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纷纷红紫已成尘（一） 更新时间：2009-12-31 夏木阴阴，红紫成尘。唯有秀媚艳丽的木槿花，绚烂夺目的临风招展着。那万紫千红的花儿妖娆绽放，光彩秀美。独自撑起一片美丽的风景…… 高大的木槿树下，一个书生打扮的蓝衣青年垂坐在书案旁，埋首于案上的书卷中，浑然不为这美丽的景色所动。她如玉的容颜，透着如水的宁静与淡然。让人看着，就会禁不住生出一种飘然出尘的淡泊感。 “子路，慕子路。你看这是什么？”面前竖过来一道人影，扬了扬手中的纸页。不偏不倚地将她面前的光线挡住。 “宋子钧，劳驾，让让。”慕子路抬起头来，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夕阳的余晖照在她青瓷般的肌肤上，俊美中透着一丝柔媚。“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别看了。”宋子钧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书卷，拉着她就要向外跑去。“今天颜府张榜替两位公子小姐招西席。子路你不是说厌倦了书院教学的古板，想要去私塾试试么！” 轻轻的抽回手，站起身来。慕子路不着痕迹的理了理衣襟，方才挑眉问道：“哦，颜家？哪个颜家？” “你这臭脾气怎么八百年都不知道改改啊！又不是女孩子，怎么就不能碰了？！”宋子钧悻悻的收手。许是习惯了她这种古怪的脾性，他嘴里虽喃喃的嘀咕着，面上却并无半分不快。“你说这华昌国内，还有哪个颜家如此风光，如此顺遂。当然是权倾当朝的宰辅颜思源所在的那个颜家咯！” “原来是他家。”慕子路漆黑如玉的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流光。抬腿便要向外走去。 “喂，我说你干什么去啊？喂，喂……”宋子钧跟在她身后，不甘心的叫道。“等等我啊！” “我去应聘颜家西席。怎么，宋子钧你也有兴趣么？”慕子路蓦地停下脚步，转身，勾唇。薄唇边绽出一抹狡黠的笑颜。“如果没兴趣的话，就烦你替我向山长告一天假。如果大功告成，我自会回来向山长辞别。” 说罢，慕子路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只剩下宋子钧在原地顿足道：“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风风火火了！莫不是改了性子不成？！” 宋子钧的牢骚声远远的顺风飘来，慕子路唇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抹清浅的弧度。脚下，却是马不停蹄地朝颜家赶去。隔了老远，便望见颜府富丽堂皇的朱红色大门前，已是人满为患。 颜家果然是高门大户！连找个西席也这么多人来凑热闹。慕子路驻足，望着拥挤的人群中，一个个期待的眼神。唇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颜。片刻后，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再回来时，太阳早已落到了地平线下面。瑰丽的霞光中，慕子路长身玉立，清俊无俦容颜在晚霞的映衬下分外的夺目。望了望那些依旧在门口等待的人群，慕子路掂了掂手上的名刺和荐书，分开人群，笑盈盈地朝守候在大门口的颜家家丁走去…… 那家丁接过名刺略微一看，再瞥了瞥虽一身书生打扮，却气度不凡的慕子路，也不敢怠慢。急匆匆的拿了名刺朝内宅走去…… “大少爷，门外来了一位姓慕的先生。拿了华阳书院清霖先生的荐书前来拜访。”雅致简洁的书房里，管家拿了小厮递进来的名刺，正低头对一个身着玄色官服的青年男子回着话。男子时而伏案疾书，时而眉头微蹙。俊朗如玉的容颜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 闻言，男子缓缓抬起头来，露出前襟上用金、银、黑三线绣着的栩栩如生的九团仙鹤和瑞草图案。“清霖先生是鸿学大儒，轻易不替人说情。既然他开口了，来人想必定是好的。既如此，林叔你仔细替我看看。” “是，少爷。”管家点了点头，躬身说道。 “劳烦你了，林叔。夫人身体不好，父亲和母亲大人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就多操操心，协助二姨娘将家里打理妥当。”男子揉了揉眉心，继续提笔疾书。“还有，那个……慕先生如果你看着还行的话，就留下他罢！” “好的，少爷。”林和安点头准备离去。下一秒，他的脚步却因为颜思源突然响起的话语而生生地停了下来。 “等等，林叔。你说那先生姓慕？”颜思源猛地抬起头来。似突然想起什么，拿笔的手，微微颤抖着。“他长得什么样子，多大年纪？” “回少爷，我没看见本人。不过，据门上的下人说，是个很年轻的先生，长得眉清目秀，很是俊朗。”林和安停顿了一下，似在犹豫着什么。半响，才呐呐地开口说道。“我想，他不是少爷要找的那个人！” “罢了，去吧！”颜思源颓然地放下手中的毛笔，轻轻地向身后的椅背上一靠，闭眸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他们呢！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未曾找到，巧合罢了……当年明明亲眼看见……的。” 白秋，慕白秋，你在哪里？可还活在这个人世之间？ 可还，记得我…… 林和安见状，暗自叹了口气。张了张嘴，似想说些什么。却终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轻轻地掩了书房门，径直朝大门外走去――哎，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少爷还是放不下心里的那个结！ 这样想着，林和安不知道不觉已来到了大门前。扫视了一眼躁动不安的人群，他轻轻的开口问道：“请问，谁是慕先生？”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水蓝色长衫的翩翩美少年，朝林和安拱了拱手，勾唇笑道：“正是区区在下。” “慕先生里边请。”抬眸的瞬间，那相似的容颜，让林和安的身子微微一怔。面上，却不露声色的微微一笑。“请问先生的名号是？” “在下慕子路。”尾随着林和安绕过雕刻精美的照壁，穿过蜿蜒曲折的长廊来到颜府花园中。落日夕照下，云蒸霞蔚。花园里环翠绕碧，流水淙淙。水榭凉亭、假山盘石精巧错落有致。暮霭轻沉，淡烟袅袅。眼前的景色依稀仿佛十分熟悉。慕子路的心微微一颤，长而翘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动，掩盖了眼中的风云起伏…… “敢问慕先生仙乡何处？”分明是陌生的名字，为何眼前的容颜，却与当年之人有五分相似。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在下长乐人氏。”慕子路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飞快地跟了上去，淡淡的说道。 “哦…..听说，长乐是个好地方呢！”长乐，偏安于华昌国西南一隅。无论离京城还是建德，都十分遥远。是他从未去过的地方。也不是，那人的故土…… “林管家过誉了。”慕子路莞尔一笑，答道。 “先生怎知我姓林？”林和安身子微微一怔，挑眉问道。 “这……”慕子路暗自为自己的大意而懊悔，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道。“宰相门房七品官，何况是打理诺大一个颜府的林管家。在京城自然是妇孺皆知咯！” “慕先生说笑了。”林和安捋了捋胡须，慨然一笑。心中的狐疑，却更深了几分――世人都知颜府有个林管家。可，素未平生的你又怎知我就是林管家？！ ------------ 第二章 纷纷红紫已成尘（二） 更新时间：2010-01-01 是夜，烛光摇曳，灯火昏黄。院子里，月白的栀子花在夜晚妖娆的绽放，缓缓吐出甜媚的芬芳。慕子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她一直有认床的毛病，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每一次换一个新环境，她都要逼迫自己努力去适应许久，才能勉强接受。不记得是谁说过，喜欢认床的人，骨子里其实是极其没有安全感的。所以才会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都会拿着“习惯”做借口，不想去接受新的人或事。 对这样的说法，慕子路心底其实是认同的。想当年，穿越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她曾因极度的不安、茫然和惶恐而连续三天三夜无法入眠。是她今生的父亲――慕仲举，用他一点一点的温情和呵护，让她慢慢从抗拒到适应，再到坦然接受。 彼时，她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是被慕仲举呵护在手中的珍宝。虽然这一世，她从未见过她的“娘亲”，可她却从来不觉得自己缺少了父母的温情。那时候的时光，是多么的惬意。可惜好景不常在，那一场变故，来得那么突然…… 而如今，物是人已非。就算今天在颜府花园里，她看见了儿时熟悉的景致和布置。但当年的那些人和事，却再也回不来了…… 一别经年。没想到故人再见时，当年那个沉稳内敛、温润如玉的男子，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心中不是没有慨然的――所有的人都已走远，唯有她，还固执地守着最初的那份信念，傻傻地停留在原地，不肯向前。 他，还记得她吗？ 慕子路并不知道答案。今晚的接风宴，颜思源因为朝中突然而来的政务，并未如约的参加。一顿丰盛的晚宴，只由管家和两个小小的孩童作陪。一想到那两个粉妆玉琢的龙凤胎，慕子路唇角就不由自主的绽出一抹暖暖的笑意。 那是两个非常漂亮的孩子。唇红齿白，五官精美。继承了乃父所有优良的血统。从那尚未长开的眉目间，还依稀仿佛能够看见他们娘亲的影子。想必，那定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罢！据下人们说，这位颜夫人身子骨十分柔弱。长期待在闺房中不踏出房门半步。于是慕子路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红纱帐下，一个冰肌玉骨如弱柳扶风的倾城红颜，每时每刻都在翘首以待自己夫君的到来。以求自己心爱之人能给予自己多一点的疼爱与怜惜。 只可惜，这位颜夫人并非幸运的女子。她的存在，再一次印证了红颜薄命这个无法打破的宿命！不知为何，这位出身高贵又美丽温柔的颜夫人并未获得其夫一心一意的爱恋与关注。在她之下，尚有一位艳若桃李的夏姨娘的存在。据说，这位夏姨娘是吏部侍郎的庶女。不仅人长得是千娇百媚，手段也是极其了得。一个诺大的颜府，被她的打理得紧紧有条的。以至于和府上下，没有一个不夸奖夏姨娘的能干的。 看来，颜府早已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颜府。如若她没有料错的话，这一潭水，早已是深不可测。不过，对于这些道听途说的传闻，慕子路此刻并不是太感兴趣。此时，她最有兴致的，是她那两个机灵可爱的学生。 坊间传闻，在她之前，这对年龄不过五岁的龙凤胎，也是有过好几任夫子的。但不知为何，前几任夫子在费尽心思攀上颜思源这棵通天大树之后，却又在不久之后纷纷求去。关于这些夫子求去的原因众说纷纭。其中一条传言慕子路很是认同。据说这对外间公认天资聪颖的颜家龙凤胎，实则顽劣到无法教化的地步。才导致众夫子毅然放弃高额的束修，自动远离这两个小魔头。 遗传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由方才晚宴上的表现不难看出，这两个孩子，冰雪聪明。深得当年其父、叔之风。他们对她恭敬有加；他们用天真无邪的表象，来掩盖对她的防备和抗拒。这与当年颜思源与颜思远对他们父女的表现，简直如出一辙！莫不成，颜家的孩子，都是这般早熟和腹黑么？！ 慕子路摇了摇头，抿唇一笑。辗转着进入了梦乡。熟睡之前，她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一定是很有趣的一天！对明天与两个孩子的课堂见面，她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清晨，从鸟语花香中醒来。慕子路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的起了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有了期待，这一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熬。半梦半醒中，她居然也浅浅成眠。 拿青盐漱了口，洗漱完毕。早有下人端来了早点让她进餐。慕子路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颜家的家风果真还如当年般自由随意。这些年走南闯北，一直游走于大户人家，靠教书育人为生。 那些高门大户，每每都是家风严谨。连吃饭这样的生活琐事，也是规矩极多的。她其实一直是个自由散漫的人。不然前世也不会放弃优渥的薪酬，成了一个自由撰稿人。 不是没有想过安定下来的。但面对这样那样诸多的规矩，她每每总是无法隐忍，于是到了一定的时间，当她游览完一个地方的山水美景之后，便会主动求去。害得那些东家总是对这位博学多才的慕先生恋恋不舍，却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来，在可以预见的一段日子，她在颜家的生活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可以随心所欲的。至少，不用每天同东家一起用饭，她就该没事偷着乐了。 早餐简单却精致，一碗热气腾腾的八宝粥；几碟精美的小菜；点心则是皮薄馅大的三鲜包和鸡丝卷。慕子路看得食指大动，于是一边吃着美味可口的早餐，一边暗赞在颜家工作的待遇真是不错――不仅束修远远高于其他人家，就连福利也是如此优厚。只不知，这高额的收入背后，是否是同样超额的付出呢？！ 晴空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像一块极品蓝色丝缎，在清晨的阳光中，极为惹眼。微风轻拂，吹得颜思源的官服下摆一晃一晃的。那原本庄重肃穆的朝服，在他唇角那丝和煦如春风的笑颜映衬下，竟多了几分随和与悠然。衬托得本就俊朗如玉的颜思源越发英挺起来。 今日早朝，户部尚书赵庄明因贪污罪被贬，左相段天启在朝中的最后一块势力终于随着赵庄明的获罪而土崩瓦解。颜思源因此心情大好。于是下了朝也不坐轿，只独自踏着晨光，迤逦而归。进了府走到花园，老远的就听见小书房里传来一阵阵清脆悦耳的童稚之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林叔，秋容和秋书之前不是已经念过《三字经》同《百家姓》了么？怎么这位慕先生又从头教起了？！”颜思源眉头微蹙，招过林管家询问道。“是你没同他说清楚么？” “不是的，大少爷。”林和安躬身答道。“这位慕先生是个极仔细的人。他有仔细问过奴才小少爷和小小姐之前的学业。奴才据实说了。慕先生说少爷小姐丢开书本已有一段日子，怕荒废了。所以今天先检查一下以往的课业。由明儿起，慕先生开始讲《千字文》。” “如此甚好。”颜思源满意的点点头，拔腿就要往书房走去。“对了，少爷和小姐今儿没有……淘气吧？！”对自己的这一对儿女，颜思源是知之甚深的。他们使计赶走前几任先生的事情，他不是不清楚。之所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看见他们，就想起了他和思远的当年…… 血缘果然是做不得假的。秋容和秋书遗传了他与思远幼时的聪颖，与之同时，也继承了他们骨子里的顽劣与叛逆。 记得当年初见慕白秋时，她小小的身影亦步亦趋地跟在慕先生的身后。永远是那般淡定从容，波澜不惊的模样。任凭他们如何捉弄、刁难、讥讽和责骂。她都淡然以对，一笑了之…… 那一汪如水翦翦秋瞳，带着洞彻世事的光芒。如夏夜星空里最最璀璨，最最绚烂的星子，吸引着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就此陷下去。 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曾想明白。彼时，她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何那双漆黑如玉的眸子里，却带了繁华落尽后的淡然…… 所以，她越宠辱不惊，他才越想打破她那如水的平静吧！想要看她清丽无双的容颜，出现平静和微笑以外的任何一种情绪。哪怕是慌乱，或是哭泣也好！ 那时候思远也是这样想的罢。他们都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较量中，不知不觉被她吸引，被她迷惑。可最终，他们还是失望了…… 原以为，这一生也不会见到她失态的模样。却不料当他真的看见她惊慌失措时，他的心，会那般痛不可抑，痛彻心扉！ ------------ 第三章 纷纷红紫已成尘（三） 更新时间：2010-01-02 “少爷，大少爷……”恍惚中，颜思源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他。 颜思源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为自己的失态而懊恼。他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一次想起她，他总是会这样情不自禁的失态。“林叔你方才说什么来着？我突然想起一点朝中的事务，失了神。听得不是十分清楚。” “我是说，少爷和小姐今儿表现很好，异常的安静。”暗自叹了一口气，林和安也不拆穿，只恭敬的答道。“或者这位慕先生真的有本事制得住少爷和小姐也不一定？” “未必！”颜思源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小书房的方向，方才淡淡的说道。“容儿和书儿的性格，你难道还不清楚？物反常则为妖！等着瞧罢，这次指不定还有什么好戏看呢。” 颜思源料得一点也不错，此刻，那一方布置简洁明快的小小书房内。正剑拔弩张，暗涛汹涌。 “先生，从早课站到现在，你也累了。来，书儿替你端了凳子，先生请坐。”悦耳的童音，让人听着就很舒心。如果那双黑宝石般闪亮的眸子里的算计能够掩饰得再好一点的话。 慕子路瞥了瞥那张暗红色的木椅，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很好，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凳子上的手脚，比当年颜思远做得要漂亮多了。“谢谢书儿，小小年纪就知道尊师重教。很好！不过，先生上课时一向喜欢站着。那凳子，先放这吧！” “哦……”童稚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带着明显的失望。 “先生，你渴了吧。”软糯甜腻的女声，直击慕子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是上好的碧螺春，容儿亲手替你泡的。父亲说，这碧螺春清香幽雅，鲜爽生津。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容儿真乖。”慕子路满意地看着颜秋书一脸沮丧的模样，端起茶，轻啜了一口。下一秒，她清俊无双的俊颜上，却面色数变。片刻的沉寂后，慕子路唇角蓦地勾起一抹邪肆的笑颜。“果真是好茶！容儿可知，这碧螺春还有一个名字叫‘吓煞人香’。它产于华昌之南，以形美、色艳、香浓、味醇这‘四绝’闻名于世。它形状卷曲如螺，银绿隐翠；以山泉水冲泡，茶汤银澄碧绿，清香袭人。”很好，大意失荆州。看来她是得意忘形了，才会顾此失彼，着了这对粉玉般的娃娃的道。也罢，这“盐茶”就算是对自己的惊醒吧！ “先生……”两个幼童见她含笑侃侃而谈，于是飞快地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诧异。“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慕子路唇角微微上勾，挑眉问道。“怎么，你们认为先生该有事么？” “呃......没有，没有……”两双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小小的脑袋摇得同拨浪鼓似的。 “没有的话，咱们继续吧。”无视于一对龙凤胎的目瞪口呆，慕子路板起脸，掩饰住黑眸深处的笑意，正色着说道。“接下来，咱们默写《百家姓》。默写对了的，先生奖励他喝这‘极品碧螺春’；默写错了，先生请他坐凳子。如何？” “走罢！”听见书房内传来两个孩子的倒吸气声和惊呼声，颜思源满意的点头一笑。决定不去打破眼前这“和谐”的一幕。“看来，这慕先生的确是有些道行的。林叔，找个时间安排我和这位慕先生吃顿饭。要不，就今天中午吧？！” “少爷，今天中午恐怕不行。”难得看见两个小魔头似的小主子吃瘪。林和安布满沟壑的老脸上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刚刚户部的曾大人递来名刺，此刻正在花厅里候着呢！” “来得这么快……”颜思源挑了挑眉，原本满是笑颜的俊颜，顷刻间沉郁了下来。 第四章纷纷红紫已成尘（四）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清扬的声音抑扬顿挫的从小小的书房里传来，和着清晨悦耳的鸟鸣声，竟是分外的和谐。“玄者，天之色也；黄者，地之色也。洪者，大也；荒者，远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宇宙广大无边……” “先生。你说天是玄色。哪为何我们平日里看到的天，是蓝色的呢？”这么快就来了吗？心知昨天的那点子小小教训，不会让两个小魔头死心。慕子路仍然忍不住为颜秋书的聪明而喝彩。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刁钻。若非她属于“穿越人士”，脑袋里有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精髓所在。想必换成任何一位华昌国的先生，哪怕就是如清霖先生那样的鸿学大儒，也未必能将这个问题答得让这俩小魔头满意罢！ “《易经》有云，‘形而上谓之道，形而下谓之器。’天地未开之时，是混沌状态，洪荒世界。那时候的天空，正是一片玄色。”略微迟疑之后，慕子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知识，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言语讲出来。“所谓‘玄’色，是指深蓝得近于黑的颜色。代表了天地的高远和深不可测。那么，为何我们此刻看见的天空，又是一片蓝色呢？” 讲到此处，慕子路故意顿了顿。眼见着两个孩子好奇的伸长了脖子，一双眼睛黑亮发光，充满了求知的欲望。她这才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讲道。“你们可知道，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有一片浩瀚无边的海洋。其实，蓝色本是海水的颜色，当太阳照到海水表面，光线反射上去，我们看到的天空就成了蓝色。” “先生，这是真的么？”看着两个孩童满脸的震撼，慕子路的唇角满意地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想要收复这两个小魔头，没点真功夫可是不行的！只有让他们心悦诚服，才能真正的获得他们的尊敬。就如当年对付颜氏兄弟一般…… “先生，海是什么样子的？”颜秋容偏着脑袋，漆黑如玉的眸子里写满了对未知世界的神往。“先生见过海吗？” “海洋是一片蔚蓝色的辽阔水域，它深不可测；先生当年周游列国之时，曾有幸一睹它的风采。可以说用波澜壮阔、一望无际这样的词语，不足以形容出它的十之一二。”慕子路忍不住喟叹一声，华昌国是个内陆国家。离大海有很遥远的距离。所以严格来说，她这一世也并未见过大海。所有的印象，不过是凭借前世的回忆罢了。她多么希望，有生之年能有机会再一次领略那壮观的蔚蓝色。“你们知道么，先生当年尝了一尝，那海水，居然是咸的呢！” “咸的？！”两个孩子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书弟，书弟，等我长大了也带你去看海好吗？” “说了我是哥哥啦。”小小的颜秋书朝其姐抛去一个大大的白眼。对只比他大一盏茶的双胞胎姐姐很是不以为然。“要带也是我带你去才对！” “才不是呢。”颜秋容朝着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弟弟扮了个鬼脸，嗤道。“爹爹说过，明明我才是姐姐好不好。娘亲说长姐如母，以后你都要听我的。” 眼看着战线一向统一的两个小鬼起了内哄，慕子路当然乐见其成。于是也不阻止，只闲闲的站在一旁，一边悠闲的喝着茶；一边唇角含笑的观战。心中还在暗自评比到底是姐姐伶牙俐齿一点呢，还是弟弟腹黑精明一点…… 然而，这样的好景持续不过短短片刻。屋外便响起了一声柔媚却异常煞风景的女声。“原来新来的先生，就是这样教导我们家少爷小姐的？” 随着“吱呀”的一声开门声，门开处，一个身着紫色锦缎石榴裙，凤眼，薄唇，风致楚楚，风姿绰约的女子在阳光下如临波杨柳，摇曳生姿。唇角，却含着一丝明显的讥讽的微笑…… “姨娘……”随着她的到来，两个原本嬉笑欢颜的孩子立刻安静了下来。尽管掩饰得很好，慕子路也不难在他们的眼中发现一丝――怯意！ 不用想，慕子路也知道来者是何人。只是，怯意？！两个嫡子嫡女，怎么会怕一个父亲的妾室呢？真是诡异呢！ “二夫人好。”慕子路不动声色地向夏梦蕊点头致意。 “先生这样称呼，可是折杀奴家了。”夏姨娘虽这样说着，娇俏的脸上却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就连脸上原本的愠色，也淡了几分。“奴家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夫人二字，怎么敢当！” “这京都有谁人不知道，二夫人出身名门，又系颜大人明媒正娶。何来不敢二字？！”慕子路在心中腹诽着，你若不敢，能如此张扬么？！面上，却不露声色的笑道。“敢问二夫人前来，有何指教？” “慕先生真是会说话。”夏姨娘脸上的笑容又甜腻了几分。抬眸的瞬间，当她看见慕子路挺拔玉立的身姿和清俊无俦的俊颜时，心底不禁悠悠一颤。面上的愠色早已是消失不见。“慕先生知道，我家老爷是个大忙人。夫人呢，又有病缠身。所以家里的上上下下，都是我在打理。这不，先生初来乍到，我特地来瞧瞧先生在府中是否习惯；与两个孩子，处得可还算融洽？！” ------------ 第四章 纷纷红紫已成尘（四） 更新时间：2010-01-03 “劳二夫人挂心了。”夏姨娘气势汹汹而来，却又瞬间偃旗息鼓。对她的前倨后恭，慕子路很是有些诧异和不解。但她两世为人，心细何等深沉。自然乐见夏姨娘对自己示好，而不想替自己莫名其妙的树下这个强敌。“小少爷和小小姐天资聪颖，又懂得尊师重教。我们相处得相当好！”最后三个字，慕子路咬牙加重了语气。说罢，还不着痕迹地向两个小魔头抛去一个挑衅的笑颜。眼见着他们敢怒而不敢言，粉嫩的小嘴微微撅起。她唇角的弧度，又情不自禁地向上挑高了几分。 “如此，就劳慕先生多费心了。”夏姨娘讪笑着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瞥见两个孩子灼灼的目光后，迅速收起了笑颜。“找个时间，我……我家老爷会设宴款待慕先生的。” 目送着夏姨娘的身影渐行渐远，慕子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无论怎么说，在颜府，她又算过了一关。这样想着，她慢慢地回转了身子，却一眼便瞥见两个稚子眼中的鄙夷之色。 “怎么，看来你们对我方才的言行很是不满咯？”慕子路秀眉一挑，端起白瓷茶杯轻抿了一口，方不疾不徐地问道。“不妨说来与我听听。” “娘亲教过我们，做人要实事求是，不能溜须拍马。”颜秋书双手背在身后，一板一眼地说道。 “你们的意思是，先生刚才恭维夏姨娘是不对的咯？”慕子路莞尔，这两个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小人精儿，真是有意思极了。 “那是自然。”两个孩子连忙点头一本正经地答道。 “那先生来问你们，你们方才看见那夏姨娘，又为何如同老鼠见了猫儿一般？”慕子路不紧不慢地问道。“按说她只是一个姨娘，你们为何又对她如此恭敬呢？” “……”书房里，是一阵难堪的沉默。寂静到甚至能听见三人轻微的呼吸声。两个孩子齐齐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红唇紧咬着，眼圈却再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今天先生教你们一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慕子路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笔锋清挺，力透纸背的几个大字。“生而为人，总有一些我们不得不去面对的人和事。当这些人强于我们，甚至能够主宰我们的生活之时，就算我们难堪，就算我们不甘，我们同样也要选择屈服和妥协。这一点，你们做得很好，不用我再教了！” “先生今天想说的是――妥协与屈服，都只是暂时的。我们隐忍，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向命运臣服。昔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三年磨一剑，为的不过是他日的王霸天下。如果没有当日的隐忍，又何来日后的雄霸天下呢？”停顿了片刻，慕子路继续说道。“大丈夫能忍人所不能忍。当年韩信忍胯下之辱，方成一方豪杰。先生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得比他更好！” “先生……”两个孩子抬起头来，长而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乌黑发亮的眸子里分明有雾气氤氲，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慕子路暗暗叹了一口气，大步跨上前去，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揽入怀中。心里，却是暗自惊心――究竟要受多少的委屈，才会让两个不过五岁的稚子如此早熟，如此世故？！ “告诉先生，夏姨娘待你们好么？”沉吟片刻之后，慕子路开口问道。她的语气淡然，目光却如磐石般坚定。不管这颜府是不是潭浑水，不管这潭浑水有多深，她慕子路都趟定了！ 尽管很贪恋慕子路怀抱的温暖，两个孩子还是很警惕地离开了她的臂弯。迅速地对视一眼之后，慕子路听见颜秋容用稚嫩而甜美的声音答道：“多谢先生的关心。姨娘待秋容和秋书很好，对我们可谓是视如己出呢。” “是么。”慕子路黯然一笑，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之意。看来，要取得这两个小家伙的信任，也非一朝一夕之事。不过，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防备之心，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失去了童稚之心，到底还是一种悲哀吧！“由明日起，我们增加一种教学方式――户外课。” “先生，何谓户外课？”颜秋书偏着脑袋睁着黑玉般发亮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慕子路，困惑地问道。 “佛曰：不可说也！”故意忽略两个孩子期待的眼神，慕子路故作神秘的笑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 “姨娘，你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从书房出来，夏姨娘带着心腹丫环铃兰径直朝大厨房走去。“本来不是想……”左右四顾，瞧见四周无人，铃兰才继续小声说道。“姨娘不是听说这先生厉害，能制住少爷和小姐，打算找机会将他撵走的么？”铃兰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主子一向“纵容”两个孩子，往常但凡看见一个品行端正，学问又好的先生，便会千方百计的唆使两个孩子将其赶走。今个儿怎么会突然转了性？！ “你懂什么！”夏姨娘轻嗤一声，道。“我想好了，老这么着也不是办法。今儿撵了这个，明儿就来了那个。这颜府树大招风，总有人源源不断的来。我们撵得了一时，撵不了一世。还不如找一个‘有本事的先生’，安定下来。好好‘教导’一番那两位。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是兰儿糊涂了。”闻言，铃兰笑着附和道。“还是姨娘这法子好！” “那当然！我不过就是看中你从小跟着我的这点子忠心罢了。要靠你，小姐我在颜府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夏姨娘勾唇带出一点淡淡的得意。“你不知道，前儿老爷发话了。说再这样下去，就要把那两位送到华阳书院去管教。若真是这样，我们可真就鞭长莫及了。想那华阳书院学风严谨，规矩甚严。历代以来，人才辈出。若真是把他们给管教好了，那将来我的骨肉怎么办？难道一辈子都要活在他们‘嫡子’的阴影之下？” “姨娘说得极是。”铃兰这才恍然大悟。“只是，这位慕先生靠得住么？” 夏姨娘眼前迅速闪过那张清俊无俦的容颜。单论容貌，颜家两兄弟都能与他一较高下。只是他那双黑翟石般璀璨深邃的眸子，带着淡淡的魅惑人心的笑意，仿佛有魔力一般，能直击到人的心底去。“瞧着罢！日久见人心，我瞧着他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主儿。能不能为我们所用，就要再看看了。” “总是要小心行事才好。”跟了主子那么多年，铃兰哪能不知道她的脾性。于是小心提醒道。 “那是自然。”夏姨娘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对了，老爷下朝了吗？今儿中午他会在家用饭么？” “方才门上小厮来回，老爷已下朝了。说是交代了，中午不用出去会客了。”铃兰抬头望了一眼天色，道。“时辰不早了，该交代厨房准备今个儿的中饭了罢？” “嗯。你去交代一声厨房，今天中饭多加几个厨子的拿手好菜。要丰盛一点，精致一点。”沉吟了片刻之后，夏姨娘交代了铃兰几句，转身便要向厨房相反的方向行去。 “姨娘这是要去哪里？”铃兰急急地追了几步，问道。 夏姨娘红唇一勾，划出一丝讥讽的弧度；妩媚的凤眼里带着明显的不屑。“你说干什么？当然是去给我们家‘夫人’请安了！”夫人二字，拖着长长的尾音和一丝明显的……恨意！ 阳光明媚，透过紫檀木雕花镂空窗户，洋洋洒洒地落到屋内。照在一个斜依在檀香木贵妃长椅上的女子身上。女子身着一袭柔绿百柳衣衫，高髻云鬓，峨眉瓜子脸。发间只饰一枚精巧别致的步摇，浑身上下再无半点珠翠点缀。 比之于她身旁盛装锦绣，珠翠绫罗的艳丽女子。她的装扮可谓是失色不少。但再一细看便能发觉素衣女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艳装女子难以企及的优雅与高贵。她的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珠。整个人就犹如芳芷幽兰一般，清静素雅…… “姐姐，看书固然是好。可是太劳神了。”夏姨娘笑中将素衣女子手中的书夺了过去，顺手放在一旁的书桌上。“姐姐身子骨一向柔弱，要注意将息自己的身子才是。” “劳妹妹费心了。”楚怜凝柔柔一笑，白皙如玉的肌肤因微咳为呛出一抹动人的嫣红，倒比平时多了几分血气。“左右我不过是个废人罢了。什么也不能做，偌大一个家，全靠妹妹打理。就连容儿和书儿，也要妹妹照顾……” “姐姐说什么呢！”夏姨娘拉起楚怜凝葱管般白嫩的芊芊玉手，面上的笑容瞬间黯淡了几分。“当初你我义结金兰，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又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还分什么彼此？！” 楚怜凝闭眼，眼睫微微颤动着。半响，才睁开眼微笑着说道：“总之，要辛苦妹妹了。今儿妹妹来，有什么要紧事么？” ------------ 第五章 纷纷红紫已成尘（五） 更新时间：2010-01-04 “容儿书儿新请了一个先生，姐姐可知道？”夏姨娘起身，从薄胎细瓷、绘图精美的钧窑茶壶中倒了一杯茶递给楚怜凝，开口笑问道。 楚怜凝点点头，轻抿了一口茶，方缓缓说道：“我听书儿说过了。听说，那先生挺年轻的，不知道能胜任否？” “我瞅着还不错。姐姐没见这两天府里很安静么。”夏姨娘低垂了眼睫，长长的睫毛掩盖了黑眸中的风云起伏。“这要搁在往常，这府里早就闹出大动静了。” “如此说来，这先生还不错咯。”楚怜凝娇美的脸上浮出一丝淡若轻烟的笑意。“看来，容儿和书儿总算是找到克星了。” “谁说不是呢！好容易找到了这么个主。我就想着，咱们这次可要好好把人留住了。”夏姨娘闻言，赶紧笑着接上话茬。“可别像以前一样，没两天就把人给吓跑了。” “妹妹看着办就好了。”楚怜凝揉了揉眉心，莹润如雪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疲倦。 “碰巧，老爷今儿响午难得清闲。我就想着慕先生来了这么几天，还没好好的给他接风洗尘呢。不如趁这个机会宴请他，以表我们的诚意。”夏姨娘见状，知道她倦了。连忙笑着一口气将来意说完。“姐姐以为如何？” “甚好！就这么着吧。”楚怜凝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厨房那边，就劳烦妹妹安排了。” “嗯。”夏姨娘起身，朝雕花香炉里放了一点熏香，点燃。笑道。“姐姐昨儿夜里没有睡好罢？这会子就再躺躺吧。中饭的时候，我会派人来请姐姐的。” “好。”烟雾缭绕中，楚怜凝轻轻地挥手，如淡烟软月，风动梨花。“对了，相公他，昨夜歇息得可好？” “姐姐知道，相公最近公务繁忙。是累极了的人。”低头，垂眸。夏姨娘魅惑的凤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流光。垂在身子两侧的芊芊玉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露出青白交加的经脉。“再说……所以相公他昨夜歇得很是香甜……” “那就好。”楚怜凝颓然地闭眼，不再说话。夏姨娘见状，娇媚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冷笑。却不再言语，只静静地退出屋子，掩上大门转身离去…… 彼时，夏姨娘并不知道，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楚怜凝紧闭的双眸缓缓地睁开，清亮的黑眸里露出一抹寒到心底的悲凉之意?―― 义结金兰！若没有当初的义结金兰，又何来如今她这般不堪的处境？！ 世人只艳羡她身为右相夫人的风光荣耀；只知她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千金小姐，无论娘家夫家都受尽万千疼爱与呵护。只知她享尽荣华，视富贵为烟云事事顺遂。可又有谁知她如此光鲜如此得意的表面，掩盖的是数之不尽的辛酸与泪水…… 她是内阁大学士楚林辉的嫡女又如何？她娘是内阁大学士的正妻又怎样？她们不过是他的一件摆设；他的一枚棋子；他步步高升的一个台阶而已！ 原以为，找到了颜郎，她便找到了此生的靠山。从此不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再恐惧父亲哪天便会将她当作棋子送出去。当日御花园中，皇后为小公主的满月酒而遍宴群臣及家眷。她与他邂逅并对他一见钟情！她与她相遇且一见如故！那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最幸福的时光。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的话…… 初嫁他时，他虽一心扑在朝庭政务之上，甚少时间与她花前月下。但却对她温柔体贴，相敬如宾。彼时，她怀着他的骨血，又有义结金兰的她陪在身边。于是觉得世间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如此顺遂；觉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彼时，她并不知道，这一切唾手可得的幸福，都只是一种假象而已。又或者，那是上天怜她之后的辛酸，所以故意给她一段可供回忆的时光。 她永远也忘不了怀胎八月时发生的那一切。那时，她已知自己怀的是对双胞胎。身子骨自幼就羸弱的她，因为肚子里她与他的骨血，而忘记了女人生产时的危险与艰辛。只想着，为了他，哪怕是走一遭鬼门关又如何！只一心等着孩子落地，让他颜家后继有人。 谁知，她等来的，却是无情的背叛与心碎的绝望。彼时，她的好姐妹夏梦蕊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求她的原谅；求她的成全；求她将她的夫，让一半与她！就在那一刻，她心中坚实的堡垒如玉山崩塌。她多希望他给她一个解释，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多希望他说他并没有与她私通与她苟合。可是，他只默默地望着她许久，给了她三个字――对不起！ 就是这三个字，断送了她一生的希望。为了颜家、楚家和夏家的颜面，她甚至不能哭喊不能胡闹不能责备不能说一个不字。她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笑着看她成了他的妾，风光一时堪比她当年。 她看着他们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她看着她在他的呵护之下，一日艳于一日人比花娇。而自己，却一日日憔悴下去。心灰意冷，如花凋零…… 如果不是容儿微弱的哭声唤醒了她，如果不是想着肚子里还有一个无辜的生命。当日早产大出血之时，她就该撒手人寰了罢！只要想着别的女人一夜一夜承欢于自己夫君的身下，她的心，就没有了生的希望。 可娘说，身为人妻要贤惠，不能善妒。否则就是犯了七出之罪，要遭到夫君的唾弃。于是她微笑着，苟延残喘。只为了那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 可是，心已成灰。就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还有什么意义…… “大少爷，该用中饭了。”诺大的书房内，寂静得唯有沙沙的写字声清晰如耳。林和安看着伏案疾书的少爷，开口轻声唤道。 颜思源头也不抬，继续挥毫不已。“林叔，让夫人和姨娘先用吧，不用等我了。把我那份送到书房来就行了。” “少爷，方才夏姨娘交代，说是今儿中午要宴请慕先生。请你务必到席。”林和安躬身答道。 “哦？慕先生的接风宴不是已经办了么。”颜思源抬头，剑眉微蹙。沉静如水的黑眸里看不出半分情绪。“今个儿这是怎么回事？” “夏姨娘说，夫人见这慕先生是个人物。能制住小少爷和小小姐。所以，才安排她办了一桌酒席。想酬谢慕先生。”林和安眼睛眨也不眨，继续说道。 颜思源闻言，放下毛笔。站起身来，笑道：“既是夫人的意思，那我就走一遭罢！林叔，替我取一身便服来。总不好穿这朝服去见人家先生吧。” “是，少爷。”林和安转身离去，不一会便取来一套家常衣衫替他换上。两人这才迤逦朝饭厅走去。“慕先生那边，派人去请了么？” “早就请了。说是一会下学，同少爷小姐一起过来。”林和安停顿了片刻，似有些犹豫。半响，终是再一次开口说道。“少爷……” “林叔，有事么？”颜思源扭头，挑眉问道。 “少爷……到了。”林和安犹豫的片刻，饭厅已在眼前。格调雅致的厅堂中，两个如花似玉的妻妾早已候在其中。 “相公。”两人齐齐朝他福了福身，夏姨娘已是抢先一步迎了上去。 颜思源点了点头，微笑着扫视了一眼两人。方才淡淡的说道：“这天气越来越热了，眼看着就要进入盛夏。夫人的身子骨可还受得住？或者，等进了伏，夫人到咱们京郊的山庄去住上一些时日。那里冬暖夏凉，极宜夫人休养身子。” “多谢相公关心，妾身一切都好。”他的声音极低，带着淡淡的蛊惑。听得楚怜凝的心微微一暖。却在看见他迅速移开，不敢与她对视的眼神后。心，微微一黯。于是连声音也多了几分颓意和倦怠。“去山庄小住的事，到时候再说罢。反正时日尚早。” 颜思源回过头来看着她，眼神一时变幻莫测。许久，才终于叹气道：“也罢！” “相公，夫人。时辰不早了，要上菜了么？”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夏姨娘凤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忿忿的流光。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靥如花。 “再等等罢。”从楚怜凝身上收回目光，颜思源抬头看看天色。淡淡的说道。“看这辰光，慕先生也该来了。” 果然，片刻之后。花园长廊中便出现了两个孩童稚嫩的声音。慕子路一手牵了一个孩子，不疾不徐地朝饭厅走来。心中，却在暗自打鼓――今天这一出，唱的莫不是鸿门宴吧？！ “慕先生来了，上菜吧！”颜思源随着夏姨娘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瞟了过去。只一眼，与来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却再也移不开分毫。 天高云淡，湛蓝如洗。微风拂过，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煦与酣畅。带起那一袭蓝衣飘飘。慕子路就那样漫不经心地站在石榴花树下，清俊无双的脸上矜持地噙着笑，对着屋子里的人淡淡的点头致意。 颜思源的眼神，却落在那一张依稀熟悉的容颜上，久久不肯离去。“白秋……” ――――――――-―――― 有红票的同学，给点票支持一下吧，谢谢！ ------------ 第六章 似是故人归（一） 更新时间：2010-01-05 颜思源的眼神，却落在那一张依稀熟悉的容颜上，久久不肯离去。“白秋……” “颜大人，颜夫人。”慕子路笑容依旧，脸上的神情不动如山。似未听见那一声深情的低唤。 “相公，这就是新来的西席，慕先生。”见颜思源呆呆地发怔，目光游离，夏姨娘赶忙微笑着提醒道。 颜思源这才回过神来。他入主内阁已久，城府自非寻常。于是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番慌乱的心神。俊逸的脸上带着极淡的笑容，对慕子路点头致意。“慕先生，请上座。” 说话间，菜肴已陆续上齐。几人落了座，颜思源向来静如古水的黑眸此时如烈焰沸腾，目光灼灼。“抱歉，刚才颜某有些失态。还望慕先生见谅。”他叫他颜大人，他看他时目光淡然，寻不到片刻故人相见时激动的痕迹。可他对他，却有着一种深入骨血的熟悉感。他，究竟是慕子路？还是慕白秋？ “无妨。”慕子路心中咯噔一声，微微一颤。眼前的男人，白衣胜雪，面如美玉。俊美无俦的脸上睫毛微垂，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光芒平静如水，却有一种似有若无的疼痛流淌其间。 “慕先生，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她不动声色，他开门见山。“所以方才咋一看，我还以为是故人归来。” “那真是巧极了。”他的声音极轻，带着淡淡的疑惑。如一只无形的大锤，将她的胸腔撞得隐隐生疼。“不知颜大人的故人尊姓大名？” “巧极了，也姓慕。”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以掩饰自己心中难得一见的焦灼与烦躁不安。颜思源眼中波澜翻滚，又瞬间隐入沉沉的眸子中。“清霖先生信中说，慕先生是长乐人氏。早就听闻长乐是个天府之国。颜某一直心生向往，奈何却总是抽不开身。如今有幸见到慕先生，可否请慕先生讲一些长乐的山野轶事，风土人情给颜某长长见识也好？” 看着颜思源流露出焦惶与困惑的黑眸，看着这个印象中温润如玉的少年，此刻拼命想掩饰的惶恐，失落与不安，慕子路心头发酸得突然很想流泪。唇角的笑意，却是更盛了几分。“既然是颜大人有兴趣，子路焉敢不从命。” “相公，菜上齐了。不如边说边吃吧。”见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夏姨娘满意一笑，道。 “嗯。”颜思源点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夏姨娘说道。“布完了菜，你也落座吧！” “是。”夏姨娘面色一喜，不着痕迹地望了望颜思源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楚怜凝。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长乐位于华昌西南边境，三面环山。是一个历史悠久，文化深厚的地方。”眼见颜思源笑吟吟地盯着自己，目光坚持，不肯放弃。慕子路心中轻叹一声，唇角软软地勾起一道清浅的弧度。眼睛，却直直地看着颜思源，不动如山。“那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民风淳朴。盛产桑蚕，茶叶，井盐和矿产。且气候宜人，风景迷人。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是个‘长乐’之地。” “有机会，颜某定要往慕先生的故土一行。”颜思源眼底蕴藏着细碎的光芒，却又那样深不可测，若隐若现。 “欢迎之至。”慕子路低下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笑道。“就怕颜大人是个大忙人，未必抽得出时间呢！” “功夫不怕有心人！”颜思源黑眸幽深似海，直直地注视着慕子路。嘴角勾起一抹和煦而迷人的弧度。“慕先生你说是么？” “那是自然！”慕子路的心陡然沉了沉，似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深处猝然闪过，却又瞬间消失不见。“到时子路一定作陪。”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颜思源眼睛一亮，黑眸中闪烁着动人的神采。“咱们一言未定。” “一言为定。”慕子路无奈一笑，为自己脱口而出的冲动后悔不已。 颜秋书乌黑发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半响才嘟起小小的红唇问道：“爹爹和先生要去哪里？带书儿一起可好？” “我也要去，容儿也要去。”颜秋容闻言，也起哄道。“容儿还要去看先生说的大海。爹爹你带容儿去看海好么？！” “看海……”颜思源的声音蓦地暗哑了几分，拿筷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薄薄的唇抿得很紧，挺拔如玉的身子，就那么僵硬了下来。“好，爹爹一定带你们去……看海……” 看海……犹记得当年，那个青梅般的少女用琉璃般澄澈，不染杂色的眸子笑意盈盈地盯着他，恣意而笑。“颜思源，你看过大海么？知道什么叫有容乃大吗？本姑娘胸中能纳山河，才不与你兄弟二人计较呢！” 可如今，余音缭绕于耳，斯人已是不在……又或者，故人归来。却不肯相认？！ 一顿饭，吃得暗潮涌动，激流四起。慕子路死命硬撑着，加之不时有夏姨娘和两个孩子在中间打岔说笑，至饭末总算是有惊无险。唯有楚怜凝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只途中偶尔默默地替两个孩子布菜。仿佛她并非这个颜府的女主人，而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过客而已…… “对了，相公。慕先生说，从明儿起打算给孩子们增加一堂……叫什么来着，对了，是‘户外课’。”瞥了一眼淡淡而笑的慕子路，夏姨娘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户外课！颜思源一惊，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了慕子路。却见她没事人似的笑道。“子路游学时，曾听一位学问渊博的长者讲过这样的教学方式。说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多欣赏大好河川，多见识新鲜事物。比关在屋子里死记硬背，更能开阔眼界，磨练情操。所以，子路打算在令公子与小姐身上试试这种寓教于乐的教学方式。不知颜大人以为如何？” “很好！”颜思源嘴角一动，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当初聘请先生之时，便早已约法三章。一切教学，由先生做主。颜某绝不干预。” 慕子路点点头，笑道：“颜大人果然是大家风范。只是，户外课需要出府，短则一两个时辰，长则一天。所以，会需要一些点心，茶饮，马车等以备不时之用。请问大人……” “这个，交给夏姨娘好了。”淡淡地扫视了自己的两个妻妾一眼，颜思源静静地开口说道。 “是。”夏姨娘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答道。“贱妾定会全力配合慕先生的。” ―――――― 孤灯剪影，玉炉生香。石榴花树下，一个寥寂的身影素手轻抚着七弦琴。黑得化不开的天幕上，星子闪烁，照耀在那一身蓝衣上，形单影只。 琴声悠远。明明灭灭的剪影中，慕子路面目沉静如水。只用指尖，演绎那些浅浅淡淡的回忆。颜思源静静地站在树荫深处，忧伤而安静。记忆破土而出，如潮水般袭向颜思源。 那一声声琴音，直直落入人心底，最柔软的那处情深之地。此刻，真相就在眼前。他却进退皆难。 等了十年，盼了十年。如若不是他心底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该情何以堪？！如若证实她早已消失在那场激流之中，飞灰湮灭。他还有何希望和信念继续支撑下去？！ 白秋，他的白秋…… “颜大人……”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徐徐幽幽，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入耳。“夜深人静，不知道颜大人造访蜗居，有何要事？”不知何时，一个清挺的身影已住了琴音，来到他身旁。 “慕先生。”颜思源自嘲一笑。“颜某听到琴音寥寂，虽如天籁，却难免多了几分寥落冷清。故而寻音而来。不曾想慕先生原来还是个中高手。” “班门弄斧，让颜大人见笑了。”她以琴音引他，知他会来。却不知看见他如此落寞的身影，她的心，会生起一种酸涩酥麻的疼痛。这样陌生的情绪，让她心生惶恐。 她笑得无辜，他看得难受。于是开门见山，点明来意。“说起来，颜某与慕先生还真是有缘。故友不仅与慕先生同名，连容貌和琴音，也有几分相似。颜某斗胆，敢问慕先生可还记得慕白秋这个名字？” “慕白秋……是谁？”咋听这个名字，慕子路的心微微一颤。有多少年，没有听见有人这样唤她了？ “她是在下的一位故人……”见她神色冷漠，颜思源的心，一分一分地凉了下去。 “听名字，是个女儿家。只可惜，我与她素未平生。”低头，垂眸。长长的睫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掩盖了眼中的风云起伏。 “白秋，是你么？是你回来了么？”颜思源心中一痛，情不自禁地拉起她的手，深情的唤道。 慕子路脸色一沉，黑眸中的光芒瞬间沉郁了几分。“颜大人喝醉了罢。慕某堂堂一七尺男儿。怎会是你口中的姑娘家？！时辰不早了，颜大人请回吧！” “颜某逾越了，抱歉。”微微趔趄的脚步，落寞的背影，让空气中蓦地升起一种惆怅之感。压抑地慕子路连呼吸也无法顺畅…… ------------ 第七章 似是故人归（二） 更新时间：2010-01-06 烛光摇曳，昏黄的灯光中，一道修长的剪影倒映在雕花木窗上，孤寂而落寞…… 梨花木桌上，是倾倒的酒壶缓缓流淌出馨香扑鼻的液体。男子斜靠在同色木椅上，痴痴地盯着手中的一块汉白玉莲花，不断的摩挲着。不言，不语。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他迷离朦胧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哀伤…… “少爷，夜深了。明儿还要早朝呢！歇了罢。”林和安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劝道。 颜思源睁眼，笑容中透着一股哀意：“好。” 白秋，这终不过是我的一场奢望么？当年我护不得你周全，所以如今再见便成了一种梦想？！ 白秋，你可知道。如今，我已成了一言九鼎的铮铮男儿？！我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不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我已经可以，为你独自撑起一方无风亦无雨的世界！ 可是，为何你却不在……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不相识，尘满面，鬓如霜……白秋，十年了。魂魄不曾入梦来！是你怨我怨到不想再见，还是你尚在这个人世？”端起手边的青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颜思源俊逸的脸上，缓缓滑下两行淡淡的泪痕…… “大少爷，酒喝多了会伤身子。就白秋姑娘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为她如此伤痛的。”看着自己一向温文尔雅却坚如磐石的少爷如此哀伤，林和安也禁不住老泪纵横。 颜思源抬眸，平日里和煦如春风的眸子里，此刻阴云聚集，冷若冰霜。“慕白秋她没有死，她永远不会死的。”颜思源两手紧握成拳，捏在手里的酒杯瞬间破裂流出殷红的液体。声音，却是一分一分的低了下去…… “是，白秋姑娘没有死。”一把抓住颜思源的手，林和安在心中暗自补充了一句――她永远活在你的心中！“少爷，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白秋姑娘看了会伤心的。来，你的手受伤了。包扎好伤口少爷早点歇息吧。” 颜思源闭上眼，将沉郁之色尽掩眼底。“好。我不能做……让白秋伤心的事……” “少爷，今晚你打算歇在哪里？”林和安拿来药箱，仔细地替他包扎好手上的伤口。才犹豫着开口问道。 “叫门上落锁了吧。我今晚还是在书房歇息。”挥了挥手，颜思源疲惫地说道。 林和安闻言，眉头微皱。半响，才讪讪的笑道。“可是，少爷……你已经很久没有去两位夫人房里了。” “林叔，下去罢，让我一个人清静一会。”颜思源似未听见他的话语，再一次挥了挥手。轻淡的语调里是笃定的坚持。 “是，少爷。”林和安无奈，只得躬身退下。轻轻地掩上书房门，转身朝大门走去。 黑暗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看见林和安的身影后，转身匆匆离去…… “什么？你说他今儿又歇在书房里？”熏香袅袅，华丽的房间里，灯火辉煌。一个艳妆女子一把扫掉梳妆台上的水粉胭脂。艳美无双的俏脸，早已因愤怒而扭曲。 “是的，姨娘。”一旁的婢女诚惶诚恐，哆嗦着身子想要去收拾地下散落的胭脂水粉。“门上的小厮说，相爷今晚喝醉了……” 见状，夏姨娘更加恼怒。一脚踹了过去，怒道。“滚，蠢货。他都不来这院子里，这些破玩意抹给谁看？” “姨娘，息怒。”门开处，一个俏丽的女婢端着夜宵走了进来。跪在地下的婢女见状，急忙抬头朝她求援。俏婢朝她使了个眼神。那婢女终于如释重负，躬身退了出去。“这是晚上我亲自用小火熬的冰糖燕窝，可以滋阴养肺，美容延年。姨娘来试试味道如何。” “不吃了。”见了来人，夏姨娘脸上的颜色稍微缓和了下来。“就是吃再多这劳子东西都没用。我就养得倾城倾国又如何？铃兰，他都根本不正眼看我一眼……” 铃兰放下燕窝，微微一笑。“姨娘，这炖燕窝，讲究的是火候。而且要用文火慢炖，炖出来的燕窝功效才是最好的。” “你是说……”夏姨娘凤眼一闪，似若有所悟。 “姨娘，有些东西是急不得的。”将燕窝递给夏姨娘，铃兰蹲下身慢慢地收拾着屋子。“所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铃兰相信，只要姨娘用足了诚心，一定能打动相爷的。” “可是这都四年多了……”夏姨娘低下头，慢慢的抿了一口燕窝。艳丽的容颜上，是犹豫，灰心和怨怼。 “姨娘，这么些年了。相爷的脾性如何，你还不知道么？当年毕竟……”铃兰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相爷总是七尺男儿。是有血性的。姨娘你艳若桃李，只要用真心，我相信，铁杵也能磨成针。” 夏姨娘点头勾唇一笑，妩媚的黑眸里有流光一闪而过。“你说得没错。从小到大，我夏梦蕊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 “姨娘……”铃兰张了张口，似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暗暗地叹了口气，颓然地闭上了嘴。 “铃兰，你赶快去厨房帮我准备一份夜宵。”夏姨娘凤眸闪烁，似在盘算着什么。并未留意铃兰的犹豫不绝。“就清淡的白粥加精致的小菜就好了。” “这么晚了，姨娘饿了么？”铃兰不解地问道。 “你别管，我自由妙用。”夏姨娘笑而不答。 尽管心中满是困惑，铃兰仍然毫不犹疑地答道：“是，姨娘。” “回来。”夏姨娘咬着唇，似在犹豫什么。半响，终于下定了决心。招手唤过铃兰。在她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 “这……”铃兰有些犹豫。“这怕是不太好吧，小姐。万一……”一着急，铃兰又恢复了旧时的称呼。 “我说行就行。你尽管照吩咐去做就好了。天塌下来，有你家小姐我替你顶着呢！”夏姨娘娥眉一皱，黑眸里，尽是决绝。“不过，分量别太多了。这样才能不着痕迹……” “奴婢知道了……”铃兰无奈地转身朝厨房走去...... 夜色撩人，漫天的星子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就连园子里的栀子花，也吐出撩人的芬芳。 一个妖娆的身影，在月色下款款而行。穿过曲折的走廊，来到了外院门口。“姨娘。”守夜的小厮老远就望见了就她。连忙从耳房中走出迎上前去。 “小六儿，开下门。”手提灯笼的铃兰朝小厮努努嘴，笑道。 “这……”小厮为难的挠挠头，赔笑道。“姨娘，相爷已经睡下了。不如……” “开门，要我说第二遍么？”夏姨娘秀眉一挑，面色一沉。不怒自威。 “是。”小厮见状，不敢再争辩什么。迅速上前开了门。“相爷睡着了，请姨娘小声点，别惊动了相爷。” “铃兰你回去吧。”并未理会小厮，夏姨娘扭头对铃兰交代了一句。径直朝书房走去。 灯影绰绰的书房内，白衣胜雪的男子闭目静静的躺在梨花木躺椅上。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挺鼻修眉，眉宇清睿。却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流淌其间。 夏姨娘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只着了件月白的中衣，隐隐露出肌理分明光滑如玉的胸膛，魅惑撩人。他薄唇紧抿，长长的睫毛微合着，掩盖了他那双和煦儒雅的眸子，却掩盖不了他日般灿华，月般尊贵。 那一年御花园中，就是这个优雅从容的男子吸引了她骄傲的目光。尚未见人，已闻其声。那和煦如春风般使人沉醉的声音，隔了一道屏风便吸引了她的注意。若那时，心中没有好奇。便不会看见他那双静潭般深而无波的双眸，便不会就此沉溺不愿醒转罢…… “相公，相公……”收回失神的目光，夏姨娘想起自己的来意。于是将夜宵放在桌上，轻声唤道。 良久，颜思源眼睫微动，缓缓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眸，静静地瞥了一眼她，道：“你怎么来了？” “相公，听小厮说你晚上喝酒了。我怕你胃里难受，特地熬了点清粥给你送来暖暖胃。”夏姨娘上前扶起颜思源，一脸笑意。“结果看见你居然在躺椅上睡着了，怕你着了凉。所以才斗胆叫醒你的。” “先放那吧。”颜思源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道。 夏姨娘低头，面色一沉。再抬起头时，却笑靥如花绽放。“多少吃点罢，相公。这是人家亲手用慢火熬的，好歹也是妾身的一片心意啊。”说罢，她端起粥碗，用白瓷调羹舀了粥，送到颜思源的嘴边。 “我自己来吧。”颜思源无奈一笑，只得接过碗，吃了几口。许是真的饿了，又或者白粥暖胃。停顿片刻之后，他又一口气将碗里的粥喝完，方才作罢。“辛苦你了。”放下碗，颜思源淡淡的说道。 “只要相公喜欢，蕊儿心甘情愿。”夏姨娘欺身上前，斜靠在颜思源身旁。“相公，夜深人静，春宵一刻值千金，歇了罢……” ------------ 第八章 似是故人归（三） 更新时间：2010-01-07 “你先回屋歇着吧，我还有一点政务没有处理完。是明天早朝要同朝中大臣讨论的。”颜思源不着痕迹地想要挣开身子，却被她紧紧地拽住衣襟，不肯放手。 灯火明灭，她一双凤眸微微上挑，绯色的薄纱长裙在胸口处微微敞开，露出肤如凝脂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双峰。衬得她的容色更加艳丽魅惑了几分。颜思源喉头一紧，只觉得小腹有一股火猛地窜了上来。再看向夏姨娘时，便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相公……”夏姨娘见状，勾唇懒懒一笑。凤眼里眸光潋滟。粉嫩诱人的红唇微微起合，轻轻在他耳边吐出若有若无的气息。“今晚让妾身来服侍相公可好？”说罢，不等颜思源点头同意。她便伸出芊芊玉手，解开他中衣上的束缚。一双葱管似的手指在他的胸前轻轻的画着圈，樱红唇角却微微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不用了，那政务琐碎繁复，我也许会熬通宵的。”颜思源眼中几番明灭，终是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你先回自个屋子里歇息罢。”说罢，轻轻地推开她，站起身来朝书桌旁走去。 “相公莫不是嫌弃蕊儿不成？”夏梦蕊凤眸里飞快地闪过一抹戾气。起身从身后抱住颜思源，半是黯然，半是委屈的问道。“相公，蕊儿想要你爱我……” “没有，别胡思乱想。”颜思源回头朝她安抚一笑。那双烟波浩渺的眸子里，望进去却没有一丝情绪，又仿佛还有不能触及的深处。“我只是心疼你……” “相公若真是心疼蕊儿，就爱蕊儿一次罢……”夏姨娘踮起脚尖，勾唇一笑，吻上了他的薄唇…… 夜色如画，媚眼如丝。 夏梦蕊云鬓半卷，星眼微饧。魅惑的红唇一点一点在他的唇畔，脸颊，颈脖处印上湿濡而情色的印记。浅浅的呼吸尽数喷在他的颈边，如同无数片羽毛刷过，轻痒难耐。烛光摇曳，她眼若流波，眉若含情。每一个动作都缠绵勾魂，妩媚生姿。勾起他体内沉寂已久的火焰…… 他身上的肌肤在她灵巧的手指下迅速升温变得滚烫，一寸一寸如燎原之火蔓延到了全身上下。沉重的一声叹息之后，他所有的隐忍在一瞬间爆发。“不要玩火……”他一只手攫住了她的下巴，目光森冷。薄薄的唇角微微抿着，没有一丝弧度。 “我就是玩火了，怎样？”此刻，不进则退。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坚持！夏姨娘闭眼，再次吻上他的温热的肌肤。唇角向上微微一勾，绽出一朵最最魅惑，最最妖娆的笑颜。心里，却有一丝哀伤悄悄划过――晚了，这样的提醒晚了五年。早在五年前，初见他时，她便已经开始玩火。现在，就算明知是飞蛾扑火，明知会粉身碎骨，也由不得她了…… “相公你明明也有感觉不是？为什么不敢正视自己的欲望？”一把握住他挺立的昂扬，她挑衅的问道。 颜思源邪肆一笑。“我，亦并非圣人。”有那么一瞬间，夏姨娘竟恍惚觉得，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男子，此刻的笑竟霸气而邪霓，魅惑而迷离。 “我，亦并非圣人！”颜思源邪肆一笑，一把攫住了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夏姨娘唇边得意地绽出一朵梨涡――就算是圣人又怎样？我一样会让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一下秒，她却觉得自己的下巴微微发痛。那一张棱角分明而性感的薄唇，在离她不过方才之间生生停住。他的大手微微用力，他的眸子清冷无波，他的声音冷漠无情：“我，并非圣人。可是我也不喜欢别人来勉强我！” “你……”夏姨娘凤眸微瞪，不敢相信他在药力和她的诱惑之下，居然还如此冷静克制。 “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他的声音暗哑，如袅绕青烟般徘徊在屋子里，黯然生冷。 夏姨娘的心一分一分沉了下去。由愤怒到哀伤，由哀伤到绝望。她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已捏得泛白，掌背青筋凸起。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有隐忍的戾气一划而过。唇角，却是勾起一抹绝美的笑靥。“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是么？”他扬了扬眉，唇角勾起一抹邪肆放纵甚至还带了一丝玩味的笑。眼底，却是一片彻骨的冰冷。“我拭目以待。” 望着夏姨娘倔强而萧索的背影，渐渐的沉没在夜色中，直到消失不见。颜思源唇畔张扬的笑容，瞬间沉了下去。他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眼皮半阖，俊颜上泛起晶莹的汗珠，漆黑如玉的眼眸里，此刻情欲氤氲却又满是疲惫和落寞…… 他不是圣人！他怎么可能无欲无求。在她的刻意撩拨下，他早已是欲火缠身。只可惜，她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白秋，你看见了吗？我忍得很辛苦；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你为什么不回来？你忘记，我们之间的诺言了么？ 对，诺言。颜思源的心，蓦地一惊。白日的事情在他眼前迅速闪现，似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一划而过，却又迅速消失不见。让他怎么抓也抓不住。 心烦意燥，身体里似有许多火焰在窜动，在燃烧。就连屋子里的空气，也变得闷燥不堪。颜思源走出书房，想让夜风清醒一下自己烦躁的心绪。脚下，却情不自禁地朝花园里走去…… 水雾缭绕，氤氲了一室的雾气。慕子路静静地泡在浴桶里，慢慢地揉搓着自己的肩膀。思绪，却不知不觉回到了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上。 午间的宴席上，他对她诸般怀疑；百般诘问。让她尽自做了许多准备，却也差点招架不住。也曾想过，他还记得她。就如同，她从来不曾忘记他们一般。可她却不料，早已有一妻一妾，如花美眷的他，居然尚对她念念不忘。 是她早已融入他的心底？还是男子多情的本性在作怪？她不知道。 晚上以琴声引他来见她，无非是为了再一次加固白日里她的说辞，让他侧底死心，不再追究她的身份而已。毕竟，她与他，早已隔了千山万水，物是人非。这样的相认，已没有了任何意义。只能让彼此之间多一份尴尬而已…… 可为什么，当她看见他满带失望落寞的转身时，心，竟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生根发芽，一点点浸噬着她的血脉微微生疼？ 慕子路摇了摇头，微微的闭眼将自己沉入水中。决定不让这种陌生的情绪困惑着自己。下一刻，她却听见门外传来短促而犹豫的敲门声。身子微微一滞，慕子路赶紧踏出浴桶，拽过挂在一旁的浴巾匆匆拭了几下湿漉漉的头发，又将身子略微擦拭了一下。然后穿好衣衫，将湿发挽成发髻。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这才清了清嗓子问道：“谁？” “是我，颜思源。”门外的声音有些暗哑，似带了几分歉意。 慕子路闻言，又是一怔。颜思源去而复返，究竟是为了那般？尽自心底满是疑惑和不安，她还是缓步走到门边，打开门让颜思源走了进来。“夜深人静，不知颜大人此刻光临有何急事？”她单独住在颜府角落的一个小院子里，距正院有一段距离。颜思源此刻到来，绝非偶然。 “颜某心中有一些困惑，如若不解，无法成眠。”他看见她黑眸里带着一丝冷意，大有他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就拿他是问的态度。一个小小的西席先生，怎会用如此态度对待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宰辅？是性格如此？还是故弄玄虚？为何在他看来，却有一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颜大人的困惑，必须慕某才能解开？”她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是。”他黑如墨玉的眸子里有两簇小小的火苗在跳动，闪发着迷人的光芒。让她一时间竟无法移开目光。 慕子路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一边埋怨自己怎可在这时分神。一边软软地勾唇笑道：“颜大人但说无妨？” 她唇角那抹迷人的微笑，不经意地落入他的眼中。昏黄的烛火下，她黑如点漆的眸子，仿佛最最炫亮的星子，让他一点一点沉沦下去。他的声音瞬间暗哑了下来，眼底深处有情潮荡漾开来：“白秋，为什么不肯与我相认？” 他的声音极低，带着一点惶然、困惑和深深的哀伤；又带了几分不经意的诱惑，让慕子路的心脏微微一颤，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顿时犹如被万千蚂蚁轻轻地啃噬，不十分痛，却轻痒难耐。“……” “你可知道，那一年你落水之后，我找了你多久，等了你多久？”他一把拉住她的手，目光中带了一丝小小的期冀和哀求。仿佛万念俱灰中突然萌生出的新的希望。竟让她否认的话已在嘴边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白秋，白秋……”他抬起手，轻轻撩拨开她颊边湿润的青丝。指尖若有若无地从她的颈脖处划过来到她的脸颊。然后，用他粗糙的手指，细细地摩挲着她脸颊青瓷般的肌肤。“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他的声音暗哑难耐，气息却温热无比，毫无遮挡地喷在她的颈脖处，带着一点点酥麻和微微的痒，如同无数羽毛拂过。耳旁似有嗡嗡声响起，慕子路只觉得血液逆流全身，脸颊莫名一热。思绪便混沌了起来…… ―――――――――――――――――― ps：我要pp，我要留言，让潜水的统统浮云吧！ ------------ 第九章 似是故人归（四） 更新时间：2010-01-08 “白秋……”她唇上浅浅的粉红，泛着一层柔润的水光。如同最娇艳的花瓣，吸引着他想要一亲芳泽。被夏姨娘撩拨起来又被他生生压下去的欲火，此刻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再也忍不住，他俯头，吻了下去…… 那吻，初时极浅。带着几分虔诚，几分圣洁。如鸿羽般轻拂过她带露花瓣似的粉唇。沿着她的唇线，细细描摹。渐渐的，似不满足这样的点到为止。他的吻，如雨点般落下。唇舌交接，相濡以沫。那美妙的感觉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让慕子路瞬间崩溃，双手无意识地缠绕过去，紧紧地搂在了他修长的颈脖处。 脚尖，有酥麻的感觉渐渐的升起。他身上的男子特有的味道是那般和煦，那般熟悉，仿佛他们从来不曾分开过这十年一般…… 一声嘤咛从慕子路喉间逸出，听在颜思源耳中，却是导火索一般，瞬间将他点燃。体内一股又一股澎湃的情欲似找不到出口，想要喷薄而出。颜思源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低沉地说道：“白秋……给我……” 他暗含情欲的话，却猛地唤醒了慕子路。一把推开颜思源，慕子路低头审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暗道一声侥幸。满是潮红的脸上，却瞬间沉郁了下来。深邃而锐利的眸光中，满是愤怒和暗沉…… “满朝文武，能得天下人同口称赞者并不多。我尚在四处游历之时，便听到颜大人清誉不断。慕某一直以为，颜大人是谦谦君子。没想到，却有这样特殊的嗜好！”慕子路退开几步，与颜思源拉开距离，冷笑道。“慕某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背后亦无可靠之人。我无权无势，只能任人鱼肉，任人宰割。颜大人若想慕某做你的禁脔，不妨直言。无需找这样那样的借口。” “颜大人，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的故人！请不要把我当做女流之辈！！”慕子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颜思源。目光淡漠森冷，充满了讥讽。“你若有断袖之好，青楼中多的是小倌。慕某虽一介布衣，亦是有尊严有血性的男儿。人生在世，迟早不过一个死字。慕某虽然贪恋红尘，却也不是怕死之辈。颜大人若用强权，慕某亦并不畏惧……”不知为何，望着他幽深得不见底的黑眸，她强撑的理直气壮，竟有一丝泄气。心，瞬间慌乱了起来。她顾左右而言他，指鹿为马硬把矛头指向了他的龙阳之好上。其实究竟说了些什么，有多大作用能掩盖方才的失态，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他不言，也不语。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俊逸无双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唯有那幽深晦暗的眸子，阴晴不定。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她才听见他清洌的声音淡淡的说道。“对不起，慕先生。方才，是颜某冒犯了。颜某会为此补偿慕先生的损失的……” “补偿？怎么补偿？”慕子路暗自松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却是愈加阴冷。“慕某何德何能，敢要颜大人补偿！慕某只求，明日离府，颜大人不要阻挠于我，放慕某一条生路，我便是感恩戴德了。” “你要走？”颜思源不动如山的俊颜，这才慌乱了起来。 “难道颜大人以为，我还该继续留在此处，等颜大人来轻薄么？”慕子路挑眉冷笑着反问道。“又或者，颜大人改变了主意。不愿意放慕某离开了？” “不，不是。我当然愿意放你离……呃，不是。我是说，我不愿意放你离开……”颜思源顿时语无伦次。眼见着越说越不得条理，他赶忙深呼吸了一口气，暗自镇定了一下心绪。方缓缓说道。“慕先生，颜某真是知错了。今日之事，慕先生可否看在两个小儿的份上。不再追究？！颜某以人格保证，绝不再犯。如若再有半分轻薄之意，天打雷……” “够了。”慕子路本来就不打算离开。此番出言恐吓，不过是想调转事情的矛头。分散颜思源的心思罢了。此刻收到效果，自然不再穷追猛打。于是见好就收。面上，却仍是冷冷的。“发誓就不必了。颜大人君子一诺，慕某便再信你一次。如有下次……” “下不为例！”颜思源赶忙信誓旦旦保证道。 “那就好。”看着他急促的眼神诚恳的保证，不知为何，慕子路心底竟然忍不住浮出一抹暖暖的笑意。低下头，掩盖了唇畔的那抹弧度。慕子路一本正经地说道。“夜已深，颜大人请回罢。” 不知是怎么走出那方小小的屋子，怎么走回书房的。体内的欲火被夜风一吹，散去了几分。却仍然汹涌澎湃的在体内窜动，折磨着他。那软玉温香，犹似在怀。那光滑如玉的肌肤；温润的触感；柔嫩的粉唇；袅袅的清香；一切都还不停的在眼前晃动，让他血脉贲张。让他饶是呼吸了再呼吸，也无法平息体内翻滚不己的血气。 他这是怎么了？一向清心寡欲的他，居然被雌雄莫辩的“他”撩拨到如此地步？！不，确切的说，他并没有撩拨与他。但他挺秀的身姿，就那么清清冷冷的站在那里。那清亮的眸子，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流彩，看在他的眼底，竟是让人心痒的妩然。 论妖娆妩媚，他与夏姨娘比，自然是差了许多的。为何他能在夏姨娘的撩拨之下，坐怀不乱。反而轻易被他，勾起体内沉寂已久的欲望？ 