京都内知名的一些泼皮无赖又在以糟蹋青楼女子取乐,纷纷收了眼睛,唯恐避之不及。 江畔,古韵楼。 一众食客纷纷注视着靠窗一座处的两人,古韵楼的掌柜亲自拖着菜绕过目瞪口呆的各人,来到那桌前,边布菜,边笑道:“姑娘,这是您要的饭菜!” 又怜悯的看了看女子脚边跪着的男子,求情道:“这位公子在这里跪了大半天了,显是诚心悔改的。两口子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姑娘饶了他罢!” 见那女子无动于衷,只自顾吃菜喝酒,便又尴尬笑道,“不知这位公子是怎的得罪了贤内助了?说来给老朽评评理,要是公子错的离谱,老朽保管公允对待,也不插手的。” “噗!” 迟暮卿忍俊不禁,将口内的酒全喷了出来。 掌柜见她笑了,便坐到迟暮卿对面,和颜悦色,甚是慈祥,宛如迟暮卿的娘家人般自居。 没办法,这世道管闲事的人少;好心管闲事的人更少了。 迟暮卿拿脚在跪地的朵萝头上点了点,众目睽睽之下,原本娴静优雅的高贵淑女形象已荡然无存。 一些食客见到这女子静时娴静如水,动时却如河东狮一般泼辣无礼,不由将天平都移到了跪地的朵萝那里。 “我给他吃、给他穿,到头来他却辜负我,眼睁睁看人亵渎于我!” 迟暮卿一想到三日前在古城落草阁内落草为生的几日,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沉寂三年,在长生门修习武功,三年不鸣,势要下山一朝惊人! 谁知第一夜就遇到挫折,被客栈强盗暗中施了风月毒药,心痒难耐,而朵萝竟然几乎伸手趁火打劫! 那种毒叫做‘九夜春宵’,九夜才能散去! 第二夜,迟暮卿强忍药性杀死强盗。 第三夜,迟暮卿跳入尚且冰冷的湖水中默念定心口诀。 第四夜,迟暮卿咬断了一缕青丝。 本以为这毒性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弱,谁知从第五夜开始竟然变强!她实难隐忍,只想冲到玉郎阁一解酥麻! 昨夜是第八夜,朵萝趁机摸了她的脖子,迟暮卿反口咬住他的手腕儿,几乎撕下来!吃痛之下朵萝躲开的远远的,最后竟然在落草阁厢房内睡的死沉沉。 殊不知夜里又来了一拨强盗,几乎得手。而第二日迟暮卿怒气冲冲踹开他的房门时,朵萝还酣睡如牛一般,一无所知。 迟暮卿便更恨了,当年她被红莲救下之后朵萝一直纠缠着她。发誓要做牛做马伺候她,而迟暮卿想到朵萝的绝技将来可助自己一臂之力,所以答应。 朵萝一声不吭,掌柜听完她的哭诉,便也指责朵萝道:“妻子遭人亵渎,公子怎的不抵抗驱赶?” 朵萝微张唇齿,俊俏的小脸儿满腹惆怅。唇红齿白,像个翩翩君子。 谁知竟是不中用的小白脸儿! “实不相瞒,昨夜我不知道怎么搞的,困得很……” 酒楼内的食客顿时重新一边倒向迟暮卿,纷纷指责朵萝不中用,懦弱。 朵萝细嫩白皙的脸庞渐渐有些吃不住了,绯红一片,清澈的眼睛也急躁了起来。 迟暮卿素来好热闹,喜欢众星捧月宠着自己。在龙国时她便是如此长大,冷唯云身边更是如此。 三年之后的今天,一副美人绝色已更加出落的倾世之姿! 二八年华,姿容冠绝,风靡长生山。 而且,三年前那一场耻辱对她打击太大,此一生都无法忘掉。 掌柜却是过来人了,知道身为大丈夫的一些苦处。却为朵萝开脱道: “这虽是公子的不是,但两口子过日子,总是这样锅碗碰瓢盆儿的。生完了气,不是还得过日子么?” 迟暮卿听到这一句,更加拧了眉。 那掌柜又给朵萝使眼色,朵萝会意,忙磕头道:“主……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掌柜呵呵一笑,扶起来朵萝。又对众人笑道:“今日我们在座的都替公子赔不是了,难道还不能讨姑娘一个‘好’字?” 迟暮卿此刻却不想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儿,美人重出江湖,她发誓一定要一鸣惊人! 只得冷冷道了一句好,又命朵萝坐在自己对面。 二人容貌俊俏,般配至极。颇有齐眉举案的味道在。 ^_^ 古韵楼的食客安静了下来,便听到了江上数十名女子哭叫连天的响动。人们纷纷看过去,又是一阵唏嘘。 “这姚家的大公子前日被沐大少暴打一顿,这股子气又出到这些可怜人身上了!” “可不是么!不过姚瘸子好歹也照一照镜子啊!一条腿儿就敢和沐大少争夺小妾?!” “他还不是仗着姐夫的旗号为非作歹惯了?以为宫里也和这京都的花花草草一样呢?这下子没捞着脸面,回家又被老子揍了一顿,自然要拖人下水了!” …… 迟暮卿蹙眉觑那江中挣扎的女孩子们,眸中闪过寒光,冷道:“为首的那个瘸子就是安陵王的小舅子?” 朵萝道:“是的。” “你去打听打听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将这些人都推到水里!” 迟暮卿语气一冷,朵萝见状,知道她要出手了。忙几步跑下楼去探个究竟。 江中,一叶乌篷舟徐徐靠近了花船。 姚江冷正看那些女子衣衫凌乱糜烂不堪,笑的不亦乐乎。忽见一小舟朝自己考了过来,当下便沉声大喝道: “哪里来的狗儿猫儿?没见大爷我正乐呵呢么?!还不快滚开!” 乌篷舟靠近花船三尺多时才停下,姚江冷正要命人进去拳打脚踢一番,蓦然那些人来到舟前,却见舟中伸出来一只纤纤玉手,甚是撩人。 姚江冷两眼一痴,醉醺醺来到花船边上,口角流着涎液,花痴道:“哟!原来来的是美人儿啊!让大爷我好好瞧瞧!” 又有人凑趣儿道:“少爷,看这玉手,滑如羊脂,细嫩如雪,又点了胭脂指甲花儿。比玉郎阁最好的姑娘还要胜一万分的哟!” “啧啧!本大爷是霉极转运了!” 姚江冷一边摇晃,一边作势那迈到那舟中。众人恐他踩空了,急忙拉住。 又见那女子手里多了一只玉光杯,正是方才掉的那只。顿时惊愕不已,纷纷酒醒了大半。众人不是傻子,刻舟求剑的故事谁都知道。不说那些女子在水底下摸了半天也找不到,何况这舟自来不曾在这里出现过的,怎的那舟中女子会手里有那杯子? 登时皆惊骇觑那漆黑乌篷,以为白日撞鬼。 “少爷,不妙啊!” “对对对!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少爷,我们还是走吧!” “不如拽她出来!看看到底有没有脚!” …… 姚江冷的酒也醒了,定睛觑那杯子,不错,和自己掉入江中的是一模一样。又心存侥幸,嬉皮笑脸道: “老子玩过老的小的,这鬼美人可还是头一遭啊?!” 众人一听,皆一惊。 又见姚江冷一个箭步跃到了舟上,猴急冲入了乌篷内。登时只见舟身不住摇晃,吱吱呀呀作响。 众人又乐了,心道原来是鬼美人儿被姚瘸子非礼了一遭以后春心大发,也不枉人家走一趟了!想到这里,众人都换了一副猥琐嘴脸,不住对这那剧烈摇晃的乌篷舟想入非非。 “天哪!姚少爷竟能制那鬼美人而从地府赶来在江中幽会,真乃大丈夫典范啊!” “啧啧!好激烈啊!姚少爷加油啊!” “哈哈!哈哈!” …… 一时那舟渐渐安静下来了,姚江冷自舟中拉着衣带一瘸一拐的踱了出来。脸色通红,显是激烈的很。 姚江冷一离舟上了花船,那乌篷舟便缓缓沉了下去。 众人又大笑道:“姚少爷真乃天生神力!竟把船都凿穿了!” ------------ 羞花卷 39 又见江畔又驶过来另一艘小船,缓缓移到下沉的乌篷舟边。船夫从舟中抱出来一个黑布裹身的人儿,众人心知肚明,知道这世上哪儿有鬼,分明是一介水性杨花的女子,也害羞被人看穿乌篷舟内私密之事的。 姚江冷半打呵欠道:“累了,回去吧!” 小船登北岸,花船靠南岸。 一番春日江中闹剧就在两岸围观之人眼前就此谢幕。 ^_^ 柳丝柔,莎茵细。 姚府后院。 啼莺阵阵,风月嘤咛。 姚江冷趁父亲姚明鉴朝中事务繁忙无暇管他,纠结一帮狐朋狗友在后院儿偷偷摆了几桌宴席。酒池肉林,纨绔群集。又请了都中极富盛名的第一风月宝鉴‘碧水金晶楼’的姑娘们弹琴奏乐热络场子。一时红纱绿幔熙熙攘攘,蜂绕蝶扑,一群人玩的不亦乐乎。 姚江冷正翘着瘸掉的左腿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黄汤,神情倦怠迷茫,一帮人见了,忙喝令几个姿色上等的姑娘: “还不快去陪贺少爷!没见到贺少爷玩的不尽兴么?!不长眼的东西们!” 三两个穿红着绿的女人急忙谄媚的凑过去,在姚江冷周边围了个密不透风。 “他妈的!滚开!” 姚江冷右脚一个扫荡腿,将一种蜂蝶扫出五尺之外。一群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欲上前却不敢。 一瘦高的男子错愕道:“姚兄这是有了什么烦恼事了?大家是兄弟,说出来让大家开解开解不是更好么?” 姚江冷头发凌乱披在额前,醉醺醺尚未回答,却一个矮胖子冒了出来,小眼儿一眯,神神鬼鬼道:“少爷,我那日一见到那乌篷舟就觉得不对劲儿。听小弟的一句话,少爷还是到大钟寺烧两柱香扫扫晦气的好!” 那瘦高的男子一听,便奚落道:“难道美人儿的舟还会有晦气?那舟里只怕只有贵气和喜气,你这胖子福薄命短消受不起。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 胖子听了,赌气掰了一根鸡腿,将嘴塞得满满的。 “哎呀!别吵了!” 姚江冷长叹一口气,右手使劲儿砸着自己的左腿,叹道: “每日酒肉满桌、女人满怀。这日子过的越来越腻歪了,难道都里没有更好玩的去处了?” 瘦子一听,原来是姚少爷玩的腻了。便另想了花样,笑道:“少爷,都中每一寸好玩的地方咱们都沾着少爷的光玩过了;都外郊野一带的兔子也都认得咱们了。但还有一处,还有一种新鲜玩意儿,少爷可是还没玩过的。” 姚江冷被他说的好奇难耐,忙追问:“是什么地方?” 瘦子神秘一笑,凑到姚江冷跟前躬身道:“就是那小钟寺的小尼姑们啊!” 姚江冷猥琐一笑,咧嘴道:“真有你的!不愧是本少爷的知己儿!这玩意儿你都想得到!” 那胖子听了,一脸惊恐,连连劝阻道:“少爷别听他胡诌!这天底下共有三处咱们惹不得的!一是宫里的人,二是街头巷口的土地庙,三是和尚尼姑庙。你莫要带着少爷惹了神灵,小心报应啊!” 姚江冷却呵呵一笑,两眼放光,道:“花兄弟说的不错,明日咱们就去玩尼姑去!” 胖子见姚江冷定了决心,忙道:“那我就不去了,我最怕这个的。晦气!”又道,“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定的,昨儿夜里还梦见少爷您登门拜访我,说身子疼要衣裳。我娘说我自小身子弱,经不得这些东西的。须要在家休养一段儿时间,趁此机会,我便在家休养等少爷回来吧。” 姚江冷捻起一只酒杯朝他额头砸过去,骂道:“你长得比我们石坛里的石狮子还要魁梧,还虚弱!好了!你现在就滚回去休养吧!少爷一月之内都不想再见到你!” 瘦子也附和骂道:“你这厮说的是什么话?少爷平白无故的在梦里去找你去?你以为你是‘碧水金晶楼’的姑娘呢?”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讥笑胖子胆小怕事。 连那一众烟花姑娘也都掩面笑个不停,软风细吟,后院儿的景象更加糜烂不堪。 青叶匍匐在墙头上,边看院中不堪的情景便连连摇头。这姚江冷纵欲无度,大手大脚,生活还真是滋润。 又不知这姚明鉴仗着女儿是安陵王妃,摄政王妃,究竟贪了多少赃。 ^_^ 第二日,姚江冷带了慢慢十来车酒肉吃食。一队人浩浩荡荡出发去了京都外的钟山。 初春时节,正是郊野风光最好的时日。姚江冷一行一面游览山水,一面饮酒在马车中作乐。一路霸道野蛮,横冲直撞。见人便打人,见鸡则杀鸡吃肉。闹的一路人怨声载道。 又见那马车上写着‘姚’字,知道是安陵王妃娘家人的马车,只能忍气吞声,甘愿受辱。 过了午时,姚江冷略感疲惫,昏昏欲睡。正遇前头有一茶馆儿,索性命人停车休憩。 他自己也纠结几个同党下车舒缓舒缓腿脚,又坐到茶馆内,问茶博士要茶喝。 茶博士应声上茶,姚江冷在这空当儿环顾四周,见这茶馆内还有几桌客人。大多是普通百姓上山求签祈佛的,但邻座一桌却十分特别。共有两男一女,气度超然,衣着素雅且华贵。 瘦子见姚江冷多看了那女的一眼,便悄声道:“少爷好眼光,这女的气质又好,脸蛋儿又漂亮。” 姚江冷眯眼一笑,点头道:“这些人可有来头?” 瘦子细细瞧了一番,摇头道:“都不认得,眼生得很。” 姚江冷一听,立马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到那女子跟前。那女子左手的白衣男子冷不丁伸脚出来,差点儿绊倒了他。但姚江冷倒还灵活,机智迈了一大步,就势摸了那女人的脸蛋儿: “美人儿,本大爷看上你了!想不想跟本大爷回去吃香的喝辣的?!” 瘦子一帮皆拍掌喝彩,道:“这位是京都赫赫有名的姚家大少爷!安陵王妃是我家少爷的亲姐姐!姑娘你今日不用上前求佛也和遇到佛差不多了!若跟了贺少爷,少不了你荣华富贵!” 姚江冷得意一笑,猥琐盯着那女人,眼睛眨也不眨,看得呆了。 那女子微微蹙了蹙眉,看也不看姚江冷一眼,只喝了一口茶,又侧首装作咳嗽吐在姚江冷身上。见污了姚江冷崭新的锦衣,忙花容失色道: “哟!对不起了,公子。” 瘦子一怒,大喝道:“不长眼的臭婊子!敢弄脏大少爷的衣裳!” 那女子听了,柔柔一笑,道:“哟,这位小哥好凶哦!”又侧身对右手青衣的男子娇滴滴道,“爷,您看这瘸子想非礼我,他的狗腿子还在骂我。” 众人一听这美人儿不但不买姚江冷的帐,还骂他是瘸子,都紧张起来。姚江冷平生最讨厌别人揭短儿,尤其是这一条腿,更是大忌。 果然,姚江冷面色一凝,捏了那美人儿的纤细胳膊,骂道:“贱人!不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你是不落泪!” 那美人儿却不害怕,只对那青衣男子求救,柔柔的嗓音令人半生酥麻。 姚江冷又看那青衣男子,泰然自若,气度超然。虽觉得此人不俗,但也毫不在乎。有老子做靠山,他就是皇帝老子也不怕! “花兄弟,这女人今日就让你和兄弟们先享用了!” 姚江冷手上用力,欲要将那女人扔到兄弟们中间。 那青衣男子左手却抓了女子的另一条臂膀,冷笑道:“姚府的狗崽子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姚江冷怒道:“妈的老子连你娘都敢动,何况这个小小的贱人!” 两人毫不相让,都拽了女人的一条胳膊用力。那女子先前还风轻云淡,颇自信青衣男子的实力。但后来也渐渐脸色大变,惊恐起来。 姚江冷和青衣男子反向用力,却不相上下。 撕…… 女人两袖的衣裳应声撕裂,露出一大段儿雪白的臂膀来,看的一众人流口水。 姚江冷的脸色也由玩乐变得凝重,只见他右腕一转,左手在袖内念了口诀。片刻之间,那青衣男子脸色大变,骇然撒了手。姚江冷借着力道将那女人重重摔在自己那桌上,瘦子一众各下其手幸灾乐祸的非礼那女人。女人经此突变,花容失色,早已吓晕了过去。 姚江冷冷冷一笑,骂道:“想和老子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那白衣男子冲入瘦子一众人内抢出受惊的女人,又骇然问青衣男子道: “爷,怎的松手?” 青衣男子神情严峻,冷然打量着姚江冷,尤其对那一条瘸腿纠结了好看的眉宇。 “两相用力,若无人停手,鬟儿的身子势必被分为两截。” 白衣男子愕然点了点头,又看那姚江冷,怒道:“若是鬟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叫姚明鉴横尸朝野!” 姚江冷毫不在意,只大笑道:“好啊!老子等着!”又别有意味觑那青衣男子一眼,嘲讽道,“什么两相用力劈做两截?你以为这是分地分瓜呢?打不过老子还不肯承认!” ------------ 羞花卷 40 青衣男子也不理会,只付了茶钱,带着另二人走了。 这厢瘦子占了便宜,均纷纷恭维姚江冷道:“少爷,你好厉害!” 姚江冷仰天大笑,也不喝茶,只喝自己带来的酒。厮闹一阵儿,便又上车朝山上进发。 ^_^ 小钟寺在山顶,而大钟寺却只在山腰而已。姚江冷一行本是为小钟寺的尼姑而来的,因此只在大钟寺草草拜了拜,便径直虔诚往山顶赶去。 这时天色已暗,大钟寺主持规劝再三,对姚江冷说明山路崎岖险陡。姚江冷才怏怏作罢,准备第二日再上山去。 是夜便住在大钟寺的客房里,因大钟寺是皇家寺院,所以姚江冷不敢喝酒吃肉,极其郁闷。 半夜瘦子起来出恭,路过一间客房时见白日里被姚江冷戏耍过的鬟儿在前头拐了弯。心里一动,便急急追过去。却不见人,正要离开去茅房,忽听旁边的房内有人说话儿,瘦子倾身上前,侧耳偷听起来。 只听一男子叹气道:“我就不信这姚江冷能撑得住爷的高深内力!”瘦子一愣,听出是白衣男子的声音。 又听那鬟儿怒道:“爷,您也真是的,怎么不拔剑杀了他?反而害的我被人非礼!” 瘦子呵呵一笑,心想姚江冷别的本事没有,但惟独好色一条着实勇猛。任何女人上了他的手都难解脱的,这招叫做‘五指定乾坤’,可是姚江冷独行京都风月宝地的绝招。 又听那青衣男子沉声道:“姚江冷用的那招是在江湖上绝迹已久血玲珑!” “什么?!” 另两人都大骇,惟独瘦子明知姚江冷不懂得半点儿武功的,内心好笑不已。 鬟儿又道:“难道姚明鉴是和妖娆门高手勾结?!那爷不是危险了么?” 青衣男子道:“此事甚是奇怪,还得从长计议。” 白衣男子忽然道:“鬟儿那时慌张的很,气息翻江倒海也是一定的。” 瘦子一听,更加乐了。不由笑出了声音。 蓦然,面前的门板一开,将他跌了进去。瘦子大惊失色,见三人死死围住自己冷漠盯视,忙磕头求饶。 鬟儿认出他是姚江冷的跟班,踹他道:“是你这个杂种!吃姑奶奶一脚厉害!” 白衣男子俯身痛打他一顿,彼时眼窝乌青,七窍流血,才住了手。 瘦子连求饶的力气也没有了,自从跟了姚江冷,只有他打人的份儿,何曾被别人打过的? “说!姚江冷在哪里?” 瘦子牙齿全落,口角生疼,支支吾吾出不了声音。 青衣男子却低了身子,问道:“姚江冷做什么上山来?” “英雄饶命……少爷……少爷……要上山求佛。” 三人登时笑的前仰后合,道:“胡说八道!姚江冷是怕遭报应的人?!” 瘦子见瞒不过,只得将姚江冷要玩弄尼姑取乐的话儿说了。鬟儿听了,啐了一口,骂道:“混账东西!他爹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畜生!” “我先杀了你,明日我们再跟上小钟寺去杀了姚江冷!” 鬟儿怒道,说罢,手起刀落,瘦子的脑袋便滚落在地上。 ^_^ 翌日一早,小钟寺的尼姑们还在打扫煮饭,姚江冷便带了人在寺外喊门。饶是如此还嫌晚了,因到处寻找瘦子未有着落所以耽误了时日。姚江冷也不以为然,自带人上了山。 在一众尼姑满头雾水的迷茫中,姚江冷色迷迷笑拖着那条瘸腿大喇喇进了门,三两步爬上佛堂内的菩萨像下。瘸腿一蹬,便喝令手下压着那些尼姑的光脑袋拜自己‘阿弥陀佛’。再兼嬉笑怒骂,令人发指。一众尼姑苦不堪言,好好的佛门境地,被折腾的乌烟瘴气,也只有干咬牙的份儿。 日上头顶,小钟寺内的香客也多了起来。但香客们捧了香来到正殿要拜菩萨时,赫然见一瘸子稳稳当当坐在菩萨前,一脸猥琐,趾高气扬,极其荒唐。再看那一众尼姑,都被逼着涂抹了白粉胭脂,换了轻纱薄衣林立在两侧。不伦不类,令人震惊! 众人纷纷揉了眼睛,以为看错。 姚江冷见围观的人多了,越发得意,便一瘸一拐从菩萨像前下来。在地上绕了两圈,嘻嘻的笑着,满身酒气。 “这些无知的棒槌!那画像上的菩萨都是酥胸袒露,神态销魂的。你们却青衣光头,吃豆腐喝清粥怎能养成那番婀娜姿态?真是大煞风景!今日贺佛爷我便给你们换了衣裳,粉妆容颜;以后你们都要吃肉喝酒令身子丰腴起来!看看,这才是菩萨嘛!” 香客们一听,才知是左相家的瘸腿公子大闹小钟寺了。纷纷怨声载道,指责姚江冷亵渎佛神,理当横死!但也都是敢怒不敢言,一腔话儿只噎在心里。 姚江冷听众人指责,不怒反喜,拍手道:“老子长命百岁!比皇帝老儿还要长寿的!佛爷不敢说我横死?!” 正说着,人群中突然冲出昨日那美人儿,手中执剑直直冲姚江冷刺来! 事发突然,姚江冷躲避不及。只得被剑刃狠狠刺中心窝,疼痛之下,连滚带爬出了佛堂门槛儿。众人跟在身后连呼大快人心,直追到小钟寺后院儿水井中,姚江冷瘸腿一软,落了进去。 水声扑通,再无踪影。 众人忙赶上去觑那井水面上渐渐缩小的涟漪,纷纷拍手道: “这个孽煞星!可终于死了!” “今日小钟寺菩萨显灵!为民除害!大快人心啊!” “死得好!” …… 尼姑们纷纷脱了纱裙擦了脂粉,担来了扁担水桶,拿了粗绳,开始捞人。毕竟左相在朝中权高位重,小钟寺一众小尼可得罪不起。主持师太在井前焚香念佛,请菩萨饶恕亵渎之罪。 一时姚江冷的尸首被捞了上来,心口还插着那把剑。脸色苍白,早已死了。 众尼姑四下慌张,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衣男子和白衣男子也挤道人群最前,细细看了尸首,末了,均是神情凝重。 鬟儿欣然上前,笑道:“我今日做了功德一件,菩萨保佑我回去以后不会被责罚!” 青衣男子不发一言走出人群,来到山崖边上,望那悬崖下的山色美景,甚是凝重。 白衣男子也跟了上来,一边回望人群之中跳脚高兴的鬟儿,一面忧虑道:“太奇怪了!” ^_^ 大钟寺,最后一排客房某间。 朵萝毕恭毕敬在门外候着,神情之虔诚,令过往的小和尚也惊讶不已。他们跪拜佛祖都尚不如朵萝此时半分。 “朵萝!” 身后房中传出一声呼唤,朵萝急忙推门进去。见迟暮卿已换好衣服,便低眉侯在一旁等候吩咐。 先前朵萝未被人驯服之前放荡不羁,自己的话便是圣旨。后来跟了迟暮卿,却惟命是从! 迟暮卿神清气爽,大闹小钟寺一番之后,心情比前几日要好许多。况且平安熬过九夜,她已无所忌惮。 一袭白衣,墨发高束,唇红齿白,一副美男子神态。 朵萝一见,惊道:“郡主,假扮迟雪寒可是……” 迟暮卿白他一眼,觑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忽心生一计,诡秘笑道:“怕什么?!你来假扮他身边的上官鬟!” 朵萝五官凝结,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朵萝貌美是不争的事实,而且身形瘦弱如女子。如今迟暮卿出落的亭亭玉立,个头儿也窜高了许多。 迟暮卿仍旧对前日之事耿耿于怀,见他犹豫,顿时骂道:“既然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不如你离开了我,还去过你的风月日子!” 朵萝急忙跪下,哀求道:“郡主莫生气,朵萝照办就是!” 迟暮卿黑眸一瞥,顿时心花怒放,抚慰他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化得惟妙惟肖,就算雪凌天看到你也认不出!” ^_^ 那青衣男子和白衣男子实则秘密来到雪城和凌云王商议合作之事的迟雪寒和迟天侄子迟暮苒,跟随的那名女子是龙国翰林院执事上官泓的女儿上官鬟儿。 三人行,必有贱人。 其中滋味,还得外人细品,才能觑一丝端倪。 原来迟暮苒自来便对上官鬟儿一往情深,而鬟儿却对迟雪寒芳心暗许。至于迟雪寒心情,常人不得而知。 三人自小钟寺下来,遥遥望到前方树林掩映的大钟寺,吊脚楼台,巍峨雄壮。 迟暮苒走在最先,云淡风轻,心情格外的好。这一次雪城之行,迟雪寒对上官鬟十分冷淡。让他看到机会。 鬟儿在中间,不时回头和迟雪寒娇嗔几句‘好慢’。 迟雪寒王面色凝重,踱在最后。 “表哥,姚江冷之死不会查到我们头上的,有什么好担心的?”迟暮苒问他。 鬟儿也娇笑道:“是啊,亏你还是迟家大少爷!昨儿还说姚瘸子练了什么血玲珑,谁知今日还不能挡我一剑!大名鼎鼎的迟雪寒火眼金睛竟然也有看错的时候?哦?” “我没有看错,那招的确就是妖娆门的血玲珑!以血养力,血涌奇经八脉。还有方才中你那一剑,分明就是玄武水术中最为玄妙的飞九宫!看似是你刺穿了他,其实是他撞中了你的剑刃!”迟雪寒神情凝重,一手扯落路边斜斜落下的杨柳嫩枝。 ------------ 羞花卷 41 迟暮苒和上官鬟都是一愣,继而又大笑起来,捧腹道:“表哥!江湖上传言的妖娆门神功奇法都是假的,怎能当真?!” “君子不和蠢蛋白痴相争!” 迟雪寒狠狠骂道,甩开二人走在了前头。 身后二人仍旧在哈哈大笑,笑声惊飞啼莺鸟雀,两侧林中一阵嘈杂无章的响动,在静谧的山腰显得异常的突兀诡异。 迟雪寒又叹道:“若我猜的不错,姚江冷在几日前江中乌篷舟内便已毙命!” 鬟儿见迟暮苒竟如此嗤笑心上人,便也走到迟雪寒身边,拉了他的手道:“我听说姚瘸子这几日在家里玩了许多新花样出来!比以前还要坏百倍!像那次棒打西京霸王一枝棠可是他从来不敢做的!” 迟暮苒也止住笑声,点头道:“不错,这姚瘸子不但更坏,反而勇气十足。”话锋一转,又惊恐道,“若他那日在江中已死了,那么是什么人能扮的这样像他?我和表哥刚才查勘那尸体,却新鲜如初的样子,这又怎么解释?” 二人又齐齐看向迟雪寒,只见迟雪寒蓦然阴霾道:“妖娆门至宝洛水图上记载一门绝妙离奇功夫,方才他上来撞鬟儿的剑,用的便是那门功夫的冰山一角。” “飞九宫?!” 鬟儿和迟暮苒异口同声惊讶喊道。 “不错,飞九宫。逆天地,转生灵,移花接木,起死回生。传说洛水中忽天降一神龟,龟背上天生九宫图格,诸人皆看不通,一无所知。后来大禹治水于洛水,见那神龟灵气逼人,又细看那九宫宫格花纹,三天三夜,忽然开窍通灵。自此拥有治水奇功,五湖四海没有大禹治不了的水路!此功便唤作飞九宫。” “可是人们不是说这飞九宫是妖娆门拿来迷惑江湖中人的么?实际上并无此功。” “这飞九宫我曾有机缘亲身见过的,以水引水,以水引万物,不是虚传!” 迟暮苒一愣,道:“表哥从哪里见过?” 迟雪寒神情一变,颇诡秘尴尬,只咳嗽道:“个中详情不便外露,反正杀死姚江冷的一定是妖娆门的人是不会错的!恐怕是姚家有人得罪了他,所以他才故意将姚江冷的名声搞得更臭,如此一来,姚江冷尸首出现在小钟寺内,众人便都以为是佛祖报应。那时贺明鉴也无话可说!” 鬟儿又问道:“我听说妖娆门远在古城海畔,又从来不在江湖中出现,怎的却千里迢迢来了京都?” 迟雪寒摇摇头却又点点头,一时看得鬟儿和迟暮苒一头雾水。 迟暮苒不耐道:“表哥这是怎么了?连日来都闷闷不乐的!叫人扫兴!” o(n_n)o~ 正争执着,蓦然三人头上传来一阵狂笑,三人皆惊,定睛看时,却只见绿叶不见人。 这下子迟暮苒和上官鬟均预感到事态严重了,纷纷躲到迟雪寒身后,惶恐的看着眼前阴沉沉的树林。 “少爷!鬟儿怕!” 上官鬟一双纤纤细手紧紧抓着迟雪寒的手臂,引得迟暮苒连连翻白眼儿。 迟雪寒目光冷峻,凝视林中一处,张开手臂挡住二人,大声道:“快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林中深处便冲出来一个黑影,鬼魅一般,左右遁形,眨眼便闪在三人眼前。迟雪寒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待看清时,一柄利剑已横在自己颈前。 再看那剑刃,竟是流水迂回荡漾之形结成。朦胧婉转,如流在空气中的水纹。见此情形,迟暮苒和上官鬟均是一凛,目瞪口呆看着那人。 “你是什么人?!” 迟雪寒面不改色,泰然自若,挡住二人。 那人周身以水做掩饰,流水萦绕,波光粼粼,宛如湖中取来的一抛荧光。冷笑之间,那声音也似从水底传来的一般深沉浑厚。 “迟雪寒!老子叫你死个明白!” 又骂:“本来老子向来以赌博天下!那个姚瘸子却竟然敢出老千骗老子!既然你看透了机关!今日我杀了你,九泉之下,你可以瞑目!” 迟暮苒脸色一僵,惊恐叫道:“你……你是妖娆门的‘九赌一输’南华子?!” 那人冷笑:“不错!” 上官鬟刚要说什么,那人身上覆盖的水流突然凭空抽出一股打在上官鬟眉心,立时便令她昏倒了过去。 “你不是南华子!” 迟雪寒忽然出声,两手挡在心口,似乎预感到来人下一步要做什么。 继而一条水幕潺潺围住两人,两人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破幕而出。只听那人不停大笑,又呐喊道:“是也罢不是也罢!凡是姓迟的人都该死!” 迟暮苒稍一用力,那水幕便拖着他摔倒三丈之外,重重落在地上。背心一麻,脑袋昏昏,晕了过去。 此时林中只剩下迟雪寒和那人,迟雪寒也不急于从水幕中挣脱,只是冷笑道:“阁下既然不是南华子前辈,那又是妖娆门的哪位高人?在下和您无冤无仇,怎的却想要在下的面目身份?” 林中鸟雀四散惊飞,又沙沙沙从林中走出来一个白衣美人儿。迟雪寒透过水幕依稀觉得那美人儿颇眼熟,猛然一个激灵,失声道: “迟暮卿!” 此时迟雪寒已在掌控之中,迟暮卿便不再以水幕伪装自己真身。眨眼间那水流尽褪,露出她婀娜多姿的妖娆身段儿,一双水眸脉脉觑强自镇定的迟雪寒。 “君雪寒,拿命来吧!”迟暮卿嘴角上扬,笑的肆无忌惮。 迟雪寒初一见到迟暮卿的五官姿容就顿觉不妙,再看从迟暮卿身后走出来另一美人儿,果然是扮作了上官鬟的样貌。刚要说话,鼻腔内迷香忽至,四肢一软,渐渐要酥倒下去。 只是临合上眼睛之前,觑到迟暮卿俯身过来试探自己鼻息脉搏,衣襟半开,一朵心花儿,就浮现在那妖娆上头,紫红妖艳。 “君雪寒,我不会轻易饶了你的!” “君雪寒,我会让你看着我一点点的玩弄你们母子于股掌之间!” “小鹌鹑!先让你来看一看老鹌鹑的下场吧!” …… 山路料峭,过了大钟寺约莫一里地以后居然淅淅沥沥下起来小雨来。又走一里,那雨便淋淋漓漓的大了。天地潮湿,总也断不了水汽儿似地。 迟暮苒一路上咒骂不断,自然他还不知道眼前的表哥和鬟儿都已经掉了包儿。 又走一里,那雨简直是滂沱起来了。 “表哥!瞧这天气烂的,我们天黑之前下不了山的!” 早知道就带了轿夫出来了,怪只怪自己突发奇想借求佛试探鬟儿,到头来撞了妖娆门的鬼功,又淋了大雨,真是晦气! 迟暮卿大步走在最前,沐浴着浓浓的雨气,欣然笑道:“你不觉得这雨很美么?淋在身上湿湿的,若在此时风再吹几片蔷薇落在身上,缱绻逶迤,多么美?” 迟暮苒不可思议的张大了眼睛,追上前问她道:“南华子的飞九宫把你打傻了吗?表哥你可从来不是诗情画意的人!” 朵萝假扮的上官鬟徐徐靠近二人,将迟暮卿从迟暮苒的脏手下拉开,一副讳莫如深的心机。 “咦?鬟儿……你……你竟然光天化日、我的眼皮子底下……” 迟暮苒猛然间十指颤抖,点着鬟儿妖娆的容颜,眼中满是醋意。 朵萝莞尔一笑,道:“我怎么了?” 迟暮卿眼珠一转,拉过朵萝的手放在手心里,放肆的揉捏一番,一边暗地里偷看迟暮苒吃醋的好笑神情。 “鬟儿小心,路滑容易摔跤。”迟暮卿将嘴唇凑上去,几乎碰到朵萝的发髻。 “嗯。”朵萝因祸得福,心里甜蜜蜜的。 …… 执子之手,鹌鹑坠天。 两情相悦,雌雄颠倒。 “天哪!” 迟暮苒抱头掩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趟精心策划的出游,简直就是为表哥和鬟儿拉开了两情相悦的序幕。 “苍天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啊……” ^_^ 玉郎阁。 雪凌天认真检查近日的账目,一面细细听众人叙述一面自己在心里算着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雪凌天天生一副能识别旁人撒谎与否的好耳力,天生心如明镜账比算盘打得还精! “上月的盈余和亏欠账目之中相差一万两白银,哪里去了?”雪凌天面色铁青,一双黑眸紧凝,眉宇间拱起一个‘川’字。 “这……这一万两白银是安陵王爷赊欠的。”老鸨可怜兮兮的回答。 “安陵王?!怎么可能?!”雪凌天吃了一惊,冷唯云为国事忙碌的如同无头苍蝇,怎么可能还有工夫来玉郎阁消遣? 而且他的碧水金晶楼佳丽如云、美男如画,怎么会舍近求远? “王爷,安陵王爷是带着一只流莺来过夜的。那只流莺很是眼生,小的们还未查出他的身份!”老鸨子急忙将调查所得和盘托出。 “流莺?”雪凌天满腹疑惑,冷唯云那样的人,怎会随便弄来一只流莺消遣? “那只流莺嗓音悦耳婉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五官虽然有面纱遮盖,但是露出于衣袖外的肌肤滑腻如羊脂,令人神往……” ------------ 羞花卷 42 如花的脸庞比以前变得更加惨不忍睹,如果你不幸的是她的主人,而且无论如何没办法离开她。那么假如某一日你瞎了眼睛,那么你就是中了五百万彩票。 “王爷,要不要出门去逛一逛?”三年来,雪凌天从来没有微笑的时刻。但是也笑,是那种让人望而生畏脊背发凉脚趾打颤的冷笑。 身为最为忠实的奴仆,如花还必须负责主人的喜怒哀乐。调剂一下主人的情绪,对所有人都很有利。 对外,能安抚倾城王和摄政王的忧虑。 对内,能显示自己在王府无可取代的地位。 如花要做的每件事都是: 证明自己无可取代! 证明自己能控制雪凌天的七情五志! 证明自己一月一百两月银无可厚非! “如花,本王命你做的大理石雕塑进展如何了?”雪凌天闲下来的时候就常常叹气,还有一个小毛病,只是他还没发现。 “王爷放心,不出三月一定完工的。”为那个可恶的小子雕塑大理石人像,如花十分愤懑不平。三年来,每日刻下去一寸,羊脂嫩酥手也变成猪蹄! “如花,本王给你讲一个农夫和小奶牛的故事吧?”雪凌天黑眸一眯,躺倒在太师椅内。只有此时,脸上的肌肉看起来似乎是轻松的。 如花心头一颤,按了按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房。两个大波之下,拳头般的心脏跳成了心形。 “王爷,您又来了……”又来撩拨自己了,我知道自己倾国倾城胜莫愁,王爷您还这么含蓄。 如花认为自己看似柔情似水,如处子般羞涩含蓄,实则内心热烈狂野。 不用撩拨,来直接的好了! 双手合十,心痒痒的听雪凌天讲故事。 雪凌天双唇温润,微启道:“从前有一个农夫,在田地里干活的时候被强盗绑在树上偷走了衣物钱财。这个农夫养了一头奶牛,奶牛才生了一只小奶牛。农夫在田野里叫破了嗓子,也没见有人来救他……” “那后来呢?农夫得救了吗?”王爷真和蔼,自比农夫,要知道您在如花心里是多么的高贵啊! “农夫家里的小奶牛听到了主人的喊声,这时大奶牛自然是被拴在牛舍里的,没办法离开。所以只好叫小奶牛去救农夫……” “王爷,将来如花一定不会让小如花去救您的,如花一定亲自去……” “后来农夫得救了吗,回到家中睡了一夜,第二日就抽起鞭子去打小奶牛。” “该!本来就该大奶牛去的嘛!”如花跺着脚。 雪凌天面容狡黠,忽然刻意压低嗓子说道:“农夫一边打,还一边说,‘让你吸,让你吸……’” “哈哈哈哈!” “好笑吗?” “如花!很好笑吧!” …… 如花呆滞,虽然笑得也很大声,但是纳闷,到底是哪里好笑? 小奶牛吸什么? 农夫不许小奶牛吃大奶牛的奶水了? 哦! 原来王爷是不许我将来带孩子太操劳了! ^_^ “郡主,迟家在雪城耳目众多。我们假扮他不是极容易露出破绽么?” “怎么会?本郡主可是被他休过的,他身上有几根毛,本郡主都清楚的很!” “郡主,南华子常在雪城出没赌钱。我们假扮他不是极容易被报复么?” “怕什么?本郡主有的可不是一座金山,而是一座取之不绝的金矿!” “郡主,雪凌天耳力非凡。我们假扮迟雪寒不是极容易被他发觉么!” “放心啦!本郡主和红莲师傅潜心学习了美人驭音术,先前本郡主声线靠前,听起来刁蛮又幼稚!如今本郡主后部发音,稳重端庄,要男则男,要女则女,瞎子也听不出来!”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妖娆门。 美人知时节,当春乃下山。 随风潜入夜,骗人细无声。 喝药不夺瓶,上吊就给绳。 晓看红湿处,人死债不消。 “那……我们去哪儿?”朵萝莲步轻移,姿态唯美,骨风飘逸。 “我们去赌!”迟暮卿洋洋自得,随手扯了一根柳条儿咬在贝齿之间,令模仿迟雪寒的那张鹌鹑美脸多了几分俏皮出来。 “赌?!”朵萝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隐忍三年的美人儿。 俗话说,三年不鸣,不是一鸣惊人,就是一疯一世界…… “做人嘛!三从四德,坑蒙拐为上,吃喝嫖赌为最基本。我这辈子前三条是吃了一个‘被’字,这后四条我可要占全!吃喝嫖都干过了,这次,就去赌一把!”迟暮卿潇洒的闪开折扇,折扇上一个大大的战车上面立着一个单骑跪地的小人,小人头上插一柄王八旗。 “郡主,你越来越……”魅力四射,男人么,尤其是最出色的男人,都喜欢吃不到口的女人。 朵萝瞠目结舌看着美人儿额间飞扬的邪恶傲气……真迷人! “年轻的时候,什么浪荡的事儿都要去干。我以前常常在家里给娘闯祸,无所不为。后来钻了报仇的牛角尖儿,却始终找不到症结所在。懵懵懂懂,没头苍蝇一般任由他们戏弄侮辱我。从今以后,我也要如法炮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让鹌鹑们死在沙滩上,让大海都变成桑田……” “为什么要变成桑田?” “沧海桑田,你难道没听说过吗?姚青竹自以为自己是大海呢,看我让她变成被砍被剁被锯被烧的老桑树!”迟暮卿咬牙切齿,眸中光芒大盛,邪门儿的很。 “郡主要杀了姚青竹?”朵萝不解的问。 “杀了她太便宜了!相反呢,我要给她一只蚕宝宝!哈哈哈!” 迟暮卿笑的很疯狂,声音也很大。她是天下第一商贾迟天的女儿,生来遗传精明能干聪慧伶俐的慧根。无商不奸,迟天必定是奸商,而迟暮卿就是天生奸女……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儿龙暮心的女儿,生来遗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容颜。美人迟暮,龙暮心为心上人郁郁而终是宿命,而迟暮卿最终美满也是天注定。 迟暮卿,就是迟暮之年,才能高枕无忧的啵下去嘛…… “本郡主年轻美貌,何必为了那些臭男人抑郁伤身呢?反正总归天底下最好的男人都是我的,现在不如我全力以赴去玩玩儿这些男人们!” “郡主,您的意思是,我还有……”玩到最后,那些男人都会被杀掉、拔毛、过开水,唯一幸存的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不就是他朵萝了? 咦?嘻嘻。 “你不要妄想,本郡主不喜欢小男人!”迟暮卿飘逸非凡,走在街上实难被人流淹没。 往往几名女子回头,便倒地吐血。 乖乖!雪城里来大人物了! “听说了吗?!安陵王妃又有身孕了!” “啊?!不是年初的时候才有过吗?! “这安陵王妃也真是奇人啊!三年时间七次怀胎八次小产啊!” …… “郡主,关于姚青竹的这些传闻不会是真的吧!”一个女人,又不是猪,怎么可能怀了又流,流了又怀,这么折腾下去?! 朵萝不待迟暮卿回答就跑去询问街角凉亭下聚在一起做针线的几名妇人,刘海微动,急急的问:“几位姐姐,什么叫七次怀胎八次小产啊?” 那几名妇女先是看到他的绝美面庞微微发怔,紧接着看到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迟暮卿,顿时惊为天人:“天哪!公子从何处来?” “几位如花似玉闭月羞花的姐姐好,在下从龙国来。”迟暮卿笑的阴险,举手投足间尽显飘逸潇洒之气。一双桃花眸勾的一众人神魂颠倒。 “原来是从龙国来,龙国可是盛产美男子的好地方啊。”嫁做人妇,语言难免要放肆轻佻一些。见是个温文尔雅的小公子,几名妇女刻意逗弄,一解豆蔻少女时的幻想之痛。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等真正嫁了人,才发现男人们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无怨无悔完美玲珑。 “哎呀!姐姐们不但容貌冠绝,连见识也是博大精神呀!”的确,龙国盛产的土特产很多。 精华、糟粕,一线之间。 精鹰、鹌鹑,一念之间。 “哟!瞧这小嘴伶俐的!小公子你今年可有十八岁呀?我家女儿二八之龄,豆蔻处子,可还待字闺中!” “呸!你家女儿待字闺中难道不是处子么?还豆蔻处子,待字闺中!别理她!公子且看我家女儿,就是井边梳头的哪一位!” “小公子别理她们,你看那杏树下刺绣的那个,是我家的!” 几位睁开吵去,却没有一个回答朵萝问题的。眼见形势即将变得很难控制,这一条巷子上的妇女随时都面临精神、肉体双重崩溃的威胁! “我说几位姐姐,大家……从长计议……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但是言语无力,几人已经打作一团。你拉着我的头发,我拉着你的咪咪,她揪着我的双臂。 迟暮卿叹了一口气,收回折扇。正逢此时,忽然飘来一阵春雨,润物细无声。顿时巷子里闲聊的人们纷纷回了家,在门缝里偷眼看亭子下的美男子。 ------------ 羞花卷 43 “我的宠奴只不过要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结做一个九连环,丝丝入扣,环环高深。叫这小傻瓜怎么解得开?”迟暮卿冲发呆的朵萝眨了一下眼睛,一抹诡谲涌上面庞。 小傻瓜。 朵萝嘴角抽动了几下,咽了一口白沫。 几名妇女一下子各自脱身出来,面红耳赤的道歉,纷纷责怪自己太莽撞无礼。 “这就对了,大家以和为贵嘛!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本公子热气腾腾的在这里呢,又死不了。”迟暮卿悍然坐下,接过妇人递来的茶。 接、端、擎、品、斟,步步优雅,寸寸高贵。 喜、怒、哀、乐、愁,种种姿态,万分合体。 几人上下打量着白色锦袍、举止不俗的迟暮卿,其中一人稍微清醒了一些,上前一步问道:“公子是龙国暮云家的公子么?” 普天之下,暮云,还是深入民心的优雅图腾。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迟暮卿安然放回了茶,左手搭于扶手,右手拿着折扇敲了一下栏杆。 “公子要这个丫鬟问什么?刚才……我们没太听清楚呢!”妇女们看向朵萝,顿时如临大敌般警惕起来。 此女貌美体艳,实乃自家女儿之最大敌人! 朵萝故作姿态的从恍神中醒悟过来,掩口轻笑,女子模样惟妙惟肖:“我家公子十分钦佩安陵王妃七次怀胎八次小产的勇气和精神,刚才偶然听到几位老姐姐闲谈,所以便要我来打听打听。” “该打!该打!哪里有奴才在主子面前自称‘我’的!蠢东西!胸大无脑!” “就是嘛!你脑子都长到那两团去了!” “公子,美人儿可不可靠,这丫鬟细眉细眼,蜂腰肥臀,将来可不能扶了小妾!” 迟暮卿凌然望天,自顾说道:“我方才看井边梳头的那一位,胸也不小呢!还有杏树下刺绣的那位,臀大约有火锅那么大吧!身材也都不错!” “呵,公子过奖了,那死丫头的胸随我……” “公子看错了,我家女儿虽然腰臀有些胖,但是也是很美的。” “嘚!你们这些啰嗦的八婆……”朵萝忍不住了,怒目而视,白费了,这样的好天气。 要是能和美人儿在春雨下淋雨漫步,谈风月说男人道女人,那该天堂一般啊! 都让这些人搅乱了! “这位天仙姐姐,我从来只听姐姐们说一次怀胎一次小产,三次也是极限。不知这安陵王妃如何七上八下,不亦乐乎?” “嗨!这话说起来可长了!这雪城的人都知道,安陵王游走风月宝地珠胎暗结之前,曾有一位可爱的丑王妃。为人温和,体贴下人,柔情似水。安陵王极其爱她,真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 “这燕王妃就是因为私通安陵王才被休掉的!仗着自己家里势力大,硬是生生把那个可怜的王妃撵走了!可算恶有恶报,她嫁过去之后,春风得意,祸从天降!一个摔跤就流产了!” “安陵王是个好脾气的人,人又美,也不急于这一时延续香火。兼日夜为国操劳,十分忙碌。但安陵王妃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是用计赶走的先前那位王妃,嫁进来全靠肚子了!所以她每夜索取无度,务求再次怀胎。谁知三年间,每一个能生下来的!” …… 几人越说越八卦,有的没得一大堆。迟暮卿听的心花怒放,她在山上时是刻意避开有关冷唯云的一切消息。所以对这些不得而知。 此番明白姚青竹已和野猪差不多,不由拍掌叫好! “不错!安陵王妃果然是女中豪杰!”迟暮卿双唇微启,忽然神秘道,“这安陵王妃索取无度还有个故事呢,想必你们不知道吧!” “是什么?公子请讲!”几人目光炯炯,如饥似渴的期待着新的八卦。 “呵,这城中曾有过一座风月阁,你们可知道?”迟暮卿轻身向前,羞得几个妇女连连红脸。 “公子可真坏,这些话儿也拿来欺负我们!”妇女们含羞,欲拒还迎。 朵萝背过身去,怕吐得太多了身体虚。 “哈哈哈!那姚家大小姐还在做燕王妃时就欲求不满,时常在风月阁匿名挂牌!还因为花式众多、招式无敌曾得过一夜十万银子!艺名叫做凤仙的,你们可知道她?”这还只是开始而已,迟暮卿还有更火爆在酝酿之中! “啊?!天哪!” “好劲爆!” “真给力啊!” “还有最荒唐的,这姚家一对儿姐妹花兼一位瘸子少爷,都是无风月不舒心的主儿。三年前灯节,燕王妃因为听闻妹妹说凌云王勇猛无比,所以存心一试。恰逢姚家二小姐很像试一试燕王到底如何,所以姐妹俩一拍即合!当夜换床睡,颠鸾倒凤,种种详情实难令如此羞涩懵懂的我启齿!”打开折扇,遮了狂笑的脸庞。 受死吧!姚青竹! “哦?!” “哇!” “diao!” “所以说燕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其实不是安陵王的,而是凌云王的!”哈哈哈! “可是,公子怎会这样清楚呢?”几名妇女有些疑惑,毕竟八卦如果来的太离谱,等于空穴来风,会出大故事的! “我家公子是凌云王至交!这些事,可是当事人凌云王一五一十告诉我家公子的!燕王妃就是利用了凌云王双眼失明才存心冒犯!”朵萝沾到迟暮卿身边,义正言辞。 几名妇女从迟暮卿非凡的举止中看到了一股贵气,很尊贵的气息,所以深信不疑。 “燕王妃那日亵衣都没穿,是凌云王知心奴婢如花姑娘亲眼所见。” “姚曦儿媚态百出又不正经,是燕王府侍妾枉凝眉亲眼所见。” 迟暮卿又拿出两条汗巾子,在几名妇女前一晃:“这两条汗巾子就是证明。这一条是姚曦儿被先皇召为兰妃时钦赐的汗巾子,大红颜色,绣着凤凰羽毛,如假包换!这一条是姚青竹嫁给燕王府时先先皇钦赐的汗巾子,大红颜色,绣着六角雪花!” “果然是宫里的做工!” “天哪!连翰林院也教导不出来处子吗!” “切!皇家造办的黑幕更多,掉进去就潜不出来!” 春雨骤停,处处是嫩绿可爱的颜色,娇艳欲滴。迟暮卿给几名妇女扫盲结束,优雅的伸了伸僵直的脊背,告诫几人: “几位神仙姐姐可不要说是我说的哦!出卖朋友这种事儿我可不能做!今日只不过是这一场雨扰的来的兴致,口无择言,还请几位姐姐替在下保守秘密!”说完,毕恭毕敬的鞠躬。 迟暮卿心知女人头上一把锁,而且这把锁,还是不需要钥匙的。 你越是要她保守秘密,那她一定要不择手段说出去!就算你要奸、杀、抛她,她也要说出去! 说出去,就是high到顶了,比xx还舒服。 “郡主,这下子有的姚家受了!”朵萝拍掌大笑,为迟暮卿初战告捷开心。 “走!我们坐船去倾城!顺路去买些酒肉夜里庆祝一下!哈哈!”迟暮卿十分满意,谣言,谁不能制造? 暮云牌谣言,以假乱真,乱假还真,栩栩如生,给力十辈子! ^_^ 世间有些事谁也说不清楚,也许天注定你落魄的时候无论如何努力你都必须落魄。时间有些事谁也不能抗拒,天吩咐你重逢的时候就必须重逢。玉帝叫你三更天,你就不会二更天见到故人。 黑金赌场,迟暮卿靠安陵郡金矿之黄金勾勒出来的黑白道商业新兴朝阳产业之黑道试金石之一。坐落于倾城,一方面避人耳目,一方面倾城距离雪城极近,几乎是城和郡般的亲密无间。 赌徒来自四面八方,每日夕阳落下,因为太有钱而无聊的各式各样的男人就来到这里浑浑噩噩。 赌客来自三六九等,每日老婆睡下,因为太鼓噪而沉闷的寻求刺激的男人就来到这里热血沸腾! 这里曾有过一个倾城之人,迟暮卿想到气势惊人的雪倾城,那个沉默掩盖之后的绝色男子,绝不是简单之辈! “十七王还真是够低调,离开了这倾城,居然真的就再也不回来了。”朵萝一路观赏倾城景色,赞叹不已。人杰地灵,不愧是雪倾城那样的人物生活过的地方。 “这才是他最让人佩服的地方!说一不二!”迟暮卿道,又想起那年灯节,傻乎乎的男人,拉着自己的手站在这个路口焦急的等待路人走完。 人,是一辈子都走不完的。 亲人、朋友,还有匆匆过客,许许多多擦肩而过却并不认识的人。 与其让路,不如自己率先迈步。 不说再见。 “郡主什么时候开了这间赌场?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此番下山,本以为可以依仗自己行走江湖十几年的经验让女人眼前一亮。谁知迟暮卿在山下势力到处都有,这一路,倒是他仰仗她才吃得开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呵,你不知道的多着呢!”迟暮卿得意洋洋,这倾城有一处迟家的店铺,是她跟随冷唯云去雪城时就看到过的。 “郡主,您……您真的是女中皇帝……”朵萝不知如何形容,被一个女人罩着,感觉也很幸福的样子。 ------------ 羞花卷 44 两人走入那家标榜迟姓的店铺内,迟暮卿严阵以待,刻意模仿迟雪寒,务求逼真。这三年后的初次直面,也是迟暮卿检验自己成果的绝佳机会! 迟天,林依依,迟雪寒! 至少迟雪寒现在已是她囊中之物! 和预料完全相反的是,店铺内算账的伙计只是听到脚步声后抬了一下眼睛,之后便再也没有理会他们。 朵萝上去猛然拍了一下桌子:“你们掌柜呢?!快叫他出来!” 伙计打着算盘的手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低着头回答道:“客官要买什么首饰?金银铜铁可自行去那边观看,看好了,就过来结账!” 朵萝一怔,心想迟家不愧家大业大,连卖金银首饰都这么豪气!随意看,随意买,那随意顺手牵羊呢? 而他又是千门圣手,不偷一两件好像说不过去。 迟暮卿傲然坐下,凌厉道:“大胆!本少爷来了你们掌柜居然如此怠慢!这家分店,是不是不想开了啊?!” 伙计肤色很黑,微微泛着一股古铜色光晕,像镖局子里的武师。个头极高,站在人群内一定鹤立鸡群。算盘被他拨的比例啪啦,暗含一股强硬气势。这年头儿奴才们装高贵,主子们装x。 终于是听到迟暮卿呵斥总算又抬了一下头,但是仍旧不以为然:“我家掌柜就是步向凯,出门右转走二百五十步就到。” 迟暮卿和堕落一阵莫名其妙,末了,指着那个伙计的鼻子骂道:“你有种!” “我有的,我儿子今年已经三岁了。”伙计咧嘴一笑,牙齿很白。摘了帽子,从帽子里掏出来一页纸,“喏,这就是我儿子的画像。” 朵萝看到那张纸,立刻挡在迟暮卿身前捏着手帕接过那张纸。江湖水深,说不定这张纸上就被撒了什么迷药呢! 细看这个伙计,身材健壮高大,虽然佝偻着身子刻意伪装出一种懦弱的窝囊架势,但是仍旧难掩举手投足间的非凡气势。此时看到他如此小心,嘴角满是嘲讽。 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张纸,果然是一副三岁孩童画像,很是可爱。 “废话少说,此乃迟家少当家的!快去叫你们家掌柜出来迎接!”朵萝拍案而起,打算来硬的。 软硬兼施,其利断金。 “我们掌柜一般不出来见人,还是劳烦两位自己去了。”熟料此人对‘少当家’这三个字毫无反应,仍旧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让人头疼。 迟暮卿不再多说,带着朵萝出了门,向右走了二百五十步。这二百五十步一步步数开,数到‘二百五’的时候,迟暮卿和朵萝都发觉自己被人耍了。 “他妈的!居然干刷他萝爷爷!”朵萝气的口鼻生烟,一面小心的偷窥迟暮卿的脸色。 此地无银,金包银。 此地无镜,水月转。 此地平等,众生一。 此地黄泉,渡万鬼。 可看岁月变迁,可看水中捞月之仙境,可虑天下大事,可掌四面八方威风,可畅通奇经八脉,可…… 一首打油诗,黑板白粉,在矮矮的墙角里静静的任凭风吹雨打。沧海桑田,就在这里;时光变迁,只有它永恒。 “这是什么地方?步向凯的家为什么院墙这么低?”迟暮卿生的富贵,吃的苦多,见得苦少。没头没脑看到一道矮墙内露出几颗大杨树,也觉得和自己见过的府邸一般优雅别致。 伸出素手,就要推门而入。 “慢!不能进!郡主!”朵萝急忙拉住她,红着脸摆手。 “为什么我不能进?我不进去怎么找步向凯?”这是第一战,十分要紧,她必须无坚不摧! 朵萝犹犹豫豫,要直说是‘茅房’又觉得太粗俗,不说吧,又看迟暮卿一心要进去。 “这……郡主可还记得刚才那个伙计?”朵萝岔开话题,开始循循利诱迟暮卿。 “嗯,是个练武之人。但我看他不像是会干投毒那种事儿的卑鄙小人,你刚才的反应也太敏感了!”那个伙计有一股黑道之人才有的戾气,当然雪凌天也有,但是只是偶尔才会散发出来。 “他筋骨胜于常人,举手投足一股罪恶气息。而且郡主可否发现,他虽然一直在动算盘,但是算盘上的账却十分可疑!” “哦?你也看出来么?”迟暮卿得意一笑,“他的帐一直是一两一两的加,你是认为,一两银子在一家首饰店十分可疑吧!” “郡主英明!”朵萝松了一口气,三年,这个只知道莽撞洒脱的女孩子彻底变得成熟了。“一两银子在他这样的首饰店根本什么都买不到!刚才我细看了他柜台上放的首饰,全是金钗玉器,价格不菲!一两银子,岂不是开玩笑嘛?!” “但是他既然引诱我们来这里,那么就一定有让我们来这里的理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必须进去看个究竟!”迟暮卿更加好奇了。 “这……郡主,不能进去啊……”朵萝跳起了脚,抱住了迟暮卿的肩膀。 “混蛋!不许碰我!”迟暮卿恼怒的打开他的手,一面讥笑,“堂堂的千门圣手,也有害怕的要死的时候呀!切!你不去本郡主亲自进去!” 朵萝辩解道:“郡主,我不是怕……” “你不怕?”迟暮卿反问。 “不怕。”不就是蹲着、站着、吹吹口哨吗……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不怕,就去推门!”迟暮卿诡谲一笑,得逞似地退后一步,给他让出地方。 朵萝长叹一声,闭着眼睛上前,决定对迟暮卿说出实情。 蓦地,门却忽然开了! “小娘子!偷看了这么久!是不是喜欢上本大爷又大又漂亮哟!”一个粗重的嗓音自门内传来,紧接着伸出一只粗大的手臂,长满了毛,紧紧的箍住了朵萝细嫩的小胳膊。 朵萝脖子一粗,反手要打他腋窝,谁知那人有两下子,兼身形高大,他偷溜失败。 “你是步向凯吗?”迟暮卿傲然立直身子,气势非凡。 “奶奶的!你相公就在这里也敢偷看老子哟!”那个大汉裤带还在腰间挂着,看了看朵萝,又看了看迟暮卿。 “你是步向凯吗?”迟暮卿再问一遍,矮墙抖了三抖。 大汉的神色开始变得微妙,朵萝眼底一沉,大叫不好。 “妈的!老子想开!想开怎么着?!你这小身板儿长得也不错,老子只听过玉郎阁的好处,还从未尝试过,不如今日老子开了荤,大战你们五百回合!”大汉猥琐的冲迟暮卿上下打量着,不住的舔舌头。这男的,比这女的还要美。 他要是早知道门外站着一对儿寻求刺激的有钱鸳鸯,他怎么会不想开门呢?! “那就好!”迟暮卿眸色一寒,说罢一脚将摇摇欲坠的门板踢掉,拉过大汉的脖子骂道,“奶奶的!本少爷来巡查你店里的账,你也敢摆架子?!” 三下五除二,将大汉踢飞出去。大汉武功不佳,挨了两三脚,皮肉是五谷杂粮养起来的,不如吃肉的冷唯云经打。 “我不想开!不想开!行了吗?!少爷饶命!我今天作死,脑子里灌黄浆了!”大汉抱手求饶,身上滚了一地的泥。 “妈的!既然是步向凯!为何你不去店里亲自迎接本少爷?!”迟暮卿丝毫不手软,反而力道更甚。 “我想开!想开!还不行吗!”大汉恨不得拿裤带勒死自己,为什么说‘想开’、‘不想开’都要挨打呢?! “妈的!打的就是你!”迟暮卿恢复无赖蛮横的本性,一顿拳打脚踢之后才渐渐饶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弹了弹衣角,又让大汉舔干净了自己的鞋子。“有种你以后看到本少爷都他妈这幅德行!” “少爷饶命!我今年二十一岁,家徒四壁,媳妇也没半个,还没种呢!请少爷高抬贵手!饶了我吧!”大汉欲哭无泪,鼻涕和眼泪混合着黄土裹了一身。 “妈的!信不信本少爷让你断子绝孙!”迟暮卿不依不饶。 “少爷啊!请手下留情啊!他日小的一定报答少爷今日‘留种’之恩哪!我们家三代单传,要是让香火在我手里断了!那可是欺师灭祖之罪啊!” 迟暮卿打的累了,靠在茅厕对面的一个树桩上休息,一面平复心情,一面暗自得意。看来步向凯根本看出来自己是冒牌货! “啊!!” 迟暮卿刚要喝问步向凯店内经营状况,正巧门内出来一个女孩儿,见到地上血流满面的大汉,吓得尖叫起来! “你叫个屁啊!”朵萝拿出扑了迷药的手帕堵住女孩儿的嘴巴,瞬间女孩子合了眼睛,软绵绵的倒下了。 又去拉迟暮卿:“郡主,这人不是步向凯。” 迟暮卿喘息未定,仍旧笑他胆小:“怎么可能?他刚才自己说,他步向凯。” “郡主,他刚才说自己家徒四壁,二十一岁,这都和步向凯的资料不符。”朵萝认真看着她,嘴角勾出一丝奇怪的弧度。 迟暮卿一怔,这才注意到此人衣着,粗布麻衣,左脚草鞋右脚棉鞋,和乞丐没有不同。有几分初到雪城时假凌云王府内管家奴才的个人风格。 ------------ 羞花卷45 “这……”脸色蓦然通红。 “……”朵萝强忍住心底的大笑欲望,不敢,也不能。 “你想笑我?” “没有。” “那你的嘴角在抽什么?” “刚才被他身上的臭气熏得,我从来只亲近美人。” “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是……” “是什么?!” “类似平民别院吧。” …… 迟暮卿恼羞成怒,朵萝嘴角强忍的笑意让她十分生气。士可杀,不可辱!但她最终还是没去看那什么平民别院的内部装潢,免得晦气。临走时掏了一块金子给大汉丢过去,冷冷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大汉受宠若惊,磕头如捣蒜。那架势,仿佛在说‘没事,要不然少爷你再打我一顿吧!’。 朵萝给被迷倒的女孩儿怀里放了一根金钗,不好意思了,正是刚才偷来的。给个见面礼,不免白迷倒你一场。 两人回到那家店铺时吃了闭门羹,迟暮卿也料到会是如此,也不着急深究,反正机会还多的是! 夕阳西下,迟暮卿带着朵萝悍然来到倾城北缘。一座千年密林赫然就伫立在眼前,迷雾腾起,映照的四周飘渺空灵。偶尔几声怪鸟嘶鸣,听起来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蝙蝠。 四周尽目都是荒野,朵萝十分诧异。 “郡主,不是说要带我去黑金赌场吗?”既然那么声名赫赫,怎会四周都不见踪影? 迟暮卿从腰间摸出一个瓷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递给朵萝闻了。黑眸蓦然变得冰冷,宛若最冷血的杀手。 “这是师父亲自布的阵,此时是荒郊野外,彼时也许就烟花锦绣了!一会儿进入密林之后不要深呼吸,保持均匀呼吸,否则,你死了我可不会向千门赔罪!” “啊?!”朵萝心跳加快,知道长生门的阵法天下无敌,尤其是红莲,更是阵法奇妙! 瘴气缓缓游离过两人周身,迟暮卿有时候甚至直接穿越过一棵树走过,且丝毫不眨眼睛。朵萝只得有样学样,一步步跟着迟暮卿的脚步,不敢稍有偏离。 “这阵法堪称绝世!”朵萝不住赞叹。 “那是当然,师父可是活过五百年了!”迟暮卿并不蠢,而是相信常人认为的奇迹的确可以发生。 你看到的都是我布下的阵,你爱的也都是我刻意的妖娆。 我玩的是心跳,爱的是狂野,痴迷的是得逞的销魂。 亦真亦假,玩弄别人,与被人玩弄之间,你会选择哪一个呢? ^_^ 辅仁皇后之所以能从信封简单质朴的雪国后宫中脱颖而出,靠的就是对阵法的天生明锐。做人,就如同作战。沟通,就如同布阵。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将是有心之人精心策划的步步为营。 辅仁皇后脚步走得极其沉稳,且每一步都目的明确,正是如此,才能胜出。 初到雪国时,因雪国皇帝忌惮和龙国和亲,所以不但吃了闭门羹,还被人踩于脚下。危急时刻,辅仁皇后只得屈尊受封后宫婢女以退为进。 浣衣院当差期间,将暮云家祖训上洗涤每一件衣物的禁忌都运用的熟练自如,因此被皇后赏识得以收为心腹。美人心机,要想出头,必要有誓将恩情义气都化作粪土的勇气。 身为婢女,用尽一切阴毒狡诈手段不断地替皇后铲除对手。因为她知道,每杀掉一个人,就是在为自己铲除对手。辅仁皇后将每一个死不瞑目的后宫妃嫔都看做自己路途上的棋子,杀掉,是箭在弦上,也是势在必行! 皇后多疑,辅仁皇后便假装不小心用蜡烛烫伤了姣好的容颜,沦为丑女一列。自此皇后宽心,视同姐妹。殊不知,运用暮云家祖传的秘方早已治愈了创伤。 祭天大典,皇后放心的带着她亲近皇帝。 龙凤呈祥,看着并排立在自己身前的天子皇后,辅仁皇后露出了一抹悄然的笑花儿。 典礼完毕,列祖列祖上天过日子去了。 就在那一夜,辅仁皇后终于达到了最初的目标:让皇帝一见倾心。 屈指算来,也有三年之久。 美人,就是站在江湖顶尖的佼佼者。 撕掉伤疤,绝世回眸。 任凭磐石,也得透穿! 男人心,并不是说你刻意讨厌美人儿,就必定不会爱上美人儿! 在看到皇帝眸中的光亮之后,她就已经成功了。 ^_^ 一股突如其来的悸动油然袭上了迟暮卿感伤的心头,那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竟然打乱了她在心底对娘的默默誓言。 即将踏上征途的悸动,即将开启复仇大幕的狂热,即将告别忍辱负重的辛酸。 她后悔自己太养尊处优,太无能,以至于必须花费如此之久的时间才能走上征途。 复仇,在片刻间圆满落幕。 将是一种什么感觉? “郡主,这里好大啊!”朵萝震惊于那极尽奢华的雕梁画栋,感慨于飞檐走壁上飘渺舞蹈的云雾。四层?五层?还是更高?! “里面还有更让你吃惊的!”迟暮卿还是那样的话。 黑金赌场,以奢华、糜烂、腐朽为最上乘。照她的话说,是‘遗失的少年阴暗情怀’。在那一段本该期待刺激的岁月里,她错失了豆蔻女子的懵懂心怀,而是被卷入了命运的噩梦。 黑金,不见天日的金子,用来做她青春的赌注。 务求要天下最大,比皇宫的地皮只大不小! “那这里上赌桌至少要一万身价吧!”朵萝惊叹,那就意味着,今夜他要和一群家资极为优越的人群共舞! 呵呵,有的赚了! “朵萝,你先去赌场等我,我要去见一个人。”来到一处檀木宫门前,迟暮卿停下脚步,让朵萝先进去。 “好。” 迟暮卿要见的人,身份非同寻常,连朵萝也不能告诉身份。 不错,是景黎梵,同盟者。 ^_^ 景黎梵一袭紫衣,身为景国高高在上的帝王,带着复国的野心来巡视这座被寄予厚望的赌场。这是三年前在红莲的见证下他和迟暮卿的约定。 三年后,他必定奉上三年间开办的一切产业。 三年后,她必定替他杀死所有必定该死的人。 两人联手,同时从商界、皇室两方开始运作。 “皇上,我还以为您不会来呢。” 一间挂满雪白帷幔的暖阁,迟暮卿傲然而进,飘逸的白衣和环境完美的融为一体。 “郡主,朕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景黎梵凌然而笑,两杯酒,一杯递给迟暮卿,一杯自己拿着。 “为……”微微斟酌适当的用词,景黎梵看着杯中的蛇影怔住了。 “为覆灭干杯!”迟暮卿一饮而尽,覆灭,所有该死的人,都将被掩埋于黄土。 “还是,为新生吧。”景黎梵淡淡的说,碰了一下女人喝完的杯子,细细品尝佳酿。 “这里比我想象的好许多,你很懂我的心。”迟暮卿优雅落座,明眸氤氲,含雾般荡漾流转。妩媚动人,她已蜕变成女人。 “要说‘懂’还不敢当,只不过身为帝王,懂得郡主那一句‘开天辟地’的意思。”景黎梵谦逊回答,将放置于手边的几本地契系数交给迟暮卿。“一共三家赌场,十家镖局,二十家古董商行,十九家玉器店,都在这里了。” “为何不开金店?”迟暮卿疑问,迟天说过贩卖金器是天底下最为迅速安全的产业。以金换金,是所有商人的追求。 “金器打造需要许多的器匠高手,如今手艺最高的匠人都在宫内,朕担心会走漏风声。”景黎梵说。 “等我给你消息。”迟暮卿冷然一笑,悍然起立,朗声道,“还是去场内看一看吧!” 景黎梵委婉拒绝,他身份特殊,不宜在此地久留。迟暮卿也不强留,简短的寒暄几句之后两人便分道扬镳。景黎梵被人簇拥着小心翼翼的从密林一角离开,迟暮卿吩咐赌场管事带着自己去赌场巡视。 ^_^ “张管事!!” 迟暮卿正在询问赌场各方面细节,这时走来一个小伙计,行色匆匆,面色焦急。 “什么事?”迟暮卿双眸一冷,有些不悦。 “回二爷的话,第九间贵宾赌坊内来了一个高手。运气惊人,赢了二百万两还不见收手!”伙计有些紧张,初次见到传说中的二爷,十分紧张。 “小事一桩!”张管事游刃有余,领了迟暮卿来到一间贵宾房间隔壁的茶水间内。透过一个隐秘的小洞,引着迟暮卿向内观察。“二爷不必操心,坐庄的那个人是我们这里经验最丰富的一个。对方赢到二百万两之后他就会开出大小庄,并加十倍赌注,不容他不动心。” 迟暮卿向内细看,那位赌客背对着自己这边,正处在蜡烛的光影里,难以看清楚。倒是那庄家生自信满满,看了就让人安心。 “可查出此人来历?”迟暮卿凝眉细问,能聪明的选择背对庄家监视的角度落座,必定是有备而来! “大爷说他是二爷的一个故人,二爷没认出来么?”张管事悄然一笑。 迟暮卿听了,急忙定睛细看,末了,还是疑惑的摇摇头。她的仇人里,爱赌的只有雪凌天。但是雪凌天不会赌这么大,不会赌这么狠! 而且,雪凌天的身边该有如花才对! 墨发披散,大红锦袍如瀑布般倾泻满溢!背影凌然霸道,周身满是狂野不羁之气!一举一动有着毒蛇般的戾气,鹰一般的冷冽,狐狸般的狡诈! 数不清的筹码堆在那人右手边,显而易见,此人是左撇子! 难道是……他?! ------------ 倾城之恋-无双卷1  就在张管事和庄家都自信满满的等待那人跟上押注时,接下来的那一幕,却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连迟暮卿也按捺不住了! 那人竟然婉言谢绝了庄家的加倍提议,轻松自如的站了起来,从侧面看,脸上满是狂妄邪佞之气!一身傲然,如雪莲般惑人的妖娆! 嘴角上扬,周身;冷然! 迟暮卿第一眼便猜透,此人是为砸场子而来的! “杀了他!”迟暮卿冷冷下令,二百万虽然不算什么,但是她迟暮卿虽然大方,却从不会容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讨便宜! “决不能让他活着出了赌场的大门!” “是!” 张管事也有些意外,但是即刻镇定下来。 迟暮卿透过小洞观察赌坊内景象,只见那人的随从走上来抱起了筹码,要去外面换银票。正在此时,张管事带着人堵住了门口,同时房内的几个侍卫也拔剑出来! “怎么?号称天下最大庄家的黑金赌场也输不起这区区二百万?”那人语气颇轻佻,满含讥讽。 “我们二爷只是觉得拿二百万喂狗有些不划算而已!”张管事挥了挥手,所有人冲上去将那人团团围住。 但是那人却毫不害怕,反而仰天大笑,狂妄道:“那就让你们二爷见识见识我这条狗的厉害!” 说罢,别有深意的朝迟暮卿的方向瞥了一眼。也正是这一撇,让迟暮卿看清了他的脸。 “上!下一拨客人还在外面等着呢!”时间就是金钱,黑金赌场将这一点贯彻的十分苛刻。 轰! 那人却蓦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和众人对峙。自信满满,似乎并不将景黎梵精心挑选的这些高手看在眼里。 赌坊内即刻剑拔弩张起来,气氛骤然冰结。与此同时,外面的大厅内一帮赌徒却热火朝天,丝毫没有感觉到近在咫尺的不寻常! “慢着!” 迟暮卿忽然从门口先伸出来,脸庞已经换做酷似景黎梵的样子,说是亲兄弟也毫不为过。巧笑嫣然,翩然而入。走到那人跟前,抱手一笑。 “哟!原来是倾城王大人来消遣了!小的们有眼无珠,还请王爷见谅!区区二百万就作为月某奉上的见面礼了!” 雪倾城妖冶一笑,雾气氤氲的亮眸内散发出逼人摄魄的精气,激荡的迟暮卿心神俱摇。雪倾城,果然是万里无一的好男人啊! 她就爱他这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温和中内含骇然冷冽,给人惊喜。如同男人选择女人,一定是最不好控制的,最表里不一的,最吸引女人。 “好说!月老板还真是伶俐周全,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暂且饶了你们一次!”雪倾城悍然收回软剑,之间一道银光蛇形收敛于佩带之下,如月光般转瞬即逝。 “小的月无双,家中排行第二。今日接替大哥执掌黑金赌场一切买卖,初来乍到,还请倾城王多多照顾啊!”张管事看懂了迟暮卿的眼色,即刻不动声色的捧来了一盘子金元宝。 迟暮卿欣然而笑,淡淡道:“一点小意思,还请倾城王笑纳。” “月老板,我们雪国向来欢迎四方商客进驻买卖。一切买卖,只要是我雪国律法允许做的,都将被我雪国奉为上宾。只是本王听闻黑金赌场四周十分蹊跷,似乎有妖术布阵,所以特地来瞧一瞧。”雪倾城不急不躁,淡定非常,更加令迟暮卿恨娘去的太早。 忽然记起初到雪城时雪倾城代替雪凌天追踪朵萝,在风月阁内春宵片刻,种种激动,想起来就让人酥麻难耐。迟暮卿脸一红,亲自带着雪倾城的人去兑换了二百万银票,末了,特意将血倾城送到黑金赌场之外。 “王爷请看,这些瘴气是密林之中常见的,并无毒。至于来路迂回繁琐,实则赌客们太心急开赌了,才觉得这条入口十分蜿蜒曲折。我曾用脚步丈量过,不过是一千三百步而已。兄长当日选择在此地开辟赌场,一则土地便宜,二则环境清幽,也不至于扰乱倾城百姓生活秩序。毕竟赌,也不是什么好的消遣方式。”迟暮卿娓娓道来,虽比雪倾城矮了一头,但是气势却丝毫不输给他。 “既然如此就是最好了,只是月老板还得规矩一下这些下人。倘若今日赢得不是本王,月老板的人恐怕已经将他打死了!赌场的宗旨,输赢全靠运气。庄家在赌桌上本就占据了先手,何苦还如此咄咄逼人?长此以往,若出了事,别怪本王不给你面子!” “王爷说的极是,回头小的一定不饶他们!”迟暮卿将他所说的那一条都慷慨应承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遵守规则,谁也不怕谁。 好说歹说,总算送走了雪倾城。屈指一算,上任第一天就损失二百万白银,折算成黄金也够安陵郡的地下金矿辛苦多半个月的。迟暮卿暗暗筹划,这一笔钱花的值得。雪倾城貌似对雪国所有事务都不管不问,实则对一切都了然于心。 否则他不会亲自去追朵萝,不会亲自出现在赌场里和自己过招。 三年前朵萝现身雪城,要偷的并不是一件东西,而是关于雪凌天的秘密。这世间并非只有迟暮卿和雪凌天不共戴天,有的是要他命的幕后黑手!雪倾城伪装成普通人接近朵萝,并多次混淆朵萝视线。从而令雪凌天双目失明之谜掩盖过去。 这一次,该不会雪倾城已猜到黑金赌场的开办也是针对雪凌天的吧! ^_^ 黑金赌场的建造工艺远超普通人的想象,红莲的聪明才智不仅限于生活和智慧,还在于对各种技艺的精通钻研。偌大的赌场,一根多余的柱子也没有,房梁整齐简洁,却坚固非常。数百张赌桌依次排开,喧嚣却不混乱。除却公众赌场之外,还有二十多件私密房间供人使用。装潢极尽奢华,往来伙计干净伶俐,当然也不乏凑趣捧场的薄衫女子。 黑金赌场对外宣称有两位主人,大爷、二爷,便是称呼。大爷月下客,二爷月无双。大爷低调,二爷张扬。大爷避世,二爷闹世。 不出三月,迟暮卿心狠手辣、无情冷冽的本性就在倾城传播而开。而且黑金赌场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宗旨也成为倾城一大口头禅! 有仇必报!有千比砍!有骗必残! 倾城商会的挂名带头人还是雪倾城,每月一次例行会议,一为惩戒各店铺老板规矩诚信;二为拉近各店铺关系,令倾城商业和谐。 随着四面八方赌客云集倾城,倾城商贸迅速繁华起来。消息传到京城,冷唯云督促小皇帝雪无双下了增加倾城赋税的诏书。 倾城一众商人虽然不情愿,但是不得不每年多交上三成赋税。许多人进雪城和雪倾城讨情,都吃了闭门羹。 但是雪倾城肯给黑金赌场开小灶,作为倾城第一大赋税来源,迟暮卿说的话还是分量最重的! “王爷,不是我向您发牢骚。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兄弟俩把买卖开在了您的地盘上,交赋税是必须的。但是这一年多交三成,对别人来说没有什么。但是落在我们头上,可足足多了五六百万啊!”迟暮卿悄然进京,敲开了雪倾城的门。 “本王就猜到你该来了!”雪倾城莞尔一笑,抿了一口香茶,魅惑的双眸看的迟暮卿心中小兔乱撞。 丫的!感情你也在算计我啊! 迟暮卿内心邪恶了一下,脸上却依旧灿烂如花:“无双这次进京还有一些闲杂事务要处理,赋税一事实在是逼不得已。我的管事给我说,天下之大,不是只有一个倾城。但是我想,天下虽大,却只有王爷堪称倾城。王爷,您可一定要给我无双面子!” “小滑头!”雪倾城唇角上扬,嚼着一朵笑花,凝视话中有话的迟暮卿,“月老板的意思本王知道了,有机会一定会禀明圣上的。” “王爷,您不要这么看着我。”迟暮卿被看的呆呆的,心脏狂野的舞动,要跳出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雪倾城还是这么迷人! “为什么呢?”雪倾城狐疑。 “王爷,您的眼睛很好看,有一种……特别的诱惑……”王爷的诱惑,媲美天神的诱惑。 “你的脸红了……” “呃,我也不知道为何,一看到王爷总是脸红。可能是因为王爷您太有魅力了!”迟暮卿痴痴的,心想如果雪倾城就是自己的爹的话…… “月老板,本王可否直呼你‘无双’呢?那样听起来亲近一些,如今倾城七成的收入都要仰仗你,不可小觑呀!”垂眉落眸,当男人爱上男人? “王爷,您太看得起我了!”迟暮卿眼眶湿润,狡猾的摸着不存在的眼泪。 “要在本王府里用饭么?刚才你说进京办事,住在本王府里办事也还方便。”雪倾城欠了欠身子,迟暮卿知趣的将靠垫放在了他的腰后。这次接触距离很近,迟暮卿数的清他的睫毛,却没心思去数。 “那样就太好了!”迟暮卿急忙答应,正巴不得呢! ------------ 倾城之恋-无双卷2  ^_^ 在去雪倾城给她安排的房间的路上,迟暮卿偶遇几个正在闲聊八卦的丫鬟。竖着耳朵倾听,听到了‘安陵王妃’、‘燕王妃’几个字。顿时心花怒放,搓着手十分想就地加入到谈话之中去! “这位帅哥哥,你先带着我的仆人去将行李放下吧。我走的有些累了,在这里歇歇脚。”迟暮卿蹲下来抱住小腿,痛苦的敲打着。一双黑眸兔子般懵懂的望着那个小厮,可怜至极。 小厮只觉得脊背打了个哆嗦,急忙收回痴呆的眼神,红着脸带着迟暮卿的仆人走开了。 “哼!本郡主可是男女通吃!”迟暮卿见他们走远,马上一个纵身跳了起来,冲那几个热火朝天的丫鬟跑了过去。 “啊?怪不得安陵王妃一直生不下孩子来!原来是安陵王下了药啊!” “那当然了!安陵王是天下第一美男,有色又有权,怎么会容忍她给自己戴绿帽子?!” “哎呀!我可早就听说了那孩子根本不是安陵王的!而是凌云王的呢!” 几个丫鬟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不亦乐乎啊。甚至有些耳朵红脖子粗的架势了,越说越兴奋,离high咫尺之遥。 “几位花仙子姐姐,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迟暮卿适时插话,两臂张开,一手揽了一个丫鬟的肩膀。 “哎呀!要死啦!哪里来的不正经的野……”左右两个丫鬟冷不防被她搂住,见是个男人,还没看清,就吓得跳出去! 待到看清楚,却后悔了。 好一个绝色倾城盖世天下无双万里无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公子,圆圆发髻,圆圆大眼,晃得人眼晕,如缀云里雾里。 “几位姐姐,我刚才听你们谈论安陵王妃的坏话哟?!没有证据,可不能学那女人生孩子哟!”迟暮卿再次扑上去,这次两个丫鬟只是红着脸,没有再反抗。 “姐姐们不认得我,我是王爷的新客。实不相瞒,在下是倾城月无双。” “月无双?!” “月阎王?!” “月美男?!” 众人尖叫,惊飞了倾城王府内的鸡鸡鸭鸭。 “呃,这位姐姐说对了!这位姐姐我可不敢称王!这位姐姐倒是爱说实话!”迟暮卿立刻装作一副优雅小公子的模样,手也不乱摸了,而是规矩的握着手里的扇子。 “无双公子,您刚才说我们不能学那女人生孩子……是什么意思呀?”一个丫鬟靠了过来,双目放光。 月无双,雪国新贵,貌美如花,多金潇洒。正有赶超玉郎阁第一公子、第一大丈夫的趋势! “血口喷人啊!哈哈哈!”迟暮卿豪迈的仰天大笑,露出上颚骨上的两颗雪白虎牙。 “呀!无双公子您好坏哟!” “羞死了!” “坏死了!” 迟暮卿还要故意卖弄姿色,调戏那几个小丫鬟,冷不防一阵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急忙噤声回头。 是雪倾城,是背着手在园子里赏花观景呢。 迟暮卿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心口,心想幸亏自己没有再放肆。急忙不辞而别,甩开几个丫鬟飞奔到雪倾城身后两三丈处。 整了整衣角,打开折扇;眉宇含笑,露出八颗牙齿,摇着扇子悄然来到雪倾城身边。含笑道:“王爷,心情不错呀?” “是你?你怎么看到本王在这里?”雪倾城望了望身后茂密的海棠树林,一脸迷茫。这个距离,这个厚度,除非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王爷真会说笑,无双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到王爷您的?”迟暮卿再靠近一步,这次可以闻到雪倾城身上的檀香气息了。 深呼吸一口,香不醉人人自醉啊! “无双,你今年多大?”雪倾城问她。 “无双今年十八岁了。”迟暮卿回答,忽然记起娘曾经说过十八岁要给自己办一个天底下最热闹的成人礼。 成人礼?已经成人了呢! “哦?你的年纪倒是和安陵王妃一般大。”雪倾城又说,这次语气很奇怪,听的迟暮卿心头一沉。 “王爷,您不会是小奶牛坐蒸笼,和我吹……”暂停,雪倾城不是可以随意亵渎的人,也许欣赏不了这些故事里的趣味。 “吹什么?”雪倾城含笑回眸,感动的迟暮卿很想落泪。 “吹牛啊!”迟暮卿生生咽下去一个字,垂了眼帘,眼泪不由自主的想往下掉。 为什么会这样?看到娘的爱慕者有必要如此悸动又激动吗? “呵呵。”雪倾城莞尔笑笑,一手按在她的脑袋上摸了下发髻,弄得迟暮卿心头像划过一叶扁舟,酥麻麻的!“大人的东西不要乱学,古人曰‘弃其糟粕,取之精华’,你不要在赌场里跟着那些人学坏了。” “王爷教训的是。”迟暮卿低头听着,右手摸了摸脑袋,雪倾城手里的魔法火花还落在那儿。 “无双,本王这里是情愿你可以减免赋税的,但是摄政王那里可就不一定了。这件事是他亲自定下来的,斡旋的余地不大。” “只要王爷有心去和摄政王说这件事便可了,无双已经感激不尽。”迟暮卿挠挠头发,想要将噼里啪啦的火花悉数丢掉。 “对了,王爷。无双来京的路上听到许多关于安陵王妃的传闻,摄政王是不是为此发怒呢?如果是这样,王爷还是暂时不要去和摄政王提我们赋税的事情了吧。”好想知道谣言的魔力,谣言很可怕,后果很严重。 “正是如此呢。如今天下到处是关于安陵王妃红杏出墙的绯闻,摄政王、本王、乃至整个雪国皇室都被这件事搅得烦躁不堪。”皇室成员的名誉关系到整个皇家的名誉,姚青竹这一落马,别人的名声也开始被百姓猜疑了。 凌云王自来就游戏肉欲不用多说,可是冷唯云、雪倾城的名声可是如今雪国的支柱! “可苦了摄政王了。”迟暮卿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眉头不自然的皱了皱。 “无双,晚上本王在西边花厅设宴请摄政王喝酒,你要不要也参加?”雪倾城整个面庞的弧线都带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震撼感觉,迟暮卿不觉已经紧紧靠在雪倾城身边,脸也越凑越近。 “这个……还是不要了吧。无双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参加两位王爷的家宴?”她只恨自己连东西都不是,偏是娘的女儿,只能看着雪倾城流口水却不能动心。 动了心,又会如何呢? “无双,你不要这么说,普天之下,只有你们月家的产业还有希望和迟家并肩匹敌罢了。” “王爷,我求求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迟暮卿忽然捂了耳朵,闭上眼睛,尖叫着要逃开雪倾城的气场范围。 “无双!你怎么了!……小心!” 噗通! 迟暮卿还没观察清楚倾城王府的建筑构造,闭上眼睛之后只以为前面就是路,两脚同时离地,跌入了湖水之中! “啊!救命啊!” 掉入湖水里也不想睁开眼睛看雪倾城,两只手宁可仍旧捂住耳朵也不去划水。身子渐渐下沉,忽然又咕咚咕咚的冒出来。 腰间、膝盖下,同时有一弯火热的支撑在发光发热。迟暮卿鼻子一痛,急忙捂住鼻子低着头呐喊。 “不要抱我啊!我会……” 会流鼻血、会七窍生烟、会受不了吃了你! “无双!别动!会游泳怎么刚才不游?”雪倾城紧紧的抱着她从湖水里游上岸,两人湿漉漉的来到岸上,早有听到响动的下人们抱来了棉被。 “不用管本王,无双身子弱,把棉被给他盖上!”雪倾城抱着迟暮卿及四五床棉被丝毫不觉得吃力,疾步来到给迟暮卿准备的房间内。 春暖花开,每人会因为掉进水里就上了风寒。因此下人们见到两人都无事之后就退了出去,留给两人空间时间换衣服。 撕! 雪倾城撕掉湿透的衣袍,精壮的肌肉随着动作的变换不断拉成各种蛊惑人心的线条。古铜色的肌肤比镖师的还要性感诱人,肩宽强壮,胸肌发达,然后是……齐刷刷的六块腹肌咕咚咕咚的吸引着迟暮卿的口水。 啊! 迟暮卿将棉被堵住鼻孔,一次失血过多不是问题,问题是朵萝说自己满十八岁之后就要成为真正的女人了。 真正的女人要来那个,迟暮卿不期望不渴望不幻想,但是万一第一次失血也是在此时,那不是很凶险吗! 一袭白衣的雪倾城就如同一颗装饰了奶油的美味蛋糕,内中是狂野的巧克力慕斯,最里面还有最上乘的伏尔加烈酒! 这样的男人,被他吃一定如同烈马踏地,想想就心痒痒。 “无双,快换衣服!担心着凉!”雪倾城将衣服给迟暮卿丢过去,见她不动,便以为是还没从刚才的惊惧里回过神来。索性拿了衣服走到床前,一把掀开棉被,伸手就去解迟暮卿的衣服! “啊!不要!”迟暮卿惊慌失措,本该是大力的拒绝,但是被雪倾城的个人魅力蛊惑的晕头转向。那一声抗拒不但不像是拒绝,反而有些申吟的味道…… 啊!真丢人! “乖!换衣服了!刚才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是男人就快些换了!”可能是接触雪无双渐多的缘故,雪倾城对这种孩子脾气向来没有办法。 “不要……我自己来……”迟暮卿张开手臂去夺衣服,城门顿时失守。 雪倾城的手按在了她的心口,一把扯开了衣带。迟暮卿面红耳赤,对着自己袒露的里衣不住的发呆。蓦然间,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急忙凝视雪倾城的眼神,害怕他发现自己的秘密。自己的行踪一旦暴露,那么复仇大计将烟飞云散! “你……!”迟暮卿打开他的手,握紧了自己的衣带。 “……呃,无双,别误会,本王只是担心你着凉……”雪倾城也忽然明白自己的行动时多么的荒唐和不理智,身为男人舞碰一个男人,真的有损他的清誉。 “王爷!你该不会和凌云王一样是……”兔子吧……(兔爷太岁在上,请宽恕。) “胡说!”雪倾城脸一红,愤怒的背过身去,悍然离开了房间。 迟暮卿竖起耳朵听他的脚步声走的很远了,才急忙关上门换衣服!换衣服的时候捆缚那两坨的布也要换,迟暮卿将白布一头拴在床头,一边贴在身上,然后自己转着圈将白布卷到身上。 要是让朵萝看到一定又会说十八岁的少女不该用这个,会影响以后的生活云云…… ^_^ 冷唯云来做客时迟暮卿一惊去了乌衣巷的欢喜凉面门前,三年前暮云飞燕被红莲告知在雪城继续待命。因此暮云飞燕的凉面摊子一直不曾变过。 一碗凉面下肚,迟暮卿回味无穷的闭了眼睛。 “郡主,在红莲师傅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吧?”暮云飞燕凤眸流转,慈爱的看着迟暮卿。 “嗯,学到了好多呢。只是不能再燕姑姑这里学东西十分遗憾呢。”迟暮卿叹了一口气。 “郡主嘴可真甜,怪不得皇后那样喜欢呢。我的那两下子怎么红莲师傅比?只怕教坏了郡主,毁了皇后的夙愿呢。”暮云飞燕也叹气。 “燕姑姑,为什么外婆一定要我在雪国闯出名堂来呢?”要是在龙国,她一样能出人头地!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郡主归来,拼到最后一定会知道皇后娘娘的用心的。” 两人正说话时,忽然外面想起了敲门声。迟暮卿急忙端着碗筷躲进里间,贴在帘子后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暮云飞燕招呼道:“请进吧,王爷今儿又想吃凉面了吧!请稍等,我这就去做来。” 来人笑道:“你何不在你的坛子上打个招牌出去?就写上摄政王每日一碗,谁还不来买呢?不出一个月保你有独门独院的宅子住!亏得你躲在这里,每夜我来都要摔上几跤!” 说话之人的声音并不陌生,迟暮卿掀开帘子一角,看过去之后,果然见到是白雨辰。 冷唯云几乎每日都要吃欢喜凉面,具体详情不得而知,连迟暮卿也忘记自己为什么也总是饥饿时想到欢喜凉面。 白雨辰拿走了面,迟暮卿吩咐了暮云飞燕近期内离开雪城,便只身而出。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白雨辰是个可用之才。黑金赌场的账目虽然已很清晰,但是独独缺少白雨辰的忠诚。 景黎梵挑的人也都来自军营,并不是生死之交。平时也许很中用,但要是关键时刻,还是用亲信之人更加好! 摸到安陵王府时已是深更半夜,冷唯云的卧房还亮着灯,窗纸上映着一个鼓着大肚子的女人影子。迟暮卿倍感凄凉,心想十辈子,就是三年让别的女人大那么多次肚子吗? 头也不回的来到白雨辰的房间,悄然而进,让正在沐浴的白雨辰吓了一跳。 “是谁?!” “嘘!是我!” 白雨辰一怔,这个声音,一辈子也忘不了!多少个夜里,他的梦里都是女人低低的喘息…… 迟暮卿见他认出了自己,很是高兴。但是还是在他回头之前熄灭了蜡烛,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面庞。 “王妃!”白雨辰喜出望外! “白管家,难得你还记得我!我迟暮卿此生不会忘记你的!”忘记么,其实若不是今日看到,也已经忘了。 “郡主!白某生生世世都愿意为郡主做牛做马!”做牛可以,做马不确定,但是可以做奴才。 “那就好!实不相瞒,我此番回来,是为复仇!”迟暮卿开门见山,不愿意和白雨辰这样一个聪明人打马虎眼儿。 “郡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白某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白雨辰对天发誓,无比坚定。 “很好!我问你,姚青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心头一紧,至于答案,真的不重要了。 “不是王爷的。”白雨辰不假思索的回答,迟暮卿心头忽然敞亮,没来由的轻松。 “那么,她为何多次小产?” “是我下的药。”白雨辰又说,下的好。 “我听说她才刚小产过一次,为何方才我见她肚子仍旧隆起?”那斗大的肚子,着实很刺心。 “她已经疯了,所以每日在肚子里塞衣服假装怀孕。这还是其次,要是郡主等的再久一些,还会看到她……”白雨辰脸一红,不再说下去。 “还会如何?”迟暮卿逼问,只觉得十指在哆嗦,白雨辰的话让她不相信。冷唯云对待青梅竹马,难道不去碰的? “郡主还是一会儿自己看吧。” ^_^ 迟暮卿亲眼看到酩酊大醉的冷唯云从外面跌跌撞撞的回来,姚青竹鼓着肚子开门迎接,两人一个推搡一个拉扯,都十分滑稽。 “王爷!我是替我们的孩子请你去我房里睡得!”姚青竹癫狂至极,半截袖子还在罗裙之下拖出来。 “青竹……本王替我们的孩子请你回房去睡吧,夜深了,孩子经不得凉……”冷唯云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好人,面对姚青竹的无理取闹也不生气。 “王爷,陪我一起睡嘛!孩子说了,他要……” “青竹,本王累了,明日还要早朝……” 冷唯云一个推手用力大了些,姚青竹就倒了出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迟暮卿烦躁不已,拳头紧握,恨冷唯云怎么还是这么善良。 吱呀! 房门关上,院子里倒影出冷唯云半醉扶窗的影子。他还是不放心姚青竹,正在窗子上靠着看院子里的女人。 迟暮卿觉得自己该走了,才站起来,忽然看到院内的姚青竹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她从地上站起来,先是眼角流露出一股寒光,如同那夜迟暮卿偷窥一般的冷冽。继而迅速又躺回地上张开了双腿,张大嘴巴嘶吼起来! “啊!王爷!我要生了!” “王爷!我们的孩子要出来了!” “王爷!快去给我请产婆!” …… 地上的影子开始微微动起来了,冷唯云从房内又出来,温柔的安抚狂叫的姚青竹:“青竹,别闹了,本王都知道了。” “王爷!您知道我们的孩子要出来了吗?!哈哈!您终于知道了吗?!”姚青竹依旧放肆的疯狂尖叫。 冷唯云的声音淡淡,很冷,点点斑斑传入迟暮卿的耳内。 “本王知道了,知道了。” 离开了冷唯云的院子,迟暮卿的脑海里依旧回放着刚才那骇人听闻的一幕。究竟是姚青竹疯了,还是冷唯云疯了? 为什么他们的对话如此的不寻常? 以前迟暮卿野蛮,冷唯云就陪她一起野蛮。 如今姚青竹疯了,冷唯云就陪她一起疯? ^_^ 回到倾城王府之后觉得有些饿,于是迟暮卿去厨房偷了一只大碗将暮云飞燕给的凉面倒了进去。草草一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了。 “吃的什么?闻起来很香啊!” 不用回头,也知道宿命封印雪倾城来了。迟暮卿咬断嘴里的凉面,动着油乎乎的嘴唇说道:“王爷要不要来一口?很爽的!” “是吗?喂我一根。”雪倾城坐在她身边,好奇的看了看那凉面,张开了嘴巴。 轰! 方才的落寞瞬间消失了,雪倾城天生有让迟暮卿快乐和紧张的气场。脸一红,用筷子夹了一根放到那微张的嘴巴里,小心的问:“会不会太凉啊?夜风吹过的。” “不会,要是有一杯烧酒就更好了。”雪倾城细细品尝,“的确很香,怪不得你的吃相跟猪似地!” “王爷,天底下有我无双这样肤白若雪唇红齿白的小美猪么?”迟暮卿翻个白眼儿,十七叔,老古董,不会夸奖人。 “无双,不要误会。本王的意思是这凉面很好吃,所以你才吃的跟猪似地……” “……” 埋头苦干,不再理会雪倾城。只是吃相一下子就变得淑女了,嘴巴只张开一个小洞,细细的吸着那根面条儿…… 雪倾城哑然失笑,也不开口笑话,而是一手扶着额头,半醉看迟暮卿细细的吃面。 “王爷,不要总看我啊!否则我的鼻血就会一直流个不停。”面条儿染了红色,牙齿上也沾满了猩红。 “无双,你们家可有女孩儿啊?”雪倾城将自己的锦帕递给她擦鼻子。 “没有,我家只有大哥和我两人。”迟暮卿脸更红了,娘的爱慕者给自己擦鼻子…… “别紧张,要不然血要一直流个不停了!” “……王爷,我……” “第一次见你本王还以为你是个小霸王,这一次见你你怎么羞得跟个大姑娘似地?先前的劲儿都去哪儿了? 都化成血水流走了,在碗里,在手帕上。 “无双,你很大胆,你知不知道?”雪倾城话锋一转,魅惑的眸子定定的转向迟暮卿,手指在她弧度极佳的下颚点了点。“皇上也的名字也是无双,你胆敢不避讳!” “呵,王爷恕罪!我出生的时候父母并不知道新皇上也叫无双!不过,要是我的父母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我也叫这个名字的。王爷您放心,我们家是知书达理的大家,不会犯这种小儿科的错误的。如果我的名字冲撞了皇上的威严,我可以改掉!”迟暮卿诚恳的道歉,放在以前,这是她想都不会想的。若她叫无双,那天下人的名字里就不得有这两个字! 雪倾城似笑非笑,指节敲着桌子,淡淡的说:“改个什么名字好呢?” “牛屎、狗粪、驴蛋,都可以!我无所谓!只要是王爷起的,我都视若珍宝!”迟暮卿低着眉,浅浅惆怅,字句却干脆利落! 师傅红莲传授的,心口不一,骨灰级境界! “傻瓜!生起气来也和女人一样!刁蛮又刻薄!”雪倾城不自觉的抬起大手,按在迟暮卿头顶的发髻上。蓦然又知觉自己失礼急忙收了手,自嘲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将你想成另外一个人!” “王爷,您把无双想成了谁?”迟暮卿眨着眼睛问道,扑闪扑闪的。娘?一定是娘! 雪倾城,无论你怎么狡辩,还都是爱娘的! “一个……受伤很重的女人。”雪倾城恍然叹息,一双凤眸落在燃烧不息的蜡烛上,蜡炬成灰,不知道女人的泪干否? “受伤很重的女人?”迟暮卿疑问,娘,受伤也很重! “王爷既然知道她受伤很重,怎么不去安慰她呢?反而任由她受伤下去?”凉面的温度在腹部开始作用,迟暮卿的肚子在她说出那一句用尽感情的话时,突然间咕噜咕噜的叫了一声! 咕噜! 咕噜噜! 咕噜噜噜! 晕! 迟暮卿蓦然间通红了脸颊,尴尬的无地自容!眼睛滴溜溜的瞅着脚下的地,在昏暗的烛光里寻找地板上疑似存在的缝隙。只要有筷子那么宽,她就要尝试钻进去! “本王不能去安慰她,不能去!” 雪倾城的反应没有出乎迟暮卿的预料,反而更为打动了迟暮卿的心。在她心底,爱娘的女人就该是雪倾城这种年轻、热情、魅力四射的男子! 是啊,雪国的水这么深,哪里是凡夫俗子容易自如控制的? “如果本王去安慰她,呵护她,既不合伦理也不合人情!而且,她本身就不该出现在本王见到她的地方!她该远离,离得远远的。” ------------ 倾城之恋-无双卷3  雪倾城的神情十分的痛苦,迟暮卿更加遗憾娘的早逝。为了迟天那个王八蛋,绝世七日,白费了娘一声的好处! “不!不!有王爷这句话,她……她此生也不会后悔了!就是死了,她在九泉之下也会很高兴的!人生如梦,她若知道梦里有过王爷这位痴情的男子,会含笑九泉的。”就在一念之间,热泪盈眶的迟暮卿如同喝醉了般看到娘的影子。 就在床边,穿着最爱的火红罗裙,发髻是男子样式。傲然凌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正在细细的摩挲迟暮卿包袱,打开来,柔柔的。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展开,又叠好,又放回包袱! “娘……”迟暮卿拼命的擦着眼泪,生怕娘会突然不辞而别。 “无双,想家了吗?”雪倾城扳过她的面颊,轻轻的替她擦拭眼泪。 “……王爷,我看到我娘了。”迟暮卿怔怔的说。 “你娘?在哪里?”雪倾城讶异不已! “在那儿!” 说完这句话之后,迟暮卿四肢一凉,就晕倒了过去。 ^_^ “无双,大夫说你是急火攻心郁结忽解所致气息不调。这是先皇赏赐本王的一些回元丹,乃江湖秘术所制,据说很有效!你都拿去,每日吩咐仆人用红糖水冲服,不出半月,就会好的。” 迟暮卿睁开疲惫慵懒的眼皮,尽目所见居然还是雪倾城殷切的关心、慈爱的呵护,心脏一暖,眼角差点儿又掉了眼泪出来! 不,她现在是心狠手辣的黑金赌场二当家无双公子。 眼泪,就让它再飞一会儿吧。 “多谢王爷抬爱,只是无双怎么值得王爷如此破费?这回元丹无双万万不敢服用,王爷还是收起来吧。”迟暮卿动了动麻木的胳膊腿,坐定之后忽然觉得菊花有些疼,一整迷茫,不过还是相信雪倾城不是雪凌天那样的人! “你……无双,你最好还是躺着休息吧……”雪倾城犹豫了片刻,之后话语之中尽量包涵委婉得体之气诚实的告诉了迟暮卿昨夜在她晕倒之后发生的事儿,“凉面太凉了,你昨夜吃了之后拉肚子……呃,你那时已经昏过去了……本王也是听府里的丫鬟说的……你最好还是休息一下,本王府里有最好的药膏,很管用的。连凌云王也赞口不绝的……” 雪倾城的话尚未说完,迟暮卿就已经听出了玄机! 惨了! 丢大人了! 关键是,是谁给她换的亵衣?!是谁替她擦洗身体?! 该不会!秘密暴露了吧! “无双,这没什么的。何必觉得尴尬呢?病人总归是如此……”雪倾城怕迟暮卿从此之后心底有阴影,还是尽力宽慰低眉咬牙的迟暮卿。 “现在你觉得如何?需要什么尽管和本王说,你是倾城不可或缺的人物,能帮忙的本王一定竭尽全力!”迟暮卿咬着牙望着男子袖口精致的刺绣花纹,这下子,在雪倾城面前,她迟暮卿不但没有涵养,连脸都没有了! 被一碗凉面搞到无知无觉随地便溺! 天杀的!她可是重出江湖的绝代美人! “王爷,谢谢您。我没事……”迟暮卿索然无味的砸了咂舌头,迫不及待的要封住那个丫鬟的嘴巴!“那个替我清除污秽的丫鬟呢?无双想要好好的谢一谢她!” 杀了你,谢谢你。 “呵,天香!快进来伺候无双公子用早饭!”雪倾城傲然起立,长袍舞出一朵妖娆的红花儿,绝美又倾城。 “无双,你先好好休息。本王还得进宫和摄政王议事,你且自便。你不要见外,在这王府里,本王的就是你的,你尽可随意差遣使用。” “多谢王爷,王爷路上慢走。”迟暮卿在床上半坐半跪,大腿酥麻,迫不及待催促雪倾城快走。 再看门外低头时候的丫鬟,青衣白带,发髻别具一格,纯粹狐媚子一个!加之自己的秘密被这厮看破,迟暮卿也不再讲究什么恩威并施,索性冷喝:“你进来!将门关上!” 冒着屁股开花的风险,迟暮卿一个纵身扑下来,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逼在丫鬟脖颈前:“妈的!谁让你碰本公子的!” 既然住的是雪倾城的地盘儿,迟暮卿便不想让此地染了血光。闪电般虚张声势之后一脚踢住丫鬟小腹,你看我菊花,我踢爆你花巢! “啊!饶命啊!小姐!” “小……姐!” “小姐……” 三声惨叫,迟暮卿心口畅快! 三声小姐,迟暮卿怒不可遏! 砂锅大小的拳头如雨点般捣在丫鬟杨柳细腰的身板儿上,将发髻揪的飞散,将绸缎撕成流苏,将雪肤击成菠萝包! “妈的!我让你偷窥!” “让你不检点!” “不打你你就不知道好奇害死猫!” 迟暮卿暴打一顿,梨花暴雨般酣畅淋漓。直到最后一拳击出,丫鬟儿直直的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时,才觉得自己下手有些重了。她不打算亲手杀人,那样太造孽了。 还是将丫鬟丢给长生门的门徒去处理,杀自己的仇人,脏别人的双手,让阎王听柯南讲课去吧。 “小……姐……” 丫鬟奄奄一息的倒在地板上,十根紫红的长指甲均有一寸多长,一看就是为了勾引雪倾城特意留的。 不过,这双贱手怎么那么眼熟? 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根月老祠里求的红绳,迟暮卿脑子里飞快闪过宝月那蹄子的小贱模样儿…… “宝月?!怎么又是你?!”可怜的,怎么每次宝月都不提前告诉自己她是宝月? 宝月被打的晕头转向,三年不见,主子的武功更进一层,力道也更上一层楼了! “小……姐……放心,是我一个人给小姐……换的亵衣呀……呵……呼呼……” “宝月,你丫的也真狂,城府比我的口气还大!你干吗总低着头呀?你不把头露出来我怎么认得是你呀!你不是在玉郎阁干差事的吗?怎么溜到倾城王府里做丫鬟了?哦!你早就看上雪倾城了,所以就来贴身诱惑了吧!怎么样?这倾城大米有几分熟了呀?”还记得在倾城那次,宝月跟在雪倾城的屁股后头流口水。这花痴,活该一辈子为花儿忙奔波的。 “归元丹……”宝月咽了一口吐沫,三年勾引,有许多的经验要和自家小姐交流,不过还得补充点儿气力才行。 “喏。”迟暮卿打开瓶子,将所有的归元丹都倒了进去。 早发现早开刀,早治愈早幸福。 “呼呼。”宝月吃完之后,长出了一口气才站了起来。 迟暮卿回到床内保养菊花,估计昨夜泄的很厉害,至今屁股都痛得要死。安稳的趴在被子上,小腿从滑落的绸缎里衣内调皮的踢出来左右晃荡。两手托腮,墨黑如玉的眸子玩味的看着风骚依旧的宝月。 “宝月,三年不见,你是凹凸有致、玲珑多娇呀!偷吃了多少燕窝呀?” “小姐真会取笑我,我这副身板儿也就在这里和这些野鸭子们能比一比。谁能比得上小姐八面玲珑面面娇柔呢?”宝月柳腰一扭,擦干脸庞,坐在迟暮卿身边娇柔作态的梳头发。 “你怎么从玉郎阁出来了?我下山前不是名人通知你就在玉郎阁做卧底和我内外接应的吗?”迟暮卿黛眉一凝,乌溜溜的大眼睛十分不满意宝月私自行动。 “小姐,你放心。凌云王那边的一举一动我都心里有数,昨夜要不是我在这里顶着,小姐你的身份早被我们家倾城王识破了!”宝月得意一笑,骄傲又风骚。 “你们家倾城王?”迟暮卿嘴上忽然酸溜溜起来,眼眸一寒,决然握紧拳头,“宝月,这世上,你知道哪两种人该杀?” “小姐,我知道。第一种,是恨小姐的人;第二种,是小姐恨的人。” “不,宝月。还有一种,你或许忘了。”一股凉意袭来,宝月急忙住手,紧张的看着迟暮卿的神情。 “这世上,其实最该死的!是和娘抢男人的人!”迟暮卿抖动的双腿骤然一顿,整个人的身体瞬间绷紧,一股戾气油然而生!充斥整个房间! “小姐饶命!宝月该死!”宝月急忙跪下来向迟暮卿求饶,连连磕头,惶恐不已。“小姐饶命!宝月口无遮拦,说错话了!其实宝月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迟暮卿冷然一笑,眼神能冻结视野内的一切生命,“何况你也抢不过我娘,但是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我家倾城王’之类的荒谬言论!就是半句也不行!你如果觉得生活太平淡了,就随便去玉郎阁、碧水金晶楼找个男人去发泄!不要拿倾城王当盐来解淡!” “宝月明白了!”宝月怯生生的答应,惊出一身冷汗。 迟暮卿陡然发怒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对于宝月,她向来看做亲姐妹一般纵容。宝月和她一样,骄纵傲慢,荤腥玩笑信口拈来。两人在梅城时曾月下豪言将来迟暮卿夺取天下掌权之后,要分一成美男给宝月蹂躏凌辱。 但是时至今日,迟暮卿终于和雪倾城接触紧密之后,迟暮卿柔软与刚强并存的心脏却被雪倾城对娘的痴情、忏悔所打动。 这个男子,才是天底下第一美男子! 心美,人美。 ^_^ 午时,菜市口有死刑犯被断头示众。 一阵呼啸,两阵哭喊,三尺白绫尽被血染。 “无双,你胆子不小啊。本王看你方才竟然敢直视处决景象,眉头动也不动!”雪倾城邀请迟暮卿在古韵楼喝酒吃肉,昨夜大泄,今日大补。若是传出去有客人在他倾城王府内自吃凉面而致病,他雪倾城的面子也不好过。 所以特意请迟暮卿吃一顿酒肉,观赏美景,放松精神。 “王爷,这世上只有死人是最不可怕的了。人死了,就不会害人。害人的,都是活人。”迟暮卿肚子里翻江倒海,不敢随意乱吃酒肉。面对一桌美味珍馐,却不下手。 “有道理。”雪倾城赞许的点点头,眸色一亮。忽然见到迟暮卿筷子都没动过,不由询问,“怎么?不合胃口?” “不是,是胃口不合。”迟暮卿尴尬的吐了吐舌头,雪倾城恍然大悟。“王爷,我这一辈子最丢人的时刻倒也不是昨夜。所以王爷尽可以放心,我月无双不是脆弱的男人。恰恰相反,我月无双可是很坚挺的。” 雪倾城哑然失笑,随口道:“无双,你和本王的一个侄子倒是很像。” “侄子?是哪位王爷?哪里像?”迟暮卿将视线从水面上收回来,十几日前,她就是在这里除掉了姚江冷! 接下来,是姚青竹先,还是姚曦儿先呢? 心头隐隐涌起一阵不安,迟暮卿记得外婆说过一句很重要的话,但是记不清楚了。 “呵,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雪倾城低眸俯视楼外的沿江街道,笑意浮上,令迟暮卿如缀云雾里。 “王爷,我想问您一个问题。”迟暮卿喝了一口酒,姣好的脸颊上涌一股血气,绯红暧昧。 “问。”雪倾城含笑回答,一如既往的温和。那股气息,宛若一股令人回肠荡气的妖魔血花儿,连佛也必须退却。 “王爷,您为什么……”迟暮卿有些害羞,底气不足,于是又豪迈的干了一杯! 正犹豫着要怎么问,忽然听楼梯口一声粗暴的呵斥: “狗眼长屁股上了吗?!没看到王爷要上楼?!去你妈的!” 雪倾城和迟暮卿的注意力纷纷被这一生暴喝吸引了过去,满楼的宾客亦是如此! 只见一如既往好心的掌柜笑盈盈的亲自捧了毛巾茶水走到楼梯口,点头哈腰,正挡住上来的那两人。 “哟!王爷!您可是稀客了!今儿约了人?还是自己来看风景?”这古韵楼风景这边独好,一行白鹭上青天,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凿空淹江冷……是历代文人骚客的聚集之地。 “去你妈的!死一边儿去!老不死的!笑什么笑?!” 第一个上来的是如花,人高马大,膘肥体壮,那脖子比三年前还要粗了!浮云满头,珍珠满鬓,那头发比三年前更加秃了! 掌柜慈祥的同情了一下这个长得异常给力的‘小丫鬟’,俗话说‘皇帝脚下的死老鼠打过平头百姓的大老虎’。这令人作呕的丫鬟这一出出现,气势就非同寻常! 哇! 楼下、楼上、身后,到处是人们呕吐的声音! 恶! 天上、地下、人间,到处是浮云掠过的空灵之默。 掌柜眼角含着泪,认真的同情这个丫鬟。 花谢花非花妖娆,春去春非春妩媚。 种下的是种子,收获的是大粪。你唯一需要庆幸的是,明年就不必费心机攒大粪了。 “王爷!十七王爷在那边!”如花环视四周,目光落在哪里,哪里的人们就像被催眠一般呕吐不停。 迟暮卿怏怏的将视线收回来,她和雪倾城,以及掌柜,是古韵楼里唯一没有吐的人。 “无双,本王越来越觉得你和凌云王很像了!”雪倾城朝如花微微一笑,示意她带着雪凌天过来。转而对迟暮卿别有玩味的笑了一笑。 “王爷,您又抬举无双了。无双并不是和王爷您这样对待众生都一视同仁体贴入微,而是因为无双昨夜才泄过了,所以没什么可以吐的。”迟暮卿淡淡的回答,再干了一杯酒。不喝酒压压惊,实在抵挡不住如花的气势。 如花今日两手捧心,山眉画簇,不施胭脂,只擦玉兰粉,走一步退半步。 扮的是西施吧。 “倾城王,三月不见,您又长的更动人了!”如花一见雪倾城,不但没有拘束,反而十分活跃。竟和不苟言笑的雪倾城开起了玩笑! “哪里哪里,本王怎会有如花姑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喜出望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春天的蔷薇花谢了,夏天的海棠落了,秋天的菊花蔫了…… 这雪家的男人嘴都很毒,迟暮卿算是领教了。 “王爷,您真会夸奖人!”如花含羞绕了绕手帕子,鸳鸯戏水。宾客含怒抖了抖筷子,茅房里夹苍蝇,没有一斗也有一石。 雪凌天优雅落座,双眼无神,正对窗户。 如花忽然看到雪倾城对面的迟暮卿,顿时惊为天人,两眼桃花,一抛情水。 “天哪!这位玉树临风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小公子!到底是……是……是谁?!” 迟暮卿礼貌性的抱了抱拳头,不想看如花的大饼脸,只是低低道:“这位如花似玉明眸皓齿天生丽质艳美绝伦的姐姐,在下月无双,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如花受宠若惊,喜极而泣道:“无双公子?!你就是新晋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倾城月无双?我如花何德何能,竟然能在这滔滔江水之畔,滚滚杨柳之上,潺潺古韵之中会见您这位极品美男子!” 阿弥陀佛,月老信佛否? 雪凌天嘴角一样,听了如花的介绍,脸上反而多了一丝不满:“如花,难道这月无双比本王还要绝色么?” ------------ 倾城之恋-无双卷4  “王爷,您是看不到。您要是看到的话,一定也会和如花这样被无双公子绝代倾城翩然若仙风姿卓越之气度所迷惑的!”如花如实相告。 “天,无双的确要比得过你。”一直沉默不语的雪倾城蓦然开口,给雪凌天斟了一杯酒。他和雪凌天,一个沉稳傲然,一个霸气冷冽,气质不尽相同,但是给迟暮卿的印象却是天壤之别。 “哪里哪里,这位面赛芙蓉的姐姐太抬举无双了。”迟暮卿推辞,尽量将声线里可疑的部分去掉。这雪凌天耳力太好,不得不慎重对待。 “是么?不过被如花这么一说,本王倒是对无双公子很感兴趣了!”雪凌天眼神一动,没来由的一股戾气涌起,迟暮卿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暧昧,迷醉的特殊气氛。 “你今年多大了?”雪凌天的第一个问题和雪倾城差不多,但是语气要更深情更暧昧更猥琐了一些。 “十八岁。”迟暮卿如实相告。 想吃我么? 就怕你啃不动! “不错,很嫩。”雪凌天似笑非笑的回答,嘴角流出一抹阴霾。右手轻轻托了下颚,像是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 “天,不要胡来!无双是商界新贵,他的赌场,你可曾去过?”雪倾城制止了雪凌天继续暧昧下去,挑了雪凌天的强项来问。 “王爷,这‘新贵’二字无双实在担当不起。无双和哥哥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介幸运之人而已,没有付出什么努力,就随便卖弄,实在令人尴尬。”迟暮卿委婉谢绝雪倾城的褒扬,一双亮眸直盯盯看着雪凌天的妖孽五官。 美男这么多,都叫她迟暮卿遇到、骗过,实在也是另一种幸运。 “这些冠冕堂皇的官场话还是少说为妙。”雪凌天原本轻松的脸庞忽然皱缩了一下,眉宇间尽是不满。“不过,说到赌场,想必月家在黑白道也都走得开了?” “这……”迟暮卿略微为难,因为拿捏不准雪凌天究竟是要讽刺自己,还是有事相求。 如花矫揉造作的扭了扭小蛮腰,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王爷,您难道没听说过倾城无双公子的绰号?” 雪凌天一听,脸色更加不好了。 黑面道:“哦?你听说过?!” 如花大脸一僵,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最近疏忽了王爷的内心世界。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没有及时通知主人,实在是玩忽职守! “王爷恕罪!如花最近为王爷的情绪想破了头,发质都变得枯黄如柴,实在忘记对王爷提到这意味无双公子!”几乎是比穿越还要迅猛的速度,如花就跪倒在了雪凌天脚边! “如花!快起来!这是做什么?本王有没有怪你!”雪凌天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噗通声,急忙弯腰去扶如花。 说到底,如花也是唯一懂得他心情的女人。(呕)。 迟暮卿看的清楚,如花的双膝没有着地,只有大手如发面般撑在身体两侧。这个如花,果真是个极为注重尊严的骄傲丑女! 她迟暮卿,会将她看做是个人物! “嫦娥姐姐,快起来!看地上的土脏了您的芊芊玉手!”迟暮卿一狠心掏出自己袖口里的上等绣帕,拿着替她擦手掌上的污秽。 “如花!站到本王后面去!”雪凌天在两人头顶大喝一声,面色转黑。 如花见到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竟然舍身下来心疼自己玉手受伤,而且还拿出了一条做工精湛的绣帕,感动的落了两大颗眼泪!地上的灰尘也会砸出来一个窝窝。 又听到自家王爷竟然为自己吃醋,顿时哭的止不住,窝窝和了泥成了窝窝头。 迟暮卿灵机一动,决定成全这个如花的心愿。她要让雪凌天感觉到失去的痛楚,就要先让他得到一个宝宝,宝贝女人。 “姐姐的芳名原来是如花么?果然是……人如其名!”迟暮卿脸颊微微抽动了两下,被自己吓了一跳,又看着二楼各桌宾客以及楼梯口所有好事者眼中的迷茫和不解和悦笑道,“这位姐姐果然是: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要问世间美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美人迟暮犹新香……” 哇! 哇哇哇! 哇哈哈! “这无双公子疯了?还是我们的眼睛花了?” “呸!无双公子没疯我们也没瞎!你们没听说过无双公子的英雄事迹么?倾城有一个老乡绅去黑金赌场寻乐子!谁知一个不留神输掉了家产!当即晕死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无双公子横空出世,巧舌如簧,一张金口将他死人说活!” “对!原来无双公子是为了巴结凌云王和十七爷!” “哇!这也能行啊?那我以后就对着如花的画像练习毅力了!将来我也是下一个无双公子!” …… 霎时间,如花的画像就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人人对着它吃饭喝酒,吃了就吐,吐了再吃…… 如花被迟暮卿的话感动的痛哭流涕,不顾主人的黑脸,大胆的握住了迟暮卿雪白的双手。 “无双公子,这世间……只有您,最懂我了!” “……如花姐姐在上,请受小弟一拜!他日若姐姐无法再天下找到匹配姐姐美色的良人,小弟的心房时刻为姐姐敞开着。”迟暮卿说的自己都觉得要吐了,虽然胃里空着,但是好似又有东西在蠢蠢欲动了。 “我月无双,发誓此生等候姐姐佳期入梦!” 迟暮卿说完这句话时,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为雪城的新偶像。所有人以她为英雄,对她的定力、口舌佩服的五体投地。 宝月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在玉郎阁揭竿而起,怂恿一众纨绔子弟出资建立了‘月皇社’。从此明处是雪无双的天下,暗处是月无双的朝野。 “无双公子……我……如花三生有幸、九辈积德才遇到公子这样重情厚义的男子!我……我……”如花放开喉咙,对着滔滔江水嚎啕起来! “只可惜……”只可惜她兼具花样男子美貌和邪恶撒旦腹黑的天下无双的主子已经用歪门邪道故事勾引她三年,她如花不能见异思迁朝秦暮楚。 “姐姐不要激动,坐下好说话。”迟暮卿将上唇厥的如同丘比特的爱心之弓,轻柔的搀扶如花坐在自己身边,问寒问暖,如千年故人重逢。 “……”雪倾城被迟暮卿突如其来的狂热弄得云里雾里,再三端详绝世无双的迟暮卿,再比对鹌鹑一般丑陋笨拙的如花,最后费力的揉了揉眼睛。 雪凌天不用揉眼睛,而是摸索到如花小树般粗壮的小臂之后硬生生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哎呀!王爷!光天化日之下您怎么能捏如花的小蛮腰呢?!”如花被天上掉下来的虚荣心冲昏了心脏,却头脑异常情形。将小臂说成小蛮腰,迟暮卿喜欢这个反应快、吹牛不打草稿的人! “哦!本王可捏痛了你?如花?”雪凌天剑眉一凝,担心的询问幸福到流口水的如花。 幸福晚点名,美人迟暮情。 此乃天下最大之甜蜜蜜! “王爷,您好坏……还不快把手拿开?如花可是大姑娘呢!这么多人都看着……”如花惺惺作态,的确是一流。 哇! 好心的掌柜再次托着招牌小菜出山了,绕过满地的污秽,长途跋涉来到迟暮卿靠窗的这一桌前。 心中诧异,这一桌风水奇怪,上次来了一对貌美如花的鸳鸯吵架;这次又来了一只奇丑无比的鹌鹑作怪! 小二们忙碌的打扫酒楼地板,客人们腹中空空的捂着嘴巴离开了古韵楼! 临走时不忘回头,心有余悸慨叹: 差点儿被这只鹌鹑要了命去! “两位王爷、无双公子,呃,还有这位……”掌柜是聪明人,看的懂迟暮卿的眼色,微微一笑,慈爱道,“还有这位闭月羞花媲美四大美人的姑娘,这是本店厨师新研制的菜色,敬请品尝。” 一共四道小菜:凉拌芹菜条儿、油炸臭豆腐、肥牛生切片、黄豆炖猪脚。 “掌柜,要最贵的!这些菜怎么能让本公子拿得出手?”迟暮卿皱了皱眉头,太浅薄、太浅薄,招待雪凌天必须得砒霜、鹤顶红、孔雀胆三管齐下! 雪倾城笑了一笑,说道:“无双,说好是本王请你的,怎么忽然变作你来请我们?” “月无双,你不会是想在菜里下毒毒死本王吧?”雪凌天傲然端坐,嗅了嗅桌上的菜香。 他来之前这桌上有六道菜,分别是鸡、鸭、鱼、羊、牛、兔六种食材烹制。现在加了四道他连狗都不喂的平民菜肴,的确很浅薄。 “王爷,您真会说笑!无双怎么会突发奇想毒死王爷呢?”这家伙耳朵还是那么锐利,难道听到了她心底的战鼓飞扬? “无双,天自小就是这幅德行,你不必放在心上。”雪倾城让掌柜将四道菜放下,再去上最贵的。 “十七叔,你的品位也这么廉价了?这四道菜连我府里的狗都不吃,何必留下?不如拿去喂猪。”雪凌天面色依旧冷然,瞎子眼睛转到迟暮卿的方向就会射出一道敌意。 掌柜尴尬一笑,丝毫没有可以插话的地方,又无端受辱,很是委屈。 这年头好人,真的没有好报。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凌云王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啊!” 迟暮卿忽然大叫一声,夸张的张着嘴巴,双目圆睁,仿佛看到天底下最为令人震惊的珍宝! “怎么了?”雪倾城疑惑的问,如花也有些紧张。 “掌柜!这芹菜色泽鲜亮、清脆欲滴,该不会是传说中用牛奶浇灌沐浴的奶芹?!”迟暮卿用筷子夹起一根放入口中,立刻便闭了眼睛,如痴如醉的咀嚼起来。 “是!是!无双公子好眼力!好见识!”掌柜感动的差点儿哭出来!高山流水,他是伯牙,无双公子是子期。 不愧是天下无双的无双公子! “啊!” 迟暮卿又是一声惊呼,筷子夹起了一块树皮黑的臭豆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密封千年的极品老卤配置的臭豆腐?!” “天哪!无双公子您简直就是食神再世啊!”掌柜抹了老泪,但新的眼睛又连绵不断的流下来! “还有这肥牛肉片!鲜而不柴!一定是安陵郡荒野之中的独龙牛牛肉!” “这黄豆!不就是长生山上和雪莲并肩生长的无双豆?!” 迟暮卿滔滔不绝,祖训在上,一切属于暮云家品味的东西都历历在目! “无双公子您说的太对了!太对了!”掌柜竖起大拇指,痛哭流涕,“您等着!本店还有一道秘制红烧肉!选用梅城老梅之花酿制酱汁,您一定要尝一尝!” 说着,掩面而去! 雪倾城和如花佩服道:“无双(无双公子),好见识!” “不敢当!不敢当!只不过是这几年手头宽裕了,跟着大哥走南闯北吃了不少讲究东西!”迟暮卿谦虚一番,暗暗端详雪凌天那备受冷落的黑面。 “哼!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油嘴滑舌、见风使舵!彻头彻尾谄媚圆滑的小人而已!”雪凌天愤愤骂道,“本王要是看得到,也识得这些东西的本尊!” “无双公子,您不要生气。我家王爷只是向来讨厌投机取巧、油嘴滑舌的人,最恨那些人没有真本事却专能胡搅蛮缠,钻空子!”如花为雪凌天辩解,目光触及迟暮卿深邃的黑眸,大脸绯红,饼熟了。 “呵,王爷说的极是。无双知道自己向来毒辣圆滑,连大哥也多次苛责过我不可太过势利刁钻,无奈人之初,性子是天定的。我想改也改不了,不过无双会努力改的。”水来挡水,土来挡土,风来舞风! 又问,“刚才听王爷说道黑白道,不知道王爷问无双这个做什么?” “我们月家的赌场买卖看起来有些乌烟瘴气,但是大哥向来秉承诚信守法的宗旨,所以和黑道毫不沾边!”她的金子来的正当合法,矿里头挖出来!雪凌天管不着! “月无双,你以为本王是傻子?赌场的钱如果是白的,那本王的眼睛就是千里眼了!”雪凌天冷冷奚落,抓起杯子就一饮而尽。杯子重重落下,把桌子砸出了一道小坑洼。 “王爷请息怒,无双没有那个意思!”迟暮卿急忙给他倒满酒,赔笑道,“王爷,有事您不妨直说,无双心里明白,不会到处乱说的。” 雪凌天听她这样一说,面色骤然僵持住,神情变得十分不自然。 “王爷,但说无妨。这里又没有外人。”迟暮卿添油加醋道。 如花、雪倾城,都不算外人。 外人是她,她是迟暮卿。 “天,你最近情绪不佳,是不是为什么事烦恼愁闷?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啊!无双说的对,这里没有外人。”雪倾城也说道,左手拇指和食指两指夹住小酒杯,玩味的把玩着。 “王爷,您就说说吧。要不然如花猜不出来,王爷诚心想急死如花呢?”如花撒娇,雪倾城咽到一半儿的酒水又涌上来,在舌底含着。 雪凌天神情颇为阴郁,时而苦恼,时而愤恨。末了,拍案道:“本王当年和迟雪寒那厮定过三年之期的约定,谁知如今三年过去,迟雪寒却不见踪影!真是可恶!” “迟家少爷不是已来雪城了吗?”雪倾城暗暗一惊,急忙询问。 雪凌天摇摇头,抑郁道:“我的人分明监视他进了雪城,却忽然一夜蒸发了!连半个人影儿也不见!” “迟少爷?就是天下闻名的‘吃天貔貅’迟家商会的少当家?”迟暮卿明知故问,心底暗喜。迟雪寒这只小鹌鹑,现在正在一个她精心安排的地方遭受折磨呢! “正是!无双,你可曾见过他?商界之中必也有他来雪城的消息吧?”雪倾城眼底氤氲起雾气,令人看不透彻。 “这个么,大哥给我的消息是迟少爷去了景国。”迟暮卿言简意赅,不肯多说一个字。越是别人想听的,偏偏不要说完整。要给人遐想的空间,有空间才有火花。 “去了景国?!”迟暮卿此言一出,雪倾城和雪凌天都是大为震惊! “对,去了景国。”迟暮卿故作冥思苦想状,“大哥说,上个月迟家少爷见义勇为、锄强扶弱,杀了姚家少爷为民泄愤!之后扬长去了景国。据说景国如今民生安定,商业正处于百废待兴阶段。乃商界不可错过之新兴疆域!而且景国商业赋税低廉,稳赚不赔。” “姚江冷是迟雪寒杀的?!”雪凌天显然并不信这话,语气里充满疑问。 “不知道,反正大哥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迟暮卿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这样子是给雪倾城看的,因为雪凌天看不到。 “无双,你大哥还说了什么其它有关迟雪寒的事情?”雪倾城凝眉细问,对这件事极为看重。 “就这些而已,大哥只是让我代为看管赌场,其它的,我还没能耐搞定。”迟暮卿将这两人的胃口彻底吊起来,心底沾沾自喜。 ------------ 倾城之恋-无双卷5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月无双,你最好小心一点儿!否则本王找人废了你!” 古韵楼下,江畔潺潺,四人分别。迟暮卿和雪倾城要回倾城王府,雪凌天和如花要回凌云王府。 “王爷稍安勿躁,无双年未十八,怎敢和王爷争抢一个女人?只是发一声叹息而已,只恨自己投胎太迟……” “混蛋!还敢轻薄如花是不是?!”雪凌天凭空挥出一拳,正打在迟暮卿鼻梁前一寸远处,拳风强劲,把迟暮卿额前的碎发舞的乱飞。 迟暮卿毫不以为然,但是为了配合雪凌天的面子,即刻装出一副吓怕了的神色,求饶道:“王爷息怒,无双不会说话,还请王爷体谅!” “从今以后,你再要靠近如花一步,本王就让你做不成男人!”雪凌天阴毒一笑,让迟暮卿的心底不由剧烈一颤。这厮还是这么狠毒,不减当年! “无双公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和我,是不可能的了,公子难道还不明白吗?”如花半含羞涩的对迟暮卿盈盈一笑,迟暮卿告诫自己挺住,像个男人那样! 雪倾城看不下去了,打了个呵欠,淡淡道:“就说到这里吧,本王还要回去午睡,就此散了吧。” “十七叔小心。”雪凌天当仁不让,阴冷一笑。 “天,你可从不说这句话的。”雪倾城微感诧异,这不像那个无法无天的凌云王的作风。 “十七叔,此人刁钻刻薄、蛮横阴毒,你切记要小心!否则,只会着了他的道!”雪凌天将右手拇指和食指放入口中轻轻一吹,一声哨响之后,一匹汗血宝马自古韵楼马厩内跑了出来! 小汗汗! 迟暮卿眼睛一亮,顿时面色沉入谷底,漆黑一片! 雪凌天! 胆敢蹂躏她的小汗汗! “天,这就是迟雪寒三年前献给你的那匹汗血宝马么?毛色鲜亮,四肢健壮,体型精悍,果然非同凡响!”雪倾城也很中意这小汗汗的资本,天生美人,让人我见犹怜。 迟暮卿暗骂,也不看看小汗汗的老子是何方神圣! 出身名门,大家闺秀,高处不胜寒。 小汗汗长脸一侧,大眼微眯,睫毛扑闪了几下,也即刻认出了迟暮卿! “正是这匹。”雪凌天摸过马缰,踩着马镫跳上了马背,得意非常,“这是天底下血统最为名贵的马了。” “不错。”雪倾城再次发出赞叹,挥手送别雪凌天。 “驾!” 雪凌天夹了马肚子一下,小汗汗不情愿的向外跑了几步,不时回头看雪倾城身旁静默的迟暮卿。 如花撒开腿在街上狂奔,气喘如牛,鬓云飞散。 “无双,我们也走。”雪倾城折身,领着迟暮卿上了江畔的石子小径。 “嗯,回去了。”迟暮卿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雪倾城和小汗汗都听得到。 嘶! 啊! 啊! 一声嘶鸣,两声惊呼,小汗汗摔下雪凌天就开始在街上狂奔! 雪凌天吃痛的倒在地上,如花紧张搀扶,不断骂街! “妈的!汗血宝马!你发什么疯啊!着嘛急!着嘛急!不就是三里路嘛!急个球!看把王爷摔得!” 雪倾城和迟暮卿急忙赶过去扶起雪凌天,雪倾城右掌在雪凌天左腿大腿外侧一按,脸色微变,沉声道:“断了!” 迟暮卿笑的花枝招展,背对着三人尽情的给远去的小汗汗使眼色。 回家,就是当街二踢脚三抬腿踢烂所有摊子衣锦还乡! 迟暮卿当年在梅城说一不二,嚣张至极,小汗汗深谙其道! “找个大夫吧!”迟暮卿又说。 找个大夫吧,就是当年迟暮卿作恶多端时小汗汗被人暗中使计擦破了毛皮。于是迟暮卿将它放回马厩,休息了一个月才牵出来。 小汗汗在街上东跑西跑,专找衣料和原来的主人一般高档的人去磨蹭。那些人一见来的是一匹汗血宝马,挤破了头也要养活它! “妈的!真是晦气!”雪凌天抱怨连连! ^_^ 暮色将至,迟暮卿窃笑着在玉郎阁前左右徘徊。心头回荡着雪凌天气急败坏的诅咒,别人骂的越凶残,她的心头就越高兴。 就如同以前的国舅老爷一般,鞭子打的越响,他越舒坦。 “无双公子,走了这么久了,进来休息一下吧!”玉郎阁的老鸨子扭着水桶腰凑上来,古韵楼一番大战,迟暮卿的名号已经传遍雪城! “里面还有无双公子的几十名崇拜者聚在一起玩乐呢,您要不要进去给他们签个名儿?”老鸨子诱惑道。 “姑娘们怎么样?今夜本公子只想消遣不想忙碌!”迟暮卿压低声音,虚张声势一番,才安然落座。 “全是上好的!”老鸨子笑的奸诈,水袖一挥,却走马灯似地跑出十来个环肥燕瘦的男人。 迟暮卿就是这个意思,玉郎阁的‘姑娘’就是别的风月宝地的‘男宠’。 “价钱呢?”迟暮卿扫视一圈儿下来,瞅准了角落里那个美艳绝伦的男子。 “提嘛钱?!提嘛钱呀?!不就图个舒服吗?!不舒服我们还不要无双公子的钱呢!”老鸨子口沫横飞,溅了迟暮卿一脸。 “唉!那怎么行?!王爷才刚受伤了,我怎能袖手旁观?这钱是一定要给的!”迟暮卿奸诈一笑,“喏!最边上那个白衣服的!是不是新鲜货色?” “无双公子好眼力,他是大名鼎鼎的第一公子,我们玉郎阁的招牌!”老鸨子瞅准时机,想多要迟暮卿一些钱。最近业务繁重,压力太大,完不成任务拿不到保底俸禄。 繁荣下隐藏着商业危机,有钱人都把玩男人的银子省下来去炒地皮了,世风日下。 “呸!第一公子都被爆了多少年了,还敢说是招牌!怪不得你们这里的客人比碧水金晶楼那里少这么多!”迟暮卿吐了一口唾沫,摩拳擦掌,先热热身,好玩的还在后头。 ^_^ 还是那间充满耻辱的屋子,迟暮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堂堂一介暮云家传人竟然会沦落到为了见雪凌天那混蛋一面而在这里任由第一郎非礼骚扰! 第一郎照例慵懒的卧于帐内,脸上的调笑还是和三年前一样的贱! “无双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可都三更天了!”第一郎在帐内翻个身,前襟露出一大片肌肤出来。 “你这个小贱货!”迟暮卿嬉笑怒骂,做出一副野蛮又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子,五官极尽猥琐。 踢开帷幔,撕落了帐子,用皮鞭挑开了第一郎的衣襟。 “无双公子,这帷幔是王爷花重金从龙国求得的,你撕坏了,是要赔偿的。”第一郎淡然而卧,眼皮子眨也不眨,不愧是见过世面的。 “我赔。”迟暮卿冷冷一笑,一鞭子下去,在第一郎心口打出一道血痕。 “力道还不够呢,无双公子。”出乎迟暮卿的预料,挨了一鞭的第一郎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反握住了迟暮卿的鞭子。稍稍用力,从迟暮卿手里夺过了鞭子! 迟暮卿毫不紧张,失去了鞭子并不意味着她失去了主动权。嘴角邪恶一笑,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软剑。自从见到雪倾城有这个玩意儿之后她就特意吩咐人做了一个,每日佩带在腰间,享受不为人知的邪恶底气。 “我用这个,你就会有感觉了。”迟暮卿天真烂漫的眨了眨大眼睛,俏脸扬起四十五度,和第一郎对视。 这一次,第一郎沉稳的眸底多了一丝惊惧! “把鞭子放下,我花了十万两银子可不是来请你打我鞭子的!喏,我不但给你银子,还会给你乐趣。而且,我保证你从未享受过这种感觉。”话音未落,迟暮卿就用软剑未开刃的一面在第一郎身上狠狠的抽了一下! “啊!”第一郎惊慌失措,握着手中的鞭子虽不敢还手,却也不松手! “再大点声吧!哈哈哈!”迟暮卿更上前一步,用尽全力甩打着第一郎! 一、二、三…… 第一郎上身被软剑刺得血肉模糊,活脱脱一个血人!迟暮卿沉醉于仇人血肉之中散发的那一股热血气息,眼睛通红,疯狂如火! 然而,第一郎只有在第一下时叫出声,此后却始终死人一般任由迟暮卿蹂躏! 动也不动,躲也不躲,闪也不闪! 一双晶亮瞳仁,定定的注视着泄愤的迟暮卿。 “无双公子,我们可在哪里见过面?”第一郎忽然问。 “呵!本是同根生!五百年前我是你爷爷!”迟暮卿挥汗如雨,报仇!报仇!报仇! “无双公子,我第一郎从未招惹过你吧!”第一郎嘴角抽了一下,血染的身躯极富于震撼力! “你站在门口招揽客人惹火诱人,怎么没有招惹爷爷我?”迟暮卿打够九十一下,当年这厮在她的锁骨摸了九下,她以全副假牙还牙,算是仁慈了! “奶奶的!爷爷的十万银子不是白给的!”迟暮卿抿唇微微斟酌,一眼见到桌上的蜡烛,登时眼睛一亮! “躺下!看爷爷怎么让你消受这十万银子!”一声令下,生生将第一郎踢倒在床内。 红烛落泪,尽数滴在第一郎扭曲的五官上! 说实话,迟暮卿要这个人的脸没什么大用处。但她并不为取第一郎的面部五官而滴蜡求模子,而是单纯的为了泄愤! 当年第一郎在她的脸上摸了六下,这六百滴蜡还是便宜他了! 一番折腾之后,第一郎颇有职业操守的保持沉默,默默忍受着迟暮卿施加的一切。 东方天色露了鱼白肚之时,第一郎看到床内射进来的第一缕晨曦暗暗松了一口气。末了,又深呼吸一口,以为浩劫已过! 谁知鼻翼内忽然进来一缕幽香,左右冲撞,生生将他油灯枯竭般饱受折磨的身躯拉入沉睡之中。 迟暮卿收了迷药,走到窗前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望着安陵王府的方向悄然露出一丝绝美的笑意! 破晓时分,雪城南门侍卫惊讶的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手里的刀剑不住的颤抖着。 “一百两银子,做这件事,算是你们白赚的了!”迟暮卿力气很大,能倒提朵萝,也能背的动肾虚的第一郎。 “这……这个人是……”地上的黑布口袋里睡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身上有脂粉气,似乎是玉郎阁的人。 “好眼力!不愧皇上如此信任你!”迟暮卿赞叹,斗篷下的脸已经换做迟雪寒的鹌鹑相。 “拿着!再给你一百两!” “好!” 城门侍卫终于松口了,四个人抬起昏迷的第一郎,找了根绳子就将他吊在城门之上。 “好了吧!”侍卫们看了看绳子的松紧度,避免将男子吊死了! “好了!”迟暮卿站在城上向下看了看,第一郎双目紧闭,浑然不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哈哈! 软剑挑开第一郎的衣襟,顿时令他和太阳坦诚相见! 末了,扬长而去!落了一地的大笑! 侍卫们纳闷的跑到墙边,狐疑的看男子肌肤上滴着的红色蜡油! “一号?!” 只见第一郎的背部,两个简洁有力的大字! ^_^ 倾城王府,惬意自在飞。 “无双,住在这里可还习惯?本王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尽可直言提出!”雪倾城一面饮茶,一面和迟暮卿闲谈。 “王爷客气了。”迟暮卿淡淡回答,眯着眼惬意的望那湖水中的涟漪。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春光大好,一如她的心情。 “无双最近心情不错?”雪倾城询问,神情自若,偏偏若仙。 迟暮卿痴迷的看着此时的雪倾城,移不开眼睛。伸出手挡了一下额前的阳光,定了定心神,说道,“王爷怎么看出来了?该死!王爷真是火眼金睛!” 雪倾城莞尔一笑:“说吧,有什么好事儿?” “大哥在老家给我相了一个女孩儿,嘿嘿。”迟暮卿故意笑得猥琐,从怀里夸张的摸出来一叠草纸,“王爷请看。” “不错嘛,和你一样,娇俏玲珑的。”雪倾城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娇俏玲珑?”迟暮卿佯装生气,“王爷!我可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本王知道你顶天立地,但是大与不大,本王可就不清楚了!”雪倾城似笑非笑,“不过看你的鼻子,该是普通大的。” “王爷,您说这种猥琐的话和您的高贵气质很不搭调,您察觉了吗?”迟暮卿幻想泯灭,原来雪倾城偶尔也是开得起玩笑的人。 “无双,你上次在古韵楼要和本王说什么?”雪倾城忽然问。 “古韵楼?我没有要说什么啊!”迟暮卿想了想,想不起来了。红莲说要伪装骗人最为重要的是记住自己说过的所有谎言,迟暮卿自认做不到这一点,索性从来不说谎。 她不记得自己当时要说什么。 可能是自己张嘴要呕吐吧,被雪倾城误认为自己要说话了。 “无双,你的确要和本王说什么来着!你不会忘记了吧!”雪倾城涌起一丝遗憾,左手玩弄着右手拇指的扳指,碧玉扳指。 冷唯云的? 怎么可能! “王爷,我确实不记得了。”迟暮卿无聊的回答着,原本她想要好好想一个既有深度又有内涵的回答的,但是很无奈,她现在对痛苦的记忆很浅薄。 “算了,等你想起来再说吧。”雪倾城慵懒的向后一靠,递给迟暮卿一个完美的侧面,浅浅斟酌,风华绝代。 “无双,你很高兴家里给你安排的亲事?那新娘子一定是你的青梅竹马吧!” 迟暮卿敏锐的鼻子嗅到了雪倾城平静之下的异样情愫,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雪倾城,神一般的男子,自然不会有狗一样的肮脏思想。 “王爷,实话说吧,我都没见过那个女子。只不过我很信任父母大哥的选择,我是他们的骨肉,他们自然处处为我着想。而且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会生孩子就行。”她要妻子,也并不是为了生孩子。只不过单身行军容易被人诟病,她要重出江湖,一定要周全起见。 雪国的水很深,迟暮卿时刻提醒自己。 “没见过?无双,万一你大哥找的女子并不合你的意思呢?”雪倾城淡淡的问,风轻云淡,浮云一般看似无力却引动神马奔腾。 “王爷!你这话说的太对了!”迟暮卿一个激灵跳起来,望着湖水暗自惆怅,双眸氤氲,故作寂寥道,“王爷您提醒的太对了!要不是您说这句话,我还没想的这么远呢!” “呵,无双,凭你的处世之道一定可以周全的。本王倒不是担心你婚后为此抑郁,反而担心那女子一腔悲苦郁郁不得志呢。”雪倾城咧嘴一笑,这一笑,让迟暮卿再次晃神。 这么完美的男人,心细缜密,还处处以女子感觉为第一位! 神一般的男子! “王爷,我想起来那日我要问您什么了。”迟暮卿脑海中断了的弦重新拉了起来,她的确有问题要问他。 “你问。”雪倾城张开眸子,凝视迟暮卿的眼睛。 迟暮卿心神摇曳,忐忑不安,道:“王爷,为何您至今不婚,且府中一个侍妾都没有呢?”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倾城之恋-无双卷6  按理说,像雪倾城这样的男人,该是日日处身温香软玉之中才对。流连花丛,待到美人迟暮时,他挑豆蔻上。 “无双,你不会以为本王的年纪很老吧?”雪倾城听了她的问题,魅惑一笑,丢给迟暮卿一个杀伤力一万的暴血。 “哪里啊!我知道王爷您的年岁和几位王爷相当的。”迟暮卿脸一红,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呵。” 雪倾城站起身来,步步逼近低眉垂首的迟暮卿,倾身压上,迟暮卿只觉得一股狂热引力扑面而来。 她的身子如同钉子一般被他牢牢吸住,缓过神来,才发现雪倾城竟然逾越男人之间的接触底线! 他的手,就搭在她的肩头! 迟暮卿的心忽然痒痒起来,四肢颤抖个不停,脸颊也蓦地飞红。少女的羞涩前所未有的让她感觉到自己的行径太过于野蛮荒唐了,十指缠绕,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雪倾城接下来的话。 “若是本王说,那是因为本王从未遇到能令本王倾心的人呢?”雪倾城的嘴唇就在迟暮卿耳畔翕动,吹出来的热气挠的她的脸更红了! “那……怎么会呢?”娘呢?娘不是能令他倾心的人?“王爷您这么出色,怎么会有女人不喜欢?” “无双,你似乎听错了本王的话。本王说的是,‘令本王倾心的人’。” “王爷,这和为您倾心的人有区别吗?她喜欢王爷,王爷也一定会喜欢她。”迟暮卿心底咯噔了一下,不明白这二者的区别。 冷唯云对她好,她就会对冷唯云好。 比如说,在不久的将来,所有伤害过的她的人里,她只会饶恕冷唯云。 “无双,你这个年纪,还是太年轻了。感情的事,很多你都还不懂。”雪倾城终于离开了她的左近,迟暮卿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_^ 迟暮卿的主要任务还是在倾城黑金赌场,雪城之行,让她意识到现在还不是将生意做到雪城的时候。景黎梵拓展的主要疆域还在黑道,在白道,在正途商道,黑金赌场根本上不了台面。 转型,迫在眉睫! 但是转什么产业好呢? 黑钱洗白,无非是妓院、赌场、走镖三种行当最为保险。但是这三种又极难做大做强,要想走好路子,必须和迟家正面交锋。 “王爷,请坐好。”马儿蹄乱,小心闪了小腰! 迟暮卿冷淡的扫了一眼雪凌天的左腿,瞎子变成瘸子,得罪了你暮云奶奶,就不要怪自己倒霉! 雪凌天抱病,因此更加理直气壮的游走在朝事之外。此去倾城泡温泉水治疗伤腿,雪倾城还特意请了民间大夫为他瞧眼睛。 迟暮卿依依不舍的和雪倾城告别,好在雪倾城常去倾城小住,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月无双,你是不是给本王的汗血宝马做了什么手脚?”雪凌天断腿之后命人全城搜捕小汗汗,牵了回去,一顿暴打,丢进马厩等待最终处决。 “王爷,您哪只眼睛看到无双给您的宝马做手脚了呀?无双自小怕马,连坐马车都担心不已。”迟暮卿才不会理会他,嘴里掉了一根草叶,悠闲的打算下一步计划! 姚曦儿失去行踪,估计是被雪凌天保护起来了。 姚青竹疯疯癫癫,但是似乎又是伪装的。 这姐妹俩又在搞什么名堂? 未查清原因之前她不想轻举妄动,她将终极目标设置成冷唯云,是因为她有把握控制他。 “王爷,您此次出巡,怎么不带几个侍妾跟随呀?倾城温泉水叮咚响连天,且有一种特别作用,对男人那方面很有好处的!” “月无双,别以为本王也和你一样下流!”雪凌天大骂,不断地敲着左腿的夹板。 下流? 试问天下人,是凌云王设玉郎阁为后院下流,还是她月无双辣手下流! “王爷,请息怒。”如花伸出大手拍了拍雪凌天的胸脯,又羞涩的请求迟暮卿,“无双公子,我们王爷受伤了,您还是少说几句吧。” 这二人见面就吵架,谁也看不起谁,谁都认为对方比自己都要更下流! 其实半斤八两,如花想。 王爷是半斤,无双公子是八两。 因为无双公子至少没有玩男子的嗜好! “那好,王爷您自便。”迟暮卿跳下飞快前行的马车,左脚在地上一点,腾空而起,坐到了马车车顶。 风光无限好,谁怕近黄昏? “月无双!你在上面做什么?!该死的!还不下来!”下面传来如花花容失色的歇斯底里,其间夹杂着雪凌天愤怒的咆哮。这厮耳朵很灵,而迟暮卿早知道怎么对付他! “王爷,时间紧迫,停车解手枫林一定晚,我只好就地解决一下啦!”迟暮卿解下腰间的羊皮水袋,打开塞子,对准雪凌天的脑袋冲着缝隙倒了下去! “月无双!你他妈的讲不讲道德啊!” “王爷,吃喝嫖赌四德我可是牢牢抓住中心的哟!凡是被我吃的豆腐没有烫嘴的!凡是被我喝的老酒没有巷子里藏着的!凡是被我嫖过的女人没有不爱我的!凡是和我赌过的男人没有还是男人的!”迟暮卿逍遥自在,半卧在颠簸的车顶,得意的看拖着一条短腿闪躲的雪凌天。 臭瞎子! “无双公子,看在您对如花一腔热血的份儿上,您就爱屋及乌,和我们家王爷和好吧!”如花在马车内站起庞大的身躯,两臂用力,将车顶连同迟暮卿都举了起来! 迟暮卿懒洋洋的看着下面伸出来的那个大脑袋,眯着眼睛看如花发丝之上的蓝天白云,惬意道:“我一介布衣,怎敢和王爷说什么不和?只不过王爷不喜欢我这种趋炎附势、心狠手辣的人,我也没有办法。” “无双公子!您下来!有话好好说!我们王爷不是有心和你吵架!王爷只不过举个例子而已,针对的一群人,又不是无双公子您一个?您尽管下来拍我们王爷的马屁,您……” “不!不!我可不敢拍王爷的马屁!万一被王爷倒贴了饼子,我的菊花还想多含苞几天呢!”迟暮卿十分开心,举起羊皮袋子将剩下的水都灌进了肚子里。 看到那光溜溜的马背,却感到没来由的辛酸。 十辈子! 总是不经意间响起任何关于冷唯云的事情。 跳下来,雪凌天只是一脸怒容,已经不再嚣张。迟暮卿心中悲苦,倒在一角也不再说话。 冷唯云,你这个天底下最蠢的大笨蛋! 红莲说的对,迟暮卿真的喜欢上冷唯云了,但是冷唯云的记忆里却没有了她。 “去!给本少爷买十坛子酒回来!”迟暮卿掀开帘子,正撞见前面路边有一个酒馆儿,索性一醉方休,脑子也不胡思乱想了! “原来小人也有烦恼,活该!”雪凌天咒骂,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闭上你的狗嘴!本少爷容忍你,是因为看你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迟暮卿破口大骂,雪倾城不在场,她才不会在乎雪凌天一个瞎子。 “无双公子,您怎么能骂我们家王爷是狗呢?亏得如花还以为公子是一介翩翩君子,最文雅读书的!原来你竟然是这样!我……我如花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搭理你!”如花十分委屈,半含娇嗔,深深陷入王昭君的悍然西去之愁中。“从今以后,我若再理你,我就是猪头!” “你已经是了!恭喜你!”迟暮卿啪啪啪的拍了三掌,酒还未来,她已经被心事搅的醉了。“如花,王昭君如果当年有你的十分之一,是不会被画师埋没的!” “你夸我也没有用,马后炮!月无双,我如花永远记得你刚才说我是猪头!”如花掩面哭泣,哽咽之声杀死数只过路的鹌鹑。 “二爷!要不要买一些吃的?这里还有炭烧鹌鹑!您最爱的!”小厮在车外征询意见,实际上手里早已提了几十只,只等迟暮卿一答应,就即刻奉上讨好。 “你这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快拿上来!回头叫小红去伺候你一夜!就说是我二爷亲口说的!”迟暮卿先干了一坛,再醉言醉语让他把鹌鹑放进来,吃喝个痛快。 小厮眉开眼笑,连连作揖,跳上马车,将马儿赶得飞快! “月无双,你个下流痞子!”雪凌天靠在马车壁上肆意乱骂,一脸鄙夷。“你竟然龌龊到随意将如花似玉的女子丢给手下去糟蹋!天打雷劈!” “王爷,我月无双不能和您比。想当初,您面对天下第一美人迟暮卿都能泰然自若,风轻云淡。您是君子,我是小人。我们不是一路,不如请王爷下车,自行赶往倾城。我月无双的马车也是脏的,说实话吧,这车上我玩过的女人不少。都是过客而已,我看中了就拉上来,玩完就扔掉。”迟暮卿气不打一处来,‘冷心毒’,雪凌天下的,那他身上就一定有这种毒的解药! “你自己喝酒就不要醉言碎语,否则说出了你的秘密,别记恨本王无情!”雪凌天忽然变得开心,一脸狡黠。 “秘密?哼!”迟暮卿狂灌了三坛子酒水下去,双眼朦胧,但她酒品不错,醉了就睡觉,从不多说一句。 但是今日一腔心事,满怀肺腑之言让她不吐不快! “王爷,我月无双钦佩您是个说一不二、无情冷冽的男子汉!自古以来小人寻小人,君子也寻小人!这条路我吃得开,就会一股劲儿走到底。等到哪天这条路堵住了,我月无双便自寻其它生路!” “我玩过的女人是不少!比王爷您玩过的男人不在话下!和王爷一样,游戏讲究公平自愿。不愿意的,我月无双会使劲手段让她愿意!” “王爷您说我是小人,敢问王爷,这世上若是没有小人,君子还是君子么?!” “前有水火不容,今日有您凌云王不容我月无双。王爷,何必呢?您不容我,今日怎会坐我的车?”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一声长笑,是迟暮卿和雪凌天同时发出来的!震耳欲聋,连皮厚耳深的如花也捂了耳朵! “月无双!来!和本王痛饮一杯!”雪凌天神情忽然大变,原本阴霾的黑面陡然化作殷红热情! “自古道‘至今难求,高山流水不可多得’!今日本王认识了你!就当你月无双是个知己!” “王爷!您的手腕真狠!要是我无双再胆小一些,早被您吓破了胆子了!不带这么找朋友的!”迟暮卿打开一坛,大笑道,“来!什么痛饮一杯?!我们干了这一坛!” 如花纳闷的看着忽然化敌为友的两人,张二摸不着头脑,疑惑道:“王爷,无双公子,你们在搞什么什么名堂?如花我聪明过人都看不懂了!” 雪凌天咕咚咕咚灌了半坛子下去,气也不喘一口,哈哈大笑道:“如花!给本王拿一串儿烤鹌鹑来!” “王爷!好酒量!”迟暮卿竖起大拇指,嘴角流着酒水,脸色绯红。 原来那日在古韵楼初次见面之时,迟暮卿就刻意做出一副不屑与雪凌天拍马的高傲姿态,又故意流露出一副小人嘴脸。凭借在雪凌天身边的一段时日,她深深知道雪凌天身处黑暗之中的变态心理。 安静的优雅雪凌天欣赏不到,渊博的学识他雪凌天自身就有,金钱是粪土他雪凌天根本看不上! 唯一能以男子之身接近雪凌天的手段,就是和他针锋相对! 爱他所喜欢的,变成他所恨的。 这样他时时刻刻都记得你,偶然掏出肺腑之言,就是至交! 雪凌天正是上了迟暮卿的当,以为她因为得不到自己的欣赏而愁闷,所以一标中的! “本王最喜欢你这种刻薄阴毒的嘴脸了,只可惜你如今才出现!要是早十来年,本王也不会孤独这么久!”雪凌天眼圈儿微红,切肤感叹。 “王爷,这也不是为时不晚么?我月无双这辈子都没人这样冷落过,您是头一个!您要是早些出现,我月无双也不会这么大了还这么不识抬举!”迟暮卿有来有往,彼此赞扬,有七分真感情。 她自小不识抬举,迟天的打骂根本不能触动她的神经;来雪国碰了钉子,才知道自己的性子并不讨人喜欢。 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迟暮卿带着雪凌天在倾城逛窑子下赌场,胡吃海塞,醉生梦死。雪凌天行动不便,迟暮卿就命人用金子为他打造了一张轮椅。走到哪儿推到哪儿,金光闪闪。 “看哪!无双公子又来了!” “轮椅上的是谁?无双公子怎会对他这么恭敬?”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是大名鼎鼎的凌云王!和无双公子一样毒辣荒唐!两人在雪城臭味相投,已经结为兄弟!” …… 黑金赌场,迟暮卿推着雪凌天出没于各个赌桌,赢得全是她的,因为雪凌天看不上这么点儿银子。 迟暮卿乐得赚大把的银子,又毫不费力。 “无双,下次我们去雪城赌个天翻地覆,本王做东!”雪凌天开心不已,泡温泉也能笑出声来。 如花在窗外小声嘀咕: “哪儿赌不是赌,王爷怎么这么高兴?” 迟暮卿跟如花说‘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只有她和瞎子雪凌天独占一池好水。迟暮卿也是光着,反正雪凌天看不到。 “无双,给本王搓背吧!”雪凌天犹豫了一下,自从木尺走后,他再也找不到那种搓背的乐趣了。 “王爷,您不会要吃了我吧?我去叫如花进来!”迟暮卿虚张声势,手却伸进了雪凌天脱下来的衣裳里。一边用脚弄起水花儿,迷惑雪凌天的听力。 解‘冷心毒’的药,他会随身带着吗? 迟暮卿心里没底,随便摸了几下,不敢太过仔细,生怕雪凌天听出来了。 “无双,给你两个选择。第一,马上爬过来给本王搓背!本王就保证你菊花依旧!第二,马上爬回去等着本王,今夜本王就让你怒放!”雪凌天耳朵一动,听到了玉佩碰地的响声。 “王爷,没有丝瓜,我用玉佩给您刮痧怎么样?很舒服的。”迟暮卿急忙撒谎道,顺手拿起来那枚玉佩。 “你会刮痧?”雪凌天不是十分相信,“十七叔给介绍的那个民间大夫倒是说刮痧有助于畅通全身血脉,对本王恢复眼睛很有帮助。可他不会。” “我学过一些,比猫画虎吧。”迟暮卿一听刮痧有可能帮他恢复眼睛,顿时打定了主意。本该自下向上的穴位就自上而下刮,左右的就右左,反正决不能帮他! “那就来吧。”雪凌天在池中坐好,一双清眸定定的看着池水。雾气氤氲飘渺,熏的他的肌肤都红彤彤的,更有一番萌动诱人的滋味。 迟暮卿咽了一口口水,游到雪凌天身后,从头顶开始轻轻的刮起来。 “无双,你在吞口水?还说本王爱男人呢,你还不是一样好色!”雪凌天玩味的问,闭上了眼睛,静静的享受迟暮卿的摆弄。 “王爷,说真的,您的姿色上乘,比十七王爷也不再其下。”迟暮卿如是道。 ------------ 倾城之恋-无双卷7  ?“无双,既然本王姿色上乘,你为什么还死守着那朵菊花不放?你要知道,你迟早是本王的!?”雪凌天信誓旦旦,两道寒光自深邃黑眸内迸射而出,一股摄魂戾气扑面而来。迟暮卿心底打个颤儿,把一旁放着的毛巾拿起来披在身上,觉得安全感多一些。 ?“王爷您不知道,身体发肤于父母,我未经父母允许就将菊花送给王爷,是怕父母埋怨我不孝。待我有功夫回家了,禀报了父母大人,再赶回来献给王爷,不也很不错么!?”玉佩一面为弧线,一面为直线,是个半月形状。原本该用弧线较为柔和的一面,但是她心一狠,用了直线的。 刮了几下,雪凌天的后背有意无意向后靠。迟暮卿含胸弯腰,决不让他占半点儿便宜。 嗖嗖嗖! 三下刮完,从雪凌天的颈椎至腰间就显出三道血印! ?“无双,你刮得本王好疼!”?雪凌天微微动了动后背,本就萌呆的面庞更是嘟了嘴巴,一脸懵懂可爱。 宛如一个,受委屈的小孩! ?“王爷,今儿也没有准备刮痧用的油脂,您就将就一些吧。其实这样也很舒服的,一开始都会疼,一会儿就不疼了。”?迟暮卿奸笑道。 泡着温泉刮痧,无异于站在火坑里放炮仗!内热外热,身体内的血液被刮到肌肤表层。本该文火释放废物的时候忽然来了一把烈火,于是废物加速排出,也带了体内的精华! 待到刮痧完成时,你芙蓉出水,我卷帘窃喜。 痛死你! 虚死你! 哈哈哈! ?“无双,本王发现你的内心也很龌龊哟!竟然也这么色!你要是想尝一尝先疼后爽的滋味,就和本王直说。本王必定奉陪!?”迟暮卿向后退一寸,雪凌天却向前进一寸。“那日你和如花说的什么来着?等候佳期入梦?那本王就摆酒南山下,等候菊花盛开了!哈哈哈!” 真他妈够龌龊的!迟暮卿暗骂。 但嘴上却说:?“这说明无双和王爷原本就是天上一对儿地上一双,大家同进退共邪恶,以后无双还得多亏王爷罩着哟。?” 三下五除二,迟暮卿在雪凌天的脊椎骨上乐此不疲的动作着。痧点渐渐铺满了脊柱两侧,迟暮卿一不小心手滑,玉佩跌入池中。 这一停手去捡玉佩才发现自己下手有些过猛了,不该如此急功近利,玩雪凌天她一定要好好地玩儿! 他对她有冷落、遗弃、践踏之罪恶,她就要加倍偿还! “无双,怎么了?什么掉了?”温泉水的波浪被迟暮卿搅动的荡漾不停,雪凌天也弯了腰瞎着眼去池底摸索。 只见一片肌肤在眼前晃荡,迟暮卿急忙闭上眼睛,拜托,她可不想看他的菊花! “王爷,没事了,只不过是玉佩掉了。”迟暮卿重新捡起玉佩,那玉佩蘸了温泉水,晶莹剔透还热腾腾的。 “无双,你的皮肤不错啊!是不是常常泡这温泉水的功劳?跟女人一样滑溜溜的!” 迟暮卿直起腰来,觉得后背一痒,一层鸡皮疙瘩顿时冒了出来! 雪凌天正瞎着眼睛摸她的脊背!而且还在细细把玩,柔柔滑动!如同摆弄一件古董一般! 而她披的那条毛巾已经在她弯腰捡玉佩的时候掉进水里了! 这个姿势……有点儿像冷唯云最爱的隔山打牛! “啊!……不要碰我!”迟暮卿急忙使出狗刨式划上岸边,草草披了衣袍,将玉佩丢弃在雪凌天的衣裳里。 “哈哈哈!无双!本王又没想把你怎么样!跑什么跑?!下来继续给本王刮痧!”摸了摸脑后的不适,痛并快乐着,果然是好感觉。“快下来!不要啰嗦!要是本王发怒了,就找人把你的赌场一把火烧掉!” “王爷,请不要烧我们家的赌场!”谅他也不会,只不过耍耍贫嘴而已。 迟暮卿坐在池边,指挥雪凌天自己走过来,然后伸直胳膊小心翼翼的给他刮痧。 “无双,这刮痧都能治什么病?”沉默了一会儿,雪凌天还是乃不寂寞。不愧是玉郎阁的始祖,心跳很活跃,瞎了眼都能和人沟通。 “疏通经络、活血化瘀,能益寿延年。”江湖术士行走江湖,美貌女子细说美貌。 “能个屁!要是真能这样的话,那病人临死前都被刮一下不就都活过来了吗?无双,你年纪还小,不要多学这些骗人的把戏。”雪凌天的语气满是不屑,但是迟暮卿亲眼见过红莲将死人刮活过! “王爷,不是有句俗话叫做‘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了?’。有的人快死的时候明明被刮活了,但是阎王不放他,所以他就走了。但是有些人本该死的,阎王善心一发,又放他走了……”就譬如说你这双狗眼,该看到的时候没看到,所以还得走。又比如说我,九死一生,还不是在阳间卷土重来! 必须的。 “无双,你千万不要爱上本王。”时隔三年,雪凌天再次大言不惭的调戏她迟暮卿。 “王爷,将来您睁开您的眼睛了,可以定要看清楚我的长相再说这句话。”迟暮卿冷冷一笑,雪凌天是瞎子,那这十几年来岂不是有许许多多个如花般扑上来骗他的男人女人?! 其实雪凌天也很可怜,只是,谁叫你的眼睛是瞎掉的! “无双,再继续讲龙国郡主的八卦故事。不要停下来,否则没气氛。坐在这温暖惬意的温泉水中听她那凄惨的故事,着实是一大享受!”迟暮卿已给他讲了自己童年的一些故事,当然了,其中十有八九都是夸张的。 “好吧,昨天讲到哪里来着?”挠挠头,乱说的太多难免有记不住的细节,好歹她讲的是自己的故事,还算入戏。 “讲到她第一次进烟花之地。”这厮记得倒清楚的很。 “咳咳,那好,就从这迟暮卿头一次进妓院说起吧!”迟暮卿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的开始讲述,一闭眼,梅城就在眼前,娘就在温泉里也泡着看着自己笑。 “话说这迟暮卿年方七岁,自从偷听了他爹和林依依的墙根儿之后,就对房中术极其好奇。她暗想娘是不是就输在这上头,于是决定亲自去打探烟花柳巷的个中秘术。她去的这家妓院是梅城数一数二的,高矮胖瘦、美丑白黑应有尽有。她一出现在妓院里,老鸨子就认出了她!您想啊,她可是皇帝的亲外孙女儿!迟家的大小姐!梅城的人可以不认识梅字怎么写,却不能不认得这梅城第一大小姐迟暮卿!……” “无双,你说的时候要尊重事实。废话少说!”雪凌天打断她,不喜欢听人太多评论迟暮卿。 “呃,好的。话说那老鸨将房中术一概都命手下姑娘给迟暮卿一一演示,天上地下人间所有人能想得出来的玩意儿、野兽能干的出来的姿势都给她过了一遍!那迟暮卿看的津津有味,却不时低眉思索对比林依依那只老鹌鹑的模样!最后,仍旧觉得迟天没有理由爱上林依依而不顾她娘!” “错了,据本王所知,那林依依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这就是迟天爱上她的理由!而那龙暮心有什么?不过是美了一些而已。”雪凌天说道。 “王爷有所不知,暮心公主自从嫁入迟家之后就细心学习琴棋书画。其实这四样本事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的,公主从小有宫廷师傅专门教授琴棋书画剑,早就精通,只是迟天那厮不给她机会施展!” “无双,这你也清楚?”雪凌天的笑里多了一丝玩味。 “王爷,这是传闻,无双那时候可不在跟前。”迟暮卿转移阵地,雪凌天的背脊已被刮得不像话,她冥思苦想,终于鼓起勇气将雪凌天转了过来。 刮双臂,断了你的翅膀! 金色轮椅在温泉水中一闪一闪亮晶晶,雪凌天闭着眼假寐。迟暮卿稍稍向下看了一眼,不过灯火昏暗,看不太清楚。索性作罢。 “回到正题!那老鸨见迟暮卿不得要领,之后便也提出和王爷一样的问题。询问是否公主在家时太过野蛮,把沙场戾气也带进迟家。但是迟暮卿摇摇头,发狠道,‘我娘的手都给针刺成蜂窝,怎么会野蛮?我娘最温柔了!’。语毕,竟然哭了。”想起往事,迟暮卿就不能开怀,她想不通,爹为什么会对娘这样狠心。 “没想到这迟暮卿也有脆弱的时候。”雪凌天若有所思,陡然张开了眼睛,蓦地吓了迟暮卿一跳! “呵呵,无双,你就和这迟暮卿一样。看似强悍,实则内心脆弱。否则那日本王吓破了你的胆便会折断你的心,你内心若是强悍,来的路上就不会和本王掏心掏肺!哈哈!” 雪凌天竟然伸手准确无误的摸到了迟暮卿的下颚,举止轻佻,颇有许多调情的暧昧情愫。迟暮卿脸一红,心脏突突的跳了起来。 “王爷!温泉不宜泡太久!别说什么吓破我的胆子的话!我无双无坚不摧!是天地间第一大丈夫!我先去外面等王爷吃蛋。”穿好亵衣、里衣,整理好白色衣袍,故作淡定往外面走去。 “吃蛋?”雪凌天一阵狐疑。 两腿动了一动,忽然想起自己左腿断了,急忙伸手摸了几下,无奈的狂吼起来! “如花!进来服侍本王穿衣!” 温泉池是就地盖在山间,夜晚云雾飘渺游弋,如同坠在山谷里的白色轻纱一般如梦如幻。 半山之处就是黑金赌场,夜幕低垂,倾城陷入黑暗,唯独那里灯火辉煌! 如天上九重宫殿! ^_^ 雨打芭蕉坠新泥,春回大地袅青丝。 迟暮卿和雪凌天均是白色长袍,齐齐坐于突出在山涧之上的阁楼内披散着青丝梳理长发。温泉水滋润,头发洗过之后自然滑顺黝黑。 雪凌天的头发是如花在细心的梳理,每一根都十分服帖整齐。如花看似粗鲁,实则胆大心细,有许多可取之处。 而迟暮卿这里,就混乱的多了。 地上散落着许许多多被梳断的头发丝儿,而上头的梳子还在不停的挥舞着。 “无双公子!您真是有够笨的!”如花一边笑,一边和她示好。马车上一番风波,如花开罪了迟暮卿,内心十分不安。 但凡是女人,就是贪婪的。 碗里一个,锅里一锅,街上还要有吹口哨捧场的! “花花仙子,快给你们王爷梳好了就过来给本少爷梳头!”迟暮卿头皮被自己扯得生疼,放在以往,倘若掉了一根头发她都会大呼小叫。但是现在,没什么好可惜的。 一面说着,一面拾起地上的发丝发呆。 就这么断了! “无双公子,请稍等,这就好了。”如花脸一红,急急的给雪凌天婉发髻。 “哎!如花!你这是什么态度?给你月俸的可是本王!”雪凌天不满起来。 “王爷,快让花花姐姐来给我梳头吧!再迟一会儿,我的头发就要秃了!”迟暮卿烦躁的扔掉梳子,山间的云雾飘来,她真想抓住一团。然后变成孙悟空,腾云驾雾,想变成多么美就多美。 “哟!公子您对自己够狠的呀!这头发起码得掉了百八十根!”如花姗姗而来,看到迟暮卿脚下的头发时也吃了一惊。 烛光昏暗,那一团发如同死人的一般! “俗话说‘是男人就得对自己狠一点!’”迟暮卿做出一个装狠的鬼脸,将梳子递给了如花。 如花接过梳子一看,黑不溜秋的,是个小鱼形状,有草药的气息。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宝贝?有什么用?” “那是我小时候父母向长生门高人求得避邪梳子,用一百二十种中药制成,能生发润发。”迟暮卿半眯了眼睛,如花的手法不错,比宝月还温柔。密密的梳齿划过头皮,酥麻又舒适。 “长生门?”雪凌天脸色一变,“你们月家和长生门的来往很密切?” “也不算密切,给我父母梳子的那个人说是长生门,所以才这么说。我们又不是傻子,这世上千门大贼、妖娆门名妓见过不少,可还从未见过真的活过几百岁的。”红莲有几百岁?五百岁?迟暮卿相信他的智慧只能是活一千岁才能得到! “无双,记住本王的话。不要和长生门过多来往。”雪凌天意味深长的说,眉宇紧凝,又是一股戾气。 师傅说过:一切大魔头,都是纸老虎。 “为什么?”迟暮卿明知故问。雪凌天是妖娆门二弟子,妖娆门又和长生门势不两立。他当然会说长生门不好了。 “你只要记住这句话就可以了,无双。其他的,不要多问。”雪凌天转动轮子,轮椅缓缓踱向栏杆之前。 美男望月,迟暮卿不得不承认雪凌天是美的,但同时更是贱的。 “是,王爷。”她管他什么故作神秘呢,你说了,我未必必须得听。但是我说的每个字,都将成为你以后生活的残酷回忆。 “无双公子,你的头发好像有一股怪味哦!”如花仔细贴在迟暮卿的头发丝里嗅了嗅,不过,也许是梳子上的味道罢了。 “那是梳子的味道。”迟暮卿云淡风轻的一语带过,脸色凝固,不再说笑。 如花见两人都沉默下来,也知趣的闭嘴,利索的替迟暮卿挽了发髻,便退到一边去。 ^_^ 半夜辗转反侧,迟暮卿失眠了! 坐起来,拿过床头的镜子对着黑暗静静的照着。漆黑的,只有窗子缝隙里偷过来的微光闪灼。看不清里面的那一抹容颜的悲欢离合。 三千白发,尽数被红莲秘制的黑色颜料盖住。 自从她决定下山复仇以来,那股奇怪的味道就没有离开过她。白发的迟暮卿,被红莲赞许为世间最纯真的精灵。染发后的迟暮卿,被红莲戏称为世间最歹毒的恶魔。 恶魔以前也曾经是天使,天使堕落了,就是恶魔。 砰! 隔壁传出一声物体跌落的响动,迟暮卿怔了一会儿,还是披了衣服去了雪凌天的房间。如花睡觉深沉,和她的内心一般博大浩瀚。根本听不到雪凌天起夜的叫声。 不假思索的推开门,秉烛站定,果然看到雪凌天摔在地上呲牙咧嘴! “王爷!夜壶不就在床下呢么!”迟暮卿冷冷的上前去扶住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雪凌天必定是她的复仇对象! “无双,本王睡不着,所以想去和你说说话。”雪凌天额头冒汗,显然疼痛交加。 “王爷!我去叫大夫!”迟暮卿转头要出去,断腿要是错了位,雪凌天这条腿就废了。 “不!不用!”雪凌天忽然拉住她的手,咬牙道,“不是腿疼,而是这里……疼!” 迟暮卿惊讶的望着雪凌天左手按住的心口,心痛?雪凌天也会心痛? 静静的扶他躺好,迟暮卿半坐在床头等着雪凌天倾诉。在这寂寞的夜里,她思念冷唯云和娘亲,而她的仇人却在心痛。 “无双,知道为什么本王休了迟暮卿却一再听你讲她的故事么?”雪凌天语气深沉,夹杂着远道而来的痛苦,还带着些许风尘仆仆的沧桑。 ------------ 倾城之恋-无双卷8  迟暮卿怔然打量着雪凌天紧捂心口的一招一式,那不像是假的。这种感觉,她以前也有过。极度的心痛,极度的绝望。 人,只有失去此生最不能舍弃的东西时,才会如此欲哭无泪。 失去娘,失去外婆,失去……冷唯云。 “王爷的私事,无双不好过问吧。”迟暮卿替他拉好被子,冷漠如冰山的脸庞转向一侧。 现在的她,已和三年前截然不同。 她有一座金矿,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她现在无所畏惧,什么都不必再害怕。 她以男儿身伪装,现在她的暗处仇人在明处。 “无双,本王十岁起便和父皇要求和龙国郡主迟暮卿和亲。但是每一年父皇都会找出一个理由拒绝本王,直到三年前父皇驾崩,皇兄才终于肯答应本王的请求。”不知道为什么,雪凌天忽然对她说起过去的事,而且这件事极为敏感,是天下尽人皆知的传闻。 娶龙国郡主,弃之,游走于玉郎阁,独宠姚曦儿。 但是这个独宠二字,她没见过。 她从未亲眼见过雪凌天主动亲近姚曦儿。 他们会亲热?那到底是姚曦儿在上,还是他在上? “王爷既然心仪龙国郡主已久,为何三年前不把握机会?反而扫地出门,和当年的君府二少爷一样给她一封休书?”迟暮卿面无表情,很累,回忆是一件耗费精力的事情。 “你不会懂得,本王也不想归咎于任何人。事端是因本王而起的,如今的结局,本王无话可说。” 三年前,雪千柠答应雪凌天的请求,并和迟雪寒勾结起来玩弄悲伤远嫁的迟暮卿。雪凌天对雪千柠的话只有一句:既然父皇声明并不是因为龙暮心的美貌才移情别恋,那么他要从迟暮卿的身上感受暮云家的女人们独有的魅力。 他要看看当年龙暮心是凭什么迷得父皇郁郁而终,他要看看暮云家的女人们究竟有什么破坏母后和父皇感情的实力! 十岁那年,雪凌天自伤双目和父皇决裂,只为换父皇对母后的心回意转。 虽然他可以陷害任何一个妃子只为保住母后的位置,然而龙暮心远在龙国,他鞭长莫及。 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莫过于伤害自己只为保护亲人,然而世界上最最愚蠢的事情则是:你伤害了自己,却不能保护亲人。 母后郁郁而终,父皇从此沉默寡言。 他的自残,伤害的不仅是父皇渴望他带领雪国崛起的希望,还有两位长辈对生的迷茫。 雪千柠只用两个字就令他放弃了了解迟暮卿的愿望,雪千柠说:极美。 美,是欲望之源。 当他听了并不为美色所动的雪千柠说出的评价之后,就认定了父皇的肤浅以及龙暮心的可恶。 春宫画卷、冷落嘲讽、苦苦相逼,甚至最后用了冷心毒,都是针对迟暮卿而为! 当迟暮卿摇身一变成为青木尺,他忽然发觉那个在自己身边嬉笑怒骂,有些贱,有些可恶的小人,并不是十分讨厌。 她自有她自己的魅力。 “迟雪寒亲口对我描述迟暮卿,说她‘刁钻卑鄙、高傲冷漠、目中无人、阴毒无情’,说她‘贪得无厌、浪荡荒唐、追逐天下美男子’,说她‘恃宠而骄、仗势欺人’,说了她的许多!” “那时本王是瞎了一双眼睛,听信了他的谗言,所以才错失这一段良缘!” “如果上天再给本王一次了解迟暮卿的机会,本王绝不会错过她的好处。也许时光变迁,就算她现在还活着,也一定不会再对本王有任何好感。但是,本王爱她,已和她没有关系!” 爱?! 迟暮卿没来由的想笑,爱? 什么是爱? 鬼才知道! “无双听说龙国郡主逃出皇宫时黑发尽数变白,王爷难道不嫌弃她已是美人迟暮?一头白发憔悴走天下,她已老了,没有男人再愿意喜欢她……”抬手握住一缕发丝,淡淡的怪味,黑色的,颜料。 “呵,本王又看不到。美或者丑,有什么重要的?”雪凌天忽然笑了,放在心口的手掌也松开来,大概是不再心痛了。 “就算天下人嫌弃她白发苍老,本王却一点儿也不在乎。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木尺就是迟暮卿之后,本王就一点儿也不再恨暮云家的女人们。” …… “无双,本王的眼睛好疼!” “啊?!” “啊!好疼!” “快来人!快叫大夫来!” ^_^ 雪凌天的眼睛在那一夜之后突然刺痛不已,无风落泪,眼球血红,十分骇人。倾城当地的大夫们一时都对他的病情束手无策,一群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炸了锅! 迟暮卿急忙命人护送雪凌天回雪城治疗,临别时自然和如花惺惺相惜一番。并送了一只鸽子给如花做宠物,那鸽子实则是一只信鸽,为了方便联络潜伏凌云王府的清风老人而设计的。 黑金赌场日益兴起,每天都有天下高手慕名而来! 有雪凌天和雪倾城庇护,她的手脚也渐渐放开,不再拘泥于占据倾城半壁江山。而是勒令暂停了安陵郡向外运输金子的通道,关闭三日,即看到倾城迟家商铺已焦急不堪。 铺子外挂起关门休整的招牌,这一举动让迟暮卿陡然发觉金子在手的底气。 金银首饰的打造工艺并不值钱,值钱的是金子本身的价值。她提高金价一厘,意味着所有依赖安陵郡金子的首饰店、古董店都得抖上三抖! 另一方面迟暮卿命人暗中监视江湖上三大邪门之一的千门高手,一旦有千门高手出现即刻撤销赌注! 千门敛财迅速,且都是现成的白银黄金。 三门之中长生门傲然独立,和两派都水火不容。其实千门圣手朵萝在长生门的地盘里失踪,更加剧了长生门和千门的矛盾。 迟暮卿在泡温泉时将自己和长生门关系亲密的消息假装不经意般透露给雪凌天,为的就是试探妖娆门的反应。 天下纷争,明着的是各国纷争,暗地里是江湖教派之争! 即便妖娆门和千门都将长生门当做最强大的敌人,那也比两派勾结起来联合对付长生门威胁小许多! “二爷!清风长老的消息!凌云王双目滴血已有十日,凶多吉少!” 迟暮卿安坐于宽大的太师椅内,耳听八方,心动九州。她设置在天南地北的亲信,每一日都会给她送来上百条可靠的消息。 “很好!” “二爷!安陵郡的消息!有人劫持我们送出安陵郡的黄金!” “啊?!金子被劫走了吗?!” 迟暮卿大吃一惊,最近倾城山贼颇多,连累四周州郡治安有混乱之像!谁知安陵郡也出岔子! “回二爷!金子尚在,那些人打伤了我们押镖的人!后来牛峰总管搬救兵赶到,打跑了那些山贼!” “那些山贼可有浴血劫镖?!” “没有,他们见我们人多,就跑进山里去了!” 迟暮卿心头一沉,隐约觉得不妙。山贼山贼,为的就是金银,凡是和朝廷作对的都是些亡命之徒! 为何放弃抵抗就逃走了?! “糟糕!我们的镖可有破损?” “二爷放心,牛总管的消息说那些山贼只打破了其中三四条箱笼。所幸的是那几条装的都是古董。” “哦,你先下去!” 迟暮卿踌躇半晌,坐在太师椅内沉思起来。 月家突然崛起,虽然有三年酝酿,但是仍旧显得根基神秘。所以天下人有些猜疑也是理所应当的。 景黎梵向来看重安陵郡的金子输出,渠道、路线、方式、人选都是精心选择。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内部,那么就一定是有心之人在安陵郡刻意观察安陵郡的大本营! 他们被盯上了! “郡主,那些人未必针对的是我们的金矿。”朵萝神色镇定,和迟暮卿假扮迟雪寒、上官鬟在雪城、倾城游走一番之后,他已经完成任务。 “你是说他们是迟雪寒的人?迟家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察觉到迟雪寒和迟暮苒已经落在我们手里!”她做的天衣无缝,迟雪寒所有和迟家商会联络的通道都在她的手上。隔三差五,她都会假扮成迟雪寒去招摇一番! “他们也许不是迟家的人,但是郡主您别忘了,上官鬟可不是迟家的人!”上官鬟是官家千金,她和家中的联络方式,一开始迟暮卿并没有在意。 “不会的,她的消息和迟雪寒是一体的,再说了,上官家没有那样强大的势力!”不是上官家,不是迟家,那么,会不会是雪凌天? “备车!我要进京!” 去亲眼看一下雪凌天,是否真的是眼睛坏了! ^_^ 迟暮卿带着千年人参来到凌云王府之外的时候,正遇到冷唯云也在府内看望雪凌天。四目相对,迟暮卿下意识的拍了拍脸上的伪装,极力做出一副和先前的自己截然不同的样子。 “在下月无双见过摄政王。”淡淡颔首,面无表情,气势卓尔不凡。 “原来你就是月无双?”冷唯云高大的身形比以前瘦削了许多,想也难怪,娶到姚青竹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王妃,不瘦也难。 “正是。”寒暄几句,迟暮卿提着礼物和他擦肩而过。 进入帐内,果然见到雪凌天眼睛上蒙着白布,上头依稀还有血液的痕迹。 “是无双吗?快进来!”雪凌天听得出迟暮卿的步子,半坐在床内,命人看茶让座。 “王爷,都是无双的错!”迟暮卿自责一番,悔恨当日在温泉内刮痧力道过重! 都是假的! 冷唯云本来已经走出去了,此时却折返回来,自如的坐了下来。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迟暮卿的一举一动。 “摄政王,也终于肯吃我雪凌天的饭菜了么?”雪凌天听到冷唯云进来的声音,自嘲的笑了笑。面庞阴沉,一副不羁傲然的张狂。 “我并没有要吃你的饭菜。”冷唯云冷冷道。迟暮卿看到檀木案上果然还放着一杯茶,装作不经意的拿过来。打开盖子,果然没动过。 “无双,本王和摄政王之间的过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的。”雪凌天戏谑道。 “你们是朋友?”冷唯云并不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突兀的问迟暮卿。 “这……无双不敢高攀。”迟暮卿装作木讷似地呷一口茶,这味道,太重,冷唯云向来讨厌的味道。 “我们是好朋友。”雪凌天耸耸肩膀,半靠在软枕上。 冷唯云不语,始终冷着脸看着迟暮卿。 迟暮卿被看的十分不自在,而且眼眸总是不自觉的游向冷唯云的方向。即便她刻意的只看雪凌天,然而余光却左右着冷唯云在她视野里不可动摇的中心地位。 “无双,晚上就在这里吃饭吧。不要再去十七叔那里住!”雪凌天拉住她的手,不让迟暮卿离开一步。 “十七叔?你还住过十七叔的府邸?”冷唯云温和的面庞蓦地阴沉,语气也带了一丝危险。 “是啊,无双初次来到雪城时多亏倾城王鼎力相助。”迟暮卿认真回答,不苟言笑。一面揣测冷唯云的心意,一面刻意掩饰自己的心绪。 “如果你是为了倾城征收赋税的事宜,为何不去本王府上和本王详谈?本王也并不是苛政之始作俑者,只不过倾城商业大有好转,所以特意提升倾城赋税来减轻其他州郡的负担。黑金赌场是倾城商业支柱,本王怎会不了解它的重要性?”苛政猛于虎,书上说的。 “王爷误会了,无双正是因为知道名下赌场的重要性才羞于开口和王爷您求情。王爷日理万机,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完美策略。无双虽然不是读书之人,但是大哥月下客却是读书的。他曾说过,普天之下,唯独王爷您还可担当起雪国重担……”景黎梵的确评论过冷唯云,说他‘看似纸上谈兵,实则筹划于心;看似文弱书生,实则潇洒人生’。迟暮卿还算认可这句评价。 “在本王的王府里能不能不谈论这些国事?父皇下得谕旨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吗?本王可不想担待违背圣旨的罪名!”雪凌天揉了揉眼睛,烦躁的摔了软靠垫,十分生气。 迟暮卿无动于衷,不知道该安慰雪凌天还是和冷唯云陈述详情。两面夹击,她难抉择,便不抉择。 “月无双,天的眼睛之所以受伤,是因为有人给他下毒!”冷唯云沉思道,仍旧仔细打量迟暮卿的一举一动。 迟暮卿恍然大悟,原来冷唯云是怀疑自己给雪凌天下毒! “下毒?!”她惊恐莫名的站起来,衣袖颤抖,双眉跳跃,眸中带着恐惧、愤怒、惊慌失措!“在哪里?!是谁下毒?!我在倾城和王爷形影不离,怎会不知道?!” 这的确出乎迟暮卿的预料,她的确不知道这件事。但也不排除冷唯云只是在试她的反应而已,索性假戏真做。 “无双,不用这么激动。对方是针对本王的,不是针对你的赌场。”雪凌天不以为然的倒在床内,慵懒的看着冷唯云身后的窗子。窗外碧草茵茵,春光大好。 “王爷!这是谋杀!您怎么还能这么云淡风轻?!他们是什么人?查出来了吗?!胆敢行刺王爷,这是死罪!”迟暮卿义愤填膺,小胸脯高高的鼓起,深深的落下。气沉丹田,鼻息浓重,乃人之气急。 “怕什么?本王沉寂了这十几年,正愁没机会练练手呢!”陡然间,一股霸气自雪凌天周身萦绕开来,倒是和传说中的狂侫差不多。 瞎子练手?雪凌天的眼睛不是还在滴血吗? 迟暮卿飞快的判断他这句话的意味,不错,这一句话很可疑。 如果雪凌天真的眼睛滴血数日,绝不可能还如此悠闲自在! 那么说,她得到的消息是假的? 清风老人,是判断错误,还是消息被人掉包了?! “月无双,你在想什么?”冷唯云的视线一直落在这个面容无双的年轻男子身上,深邃黑眸,星辰般璀璨。 “哦,没什么。”迟暮卿面色恢复平静,故作淡然道,“只是敬佩凌云王的霸气而已,第一次见到,很是震撼,也很……期待。” “摄政王,夕阳可要落山了。”雪凌天忽然对冷唯云缩在的方向挑嘴一笑,修长的身躯慵懒的靠在床内,可爱之中暗含着不容拒绝的威胁。“王妃有身孕在身,可不能疏于照顾呀。” 身孕? 迟暮卿冷冷一笑,姚青竹这把戏也玩的太过于小儿科了!又很可气!她看准了冷唯云的老好人脾气,所以三番五次搞这种苦肉计! 她不是不要脸,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脸为何物! 就算白雨辰再投毒,估计姚青竹还会明目张胆的继续自己的怀孕生涯。 这是何苦呢? 不是何苦,而是犯贱! “听说你会刮痧?月无双。”冷唯云站起身来,侧影怅惘,嘴角的弧度凝着悲伤。 “略懂一二。”迟暮卿故意谦逊一笑,但是,冷唯云的现状让她忧心忡忡。 ------------ 倾城之恋-无双卷9  “改日,可否到本王府上为王妃治疗一下?她自从怀了身孕之后血脉就有些瘀滞,大腿肿大了数倍,无论用何种方子治疗都不见好。”大腿肿大?冷唯云连姚青竹的大腿也看了! “月某在所不辞。”迟暮卿低眉回答。大腿肿胀,是人身之大经脉瘀滞所致。如果此事当真,那姚青竹……嘿嘿…… “无双,推本王去饭厅。”雪凌天用大腿上的夹板狠狠的撞了一下床头,轰的一声,将冷唯云和迟暮卿都震惊了。 “王爷!您没事吧!”迟暮卿急急的扑上去,大傻蛋,用断腿撞床头,你以为你是十八铜人啊! “凌云王,你好好养伤。最近朝中事务繁多,恐怕本王没什么功夫来看你了。还有你,月无双。改日本王会命人来接你,你最好不要离开雪城。” 冷唯云冷着脸,不再多看两人。他走出了门,却又前后踌躇了许多步才决然离开。迟暮卿看着心伤,眼泪堵在鼻腔里,流出来也是鼻涕。 她走这三年,不知道冷唯云都经历了些什么。这个书生白痴王爷,怎么能在尔虞我诈的朝廷里玩转一群奸臣呢? “人都走了,还在看什么?无双,摄政王虽然比我貌美,但是他不是个男人,你懂吗?所以不要对他有好感。”雪凌天使劲儿掐了一下迟暮卿的小腰儿,一脸鄙夷的望着冷唯云远去的方向。 迟暮卿很不服气,顺口反驳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男人?难道你连兄弟也敢上?” “很好,你终于放下敬语敢称呼本王为‘你’了!无双,以后不用再叫我‘王爷’、‘王爷’的,多啰嗦!你我既然亲如兄弟,就不要分别此你我!知道了吗?!”雪凌天的话里尽显威严,一点儿也不温和可亲。 “我可是听说摄政王的宝贝又大又漂亮的!”迟暮卿不甘心的替冷唯云辩解,雪凌天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么?还敢小看冷唯云! “本王的更大更漂亮!难道你在温泉里没有看够吗?!你是瞎了眼睛吗!”雪凌天陡然提高了音量,那时冷唯云正走到院子门口。迟暮卿见他的身子骤然停顿了一下,之后摇晃着离开了。 “不是我的眼睛瞎了,而是你的眼睛瞎了!你要搞清楚,自十岁以后你就没再见过自己的宝贝!多年来你的感觉都不准确,那夜我看了,和小孩子的大小没有区别。你没有参照物就无法准确对比,懂吗?” 她负气扯过黄金轮椅,她的钱不是白给人花的,花了她的钱就得付出代价! 她的人也不是白白用来凌辱的,刮了她的血肉就得拿命来偿还! “我没有参照物?那给我摸摸你的!我的一定比你的大!”雪凌天一脸猥琐,中了毒也不忘开个荤玩笑。 她记得雪凌天以前是闷骚,没想到现在的雪凌天是大白天发骚! “我的是巨大巨漂亮,你的根本没法和我比!别忘了,你的可是十岁的小弟弟!我的虽然还未满十八岁,但是已经驰名天下了!” “荒谬!你连女人都没碰过,怎么会驰名天下?你去玉郎阁打听打听,本王的品质可是有目共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当下就争执起来。迟暮卿觉得自己这样很愚蠢,但是心中那口气实在没办法平复下来! 雪凌天敢欺负冷唯云,她就敢踩死雪凌天! “上来!我好饿!”迟暮卿狮子一般粗鲁的拉扯雪凌天的身躯,这个又高又大的大傻X,有什么资本嘲笑她的男人?!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谁要是喜欢他那种毫无主见,左右摇摆的墙头草,一定会吃大苦头的!你如果嫁了他肯定连车水马龙的街道都过不去,懂吗?你如果嫁了他肯定连棺材板儿也找不到,懂吗?你嫁给他之后肯定都不会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雪凌天絮絮叨叨,丝毫不肯放过冷唯云。那张贱嘴,开开合合,让迟暮卿很想一拳打烂他的门牙! “你睁开眼睛看清楚好不好?我可是男人!为什么要嫁给摄政王?”迟暮卿没好气的嘟囔。 “那你就捂好自己的菊花,在我开采之前不要再任何人面前卖弄风骚!”雪凌天伶牙俐齿,迟暮卿早就见识过的。 “荒谬!你以为天下人都像你一样好男风!荒唐无耻的!” “我是无耻,可是我说一不二!本王就是天下男人的表率!”雪凌天的语调越来越高亢,迟暮卿适时收敛,毕竟她还只是个小商人而已。 “我不和你理论,世上唯独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只不过和摄政王说了几句话,答应给王妃看病而已,你吃哪门子的醋?不过我还诧异了,你到底是吃摄政王的醋,还是吃王妃的醋呀?还是你两个人的醋都吃?那王爷你也捂好自己的菊花吧,说不定哪天我来了兴致了,爆了你!” “真的么?什么时候?你吃什么才会来兴致?马鞭?驴鞭?还是老虎鞭?”雪凌天狡诈道。 “……”迟暮卿沉默,雪凌天这厮不是好惹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为了那一根金箍棒,一朵小菊花,值得糟蹋这幅绝世好胎子么?! 大傻X! 两人来到饭厅,那一十二名金钗又在搔首弄姿摆弄衣带。身上的香气招惹的蜜蜂弟弟也不睡觉了,上赶着来闻着嗅着骚扰着。 如花更是花魁之首,庞大的身躯立在凌云十二钗之前鹤立鸡群! “王爷,今夜良宵如画,如花祝您胃口好!”如花带领着十二金钗作揖,先说开饭词,再上浮华菜。 “炸鹌鹑一只!” “煮鹌鹑两只!” “烤鹌鹑一串!” “烧鹌鹑一盘!” “芙蓉鹌鹑汤一碗!” “咸口鹌鹑包子两枚!” …… 全是鹌鹑! 迟暮卿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一桌各式各样的鹌鹑菜肴,乖乖,她以为自己吃鹌鹑吃到极致了,没想到雪凌天是更上一楼层啊! 果然,论奸诈的位次,雪凌天还是更上一层。 “你什么时候有了吃鹌鹑的爱好了?”迟暮卿主人一般熟练的拿起一串儿烤鹌鹑,咬了一口,鲜嫩爽滑,这大厨也是深谙鹌鹑好处的! “木尺最喜欢吃这个了,本王后来命人做了一次,之后就爱上了。”雪凌天说到‘木尺’这两个字的时候轻易的就变得神情暧昧迷离,令人肉麻。 “王爷!难道您不是因为如花喜欢吃鹌鹑才爱吃鹌鹑的吗?!哇!” 终于从梦中惊醒的如花忍不住大哭起来,泪水飞溅,姿势如同蹲茅房。粗腿岔开,肥臀下蹲,腰间赘肉挤出九重门。 “妈的!别扰了本王吃饭的心情!拖出去打一百大板!”雪凌天脸色一变,暗卫应声而出,拉起如花就拖了出去! 其余十二人都惊呆了,一时愣在原地。 “无双,喂我。”雪凌天冷不丁的张开了口。 迟暮卿很想一巴掌扇下去,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那样做。拿了包子和汤放在雪凌天面前,左手喂自己,右手喂他。 伺候雪凌天吃晚饭,迟暮卿疲惫的回到自己房间。雪凌天的眼睛上蒙着白布,她不能确定雪凌天的病究竟是不是真的。可是冷唯云是从来不会说谎的,迟暮卿隐隐觉得有人在倾城下毒毒杀雪凌天确有其事。 雪凌天虽然深居简出,但是年幼时在天下立了狂侫不羁的名声,对手还是不少的。 三年前朵萝的雇主就是其中一个,但是朵萝从来不肯说对方究竟是谁,她也不得而知。 刚要吹灯睡觉,忽然有人在外头说倾城王来了。迟暮卿心里一暖,倦意顿消,飞快的穿了衣服去见雪倾城。 “王爷这么晚了还来找无双,是不是出了有什么要事?” 迟暮卿将雪倾城约到凌云王府外的一间酒楼,临窗而坐,十分亲昵。夜色将血倾城那股妖冶不可方物的气焰燃烧的更加剧烈,看的迟暮卿心突突的跳动不停。 “也没有什么事,本王听说你来了雪城,所以特意来看你。数日不见,听说你的买卖做得更加得心应手了。”雪倾城淡淡的说。 “也还好,只不过是做得时间久了,许多事情就熟练了。我没有大哥的才华,只好啃老本儿了。这间赌场说不定是老子刻意留给我的产业,我只好认真经营。”迟暮卿嬉笑道。 “嗯。无双,什么时候回去娶亲?到时候本王送你些礼物,如果需要的话,本王也可以陪你回安陵郡迎娶新娘子。”雪凌天话锋一转,惊得迟暮卿心头一跳。 这件事情,怎么雪倾城这么上心? “还得等朝廷里的最后通牒下了再说了,赋税一涨就是三成,我一定得认真考虑。涨的太多,或许我只能考虑将赌场迁到别的地方。”几百万两不是小数目,但也不是大数目。只是,若想打响黑金赌场的牌子,她必须造出一个惊天动地的传闻出来! 如果倾城所有商铺只有她的黑金赌场能够敢于和朝廷的决定抗衡,那无异于是免费的宣传效应! 黑道,讲得就是权力背景。 ------------ 倾城之恋-无双卷10  “无双,怎么这次来不去我那里住了?听说最近你和凌天走的很近?”雪倾城突然话锋一转,一双美眸觑了一眼迟暮卿,波澜不惊。 迟暮卿脸颊蓦地飞红,周身热血沸腾起来,一双手不知放在何处。 “我下午才赶到这里,立刻就去看望凌云王的病情。谁知凌云王抬爱,执意让我留宿,所以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雪倾城将自称的‘本王’改为‘我’,又将叫她的‘无双’改为‘你’。这说明了什么?不就是说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更进一步了吗! 哈哈! 天神一般的雪倾城也难逃自己的魅力! 冷静,冷静。 他可是娘的男人。 “凌天向来如此,你不要被他吓坏了,其实他很少乱来的。对了,你约莫能在雪城住几日?” 很少乱来? 大多狂来吧! 迟暮卿一听雪倾城竟然在关心自己,顿时更加高兴了。急忙给他的杯子斟满酒,谄媚笑道:“住不了多久的,下个月我还要去龙国一趟,要走些时日。” “怎么?这么快就对本王放弃希望了么?我不是说过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在摄政王面前提出减免黑金赌场赋税的事情的吗,无双,看来你也觉得本王老了。”你是十七叔,就算年纪不老,也已经被人叫老了。 “怎么会呢?我这次去龙国只不过是拜访一个多年不见的远亲,大哥让我给他捎信儿,顺便让我多长长见识。我月无双也没有胆量把黑金赌场迁的那么远,更何况赌场也还不是我的呢。” 这一次回到龙国只不过是打前站而已,试一试梅城的水深浅如何。迟暮卿知道龙国根本还不是自己的地盘,那里是林依依和迟雪寒的天下。 虽然,迟家本该是传给她的。 “哦?你大哥在龙国还有认识的熟人?是谁?正巧本王最近闲来无事,正打算周游天下呢。”雪倾城的脸上分明写着阴谋二字,迟暮卿也不说破,只是暗暗感叹了一下世事无常,天底下根本没有好男人。 十七叔,你都已经是上一辈的英雄了还在这里瞎搅合什么呢? 你以为我迟暮卿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小姑娘呢?天底下的美男我见得多了,只有你让我觉得紧张,但是却不是只有你让我心动。 每一个美男都让迟暮卿心动,只不过心动的程度有所不同而已。 “这样啊?可惜无双不能作陪了,大哥吩咐我要保密行事,切不可暴露行踪。您也知道,月家在商界还是新手,这才三年而已,天下人就开始虎视眈眈。王爷您知道吗?我在倾城温泉场内和凌云王遭遇此刻,我在想,也许刺客并不是针对王爷的,而是针对我月无双。” 迟暮卿早就这样想了,只是没有合适的人可以倾诉。她绝迹三年,迟雪寒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包括一下山就遭遇的毒针事件,发生在她身边的阴谋就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你也不要太疑神疑鬼了,凌天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仇家比你的还要多。”雪倾城安慰她,漫不经心的拾着碟子里的花生米吃。 “听天由命吧,我月无双从来不怕死。”只是怕活着,太累,太烦恼,还得报仇。 夜晚的街道,迟暮卿和雪倾城并肩而行,宛如夜色一对双飞的蝴蝶。两人的影子被昏黄的灯笼拖得长长的,迟暮卿的影子高度在雪倾城的肩头,一高一矮,过往行人不时回头细看二人。 “这些人也是奇怪,明明见到是两个男子并肩而行,却还那样猥琐的回视。不过你长得真的很小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漂亮的大姑娘呢!再加上这夜色朦胧,他们就更得错的离谱了。” 也是奇怪,雪倾城今夜的神色、话语、态度都十分的不对劲儿。但是迟暮卿仔细一想,却总也找不出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儿。 “王爷千万不要提这件事了,因为这件事下午我还和凌云王吵嘴来着。”迟暮卿的影子动了一动,双手在脑后交叉,玩着自己的影子。 再向左一寸,她的影子就和雪倾城的贴在一起了。 “哦?也是为了这个?”雪倾城似乎早有预料,也难怪,雪凌天以喜欢男人闻名,而偏偏迟暮卿正巧是他的菜色。 “王爷,我真希望可以练出您这样强壮的胸肌!”迟暮卿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头点了一下雪倾城的心口。 弹性极佳,也很硬! 吃一口豆腐,让兴奋飞一会儿。 雪倾城却像不知道她吃了他的豆腐一般照常走着,姿态深沉绝美,长袍随着夜风舞出各种极能衬托他的美丽的形状。 “想练吗?我可以教你武功。不为打打杀杀,倒是为强身健体也不错。” 迟暮卿的目光触及到他深邃的眸子,顿时有些疑疑惑惑,红着脸道:“好啊,不如现在开始吧?!” “现在?”雪倾城迟疑的看着她,环顾四周,街道上的行人寥寥,只不过不时有流浪狗跑过。 “对啊!现在!这里的街道这么宽!做个练功场绰绰有余吧?!而且你的王府和凌云王的离得也很近,您给我演示一套拳法之后就尽管回去睡觉,我在这里练到学会为止!等明天一大早让您检验成果!” 迟暮卿一个箭步跳开雪倾城四五米远,张开双臂做了一个雄鹰展翅的姿势,然后抬起充满期待的黑眸望着犹豫不决的雪倾城。 “这地方?太不雅了吧!而且会打扰到别人!”