难道，自己真如他所说，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么？！所以，自己才会在这几年如此不解风情？抑或者，他只是相思成疾。受他诱惑，不过是因为那张与幼时白秋有五分相似的容颜？ 他究竟是不是白秋？如果是，为何又不肯与他相认？ 颜思源百思不得其解，体内刚刚压下的欲火因为烦躁的心绪又蓦地增加了几分。任他洗了一次又一次的冷水脸，亦无法缓和下来。颜思源无奈，只得端起一盆冷水，径直从头顶朝自己的身上倒下…… 彼时，颜思源并不知道。同样久久不能平息的，又何止他一人！此时，躺在床上的慕子路，同样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一想到进入颜府不过几天，状态就进入她无法掌控的地步。她的心，不知为何就多了一丝惶恐与不安。 或者，一走了之方是上上之策。可是，还没有等到她想要等的那个人。就这样走了，她又于心何甘？！ 夜浓如水。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一夜辗转难以成眠。早上起床时慕子路竟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上下酸痛不已。细一思量，慕子路知道自己多半是昨晚沐浴之时，没来得及将头上的水份拭干所致。暗自道了一声倒霉，慕子路挣扎着起身来到了小书房。 同林管家说明了情况，又替早已等候在书房内的颜秋容与颜秋书布置了课业。她这才在一对龙凤胎的关注之下，脚步跄踉地向自己住的小院走去。 晨风清凉。穿过重重楼阁和曲长雕廊来到花园时，慕子路的脚步遽然顿住。和煦晨光中，一身朝服的颜思源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向她走来。看样子是才下朝归来。同样是步履蹒跚，同样是一脸憔悴。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又蓦地移开。 两个人就那样定定地站在那儿，谁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慕先生，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是不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终于，还是颜思源讪讪一笑，首先开口打破了难堪的沉寂。 你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慕子路在心底腹诽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劳颜大人关心了。慕某估计是昨夜不小心着了凉，感染了风寒所致。” 慕子路心中将他恨得牙痒痒的，此刻头重脚轻，却也没有精力同他算账。只巴不得早点回到屋子里躺下才好。谁知颜思源并不买账，居然欺身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面色一沉焦急的说道。“慕先生额头滚烫，估计是风寒引起了发热，要赶紧请郎中看看才是。” 慕子路抬手摸了摸额头，果然滚烫一片。心中却气他居然在青天白日里便动手动脚。于是面色一冷，沉声道。“颜大人，这里是花园，小心人言可畏。我区区一介草民，倒也是无所谓的。只怕是损了颜大人你的官威，可就不好了！” 见她病到如此地步尤逞口舌之能，颜思源无奈一笑。目光中有几分连他自己也没有觉察的宠溺。慕子路却是看得一清二楚，暗自惊心。“抱歉，慕先生。颜某是关心则乱。才会不小心逾越的。请慕先生以贵体为重，勿要放在心上。” 慕子路目光闪烁，张了张嘴，却终是颓然闭上。本想讥讽于他的话，就这样静静地沉入了肚子里…… “慕先生，先回屋躺着休息可好？颜某这就去请郎中来。”他目光温润笑容和煦，如春风一般拂过她的心底。 “颜大人脸色也有些欠佳，请多保重身体。”望着他转身时清癯的背影，她终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 第十章 似是故人归（五） 更新时间：2010-01-09 颜思源寥寂的背影在晨风中微微停顿了片刻。最终，却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慕子路强自支撑着回到了屋子里。一头便栽倒在了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轻声呼唤道：“慕先生，起来吃药了。” “不要，好苦。”穿越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了，她最怕的就是生病时与这些苦到极致的中药水打交道。犹记得年幼时，每一次生病，慕仲举总会拿了糖果糕点，哄了又哄。才能让她捏着鼻子乖乖地将这些苦涩的药汁喝下肚。 到了颜府，这种情况就愈演愈烈。以至于每次她要喝药时，都会被颜思远嘲笑好半天。而颜思源，则代替了慕仲举，拿了精美的糖果糕点在一旁耐心地哄她。非要亲自看她将药乖乖喝下，这才作罢！ 再到后来，她孤身流浪在外。四处漂泊，无依无靠。每逢生病之时，便常常拖着不肯去就医。非要弄得严重了，才迫不得已的乖乖就范。于是每次总是弄得周围的人人仰马翻。而那时，也成了她最最脆弱之时。 昏昏沉沉的慕子路并不知道，自己这句下意识的无心话语，带给颜思源多大的震撼――他的身子微微一颤，端在手中的药水便差点要倾泻而出。恍惚中，颜思源似听见一个清丽的女声带着几分拗执说道：“颜思源，我不要喝药，苦死了。” “乖，听话。吃完药病就会好了。”他带着几分宠溺温柔的哄劝道。“待会吃完了药，我给你买桂花糕吃。” “我不要吃桂花糕。”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嘀咕道。“桂花糕太甜腻了，我要吃芋头糕。” 芋头糕……颜思源的心陡然沉了沉，恍惚的神思蓦地回转过来。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正在喂药的手猛地一颤，这次药汁便顺利的溅了出来。顺着慕子路的唇角慢慢地滑到了她白皙如玉的颈脖处。 你究竟是慕子路，还是慕白秋？颜思源的目光落在了慕子路被高领衣襟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颈脖处。明明是平坦的胸部，凸起的喉结。可你为何却与白秋有如此之多的相似之处？ 这难道只是单纯的巧合么？颜思源的手，情不自禁地向她喉结处伸去…… “大少爷，吏部有人求见。”门外的敲门声如滚烫的火炭一般，让颜思源的手猛地缩了回来。 “就来。”不紧不慢地将碗里剩余的药汁喂完，颜思源这才站起身来大步朝门外走去。 是夜，慕子路继续断断续续地发着烧。恍惚中她感觉一双温柔的大手不时用毛巾在自己的额头擦拭着，带给她一丝炎炎夏夜里难得的清凉。长夜漫漫，仿佛总有一个如春风般温柔和煦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呢喃。带给她久违了的安心与舒适……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慕子路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两天之后，发热的症状才慢慢退去。又在屋子里歇息了一天，清粥小菜的养着。身子这才渐渐的清爽起来。 彼时，慕子路并不知道，一向沉稳如山的右相大人。在她病好之后，终于一病不起了。一向自律甚严的右相，连续三天没有早朝。于是平日里就很热闹的颜府，顿时拥挤起来。 门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隔了老远，便能看见一溜儿长的马车齐整地停放在大路两旁，一眼望不断头。 门内，早有消息灵通的大臣携着家眷前来。名为探望，实则是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拉近与当朝宰辅的关系。 于是一向敏锐的慕子路终于在这天临近下学之时，后知后觉地在两个孩子身上发现了蛛丝马迹。“秋书，你把先生刚才教的这段文字背给先生听听。” “凤鸣在竹，白驹……食场。化被，化被草木……赖，赖及…..”颜秋书一时不察，被点了名。于是只得无奈地站起身来。一边背诵，一边挠着小脑袋，还时不时偏过头对一旁的姐姐挤眉弄眼。 “秋容，你若再敢替他作弊，待会就同他一起罚抄一遍《三字经》。”两个小鬼的小动作，岂能逃过慕子路的法眼。只见她面色一沉，冷冷地说道。 “先生……”颜秋书不满地抗议。 “两遍。”见他不满的嘟嘴，慕子路勾唇一笑，面上温和无害。黑眸中却是难得一见的严厉。“再抗议的话，就是三遍了。” 知道她一向说一不二。颜秋书闻言立刻乖乖的闭上了嘴。只是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却飞快的氤氲了雾气。慕子路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果然，片刻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颜秋容慢慢地站了起来，怯怯地开口说道。“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惩罚书弟？” “为何？”慕子路挑眉，反问道。“容儿认为，做错了事情不应该罚么？” “先生曾经说过，任何事情都可以分为情、理、法三个方面来看待。论理，今天书弟在课堂上走神。是做错了事，该罚。可论情，容儿觉得，书弟是情有可原！” “说来听听？”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不疾不徐，有条不紊的分析着。慕子路暗叹了声孺子可教。面上，却未表露半分。 “先生说，百姓孝为先。书弟只是担心爹爹的身体，才会在课堂上分神。难道先生认为，这不算情有可原吗？”见慕子路鼓励自己，颜秋容又继续侃侃而谈。 “你是说，颜大人他病了？”慕子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眉头微微扬着，眼角犹带着极淡的笑意没有散去。唇角却早已是紧抿成了一条线。 颜秋容点点头，稚嫩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担忧。“娘亲说，爹爹自前天晚上起一直高热不退。郎中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一直还在断断续续地发着热。想尽办法也退不下去。” 慕子路心里陡然沉了沉。前天，正好是她退烧之时。那几天昏昏沉沉中，她一直隐隐觉得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陪伴着她。那双修长的大手，让她觉得奇异的温暖和安定。仿佛只要有这双手替她支撑，就算风雨来袭；就算天崩地裂，又有人帮她顶着！ 那个人，是他吧？！ 可是，他的柔情，她又该拿什么来还？ “先生，先生……”孩子的呼唤将慕子路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不早。于是笑着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头，道。“颜大人……呃，我是说，你们的爹爹会没事的。现在时辰已到了，你们下学去看望爹爹去吧。还有，书儿虽情有可原。但惩罚还是不能少的。” 看着颜秋书黑亮的大眼睛瞬间亮了几分又蓦地黯淡了下去。慕子路不由得莞尔一笑。“《三字经》不用抄了。但是明天的早课，你必须把先生今天教的内容流利的背诵出来。否则，今天的惩罚加倍。” “是，先生。”两个孩子闻言，急急地向她行了个礼。便如脱笼的小鸟飞奔而去。只留下一脸惶然的慕子路，独自站在书房门口，遥望着天边碧蓝得没有一丝杂色的苍穹。久久没有离去…… “这样做真的行么？”楚怜凝望了望躺在床上三天两夜，一直高热反复不退的颜思源，犹豫不决地喃喃说道。抬首间，慕子路分明看见她眉宇间尽是踟蹰。 “颜夫人放心，家父对医术一道颇有研究。慕某自幼跟随其学习，对医术也略知一二。断不会误了颜大人的事的。”慕子路表面镇定自若，心中其实已是七上八下。慕仲举当年为了自幼多病的她，对医术确实小有研究。但她却兴趣不大。所以知道的，也只是一些皮毛，外加一些现代知识的结合而已。 夏姨娘见状，莞尔笑道：“姐姐，这些天因为相公的病，全京城上上下下有名的大夫都找得差不多了。连皇上派了御医来，相公发热的症状也是时好时坏不能根治。既如此，不如让慕先生试试也无妨！我瞧着啊，慕先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既然他敢开口，就一定有他的把握。” “好吧。”沉吟片刻后，楚怜凝慎重的点头说道。“一切就有劳慕先生了。” 慕子路点头四顾了一下四周，指着密封的窗户说道：“烦请林管家将窗户打开通风。夏季炎热湿润，病人的屋子，务必做到良好的透气性和适宜的温度。”说罢，她又折到书桌前，提笔疾书前来。 “桂枝8克，白芍8克，炙甘草5克，黑附子6克，生姜3片，大枣2枚（擘），上六味，以水煎服，去渣服之，一日三次。”慕子路动作利落，一气呵成。然后转身交给林管家叮嘱道。 “是。”林和安欠身答道。“我这就去抓药，守着亲自煎熬。” “慢着。”楚怜凝闻言，厉声喝止道。 慕子路挑眉，曼声问道：“颜夫人还有何疑问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黑附子味辛，大热，是有毒之物。慕先生用以入药，万一相公他有个三长两短，就算赔上慕先生这条性命，恐怕也不能抵我相公的万分之一罢。”楚怜凝一向我见犹怜，娇美如花的俏脸上，此刻是少有的严峻。 ―――――――――――――――――― 有人咩？出来冒个泡吧！~ ------------ 第十一章 似是故人归（六） 更新时间：2010-01-10 进入颜府的这段日子，慕子路同这位颜夫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无论是她亲身感受，还是从下人们的只言片语当中，她都感觉得到，这位内阁大学士的嫡女，颜府的正牌夫人，其实是一位温和有礼，平易近人之辈。谁曾想，这位弱不禁风的女子，今天居然有如此严厉如此苛言的一面。 是很爱很在意，所以才会如此罢？！ 电光火石之间，慕子路想得清楚明白。于是也不甚在意。莞尔一笑道：“颜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黑附子有回阳救逆，补火助阳，除湿止痛之功效。《伤寒论》有云，一切风寒发热，都是从太阳经入，属太阳病。是以黑附子，正好对症此病。我看之前郎中们开的方子，多是以凉药退热为主。中暑得凉则愈，风寒得凉则重。先前颜大人正是服用了这种治标不治根的方子，又不断试用不同郎中的药，才会导致病情反复无常。所以，慕某认为，此刻应该替颜大人助阳才对。” “姐姐，慕先生言之凿凿，你就别担心了。”夏姨娘淡淡地瞥了一眼慕子路，别有深意的笑道。“若姐姐还不放心，不妨找谢太医来看看再做定夺如何？！” “不用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楚怜凝注视了慕子路半响，才朝林和安摆摆手，闭上眼疲惫的说道。“林管家你去罢。按照慕先生吩咐的做就好了。”有那么一瞬间，慕子路分明在她如花似玉的脸上，看见了深深的倦怠和萧瑟。 “颜夫人，夏姨娘，你们累了几天，不如先回房休息一下吧。颜大人这边，有我和林管家照顾。”见两人都是一脸倦色，慕子路心中一动。对两人笑道。 楚怜凝摇了摇头，道：“我不累。” “颜夫人，凡事不能太逞强。我知道你是想亲自照顾颜大人。可是此刻你们的身体承受已经到了极限，倘若等颜大人的病好了，你们却累病了。就不好了，是吗？夏姨娘。” “姐姐，慕先生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你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如果你再累倒了，容儿书儿怎么办啊？”夏姨娘笑着附和道。 “也好。”见两人执意相劝，楚怜凝勉强笑道。“妹妹你也累了，一起走吧。相公，就拜托慕先生了。” 望着两人的身影渐去渐远，慕子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回过身来，目光淡淡地朝躺在床上的那人瞥去。微风拂过，吹得淡蓝色的纱帐微微摇曳，带起一角，露出一副如玉的容颜。 隔了纱帐，慕子路看得并不十分清楚。只见那修长的身形被掩在薄被之下。掀开的一角，露出月白色的中衣。他的双目紧闭着，如蝶翼般长而翘的睫毛，随着呼吸扑闪扑闪，似随时都要随风而去一般…… 慕子路心中一动，忍不住走近，替他将纱帐撩起来，挂上床头两边的垂勾。然后静静地站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他，目光一动也不动。许是因为发热，此刻他俊朗的面容上洇出一抹病态的潮红，看在她眼里，倒是异常的动人。 记忆难以泯灭，那些心心念念的往事，在这一瞬间，喷薄而出。叫醒了慕子路心中浅淡的忧伤――记得那年，他十四岁，颜思远十二岁，而她，方才十岁。却皆是人小鬼大不让人省心的主。 在他们的怂恿下，她一时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和想往。答应同他们一起去山上的林子里见识一下。彼时，正是盛夏的雨季。林子里各种野生的菌类疯狂地生长着。鸡丝菌，猴头菇，牛肝菌，松茸……真是种类繁多，应有尽有。彼时她采蘑菇，摘鲜花；他们捉鸟儿，撵松鼠。三个人在林子里玩得不亦乐乎。却不想悲从中来，她发现一朵颜色异常鲜艳异常漂亮的有毒菌，正想采给他们炫耀之时，却不小心被林中的毒蛇咬了一口。 那时候他们是吓坏了吧？！她从来没有见过颜家兄弟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两张小脸都吓得惨白一片。他却在一瞬间之后便反应过来，撩开她的裙摆用嘴替她吸出毒血，然后再撕下自己衣襟紧缚在她的小腿伤口处，防止毒血乱窜毒性蔓延。 随即，便用他尚单薄的身躯，背着她向山下跑去。下山的路是那么漫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走到最后，他已是双腿发颤，步履蹒跚。她想下来自己走，他却执意不肯。最后，还是颜思远强行换下了他。 因为救治及时，处理妥当。那一次她并无大碍。只是事后昏迷发烧了两天两夜。而颜家两兄弟，却因此惨遭其父颜东林的重罚。重重的十大板之后，两兄弟的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颜思源和颜思远，却仍然拖着伤痛，来照顾她。 特别是颜思源，在她昏迷之时执意不肯离开。据后来父亲对她说，他整整守护了她一天一夜，任凭大人怎么劝说，威胁，发火都不肯离开。直到她的烧退下，郎中宣布她已无大碍。他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倒在了慕仲举的怀中，却因此一病不起…… 上一次他因为她一病不起，这一次因为她，他又一病不起。是不是命中注定，她是他的克星呢？！ 每一次都要连累他，尽管每一次都是她无心，他甘愿！ 转眼便到了六月六的“晒书节”，这一天，果然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华昌国内有个民风民俗，便是到了这一天，所有的读书人，都要将自家的字画、诗书拿出来晾晒，以此来显示自己家中典籍众多，自己的学问渊博浩瀚如海。 作为华昌国第一大书香世家的颜家，自然更注重此项仪式。是以，这天一大早，颜思源刚一下朝回家，便领着家中的妻妾儿女，以及一帮子下人，到后院的藏书阁晒书去了。慕子路作为两个孩子的西席，自然也就跟随众人参与其中。 藏书阁位于颜思源的大书房旁边，与大书房相通，却又自成一格。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在这之前，慕子路从来没有踏进这个对颜家人来说，带了一点神圣和庄严的地方。也就更不知道，颜家的“藏书阁”，原来比之于京城第一书院“华阳书院”的藏书，也只多不少。 面对着种类如此丰富，数目如此庞大，涉及面如此广博的书册，对慕子路这个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可以称之为“书虫”的人来说，不可谓不欢喜，不可谓不心动的。但她却深知，一般大富大贵之家的藏书楼，除了藏有贵重的书画，孤本外。还藏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卷宗和秘密。 是以，尽管内心里对这些藏书蠢蠢欲动，只恨不能扑进书海中狂啃个够。但表面上，慕子路唇角含笑，却不动声色的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欲望。 “先生，先生。为什么大家要选在六月六这天晒书呢？”火辣辣的日头将颜秋容，颜秋书的两张小脸蛋晒得红彤彤的。他们却欢乐的在书海中穿行，那兴高采烈的模样，让慕子路禁不住莞尔。 “先生给你们讲一个关于晒书节的故事如何？”偏头略微沉思了片刻，慕子路开口笑道：“据说古时候有个医圣，他一生喜欢读书，注重实践，医术高超精湛。很受世人爱戴。而在他家乡，有一名不学无术的庸医。却喜欢假装斯文，购买了许多医书，以此来炫耀自己。一年夏天，庸医命家人将家中藏书统统搬到院子里晒。而他自己，则看着满院子的古典医书，洋洋自得，趾高气扬。恰好这位‘医圣’路过看见了，便走到庸医院子里的靠椅上，解开衣襟，袒胸露腹。晒起了太阳…….” “那‘医圣’为什么要这样做啊？”颜秋容扑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天真中带了一点疑惑。 慕子路抿唇一笑，道：“当时那庸医也这样问来着，你们猜那‘医圣’怎么回答的？！” 两个孩子偏头想了想，又齐齐的摇头。小脸上写满了困惑。见状，慕子路唇角微微上勾道：“那‘医圣’说，我也在晒书啊！于是庸医又问，先生的书在哪里啊？‘医圣’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一本正经地说，我的书都装在我的肚子里了。” “先生，那‘医圣’是想说，只有把所有的学问和书籍都装到自己的脑子里，才叫真正的有学问吗？”颜秋书歪着脑袋，一本正经的问道。 慕子路暗赞了一声孺子可教也，正想说话。身后突然响起一阵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书儿说得没错，腹有诗书气自华！真正的学问，不在于你的书籍有多少，而是看你把书本上的学问，装了多少进自己的脑子里。” 慕子路抬眸循声望去，面前的人，眉眼含笑。月白色的长衫，不染纤尘，挺拔的身姿，虽依旧如清风朗月般朗傲。比之从前，却仿佛清减了不少。自他大病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她照顾他退了烧之后，便悄悄离开。过了两日，便听闻他已经好了大半。却也不见他前来向她致谢什么的。倒是夏姨娘，借着向她道谢的名义，连着两次又是送糕点又是送些小玩意什么的。让她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 ------------ 第十二章 似是故人归（七） 更新时间：2010-01-11 朝颜思源微微颔首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下一秒，她却听见颜思源略带了几分赞赏地说道：“慕先生寓教于乐，将教学融入到现实生活之中。此法甚妙也！” “颜大人过奖了。”慕子路淡淡一笑，道：“子路只是福至心灵，雕虫小技而已！倒是大人家的藏书，真是让子路刮目相看。难怪大人如此年纪，便官拜宰辅。原来是自幼博览群书之故。”罢了，眼前的书香，墨香终是勾起了她肚里的馋虫。反正在未来可以预见的日子，她还要在颜家待上一段时日。为了这些绝世的孤本、真迹，她就是拍拍马屁又如何？！ “慕先生若是喜欢，可以随时来这藏书阁阅读。”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颜思源唇角微微上挑，漾出一抹和煦如春风的笑颜。 慕子路脸颊蓦地一红，他那双看透人心的眼。让她的心，瞬间慌乱了起来。却又忍不住即将到手的好处，于是低头垂眸，掩盖了眸光中的犹豫、迟疑和不舍。半响，才纳纳地笑道：“真的么？这样，怕是不太好罢！” 颜思源将她的所有神态尽收眼底，心中暗自莞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笑道：“有何不好的。只有先生博览了群书，才可以更好的教育容儿、书儿啊。”说罢，从袖袋中取出一把钥匙，递给慕子路，微微笑道：“这是藏书阁的钥匙，从今天起，这藏书阁的大门，永远为先生敞开。先生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不必经过任何人的同意！” “那子路就谢过颜大人的好意了。”见状，慕子路心知再推辞就是侨情了。于是接过钥匙，爽利一笑。“对了，颜大人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要出去一趟，想同颜大人告个假。” “先生有要事在身么？”闻言，颜思源扬了扬眉，漆黑如玉的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失望。“颜某本是想趁今天的‘晒书节’，让家人聚一聚。顺带谢谢慕先生前些日子的照顾之恩。”说到此处，颜思源又抬眸望了望慕子路。神色里带了一丝微微的渴求。“先生的事情，不能改日再办么？！” 其实慕子路出府，不过是因为今个儿的“晒书节”勾起了她的回忆。一时间想到自己还有几本喜欢的书遗落在了“华阳书院”，这才意随心动的向颜思源告假。这本不是什么急事，可去可不去。但此刻听闻颜思源所言，慕子路却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出府一趟。 开玩笑，且不论她不想掺和他们家的“欢聚天伦”不说。光是想到夏姨娘最近以来，对她似有若无的示好，她就一阵头痛。这阵子她对夏姨娘是避之不及呢，又怎么可能自动送上门去！ “颜大人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颜大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一念至此，慕子路决定无视颜思源眼神中那抹小小的希冀。于是不动声色地笑道：“本来颜大人的一番美意，我是不能逆拂的。但，真是不巧。今个儿是我书院一朋友的生辰，我很早就答应过他，要陪他一起庆贺生辰的。所以，颜大人你看……” “如此，我便不强人所难了。”颜思源双目微合，敛去了眼中温柔的星光。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多了一些落寞和萧瑟。慕子路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却终是朝他颔首告辞，转身毫不犹疑的离去…… 出了颜府，一路边走边看的到了华阳书院。因着是“晒书节”，书院里今天也极其热闹。到处都是学子们的欢声笑语和高谈阔论声，一反平日里的静谧和肃穆。 因为不想惊动太多人，所以慕子路一路非常低调的回了自己原来住的宿舍。却不料仍旧被宋子钧逮了个正着：“你这家伙，一去便不复返。老实交代，是不是攀上了颜府的高枝，便把我们这些昔日好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见了他，宋子钧明明高兴得紧，却依旧忍不住调侃道。 “是啊，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慕子路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嗔道。“你是何人？姓甚名谁？怎么跑到我的宿舍来了。”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慕子路，果然没有良心！”宋子钧见状，哪里肯依。拽过慕子路手上的书册便要朝她扑来。 慕子路不动声色地闪过了他的“熊扑”，唇角却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笑颜：“好了，别闹了。再闹我便恼了！” 宋子钧深知她说一不二的脾性，于是也住了手脚，道：“说正经的，你在颜府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还好吧？” “挺不错的，束修、福利样样一流。”慕子路微微一怔，片刻后方才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就好。”宋子钧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若是过得不好，可不要委屈了自己。山长说了，书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我知道了。”慕子路心中微微一暖，面上却是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走罢，为了庆贺我攀上高枝。咱们今天出去庆祝庆祝。”说罢，她抬腿便走。 “你请客还是我请客？”宋子钧嘿嘿一笑，紧跟在她身后，问道。 “当然是――”慕子路唇角一勾，绽出一抹促狭的笑颜。“我咯！” “那还差不多！算你小子识相。”宋子钧拍了拍她的肩膀，大笑道：“走吧，今天我一定要狠宰你一顿。” “悉听尊便。”慕子路无所谓的笑笑，抱着书册径直朝前走去。 “那就赶快吧，去晚了，可就没得吃了。”宋子钧一反平日的懒散之态，大步如流星的带着慕子路出了书院，穿过大街小巷，七弯八拐的，很快便越走越繁华。 望着眼前车水马龙，人潮涌动的景象。慕子路心中暗自疑惑，到底是什么的酒楼，让宋子钧这个家伙居然一反常态。心里这样想着，口中便问了出来。“咱们这是去哪里啊？不就是吃个饭么，值得这么拼命吗？生怕去晚了就没得吃一样……” “自然是晚了就没得吃了，不然我那么拼命做什么。”宋子钧白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这个‘忆秋阁’，规矩怪极了。每天只卖前五十位食客，多一位也不卖。”说罢，宋子钧指了指前方五十米远的一家酒楼，笑道：“到了。” 慕子路抬眸望去，黑底金字的招牌高束在二楼正中央。那“忆秋阁”三个大字，清挺中透着刚劲，华丽中透着风雅，一看就是名家手笔。绿色的琉璃瓦，红底雕花的屋檐。还有二楼那松香色的飘逸轻纱，处处彰显着精致和品位。这个宋子钧，看来果然打算狠宰她一顿了：“走罢，来都来了，站在这里做什么？！” 说罢，她率先踏进了“忆秋阁”的大门。酒楼里食客满座，香味扑鼻。跑堂的小二端着饭菜厨房大厅里来回窜动，忙得不亦乐乎。两人拣了一桌空位坐下。慕子路随手翻了翻摆在桌上的木牌，漆黑如玉的眸子，不由得亮了起来。 夫妻肺片、麻婆豆腐、鱼香肉丝、辣子鸡丁、粉蒸牛肉、水煮肉片、宫保鸡丁、开水白菜……每看见一道菜名，慕子路的心便微微的一颤，眉心也便皱得更紧。 “你怎么了？”慕子路脸上的异色，难看得连一向粗心大意的宋子钧也察觉到了。于是挑眉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拿在手中的木牌微微颤抖着，慕子路摇摇头，尽量不动声色笑道。“大概是饿了吧。” “那就赶快叫吃的吧。”宋子钧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招手叫过来店小二，道：“小二哥，赶快，给我们来点吃的。” 一个衣着整洁的店小二闻言，连忙跑了过来，躬身对两人恭敬的笑道：“对不起，两位客官。今个儿五十位名额已满。你们明日请早吧！” “满了？！满了你们门外为何不挂出木牌，非要等我们坐下了才说。这不是寒碜人么！”宋子钧闻言，声线立刻提高了三分。引得周围的食客纷纷对他们侧目。许是平日里“忆秋阁”的这个规矩早就招到了众人的不满，是以此刻，食客们纷纷出声附和着，对店家的此举表示不满。 慕子路见状，拽了拽宋子钧的衣袖，道：“算了吧，不行咱们就换别家吧！”直觉告诉她，这个“忆秋阁”是她不该来的地方，她还是趁早溜之大吉的为好！ “二位客官，对不住了。我们方才是忙得忘记了，一时失察。真的不是要故意这样做的。”店小二见宋子钧依旧一脸怒气，于是赔笑着说道：“二位也知道，满五十不食，是我们‘忆秋阁’的老规矩了。所以，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宋子钧扭头望了一眼慕子路，见她一脸阴沉，神色十分难看。以为她饿得受不了了。于是拍了拍桌子，正要说话。从二楼上传来一阵清扬的男声，下一秒，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沿着楼梯迤逦而下：“既然错由我们起，那今日这规矩就免了吧。掌柜的，给二位客人上菜，这顿咱们‘忆秋阁’请。” 慕子路抬眸望了一下来人，剑眉星目，俊朗非凡。那一身玄色的衣衫，将他的身形衬托得雅致修长。一双幽深的惑瞳里，散发出魅惑的光芒。唇角，犹自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慕子路的心陡然沉了沉。站起身来，也不说话，只一把抓起宋子钧的手腕便往外走：“子钧，咱们走罢。” 来人似也望见了她，见状，黑眸蓦地一亮，急声叫道：“二位客官请留步！”慕子路哪里肯听，只径直拉着宋子钧朝门外走去。直到七弯八拐的穿进一条小巷子里。身后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影。慕子路这才停下了脚步，靠在墙边大口的喘着粗气…… ------------ 第十三章 似是故人归（八） 更新时间：2010-01-12 六月的阳光本就炙热，一阵剧烈的奔跑过后，宋子均脸上立刻有大滴大滴的汗珠顺流而下。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慕子路问道：“我说大白天的，你跑……什么……啊跑？难道是见……鬼了不成！” “的确是见鬼了！”慕子路郑重其事地点头，一脸的严肃。 没有见鬼，却比见鬼更可怕！早在她看见那些菜单时，便应该想到是他了。除非这个时空还有第二个穿越者，不然怎么有人会开一个这样的酒楼，卖的全是她前世最喜欢吃的川菜…… “忆秋阁”，光是听名字，用脚指头想，也该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而她居然还笨得如此后知后觉，直到那人出现在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 十年不见，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青葱少年，早就变成了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美男子。颜思远，当朝宰辅颜思源之弟，华昌国著名的“红顶商人”，生意遍及华昌国国内大小城镇。甚至与边境数国，亦有通商往来。据说其家财万贯，日进斗金。却又视钱财为粪土，挥金如土。 坊间传言，颜思远英俊多金，却风流成性，喜怒无常。每行至一处，都有红颜知己跟随在其身旁。可无论多美丽、多聪慧、多有手腕的女子，在他身旁的期限都不会超过三个月。青楼花魁也好，小家碧玉也罢，大家闺秀也成，无论哪一类女子，都会被他出众的外表，过人的才智和傲人的财富所吸引。却终究不能让自己冠上“颜”姓，最终只落得芳心憔悴伊人渐瘦…… 索性颜思远一向出手大方阔绰，被他抛弃的女子，基本上都获得了不菲的银子，安抚了一颗颗受伤的“芳心”。当然，其中亦不乏自命清高者，不屑于他的银子和珠宝，而只要他颜思远这个人。最后的结果，却只能落得人比黄花瘦，人财皆两空…… 世人都在猜测，究竟要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颜思远的“法眼”？！环肥燕瘦、艳若桃李、幽若兰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无论哪一种类型，却皆留不住他的一颗“浪子心”。 直到两年之前，颜思远离开京城，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这种议论才慢慢地被新的事物所代替。 流言蜚语，从来也不缺少主角的存在！ 让慕子路始料未及的是，今天居然会在这里碰见这个“故人”！根据她之前在颜家打探的消息，他一直在全国各地游山玩水，行踪飘忽不定。却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到京城的？！回来了，又为何不肯回颜府？！ 这种种情况，就如颜思远的出现一般，让她消化不及。其实连慕子路自己也想不明白，她刚才见了颜思远，为何会落荒而逃？ 有什么好怕的？！她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她；他亦不是当年的那个天真懵懂的他！他们之间，早已隔了千山万水，回不去了…… 可是，连颜思源她都见了，又何必再怕一个颜思远呢？！ 顾不上理清自己的这些头绪，因为一旁的宋子均已经饿得直嚷嚷了。“我说慕子路，你存心的是不是，不想请客就直说，别折腾我啊！青天白日的，居然用‘见鬼’这样拙劣的理由来糊弄我！真是个小气鬼。” “是啊，就你大方。既然我是小气鬼，我就不请客了。”白了他一眼，慕子路转身做欲走状。“正好节省了银子。” 下一秒，她果然听到宋子均在身后大声叫道：“慕子路，你怎么能够这样！” “走吧。再晚，就该吃残汤剩羹了。”冲他扮了一个鬼脸，慕子路笑着调侃道。 一顿饭吃下来，宋子均又拉着慕子路东磨蹭一下，西磨蹭一下。就是不肯放她回府。慕子路也因为心中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而不想回去。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在城里找了一间清雅的茶楼，听听小曲，听听说书，就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晃荡了一下午。直到夕阳西下，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慕子路这才抱起书册迤逦地回了颜府。 夕阳的余晖将慕子路的身影拖得老长老长的。方才走进颜府大门，饶过照壁，慕子路一眼便看见花园里的林和安，在看见她的身影后，大步地向她走来。驻足，抬眸，不知为何，慕子路觉得今天林管家的老脸上，充满了喜悦之色。 “慕先生，你回来啦。”林和安恭敬地朝她点点头，笑道：“林某等候你已经多时了。” “林管家有事吗？”心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诧异，慕子路不动声色地问道。 林和安点头一笑，道：“我家大人今晚在花厅中设宴，嘱我务必请慕先生到场。” 慕子路扬了扬眉，心中诧异更浓。“哦？”今天这是怎么啦？莫非是颜思源中午“答谢”不成，晚上还要再来一次不成？！看样子，今天这场家宴，她是逃不掉了。“请替我告诉颜大人，慕某一定准时到场。” 说罢，慕子路朝林和安点头告辞。大步朝自己的寝室走去。方行了几步，她又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略带了一些探寻的声音：“我家二少爷，今日回府了。” 慕子路身子微微一颤，驻足片刻后，又大步向前走去。此时此刻，她没有心思去揣摩林和安说出此话的深意。脑海中，只不断地回响着林和安方才的话：“我家二少爷，今日回府了……” 直觉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难怪刚才林和安神色如此兴奋呢！走起路来都是扬尘带风的。原来是颜思远回来了。也难怪，论起来，林和安是颜家的老人了。资格甚老，颇得颜思源之父颜仲举的尊重。而颜思源和颜思远两兄弟，更是他亲自看着从丁点大的小不点，长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美男子。 比之于自小老成稳重的颜思源，小时候调皮捣蛋的颜思远，则更受林和安关注。再加之颜思远一去经年，很久都没有回过颜家。此刻突然归来，林和安又怎能不喜？！ 是夜，颜府灯火通明。花厅的屋檐下挂着造型别致精美的花灯，那光彩璀璨的灯光，连成一线，楞是将偌大一个颜府打造成了火树银花的世界。 花厅里，早已聚集了大大小小的颜家人。慕子路也不显山不露水的混迹其中。花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大大的，雕刻精美的梨花木八仙桌，桌上摆放着各色菜肴。冷盘有：凉拌海蜇头，白斩鸡，五香熏肉、卤菜什锦拼盘；热菜有：八宝鸭、茄汁鲈鱼片、茶叶熏鸡、雪梨肘棒、什锦合菜、干贝蒸肚尖、碧绿豆腐盏、孜然羊肉、五味煎蟹、鲍鱼鸡翅、香菇烧菜心、酱爆肉酥饼。汤菜有：火腿鲜菌汤、栗米菜花汤…… 眼前的美食，热气腾腾，不停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引得两个孩子直咽口水，可颜秋容和颜秋书却一动也不动。仿佛没有看见桌上的美食一般。众人都默默的站在花厅里，等待着今天的正主儿出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厅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眼前的男子，一身玄色绸衣将他的身形衬托得修长雅致。头束玉扣，腰束玉带，让他越发的英姿勃勃、俊美无俦。唯有他那双深沉幽炽的惑瞳，在璀璨的灯光下散发出幽邃的光芒。那点点的灯光全部沉入他的双眸内，如同夏夜里最最绚烂最最明媚的星子，吸引着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沉下去，沉下去...... “大哥，大嫂。”颜思远负手走进花厅，朝为首的颜思源夫妇颔首打着招呼。目光瞥也未瞥楚怜凝身旁的夏梦蕊一眼，夏梦蕊脸色一变，艳丽无双的脸上，瞬间沉郁了一片。却又在看见众人面上掩饰不住的喜色之后，顷刻数变。最终，还是化作娇艳的如花笑靥，在唇角慢慢绽放开来：“二叔，一路辛苦了。来，快请上座。咱们已备好酒菜恭候你多时了。” “大哥，大嫂，你们坐吧。”颜思远仿佛没有听见夏梦蕊的话一般，只径直对两人说道。到此时，夏梦蕊脸上再也挂不住了。想她出嫁前是夏府堂堂千金小姐，出嫁后又深得颜府一干人等的尊重。何时受过这种怠慢和无视。此刻心中的怒火，如潮水澎湃，饶是她呼吸了再呼吸，却怎么也压抑不住。夏梦蕊正想发作，下一秒，却在听见颜思远漫不经心的声音后，怒火渐消。“思远不是外人，夏姨娘不必客气。” 说罢，颜思远大步朝一对双胞胎侄儿侄女走去。慕子路见状，下意识地朝灯光的阴影下退去。眼见着颜思远并未注意到她，只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径直饭桌走去。慕子路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却听到夏梦蕊热情地招呼道：“来来来，慕先生，请快上座。” 咋从阴暗中走到灯光下，慕子路竟有些不适应。那刺眼的灯光，让她半眯了眼。下一秒，她却感觉到一道炙热如火的目光，直直地朝她射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惊喜中带着诧异的声音：“慕......” ------------ 第十四章 似是故人归（九） 更新时间：2010-01-13 颜思远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他连午夜梦回也会朝思梦想的面容，这张熟悉到融入他骨血里的面容，这张让他魂牵梦绕十年不忘的面容，一时间百感交集。“白秋”二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一旁的颜思源已经开口说道：“二弟，这位是慕子路慕先生。是秋儿和书儿新请的西席先生。” “先生”二字，颜思源说得极重。聪明如颜思远，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只是片刻的微怔之后，颜思远突然勾唇，绽出一抹魅惑而邪肆的弧度—— 慕子路是吗？很好！十年不见，慕白秋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慕子路。你既不是慕白秋，为何今日在“忆秋阁”却看见我便跑？是心虚还是害怕？！ 我不管你是慕子路还是慕白秋，从今日起，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见颜思远安静地坐了下来，不言也不语。唯有唇边的那抹可疑的弧度，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熟悉他的颜思源不由得心中一沉。自己这个幼弟的反应越是平淡，他心中就越发不安。凭他这二十几年对颜思远的了解，他便知道，他越在乎的人或事，越会表现得无所谓。自从当年发生“那件事”之后，他便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可是颜思源依然发现，他骨子里的这种性情，却从来没有改变过。反而益发变本加厉。 “不知慕先生仙乡何处？”拿起酒壶替自己倒了一杯佳酿，颜思远勾唇漫不经心地问道。 “在下长乐人氏。”微微一怔之后，慕子路想也不想的答道。 “长乐是个好地方呢！”颜思远唇角的那抹笑颜越发诡异。“前几年我曾有幸到长乐一游，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当之无愧的‘天府之国’。只不知，慕先生家在长乐何处？” 慕子路一愣，抬眸看向颜思远。却见明媚灯火下，他的那双惑瞳深不见底，眉宇间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头，微微沉吟片刻之后，慕子路轻声答道：“在下长乐湄洲人。” 闻言，颜思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半响，才勾唇一笑道：“湄洲是个好地方，难怪会养出慕先生如此出类拔萃、灵秀无双的人物来。” “颜公子过奖了。”低头垂眸，长长地睫毛如蝶上下翩飞起舞，掩盖了慕子路黑眸中的风云起伏。“子路何德何能，能得到颜公子如此夸奖！ 见状，颜思源眉心微蹙。片刻后，他莞尔一笑，道：“二弟，你难得回来一趟，这几年咱们聚少离多。来，这一杯酒，咱们一起干了！”说罢，他也不等颜思远说话。便举起手中之酒，仰头一饮而尽。“只可惜，爹娘不在家中，否则，他们二老会很高兴的！” “大哥，高兴的时候，别提扫兴之事。”颜思远的脸色瞬间沉郁了下来，薄唇更是紧紧地抿成了一线。他若非打听清楚，他不在家中，又岂会轻易踏进颜家的大门。 “二弟，哎。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原谅爹吗？”颜家人都知道，自从当年的那件事之后，颜思远与颜东林之间，便隔了一堵无形的墙。两人之间的死结，任凭颜思源母子怎么劝说，也解不开。却大有越解越紧之势。“我说过，当年之事的确与爹无关。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大哥，你别说了。”颜思远放下杯子，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抬眸注视了慕子路半响，忽然失神一笑。道：“当年的那件事，若放在今日之前，我是绝不可能原谅他的！可是，今日我想清楚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我和他始终是父子，血脉相溶。所以，我会慢慢的改善与他之间的关系。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也别期望，我和他的关系能突飞猛进。”只要她回来了，活着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他便从此可以放下所有的恩怨，只要她便好！ 闻言，颜思源身子微微一颤。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慕子路，再看看身旁的颜思远。突然勾唇淡淡一笑：“这是自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只要你们从此不再相看两厌，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么多年了，思远终于肯原谅父亲了。他心中却反而涌起一种淡淡的惆怅。若没有她，这个局面他不知何日才能看到？！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果真半点不假！ 一念至此，颜思源又淡淡地瞥了一眼慕子路。唇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慕子路被他看得心慌。不由得低下了头，心中，却是百转千回。颜家兄弟俩方才的话，历历在耳。他们并不避讳她的存在，当着她的面讲出颜家的私事。她却越听越暗自惊心...... “慕先生，来，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颜思远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对慕子路淡淡一笑。眸子深光渐浓。 见状，颜思源也端起酒杯，冲慕子路莞尔一笑。“一起吧，说起来，我还欠慕先生一个大大的人情呢！当日我高烧反复不退，是慕先生衣不解带的照顾于我。再加上慕先生所开的药方，我这才逐渐康复的。” 颜思源唇角笑意更盛，一双黒翟石般璀璨的黑眸中，却有暗色一闪而过。面对这两个一个比一个还殷勤的兄弟。慕子路一阵头痛。依稀彷佛，又回到了十年之前的那段岁月。三人也是这般，可彼时，他们之间却单纯如水。而不像现在...... 暗自叹了一口气，慕子路举杯，对两人勾出一抹明艳动人的微笑：“二位，请！” 自晚饭前便被颜思远无视的夏梦蕊，此刻见颜家兄弟俩全都无视她的存在，反而对慕子路大献殷勤。不由得一阵气结。抬眸扫视了一眼颜思源身旁的楚怜凝，却见她无波无嗔亦无喜，只偶尔照顾着身边的两个孩子。仿佛对场中气氛视而不见似的。见状，夏梦蕊更加郁闷。心中不由得暗自腹诽道：“你就假装清高淡然吧，我看你能超凡脱俗到多久！”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勾出一朵魅惑的笑颜，拿起筷子替几人的碗中分别布了一圈菜。这才款款笑道：“二叔，你长年在外，许久没有吃到家中做的饭菜了。来，赶快尝尝今个儿的菜品味道如何？这可是我下午特意吩咐厨子准备的。都是按照你喜爱的口味来做的。” “多谢夏姨娘的美意了。菜是不错，只可惜，却非我心头所爱！”颜思远漫不经心地笑着，可他的笑，却并没有深入到他的眼眸深处。 夏梦蕊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费尽心神，精心准备的饭菜，却居然不受颜思远的待见。一时间，她尴尬极了。心中恨意渐生，艳若桃李的脸颊上，有一抹嫣红浮现。却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样？！ 慕子路见状，暗自叹了一口气。十年未见，颜思远没了年幼时的调皮捣蛋，却也未见得有多成熟稳重。性子居然变得如此这般古怪。这夏梦蕊明面上虽是颜思源的妾室。可颜家人都知，她出身高贵，又有娘家撑腰。在颜府的地位，可以当得上一个“平妻”的地位了。可他倒好，居然连自己“大嫂”的面子也不给。 一时间，屋子里静谧得有些诡异。颜思源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楚怜凝却只顾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似对场中气氛半点未觉。慕子路无奈一笑，为了自己的食欲，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倒是觉得今晚的饭菜挺不错的。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便让人垂涎三尺了。” 夏姨娘闻言，娇艳如花的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颜。颜思远却挑眉对慕子路勾唇一笑，道：“哦？原来慕先生喜欢这些茶品。我还以为，你喜欢夫妻肺片、麻婆豆腐、鱼香肉丝、辣子鸡丁、粉蒸牛肉、水煮肉片、宫保鸡丁这类似的口味呢！”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唇角还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容颜。那目光不如颜思源那般温润，却犀利如海，差点让她无所遁形。 慕子路目光闪烁，晒然一笑。“颜二公子说笑了，这怎么可能？！” 对她的拒不承认，颜思远只勾唇邪肆一笑，也不反驳。这话听在颜思源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顷刻间，他面色数变，黑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流光。又瞬间隐入眸底的暗色之中——原来，他果然知道了......不，不对。只怕他一直是知道的！从踏入花厅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便清楚地认出了这个分别了十年的“故人”。而不像他当初那么愚笨，直到许久之后，才确定，她，慕子路，便是当年的慕白秋！是让他这十年来魂牵梦绕、夜不能寐的慕白秋...... “颜大人，颜二公子。在下有些酒沉了，就此告辞了。”在颜思远步步紧逼下，慕子路身心疲惫。白日、夜间的种种“惊喜”，加起来让她措手不及。眼见着继续待下去，还不知道颜思远会出什么招数。慕子路只好站起身来，准备脚底板抹油——溜之大吉！“颜夫人、夏姨娘，你们慢用。” “正巧，我也吃饱了。大哥大嫂，我就先走一步了。”见状，颜思远勾唇一笑，紧跟着站起身来，对慕子路说道：“慕先生，咱们一起走罢！” 想溜之大吉么，没那么容易…… ------------ 第十五章 似是故人归（十） 更新时间：2010-01-14 夜色如画，月光柔媚。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沾染了月色的旖旎。此刻慕子路脸颊青瓷般的肌肤上，泛着一抹动人的嫣红。月光下，她的眼神迷离朦胧，眼睫下那两排长而翘的睫毛，更是如振翅欲飞的蝶，蹁跹起舞。 “红酥手，芙蓉面。慕先生当真是风华绝代、灵秀无双啊……”身后传来了一阵邪魅的男声，在夜色中荡漾开来。 慕子路回头，抬眸一望。眼前的男子，玄色长衫，魅惑的笑颜。在月光下益发显得英姿挺拔，俊逸无双。只那一双惑瞳中闪烁的调侃的光芒，让她看了莫名地心生不悦。慕子路当下沉了脸，冷冷地说道：“颜二公子说笑了，慕某来一堂堂七尺男儿！何来灵秀一说？！” “不是么？”颜思远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漫不经心地说道：“瞧慕先生这眉若含情，眼若流波的模样。我还真的觉得扑朔迷离，雌雄未辨呢！” “哼！”慕子路冷哼一声，面若墨冰。“我看颜二公子是酒沉罢，竟说起胡话来了。念你此刻神志不清，我便不同你计较。若以后再胡言乱语，休怪慕某翻脸不认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颜某这也是情不自禁，还望慕先生见谅才是。”说罢，颜思远朝慕子路长长地鞠了一个躬。莹莹月色下，慕子路却清楚地看见他眼中有促狭的光芒一闪而过。 冷哼一声，慕子路抬腿便走：“原谅不敢当，只希望颜二公子以后不要再戏弄于我，我已经是求之不得了。”说罢，也不待他回应，便径直朝自己的卧房里走去。 见状，颜思远也不恼怒。只勾唇魅惑一笑，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身后清晰可闻的脚步声，让慕子路眉头一皱。但她却毫不迟疑、不动声色地朝前走去。眼见着自己的小院就在眼前，慕子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可身后的脚步声，却紧跟在她身后，一直不肯放弃。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勾唇，慕子路唇角绽出一抹讥讽的弧度：“这么巧，颜二公子的卧房也在这边吗？！我怎么记得，再往前走，便是一片梅园了。莫非是二公子酒沉了，在自己家中，也找不到路了不成？！” “慕白秋……”颜思远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夜色中，他那双魅瞳里，闪烁着迷离深沉的光芒。“你就如此不愿意见我么？！十年了，我整整找了你十年。我想象过无数中我们重缝的情景，就唯独没有想到，你会不愿意同我相认。” “慕白秋，我就这么招你嫌弃吗？”颜思远字字句句，含幽带怨的控诉，顿时让慕子路乱了心神。十年了，他们都说找了自己十年。可事实呢？事实是，一个家有娇妻美妾；一个四处沾花惹草，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一念至此，慕子路心中刚刚涌起的感动立刻烟消云散。自嘲一笑，她垂眸说道：“二公子说什么呢？慕某听不明白。夜深了，二公子请回吧，慕某要歇息了。” “慕白秋......”颜思远欺身上前，一把拽住慕子路的手腕，声音里含了一丝少有的严肃和悲愤。 慕子路用力一挣，却未能挣脱他的束缚。她只得面色一沉，冷声说道：“颜二公子，请你自尊！若你再是如此，我便去找颜大人来评评公道。” 闻言，颜思远俊逸不凡的脸上，顿时有暗色一闪而过。他手腕用力一紧，拽住慕子路的手，便多了几分力道。“这么多年了，难道大哥他在你心中的分量还是要比我重么？！即便他现在已经娶妻生子，你的目光依然不能放到我的身上吗？” “放手！哎哟，痛。放手......”那突如其来的力道让慕子路顿时痛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却径直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不让眼泪滑落下来。 见状，颜思远脸上的暗色立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自责、后悔和心痛：“对不起，白秋。我不是故意的。我......” 慕子路趁机挣脱他的束缚，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颜二公子，我最后说一次。我慕子路是堂堂须眉，而非你口中所说的女儿家。至于你所说的慕白秋，我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今日我念你真心思念你的朋友，不与你计较。他日你若是再犯。我立马收拾包袱走人。也许，你们颜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本就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 颜思远本还打算同她纠缠，闻言，已经抬到半空的手，却又颓然地垂下。清冷月光下，他的目光如夜空中落寞的星子，幽幽地散发出忧伤的光芒。那光芒如利刃，顿时刺伤了慕子路的眼。别开头，慕子路不敢再去看那双布满忧伤与幽怨的眼。片刻后，她决绝的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寂静的夜色中，只剩下颜思远孤独而落寞的身影，久久不肯离去...... 彼时，他们并不知晓。在花园一角的阴影里，同样有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久久地凝望着他们，漆黑如玉的眸子中，闪烁着深邃而复杂的光芒...... 翌日清晨，慕子路从稀薄的晨光中苏醒过来。梳洗完毕，吃过早点。她便径直朝小书房里走去。远远的，传来一阵孩童清脆的读书声。慕子路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脚下的步伐更快。 推开书房门，慕子路正准备同两个孩子打招呼，下一秒，她甜美的笑容却在看见书房里的另外一个身影之后，瞬间消失不见：“你......颜二公子怎么会在此处？” “慕先生，早上好。”颜思远一反昨日的深沉，阳光灿烂地笑着向慕子路打招呼。似乎昨日的种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颜二公子这是......”见状，慕子路不动声色地问道。 “思远许久不曾回家，很是想念家中的这一对龙凤胎侄儿侄女。所以，今天是特地前来探望他们的。”明媚晨光中，颜思远一手抚着颜秋书的头，一手捏了捏颜秋容红苹果似的娇嫩的脸蛋。笑得很是无辜。“不知慕先生可否通融一番？！” 慕子路抬眸望了一眼天空，淡淡笑道：“慕某也能体谅二公子的一片思念之情。只可惜，现在是孩子们的上课时间。只怕......”很好！不愧是奸商，硬的不行便来软的。只可惜，她慕子路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颜大人说过，一切以孩子的课业为重。若是慕某徇私，耽误了孩子们的课业，颜大人怪罪下来。只怕......慕某的饭碗不保。”他以为，打着孩子的旗号，她便会给他缠着自己的机会么。门儿都没有...... 说罢，慕子路含笑盈盈地站在那里，只等着颜思远的发难。谁知颜思远闻言，居然点头附和道：“慕先生说得没错，一切应当以孩子们的课业为重。如此，我便等孩子们下了学，再来叨扰。”她眸光中狡黠的微笑和若有若无的算计，让他心底莞尔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事变迁，物是人非。她和他之间，早已隔了许多时光，无法弥补。他和她，都不知不觉的变了许多。可有些东西，却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譬如，她那双清亮透底却洞彻世事的眸子。 譬如，他对她数十年不曾一变的深情...... 慕子路微微一怔，片刻后，她挑眉不动声色地一笑。却并不言语，只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行动。见状，颜思远了然一笑。对慕子路颔首说道：“如此，思远便先行离开了。” 望着他转身而去的身影，慕子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无论如何，她又过了一关不是！ “好了，咱们今天继续讲千字文。”慕子路轻咳了一声，收回了两个孩子飘忽的思绪。“现在先生开始提问，上一课，咱们讲到哪里了？” “我知道，我知道。”颜秋书颜秋容纷纷举起小手，争先恐后地回答道。 “秋容，你来说。”慕子路点头对颜秋容示意了一下。 “咱们讲到：‘孔怀兄弟，同气连枝；交友投分，切磨箴规。仁慈隐恻，造次弗离；节义廉退，颠沛匪亏。’这一段了。” ”很好。”慕子路点头赞赏道：“咱们今天继续讲：‘性静情逸，心动神疲；守真志满，逐物意移。’这一节。所谓性静情逸，心动神疲。就是指一个人品性沉静淡泊，情绪就安逸自在；如果内心浮躁好动，精神就疲惫困倦。而所谓：‘守真志满，逐物意移。’则是指，一个人保持纯洁的天性，就会感到满足；追求物欲享受，天性就会......” 慕子路的话尚未说完，便听见课堂下的颜秋书口中传来忍俊不住的一阵笑声。抬眸，顺着两个孩子的目光望去，慕子路正好望见窗外，有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一闪而过...... “颜思远......”下一刻，书房内便传来了慕子路咬牙切齿的恨恨声。 ------------ 第十六章 似是故人归（十一） 更新时间：2010-01-15 自打那日起，慕子路的生活便陷入了水深火热当中。颜思远就仿佛成了她的影子一般，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随时随地随处都可以看见他的踪影。与此同时，慕子路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神通广大。书房、花园、寝室、厨房甚至是下人的耳房……每一处地方，他都能随时与她“巧遇”。有时候，慕子路甚至怀疑是他收买了颜府的每一位下人，才导致自己的影踪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而且自第一晚之后，颜思远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总是嬉皮笑脸、无赖以对。无论她是无视、沉默、讥讽、谩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都像个没事人一般。脸皮厚得，足可以与京城外围的护城墙相比。 而面对这一情形，颜思源却从来也不闻不问。好似并不知晓一般。甚至有两次，慕子路特意“提醒”了他，他也装着没有听懂。只莞尔一笑，不了了之。对此，慕子路气得是牙痒痒的。暗地里直骂这两兄弟狼狈为奸，一路货色。没一个是好东西！ 如此这般过了大概有半个月之久，慕子路终于受不了了。这天，恰逢农历六月十九，观音娘娘的生辰。一向清心寡欲，诚心向佛的颜夫人，很早便定了今天要去观音庙上香。为颜家大大小小祈福。夏姨娘听了，不知是怎么想的，也要一起跟去凑热闹。两个孩子听闻了这个消息，也半是撒娇半是哀求的，死活要跟了去。 也许是两个小家伙被拘得实在太久了；也许是他们最近的表现的确不错。一向严厉的颜思源，这次竟破例同意了他们的请求。于是乎，观音诞这天一大早，楚怜凝便带着合府的大大小小出发了。 原本，慕子路也想趁机去凑凑热闹，见识一下京城气势庞大的庙会的。转念一想，无论她去哪里，都有颜思远这块狗皮膏药跟着，揭不开撕不去。于是原本浓厚的兴趣，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这天一大早，趁着颜思远还没有找上门来。慕子路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颜府大门。大门口，门房颜六一见慕子路，顿时眼前一亮，笑容满面的问道：“慕先生，这一大早的。你是往哪里去啊？” “听说西郊观音庙今天有庙会，这不，我也去凑凑热闹。”说罢，慕子路抬腿便走。一边走一边还笑着同门房说道：“小六哥，如果我回来晚了，记得给我留门啊。待会在庙会上，我若是瞧见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少不得给你带一份回来。” “那小六就先谢谢慕先生了。”闻言，颜六的脸上，顿时笑得乐开了花。两只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一路七弯八拐的，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直到确定身后没人跟踪。慕子路这才悄悄的绕回了颜府后门。悄悄的溜了进去…… 是谁说的，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任你颜思远如何狡猾，如何奸诈。也想不到我绕了一大圈，又溜了回来吧？！ 选了僻静的小路绕到了颜府藏书阁，开门之前，慕子路瞥了瞥四周，见并没有可疑之人。这才不紧不慢地走进藏书阁，将门反锁起来。 如慕子路“晒书节”当日所见，颜府的藏书，多得吓人。足可以比拟前世的一个小型图书馆了。慕子路咂舌之余，也大饱了眼福。一头便扎进书海里，沉浸于其中，陶醉不已。 光阴弹指便过，等慕子路从书本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那炙热的阳光，早已通过雕花红木窗户，洋洋洒洒地照射了进来。看了看外面的火辣辣的日头，慕子路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的聪明。若是这个时辰去逛什么庙会，只怕早就被晒成“烤乳猪”了。 窗外杨柳树上的知了不停地叫着，慕子路的肚子也应景地叫了起来。那“咕噜咕噜”的声音，让慕子路后悔自己一时大意，居然不知道准备好水和干粮。一时间，慕子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是冒着被颜思远逮个正着的危险出去觅食？还是继续忍着饥渴，待在藏书阁里一饱眼福？ 权衡很久，慕子路终于做出了决定――她宁愿忍受饥饿的折磨，也不愿意被颜思远骚扰。更何况，古人不是说了么：书中自有千钟粟…… 这样想着，慕子路又一头扎进了书海里。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声响唤醒。循声望去，藏书阁靠近大书房的一个角落里，有一道暗门缓缓被打开。慕子路挑了挑眉，凝神望着入口处，静待事态的发展。 门开处，一个紫色官服，长身玉立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剑眉朗目，温润如玉的容颜，唇角明明没有上扬，却自是含春带笑。 见状，慕子路微微有些迟疑。拿不定主意是要上前去打招呼，还是继续留在原处当鸵鸟故作不知。正踟蹰间，颜思源已经关上门朝屋内走来。透过排排书架的缝隙，她能看见他翻飞飘扬的衣襟下摆，和清晰沉稳的脚步声。 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慕子路来不及揣摩自己心中想要逃避的心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藏书房这么大，她又藏在角落里。只要她不出声，他未必能发现她吧？！ 存了这样掩耳盗铃的念头，慕子路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幸运的是，颜思源的脚步声，在离慕子路还有三排书架时，便嘎然而止。驻足，在书架中仔细的寻找着什么。颜思源似并未察觉慕子路的存在。 金色的阳光下，细密的尘埃在空中翻飞。颜思源如玉的容颜，认真而执着。可看在慕子路的眼中，却总觉得，眼前这个在外人眼中和煦温润的男子，有着不为人知的疲惫与倦怠，甚至还隐隐有一种，连她也无法企及的落寞…… 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颜思源唇角微微上扬，带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慕子路一时失神，看得呆了。等她清醒过来时，颜思源沉稳的脚步声早已渐行渐远。屋子里，又恢复了一室静谧。不知为何，慕子路的心中，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和惆怅，萦绕其间。 埋下头继续看书，任凭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响过不停，慕子路依然不为所动。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大书房边暗门开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慕子路头也不抬的继续看书。直到那熟悉的脚步声一直走到她的跟前，鼻子里传来一阵诱人的异香，慕子路这才回过神来。 抬眸一望，颜思源手提食盒，含笑温柔地看着她，身姿挺拔如玉。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里，却是怎么也无法掩藏的如水柔情。 慕子路微微一怔，讪讪的笑道：“你……” “饿了吧？来，吃点东西。”放下食盒，从角落里找出一张小几。摆好饭菜，将筷子递给慕子路。颜思源的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一般，没有一丝迟疑。 “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慕子路脸颊顿时嫣红一片。此时此刻，“颜大人”三个字，却是再也叫不出口。 “思远一大早就满园子的找你，藏书阁又被人从里面反锁了。所以，我猜你应该是藏在这里……”颜思源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宠溺的笑着，眉宇间柔情万千。 闻言，慕子路顿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才好。人家早已将自己的行踪掌握在手中。而她倒好，偏还要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颜思源温柔的笑着，对方才的事情只字不提，仿佛从来没有发生一般。 慕子路摸了摸早已饿得潜心贴后背的肚子，欲望终于战胜理智。于是也不再客气，拿起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也许是临时准备得很匆促，饭菜其实异常的简单，只两菜一汤：辣子鸡丁，鱼香肉丝，番茄蛋花汤。却皆是慕子路前世所喜爱的家常菜。 低头垂眸，掩盖了眼中的风云起伏。慕子路心知，即便她不承认。可眼前的这个男子，却早已是明了了她的身份。就如同颜思远在看见她的第一眼便认定她就是当年的慕白秋一般，颜家两兄弟，都有着同样的固执。“谢谢你。” 只有慕子路自己才知道，这简单的三个字中，包含了多少含义：谢谢你不拆穿我，谢谢你的包容，谢谢你的体贴…… 闻言，颜思源微微一怔。片刻后，慕子路的头顶响起一阵幽幽的叹息声：“我以为，我们之间，永远也不需要说谢谢的。” 那一声悠悠的叹息，直击慕子路心中最柔软的角落。记忆回放，时光倒流，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无忧无虑的时光。颜思源尚带着青涩却异常执着的声音对她说：“白秋，不要对我说谢谢，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两个字！”时移世易，他们之间都变了太多。最初的这份真诚的心思，又还能剩下几分呢？ 抬眸，静静地打量了颜思源半响。慕子路忽然勾了勾唇，绽出一抹妖艳魅惑的笑颜：“颜大人太看得起子路了。只是，你我身份有别犹如云泥。请恕子路不知好歹，不敢接受大人的这番好意！” 闻言，颜思源眸子极快地闪过一丝暗色。张了张口，他正要说话。藏书阁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慕子路，赶快给我开门！”这声音，气急败坏。不是被慕子路戏弄了一天的颜思远，又是谁？！ ------------ 第十七章 似是故人归（十二） 更新时间：2010-01-16 “慕子路，赶快给我开门！我知道你躲在里面。”门外，传来颜思远气急败坏的敲门声。听在慕子路耳朵里，却绝对无疑是魔音灌耳。 “杀上门来了。”慕子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身旁的颜思源，却仿佛没事人一般，嘴里，犹自戏谑的笑道。 白了这个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家伙一眼，慕子路眼珠一转，脑海里飞快地盘算着对策。以颜思远那家伙的性子，若是知道今天故意戏弄于他，指不定这么多天以来，两人表面的“和谐”状态，便彻底完蛋了！比之于他用强硬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她还是觉得两人如今这种胶着的状态，更让她放心。毕竟，她虽然口中说得强硬，其实现在还没有到能同他撕破脸，离开颜家的地步！ “有没有办法？”看着眼前这个好整以暇，镇定自若的男子，慕子路不甘的问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时候，服软也不是件丢人的事。毕竟比起颜思远这个大麻烦来说，她还是觉得颜思源更容易打交道一点。 “你想我怎么帮你？”颜思源明知故问，笑得很是无辜。慕子路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男子，腹黑深沉起来，胜于常人。也难怪，若不是这般的手段。他又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数年之间，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位置。 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慕子路表面上笑靥如花，心底却是恨得牙痒痒的。“颜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叫我思源。”犹记得当年，她用明明尚有几分稚嫩的声音，一本正经地“思源，思源”地叫着他。那青涩的声音，却撩拨起他心中的荡漾，浸入了他的生命。让他至今难忘。 “你这是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她咬牙切齿，秋水般的翦瞳微微瞪了他一眼。那娇嗔的模样，让颜思源心神一阵恍惚。“没想到堂堂的右相大人，也做如此落井下石的小人行径。” “哦，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做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了。”颜思源闻言，无奈地耸耸肩，勾唇一笑。转身作欲走状。 慕子路心中暗道：“大丈夫......呃，不。小女子能屈能伸。且先过了这一关再说。”一念至此，她唇畔的笑容益发娇艳如花。“思......源......” “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对她嘴里吐出的含混不清的两个字，颜思源显然并不满意。于是懒洋洋的笑道。 “思源。”慕子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代的那些日子。这一声发自内心的真切呼唤，让颜思源的身子微微一颤。 “白秋。”心随意动，他轻轻地抓住她的手，低头垂眸。长长地睫毛掩盖了他眼中的风云起伏。 “你是故意的吧？”她轻轻地抽了抽手，却被他束缚得死死的。他的力道恰到好处，却又不失温柔。连续几次挣脱不开之后，她便也就放弃了挣扎。嘴里，却幽幽地说道：“你是故意的吧！”这个文质彬彬，却喜欢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早就知道了她的窘境，却故意视她的暗示为不顾。直到她山穷水尽之时，才借机要挟。 牵起她的手，朝暗门走去。颜思源对她的发问笑而不答。只温柔的说道：“去我的书房里躲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敢轻易进去的。” 慕子路点点头，却又蓦地想起什么，折过身去提起食盒，吐了吐舌头笑道：“差点忘了，这里还有证据在。” “去吧。”当着她的面打开暗门，他紧了紧她的手。宠溺地笑道。片刻后，转身朝藏书阁门口走去。 片刻后，门外传来颜思源波澜不惊的声音：“二弟，你在干什么？” 慕子路会心一笑，轻轻地关上了暗门。进入了颜思源的大书房内。这不是慕子路第一次来到颜思源的书房之内。却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这周遭的一切。梨花木雕花的书桌，简朴大方；同色的雕花木椅，古香古色。屋子里除了书桌上大堆的公文案牍，和那座高高的书架，唯一的装饰便是墙壁上的那几幅笔力不凡，一看便知是名家手笔的山水画。整个房间的布置，大气却不失精致。一看就是颜思源的手笔。缓步四顾，书桌上一块汉白玉莲花吸引了慕子路的目光。脚步微跄，慕子路一步一顿地朝桌边走去。拿起汉白玉莲花的手，微微颤抖着。看着这个阔别多年的白玉莲花，慕子路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起来。 颜思源，你这又是何苦？！ 身后，传来暗门打开的声音。沉浸在回忆中的慕子路却浑然不觉。缓步走到慕子路身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颜思源漆黑如玉的眸子里，有异色一闪而过。片刻后，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暗哑。“还记得这块白玉莲花吗？白秋......”身后，一双强而有力的臂弯将慕子路搂入怀中。那怀抱温暖而宽厚，有那么一瞬间，慕子路几乎不想离开这个让她异常留恋的怀抱。 但，这样的迷恋只是片刻。下一秒，慕子路挣扎开他的束缚。声音中，多了几分冷凝。“我看颜大人是误会了吧？我不过是看这汉白玉莲花晶莹剔透，玉质温润。一看之下爱不释手，这才拿起来把玩一番而已。我不知道你们兄弟俩为何总是要把我当成那个白秋。可是，我再说一遍，我叫慕子路。堂堂七尺男儿。而非你们口中所谓的故人。从今天起，若是我再让颜大人误会。只怕这颜家西席，我也是做不下去了。到时候，还求颜大人另请高明！” 身后，那双温柔的手又从她的腰后环抱过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慕子路正要发作，耳畔，传来了一声黯然的叹息。他的声音，如海底的沉香木，散发出忧郁却醉人的味道。让她的心，如被尖刀戳刺翻搅般狂疼：“别动，让我再靠一会。就一会......”屋子里，满室静谧。他带了一丝哀求的声音，让她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此刻，就算不用回头，她也能想象他黑眸之中有多落寞，多失落。一想到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因为她而充满了哀伤，她的心便不能自抑地疼痛。可此刻，除了漠视，她什么也不能做。 他的头，轻轻的靠在她的肩膀之上。他温热而湿濡的呼吸，浅浅地喷在她的耳边；他强而有力，却略带了一些不规则的心跳声，在她耳畔不停地回荡着，震痛了愿意她的耳膜。“我不知你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是，没关系，我不会放弃的！绝不，放弃！”失去了她十年之后，他好容易才等到她的归来。无论她是为什么而来，他也绝不会放手的。此刻，慕子路没有回头。所以，她并未看见，颜思源眼中那抹坚如磐石的决绝。 说罢，他轻轻地放开她。静静地说道：“慕先生若喜欢这块汉白玉莲花，那就算是颜某送给慕先生的谢礼罢。”他的声音平淡如水，波澜不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慕子路尚未从他惊人的告白中回过神来，闻言，她微微一怔。片刻后，才勾唇讥讽的笑道：“这汉白玉莲花，看来似颜大人的心头所爱。慕某何德何能，敢夺人所好？！” “无妨，好的东西要有懂得欣赏的人，才会衬托出它的珍贵。我相信，比起我来，慕先生更适合这白玉莲花。”更何况，这白玉莲花，本就是属于你的！ “君子不夺人所好，颜大人的好意，请恕慕某不敢接受。”眼角的余光，微微的瞥向了汉白玉莲花，慕子路的眼中，有一丝留恋一闪而过，却又瞬间消失不见。 她的拒绝，似早在颜思源的意料之中。他勾唇，落寞一笑。却也不再同她争辩，只淡淡地说道：“既然慕先生执意不从，思源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方才思远对我的话，只是半信半疑。所以，若你不想出去碰见他觉得尴尬。便在此稍等片刻吧。书架上有书，慕先生请自便。颜某还有公事要办，请恕我不能相陪了。” “在下叨扰颜大人已属不应该，岂敢再麻烦颜大人相陪。颜大人请自便，我只要有一本书，便可以打发半日的光阴了。”他突然的客套和疏离，让她一下子有些不能适应。半响，她才回过神来，语气中也自带了一些客套和疏离。屋子里原本暧昧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慕子路抬腿，朝书架走去。一边漫不经心地在书架前徘徊，心中，却有一丝淡淡的落寞油然而生。 与此同时，坐在梨花木椅上的颜思源，双眸微闭，复又蓦地睁开。那烟波浩渺的眸子里，有深入骨髓的哀伤溢出。望进去好似空无一物，却又仿佛还有不能触及的深...... 有一本书，便可以打发半日时光了……连习性都没有变，还说你不是慕白秋…… 慕子路的脚步，在一排旧书册前停留了下来。眼前，是一些年代久远的书信和簿子，仿佛是主人家的私有之物。慕子路眼前一亮，心中的落寞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人，却移开步伐，没事人似的朝一旁走去...... ------------ 第十八章 此情生死永不休（一） 更新时间：2010-01-17 骄阳似火，挂在万里无云的天空。火辣辣地煎烤着大地。园子里的花草树木都被晒得焉搭搭的，偶尔也一阵风出来，也是热乎乎的，没有一丝凉意。知了在柳树上不停地叫着，让人心烦意燥。 在这个没有空调，没有冰箱的时代。慕子路依然活得十分恣意。小书房的四角，分别摆着一盆旧年储下的冰块。那丝丝的凉意，给慕子路带来了一阵阵惬意的凉爽。一边翻着手中的书册，一边吃着白瓷碗中的红豆牛奶刨冰，慕子路此刻，简直是身心舒畅，逍遥似神仙。 “先生，我的刨冰没了……”贪吃的颜秋书，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甜点。于是端起空碗，可怜兮兮地望着慕子路。 慕子路耸耸肩，勾唇无奈地笑道：“说好了一人只有一份的，吃完了，自然是没有了。” “可是人家还想吃嘛。”颜秋书贪婪地舔了舔嘴唇，一双眼几乎落进了慕子路的碗里，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先生做的这个红豆牛奶刨冰好好吃哦，既解暑又清凉。” “那也不行！”望着眼前这个小小年纪，便学会拍马屁的糯米团子，慕子路仍俊不住，莞尔一笑。伸手捏了一把他粉嫩的脸，笑道：“你们年纪太小，吃多了冰，会伤肠胃的。” “可是……”颜秋书嘟囔着小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你今天的功课做好了么？”见状，慕子路故意板起脸，正色道。 此刻本已是下学的时辰，按说这两个孩子早已应该离开。可自从某一个夏日的傍晚，折回小书房向慕子路问功课的两兄妹，无意中发现了慕子路刨冰的秘密之后。从此便自动自觉地赖在了小书房做功课。美名其曰请先生辅导功课，实则是留下来享口腹之欲的。 好在下学后慕子路也无所事事，而且她也是真心喜爱这两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再加之做一个人的也是做，三个人的也是做，以后每次下学，三个人独处的时光，便成了慕子路最最期待的时候。 “还没有……”见慕子路不为所动，颜秋书只得灰溜溜地回到了座位。见状，慕子路同颜秋容对视一笑，片刻后，慕子路挑眉笑道：“若是在日头落下去之前，你们都做完了今天的功课，我便给你们做水果沙拉吃。” 闻言，两个孩子顿时欢呼雀跃起来。一时间，屋子内洋溢着欢乐的气息。此时，颜府另一个大书房内，却与此刻的氛围截然相反。 屋子里，是诡异的沉寂。沉寂到连两人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见面前的人只怔怔地望着自己，并不说话。颜思源也不开口，只径直拿起书桌上的公务，批阅了起来。 良久的沉默之后，颜思远终是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大哥。” “嗯。”颜思源抬眸，静观其变。此次颜思远回家，已有大半月之多，却再也未提离开之事。颜思源深知他是为谁而留。可他不挑破，他也就不揭穿。反正，有些人有些事，本就是他们之间不能碰触的秘密。 “大哥，我想要成亲了！”想了想，颜思远决定开门见山。 颜思源心中陡然一沉，拿笔的手，微微一颤。那黑色的墨团，便在书签上浸染开一朵黑色的罂粟花。抬头望着颜思远，他笑得莫测：“哦，不知二弟是看上了哪家的大家闺秀？” “她不是大家闺秀，也非小家碧玉。”颜思远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哥哥，生怕错过他面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莫非是……青楼女子不成？”颜思源故作惊讶，漆黑如玉的眸子里，却有促狭一闪而过。“二弟，那可不行！虽说你行事不拘小节，但咱们颜家家风尚在，别说是爹娘。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同意你娶一个青楼女子的。更何况，自古以来，男女婚嫁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你怎么能跟一个…….” “大哥，我要娶的是正正经经地好女子，她身家清白，聪慧美丽，见识渊博。虽没有一个傲人的家世，却绝不输于任何门庭显赫的大家闺秀，乃至金枝玉叶。”说到此处，颜思远俊逸的脸上，充满了欣赏和骄傲。 “是谁？”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颜思源心知，这一刻终于来了。 “慕――白――秋。”颜思远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一字一顿地说道。 “思远……”低头垂眸，颜思源微微叹道：“你明知道白秋她……” “大哥，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慕先生便是白秋？！”鼻腔里轻嗤一声，颜思远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别跟我说，白秋不在了。她回来了！十年后，她终于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对他的指责，颜思源无力一笑。并不作辩解。他只抬起头，扬眉问道：“然后呢？就算慕子路便是慕白秋。可这些日子，你没有少试探过吧？是不是无论你用尽任何办法，她都不肯承认她的身份？！二弟，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我不管她是为何而来！反正，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开她的手！”闻言，颜思源唇角勾起一抹苦笑。颜家的男子，都是不动心则以，一动情，便生生世世永不休！ “我以为，这么些年。你在外面看惯风月，赏尽百花，对那些前程往事，早已经看开了！”嘴里这么说着，颜思源却明白。若真是能够看开。自己这个弟弟，这么多年也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了…… 闻言，颜思远反唇相讥道：“那你呢？我以为，你家有娇妻美妾，也早就应该看开了！” “有些人，有些事，就如同罂粟花。一见之后，便再也无法忘怀！此花开尽更无花，你以为，见识过她的美好的人，还能轻易将她忘却么？！”颜思源淡淡地望着他，目光真切。并不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情…… “那怎么办？大哥。慕白秋，我是势在必得！”挑眉，颜思远向自己的同胞手足，下下战书。 “我，亦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她！”抬眸，颜思源眼中，是坚如磐石的决绝。 “可是你已经有大嫂和那个夏梦蕊了。”颜思远的惑瞳，幽深晦暗。“难道享尽齐人之福，你仍然不能满足么？！” “你明知道当初我是为什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颜思源的黑眸里，有痛色一闪而过。是啊，如她那般聪慧机敏，特立独行的女子。怎么可能去做别人的小妾？！即便是再爱，她亦不会委曲求全罢！所以，这场较量，他从一开始，便输在了起跑线上…… 闻言，颜思远顿时缄默。平心而论，大哥当初对白秋付出的，远比他多得多。可是，那又怎样？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就算如此，你忍心委屈白秋做小么？即便她心中有你，她愿意委曲求全。你呢？你就忍心委屈她么？！难道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便是这样爱的？！” 见颜思源沉默不语，颜思远又继续说道：“可是我就不一样了。大哥，我至今独身一人。我可以给白秋最最无微不至的呵护，最最真心的疼爱。我可以从此为她抛弃所有。只宠她一人；只爱她一人；只怜她一人；只要她一人！可是，你呢？你能做得到么？！” “这世间事，一日未盖棺论定，一日都不知分晓。”良久，颜思源才抬起头来，平静地望着颜思远，唇畔绽出一抹淡淡无华的笑颜。“二弟，也许你说得不错。可是，没有努力到最后，我永远也不会放弃的！所以无论怎样，慕白秋，我，是不会放手的！！” “很好。”闻言，颜思远唇角勾出一抹魅惑的弧度。“既然如此，大哥，咱们兄弟俩就各凭本事吧！你我兄弟一场，从小，你让我良多。这个世间，所有的东西我都可以与你分享。唯独她不行！白秋，我也不会放手的！” 郑重的点头，颜思源一字一句的说道：“好，咱们公平竞争。谁输了，谁就放手！但，我有言在先，你我兄弟二十几年的深情，即便是白秋，也不能破坏。所以，这场竞争，可以名正言顺的用阳谋，但是，绝不能阴谋诡计，在背后搞小动作。” “这是当然！”扬眉一笑，兄弟俩重重的击掌为誓！ 彼时，正在小厨房为两个孩子做水果沙拉的慕子路，并不知晓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了两个男子的目标。将切成小丁的水果装到盘内，浇上她自制的酸奶和蜂蜜，搅拌均匀。递给两个孩子，慕子路莞尔笑道：“好了，大功告成。这是先生奖励你们的，拿去吃吧。”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接过色彩鲜艳的水果沙拉，小心翼翼地品尝着，眉宇间慢慢荡漾开幸福的笑颜…… “哟，慕先生这是在忙什么呢？”门外，一个妖娆的身影勾唇笑问道。 “是夏姨娘啊。”望见来人，慕子路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头。朝两个孩子努努嘴，让他们离开。然后不动声色地笑道：“这不，两个孩子课题上表现好。我答应给他们做水果沙拉……所以……” “水果沙拉？那是什么东西。”望见白瓷碗中，五颜六色，色彩缤纷的水果丁，夏姨娘挑眉好奇的问道。 见状，慕子路拿起自己的那份递给她，笑道：“要不，夏姨娘也尝尝看。这只是一些平常的水果加工而成。可是味道上佳，且美容养颜，还能保持身形窈窕。” 夏梦蕊接过水果沙拉，芊芊玉指有意无意的在慕子路的手背滑过。唇角，却勾起一抹娇艳而魅惑的弧度：“慕先生真是好男子，不仅俊美无俦、博学多才，还善解人意……真是一个可人儿……” ------------ 第十九章 此情生死永不休（二） 更新时间：2010-01-18 自那日“藏书阁”事件之后，慕子路便发觉自己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虽然不知为何，颜思远不再来纠缠她了。可这样悠闲惬意的日子，正是她求之不得的，是以，她也就乐得清闲。不打算再去追根问底了。 这样的日子，很好很完美。如果没有夏姨娘时不时的骚扰的话，就更加幸福了。但好在，应付暧昧不清的夏姨娘，慕子路已经练就了一套手段。是以，她现在在颜府的日子，可谓是如鱼得水。 这天，吃过午饭去往学堂的路上，慕子路见颜府的仆人们，三个一群，五个一处的聚在一起，仿佛在议论着什么。不是她闲着没事听人壁角，实在是这些下人们聊得太兴高采烈，忘乎所以。那声音，让她想不听到都难―― “哟，你们是没瞧见啦。那女子长得是艳若桃李，如花似玉。尤其是那双眼，长得跟狐狸似的，勾人极了。但凡是个男人，见了都会流口水的。”家丁甲如是说道。 “呸。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色迷心窍的主。但凡见了个有点姿色的女子，就移不开眼了……”一个口齿伶俐的丫鬟，指着家丁甲笑骂道。“我就不相信了，她还有咱们家的那两位漂亮不成？！” “嘿，你还别说，论妖娆风情，那两位啊，还真是不如她。”闻言，家丁乙接茬道。“咱们家那两位主子，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个千娇百媚，人比花娇。无论哪一个，放到人前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论姿色，当然是不差那位分毫。可比起风情来，却真是相距甚远啊。” “那是自然，你们也不想想，人家是做什么的！”一个稍有几分姿色的丫鬟，吹了吹修剪漂亮的指甲，眉眼里带了几分明显的不屑。“人家好歹也是京城鼎鼎有名的第一花魁。裙下之臣，多如过江之鲫。你们都不想想，有多少王公大臣、富家子弟，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呢！” “话虽如此，可咱们家二公子，不仅长得俊逸非凡，风流倜傥，还是京城第一首富。这京城中的适龄女子，无论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哪个不是对咱们二公子想入非非；哪个不像嫁入颜家，成为颜二夫人？！”闻言，家丁甲开口说道：“这绿雅姑娘，虽说享誉京城。可看见咱们家公子，也只有乖乖投怀送抱的份……” 绿雅……很美的名字。想必就是下人们口中所说的，颜思远的新欢，那位风情万种，柔情万千的女子罢…… 难怪这些日子她的生活如此平静呢，原来如此！ 一念至此，慕子路脚下毫不迟疑地朝小书房内走去，唇角，却慢慢地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原来，颜家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廉价！前几天还信誓旦旦的说，找了她十年。还在对她穷追不舍，几天功夫，却又另觅新欢了…… 一日无话，到了下午下学之时，麻烦却不请自来。望着夏姨娘这个贴身丫鬟，慕子路一阵头痛：“铃兰姑娘，请问有事吗？” “慕先生。”向慕子路福了福身，笑道：“我家姨娘，请你晚上到花厅一起用晚饭。” “哦？”慕子路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问道：“今天，府上有喜事么？” “那倒没有。”铃兰莞尔一笑，道：“不过府上来了一位二公子的女客人，色艺双全。而且弹得一手极好的琵琶。今晚，二公子设宴招待她，顺便请大家去欣赏一下绿雅姑娘的天籁之音。” “原来是这样。”慕子路揉了揉眉心，笑得很是无奈。“哎，你看。真不巧，要浪费夏姨娘的一番好意了。我今儿昨夜没有睡好，这会子身子有些倦怠。晚上的热闹，只怕是不能去瞧了……” “这……”铃兰有些为难地看着她，眉宇间有些哀求的神色：“慕先生，你就赏铃兰一个薄面吧。否则，请不来你，我又要挨罚了……” “铃兰姑娘说笑了，你家姨娘是非分明。岂会因这点小事而罚你。”虽心知她说的有可能是实情，慕子路却仍不愿轻易去凑这个热闹。 见她执意不肯，铃兰也无可奈何。只得讪讪的离去。见状，慕子路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收拾了书册朝自己住的小院子走去。谁知天不遂人愿，方行到半途，她却被夏姨娘拦了个正着。“慕先生。” “夏姨娘。”驻足，眉头微蹙，慕子路不动声色地笑道：“找我有事么？” “听铃兰那丫头说，慕先生不肯赏脸。我特地来瞧瞧，是慕先生不给梦蕊的薄面，还是铃兰那丫头办事不利。”夏梦蕊似笑非笑地望着慕子路，凤眸里有流光一闪而过。 见状，慕子路心知今天这场“鸿门宴”是逃不掉了。无奈之下，她只得耸肩笑道：“既如此，那慕某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夏姨娘的好意了。” 是夜，月华清冷如霜，花厅里灯火辉煌。待到慕子路磨磨蹭蹭来到花厅之时。花厅里却异常的清冷。除了夏姨娘之外，颜思源和楚怜凝并未到席。自然，颜秋容和颜秋书这两个小家伙也就不会在场。 花厅里，一男一女并列而站，男的一身玄衣，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几分张扬和邪肆。而他身旁的女子，则是身着水红色曼纱祥云飞雾罗裙，高髻云鬓青丝如黛，水色胭脂将她的白皙如玉的肌肤衬托得艳丽动人，朱红的樱唇则是水光潋滟粉嫩诱人。尤其是她那双微微斜上挑的凤眸，更是波光流转，魅惑勾人。 “慕先生。”见她进来，夏梦蕊立刻迎了上来，笑着招呼道。 “夏姨娘，这是......”慕子路挑眉，毫不隐藏心中的疑问。 见状，夏梦蕊抿唇一笑，解释道：“慕先生不要诧异，姐姐今日身子骨不舒服，所以不能出席。容儿和书儿这两个孩子孝顺，主动去陪姐姐了。而我家相公他临时有公文要处理，所以会晚一点才来。不过他吩咐过了，不要等他。所以，既然慕先生到了，咱们就开席吧。” 闻言，慕子路只得勾唇无奈一笑：“好。” “慕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城闻名遐迩的绿雅姑娘。”到此时，颜思远才结束了同绿雅的窃窃私语。抬眸看似漫不经心地对慕子路说着话。一双如海惑瞳，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生怕错过她半分表情。 “久仰大名了。”慕子路看了不看他一眼，只勾唇对绿雅粲然一笑。“古语说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如此。绿雅姑娘果真是天香国色，人比花娇！”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慕子路自问并不比别人差。更何况，这绿雅本就姿容绝世。这话半真半假，要恭维起来也并不违心。 闻言，绿雅莞尔一笑，落落大方地说道：“慕先生过奖了，绿雅实不敢当。” 见两人一见如故，夏梦蕊眉心微蹙，挑眉笑道：“来，大家入座吧。慕先生，你请上座。” 望着慕子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似乎并不将绿雅的出现放在心中。颜思远心中顿生恼怒，一种莫名的抑郁之气油然而生。饶是他呼吸了再呼吸，也不能让自己的心绪镇定下来。一旁，绿雅这朵解语花却是殷勤地给他布着菜。“来，二公子。尝尝这道‘三虾豆腐’，清淡可口，清香宜人。” 就着绿雅的筷子吃了一口“三虾豆腐”，颜思远唇角勾起一抹邪肆之极的微笑：“这豆腐真是鲜香滑嫩，色香味俱全啊。”说罢，他还意有所指地向绿雅抛去一个勾魂夺魄的眼神。见状，绿雅白皙如玉的脸颊顿时嫣红一片。可慕子路却根本不为所动，只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桌上的佳肴。 颜思远见状，心中更加郁闷。却又不便发作出来。只得举起手中的佳酿，仰头一饮而尽。如是接连几杯，他俊朗的脸上渐渐便有了几分酒意。 “二公子，别喝了。再喝，就该醉了。”绿雅巧笑倩兮，半是娇嗔半是撒娇地笑着从他手中夺过酒杯。那一颦一笑之间，尽是魅惑之态。 夏梦蕊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慕子路，见她对娇媚诱人的绿雅，毫不在意。不由得心中一喜，于是拿起桌上酒壶，替她斟满了酒，笑道：“慕先生，来。这酒是上好的丹桂梨花酿，由上好的桂花、梨花和雪水合酿而成，味甘甜清香，回味无穷。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端起桌上的酒杯，轻抿一口。慕子路不动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场闹剧。漆黑明亮的眸子里，清明一片。 “酒是好酒，人更是妙人儿。”原想着借绿雅来激一激慕子路。却没想到自己的这招，却犹如打在了软绵绵的泥潭中，丝毫没有起到半分作用。颜思远见状，心中一沉。面上的笑意却是更盛。“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的，大概就是绿雅姑娘这样的妙人儿。” 说罢，他伸手勾起绿雅白皙如玉的下巴，眸光深沉如海。动作却是无比的轻佻。 见状，夏梦蕊和慕子路纷纷皱眉。就连绿雅，也想不到他会当着两人的面调戏自己。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下一秒，一个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却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二弟，你喝醉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大家有票的捧个票场，有人的捧个人场。不要雁过无痕啊。。。。。。 ------------ 第二十章 此情生死永不休（三） 更新时间：2010-01-19 慕子路抬眸一望，见来人着一身月白的长衫，将他的身形衬托得修长雅致。眉眼浩瀚，如霁风朗月。这般风华绝代之人，不是颜思源，还有谁？！ 颜思源深邃的目光落在了颜思远身上，声音沉稳而有力：“来人，扶二少爷下去休息。” 颜思远抬眸看一眼慕子路，却见她依旧神色不动。刹那间，颜思远眼中有落寞一闪而过。薄唇轻勾，他起身轻笑一声，转身走出。那样的轻笑，落在慕子路心中却成了一种轻叹。 寂静的屋子里于是只剩下慕子路泰然的拔饭声，绿雅神色尴尬，低头不敢去看颜思源。夏梦蕊见状慌忙起身，妩媚一笑：“相公手里的事情终于完了么，快快入席吧，菜许是凉了些，要再热一热吗？” 颜思源迤逦而坐，正坐慕子路对面，淡然地说道：“无碍。” 夏梦蕊笑着坐下，看一眼绿雅，又看一眼颜思源，终于笑不出了。一顿饭下来，空气变得凝重，慕子路草草的吃过，别了众人匆匆离席。 颜家兄弟花样百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支持多久，该做的事不可再拖了。 回到房中，慕子路紧靠着门，轻叹一声，垂眼走到造型别致的雕花鎏金铜镜前，望着镜中的那个清军无双的人，一阵恍惚。 今夜的天气格外沉闷，窗下小虫吱嘎叫唤，慕子路坐窗前看书，昏黄的灯光下，她清秀的脸忽明忽暗，身影也被拖得老长。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声音虽轻，却依然被敏锐的慕子路捕捉到了。 慕子路往下翻书，眉角轻皱，这么晚了又是谁？！ “谁呢？”片刻后，她才不疾不徐地问道。 “是我，先生还没睡下吗？”夏梦蕊含笑的声音传来，千娇百媚，似一团化不开的春水。 慕子路眉头纠结得更厉害了，又是她，真是躲不过还是祸啊。“夏姨娘有事么？”眼见着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雕花窗户之上。慕子路心知自己也不能睁眼说瞎话，于是只得无奈地起身替她开了门。 外门，夏梦蕊身着一袭玫红色的烟波绫花裙。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一颦一笑间，眼若流波，眉若含情。就连她这个女儿身，看着也是暗自心动。若是寻常男子，只怕早就被她勾得失魂落魄了。 “慕先生，我是专程来给你赔罪的。”夏梦蕊手中端着一碗夜宵，灿然一笑，道：“方才让你看笑话了。这不，我知道你在席间一定没有吃饱。便亲自下厨做了这碗‘酒酿汤圆’过来。还请慕先生笑纳。” 见状，慕子路眉心微松。也不好逆拂她的好意，于是伸手接过夜宵，淡淡地说道：“劳夏姨娘费心了。”说罢，她拿起碗中的白瓷调羹，浅尝了一口碗中美食。挑眉道：“夏姨娘的厨艺，真是堪称一绝啊。” 慕子路的本意，只是想尽快地将她打发走。谁知夏梦蕊闻言，却益发来了兴致。“既如此，那慕先生便多吃一点吧。”夏梦蕊的一双凤眸里波光流转，闪烁着扑朔迷离的光芒。 慕子路只得三下五除二地将“酒酿汤圆”一口气吃完，末了，还装出一副意犹未尽地模样。“夏姨娘的夜宵，比起颜府大厨的手艺，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见她将碗中的“酒酿汤圆”吃了个精光。夏梦蕊勾唇露出一抹满意的笑颜。欺身上前，接过慕子路手中的白瓷碗。芊芊玉指，却有意无意地在她的手背轻轻滑过：“若是慕先生喜欢，梦蕊可以经常替先生送些小吃食来。” 烛光摇曳，璀璨灯光下。夏梦蕊半靠在慕子路的身上，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吐出撩人的气息。一张容颜娇媚如花，魅惑勾人。慕子路微微一怔，没想到她居然胆敢如此放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身子，微微一笑道：“夜深了，夏姨娘早点休息罢。” 见状，夏梦蕊并不罢休。反而变本加厉欺上她的身，一把抓住她的手，粉唇畔绽出一抹慵懒魅惑的笑容。“早听说慕先生写得一手好字，不如，教教梦蕊如何？” 慕子路只觉得脸颊一烫，浑身上下，就似被电流触过一般，迅速地升温。蹙眉，压抑下心中的疑惑。慕子路沉声道：“男女有别，夏姨娘请自重！” 抬眸，夏梦蕊的眼里闪过一抹震惊。那模样，就如同她当日在颜思源的书房所遭遇的难堪一般――莫非她遇见的男子，都是坐怀不乱的君子？！抑或者，是她人老珠黄，魅力不在？！ 不，她绝不相信。会有男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的诱惑和药力之下，能够拒她于千里之外！一定是这慕子路胆小怕事，有贼心没贼胆！ 一念至此，夏梦蕊唇角勾出一抹魅惑的笑靥，凤眸中流光更盛。“慕先生，难道我不美么？” “夏姨娘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态。乃是人间绝色。”瞥了瞥伸向自己胸口的“魔抓”，慕子路皱眉说道：“只可惜，慕某心中已有心爱之人。是以，夏姨娘的一番美意。慕某只能心领了！” 慕子路侧身一让，避过了夏梦蕊的骚扰。夏梦蕊眼中戾气顿生，顷刻间恼羞成怒。“哼……不知好歹！”若非颜思源拒绝于她，慕子路又实在清俊无双。她岂会看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教书先生”。 却不料，她这次竟连番栽了两个跟头。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宰辅大人看不上她也就罢了。毕竟他们之间的“渊源”已非一日。可竟连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也不将她放在眼里。这叫她情何以堪？！ “慕某不知好歹，浪费了夏姨娘的一番好意。还请夏姨娘见谅！”微微颔首，作出送客之状。慕子路强自压抑着心中的躁热。心知对于夏梦蕊这样的人，她目前还是不能得罪太深的。 想当初她与她周旋，本是想在关键时刻，能借她一臂之力。没想到她却对自己青睐有加，看上了自己。也无意中，坏了自己的计划。 “哼！”夏梦蕊冷哼一声，转身欲走。方行了几步，又停下脚步。沉声道：“今天的事……”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么？慕某怎么不知道？！”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慕子路也从善如流。 闻言，夏梦蕊不再说话。娇艳如花的脸上，却是一片冷凝之色。夜色中，她妖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望着她渐行渐远消失不见的身影。慕子路终于再也忍不住，跌坐在雕花木椅上。体内的燥热，却一股又一股的喷薄而出。身上的薄衫，也仿佛成了束缚和阻碍。让她恨不得一把撕了个干干净净才好！ 莫非……望着书桌上的白瓷碗，慕子路心生怀疑。拿起白瓷碗放到鼻下轻嗅一番。慕子路眉宇间闪过一抹了然――她居然如此迟钝，为了尽快打发走麻烦，竟一不小心，中了夏姨娘的道。 看来，她以后得小心防备夏姨娘了。这女子，不仅心计深沉，手段泼辣，行事作风也颇为大胆。今天她拒绝了她，扫了她的颜面。不管是为了保密还是为了报复，只怕日后，她在颜府的日子亦不会好过了！ 这些心思，只是一瞬间在慕子路脑海里闪过。体内越来越汹涌的燥热，却让她再也承受不住了。咬牙，强忍着那股喷薄而出的情潮。慕子路转身朝门外飞奔而去。 园子里僻静的一处，粼粼的波光在月光下散发出清冷的光芒。慕子路一步一步，走下水中。那浸人的凉意，让她早已朦胧不清的深思，蓦地清醒了一下。一下秒，她那双布满情欲的黑眸，又陷入了迷离之中…… 不远处，一个身影匆匆路过。却在听见池塘里的水声之后，蓦地一惊。片刻的迟疑之后，他脚下毫不停顿，大步朝池塘的方向行来。然后飞身一纵，跳下池塘。朝深水中的慕子路游去…… “慕……怎么是你？”齐胸深的水中，慕子路眸光潋滟。粉嫩诱人的红唇半张半合，吸引着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乌黑如云的青丝，如海藻般倾泻而下。有几缕青丝被水打湿之后，半贴在她青瓷般的肌肤上，魅惑撩人。 胸前的薄衫，更是微微敞开。露出莹莹如玉的肌肤。让颜思源喉头一紧，小腹中，顿时有一股火猛地窜了上来。 “思源……”抬眸望见来人，夏梦蕊眼中流光乍现。下一秒，那双芊芊玉手已经绕上了颜思源的颈脖。身子，更是如水蛇般的贴在了他的身上。“思源，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白秋……”她眸中奇异的情潮和毫无意识地动作，让他蓦地一怔。下一刻，他却再也没有能力思考分毫。那张粉嫩的唇，青涩地贴在了他的薄唇之上。笨拙的动作，却极尽诱惑。让他欲火顿生。 再也忍不住，他俯头吻了下去。唇舌交濡之间，她身上的肌肤迅速升温变得滚烫一片。连月光，也瞬间变得暧昧起来。寂静的夜色中，她的声音暗哑而破碎：“思源，要我……” 这声毫无意识地呢喃，让颜思源猛地一惊。一阵夜风袭来，他如火的欲望，顿时沉寂了下来。一把将她抱入怀中，身子猛地一沉。两人顷刻间便被水淹没了大半个身子。勾唇，一阵苦笑。颜思源喃喃说道：“傻丫头，我又何尝不想要你！这十年，午夜梦回之时，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你能成为我的妻。想让你承欢在我身下。可，却绝不是现在；不是在你毫无意识之时……” ------------ 第二十一章 此情生死永不休（四） 更新时间：2010-01-20 夜色如画，烛光旖旎。如果不是屋子里传出来的“哐当”一声巨响破坏了屋子里的寂静的话，这星光灿烂的夏夜，当是十分美妙的。 “姨娘，这是怎么啦？谁招您生这么大的气了。”屋子里的丫鬟，都被吓得瑟瑟发抖。唯独其中一个俏丽的丫头，大着胆子走向前，笑着向她问道。 “哼！”夏梦蕊伸手一拂，桌子上的精美青瓷花瓶便扫落在地。残片顺间飞溅开来。 见夏姨娘那张艳丽无双的脸，早已扭曲成了一团。铃兰心中一沉，知道她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于是转身对屋子里另外两个丫鬟斥道：“还不赶快将屋子收拾干净，都站在这里等姨娘给你们发赏银么？！” 闻言，那两个丫鬟赶忙收拾干净了屋子，匆忙地退了出去。铃兰这才从桌子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夏姨娘，赔笑道：“姨娘，别生气了。无论如何，气坏了身子是自己受苦不是。” “铃兰。”夏梦蕊咬牙，凤眸里有狠戾和阴毒一闪而过。“去找人帮我查查这个慕子路的来历。” “姨娘这是……”铃兰挑了挑眉，微微有些诧异。 “让你查你就查，怎么那么多废话？！”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夏梦蕊娇媚的俏脸上，有明显的不耐烦。 “我要知道他的身份，来历以及性别……”顿了顿，夏梦蕊补偿道。 铃兰猛地一惊，抬眸惊讶地问道：“姨娘的意思是……” “不错。”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夏梦蕊点头说道：“我怀疑他是一名女子……指不定，混入颜府内，是有什么目的呢！” “姨娘这样说，我也想起来了。二少爷对这慕先生，似乎特别有兴趣呢！”想了想，铃兰开口说道。 “哦？”夏梦蕊打理颜府上下事宜，一向忙碌。是以竟真的没有时间关注到这些风言风语。此刻闻言，不由得来了兴趣：“赶快说与我听听。”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听府里的下人们说，二少爷对府中下人们悬赏了重金。要求一有慕先生的消息，便报告与他。我当时觉得奇怪，便留心了起来。结果发现，二少爷对这位慕先生的态度，很是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夏梦蕊眼睛一亮，挑眉问道。 “呃……说不出来，感觉很暧昧的样子。”偏头想了想，铃兰斟酌着说道：“有段时间，我发现二少爷特别粘慕先生。但凡有慕先生出现的地方，就有二少爷的踪影。而且，二少爷看着慕先生的眼神，很……哎呀，我也说不清楚了。反正，就像当初你看老爷那样的眼神……” 闻言，夏梦蕊先是一怔。蓦地却又沉下了脸，勾唇冷冷地说道：“原来又是一个痴情种子。只是没想到，咱们花名在外的颜二公子，竟然也有这么一天……”说罢，又似想到什么。挑眉对铃兰斥责道：“既然知道这些事，你怎么不早点对我说？”若她早知道如此种种情形，今天也就不会丢那么大的脸了…… “姨娘……”不知她的怒气由何而来，铃兰顿时心生惶恐…… “好了，下去吧。”夏梦蕊摆摆手，俏丽如花的脸上突现倦色。“我交代你的事情，务必早点给我办好。” “是！”望了望闭眸不语的她，铃兰张了张口，又颓然闭上。躬身走了出去。 ―――――― 清晨，从稀薄的晨光中醒来。慕子路只觉得头痛欲裂。慢慢地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当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白瓷碗上时，整个人，蓦地就清醒了过来。 昨夜的种种在眼前浮现，那一幕幕荒诞香艳的场景，如现场直播般在慕子路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俏丽的脸颊顿时嫣红一片。末了，她似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翻身坐起，检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却发现自己只着了一件月白色的中衣，昨日所穿的那件蓝色衣衫，早已不知所踪。 慕子路蓦地心中一沉，却在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不适之后，面上的寒霜这才逐渐地化去。蹙眉，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正要准备起身，却见门外突然传来了清晰有力的敲门声。“慕……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穿好衣衫，慕子路心中有些尴尬。却心知有些人有些事，逃避是没有用的，必须亲自去面对和解决才行。于是只得无奈地开口说道。 门开处，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进入慕子路的眼帘。却正是一身便衣的颜思源。“你……没有去上朝吗？”抬眸看了看天色，慕子路心中有些诧异。按道理，这个时辰颜思源应该还没有下朝才对。 “你以为，经历了昨夜的种种，我还能安心去上朝吗？！”昨夜的种种，让他惊讶，愤怒，措手不及。却也让他欣喜若狂。一夜辗转未眠，他实在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要对慕子路问过明白。可是他实在不能肯定，在经历过昨夜的事情之后，慕子路还能否安静地呆在原处等他回来？！他再也经不起再一次失去她打击。所以，一向勤政，除了重病，从来不会缺席早朝的右相大人，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为了私事而怠工。 “这是生姜红糖水，你入水受寒。我怕你着凉，所以……”将手中的白瓷杯递给慕子路，颜思源那双温润如玉的黑眸中，除了宠溺和温柔，还有一些慕子路亦看不明白的情绪…… “昨夜……” “昨夜……”两个人齐齐开口，却又蓦地闭上了嘴。良久之后，慕子路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昨夜，谢谢你。” “谢我什么？”低头垂眸，长长的睫毛如翩飞起舞的蝶，掩盖了眼中的风云起伏。那一声幽幽的叹息，直击慕子路心中最最柔软的角落。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啊，谢他什么？！ 谢他救了她？！ 谢他没有趁机占有她的清白？！ 谢他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情，又岂止这些？！又岂是一句谢谢能够撕掳得明白的。此时此刻，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又该如何来解释自己来到颜家那么久，却不同他相认的理由？！ 直到这一刻，慕子路才觉得，有时候，言语是多么苍白无力的一样东西！ ―――――――――――――――― 今日2更，晚上还有一更。 ------------ 第二十二章 此情生死永不休（五） 更新时间：2010-01-20 屋子里，是满室的静谧。许久的沉默之后，颜思源终是重重地叹息一声，开口打破了沉默：“若你不想说，便什么也别说。只要你能回来，比什么都好！”他眼眸深处那抹似有若无的倦怠和落寞，让慕子路的心底，泛起一种透彻心骨的空。空到一点点浸噬着血脉微微生痛。 一股莫名的惆怅感徘徊在周围的空气中，压抑得慕子路几乎连呼吸都无法顺畅起来。良久，她才抬眸，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思源……” 这一声动情的呼唤，融入了万千的言语和感情，融入了慕子路许多不能言亦无发言语的情感。一下子，就将十年的距离和陌生拉得没了距离。亦重重地击中了颜思源心底最深处的疼痛。百转千回间，所有的话顿时化作了一声喟叹。他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似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当中方才罢休！ “白秋。”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拉开，静静地注视了她半响。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她远山般的黛眉，挺立而小巧的鼻子；望着她那双水光潋滟，深不见底的黑眸，以及泛着水色如花瓣般娇嫩的粉唇。眼前的女子，如风动梨花，淡烟软月。疏疏淡淡的，却又透着一股无人能及的风华优雅和清逸。朝正是他朝思暮想了十年，让他肝肠寸断的人儿。又如何让他能够不情迷，能够不意乱？！ 他眼神微灼。俯身，吻住她的唇。他的动作轻柔又怜惜。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那般，一碰就碎。“白秋……”唇舌交濡间，他将她的喟叹吞入肚中。 她仰起粉脸，朱唇轻启，那如水翦翦秋瞳，足以溺毙他的神智和傲人的自制力。“闭上眼，傻瓜。” 说罢，他不再迟疑。一只手托出她的后脑上，吻，如雨点般的落下。在她的额头，眼眸，脸颊，耳垂，颈脖处，留下一道道粉嫩的痕迹，撩开一朵朵繁花似锦。让她狂热不能自抑。 心尖，似被他撩拨起火来。一声嘤咛轻逸出喉间，她的双眸如水，颊若飞霞。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脚指头升起，直冲小腹之下。这十年来隐忍的相思和情意，在这一刻，终于喷薄而出…… 他眼中情欲浓烈，唇舌相濡以沫间逐渐攻城掠地，她则在他舌齿的进攻下节节败退，丢盔弃甲。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腰，任由他的舌尖在她的唇内辗转反侧，勾起她身体内陌生的情欲…… 耳畔，是逐渐粗重的喘息声和砰然加快的心跳声。她那如冰似玉的身体，在他滚烫的舌尖下，变得如媚似春水…… “白秋……”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暗哑而破碎。带着一丝明显的情欲，如一根羽毛，在她心尖轻轻地滑过，痒痒的，麻麻的。让她欲罢不能。 屋子里，春色无边，满室旖旎。她的青丝，如海藻般倾泻而下。衬托着她那青瓷般细腻白皙的肌肤，魅惑撩人。那莹莹如玉的肌肤，隐隐透出动人的红晕，如玉色流红，那若隐若现的美妙身形，在水蓝色的素色长衫下，更添几分诱惑……“给我好吗？白秋。” 压抑许久的情欲，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他抬眸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有几分恳切和哀求。这一声缠情涌欲，温柔缠绵。让她瞬时恍了心神……然而下一秒，胸口的微微的凉意，却让她猛地一惊。 眼前的男子，温润如玉，俊美无双。如三月开放的君子兰，有着偏偏清雅的香味。看上去仿佛飘然出尘，可此刻，眼角眉梢却又风华无限，透着说不出的妖媚，令人心痒不已。就仿佛绽放到极致的罂粟，带着腐骨蚀髓的诱惑，让她欲罢不能…… “思源……”慕子路开口，声音嘶哑而低沉，却明显地带了一些犹豫。这一世，她不识情欲。这十年来，除了他和颜思远，再也没有男子能驻入她的心底。可颜思远，她一直当他做弟弟。而颜思源，纵然她心中有他又如何？！ 他们之间，隔了他的娇妻美妾，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隔了十年时空的裂痕；隔了两代人的恩怨情仇。又怎么可能，再回得去…… 她可以不在乎名分，不在乎清誉，不在乎世人眼中的“清白之身”，反正今生她也不可能再遇见一个能让她心动，与她白首不相离的一心人了。身子，给了他又如何？！怕只怕，连心也丢在了他的身上，不能自拔。这，叫她情何以堪？！“对不起……思源。我们，不能……” “为什么？”他抬眸，漆黑的眼底有着明显的失望和受伤。“不要告诉我，你心里没有我。也别拿思远来做借口，我知道你只当他是弟弟。白秋，告诉我，我要听你心中最真实的理由。”此刻，他可以不要她，反正十年都等了。他也不在乎这一天！可是，他不要她逃避。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的东西和误会，如果这一次再不说清楚，他不知道是否还能找到更好的机会。 “你说呢？”低头垂眸，掩盖了黑眸中的犹豫，矛盾和那抹连她自己也不愿意去触摸的情感。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把问题推给他吧！ “是因为……她们吗？”颜思源想问的，其实不止这些。可他也心知，有些问题，是他现在不能去碰触的。否则，以她现在惊弓之鸟的模样，定然会将她吓跑的。 “唔……”抬眸，静静地望了他许久。她忽然勾唇粲然一笑。罢了，既然他以为她是在吃味。那她又何必再浪费口舌，不如顺水推舟好了。一念至此，她低声叹道：“思源，你可还记得我小时候说过的话？！”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垂眸，他的神色瞬间黯然了下来。 挑眉，她漆黑如玉的眸子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原来你还记得？！” “你说过的话，我怎敢忘记。”他勾唇，苦笑。没有忘记，可他依然做了她不喜欢的事。 “思源，我要什么，你心里都明白。又何苦……”顿了顿，她勾唇无奈一笑。“这次回来，我本是想来看看故人。既然你们都过得很好，那我也该离开了……” ------------ 第二十三章 此情生死永不休（六） 更新时间：2010-01-21 “这次回来，我本是想来看看故人。既然你们都过得很好，那我也该离开了……”低头垂眸，敛去了黑眸中的星光。慕子路的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 “是不是只要我从此恪守君子之理，不再对你做出越轨之举；不拆穿你的身份。你就可以安心留在这里了？！”明知她是拿话压他，他也不得不接招。因为，他再也经不起再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了！就如他明知道她抛下的是饵，也盎然吞之一般。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重要的宝贝了！ 抬眸，叹息。慕子路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思源，你这又是何苦？！咱们，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又何苦强行将我留在你们的世界里？” “只要你能待在我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你。我也心满意足了！”唇角勾出一抹温润的笑颜，颜思源的眼里，浩瀚如海。说罢，他替慕子路拢了拢胸口处的衣襟。转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待行到门口之时，颜思源望着书桌上那尚来不及收拾的白瓷碗。眉头一皱，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片刻的驻足之后，便再次朝门外走去。 望着他挺拔如玉的身影，落寞地转身。慕子路心中，涌起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却可以想象，他此刻的落寞和哀伤。那具孤寂的背影，疲惫而沧桑。压抑得她连呼吸也无法顺畅。 虽然，还没有等到她想要等待的人。可是，她想要做的事情，不能再拖了！颜府，始终是是非之地。早一日离开，便少一份变数…… 然而，还没等慕子路找到合适的机会实施她的计划。颜府里却渐渐有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传出…… 起初，慕子路并未注意到这些流言蜚语。直到这谣言越来越盛，府中众人看她的眼光越来越怪异。她还被蒙在鼓里。 直到这日在学堂之上讲课之时，慕子路察觉到自己的两个学生都有走神的嫌疑。她于是清咳一声，唤回了颜秋容和颜秋书的注意：“咳咳，容儿，书儿。先生脸上长了有花吗？” “没有，没有。”两个孩子这才回过神来，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摇头晃脑地说道。 见状，慕子路心中一阵暗自好笑。面上的神色，却更是冷凝。“那你们为何老是盯住先生不放啊？！” “回先生，我们没有。”颜秋容站起身来，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眼底深处却带了一点怯意。“我们有认真的在听先生讲课。” “很好！既如此，你来跟我复述一遍，先生方才讲的：‘九州禹迹，百郡秦并；岳宗泰岱，禅主云亭。’这几句话的意思。”见状，慕子路眉心一蹙。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若讲得出来，你们今日的功课便算完成。就可以下学去探望你们娘亲去了。否则，明天上课之前，我要看到十遍《三字经》和十遍《百家姓》的抄本。少一个字，便再重抄二十遍。” “先生......”闻言，颜秋容和颜秋书齐齐哀求道。两双黑亮透底的眸子里，顿时有雾气氤氲其中。 慕子路冷哼一声，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直到两个孩子都低头垂眸，哀切地看着她。她这才驻足。静静地望了两个孩子半响。正色道：“既然你们要说谎，那么，谎言的代价。便是加倍的惩罚！你们要知道，说谎容易，圆谎难！也许最初一个谎言，你本出于无意无心，可想要将这个谎言继续圆下去。便需要一百个甚至一千个谎言......谎言复谎言，谎言何其多。长此以往，你们又如何能做一个诚实可靠，品质高洁的孩子？！” “先生，我们知道错了。”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望着慕子路，可神色中的懊恼，却是真实的。 慕子路脸上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下来。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她温柔地对两个孩子说道：“告诉先生，你们方才为何那样看着先生？” “这......”颜秋容和颜秋书极快地对视了一眼，那小动作当然没能逃得过慕子路的法眼。她负手一笑，却不动声色地等待着他们的答案。果然，片刻后。颜秋书迟疑地开口问道：“先生，如果我们说了实话，先生能不生气吗？！” “这是自然。”挑眉一笑，慕子路的眼眸里，却极快地闪过一丝诧异。 “当真？！”两个小家伙显然还不放心，于是又急切地追问道。 慕子路勾唇一笑，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果容儿书儿不相信先生，咱们可以拉钩为证。”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个小家伙闻言，眼前一亮。郑重其事地同慕子路拉了钩，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他们说，先生是女子。我们方才在看，先生跟娘怎么不一样？！” 闻言，慕子路心中陡然一沉。面上，却是平静如水。“哦？是谁说先生是女子的？” “府中的下人都是这么说的啊。”颜秋容偏着小脑袋，想了想，抑扬顿挫地说道：“那日我无意中听到下人们说，先生女扮男装入府。是看上了颜家的财势。他们说，说先生想乌鸡变凤凰，攀上颜家的高枝儿。只可惜，爹爹已经早有娇妻美妾，二叔却看不上先生你。他们说，先生是癞蛤ma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先生，什么叫癞蛤ma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啊？”颜秋书好奇地问道。 “容儿，书儿。你们觉得先生像女子吗？”一时间，慕子路心中百感交集。她笑着蹲下身来，一手搂住一个孩子，柔声问道。 两个孩子闻言，齐齐摇头，又猛地点了点头。见状，慕子路心中一阵苦笑。下一秒，她怀着却传来一个更让她哭笑不得的声音。“容儿觉得，先生不像娘那样娇弱；也不像姨娘那样妩媚。所以先生不是女子。” “可先生也不如爹爹有男人味，不如二叔有阳刚之气啊！所以我觉得，先生应也不像男子！”闻言，颜秋书开口反驳道。 到此时，慕子路真是欲哭无泪。真真是童言无忌！想她慕子路，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ren妖了！ “容儿，书儿。先生今天教你们一句话好吗？”缓缓地站起身来，慕子路一本正经地说道。见两个孩子齐齐点头，她拿起书桌上的纸笔，一撇一捺地写道：“谣言止于智者！” 两个孩子见了，纷纷蹙眉问道：“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孩子们，咱们人是群居生物。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有是非。可是，我们不能人云亦云，我们要学会判断事情的zhen相。而不是没有头脑地做谣言的传播者。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就是说，谣言经不起分析的。没有根据的话，传到有头脑的人那里就不能再流传下去了。人的生命是短暂的。我们需要多做一点有价值的事情，而不是去理会这些是是非非的家长里短。明白吗？” “明白了，先生。”见两个孩子齐齐点头，慕子路总算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担忧，却是越发浓烈起来。 这些流言蜚语的源头，来自何方？ 颜府中，能将流言蜚语迅速流传扩散到全府上下皆知，甚至连两个不懂人事的孩子都知道的地步。肯定绝非一般下人能做到的！ 而有能力做到，却又有嫌疑做的几个人中。颜思源不可能这么做，否则，他那日也不会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了。颜思远，有可能这么做。可是，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剩下的，嫌疑最大的，便是夏梦蕊了。对，夏梦蕊！慕子路拍了拍桌子，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定是那晚，在撕扯中她发现了什么。抑或者，她什么都没发现，却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想要逼走她！ 她一走，她不仅报了当日的一箭之仇，也断了后顾之忧。算起来，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情！ 只是，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太早了；抑或者，她低估了她慕子路的能力！ 勾唇，慢慢地绽出一抹狡黠的微笑。慕子路抬眸眺望着窗外碧蓝无云的苍穹，脑海中，有一道流光一闪而过...... 彼时，颜府的另外一间屋子内。夏梦蕊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反手就是一掌，随即沉声怒斥道：“废物，让你办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到。我养了你来做什么？！” “姨娘息怒。”铃兰摸了摸自己顷刻间红肿一片，指痕立见得脸颊。眼里雾气氤氲，欲落又不敢落。嘴里，还犹自强颜欢笑道：“姨娘息怒。不是奴婢不尽心。而是这慕先生的来历实在太过神秘。他在华阳书院任教以前，从未在京城中任何大户人家担任过西席。据知情人讲，在那之前，他都是在全国各处游离。我华昌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这一时间，姨娘让我从何查起？” 闻言，夏梦蕊扭曲的俏脸这才缓转了过来。她抬眸拉住铃兰的手，笑问道：“打疼了吗？你主子心情不好，拿你发作了几句。你别放在心里。” “小姐言重了。铃兰自幼便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拿铃兰当心腹，才这样对铃兰的。铃兰岂敢心存半分怨念。”铃兰的泪水，这才簌簌地落了下来。“小姐放心，这件事，铃兰一定帮小姐办得妥妥当当的。只是，需要小姐再容铃兰一点子时间。” 见她拿出了自己未出阁时的称呼，哭得又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夏梦蕊一时间也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莽撞。于是连忙笑道：“好丫头，不枉我白疼了你一场。不过，这件事不用你再查了。你这样速度太慢，我等不及了。我自由办法让她露出原形的。” “小姐的意思是？”闻言，铃兰止住了哭泣，抬头问道。 “铃兰，替我准备好轿子。我要回去探望fu亲大人。”勾唇，绽出一抹邪肆而娇艳的笑容，夏梦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 慕子路，你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我定将你撵出颜家大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纵横抽风了。。。 ------------ 第二十四章 此情生死永不休（七） 更新时间：2010-01-22 关于慕子路是女子的流言越演越烈，下人们看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怪异。颜府那几个长相俏丽妖娆，一天到晚围着颜思远打转的婢女，看向慕子路的目光，便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屑。而年轻家丁们看向她的目光，则更加复杂一些。有暧昧不堪的，有鄙夷不解的，当然，其中亦不乏有欣赏爱慕的。 对此，慕子路一概装作不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冷眼看着颜府的几位主子，对此作何反应。可这段日子，颜思源和颜思远似约定好的一般。经常忙得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颜思源忙于朝庭之事，慕子路倒是可以理解。可自从那天晚饭之后，颜思远便早出晚归，不仅一反常态地不再纠缠于她，连她刻意想碰他一面，都找不到机会。这种情形，实在太反常了。慕子路心中疑惑不已。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打探着“敌情”，终于在下人们口中旁敲侧击得知，颜思远最近经常喝得烂醉如泥，醉生梦死。可奇怪的是，自“绿雅”事件之后，颜思远便再也没有出入过京城的任何一家青楼，那位京城第一花魁绿雅姑娘，在颜府风光一瞬之后，便消匿得无影无踪...... 正当颜府的下人在为这一短暂的“桃色事件”而疑惑，议论纷纷时，颜府中又发生了一件让众人大跌眼镜的事。给一向沉寂如水的颜府，注入了活力的生机！ 这日，眼见着就是中午饭时间。烈日在天空中高挂，散发出了炙热的光芒。大街上也是人流稀疏，就连柳树上的知了，也叫得懒洋洋的。门房颜六正一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上的一个小物件，一边盘算着离中饭的时间还有多久。颜府大门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靓丽的身影。 来人身着一身烟波绿长裙，鹅蛋脸，柳叶眉，长得明眸皓齿，身姿窈窕。又若临波杨柳，摇曳生姿。一见美人，颜六一下来了精神。赶紧从他屁股下那把竹椅上跳了起来。走到门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绿衣女子，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敢问姑娘在我颜府门前张望，可是找人啊？” 绿衣女子闻言，害羞的点点头。俏丽的脸蛋上慢慢染出一抹红晕。唇角的弧度，却情不自禁地上扬开来。“敢问这位大哥，府上可是有一位慕先生？” “姓慕的先生倒是有一位，只不知，姑娘是他何人？”颜六闻言，长眉一挑。倒也不敢怠慢。虽说最近关于慕子路的传言层出不穷，可这位慕先生，毕竟是他们家老爷身边的红人。还是不宜得罪的。再说了，这位慕先生，平日里也没给少给他好处。是以此刻，颜六的漫不经心，便瞬间收敛了几分。 “我......我是......”绿衣女子低下头，一脸的羞涩。看在颜六眼里，却是份外地动人。 “我是他的未婚妻......” 闻言，颜六再次打量了一番绿衣女子，却见她亭亭玉立，面若桃花。虽非绝色，倒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大美人。配上慕子路那样清俊的人物，当真也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于是脸上笑容更盛：“既如此，姑娘你请在门房内稍坐片刻，我这就去通传一声。” 当颜六将绿衣女子引到小书房之时，慕子路正在书房内给颜秋容和颜秋书讲课。当绿衣女子出现在书房门口之时，书房内的读书声顿时停顿了下来。慕子路望见她，先是一怔。片刻后，一把丢下手中的书本，大步朝绿衣女子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若柳，你怎么来了？这么热的天气，你要来，怎么也不事先打声招呼，我也好亲自去接你啊！”说完，毫不避嫌地从袖袋里拿出一方丝巾，温柔地替绿衣女子擦拭着脸上的汗渍。 若柳羞涩的低下头，半是欣喜半是娇嗔地说道：“有外人在呢......” “怕什么？咱们正大光明，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慕子路爽朗一笑，索性拉起她的芊芊玉手。抬眸对颜六笑道：“再说了，颜六也不是外人！” 颜六闻言，立刻凑趣道：“那是自然。若柳姑娘不知道，慕先生和我的关系可好着呢！”正说着，两个孩子也忍不住偷偷地溜出来凑热闹。许是心中太高兴了，慕子路见状，也不责备他们。只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道：“这是你们师娘。” “师娘。”两个孩子眼珠一转，对视一眼，立刻甜甜的叫道。 颜六见了两个小主子，原本的八卦精神，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讪讪地笑道同两个孩子打过招呼之后，便找借口溜之大吉。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慕子路和绿柳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唇畔，不约而同地荡漾出一抹浅淡之极的笑意。找理由让两个孩子离开之后，慕子路将若柳迎进了书房。若柳透过雕花窗户，瞧见四周无人。身上紧绷的那根弦，这才放松了下来。伸了伸懒腰，叹道：“哎哟，累死我了。装个大家闺秀可真难。”只这一瞬间，若柳原本羞涩拘泥的神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爽朗不羁的英姿。眉宇间，飞扬动人的模样，比之先前的小女儿之姿。虽少了一丝柔弱和妩媚，却自有另一种诱人的风情。 “要你扮大家闺秀，真是为难你了。”慕子路抿成一笑，莞尔道。 “你这么风急火燎的把我叫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啊？”白了她一眼，绿柳侧目向她问道。“你信上又说得不清不楚。只叫我假扮你的未婚妻，莫非你被那家纨绔子弟识破了身份？拿我当挡箭牌！” “虽不中亦不远也！”低头垂眸，慕子路敛去了黑眸中的笑容。“总之，我遇到麻烦了。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至于详细的经过，待我找时间慢慢告诉你。” “这个自然没问题！”若柳跳下桌子，拍了拍胸脯爽朗笑道：“咱们俩谁跟谁啊。再说了，有好玩的事情，你不叫上我，我才要怨你呢！” 慕子路闻言，不由得一阵头痛。指着她的鼻尖笑道：“你这丫头，这喜惹是非的脾性，怎么还是改不了啊？！都这么大一姑娘了，还这么任性。小心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正好赖着你，咱们俩凑成一对。凑合过一辈子得了。”若柳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地说道。 “算了，小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慕子路翻了翻白眼，笑得开怀。“若是如此，你爹非宰了我不可。” “哼，他才不会呢！”若柳接过慕子路递给她的凉开水，咕隆咕隆地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这才粲然一笑。“想当初，他不是也想把我嫁给你吗？若非后来，知道了你是......指不定咱们真成一对了！” 想起当初的往事，慕子路唇角也情不自禁地勾出一抹淡淡无华的笑颜。原来，这若柳乃是慕子路在游离途中结识的一个朋友。他们父女，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知道慕子路女儿身份的“外人”。若柳之父上官宏，是靖州一镖局的主人。膝下只有上官若柳一个女儿，是以从小就将她当作男子教养。 这若柳从小刀剑棍棒，被他培养成男子心性。十分豪爽大气，却也异常顽劣。上官宏起先还洋洋得意。直到女儿大了，到了快要找婆家的年龄，上官宏这才头疼起来。于是开始想要挽回女儿顽劣的性子，教她做一个大家闺秀。于是一边请人来教她女红针线，一边请了博学多才的西席先生来教她琴、棋、书、画。与此同时，还一边学习着《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等女书，妄想将之改造成一个大家闺秀。 谁知上官若柳根本就不买账。她不仅气跑了一任又一任的西席先生，还用异常顽劣的手段，吓得方圆百里的教书先生对她都敬而远之。其时，恰逢慕子路途经靖州。被小偷在光天化日之下偷了钱包。说也凑巧，当时正逢上官若柳出来逛街。瞧见了这一情形，于是心中的侠骨柔肠立起，顿时为慕子路打抱不平起来。 她身上的拳脚功夫本就了得，提着裙子追了那小偷整整三条街。愣是将小偷逮住了。不仅替慕子路夺回了钱袋，还揍了那小偷一个满地找牙。从此，两人便结识了。有一次，上官若柳无意中得知慕子路是西席先生。为了应付上官宏替她找来的那些老古板，老道学。她便求慕子路到镖局毛遂自荐，担任她的西席。慕子路被她缠得无奈，加之为了还她人情，只得答应下来。 从此，上官若柳便过起来幸福的，阳奉阴违的学堂生活。一次，慕子路重病，高热三天三夜不退。上官若柳在照顾她之时，无意中发现了她的女儿身身份。亦得知了她孤身一人的可怜身世，对她便愈发照顾。从此两人关系日上层楼，渐渐结成了莫逆之交。 两人暧昧的关系逐渐被上官宏发现，上官宏很欣赏慕子路的博学多才，又对仪表堂堂，一表人才的她十分满意。于是便起了招婿之心。 从旁敲侧击到开门见山，上官宏用尽了方法。两人被逼无奈，只得向他坦白了身份。从此以后，慕子路便被上官宏收作了义女...... 两人的关系逐渐被上官宏发现，上官宏很欣赏慕子路的博学多才，又对仪表堂堂，一表人才的她十分满意。于是便起了招婿之心。 从旁敲侧击到开门见山，上官宏用尽了方法。两人被逼无奈，只得向他坦白了身份。从此以后，慕子路便被上官宏收作了义女...... ------------ 第二十五章 此情生死永不休（八） 更新时间：2010-01-23 颜府西席的未婚妻子前来探望情郎一事，很快便传到了颜府各主人的耳朵里。是以，响午吃饭时间尚未来到，早有管事的丫鬟前来通报慕子路，说是颜府今日中午要设宴款待其未婚妻。让她今日午饭时分，携美准时前往。 对于这种饭局，往日里慕子路一听便头疼不已。今日却是求之不得。于是也不推辞，欣然答应前往。送走丫鬟，慕子路扭头望见上官若柳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不由得打趣道：“怎么？我看你这般模样，就像咱们今天要赴的是‘鸿门宴’一般。” “不是‘鸿门宴’，也胜似‘鸿门宴’了。”上官若柳撇撇嘴，红唇微撅。那不经意的模样，十分诱人。 慕子路闻言，不禁莞尔。这上官若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在人前扮大家闺秀。一想起中午有那么多双眼睛在“关注”、打量着她，她不头疼才怪呢！“好了好了，你就权当是为了我，委屈一回吧。”慕子路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勾唇灿然一笑。 这一笑，立时就吸引了上官若柳的心神。她怔怔地看了慕子路半响，这才禁不住悠悠叹道：“子路，怎么办呢？你就算是作男儿打扮，这不经意的一颦一笑之间，已是让人移不开目光。就算我心知你是女儿之身，也情不自禁地要被你吸引。你若是恢复女子妆容，只怕会是风华绝代之姿，水月芙蓉之貌……” “你就酸吧！”白了她一眼，慕子路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走罢，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别让人等久了。” “是。”上官若柳敛了脸上爽朗的笑容，唇角只余一抹浅淡的弧度。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之态。 如上官若柳所担忧的一般，一席饭，吃得她是异常地憋闷。颜思源的目光清澈包容，洞彻人心，仿佛能将她一眼看穿。楚怜凝的目光看似落落大方，实则对谁都充满了淡漠疏离；颜思远唇角微勾，俊逸的脸上写满了讥讽和不屑；夏梦蕊将信将疑，对她充满了防备和怀疑。这一桌人，形形色*色，惟独两个孩子黑亮的目光，天真无邪。 一席饭下来，夏梦蕊和颜思远连番追问，对上官若柳刨根问底。让她几乎招架不住。好在有慕子路在一旁协助，还有颜思源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总是会在她穷词的关键之际，借故岔开话题。是以，宴席尚未散去，一向爱憎分明的上官若柳，对颜思源的好感，便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同样，她对咄咄逼人的颜思远，也几乎是好感度直线下降，讨厌程度，足可以与夏姨娘媲美。 “颜大人，下午，我可否请半天事假？”饭末，慕子路抬眸望着颜思源，微微一笑。“若柳她在京城尚无栖身之处，我需要帮她找一家落脚的客栈。” 颜思源放下碗筷，垂眸，半响才扬唇道:“慕先生是觉得颜府太小，容不下一个上官姑娘？还是慕先生觉得颜府同先生，不够宾主尽欢？！” “颜大人严重了。”慕子路端起丫鬟递上来的茶水，轻抿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颜府待子路，宾至如归。正因为如此，我更不想再麻烦......” “不麻烦的，怎么会麻烦？慕先生这样说，便是太见外了！”夏梦蕊格格一笑，笑容如花绽放，眸底却有一抹流光，极快地一闪而过。“若柳姑娘就在这里住下吧，我方才已派了下人，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慕先生若是不领情，岂不让我白费了一番功夫。” “是啊。若柳姑娘一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弱质女子，慕先生难道放心她一个人住在外面吗？”一直沉默不语的颜思远突然挑眉说道。许久不见，他仿佛憔悴了许多。那双惑瞳里，暗色亦越发浓重。 见几人皆执意如此，虽心知他们各怀主意，各打鬼胎。慕子路又何尝不是有自己的盘算。于是也不再推辞，爽朗一笑：“如此，子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只是，日常三餐。就不劳府上再费心神了。” “那怎么行，来者皆是客。慕先生这样，莫非是瞧不起咱们颜府不成？”颜思远勾唇讥讽一笑，语气不咸不淡。 “并非慕某见外，而是若柳在京城待的日子不会太短。叨扰大家，我已经于心不安了。若颜二公子连这点都不能依了子路，我就只好让若柳搬出去住了。”闻言，上官若柳张了张嘴。正想说话，慕子路捏了捏她桌子底下的手，似没有听见颜思远言语中的讥讽一般。只坚持说道：“再说了，我一直很怀念若柳的厨艺。所以，我想以后我与若柳的三餐。便由她自己在小厨房准备吧。不知颜大人以为如何？” “就依慕先生的意思办吧。”颜思源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一直静静地关注着失态发展地楚怜凝忽然开口淡然一笑：“只是，以后小厨房的份例，应有我们颜府拨下。我知道慕先生不愿受我们颜府的人情，可若先生连这点薄面也不给。只怕咱们家大人也是不会依的。”说罢，楚怜凝抬眸静静地瞥了一眼颜思源，莞尔一笑，道：“老爷，你说是么？！” 进府许久，慕子路发现楚怜凝一直不苟言笑。眉宇间总是带了淡淡的哀愁，挥之不去。此刻见她不经意的一笑，顿时云闭月，花失色。不由得一阵暗赞。抬眸时又看见颜思源看着楚怜凝的目光，也有微微的失神。慕子路不由得一怔，心中有莫名而来的失落，油然而生。下一秒，她却听见颜思源温柔的笑道：“夫人说得极是。慕先生，怜凝她一片苦心。你就成全了她罢！” 夏梦蕊坐在颜思源的对面，看得真切。颜思源看向楚怜凝的目光里，温柔似水。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夏梦蕊见状，心如万千毒蛇在噬咬。一丝狠戾怨毒，在她那双漂亮的凤眸里一闪而过。却又瞬间消失不见。 慕子路强压下心中的落寞，亦勾唇笑道：“如此，就多谢颜夫人的一番美意了。” ―――――――――――――――――――――――――――――― 晚点还有一更，劳驾大家顺手收藏一下，投一下票吧！ ------------ 第二十六章 此情生死永不休（九） 更新时间：2010-01-23 颜府花厅里，颜思源站起身来。众人见状，也纷纷起身。颜思源抬腿，朝花厅门口走去。突然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猛地驻足，扭头对慕子路笑道：“对了，颜先生。明日是我岳父大人的五十大寿，我会携两个孩子前往替他们的外祖父贺寿。是以，明日的课业，我便先替两个孩子向先生告个假。先生得空，不妨陪上官姑娘去见识一番京城的风光，看看与靖州相比，有何不同。”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对了，一会我会叫账房的人将束脩给先生送来的。” “劳大人费心了。”慕子路抿唇一笑，躬身答道。“银子，子路尚有一些结存，所以束脩不急的。” 闻言，颜思源点点头不再说话。抬腿径直离去。众人也纷纷跟在他的身后，作鸟兽状散去。花厅里，只余下夏梦蕊寥寂的身影。铃兰见状，眉头不易觉察地蹙了蹙，迎上前去笑道：“姨娘，咱们也走吧。” 夏梦蕊不言不语亦不动，只静静地看着颜思源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这才敛去了唇畔那抹明艳之极的笑容。妖娆诱人的凤眸里，是寒冰一般的阴冷。“哼，好一个夫唱妇随，妻贤子孝！楚怜凝，你欺人太甚！”宰辅颜大人的岳父大人，当然只有一个。无论她夏梦蕊在颜府再风光，再有权势，她都不过是一个“妾室”。 妾大不如妻！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在外人眼里，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颜相大人的正牌妻子楚怜凝的。就连宫中御赐晚宴，朝中大臣生辰欢聚，也只能由那个徒有其表的楚怜凝出场。而她，纵使再手腕高明又如何？纵深她千娇百媚又如何？却上不得台面，成不了正统！ “姨娘，明日......”铃兰赔笑，怯怯地问道。 “明日，我们也回娘家去探望父*亲大人。”勾唇，绽出一抹邪肆地笑颜。夏梦蕊如花的俏脸上，是种蚀骨的寒冷和固执的坚持。那骇人的怨毒和愤恨，扭曲了她美丽的容颜。 颜思源，你既无情我便无意！既然得不到你的人，要不了你的心。至少，颜夫人这个位置，我是坐定了！ 翌日，颜府上上下下倾巢而动。诺大一个颜府，竟然空荡荡的，寂静极了。一大早，慕子路也带着上官若柳，大摇大摆地出了门，见识京城的繁华富足去了。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涌动。街肆两边的店铺，小摊一个接一个的，隔三差五地铺延开来。卖胭脂水粉的，卖珠宝首饰的，卖衣帽鞋袜的，卖糕点蜜饯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小贩的吆喝叫卖声，把诺大一个长安街，充斥得热闹非凡。 “子路，你瞧你瞧，那边有耍猴戏的。”出了颜府，上官若柳就如同脱了笼子的小鸟，撒开缰绳的野马。一下子就没了拘束。“咱们过去看看。” “哎呀呀，子路你听你听，那边还有唱昆曲的。咱们听听去。”这厢刚看完猴戏，她又听见了那边的动静。慕子路被她拉得在人群里左窜右动的。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模样，不由得勾唇莞尔一笑。整个人，却明显地不在状态之中。 看完猴戏，听完小曲，上官若柳一手拉着慕子路，一手拿着素签砂糖，目光敏锐地在涌动地人潮中寻找下一个目标。“子路，子路。京城实在太热闹太好玩了。连人都比咱们靖州多了很多。” “子路，慕子路......”半响不见回应，上官若柳伸手在慕子路的面前晃了晃。这才勾回她飘荡的神思。 “啊，若柳你叫我吗？”赧然一笑，慕子路这才回过神来。挑眉笑道。“当然了，京城乃是华昌之都，天子脚下嘛。岂能不繁华热闹！” 闻言，上官若柳顿时不依不饶地甩开了她的手，娇嗔道：“好啊，你个慕子路。让你陪我逛街，你居然心不在焉。老实交代，刚才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有吗？！没有啊。我刚才不过是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一下子走了神而已。”慕子路存了逗弄她的心思，于是狡黠一笑，矢口否认道。 “少来，光天化日的，你骗鬼啊！”上官若柳撅了红唇，不以为然地说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心里有人啦？” 白了她一眼，慕子路指了指她的鼻尖嗔道：“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大家闺秀啊，一个儿女家，居然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切。”上官若柳轻嗤一声，对她的话显然不以为然。“女儿家怎么啦？女儿家就不是人了吗？就不可以喜欢一个人吗？喜欢一个人就不敢说出口了吗？” 闻言，慕子路不由得莞尔。上官若柳这种看似离经叛道的思想，正是当初她能与她结为莫逆的原因之一吧。“你呀，不知道以后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将你制服得服服帖帖地。” “什么样的男子能把我制服我不知道。”上官若柳耸耸肩，狡黠一笑。“不过，我可知道什么样的男子，会把你给制服。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颜大人？” 闻言，慕子路微微一怔。不仅为上官若柳敏锐的观察力。更是因为第一次有人如此直接的戳破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点子不为人知的心思！片刻后，她勾唇落寞一笑，也不言语。人，却情不自禁地抬头仰望着天边碧蓝无云的苍穹。半响，才淡淡地说道：“喜欢，又有什么用？我与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为何？”上官若柳驻足，不解地问道。“因为他已有妻室？！” 慕子路点点头，又摇摇头。突然失神一笑，道：“不说这个了。若柳，你自己一个人去前面逛一会好么？我突然想起，有点急事要办。我去去就来，一会儿我们在前面那个茶楼碰面。”随手指了街边的一间茶楼，慕子路笑着说道。 “去吧去吧，早看出你心不在焉了。”上官若柳无所谓地笑笑，挥手说道。 