雪倾城有些不想在这里打拳,人来人往,人们会不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 “王爷!”迟暮卿大叫了一声之后却忽然压低了声音,顽皮的做出老鼠偷油的姿态跑到他的身边,小声的说,“放心吧!您不说自己是大名鼎鼎的十七王爷,人们是不会知道的!顶多人们一饱眼福,亲眼看一看天下第一美男打拳!来吧!让我见识见识王爷您霸气强壮的一面!” “难道我还不够霸气不够强壮吗?”雪倾城黑眸一窒,忽然扬嘴一笑,暗暗道,“要不我们在这里决斗,让你看看我的霸气!” 迟暮卿额头冒了三条黑线,她的谗言这么甜如蜜,为什么雪倾城会把她的意思混淆了? “您真的很有霸气的,要不然我刚才怎么会让您教我练武?而且,您的那里的确很硬,我刚才摸过了,货真价实。老天爷真不公平,为什么我月无双没有生出和王爷您一样硬的那里?” 迟暮卿拍了拍自己的两坨,实际上她的也不小,只不过不够硬…… 冷唯云说,再大再软一点就更完美了,不知道三年过去,现在他看了会不会满意………… “小滑头!” 雪倾城忽然的一句宠溺,让迟暮卿差点儿瘫倒在地上。 就是这种感觉,她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 “我来教你一套刀枪不入的铁臂拳,你要是学的精了,就等于随身带着一间软猬甲!不过要看你是否肯努力了,这套拳是没有问题……” “我知道,武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学武之人有没有用心练习!”迟暮卿摩拳擦掌,开始在一旁转腰扭腿热身。 雪倾城将长袍的前半扇掀起来,露出一双长腿,长袍掖在腰间。一招一式,孔武有力,潇洒自如! 两臂高抬于身前,右掌搭左拳,先和迟暮卿笑了一笑,紧接着便行龙潜水般当街打了一套拳法精湛的套路出来! 左挡右击,攻守兼备,雪倾城的拳法和迟暮卿想的一样精湛! “无双!要不要我一招一式给你再演示一遍?” 雪倾城敛气平心,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微笑着冲路边大声叫好的迟暮卿走过来。脸颊上微微染了两团红云,有些羞涩。 迟暮卿更是芳心难耐,实难自控,强力按捺住心头的悸动,高声大叫:“王爷!太棒了!” “嘘!” 雪倾城将食指按在迟暮卿唇前,一双魅惑黑眸笑意浓浓,靠的极近! 迟暮卿的心脏简直是瞬间崩溃了,那股难耐的莫名悸动再次席卷全身。她颤抖着双手吞吞吐吐的看着雪倾城,红着脸道: “哦,我知道了,要小声……要……” “小滑头!” 雪倾城又是一声令人沉醉的呢喃,迟暮卿觉得自己如同置身山间云雾一般,又似乎是在天堂,反正不是在龌龊的人间。 啊! 啊! 两人都是忽然大叫一声,雪倾城左臂伸出勾住迟暮卿的脖颈,右手抬起将她的额头按下去。 迟暮卿的鼻血不争气的在不当的时间、地点,再次如滔滔江水一般顺流而下! “啊!怎么又流血了啊!”迟暮卿眼眶里含着眼泪,因此错过了看清楚雪倾城五官的绝佳机会。 这么近的距离,她连他的心跳也感觉的到! “别动!会流到衣服上的!”雪倾城绝美的脸庞压在迟暮卿眼前,眉宇紧凝,有些不知所措。 不低头血就不会落在衣服上,但是迟暮卿为什么非要为了保持衣服的干净而让鲜血悉数储存在上唇和鼻孔之间的狭小位置? 月光下闪着波纹的一滩,随时都有失去平衡溢流而出的危险! “喂!看那边!两个……” 夜色青冥,正是八卦行人出没的好时机。 “天哪!两个男人竟然当街做出这种不三不四,有违风华的丑事!” “你猜他们谁是攻谁是受?” “当然是那个高个儿的是攻了!你见过小个儿做受的吗?!” “呸!高个儿的没胡子!矮个儿的有胡子!矮个儿的才是攻!” “打赌?!” “打赌!” 迟暮卿呆呆的想:矮个儿的有胡子? 啊! 迟暮卿正要说话,鲜血失去稳定的支撑,顺流而下三千尺! 胡子……那团血飞快的滴落,在两人的前襟染了一大片! “哎呀!” 雪倾城见血流而下,来不及多想,顺势用唇吻住了迟暮卿的鼻头! 但是血还在向下…… 于是…… 迟暮卿的脑袋里如同冲锋枪、战斗机、小钢炮轮番轰炸一般轰鸣不停,耳廓发烫! 齿间除了血的腥涩还有雪倾城甜腻的口水…… 不会吧! 娘! “天哪!看呀!真的是高个儿是攻啊!你赢了!” “啊?看不太出来啊?矮个儿的爆发力似乎也不错!难分高下呀!” “高个儿加油!” “矮个儿威武!” …… ^_^ “十七叔?你怎么和无双一起回来了?” 凌云王府门前也出现了一只卧狮,雪凌天坐在黄金轮椅上静静的竖着耳朵。包扎着眼睛的白布在脑后随风飞扬着,清风走迂回,这年头狮子一年比一年多啊! “王爷?你怎么还没睡?” 迟暮卿的脑袋还处于震后恢复之中,双唇灼热,心口一股火山爆发般强烈的爽快! “天,你的耳朵什么时候这么灵光了?连我的步子也能听出来?”雪倾城安慰了迟暮卿一路,后悔自己太过愚蠢,不该拿嘴巴当抹布擦她的鼻血。 “我的眼睛瞎了,耳朵又没有聋!我十岁的时候耳朵比狗还灵,不但十七叔的步子听得出来,就连十七叔的青梅竹马林楚楚的步子我也听得不差!”雪凌天说‘林楚楚’这三个字的时候嗓门异常的大,整条街上都是他那公鸭嗓子一般凄厉的呐喊。 这条街非比寻常,住着三位王爷一位十七叔,当中间还有小皇帝雪无双。 “无双,回去睡觉吧。多喝水,夜里当心再流血。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人去叫我。”雪倾城不理会雪凌天提到那个禁忌的名字,而是一脸深情的嘱咐忐忑不安的迟暮卿。 “我知道了,你放心回去吧。”迟暮卿挤出了一丝笑容,被雪倾城握着的手很是滚烫。 雪凌天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两人的对话,猛然厉声问道:“流血?无双你受伤了吗?” “天,晚上不要再叨扰无双了。她需要休息,这几天不要吃辣的咸的,多吃些口味清淡的食物。动作不要太大,那一套拳法暂时也不要练了,好好养身体。” ------------ 倾城之恋-无双卷11  这一番话看似正常,完全是出于雪倾城的关切之语,但是听在雪凌天耳朵里可就完全变了味道了! 雪倾城的脚步一远,他就迫不及待的质问迟暮卿: “无双!你的菊花是不是给十七叔爆了?!他还教你一套春花秋月拳?!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明明是我的人!” “你不要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下流!倾城王才不是那种人!”迟暮卿冷冷的撇下轮椅上的雪凌天,仰着头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回房,这一路也不回头看一眼。 “他不是那种人?是男人谁不喜欢美得?”雪凌天滚着轮椅使劲儿跟着,但是遇到王府门口的台阶就只能无能为力。 “你不要忘了,我是男人,我是男人!倾城王怎么会和你一样下三滥!”迟暮卿破口大骂。 回房,不舍得洗脸。 怕洗掉雪倾城的味道…… 坐在床上发呆,思绪飞的好远好远,风筝线再长也够不到尽头。 托着杏腮,眨着亮眸,不住的傻笑。心脏突突的兔子般脱跳不停,每跳一下就是雪倾城又吻了她一次。 月下,缠绵悱恻的吻。 太疯狂,娘的爱慕者竟然这样亲近她! 迟暮卿的房间内有一面巨大的屏风挡在门前,将房间隔成小厅和卧房两个空间。屏风后面还挂着厚重的帷幔,白色绸缎和雪白的石灰墙壁相互辉映,将刷了黑漆的房柱衬托的更加凄冷。 唉,只可惜他是娘的男人。 “咳咳!无双,你吃了豹子胆了,本王也不放在眼里!” 冷不丁的,雪凌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滚着轮椅来到迟暮卿眼前。一脸阴霾,面色阴晴不定,一只手忽然握住迟暮卿的手。 “啊!好凉!” 迟暮卿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从雪凌天冰凉的手掌心抽出了手掌。 “你……你看得到?!” 悄无声息的从门口进来,准确无误的来到她的眼前!而且,她迟暮卿,红莲师傅最为得意的徒弟,却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无双,你在发什么呆?难不成你真的被十七叔迷上了?我可告诉你,十七叔的菊花太老了,而且你没那能耐啃得动。十七叔可远比表面上的温和贼出多少倍了!他能骗过朵萝,就能迷倒你!他一旦出手,就是有目的。没有目的,他是不会出手的。” 雪凌天的神态十分的诚恳,但是迟暮卿才不会在意他的挑拨离间。雪倾城再贼,贼的过她这个贼头子么? “怪不得你被人下毒呢,你这张嘴太毒,留点儿口德吧!幸亏他们堵得是你的眼睛,要是毒的是你的菊花,你还不得终身遗憾!”迟暮卿从床内爬出来,觉得一股凉意从头顶压来。猛然抬头,忽然发现屋顶什么时候已被凿了一个洞! “这……屋顶坏了!”怪不得总觉得今夜温馨之中总是夹杂着一种格外的阴冷! “别担心,本王为了不打扰你睡眠又能时刻监视你的菊花动向,所以特地命人凿穿了你的屋顶。以后我想来看你的时候就可以让人将我的轮椅放下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的。而且明天我会命人在上面加盖棉被,你今夜若是觉得太冷,可以到我的房间里睡觉。”雪凌天被大骂一通之后竟然也不生气,反而和颜悦色,声音无比温柔。 他,吃定她了?! 还不会打扰到她,难道深更半夜屋顶的洞里吊下来一个大活人兼一台黄金轮椅,还不算是打扰吗? “不行!我虽然在你这里住,但是才不会受你的约束!你若是非要这样监视我的话那我就只好搬到倾城王那里。反正下个月我们要一同出游,到时候省却了集合的烦恼。”迟暮卿将他推到门外,反正雪凌天腿短眼瞎不能反抗。砰的一声,关上门,大吼道,“来人啊!快点儿给本少爷收拾行李!本少爷要从凌云王府搬到倾城王府里去!” “月无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这样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激怒了本王,从来没有好果子吃!”雪凌天在门外大力拍门,啪啪的敲门声在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恐怖! 鬼吹灯,鬼敲门。 “王爷,请您让一让,小的要进去给二爷收拾行李……”迟暮卿的人在门外竟然胆大妄为没眼色到和雪凌天说一个‘让’字,让雪凌天更加暴怒! “滚你妈的!本王连阎王来了都不让路,何况你一个没屁眼儿的家伙!”敲门声依旧,而且一下比一下力道强劲! “……” “还不快进来!本少爷的话你也敢不听?我数到十,你要是不进来收拾行李从此就在我的身边消失!”消失,是一个很严重的后果。当然并不是说你被二爷解雇了,而是说二爷的暗卫在暗处一刀让你消失了…… “这……二爷请稍等!二爷请慢些数!”小厮极其为难,得罪了二爷是死,得罪了凌云王也是死。好死不如歹死,得罪了凌云王还得过堂半个月才能死,而得罪了二爷可是马上就死了。 于是毫不犹豫的和身后的几个人使个眼色,四人合力,将雪凌天的黄金轮椅搬到了台阶下。他要上来就只能上台阶,但是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二爷!我们进来了!”几个人急忙推开门冲进去,紧锣密鼓的开始收拾东西。 “月无双!你他妈的休想活着离开我的地盘儿!”雪凌天气急败坏的在台阶下怒骂,双手胡乱挥舞,抓到什么,就冲前方扔出去什么! “月无双!你要是不想开赌场了就早说!” “月无双!信不信本王真的让你天下无双?!” “妈的!来人啊!把他们包围起来!” 话音未落,黑暗之中忽然闪电般飞来几个黑衣人,每人占据一方,将院子的所有出口都堵住了! “哈哈哈!月无双!看你还敢和本王作对下去!!”雪凌天在轮椅上笑的不亦乐乎,狂侫野性,令人不寒而栗。 迟暮卿冷冷一笑,从门内走出来,慵懒的靠在门框上斜斜觑雪凌天那样儿。 “来人啊!把他们包围起来!”她也是这样吼了一嗓子,接下来黑暗之中又是几声嗖嗖的动作声音,雪凌天的脸蓦然一变! “月无双!你带了暗卫要行刺本王?!”扯落蒙着眼睛的白布,黑影之中,迟暮卿看不清他的眼睛。 小厮们在房内收拾行李,他们不是瞎子,所以房内是有灯光的。迟暮卿将身子移开,让光线落在雪凌天的身上,认真端倪他的眼睛。 两眼仍旧无神,眼底还隐隐藏着红色血丝,看来是真的中毒了! 她的目的达到了,看来雪凌天并没有打算针对自己。 “王爷,无双只是自危而已,并不是针对王爷。”迟暮卿走到雪凌天身边,在他的轮椅前蹲下来,仔细打量他的反应。“你能把我看做兄弟,我其实很感激。人生一场,知己难求,何况王爷屈尊和我一介布衣做朋友。但是无双说过,生命无价,倘若有谁敢以此威胁我,我月无双必定取对方性命!” “你是在认输么?”雪凌天嘴角绽开一朵笑花,笑的异常冷血。 “不是。”迟暮卿回答。 “那好!本王和你斗到底!看谁先认输!”雪凌天再次大喊道,“来人!” 紧接着,更远的黑暗之处响起更多的人的脚步声。 迟暮卿和他谁也不肯后退一步,四目相对,雪凌天失明,迟暮卿也不敢小觑他的冷冽! “来人!”迟暮卿又喊。 于是更远更远的远方又传来更多更多的人的脚步声。 “再来人!”雪凌天说。 “再来人!”迟暮卿又说。 …… 半个时辰之后,凌云王府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身怀绝技的绝世高手!外缘的范围扩大到迟暮卿和雪倾城吃饭的那家酒楼,酒楼之上,雪凌天的人和她的人争锋相对,锋芒毕露! “有你的!月无双!你一个小小的赌场头子,哪里请来的这么多高手?信不信本王一本参上去,皇上即刻会率兵去剿了你们的老巢!”一场闹剧,让迟暮卿的势力和他的势力来了第一场针尖对麦芒般的角力! “王爷,您难道自己也吃了冷心毒了?您不会连先皇勒令您永生不得参政的圣旨都忘记了吧!”迟暮卿冷嘲热讽,雪凌天绝不会对她出手。今夜,只不过是他在试探自己虚实。 “你要是有种的话就在本王府里住下去!本王和你斗到底!”雪凌天从腰间抽出一根骨笛,放在唇边吹了一下,无声。 但更远处忽然想起万马奔腾般壮烈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这是三万精兵。”雪凌天得意的炫耀。 迟暮卿冷冷一笑,抱手道:“王爷您赢了。” “我要听你亲口承认自己输了。” “我并没有输,我只是怕我的人太多,惊动了宫里的皇帝。”迟暮卿才不会认输,而且,她的能耐雪凌天只不过听了九牛一毛。 有钱能使鬼推磨,龙马庙有多少金子,她就有多少人。 “你可知道如果你不是月无双本王早已杀了你!本王向来最恨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奸人,你谄媚圆滑又伶牙俐齿,占全了本王所讨厌的所有恶劣秉性!”雪凌天忽然冷冷一笑,眼眶内蓦地滴出一滴血。 “我知道假如我不是月无双,早已在你剑下死了千遍万遍了!你所讨厌的我的所有都是我的长处,将来所有人必定要膜拜我的这一切。”迟暮卿不为所动,看到雪凌天眼里的那滴泪之后,眼睛眨也没有眨一下。 “你胆敢和当今圣上同名却不避讳!这是死罪!” “那就请王爷奏请皇上杀了我!” 迟暮卿冷冷的伸出手掌,替他抹去脸颊上的那滴血,放在唇间吮吸了一下。故意做出啧啧品尝的声音给雪凌天听,唇线挑起一个狰狞的弧度,暗暗冷笑。 这滴血内含有一种特殊的气味,很细微的,但是迟暮卿敏锐的察觉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曾深深体会过这种味道! 九夜春宵! 看来在温泉出现的刺客并不是针对雪凌天的,而是针对自己的!至于凶手是谁,想必和她初次下山时遇到的那一群强盗有关了! 雪凌天极力忍耐九夜春宵的毒性,所以才令毒性反噬。 这一点,是迟暮卿最为感兴趣的。 雪凌天,堂堂臭名昭著的凌云王,阅女无数,爆菊无数,为什么还要苦苦忍耐九夜春宵激发的兽性本能?! 他是太爱姚曦儿,所以不忍心将她亵渎为发泄兽性的玩物?! 还是另有隐情?! 迟暮卿尝试过这九夜春宵毒的厉害,所以深深知道雪凌天的毅力或许比自己还要坚毅!那时她杀掉了一切出现在她身边的男子才得以保住清白,而雪凌天中毒的那夜却还和自己泡温泉…… 而且府内有如花美眷,有鹌鹑似水流年…… “好,我输了,我认输。”迟暮卿推起他的轮椅,穿过层层对峙,往雪凌天住的院子走去。 “大家都睡觉去吧,辛苦了。” 雪凌天得意一笑,悠闲的靠在椅背上任由迟暮卿推着自己回去。脑袋一歪,靠在她的胳膊上,安然接受她的认输。 “无双,早说的话不就不用这样劳师动众了吗?深更半夜的,你非要本王麻烦这么多人出来,闹得大家都睡不好。” “王爷,无双要是早知道王爷您身边有这么多高手,也不会这样鼓起勇气和您扮黑白脸了。不过话说回来,您怎么还能调动雪城的兵马呀?吓死我了!”迟暮卿面无表情的说。 “嘿嘿,本王的能力你知道的还只是一丁半点儿。你只要知道跟着本王有肉吃,有男人玩儿就可以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都有你的!”说着,话锋一转,又威胁道,“不过,要是以后再发生类似今夜的事情,你最好悠着点儿。这种事情,本王不悔允许出现第二次!” “是,王爷,我知道了。”迟暮卿忽然一笑,“王爷,无双太崇拜您了!以后可不可以将那些精兵借给无双用一用啊?那样无双走遍天下,就没有人敢惹了!” “不可以。” 雪凌天高傲的拒绝。 “小气鬼!王爷您就不能好好考虑一下再回答我吗!”迟暮卿很想吐口水在他头上,但是口水涌上来之后,她还是劝自己咽下去了。 “除非你成了本王的人,本王再考虑。” “我现在就是王爷的人,我要做王爷最忠诚的狗腿子。” “先把菊花拿来在说!”雪凌天伸出手,得意的挥着。 迟暮卿一阵错愕,这个家伙,中了九夜春宵还敢时时刻刻‘菊花’、‘牡丹’的!要知道她中毒的那时候是连朵萝的声音都不能听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从今以后,你必须和我睡一张床,盖一床被子,枕一个枕头。”雪凌天安然躺下,理所当然的接受迟暮卿精心宽衣侍候,末了,咧着嘴提出一个令迟暮卿瞠目结舌的要求。 “王爷,我睡觉的时候别人都不敢在我的院子里走过,你知道为什么吗?”迟暮卿说。 “为什么?”雪凌天问。 “因为我的鼾声比牛还要大,脚臭比臭大姐还要恶心,我还磨牙吐口水,咯吱咯吱像吃人肉。最恐怖的是,有一次大哥的一个朋友夜里非要和我促膝长谈,第二天醒来,他的大拇指都不见了!”迟暮卿尽量把自己的睡相说的恐怖又夸张,想以此吓退雪凌天。 “哈哈哈!无双!你很有讲故事的天份嘛!哈哈哈!可造之材!本王最喜欢会讲故事的人了!就是你了!以后每晚睡前你都要给本王讲一个这样的故事!哈哈哈!”雪凌天却不但一点儿害怕的意思也没有,反而笑得不亦乐乎。张牙舞爪,摸到迟暮卿的肩头就摔了进去。 迟暮卿连滚带爬的坐起来,面对横躺在面前的雪凌天顿觉棘手,双手交叉于胸前,又说: “王爷您不要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其实我说的都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夸张!就在前天,我的一个小厮夜里悄悄来给我吹灯,我还在梦里,以为来了刺客呢,抽出一把剑就把他的左脚斩断了!” “无双,你继续说!不过要编的像样一点儿,你以为本王是十岁孩子呢,你的小厮进来吹灯,难道是用脚吹得?!哈哈哈!笑死我了!” “……” 真是没办法,迟暮卿想。但是仍旧不甘心,和雪凌天睡不是普通的严重,而是特别的严重。万一翻个身,压到了,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就要暴露了! 而且万一夜里对着这样一张妖孽面孔忍不住了,一鼓作气XXOO了,那岂不是背着冷唯云红杏出墙了! “王爷,我实话和您说吧,刚才的话都是我骗你的。”迟暮卿居丧的耷拉了脑袋,十指绕着圈圈,画个圈圈诅咒你。 “呵呵,没关系的,无双。本王很喜欢你骗本王,因为你一说谎话,就会先深呼吸一口气。”雪凌天闭着眼睛,左手拉住迟暮卿的右手。 “我说谎之前会深呼吸一口气?!不可能啊!我说谎从来草稿都不用打的!”迟暮卿不同意他的判断,这是师傅红莲亲自监督过的,说谎的时候和说真话的时候一个表情动作! “我听得到,无双,你不是说我的耳朵是狗耳朵么!”雪凌天的左手中指在她的手掌心里抠了一下,惹得迟暮卿心痒难耐。一股酥麻传遍全身,令她如站云端。 这算是……要那个的暗示吗?! “王爷,其实我得了绝症,一种很厉害的传染病。是花柳病,来的路上我看中了一个在野地里赶鸭子的丫头,饥不择食搞了她!谁知道她家的鸡有病,传染给了鸭子,而鸭子传染了给了她!然后我也就染上了!此病无药可救,一旦得病就只有一条活路!”抽了一下手掌,但是没能成功,雪凌天攥的太紧。 “哦?什么活路?”雪凌天凝眉道。 “呃……就是……就是把这种病传染给别人,只要传给了别人,就高枕无忧了。王爷,我知道您一直对我很特别,可是无双以怨报德也是情势所逼!王爷把我看做兄弟,我总不能把这个病给了王爷吧!所以无双只好独自挨过这最后的日子……” “没关系,你尽管把病传给本王好了!本王再去传给别人,很简单的!” 迟暮卿一怔,这个雪凌天,时时刻刻不忘最终目的呀!够狡猾!又一偷眼看到他嘴角忍耐的笑意,忽然恍然大悟,这厮明知道自己说谎,却是故意和自己玩笑的! “事不宜迟,不如现在本王就开始从你身上接手那病根!天亮之后本王再去玉郎阁找第一公子,然后他再传给别人。这样这种病虽然一直在世上流传,生生不息,但是却不会死人。并且本王也会感激这种旷世罕见的奇症,若不是他,本王得不到此生最想得到的那朵菊花。”雪凌天奸诈异常。 “多谢王爷好意,那无双先睡了。”迟暮卿无奈的躺下,大被同眠,还真不习惯那头的人不是冷唯云。 “无双,想通了就告诉本王。本王这几日闲来无事,一定会帮你的。”雪凌天翻个身,大手在被窝里摸来摸去,最后搭在了她的腰间。 “无双,小腰够纤细的呀,和本王猜的一模一样。” 雪凌天在迟暮卿的耳后吹着气,说话时喷出来的气息热热的打在她的脖子里。迟暮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僵直着身体,大脑一片空白。 “王爷,你的腿搭在我的身上我睡不着啊。”这家伙的腿还真他妈的沉,压得她的双腿动也动不了。 “那就不要睡呀,我们做点别的事。”雪凌天悠悠的说,口中喷出更加炽热的气息! “王爷,无双明早还要询问赌场的盈亏,不能不睡觉呀。”迟暮卿的脑袋扯得老远,恨不得脖子有天鹅那么长! “可是我的腿行动不方便,只有这个姿势最舒服自在了,否则我也睡不着啊!”雪凌天不要脸的说。 ------------ 倾城之恋-无双卷12  ^_^ ……“王爷,你的左腿受伤了为什么还要把腿压在下面呢?那样淤血不能排除,将来好了或许会成为长短腿哦!到时候王爷您一表人才化作一滩狗屎,那不是一朵菊花插狗屎上了嘛!”迟暮卿动了动双腿,这厮行动不方便,正好她可以轻松摆脱。 “别乱动,闹得本王腿疼!你这朵小菊花要是愿意插本王这摊狗屎的话,那本王也愿意做狗屎。”雪凌天死皮赖脸的凑上去,再次将腿压了上去。 “为什么不让姚曦儿小姐来给你垫背呢?她的蒲团又软又香,还温香软玉,多么惬意啊!”迟暮卿打个呵欠,好困,今天一天做的事情太多了! “我就喜欢让你来垫背,曦儿可不是拉来垫背的。你不要抱怨,否则本王叫来三千精兵爆你!”雪凌天威胁道。 “那姚小姐是用来做什么的?不垫背,难道是用来……” “不要多想!否则本王按猥亵罪将你依法处置!” “……我的确多想了,姚小姐的皮肤似乎是一种鹌鹑黄是不是……” “月无双!住口!”雪凌天一个抬头,稳准狠,点了迟暮卿的哑穴! 迟暮卿说不出声音,又摆脱不了那双烂腿,更不想再激怒雪凌天。这厮已经够可怜的了,眼睛瞎了,腿也断了,还替她挡了毒药。说起来,她应该在她撰写的祖训特别篇里给雪凌天减去一毫罪孽。 雪凌天睡觉的时候两手还算规矩,除了那条烂腿稍稍逾越一些之外,就没再有进一步动作。迟暮卿平静下来没多久,就听到他的喊声,低沉均匀,显是心满意足的了。说起来当个王爷还真是没有什么乐趣,一觉醒来就是吃喝玩乐,黄昏了还得入梦熬日子。尤其是雪凌天这样整日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性格不阴郁似乎也说不过去。 ^_^ 翌日一早,迟暮卿来到黑金赌场在雪城设立的联络站问事。先是看了一番近日姚家的出入记录,然后就开始亲自算账目,一一比对。 “郡主,这么早就起来了?昨儿没有失血过多吧!郡主好大魅力,连倾城王也被您的倾倒!”朵萝悄然走进来,一身红色衣袍,这阵子决心效仿雪倾城。看一看迟暮卿对这种颜色的注意力究竟有多大。 “朵萝,你也看到了么?!你的主人魅力大吧!在你们妖娆门,有谁的魅力和本郡主比呢? “等等!你不要说那个什么狗屁的九华仙贱!我说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饶她免受残花败柳之苦。但是她如果再去勾引冷唯云,我迟暮卿必定打烂她的双腿!” 朵萝乐呵呵一笑,急忙撇清道:“郡主尽管处置任何人,紫罗不是我们千门的人,不归我朵萝管。” “咦?你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迟暮卿微微惊讶,但也只是停顿了一下而已,思绪仍旧在眼前的账上。 “上次是因为顾忌这紫罗在南华子心头的地位,但是现在我搞清楚了,南华子一生只爱一大一小而已,别的都是狗屁!自然郡主不需要顾忌这个小贱人了!”朵萝谄媚的递上算盘,迟暮卿麻利的打了一阵,前后比对,账目一分不差! “很好!白雨辰的账果然做的高人一手!我没看错他!”迟暮卿赞叹道,“去跟账房说,他想要什么尽管去买,直接拿回来在帐房里结账就可以!” “郡主真不公平,为什么他才来就能得到好处?”朵萝跟了这么久,一点儿好处都没沾到不说,以前偷窃得来的宝物还搭进去不少。 先是迟暮卿每日必吃燕窝养颜,但是红莲那里的修行弟子向来都是吃喝清淡无味,朵萝只好自掏腰包奉承美人。然后是迟暮卿背着景黎梵暗中收买心腹亲信,也都是先那他的钱垫起来的! “以后有你的好处!跟着我,少不了你的肉吃!”迟暮卿慷慨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伸了伸懒腰,昨日没睡好,四肢倦怠,“对了,你刚才说南华子喜欢一大一小,是什么?哪家的小姐?务必要想办法弄来!” “呵呵,一大一小可不是两位小姐。”朵萝诡秘一笑。 “哦?难道他也喜欢男人?”迟暮卿惊叫了一声,不以为然的摇头晃脑活动脖颈,这年头男人们都怎么了?不是鹌鹑就是男人! “郡主,他是江湖上知名的赌圣,爱的自然是大小点了!南华子从来不沾女人,怕女人的阴气冲了毕生的好运气!”朵萝一一解释,迟暮卿很想将南华子收入麾下。南华子,是妖娆门未来的第一把手,若是拿住了他,必定是多了一个得利干将! 就说眼下,如果普通庄家能每日给赌场赢进来一万白银,那南华子就能赢来十万!利润可观啊! “我呸,原来如此!”迟暮卿翻个白眼儿。 朵萝前几日去暗中查房倾城温泉行刺一事,此次回来是特意向迟暮卿禀报来的。温泉行刺一事,出乎迟暮卿的预料。这一举动,不仅仅预示着有人已发现了迟暮卿的行踪,还意味着迟暮卿再次被摆在了明处。 “你可查清楚了,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能耐查出我的底细?!我只不过下山还不到两个月而已,一举一动都十分谨慎,而且易容出行,根本没人见过我的真面目!”迟暮卿很着急,但是急似乎也没有办法。 唯一能等的就是对方首先开始行动,或者朵萝能发现些什么了。 “郡主,在倾城温泉之中,接触过您和雪凌天的人就只有两个丫鬟,以及雪凌天的贴身丫鬟如花。这九夜春宵毒下毒方法十分多样,但是从雪凌天两个时辰后发病开始思考,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九夜春宵毒是下在雪凌天卧房的茶水之中的,雪凌天有睡前喝茶的习惯,这一点很是巧合。”朵萝娓娓道。 “那两个丫鬟什么来路?那日我和雪凌天泡澡时听到外面有一个不是如花的脚步声,左脚比右脚步子沉,据我观察,应该是那个黑皮肤的丫鬟!”吃母亲心思缜密,经过训练之后更是敏锐异常。 “郡主说的这个丫鬟叫王雅,她在那里做事十来年了,是倾城人士,父母都是山下的农民,老实巴交。还有一个丫鬟叫素兰,是一个月前来的,来路不明,好像是到倾城投奔亲戚,但是亲戚早搬家了,所以到处流浪。后来被人贩子卖到那里。” “这么说,就是王雅不缺钱,而素兰缺钱了?”迟暮卿嘴角上扬,自信满满。 “在金钱上,素兰的确比王雅捉襟见肘一些。难道郡主是怀疑她?”朵萝回道。 “你查的结果如何?你能回来向我邀功,必定是有头绪了!”迟暮卿关上房门,来到墙壁正中的一副画卷前,指着那画卷道,“这幅画是业内人士必争之物,价值千金,你想要吗?” 朵萝轻轻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用炽热的目光看着迟暮卿,叹息起来。 “我想要什么,郡主难道不知道?”声音十分玩味,朵萝并没有被迟暮卿贪得无厌的利用激怒。 迟暮卿含笑落座,凝眉道:“我会再考虑考虑.”朵萝和其他人不同,朵萝见多识广,而且懂得每一条消息的实际价值。 他现在掌握的这条消息必定和迟暮卿关系重大!否则,他不会将此事作为再次要求她献身的筹码! “让我猜一猜,你认为幕后黑手是我爹,迟天!” 朵萝一惊,忽然急忙摇头,连连摆手! “郡主也太高估迟先生的爱心了,他的心根本不在你们母女身上,怎么会时隔多年之后还打听郡主的消息。”这个事实很残酷,但是绝对真实。 三年来,迟暮卿从未再得到过关于爹的半点儿消息! 那个负心汉,一定正在抱着林依依对迟雪寒的未来憧憬不已呢! 哈哈哈! 他们死也不会想到迟雪寒现在正在做什么! “那么,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了?”迟暮卿心头的石头落了地,不是很在意朵萝带来的消息了。 不是迟天,那必定是又一个贱男人了! 朵萝狡诈一笑,上前道:“郡主,此人郡主见过!” “我见过?”迟暮卿恍然,见过? “其实在那两个丫鬟的猜测之中郡主还是错了,素兰虽然缺钱,但是并不是下毒之人。下毒的是家庭小康的王雅,这王雅爱慕虚荣,花钱如流水。常常赚来的银子不够花,每每和客人发生关系赚取额外银两购置新衣首饰。偶尔典当,偶尔也去我们赌场里赌一把。最近她在赌场里输了一大笔钱,手头拮据,所以被幕后主使看中来做这件事。只不过她弄错了雪凌天和郡主的房间,所以下错了毒。” “那么说幕后主使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劫色?那人知道我是女儿身?是谁?!”迟暮卿问。 “你现在还不配和我提条件,这件事情,我靠给任何人去查都有结果!而且就算我查不出来,过几日对方一定还会再出手,到时候我一样能知道究竟是谁在搞怪!”迟暮卿言辞猛然犀利,不苟言笑,一股逼人戾气萦绕而出! “呵。”朵萝认命,原本就是心存侥幸而已,“郡主英明,我说就是。” ^_^ 傍晚时分,迟暮卿跟在雪凌天身后进了枫桥赌场的大门。本来迟暮卿是自己要来的,但是雪凌天非要跟来。迟暮卿心想她只不过是来个枫叶桥尽个同行之谊而已,毕竟都是干的一样的买卖,她在倾城,他在雪城,两不侵犯。 但是黑金赌场的吸引力远在枫桥赌场之上,自从开张之后不乏有雪城赌客乘马车奔赴倾城开眼界的。有了雪凌天做靠山,迟暮卿暗地里窃喜还来不及。 “枫老板,久仰久仰!” 果然迟暮卿一进来,枫叶桥就带着人也来了。此人消息灵通,从上次她在这里大闹一场就可见一般。 派人给迟暮卿下毒的就是枫叶桥,消息千真万确。 迟暮卿故意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来,随从还都带着贵重礼物,十分客气。 枫叶桥身材颀长,一双桃花眼总是在迟暮卿身上上下打量,其中滋味十分耐人寻味。迟暮卿心中暗暗吃惊,莫非他不仅仅是因为忌惮自己抢了他的生意而生恨,实际上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月二爷,果然是你来了!刚才小的们和我说,我还都不敢相信呢!来!进来坐!”枫叶桥有意无意看了一眼迟暮卿身边的雪凌天,他虽然知道这个瞎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凌云王,但是雪凌天是微服出巡的,他不便说破。 “怎么?云公子多日不见,怎么受伤了?”枫叶桥将视线落在雪凌天的左腿,那个耀眼的黄金轮椅散发出来的光芒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呵呵,一点儿小伤而已。”雪凌天打个哈哈,然后就要进去赌一把。 “枫老板,改日再闲话吧。今日我是陪云公子来赌的,云公子最近身体不好,需要早些睡觉。”迟暮卿笑盈盈的,这家伙明知道自己的身体被九夜春宵反噬严重,还冒死来赌一把!要是天下人都是这样嗜赌如命,她的银子赚的就没有尽头。 “是啊,上次我去无双那里玩,不知道被什么人忽然下了毒。一时大意,才成了这副样子。”雪凌天忽然开口,失神的眼眸在白布下不知道在看哪里。 枫叶桥手里的茶水微微洒出来一些,面色一窒,然后装作若其事的笑了一笑:“看来倾城的治安还是那么糟糕。” 迟暮卿拉了拉雪凌天的手,雪凌天却得寸进尺的抠了抠她的手心。末了,嘻嘻一笑,打个呵欠道: “哎呀!我的手痒痒的不得了!速战速决!长夜漫漫,好事多磨呀!” “请。” 枫叶桥站起来,热情的邀请二人去赌场玩乐。男扮女装的朵萝推着雪凌天率先出去,轮到迟暮卿离开时,枫叶桥忽然在门前将她拦在了门框内。两臂张开,生生将迟暮卿围在手臂之内。 “你……枫老板,你要做什么?”迟暮卿吃了一惊,因为怕惊动雪凌天,所以不敢大声惊叫。 “做什么?你说呢?天下第一美人儿,迟暮卿郡主。”枫叶桥凤眸微微眯起,神秘莫测的看着她。目光深邃,令人惊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迟暮卿不假思索的否认自己的身份,又接着说,“枫老板,我知道我长得很美,但是你我都是男人,还请克制一些。” “你是男人?那让我看看你的东西!”枫叶桥无赖一笑,流氓似地。 “对不起,我的东西只给女人看。”迟暮卿面无表情,但是脑后却不住的冒汗。这个枫叶桥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快就能看穿她的身份?! “只给女人看?迟暮卿,你再荒淫无耻,难道真尝过女人的滋味吗?”枫叶桥一手挑起迟暮卿的下颚,似笑非笑的把玩着,“早知道青木尺就是月无双,月无双就是迟暮卿,我何必费那么大的劲追你呢!来吧!你不是最喜欢美男吗!我怎么样?跟了我,我给你报仇给你出气!还给你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燕窝鹌鹑!” “你这算是在向我求婚吗?你不知道我在十里城一夜睡一个男人吗?你不怕我将来给你绿帽子?”迟暮卿从他的禁锢里轻松自如的走出来,远远的,朵萝已经推着雪凌天在大厅入口等着。 “睡得越多技巧越好,我最不喜欢扭扭捏捏装清纯的美人儿了!我就喜欢你……热情似火!哈哈!”枫叶桥一脸猥琐,从怀里掏出当年那封合约,“喏,签字画押,我枫叶桥的从今以后就是你迟暮卿的!” “你有多少地?多少金子?多少房子?多少仆人?我迟暮卿只喜欢钱、权两件东西!”迟暮卿翘起二郎腿坐下喝茶,朵萝在那边比手画脚,她都无动于衷。只是笑,冷冷的。 “你要多少地我就有多少地!你要多少金子我都拿的出来!你要住哪儿我能让哪儿都是我们的家!无论何时何地你需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就是你的仆人!”枫叶桥对答如流,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将已经有些发黄的纸放在两人之间的小桌上。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迟暮卿问他。 “呵呵,签字画押之后我再告诉你!”枫叶桥吹得昏天黑地,大脑倒还是那么清醒,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手。 ^_^ “他们在做什么?无双怎么还不过来?”雪凌天怔怔的听着,良久都没有迟暮卿出来的声音,只好问推轮椅的仆人。 “呃……二爷在和枫老板说话吧。”朵萝很想一脚踹飞轮椅,这个椅子上坐着的男人昨夜和他的梦中情人大被同眠了!那时他在屋顶听墙根儿,恨不得用锯子锯断了雪凌天的狗腿。 “说这么久?你去叫他过来。”雪凌天不悦的说。 “是。” ^_^ ------------ 倾城之恋-无双卷13  朵萝瞧出枫叶桥看迟暮卿的眼神不对劲儿,又见到两人姿势十分暧昧,早巴不得过去听个究竟。 悄然走近门口,果然听到枫叶桥正和迟暮卿示爱,顿觉生不逢时。既生瑜何生亮,既然有他朵萝,何必老天还造出那么多的冷唯云、雪倾城、雪凌天之类的东西们! “二爷!云公子等不及了,已经在那边催了!” 枫叶桥拿出那封约定之后,迟暮卿有些迟疑。枫叶桥的背后一定还有人,但是需要时间才能查出来究竟是谁。 朵萝一语解围,迟暮卿急忙撇下枫叶桥出了门,道:“我来了。”说罢,头也不回的朝雪凌天走去。 只剩下朵萝和枫叶桥时,顿时火光四射,气氛陡然变冷。 “枫老板,男人贵在真诚。就凭你一个小小的赌场老板,就敢吹嘘走到哪儿就有家,你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朵萝纤细的手掌在空中化了一个圈儿,蓦然在他手上出现了一个象牙鼻烟壶! “呵呵,不愧是千门圣手,来无影去无踪。只是,你虽然手法精湛,但是还没精进到能偷一个人的心,不是吗?”枫叶桥不以为然,淡淡的一个转身,颀长的身形投落在地上一条长长的影子。 朵萝猛然一惊,看了那个背影许久,才冷笑离开。 ^_^ “大!” 雪凌天疯狂的一直叫‘大’,连输十把,连在暗处的枫叶桥不忍不住急了。不住的给庄家使眼色,但是摇骰子的伙计很紧张,一连几次都不能摇出一个‘大’来! “无双,我们输了多少了?” 一直脸色阴沉的雪凌天忽然仰头问一旁观战的迟暮卿,那张时而可爱时而阴沉的美脸让她忽然一怔。 “哦,不多,还不到十万银子。” 仅仅是一段寻常对话而已,霎时间就传遍了枫桥赌场各个角落! 片刻而已,所有的赌客都知道这桌有一个财大气粗且点背异常的瞎子公子! “干!我压一百两!小!” “我八百两!小!” “一千两!小!” 散客都围了过来,今晚赢了的决定在这里节节开花,输了的决定在这里把本儿娄回来! 枫叶桥目不转睛的注意着场内的一举一动,这一把,就看雪凌天的心气有多宽广,以及那些赌客的承受力有多坚挺了! 无论谁输谁赢,都将意味着今夜火药味十足的枫桥赌场即将进入今夜狂热的最高潮! 摇骰子的伙计紧张的擦了擦汗,看了看角落里的枫叶桥,嘴唇都吓得发白了! 面对一众赌客的叫嚣,以及庄家为难的神色,迟暮卿毫不犹豫的决定将枫叶桥推到雪凌天的对立面!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放在雪凌天的面前! “云公子!俗话说‘否极泰来物极必反’!我相信这一把您一定能翻身!” 雪凌天哈哈一笑,气势惊人,摸到那张银票,似笑非笑道:“无双,看来你对本王也是有情的!好!那我就再押十万两!好事成双,赢了都是你的!输了都是本王的!” 王?! 对面的赌客们听到雪凌天这句石破天惊的呐喊之后都惊呆了! 王! 雪国仅剩的四王之中只有最邪佞无情荒唐的凌云王是瞎子! 天哪! “我……我还是不要下注了!我儿子要娶媳妇……”一个人忐忑不安的拿回了自己的银两。 “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个月儿子,我也不押了……”又有人拿回了自己的赌注。 “我家娘子让我出来给她买胭脂水粉的,这钱我不能乱花……” …… 转眼之间,赌桌上再次只剩下雪凌天和庄家对战。 迟暮卿很是佩服雪凌天这一举动,倘若他不亮明身份,那么赌局结束之后。无非是两种结果,其一,他赢,然后那些赌客纷纷将矛头指向枫叶桥,如此一来,枫叶桥只会恨他;其二,他输,他一夜在这里输掉二十万两,天亮之前,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命人将钱抢回来……那时候他和枫叶桥还是敌人。 人在江湖,最忌讳树敌太多。 这世上只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 迟暮卿愿望落空,心头有些失落,但还是耐着性子等那个脸色发青的伙计紧张的摇出结果。有没有问题呀,不就是一场比较激烈一些的赌博吗! 而且最不好的一点是,从今夜开始,人人都会知道她无双公子成了凌云王的心头好! 雪凌天的那句话说的很明白,他们关系暧昧,是那种供菊采菊的关系! 哗啦! 小伙计手里的骰子忽然失控,飞了出去! 哒哒哒! 滴溜溜! 三声清脆的兜转之后,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赌桌上! 一一一! 小的不能再小了! “又输了!”一旁的人们失望之极的抱了头,要是刚才不顾忌什么王爷王爷的,这一夜就足够翻身了! 迟暮卿诧异的看了看那个伙计,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就是运气么? 低头看了看雪凌天,他虽然一脸沮丧,却优雅如初,纹丝不乱。 “无双,不要心疼,本王回去给你宝贝玩。”说完,雪凌天用一种极暧昧的神情扬起了头。 迟暮卿嘴角抽了两下,正要回话,这时枫叶桥走了过来。 “云公子,今儿运气不大好啊。”枫叶桥是为了上来看雪凌天的态度,一夜输这么多,怎么说的过去。 “呵呵,有输有赢,玩玩而已。而且今夜有无双作陪,意义超出输赢本身。”雪凌天脸皮贼厚。 枫叶桥皱了皱眉头,神情的看着迟暮卿,忽然眉开眼笑,道:“是啊,我也这么想。我可是无双公子的天下第一仰慕者了。” “哦?你也喜欢无双?”雪凌天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威胁,面色一沉。 “外面下雨了,云公子和无双公子要不要先走呢?只怕天黑路滑,雨大了不好走。”枫叶桥没有正面回答雪凌天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顺带将目光投向了迟暮卿。 “下雨了?那我们还是快走吧。”迟暮卿微微看了看窗外,果然见夜空中不时坠下几丝明亮。 “嗯,我也该吃药了。”雪凌天点点头。 ^_^ 临走时,迟暮卿经过一道树荫,忽然被兽性难耐的枫叶桥从后面抱住狠狠的被啄了一下! “妈的!你干什么?!”迟暮卿一巴掌打过去,使劲儿拿衣袖蘸着雨水擦后脑的头发。 “娘的,我亲你呀!”枫叶桥死乞白赖的一笑,白色湿透,伞在迟暮卿头上稳稳的举着。 “XXX!再敢碰我我剁了你的手!”想了想还是算了,这家伙长得很像冷唯云,文文弱弱的,又白。 白痴的白。 “乖,快回去睡觉,要不然明早起来没精神骂我。”枫叶桥奸诈一笑,看到正在上车的雪凌天,凝眉道,“你不会让他碰你吧?” “我们都盖一床被子,你以为呢?小心你的狗命,再不要脸,我告诉他是你下的毒!”迟暮卿没好气的说,终于搞明白了为什么对手要下九夜春宵毒,原来自己一下山就被这厮盯上了!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睡谁也不能睡他呀!做人要有原则。”枫叶桥叹了一口气,“不过情况特殊,我可以批准。反正我这辈子也不是只会和你……” “你以为你是谁?”迟暮卿从伞下跑出来,怒气冲冲的跳上马车。 ^_^ “无双,怎么又是那么久?那枫叶桥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和他说话!”上了车,雪凌天正没好气的等着,脸都绿了。 “我知道了,看他就知道不是好东西。连王爷的钱也敢赢!王爷,您明天找人灭了他的赌场!看他还牛气!”抖落了雨水,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脖子里,很不舒服。 “无双,终于知道还是本王背景硬了吧?早跟你说了,跟着本王有你享用不完的好处!” “王爷,那可是三十万啊!您不心疼?”她出了十万,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本王不是说了给你一个宝贝玩嘛,准比十万值钱!”雪凌天坏笑一声。 “我不要你的宝贝,你最好把枫桥赌场给我关掉,我就不想那十万银子。反正我月无双不差钱,那点儿钱自当拿给狗去花了!” “你的意思是我是狗?月无双,你的嘴巴也太毒了!没有本王给你撑腰,你那乌烟瘴气的赌场能开这么久?”雪凌天很不高兴,一丝伤神浮于脸庞,连声叹息。 “王爷,您还要注意舆论,毕竟姚小姐还是您心爱的女人。我怕万一那些人七嘴八舌搅乱了您的好事,那我岂不是坏了一对儿天造地设的鸳鸯?”那些人的嘴巴一定不会老实,最不济也得说她无双公子攀龙附凤,击败了姚曦儿荣登凌云王府第二主人。 雪凌天动了动左腿,忽然嘘了一声,原本轻松的姿态骤然变得凝滞! “有声音!” 马车外面雷雨阵阵,雨下的越来越大了。除了马蹄哒哒的声响之外,就是雨水滴落的声音。 万籁寂静,天地间陡然空旷的似乎只剩下雪凌天和迟暮卿了! “无双,躲到本王身后来!快!” ------------ 倾城之恋-无双卷14  迟暮卿一开始没有听懂雪凌天的话,直到身体被雪凌天大力扯到身后,猛地撞在坚硬的马车壁板上,才吃痛的呲牙咧嘴,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喂!你搞什么啊!撞痛我了!要是毁了我的容,我就灭了你的弟弟!” 话音未落,马车‘咻’的一声裂成两半,马儿嘶鸣,迟暮卿生生被受惊的马儿甩了出去! 在泥地了打了十来个滚儿才停住,弄了一身的泥泞,招牌的圆圆发髻也散开了,惨不忍睹。 马儿被陡然出现的刺客一刀毙命,马车借着惯性向前扑了十来丈之后才停住! 雪凌天稳稳的坐在车板上,一脸冷冽,右手握着软剑,朝暗处咆哮! “大胆!是什么人敢行刺本王!” 迟暮卿心里咯噔一下,有刺客?! 环视四周,只见一片漆黑,夜雨夹杂着冰冷向身躯砸来,令肌肤隐隐作痛。不但没有半个人影儿,甚至连刺死马儿的刺客都看不到! 朵萝从后面追上了,扶起狼狈的迟暮卿,凝眉问道:“受伤了吗?!” “我没有!快去看他!”迟暮卿顾不得许多,急急的跑到马车边,抓住雪凌天的腿,喊道,“刺客去哪儿了?!” 雪凌天凛然道:“朝西跑去了!” “你先送王爷回去!我去追!”迟暮卿不假思索的夺下雪凌天的剑,朝西狂奔而去! 又是刺客! 迟暮卿迫切想要揭开这个幕后黑手的真实面目! 会不会还是枫叶桥? 不像,枫叶桥没必要为此在赌场里铺陈那样一个大假象! 银针般刺骨的雨丝打在迟暮卿的脸上,冰凉一片,毫无温度。她向西追出去了三四里,一路施展轻功在高处紧紧盯视远处任何一处可疑的动静!没有叫脚程更快的朵萝是因为她不想只靠手下的报告获取消息! 城西城门就在眼前,然而迟暮卿追了一路,别说见到可疑的人影了,就连对方的脚印都看不到半个! 雨再大,地上的泥泞是不会变的! 为什么? 是她的脚力不够快?! ^_^ 城下,一所简陋的小屋内,烛光昏黄,里面的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赌大小,眼睛通红,恨不得吃掉赢钱的人! 砰! 木门猛然被踹开了,两扇残败的门扇湿漉漉的倒在地上,印着一个不大的脚印儿! “奶奶的!是谁敢擅闯城门重地!不想活了?!”赤膊大汉们纷纷将怒火发泄在这深更半夜突然闯来的不速之客身上! “妈的!活腻歪了!”刀枪都在一旁放着,铠甲零散的落了一地,冷雨纷飞的夜晚这些不务正业的城门守卫们竟然不是为有人擅闯而愤怒! 迟暮卿翩然而入,手无寸铁,白衣,优雅的像一只偶然停息在沼泽的天鹅。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最神秘高傲的笑靥! 如她猜的不错,刺客,一定就在这些赌徒之中! “几位军爷,大雨瓢泼,在下无处可去,只好打扰了!”右手张开,两锭货真价实的金元宝握在掌心,又轻轻的放在杂乱无章的临时赌桌上。 正放在那一堆大小不一的碎银子周围,鹤立鸡群,尊贵尽显! “好说!”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习惯性的掂量了一下那两个金元宝,不习惯的是,这个人是他来这里守卫之后给过夜银子给的最多的! 目光有意无意多打量了一眼迟暮卿,白衣,文弱书生,年约莫十七八的样子。富贵子弟,受不得委屈,脸皮儿极白,模样儿也极美。举止狂妄,地上的门扇就是证明。 “喏!你去里间休息!干净些的床铺是我的,热水就在炉子上,夜里出恭外面一站就可以了。”大汉今夜是赢的,这意外之财来的很是幸运。 “好的,好的。”迟暮卿佯装困倦不堪,接连打了几个呵欠,伸着懒腰进了里间。 这里间和外间只有一扇木墙相隔,没有门,门框上挂着半截帘子,算是隔断。一共三张床,白色床单的那张很是干净,简直是一尘不染。一边放着无双木鞋,有三双都有泥,两双是干净的。 迟暮卿坐下来,靠在大汉的床上正好可以看到外间五个人的下半身。她进来时这些人都赤裸着上半身,炉子的火焰烤的屋子里还是很暖和的,毕竟春末夏初的天气,也冷不到哪儿去。 只有一个人的脚上还穿着一双干净的布鞋。 其余人都是光着脚或坐或立。 迟暮卿还注意到,那双脚,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大哥!我有些饿,这里有吃的吗?!”迟暮卿从里间走出来,神采奕奕,一眼看到桌边的那个大个子。 很眼熟。 不就是倾城迟家首饰店的伙计么?! 后来迟暮卿派人暗查,知道此人就是步向凯。那日是他看穿了自己的伪装,故意刷了他! 这人对迟雪寒忠心耿耿,是莫逆之交,当然迟暮卿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步向凯突袭她和雪凌天的马车,目的是什么? 黑金赌场和迟家商铺毫无来往,也没有利益争夺;雪凌天和迟雪寒曾有过交清,但三年前两人再无来往。 这条线本来该是迟暮卿要追查的重中之重,但是却被她忽略了。她本以为迟雪寒落在自己手中,迟家的事情就可以先告一段落,但是没想到迟家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 不过这样也好,让迟天知道她迟暮卿还没死,别忘了将来财产分割的时候她拥有绝对的继承权。 “你还没吃饭?前面那条街就是乌衣巷,很多卖小吃的,你要是不累可以打伞过去吃一些。”大汉得了她的金子,对她十分殷勤。 “只是我很累,能不能麻烦大哥您去给我买一些回来?”迟暮卿从袖口里再次拿出了一个元宝,闪的一众人眼睛亮晶晶的。 “哇!”五个人都惊呆了,今夜是遇到财神爷了! “老大你今夜赢得最多了,这趟差还是我去跑!”一个瘦子抢过了迟暮卿手里的元宝,忙不迭地的撑伞冲入雨中。 “老四!别摔了跤!这小子!捡了钱就不要命了!”大汉乐呵呵的一笑,来到门口顺便看了看天色,竖着耳朵听了听打更的声音,面容倦怠道,“都这么晚了!我们也收拾收拾吧!你们两个去城上,下半夜我们上去换你们!” 一直端详迟暮卿的步向凯也站了起来,笑道:“那我先回客栈了,这是守卫要地,我一个俗人不该在这里的。” 大汉豪迈一笑:“你还是这么中规中矩!那好吧!你慢走,路上小心!” 迟暮卿见步向凯要走,有些焦急。眼珠一转,对大汉说要出恭。说罢,急切的跑出去。 然而,只是拐了弯儿而已,步向凯就不见了踪影! 该死! 这厮八成是看出自己正在追他了! 疾步追了一里多,连个人毛也没看到。正要怏怏而回,忽然听到朵萝在远处叫她。 “郡主!步向凯死了!”朵萝浑身湿透,拉着迟暮卿来到一条不起眼儿的巷子口。 迟暮卿一看,步向凯横死当地,喉咙被利器切断,一点儿气儿也没了! “刚才偷袭我们的真的是他?”迟暮卿有些不确定,要劈开马车,至少要有一把剑一把刀吧!可是步向凯身上什么都没有! “我没有看到!”朵萝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若不是马车裂成两半儿,他根本不察觉有刺客! “雪凌天呢?”迟暮卿又问。 “他还在王府等郡主回去,他也已经派了人在全城搜捕刺客了!”朵萝道。 “你先回去,免得他生疑!”迟暮卿再三查看了步向凯的尸首,仍旧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回到城门,大汉和瘦子都在等下等着她,门扇已经复原。迟暮卿挤出一丝笑,抱歉道:“对不起,才那阵子雨下的太大,我多等了一会儿。” “嗨!不是告诉你出门就是茅房吗!你一个大男人还这么扭扭捏捏的!难道你的长得和我们不一样?!”大汉看起来十分豪爽,又豪迈。 “公子,这是一些包子、牛肉、凉面,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瘦子将炉子上热着的饭菜端上来,菜肉都十分丰盛。 “这位大哥不用这么客气,我吃什么都行的。”迟暮卿也不推辞,大口吃了一个包子。 “看来你也不是管家的子弟,既然吃过苦的,想必手上也有两把刷子!”大汉阅历丰富,一眼看出迟暮卿的内心。 “不瞒两位大哥,我吃得苦比您两位吃的盐还多,就怕你们不信!钱他妈的就是王八蛋!不过没有这王八蛋,人家都不拿你当人看!以前我搞不懂为什么大家都这样看重钱,现在才知道了!不过,有了钱,却觉得自己也成了王八蛋了!” “好样的!比起那些有俩臭钱就自以为了不起的王八蛋们!你这小兄弟倒真心实意的多了!咱们谁能讨厌钱?可是这钱也不能太多了!”大汉又说。 “才刚我在那边站着,听人说凌云王遇刺了!”迟暮卿咽一口凉面,仔细观察两人的反应。 ------------ 倾城之恋-无双卷15  “遇刺了?!” 这两人的神色都不像是装出来的,迟暮卿排除了这两人是刺客的可能性。虽然步向凯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她觉得步向凯不像是刺客。 那人心里装着秘密是不假,但是要行刺凌云王,他既没有动机也没有能耐。 首先,他有妻室儿子,不可能做亡命之徒! “老四!你上去问问他俩今晚可见到有可疑人物出入城门!”大汉吩咐瘦子上去,事关严重,不可怠慢。 瘦子一走,迟暮卿装作无聊的样子,旁敲侧击的问大汉:“刚才走的那个是大哥的朋友?听起来也不是本地人吧!” “也不算什么朋友,十多年前我来雪城闯荡的路上遇到他。聊起来我们都是龙国人,他乡偶遇也是缘分,所以一直都有联系。你想必听说过他,他是鼎鼎大名的迟家商会在倾城的大掌柜!看起来不起眼儿,脑子精得很呢!”大汉道。 迟暮卿心头一动,问道:“何以见得?刚才赌牌,我就看他最文气了!一点儿也不像是做买卖的!” 又补充道:“迟家商会啊!如雷贯耳啊!” “呵,他是弄人于无形之中,得罪了他,一不小心就会被耍的兜头转!”大汉仰头大笑。 这一点迟暮卿早就见识过了,就为了问那一句‘步向凯呢’,她被步向凯骗到茅房外。还冤枉了一个无辜的人。 “他来雪城,大概是来做买卖的吧!”迟暮卿又问。 “不,他是来雪城寄信的。”大汉说。 “寄信?” “对,他给家人的信都是从雪城寄回龙国。雪城有龙国先皇早就设立好的驿站,安全又及时。他怕给家人的信丢了,所以每月都会来雪城寄信和钱回去。” 寄信、钱,迟暮卿想到纸上那个虎头虎脑的三岁孩童。很可爱,也很可怜。原来步向凯和刺客根本毫无关系。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杀他?! 普天之下,有谁敢和势力庞大的迟家作对?! 会不会是景黎梵的人?他最恨迟家,曾说过迟家将是天下各国的最大威胁。 心头一软,迟暮卿忽然想到那个可爱的孩童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爹了。她有爹尚且过的是没爹的生活,何况步向凯一家的收入都来自他自己的打拼呢! “对了,我刚才看到里间有五双鞋,怎么你们只有四个人?”迟暮卿早就想问了,只是怕大汉会怀疑。 “哦,有一双鞋破了洞了,刚拿出来一双新的。”大汉没有怀疑。 不一会儿瘦子也下来了,说上头的人什么都没看到。大汉踌躇一会儿,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虽说凌云王不好对付,但是雪城之大,并不是只有这里一个出口。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吃饱喝足,迟暮卿就业装模作样的躺下了。但是睡意全无,刺客在这里消息,却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雪凌天的人有没有收获! 这样想着,又竖着耳朵仔细听大汉和瘦子的动静。鼾声均匀,这两人早已经睡着了! 一个翻身起来,蹑手蹑脚的溜出了房间。雨下的还很大,看来今夜注定要做一只落汤鸡了! ^_^ 迟暮卿走后,大汉和瘦子都利落的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对视一笑,眸中寒光尽显。 城上,身着一抹黑色斗篷的男子冷冷的仰望冷雨。几滴夜雨偶然打落在他的脸颊,晶莹透亮的雨水顺着完美的脸部弧线落入脚下。 “爷!郡主已经走了!”大汉等四人一齐跪倒在男子脚下。 “去把步向凯的尸体带出城外埋了。”男子身后的阴影里还躺着五个昏睡不醒的守卫,两人脚上穿着布鞋,三人赤脚。 ^_^ 迟暮卿回到王府时已冻得浑身哆嗦,周身湿透,只好先去自己的房间沐浴更衣。不料经过雪凌天的房间时,却被拦了下来。 “无双,追到刺客了吗?”雪凌天的耳朵惊人的犀利,迟暮卿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听的分毫不差。 迟暮卿顿住脚,推门进去,看到床内躺着的雪凌天。 “王爷,您有看不见,这么晚了还点什么蜡烛呀!小心失火了!”迟暮卿好心的提醒他,瞎子点灯白费蜡。 “呸!本王这是给你点的!是怕你长着眼睛被屋子里的桌椅绊个狗吃屎!”雪凌天掀开被子一角儿,坏笑道,“快来!本王等你很久了!” 迟暮卿额头冒汗,陪笑道:“王爷,我从外面回来弄了一身臭汗,先回房洗个澡哈!” “在这里洗不是一样?再说了,男人有点儿汗,才是男人味啊!”雪凌天哼哼了几声。 “可是我要换衣服呀,我的行李都还在那边呢……” “我已经叫你那个阴阳不定的仆人拿过来了,喏,都在墙角!其实你完全可以穿本王的嘛,这样我们的心才会更亲近。” “来人呀!给无双准备热水沐浴!”雪凌天又说。 迟暮卿偷眼看看他,这厮身上香喷喷的,大概是早就沐浴好了正等着自己回来呢! ^_^ 昏暗的烛光,扑朔迷离的热气,暧昧的水声。房间里的景象十分的诡异,浴盆内是一个绝色美女惬意的沐浴;而另一头是妖娆帅气的单身王爷正在床内等着。 于情于理,这个场面是正常的。 王爷配美人,天经地义。 可是迟暮卿是把雪凌天当做一个瞎子来看待,甚至有几次故意面朝着他搔首弄姿。 然而雪凌天是把迟暮卿当做一个男子来看待,要不是腿脚不方便,他早就冲过去给她搓澡了! “太好了。”迟暮卿乐呵呵的说。 “太美了。”雪凌天喜滋滋的道。 迟暮卿一边穿好衣袍,一边越过雪凌天跳上了床。在离雪凌天最远的地方坐下,轻轻的揉着酸麻的脖子。 “无双,还不快过来给本王暖床!”雪凌天一脸猥琐,喉结不断的抖动。 “嗯。”迟暮卿爬过去,捉住他的左腿上下摸了几下,“王爷,夹板有些松动了。我给你紧一下吧。” “好!快些紧一下!免得一会儿影响动作!” “好,我给你紧一下。”迟暮卿阴笑着从地下散落的脏衣服里摸出了一枚钉子,是从城门守卫那里顺手牵羊带出来的,跟着朵萝久了,看到别人的东西就像拿到自己手里。 纤纤玉指将钉子在两块夹板上比对了一下,最后瞄准位置,右拳重重落下。钉子应声钉了进去! “好了吗?快上来!无双!”雪凌天猴急的坐起来,动了动左腿。还好,似乎是更紧了,可是……为什么动不了了?! “王爷,您中了毒要好好休养,千万不要胡乱纵欲破坏了身体里的精气。”迟暮卿拍拍手掌,抱了一床被子在里面躺下。“我把您的腿钉床上了,夜里要夜壶,就和我说。” 四肢放松,一股倦意顿时涌来。对了,还没有问雪凌天有没有查到头绪呢! “王爷,有刺客的消息了吗?” “……” “嗯?有没有?” “……” “这么快就睡着了?”迟暮卿诧异的从被窝里亮出两只眼睛,看了看雪凌天。这家伙正在原地坐着,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呢。 “月无双,你对不起本王!”雪凌天狠狠道。 “那你要我怎么办?杀了我?”迟暮卿好笑的问,这个雪凌天。 “杀了你?不!我才不会杀了我恨的人呢!”雪凌天脸上浮现出一抹诡谲,这种笑迟暮卿见得多了。 “王爷,不如我们也来赌一局吧。”迟暮卿闷声道。 “赌什么?筹码?赌注?”雪凌天也躺下来。 “我们赌谁先死!赌注是对方的家产!如果我先死,就是我赢了!将来王爷的一切就都是我的!如果王爷先死,就是王爷赢了!将来我的一切就都是王爷的!”这世上她唯一想要赌的人,是林依依。 假如时光倒流三年,她要和林依依赌。 赌迟天爱的究竟是她还是娘! 赌注是她和林依依的性命! 结果是,无论爹选择谁,她都将杀掉林依依! “无双,死了就不好玩了。不如我们赌谁先半死,然后活着的那个人要用尽一切办法去救活另一个人。赌注是我们每个人的家产,以及每个人的心。如果谁输了,不但要付出家产,还要永生永世都只能爱赢的那个人!”雪凌天修改了赌局,按照他的惯例。假如必须伤害自己才能获胜,他也会愿意。 “那好!一言为定!”迟暮卿很快就答应了,但是又说,“王爷,你和我说‘爱’,这一点很荒谬!我是男子,此生只爱一个人……一个女子。” “别忘了你已经答应赌局了!从先开始,如果本王先奄奄一息,你就算不愿意,也要履行诺言!” “那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关于刺客,究竟是什么人?” “刺客不是一般人。”雪凌天只有淡淡的一句话,然后就沉默不语。 迟暮卿等了一会儿,本以为还有后话,没想到雪凌天那边竟然依稀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微微迟疑,再看过去,那厮居然张着嘴睡着了! ------------ 倾城之恋-无双卷16  第二日还是阴雨连绵,迟暮卿睡醒之后看到了一旁安静等待的雪凌天。猛然间脸一红,急忙爬了起来。穿了一半儿衣服,忽然意识到他只不过是个瞎子而已,自己要怕什么? “无双,睡醒了?睡得好吗?”雪凌天张开眼睛,迟暮卿凑近看了看。 红血丝还是很多,这厮为什么不干脆去玉郎阁发泄发泄呢? “王爷,要换药吗?”如花已经放弃做雪凌天的丫鬟了,她的银子赚够了,不需要再每天装神弄鬼。 “不用,没事了。”雪凌天摇了摇头,忽然坏笑道,“无双,你夜里睡觉太不老实了。总是抢本王的被子!” 被子? 迟暮卿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该不会夜里自己滚到他身边了吧! “有吗?”迟暮卿打个哈哈,开始琢磨昨夜的事儿。直觉告诉她,这一次又有一个针对她的阴谋在酝酿。 幕后主使究竟会是谁?! “无双,千万不要爱上本王。”雪凌天冷不丁的说。 “您放心,我不会的。”迟暮卿伸了伸懒腰,忽然回头看了看雪凌天。 他的眼内暗藏着一股狡黠的得意,虽然他的嘴角一直在佯装不以为然,但是她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丝阴冷。 心头咯噔一沉,迟暮卿忽然觉得四肢冰凉。 没有人看到刺客! 除了雪凌天! “王爷,我在雪城的事今天就办完了。傍晚我会启程回倾城。”迟暮卿试探性的说。 “回倾城?我记得你说过要去龙国的啊!”雪凌天眼睛一眯,微微有些失望。 “事情临时有些变化。”迟暮卿说。 再不娶亲,雪凌天迟早会觉察到她的秘密。没有办法了,只好回倾城速战速决。至于人选,她早就选定了。 “再呆几天不可以吗?本王陪你在雪城随便转转。”雪凌天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温柔,一改惯常的腹黑毒辣,迟暮卿一时适应不过来。 “下次吧。”迟暮卿回答。 ^_^ 新娘的人选,自然是男女皆宜的朵萝。迟暮卿穿着大红男袍,朵萝穿着大红嫁衣。盖头盖着男人,女人站在外面。 八方宾客,四面朋友,连雪倾城和雪凌天都亲自登门贺喜。 迟暮卿的这一手以假乱真的易容术,是从祖训上总结出来的。祖训说的很清楚,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最大的区别是下颚骨的形状。变了一个形状,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无双,祝你和新娘子百年好合,美美满满。”雪倾城破例干了一杯酒,最是那一低头的怅惘,让迟暮卿心动不已。 唇角还留着那暖暖的香沁,迟暮卿心头一酸。 “无双,你怎么不在街上舍粥?”雪凌天这个伪恶魔,时时刻刻都记着做善事,真不容易。 “王爷,我已经做了一件天大的善事。这件事说出来保准连王爷也要感动,所以我还是不说了。”她去雪城驿站看了看步向凯寄出去的信件,然后临摹了一篇,准备代替步向凯向他的妻儿每月定时寄信和银两。 这是她迟暮卿第一次做善事,坐起来很肉麻,觉得自己很伟大,而生命如此弱小。 “也好,无双。你做的善事越多,就代表本王赢得可能性越大。你最好以后日行一善,那样本王赢在前头,到时候你一定要休了这娘子嫁给我!”雪凌天一语惊人,四下宾客纷纷侧目。 都暗想,怪不得黑金赌场二爷大婚能来两位王爷,原来这无双公子和凌云王有一腿。 迟暮卿不以为然,端着酒杯四处敬酒。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勾肩搭背如同亲兄弟一般亲密。一饮而尽,肚子里灌满了黄汤。 一圈儿走下来,脚步已经不稳,要不是体贴的雪倾城适时捉住她的手,迟暮卿差点儿跌个狗吃屎。 这一晃,出了一身冷汗。 迟暮卿咽了几口水,心头突突的跳了起来。 哪儿不对劲儿? 双唇麻木,就像贴在脸上的两片儿腊肠。动一动,咬一咬,都没有什么感觉。 使劲儿咬,还是没有感觉! “无双,怎么样了?”雪倾城柔柔的声音就在耳边,但是听起来好遥远,好遥远。 “无双!”雪凌天的公鸡嗓子刺得耳膜疼,那厮滚着黄金轮椅过来,赢得她面前一片金灿灿。 “我……”迟暮卿觉得自己很渴,身不由己,如同天地崩塌了一般。 “快把出口都封锁起来!二爷中毒了!” 她的暗卫在呐喊,四周炸成一片,人们如同苍蝇般没头没脑的乱撞! “来人!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过!” 雪凌天不愧是她的同类,他盛气凌人的一挥手,地下的人就谁也不敢再乱动了! ^_^ 迟暮卿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累的梦,突然惊醒,觉得周身冰凉,以为自己死了。 她还不能死,她死了,冷唯云就再也想不起来她了。 她死了,就没人再照顾步向凯可怜的妻儿了。 她死了,这江湖上就再也没有美人了。 “迟暮卿!你就是死了,我也要爆你的菊花!” “迟暮卿!别这么没用,跟个鹌鹑似地一打就倒!” “迟暮卿!再他妈沉默本王让你永远沉默!” …… 迟暮卿?! 一个激灵,迟暮卿从昏迷中陡然醒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雪凌天那厮得逞的嘴脸。 不过,他的眼圈儿怎么是红的? 对了,他被九夜春宵憋得筋脉淤血的。 “无双,你终于醒了!”雪凌天毫不避讳的扑上来,压在了她的嘴巴上。轻轻一啄,软软道,“傻瓜,刺客多次出现,你怎么都不知道在大婚的时候注意一下的?” 迟暮卿一时接受不了,怔怔道:“你……” “有人在你的酒里撒了麝香粉,你个白痴,这下要断子绝孙了!”这女人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愚蠢,难道以为变个嗓门儿就能糊弄他?他的耳力、嗅觉、触觉,哪一项不是惊人的出色!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迟暮卿,是我的还是我的。 “断子绝孙?呵呵,无所谓啦,反正还有大哥。”迟暮卿一边开玩笑,一边试着动了动身体。奇怪,她的四肢竟然动也不动! “别动了,你在麝香的作用下兴奋过度,要休息个十天八天的才能下地走动。”这么一来,正合他的意思。 “我娘子呢?”迟暮卿问。 雪凌天有些郁闷,什么时候了,还娘子娘子的,装的真像!心头一阵怒火袭来,冷冷道:“你身为男人的特征已经消息,本王自作主张将她许配给别人了。” 日行一善,这女人不会是为了赢自己而故意中毒吧! “还有,关于你和我的赌局。你已经赢了,现在你是标准的半死。所以本王的财产和人都是你的了。从现在开始,本王负责照顾你,等你好了。我们就拜堂成亲。”雪凌天这样说着,身子居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原本猥琐的神情顿时换做一副倜傥狂野的嚣张气焰,居高临下看着已沦为羔羊待自己宰割的女人:“迟暮卿,那只休书其实不是本王写的。所以这次大婚只不过是本王为了补偿你而给你的一次惊喜,你也不要太过激动,毕竟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 “你……”迟暮卿大吃一惊,这厮难道早就认出了自己了?! “还有,关于当年的事本王觉得必须要解释一下。首先,迎亲娶亲都是先皇搞得鬼,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也知道我只不过是个瞎子,所以这些都做不了主的。”雪凌天把过错推给死人雪千柠,因为他知道死人不会说话。 “另外就是关于休书的事情,那也是他弄得。你也不要被外界关于本王的谣言蒙蔽了,想必你自己也可能感到诧异。为什么本王中了九夜春宵却不去找人发泄。实话告诉你吧,本王还从来没有碰过男人女人。你呢,将是本王的头一个女人。” “你是不是还在诧异为什么姚青竹会怀孕?很简单,那天本王把她交回给燕王了。所以那夜是燕王一龙戏双凤,享尽人间幸福。” “你也不要说你还喜欢摄政王,他现在根本不在乎你。关于你中毒的这件事,想必你还不知道。下毒的人是摄政王府的下人,那人已经畏罪自尽了。” “这……”这不可能是真的! 冷唯云怎会想要杀自己?! “迟暮卿,你和本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的美貌配上本王的狠毒,那才是天上一对儿地上一双的好姻缘!而且难得本王并不讨厌你,虽然过去有过一些误会,但是现在都解开了。”雪凌天倾身压上来,眸子灿灿生辉。 “你的眼睛能……!”他的眼底,分明倒影着自己虚弱的影子! “对,拜九夜春宵所赐,本王眼底的雨雪清除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才是一个真正的我!”话音未落,一股戾气骤然扑来,惊的迟暮卿一阵慌神。 ------------ 倾城之恋-无双卷17 ------------ 倾城之恋-无双卷18  让迟暮卿始料未及的是,这天冷唯云竟然带着姚青竹回娘家探望。两人一迈进姚府客厅,气氛就顿时跌入谷底。 “迟暮卿?”冷唯云喃喃的说了一句,姚青竹紧张的看了看迟暮卿身后的雪凌天。 好在雪凌天神情沉稳,姚青竹很快就安静下来。 “你好啊!前夫!”迟暮卿喉咙一酸,姚青竹不但和冷唯云并排坐着,而且手掌还勾着冷唯云的小臂。尤其是那一副正房般高傲的做作,好像在警告迟暮卿不要打冷唯云的主意。 “听说姚青竹疯了?你的日子过得不好吧!”女人一吃醋气势就落了下风,迟暮卿不等姚明鉴招呼就大喇喇的坐下来。身上披着雪凌天的黑袍,下摆的缝隙里露出雪白的脚踝。 冷唯云皱了皱眉:“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我家相公就爱看我这副样子。”迟暮卿倔强的顶回去,闷头喝茶。 “王爷,王妃,什么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姚明鉴对雪凌天唯命是从,原以为二女儿会加入凌云王府,没想到落了空。但这也不妨碍他对雪凌天忠诚的像一条狗。 “姚大人,我们来看看令爱的病情。”雪凌天潇洒的甩了甩袖子,和迟暮卿并排坐在了冷唯云下手。不时和冷唯云眼神交错,各怀心事。 “我没有病!”姚青竹脸色一沉,冷冷的说。 “哟!母猪都搞不成你这副样子,何况你又不是猪!”你是鹌鹑,该死的、天杀的、血拼的鹌鹑! “如果王妃是诚心来找茬的,就请离开!看来王爷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姚青竹侧目,语气不善。 其余三个男人都默默的看着两个女人争吵不休,谁也不肯先发话。 “我可不是来找茬的,我是来找贱人的!”迟暮卿腾的站起来,拍着扶手对姚明鉴大喝一声。 “滚出去!没教养的女人!”姚青竹也不甘示弱,肚子里还是塞着繁琐冗长的衣裙,这次不露一丝痕迹。 “你敢骂我?!”迟暮卿听到她的声音提高了,自己也不甘示弱的大喊起来! “骂的就是你!没教养的家伙!仗着自己是郡主就了不起吗?!”反正雪城的人都以为姚青竹疯了,她索性继续装疯卖傻下去。 “我是郡主就他妈的了不起!你怎么着?!你以为自己有个妹妹就可以组团勾引男人们了吗?!我的前夫是你勾的,现在的丈夫是你妹妹勾的,你们姚家烧了十辈子香火求来的你们姐妹啊!” “你别血口喷人!王爷抛弃你是因为根本不喜欢你!凌云王爱我妹妹温柔可人,才不会喜欢你这泼妇!” “他不喜欢我?!”姚青竹这一句触到了迟暮卿的死穴,她转过头来,狠狠的问冷唯云,“你,你说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然后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冷唯云身上,冷唯云懵懵懂懂的眯了眯眼睛,沉默不语。 雪凌天唇角一勾,对冷唯云笑道:“唯云兄,既然卿儿这么痴情,你何不给她一个答案?” 他做事,老天爷都放心。 冷心毒下了,冷唯云就不会再记得迟暮卿。 如果今天冷唯云直截了当的对迟暮卿说不爱,那他的网就可以收了。从此尽情的折磨这个女人,直到他玩腻了为止。 “我不讨厌你。”冷唯云忽然也笑了笑,站起来,高大的身形压在迟暮卿的跟前。 大手伸出,覆在她的额头,淡淡道:“你的脸很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迟暮卿愕然,不知道他是否看出自己就是月无双。他的手还是那么温暖,滑腻的,让人惬意舒适。 雪凌天觉得形势很凶险,冷唯云没有承认,却也没有拒绝。就代表迟暮卿对冷唯云不会绝情了断,他不希望这样。然后他给姚青竹使了个眼色,姚青竹听话的勾住了冷唯云的胳膊。 “唯云,我好饿,给我煮粥吃好吗?我只要你给我煮的。”姚青竹说完,又挑衅似地看了一眼迟暮卿,“我们王爷最喜欢给我做饭了,以前我们在安陵郡的时候,还曾经同处一室多半月呢。那时他给我精心烹制一日三餐,我就在窝在被窝里等着他喂我。连衣服都不用穿……” “那你就要好好珍惜,免得辜负了我前夫的一片好心。”迟暮卿觉得很委屈,也很丢脸。本以为上次冷唯云在凌云王府的那一次停顿是因为记忆恢复了,没想到事情变得更糟。 他就像刚认识自己一样! 姚明鉴带着雪凌天和迟暮卿来到姚曦儿所住的房间的时候,迟暮卿根本没想到会看到那样惊悚的一幕。 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有两三个丫鬟在岸上嬉戏泼水。其中一个秃头的,脑袋在阳光底下凉的不得了,最活跃,叫声也最销魂。 迟暮卿无意中看到那一张平凡的脸,顿时愕然。 姚曦儿竟然是秃头?! “傻瓜,这下不会在担心了吗?怎么说本王也是有水准的,怎么会轻易毁掉下一辈的希望?”雪凌天指着姚曦儿给迟暮卿看,笑的极度得意。 “你一定是在骗我,姚曦儿怎么会是秃头?是不是我们来之前你的人通知她剃光了?”迟暮卿不信,她亲眼看到姚曦儿和雪凌天出双入对,怎么会有错? “爱信不信,反正我把人给你见了,晚上你就得收抚我!”雪凌天仰脸望天,一脸憧憬。 “你不要脸,我只喜欢冷唯云。”迟暮卿认真的说,从刚才一眼见到就明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她下了山不去梅城报仇,反而在这里耗时间。 她在等冷唯云想起她,然后两人一起回到龙国。她对付林依依,冷唯云接替迟天成为天下第一美男。 现在虽然和红莲无法联系,但是她忽然找到了奋斗目标。 她要让冷唯云想起她,再次回到她的身边。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迟暮卿,你要是敢回到冷唯云身边,我废了你!”雪凌天眸子一寒,恶狠狠威胁她。 “我已经废了,断子绝孙,你难道不知道?”麝香,谁他妈的这么毒?! “本王有没有要求你给本王生孩子?只不过暖暖床就可以了,再说了,传宗接代会令女人元气大伤的。”雪凌天心一紧,真他妈的,下毒的人到现在都没查出来! 上次他说是冷唯云的人下毒,是骗迟暮卿的。 断子绝孙怎么了?他雪凌天没必要非得有子孙后代。 迟暮卿觉得那光头很恶心,心情极度低落,无精打采的离开姚府。大街上人来人往,一时都忘记要去哪里,做什么。 “你的脸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冷唯云这家伙也学会这一套甜言蜜语了,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评价自己的美貌。她早就知道自己很美,再说了,这件事难道还是特别的说出来吗? “迟暮卿,你在笑什么?”女人走到哪儿,雪凌天就跟到哪儿。他没有着急催促女人回家,毕竟女人的心情不好,需要冷静一下。 可是她微翘的唇线明明在笑! “用你管?”迟暮卿内心忽然灌了一瓶糖浆,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甜了起来了! “你可是我的娘子,大小便都必须报备的,难道你不知道?”雪凌天不满的抱怨,继续刨根问底。 “你很烦,知不知道?我要吃糖葫芦!”迟暮卿指着远处的糖葫芦架子,舔了舔嘴巴。 “……” 雪凌天脸一红,拿女人撒娇嘟嘴的可爱样子没有办法,只有硬着头皮来到那人面前。 “喂!扛着你的糖葫芦跟着本大爷走!” 他怎么肯暴露身份?一会儿他要到后门让管家去结账,可不能让天下人知道他雪凌天居然肯卑躬屈膝的给迟暮卿这家伙买糖葫芦吃! 卖糖葫芦的看得出来这位客官身价不凡,心想小爷我攒了多半月的糖葫芦总算可以出手了。自从过了年,这买卖就他妈的一点儿都不好!(穿越的人少了,而且穿过来的也不稀罕糖葫芦了) 迟暮卿飞快的伸出手去捞一根解解馋,但是却被雪凌天制止了! “我要现在吃!” “回去才能吃!” “小气鬼!” “饭桶! …… ^_^ 城西,一间阴暗的小黑屋。 黑色斗篷的下摆被突然吹进来的风扬起,和窗外伸进来的一枝柳条儿形成截然不同的鲜明对比。窗外春光明媚,窗内冷冽阴沉。 “杀了姚青竹!”穿黑色斗篷的人冷冷命令道,语气冰冷,能冻结四周三丈之内的一切生灵。 “是!爷!”跪拜在地的下属应声回答。 “爷,京都一直在催促爷回去,爷是不是该启程了?”一旁的阴影中站着一个师爷模样的男人,抱着手问。 “有消息了?!”穿黑色斗篷的人语气忽然高亢,难掩激动。 “老夫人说一切都等爷回去处置。” ------------ 倾城之恋-无双卷19  迟暮卿在凌云王府住了一个月,期间雪凌天从来没有过多的表露什么野心和杀意。迟暮卿摸不着头绪,可是又无处询问。就连卧底王府多年的清风老人也早就被雪凌天赶出去了,而宝月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雪凌天不能参政,因此每天都花前月下饮酒作乐。迟暮卿小心翼翼的把持住自己,不给雪凌天一点儿可乘之机。 两人去了很多雪城的古迹名胜,还去了繁华镇的皇陵。夜里就住在皇陵之下的皇家寺院,听禅学佛。 一轮孤月挂在山巅,迟暮卿一边打听一边来到雪凌天所说的姻缘井。这厮很麻烦,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暮卿正要睡觉,忽然下人进来说雪凌天叫她来这里。 燕翅凉亭之下有一口枯井静静立着,四周围栏都刷了朱红漆,旁边有一个敲木鱼的沙弥在守着。 香火很是鼎盛,这年头不相信男人的女人都来这里求月老。殊不知月老那厮也是个老男人。 雪凌天一袭白袍,没有了平日的张扬圆滑,平添了十分傲然高贵。见到迟暮卿过来,他唇角一勾,邪魅道:“卿儿,过来求个签!” “大半夜的,求个鬼啊!”迟暮卿没好气的拿过签筒,里面几十根做工精细的花签,眼皮子底下雪凌天手里还有三根。 “废话少说!快跪下来摇!闭上眼睛!心里要虔诚,这里的签很灵的!”雪凌天往旁边挪了挪,拉着女人跪下来,命令她赶快摇一根出来。 “大慈大悲的月老在上,如果我迟暮卿此生得不到一个活丈夫,那就给我一个鬼丈夫吧!”迟暮卿无聊的摇着签筒,相信这根签就能带来好姻缘的话,她早就把天下所有的好签都给娘摇出来了! “专心的摇,嘴里嘟囔什么?记住心里要虔诚,就会心想事成的。”雪凌天跪的膝盖发酸,从小到大没有跪过这么长时间,但是再酸,都不肯站起来。 要女人爱上他,一定要耐心一点。 啪! 一根签从签筒里掉了出来,落在枯井井口的青石板上。跳了几下,最后在两人的直视之中居然掉进了井里! 迟暮卿拿着签筒怔住了,脑袋呆呆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雪凌天冲到井边,面色阴沉的一回头,骂道:“白痴啊!一根签都摇不出来!”说完,一手撕掉长袍,一个跃身跳了进去! 迟暮卿跪在蒲团上有那么一瞬间的迷惘,最后幸灾乐祸的站了起来,也朝井口跑了过去! 小沙弥惊悚的看着眼前诡异的景象,敲木鱼的手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他大概是吓傻了,又或者困得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迟暮卿看到雪凌天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忽然脑海里萌发了一个狠毒的计划。她迅速的爬到井口,月色下,井水水面正泛着白色的涟漪银光。然后她迅速的环视四周,将袖口的迷药扑向了小沙弥。 再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雪凌天自娶了她之后就将暗卫们保护的范围向后退了许多。现在只有她知道雪凌天正在井里找什么所谓的姻缘签! 哈哈哈! 天助我也! 迟暮卿的力气很大,她飞快的在树林里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然后来到井边丢下去。下面传来一声闷哼,然后是人扑腾掀起来的水花四溅,过了一会儿,就没有了声音。 雪凌天,算你倒霉! 真实踏破铁鞋无机可乘,得来全不费工夫! 接连十来块石头丢下去,迟暮卿确信雪凌天必死无疑。然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坐在井边开始休息。稍微喘口气,顺便回想一下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梦。 这个夜很荒谬,连她这么机灵都被搞得有些懵了。 现在她自由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和红莲联络。雪凌天身为妖娆门的弟子,他的死一定会被人联系到她迟暮卿头上。到时候妖娆门门下弟子全部出动来找她报仇,她可吃不消。 当务之急,要么回长生门继续在红莲身边躲一躲,要么就去梅城趁热打铁,捣毁了林依依和迟雪寒的老巢! 心想三年时间熬得人心急火燎,再也不能这么熬下去了。能不能报仇,就看这一次她能不能成功! 失败了,大不了去那边找娘、外婆、外公,还去做郡主,嘿嘿。 打定了主意,迟暮卿将小沙弥的衣袍脱下来穿在外面。临走时差点儿被绊了一脚,定睛一看,是雪凌天跳下去之前掉下的三根签。 第一根签上写的是:‘有缘无分愁煞人,一心一意悲欢离。一行大雁过白云,七彩孔雀东南飞。’ 第二根签写的是:‘三生石上姻缘定,十世分离终圆满。一朝分崩泪九天,他日巫山终布雨。’ 第三根签写的是:‘魑魅魍魉惊本身,牛头马面终聚首。不是天外飞孤烟,而是前世未修缘。’ 这三根签写的都够悲伤地,不知道雪凌天为什么要求这么多下下签攥在手里。 迟暮卿乔装打扮离开了皇家寺院,抵达山下的繁华镇时,忽然想起当年自己痛打朵萝的破庙。夜长梦多,在这里停留的越久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迟暮卿当下不假思索,从农舍里牵了一匹马出来,就要往东南方的故乡狂奔。 天亮时,官道上人烟渐渐多了起来。迟暮卿躲进庄稼地里丢掉了小沙弥的衣服,光明正大的做自我。舍弃了那匹盗来的马儿,重新雇了一架马车。 就这样走到夏初时节,白天里烈日炎炎,只能趁夜里才能赶路。这日,迟暮卿终于来到进入龙国境内之后抵达的第一座大城池。 这座城池她一点儿也不陌生,这就是当年她意气奋发从雪国手里夺回来的城池……十里城。 城外马儿自由自在的飞奔,蓝天碧草,视野有多宽广就有多宽广。迟暮卿夺下这座城池之后龙国即刻就派人来这里守卫,守城主将是龙国西楚王后裔,人称西陵王龙城。 迟暮卿进入十里城地界,就听到城内关于龙城的各种传言。什么‘倾城之色堪比安陵之云,威武雄霸能敌迟家郡主’。她的盖世英雄竟然被拿来给这个龙城做参照,而冷唯云的姿色竟然被这个龙城压在脚下踩踏。 迟暮卿一肚子气愤,这个龙城比她大五岁。小时候曾经仗着西楚王手中握有重兵登门去迟家门上求亲,龙暮心委婉和悦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倒是迟暮卿挥着一把笤帚将西楚王父子赶了出去! 这龙城很高傲,目中无人,不是只好鸟。 然而今非昔比,迟暮卿的小舅舅不过是个儿皇帝而已,根本没有能耐执掌龙国江山。这龙城自从来了十里城之后就励精图治,势力日渐强大。而且十里城天高皇帝远,梅城皇族根本是鞭长莫及! 迟暮卿在面馆儿里要了一碗面,吃了一口,就差点儿吐出来。十里城的人有吃死马内脏的习惯,经常在肉汤里浇一些死马胃里没有消化完的绿色汁液,很是恶心…… 过了这么多年,她怎么都把这一点忘记了! “喂,你们听说了吗!西陵王要迎娶雪国世家小姐林楚楚了!” 正在迟暮卿胃口泛酸的时候,旁边的食客们忽然八卦起来。 林楚楚? 迟暮卿灵机一动,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和林依依的名字很像,但是她绝对不是因为听到这个名字像林依依才这么注意! 还有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 …… 想起来了! 雪凌天说过雪倾城的相好,不就是叫林楚楚吗! “唉!这下子一来,三国之中有名望的家族里林家的女人又多了一位!” “可不是吗!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是怎么了,放着慕云皇后家里的那么多美人不去碰,硬是上赶着和这些丑女们耳鬓厮磨!” “世风日下,美人迟暮啊!你看现在的暮云家哪儿还有年轻的女人?从老一辈的辅仁皇后细细数下来,也就暮心公主和小郡主还能算新人。可惜暮心公主在迟家香消玉殒,而小郡主又远在雪国嫁了个什么混账王爷凌云王!凌云王那家伙就算再能干,也是不能参政的!” “是啊,慕云皇后这一次算是失算了!也怪雪国人太狡猾,和亲之前都不说清到底是给哪位王爷娶亲。嫁过去之后才知道是嫁给手里没有实权的自在王爷,这一步棋没有走对,就被林家的人反超了!” “现在林家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被慕云家压制了这么多年,她们早按捺不住了。如今以林家大小姐林依依为首的几大重量级人物都选了权高位重的男人嫁了。首先是‘迟天貔貅’这自然不必多说!二小姐林楚容嫁的是雪国老燕王,三小姐林曼如嫁的是景国皇帝!眼下四小姐林楚楚再嫁到我们十里城,这场旷日持久的美人之争,林家可是最大的赢家!” “暮云家败就败在太过高贵,所以才被林家的卑鄙手段算计!可怜美人名门,这下就要从青史之册中消失了!” ------------ 倾城之恋-无双卷20  迟暮卿就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在面馆内到处乱撞,猛然抓住一个说的正欢的男人,暴喝道:“你们在说什么林家?!” 她没听说林依依还有背景后台啊,她本以为世间只有林依依这一只鹌鹑,但是没想到居然更多! “女侠饶命,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您这么大的劲儿折腾!”那人原本要说‘小姐手下留情’,但是看了看迟暮卿凶神恶煞的样子,只得以为此女乃江湖杀手。 “你快说!什么林家?!说了我就饶了你!” 迟暮卿气不打一处来,这林家是哪门子的林家?! 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林家,雪国林家,女侠不知道吗?她们的大夫人是长生门大弟子,和辅仁皇后是师姐妹的?!天下鼎鼎大名的林雨柔!曾和辅仁皇后平起平坐的!” 什么?!和辅仁皇后平起平坐?! 迟暮卿彻底懵了,这是什么世道,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唯独她却不知道! 娘、外婆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说过?! 怀着极度的震惊,迟暮卿摇摇晃晃的来到十里城城门。向前一步走,就可以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了。 呵呵。 也许死在梅城,还能葬在娘的旁边呢! 林家,平地冒出的林家? 麝香毒,想必也是林家的人下的吧! 这样,暮云家就再也不会有新的美人儿出生了。从此之后,江湖之中,再也没有真正的美人。 宝月,迟暮卿忽然想到这个和自己一同长大的丫鬟。 十八年来,她对她轻如姐妹。 宝月,好像姓林。 原来如此,自始至终,林依依的人始终都围绕在她们祖孙三代周围。怪不得娘会突然求死,被休掉哪儿是什么大事呢,娘怎么会绝食自逝? 这是一个早已布好的局,怪不得外婆会说,做过雪国皇后的辅仁皇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辅仁皇后凭借一己之力突破了林家的局,她成功了,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失败了。毕竟玉婆婆作为辅仁皇后唯一的女儿,没能在雪国站住脚。 一瞬间,迟暮卿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眼前一片黑暗,无处可走,也无法思考。 “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野狗,连本王的马也敢挡?!” 迟暮卿怏怏的在街上走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挡了别人的路。直到后背一阵钻心的疼,才知道自己被十里城的地头蛇偷袭了! “你他妈的才不长眼!老娘的千金之躯也是你能碰的?!”心头一酸,骂人也没有气势了。 马上的人走下来,马靴踏地声步步逼近,来人气势汹汹,也很惊人。 迟暮卿低着头,不想看眼前的任何人。 有什么好看的呢?都是存心害人的卑鄙小人! “卿儿?!”来人又惊又喜,温润的嗓音跳了几跳,准确无误的灌入了迟暮卿的耳内。 这人?……好耳熟! 一抬头,果然是龙城那张黑脸! 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本能的后退一步,脸色一沉:“你认错人了!” “卿儿!真的是你?!我是你城哥哥呀!你忘记了吗?!”龙城摇晃着她的胳膊,忽闪的大眼睛像两个灯笼一样发亮。 “城哥哥?你是谁?你认错人了!我要去找我的情哥哥了……”这家伙还是这么自以为是,城哥哥?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 “迟暮卿!你给我站住!”龙城脱了碍事的铠甲,随手往马背上一扔,拉着她的手就要往自己府邸里走。 “你放手!你就要娶林楚楚了!怎么随便在大街上和我不清不楚的?!”迟暮卿忽然觉得自己很贱,妈的这么多的男人,随随便便就能拉自己的手吗? 龙城眯了眼睛:“小样儿!终于还是承认了吧!敢和我玩儿失忆!你还嫩着呢!”又故意低下头来凝视那双雾气氤氲的眼睛,“卿儿,你该不会吃醋了吧?当年你不嫁给我,现在可别怪我娶林楚楚!” “我会吃鹌鹑的醋么?我吃鹌鹑的时候心肝肺皮肉骨,就他妈的不吃鹌鹑的醋!”迟暮卿甩了他的手,大步向前,走了没几步,又被拉了回来。 “好好好!你不吃醋!乖,跟我回府!我父亲母亲都很担心你呢!”龙城心疼的拽回女人,这丫头身子比三年前出落的更好了。腰是腰,脸蛋儿是脸蛋儿。跟他幻想的一模一样。 “舅舅他们也在这里吗?怎么会?”当年他们可是极力反对来十里城驻守的,毕竟离开了梅城就等于被发配。 “那个小舅舅屁事儿都管不着,只会撒丫子和宫女捉迷藏,我父亲不来,这十里城难保不被雪国夺回去!” “你别往脸上贴金,就你那两下子,只知道搬狮子砸自己的脚,还有脸嘲笑小舅舅!”龙城在迟家门上闹过一个笑话,当年龙暮心为了敷衍他又不会冷了亲哥哥的面子,特意说了一个要求。只要龙城能将迟家门口的狮子左右对调位置,她就答应让迟暮卿嫁给他。 龙城当时勉为其难搬了一次,是人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人顶多二百斤,而那狮子得上千斤,根本不是龙城能撼动的! 刚动了一下,狮子失去平衡,就把龙城的脚砸在爪子下面了! 龙城听了迟暮卿的奚落,却不生气,只是拽着她:“念在我曾经喜欢你的份儿上,而且我是你的表哥,我不会和你计较。走吧,到了十里城就算是到家了。好好歇一歇,说说这几年的事儿。你也真行,长着两条腿不会跑吗?该跑得时候不跑,不该跑的时候瞎跑。害的我派出去的人总是无功而返!” 提到家,迟暮卿鼻子一酸,伤心道:“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早点儿找到我?还有你当时怎么不拦着我?我打十里城的时候你他妈的用绳子把我拴在帐篷里不让出去杀人,后来你怎么就不管我了呢?” 说着,痛哭了起来。 龙城叹一口气,还像小时候那样背起来她,一边走,一边牵着马缰。 “卿儿,你受苦了。你那时候真小,才十五岁。我一个胳膊就能把你摔到天上去!” “那我现在很胖了?你他妈不愿意背我了是不是?!对了,你喜欢背林楚楚!” 一个叹息不已,一个哭声不断,缓缓的往西陵王府走去。路人瞧见,均避之不及。怪了,为什么即将迎娶林家小姐的王爷竟然背着另一个美人儿招摇过市?! “你别张嘴就乱说!她都快要是我媳妇儿了,还有什么好背的?我就喜欢背你,软软的,有东西。” “什么东西?”迟暮卿甩了一坨鼻涕,狠狠的擦在龙城的肩头。 “嘿嘿,不说了。你什么时候到十里城的?怎么不去找我?难道还在想以前那件事呢?你放心,我龙城不是小心眼儿的男人。不爱我的女人我从来不强求,强扭的瓜不甜,我又不是傻子。你不做我的娘子,不还是我的小表妹吗!傻瓜!表哥难道会记表妹的仇?!” “你嘴上说的好听,自从那次你走了之后就从来没有去过我家。你不是小心眼儿是什么?后来我娘亲手给你做的软猬甲你怎么也不要?连我缝的第一个荷包你都给扔了回来!龙城,你他妈是天底下心眼儿最小的人!” “别乱说!我才不是心眼儿最小的人呢!雪凌天和迟雪寒的心眼儿大?我看你是没见过大的!我他妈心眼儿大、脑袋大、力气大!哪儿都大!都是最大!” “喔,真的是哪儿都大吗?那你新婚之夜一定要撑死林楚楚喔!她是林家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他妈真是的!别人都知道林家的来历,就我跟傻子似地什么都不知道!” 龙城将背上的女人抖了几下儿,喘了口气说:“姑姑瞒着你是怕你冲到林家把人家的房子掀了,毕竟林家和暮云家是有些亲戚关系的。这场美人之争又不是这几十年才有的?早了去了!只是皇奶奶没料到林家这次这么狠!” “林家也太卑鄙了,美要凭天下人公允论断,怎么能背地里使阴招呢?”迟暮卿不懂的事儿还很多,比个美,有必要非要打打杀杀尔虞我诈吗? “你打算回梅城?我提醒你,最近你还是不要回去的好。”龙城忽然说。 “怎么?林依依难不成真的要杀了我?她别忘了,迟天可是我爹。虎毒还不食子呢,迟天那败类难道会那么绝?!”迟暮卿恨得牙痒痒,一想到爹和林依依偷情时的龌龊场面,就控制不住。 “姑夫会不会杀你我不知道,但是林依依的人一定会赶在你回到迟家之前杀你灭口的!前一阵子她派去的人就在雪城准备对你动手,幸好雪凌天那夜突然带你去皇家寺院上香才躲过了。他们扑了空,又怕惊动雪凌天,所以你能安全走到十里城。” “原来你一直都在监视我?”怪不得这家伙一副洞察一切的样子。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是在暗中保护你!”龙城狠狠道。 ------------ 倾城之恋-无双卷21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不许回梅城,就算你要偷偷的走,我还是会拿大绳把你捆在房间里的。”龙城下了最后决定,一句话,迟暮卿要想回梅城,是门儿都没有。 “难道我他妈的要死在这里么?我这辈子真他妈的窝囊!”迟暮卿狠狠的在他腰间踢了一脚,不过这厮身强力壮,皮肉跟铜墙铁壁似地,根本憾不动! “卿儿,这几年没人你给做人肉靶子了吧?要不要回去我给你开开荤,让你看看我这几年身体练的怎么样?”龙城一脸奸笑。 “不要看,我这几年看了不少男人们的身体,眼睛都麻木了。”美男就是贱男,这世道没一个男人能相信。 “不要看也得看!这下你还得非看不可了!”龙城托着迟暮卿狠狠的扇了两下,心满意足的圆了多年来的夙愿。 西陵王府也并不大,和冷唯云在安陵郡的府邸大小差不多。好在西楚王是个修身养心的佛教徒,平时就喜欢种些花花草草,府里的格调十分高雅。不愧是接受外婆耳濡目染过的。 龙城背着迟暮卿一路跑进王府之后仍旧继续背着她不肯松手,迟暮卿被一众目瞪口呆的下人看的十分心虚。妈的林依依勾引老爹的时候怎么那么理直气壮,而自己被亲表哥背着却还这么不好意思! “哟!卿儿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爱背谁就背谁,别人敢多说什么?”龙城丝毫不以为然,一溜小跑儿,满头大汗的来到了上房。 “我会不好意思么?我是怕舅妈看到了数落我!”龙城的娘是个老顽固,只喜欢三从四德足不出户的乖巧千金小姐。要的是那种能陪她掌灯绣花、连夜裁缝的老实人。 当年去迟家上门求亲的没有她,因为她极为讨厌迟暮卿骑着大马在梅城街头狂奔的样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迟暮卿一条腿还没从龙城背上放下来,就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气。 龙城一边擦汗,一边小心翼翼的赔笑:“娘!看谁来了!”又对一旁的丫鬟的说,“快去告诉爹,有贵客到了!” 西楚王妃脸色冷的能冻死飞过的大雁,不发一言走进来,扶着丫鬟的手始终没有动一动。威严无比的坐在上座,冷冷的扫了一眼迟暮卿。 “卿儿,你怎么从雪城来这里了?出门时可禀报凌云王了?你是自己来,还是凌云王也来了?” 其实事实很简单,她早就一目了然。龙城敢背着迟暮卿大摇大摆的在府里跑进来,必定是正牌相公雪凌天根本不在! 雪凌天不在,那迟暮卿必然是跑出来的! 这个野丫头,到哪儿都无法无天!吃了这么多年苦,居然性子还是如此! 说罢,嫌恶的皱了皱眉头,淡淡喝茶,弄得迟暮卿一时僵持在当地。厅内的气氛极为尴尬,迟暮卿也是知礼的人,懂得她是自己的舅妈、龙城的娘,不能鲁莽冲撞。 “舅妈,我一个人来的,出来散散心。我走的时候和雪凌天说好了,他答应的。”雪凌天不答应也得答应,反正死人不会说话。不过雪凌天死了的消息传得还真慢,这么久了,都还没传到十里城! “卿儿,怎能直呼夫君名姓?你一个下堂王妃又能被凌云王肯娶回去,该知足了!”西楚王妃严厉的说,勾了勾手,身边的丫鬟会意而去。 龙城拉着迟暮卿坐下,招呼丫鬟上茶倒水。心内还是喜悦多过担忧,笑盈盈的看着迟暮卿,不时注意老娘的态度。 “娘,卿儿赶了这么久的路才回来,您就别罗嗦她了。”又对迟暮卿说,“卿儿,既然来了,就等到我大婚以后再走。” 一语双关,过了他大婚的日子之后,他龙城就陪她去梅城。是生是死,也就定了。 西楚王妃原本很担心儿子见到迟暮卿之后会反悔和林楚楚的婚事,现在听龙城这样说,也就宽心了。天下人的眼睛都是锐利的,谁能旺夫,谁能克夫,都看的一清二楚。 迟天娶了暮云家的女人,虽说是她的大姑,她不该随意诋毁。但是前后对比,林依依旺夫的现实却是不可避免的。 而反观娶过迟暮卿的雪国安陵王和凌云王,一个有权无名,一个连朝廷大殿也进不了! 只要龙城不会因此悔婚,她是不会过问迟暮卿逃家回国的。 西楚王笑呵呵的进来,一进门,手上托着一枝梅花儿,声如雷鸣,目如闪电! “卿儿!果然是你来了啊!看来我这老头子的脑袋瓜儿还算好使,算到你今天回来,你就真回来了!” 迟暮卿会心一笑,接过那支梅花之后闻了闻,又欢快的抱住他那胖胖的肚皮:“舅舅!好想你呀!” “来来来!让舅舅看看!卿儿是不是比皇后还要美了!”一旁的西楚王妃冷冷的品茶,和亲热重逢的三人格格不入。 “婉儿!快叫人去给卿儿收拾一间房子出来!呃……就在我住的院子隔壁那间吧!”西楚王和王妃多年前就分房睡了,西楚王信佛,不愿意违背佛的意志去干禽兽才干的事儿。何况儿子都有了,不怕绝后。 “还用王爷你亲自吩咐呢?!我早就让曼云去了!”西楚王妃这才笑盈盈的站起来,提着裙子来到三人旁边,脸变得比天气还快。 “那就好!卿儿,住在这里什么都不要怕!天塌下来,有舅舅给你顶着!”西楚王声如洪钟,他一掌打在迟暮卿肩头。换了别人,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男人,也早就痛得呲牙咧嘴了。可是迟暮卿眉头也不眨一下,在镖局里,自小大家就是这么打招呼的…… “舅舅在这里又培育了不少新花吧?”迟暮卿岂能看不出来龙城他妈眼里的鄙视,可是又不能躲得太过生分。何况以后她还要在这里住呢,所以随口就说要看西楚王种的花。 西楚王妃是不看那些花的,没什么意思。 “走走!舅舅带你去看!保准你见都没见过!”又忍不住回头对妻子说,“婉儿,今晚叫人给我院子里安排一桌酒菜!” “酒菜?!王爷您要喝酒了?”西楚王妃倒抽了一口气,敏锐的警惕起来。这迟暮卿老早以前就是老头子挂在嘴边的宝贝疙瘩,这下竟然为了她要破戒了! “道济师祖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只有今夜破戒,又不会误了大修行!”西楚王不满的说道。 迟暮卿也很意外:“舅舅,这不好吧!”虽然她不信佛,但是入了哪一门,就要跟着门里的规矩走,她是知道的。 “啰嗦,不要跟个娘们儿似地婆婆妈妈!老子今夜喝酒之后连抄经卷一百零八份,就可以了!哈哈哈!” …… 迟暮卿很无语,看了一眼龙城,他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西楚王狂笑一阵,就风也似地拉着迟暮卿走了。 “看紧她!不要让王爷和她过多接近!大婚在即,可不能出纰漏!”三人走后,西楚王妃望着远去的三人背影冷冷吩咐道。 “是。”一旁的丫鬟低头道。 ^_^ “这是我种出来的姻缘花,怎么样?保准你没见过吧?!”西楚王抱出一盆花朵如丝状缠绕的花,放在案上。他的院子里都是花,连窗口、角落也都见缝插针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花。 迟暮卿的房间就在这院子隔壁,那几株海棠之类的都有半数枝桠是在那边了。看来她晚上睡觉也能和外婆一样闻着花香睡觉了。 “这花好漂亮,可是为什么叫做姻缘花啊?”迟暮卿一边拍手大赞一边惊讶不已的问。 “你看这花瓣儿,像不像月老房里的缠绕的红线?可别小看这些花瓣儿,那可是根根对称的,和月老的红线一样。一个起首对应一个结尾!” “喔,原来是这样啊。”迟暮卿赞叹。 龙城和他娘一样对这些花没有什么兴趣,要是爱花,不如直接找个美人儿。秀色可餐。 “卿儿,晚上喝醉了不要抱着我乱亲啊!”龙城抱着肩膀坏笑道。 西楚王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末了,溺爱的看着迟暮卿:“卿儿,听说凌云王忘不了你!这次又嫁人了,打算什么时候添丁呀?” 迟暮卿脸一红,闷闷道:“我才不会给贱男人生孩子呢。” “对对,雪凌天是够贱的!城府那么深!”龙城附和道。 西楚王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这雪凌天还算不错呀,口碑虽然是不怎么样,但是要智谋有智谋,要人才有人才。卿儿,这御夫之术可是有诀窍的。像他这种人为什么会对你死死不放手?那是因为他是个真汉子,真汉子从来不喜欢轻易就能到手的东西!” “他是真小人还差不多,还真汉子。”迟暮卿的动作稍微大了一点,姻缘花的花瓣裂开了一根。 “你遇到这几个年轻人还算不错,只不过有缘无分。就像这姻缘花,一触即断,就说明这条线不是真正的姻缘线。总有那条不会断的,在那里等着你呢。”西楚王意味深长的说。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倾城之恋-无双卷22  迟暮卿听到舅舅说雪凌天迟雪寒这些人还不错的时候,几乎吐了出来。呸!这些人还不错?有没有眼神儿啊! “舅舅,我不敢瞒着您,实话说吧,我在雪城被宝月那丫头下了毒。这辈子都不能生孩子了!”迟暮卿叹了一口气,林依依还他妈的真毒!她也真他妈的够傻! 李依依想的比外婆想的多么长远啊!而她迟暮卿的目光却是多么的短浅!一个冷唯云就能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迟暮卿个明白自己犯了和娘一样的错误。那就是对一个男人动了心了,而那个男人的心却就像海底的针,随着波浪到处游来荡去!所托非人,她娘俩命真苦! “不能生孩子?!”西楚王父子异口同声的叫道,尤其是西楚王,嗓门之大,连隔了几处院子的西楚王妃也听到了。 ^_^ 西楚王妃心头一动,暗喜道:既然迟暮卿不能生孩子了,七出之条,无后为大,她自然不能进自家的大门。 “曼云,去给郡主准备一些上等的燕窝,她们祖孙最爱吃这个。” 就算吃掉一斤燕窝,也没有什么关系。西楚王妃乐得落个好名声,免得外人奚落她落井下石,连亲侄女也不肯出手相助。 “夫人,这燕窝滋阴助气,怕是不好吧?”曼云这丫头比主子还精明,跟了这么多年,早悟出了自己的道道。 “那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投放几根人参灵芝,阳气一上来,阴气就得泄。她还是生不了孩子。 曼云暗暗臣服,心想老王妃果然精明,自己要学的还很多。 ^_^ 是夜,西楚王在院内摆开一席。月挂中天,小小的家宴缺了西楚王妃,最是完美不过了。西楚王明令禁止女人进他的院子,独独给迟暮卿破例。 “舅舅,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那门口写着‘女人免进’的牌子,我却在这里坐着。难道舅舅认为我卿儿不是女人?”迟暮卿苦的久了,就会自己去找点儿乐子。活着,不能转运,但是能贫嘴玩乐的。 “卿儿,别的人我不敢说。但是你内心不是个女人,舅舅可是非常明白。你妈妈虽然总是叹息没能给你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可是你这丫头就像根野草,到哪儿就长到哪儿。你这孩子不错,只可惜你妈妈去得早,没能明白。”说到这里,西楚王一阵叹息。 “卿儿,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龙城忽然恶狠狠的说,“对了,刚才吃饭前有人递来消息,这可是天大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猜猜是什么!”龙城故意吊迟暮卿的胃口,这丫头不该知道的拼了老命也要知道。该知道的却一点儿都不知道。 “林依依掉茅房淹死了。”迟暮卿无精打采的说,没什么心情去猜测。 噗! 西楚王笑的筷子也掉地上了,龙城一脸尴尬,很是无可奈何。 “真有你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龙城恶狠狠的说,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故意吓唬迟暮卿。“告诉你吧,听了以后可不要太激动。雪国出了一件大事,摄政王查处凌云王和迟雪寒勾结的证据。叛国之罪,必是死罪无疑!” “和迟雪寒勾结?!”迟暮卿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很快就笑了起来,“妈的,该!” “城儿,凌云王和迟雪寒怎么勾结上了?卿儿,难道你在凌云王身边这么多日子都没有发觉?还有那摄政王,为什么会狠心对兄弟痛下杀手?”西楚王一脸狐疑,非常不信。其中疑点颇多,事情来得突然,着实出乎意料。 “消息才来而已,要想查清楚原委,还得过些日子了。”龙城夹了几颗花生米,斜眼觑迟暮卿的神情。 迟暮卿内心喜悦又茫然,这消息来得太快,她都来不及反应。明明看着雪凌天掉到井里死了,怎么又查出来的勾结外商叛国了?难道说冷唯云一直在查雪凌天? 这个念头在心头冒出来的刹那,迟暮卿整个人忽然呆住了! 龙城只见她僵在原地,大气都不出一口,顿时以为她被喜悦冲昏了头。顿时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冲上去掐她的人中。 许久,迟暮卿才悠悠的醒转,自言自语道:“原来他早就记起我来了。” “卿儿,你在自言自语什么?不要太吓人吧!”龙城小心翼翼的问。 “没什么,查的好,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来!喝!我们一醉方休!”迟暮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比西楚王还豪迈。 “来!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们不醉不睡!”西楚王哈哈大笑,酒水颠了出来,撒了一身。 “这摄政王一向蔫蔫乎乎的,看不出来,还真他妈的有一手!”龙城还是不太信消息的真实性,不过既然说出来了,女人有这么高兴,何乐而不为? 说不定明早醒来,这消息就是千真万确,那就是迟暮卿时来运转了! “今晚的月色也这么好!干了!卿儿,吃肉!女人家就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我看着舒服!”迟暮卿的盘子里鸡腿鱼肉牛肉堆成山,西楚王还在不断的给她夹着。三人都已半醉,迟暮卿嘴角叼着半根牛肉,嘴唇麻的没有知觉。 “父亲!给卿儿吃些菜啊!吃那么多肉,长得像头猪怎么办?”龙城有些吃味,迟暮卿和老爹打的火热,却看也不看他这个年轻有为的王爷。 怎么说也是青梅竹马,还真他妈的不给面子! “舅舅,我现在可又是窈窕淑女待嫁了啊!有好的男人记得给我介绍一个啊!我他妈就要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人,别的都不要!”美人和美人生出来的孩子才是大美人,她要林依依这鹌鹑好好看一看,她们暮云家的美人从来都不搭理她们林家的鹌鹑。 外婆说的对,暮云家的女人从来不和女人斗,只和男人斗! “冷唯云!你他妈是个男人就马上给老娘滚过来!”迟暮卿醉的很了,放肆的在酒桌上大呼小叫,自己说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另二人早喝趴下了,什么都听不到。这件事其实没有什么可喜悦的。 两国边界安定,将士就不能立功。男人不用征战沙场,就他妈的不帅! “卿儿,要是林楚楚……他妈的还没有你的脚趾头美……我就炸了她……”龙城醉醺醺的自言自语,口水流了一桌子。头上插着几朵姻缘花,是迟暮卿的杰作。 西楚王也说:“还是年轻人好……年轻人好啊……”至于说的是年轻女人好,还是年轻男人好,还是都好,没人知道。 院外偷听的西楚王妃还是着急,这老头子难不成也发春了?几十年的夫妻,看厌自己了?也要找个年轻的狐狸精陪着了? 一旁的曼云心神摇曳,猛然察觉旁边一束寒光袭来。顿时定睛一看,心虚道:“王妃,曼云可从来没有……” 她可从来没有指望过能有机会嫁给西楚王,倒是西陵王龙城,她每夜肖想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曼云,你要是觉得在本王妃身边呆腻歪了,就早点儿卷铺盖走人。天大地大,这十里城别的优点没有。可它就是大,大了,哪儿都能容身,知道么?”西楚王妃警告她,态度冰冷。 “王妃哪里话,曼云八岁就跟在王妃身边侍候,这么多年了,可都是忠贞无二。”曼云忐忑不安,也怪西楚王,好好的佛经不念,怎么偏偏在此时念丧经。 “曼云,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西楚王妃态度一缓,曼云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你刚才不说,我倒是忘了。你跟了我十二年,如今也二十岁了,是该找个小子配了。将来生个一男半女,我还会开恩叫她进来伺候我的。”西楚王妃冷冷一笑,她这一招够毒。不但撵走了她,而且还把她的子孙都预定为奴才了。 曼云一急:“王妃,曼云不要嫁人……” “胡说八道!女孩子生来不就是未嫁人的吗?你看看卿儿,不着调到这个地步,嫁出去就被休出来!你的性子比她好,还不趁年轻找个地方安排后半生?难道真要熬成黄脸婆了,和她一样遭人嫌弃?你要是现在不嫁人,将来还能嫁出去?哼哼,要是卿儿能落个好所在,我便信你二十五岁还能嫁人!”王妃的丫鬟,只要能熬到二十五岁的,最后都能换个自由身。落个忠仆的好名声,得些上好的嫁妆,风光出嫁。 ^_^ 翌日,日上三竿,迟暮卿才艰难的睁开眼睛。两眼肿的像鸡蛋,漂亮的大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 照旧坦诚入睡,不着寸缕。四仰八叉,毫无仪态。 翻个身,大腿在空中挑了个极美的弧线,优雅的落下来,却没有触到柔软的被褥! 妈的!难道龙城这厮称自己喝醉了占自己便宜?! 一只手肆虐上来,勇猛的抓住迟暮卿的要害,迟暮卿一僵,气急败坏的坐起来,大吼道:“你他妈的太过分了!不要脸!” ------------ 倾城之恋-无双卷23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哦?我他妈的摸自己女人很过分吗?我的脸这么美,你都不舍得要?”对方却更过分,说的更露骨,生生把她的气焰压制了下去。 迟暮卿在原地怔了约莫半柱香的时候,最后,忽然反应过来。朝男人熊抱过去,喜极而泣,粉拳大锤,骂道: “死男人!你他妈的还记得我呀!” 冷唯云绝美一笑,凌唇上勾,邪魅至极。琐碎的吻点点落了下去,在女人的肩头、粉颈…… “傻女人,我怎么会忘记你?” ^_^ 冷唯云这厮的出现将迟暮卿从地狱又带入天堂,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泪水和鼻涕交加,没有一刻心情能平静下来。心情在一瞬间就像坐了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从波谷来到波峰,那股令人颤栗的感觉不是任何人都能感觉到的! 该死的,月老这家伙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她被休过、被骂过、被侮辱过、被噩运打倒过,斗过小三,遇过贱男,这下子忽然被幸福拥抱还真的是喘不过起来。因此迟暮卿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男人,两手指头扣在一起,做成一把锁的形状,打算一辈子将冷唯云就这么着锁住,缩在自己怀里! “冷唯云,你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迟暮卿骂骂咧咧,手臂却环着男人的肩头不肯松开。丫的,万一跑了追不回来怎么办? “你他妈的才不是东西!我他妈的才忘了你,你他妈的就阴魂不散的给我鞭子吃!”冷唯云绝美的脸一凝,装作很不快活的样子。 “你他妈的敢和我你他妈的?!我宰了你!”迟暮卿在男人宽阔的后背锤了几拳,以前冷唯云脏话都不说一句,现在居然敢和自己对着骂!太阳从西边出来?冷唯云过了三年失忆好日子,居然也养成了这么多臭毛病?!还是姚青竹惯得……? 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了?!不过,这厮的表现还不错! “你他妈的压了我一夜酸死我了!换我来压你!”冷唯云一个翻身,将女人扔在身下。大手一扬,在女人屁屁上啪啪啪打了几十下。 “看你还敢跑!再跑我打不死你丫的!” 大被一盖,动了起来。 ^_^ 两人在里面玩得不亦乐乎,殊不知窗外的看客脸色早已发青…… 龙城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好几个冷唯云,老子才有机会了,你他妈的就现身!还献身! 西楚王慈祥一笑,忽视掉儿子的不乐意,捋着胡子道:“城儿,你娶了亲之后必定要带着儿媳妇儿回梅城觐见圣上。也好,我随你们一起回去,三年了,那臭小子不知道有没有长进!” “父亲,你随意。”龙城无心听这些,走了几步,木讷的回头对老爹说,“对不住,我心情实在很糟。我这次要在院子里挖一个大洞!很大很大的洞才可以,要不然我不能舒心。” “很好,挖的大一些,好的快一些,快去吧。”西楚王和颜悦色,背起手,优哉游哉的催促儿子。 世风日下…… 龙城心灰意冷的来到老爹的院子,拿过一把铁楸奋力铲除了碍眼的花花草草。高高举起,狠狠落下。 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足以把他埋起来的洞就在眼前。 哇! “迟暮卿!你他妈的不是要帅的吗!老子不帅吗!” “迟暮卿!你他妈的不是要肌肉健壮的吗?老子他妈的能把那书生丢出去一百里远!” “迟暮卿!你他妈的不是男人!连回头草都吃!兔子都不如!” …… ^_^ 这里迟暮卿和冷唯云经过一番恶斗,渐渐志同道合,共赴巫山行云布雨。一番大战,五百回合才告结束。 “你当真没有碰过姚青竹?那她怎么跟猪死的总是不停怀孕?”迟暮卿香汗淋漓,半靠在男人肩头,一只手指漫无目的的在冷唯云心口画圈圈。 三年不见,勇猛了不少啊。 “这你都不知道?”冷唯云挑着嘴嘲笑她,“她名字里都有个‘猪’字,本身就是一只猪。” 迟暮卿语结,后背稍微凉了一下。冷唯云也会讽刺人?而且对象还是青梅竹马的姚青竹? 乖乖,难道那夜她看到他对姚青竹那么温柔都是装的喔! 这男人城府可真深! 迟暮卿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冷唯云都说姚青竹是猪了,她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啪! 夸张的在冷唯云俊美的脸颊上使劲儿啄了一口,白皙的脸蛋儿顿时染了一颗惹眼的草莓。 “真是的,我记得你不是练什么铁砂掌把皮肤搞得很有男人味了吗,怎么又变成这么白?”美中不足,是冷唯云的脸色比一般女人还要白。她迟暮卿当然是二般的,皮肤好的不是一丁半点儿。 “你他妈的少罗嗦,本王天生丽质难自弃,就他妈这么白,你敢怎么样?!”冷唯云恶狠狠的扑倒,再次作祟。 妖精! 迟暮卿心头一颤,乐得花枝招展。 妈的,得到了天底下最美的男人,你们鹌鹑行吗? “我的摄政王大人,你千里迢迢来和我幽会,那雪城里的小皇帝怎么办呀?”迟暮卿猛然想到那个雪无双,毛头小子,怎么能处理朝廷大事? “妈的,女人话就不该这么多!看在本王爱你入骨的份儿上,就不打你了。以后再犯,家法处置!”冷唯云霸气的很,他一手搂着小猫一般温柔的女人,大佬一样。 “是是!我不会再问了。”这厮也能逞威风,迟暮卿暗暗地想。 “你!以后负责给本王生孩子!生不出男孩儿来就不能停止!”冷唯云冷不丁的命令,倒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迟暮卿心头涌起的甜蜜登时被吹散了,现实是,她根本不能生孩子了! 妈的! ^_^ 眨眼间,到了龙城迎娶林楚楚的日子。十里城盛装以待,百姓聚在街头纷纷要看一看林楚楚有慕云皇后几厘姿色。 暮云家的女人是出了名的美,为了让美恒久,才入长生门求道。 林家的女人是出了名的丑,为了让以后变美的机会变多,时日变长,所以也去长生门求道。 两家对比,现在是林家赢了。 花轿在十里城内漂浮不定,被挤得如同海浪只上的一叶扁舟。左右摇摆,随时都有颠覆的可能! 迟暮卿骑在雪凌天脖子上,应龙城的哀求,特意在新娘进门之前探查林楚楚的紫色。商量好的,如果姿色平庸,龙城可以接受。如果和林依依不分上下,那龙城就自尽求死。 迟暮卿没有阻拦,反正龙城看自己的眼神很是暧昧,万一让冷唯云怀疑自己行为不端那怎么办? 不如你死了,死而后已。 来到胡同口,前面的人流就挡的挤不过去了。迟暮卿不用遭受拥挤之苦,只需要坐在男人的肩头就可以了。 几个拼命往前挤的小混混一脚提在冷唯云的膝盖:“急你妈啊?!让大爷先过去!否则爆了你!” 这小白脸书生,肩上的小娘子那么美了,还挤着看什么林楚楚? 冷唯云脸一沉,黑面道:“死开!妈的混账!再叫唤阉了你!”他的目中露出一抹寒光,顿时吓得几个小混混连连后退。 “他大爷的!都给本大爷让开路!” 一声怒吼,前面的人都惊呆了。 末了,所有的人乖乖的自觉让了一条路出来,正通向步履维艰的花轿。 迟暮卿得意的坐在冷唯云肩上堂而皇之的过去,大摇大摆,气势凌人。到了花轿跟前,迟暮卿弯腰踢开了轿帘,在冷唯云脸上啄了一口。 “夫君乖,我进去看一下哈。” 众人无言,一时都反应不过来,连轿子旁边的奴才们都呆了。不知道是从哪儿跑出来的绝色俊男美女,在这大街上顿时引起轰动。 迟暮卿瞧了一眼新娘子的手,粗皮黝黑,心头一沉,难道天不让龙城活? 掀开了一点儿盖头,看到下颚那颗长毛的黑痣时就呕了一下。最近这么容易恶心,真是有损一贯风度。 “夫君,我们走。” 迟暮卿从轿子里出来,骑在冷唯云头上扬长而去。 ^_^ 西陵王府。 龙城听到这个霹雳一般的消息时差点儿晕厥过去,丑就算了,为什么林家的女人个个都要极丑?! 一猪生九子,还能传出一个不像娘的猪仔呢,为嘛林家的人都不能? “表哥,稍安勿躁,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迟暮卿又不想龙城死了,为什么要被林家的人逼死呢? 打定了主意,回到梅城,她就要上门和迟天和好。 让他把和林依依相处的技巧传授给龙城。 “我真他妈的点背!为什么非要是我?!”龙城愤愤不平,欲哭无泪。 但是迟了,西楚王妃带着曼云将他带去拜堂。林楚楚的花轿已经进了王府,他逃也逃不掉了。 三叩首九拜天完了,他们就是夫妻。 新娘送入洞房,新郎埋在大堂。 完了。 龙城心里只有这个词儿,以至于来宾恭贺什么、贺喜什么、送什么礼物、敬酒等等统统都忘在了脑后。整个人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了精神。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倾城之恋-无双卷24  暮色拉下,洞房在即。 “卿儿,我死都不要去呀!要不然你替我去?!”龙城躲在迟暮卿和冷唯云的爱巢,哭的一脸鼻涕。令人叹息万分的是,向来英武有加的龙城居然在冷唯云和迟暮卿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还他妈的是不是个男人?长得丑怎么了?小亲亲以前那么丑,我他妈都不在乎!何况林楚楚的温柔是出了名的,你他妈的难道害怕她拿鞭子抽你?!”冷唯云在一旁说风凉话,龙城的手抓在迟暮卿的裙子上,逾矩了,他一把打掉龙城的烂手。 “冷唯云,你他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卿儿说她嘴上有一颗长毛的痣,我他妈看到那种东西就起鸡皮疙瘩!”龙城抓着半边裙摆,哭的死去活来。妈呀!带毛的痣!他一想起来就头发发麻啊! “表哥,好歹你要去看一看人家吧?你就算不上她,也要去看看她身上到底哪儿可取。将来要过日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难道你躲得了一时还能躲一世?!” “卿儿说的对,做人要成熟,太任性总不好。”冷唯云说。 龙城被两人说的一阵茫然,心里虽然百般的不愿意,但是却找不到不去的理由。末了,忽然怔怔的问:“难道我就没有不去上她的理由?”天下之大,他妈的他的点儿踩得真准。一连踩中两个,够犀利的啊。 首先,那么多的皇族子孙,偏偏他龙城必须娶林楚楚!这有什么道理可言?那个乳臭味干的小皇帝分明是对他有一件! 其次,娶了就算了,林家那么多的子孙,居然每一个都是丑女!遗传也不能遗传的这样厉害啊!个个都是,老天爷您也真不容易! “没有。”迟暮卿和冷唯云摇了摇头,一脸奸笑。 所谓龙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嘿嘿,所呢……你就乖乖入地狱吧…… “好!你们别后悔!”龙城恶狠狠的攥了拳头,最后看迟暮卿的那抹眼神十分凶残。迟暮卿,你他妈的就那么希望我龙城被别人糟蹋? “好去好回,加油。我和唯云在这里祝福你喔!”迟暮卿谄媚的一笑,跳到门口,望着他居丧的背影奸笑。 ^_^ 是夜,迟暮卿和冷唯云在西楚王院内侧耳倾听远处洞房内的动静。龙城大呼小叫的声音非常恐怖……但是三人都是一副轻松自如的表情。 “唯云,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按理说你是雪国王爷,我该称你一声王爷。但是卿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娶了她,就是和她同辈。”西楚王胖胖的手掌里捏着一根鸡腿,送到了迟暮卿面前的盘子里。 “哎呀,舅舅!您看您,为了我又是喝酒又是吃肉,明天您可要好好的在佛祖面前念经喔!”迟暮卿坐在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中间,感动的不得了。她把西楚王看作是自己的娘家人,冷唯云呢,自然是丑女婿见公公。 “舅舅,我敬您一杯!”冷唯云给西楚王斟满一杯酒,西楚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卿儿,你也站起来,这杯酒我们两个敬舅舅!” 迟暮卿脸儿绯红,羞答答的站了起来,一手挽着冷唯云的胳膊,一手端着酒杯。美眸四处游弋,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西楚王哈哈一笑:“卿儿!俗话说‘一物降一物’,我看你和唯云在一块儿倒真是绝配!” 迟暮卿羞涩道:“我才不呢,太便宜了他了!” “嘴上别逞强,夫妻过日子看的是实打实的内在。”西楚王一饮而尽,冷唯云看着迟暮卿喝下去了,也干了。 “舅舅放心,明年春天,我就让您看孙子!”冷唯云信誓旦旦,大言不惭的拍了胸口。 迟暮卿脸上的笑一僵,很是惆怅,她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呢。 断子绝孙,她有什么本钱给冷唯云生孩子? 西楚王猛然想起了什么,但是昨夜醉的厉害,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得豪迈一笑,将自己珍藏已久的几个陈年药方子偷偷交给冷唯云。 “你拿着这个,从明天开始一天三副汤药喂她。不出一个月,管保有用!”西楚王的神情可不是一般的贼。 冷唯云见他是迟暮卿的舅舅,所以不疑有他:“多谢舅舅妙方啊!” “好说!好说!”迟暮卿来一趟,西楚王吧酒肉私情这三条都犯了,可谓代价高昂。 迟暮卿任凭两个男人在后面的屋子里窃窃私语,自己拿着一只筷子一会儿比划天上的月亮,一会儿蘸着酒水在桌上写写画画。口中喃喃自语,很是伤感。 半夜时分,冷唯云才红着脸抱着几张纸出来了。一见到趴在桌上酣睡的女人,不由眉头一拧,急忙抱起她翻墙头回房睡觉。 临睡时把秘籍又看了一遍,西楚王的嘱咐是,迟暮卿太好动,不容易坐胎。所以务必要让她以后轻走轻动。 想到这里,冷唯云看了看怀里安睡的女子。半边脸掩映在烛光的阴影里,昏暗中仍能让人震惊于那惊人的完美轮廓。 “生个男孩好,还是女孩儿好呢?” 迟暮卿猛地翻了一个身,喃喃自语道:“妈的,老娘要生一堆美男美女出来吓死你个老鹌鹑!” 冷唯云一楞,呵呵的笑了一笑。宠溺的在女人鼻翼上刮了一下,凌唇点上去,暖暖的呼吸着女人的味道。 ^_^ 早起,迟暮卿幸福的翻了个身,才忽然想起来龙城不知道怎么样了! “哎!快起来!快去看表哥啦!”迟暮卿打着身边的男人,咦?空的? “卿儿,从现在开始,如果你能把动作放慢五分,我就多爱你五分。”地下,冷唯云安然坐在太师椅里惬意的摇着。双眼微眯,笑盈盈的看着这个捣蛋的女子。 五分? 一分,也许都太过分! “为什么?”迟暮卿虽然不肯服从,而且一头雾水,但是听到他开出的诱人的条件,仍旧不免动心。掀开被子的双手慢了下来,原本她一脚就可以踢掉的,但是现在她宁愿学着娘的姿势慢慢的动。 好似那被子是名贵丝绸,力气大一点儿就会毁了一样! “对,就是这样。”冷唯云潇洒的站起来,霸气十足,蛊惑着迟暮卿,“我最喜欢这样的女人了,卿儿,你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子多迷人!” 要他说出自己想珠胎暗结生米煮成熟饭,他冷唯云才拉不下那个脸。 “真的吗?”迟暮卿脸又红了,轻轻下地,轻轻洗脸,轻轻梳头。 末了,面色着急的说:“我要去看表哥。” “嗯,新郎官儿和新娘子正在花厅给二老奉茶,我们也过去看看。你是小表姑,可不能太嚣张。”冷唯云柔柔的说。 “那当然了,我一向很温柔的!”迟暮卿翻个白眼儿,跳了一步,急忙回头看看对自己发笑的冷唯云。尴尬一笑,只好尽量慢里条丝的扭着柳腰像蛇一样前进。 好不容易来到前厅,迟暮卿的腰都快酸死了。额头冒汗,衣衫也湿透。乖乖,外婆和娘的这种步伐还真不是人走的!走这么几步,就比打几百下拳还要累人! 一进门,就看到贵在西楚王和西楚王妃跟前的两人。 “表哥!”迟暮卿快步走进去,无奈又被冷唯云拉着安静的坐到了座位上。 咦? 出人意料的不是林楚楚的真面目,而是龙城的精神状态。一夜过去,他的目光看起来倒还正常,周身仍然英气勃发,但是……有什么地方看起来不对劲儿? “那是因为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冷唯云冷不丁的在迟暮卿耳边呢喃,低低的,只有她听得到。 “那可不一定吧!”龙城不是自暴自弃的人,怎么会一时走投无路就去着林楚楚的道儿? “这位就是大表妹暮卿郡主了吧?你好。”龙城和林楚楚双双从地上起来,那林楚楚看到一旁端坐的美人儿,礼貌的和她打招呼。 “嗯,你好。”迟暮卿以礼还礼,也很端庄。 林楚楚又低低一笑,拉着龙城坐下,夫妇二人和迟暮卿二人正相对。 “你真美。”林楚楚看了迟暮卿半晌,忽然有些羡慕的说。不过,很快又自嘲道,“像我这样的女子,能嫁给城这样的男人,真的是……怎么说呢……暴殄天物吧。” “楚楚,胡说什么?我昨夜不是说了?我不在乎你的长相!你善对月抚琴,我喜欢对月舞剑。昨夜一场,你和我搭配的不是很好嘛?而且,昨夜我用蜡烛把你那颗黑痣点掉之后,你也不是十分丑了。”龙城出人意料的夸奖新婚妻子,迟暮卿和冷唯云对视一眼,心头一震。 这神情,真的不像是故意报复他们二人而装出来的! 难不成,龙城真的喜欢上了林楚楚?! …… “城,谢谢你……” 眼见林楚楚和龙城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迟暮卿等四人再也看不下去了。事到如今,迟暮卿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胸很狭窄。 林楚楚丑怎么了? 丑就不该有人喜欢了吗? ------------ 真假冷唯云?(上)  而且她虽然丑,可是举止淑女端庄,语音温柔有礼,说话便带笑,虽然那笑还不如哭好看。 “傻丫头,想什么呢?在我心里,你最美了!”冷唯云看出女人的迷惘,随即将手环住女人,轻声安慰。 “我又不温柔,而且走路还跟个男人似地。”迟暮卿低着头闷闷不乐。 “我就喜欢你刁蛮无理,就喜欢你走路的那种蛮横劲儿。”冷唯云马上开解。 “可是你早上还让我不要动作太快太大……” “傻瓜,你动作慢一点比嫦娥还要美,所以我才要忍不住想一看再看!” “当真?” “骗你我就是十辈子的乌龟王八蛋!” ^_^ 龙城新婚七日之后,迟暮卿、冷唯云、龙城、林楚楚便踏上了去梅城的路途。一路上四人也算有说有笑,相处和谐。一个点心四个人也能掰成两块吃,迟暮卿以快,林楚楚一块!而好男人冷唯云则和好男人龙城笑眯眯的看着心爱的女人把路上为数不多没被风干的点心咽下肚子里! 只是林楚楚看起来总是很自卑,和三个绝美的人儿一起同行,难免被路人议论纷纭。每逢此时,迟暮卿身为女侠的英雄气概就不住的作祟。虽然她知道林楚楚是仇人的妹妹,但是还是忍不住挺身而出去保护林楚楚。 “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大美女吗!” “滚滚滚!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来来来!吃姑奶奶一拳!” 迟暮卿关上门,撕给林楚楚一根鸡腿:“表嫂,别理他们,一群没礼貌的臭男人!吃这个,还有这个!” “卿儿,和我去茅房一下。”冷唯云皱了皱眉,拉过她的手就这身出去。 迟暮卿莫名其妙:“你去茅房拉我干什么?我好饿!我要先吃饭!” 拉拉扯扯的来到拐角处,冷唯云神情严峻的看着她:“卿儿,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林楚楚就是一个只会楚楚可怜的弱女子?” 迟暮卿一楞,她从来没有把林楚楚认为是一个弱女子啊:“没有啊,她城府那么深,怎么回事弱女子?而且表哥还被她迷得颠三倒四的。” “这就对了,为什么一夜之间你表哥对待她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卿儿,我以为你心里有谱的,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天真!”林楚楚不简单啊,不简单。 “你……你在骂我吗?”迟暮卿很委屈,妈的,给林楚楚出个头也会被人当做傻子啊! “卿儿,离她远点儿。她一味诱人怜惜,就是要引起你的保护欲。到那时,你心底里已经把她当做了朋友,可她就有机会对你倒打一耙!你别忘了,她是林依依的妹妹!”冷唯云分析的不无道理,林家的人,终归是诡计多端的。 “可是我不给她出头,谁给她出头啊!”迟暮卿气急败坏的问,这句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着了林楚楚的道儿了。 是啊,她早已把保护林楚楚当做一种责任。 至于为什么? 她觉得她很可怜,因为长得丑,就被旁人无辜冷落嘲讽。 “你看,你是她的什么人?她是有夫之妇,丈夫就在身旁,为何你要逞强出头?一次两次没有问题,但是时间久了,当你……”冷唯云耐心的说,可是迟暮卿已经失去了耐性。 “我就是要保护她怎么样?!我觉得她和林依依不一样,她不会害人!而且她还给我做了那么多手帕,做的那么好,我不过骂了那些欺负她的人几句话,就能得到这些。我把她当做朋友!”这最后一句话,无疑迟暮卿是赌气说的。把林楚楚当做朋友,简直就愚蠢到家了。 不过她是真心的可怜林楚楚,人为什么要因为外貌就被分为三六九等呢? 祖训上也并没有说这样的话! 冷唯云叹了一口气,觉得对女人无计可施了。 很快,两人又回到包间。龙城正和林楚楚嬉笑着互相喂菜,十分亲昵。迟暮卿联想到刚才冷唯云对自己一顿数落,顿时很丧气。吃醋,心里贼酸贼苦。 大概分开过的男女手上的姻缘线已经掉了吧,否则她怎么会觉得冷唯云说的话那么刺耳? “卿儿,去了那么久?快吃菜,都要凉掉了!”林楚楚站起来,将四五个用磁盘扣着的菜推到迟暮卿和冷唯云跟前,殷殷一笑,“我怕菜凉了吃了闹肚子,特意和店小二要的盘子。” 迟暮卿看了看那些菜,都丝毫没有动过的。她爱吃肉,这几盘都是荤菜。而林楚楚和龙城吃的那些,都是一些拼盘凉菜。 眼眶一湿,低着头也不吃饭,差点儿就要掉下眼泪来。 “卿儿?怎么了?”林楚楚忽然明白了什么,陡然严肃的问冷唯云,“你是不是欺负卿儿了?!” “没有。”冷唯云不屑与和林楚楚对话,以他三年来阅人无数的经验,此人城府,不是一般的深。 龙城也认真了,拉开了迟暮卿挡着双眼的手,果然见到女人红红的眼眶。 “妈的!冷唯云!你敢欺负我表妹!我宰了你!” 筷子一甩,当场就要和冷唯云翻脸。林楚楚急忙按住暴躁的龙城,扭头向冷唯云柔声解释道:“都别生气,大家都是为了卿儿的好,有什么值得大动肝火的?城,你坐下来。”又对冷唯云说,“说吧,你对卿儿做什么了?” 冷唯云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瞪了一眼迟暮卿,没好气道:“你说,我欺负你了?怎么欺负的?” 迟暮卿一听到林楚楚那句‘都是为了卿儿好’,顿时就泣不成声了。哽咽了半天,才抹了抹眼泪,支支吾吾的说:“没有什么,茅房风大又臭,熏得我一时胸闷。” “你……!”冷唯云暴怒,这女人竟敢说他是茅房! 但是他无理在先,又不能怎样回嘴,只好认了。仰脖子喝了一杯酒,就愤愤然自顾吃肉吃菜。 龙城嘴角一勾,黑黝黝的脸庞一仰:“你别以为你是摄政王就能随意对卿儿大呼小喝,我告诉你,在龙国的地盘儿上,就从来没有敢对卿儿大呼小叫的人!你要不服气,咱们现在就比试一场。摄政王妃有什么好当的?卿儿,听表哥的话,我心里还给你记着一门好姻缘。” 林楚楚殷殷一笑,夹了一个大肉丸子堵了他的嘴:“你呀!少说两句吧!我家的人怎么能入了你们家的眼?只怕他太丑,配不上卿儿。” 迟暮卿心想给你冷唯云几分颜色你倒开起来染坊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急色的问她们:“说出来我听听,是谁呀?” “不但能说出来,而且他现在也在梅城,我们到了京都就能见到他。”林楚楚和龙城对视一笑,三分羞涩九分娇俏。 “是谁?”迟暮卿问道。 “他妈的再多嘴我杀了你!”冷唯云猛然掀翻了桌子,酒菜撒了林楚楚一身一地。刚才龙城威胁他的时候他的大脑里还存着一丝理智,但是现在最后的一丝理智也烟消云散了。他根本不想冷静下来,林楚楚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竟然敢当着他的面的给迟暮卿介绍别的男人?! “你干什么啊?!”迟暮卿生气的说,这家伙诚心和林楚楚对着干了!林楚楚虽然丑,但是还是很有优点的人啊! 那么温柔,又体贴。 “迟暮卿,我他妈的受够了,要么你和我一起去梅城,要么你自己和他们一起去梅城。我他妈的回国!”冷唯云拍了桌子,冷冷的给迟暮卿撂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 迟暮卿脸涨的通红,一时下不了台阶。对面的龙城和林楚楚都是一副包容的态度,还不断的安慰她。此情此景,迟暮卿真觉得冷唯云的气度很小。林楚楚虽然不是吃素的,可是也没有他形容的那么阴毒啊! “卿儿,跟着我们回梅城,那雪国,我们不去了。”龙城脱了弄脏的衣袍,开门叫小二拿热水和毛巾进来。 林楚楚红着脸脱了外袍,对迟暮卿笑一笑道:“卿儿,别听他的。快去把唯云找回来吧!这里他人生地不熟,身份尊贵独自出门在外,很危险的。” 迟暮卿也是这样想,一来她不想才和冷唯云复合就又这么快愤慨,二来林楚楚劝慰她的语气没有一点冷嘲热讽的感觉。正是如此,她急忙辞别了林楚楚,称龙城出去换衣服跳窗离开了酒楼。 一路问了许多人,都看到一个绝美暴怒的蛮横男子向南去了! 迟暮卿心里一甜,好你个冷唯云,不是说要回国吗,怎么非要往梅城的方向走? 随手顺了酒楼马厩里的一匹棕红色骏马,急速向南驰骋。在马上的时候心里一个劲儿的想,和林楚楚的大度相比,冷唯云这厮还真他妈的心胸狭窄! 莺飞草长,龙国的夏天是令人难受的酷热。迟暮卿骑着马追了一会儿,发觉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没有冷唯云的影子。她追过来,每个人都看的很仔细,不可能冷唯云徒步走的这么快啊! ------------ 梅城卷1  官道两旁有许多比人还要高的草丛,土丘高高低低,是人藏身的好地方!迟暮卿眼睛一转,视线在左右两旁的土丘上扫了几眼,顿时就发觉了一处异常。高低错落有致的草丛足足有一人高,人站在路上是发现不了异常的。但是一旦仔细看,还是站到高处,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不寻常的一处凹陷,够隐秘的呀,冷唯云。 好你个冷唯云,几日不见,脾气变得这么大,而且还敢对她发脾气了! 弃了马儿,飞快的跑入草丛中,一步步朝那个地方逼近。草丛里除了蟋蟀的低鸣,还有一种细微的鼾声。迟暮卿早热的受不了了,烈日炎炎,她骑着马追了这么久,早精疲力尽了。前襟半开,汗水纠缠着凌乱的发丝,别有一番异样的魅惑。 好啊! 先是对我数落一通,弄得我心里又烦又乱,你却悠闲自在! 冷唯云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呼呼大睡! 迟暮卿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咬了下唇,一定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否则他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一个黑影儿在草丛的阴影里漏了出来,迟暮卿一阵好笑。这厮明明穿着白衣出来,什么时候换了一件黑袍了? 大热天穿黑袍,你是觉得愧对我了吧! 正好,热死你! 啪! 马鞭挥过去,直直的冲他的脑袋打过去!这一鞭迟暮卿用了全力,不打他个乌眼青,也要在他的脸上留下一记印记。 “什么人?!” 那人忽然从宽大的黑袍袖口里伸出来一只白皙的手,稳稳的攥住迟暮卿挥出去的马鞭! 迟暮卿看到那白如羊脂的小臂时就猜出此人是冷唯云无疑了! “打的就是你个没良心的……”迟暮卿不甘心马鞭被抓住,于是和他比力气,想把鞭子夺回来。 两人一人拽着一头,男子的斗篷滑落了帽子,迟暮卿瞬间身体僵住。手里的鞭子登时脱落! 这…… “你……”迟暮卿张口结舌。 “你认错人了,姑娘。”男子低低的说,冷漠的将马鞭塞回迟暮卿的手里。然后独自坐在原地,再次盖了帽子午睡。那架势,好像是根本就没把迟暮卿的骚扰和愤怒当做一会儿事儿一样!尤其是他换了衣服还不算,居然还换了一身黑斗篷!青天白日的,难道冷唯云热晕了?还是出门的时候被自己气晕了?气疯了?精神失常了?! 迟暮卿简直是从天堂跌入凡间,又从凡间跌入地狱。 这人,居然长得和冷唯云一摸一样! 可是她从男子的举止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人不但不是冷唯云,而且周身散发着一种危险气息! 退后几步,迟暮卿不甘心的想要回去和男子问个究竟。但是转眼一想,还不是时候!追冷唯云要紧! 而且此人长着一张和冷唯云一模一样的脸孔,必定和冷唯云有大关联! 是敌是友?! 从来没有听说冷唯云有过什么孪生兄弟,想必不是好人! 走出几步,还没来得及跃上马背,后面却忽然传来一阵风声。一个冷冷的男音,瞬间追逐着她的身形来到官道上。 黑色斗篷,戴着帽子,脸庞几乎都盖在硕大的帽檐底下!一身邪气,令人不寒而栗! “你还有事吗?我很忙!”迟暮卿匆匆说了几句,心头惴惴不安。本能的,感觉此人很危险。 “我的随从死了,暂时由你来接替吧。”男子冷冷的说,声音仿佛从地底传上来的。 迟暮卿身躯一凉,被男子握住的手腕儿处冰凉刺骨,大热天的,这家伙的身体还这么凉!怪不得要穿着黑色斗篷晒太阳! “你有没有搞错啊!你的随从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迟暮卿使劲儿甩开他的手,但是男人又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 一掌打在马首,马儿嘶鸣了几声,就晕过去了!恩哼,非要她动粗冷唯云才肯承认自己是冷唯云吗? 迟暮卿吓了一跳,定定的看着他:“你……你不要胡来哦!我警告你!”该死,关键时刻怎么总有人出来捣乱? “你再不答应,就不是马死这么简单了!”男人的语气一点儿都不狠,但是却冷得让人心头发麻。 “喂,你要讲道理啊!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干嘛非要我做你的随从?!你既然想要个随从,那就去十里城里买一个啊!”看着人的样子,不像是没钱的主儿。斗篷的料子还是不错的,君家的布,妈的,那是三年前的布料了! “我要去梅城,在这里等了一个上午了,只有你从这里经过。本来我不打算用女人做随从的,尤其是你这样的。太美了,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但是我很急,等不及了。就用你吧。”男人说。 “不好意思,我也很急,不能做你的随从!你要去梅城就去吧,我呢,正好相反,我要去雪城!”迟暮卿掉头,打算返回十里城。冷唯云那家伙从来不会和自己生大脾气的,过了这么半天,大概他早回去了也说不定。 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好好的问一问冷唯云,有没有孪生兄弟之类的! “等等!”男人在后面叫道。 “懒得理你!”迟暮卿拔腿就要跑。 “你明明向南追人,一路神色匆匆,怎么却说要去雪城?难道你不想找你的朋友了?”男人的话惊醒了迟暮卿,对呀,这人刚才说一上午都没人从这里过去! 那冷唯云走的不是这条路,还是根本没有出城? 不对啊,城门口的人明明说看到冷唯云走这里的! 眼珠子猛地一转,迟暮卿如梦方醒! “冷唯云!你他妈的还想装到什么时候呀?!看姑奶奶我不撕烂你的嘴!”迟暮卿扑上去,伸着手去抓他遮脸的斗篷! 啪! 对方一拳打来,迟暮卿闪躲不及,就晕了过去! ^_^ 一股清香的野草气息卷着喷香的烤肉香气侵袭鼻孔,迟暮卿猛地醒转,只见头顶是苍穹星辰,四周是空旷原野!数不清的星星在天空里俯视着她,还不停的对她眨眼睛,挤眉弄眼,在奇怪的和冷唯云长得极像的男子眼皮子底下调戏迟暮卿! 面前是一堆篝火,黑色斗篷正专心致志的烤着一只野兔。而她的双手被反绑着,四肢酸麻!双腿则是麻木的不像话,被一块大石头磕着也不觉得一丁点儿痛!迟暮卿急忙动了动双腿,像一只虫子那样蜷缩着蠕动身体,终于找了一个略微舒服点儿的姿势坐好了身子。做完这一切,迟暮卿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头晕眼花! “醒了?”男子背对着她,一如既往冷漠的语气。 “你要干什么?!这是哪里?!”迟暮卿喝问。 她射过鹌鹑斗过野狼,根本不怕在野地里和一个男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只不过现在她的手背绑住了,没有自由,多么可怕! “做我的随从,就给你吃肉,我还会给你解了绳子!”男人转过身来,斗篷的帽子滑落,那张和冷唯云毫无差别的俊脸就此出现在迟暮卿眼前。但是他的皮肤比冷唯云的还要白许多,简直是白的发亮! “荒谬!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迟暮卿想要公开自己的身份,吓一吓这个邪门儿男人。 “你?只不过一个失贞的未婚女子吧。我一直认为女人太美了没有必要,而且徒增麻烦。你看,你就是一个例子。你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长这么美,天生就是薄命!” “你……”迟暮卿愕然,她这么有名,但是面前这个男人却不认识她! “你的皮肤、牙齿、头发保养的都不错,都是上乘。要是入了我门下,还算是一个可造之材。”男子又说,这次他居然笑了一笑。迟暮卿觉得那抹笑很是生硬,让人心悸。 “什么门的?”门?千门、长生门的人她都见过,除非他是妖娆门!一提到妖娆门,迟暮卿忽然愣住。妖娆门的人要易容是很简单的,对了,此人一定是妖娆门,故意糊弄自己的。 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这个家伙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妖娆门,听说过吗?”男子撕下一根兔腿,诱惑着迟暮卿。 “听说过。”迟暮卿老实的说。 “我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称呼我‘主人’就可以了。我让你往东,你不得往西。否则,我会杀了你!” “你说杀就杀?也得看我答不答应!”原来迟暮卿趁和他说话的功夫,偷偷的用石头磨断了手腕处的绳索。一获得自由,她拿了石头就冲男人头上砸过去! “你最好镇定一些,考虑考虑激怒我的后果!” “我他妈的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你个男人中的败类!没事儿入什么妖娆门?阴阳怪气的!我杀了你!”迟暮卿气急败坏,得了自由,她就能使出斗狼的力气! “老娘专打色狼、妖娆狼、大尾巴狼!我打死你!” “有本事别躲啊!你脱了斗篷!我们大战五百回合!”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妖娆门的给老娘我评头论足了!活腻歪了!” 迟暮卿一把火烧起来就旺的不得了,但是渐渐力气用完了,男子却躲闪的游刃有余。那双冷眸时不时露出几许赞许的光芒,最后,负手而立,朝气喘吁吁的迟暮卿一步步逼近。 “这就完了吗?可真够逊色的!” “我认输!主人!” 在男子拔剑的前一瞬间,迟暮卿知趣的跪倒,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我又不是你师父,你给我磕三个头干什么?”男子皱了皱眉头。 “你就是我再生父母,我给你磕三个是替我、父亲、母亲分别磕的,主人务必要收下。”迟暮卿谄媚道,这人厉害的很呐。给你磕三个头,是怕你临终的时候老娘不在!提前磕的! “很好,既然如此,我就收你这个随从。你的反应很快,我很喜欢。” “多谢主人夸奖,我将不辞辛苦任劳任怨,替主人排忧解难。”迟暮卿抓过烤兔子的木棒,好饿! 孝敬了男人一块小小的兔屁股,自己死了一条大腿吃的津津有味。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说给我,将来你到了嫁人的年纪我就放了你。”男子拿着兔屁股看了看,就丢下了。 “我叫迟暮卿,差一个月十八岁。我被休过两次、弃过一次,很惨的。”迟暮卿说。 “哦,没关系。你陪我办完梅城的事儿,我就还你自由。到时候你可以尽情再找夫家。” “主人要去梅城办什么事啊?”迟暮卿问。 “一件大事,办成了,到时候我将送你一份媲美公主的嫁妆。”男子说,竟然也肯开玩笑了。 “这么好呀!那主人您可要加油喔!”迟暮卿故作兴奋,老娘的丈夫是摄政王!摄政,知道吗? 雪国所有的财宝都归我男人管! 这个男人带着迟暮卿专走羊肠小路,自出发以来,一直就离官道远远地。路上别说吃肉了,就连包子铺也没见几个。饿了一两天,迟暮卿就忍不住了。和她相反,这个男人却越走越精神,健步如飞,迟暮卿跟的相当吃力! “主人,您慢一点好不好?我的脚底板儿都磨出水泡来了啊!” “主人,您的包袱里装的是不是干粮啊?给我吃一口吧,要不然我翻不过这座山啊!” “主人,您先走着,一会儿我追您……” 爬到半山,迟暮卿是在没有力气了,干脆坐下来在大石头上休息。树荫里倒不是太热,大石旁边有一条小瀑布。一坐上去,屁股上头就蘸了一抛凉爽,传过脊椎直冲天灵,那个舒服啊!不言而喻! “主人,您看,这‘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诗句,形容这条瀑布多么形象贴切啊?”迟暮卿看到男子也停下来,而且还皱了皱眉头,急忙讨好的转移话题。 “卿儿,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呢。”令迟暮卿极为震惊的是,那时她对着男人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男人居然无动于衷。而且似乎根本不知道她如雷贯耳的大名! “可是,我好累啊!”她从雪城跑出来时也是走走停停,随心所欲,从来没有赶死似地这么疲于奔命。 “坚持一下……” “不要,又不是我办事。”迟暮卿干脆躺下来,在大石上伸展手脚,一个巨大的‘大’字。 “卿儿,别这么娇气……” “我是美人儿,就这么娇气。” “那你不想要嫁妆了?可惜啊,镶满宝石的白玉床、雕刻金凤的绝世好钗、刺满百鸟的石榴裙……” “我不稀罕。” 晒黑了脸躺在白玉床上就像是烤鹌鹑,头发晒得枯黄了插再好的金钗也是如花一枚,饿的要死了穿石榴裙会招来牛头马面…… “我数到三,你不起来,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喂狼!”男人忽然说,下了最后通牒。 “没关系,好歹也有狼肉吃了。”狼来打狼,有什么好怕的? 男子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拿迟暮卿没有办法了。也坐到迟暮卿身边,解下了身上的包袱。 迟暮卿一个激灵坐起来,两眼放光,紧盯着他打开的包袱。这家伙把这个包袱看的很严实,一定藏着好东西! 一层层打开,就要到关键时刻的时候,男人忽然对她说:“转过去!” “为什么?”迟暮卿极度失望,非常不想转身。他表现的越神神秘秘,她就觉得这包袱里越有璇玑。 “转过去!”男人命令道。 “喔。”迟暮卿不甘情愿的转过去,只觉得后背忽然一凉,他拿了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后背涂抹。 “你占我便宜啊!”迟暮卿转过来,还没来得及发火,顿时吓得愣住。 只见一条碧绿小蛇正趴在她的背上,上下游弋,而且那一对绿豆眼正和她对视! “别动,这是天下第一毒蛇九步倒,从刚才你坐下来它就看准你了!”男人神情严峻,这时迟暮卿终于看清他包袱里的内容。一套换洗亵衣,白色的……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男人手里正拿着一条灰色的,对着迟暮卿脖子里停靠的毒物小心的靠近。 “有没有用啊!这个东西怎么能捉住它?!”怪不得她坐下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屁股很痛,原来是自己占了这条蛇的地盘儿! “它好像咬了我啊……咬了我的屁股一下……我不是要死了吧……”迟暮卿吓得花容失色,不住的哆嗦。 “你只要不走出第九步就好了。”男人嘴角一勾,右手移到小蛇的尾巴,见小蛇没有大动静,于是缓缓上移。 “……”迟暮卿额头冒汗,不走出第九步? 那她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个毒物作祟的山头?! 啪! 男人的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小蛇,麻利的将亵衣绑成一个布袋,丢入了水中。 “你怎么不杀了它?万一它回来报仇呢!”背上的压力一接触,迟暮卿就急切的跳开了三四步。 “卿儿,你还有五步的活路……不,四步……三步……”说话的当儿,迟暮卿又不自觉的迈了两步。 “主人,救我啊!”迟暮卿跪下来,拉住他的手。“救我!我不要死!主人救我啊!” 男人却不说话,淡淡的勾了勾唇,拍了拍身边的石头。迟暮卿会意,急忙坐上去,这样一来,又用掉两步,她真的只剩一步的活头了! “爬下去,把衣服脱了。”男人又说。 “为什么?”迟暮卿哭的稀里哗啦,好不容易冷唯云想起她来了,难道就要这样又死去吗? “我给你把毒吸出来啊!”不容女人分说,男人就动手解开迟暮卿的腰带,大手一挥,白嫩嫩的屁股就露了出来。 “你可不要放屁,否则我立马把你也扔下去!”男人一边说,一边凝眉看着女人左边胯骨位置的两个牙印。周围的皮肤都红肿起来了,伤口已呈紫黑色。 “哈哈哈!”迟暮卿忍俊不禁,上气不接下气的大笑起来。 她还真没想到这一招,要是早想到了,一定会凝聚五脏六腑之气送给他的。而且更重要的是,饿了两天,肚子里米都没有,还有屁? 在她哈哈大笑的那刻,男人飞快的俯下身,使劲儿将伤口里的毒血吸了出来,吐到地上。如此循环,直到吸出来的血都是鲜血了,才停下来。 迟暮卿笑完之后脸就红了,尴尬的只能保持沉默。完了,她的清白就这么被这个人毁了。可是他长得像冷唯云,是不是可以算了? 算了,就当是冷唯云给自己解毒吧。 经过这一场匪夷所思的变故,迟暮卿和男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起来。迟暮卿红着脸跟着男人的步伐前进,偶尔抬头看到男人的背影,神情就异常的尴尬。男人的步子也变慢了,似乎有意在等迟暮卿赶上步伐。两人就这样很有默契的爬完这座山,下了山,找了一家客栈。 心照不宣的彼此保持一定的距离,暮色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地,映在客栈的墙上。 “掌柜,两间向阳的房间。”男人掏出银钱,上面的记号还是迟暮卿外公在位时的年号。一阵狐疑顿时涌来,迟暮卿好奇的看着这个神秘的男人。 三年前的布料,三年前的银两,这个人,该不会也还是三年前的吧…… 好恐怖! “不好意思,两位客官。本店的客房只剩下一间(孤男寡女独处的最佳机会)了,您二位是不是凑合着住一晚?”掌柜是个胖子,手里打着一个铁算盘,这帐算的够精明。 天气炎热,在野外住一宿也不是难事。可是那样他怎么还能挣钱,索性把自己的房间让给这两人。 “也好。” “不行!” 男人和迟暮卿同时凝望彼此,迟暮卿的脸又成了绯红。 “就这样定了。” 男人说。 迟暮卿很委屈,妈的,屁股没了清白,今晚还得和他同处一室! ^_^ “你睡床上,我睡地上。”男人拿下一床被子铺在地上,独自枕了包袱,侧卧而眠。 迟暮卿和衣躺在床内,视线落在他的脑袋下面。不过是一条亵裤,还当宝贝似地压在脑袋地下枕着! “主人啊,枕着那个睡不会臭吗?”迟暮卿笑嘻嘻的问,那个背影动都没动一下,就给了她一个冷冷的回答。 “这是干净的。” “主人,你今天是不是故意占我便宜?”迟暮卿翻个身,和地上的他背对背。 “放屁!” “唉,我可没放啊!” “你真猥琐。”男人说。 “你碰了我,就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否则,我现在就离开你!你自己去梅城吧!”咚的一声,男人转过头来,见到是女人跳下了床。 “慕云。”男人淡淡的说,然后就合上了眼睛。左手推出一阵掌风,蜡烛熄灭了。 “慕云?”迟暮卿一边呢喃,一边爬回床内。 慕云?还是她家的暮云呢? “是小点点的慕,还是大日头暮?” “慕云的慕。” …… ^_^ 祖训上从来没有写过妖娆门还有这号人物,慕云,迟暮卿一路上都在反复念叨这个名字。新人?不可能。 至少他是三年前就入了妖娆门的。 理由很简单,三年前他上妖娆山入了妖娆门,身上带的衣物、盘缠都是三年前的! 这种没有记载的人物,只有一种可能性才会出现! 那就是,慕云是在外婆最后编撰祖训时才上山! 推算回来,是她嫁给君雪寒的时候得到的祖训,那么此人就是在那之后入了妖娆门的。 还有他那张脸,究竟是真的,还是伪装的?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冷唯云、冷唯云的父母都从来没有提到过他有一个孪生兄弟? 如果是假的,为什么从来不见他稍加修饰一下?而且每日照常洗脸、沐浴,都不见褪色? 如果他是伪装的,不流汗这个特点倒是能为他说的过去。但是迟暮卿总觉得那张脸是真的,那皱纹、触感,都不是易容能做到的境界。 慕云? 冷唯云? 她进攻十里城的时候曾在地图上仔细看过这条路线,这是条近路,省却了官道蜿蜒曲折的麻烦。照他们前行的速度来看,虽然仅靠步行,但是大概和坐马车赶路的林楚楚和龙城不相上下。 两条路线的交汇点在距离梅城五百多里处的一个小镇,名叫梅庄。梅城五百里内没有大的城池,这完全是外公出于保护皇城的目的需要。将来无论是敌军入侵还是国内暴乱,短时间对方都无法聚集力量在梅城外盘踞。 迟暮卿暗暗筹划,打算在梅庄和龙城会合。顺便捉住这个慕云,看一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卿儿,据你所说,难道你对你的第一任夫君毫无感觉?而且,内心里只是充满了恨意?”路上聊天,倒能减少肚子里饥肠辘辘的不适感。 “主人,我嫁给那君雪寒的时候就是为了害他的,还谈什么感情?只不过我运气不好,不但没有给娘出气,还把自己也搞得狼狈不堪。”迟暮卿刻意把自己的经历都如实说出,可是这慕云不但毫无反应,而且还很好奇的不断询问。 ------------ 梅城卷2  “做你的男人可真够危险的。”慕云忽然回头,凭直觉,迟暮卿知道那帽子下面一定有两道寒光在扫视自己。只是仍旧非常奇怪,为什么此人非要在酷暑时节穿一件不合时宜的披风?还这么厚,这么黑。你要是穿个白色的丝绸披风,衣带打个飘逸的蝴蝶结吧,那也还说的过去。只可惜,偏偏这男人要穿个这么黑的! 可惜了那一张脸,居然和冷唯云如此的想象!转念一想,若是冷唯云的话,一定不会穿这种没情调的衣服的。又厚又重,看着就热! 他是不是一个心理阴暗的家伙啊! “那你最好要小心喔,夜里离我远一点。我这么危险,你小心不幸沦为我的男人!嘿嘿!”迟暮卿皱了皱眉,昨夜醒来,解手的时候不小心绊倒在男人身上。 对方的体温传过来的瞬间,她差点儿以为是冷唯云躺在自己外面呢!就差点儿就要哭着鼻子扑上去抱她了,还好她还是很清楚的知道……冷唯云不可能在这样的天气里穿这种煞风景、又折磨人、尽显变态、心理阴暗的黑斗篷! “卿儿,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像对待你以前的男人那样对待我?我们彼此都当对方是陌路人,办完事,谁也不要记恨谁。”慕云说,不知道为什么,迟暮卿忽然觉得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感伤。没来由的,就这么突然悲伤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认为我太美,忘不了我就可以啦!”迟暮卿鬼叫着跑到前头,脸颊又红又烫,奇怪,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你会给我多少嫁妆?主人。”他要去梅城做什么事呢,能赚那么多钱? “按照公主出嫁的规格,最近的,就是暮心公主的嫁妆比照吧。”慕云浅浅的说。 “主人,你到底是什么时代的人啊?暮心公主出嫁的嫁妆哪有她女儿的多啊?”迟暮卿不屑的回头望他,拜托,她出嫁的时候外公外婆可是比照着皇后出嫁的规格来送嫁妆的! 对了,她的嫁妆呢? 怎么都忘了这件事? 白白的给雪凌天做了几个月狗奴才,最后连一分自己的嫁妆也没有花到! “俗语说‘宁缺毋滥’,够了就好了,要那么多,福会自己溜走的。”慕云这番话说的很有哲理,迟暮卿不得不承认他很有生活智慧,总是不经意间让她把冷唯云和书卷联系在一起。 冷唯云第一时间就能猜出她的名字,尤其是那句: “丑女无盐,乃前世积德所生。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堪配‘我不卿卿,谁当卿卿?’,有异曲同工之妙。今后你便叫做‘卿卿’。” 谜一样的相遇,谜一样的冷唯云。 冷唯云多有才华啊,书房里的书比爹的书房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去了。而且冷唯云看的书,懂得是道理。而爹看的是账本,求得利益。冷唯云心里只容她一个女人就撑得不得了了,而爹的心里容纳百川,娶娘,也不过是为了让外公减少迟家的赋税。 越往前走,迟暮卿就越思念冷唯云。这家伙干什么赌气跑了,却再也不回头来找自己了?林楚楚虽然丑,可是她待人很好,看龙城和她的关系多好就知道了。 虽然能让表哥一夜之间就转变念头是需要很有力的手腕,可是做女人,不就是让男人喜欢吗? “主人,我帮了你,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件事?”快到梅庄的时候,迟暮卿前思后想终于决定求助于慕云。 “什么事?” 那时两人正坐在树荫下躲避正午的烈日,慕云的脸上盖着宽大的斗篷帽子,迟暮卿头上戴着柳条儿编织的草帽儿。俏皮又可爱。 “我跟你说哦,其实我也是要去梅城的。”迟暮卿翻身坐起来,白嫩的肌肤在柳条儿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秀色可餐。 慕云低低道:“我早就说过了,你骑着马向南,却还嘴硬说要去雪城!” “你真聪明,主人。”迟暮卿拉开他的帽子,对上那两扇浓密的睫毛,忍不住点了点他的眉心,“我们本来是四个人结伴去梅城的,可是路上我现在的丈夫和我吵架跑掉了,所以我去追他。可是他跑的太快,我没有追到。后来就遇到了你。” 这一点,迟暮卿就明白了这个慕云并不是易容出行。他的肉皮都是真的,也没有脂粉,完全是他自己的脸。 无论如何,慕云和冷唯云一定是有关系的! “那你要我做什么?”慕云睁开眼睛,女人闪烁的眸子比他料想的近了许多,急忙坐了起来,掩饰着些许的不安。 “你……主人,那天我看到主人你的脸真的是又惊又喜唉!”迟暮卿吓了一跳,双手合十,斟酌着用词。尽量不要让慕云生疑,万一他明白了冷唯云的身份,会对雪国不利。 “的确是这样,那天你看到我就像看到鬼。”慕云咧嘴一笑,优雅的勾了唇,“我的体质极寒,所以出行必须穿黑衣。即便是酷暑,也要穿很厚。” “这是不是一种病啊?是不是你小的时候吃的不好,睡得不好?嗯?”冷唯云出生在安陵郡,食物不算多。也许安陵老王妃当初生的是一对儿双胞胎,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慕云被带走了。人贩子折磨他,所以他自小体内就带了病。 她很满意自己的推测。 “别扯远了,你不要说要求我办事?说吧,什么事。能办的我一定会办。”慕云打断她的思绪,拨开了女人额头几缕碍眼的柳叶。 “哦,好。主人,您和我丈夫长得非常非常的像。”迟暮卿故意将语气做的不以为然,这样能减缓他听到整件事情后的恐慌感。 然后定睛看着他的反应,果然,他的眉头动了一动,良久,才说:“有这种事?”目光甚是怀疑,不很相信迟暮卿的话。 “嗯,真的。”迟暮卿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要我假扮你的丈夫?向你的同伴证明你和你的丈夫关系还很好?女人们的嫉妒心果然很重,宁愿痛苦的纠缠,也不愿意向旁人说出真实情况?”慕云的语调低低的,不过倒是多了一丝暖意。 “我和我丈夫的感情很好,只不过一时赌气而已!他一定早就在梅城找好落脚的地方等我嫩,只不过不肯和我认错!”迟暮卿撅着嘴,很不高兴,“要不是我们有可能在前面的梅庄遇到我的表哥表嫂,我才不会让你做我的丈夫呢!” “哦?你算到我会走梅庄入梅城?”慕云的脸色陡然一变,十分怪异。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浮在唇角,依旧冷冷的。 “难道你不走梅庄?”迟暮卿一方面很高兴,这样在进入梅城之后就不会遇到龙城和林楚楚,免得到时候又看到两人可怜的安慰自己。另一方面,就意味着还能和这个慕云多相处一会儿。 灌醉他,弄清楚他的来历! “走啊,只不过被你猜中了有些意外而已。”慕云的话给了迟暮卿一记沉重打击。 “哦,那你答应吗?”迟暮卿期待的问。 “好吧,不过我不喜欢和外人接触过多。”慕云皱了皱眉。 “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迟暮卿欢快的一笑,把自己的草帽戴在了他的头上。 一、二、三…… “你干什么总是对着我笑?你还没告诉我你丈夫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习惯?否则会在你表哥表嫂面前露出破绽……”他都答应了,女人却还夸张的瞪着美丽的眼睛瞪着他。 “你不会是发烧了吧?咦?脑袋不是太烫啊!”他忍不住,于是担心的摸了摸女人的额头。湿湿的,是汗水的原因。 “你的这个丈夫对你很好吗?女人嫁出去要以夫为天,你这次惹他生气,就算追回来,下次还是要生气。你要懂得做女人的基本原则,一切都听丈夫的,就不会被休,也不会被弃……” 二百、二百零一…… 迟暮卿数到了五百整,终于没有耐心了。愤恨的站起来,来到离慕云远一点的位置上靠着一棵柳树假寐。 她都要气炸了! 她在袖口、手指、柳叶上都洒了迷幻药,普通人被她的指头一点就会睡死过去了,再其次的嗅入了她袖口的气味也会昏迷。 就因为知道慕云也是江湖中人,所以她三关全下,连柳叶帽子也给他戴上了,却还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要么此人早已觉察到了,要么就是体质特殊。 两者之中,迟暮卿宁愿相信后者。大热天穿斗篷,体质还不够特殊吗! ^_^ 事情和迟暮卿猜测的差不多,她和慕云进了梅庄之后,走了没有多久,就在一家酒楼外面看到了龙城和林楚楚所坐的马车。 “他们就在这里了,你要好好配合我啊。”迟暮卿拍了拍慕云的肩膀,这一路上她用了不下二十种迷药对付慕云,可是都没有效果。 偶尔还会把自己搞得迷迷糊糊,很是可怜,又很无奈。 “不要谈论太长时间,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天。”慕云说,有些不情愿。 “随便啦,反正我表哥对我丈夫没什么好感的,你不说话也没所谓啦。”迟暮卿兴奋的拉着他,迫不及待冲进酒楼。 还是因为一路上慕云的盘缠太少了,吃都吃不饱,更别说喝酒吃肉了! “卿儿?!” 林楚楚眼尖,第一个看到冲上楼来的迟暮卿。喜出望外的敲了龙城的额头,把行李挪了挪,给迟暮卿和慕云让出了两条椅子。 “表哥!”表嫂那个词儿,迟暮卿是叫不出来的。林家的人,要做她的表嫂,不是那么轻而易举。 “卿儿!你怎么都不给我说就私自去找冷唯云了?!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可惜的?走了就走了!”龙城这话是说给迟暮卿身边的暮云的,半月不见,冷唯云这厮变得更加古怪了! 这么热的天,居然神经兮兮的披了一条斗篷! 还他妈的黑色的! “冷唯云,你他妈的要是个男人,就别给老子回来啊!”龙城大骂,“有种你就跟个男人似地大方一点,给卿儿一个自由身!这么纠缠着,像什么话?” 现在名义上的摄政王妃还是姚青竹,迟暮卿呢,顶多算个宠妾,还是没有名分的。 “表哥,你就少说两句吧!唯云那天的脾气是暴躁了一点,可是又不是和你吵架!你骂什么呀!”迟暮卿搂住暮云的胳膊,状似亲昵道,“唯云,别理他!” 暮云一楞,胳膊抽回一寸,迟暮卿却加倍靠近半尺。最后退无可退,只好作罢。 “城,人家都‘劝和不劝离’,你怎么反其道而行之?再说卿儿喜欢的是谁,你难道不知道?”林楚楚数落了龙城几句,龙城总算安静下来了。 暮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说一句话,心里还算惬意。桌上的菜很丰盛,比这几日他给女人吃的要优越几百倍。 迟暮卿却夹了最大的一根鸡腿给他,放在盘子,还细心的挑出了骨头:“唯云,快吃。男人吃肉才有力气。” 林楚楚红着脸偷笑,忽然看到他的帽子,便好心的问:“你最近发烧了吗?这么热,戴着帽子吃饭还不捂出痱子来?” 迟暮卿也觉得那帽子很碍事,索性自作主张给他拨下来,立刻露出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 暮云的脸色极白,一丝红晕也没有。要是谁的目光正好落上去,恐怕还会被刺的睁不开眼。 “自以为是的小白脸儿!”龙城狠狠的骂了一句,古铜色的皮肤满是健康光泽。 “唯云,吃饭。”迟暮卿不停地夹菜,想要借用暮云来演一场夫妻恩爱的好戏。至于为什么,只不过是不甘心。连林楚楚都能幸福,为什么她迟暮卿却不能? “我最近的确有些发烧,总觉得很冷。”暮云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对面的林楚楚身上,无论迟暮卿多么殷勤肉麻的讨好他,他却看也不看一眼。 林楚楚听了,缓缓的站起了身,将迟暮卿堆给暮云的小山似地盘子推到了一旁,和小二要了一个新的盘子并一碗绿豆粥。 “你这是干什么?”迟暮卿见她推开自己给暮云夹的菜,顿时很生气。 她凭什么?! 林楚楚却盈盈一笑,和颜悦色的对迟暮卿解释:“他已经伤了风寒,内热外寒。切不可再吃这些生痰燥热的荤菜。所以我给他要一碗去热排毒的绿豆粥,你在给他夹一些清淡的蔬菜……” “我要给他吃什么需要你来指点吗?!林楚楚!”迟暮卿陡然拍案而起,冷唯云走时那一番提醒忽然让她清醒。林楚楚,故意做出一副惹人疼爱的样子,果然都是有目的的! “卿儿,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林楚楚就是一个只会楚楚可怜的弱女子?” “卿儿,离她远点儿。她一味诱人怜惜,就是要引起你的保护欲。到那时,你心底里已经把她当做了朋友,可她就有机会对你倒打一耙!你别忘了,她是林依依的妹妹!” …… 迟暮卿的后背不禁一凉,终于认识到自己误会冷唯云了。紧接的下一幕,更让坚信林楚楚根本就是故意演出一幕苦情戏而已! “卿儿,你……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是要提醒你……”林楚楚手里的盘子落了地,像是被她的粗暴吓坏了一样,颤颤巍巍的连退几步。 龙城急忙站起来安慰她,林楚楚适时的窝进他的怀里,楚楚可怜的抽泣起来。 一个是心爱的表妹,一个是新婚的妻子,龙城一时难以抉择。 慕云也扭过头来对迟暮卿说:“卿儿,你也太蛮横了。嫂子的话很有道理啊。”为了缓和气氛,又喝了一口粥,赞美道,“冰冰的,沁人心脾,的确很好。” 龙城也转向迟暮卿,语带责备,委婉道:“卿儿,楚楚对中医之道很有研究的,她说的不会错。她也是好心,难道你以为她会放着我不要去抢你的冷唯云?你也太爱嫉妒了,连她的醋也吃。” 暗语只有龙城和迟暮卿明白,林楚楚多么的丑,冷唯云怎么会喜欢她? 可是龙城这一句话,在迟暮卿的心里完全都是维护林楚楚斥责自己的意思。迟暮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旁边的食客也都开始笑她小肚鸡肠,很是不给她面子。 从小打小,还是头一次被人说自己不如一个丑女! 迟暮卿愤然起立,指着慕云的脑袋大喝:“你今天就在我和她之间做个抉择!是要我,还是要她?!”其实她并没有很认真的想知道答案,只不过为了一口气而已。 然而,慕云冷冷的喝着粥,淡淡的回答她:“如果是让我选的话,我可能会选择她。”手指点着林楚楚,一脸淡定。 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以为迟暮卿问的是他的真实想法。 虽然从第一眼给人的感觉上来看,迟暮卿占了上风,可是男人娶妻要的是可以过一辈子。没有理由娶一个只会吃醋妒忌的女人,还是温柔懂事的女人比较可靠。 迟暮卿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口气,软软的倒在椅子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说什么?他妈的她竟然输给林楚楚!而且输得这么惨! 两个男人的立场都站到了林楚楚那边,迟暮卿耷拉着脑袋,一口菜也不迟,一口酒不喝。饭桌上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可是龙城又不好当着老婆的面儿安慰迟暮卿。 慕云只是不停的吃菜、喝粥,似乎很满意林楚楚给他挑的食物。两人的目光不时交接,慕云的眼睛里放出赞赏的光芒。 迟暮卿输得无比惨烈,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活着根本不值一文。没有人,没有男人懂得他的价值。 是不是冷唯云也是因为她不能上台面而弃她而去的? “西陵王可在上头?”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呐喊,很是响亮。 龙城急忙来到探头向窗外,见是一个锦衣的老人仰着头,急忙一笑:“正是!” 老人听了,急忙带着连个小厮上来。在桌前站定,拿出了礼物。 “这是我家庄主特意为西陵王准备的薄礼,早几日就接到了老王爷的书信,盼星星盼月亮,没想到现在才盼到了!”老人是梅庄庄主梅江南的管家,梅家和西楚王关系向来很好。 管家一上来就注意到角落里靠着窗台居丧低眉的迟暮卿,顿时欢喜的说:“郡主果然回来了吗?三年不见,出落得更加可爱了。” “你见过我?”迟暮卿皱了皱眉,一丝笑也挤不出来。 管家呵呵一笑:“三年前我带着礼物去梅城给郡主送亲,有缘在远处见过一面。” 迟暮卿不置可否,梅家,她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论在商界的位置,梅家比不上她爹;论在朝廷的权位,谁也大不过她的外公。 龙城拉着林楚楚给管家介绍一番,然后凝视着赌气沉默的迟暮卿认真道:“这里离梅城已经不远了,梅家是我们家世交,父亲吩咐我和楚楚一定要登门拜访梅老庄主。” 迟暮卿无动于衷,独自望着窗外,心绪烦乱,无暇理会龙城要带着林楚楚做什么。 “这位想必就是……”管家看向迟暮卿身边的黑衣男子,但是碍于形势复杂,不敢说出他的名字。 慕云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 管家顿时恭敬万分,力邀迟暮卿和慕云也去庄内游玩几日:“不知道我们庄主有没有荣幸请两位到舍下小住几日?” 林楚楚柔声道:“早就听说梅城外有一座天下第一梅庄,庄内有天下第一梅节。梅庄人敬梅、爱梅、喜梅,又爱在仲夏时分以绸缎在梅枝上做花连接。模仿月老的姻缘线,十分有趣。” 管家遇到识货又肯给面子的,顿时赔笑:“王妃博学多才,果然名不虚传。” 林楚楚笑笑还礼,又柔声劝慰迟暮卿:“卿儿,不要和唯云闹别扭了。大家一起去玩玩吧?” 迟暮卿早已在心里把林楚楚割了一千一万刀,就凭她,这一句话,实则是旁敲侧击的告诉这个管家: 她迟暮卿是个和人闹别扭的人,还请梅老爷子多担待。 又似乎是说了: 冷唯云正在和她生气呢。 “不好意思,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梅啊花啊的。你们谁愿意去的尽管去好了,我惦记着去梅城给娘扫墓,就不奉陪了。”迟暮卿冷冰冰的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慕云的神色,看起来是对梅节也很有兴趣。 顿时,一股彻骨冰凉袭来。 迟暮卿怔怔的想:算了,慕云并不是冷唯云。她没必要为了旁人影响自己的心情,不如去梅城,冷唯云爱在不在。反正回到梅城她就和娘、外婆在一起了。 林依依要杀她的话,至少她还有一个做皇帝的小舅舅。 说罢,站起来离了众人,往楼梯口走去。 “卿儿,怎的不给梅老庄主这个面子?难道都忘了你去雪城那一路喝的酒了?可都是梅家酿的。”龙城用一句话拉住她,迟暮卿的态度太过分,难免生分了梅家和皇家的联系。 酒? 这下天下人不但知道她迟暮卿放荡、荒谬、爱嫉妒、使小性儿、蛮横,还都知道她酗酒无度了。 “要我还回去吗?那我就把下辈子的尿都给你们梅家留着。”迟暮卿冷冷的,手扶上楼梯扶手,稍一用力,就将扶手捏烂! “迟暮卿!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啊!”龙城按捺不住,在后面冷不丁一声怒吼。 “别他妈的提什么脸!我迟暮卿最他妈的不想要脸了!我他妈只要男人,我要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他妈的跪在我脚下哭!” 说罢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有口说不清,他妈的老娘就不说了。 玩不起,还躲不起吗?! “卿儿,别任性。”一只手拉住了她,很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慕云。 他以为他是谁? “你他妈的别不要脸!我是你能碰的吗?!”迟暮卿气冲冲的推开他。 “卿儿,大家四个人一起玩几天就去梅城不是很好吗?再说了,你们表兄妹这么多年没见,一定有说不完的话。”林楚楚逢开口必定会带笑,虽然很难看,但是旁人都心领了那其中的礼貌。 “你他妈的有种就滚的远远地!这辈子都不要回龙国!你不是嫁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呢?!”龙城正在气头上,说出去的话一点儿都不像是以前的他会对迟暮卿说的。 “我他妈的就回来看我娘你管得着吗?!我迟暮卿就他妈的回来!我让你们每个人都他妈的下半生不得好死!”此时的她恨不得揪过林楚楚的脑袋一顿暴打,她在装什么,为什么非要把屎盆子都扣在自己头上? 我迟暮卿是野蛮是任性,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冷唯云,你这个狗娘养的,到底跑哪里了?! “你滚!”龙城猛然端起一杯酒就往迟暮卿的方向砸过去,不偏不倚,就落在迟暮卿眉心。 迟暮卿不躲不闪,任由那血汩汩的往下流,弄得鼻腔内到处都是血腥气。 ------------ 梅城卷3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几个正吵闹的不可开交,这时闻讯而来的梅江南拄着拐杖蹒跚的赶来了。见到迟暮卿额头的血,顿时大吃一惊。一双火眼金睛扫视四周,在人群中搜寻打伤郡主的始作俑者! “快来人!给郡主包扎伤口!” 好说歹说,总算把四个人都安然劝到了梅庄内住下。又急忙给十里城西楚王修书一封,叙述照顾不周一事,期望得到原谅。梅江南是个行事稳重的人,人老了,看过的世间百态就也多。所以这件事处理的很是圆满,谁也不得罪,谁也不包庇。一个是王爷,一个郡主,谁也不好得罪。毕竟是在自己地盘儿上出的事儿,梅江南很负责任的担当了一切责任。 一切都处理完毕,便留下评说,让世人议论吧! 安排房间的时候,龙城放话‘要是谁让他挨着迟暮卿住他就杀了谁’!于是管家急忙调换房间,将迟暮卿独自安排到西北角一处新院子里。而龙城和林楚楚住一间,慕云在二人隔壁又占了一间。这样一划分,迟暮卿很容易就看出谁远谁近来。龙城和她有血缘关系,却遥遥独占一方!慕云也就作罢了,陌路人一个。他心理阴暗,要不怎么穿黑斗篷?要不怎么竟然会不要她而选择林楚楚? 此时看来,慕云已经和迟暮卿决裂了。 迟暮卿眉心生疼,不住的对窗掉眼泪。什么天理,她什么都没说,就他妈的成了人畜共愤的拖油瓶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郡主,凤体可安康呀?” 冷不丁的,窗外传来一个油嘴滑舌的贱男声音。语气颇有些取笑的意味,这一声笑正刺中迟暮卿的软肋。她受了委屈,又哭的稀里哗啦,最后落了一个恶妇的坏名声,正打算窝在这里熬过几天就卷铺盖走人呢!这个时候,最不喜欢有外人来访了! 迟暮卿气势汹汹的打开门,满园锦绣,廊下立着一个手拿折扇的年轻男人。一脸桃花,正对着她不住的媚笑。 啪! 迟暮卿狠狠的靠在门框上,调笑道:“他妈的梅家酿美酒,也他妈的出美男!你长得不错!” “郡主过奖了,忘川不敢当啊。”梅忘川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早已来到迟暮卿旁边,拉起她一只手,一边看一边赞叹。 “忘川?你他妈的还秋水呢!一双桃花眼,两只狗爪子,贱男人!”迟暮卿尽情的谩骂。早就听说这梅忘川最是梅城风月圈子里出了名的贱。烟花女子骂他、笑他,他都一概不还口的。 只因为此生唯一的信条是:秀色可餐。 美人儿就是他的饭,一顿不吃会出人命。 对皇帝来说,怜恤百姓就是尽职尽责,因为百姓是他的衣食父母。 对梅忘川来说,讨好美人儿就是指责,因为美人儿是她的一日三餐。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美人儿不是衣食父母是什么? “郡主说得好,这天下女子里您还是头一个敢对我梅忘川破口大骂的美人儿!骂得好!骂得痛快!” 迟暮卿原以为梅忘川日夜在烟花之地流连忘返,身上一定有浓重的脂粉气味儿,没想到不但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浓郁,反而觉察出他的体味很是清淡。 品味还算不错,只不过是骨子里是贱的吧。 “你他妈的最好滚远一点!否则我吃了你!我他妈的可不是像林楚楚那样吃素的,我他妈的吃肉都不吐骨头!”迟暮卿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思和这个梅忘川耍嘴皮子。 “那好啊,郡主吃了我,从此以后我只对郡主您一个死心塌地。”梅忘川很不要脸的说。 “我听说郡主您的愿望是将天底下所有的美男都玩遍,虽然在我之前您有过三个绝世夫君,但是不介意做小的。但是有一点我要说清楚,将来我要做第二位。雪国摄政王要做正室我是绝对没有意见,但是雪凌天和迟雪寒没脸也没能力排在我的前面……” “第一当然是唯云了。”迟暮卿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情绪的开口,甜蜜蜜的笑了笑。 梅忘川也讨好的笑:“那当然了。但是第二位的位置您可一定要给我留着啊。”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迟暮卿经他这一提醒,才忽然发觉自己只不过才和三个男人有过牵扯,而且到现在为止都只有冷唯云一个男人而已! 他妈的,天下人的眼睛都他妈的被裹脚布蒙蔽了吗! “郡主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梅忘川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梅忘川油嘴滑舌,口舌伶俐,堪比林依依。 “暂时我还没有想到让你做什么,以后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迟暮卿对眼下毫无计划,不知道要去干什么。连回梅城,都像是命运安排好的一步路。她可以回去给娘、外婆、外公扫扫墓,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呢? “郡主想不想去外面逛逛?我家的园子也很大的,仓库里还有成千上万坛好酒,郡主尽管享用。” “酒?也好。”迟暮卿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看这梅忘川也是个懂行情识眼色的,一定能帮到自己。 ^_^ 梅家后院,碧绿小湖畔。 “来!您请!” 冷唯云在龙国出现是必须要保密的大事,所以即便是在梅花山庄之内,也只有梅江南父子和管家知道这件事。 旁边立着丫鬟,而且世间处处隔墙有耳,梅忘川不敢掉以轻心,丝毫不肯叫一声‘王爷’出来。 慕云此时此刻的心情是迟暮卿最想知道的,但是他的脸色一直淡淡的,似乎根本没有被盛名所累。也丝毫没有流露出对迟暮卿有丝毫敬畏之情来。 迟暮卿皱皱眉,给梅忘川使个眼色,梅忘川就识趣儿的倒酒,一连灌了慕云十大碗。 慕云也很实在,十大碗都喝下去了,眉头皱也没有皱一下。 “好酒量!在下佩服!佩服!”梅忘川是酿酒之家出生,对酒从来都很有自信。但是见此情形,也惊觉遇到了对手。 “你太也过分了,昨天在酒楼居然向着林楚楚而不向着我。”迟暮卿很是愤恨,一想到昨日百口莫辩的受辱情形,就咬牙切齿。 “是你任性在先,我只是按道理走。西陵王妃说的很有道理,我自然是帮理不帮……亲。”慕云漫不经心的往嘴里扔着花生米,而且根本不需要梅忘川死命灌酒,自己就主动的喝了一碗又一碗。 迟暮卿还有事情干,所以只是小口浅酌,很秀气淑女的样子。 “我不讲道理?那她林楚楚讲道理了吗?我的男人,凭什么要按照她的安排吃什么?!”迟暮卿狠狠的丢了筷子,直接用手撕了一块牛肉大口咀嚼。 “卿儿,我的体质特殊,根本不能吃你夹得那些东西!”他一路上饮食如此清淡,饭菜如此单薄,女人都没有这一点和他的体质联想在一起吗? 梅忘川也不多饮酒,而是拿着一块猪手有一口每一口的啃着。一边啃,一边琢磨两个人话里隐藏的意思。 这个摄政王,的确是个不可小视的对手! 看得出来,迟暮卿是喜欢他的,而他这乌龟王八蛋居然还不领情! 要是换了他,昨天他早就给那个丑八怪两巴掌了! “郡主说的也有道理。”梅忘川见迟暮卿受了委屈,立刻挺直腰板给她出气,“就算是林楚楚她懂些调息之术吧,可是她是什么人?昨日西陵王就在一旁,她却明目张胆的和郡主发难。这不是有心叫郡主难堪嘛?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郡主是个吃醋如喝水的女子。可是郡主是多么娇贵的人儿?不会伺候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林楚楚是什么人,她把脏水泼在郡主身上,自己有什么好处?” 这番话深的迟暮卿的心,她嘴角一扬,给了梅忘川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你连梅少爷都不如!还是我的男人呢,任凭我被林楚楚羞辱都不管我。” 慕云抬了抬眼皮,眸中似有异样:“这话也对,也罢,是我疏忽了。可是,那林楚楚把你吃醋的名声传出去,有什么好处呢?” 这一句把迟暮卿问住了,俗语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凡是都有目的。林楚楚绝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扣屎盆子的,可是,她有什么目的吗? “按理说,林楚楚和郡主之间是不该有什么私人恩怨的。但是寻根逐末的话,还是有机可循的。”梅忘川说完这句话,离开看到了女人眸中的闪光。立刻做出一副城府极深的样子,侧对女人,他的右脸比左脸更美。 “快说!”迟暮卿催促他,这个时候了,刷什么帅? “林楚楚的娘家是林家,郡主的娘家是皇上。林家现今唯一能指靠压倒郡主的不是景国皇后,也不是她区区一个小王妃。而是迟家的当家主母林依依!”梅忘川一语惊人,林依依,那个无数次在噩梦里纠缠迟暮卿的老女人,竟这样重新回到了她的思绪里。 “说下去!”迟暮卿猛地喝一口酒,黑眸幽冷。 “众所周知,自从三年前暮心公主怅然离世,迟家的当家人迟天老爷就开始抱病在身。如今迟家的事务是林依依和她带来的儿子迟雪寒在运作,表面上看似母子俩已经成功把持了迟家家业。但是实则不然!”梅忘川目不转睛的看着迟暮卿,相信自己的敏锐已经打动了她。 “对,林依依母子不过是有名无实!”慕云却在这时候插话,俊美的脸上浮出一丝阴沉的冷笑。 “不错!就是这话!”梅忘川说的忘情,从椅子上站了出来,转到迟暮卿身后。“迟家的一切财产都还在迟天手里牢牢攥着!林依依母子能得到的不过是一些表面的铺面银两!而林家所有的希望,都在于迟天一死,林依依和迟雪寒就能顺理成章的得到这天底下最庞大的家产!而这其中最大的阻碍,却是您,郡主!” “众所周知,只有您是迟家唯一正统的血脉!而迟雪寒并不是迟家真正意义上的血脉!试想,迟家人怎么会想让一个外人把持家族所有的财富?!所以,此次梅城之行,郡主必定要经历千难万险!而且,务必要……”梅忘川顿住,不肯再往下说。 迟暮卿有所预感要发生一场极为惨烈的腥风血雨,但是没料到这么快迟天就要死了。 那个误了娘一生的男人,竟然就这么安静的要死了? 太便宜他了! “你务必要在迟天死之前回到迟家!”慕云重新打开了一坛酒,笑着给迟暮卿斟满。 不知道为什么,迟暮卿觉得他这一抹笑里充满了敌意和嘲讽。 她抢的是爹留给自己的财产,有什么可羞耻的? “就是这样!”梅忘川说完,和慕云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迟暮卿有些迟疑,就凭她,只身入梅城和林依依斗吗?是不是太可笑了一点!兜兜转转,她仍旧一无所有,而林依依母子却日益强大! 现在她要去搬倒一座山,谈何容易?! 越想越闷,迟暮卿干脆一杯接一杯的把自己灌醉,喝的不省人事!而突击审问慕云的事,早已放在九霄云后! “王爷,您这次去梅城是为了陪伴郡主回门吗?”喝醉了的梅忘川摇摇晃晃的迈着步子,口唇都麻木了。 慕云风轻云淡的笑了笑:“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呢?您为什么冒险独身来梅城呢?”梅忘川又问,他妈的,迟暮卿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他就开始暗恋,足足要十八年了! 还好,丫鬟们都各自偷空去玩耍了,并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为了……。”慕云扫了一眼太师椅内昏睡的女子,前襟大开,令人想入非非。 花开花渐红,雨来雨落容。 亭外雨声阵阵,而亭内,倒着烂醉如泥的梅忘川、忘忧昏睡的迟暮卿,唯独慕云,小口浅酌,将袖口里剩下的药粉全部丢出了亭子。 雨水打上去,很快就踪迹全无。 迷药吗,他可是用迷药的老祖宗。 一撇浅笑,渐渐浮上那白皙的发冷的脸庞。 几丝雨线打进来,顺着完美的脸颊轮廓落下,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_^ 窗前的树叶上不断线的落着雨滴,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迟暮卿懊恼的回忆起昨天的酒宴,妈的,梅忘川那个家伙没事儿怎么非要煽情呢!害的自己忘了情,都忘了正事儿了! 太阳穴生疼,像有两只小虫子正跃跃欲试要爬出来融入这龙国的雨水里。 你们也爱故乡的雨天? 迟暮卿也是。 推开半开的窗子,对着滴水的植物不断的发呆。一股凉意从脚底涌起,迟暮卿这一低头,不由红了脸。 又是忘了自己总该坦诚接受月光的习惯,光溜溜的,粉嫩的肌肤秒杀一切生灵。惬意的坐了一会儿,才去懒洋洋的拿了一条长衫穿上。粉色的,要是冷唯云看到了一定会骂她一把年纪还装嫩! 又是梅忘川的主意! 这厮可谓是润物细无声啊,自迟暮卿住进来,就发觉周围的一切都是精心布置的结果。床、椅子、梳妆镜,甚至门窗开的方向、台阶的级数、院子里的植物布局…… 衣柜里的衣衫样式、花色,首饰的大小、成色、形状…… 甚至是枕头摆放的位置,都和她在家时住的一摸一样! “郡主,您又叹气了!”梅忘川把自己的丫鬟拨了一个给迟暮卿使唤,功能类似于宝月,但是很老实忠厚。 “唉,这雨下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迟暮卿不住的叹气,一直下也好,避免了和林楚楚的短兵相接。 但是也约不到慕云,无所事事,十分无趣。 “郡主,咱们梅庄有三大特产,您听说过吗?”秋儿笑盈盈的做针线,陪迟暮卿聊天,适时的夸奖梅忘川的优点。 梅忘川一共四个丫鬟,芳名按照望穿秋水依次排开,迟暮卿倒是很好奇那个穿儿,怎么能顶着这么个狗屁名字过活。 “梅、酒、河。”她五岁时就听说过了,那时梅庄穷的要死,梅江南亲自去京城求外公减免赋税。 外公于是问梅庄有什么特产,梅江南于是就说:没酒喝。 外公愕然,差点儿笑的背过气儿去。 梅江南这才红着脸说梅庄一共三大项收入来源,第一是做胭脂水粉的梅花,第二是梅花山庄酿的酒,第三是连接东西南北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的梅河。 “梅花是大自然孕育出来造福百姓的,赋税可免;你家酿的酒是我们龙国创世之宝,也可免。唯独那条河,既能输送我国征战的兵卒粮草,也能成为敌国攻打我们的天然水道。赋税加三成在它身上,当做佛祖超度它的罪孽。”外公当初如是说。 梅江南喜出望外,当下就磕了三个响头。 秋儿听了迟暮卿的话,却摇了摇头,比着三个指头娓娓道:“那是从前老爷在京城里闹得笑话,如今这三件东西变了,郡主且听我秋儿细说。” “秋儿,你家是说书的吗?你比的倒是有鼻子有眼儿的!”迟暮卿看到她的认真样儿,忍俊不禁。 “第一,就是这外面的雨。雨披恩泽,才能让我们的梅花开的又香又甜!” “也对,换汤不换药,仍旧是梅花。”迟暮卿双手托腮,点了点头。 “第二,是我们脚下的地。地生万物,才能把我们家埋在地下的酒孕育的甘冽香甜。” “有些意思,接着说,你们少爷还对你说什么了?”迟暮卿何等聪明,早猜到这种文人才子游戏酒桌的贫嘴之语不会是秋儿自己想出来的。 无论到什么时候,这梅庄仍旧是:梅、酒、河,三样亘古不变。 “这第三,要到夜里才能看到,现在是看不到的。”秋儿把三个手指头一起握紧,对着门外的某处松了一口气。好家伙,这么多文绉绉的词儿可好歹是没出错! 她在梅忘川得到迟暮卿要过梅庄的消息时就开始练习了! “夜里?那是夜明珠了?梅河里难不成还有了夜明珠?”迟暮卿好笑的勾了勾脚上的绣鞋,那双脚丫不时动动跳跳,和主人的心思一样,根本不想安静下来。 “郡主夜里要不要去看?下着雨,看着最有气氛了。”秋儿咬着下唇期待着迟暮卿的回答,生怕她不答应,自己这一番功夫就白费了。 迟暮卿倒是对梅忘川的把戏很感兴趣,这厮要让她看什么?还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去就去,好歹你说出来了,我要不去,不更得让梅庄的人笑话我小肚鸡肠了么?!”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冷唯云当着众人的面儿明说了不要她迟暮卿而去要林楚楚,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大不了因为和梅忘川走的太近而被人说自己风流放荡,反正前有十里城一夜一军队郎君了,她也不差受这一区区一个诟病。 梅忘川的长相还是不错的,圆滑机智,是她喜欢的类型。 ^_^ 浑浑噩噩一天,吃了睡,睡了吃,迟暮卿对着镜子看自己眉心的伤口。妈的,龙城的下手够狠的! 到现在她的眉心还隐隐作痛,那一道血痕就像是天眼一般,可惜她不是二郎神,甚至连二郎神的神犬都不是! 要是她有神力,第一个要灭的,不,第一拨要灭的,应该是这些被林家的女人挑拨的只会和自己人出手的贱男人们! 夜晚,她要出门的时候,慕云却来了。尽管他已经堆着一脸笑,可是迟暮卿一点儿也不觉得那笑是善意的。 一冷之下,又加了一件罩衫,裹紧了站在门口,不打算和他聊太久。 “让她出去,我要和你谈谈。”慕云冷冷的说,肯本不将迟暮卿的装扮看在眼里。 “你看不出来吗?我有事要出去,现在没空和你啰嗦。”迟暮卿动也不动,一扬脸,“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慕云略微迟疑了一下,小心的看了看提着灯笼的秋儿,贴在迟暮卿耳边说:“这里真的不方便,我们进去说。” 迟暮卿不耐烦的推开他:“需要进房间才能说得话,你大可去和林楚楚说。和我说的话,不需要那么遮遮掩掩的。你也知道,现在你是有妇之夫,我是有夫之妇。我们在一起,不能说话太让人遐想连篇。否则让摄政王妃和凌云王听到的话,对我们双方都不好。尤其是你,从来不知丢脸为何物,我怕会伤了你的前途。” 慕云哭笑不得,这女人还真把他当做冷唯云来演戏啊! “让开,我要出去了。”迟暮卿推开他,却被他顺势抓住了手。 慕云将计就计,索性将她紧紧抱住,亲昵道:“到梅城之后我就和龙国皇帝协商纳你为妃的事,卿儿,别那么急嘛!” 迟暮卿恼羞成怒,这家伙还真当真了啊! “滚开!我只喜欢凌云王!”迟暮卿和他撕扯起来,看的远处的秋儿一阵焦急。 已经迟了半个时辰了,可怜的少爷! 要知道梅河里的水,流的是多么的湍急啊! “卿儿,这么大的雨,你要出去做什么?”纠缠了一会儿,慕云料到会徒劳无功,现在女人根本没心思听他要说的话。看了看外面的雨,落雨有渐大的趋势,出门会很麻烦。 “我要出去偷男人啊。”迟暮卿高声的大叫,笑的极为张狂。表情夸张的做了个吃肉的姿势,魅惑的舔了舔嘴唇。 趁慕云愣住的瞬间,她几步跑过回廊,和秋儿会和。末了,在油纸伞下回头给了男人一记高深莫测的笑。 慕云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直到石阶之上的雨滴湿了斗篷的下缘,才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的动静。见左右无人,于是推门进入迟暮卿的房间。 一进来,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奢华,到处金碧辉煌。看来梅忘川对迟暮卿是仰慕已久,一切都精心布置好了。 打开了衣柜和首饰盒,没有半点儿女人的东西。只在被褥的夹层找到了几包药粉,别的什么也没有发现。 环顾四周,不过是一个会享乐的郡主的闺房而已。尽目是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睡得、用的、戴的,都是最好的! 除了金子堆起来的奢华,别的什么都没有。 冷冰冰,没有一点儿感情的温暖。 难怪迟暮卿的个性是如此古怪,想必迟天和龙暮心自她出生以来就一直用金钱代替感情来骄纵她。任性、蛮横、霸道,有着所有女子不该有的一切恶劣本性。凡事用钱来解决,钱解决不了的就杀人灭口,灭不了口的就阳奉阴违。 在这场无休无止的争斗中,究竟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恐怕只有每一个死去的良心,才能分辨吧! 从迟暮卿的院子出来,慕云独自撑着伞走在鹅卵石铺开的小径上。渐行渐远,雨雾朦胧了他的身影。 在某处,慕云忽然停顿,对着黑暗的四周冷冷道: “去跟林楚楚联络,告诉她,她的条件,我都答应!” 暗处,没有人回应,但是却传来一股细微的风声。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梅城卷4  “郡主小心,雨大,河滩上的水流很急。” 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迟暮卿艰难的和秋儿在梅河河滩上步履维艰的寻找着所谓的梅庄第三特产。秋儿自责万分,本来就出来的迟了,现在她又记错了地点,可怜的少爷这次一定要被雨淋病了!都怪她自己,总是笨手笨脚的!自己挨骂还是小事儿,关键是少爷万一生病了,后果可要很严重了! “秋儿,到底找不找得到啊?不如明天我们再来找吧?”迟暮卿忍不住想要骂脏话,她的绣鞋早被水冲的不知道到哪儿去了。现在不但光着脚,还得踩着锐利无比的沙石冒雨找着什么夜明珠!裙子下摆也都湿掉了,拖在脚踝,黏做一团,走路都十分不舒服! 这是什么事儿?有让客人冒雨找主人说的什么宝物的么? 有没有搞错啊,夜明珠有必要找吗? 外公宫里的那颗夜明珠,一入夜就能在三四里之外看到它!她夜里一睁开眼睛,似乎都能看到那夜明珠放过来的光芒了!放在暴风雨里,一定也能看到!梅忘川说的这颗宝贝又是什么货色?这么黑的地方一点儿影儿也看不到,还敢大言不惭说是什么宝贝! 可是此时合上只有雨水被浪打起来的雾气,别的什么都看不到。灯笼早就牺牲了,现在大概正在下游的某处等待粉身碎骨,又或者早就粉身碎骨了。 “快了!郡主!” 秋儿紧张的四下张望,试图迅速的找到少爷所说的梦幻渡船。可是雨大浪大,梅河上的渡船早就停航了! 别的船都稳稳当当的在船坞里避风雨,不知道少爷所说的船究竟是在哪里。 “哎!是不是那个啊!”迟暮卿指着远处一处光影朦胧的所在,正在河中心,摇摇欲坠。 秋儿一看过去的时候,差点儿吓得昏死过去! 那河中心摇摆不定的光影,不正是少爷所说的渡船吗! “呃……”是倒是,可是要怎么带着郡主上去呢? “哎!有人掉河里了!那上面的人被浪冲进河里了!”迟暮卿一眼看到那上面一个人影被浪打下来,然后渡船在河中心翻了个滚儿,就消失不见了! “啊!”秋儿尖叫一声,呆呆的看着自家少爷在浪里打了个滚儿就不见了踪影! “救人啊!郡主!我不会游泳啊!”秋儿紧张万分的向迟暮卿求助,迟暮卿皱了皱眉,一副不想插手的样子。 一个坏笑,问道:“你老实说,梅忘川到底在搞什么?你不说,本郡主就不会下水救人!”迟暮卿算是看明白了,不动点儿狠的,秋儿这家伙是不会说实话了!不给梅忘川来点儿口味儿重的,梅忘川就永远也不知道随便玩弄她的睡眠后果有多严重! 事情到了这份儿上,秋儿也不敢再隐瞒了,她用最快的速度叙述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一个标点都不带加的。期间还绘声绘色的加点儿修辞,不忘给梅忘川说话。 “我们少爷喜欢郡主十几年了,从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喜欢的不得了!做梦也喜欢,吃饭也喜欢,穿衣也喜欢,就连在街上走路也喜欢。总之是喜欢的不得了,巴不得天天看到郡主您!这不终于是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郡主这次来家中做客,所以少爷决定向郡主求婚,就刻意想出这个办法在郡主面前展现少爷所有的价值!少爷说自己那具完美的身体就是梅庄第三宝贝,要在河里献给郡主,以示虔诚。郡主,我们少爷因为这还掉水里了,求你……求你下去救救他吧……” “妈的!梅忘川这个蠢货!” 迟暮卿听完,狠狠地抽了一口鼻子,雨水灌得鼻腔生疼。一个纵身跳入翻滚的河水里,向着梅忘川被冲过去的方向游去! “郡主!小心啊!” 直到迟暮卿下水,秋儿才反应过来事情有多么严重。 梅忘川落水,而去冒险救人的,居然是郡主迟暮卿! 正想着,一个大浪打来,差点儿把她卷入河内。秋儿急忙爬上河堤,对着下游奔腾不息的河水双手合十,颤抖着祈祷。 ^_^ 万籁寂静,荒野里到处是泥泞。三更时,雨小了一些,饿了一天的虫子从地洞里爬出来步履维艰的找寻食物。 一只蚂蚁爬上梅忘川宽阔的肩头,顺着锁骨的曲线渐渐向下,一片坦荡。梅忘川大手一伸,好心的把那只走错路的蚂蚁丢到一旁的野草丛中,妖娆魅惑的脸一侧,邪魅的说: “多谢郡主救命之恩,忘川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忘川家有千金,苦于还不是忘川的。忘川如今所有的,只有这副肉身而已。现在忘川就将它献给郡主!” 迟暮卿累的筋疲力尽,这厮重的跟头猪似地,真他妈的沉! 有好几次,她差点儿被梅忘川拖着坠入河中! “别急,有的是你报恩的机会,先让我歇一歇。” 现在两人是在梅河下游北岸的一座破旧土地庙之中,衣衫湿透,风吹的人冷嗖嗖的。庙里有柴火,可是两人没有火折子,没办法取暖。 迟暮卿打算歇一会就冒雨赶回梅花山庄,宁可累死累活的跑回去喝药卧病,也比在这里灌西北风好。 梅忘川的衣服被冲没了,现在是和迟暮卿坦诚以对。见女人闭上了眼睛,于是站起来在庙里到处翻找。末了,在土地爷的脚下找到了一个尚有烟灰余烬的香炉。心里一喜,急忙抱了干稻草和柴火生火。 点了火,迟暮卿就不会赖着想休息了。 而且火么,有那个作用喔。 迟暮卿的半身一暖,眼前一亮。一睁眼,原来是梅忘川生了一堆火出来,顿时心情舒畅。 “郡主,把衣服脱下来烤一烤吧,这样湿着穿会生病的。”梅忘川不怀好意的说。 “嗯。”迟暮卿解开外衣的带子,翻身爬下。 梅忘川会意,急忙热切的跑过去给她脱下来,架在火边晾着。 又心痒难耐的说:“郡主,我给你按摩一下吧,会很快恢复体力的。” “嗯。”暖意渐渐袭来,迟暮卿渐渐有些倦意。 梅忘川伸出两手,十六年了,终于要碰到他朝思暮想的女人了!那阅历丰富的十指居然有了一丝微微颤抖! 终于按了上去,入手滑腻柔润,和想象的一模一样! 动了几下,偷偷的把女人背上的布料向下一扒,梅忘川简直激动地要死了。 他的要求不高,做第二位就可以了。 冷唯云理所应当在他前头,因为他是迟暮卿真爱的男人。他必须在第二位,他认为自己是最爱迟暮卿的男人。 “忘川,有两下子呀。是不是以前常常给女人们按摩啊?”迟暮卿惬意的舒了一口气,虽然内心很介意冷唯云之外的男人碰自己,但是梅忘川的按压很到位,挺舒服的。 “那些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伺候郡主您,练手的。”梅忘川回答。 “对了,昨天你说我爹快要病死了,真的假的?”自从昨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的心头就一直抑郁不解。 说不出来,爹既然要去那边陪娘了,她应该是替娘感到高兴的。 “千真万确,梅城的人都这么说。而且迟老爷三年没有管过正事了,还能有假?郡主,我看出来了。别人都说郡主无情,甚至还大逆不道用剑指着生父。他们都不知道郡主对迟老爷并没有那么绝情!您是为迟老爷的病担心吧?话说回来,迟老爷这么多年都不肯将迟雪寒入了迟家族谱,恐怕还是等着郡主您回来继承家业呢。” “梅忘川!你他妈的不要胡猜乱想!我才不会接受他的一分钱!他要死了,我听了高兴!妈的,高兴地都要忍不住放炮点灯了!他妈的!终于要死了!”迟暮卿一边痛骂,眼角却忽然湿润了,不知道那泪是为谁流的。 她只知道,一定不是为那个她名义上的爹就是了。 应该是为冷唯云,他妈的他就这么跑了,把自己丢在这里受林楚楚的气。 “好,好,我说错了,郡主。”梅忘川急忙改一个轻松些的话题,在女人的耳后有意无意的撩拨,时间久了,迟暮卿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有些奇怪。 “我今天不方便,你不要心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吃你。”迟暮卿怎么会不知道梅忘川要搞什么?只不过她没什么心情吃人。 梅忘川眼睛一亮,问道:“郡主的意思是答应让我做第二位了?!” “对,你就是老二,老二就是你。你就是我身边的独一无二的老二。”迟暮卿咯咯的笑个不停,上面的梅忘川脸一红,却难掩兴奋。 抬手在女人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兴奋的大喊大叫起来。 【土地爷在上: 孟婆:月老啊,你这搞得什么鸳鸯谱啊?越来越乱了! 月老:天机不可泄露,泄露的就都不是天机了。 土地爷:除了玉帝,谁敢说自己有天机? ……】 ^_^ 梅花山庄。 林楚楚习惯牵着龙城的手入睡,而且一牵就是一宿。龙城耐心的等到林楚楚睡着了之后,急忙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手掌从林楚楚臂弯里抽出来。 没办法,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惹恼了迟暮卿。 月黑风高夜,雨大无人时,去认个错吧! 抽了一把油纸伞,深夜,冒雨独自前行,龙城越走越觉得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真男人! 虽说惹了迟暮卿也是逼不得已,但是毕竟她不是别人,而且迟暮卿啊! 一辈子谁能把一腔梦想都付诸给一个真实存在的漂亮女人? 他妈的自己这么幸运,该知足了! 经过隔壁房间时,龙城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尚还亮着的窗子。冷唯云,人如其名,冷冰冰,而且木讷固执,和那个走火入魔的姑父有一拼。 真没想到,让他在迟暮卿和林楚楚之间做抉择,他竟然会做和迟天一样的选择! 一片丹心照贱男,怪不得卿儿总是皱眉不悦。 老爹说的是:“人无完人,得到了什么,必然会失去什么。” 想一想,迟暮卿和自己大概是因为太美太出色了,所以情路才这么坎坷吧。 正要悄悄的走过冷唯云的门,这时,门却开了。 吓了龙城一大跳! 慕云这次没有穿披风,而是着一件白色长袍,手里也拿着油纸伞。看到龙城,也十分惊讶。 “你也要出去么?” 两人几乎同时问出这个问题,末了,对视一笑,并肩同行。 “夜色不错,我到处走走。白天睡得多了,夜里竟然睡不着呢。”龙城打着哈哈,脚步偏离了既定路线,而是朝梅花山庄大门而去。 慕云笑了笑,也说道:“你说的很对,我也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了,所以刚才一直太清醒。” “我们去哪儿呢?”慕云又问,“雨天有个人同行赏夜色,还真是不错。” “随便走走吧,我来过这里倒是好几次了。只是看的都是白天的风景,夜晚的却从来都没注意过。”龙城提议道,于是两人出了梅花山庄的大门,朝山下走去。“去河堤走走吧?这么大的雨,浪一定很大。” “好。”慕云又是一笑。 又走了一段路,两人都没有在说话。爱热闹的龙城抵挡不住这份尴尬,每每斜斜的看身边的男人,都觉得冷唯云这家伙不是一般的诡异。 深更半夜,一袭白袍,走路轻的几乎没有生意。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踩到水洼,反而是自己的下半截衣袍都沾满了泥泞。 雨天有鬼。 这个念头冷不丁的从龙城脑子里冒了出来,顿时吓得后背一阵冰凉! 定睛看了冷唯云好几眼,那张秀气的俊脸始终都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神都变得有些飘忽不定!死死地,毫无神采的盯着前方。不看脚下的路,却一点儿泥泞也沾染不到! 自己刚才遇到的真的是冷唯云吗? 龙城反复的想着,他经过那扇门,然后冷唯云出来。哪儿不对?好像是有一个地方不对劲! 他是不信这世上有鬼,可是这个冷唯云给人的感觉怎么突然变得古怪?! 很快他又注意到慕云身上所穿的白袍,那布料,不就是已经消失三年的君家布行的招牌料子?! 想到这里,龙城忽然又想起前天结账时是冷唯云付的钱。那银子,中间的凸起不如现在的饱满。 三年前的! 啊?! 一瞬间的分身,龙城这次栽了个狗吃屎! “啊!你没事吧?!”慕云伸出手给他,脸上有了一丝笑。 龙城看到他脸上那抹笑的时候,忽然释怀了。这冷唯云大概还是喜欢迟暮卿的,因为前天自己说话太过分才对自己冷漠的吧。 安心的握住那只手,一阵冰凉袭来,龙城的心忽然又不能淡定了! 不是他的思想太龌龊,虽然他希望冷唯云死了然后迟暮卿嫁给自己,但是握住那只手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握住了一只尸体的手! “啊,我怕出来的太久楚楚醒来找不到我太担心,我先回去好了。”龙城准备打退堂鼓了,正好甩开他回去找迟暮卿道歉。顺便问一问这个冷唯云是不是平时就这么古怪的。 慕云淡淡一笑,点头道:“好啊,那我也一同回去。”说着脚步转了一百八十度,就要往回走。 龙城一脸黑线,因为太紧张,所以古铜色的皮肤变成一种类似便便的颜色。 “那……好吧。” 这次他让冷唯云走在前头,自己在后面跟着,不再并排着走了。这一次,他忽然发现冷唯云的轻功不错。遇到水洼他都能轻松自如的变换步子,游刃有余,一点也看不出来慌张。 怪不得他脚上不沾泥,龙城自嘲的笑了笑。 两人来到梅花山庄门口,看门人都躲在屋子里昏昏欲睡,大门紧闭,显然是忘了给他们两个留门。 “这些人可真会偷懒,早不睡晚不睡,偏偏我们回来他去睡了!”龙城骂骂咧咧的拍了两下门,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 “我们翻墙进去不太好,还是再等一等吧。”慕云在廊檐下站定,仔细的观察龙城的反应。 昨夜他注意到龙城和林楚楚并没有像一般新婚夫妻那样如胶似漆一番才睡觉,而是进了房间之后,便只有林楚楚娇嗔打趣的声音。 无论林楚楚说什么话,都没再听到龙城的回答。 到了后半夜,他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对话。 林楚楚说:“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只能喜欢我一个人……”声音极其怪异,和鬼叫差不多。 而良久之后,龙城也回答说:“我只喜欢你,只喜欢你……” 两个人就像是念经一般不断的问答,语气离奇,毫无感情融入其中。慕云在这头听的都心惊胆战,要不是早知道林楚楚有古怪,他怕是也要夺门而逃了。 今夜龙城突然半夜出门,让他有种奇怪的预感。龙城是否和表面上的那样鲁莽呢?答案也许并不是。 可是这一路,他都没看出任何破绽。 他看到龙城眼中的害怕,那是他故意作出来的。人在遭遇惊吓的时候往往会流露最真实的心声,可是龙城看样子并不知道夜里林楚楚对他做了什么。 “那是什么?!” 龙城忽然指着远方,在雨线之中,有一抹可疑的白色影子!慕云听到他的嗓子都变音了,便也扭头去看。这一看,猛然间拧了眉头! 是秋儿! “救人哪!有人掉河里了!” 秋儿在河堤畔等了许久,那浪里再也没有什么东西翻上了。她忽然想到这条河里死过许多人的,这么深更半夜的,一定是少爷扰了它们的休息才被惩罚的! 鬼叫着离开河堤,嘶吼着往梅花山庄赶回去! 要救人! 少爷!郡主! 都是因为她的错! “谁掉河里了?!”龙城揪住她的衣领,仔细一看,这不是梅忘川那小子送给迟暮卿的丫鬟吗! “郡主……郡主……”秋儿不敢说少爷先掉进去了,然后郡主去救少爷。梅忘川的脾性大家都知道,从来不肯做丢面子的事儿。 “卿儿?!”龙城恍然大悟,正要往河边赶去,这时只觉得身边一道白影一闪,慕云就不见了踪影! 不会吧!难道他真的是鬼?! ^_^ “郡主,您的皮肤真滑啊!” 土地庙里,梅忘川和迟暮卿玩得不亦乐乎。梅忘川按摩的技术不错,迟暮卿攻打十里城时受过伤的右肩让他给按得很是舒服。 “那当然了,我是谁呀。” 梅忘川手往下,看到女人脊椎骨两侧细小的红点儿,不由一惊。 “怎么了?”迟暮卿感觉到他的动作突然变得迟缓了,这厮不会又是在用目光猥琐自己吧。 “郡主,你……你中了断子绝孙毒?!”梅忘川一眼认出那些血点是女人自身调息受阻造成的淤血外浮,看血点的大小,似乎中毒的时间并不长。 “是啊,所以啊,要是你能给本郡主生个儿子出来,本郡主就扶你做大的。”迟暮卿笑呵呵的,一点儿也不在乎。 冷唯云要是在乎没有子嗣,就不会一生气就跑的无声无息了。很显然嘛,有姚青竹给他生,他不在乎。 “当真?!”梅忘川眼里放光,一把将迟暮卿翻过来,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质问道,“如果我能治好郡主的病,郡主就必须嫁给我!” “好啊。”迟暮卿草草敷衍了几句,衣衫不整,还是授受不亲的好。 “口说无凭!郡主,您要给我立字句!”梅忘川左右看看,没有纸,也没有别的能做纸的东西。他的衣衫都被水冲走了,而且他在渡船里侧卧诱人的时候本身就是光溜溜的。 一把扯下来迟暮卿的肚兜,雪白的,正好可以用血来写字。 咬破手指,仔细斟酌一番,然后看着女人疑惑的美眸,定定的下了下去。 “今日起由梅花山庄大少爷梅忘川为本郡主治疗不育之疾,若能医好,必将八抬大轿将其娶为夫君。 立书人:迟暮卿。 公证人:土地神。” 迟暮卿念完,好奇的问:“你真荒谬,哪有娶男人的?况且你堂堂的梅花山庄少庄主,难道都没有女人要的吗?你跟着我只会吃苦,说不定还会连命也没有了。你不怕吗?而且我脾气不好,不会做饭洗衣,你受得了我?” “我若不能受,就不会立下这纸婚书。”梅忘川咧嘴一笑,拿起迟暮卿的手指,轻轻咬破,在肚兜上按了个手印儿。 “这是血盟,你要是违背了誓约,会被雷劈死的。” “我把不得它能劈死我呢!”迟暮卿不以为然的裹紧衣衫,“你别吹牛,雪凌天都说这毒无药可解了,我就不信你一个败家子儿能治好!” “是不是吹牛,到时候不久知道了吗?只是我有个要求,为了证明我给你治好了,所以每隔几日,我们必须同床共枕一次。”梅忘川坏笑。 “不必麻烦你,每隔几日,本郡主自然会找人来试。”迟暮卿一巴掌打过去,给他的脸上留了一记掌印。 早就想打这一巴掌了,就算是对今晚他荒唐之举的惩罚吧! “为什么打我?我哄的你不开心了?”梅忘川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掌,这一晚他都用尽所学了,女人明明很开心。 “这是奖赏你的,证明你哄得我很开心。”迟暮卿站起身子,拿下烤干的外衣穿上。 天微微亮,可是雨还是没有要停的迹象。没办法了,只能冒雨赶回去了。 “哪儿有这么奖赏人的?”梅忘川捂着脸,站起来以后又捂着下面,“要回去你先回去,我现在不能回去。” “不行,我们一起回去,否则你消失一夜,我怕梅老庄主担心。”迟暮卿幸灾乐祸。 “你诚心刁难你夫君啊!女人就是女人,开心了,翻脸就不认人。”梅忘川听她这一说,反而不遮遮掩掩的,四只大开,想看就看。 迟暮卿背过身去,冷冷道:“你不走也行,那我回去之后就带着山庄里的所有家丁来这里接你!”嘿嘿。 “随你便,你要带着所有人来找我,那我就把你给我的肚兜拿出来给所有人看!”梅忘川提着那肚兜的带子,得意洋洋的甩了甩。最后放到鼻子跟前使劲儿嗅了嗅,很是让人崩溃。 “有一股……香啊……” “去死!” 迟暮卿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想要把肚兜夺回来。 “哼哼,是你落井下石在先,哪儿享受了就拍屁股分手的道理?”梅忘川一手抓着肚兜,一手抱着女人,死死的往自己身上压。 迟暮卿无法发力,急的要死,一口咬住他的心口…… 啊! 啊! “你他妈鬼叫什么!不就是……” 迟暮卿烦躁的夺下肚兜,展开,不确定是现在穿还是回去再穿。而梅忘川只是张大眼睛瞪着门口…… “迟暮卿!你他妈的……!” 龙城和慕云赫然就站在门口,而龙城的脸色惨白,根本是气的七窍生烟。 慕云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看不出过多的情绪来。 梅忘川故意抱紧迟暮卿,打算给冷唯云一记警告。 ------------ 梅城卷5  “迟暮卿,你他妈的自甘堕落、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我龙城从今以后看不起你!你也别再叫我这一声‘表哥’,我他妈的嫌丢人!” 龙城愤然背过身去,破晓,雨线夹杂着晨曦的阴冷嗖嗖的打在土地庙的各处。 “我就是这样子了,我他妈迟暮卿这辈子就是这样子了!我愿意!管你什么事?!”迟暮卿将肚兜丢给梅忘川,从慕云和龙城身边跑过去,冲到外面的大雨中。 “郡主?!” 外面忽然来了很多人,都是梅花山庄的家丁,梅江南和管家为首。原来秋儿回到山庄内后就去禀报梅江南两人被水卷走的事情,梅江南即刻带了所有的人出来找寻! “郡主,没……没事吧?”梅江南见多识广,知道凡是被水冲走的都难保衣衫完整。迟暮卿的样子,还算落水生还的人们较为完整的了。要知道昨夜的浪有多大,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大暴雨。 “我没事。”迟暮卿见到这么多人赶来,觉得非常意外。转而,便明白了。嘴角冷冷一勾,指了指后面的庙里,“梅老爷快去看一看梅忘川的情况吧,他就在里面。” “好。”梅江南低着头,后方,管家早已命令所有男家丁女家丁都背了身子。 秋儿捧上来一套新衣给迟暮卿换上,迟暮卿扔下众人,便毅然决然的回了山庄。一路上不停的大笑,心想果然应了冷唯云的话。 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_^ 迟暮卿回到山庄之后就病倒了,发高烧,脸颊烧的烫手,嘴里还不时的胡言乱语。 “月老!你说话不算话!” “孟婆!你他妈的做见证人不负责的啊!” “我要他!就要他!” 梦里迟暮卿和月老、孟婆三人对坐,孟婆上汤,月老弹红线,都在安慰暴跳如雷的她。她从孟婆口里得知拆散她前世姻缘的小三都已经怀胎八月了,小两口甜蜜蜜的环游世界,地球上到处是两人爱的印记。 “你看你做的好事!他明明和我结婚也能这样幸福的!而你却把我弄得禽兽不如!”禽兽至少还有亲情,而她迟暮卿不但没有亲情,就连活着也都低人一等。 可是月老和孟婆都不答话,任凭迟暮卿大吼大叫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_^ “郡主!” “郡主!醒醒啊!” “啊!老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秋儿吓得屁滚尿流的从房间里摔出来,连滚带爬的来到正在说话的梅江南和梅忘川跟前: “老爷!少爷!鬼啊!” 迟暮卿一连烧了三天两宿,迫于无奈,梅忘川决定使出用烈酒给迟暮卿擦身体降温这最后一招。虽然他很想做这件事,可是碍于老爹的法眼和对迟暮卿的尊重,还是将这件差事交给了秋儿。 “什么鬼?!郡主呢?”从那夜之后梅忘川很是不信任这个笨手笨脚的丫鬟,跟了他那么多年了,一点儿机灵劲儿都没有! “爹!我必须去郡主房间看一下!”不得不和老爹报备,上次和迟暮卿在土地庙坦诚相对,山庄内已有不少流言蜚语。 梅江南点点头:“秋儿,去将西陵王他们都叫过来。”唯一目的是叫来冷唯云,可是不变透露他的身份。 梅忘川得到老爹许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迟暮卿床前。撩开帐子,女人的肌肤都染了一层浅色红云,烧还没退! 到处都是酒气,让梅忘川的下半身蠢蠢欲动。意犹未尽的阅遍女人的身体,这才将视线落在迟暮卿的脸上。 这一看不打紧,梅忘川整个人瞬间向后退了一步! 白发?! 一夜白发?! 谁都不知道,自从被雪凌天硬娶进门之后,迟暮卿无法和长生门的任何人取得联系。所以就不能给褪色的发上色,加上雨水本身就极富侵蚀力,因此颜色早就不持久了。再加上秋儿用酒一抹,自然迅速掉落! 现在的迟暮卿带着一张十八岁的脸,却长出一头八十岁的发。 但是天下人都不觉得她可怜,因为天下人传言:龙国郡主迟暮卿纵欲无度,导致未老先衰…… 美人迟暮,真的不如林家楚楚。 ^_^ “忘川,你不要这样可怜我。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丑,没有男人会喜欢我。你走吧,不要再为我治病,不要再照顾我。我就算断子绝孙,也是现在唯一能让我得到安慰的。起码我不用担心孩子和我一样长得这么丑。” 梅忘川不离不弃,不但没有嫌弃迟暮卿,反而加倍呵护她。先前常常打情骂俏,和女人开些低级玩笑的他,现在一句话一个‘郡主’,极为尊重。 “郡主,我不是可怜你。郡主现在的样子很美,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以黑发为荣,看的我早就没有兴趣了。反而是郡主,一头白发,像一个精灵。” “你真会油嘴滑舌,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又老又丑,你跟着我,小心坏了名声。”自从发病之后,龙城只来过一次,没见林楚楚,也没见慕云。 “郡主,让我看看你的后背。”已经给女人熬了几副排毒的汤药,不知道有没有成效。 迟暮卿听话的趴在他腿上,梅忘川自然而然的把女人的裙子向上一掀。血点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 也好,证明迟暮卿的身体至少对这种毒是有抵抗的。 有的人中了断子绝孙毒之后,身上没有任何异状,其实脏腑早已被毒物毁坏,元气大伤。 “郡主,下毒的人,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梅忘川将女人的衣服放下来,轻轻的扶起她。 迟暮卿摇摇头:“雪凌天是摄政王府的人下的毒,可是那人早就被灭口了。唯一可能的,还有我的丫鬟宝月,可是她也失踪了。” “下这种毒,只可能是林家的人。先不说你爹的家产,单凭林家和暮云家斗了这么多年,如今她们找到机会一举灭了慕云家。不是她们下毒,说不过去。”梅忘川说。 “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熟悉?还是说……你早就派人查了?”迟暮卿疑惑的问,家产之争,迟天将死,梅忘川知道的够清楚。 “皇上已经把‘荣商令’暗中给了我们家,你说我怎么会不熟悉迟家的风吹草动?”梅忘川咧嘴一笑。 “难道是小舅舅决定……!”迟暮卿悲喜交加,说不出话来。 “是的。郡主不要为难,这件事,不需要郡主插手。所以现在郡主并不必进梅城,只需要在山庄好好养伤即可。等事情办完,就可为郡主正名。”梅忘川忽然动情的扶住她的脸。 迟暮卿脸一红,拿开他的手,低低道:“忘川,我现在不想去考虑这些事。”儿女情长,她考虑不起。 梅忘川叹了一口气,淡淡一笑:“是我太心急了。” “忘川,明天他们要去梅城,我就不露面了。你和梅老爷说一声,我身体不舒服,不能给他们送行。”迟暮卿没料到慕云竟然也和林楚楚走的那么近,这么短的时间,慕云就完全站到林楚楚的那一边,令人无可奈何。 “他也要去,郡主不想一同去吗?”梅忘川在土地庙里就看出冷唯云对迟暮卿并不怎么上心,他故意抱紧女人,坦诚亲密,那个冷唯云竟然没有半点儿不悦。 天杀的迟暮卿爱他,他却不爱迟暮卿了! “不要在我的面前再提他,我只当他已经死了。”迟暮卿冷冷的,忽然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一枚玉佩,递给梅忘川,“这个帮我交给表哥。按理说我回去是要给小舅舅带礼物的,可我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我不会去,一来不必给他丢人;二来,这个给他玩。算是我的心意。” “好的,一会儿我就交给西陵王。不过郡主也别说得这么悲伤,现在虽然不方便见面,但是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 “你的人有没有打听出来我爹还有几天活头?我想要买些炮竹预备着,到时候他一死,我要放炮仗庆祝庆祝。”迟暮卿抱住他的半根胳膊,大脑一片烦乱。 “郡主放心,炮仗是现成的。到时候迟天一死,我的人不消半柱香的时间就能把消息传回来。耽误不了郡主您的事情。” “那就好,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希望三个人死。迟天、林依依、迟雪寒。他们不死,我死了也不能闭眼睛。”迟暮卿倒头躺下,蒙了被子就呼呼大睡。 梅忘川看了一眼没心没肺的女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_^ “卿儿和梅家大少爷厮混的那晚,你去哪儿了?” 林楚楚一边麻利的收拾行李,一边有意无意的问低头沉思的龙城。那晚她被山庄内喧嚣的人群吵醒之后,却发现龙城并没有在她身边。 “我去外面散散心,顺便看看夜雨。”龙城如实回答,他原本要去向迟暮卿赔罪。这下子没有赔成,反而永远都不必赔罪了。 “你娶了我不开心吗?还要去散心!”林楚楚将包好的包袱扔在一边,独自垂首出神。 龙城见她一脸沮丧,有要哭的意思,急忙走过来拦腰抱住她:“胡思乱想什么呢?我真的不过是赏夜雨而已!而且昨夜还有冷唯云陪我一起,不信你去问他。” 林楚楚急忙破涕为笑,掩了他的口道:“你真是小家子气,我又不是卿儿那样娇滴滴的大美人儿,你夜里出去一下我就吃醋?我是担心夜雨极冷,你穿着单衣出去,万一冻坏了怎么办?我们是要去皇宫觐见圣上的,到时候你染了风寒,不免晦气。传给了皇上,那可大事不好。” “鬼机灵,想的这么深远啊!”龙城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如果迟暮卿也在一旁,估计要吐血而亡了。 “你真坏!”林楚楚娇嗔一笑,掩着口不住嬉笑。 龙城大手一挥,解下帐子,就抱着林楚楚滚了进去。 “哎呀!大白天的!你……” “白天才看的清楚呀……” “你好坏!” …… 梅忘川带了迟暮卿的话来和龙城告别,刚来到院子里,就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吼。不是他嘴贱,而是那声音真的和杀猪不相上下。 出于历练,以及原始本能,梅忘川眼珠一转,一脸猥琐的飞到窗下。窗子半开,他不需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就能将里面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林楚楚的房中术可不是盖的,这些招式梅忘川一眼就觉得十分动情。有些甚至都没有见过,而那林楚楚虽然脸很让人惊悚,但是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十分勾魂。 怪不得一夜就能搞定龙城! 梅忘川欣赏了许久,听到声音渐渐的没了,才翻墙到院外,又重新敲了一遍门。 “谁呀?!马上就来!”是林楚楚的声音。 又夹杂着:“都是你,大白天的……让人撞见了怎么办?” 林楚楚出来给梅忘川开门时,已经穿戴整齐。一双眼还带着意犹未尽的桃花像,见到笑容别有意味的梅忘川,低了眉。 “忘川见过王妃,王爷不在么?”梅忘川彬彬有礼,似笑非笑的弯了腰。 “他不在,梅少爷找他有事?”林楚楚再抬起眼睛,一脸平静,没有丝毫涟漪。 梅忘川吃了一惊,只得叹了一口气,笑道:“我刚才听到里面有说笑声,还以为王爷也在呢。” “梅少爷听错了,王爷不在。”林楚楚温柔一笑。 “哦,既然是这样……”梅忘川皱了皱眉,从袖口里掏出一枚玉佩,“郡主身体尚未康复,明日不能随王爷一同回梅城。这一枚玉佩是郡主自小随身携带的物品,郡主请王爷将这个交给皇上。见物如见人,他日有缘,再见不妨。” 林楚楚接过玉佩,盈盈道:“我会转告王爷的,梅少爷还有事吗?” “没有了。” 梅忘川答道。 “那我还要收拾东西,不能奉陪了。”林楚楚又是柔柔一笑,然后反手关了门。 梅忘川在原地站了许久,很是纳闷儿。他们在门口说话,里面的龙城是一定能听到的。可是龙城没有出来,似乎就是默许了林楚楚代表他出来待客。 事关迟暮卿,龙城竟能无动于衷,看来他已经对一头白发的迟暮卿毫无关心了。 ^_^ 晚上,迟暮卿独自在被子里发呆。外面有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大雨,这个时节,这场雨就像是陪伴迟暮卿度日如年的同伴一样。 渐渐听着那雨声有了睡意了,迟暮卿合上眼睛,准备入睡。 哒哒。 有人敲门。 “谁呀?”迟暮卿不想去开门,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会客。 “是我。”来人的声音冷冷的,迟暮卿想了好久,总算想起来了。 “有什么事?” “开门,让我进去说。”慕云继续敲门。 “我不想去开,我都要睡觉了。”迟暮卿抱怨着,只翻了个身,却没有去开门的意思。 “那我自己进去了。”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下来。 一会儿,屋内闪进来一阵冷风,门开了又合上。慕云悄无声息的闪入了房间。 “慕云大侠你可真够灵活的,这水上漂的功夫也只有您使出来对得起这个‘漂’字啊!”迟暮卿只穿着一条薄衫,修长的双腿搭在被子上,一览无余。 慕云没料到她这样不见外,身子转到账前,却又转了出去。 “穿上衣服!”慕云命令道。 迟暮卿放肆的笑了笑,有心惩罚他没有做好许诺的事情:“你是我夫君,我在你面前,穿什么衣服?” “何况明天就要说再见了,不如让我好好慰劳慰劳你?” “你以为这样自暴自弃就会有人可怜你?你的头发可以变白,容颜可以衰老,可是这些有什么要紧的?”慕云背着手,对着墙壁指责迟暮卿。 “谢谢你这句话,最起码,你比那些臭男人强多了。”时至今日,只有梅忘川和慕云的话,让她动容。 “你答应过我陪我去梅城的。”慕云又说。 “是的,我答应过。可是那是过去了。那时我没有病,也没有这么狼狈,更没有这么丢脸。那时我还希望报仇,所以我答应了你。可是现在……”迟暮卿哽咽了,她很少在外人面前这样失态。慕云在土地庙出现的那刻她就知道慕云不是冷唯云,所以她没必要感到愧疚。 然而转身,她却愧疚了。 她不是对不起冷唯云,而是对不起自己。 那么多的流言蜚语,如果不是梅忘川告诉她,她永远不知道有多么的离谱严重。 以前她无所谓被流言所伤,但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名誉的重要性。 和林楚楚相比,她迟暮卿现在就是牛粪不如! “难道你现在不想报仇了?”慕云猛然回过身来,看着迟暮卿的目光丝毫不掺杂任何欲念和不敬。 “卿儿,我以前不知道你的来历。所以我……”慕云语结,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没关系,我喜欢和你从十里城一路走来的所有过程。你不认识我,让我感到很开心。至少你没有和别人一样看轻我,你还救过我一命,是我的恩人。”迟暮卿翻身向内,眼角的泪湿了枕头。 为什么要流泪呢,明明脸皮厚的根本狂风都吹不动。 “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为什么穿的、用的,全是三年前的东西?既然你知道了我是谁,那也要告诉我你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迟暮卿迫切的想要知道慕云的来历。 他从哪里来,要做什么,和冷唯云什么关系? 她易容将姚江冷取而代之,知道如果有人拥有一张和冷唯云一模一样的脸是多么的严重! 很可怕! 脊背蓦然传过一阵冰凉,迟暮卿惊讶的转过身来,见慕云已无声无息的来到她的面前。四目相对,只觉得慕云的眼眸异常的冰冷。 “你不认识我的。”慕云冰凉的手划过她的下颚,“我就叫慕云。” “可你和冷唯云长得一模一样!”迟暮卿才不会相信他的回答,如果一开始慕云不知道自己和冷唯云拥有一张相同的面容的话,还可以理解。那现在他知道了,难保不会有别的想法。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当时也很惊讶。不过,我不会像你们想的那样荒谬到去取代冷唯云。我和他从未有过交集,为什么要害他呢?而且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必定有关系的。”慕云试图打消迟暮卿的疑虑。 “你能这样最好,否则,我会杀了你!” 迟暮卿忽然又笑了起来,定定的看着他。 “你有过喜欢的女人吗?今晚,为了冷唯云,我要谢谢你。”她解开前襟,手环上了慕云的腰。 “不用谢。”慕云却淡淡的拒绝了,推开迟暮卿雪白的藕臂,落寞的走到窗前。“我真的很希望你也能去梅城,我要做的事,需要你的帮忙。” “为了迟天的财产?”迟暮卿扬起优美的脸,似笑非笑。 慕云愕然回头,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迟天的女儿,对钱的铜臭味非常敏感。你的行动虽然非常怪异,但是逃不出我的眼睛。你身上穿着三年前才有的布料,那是君府的布行倒闭前最后剩下的布匹吧?你身上装着的钱,也是君府最后的家产?是这样吧,君慕云!” 迟暮卿从床内走下来,一步步靠近愕然万分的暮云,带着暮云家的女人们惯有的高贵笑靥。 “你和我,是同类。”她说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慕云陡然握紧她纤瘦的肩头,狠命的摇晃。他自恃毫无破绽,而且做得滴水不漏。 “我并没有认出你,刚才都是乱猜的。”迟暮卿狡黠的笑笑。 “你……” 慕云忽然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还好,迟暮卿的房间离众人都很远。外面只有交加的雨声和风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要报仇。”慕云狠狠道。 迟暮卿点点头:“我知道,可是,我不想报仇了。如你所见,我不但报不了仇,而且还弄得一身狼藉。” “卿儿,别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人们爱议论就让他们去议论吧!眼下迟天随时都有病死的可能,而林依依和迟雪寒将他藏得极为隐秘。你难道甘心情愿暮心公主爱的男人最终落一个这样的下场?”慕云也不是善类,他要依靠迟暮卿才能阻止迟雪寒进一步壮大。迟家家产之争,只有迟暮卿出现在梅城,才能按照他的意愿终结! “卿儿?我没听错吧?君慕云。”迟暮卿粉唇一勾,神情魅惑的勾了他的脖子,“你别忘了,我还做过你的弟媳呢。你敢叫我卿儿,胆子不小啊。” “郡主,请你自重。”慕云将手伸到脑后,试图拉开她的手。 但是迟暮卿反而趁机握住他的手,还故意贴的更近:“你今晚肯取悦我,明天我就陪你回梅城。” “荒谬!”慕云苍白的脸稍稍染了红晕,避开迟暮卿狂热放肆的目光。 “你长得可真美。”迟暮卿踮起脚尖,红唇眼看就要落上去。 “你……”慕云落荒而逃,因为女人死死抓着他的手,最后不得不粗暴的推开迟暮卿,才安全脱身。 慕云一走,迟暮卿就乐得捧腹大笑。一个纵身跳上床,笑的不亦乐乎。 ^_^ “梅忘川!你看够了没有啊!还不出来?!” 迟暮卿仰头对着屋顶大叫三声,整好衣服,好端端的在被窝里钻着。只露着一颗脑袋。 梅忘川很是不开心的跳下房顶,开门进来,皱着眉头说:“郡主您可太花心了。” “我就喜欢漂亮的,这病你能治好,我以后就只非礼你一个。”迟暮卿拍拍旁边的位置,叫他快过来。 梅忘川捧着一盅汤药,笑盈盈的走过去,一坐下,看到女人小露的香肩,就一点儿气液没有了。 “今晚我在汤里加了燕窝。” “我说呢,味道这么可口。”迟暮卿一口气喝完,“以前那几碗都要恶心死我了。” “原来他就是君府的长子君慕云啊,怎么他和摄政王长得一摸一样?”梅忘川很是奇怪。 ------------ 梅城卷6  “你去查查其中有没有什么隐情。”迟暮卿嫁给君雪寒时只在君府呆了三天不到就被休了,所以根本就没见过这君慕云。 “君府垮台之后,他们家就散了。不过人们那时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所以没有人关注君家的动作。”梅忘川说。 迟暮卿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还是自己帮了君慕云的忙,才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林依依母子的眼皮子底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迟暮卿渐渐的困了,梅忘川说的话都是答一句半句的。后来梅忘川见她睡着了,这才悄然离开。 ^_^ 龙城和林楚楚走的时候迟暮卿磨磨蹭蹭的躲在房间里,用被子把自己蒙住,生怕龙城会突然闯进来把自己揪出去。虽然从现在龙城迷恋林楚楚的程度来看,这种情况相当的不可能,但是迟暮卿居然还是怕的要死。 丢人,她现在甚至都不愿意出门。 只要看到一个人,她就怀疑那人正在内心里嘲笑她的荒唐白痴。 为什么自己居然变成那样的人? 她现在的无耻程度和林依依有什么区别? 梅忘川倒是很知道她的心事,送龙城一行上路之后,他手托着一个白瓷细净瓶从外满进来。 “这个时节你从哪儿弄得梅花儿?”迟暮卿装作很忙的样子,十指忐忑的在头发里挠了挠,装作梳头。 那瓶子插着一支红梅花儿,开的正好。奇怪,酷暑六月,他哪儿弄来的新鲜梅花儿? 梅忘川把瓶子一放,坐到她对面,托着腮看迟暮卿动人的容颜:“我如果说是神仙送来的,你信不信?” “你说是神仙就是神仙吧,我有什么信不信的?我不信活着的,死了的总得信一信吧。”迟暮卿从瓶子里抽出来那支梅花儿,断口是新的,梅忘川还真有两下子。 “这是山上开的,别看我们山下是连天阴雨,山上这几天却是雪花纷飞。这梅花儿被寒气一催就开了,你想不想去看看?” “你今天疯了,不叫我郡主了,反而说你?”迟暮卿听着刺耳,虎落平阳被犬欺,梅忘川要不要大言不惭在她面前说这辈子都不离不弃,她也不会在意。 镜子里映着那一头白发,除了身形曼妙一些之外,迟暮卿觉得自己就是个老太太。 “我这副样子上了山,怕是就下不来了。分明我万一跌跤了,你根本就找不到我吗!”迟暮卿甩着自己的三千银丝,低头不断的叹气。 “我觉得这样叫亲切一些,郡主、郡主的,怕你不爱听。”他一进来,看到女人装作煞有介事忙碌的样子就看出些端倪。综合连日来迟暮卿足不出户的异常举动,终于明白迟暮卿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变丑没人要。 她没脸见人,才躲在这小黑屋里不肯出去。 “想当初别人拿个包子对我喊一声,有时候根本就不用喊的,我他妈都饿到爬过去捡起来吃了。有什么不爱听的?想起来真他妈的丢人,我吃了那么多苦,到头来还都是自己犯贱。我他妈要么当初就不去惹林依依,现在好了,我算是永远不能翻身了。”一想到过去,迟暮卿就恨得牙痒痒。 如果当初她没有争强好胜去嫁给君雪寒,怎么会到头来落成这个下场? 林依依那么有能耐,赢了就赢了呗,她干什么放着好好的迟家大小姐不做,非要被逼的家破人亡。这次她回来了,说什么也得和娘葬在一起。 “忘川,我死了之后,你就把我塞到娘的棺材里去。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别人不敢对你怎么样。也不必再用一口大棺材,我喜欢和娘挤在一起睡觉。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和娘睡得,可舒服了。” “你胡说什么?怎么会死?”梅忘川没好气的给她擦了眼泪,心想迟暮卿终于开窍了,什么报仇不报仇的都是让人浮躁的东西。只有抓住钱,抓住利益,才是最根本的。 “你不要太悲观,这断子绝孙毒不是致命的。不过,你的头发到底是怎么白的?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一场大雨还不至于让迟暮卿一夜间衰老,梅忘川百思不得其解。 迟暮卿摇摇头,目光茫然:“我也忘记了。” 不是忘记,也是根本不想想起来。 “走吧,我们上山去住几日。反正山下总是下雨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上山去看雪。”梅忘川叹了一口气。 秋儿很快就给迟暮卿收拾了一大堆冬衣出来,都是梅忘川长年累月按照迟暮卿当时的身高体重剪裁的。这十几年,衣服从幼儿到成年,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一应俱全。 “看不出来,你对我还有那么几分真心。”迟暮卿穿着一双貂皮小靴,罩着媲黑慕云的大斗篷,大踏步走在前面。 每爬高一段儿距离,就需要多穿些衣服。迟暮卿来到半山腰时,才看到梅忘川所说的那些雪。果然,山顶在飘着鹅毛大雪。 梅忘川在半山还盖了一所小院子,和山下的梅花山庄遥遥相望,看的异常清晰。 望穿秋水几个丫鬟正在梅忘川的院子里疏通雨水,迟暮卿抿嘴一笑,问他:“这望穿秋水几位,你最喜欢的是不是秋儿?” 梅忘川翻个白眼儿,闷头生火热水:“怎么会呢,那个大笨蛋。” 要不是那丫头,他也不至于弄巧成拙。不但被水冲走,到头来还是迟暮卿救了他。 “撒谎吧,她最笨了,你却什么事都让她去做。分明是喜欢她。”迟暮卿打开放食物的柜子,命令道,“我喜欢吃肉,顿顿都要有肉。” 梅忘川挤了挤眼睛,神秘道:“你看那些肉是什么肉。” 迟暮卿定睛一看,喜出望外:“鹌鹑?!哇!” “我对你好吧?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像对待冷唯云那样对待我。”火苗腾起,屋子里渐渐暖和起来。 从后面环住迟暮卿的腰:“我给你治好了病,你就要嫁给我。” “先治好了再好。”迟暮卿不动声色的闪开,笑眯眯的往床上一躺,“你太狡猾了,明知道这个病必须要怀孕才能知道好了没。你把我带上山,想做什么勾当?” “当然是……怡人悦己的勾当了。”梅忘川狂热的扑上去,抱了个空。 迟暮卿翻个身,笑嘻嘻的看着他:“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还是等我有心情吧。” “你怎么样才会有心情?”梅忘川期待的问,一双桃花眼,流来落去,都在迟暮卿身上。 “说不准,一般喝了酒之后多数会觉得……”迟暮卿故意把语句拉的非常长。 “会觉得怎样?”梅忘川紧问。 “会觉得……” “嗯?……” “你的靴子着火了。”迟暮卿眯着眼睛说,似笑非笑。 “我的心都为你着火了,何况靴子?”靴子?靴子?! 啊! 梅忘川急忙跳下来,在地上不断的跺脚。原来刚才点火的时候不小心引燃了靴子上的皮毛,等他把火熄灭的时候,脚底已经破了一个拳头大的洞。 “该死!”上山来的时候带的所有的行李都是给迟暮卿准备的!他根本一件亵衣都没有带! “怎么办?”迟暮卿笑嘻嘻的问,“我下山叫秋儿给你拿一双新鞋吧?” 梅忘川眼珠转了转,果断摇头:“不用,这么个小破洞怕什么?!”他预算在山上呆半个月,期间争分夺秒把迟暮卿驯服,没想到马失前蹄。他这匹种马,居然先毁了一个蹄子了! “可是走山路会很痛苦的,而且我们去山顶看雪,雪就会被带进靴子里。那种滋味可不是人能忍受的。”迟暮卿逍遥自在的打开行李,拿出一双桃红色的小棉靴,“要不然,你将就将就穿我的?” 梅忘川气急败坏,大声拒绝道:“我才不会穿女人们的东西!我说了不怕就不怕!我是男人,顶天立地,难道还怕靴子上破了一个洞?!” 他真想自己不是人,那样就不用怕雪水把袜子和脚糊在一起的那种可怕感觉了。 只要想想,就觉得很恐怖…… “忘川,你真的不要我去给你那一双新鞋啊?”迟暮卿又问。 “不用,吃了饭我就带你去爬雪山,你最好吃饱了,免得到时候累趴下了被我占便宜。”梅忘川自信满满的说。 “你还是想好怎么解决鞋子的问题再说大话吧。” 梅忘川对靴子的问题还是很在意的,趁迟暮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功夫,他在厨房里一边煮饭一边脱了那只鞋。 那个洞的确够恐怖的,穿上它,几乎半个脚掌都要和雪地直接接触! 塞稻草? 对,塞稻草。 梅忘川喜出望外的看着那些引火用的稻草,想都没想就抓了一大把塞住了那个洞。虽然脚穿进去会觉得有些挤,但是很暖和。 ^_^ 迟暮卿诧异的看着走在前面神清气爽的梅忘川,他的步伐迈的很大,简直看不出来那只鞋脚底有个大洞。 是这家伙故意装出来的吧! 迟暮卿想。 “快走!别慢吞吞的!要是天黑了我们返不回来,就要冻死在这里了!”梅忘川挑衅似地命令迟暮卿。 “是。”迟暮卿索性跑步上山,他不是想要自己快一点吗,那她就比他还要快。 “……” 梅忘川很想点破她的诡计,不过觉得还是埋在心里的好。有些事情说出来就会变得不浪漫了, 两人走走停停,爬的越高风景就越美,迟暮卿站在山之巅的那刻,大脑差点儿都停止了思考。 太美了! 从山顶俯视世间众生,迟暮卿忽然觉得自己的可悲非常的渺小。就算她是胜利的林依依,一路好运,但她来到了这里,仍旧只不过是一个爬山的行者。 谁赢谁输,只要生命不息,就不能分出胜负。 “你在想什么?”梅忘川期望迟暮卿不要辜负自己精心安排的这一场旅行,他从女人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光辉。属于成功者的。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失败者啊,迟暮卿。 “忘川,我在想你的名字起得真好。忘川,‘不管世上何雄名,死后都往鬼门关;关外生人犹歌舞,关内魂过黄泉路。’说的真好。”迟暮卿不舍得转头去和他说话,生怕浪费了眼前的美景。 梅忘川转到她的面前,抱住她的腰,忽然说:“卿儿。” “嗯?”迟暮卿的心还落在山下的无敌美景之中,山川如画,说的就是这样。 “忘川只是冥界的一条河,阴间的灵魂跨过它,就可以进入冥界,再入轮回,重返世上,重获新生。卿儿。”梅忘川看着女人的眼睛,那美丽的瞳底映着飘雪的天空和险峻的悬崖峭壁。 “重获新生?”迟暮卿的眼神迷离了,终于,将目光对上梅忘川的眸子。 他竟然看透了自己生不如死的尴尬境地吗?忘川。 重获新生? 她呢喃着,身躯忽然激烈的颤抖起来。 “卿儿,勇敢的去面对你的未来。做一个真正的观赏者,我们就是旅人,生活就是行路。我们不能左右它,只能好好的去走过它。” “我知道,我现在知道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随意糟蹋自己的名声了。”迟暮卿答道。 “卿儿,忘川河上忘川水,喝下它,此生的一切都将忘记。我带你重新开始。”梅忘川的眸子闪烁起来,透出热切的光芒。 忘川? 在黄泉路的尽头,有一条河,它的名字就叫忘川。 迟暮卿喝过孟婆的忘情水,早已忘记她曾踏过忘川,前世的一切悲欢离合,都已经是过去了。 “嫁给我吧,卿儿。”梅忘川的唇落下来,点点温暖,在这寒冷的山之巅。 “我……”迟暮卿热泪盈眶,摇摇头,却又点点头。 她不知道世间还会有人这么细心地给她说什么‘忘川’的由来,她以为忘川不过是个名字。谁知道梅忘川却说嫁给他就不用想起以前的事,连冷唯云也从来没有说过她的内心事。 没人愿意猜她的心事,只有梅忘川猜了,而且还猜对了。 “嫁给我吧?卿儿。”梅忘川又说了一遍。 “好。” 迟暮卿点了点头,埋头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梅忘川喜出望外,鼻腔里是冷冽的空气,头上是鹅毛大雪,脚下是悬崖峭壁…… 不,脚下是…… 啊! 好冷! 好疼! “哎呀!你小心啊!要掉去了!好端端的怎么腿软了?!”迟暮卿暴躁的抽了他一下,她可是把重心都放到他的怀里了,这厮居然腿软! 而且还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咦?!这是什么?!你踩过的地方怎么有血?!”迟暮卿蹲下来,一把抓起梅忘川的脚。 这一看不要紧,梅忘川差点儿被她掀翻滚下山顶! “好啊!你在鞋子里塞稻草啊!扎不死你!” 迟暮卿正要把稻草揪出来,却被梅忘川阻止了。 “别!卿儿!别往外拿!拿出来,就走不回去了!”梅忘川痛得呲牙咧嘴,真是幸福就是稻草垫鞋底爬雪山求婚成功,痛苦是稻草扎脚心忘川流血水…… “你行不行啊?!” 下山的时候山涧里到处是迟暮卿质疑取笑的声音! “哈哈哈!真有你的!” “你不愧很聪明啊!有本事别把脚扎的这么惨啊!” “走快一点啊!你说的天黑之前下不去会被冻死的!” …… “拜托,好歹你也是我未来的娘子了。我冻死了,难道你不怕守寡?”梅忘川的反击很是虚弱,明明女人不是害怕守寡的人。 “我好怕啊!怕的要死啦!你可千万不要死啊!啊哈哈哈!” …… ^_^ “阿嚏!” 梅忘川连打十来个喷嚏,眼眶里都挤满了泪水。从山上下来,到被火熏得暖烘烘的屋子里一坐,他就知道自己感冒了。 逞强拖着十分不舒服的身躯去给迟暮卿煮饭烧水,一瘸一拐的,脚心恐怕都要被稻草给扎烂了! “好像咸了一点呢。”迟暮卿故意撇撇嘴,一看到梅忘川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架势就觉得很开心。 你不是不怕吗! 梅忘川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双眼内只看的到星星:“卿儿,你看连龙城都和林楚楚双宿双飞那么幸福了。我都等了你十几年了,快点儿嫁给我吧。事不宜迟,今晚我们就下山拜天地入洞房。” “忘川,别那么心急嘛!俗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我们彼此都了解了,再办酒宴也不迟。”迟暮卿吃完就放了碗,洗完收拾的事儿都留给梅忘川。 梅忘川实在是没有食欲,胡乱扒拉了两口,咸淡是说不清楚,反正嘴里没有味道。道厨房洗了碗,给炉子里加了柴火,昏沉沉的靠着炉火蜷缩起来。 迟暮卿等了很久,也没见梅忘川回来。心想这家伙是不是真的脚痛死了,看在现在自己四面楚歌只有他还不离不弃的面子上,索性去看看他。 发发善心吧。 吱呀一声。 推开厨房的门,猛然见到倒在火炉边发抖的梅忘川! “喂!你没事吧?!”天这么冷,她自己在山上呆着岂不是危险重重! 踢了一脚,梅忘川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迟暮卿十分不情愿的俯身下去,把手按在了他的额头。 的确很烫,这温度要是出现在慕云身上,慕云大概已经被烤焦了。 迟暮卿的心提了起来,她可不是照顾人! 用了吃奶得劲儿才把梅忘川背回到房间里,大被一盖,迟暮卿就开始发呆。她发烧的时候梅忘川让秋儿给她抹酒退烧,眼下只能去找一点酒来了。 可是翻遍了厨房的每个角落,迟暮卿连一丁点儿酒味儿都没闻到,更别提酒坛子了。 怎么办? 她记得半山有一户酒家,哪里一定有酒。 可是天这么黑,外面还下着大雪,让她一个女人走夜路,而且还是为了娘之外的人,她没有那么大的狂热希望。 呆一宿,明早再去吧。 可怜的梅忘川烧的糊里糊涂,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精心策划的求婚旅程,迟暮卿一点儿都没懂这其中的原委。 没有准备酒,是因为他要在清醒状态下让迟暮卿认真考虑妥帖之后再答应。 没想到和那夜梅河上的雨一样,这一点成了悲剧的前奏。 还好梅忘川的命够硬,第二天迟暮卿出门时他的脸虽然烧成了紫色,但是脉搏还是很强劲的。 “你最好等到我回来喔,要不然阎王要你走,我也拦不住啊。”迟暮卿拍拍他的脸,穿戴好斗篷,臃肿的出门。 走出了门又返了回来,跑进厨房里给炉子里加了许多的柴。凡是能烧的东西迟暮卿都扔进去了,她对他这么好,比冷唯云还好呢。 你最好活着啊! 大雪中辨了方向,迟暮卿小心翼翼的下山。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下山的路本来就很陡峭,加上下雪,更加难走了。 没走几步,就跌了一个狗吃屎。身子一滑,向一侧的沟里甩出去几丈远。迟暮卿心口一紧,急忙认真走路。都怪梅忘川,早上没饭吃,饿的头晕眼花。 徒手向上爬,因为到处都是冰雪,根本没办法施力运功。 就在半山壁上,迟暮卿忽然看到两三棵成群结队的枯草。眼角里瞬间涌出泪水,手掌一动,差点儿再摔下去。 她认得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雪莲。 想当初冷唯云为了找这个治她脸上的疤痕,简直是踏破一双铁鞋。然而,今天她得到这些,却只是摔了一个跟头而已。 真他妈的倒霉! 迟暮卿疯狂的将那几棵雪莲斩草除根,一片叶子也不剩下。找完这一丛,又去附近仔细搜寻了一番才继续赶路。不能再让雪凌天一类的东西拿着雪莲插鼻子装象了,有本事,他们自己也来亲自找雪莲之后再玩弄别人去! 来到那家酒家,大雪封山,这家酒家简直可以说是门可罗雀,一个人毛都不见。 迟暮卿用从梅忘川手上脱下来的宝石戒指换了两坛酒,这东西不要太多,半坛其实就足够了。酒是梅花山庄酿造的好酒,一路上迟暮卿馋的流口水,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打开封泥好好的喝个痛快! 这一个来回花了小半天时间,迟暮卿扛着两坛子酒来到院门外时,忽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道! 推开门! 厨房着火了! 啊! 一坛酒摔了个稀烂,另一坛幸运的完好无损。 迟暮卿冲进火海又被人推了出来,推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梅忘川。他迷迷糊糊中又问道昨日鞋底被烧穿的味道,大惊之下,也是因为这件事对他的神经刺激很大。一个激灵爬起来,推开门只见厨房浓烟滚滚。 来到厨房,一屋子黑烟,炉子上压了太多的柴火,还有一些柜子之类的家具…… “把房顶上的雪扫下来就能灭火!”梅忘川指了指厨房的屋顶,这一仰头,脚下又是一软。 “怎么扫啊!笤帚都已经烧掉了!”迟暮卿呆了,也很着急。 “笨蛋!你力气那么大!把屋顶弄塌了不就行了吗!”梅忘川眼前成千上万颗星星俏皮的转圈圈,又急又气。 “早说不就行了吗!等着!” 迟暮卿随手抄起院子里放着的一根粗木棍,几棍下去,轰隆一声,屋顶就塌下来了! 浓烟又扑腾了一阵儿,然后外来寂静,空山之中,只剩下迟暮卿和虚弱的梅忘川了。 屋内的炭火还是很暖和的,迟暮卿解开梅忘川的衣服,解到里面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居然是自己的肚兜。 血迹还很清晰,看来这家伙是一心一意要治好她的断子绝孙之躯了。 用肚兜蘸了酒给他擦了擦,然后又饿又累的迟暮卿就也睡着了。脸上站满了黑漆漆的烟灰,白头发上面也落着一层厚厚的灰。 两人并排着躺在一起,迟暮卿的腿压在梅忘川的腿上,身边还放着半坛子酒。酒香四溢,渐渐随着木炭的热力散发了出来。 整间屋子都充满了梅花酒的芳香之气。 ------------ 梅城卷7  迟暮卿原本以为无法联络到红莲是因为有人刻意从中作梗,但是龙城和林楚楚离开梅庄这么多天了,她仍旧找不到和长生门联络的机会。 放出去的鸽子总是原封不动的飞回来,鸽子腿上的信纸也完全没有打开过。迟暮卿为了保险起见,用的是白纸,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而梅忘川几乎每天都能给迟暮卿带来新的消息,有关林依依、迟雪寒、甚至是迟天的,应有尽有。 “有人在半路袭击了王爷他们所住的客栈,幸亏你没有跟着去,否则就中了林依依的奸计了!”梅忘川看似不务正业,每天都是陪着她赏花吹牛,却耳听八面眼观六方。 连看似单纯的冷唯云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孪生兄弟,何况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梅忘川呢。迟暮卿恨佩服他,游戏生活,却没被生活游戏了。她得向他学习,以后只掌控生活,时刻保持警觉。 “你确定那是林依依派来的刺客吗?会不会只是强盗?”如果林依依能准确无误的猜到龙城一行三人在客栈出现,那她为什么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随行? “那些刺客后来见形势不好,就立刻服毒自尽了。王爷他们连夜赶路,只怕夜长梦多。”梅忘川握住女人的手,但是迟暮卿觉得他的手很凉。这家伙没事儿就会情欲高涨而浑身发热,这样的凉还是头一遭。 迟暮卿觉得他的神情很是严肃,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的。一定要发生大事了! “说不定这是林依依母子搞得奸计,你想想,一群刺客要杀三个人,怎么会很难?就算表哥和慕云武功高强,林依依难道不会事先料到这一点?而且她杀人有千百万种不流血的手段,为什么她非要愚蠢到用一帮不会成功的刺客?我想,她这样做,分明是已在梅城做好埋伏,只等瓮中捉鳖了。” “郡主说的也很对,那样最好。”梅忘川忽然生硬的笑了笑。 “喂,你吃错药了?!表哥死了会好吗?!”林楚楚死了倒是没什么差别,但是表哥不能死。慕云,也还不能死。 “他们两个死了,我正好少了两个对手。我当然高兴了。”梅忘川美眸一动,重新恢复了潇洒风流的姿态。 迟暮卿皱皱眉头:“无聊!无聊至极!”他不愧是她的同类,为了自己的目的,对别人的生死毫不在乎。 “你不就因为我也是这样才和我走的这么亲近?否则你也不会在山上答应我的求婚。”梅忘川倾身靠上去,迟暮卿急忙闪开了身子。 “你正经一点儿,我问你,林依依在这梅城有没有势力?还有十里城,有没有迟家的商铺?”她迫切想知道林依依究竟对她掌控到什么地步,步步惊心,她的每一步似乎都被林依依掌握的死死的。 如果说以前是因为身边有宝月这个叛徒,那么现在呢?她的身边不该还有林依依的人啊! 她让梅忘川带着自己在街上耀武扬威逛了几日,到处叫嚣她是迟暮卿。街上的人给她的除了白眼儿就是冷眼儿,要么就指指点点的戳她的脊梁骨。 “你的脸皮都能和我有一拼了,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梅忘川揪了揪她粉嘟嘟的小脸儿,不时给迟暮卿买些小玩意儿。 “我做什么都要做好,难道你不懂我?”迟暮卿眯着眼睛,说她不在乎那些人的眼光都是假的。她在房间里连续几日足不出户,甚至从土地庙回来之后都没脸见龙城他们。 梅忘川勾勾她的手指头,将嘴巴贴到迟暮卿的耳边,呢喃道:“那就做到极致,我给你配戏。” 迟暮卿也不搭理他,任由他腆着脸靠上来,两人卿卿我我的在闹市转了一圈儿。旁人手里卖的菜叶瓜果都丢了一地。 “卿儿,想哭就哭吧。”转入了一条小巷子,梅忘川心疼的看着女人。这一路走来,他的耳朵都快被旁人的议论塞爆了。虽然他的定力一向很强,但是也觉得受不了那种侮辱。 “为什么要哭?我最爱听别人骂骂咧咧的抱怨了!你难道不知道吗?”迟暮卿嘴角扯开一个大大的笑,靠着墙站住,落寞的看头上的蓝天。 这是梅庄之后极少出现的好天气,蓝天白云,和安陵郡的天空一样安静。 “我当然知道了。那一年我去梅城,你骑着小汗汗在街上撞人家的摊子玩儿。羡慕的我不得了,我要是有你那样的爹和娘,就直接骑着马踩人玩儿了。” “是你没福气,生来是小姐命却生在平民家。你家只靠酒这一项怎么能和迟天作对呢?小舅舅八成是做梦梦到的你家,才会想着把‘荣商令’从迟家收回来给你们。” 迟家的产业远比外界想象的雄厚的更多,梅忘川的资本还太浅薄。 “我的酒不行,但是你的金矿可以啊!”梅忘川眯着眼睛,忽然把头压上去挡住迟暮卿的视线。 迟暮卿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我有金矿?!” “这你就见外了,我爱了你那么久,当然会派人追查你的一举一动啊。你和景国皇帝联手在龙马庙开采的金矿,我可是直到的一清二楚。但是你这一步从开始就走错了,景黎梵的皇后是谁?是林依依的三妹林曼如!”梅忘川提醒迟暮卿道。 “都怪我太相信手下们带来的消息,他们说景黎梵身边没有林依依和迟家的一切耳目,所以我才相信他是真的想翻身打压雪国。可是矿上的账不对,这件事我早就知道。只不过到处都是他安排的人,我根本没办法查出真相。”怪也怪在,红莲安排给她的那些人,怎么也不提醒她这一点? “长生门再也不会联系你了,现在他们已经得到了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景黎梵想在天下寻找强有力的左右手,而长生门苦于没有银两支撑。本来他们合作是不需要你也可以进行的,但是因为金矿的地契是在神秘莫测的雪凌天手上。雪凌天是妖娆门的人,和长生门向来势不两立。所以正因为如此,才让你做了中间人。一来,顺理成章的取得了地契;二来,取悦你也就是在取悦我国皇族。” “妈的!我被利用了!”迟暮卿狠狠的骂了一句,一拳打在墙上,血喷了出来。 “我猜到你这几天不断的出来就是为了告诉长生门你在这里,让他们和你联络。可是你死了这条心吧,长生门下次联络你的时候,就是让你死的时候。” “那你的意思是,袭击表哥他们的是红莲和景黎梵的人?他们让表哥以为路上还会有刺客所以日夜兼程赶往梅城,实则,为了将他们离得我远远的?!”这么说,很快就会有一场恶战了。 “你终于开窍了,卿儿。”梅忘川竖起了大拇指。 “那我要赶快告诉冷唯云,让他去把安陵郡的金矿收回来!”迟暮卿凝眉道。 “迟了。”梅忘川说。 “迟了?!”迟暮卿迷惑的看着他。 “无论是长生门、景黎梵还是迟雪寒,他们忌惮的不是冷唯云,而是雪凌天。你知道喜欢藏在暗处掌控一切的黑手最害怕的就是站在暗处观赏这一切的人,可是你杀了雪凌天,他们已经肆无忌惮了。现在的你,只不过是这三家眼里可有可无的笑柄而已。他们好心呢,也许会放了你。不好心呢,一定会杀了你灭口!” “你这样了解这一切,那你站在哪一方?而且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了我十几年,还派人天南地北跟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迟暮卿直视着他的眼睛,梅忘川,不,他不是梅忘川。 “卿儿,算你眼尖,被你认出来了!奶奶的,我可是妖娆门第二号人物啊!”雪凌天撕掉面具,换上一张更为邪魅嚣张的神情,两手扶住了女人的脸颊,“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迟暮卿很快就躲开了自己的脸,指着远处的雪山山顶:“在山顶,你的脚比女人的还要嫩。除了十几年失明以车代步的你,天底下没有比你的还要嫩的脚!梅忘川是商人,唯利是图,为利奔波,他的脚怎么可能会嫩的吃不住几根稻草的扎?” “聪明!”雪凌天满是赞许的击掌,“你的心里是不是还想说,这世上只有我的脸皮比你的还要厚?” “不过,你的也不算厚了。起码刚才一路走来,你的脖子都红了,我的眉毛也动都没有动!” “卿儿,还记得那几晚吗?我可是回味无穷,很想再来第二次了。”雪凌天猛然抱住她,就要亲下去,“妈的!狠心的女人!落井下石啊!” 迟暮卿推开他,冷冷道:“卑鄙无耻的小人!”说完,泪就落了下来。 原来冷唯云根本就没有来找过她,而她死心塌地的为他守身如玉,却比白痴还白痴。 “我说过,他是个好心的人。不能轻易抛起姚青竹,所以,卿儿,不要等他了。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儿上,跟我走吧。”雪凌天心疼的给女人擦眼泪,他的脚底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正应了女人的话,他的脚是天底下最娇贵的。 可是此生为了迟暮卿,他走了最远的路。 “你这么想要我,难道没有什么目的?”迟暮卿冷冷一笑,望着那雪山之巅出神。 “我能有什么目的?”雪凌天眨了眨眼睛,“顶多……嘿嘿……” “梅忘川呢?你杀了他?”迟暮卿质问道。 “怎么会呢?我从十里城出来就猜到你会到这里,所以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来到这里。打听到他三年前独自带了一队人去北方做买卖了,所以我就扮成他,梅江南还以为他儿子真回来了。”雪凌天很是得意,他的绝技轻易不出手,十几年过去,看来还是宝刀未老。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到家了,要死就死在家里。”迟暮卿说。 “我知道,你要和你娘埋在一起。”雪凌天挑挑嘴角。 “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你觉得愚蠢也好,荒唐也罢,这是我自己的路。我自己来走。”迟暮卿撇下他,从小巷子里走了出来。 雪凌天紧随其后:“卿儿,别做傻事。你斗不过迟雪寒的。”连他也被骗了,迟暮卿怎么斗得过? “斗不过我也要斗。” 天上忽然又飘来一阵乌云,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迟暮卿头上染得墨汁被雨水一冲,都脱落了下来。流到脸上、脖子里,到处都是。 “卿儿,别傻了。我又不会害你,我跟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就算别人骗过你,我又没有骗过你。”雪凌天跑上来拉住她的手。 雨中,迟暮卿在前,雪凌天僵持在后。 路上的行人看到怪模怪样的迟暮卿,都吓得目瞪口呆的离开。一边走,还一边指指点点。 迟暮卿孑然一笑:“你听到了吧,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又丑又老的丑八怪!我还他妈的中了断子绝孙毒!我爱的男人再也不会来找我了!我真他妈的傻,我被休了那么多次,到头来还是等着男人回头来找我!” “卿儿,你一点儿都不丑。少年白发是福,我师父就是你这样的年纪白的头发。可是门下的每个弟子都不觉得她丑,反而她很优雅,很高贵,让人尊敬。三千银丝,也许每一根头发代表的都是痛苦,可是,只有经历过痛苦,在会让人成长不是吗?”雪凌天低低的劝慰她。 “想当初我蠢到自残去威胁父皇不能喜欢你娘,又有谁领情呢?成长是自己的事儿,和别人都无关。我知道你内心是善良、单纯的,所以才会被谎言蒙蔽到现在。卿儿,到现在如果你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处境,我不会同情你。我雪凌天爱的女人可以丑可以蛮横可以不要脸,但是不能哭!” “你不要再说了,我就是想哭,让我大哭一场吧。我真他妈的傻!我迟暮卿是天底下第一大傻蛋!三年,我他妈的都做了什么?!” 她居然花了三年时间去走别人布好的局,别人在冷笑在嘲讽,而她以为这是条复仇的路! “卿儿,回去睡一觉吧。好好睡一觉,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迟暮卿伤心欲绝,觉得丢人又丢丑。她做的一切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原来是那么的可笑,她就这么傻? 这样想着,渐渐的哭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软绵绵的,迟暮卿倒在雪凌天的怀里睡着了。 ^_^ 又是在黑夜中醒来,迟暮卿就那样一只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雪凌天不停的往火堆里加柴火,忽然愤恨的扔掉手里的木柴,冲到迟暮卿躺的地方。 “迟暮卿!你他妈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就是头发白了吗!有什么丢人的!我雪凌天说谁美,谁就美!” 说完,就扑上去吻住女人。一番折腾,迟暮卿像死人一样动都不动一下。 “迟暮卿!你他妈的倒是哼哼一声儿啊!”雪凌天一巴掌扇下去,巴掌落在半空,却停住了。 他不忍心打。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迟暮卿坐起来,抓住他的衣襟,茫然的大吼大叫! 想了这么久,她觉得只有自己死了,暮云家的光辉祖训才能完美落幕。她是一个污点,毁了暮云家世代以来所有女人的心血。她不高贵,也不纯洁。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她的放荡,是她的霸道。 她不配做暮云家的女人。 “这是我们家的祖训。”迟暮卿把临摹的祖训从身上掏出来,呆呆的交给雪凌天,“原本在梅城暮云大街上最大的那棵榕树下,没有别的人再知道它的藏身之地了。这是外婆留给我的宝贝,要世代流传的。我不想活了,你就去把它挖出来,烧了吧。” 雪凌天一听,顿时勃然大怒:“迟暮卿!有种就自己个儿去梅城挖出来!我不给你去处理后事!” “你真他妈的狠心,我就要死了,你连我最后的愿望也不帮我达成!” “咱俩到底是谁更狠心?!我他妈千辛万苦跳井里去捡你摇出来的那根签!你呢?你倒好,趁火打劫!谋杀亲夫!落井下石!”他这辈子点儿也很背,他就不信女人现在的点儿比他还背。 不就是头发白了么,脸还是典型的狐狸精样子,身段儿还是凹凸有致。 又没有失明,也没有瘸腿,掉井里他又不会向下砸石头,有什么想不开的? “说定了,我是一定要和你去梅城的。我要在你的小舅舅面前当面再正式提一次婚,还要昭告天下!我和你的婚宴要办成史上最奢侈热闹的一桌!”雪凌天的眸子里放着光,仿佛已经在憧憬未来了。 “你不怕我的臭名声把你连累的更臭?”迟暮卿想了想,从他假扮冷唯云和她同房的那时开始,似乎自己已经不抗拒冷唯云之外的男人了。 她对冷唯云之外的人都很敏感,不可能雪凌天易容了就会上当。 也许促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已经不爱冷唯云了。他把她忘了,只用了一种毒。她把他忘了,花了三年时间。 “你敢嫁给我我就不嫌臭。”雪凌天期待的看着她,内心忐忑不安。 “嗯。”迟暮卿点了点头,“好吧,我嫁给你。可是你要兑现诺言,要昭告天下,说你休我迟暮卿是狗眼看人丑!” “没问题!”雪凌天拍了拍胸膛,立刻答应。 “可是你一个不参政的王爷,有什么家当?怎么兑现你给我说的天下最奢华的婚宴?”迟暮卿嘴角一勾。 雪凌天得意洋洋:“别小瞧我,我早说了,打赌你赢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解开衣襟,从腰间掏出来厚厚的一叠纸。 “喏!从今天开始,我的一切家当都归你娘子管!娘子只需要每个月给为夫的一千两银子赌两把就好了。我吃的又少,喝的又少,很好养活的。” 迟暮卿惊讶的拿过那叠纸,前几十张都十分眼熟,而剩下的每一张都让她震惊不已! 前面的几十张是景黎梵交接黑金赌场时给自己的,后面的更多,都是雪凌天自己的! 除去景黎梵的那些,雪凌天自己的产业,都富可敌国! 看不出来,这厮十几年看不见东西,心里却对一切都很有打算! “怎么样?我的财产配的你吧!虽然说你是迟家的独女,可迟天也未必有我这么多的钱!”雪凌天将所有的财产都卷在一个小包袱里,给迟暮卿藏在衣襟里,然后定定的看着她笑。 迟暮卿还没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才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怔怔的问:“你为什么……这么有钱……” “我开妓院、挖金银铁铜矿、贩私盐,天下一切杀头的买卖都有我的份。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夫君胆子比天还大,我生来就为凌辱天的,要么我为什么叫个雪凌天?呵呵,父皇还真是有先见之明。”雪凌天一面说,一面自嘲。 “我原本是要死的……”迟暮卿摸了摸放钱的地方,下了决心。 雪凌天含笑和她对视,将女人向自己拉近了一些。 “说下去,我好好听着。”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钱,我没办报仇,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不饿死,也得被他们杀死。你说的,我的性命一直都掌握在林依依的手上。我生与死都得看她的心情。” “从本王爱上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这样了,卿儿。” “只要我嫁给你,你就会给我这一切,是吗?”迟暮卿抱住他的腰,将头放在他的怀里,贴紧他的心口。 “就算你把头钻进我的心里,我的心跳也不会改变。我雪凌天说一不二,言而有信。”雪凌天的心跳并没有嘴上说的那样镇定,随着女人的气息喷上去,他几乎把持不住了。 “我要嫁给你。”迟暮卿说。 然后,闭着眼睛,将唇落在男人的唇角。 雪凌天的身躯在刹那间震了一下,然后狂野的回吻住迟暮卿。疯狂的纠缠,不经意间触到女人脸上的一丝冰凉。 “我不怕你只是为了我的钱,不管你为的是什么,我要的只是你陪我过下半辈子。”雪凌天温柔的安慰迟暮卿不必愧疚,“我的钱时打赌的时候输给你的,你得的光明正大。你他妈的要是不乱花,就是看不起我雪凌天!” “我小舅舅也许会不同意你娶我呢。” 许久之后,迟暮卿窝在雪凌天怀里嗅着男人身上和冷唯云不同的气息。 雪凌天倒是很有分寸,见到迟暮卿不配合,也不强求。反正到手的鸭子飞不了,煮熟的大米只等吃,有什么害怕的。 “不过是个小屁孩子,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我要娶你,有他什么事?” “你别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虽然还小,但是脑子可是很机灵的。大人的道理他比大人还精,而且……”迟暮卿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雪凌天警觉的提高防备。 “而且他从小就喜欢我。”迟暮卿咧嘴一笑,“他从娘胎里出来就眼里只有我抓周的那天,你知道他抓的什么?” “胭脂水粉。”雪凌天嘴巴毒的很。 “不对。”迟暮卿故意刺激他,“他抓的是我的剑。” “然后呢,他难道十三四的时候也能去攻打十里城了?”雪凌天目光一亮,毫不夸大的说,迟暮卿的确是个打仗的天才。可惜她不擅长人际之间的战争。 迟暮卿摇摇头:“我在雪城的时候给他写过一封信,后来快过年的时候他不是也给雪千柠写了一封信吗?” “他顶多就那两下子本事吧。”雪凌天的语气里有了些许醋意。 “他那封信其实是对我写的。他说的是,要在吞并雪国、铲除迟家,天下归宁之后,带着天下无双的凤冠霞帔来迎娶我。舅侄通婚好比千斤顶压身,所以他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千钧压力,也要娶到我。” “他妄想!”雪凌天脸一黑,握紧了迟暮卿的手。 迟暮卿拍了拍放钱的地方,对他说:“那要看你到梅城之后怎么表现了,我跟你说这些,还不是向着你的?我要是不向着你,也不会和你说这些呀。” ------------ 梅城卷8  次日,迟暮卿就毅然决然的跟着雪凌天往梅城进发了。这一次她信心满满,雪凌天给她的钱给了她和林依依再次对决的勇气。她揣着那么多的钱,简直就是一个国家的金库都在她的腰里。 有了这些钱,迟暮卿又有活下去的斗志了。她骑着马,照旧趾高气扬扬起一路风尘。行人在后面怨声载道,雪凌天不但不指责她,反而说刚才那一招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一骑绝尘。好大的灰尘尾巴。 迟暮卿得意的小小,对他说:“梅城是我的地盘儿,到了之后,我请你吃一顿好的。”跟着慕云饿了那么久,到梅庄之后虽然美味不少,可她却没什么心情吃。 “好啊,我要吃梅城最著名的梅菜扣肉。”雪凌天挑了挑眉头。 迟暮卿一头黑线:“你没事儿多读点儿书好不好?梅菜扣肉是景国惠州的特产,和梅城八竿子打不着!” 雪凌天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嘴巴一撅:“不管那么多啦,反正我要吃梅菜扣肉。” “服了你了。”迟暮卿并没有因为他读书少而沮丧什么,反而很高兴。这样一来,就省了吃燕窝鲍鱼之类的银子了! 迟暮卿决定日夜兼程,一方面避免雪凌天一路上令人耳红心跳的引逗,一方面可以快一些抵达梅城。 龙城他们应该已经顺利抵达皇宫了,白天雪凌天的人带回来的消息。说龙城和林楚楚被小舅舅安排在宫内居住,而慕云则仍旧是假扮冷唯云堂而皇之的被奉为座上宾。 那时迟暮卿看到远方的地平线上冒起两股狼烟,雪凌天看了一会儿,就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你真能干啊,我没想到你暗地里藏着这么多的手段。”迟暮卿惊讶不已的恭维他,昨夜雪凌天着实让她刮目相看。一样的痛苦遭遇,而雪凌天却能这么快就翻身。 还弄出这么隐秘的消息传送渠道,要不是知情人,根本就不知道那狼烟是干什么的。 两人一比较,她做的的确不好,让娘和外婆都失望了。 “你干的也不差呢,只不过自己没有发现罢了。”雪凌天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 “我根本没办法和你比。”迟暮卿低眉道。 “那有什么关系?女人嘛,做得好,不如嫁得好。嫁给我,是你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他把下颚凑了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回去了。 一路上果然遇到了不下二十拨刺客,而且人人武功了得。幸亏雪凌天这次带来了许多的暗卫,不但没有吃亏,还揪住一个没来得及服毒自尽的刺客!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雪凌天亲手揪住那人的下巴,不让他有机会把毒药吞下去。 原来这些人的毒药都事先寒在口中,用蜡丸封着。只等失手之后咬破就死。 “不错啊,你们的头儿还花大价钱弄这种名贵毒药给你们!”蜡丸下封的是九步倒的毒液精制的剧毒,不需要九步,只要蜡丸稍稍破开一个口,这些刺客就必死无疑。 “快说!” 迟暮卿从马上跳下来,用剑逼住那人的脖颈。 “卿儿,别……!”雪凌天的话还是说的迟了,就在迟暮卿把剑横在那人脖颈前的瞬间,那人使出蛮力将脖子撞向了剑刃! “这……怎么会!” 迟暮卿看着滴血的剑,一脸茫然的转向雪凌天。她只不过要威胁他一下! 雪凌天叹了一口气,很快脸色就恢复如初,搂住迟暮卿的肩头,笑笑道:“没关系啦,我是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忠诚。” “是我太笨了!你笑我吧,我连这样的小事儿都做不好了!”她是死都没想到那人会这样死,她真傻! 那人求得不过是一死罢了,而她却傻乎乎的成全了他! “卿儿,原本我就打算杀了他的。反正我们什么都问不出来,顶多我一一卸了他的胳膊腿儿,可他一定还是不会说。”雪凌天怕她内疚,其实这一路上遇到这么多刺客,但是却单单捉住了这么一个活口。 多么宝贵的机会,一瞬间就没了。 女人的城府还不是很够,让她有备而来可以,但是要应付突发事件还是有些吃力。 迟暮卿吃了这一次教训,此后一路上都时刻警惕周围的动静。一定要在抵达梅城之前捉到一个活口,否则进了梅城,就如同进了林依依的包围圈。 “卿儿,别这么紧张。眼下怕的要死的不是我们,而是迟雪寒。你到了梅城,一旦露面,就意味着天下人都知道你迟暮卿回来了。迟家的财产都是你的,就算林依依不答应,也不全由她。迟家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毁俱毁。这个基础,只能建立在继承人是迟家人的基础上!” “你说的很对,可是这些刺客未必真的是他们的人。我怀疑他们有可能是红莲的人。”景黎梵拉得线不可能有那么长,从景国到龙国,一定要经过雪凌天布下的眼线。 “关于君慕云这个人,你怎么看?”雪凌天一语双关,但是迟暮卿只会回答无关紧要的那一面。 “这应该问你吧,他是你的同门师弟,你最有发言权。” 妖娆门,不是很少有男弟子的吗。 “他是三年前上山的,师傅的关门弟子。师傅早就闭关修炼了,所以我们都没见过他。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而已。”雪凌天皱了皱眉,忽然又道,“大师兄见过,不过他现在四处躲债,不方便露面。” “他可真有骨气。”迟暮卿诡谲的一笑。 “卿儿,你在说风凉话?讽刺我小气抠门儿呢是不是?!呸!我的钱,为什么随随便便给别人去花?!”雪凌天笑呵呵道。 “那怎么给我花呢?”迟暮卿说完这句就后悔了,这不分明是勾引他肉麻嘛。 “道理很简单,你想不想猜猜?反正路途漫长,说说话还能联络感情。你跑得那么快,我怕马儿把你颠坏了。”雪凌天从自己的马上跳到迟暮卿这匹马上,牢牢的抱住她的腰。 迟暮卿脸一红,握紧了马缰,马鞭一个劲儿的挥着,生怕安静下来雪凌天有机会絮絮叨叨。 “卿儿,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有娶亲?”马上,雪凌天埋头进女人的脖颈里,嗅着女人身上的暗香。 “因为你看不上姚曦儿出身低,所以连个小妾都不肯让她做。”迟暮卿觉得回答这个问题比较容易,和雪凌天相处的日子久了,她有时候会渐渐想起冷唯云。要么就是慕云那张冷冰冰的脸,反正就是这张脸老在她的脑子里回荡着。 “不对。”雪凌天没有理会女人的漫不经心,咬着她的耳垂道,“因为我在等一个能不靠外表就让我动心的女人。等到了,我就娶亲,她不喜欢我,我就会苦苦纠缠她,直到她喜欢我。如果纠缠无尽她还是不喜欢我,但我还是会硬娶她的人。我不要她的心,只要自己心满意足就够了。我不娶亲是不娶亲,一旦娶了,就不会再看别的女人。”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那如花守了你那么长时间,你都不喜欢她?”迟暮卿心底像被针刺了一样,尤其是他说那句‘一旦娶了,就不会再看别的女人’。 “你当我是白痴吗,我早就摸遍了她全身了。不就是一头猪的……”雪凌天说了一半儿,忽然顿住了。后怕的看着窃喜的女人。 “哦,你都摸遍了她了。”迟暮卿的声音低低的,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儿吃醋的意思吧。 “你别误会,我那时候根本看不到,所以任何东西都是……” “都是靠摸得?姚曦儿摸着不错吧,又温柔,而且琴棋书画样样都行。而且她还喜欢你,你们才是一对儿。”别再纠缠我了,我的路上,不希望再出现怀着各种的过客。 “卿儿,我都没有嫌弃你和冷唯云……”雪凌天沉着脸道。 “谢谢你,他也没有嫌弃过我。其实我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你忘了吗,我在十里城做过许多的事情。该做的,都做过了。其实世间关于你的和我的传言虽然大致相同,但是还是有不同的。你的传言都是人们添油加醋臆想的,你既不喜欢男人,也不会对女人霸道野蛮。可是那些关于我的传言都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既然你已经决定娶我了,所以我也就不瞒着你了。雪凌天,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我的第几个男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和我爹一样,骨子里对感情这东西都喜新厌旧。有朝一日我爱上了林家的男人,你也不要惊讶。而且我希望你不要和我娘一样,不爱了的,就让她过去吧。”迟暮卿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马缰握的不是那么紧了。 雪凌天猛然把手放在她的手上面,狠狠的握住,咬牙道:“你别考验我的耐心,等我娶了别人,你莫要后悔。但我的钱,输给你的,还都是你的。我的人,如果你坚持不要,我也会知趣的离开!” “其实你很好,要钱有钱,要貌有貌,要地位有地位。追你的女人能绕着雪城转一起安全而,干嘛非要认定就是我呢?姚曦儿比我会操持家务,比我懂得男人的心。”迟暮卿回头,正对上雪凌天脖子里的紫红。 是那天夜里她拿到钱之后给他留下的,那时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知道很高兴,高兴了就想亲别人。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的纠缠造成你的困惑,那我会在你得到幸福之后离开。不管你是喜欢冷唯云还是其他什么人,总之,我要亲眼看到我没有任何机会了,才会离开你。”才高兴了没几天,雪凌天就在此跌入地狱。 从梅庄到梅城,这一路上迟暮卿都不断的看到雪凌天的产业。他的产业,俨然已经连接成一个可怕的帝国。遍布天下,交错纵横,行业多种多样。 他经营不合法的产业,也经营合法的产业。他有布庄、首饰店、古董行,也有私盐、私矿、黑道镖局运作频繁。 这一路的消息始终没有断过,不但龙城他们住在哪里,甚至连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雪凌天都一手掌握。 “嫁给我,这些人也都是你的。”雪凌天不停的在女人耳边诱惑。 迟暮卿没有再回答那个问题,她总是说: “让我考虑考虑。” “我还没有想好。” “我觉得因为你的钱和你的权利就嫁给你太草率了,对你也不尊重。” 而雪凌天说: “再给你三天时间。” “那就再想想。” “你因为我的钱和我的权利就嫁给我是因为你看得起我,那才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_^ 这日,终于到了梅城地界。 迟暮卿和雪凌天骑着马立在最后一座山的山顶,只要下了山,骑着大马走那么几小步的路程。 她迟暮卿,就可以张开双臂对天下人说她又回来了! 又回来了! “怎么还不下去?在想什么?”雪凌天静静的坐在马上,他看的懂迟暮卿感慨无限的容颜。 那一抹流光,静静的在他的眼前绽放。 一层又一层,宛若彩虹,有着梵声的回荡。 这世间任何一个受过磨难的人,想必都会有那样的一天,站在故乡门前,周身笼罩着神圣的光芒。 还说什么美不美? 这种时刻,如果是如花背着行囊衣锦还乡,口袋里装满了从他那里赚来的银子。 谁敢说,如花的脸上没有王昭君的怅然、杨玉环的得意、貂蝉的妩媚、西施的柔美呢? “我在想,如果娘没死的话……如果还是三年前我从十里城凯旋的时候……我记得那一年,小汗汗和我也是停在这里。汗汗和娘就在下面的路口等我,我也在这里等了许久许久。”迟暮卿的脸上洋溢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看的雪凌天心疼不已。 “那时的你,又在想什么呢?”雪凌天低低的问。 “我什么都没在想。”迟暮卿忽然转过了眼睛,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 “卿儿!”雪凌天不假思索将她抱到自己的马上,连连拍着她的背,“不然我们先去皇陵,看看你的外公外婆,还有你娘。” “雪凌天,你知道那时候我在干什么吗?!”迟暮卿拍打着他的手臂,“我在笑!我在这里和娘对着笑了一天时间!我不停的笑,笑到肚子都疼的抽筋儿。娘也在笑,可她还是那么端庄。那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不能做娘那样的女人!爱一个人不能爱的太专注,否则会死人的,会死人的!” “乖,所以你才要忘了冷唯云。就把你心里的那一点点爱分给我一点好了,我不要全部,我怕你死。” 迟暮卿泣不成声,一路都趴在雪凌天的怀里。 雪凌天带她去了皇陵,给外婆外公上了香。而他按照外孙女女婿的礼仪磕了三个头,他在两位老人的陵前不住的喃喃自语,手里还拿着一只签。 迟暮卿悲伤的来到娘的墓前,石碑上的字深深的刺透她的心。她不住的磕头,一个、两个、三个…… 无休无止。 娘,卿儿让你失望了。 娘,卿儿是个大笨蛋。 娘,卿儿是个窝囊废…… 地下的黄土都染在了她的额头,她觉得就算一直磕头到死,都不能弥补自己三年前犯下的罪孽。 她不该嫁给迟雪寒的,如果不嫁,就不会被休,娘也不会痛苦绝食。 娘是觉得自己这一辈的仇恨延续到自己身上,不该连累她最爱的女儿也走一样的老路吧。 雪凌天和冷唯云同时现身梅城,让天下震了三震。天下人都在等着看迟暮卿的笑话,一女数嫁,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归宿。 而且雪凌天第二次娶回迟暮卿的事情,天下人都还不太相信。 进了梅城城门,迟暮卿就一直拉着他的手。任凭路人议论纷纷,也没有丝毫的松动。 迟暮卿的小舅舅龙潜穿着明黄龙袍亲自迎接,乃是迎回外嫁公主的大礼。从皇宫正门道城门之间的街道上都铺满了大红地毯,两侧围满了人。 “哎!看来下辈子投胎就得投到宫里去!不管做了什么丑事都能这么风光!” “投胎也看前世造化的!就你这副德行,顶多投个太监出来!” “喂!郡主的头发怎么都白了!” “真是没见识!这么多年纵欲无度,自然未老先衰!而且这雪国的凌云王也是个床上顶呱呱的角色,估计郡主这次是棋逢对手了!” …… 迟暮卿和雪凌天依偎在马上接受众人的指指点点,以及无数道能冷死人的寒光。在最为显眼的一座酒楼下,迟暮卿见到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迟雪寒还是扬着那张绝美又冷傲的面孔,冷冷的抱着手看她和雪凌天招摇过市。那眼神不断的告诉迟暮卿,他只不过是在看一个过街小丑而已! “卿儿,别动。”雪凌天感觉到女人衣衫下的肌肤在不住的颤抖,于是更近一步抱紧了她。 目光掠过,正和迟雪寒四目相对。 雪凌天凌唇一勾,目露寒光。而迟雪寒傲然以对,眸中带笑。 ^_^ 龙潜也才十三岁而已,一身合体的龙袍掩不住少年英气勃发的旺盛精力。有一双和龙暮心一样漂亮的大眼睛,迟暮卿看到他,就不由的想起娘和外婆。 “你不要拜我,我不要你拜。”见了面,龙潜的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让雪凌天十分不自在。 他作为迟暮卿的现任丈夫,按规矩来说,是得拜一拜这个乳臭味干的臭小子! 虽然他也极其不情愿,几乎是拖着步子来到龙潜跟前的。没想到这小子不但不领情,而且拒不承认他在雪城迎娶迟暮卿的事实。 “按照我国律法,郡主出嫁必须昭告天下。你说的无凭无据,就算是真的,朕不会认可。”中间那句‘就算是真的’,龙潜是贴在弯腰作揖的雪凌天耳畔说的,一脸得意。 先前他也这么对付慕云假扮的冷唯云,他唯一承认的那件事,只是迟暮卿嫁入雪国之后即刻就被休了。之后的种种,只不过是雪国保护不力,让迟暮卿流落民间吃了许多苦。 “卿儿,坐到朕身边来。”龙潜坐在宽大的龙椅里,对这个侄女儿下了命令。 迟暮卿啼笑皆非,蓦然走上前弯腰笑道:“皇上,这是龙椅,别人不能随便做的。” “朕说你能坐,你就能坐!”龙潜固执己见,弄得底下的众人面面相觑。 不过,很快他又说:“朕是开玩笑的啦!以前父皇在的时候常常抱着卿儿在龙椅上坐,朕看到她,突然想到了父皇,所以……就忘形了。”花这么说着,却贴到迟暮卿的耳边小声的说,“我这是让你看看我的能耐。” “哦,能耐不小啊。”迟暮卿偷偷在袖子里竖个大拇指,一脸无奈。 底下的人们听了这句话之后,才又舒了一口气。 雪凌天很不高兴迟暮卿和这个臭小子咬耳朵偷笑,可是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对方不过是个孩子,他没辙。 “卿儿就住在宫里吧,几位王爷远道而来,想必也是一路风尘仆仆,有劳各位辛苦把暮卿郡主完璧归赵。先好生休养几日,随意逛一下我梅城风光,看看和雪城有没有能抵得上一二处的。” 龙潜的用词颇为老道,让雪凌天也不由很是赞叹。三年不见,这小子变聪明了。想起来三年前那一封信,就笑得人蛋疼。 “卿儿,我们走。”雪凌天招呼迟暮卿过来,他们去外面随便找地方住,比在宫里自在些。 迟暮卿愣了一下,决定忽视龙潜眼里的不乐意,笑道:“皇上,卿儿回家了,还是住在家里好。” 家,自然是迟家的家了。 龙潜皱了皱眉头:“住在那里离宫里太远了,你饿了朕都不知道。” “呵,卿儿白天来宫里陪皇上说话,晚上才回去住,这怎么样?再说了,卿儿走了三年,也很想父亲的。” 迟暮卿迫不及待的要看看迟天究竟病得如何了,这份心,算是给娘用的吧。 “也好。”龙潜道。 ^_^ 晚上,龙潜在宫里备晚宴给几人接风洗尘。 迟暮卿喝了几杯之后,脸就醉醺醺的红了,迷离着眼睛道:“还是梅城的月亮好,最大最圆!” “我们干一杯!”迟暮卿举杯,一饮而尽。 龙潜小口的抿酒,他的酒量还没有锻炼出来,不敢大喝。 “西陵王来时手里拿着你的玉佩,朕还以为你因为不想回到伤心地要常住梅庄了呢。正好朕早有迁都的打算,这梅城虽然风水不错,可是这几年鹌鹑异常的多,听的耳朵发麻。”龙潜笑呵呵的,露出两颗小虎牙。 雪凌天一听,有意讨好这个臭小子:“鹌鹑多有什么不好,那鹌鹑可以做一百单八道好菜,轮着吃,吃个几次,这城里的鹌鹑也就不多了。” “你说的很对,可是朕这里却没有擅长做这道菜的好厨子!”龙潜唉声叹气,举杯对雪凌天道,“朕敬凌云王一杯!以致同志之宜!” 雪凌天欣然干了,心想你个毛没长全的臭小子也敢和我雪凌天争女人,也不动动脚指头想想,那可能成功吗! “我们来的路上,倒是在西陵王府里吃过几道用鹌鹑做的菜肴,想必西陵王一定知道做法吧?”一只沉默不语的慕云忽然开口了,一开口,就让众人都吃了一惊。 所有人都把视线移到龙城身上,除了迟暮卿和雪凌天。 “西陵王,你会做吗?”龙潜问。 龙城摇摇头,求助似地看向林楚楚:“楚楚,你的厨艺精湛,什么菜都会做。不如给皇上做几道尝尝。” 林楚楚为难道:“可是我没有用这个鹌鹑做过菜呢。” 迟暮卿恍然大悟,急忙对龙潜道:“对了!皇上,西陵王妃可是大名鼎鼎的贤内助呢!什么都会!” “既然这样,不如请西陵王妃劳累一下,为朕做几道吧?”龙潜下了最终决定。 林楚楚没办法推辞,只好柔柔的一笑,提裙子跟着内监们去了御膳房。 她一走,晚宴登时轻松了许多。 ------------ 梅城卷9  龙潜举起酒杯,对照旧穿着黑色斗篷的暮云说:“君少爷,请……” 君慕云吃了一惊,很快就镇定下来,淡淡一笑,道:“君某人这个摄政王,骗来的。做王爷就是为了分回迟家拿走的我家的财产,而且,君某人不喜欢别人的臭钱。” 龙潜道:“那你想分哪个迟家人的钱呢?” 慕云道:“谁有钱就分谁的钱。” 龙潜明知故问:“那谁有钱?” 慕云呵呵一笑:“郡主有钱!” 龙潜哈哈大笑,拍桌子道:“爽快!君少爷看上什么了?尽管拿!” 慕云也笑:“在下也不是劫匪强盗,只不过是盗名的王爷,王爷也是男人,男人挣钱得讲究个取之有道。” “说得好!我们梅城有两大家族,都是被两只鹌鹑搅乱了,这两只鹌鹑了不得啊,搞垮了天下无双布就又去迟天貔貅屁眼儿底下张着嘴接食儿了!”迟暮卿听了龙潜的话,笑的前仰后合。 雪凌天眸色一亮,严肃道:“还是说财产的事儿!” “凌云王,迟雪寒的买卖已经渗透雪国半壁江山,这你懂吧?”龙潜问,虽然一脸稚嫩,但是够城府,够歹毒。 “半壁江山?!哈哈哈!老子把雪国的天都给拿下了!还在乎他的半壁江山?!来!干杯!”几人同时大笑,迟暮卿觉得很爽快。这几人看起来各怀心事,没想到早就在计划结成同盟了。 慕云和龙城都一饮而尽,不住的咂舌。酒香醇厚甘冽,好酒,好月色。 慕云对雪凌天赞叹道:“王爷谦虚了,整个雪国谁不知道,如今您凌云王称老二,就没人敢称老大。” “他是空架子,瞎子点灯,瘸子过河,谁知道这些年他真正吃到嘴里的有几口?”龙潜斜着眼睛觑迟暮卿,迟暮卿暗中眨了眨眼,拍了拍腰间。 “如果君少爷真急着用钱,朕倒可以提醒你一个去处。” 慕云道:“皇上请讲。” “你的兄弟,君雪寒。去和他借,他一定借给你。” 慕云不语,低着头喝酒,不再说话。 雪凌天端了酒壶给三人重新倒满酒,一边说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活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落花再开,少年再来么!今夜大家敞开心扉,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命的出命。随便为了什么,大家的敌人不都是两只鹌鹑吗?” “我要为父母报仇!”慕云咬牙,眼睛血红。 “我要给娘报仇!”迟暮卿一把掀翻了桌子,酒菜撒了一地。 “说得好!”雪凌天一根指头指着迟暮卿,大笑道,“我为你!我为我心爱的女人快乐!” “朕为我国前途……”龙潜淡淡的眯着眼睛,右手袖口里藏着的人偶玩具掉出来一根胳膊。 四个人都说了为何而来,唯独剩下龙城还没有说。几人的目光悉数落在他的身上,都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表哥,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林楚楚把?”迟暮卿看他那阵势,忽然有些担心。 四周无人,伺候的宫女内监们都远在殿外。这一场鸿门宴,可是精心给龙城准备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他的真实意思。 龙潜早就安排好了暗卫,随时准备大义灭亲。这一条路上最艰难不是钱也不是权,而是所有参与的人都必须团结一致。 雪凌天随时准备用手里的酒壶作为兵器了解了龙城的性命,而慕云早已把暗器摸在了手心里。 迟暮卿故作镇定的站在原地,她是一点儿也不希望龙城死。但是也不觉得既然他不肯对付林家的人了,就还有必要活着。 龙城喝完杯中的酒,眉头一皱,一个甩手将酒杯在地上摔成稀烂! 他一站起来,所有人都虎视眈眈。龙城忽然指着龙潜的鼻子大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毛儿还没张全就敢大义灭亲了!我他妈的为了我堂堂西陵王的尊严!为了配合你这个计划,我他妈的连色相都牺牲了!” 四个人的脸色顿时放松下来,殿内的气氛缓和了许多。酒杯重新倒满酒,五个人聚在一起,雪凌天举着酒杯,浓情蜜意的看着迟暮卿,带头道: “今天我们三位英雄聚在这里,都是为了……美人迟暮。” 三位英雄,就已经把乳臭味干的龙潜排除在外了。雪凌天很是得意,完全忽略龙潜咬牙切齿的不满。 龙潜一脚踩烂地上那个人偶的头,翻白眼儿道:“为了英雄短命。” 龙城道:“为了美人迟暮。” 连慕云也认真的看了一眼迟暮卿,淡淡道:“为了美人迟暮。” 这样一来,迟暮卿几乎感动的说不出话来。那杯酒在手里几乎要撒完了,才颤抖着嘴唇喝下去。 林楚楚带人端来做好的鹌鹑时,只见到满地杯盘狼藉,五个人都醉的东倒西歪。眉头一皱,立刻提着裙子姿态优雅的冲到龙城身边,一边扶着他的心口,一边抱怨道:“为什么喝成这样?” 醉人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环视四周,居然连一个宫女也不见。宫女们把鹌鹑放在地上,都依依离开了。 殿内,只剩下一头雾水的林楚楚,和醉醺醺的五个英雄。 ^_^ 半夜三更,迟府的大门头一次被人敲得山响! 管家急匆匆的带人来到门口,一打开门,所有人就等愣住了。 回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阔别三年的大小姐! 管家一喜,急忙吩咐人说:“快!快!快去告诉老爷!小姐回家来了!” 迟暮卿独自从宫里来,撇下了那几个醉成一滩烂泥的英雄。这一路上,她尽量把步伐放的很慢。 她还没想好自己要用一种什么姿态回到这个家,她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按照计划讨好迟天,两种选择在脑海里纠缠成一团乱麻。 “我还住我的房间。”迟暮卿兀自进了大门,朝自己和娘住的院子走过去。 管家在后面急切的说:“大小姐走后,按照老爷的吩咐,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还是保持原样。” 迟暮卿轻柔的推了推那扇门,果然门就开了。以前她进门都是横冲直撞,要不然就是脚踢拳打,两扇门板都被她摧残的伤痕累累。现在都还可以看到以前她留在这里的痕迹。 月亮躲在乌云之后,迟暮卿看不清院子里的布置,只觉得扑面而来是一股熟悉的气息,和三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娘不在了,以往她推门回来都会看到娘温柔的笑着迎出来,可是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姐,老爷他……他说很想见见您呢。”一个小厮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边看迟暮卿一边在管家耳边低语。 管家脸色一变,上去就握住了迟暮卿的手。 迟暮卿眉头一皱,冷冷道:“我很累了,要休息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大小姐!老爷他恐怕……恐怕……”管家十分为难,不断的搓着手掌。 迟暮卿径直推来房门,扑面飞来一股熟悉的清香,是娘爱用的香粉味道。眼眶一湿,忽然就想起来当年她被林依依母子赶出家的那一幕。 “他快死了吗?托我的话,让他快一点。到黄泉之下,记得让他对我娘好一点。爱护她这样的事情就免了,只要不辜负她,我就很满意了。” 迟暮卿忽然觉得自己和娘一样都下场可悲,爱的男人不爱自己,爱自己的男人自己不爱。那么多的选择之中,偏偏都选了牛角尖来钻。 “大小姐,您怎么能这样说老爷?老爷他这三年来日夜思念大小姐,这一身的病,也都是因为思念大小姐才生的……” “谢谢他了。不过我想他的病多半是因为被林依依榨干导致的体虚,告诉他纵欲过度的时候也要适时的补一下。家里别的没有,那么些钱,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留给野种用也是浪费。” “大小姐,看在夫人对老爷一往情深的份儿上,您就去看老爷最后一眼吧!”管家都给迟暮卿跪下了,还拿脑袋不住的碰青石板。 迟暮卿的心早就冷了,她关上门,漫不经心的说:“我没有爹,也不想好不容易回来就去看一个死人,晦气。” “大小姐……!”管家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我要休息了。”迟暮卿拉了被子,枕头还是三年前的,收拾的倒还干净。 一躺下,那股熟悉的味道就涌入鼻腔,周身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光,倦意袭来,沉沉的入了梦乡。 在梦里迟暮卿又看到了娘,娘还是那么美,那么端庄,又那么英姿飒爽。她提着剑,仙子一般翩然而来。 “娘。”迟暮卿一把抱住她,盈盈的哭起来。 “滚开!我没有你这样铁石心肠的女儿!”龙暮心却拿剑指着她,不许她靠近一步。 “娘,我是卿儿啊!”迟暮卿哭的更加厉害了。娘不肯认她,是因为自己三年来的所作所为毁了暮云家的声誉吧。 可是龙暮心没有再理会她,她只是狠狠的扔下了那把剑,对迟暮卿最后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娘!” 迟暮卿惨叫着从梦里醒来,抱着被子不住的发呆。桌上的蜡烛还没有熄灭,房间内的一切都还是原样。可是又不是原样,一切似乎都变了。原点就是终点,终点却不是原点。 砰! 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了,紧接着一道寒光横在迟暮卿脸前。 迟暮卿定睛一看,是林依依正拿着剑指着自己的脸。 “你好自为之吧!”林依依说,那张脸还是和三年前一样的丑,让人厌恶。 迟暮卿冷冷一笑,用脸去贴近那把剑,果不其然,林依依见她这样做,急忙把剑收了回去。 “这句话该由我说才对,老鹌鹑!”迟暮卿呸了一声,将外衣穿好,然后笑盈盈的端坐在床边。 “老爷临死前想见你最后一面!”林依依的胸口不停的起伏,看得出来,她对这次见面还是很紧张的。 “这世上只有三个人没有权利在临死前见到我,第一是迟天,第二是你,第三是你的儿子。”迟暮卿坐的笔直,所有的骄傲都在此时使了出来。 “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他是你爹!”林依依的眼眶是红的,看样子她这阵子哭过不少,眼袋更大了,活脱脱两个小布袋。 “爹?我有三个爹,那三个爹现在可活的好好的呢!”迟暮卿勾着唇不住的冷笑。 僵持了一阵,林依依忽然缓和下来,把剑丢在一边,对管家说:“老刘,既然她不愿意见老爷。就把老爷抬过来,让老爷见她!这是老爷唯一的心愿,我不能不让他圆了。” 管家听了这些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急忙带人去抬迟天过来。 “卿儿,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林依依走到迟暮卿身边坐下,轻柔的去握她的手。 迟暮卿站起来,站在门框边眺望远方,忽然回首狡黠一笑:“迟夫人,我这次回来时打算买下我儿时住过这所院子。不知道你打算出什么价儿?” 林依依一愣,擦了擦眼角的泪,惊讶道:“你是迟家的大小姐,自己的院子何必要来买?” 迟暮卿心想她装的够到位的,这么多年了,她是变得炉火纯青,比以前还要阴毒了。 “是么?以前我娘要做衣裳的钱都要不来,衣裳都是外婆用宫里的布料做了现成的送过来。他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还是你够贤惠,让他变了。” 娘看中一个花色想做衣裳的时候,迟天就会先买了那匹布去给林依依做衣裳。一开始娘不知道,还以为迟天对自己也是用心的。后来偶然见到林依依在家里穿那几件衣裳,娘就一切都明白了。 “老爷从来不是小气的人,你娘怎么说老爷的坏话都行,反正都不是事实。说到底你们母女很是可怜,我看在你们连一文钱都不会挣的份儿上才要老爷等到你出阁再娶我进门的。”林依依说。 “哦?你的意思,你对我比亲娘还好啊。那你收我做干女儿啊!” “你……你当真愿意?!”林依依居然忽然变得十分激动,站起来就要朝迟暮卿走过来抱住。 迟暮卿厌恶的翻个白眼儿,林依依这才明白她只是在戏弄自己。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只听门外乱哄哄,管家带人抬着迟天进来了。 “就别进屋子了,别脏了我和娘的被褥。”迟暮卿拦住要把人抬进屋子里的小厮们,转到后面,只见迟天的脸用被子蒙着,什么都看不到。 “大小姐,外面风大,老爷万一……”管家小心翼翼的说。 “我就怕他不死,这么活着暴殄天物。”迟暮卿一把掀开棉被,刹那间,迟天那张骨瘦如柴的脸就在月色下映了出来。 果然快死了。 “拿……拿蜡烛过来……”迟天伸出一只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掌,试图去抓迟暮卿的手。 迟暮卿躲开了,将视线移到一边。 “听说你快死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先说了,我回来是要钱的,没有钱的话你别得意。这间院子我必须买下来,你开个价,我交钱你给地契。” “卿儿,我们……我们三年没见了吧……三年……”迟天的话都连不成句子,以前那张把娘迷得颠三倒四的俊脸也丑的不像样子了,眼神混沌,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老爷,卿儿想你了,这次是特地回来看你的。”林依依一见到迟天被人抬着进来,浑身似乎就被人抽了半口气似地,胡乱爬到迟天跟前,握紧了那双抓空的手。 “想我了?想我了?……不恨我了吗……卿儿……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我的……”迟天的眼珠定定的看着迟暮卿的侧脸。 林依依和他说话时用的音量极大,几乎是用喊得。 迟暮卿并不知道,迟天的耳朵已经聋的不像话,她的一切诅咒他都听不到。 “我……总是听到卿儿在我耳边说话……她说恨我……恨我……一直见不到人……这下终于……”迟天的语气越来越弱。 “老爷!卿儿不恨你!你昨夜对我说的那些话快告诉她!她现在又懂事!又能干!她现在会做生意了!开的赌场是天底下最大最好的!首饰店!古董行!她的买卖比你十八岁的时候做的还大!”林依依的话让迟暮卿微微一怔,为什么,她要帮自己说好话呢? 而且,她果然一直在派人监视她。 “卿儿也会做生意了吗?……呵呵,做生意……我就说迟家的人都是做生意的料……我迟天的女儿一点儿也不输给别人……” 迟天的眼睛一点点的合上了,只剩下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林依依不断的呐喊:“老爷!你说了的!家里的钱!都留给卿儿对不对?!” “对,对……都是卿儿的……”迟天努力的说着最后一句话,迟暮卿看出他在努力的求生,可是阳寿已尽。 最后一口气从他嘴里沉沉的呼了出来,迟暮卿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悲伤,扑倒在迟天的身上大哭起来! “爹!” 还以为这一切都是林依依安排的戏,她做的那么绝,他死前,一个正脸也没有留给他。 迟暮卿亲眼看着林依依在爹的脸上盖了一块白布,然后目光茫然的站起来,定定的从迟天怀里摸出来一包东西。 “卿儿,这是迟家所有的买卖,都在这里了。你爹早就说过了,这些都是你的。”迟暮卿觉得现在的林依依也不是那么可恶了,她的神情很坦然,一点儿也没有做坏事的心虚。 “我不要,这些钱都是脏的,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买下这个院子。”迟暮卿接过那些纸,猛然间抛向了天空。纸片儿随着风飘落下来,算是给迟天送行的纸钱。 她不要钱,她现在有钱。迟天的钱都是迟天的,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他这一生都不肯养她,那她也没必要在他死后继承他的钱。 林依依跪在地上把那些东西一一拾了回来,再次整理好,郑重的交给迟暮卿:“这是老爷的心愿,你必须要。” “我不要。”迟暮卿冷冷的说。 “如果你不要,那就只能解散迟家在各地的商铺。那些钱收回来捐给国库,但还是以你的名义。”林依依坚持到。 “随你便,无论怎么处置,都比便宜了你们母子俩强!”迟雪寒果然根本就不是林依依和爹生的儿子! 可怜她一个亲身的,还不如别人生的。 迟天一死,天下各国都震动了。 遍布天下的迟家商会成了所有人议论的中心问题,关于迟家产业的继承问题,是所有人都最关心的! 雪凌天听到迟暮卿说她没有要那些钱,一点儿都没有感到意外。女人要是贪财的人,就不会是他看中的女人了。 “驸马的葬礼必须大办,不但要办大,还要办好。这样其他国家就不敢随意看轻我国的实力。”龙潜一本正经的说,手里拿着的是林依依献上的所有迟家产业。 “我国好像并不是因为实力弱被人小看的吧。”迟暮卿低低的说,心情还没从悲伤中脱离出来。龙国的实力一点儿都不弱,一直被小看,一是因为始终没有皇子出生;二来是因为龙潜年纪太小。 “卿儿,你必须出现在葬礼上。否则天下人会以为迟家的财产都留给迟雪寒了呢。”龙潜没有打算把林依依献上迟家产业这件事和天下人说,她一辈子做了那么多孽,都是落得好名声。这一次,他要给迟暮卿出一口气。 “可是这次林依依的所作所为的确很值得人敬佩。”迟暮卿说。 龙城也点点头,林楚楚不在这里,但是林依依的大度让他想起了林楚楚。 “迟雪寒不是平庸之辈,林依依献上的产业未必就是全部。据我所知,迟雪寒在景国的产业比迟家的还要不错了!”慕云将身上的斗篷拉了一拉,白皙的手不住的点着桌子。 “看来我们还是算错了一步,迟雪寒昨夜就出逃了,现在人根本就找不到。只剩下一个林依依,她又献上了迟家的产业,根本没有理由惩罚她啊!”雪凌天凝眉看着迟暮卿,这件事还是快些尘埃落定,到时候他就能够昭告天下再娶一次迟暮卿了。 “你们先商量着,我先回家了。”迟暮卿冷冷的告辞,怀着心事离开了几人。 昨夜一夜都没有合眼,不是因为迟天死了她不能睡觉,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错了。 她做的太过分了,不应该那样对待一个将死的人。她自问自己,为什么都能匿名给步向凯的妻儿不断的寄回银子来,却不能原谅一个思念了自己三年的爹? 他也许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是他毕竟给了她生命。 就这样想着,迟暮卿徒步从皇宫又走到了迟家的门口。管家披麻戴孝的站在门口眺望,远远的看到迟暮卿就迎了出来。他手上捧着孝服,一脸的泪水。 原来爹还是个待人不错的书生,只是对她们母女不够好。 “大小姐,请您穿上,送老爷最后一程吧。” 迟暮卿用手摸了摸那身孝服,白白的,死人的颜色。娘死的时候她穿了好久,还哭了好久,可是爹死了,她发现自己哭不出来。 她满心都是内疚,不该昨夜那样对待他。 原以为死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可是它就这么接二连三的不期而至。娘、外婆、外公,然后是爹。她看了看门口站着的林依依,她正满怀期待的向她看过来。 她的眼泪,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会不会,在爹死了之后,很快又嫁给别人? “大小姐,老爷之前还有一句话,让我务必要告诉大小姐。老爷只和我一个人说过,其他人都不知道。”管家说到这里,忽然压低了声音。 “什么话?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迟暮卿似信非信,这里应该到处都埋伏着林依依的人吧。 “老爷说,当年他曾和少爷的父亲给大小姐和少爷定了亲。老爷希望将来大小姐能和少爷在一起,老爷说少爷他为人值得相信……” ------------ 梅城卷10  “别说了!”迟暮卿冷冷的打断他。 当初她要嫁给迟雪寒的时候,爹还亲自来询问她是否真的要嫁。那抹悲伤的神情是不会骗人的,她知道,爹根本不愿意让她嫁给迟雪寒! 迟暮卿穿好了孝服,一脸悲怆的来到门口。磕了三个头,然后跟着林依依来到灵堂。也许是受了周围的气氛所感染,迟暮卿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忽然就不住的落着泪。 迟天的尸首被安放在黑色的棺材里,上面横搭着一条白布,灵位是花了大价钱做的最好的,前面的香炉相形之下却显得十分寒酸。 “这个香炉是老爷和我的定情之物,老爷早就说过走的时候要用这个为他送行。”林依依的目光一直落在灵位上,迟暮卿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在看自己,但是她却像通晓读心术一般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那我问你,你这么着送,想把他送到哪儿去?”在林依依面前迟暮卿不想和她念到那个‘爹’字,仿佛叫出来,就像是侮辱自己一样。 林依依愣了一下,孑然一笑:“卿儿,你说我能把你爹送到哪儿去?” 迟暮卿冷笑:“他是我娘的男人,死了一定得在皇陵外陪我娘。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以为用谁的东西送他他就会跟谁走。我不是没死过,我死的时候魂儿还是留在人间的。他现在一定早就看穿了你的歹毒,你以为他会跟你走?” 没想到迟天死了,迟暮卿还得和林依依为娘争一个死人。其实死人能去哪儿?再说了死人去了哪儿活人又怎么能知道? 但是迟暮卿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她要为娘争最后一口气。迟天死了,她也要给娘送过去一个死的。 “卿儿,既然你说我歹毒。现在不如当着你爹的面,你说说,我是怎么歹毒了?”林依依端庄的擦着眼泪,这时丫鬟们拿来了她的那把古琴。 “那好,那我可就说了。”迟暮卿冷冷一笑,她的风华已经不是林依依只靠成熟和端庄就能压过去的了。她本来就极美,现在正懂得许多做人的道理,一般人跟她并排在一起根本就很难出彩,何况迟暮卿为了今天已耗费了三年时光。 “你以前说过我犯了七出之条,那时我涉世未深,根本就是被你陷害。如今我不和你理论这些,毕竟事情早就过去了。我只是想说,既然你给我七出,那我就给你‘十恶’,你好好听一听。”迟暮卿看了看周围,所有人的神色都很悲怆,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和林依依。但是她没有在意,她要的‘理’只在林依依这里,不需要所有人都做听众。 “第一,杀之恶。我这三年,时时刻刻被你的人逼得走投无路。你要杀我,尽人皆知。第二,偷盗。你从我娘的手里抢走了迟天,尽人皆知。第三,邪淫。你和他在床上做过的那些事,我和娘都看的一清二楚。第四,妄语。你曾怂恿迟天和外公要挟减免赋税,尽人皆知。第五,两舌。我娘一开始对你不错吧,可你是怎么在迟天面前形容我娘的?第六,恶口。你给我强加的所谓七出之罪,就是证明。第七,绮语。你在迟天面前说的好听,什么我娘为大你为小?可是后来你是怎么把我娘逼死的?第八,贪欲。如果不是这次我回到梅城,你会把迟天留下的那些东西交付朝廷?而且那些钱根本就是迟天留下来的九牛一毛!大部分都被你儿子拿走了吧!第九,嗔恚。你始终不能容忍我还活着,于是千方百计寻机会杀我。第十,邪见。分明就是我娘和迟天先一见钟情的,你却散布谣言说是迟天先对你一见倾心!” 历历罪恶都在眼前,迟暮卿没有哭,而是十分平静的看着林依依的反应。只见她先是不以为然,后来却低眉不语。 分明就是认罪了! 迟暮卿把她的罪行一一列举,末了,定定的看着迟天的牌位。人死有在天之灵,真希望他能看到此时此刻的一切。 和尚们的诵经声渐渐响了起来,一阵靴履踏地之声响起。迟暮卿回头一看,是小舅舅带着众臣来吊唁了。急忙走过去把他迎到灵堂,一番祭奠,就跟着龙潜出来了。 龙潜迈出门槛的时候不慎勾了龙袍的线,迟暮卿有些担心,正准备叫人去给他缝补一下,却发现这些丫鬟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这时林依依走过来,请龙潜去后院坐一坐,顺便叫丫鬟缝补一下。 迟暮卿还是头一次来到林依依和迟天住的院子,以前娘在时候迟天极少去娘的院子里,而娘每次去他的院子里都会被埋怨翻乱了东西。所以迟暮卿很少去迟天的房间,长大了,就连那门都懒得知晓是冲哪里开。 这一进来,才知道迟天的本质还是个书生。院子里草木优雅美丽,熙攘之中别有一番安逸之气。来到屋内,家具也很简单。白帷幔青帐子,红木家具,处处显露出主人与众不同的清高傲然。 这就是迟天和林依依的爱巢? 迟暮卿冷笑一声,恨得牙痒。 娘以前也是喜欢行军营帐那样简单的收拾房间,可是迟天却口口声声斥责娘,说娘不像个女人。 娘终于可以把屋子收拾的和大家闺秀一样处处是情趣了,迟天又说娘身上的香味太刺鼻,跟青楼女子没什么区别。 娘都不用胭脂水粉了,他转头又投入了林依依的怀抱。反而说娘姿色迟暮,太难看了! 我呸! 迟暮卿骂道。 林依依让丫鬟准备好针线,吩咐了一下,就借口前头还有吊唁的客人走了。龙潜也不阻拦,索性只穿着白色里衣在房间内游走。 东看看西看看,不时赞叹几声。 “皇上,别乱走,这里脏得很。”迟暮卿坐在床内,一边把帐子却拉了下来。 龙潜皱了皱眉,对那个缝补衣裳的丫鬟说:“这里几天没收拾了?一抹就是一手土,你先出去叫人再给朕收拾一间干净的落脚处!别的不要,就要暮心公主住过的院子吧。” 丫鬟不敢说什么,只得把衣服放下到外面传话。 她一走,迟暮卿和飞快的在床上到处摸了一遍。果然,在被褥的一角发现了一个硬的突起。三下五除二,就撕开被罩把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青瓷瓶! 龙潜摸遍了房内所有可疑的地方,一无所获。无奈丫鬟又回来了,两人只好把一切恢复原状,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坐着谈天说地。 迟暮卿摸到那个青瓷瓶的时候心里一震,这里面无非就是毒药之类的东西了。 幸运些呢,就是解药。 不一会儿林依依又回来了,这一次她带了几个和迟天有过生意往来的商人。这几个人都有些名气,龙潜一一见过,歇了一会儿,就要告辞离开了。 一行人将他从到迟家门口,正是吊唁的人最多的时候。听说小皇帝也来了,在灵堂上磕完头就跑到大门口去看龙潜! 龙潜出门时正和几个人行色匆匆的黑衣人走了对头,那些人见是皇帝,却也没有打算让开! “大胆!见了皇上还不闪开!”内监急了,挥着拂尘一嗓子喊出去,叫了许多侍卫团团围住几个人! “小冷子,不要紧的。”龙潜还是想给迟天一个安静的去路,这么多人在迟家门口吵闹,传出去也不好听。 否则天下人还以为他龙潜接受了迟天的遗产,却不给面子在他的葬礼上摆架子呢。他本来试图阻止这一条消息传到天下人的耳朵里的,谁知道林依依先发制人,已经当着商会众人的面儿宣布这个消息。 龙潜迫于无奈,只好淡淡的写了一道诏书,给迟天封了一个‘荣国驸马’的名号。 小冷子? 迟暮卿嘴角跳了两跳,看来龙潜最忌惮的还是冷唯云啊。又想如果连他都能看出自己喜欢冷唯云,那为什么冷唯云从来都想不起来她? 林依依从门内出来,一面对龙潜赔礼道歉,一面拉过几个人,介绍道:“这几位是衙门里的仵作。” “仵作?!”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龙潜面色一愣,问道:“难道驸马的死另有隐情不成?!” 迟暮卿也吃了一惊,迟天死的时候她就在身边,那样子,不会有什么别的隐情。 这林依依到底想要搞什么! 几名仵作跪在龙潜脚下,磕头道:“回皇上,迟老爷的腹部有剧毒,我等早就认为迟老爷是被人投毒而死,可是事关重大,不敢妄言。” 迟暮卿倒抽了一口气,忽然把目光投在林依依身上。而她,正在对着自己不住的冷笑。那双狰狞的眼眸内闪烁着阴冷的光芒,一下子就将迟暮卿的心刺得冰凉。 手落在腰间那个青瓷瓶上,迟暮卿恍然大悟,原来林依依早就算好了自己会借口去迟天的房间里寻找剩下的钱款! 这个青瓷瓶里装的恐怕就是那种所谓的毒药了! “是什么毒?怎么不早说?!”龙潜喝问。 几名仵作紧张道:“是天下奇毒九步倒!” “九步倒?!” 龙潜和迟暮卿异口同声的喊道,末了,对视一眼,已经意识到形势并没有几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幸亏他早有准备,否则要被林依依打个措手不及。 “前几日西陵王护送郡主回梅城,路上遇到无数刺客。这些刺客失手之后都会服毒自尽,以免暴露真正的幕后主使!那些人所服的,就是这九步倒!朕想这件事和驸马之死必有关联!幕后黑手一定是觊觎迟家的家产!”龙潜嘴角一勾,当即把案子发给刑部,令酌情快审。 迟暮卿只见到林依依的嘴张了张,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腰间,却没有再多说话。 冷冷一笑,算是回敬。 ^_^ 迟天的尸首只在灵堂停了七天就发丧了,原本林依依坚持到停足七七四十九天的,可是刑部迫于龙潜逼着快速查清真相,所以不得已将迟天的尸首彻底验了一遍。这样一来,尸首在酷暑时节就难保变臭腐烂了。不得已,只好七日后就出殡。 出殡的那一日迟暮卿哭的很厉害,不仅是因为娘又要和爹见面了。而是因为她觉得爹的死不值得,到头来,还是林依依害的她家破人亡。 所幸的是爹终究还是看清了这个林依依,至少她在灵堂内的控诉,句句都是实情。 人死然尸首却不能完整,迟暮卿觉得愧对娘,也愧对爹。 出殡回来,迟暮卿花钱买下了自己的院子。重新开了门,和迟家成了两户院子。不断地有迟家的亲戚找上门来要她主持迟家的家业,但是迟暮卿都没有答应。 那些人所说的种种关于林依依的恶略行径都是她早就知道的,但是迟暮卿不想再掺和那些事了。 娘和爹在九泉之下想必可以在一起了,但愿娘这次能挽回爹的心。 雪凌天在龙潜面前提了无数次娶迟暮卿的话,但是龙潜都是一口回绝。只能每日在赌场流连忘返,等待迟暮卿做最后决定。 慕云称迟家大乱之时,收回了原本属于君家的所有产业。自立门户,君家布行,重新开始做只属于三年前的那种布料。 龙城和林楚楚还是同床异梦,林楚楚藏得滴水不漏,龙城还是摸不到她此次来梅城的任务是什么。 一切都还是是未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将有一场腥风血雨将席卷梅城。 这场暴风雨的中心,只不过还是在迟暮卿身上。 转眼间就到了六月初六,谁都知道,这一日是天下第一美人龙暮心生下迟暮卿的日子。到了这一天,迟暮卿才算是就满十八岁了。 龙潜在宫里为迟暮卿准备了盛大的宴会,宫门外的长街点了长明灯,不断线的红绸缎从慕云大街的西头一直连到了东边。 迟暮卿麻木的赏灯,拿礼物拿到手软。龙潜给了她一对金钗,寓意在明显不过了。龙城的礼物是林楚楚送上的,一身新衣而已。迟暮卿冷冷一笑,这个时候林楚楚还能讽刺自己‘重新做人’真够嚣张的! 慕云送了两匹布,迟暮卿很喜欢,将它们挂在了院子里的走廊两侧。 是夜,迟暮卿看着满院子里的礼物,心里却一点儿高兴的情绪都没有! 林依依在稍晚的时候也带人过来了,送的是迟天的遗物,所有的书籍。迟暮卿淡淡的手下,将那些东西都扔在了厢房里。 海棠开的正好,夜露打的人脸上凉凉的。迟暮卿一动不动的坐在贵妃椅内,半眯着眼睛,脸上毫无表情。 “郡主,还有没来的人吗?”丫鬟走上了,子时已过,难道还会有人比林依依来的还迟? 迟暮卿摇摇头,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但是,雪凌天为什么没有来? “郡主,许个愿吧。这个时候许的愿是最灵的!”丫鬟扶起了她,两人来到门外看月亮。 迟暮卿淡淡一笑,低低的说:“只要是月老给的姻缘,我迟暮卿都奉陪到底。” “郡主到底喜欢的是哪个?”丫鬟问。天底下关于迟暮卿的花边儿多的去了,老幼皆知。 迟暮卿也不生气,淡淡的说:“我呀,就是喜欢那个。” “那个?”丫鬟脸一红,娇嗔的低了头。这郡主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不正经,怪不得人们说有其父必有其女。 “嘿嘿,你以后找男人的时候,一定要听我的话。一,要看脸。要找帅的美得,因为不管是丑的帅的都会去外面拈花惹草。俗话说‘十个男人九个风流,还有一个是在青楼门前徘徊不决’,你一定要记住,宁可找帅的贱男,也不要丑的败类。二,要看那个。是锦上添花的好东西。”迟暮卿嘴一贫,就想和这个小丫鬟开玩笑解闷儿。 丫鬟臊的都退到大门口,最后低着头跑开了。 迟暮卿又没了说话的人,顿时十分沮丧。满院子看了看那些礼物,东西都是好的,可是没一件是自己喜欢的。 “怎么还是这么一副丧门星脸孔?林依依的活路不多了,你还是不高兴?”雪凌天冷不丁的从大门外走了进来,身上裹着一个大大的斗篷,不过是火红色的。 “你这个妖精,怎么好端端的又效仿起暮云来了?”迟暮卿拉起他的斗篷,笑道,“这是暮云家做的布,你买的,还是他送你的?” 雪凌天把前面的缝隙裹紧,回过神关了大门,转而对迟暮卿邪魅一笑:“卿儿,我就知道你这么晚还没睡就是在等我呢!可惜我准备礼物用的时间长了些,只因为今晚手气不好,把这个月你给的钱都输掉了,花了好久才赢回来。” 迟暮卿撇了撇嘴,径直回到屋内,坐在贵妃椅内对他说:“你给我准备的什么礼物?拿出来啊!” 摊开手,才发现手心里一片汗渍,奇怪她很少出汗的。 雪凌天又鬼鬼祟祟的关了房门,这才动了一口气。故作英雄的来到迟暮卿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迟暮卿被他火辣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动了动坐姿,用脚踢了踢他的膝盖,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一点吧!” 打个呵欠,这个成人礼过的真无聊。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 啪! 呼! 轰! 雪凌天三下两下把红色斗篷解开,撕掉,一把蒙住了迟暮卿的脸。迟暮卿在椅子里一阵,只觉得光明瞬间就消失了,接下来是一股很熟悉的气味,搞得她脑袋晕忽忽的。 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来着?! “卿儿!今晚你就要了我吧!那个臭小子看到生米煮成熟饭,就不会摆谱了!年底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一步到位,剩下的时间都是我们两个人的!”雪凌天狂野的扑上去,抱住女人的脑袋不住的亲。 “搞什么鬼啊!快放开我!憋死我了!”迟暮卿在斗篷里越挣扎越无力,喉咙像被什么噎住一样,一点儿气都喘不上来! 雪凌天一点儿也不想撤退,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决不能前功尽弃。仍旧疯狂的享受着和女人亲密无间的这一刻,心想早这样直接来硬的就好了。 “卿儿!你也很期待吧!嗯?你放心,我会让你飘飘欲仙的……” “放……开……我……”迟暮卿的回答越来越无力,雪凌天暗暗窃喜,以为迟暮卿是被自己弄得意乱情迷太快了了。 再加一把劲儿,直奔主题之后再把这张烦人的斗篷撕开。这样隔着,一点儿都不向你情我愿。 他堂堂的天下第一荒唐王爷雪凌天和天下第一放荡美女迟暮卿的结合,怎么能这么无趣呢? “我这样做是不是太卑鄙了?”雪凌天忽然停下来,自问自答道。 “有一点儿啊,一点都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可是停不下来…… 奇怪,脑袋晕晕的…… 砰! 屋内安静了下来,雪凌天倒在地上,脸上还洋溢着矛盾的疑惑神情。 门开了,慕云淡定的走进来,一把掀开了迟暮卿身上盖的斗篷。 “皇上,恰到好处,郡主没事。”慕云的视线落在椅内安睡的女人身上,紧接着龙潜披着一条黑色小斗篷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脚踢在雪凌天身上,怒道:“这家伙果然不是正经人!” “皇上,真的要冒险让郡主吸食九步倒么?虽然郡主曾被九步倒毒倒过,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郡主体内万一没有能抵抗这种毒的能力,那怎么办?岂不是太冒险了?”慕云从迟暮卿腰里摸出那个青瓷瓶,里面装的的确就是九步倒。 “放心,朕手里有解药。”龙潜勾了勾唇,“只要让刑部见到卿儿中的的确就是九步倒就可以了,这九步倒的解药是在中毒后半个时辰内才有效,朕会安排好的。” “林依依这一招还真是毒,把毒药留在郡主身上,不是明摆着想把罪名推到郡主身上吗。”慕云摇了摇头。 “不管她想嫁祸谁,利用谁,和谁合作,朕都会一一解决掉的。”龙潜摘掉帽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慕云。 慕云淡淡一笑,移开了目光,问道:“现在开始吗?” “现在开始。”龙潜道。 ^_^ 半夜,梅城忽然喧嚣起来。 迟家所在的方向噪杂不断,人们屏息凝视,还能听到马蹄声、车撵声内不断的夹杂的呼喊声。 依稀是说:“郡主死了!” 人人面面相觑,在黑夜中吓得不敢睡觉。 迟家家大业大,邪门儿的事儿还真多! 老爷才死,小姐又死了?! “我说,这林依依母子俩安得恐怕不是好心啊!老爷死了林依依那个儿子连脸都没有露一下!” “嗨!早说了她就是狐狸精了!可是大家都不信!长得丑难道就不能做狐狸精了吗?真是的!这下好了,迟家的家产大概都被他们母子生吞了!” “不是说林依依早就把财产捐给国库了吗?怎么会生吞呢?莫不是这小姐以为林依依吞了钱,自作孽不可活了?” “管它呢!睡觉!反正死的不是咱们家的人!” …… 天大亮时,迟暮卿住的院子里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原来没死啊,昨夜白白的扰了大家睡觉!” “听说是中毒了!救得及时,才没有死!看到里面的人了吗?都是皇上派来的!” “中毒?和迟老爷中的毒一样么?!天哪!这林依依母子也忒无法无天了!”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女人还是丑的可怕。这林依依大概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密谋夺取迟家的家产了!我听说啊,那个迟雪寒逃到景国去找那个做皇后的姨妈了!” …… ^_^ ------------ 梅城卷11  迟暮卿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被放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装饰简单,既不是自己的闺房,也不是宫里的布置。 忽然想到晕倒之前雪凌天正和自己卿卿我我,不由一惊! 打开门,随便拉了一个小丫鬟喝问道:“这是哪儿?!凌云王呢?” “回郡主,这是君府。”小丫鬟第一次见到天下第一美人的本尊,小脸儿一阵红一阵白,紧张的要命。 “你脸红什么?本郡主喜欢男人,又不玩儿你!”迟暮卿笑的很端庄,但是眼睛里的光芒很是骇人。 小丫鬟吓得腿软,冲着院门口有气无力的大喊了一声‘少爷’! 之后就软绵绵的晕倒了过去。 迟暮卿把她扶到房内,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心想我又不是流氓,你何必吓成这个样子?这些娇滴滴的美人儿毛病,岂不是连男人们对着她吹一口气儿,她就怀孕了? 从房间里出来,迟暮卿出了远门。这是君府,那君府的少爷自然就是君慕云了。雪凌天披的那件斗篷有古怪,既然是君慕云做的,恐怕只有他才知道缘由了。 这君府还是和三年前没有什么区别,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比以前破了些,荒凉了一些。她走了好久才来到一条较为大的路,这一回头,她才知道自己刚才躺的地方居然正是当年林依依住过的地方! 曲曲折折,就是那条让男人心痒难耐的九回肠啊! 她怎么从那么贱的地方走出来了? 问了许多人,才招待君慕云的书房。以前迟暮卿没来过这里,因为她只不过在君府带了短短的两三天而已。 “慕云,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脸一红,心想昨晚的事大概都被他看到了。这家伙长得太像冷唯云了,总是让她的心跳加速。 慕云正在对这几年的账,早就听到房外那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了,比一般女子的要重,比男人的要轻。不是迟暮卿,还能是谁? “郡主,这话说来就长了。昨日林依依道刑部举证毒是郡主下的,揭发郡主手里还有剩下的毒药。只要刑部从郡主手里搜到了九步倒,就能证明是郡主下毒弑父。皇上只好先发制人,让郡主也中了九步倒。这样一来,世人就没办法说郡主是杀人凶手了。昨夜闹了半个时辰,之后皇上及时给郡主伏下了解药。今日林依依果然安静了,没有再去刑部闹腾。” 迟暮卿这才明白,只不过龙潜下手也太狠了。怎么能让自己服下九步倒呢?万一解药来不及怎么办! 真是蛇鼠一窝,暮云家胆大心细的优点真是不可思议。 “这件事我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料到皇上下手这么快这么狠!对了,那件斗篷也是你搞的鬼吧!上面的香味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啊,那是不是就是九步倒的味道啊?” 迟暮卿来到桌前,账本上字迹清晰,条理整洁,看来君慕云也是经商的一把好手。 慕云的脸色微变,合上了账本,对迟暮卿淡淡一笑:“天底下的香气大同小异,那不是九步倒,大概是凌云王自用的熏香之类的气味吧。” “哦?也对,他最爱哗众取宠了。”迟暮卿也笑。 “凌云王正在雪国驿馆休息,昨夜皇上生怕他占了郡主便宜,所以往屋内吹了迷香。”慕云又笑。 “可惜我现在不能在外面现身,只好等晚上再去找他算账了!”迟暮卿了然,中了九步倒马上就上街一定会被林依依说自己是故意装病。 “郡主放心,我已经嘱咐了下面的人,这些人不会乱说的。”君府剩下的家奴不多,但是只要是剩下的,就是对君府忠心耿耿的。 “对了,你当初说要给我一匹好嫁妆,媲美公主的!怎么样,你这次到手的银子恐怕不少吧!”迟暮卿眼睛一亮,凑到他跟前财迷的翻开账本儿。总账那个数字,着实让迟暮卿惊叹! “你们君家卖布都卖出花儿来了?!这么能赚?!”她在安陵郡的金矿,顺利的时候,每个月入得银子也只是这个数字的千分之几。 君家的布行开了才多少年?人们都说微薄之利,最是布行了。怎么可能他们赚这么多?! 心神一动,迟暮卿鄙夷的看着他:“你该不会还拿了许多不该拿的东西吧?”多出来的钱一定是他暗中克扣出来的,反正迟家的账只有爹一个人知道。现在他死了,别人能抢到的就是抢到。 慕云淡淡一笑,呵呵道:“郡主英明,只不过我想要把这三年的利息和本金都拿回来。所以顺手多拿了一些。”又把账本合起来,当着迟暮卿的面儿锁进了一个檀木小匣子里。 拍了拍:“郡主哟赶快决定嫁哪个,我好把嫁妆给郡主奉上!” “好说,好说!”迟暮卿连连点头,“可是我要娶三个,怕你给的不够呢!你可要给我准备三份!” “好啊!郡主你狮子大开口啊!”慕云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紧紧的抱住小匣子,“我可是花了三年时间才拿到手的,这么一来,就要被你花去一半儿!” “君子一诺千金,说出来就要做到!”迟暮卿狡黠一笑。 慕云定定的看着她,忽然扬眉道:“这下终于笑了,早就跟你说过了,伤心地事儿过一段时间就会忘掉的。” 迟暮卿一慌神,脸红道:“不要碰我的脸,男女授受不亲!” “你当初要是入了妖娆门就走对路了,可惜入了长生门。红莲野心勃勃,早就预谋从江湖入主天下了。”慕云叹了一口气。 “你千万不要总是这么关心我,我会忍不住想起我男人的。”迟暮卿怏怏的,冷唯云这厮是最关心她的,偏偏慕云和他长得又像,又爱关心她,又爱给她讲大道理。 “对了,你不是说摄政王也来了梅城,你不打算找他吗?”慕云问。 “找他?可笑!他根本就没有来梅城!自从三年前他娶了姚青竹,后来就连看都没看过我!”迟暮卿自嘲的一笑,拍了拍手的,当冷唯云是灰尘,拍掉甩掉,以后也不要再想。 慕云的眼神一变,又问:“我还以为你说要娶三个是摄政王、凌云王和梅忘川呢。” 迟暮卿也很懊恼,冷唯云喜欢她的时候她觉得冷唯云太烦太吵太娘娘腔。现在冷唯云不在了,她又觉得冷唯云好温柔好体贴好令人心动。 看来不是男人贱,而是她自己犯贱了。 为了不做贱人,她以后再也不要想冷唯云了。 “我要娶凌云王、倾城王和梅忘川,你觉得怎么样?”迟暮卿幻想了一下,幻想是虚构的。倾城王那么成熟不会喜欢她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梅忘川那厮是雪凌天假扮的,说到头她能娶得就只有雪凌天一个男人! 郁闷! “很好啊。”慕云站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窗台上的那盆兰花。 --- 迟暮卿觉得慕云是个很无趣的男人,没有冷唯云好笑,也没有冷唯云让人觉得舒服。白天乱逛了一天,参观了当年自己和迟雪寒的婚房。出人意料的是,在床板下面,迟暮卿又找到了当年自己嫁给迟雪寒的时候带来的嫁妆。 每一样东西都是外婆外公和娘精心挑选的,价值连城,也是一笔为数不少的银子。 无论是古董金条,还是衣裳簪环,迟暮卿再看到这些,都觉得异常的亲切。累的牛一样大口的喘气,迟暮卿把箱子都搬了出来。然后坐在地上舒坦边哭边笑,每一样东西都是美好的回忆。 在一大堆金光闪闪的东西里面,迟暮卿发现了一个黑布包着的小盒子。那盒子做工十分不好,边边角角都是磕磕碰碰烂掉的。 娘不是给自己准备这样煞风景的烂东西,更不是外婆外公给的,那会是谁的呢?想来想去,只有是那个爹了! 迟暮卿眼眶一湿,本来决定扔到一边不理的。但是心意一转,还是决定看一看。 钥匙孔早就松动了,这盒子还不是一般的古老。迟暮卿稍稍用力,盒子盖就碎成了木屑! “你在九泉之下可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弄坏他的。谁让你不给我好东西的?临死前虽然拿出来那么多地契房契的,但是你那些东西早就被林依依克扣的只剩下指甲盖大小了。我不欠你的东西,你莫要怪我。” 迟暮卿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把汤匙。 这是什么意思? 汤匙的末端用一根桃色麂皮带子穿着,除了这个比较华丽之外,就和一般的汤匙没有什么区别了。 在盒子的底部,迟暮卿还发现了一封信。 展开来,字迹发黄,显然过去好久了。 “卿儿,时间一晃十五年,做父亲的我真的没有料到这么快你就要嫁人了。 回想起来,我一直还将对你的印象停顿在那个顽皮霸道的野丫头身上。夜里在你娘的窗外看到你试穿嫁衣的样子,就在刚才,我才忽然意识到你已经长大了。 你恨我吗? 先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十几年前,曾有这样的一个家族,他们世代经商,以利益为乐。这个家族所出生的每一个男子都从小被灌输了金钱至上的信条,在这个家族里,只有金钱是人际交流的一切基础。 他们从出生到死亡,用尽肉体之躯追求的都是金子。人们形容他们出生的时候口中是含着金汤匙落草,衣食无忧,享尽媲美皇家的荣华富贵。他们死的时候周身用金缕衣缠绕,这叫金丝塑身。 但是只有死的时候,这个家族的人们才知道金钱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终于到了又一辈新人执掌家业的时候,上门求亲的媒婆踏烂了他们家的门槛儿,一日不断。家族的人挑来选去,最后的选择落在了两个女人身上。一个女人绝美无比,是个衣食无忧的公主。一个女人奇丑无比,是个家世浅薄的平民。 卿儿,你是不是以为男女成亲必须要相貌匹配家世登对呢? 我知道你这次出嫁为的是你娘,所以你不会看到我的这封信。但是我还是要写,为了一个做父亲的,对他疏于管教的女儿最后的嘱咐吧! 在这个家族看来,性格洒脱自然的公主并不喜欢金钱,所以这一点和家族的志向有悖。而那个貌丑平明却了解金钱的价值,所以她才是最符合条件的人选。人人都知道公主不爱男人的钱而是爱男人的美好,人人都知道丑女爱男人的钱也爱男人的美好。 卿儿,这世间可爱之人远不如施爱之人富于魅力。 你想必已经知道这个故事就和我和你娘、林依依三个人之间的故事。但是迟家现在所处的境地已经不是单纯的经商这么简单了,天底下到处是觊觎迟家财富的人正在虎视眈眈!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对迟家的未来造成深远的影响,从你外公将你娘硬嫁给我的那刻起,迟家就已经卷入了这场政治漩涡。 我和你娘亲近,只能令迟家在雪国、景国,还有其他国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你从小就没有将我看在眼里,这一点,我很欣慰,也很幸运。 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迟家独女,从落草的那一刻起天下人都在看你。你嫁给谁,喜欢谁,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也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爱上的人一定已经不能爱你了。 这就是我这么多年冷落你娘的原因,我不敢,因为人只有活着才能延续人之间的情感。 对你来说,值得骄傲的身世也许是因为你是慕云皇后的外孙女。但是对天下人来说,暮云家,可谓是千古罪人。 暮云家的女人很美,符合一切男人的幻想。可是你知道吗,暮云家的女人嫁的男人不是王爷就是皇帝。一国之君沉溺于女人的美色之中,在温柔乡内忘却国事责任,这是多么可怕? 就拿你的外公来说,他优柔寡断,极易被你外婆的话所动摇。天下人都在问龙国有迟家为何却不是天下最强?那是因为你的外婆不懂的治国之道,不懂得强国之道。我这样说,你也许会说我在侮辱你的外公,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你和你娘都曾攻打过十里城,也都胜利了。 可是,你知道这两场战争,死了多少人吗? 你们不计代价,只为体面的在暮云家的祖训上书写新的功勋伟业。 卿儿,好好的做一个女人。 凡是三思而后行,每花一分钱,都试着去考虑你付出的代价和得到的价值之间是否真的具备付出的价值。 爹一生经商,所能给你的,只不过是一个利字,和一个本字。 这把铜汤匙,是爹给你的嫁妆。 爹希望,你会渐渐懂事,能真正的了解到爹的苦心。” 看完这封信,迟暮卿坐在原地呆了许久,握着那把铜汤匙动也不动。原来她后来遭遇的这些都是跟着迟天那个王八蛋才倒霉的!她就想自己从来没有的罪过那么多人,怎么这么多人争先恐后的来害她,原来都是在想着迟天的那些钱! 当年的她只不过是想着为娘报仇打断过迟雪寒的腿,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休掉、被践踏、被欺骗! 可是到头来,迟天的那些钱她一点儿也没有得到。 最可怜的还是娘,临死的时候都认为爹根本不爱她,殊不知爹一直是以冷漠代表爱! 她好好的回想了一下,当年娘攻打十里城的时候她不知道伤亡如何。但是自己攻打十里城的时候但是在城下被火箭烧死的就不计其数。 外公的确是软耳根子,对外婆言听计从。 外婆的确做事不考虑后果,因为外婆说美人儿不可以提到钱,提到钱美人就显得俗气了。 渐渐地,她觉得爹的话是对的。但是爹更可怜,这么多年心里的话都没有人可以说,反而连亲生女儿都敢打他骂他。 迟暮卿把那封信吃掉了,迟家的绰号是迟天貔貅,只吃金子不拉粑粑的。她要把爹给的最后的话吃下去,一本万利,吃掉以后她的账算得会更清楚。 在雪城开碧水金晶楼和黑金赌场的时候,迟暮卿就懂得利这个东西是和本紧紧关联的。不管你有多大的利,都要先看你付出了多少的本。 晚上到雪国驿馆去找雪凌天,迟暮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意外一喜。 “卿儿,你真不厚道,我对你是真心相待。我一心一意等了你三年才等到你,你却总是耍我。”昨晚没吃到,心有不甘。 “你等着,过一些日子我一定会嫁给你的。”迟暮卿说,嫁妆都准备好了,还有什么可等的? 雪凌天喜出望外:“真的?!这次你没有骗我吧!” “怎么会呢?你看我现在根本就没有行情嘛!我又没有钱了,长的又老又丑,只有你肯娶我,我还不赶紧把自己嫁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这次你要是再反悔,我这辈子就不会想你了。我立刻回雪城娶妻生子,一辈子也不纠缠你。”雪凌天又说。 “嗯,一言为定。我拿了你的钱,自然要遵守诺言。”算一算和这些男人的账,只有和雪凌天之间是一本万利的。一点儿亏都没有吃。 迟暮卿黑白颠倒过了十来天,龙潜才下圣旨说她的毒解了,可以自如游走。迟暮卿第一时间就回了自己的家,搬了一张太师椅每日坐在门口喝茶,眯着眼睛看过往行人奔波忙碌。 “小姐,在这里坐着不好吧?女孩儿家,还是矜持稳重一些的好。”雪凌天冷不丁的出现,背着手,笑容可掬的冲迟暮卿眨眼睛。 “我在这里等我爹,哪里不矜持不稳重了?”她的嗓门儿很大,街上走路的人听了都住了脚步。 “这迟家的小姐转性了,也知道孝顺了!” “可不是吗!这几天每天都在这里喝茶!倒两杯,一杯自己喝,一杯撒地上!” “看来皇后的血统还是好的,郡主以前是不懂事,现在长大了,自己就懂事了。” …… 雪凌天撩拨着女人的三千银丝,皱眉道:“你不是凡事都藏在心底的人啊,怎么会一时急火攻心白了头发?” “你不是也在场吗?没有见到?瞎了眼了,对,你那时是瞎子。”迟暮卿自问自答,说的很是利索。 “我总觉得,你这头发白的很古怪。”雪凌天皱着眉头,又要了一只杯子,淡淡的品茶。 “你该不会是嫌弃我丑了吧!怎么今天总是问我头发白的事儿?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人死之后要守孝七七四十九天,这最后一个七日,就是明晚了。 “卿儿,我不在乎你长什么样儿。我就喜欢你这一张贱嘴,贱的让人喜欢,欲罢不能!我雪凌天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怎么能不喜欢?”够离奇荒谬的,女人还能像迟暮卿这样不拘小节,不拘一格。 “最近慕云那边有什么动作吗?”雪凌天忽然压低嗓音,装作喝茶的样子。 迟暮卿将蒲扇盖在脸上,低低的回答:“他一天到晚都在算账,你那边怎么样?” “林楚楚还是和以前一样,和你表哥过家家,甜蜜蜜。”雪凌天说完这句话已经喝完了一杯茶,于是再倒。 “烦人!”迟暮卿很烦躁,雪凌天描述过两人的对话,简直跟歇斯底里没有什么区别。 “你不想听听他们怎么过家家的吗?”雪凌天坏坏一笑,眼里放出邪光。 “你大半夜偷听人家墙根儿,不怕第一郎不在你自己憋死啊!”迟暮卿数落道。 “去你的!我又不喜欢男人,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雪凌天巴不得上去掐女人的脖子,也好顺便沾点儿便宜。说实话,昨天听到龙城和林楚楚过家家之后,他不但没有上火,而且还泻火了! “昨晚差点儿吓死我了!从来不知道当暗卫这么辛苦!还他妈心理压力大的要死!”想他那么多的暗卫,估计有不少常常在背地里骂他的。 “胆小鬼!那有什么害怕的?”迟暮卿拿了扇子,眼睛里放着光,“快说!” “呸!你早就想听了是不是?小色女!”雪凌天翻个白眼儿,“给爷倒茶,润润嗓子!” “多事!”迟暮卿嘴上一百个不乐意,但是给他倒了。壶里只有茶叶末子了,正好。 雪凌天不在意喝的是什么,在意是享受到了女人的服务。翘起二郎腿,心有余悸的说:“昨晚我听了半天都没有动静,以为他们睡了就要走。谁知道一转身,却见窗子上映出一个影子,吓了我一跳,以为被发现了!” “笨蛋!”迟暮卿骂道。 “那影子怪的很,披头散发的,跟鬼死的。不过很快我就想明白了,那是卸妆了的林楚楚。” “废话!”难道床上还有别的女人,这也值当拿出来说事儿! “后来我就听到林楚楚说:‘你只能喜欢我,只能喜欢我……’,就这么重复了好多遍!而更吓人还在后头哦,我听到你表哥说,‘我只喜欢你,只喜欢你……’也重复了很多遍!”  ------------ 梅城卷12  “你不是在耍我呢吧!”迟暮卿不相信,有这样的事,龙城早就第一个跑了。他最怕鬼了。 “千真万确!不信你今晚去……”雪凌天的话戛然而止,迟暮卿疑惑的看了看他,只见他两眼圆睁,定定的看着台阶下面。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迟暮卿也倒抽了一口气! 林楚楚就站在台阶下,一双骇人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己,毫无表情。 “呃,你什么时候来了?”迟暮卿站起来,懊恼的看了看周围好奇的行人,笑容可掬的对林依依做了个揖。 林依依一脸漠然,指着雪凌天问她:“这是谁呀?哪儿跑来的男人?!” “这是我未婚夫,雪国跑来的。”迟暮卿一一回答,握住了雪凌天的手,“他就是凌云王,这次来向皇上和我提亲的。” “提亲?!”林依依提高了嗓门儿,语气生硬,听的人毛骨悚然。 “卿儿,不要和她说那么多!我们喝茶!”雪凌天从昨夜之后就觉得林家的女人都很古怪,尤其是这个名声赫赫的林依依。这几次见面,给人的感觉都很压抑。丑还是其次,重要的是那股邪气,都很雷同。 “哦。”迟暮卿坐在自家门口喝茶,街坊们过来随时都可以亲热的聊几句,只不过林依依虽然是街坊,但是也是仇人。 寒暄几句,已经够给她面子了。 “看啊!迟家大小姐没有死,这林依依又来鬼鬼祟祟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几天夜里我夜里喝酒回来都看到她在郡主家门口站着,那样子十分下人呢!” “八成是投毒不成,又来打别的算盘了!郡主不死,她就是有钱也不敢大把的花啊!” …… 而林依依却一点儿也不在乎街坊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也不在意迟暮卿和雪凌天根本就是在自己喝茶根本不理会她,而是上了台阶,就要径直进门。 “站住!你要干什么?有事?”迟暮卿忍不住了,一把拦住她。她还有没有人性啊,别人的家也明目张胆的擅闯! 主人还在一旁呢! “卿儿,你爹虽然不在了,可是我身为你的后母,应该照顾你的生活的。”林依依柔柔一笑,拍了拍迟暮卿的肩头,顺势给她整理衣领。 迟暮卿一阵不自在,十分讨厌这林依依擅自和自己走的这么近。天下人都知道她们是势同水火的仇人,唯独她自己不知道吗? 不过反观之前迟暮卿的遭遇,她早就明白林依依演得这些都是给旁人看的。让别人以为她十分温柔贤淑,作为后母,她不计前嫌照顾她,而迟暮卿则表现出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让旁人看来,委屈的人还是林依依。 迟暮卿冷冷一笑,拉着林依依来到街上,当着街坊们的面儿,拦了一辆马车。 “送迟夫人回府去,这些是赏你们的!”迟暮卿丢出一锭银子,两个车夫受宠若惊。 “卿儿,我有事要和你说!”林依依磨蹭了两下,临上车时,贴在她的耳边。 迟暮卿扬眉一笑:“你最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句话对我重复二十遍,也许我会答应的。” 林依依眼睛一张,惊讶道:“你难道已经……” “我已经对你很厌烦了!庞夫人!”迟暮卿笑容可掬,嘴唇半张不张。再加上有马车做障碍物,人们都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卿儿,你听我说,你不能嫁给雪凌天!一定不能!”林依依神情严肃,迟暮卿只当她是危言耸听。 这女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幸福,嫉妒心天下无敌。 “害怕了吗?那你就收敛点儿。”迟暮卿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后向这边张望的雪凌天,笑的嚣张的令人发指,“他可不是吃素的,没我这么好欺负。” 林依依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卿儿,你要听话。你爹说过……” “送她回去!”迟暮卿冷冷的甩开了她,对两个车夫说,“送她回去!太阳都要落山了!” 林依依没资格在她面前说什么‘你爹’之类的话,她听了肺都快气炸了! “娘子,不要生气,快喝口茶消消气!晚上为夫的给你烤鹌鹑吃!”雪凌天奉上一杯凉茶,恭恭敬敬的挥着扇子给她扇凉风。 迟暮卿一口气喝光,咂着嘴说:“她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啊!做什么坏事还都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难道我上辈子欠她的?!” “娘子不气,我们不理她。反正她和迟雪寒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雪凌天在厨房忙碌的时候,迟暮卿正在门口被街坊们包围着问东问西。 “郡主啊,这些花生是我家婆娘挑出来给您补身子的。人中了毒血就不好,血不好了女人的身子就有大问题。郡主每日吃几粒,很有好处的。”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说,迟暮卿记得他,以前她骑着马撞到过他的老婆。后来娘出面摆平了,据说是给了些银子了事。 “王叔,替我谢谢王婶啊。对了,她现在身子怎么样了?”迟暮卿感激的接过那些花生,顺口问他老婆的病情。 王叔面色一凝,叹了口气,很快就在别人的眼色提醒下恢复了原本的神情:“她……她还好,难得郡主还记得她。” “大小姐,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一些点心,大小姐尝一尝。”又有人说。 迟暮卿成人礼的时候收到了许多礼物,却一件礼物也没有打开看。现在意外的受到这么多,真想每一种都尝一口! “多谢大家了,我……我都知道说什么好。除了谢谢,还是谢谢了。真的谢谢大家能对我以前做的事……”迟暮卿不好意思的说。 “大小姐,孩子嘛,总是很顽皮的。现在大小姐长大了,不也什么道理都明白了吗。我们以前也有错,不知道林家母子那么歹毒。他们这是禽兽不如啊,和大家演了这么多年的戏,现在生生把迟家的生意毁了。” 生意? 迟暮卿的眼神先是茫然不解,不过很快她就从街坊们极力掩饰的期待眼神之中看出了端倪。 她恍然大悟,是啊,迟雪寒卷了迟家七八成家产跑了,剩下的都让林依依捐给了国库。那么迟家的生意从爹死的那天开始就已经陷入停滞了,因此而带来的,是许许多多的人没有活儿干。 利,迟暮卿终于明白了这个字的真正意思。 迟家奉行金钱至上并不是因为唯利是图,而是因为每一桩产业之后都有这样一群靠迟家才能生活的人。迟家垮了,这些人也就失去了生活的来源。 迟家不能垮,迟暮卿从这些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个讯息。 可是,单凭她一己之力,毫无本金,怎么能运转迟家这样庞大的商业帝国呢? 迟暮卿摸了摸腰间的银票,那是雪凌天给的。 关了门来到院内,太阳已经落山了,雪凌天烧完最后一道菜,殷勤的将迟暮卿推到上座。 “娘子大人,请!”拨了许多的菜,都是迟暮卿爱吃的肉类。最上面放着一块西红柿片,算是点缀。 “卿儿,你这里只有一个丫鬟,太冷清了。需不需要一个管家啊?男家丁也行!” 迟暮卿摇摇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一个丫鬟我都觉得太多了,我有手有脚,根本不需要别人伺候我。” “可是如果你辞掉了她,又怕她没有地方去对不对?”雪凌天刚才和那个细腰的小丫鬟配合的不错,小丫鬟眉清目秀,做事也很麻利。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迟暮卿奇怪的问他。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卿儿,人总会长大的。长大了就会改变,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大概只有你自己不觉得。” “别动!”迟暮卿忽然出手捂住雪凌天狼吞虎咽的嘴巴,吓了男人一跳。 “干什么?!有毒?!”雪凌天额头冒汗,口齿间还有女人的香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不是要做家丁吗?来啊!跟我去办一件事!” “新官上任你就给我烧三把火啊!”雪凌天不情愿的说。 迟暮卿将饭菜分成了许多份,让雪凌天和丫鬟素萍托着一家一户的送给街坊们回礼。几乎每敲开一家门,对方都是惊讶不已的神情。看到这么乖巧的迟暮卿还是头一次,又惊又喜的收下礼物,不断的作揖还礼。 “大小姐,这下街坊们都会对大小姐您另眼相看了!”素萍是龙潜的奶娘的女儿,迟暮卿回家之后没人侍候,龙潜就挑了她。 “傻瓜,卿儿不送礼物这些人也会对她关怀备至的!这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好容易我亲手做的菜,便宜了这些不上台面的家伙!”雪凌天戴着家丁帽子,穿着短衫布鞋,很是朴素。 俊俏的小家丁,街坊们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俗话说礼尚往来,你不送礼,别人怎么会对你另眼相看?”素萍在宫中长大,对礼物这个词儿的意义很了解。 “素萍,他说的很对。”迟暮卿打断这两个争吵不休的人,将雪凌天拉到自己右边,素萍推到左边。 “大小姐为什么推我?真是见色疯狂!”素萍撅着嘴,很是不满。 “少罗嗦!这是我的男人!你不能碰!”迟暮卿抱住雪凌天的胳膊向她示威,“这件事你不要再拿臭小子面前打小报告,否则我就让你也走你娘的老路!” 素萍吓了一跳,急忙摇头摆手道:“好!好!我半个字儿都不会说的!大小姐千万不要让我走我娘的老路!”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饿得嗷嗷叫却不能喝自己的奶水,那种感觉被娘说的有多痛苦就有多痛苦。 迟暮卿知道素萍的娘在意的不是女儿喝不到自己的奶水,而是龙潜这小子十岁还没有戒奶! 被吸了十年,你能受得了吗?(邪恶一下……O(∩_∩)O哈哈 ̄) “卿儿,我今晚不想走了。我要住在这里。”到了家,雪凌天却赖着不肯走,拽着迟暮卿的袖子不撒手。 “去去去!我这里包吃不包住!该去哪儿睡就去哪儿睡去!”迟暮卿觉得把他留在这里会出事儿,首先爹的七七还没有过,和他在一起太开心,开心过了会觉得对不起爹。 “我住狗窝都行!”雪凌天汪汪的叫了两声,趴在地上学看家狗蹭迟暮卿的脚。 迟暮卿痒痒的直笑,连眼泪都出来了。但是还是蹲下身捧住他的脸,认真的说:“爹的七七日还没有过,我不想把你留在这里。” 雪凌天听了,知趣的恢复正常,拍了拍身上的土,对迟暮卿说:“看在我岳父大人的面子上,我就先饶了你。那我明晚可以留下来了吧?陪你过七七最后一夜。” “到时候再说吧。”迟暮卿淡淡的说。 送走了雪凌天,迟暮卿和衣躺在床上,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爹走的时候她表现的太过分了,她真后悔当初怎么没有看爹写的那封信。如果她看了,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了。不过她又想,就算她看了,按照当时她的脾气来看,根本就不会懂爹在说什么。 这下爹走了,临走的时候没有关心家产怎么分,关心的只是她回来了。 她还记得林依依说她会做生意、懂事知礼之后,爹的表情是多么的高兴。她从来没有见爹这么喜悦过,和林依依在一起的时候爹表现出来的大多是会心一笑,根本就没有那么忘情过。 做生意,也许是爹对她最大的期望吧。 还记得当时爹教她读书写字的时候那一幕,她居然荒唐到和爹对骂对叫,还给了他一记扫荡腿。 爹的书读的并不算好,至少不如冷唯云好。 因为爹的重心都在算账、记账、对账上,精确记录本利之间的差别,将每一笔都认真的斟酌。 还记得那首诗,她看到那首诗的时候是多么的惊讶。 青山扶暮云,绿水擎龙心;老马不归迟,天水一线间。 爹说只有作古青山才能去扶娘的手,在此之前,他愿意让迟家绿水长流托起龙国的明天;但是老马虽然识途,当他进入暮年,天地在他面前却已经萎缩成一条线,他无法拖着垂老之躯回到原点去牵娘的手…… 只是她看了以后却没有对娘说,她以前有什么事都喜欢告诉娘。包括她喜欢哪家公子的长相,看上了哪个流浪的小子,娘都是慈祥的笑着,只是听,却不发表评论。 可是唯独却没有说那首诗的事情。 迟暮卿知道迟家的生意不能垮,把本利这笔账算下去,是她的责任。 但是雪凌天的钱她本来是不打算花的,只不过是拿在手里心里有个底儿。关键时刻她能把钱掏出来充充门面,吓唬吓唬人就够了。 摸了摸脖子里挂的铜汤匙,迟暮卿的心又紧张激动。紧张的是生怕自己做不好生意辜负了爹和这些街坊的期望,激动的是她终于有了一种被人需要的感觉。 以前人们谁也不正眼儿看她,连爹都不肯好好的看她一眼,因此迟暮卿为了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就拼命的做尽坏事。骂也罢,唾弃也罢,她只不过要别人注意到她而已。 早晨,迟暮卿顶着两个黑眼圈儿出了门。素萍正在院子里浇花,看到迟暮卿的样子,大惊小怪的喊道:“大小姐!昨晚没有睡好?!” 她也没有睡好,这院子里死过人。老人们说七七四十九天之内死人晚上是会回来的,所以素萍每夜都睁着眼睛到天亮。 迟天死的时候迟暮卿做的很过分,更加深了素萍对迟天回魂泄愤的恐惧。 迟暮卿伸了伸懒腰,眯着眼睛看天,吩咐她准备纸元宝和纸钱。 “我等了一夜,爹都没有回来,真让人失望!” 素萍的小脑袋颤了两颤,哆嗦着提着装纸钱的篮子,好像那里面有鬼一样。 “大小姐,您不要吓我啊,我胆子很小的!” “他怎么还不来?今天是七七日,该给爹准备一桌好菜的!”迟暮卿站在门口东张西望,雪凌天这厮该不会还没起床吧。 “大小姐,早啊!”隔壁的邻居笑盈盈的冲她打招呼。 “早啊。”迟暮卿也说。 王婶当年其实被小汗汗的腿踢成了半身不遂,迟暮卿昨夜进去看的时候,眼泪就不住的掉。想一想她还真是该死,以前真他妈的混蛋,连畜生都不如! 迟暮卿嫌弃素萍叠的元宝太少,趁着等雪凌天的功夫,叫她再多做一些。她的爹可是天下首富,这点儿元宝带过去也太寒酸了! “娘子,在这里东张西望等我么?”雪凌天不知道从哪儿忽然冒出来了,吓了迟暮卿一跳。 “天杀的!你从哪儿冒出来的?!”迟暮卿后退几步,免得街坊们说闲话。 雪凌天却逼近一步,身上穿着家丁衣裳,弯着腰等她吩咐。 “去做菜!今晚我要和爹一醉方休!”迟暮卿看到他来很高兴,但是还是作出一副冷冰冰的姿态。 院内的素萍听的心发慌,晚上和死人喝酒?是她的阴气太重还是大小姐的阳气太盛?总觉得眼皮突突的直跳呢! “是,大小姐。”雪凌天嬉皮笑脸的来到厨房,有一下没一下的忙碌起来。 “素萍!快进来给本王切菜!”雪凌天一进厨房,就对外面忙碌的素萍大喊大叫。 “拜托,我手上忙着呢!”素萍还是愿意晒在阳光下,这样不那么阴森森的。她总觉得这院子很阴森,大概死过人的地方都是这样吧。 “快一点儿!不要啰嗦。”迟暮卿坐在门口照例喝茶,看人来人往。 雪凌天那边没有响动了,寂静了一会儿,然后就传出一阵麻利的切菜声。迟暮卿很是意外,这厮会做菜,还真是头一次见。 “哟,王爷还真是够麻利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王爷们会为女人切菜做菜的!”素萍也很意外,冲着一脸疑惑的迟暮卿扮个鬼脸,笑的很暧昧。 “我去看看他!”她一点儿也不相信雪凌天会做菜,他会吃,这她知道。 来到厨房,却果然见到案板上摆着切得均匀纤细的土豆丝、长短一致的芹菜、个个雷同的萝卜丁。 “有你的呀!!” 迟暮卿拍了拍他的背,雪凌天含蓄的一笑,对她说,“娘子,这里油烟重会脏了你的纤纤玉手。娘子尽管出去晒太阳,有我在这里就够了。” 迟暮卿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好,那我可出去了。你快点儿,上坟要在正午之前。” “那晚上这菜不是就凉了吗?”雪凌天一怔。 “怕什么?你有这么大的本事,随便在荒郊野外堆个炉子塞些柴火热一热不久行了?”迟暮卿呵呵的笑着。 她一走,雪凌天就悄悄的暗处低估了一句:“听到了吗,一会儿带上锅。炉子你先盘好,再买些柴火去。” “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处应了一声。 ^_^ 六月,酷暑难当,知了在树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 爹和娘一起葬在了皇陵一侧,和外婆外公遥遥相对。迟暮卿依次上完香,最后坐在爹的墓碑前想着心事。 雪凌天为了进一步攻克迟暮卿的堡垒把素萍赶回了家,素萍也正巴不得这样呢。 “岳父大人,您在九泉之下就好好的休息吧。我会照顾好卿儿。对了,我叫雪凌天,雪国的雪,凌辱的凌,天帝的天。我发誓会照顾卿儿一辈子,让她永远幸福。其实我已经是你们的女婿了,可是那个臭小子不答应。岳父大人,看在我出类拔萃的令人发指的份儿上,您就答应了吧!” 雪凌天的话还没有说完,天上忽然响了一个炸雷。 迟暮卿看了看天,替他担心:“你少说两句吧,这里又不是别的地方,说错了话会遭天谴的。” “顶多也是我遣天,天有什么面子遣我?”雪凌天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有些紧张。 这六月的天气,烈日能烤干人,怎么会突然响雷? “卿儿,你说除了打雷会响,还有什么会响?” 迟暮卿翻个白眼儿:“放炮啊!” “猜对了一半儿,刚才这一声响,我怎么听着那么像火炮的声音呢?”雪凌天侧耳听着,空气热的冒烟儿。 “火炮?”迟暮卿心底一沉,火炮?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爬到高处,俯视整座梅城。只见城中一派安然,十分祥和。 “离这里最近的大镇是梅庄吧!”雪凌天眯着眼向北看,迟暮卿望过去,之间一大群飞鸟正自北向南飞来! “开战了?!”迟暮卿脸色一沉,揪住雪凌天的衣领喝问,“你他妈的是不是和冷唯云商量好了打我们龙国?!” “怎么会呢!他连仗怎么打都不知道,打你们干什么?!”雪凌天紧张的看那狼烟,果然是在梅庄的方向! “那是什么意思?!”迟暮卿逼问他,焦急的看着身后的梅城。 “那是什么意思?!”迟暮卿逼问他,焦急的看着身后的梅城。 “是我要给老天爷一个下马威的意思!”雪凌天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嬉皮笑脸的看着急的不可开交的女人。 上当了! 迟暮卿看到他眼角的那抹笑意,立刻就明白了这家伙是在捉弄自己!   ------------ 梅城卷13  “好啊!你敢捉弄我!”迟暮卿张牙舞爪的扑上去,“你这下闯大祸了!你知不知道在我爹我娘面前骗我下场会很惨的?!” 有多惨? 剥皮撒盐进油锅上刀山!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迟暮卿自个儿幻想出来的。 可怜的她,真的不知道如果有个父亲,那些欺负她的坏蛋们会怎么被惩罚! ^_^ 雪凌天也很想搞清楚那声巨响的来源,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天,想破了头都没有想出来。 这声巨响自然不会是火炮的声音了,太平盛世,他都没有动杀意,何况别的英雄。不过,这声巨响到底是怎么来的,他却十分的想知道原因。 两个人在皇陵内坐了一天时间,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说了很多。 晚上,迟暮卿惬意的躲在松树下等着雪凌天将热菜热饭热酒孝敬过来。 过了好久,雪凌天才灰头土脸的来了。但是他手里端的盘子和菜倒是非常精美干净,迟暮卿急忙作揖谢他! “哎呀!有劳王爷了啊!” 雪凌天闷声闷气的笑笑:“这算什么?”其实他去拿菜的时候惊的眼睛都直了,一口破锅底朝天扣在那里,他的四五名暗卫都是一脸烟灰! “不好意思,王爷。锅里放的水有些少,不小心烧爆了!”暗卫们抱歉的解释。 “没关系,什么水不水的。饭菜好了吗?”雪凌天搓着手问,这可是他表现自己贤惠一面的大好机会。 “喏!”几名暗卫各自抱起了一口大锅,将饭菜端了出来。 雪凌天一摸,是热的,顿时笑了。 “不错!不错!回头本王一定好好的奖赏你们!” 返回去的时候虽然觉得没必要准备那么多的锅子,但是觉得效果还算是不错的。 其实他不知道,随行的名厨在第一口锅爆裂的时候被炸伤了。几名暗卫没有办法,只好玩起了接力游戏。 每隔半个时辰,就派一名暗卫下山去带人送刚做好的酒菜上来…… “咦?这菜色怎么和我见你做的不一样啊!”迟暮卿夹起一块鱼肉,左看右看,觉得不对劲儿。 明明他做的是鲫鱼,怎么这盘子放的是烟熏桂鱼? “嘿嘿,今夜要请岳父大人吃饭,我怎么能太寒酸?这些吃的我刚才临时烧出来的,嘿嘿!” “没看出来,你在哄女人这方面还是挺在行的。”雪凌天拿出来六个酒杯,人都到齐了吧。 “外公、外婆、岳父、岳母各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迟暮卿端着酒,没有阻止他的话,而是神情严峻的对着埋葬爹娘的方向:“娘,爹,以后你们要好好的!” “外婆你也不要总是欺负外公了,外公其实很聪明的。你们不要总是吵架,那边是阎王爷的天下,不归我们管……” “娘,咱们都误会爹了。娘,你早就知道爹的心了是不是?” “外婆、娘,这是卿儿选的男人。好不好,你们夜里托梦给我。还有外公和爹,有什么意见也要早告诉我。你们在天上看的我清楚,我看不清楚的,你们可一定要告诉我!” 迟暮卿一扬脖子将酒都喝下去了,连喝三杯。雪凌天也配合着将四位长辈的酒孝敬了土地,自己也连干三杯。 “卿儿,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一直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迟暮卿不跟他这样的无赖过日子,今天听到这样的话,可真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她端起酒坛子往喉咙里灌,咕咚咕咚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里听起来十分渗人! 啪! 一推手将空了的酒坛摔倒地上,迟暮卿食指指着他,两眼迷离,勾手道:“你,给本小姐过来!” 雪凌天受宠若惊,两手迫不及待的伸向了衣带:“卿儿,我就喜欢你这股野蛮劲儿!” “哼!把衣裳都解下来!去那边抱住那棵树!”迟暮卿连喝两坛酒,脸颊红扑扑的像熟了的红苹果,粉唇诱人,有些渴似地不断的伸出小舌头舔。 雪凌天看的烈火中烧,忙不迭地的跑到迟暮卿所指的那棵松树前。不过,转了一圈儿之后却为了难。 “卿儿,这么多松柏枝没办法抱啊!”抱下去的话说不定会扎死人的,不过机会难得,要不然,就算成了蜂窝也豁出去了? “把树枝折下来不就行了吗,啰嗦!”迟暮卿醉眼迷离,走路都一摇一摆。这雪凌天只穿着白色衣袍的时候很像冷唯云,很像冷唯云…… 笨笨的,对着一棵松树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像是冷唯云对着热锅练铁砂掌呢。 一根、两根、三根…… 一下、两下、三下…… 雪凌天的手掌上站满了松柏油的红棕色,黑乎乎的,像冷唯云被烫坏的手掌。 冷唯云,如果你再不出现,就别怪老娘红杏出墙了! 她一直没有对任何男人动心,是因为那些男人没有一个能这样像他冷唯云的。而她现在有些把持不住了,雪凌天,是最像冷唯云的男人。 他低声下气的讨好她,还给了她那么多钱,足够让她欢天喜地的出轨了。 “好了!卿儿!快来!” 雪凌天斜斜的靠着那颗被剥光的松树,满心期待的等着迟暮卿温香入怀。觊觎太久了,到现在得到的这一刹那竟然觉得很不真实。 女人的笑,女人的泪,是不是也因为和自己一样激动?! 哈! 迟暮卿在距离他四五步的地方站住,斜着眼问他:“你真的考虑好了?”又指着身后的皇陵,用当年她带兵出征十里城的语气大吼道,“雪凌天!过了今晚你要是后悔!他们……都会去撕烂你的臭皮囊!” “卿儿,我不后悔。你愿意嫁给我,我就愿意娶你!”雪凌天解开衣裳,露出古铜色的健壮肌肉,将迟暮卿抱入了怀里。 “今晚,我把所有能给你的都给你!”他激动的说。 “所有?”迟暮卿瞳仁微微动了动,皱了皱眉头,“怎么?难道你还有没给我的东西?老实交代,当着外公外婆爹娘的面儿!” “是,是,是!”雪凌天一连三个‘是’,足以显示他的真心,“卿儿,今晚我把我雪凌天坚守了二十七年的……” “嗯?”迟暮卿眼睛一眯,露出一抹寒光。 “卿儿,你不要相信那些狗屁的谣言!我他妈既不玩男人也不玩女人!到现在为止,我发誓我连女人们的手也没有碰过!……除了你和如花……”做瞎子太多年,所以生怕被丑女劫色,雪凌天一向洁身自好。 “那你给我的是不是太多了?又是钱又是处子之身!我呢,既没有钱,也不是处子。”迟暮卿用一根手指在雪凌天那诱人的肤色上画着圈儿,极致暧昧。撩拨的雪凌天心痒难耐,很是上火。 “不多!不多!姻缘是讲究缘分的,我只花了这么点儿代价就能让卿儿你陪我过下半辈子,求之不得呢!” 是不是可以开始了?蚊子很多,很多山头都已经鼓起来了。 迟暮卿将他的衣服拿起来,然后粗暴的将雪凌天捆在了树上。一拳打在他的心口: “雪凌天!你老实说!在十里城和我同房的那个人是你还是冷唯云!” 雪凌天一惊,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急忙解释,但是百口莫辩,他刚才言之凿凿说今夜才是第一次,迟暮卿根本不会再信他的话! “冷唯云也来龙国了是不是?!他人现在在哪里?!你们来龙国干什么?!” 迟暮卿暴跳如雷,果然,她一只埋怨自己怎么会认不得冷唯云的身体!原来在十里城出现的冷唯云就是冷唯云本尊! “是不是你派人绑了他?!”迟暮卿又是一拳打过去,雪凌天的可爱虎牙就此报废了一颗。 “卿儿,你听我说……”百口莫辩,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你这个骗子!”迟暮卿丢下他,再回到皇陵拜了几拜,就独自骑马狂奔下山! “喂!迟暮卿!你松开我啊……” 雪凌天嘶吼了一阵儿,见女人始终都没有回头,便不再呐喊了。寂静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出来,他便懊恼的骂: “妈的!他妈的出来给本王松绑!” 几名暗卫这才从暗处走出来,飞快的给他松绑。又有一身新衣裳捧上来,这些人的心思早就被训练的很是缜密。 “王爷,现在要怎么办?”暗卫问。 “她朝哪里走了?”雪凌天没好气的说,来到摆好的酒菜前,闷闷喝酒。 这四位真不给面子,根本不用托梦,就把他的谎言戳穿了。 “王妃回梅城了,走的官道。”暗卫道。怎么称呼迟暮卿都是雪凌天亲自下的命令,在这些人口里,迟暮卿的称谓早就是王妃。 雪凌天略略放了心,还好,女人不像以前那样一冲动就失踪。只是迟暮卿会回梅城,大概内心里还是认为冷唯云也来了梅城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一柔,先前的戾气顿时烟消云散。将女人用过的酒杯用手帕一擦,斟满了酒。他自己端起自己的杯子,自言自语道: “喝了这杯酒,你的事,从此就是我的事。” ^_^ 迟暮卿刚回到家,只见素萍在门口伸着脖子张望,见她回来,急切的跑过来,神秘的说:“大小姐,林依依来了!” “她来干什么?”迟暮卿虽然很吃惊这林依依现在还总是缠着自己,但是心神都处于激奋之中。 既然在十里城出现的就是冷唯云本人,那么冷唯云一定就是来了梅城。 他一定在暗处保护着自己,因为他要帮自己铲除林家在迟家的每一分势力! 他之所以不出现,是因为还不到出现的时候。而且他是雪国摄政王,至高无上的人物,一旦暴露行踪就会引来大麻烦! 心底重新凝聚了甜蜜,迟暮卿的嘴角甚至流露出一抹笑。看到林依依的时候,她也没再做出怎样反感的神情。 “卿儿,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这么晚才回家?!”若不是她知道里面的人是林依依,否则迟暮卿差点儿就认为迎出来的妇人是自己的亲娘了。 不看长相的话,这林依依和娘的姿态还真是很像。 林依依又是嗔怪,但是语气却十分和善,摸了摸迟暮卿的小臂,仿若是摸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 “今晚我带了个男人给爹娘去看了看,让他们过过目。”迟暮卿故意把爹娘这两字连在一起,林依依是个局外人,她要让她明白她自己的卑贱身份。 林依依却像根本没听到这话里的讽刺一样,而是担心的说:“卿儿,虽然你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是婚姻大事还得大人斟酌商议才是。否则一旦误托终身,可是会痛苦一生的啊!” “这件事我非常的懂,我都被弃过三次了,自然知道找男人要找能靠得住的。何况我的爹娘早就死了,这件事终究还是需要我亲自上阵。”迟暮卿呷一口茶,脸上的光芒很是圣洁,蕴藏着一种幸福的甜蜜。 “卿儿,你真的这么喜欢凌云王?”林依依看到她脸上的光芒,顿时丑脸一凝,目光也软弱了下来。 “嗯,我喜欢他。而且,我确信这世上只有他能让我快乐。”迟暮卿的这番话是对冷唯云说的,从来没有能够对一个男人表露心迹,今日索性明目张胆的不要脸一回。 她就是喜欢冷唯云,因为他对她好,因为他喜欢她。 “卿儿,有句话我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对你说。”林依依叹了一口气。 “既然不该在这个时候说,您就不要说了。”迟暮卿不动声色打压她。 “可是我必须说!”林依依音调一高,让迟暮卿很不高兴。都说了不该说的不要说了,你怎么这么不开眼? 以前讨好爹的那点儿本事都忘了? “卿儿,你爹早就有让你和雪寒成亲的意思。你走的这三年,他每每见到雪寒回家,都这样对他说。” 果然,这林依依又提了管家说过的那件事。 管家不是说爹只告诉他了吗?为什么林依依也知道? 这两个不会是串通好的吧?也对,爹病了之后就没办法满足林依依。这林依依必定和管家有了一腿…… 他们想让她嫁给迟雪寒,然后林依依和迟雪寒就能名正言顺的花他们偷偷拿走的那些钱! 卑鄙无耻大鹌鹑! “这……我爹真的这样说过吗?”迟暮卿做出一副疑惑不解,又懵懂清纯的神情。 林依依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发髻,叹气道:“是啊,本来我早就要和你说的。可是一来你对我有误会;二来,我看你似乎很喜欢凌云王。” “那怎么办呢?今晚我都在爹和娘的陵前说要嫁给雪凌天了。”迟暮卿也叹一口气,眼眶湿湿的。 林依依能装出委屈的样子,她也能。 “卿儿,凌云王真的不适合你。你还是个孩子,据说他更是个孩子。你们俩走在一起,怎么能幸福呢?而且他还休过你,这本身就说明他对你的态度很有问题!”林依依委婉的说。 迟暮卿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第一次这么正眼看她。这一眼看去,林依依给人的感觉似乎……不丑?! 忽然想起以前宝月和公公都说过这林依依有古怪,迟暮卿急忙移开眼睛。 “要不这样?”浅浅的两抹梨涡浮在脸上,迟暮卿眼睛一亮,来到门前,“雪凌天早就说过不介意我娶别的男人,不如为了爹的心愿,我一次娶两个?” 眉梢一掉,又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只是我的命还真苦,这两个人居然都是休过我的。” 林依依听到她说‘娶两个’的时候脸色就变了,似乎从古至今从未听过这样荒唐的话。而且还是从一个大家闺秀口中说出来的。 “这……卿儿,你怎么能……”林依依的口舌也迟钝起来,这种邪门儿的事儿上,迟暮卿看出自己还是有胜算的。 怪不得她不自主的就往这条邪路上走,原来是老天爷在不知不觉之中给她指路呢! “话又说回来,怎么这次回来,都没有见到……哥哥啊……”迟暮卿差点儿把自己说吐了,哥哥……真他妈的别扭! “哦,你爹去的太突然。迟家的生意庞大,生怕别处的生意受了牵连,所以他去各处打理了。”林依依状似坦然。 “原来如此。”迟暮卿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就闭了嘴,不再说话。 林依依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看样子是还没从自己石破天惊的豪言壮语里回过神来,迟暮卿暗自得意,好啊,看我以后怎么玩死你们! 素萍本来独自在家里呆着就很害怕,后来冷不丁一回头见到林依依不请自来,差点儿吓死过去。 迟暮卿这一回来赶跑了林依依,素萍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总算落了下来。 “大小姐,这林依依安得什么心啊?老爷过世才多久啊,她居然就提成亲的事儿!”素萍也很不喜欢林依依,在宫里,林依依是众妃嫔谈论的对象中最为风光的一个。 妃子们希望学到她能蛊惑男人的本领,据说她能让男人们过目不忘,过了再想,十分有本领。 “管她呢,你只要知道以后她再来你尽管上些茶叶末子就好了。”今晚这丫头给林依依泡的居然是上好的龙井,真是不开眼。 “嗯,我记住了。还有吗?大小姐。”素萍铺好床,关门闭户。 “还有……以后她来不可以让她进我的屋子,你随便在外面院子里的石桌上安顿好她就可以了!煮茶的水要用那个水缸里接的雨水!石凳不可以擦干净!她问东你就答西!” “大小姐,这前几条素萍都明白。可是这最后一条,什么叫做问东答西啊?”她只知道妃子们之间流传着一种声东击西的手段,比方某个妃子实际上要打击的是谁谁谁,可是却先打击那谁谁谁…… “这你都不懂?活该跟你娘一样的下场!”迟暮卿将自己摔在床上,兴奋的翻了四五个滚儿,“比方说她要是问‘小姐今天吃饭了吗?’,那你就回答……” “那我说小姐今天没吃?”素萍灵机一动。 迟暮卿撇了撇嘴巴,骂道:“笨!你要这样说!” “小姐今天吃了吗?” “回夫人,隔壁的王叔在借我们家的茅房用!” “小姐睡了吗?” “回夫人,俊俏小家丁在洗澡沐浴!我要去送香皂!” “小姐在家吗?” “回夫人,皇上这几天肚子疼。” …… 迟暮卿惟妙惟肖的学了一圈儿,听的素萍云里雾里的。末了,她转了转懵懂的眼睛,问道:“小姐,我怕是学不来耶!” “你随便回答什么都好,就是不要正面回答她。最要紧的是,不要看她的眼睛!”林依依的眼睛有魔力,虽然迟暮卿今夜只是初次有所领教,但是这一眼就可看出林依依不简单! “她的眼睛?” “对,她的眼睛有魔力。你要是看了,会怀孕的哦!” “啊?!那我再也不要看她的眼睛了!”素萍急忙捂住肚子。 哈哈哈哈! 迟暮卿笑的前仰后合,这丫头,真是好骗! 她十三岁的时候,早就能在街上调戏君雪寒了! 幼年时,调戏小鹌鹑是她最喜欢的游戏。总觉得那样就能给娘出气,小鹌鹑越疼越难过,她就越高兴。 “大小姐,您今晚好像很高兴哦!”素萍忽然问。 “怎么?你也看出来了?!”迟暮卿忽然觉得很害羞,掀了被子就钻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大小姐,准备什么时候娶亲啊?” “那得看本小姐的心情。”迟暮卿回答,“还得看你家姑爷有没有时间。” “大小姐,您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呃,那两个字素萍知趣儿的咽下去了。 “素萍,我爹是天下第一美男,我娘是天下第一美女。我是他们生的,也是天下第一美人儿!那我要是找了天下第一美男,生的孩子也一定是天下第一美吧!”迟暮卿掰着指头算,本利,本利,一本万利。她嫁冷唯云,一点儿也不吃亏。 “小姐您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一定是男孩儿吧?”素萍眨着眼睛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男孩儿?”迟暮卿眼睛一亮。说实话,她见过的男孩子里面君雪寒长得是最漂亮的。以前她居然还想过有朝一日生个君雪寒那样的儿子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想的事情太多了。 “我猜的。”素萍想,迟暮卿这样外放的,一定不会喜欢女孩儿。而且如果生了女孩儿,也会被带坏的。 ^_^ 睡醒一觉,迟暮卿觉得身边十分的挤。摸了几下,顿时心神烦躁起来。 “雪凌天,你脸皮够厚,骗了我还敢回来!” “迟暮卿,我脸皮就是厚,我说了做老二就不会食言!” “随便你,反正我最喜欢冷唯云。你看着办,但是你要是再骗我,我让你连家丁也做不成!” “好啊,以后我就这样粘着你。” “狗皮膏药!”迟暮卿惬意的翻了个身。 “我他妈就贴定你这坨鲜花了!”雪凌天狠狠的说。 “你喝酒了?”迟暮卿低低的问。 “嗯,你不是也喝了吗?怎么样?把持不住了吧?”雪凌天腆着脸凑上来,一身酒气。 迟暮卿推开他,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的眼睛。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唯一知道的是对方一定都在看自己。 “卿儿,我真的很喜欢你。我骗你,是因为我太喜欢你。”雪凌天柔柔的给她一个吻,很绅士风度的保持住距离。  ------------ 梅城卷14  “雪凌天,要是你比冷唯云先出现,我也会喜欢你的。”迟暮卿还给他一个吻,算是这么多日子以来,对唯一给过她快乐的男人的回报。 “天杀的,明明是我先出现的!”雪凌天愤恨的挠着脑袋。 “谁让你休了我的?”迟暮卿说。 “我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怎么会相信迟雪寒的话?!”当初迟雪寒对他说迟暮卿是典型的贱美人儿,和龙暮心如出一辙,是个哗众取众的女人。他不喜欢。 “我要用你的钱。”迟暮卿斟酌了许久,忽然将手压到他的唇边,一字一句道,“你不许有意见,将来我会让你做二房的。” “我怎么敢有意见呢?”雪凌天求之不得,和冷唯云斗他是敌不过,至少有个名分,也不枉追她一场。 “以后我来罩着你,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胡闹吧!你就是把天捅破了,也没人敢说什么的。” “我要是有本事能把天捅破,至于还求着你要钱吗?”迟暮卿想,明天就着手把迟家停顿下来的产业恢复起来。至于迟雪寒究竟带走了多少,这笔账还得慢慢的细算。 迟家用人的原则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账房的十几位师傅都是跟了爹几十年的老人。天一亮,迟暮卿就带着扮成家丁的雪凌天提了礼物去拜访那几位没有跟着迟雪寒去的。 一来到这几位住的巷子,迟暮卿就感到十分惊讶。堂堂的迟家账房先生居然就住在这么偏僻荒凉的老巷子里,巷子疏于打理,所以野草都长得有半人高了。几只喜鹊在破墙那边的老树上做窝生活,叫的不亦乐乎。 这里不是一般的萧条,但是却别有一番味道。 闲庭信步,赏花饮酒,月下浪漫,能干的好事儿坏事儿都能在这里干全了。两人走了一阵儿,对着满目疮痍不停的皱眉头。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这几位住在这里,寻常人等怎么会把他们和迟家联系在一起?”雪凌天一脸膜拜,这些老滑头不愧是多吃过几十年的盐。比他想的还要精明! “住在这种地方就是真人不露相了?这种地方连野狗野猫都不愿意来,他们住在这里不是丢我们家的脸吗?传出去,叫我情何以堪?”迟暮卿自然知道这些老先生选择住在这里是有故事的,只不过看到眼前的情景,很是让人担心这几位老先生的健康状况。 半死不活,活着半活不死,那她岂不是要另择人选了? “卿儿,你越来越会说话了啊!情何以堪?你这样完美下去叫我情何以堪啊?!”雪凌天很喜欢女人用的这个词儿,一个情字,的确是世人一人难过的坎儿。 情何以堪? 情以何堪? 敲开一户姓李的老先生的家门,小子说主人在巷尾的桃花坞里和老朋友叙旧喝酒。迟暮卿和雪凌天听了,便去巷尾去找那桃花坞。 桃花坞? 应该是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吧? 桃树倒映在明净的水面,桃林环抱着美丽的村庄…… 桃园荡漾着孩子们的笑声,桃花映红了姑娘的脸庞…… “这些老先生现在无所事事,一定都在一起喝酒呢!”他们敲了这一路的门,只有这家姓李的老先生开门了,别家都大门紧闭。可见都是在一起。 “卿儿,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啊?要是让他们看到你和一个绝美小家丁在出双入对,难免他们以为你还是太诱人的坏女人。”名声本来就不好了,在别人面前是无所谓,但是在这些老古董先生们旁边还是要拘束一些比较好。 “这个么……也好。那你……就在这里等我。” 前面有三四棵桃树,迟暮卿哭笑不得。什么桃花坞,不就是一滩臭水旁几棵小桃树吗。就这种小风景,也敢大言不惭叫个桃花坞出来…… 那几个老先生也看到了迟暮卿,迟暮卿的五官兼具龙暮心和迟天的长处,所以不难认。 一个胖乎乎的老先生率先站了起来,抱手作揖道:“大小姐,果然来了!”其余几人也是如此,似乎早就猜到她会来一般。 迟暮卿一阵纳闷,但还是有礼貌的走上前,躬身道:“几位老先生好!”又问,“几位怎么知道我会来?” 那个胖子带头一笑,请迟暮卿坐在上座,迟暮卿坚持不肯,只好作罢:“大小姐,我们几个在这里等大小姐好些日子了。庞雪寒卷走了过半数的账,大小姐焉能不来找我们几个?” 迟暮卿心头一沉,看来迟雪寒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若是这几位肯提供他们母子串通诈骗她家财产的证据,一定能将林依依正法。 “几位知道这件事,却眼睁睁看着不管?亏得我爹每年给你们那么多好处!”迟暮卿翻个白眼儿,痞子劲儿就上来了。翘着二郎腿,一脸鄙夷。 几人呵呵一笑,胖子一一将各人介绍给迟暮卿:“这是王老先生、李老先生、刘老先生,在下许金生,大小姐想必听说过。” “如雷贯耳啊,爹说过你是账房总管。”迟暮卿一脸嘲讽。 许老也不在意,而是和另外三位老先生坐下来一齐等着迟暮卿吩咐。迟暮卿一阵茫然,不悦道: “还不把底账拿出来?我对了帐,这就去衙门里告林依依去!” “大小姐,这帐拿出来是可以,但是现在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了!”许老和几位都是唉声叹气。 “什么?!你们几位怎么搞的?!搞来搞去,把钱都给搞没了?!我现在要振兴家业,没有本金,怎么打开以前疏通的那些渠道?”迟暮卿十分懊恼,迟雪寒能将钱不动声色的拿走,就能把帐做的完美无缺。这一点,她也早料到。只是冷不丁听到结局真的如此,还是十分失望。 “大小姐,夫人早就将他们做好的底账系数交给朝廷了,而皇上也早已手下。其实如果那时皇上派人仔细查账的话,还是可以查出来亏空的。可是皇上将底账收入国库,亏空就成了账面上的亏空而已。已经没有实际意义。毕竟捐献不同于买卖交易,收下了,再验账未免有马后炮的嫌疑。” “你们几个也真是的,早知道是这样,怎么不提早告诉我呢?”迟暮卿跺着脚,恨得牙痒痒。 “嘿嘿……咱们几个那时候要是能自由活动,怎么会忍心大小姐这样被她耍?”许老叹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当年帐房里的人也不少,难道就你们几位不肯跟着他走?真是世态炎凉,人心隔肚皮啊!”迟暮卿抱怨道。 “实不相瞒,大小姐有所不知。自从三年前大小姐远嫁,之后不但他们派人时时刻刻跟踪大小姐,连老爷也派了人守在大小姐身边。所以大小姐还在十里城的时候,我们就得到了大小姐要回来的消息。那时大家都很高兴,觉得怎么说迟家的东西还是落在了迟家人的手里,也算是我们这几年和他们斗来斗去终于能有个好结果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们才接到消息,账房里一共十九人就被他们一起关了起来!” “关起了来?!不过,什么叫做‘怎么说迟家的东西还是落在了吃家人的手里’?我难道有那么混账,你们都这么不看好我?”迟暮卿听出来那语气里含着许多的勉强,很是让人不舒服。 许老急忙解释,又说:“那种日子就和炼狱差不多,我们几个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惊胆战。” “是啊,十几个人都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不给饭吃,不给衣穿。” “他们一日来三遍,问我们想通了没有,愿意跟他走,才能放出去。” “七八天下来,没有主动要求服从他们的,也有被横着抬出去的了!饿到第八天,忽然就饿死了一个人。那时大家都慌了,多数人都归顺了他们。带着一家老小,不知道去哪儿了。剩下我们几个,他们大概是觉得我们就算活着也没有什么用。毕竟在那几天的时间里假账都已经做好了,底账也根本被毁的七零八落。” “原来是这样?那我现在要怎么做?”迟暮卿很是失望,看来要拿回钱时根本没有希望了。 “现在也不是没有办法。”许老忽然说。 “什么办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迟暮卿眼睛一亮。 许老笑眯眯的摇摇头:“上刀山下火海倒是不用。这个办法说轻松也轻松,说难也难。” “那许老您快说啊!别卖关子了!” “老爷临终前曾有遗愿,让小姐嫁给庞雪寒。大小姐想想,要是嫁给了他。岂不是迟家的财产又回来了?” 迟暮卿点点头,又摇摇头:“许老这句话说的不错,倒是也有人和我说过呢。只是我已经答应娶别人了,一女不能三嫁,也不能同时娶两个。正因为如此,我很是懊恼。为什么男人们可以三妻四妾,我就不能多娶一个男人把家产夺回来呢?” 四个老人同时噤声,面面相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石破天惊的狂言! 一女娶两夫? 离开了桃花坞,迟暮卿故作居丧的斜肩膀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一口气冲出巷口,回头左看右看没有人跟着,这才去约定好的地点见雪凌天。 雪凌天正悠闲的品茶,那出类拔萃的家丁气质,早已迷倒了不少来往的小姐姑娘。 此时他的周围围满了面红耳赤的女人们,不远不近,都不肯走。 雪凌天不时礼貌的和周围的仰慕者们笑一笑,也不管她们喷出来的气儿都快打到自己身上。只不过皱了皱眉头,茶水被气儿熏臭了。 迟暮卿大摇大摆的走到他面前坐下的时候,周围的女人们眼里喷出来的火几乎烧着了她的裙角。 茫然的环视四周,自言自语道:“三年不见,梅城的女人们也都大胆到吃饭的点儿出来喝茶了?” “嘿嘿,都是卿儿你的功劳啊!”雪凌天殷勤的给她擦杯子倒茶,精心服侍。 “妈的!一帮老不死的居然也敢骗我!他妈的!”一连飚两句脏话,迟暮卿心中郁闷,不吐不快。 周围的女人们听的细心,听到这俊俏小家丁的主人居然如此不淑女都十分鄙夷。再一细看,居然是大名鼎鼎的迟暮卿,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嫉妒、羡慕、痛恨,翻江倒海。 “怎么了?”雪凌天问。 “他们以为我是傻子呢!妈的饿了那么多天,还能一个个胖的和猪一样!”若不是迟暮卿听到那个姓许的再次提到让她和迟雪寒结婚的事儿,她差点儿就被骗过去了! “看来这些人也都被君雪寒收买了,卿儿,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不要轻举妄动。”眼下对手又到了暗处,迟暮卿居然还是明处。只怪这女人太嚣张,根本没人能盖过她的光芒。 “不,不行。眼下不是我应该低调收敛的时候,他们不是想看到我没钱振兴家业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借钱的狼狈样子吗?那我还偏不让他们看了!雪凌天,我是说真的。现在我必须花你一笔钱,要是初战失利,你不要心疼!” “随你便,你赌赢了。我的都是你的。”雪凌天淡淡一笑。 迟暮卿抱着肩膀想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周围苍蝇很多。转头见到处是一边看她一边咬耳朵的女人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妈的!你们是喝茶呢还是喝猫尿呢!不知道喝茶的时候要淑女一点儿吗?!他妈的!吵死了!”拍案而起,茶水洒了一地。 女人们都吓得不知所措,愣在了当地。老板急忙跑来,谄媚的对迟暮卿说:“大小姐,不要生气!今儿人多,所以吵了些。” 周围忽然间就变得安静了,迟暮卿大喇喇的坐下来,冷不丁问他:“你认识我?” 那人道:“小的怎么会不认识大小姐呢?这家茶馆就是大小姐的啊!” “这是我的茶馆?”迟暮卿一阵茫然,到处看看,“此话怎讲?哪里写了我的名字呢?” “这间茶馆的招牌啊!”雪凌天欣然一笑,指着门外。 迟暮卿急忙来到门口,定定的看了许久,忽然间身体像遭受重击一样僵直! 豆蔻茶楼。 怪不得许多茶客都是女人。 然而打动她的不是这一家茶馆的名字,而是那招牌上,最上方一个不起眼的汤匙图形。 和她脖子里挂的那枚铜汤匙,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的?”迟暮卿折身进来奇怪的问雪凌天,对上他那暧昧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 昨夜他在她的身边睡得,自然是看到这个铜汤匙了。 “大小姐,按照老爷的吩咐,大小姐回来以后这些产业都要交给大小姐来经营。以前老爷为了掩人耳目,将这些产业交给十七爷来照料。十七爷如今正快马加鞭赶回梅城,十七爷说了,若是见到大小姐一定嘱咐大小姐切莫轻举妄动。一切都等到他回来再打算!” “十七爷?”这人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从来没有听爹说过? 来到茶楼账房,迟暮卿细细看了看历年的账本。算是小本生意,赚的钱也并不多。是四五年前开张的。 看来爹早就准备好给她一部分家产了,而且早就料到这世上觊觎迟家产业的人太多,自己拿不到大部分。 “除了这茶楼,爹还有没有留给我其他的生意?”这句话一说口,迟暮卿就觉得自己太贪心了。 老板笑了笑:“这都得问十七爷,只有他知道。” 迟暮卿点点头,忽然想到茶楼内那些女人。方才她大骂一通,一定得罪了这些主顾。不好,得想个办法挽回才行。 眼睛一转,忽然看到身后的雪凌天。迟暮卿诡谲一笑,有了主意。 两人离开茶楼时,只见那一大帮女人们也出来了。三三两两的,指着迟暮卿的脊梁骨戳着。 “原来这茶楼是她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真是的!喝了这么多年谁知道竟然是她的水!恶心死我了!” “喂!喝了她的茶,我们会不会变得和她一样……” “哎哟!吓死人了!怪不得最近我总是看到年轻公子就移不开眼睛,看来喝了这水一定会朝三暮四的!” …… 迟暮卿猛然顿住脚步,用目光扫视那些燕肥环瘦的女人们。女人们也毫不畏惧的对视看她,目光满含嘲讽。 “咳咳!”迟暮卿清了清嗓子。 “小天子,这家茶楼的生意不错,我看很缺人手。以后你就每月单号就来这里帮忙吧!双号再伺候我!” “卿儿,每月单号就来是不是太累了一些?我想每个月多看到你一些日子……”雪凌天很不满,迟暮卿叫他诱惑这些女人他心知肚明,可是也太频繁了一些。 “呃……那你就看心情来吧,只要不耽误我的事。”迟暮卿灵机一动,安排好日子来,必定别的日子生意会很差。若是不说日子,拿这些痴心老女人就只能每天都在这里望穿秋水! 哈哈! 那些女人们听到迟暮卿的这番话之后都变得异常沉默了,这世上能当画儿欣赏的男人不多。家里的那位每天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浑身骚臭还不自觉,每日大男子主义,喝东喝西,让人厌烦。 如果每天都能抽出时间来这里看一眼小家丁,多苦多累也都不在乎了。 所以迟暮卿说完这句话以后所有女人都沉默了,心中不但厌烦,而且还充满甜蜜的小期盼。 一时无双张绯红脸蛋儿从雪凌天前面笑容神秘的过去,让迟暮卿十分满意。 秀色可餐,谁他妈的敢不信?! “你不要不高兴,我这是在让你看清楚你自己的价值!”到家之后,雪凌天闷闷不乐,一个劲儿说迟暮卿不在乎他。 “那你就忍心每天让我去被那些女人用目光XX?”雪凌天很喜欢女人给他的新昵称,‘小天子’,下流之中带着那么点儿亲昵,很让人窝心。 如果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的口中已经没有了名字,却只剩下一个太监似地代号,证明这个女人已经把这个男人当做内人来看了。 “你动动脑子想想好不好?我是说让你有心情就去!你不去就是没心情,那些人去喝茶就行了!”迟暮卿让老板从明天起把茶水涨一倍的价钱,而且喝茶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若是过了一个时辰还不想走的,必须再掏钱! 钱钱钱! 就是用刀子从别人身上刮下来的! 手不狠,刮得就痛。 手狠了,刮得就爽。 她相信那些女人就算看不到雪凌天,而且还被迫花高价来喝茶,也不会有什么不愿意的!  “素萍!你给我过来!怎么给本小姐泡茶叶末子喝?!你想和你娘一样了是不是?!”迟暮卿喝了一口茶,苦涩不堪,急忙喷了出来! 石桌上满是茶叶末子,怪不得这茶这么难喝! 素萍急忙跑过来,一边收拾一边低低道:“大小姐,我泡给您的茶在屋子里呢!这是给林依依泡的,您怎么问也不问拿起来就喝了?” 迟暮卿一听,这才仔细看了看那大茶杯。好大一口,好像是……隔壁王叔家里的大黄喝水用的?! 啊! “大小姐,别担心。我生怕林依依和我们家的水出了问题找我们碴儿,今天早上我把这个杯子刷的干干净净的,还用热水烫过好几遍!”素萍颤颤巍巍的说。 雪凌天哑然失笑,从屋子里端出来新茶,倒了一杯给迟暮卿:“卿儿,来!用上好龙井漱漱口!” 迟暮卿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喝了一口龙井茶,狠狠的涮了两下就吐到地上。 “你这个笨丫头!本小姐用龙井漱口还嫌弃不好!你却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她今天来过了吗?我回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素萍急忙道:“还没来!我只是先泡好预备着!” 迟暮卿气的没有办法,只好自认倒霉。不过这几天好事连连,先是知道冷唯云就在梅城,接着又知道爹还给自己留了些生意。而且还有一个叫什么十七爷的能人可以帮她,连连大晴天啊!  “小天子,你说,这十七爷会是个什么人呢?”迟暮卿惬意的卧倒在躺椅上,问静静晒太阳的雪凌天。 男人的脸被树叶里投下来的阳光斑驳映的柔和又俊美,让人心情舒畅。 “十七爷?大概是个……喜欢哗众取宠、耍帅扮酷的自大狂吧!” “未必吧,你是不是嫉妒他啊?他排行十七,你排行老二,你羡慕他!对!一定是羡慕他!”迟暮卿攥住他的脚腕,呆呆的看他的鞋子。 这鞋……  ------------ 梅城卷15  “呸!他才羡慕我的老二呢!”雪凌天把脚抽出来,伸着懒腰进了房间。 “喂!你现在要睡觉吗?猪啊!大白天还要睡!” “嗨!我不睡觉哪里有力气应付那么多女人啊!”雪凌天话中有话,笑的极度张狂。  “不就是喝个茶吗!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劳师动众的?!再说了,那些女人又不会像我这样那么冲动会吃了你!”没人会冲上去欺负他的,他做的这么谨慎干什么? 她说了那样的话,这第一天雪凌天肯定是要现身的。免得到时候人们说她说话不算数,先给点儿好处,再慢慢诱惑,茶楼的生意一定如日中天! “大小姐……”雪凌天进屋之后,素萍忽然用手指着门口,低着头快速的擦干净石桌。 远门下露出来一双脚,脚上套着一双做工精巧绝伦的绣鞋,盘丝绣云的,是林依依的。 ^_^ 哒哒哒。 “你自己应付她!”迟暮卿十分清醒自己回来之后就关了院门,要不然会被林依依逮个正着! 一溜烟儿跑进房内关了门,贴在门板上听院内的动静。 雪凌天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嗓音魅惑的说:“卿儿,过来一块儿看。” 看? 迟暮卿爬上床,忽然见到窗子底下的缝隙正对着院门,顿时对雪凌天竖起了大拇指。 “有你的呀!” “是啊!”雪凌天抱住她,女人看外面,他看女人。 只见林依依款款进来,对小丫鬟素萍面带微笑,柔柔的寒暄问候。之后她就要进屋子,但是素萍急忙拉住了她的手挡住了去路。 “素萍?卿儿不在么?方才我命人打听她回来了才过来找她说说话儿的牙。”她做出一副惊愕的神情,弄得素萍支支吾吾,不断的偷眼看屋子这一边。 “皇上最近肚子疼,吃什么药都不见好。”素萍冷不丁说。 林依依惊讶连连,摸了她的脑袋问:“你生病了吗?”一脸关切,看不出丝毫伪装做作来。 “隔壁王叔家的大黄拉肚子,我要去给它进宫请御医……”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素萍觉得十分别扭。 “素萍,你……”林依依眼珠一转,径直走上台阶,推门就要进来,“你是不是不舒服?那就不要陪我等了,我自己进来等卿儿回来也行!” “夫人,小天子很想你,他现在就在里面等您呢!”素萍胡乱诌完这句话之后就红着脸咬着指头跑开了,“夫人,这是给您泡的茶水,您慢用!” 把石桌上的茶壶、茶杯一推,素萍逃也似地出了院门。 “这丫头怎么了这是?”林依依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推门。但是门是迟暮卿插好的,她推不开。 “卿儿?你回来了吧!晚上去家里吃饭吧?”林依依的嗓音很好听,天籁一般。 迟暮卿一个翻身上了梁,对下面的雪凌天挤眉弄眼。这个关节眼儿上,只有他能替她糊弄过去了。 “外面是迟夫人么?请稍等!卿儿还差一点儿……就快了……”雪凌天抱着手躺着,给上面的女人一个鬼脸儿。 外面的敲门声安静了下来,过了半晌,只听林依依细如蚊子般的声音:“……那……我还是先回去了……我在家里准备了饭菜,晚上凌云王和卿儿就过去吃饭吧!” 之后就听到林依依轻柔的出了院子,雪凌天透过窗子缝隙见到了林依依羞红的脸颊。 “这林依依若是仔细看还是别有一番……” “你饥不择食啊!那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看?!”迟暮卿从梁上下来,敲了他一记爆栗。 “你没觉得她很古怪么?和林楚楚一样!”雪凌天认真的说,刚才林依依一回眸的那股气息,简直和林楚楚那夜的话一样让人脊背发凉! “唉,都是林家的人,谁知道她们是哪儿不对劲!”迟暮卿打开房门,倚在门口对他说,“以后不许再用借口!下不为例!” 要是让冷唯云听到了,她怎么办? 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_^ 迟暮卿本来想用雪凌天的钱做本金的,但是自从知道爹留给了自己一些产业之后,就不再打雪凌天的主意了。别人的情不是那么好欠的,尤其是雪凌天,更不能轻易就欠他的债。 虽说这钱是自己打赌赢了吧,可是总觉得有那么点儿不舒服。 以前冷唯云很少给她钱花,因为冷唯云自己也根本没多少钱。迟暮卿生来没有养成大手大脚的毛病,因为她想吃什么根本不用钱。以前她在这里,看上什么,那绝对是直接拿过来塞进嘴里的! 街坊们又隔三差五的来家里看她,和她闲话。她知道这些街坊心急如焚,迫切的想要找件差事做,可是这事不能急。 没有绝对的把握,她怎么敢随随便便对别人许下诺言? 虽然有了一家茶楼,可是那个十七爷不回来和她交接,那就是八字连一撇都还没有! 她自然不会去吃林依依的鸿门宴,指不定她在饭菜里下什么毒呢。她已经断子绝孙了,要是再被毙命横尸那就太浪费青春年华了。 外婆说的很对,她不要和女人斗。以前是她找着和林依依斗,林依依倒是以逸待劳折磨她。现在她躲着林依依,林依依倒是自己找上门儿来了。 茶楼的生意格外的好,每次迟暮卿站在街口远远望去,都能看到豆蔻茶楼下排起的长龙! 这年头‘色’这个字还真是金字招牌! 雪凌天今天这是第二次在那儿当差,次数不宜太频繁,点到为止。今天这十七爷也就回到梅城了,迟暮卿没来由的很紧张。 倒不是害怕这十七爷会骗她,而是害怕自己不够资格接受爹留给自己的生意。要是搞砸了,对不起爹,也对不起娘。 “姑娘,这梅城条条大路,您为什么单单挡住我的去路?”冷不丁被身后冒出来的低沉男音惊醒,迟暮卿愕然回头,见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小白脸儿。 这种招数她见得多了,玉郎阁、碧水金晶楼的美男们都是这么和客人搭讪的。 “你的眼睛长后脑勺儿了?这么宽的路你干嘛非要挑我的身后走?”要是她真的挡住了他的去路也就算了,问题是她看了看四周,那么大的空隙,两辆马车过去都不是问题,这家伙居然说自己挡了他的路! “姑娘请让开,在下还有急事,没工夫和姑娘在这里争吵!”那人居然率先怒了,沉着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好。”迟暮卿本来很想动怒的,这人是莫名其妙,她最看不惯这种没事儿找事儿的人。但是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鉴于维护自己今后的形象问题,她决定以后碰到这种无关痛痒的挑衅都选择忍耐。 那人听到她这一句‘好’字,微微怔了一怔,两道目光似是难以置信。不过很快,这个男人就嘴角勾笑翩然离开了。 迟暮卿可以看了看他去的方向,豆蔻茶楼? 乖乖,只怕还得再见面了! 雪凌天很是敬业,迟暮卿让他在茶楼帮忙,他就累得满头大汗给客人端茶倒水。偶尔还得忍受胆大的老女人的动手动脚,不过雪凌天不在乎。他白天损失的,晚上都会弥补回来。 “卿儿!这么热,万一把你晒坏了怎么办?!我不是说了那个狗屁十七爷来了就通知你的吗!”雪凌天看到迟暮卿,就如同乌龟看到了小绿豆。爱不完,疼不完。 “我想了想,既然爹这么信任他,我不该等到他来了才往这里赶。叫人家等着,我心里过意不去!”迟暮卿呵呵一笑,看样子那十七爷还没来了。 “生意不错啊,你真有能耐!”迟暮卿拍拍他的肩膀,顿时满茶楼的女人眼睛里都飞出了无形的银针。 “去!别妨碍我做事!万一你被她们围殴了,我还得出面救你!”雪凌天对自己的外貌很是得意。 “那你去忙吧。”迟暮卿听他这么说,立刻就和他保持距离。 雪凌天心里很失落,但是转而又云淡风轻的周旋于客人之中,姿势轻盈,像一只花蝴蝶。 八面玲珑,十面心机,雪凌天真的是一个很能挑起女人们占有欲的男人。 只是,面对同样不好征服的迟暮卿,他的难以控制反而成了衬托冷唯云完美的垫脚石。 “好一只花蝴蝶!”随着一声熟悉的赞叹,迟暮卿再次看到刚才那个小白脸儿坐在了自己隔壁的桌子前。 “是你?”迟暮卿一阵狐疑,这家伙明明比自己先进来,怎么他却后落座? 该不会是贼? “好巧啊。”那人笑笑,点头示意自己也记得迟暮卿。 “好巧不巧。”迟暮卿低低的诅咒,一边给小儿使眼色,等他过来,暗暗吩咐他去账房看看是不是丢了东西。 “姑娘本身就是一只花蝴蝶,也会对花蝴蝶感兴趣吗?我还以为姑娘实在等一朵从北方飘来的白云……” “你是谁?!”这人说的话不寻常,从北方飘来的白云,他在暗示冷唯云吗? “实不相瞒,在下就是那朵从北方飘来的白云。”那人将右手搭在心口,微微颔首,“在下姓白名云,白云是也。” “你是景国人?!”迟暮卿认得这个手势,是景国人打招呼常用的姿势! 难道说景黎梵,已经注意到自己了?! 她不是现在已经是介于长生门和景黎梵之间毫无重要性的人物了吗?难道红莲和景黎梵不喜欢看到自己了,要灭了自己?! 真是人走茶凉,世态炎凉啊! 掌柜过来了,明确表示帐房里没有丢东西。迟暮卿又指着白云让他辨认,掌柜看了一眼就低低的说:“此人最近几日经常来,只知道是个来我国收购古董的景国商人。家里大概有些钱,他挥霍的很,这附近的客栈酒楼都知道他!” 白云喝了一会儿茶就走了,临走时刻意经过迟暮卿的桌子,用食指蘸着茶水写了几个字之后,就扬长而去。 掌柜看到那几个字后没敢吱声,迟暮卿看完之后却一股怒气直冲天灵。 那桌上写的是: 云翔别院,香汤恭候良宵。 这白云分明就是个花花大少!以为她迟暮卿也是不正经的女人了是不是?!我呸! 不过,这十七爷却没有亲自来。而是派了一个亲信将迟天交给他暂时打理的一切买卖都交换给了迟暮卿,迟暮卿仔细数了数,买卖不多,也就五家店而已。 除了这一间茶楼,还有几间客栈、酒楼,不过都不在梅城。 拿着这些东西,迟暮卿原本欢喜的心情忽然又跌入了低估。单凭这些无关紧要的生意,她何时才能做到和迟雪寒相提并论的场面?! “卿儿,怕什么?有我呢!”雪凌天腰里系着白色围腰,玉树临风,邪恶之中尽显海棠一般懵懂可爱的灵气。 “我不是怕,我是觉得责任太大,万一我扛不起迟家的未来……” “别说丧气话!我雪凌天的女人什么扛不起来?!” “还是你会安慰人,我知道我连你的十分之一都不够。”迟暮卿没有信心了,这样坚持下去有什么用呢? 但是在林依依忽然出现在茶楼门口请她去迟家吃饭的时候,迟暮卿的信心更加被彻底的击垮了! 她怎么忽然知道爹留给了自己产业?该不会,就连这一点细微的纪念她也要抢走吧! “卿儿,走吧,我那里准备了消暑的绿豆汤。”林依依柔柔的上来拉了她的手,别的女人都看得到她的一片真心。 此前人们对林依依歹毒谋害迟暮卿的愤怒顿时消散了几分。 “我不去了,我心情不好。”迟暮卿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刚才看了一眼林依依的眼睛,差点儿又陷进去。 “卿儿,你爹才去了,好歹你要给我个面子啊!”林依依却又拉住了她的手,那架势简直是她不去的话就是对不起爹一样! 但是,林依依眼角的那一抹寒光,她是不会看错的! “既然这样,不如我请你去酒楼吃饭吧。家里的菜色也没什么好吃的了,厌倦了,还是外头的新鲜。”她不是想显示自己的大度贤惠么,那她就把她打回原形。告诉世人,她林依依当年是墙外的野花,现在也是故作姿态的毒妇。 “依我说,这大小姐不去她家里吃饭也是对的。你想想,万一她下了毒,迟家岂不是绝了后?”有人低低的议论。 “有道理,看来这大小姐也不是以前那样冒冒失失了!等着吧!这下有好戏看了!” “不过新手斗不过老狐狸,这出戏,只怕大小姐还是凶多吉少!” ……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雪凌天忽然插话道:“不如这样,我来做东,请两位赏光吃个饭?” 林依依想了想,便没有再坚持,而是点头答应。 迟暮卿无所谓,挥了挥手烦躁的离开了茶楼。时间还早,她没心情呆在这里看着林依依那张令人憎恨的丑脸! 怀揣着这天底下两笔最巨大的财富,迟暮卿却发现自己简直是步履维艰。她的心不够狠,没有办法堂而皇之的不考虑本金就去附注一掷和迟雪寒拼个你死我活! 还是她的骨子里留着迟家注重本利回报的血液,对一切不合算的买卖,已经开始保持抗拒。 烦人! 她宁愿自己还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顾忌,只管冲、杀、抢的迟暮卿! ^_^ 脚步走走停停,没头没脑的就撞进了一个狭窄的小巷子。迟暮卿定睛看了看,这条巷子里的建筑都颇眼生,大概是她离开梅城的三年里才建起来的。 边走边看,一边走马观花,一边丝毫重振迟家威风的事情。 林依依葫芦里不知道到底卖的什么药,总是要她去他们家吃饭! 应该是下了毒,又是一桌鸿门宴! 林依依啊,迟雪寒啊,你们娘俩儿算计的也太到位了吧! “又见面了啊!姑娘和我真是有缘!” 兜兜转转,还是在第一次遇见的位置,迟暮卿又遇到了那个小白脸儿白云。 微微皱眉,无精打采的捻着一根狗尾巴草,然后咬在嘴里,光明正大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白云挑逗的一笑,右手就扶上她的下颚摩挲了两下:“好滑!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小妖精!刚才见你那不好惹的样儿我就知道你是个让男人欲罢不能的好姑娘!” “你这话是不是太矛盾了?我都是妖精了,怎么能还是好姑娘?”迟暮卿咬着那根狗尾巴草,冷冷的打开他的手。 “对!就是这股劲儿!我要的就是这股劲儿!”白云兴奋的搓着手,丝毫不注意迟暮卿的神情。 “那你还要别的吗?”迟暮卿又是冷笑。 “呃……”白云一怔,眼珠子转了几转,忽然笑了,“好姑娘!好妖精!我找的就是识趣儿的!” “妈的!老娘打的就是你这不识趣儿的!”一脚将他踢到墙根,不待他回过神来,迟暮卿上去就又是一脚! “你……你不怕犯法啊!打人可是……”白云捂住脸,任由女人拳打脚踢。 “老娘是地头蛇,还怕你个过路虫?不给你点儿厉害看看!你就不知道老娘是谁!” “好姑娘,饶了我吧……有话好好说!”白云一把抓住她的手,力道正好,足以阻挡迟暮卿再次进攻。 “你到底是谁?!来干什么的?!”迟暮卿一惊,急忙跳了开。这人武功不弱,刚才没还手,看来是因为自己没有达到他的痛处。 “我说过了,我就是北方飘来的那一朵白云啊……姑娘莫生气!莫生气!……我是来梅城做买卖的,只是对方要一个脾气爆裂的美人儿陪伴才肯和我交易,我早几日听说这附近有一位脾气很符合的姑娘,所以就……”其实早就看到迟暮卿几次了,只是每次女人身边都有一只花蝴蝶陪伴。今天他才有机会单独和女人说话。 “是什么买卖?”迟暮卿质问道。 “是一批古董花瓶!我看过了,都是上等货色!这笔买卖要是做成了,我白云可就翻身了!” “古董花瓶?”迟暮卿想了想,“这么点儿小买卖,本姑娘要是帮了你又能有多少好处?我才不干!” “这可不是小买卖!”白云两眼一瞪,多了一点儿英气,伸出来十个手指头盖在头顶,问迟暮卿,“这个数!” “十根金条?”迟暮卿问。 “唉!这叫两手遮天知道吗?!其实我这还是说的含蓄了!这世上能把那批古董都买下来的人,只能是一手遮天的人!”白云神秘的说。 “你太夸张了吧!”迟暮卿不信,景国没有有那样能耐的人。雪凌天暗中封了龙马庙的金矿,景黎梵没了金子来源,决不能做到如此! “你信不信都不要紧,你开价儿!”白云抖了抖身上的土。 “一百万两!”迟暮卿狮子大开口,一手遮天的人物,那得狠狠刮一笔啊! “行!一言为定!”令她吃惊的是,这白云竟然答应了! 迟暮卿后悔了,本来是试探他的,没料到他居然也不还价就答应了。心想这其中一定有古怪,她要和雪凌天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我骗你玩儿的,别当真!那只花蝴蝶看到了吗?是我的未婚夫,他就能一手遮天,我才不稀罕那点儿钱!” “姑娘,您一定要考虑考虑!就算看在我求您的份儿上!帮我一把吧!我在梅城都呆了快半年了,再耗下去!我家的产业都要被拖垮了!”白云却直直跪下,抱着她的腿不肯放手。 “我说,你再不放手,我就把你彻底打垮!”雪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街对面,正一脸阴霾的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 “男人!这家伙欺负我!”迟暮卿跳开,来到雪凌天身后,指着白云诉说了茶楼桌上的字! “女人!走开!我要和这个混蛋决斗!”雪凌天脱下了外袍,悍然朝白云走过去。 白云步步后退,十分懊恼。他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找人帮忙的。 “英雄饶命!我实在有苦衷啊!你们不能连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吧!” “一会儿再解释!你摸了我的女人,我得揍你!”雪凌天将他逼到一条小巷子里,拳打脚踢一会儿,这才心满意足的出来。 迟暮卿见他们是一起出来的,十分诧异:“你真的相信他的话?” “相不相信回去再说!”雪凌天心情不错,今天女人称呼他‘男人’,比‘小天子’又进了一步。 ^_^ 雪凌天按照之前和林依依的约定,特意在酒楼摆了一桌酒菜请林依依。迟暮卿认为雪凌天这钱花的太冤枉!凭什么请林依依? 又想这个吃别人饭的借口真好,三番五次鬼上身一样钻到别人家里请人家吃饭。然后人家不耐烦了就说请她,她倒马上就答应了! 这个赚钱的法子真好! 就和她当年勾引爹一样,一本万利! 不,无本万利! “迟夫人,我敬您一杯!”雪凌天老练的和林依依周全,比只顾低头猛吃的迟暮卿要辣手的多。 “多谢。”林依依脸色很难看,对雪凌天不冷不热。 “早就说要请迟夫人的,毕竟您还是卿儿名义上的后母,这点儿礼节不能忘。”雪凌天一边说,一边刻意踢了踢迟暮卿的脚。 迟暮卿才不会理会他的暗示,她实在不想看林依依那张脸,太让人恶心了。 她就搞不明白林依依为什么这么执着,而且她哪儿来的自信啊? “卿儿,有空到家里坐坐,家里只有我,怪冷清的。”林依依忽然说,一双死鱼眼死死的盯着迟暮卿手里的鸡腿。 “你这么喜欢吃肉啊?雪寒最擅长做肉菜了,改日你到家里吃,比外面的干净。” “……”迟暮卿不想反抗的太过失礼,毕竟酒楼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好发火。 吃肉,自当是吃鹌鹑呢! “卿儿,不要喝酒了,一会儿还得回家呢。”雪凌天见她又端起了酒杯,很是担心。 白云还在家里等着,万一女人喝醉了就没办法问清楚状况了。 迟暮卿也想起来了,急忙放了就被,给雪凌天抛了个媚眼儿。 “谢谢喔。” “……”雪凌天脸一红,急忙喝了一杯酒掩饰。 闲聊了一会儿,雪凌天就决定打退堂鼓了。林依依不是一般的难聊,而是你说一百句她都不肯放个屁出来。甚至都没看雪凌天一天。 这老妖怪的定力比师父还强啊! 林依依却一直和迟暮卿说话,不断的问东问西,但是迟暮卿的回答着实让人大开眼界。以前他只知道迟暮卿的思维很古怪,很另类,没想到现在却知道迟暮卿同时也很聪明,很狡猾。 林依依问迟暮卿:“什么时候回家吃饭啊?可惜雪寒不在家里,不能亲手给你做菜吃。不过下人们都是以前的老奴才,知道你的口味。” 迟暮卿回答:“奴才还是老奴才,可惜我又不是以前的迟暮卿了。我的口味很重,一般人已经不能满足了。” 雪凌天听的浮想联翩,一阵遐想。 “卿儿,这几年来你过得好吗?你爹爹一直很担心你,派出去的人总是半路弄丢了你的行踪,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老爷的病就是这么落下的。”林依依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动容,眼里有泪,不过没掉出来。 “我这几年过得好不好你不知道吗?这些年来无论我走到哪儿,都一仰头就仿佛看到你们呢。”鹌鹑翩翩飞,安陵郡的秋天,真让人怀念。 “迟家的家业还得靠你,毕竟你才是迟家的正根儿。”林依依又说。 “这世道儿还谈什么根正苗红?谁抢到了就是谁的,别紧张,凭能力得来的钱,都是香的。”迟暮卿给林依依斟满了一杯酒,递给她,“你一定要喝!这是我给你倒得!” 林依依怔了一怔,然后点了点头,仰起脖子都喝下去了。 雪凌天和林依依都以为迟暮卿底下还有话,所以都认真的等着,但是迟暮卿劝完酒就开始撕另一根鸡腿。 之后就没了下文,无论林依依说什么,她都是从塞得满满的嘴巴里哼哼出一两个音节来。 真烦人! 没完没了! ^_^ 好容易打发了林依依,迟暮卿和雪凌天急忙风尘仆仆的回家去。白云等了好久,生怕迟暮卿只是使了个调虎离山的计策。 在这里坐着,不时的对素萍问这问那,直到确定这里就是迟暮卿的家之后才敢放心。 三人坐定,白云就开始一五一十的给两人讲述这半年的离奇遭遇。 “半年前爹从一个朋友那里知道梅城有人要出售一批绝世古董花瓶,那个朋友是我爹的至交。因为家里的生意正是蒸蒸日上,所以爹觉得时气不错,是个另辟蹊径的好时机,于是就派我来梅城做这桩买卖。” “谁知道我来了一个月之后,对方要我先交五百万定金。那批货我看过了,都是真的。只是我觉得一次交这么多定金虽然很可疑但是看到那些古董的价值上,也不算违背行内的规矩。于是我就私自拿了自己这些年打拼下来的银子叫了定金,后来的一个月内对方总共给了我十个花瓶,价值远远大于定金了。” “一开始我还有所怀疑,但是这时候我就相信了。那十个花瓶运回去之后很快就被人买走了,定金翻了一番!” “于是后来的四个月内,对方又如法炮制。头一个月先交定金然后下个月再给你几件货?现在又是交定金的时候了,对方却改了口,不要定金,而是要一个脾气爆裂的女人?” 雪凌天听他说到这里,原本阴沉的脸色却放松了。迟暮卿和他对视一眼,都是对白云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这家伙分明是被骗了!  ------------ 梅城卷16  定金换古董,本利翻番!这种好事不亚于天上掉馅饼! 很显然,卖花瓶的这人缺的不是钱;而是苦于无法将花瓶名正言顺的运到景国! 和白云的交易,只不过此人为了掩人耳目而策划的诡计!可谓滴水不漏! 那样昂贵的古董花瓶,只有,宫里会有! ^_^ “卿儿,你马上进宫,问问那臭小子半年前国库里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不等雪凌天把提醒她的话说完,迟暮卿就飞也似的往宫里狂奔。一丝曙光渐渐在心头隐现,这件事必定和迟雪寒卷走的迟家的财产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只是,为什么运送的却是宫里的东西呢? 也不排除迟雪寒早就暗中将迟家的产业换了银子,转而去买下了宫里的古董花瓶。这样一来,他的黑钱神不知鬼不觉的洗成了白的。 而且,她敢肯定这梅城之中一定不是只有一个白云! 迟暮卿赶到宫里的时候正遇到龙潜正在书房和大臣议事,她在门外听了听,好像说的是什么炫国派来使节和亲的事儿。 偷听了一会儿,她便和公公说了一声儿,自己去御花园边玩边等。御花园一片姹紫嫣红,迟暮卿一走进去,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外婆娇嗔外公的低低私语。定了定神,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海棠花下只不过是两个嬉笑玩耍的小宫女。 忽然又很想宝月,迟暮卿却又十分恨她。她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再也没有想到这丫头原来竟然是林依依安排在她身边的小奸细。一阵叹息,急忙把这些过去的事儿都从脑子里挥走。以后只看前面,不想以前。 “卿儿,你终于想起朕来了!”龙潜昂着胸负手转到她面前,脸色很是严肃,一双大眼睛时时刻刻都在流露着他的不满。不过一身稚气,要装出这么浓一股帝王威严来,很不容易。 “皇上,您这演技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啊!”方才他在书房里和大臣议事,一脸帝王之气,这会儿突然又换做一副没精打采的小情种样子。 “找朕有什么事?”龙潜板着脸,两个鼻孔能插两根大葱。 “皇上,是这样的,最近国库里有没有发现丢什么东西啊?”迟暮卿忽然恶作剧一样扯了扯他的脸蛋儿,趁他呲牙咧嘴的功夫贴到他耳边嘲笑道,“看你还敢和我一本正经的!别忘了当初我还给你把过尿呢!” 龙潜脸一红,更加严肃的推开她,闷闷不乐道:“你再提那件事,朕就把你嫁到炫国去!嘿嘿!那可是鸟不生蛋的地方!那里的人都是吃人肉为生的!你……”炫国人特意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和亲,一定有什么原因。做皇帝真是为难,每年都要把姐姐妹妹侄女儿外甥女儿挑来选去嫁到这个国那个国的。 “混蛋!你那么多姐姐妹妹呢!怎么非要欺负你的晚辈我?再说了,你舍得我嫁?”迟暮卿又揪了揪他的右脸,两下扯平,龙潜的脸蛋儿登时可爱的嘟嘟带粉。一捏一个手指印儿,十分舒坦。 “咳咳!你刚才说什么?朕的国库怎么会失窃?荒谬!”龙潜生怕再玩下去会被远处的内监们怀疑自己有不仑倾向,急忙打住。细水长流,好事多磨,他这么年轻呢,有的是时间和那些成年人争迟暮卿。 最起码,别人都死光了,唯独他还活着,嘿嘿…… “那我可得到一个消息,有人正把你的财宝大批量的往景国运呢!你还是好好看看,免得到时候真的丢了,让人笑话你还没往景国嫁你大侄女,嫁妆倒先过去了!” 迟暮卿说完,瞅着龙潜一脸傲然的神情,忽然恍然大悟!拍了拍脑门儿,惊道:“难不成是你……!” 龙潜自信一笑,风轻云淡的说道:“笨蛋!朕喜欢用花瓶做诱饵钓大鱼,你难道忘了吗?” “这倒是。”迟暮卿一喜,这小舅舅做事从来不考虑代价。是个有钱人,毕竟龙国的钱都是他的。小的时候在御湖寒江垂钓,古人用的是钓竿,他用的是外公的极品古董花瓶。美名其曰: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迟暮卿在宫里吃了龙潜一顿丰盛的晚宴,久违的燕窝啊,迟暮卿连吃四碗,仍旧回味无穷。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双方各占据五成主动权,所以她这一方还不算是落于下风。心里有了底儿,迟暮卿做起事来就精神百倍! “卿儿,跟了朕,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个燕窝算个鸟啊!”龙潜信誓旦旦的说。要是他乐意,什么熊胆、月亮、星星,都能弄到手。 原来这小子早就算准迟雪寒会想办法转移爹的财产,所以一年前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对宫人们偷了国库里的无价古董往外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上看似他不管不问,如同傻子一样被闷在鼓里。实际上这小子眼观六面,耳听八方,那些古董的下落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中间人是谁、卖给谁,都知道的明明白白! “可是,你的人怎么会把他的下落弄丢了?”临走时,迟暮卿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龙潜。幕后大黑手,重量级人物,头号敌人迟雪寒,他的人怎么会跟丢了? “这兔子狡猾的很,俗话说狡兔三窟,他比我老那么多,自然挖的洞比我想象的多了几个。但是也不用担心,钱在哪儿,人就在哪儿,怕什么也不用怕迟雪寒会躲一世!”人有了钱就要去花钱,否则手痒痒心痒痒浑身不自在。尤其是迟雪寒,他有本事把钱卷走,就有自信明目张胆的出来花钱。他还怕迟雪寒花的太狠,不给自己留点儿残羹剩饭呢! “以后你有什么消息可要告诉我,叫我提早做个准备。否则突然情绪低落到绝望之后,又突然这么兴奋到顶点,会生病的。你也知道我老了,身体不比当年……”迟暮卿又开始瞎掰,正事儿办完,总是没办法专心致志的和不在意的人聊天。 “我不许你和别的臭男人睡一张床!”龙潜直截了当的说,气鼓鼓的,显然雪凌天在她那里过夜的事儿已经被他知道了。 “我怎么会和臭男人睡一张床呢?”雪凌天挺香的,淡淡的香气。如果冷唯云是香香男人,那雪凌天至少也是香男人。 “八年前你说了以后要嫁给我的!喏!这是字据!”龙潜仰了仰脖子,细皮嫩肉的脖子上有一个很细微的红色疤痕。 “呃……”八年前?迟暮卿想不起来了,果然老了。以前她骗这个小舅舅的伎俩多得很,不知道当时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和他撒这个弥天大谎了。 那时这小子五岁,怎么还记得?! “你要是不嫁给我的话,后果很严重的!这些年来,你难道还不知道当年你的誓言都成真了?” “那……当时我到底发的什么毒誓?”迟暮卿长大了眼睛,无非是违背诺言天打雷劈之类的吧。 “哼!我不告诉你!反正你说过的每个字都被老天爷听走了,它老人家每时每刻都关注着你呢!嘿嘿,到时候你还得嫁给我!哼!你走吧!没良心不守信的家伙!”龙潜郑重其事的下了逐客令,侧着远远的脑袋,两家鼓得像青蛙。 “喂!你……”她定定的端详龙潜脖颈上的那枚印记,那是自己留下来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她连轻轻的吻一下也会给别人留下伤疤? 迟暮卿的话未说完,几个内监就一起上来拉胳膊的拉胳膊,扯腿的扯腿,七手八脚就把她扔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_^ 鬼?! 迟暮卿坐在马车里冥思苦想方才小舅舅的那番话,但是令人失望的是,她的确想不起来当初到底和小舅舅说过什么谎话了!也不记得到底发过什么誓言!又害怕如果誓言发的很毒的话,那她岂不是会死的更惨! 就在她慌神儿的那个瞬间,被风吹开的车帘缝隙里忽然有一抹白影在不远处的自家房顶掠过!鬼,这个词儿,冷不丁的就冒了出来! 那个白影如同鬼魅一般轻盈飘忽,只是眨眼之间而已,白影就在夜空中闪没了!活生生的在她眼前消失! 是雪凌天! 迟暮卿急忙喝令马夫停下车子,朝他去的方向拼命的追赶!这么晚了,雪凌天鬼鬼祟祟的跑出来做什么?! 不过,才跑了几步迟暮卿失去了雪凌天方向。一筹莫展之时,一双手搂住她的腰。迟暮卿不用回头仔细看,也知道是雪凌天。这双手的温度、这个人的味道,她都已经很熟悉了! “你怎么在这里?!”大半夜的,装鬼吓人啊! “卿儿,我估摸着你快回来了,所以带你去看个刺激的!”雪凌天狡黠一笑,原来他一直就跟在迟暮卿后面! “这么晚了,去听人家墙根儿啊?你可真是变态!”迟暮卿不想去,看雪凌天的样子不像是去干正事儿。刺激的?她的脑海顿时浮想联翩。这样不妥,好像不太道德的样子。 “去听林楚楚和你表哥的,去不去?很刺激的!我上次听了一次之后,总想去听!”雪凌天一笑就露出两个可爱的虎牙,别人以为他萌的像猫咪,其实迟暮卿知道他实际上不是吃素的。 据他说的林楚楚和表哥同房的时候好像气氛很古怪,迟暮卿抱着半信半疑的顾虑还是跟他去了。 龙城和林楚楚就住在宫里,迟暮卿闭着眼睛也能在宫里自如游走。而雪凌天也是很熟悉宫中布置的样子,迟暮卿见怪不怪,这家伙一手遮天,是有点儿本事的。 两人来到林楚楚和龙城房顶时,整座皇宫已经开始了夜晚的戒备。雪凌天一袭白衣很是惹眼,迟暮卿只好把自己嫩绿色的外衣脱下来遮在两人头顶。雪凌天轻轻的掀开一块砖瓦,然后就抱着迟暮卿静静的在上面往下看。 这个位置不错,看来雪凌天是在许多次偷窥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里面的烛光还亮着,两人正好能看到一半儿床内的风景。龙城正躺在外面拿着一本兵书闲闲翻着,林楚楚在里面衣衫薄透,曲线玲珑,很是诱人。 这衣裳要是穿在迟暮卿身上一定能迷死人,雪凌天喃喃的想。 这衣裳要是穿在自己身上表哥才不会总看书,迟暮卿冷冷的笑着。 “城,这是兰贵人才给我送来的衣裳。你摸一摸这料子,触手滑腻柔软,可舒服了。”林楚楚的声音柔柔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迟暮卿敏锐的发觉身边的雪凌天居然来了反应! “喂,你的口味可真重!”迟暮卿偷偷的嘲笑他。 雪凌天脸不红心不跳:“林楚楚在床上确实很勾人的。” “那你在这里……那东西每次都是XX的?”肮脏啊,冷唯云从来只有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才会那个! “其实也不是只有在这里的时候会……”这家伙的眼眸忽然变得深邃了,黑眸笼罩了一层氤氲,看的迟暮卿心惊肉跳。 “楚楚,今晚你和摄政王在御花园说什么呢?那么投入!”龙城忽然说,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君慕云假扮冷唯云的事情林楚楚根本不知道,但是她和君慕云走的这么近,迟暮卿还是头一次听说。 君慕云冷冰冰的,怎么也和林楚楚打得火热?不过话说回来,当初他明确指出他就是喜欢林楚楚这种懂事乖巧的,也不足为奇。 “哦,他知道我和王妃是从小到大的好姐妹,所以想让我抽空去雪城劝一劝王妃。”林楚楚说。 龙城眉头一皱:“王妃?就姚青竹也配称王妃?我听说她疯了,怎么还没被休掉呢?” 龙城的这句话让迟暮卿非常受用,说的好,姚青竹怎么配独占冷唯云呢! “城,你不了解青竹,所以才会这么说她。你觉得郡主好,自然会看不起我们这些平凡的女人。”林楚楚叹了一口气,好像是生龙城的气了。 “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和姚青竹不一样。卿儿以前被她们姐妹害的那么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你是不喜欢卿儿,所以才觉得姚青竹好。” “哼,那天把话说的这么绝,如今却在背地里说我的好话!该死的!”迟暮卿觉得那些表扬她的话应该说给天下人都知道! 你在背地里说,谁知道呢? “我给你说,明天我就让天下人知道你多么好。”雪凌天见缝插针,锲而不舍。 “城……我们别说他们了。”林楚楚的声音忽然又变成了极度诱惑的暧昧,“你都多少天没有碰我了?父亲母亲还盼着这次回家我们能带给他们一个小孙子呢!” “真恶心啊!”她给龙城生出来的孩子能看吗? “楚楚,那种事不在多,而在我的枪准。我看你这个月不是没来那个么,过几天让御医给你把把脉,说不定已经中了!”龙城烦躁的扔掉了书,下床去提了剑。 “他要是到院子里舞剑,会发现我们的!”迟暮卿还算了解龙城,睡前必要舞抢弄剑一番。 “别出声,他不会发现的。你没看到他现在被林楚楚纠缠的心烦意乱,根本不会注意到我们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这龙城大概是想等林楚楚睡着了再去睡。 “我真没想到,表哥居然真的对林楚楚下得去手。”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现在迟暮卿更加钦佩龙城了。 多亏了他演的这么像,林楚楚才没有怀疑他。 “熄了灯,女人都是一个样子的。”雪凌天说。 烛光透过窗子撒到院子里,这一幕让迟暮卿想起了当初他在冷唯云的院子里这样偷看冷唯云。也是这样的烛光,凉凉的,说不出来的一股凄凉。 龙城的剑法很好,舞的如同龙啸九天虎落平阳一样…… “城,该睡觉了。”林楚楚的话却又从房内传了出来。 一开始龙城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舞剑。但是他的剑不停,林楚楚的话却也像停不下来一样。 “该睡觉了,该睡觉了……” 连迟暮卿也听得几乎烦死了,这时院子里咔嚓一声。原来是龙城手中的剑掉了。 “看!”雪凌天忽然死死的盯着龙城,两臂将她的肩膀都勒疼了。 只见龙城高大的身躯忽然僵直,一步步走回房内,状如死人。 “该睡觉了。” 这一声是龙城说的! 然后房内传出一阵男欢女爱的缠绵之音,只有林楚楚不停歇的低吟,没再听到龙城的一丝气息。 迟暮卿是被雪凌天抱着离开皇宫的,一路上大脑几乎停滞,什么都不能想。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彻底击碎了她的心神,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单凭一句话就能掌控别人的心智?! 但是龙城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个林楚楚不简单。她有魔力,能控制男人心智的魔力。 联想起当初在冷唯云房外听到的那些不停歇的‘只许爱我一个’,迟暮卿蓦然间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姚青竹和林楚楚是好朋友,她们一定都通晓这门妖术!”回到家,迟暮卿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还在不停的颤抖。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太让人惊骇了! “冷唯云在姚青竹身边岂不是很危险?!”迟暮卿震惊了。 这么说来,一次次让姚青竹怀孕的就是冷唯云了!只不过,冷唯云当时并不知道! “卿儿,现在让人担心的还不是这个。你想,林楚楚如果能控制龙城的心智。那她一定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那天几人联手合作之后,龙潜就将计划系数告诉了龙城! “那该怎么办?!”迟暮卿一阵茫然,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她们用的是什么妖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而且连祖训上也没有讲过!” 男人心海底针,玉婆婆说女人要将自己变成海,这样针到哪里,都是在海里。 可是这样让人感动的爱情宣言,在林楚楚、姚青竹的手里,却变成了破坏他人美满婚姻的手段! “卿儿,这也未必就是妖术。”雪凌天淡淡的说,他也想不透。 “看来林依依也会这门妖术了。”怪不得爹那么迷恋她,而且连君老爷也是如此。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要赶快搞清楚她们究竟想干什么!” “无非是抢钱、权,还能有什么?”迟暮卿怒火攻心,狠狠的摔烂了桌上的茶杯! “不会这么简单,我能感觉到,在这件事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一个手段惊人的幕后主使!以及,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迟暮卿和雪凌天的想法是一样的,爹的死只不过是这些人预料之中的而已。根本没办法撼动他们的一根毫毛,这才是开始而已。 “敌人在暗处,我们是在明处。形势对我们不利啊,卿儿!”雪凌天神情凝重的说。 迟暮卿点点头,雪凌天说的不错。自始至终,她们一直都在暗处。就像是藏在森林里的猎人一般,她们看着她一步步走进她们设置好的陷阱,然后得意洋洋。 “还得从长计议,卿儿,不要着急!”雪凌天也认真了,迟暮卿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样严阵以待。 ^_^ 又是一个不眠夜,这次回到梅城迟暮卿越发感觉自己身处的陷阱是如此之大,根本就杳无边际。雪凌天说的很对,景黎梵和红莲不打算杀她,是因为认为她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无论她是否回到梅城,迟家的财产都已经成了迟雪寒的囊中之物。虽然还不清楚迟雪寒是否和红莲、景黎梵有勾结,但是迟暮卿认为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红莲、景黎梵、迟雪寒,都是有野心的人。 深藏不露,出手阴毒狠辣! 第二天,当迟暮卿顶着黑眼圈出门的时候,素萍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和那样一个妖孽同房而眠,贞女也要被榨干成贞子。 “大小姐,今天要去哪儿吗?”素萍端上洗脸水、毛巾,石桌上还放着一壶好茶。 “今天哪儿也不去,在家享福。”迟暮卿一边刷牙一边咧嘴笑,白森森的,十分渗人。 “呀!大小姐!出血了!”素萍急忙拉开她的手,原来迟暮卿用力过猛,把牙床的肉都刷烂了! 哒哒哒! 有人敲门。 “呀!这时间该不会是林依依来了吧!”素萍一个哆嗦,怕了林依依了。 “管它呢!去开门!反正不是鬼!”迟暮卿草草的漱口,回身去关了房门。雪凌天还在床上趴着呼呼大睡呢,她怕别人看到他的屁股。 来的竟然是衙门里的人,见到迟暮卿之后都是一副笑吟吟的谄媚姿势。迟暮卿让他们喝茶,谁也不敢喝。 “什么事?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人啊,官爷。”迟暮卿眉头一紧,该不会是茶楼出了事? 衙役认真斟酌了一番,才说道:“郡主,是有件人命案子,想找郡主询问一下。” “询问一下?人命案子怎么和我扯上关系?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迟暮卿冷冷的,很是不高兴。 衙役又急忙说:“死者是一位来自景国的客商,所以朝廷极为重视。因为这件案子牵扯到我国和景国的关系,上面逼得很紧,所以我们才斗胆来问郡主的。据知情人说,昨日这个人和郡主见过面,而且之后他还到郡主家中做客。” “难道是白云?!死的是他?!”迟暮卿一惊,白云说死就死,她一点儿也没料到那个神秘的幕后主使下手这么狠! “就是这个人,郡主和他认识?”衙役问,衙役的表情还是非常有礼貌的,但是迟暮卿却听出里面的一丝宽慰。宽慰?难道衙门里居然认为是自己杀了白云?! “别啰嗦,你的令牌呢?我怎么知道你就是衙门里的人,而不是坑蒙拐骗的骗子?”迟暮卿嘴角一勾。 “这是令牌,郡主请看。”带头的衙役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 迟暮卿细细看了看,如假包换,是真的。 “我并不认识这个人,只不过昨天他在我的茶楼出现,所以我才见过一面。后来他缠着我不放,见色起歹心,我就让手下教训了他一下。不过下手很轻,不足以致命。而且许多人都可以作证,当时有一些围观的人。不过之后知道这是一场误会,所以为了表示歉意,我就把他请到家里坐了坐。” “这个我们已经查到了,当时白云离开郡主家里的时候还很正常。”衙役说,显然是有备而来。 “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了,还来问什么?”迟暮卿忽然很疑惑,昨夜才发生的命案,今天一大早衙役们就知道了这么多。是他们办案有力还是另有隐情? ^_^ ps:请各位把GG号留下,以便冥行赠送种子和肥料……(使用种子后同时使用肥料,百分百成功。) ------------ 梅城卷17  “实不相瞒,和死者同行的商客已经认同了仵作的结论。死者是上吊自杀,他们已经准备收尸。只是收拾死者的行李的时候,丢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是一枚印章,他们说找不到印章,就不肯结案呢!”衙役叹了一口气。 “印章?”迟暮卿明白了,看来白云的同行商客也就是幕后主使安排的人了。这些人需要白云的印章才能让这个月发出的最后一批古董顺利通关,没有印章,景国就不会接收那批货。 如此看来,迟雪寒并没有和景黎梵勾结在一起。 反而,还对景黎梵戒备非常。 “素萍,你早上打扫院子,可看到白公子落下的印章?”迟暮卿问一旁的素萍。 “大小姐,我今天还没打扫院子呢!几位官爷不如现在找一下?昨儿白公子没有进房间,只是在这石桌旁坐了一会儿。要是掉了,一定是在这里。”素萍回答的不错,迟暮卿很满意。 几个衙役于是到处找了找,末了,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最后抱歉的给迟暮卿道了歉,这才走了。 雪凌天也起来了,静静的走到迟暮卿身边,凝眉道:“这最后一批货,就是打开这个秘密的钥匙!” 揭开了这批货的秘密,只怕可以解开这个阴谋的冰山一角了。 ^_^ 两人来到白云死前住过的客栈,屋内收拾的十分整齐,和迟暮卿和雪凌天想的一样,所有和白云有关的东西都已经被幕后主使处理掉了。 在衙门里雪凌天看到了所谓的白云的遗书,眉头紧凝,出来之后一言不发。 “喂!那封遗书一定是伪造的吧!迟雪寒也太狠了吧!”迟暮卿赶上他,看到他怏怏的神情就知道不顺利了。 在衙门的拐角处,雪凌天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认真的对迟暮卿说:“那封遗书百分之百是真的!” “啊?!” 迟暮卿十分意外,真的遗书?白云为什么要写遗书?! “卿儿,你有没有注意到昨天白云的神情,他哀求你未果之后,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你一眼。”雪凌天说。 “这我倒没注意,可是我不是都说了会帮他去见那个人的嘛!”虽然当时雪凌天没有让她立刻答应,但是迟暮卿觉得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很像帮白云这个忙的。 难道这个倒霉蛋没有看懂自己的意思?所以心灰意冷之下,上吊自尽了? “虽然遗书是真的,那只能证明白云的确有过轻生的念头。而且昨日他离开时,看你的眼神是一种很轻松的愉悦。卿儿,怕是这个白云只不过是迟雪寒手下的人!他用苦肉计引诱你去见迟雪寒,只要你上当,立刻就成了迟雪寒的囚徒!”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保护我?!”那人早就识破了迟雪寒的诡计,所以及时铲除了白云?! 而且能模仿字迹以假乱真的,不就是冷唯云?! “你又在高兴了,怎么一有能联系到他的事情你都这么高兴?”雪凌天皱着眉头,连声叹气。 “我当然高兴了!唯云就在我身边保护我!哈哈!他果然早就想起来我了!你的奸计失败了,冷心毒对他没有作用了!哈哈哈!” 雪凌天不语,线索又断了,只好暂时放弃寻找迟雪寒的计划。在巷口两人分手,他去茶楼,迟暮卿回家。 “你昨天才去了茶楼,今天又要去啊?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啊?”迟暮卿刻薄的奚落他,脸上灿若桃花,一副被宠溺的甜蜜笑容。 “对,看来我希望不大了。所以得赶紧找好下家啊!说什么我也这么大年纪了,也该有个儿子了。”雪凌天的笑很冷,迟暮卿看出他生气了。 但是,生气就生气吧。 “那祝你早生贵子啊!”迟暮卿随手做了个揖,潇洒的甩开膀子大踏步回家去。 等梅城的事情完了,冷唯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陪伴在她左右了。十里城那几天时间,她真恨自己没有珍惜。说到早生贵子,迟暮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独自。 断子绝孙毒,她难道注定这辈子这么惨? ^_^ 龙潜还在生迟暮卿的气,脸颊鼓得高高的,像是塞了两个鸡蛋。迟暮卿故意做出一副亲昵的姿态去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料龙潜这小子却突然张开嘴咬住了她的手指头! “哎呀!你属狗的啊!见肉就咬!”迟暮卿吃痛的把手收回来,食指肚上两排牙印儿,这小子够狠啊! “哼!朕就是属狗的!专门咬你这条美女蛇的!”龙潜得意的张开嘴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香香的,和以前一样。 “大变态啊!你那么想女人怎么不赶快娶几个妃子装进后宫里?十三岁了,年纪也不小了啊!”气呼呼的抢过他的龙椅躺着,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什么好忌讳的。 “急什么?先立业后成家,朕的天下都还不稳妥,怎么能只考虑自己的私欲而舍弃国家呢?”迟暮卿听到他这么说,早翻了无数个白眼儿了。 “喂,你的宫里有没有治疗女人病的好药?”外婆一定知道怎么治断子绝孙,可惜啊,祖训上却没有写。 “怎么,你终于想治好你的白头发了?朕看着都寒碜,堂堂的天下第一美人而,整天一头白毛飘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在朕的寝宫里出出进进呢!” 龙潜倒是想过给迟暮卿请个御医看看这头发,但是又怕伤了女人的自尊心,不敢先开口。 现在迟暮卿提出来了,他便适时的提个好建议。 “这个能治好吗?”迟暮卿都好久不去注意自己的头发了,随手撩了一缕,白白的,毫无光泽。 抬眼往镜子里一看,只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女人。没有别的特点,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镜子里的女人特别的瘦,特别的白! 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这富鬼样子了?! “来人啊!去叫王太医进宫来见朕!”龙潜立刻吩咐下去,得意的指着自己的寝宫,“看吧,住在这里,多舒服啊!你去里面看看朕的床!比你家的院子还大!” “我都见过好多次了,又不是第一次见?”迟暮卿才不动心,“小子,我还有一种病,不知道你的太医能不能治好啊?” “什么病?”龙潜上下打量了迟暮卿一番,凹凸的幅度小了,吃胖了就会再出来。 除了瘦,别的没看出什么大毛病。 “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迟暮卿压低声音,龙潜知趣儿的凑上来。 “嗯,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龙潜认真的说。 “唉,说了也不知道你懂不懂!你知不知道女人们每个月都要……”迟暮卿觉得难以启齿,但是现在他是自己的小舅舅,算是唯一幸存的亲人了。又是长辈,说一下不为过吧。 “我知道,女人们每个月都要来一次月信。怎么了?是不是你的月事不调导致越来越瘦啊!”龙潜圆圆的眼睛一眯,说出来的话差点儿让迟暮卿晕厥过去。 “不是不调……”迟暮卿低低的说。 “那是什么?”该不会没有了,那不就是怀孕了? 面对龙潜质疑的目光,迟暮卿只好如实托出:“我十八岁的生日都过了,却一次也没来过那个。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 “这样啊,是,看来你的确是有毛病。”龙潜一本正经的思考起来,他看过许多医书,对女人们的事情很了解。 而且当时他看书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这个天下第一美侄女儿肚子疼的时候给她熬碗红糖水喝。嘿嘿。 “没关系,王太医对女人们的病很有一手。”龙潜微微一笑,倒是很给人安心的感觉。 迟暮卿还是没敢把中了断子绝孙毒的事情说出口,太害羞,而且对象又是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之后,王太医提着小药箱来了。那时迟暮卿已经躺在了帘子之后,只伸出了一根手臂。 王太医一进来就对龙潜说:“皇上,郡主终于肯看病了么?” 迟暮卿一阵郁闷,什么意思?难道合着大家都知道是她故意不看病的啊?天知道她觉得头发变白了其实也没什么。 “被你说中了,卿儿果然有月事不调的毛病。先前你说她眼窝泛青口唇发白朕还以为她只是纵欲过度,谁知今天朕仔细问了问她,才知道卿儿一直就没来过那个。”龙潜说‘月事不调’的时候,就跟说‘平身’、‘众爱卿’的时候一个样子,面色如初。 王太医淡淡一笑:“郡主自小就是外壮内虚,这么几年在外面沦落吃苦,这体质必然变得更加虚弱了。上一次臣见到郡主的时候,就知道郡主的身体是寻常饭菜养不起来的了。” “别光顾着说啊,先给卿儿号号脉。除了刚才说的那件事,另外她的头发还能不能治?一个女孩儿顶着一头白发,不好看。”你以为自己做了个小舅舅就真的是大人了啊,迟暮卿很烦龙潜这种态度。 王太医认真的给迟暮卿把了脉,过了一会儿,忽然又问迟暮卿的左手。迟暮卿只好换了手让他再号脉,两只手一起,说明这个太医上次只是对龙潜夸海口。 “如何?”龙潜问。 “果然和臣想的一样,郡主不但自身体质虚弱,而且还有外应注入导致体虚。两种原因加在一起,就造成了郡主愈加消瘦虚弱。臣这里早预备了一副方子,从今天开始好生保养。忌冷水、寒气、私欲,用过十来副之后,就可以好了。”王太医掏出一个药方,龙潜认真的看了看,用药没有什么相生相克的。边点头叫人去熬药来。 “注意喝药之后不要吃燕窝这些滋阴的东西,否则会适得其反。”王太医又说。 “朕都记住了。王太医,要是卿儿的病好了,朕一定给你记一个大功!”龙潜随口道,“太医院的执事太医年事已高,这下面的,王太医可是翘楚了。” “皇上过奖了、过奖了……”王太医连连道谢,再三嘱咐一番,才含笑走了。 王太医一走,迟暮卿就掀开帘子笑了笑:“皇上,给我个镇国郡主的头衔玩玩儿吧?” “朕早就给你安排好职位了,就是镇国皇后。其余的,你一概别想。你千万不要再把我当做三岁孩子来看了,我现在,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对,你呼拢的技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可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么?!” ^_^ 因为宫里的药吃起来相对比较安全,因此迟暮卿决定在宫里住个十来天,看看能不能养好自己的病。 一天一副药,不算苦,反而有些甜。 迟暮卿想起雪凌天假扮梅忘川时也给她熬过许多的药,那种药的味道好像和这个差不多。 话说回来,当初她吃了那么多的药和补品,都没见有好转。真的不信这王太医能用十副药就治好她的病。 到了第三天的夜里,迟暮卿的床上来了不速之客。 雪凌天来了,黑暗中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以及那好闻的淡淡清香。  “你怎么来了?查清楚究竟是谁在和白云做交易吗?”迟暮卿翻个身,惬意的搂住他久违的胳膊。 “想你了。”雪凌天一个翻身就势抱住女人,紧紧地,鼻音浓重,一点儿也不撒手。 “死女人,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就跑到别的男人的家里来睡了?”雪凌天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痛楚。 “这也是我家啊!”迟暮卿闷闷的说,小舅舅的家就是她的家,这不对吗? “我看你是水性杨花,爱上嫩的就不喜欢我这老的了。其实我也很嫩的,还没开封过。”雪凌天说,“要不,今晚你就把我开封?我等不及了,夜长梦多,我他妈讨厌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不除掉他们,就算我成了你的女人,将来我们还是得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们的背后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不是你说的,我们在明处,他们是狼,都在暗处盯着吃我们的肉!” “你说‘我们’,指的到底是你和冷唯云还是你和我?”雪凌天本来是为了报复迟暮卿而来的,但是却发现自己一步步的落进了女人的陷阱里。 从他抽出那根签的时候,也许他就已经改变主意了。然后他决定来找女人,不管如何被冷落、被取笑,甚至是十分轻易就能被代替,他还是来了。 而最后,站在她身边,真的只有他而已。 他有钱,来的亦正亦邪;她缺钱,对手亦正亦邪。 也许是暗藏在伸出的对手激起了他久违的激情,所以他才这么迫切的想帮助女人翻身。 他这样想,也许自己根本就没有对这个女人动心。 那就是他最初的目的。 “当然是你和我了,要不然还能有谁?你不是说过要给我做二房?难道反悔了?”迟暮卿也抱紧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嗅到他的气味,她的思绪就飞扬起来了。 看到雪凌天,就会想到冷唯云。 “卿儿,对手不简单,一点儿都不简单。”有关白云在梅城生活过的一切痕迹,都已经被对方不露痕迹的消除了。雪凌天找了这么多天,甚至连一个应该和白云有过接触的人都没找到。 似乎这世上唯一和白云在梅城接触过的,只是迟暮卿而已。 这件事不简单,对方显然看准了才出手的。如果他们的最后一批货不能安全抵达景国,那么白云之死就必定和迟暮卿扯上关系;反之,当他们的最后一批货抵达了景国,那就代表着迟家的财产就已经完全被转移走了。 “林依依这个人平时和什么人来往比较多?当然,是在三年前的时候。”雪凌天问她。 迟暮卿想了想,一一道:“她以前是庞家的儿媳,后来男人死了她就一直带着迟雪寒守寡。三年前她嫁到君府,之后又嫁给我爹。我和娘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她很神秘,总是独自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不是抚琴就是看书,认识的人不多。因为人们觉得寡妇不吉利,所以很少人会主动接触她。” “但是娘说爹和林依依的接触在我出生之前就开始了,从爹给我留的遗书上来看,爹认识林依依的时间和认识我娘的时间是一致的。林依依从雪国嫁到庞家,怕是就已经开始为嫁给爹做准备了。之前她和谁接触我们不知道,但是她在梅城出现之后,所接触的人不外乎这几个。” “庞家的人、君家的人、还有就是迟家的人,就是这些了。你怀疑这件事其实是林依依在幕后操纵?” 是不是太抬举林依依了?她一个女人如何有那么大的能量? “卿儿,我和迟雪寒有过正面接触。从白云之死的种种迹象来看,这件事和他的关联不大。而且他在我们进梅城的时候明明还在街上出现,可是眨眼间却人间蒸发了一样!他已经被你爹改了迟家的姓氏,根本不需要除掉你就可以继承大半的财产。他没有理由逃走的啊!而且为什么是景国?就算他的姨妈是景国皇后,那他转移财产这一举动实在是多此一举。” “可是爹并没有明确的说迟家的财产也有他的一半啊?而且爹死的时候,根本说那些钱都是给我的!”迟暮卿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夜的惨烈,她是那么的不懂事,都不肯给爹一个安心的临终之时。 “反正我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这些人的目的虽然是你,但是每一步却都是借着迟雪寒的名义。卿儿,如同你的小舅舅就是皇帝,如果你在雪国得到了一大笔财产,会想方设法的把钱送回龙国吗?” “会啊,我这不就送回来了吗!”迟暮卿拍了拍腰间,笑了起来。 雪凌天脸色一沉,使劲儿的吻了上去:“你最好只是爱我的钱!千万不要爱上我!” “喂,你是不是以前受过刺激啊?为什么总是爱说‘千万不要爱上我’?难道你以为我会爱上你?” 从认识到现在,雪凌天无论是瞎子的时候、瘸子的时候、还是现在,都时常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这家伙一定很没有自信,希望自己爱上他,却又总是在嘴上说不要自己爱上他! 她爱冷唯云,但是对雪凌天的话,就不太清楚了。 “以前有没有受过刺激我忘了,但是要是你爱上我,我就真的受刺激了。”雪凌天语无伦次,大概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 “你吃了什么?嘴这么甜?”雪凌天突然砸了咂嘴,那股味道……甜丝丝的,很好吃。 “毒药啊。”迟暮卿呵呵一笑。 “说起来最近我都忘了你的病了,忙的焦头烂额,都没功夫替你配药了。从明天开始,我重新试一试药方的配比,再试一下。”雪凌天说。 “呃……不用那么急啊!先查清这件事再慢慢配也不迟。”迟暮卿心里咯噔一下,如果雪凌天也配了药,那她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不行,你给我立的合约是我必须治好你的病才能娶你。早治愈早安心,到时候我八抬大轿再抬你一次!”他伸手去一抹,是当日迟暮卿的肚兜。 迟暮卿很想告诉他上面的字都已经有些模糊了,都是在山顶她给他用酒擦身体的时候弄得。 ------------ 梅城卷18   “嘿嘿,你个小滑头,趁我不注意竟然妄想把字迹洗掉!嘿嘿!”迟暮卿装作不经意间摸了一下,忽然觉得肚兜触感凹凸不平,像是字。 “喏!我下山之后专门请人把原来的字迹好生绣了一遍!是双面绣,嘿嘿!” …… “我的药很灵的,只不过男人和女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不过没关系,我在你身上试了好多次了,一定离成功不远了。” “真的吗?那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啊。毕竟眼下的事情还是最重要的,我的病根本不算什么。”迟暮卿很怕两服药一起吃会出乱子。 “不会的,许多江湖郎中偷了我给他们配的药方游走天下骗钱,结果那些人跟着我都赚成了大财主,这是屡试不爽的神药,十分有效!”雪凌天很是自信。 “那……你从哪里得到这副神药呢?”迟暮卿问。 “当然是师傅给的了,我是师傅的爱徒,这种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她只给我一个!嘿嘿!”  “你师父对你还真好!”迟暮卿想到骗他的红莲,看似好心,实则蛇蝎心肠,人啊,真是不可以貌相! ^_^ 次日一早,素萍进来叫她起床,见到迟暮卿那两个深深黑黑的大眼圈儿,于是更加担心了。  中午的时候雪凌天果然派人给迟暮卿送来了一碗药,迟暮卿收下那碗药之后来人却迟迟不走。迟暮卿问他为什么还不在,那人说雪凌天吩咐的,他必须看着她把药喝下去。 要是以往,迟暮卿一定反感的将药汁都泼掉,但是今天迟暮卿没有这样做。她听到那人的话之后忽然觉得周身被一股幸福包围着,甜蜜的令她没有办法不去喝那碗药。 后来她想,如果当时这碗药是毒药的话,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的。 两种药为的都是同一种病,迟暮卿不断的照镜子,但是没看到镜子里的女人有什么大的变化。异常的白,异常的瘦。 在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西方之后,迟暮卿才从镜前缓缓的移开身子。然而,就是那一瞬间的异样感觉,忽然令她的十指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她是那样的白! 身旁放着一桶解暑的冰块,一天过去了,都化作了水。 ^_^ 君府。 夜幕降临,暑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然而热力依旧。迟暮卿一来到君府,却发现整座君府如同荒郊野外一般寂寥沉静。找遍了整座府,没有发现一个下人,没有发现一处灯火。 此时,君府宛若沉寂在梅城仲夏夜的一处荒凉之地。 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已经是第十天了,十副药,不,二十副药下肚,迟暮卿和龙潜告辞,说要回家住。 龙潜虽然不愿意,但是也没什么理由制得住她。 半路上忽然就想到了几天不见的君慕云,迟暮卿步伐一动,就拐到了君府缩在的大街上。 推开君慕云书房的门,点了蜡烛,迟暮卿细细的看向四周。布置还是以前的样子,桌上摆着三四本账本。 草草翻了几页,都是空白的,想来是君慕云还没有用。 也许是出门了? 迟暮卿暗想,可是为什么要把府里的所有的人都带着呢? 一阵凉意从心口涌起,迟暮卿一时措手不及,喷了一口血过来。那股凉意就像刀子般,将她的喉咙划得千疮百孔才甘心。 前襟、袖口、双手都沾满了血。 很臭。 看来是两服药在体内互相克制了,这下有好戏看了,如果她再对雪凌天无止境的妥协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 坐到半夜,迟暮卿一边和体内翻滚汹涌的冷气做着斗争,一边耐心的等待君慕云回来。 她有事要问他。 然而一直没有人回来,迟暮卿觉得身体有些难受,决定明天一早再来看看君慕云回来了没有。 穿过君家甬路,迟暮卿缓缓的推开了大门。 大门外,火把将天空烧成白昼,一队捕快虎视眈眈的看着迟暮卿。 “官爷,就是她!就是她杀了君家三十六口人!我看的一清二楚!”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附在为首的男人耳边,如是说道。 “杀了君家三十六口人?!”迟暮卿自言自语,末了,嘴角泛起一丝冷冷的笑靥。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嘴角微微抽动,迟暮卿眸色如寒冰,杀意陡生。 “我两只眼睛清清楚楚看到是你!君家大少爷死前还叫出你的名字!”那人大吼大叫道。 “君慕云也死了?!” 迟暮卿一惊,失魂落魄的来到那个首领面前,问道: “君慕云也死了?” “郡主,昨夜君府遭人杀戮,全府上下三十六人,都已毙命。”那人说的很含蓄,既不肯定迟暮卿就是凶手,也不否认证人的指证。 “这么说君慕云果然死了?”迟暮卿反复重复道。 “郡主,请您和我们到衙门去……”首领的话音未落,迟暮卿早已拔腿跑回君府门内。 “来人!抓住她!”首领眉头一紧,立时喝命。 ^_^ 迟暮卿这次去了君慕云的卧房,书房都早已看过了,没什么可疑的痕迹。她跑到他的卧房,翻遍了所有的被褥、衣柜,什么都没有发现! 衣柜里千遍一律是白色的长袍、黑色的斗篷,这证明君慕云的确打算在这里住一些日子,可是为什么会突然被杀了? 窗子上已映出点点红光,捕快们很快就搜进来了。迟暮卿一咬牙,逃,此时此刻,只有逃了! 明日一早,想必她泄愤杀掉君府一家老小的消息就会传遍天下! 迟暮卿低头看了看心口的血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那个捕快首领没有为自己开脱。 这些血,恐怕已经被他们认定是自己杀戮时飞溅的血迹了! 迟暮卿一向自持武功不弱,尤其是轻功,健步如飞。但是今夜不知道是身体难受的原因,还是因为君慕云突然死去的消息过于惊人,后面的捕快居然越追越近。 不能回家,那样会牵扯到雪凌天。 不能进宫,此时进宫龙潜一样不得不将她关起来。 然而脚步是回家的脚步,迟暮卿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已经晚了。只要在前面拐弯,家就到了。 这时她忽然听到旁边高墙内的一阵琴音,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时而铿锵时而婉约。是林依依。 好,既然如此,我迟暮卿只好出手了! 她转过身,特意等到第一名捕快看到她,才飞快的越过院墙,进了迟家! 就在女人决然越过那道墙的同时,雪凌天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口。他还是迟了一步。 几十名捕快同时越过院墙进了迟府,雪凌天看的明白,那些人身手矫健,兵器奇异,并不是捕快,而是杀手! ^_^ “爷,郡主这下八成是凶多吉少,我们是不是应该出手?” 君府,一名隐在黑色斗篷下的男子在屋脊悍然而立。脚下,就是迟暮卿最后来过的君慕云的卧房。 “不急,他暂时还不会对她动手!”男子冷冷道。 “可是那些捕快可都是江湖上最臭名昭著的杀手假扮的,郡主若是落在他们手上,生还的可能性……” “她要是会死,在雪城西门时,早就被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派出去的杀手杀死了!” “爷,凌云王这几天正到处追查他的下落,恐怕没有时间来照顾郡主的安危。我们还是跟上去吧?” 男子静默片刻,一抹冷冽的笑意忽然泛上嘴角,牙齿异常的白。 “也好,我倒要亲眼看一眼她是不是真有夺下十里城的本事!” ^_^ 林依依的琴音戛然而止,迟暮卿身负重伤,浑身上下被这群死缠烂打的捕快伤的体无完肤。 一身是血,喉咙处还有一股凉意不断的上涌。 这些捕快,怎么会用如此奇怪的兵器,而且招式如此怪异?! 此时此刻,她已是被众人团团围住。手中毫无寸铁,只能任人宰割。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迟暮卿喝问,林依依的影子投在窗子上,落在了她的脚前,渐渐地,重合。 “我们是来送你上路的人!哈哈哈!”一群恶魔发出嚣张狂妄的大笑,步步逼近,迟暮卿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迟夫人,知趣儿的话,就乖乖在屋子里看我们如何为你除掉这个小贱人!”那群人看到了林依依的影子,如此激烈的打打杀杀,迟家的人看到不会不出来。 但是那些下人都不敢上前,而是缩在被窝里等着事情过去。 林依依一直在弹琴,似乎都没有听到外面的任何动静。 “原来是那个小贱人么?!哈哈哈!既然几位大哥愿意帮我除掉她,那我就多谢了!”林依依在门内回答道,一样的狂妄狠毒。 “姓林的,我做鬼也不会饶了你的!”迟暮卿暴怒,捂紧了伤口,试图做最后一搏。 眼睛猛然张开,狼一般冷冽的看着众人。 “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和我说这种话!我好心拉拢你回来你却不领情,如此也罢了,反正你死了,我和雪寒藏起来的那些财产谁也不会在意了。你知不知道,你爹留给你的那些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哈哈哈!你一定想不到你爹究竟有多少钱吧?” “你娘死的也太迟了,害的我等了那么多年才被你爹名正言顺的娶进来。实话告诉你,雪寒根本就不是你爹的儿子!那个老不死的一直以为雪寒是他的亲儿子呢!说起来还得谢谢你,我们希望他死已经很久了,可他一直不死。他不死,财产就始终不能名正言顺的给雪寒。还好你回来了,你那几句话,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 “其实你爹的耳朵没有聋,你说什么他都听得到。嘿嘿,小贱人,多亏你气死了你爹才成全我和雪寒啊!” “你卑鄙无耻!”迟暮卿怒不可遏,陡然站了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悍然道,“看我先杀了这些野狗,再一刀结果了你!” 那些杀手见她又站起来了,纷纷严阵以待。几十人将迟暮卿包围在中间,虎视眈眈。 “弟兄们!上!咱们的雇主可是说了!谁杀了她,谁就得到十万两白银!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不用再担心了!” 带头的人呐喊道,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里都充满了嗜血的贪婪。 “哼!十万两白银就想买我的命?!”别说她的命,就是她的头发丝儿,也不只十万白银! “少罗嗦!大家上!” 一群人按捺不住,纷纷杀了上去。 迟暮卿夺下其中一人的剑,奋力反击。此时的她早已没有什么可沮丧的,她只求活着,活着为娘、爹报仇! 杀了林依依! 那一只只血红的眸子就如同那夜嘶吼惨叫的狼眸,刚开始的错愕过去之后,所有没有死在迟暮卿剑下的人,都吓得后退了! “来啊!杀了我!” 迟暮卿变成主动,一身是血,提剑逼近那些后退的人! “你们不被我杀,也得被你们的雇主杀,不是么?来啊!来和老娘拼命!” “一群大男人,连我都打不过?!还十万白银呢,做白日梦吧!” “有种就别跑!” 一连结果了三四个人之后,就剩下那个首领在迟暮卿的步步逼近下仓皇后退了。 “郡主……郡主饶命!”那人忽然跪下,不住的磕头。 迟暮卿一脚踩住他的头:“说!雇主是谁?!” “是一个叫白云的景国商人!郡主饶命啊!” “白云?!” 白云?! 迟暮卿还是杀掉了他,这人就算活着离开了她的剑刃,也必定在百步之内被暗中监视她的敌手杀掉灭口! 死活都是死,她的剑,至少还干净一些。 返回林依依的房间时,林依依已经不在了。迟暮卿用尽所有的力气狠狠的挑断了那把琴所有的琴弦,这才急忙逃离现场。 用尽全力的后果就是连逃跑的力气都是不出来,才翻身上了墙头,迟暮卿就软软的掉了下来。 “卿儿,小心!” 雪凌天温热的体温袭来,稳稳的抱住了累的睡过去的女人。一脸温柔,小心翼翼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_^ “迟暮卿,果然有两下子。” 远处,穿黑衣斗篷的男子低低的评价刚才那场逆转的争斗。一个女人,在被击垮之后突然奋起反击,不但保住性命还将对方杀戮殆尽。 “爷,郡主果然是吉人天相。”他的属下暗暗赞叹着。 他的唇角上扬,一股骄傲蓦然浮现在冷冽的脸庞。 “她的反应还是这么快。” 林依依的身影从迟家的门口走了出来,正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站住了。 ^_^ 迟暮卿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还以为只不过是经历了一场噩梦。但是当雪凌天形容她那夜是如何英雄威武的时候,她的眼睛即刻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只可惜那些人看样子根本不知道幕后雇主究竟是谁,就这样草草的断送了性命。最后死的那个人说给他们银子取我性命的人叫白云,天,站在这一切之后的那个人真的精明非常。” “这是一切英雄的必然优点,卿儿。”雪凌天亲昵的抱着她,天,这个女人居然吐口而出这么让人心痒难耐的称呼。 天哪! “英雄?你说他是英雄?快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迟暮卿已经知道那个人不是迟雪寒,否则,那些杀手不会在林依依的院子里大开杀戒。  “还不知道倒是是谁野心这么大!不过,他的计划这么周密,把你这个女英雄害的这么惨,他还不够资格做英雄吗?” “你说的也对,只不过我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个上年纪的人。”迟暮卿想了想,说道。 “何以见得?人说少年出英雄,你可不要见了他之后丢了我。”雪凌天忽然有些紧张。 “你想啊,从我出生的时候这个人就开始策划夺取我家的财产、勾结景国对付我国了。这么庞大的计划,实行起来又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他能不老吗?我想这人一定是我国的敌人,说不定就是哪个国家皇室有头有脸的人物。”迟暮卿冥思苦想,觉得柳暗花明,但是却抓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在想林依依和迟雪寒到底是不是和他一伙的。这几次你危机关头却都是有人暗中救你,让我压力很大啊。”竞争很激烈,他的活儿越来越不好干了。 “救我的是冷唯云,又不是林依依他们?别的不敢说,不过这一件事上看他们一定不是一伙的。那人要杀我,而林依依却在救我。” “你的心也不那么狭窄嘛,我还以为你根本不懂林依依的意思呐。”雪凌天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我又不是傻子,虽然那时候她说的话让我非常生气,但是杀完那些人之后我忽然想到如果她那时不激怒我,恐怕现在我已经死了。于是我暂且之割断了那把破琴的琴弦,以后我让她死的时候,我会记住少刺她一刀。”   “这样做就对了,恩怨分明,我们报仇也要讲究原则。说少刺一刀,绝对不多捅她。”雪凌天也很赞同她的意思。 “可是我担心慕云他们现在不知道是生是死,君府上上下下按理说人也不少,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给他弄走呢?”是生还是死?慕云这样的人会死吗? “他们只不过是为了找一个杀你的借口,所以刻意将君府的人都关起来罢了。你想想,三十六口人是个什么概念?一个人至少有两个几人吧,三十六口人就牵扯到七十二个人。一个人还有许多朋友,按照每人两个朋友计算,那也还有七十二个人。不排除亲密朋友之外还有酒肉朋友、露水朋友、鸳鸯朋友……这样一算君府的三十六口人就牵扯了成千上万人。那人怎么会为了杀你牵扯到这么多人来查他的计划?” “那他们已经被放出来了?”迟暮卿听懂了,那人只不过是暂时利用君府的人来引诱她。 无论她死了还是没死,君府消失的人迟早还得在第二天回来。  ------------ 梅城卷19  她忽然想到了君府后院作坊里预备的那些染布用的大水缸,前晚觉得那些大缸十分的怪异,现在一想,那些人一定是睡了之后被迷晕了放倒在大缸里了。   “慕云呢?我去问他一件事。”迟暮卿坐起来,虽然衣无寸缕,但仍旧面不改色。 习惯了。 “慕云?你什么时候和他走的这么近了?”雪凌天更加紧张了。 “我身上的伤……”迟暮卿脸一红,被那些人刺得体无完肤,这一坐起来才知道那种难言的痛楚。 好痛! “别乱动,好好养伤!你有什么要问他,不如我替你去问。正好我也要去找他。”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迟暮卿把头扎的低低的,要是没有雪凌天把她救回来,恐怕她早死在迟家的墙根底下了。 “脸蛋儿红的跟猴儿屁股似地就是为了问我这个?迟暮卿,我喜欢你才对你这么好,你有什么意见吗?”雪凌天的手在她的下巴摸来摸去,十分轻柔。 “哦,对了。有一件事我都忘了告诉你了,吃完你的药以后,前天我忽然觉得喉咙凉凉的。而且,还吐了一口血出来。我说,你是不是还没把药方配好啊?”也可能是因为两服药一起吃造成的后遗症,雪凌天错也只是错了一半儿罢了。 “吐血?”雪凌天一怔,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一抹奇异的神情闪过眼角,“你说吐血了?” “嗯,怎么我吐血了你好像很高兴?”难道雪凌天,给自己在药里下了毒? 不会吧! “没什么,我以前碰到过一个类似的例子而已。玉郎阁以前有一个头牌从良时身体已经完全垮了,可是他找到我,说如果我不能医好他的身体,他就对天下人说我其实就是个瞎子。你知道我并不在乎这些的,但是出于好心,我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我给他诊脉时遇到这天底下最为荒谬的一件事,他的左右手显示的脉相居然是完全相反的!” “啊?完全相反?!”迟暮卿忽然想起王太医给她诊脉,也是两只手一起。 难道说,她的体质也和那个人一样?! 可那人是在玉郎阁卖肉才搞的身体垮掉的,她可不是。 “后来我就让他住在我的别院里,直到为他医好身体为止。期间我曾给他试过无数中比例不同的药方,但是始终找不到关键。他在我的别院里住了三年,期间我自认试过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无济于事。” “于是我只能和他摊牌,我说我治不好他,但是可以给他一笔钱,足以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但是他却坚持留下,还威胁我如果失信,他就死在我的面前。” “后来,他死了吗?”迟暮卿问,总觉得这个故事怪怪的。 “我不知道,我留他住了一年之后,他终于还是决定离开了。那时他的五脏六腑已经病入膏肓,冷热交织折磨着他。我很惊讶,以前我从来不以为做那种营生会把人搞成这副样子。所以在他之后我对第一郎很好,每个月总让他休息几天。后来他说死之前想回家乡,我便让人把他送回去。但是,我派去护送他的人在半路都被神秘人杀了,那人也杳无音信。” 迟暮卿很不习惯见到这样苦大仇深的雪凌天,还是喜欢平常那个痞子气的雪凌天。 她只好岔开话题,说道:“我不会也像他那样病入膏肓了吧?”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我一定能治好你的。”雪凌天贪婪的抱了抱她,望着外面灿烂的阳光皱了皱眉头。 “真不想离开你,外面的太阳好大!” “你如果不离开我,我会让你的脸也变得和太阳一样的大!”迟暮卿穿好衣服,周身疼痛很想偷懒,但还是告诉自己不能太懒惰。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君府,走吧。”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迟暮卿吃痛的倒抽了一口气。 “你这是何苦呢?伤成这样子,诚心想让他也来担心你是不是?迟暮卿,你可真花心!”雪凌天抱怨道。 “我都成这副样子了,还谈什么花心不花心的?有件事我必须要问问他,不问清楚,我可躺下不下来。”前晚就是想到这件事她才刻意在君府等了那么久,而且就在那晚神秘人就对她出手了。 “你去是可以,但是不许叫痛。” ^_^ 迟暮卿还是迟了,为什么?因为她姓迟…… “郡主,我家少爷前天启程去炫国了。有一桩大买卖找上门来,少爷说这是个振兴家业的好机会,所以亲自带了人去炫国都城云安和对方商谈买卖事宜。因为走得很急,所以来不及和郡主道别。少爷临走的时候吩咐奴婢若是郡主来,就把这个给郡主。” 丫鬟手上捧着一个小包袱,正是慕云和迟暮卿翻山越岭时一直不离身的那个。大小、形状,都和那时一摸一样。 这算是暗示吗? 迟暮卿无奈的收下那个包袱,不过是几件亵衣而已,要是让雪凌天看到了又是一番风波。 “我看看这里面是什么!”雪凌天眼疾手快,远比吃痛强撑的迟暮卿灵活的多了。 三下两下打开包袱,顿时脸色大变! “君慕云这是什么意思?!”两套亵衣,一黑一白,够他妈的贱的啊! “这……奴婢不知……”丫鬟看到里面的内容也突然涨红了脸蛋儿,心想自家少爷被这个郡主带坏了,怎么会明目张胆的给女子送这种下流的东西? “这混蛋跑的倒快!那一晚上怎么就他不在呢?卿儿,我看这混蛋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雪凌天真狠那个神秘人怎么不让那些杀手用些九步倒之类的好东西灭了这君府的所有人,用些绵绵无力的迷药,真不够英雄! “天,慕云就是有这个癖好,你不懂的。”她也不懂,出门在外,按理说不是该把这些东西带上吗? 可慕云不但没有带,还把这些东西给她看! “这是新的还是旧的?”雪凌天下意识的把包袱凑近鼻子,打算闻一闻。 “他回梅城的时候背的就是这个,一路上大概换过几次吧。不过他说向来洗的很干净。”迟暮卿坏笑连连,见到雪凌天一脸郁闷顿时十分想捉弄他一把。 “呸!”雪凌天庆幸自己没真的去闻这些脏东西,不以为然的丢给丫鬟。 丫鬟重新将包袱包好,然后给了迟暮卿。 迟暮卿又问:“这两天你们府上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啊?” 前晚一堆人都被迷倒,那些杀手又被她送去了阎王殿,不能回来将他们复位,大家醒来之后一定很迷茫。 丫鬟扶着太阳穴想了想,迷茫的摇摇头:“没有啊,郡主怎么会这么问?大家都习惯了这府里没有主子的日子了,少爷这次能回来,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 “没有吗?”迟暮卿和雪凌天对视一眼,都预感到那人的强大手腕。 如果说还有一拨人在暗处顶着她被围殴的情形的话,那为什么她反败为胜的时候那些人不出来杀了她? 从君府出来,迟暮卿的肩膀痛得直不起来。雪凌天只好给她叫了一乘轿子,迟暮卿悠然坐了进去,看似惬意,实则内心翻云覆雨。 “这个人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的话,为什么还要盯着我不放呢?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要是说她的魅力太大导致的厄运的话,她已经不相信了。这么多年以来,还真没看出有谁是因为她的魅力大而对她这么上心的。 “这个人既然已经不在乎完全将他的目的和迟雪寒分割开来了,我相信他很快就会露出真面目的。卿儿,我们还是快些成亲吧。”他真的怕夜长梦多,这么多英雄都在打他的女人的主意,他能不担心吗? “那你说动了我小舅舅没?他不承认,我们成亲一百次也是没用。炫国的人来和他提和亲了,他要是被你逼急了,说不定把我嫁到炫国去。到时候你这绿帽子又多了一顶。先前是迟雪寒、冷唯云,再加上炫国的狗崽子,你可是能变帽子戏法了喔!” “他妄想,我请他给你和我下旨成婚那时看了你的面子。他还急了?等老子急了就把你还绑到雪国去,我们做神仙,看他被英雄们打压成马蜂窝!卿儿,你怎么一直都不肯给我准信儿?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我?” “你不是要做二房吗?那至少我要先找到大房啊?冷唯云影儿都不见一个,你要我怎么先娶二房再娶大房?再说了,慕云说好了给我嫁妆的。现在他也不在梅城,这嫁妆还得他回来了才能置办。我们好容易风风光光的大婚一场,既要赚足了眼球,也要赚足了银子。我可不想像你娶我那时一样寒酸,上上下下只来了姚曦儿的老爹算个有脸的人,可惜他的脸也被自己两个女儿丢没了。” “好,好。那我们就等到慕云回来再成亲,那个小兔崽子我会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根本不构成阻力。”不过话说回来,龙潜这小子看似幼稚,其实心思还是很缜密的。 迟暮卿终于再次摆平了雪凌天,于是悠然的撩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雪凌天在轿子左边,于是她偏偏就先开轿子右边的帘子。 沿街叫卖的摊贩很多,迟暮卿忽然被那些卖力吆喝的摊贩们感动了。天下,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不辞辛苦、不惧冷眼辛苦耕耘的人们,才得以如此熙熙攘攘。 城市的繁华就在他们吆喝的嗓音之中,没了他们,就无所谓闹市,无所谓繁华。 衣舞蹁跹,霓裳羽衣,衣食住行用,都值得尊敬。 “我的茶楼如果也能做成迟家商会那样天下处处有,也算是对得起爹了。”迟暮卿喃喃自语。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相信你。”雪凌天在那边双手交叉于脑后,心事重重的感叹一声。 迟暮卿的脸被阳光映的更加的白了,黛眉星眸,樱唇俏鼻,小小的鹅蛋脸,勾着所有世间美好的风情。 在一家商铺之前,有一抹白色悄然掠过,云一般,是繁华之中的一抹清韵。 “啊?!停轿!” 迟暮卿忽然大喊一声,即刻从轿子里跳了出来,往白影去的方向奋力追去! “卿儿!小心身上的伤!”雪凌天见女人冷不丁的跳出来,十分意外。所幸反应一流,即刻就在街角追上了女人。 迟暮卿一脸失望,脸颊还落着泪,肩膀不住的颤抖。 “我看到他了!”是冷唯云!一定是冷唯云! “他?谁?”雪凌天刚问出这个字,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女人的神情就是最好的说明,她刚才一定在轿子里看到冷唯云了。 “我看到他从那里面出来,然后来了这里!可是我追过来,却再也找不到他了!”迟暮卿和雪凌天在的位置是一个十字路口,车水马龙,到处是衣着粗糙的小贩,看不到任何气质飘逸的书生。 “卿儿,是不是你看花了眼?”雪凌天脸色阴郁,也陪着女人四处张望。 可是根本看不到任何酷似冷唯云的人。 “他果然来了梅城!就是他在暗处保护我!”迟暮卿激动的说着,语无伦次,眸子灿灿生辉。 “对,就是他吧。”雪凌天淡淡的一笑,“卿儿,打起精神来,你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嗯!” 冷唯云的这次出现让迟暮卿激动非常,回想起这些日子经历的凶险,她越来越清晰的感受到冷唯云无时无刻都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 首先是白云假意来骗她和幕后主使见面,冷唯云生怕她遭遇不测即刻动手除掉了白云。之后幕后主使利用白云之死想方设法让她被怀疑成杀死白云的凶手,但是他们发现白云的印章不见了,所以即刻妥协了。 他们一定怀疑印章是在自己手上,所以前晚重新收买了人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到白云的印章。 那时冷唯云一定就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否则,不可能那人安排了两拨人马却只有一拨来杀她。 那一拨,一定被冷唯云挡在了后面,所以只好放弃。 那枚印章一定就在冷唯云手上! “天,他们的最后一批货无论如何是发不出去了!没有白云的印章,那批货就无法通关。” 豆蔻茶楼,迟暮卿亲自来视察了一番,然后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和雪凌天在女人们刀子一般的目光中议事。 “看来你猜的是对的,他们虽然找了许多类似白云这样的商客充当中间人交易古董。但是白云必定在迟雪寒的暗示下控制住了这最后一批货,他们也许用了什么办法,使得这批货必须使用白云提供的渠道才能离开梅城!” “可是那是什么办法呢?如果他们能找到需要个白云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赶紧重新找一个新的中间人运走这批货?”迟暮卿凝眉,迟雪寒看来也不是善类。 “那人要想用这种一本万利的手段成功将所有古董都送到景国,其一,必须有可靠的中间人;其二,中间人必须听话;其三,中间人必须是不为人知的财主。中间人可靠且听话,才能让他们的计划顺利实施。但是假如中间是个张扬的人,那他做完这一笔买卖之后必定会露富炫富,到时候别人突然知道了他一夜暴富,衙门里的人一定会找上去。” “而且景黎梵治国严谨缜密,苦大仇深,一切都是为了夺回安陵郡,他绝不会允许这种可疑的交易在眼皮子底下进行。而且一旦露了马脚,他就会认为是雪国在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阴谋。以他现在的力量,他必定会攻打安陵郡!”尤其是龙马庙的金矿被雪凌天收回之后,景黎梵一定坐卧不安。一旦雪凌天将他安排在安陵郡的人都捉了起来,他辛苦经营的心血就白费了。 “卿儿,你爹在景国做的买卖也不少。能不能找到以前的旧账,看一看经过有没有这样不知名的富商?”雪凌天问。 迟暮卿苦笑:“还提‘账’呢,那天你和我也不是没有看到。旧账都没了,而且那些账房的人很显然都已经被林依依收买了,他们怎么会告诉我?” 雪凌天点了点头,这一条路又被堵死了,看来还得重新考虑。 “那个小兔崽子那儿有没有什么消息?你不是说那些古董都是他搞的鬼,这么说,古董在哪儿,他都知道了?” “他说得古董出现在他安排的人眼前才能知道古董去了哪儿,他的人跟丢了,只知道那些人的老巢在城北的乡下。但是他暗中派人去查了,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  “城北?”雪凌天的嘴角抽了一下,很细微的,但是迟暮卿还是看到了。 “城北怎么了?你有线索?”迟暮卿问。 “哦,没什么。我们进梅城的时候不就是从北方进来的吗?我在想,既然他们的老巢都在梅城之外了,那为什么非要从梅城内发出那批货?” “这个么……大概和君慕云的包袱一样,是个人癖好吧。”迟暮卿咧嘴一笑。 雪凌天也笑,笑的很动人,很邪魅。 ^_^ 迟暮卿开始认真学习烹饪,除了和雪凌天坐在一起分析当前的形势之外,整天就是窝在厨房里不断的切菜、炒菜、煮菜…… 她的理由很简单,以前冷唯云说她从来不关心他,现在她就是要在躲在暗处的冷唯云眼皮子底下用行动告诉他她其实也很关心她。 但是菜刀没有刀剑那么好使,刀剑上流的是别人的血,而菜刀上流的是自己的血。 “大小姐!今天就别切了吧!这手指头都切烂了!”素萍见到迟暮卿那根惊悚的食指,吓得急忙给她找药包扎。 “没事儿,我左手有五根手指头呢。三根来练习,后面那两根一定不会受伤的。”切烂了三根,她应该就差不多炼成这天下第一菜刀功了。 素萍吐了吐舌头:“大小姐,话不是这么说的,菜刀也不是这么耍的。让我来切给你看!” 案板上大小夸张的土豆丝堆成山,素萍挑了一个小小的空当当做示范台。  ------------ 梅城卷20  “喏,左手的指头都要缩成猫爪!就是和猫爪子一样啊,指头关节拱起来。这样菜刀就会被关节挡住,不容易切到手指头!切得时候左右手要搭配好,进退得宜,喏!看吧!就是这样!” 啪啪啪! 没几下素萍就把那块土豆解决掉了,而且土豆丝儿齐刷刷的摆在盘子里,长短、宽厚几乎如出一辙。迟暮卿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此神功,当真是人可以炼成的啊?! “哇!你好厉害啊!”迟暮卿吃惊的揪起一根土豆丝儿,这大小比竹帘子还均匀呢!功夫不负苦心人,这句话冷唯云早就知道了。想当年他学铁砂掌,一锅滚烫的铁砂硬是让他练成了旁门左道骗人赚钱的空虚伎俩。 “大小姐!厨房的事还是我来啦!这种事是我们下人做的,您就别来玩了!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我可就惨了!”这么多土豆丝儿,素萍琢磨着今天街上的乞丐又要抱怨给的菜品相不佳了。 昨天是土豆丁儿炖小鸡,因为迟暮卿练习切丁,丁儿比门钉儿还大。 前天是碳烤马铃薯,因为迟暮卿总是切到手,一目之下丢了菜刀走人了,于是土豆还是原样儿。 “素萍,我不是玩!我是来做菜的好不好!”迟暮卿这才发觉左手很疼,可怜的,她头发白了,还不会切土豆丝儿。老天保佑,一定要让我学会切土豆丝儿。 “大小姐!您生来就不是做菜的!就不要学了!”反正学不学都没机会用,人出生就分贵贱优劣。像她这样的,就是天生做奴才的命! “请问……这里有一位姓迟的奶奶吗?” 正在两人争吵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稚嫩的童音在院内响起。两人急忙来到院子里,是个没见过的小男孩,不是这条街上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脑袋虎头虎脑的,穿着一件对襟儿小褂子,一条半截短裤。 “小子,你说什么?”迟暮卿和素萍都是一愣,姓迟的奶奶? 小男孩见到迟暮卿,忽然拍着手笑了。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高兴的说:“你就是迟暮卿奶奶吧?可找到你了!喏,这是一个大哥哥托我给你的信!” “……”迟暮卿嘴角抽了几抽,素萍急忙拦腰抱住她。 “大小姐,他还是个孩子而已。” “大小姐?”男孩疑惑的用手揉了揉胖嘟嘟的脸蛋儿,“这条街上有一位这么老的大小姐吗?我活了六七年了怎么没听说过?” “奶奶,那个大哥哥是您的孙子吧?长得好美哦!我长大了也要长成那样!” “奶奶!我最爱吃炒土豆丝儿了!让我吃晚饭再走吧!” “奶奶!你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吧!” ……  ^_^ “这小子从哪儿蹦出来的?” 雪凌天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一个比龙潜还要过分的臭小子。这小子正抱着迟暮卿的腿转圈圈儿,女人的裙角都掀开了,里面的内容一定被这小子看穿了。 迟暮卿把那封信递给他,一把抱住那个叫‘铁蛋儿’的男孩子,问道:“给你信的那个大哥哥长什么样子?” 铁蛋儿抽了一口鼻涕,眼角还斜斜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素萍,眨了眨眼睛,问:“那个大哥哥不是奶奶的孙子吗?” “你他妈的再不长眼老子把你丢进河里去喂王八!”雪凌天大怒,一手提了铁蛋儿的衣领,就要往外扔。 “哎呀!你那么凶干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呢!”迟暮卿急忙拦住他,将铁蛋儿夺了下来。 “大叔好凶喔!”铁蛋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胖胖的手掌在鼻子上一抹,一坨鼻涕就擦在了雪凌天雪白的长袍上。 “坏大叔!打死你!打死你!” “奶奶!大叔是坏人!” “还是大哥哥帅!” 铁蛋儿手脚并用攀住了雪凌天的长腿,迟暮卿一时失神没注意到他动作这么快。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雪凌天的脸色已经变成暴雨之前的乌云压阵。 “唉!你这孩子,怎么能随便打人呢?”迟暮卿使劲儿把铁蛋儿从雪凌天身上拔下来,放在了一边。 雪凌天听到他刚才大喊大叫的话气的脸色极为骇人,说什么?大叔?! “卿儿,你让开,我要杀了这个臭小子!没大没小的!”他是大叔也就罢了,怎么这小子敢称呼他心爱的女人是奶奶?! 就算头发白了,哪一点像奶奶了?! “天,你先看这封信!看完了在说!”迟暮卿又急忙叫素萍,“素萍!先做好饭给铁蛋儿吃饱了,一会儿你找人把他送回家去!!” 雪凌天被这小子一搅,好心情都没了。听到迟暮卿提醒,他才注意到自己到家以后女人就把这封信给他了。 “有人让这小子送来的?”雪凌天给铁蛋儿抛去一个杀意十足的眼神,嘴角还勾着一股狠劲儿。 居然是一封告密信,写信的人说在梅城以北的一座叫做亦庄的地方有人私藏宫中盗来的赃物。 意思很直白了,这人的信解决了迟暮卿和雪凌天心头压了许多天的疑问。 “小子,让你送信的人在哪里?”雪凌天将目光投向铁蛋儿,原先那股渗人的杀气荡然无存,雪凌天甚至还为这个小不点儿奉献出了自己的可爱虎牙。 “我才不要告诉你!”铁蛋撅着嘴巴,冲进厨房去吃饭。 “妈的,屁大的孩子还懂送个信讹人家一顿饭吃!”雪凌天很懂这小子不喜欢自己,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他家是在城北住的,今天早上他在家门口和一帮伙伴玩耍。忽然来了一个长相很美的年轻男人,让他送这封信,然后说送完了信收信的人会管饭。”迟暮卿刚才和这个铁蛋儿聊了聊,虽然这小子一口一个‘奶奶’的,让人听得火大,但是迟暮卿超级有耐心。 “年轻男人?还美?”雪凌天翻个白眼儿,这时里面的铁蛋儿正塞了一嘴土豆丝儿嘟着眼睛偷看他。 嘿嘿! 立刻一个凶神恶煞的神情摆出来,那小子就吓得转了头。 “一会儿我送他回去好了!”雪凌天坏坏一笑,收了信,托着下巴耐心的等铁蛋儿吃完饭。 “你吃过饭了吗?”迟暮卿问,雪凌天这几天一直很忙,吃饭很不规律。 “一会儿回来吃,我顺路给你带城北的香酥鸡和红烧鸭脚,你等着我,回来我们喝一杯!” 雪凌天亲昵的拍了拍她的脑门儿,站起高大的身形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铁蛋儿吃的飞快,眼皮抬也不敢抬。迟暮卿上午练习用的那些土豆丝素萍都炒了,再加上一大碗米饭,几乎都吃完了! “铁蛋儿,你这么喜欢吃土豆喔?”素萍又惊又喜,总算找到不嫌弃品相的饭桶了。 以后迟暮卿练习过的菜也可以不用那么浪费了! “嗯!我最喜欢吃土豆了!”铁蛋儿舔了舔嘴唇,还有些意犹未尽。机灵的大眼睛不时瞟着锅子,可惜,里面没东西了。 “小子,你那么喜欢吃土豆,怎么不干脆叫土豆就好了?非要叫什么铁蛋儿,真俗!”雪凌天不怀好意的抱起他,铁蛋儿似乎知道这家伙很危险,抗拒了一会儿,失败了。 “铁蛋儿只是小名儿啊,我还有大名儿呢!”铁蛋不服气的侧开脑袋,不看雪凌天的脸。 “奶奶!”看到迟暮卿,又乖巧的张开手臂要迟暮卿抱,试图逃离魔爪。 “小子,你再叫我的女人奶奶,我就阉了你!”雪凌天揪住他的耳朵把那圆脑袋转过来,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眶里疼出了眼泪。 “铁蛋儿,乖,让哥哥送你回家去。”迟暮卿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是生个男孩儿好,虎头虎脑的! 素萍给他拿了些点心包上,诱惑他道:“铁蛋儿,以后认识路了就常来找姐姐玩儿。姐姐给你炒土豆丝吃!” “嗯!谢谢姐姐!奶奶再见!姐姐再见!”铁蛋儿似乎认命了,看这架势,也知道这一位大叔是这位漂亮奶奶的儿子。 那样的话,那么那位美哥哥是这位大叔的什么人呢? 走了一段儿路之后雪凌天才开始对付这个不长眼色的小子,拍了拍他的屁股,放了下来,道:“你真是饭桶!所有的土豆都被你吃了!比猪还要沉!自己走!” “大叔,你抱过猪吗?”铁蛋儿跑了两步,雪凌天的步子很大,要跟上不容易。 “嗯,刚才就抱过一只。”雪凌天眯着眼睛说,正午的阳光好刺眼,晒得人没有一点儿精神。 一想到午后回来和女人喝酒,雪凌天就欢喜的笑了。 “大叔,奶奶的皮肤保养的很好喔!我奶奶脸上的皱纹可多了,奶奶却没有!奶奶说她有神仙给的药水,是不是真的啊?” “那当然了,我的女人就是神仙,当然有本事容颜永驻啦!”雪凌天对这句话很满意,这小子眼神儿还不算太差。 “大叔,什么是‘我的女人’啊?什么意思啊?”铁蛋儿忽闪忽闪的问。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影子都被烈日缩成随着脚步移动的饭团儿。 “滚开啦!别抱着我的腿!我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干嘛要告诉你!笨蛋!”雪凌天惹得要死,早知道该坐马车的,可惜刚才一时火大忘记了。 走到城北,这一路不少人纷纷侧目看着这两个低头弯腰晒得受不了的一对儿。 “喂!把孩子抱起来赶路啦!这么热,小孩子会累坏的!” “这么年轻的男人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孩子了吗?真可惜啊!他还那么帅!” “这不是在茶楼帮忙的那个……天哪!难道那个老妖婆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了?!” “切!八成是他赚了郡主的钱在外面养得野女人生的吧!”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那个孩子就是许家的三代单传子,那不是铁蛋儿吗!” …… “铁蛋儿!” 几个小孩子看到铁蛋儿回来都从自家廊檐下跑出来找他,都是一溜儿小小的孩童,刚刚比雪凌天的膝盖高一点点。 “真的吃到饭了吗?”几个孩子好奇的问铁蛋儿。 “当然了!而且姐姐还让我以后天天去呢!”铁蛋儿拍着小胸脯,也是个爱说大话的臭小子。 “啊?!真好喔!”几个孩子眼中立刻显出羡慕的意味。 “我们可以一起去吗?!”几个孩子问。 “当然了!”铁蛋儿再拍了一下胸脯。 “臭小子!不可以!连你也不可以再去!”雪凌天掏出一个银元宝,在铁蛋儿面前晃了晃。 “这个要给我吗?”铁蛋儿很识货的样子。 “对,小子。”雪凌天蹲下来,该死,这些孩子怎么这么矮,而且他还累的要死,弯不下腰了,“喏,拿着这个,随便去哪儿吃东西都可以吃多半年呢!” 不就是土豆丝吗,吃一年也没问题。 “可是我拿了你的银子就不能去见奶奶了是不是?”铁蛋儿有些失望。 “那当然!再也不可以见!”雪凌天又晃了晃那个元宝。 “那我还是不要了,我喜欢奶奶。”铁蛋儿的眼神一动,勇猛的拒绝了雪凌天诱惑。 喜欢奶奶? 雪凌天差点儿一头栽地上! 很快,铁蛋儿就跟着一群小伙伴去玩耍了。雪凌天也没有气馁,小孩儿根本不知道银子的价值,等他以后知道了,也就没人会主动给他银子诱惑他了。 打听了一下,可惜根本就没有一个大人见到铁蛋儿说的那个人。 现在仅有的线索就是那人很年轻、很美…… 敲开了一户人家,主人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个嘴角勾着坏笑的漂亮男人。 雪凌天丢下那个元宝,对两个夫妻道:“看好你们的儿子,不可以再让他去今天去的地方。否则……” 他的眼里露出一抹凶光,是大人才知道的死亡寓意。 “是!是!我们一定不会让铁蛋儿再乱走的!”夫妻俩慌张的说。 ^_^ 迟暮卿拿着那封信,不断的变换着各种角度。这个字迹,小篆,是宫廷里的人常用的书法。 “你在那里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发现吗?不过也是的,这么热的天,大人们都不会在意小孩子们在干什么。而且小孩子玩得时候又爱乱钻,去的也是大人们不去的地方。” 她小的时候左邻右舍就常常有小孩子贪玩丢掉的事情发生,可是她不会丢。因为她没有伙伴,不会去钻小树林、不会去河沟边捞鱼玩。 她都是在家里,闷得时候要么拿着娘的剑乱砍乱劈一会儿,要么就骑着小汗汗去街上捣乱。 她丢不了,走到哪儿,人们都认得她。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有人开始叫她奶奶。 “那小子真不长眼,卿儿,别听他乱说,你一点儿都不老!”雪凌天喝了一杯酒不喝了,他的酒量一般,平时滴酒不沾。 “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儿小兴奋?”迟暮卿问。 “卿儿,你有没有听说过当年你娘在十里城的事迹?”雪凌天忽然问,嘴角上扬,显然是有了答案了。 “和我娘有关?”迟暮卿一楞,转而就急切的看着他,“快说!我要听!” “卿儿,你别急啊。你先回答我,十里城在哪儿?”雪凌天自信满满的问。 “十里城?这你还要问我?就在我国和雪国的边界啊!”迟暮卿一阵纳闷儿。 “那么安陵郡在哪儿?”雪凌天又问。 迟暮卿神情严肃起来,答道:“安陵郡在雪国和景国的边界。” “这两个问题,你都只说对了一半儿。”雪凌天摇摇头。 “我知道了,十里城和安陵郡以前都是炫国的地盘儿!”迟暮卿蓦然道,答案呼之欲出。 “对了,这十几年来,造成我们三国纷争不断的两个城池,其实以前都是炫国的地盘儿!” “这么说,幕后主使是炫国人?是谁?!” 炫国在几日前和龙潜提出和亲,这一层,她怎么都没想到!  “这炫国一直以来都以神秘著称,和其他各国的联系也都很少。十里城和安陵郡除了在我们三国的交界,另外也靠近炫国。我一直想,为什么白云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控制住那个幕后主使的计划。卿儿,那些古董看似去了景国,交易也是在景国进行。然而,那些中间人,或许本身就是炫国人!他们贩卖宫中价值连城的古董筹措钱财,因为炫国土地贫瘠,既没有金矿也没有银矿。连铜矿都十分的少!” “我懂了,这些年来炫国人一直暗中在各国布置了人马。一方面敛财,一方面窃取情报。龙马庙的金矿被发现之后,他们就一直虎视眈眈,所以他们千方百计阻挠景黎梵和长生门搭上线。但是因为我在不经意间跟随冷唯云来到了安陵郡,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他们想法设法除掉我,但是又生怕被迟雪寒派去追杀我的人发现了马脚,所以从未动手。” “你在安陵郡和景黎梵搭上了线,后来你又上了长生门,算是将红莲和景黎梵拉在了一起。三年后你下山重回雪城,其实对红莲和景黎梵来说你都已经没有了作用。但是他们开始顾忌迟雪寒,如果让迟雪寒顺理成章的夺去了迟家的财产,无异于令他们觉得危险。”雪凌天对迟暮卿竖了大拇指,有些醉。 “但是炫国的人觉得既然长生门和景国已经搭上线,所以必须在此时出现一个足矣和他们匹敌的人物。所以他们决定杀了我,给迟雪寒这个机会!三番五次的下毒、暗杀,想来是他们搞的了!”迟暮卿沉声道。 “当你对我落井下石之后,便有不下三拨人马围绕你的左右开始了对抗。炫国人要杀你、迟雪寒要杀你、而红莲和景黎梵的人则要你活着。所以你安全到了十里城,当西陵王和你汇合之后,红莲和景黎梵的人便顺理成章的走了。剩下的就是要杀你的人!” “事情发展到现在,迟雪寒和林依依也根本没有杀我的必要,所以他们在我进入龙国之后算是退出了。然后炫国人却依旧对我紧追不舍,因为他们不知道迟雪寒已经将爹的财产都转移了。就在他们对我一路追杀的时候,迟雪寒发觉了炫国的势力。所以他立刻想到了白云,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随便是一个商人就会感到疑惑。借由白云的手,迟雪寒查到了炫国人的阴谋。炫国人这时也发现迟雪寒早已察觉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他们仍旧觉得将矛头对准我,以转移迟雪寒的注意力!”迟暮卿说到这里,忽然莞尔一笑。  ------------ 梅城卷21  “所以这封信,就是那个幕后主使特意写给我的!” “不错。”雪凌天满意的笑了笑,不怕对手主动,只怕对手不出动。 “天下局势发展到现在,除却各国皇室之外,只有一股强大的势力。那就是迟家。无论是哪个国家,只要野心勃勃,就必须拉拢迟家作为可靠后盾。然而你爹在的时候态度明显是靠在龙国这一边的,旁人精心诱惑了几十年,都无法动摇他。你爹死后,财产分割不明。看似林依依以你爹的名义将钱捐给了国库,内中隐情相信大多数人都有疑惑。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一是拉拢你,一是拉拢迟雪寒。” 雪凌天的洞察力果然是一流的,迟暮卿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也许爹死的时候故意将财产分割搞得那么草率,就是为了迷惑世人的眼睛。 实际上,钱不在她这里。 只要是和迟家沾边的人,应该都知道的。 “可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手里一毛钱都没有拿到,为什么别人还需要在我和迟雪寒之间做出选择?”迟暮卿忍不住问。 雪凌天神秘一笑:“他们必须做出选择,因为,就算你没有你爹的钱,也有,我的钱。” 轰! 迟暮卿的思绪顿时混乱了,一股莫名的震惊涌上心头。她呆呆的看着雪凌天,看着他嘴角的笑。 “你早就决定帮我了吗?是这样吗?” “我帮你只是帮自己而已,我有那么多的钱,将来的下场如果不是你爹这样,就是被冷唯云拖出去斩首。” “冷唯云怎么会杀你呢?”迟暮卿不解。 “卿儿,你还不懂究竟什么是权力的残酷!唯云是一个好人,这没有错。但是现在他是摄政王,他脑海里顾虑的都是皇上将来如何安稳的执掌雪国大权。你想想,我的势力发展成这样。就算唯云不杀我,群臣焉能饶了我?!”他和迟暮卿都是皇族里的败类,不死,就是害群之马。 “炫国人应该不会拉拢我的,而且我是天下闻名的荡妇,他们娶回去不是戴了太多绿帽子了吗!”迟暮卿笑笑,神态轻松下来。捋清了思绪,摆在眼前的问题就简单多了。 静观其变,炫国人和迟雪寒斗得你死我活,正是她看清真相的时候。 “卿儿,现在你和我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可不能丢下我!”雪凌天说。 “不会的,除非我死了。”迟暮卿说。 “你死了,也不能丢下我!”雪凌天说。 ^_^ 迟暮卿还是钻到厨房里钻研厨艺,任由外面的世界充满各种势力的角斗。雪凌天偶尔去几次茶楼,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看着女人笨手笨脚的切菜煮菜。 土豆丝终于像那么一会儿事儿了,于是迟暮卿兴冲冲的扬着被剁烂的左手拿着锅子架火开炒。 “我来帮你!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雪凌天欣然迈着长腿走到女人身边,笨拙的往灶膛里加柴生火。炒菜火要大,得多放点儿。 “咳咳!行不行啊?!” 半柱香时间过去,迟暮卿通红着眼睛躲到院子里喘气儿。这么长的时间雪凌天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只不过是给厨房里灌了一屋子烟而已。 “……咳咳……咳咳咳……” 雪凌天撑了一会儿也受不了了,狼狈的逃出来,咳嗽了好久才定下神来。 “卿儿,这柴火太湿了,所以才总是冒烟!等素萍回来让她去弄点儿干柴吧!” “太湿了?怎么会啊!这几天又没有下雨,每天都是大晴天!”迟暮卿有些疑惑,这家伙做的菜倒是不错,怎么都不会生火的? 不过也对,这种事儿大概王爷们都不愿意做。 生火,熏得黑头涂脸的,没气质。 炒菜,香的晕头转向的,有范儿。 “唉,你这几天不是心口不舒服吗?这天气是外热内闷,湿气很重。看样子……过了晌午就会有一场暴风雨了。”雪凌天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头顶的蓝天,可惜,烈日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那就要快点儿做饭啊!下雨了素萍就回不来了!”素萍进宫去了,临走时说要是娘的病不严重的话,晚上就回来。这要是下雨了,估计今晚还得她主厨。 “别急,我想想办法。”雪凌天只好来杀手锏了,眼睛一转,“卿儿,除了酸辣土豆丝我还想吃宫保鸡丁,你去街口买菜的那儿买点儿萝卜吧?” 厨房里有肉有花生,也有土豆,但是没有萝卜。 因为萝卜在前一阵子女人切丁儿的时候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所以雪凌天禁止萝卜出现在厨房。 那东西太滑、太硬,切面也太小,迟暮卿差点儿把手指切掉。 “今天先吃土豆丝不好吗?宫保鸡丁我还不会耶。”素萍还没有教过她这道菜…… “没关系,你不会我会呀!”雪凌天急忙将她推到门外,关上门。 “喂!你小心不要失了火!”迟暮卿一头雾水,走了一会儿才发现没带银子。心想算了,今天先赊账,天怪热的。 雪凌天在门缝里亲眼看着迟暮卿走到街口和买菜的聊了起来,这才放心的呼叫暗卫。一转头,只见面前直直的立着两个人。 “你们……”视线落到厨房里,烟气淡了,还夹杂着噼里啪啦烧火的声音。 “有赏!”雪凌天十分满意,今天这几个人表现还不错。 “谢王爷,这是奴才们该做的。”暗卫回答,不一会儿墙头外又飞进来一个人,手里托着一盘儿菜。 “这是才做出来的宫保鸡丁,给爷放到老地方了!”那人跑进厨房,然后出来和其他人一起消失。 雪凌天张开袖子冲进厨房,将剩余的烟气都扇到外面,有模有样的坐到灶膛前认真的加柴火。 暗卫所说的老地方就是厨房放碗的柜子的最上面,那里很高,矮个子的女人和素萍都看不到。 ^_^ “老板,给我几个萝卜。”迟暮卿在菜摊子跟前站定,目光扫过各种蔬菜,就是没看到萝卜。 “大小姐要几个啊?”那人戴着草帽,优哉游哉的躲在墙根儿纳凉。 “两个人需要几个啊?”迟暮卿反问。 “两个人?”摊贩儿狐疑的看着她,转而似乎是明白了,拿出了两个萝卜,“两个人两个就够了。” “多少钱?”迟暮卿虽然没带钱,但也没打算吃霸王餐。现在的她知道人们挣钱不容易,尤其是小老百姓,那日子过得相当艰辛。 “大小姐千万别提钱!不就两根萝卜嘛!算笑的孝敬您的!”摊贩不敢要钱,以前迟暮卿随手拿什么东西都没人要钱。 “唉!那怎么行呢?!”迟暮卿话锋一转,故意摸了摸腰间,惊讶道,“哎呀!我出来的太急忘了带钱了!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不!大小姐千万别客气!”那人连忙摆手。 迟暮卿接过那根萝卜,好大的一根,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少说也得半斤! “什么样的萝卜好啊?”她问。 “呃……”摊贩有些紧张,“当然是又粗又直的,还不能有太多须根,否则会伤人!” “哦,那这根看起来还不错!光溜溜的,又很大!”迟暮卿说。 摊贩点点头,那萝卜确实是他的菜筐里最大的一根了。 但愿郡主用完之后能爽到不来砸他的摊子! 迟暮卿又接过第二根,这一根很细,大概连一两也没有。 “为什么这根这么小?”迟暮卿很是迷茫,不是说大的粗的才是好的吗。 “大小搭配,比较好。”摊贩无语了,估计迟暮卿再逼问下去就要下跪磕头了。 这根小的自然是那个小丫鬟素萍用的吧! 可怜的孩子! ^_^ 回家的路上又遇到了王叔,正愁眉苦脸的窝在自家的过道里休息。见到迟暮卿,像是早有准备一样笑脸如花的迎出来。 看到她手里的萝卜,王叔说道:“听说大小姐这几天在家学做饭呢,看来都能上灶掌勺了啊!真能干啊!” 迟暮卿知道他一定是为找活儿干才拦住自己的,便也笑了笑,说:“我这两下子还差的多呢,菜都还切不好!” “没事儿,慢慢来,俗语说‘功夫不怕有心人’,大小姐有这份心,就一定能成功!”王叔一边夸她,一边低着头搓着手指头。 迟暮卿心里一动,忽然叹了一口气,故作为难的说道:“王叔最近忙不忙?这几天都要热死了,我那茶楼里喝茶的人每天都满满的,伙计们都忙不过来呢!有些都累得病倒了!” 是热的中暑了,外热,再加上整日对着一帮薄衣轻衫的女人茶客,不上火才怪。 王叔眼睛一亮,急忙问她:“不忙不忙!那我这副样子去了会不会给郡主丢脸?”他也听说了豆蔻茶楼的档次非常高,一般的伙计想进门干活儿还得挑俊的年轻的。 可惜他已经是一副糟老头子架势,不知道行不行。 “当然行了!王叔不行,那谁行啊?这样吧,一会儿吃了饭您就去茶楼找掌柜的。我回去就找人去和他说。”迟暮卿笑了笑,又装出一副忧愁解脱的样子,安慰略显不自信的王叔。 她的确是喜欢年轻的,只不过,她欠这个王叔一个情。 “好好好!多谢大小姐了啊!”王叔激动的忘了情,两只大手握住迟暮卿的小手不住的哆嗦,那两根萝卜都被抖掉了。 “哎呀!大小姐,这萝卜都脏了!我……我家里有新鲜的,我这就去给你换!” “不用了!回去洗洗就醒了!” 迟暮卿淡淡一笑,泰然自若的拾了萝卜回家。 ^_^ “卿儿,少放点儿油,要不然油腻腻的,谁要吃呀!” 雪凌天其实也不是心疼那点儿油,而是觉得油多了容易溅出来,会伤到迟暮卿露出来的胳膊。 从他这个角度看,正能看到女人如今认真的脸庞,汗水顺着完美的弧线不住的滴落,就落在他的手上。 火力很猛,不一会儿土豆丝儿就完工了。 然后迟暮卿端着菜出去等雪凌天的宫保鸡丁和大米饭。 那嫩黄的色泽,看了就让人食欲倍增!要是冷唯云吃了,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迟暮卿就一直盯着眼前的菜,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眼睛里只有冷唯云的笑颜。她全身心的认定冷唯云无时无刻都在她的身边暗暗保护着她,所以她做的一切,就算冷唯云怕暴露身份而不能亲口尝到,也已经看到了。 雪凌天得意洋洋的托着一个大托盘出来,宫保鸡丁,米饭,都是暗卫们从酒楼里带回来的。 “灶膛里的火熄灭了吗?小心失火啊。”迟暮卿又说,不放心的亲自看了看。 还好雪凌天做事够缜密,灶膛里湿漉漉的,像是泼过水。 她不知道雪凌天在梅庄山顶深受打击,自那之后见到火就有上去泼水、踩两脚的欲望。 “卿儿,来,吃花生!”雪凌天殷勤的给迟暮卿夹菜。 “好香啊!”迟暮卿才咬了一口,香气就充满了嘴巴。 “给我夹一口你的土豆丝儿!”雪凌天张开嘴,像嗷嗷待哺的孩童。 “喏!”迟暮卿尽量夹了足够多的土豆丝儿,都给他填到了嘴巴里。 “……” “怎么样啊?香吧?”迟暮卿满怀期待的问他。 雪凌天面庞含笑,内心复杂的咀嚼着嘴里的土豆丝儿。第一根土豆丝儿沾到他挑剔的舌头时就让他有了呕吐的欲望,说不上香,但也不臭,就是味道很折磨人。 好不容易才咽下去了,但是这中间雪凌天的表情都是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让迟暮卿稍稍放了心。 “卿儿,这里面都放了什么?这味道……够特别!”雪凌天说,急忙扒拉了几口米饭。 “油、糖、醋。”迟暮卿简明概要。 “素萍教给你的?”雪凌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宠溺的看着女人。 “嗯,按照她教得做的,每一步都是喔!” “不错。”雪凌天很是纳闷儿,素萍那丫头炒出来的菜味道还算不错的,怎么教出来的徒弟却这样? “吃饭!”迟暮卿兴奋的把土豆丝儿推到一边,只吃宫保鸡丁和米饭。 雪凌天稍稍放心了一些,看来迟暮卿爱的还是肉,对这些菜没什么好感。他喜欢吃菜,因为菜吃起来比较养生。 看来女人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为他敞开了,不过,真的要一脚蹬开她吗? 雪凌天内心很不愿意这样。 复仇,让她一辈子心里都装着自己不也很好嘛! ^_^ 迟暮卿将土豆丝儿放在了碗柜的最上面,是踩着凳子放上去的。因为矮的地方素萍和雪凌天都会看到,她怕他们偷吃她给冷唯云做的菜。 冷唯云要是看到她这样做,一定会在夜里偷偷来吃的。 雪凌天的乌鸦嘴说中了,正午一过,本来烈日炎炎的天气忽然下起了漂泊大雨。 两人匆忙收拾完碗筷,正准备趁着凉快睡个午觉的时候迟暮卿对他说了王叔的事儿。 雪凌天没有办法,只好冒雨去了一趟茶楼。去的时候差点儿被女人们火热的目光烤干,他今天另有安排,没工夫得意。 安排好了王叔的事儿,雪凌天拔腿就往家赶。 迟暮卿只盖着一件丝绸薄被休息,雪白的锁骨、肩头、脖颈、手臂、小腿都露在外面,让人浮想联翩。 雪凌天接连咽了几口唾沫,跑到后院的井边打了水冲了冲身上的雨水。 一身干净之后,理所当然的躺在了女人的身边。 指肚儿偷偷的点在迟暮卿的手臂上,好像又比以前瘦了不少! 这怎么行?他的钱那么多难道还养不胖一个女人? “别动,好困啊。”迟暮卿闭着眼睛,狭长浓密的睫毛微微翕动,气息均匀,现在就算雪凌天躺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多么紧张。 “卿儿,我摸摸你身上的丝绸是不是很滑。”雪凌天觉得自己很下贱,呆在女人身边久了嘴怎么变得这么笨了。连林楚楚的词儿也偷了来。 “嗯,这可是最好的冰蚕丝。本来我要花我们的钱买的,可是小舅舅宫里就有,所以我就白要了一床。”迟暮卿很得意,现在就算冷唯云再穷,她也懂得怎么能不花钱赚享受。 “卿儿,你真能干啊,真会持家。”雪凌天邪笑着压上去,将头贴到女人的锁骨上。 “你洗澡了?”迟暮卿觉得心口一阵凉意,很是舒服。 “嗯,雨水太脏,你知道我有洁癖的。”雪凌天嘴唇一动,就吻住了女人的脖颈。 “不要乱闹了,我好困啊。”酷暑难耐,好容易一个凉快天儿,正是睡觉的好天气。 “你睡你的。”我搞我的。 雪凌天吻了一会儿,正来了兴致,冷不丁听到女人均匀的呼吸声。 迟暮卿居然睡着了,真是的,难道他就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吗?! 现在要是蛮干也是会成功,可是,他堂堂的凌云王有必要这样子龌龊吗? “卿儿,我数到十,要是你不醒来,我可就要把自己给你了哟。”雪凌天又觉得自己很卑鄙,对着一个睡觉的女人数到十,有够奸诈! “一、二、三、……十!” 雪凌天数到了十,和预料的一样,迟暮卿仍旧没醒过来了。 两眼放光,顿时饥渴难耐! “我数到十了,你没有醒来,可就是答应了哦!” …… ^_^ 城北,几个小孩子在雨水里玩的不亦乐乎。 不过,由于雨水越来越大,很快,就只剩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独自在雨中玩着养鱼捞鱼的游戏。 “小子。”一个穿黑衣斗篷的男子忽然传过雨线来到男孩跟前,宽大的斗篷似乎连雨水都难以进入,仍旧散发着惊人的冷冽。 铁蛋儿扬起了脑袋,眨着眼睛问:“大哥哥,又要去给那个奶奶送信吗?” “对。”男子的声音冷冷的,但是雨线隔绝了大部分的冷漠气势,和那日的烈日一样。 “可是,大哥哥为什么不亲自去呢?”铁蛋儿放弃了眼前的游戏,没有人一起捉鱼,就不好玩。 “因为,今天下雨了。”男子的理由很荒谬,但是他面对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  ------------ 梅城卷22  “你怎么又来了?” 雪凌天略显疲惫的托着身躯冒雨来到大门口,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把他的门拍的这么响,打开门一看,就愣住了。 “大叔,奶奶在吗?”铁蛋儿的脸蛋儿累的红扑扑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却瞄着厨房。不知死活的大脑袋丝毫没有多看雪凌天一眼。 “想吃土豆丝吗?喷香的土豆丝!”雪凌天嘴角一勾,双手抱肩,一个恶作剧就涌上心头。 “嗯,不过我得把这封信交给奶奶。”铁蛋儿摘下大大的斗笠,从里面把信掏了出来。 “又有信?”雪凌天愣了一下,还以为这小子只不过是来蹭饭的。 那人三番五次的给迟暮卿带信,是什么目的? “交给你大叔我就行,你奶奶现在不方便出来。她正睡觉呢。”雪凌天接过信,干净整洁的,这小子挺有责任心啊。 进了厨房,雪凌天找了许久才找到女人炒得那盘儿土豆丝儿。怪了,为什么藏这么高? 不过他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迟暮卿大概怕素萍回来偷吃,毕竟是她亲手给他做的爱的小炒。 “喏,你今天来迟了,就吃这些将就一下吧!饭菜还都是热的,吃了不会生病。”雪凌天将饭菜推给铁蛋儿,自己二郎腿一翘打开了那封信。 铁蛋儿一边小心翼翼的吃饭,一边察言观色,这位大叔脾气太暴躁,不可以随便顽皮。 信上说私藏赃物的那些人最近动作很大,像是要动身了。 雪凌天捏着信,狠狠的把它丢进了灶膛里。 只是灶膛里没有火了,他只好又拿出来,丢到门外,随口说了一句:“把这个东西烧掉!” 外面没人说话,铁蛋儿好奇的看着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雪凌天,筷子动的更快了。 “土豆丝儿好吃吗?”雪凌天忽然盯着狼吞虎咽的铁蛋儿问,那么怪的味儿,这小子味觉是不是不灵敏? “很好吃啊!”铁蛋儿认真的点点头。 “……”雪凌天语结,再次拿起筷子试了试味道,“好吃就多吃点儿。” 放凉了之后味道似乎好了些,没有一开始那么冲了! 半柱香之后,铁蛋儿抹了抹嘴巴,仰着头和雪凌天告别。 “大叔,这次你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去!”街道上的水有膝盖那么深,正好可以捞鱼玩儿。 “那人穿的什么衣服?多矮多胖?”雪凌天忽然问,只是想到这小子说那人长相不错很年轻,但是却不知道其他特征。 “嗯……黑黑的大斗篷,像巫师,大概和大叔这么矮,大叔这么胖吧!”铁蛋儿说。 “……像巫师的黑斗篷?!”雪凌天吃了一惊,“他是不是黑皮肤?!” “没有大叔黑。”铁蛋儿又说。 “好了!快回家!”雪凌天还是不放心,冒着大雨找了辆马车把铁蛋儿送回去,回到房间浑身又湿透了。 这个午后做的事情还真多,又是生火,又是做饭,又是给穷人找差事,还得伺候女人,还得大发小屁孩儿…… 看到床内悠悠醒转的女人,雪凌天眼睛一亮。 今天没白忙活! ^_^ “好累啊!” 迟暮卿四肢酸痛,小腹也觉得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躺了好久,才有力气坐起来。 雪凌天不动声色的靠窗看书,一脸无辜,两颗虎牙,三条战略。 迟暮卿要是没察觉到什么,他就什么也不说,悄悄的等待生米煮熟。 迟暮卿要是察觉到什么,他就打死也不说,然后还是悄悄的等待生米煮成大米饭。 迟暮卿要是察觉到什么,他被打死了,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这场雨还没停?这要是下到天黑,素萍可就不能回来做晚饭了。”迟暮卿下了地,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儿艰难。 “你一直在这里看书?”迟暮卿觉得很惊讶,雪凌天什么时候这么爱看书了? 话说回来,倒是很久没见到他写书法了。 这女人真够迟钝的,雪凌天懊恼的扔了书,他这么彪悍有力,怎么迟暮卿一点儿怀疑也没有? “卿儿,这几天你到宫里避一下吧。那人既然敢明目张胆的给你送信,证明他已经认定印章就在你的手上。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进宫避一避。” “避一避?可是我觉得应该去亦庄查一查呢!”迟暮卿知道自己永远都必须在明处,因为她没办法呆在暗处,没人给她机会。 “等我的人带了消息回来,我们再去也不迟。”雪凌天说。 “那好吧。”迟暮卿淡淡笑了笑。 雪凌天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_^ 亦庄。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才停,第二日一早,炽热的阳光晒得地上的一片片小水洼刺眼的像一面面小镜子。 迟暮卿对梅城的一切都在熟悉不过了,三下两下,就骑着马呼啸出城。 这匹马是汗汗的小弟弟(别误解,胞弟而已。),早晨,迟暮卿大摇大摆的去迟府要马。 “卿儿,这匹马性子烈的很,别人都不敢靠近。你还是骑那边的那几匹比较安全一些。”林依依貌似很好心的样子,温柔的劝她不要碰性格高傲的汗血宝马。 “天底下没有我迟暮卿驯服不了的马!” 迟暮卿才不会听她的话,她翻身上马,两鞭子就抽的这匹三岁的小马不敢吱声。 “你哥是跑步的好手儿,今儿让我来看看你的身手!” 大腿使劲儿夹了夹马肚子,迟暮卿连马鞍也没用就骑着小汗汗的弟弟上了大街。 鉴于这匹马暂时还没有名字,而且林依依连靠近它都不敢更别提给它起名字了,迟暮卿索性给了它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名字! 神行太保! 小汗汗还在雪国被雪凌天关在马圈里,迟暮卿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他们哥俩聚在一起。 瞧这大眼睛、长睫毛、腊肠脸儿,多俊! 亦庄,是梅城附近极小的一个村庄。庄内只有三十几户人家,站在山头上就能把庄子里的每家每户看个一清二楚。 夏天,村里的人起得迟,迟暮卿赶到亦庄边上那个山头的时候看到好几家人都端着恭桶在河里洗刷。 村庄最北边的那户人家,一间正房两间东西厢房,就是那人在信上说的位置了。 此时院子里正聚集着许多人,围着十几个箱笼在谈论什么。 迟暮卿眯了眯眼睛,决定就在这个山头守株待兔。这里是出入亦庄的必经之路,神行太保和她配合的不错,安静的吃草,没有缰绳羁绊,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匹野马。 一个时辰以前神行太保的确还是一匹野马,但是现在,已经成了迟暮卿的走狗……走马。 昨天雪凌天突然提出让她进宫避一避的时候,迟暮卿就猜到他要撇下自己单独行动了。这像话吗,是谁说的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雪凌天居然撇下她! 所以今天一早,雪凌天前脚一走,迟暮卿也后脚跟出来了。 “奶奶!” 迟暮卿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稚嫩的童音,很是熟悉。 挠了挠耳朵,不会吧,她才十八岁就耳鸣,而且还出现幻觉了?! “奶奶!你怎么也在这里啊?!”说话的居然真的是铁蛋儿! 迟暮卿一怔,从蹲着的姿势变作半蹲,一把拉过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奶奶,昨天我去你家送完信以后爹爹就带我回家来看奶奶了!”铁蛋儿左手握着一把狗尾巴草,右手上满是泥土和野草混合的污秽。 “你奶奶家是这里的啊?!”迟暮卿恍然大悟,又急忙把他拉到自己身前,“哪个是你家啊?指给奶奶看!” 奶奶的,什么奶奶不奶奶的,正事儿要紧! “喏!最北边的那家就是我奶奶家!”铁蛋儿胖乎乎的手指过去,正是那户热闹的人家。 轰! 迟暮卿急忙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她站的是最高处,能将周围的所有风景一览无余。刚下过雨,野草地里一有人藏身的话,她就能看到对方藏身的草窝窝塌下去了。 还好,四周什么可疑的动静也没有。 “你自己出来玩?小子,胆子不小啊!不怕狼叼走了你喔!” 铁蛋儿摇摇头:“我不怕,这里没有狼。” “你家里在做什么?怎么那么多人?好热闹啊!”迟暮卿旁敲侧击的问他,觉得自己很像狼奶奶。 “我奶奶死了,爹爹他们在商量给奶奶出殡的事儿。”铁蛋儿又说。 “啊?”这下迟暮卿终于开始认真端详这个臭小子,眼神纯真懵懂,但是很会讽刺人;虎头虎脑的,长得……和龙潜很像…… “你奶奶死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难过啊?”她问,够狠,比她还要狠。 “我奶奶死了,为什么我要难过啊?”铁蛋儿扬起天使般的面庞,问了迟暮卿一个只有恶魔才会问的问题。 “因为她是你的奶奶,你是她的孙子,她死了,你觉得你应该这么说话吗?”迟暮卿脸色一沉。 “我奶奶都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娘,也不喜欢爹。每年播种收获的时候,奶奶才会想起我们一家人。就会叫人给爹捎信儿回来干活,活儿干完了,奶奶就不会理我们。娘说奶奶是魔鬼,讹诈了娘和爹的劳动,去养伯伯他们一家人。”说到这里,铁蛋儿把小褂儿掀了起来,露出一个鼓出来的小肚脐儿。 “奶奶你看,娘说我的肚脐儿里就是奶奶施了妖术才鼓起来的。我看过别的小朋友的,他们的都是凹进去的,只有我的是鼓出来的。” “奶奶死了,我的肚脐儿才可以和别的小朋友一样。” “这样,他们就不会说我是怪物了!” 铁蛋儿说的一本正经,那脸上的恨,迟暮卿看的很清楚。这小子对那个死去的奶奶有着无比的恨意,所以才会奶奶死了眼泪也不掉一颗。 她又想起了自己,爹死的时候,她以为爹是可恨的,所以不掉眼泪。 回头看了看那户人家,迟暮卿的心情变得异常的复杂。 ^_^   雪凌天十分迫切的想解开这个亦庄的秘密,以及那个幕后主使的真面目。一大早,他就出门带人来了亦庄。 信使昨天送来的,幸好昨天暴雨连连,这些人根本没有机会启程出发。 那些古董都是怕磕碰的,所以雪凌天猜到这些人绝不会再暴雨中贸然出行。早上天晴,雪凌天即刻带人来了。 这些人,说不定也正等着天晴以后即刻上路呢! 和他猜的差不多,这个铁蛋儿的爷爷和父母亲都是炫国人! 铁蛋儿的奶奶倒是亦庄本地人,多年前铁蛋儿的爷爷带着儿子儿媳来到亦庄,和铁蛋儿的奶奶一起过起了日子。 铁蛋儿的奶奶自己有一个儿子,比铁蛋儿的父亲年纪要大,妻子也是亦庄本地人。 那个老人死后,铁蛋儿爷爷、父母就计划用棺材往外运送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 人死有尸首回乡之说,所以这些人打算瞒天过海赌一赌前程。 看来这些人已经放弃通过白云的印章运完最后一批货了。 “王爷,里面一共有二十五个人,武功都不错!”雪凌天的人监视这里许多天了,早把事情摸得一清二楚。 “那个人呢?在不在这些人中间?!”雪凌天凝眉问道。 “不在!从未见他来过这里!”属下回答。 “老狐狸!”雪凌天暗骂了一句,示意所有人保持警惕。 这亦庄是个山沟,要出去只有一条路,就是通往村口的那条。雪凌天他们守住这条路,等于完全扼杀了对手的出路。 里面的人开始动作了,三四条平板车上放着一个棺材以及十几个箱子。有人先出来望风,其余人袖口里都藏着兵器。 只见出来望风的那个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装作看天气的样子,正是铁蛋儿的爹。 之后,他的目光就投向了村口的山头! 雪凌天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顿时大惊失色! 山头上一共活着两棵树,左边一棵,右边一棵。而在左边的那棵树上,有个小小的影子在爬上爬下! “不好!那小子居然也是同党!”雪凌天后悔自己小看了那个臭小子,才屁大点儿,就跟着大人耍阴谋诡计怎么行?! 果然,之后铁蛋儿的爹立刻就返回了院子。 然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雪凌天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决定主动出击,让人过去看一看。 他的人都是杀过人劫过色抢过钱的,死什么都跟玩儿一样,没怕的东西。 “王爷!院子里没人了!” “啊?!” 雪凌天气急败坏,急忙冲进去看个究竟。只见刚才还满当当的院子这时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再看屋内,也是一片空寂! “快找地道!” 雪凌天一声令下,多年来暗暗保护他的人顿时都从暗处冒了出来。不过要是和那夜他和迟暮卿斗本领的场面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该死!徐泽转身回来的时候他就该带人冲进来的! “王爷!找不到机关!” “再找!”雪凌天气急败坏,忽然灵机一动,喝令道,“留十个人在这里堵住他们,剩下的跟我走!” 找不到机关入口,总知道出口在哪里吧! 除了出村儿的那条路,还能是哪儿? 除非他们有本事把地道挖到炫国去,他雪凌天发誓一定跪下来虔诚膜拜他们! ^_^ “铁蛋儿!你小心掉下来摔伤了!”迟暮卿在树下蹲着,担心的看着淘气的铁蛋儿。 “奶奶!我以后还要吃奶奶做的土豆丝儿!”铁蛋儿在树上动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好啊,那我以后给你做。”迟暮卿很是得意,看来她的天赋很好。昨天那盘儿,冷唯云居然在夜里偷吃完了! “奶奶,我最喜欢吃土豆了!”铁蛋儿又说。 “嗯,我早就知道了。”迟暮卿回答他。 “奶奶你会和大叔一样凶我吗?”铁蛋儿忽然垂落眼帘,略带悲伤的看着迟暮卿。 “怎么会呢?奶奶很喜欢小孩子的,只不过你大叔不喜欢小孩子而已!”迟暮卿笑了笑。 铁蛋儿却没有笑,他从树上下来,走到迟暮卿跟前摸了摸她的白头发:“奶奶,你真美。” “你也很可爱啊!”迟暮卿没来由的想哭,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奶奶,我该回家了。”铁蛋儿冲她挥挥手,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嗯,小心点儿。”迟暮卿说。 可是又觉得不该让他回去,铁蛋儿大概还不知道连他都不在意的奶奶已经成了他的亲人们拿来疯狂利用的最后手段。 或许该让他回去,就像当年她不该远嫁。 早一点儿看清真相,远比无知的痛苦来的舒服。 铁蛋儿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野草丛中,迟暮卿静静的蹲在原地等着,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条唯一的出山的路。 嘶! 神行太保忽然大声的嘶吼! 迟暮卿定睛一看,只见小路两旁的野草中有几十个动作迅速的黑衣人悄然前进。为首的是一个白衣的男人,动作快如闪电,十分警觉。 雪凌天失手了?! 迟暮卿悄悄的向前爬了几步,而对面的雪凌天也在同时停住了脚步。他在对面的山头,地势较低,而迟暮卿在这面的,地势很高。 在迟暮卿这边的半山坡,忽然闪出来十来个人,这些人鬼鬼祟祟,一双眼睛飞速的扫视四周。 “快出来!那些人还傻乎乎的在院子里找机关呢!”有一个人带头呐喊道,紧接着,二十多个身手矫健的人都从地道里上来。 这些人抬着棺材、箱子、马车,都走得健步如飞。武功不可小觑。 山外的平原上散散的有十来匹野马在吃草,那些人中的一人将手指放进嘴里吹起了口哨,紧接着,那些野马就纷纷跑了过来。 动作麻利的套上马车、缰绳,迟暮卿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来的时间看这些马野性不多,原来是这些人事先预备好的!  ------------ 梅城卷23  “上!” 只见雪凌天果断的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一群人从后方包抄了上去,冲到山下,和山下的人厮打起来。 雪凌天的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亡命之徒,武功高强,乃江湖上不为人知的隐世高手。一招一式各自掺杂独有的特色,亦正亦邪,令人惊叹!迟暮卿看了一会儿,便不再替雪凌天担心。他做事向来很有分寸,没有把握的仗是不会打的。 铁蛋儿呢? 迟暮卿猛然想起方才铁蛋儿才说要回家,雪凌天就带人杀上来了。他不是说要回家吗,怎么没见到他从这条路上过去?!急忙紧张的看着铁蛋儿回家的小路,以她所在的高度,别说人影儿了,就连一条狐狸爬过去都看的一清二楚! 可是唯独看不到铁蛋儿的身影! 只见山下双方势力竟然不相上下,兵刃相接,杀声此起彼伏。入耳全是铁器碰撞的铿锵音符,迟暮卿原本听到兵刃相交的声音就会心痒痒。但是那夜杀的人太多了,所以心头竟然涌起了一股厌烦倦怠之情。 雪凌天带的人多,暂时占据了上风。没过多久,对方就败下阵来,一行人都被雪凌天的暗卫团团围住。 “留一个活口!”紧急之中,雪凌天不忘吩咐手下留一个活口。迟暮卿凝视着对面雪凌天负手而立的刚毅身影,以前她没觉得雪凌天居然这么黑,现在忽然发觉他的肤色和冷唯云简直截然相反。 以前她觉得肤色黑的人就代表此人邋遢龌龊,但是雪凌天从来没有给她过这样的感觉。反而整洁出尘,一丝不苟。 剩下人见无力回天,纷纷咬破了口中的蜡丸自尽。不一会儿,二十多个人就死了大半!铁蛋儿的爹娘也不例外,眨眼之间,一群人就横死在山下。 晨曦之中,极富生活气息的山路上,躺着横七竖八的死人。随着阳光的升起,似乎一股恶臭味也在冉冉而起。雪凌天伸手捂住了鼻翼,慢里条丝的走下山来。邪笑着,朝马车和棺材走近。 一群人的形状极其惨烈,迟暮卿看了也不由皱了皱眉头。但她转眼想到了什么,按捺不住从草丛里跳了出来。 “天!” 一个纵身,她从上面跳下来,一边叫了雪凌天一声。 “卿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很危险吗?!”雪凌天吃了一惊。但是他走时就察觉女人不是安分守己的人,悄然跟踪到这里,只能让他心花怒放。刚才的一切,想必迟暮卿都已经看到了。 包括他的英武不凡,器宇轩昂,英明决策,彪悍率领,淡定沉稳,手段强硬……以及暗卫的忠诚度,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迟暮卿毫不吝啬的赞美他:“不愧是我的男人!有种!”她很喜欢用‘有种’‘没种’来形容男人们,一是豪迈,二来简洁有力。男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吗,这个形容最贴切了! “我来看看这棺材里究竟放的的宝贝?!”迟暮卿也不回答,径直上去掀开了棺材盖儿! “我来!”雪凌天想要抢在前头!铁蛋儿的爷爷未见现身,一定就藏在里面! 他可是……! 为时已晚! 啪! 一道白光从棺材内闪出来,不偏不倚射在迟暮卿的左肩! “卿儿!” 雪凌天想要挡,但是没能挡住! “爷爷!错了!”一个童音在棺材内响起,迟暮卿和雪凌天都是一愣。 棺材盖儿落下,铁蛋儿胖乎乎的脸蛋儿终于见了天日。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光,内疚的低着头。原本该是害怕的年纪,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恐之色。那眼泪,想来是因为对迟暮卿的内疚。 “啊?!” 铁蛋儿的爷爷见到射中的是迟暮卿,也是一惊! 他的绝技是闪电飞镖,能在闪电般短暂的时间内瞄准敌人的要害射中飞镖! 刚才他听到雪凌天的声音便以为是雪凌天来打开棺材盖,殊不知,居然是迟暮卿!男子和女子体格有异,迟暮卿这一镖,居然是为雪凌天挡住了! “许飞龙,想想你的孙子,你真的那么残忍,都不肯给他在童年留下一点儿美好的记忆么?”迟暮卿无所畏惧的拔出肩头的飞镖,手一松,飞镖带着红缨坠在棺材板上,哐啷一声。她神情冷峻的看着铁蛋儿白发苍苍的爷爷,眉宇全所未有的紧凝。 铁蛋儿忽然哭了起来,捉着爷爷的袖子,不断的哭。 “事已至此,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命已如此,运亦如此。”许飞龙一脸怅然,已经绝望。 “你若是咬下那枚毒丸,这世上就又多一个背负深仇大恨的野兽!你看着你夫人最后的容颜,你对得起她吗?!” 迟暮卿在看到棺材的那一刹那就想明白了,铁蛋儿口中的奶奶,冷漠而吝啬的奶奶。 根据雪凌天的消息,铁蛋儿一家都是炫国人,除了他的奶奶和大伯一家。炫国人茹毛饮血,一直视他国人吃的蔬果为牛羊所吃之物!铁蛋儿的奶奶想必早就知道她的男人一家的野心,所以刻意对他们保持冷漠。然而人又怜悯之心,铁蛋儿的奶奶,大概在心里对待铁蛋儿是宽容慈爱的。 “铁蛋儿,你奶奶很喜欢做炒土豆丝儿对不对?”迟暮卿将手伸向棺材内的铁蛋儿。 他的大名儿是:许子宁。 子宁,许飞龙难道不是早就厌倦了给主子卖命?! “你不是说还想吃我做的土豆丝儿吗?那你在棺材里躲着我做什么?你奶奶去了,你还想陪陪她是不是?” 雪凌天被女人脸上的光芒镇住了,从来不知道,这女人居然还如此富于母性。转念一想,又笑了。她的宽容和可爱,并不是别人轻易就能知道的。否则的话,她就不是对谣言无动于衷的迟暮卿。 她的脸上从未有对众生卑贱富贵的真切感触,因为她是真正的名门之后,她在困境中不自卑,在优越中不自傲,因为她的内心里没有富贵贫贱的差别。 “奶奶!你醒来啊!我还要是土豆丝儿!”铁蛋儿哭的更厉害了,使劲儿晃着奶奶的遗体。 “许飞龙,只要说出这批货去的方向和接头的人,我保证你和你的孙子一生安宁!”迟暮卿说。最起码许飞龙投降了,铁蛋儿再这世上还能有一个亲人。 “卿儿,你太仁慈了。”雪凌天忽然阴霾一笑,对着许飞龙讶异的目光冷冷的举起手中的剑,指向棺材内的铁蛋儿。 “玄天冥那个笨蛋,以为本王眼睛瞎了,就嗅不到他身上那股尸臭味儿了么?!” “你……你都知道了?!”许飞龙大惊失色,急忙抱紧铁蛋儿,“既然你都知道了,就放了我的孙子!” “许飞龙,你从炫国的马背上下来来到这里,做买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本利,本利,你现在对我根本毫无价值,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本王从你的主子身上明白了做事要够绝,倘若当年本王仔细看一看玄天冥的尸首,就不会有今日的为难了!所以……”雪凌天的剑逼近一寸,顶在了铁蛋儿白嫩的脸上。 “天!你……”迟暮卿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面色阴沉。 “卿儿,做事不能太婆婆妈妈的。收拾干净,才能高枕无忧。万一这小子又是第二个玄天冥,本王岂不是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了!”雪凌天笑的残忍,正如他身上隐藏极深的嗜血邪佞。 “奶奶……”铁蛋儿忽然将目光投向了迟暮卿,那其中的可怜,令迟暮卿不敢直视。 雪凌天的话说的很对,铁蛋儿,将来必定会是下一个玄天冥,下一个迟暮卿! 雪凌天九岁那年收回十里城,并向炫国边境一路杀了几十里。途中遇到一处牧民聚集地,雪凌天本来想折返的,熟料对方人群之中一个六七岁的小子居然扬言要打烂他的狗腿。 他的长腿根本就不是狗腿还在其次,他最不喜欢那小子自傲自大的该打气焰。带着几千精兵,他踏平了那个聚集地,当然,也没忘给那臭小子刺了一剑。 熟料,玄天冥居然没死! 不但没死,反而还早早成名,做了炫国大将军! 许飞龙和铁蛋儿紧紧的抱在一起,胆怯的看着四周个个高强的对手。雪凌天的剑就指在铁蛋儿的要害,一动就能令他毙命! “这是我们回家的地图!” 许飞龙的目光猛然一凉,脸色悲怆,一把撕开了铁蛋儿的小褂儿。 眼前的一幕,令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只见在铁蛋儿白嫩的背脊上,赫然刺着一副精准无比的地图。图上只标着六个地方,分别是:梅城、雪城、云安、十里城、安陵郡,以及,一个叫做乌城的景国小城。 一抹狡诈闪过许飞龙的眼眸,带着最后的附注一掷:“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是如果杀了他,就别想得到这张图!”他飞快的盖上孙子的衣裳,视死如归的看着众人。 迟暮卿担心的看了一眼雪凌天,只见他目光坚定,玩味中含着浓浓的不屑。暗芒在眸中游走,看来,他已经打算将这张皮从铁蛋儿的背上刮下来了! “你们这群禽兽!!”许飞龙被雪凌天冷酷无情的姿态骇住了,彻底的露了软弱,用几乎哀求的口气对雪凌天说: “王爷,留我孙子一条命,我会把一切都说出来的!” “没有必要,本王只要知道是玄天冥在背后作梗,这就够了。他喜欢玩儿阴的,本王喜欢大阵仗的。你们炫国不是号称移动的城堡坚不可摧吗?本王最喜欢啃硬骨头!”雪凌天阴沉着脸,一剑挑破了铁蛋儿的衣裳。 哇! 铁蛋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刚才被吓傻了,现在被雪凌天逼人的杀气吓坏了。 “禽兽!你们都是禽兽!”许飞龙声嘶力竭的咆哮着,牙齿一紧,咬破了嘴里的毒丸。 “你……!”迟暮卿想要阻止,但是为时已晚。这种经过精制的九步倒,神仙也无力挽回。 “爷爷!爷爷……!”铁蛋儿光着上身不住的摇晃许飞龙的身体,但是已经没有回应了。 “你这个坏蛋!”铁蛋儿忽然间静了下来,狠狠的擦着眼泪,一手指着阴冷的雪凌天。 雪凌天咧嘴一笑,冷冽邪佞:“该你了,徐子宁。” “天!”迟暮卿挡住他,目光触到雪凌天的凉眸,不由得内心一紧。 “你不杀了他,以后他就会来杀你。”雪凌天静静的说,将剑给了迟暮卿,“杀了他,然后我们回雪城。” “雪凌天!他还是个孩子!”迟暮卿扔掉了手中的剑,心疼的将铁蛋儿从棺材里抱了出来。 铁蛋儿安静的窝在她的怀里,一双晶亮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雪凌天。 “徐子宁,就算你记住我的长相也没用。因为你,不会有以后了。”雪凌天在袖口撕了一块布条,蒙住了铁蛋儿的眼睛。 “卿儿,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从这一刻起,他是个复仇心切的男人。无论你如何仁慈,多年之后,都会发现他此生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杀掉你和我。”雪凌天意味深长的说。 “他不会杀我的!”迟暮卿冷冷的回答,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雪凌天默然:“那你……希望他来杀我?