慕子路闻言，犹豫了片刻后，转身，毫不迟疑地朝颜府的方向走去…… ------------ 第二十七章 此情生死永不休（十） 更新时间：2010-01-24 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火辣辣的阳光烤炙着大地，空气中流淌着闷热的气息。就连巷子里的大黄狗，都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无精打采地吐着舌头。 慕子路安静地站着树荫下，似在等待着什么，丝毫不为这炎热的天气所动。斑驳的光圈透着浓密的树荫洋洋洒洒地投射下来，照在她青瓷般的肌肤上，越发映衬得她的肌肤白皙如玉，完美无瑕。 抬头仰望了一下头顶的太阳。慕子路终于转身，朝颜府的后门走去。这个时候，是颜府下人们用午饭的时候，也是一天中颜府最松懈的时候。也唯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将她所要做的事情，降低到最小的风险…… 慕子路若无其事地走近颜府后门，果然看见偌大的一个颜府，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园子里，绿树红花都被晒得恹恹不振的。唯有柳树上的知了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 避过人多的路线，慕子路很快便绕到了藏书阁门口。抬眸四顾，没有瞧见半个人影。慕子路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藏书阁的门走了进去。 穿过一排排书架，来到与大书房相连的暗门旁。慕子路略微回忆了一下上次颜思源的开门之法。然后按照他的方法，果然轻易的打开了暗门。慕子路推门的手，有些颤抖，脸色也极不自然。然而她却努力地压抑着，唇角扯开一抹僵硬的笑容…… 门开处，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她面前一窜而过。慕子路身子微微一颤，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那黑影停在墙角，她抬眸望去，却是一只大黑猫。 慕子路拍了拍胸脯，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只猫，那黑猫幽绿的眼瞳冷冷地回瞪了她一眼，令她猛然心中一悚…… 她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架前，按照上次的记忆寻找起来。然而，下一秒，慕子路的心却顿时沉了下去。书架底层，原本摆放着旧年书信和簿子的地方，全部换成了一排簇新的书籍。 莫非他知道了不成？抑或者心中有了怀疑，所以对她产生了防备？！这样想中，慕子路背脊上立刻冒起了一阵冷汗――倘若颜思源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那今天这趟书房之行，便绝非明智之举。 可是…… 心中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念想和坚持，让她绝不肯就这样轻易放弃。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再也没有回头之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可是，心中十年如一日的疼痛和怨恨，让她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咬了咬牙，慕子路敏锐地打量了一番四周。见并无可疑之处，这才继续的寻找起自己所要之物。小心翼翼的翻动，小心翼翼地物归原处。慕子路尽量做到不留下一丝痕迹。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分的流逝，慕子路白皙干净的脸颊，有汗渍慢慢的滑落而下。整个背心也被一大片汗渍打湿，可是她却浑然不觉。 直到翻遍了每一处她觉得可能隐藏的地方，都没能找到她所想要的东西。正当慕子路的心，一分一分地凉了下去之时。她的目光，突然锁定在书桌下紧锁的柜子处。 慕子路眼前蓦地一亮，黑眸里有流光异彩一闪而过，复又瞬间黯淡了下去。看到这锁她就看到了希望，可这钥匙，她又该如何才能得到？！ 小心翼翼地收拾好可能留下的痕迹，慕子路打开暗门，回到了藏书阁。然后从书架上随意选了两本书，拿在手中。若无其事地打开藏书阁的大门，迤逦地走了出去。 彼时，慕子路并不知道。就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一身玄衣的颜思远，从墙角转角处慢慢地走了出来。遥遥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惑瞳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 与此同时，吏部侍郎夏清海府中，也是热闹非常。夏梦蕊猛地站起身来，连袖子撞翻了桌上的描金青瓷茶杯，也没有注意到。“爹爹，你是说那慕子路很可能是当初的…….” “没错。”夏清海点点头，捋了捋修剪漂亮的黑亮胡须，笑道。“如果这个慕子路，便是当年慕仲举之女慕白秋的话。那她与颜家的渊源，可谓久已！” “此话怎讲？”秀眉一挑，夏梦蕊不解地问道。 端起手中的茶杯，轻抿一口，夏清海慢条斯理的说道：“当年我朝新旧皇权交替，言官慕仲举因为弹劾丞相段天启遭到丞相一派的打压报复。无奈之下，慕仲举只能匆匆辞官，携幼*女隐姓埋名，以担任大户人家私塾先生为生。彼时，你公公颜东林身为建德刺史。他很欣赏慕仲举刚正不阿的人品，便邀请慕仲举担任颜思源和颜思远的西席先生。两家的交集，便是由此而来……” “你是说，那慕子路很可能与我家相公和小叔子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闻言，夏梦蕊的声线立时提高了三分。俏颜上阴沉一片…… “如果慕子路便是慕白秋的话，那么，的确如此！”望了望自己这个视若珍宝的独生女儿，夏清海眉头微微一蹙，却也没有否认。 闻言，夏梦蕊眸中有寒冰凝结，郁色更浓。顷刻间，她的眉梢严霜尽染，唇角弯出的弧度，亦狠厉如刀――原来是青梅竹马，难怪颜思远这么多年不肯娶亲生子，在外面拈花惹草，却片叶不沾身。唯独一见到她，便跟丢了魂魄似的，一下子就收起了浪子本色。只因为，她才是他心中所爱吗？！难怪当日颜思远要高调地携花魁绿雅到颜家来做客，还一反常态地送了首饰给自己，央求自己举办那一场晚宴。原以为他终于肯将自己这个“嫂嫂”放在眼里了。原来不过只是想利用她罢了！难怪当慕子路无视绿雅的出现之后，颜思远会顷刻间失魂落魄。原来那享誉京城的第一花魁，也不过是颜思远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难怪看似温柔似水，实则疏离淡漠的颜思源。对慕子路却总是优待有加，有求必应；难怪她总觉得，他看向慕子路的目光中有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宠溺。她从未见他用这种眼光对任何女子，连他的发妻楚怜凝都没有。这几年，他冷心冷情，她还自以为是地觉得，她夏梦蕊没有得到的，她楚怜凝也得不到。她们两个，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谁也没有赢，谁也不曾输！ 可到如今她方知，她与楚怜凝，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她们，实则都是不折不扣的大输家。她们，甚至连慕白秋的替身都算不上。因为，自始自终，颜思源的心中便没有她们两人。有的，只是一个失踪了十年的女子…… 颜思远为她失魂落魄，颜思源为她冷心冷清。慕子路，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 ―――――――――――――――――――――――― 晚上还有一章更新，我要票票啊，我要收藏。。。 ------------ 第二十八章 此情生死永不休（十一） 更新时间：2010-01-24 “爹，你既说那慕子路与颜思源兄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那后来他们又是因何分开？现在又为何形同陌路？！”心中有太多疑惑，太多谜团想要解开。夏梦蕊强压下心中的抑郁之气，挑眉向夏清海笑问道。 “这个中缘由，我也不太清楚。”沉吟片刻后，夏清海摇头说道。“毕竟此事，已过了十年之久。不过，这慕子路到底是不是慕白秋，还有待考证！” “为何？”夏梦蕊扬眉不解地问道。 夏清海站起身来，负手走到窗边。神思复杂，表情凝重。“据我的消息渠道所知，当年慕仲举父女，被左相追杀后双双坠河身亡。所以，这慕子路是不是慕白秋，还在两可之间。更何况，她不是一直以男儿身示人么。你又怎么能肯定，她就是女子？！” “这……”低头，垂下眼睫。夏梦蕊的凤眸里，波诡云谲，风云起伏。“爹爹可有什么方法，能够拆穿她的女儿家身份？” 转身静静地望着夏梦蕊，眼睛一眨也不眨，夏清海深邃如海的眼睛里，投射出一种能看透人心的光芒：“蕊儿，这慕子路到底什么地方碍着你啦？你对她居然如此感兴趣！做人与做官一个道理，有时候，得饶人处且饶人。交一个朋友，总比树一个敌人强。你从小性子骄纵，如今已为人妻，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爹爹，女儿不是任性。女儿这是防患于未然！”起身走到夏清海身边，夏梦蕊双手拽起夏清海的衣袖，撒娇道：“你想想啊，若那慕子路果真便是慕白秋。她与我家相公，便是青梅竹马。感情自然非比寻常。放在身边，是一件多危险的事情啊。我这边尚有一个楚怜凝虎视眈眈，那边若再来一个慕白秋。爹爹，你还要不要女儿活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夏清海捋了捋胡须，似有些犹豫不定。“蕊儿，依我说，你若是能诞下颜家的骨肉。你在颜家的地位，便就坐稳了。到时候再加上爹爹在一旁推波助澜。就算让思源他扶你一个平妻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不要平妻之位，要做，我便只做他的正妻！”咬牙，夏梦蕊勾唇一笑，眸光中有狠厉和阴毒一闪而逝。 “哎，你这孩子。就是任性！”夏清海抬手揉了揉眉心，一脸的无奈。“当初我不要你嫁他为妾，你偏不听。说什么今世今生，非他不嫁！不然就青灯古佛，孤独终老。当初爹念在你心里只有他一人，而他也是才貌双全的有为青年。也就认了。可是，蕊儿。这几年来，你每次回来探望爹爹，爹爹都看在眼里。你过得并不快乐！”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夏清海的眼睛里，闪烁着慈爱的光芒。“蕊儿，告诉爹爹。这是为什么？是思源待你不好，苛薄于你；还是那楚怜凝心思狭隘，容不下你！只要你告诉爹爹，爹爹定会为你做主，替你讨回公道。” 夏梦蕊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让她怎么说？让她如何开口？ 说当初颜思源之所以答应娶她，不过是因为她设计在先；说这几年来，颜思源从来都没有碰过她；说她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她与颜思源其实有名无实；还是说这几年夜夜深闺独眠，她其实悔不当初！ 不，不，不！这些都是她夏梦蕊一个人的耻辱，是她心中不能对旁人言及的痛！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也不能说！ 但是，她夏梦蕊对天发誓，迟早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将这些耻辱和痛苦给讨回来！！！ 她会排挤掉楚怜凝，让她成为颜思源的下堂妻；她会赶走慕子路，彻底断了颜思源的念想。她会赢得颜思源的心，让他眼里只有她一人，唯有她一人。迟早有那么一天，她，夏梦蕊，会堂堂正正地成为颜思源的妻，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边，享受世人的艳羡和嫉妒…… “爹，我挺好的。思源他待我，也很不错。家中一切实权，全是我在掌控。”一念至此，夏梦蕊唇角勾出一抹明艳动人的微笑。顷刻之后，笑容散尽。她的眼眸深处，只剩下讥讽和不屑。“至于那个楚怜凝，她性子柔软，又多愁善感。根本不是女儿的敌手。这么多年来，女儿只是略施小计，便让她们母子的日子，过得不是那么畅快……” “果真如此，那你和思源为何迟迟不给老夫添个外孙？”夏清海半信半疑，黑眸里闪烁着怀疑的光芒。 “爹，前些年，女儿身子一直不曾调理好；又要忙着打理偌大一个颜府。思源他也忙于朝中公务。是以，我们便暂时不打算要孩子。”夏梦蕊故作害羞的低下头，凤眸里却阴沉如严冬腊月的寒冰。“不过，爹爹你放心罢。我们，不会让你等得太久的。” “那就好。”夏清海点点头，满意一笑。 “但是爹爹，那慕子路的事情，你老人家务必要尽快帮我查清楚。”亲手削了一个鸭梨递给夏清海，夏梦蕊拉着他的手，撒娇笑道。“不然有一个强敌在身边，女儿连觉都睡安稳。又怎么可能替你生个外孙呢！” “好好好，爹就依了你还不成？！”夏清海被她揉*搓得无可奈何，只得笑着答应道。 闻言，夏梦蕊福了福身。勾唇笑道：“那女儿便等候爹爹的好消息了。” ―――――――――――――― 夕阳西下，瑰丽的霞光中。颜思源一行贺寿归来，迤逦地回了颜府。 “容儿，书儿。扶你们娘亲回房休息去。她累了一天了，身子想必早已吃不消了。”看了看一脸倦色的楚怜凝，颜思源开口淡淡的说道。 “是，爹爹。”两个孩子精力旺盛，倒还不知疲惫。闻言，立刻笑着回到道。 “相公……”他的话，犹如一剂强心针打在楚怜凝的身上。让她脸上的疲惫之色，顿时一扫而空。“妾身不累，倒是相公方才在宴席上没有吃得舒畅。不如让妾身替相公再准备一点宵夜吧！”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给她一点点的温暖和关心，她这颗死寂的心，便蠢蠢欲动，忍不住想要死灰复燃。 是从来不曾真心绝望过？！还是，一直怀有希望？！ “不用了。”颜思源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我还有公文要处理，你们先歇着吧。”夕阳的余晖下，他的身影被拉得老长老长的，看在楚怜凝的眼里，却是那般的孤寂和疏离…… 颜府大书房中，颜思源仔细的扫视了一眼四周。锐利的眼，散发出鹰一般敏锐的光芒。唇角，却慢慢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那笑容，却半分也未到达他的眼底…… ------------ 第二十八章 莲叶何田田（一） 更新时间：2010-01-25 在约定的茶楼里找到上官若柳，又被她拉着去吃饭、逛街、喝茶、听小曲。直到月上西山，两人这才迤逦地回府。整整一下午，慕子路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不知是做贼心虚之故，还是因为书房里那把让她刺眼的锁的原因？！ 不过让她庆幸的是，回到颜府之后，一切都十分的平静。平静得似乎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这种异常，让慕子路心中庆幸之后，又有些许的不安。然而，很快的这种不安，便被她心中的筹谋所代替，然后渐渐的被她遗忘至九霄云外…… 翌日一大早，天未见亮慕子路便起了床，同上官若柳一起在小厨房里忙碌着。火苗在灶膛里欢快的跳跃，映红了慕子路拿白皙如玉的肌肤，衬托得她越发妩媚动人。 “子路，你真的肯带我去郊游赏荷了？”上官若柳仍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和雀跃。听闻京郊有数十亩荷塘，规模壮观，风景绮丽。如今又正值莲花盛开的季节，一眼望去，那烟波浩渺的湖面，莲花袅袅盛开，定是美不胜收。是以昨日她在大街上哀求了许久，想要慕子路带她去赏荷，奈何慕子路皆是笑而不应。害她还郁闷了半天。谁知睡了一觉起来，她竟然改变了主意，这怎能让她不惊喜万分！ “我对你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话了吗？”白了她一眼，慕子路埋头继续往灶膛里添着柴火。 一边擀面，上官若柳好奇地问道：“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突然想起，我曾经答应过两个孩子，要带他们去郊游。”抬眸笑望着眼前这个忙碌的窈窕身影。慕子路不由得一阵感慨。有谁能想得到，不善女红，不精琴、棋、书、画；只喜舞刀弄枪的宏远镖局大小姐上官若柳，却做得一手好菜。那精纯的手艺，连她这个挑剔的美食爱好者，也赞不绝口。 闻言，上官若柳果然撇了撇嘴。不满的说道：“我就知道，我在你心中一点地位也没有。” 见状，慕子路满意地勾唇一笑。挑眉问道：“咱们今天做些什么糕点带出去？” “蜂蜜桂花糕、玫瑰赤豆糕、飘香梅花糕、乌梅红豆糕......”见上官若柳嘟着红唇一溜烟地念着，慕子路不禁莞尔。连忙摆手说道：“停停停，这大热天的，谁吃那甜腻腻的东西啊！” “哼......”上官若柳冷哼一声，显然并不买账。 慕子路唇角笑意更浓，嘴里却连连求饶道：“好了，我的小姑奶奶。我就跟你招了吧，昨天之所以没有答应你，是因为天气闷热。此时出去容易中了暑气。若不是昨夜下了场透雨，天气转凉，我也不会临时改了主意。” “哼，算你识相！”唇角微微一弯，绽出一抹甜美的笑颜。上官若柳得意一笑。“那我就饶了你吧。” “嗯嗯，咱们若柳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和小人我一般见识。”慕子路打蛇随杆上，笑着接茬道。“那咱们若柳姑娘，今个儿要做些什么点心呢？” “火腿萝卜丝糕、什果马蹄冻糕、腊味芋头糕、三鲜蒸饺。”上官若柳念一个名字，慕子路唇角的弧度就微微上*翘一些。“怎么样，这些糕点你满意了吧？” “知我者，若柳也！”慕子路抿唇一笑，道：“再加一个冰镇绿豆汤吧，清凉解暑，孩子们也爱喝。顺便再带上一些水果。” 上官若柳点点头，一边将蒸饺、点心上笼，一边笑道：“好，我多做一点。那两个孩子挺可爱的，我很喜欢。” “我觉得你更可爱，只不知是谁有这个福气，能娶到你这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又贤惠又美丽的女子回家。”悠悠一声叹息之后，慕子路笑着打趣道。世间男子挑选女子只喜欢看表象，纵使若柳有一个美丽出色的皮相，但她不似一般女子温良恭俭，自然会被一些不识好歹的男子所不屑。只不知，谁能慧眼识珠，娶得这个美娇*娘归家。 “好啊，你个慕子路，你又消遣我。”扬起手中的一团面团朝慕子路扔去，上官若柳笑着嗔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厨房里，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和慕子路的连连求饶声。这久违的欢声笑语，让从小厨房外路过，正准备上朝的颜思源情不自禁地驻足，勾唇。在小厨房附近流连了很久，直到林和安频频催促，他这才抬腿，恋恋不舍地朝门外走去...... 因为夜晚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空气中的炎热一散而去。偶有一阵微风拂过，还能带来一丝久违的凉意。两个孩子一起床，便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不由得高兴得像脱了笼子的小鸟，无拘无束。 一行人上了颜府准备好的马车，正准备出发，便被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给拦住了。“二公子，有事吗？”挑眉，慕子路漆黑如玉的眼中，或多或少有一些诧异。他不是对她避而不见吗？怎么突然想通了！ “听说慕先生准备带两个孩子去郊外荷塘赏荷？”清晨的霞光中，颜思远负手而立，眸中有流光溢彩流转，却又让人看不十分真切。 慕子路点点头，挑眉问道：“有何问题吗？” “没有。”颜思远摇摇头，勾唇笑得莫测。“只是慕先生一个男子，要照顾一个姑娘和两个孩子。我怕先生太过吃力，倘若有何差池......” “那二公子的意思是？”她唇角一弯，直问他的来意。 颜思远敛眸笑道：“反正思远闲来无事，倘若慕先生不嫌弃，那就让思远来充当一下几位的保镖吧。” “好。”她点头，不动声色地勾唇一笑。反正就算她不同意，他也会执意跟来。她又何苦多费这个口舌。 一行人这才迤逦朝城郊的荷塘行去。因为下了雨，郊外的柳树上还不时有露珠滚动。就连空气中，也流淌着一个清新的青草气息和撩人的花香。也许是没了颜府的拘束，也许是眼前的一切都很新鲜，两个孩子要比平日里开心了许多。一会瞧瞧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就连田间道头的庄稼蔬菜，对他们都是新奇无比的。 马车在郊外行驶了大约半个时辰，便越走越开阔。空气中，渐渐有丝丝清香若隐若现，慢慢的那馥郁的香气越来越浓。待到马车夫“吁”的一声停下车来之时，慕子路撩开车帘。一眼，便被眼前的景色所惊呆了―― 碧波荡漾间，布满了碧翠欲滴的荷叶。那青翠的荷叶，像撑开的一张张绿伞，或轻浮于湖面，或亭立在碧波之上，似层层绿浪，又如片片翠玉。那无边碧绿之中，朵朵荷花含笑伫立，娇羞欲语；如亭亭玉立的女子，含苞待放。清秀高雅，妩媚动人。第一次，慕子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致。 方一跳下马车，阵阵清香便扑鼻而来，那沁人心脾的香味，让慕子路情不自禁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这才转身对两个孩子笑道：“下来吧。”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真美啊！”翻身下马，颜思远抬眸眺望着眼前莲叶何田田的美景，勾唇一笑。目光迅速地掠过一身蓝衣的慕子路，不知道是在赞景，还是在赞人。 池塘里嫩蕊凝珠，盈盈欲滴。一阵微风吹来，那晶莹透明的露水，在荷叶上迅速地晃动了几圈之后，便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流。 “好美啊，先生。”两个孩子在上官若柳的簇拥下，跑向荷塘边。一边跑，一边欢呼道。“我们要去池塘里采荷花。” 慕子路转身朝颜思远望去，只见他点头微微一笑，道：“好，你们等着。”说罢，他将马拴到荷塘边的大柳树旁，大步如流星地朝不远处的渔家走去。 再回来时，颜思远手上还拿了两根钓竿，唇角亦挂着一抹阳光般的微笑。“走吧，搞定了。”他那灿烂的笑容，让慕子路顿时一怔。有多久，没有见过他这样笑了？！记忆中的颜思远，是一个阳光般爽朗的大男孩。聪明顽劣，却又不失善良本质。每当他遇见开心之事，抑或者做了什么调皮之事时，都会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灿然一笑。可自从这次重逢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他那双原本笑意盎然的眸瞳里，却多了些她看不懂的阴郁和深沉。就连偶尔笑起来，也多了一抹邪肆和不羁。 “好。”她不动声色的一笑，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鱼竿上时，便多了一份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没有忘记么？ 几人上了渔家的小舟，拿起鱼浆像湖心中划去。一阵微风袭来，湖中荷花千姿百态，争艳竞俏。那红的似火，白的似雪，粉的似霞。一朵朵紧偎着碧绿的荷叶，或婀娜多姿，风情妩媚；或含笑迎风，如凌波仙子，玉洁冰清。 “你要，钓鱼吗？”将船停在湖心任由其随波荡漾，颜思远递过鱼竿，挑眉笑问道。 略微犹豫之后，慕子路莞尔一笑，大方的说道：“要。”说罢，接过鱼竿，上了鱼饵，静静地垂钓起来。 “我也要，我也要。”见状，上官若柳娇笑道。“子路，我也要钓鱼。” 颜思远眉头一皱，声音中便带了几分冷凝。“你一个姑娘家，不赏花看景，学人家钓什么鱼啊。” 上官若柳白了他一眼，扮了个鬼脸道：“姑娘家又怎么啦？姑娘家就不是人了吗！俗语说，巾帼不让须眉，男子能做到的事，女儿家一样也能做到。” “是吗？”颜思远勾唇邪肆一笑，语气中充满了不以为然。 “你分明就是瞧不起女子。”见他那般模样，上官若柳顿时来了气。俏丽的脸颊上，不知是阳光的原因，还是被颜思远气的，顿时嫣红一片。看起来娇俏又动人。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耸肩一笑，颜思远的惑瞳里，明明白白的写满了：我就是如此，你又怎样？！ 上官若柳本就对他没有什么好感，此刻闻言，对他的好感度更是直线下降为零。见颜思远张口又要反唇相讥。慕子路生怕两个同样固执的人一怒之下大打出手，于是立刻笑着劝慰道：“好了，别争了。二公子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同一个弱女子计较！若柳你也是，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是要有容人之度的。岂能同人家二公子争论计较！”这番话，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对颜思远明褒暗贬。暗讽他没有容人之度。闻言，上官若柳脸上暗色顿消。冲颜思远扮了个鬼脸，她也不再计较能不能钓鱼之事。反而拿出糕点走到船头同两个孩子玩耍了起来。 颜思远闻言，也无奈一笑。幽邃的惑瞳中，有流光溢彩一闪而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张利嘴，依然不曾改变！只是他却不知，她还是不是当初那个纯净清冷却又重情重义的慕白秋！ ------------ 第二十九章 莲叶何田田（二） 更新时间：2010-01-26 湛蓝的碧空下，碧波荡漾。那碧绿的莲叶，粉白的莲花丛中，传来一阵清越的声音：“仙人掌上芙蓉，涓涓犹滴金盘露。轻装照水，纤裳玉立，飘飘似舞。几度销凝，满湖烟月，一汀鸥鹭。记小舟夜悄，波明香远，浑不见、花开处。”一阵微风拂来，携着莲花的清香将这清越的声音，送到了十里碧波深处。 颜思远冷眼望着眼前这寓教于乐，其乐融融的场面。惑瞳中幽光更深。慕白秋，为何你明明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却又于言行中不时透露出过去的痕迹？这样生动的教学方式，又岂是寻常西席先生能够做到的？！ “子路，饿了吧。来，尝尝这火腿萝卜丝糕。”上官若柳爽朗的笑声，打破了颜思远的沉思。抬头望着眼前这个明媚的女子，颜思远眉心微蹙。这个上官若柳，同那晚初见之时，分明有些许不同。可到底不同在哪里？他却又不得而知。 “好。”笑着接过糕点，慕子路抬眸却瞥见颜思远若有所思的目光。略微踟蹰片刻后，她朝上官若柳努努嘴示意到。上官若柳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到颜思远的身边，递过装有三鲜蒸饺食盒，声音中带着几分明显的不甘。“不知颜二公子，是否看得起这粗糙低贱的食物。” “为何不要？！”颜思远挑眉，似存心要气她一般。伸手拿起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吃，一边在心中暗赞：“果然是美味！”就单这三鲜蒸饺，连他“忆秋阁”的大厨，也未必能做出如此鲜美地道的味道。难怪一向对美食异常挑剔的慕白秋，也能吃得如此津津有味！只是，眼前这些美味的食物，居然是这个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刁蛮大小姐做出来的吗？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颜思远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果然味道一般，只能勉强果腹而已！”他本想借机狠狠打击一番与他不对盘的上官若柳，可嘴里吃着如此美味，说出来的话便也有了几分收敛。 俗语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果真如此！ “你......”上官若柳本是存了炫耀之心，却被他如此打击。一气之下，竟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颜思远挑眉，向她示威――我怎样？ 一阵凉风夹杂着清香袭来，吹散了上官若柳一身的热气和烦躁，一种不可名状的惬意感弥漫全身。渐渐的，她沉静下来。秀眉一挑，眼珠一转，巧笑倩兮。“既然颜二公子觉得这点心如此不堪，那就请另寻美食吧！”哼，敢嫌弃她的手艺，她就让他吃不着！ “你......”风水轮流转，不妨她有这一招的颜思远，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十分后悔自己逞口舌之强！可话已说出，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再收回来吧！而且，这湖心正中的，除了岸边的渔家，让他哪里去找吃的去？！果然，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见状，慕子路莞尔一笑。这两人，似乎天生气场不对头！从见面到现在，就没有看对眼过！“吃我的吧。”将手中的火腿萝卜丝糕递给颜思远，慕子路笑得有几分幸灾乐祸。 娇嗔地瞪了慕子路一眼，上官若柳朝颜思远扮了个鬼脸。只转身朝两个孩子走去。 “应是浣纱人妒。褪红衣、被谁轻误？闲情淡雅，冶姿清润，凭娇待语。隔浦相逢，偶然倾盖，似传心素。怕湘皋佩解，绿云十里，卷西风去。”花香碧波中传来孩子们的朗朗诵读声，颜思远伸手摘了一片硕大的荷叶倒扣在头上，权当遮阳伞。唇角，情不自禁地绽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这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有佳人相伴，真是无比的惬意啊...... “你们这样子，能把鱼钓起来吗？”眼见着慕子路看也不看钓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而那个颜思远更绝，双手反抱着后脑勺，双肘着地，半靠在船上，两眼望着蓝天白云，神思早已不知飘忽到哪里去了。上官若柳不由得对眼前两人，心生怀疑。 “我们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学颜思远的样子，顺手摘了一片荷叶倒扣在头上，慕子路漫不经心的说道。 “若你们这样都能将鱼钓上来，那鱼可真是笨死了。”见状，上官若柳也分别给自己和两个孩子弄了一顶太阳伞。嘴里，却轻声嘀咕道。 闻言，颜思远忽然来了兴趣，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他挑眉问道：“若是我能将鱼钓上来，你又怎样？” “那就算我输了。”上官若柳微微一怔，倒也答应得干脆。可眉宇间，却分明有一丝不屑。仿佛根本不相信他能赢一般。 “赢自然不能白赢，输也自然不能白输。”眼见着鱼就要上钩，颜思远唇角笑容更盛。“不如咱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好啊，赌什么？”上官若柳似压根未觉危险便在眼前，还兴致盎然的问道。 颜思远开口正要说话，却瞥见慕子路送来的一个威胁的眼神。他无奈地耸肩一笑，只得收敛了最初的想法。扬眉笑道：“这样吧，你若是赢了，我便请你和慕先生去‘忆秋阁’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若你输了，嗯……待会拿咱们钓起来的鱼，给我们做烤鱼吃，如何？”反正无论输赢，他都没有任何损失。只要能待在她身边，他就于愿足矣！ “好，君子一言！”上官若柳点头，向颜思远伸出手掌。 颜思远微微一怔，片刻后才回过神来。与她击掌笑道：“驷马难追！” 老天似乎要有意证明上官若柳人生的悲剧，颜思远的话音方落，船头上便响起颜秋书稚嫩而清脆的嗓音：“二叔，快看，快看。鱼儿上钩了！” 颜思远眼疾手快，抓起鱼竿用力向上一扯，下一秒，一条又肥又大的鲤鱼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船头。众人先是一怔，下一秒，蓝天碧波下齐齐地爆发出一阵欢声笑语…… ------------ 第三十章 莲叶何田田（三） 更新时间：2010-01-26 时光流逝在水波潋滟，莲叶田田之间。远处的采莲女荡着小舟而来，唱着艳歌而去。 一行人荡漾在山水丽歌间，不由得有些痴了。悠闲的静谧中，上官若柳突然指着万千碧绿中的一抹嫣红对慕子路说道：“子路，子路。我要那个，给我摘那朵莲花。” 慕子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时为之惊愕。万绿丛中，一株含苞欲放的红莲娉婷顾影。那似开未开，将红未红的娇羞，极尽媚妍之态。暗香浮动间，凌波招展。就连慕子路看了，也不由得暗自喝彩。“好，你等着！” 举目眺望了一番红莲，目测了一下距离。慕子路将小舟划到了离红莲半米开外的地方，小舟便再也不能前行。慕子路伸手试了试，却发现那红莲尚在自己手臂不能到达之处。 转身下意识地向颜思远求救，却见他黑瞳微合，似闭非闭。却仿佛根本没有瞧见一般。慕子路咬咬牙，决定奉行求人不如求己的真理。半跪在船舷之上，拿起身边的鱼竿，将红莲勾到自己触手能及的地方。 眼见着红莲唾手可得，上官若柳和两个孩子忍不住欢呼起来。谁知下一秒，却乐极生悲。慕子路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落入湖中。下一刻她却觉得下坠之势猛地止住，回头一看，却是手疾眼快的颜思远在关键时刻拽住了她的衣袖的一角。 其实，从慕子路回头过来看他之时，颜思远便已经知晓。之所以不出声，是因他想她开口求他。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她固执地没有开口。其实他早已应该料到，以她那倔强的性子，又岂会求他！ 就如此时，她回头望着他，黑眸灵动如水，贝齿轻咬着粉唇，明明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却偏又僵持着，不肯求饶。自己爱的，不正包括她的这份倔强吗？！颜思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腕一用力，正要将慕子路拉上来。下一刻，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明媚的声音。电光火石之间，昨夜的种种在颜思远脑海中迅速的回放―― “二叔，如果我是你那般爱她，我一定千方百计将她争取到手。”昨夜，他的房间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不速之客一来便开门见山向他挑明来意。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虽明知她说的是谁，心中也有止不住的诧异，颜思远的神色仍不动如山。 “二叔对慕子路的感情，不，准确的说，二叔对慕白秋的感情是不用置疑了吧。这颜府上上下下，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二叔又何苦和我打太极。”唇角微微上勾，绽出一抹妩媚的笑容。夏梦蕊单刀直入。 “你，是……怎么知道？”颜思远挑挑眉，慕白秋三个字，由不得他不动容。 夏梦蕊漫步走到雕花红木椅上坐下，巧笑倩兮。“我怎么知道慕子路的来历，二叔不必追究，也不需要知道。二叔只要知道，我们如今是同一战线的人，这就足够了！” “夏姨娘这话奇了，我竟不知什么时候我与你成了同一战线的朋友了？！”负手而立，幽幽地望着她，颜思远的黑眸里有暗色涌动。 “二叔这是自欺呢？还是欺人！”冷哼一声，夏梦蕊挑眉说道。“你兄弟二人与慕子路青梅竹马。我想，不单单只有你，对她情有独钟吧？！你大哥心中想的什么，想必你比我还明白。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只不知，二叔是想要兄友弟恭呢？还是要佳人在怀！” “若我两者都要，怎么办？”勾唇邪肆一笑，颜思远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二叔就更需要同我合作了！”莞尔一笑，夏梦蕊凤眸里闪过流光溢彩。“既然要兄友弟恭，那就各展其长，各凭本事。看谁能俘获佳人的芳心，看谁能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 颜思远心中一动，挑眉问道：“怎么个合作法？” “很简单，你要你的慕白秋！我要我的颜思源！咱们各取所需，相互帮衬！如何？！”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颜思远，夏梦蕊屏住呼吸等待他的答案。 屋子里，是令人难堪的沉默。颜思远那双深沉如海的惑瞳，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房间里沉闷的空气，几乎让夏梦蕊压抑得透不过气来。下一秒，她却听见颜思远清朗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地回荡在屋子四周。“成交！” “好。”压在夏梦蕊心中的那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一时间，她唇角笑容愈发灿烂如花。口中却径直说道：“既如此，那我与二叔当务之急，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说道这里，夏梦蕊故意停顿一下。见颜思远果然挑眉向她望来。她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拆穿慕白秋女扮男装的身份！” “为何？”颜思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声音中便带了几分冷凝。“拆穿她的身份，与你有何好处？！你就不怕大哥知道了她便是慕白秋，更加不管不顾了吗？” “你以为，他如今就不知道吗？！”唇角绽出一抹讥讽的弧度，夏梦蕊扬眉冷笑道。“这样做，于我虽然没有什么好处。于你却是好处甚多。” “此话怎讲？”颜思远故作不知的问道。 “我来问你，到目前为止，那慕子路是不是还坚持不承认她的女子身份，不承认她就是当年的慕白秋？”夏梦蕊语气淡然，凤眸中却有一丝笃定。见颜思远点头算是承认。她又继续勾唇笑道：“慕子路现今的状况，就如同二叔方才的行为一般。” 颜思远扬眉向她望去，只见她款款一笑，扬唇道：“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所以，当务之急我们要做的，便是揭破她身上的伪装。让她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正视你们！这样，你才有机会打开她防备的心房。”顿了顿，夏梦蕊继续说道。 “好。”闻言，颜思远眼前一亮，点头承诺道。“我会找机会拆穿她的身份。” 找机会拆穿她的身份……如今，大好的机会便生生地摆在他的面前，他又该何去何从？ ―――――――――――――――――――― 有人没有？ ------------ 第三十一章 莲叶何田田（四） 更新时间：2010-01-27 “慕先生，抓紧我。”百转千回间，颜思远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手上微微用力向上一带，眼见着慕子路就要脱险，下一秒不知是因为他手上的汗渍过重，还是今天慕子路身上所着的蓝色绸衣太过滑腻。那救命的衣襟一角，便生生从颜思远手中滑脱。紧接着荷花池中响起一声“扑通”巨响。顷刻间湖中水花四溅，那飞溅而起的水花喷洒在船上诸人身上，无人幸免。 上官若柳和两个孩子顿时被这突然而来的意外惊呆了。一时间还来不及出声，下一刻水中又响起“扑通”一声重物落水声。定睛一看，却是颜思远紧随在慕子路落水之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子路......” “先生......”三人的惊叫声和呼喊声同时响起，颜秋容语无伦次地说道：“二叔，二叔。快救先生，她在那边。” 不会游泳的慕子路在湖水中扑腾着，不知是因为湖水冰冷，还是惊吓过度。此刻她四肢乱挥，脸色苍白如纸，显得很是惊惶。颜思远一边朝她游去，心中一边暗自懊悔―― 犹记得当初少不更事，为了戏弄新来的慕先生，想办法赶走他们父女俩，他没少被慕白秋所捉弄。彼时，他和大哥颜思源，一个调皮捣蛋，一个沉稳内敛。却都正处于人生的叛逆时期。他们都对慕仲举的管教很是不易为然，于是不约而同地想方设法想要给慕先生难堪，让他知难而退。可却不曾想，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未逃过白秋的法眼。每一次，她都暗自帮助慕先生拆穿了他们俩的阴谋诡计，且让他们吃足了苦头。一来二去之下，他们两兄弟对慕白秋恨之入骨。于是便设计好了要捉弄她。 记得那一天，也是盛夏极平常的一天。心怀鬼胎的两兄弟将慕白秋约到了河边钓鱼。因为之前他们已经收敛了很久，所以慕白秋不疑有他。于是欣然前往。谁知却于钓鱼途中，被颜思远从身后悄悄一推，便落下了河中。那时候她也如同此刻一般，在河水中拼命挣扎，那苍白得如同白纸的脸色，吓坏了兄弟俩。其实那条河水并不深，只齐她的颈脖处。他们的本意只是给她一个教训，谁知她竟然完全不会游泳，并且惊慌之下，乱了方寸。眼看着就要溺毙在河中，兄弟俩这才慌了手脚。纷纷跳下河中，将她救起。原以为那次回去之后，他们必挨重罚，谁知她却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一个人。从那以后，聪灵慧黠，清秀可人的慕白秋，便渐渐将他们兄弟俩折服。 其实，爱从那时候，便有了罢？！只是彼时，年少不知愁滋味的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那，便是爱！ “白秋，别急，我来救你了。”情急之下，颜思远喊出了儿时的名字。惊慌之中的慕子路闻言，微微一怔。思绪在这一怔之间飞快地翻回了从前。那时候，年少懵懂的两个大男孩，也是这样呼喊着她的名字，将她从河水中救起。就算事隔十年，她仍然清楚地记得，彼时他们脸上的惊慌失措，懊恼后悔。 本就不是心肠歹毒的孩子，那样一时的恶作剧，也不过是出于不甘不忿和顽劣。所以，两世为人的她，很快地原谅了他们。并未将此事告之任何一个人。却未曾想到，竟因此而折服了两颗年少骄傲的心。慢慢的，他们的友谊在日复一日中升温，三人成了莫逆之交。到今日，她仍然清晰的记得，那段在颜府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渡过的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该多好啊...... 待慕子路回过神来时，她已被颜思远推到了小船之上。船上的几人一直屏住呼吸，直到见她安然落在船上，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围了上来。 “子路，你还好吧？”这是上官若柳关切的声音。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这是两个孩子，惊慌无助的声音。 吃力地睁开眼，想给他们一个安抚的微笑。可慕子路此时，却连牵扯嘴角的力气都没有。胸口处传来的窒息般的疼痛，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更勿论是开口说话了。 见她迟迟不肯开口，口*唇青紫，面色惨白，三人不由得急了。不知是颜秋容还是颜秋书首先哭了出来，竟接着的两人也皆是嚎啕大哭起来。 听闻哭声的颜思远心中陡然一沉，从水中翻身爬上船，他分开三人，厉声喝道：“哭什么哭，都给我让开！” 望着脸色苍白如纸的慕子路，摸着她冰冷的肌肤，颜思远心中犹如被利器划伤，霎时间涌上一阵尖锐而激烈的疼痛！ “颜思远，你简直不是人！”心中暗骂自己，颜思远伸出手，放在慕子路的胸口轻轻的按压着。手心传来一阵柔韧的触感，然而此刻，颜思远却顾不得惊喜，只按照当年慕白秋教给他们的方法，抢救了起来。 片刻之后，慕子路唇角溢出冰凉的液体。一阵激烈的咳嗽之后，她翻身吐出了胸腔中的积水。整个人这才缓和了过来。“白秋，白秋，你没事吧？！”顾不得世俗礼教，顾不得三人诧异的目光，颜思远一把抱住慕子路，声音中带了几分自责和浓浓的担忧。 “我没事。”慕子路心中一暖，笑着安抚道。 “对不起，对不起。”将头埋在她的肩胛处，他喃喃自语。 慕子路微微一怔，旋即又失神一笑。“这傻子，一定在为方才没有及时拉住她而自责吧！” “我没事......咳咳.......”慕子路轻轻的推开他，调侃道：“不过，若你再用点力，咳咳......我只怕，就要有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颜思远闻言，连忙放开她。“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你先将船靠岸吧！”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到身上的力气一分一分地流回身体。慕子路这才慢慢地坐起身来，对颜思远笑道。 颜思远点点头，拿起鱼竿向湖中一撑，道：“好！” ------------ 第三十二章 莲叶何田田（五） 更新时间：2010-01-27 小船像离弦的箭飞快地射了出去，不过半盏茶功夫，几人便回到了岸上。“咱们先回府再说。”掺着慕子路，颜思远柔声说道。 “不行！”慕子路的声线顷刻间提高了八度，待反应过来时，见众人都诧异的望着她，她这才讪讪的笑道。“我是说，难得出来一次，此刻时辰尚早。咱们此时就回去了，不是浪费了这大好时光和大好的美景么？！” 情知她心中的担忧，上官若柳犹豫着问道：“可是你的衣服......” “我没事。”慕子路摇头一笑。“这会子太阳还没落山呢。又是大热天的，怎么就会着凉了。再说了，你们待会不是还要烤鱼么！”慕子路指着颜秋书手中几条又肥又大的鱼儿笑道：“这衣服，待会用火一烤便干。可是错过了今天，在想要吃这么美味的烤鱼，便没那么容易了！” 闻言，两个孩子都有些心动了。于是纷纷抬眸看着颜思远，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颜思远默默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含笑而立的女子，因着衣衫尽湿的关系，此刻她的身形婀娜多姿，凹凸有致。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是女儿身。再加之被水打湿的青丝，半贴在胸口微开的衣襟处，衬托得她那青瓷般的肌肤，更加白皙无暇，魅惑撩人。 要揭穿她的女儿身，此刻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只消他沉下脸来，拒绝她的要求，便万事大吉。可此时此刻，看着她那双灵动清冷的眸子，带了一丝哀求地望着他，他到口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慕先生，你过来一下。” 将她拉至一旁，静静地看着她，颜思远半响方挑眉问道：“到现在，你还不承认你便是慕白秋么？嗯，慕先生！” 他的声音中，带了三分笃定，三分警告，三分威胁。慕子路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无奈一笑。“哎……思远，你这又是何苦！” 这一声幽幽地叹息，那一句饱含了许多情感的思远二字，便等同于她默认了自己的身份。闻言，颜思远心中一阵狂喜。长久以来的期盼，顷刻间化为了现实。十年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倾诉之人。他心中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能化作无声的长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他动情地说道：“白秋，慕白秋，我命令你。以后再也不准离开我了！” 耳畔，是他浅浅的呼吸声和沉着有力的心跳声。这一刻，他的怀抱是那般的温暖。温暖到，慕子路不忍将他推开。“思远，我冷了。咱们生火吧！” “好，好。”一边忙不迭地答应着，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身上。这一瞬间，颜思远的眉宇间，顾盼飞扬。“你等着，我这就去生火！” 拣柴，架柴堆，引火，点燃。这一系列的动作，看似繁杂，却因几人的明确分工，而十分的顺利。碧蓝的天空下，落日的余晖静静地散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远山，碧水，归家的渔船点点落落侧影重帆。那烟波浩渺的湖畔，金光叠叠；随风轻拂的莲花莲叶，娇艳动人；极目远眺，天地一线，云蒸霞蔚。这样的美景，就如同一幅水墨画卷，让人流连忘返。 此刻，慕子路已经换上了颜思远从附近渔家借来的衣衫，整个人慵懒地坐在火边，湿漉漉的青丝半垂在肩胛处。而她，则用修长的十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理着。红彤彤的火光照耀在她脸颊青瓷般的肌肤上，反衬出一抹嫣红。那有心无意的撩拨，益发显得她的娇艳动人。勾得一旁的颜思远看得呆了，差点失了魂魄。 “二叔，二叔。”耳畔传来两个孩子的呼唤声，颜思远这才猛地清醒过来。脸颊微微一热，他正要答话，却突然间瞥见上官若柳那了然中略带了一点嘲讽的笑容，心中顿生尴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这才抬眸朝两个孩子看去：“何事？” “上官姐姐烤鱼没有调料，着你到附近渔家借点调料回来。”颜秋容嘟起粉嫩的樱桃小嘴，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 “好，二叔这就去。”伸手摸了摸颜秋容的小脑袋，颜思远站起身来，笑道：“等着啊。” “我也要去，二叔，等等我，我也要去。”闻言，两个孩子争先恐后的说道。 许是颜思远此刻心情不错，他想也不想的便点头答道：“好，走罢。宝贝，咱们一起去！”说罢，他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消失在绚烂的霞光中。 “子路。”见三人走出了很远，上官若柳这才开口说道。“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你和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吞吞吐吐的了？”扬眉白了她一眼，慕子路一边翻烤着衣衫，一边笑着调侃道。 “我觉得，方才颜二公子像是故意的！”想了想，上官若柳开口正色道。 慕子路身子微微一怔，漆黑如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你是说......” 见她点头，她的心陡然沉了沉。难怪他方才会抱着她，情真意切地同她说对不起！她还以为....... “放心罢，他不是想害我。”电光火石之间，慕子路已然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否则，他方才也不会如此拼命的救我了。” 挑眉，上官若柳的眼中有一些不解：“那他是？” “他只不过是想拆穿我的女儿身而已！”唇角勾出讥讽的弧度，慕子路笑得莫测。 “子路，你到底想怎么办？”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上官若柳的俏脸上写满了担忧。“上次你说颜思源已经知晓你的女子身份。如今颜思远又......” 抬眸，眺望着远方的苍穹。慕子路也忍不住一声长叹。是啊，她如今在颜府的日子，真是步步维艰。夏梦蕊的憎恨；颜思源的防备；颜思远的坚持......这一切，让她越来越疲惫。可是，那又怎样？如今她是不能退，也退不得：“放心吧，我没事的！”一念之间，慕子路心中已有了主意：“大不了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不就是想让她恢复慕白秋的身份么？既然如今已不能悄悄的来，悄悄的走。逼急了她，就再当一回慕白秋又如何？！ ------------ 第三十三章 莲叶何田田（六） 更新时间：2010-01-28 远处，是绚烂明艳的晚霞；身后，是碧波荡漾，莲子飘香的荷花池；面前，火红的火光欢快的跳跃着，烤鱼发出滋滋的声响，间或有一两滴金黄的油滴落下来，引得火花飞窜。一阵微风拂来，带着丝丝甜蜜的花香和浓郁的烤鱼香气。让人隔了老远，便垂涎三尺。 上官若柳专心地翻烤着手中的烤鱼；慕子路微笑着将烤好的鱼撕成小块，递给两个孩子，一脸的慈爱；颜秋容和颜秋书则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中的美味，那餍足的模样，像极了两只贪吃的小馋猫；而颜思远，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慕子路，那幽邃的惑瞳里，是毫不掩饰的款款深情…… 当颜思源一路策马而来，看到的便是眼前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场景。颜思远拿出手巾，替慕子路擦拭唇角留下的烤鱼的残渍，慕子路微微一怔，随即对他绽出如花的笑靥。 那一幕，深深的刺痛了颜思源的眼。他怔怔地站在远处，久久地凝望着他们。许久之后，才翻身上马，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 慕子路一行，也在月华初上之时回到了颜府。临行之前，慕子路换回了自己被火烤干的蓝色绸衣，将渔家女的衣衫还给了主人。又同两个孩子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了不能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两个孩子虽然似懂非懂，却均是乖巧的答应了她的要求。 当夕阳落入地平线，来接他们回府的马车夫准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时，慕子路几人才踏着渐散的霞光和初生的弯月，迤逦回府。颜府大门口，一向深居简出的颜夫人楚怜凝，和一身桃红色复纱罗裙的夏姨娘，双双婷婷而立，一个若芳芷幽兰，清静素雅；一个若汀兰杜若，分外妖娆。 “容儿、书儿，你们终于回来了。”许是两个孩子第一次被带出去，楚怜凝嘴里不说什么，心中终究是担心的。所以太阳还未落山，便忍不住到大门口来等待了。而夏梦蕊，无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自然也不能落在她身后。于是，便出现了颜府门口，便难得的出现了这样桃李芳菲的局面。 下了马车，颜秋容和颜秋书心有灵犀地齐齐向楚怜凝扑去：“娘！”看着楚怜凝唇角情不自禁地绽出恬静慈爱的笑颜，慕子路禁不住莞尔一笑，心中为眼前母慈子孝的情形而暖暖一动。在母亲的心里，没有比自己孩子更重要的东西了罢！哪怕多愁善感、疏离淡漠如楚怜凝，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也会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 “好孩子，今天玩得开心吗？”伸手分别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头，楚怜凝这才抬头朝慕子路点头微微一笑。“慕先生，辛苦你了。” “好玩！”从楚怜凝怀中抬起头来，颜秋容和颜秋书怯怯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夏姨娘，恭敬地喊道：“姨娘好。” 夏梦蕊朝两个孩子敷衍一笑，目光却丝毫没有离开过慕子路的身上。颜思远看向慕子路那毫不淹死的深情，和两人之间其乐融融的模样，让她忍不住蹙眉深思。眼里，却有锐利的流光一闪而过…… “姐姐，两个孩子在外面玩了一天，想必已经累了。不如让二叔和慕先生他们先进去，吃了晚饭早点休息吧！”心中暗自猜疑着，夏梦蕊脸上的笑容却灿若春花。“慕先生，若柳姑娘，你们在外面累了一天，就别自己做饭了吧。我家大人已经在花厅里等候你们多时了。晚上这顿，就和我们一起吃了吧！” “多谢夏姨娘的一番美意。”一想起要面对颜思源，不知为何慕子路心中就升起一种莫名的怯意！自那日书房事件之后，她再未单独和他相处过。可即便如此，每一次在人群中对上他那双清澈包容，似能直透人心的黑眸时，她就忍不住想要避开他打量的眸光。 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罢！看样子，自己的心智还不够坚强，脸皮还不够强大。否则，又怎么不敢坦然以对他的目光。“我们刚才在外面已经用过晚饭了，就不叨扰大家了。” 其实那点烤鱼怎么能够填饱她的肚子。只是今天意外已经太多，惊险已然足够！她这把身心疲惫的骨头，还是不再去凑热闹了。光一想起夏姨娘今天反常的热忱和颜思源那道让她不敢逼视的目光，以及身后颜思远炙热得能灼伤她的眼神，她就一阵头痛…… 不如归去，能当一时的鸵鸟算一时，能逃避一天是一天！ 然而，让慕子路始料未及的是，她这个鸵鸟没当两天，颜府中关于她的风波又起！原本，自从上官若柳来了之后，颜府关于她是女儿身的流言已不攻自破。可不知为何，自那日郊游回来后没过两天，那些本已死寂的流言，又在一夜之间死灰复燃，且越演越烈。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起初，对这流言慕子路还是不以为然的。可在上官若柳接二连三的转述现场直播之后，慕子路的心渐渐沉重了起来。如今在颜府漫天飞的新版流言，虽同样是针对她的女子身份。可却并非前次流言留下的星星之火。而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这传播流言的人到底是谁呢？是谁知道她那天在荷塘畔暴露了女子身份呢？ 是颜思远么？可他那日分明已经亲口承诺了，不会用那件事拆穿她的女子身份。莫非是他出尔反尔不成？！抑或者，是颜府的那个马车夫？不，不会。那日马车夫送他们到了荷塘畔，便径直离开了。其后又是在他们收拾妥当之后，这才迤逦而来。是以，他绝对不可能目睹整件事情的发生。那么，除了她和上官若柳，便只剩下两个孩子了…… 联想到两个孩子这两日在课堂上种种反常的迹象，看着她时内疚、闪躲的目光。慕子路心中一沉，莫非…… 旋即，她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不可能！那两个天真纯善的稚子，怎么可能……除非，他们被人利用了！ ------------ 第三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更新时间：2010-01-28 这日下学之后，慕子路照例嘱上官若柳做好了几样糕点，煲了冰糖银耳莲子汤送到小书房内来。自那日无意间尝试过上官若柳的手艺之后，颜秋容和颜秋书对她所做的糕点简直是爱不释手，赞不绝口。这俩个小马屁精，从此以后整天左一个“师娘”，右一个“若柳姐姐”的叫得那个甜腻腻啊。楞是把上官若柳给哄得服服帖帖，对他们爱若珍宝。 “容儿，书儿来吃点心喽。”将红枣千层糕推到两个孩子面前，慕子路温柔一笑，黑眸里波光涌动。 望着面前看起来美味诱人，香甜可口的糕点，颜秋容和颜秋书同时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两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分明写满了渴望。但他们却坚决地摇摇头，异口同声地说道：“谢谢先生，我们不吃。” “哦？为何不吃，是不喜欢这红枣千层糕么。没关系，这里还有，糯米肉糕，莲子糕，龙须糕。”慕子路明知故问，笑得无辜。“哦，对了，这里还有你们若柳姐姐给你们用小火慢熬的冰糖银耳莲子汤，又浓又甜，还清凉解暑。来，你们尝尝看。”说着，慕子路拿出两个小碗，分别倒了两碗银耳莲子汤递给两个孩子。 一对粉妆玉琢的龙凤胎再次吞了吞口水，飞快地对视一眼之后，纷纷低下头细声细气地说道：“先生，我们不饿。我们去看娘亲了。” 不饿？！慕子路挑了挑眉，心中疑惑更浓！这两个孩子明明眼睛都快落到糕点上了，却还是坚持不吃这些糕点。而且，看向她的眼光，虽依旧清澈纯净，却闪烁不定。这两个孩子如此反常，分明是有古怪！一念至此，慕子路勾唇一笑，道：“这些糕点是若柳姐姐特意为容儿和书儿做的哦，你们不吃。若柳姐姐可是要伤心的。” “先生......”闻言，颜秋容眼里露出一丝困惑和为难。“我们......”那低头吱吱呜呜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极了做了亏心事却良心发现的模样。 “先生，娘亲说做错事情的孩子，是不能吃好吃的东西的......”颜秋容的话音方落，颜秋书也抬眸怯怯地说道。 闻言，慕子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一笑：“哦？那容儿和书儿是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颜秋容和颜秋书同时点点头，又猛地摇头。却都是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见状，慕子路也不逼迫他们。只径直拿起碟中糕点，递给他们。慈爱一笑：“先生今天交你们一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闻言，一对龙凤胎好奇地抬起头来，大眼睛中写满了困惑和不解：“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是说，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不犯错误。可是，犯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知道改正。”勾唇绽出一抹甜美的笑颜，慕子路双手负在背后，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曼声说道：“犯了猎误没关系，只要改正了仍是最乖的孩子。” “真的吗？先生。”听完她的话，两个孩子眼前一亮，黑漆漆的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只要改了，我们就还是好孩子吗？！” “当然！”将点心递给两个孩子，慕子路笃定地点点头，笑道。“在先生眼里，秋容和秋书都是最乖的孩子。” 颜秋容和颜秋书到底还是孩子心性，闻言纷纷咧嘴一笑，接过点心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慕子路顺手端起一碗银耳莲子汤，一边品尝，一边暗自思索。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两个孩子说出事实的真相？ “容儿，慢点吃，小心噎着。瞧你那贪吃的模样，又没有人跟你们抢。急什么呢？！”伸手拂去颜秋容嘴角的点心残渣，慕子路随手拍了拍颜秋书的肩膀，灿然一笑。“你瞧人家书儿，还是个男孩子，吃得也比你斯文。” 慕子路确定自己的力道并不算太重，可下一秒却换来颜秋书一阵呲牙咧嘴的惊呼声：“哎哟！” “书儿，你怎么了？”慕子路心中一动，沉声问道。 颜秋书强忍着疼痛，黑眸里的雾气氤氲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先生，我没事的。” “没事你脸色怎么如此难看。”慕子路的声音更冷，隐隐着还带着几分严厉。“书儿，先生刚才的话你又忘记了吗？” “书儿没有，书儿不敢！”闻言，颜秋书猛地摇头说道。 “那你告诉先生，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见状，慕子路敛去了唇角仅存的笑容，正色道。 颜秋书抬眸瞥了瞥颜秋容，黑亮的眸子里泪水分明即将落下，却仍然不肯言语半分。慕子路心中一沉，暗道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容儿，你是姐姐，你来说。” “先生......”颜秋容怯怯地开口，神色犹豫不决。 “也罢，先生是管不了你们了。”慕子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腿便走。“先生这就去找你们娘亲，兴许有些事情，你们更愿意跟你们的娘亲讲。” “先生，不要。”闻言，两个孩子顿时慌了手脚，纷纷牵住慕子路的衣襟，哀求地恳求道：“先生，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娘亲。” “你们要先生不说也可以，但是你们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告诉先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慕子路驻足，蹲下身来将两个孩子揽入怀着，慈爱的说道：“先生答应你们，无论你们做错任何事情，先生这次都不会惩罚你们。不仅如此，若有人欺负你们，先生一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的。” “先生说的是真的吗？”闻言，颜秋容和颜秋书皆抬起小脸，无辜地望着她。 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慕子路抿唇一笑，复又正色下来。“自然是真的喽！先生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吗？” “好，我们说。”两个孩子纷纷摇头，迅速地对视了一眼，慎重地开口说道。 ------------ 第三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二） 更新时间：2010-01-29 是可忍孰不可忍！ 都说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可让慕子路没有想到的是，那夏梦蕊竟狠毒如此，连两个五岁大的孩子都能下得了如此毒手――隔了棉被用戒尺狠打屁股，痛，却又让人看不出任何痕迹！用最细最尖锐的针，戳刺孩子身上幼嫩的肌肤，痕迹隔日便消，疼痛却会留在孩子身上很久。这样的阴影，孩子幼小的心灵又怎样承受？！ 太过分了！！ “蓉儿、书儿，告诉先生，你们为何不将此事告诉你们的娘亲？”从两个孩子口中得知，这样的惩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每一次，这两个孩子都只是默默地忍受着，不反抗，不哭闹，不告状……这样的做法，对慕子路来说，觉得似乎有些难以理解。 “姨娘说，如果我们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娘亲。她会让娘亲在府中的日子更不好过，会让爹爹休了娘亲的！”颜秋容乌溜溜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长长的睫毛上下翻飞，如振翅欲飞的蝶。那又惊又怕的模样，可怜极了。“先生，求你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娘亲。娘亲知道了，一定会为我们担心的。娘亲她本来已经很不开心了，容儿不要再看见娘亲偷偷哭泣……” 颜秋容的话，如一把钝器击在慕子路的心间。有一丝淡淡的疼痛，不够锋锐，却慢慢在心底最深处，泛起沉郁的钝痛。稚子无知，却也单纯。所以才会为夏姨娘的一句威胁，而忍受着她的多般折磨不敢言语。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守护他们最爱的娘亲！为了不再看到他们最爱的人哭泣…… “好孩子！”将两个孩子紧紧地揽入怀中，慕子路的心，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如此沉重。此时此刻，她究竟该何去何从？ 面对如今自己在颜府本就举步维艰的日子，如果她再插手这件事情，夏姨娘恐怕更会对她恨之入骨。前几天她千方百计从孩子们口中套出她女子身份的事情，本就是想借流言蜚语将她赶出颜府。如果她再与她作对，不知她会不会狠下杀机，对她赶尽杀绝呢？！ 不过，若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孩子继续受夏姨娘的虐待，而不出声的话，她的良知又岂能过得去！她又岂能因明哲保身而袖手旁观！ “放心吧，这事我不会告诉你们娘亲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慕子路心疼的说道。“但，也绝对不会让人再欺辱你们！”紧接着，慕子路在心中暗自补充了一句。 让上官若柳陪着两个孩子，慕子路自己则大步流星地朝屋外走去。在颜府里走了大半圈，好容易在花园的一隅找到了正在忙碌的颜府管家林和安。慕子路开门见山的说道：“林管家，可否叨扰一下？”没有勇气去看颜思源那双能窥视人心的黑眸，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来找林和安。 “慕先生有事但说无妨。”对慕子路的突然到来，林和安显然有些诧异。却很快地放下手中活计，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嗯……”事到临头，慕子路反而有些迟疑。“有些事，本是你颜府的家事。按理我一个外人，是不当讲的。可林管家知道，我这个人性子急。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有些话，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了。” “慕先生见外了，这颜府上上下下，从来没把你当做外人。小少爷和小小姐，更是对你敬爱有加。所以，先生有事不妨直言。”对慕子路的这些语出惊人，林和安心中诧异万分。可他在颜府做了几十年管家，是个极老练的人。这些年又跟随颜思源练就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是以，此刻他心中尽自震惊，却仍跟没事人似的，不动声色的笑着。 “正因为此事跟两个孩子有关，所以，我才不得不管。”闻言，震惊之余林和安眼眸中也闪过一丝了然。难怪一向疏离淡漠的慕子路，今日一反常态呢！原来此事，竟和两个孩子有关系。只是，是什么事情，竟能让向来清冷沉着的慕子路生这么大的气呢？ 心里这样想着，林和安嘴里就忍不住问了出来：“小少爷和小小姐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想敢问林管家，秋容和秋书身边伺候的两个大丫鬟，当初是谁选的？”想了想，慕子路还是决定只提点一番就是了。有些事，不用说破。以林和安如此精明老道之人，想必一点就透。 林和安微微一怔，心中猛地沉了沉，片刻后回过神来，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自夏姨娘嫁过来之后，老爷便经常带着夫人四处游山玩水。所以，这府中大小事务由夏姨娘经手已经有好几年了。那春桃和夏柳，也是夏姨娘亲手安排的。怎么，那两个小蹄子有什么不地道的地方吗？”林和安口中的老爷夫人，自然不是指颜思源和楚怜凝。而是其父颜东林和其母王娴蓉。也是，慕子路的老熟悉人了…… “是有些不地道。”闻言，慕子路点点头，淡然一笑。“倘若是有时间，林管家是不是也该操心一下府中丫鬟们的婚姻大事了。毕竟，像春桃和夏柳这样已经到了出阁年纪的丫鬟，府中已有好几个了。倘若因为颜府的疏忽，坏了人家的姻缘，可就是罪过了。传出去，也会损坏你家大人的名声的。” 林和安心中陡然沉了沉，随即明白了过来。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么？！看来，少爷和他，这些日子太忙于朝庭公务，果真是疏忽了许多东西。不过，这位慕先生，果然非同凡响，一招婚嫁兵不血刃，轻描淡写还不留任何后遗症的化解了事情的症结所在。 虽然她不肯明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大抵也能猜个大概。更何况，这些事情，只要肯调查，纸又岂能包得住火！一念至此，林和安恭敬地说道：“多谢慕先生的提点，大恩不言谢。林某牢记在心上了。” “林管家严重了。”慕子路勾唇粲然一笑，那笑容却半分也未到达她的眼底。“我与两个孩子师徒一场，缘分匪浅。自然也就不能坐视不管。”说罢，她朝林和安颔首说道：“告辞了。” 目送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林和安唇角的笑容渐渐地隐去。转身，大步朝大书房的方向行去。 接下来的几天，颜府风平浪静。只是颜思源却突然好像清闲了不少。悄悄来学堂看望两个孩子的次数，比往常频繁了许多。虽然每次他都是悄悄而来，悄悄而去。可慕子路眼尖，每一次都能发现他隐藏在僻静处的落寞的身影，和他那双漆黑如玉的眼眸里，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偶尔有一两次，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迅速地碰撞，然后又飞快地交错而过。慕子路心中，顿时如蚂蚁爬过，涩涩的，麻麻的，痒痒的。就如……情窦初开的少女，远远地见到自己仰慕的男子，那种想见又怕见的感觉…… 夜深人静之时，她偶尔也会想起那两次两人缠绵魅惑的亲吻。他薄唇上的温度，和他怀中淡淡的檀香气息，仿佛随时随地都在她身边萦绕，让她挥之不去，无法忘怀！ 这种情形，让慕子路心中暗觉不妙。从什么开始，她便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呢？是从那夜他不趁人之危，恪守君子之礼开始？还是第二日他落寞的转身，承诺不逼迫于她开始？抑或者，从更早就开始了…… 再过了几日，颜府中关于慕子路的传言，竟渐渐的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关于颜府几个大丫鬟的婚配之事。这次颜府到婚配之年的大丫鬟，一共有六个。都长得或标致或清秀或妩媚或动人。 颜府要嫁丫鬟的风声一放出去，外面的媒婆便来了一次又一次，差点没把颜府的门槛给踏断。最后，由颜思源做主，把卖身契还给这六人。有三个丫鬟根据自己的意愿依旧留在了颜府，嫁给了颜府知根知底的家丁。剩下的三个，则打发了出去。嫁给了小户人家做妻，抑或者大户人家做妾。这其中，自然就包括了伺候颜秋容和颜秋书的两个丫鬟：春桃和夏柳。 对于这一举动，颜府的下人们无一不满意。私底下，都夸颜思源心底淳厚。因着颜府许久没有喜事了，所以尽自是丫鬟和家丁成亲，但颜府的上上下下，也着实热闹了一把。对于此事，唯一不满的大概只有夏姨娘了。只是，这件事虽绕过了她的手，却办得实在太过冠冕弹簧，让她连半分刺都挑不出来。无奈之下，她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抑郁之气，暂且隐忍…… 去了几个大丫鬟，自然就要再挑一些新鲜的血液补充上来。这一次夏梦蕊被兵不血刃的砍掉了二个得力助手，本想趁着这个好时机，好好的挑选几个机灵懂事的，培养成自己的心腹的。谁知她方一将人牙子找来，还未谈妥。那边，已有朝中官员的夫人，借着赠送丫鬟之际，前来巴结颜思源了。 也不知是何原因，平日里一直清廉的颜思源，这一次竟一反常态。将几个丫鬟一并收下。并亲自挑选了两个看上去稳重得力的丫头，送去伺候颜秋容和颜秋书。对此，夏梦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仓促间，她又找不到破绽。一时间也只得无奈，暂缓了挑选心腹之事…… ------------ 第三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三） 更新时间：2010-01-30 颜府最近有些忙乱，管家林和安从早到晚都忙得脚不点地的。颜府的下人，也仿佛突然之间乱了手脚。原本日常里处理得紧紧有条的事情，突然一下子乱了手脚。这一切，只因为一向把颜家打理得有条不紊的夏姨娘，突然回娘家小住了，并且，带走了自己几个管事的大丫环。美名其曰：给自己这几个辛苦了这么久的管事大丫环放假！颜府缺了她这个管事的主子，平日里各司其职的几个主心骨又被抽走。而颜夫人楚怜凝根本不过问府中大小事务。林和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慌了手脚。 而此时此刻，夏梦蕊则在夏府后花园的凉亭中，悠闲惬意地享受着美食和新鲜的水果。尽管外面夏日炎炎，可因为凉亭靠近池塘，凉风习习。再加上四角摆放的四盆冰块，也驱散了不少凉意。旁边，还有两个小丫鬟给她打着扇子。嘴里，还吃着用冰凉井水冰镇过的新鲜葡萄。这日子，好不惬意！ “铃兰啊，这葡萄真甜，就是冰的时间还不够长。下回叫他们在井水里放久一点。”一边吐着葡萄皮，夏梦蕊一边对身旁的秀丽女子说道。 铃兰微微一笑，解释道：“是奴婢不让她们冰太长时间的。小姐你脾胃弱，吃得太凉了，容易生病。就这，夫人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劝你不要吃得太多了呢！”许是因为回了夏府，铃兰又改回了夏梦蕊出嫁之前对她的称呼。 “哎，在府里什么都好。就是娘和爹经常在耳朵旁念叨，我的耳朵都快起老茧了！”夏梦蕊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那模样不像是埋怨，倒更像是带了几分小儿女的撒娇。“娘还把我当着是她怀中的小丫头呢！” 闻言，铃兰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片刻后又舒展开来，笑道：“小姐是老爷和夫人的心头宝，自然舍不得你吃苦，舍不得你受半分委屈。正所谓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大概就是这样罢。” “谁说不是呢！”夏梦蕊笑笑，神情比之在颜府，轻松了不少，眉间阴郁之色也散了许多。“可怜天下父母心嘛......” 铃兰见她如此开心，张了张嘴，似有些不忍心打断她目前愉快的心境。是以，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蓦地闭住了嘴。夏梦蕊耳朵灵敏，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一声叹息。于是挑眉问道：“怎么，铃兰有话想说？” “嗯，呃......没有......”铃兰点点头，又摇摇头。好久没看小姐如此展颜了。她决定还是过几天再说。 可是夏梦蕊却坚持不依，径直放下手中的葡萄，坐起身来，怔怔地看着铃兰。俏丽如花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分不清是开心还是生气。半响，才勾唇一笑道：“铃兰，你什么时候也跟我吞吞吐吐的了？” “小姐，我没有......我只是......”见状，铃兰赶紧分辨道。 “只是什么？”夏梦蕊挑眉一笑，端过身旁丫鬟递过来的冰镇红豆汤喝了起来。语气中，却有一丝隐隐的压抑。 见她不依不饶，铃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朝身边的小丫鬟们挥了挥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姨娘，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这里不是我的家吗？！”舀了一口冰镇红豆汤送进嘴里，夏梦蕊语气轻慢，听不出一丝情绪。 “可是......”铃兰一时情急，竟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可是......” 夏梦蕊抬眸，见她涨红了小脸。那模样可爱极了。不由得一阵莞尔，心中那点抑郁之气顿时一扫而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傻丫头，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急，为了我好。可是，急什么呢？！再等等罢。” “响午的时候，小根子悄悄托人捎来口信。说颜府中，已经是乱了套了。”见她面上的寒冰化去，笑靥重新绽开。铃兰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听小根子的意思，此刻府中下人们都念着姨娘的好呢！巴不得姨娘你早些回去。” “哼，现在才觉得我的好。早干什么去了！”闻言，夏梦蕊顿时沉下脸来。“这群狗奴才，以为这么大一个颜家。这迎来送往的，是这么好打理的？！” “那是自然的。别的不说，颜家有谁有那份手段，那份精明，将诺大一个颜府打理得有条不紊的。别人只看到小姐你在颜家的风光和权力，却没看到你在颜家的付出有多艰辛。想当初你刚嫁入颜家之时，为了......” 铃兰这边笑着附和道，那边夏梦蕊唇角的笑容却慢慢的凝固了下来：“好了，别说了。” 当初...... 想当初，她还是二八年华的少女，怀着希望嫁进颜府，以为从此可以与心上之人比翼齐飞。从此琴瑟和鸣，夫妻恩爱。谁知......