可笑,我给了你那么多,到头来却连一个孩子都比不上!” “这不一样!他只不过还是个孩子!我们要地图,他身上就有地图,这不是正好吗?没必要非要杀了他!”迟暮卿辩解,心痛忽然袭来,又是那抹熟悉的难以挽回。 “可他将来会回来杀我,你将他留在身边的意思是,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是吗?是这样吧,迟暮卿。你和你爹一样,一生追逐的都是利益!你利用了我,骗取我的信任,现在你得到地图了,解开阴谋了,就不需要我了,对不对?!”雪凌天冷冷一笑,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失败。 当年父皇临死之时宣他进宫,问他这么多年来可知道自己错了,但是雪凌天决然否认,说自己没有错。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他保护母后的地位是出于本职责任,而且他没有利用任何人,只不过利用了自己的身体而已。 后来父皇告诉他,即便他越刻意的远离美人,这一生却都逃不脱美人的纠缠。 他认命了,这句话不错。 他从井里爬出来的那夜,看着安静的木鱼,没有悲伤,而是穿着滴水的衣袍坐到了木鱼跟前。 “你说的很对,雪凌天!”迟暮卿语气陡然一变,脸色瞬间转为凌然自信,放下了怀里的孩子,她笑盈盈的勾唇来到雪凌天身边。 “你什么知道的?”她问,茫茫野草,并不是为了悲喜剧而生长的。 雪凌天身形一动,看着他的眼睛,鼓起最后的勇气问:“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你以为呢?”迟暮卿反问,笑的很放肆,雪白的牙齿泛着渗人的白光。 “你果然不爱我。”雪凌天退了一步,俊美的脸低了低,自嘲的笑道,“没想到十几年前我因为你娘而隐退,十几年后却因为你而出山。迟暮卿,你有种!” 伸出食指狠狠的点了点女人的眉心,无情的,冷酷的,这个女人体内没有留着温柔的血。 “这是你应得的,正如你刚才说的,你放走了这孩子,多年之后这孩子就回来杀你。”迟暮卿冷冷的看着他,“我娘在雪国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爱慕者,他就是你父皇。我一直希望他能带着聘礼到梅城来娶我娘,可是就因为你,他没有来。” “我恨你,因为你大概不知道,我的性命并不是为了冷唯云而持续到现在的,而是因为我娘。”迟暮卿露出一个绝美的笑靥,此时此刻,时间似乎都停止了。 “不是为了冷唯云么?”雪凌天菱唇微微抽动了一下,有些不相信。 “我的人就埋伏在这茫茫野草之中,你要是敢动他,我的人就会出来杀了你!”迟暮卿恶狠狠的说。 “好,我退一步。”雪凌天举起两手,对着女人脚边一脸仇恨的孩子露出一副无害的笑。 “铁蛋儿,你奶奶要葬在哪里好呢?”迟暮卿俯下身来,温柔似水的问他。 铁蛋儿揉了揉哭肿的眼睛,喃喃道:“我不知道。” “那你希望奶奶葬在哪里呢?”迟暮卿又笑了笑。 “这里是奶奶的家,奶奶应该葬在这里。”铁蛋儿很懂事的说,指着远处的某处,“那个爷爷就葬在那里。” “好,我们就把你奶奶葬在那里。”迟暮卿总是在笑。 ^_^ 迟暮卿淡然的看着雪凌天投在院子里的影子,很高大,也很落寞。她稍微动了动受伤的左肩,从后面环抱住他: “还在生我的气呢?” “你白天的时候演的太逼真的,我差点儿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你!”雪凌天低头握住女人的手,使劲儿的揉搓着。 白天的那出戏都是他和迟暮卿在彼此意会之下演出来的,为的是给藏在暗处监视的某人看的。 这一切来的都很仓促,但是迟暮卿和他配合的很好。在没有预先计划好的状况下,女人竟然能将他的心猜的这样透彻,是可怕,还是可喜? 她和他终于心神相交了,可是当这一刻来的时候,他居然浑身战栗到恐惧难耐。 “天,我从来都不是好人,演起来坏人自然入木三分。”迟暮卿松开手,和他并排站在廊檐下看月亮。 “那小子睡了?”雪凌天叹了一口气,问道。 “嗯,这家伙的意志力可不是一般的坚强。”迟暮卿趁铁蛋儿睡觉的功夫偷偷看了他背上的纹身,六七岁的孩子,皮肤还那么娇嫩呢,居然能忍住痛在背上刺上那个东西。 “许飞龙既然都肯给他刺这个,就说明玄天冥已经和许飞龙断了联系。许飞龙无法预知回家的路上究竟会发生什么,所以将回家的希望留给许子宁。玄天冥的手段向来狠毒的很,没有利用价值的,绝对杀无赦。”雪凌天说,忽然看向迟暮卿,“卿儿,你该不会……将来也对我如此吧?” 真害怕今天的那场戏会是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有那样一天的话,他该怎么办。 “你觉得眼下的我有那种一夜翻身的机会吗?”迟暮卿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担心。 “伤好些了吗?”雪凌天目光落在女人的肩头,才浑身元气大伤了,又挨了一镖。 “还好飞镖上没有浸毒,否则我就要横死山头了!如果偏偏我死在和你演戏之后,那你会不会好心埋了我?” “不会,我才没有那么好心呢。”雪凌天坏笑着,“怎么也得……” “下流!”迟暮卿骂道。 “你也很久没有下流了吧?不如今晚我们就下流一番?”雪凌天抱起她,冲进了房间。 “得把铁蛋儿送到一户好心人家里……”迟暮卿忽然说。 “而且那户人家还得不是做买卖的。”雪凌天吹了蜡烛,黑暗中和女人搂在一起。 “他背上的地图只不过是许飞龙打算在关键时刻给他保命的幌子而已,根本没什么大用处。只可惜,他长大了之后却还要背着这幅地图生活了。”迟暮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别担心,我会找人把他的纹身去掉的。他还是过普通孩子的生活比较好,比如说下雨天捞捞鱼、修个小水坝、戴着斗笠充大人儿,别的报仇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还是你缜密,那天你怎么一看到他父母就知道他们是炫国人的?”天下人都一般样儿,反正她是看不出来。 “因为他们家明明很穷,但是我一开始拿出那个元宝给这小子看的时候,这小子却毫不在乎。这要放在别的孩子身上,绝对是争抢着也要拿到的。后来我去他们家,他的父母也是如此。他们眼中没有对物欲的贪婪之光,所以我确定他们就是炫国人。”雪凌天说。 “而且玄天冥绝不会随随便便选一个孩子给我送信,而他选的,必定是他了解的。对物欲要求越少的孩子心性就越天真,所以玄天冥知道铁蛋儿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注意他的各种细节。”迟暮卿笑了笑。 铁蛋儿小子的确有些英雄潜质,只不过太一根筋了。所以到头来,他还是乖乖的做一个无欲无求的孩子比较好。但是他长大了不能去经商,因为他只觉得物物等价交换,太老实。做生意就该一本万利,用针尖儿换金山,这才是真英雄。充其量,铁蛋儿也许可以做一个库房看门人。 “最重要的是,这小子一根筋,还没眼神儿!让他送信,他就是下了暴雨也要送。送来了,还要信都不弄坏一点儿!这样的孩子,我雪凌天这辈子都他妈没见过!”雪凌天的语气里有几许赞叹,但是话锋一转,却说,“将来我们的孩子绝对不能像他那样呆,为了一口土豆丝儿,傻乎乎的!” 最起码,对方也得拿着一箱大元宝才能诱惑的动吧。 亦或者,那一个绝世大美人儿出来晃晃眼睛。  ------------ 梅城卷24  “什么呆?他那是纯洁!那才是一点儿都没污染过的男人!”迟暮卿反驳道,要是铁蛋儿长大了,一定又是一位冷唯云式的好男人。 “不过这小子命不好。”雪凌天叹了一口气,不和迟暮卿争辩。随她去吧,他只要就呆在女人身边就好。 “我觉得,你以后最好还是防备一下。他白天看你的眼神儿,可是充满了仇恨。”迟暮卿好心的提醒他,顺便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 “没关系,我这个大叔只要一直跟在他奶奶身边,就不会有事的!哈哈!”雪凌天笑的忘乎所以,一副死皮赖脸贴上迟暮卿的下贱样子。 ^_^ 豆蔻茶楼方圆百丈之内再没有第二家茶楼了,连茶水铺子也不见。梅城之中唯独迟暮卿的茶楼异常热闹,每日夜半三更都人声鼎沸。伙计们渐渐不够用,茶叶也消耗的极快。每日清早,进货回来的马车跑的飞快。那阵势简直不像是卖茶的,反而像拿茶叶当柴烧的一样。 迟暮卿的街坊们见王叔在那里谋了个差事,不免眼红。于是每日来迟暮卿门上求差事的人络绎不绝,她的门槛都要踏烂了! “大小姐,我家儿媳妇还等着月子里多吃几个鸡蛋呢,您就让我去跑堂吧!夜里那班我就可以!” “大小姐,我媳妇儿想做一身新衣裳,您就让我中午去跑堂吧!我不怕热!” “大小姐,我去烧火!” “大小姐,我去擦桌子!” “大小姐,我去擦地!” …… 雪凌天站在廊檐下看了一会儿,就笑盈盈的去后院儿打水给女人洗衣服去了。辘轳甩下去,上来的时候水桶里满当当的盛着清凉的井水。抄起棒槌,几下儿就把女人的衣裳洗的干净无比。他还喜欢用掺了茉莉花的檀香来熏烤衣服,穿在女人身上令人如痴如醉。 不一会儿,迟暮卿右手扶着左肩疲惫的也来了。累死了,她自认为口才不错了,可是面对这么多的人还是显得有些笨拙。 “这些人啊,以前看到我就像看到狗屎,朝我走近一步都怕熏臭了衣裳!现在看到我就像看到金山银山,攀住我的脚也要砍一两银子下来!那个小小的茶水铺子怎么能放下那么多人啊!” 迟暮卿一面抱怨,一面张开了嘴巴。 雪凌天用手捧了一捧清水放到她的唇边,迟暮卿喝了一大口,仰天长啸道:“舒坦!” “卿儿,那你答应了他们了?”雪凌天问,将洗好的衣服挂在晾衣绳上。衣舞蹁跹,一件件花红柳绿的衣裳就像风中曼舞的精灵。 “我敢答应吗?答应了他们,我的茶楼就开不了多久了!”迟暮卿心有余悸的说。 “你在这里的生意用不了那么多人,那在别处的生意呢?那个十七爷给你的那些东西里,不是还有几家别的买卖吗?” “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个十七爷,你听着不耳熟吗?”迟暮卿早就觉得这个人的称呼很怪,像在哪里听说过一般。 雪倾城的绰号是十七叔,和这个十七爷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十七叔?不会吧。”雪凌天淡淡的说,“他也喜欢你娘,你爹难道顶着绿帽子去和他老人家合作?不大可能!”雪倾城喜不喜欢龙暮心,他自然知道。但是他要让迟暮卿绝掉喜欢雪倾城的最后念想,要不然雪倾城的杀伤力可不是他雪凌天使点儿小伎俩就能对付的。 真实的情况是,说出来大家一定会大跌眼镜。 雪倾城的初恋是……嫁给龙城的林楚楚……,多年前,林楚楚居然一口回绝了他的求婚,令雪倾城伤心至极。 “你别胡说八道,我娘从来没有给我爹戴过绿帽子!”迟暮卿愤愤不平的说。 “我开玩笑的,岳母大人冰清玉洁,怎么会做这种事呢?”雪凌天急忙解释。 “喂!我怎么听着你的话这么别扭呢?!”雪凌天的态度大有问题,迟暮卿十分生气。 “对了,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昨夜雪凌天深更半夜才回来,以至于迟暮卿翻来覆去许久都睡不着,后来张着眼睛在黑暗里想明白了。她怕是习惯了这厮半夜里对她动手动脚了,这是他妈的多可怕的习惯啊! “没干什么啊?还不就是回来的路上突然想起来娘子你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顺利去茶楼坐了坐。”雪凌天的眼神闪了一下。 “是吗?”迟暮卿皱了皱眉。他的眼睛又在闪,最近说的谎话够多啊。 “嗯。” 雪凌天一副‘就是这样’的样子。 “大小姐!外面来了人了!”素萍也来到后院儿,站在树荫下向迟暮卿招了招手。 “不是叫你把门关上,说我不在嘛!”迟暮卿不耐烦的嚷嚷着。 素萍忽然对她使了个眼色,迟暮卿灵机一动,只好走过去。偷眼看了几下雪凌天,迟暮卿沉声问:“找他的?” “嗯。”素萍拉着她来到前院儿,“大小姐,你看!” 院门的确是紧闭的没错,下面的缝隙里露出两双穿着绣鞋的小脚,从鞋子和裙摆的做工来看,出身并不平凡。 “师兄!你在这里吗?!”那女人一边敲门还一边呐喊雪凌天的名字,十分亲昵。 “师兄?”迟暮卿明白了,这个是雪凌天在妖娆门的师妹。听声音像是那个叫什么紫罗的,九华仙子云云。 “去开门!”迟暮卿唇角一勾,端庄大气的在石凳上一坐,静候这个九华仙子进来。 “啊?真的要开门吗?”那不是引狼入室么,素萍想。 “叫你开你就开,不要啰嗦啦!”迟暮卿催促着她。 “大小姐,那要不要去叫他啊?”素萍又问。 “不要,一会儿开了门你就去后院儿拖住他,不要让他知道。”这个女的敢勾引冷唯云,迟暮卿暗想天下这么多条路你不走,偏偏要到我的门口踩点儿,那不给你几分颜色真的对不住你了。 “呃?你是……?”紫罗一进来,欢喜雀跃的贱模样就让坐着的迟暮卿很是不屑。 “我是迟暮卿,你不认识我吗?我很有名的。”迟暮卿大方的站起来,将目瞪口呆的紫罗主仆拉过来,招呼她坐下,不怀好意的说:“你是紫罗妹妹吧?唯云跟我说起过你。” 紫罗脸色陡然变得尴尬,十指绕着锦帕,红着脸道:“您……您好。” 又仰头问,“二师兄不是说他住在这里吗?怎么迟小姐会……” “实不相瞒,天一直住在我家。”迟暮卿热情的说,亲自泡茶倒茶,美眸笑成两弯月牙儿。 “啊?”紫罗一怔,更加红着脸说,“没想到二师兄真的……”真的追到手了,那接下来这个迟小姐又要死的很惨了。 “紫罗妹妹来有什么事?”突然间迟暮卿又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捂了嘴巴,不顾左肩的疼痛,抱歉道,“真对不起啊,我还不知道你多大岁数呢,就随便叫妹妹。” “没关系,我今年二十岁。”紫罗笑笑,身上倒是有一股江湖之气,但是不多。温柔贤淑,和典型的大家闺秀没什么区别。 “啊?”迟暮卿惊的眼珠子都掉出来,当然是装出来的,“哎呀!我今年才十八岁,都怪我疏忽了,把姐姐叫成妹妹!” 紫罗不置可否,只是淑女的笑,文静娴雅。 “迟小姐,王爷在吗?我家小姐今天来时有事要和王爷商议!”紫罗的丫鬟看透了迟暮卿故意奚落主人,登时挺身而出,为紫罗打抱不平。 “姐姐要喝什么茶?我让丫鬟去泡!”迟暮卿当这个丫鬟的话是耳旁风,真是不长眼色的贱骨头,主子说话有丫鬟插嘴的份儿吗? “呵,不用麻烦迟小姐了。”紫罗急忙拦住她,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很是客气的样子。 装什么装啊?迟暮卿想。 江湖上有这种娇滴滴的美人儿吗?答案是没有。 天底下一共两根棍子,若是拿在了手里做兵器就必然不能放在被窝里当宝贝。 同时美人儿,江湖和闺阁的游戏规则孑然不同。 “迟小姐,王爷最近还好吗?”紫罗悠悠的问顺便,给生气的丫鬟儿使了个眼色。 “很好啊,能吃能喝,我都快养不起了。”迟暮卿幽幽的回答,眼神是怨妇独有的醋意。 紫罗莞尔一笑,解释道:“我是说摄政王最近还好吗?”三年前出了那一场变故之后紫罗就再也没见过冷唯云,三年相思成疾,额头的皱纹都多了。 “摄政王?他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迟暮卿眯了眼睛,冷冷的回答。 这女人是不是诚心来奚落她的?还是她已经有了冷唯云的消息,故意来试探自己? “摄政王妃死了之后摄政王就告病在家静养,可是有人说摄政王恢复了记忆,来梅城找迟小姐了呢。”紫罗说道,两月前姚青竹暴毙,尸首被斩为两截,一段儿在屋顶,一段儿在地上,极为骇人。两截尸首之间,是洒落一地的衣衫。 查不到凶手,因为凶手一点儿线索都没留下。 而且姚青竹是死在娘家,更是让人们一头雾水。姚曦儿吓疯了,到现在还脑子不清楚,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姚青竹死了?”迟暮卿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老天这么给力啊,姚青竹说死就死! “迟小姐不知道吗?”紫罗惊讶的问。 “我和他如今没有半点儿关系,他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好的消息,雪凌天为什么没有告诉她? “迟小姐真的对王爷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了吗?”紫罗呷了一口茶,味道很不对,立刻就放下了。不过还是有礼貌的笑了笑,她不知道这是迟暮卿专为林依依准备的茶水。 “感情?我们从来就没有过感情还谈什么感情?”迟暮卿翘起二郎腿,倾身向前倒,“紫罗姑娘,实话告诉你吧,其实当年我被逼的走投无路,只不过是借着他的肩膀避一避而已。现在我回到家了,靠山有多硬就有多硬,不再需要他了。” “啊?迟小姐当年只是利用王爷么?”紫罗感叹了一声。 “是啊,我是看在你也是江湖中人的面子上才告诉你的。冷唯云那个人爱钻牛角尖儿,我怕他想不开。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我的话啊!”迟暮卿抿嘴一笑。 “哦,好。”紫罗答道。 好了,看样子,原来雪凌天一直知道冷唯云的行踪啊! 迟暮卿从她的神情上看到了那一抹兴奋,这贱人果然是诚心来找自己的,而不是找雪凌天。 她这次来看看自己对冷唯云究竟是什么态度,想必是冷唯云记起了自己之后一直想着自己。所以紫罗感到很棘手,才来打探自己的口风。 不对,雪凌天应该不知道冷唯云的下落。否则他一早就把自己关起来了,根本不会有机会让紫罗和自己接触。 那么说紫罗是和冷唯云在一起吗? “九妹?你什么时候来的?”雪凌天一开始见到素萍这丫头抢着给自己挑水还觉得很不高兴,迟暮卿的一切只有他能做主,素萍也未免太体贴了。 后来才察觉不对劲儿,于是转头来前面看个究竟。 见到紫罗,顿时丧了脸,万一迟暮卿把紫罗对自己的亲密感情误解了怎么办? “二师兄!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紫罗冲过去抱住他的腰,亲密无间的样子。 “紫罗,都二十岁了,还这么没大没小的!”雪凌天不动声色的推开她,为免尴尬,立刻又问道,“卿儿,怎么不告诉我九妹来了?喏,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紫罗。” “迟小姐自个儿在这儿说了半天,唾沫都飞了我们小姐一脸,就是不肯说二师兄您在哪儿啊。”那个丫鬟冷冰冰的给迟暮卿告状,左右迟暮卿都是被玩儿的,这个丫鬟才不会在乎她的愤怒。 “碧落,怎么说话呢?”紫罗急忙制止她,和迟暮卿赔不是。 雪凌天也沉着脸,怒道:“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碧落急忙噤声,不敢再言语。但是仍旧狠狠的白了一眼迟暮卿。 “你们聊,我去看看生意。”迟暮卿面无表情,带了素萍就出了门。 “卿儿,这么热,不怕路上晒坏了?!傍晚我陪你一起去!”雪凌天急忙上去拦住,但是迟暮卿才不会吃这一套。 眼睁睁的看着女人冷笑着走了,雪凌天面色如墨,沉着脸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我昨晚不是告诉你了,不可以随便来这里找我!” 紫罗急忙解释道:“二师兄,玄天冥派人上山去围剿我们,师傅又在闭关,大师兄也不知道在哪儿,我只好来找梅城找二师兄!二师兄不上山替大家解围,我是不会走的!” “玄天冥他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笨蛋!”雪凌天骂道,妖娆门的大本营在雪国和炫国的交界。玄天冥此举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而已,形势远没有到真正动手的那一天。 “可是八千精兵日夜围着我们,大家连食物都很难找到了!”紫罗急道。 “你又不在山上,管那么多干什么?自己吃饱喝足就够了,别人的事儿自然要别人自己解决!” “师兄!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啊!”紫罗生气的坐下,不再看他。 “这样吧,你去找大师兄,他一个人就能解决玄天冥的人了。”雪凌天看她一副不答应就不走的样子,只好给她说个办法。 “大师兄人都不知道在哪儿,我去哪儿找啊?”紫罗冷道。 “这还不容易吗?我借给你十万银子出来设个赌局,输得要送命,他就来了。”雪凌天呵呵一笑,痞子相十足。 “我服了你和大师兄了,真是……唉,师傅她老人家怎么会看重你们两人了?!我做掌门都要比你们强一百倍!” “九妹,你要做了掌门,可就一辈子都不能近男色了。那怎么去追冷唯云?”雪凌天微微一笑。 “师兄!你再乱放屁我就不理你了!”紫罗羞红了脸,使劲儿拍着石桌。 你赶快走吧! 雪凌天懊恼不已,看样子迟暮卿是真的生气了。如今的迟暮卿变得很怪,以前生气了会反唇相讥、会打人骂人,可是现在迟暮卿生气了之后却都是保持沉默,让人不爽,又让人害怕。 “师兄,你也不知道冷唯云的下落吗?”紫罗忽然问。 “他是你的心上人,又不是我的,我怎么会知道?”雪凌天烦躁的说。 “他抱病之后我夜里去过王府,他的书房里虽然掌灯,但是却没有人。后来索性灯也没有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问府里的下人,也都说不知道。朝里的事务都是十七王爷在管了,据说倾城王府也在派人打探他的虚实。”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我现在一门心思偷他的女人,怎么敢再主动骚扰他?”雪凌天道。 “说真的,师兄你真的要那样对迟小姐啊?她好可怜啊!”紫罗嗔怪道。 “可怜怎么了?又不可爱。”但是不敢不爱,他中了这女人的毒了,不爱就会死。 “小姐,迟小姐刚才都那样戏耍你,你还为她说话!真是不分黑白乱同情人!”碧落还在气迟暮卿刚才那副姿态,姐姐妹妹的,一副她为大自家做小的意思。 “碧落,你又这样说?她刚才哪里戏耍我了?我反而觉得她对掏心掏肺,十分诚恳。而我呢,反而去爱她的男人。有点儿像做贼!” “刚才我来之前你们说什么了?”雪凌天听这话里有故事,很是纳闷儿。 紫罗便一五一十的说了,然后对雪凌天说:“师兄,迟小姐中了玄天冥下的毒,活的日子也不会太多了,你就不要再折磨她了。以前的事都不是她能做主的,和她没有关系。她现在中了毒,随时随地都有死的可能,已经够可怜了。何况玄天冥和迟雪寒的人都在追杀她,你就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你不要多事,有和我啰嗦的功夫还不快去摆擂台引诱大师兄出来!否则玄天冥真的动真格的,山上的师妹们可就贞洁不保了……”妖娆门内都是女弟子,除了南华子和他。 “啊?!嗯!“紫罗一听,急忙带着碧落告辞了。 雪凌天脑子里乱糟糟的,拔腿就去追迟暮卿。他就知道会出事儿,没想到紫罗居然不听他的话就跑到这里来了! ^_^ “大小姐,您怎么不给那个丫鬟一点厉害尝尝啊?太过分了!从来没见过那么嚣张的奴才!这要放在宫里,她早被姑姑们把腿打断了!主子还没说话呢,她一个做奴才倒狂吠起来!该死!” 素萍扶着迟暮卿缓缓的在背阴的地方走着,迟暮卿的肩伤还没有好,刚才动的太多了,又扯到了伤口。 “素萍,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我的头发根儿那儿新长出来的头发是黑的?”迟暮卿这几天照镜子的时间日益增多,都是因为那一盘儿土豆丝儿都被冷唯云吃掉惹出来的。 她知道冷唯云就在她的身边暗中保护之后就上了心思,他是天下第一美男,那她就不能给他丢脸。 每天好好洗脸,好好吃饭,常照镜子,气色也好了些。脸色没有以前那么苍白。 素萍点了点头:“我也看到了,这几天给大小姐梳头发现的。” “看来我的病有起色了。”迟暮卿很高兴,她是美人儿,底子就比别人牢靠着呢。 “大小姐,你那么喜欢那个冷唯云,他又那么喜欢大小姐,为什么他来找大小姐?”素萍很不理解这两人为什么非要南北分离,不过大小姐说话虚实难辨,也许那个冷唯云并不喜欢大小姐。而大小姐有下不了台面,只好嘴硬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就觉得迟暮卿更可怜了。 “反正他有苦衷的啦,你太小,还不懂。”迟暮卿心花怒放,跳了一下,肩膀又被拉到了。 这还不算完,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滑,脚踝歪了一下,带着素萍也倒在了地上。 “大小姐!”素萍急忙拉她起来,肩头包的纱布伸出来血了! “妈的!什么东西歪了我的脚?!”迟暮卿骂骂咧咧的起来,见地上有一个土团子,这东西不该那么硬啊! 啪! 丢开一丈远,狠狠的砸向了墙壁。 哗! 土块儿碎开了,一个闪光的小东西蹦了几下跳到了迟暮卿的脚边。 “去!给本小姐捡过来!我要好好看看这里面究竟放着什么狗屁东西!”这么硬!刚才那一下差点儿闪了她的腰! “白云?” 迟暮卿拾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一眼就看到那是枚印章,而且还刻着白云的名字! 白云的印章?! “大小姐,那是什么?”素萍问。 “嘘,好东西!”迟暮卿一副财迷样子,将印章踹在了怀里。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这印章既不在白云的身上也不在冷唯云的身上,而是在这里掉了啊! 迟暮卿回想了一下,这里正是那天她揍白云的地方。看来不是自己当时揍得太猛了,就是雪凌天用的力过大了!以至于这枚都被打得印章掉出来! 她本来还想这么重要的东西白云为什么没有随身携带,没想到他真的一直随手携带的!可怜这白云还算有眼,死了也没往和她联系一下。还好,印章果然落到了自己手中! 有了这枚印章,不就可以借机打入玄天冥的内部了吗?既然他放弃了许飞龙这一条线,那另一条线必然还是在等待这枚印章!没有这枚印章,古董就无法堂而皇之的通过景国到达炫国! 玄天冥是么?给你看看老娘的厉害! ------------ 梅城卷25  “大小姐,最近客人太多了,我们的铺面不够大了啊!”掌柜惋惜的看着那一群群在茶楼门口张望一番又走人的茶客,有钱不能赚,很是焦虑。 “要是扩充铺面的话会影响到茶楼的生意,而且也需要投入本金,不太划算。”迟暮卿说。 “那这样不是很可惜吗?眼下正是最火的时候,应该赶紧捞一把。而且,这男人们的相貌和女人一样都是有新鲜期限的,大小姐您可要仔细考虑好。”又走了一拨人,真把他心疼坏了。 “对了,我正要问你,这十七爷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以后都不打算在我面前出现了是不是?”迟暮卿也觉得很可惜,但是无能为力。不能扩充铺面,那样会适得其反。 而且,雪凌天不会永远都呆在梅城。她的买卖不能都建立在一个男人身上,而是要靠真本事。 “这十七爷我们也没见过,他每次都是派人来给信儿的。什么时候上什么茶,都是按照他的吩咐。” “这几种茶叶大家都喝了这么多年了,大概早就腻了。你这几天去搜罗一些好茶给我送到家里,我来定新茶。记住要贵的好的,不要为了省钱弄些次品来滥竽充数!”迟暮卿打算大干一场,人活一世,不就是图个轰轰烈烈吗! “是,大小姐。” 迟暮卿喝了一会儿茶,觉得茶楼内的空气也有些不好了,人太多,甚至桌椅之间的过道里也加了塞! “这样下去,迟早会砸了招牌!”迟暮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觉得必须要赶快换个思路了。 铁蛋儿这一走,她还真的有些不习惯。那几天铁蛋儿在的时候她一回家就能听到这小子响亮的喊着‘奶奶’! 不想回家,说不定紫罗她们还没走。迟暮卿带着素萍在街上左晃右晃,算是重温自己童年的记忆。 “大小姐,上次我回家的时候听娘说皇上正为和亲的事儿犯愁呢,几位公主都不愿意嫁到炫国去喝血吃生肉。皇上和大家都说了,没有一个自告奋勇的!”闲着没事儿,素萍就开始唠叨。 “那几个公主成天就知道吃好的穿好的,没事儿扑扑蝴蝶,到了炫国,还不得让马给颠死啊!别说她们不愿意去,就是我,也不想看她们去炫国我们家丢人!”玄天冥,这家伙的名字听起来就十分没有人性,冥灭天良啊! “下个月炫国大将军就要来我国接人了,皇上现在还没个头绪,会不会惹恼了他们啊?我听说炫国大将军杀人都不流血的!”素萍提心吊胆的说。 “没事儿,打不过找个小宫女封个公主的号嫁过去。你可要小心,说不定你会被挑中哦!”迟暮卿眨了眨眼睛,故意吓她,“你这么能干,又能炒菜又能烤肉,模样儿也不错,可是头一号待选人物。” “您就不要吓了我,大小姐。我听娘的话,好像不仅是咱们的公主不愿意嫁,而且那边要的人很让皇上为难呢。” “反正不会是要我,我寡妇一个,娶了我会倒霉的!” 迟暮卿才不会放在心上,没有男人会傻到娶她这个拖油瓶。呃,除了雪凌天那样天地不容的。 ^_^ “卿儿,去哪儿了?我去茶楼找你掌柜说你走了呢!害我好找!”雪凌天奉上一杯凉茶,殷勤的对着女人笑。 “这是什么茶?颜色这么重!”迟暮卿左看右看,该不会又是倒得茶叶底子吧! “这是顶级红茶,我在里面加了杜仲和红糖,对女人身体很好的。”雪凌天说。 迟暮卿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胃里缓缓散发出来,不会猛地让人受不了,也不会太伤脾胃。 “真好喝啊!”迟暮卿一口气喝光,唇齿间还回味无穷! “好喝吧?我师父就常常喝这个,现在快一百岁了,长得还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一样。”雪凌天得意的说。 “真的?你师父有一百岁了?”迟暮卿吃了一惊,还以为这三大邪门都是骗人的,那如果雪凌天的师傅有一百岁,那红莲真的有五百岁? “你自己琢磨吧!”雪凌天故意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对了,给你看个好东西!”迟暮卿拉了他进门,将印章掏了出来。 “白云的印章?!” 雪凌天大吃一惊,这枚印章怎么会在迟暮卿的手上? “这枚印章就在那天我揍他的地方掉着呢,后来连着下雨,泥土把它包成了土疙瘩,谁都不在意。偏偏叫我看到了!” “那你怎么看到的?”雪凌天十分好奇,女人走路都不看脚下,怎么能看到这个不起眼儿的土疙瘩? “这个么……无可奉告,自己琢磨吧!”迟暮卿拿回印章,开始思考怎么利用它比较好。 “卿儿,你拿着那个不安全,还是让我拿着吧。”雪凌天又夺回去,飞快的藏在了身上。 “你……”迟暮卿气急,“你让我逞一回英雄会死啊?!” “卿儿,男主外女主内,以后你只要安心的在家给我做菜收拾就可以了。”雪凌天眼睛一弯,“这种危险的事儿还是我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迟暮卿抱着手问,推开窗子,屋子里很闷。 “等他来了再说。”雪凌天笑道。 迟暮卿一怔,也对,玄天冥这次来,除了和亲之外,最大的目的就是想办法顺理成章的弄走这批货了! ^_^ 晚上,掌柜给迟暮卿带了几十包茶叶来。一一泡过之后,等待迟暮卿最后拍板儿用哪几种。 茶叶都是顶级的,但是迟暮卿喝来喝去总觉得不是那种滋味。她不是品茶的高手,也不是喝茶等死的老人,要她没事儿不住劲儿的喝茶,真的没什么意思。 闷了一会儿,忽然看到雪凌天白天泡的茶,还在茶壶里放着。 “这种茶,会不会好卖?”迟暮卿倒了一杯给掌柜,自己把剩下的都喝了。又解暑,心中的郁闷也陡然无存了。 掌柜愣了一下,碍于迟暮卿的要求还是喝了一口。他什么好茶没见过,怎么会在乎这种熬粥一般泡出来的乱茶。 “来我们这里的都是女子,我想那种好茶一般人是尝不出来好处的,这种呢?我觉得不错啊。”喝了以后很容心情平静,迟暮卿知道这是外婆爱喝的东西。 “这是……”掌柜也觉出来味道很奇异,而且能消灭酷暑在人体内涌起的烈火浮躁。 “这种药茶只有宫里的人才会做啊。”掌柜说,“这样一来,我们还得花钱请宫里的人。” “不用特别请人,我手里就有配方。”迟暮卿有些不自信,“可是,那些人会喝吗?” 掌柜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大小姐,这种茶是普通的民间女子可遇而不可求的,我想卖是不成问题。问题还是现在的铺面,太小了,人太挤,环境不好,茶的档次也就下去了。” “如果改建,那可要停业一段时间的。”迟暮卿有些担心,如果女人们喜欢喝这种茶了,那她就不怕雪凌天走了之后茶楼的生意一落千丈。 “那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一切准备好了,才能一劳永逸。茶楼的装潢布置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只需要买下隔壁的几间商铺,一起打通,重新布置一遍。自然,大门面的茶楼是没必要的,所以我们应该再做些其他的买卖。” “你是说,我们改成酒楼?”迟暮卿问,她也有这个意思,只是要做酒楼的话,去哪里找好的厨子呢? “当然我只是给大小姐一个建议而已,茶楼这买卖是做不大的,这是业内的惯例。大小姐既然有心振兴老爷的家业,就应该多发展其他的买卖。”掌柜说。 “我再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吧。” 做酒楼?迟暮卿以前只有做碧水金晶楼的经验,可是那个买卖和这个完全不同。 菜色、味道,有一样不行,就得亏本儿。 迟暮卿进宫找来了外婆留下的药茶配方,现在是酷暑时节,于是迟暮卿挑了几个夏天喝的药茶,决定自己试一下。 这是暮云家的绝密,美人儿养颜必备书籍。 只可惜外婆走的太仓促,没来得及给她。 薄荷茶、香兰茶、荷叶茶,迟暮卿暂时选了这三种简单的。叫素萍摸黑去药店买来薄荷、甘草、藿香、佩兰、荷叶、白术和白糖,支起了大锅,迟暮卿就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素萍,找几个大坛子,要是煮出来能喝明天拿去茶楼试一试!” 熬到半夜三更,雪凌天竟然还没有回来。迟暮卿顾不上他,而是埋头品尝放量的茶水。 不错,不错,她很有天分啊!(其实煮茶这东西简单到要死) 又让素萍叫来了掌柜,一起商量明天拿到茶楼试一试的事情。掌柜也很意外,这茶正是现在喝的,而且味道不同于市面上的甜腻无度,很有层次感。 “我看行。”掌柜说,给了迟暮卿莫大的勇气。 “你行我就行!”迟暮卿说。 事不宜迟,掌柜命人搬走了三大坛子茶水,准备天亮了开卖。 一切忙完,天已蒙蒙亮。迟暮卿一身臭汗倒在凉席上,累的动也不想动。 “怎么睡在这里了?” 雪凌天悄悄的跑回来,差点儿被躺在躺椅上的迟暮卿绊倒。女人呼呼大睡,鼾声前所未有的大,雪凌天皱了皱眉,心里一喜。 该不会等他等到夜不能寐吧! 不管那么多,抱了女人就上床睡觉去。 困,累。 要死了! ^_^ 豆蔻茶楼的药茶一上台面,就引起了所有等的心浮气躁的女人们的注意。这家伙大热天等美男太熬人了,喝一碗凉茶泄泻火,感觉比喝热茶舒服多了! 转眼间三大坛子就卖完了,于是掌柜无奈的又开始让人煮茶。 这么热的天,别说别人喝了,他看着都热。 急忙去找迟暮卿,商量接下来的事儿。 “大小姐,现在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时机!我们尽可能的让工期缩短,绝对不会影响生意的!”掌柜那是心急如焚,迟家的产业说没都没了,多少人吃不上饭。 “最短能几天?”迟暮卿问。 “我让他们连夜加班,大概五六天就能完工!”掌柜信誓旦旦。 “那好,五天时间!要是五天能完工,我就同意改建。”迟暮卿豁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那我现在就去贴告示!”掌柜着急的说。 “不,不要贴告示!”迟暮卿唇角一扬,“不能贴告示,你回去之后就关门。别人问什么,你都不要说!” “这……我们家的买卖向来可是以诚信为本的!”掌柜的一阵惊讶,擅自关门,恐怕主顾们不买账。 “你尽管去,剩下的我自有办法!”迟暮卿淡淡一笑。 午时过后,城中关于豆蔻茶楼关门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隔壁的王叔再次登门看望迟暮卿,迟暮卿见到他,便问道: “王叔,我这里有一件差事,你去给我办一下。” “大小姐有什么事?”王叔很无奈,才做了几天就没事做了。 “茶楼的招牌太小了,也太旧,所以我要做一个新的。你去找一家最好的木工,告诉他做一个最好的招牌来。就按这条子上写的做,木头要用做好的。还要快,最好明天就能做出来!” 迟暮卿递给他一张字条,笑的十分灿烂。 王叔顿时有了信心,拿了条子和银子就去了城中最知名的‘刘木匠’。 “卿儿,你要做大买卖了啊?”雪凌天睡饱了才出来,早听到了迟暮卿和掌柜的话。 “我可没有要花你的钱,你不用害怕。”迟暮卿拍了拍腰间,示意他自己不会乱花钱。 “那你哪里来的钱?”雪凌天眉头一皱,十分不悦。 “不就是改建一下吗,茶楼里这几年赚的钱就够了。要不掌柜那么小心的人怎么会建议我改建?他手里有钱!” “不要改的好一点吗?用我的钱,能把茶楼做成皇宫。”他的钱是不是太臭了?女人不愿意花。 “恰到好处就可以了,你的钱来的也不容易。况且你那么多师妹们呢,不好养活啊。”迟暮卿想起了昨天来的紫罗,不是好惹的茬儿,不过装起来和林依依有一拼。 女人啊,为什么非要装呢? 做自己不好吗? “卿儿,紫罗和我没什么关系。她虽然是我的师妹,但是我的钱是养老婆的,又不是养别的女人。”这女人果然还是吃醋了,而且还生气了。 “哎呀,别说那么多了。我好困,得在睡会儿。”迟暮卿闭上眼睛,窝在树荫里的躺椅上睡了起来。 素萍从厨房出来,看了雪凌天一眼,冷冷的,却没有说话。 雪凌天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走进厨房,问素萍:“卿儿怎么了?是不是你这丫头又惹她不高兴了?” 看到厨房里的许多药材,又问:“怪不得卿儿累成这样,你一个做丫鬟的,怎么这么没眼色?这么懒,不知道做丫鬟要勤快一些才好嘛?” “看看这锅,早上用的吧?现在还这么脏!”雪凌天一边挑刺儿,一边期待素萍的回击,可是素萍什么也没有说。 “你怎么了?”雪凌天忍不住问。 “家丁,请你走开好吗?你在这里叽叽喳喳的我都没办法做事了!”素萍拿起锅铲儿,准备下逐客令。 “你疯了?”雪凌天翻个白眼儿,家丁,这两个字可不是她叫的。 “我说,我们都是做奴才的。奴才是不能随便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更不能让主人知道你在外面乱搞!”素萍拍了他一下,大人般的板着面孔。 “你有病,哪只眼睛看到我乱搞了?”雪凌天瞟了一眼外面的迟暮卿。 “我不用看,闻就能闻出来。你身上的香气是野菊花香,当我闻不出来?” “荒谬!我身上这可是正宗的檀香!”雪凌天挥了挥袖子,这丫鬟真不识货。 “哦?嘴上摸这种廉价胭脂的女人用得起正宗的檀香吗?”素萍用铲子点了点他的下巴,在那里,印着一个唇印…… 雪凌天冲进房间对着镜子一看,立刻紧张了。急忙抹掉,冲到厨房问素萍:“卿儿知道不知道?” 看今天的态度,大概是也看到了? “大小姐日理万机,才没有功夫看你的脸!” “这件事不要告诉她!否则我杀了你!” 素萍被雪凌天身上陡然升起的戾气吓到了,急忙闭了嘴,知趣的点了点头。 雪凌天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迟暮卿忽然张开了眼睛,看了看他,皱眉道:“跑什么啊?吵死了!” “呵,没什么。卿儿,你好好睡觉吧。”雪凌天弯了弯腰。 “你什么回雪城啊?”迟暮卿忽然问。 “怎么?你打算跟我去雪城处理雪城的买卖吗?”雪凌天一喜,昨天他这么含混的提了提,可是女人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啊,我只是问问。你出来的够久了,总呆在这里也不是事儿。”雪凌天走了,才是检验她改建是否成功的时刻。 “卿儿,我在哪儿都一样,只要陪着你。”雪凌天说。 “对了,你的九妹住在哪里啊?外面住不如家里方便,不如你让她住到家里来吧。反正闲着这么多房间呢。”她家不大,但是也不小了。 “她住哪儿都一样,野地里长出来的丫头,没规没矩,配不上好房子。”让紫罗住进来会不会是迟暮卿故意给他颜色看? “唉,那她什么时候走呢?我们给她送送行,她来一趟我都没好好招待。而且,慕云离回来的日子也不远了。眼看咱们就要大婚了,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到我们办了事儿再走。” “大婚?”雪凌天喜出望外,好家伙,原来城府这么深,想着成亲给紫罗示威呢! “我去问问她好了,看看最近她有没有什么计划。”大师兄要是从外地赶回梅城,也需要一段儿时间呢。 “不如我去比较好,我亲自去,也彰显我的诚意啊。”迟暮卿笑的极其心机。 “这……也好。”也对啊,毕竟是他嫁,迟暮卿娶嘛。 “她在哪儿住着?”迟暮卿又问。 “在城北的一家客栈。” ^_^ 午后三刻,迟暮卿动身去了客栈,雪凌天也出去忙自己的事儿。家里只剩了素萍一个人,一边喝凉茶,一边坐在树荫下做针线。 隔壁的大黄正优哉游哉的吃着剩菜剩饭,眯着眼睛,额头的两片儿白云像是神犬的眼睛。 有人敲门,素萍急忙放了针线,走去开门。 “你是……”门打开,素萍奇怪的问。逆着光看不清楚男人的脸庞,而且刚才做针线头扎的太低了,眼前有许多星星。 “迟小姐在吗?”一个磁性嗓音飘入耳内,大热天的,立刻就让人浮躁的心安静了下来。  ------------ 梅城卷26  “我家小姐刚出去。” 素萍好奇的看着来人,眼光都没办法移开。 这人的气质太出众了,秒杀所有她见过大美男小美男。 “这么不巧啊?那我可不可以在这里等她回来?”男子道,微微一笑,脸颊泛起两抹动人的梨涡。 “哦,好。”素萍喃喃道。 真不公平,为什么来找大小姐除了美男还是美男? ^_^ “大小姐,茶楼开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关门了?” 一路上,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如此问迟暮卿。迟暮卿浅浅一笑,也不解释。反正神秘是最吸引人的特质,只要不说,人们就会一直关注下去。 “突然关门,是不是那家茶楼原本就是迟家的产业啊!这下被迟夫人知道了,收回去了吧!” “没准儿啊!这大小姐得到这家茶楼之后也太张扬了!故意在里面放了一个美男子勾引那些良家妇女进去喝茶!本来就该关门!” “听说大小姐在雪城开过窑子,看来是真的啊!” 迟暮卿逢人必笑,和林依依一样,未启齿便笑先行,礼貌淑女的很。 “看!她新长出来的头发根儿是黑的!”有人悄悄的说。 “她的裙子式样我都没见过,真好看!” “她的脸比公主和皇后都还出彩呢,就是从小没人调教,长歪了!” 一群女人在街边指着迟暮卿议论纷纷,看向迟暮卿的目光里充满了羡慕和嫉妒。迟暮卿笑了笑,径直朝她们走过去了。 几个女人一愣,想要避开,却来不及了。 “大小姐!”几个人只好行礼道。 “几位婆婆快起来!我是晚辈,该由我行礼才对!”迟暮卿扶起她们,自己却盈盈一拜。 “大小姐找我们有什么事?”几个女人都很惊异,这个目中无人的大小姐眼里怎么会看到自己? “实不相瞒,有一件事我想和几位婆婆求个人情。”迟暮卿眉毛一掉,眼眶就悲伤起来。 “这……大小姐快进来说话!在外面哭鼻子让人看到了不好!”一定不好,大家嘴里都没有什么好话给这个野蛮的娇小姐。 迟暮卿一进门,就给几个女人跪下来,声泪俱下: “几位婆婆,我的命很苦,总是被婆家赶出来!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太骄纵无礼,目中无人了。所以怪不得婆婆们不喜欢我!” “大小姐!这是哪里话?谁家能娶到大小姐,那可是前世修来的福分!”祖宗八辈子的造大孽,也未必能娶到这样的极品儿媳。 “实话说吧,我的茶楼不能不关啊!”迟暮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惟妙惟肖,把几个女人都唬住了。 “大小姐!茶楼可不能随便关啊!咱们这城里多少人靠着大小姐才能吃上饭啊!”这几个女人的男人就在迟暮卿的茶楼里当差,她以前无意中见过,所以就记住了。 “我也是为了大家都有饭吃才决定把茶楼开下去的,大家都知道我并不缺钱。开这个茶楼,不过是为了大家好。”迟暮卿的话让几个女人都很感动,她的眼神很诚恳,不是装的,“可我看上的那个死男人却借着茶楼到处拈花惹草,我是撵他走也不是,留着只能待绿帽子!昨天他在外面包的那个女人还到我家里兴师问罪来了,我自从被休了之后就知道自己难嫁了,所以一味的宽容着他。可他也太蹬鼻子上脸了……” 迟暮卿一面哭一面揪住几个女人的衣襟,一副不但要关茶楼还要上吊的样子,歇斯底里的不得了。 “这么说,那个俊俏家丁是大小姐喜欢的男人?我就说呢,长得那种样子,气质又好,怎么可能是寻常奴才!”一个女人恍然大悟,感叹起来。 “大小姐,听婆婆的话。这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不值得我们女人死心眼儿。那个小家丁长得是不错,可是太花心了!这样的男人丢到野地里喂狼还差不多!” “是啊!千万不要因为一个男人就冲动做傻事!” “我们也都是从年轻轻狂的时候过来的,也明白大小姐这些年受的委屈。以前的事儿咱都不提,只看现在,单单这些日子看来。大小姐是个会过日子的正经人,以前是年纪小,有没有爹管教,所以才那样。” “大小姐,快起来!有什么事我们能帮的,一定帮忙!” 顽石都怕眼泪,何况是一群上年纪的寂寞热心肠女人看到哭的这么惨的迟暮卿。男人失业的事儿先不说,就迟暮卿一个受过这么多苦的女孩子跪着就让人心酸。 “不瞒各位婆婆,自从我被君雪寒母子恶语陷害休掉之后,远嫁雪国又遭人暗算中了毒。我的头发就是那时候白的,这些年来我都刻意避世,觉得那么多人不要我见人我不如不见人的好。可是我忍了三年,这次终于能回来。好容易遇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又是别人的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总是遇人不淑,做事不顺!我想做一番事业出来,可他偏偏这样耗费我的信任!呜呜呜!” “大小姐这样急匆匆的向北,莫不是要出城自尽去?”一个女人听不下去了,愤恨的站了起来。 “那个小狐狸精到底是谁?!怪不得这么些日子都没见那个小家丁来茶楼做事呢!就是有来,听人说也是夜里闪一下就走!” “哎!我那老头子说前几天还看到小家丁和一个小狐狸精出双入对的在街上闲逛呢!莫非就是那个人?!”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迟暮卿想要她们说的都说完了。 “大小姐,千万不要轻生啊!”你的肩上还有那么多人的活路呢,可不能死! “几位婆婆,别担心。我今天失礼了,因为心里太委屈,所以忍不住要找人哭诉。素不相识就叨扰几位婆婆,真是太鲁莽了!我走了。”迟暮卿落寞的站起来,抹了眼泪就要走。 “大小姐!这样子要去哪儿?我们把你送回去吧!睡一觉,醒了再作打算!”一个女人急忙拉住她。 迟暮卿脸色苍白,双唇无色,绝望道:“我的人查到那位小姐住在北城客栈,我想去求她高抬贵手。若她答应,我就磕头万谢。若不答应,我这就去死。活了这十八年,什么苦都受过了,也值了。” 活了十八年,什么苦都受过了,应该享福了!嘿嘿! “啊?!大小姐千万不要想不开!”几个女人吃了一惊,见迟暮卿那架势又不是做做样子而已,顿时同情心大发。 “那个狐狸精在北城客栈住?怪不得最近许多人说北城来了个美人儿,男人们白天不喝酒也要去看呢!” “大小姐莫怕,我们一起去看看。有什么道理,大小姐不能开口的,有我们呢!” 几个女人拍了拍有些下垂的胸脯,自信满满的说。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三个老女人,就敌得过一只千年狐狸精。 ^_^ 紫罗正在楼上的平台柔柔的扶着丫鬟碧落看风景呢,手里托着一块嫩红的西瓜,兰花指翘的老高,一点点的用长指甲拨着上面的西瓜籽儿。 那一举一动和最优雅的淑女不相上下,正是民女们最讨厌的做作姿态。 “看那样儿,就是狐狸精生来的!” “吃个西瓜子儿会噎死吗?我最讨厌我家儿媳妇做这种恶心姿势了!每次我那不成材的儿子都腆着脸去给她剥籽儿去!” “看样子不好对付,一会儿我们都要全力以赴!为了……”最后一个女人看了看迟暮卿,和另两人对视一眼。 “美人迟暮!” 三人异口同声的说,这是巴结迟暮卿的。 迟暮卿点点头,深表感谢,但是脸色还是绷得紧紧的,生怕露馅儿。 “她的水果都准备好了,是不是等他一起来吃呢?我这时候去……倒不如直接去死了好!”迟暮卿含着泪扭身就走,几个女人七手八脚的把她拉回来! “大小姐,我们占理,待会儿你都不要说话,看我们整不死那狐狸精!” 三人挽了袖子,在下面虎视眈眈。迟暮卿依依上楼,不住回头用悲伤的凄惨模样勾起三人的同情心。 “去吧!先按我们说的做!一会儿要是那狐狸精来阴的,大小姐就把西瓜扔下来!我们三个立刻上去!” ^_^ “小姐,迟小姐来了。” 碧落开门见是迟暮卿,先是意外,之后就送上一记鄙夷的笑。 迟暮卿早擦干了眼泪,笑盈盈的端着肩膀走进来,和紫罗嘘寒问暖:“王爷是我的客人,你是他的九妹,就也是我的客人。来了梅城,怎么不住到我那里去?看不起我不成?” “呵,迟小姐太谦虚了。”碧落的潜台词她很懂,她们不但看不起,而且还嫌弃她那里脏。 紫罗急忙喝住碧落,淡淡一笑,道:“迟小姐说哪里话?我们初来乍到,只不过不想上小姐家里叨扰。况且小姐每日生意那么兴隆,我们还怕耽误小姐赚钱的时间呢。” “钱也得看怎么赚,有的人花时间赚钱,有的人花劳力赚钱,这两种人就千差万别呢!”碧落又说。 迟暮卿扭过头,看着她,道:“你说的很对,我的确是花时间赚钱。要是让我花劳力,我没那个耐心。我有钱,所以就雇佣别人给我出力。我是以钱换钱,他们呢,就是用身体换钱。大家各有所得,不是皆大欢喜吗?” “哼,大家闺秀都不会出来抛头露脸的。”碧落话里的火药味儿立刻出来了。 “呵呵,我没办法和你们比。紫罗姐姐是金枝玉叶,王爷都捧在手心里的。何况王爷那么有钱,足够妖娆门的弟子们衣食无忧了。”迟暮卿反唇相讥,碧落有什么底气这样自信的嘲讽她的钱?说到底,她们花的,都是雪凌天的。 “迟小姐,今天来不会是让我住到府上的吧?我可不敢多叨扰了,再说我这几天就要走了。”紫罗莞尔一笑,亲自给她倒茶。 迟暮卿故意张大了嘴巴,惊讶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她一进来,就发现床上扔的一件男人的长袍了。 雪白,袖口和腰间的纹饰都是冷唯云常穿的。 冷唯云果然在这里!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迟暮卿差点控制不住。 为什么?离开了她之后却投到紫罗的怀抱里? 他吃光了她的土豆丝儿,然后就让紫罗去她的家里耀武扬威? “还有人也和姐姐同行吗?”迟暮卿问她。 紫罗见她看到了那件衣服,脸一红,便说道:“他刚才出去办事了,晚上才能回来。” “他是……妖娆门的大弟子?”迟暮卿不耐烦的问,脑袋懵了,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被打败了。 “呵呵。”紫罗笑而不语,但她眼角的甜蜜,告诉迟暮卿事实不是这样。 “我在雪城的时候就十分想见识一下他的赌技,那我可不可以在这里等他回来啊?”迟暮卿笑了笑,手心里都紧张的出了汗。 这么快就要再见了,她却没来由心里惴惴不安。 对面二楼,三个女人正在对面的面馆里坐着聊天。三人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迟暮卿和紫罗对话。 “这狐狸精道行不错,大小姐那么单纯,不会是她的对手!” “看那笑,一看就知道是窑子里跑出来勾引男人的!不是正经东西!” “还有那个扮作丫鬟的,你看她和大小姐说话时的表情,太贱了!” …… “姐姐还会绣花啊?真没看出来,我还以为江湖上的女子都是舞蹈弄剑的,没想到姐姐这么心灵手巧!”迟暮卿看到了那件长袍上的针线,原来袖口磨破了,紫罗正用线在上面绣花掩盖。 做工很巧,她是做不出来的。 冷唯云艳福不浅啊,她等了他三年,矢志不移,他却为了一个芝麻大的小事儿跑了。 这紫罗等了他多久她不知道,也不在乎。但是为什么,他离开了自己就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她? 迟暮卿心头一阵酸楚,不时上下打量着紫罗的一颦一笑。 她比她优雅吗?还是比她更温柔?还是远比她美丽? 想到最后一个答案时,迟暮卿落寞的笑了笑。紫罗比她美,如今的她,只不过是一个白发的老女人。 “迟小姐,喝茶。凉茶泻火,说不定能把您的白头发变成黑的呢。”碧落倒了一碗茶给她,嘴角的嘲讽自始至终没有断过。 “多谢。”迟暮卿淡淡的接过,呷了一口。 这一口,却令她怔住了。 很苦,仔细看了看杯子里的茶水,茶末子在上面漂着,黑蒙蒙的一层。 这……是她给林依依准备的那种! 碧落冷笑:“我们出门在外不比迟小姐在家里锦衣玉食,就这点儿茶了,将就着喝吧!” 紫罗皱了皱眉:“碧落,你这是胡闹!没有茶,不能出去弄点好茶吗?再不济不放茶不就好了?!” “迟小姐,都是我管教不济,这丫头向来如此,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迟暮卿用袖子擦了擦嘴唇上的沫子,又拿起紫罗的镜子仔细的清理牙齿间的污秽。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镜子,然而,她却还要在这样令人疯狂的状况下耐心的去照镜子。 眼泪就在眼眶里含着,但是她硬是咽了下去。 冷唯云不亲口说结束,她就永远相信一切都在进行。 迟暮卿走到了阳台,见到对面三个女人急切的眼神。那一瞬间,她终于知道自己一直期待着的不是男欢女爱,而是渴望有一种被爱被呵护的,亲人才能给予的家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看着盘子里的西瓜,手指无声的划过。 “我们的水果不比迟小姐家里的,小心吃了拉肚子。”碧落也来到阳台,抱着手靠在门框上,冷笑着看着迟暮卿的一举一动。 迟暮卿拿起了一块儿,她有点儿忘记当年她和冷唯云还狠幸福的时候,冷唯云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水果。 西瓜? 为什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轻轻的咬了一口,西瓜籽儿咯到牙齿的那个瞬间,迟暮卿再次热泪盈眶。 是了,他喜欢的不是水果,而是喜欢给水果剥皮去籽儿。 松子儿、瓜子儿…… 他像小松鼠一样兢兢业业的给她剥皮,他的面前放的是壳儿,她的嘴里装的是果实。 她原来这么没心没肺,得到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懂得珍惜。 “迟小姐,师兄是不是给你挑过这西瓜里的籽儿啊?”紫罗含笑走出来,看到她的神情,忽然想到了什么。 大家都知道二师兄恨慕云家的女人们,但是二师兄复仇的方式很特别,伤害自己,陷害别人。 他可以自残双目换取父皇承诺不娶龙暮心,也可以明知会摔断腿也要借机接近迟暮卿。 他复仇的手腕,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但是这一次,二师兄的态度有所不同。 他很认真的,认真的,让人无法猜测后果。 “他?没有。”迟暮卿把眼泪吸回去,将西瓜又放了回去。 对面的女人们有些担心的坐了回去,迟暮卿没有丢下暗号,她们便认为她还能对付。 “没有吗?”紫罗微微惊讶,俯身边看风景边和迟暮卿聊天。 “这条街是梅城最无趣的一条街之一,我小的时候就很不喜欢这里。人少,而且有人也是外地人。我不喜欢外地人,他们以为梅城的梅就是最好,其实不是。”迟暮卿忽然想起儿时的事情,一阵落寞袭来。 “其实梅城的梅并不好,好梅在梅庄,不在梅城。我一看到那些人说梅城的梅好,就忍不住上去想揍他们!” 紫罗微微一笑:“迟小姐的脾气很二师兄很像,都是很古怪。” “古怪?怪吗?”迟暮卿不以为然。 “二师兄也是,他小的时候也最不喜欢别人说雪城的雪是最美。其实雪城的名字和雪花根本没有半点儿关系,雪是国姓,所以都城顺理成章就叫雪城。但是二师兄每逢听到外地人说雪城的雪好美啊的时候,就会冲出去给人家一顿暴打!就连后来他的眼睛瞎了,都是这个性子没变!” “其实,外地人就是外地人,他们不知道并不等于无知。何必非要这样暴力呢?” “你不懂得,家乡对每个人都有一种特别的情感。我说它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家乡和家一样,就是那个我可以每天骂它一千一万遍,却不能让别人赞叹一句的地方。我的家,我的家乡,任何的评头论足,好的坏的,都是该打!” 迟暮卿的一头白发静静的反射着阳光,白的刺眼。 “迟小姐,经历了这么多,你觉得,自己苦吗?”紫罗忽然问。 “苦?”迟暮卿莞尔一笑,“不,我反而觉得很幸运。我如此幸运,能成为所有人追逐的中心。我自小就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我站在最高处,看别人的悲欢离合。”但是,没想到到头来看的却是自己的悲欢离合。 “他也是这么说,你们真的很像。”紫罗又说。 ^_^ “大小姐怎么和那个狐狸精聊起天来了?难道说那狐狸精答应退出了?” “那个狐狸精怎么会这么容易退出?是不是使了法子骗大小姐呢?” “那个丫鬟呢?怎么不见了?!” 三个女人十分替迟暮卿担心,从这里能将两人的气质对比的一清二楚。迟暮卿的单纯天真,狐狸精的成熟世故。 “三位奶奶,是在找我吗?” 三人一回头,居然看到碧落冷笑着站在身后,立刻嘴巴张的连鸡蛋也塞得下! “那个贱人也知道找帮手了吗?可惜啊,居然找一帮傻老太婆!” 碧落手里拿着一根筷子,三下两下,就将三人打的体无完肤! 三个女人已经知道迟暮卿凶多吉少,趁势滚下楼梯,逃也似地跑了。  ------------ 梅城卷27  “二师兄从来都是豪放不羁,行事古怪,很少有人真正懂得他要的是什么。但是他是师傅眼里的香饽饽,一举一动,师傅都从来没有刻意褒贬过。我们都说要是大师兄被债主逼得一辈子都没办法现身江湖的话,那掌门的位置一定就是二师兄的。” “那是你们少见多怪,人活得方式又不是只有一种。我愿意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我打碎别人的摊子觉得爽就去打碎。至于我打碎了别人的东西别人要怎么惩罚我,那就是别人的事儿了。” “迟小姐,你这么说的话,那你一点儿也不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苦,就是因为后悔以前自己做过的事情了?” “我才不会后悔,反而我听到你这句话,特别的不以为然。你好歹也是江湖上行走的女人,这点道理都没弄明白就出来走江湖,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我要是后悔,当时就不会做。我当时做了,以后都不会后悔。” “说得好,我很佩服迟小姐这样的心胸。”紫罗笑了笑,柔柔的。 迟暮卿脸色阴晴不定,忽红忽白,她的内心十分的纠结。冷唯云一会儿就回来了,她马上就可以知道冷唯云到底喜欢谁。 她打心底里想知道答案,但是又十分害怕知道答案。 “迟小姐,你带来的贱人都要走了,你还不走?!” 碧落冷冰冰的出现在两人身后,仍旧抱着肩膀一脸嘲讽的看着迟暮卿。鼻子眼睛里都充满对迟暮卿的烟雾。 “我见过许许多多的贱人,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贱的。”迟暮卿冷冷回口,在碧落和紫罗吃惊的目光中淡然一笑,“我以前有个丫鬟叫宝月,她很贱。见到美男就移不开眼睛,而且还要和我争男人;有什么好衣裳她都要先试过,然后想象将来嫁给达官显贵的样子;有什么好吃的她都要先吃过,人生在世,口腹之欲为男色其次。” “但是她没有你贱,你叫什么来着?碧落,对,碧落。上穷碧落下黄泉,你真是侮辱了这一句好诗。” “你……你这个贱人!被那么多男人上过了,还有脸说我贱?!也不看看你自己多可怜,一头白毛,皱纹都爬满脸了,还想和我家小姐耍心机!”碧落怒了,登时和迟暮卿撕破了脸皮。 紫罗也道:“迟小姐,她向来就是这幅脾气,你不要怪她。”连她也觉得迟暮卿的话太重,伤了紫罗。 “你要是没有生在江湖,我是不会对你发表一点儿意见的。因为你没有姿色,根本没有入住江湖的能耐。我之所以骂你,就是因为你都没有姿色了,身在凡尘却自以为仗剑江湖。你想杀了我?不对,你早知道雪凌天会杀我对不对?” 迟暮卿的话让紫罗和碧落都睁大了眼睛,向后一退,面面相觑。 “你们奇怪我明知道雪凌天没安好心却将他留在身边,这难道不是自作自受?”迟暮卿勾唇一笑,“你们都没有见过真正的江湖,而我,就一直身在江湖。雪凌天要杀我为母泄愤,所以才接近我讨取我的欢心。而我呢,需要他的钱振兴家业。我们各取所长,各有所图。但是,他的已经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你这个贱人!竟敢利用师兄的好心!”碧落破口大骂,拔剑对准了滔滔不绝的迟暮卿。 “他是怀着恶意而来,何谈好心?”迟暮卿摊开手掌,夕阳洒在上面一片昏黄,炽热的火烧得她掌心冒汗。 “迟小姐,二师兄他一开始是要杀你没错,可是现在他已经不会……”紫罗解释道。 “对,他现在已经无法狠心杀我。这就是我让你们看的江湖,我让他爱上我,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我的确是商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我只不过忍着让他摸了几下睡了几晚,就得到了数不清的消息,天下无可匹敌的财产,以及一条最忠实的看门狗。一本万利。” “妖女!”碧落骂道。 紫罗的脸色也变了,不再对迟暮卿笑脸相迎。 “等你们的‘大师兄’回来了,我还有更多的细节告诉你们!”迟暮卿冷冷一笑,站在栏杆前望着夕阳,不再说话。 三年了,每一个落日,她都期望着是等待冷唯云下朝归来。 ^_^ “公子,要不您就别等了,大小姐出去的时辰都没准儿,保不定跑哪儿去玩了呢!” 夕阳洒满了院子,素萍端着一壶新茶来到石桌前。这人做了大半天时间,这个姿势都一直没动过。 那绝美的脸让人慌神,心脏跳动的异常剧烈。 大小姐艳福不浅啊,认识的人除了美男就是美男! “没关系。”男子浅浅笑着,脸颊绽开一朵好看的梨涡。 “公子不是梅城当地人吧?”看着眼生,而且如果梅城又比迟雪寒还出色的人,她们早就听说了。 “嗯,不是。”男子的声音极富磁性,一个声音就能把人的心都牵走。游遍四海,上冲九霄,飘乎乎的。 “那公子是……”梅庄梅忘川?龙国之内只有梅忘川才能和迟雪寒媲美了,但是不像。人说梅忘川荒唐好色,这个公子一副儒雅文弱的样子。 到底是谁呢?!真是让人想破了脑袋! ^_^ “二师兄!这个贱人果然不怀好意!您还不出来杀了她!” 寂静的房间内荡起一片肃杀,门吱呀的动了,碧落眼尖,立刻对着来人大喊起来!  迟暮卿定定的看着房门处,进来一个穿白衣的男子。 先是脚迈进来,接着来人的脸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雪凌天?! 来的就是雪凌天,不,不是来,而是他一直就在这里等着。 “迟暮卿,亏得我留了一手,否则差点儿被你骗过去了!”雪凌天冷笑着,用剑指住了迟暮卿的心口。 迟暮卿没有动,闪也没有闪一下。 “你不怕死?”雪凌天眉头皱了皱,一抹玩味的惊讶闪过眼眸。 “我会怕死吗?”迟暮卿冷笑,“我要是怕死,今天就不会来了!” “这么说,在亦庄的事情是真的了?我真没想到,你这个女人,城府这么深!”雪凌天放下手中的剑,丢给了紫罗,“说吧,你都穷的要死了,哪里来的钱雇那么多杀手?” “我是穷的要死了,但是我可不缺钱。我迟暮卿身上最多的就是钱了,花都花不完,连我都觉得十分不耐烦了!”迟暮卿撩了撩头发,柔柔的往栏杆上一靠,半条阴影从前襟露了出来,十分诱人。 雪凌天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叹她的话:“不错,想要你的男人多得是。你可真值钱!” “我不想和你在说话,等到南华子回来,要杀要刮随你们的便!”迟暮卿将视线从雪凌天身上移开,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她觉得有些伤害雪凌天了。 “你这么急着找他,有什么事?”雪凌天问,眉头挑了挑。 “我找他,自然是和他说事情,和你没有关系。”迟暮卿答道。 雪凌天嘲讽的一笑:“要是大师兄早知道大名鼎鼎的迟暮卿看上了他,大概就不会被债主追得四处躲债了!你的身上到处是钱,随便一个晚上就够替他还债了。” “多谢抬举。”迟暮卿冷冷道。 “我真的从来不以为你这么贱。”雪凌天认真的说,若有所思的回忆着什么,“看来我得把我的钱拿回来了。” 他的手摸到了迟暮卿的腰间,打开女人阻拦的手掌将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嗬!这么多!”雪凌天眼睛一亮,将所有的东西都数了一遍,然后拿起白云的印章,赞口不绝道,“每样东西都是价值连城啊!物归原主!” “你可真可怜,一副没见过钱的样子。以前的大方无私都是装出来的吧?还真是像!你拿走吧,反正我的事已经变成了你的事。玄天冥要杀的是你,可不是我!”迟暮卿任由他把东西都拿走,反正她没打算要,物归原主,她就不欠雪凌天什么了。 “玄天冥?!” 雪凌天又是一怔,连肩膀都颤了几颤。 “你怎么了?离开我舍不得了吧?还是听到我说利用你伤心欲绝了?玄天冥说不定就在某个地方看着你呢,你要打起精神来,否则被他吃了,我可不会救你的。看样子你的师妹们也不比我贵到哪儿去,暌违我的男人三年,这三年熬坏了身子了吧?” 还不知道冷唯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迟暮卿这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若是在冷唯云回来之前就激怒了紫罗和碧落,那就糟了。 都怪自己一时大意,没想到雪凌天也会来这里。 “迟暮卿,玄天冥的目标是你,我想你搞错了。”雪凌天忽然神秘一笑,右手一抬,撕落了面具! “你……”迟暮卿吃了一惊,原来是有人假扮的雪凌天!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我是看在你对我这么倾心的份儿上才好心提醒你的,玄天冥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你,你不要被老二的花言巧语骗了。虽然他一直千方百计的想把目标引到自己身上,但是玄天冥不爱菊花,而是生平最恨菊花。如果你看到他,还是尽早告诉他不要再绞尽脑汁保护你了。玄天冥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很快,你就要死了。” 居然是南华子假扮的雪凌天! “你……怎么会真的是你?!”迟暮卿连连后退,忽然又扑上来,在南华子的脸上一顿揉捏! 是不是冷唯云脸上同时带着雪凌天和南华子的面具?! “走开!我最讨厌女人们碰我了!”南华子被她一抹,面红耳赤,急忙推开她。生怕破了戒,不能接任掌门之位! “怎么会是你?!”迟暮卿再也忍不住眼泪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洒在了苍白的脸上。 “怎么不是我?你要找南华子,我就是南华子!”南华子将钱和印章都放好,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发狂的迟暮卿。 “冷唯云呢?!”迟暮卿大叫道。 “冷唯云?!”碧落、紫罗、南华子三人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面面相觑。 ^_^ “公子,我家小姐有可能进宫去了吧。要是进了宫,皇上今天就不会让她回来了。” 天色已黑,素萍再泡了一壶茶,来到男子面前。 男人面色依旧,美得让人魂不守舍,她煮着一壶茶,手被火烫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现在就跟红烧猪蹄儿一样! “她今天不会进宫去的。”男子温文尔雅的一笑,灿烂的犹如春日的阳光。 素萍一晃神,差点儿晕过去。 “可是……公子饿不饿?我去给公子做饭。” 她也饿了,可是不好意思为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公子到底要不要吃饭。 “那就麻烦姑娘了。”男子又是一个绝美的笑靥。 ^_^ “迟暮卿,你是不是疯了,冷唯云怎么可能和我们在一起?!” 客栈内,南华子、紫罗、碧落,三人齐刷刷的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迟暮卿,一脸不可思议。 碧落掌了灯,热气消退,房间内的空气渐渐凉了下来。 “还想骗我吗?这是冷唯云的衣服!”迟暮卿拿起床内的那件衣服,丢在桌子上。 碧落骂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这么老!冷唯云根本不会再爱你!” “迟小姐,我……我没料到你会对唯云这么痴心……是我的错。”紫罗低了头,支支吾吾的对迟暮卿道歉。 “紫罗?这是怎么回事?”南华子一头雾水,这三个女人,真的比诸葛亮还麻烦。 “大师兄!冷唯云和小姐一见倾心,都已经私定终身了!这女人眼红气不过,就来找小姐麻烦!我说怎么上次她说是在利用冷唯云呢,原来是被人抛弃了还嘴硬!”碧落冷嘲热讽,贱气不改。 “冷唯云和你私定终身?!”迟暮卿心头一凉,但还是不死心。 目光紧盯着低头的紫罗:“他和你私定终身?!” “对!有月老作证!他亲口对我家小姐说的!就在梅庄,梅花林畔!浪漫死了!”碧落抢先道。 “……碧落……”紫罗低低的说。 “小姐!这种事有什么好害羞的?都订婚了,拿出来告诉人有什么不可以?总比某些人腆着脸往人家床上爬都被踢下来的好!”碧落得意一笑。 “订婚了?……呵……”迟暮卿的肩膀垂落下来,那件衣服出现在紫罗的床上是必然的。他们都订婚了,一定早就住在一起了。冷唯云到现在都还不回来,肯定是因为他不想再见她了。 “你还不明白吗?冷唯云现在都还在外面不肯回来,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了!”碧落吼道,“你还不快滚?!” “碧落!不得无礼!”紫罗忽然严厉的制止她。 “好……我滚。”迟暮卿扎着脑袋,捂着脸下楼,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街上。 华灯初上,皇宫的灯光映的梅城宛如染了一股梅的眼泪。 白色光晕,无声的召唤着她的回归。 冰凉的眼泪滚落下来,迟暮卿忽然觉得自己异常的可笑。 她爱上的人,果然已经不能再爱她了。 爹的没错,迟家的子弟,终究都要走入这样一个怪圈儿。 独自走在街上,迟暮卿觉得自己像一只僵尸,漫无目的的等待死亡。 死,的确只有死才能让此时此刻的她解脱。 “迟暮卿,你要去哪儿?”南华子追出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去哪儿?……回家啊?”迟暮卿嘴角大大的上扬,露出灿烂无比的纯真笑靥。但是她的眼神没有光彩,如同死灰。 “回家,回家不是应该往南走吗?”迟暮卿出来就向北,南华子敏感的觉得不对劲儿。 “你放开我,南华子。”居然被一个赌徒骗走了钱和印章,她真无能。 “不要往人少的地方走,不安全。玄天冥的人时刻都在伺机杀你。”南华子说。 “玄天冥?”迟暮卿喃喃道,忽然笑得更灿烂了,双手握在嘴前做喇叭状,大吼道,“玄天冥!你他妈的乌龟王八蛋!你杀不了我就是我养的!哈哈哈!” 南华子更加紧张了,急忙捂住她的嘴:“喂!你知趣儿点儿行不行?!他的人出来就能把你解决了!” “玄天冥!你他妈的不出来解决我的话,我迟暮卿就踏平你们炫国!我他妈亲自去解决你!” “……喂!冷静!”南华子不敢再往前走了,前天就是在这里栽了跟头。 “玄天冥!你个王八蛋!你是缩头乌龟!你他妈不是男人!” 迟暮卿一边骂一边往北走,其实她的脑子里乱的很。只知道冷唯云不要她了,她活着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打击太大,他妈的太难恢复心情了! “那家的母狗在这里叫春?算是找对地方了!”一个好听的女音传来,迟暮卿定睛看了看,左手边的一家商铺门前立着一个身段儿不错的女人。 她走过去,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 还算不错。 “还是你有先见之明,随身带着一条大狼狗,够销魂啊!”迟暮卿反唇相讥,一脚踢晕了女人脚边卧着的狗。 女人也不生气,而是看着迟暮卿身后的畏首畏尾的南华子:“今天又来了?你不是说再也不来了吗?公子?” 那声音也很销魂,迟暮卿不陌生,以前在风月阁听的多了去了。 前几日南华子听说城北来了一个美人儿,所以来凑热闹。谁知道看了一眼就不能自拔,差点儿和女人共赴巫山。幸亏他悬崖勒马,才抱住了名节。 “我不是来看你的,而是担心她。”南华子远远的说,招手让迟暮卿过去,但是迟暮卿显然不懂他的意思。 “哟,你胃口不小。郡主这种顶级的美人儿,也敢打歪主意?你敢动我们爷的女人,活腻歪了吧!”女人黛眉一扬,冷冷的说。 “废话少说!等老子回去,一定把你们的人杀个片甲不留!”南华子负气道。 “你回得去么?欠了一身赌债,怕是你还没回去,债主就在山下等你了呢!到时候让你们师傅知道了,你以为你还能继承掌门的位置?”女人笑得张狂。 南华子把从迟暮卿手里抢过去的包袱掏了出来,将印章扔给女人,道:“你们要的东西我已经拿来了!现在可以撤兵了吧?” “撤不撤还得看爷的意思,我说了不算!”女人道。 迟暮卿飞快的整理了一下思路,忽然明白了,回头看着南华子说:“原来你和玄天冥勾结起来了!” “小丫头不要乱说话,你的男人是天下第一英雄,怎么会和这种败类勾结在一起?”女人纠正了一下迟暮卿的话,笑盈盈的看着她。上下打量,不住的发出赞叹的声音。 “果然名不虚传,他不爱你,这世上也就没人能入了他的眼了。” “……”迟暮卿语结,有些搞不清楚现在形势。玄天冥的人不是该跑出来杀她的吗,为什么这个女人不杀她? ------------ 梅城卷28  从南华子和这女人的只言片语里,迟暮卿终于渐渐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南华子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迫于无奈和这个女人达成了协议。只要他弄到白云的印章,女人就会给他钱还债。 南华子还算有些警觉,很快就知道这女人是玄天冥派来的人。但是债主们扬言要上妖娆山和师傅要债,南华子急的焦头烂额,只好答应。 他跟踪迟暮卿,无意中看到迟暮卿拾到了白云的印章。于是打算夜里去偷,但是还没动手,就找到了今天这个大好机会。 这个女人叫妖姬,是玄天冥身边的四大护卫之一,武功了得,南华子不是她的对手。 “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迟暮卿心灰意冷,对这两个人的争执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慢着!既然你来了,就跟我去见将军。”妖姬抬手拦住迟暮卿的去路,不容她不答应。 “不好意思啊,我从来不见王爷级别以下的男人。”迟暮卿抱歉的笑笑,她对玄天冥没有兴趣,冷唯云才是她的唯一兴趣。 “站住!要么跟我去迎接将军,要么就看着这个人死,你随便选!”妖姬开了条件,冷冷的指着南华子给迟暮卿看。 “那我看着这个人死好了,你慢点儿动手,我才受了打击,眼神儿不是太好。” 迟暮卿索性坐到一户商铺前的台阶上,脱了一只鞋,皱着眉头揉着脚,一边催促道:“快点儿,我还没吃晚饭呢。” 南华子咆哮起来:“迟暮卿!你他妈有木有良心啊!!!有木有!!!啊!!!有木有啊!!!刚才我好心提醒你,你却反过来对我无情无义!世间怎么会有你这种冷血的女人?!嗯?!有木有啊!!!有木有良心啊!!!” “你吠的还挺好听的,再叫几声让老娘听听。你这妖娆门第一的咆哮体,果然有两下子!”迟暮卿像听琴音那样向后一靠,惬意的晃着二郎腿儿,眯着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远处赶来的紫罗和碧落。 “你他妈……木有良心!!!啊!!!”南华子双手向天空张开,怒不可遏。 “要不咱们打个赌?”迟暮卿冷冷一笑,转头去看一头雾水的妖姬,提出了赌约,“我和狗南华子打赌,请你做个见证。” 妖姬妖娆一笑,也来了兴致,对迟暮卿风情万种的一笑:“爷说了,见他的女人如见他,这个见证,我必须得做。” “南华子,我们打个赌。”迟暮卿不在乎她嘴里说什么‘爷的女人’,而是看向南华子,“我们赌双方的性命,今夜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恶斗了。你和这妖姬是一伙儿的,我呢又是妖姬的爷爷的女人,再加上你后面追来的那两只鹌鹑,我一个人斗你们四个人。” “好大的口气!”妖姬凌然一笑,眼中玩味的意味越来越浓。 “我的口气很清新的,从小我娘就用香茶给我润喉,我是口吐芝兰,香如云若。”迟暮卿给妖姬解释了一番,然后对南华子又说道,“如果我死了,麻烦几位不要给我全尸,最好奸的没有人形了再丢到城门上喂老鹰。” “好说!”碧落和紫罗赶上来,一直对迟暮卿冷嘲热讽的碧落满口答应。 “看来我今天有眼福了,能够欣赏郡主的绝妙武功!”妖姬退后一步,走到昏倒的狼狗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狗狗。 “你不加进来?” 南华子听说过迟暮卿的名声,但是还从来没有和迟暮卿交过手,一时心里没底儿。 “笑话,我怎么敢动爷的女人呢?”妖姬又是轻佻大笑,南华子急忙转头。 这妖女有妖术,那双眼睛能令人心智迷失。那一天他就差点儿着了她的道儿,一旦失身,后果不堪设想…… “大师兄!怕这个贱人做什么?!没有这个大贱人帮忙,我们也能杀了这个小贱人!”碧落将剑丢给南华子,跃跃欲试。 “你们来吧,我都等不及去死了。”迟暮卿话虽这么说,但是一直表现出很悠闲的样子。 她越是如此,南华子却反而更加怀疑其中有诈。他是江湖上混了很久的人物,对人性险恶很是了解。 想他初期赌博的时候,输了钱对方却不让走,赢了钱对方还是不让走。好容易瞅准机会溜了,却总是被人找回去暴打一顿! “迟暮卿,你的人就埋伏在这左右吧?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南华子不打算和她赌,“钱是老二的,我这就回去交给他。我还会告诉他不能相信你这个女人,太阴毒,一点儿也不像是女人。” “嗯,你们杀了我就可以去告诉雪凌天了。还有……冷唯云。”迟暮卿笑的狂野不羁,手里连兵器都没有,但妖娆门大弟子却疑神疑鬼不敢上前。 “哈……好困啊!你们快点儿动手啊?” 这三人甚至都不知道,迟暮卿一点儿要反抗的意思都没有。说什么亦庄的埋伏,都是她胡诌的。她没有那个能耐,现在她是众叛亲离,活着不如死了。 来就给我个痛快! “大师兄!还在犹豫什么?!我们三个一起上!为民除害!”碧落等不及了,手里的剑挥的风声极响。 “碧落,你怎么能这么说……”紫罗拉住暴躁的碧落,连连嗔怪。 迟暮卿一笑,直勾勾的看着紫罗:“我死之后,冷唯云和雪凌天就交给你了。你也知道,冷唯云是我爱的男人,而雪凌天是爱我的男人。这两个男人对我意义非凡,我本想翻身之后把他们都娶进家门的,可是看来我翻不了身了。” 紫罗脸一红,不置可否。 南华子张着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议道:“迟暮卿,你真他妈的古怪至极了!天底下哪儿有无耻到娶两个男人的女人?!老二要害你,你还居然认为他是爱你!无可救药了!” 有木有那么缺爱啊!有木有啊!!!有木有!!!啊!!! “咆哮男,她们不敢动手,你就动手吧!”迟暮卿甚至猛地拉开前襟,露出半条心口的阴影,妩媚一笑,“快!给我个痛快!” “无耻至极!”南华子急忙侧了眼睛,嘴上只顾着骂,却不动手。 碧落第一个冲了上来,剑尖直指迟暮卿心口。这一招势大力沉,有势在必得之势。 迟暮卿轻松自若的靠在了墙壁上,手指看似温柔实则力道十足的捏住她的剑尖:“小贱人,只有男人可以杀我,你要是是个带把儿的,我迟暮卿随便你怎么杀!” “可是你不是!”迟暮卿眼神一变,杀意陡然而生。 咔嚓一声,剑尖被迟暮卿生生掰断三寸。说时迟那时快,三人都还没看清迟暮卿的手腕是如何动的,那半截剑刃就切断了碧落的喉咙。 “碧落!”紫罗冲上来,手中的剑自然而然的指向迟暮卿,“迟小姐!你也太过分!碧落她从来都这样,她这么莽撞又不是她的错!” 迟暮卿邪邪一笑:“紫罗姐姐,我下午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我是说过人可以不顾道德良心随便冲撞别人,但也说过人必须承受鲁莽所带来的代价!” “从来没有人敢像她一样对我直言嘲讽,我忍到现在,是她没有给她自己生的机会。” “你疯了!”紫罗不可思议的看着谈笑风生的迟暮卿。 “不愧是爷看中的女人!有魄力!有个性!我喜欢!”妖姬一边呼唤晕倒的狗狗,一边为迟暮卿的表现叫好。 “妖姬,你和我娘真的很像。以前汗汗累到的时候,我娘也是这样唤醒它!”迟暮卿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妖姬的年纪和娘相仿,但是却活的这么洒脱。 “多谢郡主抬举,能被郡主拿来和公主相提并论,是妖姬的荣幸。”妖姬还礼,然后继续看接下来的争斗。 碧落已死,紫罗却拿着手中的剑犹豫不决。指着迟暮卿的剑刃十分的不坚定,左右摇摆,绵软无力。 “紫罗姐姐,你可真是个重情义的人。”迟暮卿看着那摇摆的剑刃笑了笑,“我不会对你动手的,因为我要留着你替我照顾那两个男人。但是我说过只有男人才能杀我,你,还是退后吧。” 紫罗始终未能鼓起勇气杀迟暮卿,眼眸也始终低垂,连迟暮卿的眼睛也不敢再看。 南华子走上前将她拉到身后,然后拿过她手里的剑指着迟暮卿的眉心。这招其实没用,他刚才拿剑指着迟暮卿的时候就知道这女人根本不怕死。 “动手吧。”迟暮卿笑的妖冶,黑眸灵动的看着南华子。 “迟暮卿,你到底想怎么样?!”南华子也下不了手,杀人总要有个理由。赌约?他妈的他走遍天下赌过几千几万局,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赌约! “我想死啊,你看不出来吗?”迟暮卿浅浅一笑,他不动手,她便将头往剑刃上靠。 “太荒谬了!”南华子急忙收回手里的剑,他逢赌必输,欠了一屁股债,名誉大损,活的这么艰难困苦却都没想过要死! 不就是和紫罗抢男人输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唉!” 迟暮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惜的看着南华子:“你真的不想杀我?” “我为什么非要杀你?”南华子后退一步。 “那我们的赌约……” “你赢了!算你赢!行了吧?!!!行吧!!!”南华子又咆哮了起来。 迟暮卿莞尔一笑,谦让道:“那怎么好意思呢?和大名鼎鼎的妖娆门大弟子赌生死,我赢了,不就是您死了吗?” “而是您是大名鼎鼎的九赌一输,我怎么敢随便赢您?” 南华子嘿嘿一笑:“什么九赌一输?!那都是别人传着玩儿的!”其实那句封号别有深意,他不便在女人们跟前表露。 “可是我杀了妖娆门的弟子。”迟暮卿皱着眉头觑了觑碧落的尸首。 “她是罪有应得,满口胡话,死有余辜!我平生最恨爱说谎的人!”南华子不以为然,他看得出来,碧落根本就是故意激怒迟暮卿。 “那紫罗姐姐呢?”迟暮卿又看向沉默的紫罗,她的眼神一直在看脚下的地,似乎十分纠结。 “我……”紫罗踌躇了片刻,终于看了一眼迟暮卿的眼睛。也仅仅是一眼而已,就迅速的移开了,“碧落是……” “姐姐也认为她是死有余辜了?”迟暮卿站了起来,准备收网。 “迟小姐,这件事的确有七八成都是碧落的错。”紫罗怔了怔,看着碧落的尸体说道。 “那好,这场赌约,我赢了。”迟暮卿昂首道。 妖姬的狗儿爷醒了过来,呜咽着发出低低的申吟。 “乖,别乱动。”妖姬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某处,嘴角勾笑,重新将视线落在迟暮卿身上。 “我赢了,那就是你们输了。现在我来宣布你们输掉赌局的代价。”迟暮卿狡黠的眨着眼睛,南华子蓦然醒悟刚才只听到了迟暮卿说自己输了的后果,却没有听他们输掉赌局的后果。 “你说吧。”南华子叹了一口气,又栽了。自从他对男人有了免疫力之后,似乎总是中女人们的招。 迟暮卿阴谋得逞,于是率先走到紫罗面前,握住她的肩膀道:“按照赌约,输得人就等于死了。但是你们却自愿认输,所以必须服从约定。” “该不会你要我们自杀?”南华子一紧张,忽然觉得脑后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看自己。回头看了看,是似笑非笑的妖姬。 “猜对了一半儿。”迟暮卿拍掌表示赞叹,眸子熠熠生辉。 紫罗的肩膀抽动了一下,顿时僵直了。 “我们的赌约就是生死,所以输得人必须是死了。但是你们自愿认输,所以我便将惩罚减半。”迟暮卿招手示意妖姬过来,“你是见证人,务必要为我们作证。” “那是自然。”妖姬柔媚的一笑。 “紫罗姐姐。”迟暮卿的话让紫罗的身子抖了几抖,她扬起苍白的脸庞,胆怯的看着迟暮卿。 迟暮卿浅浅一笑:“按照赌约,从此之后,你必须在冷唯云的生活中消失。消失了,就相当于你在冷唯云的世界里死掉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想出这么完美的计划,真是聪明。 紫罗脸色一僵,顿时向南华子抛去求救的眼神。 南华子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耸了耸肩膀道:“你的终身大事,我没权利做主。你想好就可以。”又道,“冷唯云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上了赌桌就跟傻子似地,我反正是不看好!” 这世上还有木有不古怪不阴险不狡诈的女人啊?!有木有啊!!!有木有!!!啊?!!! “好。”紫罗仿佛下了什么大的决定一样,点了点头。 “说到就要做到。”迟暮卿郑重其事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紫罗退了几步,背起碧落的尸体往城外走去。 迟暮卿又看向南华子,笑的十分灿烂:“按照赌约,我也给你退让五分。我的武功很高,你是杀不了我的。所以我给你机会和妖姬打一场,你是生是死,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和她?!”南华子的嗓音都有些颤抖了,这个妖姬武功太高,他一人拿不下。 妖姬皱了皱眉:“郡主,我怎么也入局了?” “呵呵,你是见证人,所以必须入局参与。”迟暮卿柔柔的解释。 妖姬呵呵一笑,媚眼儿一抛,便对南华子说:“那我们……就开始吧,时间不早了。睡晚了,对皮肤不好!” 南华子哑然,没想到妖姬居然也要遵从迟暮卿的赌约,只好拿出真本事和妖姬斗上一斗。这一斗,是生是死,可真是难料。 “快开始吧!”迟暮卿退出三丈,期待着这一场高手之间的精彩对决。 ^_^ “公子,您还要等吗?” 素萍精心做了一桌子的菜,本以为迟暮卿会回来和这位公子共饮叙旧的,谁知饭菜都凉掉了,也没见个人影儿。 “嗯,时间越晚,不就说明她很快就回来了吗?” 男子被素萍请进了迟暮卿的房间,拿着一本书,似笑非笑的翻着。嘴角上扬,看来这位公子的脾气还是很好的。 “那……我再去给您泡一壶茶。” 素萍有些尿急,这一天她看这位公子都喝了不下五六壶茶了,怎么都不见他去解手。 而她自己只是在茶煮好的时候细心尝了一碗而已,早忍不住了。 解完手来到院门口张望,怪了,怎么大小姐不回来,小家丁也不见回来了? ^_^  南华子和妖姬打的难分难解,迟暮卿乐得在一旁拍手叫好。这二人打的确实精彩,是难得一见的好场面! “加油啊!抓她的死穴啊!转开躲开她的剑多么麻烦?!哎呀!抓啊!抓住了你就占了先手!” “哎呀!让你抓你不抓!有木有脑袋啊!!!有木有!!!有木有啊!!!啊?!!!” “不要再躲啦!她都直捣黄龙了!你还躲开干什么!抓啊!抓啊!!!” …… 南华子心里很急,这个妖姬招式怪异,是他最棘手的那种。总是用那丰腴的身体全部压上来近身和他厮杀,他可是最怕女色的,自然急忙躲开。 可是越躲越难胜出,迟暮卿这女人说的虽然下流,但句句都是实话。只要他抓住了那两坨,妖姬就别想再翻身! 怎么办?! 要么坏了名声,要么牺牲了性命。 而且还是死在女人手上的,天下人知道了,又要笑话他了! “抓啊!”迟暮卿歇斯底里的呐喊声又适时的响了起来! 抓! 南华子决定了,一不做二不休,他杀了妖姬,天下人就不会知道他使阴招赢了一个女人! 啪! “抓得好!使劲儿!”迟暮卿看的兴致勃勃,南华子终于出手了! 她跑近一点儿,生怕看不清楚! “南华子!你这个卑鄙下流的老男人!” 妖姬从没想到南华子真的会在迟暮卿的怂恿下出这招,所以她故意以此来戏弄南华子,顺便陪迟暮卿玩玩儿。 玩大了! 撕! 妖姬也如法炮制,抓住了南华子的心口! “啊?!” 迟暮卿看呆了,这妖姬也真够出人意料的。她制住了南华子的心口,就能用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去蛊惑南华子。 南华子低头就看到妖姬水一般的清澈眸子,顿时觉得自己很邪恶,像个恶魔。 要放手……不能这样对待女人。 “别放手!别看她的眼睛!”迟暮卿吃了一惊,急忙提醒南华子。 “快放手!”妖姬冷冷的说,但在南华子耳内却是柔情似水。 南华子的眼神渐渐迷离了,双手的力道也松了。 迟暮卿急的要死,蓦然脱了鞋朝南华子丢过去,一下打在他的头顶! “抓紧了!有木有抓紧啊!!有木有啊!!!啊?!!!”迟暮卿咆哮的比他还要猛烈! 痴迷中的南华子陡然醒了,暴躁的回答: “有啊!有啊!!!有啊!!!啊!!!” 十指一起用力,疼的妖姬急忙放手。 慌乱之中妖姬的手撕破了南华子的前襟,一个小包袱飞了出来,迟暮卿急忙接住。 “我杀了你!臭女人!”南华子清醒过来之后顿时觉得凶险无比,必须速战速决。 使出杀手锏攻向妖姬心口,力道更大,一枚小小的印章从妖姬心口飞了出来,迟暮卿闪身在空中精准的接住,顿时闪人了。 啊?! “我们中计了!你个白痴!快松手!”妖姬惊魂未定,想要去追,无奈南华子抓的贼紧! “死女人!死到临头了还要骗我!”南华子再也不肯上她的当,如同一只凶残的恶魔般。 ^_^ ------------ 梅城卷29  冷唯云、钱、印章,失而复得。 迟暮卿这一天经历了悲喜剧,幸亏她自己聪明,脑袋灵活,才把事情都挽回了。 从明天开始,紫罗就会在冷唯云的世界里消失。那时冷唯云就只有来找她,就算不找,她也会主动出击。 南华子若是赢了妖姬,全靠自己一针见血的提醒。她估摸着南华子不会对雪凌天说她在客栈说过的那些话,虽然她说的都是心里话,但是却不想让雪凌天听到。 迟暮卿景国客栈时刻意朝紫罗住的房间望了一眼,她还没有回来,大概是在抱着碧落的尸首哭呢。 这不能怪她,谁让那个碧落一口一个贱人的,敢触动她的底线。  ^_^   迟暮卿来到家门口的巷子里,月光静谧的铺在脚下,说不出的惬意舒适。爹,多亏你女儿有你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爹,才能遗传到这空前绝后的聪慧啊! 有木有啊!!!有木有!!!啊!!! “小样儿,挺得意啊!” 家门前立着青衣的雪凌天,迟暮卿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确认是雪凌天本尊之后,才笑盈盈走上去。 “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迟暮卿还是有些心虚的,刚才她对南华子一番冷嘲热讽,雪凌天可千万不要知道。 “等你呢。”雪凌天忽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俯下高大的身躯,菱唇越贴越紧,黑眸凝望着她的唇,十分深情。 “呃……我们回去吧。” 迟暮卿躲开,觉得十分尴尬。奇怪,以前她对这家伙的一切挑逗触摸都无动于衷的。 是不是因为今天觉得很愧疚,所以才不想多和他说话? “你什么时候娶我?”雪凌天锲而不舍的追上来,直到吻住她才算甘心。温热的唇停留了好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迟暮卿很少看到雪凌天会流露出这种有着淡淡悲伤的忧郁气质,雪凌天好像很不开心,因为她? “我不是说了吗,要等慕云回来送我嫁妆才可以。”她低着头,捂着腰里的东西,眼睛只敢看雪凌天的脚。 这双鞋…… “我们不要他的嫁妆,我给你,花我的钱。”雪凌天忽然咆哮起来,声音大到整条巷子里的街坊们都能听到。   “这是那个俊俏小家丁?他刚才说的话你们有没有听清楚?!”一个人放了碗筷,八卦的询问家人。 “听清楚了,他说要给大小姐准备嫁妆!”一个人回答。 “你怎么知道是大小姐?大小姐怎么会嫁给一个小家丁?”他不相信,女人一旦嫁了人,就没有事业心了。 那他以后要带着全家喝西北风! “我干活儿回来就看到那个小家丁在墙根儿里靠着等大小姐回家呢,刚才去茅房我正好看到大小姐回来,那个小家丁肯定就是和大小姐说话呢!” “这下糟了!他们可千万不能成亲!” “成亲自由,王八看绿豆,旁人哪儿能管那么多?吃你饭吧!” “死老婆子!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真是给力!” “呸!老不死的!你再给老娘把话说一遍!”碗筷摔在饭桌上,哐啷啷的乱响。 “我……嗨!你也不想想,大小姐成亲了之后哪儿还有精力做生意?不到一年就能生孩子了,到时候整天围着孩子转,根本没工夫做生意!她不做生意,我们喝西北风?!人家的孩子好歹能吃皇粮,咱家的大毛二毛吃什么去?!”做丈夫的很痛苦,为家操劳一辈子,到头来回家还得受气。 “唉,你怎么不早说呢?”女人叹了一口气,纠结的望着头顶的月亮。 “这可不行,明天我一定要把大家伙叫到一起商量对策!”男人说。   “你为什么那么着急嫁给我?慕云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你傻了?”迟暮卿猛地拉了脸,有些不耐烦。雪凌天越认真,她就越烦躁。 碧落为什么敢对她冷嘲热讽?摆明了就是因为雪凌天对她的好都是假的,是伪装出来的。 雪凌天是来祸害她的,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是为了暂时利用他对自己的好保护自己。有朝一日,雪凌天势必对她兵戈相向,到时候她能否全身而退,还是个未知数。 他装得越认真,她就越觉得后果很严重。 眼下除了雪凌天,她还没找到比他更强大的靠山,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得罪他。但是要让她献身求保护,她还真是做不来。 “我说过我想要你不是一次两次了,你难道都听不明白我的话?我喜欢你才要你快点儿娶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花钱、去做荒唐的事儿,我都等不及了!我这辈子没遇到臭味相投的女人,就只有你还算符合条件!而且你的头发都这么白了,老的这么快,我怕你都要用拐杖了我还没嫁给你!” 雪凌天疯狂的摇着她的肩膀,咆哮啊,咆哮。 今晚的人们怎么都这么喜欢咆哮? “雪凌天,你他妈的要搞清楚,我只是头发白了,可不是老的快!你的眼睛又瞎了,没看到我的头发根儿都变黑了吗?!我他妈现在正在返老还童的路上飞速狂奔!闪电也追不上我!”迟暮卿很不喜欢他说自己老,她明明不老,只不过受的打击太大,身体五脏六腑失调而已。 “对不起,卿儿。都怪我太急躁了,你原谅我。”雪凌天急忙缓和了一下语气,发自肺腑的说,“卿儿,娶我吧,我都等不及了!慕云去炫国做生意谁知道要走多久呢?万一路上他被人分尸了、XX了、活埋了、灭口了……我们又得不到消息,活活的浪费我们的青春岁月!” “哎呀,不会的啦。慕云的武功那么高,而且穿着打扮神秘又冷酷,一般山贼不敢对他动脑筋的啦!而且,好事多磨,越难得到的越珍贵,不是吗?”迟暮卿灵机一动,也认真的对雪凌天解释一番。双眸懵懂单纯,无比清澈,无比天真,无比诚恳。 “我真怕你会不要我!” 雪凌天凝视着女人的眼神,明知道她都是装出来的,但是却没办法不去相信。 这双眼睛,把他的一切都勾走了。 他中了一种,名字叫做美人迟暮的毒。 “天,恋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要彼此相信,持之不移,难道不是吗?”迟暮卿又开始发挥天马行空的胡诌本事,“你老是这样犹豫不定,一犹豫不定就浮躁,浮躁了就找我麻烦。我是美人儿,所以性子好才不和你计较。但是万一你那天浮躁过度了,举起剑要杀我,那我不还手岂不是被你弄死?到时候你就一个人过吧。你见过死了伴侣的老马吧,喏,一匹公马寂寞的活在世上,比你眼睛瞎掉还要痛苦的。” “卿儿,我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对你发脾气了。”雪凌天诚恳的道歉,深深的抱住迟暮卿,紧紧地。 迟暮卿按了按怀里的东西,安静的任由他抱着。这点儿好处还是要给他的,毕竟玄天冥都出现了,她又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了。 只有雪凌天和躲在暗处的冷唯云能保护她。 “你又翻我的账了?”雪凌天浅浅一笑,摸出那个小包袱,看着迟暮卿的眼睛,笑道,“夜里一个人走拿着这么多钱,小心让坏人盯上喔!不如,还是让你男人我来保存!” “哎!不用啦!”迟暮卿试图抢回来,但是雪凌天仗着人高马大,举得高高的,就是不让她得到。 “不行!你拿着不安全,我不放心。”雪凌天坏坏的笑着,看着迟暮卿猴子般的攀到自己腰间,顿时心花怒放。 举得再高一些,迟暮卿把双腿攀到他的腰间,脸蛋儿就和他持平了。 “你真坏!快给我啊!说话不算数!菊花会爆裂的!”迟暮卿得不到,急的脸通红,出了一身汗。 “那我把我的菊花给你爆!”雪凌天继续诱拐。 “……”迟暮卿张牙舞爪的手臂忽然停顿了下来,也不去看雪凌天手里的东西了,而是直勾勾的用一双黑眸看着雪凌天的身后。 “喂,你大师兄来找你了吧。”迟暮卿用指头捅了捅他的肩膀。 南华子就站在巷子口,抱着肩膀冷冰冰的看着迟暮卿。雪凌天转过身来,看到南华子,一点儿吃惊的样子也没有。 “老二,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南华子这次没有咆哮,民居附近人很多,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雪凌天温柔的把东西塞到迟暮卿手里,笑盈盈的把她放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卿儿,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带你去吃顿好的。”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迟暮卿一怔。 “喏,以往我回来你的肚子都是鼓得,今天还干瘪瘪的,你不是没吃是什么?”雪凌天又拍了拍她的肚子,笑盈盈的朝南华子走了过去。 迟暮卿落了一地的疑惑,没想到雪凌天居然这么细心!  ^_^ “有什么话和我说?” 雪凌天身子站到了南华子跟前,眼睛却还在迟暮卿身上流连忘返。 “臭小子!有什么话和我说?!你他妈的有木有长幼尊卑啊!!!有木有啊!!!有木有!!!啊?!!!”南华子一顿暴打,把师弟的脑袋强行转到自己的方向,“老二!我说你走火入魔了是不是?!” 雪凌天吃痛的把脑袋转了个小小的角度,呲牙咧嘴的说:“师兄,我都这么大了,你不要总是揪我的耳朵啊!” “也不要捏我的鼻子!万一破了相了!” “也不要掐我的脖子啊!要憋死了!” …… “师兄!你这么暴力的来找我,是不是又输了?” 雪凌天好不容易才从南华子的魔爪下挣脱出来,急忙后退三步,小心的揉着脸。 千万别……破了相了! “老二!我他妈的确是输了!这辈子没输过这么惨!”南华子今夜在迟暮卿手上栽了跟头,但是念在迟暮卿刚才帮他出主意解决掉妖姬的面子上,不打算给迟暮卿说什么坏话。 但是不中听的话还是说一下的。 “那……你要和我借钱?”雪凌天有些紧张的问,他不是不想借。而是已经告诉迟暮卿所有的钱他都奉上了,怎么好把小金库里的钱拿出来借给大师兄。 万一事情败落,他会死的很惨。 “混账!老子什么时候借过你的钱?!用你那猪脑子想想,有木有啊?!!有木有!!!有木有啊!!!啊?!!!” 南华子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雪凌天的脑袋又是一顿暴打。 站在远处的迟暮卿很担心他把雪凌天的脸打的毁容了,到时候让她讨好一个丑男,真的有些恶心。 “大师兄!有话好好说啊!”雪凌天抱紧脑袋,挨到暴风雨过后,急忙给南华子赔笑脸。 “老二,不是我说你,你现在怎么变了?”南华子平静下来,意有所指的看着他身后的迟暮卿。 雪凌天一阵疑惑,见到南华子一直看迟暮卿,便奇怪的问:“我哪儿变了?”拍了拍胸脯,下流道,“我还是大师兄最可爱最萌气最聪明的二师弟啊!” “你小子别打岔!”南华子冷冷的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先前我听说你要找她报仇,如今仇报了吗?” 雪凌天一听,急忙捂了他的嘴,小声道:“大师兄,你不要在这里说这件事啊!” “老二,我就是问你仇报了没有。你要是大仇得报,或者不想报仇了,就回雪城去。你不是说钱这东西赚不够,那你就继续回去做你的幕后奸商去,别再这里喝人家小姑娘卿卿我我的。” 雪凌天听他的话说的奇怪,便问:“大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又见到南华子的眼睛一直在瞟身后的迟暮卿,顿时有些悟了。 “大师兄,你是我们妖娆门的翘楚,邪门内的光辉,可不要动了凡心啊!” 迟暮卿是他的女人,可惜,找了美人儿付一生就是不好。 这么多觊觎的贼光! “老二,你别乱想,我才不会对女人们动心呢!”南华子说。 “那我就放心了。”雪凌天松了一口气,“师父她老人家对你倾注了一生心血,你可不要让她老人家失望。” “老二,这个女人不简单,你不要贪图美色着了她的道儿。我这是做大师兄的,才会这样提醒你。你好自为之吧,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南华子说完,就要走了。 “哎!大师兄,你这就走吗?”雪凌天当然知道迟暮卿不简单,她要是简单了,他就不会这么痴迷她了。 就是那种不简单的邪气,才引着他这只苍蝇来到了这枚有缝的蛋上头。 钻进去,就心满意足了。 “嗯,我要回山上去了。”他要了妖姬不死,妖姬知道他不会再去帮她拿到白云的印章,也就作罢了。妖娆山下的兵马一夜之内就会退去。 “那大师兄帮我向师傅她老人家问声好,也许年内我也会回山上一趟呢。”雪凌天说。 “你要回山上?”南华子十分意外,瞄了一眼迟暮卿,顿时叹气连连,一副对雪凌天无药可救的样子。 当初这雪凌天下山的时候,曾依然放弃继承掌门之位。信誓旦旦还要娶妻生子,将来带着一块儿上山给师傅玩儿去。 这个流里流气的混蛋小子居然认真了,真可怕。 更可怕的是,他看上的女人居然也是玄天冥看上的! 最可怕的还在后头,喏,这个白头发的美人儿年纪轻轻就比迟暮美人儿心机还深! “你会死的很惨的,老二。”南华子最后叹了一口气。 “多谢大师兄吉言。”雪凌天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拖了这么久的废话,女人可别饿坏了。 怎么说,成亲之前也要把她养成白白胖胖的。 ^_^ “大师兄对你说什么了啊?” 迟暮卿笑盈盈的迎上去,挎住了雪凌天的一条胳膊,语气十分亲昵。 雪凌天笑的花枝乱颤,一股暖流涌入心田,他的人生真他妈的幸福! “呵,他要回山上去了,来搞别的。”雪凌天说。 迟暮卿也松了一口气,说道:“那你怎么不请他吃一顿饭啊?我们得给大师兄送行啊!要不多么没礼貌,回去之后他要是对师妹们说你这么小气,不是很没面子嘛?” “算了,下次再请。反正他又不是明天就死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雪凌天也觉得该带着迟暮卿给大师兄送送行,只不过刚才巴不得他快走,没想到这上头。 “我们去吃什么?这么晚了,酒楼都要关门了。” 话说回来,迟暮卿也很饿了。 哭了那么久,又费脑筋那么久,累死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夜里也不会关门,而是酒菜最好。”雪凌天期待的说,“只是,你一会儿可要大方的付账。” “没问题!”迟暮卿拍了拍腰间。 ^_^ “在这里吃?” 梅花苑,迟暮卿再熟悉不过了。她小时候常跟着镖局里的镖师们来这里消遣,哪位姑娘身上有几颗痣,腰里有几圈儿肉,经得起几轮儿折腾,她全知道。 “嗯,我听说这里酒香菜美服务态度也好,吃饭的时候还有丝竹奏乐,喝醉了可以直接到铺满绫罗绸缎的床上休息一晚。” 雪凌天第一次来这里吃饭,不过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你以前来过这么吗?”迟暮卿问他,“这里的菜我也吃过,味道还算不错。” 深更半夜,也只有这里可以吃到酒菜了。 “两位……”老鸨子看到雪凌天来的时候很是惊艳,热情的扑上来,这才看到雪凌天手心里还攥着迟暮卿的手。 白头发、美人儿…… 这难道不是大名鼎鼎的…… “大小姐?!什么风把您又吹来了啊!”老鸨子激动的痛哭流涕,自从迟暮卿远嫁之后,镖局被解散,她的生意冷清了不少。 “容妈妈,这是我的男人。”迟暮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这样介绍雪凌天,但是见到了和蔼可亲的容妈妈,就是想要这么说。 “大小姐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果然是一表人才啊!”容妈妈拉住迟暮卿的手,一面上下打量雪凌天,一面犹豫着要不要把雪凌天曾来这里找花姑娘的事儿告诉迟暮卿。 雪凌天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形,他还以为迟暮卿对这里是最生疏的,不过事与愿违。 显然,迟暮卿对哪里都不生疏。 换句话说,哪里的人对迟暮卿都不生疏。 老鸨子的眼睛很锐利,刚才第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他易容来过几次,不过没有十分刻意的化妆,只是换了几套衣裳而已。 “妈妈最近的生意可好?这次回来事情太多了,我都忘了来看望您。”迟暮卿在离家之前,十五年的时光里有五分之一是在这里度过的。所以许多道理都是容妈妈教授的,很是别具一格…… “别提了,四月那个小贱人去年傍了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竟然在我们对面又开了一家!带走了许多姑娘,这一年我的身子也大不好了,给她气的!”容妈妈保养的很好,不过细心看还是能看出许多细细的皱纹排在眼角。 “四月?就是那个不肯卖身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迟暮卿记得当年这个四月十分的刚强,被针刺得痛不欲生、饿的不成人形都不肯接客。 没想到现在居然做老鸨了…… 真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 “可不就是她!这人真是不可以貌相,想当年我还有意让她做杂工的,谁知道居然会是这样!”容妈妈也感慨万分。 “这个四月是什么来头?”雪凌天也去过对面,这家叫做梅花苑,那家叫做梅花园,一看就知道是存心抢生意。 “她是我花了五十两银子在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买来的那年才十岁,我看她老实,就让她跟着我伺候。过了几年,模样出落的还不错,有些大老板看上了,我便有意让她下海接客。没想到她誓死不从,我没有办法,又怕出人命,着实得罪了好多人。最后仍旧让她伺候我,过了又没几年,那天突然来了几个人,说他们家的公子看上她了。” “这四月伺候了我许多年,我便有心让她嫁人去。问了她的意思,也是要嫁,还给我磕头谢恩。嫁便嫁了,谁知道下个月她就在我对面开张了!真他妈的……!”容妈妈气不打一处来。 “妈妈别生气。”迟暮卿饿了,便说,“我要吃饭。” 容妈妈于是急忙去张罗酒菜,雪凌天也适时的跟了出去。 “你小子莫不是诚心骗大小姐的?我可告诉你,大小姐就跟我的女儿一样,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不要妄想我会帮你瞒着!”容妈妈一见到他跟上来,立刻就开门见山的警告他。 雪凌天急忙一笑:“妈妈误会了,其实我前几晚是来查事情的,我点了那几位姑娘,却没有碰过她们。不信妈妈去问她们。” “当真?”容妈妈表示怀疑,这种好事儿,她的姑娘们怎么不说给她听?“你等着,我去问问。” ------------ 梅城卷30  “你出去干什么了?不会是偷看别的姑娘吧?”迟暮卿觉得雪凌天的举动很可疑,从进来开始就一脸担心,好像在害怕什么事儿。 想想他跟在自己身边禁欲这么久了,一定是按捺不住偷腥了。 “我去茅房,刚才在门外等了你那么久,早尿急了。”雪凌天谎话随手拈来。 容妈妈问了那几个女儿,都说的和雪凌天一样,这才放了心。 “厨房里的师傅做的菜还是这么好吃,还是御膳房里辞掉的那几个人呢?”这几个人是迟暮卿给她弄来的,当时外婆嫌弃这几个人做的菜味道不合,所以撵了出来。 迟暮卿很喜欢这几个人做的菜,于是就把他们弄到了这里。 “如今我的买卖只好仰仗他们了,来的客人不点姑娘们了,都是直接来吃菜喝酒的。所以我现在白天黑夜都开张,两桩买卖一起做。这边亏了,那边自然就补回来,还算持平。”容妈妈道。 “那妈妈不是很累吗。”迟暮卿有些担心的问,怪不得她如今这么不精于保养了。 “人总要吃饭啊。”容妈妈叹气。 “说到买卖,我最近正打算开一家酒楼的。”迟暮卿笑了笑,雪凌天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古怪。 “大小姐也要开酒楼?”容妈妈紧张了,自己的买卖本来就不好做,要是迟暮卿也开,不久更难了? “不如这样,我的梅花苑就卖给大小姐,我在这里做老板娘,给大小姐照看生意!”容妈妈灵机一动,一人担当不如交给迟暮卿担当。她的后台硬,能罩得住。 “卿儿,这里这么多人,你开酒楼用不到这么多啊。“雪凌天提醒她,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是呀,这里这么多人,我开了酒楼,一定得都遣散了,那她们去哪儿吃饭?”迟暮卿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这……”容妈妈一时犯了难,默默的叹气。 酒足饭饱,迟暮卿抹了抹嘴,对雪凌天说:“回家吧。” 雪凌天有些不乐意,本来他是想在这里灌醉女人再来一次的,没想到老鸨子坏了他的事。 “好吧。” “大小姐,您再考虑考虑。”容妈妈亲自将他们送出门,指着对面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给他们看。 “我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不改行看来是不行。” “那我再想想。”迟暮卿踌躇道,看了一眼雪凌天,他还是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 ^_^  “你的同情心又泛滥了。”雪凌天笑着说,一把楼主了她。 “你也看到了,容妈妈的声音太难做,才会求我的。”迟暮卿闷闷的说,回头看了几眼,容妈妈一直都立在那里满是期待的看她。 再看对面的,车水马龙,繁花似锦。 “只要你想要怎么处理那些女人,我不反对。”雪凌天说。 “她们从小就学弹琴歌舞,除了吹箫别的都不会,又不能端盘子洗碗。”迟暮卿也觉得那些人很难安排。 “九妹?” 雪凌天的脚步一顿,忽然又加快脚步朝前方走去。迟暮卿看清楚时顿时吃了一惊,只见紫罗独自一人,着白衣提剑走在街上。 衣抉翩翩,一双寒眸冷冷的看着自己。 迟暮卿不以为然,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事,紫罗有什么资格这样看着她? “紫罗姐姐。”迟暮卿也赶上去,笑的十分热情。 “九妹,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街上?”雪凌天关切的问,今晚的她有点儿不对劲儿。 这个九妹以乖顺著称的,从不会深夜在街上游走。 “二师兄,大师兄回山了。”紫罗的话是对雪凌天说的,但是眼睛却看着迟暮卿。 “嗯,我刚才见过他了。”雪凌天点了点头。 “二师兄,你爱上她了对不对?”紫罗冷冷一笑,目光阴冷至极。 迟暮卿吃了一惊,她怎么了,该不会是来和雪凌天告状的吧! 雪凌天也很吃惊,忽然认真的凝视着迟暮卿,笑了笑,坦然道:“对。” 紫罗的神情一点儿也没有变,似乎早料到是这样:“大师兄也这样说,开始我还不信,现在,我终于信了。” “卿儿她很可爱,我很喜欢。”雪凌天说,搂紧了女人。 “二师兄,你问过她爱你吗?”紫罗蓦然冷笑,下巴扬起,果然是为了报复她而来的。 迟暮卿皱了皱眉,对雪凌天说:“你们师兄妹说话,我就不打扰了。” “卿儿,没关系的。”雪凌天却拉住她,不让她走。 迟暮卿低着头,觉得脖子酸了,就又回头到处看。容妈妈已经回去了,同样是开在一个地段,一家门可罗雀,一家宾客满盈。 “二师兄,你问过她吗?”紫罗自始至终都是在对雪凌天说话,眼睛却一直在迟暮卿身上打转。 雪凌天哈哈一笑,在迟暮卿额头啄了一口,道:“当然了。”仿佛是做给紫罗看的一样,满脸幸福。 “迟小姐,你真的喜欢我的二师兄吗?”紫罗这次是直接问迟暮卿,那目光很凶狠,让迟暮卿有些内疚。 “哦。”迟暮卿装作看远方的样子,随口应了一声。 “哦是什么?是喜欢我师兄,还是无所谓我师兄?”紫罗逼问。 迟暮卿很难回答,她知道此时应该违心的说‘我爱雪凌天’,但是说不出来。紫罗的眼神逼得她没办法说谎。 雪凌天挺身而出,拍了拍紫罗的脑袋:“我说你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怪!这么晚出来,不会是为了问我这件事吧?” “是的,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紫罗定定的说,“不问清楚,我没办法走的安心。” “走?”雪凌天忽然道,“你要和大师兄一起走?不多玩几天吗?”还打算让她参加自己和女人成亲的酒宴的。 “我不和大师兄一起走,但是这几天我也会走的。”紫罗阴沉道。 “紫罗,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谁敢欺负你,告诉二师兄!我去阉了他!”看这架势,不像是告别,倒像是要赴死的样子。 以紫罗的武功,一般男人是欺负不了的。那就是二般男人出现了,还欺负了她? 心灰意冷,觉得对不起冷唯云,所以要自尽? 傻女人们! “二师兄!你知道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吗?!”紫罗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嗓音也变得高亢颤抖,指着迟暮卿,满是愤恨。 “当然了!”雪凌天很是奇怪,迟暮卿头发不白的时候、白的时候,他都见过,有什么可激动的? “二师兄,她是个恶魔!你知道吗?!”紫罗又愤恨的指控迟暮卿。 雪凌天哑然失笑,亲昵的在迟暮卿鼻子上刮了一下,深情脉脉的说:“卿儿要不是恶魔,我还不喜欢呢!” 迟暮卿脸一红,目光对上紫罗的,一时有些慌神。 紫罗更加激动了:“二师兄!大师兄说的果然不错!你走火入魔了!你连这个女人的真面目都看不清!就爱上她了!她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是妖女!她蛇蝎心肠……” “紫罗!你在说什么?!”雪凌天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迟暮卿,生怕她不高兴。 他的原计划大家都知道,可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了,原计划就是过去式了。 “二师兄!她杀了碧落!她是杀人犯!”紫罗举起手中的剑就朝迟暮卿劈过去。 迟暮卿没有闪躲,而是左手夺过她的剑,反手刺了回去! 啊?! 紫罗的目光变得迷茫又涣散,渐渐无神。 雪凌天急忙朝迟暮卿打了一掌,扶起心口中剑的紫罗:“九妹?!”再看迟暮卿,被他的一掌打的老远,嘴角落着血迹,爬起来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卿儿!” 无奈迟暮卿根本头也不回,他手足无措。 怀里是奄奄一息的紫罗,前方是被他重伤的迟暮卿,两难之中,他还是决定赶快带着紫罗去找大夫。 “要撑住!你不会有事的!”雪凌天脚步飞快,暗卫们也从黑暗中跳了出来。 “快去叫马车!” “紫罗,你也太莽撞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举着剑,卿儿她怎么可能不还手?!” 雪凌天有些怀疑迟暮卿的举动,按照以往的惯例,迟暮卿受了侮辱是必定还手的。 但是最近女人的心一直很宽容,那天碧落的话也没有把她怎样。 尤其是她出手这么狠,是他没有料到的。 “二师兄……她……她不是好人……她……”紫罗艰难的说着,心口的血汩汩的冒着。 “紫罗,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好人?”雪凌天心烦意乱。 “二师兄……要小心她……”紫罗又说,眼皮沉重的落下。 “紫罗,要撑住!” “二师兄……你告诉我……冷唯云……冷唯云他是不是……”紫罗的气息越来越弱,渐渐说不出话来。 “你都知道了?”雪凌天一惊,继而凝眉看向迟暮卿去的方向,“你也太痴心了!” “我……我……”紫罗的嘴角忽然泛起了一丝笑,“我……还是……” “别说话!”雪凌天捂住她的嘴,最后两个字没有听清楚。 只觉得手心一凉,紫罗鼻翼间的气息就断了。 “紫罗!!!” 雪凌天疯狂的咆哮着!  ^_^  迟暮卿走了没有多远,就靠在墙壁上粗重的喘息起来。 她是迫不得已才杀了紫罗的,当然也有她打心底里恨她和自己抢冷唯云。她出手狠辣,就是为了让她毙命。 但是雪凌天的那一掌她没有想到,一股被欺骗的感觉充盈了内心,她很恨,雪凌天口口声声的喜欢竟然如此经不起验证。 但是她还是赢了,最起码紫罗死了,以后就不会和她抢冷唯云。 她未必这辈子都能得到冷唯云的心,未必这辈子能让冷唯云回心转意,但是她这辈子都要除掉出现在冷唯云身边的每一个女人。 他不是她的,他也不能是别人的。 “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迟暮卿一推开门,等待已久的素萍就迎了出来。 总算回来了,那位公子都等了一天了! “你这么欢迎我么?看来我还不是孤家寡人。”迟暮卿的心口很痛,走路也有些摇晃不稳。 素萍急忙扶住她,来到光亮处,忽然看到了她口角的血:“大小姐?!受伤了么?!” “不碍事!不要大惊小怪的!死丫头!”迟暮卿推开她,不以为然的进了房间。 这点儿痛和得到冷唯云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只是心里的痛怎么这么强烈? “大小姐,有客人……” 迟暮卿一进来,就看到坐在她的躺椅里看书的陌生男人。男人看到她进来,绝美的笑了笑,放下书站了起来。 “你是谁?”迟暮卿惊讶的看着这个陌生男人,很高,很年轻,也很美。但她确定,她不认识这个人。 他还看她的书,坐她的躺椅,他以为他是谁?! “你终于回来了。”男子却像和她早就认识一般,笑着走上来握住了她的肩头。 迟暮卿一阵狐疑,但是心头的痛压的她发慌,没工夫和这个陌生男人多说什么。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家里?你还碰我的书,坐我的椅子,你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迟暮卿试图推开他的禁锢,但是没能成功。 男子眉头忽然一拧,见到她口角的血迹,眼神忽然一凉:“有人打伤你?!” “喂!滚出我的家!我他妈的不认识你!我他妈的要休息!我他妈的要休息!” 迟暮卿烦躁的打开他的手,推开他扬起来摸自己脸颊的手掌,奋力往外推着他! 心太痛,所以就哭了。 这一天她哭了那么多,居然还有眼泪! “大小姐!你怎么了?谁敢打大小姐?我去宫里告诉皇上!”素萍见到迟暮卿并不认识这个等了一天的英俊男人时也很吃惊,但是来不及想那么多。 主子受伤了,皇上怪罪下来她可担待不起。 “素萍,快进宫去抓一些治内伤的药丸。”男子吩咐道,仿佛自己是男主人一般,“不要告诉皇上,否则你就又苦受了。” “哦……嗯!” 素萍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人也很nice,她这一天对他好感连连。 家里只剩下痛哭不止的迟暮卿,以及这个长相俊美的陌生男人了。 “你居然也会哭,我记得你以前总是流口水,没想到你现在也会流眼泪了。”男子也蹲下来,玩味的看着痛哭的女人。 “我他妈的还会流血呢!你会吗?!” 迟暮卿脏话连篇,只求发泄内心的郁闷。 说到流血,她其实还不会流血,她有毛病,断子绝孙! “还是这么暴躁!”男子皱了皱眉。 “你有木有良心啊!!!有木有啊!!!啊?!!!给我倒一杯热茶!”迟暮卿咆哮起来。 “还是这么无礼!”男子耸了耸肩膀,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 “真他妈的苦!难喝死了!”迟暮卿喝了一口,又破口大骂。 “还是这么挑剔!”男子又摇了摇头。 “你跟我很熟吗?小子!”迟暮卿抬起头,狠狠的看着他。 “还是这么健忘!”男子叹了一口气。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啊?!再不说我打断你的腿!” “还是这么嚣张!” ……  ^_^  雪凌天一点儿也没有料到他心爱的师妹会这么年轻就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他爱的女人手里。 那一剑,他没有料到迟暮卿的沉默之下掩藏的是杀意,否则他能及时阻止。 她就是恶魔,紫罗说的不错。 只是,紫罗为何要和恶魔挑衅? 紫罗受的伤太重,最好的大夫也回天无力。迟暮卿这一剑刺得又狠又准,根本是不给紫罗生的机会。 “王爷,紫罗小姐的尸首,是否要送回妖娆山?”已经有暗卫去通知南华子了,很快就到。 “嗯,一定要送回妖娆山。”雪凌天悲伤着神情,“要让师傅她老人家亲自掩埋。” 南华子的神情倒是很平稳,一脸冷漠,只是看了一眼紫罗的尸首就让人把尸首装上了马车。 “老二,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好自为之吧。紫罗已经死了,你不要再牵扯到别人。”南华子下午听到碧落、紫罗和迟暮卿关于冷唯云的对话,就感觉到会出事,但是没料到这么快。 “她是你喜欢的女人,所以做师兄的我也不便说什么。但是你要看清楚,有些女人是不能喜欢的。”南华子又说。 “卿儿本来就没有动杀意,是九妹一直挑衅她才忍不住……”雪凌天辩解道,的确,今夜的一切看似都是紫罗自找的。 但是紫罗不是这么容易冲动的人,而且也不至于是非不分。 南华子愣了一下:“看来都是自找的,这帮傻女人们。”碧落也是,她若不是故意激怒迟暮卿,也不至于横死街头。 他就不明白了,为了一个男人,值得这样算计么? 又不是赌博,又不是赢房子赢地的,这么认真较什么劲儿?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现在就带紫罗回山,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南华子甩了一鞭子,马儿嘶鸣了一声就跑开了。 带着紫罗的尸首,在苍茫的夜色中远去了。  ^_^  “你到底是谁?” 迟暮卿受不了这个男人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居然在自己左右照顾打理,他替她暖床铺被,还烧了热水给她擦身上的血迹。 素萍很快就拿来了药,那男人貌似很懂的样子左看右看,一边评头论足。 “太医院果然受皇后的影响极大,连治疗内伤的药都兼顾调息女人经脉、养颜美容了。” “这止血丹里还带着茯苓的淡淡香气,止血的同时还兼顾养宫,真亏她想得到!” “连金疮药里都拌上珍珠粉,止血疗伤还能美白嫩肤啊!” …… “他到底是哪儿蹦出来的?!”迟暮卿看着素萍,一头雾水的问她。 素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撞到男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又急忙说:“他不是小姐在雪城认识的朋友吗?” “雪城?”迟暮卿瞄了他一样,摇头道,“如果我在雪城见过这个王八蛋,怎么可能会想不起来?!” 她绝对绝对没有见过这人! “迟暮卿!给我滚出来!” 院内响起雪凌天的一声暴喝,他怒气冲冲回来,是为了给迟暮卿一个下马威。大师兄说的对,他是得给迟暮卿颜色看看了。否则以后都这样莽撞,后果会更严重! 迟暮卿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提了剑冲出来,站在廊檐下和雪凌天对峙! “滚!你以后都不要进我的门!”胆敢伤她,真是狼心狗肺! “紫罗只不过说了你几句,你怎么就出手杀人?!”雪凌天大吼着,这女人居然没有忏悔,甚至都不认错! 是该给点厉害让她瞧瞧了! “雪凌天!别跟我说什么紫罗、九妹的!我又不认识她!”迟暮卿冷冷一笑,“我是郡主,违抗者死、胆敢辱骂者死!有错吗?!” 她才不怕担什么杀人的罪名,龙潜在宫里给她罩着,她怕什么? “荒谬!杀人偿命!你不懂吗?!”雪凌天越听越气,拔出了腰间的软剑。 素萍差点儿吓晕过去,要去通知宫里的人,却不敢。 “杀人偿命?!”迟暮卿冷笑,“怎么?你要替天行道,给你的九妹报仇?!来啊!” 剑光一闪,迟暮卿下了台阶,来到雪凌天跟前。 她的剑刃对着雪凌天的咽喉,雪凌天的剑只是拿在手里吓吓她而已。 “来吧!你不是一直就想杀我吗?雪凌天,你不是要给你母后报仇吗?!来杀了我!给你母后报仇,给你的九妹报仇!”迟暮卿哈哈大笑,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雪凌天气的七窍生烟,他本是回来给迟暮卿教训一下的,谁知道女人不但当了真,居然说早就知道他是来报仇的。 “卿儿!你冷静一下!”雪凌天扔了手里的剑,服软了。 “冷静?我手里的剑可没法儿冷静下来!雪凌天,我迟暮卿生平最恨女人们在我的眼前说三道四。我只给了她一剑,已经算是客气了。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让她死的轻松一些。” “呵,卿儿,我就知道你已经很忍耐了。可是……”雪凌天想要上前,却被女人的剑顶了回来。 “别这么叫我!我听着恶心!”迟暮卿厌恶的吐了一口口水。 “卿儿……”雪凌天额头一紧,迟暮卿的反应很让人伤心,他没料到。 “我说了,你叫的太恶心了!不许再叫!”迟暮卿左肩的伤口经过一番折腾已经裂开了,汩汩的流着血。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雪凌天轻轻的拨开她的剑,从腰里拿出一个药瓶儿,“先涂药,之好伤了再骂我也不迟。” 迟暮卿的力气都用完了,见到雪凌天道歉了,就顺水推舟倒了下来。 “我打伤你了吗?都怪我,出手太重了!”雪凌天说。 女人嘴里还有血丝,都怪他做事太冲动了…… ------------ 梅城卷31  “你不是想要我死吗?怎么还来救我?你对我这么关心干什么?我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干嘛丢掉那把剑?你挺帅啊!威风凛凛的!” 迟暮卿一边看雪凌天低声下气的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冷嘲热讽奚落他的前后矛盾。 “你挺有能耐啊!一掌就打我个半死!你的动作比飞鹰还快,好厉害啊!王爷!” “我杀了紫罗你有意见是吧?对,她是你的九妹。我只不过是你的仇人而已,你是不是后悔了,为了报仇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妈的!老娘早就想杀她了!不动手是因为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妈的这两个贱人嘴里不三不四的,诚心找死呢!我怎么能不满足她们?!” 迟暮卿骂的累了,就眯着眼凝视雪凌天的一举一动。他的神情一直很坦然,没有一点儿不耐烦和不情愿的样子。 雪凌天等她骂够了,才扬起脸,对她语重深长的说:“卿儿,原来你都不喜欢我啊!” 迟暮卿一愣,嘴硬道:“你别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喜不喜欢你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雪凌天苦笑道,眸子里充满悲伤,“卿儿,我真的不明白。” 紫罗临死时问的问题,他现在也很想问一下。 “你喜欢我吗?”雪凌天问。 迟暮卿避开他的眼睛,不打算做什么回答。雪凌天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戏,何必这么认真投入? “素萍,他呢?”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迟暮卿环顾四周,竟然不见刚才那个妖孽的影子了。 素萍也想起来那个儒雅得体的公子了,屋内屋外都找遍了,哪里还有人影?! “见鬼了?刚才只顾忙活都忘了那位公子了!”素萍大惊小怪的叫起来,那位公子帮了她的大忙。要不是他提醒,她早就傻乎乎的去皇上跟前领罪了。 “什么公子?”雪凌天错愕道,在他来之前,已经有人给迟暮卿治伤了? 案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药瓶子,纸包里是各式各样的药丸,迟暮卿的脉相平稳,显然是服下了治内伤的药。 “哦……他是……”素萍刚要回答,迟暮卿却猛然间打断了她。 “素萍!去烧热水!我要沐浴睡觉!” “嗯。”素萍从刚才的情形里更加预感到雪凌天是个对主人极为危险的男人,这人居然敢用剑对着迟暮卿,不是好人。 所以她也不打算把那位公子的事儿告诉他,这是做奴才的本分。 “哪个男人来过了?”雪凌天质问迟暮卿,拿起了药丸,是宫里的,看不出什么线索。 迟暮卿不打算再理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没有你的九妹那么幸运,男人们都喜欢把衣服脱给她。” 雪凌天听的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你杀了人,还打算破坏九妹的名誉?” 紫罗在江湖上的名号是九华仙子,武林中她是以出淤泥而不染著称的仙子妹妹。 “雪凌天,你对紫罗也太不了解了。”迟暮卿冷冷的笑着。 “我很了解紫罗。”雪凌天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这句话不该说出来。迟暮卿看样子是吃醋,才会对紫罗出手。 “你既然那么了解她,那我问你,晚上睡在她房里的男人是谁?”迟暮卿笑的嚣张,一副明天就出去宣传的样子。 雪凌天眸色一紧,对她说:“卿儿,不要乱说话!紫罗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到现在一个男人都没有过!” “那我们去验尸!”迟暮卿自信满满,紫罗要是处子,她就把这些药丸都吃下去。 “你到底怎么了?我这几天不就是回来的晚了吗!”雪凌天很郁闷,紫罗的死暂时都还没办法对师傅交代,迟暮卿却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哦,我猜到了。卿儿,是不是你看到九妹和我走得近,所以吃醋了?”雪凌天巴不得是这样。 “开玩笑,我迟暮卿会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吗?害怕她一个丑八怪!”迟暮卿侧了脸,看到了躺椅上放的书。 是那个陌生男人看过的,这男人真是奇怪,一副和她很熟的样子。乱翻她的书,还乱对她评头论足。 拿起来看了看,是那天她闲着无聊从林依依搬来的爹的遗物里随手拿出来的一本。内容平淡无奇,她每晚睡不着的时候就会随便翻几页,很容易入睡。 一枚干了的梅花儿掉了出来,连枝带叶,干巴巴的。 还保持着最初的新鲜颜色,只是岁月仍旧在上面落了痕迹。 这支干梅花…… “说啊!到底是哪个野男人来过?!”雪凌天夺过那支梅花,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沉着脸,板正迟暮卿的双肩,心急如焚的质问。 迟暮卿试图夺回那支梅花,但是雪凌天丢到地下就用脚踩烂了! 化作春泥更护花?! “你说话放尊重点儿!我这里除了你这个野男人,哪儿还有什么男人!”迟暮卿可惜的拾起那支花,叹气连连。 “迟暮卿,你不要触动我的底线!我爱你,不意味着你可以随便耍我!”这女人是不是真的贪心不足?还是真的花心难改?! 他才几天没有提早回来陪她?!她就红杏出墙了?! 猛然间就想到了紫罗之死,她临死前一直在说…… “二师兄……她……她不是好人……她……” “二师兄!大师兄说的果然不错!你走火入魔了!你连这个女人的真面目都看不清!就爱上她了!她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是妖女!她蛇蝎心肠……” “二师兄,她是个恶魔!你知道吗?!” …… 紫罗是不是发现了迟暮卿红杏出墙的证据?! “给你的钱。” 迟暮卿从腰里摸出来他给的东西,刚才那顿饭是容妈妈请的,她没有破费一文钱。 “你这是……”雪凌天看着那包东西,愣住了。 “我想好了,我不该随随便便就花男人的钱。你也说了,我不能碰你的底线。给你这个,我以后也不会触动你的其他底线了。”迟暮卿把东西塞到他手里,细心的将那支梅花吹干净,重新夹到了书本里。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雪凌天一把拉过她的身子,久违的戾气随之而来!目光阴冷,定定的凝视着女人脸上的蛛丝马迹。 她怎么一点儿都不在乎他?! 这么久了,她居然还能像丢掉一块狗皮膏药一样丢开他!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迟暮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杀了紫罗已经触动了你的底线,我不想下次再激怒你。我的脾气没有她们那么好,我生气的时候只想杀人,别人都不想。” “我不是问你这个!”雪凌天果断的打断她,“我问你!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的男人啊!”迟暮卿笑了,眼眸像月牙儿,清澈的月光就是眸子的反光,纯真无暇。 雪凌天再次为这双眼睛失神了,他在心里隐约相信女人说的话是真的,但是他想到了紫罗的死,以及紫罗临终时的话。 还有他手里的包袱。 “你还打算用这双眼睛骗多少人呢?”雪凌天避开女人的目光,毅然决然的将东西收到了腰间。 刚毅的脸庞上浮现了一层阴云,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乌云压阵。 “能骗几个,就骗几个吧。”迟暮卿无所谓的笑了笑,将那本书放到枕边,又将烛台移到床边。 “你还用这双眼睛骗过冷唯云,对不对?”雪凌天背对着她,沉声问道。 迟暮卿看不到他的脸,只知道他攥紧了拳头,看样子很想杀了她。他大概已经听紫罗说了下午的事情了吧,迟暮卿冷笑,该来的终究会来。 “我就是靠这个谋生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难道你以为我都是在对你编故事?”迟暮卿讥讽道。 看样子素萍也不敢拿热水进来了,她只好直接睡觉。 脱了外衣,左肩的伤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一拉扯到,就会很疼。蜡烛的位置正好,她可以半躺着先看会儿书。 爹的书里少有闲情逸致的诗词歌赋,所以这一本自然也是论治国之类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内容。 “我要睡觉了,你打算就一直站在那儿?”迟暮卿说不出来想不想和雪凌天断绝关系,南华子说的话她信了一半儿,妖姬说的话她也信了一半儿。 玄天冥的目的无非是自己,这一点他很相信。 否则这一连串的阴谋完全可以饶过她实施,但是玄天冥却没有。不但没有,还处处都随她的动作而动。 她身上没有这么大的魔力令玄天冥也口口声声什么‘她是他的女人’,无非还是爹钱。 她很想给迟雪寒当面说请他不要再耍什么阴谋诡计了,直接告诉天下人说迟家的财产都在他的手里,不要让她一个弱女子做替罪羊了。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雪凌天转过身来,两眼通红。女人看书的样子很娴静,和别时一点儿也不相同。 迟暮卿没有再回答他,而是看着他的手,说:“如果你想杀我,可不可以等到明天?我很想休息了。” 白云的印章她不可能放弃,放弃了,就等于自投罗网了。 没了雪凌天,她就进宫暂时避一避。等到玄天冥来了,她自然能看出他的目的。 “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是不是?你一直都在利用我!”雪凌天喝问。 “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个卑鄙又贪财的贱女人,可是你偏偏说你喜欢这样的,我有什么办法?”她自始至终没打算在感情上骗他,她给他摸,陪他睡,已经付出了够多。 “迟暮卿,算我看错了你!”雪凌天最后看了她一眼,就带着一脸落寞离开了。 他离开的时候大力的关了门,迟暮卿的心跟着门板的跳跃抖了一下。 然后书忽然从指缝里掉下去了,砸到了地上的绣鞋。 算了,走吧,都走吧。 ^_^ 迟暮卿原本打算在雪凌天走后的第二天就进宫的,但是早上醒来,隔壁的王叔就敲响了她的大门。 “大小姐,招牌做好了,是抬到这里,还是直接送到茶楼里去啊?” 迟暮卿问道:“是不是按照我画的那样做的?” 王叔道是,她便说道:“直接送到茶楼里换了。” 王叔答应了就又去了茶楼,素萍给迟暮卿做好早饭,默默的看着她吃。 “大小姐,小家丁走了你不高兴?”昨夜很晚了她见到迟暮卿屋子里的蜡烛还亮着,估摸着主子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没有啊,他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只不过,茶楼里要改卖药茶,我有些担心。”迟暮卿落寞的说,有一口每一口的吃着东西。 “大小姐,我给你梳头。”素萍找不到好的话题了,便拿了梳子给迟暮卿梳头。 “这头发根儿越来越黑了,大小姐的病大概要好了。要不我今天进宫里去请个御医给大小姐瞧一瞧?”新长出来的黑头发约莫有半寸长,很是容易看到。 “不用了,等它长长看再说。”到底是那个王太医给的药起作用了,还是雪凌天的药起作用了? 抑或是一起作用了,要么她就是一起中了两种毒了。 “大小姐,您到底是喜欢那个王爷还是喜欢小家丁啊?”素萍又问。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迟暮卿的筷子停顿了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皇上说他的宿敌就是那个王爷,所以皇上刻意把小李子的名儿都改成了小冷子;皇上去狩猎的时候也是说要去射阵;皇上在御花园里还种了云若,每年都要亲自拿着镰刀去砍断它的根。所以说大小姐喜欢的是那个王爷了?”可是她觉得不像,如果是那样,那为什么这个小家丁这么得大小姐的心? “那个臭小子猜的很对,我这辈子只喜欢冷唯云。死了也是只喜欢他一个。” “那那个小家丁在大小姐心里究竟算什么?”素萍问了之后,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门外。 她不是叛徒,而是迫于雪凌天淫威。 雪凌天一大早冲到她的房里,说她不肯帮他的话他就把她X了,素萍也不怕死,但是怕名声不好,只好答应。 雪凌天在门外守了一夜,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很想知道在迟暮卿的心底他究竟占了多大的分量。 他听到迟暮卿说这辈子只喜欢冷唯云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惊讶,女人以前就是这么说的,他很了解。 “他?”迟暮卿咬了一下舌头,也自问这个问题。 昨夜雪凌天走了之后,她做梦都梦到雪凌天站在自己面前逼问自己到底把他当什么! 当什么呢? 他给她钱,在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动员所有力量解开环绕在她身边的阴谋。 “素萍,你知道男人们为什么不会只爱一个女人?”男人们都有三妻四妾,这个问题或许他们最知道。 与此同时,素萍和雪凌天都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素萍想,男人们是因为贪得无厌才娶三妻四妾,该死该打。 雪凌天想,男人们因为爱的人太多才妻妾大群,理所应当。 “大小姐,你是不是发现小家丁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厮混了?”素萍理所当然的想到了这一层。 除非是雪凌天太花心被发现了,迟暮卿才踢开他。 雪凌天竖起了耳朵,他发誓他没有鬼混…… “素萍,我喜欢冷唯云,也喜欢小家丁。我以后还会喜欢很多很多男人,只要我喜欢他们,他们都可以留在我的身边。但是人家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不是我说的算,也许我喜欢人家,但是人家不喜欢我。强扭的瓜不甜,我不会渴求什么把他们绑在我身边。”迟暮卿明白了,她是美人儿肚里能撑船,船上美男连成山…… “……”素萍脸一红,没敢再说话。大小姐很花心,这是事实。但是够洒脱,不会像痴男怨女们寻死寻活。 雪凌天听到迟暮卿那句‘也喜欢小家丁’的时候,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又听到‘但是人家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不是我说的算,也许我喜欢人家,但是人家不喜欢我。强扭的瓜不甜,我不会渴求什么把他们绑在我身边。’立刻就明白了迟暮卿为什么生气。 她还是把紫罗当成情敌了,所以才下手那么毒。 “那……要是小家丁再回来,大小姐怎么办?”素萍又问,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该死的,熬死了。 “他再回来我也不会要他了,敢对我举着剑说触动底线的男人,不值得相信。”迟暮卿说,“我知道他是为了报仇才接近我的,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他的剑下。我还想多活些日子。” 雪凌天听完迟暮卿的话以后,再次陷入了无边的沉默。也对,换成他来说,他也不会接受走了又回来的女人。 也许缘分就这么尽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根他冒死捡上来的姻缘签,插在了门口,落寞的走了。 ^_^ “大小姐,这样短的工期能做出这样的效果已经很不错了。”掌柜带着迟暮卿参观茶楼的各处,迟暮卿对这些装潢很是满意。 “不错,这样一来,提高茶水的价钱也是顺理成章。” “又要提价吗?”掌柜吃了一惊。 “当然了,这是宫中秘制的药茶,可不是一般人轻易能喝到的!”迟暮卿抿嘴一笑,肩头的伤还很疼,奇怪,雪凌天走了,好像她的身体也停止运作了。 头发也长得慢了。 推开窗子,就能看到她命人特别制作的新招牌: 迟小亲药茶。 她自创的牌子吧! “明天开张之后,若是客人们问起小家丁的事儿,你都不要回答。”迟暮卿嘱咐掌柜。 “我知道的。”他已经听说了迟暮卿家里的事情。 小家丁跟着别的女人跑了。 一切准备妥当,迟暮卿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脏静静的等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到了明天,成败与否,就真相大白了。 她在梅城的第一次出手,务求要成功! 闲着无聊,又翻出了那支梅花,迟暮卿的思绪一下子飞的很远,断了线的记忆也重新拼凑了童年……  ^_^  寒冬腊月,她骑着小汗汗在街上横冲直撞。这是小汗汗出生之后经历的第一个雪天,为了纪念这个特别的日子,迟暮卿打算就这样骑着小汗汗巡游梅城。 她的童年值得记忆的日子很少,所以不得不自己去寻找快乐。 回家就是娘痛苦的泪眼,还偶尔有爹阴沉的黑脸,让人难受。 宁愿在雪地里打滚儿摔跤,也不愿意在家里沉闷到发霉。 “这可是梅城的梅花儿!天下最美的!” 一处梅林,她听到两个幼稚的对话。驾着小汗汗走近,发现是两个比自己大四五岁的男女。 女孩儿搂着男孩儿的胳膊,比男孩儿年纪稍大,正拿着一支梅花给男孩子讲解。 俗不可耐! 迟暮卿眉头一拧,就想了一个坏点子出来。 “你们这些外地人,不懂就不要乱说!梅城的梅花儿就美了吗?可笑!”她一边骑着小汗汗在梅林里走动,一边挥着剑砍断那些梅花儿的枝蔓。 “你是什么人?!怎么随便砍别人的梅花儿?!”女孩儿跑上来,扯住了马缰。 “我就是我,我愿意砍谁的梅花儿就砍谁的!”迟暮卿不讲理的说。 “你是本地人吧。”那个男孩儿看着迟暮卿的马儿,眼睛里闪着光。 “算你眼神儿好!”迟暮卿莞尔一笑,更加嚣张的砍梅。 “亏你还是本地人呢!连自己的家乡都不看重,真是愧为人子!”女孩儿破口大骂。 迟暮卿恼了,一剑劈中她的咽喉:“混蛋!我他妈的连爹都不认,还他妈的认家乡?!” 女孩儿当时就死了,男孩子冷静的看着她,始终不发一言。 “你还不给她收尸?!我叫迟暮卿,告官的时候不要写错了名字!迟天的迟,龙暮心的暮,卿卿我我的卿。” 她阴邪的一笑,骑着小汗汗转身。 “还有,我告诉你!天底下最美的梅花儿不在梅城,而是在梅庄。你以后也不要以为北方还有个雪城就是那儿的雪最美,我们梅城的雪才是最美。” “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了!尤其是你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外地人,不要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别人说梅城什么最好、什么最美都是为了骗你的钱的!” “让我来告诉你梅城什么最美。” 她忽然恶作剧一般的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在男孩儿的目光里笑的灿烂无邪,眼神中带着十足的戏弄。 “梅城,我迟暮卿最美。” ------------ 和亲卷1  火红的绸缎、轰鸣的鞭炮、热闹的人群,伴随着热闹的轰鸣声,以及全城人的赞美声,‘迟小亲药茶’店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开张了。 面对疑惑颇重的女人们,迟暮卿淡定自然的介绍着每一款药茶的功效。心底是隐隐的失落,总是在不经意间往人群之后的街道上望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等什么。 “是药三分毒,这茶真的可以随随便便喝么?”女人们皱了眉,不屑的看着迟暮卿炮制出来的各种茶水。一杯清茶而已,要说和以前不同的话,大概是这茶是凉的,可以消去等候小家丁现身时心头涌起的那抹烈火了! 迟暮卿看到众人怀疑的目光,莞尔一笑。其实她早有准备,端起一碗药茶,一口气喝了一大碗,就像喝酒。 “看我的头发!我一回来的时候头发都是白的!你们现在看看!黑头发是不是重新长出来了?!实不相瞒,我就是坚持喝这个茶头发才恢复过来的!”因祸得福,迟暮卿一想到这一头丑陋的白发居然能让她拿来坑蒙拐骗,就异常落寞。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看来,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这个方子是外婆传给我的,暮云家的女人们屡试不爽!大家可以试试看!” 她丢下茶碗,头也不回的走到账房大哭了一场。 冷唯云,有种姑奶奶忘了你以后你也再不要出现! 女人们开始疯抢药茶,一双双闪亮的眼睛像荒郊野外的野狼般势在必得。掌柜带着一群伙计忙的不亦乐乎,偷空儿抹汗的时候,便笑着看一样账房里的迟暮卿。 老爷说的很对,果然是大小姐长大了才懂得要流眼泪。 视线落在对面的一处,是不是剩下的那些财产也该放心的交给大小姐了? ^_^ 家里没了雪凌天,到处都阴冷的受不了。迟暮卿和素萍关了院门搬进了宫里去住,龙城在梅城呆的日子差不多了,也该辞行回去了。林楚楚有事儿没事儿就去迟暮卿那里转悠,一双眼睛时而懵懂,时而天真,时而狡诈,让见多识广的素萍也有些发慌。后宫里的妃子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不知道这林楚楚每日来找大小姐喝茶,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小姐,她的眼睛好怪。深的让人看不到底。”素萍削了一个大苹果给主子,才一回头,就又看到林楚楚拖着裙子盈盈走来了。 老天为什么对众生一视同仁? 迟暮卿眯着眼睛透过明媚的阳光看那林楚楚,不明白她眼睛里的情绪。是愤恨?还是无畏? 好奇怪! 有了那夜她在屋顶看到了一切景象,迟暮卿对林楚楚十分忌惮。和龙潜商议事情的时候也特地嘱咐他不要和龙城说,以免夜里被催眠了都招出来。 “这天气热的人好难受!”林楚楚一边优雅的擦汗,一边坐下来和迟暮卿闲谈。 素萍知趣儿的倒了一杯茶给她,林楚楚巧笑嫣然,十分周全:“素萍,你妈妈要来找你呢。” “呃?”素萍一脸茫然。 “我才刚走过来的时候见到你妈妈正叫人来找你去呢,我看到了,连忙把这件差事揽了过来,反正是顺路的事儿。” 迟暮卿心底一阵,一股不安的情愫隐隐袭来。 好手段!进宫里才多久,竟然到处施恩,到处周全!到处笼络人心! “表哥要什么时候启程?”她淡淡的问。 林楚楚一笑:“后天就要走了,皇上给了许多礼物,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她的笑让迟暮卿一阵干呕,但还是故作淡定的样子冲着她微笑。 “皇上一向大方体贴,而且皇上小时候和表哥很谈得来。表哥娶妻这是人生大事,他自然要备一份大礼!” “郡主,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林楚楚忽然关切的问。 迟暮卿面色不改,心里却说你他妈的干嘛对我掏心掏肺?你是我什么人吗?你知道我怎么想你吗? 无疑,林楚楚是知道这些的。 “我这个人做事从来不想以后,走一步算一步,熬一天算一天。” “呵,郡主好洒脱。”林楚楚斟酌了一下,“我的意思是,郡主没考虑过再嫁人吗?女人有了男人,才会踏实。” “哈哈,我这个人和一般女人们的想法不一样。我觉得有了男人女人才会不踏实,所以我奉行单身,孤老到死。”迟暮卿冷笑,她就知道林楚楚隔三差五出宫去林依依那里一定没有好事儿。原来是变着法子劝她交给迟雪寒的! “说到单身,我听说迟雪寒也还是单身呢?”迟暮卿故意问。 “是啊!”林楚楚眼睛一亮,里面有了光彩,“我和姐姐都在想郡主也是单身,雪寒也是单身……” “我们如果成亲的话就是乱L,大逆不道,会遭天谴。生孩子没屁眼儿,喝凉水会中砒霜,走夜路会被黑白无常带走。”迟暮卿果断的打断她。 “……”林楚楚一怔,“其实郡主和雪寒并没有血缘……” “一日为后母,终身为后母。我是讲理的人,自小被道德经束缚手脚,很保守的。”迟暮卿又说。 “郡主,和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成亲外人也不会说豪放什么……”林楚楚急忙解释。 “但他们会说我贱,大家都知道我迟暮卿怎么来的,怎么去的。热脸贴冷屁股不是我的风格,我钟爱菊花但不迷恋。舆论压力过大,我也会怨念。” “小姐,账房先生进宫来报这个月的账了,正在前面等着呢。”素萍故意去外面转了一圈儿又回来,找借口赶走了林楚楚。 “她可终于要离开梅城了!”素萍看着林楚楚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后天?”迟暮卿喃喃自语,看来这两天又不能懒惰了。 ------------ 和亲卷2  “都站好了!抬起头来!” 墨月殿,小冷子细声细气的吆喝着十来个宫女儿。这十二个宫女都是薄衫打扮,不施粉黛,展现在龙潜和迟暮卿眼前的都是最自然的样子。玄天冥很快就要到梅城了,龙潜必须先挑一个姿色上等的宫女出来等候和亲。封个公主、郡主的头衔,也配得上炫国的牧民皇帝了。 “你,脸大如盘!下去!”第一拨挑选先由迟暮卿看外在,所有的标准都是按照祖训来的,以表示对炫国和亲的重视。 “你,尖嘴猴腮!猥琐!” “你,颧骨太高!眼神太凶!” “你,龅牙肥唇!想要掉炫国皇帝的舌头吗?” …… 一番挑选下来,几乎一次符合要求的也没有。眼看着所有的宫女都要走完一遍了,龙潜急忙喝住了迟暮卿,自己亲自上阵。要这样下去,恐怕天黑之前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了!这是大事儿,挑出来的人可以不必像迟暮卿那样貌美,毕竟这种美色一万人里面也没有一个,概率太低!只需要找一个普通长相的,不会丢了龙国的人,不会给他龙潜丢脸,这就可以了! “脸大富态,颧骨高显得雍容高贵,眼神凶代表我国子民朝气蓬勃之精神!龅牙爆的美的其实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一下挑选之后,还剩下了一个人。龙潜认为还算不错,迟暮卿也不再多说什么。好歹挑出来一个,就这个吧。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清容。”宫女的嗓音很柔和,举止娴雅淑女,气质出众。迟暮卿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清容?你是外婆的干女儿清容?!”那张脸怎么看怎么面熟,原来是外婆生前最受宠的贴身宫女! “正是。”清容得体的笑了笑。今年大约二十七八岁了,跟着外婆二十多年,这是凤栖宫为数不多的老奴才了。 “我以为你已经被放出去嫁人了呢!”迟暮卿走下来,动情的拉住她的手,“我听说别的奴才都走了,你怎么不走?” 清容笑了笑,眼中别有深意。 迟暮卿一怔,便对龙潜说:“皇上,让我来调教她几天。保准让她学会怎么享福!”奴婢冒充公主、郡主的第一大硬伤就是不懂得享受。 ^_^^_^^_^ “清容,外婆的死是不是有什么疑点?”迟暮卿不相信外婆那样注重保养得人会气急攻心辞世,这件事早就想问暮云飞燕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两人来到僻静处后,清容对迟暮卿安然一笑:“郡主,皇后娘娘三年前就已料到今日!” “啊?!”迟暮卿大吃一惊,看着她的眼睛不停出神。 “三年前郡主远嫁之后,红莲便露出真面目。日夜逼迫皇后娘娘抄了迟家,将迟家财产归入国库!但皇后一眼看透他的野心,所以誓死不答应。不但没有抄了迟家,反而请皇上降低了迟家的赋税。意图就在扶持迟家,将驸马的生意推向天下。这样一来,江湖上、其余各国野心之人就不敢觊觎迟家家产!” “但红莲要挟皇后不成,便愤然离去。后来皇后身体越发倦怠,这才明白他给皇后炼制的养颜丹药中暗含以为慢性毒药。皇后自知时日不多,便将一切告诉我,然后找一个理由将我贬到浣衣院。郡主是知道那里的,活多人少,所以我就算到了出宫的年纪也没办法出去。” “外婆对你说了什么?”迟暮卿一阵心伤,红莲,又是红莲! 清容警觉的看了看四周,对迟暮卿道:“皇后说事情错综复杂,一一说来可能令郡主不得要害。皇后说‘三年后此时,炫国必定向我国提出和亲。万物方圆,有始便有终。要解开谜团就必须回到谜团开始的地方,要得到幸福就必须看遍人间所有的痛苦。幸福的重点是幸福,云飘来的地方就是生活重新开始的地方。” “万物方圆,有始便有终?”迟暮卿没有仔细听后面的话,而是忽然想到了这一句。当年红莲跟她回君府打击君雪寒,马车上,他说的就是这句。 “郡主,皇后说这世上根本没有迟雪寒!一切人眼看到的都是有心之人制造出来的假象!她让奴婢告诉郡主,虽不可以不信人,但万万不能轻易相信人!慕云家的女人们只和男人斗,这一生,都是在和男人们斗!” 清容的话让迟暮卿陷入了沉思,斟酌许久,迟暮卿冷冷的问她:“外婆只对你说了这些?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究竟是谁在针对暮云家?” “这……皇后没有说。”清容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一只手紧张的放在袖子地下,镶嵌着云纹花瓣儿的水袖随风起舞,摇摆不定。那微微的颤抖没有瞒过迟暮卿练就的火眼金睛,她的胆识已不是平凡人就可以骗过的了。就算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人也没有办法骗过她的警觉了! “那你跟在外婆身边这么多年了,又是外婆亲手调教的。国色天香、姿容冠绝,气度涵养和贵族小姐不相上下!你可曾想过,我若不回来,你真的甘心洗一辈子衣服?” “这……”清容忽然跪下,信誓旦旦对迟暮卿保证,“清容真的只是为了传达皇后娘娘的懿旨,别无他想!” “你可真够衷心的!”迟暮卿拉起她紧攥的手掌,冷笑道,“请你告诉我,你平时偷东西最快的记录,究竟是多么快?” 迟暮卿的话音未落,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匕首削去了她的右手。一阵惨叫之后,清容姣好的面容就纠结成一团。 迟暮卿平静的掰开掌心里的葱指,拿出那枚印章,捏在指尖把玩。 “别恨我,我不斩断你的手掌,你们的掌门也会过来斩断它的。”迟暮卿将她的手掌还给她,冲着暗处叫了一声。 朵萝嬉笑着走出来,对迟暮卿抱手道:“多谢郡主替我教训了这个小兔崽子!”又指着清容,“什么东西不能偷?非要偷郡主的东西?!” 迟暮卿早就认出那个尖嘴猴腮的美人儿是朵萝假扮的了,所以她刻意没有选。从殿里和清容出来,就一直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看来她猜得没错。 “朵萝,你也和玄天冥勾结起来了?”朵萝眯着眼睛,露出一抹鄙夷。 朵萝急忙赔笑:“郡主,不好意思啊!玄天冥带着人为了我的山头,我手下几百名弟子都饿了多半个月了,我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的啊!” 玄天冥没有从妖娆门手上得到白云的印章,只好去逼千门的人出手。一围就是半月,山下几千精兵日夜烧烤吃肉喝酒,山上众人断粮七八天了,草根树皮都要啃没了! “我看很好意思啊,自己出手还不算,竟然还把徒儿也带来了!”迟暮卿话锋一转,讥讽他道:“你徒儿这么美,平常一定没少被你……” “来人!快带这个不中用的废徒弟去看伤!” 朵萝说了一句,之后暗处便跑出来几个人,把清容带走了。 迟暮卿眯着眼睛问:“她刚才的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那个真清容临死时亲口对我说的!” “我不信!你怎么会到龙国见过她?” 朵萝清了清嗓子,把头饰、裙子都扔掉,换了一副正儿八经的江湖英豪样子。坐在一抛池水边仔细说道: “三年前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当然,雪千柠派雪倾城查你,你却带着他在雪城里兜圈子。”那一次相见不可谓不电光火石,真是够印象深刻。 “正是!但是你知道向来不管事儿的倾城王为什么会对我这么上心?” “你说!不要兜圈子!我的时间很宝贵!”迟暮卿最受不了男人打哈哈了,拐弯抹角的,怨念。 “嗯,好吧。在我的本尊出现在雪城之前,我悄悄来过一次梅城。你也知道,你是皇后、皇上的心头宝,又是迟家的独女。那嫁妆可是金山银山!我随随便便于沧海桑田之中取一粟,谁也不会发觉的。” “你偷得是哪一次的嫁妆?”两次嫁人,她的嫁妆都非常丰厚。 “当然是第一次的了。”朵萝无辜的说,第二次是皇室之间联姻,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敢动手。“其实我虽然是冲着你父亲给你的嫁妆去的,但手都没有摸到那几车好东西就被人发现了。但是玄天冥的人、雪国的人、长生门的人都看到我进去了!我想他们一定会认为我必定偷到了东西,所以只好明目张胆的去雪城转了一圈儿。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想来雪城大模大样的走动一定会让他们放松对我的警惕。毕竟我什么都没有偷到,就被江湖上的人视作眼中钉太委屈了!” ------------ 和亲卷3  “你倒是不傻,但是我家那么多暗卫,你怎么绕过他们的?”迟暮卿耸了耸肩膀,朵萝的话经常是半真半假,很容易让人轻信。但是迟暮卿早把朵萝看透了,他说话的神情,真与假的细微差别,做事脾性喜好,她了如指掌。 “我当然有我行走江湖的独门秘诀了!”朵萝很是得意,“但麻烦才来呢,我本以为带着雪倾城到处乱走一圈儿,花天酒地一番就可以让他放松对我的疑心了。谁知道我只不过兴致一来去繁华镇的皇陵走了一走,江湖上竟然兴起了许多我想都想不到的惊天传言!” “什么传言?!”迟暮卿眉宇一凝,本能的拉了拉被衣领勾紧的发丝。 “江湖上的人说‘千门圣手把迟家埋藏宝藏的藏宝图得到手了,他去繁华镇的皇陵,必定是因为迟家的宝藏藏在那里!’郡主,你说可笑不可笑?”朵萝无奈的说,“他们居然妄想去盗墓,要不是雪千柠率先发现了,一定要把他祖宗十几代的尸体都挖出来! “不可笑!”迟暮卿冷冷的看着他,眸色阴晴不定,“朵萝,我爹的财产都是空架子了,我真纳闷儿那些钱究竟去哪儿了?” “你既然偷得是我嫁给迟雪寒的嫁妆,又从那里认识了清容?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那么好骗呢?况且雪倾城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你骗过,我是对人情世故还很嫩,但十七王爷却不是!” 朵萝一笑了之:“郡主,当年的风波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玄天冥、景黎梵、雪千柠都对你父亲会送给你什么礼物做嫁妆十分上心!这天下有看客、有小贼,就有捕快衙门、朝廷!皇后派清容在远处监视他们,而他们又在嫁妆边转着。我被发现之后立刻就来了个金蝉脱壳,但那个小妮子武功颇了得,轻而易举就捉住了我!” “那她怎么轻易放过你?”迟暮卿仍然表示怀疑。 “因为她看到我是千门的人。”朵萝回答。 “千门又怎样?” “因为清容就是千门的人!”朵萝的回答让迟暮卿吃了一惊,蓦然想起方才清容痛苦的脸庞,如假包换! “呸!你们几大邪门千方百计往外婆身边安插人马啊!该死!” “郡主,这世上根本没有迟雪寒这个人!”朵萝认真的说,“这些年我的人天南地北的明察暗访,无论江湖上的人说迟雪寒在哪里出现了,我的人就会立刻赶过去。但是根本找不到蛛丝马迹!郡主你想想,除了当年成亲时你见过的那几面,还有什么时候听说过迟雪寒这个人呢?” “他小时出生,并未举行百日宴、抓周等等礼仪。庞家虽然落寞,但对亲孙子绝不会如此刻薄。林依依嫁到君府,住的又是最偏僻的院子,极少有下人看到过迟雪寒在府中出现。他虽骑着白马在街上遨游而过,和郡主作对,向郡主挑衅,但除了这些时候,还有谁在什么时候见过他呢?” “迟雪寒的出现,就像是专门和郡主作对的一样。郡主出现的地方,就是他出现的地方。郡主,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朵萝分析的正是迟暮卿所想不通的,这些年来,的确是她出现的地方就有迟雪寒出面捣乱。但除此之外,只能靠口口相传得知迟雪寒最近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当年她嫁到君府就觉得很奇怪,母子俩住在一个院子里,这个大家大户的生活方式截然不同。 也就是说,迟雪寒除了在街上和她叫嚣的时候,其余时候都是在林依依的身边! (3) “卿儿?” 迟府,林依依看到在花厅坐着喝茶的迟暮卿时一阵激动。双臂拥上来就要抱她,但迟暮卿厌恶的推开了。 “卿儿,今天怎么突然来了?有什么事吗?”林依依只好知趣儿的坐下,丑陋的脸十分和善。 迟府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众奴仆也看起来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花草丰润繁茂,庭院别致整洁。 “卿儿,雪寒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来家里吃一顿团圆饭吧。”林依依恳切的说。 迟暮卿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他后天回来?”龙城后天走,是不是林楚楚和林依依已经算计好什么? “意外吗?”林依依笑了笑,“你爹走的时候留下许多话,都要等到你们两人都在才能说呢。” “好。”迟暮卿淡淡的答应。 既然迟雪寒肯出现了,那她就再等等看林依依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卿儿,我听说那个小家丁走了?”林依依眼神一变,问道,“他有没有卷走家里什么东西?你还小,容易被陌生人骗。” “对,我的确很容易被人骗。不止是陌生人。”迟暮卿意有所指。 “我听说你店里的生意不错,昨天我经过那里,客人那么多,都排到了街口。这一带又要繁华起来了。”林依依说。 “谢谢你上次救我。”迟暮卿的视线落在外面被阳光烤的炽热的青石板上,毫无表情的说。然后转过头来,等着她回答。 林依依一怔,然后摇摇头:“不,那是你救了你自己。” “还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想我已经死了。”那一夜的厮杀,若不是林依依激发了她的怒气,她不能翻身。 此刻,恐怕已身在黄泉。怪了,她恨了林依依这么久,却从来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她救下来!而且,用的还是那招贬低的嘲讽言语! “卿儿,你……你长大了。”林依依脸上浮现的惊讶,仿佛在说迟暮卿的长大是一夜之间而已。快的,让人把握不住其中的节奏。 “爹死了,我很快就长大了。”迟暮卿冷冷道,“他不死,我还不会这么快独立呢。” ------------ 和亲卷4  迟暮卿的心里一只有一个结,那就是雪凌天。无论她走到哪儿,做什么,都会恍惚看到雪凌天愤怒的拿剑指着她喝问: 你到底爱不爱我? 从迟府出来脚步自然而然的走向家的位置,大门被铁将军死死守着。钥匙在素萍那里,迟暮卿现在倒是连家的钥匙也没有了。做贼似地翻墙进了院子,见院中石桌石凳依旧如初,和走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树荫森森,青石板昏黄如初,一切都是原样儿。 正房、厨房、厢房的门也都挂着锁,一股说不出的凄凉涌上心头。一想到曾经自己和雪凌天在这所院子里吵吵闹闹、争论不休,那时多么热闹,多么温馨。现如今,却人走茶凉,尽目萧条,让人心伤。每一处都有她和雪凌天的回忆,但她的脑子里只想留住冷唯云的温暖宜人。 迟暮卿烦躁的转身离开,十分迫切的想要逃离这所院子。在这里总有一股被压抑的感觉,十分难忍。 走在街上,到处是人们惊艳、感叹的目光。旁人的指指点点让迟暮卿有一种无比的烦躁感,与其转性之后被人议论以前多么不好,不如不变,继续让人们害怕自己反而一劳永逸。 “看哪!大小姐的头发都变黑了一些呢!看来是苍天有眼,这世上真有神佛在天上看着地下的功德呢!” “是啊,以前大小姐那么顽皮无赖,不但大家有苦难言不说,这几年她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她人心向善,对我们又和蔼又温柔,时运也好起来了!”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小姐这性子转的好快!前几天她还嫌我挡路骂我是乌龟!刚刚还对我笑了一下呢!” “乌鸦嘴!别说什么江山易改的事儿!要改也是你们家祖坟改风水!” …… 咦? 迟暮卿突然定住脚步,对着拐角处一抹白色的身影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左三圈儿右三圈儿,最后又使劲儿拍了拍脑袋!天哪!难道她又出现幻觉了?! 她是不是想冷唯云想的痴傻了? 为什么会看到冷唯云提着一把剑往自己住的院子那边飞?!飞檐走壁!轻盈如燕! 迟暮卿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冷唯云! 从拐角处折返回来,迟暮卿看了看左右没人,就也运起轻功往家的方向回去!上一次在街上遇到那抹影子时就让迟暮卿惊喜万分,这一次她一定要看清楚这个影子是人还是鬼! 那人的脚才落地,迟暮卿也跟着堵住了那人的去路。她心情澎湃的走近那抹真实出现在眼前的、触手可及的白色人影,然后有力的手掌握住了他的肩膀! “你是谁?!” 一抹熟悉的笑靥出现在迟暮卿惊讶万分的瞳底,幸福、快乐、悲伤、苦涩、怨恨,接踵而来,轮番袭击着她脆弱不堪的神经!等了许久,荒废了多少青春岁月,耗尽了一腔热血,等得不过是今日的重逢而已吧! “臭男人!你终于想起我来了了呀!你终于肯回来了?!我恨你!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泪水迸射而出,迟暮卿扑到冷唯云身上没心没肺的哭了起来! “该死的!你他妈的终于回来了啊!你他妈的终于想我了啊?!你他妈的还知道我是你老婆啊!” “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迟暮卿的粉拳不住的落在男人身上,使足了劲儿,把这几年的怨念都发泄出来了!酸甜苦辣咸,系数奉上! “卿儿!理智一点儿!你看清楚!我不是冷唯云!” 慕云急忙抓住迟暮卿乱打乱敲的拳头,一脸焦急之色,严肃对她道:“卿儿!如果你还想见冷唯云最后一面!也许还来得及!” 最后一面?! 迟暮卿一时反应不过来,双目怅然无助,肩头剧烈的哆嗦起来!一把握住慕云的脸,仔细捧在手心里好好的看了看! 对,不是冷唯云,是慕云。 慕云怎么来了?不是去炫国做买卖了吗? “卿儿!我们的人中了埋伏!现在人都被红莲包围在皇陵了!冷唯云让我逃出来给你送信儿!他说……”冷唯云神色凝重的看着迟暮卿,嘴里说的话让迟暮卿脊背发凉!他说什么?迟暮卿之觉得他的口唇一直在开开合合,但是她却听不到一点儿声音!他在说什么?刚刚他说了什么?他说冷唯云如何?冷唯云?冷唯云?!! “他说让你别等他了,他……他受伤很重……伤了要害……但临死前想见你最后一面……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是你是他最爱的人,我不能不帮他这个忙!” 慕云的话让迟暮卿吓得说不出任何话来,脸色苍白如雪,十指捉着他的肩头不住的颤抖。几乎撕破他的白衣。短短的时间内,她就从云端跌入地狱! “快带去我!” 迟暮卿用尽最后的力气去迟府牵了神行太保出来,慕云说冷唯云被困在皇陵之内。红莲手下的一千多红衣弟子已经围了皇陵十几天!迟暮卿不明白,如果是十几天前冷唯云就被围困住的话,那是谁吃了自己炒的土豆丝儿? “你快进宫去通知皇上!让他快做安排!” 迟暮卿扬起马鞭,一股荡气回肠的悲怆之情油然而生。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悠然若仙。玄天冥假借和亲名义带人赶赴梅城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派人寻找印章。红莲和景黎梵一定早注意到这场拉锯战的中心,就是白云的印章! 他们以为在冷唯云手上?! 不,她要去救他! 神行太保似乎懂得主人的心情一般呼啸向前,街道上尘土飞扬,刚刚赞美过迟暮卿的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 ------------ 和亲卷5  山之巅,有一抹冰凉的白影。 “红莲!让你的人撤退!印章在我这里!” 迟暮卿决然从马上跳下来,掏出白云的印章捏在指尖,悍然穿过一众红衣如血的弟子们来到一定鲜红华盖之前! 这一千人都见过迟暮卿,是门主钟爱的弟子。此时见到她以印章要挟门主,纷纷抓紧了手中的兵器,只要迟暮卿有个异动就定然出剑击毙!迟暮卿坚定的身影立在华盖前动也不懂,锐利的目光几乎刺穿薄如蝉翼的帷幔。 现在包围皇陵的弟子都自动撤下来了,数不清的目光都如狼似虎的盯着迟暮卿的右手不放松! 这是一群养不奸的狼! 迟暮卿鄙夷的扫视四周,将手里的东西举得更高。 “卿儿,这一大功我会给你记在名下的。”红莲浅淡的应答从里面传来,不温不火,但穿透力极强。 “师傅,这山上围着我爱的男人,请师傅看在我献上印章的份儿上,饶了他吧。”迟暮卿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么多人,就算是林依依再冒出来冷嘲热讽刺激她她也无能为力。 一双焦急的眸子扫向皇陵之巅,那一抹生死未卜的冰凉让她坠入冰河。 “撤!”红莲淡淡的说。 左右护卫上来拿下迟暮卿手中的印章,迟暮卿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红莲的确依照约定撤人了,但是他未必对她还有怜悯之心。 如雪凌天所说,从一开始,她对红莲、景黎梵就没有任何意义。 “师傅,我想上去看看他。”迟暮卿泪流满面,屈尊跪下。 山间没有风,夏日离别,只有知了的靡靡之音。 “去吧。”红莲的嗓音毫无感情。 (百分号)>___<(百分号) 从官道到山之巅的路究竟有多长?迟暮卿想知道,但却无法计算。每一此伸出摇晃不稳的脚步,天地都在泪眼中颠倒昏暗。也许秘密之中这一切早已注定,她在爹的目光里求证那一个永远无解的预言。 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爱的人,已经不能再爱你了。 冷唯云到底是不是那个‘不能再爱她’的人,就在此时此刻,答案揭晓。 “卿儿……过来……” 雪凌天竟然也在!雪倾城!还有那个她不认识的漂亮男人!地上斜斜滑落着慕云的黑色斗篷! 他们都知道红莲和景黎梵的目标就是可能拥有印章的冷唯云!所以在冷唯云重伤之下,慕云和他对换了衣服拼死逃出包围圈。目的就是让红莲认为冷唯云已经跑了,这招调虎离山,红莲却没有被引动。 “男人!”迟暮卿扑上去,捉住他冰凉的手,此时的温度和慕云没有任何区别了。他很冷吗?也很虚弱吧! 迟暮卿用剑刺穿了手腕的血管,将血滴在他唇边:“快喝了它!快喝了它!你给我活着!” “卿儿,拿着这个!”冷唯云从腰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了她的手心。 是一叠银票? “这是我所有的财产了。”冷唯云自嘲的笑笑,他一直很穷,“保护好你父亲留给你的那个东西,里面藏着天下最富饶的财宝!不能让任何人得到它!” 迟暮卿一愣,父亲留给自己的东西? 心口一阵凉意,那枚铜汤匙? “迟天的财富是旁人不可想象的,若不是亲耳听到红莲和景黎梵的对话,我们都不相信这天底下会有人如此富饶!卿儿,白云就是你父亲将为你预留的财产托付给的那个十七爷!”雪倾城将真相告诉了迟暮卿,当初迟天有意托付给他的,但是他觉得不妥。容易让景黎梵他们认为雪国和迟家有勾结,而且还会让人怀疑迟家在雪国势力薄弱的原因。 “那是一笔足以颠覆天下的财宝!任何人得到了它,都必然号令天下威严!”那个陌生男人也如此说。 雪凌天将眼睛移开女人执着的目光,在一旁默默的陷入沉寂。 冷唯云的唇凉了。 “他怎么不动了?!怎么不动了?!你给我醒来!醒来啊!”迟暮卿用力的拍打着冷唯云的身体,但那张俊美的脸庞却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了。他的齿间落满嫣红的鲜血,就这样带着迟暮卿喜悦和悲伤无情的走了。 “他死了。”雪凌天走上前,试图安慰迟暮卿。 “你滚开!”迟暮卿一把推开他,将冷唯云死命的抱在怀里!他不会死的,十辈子,不会只有这么短的! 她用力的摇晃着冷唯云的尸体,拼命的拍打他的脸!他的心口!他的手臂!但是冷唯云一动不动,再也没有给她任何的反应。 除了那一句: 卿儿……过来…… 还有那一句最后的嘱咐? 他要给她的十辈子到底去哪儿了? 他说过的诺言真的就一点儿也不算数吗?这么轻易就背叛诺言,会下地狱的! “你给我醒来!醒来!否则你下了地狱我也不会让你安生的!我会一直恨你!恨你!让阎王爷给你上十八般酷刑!让你上刀山下油锅!” “你他们的倒是给我醒来啊!” “窝囊废!我他妈的跟着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我走了,你却让姚青竹那只鹌鹑不断的怀孕!不断的怀孕!你倒是给我留一个种啊!” …… (百分号)>___<(百分号) 山下传来病人交接的嘶吼声,众人急忙跟着迟暮卿打开皇陵密道入口,进了皇陵内部。迟暮卿在娘和爹的墓穴隔壁发现了一间宽敞的墓穴,早知道那就留给她和她爱的男人的。 迟暮卿将冷唯云好生的放进去,迟迟不肯合上棺盖。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就在眼前,以往的栩栩如生、宠溺温柔却都化作唇角凝固的冰冷。她的命,难道就这么苦? 一股凉意从脚底袭来,迟暮卿惊恐的发现,她,正在重蹈爹和娘的覆辙。 “天下变数,都在江湖门派之中的长生门和景国两派。一直以来他们都野心勃勃,动作异常积极活跃。半年前我们策划了这场行动,要钓大鱼,必须抛出绝好的诱饵。你父亲的病危,就是最好的机会。” “天下人都知道一场财富之争必将在你和迟雪寒之间打响,因此你的位置就重新变得重要。我让天重新接近你,并再次娶你,也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还活着。既然活着,就不会被排除在继承人之外。果然红莲和景黎梵见到你又以本尊出现在天下人的视野之中,顿时沉不住气了。先是投毒行刺,接着就派人来到梅城。” “唯云……因为知道了他失去记忆的真相,于是冒险服用毒性极大的冥草唤回记忆。他说从失忆后醒来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刻骨铭心,但是他没办法想起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逼迫天说出了真相,半年前,得知服用冥草可以解毒,于是毅然尝试。但是冥草的毒性极大,他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这样强力的折磨。这次毒发,也是必然。” “卿儿,唯云一直后悔那么轻易就忘记你。三年来他一直处于自责之中,所以他才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朝事之中。这也是他不堪毒性的原因之一。他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够……” 迟暮卿陡然打断了雪倾城的话:“我不会幸福的!”怅然看着冷唯云冰凉的面容,忽然大笑起来。 眼泪滑落衣襟,她看向爹、娘、外公、外婆埋葬的方向,抱着冷唯云的尸体磕了三个头。 “卿儿,都是我的错!你……”雪凌天欲言又止,双拳紧攥。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迟雪寒这个人对不对?!” 迟暮卿的问话让几人都震惊了。 “你早就知道了?”雪倾城疑惑道,“那个少年三年前突然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据我们推测,他和林依依没有血缘关系。林依依真正的儿子出生后没几天就死了,那个孩子是她收养的。但是在三年前也不知所踪。所以在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是迟雪寒。这世上,也从来迟雪寒这个人。” “红莲他们也查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知道了能够继承迟家财富的人只有你。从十里城到梅城之中,这一路的追杀都是他们安排的。杀了你,他们打算胁迫林依依重新制造一个假的迟雪寒出来。但是林依依却将财富都捐给了国库,让他们的愿望落了空。” “那么,那笔钱到底在哪儿?”迟暮卿冷冷的问。 几个人都摇了摇头:“消失了。” “消失了?” “林依依捐给国库的只是九牛一毛,你真正得到的也就是几间茶楼酒楼而已。大部分的财宝既不在迟府,也不在任何分店。我们仔细查了迟府这几年的账,发现三年前,这笔巨额财富就消失了,和那个少年一起。” ------------ 和亲卷6  迟暮卿的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着对着她笑的漂亮男人身上,这个男人来找过她,而且还一副很熟识的样子。应该就是当年那个少年没有错,但是他,不是来找自己报仇的?依稀记得,当年她的确杀死了一个少年的同伴!少年很美,眼角的笑容和此人有些相似。 “你怎么不杀我?”她冷冷勾唇,对着男人漂亮的眸子无所忌惮的放肆大笑。眼神却是冷的,怀里的人身体渐渐冰冷,她满怀失望的心将眼神凝结为冰。也许,此生再也不能融化? “你们认识?”雪倾城一愣,与此同时,雪凌天却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去找卿儿的人是你!” 帝宗浅浅一笑:“我为什么要杀你?”他是炫国太子,此次参与剿平长生门及景国野心计划,是为了给前程铺路。 “我杀了你的人,你不应该杀我吗?”迟暮卿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冷唯云死了,她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重要的人,死了便死了。”帝宗轻描淡写,黑眸内氤氲耀眼光芒,“而且若不是你杀了她,我已被她杀了。” 当年那个少女只不过是敌党安插在他身边的刺客而已,他把她约到梅花下,不过是为了给她一片纯洁的安身之所。迟暮卿的出手,恰好免了他被人怀疑。 “既然你们不知道宝藏在哪儿,那红莲和景黎梵肯定也不知道!那笔财富,不如就让它烂掉吧!”迟暮卿看了冷唯云最后一眼,毅然将棺盖合上。 “我要去给我的男人报仇,你们各自要干什么,尽管去吧。”迟暮卿又说,环视四周,这片空间迟早还是他们两人的。 “卿儿!不要意气用事!”雪倾城急忙拦住她,苦口婆心的劝阻,“红莲已经知道我们几个也都在,他不会错过这个大好良机的!” “是啊,你们几位,可比我的命值钱!既然如此,我一个人去!”山下是龙潜的人围剿红莲,若是他们能从山上向下包夹过去,红莲必死无疑! “你们带了多少人?” 几个男人见她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架势,纷纷站了起来。 “还剩下一百来人。” 雪凌天上前一步:“卿儿,你若是要冲下去,我陪你!” “谢了!”迟暮卿冷冷一笑,“为什么要来皇陵?你们是不是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难道说……父亲的宝藏藏在这里?” 三人相视一番,雪倾城凝重道:“至于其中的原因,只有唯云知道。是他联络我们来这里的,他说发现了一些东西,但是……”没来得及说出来,红莲的人就也到了。 “哼,那就是只有抓到红莲才能知道了!” 迟暮卿按下机关,装着冷唯云的棺木应声下沉,片刻后安放棺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再依次按下其他的机关,其余棺木系数用同样的办法消失在地面上。迟暮卿嘱咐了皇陵内居住的两个守墓人一番,叫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皇陵不受损伤。 然后几人来到皇陵外,只见杀声漫天,山下已燃起多处火光!迟暮卿曾坐在外公膝盖上看过这皇陵的建造图,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思前想后,她将四人分成两拨。雪倾城和雪凌天一拨,而自己和帝宗的人走一路。 “卿儿!这很危险!我们一共才一百来人,这样分成两股,每队不过五十人而已!”雪凌天坚决反对分开走,而是坚持要求迟暮卿和自己一路。 “我们是去捉红莲,当然要冒险!捉住他一个,不就已经抵消你们一半儿的顾虑?是男人的话,就别在我后头捉住他!” 看来红莲是认为白云的印章里藏着宝藏埋藏的玄机了! 可是…… 迟暮卿心神不定的摸了摸心口,踌躇道:“我们还是分成三路,你们两路从两侧包抄,我只身混进去看看有没有好的办法!” 话不多说,不待另几个男人回答,迟暮卿就纵身跳下了峭壁。先是找了一具之前攻山时被杀死的红衣弟子的尸首,剥下衣服。认得此人是红莲的十二护法之一,于是更加高兴。即刻装扮成此人的样子。 ^_^^_^^_^ “红莲!投降吧!” 红莲派人将皇陵和梅城之间的道路守得死死地,根本就是连一只鸟也飞不过去。但他没料到慕云武功如此高深,竟然使出了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万鸟归宗’。他的人不但没有看到跟随飞鸟一同越过屏障的慕云,甚至都没有丝毫的警觉。 直到龙潜带着上前精兵气势汹汹杀来,红莲才后悔不迭。 令他没想到的是,景黎梵口口声声的后方支援,竟然只是一句空头大话! 没用多久,龙潜的人就将一众红衣弟子收为俘虏。但是他信心满满的撩开血红华盖的帷幔时,却看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一张华美的椅子上,红莲绝美的脸毫无血色。大红色的衣袍裹着已经满是死亡气息的尸体,动也不动。 龙潜眉宇一凝,就要上前去摸他的脸。 “皇上!小心!”雪倾城三人从山上攻下来,及时制止了龙潜的举动。 帝宗拾了一根草叶放在红莲脸上试了试,断茎之处的绿色汁液瞬间化作乌青! “果然!叫这个大魔头跑掉了!” ^_^^_^^_^ “混蛋!你怎么离队逃跑?!置门主安危于不顾?!” 青山碧水之畔,一个身材高大的红衣弟子突然被一声厉喝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在他的斜上方,一处峭壁之上,站着另外一个身材佝偻的红衣弟子。那个弟子腰间系着金牌,级别比他要高许多。 “回蓝护法,门主命我去梅庄给景国皇帝报信!”身材高大的红衣弟子急忙弯腰,屈身汇报道。 ------------ 和亲卷7  “混账!敌众我寡,你怎能丢下门主不管?!”迟暮卿嘴上这样说,但是身子却动也不动。红莲是何许人也,她一个人根本斗不过。 她假扮的这个弟子是长生门十二护法之中的蓝魔绝,生的阴柔婀娜,但却是个男人。嗓音高亢,曲调尖锐,尤其爱伸右手的兰花指。一点弹梅、弹穴位,都很精准。不比许飞龙差什么。 红莲假扮的则是一个小喽啰而已,衣衫虽换了,但是气质还是难以挡住。这种一身邪魅蛊惑的男人很难甘愿委身去假扮一个猥琐之人,在这一点上,迟暮卿的天生邪气很是给力。 红莲听她这样说,已动了杀意。后有追兵,前面说不定还有景黎梵派来灭口的武林高手,他的路因为这一次错误而变得狭窄的成了一个死胡同。面对这个丝毫不能对他构成威胁的蓝魔绝,他早已计划好要使出绝技,争取一击令他毙命! 先逃出去命再说吧! “这……”红莲语句踌躇,一双眼睛不住的转来转去,再落到迟暮卿身上时,杀气凌人。 “前面的可是长生门同好?!” 远处传来一阵响亮拖沓的马蹄声,一群人飞快的来到两人所处的地方。红莲神情严肃凌然站在路中间,迟暮卿则兴致盎然立在峭壁之上。 来的人是妖姬,以及一群平民打扮的士兵。 妖姬身边还有一个戴着铁面具的高大男人,黑色斗篷,肌肉是她见过最壮硕有力的。看样子应该很硬,不知道这人是谁。 “回妖护卫,在下正是长生门弟子。我们门主遭遇龙国皇帝偷袭,被围在前面山下!”红莲将一股锋芒掩在眸中,做出一副哀怨恐惧的样子。 “带我们去!”妖姬挑嘴一笑,骤然见到峭壁之上另一个红衣弟子。皱了皱眉,眸中精光大闪! “蓝护法!” 迟暮卿鄙夷的躲开自己站的位置,因为妖姬带着一股香气突然扑上来了。她灵机一动,转身扑到了那个高大男人怀里。 “别他妈的那么激动!老子最讨厌这么娘们儿气了!讨厌!”细声细气的嗓音立刻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迟暮卿也不顾身后的男人是什么表情,一心旨在给红莲一个空前绝后的死法! 杀我的男人! 我让你好看! 妖姬只带着十几个人而已,看样子并不是来帮红莲的。让迟暮卿感到震惊的是,她没想到玄天冥竟然也和红莲一伙勾结起来了。怪不得帝宗说自己当年杀人杀的很对,什么她不杀他也正要杀云云…… 原来玄天冥也是狼子野心! 爹的财富,在爹的手里是造福天下的资本,在这些人手里却成了夺取天下的宝藏! 真他妈的不把她放在眼里! “英雄,你挺帅啊!”迟暮卿矫揉造作的摸了摸男人的胸肌,痴痴的笑了几声。演的够了,就要从马上跳下来。 “坐好,红门主的安危要紧!快带我们去!”不料男人却用强有力的大粗胳膊勒住了迟暮卿的小蛮腰,一夹马肚子,就往前面冲去。 “喂!” 迟暮卿傻了眼,红莲还在原地! 正对着她冷笑。 “你他妈的放手!听到了吗?!放开我!”迟暮卿一边乱踢,一边使出蓝魔绝的绝技。 一把撕掉了他的长袍,只见眼前一片精壮的腱子肉,古铜色,让人食欲大增。迟暮卿呆呆的看了两眼,皱了皱眉头。 “哇……” 好恶心! 一股难受的干呕感觉从胃里冲上来,她晕马了?!不可能啊!堂堂的驯马第一人,怎会被马巅的这么头晕眼花?! “喂!看在妖护卫对我一往情深的份儿上,别怪我没提醒你!门主是易容高手,现在掌握天下财富的印章就在他老人家手里!你错过了,可就没有了!”迟暮卿试了几次都没能从男人有力的桎梏里脱身出来,反而越陷越深,最后吐得整个人都倒在男人怀里。 “呃……妈的,难道我也要死了?”迟暮卿骂了一句,有气无力。 嘶! 马儿应声停下来,男人仔细看了看虚弱无力的迟暮卿,咦了一声,然后就要伸手去摸她的脉门。 “滚开!”迟暮卿趁机跳下马来,扶着脑袋立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刚才那个人是红莲?”马上的男人突然问,声音很是洪亮。 “废话!我他妈跟了他多久了?这还会认错?!”迟暮卿骂骂咧咧,蓝魔绝也是个阴柔又脾气暴躁的护法。 男人忽然揭下了面具,那一个瞬间,迟暮卿心头忽然掠过一抹异样的感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很陌生。她活了十八年,真的没见过这样男人的男人。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霸道野蛮的张力,让人欲罢无能。 原来她对这种粗暴的男人最有感觉……难道天生受虐狂,才会一直被虐? “如果你是蓝魔绝,为何会不认识我?”男人刚毅的脸庞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不算俊美,但有味道。但无疑此人很聪明,处事老辣沉稳,观察仔细。他一定看出自己的蛛丝马迹了! “我说不认识你了吗?”迟暮卿嘴硬道,一面偷看四周的地形,暗暗算好逃跑的方位。纠缠的时间越久,红莲就跑的越远,不划算。 “哦?你认得我?”男人又是一笑,眸中颇多期待意味。 “玄天冥!你的账以后老娘再给你算!”迟暮卿大吼一声,飞身上了半山的大杨树林里,然后轻车熟路的狂奔向前,头夜不回一下! 约莫迂回跑到刚才和红莲分开的地方了,只见妖姬已经和红莲斗成一团! 迟暮卿看了一会儿,妖姬不是红莲的对手。而她都不是妖姬的对手,何况去帮忙了。雪凌天他们一定还在半山寻找红莲的踪迹,这个时候,只有拼命才能给冷唯云报仇了! “妈的!本小姐不杀了你!下辈子就去青楼卖身去!” ------------ 和亲卷8  “本小姐?” 一个男音从后方传来,迟暮卿本能的回头,被仇恨熏得血红的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来! “迟暮卿,我们才分开这么久,你就忘了我了?”玄天冥挑唇一笑,从怀里摸出来一张人皮面具,戴到了脸上。 不过这张面具稍稍显得有些小了,虽然不大清晰,但还是显示出来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迟雪寒! “是你?!” “呵呵,不是我。”玄天冥似笑非笑,“这世上会易容的人不是只有你和红莲,还有别的人也会。 “君雪寒是我找人假扮的,喏,这些年来,你玩的可还得心应手吧?” “妈的!你和林依依联手害我!”迟暮卿刚才干呕的时候嘴里就酝酿了一口口水,这次毫不留情的系数奉上。 玄天冥眸子一寒,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道:“别得意!现在才是开始而已!好看的还在后头呢!” “你要恨就恨雪凌天!他不该喜欢你,他这样喜欢你,我怎么能不对你动手呢?虽然一开始我并没有把你作为目标,但是现在则不然。等我得到了那笔财富,就能一统天下!倒是天下人匍匐在我的脚下叩拜,你和雪凌天也不例外!” “哈哈哈哈!” 十万火急之时,迟暮卿气急败坏的看着山下的撕斗场面。无奈玄天冥不但绑住了她的手脚,还将她丢在了马背上。而玄天冥则一直笑吟吟的看着山下的打斗,抱肩而立,似乎胸有成竹。 ^_^^_^^_^ 雪凌天几人发现红莲失踪后就到处在山上搜寻红莲可能藏身的下落,死人兵分四路,各自循着一个方向去寻找红莲。而雪凌天则十分担心迟暮卿的安危,她独自行动,怕是为了给冷唯云报仇要亲手杀掉红莲! 红莲,武功极高,迟暮卿凶多吉少! 漫无目的的怀着一颗焦急如焚的心情忐忑游走在杨树林内,每走一步,雪凌天都觉得心头被牵扯的隐隐作痛。他不要报仇什么的了,也不要只求女人心里只有他,只要女人平安一生,这就够了。 有些感情发生在错误的时候错误的地点,感情本身并不是因为有错才失败,而是因为天时地利不在。 他如果当初没有听信迟雪寒传来的谗言,他就不会和迟暮卿错过。 一匹马儿从眼前掠过,雪凌天立刻认出这是迟暮卿去亦庄时骑得那匹汗血宝马!老马识途,马儿和人是有感情的! 或许它会知道女人的下落! “你们仔细搜查,一丝蛛丝马迹都不得放过!”雪凌天指挥一帮手下仔细查找红莲的下落,自己去飞快的运起轻功跟上神行太保的步伐! ^_^^_^^_^ “爷,郡主危险了!” 山之巅,又一抹黑色身影屹立风中。忠实的随从恭敬的俯首在男子之侧,斗篷下是一张决然的脸孔。 “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男子敏锐的察觉杨树林中一抹白影迅速赶往撕斗香肠,唇角微微释然。 “有人会救她的!” 随从忐忑不安的望向梅庄的方向,景黎梵这些年在梅庄暗藏了七八万精兵,的确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但愿吉人自有天相! “爷,没有郡主手里的那柄铜汤匙,宝藏之门就无法打开。现在,知道内情的冷唯云已死,只剩下郡主一人才知道了。这个秘密,干脆就让它埋藏于世!”仔细看去,那个忠实的随从,居然就是迟府的管家! “这世间,没有一个和宝藏联系的秘密可以永久存在于世间的!”男子低低的嗓音被风吹入山间。 ^_^^_^^_^ 红莲和妖姬的撕斗已进入尾声,妖姬遍体鳞伤,心口的衣襟还染了大朵的血迹!红莲已露出真面目,邪魅耀眼的外形令众人无法逼视。他的每一次出击都如同赏心悦目的表演一般,武功已进入无人可敌的境界。 此时更是披散着头发,红衣衬托出无尽的炫美张狂! 妖孽! 迟暮卿在马上不住的想。第一次见到红莲,是藏在外婆的身后。那双散发狂野热情的黑眸,能蛊惑人心…… 蛊惑人心?! 一双双奇异的眸子咻然划过迟暮卿的心头! 林依依、林楚楚、姚青竹! 呵! 她还真够蠢的! 原来红莲早已在她身边安排了这么多人! 但是,他是怎么料到自己会在未来遭遇这些女人的呢?! 他怎会知道爹会娶林依依、龙城会娶林楚楚、冷唯云会被姚青竹搭上? 啪! 妖姬在这一次倒地之后再也不能站起来,丰腴妖娆的姿容被痛苦皱缩起来,目光求救似地看向玄天冥站的方向。 迟暮卿看到他的脚步一动,知道他就要出手了!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马鞍上挂的一柄炫国人常用的割肉匕首。在玄天冥飞身而下的时刻,她也奋力分了个身,用脚抽出那柄匕首,想着怎么才能用它隔断绳子! 双手被捆在背后,根本用不上! “玄天冥!居然是你拦下了我传给景黎梵的消息!”红莲一见到玄天冥亲自现身,就知道自己被玄天冥害了! 他就知道三人集团不可信任,尤其是三人都是野心勃勃,都是对宝藏觊觎垂涎!但是事情已成定局,他的退出已经是必然。 “哼!你还真是够蠢的!亏你精明一世,糊涂一时!也不动脑子想想!你打头阵,到底可不可靠?”玄天冥冷笑连连,悍然和红莲对立而战。 打头阵的最危险,因为一旦红莲得到了印章,就会有人来抢夺。但是二炮,也不是个安全的职业! 还有最后等待的景黎梵呢! “玄天冥!你今天怎么杀我,将来景黎梵就会怎样对待你!你最好想清楚我们是合作还是对立!如果你肯放我一马,这印章和宝藏,我都给你!反正我的人已经快死完了!”红莲逼不得已使出了最后一招,试图诱惑玄天冥。用印章抵命! “红莲!废话少说!把印章交出来!”玄天冥仰天大笑,“不过,你要是不肯乖乖交出来我也不勉强你!我会亲自去拿的!” “有种就来!”红莲冷笑以对,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玄天冥脸色阴沉,周围的手下知道他要出手了。立刻退后三四丈,静静的等着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对决! “你难道不怕景黎梵就在你的背后等你?!”红莲又说。 “我怕不来!否则我一统天下的日子还得拖上个一年半载!”玄天冥不为所动。 “那你知不知道宝藏到底在哪儿?”红莲又笑,冷冷的看着他的身后。 “我得到了印章,自然会知道宝藏在哪儿!”玄天冥负手而立,脸上一抹阴冷的笑,“这世上还有比拿着钥匙找门还要容易的事情了吗?” “放我一条生路,我就告诉你宝藏在哪儿!否则,你一辈子都别想找到!”红莲从怀里掏出印章,“迟天若是这么蠢,就不是迟天了。” “你知道宝藏在哪儿?!”玄天冥警觉的看了看山上的皇陵,一抹冷笑浮现出来,“我懂了,现在我也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红莲肯定的说,“宝藏不在皇陵内。” “那是在哪儿?!”玄天冥厉喝。 红莲笑笑:“我说了,只要你放了我,我就会告诉你。” 玄天冥思索了一下,然后对着红莲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剑:“那好。” 红莲也笑了笑,径直走到他跟前,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哼!” 玄天冥使劲儿握了握红莲的手掌,突然脸色大变! 红莲云淡风轻,笑的自如轻松。 “你……你下毒?!”玄天冥脸色陡然苍白,那只和红莲握过的手掌心赫然成了黑色! “对,九步倒,我在丹炉里提炼过九九八十一次,至纯至毒!”红莲笑靥如花,轻轻推了推玄天冥的肩膀。 “啊?”但是玄天冥却纹丝不动,反而还露出一抹诡谲。 “你以为我是孩子吗?这点儿防备都没有,还怎么和你合作?”玄天冥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瓷瓶,“炫国的毒物想必你有过研究吧,这是九步躲。” 红莲脸色微变,强制轻松道:“很好,我有毒,你有解药。” “但是你大概不知道,我的手上除了它,还涂抹了一种麝香制成的毒药。专门散人内力武功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肌骨酸软了?” “不,我活到现在已尝试过世间所有的毒药,百毒不侵。”红莲得意的笑了笑,“用毒药威胁我说出藏宝地点,是不可能的!” “你最好真的知道宝藏藏在哪儿!”玄天冥愿望落空,恶毒的咒骂了一句。 (3) 玄天冥得到了白云的印章,而红莲也侥幸逃脱生路。两人重新合作,握手言和。玄天冥回到绑迟暮卿的地方时,却忽然见到地上零散丢着几条被割断的绳索,一把匕首插在马脖子上。离得这么近,他们居然没听到马儿嘶鸣挣扎的声音。 “果然还是这么心狠手辣!”妖姬愕然望着玄天冥的神情,似乎猜到了什么。普天之下,只有一个道理是天下皆知的。一个人爱什么,就不会去毁掉它。这匹马,显然不是爱马的迟暮卿弄死的! 玄天冥仔细查看了一下马儿周围的草木,有人来过这里,还有另一匹马也来过!他是马背上长大的炫国人,向来自恃了解马儿的心思,以马为最忠实的伙伴!想都想不到会有马儿能不惊动人就离开他的地盘儿。 “迟暮卿是爱马的人,这马,不是她杀的!”玄天冥神情凝重的说。 红莲只在迟暮卿跳上玄天冥马背上的时候才发觉蓝魔绝是迟暮卿假扮的,听到玄天冥的话,他也点点头说:“卿儿对人虽然残酷无情,但对马极为珍爱。这马应该是雪凌天杀的!她小时就是和两匹汗血宝马相依为命,亲密无间。这种事儿,她断然不会做!” “将军!龙国皇帝既然已经怀疑梅庄潜藏的兵马了,我们在呆下去,也会被怀疑的!”妖姬担心道,今天算是功亏一篑,又让迟暮卿跑了。 “不要紧!反正我是陪太子来求和亲的,名正言顺!龙潜现在的精力都在景黎梵和红莲身上,还没有注意到我!”玄天冥耸了耸肩膀。 “太子找到了吗?”玄天冥又问。 “太子昨日到了梅城,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三天。”妖姬道。 “这正是我所期待的!”玄天冥霸道的怒吼了一声。 ^_^^_^^_^ “你放开我!” 迟暮卿在神行太保背上不停的奋力挣扎,她刚刚用嘴叼着匕首将绳索割断,就看到悄然过来的神行太保。 心里一喜,这家伙贼牧贼养的,还真有点儿做她的宝马的料! 可是还没高兴完,又一抹白影就从神行太保后面冲了上面。眨眼的功夫都不到,雪凌天就在此用绳子把她五花大绑丢到马背上! 然后不开眼的神行太保居然听雪凌天的话向山上狂奔,绕过山巅才上了官道! 直奔梅城! “雪凌天!你要不要脸啊!放开我!你还和你的兄弟抢女人啊!”迟暮卿喊破了嗓子也没有结果,雪凌天不为所动,只是夹着马肚子狂奔! “妈的!你说的娶我的!就得娶我!”雪凌天使劲儿拍了一下女人的屁股,按紧不停乱踢的小腿。 “慕云回来了!给你带回嫁妆来了!这下可以娶我了吧?!” “本王回去会好好准备一番的,一定不会亏待你!你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就等着享福吧!” “听到了没?!” 说了一番话,迟暮卿只是嗤之以鼻。雪凌天火从心生,再次拍了一下女人的脊背! “哇!” 迟暮卿又是一阵干呕,头晕眼花,心口憋闷的发慌。 过了一会儿,迟暮卿一点儿声也没有了。雪凌天忽然勒住马缰,让神行太保停下。仔细将女人反过来,这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迟暮卿脸色苍白,嘴角还流着一条涎液。用手指试了试鼻息,还好,还活着。 “冷唯云!你个王八蛋!自己死了也要缠着我女人吗?!”雪凌天忽然仰头骂天,一众飞鸟经过,纷纷诧异的看着地下的那个骑马人。 ^_^^_^^_^ “你娶不娶我?”雪凌天将迟暮卿逼在床内,赤裸的胸膛衬着夜色的暧昧,无所忌惮的散发着蚀骨的邪魅之气。那双勾人的粉唇似乎在说:迟暮卿,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你不娶也得娶;你不想要也得要…… “你敢嫁,我就敢娶。”迟暮卿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只是眼底布满了浓郁的无奈之情,雪凌天怎么看不见?但他有什么其他选择吗?说实话,没有,一个选择也没有。走到了这一步,结局早已定好。 “成交!”雪凌天撩开帐子跳上了床,一边脱衣服,一边气喘吁吁的看着迟暮卿。“准备好了吗?我可是很厉害的!” 迟暮卿淡淡的看着他:“你厉害?”然后嗤之以鼻。 “有我的男人厉害吗?” 雪凌天脸色一沉,粗暴的掀开被子,压了上去。 迟暮卿突然踹了一脚,把他踢下去。 “妈的!我都还没娶你!你他妈急什么?!” 雪凌天也不生气,索性就躺在地上,大喘气喊道:“你逃了今天逃不了明天!你要想那个死人!我也不拦着!但我会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次日一早,迟暮卿就面色怅然的进宫去了。此一去为了两件事情,都是天下人想都想不到的。 “什么?!你要和一个死人举行冥婚?!”龙潜少年老成的架势一点儿都把持不住了,这冷唯云攻击力如此深厚他是早有预料,但是深厚到掠夺美人心的地步,他已经无法把持! “不行!荒谬!”断然拒绝,窝在暗处偷看的雪凌天也很赞同这臭小子的决定。 英明!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件事是我的事,之后我会告诉天下人知道的。”迟暮卿冷冷的说,固执己见,然后又说,“第二件事,我要娶雪国凌云王雪凌天做二房。是由你来给我准备嫁妆,还是林依依那边准备,你们两个商议了再定。我一会儿回去就和林依依去说,如果你们每人出一份,我也会很高兴的。” “我不允许!不允许!你没有听到吗?!”龙潜气急败坏,一把摔了案上的砚台。 “朕是皇帝!一言九鼎!你不听也得听!” “我还是你舅舅!你爹娘死了剩下就是听我的!你忘记了吗?!”少年小脸儿上泛起一丝懊恼,为什么?千差万差,年龄可以差、相貌可以差,为什么辈分要隔一辈?! 天煞的老天爷! 该死的月老! ------------ 和亲卷9  彩旗飞扬鸟歌唱,绿带飘舞挽欢颜……(汗,这是古代大场面还是特殊年特殊标志景物描写……作者此刻心情不好,写不出来‘瑞兽争舞祥鸟高鸣,百姓翘首坊间群臣拜于殿下,祥瑞齐飞富庶煞人’之场面……) 炫国大将军玄天冥带领的和亲队伍抵达梅城了。 “那个戴面具的就是炫国大将军?!为什么要戴面具?!难道打仗的时候被毁容了吗?!” “他不是被毁容了,而是本来长相就形同毁容!这年头连林依依都敢明目张胆的勾引迟老爷,若有戴面具的一定是比她还丑的!” “有道理!” …… 龙潜亲自出城迎接玄天冥,虽然彼此都知道前日交手的真相,但都很有礼貌的保持心机。均是一副闲闲看满城春色宫墙柳,踏遍天下访腊梅的悠然自得,一个装出一副霸道伟岸的帝王之气,一个则昂首马上笑看众生。 “我打赌,皇上不会喜欢这个玄天冥!你看他的唇角,勾起了三厘还多!明显是不满玄天冥嘛!” “脚尖还上翘了五分,皇上个子长高了嘛!马镫安得太低了啊!看来天下各国之中,我国和雪国都是蒸蒸日上啊!” “唉!希望皇上赶紧纳妃吧!再过几年我女儿可就要出嫁了!唉!” …… ^_^^_^^_^ 一大早,梅城迟府隔壁的迟小姐家门口张灯结彩、鞭炮轰鸣。一群好事者围在街道两旁看热闹,都很好奇门口放着的那口棺材。 “啧啧!听说前天皇陵那边有两帮土匪火拼,死了许多的人啊!是不是大小姐看上的那个小白脸儿也死了?” “有可能啊!前些日子我和媳妇儿还听到他们两个吵架骂娘呢!” “这么大的阵仗,看来大小姐心里是真爱那个俊俏小家丁啊!” 迟暮卿一身嫁衣,做工精美绝伦,发髻黑白错综,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和一贯放荡不羁的行为一样,迟暮卿在门口站的姿势十分艺术。身着大红嫁衣负手而立,昂首挺胸,抱拳、作揖样样都按照新郎官儿的架势来。 “大小姐!时辰到了!” 一个小厮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顿时十来个小厮都拿着火开始点炮。轰轰隆隆、噼里啪啦。街道上炸开一朵朵红色的炮花儿,迟暮卿翻身骑到神行太保背上,神情尤为诡异。 看似春风得意,又有那么点儿马蹄太缓和了。 素萍不会骑马,迟暮卿便索性让她在家里张罗酒菜宾客。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大街上鱼穿而过,梅城的人都惊得掉了眼珠子! “大小姐真是开天辟地的女中豪杰!女人迎娶男人,我活了十八年从来都没见过!” “女人当新郎官儿,我活了八十年都没见过!” “女人才十八年就白头发,我还是头一次见!” “千人斩!” 围观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呐喊了一句,顿时所有人都猛烈的点头。 这个比喻太适合了! 千人斩? 迟暮卿不屑的笑笑,这些人还真以为十里城一夜千郎的事情是真的呢?不过回头想想觉得还是算了,反正这个名号挺响的,她喜欢。 势如破竹,猛如霹雳! 好一个响当当的千人斩! ^_^^_^^_^ “前面是什么东西挡皇上的圣驾?!” “前面是什么东西挡本小姐的眼睛?!” 两拨人马在梅城正中心相遇了,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两拨人马的鼓乐手被围在中间,两方首领都在马上眺望对方的五官。 “……”龙潜刚深吸了一口气,丹田沉下去,正要发怒,忽然看清楚是迟暮卿。 胡闹! “皇上!赶紧去宫里办完事儿去喝我的喜酒呐!在这儿挤着干什么?怪热的!咦?你身边那个铁面具是什么东西?你刚刚物色的玩具人偶吗?唉!我就说你那天夜里不要把那个人偶踩坏!你看看!这下还得废大力气重新找一个新的!这得浪费多少人力物力啊!劳民伤财,会做恶梦的!哎哟哟!啧啧!这个玩偶还真够他妈的大的!很逼真啊!花了几钱几厘啊?要是造价不高的话,就给我也弄一个吧!最好换成你的脸!这个面具我看着怕怕!……” 在众人眼里迟暮卿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了问题,这一堆驴唇不对马嘴的喝骂就是证据。一个正常人是不敢得罪皇上的,一个正常的大小姐只会石破天惊,也不会当着和亲使者的面儿给皇上闹难看。 “郡主好。”玄天冥为了缓和气氛,以示炫国宽容博大的胸襟,在马上冲迟暮卿点了点头,然后摘了面具。 还是那张平凡的脸。 “果然一般!” “人无完人!” “表示遗憾!” …… 迟暮卿故意张大了嘴巴,一副眼珠子都要被惊的掉出来的样子:“哎呀!皇上!这可是好东西啊!不但会说话!长得比鹌鹑还耐看些!” “他是炫国大将军玄天冥将军。”龙潜懂了迟暮卿的意思,一时觉得好玩,于是也故意玩笑起来。 哦! 这一声是人群里发出来的,人们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从龙潜这边转向了迟暮卿那边。都想看看大小姐会是什么表情。 “这里看不清楚是吧?!”迟暮卿狡黠一笑,又自问自答,“哎呀,还真是看不清楚!我过去好好看看!” 一个漂亮的飞跃,大红嫁衣就飞到了玄天冥的马背上。迟暮卿抬起一条玉腿放在马首上,一手勾着玄天冥的脸认真的看着: “乖乖!还真他妈的是个人!” “就是太丑了!我说他妈的怎么觉得这股味道这么熟悉!” “你算是鹌鹑里长相出众的了!” 人群又发出‘哦’的一声,然后大家都用竹签儿支着上下眼皮,以防眨眼睛。 玄天冥一开始面色还很沉稳,但很快就沉不住气了。妖姬看了看他的眼神,立刻对龙潜指出:“皇上,郡主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头了?我们将军向来洁身自好!” “是吗?朕以为郡主此举正显示我国大度无疆的热情!”龙潜不打算阻拦,反而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偶尔流露出一些醋意,他妈的,玄天冥居然被迟暮卿抱住了脑袋! 迟暮卿把唇凑上去,众人都忍不住羞涩的闭了眼睛。但很快又忍不住睁开,这个天赐良机的表演,不看白不看。 过了这村没有这个店儿。 玄天冥面对那妖冶红唇时立刻皱了眉头,黑脸微微泛红。正要推开,忽然发现迟暮卿放在他脑后的手掌冷冰冰的! 暗器?! “啊!”玄天冥使劲儿推了迟暮卿一把,不料她手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反而将迟暮卿弄得发髻散开,衣衫凌乱,一片美好袒露无疑,天地间都是咽口水的咕咚声。 “哎呀!你好凶啊!”迟暮卿嘟了嘟粉唇,不悦的坐直身子,也不掩盖露出来的曲线,娇滴滴的对龙潜说,“皇上,他好凶哦!” 龙潜点点头,所有人都点点头。 玄天冥不耐烦的弃了马缰,将身边的一个手下推下马,自己坐了上去。 “好冰冷!好冷淡!”迟暮卿又委屈的说,眼里还落了泪。 “请郡主自重。”玄天冥客气的说。 “你好有礼貌哦!好温柔哦!”迟暮卿自己也快吐了。 “……”玄天冥向身后的妖姬求救,但妖姬也没有好办法,只得对龙潜说,“皇上,在这里呆久了难免影响民众生意。我们还是快进宫吧!” 龙潜还没说话,迟暮卿就抢着说:“我看上他了!他是来和亲的不是吗?不如把他嫁给我吧!” “本小姐今天一次娶三个!哇哈哈!” 众人额头冒了一道黑线,纷纷抠耳朵去,难道听错了么? 两拨人马正僵持着的时候,玄天冥后方又来了一拨队伍。白色孝服、黑色棺材,是葬礼! “这……”玄天冥面色一黑,对龙潜抛去一抹危险的警告。 龙潜急忙道:“朕今日已宣布任何人不得走大街出殡,这是怎么回事儿?!” “回皇上,那是我今天要娶的头一个丈夫。可惜他命薄如纸,前天死掉了……唉,小可怜儿!”这次迟暮卿落得泪是真的,眼圈通红,她一看到棺材就忍不住想冷唯云。 真是的,明知道红莲他们那么厉害,你为什么还要出头呢? 榆木疙瘩! 死那么早的榆木疙瘩! “哦?”龙潜又是一变脸,坐视不理了。 “皇上,请郡主绕路吧?”妖姬又说,迟暮卿的心机她是见识过的。到现在为止,她的两坨还疼得要命! 南华子那个老不死的,都掐成紫青的了! “朕曾在父皇临终前答应父皇善待郡主,不能违背誓言。”龙潜孑然道。 众人感动,都是一副哀伤爱怜的表情看着无爹无娘的迟暮卿。 …… ^_^^_^^_^ ------------ 和亲卷10  两拨人马对峙到正午时分,仍然没有谁要退谁要进的迹象。女人都拉着孩子回家做饭去了,有的拿着一把菜在门口便择菜边看形势,有的在灶台钱放个凳子越过墙头看外面。 孩子们滚珠珠丢沙发丢手帕,唱的不是‘丢、丢、丢手帕’了,而是‘看、看、看羞羞’…… 真遗憾那个老美人儿没有亲下去! “皇上,既然没有和我炫国和亲的意思,在下还是打道回府去!和我国皇上表明一切,也不让皇上为难!” 玄天冥脸色阴霾,从黑红转为黑青。但是回头要离开这里,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前面是迟暮卿的队伍,后面是送棺材的队伍。这棺材里怕是装的就是冷唯云了,玄天冥想到这里,立刻警觉的看了看四周的地形。路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那一颗颗头颅,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仿佛是在来自异国的奇兽异草…… 而且玄天冥扭头这一看之后,才发觉十分不妙! 这一路走来这么多的岔路口,唯独此时此刻两侧却连一个小胡同都没有!都是民舍,前排后排都是如此。 “你……!”玄天冥大骇,马儿也开始混乱的嘶吼起来。两侧围观的老百姓也发出‘哦’的声音,好像是在赞叹原来炫国的马的叫声和自家的马没什么区别啊!马,果然都是马!到哪儿都一样! “喂!前面是哪个狗崽子挡路?!” 骤然之间,从后方又传来一个厉声! 玄天冥和妖姬看过去的时候,顿然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 雪凌天穿着一身红袍骑在高头大马上,发髻高挽,玉树临风。暴怒的俊美容颜让人看得心猿意马! 好一个妖孽! 迟暮卿看了也不禁有些慌神,不得不承认,有许多个瞬间,雪凌天都给人以这样的感觉。 “乖!我马上就去接你!” 迟暮卿又抱歉的笑了笑,对众人解释道:“这是我今天要迎娶的第二个娘子,你们看,是不是美得惊天动地?” 众人‘哦’了一声,龙潜扬起了脑袋,大大的鼻孔留给雪凌天和迟暮卿。 “你快点儿啊!宝贝儿!”雪凌天在那头妖孽般的笑了笑,然后悠然乖巧的等着。 “看来皇上认为时辰还早呢,那在下先去休息一下再来了。”玄天冥笑了笑,突然使出轻功向南侧的民居飞去。 他早看出来了,今日迟暮卿演得这出戏是有备而来。只是他没料到迟暮卿做事这么不计后果,居然要在百姓之中大开杀戒!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玄天冥和妖姬几人立刻离开了争论现场,往炊烟袅袅的民居跑去。 这里人多眼杂,容易掩人耳目。 玄天冥回头看了好几次,迟暮卿不但没有追来,反而还悠然自得的坐在马上冲这边轻笑。而龙潜则对着北面敲了敲心口,似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难道是…… “站住!恐怕前面有埋伏!”玄天冥在空中转了个身,妖姬几人也立刻停住。 “将军!这怎么办?!”妖姬急了,果然是胸大无脑的家伙。 迟暮卿看到妖姬脸上那一抹和那两坨不相称的紧张,就知道自己看人真的很准了。要不是妖姬容易骗,她上次也不会和南华子耍什么赌约。 眼睁睁看着他们又飞回来,掠过天空往北面跑,迟暮卿和龙潜笑的更灿烂了。 啊! 啊! 啊!…… “皇上,您就去给我撑撑场面嘛!我要娶亲啦!”迟暮卿轻松自若的拍了拍手掌,重新回到自己马上。 “好吧。”龙潜故作为难的点了点头,然后迟暮卿转了马首,带着龙潜、棺材、雪凌天往家走去。 “咦?这俊俏小家丁没有带嫁妆呢!”人们惊奇的发现雪凌天身后跟的这群人手里什么都没有拿着。 “大小姐看上的是他的人,又不是钱!” “再说了,有钱的谁会去卖脸蛋儿?!” …… ^_^^_^^_^ 这出戏是迟暮卿、龙潜、雪凌天、慕云等人商量好的,为的目的,很是让人唏嘘慨叹! 为了……英雄命短! 迟暮卿痛斥龙潜这家伙是乌鸦嘴! 冷唯云,她心爱的冷唯云,竟然他妈的真的短命! 捉住玄天冥就能让景黎梵耐不住性子,虽然有可能会惹到炫国和龙国的关系,但是迟暮卿行动之前已经深思熟虑。 玄天冥这种走法儿正是她安排的结果,北面是慕云的府邸,容易安排陷阱。南面都是民居,容易误伤百姓。所以说本利这笔账迟暮卿已经算得很清楚了,而且游刃有余。 失去印章,又折损两员大将,景黎梵一定会狗急跳墙! “来!我们敬新郎官儿和新娘子一杯!” 雪倾城饶有趣味的看着闷闷不乐的迟暮卿和雪凌天,这二人成亲场面是千古罕见,而表情也是千古郁闷。 雪凌天知道迟暮卿刚才只不过是和他在演戏而已,此时安静,迟暮卿的沉默表示了一切。一切都表明,此时的女人不适合嫁给他。 也许他应该给彼此一点儿时间。 “十七叔,我们都是演戏,这些都是假的。干嘛还这么一本正经的敬酒啊?”雪凌天脱了喜袍,一身白衣衬托出他与众不同的贵气,邪气四溢,在一众高贵的王爷、公子之中也是鹤立鸡群。 “卿儿,你呢?也要让我们认为这是一场戏?”雪倾城又看迟暮卿,眼神颇复杂。 迟暮卿咧嘴一笑,拍了拍龙潜扎的低低的脑袋:“是啊,不是说好了的吗?难道你们以为我真的会饥不择食?” 龙潜眉开眼笑,立刻灿烂了:“卿儿!女人可千万不要饥不择食!你这话说得很对!” 雪倾城和慕云对视一眼,都不做声。 “对了,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慕云和唯云这么像?”迟迟暮卿每每把眼神移到慕云身上,心都会被刺得生疼。 “这是因为他和唯云本就是双生兄弟。”雪倾城淡然一笑,迟暮卿惊讶的合不拢嘴,“君家和冷家是世交。当年君老爷赚来的第一桶金就是在安陵郡,但是君夫人没办法生孩子,所以一直都不曾有子嗣。那一年君老爷决定回家乡梅城时,正巧老王妃生了一对双胞兄弟出来。老王爷想到君老爷膝下无儿无女,因此将其中一个孩子给了君家。兄弟俩一个唯云、一个慕云,是为了将来相见不会生分。” “多年前林家知道了这个消息,因此有心利用。林依依和你父亲说继续做寡妇的话,她的名誉会被毁掉,不如另嫁人。然后推荐了君家,之后你父亲利用商业上的影响力强行将她嫁到了君府。之后她以这个秘密要挟君老爷将家族生意交给儿子君雪寒管理,君老爷斡旋多次,仍无结果。于是林依依不得不用媚术勾引君老爷,此后君老爷心智丧失,对家族事务不管不问。所做决定都十分荒谬,都是循着林依依的利益。” “媚术?这就是那双眼睛的奇特之处?据我说知,妖娆门的媚术都是骗人的把戏啊!”迟暮卿想不通,一个人真的可以一句话就左右别人的心智? 雪倾城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雪凌天,之后便不做声。 “如果别人要的是我爹的钱的话,那林依依不是最有机会得到哪些钱吗?为什么她不用媚术迷惑我爹得到那笔钱?”迟暮卿问。 “卿儿,姑夫可不是单纯的书生而已。”龙城突然从门外进来了,一身黑衣,大家看到他,都忍不住警惕起来。 这家伙被林楚楚勾搭过,到底向着哪一方还狠难说。 “拜托!看到我有这么恐怖吗?”龙城大喇喇的坐下,开始吃肉喝酒。 “喂!朕不是把你送到官道上了吗!”龙潜大早起亲自去送他,亲眼看着他和林楚楚的影子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折返回来迎接玄天冥。 “我又回来了!”龙城眨了眨眼睛,“要不是我,玄天冥怎么可能弃兵只身来梅城和亲?”他是十里城驻军王爷,手中有兵权,也是玄天冥一直忌惮的人物。 之所以今天会只带着一小拨人马进城,是因为林楚楚说这一天龙城离开梅城。这一来一回,消息岔开,他就有机会在梅城多带些日子寻找宝藏。 “哦,那玄天冥已经跑了,你知道吗?大概是听说你带兵进城了吧!”龙潜皮笑肉不笑。 龙城嗤之以鼻:“卿儿,被听这小子胡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可是受过姑夫大人真传的男人!顶天立地!那点儿雕虫小技怎么可能难得住我?!” 众人啼笑皆非。 “雪凌天!你常说自己是妖娆门老二,那你见到你师父吗?”龙城得意一笑,挑衅似地干了一杯酒。 “当然见过了!”雪凌天不以为然,心头很是懊恼,并不是谁都能说他‘老二’。 “那你呢?慕云?”龙城又说。 慕云点点头:“三年前师父她老人家闭关修炼之时,见过一面。” “嘿嘿!”龙城笑而不语。 “别只顾着笑啊!傻X!”迟暮卿大骂,相信龙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自己被林楚楚勾的神魂颠倒的样子,想来他自己一定不知道。 “姑夫就是妖娆子!” 龙城石破天惊的吐了一记象牙出来! “什么?!” “……” “你疯了吧!” “林楚楚告诉你的吧!” …… “姑夫真的就是妖娆子!我亲眼所见!”龙城仔细回忆起来过去的事儿,“那一年你尿我头上的时候,半夜我气得睡不着觉,于是就在梅城里到处跑着玩儿。后来我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心想不能白白被尿了。我也得找个人去尿一泡才对!于是我就在城里各家各户兜兜转转,后来我想到了惹得姑姑不高兴的那一家。好像就是眼前的庞府,于是我翻墙进去,打算给那贱妇尿一泡到头上去。” “你真有男子汉气概。”龙潜奚落道。 “正巧有一处房子里还亮着灯,我本来找不到林依依的住所,所以十分慌张。因为是做贼,又是第一次。我凑到那间房子里的窗户下面,还没站定,就差点儿被吓出一泡尿来!” “你对你姐姐真的很好啊,那么小的时候都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雪凌天说,冲迟暮卿嘿嘿一笑。 “你们别打岔啊!”龙城红着脸又继续说,“里面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也不像鬼叫,但是就让人害怕的直哆嗦。她念经一样说‘休了龙暮心,娶我’。就这样反反复复的说,我也听不到有人回答,但是尿已经被吓出来了。” “后来林依依出来了,她见到我之后立刻就阴沉了脸。她立到我跟前,对我说‘好孩子,去跳井’……然后就指着院子里的那口井给我看,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真的觉得自己只能去跳井了,还得必须跳才行。我就那么朝那口井走过去,林依依就在我身后看着。我才抬起一只脚的时候,就听到姑夫说‘依依,去睡觉。’、‘城儿,你在干什么?’。后来我回过头来,只见到姑夫站在廊檐下,而林依依却像梦游一样听话的回去睡觉了。” “后来姑夫说‘怎会对一个孩子用妖术?’,又对我说‘回去吧。’。之后我就自己回去了,睡醒了之后这一切就忘记了。” “那你怎么现在还记得?”大家都不相信他的话,反而很警觉。他回来了,那林楚楚还远吗? “那是因为我后来又遇到同样的妖术,所以那些记忆才又回来了!”龙城生气的说,“你们要相信我!” “那单凭这些你又怎么知道我爹就是妖娆子?妖娆子是女人,你不要搞错了!”迟暮卿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这林楚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和亲卷11  “你说完了吗?”迟暮卿都等不及叫下人催促龙城上路了,要是她不是龙城的表妹,她一定早就把一盘子小葱拌豆腐扣他脑门儿上了。 “你他妈的来我这里乱放屁我都忍了,你他妈该走了怎么还不走?!” 龙城惊得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根本摸不到头脑。 “怎么……” “是谁告诉你我今天要娶亲的?是谁告诉你这会儿来家里能找到我?我记得我这些日子总是住在宫里的,你怎么会一回梅城就跑到我家里来了?难道你知道我今天就在家里?”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龙城一头雾水,一一回答有些太难了,但是他还是怯怯的看了看其他人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回答说: “楚楚说是昨晚晚上我睡了之后宫人们来告诉的啊,我还埋怨她故意让我错过你的喜酒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然后慕云神色凝重的离开酒宴;紧接着雪倾城、雪凌天、帝宗也都起身离席。龙潜坐直了身体,摆出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来。但是无论是谁,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自然。这一切让龙城看的如同云里雾里,仿佛一夜之间,他成了人见人躲的搅屎棍…… “你的回忆一定出错了!” 迟暮卿肯定的说,然后自己干了一杯,让素萍端着酒杯跟自己去各桌敬酒去。街坊们看到迟暮卿安定下来都很高兴,只要迟暮卿是要决心呆在梅城,街坊们就不会失业。因此每个人都十分热情的恭喜迟暮卿,虽然觉得女人穿嫁衣和一帮大老爷们儿吃吃喝喝很少见,但是早就见怪不怪了。 “大小姐,我们这些人可都仰仗着您呢!如今大小姐娶亲成家,这点儿薄礼是我们大家凑钱送给大小姐的,请大小姐笑纳!” 迟暮卿和蔼的点点头,笑不露齿,十分矜持:“多谢各位叔叔伯伯。”又皱了皱眉头,“怎么不叫婶婶们来?快把她们请过来!素萍!再叫人准备几桌酒菜!去叫婶婶大娘们过来热闹热闹!” “这……”男人们交头接耳议论了一下,也就算了。 迟暮卿敬了掌柜三杯,谢他这些年来隐姓埋名替自己照顾生意。茶楼今天停业一天,但已经根本不需要担心买卖受影响。她嘱咐大家好好喝酒好好和菜,之后还可以去梅花苑消遣一番,因为她已经包了梅花苑三天…… “乖乖!不愧是大小姐啊!出手真阔绰!” “为什么包梅花苑啊?闹得我想去又不好意思去!家里的婆娘那两只眼睛都在盯着呢!” “要不要去啊?我很想去啊!听说那里的姑娘非常漂亮!” “走一步算一步,一会儿看情况在说!” ^_^^_^^_^ 天牢。 慕云神情凝重的看着被绑在木桩上接受酷刑的玄天冥,自从捉到玄天冥之后他就让人用尽酷刑撬开玄天冥的嘴巴。但是玄天冥却死都不肯开口! “君少爷!他又昏过去了!” 行刑人一身大汗,这地牢里阴暗潮湿,空气异常憋闷。 “那几个人身上有没有搜到什么东西?”玄天冥身上什么都没有,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不但没有白云的印章,就连和亲诏书都没看到! “那几个人身上也都没有任何东西!少爷!”行刑人回答道。 慕云走到玄天冥跟前,命人拿着火把照着玄天冥的脸。火光之中,只见到一个依旧刚毅的脸庞,但是…… 因疼痛而激发的汗珠顺着五官棱角滴落入泥。 ^_^^_^^_^ 晚上,迟暮卿亲自带领一大帮少男、青年男、老年男浩浩荡荡去了梅花苑。这一路上还微微带着醉意,一群人东倒西歪,有的人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无疑,这一群人就是活生生的瞩目焦点了! 梅花苑的对门就是声名鹊起的风月新贵‘四月天’,容老板娘,堂堂的风月骨灰级人物现在已摇身一变成了迟暮卿今日新开的酒楼掌柜! 迟暮卿将一帮人交给她,然后就拍了拍脑门儿说:“我还得回去忙呢!这些人都交给妈妈照顾了!你可一定给我让他们吃好、玩好!这三天,可给我照顾好了!我要是听到一句抱怨,你知道怎么办?” 一顿装腔作势,迟暮卿不愧是迟天的女儿,深谙奸商之道。她把风月楼改成了酒楼,但是里面还有好内容,保准谁都想不到! 哈哈!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指指点点的目光,关注就是商机,迟暮卿心里乐开了花儿。 容妈妈此后一堆人尽情吃喝宫里御膳房的厨子做出来的宫廷佳肴,席间还有一群花红柳绿的姑娘们伴舞助兴,丝竹音乐都是仙界飘飘,弄得一堆初来乍到的男人们又害臊又沉迷。中了毒似地,只觉得菜好吃,人也好美。 人都说皇帝是边吃饭边看美人儿舞蹈,那今夜岂不是人人都成了皇帝? ^_^^_^^_^ “真不想回家。” 离家还有三四百步的时候,迟暮卿忽然顿住了脚步,扶着一旁的墙壁哇哇的吐个不停。吐完了,眼眶里含满了眼泪,使劲儿一挤,又是泪流满面。 “妈的!老娘难道是单身的命?我他妈的这么完美难道月老看不过去?还是玉皇大帝的女儿急着找男人啊!” “唉!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一个男人是我的?” 话音未落,眼神迷离之间忽然看到家门口一个白色影子焦急的向自己这边张望。迟暮卿急忙躲到树荫底下,心跳个不停,如排山倒海一般,但理智占了上风。 她不能饥不择食,不能这么容易就背叛冷唯云。他这一辈子都是她的,那她也要保证这辈子都是他的。 不过,好难啊…… 诱惑太多,雪凌天的眼神让人心疼…… 雪凌天明明看到迟暮卿回来了,却突然闪到了树荫处的黑暗中。眉宇一凝,就立刻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 和亲卷12  “怎么到家门口了却不回去?”男人悄然走到女人身后,高大的身影些微有点儿倾斜无力。虽然心底还隐隐藏着一丝希望,但也很快被女人回瞪回来的无情眼神慌了神。如果她发现了……如果这件事和他所想的一样的话……这件事他做的的确有点儿卑鄙,但是,那还不是他以为和迟暮卿做这种事已经水到渠成?男女之间,能心心相映,心心相依,难道不也能顺理成章的做这种事情吗?他又忽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而迟暮卿却有点儿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他妈自己的家门口吐一口不行吗?”迟暮卿把蜷缩起来的身子舒展开,今天喝的很多,审讯的事儿有慕云盯着,她已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么多人抢宝贝,这么多人守护宝贝,她真该他妈的知足了! 如果爹没有那么多钱的话!如果爹只是一介书生的话……迟暮卿想,也许冷唯云就不会为了替自己清除身边的麻烦而死去了。 “卿儿,回家吧,他……他还等着你呢。你去陪陪他,说说话。”那口棺材里自然没有冷唯云,此刻冷唯云正躺在皇陵内孤独的等待迟暮卿陪她开启第二辈子呢。 十辈子? 难道自己十辈子都不会有机会? 他妈的! “你走开!”迟暮卿干呕了一阵,就摇摇晃晃的往家门口走去。 一来到台阶上,就看到那口落寞的棺材,迟暮卿的心也跟着落寞下来,气氛异常的寂寥起来。雪凌天默默的靠在刚才女人靠过的墙壁上,上面还留着女人的余温,温暖的让人心疼。 冷唯云,还是你赢了。 你他妈的死都能赢了我! “大小姐,要沐浴吗?”素萍很开心迟暮卿不是真的娶小家丁,但也没有任何一点儿高兴的感觉。说不出来是为什么,总觉得小姐很悲惨。 “这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吗?”迟暮卿一脚踹到棺材上,棺材稳坐不动,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素萍吓了一跳:“能有什么动静?”这可是死人躺的地方,她守了这半夜,已经吓得心慌了。若不是小家丁也在,她肯定早弃家逃亡了。 “该死的男人!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迟暮卿一下子就蹲下来,扶着棺材痛哭起来。素萍怎么劝都没有用,最后只好听从小家丁的眼色……保持沉默。 “你说你对我那么好,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先前在安陵郡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也在打我的主意,你对我那么好,我却以为你是在试探我!到雪城了,怎么你就变了一个人呢?你偷偷练铁砂掌,偷偷等我回家怎么不让我知道呢?你知道我娘怎么死的吗?我娘死都不知道我爹原来这么喜欢她!她到死都以为爹爱的是林依依!你就和我爹一样……” “说着怎么那么别扭呢?冷唯云,你真的跟我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他妈属于有事儿藏心里的孬种!你就带着你的秘密死了吧,我迟暮卿这辈子再也不相信你说过的话了!” 迟暮卿哭一阵骂一阵,渐渐的哭不出来了,骂不下去了,就只剩下一阵干呕的声音。 “妈的!难道我真的也要死了?你个死鬼是不是来叫我跟你走的啊?” “我呸!你活着的时候都不来叫我!死了来叫我干屁?!滚开!我迟暮卿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哇……” 雪凌天急忙扶起虚弱的迟暮卿,焦急的问:“卿儿,不舒服吗?”女人脸色苍白,一脸湿湿的泪,楚楚动人,让人心疼。 “妈的,你那死鬼同胞来叫我了!”迟暮卿边骂边哭。 “……卿儿,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总是想着他了。”雪凌天意味深长的说着心里话,冷唯云之死他也有责任。毕竟是他下的冷心毒,若他没有下毒,冷唯云就不会冒险解毒。 他永远记得那时冷唯云淡淡的笑:每当我想到她最后一次看我的眼神,我就会痛不欲生。因此我越来越想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我甚至希望刨开心脏亲眼看一看她到底是我的谁,我到底多么喜欢她。我想她一定已经死去了,所以我何必也惧怕死去? 傻瓜! 雪凌天咒骂! 就在冷唯云渐渐想起迟暮卿的时候,迟暮卿却活着出现了。生机勃勃、雀跃玲珑,活力四射如同一只奔向成年的野马! 又是他害了冷唯云,如果他说服冷唯云再多等几年,再多打听一些关于迟暮卿下落的消息的话…… 他妈的他真是畜生都不如! “是啊,他死了,你就得意了是不是?雪凌天,就算冷唯云死了我也不会喜欢你的!你这个混蛋!都是你害死了他!”迟暮卿猛地张口,一嘴咬住了雪凌天的手腕。雪凌天却一丝痛也感觉不到,只觉得周身麻木,只有心痛在撞击着大脑。 “你咬死我,我都愿意!只要你……” “我死都不会喜欢你的!”迟暮卿冷冷一笑,扑到床内继续痛哭起来。 这一夜‘小迟府’里一点儿都不平静,时不时就会传来一声鬼哭狼吼,动不动就吓得野狗野猫飞飞跳跳。这条街上的女人们搂着女儿吓得在被窝里直哆嗦,男人们都去享乐去了,是大小姐的命令,谁都不敢不从。 大小姐疯了吧,自己娶了一个红杏出墙的小家丁,难道也要所有的女人跟着受这种罪吗? 雪凌天吭哧吭哧的在院子里用斧头劈棺材,他把棺材板劈成木条,再劈成烧柴用的柴火大小,最后都劈成筷子粗细! 素萍吹灭厢房里的蜡烛要睡觉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眼窗外的男人和窗内哭泣的女人。那一瞬间,仿佛一个熟悉的幻想出现在眼前!活生生的! 嫦娥,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嫦娥仙子,院子里就有这么一个辛苦劈柴的吴刚吧! 那,难道自己是玉兔吗? 素萍急忙屏退了这个荒诞离奇的想法。 ^_^^_^^_^ “没有柴火了吗?为什么要烧筷子?” 一觉睡到午后,迟暮卿揉着眼睛来到厨房催素萍快点儿弄吃的解饿。一眼看到那一捆捆的筷子,这筷子很是奇怪,许多都是一面带着黑漆。 “小姐不是说能省则省吗?这些都是昨天用剩下的,不能再用了,只好烧了当柴用!”素萍没头没脑的回答。头也不抬的把那些筷子丢进灶膛里,唯恐迟暮卿后悔。 “昨天居然来了这么多客人吗?”迟暮卿表示不记得了,连怎么拿住玄天冥那家伙的事情也都差点儿忘了。 傍晚时分,迟暮卿来到皇宫才知道昨天捉住的那个玄天冥竟然是假的!一怒之下,差点儿就要去天牢劈了那个男人!龙潜慢里条丝的拉住她,淡淡的询问:“昨夜洞房可好啊?”嗓音异常酸楚,说话的时候还白了迟暮卿一眼!迟暮卿心情不好,顿时觉得他的话十分刺耳。 “咦?你个臭小子是不是也想成亲了?”迟暮卿敲了他一下,严肃道,“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只是怕我们捉的人是假的,万一让炫国知道了可怎么好?” 和亲将军被捉,这要是事情闹大了,会影响到炫国和龙国的友好关系的! “妖姬他们难道也是假的吗?”迟暮卿不料自己策划这么精明周到,居然也失手了。看来这个玄天冥的确是个货色! “她们倒是真的,但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你想想,既然玄天冥是假的了,那她们肯定早就有所防备!”龙潜叹了一口气,“现在只好向他们说好话,然后放了那几个人。” “真的玄天冥一定要杀掉!”迟暮卿凝眉道,“他妈的他还占过我便宜呢!” 龙潜先是一怔,然后震惊,然后咆哮道:“妈的!一刀结果了那厮太便宜他了!难道他把你……”龙潜欲哭无泪,为什么他这么小? “这倒没有,一来当时时间不够,二来我对平凡男人无感。”迟暮卿的话让他稍稍放心。 玄天冥本尊在哪儿的事情就交由龙潜来费脑筋了,迟暮卿出宫的时候正巧碰到行色匆匆的慕云。只在逆光阴影里看了一眼,迟暮卿鼻子就酸了。哽咽着打了个招呼,慕云神色严肃,没有冷唯云的温柔和煦。 “郡主,听说郡主新婚,怎么今天还要为和亲的人选担忧吗?” 几个谄媚的大臣凑了上来,眉开眼笑的巴结迟暮卿。迟暮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和亲出去就是公主身份,对去的女孩儿来说未必是喜剧,但对于女孩儿的家庭来说就一定是喜剧了。皇室待遇,一步登天的身份巨变,谁会不想? ------------ 和亲卷13  尤其是万一女儿在炫国混出了名堂的话,那更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唉,前阵子选出来的宫女年纪太大了,若是送到炫国未免让他们说我国没有美人儿。这么多贵族千金小姐里面却找不到一个还算不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姿色也很好、举止行动也算是上等优雅、颇能代表我堂堂龙国之尊严和体面的美人……!”迟暮卿顿住脚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眼下玄天冥来不来还不能肯定,但是人一定要选好。 “郡主,我有一个女儿,长得还算可人,不如带来让郡主看看?”一个大臣说,迟暮卿认得他好像是哪儿的员外郎来着。 “也好。”迟暮卿先答应下。 “我们也有女儿,可以试试。”另外几个人抢着说,好像巴不得把自己女儿推到遥远的炫国去呢。 那里有金山银山?你们的眼睛要不要太亮啊? 以为自己是太阳呢? “好。”迟暮卿又说。 几个大臣瞬间各奔东西,没有半柱香时间,又在宫门口拦住了正要上马离去的迟暮卿。几辆马车上变戏法儿一样冒出来四五个打扮各异的女孩儿们,个个都是粉面含羞天生丽质。迟暮卿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些美人儿的勇气,想当初她闯雪国的时候比她们还要彪悍外放。 “素萍,先回家告诉‘宝贝’等我一起吃饭,要乖。” 素萍竭力压制住心口的呕吐欲望,以袖遮面离去。迟暮卿倒是实实在在的呕了一声,然后几个大臣连同他们的女儿纷纷围上来关切她的身体。 “郡主身体不适还为国操劳,真是让我等汗颜!” “还请郡主保重身体,我家有老家的亲戚们送来的千年人参,一会儿亲自送到郡主府上!” “郡主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迟暮卿瞅了一眼那个欲言又止的女孩子,正是这多看一眼,让女孩子和女孩子的爹在别人眼里都长了脸。 这个女孩子长得很美,举止楚楚动人,比别人都温柔可亲。眼里没有欲望之光,也没有别的女孩子跃跃欲试的野心。那一张娇艳的脸上甚至还挂着泪光,迟暮卿的心微微一怔,难道她居然是不愿意的么? 那为什么还要来呢? 迟暮卿很简单的认为别的女人都可以和她一样对家族、权利施加的压力随心所欲的说不,她还以为女人们都可以主宰自己喜欢什么,爱什么。 “是不是……”女孩子犹豫再三,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迟暮卿不悦的瞪了一眼女孩儿的爹,“你怎么不让她说啊?” “你说!有什么话就说!本郡主要是高兴了,赏你一个美男子也说不定呢!”迟暮卿勾了勾唇,所有的人都被她的话震惊了。 “呃……” 女孩儿又看了一眼父亲,再看了一眼迟暮卿,忽然脸庞上浮现一丝未曾见过的决然:“民女是想说,郡主是不是有身孕了?” 迟暮卿个人关系混乱不是秘密,她也从来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当成什么秘密来隐瞒。别人说她也不会生气,无关痛痒,顶多算是给茶楼生意锦上添花的绯闻话题了。个人觉得她的私人生活无伤大雅,而且又不影响别人,没什么好忌讳的。 那个女孩儿最后的坚持大概也是因为看出了她的心。 好厉害的人啊! “有身孕?”迟暮卿仔细回忆了一下,目前为止,距离最近的一次亲密是在十里城和冷唯云。掐指一算大概有两个多月的样子,迟暮卿一喜,难道冷唯云还有良心?竟然死前给自己留了一个种? 有种啊! “呵呵,要是是真的,随便你要求什么,本郡主都会满足你!”迟暮卿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准备以后向她道谢。 “韵涓,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随便胡说这些?!”韵涓的父亲十分不高兴女儿的口无遮拦,“郡主别听她孩子家胡说八道,她哪儿知道这些事儿啊!” 韵涓的脸一红,低头不语。 迟暮卿看了看这几个女孩子,忽然明白这些人都是什么意思了。这些女孩儿年纪最大的韵涓看起来有二十一、二的样子,而别的女孩子只有十一、二岁! 分明是给那臭小子准备后妃的嘛! “都不错,不过我还要再仔细斟酌一下。皇上有意多选几个出来,然后让炫国和亲使者来挑选。一来显得我国大方热情,二来使者们都知道是给哪位皇子挑的,你们的女儿去了也不会受气。” “郡主说的是。” 迟暮卿没说到底要哪个不要哪个,先留个悬念,也不让这些人太得意了。回到家中,立刻就让人去叫了御医来诊脉。 雪凌天殷勤的倒茶沏茶,问寒问暖,迟暮卿理也不理。 “你不要再对我死缠烂打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只单恋我这一枝花呢!”邪邪一笑,又故作神秘的说,“你真的没有机会了!” 雪凌天神色一紧,楞道:“为什么?” 迟暮卿笑而不语,只是轻轻的把身子坐正了。脊柱笔直,双腿并拢,比以前淑女了不少。 “小姐!御医来了!” 素萍带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进来,不是上次龙潜给她介绍的那个御医了。迟暮卿心想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儿而已,谁来都一样! “你出去!”迟暮卿把傻愣的雪凌天推出去,使劲儿摔了门。然后热情的问御医,“我是要坐着,还是躺着?” “呃,就在这里坐着好了。”御医是个慈祥的老好人,笑起来和弥勒佛一样,样子非常亲切。 素萍倒好茶,然后静静的看着御医把脉。 御医的神情很是诡异,看的素萍和迟暮卿心惊胆战。一颗心忐忑了许久,御医那让人安心的手指才缓缓离开。 素萍迫不及待的第一个问:“小姐是不是得了重病?!” 御医笑着摇摇头,但是神情仍旧不容乐观。 ------------ 和亲卷14  “我要死了?”迟暮卿心头一凉,然后又豁然开朗。也好,到那边也可以见到冷唯云了。 素萍急忙捂住迟暮卿的嘴巴,唉声叹气道:“呸!小姐别乱说!” “郡主是有身孕了!” 御医笑了笑,但那胖乎乎的身材和慈祥面容着实让人感到有点儿笑面虎的错觉。好在然后他又摇头叹息了一会儿,不住的呢喃,“只是……” “怀的是怪胎?!”迟暮卿又惊又喜,不住的上下摩挲毫不见波澜的肚皮,但听到御医的话心头又提了起来。她知道御医不会因为她私生活夸张就对她褒贬,因为众人早已习惯各种传言。 “只是很奇怪,别的女人怀有身孕要两三月才能有反应,而郡主只怀孕不足一月就……”御医顿了顿,好奇怪的事儿,“也许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吧……” “不足一月?!” “双胞胎?!” 迟暮卿和素萍都惊叫起来,但是两人惊叫的点都不一样。素萍惊讶自家小姐居然能怀上双胞胎,而迟暮卿是惊讶孩子不足一个月! 妈的!居然不是冷唯云的!迟暮卿眼前浮现出一张黝黑狡猾的脸来,懊恼不已!她真是引狼入室!原以为看他那么信誓旦旦,又表现的这么痴情,才肯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谁知……居然……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马上给我开一碗堕胎的药!” 迟暮卿脸色晴转雷阵雨,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御医,最后又抱怀疑态度小心翼翼的向他确定了一下,“你真的不会看错?!” “绝对不错!”御医急忙发誓,然后大惊失色的规劝她:“郡主,堕胎很危险的!” “你别废话!只管给我开来就对了!” 迟暮卿提起剑,横眉冷脸,猛然打开了房门! 在门外偷听的雪凌天冷不防身下的门板突然打开,差点儿摔个狗吃屎。但是一脸欢喜,两目得意,三分狂喜,七分隐忍……藏都藏不住! 昨晚他就觉得迟暮卿吐得很离谱,心底隐隐有感觉,但是不确定迟暮卿到底是不是有身孕。照常理来看,才十来天是不可能这么大反应的,除非是他的……(此处省略两个字)。 呲! 迟暮卿一剑穿透他的左肩,靠着蛮力把他推到大门外!一股血从雪凌天左肩喷出来,这一剑算是那天夜里应该给他的! “小姐!”素萍一看到血蹦出来的时候吓得都傻了! “这……”御医吓得十指乱颤,手里的药箱也颤抖不已。 ^_^^_^^_^ “是不是你?!” 迟暮卿将雪凌天从房门口踹到家门口再打到街口,一手拧着他的耳朵,一手拿剑劈的雪凌天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原本雪凌天的衣衫是白色的,此时已化作血如胭脂斗心寒之血腥无情怨念色。 雪凌天不敢表现的太过兴奋,而是谨言甚微的小心揣摩迟暮卿的心理波动。他配的药果然有用,嘿嘿! 事情没准儿还有转机! 虎毒不食子,迟暮卿这么狠一定也是个慈母! “我……”雪凌天才张开嘴巴就被迟暮卿又打的合起来,只好默不作声,露出一副纯情懵懂的无辜眼神。试图用那一缕成年世故完美外表包裹下的赤子之心笼络迟暮卿心底存留的那么一丁点儿善意,只可惜,迟暮卿丧尽天良的事儿都做尽了。黑心、毒心、恶心、冷心都有,唯独似乎不剩什么良心了! “臭流氓!无耻!下流坯!你是野狗啊!妈的老娘也不放过!” 迟暮卿的骂声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竖着耳朵听墙根儿。真是的,新婚头一天这小家丁还死性不改?打扰了大家赚钱怎么办?大小姐心情不好就不会广招手下,这不是逼大家往绝路上走吗? “一定要把这个祸害解决掉!”人们坐在炕头儿盘算着。 “卿儿,有话好好说!别在这儿……”迟暮卿骂的太难听了,雪凌天觉得有损自己男性尊严事儿小,女人地位为重。要是让人知道迟暮卿根本都管不住她男人的心,那大家都会笑女人是外强中干。 要给迟暮卿留面子。 将来一对儿孩儿出生之后也要骑着汗血宝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惹了祸,喊一嗓子‘我娘是XXX’!那多给女人长脸! 迟暮卿冷静下来,一口恶气就此咽下肚里。一手拧了他的耳朵回到家中,彼时御医已经奔回去准备堕胎药了,至于郡主怀孕的事儿更是一个字儿都不敢提。素萍紧张的递搓板、拿笤帚、递烧火棍、捡大柴…… 雪凌天跪的地方周围是一圈儿刑具碎片儿,他的脸红彤彤的,上半身伤痕累累,左肩的伤口已经止住,不愧是男人中的英雄人物。那一剑刺透了他的左肩,也没能把他的斗志抵消。 怕的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他是打不死的苍蝇,只要蛋上还有缝儿,他一定会勇往直前。 迟暮卿眼睛都红了,下手轻重毫无掌握,只知道狠命的打下去才能解气。 打死你! 打死你! 打死你! “卿儿,你打我吧,只要你能消气,比什么都强!”雪凌天低声下气的讨好迟暮卿,做出一副很经打的样子,他的肌肉练得这么壮,可不是白拿出来充门面的。 “雪凌天!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你拜林依依为师了吧?你什么时候勾引的我?嗯?你要不要脸啊?你还叫我要不要脸啊?天下人都他妈的知道我迟暮卿为了一个小家丁得罪了炫国大将军!我他妈的骗了慕云那么多嫁妆就是娶回来你这么一个王八蛋?!我说过的话我都遵守了,你呢?!” 迟暮卿此时才是后悔不迭,如果当初没有想出这个馊主意捉玄天冥,如果当初冷唯云没有死她也没有和雪凌天定什么约定!到头来她认真了,雪凌天居然原本就是抱着复仇之心来的! ------------ 和亲卷15  御医胖胖的身材陡然出现在门口,雪凌天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他原本试图保住迟暮卿不让御医接近她的,但是左肩的伤还是适时阻止了他。 “算了,都是我养虎为患!现在我喝了这东西,你就走吧。从今以后,我们半点儿关系也没有!你不是说雪城有大把的女人等着你吗?现在你可以自由的回去了!” “冷唯云一死,天下再没有真正知道宝藏藏在哪里的人了。你、十七叔、还有什么帝宗、玄天冥的,也都不要觊觎我家的钱了!” “若是你们真的不想放弃,那不如几年以后来和我借钱一统天下!我迟暮卿经商是一把好手儿,到时候你非要这些日子的精神损失费、青春美好费、把玩费之类的什么钱的话,尽可以来要!” “我小迟商会的门槛儿永远对你敞开,但是我迟暮卿的家门已经对你闭上了!” “你和玄天冥的捉迷藏游戏我没有兴趣,拜托你也不要对天下人说喜欢我迟暮卿了。你给我的爱都是别人加害我的借口,你若是真的喜欢的,就学学我爹。你看我爹是怎么对我娘的?我巴不得你对我冷冰冰的,理都不要理,最好还和以前那样打压踩踏我!” “雪凌天,我迟暮卿求你了,别再挡我前进的道路了!我认定了一个目标这辈子都不会再转向了,我就喜欢做买卖,就喜欢和别人斤斤计较细枝末节。对我来说,一个男人如果要获得我的爱,大前提必须是他给我的爱毫无目的。” “你做不到这一点,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走到一起的原因除了利用还是利用,我利用你的势力,你利用我是你母后情敌的女儿。你是商人,我也是商人。我们的关系不过是本利的角逐而已,我现在已经够惨了,所以你可以开心了。拜托你回雪城之后告诉你母后:大仇已报,不许挂念。我现在还能人模鬼样的活着我也很感激你,所以说我们扯平了,懂吗?” 迟暮卿夺过御医熬好的那碗药,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去,之后把碗一摔,冷漠的看着雪凌天。 雪凌天说不出来自己的心情,从天堂到地狱只有瞬间而已。现实随着被摔碎的瓷片摔进眼前,击碎了他心存侥幸的内心。 “卿儿,就算你恨我,可总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吧!”雪凌天扑上去一把抱住她的肚子,眼眶里的泪就滴了下来。 女人小腹里的小生命悄然震动着他的鼓膜,但那是这两个小生命发出的最后响动了。他的脸色极为阴沉,那股总是在突然之间让旁人感到恐惧的戾气重新萦绕四周。 “迟暮卿,你他妈的真狠心!” 他一辈子只见过这么一个邪门儿的一根筋女人! 哪个女人不是男人死了就重新找人另嫁?哪个男人这辈子没有负过几个女人?他们是对错各占一半儿,彼此抵消罪孽,以后本该是阳关大道,生活似锦! 可迟暮卿偏偏不要他过的舒心,也不要自己过的舒心! “你他妈的爱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你喜欢被鹌鹑们欺负被压头、喜欢夜里一个人睡在冷梆梆的被窝里、宁愿想念一个鬼也不愿意睡一个爷、你他妈的比我狠!你自己过吧!” “我这就回雪城,我他妈的娶也要娶一个黑头发的、温柔的、贤惠的、会伺候男人的!” “你就等着迟暮之年抱着那口棺材哭吧! “好,我走。” 他又一次这样说道,然后真的一言不发的走了。背影决绝,这次一点儿余地都没有给自己留。 “你他妈的走了就别再回来!” “我巴不得你这样说呢!他妈的我等了多久才等到你放着个屁啊!” “滚!都滚!滚得远远地!” 迟暮卿嘶吼了一阵,御医和素萍都不敢有所动作。蓦然小腹开始隐隐作痛,迟暮卿捂住了独自,然后就愤然摔门回房。躲在床内,四肢不住的发颤。她自信这辈子什么都没怕过,但是此时此刻却真的怕了。 小腹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搅动,她耳膜里甚至回荡着魔鬼撕扯她的孩子的碎裂声,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很绝情。不但如此,她还是个冷血的母亲。 “小姐!快开门!” 外面传来素萍焦急的呐喊声,咚咚的敲门声让迟暮卿更加紧张了。 “郡主,服药之后不要蜷缩身体,最好是半躺着。如果肚子开始疼,就说明孩子要堕下来了。” “丫头,准备热水、木盆、毛巾。我在去熬一副补血安神的药来!” “我说大夫啊!您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给小姐下这幅药啊?这可是杀人的药啊!”素萍想不通,为什么大小姐一时冲动了,这个年老的大夫也这么冲动! “唉!都怪我一时糊涂!”御医连连叹息,他是听说迟暮卿喜怒不定,最不喜别人违背她的命令,所以才冒着杀头的罪熬了这副药出来。 唯恐迟了遭殃,还用最快的速度熬出来的。 正在素萍和御医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房间内的迟暮卿却渐渐冷静下来了。她靠在被褥上,闭着眼睛认真的想着: 就因为失去了冷唯云的爱? 她就有必须这样残忍的对待孩子们吗? 她突然回想起来娘是如何对待她的,尽管迟天表现的根本不爱她,但她对爹的爱、对自己的爱却始终持之不移。 但是娘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二个、第三个男人,迟暮卿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卿儿,这样做太危险了!” 她的耳边回响着娘的告诫,依然那么慈祥那么温柔。 记得七岁那年她执意提剑去行刺林依依,娘不好出手,她作为女儿总是方便出手的。但是她的剑法还没有练到家,她还没有那把剑个头儿高。 记得十岁那年她跟着镖师加强出拳力度,镖师用铁砂袋她也要用,她不要用棉花的糊弄日子。但是她的拳头还吃不住铁砂的硬度。 甚至是出征十里城之前、嫁给君雪寒的前夜…… 想起了许多许多…… ------------ 失忆卷1  迟暮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梦里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条幽暗的小路上,两旁似乎开着什么花儿,但是看不清楚。脚底阴冷,有水不断的流过指缝。远端有一条明亮的出口,让她稍显紧张的内心微微放松了一些。 “这是哪儿?怎么这么熟悉?” 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真的很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这个地方! 一个矮胖的身影出现在尽头,迟暮卿投身进入光明,眯着眼睛看了看自己来时的路,结果什么特别的状况都没看到。 不过是一条普通的小路而已。 “你又到忘川了。”矮小的婆婆对她叹了一口气,递上一碗汤。 “这是什么鬼东西?”迟暮卿皱了皱眉,那汤卖相不错,但是和她的药茶还有许多差距。 “你是林依依派来的还是玄天冥派来的?想毒死我?我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冷冷的拒绝,不但如此,还把那碗汤打翻。 “唉!看来你这一世又没有得到善终啊!”婆婆‘啧’了一声,那语气十分伤感,饱含同情。 “你在说什么鬼话?”迟暮卿觉得这个地方很阴森,难免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忘川?忽然记起婆婆说这里是忘川! “你又死了。”孟婆同情的望着可怜的她,再盛了一碗汤递上来,“喝了这碗,再去试一试吧!月老被贬到西方如来跟前拆分紫青灯芯了,这一次机会算我给你的!唉!真可怜!前一世被人拧松了一个轮胎翻车,这一世又被人下了虎狼药取了性命!” 这一声‘唉’似乎是说她在这里这么多日子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人! “我死了?”迟暮卿忽然雀跃起来,一把抓住孟婆,“你就是那个在奈何桥给人喝汤的孟婆对不对?!是不是每一个投胎的人都要从你这里经过啊?!” “对,是。”孟婆简洁干练的回答,又一波投胎高峰期马上就要到了。迟暮卿来的太迟了,打乱了她的日程安排。 做好事也要偷偷摸摸的,唉,政策的悲哀还是孟婆的悲哀?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皮肤白白、长相俊美、潇洒飘逸、温柔专情的美男子过去啊?他叫冷唯云!前世是王爷,被人害死的!” 迟暮卿握住孟婆的手,两滴眼泪掉在汤里。 “求你了!让我再见一见他吧!或者,你吧他投胎的位置告诉我!我去找他!” 孟婆连胜叹息,搞得迟暮卿心慌慌。 “没见过!我说你看上的男人也太好了吧,怪不得每次都这么狼狈的死掉!你说的那样好的男人二十几年前我倒是见过一个,之后再也没见过。男人嘛,哪儿有专情的啊?” 孟婆能看透人心,认定这世上没有专情的男人。 “他没来吗?还是那天你偷懒没当差啊?”迟暮卿抱怨的嘀嘀咕咕。 “姑娘,时辰不早了。太阳出来之后忘川里的一切就都会被上头的神仙们通过视频直播看到了,你不要让我为难。喝了这汤,就快点儿走!” 孟婆很着急,这里安装着摄像头、将控设备、窃听器材……(嘿嘿,胡诌的) “我这么赶着去投胎,岂不是不明不白的?”迟暮卿不肯,便道,“你说我的前世也是横死的?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喏,自己看!要5秒快进着看!!时间不多了!”孟婆用勺子在锅里画了一个圈儿,之后沸腾的汤锅就不再是汤锅,而是一个圆形显示器之类的东西了。 海边婚礼,新娘不是我! 她气势汹汹的钻进自己的车子,浑然不觉小三已偷偷找人拧掉她的轮胎螺丝! “啊!” 自己前世死的好冤啊! “看完了,就快点儿喝了汤走!这是规定,投胎去的人必须喝汤。别的我可以给你开绿灯,但是这一条必须遵守。”没办法,因为孟婆的本职工作就是给人灌汤。 迟暮卿又做了一次灌汤小笼包! ^_^ “痛!……痛!……痛!……” 迟暮卿一连说了三个痛字,才终于又醒过来了。右手使劲儿敲了敲脑袋,一脸茫然,她醒来做什么?又睡了多久? “卿儿!你醒了?!太好了!” 一个大眼可爱的小正太担心的看着自己,身上穿着明黄小长袍,眉清目秀,将来一定是帅哥一枚。 “小子,给姐姐抱抱!” 迟暮卿一把捧过他的脸蛋儿,小腹一疼,痛得她急忙收回了双臂。痛得在床上来回打滚儿,这是介么回事?! “卿儿,别动!你的伤……病还没有好!”龙潜听到她说‘给姐姐抱抱’,嘴角就抽了一下。他把天底下能提出名字来的好大夫都找来了,总算寻回迟暮卿一条命。 这下更臭名昭著了,未婚先孕,还偷喝堕胎药差点儿死掉! 她居然怀孕了! 龙潜后悔不迭! “卿儿?你叫谁卿儿?我吗?我叫什么名字?哎呀!我都记不得了!什么都记不得了!”大脑一片空白,她的脑袋像被格式化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下。 孟婆,投胎和复活是一个类型的吗? ^_^ 阴间,忘川。 “大王,都是小鬼们偷改了生死薄,我以为那个女孩儿是已经死了的!不知道她是被您请来喝茶的呀!”孟婆磕头如捣蒜,好心办坏事,给没死的魂魄喝了汤! 阎王眉头紧锁,呵斥道:“上半年我们部门业绩有所下滑,她的父亲活着的时候是阳间第一富商,所以我请她来喝茶商议多多烧香火帮我们完成指标的事儿!都被你给搅坏了!” 阎王很生气,他亲眼看着迟暮卿喝了药之后便亲自勾魂儿。这样一来,不会违法勾魂规定,也不会惊动上层人物。不料中途孟婆打开了通往忘川的路,让迟暮卿走错了道儿! 这下可好,今年的任务比上年高了百分之二百,他过年的时候要被玉帝责罚了! ^_^ 迟暮卿失忆了! 龙潜本能的反应就是要保守这个秘密,直到两个孩子的老爹雪凌天离开梅城为止! 如果雪凌天知道她失忆了,一定会卷土重来。他可不能给他留下这种机会! 御花园。 迟暮卿光着脚丫儿坐在大石头上吃鸡腿,一边问那个叫素萍的小丫头:“我是公主?还是小姐?” “小姐是郡主,小姐的母亲是公主。”素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心疼自家小姐命太苦了! “唉,郡主不如公主叫的响亮啊!”迟暮卿不满的撅起油光锃亮的嘴巴,冷不丁把鸡腿丢给素萍。 “喏!赏你的!”迟暮卿大方的说。 素萍又是抹眼泪,她心想小姐失忆之后还是这么好心善良,一根鸡腿也不忘和她分享。而迟暮卿却在想,这个宫女被一根只剩骨头的鸡腿感动成这样,平时在这皇宫里一定是受气的货。 她不满意郡主的名号,也是因为这个头衔不够大! “我们去外面逛逛吧!”迟暮卿拍拍屁股, 素萍急忙拦住她:“小姐,皇上说了,您的病没好之前,不能离开这里的。”又指着御花园的花花草草,“您看这里的风景多好?就在这里安心静养不是很好嘛?外面风大麻烦,一点儿也不利于养病。” “我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迟暮卿问她,谁都不告诉她到底她怎么怀孕的。问是不是怀的野种,大家只是面面相觑,谁都不肯说实话。 小皇帝倒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野种,但是和她XXOO的男人到底是哪个他又不说。 “当然是怀的孩子的父亲的了。”素萍绕着弯儿说,不敢说实话。其实孩子的亲爹就在离迟暮卿住的宫殿几百丈远的地方,一直赖着不走。没想到小家丁居然是大王爷,素萍再次长了见识。 “总得有个名姓吧!比方说我叫迟暮卿,你叫素萍,那他叫什么?”迟暮卿耐心的给这个小宫女解释着。 “呃,我们这种地位低级的奴婢是不能知道的。”素萍果断的使出杀手锏,这样一来,迟暮卿就没办法继续问下去了。 吃了睡,睡了吃,迟暮卿坐不住了。这天夜里,又被一阵饱嗝打扰的睡意,迟暮卿盘腿儿坐在床内,开始发呆。 她怎么来的,以前做什么的,都记不起来。每天没有事做,只有吃喝拉撒睡几项活动而已。偶尔看看花园儿里的花,算是特别的娱乐了。郡主的生活看来是不错,但是她以前真的这么过了十八年么? 好没意思啊! 再一躺下,忽然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东西。仔细一看,居然躺了一个五官妖娆的男人在自己枕边! 又是梦?! 啪啪! 迟暮卿甩了自己两个耳光! “乖,怀孕了也这么暴躁?打疼了咱们的孩子不要紧,万一打坏了汗毛肌肤,那可怎么是好?”雪凌天大手一挥,厚着脸皮将迟暮卿拉到自己怀里躺下。盖上被子,然后左手往女人肚子上一摸。 ------------ 失忆卷2  “喂!不要碰我!”迟暮卿右手甩过去,在男人脸上印了一个五指印儿。 “别这么暴躁!万一伤了精气!那可是三条性命呢!”雪凌天在女人脸上热吻了一口,然后紧紧的抱在怀里。按了按女人的右手腕,还好,孩子都还在! 他那夜冲进去的太及时!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迟暮卿猛然问他。 雪凌天只好又说:“我说,为了我们的孩子,你就……”你就原谅我吧! “你给我下的种?”迟暮卿的问话让身为男人的雪凌天也无法顺理成章的回答了。 好粗俗! 够劲道! “对!是我下的!”雪凌天左肩的伤还没好,这次冒险而来,已做好接受蹂躏的准备! 迟暮卿两手摸上他的脸庞,使劲儿揉捏。雪凌天心想只要迟暮卿不下死手,别的什么惩罚她都能接受。 “你去点着蜡烛,我好好的看看你!”迟暮卿摸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够清晰,索性点了蜡烛好好的看。 “嗯?”雪凌天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点了一根蜡烛举到脸前。 这一看,迟暮卿马上就移不开眼睛了! 真帅! “真的是你啊?”迟暮卿说话的时候嗓子都颤抖了,他妈的苦逼了这么久,还以为郡主是个苦逼差事,没想到居然泡到这么上品的男人! 不知怎的,雪凌天觉得今晚的女人很奇怪,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感觉总是在蕴含着一种如痴如醉的痴迷……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夜色朦胧之中,一切神马都是浮云。 “卿儿,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还没正式成亲就和你亲热的。”雪凌天看她的怒气没有那么火爆了,于是直接说出自己那天是怎么得手的。 无非是迟暮卿累的很了,他吃了土豆丝儿之后周身充满力量,于是想试一试女人身上的断子绝孙毒到底解了没有。 “哇!你还是为了救我啊!”迟暮卿痴迷的说,这一次,雪凌天确定了。 迟暮卿的确是用‘痴迷’的眼神看着自己,而且那种痴迷绝对和茶楼里那些看自己的女人眼神如出一辙! 若是以往,迟暮卿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冷嘲热讽,眉梢上扬,嘴角下坠,贝齿咬紧,嗓音从喉咙里哼出来。 可今晚,女人居然是发自肺腑! 难道说……雪凌天不淡定了! “卿儿,你是不是已经打算原谅我了?小宝贝儿,我就说夫妻没有隔夜的仇,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我!我知道你每次赶我走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做出来充样子的。你一定早就偷偷也喜欢我了对不对?乖,等回雪城,我一定要八抬大轿把你风光满面的娶回王府。” 王府? 他还是王爷,有财有貌有权又温柔,还口口声声只爱她,低声下气求他原谅一时欲火难耐! 极品男人啊! 吃! “哼,你嘴上都这样说,那怎么还不娶我?”迟暮卿冷哼了一声,吓得雪凌天一个激灵,“难不成真的等我娶你不成?” 雪凌天点点头:“卿儿,我知道那天你就是娶我进门然后顺带捉玄天冥的。你个嘴硬的家伙,爱我干嘛不直接了当一些?别人炫富炫财都是低能做派,我们炫爱,才是王道。” “反正你要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负责。”迟暮卿心想男人不能逼得太急了,要松紧适宜。把他放养,手里牢牢的抓紧缰绳,这就可以了。 若即若离,其实是世界上最近的距离。 “我娶你!”雪凌天信誓旦旦的保证。 “快点娶我吧!再过几个月肚子就瞒不住了!”迟暮卿憋屈的说,未婚先孕?她还没和这帅哥享受享受呢,就要假如妇女的行列了。 “我要娶你,但是那个黄毛小子不让,你敢不敢和我私奔?”雪凌天眼睛一亮,事情的转机来的好快,让人防不胜防。 “私奔?”迟暮卿雀跃非常,“好啊!你敢带我私奔我就和你私奔!” “小妖精!我就知道你等不及了!”雪凌天一个翻身压上去,兴奋的直发抖。干脆再来一次! 上次太紧张了没好好感觉,这次要认真细致一点儿! 拿出看家本领! 几个热吻就搞得迟暮卿晕头转向,周身被无边的幸福笼罩着,飘飘欲仙!不愧是帅哥,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更别提实际摸起来了! 带劲儿! 雪凌天正激动不已的摸索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敲门,一声接着一声,响个不停。一阵失望,只好向女人投去求救的眼神。 迟暮卿烦躁的从被窝里冒出一颗脑袋,嚷嚷道:“谁呀?本郡主都睡下了!想死的自己去上吊跳井去!别他妈坏我好事儿!” 雪凌天安心的把脸贴到女人脖子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喘息着。心想苦日子熬到头儿了,功夫不负苦心人,铁杵也能磨成针啊! 总算以后只要安心对付玄天冥就可以了,不必担心下辈子没着落。 “卿儿,是朕。”龙潜看到迟暮卿房里的灯灭了又亮了,总觉得不妥。何况今夜雪凌天房里的灯也灭的很早。 “既然是针就给本郡主滚得远远的!本郡主只喜欢大的粗的!知道吗?”迟暮卿的话让雪凌天得意非常,门外的龙潜却黑面阴沉起来。 “别胡闹!是朕!”小冷子几个内监也在,龙潜觉得被女人这样骂很没面子。 “滚!滚!滚!”迟暮卿不耐烦了,一口气吹灭蜡烛,紧紧的抱住了雪凌天的肩膀。 “别理他!快点!” 机会难得,她的命看来真不错。闲的时候吃喝,忙的时候享受,神仙也不过如此。 雪凌天得到了女人的鼓励,于是大胆起来。把袍子一扔,火热的身躯就贴了上去,迟暮卿舒服的哼了一声。 龙潜蓦然大怒:“雪凌天!你给卿儿下药对不对?!”一脚踹开门,幸亏蜡烛是熄灭的,没人看的清楚帐内的情景。 迟暮卿兴致全无,烦躁的骂道:“皇上!有什么事等等不行吗?!看我和夫君同个房,也被你打扰的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卿儿,你忘了他怎么害你的?不是他,你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龙潜把祸害都推到雪凌天身上,反正迟暮卿失忆,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就算雪凌天反驳,但他一个人也比不过全皇宫的人话显得真实。 “害我?”迟暮卿茫然的看着上方那颗晶亮的眼眸,“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我们孩子是随你姓,还是随我姓?我不喜欢我的姓,因为‘迟’、‘迟’的,总是让人有一种什么都很迟的感觉。” 雪凌天身体彻底僵硬,唯独一个地方软了下去。两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坐起来问道:“卿儿,你刚才说什么?”对了,她问他叫什么名字? 开什么玩笑?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迟暮卿又问了一遍。 龙潜这才知道感情两人都要那啥了迟暮卿居然还没问对方的名字,看来某些东西真的是天生的,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没办法改变。 “我叫雪凌天,是你的天,是你的小天子!卿儿,你怎么了?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难道还在生我的气?”雪凌天摸了摸女人的脸蛋儿,的确还是那张,但是……给人的感觉怎么不一样了? “小天子?”迟暮卿咯咯咯笑了起来,“好像太监的名字哦!亏你还是王爷呢!” “你知道我是王爷?那怎么故意问我的名字?”雪凌天不喜欢这个玩笑,要女人忘记他?干脆让他替冷唯云死好了。 “你自己说‘本王’的呀。”迟暮卿指出这一点,两手还抱着他。 龙潜平静下来,耐心的说:“雪凌天,你出来,朕有话和你说。”然后就来到院外等着,天上的星星很多,都在眨呀眨的看着他。 雪凌天穿好衣服出来,似信非信的站到他跟前:“说吧,什么事?你也看到了,卿儿对我其实是有感情的。” “她对你有感情?”龙潜低低的说。 “当然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没听说过!?”雪凌天很怕担心女人醒来之后又放狠话之类的事情,那是他这辈子做过的唯一必须后悔的坏事儿,唉。 “别作梦了,她怎么会对仇人有感情?”龙潜这下明白了,他其实还不知道迟暮卿失忆了,于是笑了起来。 雪凌天联想起刚才的一些细节,蓦然抑郁了。龙潜的表情怎么忽然变了,难道今晚的一切都是女人搞得把戏?她那天的状况是非常危急,失血过多,差点儿就要死去了。昏迷几天几夜,一度让人以为回天无力。 能活着是奇迹,能安然无恙的活着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不恨他,似乎说不过去。 “你也发觉她不正常了吧?我警告你,你这次算是没有机会了!”龙潜语重心长的说,小小年纪城府就这么深,头发一定会白的很早。 “我不在乎。”雪凌天唇角一勾,“我爱她这件事和别人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走着瞧!”龙潜生气了,高高的撅着嘴,一副不开心至极的样子。 雪凌天在他胖嘟嘟的脸蛋儿上使劲儿捏了一下,急忙逃开了。这小子这样子才对!小小年纪学什么阴谋城府? 不学好! ------------ 失忆卷3  “什么?他其实是一个感情骗子吗?!” 百花宫中百花抖,龙潜吹牛不打草稿,说谎不露马脚,淡定神马的,对他来说都是浮云一朵朵。 “为什么我看他和祖国的花朵一样纯情干净?他的眼神不像是在骗我啊!”迟暮卿这次醒来之后说话更加利索了,冷不丁就冒出来一个震撼人心的词汇,十分无厘头。 祖国的花朵? 龙潜恶了一下,将炖好的燕窝递给大侄女儿,苦口婆心的说:“卿儿,他是惯犯,哪儿那么容易能让你看穿?” 迟暮卿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就听了。这个小子是她的衣食父母,不巴结的话,吃不了兜着走啊。只是老在宫里憋着怪闷的,一点儿都不开心。 “我觉得这宫里没有什么太好玩的地方了呀,能看的我都看遍了。这几天有点儿不开心,我不开心了孩子们也不开心。我闹着要出宫玩耍不要紧,但是他们要是闹着出来透透气我可就倒霉了!” 迟暮卿委屈的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好像要开始掉眼泪。 “让我出去透透气好不好?” 龙潜心头一震,一股血气从心脏直涌天灵,鼻血都喷出来两股!太受不了了! 好可爱! 卡哇伊! “好……”龙潜完全不记得自己在说什么,因为迟暮卿紧接着就狂叫着使劲儿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一口,他的防御力不够强,也就10吧,一下子就被爆了头! 半个时辰后…… “素萍!你看有卖糖葫芦的耶!还有煎饼!还有包子!还有酥糖!还有……”那个一坨一坨的是什么? 迟暮卿跑跳步蹦跶过去,两眼就看的直了。 是凉面! 素萍小心翼翼的跟上她,担心的问:“小姐,不要走得太快了啊!”白毛儿黑毛儿混杂着走在街上不算新闻,但是一个未婚先孕的郡主走在街上可是惊天新闻! 拜托,不要这么高调好吗? “哇!我好想吃啊!”迟暮卿看着凉面不住的流口水,吧嗒吧嗒的掉了一地,就要能让大地塌陷了。 卖凉面的人看清楚这位是大名鼎鼎、话题不断、惊天动地、为女人独一无二表率楷模的大小姐,顿时两眼放光,谄媚道:“大小姐,尝一下吧?很好吃的!这个天气吃,解暑又美味,有你有味道!” “给本小姐来两碗尝尝!”迟暮卿擦了一下口水,急色的坐在了小桌旁边。一边认真仔细的看老板娘麻利的放着辣椒面儿、蒜泥、调味粉、醋、麻油……馋的如同饿死鬼一般。 “小姐,不能吃凉的东西啊!您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呢!”素萍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果断制止了花枝乱颤的老板娘。 颤什么颤?不知道大小姐怀孕了不能吃冷食么? 老板娘很郁闷,她的凉面若是有大小姐给做广告,那一定是火箭冲天,一炮而红啊! “我要吃!” 老板娘使劲儿对迟暮卿点点头,倒了两份儿麻油,一点儿都不心疼。 “不行!”素萍按紧荷包,向迟暮卿示威。 老板娘额头开始冒汗。 “我就要吃!”迟暮卿又大喊一遍,这下站了起来。气势惊人,吓得素萍以为她要打她。身子晃了一晃,还好迟暮卿看起来没有打人的意思。 “不行!大小姐,大夫说您不能吃冷的!”素萍软下来,荷包上按得手指都开始发抖。 “素萍,就让她吃一口吧!” 一个极其好听的磁性嗓音从身后冒出来,素萍心想是哪个大小姐的爱慕者这么黑白不分,这一转头,自己也呆住了。 好漂亮的冷男人! 不就是婚宴上来过的那个君府大少爷?! 炫国取消了和亲,玄天冥没有在梅城现身,慕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于是安心经营生意,等待时机一举剿灭玄天冥和景黎梵的老巢。 不过这个任务看起来已经停滞了。 红莲落马之后景黎梵似乎受了惊吓,完全撤出龙国;玄天冥本来就是个神秘莫测的家伙,这下更是躲得不见踪影。 天气酷热,他很想吃点儿冷的东西解暑,于是就来到了这个常吃的摊子。 “老板娘,把大小姐的那份儿凉面稍微蒸一下,但也不要太热了!”慕云和蔼的笑笑,理所当然的坐在了迟暮卿的一旁。 迟暮卿四肢发麻,大脑充血,两颊布满桃花,呆呆的看着他,想说什么却有点儿不好意思。一颗心七上八下,兴奋又不敢,寂寞又忍不住。 “最近还好吗?”迟暮卿看得出来此男认得她,好心又温柔,长相出类拔萃,比昨夜的骗子更让人觉得安心。 “嗯,生意还不错。”慕云浅浅一笑,这一笑把迟暮卿的魂儿都勾跑了。 素萍暗叫不好,也和老板娘要了一碗凉面泻火。但老板娘暗中吐了一口口水在她的碗里……哼,小鬼挡路,没有好报。 “君少爷,今天店里的生意不忙吗?”这时辰不早不晚的,搞什么不好非要出来吃面? 迟暮卿马上接受到一个讯息,这个美男是做生意的,而且生意还不错。聪明的大脑不长毛的话一定是白毛儿,用脑过度,精力憔悴所致。 至于为什么白毛儿又有变黑的迹象,那是因为遇到美男了嘛! “还可以,天气太热,热的心里浮躁。”慕云说话斯斯文文的,吃凉面却很利索,很man。 迟暮卿好喜欢! “对了,那天你穿着我店里的工人做的衣裳,感觉怎么样?”慕云知道迟暮卿为嘛见到自己总是一副痴迷的花痴样子,没办法,他那个孪生哥哥以前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好了! 衣裳? 迟暮卿使劲儿想也想不起来,做的衣裳?内衣还是外衣?要是内衣的话……(此处省略一万字),要是外衣的话,那改天自己一定穿那一件来见他! “很好啊,好舒服,好漂亮,我好喜欢!”一脸四个好字,素萍这个旁观者都差点儿吐了。 其实是她刚才那一口吃到了老板娘吐得口水而已…… ^_^ ------------ 失忆卷4  (3) 吃过饭迟暮卿跑到隔壁的茶楼去接了茅房一用,途中偷了一位妇女茶客的菱花小铜镜,摸了一位少妇茶客的脂粉荷包,顺手牵羊了一位豆蔻少女的七彩发绳。她也不知道自己做这些怎么这么熟练,总之是兴致来了,手痒痒的挡都挡不住。 来到茅房,把镜子搁在放纸的架子上,左看右看,妆容还很精致,就是嘴上的胭脂掉了一些。二话不说,拿出头来的胭脂就抿到嘴上。然后觉得发髻有些松散,而且这个挽起来的发髻太像少妇,不够显示自己发色之酷炫动感。 揪出一缕挽上去的小辫子,然后拽到胸前扮温柔,娇滴滴的笑了两声,觉得自己非常可爱美丽。 一切做完之后就马不停蹄飞奔茶楼外,中途撞了一个高大男人、一个渺小男人、一桌茶客…… 素萍背着手看着她奸笑:“小姐,君少爷说店里还有事,先走了哦。” 迟暮卿气的七窍生烟,把头绳丢到她脑袋上,大骂道:“你怎么不看住他?!”真是没默契,这个小宫女真的是她的贴身婢女吗?怎么一点儿都不会察言观色? “小姐,君少爷可是有未婚妻的哦,小姐千万不要做第三者。”这是龙潜的吩咐,如果看到主人迷了那位男子就说对方已有妻室或者心上人。 “多事!我像是要做第三者的贱女人吗?”迟暮卿翻个白眼儿,闷闷不乐的绕着那一缕白发。 怎么不像呢?那你涂了胭脂给谁看哦? 素萍在心里说。 “娘!她偷了我的发绳!”被迟暮卿撞得晕过去的小姑娘醒了过来,一眼就看到门外那个大姐姐头上七彩夺目的绳子们! “抓贼啊!” 妇女喊了一嗓子,但是没人动手。反而大家都结束闲谈,开始认真的喝起了茶水。 大小姐的奴婢偷东西,除非不想活了! 而且这药茶有养颜润肤养宫之好处,女人们都离不开。得罪了大小姐,小心你的茶水里被吐口水。 “你看错了吧?小妹妹!那分明是大小姐的丫鬟新钻研出来的发型啦!七彩头绳好漂亮啊!好像比匠人们用纱绢做的花儿戴着效果还好!我回去也要这样打扮!” “是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刚才亲眼看到大小姐这样给她的丫鬟打扮的!好手艺!好巧妙哦!” “这种发型对发量不多,却又追求女性妩媚感的少女们最适合了!小妹妹,你是不是看到那个小姐姐和你年纪差不多,所以很羡慕哦?” …… 大家的眼睛都瞎了! 迟暮卿怀着无比凄凉的心境淡定的看着茶楼里的神马们,好浮云哦! “我再逛一逛,这件事你来解决吧。”对素萍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迟暮卿就脱身自由了。 若为自由故,良心皆可抛。 “小姐诶!等等我啊!”素萍想走,但那个不开眼的小姑娘偏偏冲上来和她厮打起来! 唉! ^_^ 正午时分,迟暮卿已掌握了那个令她心动不已的美男的所有资料。 君慕云,男性,26岁。家族经营布匹生意,做的很大,很有钱。而且无父无母,免了婆媳之忧。且老爹的小妾们都已另嫁人了,没有和他争夺遗产的兄弟姐妹。喜欢书法、养鱼、练剑,博学多才,还画的一手好画! 会画画?! 迟暮卿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对着自己投在井里的倒影不住的搔首弄姿。这头白发是个问题! 眉眼儿、身段儿都无可挑剔,唯独这头头发很碍眼。 搜罗了几家胭脂店,将店主们介绍的所有养发黑发润发产品都包了一大包,然后叫他们去找素萍要钱去。这样一来,还能拖那个小蹄子一段儿时间。 坐在酒楼二楼,迟暮卿惬意的品着一杯香茗,喝的悠然自在。 四月天,这人间的四月天呵! 容妈妈亲自端了酒菜,笑颜逐开:“大小姐,今天怎么有兴致了啊?今儿正好来了炫国运来的乳鸽,最滋补的!” 她早已听说郡主身怀六甲,暗中堕胎失败导致大出血。心想这事儿郡主你怎么不找我呀?我容妈妈在行呀!最拿手啊! “好香!”迟暮卿深呼吸了一口香气,由衷的赞叹道。吃了一口,心想自己原来这么多朋友,看来自己以前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大美人儿! “大小姐客气了!”容妈妈慈爱的说。 好像母亲才有的那种慈爱眼神哦! “生意还好吗?”迟暮卿礼貌的问。 “这还用说?有大小姐做招牌,男人们不想来也得来呀!”容妈妈笑的像一朵菊花。 迟暮卿认真的说:“多吃猪手,补一下。”那皱纹虽然不算深,但是有了一条就会有二、三、四……等无数个兄弟姐妹组团来报道! 可怕的皱纹! 她的心一紧,原来自己以前也害怕皱纹! 容妈妈点点头:“还是小姐眼尖,我这几天笑的多了,所以没注意皱纹都跑出来了!” “皱纹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了皱纹却不去处理!”迟暮卿语重心长的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 “美容养颜,的确是女人一生的事业。”容妈妈感慨颇多,一旁的丫头们也表示同意。 在这家名为‘四月天’的酒楼吃饭不但不要钱,老板娘竟然还送了她许多名贵补品来吃。一开始时迟暮卿还觉得受宠若惊,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和容妈妈聊了一下午有关养颜美容的事情,出门时迟暮卿又觉得肚子很饿。没办法,怀孕了,总是吃得比较多。这是容妈妈说的。 一路往皇宫返回,嘴里就没停下过。 素萍在宫门口翘首以盼,等星星等月亮终于把迟暮卿盼回来了。 “卿儿,出去玩了吗?怎么不叫我?”雪凌天对着守卫森严的百花宫想了一天办法,始终没能进去。不料迟暮卿今天居然不在! ------------ 失忆卷5  “来人!把他抓起来丢去喂狗!” 迟暮卿不屑与和这个长相出众的骗子对话,她还有正事儿要做,不能和这个骗子去浪费宝贵时间! 素萍彻底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和皇上汇报消息的时候终于不用挨骂了! 雪凌天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到迟暮卿会给自己来这么一招,昨夜还激情四射,怎么今天就冷漠如生人了? 看来她还是恨我! 雪凌天懊恼不已,可是如果继续呆在梅城,龙潜那小子根本就不给机会弥补错误! ^_^ 上书房。 “很好,赏你一个橙子吃!” 龙潜果然很高兴,稚气未脱的脸蛋儿嘟嘟的粉扑扑起来,煞是可爱。 素萍羞红着脸接过那个橙子,一点儿也舍不得吃。这可是他赏给自己的头一件东西啊!好可爱的橙子!圆圆的、黄黄的,有肚脐儿,一定很甜! 好甜蜜! 不错,素萍暗恋和她同龄的龙潜。 虽然皇上吃了本属于她的奶水,但是她就是爱了,爱了怎么样? 我爱他这件事和别人没有关系! ^_^ 迟暮卿听素萍说了自己过去的大概样子,知道自己在宫外有一个家。而且那间茶楼、酒楼都是她的生意,怪不得人家不要钱,而且还对她毕恭毕敬的呢! 立刻提出要搬出宫去养胎,顺便散心。 “宫外的空气就是好!” 迟暮卿点着龙潜的鼻子尖儿说道,然后讨好的献个香吻。 龙潜梦里云里,头点的比捣蒜还快! 于是就搬出去了,回到原先的家里。她的品味果然不俗,家里布置的奢华又温馨,件件家具都是精品,古董花瓶、檀木桌子、红木衣柜一个都不能少! “小姐,今天想吃什么?”素萍开心的问,皇上开始对她笑了,多甜蜜的事情! “我要吃凉面!你快去买去!哎哟!我吃个凉面你开心一点好不好?”迟暮卿见自己说要吃面她就耷拉脸,顿时很不高兴,“你总拿着这个橙子做什么?不如给我吃了!” 素萍急忙向后一退,保护住那个橙子,说道:“不行!这个不能吃!”又摔了小辫儿,“我这就去买凉面去!但是要蒸过才可以吃哦!” “小兔崽子!”迟暮卿见怪不怪,又叫了一个小厮过来,对他耳语一番,末了指着脸色如番茄的小厮道,“怎么样?这件差事不错吧?” “嗯。”小厮的回答细如蚊蝇。 “那就快卷了铺盖去!一会儿过来我这里磨墨!我给你开个介绍信给他!”迟暮卿笑的不亦乐乎,两条小腿儿抖个不停。 小厮面白如玉,唇红齿白,斯文柔弱,娴雅淑女……他的不安分的内心被迟暮卿一眼看穿,派他去君慕云的作坊里学习织布染布,最合适不过了! 这样的人心细胆大,一旦热情爆发就堪比核弹。如此一来日后自己就有理由总去君府问这问那接触君慕云了,而且还不会露出自己的凌波心事。关键是这个小厮在一群男人中间一定心猿意马,学习起来一定很慢,正合她意! 小厮背着铺盖过来,研好墨,迟暮卿下笔如有神,写出来的却是字体古怪的小篆,好别扭! 但写的不错!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女子会写男人们文书采用的篆体! 她莫非还是才女? 这两面吃起来真的好生舒服,吸溜吸溜就进了肚皮。两个小乖乖,吃了慢慢长,千万不要坏老娘的好事儿。 心头一热,忽然想还不知道君慕云对她有孩子这件事介意否? “给我一碗堕胎药!”迟暮卿吃干抹净又如此对素萍吩咐道。 素萍吓得急忙跪下:“小姐啊!大夫说小姐的身子已经不起那种药了啊!”堕了一次失败了,难道还要来第二次? “你真啰嗦!我以前狗眼瞎了挑了你做贴身丫鬟?”迟暮卿双手托住粉腮,不明白啊不明白。 雪凌天不得不现身了,道貌岸然的从门外走进来,对着迟暮卿不住的放电:“卿儿,看我给你买什么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包牛肉,一包黑猫包子,一包凉面,一坛子燕窝粥……从四月天卖的外卖(暗卫客串快递员)。 迟暮卿看到凉面,眼睛又亮了。本来一人份她就吃不饱,何况还被素萍念着。 “东西留下!把他赶出去!”迟暮卿拍案而起,十来个小厮一起上来捉雪凌天。 雪凌天暴跳如雷! “你们他们的瞎了狗眼?!以前是谁给你们吃饭喝酒?!老子就是小家丁!” “我们知道你就是小家丁,捉的就是你!”小厮们认真的说,留情不认,“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以前玩你的时候我们吃你的喝你的,现在大小姐玩腻了你我们打你捉你。 “荒谬!卿儿!你真绝情!”雪凌天气的七窍生烟,绝情、无情,你干脆叫迟绝无算了! 迟暮卿让小厮们停下来,仔细的问素萍:“他是怎么回事?”她没说过这件事儿呀! 素萍窃窃的忽略雪凌天的质问,认真的说:“对。”这是事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还得了!”迟暮卿再拍了一下桌子。 雪凌天喜出望外:“卿儿,你终于肯疼我了……我……” “妈的!谁让一个骗子来做家丁的!把他轰出去!再查一查家里有没有丢东西!”迟暮卿暴跳如雷,这些小厮都是吃屎的吗?明知他是骗子还用! ^_^ 啪! 雪凌天四脚朝天,一双美眸对着蓝天白云打着招呼。嗨,白云,嗨蓝天! 一个筋斗翻身起来! 指天怒骂:“你他妈的开不开眼啊!啊?开不开啊!开不开啊!!!瞎眼!!!死瞎子!!!” 铁杵磨成针,他也要让女人回心转意。毕竟孩子是他的,就等于是迟暮卿和他有了不可分割的关系。凭借这一条,他就已经比几位夭折的前辈更进了一步! 啪! 一件东西丢了出来。 雪凌天惊喜的扑过去接住,触感十分柔软! 啊?! 咬了一口的包子?! “喏,这是赏你的!辛苦你了!” 迟暮卿淡定的声音幽幽的从门缝里传了出来,她在看着他好笑的表情狂喜! ^_^ 淡定的午后。 迟暮卿的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素萍都紧张起来了!所有小厮都严阵以待! 林依依来了! 迟暮卿抱手站在廊檐下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后母’,狼外婆、贱人、兽面魔心……等等,都是素萍对此人的形容。 “卿儿,我听说你搬回来,所以赶紧过来看你!你还好吗?怎么会那么想不开……”这林依依好丑啊!迟暮卿觉得自己都要吐了! 而且她说‘怎么会那么想不开’,明摆着来奚落自己的嘛! “你是才从茅房里出来吧?来人,给她铺一些香水儿。这臭气熏天的,我家宝贝都要被你熏得窒息而死了!擦地!” 其实她本来想说‘擦’的,但是看到门外几个张望的脑袋,就说了一个比较柔和的词儿。 林依依十分尴尬,但是仍旧和颜悦色的离开了自己站的那个地方,对素萍说:“这些日子天气热,怀孕了难免心气浮躁,你要经常用苦艾草泡的水擦地讯屋子。不然脏东西会缠上的。” 迟暮卿从鼻子里哼一声,冷不丁道:“你是不是怀孕的时候被缠上的?怪不得容貌都毁掉了!是不是生孩子劲儿用的太大了!把脸崩成这个样子啊!” “卿儿,你怎能……”林依依眼神一黯淡,掩着袖子似乎要哭。 “哎哟!愁死我了!你别这么苦逼好么?我爹虽然死了,你不还活着吗?有什么好哭的?大不了你要寂寞难耐了就再找一个,我是个开明的人,又不会拦着你!” “卿儿,我对你爹是真心的。这辈子只爱你爹一个!”林依依痛哭流涕。 “我的意思是你这辈子可以只爱我爹一个,我又没有不让你爱!可是你毕竟是个女人,不一定这辈子都让一个男人搞是不是?想开些吧!自己快乐最重要!”迟暮卿语重心长的说,挤了几滴泪出来,拍了拍她颤抖不已的肩膀。 外面的人们都瞪大了眼睛,想不到迟暮卿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底里一直害怕爹死了后妈林依依过的太寂寞! 三十多岁,正是虎狼之年,也难为大小姐想的周到! “卿儿,有空就回家陪陪我吧!那么大的家,我一个人,空落落的……”林依依又哭。 “唉!所以我就叫你赶快先找一个男人啦!有了男人,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迟暮卿再次安慰她一下,然后给素萍使了个眼色,让她扶她出门。 林依依却拉住迟暮卿的手,道:“卿儿,我知道你其实心肠不坏。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也有我的错。我说真心话,雪寒是个好孩子,你还是考虑一下吧!你爹当初就是这么打算的!” ------------ 失忆卷6  “唉,我也想啊,可是我肚子里的野种怎么办?”迟暮卿转了转眼珠子,雪寒?听名字,也是帅哥一枚? 她的桃花运不错啊! 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障碍! 唉! 流年不利! “不管是谁的孩子,我们都会把他好好拉扯大的!雪寒也是开明的人,你这几年怎么过的,他也都知道。”林依依眉梢一喜,语气也慈祥起来。 不过,她进门之后就一直很慈祥。 “有空大家一起吃个饭吧。”迟暮卿别有所图的说。 ^_^ “大小姐,茶楼的掌柜来找您了呢。” 素萍看出迟暮卿失忆之后变得比以前暴躁了,以前拳头都指着外面,现在迟暮卿的拳头打向四面八方。 这叫她情何以堪? “大小姐,这个月我们盈利上万两白银,则一个月就比整个春天的盈利总和多了几百倍,这是利钱。”迟家的规矩,半年分一红,结一次账。掌柜循规蹈矩,对死去的老爷忠心耿耿。 “这掌上说利钱一共是一万三千八百九十九两白银,你怎么多给了我一两?拿回去!”迟暮卿没有见钱眼开,正因为不了解以前的自己和这个掌柜关系到什么程度,所以不好意思占便宜。 掌柜这是一出戏,就是想试一试迟暮卿经商的底子如何,要是好呢,是个可以长期跟随的主儿。 明察秋毫、细致入微,果然遗传了老爷的一切好品质。 “你在这里也够久了的,这些年来还得全靠你照看生意。茶楼生意盈利微薄,你也吃苦了。喏,这八百两是给你的红利。”迟暮卿觉得拿银票比较轻便,而这几百银子有点儿沉,索性施恩。 掌柜感激涕零,泪如雨下,再三磕头不肯要。迟暮卿的英雄豪气一下子窜上来,直接把银子放到了她的腰包里。 “拿着!我最不待见看人这样子了!本来是应得的,现在弄得我好似在可怜一个要饭的!你是我家的掌柜,比谁都高一等,不要这么低声下气!” “谢谢大小姐!”掌柜拿着八百两银子不住发呆,这几年混下来,每一年拿回家的钱加起来还没这点儿的四分之一多! 今年过年要给老婆一个下马威!哼哼! 别以为他连她用的脂粉也买不起! “这九十九两你拿去买一些差不多的东西,给伙计们分一下,他们也忙坏了,还是得谢谢他们。”迟暮卿又说。 掌柜千恩万谢,把八百两银子揣好,拿着剩下的银子去买了一些布料、脂粉、点心、人参之类的东西,给伙计们发了发。 当然他自己也留了一份儿,要不就白白被伙计们戳脊梁骨说买的都是不正经的东西了。 王叔给王婶儿炖好人参排骨,把点心打开喂崽子们,脂粉和布料都放在老婆床头听凭她处置。然后从厨房里又捡了许多大个儿萝卜来敲迟暮卿的门。 迟暮卿不喜欢不帅的男人,也不喜欢老的男人。看到他进来,一点儿感觉也没有。素萍偷偷告诉他这是隔壁街坊,老婆曾被她打断腿,现在在茶楼帮工。语言简洁有力,点到为止。 迟暮卿眉梢一扬,殷唇一勾,马上去握住他的手说:“哎呀!王叔你这是干什么?”她还居然打断过他老婆的腿吗?好KB! 王叔受宠若惊:“我们受了大小姐这么多恩惠,也没有可以报答的。知道大小姐喜欢吃萝卜,我就送过来一些!”篮子里的萝卜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品,又粗又长,坚硬无比。 有一件事他一直想不明白,如果大小姐用萝卜的话,那肚子里的孩子是哪儿来的? 看来他把大小姐想的太清纯了! “素萍,去!把这些萝卜给我炖出一锅排骨汤来!今天是好日子,我们赚了钱,不能光自己高兴。你再蒸一锅馒头,一会儿去街口给大姐分一分。” 迟暮卿眉开眼笑,打算再去君府附近走一走。他派去的人已去了几个时辰了,她现在说是去检查他是否用功,应该是个非常不错的借口。 认真洗了一遍澡,然后用那些洗头发的好好养了养头发。自我感觉镜子里的女人头发不是那么白了,但是搭在胸前的那一缕还是暴露了真相。 唉,水中月,镜中花,是这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东西了! 挑了一件素白长裙,显得她高雅又有气质。末了觉得有点儿像戴孝的寡妇,然后又去找了一间粉红外衣套上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到处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的出了家门。 一路走来都是对她微笑的亲切街坊,迟暮卿觉得自己好幸福,简直就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大家都爱她! “我爱你们!” 迟暮卿仰天吼了一嗓子,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因为君慕云看起来冷冰冰的,而且属于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男人,她心里没有底儿。首先她怀孕了,这一点就把自己的整个条件都拉低了,这让她很没自信。 路上看到一个爆乳女人,总是在她身后不远处慢里条丝的跟着。一开始迟暮卿以为她是跟踪自己,后来觉得不像是。也许人家和自己同路呢? 走了一段儿路之后,好在那个女人就不见了,迟暮卿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打扮的这么美,不能随便打架破坏形象。 君府的作坊里摆着几十口大染缸,迟暮卿觉得很眼熟。心想自己和君慕云本就是朋友,那一定来过这里,所以记得这些大缸也不足为奇。 “郡主,小张在那边学习织布。”一个上年纪的人指给她一个方向,但是迟暮卿不是来看那小子的。 “嗯,你们少爷不在呀?”迟暮卿问,心里好紧张。 午后的阳光在她的脸蛋儿上烤着。 “找我么?” 迟暮卿向后一看,果然是君慕云踱着步子进来了。哇塞!他今天也是穿白色!情侣衫啊!而且更加玉树临风、器宇轩昂、潇洒俊美、风流无敌! ------------ 失忆卷7  “呃……嗯,呵呵。”迟暮卿急忙稍稍侧了侧脸颊,正瞅到上年纪的伙计一脸奇怪的看她,只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有什么事?” 迟暮卿梦寐以求的下半句‘我们进屋说’,没有从君慕云薄薄的嘴唇里跑出来! ^_^ “哦,我是来看看小张学的怎么样了。”迟暮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这个君慕云怎么看她的眼神冷冰冰的。是对谁都这样,还是心里并不喜欢她? 对了,素萍说他有未婚妻了。 “他吗?”君慕云愣了一下,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笑道,“他在那边跟着织布的女人们学习织布。” 跟着织布的女人们学习织布? 迟暮卿心想他一定心情比还要糟吧! 就这么被主人君慕云带着来到织布作坊外面,还没站定,就听到里面一阵痴痴的傻笑和细弱蚊蝇的抗拒声。 “姐姐们,不要挤我啊!我跟着王大妈学究好了!” “哎哟!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不要这样子啦!再这样我要叫啦!啊!” “喂!求求几位姐姐,先让我学一会儿吧!要不我家小姐来查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君慕云眉头紧锁,其实并没有考虑里面发生的事情。而是在思考如何对付玄天冥他们。而迟暮卿一见到那小子红的跟猴屁股似地脸蛋儿时就笑弯了眼睛,前仰后合!这小子落到女人堆儿里算是暴殄天物! 意识到自己是在勾男人而不是看戏的时候,迟暮卿急忙拉下脸来,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抬眉看了看君慕云。 这一看,脚底板儿都凉了。 他干嘛看着自己皱眉头?嘴角还下坠?难道自己狂喜失态的样子被他看到了?他不喜欢?! “我只是……”她想说她只是觉得很开心而已,所以有点儿忘形。她平时一般不这样,但是今天太二班了,太二了! “郡主,你不可以再和我联系!”君慕云陡然脱口而出。 “啊?!”迟暮卿如遭受雷击一般怔在原地。 不可以再和他联系?! 完了! 迟暮卿捂着脸痛苦的纠结着一颗蝴蝶飞飞的小心脏跑出了君府。 慕云有些意外,他觉得玄天冥之所以会贸然提出和亲,是因为认准了雪凌天呆在梅城是个刺杀的好时机。平时的雪凌天做事低调,而且隐藏极深,不容易找到机会。但是在梅城雪凌天就是一颗睡在绿荫下的白蘑菇,很容易策划暗杀行动。 无非是报仇而已,不管如何做,只要雪凌天死了,玄天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宝藏的事情已经断了线索,没有印章、甚至没有具体埋藏位置,这件事基本上已成了无头悬案。 迟暮卿怀了雪凌天的孩子,这一点一定会被玄天冥利用的。所以她不适合独自外出,必须时刻处于安全保卫之下。 迟暮卿伤心欲绝,欲哭无泪,坐在街口搬了一块石头就要砸自己的肚子。这时那个大胸的女人制止了她,笑盈盈的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 “郡主,怀孕有什么大不了的?郡主又不是贞女烈妇,天下人都无所谓,您还这么钻牛角尖?啧啧!” 迟暮卿把石头砸到狂喜的女人脚上,喝问:“你是那个?” “对。”妖姬笑盈盈的说,双眸销魂,一波波的散发着摄魂光芒。 “呸!”迟暮卿吐了一口口水,原来是个大魔镜! “滚开!” 妖姬忽然将笑容一收,但也忌惮迟暮卿的武功深浅尚且没有摸底,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郡主,爷说了。那天的事儿,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我们爷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戏耍过,那天被你耍了,他非常非常的生气!这几天他就要亲自取你的项上人头,请你小心一点。” “完了?” 迟暮卿明白了,原来是一个追求自己被拒绝的男人派来的魔镜女人。被拒绝了就要取她的人头?哼,窝囊废! “完了。”妖姬笑了笑,一语双关。一是爷对迟暮卿的感情已经完了,因为爷最恨玩弄男人的女人;二来是迟暮卿的姓名就要完了。 “拜托他下手的时候利索点儿,喏,不要多带我身上的肉,切口也要整齐。如果血污了我的脸蛋儿,拜托他用手帕给我擦干净脸再埋了我。否则我没有手擦自己的脸,会很难受的。” 迟暮卿冷冷一笑,在妖姬错愕万分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怪了!还是这么有个性!” ^_^ 回到家之后迟暮卿就非常伤心虾米的,锤了一阵床之后她又饿狼一般的吃掉半锅排骨汤,吞了几块点心。 素萍回来时她已经又想在脑海里策划了上千种勾搭君慕云的方法,一一想了前因后果,十分缜密。 女人要勾搭男人一共有两大类手段,其一,诱惑;其二强X。第二种暂时她不想用,于是又将第一种方法响了许多种换汤不换药的方法出来。 但是君慕云明确表示她不能和他再联系,所以根本就没办法去实行诱惑计划。迟暮卿冥思苦想,然后勾勾手叫了一个小厮过来,如此嘱咐一番,然后就回屋躺下。 ^_^ 君慕云正仔细检查这一批布的成色,这时管家领着一个小厮进来了。那小厮是横冲直撞进来的,见到他时无比激动,抓着他的肩膀不住的摇。 “君少爷!我们小姐在这里丢了一条手帕!您看见了吗?小姐说了,我要是找不到,就要打死我呢!” 小厮来之前使劲儿摔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用把茶水滴到眼睛里弄出眼泪来,鼻涕也流了一大坨! 君慕云一阵茫然,便命人去找手帕。 但是小厮一直拉着他的胳膊啼哭,很是烦人。然后他暗中用力撕了袖子,离开了那里。找来找去,人们都找不到那条手帕。末了,有人说‘小姐是不是记错了?’。 ------------ 失忆卷8  ^_^ 小厮一口咬定就在这里,大家只好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然后小厮肿着眼睛暂时撤退了,因为茶水滴的太多,茶叶末子弄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群人又找了一遍,天都黑了,实在看不见了才放弃寻找。 “也许真的记错了呢,我记得小姐来时没带着手帕啊!”那个上年纪的伙计说。 “嘿嘿!你们猜是不是大小姐看上我们家少爷了呀!”一群妇女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神情极度八卦,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睛。 “刚才你们都在戏弄小张子,我解手回来看到少爷和小姐正站在窗前看你们呢!大小姐看我们少爷的眼神,那可是大有文章!” “是呀!我们少爷这么英俊潇洒!大小姐都不注意他是不是太奇怪了?” “我也觉得是这样,以前有小家丁的时候大小姐顾不上我们少爷,现在小家丁跟着野女人跑了,大小姐这次鬼门关走一遭自然想明白了!” “难道我们少爷会娶一个那样的女人吗?我不相信!” …… 入夜,君慕云沐浴更衣,居然在怀里摸到一条手帕! 一抹笑意浮上冷冰冰的面孔,没人琢磨的懂他在想什么。热气氤氲,房间里的气氛渐渐暖和起来。 ^_^ 迟暮卿仔细询问了小厮来龙去脉,知道那条手帕已经到了君慕云怀里,顿时喜不自禁。若是君慕云对她有意,一定可以明白她的心思。但是若是无意,她岂不是自扇耳光? 汗,疏忽了。 迟暮卿很不巧的在君慕云赶来送手帕的时候正要泡在浴盆里洗白白,听到素萍语气不善的嗓音,立刻叫君慕云进来! 迅速扔掉肚兜,坦然对着门口,双眸脉脉含情,要是活人见了一定喷血而死。 “我就不进去了,郡主先休息吧。”慕云将手帕交给素萍之后,就折身出了门。 “素萍!” 迟暮卿跳出浴盆,披了衣服冲到院内,指着她问道:“你个小蹄子又对他说了什么?!你活腻歪了是不是?!”顺手抄起一块鹅卵石就砸了过去,素萍眉心一疼,晕倒了。 “来人呐!把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给我送回去!告诉皇上!以后都不要再给我送这样的人来!” 她的肺都要气炸了! 气冲冲的扑到门外,君慕云走的影儿都没了!迟暮卿又急又气,眼泪都差点儿急出来。心想这下算是露了马脚了,他一定知道对他有意思,故意不亲自把手帕送进去。完了,这下她在君慕云心里的形象一定落到谷底了! 他会怎么想自己呢? X妇、水性杨花、败柳残花?! 哭死! “干嘛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君慕云不是你的菜,你啃不动的。听我的话,还是和我去雪城过二人世界吧!”雪凌天从墙角根儿里闪出来,两眼炯炯,射出两道精光打在女人若隐若现的身躯上,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骗子!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迟暮卿无聊的骂了一句,这男人是怎么回事?明明大家都知道他是骗子,却赖着不走! “妈的!你给我过来!”雪凌天狠狠骂了一句,将迟暮卿拦腰抱起,腰板儿笔直,冲向门内。迟暮卿也不反抗,只是乖乖的用一双眨巴眨巴的水灵眼神望着他的下巴颏。 雪凌天心底一沉,微微有些恐惧:“你……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听话?”不对呀,他认识的迟暮卿不是这样子的! “嘿嘿。” 迟暮卿的笑让雪凌天从脚底凉到天灵盖儿,那两只有力的手臂差点儿就被冻僵了。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神,正当他要继续装横下去的时候,女人红唇一勾:“你完了。” “嗯?”雪凌天不懂,隐隐感觉身后来了人,正要回头看,但是迟暮卿搬住了他的脑袋。 容妈妈是来给迟暮卿送乌发的皂角粉的,在接口就看到一男子蛮横不讲理的和大小姐纠缠,于是立刻吩咐带的两个女儿回去叫人来收拾那小子。她自己则是拔了一根发簪拿在手里,悄然走近雪凌天,冷不防狠狠出手刺到了他的尾椎骨上。 雪凌天只觉得天旋地转,下盘无力,双腿一软,就倒了下去。临别时还不忘使劲儿把女人向上托了一托,倒地惨叫的那个瞬间,雪凌天觉得跟着迟暮卿的乌鸦仿佛是停在了自己头顶。 “大小姐上次带这小子去我那里时我就觉得这小子不安分,果然是个二流子货!哈哈!吃了老娘的乾坤针,不受些苦是不行的了!”容妈妈把迟暮卿扶进去,然后亲自给迟暮卿示范了洗发的步骤细节。 “头发不要天天洗,关键是洗发丝。大小姐的发根已经是黑的了,说明身体已调理的很好。这是对付发丝的。” “对了,我听人说大小姐看上了君府的大少爷,可有此事?”容妈妈也很八卦,因为最近发红利的地方很多,她的酒楼十分热闹,这是才刚听来的八卦。 “嗯,我觉得他好美啊!”迟暮卿实话实说,但是经过刚才君慕云那么冷淡的一打岔,一身斗志已经没了。 “看准了就要去追!男人心,海底针,我们女人天生就是海!还怕吞不了他?”迟暮卿很是赞同她的话。 “妈妈放心,我看准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虽然现在我遭受了一点点小挫折,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决不放弃!”迟暮卿振臂一挥,自个儿哈哈大笑起来。 “话说回来,大小姐呀。最近我们改名叫‘四月天’之后,四月那小蹄子居然也把对面改成了酒楼!名叫‘五月天’!而且我们酒楼里的舞女跳舞都是穿着簇新的花朵裙子,她们那里的舞女跳的时候居然是不穿衣裳的!这样一来,我们的生意又要受到影响了!” 四月这丫头就像是专门和她对着干一样! ^_^ ------------ 失忆卷9  迟暮卿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这四月是何许人也。但是考虑到容妈妈提到这厮的口气、词汇,便知道是竞争对手了。 “怕什么?看我的!” 迟暮卿眸底陡生寒光,容妈妈觉得她的笑十分阴沉邪门儿,以前也没见过这么令人KB的表情! (2) 迟暮卿去宫中找到皇帝,对他说:“国之强盛,关系国之衰亡。民之体魄关系国之强盛,体魄强弱之于五谷丰登,五谷丰登又关乎民之体魄。然花柳巷、风月地、脂粉处,暗藏污秽无数,人之体魄如同千里江堤,虽坚固却不然表象。蝼蚁可溃堤,皇上想必也听过!” “卿儿,你来找朕到底想说什么?”龙潜惴惴不安,一颗小心脏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心想你可千万不要说‘要嫁给你’!我还小,真的受不了那么大刺激! “笨!我是说,既然已经有了官窑子,为什么还要让民间百姓另开烟花柳巷?皇上的官窑可以自行选择干净健康的女人们,但是民间的成色又怎么保证?何况喝酒玩乐本就是欲望表现,最是毁掉人们信仰的祸害!” 迟暮卿见他始终低着头,只好开门见山。 “皇上,我的意思,不如毙了那些风月之所!将这门买卖收归国有,您来经营,又健康又稳赚不赔!一举两得!” 龙潜这才明白了,感情你是为了打击竞争对手来请我打击报复对手的呀!一股被利用的感觉涌上心头,龙潜前所未有的受到鼓舞。他的机会来了,被利用就意味着被迟暮卿看重,看来他也还没有输的太彻底! “小事一桩!” “但是你最近不要独自出门,朕已安排了武功高强的侍卫暗中保护你!最近形势有些朦胧,在不能确定十分安全之前你不要多走动!安心养胎!” “为什么?为什么要派人保护我?!这不是看不起我迟暮卿嘛!”迟暮卿一听到又被限制自由,顿时火大。 “唉!这是为你好!实话说吧,朕派去的暗卫只不过是为了给你撑场面的。到时候你一出去,别人就看到那么多高手跟着你,不是很威风嘛!”失忆了还这么臭屁要面子逞强,龙潜表示压力很大。 “是这样啊?嗯,很好!谢谢你!”迟暮卿再次捧起这张萌极的脸蛋儿,啵了一口。 龙潜两眼桃花,连女人走了也没有注意到。 一个黑衣人走进来,躬身报道:“皇上,妖姬她们被放走之后果然没有离开梅城!最近她们的行动很活跃,像是在为什么做准备!” “真正的印章一定就在玄天冥手里,妖姬他们一定是在迟府内暗中搜查宝藏。你们看紧林依依,别让她和玄天冥接触到!” “是!” ^_^ 迟暮卿坐在四月天的二楼靠窗位置品着香茗眯眼看着五月天门口围着水泄不通的衙役们,许多人模狗样的男人提着裤子从五月天跑了出来,一大群白花花的东西在门内抱成一团。围观的人们指指点点戳着她们的脊梁骨。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大小姐,高啊!”容妈妈眉开眼笑,她做了一辈子不正当生意,没想到自己金盆洗手之后这行才正式退出江湖。 堪比及时雨啊! “小菜一碟!”迟暮卿看到从门里出来一个端着手的女子,气质很是高雅,简直不像是青楼里的女人。 “哼!四月有今天还不是我调教的好!看那皮肤、头发、牙齿,哪一样不是我辛苦栽培的?该!忘恩负义的东西!” 容妈妈指着四月使劲儿啐了一口,巴不得判她死刑呢! 她就是四月? 迟暮卿右眼皮跳了一跳,没来由的十分不安。这女子气质太出众了!简直是……简直和君慕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都是冷冷的气质。 呸! 迟暮卿狠狠的唾弃了一下自己,皱了皱眉头:“妈妈,那个大骗子给你调教的怎么样了?我昨天还遇到一个大魔镜,有功夫我让人给你捉过来!” “大魔镜?”容妈妈吃了一惊,“该不会是……” “是什么?”迟暮卿对她这种没把握的神情很是不屑。 容妈妈吃了一口茶,思索道:“江湖上只有一个人男女通吃,百战不殆!叫做妖姬,是炫国大将军护卫!” “这么说玄天冥也和这人有一腿了?有意思!”迟暮卿记得龙潜一直在寻找这个炫国大将军,据说此男前来和亲时用了冒牌货顶上,自己躲在暗处。龙潜捉了冒牌货,然后本尊从此消失。 应该还在梅城。 “郡主,这个人我们还是不要惹。惹不起,她的后台是在暗处,我们是在明处。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这种人。依我说,这妖姬也不是滥情的人。她爱着长生门的十二护法之一蓝魔绝,可惜蓝魔绝不爱她。后来她就投靠了玄天冥,因为玄天冥要诛杀江湖三大门派,其中就有长生门。” “玄天冥有那么厉害吗?”迟暮卿表示怀疑,她的后台是皇帝,那女人的后台只不过是个大将军而已,有什么需要忌惮的? “大小姐此言差矣,江湖上人都忌惮藏身暗处的英雄,这是天性。玄天冥就是这种蛰伏地洞的毒蛇,要是跑出来,咬得不知道是谁,所以才害怕!” “哼!我让他咬自己的尾巴去!”迟暮卿邪笑道。 五月天内一上午就人去楼空,衙役们从里面搬出来许多红木家具、上等被褥,抄封,一气呵成。 迟暮卿前脚到家,龙潜派来的小内监叫什么小冷子的也就后脚儿跟来了。恭恭敬敬的递上五月天的地契,迟暮卿没花半点儿银子就把竞争对手吞并了! “郡主英明,这五月天里面果然藏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虽然外表装作酒楼,内中却乌烟瘴气,实乃梅城一大祸害之所!皇上还赏了您五十串儿特大鹌鹑,聊表奖励!” ------------ 失忆卷10  迟暮卿呵呵一笑,对他说:“公公稍侯!”又喊人,“快去把鹌鹑烤了,大家吃肉喝酒!” (3) 满条巷子都是酒肉滋味,迟暮卿的大方让众人为之一振。连内监也由不得开始喜欢迟暮卿了,会做人,也会得罪人,多么聪明的郡主!有些人会做人,但不敢得罪人;越是不敢得罪人,就越是得罪人。而迟暮卿胆大心细,知道什么人可以一脚踩死,什么人必须谄媚讨好,什么人需要慢慢的发酵那股苦涩滋味…… 雪凌天就是需要在四月天被慢慢发酵的大骗子,他这一天眼前总是有衣衫薄透的女人们巧笑嫣然蹁跹扭动,只可惜自己身子却被牢牢绑着,动也不动一下。 人说秀色可餐,他的肚子是越来越恶,但饥饿感却是越来越淡薄。 他的暗卫认真听着主人‘不管她怎么对我,你们都不许插手’的命令,神色凝重兼具销魂狂热的坐在四月天屋顶向下探望着。 “要不要出手呢?那个老鸨子可是用发簪击中了爷的尾椎!” “你傻了吗?别忘了以前我们不顾爷的命令冲出来是什么下场!依我看,这点儿打击对爷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爷的表情非常痛苦啊,以前可从来没有见到爷这样难受过!” “不行!贸然行动下场会很可怕的!” …… 迟暮卿认真的洗头发,满心希望这一头青丝能瞬间变黑。迟暮卿大口的吃饭,懊恼的想为什么自己居然是个孕妇!这世上一定不是只有一个君慕云,也一定不是只有一个大骗子,这么多的美男子,她还没看够,就要落入妇女行列了。 洗完澡后往头上摸了一堆东西,然后依照容妈妈的吩咐罩了一条大毛巾。打开门,什么挡在眼前。打着呵欠抬起了眼睛,口水从嘴角流下去,然后猛然闭嘴,咬了舌头! 啪! 把门又关上! 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难道我看错了?眼花了? 迟暮卿紧张的想:为什么门口站着的男人那么像君慕云? 不死心的再次打开门,美丽的五官顿时纠结了:“君少爷!你好啊!”心中懊恼的想,为什么他非要在自己不方便见人的时候才会跑来?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内心深处已经没有了激情,已经退化成一个妇女? 君慕云看到她裸露出来的双肩时急忙转了身,低低道:“请郡主穿好衣服,慕云有事和郡主商量。” 有事商量? 迟暮卿喜出望外,急忙道:“好!好!你等一下啊!”急忙跑回屋里找好看衣裙,搬出首饰盒子精心挑选发簪琢磨发式,直到自己在镜子里转了无数圈儿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出来。 咦?人呢? 君慕云蹲在廊檐下靠着柱子假寐,等的时间太久了,他熬不住,就休息一会儿。一股刺鼻的浓郁香气从身后传来,差点儿呛着他! “嗬!你来啦?!”终于出来了! 只是…… 迟暮卿梳了一个海棠花开发髻,甚是隆重璀璨;珠翠珊瑚、金簪银钗、凤凰海棠,都用上了!妆容浓重,脂粉扑的比面饼还厚,胭脂鲜红,很是吓人。一张血盆大口,说话间露出来的牙齿让人心生恐惧。 “君少爷久等了,真不好意思。我的丫鬟病了,只好我自己来收拾。唉,请进吧!你要说什么事情啊?”迟暮卿热情的伸出双臂弯下腰,一双酥胸雀跃波动,满是诱惑。 君慕云不动声色的把视线落在可以落在的地方,看着她紧张缠绕的双手笑了笑:“我是来求郡主开恩的。” “开恩?”迟暮卿愣一愣,什么开恩?君家的事情难道还和她有关系?关系深吗?最好越深越好! “对,开恩。”君慕云讪笑一下,“我的未婚妻,尽早被人抓走了,所以我来……” “你的未婚妻?什么人抓的?!告诉我我去杀了他!”连她心上人的未婚妻都敢抓?活腻歪了?! 等等!未婚妻?! …… “你的未婚妻?你有未婚妻?”迟暮卿愣住了,一滴大汗从额头落到鼻尖,她不动声色的擦了擦,仍然尽力维护自己淑女客人的形象。 君慕云点了点头:“是啊,她是我从青楼里买出来的烟花女子。虽然身份卑微,但是聪慧贤淑,很得我心。但她一直不肯嫁给我,一定要自己闯出名堂之后才要嫁给我,以防旁人说她攀附权贵。我很心疼她,怕她出事。没想到,还是出事了,唉……” “你的未婚妻不会是那个做不正经买卖的四月吧?”迟暮卿大眼呆滞,心脏早已碎裂。 “正是。”君慕云回答。 轰! 迟暮卿只觉得自己身体上的三颗脑袋都晕了一下(别多想,一身三命而已),然后就靠着桌子不住的喘大气。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郡主是开明的人,我想她既然犯了法,求皇上是没用的。所以只好来求郡主,我知道郡主向来做事桀骜不羁,十分通融,所以才来求郡主法外开恩!我保证,等她出来之后就娶她进门,不会再让她做犯法的事儿!” 迟暮卿一个劲儿的摇头,心想这是什么事儿啊?怎么有两个兔崽子来打岔还不算,又来了一个四月? “君少爷,你说的很对。”迟暮卿沉吟许久,终于平静下来。好悲伤,好男人都有主了。她孩子的爹却生怕掏不起奶水钱跑掉了! “郡主真的肯帮我吗?”君慕云微微惊讶。 “不,我的意思你,你说的‘她既然犯了法,求皇上是没用的。’”迟暮卿挤出一丝笑,略微感伤的说,“你的处境我很同情,但是无能为力。她犯得国法,而我是皇上的大侄女儿,是国法的守卫者。所以……对于你的未婚妻的事情,我表示非常遗憾。” “啊?”君慕云皱了皱眉头,起身就要走。拂袖道,“郡主,生意上的竞争,本该强者为王,何必非要暗中使诈呢?” 迟暮卿听他的话,好像是知道自己暗中使了坏打击报复四月。顿时不悦了,但又不想得罪他,便说道,“君少爷,你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的酒楼生意怎么样,梅城的人都知道!你的未婚妻的生意如何,想必你也知道。既然你说我使诈,那我也就不保留什么同情了。四月犯得是国法,是危害为国下一代身心健康的大坏事!这种生意本就该取缔,我是知情就报,行得正站得直。我没有利用什么去压制她,是她自己的经营方式害了她!” “哦?你也是在乎经营方式的人么?”君慕云忽然浅浅一笑,十分神秘。 迟暮卿怔了一下,回答道:“当然了!我是最遵纪守法的好女孩儿!”好女孩儿,这四个字说的极为响亮,生怕君慕云混淆她是不修边幅的妇女。 “卿儿,我们从十里城去梅城的路上,在山中温泉的那一夜,你可还记得吗?你忘了你对我说了什么?”君慕云话锋一转,没有称呼她‘郡主’,反而叫她‘卿儿’。 迟暮卿大脑一片空白,嘴硬道:“当然了!” “说的什么?”君慕云又问。 迟暮卿胡诌道:“说的是……”唉,说的什么?她们难道还一起泡过温泉吗? “你说……你说我很美……”迟暮卿吐吐舌头,迅速捧住了脸。 该死,她想不起来! 君慕云走到门口,将门关上。然后回身抱住了她,滚热的胸膛扑面而来,差点儿把迟暮卿羞愧不已的脸蛋儿煎熟了。 “卿儿,你真美!”君慕云的嗓音柔柔的…… 嗯? “你失去记忆了?”他又说。 迟暮卿摇摇头,又点点头。 君慕云的脸色越来越诡异了,笑容凝结在唇角:“你都忘记我就是孩子的父亲了么?宝贝儿。” 宝贝儿? “宝贝儿?你干什么对我这么亲昵啊?你不是有未婚妻了吗?而且白天你都对我不冷不热的。”既然都打开天窗了,那就大声说让人害羞的情话吧! “白天那么多人,我怎么好直接接近你?而且皇上派来的人一刻不离的跟着你,我一接近,他们就要杀我!我哪儿敢?”君慕云做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迟暮卿的心顿时就软了,捧着他的脸动情的说:“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和小舅舅说的不一样?” 龙潜说她遇到了一个负心汉、窝囊废,中标之后就跑了,因为怕拿不出养孩子的钱。 “皇上一直对我有成见,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也喜欢你!而且你那时对我也有误会,认为我只不过是来梅城猎艳的。其实我在这里做这么多年生意,是因为早就喜欢你。可是那时候你还是小孩子,而且后来突然远嫁,我一时手足无措,只能听天由命在这里等你回来。也许你根本就不回来,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做你会回来的梦!在我心里,我不断的麻醉自己你只是去学过游玩而已,去见见世面!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 失忆卷11  “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终于还是回来了!卿儿,你是我的!是我的女人!我的宝贝儿!命中注定就是我的!” “我都想死你了!但是你回来之后皇上却刻意把你和我隔开。我相思成病,家中又不断来信催我回去为父母养老。最后无可奈何之时,我只好出此下策,让你怀孕,生米煮成熟饭。谁知皇上仍旧不答应把你嫁给我,你心灰意冷,便走上绝路……苍天有眼,你没死!我的卿儿!哦!我的卿儿!” “哦?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迟暮卿想了想,那小子看自己的眼神儿很有问题,而且被自己狂吻之后总是失魂落魄。 情窦初开的小小少年,依靠地位排除她心爱的男人,好邪恶! “所以如果你现在还是想和我在一起,我发誓,我会保护你一辈子!只不过……我们要想在一起,必须私奔!”君慕云的眼神很让人放心,迟暮卿心想怪不得自己对他这么有感觉,原来以前他就是老娘我的人啊! “我愿意!”迟暮卿激动的亲了他一下,然后就去收拾东西,准备跟着他跑了。但是她没注意到君慕云眼底闪过的那抹冷光,里面满含嘲讽和鄙夷。 ^_^ 龙潜带人来时迟暮卿的小家已人去楼空,一众小厮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不见了。龙潜极为恼怒,到处领人搜了一番,无奈一无所获。 雪凌天在四月天被折磨的遍体鳞伤(都是内伤),血喷了几盆子了都,后来突然听人在外面走廊议论郡主跟人私奔了,这才惊觉大事不好! “妈的!都给我下来!给我解开绳子!” 雪凌天按捺不住破口大骂,上面的暗卫得到确切命令这才赶下来松开他。打跑一堆女人,其中一人背起奄奄一息的雪凌天赶到迟暮卿住的地方。这一看,雪凌天几乎是泪如雨下。不但无人,连衣柜里的所有亵衣肚兜都不见了! 迟暮卿若不是私奔,还能是什么? 再来到君府,只见龙潜正坐在厅内低头叹气。雪凌天也不管他是心上人的舅舅了,三步并作两步爬过去,一把扯过他的狗腿,骂道:“我就说这个慕云有问题!你还不信!” 他是妖娆门二弟子,都没见过这个慕云,就算是师傅的关门弟子,那师傅怎么不在每年一次求日常供给的信上给他写明? 不然他捎给几两银子,可就会饿死一位同门! 这么重要的事情,师傅怎会忘了写?! 哼! “唉!果然是玄天冥假扮的君慕云!”龙潜悔之不及,怪不得印章既不在假扮玄天冥的人身上,也不在妖姬他们身上。原来他是靠给真的玄天冥去捉拿假的玄天冥! “可是你十七叔不是也说了吗?君家的儿子和冷唯云是孪生兄弟,难道他也会弄错?”雪倾城就是这么说的,否则别人怎会相信有这种奇怪的事情? “你傻啊!迟雪寒就是君慕云!君慕云就是迟雪寒!他们都是玄天冥假扮的!”雪凌天呕了一口血出来,翻了白眼儿。 一群暗卫纷纷从暗处涌上来,将雪凌天弄走去看大夫! 龙潜对着空落落的君府一声叹息,也怅然离去。 ^_^ 迟暮卿窝在美男的怀里忐忑不安的等待天亮,他们这么没命的跑了一夜了,她都不知道睡醒几觉了!每次抬头,都看到君慕云的脸蛋儿又美又英雄。尤其是这夜色平添了许多刚毅冷酷,让她喜不自禁。 天亮之后,找个客栈,XXOO…… 这是一定的吧! 毕竟好久不见,而且他们是甜蜜私奔。慕云的家乡远在炫国,原来和龙潜要捉的玄天冥是一个国度。等等,迟暮卿聪明到白发丛生的脑袋飞快的转了转,忽然在他耳边大喊道: “你是玄天冥吧!” 玄天冥脖子一凉,忽然想到那天女人坐在马上的那个姿势,急忙将她推开,凝眉道:“你想起来了?”本该是欢喜的话,却被他说的非常阴沉。 “嗯。”迟暮卿眨了眨眼睛。 玄天冥心头一怔,难道是马儿颠簸、夜风吹廖,让她想起来以前的事儿了? 不好! “想起来了就闭上你的嘴!”玄天冥从马鞍上解下一条绳索,将迟暮卿捆的结结实实。 “这是要干什么?你怕我掉下去吗?”迟暮卿茫然的看着自己被捆成一个粽子,然后抬起无辜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男人。容妈妈说男人绑的女人越紧,就意味着男人爱的女人更深。 她都要窒息而死了,原来君慕云爱她爱到死。 东方破晓,玄天冥的额头随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冒起几条黑线。迟暮卿身子极不自然的动了一动,然后就脱离了绳索的束缚。一边解下来,还一边说:“以后再玩儿,乖乖。我怀孕了,这样对咱们的孩子不好。” 她怎么做到的? 他套住的野马从来没有主动逃脱的! 玄天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女人不可小觑,他要使出全力才能和她对抗。 “我要回国做将军去,你呢?”玄天冥手里的马缰一刻也不停,马儿朝炫国狂奔而去。 “我要跟你回国去做将军夫人。”迟暮卿神情魅惑的说,不时在他耳边吐着气儿。 妖姬她们早已在晨曦微光之中等候已久,再次见面,迟暮卿听从容妈妈的吩咐不去动这个大魔镜。而是故意抱紧玄天冥的腰痴痴的冲她笑着,十分乖巧狐媚。 “你的好日子来了。”妖姬已有所指。 “嗯,我的好日子来了。”迟暮卿似笑非笑。 “你是爷最爱的女人,懂吗?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妖姬的话十分暧昧。 迟暮卿想也不想,就在玄天冥脸蛋儿上亲了一口:“我也会爱他,爱到死的。” 玄天冥脊背一凉,手里的马缰都差点儿掉落! ------------ 失忆卷12  林依依正在家中侍弄花草,几盆吸毒草、几盆仙人掌、几盆不起眼儿的树根盆景,都是其貌不扬的姿态。昨夜看到迟暮卿和玄天冥双双上马离去时十分开心。她的亲生儿子已经死了,玄天冥假扮迟雪寒不过是为了演几场戏而已。现在玄天冥终于得逞离去,她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正午时分,一道黑影出现在花园中,影子落在林依依面前的三角梅上。 她猛然一抬头,脱口说道:“将军让你来给我送解蛊的药么?多谢……”待看清对方模样,顿时丑脸失色。 雪凌天塞了一肚子补品才能活着站到她跟前:“你很高兴吗?还是很失望?玄天冥并没有打算给你们姐妹解蛊,而我打算让你们姐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凌云王?!怎么是你?!”林依依向后退了一步,那一双眸子又开始氤氲雾气。 “你趁早打消了那招下三滥的伎俩吧!老子在四月天被一群光溜溜的女人围了那么久,早已经对诱惑坚若磐石!”雪凌天因祸得福,若是以往,大概也要被她的眼神所迷惑。 玄天冥给林家的女人们下蛊,就是为了让暮云家的女人输得狼狈不堪。你不是不输吗?那我就让你们输在一个毫无有点儿的女人手下!哈哈哈! 雪凌天承认玄天冥的恶趣味比自己还要臭名昭著,他折磨女人至少还有原因,而玄天冥却连原因都没有就动手了! 不过,现在他已经找到原因了。 迟暮卿是他最爱的女人,所以玄天冥要把当年他加在他身上的都用迟暮卿来抵罪。 又是他的错! 唉! “将军已经走了吗?”林依依的眼神黯淡下去,握紧了手里的土铲子。 “君家的大少爷那么低调,而二少爷却这么高调。你以为大家都是啥子吗?你在庞家时二门不出大门不迈,就是为了掩盖儿子已死的真相不是么?三年前他给你下的蛊,要求你把迟家的财产夺过去交换解药,只可惜,你还是太被动了。” 雪凌天眼底一寒,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铲子,道:“我会让你死的很爽的,痛不欲生,你听说过吧?我这是替我女人来惩罚你的,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雪凌天去掀了你们家祖坟!我让你也尝尝活着的痛苦滋味,之后再教你怎么死最不痛苦!” “来人呐!” 一股戾气陡然爆炸在寂静的花园。 ^_^ “哎哟!坐马车太累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了啊!快停下!快停下!我要尿尿!”迟暮卿这已经是这一天里第十九次要求暂停休息了,她从马车里爬出来,头晕眼花的吐了一阵,然后在妖姬的跟随下跑到一人高的草原里解手。 这炫国的风光不错,怪不的养出来这么漂亮的男人。迟暮卿顿了一会,一无斩获,只好还乖乖的上马车。 玄天冥急着赶路,日程安排的好紧! 三天前他们进入炫国地界,之后一马平川,入眼都是平坦碧绿的草原。牛儿在草原上奔跑,羊儿在草原上咩咩叫,白云掠过蓝天向北飘去。 ‘我是一朵来自北方的云’。 一个男人的圆润嗓音不期然闯入她的脑海,引得迟暮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谁在说话?! 左顾右盼,只见到男人坐在马上俯视草原,手中高举着羊皮水袋豪迈的喝着水。够彪悍、够野性啊! 水沾湿了他的衣襟,健壮的线条陡然浮现,一呼一吸,都牵扯着迟暮卿痴迷的心脏。 “别看了,那不会是你的。”妖姬走过来,丢给她一个羊皮袋子。迟暮卿只喝了一点点,因为肚子都要炸了,却一点儿尿也没有。 “他有未婚妻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妖姬又说。 “管他呢。”迟暮卿说,这句话传到了玄天冥的耳朵里。 他的身子微微一怔,这时另外有一个皮肤极白的男子骑着马来到他身边,伸出右手给他擦汗,以及胸前的水泽。 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影子? “你认识她吧?她是我国相爷的女儿,为了将军,宁愿来到人生地不熟的龙国去做卧底。这么多年了,两人的感情不但没有随着距离拉远而变淡,反而越来越深。”妖姬的话说的很重,一副这二人前生今世已注定的笃定语气。 迟暮卿最不相信的就是肯定一定以及确定了,都是靡靡之音。 “我杀了她,他还是我的。”她莞尔一笑,无害而纯净。 妖姬吃了一惊,立刻对她说:“千万不要杀她!也不要做梦想欺负她!她是爷的女人,谁都不能动!” “你们爷是我的男人,他的女人也都是我男人的女人,我想动谁就动谁。”迟暮卿拍了拍肚子,这会儿没那么讨厌自己怀孕了,最起码她有果实。 “不可救药!你等着受苦吧!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妖姬是看在那晚迟暮卿赞美她和龙暮心一样美的份儿上才仁慈一些,江湖中人,耐心向来很少。 “谁都可以动她!” 玄天冥和那个四月卿卿我我完了,然后指着马车上发花痴的迟暮卿对手下人说,他说谁都可以动她? 迟暮卿笑了一笑,乖巧的扫视了这一群马背上的英雄,真心的说:“对,谁都可以动我。我最不想要这两个孩子了,麻烦各位英雄帮帮我。我的皮厚,一般的堕胎药都不管用,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劳烦各位英雄了!” 说罢,双手抱拳,感激不尽。 一帮英雄都是性情中人,见到此情此景,又是在故乡地界,纷纷神采奕奕起来。端详了玄天冥几次,觉得这是军令,不可违抗。 跃跃欲试。 “赶路!”玄天冥脸色一沉,甩开马鞭跑到最前面! 四月紧紧跟上,黑色男装一把脱下,露出一身飘逸碎花裙子,随风飘扬,宛如追逐在黑色煞神之后的纯净精灵。 ------------ 失忆卷13  草原上人烟稀少,但是不缺过夜的地方。玄天冥的队伍带着行军帐篷,随便到了一处,就可以搭建起来避雨挡风过夜。玄天冥住的那一间自然是最好最华丽的,里面设施一应俱全,十分方便舒适。 迟暮卿原本不强求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和玄天冥同处一室,毕竟欲火难耐,怕被人偷听墙根儿。但是看到优雅高贵的四月昂首进入自己男人的帐篷时,迟暮卿就再也不淡定了。 “贱人!给我滚出来!” 她冲进去,只不过才骂了一句,就被玄天冥给提着丢出来。 “我说郡主啊,您难道还不明白,将军才不是你肚子里那两个野种的爹呢!你以为刚才将军没有让人搞你是担心孩子们?哈哈!开什么玩笑!将军只不过是觉得一起折磨你们全家比较开心而已!” 妖姬这个女人又冒了出来,一脸坏笑,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毒舌?我看就算是宫里的太监也不会喜欢你的!”迟暮卿听说那个蓝魔绝长得很随性,所以就这么说她。 果然,妖姬的脸色一沉,就要一剑劈了她。 迟暮卿挺起肚子:“快!给我个痛快!”右指在肚皮上画了一条线,就冲这儿! 又眼神纯洁的看着玄天冥,也不哀怨,也不悲伤,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道:“冥,那晚你对我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 自然不是真的。 玄天冥的嘴巴抽了一下,好笑的搂过四月:“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一堆浆糊吗?看!我最爱的女人是在梅城,只不过,是我的小月月而已。” 四月羞涩的红了脸,但还是动情的在玄天冥递上来的黑脸上亲了一口,之后就拉着玄天冥的大手绕圈圈。 迟暮卿翻个白眼,拍拍屁股站起来:“唉,就算你不喜欢我,我还是会喜欢你的。”之后就神情落寞的走了,但是每一次回头都目光坚定无比。 好像在说:我爱你,爱到可以死。 汗! 妖姬扔掉手里的剑,对主人嘀咕道:“她失去记忆还这么刁蛮霸道,活该命不好!” “呵呵,她骨子里就是一根筋,这样的女人看似很傻,实则杀伤力无上大!”帝宗也换了衣服走上来,他们没白费心思用这招卧虎藏龙计。现在景国不得不和雪国、龙国走到对立面上了,炫国只要等到三国三败俱伤之时突袭,就可夺下天下。 计中计,错中错,运中之幸运。 “月儿,你最好离她远点儿。迟暮卿出手相当狠辣,你还记得她杀碧落、紫罗时的犀利?男人都自愧不如!”帝宗又说。 四月点点头,柔柔的抱住玄天冥的手臂,淡淡道:“为了冥,我会好好珍惜生命的。” “这些年我从来都没有让人碰过我!就算老鸨逼得再艰难再厉害,我被打的遍体鳞伤,就算觉得前途渺茫如烟,可是只要我一想到冥,一想到你在背后默默看着我,我就咬牙坚持下来了!” “你受苦了,月儿。”玄天冥俯下身,妖姬和帝宗知趣的离开。 草原上放荡不羁的将军,要在帐篷外冲动了! 大家请回避。 ^_^ “那是什么?” 迟暮卿和妖姬一间帐篷,睡觉时看到了迟暮卿心口掉出来的铜汤匙,但是光线昏暗,只看得见隐隐约约的一丝反光。 “我男人给我打的金项链,粗吧?”迟暮卿把这个丑陋的汤匙塞回去,原本她想要扔掉的,但是想到玄天冥对她的态度冷热不定,说不定以后孩子生了要来饭却没汤匙吃,便留着了。 “你男人?”妖姬哼哼了一声,“你不想知道你的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不想,若是他们生下来很丑的话,我会剁烂他们吃肉的。”迟暮卿阴森的说,低沉的嗓音配合着草原上的野狼咆哮,十分渗人。 “见鬼了!哪儿有你这样狠心的母亲!”妖姬翻个身,今天看了将军和四月的表演,觉得很亢奋,睡不着呢。 “你也心痒痒了吧?我就知道你受不了!嘿嘿!” 妖姬一翻身,迟暮卿的脸就在眼前,鼻孔无限大,吓了她一大跳。 “你干嘛?!” “我出去走走,你现在随便找什么东西进来都可以!”迟暮卿披好斗篷,大红色的,她在柜子里看到就顺手拿了出来。 “你想死呀?外头狼群正看着这里呢!”妖姬劝她。 “嘿嘿!不打紧!为了你的舒服,我愿意奉献自己!”迟暮卿一边笑一边退到帐篷外头,出了帐篷就看到妖姬也紧跟着出来了,径直朝守夜的侍卫们走过去攀谈起来。 迟暮卿趁人不备,就撒开腿猛跑起来! 草原之大,让人不可想象。跑了一会儿,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一股什么气味儿钻到鼻子里,很是香郁。 再跑几步,腿就软了。 眼皮沉重,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迟暮卿梦到自己走在一片黑暗之中,耳边回响着那句‘我是一朵来自北方的云’,可是总是看不到人。 后来又有人说‘卿儿,我来救你了!’ 然后是心情舒畅,心想原来有人来救我啊,顿时放松身心,好好的睡过去。 “她睡在这里,怎么没有狼过来吃了她?”一个女音在头顶响起,像是妖姬那贱人的。 “哎呀!冥!你看这里好多狼啊!”一个柔柔的女音,是四月那个贱人的。 “咦?什么味儿啊?好香!” …… 两个时辰之后,迟暮卿率先清醒过来。伸了伸懒腰,揉了揉慵懒的眼睛,涂着鲜红的舌头打呵欠。 天暖好个觉! 咦? 迟暮卿看到玄天冥也睡在自己身边时简直激动的昏过去!谁说他妈的玄天冥是骗他的?这不是他半夜里还追随自己的脚步嘛! 两个侍卫拨开草丛,看着地上的玄冥为了难。 别的人都好抬,只是太将军脾气怪异,不敢随便动,只好留到最后再搬回去! 一大早一群人都睡在这里,搞不懂是在干什么,侍卫们也不好意思问。 “别管了,一会儿他醒了我们一起回去!”反正都到炫国了,没必要总是拼命赶路吧! 两个侍卫于是点点头,把烫手山芋丢给最不受待见的迟暮卿。迟暮卿抱着他的脑袋亲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头,所有开工,捏住了他的鼻孔! 轰! 玄天冥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窒息吓醒了! 刺客?! “冥,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迟暮卿很享受被他抓住柳腰的悸动,含情脉脉的劝他,“你随便在外面玩,没关系的。我就在你背后默默等着你,只要你还活着,我都等你!” 玄天冥一开始听到女人的前半句觉得自己做的有点儿过分,但是听到后半句时,眉头就不自主的拧在一起了。 “你为什么不说只要你还活着,就一定会等我?” “傻瓜!好可爱哦!冥!你难道忘了你比我年纪大的吗?你迟早要死在我前面的呀?所以我才要那样说的喔!宝贝儿!”然后再啄一口,提着裙子款款站了起来。 四处找了找斗篷,大概是被夜风吹走了,一直找不到。 玄天冥走在迟暮卿身后回到大家中间,帐篷都已收好,一群人整装待发,但因为早晨的插曲耽误了许多时间。 四月跑到玄天冥身边,焦急的问:“冥,你没事吧?那香味是迷魂香!”怪不得一群野狼都睡在迟暮卿旁边,乍一看还以为那群狼当迟暮卿是亲人一般。原来是被迷晕过去了,还没下口,就中毒了!这迷魂香在空气流通快的地方能使人长时间昏迷,而在通风的地方则只有第一瞬间能麻醉人的感官。 玄天冥笑了笑,亲昵的捏着她的脸蛋儿:“不过是休息了一会儿,没事!”悍然上马,一股领袖气质决然而生,“大家今天走快一点儿!天黑之前务必赶到云安城!” “是!” ^_^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她和你所谓的男人走的那么近,岂不是一大威胁?”妖姬和迟暮卿坐在马车里聊天,这女人似乎总是想找机会刺激她。 迟暮卿吞了一口果子,咔嚓咔嚓的嚼着:“怕什么?她又不是处子,我还怕个屁!” 妖姬一愣,急忙压低了声音,变脸道:“不要乱说话!楚小姐是处子之身!大家都知道!” “那是你们没看到她在男人们身下的样子!我干娘的手段厉害着呢!就算是磐石也能把她调教成干柴烈火!” “你干娘?”妖姬不解。 “我干娘是四月天的老板,不对外公布的,你不知道吧!”迟暮卿嘿嘿一笑。 “难道楚小姐真的……” “那当然!一共九百八十一个半客人点过她!”迟暮卿特意编一个比较详细的数据,为什么刻意说半呢,倾听下回分解。 ------------ 失忆卷14  妖姬见识过迟暮卿故弄玄虚的本领,所以听到这种话一点儿都不信。迟暮卿见她没有注意听自己的话,而玄天冥和四月则并肩在最前面,形影不离。 四月就像是玄天冥的影子黏着主人一般! “因为干妈给她介绍的第一个客人是个公公,所以没东西能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那位随身携带一枚玉笋,所以只能算是半个。”迟暮卿认真的说。 妖姬觉得她在呼拢自己,一点儿都不再相信她的话。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迟暮卿看到自己的话没有人听进去,觉得十分的沮丧。就在不久前,她在梅城只要一出现可是众人欢呼膜拜的大人物! “算了,你们不听就算了。我的就是我的。”迟暮卿不以为然的嘟囔了一句,捧着肚子躲进马车里。 一个月的婴儿还不知道是什么样,迟暮卿捧着毫无孕味的肚子,陷入自己的冥想。 ^_^ 七月,酷暑难耐,知了在梧桐树上不停的鸣叫。 云安城内暴晒难挡,灰白的民舍墙壁冷漠的泛着刺目白光。 将军府,迟暮卿站在两排戎装侍卫面前,嘟着嘴发泄自己的不满。 又是限制自由! 玄天冥回到云安城三天,三天府内喧嚣如闹市,宾客如云礼物如山。四月自然做了理所当然的将军夫人了,相爷见到爱女归来,又见玄天冥遵守诺言,立刻请圣上给二人下旨完婚。 好生热闹! 可是,迟暮卿却被关在府内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里。每天有人按时送来三餐,青菜豆腐,淡的嘴里都生鸟了。门口有侍卫把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 “你们在不让开的话,我就要动手了!”迟暮卿左看右看,然后用右手扶了下颚,露出一副阴险的表情。 十几名侍卫无动于衷,大刀依旧锃亮,金枪也不见倒。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十二棒挥过之后,迟暮卿得意的扔掉手里的棒子,不屑一股的看着地上的侍卫们。 “妈的!早提醒过你们了!” 左饶右饶,才突破道婚宴现场。因为已是第三天,所以没有第一天那么热闹。也不见玄天冥和楚四月,迟暮卿心里不是滋味,吃了一整只烤鸡之后,又抱走了一堆肉食。她可是孕妇,需要很多事物! 同桌的客人都以为她也是被邀请来喝喜酒的,几个年纪较大的贵妇对她的做法很不满。其中一人还愤怒的将筷子摔到桌上,骂道: “这是谁家的丫头?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别人只是报以同情的看着迟暮卿,都不说话,而迟暮卿听到她开骂,便做了一个哭脸:“夫人息怒,我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双龙戏凤,我的压力很大呀,所以要吃很多。” 此话一出,连最严厉的妇人也情绪缓和了不少:“原来是这样!”眉梢泛喜,和颜悦色道,“一次两个大胖小子,你这个小丫头够厉害啊!跟我姐姐当年一模一样!” 她姐姐? 迟暮卿表示不认识,但是仍旧礼貌的说:“谢谢夫人夸奖,我这是小儿科,怎么敢和老前辈们比啊?不过说到厉害的话,那也是我的男人厉害。” 妇人笑的前仰后合,用一根筷子指着她:“小丫头!你这张嘴够厉害!和我姐姐家的儿媳妇一模一样!真是乖巧可人!你的婆婆公公一定也很喜欢你了!大将军的喜宴也带你来!他们是做什么的?” “他们在那边!”迟暮卿随手一指,那边十几桌老头儿,没人看得到是哪一个。 “怡情夫人,安陵公主的儿媳妇后来怎么样了?找到了么?前阵子听人说她回到梅城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又一个雍荣华贵的贵妇人来到怡情夫人身边,敬了她一杯。 “楚夫人,今天怎么还在?”迟暮卿忽然发觉这位怡情夫人长得好生面熟,记忆里的缝隙里似乎藏着这么一张很温和慈祥的脸,满是宠溺和溺爱。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唉,月儿这些日子都只和将军闭门不出,都没有人张罗宾客,老爷便叫我也好照看一下。”楚夫人还算风韵犹存,年纪和容妈妈差不多,但是相貌要比较衰老许多。“夫人怎么今日才来?” “哦,我昨日才回到云安城。我的外甥突然染病去了,我便陪姐姐住了些日子。真可惜,那么好的孩子,前途好,又有头脑,却……”说着,眼泪就留下来。 这位夫人还真是真性情,怒的时候就怒,伤心的时候就伤心,见到可爱的人又那么温馨。迟暮卿暗想。 楚夫人安慰了怡情夫人几句,然后垂眼看到了拿着一根鸡腿撕扯的迟暮卿。那鼓囊囊的嘴巴几乎都要撑爆了。 “这位小姐是怎么回事?”楚夫人的语气没有怡情夫人严厉,但是暗藏的情愫却异常的多。她身为宰相夫人,炫国上上下下所有的千金小姐没有不知道的,当然没见过迟暮卿。 “你没看到吗?我饿了,所以吃饭。你们家的鸡腿烤的还算不错,但是还欠火候,着骨头要是也烤酥了,那家伙对着酒吃就更好了!”迟暮卿头也不抬,从嘴巴里吐出一个鸡骨头。 楚夫人气的浑身哆嗦,没人敢和她对峙! “楚夫人。”怡情夫人突然拉住楚夫人的手,让她坐下,然后暗暗指着迟暮卿的手指,“你看她的手,骨节均匀,皮肤白皙如雪,一个伤疤都没有。可别认错了人。今儿是本家的亲戚,将军在雪国也有亲戚,万万不可认错。” 楚夫人仔细一看,这丫头周身皮肤如雪般白皙娇嫩,别说伤疤了,就连一条细纹都没有。那一头黝黑长发,光泽油亮,鬓间只有一个碧玉发簪,但是簪子盘的是金凤花纹,大有来头! 迟暮卿敏锐的察觉这两个女人是在暗暗讨论自己,也不生气,更是故意轻微的甩了一下脑袋。那支簪子就那么顺着滑溜黝黑的三千青丝滑落在地上,咔嚓一声,摔成两截! ------------ 失忆卷15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迟暮卿暗喜,多亏容妈妈给自己的法子很对头,才能让白发黑的这么快! 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大美人儿! ^_^ “她是……”众人议论纷纷,这般风采就连新娘子也攀不上! “这位小姐是……”楚夫人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礼貌,甚至站起来,亲自去给迟暮卿拾起了摔烂的发簪。 “你不认识我吗?”迟暮卿故意含混其词,她是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但是这个楚夫人既然这么有本领那怎么不认识她? 她的女儿可是抢了她的盘中餐! “这……”楚夫人尴尬的点点头,不敢低估她的身份,只好装作突然想起来了。又混了几句,就急忙离开了。 怡情夫人忽然定睛看了她许久,最后摇了摇头,看样子很累。毕竟从外地才赶回来,一定非常累人。 楚夫人特意命人给她送了一盘烤鸡过来,这次专门要人烤的很熟,骨头都酥了。末了,立在远处和相爷讨论那桌上胡吃海塞毫无礼仪可言的女子。 “她是谁?绝不是咱们炫国任何一家的小姐或少夫人!”楚夫人肯定的说。 相爷看了半天,也不认识。 “兴许是小亲戚家里才娶的小媳妇吧!也许是女婿在雪国那一家的亲戚?”极少有人知道玄天冥是冷唯云的同胞弟弟,一般人顶多知道君府的大少爷和雪国有渊源而已。 双重身份,双重人生。 “不,我看不像!她不像是寻常百姓家生的,恐怕是冥儿从龙国带回来的?”楚夫人不愧是女人,本能就是为女儿剔除潜藏的威胁。 这样的美人儿,若是…… 迟暮卿后背一凉,那两道目光还没离开!真是麻烦! 这时远处的一桌男人们忽然有人开始喝酒划拳,叫嚣声很大,一字不落的传到迟暮卿耳朵里。 “床前明月光啊!疑是地上霜啊!喝啊!干啊!” “床前明月光啊!地上鞋两双啊!……” “你输了!应该是梁上一条绳啊……” ……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迟暮卿耳朵一动,透过花阴看到说‘梁上一条绳’的是一个挺面熟的小白脸儿。 还算有点儿姿色,但是还不上台面。 “娘子!我们走了!” 正抽搐着,白雨辰欠了欠身,就和一桌宾客告别,来到迟暮卿身边。温柔的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嘴巴,牵住了她的手。 所有人都震惊了! “白兄!今天都带着嫂夫人来了怎么不给我们大家介绍一下啊?!”有人呐喊道。 白雨辰抱着手笑道:“呵呵,贱内身怀六甲,怕被你们吼得坏了身子!”说着就搂住迟暮卿的说,凑到她耳边假装替她抿头发: “郡主,跟着我能离开这里。” 迟暮卿心头豁亮,喜滋滋的笑弯了眼睛,对白雨辰放电道:“相公,人家还没吃饱啦!”手里仍旧拿着那根鸡腿,不肯扔掉。 怡情夫人看着白雨辰,问道:“这位公子好面熟!” “呵呵,夫人忘了在雪城摄政王府和在下见过的,在下是王爷的生死之交。”白雨辰轻笑。 “哦!你是大酒商白雨辰?!”怡情夫人想起来了,外甥的葬礼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因为姐姐姐夫已伤心欲绝。 “怪不得夫人如此绝色!”又赞叹。 “呵呵。”白雨辰看看迟暮卿,迟暮卿会意,立刻笑道,“夫人才是绝色呢!人都说‘美人迟暮’,夫人您是艳光四射如紫竹林水月菩萨!我老了,还不知道如何呢!” “伶牙俐齿!”怡情夫人嗔怪一笑。 楚夫人都把话听清楚了,知道是已为人妇的女子,便不再担心什么了。笑着对迟暮卿说:“白夫人天生丽质,这样的美人儿可是世间稀有。” “是比……鹌鹑们不常见一些。”迟暮卿撇撇嘴,“至少是独一无二吧!” 白雨辰正要带着迟暮卿离开时,半路却遇到了牵着四月的手悠然前来向宾客敬酒的玄天冥。四人相遇,别有一番电光火石。 “男人,我可是等着你呢。”迟暮卿话中有话,她说过‘除非玄天冥死了,她会一直等下去’。追男人要持之以恒,她最懂了。 怎么懂得?骨子里遗传的吧。 毕竟龙暮心等了迟天一生。 玄天冥脸色阴沉,薄唇如刀削,厉声道:“怎么?我以为你要放弃了呢,没想到还是要等。” “呵,我是出去透透气。”迟暮卿皮笑肉不笑。 四月柔声道:“冥,我们赶紧去吧!都怪你,总是拉着人家……坏死了!都误了好久了!妈妈一定会怪我没礼数的!” 迟暮卿一阵干呕,赶紧拉着白雨辰的手出去了。 ^_^ “你说……你是我男人的管家?!” 还是她亲自封的,怪了! 为嘛这么漂亮的脑袋里什么美好的事儿都没装着?! “那你快告诉我!我真正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他真的娶过我?还是王爷?”迟暮卿晕死了,这么多人冒出来骗她,都不知道到底要相信哪一个! “他……就是将军的样子。”白雨辰回答。 “真的就是他?可他是将军,不是王爷!”迟暮卿敏锐的找出破绽,但是这个原因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清楚的,白雨辰只好含混其词。 “郡主,将军府是最安全的地方,您必须在那儿呆下去!至于受气的事儿,我可以和将军说一下。”景黎梵没有得到宝藏,恼羞成怒,现在正到处命人传播迟家藏有宝藏的事情。这一招很是歹毒,这样一来,所有贪财之人就会发疯的去找迟暮卿。等他们找到了迟暮卿,他的人再守株待兔,多么轻松。 “其实我只是气吃的太寒酸!你也知道,我都怀孕了,吃的太少肚子饿,吃的太寒碜孩子发育不好。我的条件也不高,只要每天燕窝、人参、大鱼大肉什么的,也就行了。我会好好呆在将军府的,等着……”等着什么?不知道。 ------------ 失忆卷16  等着机会吃掉玄天冥。 “这就好。”白雨辰松了一口气,心想王爷已死的消息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以免影响情绪。虽说失忆了,但是以防万一比较谨慎妥当。 (3) 将军府。 玄天冥一见到白雨辰拉着女人进了书房,就笑了。他早料到会是如此。 普天之下,除了守卫森严的皇宫,迟暮卿最好的藏身之处就是他的府邸了。这也正是他要的结果。 冷唯云死前唯一见过的人中,最有可能知道宝藏下落的,就是迟暮卿。 就凭一句诗,冷唯云就知道了宝藏的藏匿之地。玄天冥不得不承认,在对于细节问题的敏锐程度上,冷唯云可谓是深藏不露! “她可以留下。”他淡淡的说,目光和女人交错,又马上移开。 这双眸子太过摄人心魄,每次对视,几乎都像是内心接受拷问。 ^_^ 七天回门,相府。 “什么?将军答应让那个白雨辰把妻子留在将军府暂住些时日?!” 楚四月和玄天冥双宿双飞来到相府,提了许多的礼物。一番寒暄过后,楚夫人就给女儿使眼色到她的房间说话儿。一来问一下可同房否,同房可有状况;二来传授女儿一些清扫危险的手段。 谁知道却听到一条坏消息:那个长相贼美的妮子居然要在将军府住一段不短的时日! “白公子说生意很忙,白夫人身怀有孕,而他在雪国的生意正是忙碌的时候,所以将她托付给将军。”四月明知道迟暮卿的来历,但是因为将军吩咐不得外泄,所以她就连亲娘也不肯告诉。 做玄天冥的女人,首先是要忠诚,她认为自己做的很好。 不是任何女人都可以为男人献出可怕的人生的。 “傻丫头!那个白夫人长得就跟白娘子一个狐媚样儿!你留下她,定是祸害!况且那个白雨辰难道没有别的人可以托付?非要将她托付给将军?”楚夫人十分不理解,认为女儿是养虎为患。 那姿色,那说话都不抬眼看人的高傲劲儿,不是善类! “妈,您说到哪儿去了?白夫人都有身孕了!”四月优雅的含了一颗桂圆,马上就被楚夫人制止了。 “别吃这种上火的东西,以后饮食都要按照我说的来!不出三个月,定叫你也怀上一个!这样才能拴住将军的心!你这个小傻瓜,女人哪儿能一味的归顺男人?聪明女人要懂得表面功夫给男人做足,但暗地里还得用些脑筋!”楚夫人教训道。 “是,我懂了。妈妈。” 离家之时,四月在路边的店铺内看到了许多小吃摊子。以前在梅城见过许多次的‘梅花糖酥’也在其中,遂及撅了嘴巴,和玄天冥要吃那个。 “以后再说,天色不早了。”玄天冥却没有让人停下,他的心跳跃个不停,就像每一次要见到女人时的那般。 也许是因为他的关系? 玄天冥冷冷一笑。 ^_^ 白雨辰走后,迟暮卿的生活条件大有改善。虽说她也不明白只凭划拳的酒词就觉得白雨辰是自己人,但是人和人之间也许真的有某种奇怪的感应。 就像玄天冥,他每次出现在她的院门对面花园的对面……她都能感觉到。 他在看什么? 当然是看自己了! 迟暮卿花枝乱颤,笑个不停。 她使唤的下人有三个,一个上年纪的妇人,负责给她做饭炖汤;一个小丫鬟,负责跑腿儿;一个小厮,负责对外打探消息。 这天,迟暮卿正抱着一堆‘梅花糖酥’大快朵颐!吃的口齿留香,十分爽快。嘴巴上也沾满了梅花胭脂。 四月试探的影子一出现在门口,就被她打败了。 “玄夫人,要吃酥糖吗?这是我们梅城的特产哦!可好吃了!”迟暮卿抓起一把,递到她手里,热情似火。 四月一怔,呐呐道:“这……这是你从梅城带来的?” “是将军买给我的。”迟暮卿装作不经意一般的说,忽然张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夸张神情,“难道将军没有顺便给夫人带吗?我还以为这是将军给夫人买来顺便带给我的呢!” 四月扯着嘴笑了一笑,极为尴尬,仍然优雅的强嘴道:“对,他也给我带了。我吃着黏牙,所以就不吃了。”言下之意,就是这些糖是她不吃的,玄天冥才叫人把糖给迟暮卿善后。 “哎哟!”迟暮卿开合不停的嘴巴陡然一顿,吃通道,“这里面的花生也太大了!磕牙!疼死我了!” “呵,这里面的花生碎是有些太大了!”四月也顺水推舟,装作很懂的样子。 迟暮卿把咬烂的糖都吐出来,看起来红红的,十分恶心。但她却认真的说:“哎,我都记错了!我们梅城的酥糖里是不含花生的,纯粹是梅花儿合着芝麻做的哦!唉!嫁到雪城那么久,我都忘记这点了!” “咦?夫人在哪里吃到的花生?莫非不是这个糖?”迟暮卿狂喜不已,表面的疑惑无辜之下藏着一颗活力十足的心脏! 四月的脸转为菜色,尴尬了好久,才一言不发的站起来。一边揉着太阳,一边轻轻道,“唉,我都忘记了,一会儿冥回来要带我去东宫赴宴。我先去梳妆打扮了,你先吃吧。” 说完,就带着丫鬟匆匆离去了。 迟暮卿笑的前仰后合,不住的拍手。给她炖参汤的王婶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也笑道:“夫人做的很对,寄人篱下,是该理直气壮一些。但也不要太过了,毕竟男人都是耳根软的货。若是将军哪一天不耐烦了,要找麻烦的。” “我心里有数,这只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而已。我相公把我放在这里是因为和将军有交情的!况且我吃的喝的都是相公给的钱置办的!就说住这房子吧,我们在外面随便哪儿住不起?只不过觉得在将军府安全一些罢了。” “这位楚小姐能舍得大好青春换将军一个婚约,夫人可千万不要小瞧了她。”王婶又说。 迟暮卿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天空发呆。她只花了三两银子就买通了玄天冥的车夫,昨天车夫把四月要糖吃而将军没给的话儿带给了她,然后她就叫小厮跑去买了一堆糖! 聪明呗! ^_^ 帝宗生日晚宴,点名要见迟暮卿。四月一阵紧张,却也无法左右太子的决定。原本回去叫迟暮卿只要叫一个奴才就可以了,但是玄天冥却直接离席要亲自去接迟暮卿。 “冥,为何要亲自去?”四月急了,妈妈说的没错,迟暮卿的确放在哪儿什么情况都是祸害。 “她很重要,只有我去才安全。”玄天冥如是说,帝宗也不理会。 迟暮卿的确是很重要,关系着一笔天大的财富,以及玄天冥报仇的开心度。这么重要的人儿,又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人物,当然要慎重。 ^_^ “我要吃凉面。”迟暮卿将双手伸出斗篷,一副吃不到凉面不肯走的架势。 玄天冥有些心软,冷唯云和迟暮卿的事情,他并非只是略知一二。立刻来到凉面摊前,对老板说:“热一下,她有身孕了。” “不要热!我儿子爱吃冷的!”迟暮卿马上反驳。 “热!”玄天冥不喜欢太罗嗦,话说一遍就能解决的问题,绝不肯多说第二遍。 老板于是将面放到蒸笼里热了一下,然后拌好调料,装在一个牛皮纸包里递给玄天冥。然后马儿继续向前。 “怎么不吃?”玄天冥刻意让马儿走的很慢,以便迟暮卿抵达东宫之前能吃完东西。否则拿着凉面去赴太子宴,是犯上。 “你给我买的,我舍不得吃。我留到回家再吃!”迟暮卿含情脉脉的笑着,把那包凉面当做宝贝似地往怀里塞。 “傻瓜!你先吃了!回去我还给你买!”玄天冥就见不得女人小气家子,这么可怜兮兮的,他受不了。 “真的吗?”迟暮卿跳了一下,落下来的时候差点儿撞破他的弟弟。 玄天冥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下,然后耐心等她吃完,马儿也就到东宫门口了。 帝宗笑的跟一朵花似地,甚至对迟暮卿做了一个揖。别人都不知道迟暮卿到底是什么来历,只知道是玄天冥的一个朋友的妻子,爆美,就对了。 没有人的视线离得开她。 迟暮卿的一颦一笑都让男人们如痴如醉,痴迷的追逐着。她当然没有做出一副饿死鬼的架势,一来路上吃过了,二来这是太子宴会。等级比较高,结实出色男人的机会也很多。 很重要。 “白夫人是梅城人?怪不得皮肤这么好!”少爷公子们搂着身边女人的手都僵硬了,恨不得用内力让身边的女人和迟暮卿换位置。 “嗯。”迟暮卿笑不露齿,吃相矜持唯美,骨风惊艳。 ^_^ ------------ 失忆卷17  “住在云安城还习惯吗?这里的气候比梅城干燥不少,早上不要急着出门。” “嗯。” “夫人可以住到秋天吗?云安城的秋天十分适合郊游,若是能住到春天最好了,踏青拜神,最是一绝!” “呃,不确定耶。” “夫人可懂诗词歌赋?有空大家一起凑数品茗对句子呀!” 四月一直持着一种敌意端详迟暮卿的一举一动,迟暮卿巧笑顾盼,周旋柔情如一只花蝴蝶。不管别人夸什么,她都只是矜持的笑,时而礼貌性的看一眼对自己说话的人,时而侧脸对玄天冥抛一个不显眼的媚眼儿。 “我不是太懂诗词歌赋,只是知道一点儿‘燕过,一影一剪’而已。”这句话怎么放到脑子里的,迟暮卿完全不知道。 “哇!白公子和白夫人果然是热衷享受生活的神仙眷侣。这《上古乐》里最经典的‘燕妃猫宠’,夫人竟随手拈来!一般人都看不大懂呢!” 迟暮卿无所谓的笑了笑,这一句很厉害吗?不晓得。 “古代有一位名叫君的皇帝,后宫里有许多美人儿。但他仍然没日没夜叹息不已,别人都想不通他做了皇帝还这样沮丧,倒不如把位子让给别人。有一天君在宫中睡觉,突然被一只突然跑来的白猫打搅。暴怒不已,这时却忽然发觉有刺客在宫墙上探头探脑,君大怒,喝令手下抓起刺客。后才知此猫乃报信搅眠,所以爆宠。” 典型的荒唐恋,迟暮卿心想。这位叫做君的皇帝口味可真独特,顺眼瞧了一眼玄天冥,幸亏他的情趣还算正常。 “君和猫同床而眠,大被而休,日夜耳鬓厮磨。然仍旧叹息:何猫不为妃?过了几日,白猫突然失踪了,君求之不得,一夜白头。又过几日,有人献上以为肌肤白如雪的美人儿,五官如猫一般妖冶神秘。献美人之臣曰‘此乃猫妃’,君虽有意却仍旧恋猫。便封其为燕妃,燕妃身轻如燕,一跃无声,悄无声息,风靡后宫,为后妃所羡。然君始终不露笑颜,也不宠之。” “三年后,君大病不起,相思成疾。昏迷七天七夜,终于转危为安。之后燕妃杳迹,众人找遍后宫也不见。一日君于宫内小憩,梦中见燕妃哭泣而至,斥曰:君为何失信于我?害我丢一命为人,又耗一命悦君?君凄然,妾心凉。七命换君七轮性命,九命恨完。之后,君如梦方醒。匆忙来到院中,见花阴下一只猫尸。呜呼哀哉,方知猫有九命,均为自己所悟。” “太子殿下,您好博学啊!” 迟暮卿听完这个故事,热情的赞美帝宗。其实原著更难懂,帝宗已经尽量说的简单。原文内猫于君的纠葛,荡气回肠。 四月擦了擦泪,眼圈儿红肿:“这个故事真令人伤心!” 伤心吗? 迟暮卿倒不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轰轰烈烈。猫的痴情,猫的飞蛾扑火,令她膜拜为偶像。 只不过帝宗看她的眼神好像有点儿奇怪,迟暮卿抓了抓肩膀,狠狠的把帝宗的眼神瞪回去。太子殿下,还没玄天冥气质惊人呢! 大家一直都在夸她,让迟暮卿稍微觉得有点儿‘shame’,但是付诸一笑,也就过去了。一顿饭吃完,许多公子少爷迫不及待的向迟暮卿约下远足游玩的事宜,迟暮卿捧着肚子道:“不好意思啊,我有身孕不方便走那么远啊!” 四月备受冷落,脸色已有些僵:“白夫人身怀六甲,需要安心静养,远足的事情不如等分娩之后吧。” 分娩之后,迟暮卿翻个白眼儿。 “不如改日我请各位哥哥喝酒吃饭,我相公生性喜欢交友,我也不例外。今晚吃了太子的,改日我回请太子殿下和大家。”当然别人也可以赏光,只要记得送礼物就可以了。 没办法,咱就是大着肚子也很hot,你不服吗?不服还不是照样april! “哎!俗话说‘细水长流’,大家一起去,将军府里也放不下,不如我们轮流去,这样白夫人也就不会寂寞了!”三杯酒下肚,已经有人开始胡言乱语了。 迟暮卿莞尔一笑:“这位公子也太小气了!我只吃了一顿而已,你们就要我请那么多次!不行!” “对!你也太小气了!”众人纷纷指责说话的那位,那人羞红了脸,不敢再说话。 “不如这样吧!我相公给我的留的银子有限,我还要为孩子们做打算,所以只能请你们中的一位。我这里有一枚铜钱,方才将军请我吃凉面找回来的!”迟暮卿满意的看着四月下垂的肩膀,“我背对着你们把它丢出去,谁抢到,我就请谁!” “好主意!爽快!”众人红了眼睛,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望着她手里的铜钱。 这世上洞很多,到处都是为男人们准备的陷阱! 迟暮卿翩然起身,优雅的转身,高贵的脖颈媲美天鹅般滑腻细长,右指轻轻弹了一下,铜钱就应声飞出去了。 大家一哄而上,甚至拳脚相加! 一番折腾,都傻了眼睛! 怪了! 怎么没找到?! 迟暮卿眉头一拧,又眼睛一喜,扑到玄天冥身前摸了他胸口的肌肉一把:“哎哟!怎么掉到将军的衣服里了!” 别人别提多失望了,有的人甚至非常不满:“这不算吧!夫人就住在将军府里,每天都可请,我们真吃亏!” “这是缘分。”迟暮卿吃吃的一笑,太聪明了! 那枚铜钱她就没扔出去,而是夹在指缝里,不明白,这动作逼真又熟练,哪儿学的?然后她扑到玄天冥身上实实在在的摸了一把,顺便将铜钱露了出来。 “将军可一定要赏光哦!”迟暮卿笑意绵绵,娇嫩的嗓音把男人们的魂儿都勾没了。 帝宗从头到尾一直笑眯眯的看着迟暮卿,一副自恋又痴迷的样子,让迟暮卿非常不爽。这厮怎么回事?难道也认识自己? 虽然他很美,但她没兴趣。 ------------ 失忆卷18  饭后夜行,许多辆马车、马匹接连在路上穿梭而过。迟暮卿独自骑着一匹马,觉得很不开心。玄天冥和四月双双坐在马车里,而她却还要独自握着马缰。 来到卖凉面的摊子,迟暮卿眼睛一弯,就下了马。 “夫人请稍等,我这就给您热一下。”老板还记得她,以为是大将军的新婚夫人,笑盈盈的问,“将军没有陪夫人回来么?” 迟暮卿故意装作听不见得样子,老板只好又大声的说了一遍。那马车一震,迟暮卿想都能想到四月完败的脸蛋儿。 “他很忙。”迟暮卿叹了一口气,一副玄天冥就是自己男人的样子。 老板表示理解,麻利的热好面,这是专为她留的一份儿。迟暮卿觉得自己掏钱有些没面子,正想办法时,一只手伸了过来:“老板,再给我来一碗,今儿我请夫人。” 是第一个提到那个猫妖故事的男人,迟暮卿记得别人称呼他棠梨君,家中好像也是做大官的。 “谢谢,还是我来吧。”迟暮卿‘礼貌’的客气一番。 “小事一桩!”棠梨柔和一笑,刚才没细看,现在才发现这棠梨最称夜色,让人有一股心神交汇的悸动。 “那就多谢了。”迟暮卿上马,然后松开马缰,端着碗不停的吃。全靠两条腿控制马儿的方向,剩下的全交给马自己的悟性了。 ^_^ 梅城。 雪凌天带着人在皇陵搜寻了许久,确定这里确实不是埋藏宝藏的地方。之后便带着人放心离开了。 林依依被陈尸城头,暴晒多日,由人唾弃,雪凌天觉得这不够为女人报仇。但是人无非是一死,何种死法儿都是为了一个结局。迟暮卿没看到过程,有点儿遗憾。 再之后他开始连夜奔赴云安城,玄天冥抓到了女人,一定会带回云安城逼问。毕竟迟暮卿不是善类,不是几下儿吓唬就能骇住的。 带了一身的伤病,雪凌天更加害怕自己会比女人死的早了。他的年纪本来就比迟暮卿大,被四月天这样折磨一番,生怕阳寿折损。于是一路人参、灵芝、仙草轮番补养,属下还以为王爷也要美容养颜呢。 拿着迟暮卿的画像,雪凌天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胡子拉碴,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师兄说的对,他真是中了毒了! ^_^ 迟暮卿端着凉面小口小口的吞着时,忍不住一连打了两三个喷嚏,差点儿噎死。面前经过了一辆青色马车,速度极快,车帘被风掀起,主人的影子依稀透了出来。 这张脸,好熟悉! 里面坐着一个装饰精致华美的女人,神情漠然,端坐于内。夜色太浓重,迟暮卿不确定自己看到了的脸到底什么样子,总之,此人在她心头掀起的反应极为强烈! 是仇人那种恨?! “她是金銮公主,这么晚进宫,一定是又受了驸马的气。”棠梨解释道。 