谁知新婚当夜，洞房花烛，他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当她满怀着新嫁娘的喜悦，怀着成为心爱之人女人的梦想。坐在布满了大红喜字的房间，殷切地期盼着。高大的红烛，慢慢的化成了烛泪。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慢慢流逝。到如今她仍然记得，那一夜的等待有多漫长。 从无限的欣喜到淡淡的失落，从浅浅的担忧到浓浓的不安。从希望到失望，再从失望到绝望，一直到彻底心灰意冷。那一夜，磨尽了她心中所有的耐性和希望。却也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原来，他是那么恨她！他果真是恨着她的！ 恨她算计他？还是恨她破坏了他们夫妻的和睦？那他为何又要同意娶她？！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夜，颜府不开心的又岂止只是她一个人。颜府那个美丽柔弱的，怀胎九月的颜夫人，那一夜，也同她一样在卧房中黯然失魂，彻夜未眠。 起初，她以为他是怕伤了楚怜凝的心，才在新婚之夜故意冷落于她。去陪他的美娇*娘去了。也曾恨过，怨过，可那时她想，是她设计在先，对不起他在先。所有，他心中对她有幽怨是正常的。所以第二日，尽管彻夜未眠，她依旧早早地起了身，洗漱打扮，用娇美的妆容来掩盖一夜不眠的憔悴。也希望，能吸引他的目光能在她身上多流连片刻。 身为新妇人，她无师自通，奇迹般的做得十分的优秀！把一对公婆，讨好得眉开眼笑。与他的正妻，表面上也是妻妾和睦，姐妹情深。虽然，从那时起，她就是那么的嫉妒她，那么的恨她...... 人前，他与她扮如胶似漆，鹣鲽情深；虽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可是她却也顺水推舟。一是想趁机挽回他的心，再者，她自有她的打算――就算这一切都是骗人的假象，也会蒙蔽不少人的眼光吧！尤其是，可以让她的情敌他的妻，一天天憔悴，一天天心灰意冷。她又有何乐而不为呢！ 那时候，她自信满满。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貌与聪慧，俘虏他的心，不过是迟早的事！先击败了情敌，再来慢慢侵占他的心，也是不迟的！所以，她乐意陪他演戏，乐意与他唱夫唱妇随。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人比花娇。看着楚怜凝一日绝望至一日，心中不是不欣喜，不是不得意的！ 那时候，一边要打消他心中对她的怨气。一边要讨好公婆，还要学着处理家中大小事务。她一个人分身乏术，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才好。那些颜府的老奴才，欺她她年纪轻轻以为她什么都不懂，欺负她只是个姨娘以为她在家中没有地位。没少给她难堪和苦头吃。可是为了他，她仍然咬牙坚持了下来。 那段日子，常常是白日里风光无限，笑容不断；但到了夜里独守空闺之时，她便只能独自憔悴黯然泪下...... 可到底，还是坚持下来了！只因为那时候她心中还有希望，还对他报着幻想...... 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诺大一个颜家都被她掌控过来，管理得服服帖帖的。可他的心，却似铁打的石头做的，任她再高的温度，也溶化不了，温暖不了。 一日一日的，她在他的冷落中渐渐如花凋零，心，也一天一天的死去。这几年来，任凭她用尽了任何办法，她都无法打动他。原来，他不是没有心。只是，心在很久以前，已经给了别人！ 可，那又怎么样？！如今，她已然没有退路！她最好的光阴都给了他。她又怎么甘心就此退缩？！ 再说，她也无路可退。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下堂妻，不，准确的说是下堂妾，是没有任何前路和希望可言的。更勿论是幸福！如果，离开了他，她便只能成为别人的笑柄。那么，她甘愿就此沉沦，放手一搏！ 得不到他的心，她便先得到他的正妻之位！反正，没有了楚怜凝和慕子路，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纠缠！她就不信，会化不了他的铁石心肠！！ ――――――――――――――――――――――――――――――――― 嗯，我要票票，我要收藏，我要留言。。。咳咳。。。 ------------ 第三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四） 更新时间：2010-01-31 “可是，小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铃兰秀眉微蹙，显得忧心忡忡。“短时间内给他们一个教训，是可以的。可若长此以往，只怕有别有用心之人，会趁虚而入......这颜府管家之职，可是小姐你这几年的心血结晶。若失去了这些，只怕咱们以后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夏梦蕊心中明白，铃兰说得很保守含蓄。事实是，倘若被有心人趁机夺权，今后在她今后在颜府的日子，只怕比如今楚怜凝差上何止十倍。这几年打理颜府，为了树立威信，她没有少得罪过人。表面上这些人都对她恭敬有加，一口一个“夏姨娘”喊得很是亲热。可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恨她呢！ “没事，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勾唇绽出一抹讥讽的笑颜，夏梦蕊笑得甜腻。“颜府中到目前为止，能夺了我实权去的人，除了楚怜凝。再没别人。可我只怕她如今，是没有任何心思来跟我争抢管事的实权了！” “话虽如此，但铃兰觉得小姐也不应该轻敌。”铃兰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这几年夫......那位的心思咱们虽瞧得明白，可万一她突然转了性子呢？又或者这几年她只是在隐忍呢？倘若她趁机夺权，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说得没错。”从果盘里拿起一串葡萄递给铃兰，夏梦蕊笑得妩媚动人。铃兰被她此举惊得微微一怔，片刻后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小姐我......我不......” 话还未说完，夏梦蕊已经峨眉轻蹙，沉声道：“叫你吃你就吃，这是小姐我赏给你的。你扭捏个什么劲儿啊！” “铃兰谢谢小姐。”闻言，铃兰低头垂眸，黑溜溜的大眼睛中，已是雾气氤氲，泪珠似落非落，声调已是有些梗咽。“小姐待铃兰，如亲姐妹一般，铃兰就是结草衔环，也无以报答！” 夏梦蕊一双勾人的凤眸里，飞快地闪过一抹流光。嘴里，却笑着说道：“看你这傻丫头，说的什么话呢。你忠心耿耿的为我，我岂有不知之理。你说我不赏你，还能赏谁去？！你放心吧，你方才说的话，小姐我已经听进去了。不过，这件事我自有分寸的。如今时机尚未成熟，我还不能轻易回去。等时机一到，他们就是不请我，我也会自己回去的！” “小姐说的是什么时机？”铃兰转身拭去了脸颊上的一滴泪痕，挑眉问道。“莫非小姐早已有所打算不成？” “天机不可泄露。过几日你自然知道了！”夏梦蕊坐下身去，慢慢的捻起一粒饱满多*汁的葡萄扔进嘴里，唇角的笑容高深莫测。“这事啊，急不得的。你只需要派人给我盯紧了京城四门，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让他们回来向我禀报！” “小姐是想等？”闻言，铃兰眼前一亮。顿时恍然大悟。 夏梦蕊半躺在凉椅上，双眸未合，喃喃说道：“知道就好。你下去罢，我想小睡片刻，不要吵我。” “是。”铃兰躬了躬身，瞧瞧的退下，将这一方小小的凉亭留给了夏梦蕊一人。待她走远不见，夏梦蕊紧闭的双眸这才猛然睁开。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射出一丝狠戾的精光。整个人，也睡意全无...... 夏梦蕊要等的人，在她回到娘家后第十二天，终于由夏府日夜守候在城门的下人口中传来消息――她等的人，回来了！彼时，夏梦蕊正在夏府花厅里，陪着其父夏清海下棋。一局棋本已胜负分明，夏梦蕊已被其父逼到了死角，眼看就要兵败如山。门外却匆匆地走来一个小厮打扮得男子。那小厮朝守在花厅门口的铃兰招了招手，铃兰见状走了过去。小厮附耳在铃兰耳畔轻声说了几句。铃兰见状，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夏梦蕊身边，附耳同她说了几句。 闻言，夏梦蕊黛眉一挑。凤眸中有几分惊喜，又似意料之中的笃定。“终于回来了么！”唇角绽出一抹魅惑的笑颜，她抬眸对夏清海说道：“爹爹，女儿还有要事在身，这棋女儿改天再陪你老人家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不行。”夏清海棋瘾不小，此刻又眼看着胜利在望。哪里肯就此罢休。闻言，立刻摆手道：“嗳，不行。输棋不输阵势，我夏清海的女儿，哪里有当逃兵的道理？！你今儿啊，非得把这盘棋给我下完了才准走。” “爹爹......”夏梦蕊拽起夏清海的袖子，轻摇着，撒娇道。“女儿真的有要紧的事情要办，你就放女儿一马吧。” “你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夏清海不依不饶，不以为然地说道。 见状，夏梦蕊一下子急了。伸手抹了一把棋盘，将棋局打乱，嘟嘴说道：“爹爹欺负人，我不跟你下了。要下你自己下吧！”说罢，她站起身来转身就朝外走去。 “回来。”夏清海拍了一下棋盘，怒喝道。 夏梦蕊似没有听到一般，径直朝前走去。夏清海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声线顿时提高了八度。“我叫你给我站住！” 一旁的铃兰见状，立刻瞧瞧的拽了拽夏梦蕊的衣袖，声音轻若蚊蚋。“小姐......” 夏梦蕊终于止住脚步，明媚的阳光下，她的脸色却是一片沉郁。黑得能够拧出水来。铃兰唯恐她小姐脾气发作，同夏清海杠了起来。那自己可就要左右为难了。谁知片刻之后，夏梦蕊似变戏法一般，脸色的阴郁之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唇角还慢慢绽出一抹娇媚的弧度。转身，勾唇，她笑得动人。“爹爹......” 见她如此撒娇，夏清海心中那点子不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柔声说道：“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这急性子还改不了，外面难道天塌下来了么？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的！” “爹爹，女儿并非风风火火，而是真的有要事要办。你就饶了女儿这一回吧！”缓步走到夏清海身边，夏梦蕊哪里还瞧得出半分生气的模样。 夏清海坐下身来，慢条斯理地摆好棋盘，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说道：“坐。” 夏梦蕊无奈地坐了下来，黑眸中却极快的闪过一丝不耐和隐忍。唇角的笑颜，却是更盛几分。夏清海见她乖乖听话照做，这才捋了捋胡须笑得：“这才是爹爹的乖女儿嘛。很好，这才是大家闺秀之态。你方才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像什么？！不就是你公爹和婆婆回京了么，就把你急成那样？！” “原来爹爹你知道？”夏梦蕊挑了挑眉，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讶。 “这府中大小事务，大抵还没有逃得出你爹爹我的手掌心的。”夏清海执起棋子落在了棋盘，淡淡一笑。“你这几天在府中做了些什么，你以为你能瞒得住你爹爹我？！” “既然如此，那爹爹为何明知我有多心急，还阻扰于我？！”这下子，夏梦蕊反倒静下心里。也随手拿起一枚棋子，放到了棋盘之中。 “你啊！”夏清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眉宇间不无担忧。“虽说你天性聪明。可到底还是欠缺历练，嫩了一点。” 见夏梦蕊不以为然，夏清海端起身边的茶杯轻抿一口，这才正色道：“我问你，你公爹和婆婆，可是你使计给召回来的？” 见夏梦蕊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夏清海情知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挑眉得意一笑：“你既然将他们叫了回来，就算功德圆满了。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人家一家子，这会正团团圆圆的。你回娘家小住了十几日，早不回，迟不回。偏偏这会子回去了，你说教人家该怎么想你？” 顿了顿，夏清海继续说道：“再说了，你公公婆婆方才回府。心中定是欣喜万分，激动异常。见到了故人，也自然要拉着叙一叙旧。倘若那故人不肯相认，少不得你公公婆婆，还要一番头疼。此刻你回去，他们眼中哪里有你的存在？！” “爹爹你都知道？”拿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颤，夏梦蕊的眸底波涛汹涌。 “哼，你的那点小算盘，小心思，又岂能逃得过你爹的法眼。”夏清海冷哼一声药，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只要掐指一算，便能算出来。” “那爹爹认为我该怎么办？”夏梦蕊这才心服口服，于是笑着请教道。 “我已差人放出风声，说你娘最近偶然小病。你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也便应该在家中端茶递水，伺候汤药。到时候，旁人嘴里，也说不出你半个不是。你无故任性回娘家小住半月，不理颜府事务的事情，你公婆也就挑不出半点刺来。”朝夏梦蕊微微一瞪，夏清海这才捋了捋胡须说道：“至于你么，等你娘的病，过几日痊愈了。再回你婆家不迟。到时候，我还要让颜思源那小子，亲自来接你！” “爹爹，女儿错了。”夏梦蕊心悦诚服的低头认错。“女儿做事有欠周到，自己扯下的烂摊子，竟还要爹爹来收拾。真是惭愧之极！” ------------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五） 更新时间：2010-02-02 颜府后花园的池塘边，颜秋容和颜秋书专心致志地打量着眼前的新奇事物。大眼睛中都带了几分好奇和......不安。“先生，你说这玩意儿叫秋千？” “没错。”慕子路点头，勾唇一笑。 “就是它可以让咱们飞起来？”颜秋书眼中跃跃欲试。 “是的。”有风就有飞的理由！ “可是，万一摔下来了怎么办呢？”颜秋容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写满了担忧。 “你若坐稳了，自然不会摔下来的。”慕子路狡黠一笑，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尝试。你就永远也不会摔下去。可是，你也永远不知道什么是迎风飞扬的感觉！” 闻言，颜秋容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似在思考着什么。她身旁的颜秋书，已经迫不及待地嚷道：“先生，我要玩我要玩。” “好。”慕子路抚了抚他的脑袋，莞尔一笑。正要俯身将他抱起，一旁的颜思源已经抢在她的前面抱起了颜秋书放在了秋千上。“我来吧。” 颜思源看向她的黑眸里，有太多的情绪。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他毫不掩饰的款款深情。慕子路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于是扭头对秋千上的颜秋书笑道：“坐稳咯，咱们开始起飞了......” 一句话，将颜思源的思绪，顿时带回了十年之前。犹记得那时，他与颜思远也是这样对秋千上的那个小小少女这样说的。“坐稳咯，咱们开始起飞了......”那时候的慕白秋，尤其喜欢一边轻荡着秋千，一边看书。抑或者，被他们推得老高老高的，在天空中逆风飞扬。 如今，物是人非。当日的青葱少女，早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丽女子。可他与她，却似隔了千山万水。任他如何努力，也无法弥补其中的距离。昨日，她却突然跑来与他说，要替两个孩子做一架秋千。他当时就楞了，问她为何。她却说，容儿和书儿老成有余，却少了稚子应有的天真烂漫。她不想让他们，年纪轻轻就像个小大人似的。 彼时，她虽未明言，他却知道，她如水的眸子中，有对他无声的控诉。是在责怪他没有尽到一个身为人父的责任罢？！ 颜思源勾唇苦笑，其实，他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更加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这些年，他一直沉浸在朝廷公事之中，忙碌不堪。却忽略了两个孩子的成长...... “先生，先生。原来秋千果真能让人飞起来。”半空中，传来颜秋书格格的欢笑声。将颜思源的思绪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有多久，没有听见孩子如此欢快的笑声了？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感谢她，不是么！ “谢谢你。”走到她的身边，同她一起推着秋千。他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他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喷在她颈脖处，带着一丝丝的麻痒，让她顿时从脸颊红到耳根。这个颜思源，最近是怎么了？越来越不掩饰他的......是转了性了？还是故意为之？ “这是我应该做的。”许久，慕子路才收起心中的旖旎，正色道。 一旁，看得热闹的颜秋容见颜秋书玩得如此欢快，也忍不住蠢蠢欲动。“爹爹，爹爹。我也要坐秋千。” 颜思源本来张口正要说话。见状，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一阵苦笑。“好，等弟弟坐完了。就轮到你了！” 颜秋书闻言，立刻说道：“爹爹，放我下来吧。我让姐姐玩。” “书儿真乖！”见他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慕子路不由得一阵感叹。刮了刮他的鼻子，她将颜秋书抱下秋千。抬头对颜思源说得：“颜大人真是好福气，这两个孩子真是乖巧懂事。招人疼爱！” “那是慕先生教导得好！”见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半空着颜秋容欢快的身影，目光中有一些渴望若隐若现。颜思源心中一动，脱口说道：“慕先生忙活了大半天，要不要亲自来试一试你的心血成果？” 慕子路微微动容，张口便要答应。想了想，却又摇摇头，赧然一笑，道：“不用了。”以她如今的身份，即便他心知肚明。旁人又会如何看呢？！她又岂能，冒着流言再起的危险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 “可......”颜思源并不死心，张口正要再劝，身后匆匆走来一个匆忙的身影。 “大人。”林和安唇角带笑，走路扬尘带风。似有喜事临门。 “何事？”颜思源眉头轻蹙，淡淡的问道。 林和安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慕子路，这才敛首说道：“禀大人，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什么？你说爹娘回来了！”颜思源挑了挑眉，眉宇间顷刻带了喜色。 闻言，慕子路身子微微一颤。回来了么？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竟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等的人终于回来了，可为何此刻她心中，竟有一些茫然...... “这消息你向二少爷禀报没有？”微微地瞥了一眼慕子路，颜思源似想起什么，挑眉问道。 “已经派人去通知二少爷了。”颜思远今日有事要出去处理，是以并不在家中。此刻欣喜过后，颜思源第一个担心的，便是自己这个倔强的二弟与脾气同样一根筋倔到底的父亲，待会见面时会不会又再生冲突？！ 应该不会了罢？！毕竟，冲突的根源已经活生生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之间的争吵，希望不会再发生；亦希望父子俩从此能够冰释前嫌！ 再一次看了一眼慕子路，却见她看似平静如水的神情下，带了一丝......茫然？！一时间，颜思源也来不及去细想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只是径直笑道：“我爹娘远游回来了，慕先生要一起去见见么？” “不了。若柳还在屋子里等我回去替她画一幅花样呢！改日罢，颜老爷和颜夫人既然已经回来了，总有机会见面的。”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她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带了几分期冀的眼神。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这时候她还没有做好去见他们的心理准备。尽管心中很鄙视自己，慕子路仍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做一个鸵鸟...... ------------ 第三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六） 更新时间：2010-02-03 颜府大门口停着一架四轮马车，颜思源带着两个孩子大步地朝马车迎去。一边走一边对身旁的下人说道：“去，通知一下少夫人。老爷夫人回来了。” “是。”下人点头转身离去。颜思源又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马车上走下一男一女，男的大约四十五六，高大威猛，着一身青色缎衣。从那挺拔端正的五官来看，年轻时必定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女的目似丹凤，面如朗月，体态微微有些丰腴。着一身丝绸面料的杏色长裙，裙角袖口和领边处绣有简单的翻云绣花图案。也许是保养得当的原因，她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仍旧是风姿绰约，风韵犹存。“爹、娘，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啊？！我也好派人去接你们啊。” “咦，源儿，怎么不是你写信叫我们回来的么？！”中年美妇人猛地驻足，一脸诧异。 颜思源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给你们写过信了？” “可那信明明是......”中年美妇人显然也很惊讶。“而且你在信中还说，白秋回来了。她在哪儿？赶紧带娘去看看去。” 闻言，颜思源身子一怔。抬眸扫视了一番自己的父母，他心中的震惊更深！他们知道了？这一路上，他还在想着该不该开口？该怎么开口？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他们居然早已知道。而且还是被有心人借着白秋的名义给急召回来的！ 这别有用心之人到底是谁？颜思远还是夏梦蕊？抑或者楚怜凝，甚至有可能是......慕子路自己。不不不，下一刻颜思源又立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怎么会是她呢！就算她有心，她也不知道爹娘的去处。这几人中，嫌疑最大的，便是夏梦蕊和颜思远了。可是，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百转千回间，颜思源思绪纷乱，理不出头绪。这边一直逗弄着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孙子的颜东林忽然站起身来，开了口：“行了，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吧！” “源儿，白秋她是不是真的回来了？”中年美妇人犹自不甘心，于是拉了拉颜思源的衣襟，低声问道。 “娘......”颜思源无奈一笑，正想着该如何回答。这边颜秋容和颜秋书已经拉着中年美妇人的衣襟奶声奶气地叫道：“奶奶！” “嗳，我的两个宝贝儿。来，过给奶奶抱抱。”一路上神经一直被慕白秋牵扯得紧紧的颜李氏，此刻顿时被眼前两个粉妆玉琢的糯米团子吸引住了目光。“哎呦，好久没看见我的宝贝儿们了，想奶奶了没有？” “想了。”两个孩子甜腻腻的声音异口同声地说道。霎时间引得颜李氏眉笑颜开。 “嗯，真乖。奶奶也想你们了。”拉着两个孩子朝颜府内走去，走到一半，颜李氏突然回过神来，驻足向身后的颜思源问道。“你的两个媳妇呢？” “儿子已经派人通知怜凝了，估计她马上就来。至于夏姨娘，她回家探望她的双亲去了。”想了想，颜思源谨慎的说道。 “嗯。”颜李氏点点头，又道：“那慕白秋呢？她在哪里？” 见父亲也驻足静静地望着自己，目光中有几分探索。颜思源暗自叹了一口气。朝林和安努努嘴，林和安立刻会意地带走了两个孩子。偌大的花园里，便只剩下三个思绪复杂的大人。“爹，娘。府中是来了一位叫慕子路的西席先生。是长乐人氏。长得跟当年的白秋，也的确有几分相似。可人家是男儿身，况且还有一位未婚妻子在身旁伴随左右。” 顿了顿，颜思源又接着说道：“儿子也曾出言试探过。可是慕先生说，她并不认识什么慕白秋。所以，我想这也许只是一个误会而已…….”他曾经答应白秋，不将她的身份透露出去。可若事情的真相不是从他口中泄露，他也不算违约吧！不管这个别有用心的人是谁，他（她）无意中还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至少，在恢复慕白秋女子身份的问题上，他们的意图是一致的。只是，倘若有人想趁机伤害白秋的话。他颜思源是绝不会同意的！一念至此，颜思源的言语间便带了几分保留。 “是不是误会，为娘的一去便知。”都是当祖母的人了，颜李氏的性子，依然是那般风风火火。见状，颜东林不由得一阵苦笑。“源儿，你告诉我，那位慕先生现在何处？” 略微沉吟之后，颜思源开口说出了慕子路的住处。或者，让娘去搅和一番，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颜李氏闻言，果然抬腿便走。父子俩望着颜李氏渐渐远去的身影，都对视无奈一笑。片刻后，颜东林才敛了唇角的笑容，正色道：“思源，你告诉我。那慕先生是否真是慕白秋？” “爹，我不是说了么……”颜思源剑眉一皱，不动神色地笑道。 然而，不容他将话说完，颜东林便将他不客气地打断。“颜思源，你少来！别把糊弄你娘的那一套，拿来糊弄你爹我。你爹我还没有老糊涂呢！我方才问了你林叔，思远他在家里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若非这家里有吸引他的东西，他会留到现在？” 见颜东林眼神犀利，精明中透着几分看透人心的目光。颜东林一阵头痛，想了想他半真半假地说道：“爹你当然是宝刀未老。只是儿子也不能确定，这位慕先生是否便是白秋。二弟之所以留在家中迟迟不肯离开，估计也因为这个原因罢！” “哼！那个没大没小的混小子。”听见这个名字，颜东林脸色顿时一黑，表情变得极不自然。“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爹……”颜思源眉头皱得更紧。这父子俩，难道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么！“你明知道二弟是误会了当年的事情…….你为何不跟他解释呢？” “解释，我凭什么要跟他解释？连自己的老子都不相信，他怎么当人家儿子的！”颜东林面若墨冰，看在颜思源眼里，却有几分孩子气。“对了，思源。若那慕子路便是慕白秋。你说她是否是为当年的事情回来的？”姜不愧是老的辣！颜东林一眼就看穿了症结所在。 颜思源勾唇浅浅一笑，温润如玉的黑眸里，却没有一点笑意。“爹，在事情没有证实之前，咱们还是先别妄自猜测了！” ------------ 第四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七） 更新时间：2010-02-05 慕子路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书案边，书案上，白色的宣纸平整地铺在上面。右上角，是研磨好的油烟墨。玫瑰紫青花纹彩的端砚上，还放着一支上好的狼毫笔。夏日明媚的光线，透过雕花红木窗户照射在她的脸上，越发衬托得她清俊如玉的脸上俊美无瑕。可倘若你仔细一看，便会在她那神思恍惚的眸子里，发现其中的不安和忧虑。 “子路，出什么事情了？”眼见着说是替自己描画花样，却明显心不在焉的慕子路。上官若柳心中不由得一阵困惑。 “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慕子路显得忧心忡忡。“他们，回来了......” “谁？”上官若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解地问道。 “颜老爷和颜老夫人。”灿烂的阳光下，慕子路的脸色显得十分的阴郁。 “你是不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对慕子路与颜家的渊源，上官若柳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见状，担忧地问道。 “不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只是事情来得很突然，我还没有做好面对他们的准备而已。”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慕子路勾唇淡淡一笑。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闻言，上官若柳关切地问道。 拿起桌上的狼毫，蘸了蘸墨汁，慕子路提笔在宣纸上细细地描绘起来。“能怎么办？！始终是要面对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两人正说着，屋子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个清丽的女声随风而来：“老夫人，慕先生就在前面这座院子里。”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那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一丝波澜起伏。 “京城的地面邪，说曹操，曹操就到。”朝慕子路努努嘴，上官若柳低声笑道：“喏，杀上门来了。” 慕子路低头不语，只专心致志地画着手中的鱼戏莲叶图。她下笔沉稳有力，运笔流畅，一气呵成。半响，才淡淡地说道：“来就来了呗。” 话音方落片刻，院子里便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人未至，语先到。下一秒，一阵欢声笑语便充斥了整个小院。“慕先生在吗？” “在，谁呀？”慕子路身子微微一颤，明知故问道。 话音方落，一个身着杏色绣花长裙，体态丰腴，面目娇美，眉眼慈善的中年美妇人，便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唷，这屋子里还有人啦。” 轻轻地搁下笔，慕子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故作不知的挑眉笑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妻上官若柳，不知夫人是？” “我乃颜李氏。”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初见慕子路的那一瞬间，颜李氏仍然忍不住微微一愣。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收回眼中的震惊，粲然一笑道：“是容儿和书儿的奶奶。” “原来是颜老夫人。”慕子路清俊的容颜上适时地露出一点惊异之色，朝上官若柳使了使眼色，她不动声色地笑道：“若柳，快来见过颜老夫人。”眼前的中年美妇人，依然是那般慈眉善目。如同慕子路记忆中的那样，爽朗中帯着几分明媚的笑意。让人一见，就忍不住生出一种亲近之感。就如同年少时她初见她一样，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那时候，整个颜府中，这位颜夫人是除了颜思源和颜思远之外，让她最亲近的人。犹记得当初，她初行葵水，从小小女童变为了青葱少女。虽然两世为人，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女子一生中一件极其平常之事。却仍忍不住有些茫然。无它，因为这一世自幼母亲早逝，同父亲一起长大的她，并不知这个世界的女子是如何处理这种生理周期问题的。没有了前世那些方便的女人用品，这一世她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初来葵水的那一刻，她也免不了惶恐和不安。难以对身为男子的父亲启齿，又无法应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她只得忐忑不安的待在屋子之内。独自强忍着初为少女带给她的那种强烈的疼痛。幸而，是眼前这个美丽却慈爱的女子，发现了她的异常。帮她解决了燃眉之急，替她熬药减轻了腹痛。也教会了她怎样去处理这样紧急状况。 就是那个时候，她便真心的喜欢上了这个带给她慈母般感觉的女子。而颜李氏待她，更是视如己出。还常常同自己的父亲慕仲举开玩笑，说是要让两家结为娃娃亲。让她成为她的媳妇。 那时候慕仲举虽笑而不答，但慕子路看得出来，父亲不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只是碍于自家当时寄人篱下的身份，不想高攀而已！ 谁知美好的时光总是不能长留，几乎是一眨眼间，两家人就成了后来那样的局面...... “不知颜夫人前来，有何要事？”事到临头，慕子路反而沉静了下来。任凭颜李氏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也不动声色。只抿唇笑问道。 “慕先生好面善啊，好像我当年的一位故人。”颜李氏不答反问。“我一看慕先生，就觉得非常投缘，只不知慕先生对老身，是否也有这种感觉？” 一言既出，上官若柳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眉，对眼前这位言语爽朗的美妇人顿时心生好感。慕子路却是一阵头痛，心中暗自想道：“来了，来了。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性子，仍然这般爽直，半分都不肯拖泥带水？！” 面上，慕子路却不动声色地一笑，道：“怎么，原来颜老夫人对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么。看来我同颜府的故人果真有几分相似。” 对她的顾左右而言他，颜李氏丝毫不以为忤。只莞尔笑道：“怎么，还有谁同我有一样的感觉么？” “颜大人和颜二公子初见子路之时，也同如今日老夫人是一样的反应。是以，子路已经见怪不怪了。”一边向颜李氏暗示着自己早已有心理准备，慕子路一边对上官若柳笑道：“若柳，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老夫人沏壶茶去。” “既然众人都是这样的感觉，那慕先生同我颜府的渊源，定是不浅。”对她的话语，颜李氏似不曾听见一般。只径直笑道：“不知慕先生，是否有兴趣同老身叙叙旧。” “老夫人此话差矣，我同老夫人，不过是初次见面。何谈叙旧之说？”慕子路挑眉，笑得高深莫测。 ------------ 第四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八） 更新时间：2010-02-06 “老夫人此话差矣，我同老夫人，不过是初次见面。何谈叙旧之说？”慕子路挑眉，笑得高深莫测。 “慕先生是聪明人，又岂会听不出我的弦外之音呢？！有些话，不用我点破罢？”颜李氏静静地看着她，一双漂亮的杏眼里氤氲着太多的感情。波澜起伏间，有深切的自责，重逢的喜悦，慈祥的怜爱若隐若现。让慕子路别开头，不敢正视她的眼。 “子路不明白老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低头垂眸，掩盖了黑眸中的风云起伏。慕子路此刻，可谓是心潮澎湃。 抬眸斜视了一眼正在沏茶的上官若柳，颜李氏淡淡的开口说道：“上官姑娘，我同慕先生有点私事要谈。你可否先出去一下？” 闻言，上官若柳微微一愣。抬眸望了一眼慕子路。慕子路勾唇不以为然的一笑，道：“不必了，若柳乃我未过门的妻子，颜老夫人有话但说无妨。我什么事情都不避忌她的。” 颜李氏这才正眼看了一下上官若柳，片刻的沉思之后，她抿唇笑道：“既如此，我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就开门见山了。慕先生……不，应该是秋儿才对。秋儿，你知道么？我们找你，很多年了！”慢慢地踱步走到慕子路身边，颜李氏抬手抚摸上慕子路的脸，一颗晶莹的泪珠缓缓地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老天垂怜，秋儿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说着说着，颜李氏便泪如泉涌。“告诉我，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没想到眼前这位看起来稳重慈爱的美妇人，眼泪说来就来，上官若柳着实被吓了一大跳，顿时慌了手脚。抬眸去看慕子路时，却见她没事人似的。一派镇定自若之态。其实慕子路心中不是不惊的！颜李氏这招“欲语泪先流”，差点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可慌乱之后，她蓦地想到年少时，这一招便是颜夫人的杀手锏了。每次她和颜东林吵架拌嘴之时，抑或者颜思源、颜思远惹得她生气之时，她一旦祭出这一招，便会将父子三人杀得铩羽而归。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颜夫人仍然宝刀未老，将这招杀手锏发挥得炉火纯青，淋漓尽致…… “颜夫人，你……我想你认错人了。”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慕子路终是不忍心用太重的语气去伤害她。无论如何，眼前这个女子，此刻就算是带了演戏的成分。可她仍然相信，她有一部分情感，是发自真心实意的。至少，在她年少时的那段岁月，她对她的呵护和关爱，她将一辈子铭记在心。 “秋儿，你就不要否认了。倘若你说别人，我还有可能认错。但是你是我未来的媳妇，我怎么可能认错？！”一把拽住慕子路的手，颜李氏又接着补充了一句。“这眉眼，这模样，这双清澈见底的眼，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认识你的。” 闻言，慕子路一头黑线。又不好用力推开她，只得无奈地向上官若柳求救。谁知上官若柳此刻也看出门道来了，对颜李氏的倾情表演，看得那是津津有味。是以对慕子路的求救，自然也就视若无睹了。 对上官若柳这种见死不救的恶劣行为，慕子路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却无奈分身乏术，拿她毫无办法。好在慕子路运气不错，正当她束手无策之际，门外突然来了一个大救星。“夫人，老夫人。” “颜夫人，有人找你。”见状，慕子路赶忙趁机挣脱颜李氏的魔爪，笑着对她说道。 见有外人来了，颜李氏立刻止住了哭泣，掏出手巾擦了擦脸颊的泪痕。那收放自如的功力，让慕子路和上官若柳叹为观止，自叹不如。“进来。” “老夫人，慕先生，上官姑娘。”来者是颜府新选上来的一个管事大丫鬟紫兰，模样清丽可人，态度不卑不亢。“今日大人和二公子替老爷夫人洗尘。老爷吩咐我，前来请夫人和慕先生过花厅去用晚饭。”说罢，紫兰不安的看了一眼上官若柳，眼眸里有些许的歉意。上官若柳咋一听没有她的名字，也有些惊讶。片刻后却回过神来，知道颜东林大概有机密的话要讲。是以耸肩一笑，也不甚在意。只含笑吟吟地望着慕子路，看她作何反应。 “这么早？”颜李氏抬眸望了一眼花窗外绚丽的晚霞，挑眉问道。“这会子不是还没到吃晚饭的时辰么？” “老爷说，半个时辰之后，有事情要在花厅向大家交代。”此言一出，不仅慕子路猛地一惊，就连颜李氏也有些诧异。回府来半日不到，以颜东林的性子，即便要证实慕子路就是慕白秋，也得先证实确切才会开口。莫非，就在她离开的这一时半会儿，颜东林便掌握了什么线索不成？！ 一念至此，颜李氏也顾不得同慕子路纠缠了。连忙勾唇对慕子路笑道：“白……慕先生，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未办，所以我先行片刻了。你待会务必准时前来。” “既是颜府的家宴，我就不便参加了吧？！”明知今天晚上的这顿饭，一定是鸿门宴。能够推脱，慕子路当然要推脱才是。 “嗳，慕先生又不是外人。怎么可以不来！莫非慕先生觉得咱们颜府待你很见外么？”闻言，颜李氏顿时敛了笑容，正色道。 “子路，你不是经常同我说，做人不能当鸵鸟，要勇于面对么？！”见状，上官若柳绝对推波助澜，于是在一旁笑着劝道。 白了幸灾乐祸的上官若柳一眼，慕子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吧，颜夫人放心吧。慕某一定准时为颜老爷和颜夫人接风洗尘。” 闻言，颜李氏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紫兰见状，放慢了脚步，见她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这才折回身来，悄声对慕子路笑道：“慕先生，我家大人说了，他能帮你的，也只能到这一步了。”说罢，朝慕子路福了福身，笑着转身离去…… ------------ 第四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九） 更新时间：2010-02-07 慕子路觉得，颜府的花厅大概跟她犯冲。从进入颜府开始，每一次到花厅吃饭，一准没有好事情。就譬如此刻，颜东林那双咄咄逼人的眸子，似能透视人心一般，让她不敢逼视他的目光。 今天的这一顿晚饭，显得十分的诡异，可却又在情理之中。偌大的一个花厅里，除了慕子路一个外人，全部都是颜家人。确切的说，是具有颜家血统或与颜家最权势的人有密切关系的颜家成年人――颜东林，颜思源，颜思远，颜李氏。每一个人，都是颜家的核心人物。就连楚怜凝这个颜府的长媳和秋容、颜秋书这两个长孙，也未能出席。 这架势，摆明了告诉慕子路，这就是一个鸿门宴！ 暗自打起精神，慕子路告诉自己不能掉以轻心。既然踏进颜府的大门，她就早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况且，该心虚的人不是她，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慕先生，坐吧。”指了指自己对面，颜思源、颜思远中间的空位置，颜东林径直说道。“到了颜府，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慕先生一定要随意。” 那位置好像是特意留给自己的一般。可是，这位子实在是太诡异了。慕子路抬眸扫视了一下四周，准备重新找一个位置，却发现原本摆放在梨花木八仙桌旁边的同色雕花木椅，不知何时已经被撤开了。只留下五把摆放在八仙桌四周，而颜思源和颜思远中间的那一把，是唯一空闲的一座。 无奈地落了座，慕子路决定保持沉默是金的四字箴言，先观察一下敌情再说。有时候，敌不动我不动，也不失为一种对敌的好方法！ “慕先生，请吃菜。临时准备得仓促，也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你的口味？”话虽这样说，可颜东林神色间却显得自信满满。慕子路定睛一看，辣子鸡丁，水煮肉片，鱼香肉丝，鱼香腰花，火锅毛肚，麻婆豆腐，毛血旺，锅巴肉片，粉蒸排骨，夫妻肺片，豆瓣鱼......每一样皆是慕子路小时候的最爱。 “菜色很丰富，看起来也很好吃的样子。”慕子路勾唇一笑，想试探她么？没那么容易！“只是，我一向喜食清淡。只怕要拂了颜老爷的好意了。” “没关系的。倘若慕先生不喜欢的话，我立刻叫人再准备其他的菜品。”颜东林淡淡的瞥了一眼慕子路，不动声色地笑道：“不过，既然菜都上了，你不妨先尝一尝再说。也许，慕先生会喜欢这些菜式也未可知。毕竟，人不会是一层不变的嘛。” “白秋，来尝尝，这是你最喜欢的水煮肉片。”慕子路正要说话，颜李氏已经夹了一块肉片放到她碗中。言语间更是语出惊人，不只是慕子路，就连在场的另外三人，也皆是被她惊得一愣。 “看来颜老夫人真的是误会很深啊，我说过了，我不是慕白秋，而是慕子路。”闻言，慕子路一阵头痛，对这个不依不饶，言语直接的颜夫人很是没有招架之力。 “秋儿，这里都不是外人。我和你颜叔叔，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而思源和思远，更是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伙伴，你又何必遮遮掩掩的，不肯承认呢？！”颜李氏素来就是泼辣爽直之人，见自己的相公几番出言试探，绕着圈子扭扭捏捏，早就已是不耐烦了。于是决定开门见山，一针见血。 慕子路面不改色，沉声问道：“那颜老夫人又凭什么认定我便是慕白秋呢？” “因为，真正的慕白秋乳*沟之间有一颗红痣，殷红如血。倘若慕先生你铁定不承认自己便是慕白秋的话，可否让我们看一看你胸前是否有这个记号，以消除我们的疑虑。”颜李氏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慕子路，神情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倘若慕先生觉得男女有别，我也可以退出花厅，留下我家相公与我两个儿子做个见证。如何？” 慕子路身子微微一颤，心中又是诧异又觉得理所当然。诧异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能记得她身上的特征；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应该如此。毕竟她当年年纪小，父亲慕仲举又是男子，很多贴身照顾她的责任，便落到了颜李氏这个不是母亲胜似母亲的女子身上。犹记得有几次她生病之时，都是颜李氏不眠不休地亲自照顾她，替她煎药，喂药，洗澡，洗头，擦身......彼时她常常想，就算是对待亲生闺女，也不过如此了罢！更何况，那时候颜李氏早已是身份贵重的刺史夫人。 难道，这一劫终是躲不过去了吗？望着众人或期待、或惊诧、或兴奋、或担忧、或若有所思的目光。慕子路暗自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已经隐瞒不住了，既然人人都想拆穿她的身份，那就顺其自然，遂了他们的心愿罢！ 也许，恢复女儿身对她来说，还是一件好事情！更有利于她计划的实施...... 电光火石之间，慕子路心中百转千回，黑眸间有流光一闪而过，她终是下定了决定。于是勾唇一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方才不疾不徐地说道：“哎......颜伯母，你这又是何苦！” “白秋......”颜李氏本还想着要攻下慕子路这块“顽石”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心中原是做了“持久战”的打算。却未料慕子路竟如此爽快的便承认了。一时间，她不由得愣住了。颜思源和颜思远眼中也纷纷闪过一抹喜色，两兄弟情不自禁地对望了一眼，又迅速地撇开了目光。四人中唯有颜东林最为镇定，率先反应了过来。但言语间也不由自主的带了一丝颤抖和欣喜。“白秋，好孩子，真的是你么？！” “是我，颜伯父。”抬手解下头上的头巾，让一头海藻般的如墨青丝径直倾泻而下。慕子路勾唇粲然一笑，漆黑如玉的眸子里，却深不见底。“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颜东林却禁不住老泪纵横，眼泪簌簌的往下直落。慕子路，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慕白秋看在眼里，心中却不由得一阵冷笑――猫哭耗子，假惺惺。“当初......我以为......找了你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回不过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我终于有颜面去九泉之下见你爹了。” “你是巴不得我回不来吧？！”听他居然有脸提起颜东林，慕白秋心中不由得划过一阵尖锐而剧烈的疼痛。心中恨恨地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道。“颜伯父，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过去的事情就别在提了罢。我知道，当初的事情不能怪你。要怨，只能怨那段天启太过歹毒。今天是咱们久别重逢的大日子，来，咱们一起干一杯，高兴一点。” “好好好。”颜东林和颜李氏对视一眼，连跌声的笑着答应着。颜思源和颜思远眼里，却纷纷闪过一抹深思。却谁也不肯开口，只举起杯，朝她遥遥示意。两双各有千秋的眸子里，却皆是闪烁着炙热的流光...... ------------ 第四十三章 云蔽月，花失色（一） 更新时间：2010-02-08 雕花铜镜里的女子，轻点绛唇，淡扫黛眉。白皙的肌肤若青瓷一般毫无瑕疵，水色的胭脂让她更是粉面含羞。两汪秋水是深不见底的浩淼，却又有着琉璃般的清澈。垂眸时两排凤翎似的黑睫，若翩飞的蝶，展翅欲飞。一袭浅樱色的夏衫，将她的身形衬托得窈窕娇美，领口绣着一小朵小朵浅绯的花瓣，堆堆簇簇精绣繁巧，仿如落英缤纷零落而下。 “白秋，你真美！”将一支碧玉兰花簪插在慕白秋那海藻一般浓密乌黑的青丝上，上官若柳几乎看得有些痴了。“真真是冰肌玉骨，如花似月！连我这个女儿家亦忍不住要爱上*你。” 白了她一眼，慕白秋回身点了点她的额头，娇笑道：“你就贫吧！” “我说的，句句皆是肺腑之言。若有半分假话，天打雷劈！”见她不信，上官若柳不由得急了。连忙赌咒发誓道。 “好了好了，我信你便是。没得发这么重的毒誓做什么！”见她当真了，慕白秋连忙笑着安抚道。 上官若柳这才回过神来，知道她存心逗弄自己。她不由得嘟起红唇，跺了跺脚，娇嗔道：“好你个慕白秋，竟敢戏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便扑身朝她袭去。 “好姐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么。”慕白秋本就怕痒，上官若柳又处处往她敏感处挠，害得她几乎招架不住，连连求饶。 上官若柳哪里肯饶她，逮住她又是狠狠地惩罚了一番，这才作罢。慕白秋坐直了身子，看见铜镜里云鬓微乱的自己，朝上官若柳嗔道：“看看，让你别闹了你偏不听。现在发髻乱了罢！这可怎么办呢？待会儿还要去见颜夫人他们呢！” “有我在，你急什么？”见状，上官若柳索性拆撒了她头上繁杂精美的百合髻，随手替她挽了一个别致的凌云髻，再插上碧玉兰花簪。又顺手拿起梳妆台上的花钿替她贴上。再替她带上与发簪同色的碧玉兰花耳坠。整个妆便大功告成了！“行了。”拍了拍手，上官若柳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精心的杰作，得意地勾唇一笑，道。“我保证待会你出去，一定会艳惊四座！” 闻言，慕白秋唇角如花的笑靥慢慢地敛去。神色间有些局促不安。“若柳......” “嗯？”上官若柳挑眉向她望去，终于发现了她忐忑彷徨的神色。于是笑着打趣道：“没想到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慕白秋，也有尴尬的时候。怎么？你在害怕什么啊！让我来猜猜，你定是不好意思出去见――颜，思，源。是不是？是不是！”颜思源三个字，上官若柳故意放慢了音速，将声音拖得老长老长的。满意的看着慕白秋的耳垂红得似能滴出血来，上官若柳心情大好，促狭地笑道：“果然被我猜中了，原来你心中果然有他。” “上官若柳！”慕白秋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见她粉面含羞，显见已是有些恼了。上官若柳赶忙收起玩笑之态，正色道：“不过，白秋。这又什么好尴尬的。你一向从容镇定，不至于换个女儿装，就让你为难成这样子吧？！” “人家这不是好久没有作女子打扮了么。”这么多年，一直以男子面貌出现在世人眼里。她早就习惯了那样的装束，如今叫她恢复女儿身，还要在自己心仪之人面前让人品头论足，她不是不惶恐，不是不紧张的！ 他会怎样看她呢？是惊艳？抑或者失望？ 在他身边早已两名如花似玉的娇妻美妾，或清静素雅，或风情万种。但皆是个中翘楚，各有千秋！他还会将不解风情的她，纳入眼底么？！一边想着，慕白秋一边暗自自嘲道：“情爱果然是不能沾染的玩意，若罂粟一般。一旦沾染上分毫，便离不开，戒不了。情爱二字，是毒也是药。分量恰当之时，可以让人神魂颠倒，乐在其中；分量过了，便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比如她此刻，爱也不是，不爱亦不能！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白秋，白秋。”一阵呼唤声将慕白秋从沉思中惊醒，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怎么了？” “颜夫人派丫鬟来请了。”朝慕白秋使了个眼色，上官若柳朝门口努努嘴，说道。 慕白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紫兰怔怔地站在门口，望向她的目光里，满是惊艳之色。“白秋姑娘之貌，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足以形容分毫。”被她的目光惊得回过神来，紫兰大方地走到她身边，笑着夸奖道：“你是紫兰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闻言，慕白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心中的不安却因此而减少不少。抬眸一笑，她勾唇对紫兰粲然一笑：“紫兰姑娘，咱们走罢。” “好。”紫兰闻言，点头答应着，率先抬腿朝门外走去。慕白秋紧随其后，走了几步，又蓦地驻足，回头对上官若柳笑道：“好姐姐，你陪我一起去罢！” “不去不去，人家想看的是你，我去凑什么热闹！”上官若柳摆摆手，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求你了，好姐姐。就陪我这一次吧。”慕白秋面上的忐忑，让上官若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片刻后，她才无奈的一笑，点头答道。“我真是怕了你了。好罢，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我都陪你走一遭便是了。” 慕白秋这才笑逐颜开，拉着她的手一起出了门。颜府花园里，正在各自忙碌的丫鬟家丁们，在望见来人之后，纷纷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一副目瞪口呆之相。那一双双神态迥异的眸子里，都有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见状，上官若柳不由得一阵自豪，扬眉对慕白秋低声说道：“怎么样，我说得没有错吧？！待会见了颜思源和颜思远，保管让他们惊得掉下下巴来！” 慕白秋心中自信渐生，待走到花厅之时，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打量。神色间更是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给她本就是绝世姿容的容颜，更添了几分魅力与诱惑。所以当她袅袅婷婷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花厅里的众人，果然如上官若柳所言，掉落了一地的下巴...... ------------ 第四十四章 云蔽月，花失色（二） 更新时间：2010-02-09 颜思源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青梅如豆，疏疏淡淡，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无人能及的风华优雅清逸。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浑然天成一般，让人情不自禁地被她所吸引。让他刹时间只觉得云蔽月，花失色。仿佛这普天之下没有人比她更当得起倾城倾国这四个字。 这花厅里，同样呆滞住的，又岂是颜思源一人。颜思远一双惑瞳里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深情；颜李氏杏眼中那种母性的骄傲和自豪；颜东林眼中的震惊，以及在看见自己两个儿子眼神之后的似有若无的担忧；以及颜秋容和颜秋书两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中的困惑和不解…… 屋子里，是一阵难耐的寂静。直到上官若柳“哧”的一声笑出声来，这才打破了让人有些尴尬的平静。颜李氏回过神来，连忙笑着将两个或若汀兰杜若，或若淡烟软月的女子让进屋子。“来，秋儿，上官姑娘。别站在门口啊，外面太阳烈，赶紧进来。” 顿了顿，她又对上官若柳笑道：“上官姑娘，让你看笑话了。实在是白秋她的女子打扮太美了，美得让我们都走了神。” “这很正常啊，颜夫人不知道，方才我第一眼看见白秋的女儿妆容时，也不由自主地呆住了呢！”上官若柳笑着化解了众人的尴尬，这才走到一对龙凤胎身边，指着慕白秋对两个孩子笑道：“容儿，书儿，来瞧瞧这是谁？” 颜秋书偏着脑袋，一双灵动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半响才摇了摇头，道：“这位新来的仙女姐姐好漂亮啊，我看着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嗯……”颜秋书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恍然大悟。“对了，我想起来了，她长得和慕先生很像。上官姐姐，她是不是慕先生的妹妹啊？”一言既出，举座皆是爆笑！ “笨蛋！”看见大人们脸上促狭的笑容，颜秋容眼前一亮，醒悟道：“这就是慕先生啦！” “你才笨蛋呢！慕先生是男孩子啦。”颜秋书嘟起樱桃小嘴，朝自己的双胞胎姐姐扮了一个鬼脸，道：“可这个仙女姐姐分明就是女孩子嘛。”颜秋书小小的脑袋里，显然对慕白秋从男子变成女儿身的事实接受不了。 慕白秋再也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莲步轻移，款款走到两个孩子身边，俯身一把将他们揽入怀中。勾唇笑道：“书儿，先生不是教过你么――看事情永远不能看表象。我们要透过表象去看本质，知道么？” 顿了顿，她又偏过头颜秋容赞道：“容儿，你今天表现不错。知道通过察言观色来分析问题。不过，先生想告诉你，有时候，咱们眼睛看到的，也未必就是事实，知道么？”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的点头，慕白秋心知他们年纪尚小，有些事情也不急于求成。于是莞尔一笑，也不强求。可她的这番举动，落在了颜东林的眼里，则让颜东林不由自主地赞赏一笑：“白秋教书育人，很有当年乃父之风啊。” 闻言，慕白秋身子微微一颤。她低着头，脑袋放在两个孩子的肩膀之间，唇角的笑容，却慢慢地敛了下去。暗自深呼吸了又深呼吸，慕白秋才能将心中的抑郁之气压抑下去。许久，她才勾唇一笑，声音平静如水。“颜伯父过奖了，白秋与父亲，相差甚远！” “仲举他当年……”提起故友，颜东林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一时间百感交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哎……” 此时此刻，慕白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如同被尖锐的利器划过，那剧烈的疼痛一点点浸噬着血脉，如无法承受之重，让她十年以来的隐忍，在这一刻几乎就要爆发出来。 心中不停地提醒着自己：慕白秋，你要忍！十年都忍过了，不能在这一刻功亏一篑！片刻之后，慕白秋成功地抬头，朝着颜东林嫣然一笑。黑眸中的戾气尽收。“颜伯父，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要提了吧。父亲他若是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见我们为他难过的。” 尽管慕白秋掩饰得很好，但她脸上的苍白之色，仍让细心的颜思源发现了。剑眉微蹙，颜思源漆黑如玉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担忧和不安。想了想，他笑着附和道：“是啊，父亲。白秋说得没错，过去的事情咱们就把它放下吧！”这样说着，颜思源眸底阴郁更浓――有些前尘往事，真的是说放就能放得下的吗？ 颜东林闻言，慨然一笑，道：“白秋侄女不要见怪，你颜伯伯老了。难免会经常想起一些往事，会怀念旧时的友人。” 慕白秋勾唇笑而不答，心中却是一阵讥讽：是因为想念，所以才怀念的？还是因为良心不安，所以才会时时想起！ 低头垂眸，掩盖住黑眸中的风云起伏，慕白秋正想说话。一旁的颜李氏已经抢在她的前面开了口。“老爷，既然你如此喜欢秋儿，不如咱们就将她认作义女吧。抑或者……” “不行！”颜李氏话音未落，有两道声音已经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颜李氏本就是存心试探，她的本意是想将慕白秋许给颜思远做妻子。此刻见两个儿子同时开口否定了她的提议，心中不由得又惊又喜――喜的是，她原本担心风流不羁的颜思远，不会对慕白秋存了男女之情。可此刻一看，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惊的是，就连一向沉稳内敛，早已一妻一妾的颜思源，也明显的表现出了对慕白秋的情意。 两个儿子都是人中之龙，原本慕白秋配给哪一个，她都是眉开眼笑的。可倘若二虎相争，则必有一伤！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无论伤了哪一个，她都会于心不忍！可是，慕白秋只有一个，她又该如何是好？！ 不只是颜东林和颜李氏，就连慕白秋本人，也被颜思源和颜思远赤*裸裸的情意吓了一跳。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想了想，慕白秋勾唇对众人笑道：“颜伯父，颜伯母。白秋今天来，其实是向你们辞行的！我既然已经恢复女儿身了，自然也就不好留在颜家继续当两个孩子的西席先生。所以，我准备明日就同若柳一起上路，回靖州去！” ------------ 第四十五章 云蔽月，花失色（三） 更新时间：2010-02-10 “你要离开？不行！”慕白秋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不待众人开口，颜思远已经毫不犹豫地说道。 “是呀，秋儿。从此这颜府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爹娘，你还想离开爹娘到哪里去呢？”颜李氏见状，也不由得有些急了。到手的媳妇，眼见着就要飞了，她岂能甘心。 “颜伯母，我知道你疼我。可是这么些年来，白秋已经习惯了四海漂泊，到处为家的生活了。”慕白秋此言，当然非心中真意。她等了这么多年，又岂会在此关键时刻功亏一篑。只不过，有时候，以退为进。比强冲猛打，效果要来得好得多！“更何况，我曾经答应过上官伯父，要亲自把若柳交到他手上的。” “好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一想到慕白秋这十年来，都是一个人孤身在外流浪。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女扮男装，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颜东林心中就忍不住升起一股歉意和内疚。“我对不起你爹啊……” 可是此言听在慕白秋耳朵里，却变成了另一种味道。以为他对父亲当年的事情，心怀愧疚。慕白秋心中怨恨更深几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道：“当年之事，与颜伯父并无半点干系。颜家对我们父女也照顾有加，仁至义尽。伯父又何苦自责！” 慕白秋说得冠冕堂皇，显得十分诚恳。颜东林一听，心中一宽，暗自舒了一口气。颜李氏也频频点头。只有颜思源心思灵透，觉得她说得过分诚恳，未免与前段时间的表现不合，心中却不点破。只是眉宇间却有一丝担忧，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门外急匆匆地走进来一个家丁，神情急促。见众人都在，他又猛地驻足。颜东林皱了皱眉头，斥道：“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的，没看见有客人在这里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回老爷，夏姨娘回来了。”家丁悄悄瞥了一眼颜思源，躬身答道。“正朝这边走来。” “回来就回来了吧，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吗？！”颜李氏浑然不觉其中诡异，接着说道。“下次再这样咋咋呼呼的，看我不贬了你到庄子上去。” “是，小人知错了。”家丁闻言，一边恭敬地答着，一边躬身退下。 到此时，颜东林似乎看出了其中蹊跷。于是张了张口，正要说话。一旁的颜思源已经抢在他前面开了口。“去把少夫人也一起请来，让她带着夏姨娘，来见见颜府的贵客！” 家丁这才领命匆匆离去。颜思远担忧的看了一眼慕白秋，见她神色镇定自若。这才放下心来。一对龙凤胎却往慕白秋怀中挤了挤，慕白秋清晰地感觉到，两个小小的身子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显见是有些害怕。 门外，紫兰用茶盘端了一套紫砂壶茶具和茶叶，款款的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跟了一个粗使丫鬟，用铜壶提了一壶滚烫的开水。“老爷，你要的茶来了。” 颜东林素爱茶道，小时候慕白秋没少见他与父亲切磋。两个茶痴更是因此成了莫逆之交。前世的慕白秋也颇爱茶文化，彼时，还经常同两人厮混在一起。而颜思源和颜思远这两个半大小子，则是整天只知道上树摸鸟，下河捉鱼的年纪。哪里有功夫和耐性，老老实实地陪他们的老子坐着一起评头论足。害得颜东林没少抱怨，恨不能拿自己的两个孩子和慕仲举换了才好。 一别经年，他的老习惯仍在。可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我来吧，颜伯伯。”见颜东林欲起身亲自动手，慕白秋心中一动。于是笑着开口说道。 颜东林眼前一亮，遂不再动手。只静静的看着她，面上有一丝不易觉察地期待。 “这水？”将铜壶中的水注入紫砂壶中烫壶，慕白秋挑眉问道。 “云碧山的泉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颜东林的唇角微微上*翘着。 慕白秋点点头，不置可否。只径直将烫壶之水倒入紫砂茶杯中温杯。然后才不疾不徐地取了茶叶，鉴赏片刻后笑道：“不错，上好的华顶云雾茶。” “你认识？”华顶云雾茶产于高山浓雾地区，一年只采一季春茶，因其味香、稀少，而被视为绿茶中的珍品。没想到慕白秋小小年纪，见识居然如此广博。一时间，颜东林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 一边将泉水高冲入紫砂壶中，慕子路一边有条不紊地说道：“华顶云雾茶外形细紧弯曲，芽毫壮实显露，色泽绿翠有神，香气清高，滋味鲜醇。向有“雾浮华顶托彩霞，归云洞口茗奇佳”的赞誉。颜伯父，我说得没错吧？” 看着紫砂壶中的茶叶翻滚，根根树立，忽起忽降，如菊绽放。那牙光水色，堆绿叠翠，妙趣横生。不仅看着赏心悦目，闻着更是馨香四溢。颜东林眼中的震撼和赞赏，溢于言表。待慕子路分完茶，将杯中馨沁肺腑的茶汤恭敬地递给他时，他不由得半眯了眼，捧起小杯，慢饮细酌，啜毕还以杯口移近鼻下，品其香味。“妙啊，果真是滋味鲜醇，清香四溢，齿颊生香，余味无穷啊。白秋侄女真是有一手沏茶的好功夫。” “那也是颜伯伯的茶好，水纯之故。”端起手中茶杯轻啜一口，慕白秋的目光，恰好瞥见了花厅外匆匆而来的两个秀丽的身影。一个面现怒色，一个平静如水。眸光一闪，慕白秋似未察觉一般，勾唇笑道：“我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嗳，秋儿万不可自谦。现在像你这么美丽聪慧，知识渊博的女子，已经不多了。”闻言，颜李氏笑着夸奖道。 话音方落，夏梦蕊和楚怜凝双双联袂而入。闻言，夏梦蕊的脸色黑得几乎可以拎出水来。却又在片刻之后，笑靥如花。“爹、娘，不知二老找媳妇来，所为何事？”楚怜凝和夏梦蕊齐齐朝二人福了福身，柔声问道。 “今天叫你们来，是想给你们介绍一位咱们颜家的贵客。”指了指慕白秋，颜东林一本正经地说道。“慕先生，原是我的至交之女。从今个儿起，白秋在我们颜家，就不再是西席先生了。咱们颜家，从此以小姐之礼待她。” 尽管心中有所准备，夏梦蕊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仍忍不住有些许的吃惊。可当她的目光在瞥见盈盈浅笑、风华绝代的慕白秋之后，一双凤眸中蓦地有震撼和怨毒一闪而过...... ------------ 第四十六章 云蔽月，花失色（四） 更新时间：2010-02-15 慕白秋勾唇浅浅一笑，刹那间风华万千。夏梦蕊见状，猛地一怔。待回过神来之后，波光流转的凤眸里，有嫉妒和愤恨飞快地闪过。面上，却是笑靥如花的说道：“这么说，前些日子府中的传闻是真的？慕先生果然是女孩子！不仅如此，还是个如花似玉，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儿。也难怪......” 见她越说越不好听，颜思源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夏梦蕊见状，止住了话语。凤眸里的暗色，却越发浓烈。片刻后，她又勾唇笑道：“方才听公爹说，慕先生从此便是咱们颜府的大小姐，莫非公公婆婆的意思，是想把慕先生收为义女不成？！” 见她一口一个得先生，叫个不停。似在提醒着慕白秋自己的身份。颜思源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一旁“护犊”的颜李氏已经不悦地说道：“以后你们见了白秋，就以姐妹相称吧。别慕先生慕先生的了……白秋她……” “那敢情好，恭喜公公婆婆又多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儿。改日白秋妹妹再找一个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这事儿啊，我看就圆满了。”未待颜李氏说完，夏梦蕊已经娇笑着说道。 颜思远侧目瞥了一眼眉头微蹙的颜思源，勾唇邪肆一笑。“夏姨娘恐怕弄错了罢，娘说以小姐之礼待白秋。并不代表就是认白秋为义女。”说道此处，他故意停顿了片刻。扬眉看了一眼面色沉静如水的慕白秋，这才继续说道：“颜家未过门的儿媳妇，难道就不能享受小姐的待遇了吗？！”不管将来如何，不管鹿死谁手，至少这一刻他们兄弟俩的立场是一致的！慕白秋，决不能成为他俩的义妹。那么，他不便说出口的话，就由他来说罢。 颜思远此言一出，震惊的又何止一人。尽管早就知晓儿子的心思，颜李氏仍忍不住为颜思远语言中志在必得的气势而震惊。而慕白秋，亦忍不住微微动容，静美的俏脸上，漪澜微起。上官若柳，则一脸赞赏地看着颜思远，为他毫不避讳自己感情而赞赏不已。夏梦蕊与楚怜凝，一个面不改色，一个微掀了一下眼睑，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复又沉寂如死水…… “这么说，二叔跟白秋妹妹......”夏梦蕊率先反应过来，心中虽是恨恨。但面上却跟没事人似的，笑得娇媚依旧。“呀，果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啦！” 她的话音一落，满室却是难堪的静谧。就连原本应该兴高采烈的颜思远，也似不曾听闻一般，既不点头同意，也不附和于她。而一向温润和煦的颜思源，则面无表情，一双点漆般的眸底，闪烁着幽邃的光，是旁人无法看懂的深沉。一时间，气氛诡异得有些尴尬。 这样的尴尬，一直持续到慕白秋袅袅婷婷地站起身来，走到梨花木八仙桌旁，从紫砂壶中倒了两杯茶分别递给了楚怜凝和夏梦蕊，浅浅一笑，道：“这是上好的华顶云雾茶，滋味鲜醇，馨香四溢。两位姐姐请尝上一尝。”她的动作仪态万千，不卑不亢。语气大方自然，毫不造作。让在场之人，无比点头暗赞。可这样的行径落在夏梦蕊眼中，却是一种挑衅。尤其是她一改往日称呼，姐姐二字更为刺耳。可又不好冠冕堂皇地反驳于她，毕竟“以小姐之礼待她”的话，是颜家的当家人颜东林亲口说出来的，而颜思远更是暗示了她将成为颜家的媳妇。是以，她以姐姐来称呼，也不算有什么不妥。 可要她咽下胸中的这口抑郁之气，她又实在不甘心。于是略一思忖，便勾唇款款一笑。露出几分不屑的讥讽。“这茶，汤色淡，略浑浊，滋味苦涩，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昨日我在爹爹那喝的铁观音呢。” 一言既出，屋子里顿时又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那寂静难堪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屋子里，可以清晰地听见众人浅浅的呼吸声。甚至连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众人都带着或诧异或不满或讥讽或等待看好戏的目光注视着夏梦蕊。饶是她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抬眸望向慕白秋，却见她低头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汤，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丝毫不动声色。 “我这茶叶乃粗劣之物，自然是比不上亲家公的铁观音醇、厚、甘、润咯。”饶是颜东林气度不凡，心胸宽广，听见有人将自己的心头之好批评得如此不堪一击，他亦忍不住反唇相讥。夏梦蕊闻言，猛地一怔，脸色顿时不自然了起来。到此时她才知晓，自己竟于不知不觉间，着了慕白秋的道。可此时饶是她巧舌如簧，也百口莫辩。眼看着颜东林的脸色越来越暗，越来越难看。夏梦蕊心中不由得暗自焦急，在此当口，如若得罪了颜家权势最大的人，对她以后在颜家的道路，将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可此时此刻，饶是她夏梦蕊再精明敏锐，一时间也无法替自己方才的失言转圜过来。于是她不得不一边讪笑着说道：“媳妇愚昧，哪里懂什么茶道。方才不过是信口开河而已，爹爹还请不要放在心上。”一边抬眸向颜思源求救，可颜思源却似没有看见她的目光一般，只径直品尝着杯中的茶水。 一时间，夏梦蕊又是尴尬又是羞恼，恨不得面前有个地缝能让她钻进去才好。眼见着大家对夏梦蕊方才的言语都很是不满，此刻虽不至于落井下石，却也绝不会加以援手。慕白秋不仅暗自叹了一口气，为她做人如此失败而叹息。一个人在关键时刻，连一个肯雪中送炭的人也找不到，不是不失败，不是不悲哀的！一念至此，她唇角一勾，绽出一抹清浅的笑容，抬眸对颜东林笑道：“颜伯伯也别妄自菲薄，这华顶云雾茶本就是难得一求的珍品。哪里如铁观音一般常见，为世人所熟知。若非侄女在某次游学中无意见识过，也会像夏姐姐一般，闹出笑话来的。” 慕白秋话音方落，颜东林脸上终于霁月光风。竖起大拇指赞道：“还是秋儿会说话啊，且又见识广博，真不亏是家学渊源，青出于蓝啊！”见颜东林面现霁色，夏梦蕊面色一松，悬在喉咙上的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下一刻，心中却越加觉得愤恨和羞辱...... ―――――――――――――――――――――――――――――――― 春节家中有许多琐事，所以最近的更新都不会太稳定，请大家勿等。等稍后忙空了，我会补上更新的。另，祝大家新年快乐！ ------------ 第四十六章 新愁旧痛勾心殇（一） 更新时间：2010-02-20 颜东林朝众人挥了挥手，道了句：“事情就这么定了，白秋你也不要推辞。我和你伯母，心意已定，是绝不会改变的！今天就这样吧，都散了罢。”楚怜凝站起身来，朝颜东林和颜李氏福了福身。默默地退下。 夏梦蕊见状，眼珠一转。也颔首微笑着向众人告退，走出门，却大步地朝楚怜凝追去。“姐姐，姐姐......” 楚怜凝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头，放缓了脚步，扭头淡淡一笑道：“妹妹有事么？” “这大日头的，姐姐还是靠荫凉的地方走吧，小心中了暑，那可就麻烦了。”一边挽着楚怜凝朝树荫下走去，夏梦蕊一边娇笑倩兮。“姐姐身子弱，自己便要注意爱惜自己。倘若咱们自己都不疼惜自己了，别人还会在乎我们么？” “妹妹此话怎讲？”楚怜凝平日里虽然不喜欢说话，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闻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于是浅浅一笑，问道。 见自己顺利的勾起了楚怜凝的好奇之心，夏梦蕊倒是不着急了。只低头默默地朝前走着，半响也不说话。直到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姐姐有所不知，咱们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咯！” “哦？妹妹何出此言！”楚怜凝心中一动，似有所悟。她羽睫轻颤，清冷得没有一丝涟漪的目光缓缓荡漾开来。 “姐姐难道还看不出来么？颜家只怕自此多事，再不是我们安宁和详的家了。”勾唇讥讽一笑，夏梦蕊的凤眸里波光淋漓，有恨色一闪而过。 “你是说？”楚怜凝不冷不暖地瞧着她，唇角的笑容却半分也未到达眼底。 “姐姐这是真不知呢？还是假不知呢？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和妹妹猜哑谜呢！”夏梦蕊唇角笑容更为讥讽，隐隐中还带了几分不屑。“如今这颜府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颜府的女主人要换人咯......”最后一句话，夏梦蕊一字一句，拖长了声音。说罢，还悄悄地抬眸瞧了一眼楚怜凝，果然见她一脸震撼之色。 “颜府要换女主人？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楚怜凝身子微微一颤，挑眉诧异地问道。“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夏梦蕊松开她的手，向前走了两步。穿过荷塘石桥，款款走到池中凉亭之内，这才停下脚步。转身冷冷地瞧着楚怜凝，一双凤眸里流光闪烁。“姐姐是个厚道人，又不问府中之事。只一心清修，不知这段日子府中的风云起伏，也乃情有可原。不过，今日花厅之内，相公与二叔对那慕白秋的爱慕之情，姐姐难道就没看出来么？” 楚怜凝定定地注视着她，眼中神色变幻莫测，随即又闪过几丝迷茫，渐渐地，复又归于平静。“妹妹说话要谨慎，此话若传到公公婆婆耳朵里，只怕会惹二位老人家不悦的。今日堂上，我的确看见二叔对白秋姑娘的情谊。至于相公亦对白秋姑娘有情，则是无稽之谈。妹妹莫听那起子没规没矩的下人乱嚼舌根。” “是不是无稽之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颜府中人皆知。