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迟暮卿使劲儿嗅了嗅,淡淡的檀香,她也喜欢这种味道。没想到这棠梨倒是内秀的很,第一眼其貌不扬,越看越有味道。 “金銮公主?公主也会受气吗?”迟暮卿只不过是郡主而已,在梅城地界已堪称小霸王杀遍无敌手了! “呵呵,想当年龙国郡主乃梅城一霸,嫁人后还不是受尽欺凌。感情的事儿很难说谁对谁错,但是最先交付心的那个人,一定会吃很多苦。”棠梨的话也很有哲理,像个看透人生的书生,随风潜入夜。 龙国郡主?迟暮卿心想那一定不是自己,他不是说‘想当年’吗?自己可是正当红呢! “这么说这金銮公主爱驸马,但是驸马却不爱她?可怜哦!”迟暮卿打个呵欠,别人的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 回到家里,迟暮卿不知疲倦的沐浴保养,尤其是对那一头青丝极为呵护,每一步都极为细致,可千万不要再白了喔! 夜里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她梦到半夜醒来之后看到窗外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绿幽幽的,没有瞳仁,似乎只有绿色的眼白。就那么贴在窗子格纹里,没有鼻子,没有嘴巴,也没有耳朵。 她马上想到那只猫妖,顿时缩在被子里不敢动弹。过了好久,她才装着胆子走到外面去看个究竟。这一看,却吓得魂儿都飞了! 一个满身是血的丑女人倒在窗下,四肢几乎和身体分离,不断的伸手去抓她! 那张脸? 不就是后妈林依依吗? “我死的好惨!好惨……”林依依不住的说,声音很怪,仿佛口腔里没有舌头似地,都是风声。 迟暮卿后退一步,却又看到床上居然趴着一个没有下半身的大肚子女人,她和林依依一样的姿势,嘴里说着一样的话。 “我死的好惨!好惨!……” 再一看,女人的两条腿在房梁上挂着呢,还在晃悠,跟荡秋千似地。 “这算惨嘛?”她吓得魂飞了,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了。迟暮卿蓦然来带屋子正中间,这时林依依已堵住门口,而床上的女人就要爬下来了。 “卿儿,这才是我所有手段里的九牛一毛!就这样而已,我还觉得他们死的太便宜呢!”那个骗子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提起两个女人就丢了出去。然后抱住她不断的亲吻,又是落泪,又是后悔。 “你杀了她们?”迟暮卿不解的问骗子雪凌天。 “她们?”雪凌天眨了眨眼睛,“我只是替你杀了这个老鹌鹑啊!这个女人哪儿跑出来的?” “那她是谁杀的?”迟暮卿觉得毛骨悚然,为什么这些女人都会死掉? 话音未落,脚底忽然毛茸茸的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两个喉咙被割断的女人。一个紫色裙子,一个碧绿罗裳,眼睛放着幽光。都抱着她的腿,断裂的喉咙里不住鼓出风声: “我们死的好惨,好惨!” 啊! ^_^ ------------ 失忆卷19  清早,鸟儿啼鸣,将军府里一片忙碌有序的景象。 四月又来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啊,是昨夜吃了凉面不舒服吗?我妈妈说,女人怀孕了也不可暴饮暴食的。”四月柔声细语的坐到她身边,精美的发髻上光彩夺目,但她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心虚。 “嗯,大概是吃的太多了。都怪王爷非要走那条又长又热闹的路带我看云安城风景,我忍不住,就多吃了。”迟暮卿也笑,眼圈儿很重,做恶梦做的。 那些女人死的惨吗? 迟暮卿惊醒之后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看起来应该是惨的,但是迟暮卿内心却毫无怜悯之情。也许以前的她见过更惨的女人吧,迟暮卿安慰自己。 都是棠梨说的猫妖惹的祸! “这是一包莲心,安眠的,你不妨喝一下试试。”四月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纸包,迟暮卿注意到那丫鬟脸色苍白,拿着小包儿的手还在不停的哆嗦。 “好呀,王婶,去给我冲一杯!夫人也要喝吗?”迟暮卿对四月笑笑。 四月摇摇头:“你喝吧,有将军在,我不失眠的。”那笑容挺得意的,迟暮卿顿时将昨夜的阴霾排除脑海。就这种女人,怎样死,都不会太惨呢! “那我喝好了,看看会不会失眠。”迟暮卿接过王婶递来的莲心茶,一口气都喝完了。 四月的脸不动声色的抽了一下,眼皮垂落,之后和迟暮卿谈话都有一句没一句的。坐了一小会儿,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王婶一边晾衣服一边说:“这楚小姐心真毒,我用银钗往莲心里一放就变黑了!幸亏夫人平时也爱喝莲心茶,有现成的。” “王婶,你不是说家里的猫生的太多了好麻烦吗?一会儿你回家去拿些过来,我都按照买牛的价钱买下来你的!”迟暮卿唇角一勾。 “好说。”王婶膝下有好多儿子,但没一个养她的,多挣点儿钱,就是自己的。 ^_^ 中午,迟暮卿盛装打扮了立在将军府门口拦住了要进家门的玄天冥。 “将军,我请你吃饭。”迟暮卿说。 玄天冥皱了皱眉,对下人道:“去叫夫人也来。”眼底闪过一丝笑靥,对女人因失望而撅起来的嘴巴极为满意。 迟暮卿并没打算灌醉他然后就地正法,否则就不会选择白天请客了。她还是骑着马,那两口子还是坐着马车,有意向她证明两人感情牢不可摧一般。 来到棠梨所说的酒楼,迟暮卿果然看到棠梨的脑袋在二楼窗口一晃,就下来了。 “你怎么也在这儿?”玄天冥不悦的问,突然想到昨天晚上两人走得极近,棠梨甚至还出钱给迟暮卿付账,一丝疑云闪过阴沉的脸孔。“白夫人的消息来源真是广泛,看来我小看了夫人的能量。” 迟暮卿随意打了打他的肩膀,热情道:“什么能量?昨晚我正愁不知道云安城的什么菜最好吃呢,碰巧棠公子知道,就给我介绍了这里。” 想套她的底儿?没门儿。 四月扫视四周,云淡风轻道:“冥,不是你说的白夫人到哪儿都能和人们打成一片?你忘了昨晚在东宫的事儿了?” “打成一片?”迟暮卿惊恐未定的说,“夫人,我可从不打架的!” 捧着肚子:“我要给我的儿子们做表率,不能随意打人。”但是鹌鹑之类的东西,就说不准了。请随性。 四人挑了一张靠窗的位置,因为生意太火爆,所以掌柜没有舍得开辟雅间。最近的桌子离四人也就半丈多的样子,一伸手就可以触到邻桌食客的后背。 四月坐到靠窗的位置,玄天冥紧挨着她坐下,一副充当护花使者的英雄模样。迟暮卿将棠梨让到两人对面也靠窗坐,自己坐在过道这侧,招呼小二点菜。 玄天冥对吃一点儿也不讲究,迟暮卿很喜欢这一点。好养活,好喂食,将来麻烦也少。这样的男人好难得,叫自己碰上了是老天开眼。棠梨的口味也很大众化,唯独四月,把迟暮卿给玄天冥叫的肉菜都抹了,只要一些清淡利口的小菜。 “白夫人也是借宿我们将军府,不宜太破费。”四月皮笑肉不笑的说,将迟暮卿献殷勤倒好的茶水都泼到窗外,自己掏了手帕给玄天冥细细的擦干净。 “没关系,我相公请一顿饭的钱还是有的。”迟暮卿看了看棠梨,他的茶水也被四月倒掉了,但是四月并没有给他擦杯子。“棠梨,我的手帕借给你擦杯子。” 棠梨柔和一笑,摇了摇头:“这里向来很干净的,将军也爱在下朝之后来这里喝一杯。”说罢,看着玄天冥。 玄天冥嗯了一声,声音很低,四月的脸马上就红了。她在梅城呆了好多年,云安城里有什么没什么,还不如迟暮卿这几天打听到的多。 饭菜端上来,四月的面前刚好都是大鱼大肉。玄天冥见她凝眉,便把迟暮卿面前的竹笋豆腐丝之类的清淡菜肴搬过去,把肉还给迟暮卿。 “多谢王爷,我最爱吃肉了,真怕刻意提醒小二没面子!”迟暮卿大口吃肉,端了大被的酒敬玄天冥。 棠梨哑然失笑,只不过和气场强大的玄天冥在一起,焦点儿总是被模糊,迟暮卿的目光很少会移过去。 “听说公子也陪怡情夫人回雪城祭奠了?”四月突然问棠梨前段时间回老家出殡的事儿,死的是两姨表哥,长得和玄天冥一样,说起来棠梨和玄天冥也该是表兄弟呢。 “对,才回来没几天。”棠梨道。 “听说雪国摄政王死的很痛苦?死前叫了一夜才死,是不是这样?真可怜。”四月平白无故的对自己叹气,迟暮卿很是茫然。死的人是谁?叫了一夜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雪国摄政王? 没听说过。 棠梨淡淡道:“并不是传说的那样。表哥死的很安详,嘴角带笑,后事也都交代的很清楚,并没有遗憾。况且他的病不是一天两天才养成的,姨妈和姨夫都有准备。唯独有些可惜的,是表嫂一直没找到,两位老人一下子老了许多。” “你表嫂去哪儿了?”迟暮卿一开始差不进去话,后来终于见到一个缝隙,急忙钻了进去。 “她死了,只因我们怕表哥伤心,都一直瞒着他。”棠梨垂眉道。 “死了?何必瞒着他呢!怎么不要他知道死后两人会相见?死就是生,生就是死。到那边一样可以见面的。”迟暮卿觉得自己的话很有深度,果然,棠梨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 “夫人说的很对,只不过,当时我们没有夫人这样看得开。”棠梨道。 四月本意是要让迟暮卿感到她自己的可怜,但是对一个失忆的人来说,提到的所有过往不幸,都已经是别人的了。 “我最喜欢这种持之不移的感情,若是有男人肯对我承诺十辈子跟着我,我十辈子受苦也愿意!”迟暮卿又说,意思是只要玄天冥肯对她承诺,她就这么等到他轮回十辈子也可以。 十辈子! 棠梨的眼神熠熠生辉,突然变得话多起来。 “白夫人怎么会想到十辈子?人活着不是只有一辈子吗!十辈子,真是难料!” 她哪儿知道自己会突然说这个词儿,只不过它蹦到最前面了,于是就说出来了而已。十辈子,她才不奢望十辈子的感情呢。 毕竟一辈子都难找。 “呵,只是突然说出来的。总觉得,好像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但是又觉得很远,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迟暮卿解释道,“也许是我那相公说的,也不一定!他脑子里的墨水可多了!” “猫妖的故事也是他说的吗?”棠梨饶有兴致的问。 “对吧,好像是。还说过许多更好笑的,更荒谬,我脑子里都有点儿印象。你也知道,他是做生意的。四海为家,不走就没饭吃,我跟着他就得习惯这样自个儿打发时间。不过以后就好了,我生了孩子,这哥俩一出来,就热闹了!” “哥儿俩?”四月疑惑的问,“万一不是男孩儿呢?” “那女孩儿就更好了!女孩儿随爹,也很漂亮的!但我还是愿意儿子随我,漂亮又聪明。”迟暮卿才不会甘于被打击,儿子如何?女儿又如何?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有名字了吗?”棠梨和玄天冥几乎是同时提问。 迟暮卿把脸对上玄天冥,认真的说:“我都想好了,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一个叫念云,一个叫念卿。” “为什么?!”棠梨那么激动干什么?迟暮卿猜不透。 “因为行云布雨,我想他爹叫做念云;卿卿我我,他爹向我叫做念卿,这都不懂?” “原来如此。” “不仅如此,将来我还要让他们一统天下!”迟暮卿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突然觉得这个场面太烦人了!她也是郡主,却被一个青楼丫头戏弄踩踏,要是玄天冥不在这里,她早就掀桌子扁人了! ------------ 失忆卷20  “棠公子,白夫人说什么都不要惊讶,冥说她向来如此!”迟暮卿对孩子的远大志向震惊了温和的棠梨,玄天冥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四月只好对棠梨解释了一番。 “她怀孕的起初,曾想服用堕胎药杀死自己的孩子。所以,这个女人现在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她总是妄想哗众取宠、特立独行、令人刮目相看。为此甚至不顾语言、行为如何荒唐,不要相信她的任何话,棠梨。”玄天冥破天荒的不围观了,而是加入了让迟暮卿丢脸的行列。 棠梨还没来得及作反应,迟暮卿就急忙解释道:“公子别听他们胡说,每一个第一次做母亲的都会感到害怕的。我这么想了,但是又没有真的这样做!天哪!我怎么可能存心杀死我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相公和我爱情的结晶啊!” 越解释反而越像是掩饰,迟暮卿不由恼羞成怒,狠狠的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玄天冥和四月,然后对棠梨一字一句的说: “我有什么必要非要和你解释呢?我又不会嫁给你!荒谬!神经病!”然后拂袖离去,账的问题,留给那两个败类解决算了! 冲出酒楼,一股怒气从脚底直升天灵,迟暮卿忍不住哭起来了。为什么?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必须生下两个没爹的孩子? 到底谁是那个野男人?! 她一路冲到白雨辰所说的储存梅花酒的仓库,白雨辰说那里有她可以相信的人,而且对她的过去略知一二。 一个头发稍带着微卷儿的漂亮男人! 她失忆以前难道是生活在天堂吗?! 梅忘川从飘着酒香的院子里走出来,一袭青衣,发梢带着细碎的蔷薇花瓣儿,妖冶的不像话! 像从酒坛子里走出来的妖孽。 “你终于来了。”梅忘川朝她伸出了手,并且还刻意用食指在她的手心里画着圈儿。 迟暮卿看的痴迷,目瞪口呆,愣道:“你是……”这人身上有一股桃花儿气,和她见识过的那些男人都不同。 “梅忘川。”梅忘川说。 “忘川?”迟暮卿拍了拍脑袋,在哪儿听过这个地方?对,她的确听过这个地方! “说说我的过去。”迟暮卿关上院门,夺过他的水烟狠狠的抽了一口,劲儿够大!呛得她眼泪都掉出来了! 梅忘川轻描淡写的说了一点儿,只是一点儿而已。现在的状况是迟暮卿最好根本就不要想起来以前的事儿,万一她想起来冷唯云死前对她暗示的究竟是什么,她就惨了。 天下人会围起来夺走她的宝藏和性命。 白夫人,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三年前龙国和雪国和亲,你曾嫁过一次,但是被对方拒绝了。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也不知道。”梅忘川一想到雪凌天冒充自己骗取迟暮卿的好感就觉得很窝囊,说什么他也是一介浪子,还没上前线就输了,太丢人。 “就这些?我的所有经历就是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娘和一个多金博学的爹?然后我因为长得太美被人拒绝了,之后怀了不知名男人的孩子?”迟暮卿的怒火已沸腾到顶点。 “好像是的。”梅忘川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他妈的那我为什么不能把这两个孩子弄掉?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孩子!我他妈的未婚先孕,难道都不可以不要吗?!”刚才在酒楼就因为这个被玄天冥和四月嘲笑,棠梨的表情就像他妈的她杀了人似地! 她顶多是杀自己而已! 对,没准儿以前的自己是因为没脸见人才自杀呢! 该死的! 她才不是靠面子才能活下去的女人! “我一定要把那个让我怀孕的男人揪出来!”迟暮卿发誓。 “试试吧,也许你可以想起来呢。”梅忘川很快搞面子工程,迟暮卿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不容易被她发觉漏洞。 从她失忆到现在这么久了,真话、假话,大家都说了一大堆,迟暮卿不会没有一点儿分析能力。所谓多说多错,少说即可,这就是真理。 “气死我了,他们一直用这个侮辱我!她以为自己就很干净吗?一个快被一千个男人弄过的女人,居然口口声声跟我谈什么生命!我肚子的孩子和她有什么关系?他的男人爱不爱她还不一定呢!” 玄天冥虽然一直和四月形影不离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她看得出来玄天冥有心事。确切的说,他的眼神和棠梨他们不一样。他为什么感到纠结,怀着一种既矛盾又渴求无畏的复杂心情。 直觉告诉她,只要她能解开玄天冥心里的结的话,那玄天冥就是她的! 但是玄天冥根本不给她单独接触的机会! “以后随时都可以来,我负责云安城这一带的梅花酒买卖,对这里熟的不能再熟了!” 梅忘川送了她一坛子酒,但是嘱咐迟暮卿安心养胎不要酗酒,这是为了好。迟暮卿没有心情抱着一坛子酒走回她寄宿在将军府的家,但是她有心情好好的出这口恶心。四月不是想毒死她吗?那她就来个以牙还牙! ^_^ “夫人,这些猫活着也是生命,弄死了是不是太可惜了?”王婶是个善人,不愿意杀生。 “你放心好了,这些猫一只都不会死的。我把它们灌醉,让它们享受一下天堂的滋味而已。”迟暮卿把酒灌到猫猫们的肚子里,很快,猫就睡得跟死了一样。不管你怎么动她,猫都没有任何反应。 “差不多了,王婶你找人去把这些放到她的被子里吧,趁现在那对儿贱人还没有回来。”迟暮卿累的满头大汗,肚子比以前要沉重了,稍微一弯腰就能感觉出来里面有东西。 “阿弥陀佛,我可没有要杀人。”迟暮卿说,“我一点儿坏心都没有,我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我是为了给她一个警告。” ------------ 失忆卷21  将军府。 “冥,你变了!你知不知道?!” 四月本不打算这么和玄天冥开门见山的说话的,毕竟她付出了许多都是为了让玄天冥看到她对他的感情。楚夫人也是这样安排的,顺着男人的意思,做足功夫。可是玄天冥婚后几乎不和她有说过什么情话,仅有的几句,都是在两人一起嘲笑迟暮卿的时候。 玄天冥淡淡道:“月儿,你想多了。”衣决蹁跹舞动,微微的晨风拂动着这个夏日的普通早晨。再过一会儿,太阳升起,大地就要被烤的炙热难耐了! “我好不容易可以回来!那你为什么对我不冷不热的?”四月赌气扔掉外衣,语气缓和了不少,毕竟玄天冥是软硬不吃的人。 “还有……为什么你看她的时候……总是……总是……”玄天冥转过身来,目光里闪过一丝凉意,仔细的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总是?” 四月一紧张,急忙低下头,不知所措的坐到床边,双手本能的去抓紧被褥,以缓解内心的忐忑不安。 “总是……啊!啊!” 被褥里软绵绵的! 四月慌忙掀开被褥要看个究竟,只见绫罗绸缎缝制的被褥下躺着整整九只死猫! 啊! “别怕!月儿!”玄天冥眉宇一凝,抱住蜷缩在他怀里不停颤抖的四月,对着九只死猫出神。 死猫? 还没死! 一丝诡谲闪过男人阴霾的脸庞,眸底波涛汹涌,唇角一抿,命人进来收拾这些猫。 ^_^ 迟暮卿躺在躺椅里悠闲的吃着点心,水眸半眯,一双耳朵仔细倾听远处的响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婶,他们来了!” 王婶听了,便颤抖着一双手把莲心茶给迟暮卿捧过去,紧张的问她:“夫人,真的要这样吗?” “长痛不如短痛!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迟暮卿一闭眼,仰头把茶都喝下去。 ^_^ 玄天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迟暮卿、一个洗涮妇女、一个丫鬟儿,都齐齐倒在院子里,口吐白沫,两眼上翻! “啊?!”四月脸色惨白,她在莲心茶里放了砒霜,量不大,只不过是为了给迟暮卿一个教训! “将军!她们都中了砒霜毒!”经验丰富的侍卫仔细察看了炉子上那壶茶水,还滚着,银针一试,奇黑无比! “大概是用了这茶水!” “这茶是哪儿来的?”玄天冥拨弄着剩下的半包莲心,里面有许多粉末,泡茶的人不可能看不到。 所以,只有一个原因。 迟暮卿想陷害四月。 但她不顾肚子里的孩子就喝下砒霜,是不是太蠢了? “叫大夫!” ^_^ 迟暮卿第一个醒来,她一喝莲心茶就犯困,白沫是王婶提前煮好的豆浆沫子,美美的睡了一觉。心想四月一定早被当做杀人犯抓起来了! 王婶和丫鬟小柔稍后才醒来,她们是真的喝了…… “这下楚小姐想必不敢欺负夫人了!”王婶和小柔打心眼儿里为迟暮卿感到高兴。 天一亮,迟暮卿就穿好衣服坐在院子里等消息。四月啊,四月。你撞到我手里算是栽了!哈哈哈! “好些了吗?”晨曦微光之中,迟暮卿看到四月那张优雅到做作的脸时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四月的笑是一种含蓄的得意,迟暮卿心凉了半截。 “将军有早起练剑的习惯,总是要我陪着。我顺路过来看一下你怎样了?你的小厮也真够歹毒的,竟然为了霸占你的钱财就给你下毒!所谓‘恩威并施’才能‘一劳永逸’,你不要对下人管的太紧了。” “是这样吗?”迟暮卿吐了吐舌头,天真烂漫的笑,“我还以为将军是怕对我动心才下毒杀了我呢!” 门外偷听的玄天冥身子一震,快速迈步离开了。 来到练武场,随手挑了一柄寒铁剑,英姿勃发,剑法高超。舞的如同翻云蹈海的游龙一般,所向披靡!除了晨曦露水落地的滋润声,就是剑劈空气的冷冽啸音。 “我的话也许你不爱听,但是你要知道,冥从一开始就是我的。我为他离家为他牺牲青春,他是被命运绑在我背上的行囊,我走到哪儿,他都得跟到哪儿。我是海,他是针。”四月的眸子柔柔的,似水一般润物细无声。 “我的话也许你也不爱听,但是你要知道,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我的。我为他闭塞耳目为他抛家弃国,他是被月老绑在我脚腕上的红线。他走到哪儿,睡那个女人,都得回到我的身边。我是线,他是针。”线不比你的海离得更近吗?!哈哈哈! “你真是一根筋。”四月斟酌再三,侧耳倾听门外,没有玄天冥呼吸的气息。眸底荡漾起诡异的笑,阴暗道,“你不想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是玄天冥的。”迟暮卿不要脸的说。 “你还记得那个被龙国皇帝你的小舅舅指为骗子的男人吗?他是雪国王爷,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可笑吧,大家都瞒着你,只因为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是真心对你的!”四月认为只有雪凌天才能把迟暮卿从她的玄天冥身边带走,他们要的是迟家的宝藏,迟暮卿只是手段而已。 “他?”迟暮卿认定了她是情敌,就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 “对,是雪凌天。”四月说,紧逼着盯视她的眼神变化。 “哦。”迟暮卿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会儿他大概已经被我的人折磨死了,看来我们根本没有缘分啊!” 四月恼羞成怒,正要发火,忽然听到玄天冥回来的脚步声,急忙离开院子,追上玄天冥。 “你对她说了什么?”玄天冥沉声问。 “冥,你不是要我看一下她是不是有所隐瞒吗?我和她稍微提了一下冷唯云,看她反应如何。”四月心神不定。 “那她反应如何?”玄天冥顿住脚步,锐利的黑眸逼得四月几乎窒息。 “她……她好像有些印象……”四月回答。 “有些印象?看来我那孪生哥哥对她是真的好!不过,也许她根本不知道宝藏埋在哪儿!我要的,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白云的印章不是吗?”四月奇怪的问。 “藏在白云背后的人物,不会那么简单。他能不动声色的在杀死姚青竹的同时遏制住景国南下的兵马,你以为他是凡夫俗子?”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正是迟天临终托孤的十三爷。他将埋藏地点和开启宝藏的钥匙分为两部分,各自交给一个人保管。我想钥匙一定在迟暮卿身上。” 玄天冥说完这话,忽然吃了一惊:“你……” 迟暮卿悄然走近,认真的问:“钥匙我把钥匙给你,你会不会爱我?” 四月和玄天冥都是一惊:“你疯了!” “你都听到了?!”玄天冥语气低沉,一丝危险悠然泛起,肃杀笼罩空气清新的早晨。 “对啊,你们说手里有宝藏的钥匙,对不对?”迟暮卿从脖子里解下那根麂皮带子穿的铜汤匙,“我想是这个吧,我身上只带着这个东西跟着你来云安城的。” “你在玩我吗?”玄天冥看着那根铜汤匙,黑不溜秋,毫不起眼儿,一点儿钥匙的样子也没有。 “我倒是很想玩你,但你一直躲着我,我没机会啊!”迟暮卿提着汤匙抖了几下,见他怀疑自己的真心,顿时失望之极,“既然你不信我,那我就走了。不过要是你不想我继续勾引你,你就不要总是出现在我周围五百丈内。我的鼻子太灵,一丝你的味道都闻得到的!”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无比落寞的离开两人。 四月看着她的背影,半信半疑道:“冥,何不接过那个汤匙看一下?” “妖姬看过了,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铜汤匙。她仇人过多,当然要防备一下了。带银汤匙容易被人笑话,她用铜的,掩人耳目。” “她喜欢你,我看的出来。”四月狠狠道。 玄天冥莞尔一笑:“傻瓜,她是喜欢冷唯云,并不是我。” “那你发誓这辈子只喜欢我!不可负我!”四月抓住他的手臂,迫切的说。 “月儿,别总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了。你知道我的心。” “我不知道!”四月见他又闪烁其词,顿时愤怒了,“你如果不是对她动心的话,那是对谁?妖姬?对!妖姬!一定是她对不对?!” “你冷静一点!”玄天冥甩开她,面色阴沉的迈开步子,“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只好和楚夫人谈一谈了。” “冥!” 四月慌了神,顿时泪如雨下。 “月儿,我们的路还没有走完,你要认识到这一点。”玄天冥的声音轻柔的如何飘过蓝天的白云,轻轻的来,又似乎已在轻轻的远去。 “冥,我懂了。” ^_^ ------------ 失忆卷22  梅家酒仓。 梅忘川把船滑到了湖中心,殷勤的给迟暮卿烤鱼热酒,机会难得,不能吃到嘴的女人一定要抓紧机会和她接触。 否则,机不再来。 “郡主,那个楚四月对将军死心塌地,是最忠实的一条狗。她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怎么和偏偏若仙的郡主比?”梅忘川烤鱼很有一手,调味酱也是他亲手研制的。鲜辣香,令人垂涎欲滴。估摸着差不多了,就随手拿了一个盘子扣到鱼身上。巧妙一翻,鱼就进了盘子里。没办法,他当年被逼着离家创业,自谋生路。来到炫国,做的第一份生意就是在街上叫卖烤鱼。 因为这个利润大,一条鱼才几文钱,或者夜里去河里摸鱼根本无成本。 “我当然知道她是一条狗,可是玄天冥也是一条公狗!他想要宝藏的钥匙,我只有拿出来才能吃到他。”迟暮卿权衡再三,只有梅忘川和她没有利益暗示,这厮或许才值得信赖。 “郡主,我觉得关于孩子生父的事情还是先放到一边比较好。毕竟再过七八个月,孩子生出来,像谁不就是谁的孩子吗?当务之急,是如何找到钥匙,吃到玄天冥。”梅忘川只好顺着女人的思路走,适时点到正题,这样大方向是不会错的。曲线救国,就是这样子吧。 “你说的很对。但是我根本不知道钥匙在哪儿啊!”迟暮卿茫然的摇摇头,她要是知道,早拿出来去给玄天冥了。 “这……这样吧……”梅忘川撩了撩头发,发梢的发卷儿随风荡漾,如云卷云舒。 ^_^ 茶叶,各种各样,天南地北。 首饰,金银宝石,天上人间。 华裳,绿红白黄,七彩斑斓。 …… 梅忘川把天底下所有能找来的、这世间所有他能想到的、迟家大小姐所有理所当然可以拥有的一切都找了来! 他认为开启宝藏的钥匙一定是迟天自小安排在迟暮卿生活里的东西,这件东西一定不起眼,所以必须是常用的。而且材质必须昂贵,不是寻常俗物。还不能体积太大,否则容易引人眼球。 “郡主,随意看一下,喜欢什么我就把她送给你。”梅忘川坐在条桌的这一头,翘着二郎腿豪迈的说。 从条桌的这一头到条桌的那一头,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宝贝们。他不刻意说这些东西也许能唤醒迟暮卿的记忆,是因为考虑到刻意的安排容易让人的第六感觉被理智压制住。 迟暮卿看了一眼,就随口道:“唉,你既然有心送我见面礼,怎么不把这些东西都送给我?”对啊,她不是对任何意见感兴趣,而是对全部感兴趣!The,all! “哎哟!郡主你要让我破产吗?!只能选一件!”梅忘川翻个白眼儿,真是难搞! “你打断正事儿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挑礼物?”迟暮卿不理解,也想不通。明明到处都是玄天冥安排到她身边的人,只有湖中心还算安全一点,偏偏梅忘川打断正事儿叫她来这里瞎搞! 想归想,迟暮卿还是认真从这头踱到那头挑选东西。她知道钱的妙用,这是与生俱来的,一看到钱,她就创意连篇!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让智谋精! 盘丝金凤发簪、缂丝凤凰宫裙、天蚕丝锦帕、猫眼儿石项链…… “我要这个好了!”迟暮卿拿起一个猫眼儿石项链,俗话说的好‘金钱有价玉无价’。这串项链都是上等宝石串成,一颗有鸽蛋大小,还可以打磨成更细致的更多颗。数目众多又昂贵,值得收藏,是保值投资的好项目。 “猫眼儿?”梅忘川立刻用心思考起来。猫眼儿是金绿红三色,金代表皇权,也可以代表金钱,值得保留。绿则是罗裙,抑或翡翠;红…… 红色?! 梅忘川一个激灵,雀跃着从椅子上跳起来,将项链给她,大喜道:“好!这个给你!就这个吧!郡主眼光真是太好了!这串儿价值连城!”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迟暮卿一头雾水。 “嘿嘿!郡主肯接收我的礼物,我当然激动了!” ^_^ 一间藏在巷子深处的古董行,窗门紧闭,招牌有气无力的随风动着。天气太热,路上行人鲜少,古董店内有寒冰降温,正适合人们午后小憩。 梅忘川双目炯炯,对背窗而坐的男子滔滔不绝道:“爷!那枚钥匙一定藏在郡主出嫁的嫁妆里!”红色,代表嫁妆。梅忘川觉得自己真他妈的聪明! 头脑太赞了! “可是,是在那哪一次?如果是第一次的话,那玄天冥为何不知道?他必会带人亲自查迟府送去的嫁妆,不可能没发现钥匙的存在!而若是第二次的话,那么……嫁妆应该是在雪凌天府里!”雪凌天府里?那可难找了! 守卫森严,蚊子飞进去也要流产,苍蝇飞过也要改变食物习性,人进去的话,就更别说了! 说话的男子逆光而坐,看不清他的容颜,只知道下颚骨的弧线很是刚毅。梅忘川最不解的是,为什么他总是穿着黑斗篷。 大热天,穿斗篷躲在屋子里用昂贵的冰块儿降温,够奇特! 若说这世上最般配迟暮卿的古怪的,除了雪凌天,就是此人了。 十三爷。 “既然玄天冥手里没有钥匙,那一定是在雪城了!爷,就算再难,那里守卫再森严,我们也要去看看啊!”梅忘川对雪凌天的本尊极为痛恨,假扮他,坏他名声,借他获利! 该死的家伙! “这件事要仔细斟酌,没有详尽可靠的计划出炉之前,你告诉任何人都不得轻举妄动!违者……杀无赦!” 男子口气阴冷,一股戾气扑面而来,冻得梅忘川直哆嗦。 从此人的气场来看,梅忘川猜测十三爷的年岁大概在三四十岁上下。一般人气场再强,没有生活历练,也不能有这样的气势! ------------ 失忆卷23  迟暮卿的小厮被加以蓄意谋杀主子的罪名抓起来了,她用了几百两银子建立起来的关系网就此断送。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迟暮卿前思后想,觉得四月本来占据的位置就比自己有很大优势。无论她怎么精明,还是处于下风。 “夫人,要我去买一个新的小子吗?”王婶知道云安城有许多贩卖人口的集市,每人身上插一根稻草,就任由雇主待价而沽。而那些小子也会在雇主左右挑选的时候,使出浑身解数吸引雇主的主意力!有力气的使出力气,没有力气的就油嘴滑舌,总之各有千秋,各有所长。 “这次我要亲自挑。”要帅的,还要做事缜密的,更要不是软柿子的! 那个小厮真不经打,还没一个上午就认罪保命! ^_^ 胖的、瘦的、高的、矮的、丑的、中等的、美得…… 美得?! 迟暮卿骤然把脚步转了一百八十度,重新审视最靠近自己的这个男子。高、瘦、壮、美,最关键,迟暮卿知道他不是软骨头! “大骗子!真有缘啊!”迟暮卿吃吃的嘲笑看似落魄的雪凌天,殊不知他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都! 中途曾被不下数百个中年妇女看中,但他一直回答不会养马、不会跺料、不会做饭、不会看门……种种类似情节!各种狗血,各种无奈,旁人都看不下去了! 美丽的草包,炫国膀大腰圆的女人们追逐的是和草原上的奶牛一样彪悍的身材,雪凌天的身段儿和脸蛋儿在这里不相配。 “有缘就把我带回家,保准你得到十倍的好处!我只要一两银子,喏!”雪凌天把牌子指给迟暮卿,妈的,这女人失忆了,臭小子居然瞒着他! 这不是天大的好机会吗?! “我才不会要一个大骗子呢!”迟暮卿喷出一口口水,用脚踩了踩。 “美人儿,别这么凶巴巴的!我在四月天能活着出来你就该懂我的实力!我是你要的人!卿儿!”雪凌天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欣喜若狂,“我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也会把我们的孩子喂得……” “胡说八道!夫人,这小子是个油瓶,我们再看看别的吧!”王婶瞪了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一眼,说话没边儿没脸,典型的草原之外的山民。 “卿儿,我就是拖油瓶,你就拖着我吧!我都饿了好多天了!”雪凌天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其实他晚上肥鸡大鸭子吃的饱饱的,白天才用泥糊了脸来这里找买主。 “夫人,我只要五百钱就可以了!我会跺料、喂马、烤全羊!跑腿的活儿我干的最利索了!和人讨价还价我最在行!”旁边一个头上插满稻草的男人恳切的自降身价,原本他坚持要二两银子敌过这个外国瘦男人的,但是看到迟暮卿的容貌之后他就变卦了。 好美的夫人! “夫人!我只要一百钱!他们会的我都会!而且我还会按摩、推拿、熬药汤!我爷爷是部落里最好的大夫!” 有一个挤过来,看着迟暮卿的两只眼睛不断的放光! “你爷爷是大夫?那你怎么会在这里?”迟暮卿一边冷笑一边问。 “呃……”那人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五百钱挤上来:“夫人!他爷爷是兽医!在草原上给马接生是一把好手!……” 雪凌天早已笑得前仰后合,用袖子把脸蛋儿擦干净,推开大家伙儿,大喊道:“散了吧散了吧!这位夫人要的肯定是我啦!” “凭什么?你一两银子!而我们只要几百钱而已!”大家都不服气,纷纷把稻草从头顶拿了下来。 炫国人个个虎背熊腰,膀子比雪凌天的大腿还要粗,一帮人一起上,雪凌天占不到什么便宜。 “拜托!我说的一两银子,是只要夫人对我说一个字我就付出一两银子!你们比得过我吗?!” 雪凌天掏出一大叠银票,在大家眼前晃了一晃:“喏!谁要主动离开的!我给他一张!” 人群安静下来,许多人都站起来了,看着雪凌天手里的银票不断发呆。 “就你了!”迟暮卿打个响指,这种好事儿,错过的都是蠢蛋。 雪凌天靠着一厚沓银票脱颖而出,再次成功的成为迟暮卿的家丁。 ^_^ “听着,原本我可以为你出银子打通将军府上上下下、内内外外所有关系的,但是你自己说的条件我很满意,也愿意听从你的建议。” 雪凌天故意穿着以前给迟暮卿做牛做马时穿的那身衣服,希望能唤起女人的一点儿记忆。不过,还是不要想起的太多比较好。 “是的,我会做的很好的,卿儿。” 卿儿? 迟暮卿皱了皱眉,“你要叫我夫人,懂吗?” 夫人? 雪凌天十分乐意,毕竟成亲之后两口子总是老爷、夫人的叫。提前演戏一遍也不错! “是的,夫人。” 为夫懂了。 雪凌天做事一点儿也不含糊,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办完了迟暮卿交代的事情。买通侍卫、看门人、管家、以及在将军府外大街小巷各个门脸儿里混了个脸熟。雪凌天的脸蛋儿很不寻常,所以大家对他过目不忘。 寄居在将军府的大酒商白雨辰的夫人新近雇佣的俊美家丁,肤色偏黑,身材偏弱,顶多只有一半儿炫国血统吧。 “好说!以后夫人夜里要吃药看病尽管来敲我的门!”药铺老板收下雪凌天递上来的银票,怪了,酒商夫人的银票不但没有酒味儿,却有一股刺鼻的玫瑰香气。 “夫人爱吃烤肉吗?怎么都没见夫人来过啊!我还以为夫人不喜欢羊肉的膻味儿呢!你放心好了,冷兄,我这里全天候开张,夫人要吃,我一定挑最嫩的肉,用最好的料!”烤肉串儿老板将雪凌天给的银票塞进亵衣里,六月酷暑,身上仍穿着羊皮毡子…… ------------ 失忆卷24  “冷爷真有魄力!从今以后,我这里的点心听凭冷爷随手拿!夫人爱吃什么、吃多少都无所谓!”点心铺老板一见到银票上的数儿心里就更有数了,眼珠子都差点儿瞪出来!乖乖啊!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呀?还是这位冷爷投胎的时候没有喝下忘情水,记得自己前世对他有恩过? …… “卿儿,多喝参茶、龙骨汤、燕窝盅,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女孩儿呢要细皮嫩肉,白白水水!男孩儿要强壮有力,虎头虎脑!到时候他和迟暮卿的孩子艳绝天下,英雄世间,再在民间流传一段男欢女爱的佳话,那该多好?哈哈哈! 迟暮卿看在她对自己确实不错的份儿上,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的殷勤。仔细想一想吧,和他的几次见面,他都是柔情似水、宠溺无边。不由想到四月说的那件事情,迟暮卿认了真,仔细询问他:“有人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雪凌天摸不准她的心思,假意道:“我被你干娘折磨的有点儿神志不清,以前的事儿都不太记得了。”失忆么?索性大家都失忆好了。 “你在说谎!”迟暮卿生气的把他推出去,“好了,点心、烤肉、小吃就留下吧,我要休息了。” “哎哟!这才什么时辰啊?吃了晚饭,我陪你到处走走啊!”雪凌天像哄孩子一样宠着迟暮卿,仲夏繁华,炫国的夜是最热闹的!一定要逛一逛! “晚上有什么好看的?你在那台子上晒了一天不累吗?嗯?”迟暮卿大口吃肉,小口喝酒。抿酒时那痴迷又忌惮的谨慎样子让雪凌天看的心花怒放,乖宝贝! “卿儿,俗话说‘天上人间,地上云安’,这句话可不是虚的!炫国好玩的东西多着呢!保你没见过!”顺便让肚子里的孩儿们见识见识,从小养成眼界高远的好习惯。 “吃喝玩乐穿!这里样样有!而且吃肉喝酒那是贼便宜!玩得保准让你大开眼界!” “吃肉便宜?” 迟暮卿眼睛一亮。 “好!等我洗个澡再去!” ^_^ “快走啊!看那边做什么?”雪凌天当然知道迟暮卿流连忘返的那所黑漆漆的院子就是玄天冥的贼窝了,晚上也不点蜡,玄天冥这是在向他当年自毁双目致敬吗?! 一定是! 他是个小肚鸡肠又猥琐的男人! 多少年的陈谷子鸡毛蒜皮了,玄天冥居然当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办! “咦?怎么没人?”迟暮卿失望的跺了跺脚,依依不舍的跟着雪凌天出门。 雪凌天心想会有人在才怪,他自投罗网了,玄天冥这家伙一定忙着安排埋伏、杀手、毒药、刑具……等等必备物事。 从现在开始,每喝一杯水、吃一口饭、上每一次茅房……都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你回来了?” 走到大门口,正巧遇到四月回来了。和迟暮卿走了个正对面,只一次四目相对,就电光火石、噼里啪啦,一点儿也没了当初的含蓄低调。 “将军和我父亲商议国事,今晚不会回来的。”四月横眉冷对,用优雅的背影挡住阴冷的脸色,贝齿森然。 “哦,将军好忙哦,我回来时要多买点儿参片,算是回报将军请我吃凉面。”迟暮卿眨着眼睛,才不会认输呢! “哼!”四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给迟暮卿的回答。硬生生挤开迟暮卿进门,看到跟在她身后低头遮脸的雪凌天,骤然五官凝结,眼眸更阴霾了。 “进出将军府的人都要检查身体拷问来历,这人脸这么黑,会不会带什么病?”四月嘲笑道。 好啊,自投罗网,很好! “他的脸比将军的是要健康一些,这证明他厉害啊!夫人不记得他了?他是我男人,给我一下种两个娃娃,天下无敌!”迟暮卿豪迈的搂住雪凌天的肩膀,哈哈大笑了几声。眼睛弯成了一条线,再睁开的时候四月已经不见了! “了无生趣的败柳残花!敢和我斗!”迟暮卿学着四月的样子也哼了一声。 “卿儿,我主外,你主内,我们一定会配合的很好的!”雪凌天很有信心,将来过日子的时候,一定比现在还红火热闹! 他的眼光真他妈的好! 街道上人挤人,仲夏夜,也是草原一年一度的选美大赛如火如荼的时候。云安城四周都是草原,城内街道也比梅城要宽阔的多,几乎每到一个借口,都能看到一大堆人围着火烈的篝火跳舞唱歌。 男人黝黑精壮,女人健康丰满。 嗓门儿都很大! “听说了吗?皇上有意今年给太子选妃呢!” “怎么没有听说?半年前我就让我家粉儿减肥美容了,这半年来吃的蒲公英也能喂一头马了!不管怎么说,一定要碰一碰运气!” “半年前?我一年前就让孙女儿每天只吃一顿饭了!” “不会饿出问题吗?”有人疑问。 “呸!都是那个龙国郡主惹的祸!现在大家都以纤瘦为美、雪肤为荣、水眸为上,指头肚儿要圆润饱满一个茧子也不能有,脚还要细腻白皙一副没吃过苦的样子!” “怪也怪你们自己肯信那些谣传!天底下要是有那样的美人儿,我现在就挖洞把自己埋掉!” “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那人指着远处,对身边对天发誓的同伴说。 “什么?” 远处,一个白衣飘渺的美人儿。 如黑夜中璀璨的一颗明星,灼灼发光,白如冬雪!身段儿婀娜窈窕,纤腰曼曼,莲步轻移。黑发如瀑,随风飞舞。 “那不是吗?最近寄居在将军府的白夫人,这里面的任何一条,她都符合。” “简直就是按照她的样子说的嘛!” “她要是和我们将军站在一起,要比楚小姐合适一些。” “为什么?” …… ^_^^_^^_^ ------------ 失忆卷25  “你看她走路的样子,高贵下面显着不屑,不屑里满是狂妄,这稀世美人儿若是狂妄了,你们猜是什么?” “什么?” “一回头,倾国倾城。” “比将军的铁骑厉害多了啊!” “瞎吹牛吧!闲的你们!” …… 并肩无声,雪凌天猜不透迟暮卿究竟在想什么,而迟暮卿也不在乎雪凌天会想什么。她总觉得自己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一张脸,一个人,一段情?抑或,是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家伙不说话的时候还真够斯文淑女的! 雪凌天好几次都担心的迟暮卿的脑袋瓜儿里没再想自己,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迟暮卿看样子的确就没再想自己。她在想什么?冷唯云?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 “龙国郡主刁蛮荒唐,一肚子草包,比男人还狂野不羁,浑身上下没一点儿女人样子!自以为有一张美脸就可以玩弄男人!你们听说她娶男人的事儿了吗?她爹就是被她骂死气死的!她娘是因为她被夫家休了之后也被气死的!龙国先皇两口子也是被她的不成器气死的!……” “有什么好值得你们羡慕的?” “垃圾一个!” …… 迟暮卿抬起头来,雪凌天急忙拦在她的身前,生怕她打人动了胎气。没料到迟暮卿反而推开了他,柔柔的对那人说:“你懂什么?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爱的深了,才会娶他。”要不然普天之下那个女人敢大逆不道、违背老祖宗的规矩这么嚣张?她除非是活腻了不怕死,要么就是太爱这个男人了。 那人眨了眨眼睛,脸蛋儿绯红,大气喘不上来,白夫人的气场好强! “是,我知道,夫人。” “你不知道!你们谁都不会知道!”迟暮卿得意一笑,好像是一副‘我知道’的样子。趾高气扬,一副极为不屑的姿态。顺便唉声叹气,埋怨自己何必对牛弹琴。她的神情,让一众人都顿时自惭形秽起来! 雪凌天跟在女人后头不住的斟酌,失忆前,失忆后,看似没有大区别,但是却好像有了根本不同。 “你这几天多准备一些银针,我怕四月又给我使坏。这个没胆量的女人还想杀死我!既然想杀死我,那杀我之前怎么不考虑一下各种可能性了?伎俩这么浅显易懂,三岁孩子也看得透她想打什么注主意!楚四月和她的老娘差太多了!啧啧!”迟暮卿懒懒的在街上散步,十分引人注目。她也时而对偷来错愕目光的行人回以一笑,十分温柔得体。 “嗯,我早有打算,卿儿你看!”雪凌天翻开前襟,只见两边密密麻麻布满了闪闪发光的银针。迟暮卿很是吃惊,连自己也不由的赞美他,“看来你准备的很充分嘛!真有头脑!” “那是,我是谁啊。”雪凌天洋洋自得。 “不愧是个大骗子。”迟暮卿又说。 “你……” 雪凌天正要昂装反怒和迟暮卿撒娇,忽然见到迟暮卿两眼直了,直勾勾的看着前面。定睛一看,又是一个美人儿,和炫国妇女丰满的提醒十分不同。身条儿、模样完全是龙国人的样子,只不过服饰不同而已。 “她是金銮公主啊!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迟暮卿由衷的看着那张脸,而金銮公主偶然将目光和她对上时,也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也认识自己! “嗯,你对她有印象是应该的。”雪凌天淡淡的说。 “为什么?她是谁?”迟暮卿张大了眼睛。 “她是你的……仇人!她还给你下过毒呢!”雪凌天拍拍她的肩膀,这膀子长得太美了,摸起来滑滑的,又很有力。 一只蚂蚁的体型里藏着大象的力量。 “怪不得呢!我一看到她,就觉得心头有火!”金銮公主还是坐着马车匆匆而过,走的很远了,那张脸依旧朝迟暮卿这边不停的张望。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你看到谁心里有火?我警告你,不要去动四月,否则……” 迟暮卿和雪凌天一起回头,看到说话的男人,三人都是一怔! 玄天冥没想到迟暮卿明明对自己大献殷勤却对雪凌天一下子就走的这么近! 这张脸是他拴住迟暮卿的杀手锏,凭借迟暮卿对冷唯云的情深,他一开始就有自信俘虏迟暮卿的心。只要钥匙是在她手上,他就一定能拿到! “冥,你不是在丈人家里商议国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迟暮卿笑的连睫毛都开始抖动,但还是矜持的抿着嘴巴,只露出八颗牙齿。 “哦,我惦记着月儿自己在家不放心。”玄天冥把脸一扭,坐在马上看远处的篝火和人群。侧脸动人摄魄,迟暮卿一点儿也看不够。 端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真他妈的猥琐! 雪凌天低着脑袋嘟囔道,明摆着想勾引迟暮卿,却还一副当婊子又立牌坊的架势,装什么装? “哦,是这样啊?将军可真是个体贴的好男人!”迟暮卿强行按住内心的醋意,微笑道,“那将军还是赶紧回去吧,万一野猫又爬到夫人床上去了呢?” 嘿嘿。 玄天冥备受冷落,虽然觉得意外,但还是骑着马走了。 雪凌天对迟暮卿竖起大拇指:“卿儿,真有你的呀!真给力!” “这叫‘欲擒故纵’,我把他撇的远远地,越不理他,他就越黏着我。你不信?走着瞧吧!”迟暮卿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人拿开,一心窃喜。 为什么她明知道此人是骗子还把他弄在身边,那是因为到目前为止能和玄天冥的外表并驾齐驱的只有这个大骗子而已! 只有这样,玄天冥才会真的以为遇到对手,遭受威胁! 老娘就在这里等你情难自禁的跑上来倒贴呢! “厉害!”雪凌天发现自己越来越违心了,为了迟暮卿,他都做到什么事儿都顺着迟暮卿,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这么累! ^_^ 除了吃就是睡,迟暮卿的肚子吹气儿一般鼓得老大。雪凌天伺候周到,她自己天生食欲旺盛,宝贝们先天基因优良。 “四个月就是已经过了流产的危险期,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雪凌天特意赏了带来这个喜讯的大夫一百两银子,心花怒放。 炫国的秋天和安陵郡的秋天很像,都是野草枯黄,天高气爽。眼界开阔无疆,一出门就看到天顶,雪凌天很喜欢孩子们在这里出生。 “我觉得这样好丑!”迟暮卿不乐意的看着隆起来的肚子,一点儿也不愿意出门,也不愿意去看玄天冥。 甚至是偶遇都觉得很不自在,现在她终于知道自己恋上玄天冥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男人们不会喜欢一个有经历的寡妇,不过,雪凌天是个例外。 “宝贝儿!太美了!卿儿,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怀孕的时候!懂吗?”只有怀孕的女人才能让男人有成就感,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是无可取代的。 “你不觉得我很丑?”迟暮卿吃惊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现在的样子跟一只蛤蟆一样,雪凌天不但不嫌弃,而且都没皱过眉头。 拜托,你更丑更KB的时候我都见过,好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觉得你这样很美!”雪凌天的努力终于有成效了,现在他睡在迟暮卿床下,打地铺。 “早上她又来气我,我看到她那种得意洋洋的劲儿就生气!”迟暮卿吐出一口肉,“再吃下去我要胖成猪了!” “别生气,她是因为吃醋才来气你!你想想,你这两个月都没怎么出门,也没去制造机会和玄天冥偶遇。这是她多好的机会啊,可她来时不时来找你气你!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这说明她和玄天冥过的不好!她要是过得好会带着玄天冥一起来给你做戏,但是只有她来,不就是很可怜吗?那时打肿脸充胖子吓唬你呢!” “你说的很对!”迟暮卿一直认为这招‘欲擒故纵’拉得时间太长了!但是她没有办法。她早就知道自己会因为生孩子错过玄天冥很久,这是没法预料的事情。 还有六个月! 也许可以早产,还有五个月? 四个月? 迟暮卿忽然觉得是个邪恶头顶的女人,为了男人居然不顾肚子里的孩子。 “卿儿,人们都说‘酸儿辣女’,我看你这阵子总爱吃醋,怕是怀的一对儿男孩儿吧!啊哈哈!”他可真能干。 “我的肚子是平的,人们说这样的很有可能怀的是一对儿女孩儿!” 说实话,生男生女都不重要。关键是孩子们必须长得漂亮点儿,否则她真的没自信可以一个人带着两个丑娃娃在这世上活几十年。 “管他呢,男的女的我都喜欢!”雪凌天把耳朵贴到她肚子上,幸福感爆棚。 ------------ 失忆卷26  将军府,花园。 池塘边盛开着两朵黑白并肩的花儿,楚四月优雅的站在高高的蓝天下,搀着玄天冥的一只手臂,略显焦急的问: “冥,再这样发展下去,我们不是要中了雪凌天的奸计?” 迟暮卿根本想不起来当时的事情,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是妄想。谁能撬开没有记忆的人的嘴巴得到可靠消息?眼看着迟暮卿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离分娩的日子越来越近,四月再也按捺不住了。万一迟暮卿生了孩子,身段儿恢复了。难道她还要陪着玄天冥一直等到迟暮卿恢复记忆,然后乖乖的交出钥匙?她不敢再往下想,她的等待就好似永无止境的梦幻一般,总有出乎意料的事情会打断它! 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她鼓起勇气对玄天冥说:“冥,我想好了。今晚,你就去吧。” 玄天冥左边的眉毛挑了一挑,似乎颇感意外。何尝不是呢?美男计,恐怕更显得下作吧! “我想,她未必真的还喜欢冷唯云。月儿,实行另外一个计划吧。”玄天冥勾唇一笑,狡黠眸光闪烁不定,楚四月一阵欢喜! “嗯!” 又忽然凝眉:“可是雪凌天一天到晚都和她形影不离,我们怎么找到机会?” “那就去找啊!” 咔嚓一声,一枝海棠被生生撕裂。 ^_^ “你母亲过生日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不熟,而且,我对她印象不是太好。” 一边捧着大大的肚子,迟暮卿一边毫不留情的将了楚四月一军。那个楚夫人冷眉小眼,薄唇,这样的模样天生就是一副刻薄相。她身怀六甲,可不想去趟那个浑水去。 万一中了毒、流了产,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楚四月正要发怒,雪凌天端着一盘儿点心两杯茶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看到那两杯茶,顿时决定安心和迟暮卿周旋。杀人的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被杀的最害怕的就是时间不够。她可以等,不着急。 在石桌前坐下来,正要谢过雪凌天端茶,不料雪凌天给了迟暮卿一杯茶之后,就自己端了那杯茶眯着眼睛品着。不时拿一块点心递给迟暮卿,迟暮卿吃的时候,雪凌天那双眼睛简直是战战兢兢。 每一块点心上都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眼儿。 四月顿感事情棘手。 雪凌天的保安措施是天底下最严密的。就比方说这一块点心,你用银针刺穿的地方未必真的是投毒的地方,所以要用银针把点心的各个角度、方位、区域都刺一遍才能安心。 “卿儿,今天就别出去了吧。你早上不是还没有拉粑粑么?”雪凌天的温柔让王婶也大跌眼镜。 迟暮卿叹了一口气,自从肚子大了之后,每天最棘手的就是两件事。 拉、睡。 便秘,总觉得肚子疼却没有东西出来。 失眠,肚子下坠,搞得头痛欲裂。 据说拉不出来会熏臭孩子,但是失眠会耗死她的青春。 楚四月的嘴巴张开之后很久才合上,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因为雪凌天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卿儿,吃完我给你揉一下肚子,就不会那么痛了。” “卿儿,一会儿太阳升起来我烧水给你洗澡。搓搓背、揉揉腿,背也不会那么疼!” “卿儿,今天必须拉出来,否则宝宝会出问题的。” …… 迟暮卿眯着眼睛,从浓密的睫毛缝隙里端详雪凌天的一举一动,唇角上扬,说不出的安心。 “喂,你生过孩子吗?” “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是没做过猪肉而已。 “小天子,我一定得去看看楚夫人的生日宴会。上次我吃肉被她数落了一顿之后,我还没扳回来呢!况且我总吃自己家的肉岂不亏?我还要去吃他们的。” 迟暮卿眨了眨眼睛,俏皮的把丝瓜丢过去。 “别看了,给我搓背!” 最近不仅搓背,就连洗脚擦脚都是个大问题。 ^_^ 相府。 楚夫人花枝招展,锦绣四十二年,媚上欺下,势力自傲。正穿着一身锦衣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看到玄天冥和太子帝宗赏光时,那一双皱纹不是太多的眼睛顿时皱成了菊花。 欠戳。 迟暮卿扶着王婶的手臂,站在玄天冥和四月身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当楚夫人把脸蛋儿朝她扭过来的时候,她就笑容可掬的看着那张老脸从微笑转为震惊又转过大骇,最后又成了笑容。 肚子这么大了! 已经对女儿构不成威胁。 很好。 “白夫人,难得你大着肚子还来为我拜寿,快请进!”楚夫人给女儿使了个眼色,楚四月在她耳边道: “妈妈,白公子还未来信说什么时候来接她。” 楚夫人摇摇头,这不重要了。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有了孩子,重心就是孩子了。没那么多时间偷鸡摸狗的。 玄天冥、帝宗和相爷坐在露台最上面的一桌,有帷幔遮盖,有丝竹听乐。宴会开始好一会儿之后,棠梨才迈着步子悠然而来,一眼就看到大肚迟暮卿,随即走过去打招呼。 “夫人也来了?几月不见,差点儿认不出来啊!”棠梨冲这一桌的女宾们笑了笑,年轻的千金小姐纷纷红了脸蛋儿。 “自从上次玄夫人说我是杀人犯之后,我就在家闭门自省。所以甚少出门。”迟暮卿咬了一口出手,硬死了,奶奶的不知道姑奶奶最喜欢软软的绵绵的用牛奶蒸出来的那种吗? “原来是这样?看来玄夫人说的是真的了?”棠梨却没有顺着迟暮卿的话去褒贬楚四月说风凉话,而是认真的思索起事情来。 迟暮卿冷了脸,问他:“棠公子,你不喜欢在上面?难道真的要和我们女人们在下面吗?” ------------ 失忆卷27  迟暮卿身边正好还有一个位子,于是她便不怀好意的把位子推给他。一双水眸忽闪忽闪的,很是耐人寻味。 这一桌上都是斯文的大姑娘,楚夫人刻意给迟暮卿安排的位置。一来她的难看吃相不会吓到怡情夫人、金銮公主啊这一类的皇亲国戚级人物,二来眼不见为净,看不到不心烦。 谁也不懂她的意思。 一个娇滴滴的粉面佳人好奇的问迟暮卿:“白夫人,我国规矩就是上者为尊,棠公子理应在上面的,他此时过来只是和夫人说说话吧。上面那不是太子和大将军正往这边看呢?想必有话和世子说呢!” “在上面也可以说话。”迟暮卿无趣的回答。 佳人又道:“要是那样的话,隔着老远呐喊大叫岂不是让人笑话?” “也可以小声的叫。”迟暮卿打住,没趣,真的很没趣! 对牛弹琴。她的笑话这么幽默,只可惜没有一个合格的听众。 棠梨微微一笑,别有所指的看着迟暮卿:“夫人,那我先去上面了。” “难道一会儿你还要在下面?”终于找到识趣儿的人,迟暮卿眼睛一眨,就抛出去一滩幽雾。 尤物。 棠梨一边走一边想。 帝宗和玄天冥已经喝了一会儿,脸颊泛红,醉眼朦胧。棠梨一进去,就嗅到一股不平凡的气息。 “棠梨,你不够意思!”帝宗让嘴里丢一个花生米,倒满了三大碗梅花酒,要罚他。 棠梨似笑非笑:“只不过是和我的老相好叙叙旧而已,再者,将军也要我试探一下她是否还记得我。”说罢,看着抿嘴不语的玄天冥又笑。最近几人之间的气氛很古怪,说不出来的不和谐。 帝宗敲了敲桌子:“冥,迟暮卿不是什么善类,她一定要装失忆,谁也看不出来!”而且关键是太美了,一般男人、二般男人都很难把持住。 有那个男人会任由一朵绝世鲜花游荡在世间蹉跎度日? “她绝对不是装的!我的消息很可靠,她的确服下堕胎药失血过多。鬼门关走了一遭,魂儿不全了。”玄天冥道,面色阴沉。 “她真的是魂儿不全了吗?”棠梨撩开帷幔看着迟暮卿,而迟暮卿正不巧的吐鱼刺,正好看到探头探脑的他。 “这么快就不要在上面了吗?”迟暮卿夸张的对着口型,眼底的笑让人愤恨。 “我倒是觉得她变得谨慎又聪明,很会捉弄人了。”棠梨放下帷幔,认真的对两人说。 “她会这样是必然的。我早说过,我认识的迟暮卿,和你们认识的不同。”玄天冥一干而尽,当初在梅林内和她偶遇的少年是他,而非帝宗。刻意让帝宗骗她,是为了让帝宗混入冷唯云一伙里不显得太过突兀。 心狠手辣,毫无原因的杀人,肆无忌惮的炫耀,这就是迟暮卿。 帝宗道:“当初冷唯云的确是对她说迟天留给她的一样东西务必要保护好,但是没说是什么。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也知道那是件什么东西。” “但是她只身来炫国,什么都没有带着。我的人在梅城她的家中搜了个底朝天,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发现。林依依一死,所有可能知道宝藏下落的人,就只剩下迟暮卿。”玄天冥看到梅忘川也姗姗而来,顿时给在下面迎客的相爷使了个眼色。 帝宗叹了一口气,看着棠梨似笑非笑:“未必只剩下迟暮卿呢!” “你什么意思?!”棠梨拍案而起,将杯子里的酒系数泼到帝宗脸上! 冒犯太子! 旁人都看的傻了,奴才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上去捉住这个犯上的少爷。 棠梨怒不可遏,指着帝宗的鼻子骂道:“太子!你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将军!”棠梨年轻的脸庞不时抽搐一下,立刻把这场纷争转化为玄天冥和帝宗之间的。 大将军和太子的对决。 玄天冥垂了眼皮:“太子,棠梨是我挑中的人,一定可靠!”被他下了蛊的人,都百分之百的可靠。 “可他扮演了那么多年的迟雪寒!深得迟天的喜欢!你相信迟天临死都没有给他留下什么你不知道东西?!”帝宗漂亮的脸登时凝结,酒水湿润了他的发丝,平添了几许妖媚。 “棠梨对我忠心耿耿!”玄天冥冷冷道,顺带扫了一眼发怒的棠梨,“太子,有在这里怀疑我的人的功夫,您不如去圣上跟前常坐坐!” 帝宗自讨没趣,只好站起来:“玄天冥,你有等待她恢复记忆的时间,倒不如叫人从十里城开始一路将龙国掀个底朝天!” “我要是迟天,一定会把宝藏埋在我国未曾被开发的草原大漠之下!”棠梨冷笑,白了一眼帝宗。 帝宗大笑:“好呀!那不如就从云安城开始!大将军,你先带人逼宫吧!哈哈哈!” “太子!你在说什么?!”玄天冥沉声站起,用眼神吓走旁边的奴才们,“我绝不没有坐天下的意思!” “有或没有,我怎么知道?”帝宗愤愤离开,透过帷幔,棠梨看到他下了露台便直接朝迟暮卿走过去了。 “棠梨,你知道对我隐瞒的后果?”帝宗走后,玄天冥冷冷的看着幸灾乐祸的棠梨。 棠梨点点头,认真道:“我除非活腻了。”又看着迟暮卿,“但是我现在对女人动心了,怎么会活的腻歪?” “最好是那样!”玄天冥也离开了。 ^_^ 帝宗一直朝迟暮卿走去,漂亮的脸蛋儿更让一群女孩子抬不起头来。太子选妃是最近一段时间内最为热闹的话题,每一条巷子、镇县、州郡选完之后,今年选出来年龄在14岁到16岁之间的美人儿就该在女儿节齐聚云安城。最后胜出的前三必将嫁给皇亲国戚。 ------------ 失忆卷28  这一桌上的女孩儿们自然是属于安全保送那个级别的。 “太子好。”迟暮卿本想站起来,但是肚子是个阻碍。不过帝宗很是温柔,一把就按住了她的肩膀。 “白夫人还是坐着吧。” 径直坐到迟暮卿身边,关切的问:“什么时候生?” 迟暮卿笑了笑:“那得问他们什么时候出来!这个大夫也说不准!”俏皮的样子逗得一桌人笑个不停。 “夫人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只管去东宫告诉我。”帝宗笑的温文尔雅,“去把上面那一盘燕窝猪手端下来,这种硬邦邦的烤猪手难道是女人们吃的吗?还不去把我那桌的端下来给白夫人!白夫人是雪国名商之家,这点儿破东西怎么招待?” 跟随的奴才急忙上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盘白花花的嫩肉下来。未曾上桌,就已闻到奶香。楚夫人在远处捏了一把冷汗,连太子都亲口说自己准备的饭菜太浅薄,这可不妙! 帝宗给迟暮卿舀了一大碗,迟暮卿先是谢过,然后又对其他女孩儿眨了眨眼睛:“快吃!燕窝养颜、猪手嫩肤,吃了这个,包你们这个月十五做太子妃!” 话音未落,一众女孩儿纷纷红了脸蛋儿,那脑袋简直扎到桌子底下了。 帝宗故作潇洒道:“白夫人说的对,到时候谁能有白夫人一半儿美,本太子就要谁!”玩笑归玩笑,其实谁不知道,要做他的太子妃,不但要美貌,还得后台强大。 现阶段他最需要的就是钱,毕竟一统天下的大业,帅才还需要钱财。 治国之道,是帝宗唯一的才干。 楚夫人和相爷本来看到帝宗要走,都急忙走上来和他告别。谁知太子去了那个白夫人的桌边,谈笑间妙音连连,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去。 “老爷,让我来。”楚夫人只身上前,笑的比玫瑰花儿还甜。 “太子殿下,不多待会儿吗?”楚夫人笑容可掬的问,见他叫人去端燕窝猪手,便又叫人按照上面的菜给下面的这一桌做了一样的端来。 今天走狗屎运了。 一桌的女孩子们都在这样想,平日里相爷夫人可吝啬了。 “并没有要走啊?只不过碰巧看到白夫人,过来说说话。”帝宗笑的云淡风轻,一个未婚男人和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需要很强悍的手腕才能不被人认为是有一腿。 诚然,迟暮卿肚子里的孩子就有大手腕。 谁会以为堂堂的太子殿下会对一个大肚子女人有非分之想呢?但是帝宗确实每天都梦到迟暮卿,夜里梦到她拿着钥匙给自己开启一扇宝藏之门。 他的确有妖媚世间的脸蛋儿,但是帝宗不爱美人,只爱江山。 “太子,有好的大夫就给介绍一个吧!”迟暮卿今天吃相很优雅,因为两天没拉粑粑了,很怕痔疮更严重! 可怜的,为啥生孩子要早这么多罪? “哦?哪儿不舒服吗?”帝宗关切的问。 “嗯,只是对外面的大夫不放心而已。”其实雪凌天给找的大夫医术不错,但是迟暮卿觉得用钱能买到的不太保险。她还得找一个大靠山,才能在炫国理直气壮的打击报复楚四月。 多走动走动,常和太子聊聊。 没坏处。 “好说。”帝宗也很高兴,与其不放心玄天冥靠旧人旧事让迟暮卿恢复记忆,不如自己先和迟暮卿成为朋友。 变被动为主动,才是帝王之道。 在一旁的楚夫人看到两人这么热络,突然变得很不高兴。或许她算错了,这白夫人虽然大肚,但是骨子里是勾魂摄魄的本领,连年轻的太子也被她勾的神魂颠倒,不可小觑。 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随口就转着手腕上的镯子对帝宗谢道:“刚才相爷还说这镯子太厚重,太子的盛情让我们老两口无法安心啊。”她一说,大家便都去看她手腕上的金镯子,刻着金凤,金光闪闪。关键是那镯子粗的很,不是普通人消受的起的。 帝宗嗯了一声,淡淡一笑:“这不值什么。这个镯子是母后赏我的,我觉得放着可惜,再美的东西也不过徒增尘土而已。想到相爷日夜为国操劳,所以觉得应该有所回报。这一个镯子是二十年前父皇特意找了一家大金店为母后量身定做的,价钱是其次,关键是这做工,世间再不可能有第二件了。” 她这么一说,楚夫人更是高兴非常,连连道‘太厚重’,不停道谢。 女孩子们都是官宦之家长大的,姨娘、哥哥、姐姐之类的一大堆。这就看出楚夫人是要拿白夫人开刀了,毕竟她的生辰,却被白夫人抢了风头,依照她的小家子气,一定很不甘心。 一个女音忽然笑了:“白夫人也来了?不知白夫人送的什么礼物?”众人回头一看,是雍容华贵的怡情夫人。 棠梨的母亲。 然后大家的目光又都聚集到迟暮卿脸上,秀色可餐,比猪手燕窝的滋味也不差。 迟暮卿早有预备,便叫过来王婶,对楚夫人说:“刚才见楚夫人都一直很忙,所以没有打扰。正好现在才有机会把礼物送上。”然后叫王婶展开手里的画,解释道,“这是一幅百鸟送福图,请夫人笑纳。” 没有祝寿词,一切都在不严重。 祝你长命百岁?不好意思,我不以为你这样的人能活过一百岁。 众人又去看王婶手里的画:只见一百只鹌鹑飞在天上,最边缘的地方有一个倒立的蝙蝠。雪花飘满松针,青竹归于昏黄,梅花含苞欲放,寓意甚佳。 “好画!”帝宗赞口不绝,这笔力、劲道,都可谓佳品! 再看那一首题词,又是小篆,只觉得很眼熟。这么一想之后,顿时觉得那幅画也很眼熟。 但是画和字不是同一个地方见到的。 楚夫人虽然认不出来那一堆胖乎乎的鸟儿是什么,但还是能看出这幅画出自大家之首。再看太子的神情,顿觉价格不菲。于是笑容就泛了起来。 怡情夫人接过王婶手里的话,不断的赞叹,最后流泪道:“这……这是唯云的笔墨!” 啊?! 众人大吃一惊,雪国摄政王的丹青,是世人可遇不可求! 安陵三宝,说的就是冷唯云的脸,冷唯云的画,冷唯云的妻。 “而且还是凌云王亲自题字,这幅画乃摄政王留在世间唯一的一副内容是鹌鹑的图!无价之宝!”帝宗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何雪凌天会大方到去给冷唯云的话题字? 迟暮卿窃喜,这只不过是自己昨夜才画出来的而已啊! 摄政王?凌云王? 她难道天生名人手笔?! “白夫人是如何得到的?唯云的笔墨一向是不外传的!他画好的,常常都会撕掉。”怡情夫人意外连连,这幅画若是能买下来,送回雪国给姐姐一家保存也是个好事情。 想到这里,便又对楚夫人说:“楚夫人,我可否买下这幅画?” 楚夫人一听到这幅画无价,便不肯卖。但想到怡情夫人是八亲王的儿媳,这个情送出去必定价值连城。便大方道:“夫人尽管拿去,既然是摄政王的墨宝,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这件事完了之后,楚夫人便想到自己原本是要羞辱迟暮卿的,立刻立着眉头问她:“这幅画夫人是怎么得到的?” 迟暮卿眨眨眼睛,平静的看着投过来的目光:“我丈夫和摄政王是好友,这幅画,是当年摄政王画好了之后准备送我母亲的。” “原来如此。”人们又是一声叹息。 楚夫人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好托词去照看别桌,就此离去。 ^_^ 怡情夫人也从上面坐到了下面,帝宗坐在两人之间。不一会儿,棠梨也从上面来了下面,坐到了怡情夫人右手边。 这还不算,梅忘川从本来的下面来到了迟暮卿这一桌,坐到了迟暮卿的左手边。 一时之间,三位美男齐聚这下面的一桌,顿时让一众女孩儿看花了眼睛。 “太子虽美,但我们攀不起。棠公子也是皇亲国戚,我们也不行。但是这一位……” “在下梅忘川,乃龙国酒商。”梅忘川见大家不认识自己,顿时非常愤怒,急忙笑着介绍自己。 他的花名在房间这么红,这一桌娇滴滴的小姐居然不认得。 一切龌龊的人名是进不得闺房的,尤其是千金小姐的闺房。她们听的最多的是冷唯云,因为有了才这个字,所以冷唯云的美在闺房里就显得不那么下流暧昧了。 她们读他的诗,学他的画,想象他的样子,YY也不是罪过。 ------------ 失忆卷29  梅忘川笑成了一朵花,但是也只能成为冷唯云强悍气场下牺牲的一朵小小干花。一阵风吹过去,梅忘川看到迟暮卿把头扭过来看着自己也就把刚才的失望全部忘却了。 有些东西,正因为得不到,才显得弥足珍贵。 “看来上面的风太热,把大家都吹下来了!”他故作轻松的一笑,冲道貌岸然的帝宗抛去一个问好,然后拿起桌上的酒壶给几人斟酒。 在这里,他纯粹是不上台面的小角色。 不过是贩卖梅家的佳酿而已。梅忘川于是认真的做一个看客,察言观色,顺便亲眼见识一下迟暮卿折磨人的真本领。端茶倒水,阿谀奉承,是他习惯的角色。 “棠公子,你们怎么不在上面坐着了?”迟暮卿觉得很热,有一个楚夫人时刻监视她已经够难受了,而现在不但有怡情夫人、一帮矜持少女,还多了三个各有姿色的男人。 不过从目前的形势可以看出,至少棠梨、帝宗和玄天冥的关系没有想象的那么铁。不是铁三角,她就有办法让他们反目成仇。人心贵在贪婪,所以她才能用钱令其分崩瓦解。多么完美的大自然,万物相生相克,生生不息,谁也没有永远这两个字。 “高处不胜寒。”棠梨眨了眨眼睛,就是这一下,让迟暮卿有瞬间的晃神。奇怪,他的脸好像真的在哪儿见过! 她端起酒杯,看清楚不是茶水之后又迅速放下。有了孩子的女人,就是双重性格。不过对迟暮卿来说,身怀双胞胎,应该是三重人格才对。 迟暮卿左思右想,总觉得有些问题非问不可。于是淡淡的抿了一口茶,向棠梨投去疑惑的目光,轻声问他:“棠公子……呃,恕我冒昧……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棠梨欣然一笑:“太子的酒宴上,夫人问我云安城哪里的酒家最好。后来宴会结束,我亲自带夫人指了那家酒楼看。再然后,夫人请将军吃饭喝酒,又请我先去点菜定位。最后,夫人不辞而别,我又代替夫人……”狭长的眼睛一眯,那抹若有若无的阴冷,不,是温和?的确是温和! “呵呵!”迟暮卿干笑两声,轻轻的摇摇头,果断的打断他。凭直觉,她知道绝不是最近才见到这个棠梨。但是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不过她也只是想了一会儿而已,然后就开始听别人谈论了。 “太子殿下,我们送上去的通关文书已经到了皇上手里了吧?”梅忘川不忘给前途铺路,那一杯给帝宗倒好的酒不可以只是一杯酒而已。他是商人,唯利是图。倒一杯酒,爱一个人,穿哪条裤子,都有原则。 帝宗神情自若,漠然道:“我国和龙国的贸易往来一直是相爷亲自过问的。”然后灵巧的手指头指了指远处来回穿梭的胖相爷,示意梅忘川如果想讨论自家酒水的销量问题的话,就去找他。 太子还只是个闲职而已,他的悲哀就是在于有才干却没有运气。 为嘛父皇身染重病还神采奕奕?! 悲哀。 默哀。 “忘川,今天是楚夫人的生日,又不是你顺便办事儿的时候!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什么时候不能说?偏偏要等到这个时候说!要是让楚夫人听到了,你看相爷还肯理你?”迟暮卿嗔怪道,妈的,白雨辰从梅家进的梅花酒在炫国耽搁了三四个月了。梅忘川送了许多的礼物给相爷两口子,都不见效。 他不过是一个卖酒的,又不是挖金子的? “夫人说的对,那我还是在这里喝酒吃肉吧。毕竟我已经送了不下五十颗鸽子蛋那么大的珍珠了!”要吃回本儿!吝啬刻薄的相爷一家!梅忘川也对下面的酒菜十分不满意。 本已走远的楚夫人突然又被监听太子和梅忘川对话的奴才叫住了,梅忘川刚进门的时候,楚夫人两口子就很不待见。 更何况此时梅忘川和太子坐的那么近。 关于白家进梅家的酒的事情,相爷一开始的意思是多得点儿好东西再放行。但是迟暮卿来了之后,楚夫人决定给白家一点儿颜色看看,现在是故意拖着不放。 莲步轻移,端庄得体的仪容渐渐逼近下面的这桌。 没办法,下面省时又省力,舒服安逸,是居家、卖酒、掌权、闲谈、婚恋的好场所。 “白夫人,白家的酿酒销量占了云安城的一半儿,白雨辰何必还这么兢兢业业?他从我们这里赚走的银子已经够你生几百个孩子了!”帝宗一边说一边笑,美好的外表下掩盖着一颗为江山发狂的心脏。 再找不到宝藏藏匿的地点,以及钥匙的话,他就要真的疯了! 他已经二十七岁了,离三十而立只有三年时间而已。出名要趁早,人毕竟不是猪,不怕早出栏早超生。 只可惜,他已经落在了起跑点。 “太子,我的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迟暮卿态度认真的反驳帝宗的话,要是她还有记忆,大概早就跟帝宗翻脸了。“我的孩子是天底下最棒的孩子!一个顶一千一万个!况且我肚子里是两个孩子!所以他挣得钱根本不够!不但如此,我丈夫每年因为打通贵国的各个关节就要付出许多代价,我敢说,他碗里的猪手就是我丈夫送的!你有什么意见?” 梅忘川把猪脚骨头从嘴巴里吐出来,佩服的看着迟暮卿,她说出来所有来炫国经商的人的心声。是啊,天下商人一般黑。黑,是为各国朝廷高昂的赋税愁黑的。心么,就是为了赚回高额的赋税投资而敖黑的。 少女们知趣儿的含笑告辞离开了,去找父母,去找马车回家,或者,找个隐秘的地方脱掉华袍和精美的绣鞋。 ps:新文《豪门弃妇》,求收藏、点击……so,on…… ------------ 失忆卷30  帝宗听到迟暮卿抱怨赋税苛刻之后,仍旧没有生气。而是先笑着扫视了众人,然后语气温和耐心的解释道: “夫人,我国一向认为贸易自由,是国之昌盛的根本。但是有国必有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无方圆则国必乱成一盘散沙,所以这些必要的手续,我相信我国前往龙国、雪国,甚至景国做生意的商人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赋税是必要的,无可厚非。只不过中间行使权力的官员可能有所参差,这个问题我会请父皇慎重考虑的。” “不,不。我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太子殿下,我们怀孕的女人常常为孩子的未来担心。所以我担心没有足够的银子来给他们一个好的人生,但是我还是请你不要和皇上说这件事。你知道我的外公吗?据我的舅舅说,我的外公就是因为一些税务什么的问题突然猝死的。这不是什么吉利事儿,太子,要是你不想让皇上英年早逝,还是不要说了。”迟暮卿说来说去,只不过是为了诅咒帝宗和他的父皇而已。 帝宗还是不生气,仍旧和颜悦色:“我为夫人外公的死感到遗憾,其实赋税是调剂民生和国家调度的……(此处省略一万字)。” 棠梨睡眼惺忪,动作飘逸的打个呵欠,指着上面飘动的帷幔说:“太子,大将军要走了。”玄天冥步法飘逸沉稳,只是神情略显阴霾,即便中途遇到上来说话的相爷也没有任何表情。看样子,也没有打算再过来和帝宗告别的意思。 “真是的,大将军日理万机,是不是皇上也得给他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了?看他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大将军是来参加葬礼的呢!”迟暮卿对远处黑脸的玄天冥评头论足一番,然后静下来认真的看着帝宗,似乎等着他的回答。 棠梨和梅忘川都噤声不语,怡情夫人气定神闲的喝茶。 楚夫人一来到怡情夫人旁边坐了,一双锐利刻薄的眼睛紧盯着帝宗,期望他能给自己出头教训一下这个口不择言的白夫人。刚才迟暮卿提到货物迟迟得不到通关文书她就够焦急的了,幸亏玄天冥出来这件事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迟暮卿眼角的余光里显出楚夫人受气媳妇一样的神情,连忙抱歉道:“哎哟!楚夫人!我说错了话了!我们年轻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其实我不是想要楚夫人死的意思!楚夫人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是不是?哎哟!我又说错话了!其实我也不是咒楚夫人是千年王八万年龟老不死的意思!楚夫人不死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嘛是不是?……唉,楚夫人别见怪,我们做生意的人,出口闭口都是好处、好处的!不必楚夫人家教严厉,大家看玄夫人那款款盈盈的淑女样子!我其实一点儿也没有疑惑莲心茶里的毒是她下的!她那么温柔、贤淑的人儿!是将军心坎儿上的肉肉啊!哎哟……其实我的意思也不是说将军对她不好啦!……” 楚夫人气的七窍生烟,暗里讽刺道:“白夫人这张嘴倒不像是卖酒的,更像是卖风月的呢!能说会道!” “风月?”迟暮卿重复了一遍,语气很是生硬。 帝宗咳嗽了一声,意识到气氛不对,准备开口。棠梨笑容可掬的给大家斟茶解酒,一边和母亲怡情夫人对个眼神。梅忘川听的神采飞扬,热血沸腾,不错,要的就是这个爽快劲儿!他是不敢给相夫人使眼色,不过迟暮卿是不怕给任何人脸色看的。 “楚夫人以前也开过烟花风月楼吗?对风月之地的交际应酬这么熟悉啊?”迟暮卿冷不丁的一句,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到楚夫人身上,堂堂炫国相爷夫人,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后生逼得走到惹事上身的地步,悲哀啊!又忽然都对楚夫人这么了解风月宝地行情感到诧异,纷纷用手帕掩了面,故作害羞的低着头。 有木有这么悲哀啊?! “其实我觉得要是我去开那种生意的话,一定会宾客盈门!楚夫人说的很对,将军也对我这么说过!”迟暮卿低头喝茶,唇角闪过一丝寒光,看的梅忘川心惊肉跳。 可怕的女人! “看来将军对风月之地的事情也很熟悉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怡情夫人突然开口了,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就连楚夫人也以为她会帮自己,没想到她却说了这种话。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夫人,我可不能惹祸上身了!我说话一向没边儿,刚才就已把楚夫人得罪了呢!”迟暮卿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一边挺了挺大肚子。 “白夫人说的很对,这是事实。”怡情夫人神情冷峻,指着棠梨的脑门儿骂道,“我的人跟我说这小子隔三差五就去烟花之地逗留,我还不信!因为总是见大将军送过来的帖子邀他,我想大将军怎么是那样的人?” “大将军自然不是那样的人。”帝宗终于说话了,面色尴尬的对怡情夫人道,“婶婶,其实是我请大将军邀棠梨出去的。清风楼并不是风月之地,而是一所普通的茶舍而已。” “罢了,这些事我也不追究了。谁没有年轻过呢?你说呢?楚夫人?”怡情夫人的这个眼神十分暧昧,楚夫人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的点了点头。 迟暮卿却不肯让话题就此结束,她还没玩够呢! “是呀,那种事情年轻人都会上瘾的!楚夫人和怡情夫人不要太紧张了!男人无非是家国二字,不管他闹到什么地步,不都得回家,家不都得有个国嘛!” 帝宗叹了一口气,连忙起身道:“我突然想起来父皇让我去清风寺给母后还愿,今儿是好日子,我这就告辞了!” ------------ 失忆卷31  “我也要走了。”迟暮卿抹了抹嘴,暗暗朝梅忘川勾了勾手,示意他跟上来。然后王婶抱着斗篷走过来,给迟暮卿穿上。 怡情夫人对迟暮卿一笑:“白夫人若是在将军府里住的不方便,尽可以去我们那里。我每天孤家寡人的,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八亲王也是好客热情的老人,一直也希望家里能来个爱说话的人说说话儿。你我本是同乡,能说的话多了去了!而且你可爱又活泼,一定很能讨八亲王的欢心。” “哦?我听说八亲王可是大名鼎鼎的老顽童呀!怎会让亲王府里了无生趣?” 迟暮卿嘴上表示没有兴趣,但是心里却想八亲王这个后台比太子要保险一些,至少是板上钉钉。他说的话,皇帝也不敢说什么。倚老卖老,说的就是这类人。 “嗨!白夫人有空见了就知道了!”怡情夫人笑的别有意味。 “好,改日我一定到府上拜访!” 迟暮卿欢天喜地,看来怡情夫人不讨厌自己啊! ^_^ “妈妈,我今天在家里陪你。” 到了门口,正巧撞到楚四月正窝在玄天冥怀里和楚夫人说着违心的话。她巴不得一天到晚守着玄天冥呢,才不会有心陪她的老娘。再说了,楚夫人只不过养了这个楚四月屈指可数的多少年而已! 容妈妈说她是多大的时候去梅花苑的了? 迟暮卿知道这是一场戏,不过是楚四月和楚夫人合演的而已。 不过玄天冥这厮好像一直不配合的样子,迟暮卿搞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这次看来玄天冥配合的劲头不大,迟暮卿知道没什么好看的了。 “夫人要做我的马车回去吗?”帝宗的华丽马车驶了过来,他一直用执着的眼神提醒迟暮卿他有话要对她说。 “不,谢谢。坐马车的话我的孩子们会被颠出来的!”迟暮卿报以一笑,表示抱歉。 “夫人,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帝宗压低声音,让后面的棠梨和梅忘川都听不清楚。 迟暮卿才不吃这套:“你没看到我也有话要和梅少爷说吗?我们是生意上的事,关乎吃饭,恕我不能奉陪了。” 帝宗拉住她:“我要说的也是关于白家生意上的事。”然后声音压得更加的低了,“很重要,如果你肯来,我保证你丈夫还能供你生十个不普通的孩子!” 迟暮卿眼睛一亮,微微点了点头,但是还是拒绝道:“今天不行,改天吧。你供我再生五个好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你知道虽说‘好酒不怕巷子深’,但是酒在仓库里呆的久了的话,会丧失最基本的口感和味道的。”帝宗面色凝重,这才意识到迟暮卿也是一只狐狸,软硬不吃。 “嗯,到时候再说吧。”迟暮卿不耐烦的看着一直在她面前做戏的楚四月和玄天冥,这两口子真以为她是个好色的花痴吗? 梅忘川看到她勾手,立刻让人把轿子抬了过来,迟暮卿坐进去,看也没看那三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一眼。 “帝宗曾骗了你、骗了你的孩子的……孩子的父亲……他们中了埋伏,差点儿被困死饿死。他是个善于玩弄权术的老狐狸,表相温和,但是内心冷漠。棠梨呢,我不太清楚,我这是第一次见他。以前只知道怡情夫人有一个儿子,但是没见过面,也没听说过任何传闻。但是他是怡情夫人的儿子,我觉得应该不会太差劲儿。大将军就不用说了,他的目的就是你记忆里藏着的宝藏和钥匙。除了棠梨,另两个人都是游走人际的老狐狸了。” “帝宗和玄天冥的关系好吗?如果他们是同盟,我怎么看他们的关系部怎么样?”没错,帝宗这么焦急和她单独聊聊,大概是对玄天冥已经不信任了。 她觉得帝宗和玄天冥不仅是像一群狐狸,更多的是像一群狼。 要对付狼么,嘿嘿,她脑子里有办法。 雪凌天很不乐意看到迟暮卿从梅忘川的轿子里走出来,但是梅忘川一样很不开心雪凌天一副乖乖美男的神情从将军府的大门里走出来,并且身上还穿着那身令人讨厌的奴才衣服。 “卿儿,玩得开心吗?”雪凌天熟练的挤出一个笑容,当着梅忘川的面儿把手放到了迟暮卿的大肚子上上下摩挲。“腰疼吗?回去我给你揉揉。热水都放好了。” 梅忘川气的七窍生烟,但仍旧不甘示弱的对迟暮卿说:“泡澡的时候不能泡心口以上,时间也不能太长。太子那边有消息的话或许会直接去找我联络,到时候我会来找夫人。” “我们进去吧,卿儿。”雪凌天得意一笑,脸皮极厚的搂着迟暮卿的腰。 迟暮卿推开他的手,对梅忘川说:“忘川,你想起我丈夫到底是谁的时候就来告诉我。或者你调查有了结果,都要来告诉我!我告诉你,我不在乎那个蠢男人是死了还是活着,我只要知道他是谁!” “是,夫人。”梅忘川小心的看了一眼雪凌天,坚持逗留了一小会儿,就顶不住雪凌天眼底的寒光了,然后落荒而逃。 雪凌天还特意听从他找来的风水神的意思在迟暮卿进门之前烧了一道符,并烧了棉花给迟暮卿擦脚,门头挂着一把艾草。 “他们说四十岁以上的老女人过生日很不吉利,这样可以辟邪。我才不会让那只老鹌鹑煞到我的宝贝儿!” “不是说出门遇到葬礼才不吉利吗?”迟暮卿很是不解。 “出门遇到葬礼只要绕开就没事了,但是遇到成亲、生日什么的,才是最不吉利的!走的人会给活着的人腾出位置!成亲和撑着不死一直要过生日的人会把活着的人拖垮!” “唉,有些人明明该死了,却一直不死,对活着的人真是一大折磨!”就比方说那个楚夫人,活着只不过是给她添堵。 …… 香皂、毛巾、丝瓜…… 丝瓜? “我让你办得事儿都办了吗?” 迟暮卿冲雪凌天坏坏一笑,这家伙搓背轻柔兼具,十分让人舒服。 “完美无缺!” 雪凌天打个响指,对迟暮卿同样报以一笑。 热气氤氲,两个绝色面庞若隐若现,腾云驾雾一般。 两个邪恶的狗男女。 ^_^ 楚四月走时被老娘悄悄叫道了背阴的地方,娘儿俩神色歹毒,一副心机满满的样子。楚夫人把怡情夫人的话都告诉了女儿,心情很是忐忑。 “什么?难道冥在我在梅城苟且偷生生不如死捧场做戏的时候居然跟着太子和世子在清风楼寻欢作乐?!”楚四月痛不欲生,怎么可以这样?! “月儿,男人嘛,都是这样的!你也不要太敏感了!以前冥会那样不是你不在身边吗?男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你不在,他必然要找人出火!妈妈只是希望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就要晚上把他伺候好!顺便妈妈去给你查一下他在清风楼到底有没有相好的!你也知道,这清风楼虽然表面是一家茶楼,但是用的伙计都是二八女儿,干什么你该清楚!妈妈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你要记住,男人有外遇,永远是女人的错!”楚夫人老泪纵横,忍不住想到那口子的龌龊事儿。 她只不过是不愿意和那些女人们一样大呼小叫而已嘛! “妈妈,我记住了!你要快些帮我查啊!我真的不相信冥会做这样的事情!”楚四月吓得胆战心惊,今天才知道不但迟暮卿是个威胁,就连清风楼里端茶倒水的女人都是她的强劲对手! 楚四月怏怏的回到将军府,这一路都不和玄天冥说话。如此私密的马车空间,新婚之时对她爱不释手的玄天冥居然碰都不碰她一下! 她更加忧郁了。 “月儿,你先回房去吧,我要去书房一下。” 一回到家,玄天冥就冷冰冰的往书房走,把楚四月一人留在院子里晒太阳。 楚四月疑窦丛生,书房?玄天冥从来不让她去他的书房,这说明他还没有把她当成唯一值得信任的妻子! 对呀,一直都是棋子而已。(迟暮卿正端坐着让雪凌天给其洗脚……要么男人把女人当棋子,要么女人把男人当棋子,生意经就是这么念的。) “冥,我也要去!”楚四月贴上去,也要跟着去。 玄天冥一阵狐疑,笑道:“都是兵书,你也感兴趣吗?”他看书的时候有个习惯,习惯往里面夹梅花做书签。这个习惯什么时候养成的,他也不太确定。 隐隐觉得那些梅花若是让别人碰了,会觉得脏。 而且,内心深处,他是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的秘密。 ------------ 失忆卷32  “没关系啊!我也正想要看兵书呢!在梅城的时候我就经常找一些兵书来钻研,我知道你喜欢看,所以我就强迫我自己也必须看好、看透!毕竟以后你要带兵征战天下,我也要跟着你给你出谋划策!不看些兵书怎么行?!你的志向在天下,我一向很明白你的心!冥。”楚四月娇滴滴的在他脸蛋儿上啄了一口,肉麻的撒娇,玄天冥就没有办法了。 “好。” 来到书房,玄天冥给她抽了一本自己不常看,确切的说是从来没看过的。然后就坐下来继续看自己的书,说是看书,其实只是拿着一本翻得烂掉的兵书发呆而已!他觉得这些书对于自己而言十分陌生,也许是从梅城回来以后一直将心思放在迟暮卿手中的宝藏钥匙中的缘故吧! 楚四月拿着那本书装模作样的四处游荡,玄天冥怕她去拿自己常看的书,便指着远处墙根下的一堆书:“看那边的吧!比较通俗易懂!” “哦。” 她随意抽了一本,书页昏黄,证明玄天冥常常看。然而,第一眼,就傻楞住了! 两个纠缠的人儿、各种各样下流的动作…… 啊! 楚四月两腿发软,心如刀割,眼泪喷薄。 没想到他真的憋得无处发泄了! 就在楚四月坚持站稳身子把书优雅的放回去的那刻,她就决定以后要把自己学到的每一种本领都使出来了! 然后她又随手抽了十本,有三四看起来经常看的书都是那样的。 更有一本看起来极为陈旧的,里面甚至夹了一支梅花做书签! 楚四月认真的看了看这本,看来玄天冥应该是喜欢这本书里说的姿势。 ^_^ 八亲王府。 阁楼。 一道道曲线优美的线条在一块浮木上跃然浮现,是一个骑着马的女孩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棠梨停下刻刀的动作,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力把图像上的木屑吹掉。然后用布把浮木盖好之后,才回头对母亲孑然一笑。 怡情夫人面色冷峻:“就算你把屋子里的柱子都刻成她的样子,你也不可能再娶她了。”随手撩开阁楼的帷幔,四面墙上露出各式各样的美人儿图。都是浮雕,精益求精。正是这种精致,让怡情夫人感到莫名的害怕! “娘,她会回到我身边的。”棠梨走到墙壁前,伸出手动情的抚摸每一张脸。指尖仿佛酝酿了魔力,动情而温和。 “看起来,这么多人里面,她只对我有印象。” 棠梨自嘲的笑笑,当年只不过成亲几天而已。 “就算她想起来你,只记得你当年怎么帮着林依依让龙暮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而且她怀孕了,天就在她身边。我觉得唯云不会在临死之前让天下人把目光都盯向她,唯云和你们不一样。他温和,懂得生活,也享受生活。不会让卿儿沦落到成为你们的棋子。” 怡情夫人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风韵犹存的美貌和迟暮卿的婆婆十分相似。 “太子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的,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只有大将军才能帮他。如果他撒了谎,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棠梨似笑非笑,将帷幔小心翼翼的拉起来,把迟暮卿耀武扬威的娇俏样子盖起来。 怡情夫人叹了一口气,珠钗随着发髻的摇摆抖了一抖,眼神忽然变得严厉起来: “自从你回来之后,一直有黑衣人在夜里出入家里,是怎么回事?你不要以为有爷爷护着你你就可以在外面胡来!你去清风楼玩女人、游走天下历练、还是密谋扶太子继位这些我和你父亲都不会管你。但是你得守规矩,你是皇家的人,做事也不能太出格!” “我知道,你是提醒我不要去碰一个孕妇。”棠梨吐吐舌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娘,我的形象在外人眼里一直都很完美!唯独你和父亲觉得我大恶不赦!拜托,爷爷活的最久了,他看人一点儿也不会错!” “我确定唯云的只是要她幸福!你不许再去碰她!太子他们搞什么名堂我不关心,但是你不可以!你是唯云的表弟!”怡情夫人坚定的说,“过几天我会请她住进来,她住在将军府不安全。楚夫人看她的神情就像看到狐狸精一样,早晚有一天会对她下手的!” 棠梨蓦然: “娘,雪凌天也是冷唯云的表弟。为什么他可以让迟暮卿有孩子,我就不……!!” 啪! 四壁静寂,怡情夫人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愤怒,狠狠的对他说:“她是郡主!不是玩偶!也有尊严!” 一朵乌云遮住了外面的阳光,天色登时变成一种古怪的玄青,阁楼上阴暗下来。 母子俩处于一种奇怪的气氛之中。 “如果你不允许我和她接近,我就把你和皇帝在御花园里做的事情都告诉爷爷。”棠梨冷笑,不以为然的要挟亲生母亲。 怡情夫人先是一愣,然后顿时泪流满面! 气愤、痛苦、悲愁各种神情夹杂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她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棠梨刚才是在说她的私情?是这样么?而且还语带威胁! 风韵犹存,是一件比美人迟暮还要可怕的事情。 “你在威胁我?威胁你的娘?!棠梨!你们炫国人的骨子里留的到底是什么血?!你以为是我勾引他吗?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事情的表象而已!我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你父亲……” “我不在乎事情的内在是什么,我们炫国人骨子里都是冷血,是蛇血。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棠梨没有再看母亲绝望的目光,而是微笑着下了楼。 “我会和父亲一样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放心大胆的勾引皇帝!” ------------ 失忆卷33  “棠梨!你个畜生!” 怡情夫人抢先一步,提着裙子愤然抢在他前面冲下了楼! ^_^ 阳光一如既往的照耀着迟暮卿隆起的肚子,四条胳膊,四条小腿儿,时而将迟暮卿飘远的心神拉回来。只要手一按在肚子上,迟暮卿就能彻底忘记玄天冥那张脸。这么久了,玄天冥和楚四月一点儿纷争都没有,太不寻常了。 “要是你在我的书房里看到那种东西,你不会生气吗?” 迟暮卿敲了敲雪凌天的脑门儿,她的腿整个都肿了,一天不按摩就难受的想死。身材毫无曲线可言,胃口可排山倒海,美人儿肚里有一只饭桶。 “当然会生气了!怎么能不生气呢?我大概亲眼看到了的话,会气得七窍生烟,自焚而死吧……” 雪凌天附和道,其实内心深处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迟暮卿若是看这个,只能证明她非常想取悦他而已。何乐而不为?夫妻本就该互相取悦。 这样多幸福? “楚四月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她沉得住气。也许她看到了,但是什么都不打算说。这种人到了关键时刻,才最能大义灭亲了!” 迟暮卿想也许是这样,楚四月要是直接和玄天冥去大呼小叫,反而不好玩了。 “有可能,她是比楚夫人要沉得住气。别忘了她能在梅城呆那么多年,就只是为了一个玄天冥!”雪凌天应道,他当然明白楚四月不简单。说实话,每一个女人,其实都不简单。 “这样还不行,我还得想别的办法。” 迟暮卿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然后眼神陡然一凝,神情愤怒至极。 “她特意把猪脚煮的那么硬,还不是为了让我憋死!里面还放了藏红花,她以为我没闻过那种味道呢!” “你要小心,他们不能一直等到你恢复记忆。再说了,你能不能恢复都还是未知数。他们要是先找到了宝藏藏匿的地点,就会来和你要钥匙。到时候他们要是找不到钥匙,说不定会把你身上的骨头拿去开门!” “他们找不到的。”迟暮卿莞尔一笑。 雪凌天一愣:“难道你已经想起来了?” “没有。”迟暮卿又笑,“我爹怎么会冒险把要是交给我一个弱女子呢?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嘛?你们不是说我爹有个私生子找不到了吗?喏,我觉得就在他身上!” ”这倒是……有可能。”雪凌天脑子里精光一闪,心想自己还真的是注意一下棠梨的动静。 这些日子以来都盯着迟暮卿脖子里的铜汤匙了,看来他找错了方向。 “男人都喜欢儿子吧,要不怎么总是开口闭口传宗接代之类的?而且爹的那个私生子藏得那么好,谁都找不到在哪儿!你想想,要是不在他身上那在谁身上?” 迟暮卿忽然又叹了一口气,摸着肚子愤愤不平道: “我回来的时候还听到楚夫人对她女儿说秋天冬天正是生儿子的季节!我那个男人可真是悲哀,我肚子里一定是藏了两个女孩儿!唉!拖油瓶!” “别说丧气话,说不定孩儿他爹就算你生了两只小狐狸出来也会喜极而泣的!”雪凌天说真心话,不管迟暮卿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都不那么重要。他又不是皇帝,没儿子照样可以把钱留给女儿挥霍。 女儿要富养,他出生的时候大概就知道这件事了,所以才拼了老命赚这么多钱! “要是你就是我肚子的孩子的父亲那该多好啊?小天子?”迟暮卿大眼一忽闪,雪凌天突然一个激灵,那里面的水可相当的深啊! “呵。” “小天子,光搞这些小动作没有用。我估摸着过些日子怡情夫人就要来接我过去住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今天楚四月去清风寺上香,你要给我‘西洋镜’计划!”迟暮卿眉头一皱,一想到呆在将军府的日子不多了,就很烦躁。 雪凌天一愣:“真的吗?今天就要进行?万一她身边跟了厉害的暗卫怎么办?” “你不是有更厉害的暗卫吗?放心好了,她在梅城远比现在风流多了!大概你的暗卫都不用出马,她就跟着我花大价钱从雪城买来的尤物贴到一起了!” “但愿如此。” ^_^ 楚四月让人把其他香客都赶到寺外,然后独自在里面上香还愿。雪凌天带人过去的时候只见到上百百姓在寺外怨声载道,稍稍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然后立刻叫第一郎赶快行动,又吩咐手下去买了米粥、馒头抬上山安抚一众暴躁的民众。 之后就躲在树荫里想老婆孩子。 宝藏一天找不到,这样的日子就得持续下去。关键是宝藏如果找到了,还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这位施主,我们方丈听说了您的善行之后,一心要来谢谢您!” 一个和尚扶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和尚(不能花白头发,because和尚木有发……)走过来,老和尚一脸菩萨像,异常慈祥。 雪凌天身为邪恶之子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眼睛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方丈太客气了!” “公子客气了!” 方丈浑浊腐朽的嗓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昏黄的眼睛染了佛灯的颜色,慈祥的对雪凌天说: “佛门禁地贵在静这个字,扰了就不能再静。今日清风山的清净就要毁掉了,今日也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日。明日,我就要带众弟子另寻佛境了。” “为什么非要走?寺庙里每天不都是人来人往吗?人来了人去了,不就是佛祖超度众生的本意么?正如恶来,佛祖便做法消除恶业。有来才有去,方丈,虽然佛祖不认得我,但是到底是这个道理吧?!” ------------ 失忆卷34  雪凌天觉得他有点儿小题大做,佛祖花大价钱在民间散播佛法,为的就是将来赚人们的香火钱,有什么好丢人的?又想你这个老方丈,明明就是靠施舍过日子的,何必非要在自己面前摆一副扭扭捏捏的大姑娘样子?靠本领吃饭是能耐,何况蛊惑世人的佛祖! 方丈淡淡一笑,双手合十,虔诚道: “作为回报,我可以试着给施主化解一段孽缘。” “我没有什么孽缘。”雪凌天干脆的说。 说实在的,一方面他觉得姻缘什么孽就是孽,好就是好,自个儿舒服就行了!另一方面,一个不问红尘的老和尚就因为今天上香的人们浮躁了点儿就要搬寺庙,能处理什么孽缘?就算是孽了,那又能如何?孽,就是虐。男女虐来虐去,到最后大被同眠,好事成双,幸福最终结局! “不过,我这里有一根签,请方丈帮我看看!” 他想了又想,还是把那根珍藏已久的因缘签从怀里掏出来了。这根签可是他赴汤蹈火抢上来的,为此还差点儿被淹死!也是从那一刻,他才觉得面对的女人十分心狠手辣! “美人迟暮红颜浊,双面娇娃戏红尘。若待游凤主六宫,月老无丝孟婆去?” 方丈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一段孽缘!” “她才不是孽缘!” 雪凌天提高了嗓门儿,迟暮卿是孽,只不过是一只小狐妖孽而已。 颠倒众生,辜负我心。 “月老掌管姻缘红线,千丝万缕遍布人间,岂能无丝?孟婆剔除众生冤孽,让人从头再来,岂能一去了之?这根签是死签,若想孽缘了去,只能阳间无人。”方丈道。 “看看!!说了半天方丈还是帮不了我,还提什么解孽缘呢?” 雪凌天笑的很有礼貌,也很含蓄。毕竟佛有佛的信仰,他只不过是借了人家的东西安慰自己的心情,该道一声谢。 “还是谢谢方丈,我这里有白银五百两,供方丈他日急用。” 一旁的手下听了,急忙递上一张银票。 方丈表是感谢,没有说收也没有说拒绝。 “施主,我并没有说这根签不可以解啊。” “那不重要了,我现在和她在一起,挺好的。以后也会很好。只是请方丈多多为我们诵经,在菩萨面前求一个解脱。”若是能在有生之年解脱就更好了。 “众生可度,万恶可解。我想,我的寺庙不需要搬迁了。”方丈狡黠一笑,对雪凌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嗯?” ^_^ 王婶倒了一堆紫色的豆角在桌子上,然后坐下来开始择菜。看到雪凌天出门之后,王婶这才压低声音对迟暮卿说: “夫人,小天子是个老滑头。夫人去相府的那天,他一定偷偷翻了夫人的柜子。” 迟暮卿不以为然: “我早知道他会看,所以才让你找人换了一把大锁头!那个锁够他打发一天时间了!柜子里都是玄夫人送我的衣裳,没什么钱。” “夫人,最近房间里的东西总是好像被人动过,你有没有注意到?” 王婶又说: “就比方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明明检查了厨房的碗筷,还特意用碳画了一条线。今早我去看,果然看到被动过了!因为怕有毒,我把盘子和剩菜都扔掉了。” “不用在意,她要是想毒死我有的是办法。不过也不排除她要在我离开这里之前下手,所以还是要多加小心。” “夫人要离开了吗?白公子回来了?”王婶愕然道。 “还没有,怡情夫人对我很好,她和公子都是雪国人,所以希望我住过去。”迟暮卿轻描淡写道。 “亲王府?!”王婶脸色苍白,择菜的手虽然没停下,但是垃圾和蔬菜放错了位置。 “王婶,别担心。我说了要雇你直到孩子出生,就不会食言的。”迟暮卿笑笑。 “呵,谢谢夫人!” 迟暮卿回以一笑,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进来一个小厮。对她做了一个揖,然后恭恭敬敬的说: “白夫人,太子殿下派人来请夫人去东宫喝茶。” 她微微欠了欠身,然后优雅的报以微笑:“好的,我这就去。” 特意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她一个有夫之妇去见一个未婚男子,而且对方又是地位那么高,且正处于炫国人讨论的风头浪尖,她不能不含蓄点儿。 “听说预备在女儿节决选的最后人选已经挑出来了,太子殿下有没有看中哪一个?炫国的中秋节过得很特别啊!”真是特别,团圆之节,变成男女定亲的盛大节日,也非常特别。 公公转了转眼睛,这种问话他已经听了不下一千遍了,每个人都想在东宫的奴才们嘴里打听到最新消息。 “这个,我们做奴才的不敢猜。”公公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迟暮卿放下轿帘,然后轻飘飘的飞出一个叹息:“唉,楚夫人的侄女也进了最后决选。楚夫人因为害怕直接问太子显得不遵守规矩,所以拜托我问一下。楚夫人非常客气,还给了我一千两银子养胎。大家都知道我丈夫是个赚钱能手,一千两不算什么。所以我想公公们辛劳忙碌,这些青春岁月都耗费在寂寞深宫里了,不如拿出来给公公们乐呵乐呵!” 然后一张银票从轿帘里飞出来,迟暮卿的叹息更加的冗长。 “可惜了!” 那张银票在轿帘的缝隙里飞了没有多久,就稳稳当当的落进了公公的手里。迟暮卿坐直身子,满意的凝视着走来的公公,两眼充满笃定! “夫人,太子向来喜好中原女子。”公公说完,斜着眼睛悄然一笑,给迟暮卿投去一个诡异的眼神。 迟暮卿心领神会,点了点头,然后就将轿帘放下了。 最后的三十六位女子之中,只有怡情夫人的侄女,棠梨的表妹,向来崇尚中原女子打扮。其他的都是羊皮裙子、马靴、大麻花辫儿! 只要不是楚夫人的侄女儿就好! 帝宗亲自迎接,迟暮卿一点儿也不意外。炫国皇宫位于云安城中的山上,削山而建,气势恢宏,建筑威武。东宫位于东侧山巅,矮中间十来丈。饶是如此,云安城的美景也能尽收眼底了。 “将军府就在那儿!” 迟暮卿心情大好,一眼就看到了玄天冥的府邸。仔细一看,玄天冥住的地方还真是风水不好,连他在练武场练剑、书房看书都被帝宗看的一清二楚! “那儿就是清风寺!” 帝宗别有意味的指着远处的一座高山,半山有座寺庙,金碧辉煌,又矮了东宫十丈。 “清风寺?” 迟暮卿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奇的问,“就是那天楚夫人生日的时候,怡情夫人说太子常常和将军喝茶的清风楼附近的清风寺?” “是的,看来白夫人知道的很详细。”帝宗又是一笑,双目直盯着迟暮卿的眼睛,似乎要看到她的内心。 迟暮卿明白了,索性问道: “太子殿下,坦白的说我十分害怕用计歹毒会遭报应。但是楚四月一直莫名其妙的菜我的脑袋!她给我的饭菜里下毒!喝的茶水里投毒!洗衣服用的井水里倒砒霜!我的亵衣上还时常插着眼睛都看不到的针!我知道我很美,是美到让男人们过目不忘托付终身的境地!但是我都怀孕了,她有必要这么没自信吗?还是你们炫国女人都是这样?” “白夫人,开门见山的说吧。像你这样的美人儿,是男人都会心动。楚四月做什么我都不会惊讶,你该知道她为将军做过什么,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她既然肯为了大将军在梅城游走风月场,就不会对你投毒。历经千难万苦得到的东西人们都会认真守护,这是一场持久战,早吃苦的人,就会早知道这一点。”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被毒死了,你也不会插手了?”迟暮卿冷哼了一声,赌气道,“好吧!楚四月就要给风月场内第一美男生孩子了,我也不会插手的。” “你确定第一郎可以生孩子吗?”帝宗笑的隐晦而神秘。 “他怎么不能?他可是百战不殆!”帝宗递上一杯茶给她,仍旧直勾勾的盯着她,“凡是中了断子绝孙毒的人,都不能再生孩子了。” 迟暮卿一怔,大笑道:“世上才没有那种没良心的毒药呢!” “你以前也中过这种毒,想不起来了?”帝宗眼眸阴暗不定。 “所以说你说的更不靠谱了!我要是也中了那种毒,那我肚子里的是什么?” 迟暮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的花朵一般。 ------------ 失忆卷35  想和古灵精怪聪慧内秀的迟暮卿耍心眼儿,帝宗的脑袋还不够用。迟暮卿眼珠子转了几下,立刻就明白了帝宗的意思。 “既然你都派人跟踪我的人了,那我就先对你说清楚。我用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今天是第一次,以后如果有第二次的话,我保证你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你可真是心狠手辣,女人们中间真的是很少见有你这样的。” 帝宗赞叹道,忽然一手楼主了她的脖子,轻轻的拨弄她的头发,气息靠的极近。迟暮卿本能的盯着他故作深邃神秘的黑眸,内心十分诧异。 又是一个想要勾引她的男人? “有人告诉过你,能和你生孩子的男人,也是世上最不寻常的男人么?”帝宗的语气极为深沉,磁力超强。 “那当然,不用别人说我也知道。” 迟暮卿觉得靠他太近十分别扭,急忙把脸移开。心里对帝宗的示好十分不耐烦,甚至感到厌烦。 “看吧!连你都对我动心了,我说的可不是假话!楚四月那样对我是不对的!” “我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 帝宗发狠道,然后凶恶残暴的把迟暮卿搂到怀里。 “太子配郡主,你觉得怎么样?” 迟暮卿差点儿窒息而死,更关键的是她的大肚子差点儿被挤平! “你不要恶心我了!我知道以前我们根本没见过面!我根本对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你要是也想得到钥匙的话,我劝你还是找点儿别的手段吧!比方说看看是大将军得到了还是世子得到了,或者说其他什么人得到了,比方说你的父皇,到时候你以逸待劳,杀了他们夺到钥匙!” “你对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帝宗笑了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那你都对谁有印象?” “大将军,还有世子,还有……” “还有谁?!!”帝宗紧张起来。 “还有祠堂里的月老。” 迟暮卿开个玩笑,拖着米色裙子惬意的踩着皇宫的地砖,她还从来不知道皇宫可以建在山顶的。 想到月老,她就觉得很气愤。没来由的,每次在街上走过月老祠她就会愤怒莫名。尤其是女儿节要到了,月老这家伙更风靡天下了。 “呵。”帝宗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你打算让楚四月怀上不是大将军的骨肉?我奉劝你,要是他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杀了你的。” “他也许是会杀了我,但是你们不会让我被他杀掉的,不是吗?太子殿下,谢谢你把王婶送给我用。”迟暮卿眨眨眼睛,“她很勤劳,做事麻利,饭菜喷香。” 帝宗一愣: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的人?” “拜托,她身上有皇宫的味道。就算她是一个儿子不孝孤苦无依的老妇人,但也没必要养的猫身上一个虱子、一点儿脏东西都没有吧?别忘了,你说过猫有九命。那也得看是哪儿的猫,宫里的猫都是白的、干净的、叫声女气像内监,不敢惊动主人,又想拍主人马屁。我见多了!” “我们商量一下好吗?很重要,这件事。你知道我在炫国的地位到底有多高?许多人都巴不得巴结我呢!难道你不想给自己的买卖开拓一片新天地?你一定早就想了,对不对?呵呵!” 帝宗拉过一把椅子,身子后仰,终于能够摆出一副太子的架势了。不知怎的,和迟暮卿谈话很累。你看着她扑闪无辜的大眼睛,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防自己说出去的每一句话是否有什么纰漏?以及会产生什么后果?让人头疼! “什么事?对我有好处吗?”迟暮卿也向后靠,习惯性的,给大肚子腾出空间。 “听着,我想要你失去的记忆里藏着的宝藏。我是太子,如果我想杀你,你的暗卫就是再多身手再矫健也不能救你。所以我打算和你做个交易,既然你想不起来宝藏在哪儿的话。那我只好退而求其次。” ^_^ “怎么个退而求其次法?”迟暮卿问。 “我给你做背景,你来经商。我相信你的头脑,如果你想不起来宝藏,那就给我做生意赚钱。我们可以九一分,你觉得怎么样?” 帝宗把茶换成了酒,年纪真是个麻烦。他做了这个决定,就意味着要把一统天下的妙计锦囊全部后推若干年。 “我为什么要给你做生意赚钱?你杀不了我。”迟暮卿不解,“你难道就没有信任的人?” “我信任的人里面没有你这样会做生意的。你是迟天的女儿,聪明世故,圆滑阴险,我就是看中你这一点。而且你失忆之前就想把你的生意拓展到各个国家,你想不想从炫国开始?我们这里有的是人迹罕至的大草原、荒山野岭,人烟稀少,没有人愿意去开发。” “那得七三分。”挖矿?开玩笑!帝宗看来是发狂了才会把潜在的金矿交给她! “只能九一分,而且你需要的人都必须我来指定。”帝宗又说,果然很慎密。 “好吧。”迟暮卿笑了笑,“但是我一定会教训楚四月,要是在将军面前露了什么马脚,请你帮我收拾干净!” “你就那么喜欢他那张脸?”帝宗没来由的问。 “当然了,太帅了!”迟暮卿回答。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同党了。要是你透露我的消息,我就会杀了你。”帝宗摇了摇二郎腿,伸出右手。 迟暮卿握了一下,然后冷笑: “你要是杀了我,会有人透露你的野心的!太子殿下,要是让皇上知道他心爱的儿子等不及登基了,嘿嘿……” “要不要我先杀了你试一下?”帝宗愤怒道,使劲儿攥了攥她的手,然后愤然离开。 迟暮卿叹了一口气,得意道: “我得生了孩子才能去搞你的金矿!我的孩子来头很大,也得出生在一个大城市!” “随你便!”帝宗头也不回的走了,隐隐觉得有些后悔。放弃玄天冥转而去在阴晴不定的迟暮卿身上下赌注,这真的有点儿冒险。 不过没别的办法了,他很快就要三十岁了! 迟暮卿好好的欣赏了一下东宫的风景,一切还算好,只不过旁边高处十丈的皇宫大殿有些碍眼。帝宗想在这里搞小把戏,还真得需要点儿头脑。 目光落在山下的将军府里,玄天冥正在练武场练剑。身姿矫健,剑法如行云流水般酣畅淋漓,一气呵成,英气勃发! “走路没长眼睛吗?” 冷不防一个趔趄,差点儿和某人相撞。迟暮卿急忙停住走马观花的步子,仔细看了看这个口气很冲的女人。 是那个金銮公主。 “这是什么?”迟暮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抱着大肚子埋怨她道,“我这么大的目标你都看不到吗?我看是你走路没长眼睛吧!” “……” 金銮公主没说话,只是礼貌的绕开她走了。但是眼神不对劲儿,好像在极力躲避什么。 迟暮卿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通过皇宫和东宫之间唯一衔接的那条通天之路,现在正站在十丈高的地方对着东宫的宫殿广场。 “糟了!” 急忙往回路冲去,皇宫里人生地不熟,要出事儿的。 “白夫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迟暮卿听到怡情夫人的呼声又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只好硬着头皮回头和她打招呼。 楚夫人居然也在!而且正一脸狐疑的端详自己! 怡情夫人款款走上来,看着她的肚子慈爱的笑道:“太子邀请你去东宫喝茶了?我就知道这种布局很容易让外面进来的人迷路!” “迷路?说不定皇上也听说了白夫人国色天香的名声,请她进宫参与选太子妃呢?”楚夫人大喊道,让迟暮卿十分诧异。 原来她们身后还有二三十名贵夫人,披金戴银,听到楚夫人的喊声都开始往迟暮卿身上看。 “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 “那天我也仔细看过她用筷子的手,滑腻细嫩,妃子们也不能比。” “谁娶到她可真是福气!可惜我家小宝才七岁,唉!” …… “白夫人也接到请柬了么?那太好了!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慈宁宫听候吩咐吧!时候不早了!” 去慈宁宫?! 我的妈呀! 迟暮卿把求救的眼神投向怡情夫人,希望她可以再继续解释一下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她一开始就说对了原因,只是被这些婆娘们打断了。 怡情夫人也正看着她笑? 怎么,难道怡情夫人也不打算帮她吗?她可是始作俑者! 若不是她叫自己,谁能看到自己偷偷走到了这里! ------------ 失忆卷36  “呃……各位夫人好!……呃……其实我……我是走错路了,相公让我给太子殿下送点儿东西,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三步两步……居然从那道桥上过来了!呵呵……来云安城之后总是上坡下坡……不习惯走平地了呢!” 迟暮卿磕磕绊绊的解释自己误闯进皇宫的原因,那一帮贵夫人个个虎视眈眈,一副要看穿她的臭皮囊的架势,这让她不得不紧张起来。 急忙逃到桥头,对怡情夫人报以一笑: “我还有事!各位告辞了!” “白夫人!正好我一会儿要去东宫给太子送茶,请夫人在那里等我一会儿,我们同路回去!” 迟暮卿本以为逃得这么远了,且又把太子搬出来了,这下终于可以解脱了。谁知一口气还没提上来,这怡情夫人居然又锲而不舍的追上来,如此在迟暮卿耳边低语一番。 “嗯,好吧。” 迟暮卿暗暗不安,不会怡情夫人今天就要她搬过去吧!她可还没在将军府玩够呢!转念一想,又忽然狐疑为什么怡情夫人这么神神秘秘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_^ 炫国传统,凡是通过筛选的女孩子们必须经由各位德高望重的贵夫人们评头论足一番之后才能进入中秋节最后的决选。 有没有皮肤病,牙齿整齐否,皮肤细腻否,是否处子…… 等等的细枝末节,就是这些贵妇人要做的事情。 三十六位佳丽脱得精光不剩立在雍容华美的贵妇人们前面,走马灯似地上上下下。怡情夫人才看过三四位女孩子的手指甲,就有太监过来叫她。 “怡情夫人,皇上请您过去说话。” 太监的话说的很是含蓄,但是怡情夫人仍旧脸红心跳,低着头做贼似地离去了。一帮女人们很是羡慕,怡情夫人奏的一首好琴,皇上每隔一段时间必须听一次。 多荣幸! 不过,楚夫人的眼角却闪过浓郁的鄙夷。那样子,根本就和在面前讨好怡情夫人的态度判若两人! ^_^ 流觞阁外一处华美高大的宫殿,气质婉约,轻纱帷幔随风飘逸舞蹈,轻柔若云。 “我上次已经告诉过你我不会再来了!” 一进天香殿,怡情夫人就对着坐上上面的人影儿一顿斥责。 真是无耻的男人! “情儿,你这不是又来了吗?朕说过,你来去自由,并没有强迫你呀!” “你让太监当着大家的面儿请我!我能拒绝吗?!无耻!” 身着薄衣的皇帝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好色的捉住了她的手,将她压在檀香桌上,神情极度猥琐,语音极度暧昧道: “朕听说雪国酒商白雨辰的夫人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正好身怀六甲,你去把她弄进宫里来,朕一定重重有赏!” 怡情夫人又气又恼,奋力挣扎道: “你要不要脸?!明着给人做戏要给太子选妃!其实是为了满足你的口腹之欲!传出去,看你还怎么做皇上!” 其实每年一度的女儿节根本就没给帝宗这一辈的皇子们选出来一个半个妃子来,这些女孩儿最后都被他玷污以后贩卖到国外游走风月。一则掩人耳目,二来供他发泄兽欲。 “美人迟暮,英雄气短,朕若不采阴补阳,怎么能配得上你这不老容颜?” “呸!你少在我的耳边吹风了!我告诉你,我儿子已经知道你和我的事情了!过不了多久太子也会知道、大将军也会知道!你就等着被赶下皇位吧!我奉劝你,识相的,就赶快让位给太子!” “哼!让位给皇后的儿子?情儿,朕若传位,也是将皇位传给我们的儿子!” 皇帝语气坚决,扫兴的从怡情夫人身上爬下来。行动矫健,一点儿疲态也没有。眼睛一转,就要再压上去求欢。 “你醒醒吧!”怡情夫人痛苦道。 “红莲已落在朕的手里,等他给朕炼出来长生不老丹,朕就将皇位传给棠梨!他搞的那些小把戏朕也不是不知道,情儿,你可告诉过他,他其实是朕的儿子?”声音内略含了一丝焦急。 “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他的!”怡情夫人答道。 “告诉他!你若不说,朕亲自来说!” “皇上,如果你真当他是你儿子的话,我劝你不要碰白夫人。他喜欢她,过几天我就会请白夫人到府上暂住。”怡情夫人惨然一笑,仰头望着男人伟岸的身躯出神。 ^_^ 迟暮卿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发现了怡情夫人的秘密,所以这一路上一直没有正眼儿看她。而是缓缓的走着,将注意力集中在感受云安城高低不平的道路上。 今天第一次相遇时,怡情夫人身上是一股淡淡茉莉香;现在怡情夫人不但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沉香气息,而且还新梳了发髻。脖子里多了一条珍珠项链,手腕上少了一个金镯子。更加引人注目的是,怡情夫人两颊粉红,似乎含春。 原来是怕那些眼尖的贵夫人们发现,才硬要和自己一起走掩人耳目! 想到这里,迟暮卿内心充满不屑。棠梨的母亲,也不过如此而已吧。可怜的棠梨,大概连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也不知道! 又心想若是怡情夫人经常这样子进宫和皇帝幽会的话,那岂不是随性的贵夫人们都能发现她的秘密了?怪不得刚才怡情夫人过来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别人没有一个上来和她说话的呢! “再过一两个月肚子就会瘪下去一点儿,要是腿还是肿,就要多泡热水了。当初我怀棠梨的时候也是如此,双腿几乎迈不开步子,很是遭罪。” 怡情夫人一点儿也没察觉迟暮卿的变化,仍旧很认真的和她谈论孩子的事儿。仪态万方,行人路过纷纷挥手顾盼。 两个大美人儿走在街上,一个饱满圆润正当年,一个美色迟暮惹人叹。 ------------ 失忆卷37  “夫人,你的耳环掉了一只。” 迟暮卿站稳步子,含笑看着她的左耳。没耐心和一个保养有佳的中年妇女讨论神圣的事儿,好聚好散吧。 怡情夫人急忙摸了摸耳朵,空空如也,顿时大惊失色,以为落在皇宫。 迟暮卿指着身后的那个水沟,道: “刚刚我正巧看到它掉进去了,应该还没冲远。夫人刚才说这对耳环是世子亲自去给您打造的,一定很珍贵,还是快找吧!” “哦!好!” 怡情夫人红着脸蹲下身子,吩咐带的人急忙去找。 “夫人,我先走了。”迟暮卿随口告辞,带着王婶急忙离开。 走出了很远,王婶才对迟暮卿说: “夫人,怡情夫人身上怎么有一股沉香味儿?” 迟暮卿莞尔一笑,连沉香都知道,世间哪有这样的民妇?帝宗也是糊涂,怎么都不好好教训他用的人的? “是吗?我没注意。怀孕之后我的味觉一直不太好。”迟暮卿打个哈哈。 回到将军府,玄天冥正裸着上身立在井边用凉水冲澡。迟暮卿给王婶使个眼色,自己快步来到井边,拿起椅子上的毛巾递给他。 玄天冥刚刚给脑袋浇了一桶凉水,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眼前无时无刻都是迟暮卿的音容笑貌,尤其是当年她在马上放肆挑衅的那个景象,一直挥之不去! 唉! “夫人回来了吗?”玄天冥神情懊恼的擦了擦头发和上身,一边问楚四月什么时候回来。井里的水被太阳照得如同一面明镜,清晰无误的倒影着他魁梧黝黑的身躯。就是这幅身躯,带领数万兵马穿越雷池,跨过城墙,掀翻一座座坚不可摧的城池! “夫人大概要下午才能回来吧,将军。” 嗯? 这个狐媚的女音!难道是?! 清新的香气,甜得发腻的嗓音,迟暮卿怎么进来的? “你……你怎么……”怎么进来的?他的侍卫难道忘了他嘱咐严密防范迟暮卿的吗?! “将军,那两个侍卫陪您练剑好累了,也满头大汗的。我让他们回去沐浴更衣了。”每人一百两银子,这么简单就搞定了! “听说太子请你去东宫喝茶?怎么样?好玩吗?” 玄天冥一边擦脸,一边扯过树荫下的躺椅。每一个动作都能把肌肉撑到最大,线条拉到最诱人。 不愧是绝色男人。 迟暮卿吞了一口口水,淡淡一笑: “东宫的茶还没有将军府里的好喝,太子不是个懂生活的人。” “哦?那什么样的人才是懂生活的?”玄天冥问。 迟暮卿看着他湿漉漉的发丝呆着眼睛,喃喃道:“像将军这样的啊。” “呵,多谢抬举。” 玄天冥丧气道,就知道迟暮卿嘴里没有什么正经话。 “夫人去上香了,将军怎么不陪她去?最近清风山上很多山贼呢,太子正为这个发愁。所以我说他的茶一点味儿也没有,他好像很犯愁,搞得我也心情不好。” “清风山上哪儿来的山贼?你大概是听错了。” 玄天冥说,别国不敢说,但是炫国的山贼可没那么容易当。地大物博,山贼往往在一个山头呆一个月也等不到一对运送货物的马队。 山贼是个坐吃山空的职业,在炫国等于绝迹。 “哦,对。太子说的是‘善哉’!嘿嘿!清风寺方丈年事已高,打算让位,可是挑不出好的弟子来。”迟暮卿胡乱扯道。 “这还有点儿模样。”玄天冥点点头,热风很容易就把湿发吹得干了些。 “呃?”迟暮卿眨眨眼睛。 “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好好养胎。”玄天冥又说。 迟暮卿忽然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认真的问: “将军,你怎么都不着急我迟迟不能回复记忆?太子、世子都在担心我不能恢复记忆,可是将军怎么都不担心?将军,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宝藏在哪儿了?” “我不知道。” 玄天冥漠然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然后又让她去拿点儿点心。迟暮卿差点儿笑出声来,玄天冥舍得给她点心喝茶,又是在楚四月还不回来的情况下,一定是因为玄天冥还不是那么冷酷。 ^_^ “王爷,出事儿了!” 雪凌天突然睁开眼睛,认真的凝视着前襟打开的第一郎,笑了笑,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第一郎脖颈里布满了草莓,神情极为疲惫,看来楚四月也是个闷骚女,这么放得开。雪凌天满意的扬了眉毛,从树荫底下走出来。顺便将那支签放进了怀里。 刚才那个方丈对他说的话,他不想十分在意。凡是顺其自然吧,感情的事儿和钱不一样,强求不来。 “王爷,刚才有人把楚四月掳走了!我没能追上!” 第一郎撕掉衣服,直接跳到雪凌天身后的河水里洗澡。水越凉,曾经受过的伤就越能轻易撇去。 这种事是最后一次了。 两人身后,是佛法通天的清风寺院。苍松劲柏,肃穆神圣。佛音徐徐传来。 雪凌天皱了皱眉: “管她呢,给她点儿教训就好了,至于掳走她的人,不是太子的就是玄天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女人作恶多端,我都看不下去了!” “不是玄天冥的人!还是那群黑衣人!身手很强,轻功极为了得。我们几个人追了一会儿,他就逃得不见踪影了!” 第一郎说完话就潜入水中,蓝天白云,美男入浴,很赏心悦目。 “黑衣人又出现了吗?!” 雪凌天神情凝重起来,从草丛里拿出预备好的包袱丢到岸边,然后上马离去。 “里面有衣服和银子,从今以后你自由了!” 良久之后,第一郎才从水里冒出来,怔怔然看着草丛里的包袱,呢喃道: 自由了呵! ^_^ ------------ 失忆卷38  ^_^ 廊檐下挂着七彩斑斓的衣裙,风一吹,就翩然起舞,宛若仙子飞在院内。雪凌天拿着迟暮卿给的单子,笑容忍不住就浮上脸颊。炫国所有开发的、未开发的,深埋于地下的宝藏现在有一半儿都在迟暮卿递上来的这张单子里! “帝宗是不是急疯了?我可是早就知道炫国有金矿!卿儿,咱们大干一票,然后远走高飞!” “小天子,我们不做那种缺德事儿。” 迟暮卿肚子下坠的厉害,每天抱着肚子怨天怨地。肚子一疼,她就不想考虑正事儿;亦或者,她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中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就好像……只要雪凌天在她就自动让大脑转为休息模式,心里唯一想的是,反正有雪凌天在,自己不用费什么脑子! “对对!我们不做缺德事儿!” 雪凌天擦了擦兴奋激发出来的汗水,笑的不亦乐乎。算盘打得十分响亮,他的钱,以及迟暮卿的钱,还有未知的金矿储藏,他们夫妇简直是天下第一财主啊! “你的暗卫有没有上万人?能不能守住一个国?”迟暮卿又说。 “嗯?” 雪凌天哑然,迟暮卿还不叫他做缺德事儿。难道死守着霸占住人家的金矿不缺德吗?不过,他也正有此意! “小天子,我看手头很富裕嘛!那我的孩子出生,你有没有打算准备什么礼物?” “有啊。”雪凌天笑笑。 “真的吗?是什么?” “你知道的。”雪凌天言辞隐晦的说。 “我知道?” “对,以前我对你说过。” 雪凌天把那张单子烧掉,然后重新写了一份儿,派给合适的人去经营。他手下精英云集,蓝领、白领、金领各式各样的英雄都在! 只要大胆的做生意就可以,后台可是太子帝宗。 “我告诉你哦,我的孩子出生之前,你要给我准备好一个国家。” 迟暮卿拍了拍肚子,神情沮丧的说: “我要是没怀孕的话,自己打理生意会给我的孩子一人准备一个国家。不过鉴于是你在出大力,那就一个国家委屈一下好了。” “嗯,我记住了。” 雪凌天擦了擦汗。 ^_^ 玄天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对雪凌天道: “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将军?” 雪凌天明知故问,然后为难的指着眯眼假寐的迟暮卿:“夫人才睡着,不让我随便出去。” 玄天冥于是走进来,这还是十几年后两个少年第一次再正面交锋。玄天冥霸气十足,而雪凌天也没逊色多少。 “你要问什么?”雪凌天笑了笑。 玄天冥冷冽严峻,喝问:“月儿呢?” “你的老婆,我怎么会知道在哪儿?”雪凌天嬉皮笑脸的看着迟暮卿,“看,我的老婆我可守得好好的!” “别跟我耍贫嘴!我问你,你的人出现在清风寺里是怎么回事?月儿是不是被你们掳走的?” “开玩笑!我干嘛叫人去和尚庙里抢一个丑鹌鹑?我的孩子可都要出生了!” 雪凌天退后一步,坐在石凳上翘起二郎腿儿,摇啊摇的。 “雪凌天,我们的账还没完!你要是不想一尸三命就快点儿把月儿放回来!” 玄天冥折断一枝三角梅,紫红的花瓣儿随风而落。 “玄天冥,你最好搞清楚!我根本没去清风寺!你的女人跟谁跑了,我怎么知道?” 雪凌天也很忌惮一直踪影诡秘的黑衣人们,刚开始他还以为那些黑衣人是玄天冥的人,最近忽然发现姚青竹的死也和黑衣人有关联,这才觉得其中有缘故。 “玄天冥,看在我们是老相识的份儿上,我不得不提醒你。天黑之前要是你还没找到楚四月的话,最好去你的房顶上看一看。”姚青竹死后身子断成两截,耸人听闻。 一定是哪个变态杀手干的。 “你是说……是杀姚青竹的人掳走了月儿?”玄天冥果然也消息灵通,一下子就猜到根本。 “我不知道那么多,我只知道和她抢男人的女人们通常下场都不那么好。”雪凌天偷偷指了指迟暮卿,嗓音压的极低。 “看来还有一条大鱼啊。” 玄天冥忽然笑了。 “你……你不会是要……” 雪凌天脸色一变。 “对,我们合作一下吧!” 玄天冥阴笑道。 “宝藏一人一半儿!”雪凌天先提条件。 玄天冥欣然应允: “我没问题,但是今晚你最好和太子好好谈一谈。” “不用和太子谈了,我女人已经和太子谈好了。” 雪凌天笑的诡秘,让玄天冥一阵狐疑。 ^_^ “爷爷,我回来了。” 棠梨只和爷爷打了个招呼就要回房,根本没把坐在一旁削苹果的怡情夫人放在眼里。怡情夫人手里的刀顿了一下,然后连成串儿的苹果皮就断成两截。 “棠梨……吃苹果吗?” 怡情夫人尴尬的和儿子打招呼,这一家人从来都是各自为战,谁都一样。 “她什么时候搬进来?” 棠梨停下来,双手按住八亲王的肩膀开始按摩,眼睛扫过母亲的脸。目光刺得怡情夫人不敢直视,只有心虚的继续削苹果而已。 “谁要搬进来?” 八亲王好奇的问,看着爱孙和儿媳远比看着儿子在眼前要舒服多了。 “一位很漂亮的夫人,我很喜欢她。她的丈夫在雪国经商,她就要分娩了,不擅长照顾自己……我打算让她住进来。”怡情夫人笑道。 “是吗?家里热闹一些是很好。” 八亲王有些兴奋,家里总是死气沉沉的一点儿阳光也没有。孙子常常跑的不见踪影,儿子压根儿不回家,儿媳妇儿是个老实巴交不善言辞的木头,他的可爱常常显得是如此尴尬! “让她住到翠柳居里吧,那里离外面的街道最远,安静又安全。而且离爷爷很近,没事儿你们可以说说话连天喝茶,她很讨人喜欢。” 棠梨飞快的说完话,就离开了。 “这小子每天都忙来忙去的,到底是在做什么?昨天我去了他的书房,也没看到人啊!” “棠梨他想做的事情很多,就是没有耐心。公公您要多多提醒他才是,年纪也不算小了,太子十八岁的时候都能独当一面了呢!” “这事儿我不管,你们去和他说去!”八亲王一听到分家的事儿,或者是让孙子只身闯荡的事儿就保持沉默。孙子常年不归家也就算了,好容易回来了,总不能再赶出去吧! 然后,八亲王仔细斟酌了一下孙子的用词,‘讨人喜欢’,看来不是一般的夫人啊。 “你们是不是该给孙子寻一门好亲事了?他年纪也不小了,我这把老骨头总不能一直等着看别人抱孙子吧?” 八亲王不耐烦的说,这个儿媳总体来说不错,就是在家里没能树立起威信。 孙子、儿子,儿子的几个小妾,还有几个性格迥异的孙子孙女,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父亲,他的眼光太高了,早几年就有好几家来求亲事,他要么是不在云安城,就是不愿意。”怡情夫人为难的说,但还是笑着把苹果递上去。 “他会这样,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你们做父母的就是知道吵来吵去,要么就互不理睬,谁都不认真想孙子的事儿!”棠梨是八亲王最爱的孙子。 “父亲,他的性子您也知道。这件事,还得您老人家去问他了。” “还得是我?!我真不懂,要是什么事儿都得我亲自做决定,那他父亲还有你到底来做什么?不如现在就让他父亲把位子让出,让棠梨来接管亲王府的事情!”八亲王动了朕真怒。 “父亲……”怡情夫人眼眶一湿,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快去收拾出翠柳居来!来一个外人住在我旁边,也比我守着你们舒服!”八亲王气的吹胡子瞪眼,把苹果一丢,就去找棠梨了。 棠梨看到爷爷气冲冲的跑进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正在翠柳居里查看房子的状况,屋顶还得修缮一下,家具也得换新的。至于如何布置,他心里有数。 “爷爷,我喜欢这个白夫人。”棠梨笑的很是开心,直截了当的和爷爷坦白了自己的想法。这么多年来他就算触怒了皇帝也不害怕,总归是有个资格老的爷爷。而且这个老资格的爷爷还对他宠上了天! 八亲王对孙子这个大逆不道、有辱家门、荒唐不羁的想法儿一点儿也没感到意外,反而很高兴: “这么说我猜的是对的了!棠梨,她肚子里的孩子果然是你的了?哈哈哈!” ------------ 失忆卷39  八亲王做人有一条原则,不注重过程,只看结果。和所有的炫国人一样,为了猎物不惜粉身碎骨,就算最后和着自己的血吃下敌人的肉,他也百般愿意!这才是有血有肉的炫国人,和别人的血,吃别人的肉,让孟婆去煮汤吧! “呵。” 棠梨胡乱哼哼了一声,他比迟暮卿大一岁,受的苦不比迟暮卿吃的少。 “爷爷,你还记得那个雪凌天吧?就是指责爹偷了雪国皇后宫里的花瓶的痞子,他也看上了我看中的女人!并且还对她死缠烂打,我觉得夜长梦多,不如先把她的人弄进来,以后再收复她的心。” “好小子!我支持你!” 八亲王握紧拳头,给了孙子一个男人之间的拥抱。 雪凌天?那个自以为长得很可爱就可以随便污蔑人的坏孩子?!哼!一个花瓶而已,他八亲王的府邸里这样的花瓶多的是! 天知道他只不过是摸了摸而已! 他真正喜欢的又不是花瓶,而是花瓶的主人…… “是马上就生还是过些日子生?”八亲王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梦想的四世同堂居然很快就要来到眼前了!一不小心就被幸福击中了尾椎,坐立难安,手舞足蹈起来! “不知道,看她心情吧。”棠梨笑出声来,眼底闪过一丝晶亮。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双胞胎,男女还不知道。”棠梨又说。 “好小子!这家里就你最像我了!她怀的是双胞胎?又是雪国人?我知道了,是你姨妈家的亲戚对不对?你母亲家里有生双胞胎的习惯,很好!一定是个绝色美人儿吧!我孙子选的人一定不会差!”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棠梨弹掉手指肚上的尘土,环视四周,认真的对爷爷说: “她喜欢鲜艳的颜色,爱贵的东西,最喜欢吃鹌鹑,爷爷您有空不妨再锻炼一下箭法。她很热情,很可爱,就是有点儿自私。” “世上没有不自私的人,但是可爱的女人不多。雪凌天那小子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我这就给倾城去一封信。” 祖孙俩勾结完毕,然后各自分开作战。 八亲王走后,一个黑衣人突然从暗处闪了出来,躬身道: “爷,太子把封地内的矿藏都交给大小姐处理了。九一分成,大小姐也答应了。” “九一分成?她就这么答应了吗?看来她也知道一文钱也是钱了!” 棠梨轻笑,将长衫脱下,反穿起来。内里是黑色,眨眼之间,温和的棠梨消失了,化成一个只在斗篷帽子下露出下颚的神秘男子。 “我们先去听听玄夫人说了什么吧。” ^_^ 一道阴风从地牢入口吹到尽头,楚四月不愧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即便现在连绑架者到底是谁也不清楚,仍旧正在思考着怎么离开这里。 在寺庙里遇到的那个男人正是她仰慕已久的第一郎,他的画像在风月宝地到处流传,每个女人都非常想把他据为己有。 现在她办到了。 可是是谁绑了她? 又是黑衣人! 玄天冥最近也在为黑衣人的事情费心,对方来头神秘又莫测,摸不着深浅。如果这次自己可以谈到一些消息,冥一定会更高兴! 吱呀。 楚四月将目光投向地牢入口的两个身影,顿时眼睛一亮。棠梨看着她嘴角的那抹狡猾,不由皱了皱眉头。地牢内光线昏暗,仅有十来根火把照明而已。这只是例外的时候,平时棠梨对这种不必要的开销十分注意。 他怎么说也在迟天身边呆了好多年,钱生钱,利滚利,冤枉钱不乱花,真谛掌握在心,深得真传。 该享受的要享受,但是这种处置仇人的不必要付出要能省则省。 “为什么要抓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楚四月连声逼问,不放过一丝看透黑衣斗篷之下男子心灵的机会。只不过黑色太具有抢占性了,她再怎么努力也看不透男子的五官和性格。 容妈妈教导女儿们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怎么第一眼看穿客人的身价、性格、喜好、大方程度等等,都有专门的规矩。楚四月耳濡目染,学得精髓入骨。 “看够了吗?该送你上路了。”棠梨悠悠的嗓音穿透阴暗和漆黑进入楚四月的耳内,地牢内凭空掀起一股冷风。 “你……!”楚四月骇然。 “看来你也只不过是玄天冥身边的一棵棋子而已,你对他的计划一无所知,还没有白夫人知道的清楚。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棠梨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尖锐,仿佛催命鬼一般,让楚四月听不出来到底是谁。 楚四月听到‘白夫人’三个字时,脸上的愕然顿时撤去,化作一股愤怒。拼命挣脱着被束缚住的手脚,弄得锁链叮铃铃的响个不停。 “白夫人?那个贱人暗地里勾引了冥么?!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啪! 锁链闪着寒光打在楚四月脸上,棠梨挥动着手里的链子,动作麻利的丢进炭火里。在这个女人身上耗的时间越久浪费掉的碳就越多,不划算。 “我会给你一个和姚青竹那种死法一样痛快的方式结束性命,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你们……”楚四月惊慌失色的尖叫起来。 “我这个人心里比较阴暗,所以你一眼两眼根本看不穿。下了地狱,和孟婆打个招呼,请她别给你喝孟婆汤,来世你好再试试能不能看穿我!” 那道铁链进入炭火盆内之后没多久,就变得通红炽热,忽闪着强烈的死亡光芒。 “你到底是谁?!” 楚四月张大眼睛,意识到黑衣人不止是要从自己嘴里撬出玄天冥的底子这么简单。 ------------ 失忆卷40  不对,不是这么复杂。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修罗。” 棠梨给属下打个手势,那人立刻上前,用一把火钳将烧红的铁链夹了出来。然后来到吓得脸色苍白的楚四月面前,将铁链举得很高。 “我……” 楚四月吓得浑身颤抖,连忙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黑衣人: “玄天冥没有打算要夺宝藏!他只不过是借此敷衍太子而已!他……” “太迟了。” 棠梨轻笑,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玄天冥根本没有打那笔钱的主意。玄天冥是谁啊,怎么会和他一样打那点儿钱的小算盘呢?棠梨在心里鄙夷了一下自己,然后重新盯视这吓得发抖的楚四月。 “他把迟暮卿弄进来是为了报复雪凌天!他知道雪凌天又假扮成小家丁!” 楚四月的声音都开始哆嗦了! “你当我白痴呢?我为迟暮卿铲除这么多鹌鹑,这点儿事儿会不知道?”棠梨冷笑,对属下道,“先给她喂一个环儿进去!这张嘴和那些女人们的嘴一样,只知道说谎!” 楚四月双唇一烫,在铁环入口之前终于大声说道: “将军把印章给了许家的管家!他已经带着最后一批古董抵达景国了!” “你们到底买了几成迟家在景国的生意?”棠梨又问,示意属下停下手里的动作。 “全部!现在是全部买下来了!景国的粮食、盐业、矿业、布匹都在太子和将军的控制之中!” 楚四月两行热泪喷出来,为了求生,不惜出卖玄天冥。 这就是迟暮卿说的奋不顾身的大义灭亲…… “负责人是谁?” “是……是……” “嗯?怎么不说?看来你对玄天冥真的情深意重啊!”棠梨冷嘲热讽道。 “是枫叶桥。” 楚四月整个人都气馁了,两眼看着那根通红的链子不住的落泪。 “枫叶桥?”棠梨又笑,这就对了。 “我不评价你说的话真假,我只想听我想听的。楚四月,你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吗?”棠梨右手捏住她的下颚,摘下了斗篷。 “是你?!”楚四月更加错愕! “冷唯云死前,到底说了什么?” 棠梨笑问,以淡然回应她的惊讶。 “他让迟暮卿保存好迟天留给她的东西!”楚四月顾不上什么保守秘密了,只求生还。 “什么东西?”棠梨又问。 “他没有明说。当时人很多,冷唯云一开始就怀疑太子的目的,所以刻意没有说明。他死前说的话不多,再加上倾城王刻意扯开话题,冷唯云也注意到太子别有居心。最后也未有多说。” “在十里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冷唯云会突然只身前往梅城?” 龙城的耳目很多,他的人没有敢跟的太近。因此错过了冷唯云撇下迟暮卿的细节。 那个细节,一定是冷唯云发现宝藏藏匿之地的原因。 “因为他们在林楚楚的问题上产生分歧,迟暮卿被林楚楚的表象迷惑了,所以不相信冷唯云的警告。然后冷唯云就走了。” “仅此而已?” “我们就知道这么多!”楚四月额头满是大汗,最后一丝力量被眼前悬挂的铁链抽走了。 棠梨眼底闪过一丝残酷,冷笑道:“那你可以去死了。” 手指一挥,重新戴上斗篷帽子,迅速离开了地牢。 “最好利索一点儿!完事了就把炭火熄灭、火把熄灭。” “是!” “棠梨!你说话不算话?!你……” 啊! 楚四月未说完的话被堵在嘴巴里,再也出不来了。 ^_^ 帝宗守着偌大的封地,一点儿也不觉得那片静寂的蛮荒之地到底藏着什么宝贝。把封地交给迟暮卿是为了暂时将迟暮卿和自己的距离拉近,那样就可以避免玄天冥近水楼台先得到宝藏的消息。 “太子殿下,怡情夫人请白夫人明日搬到亲王府去。” “亲王府?” 帝宗十分意外,一点儿也没想到棠梨居然也会对迟暮卿感兴趣! “世子给白夫人安排了最里面的院子,和八亲王紧挨着,这样一来,我们的人要监视她就很难了。” “没关系,我早就在八亲王身边安排人了。” 帝宗神情阴霾,事情远比他想想的更棘手了!棠梨、玄天冥,这二人似乎已偏离了他的控制!他们难道也想…… ^_^ 雪凌天对钱有与生俱来的执着,懂事之后就一直费尽心机在天下寻找宝藏,然后用尽一切手段都放进自己口袋里。包括当年还是孩子的时候,用风月阁的地换冷唯云在安陵郡的龙马庙。 帝宗的封地是炫国各皇子之中最大最广袤的,虽然看似最贫瘠,但是内容却最多!金银铜铁……他早就派人看过不下十遍了! 既然帝宗是为了糊弄自己的女人,那他就得给自己的女人报仇。他一面派人在炫国各城大肆开张营业,一面偷偷的派人深入荒山野岭,悄然挖开一座又一座矿产。山里只有野狼,距离最近的城市也在千里之外。 在雪凌天看来,炫国人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看重金钱。放着这么多的钱不去要,就跟铁蛋的父母运送那么多古董却一点儿贪婪之心也没有类似。 他在云安城到处收买耳目用的钱还不到在梅城、雪城贿赂一个人花的钱多! “卿儿,我和你住正房,几个下人住厢房。饭菜自有厨房的人做,亲王府里比将军府安全不少。我们不用担心下毒什么的。” “怡情夫人人很温和,说起来,她也算是我的姑姑了。” ps:本月完结。另外,请问各位用手机看的亲们,段落前是否有特殊符号?……汗,文要完了才发现格式有问题。另外,如果有的话,知道请告诉我怎么把它们去掉…… ------------ 失忆卷41  “还差三个月你就要生了,炫国冬天很冷,你不要总是乱走动了。外面的事情由我看着呢。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我很有钱!你那失踪的丈夫给不了你的所有东西我都能给你!你尽管开口!我很大方的!而且我的钱多得都花不完!你不用也是白不用!我都犯愁死前要是花不完那些钱就太可惜了呢!唉!你懂我的意思吧?快点儿大吃大喝!一点儿都不要客气!人参、燕窝你想都不用想,直接去药店里买!我到时候会去结账的!不用你担心一丁点儿!而且我也没见到双胞胎,希望你能圆了我这个梦!……” …… 到目前为止,迟暮卿交给帝宗的钱一共是三万白银。这个数字既不会显得自己不用心,也不会过多。 “丫头,来尝尝我亲手做的猪手!棠梨说你最爱吃这个了!我的手艺可是经过几十年历练锻炼出来的!” 八亲王是个热情好客的小老头儿,自从迟暮卿搬进来之后他就把迟暮卿当做孙媳妇看待。不管她有没有在雪国经商的丈夫,也不管她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 “这里面放的是什么?这是什么?” 迟暮卿从汤锅里揪起一根黑乎乎的酷似木头的东西,好奇的问他。 “这是人参,这么粗至少得活了上百年了。补气血的,吃了大有好处。”八亲王笑笑。 雪凌天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给迟暮卿熬燕窝粥,没好气的看着神采奕奕目光贼亮的八亲王。寂寞的老男人,遇到可爱的小孕妇,会不会…… 顿时,他觉得事情严重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没看到棠梨在亲王府里出入,却听到街上的人不断的说世子如何如何听话,整日在家里读书写字之类的谣言。 若是放在以往,雪凌天才不会注意,但是放到现在,突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棠梨身上有一股味道,和某人很像。 该不会…… 林依依坚持挑拨迟暮卿和自己,整天说岳父大人临死前要求迟雪寒和迟暮卿结合…… 对啊! 想通了这一点,雪凌天觉得必须和迟暮卿坦白了。要是还让她继续认为孩子的爹在天涯海角的话,自己就又失去一次机会。 “卿儿,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八亲王走后,雪凌天端着燕窝粥来到迟暮卿对面坐下,神情凝重,面色严肃。 “什么事?”迟暮卿的肚皮跳了两下,一股轻微的疼痛从肚脐向周围蔓延开来。 “其实我就是你的男人。” 雪凌天握住她的手,恳切道。 “是啊。”迟暮卿笑笑。 “你早就知道了?”雪凌天又惊又喜,两眼放着光芒。 “还不知道,得生出来才知道!”迟暮卿解释道,“每次你做什么事的时候,我都能猜到你下一步要怎么做!这种感觉和别的男人都不同。” “我不知道玄天冥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太子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真奇怪!” “对!那就是爱情啊!”雪凌天兴奋道,使劲儿的吻着女人的手指。 “孩子生出来再说吧!”迟暮卿推开他,才一起身,肚子忽然痛得让她起不了身。 “卿儿?!” …… ^_^ 亲王府。 门口。 “白夫人!你真的要走吗?!” 怡情夫人一直追到门口,还死死的攥着迟暮卿的袖子不放手。不是她不想让迟暮卿走,而是儿子、公公强迫她必须留下迟暮卿。 “夫人,我丈夫来信了,同意让我现在启程回雪国去。孩子在哪儿出生都一样,只不过我还是希望生孩子的时候丈夫能在一边。” 迟暮卿委婉的谢绝了她的盛情,那天喝了那碗汤之后,她差点儿流产! “这……才住了几天而已就走……传出去的话……” 怡情夫人为难的绕着手指头,然后向雪凌天抛去可怜的目光。 雪凌天的脸更加黑了,一点儿也不在乎姨妈受委屈: “卿儿要是再呆在这里的话,迟早有一天会流产的!” 怡情夫人胆怯的看了看四周:“天,你怎么能这么说?!公公有没想到吃人参会……” “卿儿一点儿闪失也不能有!” 雪凌天狠狠道。 “天,你怎么这么紧张?难道说……” 怡情夫人看了一眼后面的迟暮卿,忽然之间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怀的就是我的孩子!不过话说起来可能有点儿长,而且你那宝贝儿子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我还是不说了。姨妈,有空回家住几天吧。这里气氛不好,你也要多多小心才是。” “天,她怎么会……” “她就是迟暮卿,我的女人。”雪凌天把行李拴好,拍了拍马屁股,准备动身出发。 怡情夫人惊的瞠目结舌:“天!她是迟暮卿?!迟暮卿就是她?!皇上也正在秘密派人找她呢!” “皇上的事儿姨妈也知道?是棠梨教你的吧!他和大将军、太子都等着她恢复记忆之后想起宝藏藏匿的地点呢!”雪凌天报以冷笑,这年头,连亲戚也靠不住啊! “天!棠梨和这事儿也有关系?!”怡情夫人脊背发凉,忽然说道,“我说自从他这次回来以后总有黑衣人出入呢!是不是皇上已经知道他们三个在密谋什么?!” “黑衣人出入?”雪凌天急忙把大拇指和食指在嘴里圈成一个圈儿,远处的马儿应声停了下来。 “好吧,我劝劝她!” 然后来到无聊的绕头发的女人面前,面色凝重道:“卿儿,我们还是留下来吧。以后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日三餐给你试毒!” “你知道什么了?”迟暮卿笑的很狡猾。 雪凌天愣住:“你说什么?”眼睛一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迟暮卿极富八卦精神的凑到他耳边吹气:“你不是说你就是凌云王吗?我告诉你吧,你的姨妈和炫国皇帝有一腿!” “嗯?!” “她们定期幽会,上次太子请我去东宫的时候她和皇帝就睡了一次!出来之后她的发髻和衣服都有变化,她还以为我没看出来呢!唉,当时我和她走在一起觉得自己身上都是一股老骚味儿儿!” “啊?!怪不得回来之后就拼命的搓澡!” “要是我估计的不错,今早宫里来的人请她进宫准备明晚的节日,也是皇帝的意思。做皇帝真好啊!想和谁睡觉就和谁睡觉!一点儿心也不用浪费,而且对方还不敢说不!唉!我怎么不是皇帝?” “……” “好吧,我们留下来,给你一个面子!不过还得等孩子出生以后我才能确定你是不是我的男人!口说无凭,你也知道,大家都知道我失忆,所以来骗我的人很多!” “……” 雪凌天觉得悲痛欲绝,从来只有他的亲戚搞别人的份儿,怎么现在姨妈却被人搞了?他转过身,认真的看着风韵犹存的姨妈,一股凉意陡然而生。 “姨妈,那我们还是等孩子出生了以后再走。但是这段时间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的身份。” 怡情夫人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现在可以和儿子公公交差了。迟暮卿喝了那碗人参汤之后会流产,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人参可是大补的,怎会让人泄气? 雪凌天和迟暮卿也不明白,为什么楚四月都失踪了还有人要害她!难道说,楚四月失踪就是为了潜伏到迟暮卿身边搞阴谋? “好,我谁也不会说的!你们尽管住下来,我会让厨房注意膳食的。” “不过,你刚才说亲王府里有黑衣人出入。那都是什么时候?我得安排人保护她。万一我不在的时候,她出事了怎么办?” “都是夜里,三四更的时候。”怡情夫人眼皮一跳,一丝不安隐约涌上心头。 ^_^^_^^_^ 秋雨一场凉,落叶片片黄。 冷雨润夜。 雪凌天悄悄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披好外衣。这地上睡着越来越凉了,他才睡下没半个时辰,身子就被地板下面涌上来的凉气冻得直发抖。稍稍叹了一口气之后,雪凌天蹑手蹑脚的钻到了床里面。 “卿儿,冻死为夫了!” 本以为迟暮卿一定早就睡了,做孕妇这么累,女人夜里睡觉还会打呼噜。 天算不如人算,雪凌天一跳上床,却发现两只铜铃大眼闪闪发光。准备好的俏皮话儿就此被吞了回去,雪凌天把外衣脱掉,生怕凉气惊动了胎气。 “怎么还不睡?今天收拾了那么久,不困吗?” 雪凌天倒抽一口气,心虚的蹲在床内,不敢躺下去。 “我睡不着,腿疼。” ------------ 失忆卷42  “我睡不着,腿疼。” 迟暮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把脑袋转向他。两只眼静忽闪忽闪的,雪凌天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结实的胸膛上。对自己的身材,雪凌天向来十分自信!这么多年来,他日夜强身健体虽说是为了弥补眼睛瞎掉的弱势,但是也练就了一身好线条儿!否则,又怎么能扛起玉郎阁的幕后老板重任? “你把手暖热了,给我揉揉腿吧。” “是!” 雪凌天乐得如此,迅速对着手掌哈气,并相互摩擦起来。 “我还以为你半夜起来要去和你姑姑问话呢!谁知道你是怕冷的胆小鬼!唉!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怡情夫人和皇帝有一腿,那证明我们住在这里更安全。有人敢来惊动的话,那就等于是惊动了皇上,我们现在谁也不怕。” “你别讽刺我了,这件事还没完,我只不过为了你暂时不去找老皇帝算账而已!那个老不死的,连姑姑也敢碰!我让他断子绝孙!” 雪凌天狠狠的说,将滚烫的双手摸到迟暮卿腿上,轻柔的捏了起来。 “这证明你们家的遗传好,多美啊,美人迟暮还能迷倒皇帝!我要是老了,大概身边连一只苍蝇也不会有了。唉!” 迟暮卿最近总是想以后的事儿,她可以一个人带着孩子长大,但是怎么能一个人带着孩子到老呢? 最可怕的是,万一将来她突然死掉了,儿女们不在身边,谁给她收尸呢? “怎么不会有?还有我呢!” 雪凌天黑眸一寒,笃定的出声。 “说实在的,我本来认为将军和我之间只隔着一个楚四月,所以我有信心把他勾过来。可是楚四月失踪了那么久了,将军一次也不来看我,我都没耐心了!我总算明白了,他只不过是想要我手里的钥匙而已。” 迟暮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雪凌天能听出她话语里的失望,一阵心酸,但是早就知道这是必然的。迟早有一天,她就会因为追别人太累而停住脚步,毕竟迟暮卿习惯别人追她。 “卿儿,你的确长大了。” “我以前很幼稚吗?” 四只眼睛在黑暗中彼此寻找着对方,幽幽的泛着微光,外面淅淅沥沥的落着夜雨,一阵冷风偷偷的钻进来。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滋味,迟暮卿小猫儿似地吐了吐舌头,往雪凌天身边考了一下。 然后,又伸手动了动身边的被子,打了一个呵欠。 “好困啊!你睡吗?不睡的话就给我把被子掖好!风好凉!” 嗯? 雪凌天飞快的转了转聪明的脑袋,立刻惊喜万分的叫了一声! “卿儿!你的意识是……是叫我……叫我……” “妈的!别啰嗦!半夜三更你叫个鬼啊!” 迟暮卿使劲儿打了他一下,然后就合上了眼睛。不一会儿,雪凌天就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心头这个热啊! 眼泪这个烫啊! “好!好!为夫这就进来……” 两下除去衣物,然后钻了进去。在被窝里激动的翻了两个身,终于是把手打在了千思万想的肚皮上。好家伙,要不是今儿个摸了,他一辈子也不相信隔了个肚皮还住着两个娃娃! ^_^ 不过雪凌天只是睡到了三更天而已,他惦记着姑姑所说的黑衣人,一日不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给迟暮卿投毒,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翻身穿衣起床,悄然带了几个暗卫来到亲王府地势最高的阁楼。这间阁楼是棠梨私人用的书房,此时一片漆黑,正适合人进去埋伏。 “王爷,世子的书房里竟然一本书都没有!” 一个负责监视棠梨的暗卫在暗处悄声说道,他看到了一件令人毛骨竦然的事情,不确定是否真的要告诉主人。 “早说了他没有传言的那样高雅贵气了,一定暗地里做了什么勾当!你们这几天跟踪他,真的一点儿可疑的事情也没发觉吗?” 废物们!要是他亲自出马,瞎着眼睛也能嗅到棠梨的狐臭味儿! “世子每日早出晚归,去的是清风楼,听茶道品香茗;偶尔去东宫和太子议事,言谈间貌似有所隐瞒,太子对世子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样亲切了。这二人总像是彼此遮掩着一层,都有所保留。” “这就对了,棠梨想方设法让卿儿住进来,还不是也为了宝藏!太子又不是石头傻子,这点儿小道道还是能明白过来的。” 雪凌天将帷幔稍微撩开了一个角,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亲王府的每个角落,如果有黑衣人进来出去,一定能发现! “王爷……”暗卫顿了一顿。 “说!别婆婆妈妈的!” 雪凌天心情不爽,棠梨这小子做事都让怡情夫人出面,自己却不露面,藏得太深。 “王爷,您要不要先看一下墙壁上的东西?那几个黑衣人总是三更天才出现,现在还有点儿早。” “墙壁上的东西?有什么?画皮?!” 雪凌天翻个白眼儿,他的手下近来做事太细致,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要来打扰他。 “您看一下就知道了。” 暗卫低低的说。 雪凌天从窗台上跳下来,接着外面的月光仔细看着光溜溜的墙壁。无奈光线十分昏暗,根本就看不清楚。用手一摸,只觉得有凹凸不平的线条起起落落、迂回百折。有幅图画? “要不要点火看?”暗卫又问,就要从衣服里掏火折子出来。 “笨蛋!不要点火!” 雪凌天厉声阻止,然后将两只手都贴上去仔细的抚摸。别忘了,他以前可是瞎子!就算这墙壁上雕着一只蚂蚁,他也能感觉出来! 是…… 迟暮卿的画像?! ------------ 失忆卷43  雪凌天克制住滔天的怒火将阁楼的墙壁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摸了个遍!凹的、凸的、凹凸不平的……这线条,怎么他妈的这么熟悉?! 天哪! 满墙壁的迟暮卿! 童年的、成年的、大肚子的……?!!!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半遮半掩的……?!!! 有木有啊!!!棠梨!!!你有木有这么变态啊!!! 崩溃!!! “他……” 雪凌天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若说有奇缘,棠梨偏又如此痴;若说五奇缘,如何满墙满壁他的她?! “王爷!来了!快看!今天是四个黑衣人进来!” 正在雪凌天身躯僵硬,内心震撼的时候,今夜的主角黑衣人总算是登场了! 只见那四个黑衣人驾驭轻功在亲王府内游刃有余,跳跃自若!翻墙走壁,和他的暗卫本领不相上下!尤为令人惊奇的是,那群人在迟暮卿住的翠柳居前面突然消失了! “不好!卿儿有危险!” 雪凌天认为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急忙带着人冲到翠柳居内,四处搜了一番,却一点儿可疑的迹象也没有发现! 进屋一看,迟暮卿睡得正香。她本身就感官敏锐,又因怀孕导致连夜失眠,倘若有人在翠柳居附近出没,一定能感觉得到。此时此刻这女人没心没肺的睡得正香,给震惊过后的雪凌天平添了许多温馨的幸福感! “卿儿?” 雪凌天撩开帐子,怕自己的凉手惊了她,只好碰了碰她的发髻。 “嗯?” 迟暮卿睡眼惺忪,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暴躁道:“你到底搞什么啊?!怎么又跑出去了?!你诚心气死我啊!人家好不容易才睡着!你不想要你的孩子了是不是?!” “卿儿,别生气,我只是……” 雪凌天自讨没趣,但又觉得那四个黑衣人消失的太诡异了!他可是亲眼看到那四个黑衣人跳进了翠柳居前面的柳树林中!若不是冲这里来的,那是要往哪里?! 难道是八亲王?! “上来睡觉!给我揉腿!” 迟暮卿闭着眼睛不耐烦的骂道。 “哦,好。” 雪凌天再次跳上床,再次搓热手掌,暖热身子,才满腹狐疑的进了被子。两手一触到迟暮卿的肚子,幸福感就把睡意带来了。睡意把正事儿理所当然的推到一边,雪凌天很快就入了梦乡…… “王爷,我们还要去……”暗卫在暗处说了半句话,等候雪凌天再下命令,但是只听到雪凌天幸福的鼾声。 汗,看来可以停止行动了! ^_^ 清早,王婶动作麻利的打开院门,然后去厨房给迟暮卿端早饭。太子吩咐了,无比要严格检查白夫人的膳食。凭借在宫里御膳房当差三十年的能耐,王婶一个眼神就能看出食物是不是有问题。 只是可惜了雪凌天的一大包银针,每日还要多此一举,把点心扎成蜂窝才能放心! 王婶很是得意,但是也不阻止这个俊俏小家丁每天用银针扎马蜂窝。看着也挺有趣的,能放松精神。 今天一打开门,王婶却被吓到了! “八亲王?!您……您这是……您这是做什么啊?!” 八亲王上身赤裸,绑着一捆荆棘。肌肉线条还保留着年轻时的健壮有力,肤色黝黑,抱手对王婶说: “去叫白夫人出来,我这是来负荆请罪的!” 王婶一惊,急忙去搀扶他。但是八亲王将她甩开,然后一脸豪迈的跪在当地。王婶无奈,只好赶紧去屋里叫迟暮卿。 那碗人参猪脚她没敢过问,因为是八亲王做的汤,所以她没怀疑。时候她收拾碗筷的时候,看到那猪脚的骨头很不寻常。肉香遮盖了麝香的味道,果然是有人下毒! 幸好没出什么问题,她才不至于难向太子交代。 又是一推门,王婶又被吓了一跳! 床内,雪凌天正裸着上身给迟暮卿揉脚! 一个早晨看到这么多半裸男,王婶消受不起。 “夫人!八亲王在外面说什么负荆请罪呢!您快去看一下吧!”王婶退到院子里,又回头看了一眼八亲王,示意他夫人还没起床。 “我这就来!”迟暮卿幽幽的说。 然后雪凌天把她扶起来,亲自给她穿衣梳头洗脸……so,on…… “先请他到院子里喝茶吧!”迟暮卿又说。 王婶又看八亲王,他脸色坚决,不停摆手。看来是要在那里跪倒夫人出来,他才肯罢休。这负荆请罪,发生在一个亲王和一个夫人身上,多么不正常啊! “八亲王,不就是一碗汤吗……”王婶絮絮叨叨着。 “婆娘,你不要乱说话!这件事事关我的名誉!我当然要认真道歉!” 八亲王啐了一口,对王婶投去鄙夷的目光。 王婶自讨没趣,便绕开他去厨房端饭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迟暮卿才扶着肚子出来。特意让雪凌天留在屋里,怕八亲王误会他们的不正当关系。她心里的火还是很大,每天起床之后都要为便便操心,做女人真烦! “八亲王,这是做什么?” 迟暮卿没料到他居然这么认真,还真去找了一捆干柴绑到身上了。看那阵势,怎么也得有五十斤柴火吧! “八亲王快请起!” 八亲王见她亲手来扶,顿时很高兴。也就顺势站起来了,凝眉道歉道: “都怪我这老东西不会做饭,才害得夫人……” “八亲王是男人,不懂女人们的事儿。不知者无罪!快请进!”迟暮卿笑着说。 八亲王还想诚恳一些,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能说‘自己懂女人们的事儿’,他又不是女人。几个儿子都是他不在眼前,照样也生出来了。 ^_^ ------------ 失忆卷44  “嘿嘿,还是夫人宽宏大量!不比我的孙子,就因为这点儿事儿几天都对我黑着脸!每天也不到我那里去了,吃饭也不见我!我心想夫人这不是也没有小产吗!那臭小子何必对我这么生气?您说何必呢是不是?我们毕竟是亲祖孙俩!嘿嘿!” “的确如此。” 迟暮卿假情假意的笑了笑,淑女的呷一口茶水,也不多话。 站在窗前偷瞄外面的雪凌天注意到八亲王的一双眼睛有意无意总是在迟暮卿的身上流连,并不是他预想的什么干柴烈火,而是另外一种慈爱珍惜的目光。 棠梨,有你的! 雪凌天丢掉手里的毛巾,将刚才给迟暮卿梳头拿出来的金钗银簪都收拾整齐。女人一点儿也不注重收拾家务,多亏他天生如此勤快努力! “听说白夫人也是梅城人士啊?果然不出所料,梅城景美人也美!” 八亲王的意图如此明显,迟暮卿怎会看不出来?但是有些感情还是藏起来,多多暧昧,才比较容易运用的得心应手。 “八亲王还认得谁也是梅城人士?” 迟暮卿反问。 八亲王呵呵一笑,将刚才的话题一笔带过,轻描淡写道: “是一个远亲。” 在不久的将来,八亲王会真的认识到此人的确是他的一个远亲,而且远的很呢! 王婶端着饭菜回来了,只有两人份的量,她没料到八亲王居然还没走!一时端着托盘尴尬的进了屋子,然后又摸不准是不是要出去叫迟暮卿吃早饭。 早起、喝豆浆吃点心,等待排泄……这个过程一点儿也不能乱。 “夫人,该吃早饭了。” 雪凌天穿好衣服出来,迟暮卿疑惑的看着他,穿的这么整齐,看样子不在家里吃饭了。 “我现在就去抓药,早吃早安心。” 雪凌天似笑非笑的瞄了一眼八亲王,故意用侧脸对着他。这么多年了,他不觉得这个倒霉的八亲王还能认得出他! 谁让他擅闯母后宫殿,意图和母后亲近来着? “哦,好的。快去快回!” 迟暮卿顺势点点头,目送他离开,便请八亲王一起吃早餐。八亲王回头认真端详那个家丁的背影,总觉得挺熟悉的,但是想不起来。 “八亲王请。” ^_^ 清风楼。 一间靠窗的雅间,内中可以俯瞰清风山大小山峦,又可远望云安城内皇宫各处。正对东宫广场,帝宗尤其喜欢坐在这间雅间里远望自己生活的环境。 上有皇宫,下有将军府。 视野被清风山阻断,一看就不是好风水! 难道真的要像清风方丈建议的那样搬出东宫,在云安城内建一座太子府? 那样的话,太子和王爷还有什么区别? 左右为难! “太子好兴致,午时已过三刻,竟还能坐在这里悠然望南山!” 棠梨和玄天冥同时进来,其中棠梨手上还拿着一把黄菊花,甚是讽刺。帝宗一见,极为刺眼,不悦道: “棠梨,诚心讥讽我呢是不是?” 菊花? 玄天冥脸色很是憔悴,瞳仁泛红,本就黝黑的肌肤显得更加深沉了。棠梨将他推进去坐了,笑对帝宗道: “太子,将军夫人失踪了十天,还是没能找到一丝线索啊!” 帝宗叹了一口气,起身亲自给玄天冥倒了一杯茶,安慰他道: “一定还在云安城内!” “对,尸体应该跑不出云安城!” 棠梨似笑非笑,阳光明媚的笑容无害的闪烁着。一如当日在街头夺过迟暮卿的小汗汗,勒马长啸的傲然和得意。 笑面狼。 玄天冥脸色一变,骤然抖了嗓音: “月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的住相爷和相夫人?也对不住月儿在梅城隐姓埋名为我卧底这么多年!我们这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迟暮卿带出梅城,还是她的功劳!没有她,我们去哪里得到那么多的消息?” “我的大将军,你不妨直接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觉得愧疚还是觉得心疼?楚四月到底是什么状况,我们心里都有底儿。但是若是最糟糕的那种结果的话,你不如直接告诉我和太子你到底是爱她还是爱迟暮卿!” 棠梨转了转眼睛,冲帝宗挑了挑眉头。 帝宗微微点点头,他也正想问这个问题。迟暮卿来到云安城时日已多,却不见玄天冥动手。虽说她失忆了,他们必须依靠她才能得到宝藏地点和钥匙,但是这也不是他按兵不动的最好理由。 “对呀,冥。我总觉得,你是不是也和冷唯云一样,对迟暮卿……” “我谁也不爱!这就是事实!” 玄天冥眯起眼睛,俯视窗外的大好河山。 江山,他爱江山。 可是,他竟答应替帝宗夺取江山。 “为何不是自己拥有呢?” 玄天冥耳边回响起迟暮卿富于蛊惑性的嗓音,这个女人,总是能挑起他的愤怒。 “不爱就好。” 帝宗松了一口气,然后靠在椅背上品茶。狭长的眼眸不时扫视玄天冥的神情,他和迟暮卿的约定,看来玄天冥还不知道。 “话说回来,太子您又爱的是谁呀?母亲说皇上给您定了三十六名美人儿,都是一顶一的美人儿!今晚你不要挑花了眼睛!” 棠梨将视线转向帝宗,似乎他不回答他就不会将视线移开一样。 “哼,那是给我挑的吗?” 帝宗的话让玄天冥吃了一惊,玄天冥将视线转向棠梨,但是棠梨神情自若,正招呼小二上茶。 “太子,出了什么事么?” 玄天冥关切的问,听帝宗的口气,似乎和皇上有什么隔阂?以往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 帝宗烦躁的干了一杯茶,然后露出笑靥如花,淡然道: “没什么事儿,冥你也太敏感了!” “我最近为月儿的事儿急的焦头烂额,我派去的人竟然谁都没看到她去了哪儿!明明进了清风寺……!” ps:今天的段落有没有特殊符号?正在找问题中…… ------------ 失忆卷45  玄天冥看向半山的清风寺,里面香客如云,难以想象,楚四月就那么失踪了! “冥,我再陪你去清风寺看一下!” 帝宗扫了一眼棠梨,然后和玄天冥使了一个眼色。玄天冥会意,于是两人就借口和棠梨告别。棠梨也不意外,反而一笑了之,并祝愿两人找到线索。 离开清风楼,帝宗就快步走上山路,玄天冥紧随其后,回头望了一下二楼,只见棠梨正站在窗口和他们招手。 玄天冥眉宇一凝: “太子,有什么话非要避开世子说么?” “冥,迟暮卿住到亲王府这件事,你一点儿怀疑都没有吗?为什么棠梨在你我面前表现的对迟家宝藏毫无兴趣,但是却将迟暮卿接进亲王府?你真的相信是怡情夫人疼惜迟暮卿才做出如此决定?” 山路崎岖,帝宗和玄天冥走的步伐很慢,两人都知道去清风寺也查不出什么,借口出来只不过是为了避开棠梨。 “他假扮迟雪寒的时候,就常常叹息迟暮卿可怜。太子,会不会是他对迟暮卿有爱慕之心?所以才如此?也许我们想的太离谱了。” 玄天冥稍稍一愣,棠梨对迟暮卿是什么感情,月儿曾形容过,三个字: 泪九天。 棠梨是同情迟暮卿的遭遇的! “冥,月儿的失踪,我敢肯定,和棠梨有大关系!我的人每夜三五更时看到好几次有黑衣人出没于亲王府!黑衣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帝宗随手折断一根枝叶,拍打着围着脑袋飞个不停的蚊蝇们。 玄天冥停下脚步,站在石阶上冷冷的看着帝宗: “你的意思是,是他拐走了月儿?” “对,棠梨可怜迟暮卿!又爱上迟暮卿!幸亏他只是我们计划当中的一颗小棋子而已,并不知道我们的全部计划!他为了确信迟暮卿的安危,先是在楚夫人生日时套你和我的话;然后又绑了月儿。因为他知道,这个计划的知情人当中,只有月儿最容易被绑住。” “不幸的是,冥,你要做好准备。月儿可能已经被灭口了!幸运的是,你对月儿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帝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扔掉手里的枝叶。一手打在玄天冥的肩上,凝重的看着他。 玄天冥点了点头: “这不是迟暮卿跟她寻仇,我可以肯定。但是绑走月儿的人,一定和迟暮卿有关系。如果是棠梨的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假设黑衣人的首领就是棠梨,那么他能因为爱迟暮卿而杀死姚青竹,为何不能除掉林依依一劳永逸?如果假设棠梨也是黑衣人的目标的话,那么这帮黑衣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计划进行到这个地步,我们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冥,黑衣人暗中收购迟家的产业,大肆收敛各地矿产。这件事本身和我们的计划是相冲突的,所以只要理解为敌人就没有错!棠梨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今晚我们就可以知道了。” “太子的意思是……” “我今夜要做一场戏,棠梨究竟演什么,你马上就可以看清楚。其实我不该做的这么急,只不过棠梨假扮过迟雪寒,他才是我们中间和迟天走的最近的人。如果他早就对我们撒了谎,事不宜迟,必须马上处决了他!” 帝宗十分紧张,假设一旦成立,那就意味着:从一开始,棠梨就对他们隐瞒了宝藏的事情。 “好的。”  ^_^ “什么?!竟然我也有资格进宫观看挑选美人儿么?!” 迟暮卿听到这个消息时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意外,但是她还是作出一副非常意外的表情,对太子派来的人眨着忽闪无辜的大眼睛! “卿儿,叫你去就去呗!散散心也好!女儿节可是炫国一大节日啊!” 雪凌天顺水推船,把迟暮卿推到炫国皇宫里去搅个天翻地覆。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若是不乱,他今晚怎么在亲王府里寻找密道? 女儿节炫美要持续到十六日黎明,这样一来,雪凌天就能有足够的时间将亲王府搅个天翻地覆了。 “也是这个理儿。” 迟暮卿无害的笑笑,点头应允。 ^_^^_^ 这三十六名女子当中,只有一名是中原女子打扮。细眉大眼,斜肩细腰,迟暮卿一走进大殿就看出怡情夫人的侄女儿十分与众不同。按照那个公公的说法,太子帝宗应该是喜欢这个了吧! 扫视一周,迟暮卿以眼神分别对帝宗、玄天冥、棠梨报以一笑。这三人各怀心事,但对迟暮卿的回应都十分友善得体。 戌时。 殿外桂树之上,圆月明亮如盘,皎皎闪灼。 迟暮卿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身着明黄龙袍悍然走上明黄龙椅,陡然回眸,让众人为之一振!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俯首,臣服在皇帝脚下。 迟暮卿偷偷抬起了眼睛,仔细打量这个炫国皇帝。太子帝宗都要三十岁,那么皇帝至少也有四五十岁了吧!可是在迟暮卿看来,他却是一副年少轻狂英姿勃发的样子,那眼中散发的精光,甚至不输给心生恶意的雪凌天! 他,比玄天冥还要有将军气度;比帝宗还有富余心机;比雪凌天还要阴邪! 奇怪的气焰! 再看帝宗,眼角都愁出了皱纹,而他的父皇脸上一条纹路也没有! “众爱卿平身!” 皇帝傲然落座,示意大家平身。迟暮卿内心一阵莫名的紧张,抬眸的一瞬间,正和皇帝扫过来的锐利眸光相对。 就是这一刹那的碰撞,四目相对,迟暮卿忽然觉得今夜她能坐在这里参加炫国每年一度的最大盛会,并不是因为帝宗的邀请! 是他! 那双精光闪闪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喜悦,迟暮卿宁愿自己是看错了! 真是连环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失忆卷46  “开始吧。” 皇帝很快就将目光移开了,只是刹那的交接而已,他的脸上再没有别的表情。迟暮卿心神一晃,又以为自己大概是看错了吧。再看看这天色够昏黑的,就算两人面贴面嘴贴嘴,也未必真的能看到对方到底是一副什么表情呢!他和自己不是一个年龄段儿,就算长得很好看,那对男人要求极高的自己也不该动心的!所以绝对是自己看错了! “今岁中秋选美,共选出佳人三十六名。分别来自东南西北中三十六州,国色天香,聪慧贤淑,乃上天之恩赐……”太监打开一卷明黄诏书,刻意吊着嗓子,昂首挺胸摆出一副威武的姿态来。其实不过是个太监而已,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骄傲他没有弟弟么? “太子殿下,你父皇看起来好年轻啊!” 迟暮卿身子未动,悄悄张了张嘴唇,把话抛给右手边的太子帝宗。远远看去有点儿像唇语一般,不动声色,而且面部表情都没怎么大变! 帝宗正襟危坐,面色严肃,如法炮制回答她: “你终于知道我的心了吧?” “嗯。” 迟暮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么年轻的父皇,帝宗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来?如此以往,他不但没有出征天下的机会,连登基做皇帝的机会都不见得有啊!帝宗也真是生不逢时,为什么老爹这么能活?她记得外公过了五十岁之后就老眼昏花、肩头酸痛、屁股坐不住龙椅了!这个帝宗的父皇看起来至少也得五十岁上下,但是一点儿颓废的样子也看不出来! “太子何不向皇上讨教驻颜之术?” 这样一来,父亲长命百岁,儿子长命百岁,帝宗才有机会。你不是仗着自己够老吗?那老子比还要更长寿!看谁活过谁! “我要是能讨教得到,何必还效仿你天天吃燕窝呢?” 帝宗没好气的说,然后站了起来。 原来太监宣读完毕之后,皇帝就打手势将太子帝宗叫到龙椅右侧,让他立于身后陪伴。这下子,帝宗连安逸的机会也没有了。 迟暮卿注意到其他皇子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来帝宗身为太子却受尽委屈的事情,尽人皆知。 “帝宗,你来主持。” 皇帝说完这句话,就斜斜靠在龙椅上,一腿弯曲,一腿伸直。又有一个姿色上佳的宫女自觉跪倒他面前为他捶腿。 真会享受啊!迟暮卿不住的啧啧赞叹,这儿皇帝比外婆还懂得养生之术!只不过,男人们也怕年老色衰吗? “是,父皇。” 帝宗虽然答应了,但是身子却没有动。 太监又说: “请三十六位夫人进殿。” 话音一落,之间几十个花红柳绿的贵夫人又走了进来。给死气沉沉的大殿平添了几许妩媚,众臣的眼睛又亮了自己。其中不乏他们自家的老婆妻子,能参加挑选,是极大的荣幸。 迟暮卿迅速找出怡情夫人的身影,她一直低着头,好像故意躲避上头的目光。迟暮卿勾了唇,又看向棠梨坐的地方。奇怪的是,棠梨的父亲却没有在场。 这么重要的宴会…… ^_^ 雪凌天让人兵分两路,一路聚在翠柳居内,一路就在阁楼上俯瞰下面。他本人在阁楼,棠梨刻在墙壁上的那些图形让他抓狂! 该想个办法去掉它! 眼睛一亮,雪凌天立刻对身边的人说: “如花呢?!让她过来!” 暗卫们心惊肉跳,勉为其难拍了一个人去叫如花。去的那人心情很是忐忑,神曲配神人,如花如阎罗。 如花身上盖着一个大大的黑斗篷,只能露出鼻子眼睛。 雪凌天自从恢复视力后就很烦看到如花,太丑了! 一想到他还摸过如花的上上下下,他就觉得似乎是如花强X了一般! 但是如花的雕刻手艺一流! 雪凌天破天荒的在她耳边耳语一番,然后就躲到帷幔后面去看下面的动静。如花在阁楼里忙碌起来,刻刀让木壁再次散发出清新的木头香气。 “王爷,会不会惊动了八亲王?” 暗卫等了一会儿,忽然看到八亲王住的院子突然点了灯。 雪凌天摇摇头: “他不会的。” 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八亲王可是真正的没有头脑的炫国人。 想当年…… ^_^ “父皇,这个花瓶就是这个胖叔叔打碎的!” 大殿之上,雪凌天嘴里含着糖嗓音含糊的指控这个第一次谋面的男人。 男人的脸阴沉如锅底,悍然辩驳: “荒谬!我们炫国难道没有花瓶?!” 雪凌天奶声奶气的说道: “父皇,胖叔叔昨天对母后说,‘炫国可没有这样漂亮又滑嫩的花瓶’……” “什么?!” 雪凌天看到父皇大怒,顿时狡黠的退下,然后去找母后抱抱。 最终,八亲王受了雪凌天父皇一番警告,之后含恨离去,再也不愿踏足雪城地界。被一个吃奶的孩子诬陷为偷花瓶的贼,奇耻大辱! 之后八亲王严苛对待自己,不管是看到什么可疑的、听到什么可疑的,只要事关女人,他一概不出手…… ^_^ 挑选进行到一半儿,皇帝突然出去了。之后迟暮卿又看到怡情夫人唯唯诺诺的看了儿子一眼,也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了。 迟暮卿两眼放光,棠梨啊棠梨,原来你们是全家上阵搞潜伏啊! “我要出去给孩子们换换气儿。” 迟暮卿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宫女一愣,然后嘱咐道: “夫人快去快回,就在前面的花园里坐坐,不要乱走。否则上头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 迟暮卿狡黠的转着眼睛: “我知道了。只是……还请这位貌若天仙的姐姐告诉我一下,这宫里哪儿我不可以去?给我提点一下,我就不会错了。” 宫女受宠若惊,终于有人肯把她们当做一回事儿: “喏,东面的潜龙宫,西面的御花园,北面的冷宫都不可以去。夫人在这难免的小花园稍坐即可,那里有下人预备了点心和茶水。” “多谢姐姐。” 迟暮卿欣然起立,出了宫殿就到花园里坐下。果然和那个宫女说的一般,点心、茶水都在这里! “你们好啊。” 迟暮卿热情的打个招呼。 宫女们纷纷点点头,惊讶于她的美貌。斟茶的时候偶尔会把茶水撒出去,这么美的夫人,如何保养的? 石桌边还坐着一位美人儿,袒胸露乳,眼角有三四道鱼尾纹,十分嚣张: “你不知道这是妃子们休息的地方吗?滚到别的地方去!” 迟暮卿一愣,然后笑着说: “好,好。民妇这就滚。” “哼!小贱货!” 迟暮卿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这个老妃子咒骂自己。这样她又不想滚了,而是笑盈盈的折返回去。 宫女顿时紧张起来,拉住迟暮卿的手劝道: “夫人还是去那边坐着吧?这里是给三品以上的娘娘们专门准备的。” 三品以上的娘娘们专门准备的? 迟暮卿才不信,若是如此,方才她坐下,宫女们为何不提醒她? “贱人!你肯定已经失宠很久了吧!” “啊?!你……” 此言一出,众人惊恐的闪躲开来。没人敢管这件事情! 那个妃子老眉一拧,怒道: “你说什么?!胆敢冲撞本宫!哪里跑来的野货?!” “亲王府跑来的!”迟暮卿坚决回应。 “亲王府?!” 那个妃子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摇了摇头: “不可能,据本宫所知,世子尚未娶亲!” “你落伍了,我说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世子而已么?”迟暮卿菱唇一勾,然后扶着大肚子得意洋洋的坐下。 “不开眼的贱货!皇上都二十年没睡你了吧!老气横秋的!你一定也在外面偷偷搞别人了吧!怎么?是不是你宫里的太监……”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老贱货!”迟暮卿故意大骂道,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这里来。 “你……” “你这个老气横秋、美人迟暮、一堆啃不动的母猪肉堆起来的老贱货!”迟暮卿又骂。 心里又想,宝贝妈妈不是这样子的货,而是逼不得已。 迟暮卿这样子乱骂,没头没脑的,叫老妃子情何以堪?很快,她的嗓门儿就直冲云霄: “小贱人!你敢污蔑皇上是公猪?!” 迟暮卿骇然,急忙撇清道: “我可没有这样说!你不要污蔑我的清白!” 顿时,殿内的人们也都听到了。渐渐走出来十来个太监,之后帝宗也走出来了。见到迟暮卿这边的景象,帝宗的脸上浮起一抹安然。 有雪凌天动手,他这场戏演起来就轻松自如了。 “怎么回事?”帝宗板着脸来到两人面前,然后礼节性的对老妃子笑了笑。 “这位娘娘说皇上是猪,是一头公猪。” 迟暮卿抢先道。 ------------ 失忆卷47  众人都把视线落在迟暮卿和老妃子身上,帝宗咳嗽一声,觉得不好开口,然后问一旁的太监: “父皇去了哪里?” 老妃子一听他要叫来皇帝,急忙向迟暮卿服软。目光看了一下御花园的方向,战战兢兢,低声下气道: “太子不忙,本宫和这位夫人只不过是一个误会而已。今夜良辰吉时,还是不要扰了皇上的清闲为好!” “是吗?连父皇都被夹进来受到侮辱了,还只是个误会?这件事,务必要让父皇亲自处理!” 帝宗的意思也是把事情闹大,但是要保住迟暮卿。一定要将棠梨拖住,让雪凌天查出个什么来才好。错过了这个机会,可能再找机会就难了。 “累了吗?去我宫里歇一会儿吧。子时会有焰火和团圆酒,到时候我派人去叫你。” 帝宗这一番言论明显是袒护迟暮卿,这一下事情变得明朗了,迟暮卿索性顺着台阶下去,点头含笑离去。 老妃子眼中满是惊讶的光芒,死命保持的瘦削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已经无法在帝宗面前安然站立。 “刚才是怎么回事?” 帝宗眼底涌起一丝凉意,残忍的看着年老色衰的宜妃。 宜妃大惊,急忙解释道: “这位夫人出口成脏,本宫只不过教训了她几句而已。殊不知她恃宠而骄,目中无人,不但顶撞本宫,竟然还用污言秽语亵渎本宫,亵渎圣上尊严!今夜非比寻常,本宫原本不想让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惊动太子和皇上的。是本宫的过错,刚才真的失礼了!请太子殿下恕罪!此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宜传到皇上耳内为好……” 帝宗冷笑: “宜妃不愧是宜妃!不宜传到皇上耳内为好?今夜是中秋,宫中挑选佳人美女,所有人都有礼有节坐在殿内关注着,娘娘为何来这里?难不成,也和白夫人一样身怀六甲坐卧难耐?” “白夫人?!她……她就是白夫人?!” 宜妃眼角的皱纹一凝,惊恐的退了三四步,一手撑住石桌才能稳住身形。 “你为什么这样害怕?她的丈夫只不过是个和大将军有些交情的酒商而已,无权无势,又非本国人,你莫不是以为就此可以明目张胆侮辱她了?白夫人的性格,我想世子最明白不过了。来人,去请世子出来处理这件事!” 帝宗唇角一勾,暗中得意的望了一下迟暮卿远去的背影。这女人够聪明,只可惜被雪凌天捷足先登了! 太监应声而去,留下宜妃独自和帝宗对立,四目相对,宜妃满腹惆怅和委屈。 今夜怎么这么倒霉? 这里这么多休憩的妃子,偏偏她撞到了枪口上! ^_^ 迟暮卿对皇帝的寝宫,以及装着无数失宠女人的冷宫不感兴趣,而是去了御花园。那个宫女口中的禁地,迟暮卿猜测,这个宫女之所以会这么说,应该是看到了怡情夫人和皇帝都来了这边。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在这圆月朗朗之夜……谁知道怡情夫人到底是被强迫还是心甘情愿和皇帝幽会呢? 果不其然,她挺着大肚子才找了一小会儿,就听到了一种类似呜咽的申吟声。迟暮卿听的浮想联翩,虽然觉得自己居然如此猥琐,但还是兴趣颇浓。声音就来自假山后面,几株枝叶将那里笼罩的暧昧浪漫。 担心被人发现,迟暮卿躲到了一丛蔷薇丛后面,透过蔷薇的枝叶偷窥着面前的精彩一幕。 那个皇帝,帝宗的父亲,身材竟然和年轻男人一样好! 起起伏伏,停停顿顿,迟暮卿光在这里看就觉得很受用了。 “你真无耻!” 过了一会儿,皇帝矫健的身影停止运动,怡情夫人愤恨的诅咒依依传来。 享受完了就踢走,迟暮卿内心里不断的叹息着。 “情儿,告诉棠梨那件事了吗?你若是不说,一会儿我回去告诉他!” 皇帝声音粗重,仔细听的话,的确能听出不同年轻人的苍老疲惫。雪凌天说男人年轻与否要在床上才能看出来,迟暮卿终于相信这句话一点儿错也没有。 “无耻!我死也不会告诉他的!” 怡情夫人乱手乱脚的穿着衣服,保养得当的脸庞抬也不抬,迟暮卿看不出来她是得了便宜卖乖还是什么。 “你怎么这么一根筋?!我不是说了,等红莲给我练出长生不老丹,我们就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长生不老丹?! 红莲! 顿时,一个身着红衣邪魅蛊惑的男子翩然出现在迟暮卿的脑海里! “长生不老?哼!这世上哪儿有长生不老的人?!红莲要是也能长生不老,他怎会手上濒临垂死?!” 怡情夫人咒骂道,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对这个皇帝是极为厌恶的。 但是为什么又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迟暮卿翻个白眼儿,天下女人一般黑,总是被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要破这个例! “红莲至少活了二百岁了!父皇尚在时就曾见过他!情儿,难道你忘了父皇驾崩时说的话了?” “先皇当时都神志不清了,也许他说的那个名字就不是红莲;或许是红莲吧,但也不是这个红莲。红莲看起来顶多三十岁,根本不可能有二百岁!” 迟暮卿无暇听这二人为了一个‘长生不老’在这里争吵,孕妇站的久了,小腿肚子的压力就会太大,腹肌也很吃力,她扭头看了看,希望能找到一个能坐人的地方。 “反正我相信父皇见过红莲,这就证明,红莲有长生不老之身!” 皇帝穿好衣服,便站在原地看着手忙脚乱的怡情夫人。怡情夫人不想再和他纠缠,惦记着大殿内的事情,也不告别,径直就离开了。 “白夫人,看够了吗?” 一声喝问打破了迟暮卿左顾右盼寻找座位的美梦,急忙抬头一看,只见皇帝赫然立在自己面前,一脸冰霜。 ------------ 失忆卷48  “呃……民妇……民妇只是来这里散散步。身子太沉,坐一会儿就受不了。” 迟暮卿急忙解释道,悄悄的向后退了一步。 “白夫人果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啊!” 皇帝又说,步子逼上来。 迟暮卿一面后退,一面琢磨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一等一的美人儿,她的确是,不客气的说。 可是,怎的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 “你……你要干什么?!” 迟暮卿明白过来的时候,皇帝已将手伸向她的前胸。她急忙转个身,刚要逃跑,却被弯曲盘旋的蔷薇枝绊了一下! 啊! 还好,被人拉了一下,没摔倒! 被人拉了一下?! 迟暮卿额头冒起黑线,回头冷冷的看着他: “皇上,请高抬贵手。” “朕若不呢?”皇帝饶有趣味的问。 “那……”迟暮卿把脑袋一地,张嘴咬住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掌,狠狠的咬下去! 啊! “皇上,民妇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为了他们的安危考虑,民妇不得不冒犯皇上。皇上若是还要逼我,我就不会再客气了。” 迟暮卿逃开他的掌心,一边整理弄乱的衣裙,一边严肃的警告他。 “这里没有人来,而且,也不会再有人来。白夫人,朕修习采阴补阳的功夫已经有四十年,你这样的女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果能得到你,朕会年轻二十岁!” 皇帝却不肯饶过她,反而步步紧逼,最后将迟暮卿堵到一池茉莉之前,不能再退! “皇上,您要是再年轻二十岁,我真怕您会直接钻到我肚子里呢!” 迟暮卿脸色一沉,语气变得不明朗起来。是进是退?进,她打不过这个体格强悍的皇帝;退,她可不愿意用身体让这个男人返老还童。 突然想到殿内那三十六名绝色处子,迟暮卿忽然明白了什么,陡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夜色中,一个美丽的孕妇背靠着一池清香茉莉悠然大笑! “你笑什么?” 皇帝已占到她面前,右手一扬,就将她的外衣撕掉。 “我笑我自己,真够蠢得!今天才终于明白,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唉!我本来应该听小天子的话的!唉!只可惜……看来我没有反悔的机会了!这世界上果然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我真恨啊!” 迟暮卿大笑之后,就低了头懊恼的捶胸自责起来。甚至还捉住皇帝的老手,放在心口做祈祷状。 唉。 “什么意思?” 皇帝被她的三百六十度转变搞得一头雾水,就势张开手指摸了两下她的锁骨,触感极佳。好多年没遇到这样的美人儿了! “有人告诉我皇上和怡情夫人关系非比寻常,此次进宫,看似挑选美人儿,实则怡情夫人借机侍寝。他还说世子乃皇上的亲骨肉,皇上有意栽培他和太子争锋,以解退位之忧。以前我一点儿也不信,说实话,上次我进宫看到怡情夫人和皇上欢爱过后那一脸潮红,都一点儿怀疑之心也没有。人家都说我是‘马大哈’、‘粗心妇’……我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蠢样子,真事儿都挂在眼前了,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儿!” 迟暮卿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鼻涕落了皇帝一手。 皇帝疑惑至极,一点儿也不明白迟暮卿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据他所知,这个美人儿很有心计。行事越荒唐的时候,就越危险。 “说清楚点儿!” “皇上,他今夜和我打赌,我才斗胆跟踪怡情夫人和皇上来御花园的!” 迟暮卿彻底跪下来,这时,她听到大殿前面一片喧嚣之声,顿时喜上眉梢。 “再说清楚点儿!” 皇帝有点儿不耐烦了,见她跪下来,索性便也蹲下来,开始给迟暮卿脱衣服。 “小美人儿,等你生了孩子,朕会好好宠幸你的!” 迟暮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一下,把皇帝扰的更加疑惑不解。 ^_^“皇上!你听!一定是她等不到我回去,就私自对人说她打赌赢了我了!你听!听到了吗?” 迟暮卿握住他的双手,让他静下来认真听外面的事情。 皇帝侧耳倾听,有女人的喊叫声、男人的咆哮声、太监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神一冷,皇帝终于认真了。 “皇上。” 迟暮卿抱住他的双腿,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说: “皇上,方才民妇得罪了宜妃,她就让民妇来御花园跟踪皇上赔罪。这主意是她出的,您听,她的声音是不是很兴奋?” 其实迟暮卿也不懂为什么在这里听起来那个娘娘的声音居然如此销魂,但是危急关头,正好用上了。管你青红皂白,先入为主,我赢了就是赢了。 ^_^ 人群里,宜妃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迟暮卿跟在皇帝后头来到大殿之前,正要进去看热闹,就被帝宗拉住了。帝宗冲她摇摇头,将她拉到大殿里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她怎么了?” 迟暮卿疑惑的看着外面,这个位置很高,正好看到宜妃坐在人群里充当花心儿。棠梨着白衣立在人群最前面,和宜妃只有四五步远。 “你不是想知道姚青竹林依依是怎么诱惑冷唯云和你爹的么?看吧!” 帝宗得意洋洋的抱着肩膀,一脸灿烂的看着人群里笑的前呼后仰的宜妃。 “你诱惑了她?” 迟暮卿很是迷茫,太子为了查清楚棠梨的身份有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老女人得到他,怎么会不高兴死? “是棠梨!” 帝宗指了指人群中那抹白影,棠梨正好也朝这里看来,三人目光交接,棠梨笑了一笑,穿过人群就来到台阶之上。 皇帝走入人群,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她疯了?” 迟暮卿又问。 “她疯了。” 棠梨回答。 ------------ 失忆卷49  迟暮卿嘴唇抽了两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身边的这些男人里除了雪凌天,怎么这帮人都这么阴暗?宜妃怎么那么快就疯的? “现在,无论你刚才对皇上编了什么谎话,都已经是真的了。” 棠梨莞尔一笑。帝宗妄图用宜妃拖住他,他便来个顺水推舟。只不过他的水性好,半柱香时间就让宜妃这个麻烦化为泡影了!在他心里,有一种极其微妙的情感。既愿意接近迟暮卿,又不愿意接近迟暮卿。或许是羞于接近,还是羞于表露自己的心理,和一般男人一点儿都不同。他活的很辛苦。 帝宗面色一冷,右手一挥: “进来吧,风开始大了。” 迟暮卿的算盘落空,看来今夜不但没能拖住棠梨,而且选美也要提前结束了!选美中途居然把老妃子逼得疯掉了,她迟暮卿情何以堪?选美本身情何以堪?这中秋圆月又情何以堪啊? 雪凌天到底查到了什么没有?转念一想,她留给雪凌天的时间实在好少,他查不出来也是正常的。凡是急不得,细水长流,淅淅沥沥,才能做到最好。 “太子殿下,我很累了,先告辞了吧。” 迟暮卿咬了咬舌头,再呆着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赶紧回去通知雪凌天撤退! “我也正有此意,我送夫人一同回去。” 棠梨似笑非笑,目光偶尔遇到母亲怡情夫人,顿时如夜凉之水般阴冷。 ^_^ “王爷,有动静!” 暗卫突然指着翠柳居之前的柳树荫,雪凌天定睛一看,果然见到有一两颗柳树随风摆动的频率和别的柳树都不同!悉悉索索!看那树枝动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有人在里面鬼鬼祟祟的走动! “看来我没猜错!那几个人昨夜进去之后未曾出来!” 雪凌天一喜,示意手下严密监视。 “王爷,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把这些雕像都改掉了!” 如花披着斗篷来到雪凌天身边,十分委屈的说。唉,如果王爷还是那个两眼一抹黑的瞎子该多好啊! 她的饭碗也不会说丢就丢! “是吗?” 雪凌天随手一摸,顿时坏坏的笑起来。赞赏有加的对如花道: “很好,你先退下吧。” “是,王爷。” 如花从阁楼上下去,因为身材臃肿,所以很是惹眼。雪凌天没安什么好心,想要钓大鱼,就得投出去大鱼饵!如花这朵媲美四大美人、拳打北方佳人、脚踢南方佳丽! 够彪悍的鱼饵吧! “王爷,如花姑娘也穿着黑斗篷,会不会被他们……” 会不会被黑衣人们认为是同伙儿?万一对方要如花说个街头暗号什么的,可怜的如花又要惨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雪凌天右手摩挲着下巴,津津有味的看着如花前进的身影。嘿嘿,如花离开的路线正和黑衣人在的柳树林相对,一旦相遇,就有好戏看了! 如花怀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走在远离王爷的路上,前方目标是和王爷打的火热的那个大肚子夫人所住的院子。雪凌天让她去看看院子里的门锁好了没有,如果她表现好的话,说不定他会对她一如既往。 “王爷,我是那么的爱你,为了你,可以付出我的性命!” “那位夫人都怀孕了,王爷您为什么还不知难而退?王爷,难道您忘记了当初如花和王爷并肩携手走天下的日子了?” “这该死的斗篷,把我精心打扮的昭君仪容都盖住了!天又这么黑,如花的美貌王爷您都看不到!” …… 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向前方缓缓延伸,两侧竹影森森,树木形状崎岖,枝桠如同张开的鬼手,越向前走,如花心里越忐忑不安。 “好害怕呀!” 如花喃喃自语着。 “不行!一定要坚强!我不能让王爷失望!王爷对我恩重如山,耳鬓厮磨这么多年!这种深厚的感情,一定不是说能忘记就能忘记的!” “王爷呀,你可知如花对你一片忠心?” “我可不可以求这位夫人收手呢?” 翠柳居的院门渐渐出现在眼前,如花犹豫不定。她知道今晚这位夫人不在家,王爷对她苦苦追了好多年了,这三年来她已经替王爷做了许许多多个这位夫人的雕像…… 她真的要做第三者吗? 会不会亵渎四大美人的名声? 正在如花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粗重浑浊的男音突然从附近的柳树林内传出来。 “喂!北方有佳人!” “如花水中行。” 如花本能的回答,她已经幻想偷偷篡改这首著名的诗句好多年了! 北方有佳人,如花水中行。 一顾柳腰柔,再顾笑靥迷。 宁不知貂蝉与飞燕?如花难再得! “兄弟!过来搭把手!” 柳树林内又响起那个声音,这么一听,气喘吁吁的,让人脸红心跳。 如花犹豫片刻,她这个绝色美女要去随便帮一个野男人?不,她还要她的王爷呢! “这位兄台,我还有别的事。” 心想我明明是女人,你却叫我‘兄弟’,真不开眼! 自己回答完毕之后,如花才觉得自己的嗓音果然很厚重,大概是刚才为情所伤累的? “别啰嗦!弄砸了爷的命令,你和我都得完蛋!” 柳树林内悉悉索索的响起一阵杂音,像是有人在挪动什么东西。 如花心神一动,看来这些人也是王爷的暗卫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个,最近新来的暗卫很多,许多她都不认识。 信步走入树林,赫然见到四五个和自己一样装扮的人。都是黑斗篷、黑靴子!还都戴着帽子!如花又是一喜,王爷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慎重过,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看来王爷对自己信任有加! “来!你来拿这条腿!” 其中一个还一人丢给如花一件东西,正落在如花脚前。 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如花只好弯下腰去摸索那件东西。心里却想着哪儿不对劲! 手臂?! 怎么不见对方把和腿连着的人丢过来?! 抱尸体这不是如花第一次干,难能可贵的是第一次抱尸体的一部分…… “啊?!” “叫个鬼啊!爷吩咐让大家伙好好过个中秋节!管家专门挑拣肉厚筋少的腿买来烤着吃的!” “你来拿内脏!” “六儿,你来拿头!” “你们先进去!我先把皮埋一埋!” …… 如花吓得裤裆一湿,不知道雪凌天到底要大家做什么!手里死死的抱着那条腿,血腥味儿从指缝里弥漫到鼻腔里,两行热泪一涌而下! “快走!大家伙儿都还等着呢!” 怀里抱着一个圆圆的东西的黑衣人退了如花一把,如花一脚跌进草丛里的洞穴内。 “小声点儿!爷说最近风声很紧!” 用剑刃吭哧吭哧挖土的男人闷声道,接着两手一样,分别拽住一块布料般的东西的两角,软绵绵的放了进去。 “完事儿!终于可吃烤牛肉了!” ^_^ “王爷,如花进去了?!” 暗卫看到如花进了柳树林,顿时紧张起来。过了一会儿,翠柳居里的房顶上有一条白布闪了一下,是下面的人给的信号。 “看来这帮黑衣人就是棠梨的人了!竟然在地下不知密道藏身,亏得棠梨的胆子也够大!不怕亲王府里的下人们夜里睡觉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吗?” 雪凌天当然已看到如花混进去了,白布代表安全潜伏,红布代表被杀掉。只是他们的暗号到底是什么?如花怎么会答上来的? 想破脑袋也想不透的事儿,雪凌天比较倾向于去问当事人。 “那我们还要行动吗?” 暗卫又问,如花成功潜伏进去了,接下来的行动,必须得改变了! “见机行事。” 雪凌天一个纵身,从阁楼上跳下来,悄然往翠柳居的方向奔去。大部队开始撤退,今夜的行动以如花的雾水潜伏宣告成功而告终。 还算是意外之喜。 ^_^ 马车缓慢的走在街道上。 “月亮又出来了!” 迟暮卿看着车帘外的圆月,没话找话说了一句。打破了沉寂。 棠梨淡然一笑: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看不到都不要觉得遗憾。” 迟暮卿觉得他话中有话,该不是他已经知道雪凌天正在亲王府里翻天覆地寻找黑衣人的踪影呢? “呵呵,好奇怪,刚才一直阴天,连月亮都看不到呢!仔细想起来,我这辈子好像还从来没有在中秋节认真的看过月亮呢。” “仔细想起来?你想到哪儿了?记忆回到几年前?” 棠梨似笑非笑,那两道目光盯得迟暮卿十分不自在。 “想到几年前我说不准,但是我敢肯定,以前我一定没认真过过中秋节。我肯定。” “你说的对。” 棠梨又是一笑。 “你想不起来我么?” ------------ 失忆卷50  “哎哟!” 马车驶出皇宫不远,迟暮卿就装肚子痛,嚷着要下马车步行回亲王府。棠梨也没有指出来,而是轻松自若的和迟暮卿并肩相随。迟暮卿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莫名的,忽然觉得棠梨嘴角拉出的笑容很是牵强。也很可怜,就像是,明知道被人盯上,却仍旧强装自然淡定的那种痛苦笑容。迟暮卿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了,心酸的很! “呵,怀孕了就是比较麻烦。世子,您不必非要等我,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哈,今晚的月亮果然很远!何必非要等明晚呢?” 迟暮卿深呼吸了一口,混乱紧张的思绪稍稍平静了一下。故意放慢脚步,尽可能的推迟回府的时间。心想雪凌天一向表现的都很出色,机智又圆滑,一点儿都不像会吃亏的男人!确切的说,到现在为止,迟暮卿还从来没有看到雪凌天吃过亏呢!这一点,是多么的弥足珍贵!由此可见,雪凌天一定会在到达亲王府之前处理好事情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想起来我了吗?你感觉对我有印象是不是?想不想听一下关于你和我的过去?就在此时此刻,只有你和我。在这一年一次的中秋节圆月下?” 棠梨一边说话一边拉住迟暮卿的手臂,引着她抄近路走小巷子。阴森森的,也不知道是小巷子里的气氛还是棠梨本人,给迟暮卿一股不好的感觉!一轮明月静静的投在云安城内,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迟暮卿挖空心思的寻找话题,打算拖到天亮再回府。不过看样子不太可能了,孕妇体力很弱,没工夫和一个大男人熬到天亮。 “说说以前我和你的事儿。” 迟暮卿暗中打个呵欠,棠梨居然是皇帝的儿子!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估计帝宗和玄天冥就不会把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了。 “你自己想起来,比我告诉你的好得多!” 棠梨摇摇头,欲言又止,然后默默的追寻着月光的回到家中。 一片漆黑! 迟暮卿两个眼皮在进门的时候都跳了一下,看来是一半儿欢喜一半儿忧。偷眼看了一眼棠梨,神情不见,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好好休息。” 棠梨的身影和声音都消失在柳树林的尽头,见他一走,迟暮卿急忙冲到院中!房门半开,窗口映出温馨的黄晕,雪凌天的影子掠过窗纸,不一会儿房门就打开了。 “卿儿,回来了?这么快?” “你也回来了?也够快的!” 要让迟暮卿承认失败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同样,雪凌天胜利了也不会轻易承认失败。 “进来说话。” 雪凌天嘴角的笑让迟暮卿有些迟疑,怪不得跳两下,看来雪凌天在棠梨回来之前就收手了。 喜是没被发现。 忧是没有收获。 “我的人已经打进黑衣人内部了,现在可以确定那帮黑衣人就是棠梨的人没有错!这个帮会潜藏许久了,到处都有分会,行动隐秘低调。老巢就在亲王府里!” 雪凌天端上洗脚水,单漆跪地,给迟暮卿脱鞋。 “棠梨是皇帝和怡情夫人的亲生儿子,而且皇帝也有意宣布他的真实身份,让他和太子分庭抗争,以解自己被逼宫之忧。” 听到他说的好消息,迟暮卿也不甘示弱的把自己看到的都说出来。 “和我想的差不多!” 雪凌天勾唇一笑,这一个笑容,惹得迟暮卿十分不高兴。 “那山上住了一对儿疯子!” 迟暮卿叹了一口气,无所谓的神情骤然凝结成一抹阴冷。无论山上住的是谁,她都要他们血债血还!血,梦里那面绝美五官上散布的血花儿…… ^_^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如花如梦方醒。 “这不是王爷安排的人……?” 一群黑衣人围在火边热闹的唱着歌儿: 月儿圆,圆圆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十六的好酒十五搬 …… 月圆圆,月儿圆. …… “哥们儿!把那坛酒给大家伙儿搬过来!” 一个黑衣人冲伫立当地无所适从的如花打了个响指,如花看了看自己的脚边,的确有四五坛码放整齐的酒坛。 “人家……”人家的手不是干粗活儿的…… 这句话生生的被她咽下喉咙里,因为如花在那些人不远处的墙边看到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兵器、绳索!有些绳索上面还带着红黑的污秽! “哦!好!” 如花抱起一坛酒走过去,悄悄的把酒坛子打开,只求这些人喝醉了之后趁机偷偷溜走。一失足成千古恨,她怎会认敌做友? 这些人在欢度中秋节。 “干了这一杯!明晚就是大家伙儿聚在一起的最后一夜了!干了!干了好上路!”为首的黑衣人举起一杯溢满出来的酒,动情的对手下人说着祝酒词。 “弟兄们!这是我们相聚的第三个年头了!大家伙都来自五湖四海,从天南地北赶到爷的身边做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三年来,经兄弟们的手被处死的贪官污吏下作小人不下千人!这些人也来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弟兄们!爷说的很对!我们在做一件为天下、为世人、为上苍扫清肮脏的神圣行动!那些死的人,都是该死的人!日后弟兄们如果有幸回到家乡,和自己的后辈讲起今时今日我们所做过的一切!都不会感到后悔!我们耗费了青春岁月,但是得到了无上的安心!这杯酒,祝大家,明晚都有好运!” “好运!” 一群人呐喊起来,道道目光狂热火辣,顿时四周酒香四溢!如花托着腮看着这一群行动奇怪的男人们,明晚?明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爷是个好人!是个圣人!” 黑衣人们又大喊大叫道! 如花等到这帮人安静下来才来到通往出口的密道口坐下,顺便给旁边的黑衣人倒了一碗酒,笑道: ------------ 失忆卷51  “哥们儿,来喝一杯!” “谢了!” 那人接过酒,看也不看,就一饮而尽。 “哥们儿,眼眶都湿了啊!” 如花心底涌起一股悲悯,这些可怜的人,到底聚在这里是干什么的?!还都穿着黑斗篷,害的她以为还是王爷手下的人!真是的,没事儿干嘛穿和她一样的制服出门呢? “呵呵,想在家的老婆孩子了。明晚……谁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那人说着说着就哭了,眼圈儿泛红。 再看别人,也都是如此情状。 “……”如花尴尬的很,所有的人都知道明晚要发生什么,而她却不知道。悲剧的是,她现在已经和这帮人融为一体了。更悲剧的是,她的命运,显然将要和这帮人一样,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天哪! “兄弟,你还年轻吧?我看你一点儿也不紧张!” 黑衣人首领走了过来,喝的醉醺醺的,步子都有些摇晃。 如花扶了他一把,拍着胸脯道:“没什么好紧张的,我有信心!” “哼!不是我念丧经!明晚是一场死战!雪凌天的人不好对付!他的人已围了我们的所有出口,只要出去,就是死路一条!”黑衣人首领的话让如花更加吃惊! 王爷的人包围了他们? 那王爷有没有看到自己被这帮人弄进来了?! “我们刚才进来时怎么什么都没发现?”如花小心翼翼的问。 黑衣人首领道:“我们进来时龙国郡主正在赶回来的路上!雪凌天不动手,只是怕伤了龙国郡主和他的孩子!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句话果然说的不错!” 如花捉摸不定这帮人的心思,但是又不敢多问,生怕露了马脚。 ^_^ “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迟暮卿躺在床上,双目张开着,双耳仔细聆听着从不知名的远处传来的声响。有人在地狱狂歌,这些可怜的生命! “你的人不会吓得尿裤子了吧?” 迟暮卿又说,紧紧的抓住了雪凌天的手。这一抓,才知道雪凌天的手也非常的凉。 “你在担心什么?” 迟暮卿接连问道,掩饰自己心底的隐隐不安。 “听到了。” “也许吧。” “担心我们的孩子。” 雪凌天默默的回答完迟暮卿的三个问题,然后侧过身来,凝视着迟暮卿的眸子。他怎能不紧张?这样紧张的夜晚过去,还得迎来更加紧张的黎明。 “我们的孩子?” 迟暮卿自言自语着他的话,仍旧似信非信。 “我们的孩子。” 雪凌天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明明我们可以离开这里的,为什么那天你非要劝我留下来?玄天冥他们针对的都是你,你难道不明白吗?” 迟暮卿不确定雪凌天到底是她的谁,她只知道玄天冥、帝宗、棠梨,都畏惧雪凌天。因为他和自己走的最近,最有可能得到宝藏的钥匙! “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谁也不能离开谁。” 雪凌天握着女人的手,放到口中轻轻的咬了一下。 “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将你送到云安城北的驿道客栈住下;若是顺利,明晚子时我去客栈接你回雪国;若是……若是不顺,子时你务必要出发,不可等我。回到雪城,你就去安陵王府找老王爷和老王妃。他们会收留你住下,你安心生下孩子,教导他们读书识字,不可为非作歹,不可仗势欺人,不可傲慢冷漠……” “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迟暮卿眼眶一湿,动容道,“我真的愿意相信你就是我的男人,我们会有美好的将来,不会在明晚生死离别!” “卿儿,我知道你还是不相信我。”雪凌天苦笑一声,双唇陡然吻住了她的,两行泪润湿了迟暮卿的脸颊。 “宝藏的事情必须在孩子们出生之前解决掉,否则,他们只会重蹈你我的覆辙。卿儿,将来不管你想到了冷唯云,还是想到了我,或者是你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不许恨!不许再恨!我已经把恨你的人都杀掉了,这样,我们的孩子就不会在出生的时候背负仇恨。” “如果我死了,请你永远都不要想起来我!也永远不要对孩子们提起来我!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是个商人,四海为家,操劳辛苦。切记不要宠着他们,有肉吃的话,卿儿你要自己先吃;有衣穿的时候,卿儿你要自己先穿。男孩儿不须宠爱,他们受得搓着越多,才会越知道生活的价值。” “我知道我不配做个父亲,但是我希望你照旧做个美人儿。答应我,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找一个好男人托付终身。隐姓埋名,不要对任何人说你的过去。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迟暮卿这个人存在了!” “我会把宝藏的事儿圆满解决掉,今后不管你有没有想起过去的事儿,都不许再对任何人说有关迟家宝藏的一个字儿!包括我们的孩子!” 迟暮卿热泪盈眶,用力抱紧他宽阔的肩膀,哭泣道:“这一天怎么来的这么快?你就不能等一等吗?” “别人等不了了!我只好奉陪!”雪凌天苦笑一声,轻轻的拭去女人眼角的泪水,“我还是喜欢你刁蛮不讲理的样子,卿儿,高兴点儿,别让我后悔自己看错了人!” “你说我以前是‘打不死的小强’?”迟暮卿伤心欲绝。 “是‘永不迟暮’的美人儿。” 雪凌天宠溺的点了她的鼻子,给了迟暮卿一个亲热的拥抱。久久的,都不愿再分开! ^_^ 原来帝宗也已经窥到棠梨的真实身份,又听到了父皇和怡情夫人的悄悄话儿,顿时感觉形势极为危急!于是帝宗即刻就去找玄天冥商议对策,玄天冥征战天下的渴望不比帝宗少的多。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立刻对棠梨和雪凌天下手! 一箭双雕,然后边征战天下边等候迟暮卿记忆恢复! 云安城内立刻酝酿起一场腥风血雨!气氛如此紧张,连街上的行人也能感受到山顶弥漫开来的紧张气氛! “天要变了!” 行人驻足街头,纷纷仰望那两座高高在上的宫殿,然后四散回家,将院门紧闭! ^_^ 亲王府,柳树林。 这是雪凌天和棠梨的第一次直面交锋。 如花被夹在中间,掉在一棵树干较为粗壮的柳树上。脆弱的柳树被压得弯了腰,不堪四大美人的沉重名声! “我们必须成为朋友了,天。”棠梨狡黠的笑笑,将手中的柳枝扔掉,然后随手抽了一个黑衣人的佩剑,点住了如花的心口。 雪凌天面色阴冷,悍然道:“迟雪寒!我早就瞧不起你了!别和我提什么朋友!” 不错,以前他的确曾把心狠手辣的迟雪寒当做是自己的朋友看待!只不过还没开始,迟暮卿的出现就将他带离了迟雪寒的谎言! 如果朋友的前提条件就是谎言,还要谈什么真正的朋友呢? “天,你也看到了,我才是皇上最中意的太子人选!玄天冥是你的死敌!帝宗是我的最大对手!你若不和联合,又怎能替你的妻子儿子开出一条安稳的生活路途呢?你要知道,只要我愿意,迟家藏有宝藏的消息可以瞬间传遍天下!到时候,迟暮卿这辈子都别想片刻安稳的生活!” “棠梨,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雪凌天嗤之以鼻,抱肩看着树上的如花。如花的口唇在不断的开开合合,因为是背对着棠梨,所以棠梨这一边的人都看不到。 只有雪凌天才知道如花究竟在说什么! 他做瞎子的时候,曾试着触摸人的嘴唇开合感受对方的语言,当然是出于对黑暗的寂寞排解,没想到却成为今时今日他改变局面的重要环节! “地下有三百名黑衣人,他们非常紧张,怕死,怕和家人永远分离。王爷派出去的人正好堵住了密道的所有出口,他们以为王爷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他们不是亡命之徒。” 如花的唇语将她在地下看到所有都告诉了雪凌天。 亡命之徒? 雪凌天冷笑。棠梨的本人是很阴暗的,但是他手下的人却不都是像他这样阴暗。棠梨本人是神秘的,但是他手下的人虽穿着黑衣,但是内心还会因为喜怒哀乐而跳动! 他的暗卫,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亡命之徒! 没有妻子家人,甚至朋友都没有!活着的唯一信仰就是生,就是命令,就是执行命令!因为这一群人,全是他多年来收集的死刑囚徒!对他们而言,出现在法场、断头台、侩子手之后,身形冷冽无情的他就如同天神一般可爱可敬!他收留每一个因为意外、因为劫法场、因为各种原因最终从断头台下生还的囚徒!一帮亡命之徒! “天,我们不如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你知道我的人,和你的人,不相上下。”棠梨已有所指,一剑挑断了如花手上的绳索。 ------------ 失忆卷52  噗通! 如花像一只肉包子般落了下来! “你不配和我谈条件。而且,你的人,和我的人,一点儿也不相同!”雪凌天冷笑,自信的走到棠梨面前,示意如花快点儿跑回自己的阵营里去。 “看来,你下决心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了!” 棠梨周身陡然散发出一股逼人戾气,和雪凌天悍然相对。雪凌天也不甘示弱,那股隐藏许久的邪恶逼人摄魄般涌起,直冲云霄。 柳树林内传出几声乌鸦的惨叫。 ^_^ “夫人,您不要带我一起去清风山上上香吗?” 轿子停到城门口时,迟暮卿忽然让王婶独自回去。然后只是不停的笑看着她惊慌失措的动作,不发一言。她的心思,比以前更加缜密城府的多了。她不动手,不露行,别人就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什么、哭什么、做什么! “夫人,上香的路也不好走,我若是回去,万一夫人出了事儿,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 “可怎么向你家太子交代?”迟暮卿笑了笑,然后对着她张大的眼睛细细道,“活着说,你可怎么把你袖口里的迷药丢进我的茶水里?”迟暮卿矜持一笑,端着的手突然摊开,手心里露出一个小纸包儿。 王婶大惊失色,慌张道:“怎么会?!怎么会……” “你想说……怎么会在我手里?是呀,王婶,你一个打杂的婆婆,如何得到了这民间难得一见的迷魂药?”迟暮卿只是笑,笑的越灿烂,口气就越阴沉,王婶也就越害怕! “王婶,你还不要回去吗?还是太子要求你以死谢罪?抱歉了,我的时间不多了。”迟暮卿将纸包儿里的粉末泡进一杯茶里,然后命人将茶水递给她。 王婶脸色苍白,端着那碗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婶,以往都是您给我泡茶喝。今儿我敬王婶您一杯,这一杯茶,算是我对您精心照顾我这么多天的谢意。我在亲王府的院子里,还给你在厢房里留了一包银子,算是给您以后养老用的。” “就这样吧,我走了。” 迟暮卿换上一辆马车,漠然回头看了一眼呆立原地的王婶儿,就不再说话了。目光直视前方,散发出无止境的力量。她一直都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只不过,常常被感性和愚蠢压制在身体内无法爆发而已! 车夫甩了一下马鞭,马儿嘶鸣,车子应声启动。 就在车子跑开的瞬间,王婶突然扑上来,冲着远去的马车喊道: “夫人小心肚子里的孩子!不要走得太快了!太子殿下在城外各个客栈都安排了耳目!最北面的驿道客栈才最安全!” 迟暮卿不觉眼眶就湿润了,向后一看,王婶儿将那碗茶缓缓端到了嘴边,然后仰头喝下。 没一会儿,就倒在了路边。 “希望帝宗能放过你,这是我唯一能替你做的事情了。”迟暮卿叹了一口气,让王婶喝下迷药,做成是被自己迷晕的样子丢弃在路边,希望帝宗不是棠梨那样心狠手辣的人! “夫人,她说的消息和王爷得到的一摸一样!” 驾车的马夫也是雪凌天精心挑选的人,左脸有刀疤,当时侩子手举得大刀砍错了位置。侩子手是个新手,而他则是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亡命徒。 “嗯。”迟暮卿神情冷峻,不敢掉以轻心。 雪凌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迟暮卿总结了几条:忠诚、世故、狡诈。他对她几乎到了着迷的程度,但是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为何他要如此。 他的条件很好,英俊、男子汉气概、多金、体贴,为何会喜欢名声并不好的自己? “你们王爷,真的是雪国的凌云王么?”迟暮卿喃喃问道。 “如假包换!”车夫响亮的回答道。 “你跟了他多久了?对他印象如何?你知不知道我?”迟暮卿又问,忍不住掀开车帘的一角,她注意到此人腰后别着一把弯刀。 是炫国人吃马肉用的那种弯刀! “我活了多久,就跟了王爷多久。三十岁以前的事情我全部记不得了,只记得王爷让我生,我就为王爷做事。王爷不是个好人,但我也不是个好人。我们这帮人每一个是好人,若是好人,就不会在王爷的身边了。夫人一定听说过‘臭味相投便称知己’,王爷在我心里,就是再生父母。我死了,王爷也不可以死。” “三年前我就知道夫人了,从龙国嫁过来,对一切都很懵懂。受过很多委屈,有时候我们都看不下去了。换做是我们,一定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可是夫人却还活着,自娱自乐,苦中作乐。甚至还时常用自身的乐观感染别人,我们这帮死过的人,谁也想不到人走到绝路上的时候还能像夫人这样走的兴致盎然。当初我只为妻子负了我,所以我便发誓负天下人!我杀了岳父家一家十八口,唯独放过了他家的看门狗!因为我知道狗与人不同,狗不会看人高低,而人却不是如此。” “但是,三年前我在郊外看到夫人对一群狼出气。狼是畜生,夫人则是人。那时我才明白,我们为什么活得像狗一样?那时因为我们把自己将狗看做同类。而夫人愤怒到了极致,却不肯拿人出气。因为夫人把自己看做人,所以便有着人的高尚品德。我承认我不认为夫人是个好人,但是我喜欢夫人对待自己的方式。人么,愚弄别人,珍视自己,才是人。” 车马的话让迟暮卿的思绪飞了很远,很远很远…… 千里路,美酒陪伴左右,懊恼深藏心底…… 喜无忧,远嫁之后成独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家已成为泡影…… 恨不能,安陵万里高空,一朵欢笑的云:我给你十辈子,十辈子…… 雪凌天,那个手里拿着一叠银票试图砸死她的男人? 迟暮卿笑了,泪顺着娇柔的脸庞落下来! ------------ 失忆卷53  云安城内,正洋溢着清早的晨曦,微光波澜,两座山巍峨而立,直耸入云。 “夫人,休息一下吧。” 迟暮卿站在窗前凝视远处的城郭,脸上满是肃然。客栈的招牌正挂在窗子右侧,早晨有微风,招牌随风荡漾,彼此打的咯咯作响。 就这样等着雪凌天回来吗? 迟暮卿迟疑起来,视线一转,看到了招牌上的一个图形。 “这家客栈的掌柜在吗?” 迟暮卿问道。 “我这就下去看看。” 那人应声离去,然后楼道里传来一阵下楼的声音,蹬蹬的。 ^_^ “夫人找我?” 一个胖乎乎的老者,花白头发,花白胡子,入眼之内所有的毛发都是花白的。肌肤惨白,似乎有不治之症。迟暮卿有点儿怀疑自己的眼睛,稍稍将身子移开窗口,让阳光照进来。这一晃,才发觉老者的皮肤极其的白。 “我想问一下,这个图形是什么意思?” 纤纤玉手扬起,落在了最上面那个字的右上角。一个汤匙一般的图形,为什么客栈的招牌上要刻这个? 老板眯了一会儿眼睛,淡淡的告诉迟暮卿:“那是我们东家的招牌标志,每一间她的店,都有这样一个标识。” “是么?”迟暮卿疑问了一句,然后静静的坐着。 “咳咳!” 老者咳嗽了一声,似乎想打破这诡异的沉寂。胖胖的脑袋左右看了看,然后朝迟暮卿走上来一步,悄声道: “就算是世子他们都死了,宝藏的秘密也无法藏住!” 迟暮卿莞尔一笑,问他:“你知道的很多呀!” “夫人,这间店就是您的。”老者也笑了笑,然后解释道,“这个汤匙和夫人脖子里挂的汤匙是一样的形状,世子、太子、将军都注意到了!” “你是……”迟暮卿明知故问,她的店,给她卖命的人,自然是她的人。 “上次本来要去梅城和夫人交接的,只可惜中途出了岔子,我只好让下人们把东西交给夫人。”老者如是说。 “你是……十七爷?”迟暮卿好笑起来,一直以来都以为雪倾城才是十七爷,殊不知爹说的‘十七爷’,果然就是一个爷爷级别的人物。 “正是在下。”老者含笑点了点头。 “那你……你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难道身怀有病?”迟暮卿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老者叹了一口气:“唉,我这是中蛊之症。这是一种千年寒虫,浸入人体内时,平常不会有所异样。但是一旦遇到水土不服的情况,就会体表变得苍白如雪。我是在梅城中的蛊,来到云安城,自然水土不服。” “原来如此。”迟暮卿应了一声,又问,“不知下蛊的人,到底是谁?” 十七爷孑然一笑:“原以为是个朋友,殊不知他心底险恶。表里不一,内外有别,郡主可猜出到底是谁?” “我懂了。”迟暮卿点了点头。 ^_^ 亲王府。 一场暗战揭开了八月十六的一天,雪凌天和棠梨在亲王府内杀的正酣。而这一切,府内的怡情夫人和老亲王都浑然不觉。 地下,雪凌天正带着一群心腹浴血奋战,棠梨的人被包围在内,易见败势! “还不肯投降么?” 雪凌天冷笑,饶是如此冷冽自信,却仍旧不停的在内心祈祷平安。也许用不到子时,他就可以和迟暮卿再相聚了。 “你的自信未免来得太牵强了!” 棠梨不甘示弱,嘴角仍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这两个极度自负的人,撞到一起,胜败实难预料! 杀到暮色落下,地下已死了一片。棠梨的人只剩下二十来个,而雪凌天的人却一个不少。 “亡命之徒!”棠梨大骂道,雪白的脸上染了血之花朵。 “是啊,不是亡命之徒,我怎么可能会用他们?”雪凌天冷笑一声,命人继续上前攻击。 “你笑的太早了!” 棠梨低低道: “你以为杀了我们就可以守住宝藏的秘密么?你错了!” 这时,只听头顶传来一阵呐喊声,震耳欲聋! “我们?”雪凌天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大将军已经替我解决了太子,现在正要冲下来找你报当年灭门之仇呢!”棠梨幸灾乐祸的笑起来,前仰后合,然后抬手拭掉脸上的血迹。 “来吧!真正的交手才开始呢!” 话音未落,一只雪白如棉絮般的东西忽然从他的袖口里飞出来,直直的摄向雪凌天!雪凌天反应不及,那抹白絮就这么沾到了脖子里血管上。然后棉絮突然变得无力无根,掉落在地上。 雪凌天按了按脖子,只见指肚儿上染了一点血迹。 “这是……” “你猜对了,这就是冷心毒。”棠梨用剑割断了自己的袖口,轻轻擦拭沾满鲜血的剑刃,然后笑得狂妄阴冷,“这就是我给你的冷心毒原型,母虫已进入你的身体。或许等你子时赶去客栈,却再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去,去干什么了!” “我不会忘记卿儿的。”雪凌天颇自信的笑了笑。 棠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是怀疑:“大家都知道你喜欢迟暮卿。” “呵呵,我知道我的演技很高超,连你也能骗得过。你不想想,我都有曦儿了,为什么还要去爱一个下三滥的痞子女人?同类相斥,迟雪寒。这点儿道理,你最懂了吧!” 雪凌天若无其事的擦掉手指肚上的血点儿,然后对后面的暗卫们不耐烦的吼道:“快点儿!杀了他们我就可以得到天下最大的宝藏了!” “哈哈哈!” 棠梨认真的端详着雪凌天的一举一动,最初的诧异过后,自信重新布满了他的脸颊。 “雪凌天,你不要总是这么自信。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忘了迟暮卿,也不会忘记姚曦儿,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那就试试看!可惜的是,你或许再也看不到我到底是忘了迟暮卿,还是忘了姚曦儿了!” 雪凌天剑刃一挥,重新杀了上去! 和棠梨厮打成一团! ------------ 失忆卷54  地上,玄天冥的衣角沾满了热气腾腾的鲜血。清晨,帝宗带着人刚来到他的将军府,玄天冥就用剑结束了帝宗的性命。可怜的帝宗,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视作知己的玄天冥会突然对自己兵刃相向! 刻意等到天黑才潜入将军府,用迷药将八亲王和怡情夫人都迷晕过去,然后才带人去攻打守在密道各个出口的雪凌天的亲信。 玄天冥身重千年寒虫,不听棠梨的吩咐,就会被寒虫搅得彻骨疼痛!这就是为什么他在云安城肤色健康呈古铜色,而在梅城却白如雪花的秘密。 他也只不过是迟雪寒,或者说棠梨,手里操控自如的一颗棋子而已。 只有棠梨死了,他身上的蛊才可以解! 所以,为什么要那么早进去救一个仇人呢? 玄天冥的人立在密道入口,也不参战,也不下什么命令,只是任由手下人和雪凌天的人相互对峙。在最初的争斗过去之后,就沉默着陷入了可怕的沉寂。 地下,棠梨的惨叫陡然传来! 是时候了! 玄天冥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这片土地,是个天然的坟墓!最好不过了! 地下。 雪凌天一剑刺中了棠梨的咽喉,结束了这久违的最后对决。长久以来积蓄的一股恶气顿时烟消云散,如若没有迟雪寒,今日的雪凌天绝不是此时此刻身染鲜血无数的雪凌天! “可悲的人!” 雪凌天摸了摸脖子,他绝不会让自己身受旁人的左右!他的女人,他来决定是忘却还是永远铭记。 砰! 密道四周的门被人用蛮力撞开了! 出现在密道口的,赫然是以逸待劳的玄天冥,他正含笑看着地下一命呜呼的棠梨,手中的剑随意握着,不屑的问雪凌天: “这次,我要让你尝一下四面楚歌的滋味!” “那就来吧!” 雪凌天丝毫不感到疲惫,才戌时而已,现在剩下的唯一障碍,就是玄天冥了。然后,他就可以去找迟暮卿,回到雪城过安稳日子。 “将军,还是妖姬先来吧!” 妖姬拦住了正要动手的玄天冥,以眼神示意让他后退。她们人多势众,没必要让玄天冥独自去冒险。一个一个轮番上阵,迟早会让雪凌天绝望而死! “你连我的女人都斗不过,难道还妄想和我斗么?” 雪凌天傲慢的看着妖姬,正是这个女人,被他的迟暮卿在街头耍的团团转。胸大无脑,不是美人儿。 “废话少说!看剑!” 妖姬倾身压上,身后四五十人同时上来和雪凌天的人对决。玄天冥抱肩在一旁观战,眼神阴晴不定。 他的人占据了绝对优势,雪凌天的死,是迟早的事儿。 “怎么,将军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寻到仇人,却都不肯亲手和仇人斗个你死我活么?” 一个动听的女音。 玄天冥四肢一颤,一如在井边突然听到那句回答。 亦或者,一如梅林内那个桀骜不驯的狂妄之语! “迟暮卿?!” 玄天冥愕然,与此同时,正和妖姬酣战的雪凌天也惊讶不已! “卿儿!我不是说让你在客栈等我?!” 她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 “我怎么舍得让我的男人死在一只老鹌鹑手里呢?” 迟暮卿挑嘴一笑,给雪凌天抛去一个媚眼儿。 “你都想起来了?!” 雪凌天喜出望外!手中的剑越发有力了!妖姬一个措手不及,被雪凌天划破了雪白的左肩! “男人!你也太下流了!” 迟暮卿啧啧叹息着,冲玄天冥再次投去一抹笑: “大将军,枉为您和我的冷唯云长得这么像,可怎么连他的一根脚趾头也比不上?冷唯云看似呆傻,至少还知道这一切都是迟雪寒的阴谋诡计。知道宝藏地点的人除了迟雪寒还会有谁?至于钥匙么,倒是的确在我手中。” 说着,她从衣襟里挑出那枚铜汤匙:“喏,冷唯云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保存好这个!” “只可惜,他死了,谁还能知道宝藏到底在哪里呢?” 环顾四周,棠梨的暗卫都死个精光。 “宝藏并没有那么重要,对我来说。”玄天冥冷笑了一声,“我只是要报仇而已。” “哦。” 迟暮卿点点头,表示很钦佩他的豁达。但是眉头却又一凝,问他道: “你身上的蛊,真的解了吗?” 又指着棠梨倒地的尸首:“这个男人爱我爱的发狂,却都不舍得给我下毒爱上他;我相信他爱自己更甚于爱我,他怎么舍得把母体种在自己体内呢?” “你上了我男人的当了。”迟暮卿走到雪凌天身边,安然的挽住雪凌天的胳膊,冲玄天冥绝色一笑,“现在你又上了我的当,啧啧,真不聪明。刚才我站在那儿,你明明可以一剑杀了我的。” “卿儿,你真聪明。” 雪凌天抱住她的肩膀,警惕的看着玄天冥带来的人们。比较棘手的是,玄天冥带来的人很多,简直和他当年带兵踏平那个部落有一拼! 他是要用人数博取上风! “迟暮卿,你分析的很对。既然我身上的蛊解不了,那你男人身上的蛊也解不了了。冷心毒发作需要多长时间,我想你最清楚不过了。” 玄天冥也不示弱,冷嘲热讽一番之后,便独自离开了地下。然后那三四百人纷纷围上来,将迟暮卿和雪凌天一行聚在当中。 “狠话也说过了,说完了,大家还是敬业一点儿,速战速决吧!” 妖姬咬了咬牙,指挥大家攻上来。兵刃相接,不一会儿地下又是杀手一片! “卿儿!你到那边站好!不要过来!” 雪凌天将迟暮卿推到身后,让她用身体贴住墙壁,尽可能的离打杀现场远一点儿。 “小心啊!” 迟暮卿焦急的喊着,只能给雪凌天加油鼓劲儿。但是内心里,却对从这三四百人手中逃出去没有什么底儿! 只怪她的人太少了! ------------ 失忆卷55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句自古名言,无论是迟暮卿还是棠梨,还是雪凌天,所有的人,都应该认真记下来! 玄天冥独自走在柳树林内,步子不知不觉的就闯进了迟暮卿住过的翠柳居。院门紧闭,但只是假象而已。他伸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院内摆设整齐,没有一点儿临走时留下的慌乱痕迹。 “唯云,你不会怪我吧?” 玄天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抚摸着心口的一道伤疤。 皇陵之乱,他到底还是去的迟了。突然知道有这样一个兄弟,他却发现自己从没有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他做的一切,都是棠梨说的,帝宗说的,他们说他曾如何,他便以为他曾如何! 人们说双胞胎有心灵感应,对危险、幸福,都有绝对相似的感应。有人说,他在南方,他在北方。彼此感受着悲伤和幸福。 他的心为谁跳动,他最清楚不过了;他的心为谁而恨,他又最清楚不过。这也许就是双生兄弟的惺惺相惜?还是生命本身的神奇所在? 人生最难过的不外乎和你关系紧密的人突遭不测,活着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因为你活着,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他的脑海里有一面镜子,一个人在镜子里面,一个人在镜子外面。镜子里的人脸色模糊,镜子外的人身形迟钝。都觉得不是自己,但是心里却知道那明明就是自己。 “唯云?” 门外传来一个慈爱的女音,不同于迟暮卿给她的战栗感觉。 玄天冥蓦然回头,茫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怡情夫人。 “唯云?你……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怡情夫人扑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掌握在手心! “夫人,你认错人了。”玄天冥急忙收回了手,飞快的寻找理由解释自己出现在翠柳居的原因。 如若他瞒不过她,便只好杀了她。 “你别傻了!别再听棠梨的鬼言鬼语了!他骗了你呀!唯云!”怡情夫人落下两行热泪,“唯云!还记得当年八亲王带棠梨去雪国玩耍的那次吗?柳絮扑了你的脸!那里面就是这个臭小子养的蛊啊!我那时就该知道他生性阴毒,好嫉妒,将来不会是一个好人!我和姐姐岂会认错你的尸首?死的那个人分明不是你!他皮肤太白,你难道不记得你为了让卿儿喜欢,没日没夜的守着一堆铁砂苦练了?就算你的脸不会变黑,可是你的手上怎么会一个茧子都没有?!” “你到底在说什么?” 玄天冥一头雾水了,看来怡情夫人精神出了问题了。 “你不是什么玄天冥!天杀的那一家人不是你的亲人!你和天是表兄弟!你是冷唯云!是安陵王冷唯云!棠梨给你下了毒,你忘记了过去了!” 怡情夫人大叫起来,痛苦的抽搐了肩膀。然后侧耳倾听地下传来的喊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那种欣慰,就如同死刑犯在临死前最后的笑容,就是,永驻在那颗所谓充满罪恶的头颅上的…… “他已经死了是不是?死的好!死的好啊!” “你疯了!”玄天冥冷冰冰的甩开她的手,世上哪儿母亲希望儿子快些死掉的? “你别骗自己了,我就不信你做梦的时候会看不到以前的事情!你第一次见到卿儿的时候难道就不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她?” 怡情夫人又说。 “她的脸上没有疤。”玄天冥低沉道。 怡情夫人又惊又喜,再次握了他的手哭道:“所以……你就是冷唯云!” “你为什么对自己的儿子都这样无情?”玄天冥皱了皱眉头。 “如果你听了他做过的事情,就会理解我的心思了!” 怡情夫人擦了擦泪水,娓娓道: “棠梨三岁的时候就懂得察言观色了,他只喜欢地位高、钱财多的人来抱他。我不知道他这种性格是怎么来的,我以为我和他父亲都不是这样的人。五岁的时候,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些说起来很丢人,你们也许早就知道了。不错,皇上一直强迫我和他保留私情;一开始我不愿意,后来棠梨的父亲告诉我,如果我不讨好皇上的话,他就要把棠梨的身世告诉天下人。我很震惊,很快我就明白了其实是他把我献给皇上的。出于报复,这些年来我一直暗中和皇上有来往。” “我觉得棠梨可能遗传了他父亲的毒辣心机,他嫉妒比他长得美的、比他出身优越的同龄人,甚至嫉妒大人。五岁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的被褥下面总是有许多狰狞恐怖的虫子爬来爬去。一开始我以为是不注意卫生才长出来,后来我才知道是他养的。南方丘陵地区有人养蛊为生,他特意请了高人来学习。此后针对看不顺眼的人,他就放蛊折磨人家。” “唯云,你的相貌很是出众,所以棠梨才嫉妒你。还有天,当年他明知道天用碱烧伤自己的眼角只是为了给大哥演一出苦肉计。可棠梨嫉妒天总是被大哥捧在手心里视为珍宝,于是他把用来清洗眼睛的清水里加了剧毒,这样一来,天的眼睛就彻底废了!唯云,棠梨做过的一切都让我感到羞愧。是我没有好好教导他做人的道理!当年你、棠梨、还有金銮,你们一起去梅城游玩的时候,你和金銮都不喜欢他,他便总是和你刻意拉开距离。” “在梅林里,卿儿突然出现,刺伤了金銮,还因为向来骄傲不羁的习性当着你们的面儿脱掉了衣裙。那时棠梨就喜欢上卿儿了!所以他才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接近卿儿,他知道林依依和迟天关系暧昧,于是就给林依依下蛊,威胁他若不对外人说他就是庞雪寒就要杀掉她!之后的一切,和你们知道的一摸一样。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棠梨安排的,他精心策划的!前几天他逼我必须将卿儿请到府上来居住,否则就要在公公面前戳破我和皇上的事儿!你也知道,公公一生光明磊落,为人正直,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孙子、儿媳,居然能做出这种为人不齿的事情……” “你就是唯云,千万不要再以为自己就是玄天冥了!你记忆力在梅城的那段儿事情,是你作为冷唯云的记忆,而不是作为玄天冥的!棠梨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把你骗的牢牢的!” 怡情夫人声泪俱下,痛斥儿子的所作所为。对于迷药的滋味,她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真希望你在后悔之前能停止这场纷争。”怡情夫人又说。 地下的喊杀声渐渐弱了,怡情夫人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 “唯云!卿儿已经身怀六甲,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玄天冥始终不发一言,怡情夫人的话让他模棱两可。记忆,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唤回来的。 ^_^ “男人!你可不能再后退了!你的屁股都顶到我的肚子了!” 形势很不好,迟暮卿紧贴着墙壁,一个一个的数着对方还剩下的人。还有二百个呢! 而雪凌天这边只剩下二十五个人了! “乖!你就委屈一下!把肚子向后缩一缩!我这里往前靠的话,很不容易啊!” 无论雪凌天多么迅速的解决掉一个,可是阵线还是没办法向前推进一步! “哦!” 迟暮卿从地上拾起一把剑,从雪凌天张开的手臂下面刺了过去。顿时,那个中了雪凌天十来剑还不肯放手的家伙就倒下了。 “打得好!” 雪凌天吹了一声口哨儿,迟暮卿更加叹息,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吹口哨呢! “卿儿!看我的!” 雪凌天左右开弓,右手的剑打开攻来的剑刃,然后左手猛地用剑一刺。顿时就穿好一串儿糖葫芦! “看!卿儿!看我的鹌鹑大连环!” 又是一剑: “看我的鹌鹑下油锅!” 急忙闪开攻击: “看我的鹌鹑炖飞燕!” 迟暮卿紧张的心顿时掉进了肚子里,拍手道:“男人!加油哦!打得好!那边!这边!唉!那边!” ^_^ 地上。 怡情夫人冲进房间里,拉开了墙边放置的一面柜子,里面有个暗门。她打开门,地下的喊杀声清晰无误的传进来了! “唯云!你难道非要等到后悔才肯听我的话?!我说的千真万确!我何必要骗你?!” 玄天冥,不冷唯云。 冷唯云迷茫的走到门前,望着宽敞的密道陷入了沉思。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忽然间,他转过身子,问道: “那棠梨养的母蛊都种在谁的身上了?” 他身上的蛊还没有解,既然不在棠梨身上的话,那么又是在谁的身上? “我不知道,我看到他养的那些东西就吓得要死!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去过他住的院子里!” “带我去!我要去看一下!” 玄天冥说道。 ------------ 失忆卷56  棠梨的院子甚至连一个匾额都没有,怡情夫人说他向来心性奇怪,谁也看不懂! 掀开床板,下面的毒虫蜿蜒爬行,怡情夫人呕了一声,吓得花容失色。急忙逃到门外,站着看冷唯云的举动。 冷唯云站在床前,面上阴晴不定,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唯云!卿儿很危险!” 怡情夫人再次劝他,这一次,冷唯云的身形终于动了一下。 “找些火碱来,把这些东西都烧掉吧!” 冷唯云说。 “那你呢?” 怡情夫人又问。 “我去下面看一下。” 冷唯云淡淡的说。 ^_^ 地下,迟暮卿叫嚣的力气越来越弱了,雪凌天挥出去的剑也变得迟钝缓慢。一瞬之间,迟暮卿和雪凌天都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的慢!一瞬间仿佛有一千年那么长! “卿儿,你还活着吧?” 雪凌天汗流浃背,左手撑住墙面,给迟暮卿和孩子留出空间来。 “小天子,你还能活着吧?” 迟暮卿仍旧嘴硬的不得了,和雪凌天开着玩笑。 “废话!我当然能活着!” 雪凌天一口血喷出去,有人刺中了他的肩头! “你能活着,我就能活着!” 迟暮卿面无表情,用剑刺死那个刺伤雪凌天的人。现在简直就是在肉搏,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去,谁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 天亮了? 还是子时刚过? “傻瓜!我们当然能活着!” 雪凌天咒骂了一句,重新振作起来,手里的剑也舞的飞快。对面的人山已经垮塌了不少,都能看到胸大盖世的妖姬了! 妖姬却在后面弯着腰四处找着什么,还不断的搜查棠梨的尸体! “老骚货!别找了!他这么自私的人不可能把母虫种在自己身上的啦!说不定身上带着母虫的人已经死掉了!你死了心吧!蓝魔绝过不了多久也就要死啦!你就能出一口气啦!” 雪凌天吊着脖子和妖姬开着玩笑,不起然身子后退了一寸。 “死男人!当着我的面儿偷人!我肚子里的孩子都要被你挤出来了!” 迟暮卿在他肩头咬了一口,奶奶的,生来就没有觉得生存空间如此狭小过! “是!是!娘子莫气,为夫我一定会更加专心的!” 雪凌天急忙认真以待,他手下的人不愧是世间第一帮‘亡命之徒’。几十人对几百人,一点儿亏也不吃。 “大家干得好!这是最后一仗!完了这一次,大家就可以解散了!” 雪凌天振臂一呼,被自己属下忠诚耿耿的架势感动的热泪盈眶。 “你也有泪啊?小天子!真稀罕!” 迟暮卿故意说着风凉话儿,其实心里酸的不得了。 回忆这东西,一旦侵袭入脑海的时候,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就没治了。 “爷!您这是说什么话呢?我们是您从鬼门关拉过来的!要是解散了,我们岂不是还得回鬼门关去?” “我们兄弟们就是这幅贱德行!这里不杀人,那里就得杀人!” “对!爷!我们跟着您杀人不用偿命!要是散了,我们一不顺心又得杀人!这世道黑暗无路,我们又最见不得欺行霸市、蛮横野蛮、腐败勾结的形状,到时候我们还得杀人!一定得杀人!我们见不得青天白日里有一点儿黑!” “说得好!爷!我们不能散!爷在,我们就是跟着去天涯海角锄地耕田也愿意!” …… “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雪凌天嘴里呵斥,心里却很得意。心想迟雪寒和自己比起来,那是一个惨绝人寰!倒霉的不能再倒霉的家伙! 可是,如何才能出的去呢? 他安排在地上守卫的人都不见下来,可见玄天冥的人一定早把他们冲的七零八落了。唉,早知道这计中计这么难使,他还应该照常使用人海战术的! 因为怕惊动玄天冥和帝宗,所以雪凌天刻意只带了少许精英。没想到越不想见到的景象就越会发生,生活真是五颜六色!上天真爱和人开玩笑! 妖姬找来找去,两手空无一物,最后随手拾了一把剑,也加入到争斗中来! 雪凌天鼓起勇气,使出百分一千的能耐,发誓要带着迟暮卿逃出生天! 地上,风卷云气。 地下,藏龙卧虎。 冷唯云静静的看着那一群拼的你死我活的绝世高手们,思绪万千。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因为天赋异禀被召入军中,发誓此生要将性命献给他所生活的天与地。 男人,顶天立地。 这是生来的使命。 冷唯云的心隐隐作痛了,右手艰难的按在胸前,他忽然记起那一抹属于自己和迟暮卿的唯一记忆。 梅林内,一个雪肤娇嫩的美人儿。 “梅城,我迟暮卿最美。” 属于他的,和迟暮卿最早的、唯一的记忆。 “来人!将亲王府围住!一个苍蝇也不需飞出去!” 一道不算响亮的命令,激发了冷唯云本能的悸动。这个声音…… 炫国皇上带人包围亲王府! 一抹冷笑勾上唇角:看来人一旦想要长生不老,就要杀死新生力量了! “停!” 冷唯云振臂一呼,白衣决决,带着浓郁的苍凉凄然色彩。 雪凌天的人…… 冷唯云的人…… 地上的人…… 地下的人…… 纷纷拿着兵器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手,一边侧耳倾听来自远方的那一声熟悉的怒吼! 妖姬率先反应过来,脸色冷然,骂道: “妈的!皇帝老儿要斩草除根了!大家抄家伙!上去和皇帝老儿拼个你死我活!” 一群人纷纷冷静下来,顿时预感到事态的严重。地上的人还好一些,恐惧的是地下这一群人。一旦出口被堵死…… “快!大家不要打了!上去杀皇宫派来的人!” 雪凌天将面前的对手转了个方向,然后用剑指着几个出口,催促道: “快!事不宜迟!我们冲出去在说!这笔账以后我们慢慢算!” “还不快上去!难道想被饿死在这里?!” “大家上!一定要打开出口!” …… ------------ 失忆卷57  “啊!” 冲到前面的人刚进密道,就发出一声惨叫!但是后面的人纷纷向前拥挤,没有一个像当年的冷唯云那样彬彬有礼懂得谦让的!处于对死亡的恐惧,大家都为空脚步落后了被封在地下活活饿死!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雪凌天焦急如焚,他的人都被玄天冥的人挡在最后面,只能看着拥挤的密道口一筹莫展! “喂!前面到底怎么了?!” 扒开了几个人,雪凌天还没将脑袋挤过去,就又被狂热的人们拨开了! “靠!有点儿公德心好吗?!” 雪凌天骂骂咧咧的退回来,搂住迟暮卿瘦弱的肩膀,顿时有些眉头不解。 “前面到底怎么了?” 迟暮卿问他,雪凌天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妖姬身为女流之辈,先前大家还看在他是将军护卫之一的面子上对她十分尊敬谦让。现在生死关头,男人们没头苍蝇一般往前挤着,妖姬只好被晾在一边。 “大家住手!听我说!让前面的人说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队伍不往前走?!” 妖姬喊了一句,大胸颤了两颤,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争吵中了! “前面的人恐怕已经说不出来了!” 雪凌天默默的说了一句,担心的看着迟暮卿。 迟暮卿冷然,转而饶有趣味的看着几个拥挤的出口周围,冷嘲热讽道: “这样也好,死的人越多,对我们越有利。看来免不了要在地下住个把月挖地道出去了,死的人越多,我们的食物就越多,到时候也没人和我争这点儿空气儿,多好啊!” “男人,我们坐那边去!” “把死人们的衣服都脱下来,衣服和肉分开放,互不污染。” “以后天气越来越冷,多穿点儿才行。” 迟暮卿一边说着,就把棠梨的外衣撕下来披到了雪凌天的身上。 顿时,人群安静下来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举止怪异惊悚的迟暮卿身上,然后大眼儿瞪小眼儿,也不像刚才那么挤了。 “唉!你们赶快挤啊!挤死了最好了!快一点儿!” 迟暮卿朝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继续下去,不要听自己的胡言乱语。 她越这么说,那群人反而越安静了。 末了,人们纷纷退了出来。 然后妖姬走到密道里,仔细查看前面的情况。雪凌天走入另一个出口,几乎是同时,两人都发出一声惊呼! “上面的人在向下埋火药!” 迟暮卿早就嗅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味儿,没办法,孕妇天生对味觉很敏感。莞尔一笑,嘲笑道: “挤啊?你们怎么不挤了?” “一群窝囊废!呆瓜!傻蛋!二百五!” “咱们守出口的人肯定早去和皇帝的人拼死拼活了!谁还顾得上在地下的我们?!” “这下好了,你们谁拿火折子来点个火儿,咱们大家一起上天堂!” “前面的人肯定早被火药粉埋死了!本来他们可以不死的!可是你们一个劲儿往前挤!他们一个屁也放不出来!只好死翘翘!” 大家被她一骂,纷纷安静了下来。两手垂落,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雪凌天和妖姬神情凝重的从里面走出啦,失望的说:“火药得有上千斤,事不宜迟,我们得干净把这几个出口堵上!” 其实堵上也没有多大作用,但是能做的事情总比不能做要好多了吧! “还不快抬尸体!让他们去堵住!这玩意被炸飞了以后伤不着人!” 迟暮卿伸着手指指点点,那气势连雪凌天也不敢正面抵抗。 不一会儿,所有的尸体都被抬去堵住几个出口了。然后剩下的将近二百人便在中央围坐起来,不断的唉声叹气。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之情! “怎么办?这样不是办法!就算我们能活过被炸,之后逃出去还得被杀掉!” 妖姬焦急的说: “而且将军在上面生死未卜,他这次也没有带太多人!剩下的几万精兵一定会被皇帝用军令调走别处,现在我们只能自救!” “说得好!不愧是女中英雄!” 迟暮卿啪啪的拍着手掌,然后鄙夷的看着一堆男人: “看吧!美人迟暮,比你们男人还强呢!” 一群男人自惭形秽,一句也不敢反驳。眼瞎形势如此危急,大家都无法静下心来,却唯独两人女人出人意料的镇定。 雪凌天斟酌了一下,然后说道:“唯一能逃出去的办法就是挖地道,这里正上方是翠柳居。我相信皇帝一定不知道那儿还有个出口!我们上去之后正巧在包围圈之中,可以和将军里应外合。这样一来,我们的胜算也很大!” “大家搭人梯!开始行动吧!” “火药需要踏平积实之后才能引爆,我们还有时间!” 话毕,男人们就开始有序的搭人梯、向上挖掘通路。按照雪凌天的意思,现在顶部挖出一个直上的通道来,然后找到厚度足以承受人们重量的地方开始向侧面挖掘。这样一来,像体力不够的迟暮卿和妖姬,也能上去。而且还可以躲过火药的威力。 “快一点儿!你们刚才打架的时候多有能耐啊!现在怎么跟没吃饭一样?!” “下面的低下头!难道想被土眯死眼睛吗?!” “闲着的!把落下来的土弄走!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人被埋掉吗?!” …… 迟暮卿喊得口干舌燥,然后就坐下来。接着妖姬顶上,继续呵斥一群大男人。 雪凌天忽然突发奇想,建议道:“我们把这些落下来的土在这里踩实!这样一来,越往上挖,我们需要的人就越少,速度也会越快!而且如果再我们挖通之前炸了,下面的人也可以站在高台上躲过一劫!” “好男人!”迟暮卿毫不吝啬的赞美着。 雪凌天黑脸微微泛红,居然不好意思起来。给了迟暮卿一个温暖的拥抱,然后就走去和众人一起处理落下来的土。 ------------ 失忆卷58  “束手就擒吧!朕的大将军!” 皇帝也立在阵前,看着玄天冥的那一双眸子似乎别有深意。淡淡一笑,身后的石桌上却摆放着怡情夫人的首级! “这个女人知道的这么多,却竟然还对她的床伴隐瞒!该死!” 皇帝甚至用手指头点了点怡情夫人的鼻子,似乎在说‘你不乖哦’! 变态的一家人! 冷唯云想到棠梨床下的那些丑陋不堪的毒虫,棠梨根本不是亲王的孙子,怡情夫人还谈什么遗传之类的破东西? 眼见为实,棠梨身上阴暗邪恶的脾性,就是遗传了他的亲生父亲! 这个外貌和年龄不符、长居深宫、做事阴毒的男人! “你要不要先立好遗嘱?” 冷唯云笑了笑: “千万不要像我们雪国啊!” 雪千柠死后正因为没有立好遗嘱才招致各王对皇位推辞不已,继而立了一个小皇帝。据说他这三年忙里忙外,为国操碎了心。冷唯云如是想,他的命运真够可悲的。居然早就成了棠梨牵在手中的拉线木偶! “你放心,我不会像雪千柠那样死在一个发疯的女人手上的!” 皇帝决然,抽出了那一柄雪藏多年的宝剑! “来吧!我肯定打不过真正的玄天冥,但是打你冷唯云,还是很有信心的!棠梨这小子,居然用毒虫将玄天冥的血肉都吃掉!比朕还狠!这样的人,朕又怎么会留下他活在这世上呢?太具威胁了!你说是不是?” 皇帝又是一阵冷笑,冷唯云却自信的一笑,负手而立: “你确定你打得过我?” 比剑? “来吧!废话少说!朕可不喜欢熬夜!” 明黄身影一动,径直冲向那抹雪白,如闪电般! ^_^ “你!就是你!死胖子!” 一群不习惯干粗活的大内侍卫聚在各个出口,只挑了一会儿扁担,就不耐烦了! 大内侍卫统领随后指了一个胖乎乎的属下,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自己什么时候选中的,又想难道自己会选一个死胖子做大内侍卫? 但是这时不是考虑这些琐事的时候,他安排完这里的活儿还得去那边检查手下们打斗的情况!还得密切注意皇上的安危! 好忙啊! 但是他就是喜欢大场面!大阵仗!大危机!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是他一个官职不小但权利太少的大内侍卫统领发挥作用、耀武扬威的时刻! 最好还能挂点儿花,可以被提拔一下! 嘿嘿! “叫我吗?”如花穿着黑斗篷挪动着臃肿的躯体,两只眼睛怯怯的看着这个声如龙锺的男人。 王爷生死不明,她又被人骂死胖子,美人迟暮,她如花的命真苦! “对!就是叫你!你是聋子吗?!还是瞎子?这么多兄弟忙死忙活的担火药!你在一旁坐着就好意思吗?!你过来!这几个口儿里都已经埋进去火药了!现在我要带这些兄弟去那边支援皇上!你拿好这个火折子,那里还有一坛酒!几个口连线撒上!走出三四丈远就把点着的火折子扔进去!知道吗?!” “就和小时候点炮竹一样!懂吗?!死胖子!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死胖子!” 统领发了怒,确定看到如花点头之后,才带着一帮人离去。 临别时,那帮人还对如花投去怜悯的目光! 可怜见的! 谁不知道点火最危险了! 祝你好运! 如花拿着那个火折子,再看看那边的几坛子酒,以及未用完的火药,顿时两手颤抖起来! 王爷还在下面! 她难道要做忘恩负义的小贱人?! 不! 绝不! 如花把剩下的火药塞进一个酒坛子里,然后如法炮制做了四个这样的土炮。然后放到各个出口处,用酒连成线,然后站到十丈开外(如花不傻,而且如花力大无穷……) 火折子点着! 咻! 轰! 轰轰轰! 轰轰轰! 统领回眸一笑,看着那硕大的黑烟腾空而起,火光四射,地下那帮混蛋一定死翘翘了! 世子,可是他的人杀死的! 哈哈哈! “上!兄弟们!专心对付上面的这些人!一个人头一文钱!” “杀!……” ^_^ 轰! 一片泥土崩裂了,将上面的人活活震了下来!刚刚挖好的通道就此毁于一旦! “炸了?!” 雪凌天一行人站在土堆上,纷纷竖着耳朵大眼儿瞪小眼儿! “炸了。” 迟暮卿仔细听了一会儿,然后很肯定的说:“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这一定是火炮响!” “那就是说,他们没点着密道里的火药?!”妖姬的神色略微缓和一下,然后将耳朵贴在墙壁上,认真的听着。 “上面没有人了!” 然后大家纷纷表示惊讶,怎可能费尽心思往密道里灌那么多火药,到头来只点了几个泡耍了耍? “真的没人了!奇怪!” “那我们还是把密道里的尸体都搬出来吧!密道比这里挖的快!”迟暮卿表示无解,但是逃出去很重要,一定得变换策略,循序渐进。 “嗯!大家快去挖密道!” 密道挖起来就快的多了!人们争先恐后的把尸体都挖出来!然后用衣兜接力的办法向外掏火药! 眨眼间,密道就通了! 一个人先探出脑袋向上看了看,然后跳下来对大家说: “怪了!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他感觉度日如年,却没想到上面还飘来饭菜的香气!只不过晚饭时节! “大家还等什么!上去啊!” 雪凌天大吼道! 天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又会爆炸! 他们身上可都布满了火药粉末呢! ^_^ “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儿三脚猫功夫就能杀了朕?你还是回安陵郡画你的鹌鹑比较好!今夜大概就要尘埃落定了吧?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去做什么?还去找迟暮卿?她可是已经有了雪凌天的孩子!” “你大概还是没恢复记忆吧!可怜的人!你吃了那种毒药居然也想不起来!朕也无能为力!” “冷唯云,别杀的这么凶!朕的剑一样不长眼睛!怎么?朕说道迟暮卿的时候你的剑法弱了不少呢!你还在喜欢她对吧?就算失去记忆,可身体和心灵却失踪都无法忘却迟暮卿?你果然是一个痴情的人!” “棠梨会把母虫都放在谁的身上呢?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预感?冷唯云,朕最喜欢棠梨这种个性了!把仇人变成雪水,把能人变成玩具!棠梨一开始没打算把你当做仇人,到现在为止也没把你当做仇人!” “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呵呵,你以为我说这么说是为了扰乱你的心神吗?你的剑法还不到让朕失魂落魄的地步!” 皇帝的话是如此说,可是阵势却渐渐落在冷唯云下风。冷唯云的剑法是天下无敌,再加上曾经苦练铁砂掌,挥出去的每一剑都势大力沉! 两人渐渐打到阁楼,这时,皇帝突然又说: “冷唯云,棠梨之所以没把你当做仇人看待,是因为你一点儿威胁性都不具备!诚然,你对迟暮卿是真爱;但是你知不知道龙暮心的下场?这世间唯一无能的东西就是爱了。和雪凌天比起来,你的爱太温和,和他的占有欲比起来,微不足道!” “也许迟暮卿也还爱着你呢……” 咔嚓! 冷唯云手中的剑偏了一寸,打在了墙壁上!剑刃应声而断,而与此同时,皇帝手中的剑刺中了冷唯云的心口! 只见他一脸沉稳: “冷唯云,这就是你的存在一点儿都不重要的原因!” 皇帝冷笑,两手撕落了墙壁四周的帷幔! 张开双臂! “看吧!你看看棠梨的重要性!” “在你们都不以为棠梨重要的时刻!棠梨在这里做了这些日后让你们如此后悔的重要事情!你看看这上面的每一笔线条!迟暮卿从小到大的任何时刻、任何阶段的音容笑貌!冷唯云!单凭你付出的那一点儿爱,怎能和棠梨压抑内心的爱相提并论?!你看呐!看呐!” “朕,亲自给你点灯!在你死前,最好能对棠梨说一声抱歉!”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说抱歉?”冷唯云趴在地上,感受着生命从指尖滑落的伤感。更伤感的是,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何倒在这里,心中却仿佛有万千牵挂的事情,却一丁点儿也想不起来。 皇帝在黑暗中摸索到了烛台,然后点了蜡烛,走到墙壁跟前。 “因为他毕竟是朕的儿子!你本该做玄天冥的!却背叛了他!” “但是你也要杀掉他,不是吗?他死在谁手上,有什么关系吗?”冷唯云又问,皇帝的衣袍掠过他的眼睛,顿时,那四面墙壁上栩栩如生的雕刻清晰无误的显现出来! “当然有关系!朕的儿子,只能由朕来杀!” 皇帝赫然转身,背对着冷唯云立在墙壁之前,将烛台靠近了墙壁! “看……” “啊?!” ------------ 失忆卷58  “皇上,这么晚了,您在这儿和大将军做什么呢?” 迟暮卿和雪凌天从地下上来之后,雪凌天就带人去反围剿了。迟暮卿回房间里把剩下的金银细软用小包袱一背,这一抬头,忽然看到本不该有人的阁楼里居然亮着光! 连忙猫着腰偷看了一下,似乎有一个人影儿。那么高的位置,正是监视大家的好地方,迟暮卿不敢怠慢,心想藏得地方越好的人就越该解决掉。现在亲王府里喊杀声一片,唯独那儿亮着灯,也太诡异了! 只可惜,看到的景象和她所想象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地上躺着皇帝表里不一的尸体,旁边……是玄天冥! “将军?你受伤了?!” 这还不是显而易见的么,玄天冥杀了皇帝!弑君!弑君啊! 只可惜没听到刚才二人到底在争论什么!不过玄天冥看样子快要死了,迟暮卿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去皇帝怀里摸了一个令牌出来。有了这个,就可以安全逃出炫国了! 又把皇帝上上下下搜检了一番,然后确定他的皮肤真的是保养的很好,迟暮卿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哇!你真会保养啊!不过你怎么不给你的妃子们也保养一下啊?搞得一群老女人围着你,你不害怕吗?” “卿……卿儿……” 角落里传来一声艰难的低吟,迟暮卿这才把心思放到垂死的玄天冥身上。 啪啪! 就给了他两个耳光! “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会救你!妈的我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们给害的!好端端的做你的大将军不好么?非要找什么宝藏!我们迟家的东西,永远也不是你说要我们就会给的!那得付出代价!” “哈哈!你就要死了哟!” “让我来把伤口弄深一些……” 迟暮卿在身上摸了一会儿,居然摸出来的是金疮药!黛眉一凝,长叹了一口气,道: “算你走运!姑奶奶本来要说摸出来什么给你用什么的!这个是剧毒,天下第一毒哦!你常常滋味吧!” 说着,邪气一笑,打开瓶塞把药粉一股脑儿都倒了上去! 啪啪的拍了手掌,然后不顾玄天冥无厘头的低吟,将那把掉在地上的剑重新塞到了玄天冥手里。做成玄天冥杀死皇帝后体力不支的假象,生不如死,我迟暮卿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卿儿,等……” 冷唯云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话,眼中充满渴求的目光,迟暮卿脸色一缓,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张脸,和冷唯云如出一辙的脸…… “你千万不要对我说你是冷唯云本人,在我心里,他已经死了。你要是斗胆敢提起他,我现在就杀了你!” 心痛,无止境的痛,突如其来! 就是这张脸,午夜梦回的时候让她辗转反侧。记忆归来,她才发觉他已经死了。虽然心头有万般不舍,宁愿他还活着回来,就如同玄天冥这样存在,让她心安即可。然而,迟暮卿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如果没有雪凌天,冷唯云还是冷唯云。 有了雪凌天,冷唯云该摆在什么地位? “卿儿,什么时候生呢?” 冷唯云打起一丝精神,笑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嘴角落下一丝血红,一直垂到地上…… “呵,我也不知道呢。他们想出来的时候,大概会踢肚子告诉我吧?” 迟暮卿忽然泪流满面,这心酸的……心酸的什么?重逢?还是告别?玄天冥的脸色和她想象的一样平静,真正的,英雄的男人。面对死亡,眉头皱也不皱一下。 “答应我,十辈子……十辈子都要幸福!”冷唯云说。 “那当然了!如果我都不幸福,那谁还能幸福呢?”迟暮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劲儿的流眼泪,擦都擦不完。他娘的,这辈子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这么多的水! 苦涩的幸福,甜蜜的苦涩。迟暮卿拨开了垂落在心口的青丝,已忘记它们是什么时候恢复了颜色。 “十辈子?为什么非要是十辈子呢?嗯?”迟暮卿挤出一丝不屑的笑容,用手对着自己湿润的眼眶扇风,仿佛在说,老娘一点儿也不是在流泪,而是这阁楼空气太轻信,太他妈的让人激动了! “十辈子,就差不多一千年了,难道你嫌少?”冷唯云又是一笑,脸颊泛着奇妙的微光,对呀,她何必嫌少呢? 一千年的光景,迟暮卿的泪猛然像暴风雨那样宣泄个不停!一千年!一千年啊! 原来冷唯云给自己的时间这么多!多的……她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千年就是一瞬而已么? 迟暮卿哑然。 “答应我,无论以后遇到谁,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和女人们斗。”冷唯云又说。 “你是什么意思?你几时看到我和女人斗了?”迟暮卿又擦了一把眼泪,狠狠的抽了一下鼻子!一大坨鼻涕进去又出来,她不顾礼仪姿态的把它丢到一边的墙上…… “呵,楚四月……” 冷唯云的气息很微弱,这一句话再次被迟暮卿的大呼小叫打算了! 妈呀!棠梨原来有恋母情结呀! 这一墙……满满的都是…… 怡情夫人?! 小时候、豆蔻梢头、嫁人后、怀孕时、年老色衰后…… 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半遮半掩的…… 甚至……还有XXOO的! 那男人…… 果然就是棠梨! 这…… 这么劲爆的新闻她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端倪来?! “真他妈的变态啊!”迟暮卿由衷的骂道。 “呵,若不是皇上看到这四面墙壁上的图画时分了心,我恐怕早已死在他的剑下了!卿儿……”冷唯云苦笑一声,牵扯到心口的肌肉,顿时隐隐作痛! 只好爱恋的看着在墙壁前走来走去惊呼不定的女人,听着鲜血从身体里流出去的声音。 也许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的。 也许让雪凌天感到抓狂的,是他冷唯云,还会在下辈子比他早一步认识迟暮卿…… 也许,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子吧。 ------------ 失忆卷60  迟暮卿从阁楼上下来的时候,发现亲王府内一片沉寂,一点儿打打杀杀的声音都没有了。她找遍了各个角落,只发现堆成山的尸体,却没发现一个活人! 雪凌天呢? 怀着一丝侥幸心理,迟暮卿又去了翠柳居一趟。然而,还是失望了。 雪凌天带着他的暗卫,先离开了? 心头一沉,迟暮卿开始埋怨自己和玄天冥耗费的功夫太久,也许他以为自己已经被人杀死了? 一夜之间太子、皇帝、大将军接连死去,亲王府内尸首遍地,天亮之后这里一定会被大内侍卫团团包围! 皇帝横死,云安城就会按照惯例紧闭城门,以防凶手逍遥法外! 看来,雪凌天果然是因为没有找到自己而率先带人走了! 迟暮卿想到这里,急忙抓好自己的小包袱,越过一个个尸体离开亲王府。雪凌天一定是回雪城,迟暮卿仔细斟酌了一下,他一定会在城外驿道客栈等自己几天才会走。主意打定,迟暮卿就独自来到城下。 犹豫了许久,终于决定翻墙出去。 天亮之后一定会有人通知城门不得开启,她更没有机会离开了。 虽然肚子大了,但是她还是有信心施展轻功离开这云安城最后一道屏障的! 正如迟暮卿所愿,她不但跳出去了,还看到城门口的外面停着那架她事先安排好的马车。 “郡主!” 马夫悄悄叫了她一声,然后紧张的问: “王爷他们怎样了?” 迟暮卿一愣:“你在这里,没看到他们出去吗?” 马夫摇摇头:“没有啊,从我们回来到现在,这里一只苍蝇也没发出去过!” 这下子,迟暮卿顿时有些心慌。事不宜迟,此处毕竟不是久留之地。急忙先和马夫来到客栈看一看。 不料到了客栈,仍旧不见雪凌天的踪影!迟暮卿终于开始着急了! “怎么回事?我明明看到亲王府内尸横遍野!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啊!”还有地下!她没有去地下看! 可是,好不容易从地下逃出来,雪凌天有什么理由又去地下呢?! “郡主别着急,我想,王爷可能走了南门。云安城南城门日夜不闭,专门给经商的人们留下的。王爷可能是想到这一点,又觉得人多目标过大,所以假扮成商人出城了吧?” 马夫神色严肃道,脸上的刀疤被烛光映的更深了! “还不知道大哥叫什么名字呢?”迟暮卿突然意识到在追上雪凌天之前,自己势必要和这个马夫共度时光了。 可恶的,为什么雪凌天都可以丢下自己? “在下承天,郡主随意呼唤在下便是。”承天看样子也猜到了这一点,毕竟离开云安城时,保护迟暮卿就是雪凌天给他的唯一任务。 在雪凌天身边呆的够久了,自然知道迟暮卿对于雪凌天而言,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天亮之后,我们下去吃点儿饭。然后就起程去雪城,你可认识路?”迟暮卿问他。 承天一笑:“天下,没有我不认识的路。” 承天,无疆之地承接九天,好名字。不愧是识路的人! 迟暮卿由衷的笑了笑,稍微宽了心。 “那就好!” ^_^ “这里是些盘缠,请郡主笑纳。” 十七爷拿出一个黑包袱,轻轻放在桌上。听声音,好似有几百金,足够迟暮卿过的很滋润了。 迟暮卿笑了笑:“我在雪城可有买卖?” “以前有,现在没有了。”十七爷的话说的很隐晦,迟暮卿猜到他说的是碧水金晶楼。记忆真是个复杂的东西,没有它,人就不会爱,也不敢生活。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迟暮卿说。 “关于你上次告诉我的宝藏的秘密,希望你不要再告诉任何人。”迟暮卿神情冷峻,专心的吃着可口的早餐。 “郡主放心。”十七爷抱手道,“您无需灭口,我也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然后,在迟暮卿的错愕之中,十七爷端起了一个酒杯,郑重道:“这杯我代老爷敬郡主。”这也是迟天此生的心愿。 “我敬……敬爹!” 说着怎么那么别扭呢?迟暮卿懊恼的想,父女关系还是不要这么亲密的好。搞得怪里怪气的。 ^_^ 迟暮卿终究还是不放心! 若能放心,她也便不是迟暮卿了! 马车走出十里地之后,她独自去了一个茶水铺子喝水,然后承天奉命回去杀十七爷。牵的是眯眼打盹的客人的马,以免惹祸上身。 之后承天折身回来,迟暮卿不用问,也知道他能成功。 “他死前说什么了吗?”迟暮卿眯起眼睛,竭力压制住马车颠簸引起的不适感觉。 承天驾车很有一套,这样快的速度,马车已经掌握的很是平稳了。 “他说‘早知会如此,且他已经七十岁,死而无憾’。” “哼!不愧是爹看中的人!” 迟暮卿向后面望了一眼,云安城内那两座高耸入云的皇城,已陷入一片乌云之中! 该来的总会来! “郡主,刚才我回到客栈,看到有许多官差在到处贴告示!那告示上说有皇子逼宫内斗,害死太子、世子、以及炫国皇帝。怀疑始作俑者是大将军,因为亲王府内一夜灭门,怡情夫人、八亲王均惨遭杀戮!尸横遍野,唯独不见大将军尸首!且早上官府去将军府敲门,才知大将军一夜未归!又在将军府书房找到了大将军叛乱的证据!一拨同党现已被捉了九成……” 承天接下来又说了什么,迟暮卿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因为雪凌天不辞而别引起的苦涩越发加重,迟暮卿此时简直是心如刀割,只觉得四肢麻木,一点儿知觉也没有! 不见大将军尸首? 迟暮卿反复揣摩着这句话的意义。 她走时玄天冥明明已经回天无力!那么,又怎么不见玄天冥的尸首? ------------ 失忆卷61  迟暮卿抵达雪城的中途就也已经出现了好几次阵痛,多亏承天尽心竭力的照顾她,才避免了出现危险。 这一天,迟暮卿和承天的马车终于到了雪凌天唯一可能已在的雪城。马蹄哒哒的声音开始在城门下回响的时候,迟暮卿也忍不住落下心酸的泪水。仿佛这一次穿越的不是城门,而是穿越一次酸甜苦辣纠结的幸福之河。 这一次靠岸,不知道雪凌天会不会和自己想想的那样预备好花轿、唢呐吹鼓手、喜娘、鞭炮。 也许他红衫傲然负手而立,正掀开轿帘等着自己坐上去呢! 迟暮卿想到这里,甜蜜的笑了一笑,然后对承天说: “承天,慢一点儿吧,都已经到了,不用着急了。” “郡主……一会儿中轴路要封闭,我们得快点儿感到王府才行!否则要登上多半天了!”承天声音里满是急促,听的迟暮卿十分狐疑。 要封闭?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在迟暮卿的印象里,倒是有这么点回忆。 每一个国都有一个都城,每一个都城都有一条中轴路。这条路横一笔,竖一笔,交叉成一个工工整整的十字。十字的南北东西两侧都是气势恢宏的府邸,数十对儿石狮子耀武扬威,张牙舞爪…… 这条路平民不可以穿行。 “皇上,您知道臣妾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还记得外婆娇俏的撒娇声。 “是妆奁里装满全天下的珠宝首饰。”外公笑吟吟的回答。 “不是!”外婆不悦道。 “那是衣柜里铺满全天下最华丽的霓裳羽衣?”外公有些小心的问。 “不是!”外婆这次声音都挑高了。 “那么……是不是想和朕抛下国事日日去游山玩水?”外公更加小心了。 “哼!不是!皇上一点儿也不懂臣妾的心!”外婆将身子扭到一边,气的嘟了嘴巴。 “那……是吃不完的燕窝、用不完的雪莲……”外公吓得脸都青了。 “不是!” 外婆愤恨的站起来,离开外公三丈远。 然后扬起娇美的脸颊,侧望着门槛外那蓝蓝的天空,忧伤道: “臣妾此生最大的愿望,是和皇上再走一次中轴路。” 外公顿时潸然泪下,然后扑上去和外婆紧紧相拥。 迟暮卿那时还很小,根本不懂大人的事儿。也根本不知道外婆说的中轴路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那条路有什么好走的,这么吸引外婆! “是皇上到了纳妃的年纪了么?” 迟暮卿低低的问,心头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承天的沉默更让她感到担心了,没来由的。 “也许是吧。”承天大力的挥着马缰,马儿飞驰而过,差点儿就要飞起来了! “应该是吧,雪无双现在应该长大一点了。” 迟暮卿竭力按捺住不舒服的内心感觉,后背稍稍向后靠去,把酸痛的脊背稍稍放松一下。 还有一种可能呢! 迟暮卿脸颊一红。 承天驾的马车一经过中轴路的伊始,迟暮卿就从车窗里看到后面有一帮穿红色衣服的人们涌上去,用木桩挡住了路口。 “看来真的是喜事儿了!” 迟暮卿稍稍松了一口气,真害怕雪凌天有个三长两短。自从那夜没找到雪凌天的人,之后一路上也看不到雪凌天经过的任何痕迹,迟暮卿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诚惶诚恐之中。 既担心,又紧张。 现在终于知道不是丧事儿了,迟暮卿的心才微微放松了一下。 “站住!不许再往前走了!” 猛然间,一声暴喝止住了马车的前进。迟暮卿掀开车帘,之间承天已走下马车,正和前面的三四个红衣奴才说着什么。 席间,那几个红衣奴才也不时朝承天指着的自己看一眼,面色很是吃惊。迟暮卿一阵纳闷儿,雪凌天的府邸就在前面,拐角就是大门了,为何却在这里停下来了? “出了什么事?” 迟暮卿提起裙子,款款走过去。在承天身边站定。 那几个红衣奴才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这几个人迟暮卿都见过,以前还常常给她吃的喝的巴结她。和她的关系还算不错。 “这……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王爷的?”几个红衣奴才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架势,看的迟暮卿莫名其妙。 “生出来不久知道了?” 迟暮卿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肚子,一脸安然幸福。 “那……”一个人犹豫道。 “那你跟我来这里歇会儿吧!前面的路现在不通。”一个人抢先道,然后给另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迟暮卿也不打算再做马车了,巅的一点儿也不舒服。索性含笑答应了那个人的邀请,和承天来到一颗榕树下慢慢的等着。一边耗时间,一边舒展一下绷紧的筋骨。 “今天有人娶亲吗?”迟暮卿问那个人,一边眯着眼睛看前面,路口不时有三两个行动慌张的红衣奴才跑过来跑过去的。 “嗯。”那个人才应了一声,就听到前面的人在叫他了,于是急忙告辞离去。 “真奇怪!应该是皇亲国戚娶亲吧!否则凌云王府的人怎会被动用到?”迟暮卿又叹了一声。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都怀了雪凌天的孩子了,可是雪凌天还是不肯对外面宣布她的真实身份。 不对,不时不愿,只是没机会而已。 重逢才多久?而且中间又出了这么多事情! “郡主,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走小路去给你买一些吃的。”两人日夜兼程,饭没有好好吃,觉没有好好睡。怎么说,终于找到机会休息一下了。 “嗯。” 要是皇帝纳妃,那就比较麻烦了。估计一个白天也走不过去。迟暮卿深知这一点,便由他去了。 真希望只是个一般大臣家里娶亲,那样就不用已经感到了雪凌天家旁边还得等到天黑吧! 雪城已到了冬天,天寒地冻。迟暮卿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双脚发凉,双腿的筋骨变得十分生硬。只好站起来在原地转着圈儿,偶尔跺跺脚,扯一扯衣角。只盼着太阳快出来,这里就不会这么冷了。 过了一会儿,不见承天回来。迟暮卿便去把马车牵过来,免得一会儿堵住了别人的路。将马在树上拴好,迟暮卿就坐到了马车里。马车里有炭盆,还没有熄灭。稍稍吹了几下,火苗就起来了。加几块黑炭,迟暮卿伸直腿,先把脚暖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炭盆儿里的火苗跳了几下,迟暮卿的右眼皮也跟着跳了两下。 迟暮卿心里又开始发慌! “真是的!都到了家门口!害怕什么呀?!” 迟暮卿从自己胳膊上扭了一下,狠狠的,估计这一下下去,皮肤就得发青了!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唢呐鼓乐声,看来吉时已到,要开始了。迟暮卿掀开车帘,遥望那一边安静的路口。这个时辰,只是新郎官儿出门去迎接亲娘子而已。迟暮卿把眼睛瞪得发酸,连夜的困倦突然袭来,全身心都在炭火带来的温暖里变得放松。 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最后闭眼前,似乎见到一个颇高大的身形,在众人簇拥下,飘然而过。 ^_^ “郡主,醒醒。” 承天的声音传入耳内,迟暮卿才悠悠从梦里醒转,然后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你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视线落在他带回来那一包食物上头,牛皮油纸上还溅了几点血迹。迟暮卿诧异道:“承天,你不会又和人打架了吧?我就说你这么晚才回来,一定是出了事儿!” 承天的眼窝、嘴角、脖颈里也都布满了淤青,迟暮卿顿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放下东西,认真问他: “承天,你和谁打架了?” 能把武功高强的承天打成这样?那对方一定不是寻常人。 承天嫉恶如仇,遇到不平事就愿意挺身而出。贸然冲动,一切都随心而动!最义气、最耿直的男人! “郡主,我买包子的时候那家伙居然说包子全被娶亲的那户人家预定了!我气得要死,我只要十个包子,他那儿有几千个,这都不肯给我!” 承天愤愤不平道。 “胡闹!人家的包子被预定了这有什么错?做你的买卖才十个包子的钱而已,给娶亲预备则是几千个包子的大生意!说不定你拿了人家是个,人家就做不成这笔买卖了呢!” 迟暮卿把包子包好,递给他: “去还给人家吧!” “他已经答应卖给我了,还收了我的钱,这笔买卖已经完了。郡主但吃无妨!”承天一点儿道歉的意思也没有,仍旧侧着脸,愤愤的看着车外的路口。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的眼圈儿都红了,似乎哭过? 迟暮卿很快把这个想法从心底除去,承天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哭的。 哭,不属于亡命之徒。 “不过是看到一群不可理喻的家伙,见了包子,连义气道义也不要了!我真没想到我居然曾和这群人一起共事过!” 承天的话说的莫名其妙,迟暮卿一时也听不懂,便不再深思。 ------------ 结局卷1  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队伍就是从迟暮卿坐的马车旁边过去的,迎亲和葬礼不同。葬礼出去和回来必须走同一条路,为的是死者日后可以回家过头七。而迎亲则不然,不能走同一条路,因为怕新娘子娶回家后按照原路返回。 这条简单的道理,从来没有在迟暮卿的生活里真正的被记住过。 而此时此刻,迟暮卿却记得无比清晰。 “郡主,吃点东西吧。” 承天一屁股坐在车窗处,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迟暮卿的视线;显现在她面前的只有那一道伤疤,惨淡的阳光无力穿透他的强硬。 “承天,你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让开!” 迟暮卿愤怒的丢掉包子,用手撕个稀烂! 会是谁从那边过去?他为什么刻意要挡住这一切? “让开!” 迟暮卿半支起身子,因为俯身,一颗泪花儿瞬间飞出。 落在炭火内。 瞬间烟消云散。 只留下一声仿佛不曾存在过的响声。 “是他吗?”迟暮卿的眼睛被炭火熏得睁不开,心刺痛,十指紧紧的抓住承天的肩膀。 为什么是他? 马车外,炮花儿打着卷儿落在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儿大红色的喜袍上。 今日一大早,雪凌天的确穿着大红喜袍站在门口。遥望远方,未知自己为什么一点儿也不感到开心。 他在等什么?娶得人究竟是谁? 他不在乎,这只不过是日子安定下来的一种象征性标志而已。 摄政王一死,雪国国事就落在倾城王和他身上。他自认从未幼稚过,然而这一刻。骑着白马,唢呐震天响,鞭炮迎风飘,他的胸前绑着血红的绸花,如此的幼稚。 铲除玄天冥,他此生唯一的仇人就此灰飞烟灭。他自认从未担心过,然而这一刻。那辆马车,青灰色布帘,沉默的黑马,它的眼神里布满忧伤,如此的奇异。 雪凌天就这么从迟暮卿的眼泪中走过去了,落了一地的血红炮花儿。 风吹了,云去了。 黄沙越过悲伤驻足在迟暮卿痛彻入骨的心扉。 “使劲儿!使劲儿啊!” “吸气!别忘了吸气啊!” “差一点儿,再使劲儿!” 初雪的冬天,坐落于雪城某个角落里的一户平凡小院里,迟暮卿泪流满面。终于是长大了,然而,狂乱的暴风能够放过枯叶?不公的命运是否又会放过她? 一切都在那一张布满皱纹的小脸儿浮现在眼前的时刻,都过去了。 “郡主,是位少爷!” 承天将孩子抱过来,让迟暮卿看他那皱巴巴的小脸儿。圆溜溜的大眼睛,黑色的;皱巴巴的皮肤,雪白的…… “我……那个孩子呢?”迟暮卿心底一沉。 “大夫诊错了,是一个。产婆也只看到一个。”承天眼神一闪,将孩子抱了出来,“郡主给他起好名字了吗?” “真的不打算回去找王爷了吗?”承天又问。 “他已经娶了姚曦儿了,我何必回去搅乱他的生活呢?既然他忘了过去的事儿,还是不要让他想起来了。这样子,也挺好的。”迟暮卿让手松开婴儿的襁褓,只有一个,她自嘲的笑了笑。 世上的事儿真真假假,谁能分清呢? “叫做……叫做千吧。千,千……” ^_^ 春去春来,岁月在时光的夹缝里枯萎。 迟暮卿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茶楼遍布天下。虽是小本买卖,然而靠着良好的口碑、神器的功效,‘迟小亲药茶’美名远播。已成了一众贵妇人养颜美容的必备之物,茶楼内装潢优雅别致,以女子闺房摆设精心布置。每一个来的人,都有一种回到豆蔻稚子年代的错觉。 品一杯香茗,在闲谈中回味逝去的青春岁月,照镜子里的美人迟暮。 “夫人,家里出事儿了!” 奶娘从外面跑进来,衣襟还半开着,显然是还没来得及扣上。 迟暮卿正细心的画一幅安陵风景志,这一系列的画她已酝酿了好几个月,为了把冷唯云家乡的各种风景都描下来,预备回到梅城时烧给他。 听到奶娘的声音,迟暮卿嘴角微微挑起一个弧度,放了笔墨:“怎么,新来的先生又被千儿气走了?” 这个儿子,在她身边就是活宝;然而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活阎王! 没人管得住! 想到这里,迟暮卿心里又急又气,却更多是很甜蜜。 千儿和她最贴心了! 龙马庙西侧的风景还得仔细斟酌一下,过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安陵郡的草木是否还是这样子了! 迟暮卿的身影刚出现在后院门口,就被一个小人儿撞了个满怀。 “娘!不是我干的!” 迟暮卿苦笑一声,揪起他的已经提起来,严厉道:“冷小千!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技术很差劲儿?根本和娘小时候不能比!还想骗娘?!” 白雨辰的白衣上沾满了墨汁,正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看着迟暮卿笑。他每次回雪城,都会来看看迟暮卿。顺便给冷小千教几个字。 冷小千不乐意的嘟着嘴巴:“娘!真的不是我干的!” “郡主,的确不是他。”白雨辰也帮着冷小千说话,只不过怕迟暮卿生了气,搅乱了这么好的气氛。 “冷小千!去扎马步!娘不叫你就算大雁往你头上拉屎你也不许动!” 迟暮卿严厉道,真是头疼,她小时候好像没这么难管啊! “娘!我怕臭大姐落在我鼻头上!”冷小千一听娘要罚他去扎马步,顿时吓得不得了。好KB,扎马步! 梅花桩!八卦阵! “那你就把鼻涕抹在鼻头上!臭大姐也不会落上去的!”迟暮卿没好气的说。 “娘!万一蚂蚁钻到千儿的裤子里咬JJ怎么办啊?”冷小千又说。 迟暮卿大眼一瞪,怒道:“冷小千!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消失……” “娘!我这就去厨房消失!” 冷小千奸计得逞,迅速溜之大吉,去了厨房。 那里有燕窝粥、猪手黄豆汤、炸鹌鹑…… ------------ 结局卷2  白雨辰换了外衣,笑吟吟对迟暮卿道:“郡主息怒,少爷还是很乖的。这个年纪,谁家的孩子都是如此。也不单单是少爷这样子调皮,满大街光腚的孩子还不都是这个样儿?就说我们小时候,两岁的孩子也还不是最调皮的!” 迟暮卿叹了一口气,抱歉的递给他一杯茶:“唉,这小子软硬不吃。脑子里的古怪精灵都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气急了,我真想用剑劈了他!” “郡主消消气!。”白雨辰将那杯茶又递给迟暮卿,坐在一旁只笑不语。 “听说你前段儿时间又去梅庄进酒了,梅忘川那七个老婆还好吗?”梅忘川这家伙得不到她,居然回家娶了七个各有千秋的老婆。名字里各取一个字,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儿’…… “呵呵,梅老板忙的焦头烂额呢。我这次进酒,光因为他处理家事就耽搁了七八天时间。”白雨辰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书信,道,“这是皇上给郡主的,皇上两个月后要正式立后,人选已定下来,只是他不满意。” 迟暮卿笑笑: “他这样子过不了半年,也就和龙城一样了。你看他守着林楚楚,现在不是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吗?前几日他还给我来信,要把他家的女儿给千儿定下娃娃亲。” “郡主怎么说?”白雨辰笑问。 “我?我当然要拒绝了!”迟暮卿哈哈大笑。 让冷小千娶林楚楚的女儿,迟暮卿倒了八辈子霉也不会答应。 “你想呀!龙城和林楚楚生出来的儿子也就算了,他们生的女儿,我敢随便要吗?”迟暮卿又笑道。 “呵呵,说起林楚楚,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好久了,一直都是个结。” “你是说林楚楚也被下了蛊,却还没死。那么母蛊是在谁身上么?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放眼天下,当初有可能被棠梨下蛊控制的人只有林楚楚、雪凌天了。他们还活着,那说明这个人现在也活的不错。”提到雪凌天,迟暮卿眼神一黯,心情也跟着沉寂了下去。 “楚四月的尸首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我想,也许楚四月呢!我这次绕路从云安城回来,只见到云安城一片狼藉不堪。几个皇子日夜争夺皇位,谁坐上那龙椅也待不过半年就被拉下来。中途特意去了亲王府,亲王府已经被封了。地下密道用土填平,每个房间都用火烧了一遍。那里算是成了一个无人亲王府了。”白雨辰叹息道。 “找到了那个人,王爷身上的蛊就能解了……”白雨辰又说。 迟暮卿断然拒绝,坚定道:“不!现在这样就很好!他想起来,想不起来,我都一样过的很好。而且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早对他没有什么感觉了。我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抚养千儿,能看着他娶亲安居,这辈子的事儿就完了。” “郡主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看来孩子的确能改变一个人."白雨辰叹了一口气,如今的迟暮卿端庄淑女,和以前判若两人。 “我想,大概是我身上的调皮都传给他了!”迟暮卿大笑起来,她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给爹的那一记扫荡腿。 眼眶就这么又湿了。 为了将安陵郡的风景画的完美一些,迟暮卿决定带冷小千去安陵郡一趟,然后再直接回梅城,参加龙潜的大婚仪式。 收拾了许多东西,衣服、书信,都是不能舍弃的东西。 冷小千在箱子里钻出来钻进去,自己和自己玩着捉迷藏,不时大叫,想吸引娘的注意力。 “冷小千,你想带什么上路呢?”迟暮卿拿出那柄铜汤匙,好像是时候传给他了吧? “过来!娘把你姥爷给你留下的东西给你带上!” 冷小千巴不得飞过来,踩烂了许多衣服鞋子匣子扑到了迟暮卿怀里! “娘!这是什么?姥爷留给千儿的吗?”冷小千定定的看着那个丑陋的铜汤匙,姥爷真小气!天下首富也这么吝啬! “好丑!” “胡说!乖!戴上!” 迟暮卿拍了拍他的脑袋,把铜汤匙拴好。然后抱着他安静了一会儿: “千儿,这可是咱们家的宝贝,你就是让臭大姐钻了鼻子,也不许丢了它!这是你姥爷留给娘的,现在娘把它留给你。娘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日后丢了,以后你自己和姥爷解释。” “娘,那千儿有了孩子也可以把铜汤匙给他了是不是?千儿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冷小千的大眼睛转呀转的,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对。”迟暮卿想了想,这小子说的逻辑的确是对的。 ^_^ “娘,你看那个女的!好贱哦!” 马车上,迟暮卿冷不丁听到冷小千说了一个脏字儿。汗,他才两岁,谁教的这个‘贱’字? 迟暮卿一边想,一边往帘外看。只见她的首饰店里有一个带孩子的贵夫人正和伙计吵架,口沫横飞,涂着猩红的长指甲差点儿就剜了伙计的眼睛。 “千儿,乖,娘下去看一下出了什么事。” 迟暮卿急忙下了马车,盈盈迈入店中。趁那位妇人歇嘴的功夫,迟暮卿走了过去: “出了什么事?” 那妇人和伙计都看到了她,都很吃惊。 迟暮卿也很吃惊,这人居然是姚曦儿! 再低头,看到她腿弯里一个和千儿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迟暮卿心被刺了一下,但是仍旧端庄的问:“原来是凌云王妃,不知为了什么来我的店里吵闹?” 她的产业,任谁都要忌惮三分。就和当年人们忌惮迟天一样。 姚曦儿看到是她,顿时得意的把那孩子抱起来,亲昵的和孩子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对迟暮卿皱眉道: “既然你来了,赶快让你的伙计给我换一条项链!我送来的金子共有一两多,他们送到王府里才还不足一两!本王妃都付了加工费了,为和项链的分量却又少?”姚曦儿冷笑道,啪的一声,将项链摔在了柜台上。 迟暮卿拿起项链,只用手掂量了一下,便说道: “是差了一些。” ------------ 结局卷3  伙计急忙来到迟暮卿身前,解释道:“夫人,王妃送来的金子里掺了许多硫磺!我们的小伙计收的时候没经验,没看出来!金子一化,能用的全部都做了项链。” “哼!你血口喷人!我们王府还会蒙你们?王爷又不是没钱!”姚曦儿大呼小叫道,高亢的嗓门儿把许多路人都吸引进来了。 迟暮卿冷冷一笑,道: “去给王妃按照收的时候记下的分量再做一条一样的!” 此言一出,迟暮卿的豪爽信用顿时给路人留下极美的印象。人美心美,美人迟暮过,就不会让心也迟暮。 “是哪个伙计秤的?”迟暮卿又问。 众人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小伙计,约莫十二三岁,很是怕生,怯怯的。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吓得浑身都哆嗦起来。 大家都以为迟暮卿要杀鸡儆猴了,这是商家处理纷争的惯用手法。处罚伙计,损失也从伙计身上扣下来。 “你来几天了?”迟暮卿问。 “回……回夫人,我来了……来了七天了。” “你的师父是谁?” 少年怯生生的指了指一旁的老伙计。 迟暮卿点了点头,然后道:“王师傅,这点儿损失从你的工钱里扣除,你可愿意?徒弟刚进门,这么重要的差事你怎能交给他去做?” “是,夫人。”王师傅虽然很不情愿,但也说不出好的道理来。 “念在你家有妻儿父母需要养活的份儿上,这十铢金子就分三年扣除,以后再出类似的事情,皆按此例。” 迟暮卿说完,便转身上了马车,头也不回。 生生将抱着孩子炫耀的姚曦儿丢在脑后。 “你看到了吗?她用手一掂量就知道有几分重量!”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这算什么?迟老爷在的时候,用眼一看,就知道有多重!” “虎父无犬女啊!” …… “娘,她是故意的!” 冷小千义愤填膺,撅着嘴巴冲帘外的姚曦儿做鬼脸儿。迟暮卿一把把他抱进来,把车帘拉上,吩咐人启程。 “那天小白家的酒店就是被她掀翻了!” 冷小千又说。 小白就是白雨辰的女儿,冷小千常常揪人家小白的羊角辫儿玩儿。白雨辰名正言顺的白夫人常常和迟暮卿抱怨说,自家女儿才两岁就要变秃子了…… “冷小千,她是王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是不服气,就去做皇帝!” 迟暮卿语气陡然严厉起来,对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冷小千邪恶的笑了笑。然后就从包袱里找出纸张笔墨,要亲自监督冷小千信誓旦旦已学会的那五十个字。 “娘!您真狠心!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呀?我才两岁耶!” 冷小千十分不情愿的动了动手腕,干巴利索脆的写出一个‘卿’字。 “喏!你看!笔画这么多的字千儿都会写了呀!” 迟暮卿抬手给了他一记爆栗,严厉道:“冷小千!娘教你的第一个字就是这个字!会写娘的名字很了不起吗?!” “我还会写这个。” 冷小千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媲美娘的名字笔画的字。 “喏!娘,你看!厉害吧!这个字小白的爹可没教过我!”冷小千得意的把那个字丢给娘亲,然后两手扶着脸蛋儿嘟嘟的看着娘,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 迟暮卿将怀里的纸翻正,顿时冷了脸。冷小千顿觉不妙,急忙乖乖的坐好。看来今天还得在马车上扎马步了! 唉! 迟暮卿的脸色阴晴不定,一时变得复杂起来。许久,她才从那张纸上移开眼睛。语气低沉的问冷小千: “冷小千,是谁教你的这个字?” 冷小千不敢造次,乖乖的回答:“回娘的话,千儿是比着凌云王府的匾额学的!”他去找小白玩耍,两人在雪城的大街小巷上玩疯了。见了洞洞就钻,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那条中州路上。一仰头,就是这天下最气派的匾额! 天下人说,凌云王有钱有势,又一表人才!家中娶了美娇娘,是天下第一美人儿!是男人们向往的楷模。 “小千,你娘不许我们来这里的,我们快回去吧!” 小白是女孩儿,老实巴交,所以迟暮卿很放心冷小千和她做朋友。关键是,小白长得够丑,不会给她弄出什么青梅竹马的风流闲话儿来。中轴路是禁地,迟暮卿说了: ‘除了中轴路上的王公贵族门下,这天下所有的路随便你带着冷小千怎么走。他要是以后有了出息,我一定给你准备最好的嫁妆。’ “嘘!我们是不小心来这里的!你不说我不说,娘怎么会知道?”冷小千眯着眼睛看着那个龙飞凤舞的‘凌’字,内心里那是无比的羡慕呀! 天下第一的男人,他真想看看凌云王到底长什么样儿! 他以后也要做天下第一的男人! 不! 还是做…… 天下第一大丈夫吧! 小白是个女孩儿,颇自卑,常常因为自己的容貌连冷小千都敌不过而自惭形秽。她的心愿是: 将来有男人啃要她就要,幸运些呢,长得有冷小千这么漂亮就好了! 现在,冷小千自己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了。而可怜的小白,正坐在自家院子里看娘绣牡丹。娘说了,等她长大了,要给她绣一身嫁衣裳。 “娘,小千的娘说了要给我最好的嫁妆,那娘只要为我准备嫁衣就可以了!”小白老实的说,家里的生意不好做了,爹常常叹气。 据说那个天下第一男人凌云王的王妃故意砸了自家的酒店之后,这雪城里都没人敢去白家的酒店买酒。 “白白,娘给你做嫁衣,郡主给你做嫁妆,那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白夫人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女儿能嫁给冷小千,那是最好的事儿。迟家有钱,冷小千又是迟暮卿心头上的肉,小白嫁过去,白家也就翻身了。 “小白每日洗脸沐浴抹雪花膏,等着长大变美人儿。”小白不好意思的说,然后就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 小白的目标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儿,每次看到冷小千的娘款款走来,她就羡慕的不得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变成那么美的美人儿啊? ^_^ 迟暮卿听到‘凌云王’这三个字时,脸就拉得比梳头的篦子还要长了。冷小千一紧张,不小心把舌头咬了一个包。 “娘,我是不小心走到凌云王府门前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走着走着,一抬头就看到凌云王府在眼前了!” 冷小千一边说,一边有声有色的比划起来。那样子,好像他走着走着,天上就掉下一个肉包子一样! “冷小千,你这撒谎的毛病改不了娘也不生气。但是你撒谎能不能搞点儿有艺术水准的?你说的谎话别人听了谁会信?真是让娘生气!” 迟暮卿拿出一双筷子,高高举起,狠狠的看着可怜兮兮的冷小千:“今儿就不扎马步了。” 冷小千一听说今天不用扎马步了,顿时喜欢的不得了,一个劲儿扑到迟暮卿的怀里说好话。不过又觉得娘的眼神很可怕,顿时一惊,小心翼翼的把手缩回了袖口。 迟暮卿解开他的大红色小马褂,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解,脸上总是带着微微的笑容。冷小千更加害怕了,闭着眼睛伸出手,干脆的大喊: “娘!你真狠心!没爹的孩子真可怜!” 迟暮卿嘴角的笑一顿,她本来是和冷小千玩玩儿的。谁知道这小子居然当真了,知道怕就好,省的将来去外面惹了祸连哭的机会也没有! “冷小千,娘说要打你了吗?” “娘手里拿着筷子,就是要打没爹的冷小千!”冷小千一边哭,一边揉眼睛,肩膀还一缩一缩的。 “娘拿筷子是要给你插肉包子!喏!吃吧!” 迟暮卿没好气的插了一个包子,递给他。 冷小千眼角没有泪,小孩子泪先不发达,再怎么挤也挤不出来。但是仍旧拿着包子委屈的看着迟暮卿:“娘,我爹呢?” “死了。”迟暮卿习惯性的回答他,又说,“你不要总拿这一招对付娘,下次娘就真拿筷子插你手掌心了!” 冷小千破涕为笑:“千儿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然后拿起肉包啃了起来,脑袋靠在迟暮卿膝盖上,动来动去,是在追逐肉包。 “冷小千,以后不许去中轴路那边。否则,哼哼……” “娘!千儿以后不会再低着头走路了!”冷小千哼哼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手掌,肉包包解决完毕。 “娘,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凌云王那么神乎吗?爹要是活着,天下第一男人才不会是凌云王的呢!” “那个贱人还自封天下第一美人儿,唉,看的我都要吐了!好饿!我要再吃一个包包!” 迟暮卿的思绪陷入了回忆,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高高的蓝天,雪白的云朵上面。 十辈子! 那个坚定不移的声音仿佛正穿透云层向她刺来! 依稀也是在这样空旷的地方,她和宝月狼吞虎咽掉两个包子,然后,看到冷唯云那一双纤细灵巧的手…… ------------ 结局卷4  “娘,这里看起来好荒凉哦!” 龙马庙,每年一度的大水也冲不走它。迟暮卿再次站在这里,顿时想起了曾经出现过的景黎梵。 唉,都是钱惹出来的祸。 冷小千跳了几步,突然脚下的泥沙就松了一下。小半截儿身体掉了进去,吓得他不停的挥手! “娘!下面有怪兽吃千儿!快来救你的宝贝儿子!” 迟暮卿看着他那鬼机灵的样儿,顿时哭笑不得。慢慢的走过去,提起他的领子把他揪了出来。 “冷小千,这地下都是空的,你不要乱走乱跳!” 冷小千丢了大人,终于肯像个孩子那样认真的红了脸蛋儿,害怕道:“娘,好KB哦!” “知道害怕就不要在不熟悉的地方蹦蹦跳跳,你这人来疯自来熟总有一天要吃亏的!到时候娘老了,看你怎么办!” “千儿还不是娘生的。”冷小千默默的嘀咕了几句,儿子随娘,人人都对他这样说。 “娘,我爷爷和奶奶在哪里?”冷小千想起了爹,于是又问迟暮卿这个很复杂的问题。 “死了。” 迟暮卿眼皮抬也不抬,奇怪,自打到了安陵郡,她就觉得这冷小千烦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害的她都没有心情静下来好好的回忆和冷唯云的点滴。 “唉!都死了啊!” 冷小千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在说,怎么都死了,我好命苦…… 迟暮卿带着冷小千游走在安陵郡天高山远的大街上,人人都向她投来惊讶的目光。眨了眨眼睛,怎么这位夫人长得那么像以前的安陵王妃?转念一想,不太可能,不太可能啊!冷小千第一次出远门,看到不同于雪城的风土人情时,顿时乐得不想眨眼睛。 “冷小千,我们要在这里住一个月。下个月我们就回娘的家乡,你老舅舅要娶媳妇儿,到时候你还得坐轿子上接新娘子呢。” 迟暮卿命人租了一间比较宽敞的院子,下人们收拾干净,各处都打扫了一遍。冷小千窜上窜下,没有一刻是安生的。 “娘,老舅舅这么年轻就要娶媳妇儿啦?” 冷小千小大人般的在台阶上拖了两腮,据他所知,老舅舅比他大不了十几岁。他可不想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娶媳妇儿! 他对小白说要等他到三十岁,先生说三十而立,他立起来了,才能成婚……也不耽误玩儿。 “冷小千,娘不会让你娶白玉兰的。”迟暮卿看透了冷小千的心思,这小子和她当年一样,对感情一知半解,只愿意玩儿,不愿意猜人心。 真后悔,为什么偏偏白雨辰和夫人那么漂亮的人,却生出了那么丑的孩子? “为什么?娘不是说了给小白准备嫁妆的吗?”冷小千一点儿不开心也没有,仍旧继续拿着小铲子盖房子玩儿。 “她太丑了!以后你们生的孩子一定更丑!娘可不想看到一个丑孙子。” “那千儿就把她交给别人养,不让娘看到。”冷小千孝顺的说。 迟暮卿叹了一口气,和冷小千抬杠简直就是浪费精力。有这时间,不如给他多留点儿钱,以后好能够供他挥霍些日子。 猛然间,迟暮卿的心脏再次受到重创。 以后好能够供他挥霍些日子? 她想到爹,想到那个大名鼎鼎的迟天。曾几何时,他是否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辛苦赚钱,将库房资本越积越大,最后准备留给自己这个败家子儿?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夫人,您打算什么时候去茶楼里看一下?” 下人们收拾停顿,管家便走来询问迟暮卿的日程安排。安陵郡当然必须得有迟暮卿开的茶楼了,这里她怎能放过? “这就去吧,顺便大家都在外面吃饭。” 迟暮卿提起冷小千,再次把他丢进马车里。 ^_^ 这里的买卖没有其他地方做的热闹,安陵郡的人一直过着很休闲的生活,在迟暮卿在这里开起茶楼之前,早就习惯无所事事的生活了。他们的业余活动很多,并非离了喝茶就没有别的营生可做。 茶楼里零零碎碎坐着十来个拿着针线话家常做女红的女人,每人身前放着一杯药茶,神情很是闲散。 “我喝了这茶七天了,夜里那口子说我身上滑溜了太多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呷了一口茶,眼睛水汪汪的…… “……”别人都不做回答,这茶有效果大家都知道,但是说的这么露骨,还得由二十来岁的小娘子来做广告比较好。 “娘,看!那边过来好多人啊!” 冷小千专注的看着窗外,他才两岁,不用美容养颜。迟暮卿正非常担心他口不择言笑话那个老婆婆,听到他说外面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见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进了安陵郡,中间有数顶小轿,宝马数十匹,人群穿的衣服也都不俗。这么多的人出现在寂静的安陵郡大街上,还是非常罕见的事儿。 “那些是什么人?”迟暮卿紧问。 茶楼的掌柜走上来,弯腰道:“回夫人,,这大概是京城的凌云王携带家眷回来给安陵王祭扫来了。这消息都传到安陵郡好些日子了,听说凌云王和安陵王关系向来很好,每年清明前后都要回来给安陵王扫墓。” “是他?”迟暮卿心情复杂的喝了一口茶。 冷小千却精神倍增,眼睛放光!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天下第一了!” 哼! “冷小千,凌云王离开安陵郡之前你不许出门,只能在家里学写字!”迟暮卿冷冰冰的下了霸王令,惹得冷小千抗议不已。 “娘!我也要增长见识啊!窝在家里,怎么结识天下英雄?” 冷小千愤愤不平的抗议。 “那就自己做个英雄啊,天天照镜子,不就可以看到天下第一英雄了?”迟暮卿挑了挑眉毛。 “娘,你真是强词夺理!” 冷小千一口气喝掉茶水,正巧凌云王的队伍走到茶楼底下,他顿时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 ------------ 结局卷5  一身雪白长衫,墨发高高挽起;头戴紫金冠,脚踏风云靴,手拿霸王鞭;再看凌云王身下,是脖颈会出血的汗血宝马!长脸、大眼、厚唇…… “啊!” 冷小千惊叫了一声。 “啊?!” 迟暮卿惊叫了一声! “啊!啊!” 人群惊叫起来! “啊!冷小千!你……” 迟暮卿眼疾手快,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才勉强捉到冷小千的衣服领子! 原来冷小千看的出神,不知不觉半个身子就探出了窗外,人小腿短,就这么掉了下去! “快!快去下面接住千儿!他的衣领要断了!” 迟暮卿吓得脸色惨白,冷小千的衣领不时发出撕拉的声音,她现在能控制的只是一小块布料而已。而冷小千似乎就是要和她对着干,圆圆的精灵脑袋总是向上看,身子还不停的动来动去! “冷小千!你他妈的再动老娘就煮了你!” 迟暮卿大吼起来! 顿时,人群安静。所有人都将目光探向那一位绝色美人儿,都忘记了伸手去接缓缓从撕裂的小马褂里落下来的冷小千! “啊!” “啊!” 迟暮卿眼前一黑,冷小千掉下去了! 奶娘急忙扶住她,安慰她道:“夫人莫担心,王爷接住了少爷了!” 只见凌云王的队伍停下来了,一袭白衣的雪凌天稳稳的落在地上,手里就拖着冷小千的屁股蛋儿。 而冷小千呢,正得意的向上看着自己。 迟暮卿急忙从窗口移开,紧张的坐到一边,不再看冷小千。 为什么?居然又会遇到他? 雪凌天唇角勾笑,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但是目光却越发阴冷了。 “小东西,还不上去和你母亲赔罪!” 冷小千坐在他手心里,居高临下看着他,嘴角也勾起邪恶的笑:“王爷,真的好威武哦!” “那当然了!”雪凌天捋了捋青丝,准备把这个不算轻的小孩子放下来。 “那匹马也是汗血宝马哦!叫什么名字?它好威武哦!” “我家也有一匹!” “我的马叫神行太保!” “比你的马还要威武哦!” 冷小千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到了迟暮卿耳朵里,她都要气死了,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然后,下面突然传来更加响亮的惊叹声! 管家和奶娘也从窗口前面退了下来,神色慌张的看着迟暮卿,连声音都颤抖了! “夫人!不好了!少爷往王爷头上撒了一泡尿!” “啊?!” 迟暮卿的心跌入谷底,急忙来到窗前,这一看,差点儿又晕过去! 只见雪凌天本就黝黑的肤色更加阴沉,两手还举着冷小千。 而冷小千,正握着弟弟尽情的喷尿…… “冷小千!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迟暮卿一个纵身,从楼上飞下来,上去抢过冷小千,就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然后急忙对雪凌天抱歉的笑了笑: “王爷请息怒啊,是民妇教训不到,这小子冲撞了王爷,呃……呵……哈……这……遮盖如何是好呢?” “娘!我们赔他钱不就行了啊!”冷小千这小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雪凌天不差钱,他怎么会差钱呢? “赔钱也行。” 殊不料,雪凌天竟然答应了冷小千的提议! “啊?多少?王爷尽管说。”迟暮卿急于和雪凌天划清界限,既然彼此相忘于江湖,还是尽量不要牵扯到一起的好。 冷小千也说:“是啊,你说个数儿,我和娘借了钱给你。” 雪凌天接过下人递来的毛巾,一边擦身上的污水一边解开弄脏的外衣: “我这件袍子是龙国绣娘耗费三年时间用金线、孔雀线在云锦上织成的,算上人工、材料、运费,五万两勉强还够;再者,我的里衣也脏了,这是千年冰蚕丝织成,也得五万两;还有本王的亵衣,同样是蚕丝,得五千两。” “那我赔你十万五千两银子!”冷小千哈哈大笑起来。 迟暮卿看着这两个疯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也急忙对雪凌天说: “好说,王爷请稍等。” 雪凌天又说:“慢着!” 迟暮卿和冷小千母子又得回头仔细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要求。有其父必有其子,迟暮卿总算知道冷小千这坏毛病是哪儿学来的了。 雪凌天微微斟酌了一下,然后从里衣里掏出一个东西,抖了两下。 是个肚兜! “啊!那不会是王妃传过的肚兜吧?凌云王和王妃还真是心心相印!” “好低级趣味!” “你懂什么,凌云王向来是以出其不意出名的!” …… 迟暮卿嘴角抽了一下,那分明是当年雪凌天假扮梅忘川的时候和她立下的约定。没想到雪凌天居然还保存着这条肚兜! “这件东西虽然仅仅是云锦刺绣而已,值不过十两银子。但是在本王心里,那是价值千金,或者说是无价之宝也无妨!你可赔得起?” “王爷请说个价儿出来,民妇能赔则赔。” 迟暮卿神情严肃道。 “天!出了什么事?” 姚曦儿抱着那个孩子下了轿子,盈盈来到雪凌天身边。见他满身污水,还散着一股尿骚味儿,顿时花容失色。 雪凌天接过孩子,指着冷小千给他看:“小宝,看这个孩子,和你年纪差不多大,可比你像男人多了。” 那个孩子听了他的话,骤然像大姑娘一样扭捏起来,扑到姚曦儿怀里埋了脑袋。不时偷看做鬼脸的冷小千。 “跟个大姑娘似地!”冷小千毫不客气的嘲笑他。 “冷小千!” 迟暮卿大声呵斥了一句,冷小千只好安静下来。 然后母子俩一起等着雪凌天出价。 “是这个孩子往你头上撒尿?”姚曦儿看到了冷小千露出来的小JJ,顿时大惊失色。 雪凌天莞尔一笑:“唉,看来孩子的性格还真是由女人决定的。曦儿,你看这位夫人,倾国倾城之貌,威武强悍身手,带出来的孩子也是如此激灵聪明;咱们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扭捏呢!” 姚曦儿听出这句话里的不悦,急忙让奶娘把孩子抱走,然后对迟暮卿说: “夫人,又见面了啊!您这次……不会是故意让他来找我们王爷报仇的吧?” ------------ 结局卷6  此言一出,所有围观之人都长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国色天香的迟暮卿,这位传说中的迟家新掌门,难道和凌云王有过节? 当然有过节了! “王妃此言差矣,我怎会因为王妃拿了一块在硫磺里泡过的金子到店里欺诈,就会记恨王爷?冤有头债有主,王妃做的事,请莫要张冠李戴栽赃到王爷身上。传出去了,天下人会笑话我迟暮卿心肠狭窄不堪!” 迟暮卿委婉回答,然后把冷小千交给奶娘。又和管家跟要了二十万两的银票: “王爷,天下之物都有价。既然王爷如此看重这件肚兜,那我只好擅自开价赔偿了。不足十万两,并不是瞧不起王爷的东西。而是待价而沽,以我一个商人的眼光给王爷的东西斗胆估价,冒死而已。” 雪凌天连连点头,赞她识货。然后欣然接过银票,交给了自己的管家。 这一交一接之间,二十万两银子就转手了。人们除了赞叹迟暮卿大方信用之外,唯有赞叹王爷的衣服真值钱。 冷小千也嘟囔道:“女人的东西还要这么高的价!又不是娘的!” “冷小千!回去找你算账!” 迟暮卿退到一旁,低头等到雪凌天的队伍过去才揪起冷小千的耳朵气冲冲回到家里! ^_^ “为什么要把尿洒在王爷头上?!” 迟暮卿把那枚铜汤匙放在桌子正中间,当做迟天就在那里看着。然后命人找了最大最有韧性的鞭子来,握在手中,神情冷峻! 冷小千有点儿发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娘动了真气! “娘!我觉得他不配做天下第一男人!天下第一男人应该是我!所以我要尿到他头上给他添晦气!” “原来如此?!那娘也觉得你不怎么配做天下第一男人呢!” 迟暮卿抓起他的一只小手,然后用力掰开,摊平,把鞭子往上面放了放。使劲儿敲了一下,一道血印顿时现了出来! “冷小千!你怎么知道人家不配做天下第一男人?!你才两岁!知道男人该是什么样儿?!” 冷小千不服气的说:“男人就得顶天立地!保家卫国!保护娘!保护小白!保护小白娘!保护女人!” “哦?你说的挺自信啊!那你今儿是怎么保护娘的?娘还得给你擦屁股花掉二十万两银子!这还不算!你知道娘的生意还得仰仗王爷的庇护呢!他要是对你动了气,牵累到娘这里,咱们家还怎么在雪国做买卖?!” 迟暮卿几乎气死,他怎么处处都能找到理由?!伶牙俐齿! “娘,其实根本不用赔他银子的!他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吓人,分明是来寻乐子的!我撒了那泡尿,其实他一点儿也不生气。而且,我看他还挺高兴的呢!” 冷小千大眼睛里嚼着泪花儿,娘这一下打的真狠,他差点儿就想离家出走了! “荒谬!谁被你尿了一身还会高兴?!”迟暮卿哭笑不得,最后,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娘!看我怎么去要回来那些银子!” 冷小千挺直胸膛,自信的拍了两下儿,然后就破涕为笑要去夺回银票! 迟暮卿拉住他,温和的说:“冷小千,哪儿也不许去,乖乖在家陪娘画画!你来调颜色,给娘坐在那里当人偶!” “娘!我不要!好没意思!”冷小千撒娇道,他要去要回钱,证明自己才是天下第一男人! 然后他就开始在地上打滚儿,迟暮卿不同意,他就一直滚到头儿! “你是要坐在那里写字,还是等会儿你滚得灰头土脸了,来吃娘的鞭子?”迟暮卿自有一套,索性抱着手看他在地上打滚儿。一阵灰尘飞起来,迟暮卿退到屋子里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他做出选择。 冷小千别无选择了,只好乖乖的起来。 奶娘急忙抱他去洗澡,然后再穿得干干净净的扑了香粉坐到迟暮卿的视野里写字,做布景。 “很好!就这样!” “背挺直!你难道想做我们迟家历史上第一个罗锅儿?” “眼睛看着笔尖儿!你在纸上写字又不是在娘的脸上写字!” “不许看蝴蝶!半个时辰才能吃点心喝茶!左手按到纸上!” “冷小千!不许挠头发!” …… ^_^ 迟暮卿本以为可以和冷小千好好的安陵郡享受一下生活,画几幅画,然后带回去让冷唯云好好的看一下。 谁知道雪凌天却总是不告而来,常常抽空就过来找冷小千。 迟暮卿根本不愿意让他们见面,雪凌天安得什么心,迟暮卿一点儿也不想猜,而冷小千安得什么心,可是让迟暮卿十分紧张。 这二人坐在花前月下,一块儿给迟暮卿做画里的人。 “冷小千,你爹呢?” 院墙下,雪凌天冷不丁的一个问题,迟暮卿手里的画笔就歪了一下。雪凌天的脑袋变成了一塌糊涂,迟暮卿索性用大块的灰色盖住他,化成一堵墙。 “我爹……”冷小千眼睛一转,狡猾的说,“我爹在我娘心里,我爹走到哪儿,我娘都装着他。” 雪凌天打听过了,冷小千的爹在他出生之前就死了。这冷小千心思很缜密,一点儿都不输给他。 “冷小千,你说的很对。男人心,海底针。女人就是海,男人就是针。你爹跑到哪儿,你娘都忘不了他。” “嗯,那是。”冷小千把手里的毛笔随手一放,故意把墨都染到雪凌天的袖口。“娘!我写完五十张了!” “再写五十张,你的脸娘还没画!” 迟暮卿心不在焉的说。 冷小千指着雪凌天的袖子:“娘,王爷的衣服脏了,让他回去换衣服吧!”冷小千也意识到雪凌天动机不纯,他总是夸自己,却每句话都是在暗地里夸娘。 娘长得这么美,这个王爷不打主意才怪。 可他就是不要让他打娘的主意。 “哦,好吧。” 反正不打算在捎给冷唯云的画里有雪凌天,迟暮卿又巴不得他快点儿走。 雪凌天临走时和冷小千做了个鬼脸,在他耳边悄声道: “你斗不过我的,我可是天下第一男人!” 冷小千眼皮抬也不太,打个呵欠道:“我可是天下第一大丈夫!你才斗不过我!” “好小子!”雪凌天叹了一声。 “回去代我问你家小子好!”冷小千嘿嘿一笑。 ^_^ 雪凌天回到安陵王府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站在花园里偷看了半天姚曦儿和那个女里女气的小宝,再对比冷小千,一股奇怪的感觉萦绕着他。 据他所知,迟暮卿和他有过一段感情。不过是在五年前了,两年前他也再次娶过迟暮卿。而这个孩子两岁,他有些狐疑。 更让他狐疑已久的是,这个小宝,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像是他的血流出来的。 不爱说话,一说话又像蚊子哼哼。 他是雪凌天,天下第一男人,坐拥无数财富,难道后半生就要靠这个奶声奶气的小宝? 但是冷小千姓冷,为什么要姓冷呢? “小宝!看谁回来了!” 姚曦儿早就看到雪凌天在花朵后面探头探脑了,心想他果然还是怀疑这孩子不是她生的。顿时十分紧张,又非常不喜欢这个孩子。阴阳八字儿都几乎差不多的两个孩子,怎么冷小千就那么油嘴滑舌,小宝却这么内向寡言? 雪凌天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朝小宝走过去,装成孩子撒娇的声音叫道:“宝宝!看爹给你带回来什么了!” “肉肉……” 小宝从花朵里扬起脑袋,两手抓着满满的花瓣儿,却还在抓! 雪凌天额头冒起一条黑线,把牛肉干儿递给姚曦儿。然后拿过小宝的手掌,作势要掰开:“把抓了的放下才能再抓别的,你这个……” 这个白痴! 雪凌天心里这样想,但是却没这样说出来。 姚曦儿脸色不好看了,尴尬道:“王爷,有时间您多在家里教导一下宝宝。”言外之意是,不要随便往寡妇家里跑。 “唉,本王怎么一点儿也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 雪凌天懊恼的甩了甩脑袋,好像那里面有虫子似地。 姚曦儿也不回答,对她而言,雪凌天什么也记不起来是好事儿。这样,迟暮卿就夺不走他了。 “宝宝一点儿也不像我!傻得要死!” 转过身,雪凌天一面往外走,一面自己嘟囔着。姚曦儿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是耐心的擦着小宝的嘴巴。 “宝宝,一次吃一块!你赛这么多……”猪啊! ^_^ “娘,我也要吃燕窝!” 冷小千放下自己的红米粥,抢着要吃迟暮卿的燕窝。 迟暮卿把碗举高,叫道:“不行!二十万两要从你嘴里扣!” “哼!娘,你已经把我的衣服都扣了好几件了!那些可也都是蚕丝的!刺绣的!云锦的!” “那也是娘的东西,别说你身上的了,就连你,也是娘的东西!”迟暮卿喝完粥,命人把好菜大肉都收起来! “娘!你怎么总是对一个没爹的孩子这么狠心?” 冷小千丢了筷子,孤独的躲到一个角落里,伤心的哭起来。身上只有一条小裤衩…… ------------ 结局卷7  “你这个天下第一男人还对一个没男人的寡妇这么狠心呢!二十万两啊!你以为娘真的那么大方?奶娘,把这碗鸡蛋端走吧,冷小千看样子是吃饱了!” “表里不一!”冷小千抹了一把脸,急忙跑回来死死的拽住炒鸡蛋,然后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我这么缺乏营养,将来一定得驼背、龅牙、罗圈腿儿、秃脑门儿……我走到哪儿就说我是天下第一美人儿的儿子!哼!” “谢谢你!娘听你说我是天下第一美人儿,感动的泪就要流出来了!冷小千你这盏不省油的灯!” “谢谢娘!千儿要做天下第一大丈夫,怎么可能省油呢?”所以您要投资啊!投资啊! ^_^ 一树梨花落晚风。 前庭下。 迟暮卿狐疑的看着踌躇不前的雪凌天,这厮在晚饭时节敲开她的门,不知道到底想要和她说什么。 等了半个时辰了! “王爷,您到底有什么事?”迟暮卿不耐烦的打了个呵欠,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 雪凌天双拳紧握,仿佛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迟暮卿右眼皮跳了一跳,有些担心的捉了捉身上的衣衫。 “王爷,有话您就直说啊!我刚要吃饭,听说王爷有话要和我说,急急忙忙的放了筷子就来了。这可好,等了半个时辰了,您……”连个屁也不放。 “夫人。” 雪凌天咽了一口口水,忽然捉紧了迟暮卿的手臂。迟暮卿只见到他眼底一片寒光,以为他想起了什么。心头一喜,但随着雪凌天接下来的话就突然又平静下来了。 “夫人,把冷小千给本王做干儿子好不好?” 雪凌天的声音虽然是战战兢兢的,但是眼神分明在说‘你不答应,本王就踏平你的家’!迟暮卿点点头: “这是冷小千的荣幸。” 然后吩咐管家: “去叫少爷过来!” “夫人,我真的没想到夫人会答应的这么痛快!本王这几日都要烦死了!自从……自从见了冷小千,本王忽然觉得自己的儿子应该就是冷小千这样调皮捣蛋。每次本王回去看到雪宝钗那副样子,都觉得心头有一股无名火腾空而起!唉!本王怎么越来越觉得他不是本王的儿子?” 雪凌天说完话,忽然落了泪。 “夫人,说出来不怕夫人笑话。本王常常梦里……梦到和夫人……”翻云覆雨,穿越万水千山…… 迟暮卿脸一僵,顿时明白他的阴谋诡计,拉了脸,怒斥道: “请王爷自重。世上多的是国色天香之人,王爷何必非要纠缠我一个人?无论和谁,只要相貌出众,都能生出好看的孩子。在我看来,王妃也算很美。”迟暮卿甩开雪凌天的纠缠,退到门槛内。心想只要雪凌天敢进来再拉扯,她就要出手砍断他的爪子! “可是本王就喜欢夫人!那日看到夫人自茶楼窗口高高落下,轻盈飞舞,翩然落地。夫人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刻在本王心头,试问‘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夫人,本王已查到夫人守寡多年。本王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你滚开!再敢上前一步我砍断你的手!”迟暮卿看到他又逼近一步,急忙关了门。 “夫人……” 雪凌天搓搓手,两眼放光,择日不如撞日…… “夫人,本王空手了家财万贯,却膝下不能有一个可爱动人孩子……还请夫人成全!” 啪! 迟暮卿还没来得及抽出匕首削掉他的臭手,雪凌天脑门儿却忽然破了,血汩汩的落下来! “混蛋!敢碰我娘!” 冷小千左手里拿着一块石头,右手拉住迟暮卿的手,将娘挡在自己身后。 天下第一大丈夫终于要和天下第一男人对决了! “冷小千,我现在可是你干爹了!你敢这么对待我?”雪凌天用袖口擦拭了一下额头,顿时看到袖口浸染鲜血,脑门儿生疼。 “呸!我做你爹还差不多!” 冷小千啐了一口唾沫,吩咐管家:“去叫人抄家伙来!今天我要打断天下第一男人的狗腿!” 管家不敢动,雪凌天呵呵一笑,突然阴险的对管家说:“去啊!怎么不去呢?” 迟暮卿抱起冷小千,说道:“关门,送客!再有下次,直接乱棍打死!” “没有下次!” “没有下次!” 这次,雪凌天和冷小千异口同声的说。 “下次再来,恐怕本王是请了八抬大轿来请夫人的!夫人,本王的手段你可知道?本王想得到的,没有东西是得不到的!你逃过了今日,就没有明日。何况今时今日,本王就不会就此停手!” 雪凌天负手而立,任凭额头鲜血风吹雨打去。一道血痕顺着颧骨和鼻梁落下,映的雪凌天的神色异常狰狞。 “别说什么今时今日,现在我就要乱棍打死你!我冷小千的手段你听说过没有?”冷小千嘿嘿一笑,挣扎着从迟暮卿怀里又滑下来。 迟暮卿很是担心,不知道这个非常会惹祸的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说说看!” 雪凌天饶有趣味的看着冷小千,这小子越不是东西,就越得他的心。 “你过来,我说给你听。你站那么高,我仰着脖子说话太费力!” 冷小千狡黠一笑,冲他勾了勾手指。 雪凌天似信非信,但是仍旧饶有趣味的俯下身来,准备侧耳聆听冷小千的自我描述。敢吹牛吹过他吗?这小子胆子够大! 砰! 冷小千把左手的石头径直砸向了雪凌天的右眼窝……雪凌天虽然闪躲了一下,但还是被砸的血流满面,双耳轰鸣作响,一时什么也听不到。 “听到了吗?还要听吗?” 冷小千再次举起石头,这一下,雪凌天终于躲开了。 “后会有期!” 雪凌天急忙溜之大吉,这小子,真他妈的不讲义气!亏他还故意和他套了这么久的近乎! ------------ 结局卷8  “冷小千,你怎么随便打人呢?” 迟暮卿看到雪凌天恐惧的逃走了,顿时更加担心了。冷小千惹了雪凌天,要吃大亏的! “娘,千儿可没有随便打人!再说了,哪里有人啊?” 冷小千故意环视四周,一副找人的样子,最后冲迟暮卿挠了挠脑袋上的包子发髻。 “娘,收好了!咱们扯平了哦!” 迟暮卿突然觉得手里多了一卷东西,一抬头,冷小千已经带着管家去饭厅了。她打开一看,居然是那二十万两银票! 这…… “冷小千!你什么时候学会偷人东西了?!” “看娘不打死你!” “不学无术的狗东西!” …… ^_^ 花前月下。 迟暮卿抱肩而坐,神情冷然。面前坐着两个大男人,一个是白雨辰,一个风华照旧的朵萝。两人都是一副赔笑的神情,绷紧的脸颊昭示出两人的隐隐不安。 “白雨辰,朵萝。” 迟暮卿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两人神色一凝,刚才都沉默了一个时辰了,两人都吓得要死。看到迟暮卿说话,以为她终于准备在异乡和两位前来拜访的老朋友说好话了。 “郡主,近来可好啊?” “郡主,小白听说少爷来了,也吵着要来。” 迟暮卿冷冷一笑,白雨辰和朵萝顿时又凝结成冰,笑容十分尴尬。 “白雨辰,春节时我带着冷小千去你家拜年。才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你就教会了他品尝各种酒酿。后来冷小千喝的酩酊大醉,走路上我拉着她还不断摔跟头,你可还记得?” 白雨辰额头冒汗:“记……记得。” “当时你是怎么对我保证的?”迟暮卿问,神色严肃非常。横眉冷对,愤恨不已。 “我保证以后不让少爷在我家里看到任何酒酿。”白雨辰的声音稍显心虚了点儿。 “我从不让厨房的人预备酒水,家中也从优任何酒酿。那冷小千如今千杯不醉的本领,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迟暮卿啪的一声拍了桌子,这二人进门许久了,她就是故意不让人给他们上茶。什么人啊!把孩子带成这样! “郡主,这说明少爷有品酒的天赋啊!天赋异禀……”朵萝忍不住插了一句话,白雨辰感激的冲他笑了笑。 “朵萝!” 迟暮卿却把矛头径直指向了他。 朵萝身子一凛,本能的应了一声:“郡主,请说吧。” “你春节到雪城游玩赏雪,和冷小千促膝而眠,你是不是把自己的三只手也教给他了?”一想到冷小千迟暮卿就觉得很气愤。她本以为儿子离不开娘,冷小千只有一个亲人也自然离不开她。谁知朵萝一去,冷小千居然夜里都不肯再跟她睡! “这……没有的事儿。”朵萝嘴硬,仍旧打算糊弄迟暮卿。 啪! 迟暮卿把那些银票丢到桌上,怒斥道: “还敢骗我!那冷小千如何能从雪凌天身上偷得银票?!他一共才两只手,一只手大人,一只手防备,第三只手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郡主,少爷是迟家未来的希望。又天资聪慧,我一时忍不住手痒,就……郡主也知道,我很久没遇到好天赋的徒弟了……” “混蛋!”迟暮卿大骂。 “是……是!郡主骂的对!我们混蛋!” 朵萝急忙拉了白雨辰,在地上跪下,哀求道:“请郡主恕罪!” “哼!冷小千现在才两岁就跟个小痞子似地,那长大了还怎么得了?!”迟暮卿叹了一口气,果然,她真的没能耐教好冷小千。 顿时,迟暮卿稍稍能够理解娘的心思了。娘当年大概也是非常失望,所以,后来就任由她瞎胡闹折腾了! “你们怎么给我教成这样的,还把他按照原样给我教回来!” 迟暮卿撂下一句话,然后让人把冷掉的茶水都端上来,让他们吃点剩饭剩菜了事。心底却对冷小千的未来异常担心。 照这样子下去,她手里的钱再多,也不够冷小千败家的。 ^_^ 经过冷小千闭门思过的房间,迟暮卿有意进去和他说点儿心里话。谁知身子还没到那儿,却听到冷小千古灵精怪的说了一句: “小白,我还没有玩够啊!你要等我到三十岁!” 什么?! 迟暮卿心底又下沉了一寸! 偷鸡摸狗,冷小千你可都占全了! “小千,娘说‘要是我到了三十岁,你嫌弃我老了怎么办?’,那我不就是白等你了吗!”这是小白委屈的声音,都带了哭音了! 又听冷小千说:“傻小白,我怎么会是那种见异思迁的男人呢!你现在就很丑了,三十岁还能丑到那儿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这颗心还是不能安定下来。你长得这么漂亮,家里又有钱,将来肯定要娶一个和你家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我们家是卖酒的,你娘不会看上我们的。”要不是亲耳听到,迟暮卿还真不知道小白这个丑妮子居然心术这么不正!亏她一直让小白带着小千玩儿,谁知自己竟然引狼入室! “小白,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姻缘就和阴阳一样,讲究互补。你家没钱,所以我家才有钱呀!你这么丑,所以我才这么帅呀!”冷小白又不要脸的说。 迟暮卿悄悄转过拐角,这才发现,原来冷小千和小白一个坐在门里,一个坐在门外。小白手上端着一盘烤鸡还有一壶酒,不时卑躬屈膝的斟满一杯,像妻子服侍丈夫那样尽心竭力。一副贤惠的样子。 而冷小千则坐在门内,左手拉着小白的裤腿儿,右手时而端酒时而撕鸡腿。尤其让迟暮卿震惊的是,冷小千还不时要求小白用风月之地喝花酒的架势来服侍他。那小白也做得十分恭顺,冷小千享受的不亦乐乎。 这…… 迟暮卿暴跳如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真是失败! ------------ 结局卷9  迟暮卿病了。 高烧不退,嘴里不停胡言乱语。 “你个死男人!怎么不来帮帮我?” “都怪你!我们的儿子变成无赖流氓了!” “雪凌天!你个杀千刀的……” …… 冷小千继续和小白在铁锁铮铮的房间里调情,白雨辰和朵萝度日如年,心想也许自己不该把这一生最感兴趣的优点传授给冷小千这样的人。他的接受度、掌握度、熟练度也太高了! 迟暮卿在床上哼哼了三四天,才悠悠醒转过来。这一下,似乎苍老一岁,迟暮卿又急忙大补了几天燕窝人参。 屈指一算,离回到梅城的日子也不远了。迟暮卿于是重新选好了画卷纸张,准备抓紧时间去画完以前和冷唯云的每一点记忆。 冷小千被从柴房里放了出来,迟暮卿真担心小白继续勾引他的话,这小子没准儿再过十来年就要让她做祖母了。带在身边,在她眼皮子底下,量小白就是有十个熊胆,也不敢和冷小千怎么样。 果然,小白和冷小千的交际手段变得很是含蓄了。 “小千,你都会写这么多字了呀!” “那当然,我可是天下第一大丈夫!”冷小千却死性不改,说一句话就要揪一下小白的羊角辫。 小白怯怯的看一下迟暮卿,红着脸说: “小千,你好好写字吧。” “那你干什么?”冷小千把右手放在了小白的肩头,左手花里胡哨的在纸上泼墨如雨!完完全全一副二流子勾搭风月姑娘的浪荡架势! 迟暮卿气的七窍生烟! 白雨辰和朵萝也终于理解了迟暮卿愤怒的必然性,这冷小千活脱脱一批脱缰的野马啊! “冷小千!你给我去马车上写字当布景!” “又是布景!”冷小千不乐意的撅了撅嘴,但还是硬着头皮抱着笔墨去了。 又对小白勾了勾手: “小白,过来给我揉肩膀!” “冷小千!你让小白休息一会儿会死啊?!”迟暮卿再也克制不住了,但是为了不伤小白的心,还是说的非常含蓄。 小白听了这话,感激的对迟暮卿摆了摆手,然后屁颠屁颠儿的跑到冷小千身后,跪下给他按摩肩膀! “郡主,小白不累!” 迟暮卿差点儿晕厥过去! 不过,迟暮卿还是很快就想起了当年和冷唯云在这里的一点一滴。马场,放眼是一望无际的荒草。曾几何时,她还在这里和冷唯云拼搏十辈子呢! 万千感触一起涌来,迟暮卿又是哭又是笑,看的白雨辰和朵萝莫名其妙。 很快就画的差不多了,迟暮卿擦了擦眼角的泪。正要修饰一下冷小千那可爱的小白脸儿,突然发现冷小千一个劲儿的在马车上动! “冷小千!让你写个字!你动什么?!” 迟暮卿仔细一看,原来刚才只顾着画野草、野马,都忘记了看这两个小家伙了。小白竟然把手伸到冷小千后背上抓挠! 冷小千又舒服又不舒服的说: “娘!勺子在动!” 迟暮卿气冲冲的丢了笔,白雨辰和朵萝急忙跟上。三人来到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正在做一件有伤风化之事的冷小千和白玉兰跟前。 “娘,你看!它要站起来了!” 冷小千解开扣子,对迟暮卿指着那个铜汤匙。果然,勺柄好像非要在冷小千心口转出一个角度似地! 迟暮卿用手垫了一下,果然能感觉到铜汤匙自身散发的一股力量。 “这里面竟然有磁铁?”迟暮卿很是意外,然后又看了看四周,疑惑道,“爹怎么会把宝藏藏在这里?” “宝藏?”白雨辰和朵萝对视一眼,顿时紧张起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景黎梵始终没有动静,焉知他没在跟踪迟暮卿母子? 迟暮卿解下铜汤匙,然后拿着麂皮绒线吊着汤匙在荒野里漫无边际的来回走动。终于走到了一处,在这里,勺子不停的旋转,好像一副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样子。 “就在这里!” 面前是一块大石头!估计有几吨重! “我来试试!”身材瘦小的朵萝挽起袖子,准备要独自推开这面石头。 白雨辰却突然制止他们:“郡主,万一这周围有景国的人!” 迟暮卿摇摇头:“没有时间了!早晚都得打开!” 朵萝于是不再迟疑,迅速用力推开了那面石头! “朵叔叔好厉害哦!” 小白孩子气的说,不停的给朵萝拍手! “乖!丫头嘴挺甜的么!”朵萝眨了眨眼睛,这一招是他的独门绝技,‘偷天换日’。 ^_^ “到此为止了!各位!” 果然如迟暮卿所料,两年来,景黎梵不但派人时刻监视他们母子。而且他的老巢一直就定在安陵郡! 目光所及之处,是上千人的精兵!铠甲程亮,看来景黎梵这只老狐狸对宝藏是实在必得! “识相的,还是让开吧!” 景黎梵嘴角勾笑,似乎颇得意。但是眼角也掩不住沧桑,几年时光,都耗费在那惊人的宝藏里,是人就不能安心睡觉。 迟暮卿和白雨辰、朵萝,识相的离开大石。朵萝已经将石头移开了一些,露出一面紫铜做的地砖,上面有钥匙孔。似乎是初见天日,闪着刺眼的光芒! “把他们带到一边!” 景黎梵却让人抱走了小白和冷小千,让他们和迟暮卿等几个大人分开。看来他的确心思缜密,冷小千是迟暮卿的心头肉,控制住一个孩子,比控制住一个大人容易多了。 “我就料到你得不到雪凌天,必然会重回来找冷唯云。”景黎梵似笑非笑,斗篷一解,便让属下去移开石头。 “是么?”迟暮卿神情冷冷的。 景黎梵点点头:“有一件事,或许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你说了,我就知道了。而且你看样子要对我说了,难道不是么?”迟暮卿嗤之以鼻。 “对,你聪明的时候惊人的聪明,笨的时候却惊人的笨。”景黎梵又说。 “其实这龙马庙里,根本没有金矿。我早就猜到迟天故意漏过安陵郡这一片可能蕴藏宝藏的地域,就是为了隐藏某件东西。不如所料,当我得到你拿来的龙马庙地契,让人挖出深藏于这地下的唯一一件矿藏之时,就明白迟天到底在搞什么鬼了!” “安陵郡盛产磁石。所以若是将磁铁放在这片荒野里,聚集的磁石就会扰乱磁铁的指向。每一处都有一个独特的磁场,一定有某种独特性状的磁铁会在特定的地方产生独一无二的指向。” “你可真聪明!这都能知道!”迟暮卿毫不吝啬的表扬他。 “郡主过奖了。”景黎梵笑笑。 士兵们移开了大石,彻底露出了那一面三四尺见方的紫铜地砖。景黎梵朝迟暮卿伸出了手,堂而皇之的拿过了那枚铜汤匙。 “瞧,这种铜,和这里的,一摸一样!” 景黎梵将勺柄插入锁孔,转了一下,就听到里面咯噔一声,地砖就被弹了起来。露出一个狭小的洞口。 “这……”景黎梵顿时傻了眼。 迟暮卿和白雨辰看不到那里面的状况,只觉得景黎梵脸色很难看,顿时都大惑不解。 “哟!你终于和你朝思暮想的宝藏见面了,怎么这么一副吃了臭大姐的神情?” 朵萝肆无忌惮的嘲笑他,看来里面的问题比找到宝藏的钥匙更棘手了。也难怪,宝藏就在眼前,景黎梵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当然失望了! “我有点儿头晕。” 迟暮卿脸色很差,病刚刚好了点儿,被风一吹,脑袋就晕乎乎的。 “郡主!” “娘!” 在白雨辰、朵萝、冷小千的惊叫声中,迟暮卿晕了过去! “娘!快给我娘吃燕窝啊!”冷小千在士兵怀里伸胳膊蹬腿儿,急红了眼睛。 “娘!” “她怎么了?”景黎梵走过来,指着地上的迟暮卿问。 朵萝给迟暮卿诊了一下脉,凝眉道:“心率憔悴,悲伤过度,体力不支。大概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就算醒来,也需要静养几天才能恢复神智。” “不中用!”景黎梵大骂! 忽然指着冷小千,喝问: “你!你说这里面一共有多少金银?!” 冷小千一愣,白雨辰和朵萝也是一愣。 “这……我怎么知道?我才两岁耶!” “我说,景黎梵,你打开这门进去看看,不就知道迟天到底藏了多少钱在里面了吗?”朵萝不冷不热的说。 景黎梵破口大骂道:“妈的!你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一脚将朵萝踹到紫铜地砖旁边,朵萝诧异的伸头向下看了看,本以为会看到金银成山,熟料,居然又是一道紫铜地砖! 和第一道不同的是,这块地砖上刻了一道九宫格。一共九行九列,每一列有清一色刻着相同的数字,从一到九一次排开! 打哑谜么? “朵萝,你应该擅长开锁吧!”景黎梵眼底一寒,“你若是能打开,我分你一成!” 朵萝受宠若惊,但还是很有礼貌的说:“这是天下最难开的九宫锁,不是设置号码的本人,谁都不知道怎么开。” ------------ 结局卷10  “这……”景黎梵傻了眼,但是他还是让自己挑好的能人过来亲自看了看。 “皇上,这是九宫锁。要打开这道锁,必须将九宫数字按照主人设定好的行列排列出来。可是……这天九地九,一共有上百亿的组合方法,这要试下去……”不知道猴年马月。 朵萝插嘴道:“这位仁兄,其实这道锁只能试一次而已。一次不对的话,这锁就永远打不开了。你听,这下面有轴承在转,是不是有滴答滴答的声响?” 那人仔细一听,果然如此。 “只能试一次?” 景黎梵敲了敲那面紫铜地砖,有一尺厚。就是用再多的炸药来炸,估计也无能为力。 “这开头的提示是:此处共有多少银。”朵萝看了看,终于明白为什么景黎梵要如此暴躁的问冷小千那个无厘头的问题了。 “迟天还真是精明,这里有多少钱,只有迟家的人知道了!只可惜,郡主已经晕过去了。”朵萝又说。 景黎梵揪过冷小千,把他丢在地上,狠狠的问: “快想一想!你家到底有多少钱?” “叔叔,你好像强盗哦!”冷小千板着脸,故作天真懵懂的说。 “你好凶哦!”冷小千揉揉眼睛,肩头抽了两下。 景黎梵眼睛一转,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架势蹲下来摸了摸冷小千的脑袋: “小弟弟,乖。我是你娘的老朋友了,快告诉我,你娘有没有和你说话到底你姥爷给你们留了多少钱呀?”(最后一个‘呀’要上飘着读,参照多年前的一部大作,导演胡歌,小电影中某广告……说的多了) “没有。” 冷小千失望的说。 “没有么?”景黎梵半唬半骗他,也失望的说,“可惜啊,我本以为你说出来就让你和你娘赶紧回家看病呢!” 冷小千失望的抽泣起来:“叔叔,我用力想一下。” “嗯。” “想不起来。”冷小千很快又说。 “……” “真的想不起来!呜呜!叔叔,你就让我娘去看病吧!”冷小千蹲下来哭,觉得不够真诚,然后又趴下来哭,躺下来哭。 “不行。”景黎梵脸色更加阴沉了。 “那……可是娘真的没有对我说过什么数儿!不过……” “不过什么?”景黎梵眼睛一亮。 “不过,那个汤匙上一开始有一串儿数儿。后来我嫌难看,偷偷地把它交给我家的作坊师傅,把它补平了!” “哦?那一定是这串数儿了!你还记不记得?”景黎梵急忙看了看手里的汤匙,果然,勺柄背面真的有被改过的痕迹! “嗯。”冷小千用一双清澈大眼睛看着景黎梵。 “小弟弟!那就快说出来啊!” 景黎梵尽量让自己耐心十足,宝藏都要眼前了,干嘛还这么着急?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这……我娘说,这串数儿只能告诉我的亲爹。可是我爹死了,我谁也不能告诉。”冷小千说。 景黎梵眼睛一转,陡然笑了。对着身后的人群一挥手,顿时出来一个身形高大飘逸的男人,两人相视一笑,像是早就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 枫叶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对冷小千说:“看吧!这是你娘和我的订婚协议。” 冷小千接过一看,果然,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迟暮卿和枫叶桥成亲的条条框框。 “没有娘的签字啊。”冷小千敏锐的察觉出来。 枫叶桥指着最下面的一个形似唇印:“喏,这就是你娘的签名。” “那这两年爹去哪儿了?”冷小千似乎有点儿相信。 枫叶桥和景黎梵更加有信心了:“这两年爹在各处经商。”这是迟暮卿和冷小千编造的原话,他们早就对这母子俩的一点一滴熟烂于心了。 “……” 冷小千的嘴张出一个‘爹’的弧度,枫叶桥和景黎梵顿时更加有信心了。 “吁!” 远处传来震天的马蹄声,一个白影儿驾着一匹汗血宝马冲进景黎梵的包围圈儿。对这地上的冷小千吁了一声,是脑门儿上还包着纱布的雪凌天。 “雪凌天?你……你不是已经祭祀完回京了么!”景黎梵愕然连连。 雪凌天摸了摸脑袋,跳下马来,潇洒的转了个身,笑道:“这小子要叫乌龟做爹,我这个真爹能不来么?” “你个混蛋!你才不是我爹!” 冷小千一见是他,顿时破口大骂! 雪凌天从怀里掏出一个肚兜,顿时风将清香吹遍辽阔的荒野。当着冷小千的面儿展开,笑道: “这才是你娘和我的订婚约定,如假包换!看吧!签名儿都在!” 冷小千才不会上当:“这上面怎么写的是梅忘川的名字?”这不就是那条无价的东西么,上面的花花绿绿居然是用绣线刻下的字儿! “这……因为……因为那时候我在假扮梅忘川。” 雪凌天没有料到这一层,到这时候,他才忽然问自己,怎么这上面却是梅忘川的名字?那他雪凌天为什么要拿着梅忘川的女人穿的肚兜?还总是在心底把它看做宝贝一样? “哼!”冷小千冷笑。 枫叶桥和景黎梵也冷笑。 “你们都不是我爹,我是不会说出来的!”冷小千背着手,一副打死也不开口的架势。 一时场面陷入了僵局,三个男人彼此斥责冷笑,都能轻易把对方的证据推翻,但是无法让自己的证据得到冷小千的同意。 景黎梵越来越焦急,决定对冷小千来硬的了! “冷小千!我才是你的亲爹!” 说时迟,那时快。 景黎梵带来的精兵之中,突然站出来一个戎装士兵。只见他丢掉了手里的盾牌和长矛,脱去了沉重的铠甲,摘取帽子,赫然露出了一张绝世的脸来! “我见过他?”雪凌天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威胁感! “是他?!”景黎梵和枫叶桥异口同声的叫起来,然后看着彼此面面相觑! “他到底是哪个哟?”朵萝对白雨辰说了一句,白雨辰摇摇头,表示未解。 ------------ 结局卷11  冷小千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漂亮的男人一番,白皮肤,大眼睛,长得和他一样美。如果说他觉得雪凌天做天下第一男人太黑,那此人却满足了他对‘男人’这个词儿的一切幻想! 漂亮、温和、刚毅,深藏不露! 冷小千喜欢他出现的方式! 真酷! “你有什么证据?”冷小千对此人好感颇多,心底也隐隐觉得他就是自己的父亲! 冷唯云灿烂一笑: “你娘带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冷小千想了想:“来我爹的家乡采风,将来画给爹看。” “这是我的家乡。”冷唯云轻笑,风华绝代。 冷小千很羡慕他的气场,但是仍旧不信。 “他们也能这么说!”伸手指着旁边的几个男人,这种煽情的话谁不会说呀? “你娘可曾随你说过爹有一门绝技?”冷唯云又说。 冷小千点点头,指着那块一尺厚的紫铜地砖说道:“我娘说,我爹力大无穷!会铁砂掌!会切铜指!” 冷唯云点点头,径直走到那块紫铜面前。两手一挥,一尺厚的紫铜地砖被削成三块! 啊! 冷小千呆了。 雪凌天也呆了。 枫叶桥和景黎梵也呆了。 朵萝揉了揉眼睛,急忙凑到跟前,不可思议道:“天哪!你真的是冷唯云啊!”那玄天冥又去了哪里?被埋在梅城的皇陵里了? 一头雾水。 “那就是冷唯云?你就是我爹?!”冷小千佩服的五体投地,扑到冷唯云大腿跟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膝盖,像迷途的羔羊,“爹!” “小千乖!” 冷唯云拍了拍冷小千的脑门儿,然后把他抱了起来。 “冷唯云!卿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雪凌天被冷小千砸的血流满面之后,虽然笑着离开,却丧着脸回去逼问姚曦儿雪宝钗的身世! 姚曦儿心虚,急忙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原来这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而且他娶亲之前根本没碰过这姚曦儿! 而那个深得他心的冷小千却是他的! “雪凌天,大夫还说卿儿怀的是双胞胎呢!怎么生出来只有一个?我问过了,龙国太医院里的人勾心斗角,都争着相当太医院执事,许多太医冒充别的太医的名字,去给人诊脉!往往胡乱说一番,故意说错,好让被他冒充的太医丢脸出糗!” 冷唯云捏了捏冷小千的脸蛋:“卿儿不是比预定的产期提早了吗?别忘了,在十里城,我和卿儿可是……” 雪凌天顿时茫然:“你不是失去记忆了吗?!” “雪凌天,我已经恢复了。别忘了当年我连吃了数月剧毒!体内的蛊虫早已被毒死了!”冷唯云又笑。 “爹!你好厉害哦!”一听到爹曾经吃剧毒杀死身体里的毒虫,冷小千更加佩服了! “反正卿儿是我的!你别忘了,他病了的时候,嘴里喊得可是我的名字!” “那是因为卿儿以为我已经死了!” 两人正在争吵的时候,景黎梵终于沉不住气了。 “看来根本没有所谓的数字了!来人!都给我杀掉!” 透过这一番争论,景黎梵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冷小千骗了!这小子一点儿也不像小孩子那样单纯! ^_^ “爹!我知道答案!看我的!” 冷小千见形势剑拔弩张起来,顿时来了精神。他就是人来疯,人越多越开心。这么热闹的时刻,少了冷小千抽混打科怎么行呢? 雪凌天一看到景黎梵下了命令,急忙吹了哨让所有人都冲上来。景黎梵带了一千人,他可是带了一万人! “谁捉住景国皇帝,就赏封地!封王!” 雪凌天一声大喊,众人排山倒海般冲下来,人人争相去捉景黎梵!人群之中他最显眼,紫色衣袍,尤为引人注目。 “爹!快过来!我们偷偷把宝藏弄走!” 冷小千拉着冷唯云来到第二层紫铜砖上,他小手一挥,把所有的数字都转到了八。然后紫铜砖稍稍一动,冷小千成功了! 紫铜砖开始下沉! “爹!快去把娘抱过来!” “小白!小白!带你爹过来!” “师傅!师傅!快过来!不要躲在石头后面拉!” …… 转眼之间,几人都没入了地下。朵萝在临下沉时,使劲儿把那块大石头又拉了回来!荒野之中一块大石处在千军万马之中,异常突兀。 “这里会有宝藏?我一点儿铜臭味都没有闻到哟!” 下沉到最底部之后,朵萝四处嗅了嗅,狗鼻子动来动去,一点儿钱的味道也没有闻到。 “冷小千,我觉得我们不该进来。这笔钱对我们一点儿意义也没有,爹有的是钱养活你和你娘。” 来到最里面,是一个铺着紫铜砖的小平台,这地下居然一直亮着灯。只见到平台上面放着一个檀木箱子,小小的。 冷小千拿出汤匙,酷酷的走到箱子跟前,帅气的打开箱子。 “这是什么?”冷小千取出一本书。 翻了几页,却一点儿字也没有。 冷唯云哑然失笑:“你外祖父的意思是,要让你和你娘自食其力。所以这本账才是一本无字之账,盈亏,都在不言中。” “唉!害得我以为这里面有那块板子上的数字那么多钱!”冷小千小大人儿般的叹了一口气。 “卿儿,你也该醒来了吧?” 冷唯云转向后背上的迟暮卿,迟暮卿装了好久,眼皮儿都开始抽筋了。但是还是不好意思起来,不好意思见冷唯云。 朵萝和白雨辰到处走了走,别无发现。 关键是,一个出路也没有! 难道说,还得从原路返回…… 冷小千拉起白玉兰的手,郑重其事的说: “小白,从现在开始,我就把我们的传家宝都交给你保管咯!以后你不可以再缠着我成亲!” 小白感动的掉了一滴眼泪,哽咽起来,嗓音里酝酿着一股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悲怆: “嗯,小千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家的传家宝的。” “乖!”冷小千亲了小白一下。 小白羞羞的低了头,把传家宝攥的紧紧的。 ------------ 结局卷12  咕咚! 荒野上的这块大石头再次滚动了一下。 “死路来,死路回,真有哲理。” 冷唯云一边嘟囔,一边背负着迟暮卿再次回到地面。 朵萝是单身,无牵无挂,所以做了前瞻。第一个从地下探出了头,只见尸横遍野,偌大的荒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奇怪!雪凌天的人武功这么高强么?”朵萝吃惊的说。 白雨辰牵着小白的手走了两圈,来到马车钱,喊道:“我们走吧!死的都是景黎梵的人!” “不可思议!怎么死的这么整齐?!” 朵萝忍不住伸脚踢了踢地上的死尸,依稀记得,不对,用他过人的记忆力来看,这些人死前站的位置应该就是现在躺的位置。 “雪凌天和景黎梵呢?” 冷唯云四下看了看,没有雪凌天的影子,同样,也不见景黎梵的。 冷小千翻个白眼儿,成熟道: “老爹,管那么多呢?我们回去吧!” 上了马车,这才看到娘画到一半儿的画,冷小千小心的问冷唯云:“爹,我娘为了把安陵郡的风景烧给你,特意带我过来作画!您看,是不是很用心啊!我娘这人虽然野蛮,但是心思也和女人一样细。您看这野草、这石头,一草一木,可都是娘的心啊!” 冷唯云一笑:“哈!你还没落草的时候我就知道啦!” 朵萝转了一圈儿,突然不可思议的双手托腮:“天哪!这些人是被自己杀死的!一定是他们要举刀的时候,正好有什么可怕的力量令他们手中的刀刃翻转,然后被自己杀死了!” 然后指着许许多多手握刀柄眼睛瞪大的死尸:“看哪!他们脸上的表情……”马车突然动了起来,朵萝急忙追上马车,惊呼道,“天哪!我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会遭天谴的啊!” “千门老大说这句话,有多少可信度?” 冷唯云眯着眼睛,背上的女人一直闭着眼睛装晕,让他没有办法和她说话。 “这个么……大概就像天下第一男人和我斗吧,概率很低。”绝无胜算,冷小千嘿嘿一笑。 可是雪凌天和景黎梵到底去哪儿了?! 此刻,安陵郡广袤无垠的蓝天白云之下,两朵血染的人花儿忽上忽下,斗成一团。你争我夺,你骂天我骂地。雪凌天搞不清自己是为什么而恨,而黎邵梵搞不清自己是为什么和宝藏绝缘! 两个懵懂的人,为了莫名的答案斗个不停。 只觉得只有杀死对方,才能得到答案。 “王爷!真的不用我们动手吗?” 雪凌天的暗卫轻易不抽剑,武功高有武功高的好处。想想刚才黎邵梵那群人挥刀自残的景象,这些人的骨头里面都渗得慌! 还好,咱不是没有自信随便就拔刀杀人的野蛮人。 原来第二道地砖开启了地下的磁场,刀刃乃铁做,你举得那么高,能敌得过土地爷爷使劲儿的吸它吗? 和平年代。 不要动用武力。 “你们谁也不要插手!本王今日要和这厮杀个尽兴!” 为了这么出色的他竟生出雪小宝那样的丑儿子! 为了那么绝色的女人居然不是他的! 为了……为了天下和平! 还是为了他那悲剧的早已遗忘的过去吧! ^_^ “爹,娘这么没日没夜的睡,会不会睡出毛病来?她也不吃饭,也不喝水,岂不是老的更快!” 迟暮卿还没做好准备见活着的冷唯云,所以只好整日装睡。这一睡,才发现睡觉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没日没夜的睡,睡到天昏地黑。 夜晚还算舒适,住在客栈,冷小千去缠着冷唯云,她还能睁开眼睛,揉揉麻木的全身。可是今晚这冷小千却不出去了,一个劲儿的坐在床头看她,害的她只好一动不动。要命的是,这厮居然用手捏她的鼻子,差点儿憋死她! 等老娘醒来再和你算账! 臭小子! “小千,我们去睡觉了。不早了。明天就能赶到十里城了,我带你去拜访你娘的表哥。他们家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冷唯云绝美的脸布满失望,女人不想见他?是因为雪凌天? “女孩儿?有小白好看吗?”冷小千接触的女性都很极端,美的要死,要么丑的要死,譬如说小白。 “呵呵,你见了就知道了。”冷唯云卖个关子,近年来游走天下,稀奇古怪的事儿听了不少。 “我只喜欢小白一个女人。”冷小千自言自语,说的没头没脑。 躲在门外的小白感动的一塌糊涂,擦了两眼泪,就双手合十感天动地的拜了两拜。她接触的男人太极品,有这么帅的小竹马,以后她接受不了平庸的男人。 “走吧!”冷唯云抱起他。 “等等!我要把点心端过去吃个够!晚饭好像没吃饱呢!” 冷小千说。 迟暮卿差点儿吐血,她饿了一天了,这小子真是她命里的扫把星! “爹再给你要一些,这些都干了!” 冷唯云把他的小手一拧,两人出了屋子。 迟暮卿松了一口气,听到那两人进了隔壁的房间,她才艰难的动了动酥麻的全身。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没命的往嘴里塞点心和茶水。 吃了一会儿,又心想自己这是他妈的何苦呢? 冷唯云回来了,她以前就喜欢冷唯云,顺顺利利的在一起不是很好嘛? 但是雪凌天怎么办? 迟暮卿心里的天平稍稍移了一下,那厮更可怜! 吃饱喝足,迟暮卿稍稍喘了一口气,就翻窗子跳出去。偷偷摸摸去了客栈的厨房,把她偷吃掉的那几样点心都原封不动的按数量、形状、位置摆放好,茶壶里灌满水,然后盘腿儿打坐。 隔壁那间,冷唯云默默的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女人的一举一动。 ^_^ 十里城。 冷小千道听途说,又听到了一条‘要嫁就嫁龙城’的消息。这还了得?天下之大,他要做天下第一大丈夫,那得扫平多少冤孽啊! 冷小千立刻慎重起来,即便已经和传说中的龙城四目相对,他也不开金口。 “我也正要去梅城观礼,不如大家一起去。” 龙城急忙唤出老婆孩子,林楚楚盈盈出来,那张脸,让冷小千打了一个寒战。 万一小白以后…… 好KB! 关于是不是只爱小白一个女人,冷小千心里有了新的答案。 “你好啊,帅哥,我叫魅儿,龙魅儿哦!” 林楚楚脚边站着一个漂亮的不得了的小美人儿,一双大眼睛扑闪个不停,头发丝儿、脚趾头都透着机灵。 冷小千表示震惊。 马车内偷窥的迟暮卿也表示震惊。 林楚楚竟会生出这样的孩子! 好漂亮! 龙魅儿,人如其名嘛! 难以理解。 “你好啊,美女,我叫小千,冷小千哦!” 龙魅儿伸出一只白白的小手,而冷小千却死皮赖脸的抱了人家一下,然后偷偷亲了人家的脑门儿。 一吻定情。 冷小千想。 漂亮的男人果然都是下流的,可怜的小白抓着衣领掉了两滴泪。 “臭流氓!” 龙魅儿黛眉一凝,飞脚踹向冷小千的裆部。冷小千一惊,冷唯云一惊,龙城一惊,这时候冷小千知道了什么叫做蛋疼。 他轻盈的闪开,向大家展示什么叫做淡定。 小白松了一口气,气冲冲挡在冷小千身前,质问龙魅儿:“喂!你也太霸道了吧!小千不就是亲了你一下而已?” “什么叫而已?他那是耍流氓!”龙魅儿睁大眼睛,这个女孩儿是有问题吗!亲了一下还只是‘而已’?! “你看我!” 小白转过头,抱住冷小千的嘴巴狂啃起来…… “呵呵,呃,玉兰啊,不刷牙就亲嘴不卫生的哦!” 迟暮卿再也忍不住了,急忙从马车里跳了下来。装作刚刚苏醒的样子,摇着更显曼妙的身段儿来到龙魅儿跟前,一把抱住了这个可爱的女娃娃。 “魅儿?魅儿!你好漂亮哦!” “娘,你终于醒了?”冷小千使劲儿擦了擦嘴唇上的口水。 冷唯云淡淡一笑,目光不时从冷小千脸上移到小白脸上,然后到抱着龙魅儿的迟暮卿身上。 “卿儿,我回来了。” “哦。” 迟暮卿头也不回回答了一声,然后继续鼓捣龙魅儿。 “天哪!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漂亮哦!” 林楚楚笑了笑:“她是遗传了城的姿色。” 龙魅儿皱了皱眉头:“喂!我长大了一定比你还漂亮!不要捏我的脸啊!” “越漂亮越好哦!” 迟暮卿眨眨眼睛,然后对龙城一笑:“前几个月你和我说的那件事,我同意了。” “真的?你一直不回信,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龙城和林楚楚又惊又喜。 “嗨!我早就回信了!大概是信使弄丢了吧!”迟暮卿笑的合不拢嘴。 林楚楚一把抱起龙魅儿,得意的说:“魅儿!你和郡主的儿子结了娃娃亲了!你高兴不高兴?” 龙魅儿一撇嘴:“我要天下最美的男人!” 冷小千急忙说:“我长大了比我爹更美!”然后指了指冷唯云。 “哼!” 龙魅儿冷哼了一声。 ------------ 结局卷13  梅城,繁华锦簇。 每一条大街、巷子,都挽了大红的绸带,到处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皇宫内,处处张灯结彩。 ^_^ 迟暮卿不停的喝酒,面对冷唯云和雪凌天,她只求速速醉倒。要不然真要让她抉择什么的话,那比让她变丑还痛苦。 “卿儿,你是我的!我的手下人已经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这孩子也是我的!”雪凌天听承天仔细说过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窃喜自己真的有一个俊儿子。 “卿儿,我永远都是你的。” 冷唯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迟暮卿心疼了一下。 “我的钱都是你的!” 殿内突然飞起了一叠银票契约,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将视线从皇上皇后身后移到了这一边。 “我的人都是你的!十辈子都是你的!” 冷唯云解下外衣,健美的肌肉,完美的脸庞,妖冶的不像话! “我的人也是你的!” 雪凌天拔下衣服,黝黑的精装,妖媚的五官,令人血脉喷张! 迟暮卿不停的喝酒,眼前的人影儿重叠了起来。忽而又忽然化作好几个,好几个冷唯云,好几个雪凌天。 砰! 一股鼻血喷了出来! “卿儿!” “卿儿!” 雪凌天和冷唯云同时冲上去扶住真的昏倒的迟暮卿! ^_^ 龙潜懊恼的从殿内走出来,真是的,他的风采又被那两个臭男人抢走了! 他命中注定的死敌! 只怪他生在一个前浪辉煌后浪破竹的年代,冷唯云和雪凌天不死,他的出色就永远只能屈尊。而冷小千,那个臭小子才两岁,姿色就能看出惊天动地了! 这年头,老资格的能一直辉煌,新人能一炮而红,而不上不下的美男只能被埋没! 唉! 愤恨的锤了一拳花草,龙潜愤恨不已,叹息连连。 呜呜呜…… 咦?是谁在哭? “喂!小姑娘,朕的大喜事你在这里哭……” 小白抬了一下头,龙潜的气顿时消了。 好丑! 哭吧哭吧!不是罪! “大哥哥,小千他……他爱上别人了!”小白伤心的扑到美男怀里,小身子一抽一抽的,楚楚可怜。 “小千?”冷小千么?龙潜眉梢掠过一丝诡笑。 “你放心,一切都有朕给你做主!” ^_^ 是夜。 “卿儿!你是我的!得跟我去洞房!” “卿儿是本王的!就得跟本王洞房!” “爹、王爷,娘是我的!今晚得跟我睡!” 冷小千受不了了,这么彪悍的娘,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晕倒?倒是哪个是爹?他也要晕了! “你去一边儿凉快去!” 冷唯云和雪凌天同时拽住冷小千的胳膊,将他丢到门外! “卿儿!” …… (全文完) Ps:美人儿的故事到此就完结了,接下来会放精力写小白的故事,自然是丑女的了…… 暂定名为《丑女待嫁:大丈夫别跑》。 下面先传一下《丑女待嫁》的简介,假期之后开始正式上传: 她出生了两次。 第一次,一个产婆从娘胎里把她拽出来,骤然被她那标准的十八个褶儿的脸蛋儿吓得晕过去;产婆醒来之后,才闭着眼睛把她塞了回去…… 第二次她出生以后,亲娘满面含泪的跑去棺材店,要给自己做棺材,亲娘以为自己是夜里被采花大盗XX才生下…… 《豪门弃妇》简介: 火爆新欢登门示威,逼宫夺主。豪门淑女季夏初沦为豪门弃妇!头版的新闻还没有冷却,一夜之间,被扫地出门的她成了夜场内人人趋之若鹜的耀眼花蝴蝶。新欢旧爱,你方唱罢我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