姐姐又何苦自欺欺人！”荷塘水榭里，夏梦蕊清丽的声音，徐徐幽幽地荡漾开来，搅乱了楚怜凝的一池心湖。“相公从来内敛沉稳，感情不行于色。可姐姐自己想想，他对慕先生，慕子路，慕白秋是不是不同于常人？” “哪又如何？即便相公对白秋姑娘另眼相看，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楚怜凝心中陡然一跳，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他三人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情谊非比寻常。感情深厚一些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呵呵......呵呵呵.......”夏梦蕊讥讽的笑容，荡漾在寂静的园内，让楚怜凝听得兀自心惊。“姐姐，这几年，难道你不觉得，咱们过的都是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么？难道你过得开心么？难道你不是日复一日的，渐渐从希望到绝望么？” “这几年，我不知姐姐是何感觉。于我而言，这颜府看似风光无比的日子，却如身在地狱般，十分难熬。每日每夜地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我的心，早已没了生机！”指着自己的胸口，夏梦蕊的眼神，尖锐而绝望。“这里，早是一片死寂！夜夜独守空闺，等待着根本没有希望的幻想。姐姐难道敢说，相公的心在咱们的身上么？这几年，除了颜夫人这个看似风光羡人的称谓，姐姐又得到了什么？” “我......我，还有容儿和书儿。”夏梦蕊一字一句的质问，让楚怜凝几乎要招架不住，这几年午夜梦回压抑在心底最深处不远触及的痛和伤，慢慢地破茧而出。在楚怜凝的心上，划过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勾起她尘封已久的心事...... “不错，姐姐现在的确还有两个孩子可以寄托。这一点，姐姐的确是比我强。可是，姐姐能保证，如今在手的，就能一辈子握住么？”低头垂眸，掩盖了凤眸中的风云起伏，夏梦蕊的眼底，蓦地闪过一道流光。 “你，你什么意思？”楚怜凝闻言大惊，猛地后退几步。望着夏梦蕊的姣美俏脸上，苍白一片。 “我是说，颜夫人这个宝座，容儿、书儿这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姐姐敢保证他们就一定都会一直属于你么？！姐姐不觉得，自己颜夫人的宝座，如今岌岌可危么！姐姐难道没发现，容儿和书儿如今对慕白秋是言听计从，亲密度堪比你这个亲娘么？！”见状，夏梦蕊乘胜追击道。 “不，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我，他们绝对不会这样对我的！”楚怜凝猛地摇摇头，仰起绝美的小脸，艰难地绽出一抹笑容。看向夏梦蕊的目光，清澈如水。却，并不那么坚定。“这些只是妹妹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事情绝不会如妹妹所想那般发展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想，时间可以证明，究竟是谁在一厢情愿！”见这一仗自己已经赢了大半，如今的楚怜凝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夏梦蕊满意地勾出一笑，抬腿便准备走人。“关于慕白秋与相公儿时的深情厚谊，我倒是知道得不少。姐姐若有兴趣，不妨找妹妹聊一聊。妹妹自会同姐姐娓娓道来的。如若姐姐还是不信，可以回忆一下，相公书房内，是不是有一块汉白玉莲花。时常被他拿在手中把玩，珍惜得很！告诉姐姐一声罢，那汉白玉莲花，便是昔日相公与慕白秋的定情之物！”说罢，夏梦蕊也不多做留恋。只朝楚怜凝颔首一笑，转身款款离去。 毒，已经下在她的心间。只要她在乎，只要她嫉妒，这毒药，便会日日夜夜，啃噬着她的心，让她夜不能寐！ 目送着夏梦蕊妖娆的身影渐行渐远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楚怜凝再也撑不住，一口鲜红而妖艳的血，从口中喷薄而出...... ------------ 第四十七章 新愁旧痛勾心殇（二） 更新时间：2010-02-21 转眼就到了季夏时节，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就连屋子里摆满了冰块，也解不了半分暑意。空气里流淌的热气，让慕子路一点想要活动的欲望都没有，只恨不能天天呆在冰窟里才好。 可颜府的当家人颜东林此时却来了兴趣，想要大肆宴客，以向他的旧时好友同僚们正式介绍慕白秋的存在。对于他的不知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预谋已久，慕白秋很是头痛。在几次劝解无效的情况下，她的忧虑也达到了极点！ 正当慕白秋手足无措之时，楚怜凝的突然病倒，给她带来了一线转机。 楚怜凝的这次病来得十分蹊跷，也显得有些来势汹汹。自那日花厅茶会之后，她便莫名其妙的病倒了。初时并不甚厉害，众人还以为她是旧病复发，也没太在意。只照旧找了郎中来给她请脉，以为抓几幅药调理之后便无大碍。 刚服了药的头两天，楚怜凝的病情也的确是有好转。可自第三日夏梦蕊去病房里探了一回病之后，原本已见好转的病情，又陡然直下。这一次的病情，来势甚凶。据伺候楚怜凝的丫鬟春桃说，那日夜里，楚怜凝连续吐了两次血。 这一下，可吓坏了颜李氏。对这个模样楚楚可怜，身子骨一直不太好的媳妇，颜李氏还是有几分疼爱的。于是连忙大张旗鼓地请了京城内著名的郎中前来会诊。经过连续几个郎中的诊断之后，都只说楚怜凝脉象若弦，沉郁凝滞。是长久以来的心结难解，加之突遭刺激，郁结攻心。导致肝火不畅，气血不舒，才会导致吐血症状的。 末了，经过众名医的会诊之后，给楚怜凝开出了药方。并嘱咐颜家人，说她此症乃刺激过度，方才情绪失控。是以，需避居静养一段时日，尽量减少她的烦忧。否则此症不愈，落下心病恐有郁郁而终之嫌。 闻言，颜李氏顿时慌了手脚。不仅连声应承着，更派了自己的心腹丫鬟，去伺候楚怜凝煎药，服药。唯恐自己的爱媳有半分闪失。 慕白秋见状，也趁机以家中有病人为由，婉拒了颜东林的提议。颜东林见她意向坚决，加之最近颜府的确因为楚怜凝的病一片杂乱。于是也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日子便在这样的一天一天的流逝中度过，在慕白秋的强烈坚持和颜思源的默许下，颜府的西席先生依旧由慕白秋担任。不过在颜李氏的强烈要求下，慕白秋自此之后，便恢复了女儿家的打扮。初着女装的慕白秋显得十分不适应，尤其是颜秋容和颜秋书两个孩子，在课堂上总是会用或新奇或诧异的目光盯着她。让她经常哭笑不得，头痛不已。 倘若只是如此，那也便罢了。可让慕白秋感觉到不安的是，自从她换回女装之后，颜思远打量她的目光，便更加肆无忌惮了。由于颜东林夫妇的坚持，如今慕白秋已经享受不到上官若柳的好手艺了。每餐饭，她们二人都是在颜府花厅里与颜家人一起度过。于是经常在颜府花园里，抑或者花厅的饭桌上，慕白秋总能感觉到颜思远那一道道灼人的目光。强烈到让她无法忽视。无法心安...... 而颜思源，除了初见慕白秋女装时的惊艳之后，倒也表现得还算正常。只是每当两人在府中相遇，目光间有意无意的碰撞，都会让慕白秋越发心慌意乱。因为彼时，她清楚的在颜思源那双一向温润如玉的眸子里，看见了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意。那种深入血脉的深情，帯着浅浅淡淡的忧伤和坚如磐石的渴望，仿佛积存了一辈子的爱恋，如沉寂已久的火山，随时随地都会爆发出来。比颜思远那种炙热的灼人感，更让她心惊，让她，心动...... 同在一个屋檐下，楼阁重重，庭院深广。可似乎每一处曲长雕廊，每一处水榭凉亭，每一处环翠假山，都萦绕着他们目光碰触的痕迹。分明是都不动声色，却偏又那样的款款深情，让慕白秋每每午夜梦回，都辗转难眠。于是总在夏夜星空中起身抚琴，漫天璀璨的星子下，总有悠扬婉转的箫声与她响应相和。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这样遥相呼应的琴箫之声竟已成了习惯。不知为何，哪怕是夜深人静，亦从没有人来干扰过慕白秋的琴声。自然，慕白秋也不会去追究箫声的来源...... 时光便这样飞逝而过。转眼便来到了华昌国一年一度的“乞巧节”。“乞巧节”是每年农历七月初七，传说中，这一天也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每到这一天晚上，华昌国内的未婚女子们便对着天空的朗朗明月，摆上时令瓜果，朝天祭拜。乞求天上的仙女能赋予她们聪慧的心灵和灵巧的双手，让自己的针织女工技法娴熟，更乞求爱情婚姻的姻缘巧配。 待穿针乞巧，祈祷福禄寿，礼拜七姐的一系列活动完毕之后，未婚男女们还会三三两两的相约在一起，到河边去放花灯。将载着自己情谊与心愿的花灯放入倒映着漫天星子的河流之中，以期待有缘之人能拾到自己的花灯。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胆大的未婚男女，趁机鹊桥相会，共享良宵美景的。久而久之，这“乞巧节”便也成了热恋中男女幽会的日子，抑或者，未婚男女趁机寻觅良伴的日子。 这日，墨蓝色的天幕上挂满了绚烂璀璨的星子，那闪耀的繁星，像一道白茫茫的银河由南向北横贯一线。在河的东西两岸，更是各有一颗异常闪亮的“织女星”和“牛郎星”遥遥相对，带给人无限遐思。 因为家中多了两个未婚姑娘，是以一大早颜李氏便热忱地命人准备好了西瓜，葡萄，石榴等时令瓜果，摆放在园子里。以便让慕白秋与上官若柳祈福之用。慕白秋对此，原本是不屑一顾，一向都当着热闹来看的。可碍于颜李氏的盛情难却，推辞不了，也只好默然接受。 好在颜李氏识趣，知道两个大姑娘行事难免害羞。于是香案便命人摆在了人迹稀少的颜府后花园。并严令不准下人们去打扰。 一番似模似样的拜祭之后，上官若柳突然来了兴趣，想要穿针乞巧，试试她与慕白秋谁的女红手艺更好。被她缠得无奈，慕白秋只好欣然同意。可惜疏于准备，兴致盎然的上官若柳只好独自一人回到前院去取针线。于是偌大的后花园里，便只剩下了慕白秋寥寂的身影，被明亮的月光拉得老长老长的...... 仰天望着漫天绚烂的星子，慕白秋恍然觉得，其中最亮的那一颗，仿佛很是熟悉。就好像......颜思源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神思恍惚间，一个突如其来的熟悉的声音让她的身子猛地一颤：“白秋......” ------------ 第四十八章 新愁旧痛勾心殇（三） 更新时间：2010-02-22 这一声熟悉的白秋，让慕白秋心生警惕。扭头望见来人，她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声线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弧度：“是你！” “怎么，见到我很让你意外吗？”来人一双幽邃的惑瞳，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慕白秋。眼里波光淋漓，潮流涌动。“抑或者，你压根不想看到我？！” “二公......你想多了......”自身份昭告天下之后，慕白秋便再也不好意思像往日那般生硬地称呼颜思远为二公子了。但要让她从嘴里吐出思远二字，也比登天还难。是以此刻，她竟陷入两难境界。索性含糊其辞的带过了事。“我只是有些惊讶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后花园而已。”时隔经年，曾经年少时的天真无邪，两小无猜。到底是回不去了。对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她再也不能毫无芥蒂，坦然地喊出“思远”二字。只因为，他们之间隔的不只千山万水，还有许多让她无法言及，无法磨灭的痛...... “你说呢？”颜思远似笑非笑地盯着慕白秋，一张邪肆的俊颜上隐隐带着一些慕白秋看不明白的怒气。“这些日子为什么总躲着我？” 稠密的夜色中，慕白秋的身子微微一颤。朦胧的夜色掩盖了她的不安，片刻的迟疑之后。慕白秋清越的笑声略带讥讽的缓缓在夜色中荡漾开来。“二公子说笑了罢，我为什么要躲着你？凭什么要躲着你？我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思远！”颜思远的声音有一些紧绷，带着几分隐忍和薄怒。“叫我思远！”他一拳打在香案之上，震翻了桌上的时令水果。几个摆放整齐的石榴，顺着桌沿滚到了慕白秋的脚下。她却浑然不觉！ 夜色中，慕白秋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只隐隐听见他破碎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暗哑。“慕白秋，你以为你这样故意逃避，疏离，我就会放弃了吗？你错了！我不知道你是记性太差，还是故意装糊涂。可是我清楚地记得我曾经说过――对你，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永远不会！！” 慕白秋的心，微微一颤。颜思远话中毫不掩饰的志在必得，让她莫名的生出一些担忧和不安。是她错了吗？或者她根本不该回来招惹他们，根本不该换回女儿家的身份。 她以为她可以不显山不露水的回来，只要低调一些便能不着痕迹的办完她想办的事情。可她到底低估了人性的某些力量，低估了他们之间曾经的那份情谊。她以为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东西，却不知年少时那份单纯无瑕的感情，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反而在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之后，越显弥足珍贵。 终是免不了要伤害她不想伤害的人么？！慕白秋重重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下一刻，那些凌乱的心思尽收眼底。面上却毫不改色地扬眉笑道：“思远.....哥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也希望这样的话，以后你不要再提及！如今我是颜伯父颜伯母的义女，你的义妹。我不想因为咱们之间的关系，而让颜伯伯颜伯母难做，亦不想让他们不开心。所以，方才的话就当你没说过，我也没听见罢。希望从今往后，咱们在人前，至少能做一对好‘兄妹’！”兄妹二字，慕白秋特意咬得重重的。说罢，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虽然光线昏暗，此刻她并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可至少此时，气势上她不能输与他吧！ 原以为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讲得够明白！没想到颜思远却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原本就隐忍的怒气，此刻更像是要喷薄而出。迷茫夜色下，颜思远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一般，静静地注视着慕白秋。气势凌人，充满了危险。就如同她是他志在必得的猎物一般！“很好！慕白秋，你很聪明，懂得用我爹娘来做挡箭牌！不过，我告诉你。没有的，那些世俗约束，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用。我爹，我娘，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障碍；义兄义妹，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障碍；什么狗屁礼教门第，更不是我们之间的障碍；颜思源，就更加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障碍了！他们，都不够资格阻拦我想要你的决心！” 初闻颜思源三个字，慕白秋心中如被利器划过，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心底最软弱的地方油然而生。然而下一刻，她又把自己伪装得十分完美。勾唇，绽出一抹讥讽却认真的笑意，她挑眉问道：“那么，我呢？我够不够资格阻拦你想要我的决心？！” 罢了，事到如今，晚痛不如早痛！既然无论颜思源，还是颜思远，都是她要不起，抑或者不想要的。那她不如早断了自己的退路，早断了他们的希望。无论于谁，都是一件好事！ “慕白秋！”颜思远一步一步地逼近，黑眸中的怒气有火山即将爆发的前兆。唇角那抹惑人的微笑，却益发邪肆。“你是不是想说，你不爱我。所以，你有权利拒绝我？” 一轮上弦月破云而出，清冷的光辉洋洋洒洒地照射在颜思远邪魅俊挺的容颜上。有那么一瞬间，慕白秋似看到了他看似强势和盛气凌人的眼底，有一抹若隐若现的忧伤和卑微的期望一闪而过。难道强势的表象，只是他的伪装吗？！有那么短暂的一刹那，慕白秋竟差点动摇。可当她再抬起眸子时，却发现颜思远唇畔的笑容依旧那么邪魅，那么让人“讨厌”。一边在心中嘲笑着自己的错觉。慕白秋一边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答道：“没错，颜思远，我们只是青梅竹马的朋友，如此而已！我，并不爱你！” “没关系！”月亮的清辉徘徊在颜思远俊朗料峭的侧脸上，越发显得他的英气逼人。园子里，月白色的栀花静静绽放，散发出撩人的暗香。慕白秋听见颜思远用蛊惑的声音说道：“我不在乎！慕白秋，你不爱我，我不在乎！只要我爱你，便行了！” ―――――――――――――――――――――――――――――――――― (*^__^*)嘻嘻……，大家给点票吧。。。 ------------ 第四十九章 新愁旧痛勾心殇（四） 更新时间：2010-02-23 园子里，月白色的栀花静静绽放，散发出撩人的暗香。慕白秋听见颜思远用蛊惑的声音说道：“我不在乎！慕白秋，你不爱我，我不在乎！只要我爱你，便行了！” 黑暗中，颜思远那一双如黑宝石般璀璨明亮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她。月光的倒映下，慕白秋清楚地看见那里面有灼人的火焰在燃烧。伸手从后背一把将慕白秋带入怀中，附头，颜思远漂亮的薄唇，带着灼热的温度，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慕白秋泛着水光的粉唇上...... 他怎么敢？！慕白秋猛地一怔，待回过神来，心中下意识地反应便是推开他。谁知此刻的颜思远，强势非常。囚禁着她的怀抱，也如铁栏构造一般，让她欲逃不能！上天下地，无路可寻...... “颜――思――远――”趁他不备，慕白秋猛地狠咬了一口他菲薄的唇。一股温热且带着铁锈气息的液体瞬间充斥了她的口腔。趁着他蓦然一怔的同时，慕白秋开口，一字一顿地说道。“请你放尊重一点！” 漫天星子闪烁，如万千彩灯璀璨绚烂。颜思远专注地望着眼前这个仰起粉脸，黑眸里闪着愤怒光芒，如一头受伤小兽一般，呲牙咧嘴地望着他的女子。此刻她的眼中带着一些防备和警戎，更多的却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那复杂的神情，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三分倔强，三分隐忍，三分连她自己也不曾觉察的楚楚可怜。不知为何，颜思远方才还冷硬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破冰而出。满腔的怒火，在看见她黑眸里氤氲的似落非落的雾气之后，瞬间熄灭了一半。 似笑非笑的注视了慕白秋半响，颜思远勾唇邪肆一笑，道：“你需要我的尊重。那么，颜思源的尊重，你要不要呢？” 闻言，慕白秋的心微微一颤。俏脸上顿时面若墨冰。薄唇轻掀，半响她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混蛋！” “是么，我是混蛋么。”他温热的气息浅浅的喷在她的耳边，带着一丝酥麻与微微的痒。一时间，连空气中都回荡着暧昧。“我怎样混蛋你了？这样么！”说罢，颜思远偏头，准确地噙*住她的红唇。在其上流连辗转片刻之后，便欲滑入她的口腔之内。 慕白秋不妨他再度偷袭，一时不备被他袭了个正着。情急之下又挣之不脱。无奈之好紧咬牙关，坚守城池。他攻城掠地，她拒不缴械。一时间，两人陷入胶着状态。静谧的花园里只剩下细微的喘气声和衣衫簌簌摩擦的声音。见久攻不下，颜思远显得有些烦躁不安，只见他剑眉一蹙，略一思忖之后便抬手捏住了慕白秋白皙如玉的下颌。那力道不轻不重，却正好钳制住她。慕白秋趁机挣脱一只手，反手向他的俊脸上便是一耳光。却被他偏头堪堪错开。于是颜思远手中力道更重，掰开慕白秋的下颌，舌头便灵巧的滑进了她的口腔之内。 尽管身处恼怒之中，慕白秋仍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比之于颜思源的款款温柔和细水流长，颜思远的吻明显是霸道而炽烈的。不过，相比与颜思远的强制而言，似乎颜思源的缠绵更能打动她的心扉。想着那个温润如玉，即便在紧要关头仍能尊重自己意愿的男子。慕白秋心中微微一痛，瞬间又更为颜思远的霸道而恨恨不已！ 气急之下，她抬脚便向颜思远胯下要害处踢去。却被吃一堑长一智的颜思远逮了个正着。“哪家女子有你如此彪悍？！”口中逸出一阵轻笑，颜思远似乎对她的悍行丝毫不以为忤。“不过，我喜欢！” “无耻！”慕白秋更是恼羞成怒，却无奈男女实力悬殊太过明显，连半分办法也没有。 正当她束手无策之计，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暴怒：“混帐，你在干什么？”随之而来的，是来势汹汹的拳头招呼在了颜思远的身上。 “思源......”慕白秋似溺水之人遇见救命稻草一般，不管不顾地趁颜思远措手不及之时，挣脱颜思远的钳制，躲到了颜思源的身后。见状，颜思远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嘴角却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是我无耻，还是他更无耻？为什么你能忍受他的亲吻他的碰触，却不能忍受我的亲吻我的碰触？是我技巧没有他好，经验没有他多？还是我不如他玉树临风，潇洒倜傥？” “你......”慕白秋又急又气又羞，怒极之下，一向口齿伶俐的辩才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双点漆般的眸子里，亦有雾气不断聚集其中。 “混蛋！”又是凌厉的一拳携着风声破空而来，这一次，颜思源的拳头正中颜思远的脸上。“不许你这么欺负她！” “怎么？大哥，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要公平竞争的！”颜思远一阵轻嗤，伸手抹了抹唇角流下的鲜红的血液。轻佻不羁，漫不经心之下，却是一片阴郁的痛色。 “我亦说过，你不能用任何手段，使任何计谋！咱们的竞争，是光明正大的！”颜思源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隐隐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怒其不争。一手将慕白秋护在身后，一边冲颜思远吼道。“颜思远，你真让我失望，居然对心爱之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颜思远正准备反唇相讥，抬眸的瞬间，却发现慕白秋青瓷般的肌肤上，已有浅淡的泪痕，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那般的刺眼。一瞬间，方才所有的恼怒，嫉妒，怨怼和不甘，都消失殆尽。刚才因醋意涌上头而做出的那些愚蠢的事，更让颜思远自责得懊悔不已。张了张嘴，他却什么也说不口。许久，才深深地望了慕白秋一眼，唇角一动，却无声无息。朦胧的月色下，颜思源看得清楚，他转身之前的口型正好是三个字...... ------------ 第五十章 新愁旧痛勾心殇（五） 更新时间：2010-02-24 慕白秋怔怔地望着颜思挺拔如玉的身影，渐行渐远地消失在夜色之中。虽然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可那寥寂而清凉的背影，却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孤独和惆怅，压抑得慕白秋连呼吸都无法顺畅。颜思远临走前唇角倏忽弯起的一丝淡如轻烟，却半分也未映进眼底的笑意，让她心中磅礴的怒气，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语的莫名其妙之感。 颜思远，其实远没有他表现的那般恶劣吧！他方才的举动，更像是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因为恼怒而做出的过激行为！就如同，幼时的他，也经常有如此表现一般...... “对不起！”轻轻的将慕白秋揽入怀着，下巴抵着她的三千青丝，颜思源低沉磁性的声音里，有深深的自责与内疚。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自他怀中抬起头来，她静静地注视着他。月华如水，照射在他俊逸非凡的脸上，越显料峭。许久，她才扬眉柔声的问道。 “总之，让你受委屈，便是我的不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颜思源的声音无奈且自责。还有毫不隐藏的怜惜之情。“对不起，白秋。” “与你无关！”慕白秋心中一动，心底柔潮顿起，声音却异常冷静。 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半响，颜思源终于开口说道：“别生思远的气，他是无心的。” “哦？”慕白秋扬了扬眉，不知是该感叹他们兄友弟恭呢？还是该感慨他太至公无私，光明磊落。“何以见得？！” “相信我！”这些年，没有人比他知道，颜思远对她的真情。“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是么？” 慕白秋偏头想了一想，点头答道：“没错。可这并不能代表你不会看走眼！” 唇角勾出一抹清浅的笑容，颜思源抬手，揉了揉她满头黑亮的青丝。笑道：“思远他，只是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感情的孩子。有些任性，却本性纯良！相信我，并非因他是我的弟弟，我才帮他说话的。”而是，这些年来，他将他的深情，他的苦楚一并看在眼里。 顿了顿，颜思源扯了扯唇角，又继续说道：“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不只是兄弟，还是情敌！” 此言一出，饶是慕白秋定力再好，也忍不住一阵面红耳赤。这男子，明明温润如玉，沉稳内敛。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胆大直白了？！ 此时此刻，慕白秋的心中如同被春风吹皱的池水一般，涟漪尽起。一阵甜蜜，温暖，心慌，意迷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心中如同被灌了蜜糖一般，似甜蜜，又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片茫然、辛酸和哀伤...... 纵使他深情如海，她情深似水又如何？终抵不过横在他们之间的那座大山！ 一念至此，慕白秋勾唇绽出一抹讥讽的弧度：“颜大人说笑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颜思源的面色异常认真。“白秋，为什么要自欺欺人？难道接受我的心意，对你来说就如此难吗？” 怎么能不难？如何可能不难？可最难的是，这些无奈这些理由却根本不足为外人道！她甚至不能让他亦知晓她的情意。而只能默默的独自承受着，将满腔柔情深埋起来…… “思源，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我一直把你当做哥哥一般对待。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抬眸，望着她莞尔一笑，她的心却在滴血。 闻言，颜思源面不改色。只静静地，静静地凝视着她。深邃如海的眸子里，有波光涌动，和慕白秋不能触及的深…… “白秋，我记得小时候你曾经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鸵鸟的动物，一旦遇到了危险，便将头颈埋进沙子里，逃避现实和困难。难道你不觉得，现在的你，便是一直不折不扣的鸵鸟么？” 一时间，慕白秋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才好。这话，的确是以前她说过的，早已记不得当时是为了什么原因，她一本正经的说出了这番话。似乎是用来“教育”不知天高地厚，受挫却又颓废不堪的颜家二少爷。谁知这位颜家大少的记忆力真不是一般的好。时隔十年左右，他居然还能记住当时她的一句无心之言。 被问了个正着，慕白秋一时无语。感觉到头顶上方那道灼灼的目光，包容且能看透人心。刹那间，她竟然有些心慌意乱。正无措间，身后突然传来了上官若柳救命般的天籁之音。“白秋，我把针线取回来了。” “若柳。”慕白秋赶紧挣脱颜思源的怀抱，若无其事的朝上官若柳迎去。 “咦，这是那阵风把颜大人给吹到后花园来了？”嘴里这么说着，上官若柳的脸上却镇定自若，没有一点诧异。 慕白秋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上官若柳，却并不说话。一旁的颜思源已经开口淡淡的说道：“我来后花园，是想求白秋帮我一个忙。” “何事？”慕白秋诧异地看着他那双云淡风轻的眸子，分不清他讲的是真话还是谎言。 “是这样的，眼看着便要进入伏天，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而怜凝她的病情也时好时坏，反复无常。前几天，大夫向我建议。要找一处幽静凉爽之地，让她静养。所以，我想让她去我们颜家的庄子山住上一段时日。权作避暑散心。” “那不知有何地方需要我效劳的？”怜凝二字，让慕白秋心中如被针尖刺过，痒痛难耐。唇角笑容不改，她挑眉笑得灿烂。 “大夫说，最好是有亲近之人陪着她，开解她，也许病情会好得快一点。是以，我想让容儿和书儿陪他们的娘亲一起去山庄小住。”想了想，颜思源开口答道。“所以……” 原来是想让她陪他的夫人一起去山庄散心，顺便充当他两个孩子的西席先生，兼他夫人心理医生一职。颜思源，你还真是会物尽其用啊！慕白秋的心中，淡淡的浮上一丝酸楚。说什么深情若斯，原来，亦不过如此！ “好。”片刻之后，她勾唇一笑，听见自己静静的答道。 ------------ 第五十一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一） 更新时间：2010-02-25 从前慕白秋孤家寡人一个，出门很是轻松。收拾好一个包袱，便逍遥而行。却不知高门大户的小姐夫人们，出门是如此的琐碎麻烦。慕白秋暗想，幸好古代的女子都养在深闺，不经常外出抛头露面。否则那还了得，光是收拾行李诸如此类的事情，便要忙煞人了。 经过一干下人大半日的收拾打点，将楚怜凝等人的日常生活用具也一并专门用了一辆马车装上，几人这才迤逦出了门。颜府大门口，颜思源长身玉立，静静地站在那里。嘱咐了随同的大丫环要照顾好楚怜凝的汤药之后，他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慕白秋。低头垂眸，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如蝶翼般的阴影。掩盖了他眼眸中的柔情似水和恋恋不舍。 没有等到他注视的目光，慕白秋心中淡淡的泛起一种失落和怅然。一边嘲讽着自己的自作多情。她一边毫不犹豫地登上了上官若柳所在的那架马车。待楚怜凝和两个孩子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几个随行大丫环也上了最后一架较简易的马车。颜思源这才抬腿，朝马车后面的颜思远走去。 “二弟，一切就拜托你了。”附头，在颜思远耳边悄声细语，颜思源的表情无比的凝重。“庄子那边，我已经把全部的农户换成了我们的人。庄子上也有二十来个高手扮作了护院和家丁。另外庄子外，亦有百来十人隐蔽在四周。一切布局都天衣无缝，只要她不出那个院子，是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得了她的。” “放心吧，大哥。我也不会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她的。”抬眸看了看慕白秋所在的马车，颜思远的眼神，坚如磐石。脸上的表情，也是一片肃穆之色。 颜思源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的说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二弟，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呢？！去吧，带她避过这一劫。等我处理完了手头的这些事，便会亲自去接你们回来。” “大哥，你放心罢。她若是伤了一根汗毛，我提头来见你！”一把抓住颜思源的手，颜思远郑重其事地承诺道。 说罢，他转身毫不犹豫地大步朝第一辆马车行去。掀开车帘，慕白秋只觉得眼睛一晃，下一秒颜思远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她的身侧。车外，颜思源尾随而来。朝众人颔首一笑，眸光深邃如海。里面有慕白秋无法触及的深。“二弟，替我照顾好......你嫂子和两个孩子......”到口的一个名字，最后却化作了另一个女人的称呼。颜思源心中有百转千回，千言万语，却终只能化作一声无言的叹息。 慕白秋眸光一闪，眼底有郁色聚集。心中陡然沉了沉，此刻的她有些怅然若失。呵，这个男子，这个温润如玉，和煦如春风的男子。真是，让她看不明白看不清楚呢！明明昨天晚上还对她信誓旦旦，为她与颜思远大打出手。一夜之后，却主动将自己往另外一个男人身边塞。他心中所思所想，她何尝又曾明白过半分！罢了罢了，也许一切只是她的执念她的错觉而已！待此处避暑之行完结，她便要尽快实施自己的计划。将自己所要的东西拿到手，早日离了颜府，才是正道。 这样想着，慕白秋心中的酸楚稍减。对此行预料之外的颜思远也很是不客气。于是敛了笑容，挑眉朝颜思远质问道：“不知颜二公子跳上我们的马车，是何道理？” “天气如此暑热，我亦打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到山庄小住一些日子。怎么，白秋妹妹不欢迎么？”颜思远扬了扬眉，一双惑瞳中水光潋滟，脸上，却是一番嬉皮笑脸之色。 慕白秋顿时一怔，被他噎得半响说不出话来。是啊，山庄本是他颜家的，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阻止他去呢？！这样想着，便不免有了几分气馁。不知不觉中，她的粉唇便微微翘起，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淡淡的讥讽。“二公子说笑了，白秋再无自知之明，也不敢如此托大啊。只是，我与若柳两个女子。与二公子一个七尺男儿共乘一车，只怕传出去瓜田李下，有损咱们的闺誉呢！” 慕白秋绝不知，她半讥半讽，清亮的黑眸中水光潋滟，光彩熠熠的娇嗔模样。似一抹惑心的流彩，看在两个有心人的眼里，却是别样的妩媚与让人心痒的诱惑。 一时间颜思远看得几乎有些呆了，直到上官若柳轻咳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勾唇邪肆一笑，模样带了几分无赖。“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大热天的顶着烈日骑马，只怕还没走到庄子上，就会被这毒辣的日头晒脱一层皮。所以，我只好委屈一下，也乘坐马车咯。” 慕白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张口正要反驳。颜思远又继续说道：“不巧这会子家中只有这四辆马车有空。大嫂病弱，又带着孩子，我自然不好意思去打扰她的清养。丫鬟们自己也够挤的了，再说了，以我的身份，白秋妹妹不觉得如果我同丫鬟们坐在一起，才更容易招人话柄么？！所以，此次便只好委屈白秋妹妹与若柳姑娘了。”说罢，朝两人做了个鬼脸。无赖之相尽显。 他一副嬉皮笑脸之相，加之言之凿凿，慕白秋一时间倒也无奈，拿他没有半分办法。加之一旁的上官若柳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车下，颜思源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颜思远与慕白秋停止了争斗，这才不言亦不语的转身。那修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得老长老长的，显得异常的落寞和孤寂。 颜府的庄子，坐落在山脚之下，四周群山环抱，背山靠水。庄子周围还有几十户人家，山上便可打猎，下水便可捉鱼。风景优美旖旎，俨然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跳下马车的一瞬间，几乎是一下子，慕白秋便爱上了这个幽静秀丽的去处...... 显然，同她有一样想法的还不是少数。单从上官若柳那笑逐颜开的神态，和两个孩子欢天喜地的模样，以及楚怜凝唇角勾起的那抹似有若无的笑颜来看。慕白秋觉得，此次山庄避暑之行，似乎也不那么让人沮丧，也很有些令人期待呢...... ――――――――――――――――――――――――――- 打滚，我要票票，我要留言，我要收藏。。。 ------------ 第五十二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二） 更新时间：2010-02-26 颜家的山庄位于京郊的碧云山山脚下，背后以碧云山为天然屏障。四周林密草茂，山峻水阔。林子里有不计其数的野生动物，诸如野兔，麋、鹿、狐狸、狼、豹子甚至老虎之类的猛兽。不仅是休闲避暑的圣地，更是富贵权势之家捕猎的绝佳去处。 因庄子依山傍水，又坐落于青山碧水之间。于是取二者之意，名曰：碧水庄。碧水庄是三进三出的青砖碧瓦四合院建筑。红底雕花的屋檐于万绿从中若隐若现，那楼阁亭台，雕廊曲长，深广庭院掩盖在秀山丽水中，屋前是几丛翠绿的竹，屋后是郁郁葱葱的树和漫山遍野烂漫绽放的不知名的野花野草。间或有一阵微风拂来，夹杂着一阵清新而甜蜜的花香，让人于炎热夏季里，顿时精神一振，神清气爽…… 马车在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下，早有一个身着半新旧青色罗裙的中年妇人带着一干子丫鬟和家丁，恭敬的等候在大门外。见了一行车马，立刻殷勤的迎了上来。马车方一停稳，慕白秋便搂起裙摆，率先跳了下去。上官若柳也不甘示弱的紧随其后，颜思远见状，无奈一笑。也跟着跳了下来。 一旁拿着踏凳的丫鬟见状，不禁瞠目结舌。抿着嘴微微偷笑，大抵是从来没有见过像慕白秋两人一样的大家闺秀。青衣中年妇人不着痕迹的睨了她们一眼，方才迎上前来。对着颜思远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二公子。” 言罢，又抬眸飞快的打量了一下慕白秋二人。眉眼间瞬间闪过一抹惊艳之色。方才朝二人福身，准确的喊出了慕白秋二人的名字。“奴婢见过白秋姑娘，上官姑娘。” 慕白秋挑了挑眉，为她敏锐的观察力和辨别力而感到有些吃惊。点头朝她颔首一笑，慕白秋正要说话。一旁的颜思远已经抢在她前面开了口。“那个，那个谁，你带人把马车上的行李搬进去。顺便把我们的住的房间安排好。” “是，二公子。”青衣妇人点头，恭敬的答道。 正说着，楚怜凝也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迤逦的下了马车。今日她着一身樱花色的烟波绫花裙，如汀兰杜若，弱柳扶风。比之于上官若柳的明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的俏丽，和慕白秋一袭水蓝色绣白莲花裥裙的清丽，她则更显楚楚可怜之态。 “奴婢见过夫人、小公子和小小姐。”见状，青衣妇人立刻迎上前去，热情的招呼着。 “免了罢。”楚怜凝随意的朝她摆摆手，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只是看向青衣妇人的眼神里，却有一些困惑。“你是？” “哎呦，瞧奴婢这记性。竟忘记自我介绍了。”青衣妇人爽利一笑，炯炯有神的眼眸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奴婢朱氏，是这碧水庄的管事。” 闻言，慕白秋心生疑惑。如果说，颜思远因为长年在外经商，不知道家中奴仆管事的情况，叫不出名字，尚情有可原。可楚怜凝身为颜家长媳，即便再不理世事，于情于理，也有些说不过去吧。 这样想着，慕白秋便抬眸望了一眼楚怜凝。却见她一手牵了一个孩子的手，在丫鬟的指引下径直朝庄子内走去。压根不理会诸如行李安排等琐碎之事，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慕白秋又转念一想，在这位颜夫人，平日里在家中亦是不问俗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飘然之态。或者不知晓庄子管事的名字，也在情理之中。于是不再诧异，也在朱氏的指引下，同上官若柳携手走了进去。 朱氏将几人引到了自己的屋子内，又忙着去准备晚上的膳食去了。此时已是日落西山，璀璨的霞光透过翠竹绿树洋洋洒洒的照射进来。慕白秋不由得抬眸，仔细打量起未来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之内，自己的暂时住处来。 因着山庄是三进三出的四合院，外院是一杆子家丁和丫鬟的住处，中院则是有身份的管事的住处和几间客房。到了内院，方才是颜家人每次来的落脚之处。而内院呈凹字形，楚怜凝和两个孩子，住了一字型的那排房子，颜思远与上官若柳，慕白秋，则分住了两边的房子。 一想到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打开门便能看到颜思远这个妖孽，慕白秋心中就忍不住升起一股抑郁之气。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庭院中的水榭亭台，假山绿树上时，又顿时舒心了不少。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上官若柳显然也对山庄之行有兴趣得很，不过在慕白秋看来，她更感兴趣的是山庄后面的那片山林，和山林里的那些野猪，野兔，和麋鹿们…… 整理完自己的日常用品，上官若柳兴致盎然的又拉着慕白秋在庄子里逛了一圈，这才作罢。到日头完全落下去之时，管事的朱嫂子，也带着几个丫鬟，给几人送来了晚饭。 晚饭是在后院的花厅里吃的，慕白秋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的菜肴，一盘腊野猪肉，一盆青椒炒野兔，一盘素炒竹笋，一盘凉拌蕨菜，再加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碗蛋花汤。虽然不如颜家的饭菜丰盛，倒很有些野趣。 “少夫人，白秋姑娘，二少爷，山间没有什么好菜招待。今个儿又没什么准备，还请大家将就一下。明日我叫庄子上的男人们，去逮兔子射鹿，给咱们改善伙食去。”一边布好碗筷，朱氏一边对众人陪着笑。 闻言，颜思远不置可否。楚怜凝则扬唇，柔声说道：“辛苦你了。”上官若柳倒是不管不顾的赞道：“这么短时间能巴结成这样子，已经很不错了。朱嫂子，坐下来同我们一起吃吧。” 朱氏连忙摆摆手，摇头拒绝道：“这怎么能行，使不得，使不得的。若柳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一个下人，这么着会乱了规矩的。” 见状，楚怜凝好似没事人一般，不言不语。平静如水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涟漪。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也不知是完全不放在心上，还是城府太深。而颜思远，则皱了皱眉头，也一言不发。 “下人怎么了？下人就不是人了么！”与慕白秋相处甚久，上官若柳或多或少受了她那套众生平等的观念影响。加之她本就是一个性格爽朗的女子，是以此刻，也大大方方的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合盘托出。 ------------ 第五十三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三） 更新时间：2010-02-27 “下人怎么了？下人就不是人了么！”上官若柳皱了皱眉头，不以为然的说道。 闻言，朱氏低下了头，沉默不语。眼眸中却有水光氤氲。片刻后，再抬起头来时，她已经是笑容满面。“若柳姑娘说笑了，主子便是主子，下人便是下人。自古以来，这阶级制度，是泾渭分明的。朱氏不敢有所逾越。”说罢，朱氏缓缓朝众人福了福身，转身慢悠悠的离去。 颜思远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上官若柳，尽自掩饰得很好，慕白秋仍旧从他一双勾人的惑瞳里，发现了其中的诧异和震惊。 不管彼时朱氏是怎么应对众人的，可慕白秋敏锐的发现。自那日后，她对上官若柳，便多了几分与常人不同的喜爱与关心。显而易见，上官若柳那番“众生平等”的言辞，是说到了她的心里去。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是夜，皓月当空，星光灿烂，凉风习习，花香阵阵。再没有半分夏日的炎热气息。慕白秋与上官若柳在星空下侃侃而谈，直到夜深人静花睡去，才各自回屋而眠，度过了她们在碧水山庄的第一个舒适而宁静的夜晚。 第二日，慕白秋的日子依旧如往常在颜家那样度过。早起，洗漱完毕之后，她便开始了一天的新生活。吃完早点，就是给颜秋容与颜秋书传授课业的时间。因着是夏季，中午下学以后，两个孩子多了午间休息的时间。而慕白秋也趁着这个时候，做些自己的事情。 当日在书房内教学时，她便惊奇的发现，碧水山庄还珍藏着许多千金难求的孤本书籍。这样的发现，对慕白秋而言，无疑比什么都来得让她高兴。于是她也顾不上午休了，一吃完中午饭，便钻进书房里任凭上官若柳怎么叫也叫不出来。 等两个孩子午睡之后，下午的课业时间又正式开始。许是觉得两个孩子大了，这一次山庄之行临走之前，颜思源曾一本正经地恳求慕白秋，对孩子们的管教要严厉一些，课业也要适当加重。对此，慕白秋本来还不以为然。但因为答应了颜思源。所以最开始的两天，她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替两个孩子增加了一些功课。怕他们不习惯，还亲自陪着他们，指导他们，督促他们。 不知是不是水土适宜，抑或者气温凉爽等外界环境因素的影响，这两个孩子到了碧水山庄，居然异常的适应。不仅学习效率大幅提高，态度也非常端正。经常在慕白秋快要离去之时，拉着慕白秋的衣角，提出自己心中的疑惑。用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期盼的望着她。期望她能为自己解惑答疑。 身为人师，看见自己的学生如此好学如此努力。慕白秋心中不是不惊喜，不是不高兴的。一边感叹着两个孩子的听话懂事，聪明机灵。慕白秋一边竭心尽力，将自己所知道的知识和做人的道理，毫不藏私的传授给他们。并且尽量做到教学的生动合理，于是在这样的寓教于乐中，两个孩子的知识也在一天天的突飞猛进。 对此，慕白秋乐在其中。差点忘记了当初对颜思源的抱怨。与两个孩子在一起的时光，过得相当的快。而且，离开了颜思源，她似乎也不用再想许多有的没的，让她心情烦扰的东西。只单纯的埋首在教学与书本中。白日上课，夜间秉烛夜读，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之中。 是以，慕白秋的生活基本成了卧室――书房――花厅，三点一线。这样的日子，在慕白秋看来是如鱼得水，只除了偶尔会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颜思远，像一只讨厌的苍蝇，随时随地都像要粘上来一般。有时候会让慕白秋觉得心烦意乱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堪称完美！ 当然，久而久之。慕白秋也练就了镇定自若的心态，任凭颜思远这个“苍蝇”如何在她身边飞来飞去。她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而她这样的生活，在上官若柳看来则是枯燥无味的。但在连续几次欲强行拉着慕白秋出去转悠，或上山狩猎无果之后。她也就断了这份心思。只每天伙同庄子上的家丁们，上山捉野兔猎麋子，下水逮鱼捉虾。全然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可每天晚上拿到慕白秋面前炫耀的战利品，却是种类越来越多，数量越来越丰厚了。对此，颜思远起初是很不以为然的。渐渐的，却也耐不住寂寞，又眼见着上官若柳他们猎回来的猎物很是诱人。在偶尔一次手痒忍不住跟了他们上山之后，也渐渐的乐此不倦。开始与上官若柳成了同一战壕的战友，同流合污起来。 对他的这一行径，慕白秋很是鄙视。不知为何，她发现自己自颜府后花园事件之后，对颜思远的态度越来越孩子气了。每次看见他同上官若柳一般，或采了一把野花，或逮了一只小兔子，或捉了一只小松鼠来讨好她时。她都嗤之以鼻，明讥暗讽的。说话更是夹枪带棒，极尽苛刻。 对此，颜思远起初还是很受了一番打击的。可不知是他脸皮变厚了的缘故，还是他的心理承受力越来越强了。在最初的几次沮丧之后，颜思远渐渐的开始无视慕白秋的冷嘲热讽。并对此乐此不疲，乐在其中。 让慕白秋觉得有些值得玩味和惊奇的是，在几次共同“作战”之后，原本对颜思远痛恨有加，言语间都是诸多不屑的上官若柳，竟在慕白秋几次奚落颜思远后，开始帮颜思远说起好话来了。 对此，慕白秋觉得很值得深思。于是几番言语试探，却都被上官若柳义正言辞的话语化解。那急于同颜思远划清界限的模样，倒让慕白秋越发的怀疑起来。于是慕白秋几番思量之后，决定按兵不动，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人。 所有的人都在碧水山庄生活得如鱼得水，只除了楚怜凝而外！自来到山庄的那一日，慕白秋于她初见这秀山丽水时，看见了她唇畔的一抹疑为笑容的弧度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她笑过…… ------------ 第五十四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四） 更新时间：2010-02-28 所有的人都在碧水山庄生活得如鱼得水，只除了楚怜凝而外！ 依旧如同在颜府一般，一成不变的生活。每日楚怜凝呆在自己卧房里的时间，依旧是最多的。每天除了吃饭，和陪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散步之外。她基本足不出户。 慕白秋常常在想，是什么，使这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之所以用行尸走肉这个词语，是因为慕白秋每次在有意无意的同楚怜凝的视线交集中，从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发现不了一丝一毫的生机和生气。就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起伏。 其实，楚怜凝不过是二十五岁不到的女子，可一颗心，却如同枯木一般死寂。慕白秋有时候想，即便是青灯古佛，亦不过如此吧！只除了偶尔，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集。慕白秋惊奇的发现，楚怜凝看向她的眸子里，有一种复杂到她读不懂的情绪。很微弱，抑或者说，掩藏得很深。如果不是慕白秋有着敏锐的捕捉能力，只怕也察觉不到她的异样。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情绪，也是少得可怜的。更多的时候，楚怜凝则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美丽，却不鲜活，仿佛没有生命力一般。除了某些时候对两个孩子会流露出一些温情外。仿佛所有的人或事，都入不了她的眼眸之中…… 又或者是这样的心境在作祟，尽管随行的丫鬟们，将楚怜凝的汤药饮食起居伺候得十分周到，这里的气候也十分养人。可楚怜凝的病，却依旧时好时坏。人，也一天比一天瘦了下来。 慕白秋不由得在心中暗叹，心病还需心药治。对楚怜凝来说，能解开她心中的症结。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来得要有效罢？！可是楚怜凝将自己的一颗心，封闭得死死的，拒绝与任何人交流。只每每午夜梦回之时，独自在黑暗中舔舐自己的伤口。这样如鸵鸟一般自欺欺人的她，没有任何人能走进她的心里，去看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即便她慕白秋有心，亦无能为力。无法帮她解开那个让她郁结的心结！而其余的人，也小心翼翼的规避着，不去碰触她的伤口。 日子就在大家的心照不宣中，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可这样的风平浪静也只是一种假象而已，这平静的下面，掩藏着随时随地都会爆发的暴风骤雨。只是，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谁也没有察觉便是了。 这一日，慕白秋正如往常一般，在书房里给两个孩子讲课。园子里，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匆匆而来。“白秋，慕白秋......”人影站在了书房外的雕花红木窗下，扯开了嗓子急切的呼唤道。 慕白秋皱了皱眉头，不用看也知道门外的人是谁。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西下，天边被晚霞染成了五彩缤纷，绚烂迷人的颜色。慕白秋这才收回目光，对两个孩子笑道：“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的娘，也该在凉亭等你们了。”每日下午下学之后，楚怜凝都会陪两个孩子在园子里散步嬉耍一番。是以，一到这个时候，慕白秋总是会准时放两个关了一整天的小鸟出笼。 见两个孩子收拾好书本，便迫不及待的朝园子里奔去，慕白秋这才不疾不徐的收拾好笔墨纸砚，迤逦地走出屋子。对门外等候已久的上官若柳说道：“何事啊，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的？！你呀，越来越不像大家闺秀了。这些日子上山下水的，快把你变成一个野丫头了。小心没人要，嫁不出！” “好事情。”对她的调侃，上官若柳丝毫不以为忤。只扬眉笑道：“你去看了便知，我保证你会喜欢！” 闻言，慕白秋心中更是疑惑。于是抬腿便朝外走，边走边笑道：“到底是何事啊？你居然还给我卖关子。” “京城里给庄子上送补给来了。”见状，上官若柳紧随而后。慕白秋闻言，蓦地驻足，回头对她挑眉质问道：“死丫头，敢情你消遣我呢。送补给与我有什么关系？”嘴里这样说着，慕白秋温润黑亮的眸子里，却是星光闪烁。 上官若柳扬了扬眉，笑得很是无辜。嘴里却对慕白秋调侃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位有心人顺带给你送来了笔墨纸砚。” “哦，正好，书房里的笔墨纸砚快用完了。”耸了耸肩，慕白秋勾唇一笑，掩饰住自己心中淡淡的失落。 可饶是她掩饰得再好再不动声色，上官若柳与她相知久矣。又岂会看不出她一星半点的异常。于是莞尔一笑，神秘的说道：“还有一样你铁定会喜欢的东西！” “哦。”强抑住心中的喜悦，慕白秋放慢了脚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嘴里的语气，亦越发淡然起来。“你怎么就敢笃定，我一定会喜欢呢？” “你去看了便知。”上官若柳故作神秘的卖了个关子，眼中神色很是得意。 慕白秋冷哼一声，也不再追问。唇畔的如花笑靥，却越发粲然了。脚下的步子，亦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许多。待两人走到外院之时，朱氏正忙着指挥丫鬟家丁们往庄子里搬东西呢。慕白秋定睛一看，却是大米，白面和一些时令水果，新鲜菜蔬，活鸡，活鸭，活猪等动物。以及一些日常用品。 见了两人，朱氏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着迎了上来。“白秋姑娘，若柳姑娘。你们来啦。” “朱嫂子正忙呢？”笑着朝她颔首致意，慕白秋勾唇问道。 “可不是么，一下子来了这么些东西。我要忙着清点入账，估计是有得忙一会儿了。”朱氏点点头，答道：“对了，白秋姑娘。我家大人还顺带给你捎来了一箱子书，说都是些你喜欢的类型，拿来给你打发一下时间。” “真的？那敢情好，我正愁手中的书要看完了呢！”慕白秋眼前一亮，顿时喜上眉梢。抬腿便朝马车旁走去。“我瞧瞧去。” 随手翻了几本书，发现或是乡野异志，或是珍本小说，或是奇闻怪谈，或是游记手札......每一本都深得她心。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一抹笑颜，一时间，慕白秋心中忍不住百感交集。颜思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若说他对她有意，为何心思却又让她捉摸不定。若说是他对她无意，为何却又如此懂她，知她心意？！ 沉思中的慕白秋没有发现，园子的一角，楚怜凝静静的站在木槿花树下，面上一片死寂之色，看着她的眼神，绝望而悲哀...... ―――――――――――――――――― 下个月某月考试，所以在这里先请个假。由明天起，本文更新要由每日一更，改为一周两更了。更新时间为，每周三和周六。当然，如果某月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也会考虑加更的。待考试完毕，我立刻恢复更新。就酱紫，希望大家体谅！再说一声抱歉。。。 ------------ 第五十五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五） 更新时间：2010-03-03 当晚的晚饭，慕白秋惊奇的发现，楚怜凝竟然没有到座。叫过了她贴身的大丫鬟询问一番才知道，原来尚未到晚饭之时，楚怜凝便声称身子不舒服，早早的回房休息去了。她三天两头身子不爽利已是常事了，是以众人都未太在意，只叫厨房专门给她熬了一些稀粥，做了一些精致的小菜给她送去。 送饭去的丫鬟回来禀告说，楚怜凝只喝了两口粥便放下碗筷，什么也不肯吃了。慕白秋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支过了两个孩子去陪他们的娘亲。又亲自下厨熬了皮蛋瘦肉粥，央上官若柳帮忙做了两碟开胃小菜。自己亲手端了，与上官若柳一同朝楚怜凝的房间里走去。 “咚咚，咚咚……”有节奏的叩门声传到了正躺在躺椅上休息的楚怜凝耳朵里，随之而来的，是慕白秋清丽而干净的声音。“颜夫人。” “是先生来了。”楚怜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正要开口，两个孩子已经抢在她的面前笑着说道。“娘亲，是慕先生来看你了。”虽然慕白秋早已改回了女儿家的装扮，可因为还兼着两个孩子西席先生的身份，再加之两个孩子已经叫惯了她“先生”，是以，到现在为止，这个称呼仍旧没有改过来。 “请进。”看着两个孩子笑容满面，天真无邪的模样。楚怜凝忍不住峨眉轻蹙，当日夏梦蕊的话，如毒蛇一般，猛然钻进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让她的心，粹不及防地狠狠抽痛了一下。 “姐姐能保证，如今在手的，就能一辈子握住么？” “姐姐难道没有发现，容儿和书儿如今对慕白秋是言听计从，尊敬有加。亲密度堪比你这个亲娘么？” “姐姐不觉得，自己颜夫人的宝座，如今是岌岌可危么？” 那日夏梦蕊的话语，至今仍字字句句，清晰的在她耳边萦绕。嫉妒，怀疑，猜测有时候就如一条水蛭一般，一旦钻进了你的心里。便挥之不去，慢慢的，它会侵蚀到你的骨血之中，融入到你的全身。让你就算是午夜梦回，不能也无法安生。 嫉妒，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是的，嫉妒！楚怜凝终于在心中承认，她嫉妒慕白秋。嫉妒她能得到颜思源的爱慕和怜惜，嫉妒她能得到两个孩子的爱戴和尊重。在夏梦蕊跟她说了那番话之后，那些嫉妒在不知不觉间，便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在一日日的煎熬中，逐渐长成参天大树！ 楚怜凝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慕白秋，为什么会是她？就算是当年对着颜思远和夏梦蕊新婚燕尔的如胶似漆，她有的，也不过是心死的绝望和被背叛的痛苦。却从来没有过嫉妒！一丁点也没有！！ 这些年她终于看得明白，颜思源不爱她，可也未必就爱夏梦蕊！她与外表风光的夏梦蕊，不过只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原来，颜思源他，不是无情，不是无爱。只是他所有的情和爱，在很早之前，便给了另外一个女子！ 所以，她们都只能得到他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有时候，楚怜凝甚至在怀疑，当初颜思源是为了什么要娶她和夏梦蕊进门的？ 想来想去，却没有答案。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男子，这个她曾经的枕边人，这个她两个孩子的爹，这个曾经与她相敬如宾的男子，心思实在太深沉太复杂，如浩瀚的大海一般，深不可测。让她根本无法看懂分毫！ 她唯一能肯定的一点便是，他，不爱她！ 她心心念念爱到骨髓的男子，却不爱她！所以，她早已心殇若死。原以为，任凭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苦寂的心，再起任何涟漪和波动。可，楚怜凝却发现，自己嫉妒眼前这个笑容若淡烟软月一般美丽的女子！嫉妒，她能得到颜思源全部的呵护与爱恋…… 也许，嫉妒不过是因为，身为女子的她，早已发觉了他对她的爱意，却自欺欺人的不肯承认而已！直到夏梦蕊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事情的真相，她心中的假象，才如泡沫一般破灭…… 一夕之间，玉山倾倒，大厦化为瓦砾！所以她，一夜心死…… “颜夫人，晚间的饭菜不合胃口。所以若柳便熬了一点皮蛋瘦肉粥，我尝着鲜美可口，想着你也一定会喜欢，所以便送过来给你尝尝。”慕白秋温柔清丽的声音，将楚怜凝从沉思中唤醒。抬眸看了看眼前这个含笑盈盈，一脸善意的女子。不知为何，楚怜凝拒绝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上官若柳疑惑的睨了一眼慕白秋，不明白为何她会将她的功劳一并算到自己头上。可此刻也不便多问，于是笑着从食盒里拿出皮蛋瘦肉粥，和两碟开胃小菜，配合着慕白秋说道：“是啊，颜夫人。你可不能嫌弃我的手艺太差。否则，我下回该不好意思做了。”说罢，亲手盛了一碗粥，递到楚怜凝的手上。 楚怜凝犹豫着，一时间竟有些抗拒不了两人的热情。盛情难却之下，只好接过碗，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品尝之下，发现果然如慕白秋所言，鲜美可口。奈何她心中郁郁不欢，此刻即便是吃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是以只装模作样的喝了小半碗，算是敷衍了两人的盛情。 见状，慕白秋和上官若柳飞快的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一丝无奈。眼见着她放下碗筷，一副恹恹之态。两人均是知情识趣的笑着开口向她告辞。末了，慕白秋还笑着对两个孩子说道：“容儿，书儿，若柳姐姐方才在厨房做了些点心。你们要不要吃点啊？” 两个孩子闻言，顿时欣喜若狂，连忙点头答应着。欢喜之下，竟连楚怜凝的意见也忘记征求了。抬腿便要跟着慕白秋朝厨房走去。楚怜凝见状，心中又是狠狠一抽。如一根尖锐的刺，插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痛不可遏！ 夏梦蕊的话，如毒蛇一般在她心中缠绕。让她挥之不去，尽自拼了命的想要遏制自己的这种想法，却又无能为力…… ------------ 第五十六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六） 更新时间：2010-03-06 是夜，慕白秋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却听见一阵急切的敲门声。皱了皱眉头，以为是自己的梦境。慕白秋翻了翻身，继续蒙头大睡。敲门声不折不挠，继续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焦急的呼唤：“白秋姑娘，白秋姑娘……”那声音十分无措，还略带了一些哭腔。让慕白秋猛地一惊。 这一下，慕白秋终于彻底的醒转了过来。“谁啊？” “白秋姑娘，是我。春桃。”门外的人听见她的声音，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顿时欣喜若狂。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慕白秋闻言，心中陡然沉了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春桃是伺候楚怜凝的大丫鬟，三更半夜的，若非有急事，是绝对不敢来打扰自己的。 果然，下一秒春桃哽咽着开口说道：“白秋姑娘，我家夫人她，她方才又吐血了。如今已经昏迷过去，不醒人世了……” 慕白秋闻言大惊，赶忙三下五除二穿好衣衫，连外衫的带子也未来得及系好，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门前，打开门急切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晚饭的时候，你家夫人不还好好的么？” “奴婢也不知道。”春桃摇摇头，擦拭了脸颊的泪痕。一脸茫然之态。 “走，瞧瞧去。”说话间，慕白秋已经系好了衣带。抬腿便向楚怜凝的房间走去。经过这一番闹腾，隔壁房间的上官若柳，和对门的颜思远，也早已被闹醒。都纷纷的穿衣起床，走了出来。 大约他们在房间里早已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是以此刻都面带郁色，显得忧心忡忡。三人的目光在夜色中飞快的对视了一下，片刻后，慕白秋听见颜思远略带沉重的说道：“走罢，咱们先看看去。” 三人穿过花园，几步路便走到了楚怜凝的房间外。此时，颜思远猛地驻足，抬眸对慕白秋恳求道：“白秋，我不方便进去。一切，就拜托你了。”苍茫夜色中，颜思远俊朗的容颜，显得格外的沉重和担忧。慕白秋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一刻，两人之间再无嫌隙。 “你去通知朱嫂子他们，叫他们小声一点，别惊扰了两个孩子，另外，安排个丫鬟专门照顾容儿和书儿，别吓坏了他们。”慕白秋抬腿欲走，方行了几步，又蓦地想起了什么。于是扭头对颜思远嘱咐道。 “好。”颜思远点点头，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去。 见状，慕白秋这才转身走进了屋子。昏黄的烛火中，楚怜凝毫无生气的躺在雕花红木大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不堪，唇角，还隐隐的带着一抹妖艳的血红。一旁的小丫鬟早已是吓得泣不成声，呆滞的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哭什么哭！你家夫人还好好的呢，真是晦气！”丫鬟的哭声让慕白秋心烦意乱。床上没有一点生机的楚怜凝更让她惊慌害怕。皱了皱眉头，她扬眉对丫鬟怒斥道。“再哭，就给我出去！” 颜府中的下人们，都见惯了这位慕先生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模样。此刻见她端出架势，皆是被吓了一跳。就连上官若柳，也忍不住扬了扬眉，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可慕白秋却毫不在意，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床前，一手执起她的胳膊，一手搭上她的脉象。感觉到那微弱的脉搏，她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线。“这附近可有郎中？”楚怜凝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不容乐观。慕白秋心中一沉，脑海中下意识的浮出一个念头：倘若楚怜凝真的出了什么事，颜秋容和颜秋书可该怎么办？！ 正说着，朱氏也小跑着赶了过来。“回白秋姑娘，这方圆十里内，都是庄户人家。平日里有个头痛脑热的，也只是自己上山去采点草药回来。倘若得过什么大病之类的，也都是进城去看大夫。所以，这附近并无坐诊郎中。” 闻言，慕白秋心中陡然一沉。此去京城，至少要两个时辰。且城门关闭，就算颜思远有办法叫开城门。待找到郎中之时，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到天亮去了。可楚怜凝她，拖得到那个时候吗？ 这样想着，慕白秋抬眸向春桃望去，眼神犀利无比。“我来问你，夫人今天发病的症状，可是同往日一般？” 春桃想了想，点头答道：“是的。” “那夫人往日吃的药，还有吗？”想了想，慕白秋又继续问道。 “有的。”春桃点点头，答道。“上次配来的药，还没吃完。每日里我都有按时给夫人煎服。” “去把药方拿来给我看看。”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慕白秋似下定决心，对春桃说道。春桃闻言，领命匆匆而去。 上官若柳见状，扯了车慕白秋的衣袖。担忧的问道：“你要做什么？这个时候，你可不能乱来啊！”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朝上官若柳安抚的笑了笑，慕白秋拍了拍她的手，柔声说道。 正说着，春桃已经将药单拿来，递给了她。慕白秋结果来看了片刻之后，半响不语。屋子里众人皆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一时间，屋内静谧得连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清清楚楚。许久之后，慕白秋才指着药单，慎重的开口说道：“你把这几种药，加重一半的分量，重新给夫人煎一副药让她服下。要快！” “这……”春桃闻言，踟蹰着不肯接过单子，眉眼间似有些犹豫。 “怎么？”慕白秋挑了挑眉，片刻后却回过神来，道：“去吧，天塌下来了，也由我先顶着呢。” 闻言，春桃这才松了一口气，匆匆领命而去。与此同时，门外的颜思远也神色凝重的走到了房间门口。看向慕白秋的神色中，是掩不住的担忧。慕白秋见状，心中一暖。朝他颔首一笑，勾唇淡淡的吐出三个字：“你放心！” 你放心！只三个字，便将一切不可言不能言的话语，全部诠释得清清楚楚。闻言，颜思远不再说话，只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默默的点了点头…… ------------ 第五十七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七） 更新时间：2010-03-10 “如今当务之急，是赶快进城找一个能妙手回春的郎中。否则，情况只怕是不妙！”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楚怜凝，慕白秋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才大步走到门口，对颜思远开门见山的说道。“思远，这件事只怕是不能拖了，要马上出发！” “嗯，我知道。”颜思远点点头，道：“家丁们已经准备好了马车，马上就出发。” “我也去。”想了想，慕白秋开口说道。 “不行！”颜思远想也未想，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你不能去！” “为何？”慕白秋挑了挑眉，黑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颜思远一时穷词，犹豫了片刻后方才呐呐的开口说道：“大嫂如今躺在床上，这庄子上，就只有你略懂医道。所以你不能离开，你需要留下来照顾大嫂。” 慕白秋想了想，觉得他言之有理。便点头答道：“说得也是。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颜思远张了张口，一个好字眼看着已要脱口而出，却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猛地摇头说道：“不行，我也不能去。” “这次又是为何？”慕白秋脸色一沉，眸子里有郁色一闪而过。却又隐忍着，不肯发作。 “因为，因为……”这一次，颜思远是彻底穷词。情急之下，他竟然口不择言。“因为我是千金之躯，天黑山路难行，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谁来负责？！” “你……”似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慕白秋一时间被惊呆了。待回过神来之后，她不敢确定的问道：“你，你开玩笑的吧！”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说的可是事实！”眼见着慕白秋越来越阴沉的俏脸，颜思远却已经被逼上梁山，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慕白秋闻言，顿时脸若墨冰。回头指着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楚怜凝，她厉声说道：“颜思远，你给我看清楚了。那床上躺着的女子，是你的亲大嫂！” “那又如何？”抬眸看了一眼楚怜凝，颜思远的目光快速的扫过慕白秋，终于作出了抉择。“大嫂再亲，也比不过我的命不是！”一言既出，满座皆用诧异，震惊，鄙夷，不可置信的目光齐齐的望向颜思远。颜思远却毫不在意的耸耸肩，一脸的痞相。 “好好好！”慕白秋怒极反笑，指着颜思远的鼻尖说道：“我只知道你颜二公子平日里油嘴滑舌，厚颜无赖而已！却没想到，你还是个贪生怕死，不重情义的小人！” 慕白秋每说一句，颜思远的脸色便暗上一分。到最后，他已是身子发*颤，双手紧握成拳。露出手背青白交加的经脉来。可唇角却依然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无赖痞笑。尽管，那笑容在上官若柳看来，很是有些勉强。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这会子我是不可能离开碧水山庄的！”转身的同时，颜思远毫不犹豫的说道：“至于郎中，你放心，我会派可靠之人去请回来。”顿了顿，他又继续补充了一句。“反正只要最后的结果能让你满意便好了，你又何苦在乎，是谁做的这件事情！” 楚怜凝的卧房前，两个孩子静静的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望着颜思远。平日里原本天真无邪的大眼中，充满了痛恨和怨毒之色。看得颜思远猛然一惊。旋即，他立刻向两个孩子身后的丫鬟斥责道：“他们怎么在这里？来人啊，还不赶紧将小少爷和小小姐带回房间休息！” 说罢，又呐呐一笑，小心翼翼地朝两个孩子开口道：“容儿，书儿……” 颜秋容和颜秋书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皆不出声。原本清澈的眼神，此刻却是冷凝一片。颜思远清楚的在里面看见了怨恨之色！ 同时瞧得分明的，不只是颜思远一人。还有与他们正对着的慕白秋。见状，慕白秋心中猛地一抽。来不及分辨此刻自己心中的滋味，她连忙大步上前，将两个孩子搂进了怀中。“容儿，书儿，你们怎么起来了？” 到底只是年纪不过五岁的稚子，闻言，两个孩子终于哭出声来，担忧的问道：“先生，娘亲……娘亲她没事吧？” “放心吧，你们的娘亲，她没事的！”安抚的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背，连慕白秋自己都觉得，她的安慰是多么的虚假和无力。 “先生，我们怕。”两个孩子怯怯地从慕白秋的怀中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眸子里，水光氤氲。 抬手替两个孩子擦干了腮边的泪痕，慕白秋笑得很是勉强。“别怕，乖！有先生在呢！别怕，啊！” 说罢，慕白秋下意识的抬眸望了望门口，却正好瞥见，颜思远挺拔如玉的身影，匆匆的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原本慕白秋打算让上官若柳将两个孩子带回他们的房间，继续睡觉的。无奈颜秋容和颜秋书却怎么也不肯离去。心中一边感叹着到底是血脉相连，慕白秋一边在心中暗自鄙视颜思远连两个五岁的孩子都不如！ 眼见着他们执意不肯离去，慕白秋只得将他们留了下来。待春桃熬了药来，慕白秋亲自端了药替楚怜凝喂下，这才又转过去劝解两个明明早已困得不行，却仍旧执意不肯离去的孩子。“容儿，书儿，去睡吧，这里有先生呢！” “我们不睡，我们要照顾娘亲！”颜秋容摇摇头，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是固执的坚持。闻言，颜秋书也毫不犹豫的点头附和着。 “听话，如果你们的娘亲醒来，看见你们这样，会担忧的！”闻言，慕白秋心中一暖。更多的，却是感慨不已！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毫不气馁的继续劝道。“再说了，你们看，你们娘亲她服了药之后，气色已经好了许多了。” “真的吗？”颜秋书打了一个呵欠，半信半疑的望着慕白秋。 “真的。”慕白秋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先生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么？”见他们摇头，慕白秋又继续说道：“而且，天一亮，城里的郎中便要来了。到时候，你们的娘亲就会好起来了。” “先生与你们约定好不好，晚上先生替你们照顾娘亲。白天你们亲自来照顾娘亲，可好？”想了想，慕白秋又笑着补充道。 “真的？”两个孩子眼睛一亮，异口同声的问道。 “当然！”慕白秋再次信誓旦旦的保证。 就这样连哄带骗，慕白秋终于将两个孩子劝去休息了。又不放心，还专程嘱咐上官若柳前去安抚。于是，昏黄的灯光下，只剩下她一个人寥寂的身影，被烛火拉得老长老长的…… 这一夜，漫长难耐…… ------------ 第五十八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八） 更新时间：2010-03-13 许是服了药的缘故，楚怜凝的气色要好看了许多，呼吸和脉搏也渐渐的顺畅了起来，虽然依旧是昏迷不醒。可慕白秋一颗悬着嗓子眼里的心，却安稳了不少。 也不知是怎么熬到天亮的，一夜未眠，慕白秋实在熬不住了。竟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替自己披上了外套。隐隐中，她还感觉到一道复杂而灼灼的目光，在深情的打量着自己。 以为不过是自己的梦境而已，慕白秋翻身继续打盹。感觉到一声叹息在她耳畔幽幽响起，紧接着四周又恢复了平静。这一次，慕白秋终于睡得安稳，唇角，还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然而，这样的平静没能维持多久，平静的院子便再次响起嘈杂喧哗之声。慕白秋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拼命的想睁开眼，却似乎怎么也睁不开。直到春桃推门而入，在她耳畔连声呼唤。“白秋姑娘，白秋姑娘。郎中请来了。” 一听见郎中二字，慕白秋猛然来了精神，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嘴里也急切的说道：“快请！”说罢，她蓦地站起身来，却感觉有衣衫从自己身上滑落。弯腰捡起来一看，慕白秋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是一件男式的长衫，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这长衫，当属颜思远所有。莫非，昨夜的事情并不是梦…… 不容她多想，郎中已经在春桃和朱氏的带领下，匆匆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脸沉默之色的颜思远。慕白秋也来不及细想许多，目光迅速的从颜思远的俊颜上掠过。下一秒，她已经笑着向郎中迎去。 被请来的郎中，是一直替楚怜凝看病，医术精湛，享誉京城的徐大夫。略瞥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楚怜凝，他也不多说什么，只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便伸手搭上楚怜凝的胳膊。 趁着郎中诊断的功夫，慕白秋叫过了被颜思远派去城里请郎中的家丁，细问了情况。才知道他们一路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赶往京城，请到郎中后片刻也未敢停留，便匆匆而回。只留下一个人前去颜府里报信。是以，只怕颜府这会子才知道楚怜凝的病情呢！ 正想着，徐大夫已经诊完脉，朝外面走来。慕白秋见状，立刻迎上前去，急切的问道：“徐大夫，请问颜夫人她的病情如何？” “咱们出去说罢。”徐大夫摇了摇头，面色显得十分阴沉，抬腿便往门外走去。 慕白秋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将徐大人迎到花厅之中坐下。徐大夫方才幽幽的叹息道：“哎，颜夫人的病情，不容乐观啊！不是说了让你们不要再刺激她了么？为何就是不听呢！如此下去，我敢保证，她倘是再有两三次吐血的症状，只怕大罗神仙也是难救的。” “没有人刺激她啊。”慕白秋想了想，抬眸扫向颜思远和春桃，见他们也是纷纷摇头，这才肯定的说道。“这些日子在山庄清修，夫人的病虽不说有多大的起色，但倒也还算稳定。不知怎的，昨夜就突然发病吐血，昏迷不醒。” “不可能，没有人刺激她，她怎么可能会吐血！”徐大夫闻言，笃定的说道。“不过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稳住病人的情绪，开解她的心怀。让她别再受到一丁点的刺激，否则，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那就是说，我大嫂她并无性命之忧了？”闻言，颜思远蓦地松了一口气。目光飞快的掠过慕白秋，嘴里却径直问道。“那她为何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颜夫人她，目前是没有性命之忧了。不过，照脉象上看来，昨夜真是玄之又玄啊。若非抢救及时，手段得当。只怕等不到老夫前来，颜夫人早已香消玉殒了。”徐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抹好奇。“敢问那药方的分量是谁加重的？虽然此举有些兵行险招，可却是彼时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向。不知府中可是有高人在，可否请出来与老夫见识一番？” “徐大夫抬举了，我哪里是什么高人。不过是略懂些皮毛而已！”到此时，慕白秋心中的忐忑才终于销声匿迹。昨夜兵行险招，她虽看似镇定自若，实则一直心怀不安。生怕楚怜凝有任何差池，那她不仅会终生活在遗憾和悔恨之中，更会受尽千夫所指。 “原来高人近在咫尺，失敬，失敬！”徐大夫看向慕白秋的目光里，顿时多了几分惊讶和佩服。就连一旁的春桃，亦是两眼放光，对她崇拜有加。而颜思远更是眸光闪烁，毫不遮掩他眼中的情意。 因着昨夜与他翻脸，慕白秋本不欲理会于他。可一想到昨晚他替自己披的外套，又觉得有些拉不下脸来。于是只好故作不见，对着徐大夫笑而不语。自己却拿了笔墨纸砚递给徐大夫，轻声说了句。“徐大夫，开方子吧。” 徐大夫接过笔，略一思忖之后，便提笔刷刷刷的写了起来。罢了，吹干了药房上的墨迹，递给慕白秋，正色道：“姑娘也是既略懂岐黄之术，当知颜夫人此病最忌讳什么。俗话说，药医有缘人。说实话，倘若是颜夫人自己想不开，老夫纵然再有妙手回春，只怕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闲暇时，还请姑娘多开导开导颜夫人吧。不管怎么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白秋自当竭心尽力。”将药方递给春桃，慕白秋朝徐大夫福了福身，神色凝重无比。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徐大夫拿起药箱转身离去。一时间，慕白秋心中百感交集，不是个滋味。转身，她正欲去看看楚怜凝，却发现花厅门外，颜秋容和颜秋书相依而立。两双黑亮的眸子中，水光弥漫。也不知已在外站了多久，听了多少去。 慕白秋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抬头去寻上官若柳，却没有发现她的踪影。见状，她心中暗自叹息，人，却大步的朝两个孩子走去。蹲下身，正欲将他们搂入怀中，却见两个孩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异口同声的对她哀求道：“先生，请你救救娘亲！” ------------ 第五十九章 医人医病难医心（一） 更新时间：2010-03-17 慕白秋心中蓦地一痛，为眼前这两个神色惶然的孩子。心知他们已经将方才徐大夫的话原原本本的听了去。再次无奈的叹气，慕白秋在心里感叹，似乎这两天，她的叹息越来越多了。这真不是个好兆头！“容儿，书儿，赶快起来。” “先生不答应我们，我们就不起来。”颜秋容和颜秋书飞快的对视一眼，双双摇头。语气卑微而小心翼翼。“先生，求求你，救救娘亲。” “好，先生答应你们，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开解你们娘亲的。”一把将两个孩子揽入怀中，慕白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承诺是如此的艰难和沉重。 “先生……”两个孩子这才扑倒慕白秋怀中，嚎啕大哭起来。慕白秋一边抚着他们的背，一边低声安慰着他们。颜思源踏进门时，正好将眼前的一幕收入眼帘。皱了皱眉头，他漆黑如玉的眸子里，闪烁着旁人无法探及的深。 张口，正要说话。身后的颜李氏已经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见自己的两个心肝宝贝哭成了泪人似的，她顿时心疼万分。“哎呦，我的小乖乖。别哭，别哭。你们哭得奶奶心都痛了。”说罢，大步冲到三人跟前，一把将两个孩子揽入怀中。 慕白秋这才回过神来，朝颜李氏颔首，她笑得很是勉强。“颜伯母……” “秋儿，真是辛苦你了！”见慕白秋一脸憔悴，颜李氏想起反常在大门口，朱氏同她说的话语。于是赶忙抽出一只手，拍了拍慕白秋的肩膀，一脸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颜伯母说这个话，便是见外了。这些都是秋儿应当做的。”慕白秋站起身来，抬眸的瞬间，目光与颜思源在空气中相遇。半个月未见，眼前的男子依然俊逸无双，挺拔如玉。只是，他眸底的黑色，仿佛更深了一些。隐隐还有她似懂非懂的神色，氤氲其间。却又好似被他拼命压抑着，不让那些情绪流露出来。 朝他福了福身，慕白秋收起心中的万千思绪，恭敬的喊了声：“颜大人。” “嗳，秋儿。你跟思源怎么能如此客气呢？你可别忘记了，小时候你都是直呼他的名字来着。为什么长大了，反而如此生疏了？”一旁的颜李氏闻言，抬起头来，望着两人的表情里，充满了疑惑。 慕白秋心中陡然漏了一拍，眼神飞快的掠过颜思源，却见他也正一脸深思的望着自己。于是连忙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微颤着，掩盖了她内心的慌张和不安。“那是白秋小时候不懂事，做下的事情。颜伯母怎么至今还记得啊？”她红唇微翘，略带了几分撒娇。看得颜思源眸光一闪，颜李氏亦莞尔一笑。 “总之，无能怎么说，以后你同思源，思远也不能再这么生疏了。如果以后再让我听见你喊颜大人，颜二公子诸如此类的称呼，我可是不依的。”敛了笑容，颜李氏对慕白秋正色着说道。 “秋儿谨遵伯母之命。”慕白秋眼睫一闪，勾唇无奈一笑，答应了颜李氏的要求。“对了，伯母。我估摸着时辰，颜夫人她也应该醒了。你要不要带容儿和书儿去看看她。” “不对，秋儿。既然对思源思远都不用如此客套，对怜凝，你也勿需如此多礼。颜夫人颜夫人的叫着，多见外啊。依我看，你要么叫她声嫂子。要么……”说到此处，颜李氏抬眸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颜思源。却见他面上虽沉静如水，黑眸里却是光芒涌动。于是莞尔一笑，接着说道：“要么，便叫她姐姐好了。” “是。”感觉到一道探视的目光灼灼的向自己射来，慕白秋只觉得这目光堪比盛夏的阳光，连她自己，似乎也快要在这目光里融化了。 闻言，颜李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孩子迤逦的离去。颜思源见状，目光迅速的扫过慕白秋，似有些犹豫。片刻的思忖之后，他收回目光，抬腿也欲朝楚怜凝的房间走去。 慕白秋见状，略想了想，张口叫住了他。“颜大人。”闻言，颜思源蓦地驻足，转身望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探究和玩味。慕白秋蓦地想起自己方才对颜李氏的承诺，于是勾唇无奈一笑，改口叫道：“思源，我待会可以和你谈谈么？” “好。”颜思源唇角并不真切的笑容，因为这一声“思源”而变得生动起来。点头，他的声音磁性而暗哑。“你等我！” “嗯。”见他转身离去，慕白秋这才收回了目光。大步朝中院走去。方行了几步，便碰见提着食盒而来的朱氏和上官若柳。见了上官若柳，慕白秋蓦地想起孩子的事情，于是皱了皱眉头，对她嗔道：“柳儿，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丢下孩子，一个人跑了？” 见她面带不悦之色，上官若柳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怕孩子们饿了。就叫了个小丫鬟照顾他们，然后便去了厨房，准备给她们做些吃食来。怎么，孩子们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见她一脸担忧之色，慕白秋心中的那点子迁怒，倒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摇头笑了笑，她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事倒没有。只是……哎……” 说到此处，她又似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对朱氏笑道：“朱嫂子，烦你一件事可好？” “白秋姑娘说笑了，你是主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好。”朱氏闻言，不卑不亢的笑道。 “我想请你查一查，昨天是哪个丫鬟做错了什么事情，抑或者无心中说错了什么话，刺激到了颜夫人。”想了想，慕白秋开门见山的说道。 “是，我这就去办。”朱氏毫不犹豫的点头应着，转身离去。 上官若柳却似想起什么一般，怔怔的站在原处发呆。慕白秋见状，勾唇调侃道：“柳儿，柳儿。你给我回魂了。这里又没有英俊的书生，抑或者翩翩佳公子。你给我发什么呆呢？” “白秋……”上官若柳扯了扯慕白秋的衣襟，欲言又止。 慕白秋见状，疑心大起。挑了挑眉，她正色道：“上官若柳，难道你跟我之间，有什么话还需要藏着掖着么？” 闻言，上官若柳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警觉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白秋，我觉得，刺激到颜夫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你！” ------------ 第六十章 医人医病难医心（二） 更新时间：2010-03-20 迟疑许久之后，上官若柳终是犹豫着说道：“白秋，我觉得，刺激到颜夫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你！” 慕白秋似听见什么笑话一般，不可思议的瞥了一眼上官若柳，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不以为然的笑道：“上官若柳，你不是疯了罢？或者是发热烧糊涂了不成？！” “别闹了，我说的是真的！”拨弄开她的手，上官若柳一本正经的说道。 见她神色凝重，不像是玩笑之言，慕白秋的心陡然沉了沉。这才收起面上的嬉笑之色，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千真万确！”想了想，上官若柳一把拽住她朝自己的屋子里走去。进了屋，关上门，上官若柳见昨天下午自己看见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慕白秋。这才叹息着说道：“白秋，你一向比我沉默。你自己来判断一下，颜夫人是不是因为看到颜大人给你送书，才受的刺激？” 慕白秋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听完上官若柳的话的，此时此刻，她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诸多滋味在心中涌动，复杂得难以明辨。原来，那个罪魁祸首竟然是她自己！这让她，情何以堪？ “柳儿，会不会只是巧合而已？”想了想，慕白秋不甘心的问道。 “巧合？”见她冥顽不灵，犹自挣扎。上官若柳冷笑着，毫不留情的揭破她的伪装。“那我来问你，颜夫人第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说罢，不待慕白秋回答，她继续说道：“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便是在花厅里，颜夫人说要认你做义女，而颜思源、颜思远兄弟拒不同意的那一回。”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颜思源对我……对我……”说到此处，慕白秋再也说不下去了。 “哧，慕白秋。我不知道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自欺欺人。你当大家都是瞎子不成？这颜府上上下下，但凡有一点眼力的，谁不知道颜家两位公子对你昭然若揭的爱慕之情？”上官若柳勾唇讥讽一笑，气恼慕白秋的逃避之举。“再说了，这颜府的水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敢保证，没有人在颜夫人面前去嚼舌根子。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闻言，慕白秋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寒若墨冰。她温润柔和的眸子里，迅速的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倘若真有别有居心的人，那么，这个人非夏梦蕊莫属！” 对啊，她怎么把夏梦蕊给忘记了！那日自花厅散场，她记得是夏梦蕊陪着楚怜凝回去的。再者，楚怜凝第二次犯病，亦是在夏梦蕊前去探病之际。再加上上官若柳所言，由此推断。一定是夏梦蕊将她与颜思源的事情，说给楚怜凝听。这才刺激了楚怜凝吐血犯病。 如此说来，楚怜凝对自己与颜思源之间的往事，早已是一清二楚。所言，她才会用那种复杂的目光望着自己。所以，她才会在看见颜思源给自己送书之时，再受刺激。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真的是她慕白秋！ 这样一来，她即便可以在楚怜凝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又如何去完成对两个孩子的承诺呢？一想到颜秋容和颜秋书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充满的哀求和期冀，慕白秋的心中，就忍不住一阵自责！ 倘若楚怜凝真的有什么不忍言之事，她便真的成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如此一来，她又如何有颜面去面对两个孩子？！ “柳儿，我该怎么办？”一向多智的慕白秋，此时手足无措，充满了内疚。 见状，上官若柳心知她钻了牛角尖。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急，白秋。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颜思源的心在哪里，也不是你能掌控的是不是？我看啊，要怪也不能怪你。只能怪那个心里明明爱着别的女子，却又另娶她人的人！” 上官若柳的言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强烈的不满。直直的指向了她心中的罪魁祸首――颜思源。慕白秋闻言，心中如蚂蚁爬过，涩涩的，麻麻的，不十分疼痛，却又让人心痒难耐。上官若柳虽然言语无心，且言辞偏激。可又何尝不是说出了她心中的心声…… 颜思源，他的心思何等深沉难懂，何等变幻莫测。岂止是上官若柳，就连楚怜凝，夏梦蕊，抑或者她自己，又何曾明白过他！ 颜思源，既然你爱的是我，为何又娶了别的女子？！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去给两个孩子送饭去了。”见慕白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上官若柳拍了拍她的肩膀，暗自叹息道。“再耽搁一会，这饭就该凉了。” 心知上官若柳是想给自己一个冷静的空间，闻言，慕白秋感激的朝她点头一笑。却见上官若柳打开雕花木门，门开处，颜思源静静的站在门边，负手而立。一张俊颜上看似平静如水，温润如玉的眸子里，却有幽邃的光，快速的闪过。 一时间，慕白秋只觉得气氛异常的尴尬，连空气中都流淌着凝重的味道。可上官若柳却像没事人似的，只微不可见的朝颜思源点了点头，道：“颜大人，你们聊。我去给孩子送饭了。” 静静地望着上官若柳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颜思源这才收回了目光，踏进屋子，关上门，径直走到雕花红木椅子旁坐下。闭上眼，伸手揉着眉心，却一言不发。 见状，慕白秋心中更觉压抑。见他低头闭眸，一只手半撑着下颌，许久都不说话。眉宇间尽显疲惫之色。慕白秋心中蓦地升起一种心痛的感觉。张了张口，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若蚊蚋。“颜夫人她好些了么？”不知为何，嫂嫂二字，慕白秋总是叫不出口。 “醒了，又睡了。”颜思源抬眸静静的望着她，黑眸中似万千星光闪烁，璀璨耀人。“白秋，你是不是也是那样想的？” “啊？”他的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时间慕白秋没有回过神来。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喜新不厌旧，多情又花心的人？明明心中爱着一个，却又娶了另外的女子。而且，一娶就是两个！”颜思源低沉的声音，幽幽的响彻在屋子四周。不知是不是慕白秋的错觉，这一刻，她竟觉得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和强撑的疲惫。 ------------ 第六十一章 医人医病难医心（三） 更新时间：2010-03-24 “你说什么呢……”慕白秋的心，顷刻间就乱了。心中陡然漏了一拍，她的如水黑眸里迅速的闪过一抹慌乱之色。 “白秋，告诉我，你心中是不是也是如此看我，如此讨厌我？”颜思源不折不挠，看向她的目光，灼热而坚持。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低头垂眸，慕白秋长而翘的睫毛不停的眨着。掩盖了她黑眸中的风云起伏。 颜思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紧紧的，似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内一般。“白秋，上官姑娘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这么无耻的人。心里明明爱着你，却娶了别的女子。你……你会恨我吗？” “不恨！”她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他拥得更紧。心中或者是有怨的，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去恨他！当年……当年若不是他们兄弟俩，她只怕连命都没有了。又从何谈去恨他？！当年他看着她掉进河里，从此便音信全无。十年不见她的踪影，任是任何一个人，也会以为她死了罢。她又如何忍心去责备他另娶她人？更何况，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任何约定和承诺！ “别动！”将头埋在她的颈脖之间，颜思源的身子微微一颤，开口闷闷的问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爱，所以也无从谈恨？”他的声音隐忍，带着一丝卑微的期盼。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慕白秋的心猛然一抽。痛得无法自抑！她不爱他！她怎么可能不爱他！年少时轻狂不知愁滋味，不懂情爱为何物；待稍微长大一点，又心心念念的被仇恨牵扯了所有的注意力。直到如今她方才知道，她爱这个男人，已经爱了十几年了！ 他已经深入她的骨血，融入她的血脉，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自问不是寡情之人，可倘若离开他。她无法想象自己今生还会不会有爱，还如何去爱？！可是，他与她，注定是不可能的，注定是情深缘浅，注定了，只能将对方藏在心里，暗自怀念…… “思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刻慕白秋不再想推开他。只这一刻，就让她纵容一下自己罢。这个怀抱，这个男子，这份让她留恋的温暖，只是她向别人借来的。用不了多久，她就得将他还回去。还要面带笑容，装作无所谓的将他推到别的女人身旁！ 而她，在完成她的任务之后，亦将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从此，天涯陌路！ “白秋……”也许是她温柔的声音纵容了他，也许是他早就想这么做了。颜思源偏头，准确的噙*住慕白秋的粉唇，温柔的吻了下去。 “唔……”身子微微一颤，一声轻叹从慕白秋喉中逸出。颜思源趁机攻城掠地，将滑腻的舌头伸进她的口腔之内。加深了这个吻。 轻轻的闭上眼，这一次，慕白秋毫不抗拒。反而伸手勾住了颜思源的脖子，主动迎上他温柔的气息，唇舌交濡，辗转吸*允。两人的吻，渐渐由浅及深，缠绵似水。 “白秋……”在结束一个长长的深吻之后，颜思源开口深情的呼唤道。 “唔……”慕白秋低下头，不敢正视颜思源温柔的目光。只觉得自己方才的行径很是大胆。 看着她粉嫩透明的耳朵，红得是血珠一般。颜思源小腹一热，只感觉一股热流逆流而上窜到全身。下一秒，他的声音已经暗哑破碎得不堪。“白秋……不要离开我，可好？” “好。”慕白秋身子微微一震，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她笑靥如花。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波澜起伏。 许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许是慕白秋太过爽快的承诺让颜思远产生了怀疑。这一刻，颜思源的黑眸里，竟写满了不信任。“你说的是真的么，白秋。” “当然是真的。”她笑着安慰他，心中却痛得滴血。 “白秋，你，不会骗我吧？”颜思源仍旧不信，眉宇间的担忧之色越发明显。 慕白秋举起手，信誓旦旦的保证。“我发誓，倘若我离开了你，便叫我这一身都孤独终老，无所爱，亦无人爱！”离开了他，她这辈子注定是孤家寡人了。所以，这话也不算是欺骗罢？ “不，白秋。”颜思源闻言，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闪烁中，有深色一闪而过。“倘若是这一生，我们终究无法在一起。我希望，你能忘记我，快乐的生活！” 慕白秋大恸，泪水差点忍不住，便要滑落下来。离开了他，她还如何能幸福，如何能快乐？！ “思源，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强忍住心中的悲戚，慕白秋笑得灿然如春花。 “何事？”一把抱住她，将她放在自己的膝盖之上。颜思源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慕白秋的肩膀之上，柔声问道。 “是关于......颜夫人的病。”想了想，慕白秋决定开门见山。“徐大夫说，颜夫人是心病，需要心药来医治。我想，身为心结的你，是不是应该充当她的良药，与她心置腹的谈一谈。开解开解她？” 闻言，颜思源神色复杂的望着她，漆黑如玉的眸子里，光芒迷离闪烁。见状，慕白秋自嘲一笑，勾唇笑问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的行为很让人费解？抑或者觉得我很是虚伪？竟然会关心自己的情敌。” “不，不是的，白秋。”颜思源摇摇头，正色道：“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要善良。” 善良么，她不知道。低头，慕白秋绝美的脸上泛起一抹苦笑。“思源，颜夫人她，知道咱们从前的事情了。我想，她的心病便由此而起。徐大夫说，颜夫人心情郁结于心，对求生的希望已经到达了最微弱的地步。倘若再解不开她的心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只怕会有不忍言之事！” 颜思源闻言，身子猛地一颤。半响才喃喃的开口说道：“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这么些年来，只知道......竟疏忽了她......” “思源，好好的去和她谈一谈吧。无论如何，她是你的妻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静静的望着他，慕白秋竭力掩住自己心中的痛楚，笑得若无其事。 “好。”颜思源郑重其事的点头承诺着。“我答应你，会尽量解开她的心结，激起她生的希望！”慕白秋眼中的仓惶和痛色，岂能逃得过颜思源的法眼。他心中猛然一抽，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答应着。 ------------ 第六十二章 医人医病难医心（四） 更新时间：2010-04-10 许是因为地势的原因，碧水山庄夏日午后的阳光，比别处少了一份炎热，多了一份清凉和舒适。 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梨花木并蒂莲花琉璃碧纱窗洋洋洒洒地洒进屋子，明媚的光影被滤得淡淡的，竟将屋子里安静的气氛渲染得透露出一些徐徐幽幽的味道来。 颜思源静静地注视着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女子。看着她美丽的容颜一片苍白之色，菲薄的红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往日里灵动的双眸，也紧紧地阖在一起，那长长的睫毛，静静地帖服在她眼睑之处，眨也不眨。 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精致的女子，却犹如瓷娃娃一般毫无生机。不知为何，颜思源心里蓦地一紧。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处述说。若不是今日白秋的那一席话，他竟然不知，他已将眼前这个自己孩子的母亲，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正大光明冠上他的姓氏的女子。逼到了如此的地步…… 抑或者，他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因为自己心里那点子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故作不知，故意无视她的哀伤，她的痛楚，她的哀求，她的难过罢了！ 犹记得那一年，她的父亲，内阁大学士楚林辉亲自找到他，委婉地表达了想要联姻的意思。他略微思忖之后，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彼时，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在京城传诵了一段让人艳羡的佳话。 只有他心知肚明，那时，他以为白秋早已不在人世，正一心一意地为白秋的复仇做着准备工作。且当日他羽翼未丰，正需要笼络朝庭官员到他的手中。而她，不过是恰当的时候出现的恰当的人选罢了。 倘若当时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有利于他复仇的大臣之女，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的。就正如那时候他明知夏梦蕊设下了圈套让他去钻，可因为彼时他正需要夏梦蕊之父――吏部侍郎夏清海的帮助。所以，他也将她洒下的饵昂然吞之一般。 是以，当身怀六甲的她，黯然泪下的跑来找他，质问他是否如外间传言一般，同她的好姐妹夏梦蕊有染时，他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她黯然神伤，看着她绝望地离去，却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言。 不是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她伤心，让她难过，让她怨怼，甚至让她愤恨。可是他没得选择！面对复仇与她，他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前者。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做了几年的夫妻，每每午夜梦回时，他也曾问过自己，究竟爱过她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便否决了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疑问。 对楚怜凝，颜思源知道自己或者有亲情，有愧疚，有抱歉，却绝对没有她想要的那种感情。今生今世，他的爱早已给了一个人，便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去容纳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即便是在当初他以为慕白秋早已不在人世的情况下，与楚怜凝的夫妻生活，也不过是为了尽到身为颜家长子所必须的传宗接代的责任而已！ 是她不够美丽，不够体贴，不够善良，不够有才情么？ 不，事实上，美丽温婉的她，具有所有大家闺秀该有的优点：温、良、恭、俭、让，样样俱全。倘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男子，娶到了她这样优秀的女子，都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呵护，视若珍宝罢！ 可是，她却阴差阳错的成了他的妻。成就了一段错误的姻缘！每每看见她心灰意冷的绝望模样时，他虽暗自自责，却无言以对。于是后来在两个孩子出生后，他索性独居于书房，逃避她的幽怨与夏梦蕊的纠缠。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颜思源抬眸，却发现原本躺在床上，陷入沉睡中的人儿，不知何时竟眨了眨眼睫。那长而翘的睫毛，如翩飞的蝶，又如秋日的红枫，颤颤悠悠，似随时都会飘零而下。 “夫人，好些了吗？”见状，颜思源心中一喜。连忙开口问道。 听见声音，楚怜凝慢慢睁开眼，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猛地眨了眨眼。待看清眼前这张熟悉的俊逸面容之后，她又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便带了几分毫不掩饰的惊喜。“相公，真的是你么！我没做梦吧？” “夫人，看你说的，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那么多梦做！”不知为何，颜思源心中莫名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着调侃道。 “可是，相公怎么会来的？”闻言，楚怜凝不解的问道。 坐到床头，将楚怜凝扶起来，半靠在床头。颜思源温柔的笑道：“家丁来报，说你半夜病倒来。我和娘，一大早便赶来了。” “这怎么好，耽误了相公的早朝……”见他如此紧张自己，楚怜凝心中一暖，似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融化开来，溢满了满腔柔情。“相公，谢谢你。” “没事，我已命人向圣上告了假。这两日，我会留在山庄陪你和孩子们，直到你身子好转为止。且，咱们本是夫妻，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见她眼中水光潋滟，一副感动的模样。不知为何颜思源心中升起莫名的烦躁。顿了顿，他决定开门见山的点明来意。“说道谢谢，咱们倒是应该感谢白秋。大夫说，若没有她的及时抢救，你只怕……” “是白秋姑娘救了我？”闻言，楚怜凝大惊失色。心，却慢慢地冷了下来。低头垂眸，掩盖了黑眸中繁杂的思绪，楚怜凝喃喃自语道：“没想到，竟然是她救了我，竟然是她......可是，又何苦救我呢......救了我，也不过是让我在这人世间多苟延残喘，多受些煎熬而已！”原以为他是回心转意，才会对自己如此温柔。原来，他只是因为愧疚，只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来。枉她还如此开心…… 其实，这些年来一直如此，不是么！从希望到绝望，再到心灰意冷。每每她不报希望之际，哪怕是他的一抹温暖的笑容，一句无心的关切，甚至是一个无意的眼神，都能让她死寂的心，死灰复燃。可每一次到最后，她总是会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失望之中…… 她的声音轻若蚊蚋，时断时续。一时间颜思源听得不十分真切。可见她娇美的脸上一会欢喜一会黯然，一会又面现绝望之色。颜思源心中一动，虽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也知她此刻心中并不好过。于是笑着握住她的芊芊玉手，抱歉的说道。“夫人，对不起，害你受苦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千言万语。楚怜凝先是猛地一怔，继而大恸。扑到颜思源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颜思源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慰着她，待她止住了哭声，平静了心情。颜思源这才开口说道。“夫人，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可好？” “好，你说吧。”知道他即将进入正题，楚怜凝微微一怔，随即点头说道。 ―――――――――――――――――――― 我实在是对不起大家，断更这么久，我胡汉三终于又回来了。咳咳。。。大家表拍我，以后我会争取日更的。如果没有意外的情况下，绝不断更。否则，俺对不起大家，也对不起我家美丽包容又善解人意的花生大人。（昨天本来写了3000字的，结果被猪头的我，用旧文档覆盖了新文档。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泪。。。） 另外，奉编辑之命，做个小小广告。希望大家能踊跃参加：为了让我们能够更清楚您的喜好，为您奉送上更多更好的作品，网特地举办了这次调查活动，填写完毕后，有意外惊喜等着你哦。/zhuanti/yjdc/ ------------ 第六十三章 医人医病难医心（五） 更新时间：2010-04-11 低头略微思忖了片刻，颜思源唇角勾起一抹淡淡无华的笑容，微笑着开口说道：“从前，有一对异常顽劣的两兄弟。他们小时候，特别的调皮。经常联手气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先生。后来，他们遇到了新来的一个先生。先生有一个与他们同龄的女儿……”随着他徐徐幽幽的讲述，颜思源陷入了遥远而悠久的回忆之中…… 看着他眼中闪过的迷离而梦幻的光芒，楚怜凝心中一痛。她早该知道，他不是没有心。只是他的心，早就给了别人的女子。从来就不在她和夏梦蕊身上。枉费这么些年，夏梦蕊还费尽心机的与她争，与她抢，与她夺。可却不知，他们所抢夺的男人。心中根本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如今想来，真是既可笑，又可悲可叹！ 那个清丽绝伦，姿容绝世的女子。她虽然接触得不多，可每一次，都忍不住被她身上所散发的独立自主，自信满满的光芒所吸引。就连同为女子的她，都会如此情不自禁，又何况是其他的男子呢！ 更何况，是与她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经历了生离死别的颜思源与颜思远。“相公，你说的这个女子，是白秋姑娘吧？”听完颜思源的讲述之后，楚怜凝一时间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默默地点了点头，颜思源黑眸中闪烁着幽邃而迷离的光芒。“所以，夫人，我不想瞒你。我与白秋的情分，的确不同常人。”避开了当年的那些恩怨纠葛，颜思源只将幼年那些点点滴滴，一一地讲给楚怜凝听。 “所以呢？相公今天跟我讲这些，是有什么打算么？”楚怜凝心中一痛，为他口中毫不遮掩的情意。他一定很爱恨爱她吧！爱到不想委屈她分毫！爱到想将他们的情意公诸于天下，恨不得所有的人都知晓才好。“相公是不是，想纳白秋姑娘为妾？” 颜思源猛地一怔，似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接下来，这个想法似着了魔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盘旋。旋即，又被他否定了！唇角勾起一抹苦到极致的微笑，颜思源摇头说道：“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我的什么话让你误会了么？你怎么会以为，我想纳白秋为妾？” 闻言，楚怜凝蓦地一惊。她诧异地抬头望了望颜思源，却发现他眉眼真诚，不像是在敷衍自己。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么？还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楚怜凝百思不得其解，正疑惑间，又听见颜思源开口说道：“夫人你放心吧，今生今世，我绝不会纳白秋为妾的！” “真的么？”楚怜凝半信半疑地挑眉问道。“相公不是很爱她吗？” “思源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分虚假，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见她不信，颜思源敛了唇角的笑容，眼中闪过幽邃的光芒。信誓旦旦的发着誓，却并不解释她的疑惑。 楚怜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他眼中的落寞、寥寂和遗憾，以及那深深深深地爱慕，自然逃不过她的眼中。电光火石之间，楚怜凝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不爱，不是不想娶。而是不忍心，玷污了他们之间纯真的感情。原来他觉得，已有一妻一妾的自己，已经配不上当初那份无暇的感情了！ 原来，他爱她竟然已经爱到这种地步了！ 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竟然愿意放手，让她去寻找能给她全心全意宠爱的那个男子！ 当一个人对一个的感情到了如斯地步，她，还有夫复何求？！而她，又还能有何奢望？！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楚怜凝的心竟然突然平静了下来。是哀莫大于心死，抑或者其他，她没有时间去追究。她只知道，她突然很同情眼前这个让她爱过、怨过、也恨过的男子。 原以为，她才是这天底下最痴情的人。现在才知道，跟他相比，她又算的了什么？！ “她知道么？”伸手，想抚平他眉间的皱纹，楚怜凝的手已经伸到了半空中，却终是颓然地放下。 “啊？你说什么。”一时间，颜思源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扬眉诧异地问道。 “她知道，你爱她已经爱到如此地步了么？”低下头，楚怜凝幽幽地问道。语气中不乏落寞，可更多的，反而更像是解脱…… 颜思源猛地一愣，旋即知道她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于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知道了又怎么样，与其两个人痛苦，不如我一个人承担！”更何况，她也未必愿意嫁他罢？！ “哪怕，是让她恨你？你也无所谓吗！”楚怜凝心中一紧，不知为何，心底竟莫名生起一股悲凉之感。不知是为她自己，还是为眼前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子。 颜思源又是一怔，垂下眼睫，半响不语。那长长的睫毛，半阖在他的眼睑之上，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许久，他才抬眸淡淡的说道：“如果她能够幸福，哪怕是让她恨我，也无所谓！” 看着他那云淡风轻的笑颜，楚怜凝心中所有的怨怼和不甘，竟然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挑眉说道：“那么，你今日来找我，又是为何？” “今天早上白秋找到我，说你因为我和她的事情而产生了误会，有了心结！她让我来开解你。”想了想，颜思源还是决定如实相告。“而我，也不希望夫人你因此郁结于心，继续误会下去。” “她的原意，是让你来哄劝我的吧？却没想到，你居然肯如此坦诚自己的感情。”唇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楚怜凝漂亮的杏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抬眸，迎上她打量的目光。颜思源的神情一片坦荡。“我只是觉得，你我夫妻一场，本就不敢有所瞒骗。再加之，我本已经对不住你。亏欠你的，今生今世，只怕我也还不清了。倘若还如此哄骗于你，我于心不安。” 他说得看似冠冕堂皇，可又未尝不是他的真心话。楚怜凝却心知，他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他们夫妻一场，他自然也知晓她骄傲的性子。这些年，她不屑于跟夏梦蕊争，不屑于跟夏梦蕊抢。除了她早已看出，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不在她的身上之外。何尝又不是因为她那骄傲的性子所致。 所以他深知，与其继续让她在希望与失望间挣扎，不如让她彻底死心，反而对她更好！ 他到底，还是知道她的！也不枉这么些年，她对他的付出的感情…… 本广告将持续一周：为了让我们能够更清楚您的喜好，为您奉送上更多更好的作品，网特地举办了这次调查活动，填写完毕后，有意外惊喜等着你哦。/zhuanti/yjdc/ ------------ 第六十四章 医人医病难医心（六） 更新时间：2010-04-12 楚怜凝心想：他到底，还是知道她的！也不枉这么些年，她对他的付出的感情…… 只是，他们之间，注定缘深情浅。哪怕穷她一生之力，哪怕她付出再多，他们之间，也永远隔了一个慕白秋。 原来，不是她不够好。只是她，来得太迟了，如此而已！ “那相公现在打算怎么办？”他既然对她如此开门见山，她也索性不再藏着掖着，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你如此爱白秋姑娘，为何不娶她为平妻？” “夫人不明白，这并非妻与妾的名分问题。而是……”他早已失去了，全心全意爱她的资格。 顿了顿，颜思源接着说道：“夫人请放心，只要你愿意，颜家夫人的地位，没有人可以动摇你。”他不能给她她想要的爱，那么，名分、地位、金钱、权势，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可以尽他所能的给她。 “倘若，我不愿意呢？”闻言，楚怜凝心中一动。她岂不知他的言下之意，因为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所以，其他方面，他绝不会委屈她。包括“颜夫人”这个多少闺中女子想要的名分和头衔。 低头沉思片刻之后，颜思源开口正色道：“倘若夫人觉得，跟着我委屈了夫人的话。只要你愿意，我也会放你自由。钱财方面，我绝不会亏待于你，如果咱们离合，夫人不用再担心下半辈子的生计问题。便是两个孩子，夫人倘若想要他们陪伴在你身边，我也可以做好爹娘的工作。让他们一个月中，有一半的时间在你膝下承欢。” 顿了顿，颜思源迟疑着说道：“只是，夫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倘若你成了下堂妻，今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太好过。若能遇到不拘小节，真心待你的男子。那夫人或者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倘若不能，夫人在你娘家那边，只怕会受不少的闲气。” 见他说到如此地步，楚怜凝就不得不买账了。心知他心中，对自己有着深深的愧疚。可有些东西，又岂是愧疚二字，可以一笔勾销的。有些东西，也不如他所说的那般，容易做到！ 再加之，有些感情，也不是说收得回，便收得回的。一时间，楚怜凝心绪如潮，十分复杂。悠悠地叹了口气，楚怜凝笑得有些漫不经心。“再说吧。不过，相公放心。有你今日这番开诚布公的谈话，我必定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从此以后，她会学会慢慢的收起自己的痴心妄想，清心寡欲地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 至于他口中所说的，属于她的幸福么，以她今时今日的处境，又怎敢痴心妄想！ 见她神色恹恹的，有倦怠之色。颜思源于是站起身来笑道：“倘若果真能够如此，那便是夫人之福，两个孩子之福，颜家之福了。好了，夫人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你的汤药煎好没有。” 楚怜凝点了点头，道：“好。”见颜思源大步走到门前，她犹豫了片刻，又开口喊道：“相公……” “夫人还有何事？”闻言，颜思源回过头来笑问道。 黑亮的眸子里迅速地闪过一抹流光。低头想了想，楚怜凝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无论如何，请相公替我谢谢白秋姑娘。”慕白秋，那个美丽而善良的女子。她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还间接的解开了她心中多年以来的心结。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理不清自己对她的感觉，可无论如何，她都是该谢谢她的！ “好。”颜思源先是一愣，片刻后会意的一笑，点头答道。“夫人请放心，我一定将话带到。”想了想，他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以为，如果可以的话，夫人最好还是亲自谢谢她，更为恰当！”或者，跟活泼开朗的上官若柳，心性豁达的慕白秋多接触一点。她多愁善感的性子，也会改变许多吧？！ 是夜，颜思源果然留在了碧水山庄，照顾楚怜凝。晚饭的时候，楚怜凝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看着楚怜凝原本苍白的俏脸上出现的红晕，和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以及颜思源对楚怜凝体贴入微的照顾。慕白秋心中百感交集，又是欣慰，又不是滋味。 虽然不知他与她关在屋子里整整一个下午，他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才能让原本心如死灰的她，笑得如此开怀。可一个男人能打动一个女人的话，大抵是什么，慕白秋还是知道的。 心中泛起一阵酸楚的感觉，尽管明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是不容怀疑的。慕白秋仍然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落寞。无论他多爱她也好，她有多爱他也罢。穷其一生，她都不是那个能正大光明站在他身边，冠上他姓氏的女子！ 她与他，终究情深缘浅...... 是夜，星光璀璨，烛光摇曳。慕白秋躺在屋子里，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起身穿好衣衫，推开门走到了院子里。清冷的月光下，一个修长的剪影倒映在雕花红木窗户上，挺拔如玉。 慕白秋微微一怔，眼睛便再也移不开分毫。那个让她心心念念，辗转反侧的男子，此刻正在另外一个女子的房里。他温柔的笑容，温润的眸光，款款的细语，此刻都属于另外一个女人。而她，却因为无法成眠！ 终究还是陷进去了罢！慕白秋自嘲一笑，再次叹息一声，转身走入自己的房内，不想也不敢，再去看那个芝兰玉树一般的身影。 多看一眼，便多一分牵挂；多一分眷恋；多一分疯狂。抑或者，她其实也是个胆小的鸵鸟罢了。她怕自己一旦看见他对别的女人展现出柔情似水的温柔，她会嫉妒得发狂，嫉妒得失去所有的理智！ 所有，趁她还能控制自己之前，她一定要抽身而退！ 彼时，慕白秋并不知晓，就在她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她对面的房门突然悄悄地被打开。一个黑色的挺拔身影，久久地注视着她房间的方向。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幽邃的光芒。而与其同时，院子里的另外一间房内的女子，也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却只能，无奈一笑，将一切化为一声叹息...... ―――――――――――――――――――――― 为了让我们能够更清楚您的喜好，为您奉送上更多更好的作品，网特地举办了这次调查活动，填写完毕后，有意外惊喜等着你哦。/zhuanti/yjdc/ ------------ 第六十五章 医人医病难医心（七） 更新时间：2010-04-13 有时候，人的执念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慕白秋知道这样不好，可当某些念头在她脑海中生根发芽，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纷繁如潮的思绪。回了屋子，却依旧是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慕白秋索性展开宣纸，磨了墨，开始写字。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烦躁的心，安静下来。 提笔，随手写了一会。待慕白秋停下来一看时，又猛地一怔。原来方才她无意中，写出的竟是前世一位著名女词人的一段经典之词。此时此刻，那白字黑字映入眼帘，却充分地出卖了她心中的愁绪：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呵，原来，她对他的情，已经情深如此了么！ 下意识望了望窗外那盏明明灭灭的烛火，慕白秋心中一紧。却在看见屋子里的灯光突然一暗之后，心中如针扎一般，疼痛难耐。 一把将手中的宣纸捏成了团，慕白秋闭眼，一声长叹。随手将纸团扔在书桌之上，她转身，朝花梨木雕花大床走去。脑海里却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幕幕让她心烦意乱的画面。 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两者的差别，何止万千！ 脸颊湿湿的，原来不知何时，她竟已不知不觉流下泪来。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慕白秋自嘲一笑――原来，她也并非圣人，也堪不破这一个“情”字！ “吱呀”的一声开门声，将慕白秋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她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抬眸，却看见一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她面前的熟悉身影，挺拔如玉的站立在她面前。 “怎么是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慕白秋扬眉问着，却浑然不觉自己声音中的梗咽。 “为什么不能是我？”剑眉微蹙，颜思源显然察觉了她的异常。抬眸扫视了一下四周，他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团成一团的纸团上。“白秋以为该是谁？” 知道自己失言，慕白秋无奈一笑。“我以为你已经休息了。” 将她眼中的慌乱尽收眼底，颜思源似若有所悟。漫不经心地走到书桌前坐下，他一边趁她不注意，将纸团拿在手中，一边笑着说道：“夫......怜凝她喝了药，睡下了。我看你屋子里的灯光还亮着，所以就过来看看。” “哦......”“怜凝”二字，让她眸光一黯。这一刻慕白秋心中那个名曰“嫉妒”的小东西，竟然开始慢慢滋生。 “在写字么，写的什么？”见她如此，颜思源心中暗自一喜。随手展开纸团扫视了一番。 “别看。”见状，慕白秋连忙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夺下纸团，放在烛火下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深深深深地光芒。那幽邃的光芒深邃如海，又灿烂若星。一时间，让慕白秋有些看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于是她讪讪地笑道：“不过是闲暇无事写的一些打发时间的玩意而已，上不了大雅之堂。你就别看了......”在他的逼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消失无踪。 看着她慌乱的俏脸上闪过的一抹娇羞，颜思源心中蓦地一痛。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原来，她竟对他情深若斯，而他，终究是要负了她...... “白秋......”他轻声低唤，声音温柔得似水一般。 “嗯。”慕白秋抬眸，有些诧异地望着眼中闪烁着水光的他。 “白秋......”他再唤，那满腔的柔情，似马上就要喷薄而出，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慕白秋心中一动，幽幽叹息一声，也温柔地唤道：“思源......” “思源”二字，让颜思源所有的理智瞬间崩溃，那万千似水柔情，再也无法压抑。他伸手拉住她的手，将她一把带入他温暖而宽厚的胸膛。“白秋......” 他的白秋，他爱的白秋，爱他的白秋......他该如何对她才好？！ 一丝丝的疼痛，不够锋锐，却慢慢在颜思源的心底最深处，泅开沉郁的钝痛。猛地紧了紧双臂，颜思源用力地搂着慕白秋，似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内一般。 屋子里，寂静无声。除了两人逐渐变粗的呼吸声之外，安静得连一根针落下来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颈脖处，有慕白秋温润而湿*濡的呼吸浅浅地喷来。带着一种酥麻难耐的痒。勾得颜思源难以自持。偏头，吻住那泛着水光的粉嫩而饱满的双唇。 辗转反侧，轻吸慢吮。这个吻，温柔似水，缠绵悱恻。让慕白秋一点一点在他的柔情中酥软溶化开来。闭眸拥吻，这一刻，两人都只想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将理智抛诸脑后，不去管明天会怎样…… 轻咬着她口腔内细嫩柔软的肌肤，唇舌交缠间。她的喉间逸出一声声绵长悠远而满足的呻吟，却又被他悉数吞入肚子里。 再睁眼时，她已是情潮涌动。那殷红脸庞泛着晶莹汗珠，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娇媚。那黑亮的双眸情**欲氤氲宛如滴水；鼻翼翕张着潮热的气息，尽数的喷在他的脸上，让他喉头蓦地一紧，小腹热流涌动。“白秋......” “嗯......”低头垂眸，掩盖了黑眸中翻滚的情*欲。慕白秋的声音，轻若蚊蚋，带着一抹魅惑撩人的娇羞。 身子，被他紧紧地搂入怀中，严丝合缝。是以此刻，慕白秋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坚挺地昂扬正顶在自己的小腹上。让她尴尬极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白秋，你真美！”看着那双娇柔慵懒的如水秋瞳，颜思源偏头吻住她的耳垂，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慕白秋心中一动，柔情似水溢开。这一刻，她心底清楚明白的自己，如果他想要，她是愿意将自己交给他的。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如果他们之间，注定情深缘浅，那么，她也想留住一份美好的回忆在心间，以供下半辈子慢慢回味...... “思源......”她垫脚，双手勾住他的颈脖，主动吻上他弧度完美的薄唇。 ------------ 第六十六章 医人医病难医心（八） 更新时间：2010-04-14 “思源......”她垫脚，双手勾住他的颈脖，主动吻上他弧度完美的薄唇。 她的主动索吻，让他蓦地一怔。这张桃花眼醉迷离的脸，清秀若处子，又娇艳似罂粟。她双眸似开似闭，红唇粉嫩泛着水光，这美丽浑然天成，有种别样的摄人心魄的味道。让颜思源小腹热流更加汹涌，眼中情*欲波澜壮阔。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所有的理性在这一刻荡然无存。颜思源柔软的舌尖，沿慕白秋漂亮的唇线，细细描摹。三分虔诚，三分挑逗，三分情*欲。仿佛饥渴久矣的旅人，想沉溺于深潭之中。 烛光摇曳，媚眼如丝。他的吻吻如雨点般落下，狂热不能自抑，慕白秋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似春水一般，就要融化开来。一种奇异的酥麻感觉从脚指头升起，带起她体内陌生的情*欲。 这一刻，她只觉得身体空荡荡的，无端生出害怕又期待的感觉。 不知何时，慕白秋早已是衣衫半褪，那轻薄的纱衣，松松垮垮地挂在双肩之上，露出青瓷般的无瑕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乳*沟。“思源......” 小腹陌生的情*欲让慕白秋十分难耐，那空荡荡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嘤咛一声，就要泣出声来。这一声轻唤，却让颜思源被情*欲迷离的神思，猛地惊醒了过来。看着眼前衣衫凌乱，云鬓松散的，魅惑撩人的女子。颜思源暗呼一声惭愧。 他这是怎么了？竟然差点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情形下要了她。明知道自己可能负她，他又如何能这样对她？！ 一念至此，颜思源小腹汹涌的情*欲顿时冷却了下来。一瞬间，他已是神思清明，双眸清亮如水。 薄唇，带着一些眷念地离开她柔滑细腻的肌肤。颜思源躬身，一把打横抱起慕白秋，将她抱到红木雕花大床上，盖好柔滑的暗花锦被。也不急着离去，只温柔地看着她，笑容迷离。“不早了，睡吧。” 慕白秋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先是一惊，旋即反应了过来。心中却又暗自一松，隐隐地，还有一些她不愿意去理清的遗憾和落寞。垂眸，掩盖了心中的跌宕起伏，她淡淡的问道：“你要走了吗？” “我不走，我等你睡着了再走，可好？”听出她声音中若隐若现的恋恋不舍，颜思源笑着揉了揉她海藻一般黑亮的青丝，宠溺的笑道。 “嗯。”她点点头，慢慢地阖上眸子，试图将自己从刚才的情*欲中抽*离出来。心，却思绪万千，愁肠满怀。 见她辗转反侧，却无法入眠。颜思源叹息一声，黑亮如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璀璨的光芒。偏头想了想，他索性脱了鞋，和衣躺在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又调整了她的睡姿，让她能以最舒服的姿势入眠。然后方才柔声说道：“睡吧，我陪你！” 她心中顿时流过一袭脉脉暖流，微微点头，唇角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好。” 在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和浅浅的呼吸声中，慕白秋纷乱的思绪，渐渐平和。呼吸，也慢慢地平缓下来。 前尘往事，在眼前一一浮现。不知何时，慕白秋竟在这些美好的回忆中，慢慢成眠。看着她笑靥如花的睡颜，颜思源的唇角，也慢慢地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起身，却不愿离去。只静静地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眼睛眨也不眨，久久不愿离去...... 一夜无梦，这一觉慕白秋睡得异常香甜。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有一双强而有力的臂弯将自己坚定的搂在怀中。那怀抱异常的温暖和宽厚，仿佛有了这个怀抱，从此便世事安稳，岁月静好。 第二日清晨，从鸟语花香中醒来。慕白秋下意识地翻身，却蓦地发现身旁早已是人去楼空。那已经没有余温的空床，显示那人早已离去。可床单上凌乱的痕迹，却显示昨夜的那些温情，都并非她的梦…… 接下来的几日，颜思源依然留在碧水山庄。白日里照顾楚怜凝，抑或者看慕白秋教导孩子们的功课，和为人处世的道理。兴趣来了，也会偶尔跟随颜思远等人一起上山打猎。 晚上，每每等楚怜凝服了药睡下以后，他便会悄悄潜入慕白秋的房间。或者一起看书品茗，或者飞车走马，或者款款细语。末了，总会陪着慕白秋入眠之后，才又悄悄离去。 期间，两人常有亲密举动。时而相拥入怀，时而缠绵亲吻。可颜思源却总是恪守着最后一步距离，不肯越轨。可两人之间的感情，却一日日的迅速升温。三五日之后，便已达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 对这夜夜缠绵私会，慕白秋先是觉得不妥，可奈何在颜思源的执意坚持下，她也只得顺从了他的意思和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原本还担心他们的举动会刺激到楚怜凝，所有慕白秋几日以来，一直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可楚怜凝那边，却跟没事人似的。同住一个院子之下，不知是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的暧昧。抑或者早已心如死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眼看着楚怜凝的病，一天的好过一天。慕白秋那颗悬着的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可转念一想，楚怜凝病好，就意味着颜思源即将离去。这下子，她原来欢喜的心，又慢慢惆怅开来。 可颜思源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一般，每夜的拥抱，更加用力；每一次的吻，越发缠绵。就连睡梦中，慕白秋也似能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那样的颜思源，似在透支和消耗明天一般，激情似火。却让慕白秋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担忧…… 离别终于如约而至，这一日一大早，碧水山庄的下人们便开始忙碌起来。生火做饭，准备早饭和马车。 这一夜，颜思源破例没有离开。一直搂着慕白秋，安睡到天明。天蒙蒙亮时，他悄悄的起身，在慕白秋脸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方才恋恋不舍的起了身。他刚刚穿好外套，还未来得及扣上扣子，便感觉一双芊芊玉手，在自己的胸膛上游走。“我来吧。” 垂下眼睫，认真地替他系着纽扣。一颗一颗，慕白秋异常认真。尽管他不提，可她却知道他今日的反常意味着什么。离别即将在眼前，她的心如万千蚂蚁爬过，痒痒的，麻麻的，酸疼难耐。 “时辰尚早，你在睡一会吧！”她这样体贴入微的举动，好似老夫老妻一般。却让颜思源心中顿时湿润起来。靠近她，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他的声音缠绵得能化出水来。 慕白秋压抑住声音中的哽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想送你。” “好。”点头，忍住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他淡淡的说道：“我去收拾一下行李。你再睡一会起来也不迟。” “嗯。”她的声音更低，替她扣好纽扣，又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看着他转身离去…… 在床上辗转反侧，终是不能成眠。于是慕白秋也起了身，待洗漱完毕起床的时候，发现山庄各个屋子的灯火，也都陆续亮了起来。 吃完早饭，一大群人都拥到了门口，去送颜思源和颜老夫人。慕白秋静静地躲在人群中，借着明媚的灯火贪婪地注视着眼前挺拔如玉的俊朗容颜。心中，却慢慢地升起一丝惆怅。她心中清楚的知道，似这样缱绻的日子，以后，只怕不会有机会有了…… 颜思源淡淡的扫视了一下四周，朝众人点点头。目光，却在空气中与慕白秋相遇。那一刻的相遇，火花四溅。慕白秋却在其中看见了浓烈如火的深情。心中微微一暖，她朝他勾唇一笑，绽出一朵绝美的笑颜。 “二弟，一切，就交给你了！”拍了拍颜思远的肩膀，朝他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颜思源的目光，如山般沉重。 “放心吧，一切有我！”点头，颜思远信誓旦旦的承诺着什么。目光坚如磐石。 —————————————————— 一章里和谐词无数，zh抽抽得真厉害。囧。。。 ------------ 第六十七章 舍身救，芳心万绪（一） 更新时间：2010-04-15 颜思源的离去，让碧水山庄的顿时清静了不少。慕白秋依然同往日一般，三点一线地教导两个孩子。楚怜凝的身子也一点一点的康复了。虽然偶尔还会犯病，但她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心情也愉悦了不少。偶尔，在精神好的下午，还会主动走出房间晒晒太阳。抑或者在书房外旁听一下两个孩子念书。 每每有意无意之间，慕白秋和她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之时，两人都会不自然的迅速将头扭到一边。可让慕白秋感到十分不解的是，自从颜思源那一次与楚怜凝深谈之后，楚怜凝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好像多了一点什么，又少了一点什么。那种深邃迷离的光芒，隐藏在她的黑眸深处，让慕白秋无法深入的探究。 究竟颜思源对她说了些什么？才会让一个心如死灰，早已绝望至心灰意冷的女人奇迹一般的死灰复燃！ 几乎是下意识地，慕白秋就想到了那个字眼。不是她无端猜忌，实在是对一个因爱心死的女人来说。所爱之人的情爱，才是治愈伤痛的灵丹妙药。求仁得仁，才会芳心无憾罢！ 强迫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会让她心疼的场景。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求仁得仁？！当初是她让颜思源去开解楚怜凝的，便早该料到会有这个结果。既如此，又有何怨？！ 尽管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慕白秋心知，自己心中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至少，她回不去以往云淡风轻的心态了…… 而上官若柳，依旧那般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每日不是上山打猎，下河捉鱼，便是提着她的那些战利品，下厨炮制出一盘又一盘的美味佳肴。满足了慕白秋的眼福和口福。当然，也有不少的人，顺便沾了慕白秋的光。譬如说，颜秋容和颜秋书。又譬如说，每次老远闻见香味，便会死乞白赖跑来蹭饭的颜思远。 但让慕白秋最为头痛的是，自从“楚怜凝急病”事件后，听到颜思远那番话的两个孩子，便对这个曾经十分亲昵的叔叔，不理不睬了。 尽管慕白秋没少替颜思远说好话，可天真单纯却也倔强固执的两个孩子，却坚信自己亲耳听到的那些话才是出自颜思远肺腑的真心之言。对此，慕白秋除了叹息之外，也只能感叹颜思远是自作自受。 虽然她也怀疑过颜思远为何会在那一刻性情大变，说出那些出人意料的话语。但说实在的，她心中对颜思远的做法，也是十分的不以为然，不敢苟同的。这件事在山庄上上下下，悄悄的传开。虽然畏于颜思远的身份，那些下人婢女们不敢当面议论。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颜家二少原本光辉高大的形象，却在众人心中黯淡了下来。众人虽不敢对颜思远指指点点，但那种无形中的压力，还是很大的。可颜思远却浑然不觉，每日里依旧没事人一般，该干什么干什么。大家对他脸皮的厚度，又多了几分佩服。加之颜思源并未因此事对他有半分责备，顺带对颜思源的包容宽恕之心，又多了几分佩服。 所有人中，惟独上官若柳对颜思远一如既往。没有半分非议。对此，慕白秋深感奇怪。平日里便对两人的言行多留意了几分。果然觉得，不知从何时开始，上官若柳对颜思远的态度似乎有了些改变。可这种改变，却若隐若现，无迹可寻。一时间，让慕白秋看不十分真切。 期间，上官若柳也曾一如既往的，三番五次地游说慕白秋跟她一块出庄到山上的林子里玩耍。却每每总是在关键时刻，被颜思远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止。 对此，慕白秋反应平淡，可有可无。而上官若柳却将颜思远恨得牙痒痒的，以为他是故意和自己作对。 这天，上官若柳从山上回来之时，手中抱了一个白乎乎的东西便不管不顾地朝教室里跑去。彼时，慕白秋正在给两个孩子讲课。见她风风火火的行径，不由得蛾眉微蹙，正要开口将她请出去。却在无意中，看见她手中的动物之后，扬眉问道：“这是......？” “白秋，来帮我救救它。”手中的小动物，睁着一双水雾氤氲的黑溜溜的大眼睛，低声呜咽着。雪白的毛色，光亮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若不是它腿上的血迹，出卖了它此刻的痛苦和不安。慕白秋几乎一下子便要被它迷倒。 “你在哪里弄来的白狐？”顾不上许多，慕白秋放下手中的书册，从上官若柳手中接过白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它的伤势。 许是感觉到了慕白秋的善意，白狐并没有做过多的挣扎。只是在慕白秋偶尔不小心碰触到它的伤口后，低声地呜咽一声。却惹得众人对它更加怜爱。 “它中了猎户们的陷阱，被我发现便把它救下了。可是它却受了伤，没办法，我只好把它带回来找你。”简洁地说完自己救下白狐的经过，上官若柳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个充满灵性的白狐，叹息道。 “它左后腿受了伤，还在流血。要赶快替它止血，包扎。”仔细观察之后，慕白秋皱眉说道：“我需要止血的草药和干净的纱布。若柳，麻烦你去帮我找出来。我记得药房里就有庄子上的人平日里采回来的止血草药，纱布嘛，需要到颜夫人那里去借一下。” “先生，我们去娘那拿纱布吧！”闻言，两个孩子自告奋勇的说道。 慕白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笑道：“乖，早去早回。” 孩子们点点头，放下书本小跑着冲出书房。上官若柳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药房奔去。众人一番忙碌之后，终于将小白狐的伤口处理好了。可那小白狐依旧不时的发出呜咽声，似十分痛苦。 起初，慕白秋以为它是因为伤痛难忍，所以如此。也就没太在意。但后来，见小白狐不吃也不喝，还几次三番地挣扎着，想要朝庄子外跑去。慕白秋对此十分奇怪，仔细观察之后，她惊奇地发现这只小白狐，好像还是只正在哺乳的母狐。慕白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母狐是担心自己的离开，会影响到家中幼狐的安全。所以才不吃不喝，神情哀伤。 慕白秋不由得感叹：所谓天下慈母心，便是如此！无论人兽！ ------------ 第六十八章 舍身救，芳心万绪（二） 更新时间：2010-04-16 虽然如此，可因为担心母狐的伤势，会让它被放回山林之后，自身难保。慕白秋还是决定将母狐留在山庄，治好它的腿伤再说。 是夜，碧水山庄内有白狐低沉而哀伤的悲鸣声，在山庄内盘旋了一晚。那凄厉的嘶叫声，让整个山庄的人为之动容，无法成眠。 第二日一大早，上官若柳甚至还来不及吃早饭，便独自一人上了山。待慕白秋起床之时，早已不见她的踪影。慕白秋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有十分放在心上。 只在吃完早饭之后，带着两个孩子去看了白狐。却发现经过一夜的呜咽，白狐早已声嘶力竭。身旁慕白秋为它准备的食物，它半点都没有动。原本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在看见慕白秋等人之后，居然流下了一行清泪...... 慕白秋大惊之余，深感白狐是一种非常灵性的生物。于是抚了抚它身上油光水滑的皮毛，试探着对白狐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惦念家中的幼狐，可是你如果不吃不喝，伤口就不能痊愈。就算我把你放回山林，你只怕也无法自保，又如何哺乳幼仔呢？所以，你若是想早点回去，就要多吃点东西，快快的好起来才行。” 闻言，那白狐又是一声呜咽。似果真能听懂慕白秋的话一般，竟不再拒绝慕白秋送给它的水和食物。见状，慕白秋一颗悬着的心总于放了下来。却对这种自然界的舔犊之情再次感叹不已。 中午时分，消失了一个上午的上官若柳总于兴冲冲地跑了回来。见她那风风火火的急躁样子，慕白秋皱了皱眉头，正要调侃她。却听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白秋，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凉茶给她，慕白秋无奈地笑道：“喝口水再说吧，瞧你那样子，跟个野丫头似的。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我找到白狐的幼仔了。”将茶杯中的水一口气喝完，又歇了口气，上官若柳这才急忙说道。 “真的？”慕白秋扬了扬眉，面色一喜。“那你怎么不将它们带回来？” “你说得倒是容易，那小白狐藏在洞中，要想活捉而不伤害起分毫，谈何容易。”白了她一眼，上官若柳眉宇间时分无奈。“我试过好几种办法了，可是都不行。那些小白狐一天没吃东西了，听声音，好像是饿坏了。” 顿了顿，她又咬牙说道：“白秋，你说该怎么办？倘若母白狐再不能回去，只怕小白狐们要饿死了。” “那就放母白狐回去呗。”偏头想了想，慕白秋淡淡的说道。 “真的？”上官若柳面色一喜，随即挑眉问道：“可它不是还带着伤么？” “既然找到它的老窝，那就好办了。直接将它送到洞口，再替它准备几天的‘口粮’。有这几天养伤的时间，相信白狐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唇角抿成一线，慕白秋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深光。“不过，送它回去之前，我还要检查一下它的伤口。替它换一次药！”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啊！”闻言，上官若柳连忙说道。 “你呀，就是急性子。”笑着点了点上官若柳的额头，慕白秋白了她一眼，道：“跑了大白天，你不饿吗？先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等我替白狐包扎好伤口了，再叫你。” 上官若柳这才下意识地摸了摸早已饿得潜心贴后背的肚子，讪笑道：“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饿了。对了，我好像还没吃早饭呢！” “那还不赶紧去！”笑着将她朝厨房的方向推去，慕白秋自己却大步朝药房走去。 待上官若柳匆匆填饱肚子归来，慕白秋已经将白狐的伤口包扎完毕，又嘱咐庄子里的丫鬟们准备了几只活鸡装在笼子里。见上官若柳来了，拍了拍手对她笑道：“搞定，大功告成。咱们出发吧！” “好！”上官若柳闻言，提起鸡笼就要朝庄子大门走去。 慕白秋跟在她的身后，抬腿也朝门外走去。下一秒，衣袍的下摆却被人拽得死死的。转身，慕白秋看见两个孩子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异口同声的说道：“先生，我们也想去送白狐。” “好吧，咱们一起去。”笑着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慕白秋一手牵起一个朝大门口走去。 谁知出师不利，几人方才行到大门口。却被一个黑色的身影给拦住了。见了来人，上官若柳的气不打一处来。以往的事情瞬间冒了出来，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上官若柳的声音中便多了几分愤恨。“喲，这不是颜家二少爷么？在这干什么啊？怎么，这次你不会又不让白秋出去吧！理由是什么？说来听听。” 对她的冷嘲热讽，颜思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淡淡的瞥了一眼慕白秋手中的白狐，挑眉问道：“白秋，你们要去哪里？” 见她对自己不理不睬，上官若柳的气不打一处来。声音更是冷厉。“你管我们要去哪里！腿长在我们身上，我们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不可理喻！”冷冷地望了她一眼，颜思远的神情也显得有些阴郁。 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慕白秋息事宁人的笑道：“我们想将白狐放回林子里去。” “交给我就行了。”闻言，颜思远伸手，欲接过慕白秋手中的白狐。 “你找得到白狐的窝吗？”见他如此，上官若柳讥讽的问道。 闻言，颜思远先是一愣，旋即问道：“那你找得到吗？” “废话，我当然能找到。”点了点头，上官若柳的眼中有些不屑。 “那不就结了，你跟我一起去就好了。”说罢，看了一眼慕白秋，道：“白秋，你先带着两个孩子回去。” “凭什么呀？”被他的言语间的霸道气得气结，上官若柳下意识地问道。 闻言，颜思远回过头来，静静地注视着她，一言不发。幽邃邪肆的眸子里，却闪烁着威胁和警告的光芒。见状，上官若柳一愣，到口的话竟然给生生的憋了回去。 见状，两个孩子却不依不饶了，撅起小嘴说道：“不行，我们偏不回去。我们要上山送白狐回去！” ------------ 第六十九章 舍身救，芳心万绪（三） 更新时间：2010-04-16 见状，两个孩子却不依不饶了，撅起小嘴说道：“不行，我们偏不回去。我们要上山送白狐回去！” 慕白秋也笑着对颜思远说道：“是啊，就让他们一起跟去吧。我们送完白狐就回来。” “不行！你们不能去。”闻言，颜思远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见他态度坚决，神情中带了一丝不容拒绝的味道。慕白秋心中一沉，来到山庄以来发生的事情便迅速地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慕白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行，似乎颜思远对于她的出庄，很是紧张！ 难道他们瞒了自己什么吗？！联想到颜思源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话语，慕白秋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想了想，她试探着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去？你总得给个理由吧！” “因为……因为山上野兽多，你们去会有危险！”见她虽然面带微笑，却神情坚决。颜思远心知如果不能给她一个合适的理由，慕白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皱眉说道：“万一发生一点什么事故，我娘会撕了我的皮的！” “你胡说八道！”闻言，上官若柳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的谎言。“颜思远，你别拿那些话来糊弄白秋。他们没去过林子，我可是天天上山的。” “上――官――若――柳......”颜思远气结，一字一顿地说道。狭长的眸子中散发的冷厉的光芒，却让上官若柳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见他对自己怒目而视，上官若柳心中虽然有点怵，却依旧咬着红唇，倔强地抬头迎上颜思远愤怒的目光。 “上官若柳，你偏要跟我唱反调是吧？”扬眉，颜思远气极而笑。指着她的鼻尖厉声问道。 “我就是跟你唱反调了怎么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自从来到碧水山庄，你就把白秋关在庄子里不让她出来。你敢说你心中没有鬼吗？”见他如此蛮不讲理，上官若柳气恼得差点要落下泪来。可她却倔傲地抬起头，不肯让自己在他面前哭泣。 “......”颜思远本就理亏，此刻见她一双漂亮的杏眸中泛着潋滟的水光，那模样楚楚可怜，十分招人心疼。颜思远心中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大半，他叹息一声，竟半响说不出话来。 见他无言以对，慕白秋心知其中有异。于是敛了唇角的笑容，正色道：“思远，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没有。”摇头，颜思远目光闪烁，言辞却异常坚定。“是你们想得太多了！” “既然如此，我上一趟山，也不算过份吧？”见他明明藏着心事，却不肯吐露分毫。慕白秋也有些恼了，于是一手牵起一个孩子，便准备朝山上走去。 “你是不是非去不可？”下一秒，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快地在慕白秋面前一闪。慕白秋抬眸望去，却见颜思远已经挡住了她的去路。看向她的眸子里，却带着一丝异常的认真，和若隐若现的......哀求？！ 那哀求之色迅速地沉到了他的眼底，速度快得让慕白秋以为是自己眼花。扬唇，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我一定要去！” “那好，也不是不可以去，但是我有个条件。”想了想，颜思远开口说道。 “你说。”见他让步，慕白秋也松了口气。 指着颜秋容和颜秋书，颜思远开冷冷地说道：“不能带两个孩子去。” “凭什么你不让我们去我们就不去啊？我们偏去！”闻言，两个孩子立刻怒了，对着颜思远横眉以对。 “因为我是你们的叔叔，所以我不让你们去，你们就不能去。”颜思远看也不看两人，脸上的神色阴沉得快要拧出水来。 “你不是我们的叔叔，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叔叔！”一想起那日他不肯救娘的事，颜秋容的气便不打一处来，此刻见他又端出叔叔的架势想要管教自己。哪里还忍得住心中的怒火，于是口不择言的说道。 “你......”颜思远扬在半空的手，又颓然地放下。垂眸，他阖上眼睫。整个人却气得浑身发抖。半响，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就算你们不认我这个叔叔，我今日也绝不会让你们踏出碧水山庄半步。” 见他眼中有痛色闪过，慕白秋心中有些不解，更多的却是不忍。于是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安抚了他们。这才挑眉问道：“为什么不肯带上两个孩子？” “麻烦！”唇角微动，颜思远连解释也欠奉，径直吐出两个字。 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慕白秋心中倒有些不安。于是蹲下身子，将两个孩子揽入怀中，笑着劝慰道：“容儿、书儿乖，你们听先生的话，就待在家中那里也不要去可好？先生和若柳姐姐，会马上回来的！” “先生，连你也不肯帮我们吗？”闻言，两个孩子眼珠瞬间泛起了泪花。 慕白秋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不是不帮，而是帮不了！ 看颜思远那异常坚决的态度，她便心知这一次无论自己浪费多少唾沫，他都决计不肯答应了。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慕白秋甚至想过要放弃上山的念头，毕竟颜思远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太诡异和反常了。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是到最后，到底是心中的好奇占了上风。一想到他与颜思源可能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慕白秋就恨不得立刻解了这个谜团才好！ “容儿，书儿，你们听话。等先生从山上回来了，便同若柳姐姐一起给你们做桂花糕吃可好？”心知这样会让两个孩子受到委屈，可颜思远坚决的态度，却让慕白秋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可是先生......”两个孩子仍旧不甘心，还想试图说服慕白秋。 “没有可是！你们再不听话，先生可就生气了。”闻言，两个孩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慕白秋站起身来，牵着两个孩子朝碧水山庄走去。交代了朱氏一定要照看好孩子之后，方才转身大步离去。 ------------ 第七十章 舍身救，芳心万绪（四） 更新时间：2010-04-19 上山的路走得异常的艰难，除了山路难行之外，更因为这一路上的气氛都安静得诡异。 临行前，颜思远不知发了什么疯，将庄子上所有的家丁都带上了。美名其曰：狩猎。可偌大一个队伍，这一路行来却相当的安静，安静得让慕白秋嗅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这到底还有多久才到啊？”眼见着山路越来越崎岖，越来越难行，颜思远不由得紧蹙了眉头，看向上官若柳。 睨了他一眼，上官若柳一言不发，径直朝前走去。颜思远脸色一沉，眉头瞬间皱成了“川字型”。 见状，慕白秋暗自叹了一口气，悄悄地扯了扯上官若柳的衣襟。上官若柳这才回过头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颜思远，道：“嫌麻烦就别跟来啊，一个大男人，还不如咱们小女子。”说罢，挑衅地看了一眼颜思远。 “你……”颜思远气结，伸手在半空在扬了扬，又颓然的放下，道：“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尤其是，那种小女子！” 被慕白秋抱在怀中的小白狐似嗅到了森林里熟悉的味道，此刻蠢蠢欲动，不停地呜咽着。慕白秋好气又好笑地看了看充满孩子气的两个人。抚了抚额头说道：“我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就跟冤孽一样，见面就吵过不停。莫非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成？！” 闻言，上官若柳和颜思远迅速的对视一眼，目光在空气中相聚，又飞快地撇开。上官若柳脸颊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轻啐一口，道：“谁跟他是冤孽啊，我巴不得这辈子从来没认识他才好呢！” 颜思远眸光一闪，眼底盛着复杂而深邃的光芒。拍了拍手，冷笑道：“彼此彼此，这一点上咱们倒是不谋而合！” “哼……”冷哼一声，上官若柳眸光一黯，下一秒，眼底的落寞却又迅速的消失不见。勾唇，她笑靥如花。“你放心，等从碧水山庄回去，我就离开你们颜家。从此咱们一拍两散，免得相看两厌！” “阿弥陀佛，那敢情好！”闻言，颜思远唇角紧抿成一线，眼中波澜翻滚，却瞬间隐入沉沉的眸子中。“我求之不得呢！” “你……”上官若柳咬了咬红唇，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转身，一双漂亮的星眸里，已经是水光潋滟。 慕白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再瞥了一眼一反常态，从未对女子如此尖酸刻薄的颜思远，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扬唇，她正想说话。脚下一个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竟然一个跄踉，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从山坡滑落下去。颜思远眼疾手快，想也不想地纵身一跃成了慕白秋的人肉肉垫。然后抱住慕白秋，顺势打了几个滚，直到被一颗大树挡住了去路，才止住了跌势。 “你没事吧？”颜思远紧张的打量了一下怀中的人儿，见她完好无损，这才急急的问道。 “我没事，谢谢你。”慕白秋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去检查怀中不停呜咽着的白狐的伤势。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勾唇笑道：“幸好幸好，幸好它没事。”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颜思远见状，眸光一黯。一双惑瞳中盛满了落寞和失望。 见两人滚下山坡，上官若柳急忙跟随而下。却在看见颜思远将慕白秋视若珍宝的态度后，微微一怔。尤其是他眼底的那抹哀伤，刺痛了她的眼，让她的心，如利刃划过，疼痛难耐。 “你们，没事吧？”隐了眼底的哀伤，上官若柳深呼吸一口气，大步朝两人走去。“呀，你的脸！”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想也不想的伸手摸上颜思远被树枝划破的脸颊，小手颤抖着，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几分掩藏不住的心疼。 “我没事。”颜思远蓦地一怔，想也不想地便伸手抓住了她的柔荑。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升起。 “可是流血了。”慌乱地从他的大掌中抽出自己的手，上官若柳颤抖着手从袖袋中掏出自己的手巾，覆上颜思远的脸。眼底盛满了心疼的神色。 “呀，真的流血了。”慕白秋这才回过神来，皱眉说道。 颜思远眉心微微皱着，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紧，带着一些困惑和不解，看着眼前眸光迷离，泛着水光的女子，感受着她的芊芊玉手，温柔的在自己的脸颊流连。那温柔的力道，仿佛是在触碰她易碎的珍宝一般。 不知为何，他的心蓦地一动。心中似有一道暖流溢过，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慢慢的荡漾开来。有些酸，有些甜，有些暖，还有一些复杂得连他自己也不能解读的情绪，让他在那一刻，竟然没有注意到慕白秋的话。“没事，只是擦破一点皮而已。” 看着她眼底潋滟流淌，却又倔强着不肯落下的水光。颜思远强忍住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勾唇浅笑，用最最温柔的语气说道。 他难得一见的温柔，让上官若柳鼻子一酸，眼中闪烁的泪水差点就要忍不住夺眶而出。下一秒，她已经转身，闷闷地说道：“没事就好，咱们走吧。狐狸窝离这不远了。” 慕白秋特意落在了身后，看着前面两道或清丽或挺拔的身影，唇角，慢慢地绽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颜。 在上官若柳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地便找到了狐狸窝。“就在那里了。”伸手指着一个洞穴，上官若柳开心的说道。 果然，慕白秋手中的白狐，此刻不停的挣扎着，更加蠢蠢欲动。见状，慕白秋抚了抚它的头，将它放了下来，笑道：“去吧，以后自己要小心一点，知道了吗？” 说罢，躬下腰，将它放在地上。那白狐迟疑地望了望几人，又瞥了瞥洞口，却不肯离开离开。只不停的呜咽着。慕白秋莞尔一笑，道：“这小东西果然有灵性，看来是舍不得我们了。” 颜思远勾唇，正要说话。空气中，突然有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 ------------ 第七十一章 舍身救，芳心万绪（五） 更新时间：2010-04-20 碧空万里，浮云悠悠。山林中树木葱定，山花烂漫似锦。四周云山相连，叶青翠幕，苍穹碧透。倘若不是呼啸而来的夹杂着箭矢破空的风声，和空气中透露出来的杀机，这简直就是一处人间的世外桃源。 眼见着那锋利的箭矢就要射向慕白秋，颜思远想也不想，便向她扑去。“白秋，小心。” 一把将慕白秋扑倒在地，箭矢堪堪从两人头顶擦过，却去势不减，直没入一颗大树之中。颜思远惊奇一身冷汗，后怕的将慕白秋搂入怀中，紧紧的，紧紧的，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内一般。“白秋，你没事吧？” “我没事。”摇了摇头，慕白秋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的光芒。“思远，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咱们只怕遇见麻烦了。现在没功夫细说，等回去我再告诉你吧！”勾唇，颜思远唇角的弧度冷厉而愤怒。那双惑瞳中，阴云密布，带着少见的狠戾，又似有惊涛骇浪若隐若现，汹涌翻滚。 扭头望了望一旁口呆目瞪的上官若柳，颜思远正色道：“上官姑娘，你精通武艺，待会还烦请你帮我保护一下白秋。务必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你放心吧，我会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流光，上官若柳大步走到慕白秋身边，信誓旦旦的承诺道。 惊吓中，一直在慕白秋脚下徘徊的小白狐猛地窜进了洞穴之中。一直跟随在几人身后的家丁护院，也早已戒备的将几人合围了起来。人人皆抿唇不言，可由他们那镇定自若的表现来看，似皆对这场突袭，没有半分的意外。 慕白秋心中一沉，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那断断续续的亮点迅速的汇成一道光芒，连成一条清晰的线路。挑眉看向颜思远，见他冷了脸对众人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到需要用你们的时候了！倘若今日咱们大家侥幸安然过关，我以我颜思远的人格保证，在场之人，皆有重赏！” “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闻言，这些家丁护院们顿时士气大振，齐声吼道。 莫非……这场袭击，早在预料之中，大家都心知肚明，唯有她不知道而已！联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常，慕白秋心中顿时如阳光穿破乌云而出，豁然开朗。扭头看了看同样迷惑纠结的上官若柳，慕白秋又在心中暗自补充了一句。“不对，同样不知情的还有上官若柳……” 倘若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今日她与上官若柳的任性，就是给颜思远惹了一个极大的麻烦！一时间，慕白秋懊悔不已。 看着颜思远从袖袋中掏出一枚特殊的烟花，用火折子点燃。那烟花“嗖”地一声，窜上高空，在密林上空，爆发出一阵绚烂的烟火。然后迅速消失不见。慕白秋心中暗忖，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要让颜思远，甚至是颜思源联手瞒着她呢？ 正思忖间，一直安静的密林中，突然狂风大作，破空而来的箭矢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不如之前那般，只有一支。而是密密麻麻如针雨一般向众人袭来。 因为有了准备，众人倒也不是十分慌乱。只不疾不徐的用手中的利刃，招架着那些利箭。一时间，剑光骤然大盛，银光散开如湖急转，旋涡所至，无坚不摧。颜思远则手握利剑，将慕白秋护在身后，静静地站在圈中，似成竹在胸，又如狩猎的猎豹一般，安静地等待着最佳的时机，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随着箭雨的渐渐凋零，一群蒙面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逼进了众人。见状，颜思远剑眉一皱，扬声说道：“对方人多势众，敌情不明。咱们不宜妄动，且守好这方大本营，等待援军便是。” “是。”众人闻言，纷纷答道。 说话间，黑衣人已经袭到，向山庄的家丁护院们展开了厮杀。明媚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洋洋洒洒的落下，那些斑驳的光圈晃得慕白秋的眼睛有些发酸发疼。可她却依然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原本应该只会伺弄庄稼，狩狩猎的家丁们，此刻却战得异常的勇猛。 那训练有素的模样，又岂是寻常家丁护院可比？！ 如此一来，慕白秋心中的想法更加得到了证实。隐隐中，她似乎嗅到了一点阴谋和血腥的味道…… “你们，都小心一点！”厮杀越来越激烈，空气中不断有金属猛烈的撞击声传来。间或有一星半点殷红如火的血花，飞溅开来。直直的没入慕白秋蓝色的长衫之中，浸开一朵朵诡异的血花。颜思远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看身侧的两名女子，幽邃的惑瞳中有担忧一闪而过。旋即抿唇说道。 “别担心我们，照顾好你自己。”将他的担忧尽收眼底，慕白秋和上官若柳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点头，颜思远不再说话。转身加入了厮杀的队伍中……. 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慢慢倒下，又有更多的黑衣人冲了上来。那源源不断的黑衣人，仿佛凭空而降一般，杀之不尽，戮之不竭！ 厮杀中，山庄的家丁们也伤亡不少，不复方才整齐的队形。尽自这些家丁护院们，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角色。可在对方的车轮战中，也有些精疲力竭，吃不消了。 就连上官若柳，也开始加入了打斗之中。偶尔有一两个突破重围的黑衣人袭进了圈子中央，便与她血战起来。虽然身为镖局家的千金大小姐，上官若柳自小便饱受其父熏陶，武艺不凡。 可这样的血腥杀戮，她还是第一次面对。是以当第一个敌人在她面前倒下，喷溅出汹涌的鲜血之时，她还是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若柳，你没事吧？”慕白秋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此刻她面色苍白如纸，身子情不自禁的颤抖着，却强自咬着牙，躲开一具朝她倒来的尸体，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贝齿紧咬着红唇，上官若柳收起眼中的惊惶，一字一顿的说道：“白秋，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 第七十二章 舍身救，芳心万绪（六） 更新时间：2010-04-22 上官若柳收起眼中的惊惶，一字一顿的说道：“白秋，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正说着，一个黑衣蒙面人已经再次越出重围，朝两人冲来。“若柳，小心。”见状，慕白秋连忙出言提醒上官若柳。 “你躲远点……”一边回头对慕白秋说话，上官若柳一边毫不迟疑地迎上了黑衣人。 两相交手之下，剑光大盛，那耀眼的白光，在阳光的折射下，刺得慕白秋的眼睛生疼生疼的。 耳畔，不时有金属猛烈的撞击声传来，慕白秋神色惊惶的看着眼前倒下的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心，颤抖着，犹如当年的那场杀戮又在眼前。 其实当年，远没有现在血腥。可死的，却是她这一世最最敬爱的，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她看着那些人面目狰狞的挥舞着明晃晃的刀向他砍去；看着他身上的血喷溅而出，溅在他的白衣上，开出一朵朵妖异血红的罂粟花；看着他在她面前倒下却无能为力；看着他临时前还张嘴让她逃命…… 于是那一幕幕情形，便如梦魇一般，缠绕着她，纠缠着她，让她无法安宁，让她心中恨，无法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反而越来越浓，越来越重！ 倘若不能为父报仇，不能让当年陷害父亲的人绳之于法。那她今生今世，又如何能够坦然的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颜思远一剑解决了与他厮杀的黑衣人，回过头来时，正好看见慕白秋呆滞的站在圈中，血红的黑眸里，闪烁着愤恨而痛彻心扉的目光。那样的目光，在他有生之年，他只在她身上看过一次。 当年，他与大哥思源无意中得知了那个惊天秘密。惊骇之余两人决定通知慕白秋父女，谁知尽管如此，他们依旧迟了一步。当两人带着慕白秋父女从颜家后门逃走时。却在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被那群人堵截住了。 为了不连累他们，情急之下，先生慕仲举将他二人藏到了芦苇丛中。而他们，则眼睁睁的目睹了那场血腥的杀戮。看着先生倒在血泊之中，看着小小年纪却一向镇定自若的慕白秋，发出向野兽一般的嘶鸣。然后在身中一剑之后，落入河中，被冰冷的河水卷走…… 从那一刻起，他的心中便生出了仇恨。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曾消散。后来，他与思源拼命的四处寻找慕白秋的下落。他们沿着河的下游找寻了三天三夜，却始终没有见到她的踪迹。哪怕，是尸体……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们兄弟俩，同时绝望了吧？！ 所以，他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式，却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苟延残喘了下去。谁也不曾料到，若干年后，慕白秋回来了，带着她的仇恨而来！ 尽管他与思源，都看出了她的意图，可两人皆是很有默契的选择了沉默。如何能够不沉默？他们都那般爱她！如何能够不沉默？倘若当年换做是他们，他们心底的仇，心中的恨，一定比她来得更浓更猛烈吧？！ 前些日子，思源找到他，告诉他当年的事情，远比他们看到的更为复杂。他在听完他的陈述之后，半信半疑。而她呢？是否会相信他们的说辞？ 这样想着，颜思远抬头向慕白秋望去。却在看见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向她射去之后，脸色蓦地大变。“白秋，小心。” 再一次没有犹豫的，颜思远想也不想的朝慕白秋扑去。在将慕白秋一把推开的同时，另外一支箭又以凌厉的速度射向颜思远。身后是慕白秋的尖叫声，待颜思远回过神来之时，一个娇小的身影，用尽了全力将他推开。 箭尖没入她的胸口处，喷溅出带着热度的血花，溅了他整整一脸！片刻的呆滞之后，颜思远和慕白秋齐齐的扑向倒在血泊之中的上官若柳。 颜思远颤抖着双手，将上官若柳揽入怀中。伸手，想去捂住她的伤口，止住她的血。可那血，却好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怎么捂也捂不住…… 哆嗦着嘴唇，颜思远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手忙脚乱的从他的中衣下，撕下一块布料，简单的替上官若柳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语无伦次的对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她说道：“你别死，你不能死。若柳，你，你一定不能有事，你要坚持下去，你要等着我！” 不知是不是颜思远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在上官若柳的唇角，看见了一丝浅淡的近乎于无的笑容。旋即，那笑容如轻烟一般消失不见。 “替我照顾好她。”小心翼翼的将上官若柳放进慕白秋的怀中，颜思远站起神来。一双惑瞳里散发出冷戾，血腥的光芒。对正在奋战厮杀的众家丁大声吼道。“咱们的援兵就要到了，给我杀，一个活口也不留！杀光了这些畜生，我赏银五万两！”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千斤巨石，顿时就激起了早就杀红了眼的家丁护院门的斗志和士气。一时间，颜思远这方的气焰大盛。手起刀落间，黑衣人渐渐的落在了下风。 大约一盏茶功夫之后，又有密密麻麻的急促脚步声朝密林方向行来。待看清来人之后，家丁中有人欢呼道：“援兵来了！” 闻言，黑衣人转身欲退。满腔仇恨的颜思远哪里肯放过他们，一声“杀”声之后，新来的颜府援兵，将黑衣人包围的水泄不通。 眼见着己方占了上风，颜思远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解决了手中的一个黑衣人之后，他丢开手中的长剑大步朝慕白秋走去。 “她怎么样了？”小心翼翼的从慕白秋手中接过昏迷之中，脸色苍白如纸的上官若柳。颜思远眉眼间是浓得化不开的自责和心疼，以及一丝慕白秋来不及辨别的复杂的感情。 “已经止住血了。”闻言，慕白秋连忙回答道。 颜思远低头检查一番，见果然如此，不由得疑惑的看了一眼慕白秋。慕白秋笑着指了指脚下凌乱的一些野草，道：“多亏了那个灵性的小东西，不知从哪里衔来了止血的药草，才让若柳止住了血。” ------------ 第七十三章 舍身救，芳心万绪（七） 更新时间：2010-04-23 战斗渐进尾声，除了还有几个在负隅顽抗的，黑衣人几近全军覆灭。颜思远头也不抬的对家丁们说道：“记得给我留一个活口。”然后就一把打横抱起上官若柳，大步朝山下走去。 方行几步，他似想起什么一般。驻足回头，正准备说话。却见最后两个黑衣人也束手就擒。于是连忙补充了一句。“两个都给我留下，带回山庄去。” 说罢，又随意指了一个家丁说道：“那个谁，你马上进城给我请个大夫回来。速度要快！回来得及时，赏银五百俩，回来晚了，你也不用来见我了。” 那人闻言，答了一声“是”，便撒腿就朝山下跑去。颜思远也紧随其后，在众护院的保护下，回到了碧水山庄。 将仍在昏迷中的上官若柳温柔的放在床上，低头看着她那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的容颜，颜思远心中如被尖锐的利器划过，疼痛难忍。 这个平日里处处与他不对盘的女子，竟然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舍身救了他。那一瞬间的震撼和心痛，是颜思远这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甚至，比当年他亲眼看见慕家父女倒在血泊之中，还要有过责任无不及！ 这个纤弱的身躯，要蕴含多大的勇气，才能如此！那一刻生死存亡，她又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奋不顾身的去救他的？！ “思远，思远……”慕白秋手中拿着药材推门而入，见颜思远一脸呆滞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上官若柳。黑眸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后才开口唤道。 “啊。”颜思远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呆滞的看了一眼慕白秋，目光落到了她手中的药材上。“取回来了？” “嗯。”慕白秋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人参片递给他，道：“你真的决定了要这么做吗？” 颜思远毫不犹豫的答道：“没错，上官姑……若柳胸口上的箭必须马上拔出来。然后才能帮她消毒，包扎伤口。” “可是，谁来拔这箭？”慕白秋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上官若柳胸口上的箭尖，挑眉问道。“那位置……” 那一箭，直直没入上官若柳右胸下的位置。要拔箭，势必要一气呵成。这样的事情，非男子不能做。可这么一来，也就等于间接毁掉了上官若柳的名节。倘若她醒来，因此而怪罪，谁人来承担责任？可如果不拔，则会让上官若柳的性命陷入危险之中，这样的结果，更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我来拔！”低头沉思片刻之后，颜思远抬头望着慕白秋，一双惑瞳里闪烁着深深深深的光芒。许久，才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个箭，我来拔！责任，我来负！” 慕白秋点头不语，不敢去看他眼中闪烁着的似痛苦，似迷离，似义无反顾，更似坚如磐石的眼神。只径直走到上官若柳身边，看着那苍白的美丽容颜，心中升起一种淡淡的欣慰。 若柳，你看见了吗？你终于没有看错他！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拔吧！”将参片含进上官若柳的口中，用剪刀剪开她带血的衣衫。慕白秋回头，对颜思远郑重其事的说道。 慢慢的走到床边，侧坐在床沿上。颜思远伸手捋了捋上官若柳脸颊有些凌乱的发丝。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眉目温柔的说道：“若柳，你一定要坚持住！” “拔吧！”从他手中接过上官若柳的柔荑，紧紧的握住。慕白秋看着神色有些不安的颜思远说道：“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若柳她，一定会没事的！” 话音方落，一股温热的血花便飞溅而出，喷在了慕白秋的脸上，身上，慢慢的浸染出一朵朵妖异的彼岸花。 看着神情有些呆滞，双手一直发颤的颜思远。慕白秋顾不得许多，连忙用早已准备好的烈酒替上官若柳的伤口消了毒，又拿草药替上官若柳敷上。一边敷，一边对颜思远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绷带给我。” 颜思远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拿过绷带递给慕白秋。然后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包扎，紧握成拳的双手，一会张开，一会捏紧。抬了抬手，又蓦地放下，似在犹豫着什么。 包扎完伤口，替上官若柳小心翼翼的盖上被子。慕白秋回过头来，将颜思远眼中的犹豫，害怕，惊惶尽收眼底。伸手探了一下上官若柳的鼻息，她勾唇浅笑道：“你放心吧，若柳没事的。” “真的没事？”颜思远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俊朗的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不信你试试看？”心中暗道：果然是关心则乱。慕白秋不动声色的笑道。 伸出颤抖的手，慢慢的放到上官若柳的鼻尖下。颜思远神色一喜，不管不顾的抱住慕白秋，大声喊道：“她没事，她真的没事。太好了，白秋。她真的没事！” 见平日里镇定自若的颜思远此刻一反常态，慕白秋不由得挑眉看了看他。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神态，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好人有好报，像若柳这么好的女子，上天自然是会眷顾她的。只是……” “只是什么？”见她话中有话，颜思远扬眉问道。 低头垂眸，长长的睫毛如翩飞的蝶翼，掩盖了慕白秋眼中的风云起伏。良久，她才抬起头来，一眨也不眨的望着颜思远。眼中闪烁着深深深深的光芒。“只是我没想到，她为了你，肯付出到如此地步！” “你是说她……”颜思远诧异地看着她，眼里的光芒灼得人不敢逼视。 慕白秋暗自叹息了一口气，心道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奋不顾身的舍身救你？！” “可是她平日里……”颜思远兀自不肯相信，这个与她处处作对，时时事事不对盘的女子，到底是何事，喜欢上自己的？！ “或者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吧。”眨了眨眼睫，慕白秋笑着说道。“不过，思远。我觉得若柳她是很了解你的。你知道么，上次半夜楚夫人发病，你坚持不肯亲自到城里请大夫。所有的人都诟病你，讥讽你，指责你。唯独若柳，对你深信不疑！” ------------ 第七十四章 舍身救，芳心万绪（八） 更新时间：2010-04-24 月华如水，清冷的月光透过雕花红木窗户淡淡的洒在颜思远的身上。让那挺拔的身影，多了几分寥寂与落寞。 他紧紧地握住上官若柳的芊芊玉手，不言叶不语，目光却眨也不眨，十分的的痴缠、彷徨。 慕白秋手中端着一碗桂圆八宝粥，推门而入。那“吱呀”的开门声，立时惊碎了一地的月光。看着眼前的情形，慕白秋幽幽的叹了，笑着说道：“思远，来喝点粥吧。晚上你没有用晚饭，小心身子骨吃不消。” “我不饿。”摇了摇头，颜思远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那美丽却苍白的容颜。“你先放那吧。” “你这样下去怎么行，不吃也不喝的，倘若你倒下去了。那照顾若柳的责任不是就要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了？！”见状，慕白秋故意苦着脸，笑着调侃道。 “你放心......”她的话音方落，颜思远离开无头无尾的接了一句。 “啊？”慕白秋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于是略带诧异的看向了他。 颜思远回过头来迎上她探究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倒下！绝不让你一个人承担责任！”也绝不会，丢下她不管...... “既如此，就先喝了这碗粥果腹再说。”顿了顿，慕白秋又补充了一句。“倘若若柳现在清醒着，见你如此，也一定会心疼的！” “若柳”二字，慕白秋故意咬得重重的，见颜思远果然微微动容。慕白秋便趁势将桂圆八宝粥递了过去，笑道：“听我的话，吃吧。只有你自己身子好好的，才有精力将她照顾得好好的。” “嗯。”略一沉吟之后，颜思远接过粥碗三下五除二便喝了个精光。慕白秋注意到一个细节，颜思远在喝粥的过程之中，左手一直不曾放开过上官若柳的右手。不知为何，这样的一个小小细节，却让她鼻子微微一酸，心中有一种叫着感动的东西，在生根发芽，在心间氤氲激荡...... 将空碗递给慕白秋，颜思远言辞诚恳真切。“谢谢你，白秋。”不知是不是慕白秋的错觉，这一刻，她竟然觉得颜思远的话语中饱含了深意。 “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客气吗？！”退到屋子一角的雕花靠背木椅上坐下，慕白秋面带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顺手将粥碗放到了手边的香几上，笑着答道。 “孩子们怎么样了，还好吧？”闻言，颜思远不置可否的笑笑。接着问道。 “见若柳流了那么多学，孩子们吓坏了，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抚了他们的情绪，将他们诓睡着。这会子，你嫂嫂正在照顾他们呢。” “那就好，只希望这件事不要给孩子们留下太多的心理阴影才好。”默默的点了点头，颜思远眼中闪过一抹流光。“白秋，辛苦你了。” “该说谢谢该感激的人，应该是我吧？”抬眸注视着颜思远，慕白秋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正色道：“思远，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想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我突然想起，大夫说若柳要按时吃药才行。白秋，你先照顾着她，我去厨房煎药去。”闻言，颜思远握住上官若柳的手微微一颤，下一秒他眨了眨眼睫，略带慌乱的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时辰前若柳才服过药，现在离下一次服药，还早呢！”慕白秋毫不犹豫的拆穿了他的谎言，挑眉问道。“思远，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要让你们这样辛苦的瞒着我？” 颜思远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伸手紧紧地握住上官若柳的手，抿唇一言不发。许是慕白秋盯着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许是这沉寂的气氛诡异得让他无法承受。许久之后，颜思远终于开口叹息道：“白秋，这件事你不要问我。要问，问我大哥去。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慕白秋抿唇笑道：“罢了，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只是思远，你应当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东西，就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去探寻真相。你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纸，终究是包住不火的！” 颜思远长长的叹息一声，却并不说话。只将目光投向了仍在昏迷中的上官若柳。一时间，屋子里又陷入了难堪的寂静之中。两个人似乎都在用沉默较量着，仿佛谁先开口，谁便输了一般。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的流逝，正当慕白秋叹了一口气，准备站起身来离开之际。屋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朱漆雕花木门被人重重的推开。面色惊惶，气喘吁吁的颜思源跄踉而入。面色在瞥见颜思远紧握住的芊芊玉手后，猛地一变。旋即艰难地挪动双腿朝床边走去。“白秋，白秋......” “为什么我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到头来，却仍是一场空.....”眼见着颜思源脚步跄踉的朝躺在床上的上官若柳走去，慕白秋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是误会了什么。一时间，她哭笑不得，却并不开口，只静静的看着颜思源，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似跟她有默契一般，颜思远也决口不解释半分。只低着头，双肩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模样，慕白秋却觉得，那是他憋出内伤的前兆。 “我不是让你保护好她吗？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却没有做到？”不敢去看床上的人儿，生怕一眼之后，自己便万劫不复。颜思源只一把拽起颜思远的衣领，厉声斥道。 “没错，我是答应了你。”点头，迎上他责备的目光。颜思远的语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那你为何不能信守承诺？”见状，颜思源的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要向颜思远打去。 “他承诺你什么了？”见状，慕白秋无奈的一叹，挑眉问道。 离颜思远径直咫尺的手蓦地停顿了下来，颜思源循声望去，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角落阴影中的慕白秋。他一把松了颜思远的衣领，大步地朝慕白秋走来，然后紧紧地将她揽入怀中，嘴里犹自喃喃的说道：“太好了，白秋，你没事。这真是太好了！” ------------ 第七十五章 舍身救，芳心万绪（九） 更新时间：2010-04-25 那怀抱紧紧的，紧紧的，似要将她镶嵌进身子内一般，紧得慕白秋几乎不能呼吸。紧得她的心蓦地发痛，鼻子微微发酸。 眼前的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此刻是这般的脆弱，脆弱到让她心痛，让她舍不得推开他；让她只想放弃一切的恩怨纠葛，爱恨情仇，就这么一直抱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颜思远冷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我说你们，够了啊。这屋子里还有两个大活人呢，不要把我们当作空气视若无睹！” 闻言，慕白秋顿时红了脸颊，伸手想要推开颜思源。谁知颜思源却执意不从，只是换了个姿势，一手囚住她，让她半靠在自己的怀中。这才郑重其事的说道：“思远，谢谢你！” “不用谢我，要谢，你应该谢若柳姑娘。”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颜思远的脸上，是一片阴郁之色。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挑了挑眉，颜思源开口问道。“我听医馆的人来报信，说庄子上的女眷受了伤，我以为是白秋，为什么却是上官姑娘？” “事情很简单，就是我们在山上遇袭，我救了白秋，而若柳，救了我！”唇角紧抿成一线，颜思远的目光，眨也不眨的望向双眸紧闭的上官若柳。 “上山？我不说千叮铃，万嘱咐，让你一定不要她踏出碧水山庄半步吗？你为何不肯听我的话？”闻言，颜思源顿时敛了唇角的笑容。眼底是一片山雨欲来的狂怒，却又被他拼命的压抑着，不肯暴露出来。可越是如此，却越让人不寒而栗。 慕白秋从来不知道，一向温文尔雅的颜思源，发起火来是这样的可怕。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衣襟的一角，慕白秋怯怯的说道：“思源......呃，我想，那个不能怪思远......是我坚持要上山去的！” “是你？”颜思源唇角勾起一抹冷厉的弧度，半眯了眼，睨视着慕白秋。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很想死是不是？那就直接告诉我啊。我一把掐死你得了，免得你死在别人的手上，让我们担惊受怕的！” 说罢，他竟真的伸手圈住慕白秋的脖子，慢慢的勒住她，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突如其来的窒息，让慕白秋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此刻她眼里的颜思源，像魔怔了一般，眼底全是阴郁和痛苦的神色。一边加大力道，他嘴里尚且一边喃喃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失去你的滋味有多难受，你知不知道这么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如果注定要失去你第二次，我宁愿你死在我手里，咱们一起死掉，一了百了！我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再经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了......” “够了你，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能够怪她？！”正当慕白秋差点昏厥过去时，一双大手掰开了颜思源卡在她脖子上的手。恍惚中，慕白秋只听见颜思远不停的斥责着颜思源。而那人，竟像呆滞了一般。神情茫然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温润如玉的黑眸里，闪烁着深深深深的光芒。那里面有她无法触及的痛！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直到缓过气来时，慕白秋才狠狠地瞥了一眼颜思源。正欲说话时，却被他空蒙蒙的，衰败的眼神以及他脸上那两行清浅的泪痕所惊呆。 不知为何，心中的恼怒，在这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粹不及防的尖锐的疼痛！心，蓦地一紧。到这一刻慕白秋才知道，当年自己的假死，让眼前的这个男子有多疼，有多痛，有多怕！ 所以，他才会听见自己出事之后，出现那种痛不欲生的表情；所以，他才那么害怕那么恐惧再一次失去她...... 一念至此，慕白秋的心蓦地一软。心底的那一块坚冰，在这一刻被慢慢的融化开来，在她的心底，荡漾开满腔的似水柔情...... “思源......”慢慢的走到他的身边，拉住他的手，轻轻的拽了拽。慕白秋的声音中，饱含了许许多多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情绪。“我知道我错了......下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不，是我的错，是我不好。”闻言，呆滞中的颜思源身子猛地一颤。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他自责的说道：“我什么都没告诉你，你知道不知道那有多危险。对不起，白秋，对不起。我想我刚才是疯了，竟然差点杀死你！” 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入慕白秋的颈脖之中，灼伤了慕白秋的肌肤，她身子微微一颤，反手抱住他的腰，将他搂得更紧。可下一秒，颈脖处的泪水却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多得似要将她淹没一般......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的！”唇角勾出一抹如花的笑靥，她的声音温柔似水，带着奇异的安抚的力量。让颜思源激动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思源，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眼底，闪过一抹流光溢彩。因为她的这句话，颜思源心底长久以来不能治愈的伤痕。在这一刻竟奇迹般的愈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千言万语，只化为了一声叹息。 “还有你，思远，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抬眸望向一旁紧握住上官若柳的手的颜思远，慕白秋的神情无比的诚恳。 迎上慕白秋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一对情深似海的男女。这一刻颜思远的心，竟然十分的安定。垂下眼睫，掩盖了他眼底的风云起伏。颜思远淡淡的说道：“不用，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思远……我们……”颜思远寥寂的背影，刺伤了颜思源的眼。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心中的千言万语，涌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了……”看着她对他那般情真意切的模样，他还有什么不能明白，有什么不能理解。只是，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应该很痛恨痛的。可为什么，这一刻，他竟然有一丝丝的欣慰…… 是为了，床上这个昏迷不醒的女子吗？ ------------ 第七十六章 舍身救，芳心万绪（十） 更新时间：2010-04-27 “思源，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两人踏着清冷的月光，回到慕白秋的屋子，关上门之后，颜思源却磨蹭着不肯离去。见状，慕白秋转身静静地注视着他，挑眉问道。 “白秋，我好想你！”淡淡的月光透过雕花红木窗户在屋子里洒下斑驳的光圈，再反射到慕白秋那双比夏夜星子还要灿烂上几分的眼眸里。那璀璨的光芒，吸引着颜思源想一直这样沉下去，沉下去…… 一把将慕白秋揽入怀中，他似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只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骨血里。 “还有呢？”怀中女子丝毫不领他的情，扬唇看着他，笑得妩媚撩人。 “白秋，时辰不早了。你也劳累一天了，又惊吓过度。不如，早点歇了吧！”颜思源似一点也没听出慕白秋言语中的深意，只用温存款款，情深似海的声音诱惑着她。 慕白秋突然莞尔，用似笑非笑的目光斜睨着他。勾唇半讥半讽的说道：“你就没有其他话想要对我说了？” “我还应该有什么话要对你说吗？”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颜思源目光闪烁，回避着她的质问。 “……”慕白秋有些无语，没想到这个一向成熟稳重的男子，居然会如果无奈的逃避她的追问。 可是他不知道，有些东西，越是回避，便会引起她越大的兴趣吗？！他现在不愿意说，她不怕。反正，她多的是时间和精力，多的是办法让他说出她想知道的事情。 一念至此，慕白秋唇角绽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颜。伸出青葱般修长的手指，放上他柔软温暖的胸膛，有意无意的在上面画着圈。嘴里，却巧笑倩兮。“颜思源……” 她手指与他胸膛肌肤相触的那一个点，如一把小小的火焰，瞬间便点燃了他体内的激情。颜思源身子微微一颤，喉咙蓦地一紧，声音便瞬间暗哑了下来。“白秋，别闹。” 慕白秋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手中的动作毫不停顿。夜色如画，媚眼如丝。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勾人魂魄的狐狸精，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无比的魅惑撩人。让颜思源傲人的自制力，瞬间土崩瓦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妖精……”小腹的热流直冲而上，颜思源再也忍不住，咬牙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偏头，准确的含*住她玫瑰花瓣一般粉嫩的红唇，吸吮，啃噬，辗转反侧。 唇舌交濡间，他攻城掠地，她节节败退。一时间，屋子里气喘吁吁，旖旎无限。他顶开她的贝齿，勾住她的丁香小舌，用力的搅动着，吸吮*着。轻轻的啃咬着她口腔内柔软的肌肤，享受着她芳香甜蜜的津*液，热情如火。 慕白秋先前还能自持，一心想着要从他口中套出他们隐瞒她的秘密。可渐渐的，在他强势的攻势下，溃不成军。竟将自己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 气温，在一分一分的升高，那热烈缠绵的吻，几乎让慕白秋踹不过气来。而她却情愿沉溺其中，不愿醒转。直到空气中传来的一种微微的凉意，才让慕白秋飘忽迷离的心思，逐渐清醒过来。 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子，她张开眼，迎上他如火的黑瞳，看见他眼底的自己，如夏日娇艳的玫瑰花一般，缓缓绽放开来……“思源……”情动之时，她的声音媚似春水。 那一声带着三分妩媚，三分撩拨，三分隐忍的声音，顿时让颜思源从陶醉迷恋中清醒了过来。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强压下自己体内窜动的迷离情*欲，缓缓的推开她，艰难的说道：“白秋，晚上快马赶来山庄，一路风尘仆仆。我先去洗个澡去。” 说罢，也不待她回答，便转身欲走。她一把拽住他宽大的衣袖一角，唇角勾起一摸粲然的微笑，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促狭的光芒，却并不说话。 见状，颜思源岂不明白她这是在报方才的一件之仇。无奈的笑了笑，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叹息道：“你呀，你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有时候，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后山的小白狐转世投胎的。” 见一向不信神佛不信妖魔鬼怪的他连这些平日里被自己视为无稽之谈的言语都搬出来了，慕白秋不由得暗自莞尔。唇角笑意更浓，她却仍旧不发一言。那足以堪透人心的眸光，让颜思源觉得自己内心的那点小秘密，被她一览无遗。 “白秋……你说，你到底是什么转世的？”他叹息，将她揽入怀中，恨恨的说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山间的山魅精怪所化，专程来迷惑我的心的？” 慕白秋心中一动，暗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倘若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抹来自二十一世界的孤魂野鬼，不知他又会作何感想呢？！ 这样想着，她心中便生出试探之心。勾唇，她眸光涟漪，笑容饱含深意。“倘若我是呢？你是不是就害怕了？”伸手在他胸口不停的画着圈，这一刻，慕白秋的心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害怕。 倘若他真的嫌弃她，害怕她，她该情何以堪？！ “白秋，无论你是什么？你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心爱的女子。”伸手捉住她调皮的小手，覆在他的左胸之处。颜思源言辞恳切，一字一句的说道。 “真的么？”心中微微发酸，她却笑得越发欢快。 “白秋……”语调中却带了一点求饶的意味，颜思源宠溺的望着她笑。“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吗？” 慕白秋悄悄的抬起头来，瞥见他脸颊可疑的红晕之后，忍不住还想捉弄于他。敛了唇角的笑容，她郑重其事的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信！我信你此时此刻，的确是真心诚意的喜欢我，爱着我。可，人心易变，谁也不知道咱们的下一秒会怎么样？不是么！” 闻言，颜思源唇角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挑眉深深的望着她，他眼底闪烁着幽邃的光芒，许久，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淡然的说道：“无论你信与不信，这辈子，这里，今生今世，只有你，唯有你！” ------------ 第七十七章 舍身救，芳心万绪（十一） 更新时间：2010-04-28 说罢，颜思源转身欲走。慕白秋大步上前，从身后抱住他，将脸颊紧贴在他的背上。慕白秋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信，思源，我相信你！” 转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颜思源看向她的眸光，深邃迷离。许久，才揉了揉他的头发，宠溺的笑道：“你信就好！” 不知是月光太过朦胧，还是慕白秋的错觉。这一刻，慕白秋竟觉得颜思源俊美如玉的容颜上，带了几分无奈与落寞。 这样寥寂的颜思源，让慕白秋心中微微一痛。慕白秋深知，自己早已深深的沉沦下去，眼前的这个男子，哪怕是小小的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到她敏锐而细微的神经，让她的心，跟随着他转动。 可是，他们之间，没有未来没有以后没有明天。有的，至多不过是一夕偷欢和曾经拥有！ 虽然说，两情若是久长时，不在乎朝朝暮暮！可慕白秋觉得，这不过是两个情深缘浅的人，自我安慰的无奈之言而已。有哪两个深爱之人，不想与对方天长地久，地老天荒？！不想看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倘若不能，倘若注定了，他们俩有缘无分。那么，她宁肯只争朝夕，只求一响贪欢，也不宁愿错过！ 是以此刻，慕白秋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放走眼前的这个男子！不想让他离开她…… “思源，别走……”扳过他的身子，踮起脚，慕白秋脸颊蓦地染上一抹嫣红的颜色，耳垂更是红得透明欲滴。动作也青涩生疏得紧，可她眼底的坚决，却不容颜思源忽视。 刚刚平复下来的欲*火，在她青涩却异常撩人的动作的勾引下，又瞬间窜了起来。偏头，噙*住她粉嫩嫣红的唇瓣，颜思源将所有的情*欲，所有的隐忍，所有的思恋，在这一瞬间，全部化作了如火的激情，向慕白秋袭去。 这个吻，缠绵悱恻，激情似火。只一瞬间，就让慕白秋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她却顾不得羞涩，顾不得矜持，这一刻，她只想为他燃烧，为他绽放，为他献出自己的一切……. “白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的气温随着两人的缠绵逐渐升高。静谧的月夜里，只能听见男女急促的呼吸声和情动声。“白秋……” 唇舌交融间，时不时传来他情深似海的呼唤，让一声声情动的呢喃，性感破碎得让人颤栗，让慕白秋浑身发软，小腹一股热流涌动，似又找不到喷薄的出口。让她更加难过的发出一声声媚似春水的嘤咛…… 烛火摇曳，颜思源清雅的容颜染满了欲色，一双黑眸沉若夜色，灿若星辰，让慕白秋情不自禁的便迷失其中。“思源，思源，好热…….” 她与他十指相扣，引领着他的大掌，隔着薄薄的衣料握住她的胸部，而她则紧紧的镶嵌在他的怀中，严丝合缝。 随着他的亲吻与抚摸，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脚趾头涌起，那滚滚的岩浆，直窜上她的背脊。让慕白秋倒吸了一口冷气…… “思源，热，热得好难过……”慕白秋刻意带了撩拨的暗哑的嗓音，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让颜思源情*欲迷离的眸子中的星光更深更深更加璀璨。然而下一秒，当清凉的夜风透过雕花红木窗户凉凉的拂过他的脸颊时，颜思源迷离的黑眸，瞬间清醒了几分。 暗自深呼吸了又深呼吸，好容易才将体内的欲*火强压下来，颜思源不由得暗自苦笑。好像，他向来傲人的自制力，在遇见她之后，便再也不堪一击了。 “白秋，我先去洗个澡，好吗？”将她从自己身上拉开一段距离，颜思源的声音破碎暗哑低沉。带着几分尚未来得及退却的情*欲。 “思源，别离开我……”贝齿轻咬着红唇，星光下，她清凉的黑眸水光潋滟，诱惑撩人，又带了几分怯怯的，青涩的……引诱。 “放心吧，我不会走的。乖，听话，我待会就回来了。”强忍下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颜思源深知，自己此刻又多么狼狈多么不堪一击。 “不去不行吗？”她继续用天真无辜的表情望着他，那模样，却格外的撩人。 不去当然也不是不行！可按照他此时此刻的状态，倘若不去泡一下冷水澡的话，又如何能够熄灭他体内熊熊燃烧的欲*火，又如何能够继续面对她，却让自己不变身为“狼”！ 尽管她方才的那些有意无意的言行举止，都告诉他她明白无误的撩拨之意。可他又如何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了她？！ 一念至此，颜思源心中一片清明。笑容拧了拧她的鼻尖，他无奈的笑道：“不去当然也可以，不过，我可不愿意自己一身脏兮兮的抱着你！你不嫌弃我，我还嫌弃自己呢！” 说罢，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又旋即迅速的分开。颜思源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柔声说道：“乖，先上*床去休息。我一会就来。” 心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淡淡的失望，下一秒，慕白秋已经笑靥如花的点头答道：“好，你去吧！” 不是不知道他的犹豫，不是不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珍惜，也不是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但心底某个小小的角落里，总有一个放纵的声音对她说：“切莫错过，切莫错过……” 一定不会错过的！望着颜思源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慕白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在心底对自己暗自发誓！哪怕最后的结局跟她意料之中的一样，哪怕可以预见的岁月里，她将从此孤独终老。但因为有了这段美好的回忆，有了这些点点滴滴的念想，她的人生，将不再是枯燥无味的，她会带着这一段放情纵容自己的岁月，勇敢的一个人生活下去！ 倘若上天能过更眷恋她一点，给她一个属于她和他的孩子，那么，她会将他们的血脉悉心的带大，看着他（她）一点点的成长成人，在他（她）的身上寻找他的影子。这样的人生，对她来说，也是不错的吧？！ ------------ 第七十八章 舍身救，芳心万绪（十二 更新时间：2010-04-29 颜思源回来之时，慕白秋还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睡着。清冷的月光下，颜思源一袭白衫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如墨的长发仅用一根玉簪挽起。 那俊美如玉的脸颊上，尚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将微垂的长睫点上星光点点，让他黑亮深邃的眼眸更加璀璨。水珠从他扇羽般的睫毛下滴落，在他唇线完美的嘴唇上轻弹，落入他形状优美的颈窝，最后划过美得耀眼的胸膛……于不经意之间，便添无数的魅惑与撩人。 慕白秋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间竟如被羽毛轻轻拂过，带着一点酥麻难耐的痒，让她心底升起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情愫。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目光炙热如火，颜思源白皙的脸颊竟升起一抹可疑的暗红。却强自镇定了心绪，调侃道。 “是差点就不认识了……”她心中的颜思源，一向是温文尔雅，成熟稳重，如美玉一般温润却清冷的男子，没想到此刻朦胧的月光下，他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枚大大的妖孽。 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魅惑撩人，勾人心魄。唇角那抹慵懒的笑意，黑眸中那抹魅光潋滟的光芒，无不吸引着她想要沉溺下去。 “哦？真伤心啊，我才离开一小会，我的白秋已经不认识我了。”闻言，颜思源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光芒，笑着调侃道。 “过来……”朝他勾了勾手，慕白秋脸上的笑颜天真无邪，却又带着不自觉的诱惑。勾得某人心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 “干嘛？”笑着走到床沿边坐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底却有一抹小小的警惕。 “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受伤了。”伸手抚上他激烈跳动的胸膛，她的手在他柔韧的肌肤上有意无意的划过，笑得十分的无辜。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一僵，下一刻，他已经将自己与她拉开一点距离。慕白秋不由得挑眉看向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在怕我吗？” 唇角勾起一抹苦笑，颜思源看着身旁得意洋洋的某个女子，恨不得一口将她吃下肚子里去才好。嘴里，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调侃道：“是啊，还真是给你猜对了！” 他焉能不怕她？怕她伤心难过，怕看不见她脸上的笑颜，怕她受伤流血怕她出一星半点的闪失…… 一想起白日里的事情，他就忍不住后怕，万一……万一她出了什么差错，他该怎么办才好？！ “思源，你怎么了？”见他原本还笑意盈盈的俊颜，顷刻间阴郁了下来。慕白秋不由得诧异的问道。 “白秋，以后，不要再吓我了，可好？！”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抵着她头顶柔软光滑的发丝，颜思源的声音中，带了几分颤栗。 将他脸上的惊惶和后怕尽收眼底，慕白秋心中闪过一抹了然的神色。随即，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如同被利刃划过，那种深入骨血的疼痛，让慕白秋的心，在这一刻痛不可抑！ 眼前的这个男子，爱她一定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得多，重得多吧！直到这一刻，她才能够了解今天当他以为自己受伤时，心中的害怕、惶恐和茫然。所以方才在若柳的房间里，他才会那样情绪失控，那样的不能自抑！ “思源，告诉我，今天袭击我们的人，到底是何人？”心念一动，慕白秋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的试探他。 颜思源微微一愣，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流光之后，他缓缓的推开她，静静地注视了她半响，才扬眉问道：“真的想知道吗？” “嗯！”点了点头，慕白秋郑重其事的说道：“你们早就察觉了这场袭击和杀戮是不是？所以才会对我保护得那么严密！倘若不是我那么任性那么冒冒失失的闯了出去，今日这场祸事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是不是？！” “别这么想，白秋，他们经过了那么周密的布局和安排，又如何肯轻易放手？！就算你今天不出去，就算你没有给他们机会，他们也会重新找机会的！明白吗？！”看着她黑亮的眸子里自责的眼神，颜思源心中闪过一丝不忍，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 “那些人，是什么来历？”微微的点了点头，她抬眸问道。 低头沉思了片刻之后，颜思源开口一字一顿的说道：“他们都是丞相段天启的势力。” “段天启？”诧异的扬了扬眉，慕白秋脸上顿时了几分惊惶之色。“这么说，他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 “嗯，应该是如此，不然他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无奈的点了点头，颜思源皱眉说道：“我本来是对外大力封锁了你的消息，却没想到，还是被他不知从何途径给发现了。然后前些日子，我察觉到他有异动，这才安排了你们到碧水山庄来避暑。顺便安排了人扮成家丁和护院伏击。” 顿了顿，颜思源似想起什么一般，扬眉问道：“莫非，咱们家有内贼不成？” “颜家家大业大，人口繁杂。无意中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你别想太多了！”见状，慕白秋笑着安慰道。“只是，就算如此，他为何一定要置我与死地呢？莫非……”说罢，慕白秋抬头看向颜思源，眼底闪过一抹困惑的神色。 “因为这些年我一直在瓦解他的势力，在削弱他的力量。他只怕，已经被我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了，所以才想铤而走险！”迎上她打量的目光，他笑着为她解惑。 “你是说……”慕白秋眼中一亮，黑亮的眸子里，顿时有雾气氤氲。 难道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如此努力青云直上，只是为了替她和她的父亲报仇！如此而已？！那么，他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多大的殇痛冒着多大的危险，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思源……”一时间，慕白秋鼻子一酸，声音中便带了几分哽咽。 “当年我亲眼看见你与慕先生倒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却无能为力！那时候，我就发誓，这一辈子，哪怕是穷其我一生的精力，也要替你们报仇雪恨！”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他笑着将她揽入怀中，说得很是云淡风轻，听在慕白秋的耳朵里，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沉重…… ------------ 第七十九章 舍身救，芳心万绪（十三） 更新时间：2010-04-30 脱掉鞋子翻身上*床，颜思源让慕白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两人面对面侧躺着，郑重其事的对她说道：“白秋，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你说……”伸手沿着他侧面俊美料峭的线条游走，慕白秋的唇角勾出一抹调皮的神色。 伸手捉住她的手指，他目光中的认真让她无视忽视。“在我处理好段天启的事情之前，你一定不能再轻举妄动可好？不要任性，不要离开我的保护范围，不要让我担心，可好？” “好。”垂下眼睫，慕白秋敛了唇角的调笑，认真的答道。眼底，却有一抹流光飞快的闪过。 “等我将段天启的势力连根拔除，为慕先生报了血海深仇之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好？”颜思源唇角的笑容，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宠溺。可慕白秋心底，却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苦笑。 杀了段天启，父亲的血海深仇就真的得报了吗？那，还有其他罪有应得的人，没有受到该有的报应，父亲他泉下有知，又能够安息瞑目吗？ 陷入沉思之中的慕白秋，浑然不觉自己脸上此刻的阴郁之色和眼底的那点迷茫，已经被某人尽收眼底。伸手撷住她的下巴，颜思源深深地注视着她，似要望进她内心深处一般。“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不自然的笑了笑，慕白秋眨了眨长长的黑睫，试图掩盖自己眼中的风云起伏。 “白秋，我不希望你有事情瞒着我！”叹了口气，他丝毫不给她退缩逃避的机会。“我以为，咱们之间任何事情都可以坦诚的，不是吗？” 既然她一直不肯说，那么，他是不是也不能一直这样纵容下去了？！毕竟，有些东西他不能让她一直逃避下去，当年的真相，无论她信与不信，他都应该让她知道才对。 “是。”点头附和他的说法，慕白秋笑得有些漫不经心。 “白秋……”看着她那心不在焉的笑容，颜思源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坦诚吗？”见他紧紧地逼视着自己，让自己逃无可逃，慕白秋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烦躁。挑眉看向他，她的神色带了几分不自觉的嘲讽。 那似讥似讽的眸光，带着几分别样的妩媚的流彩，让他情不自禁的晃了一下心神。心中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颜思源眼中波澜翻滚，却又瞬间隐入沉沉的眸子中。点头，他一字一顿的答道：“是，任何事！” “包括当年的那件事情吗？”慕白秋的身子瞬间僵硬了下来，眼底有深沉的痛色，一闪而过。“思源，你明知道那是我们之间不能言及的禁区，你明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你明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不能跨越的鸿沟，你为何还要逼我？” 眼见着慕白秋一点一点的激动起来，情绪也慢慢开始失控，那双粉拳打在他的身上，虽然不十分痛，却让他心里异常的难受。牢牢的将她揽入怀中，伸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犹如安抚一个孩子一般。颜思源的声音低沉而慈爱。“你听我说，白秋，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相信我，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般！” “那是怎么样的？颜思源，你别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你要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难道还能有假吗？”闻言，慕白秋的气不打一处来。这么些年以来压抑在心底难以发泄的痛楚，在这一瞬间爆发开来。此刻的慕白秋，就像个孩子一般，有些无理取闹，更多的却是伤心委屈得让人心疼的楚楚可怜。 “可是白秋，就算是亲眼所见，也未必就是真相的！”知道要在这件事情上说服她，并非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颜思源也不心急，只循循善诱的说道。“也许我们看见的，恰好就是假象而已。” “假象，什么是假象？颜思源，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父亲当年与段天启联手残害我父亲，只是一个假象而已？！”闻言，慕白秋唇角勾出一抹冷冽的微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哎……白秋，你听我说，当年的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颜思源欲言又止。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言语是一件多么无力的事情。因为太深知，当年的事情带给她的伤害有多么巨大，在她身上烙上的烙印是多么的深刻。所以，他到了嘴边的话，才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为什么不说？”见状，慕白秋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似讥似讽的笑道。 “我说了，你就会相信吗？”幽幽的叹息一声，颜思源眼底蕴藏的细碎迷离的光芒，那样深邃，那般寥寂，却又若隐若现，让她不禁以为那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如果你连试都不敢试，又怎知我不会信呢？”心底那块深藏的坚硬的一角，被他温柔似水却又那般忧伤的目光这么轻轻一触碰，竟然有摇摇欲坠的感觉。“思源，不要拿你心中的想法，去衡量别人的心思！” 颜思源心中一动，抬起手，轻轻撩拨开她肩头的发丝，指尖若有若无的从她颈脖处滑过，带着一丝轻缓的低凉。“如果我说，当年的事情，父亲只是迫于无奈，所以才一面假意答应段天启，跟他周旋着；一面试图放走你父亲。谁知却被段天启的手下无意中发现了父亲的企图，才会导致当年的结局，你信么？！” 几乎是一口气将隐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秘密脱口而出，这一刻，颜思源是那样的迫不及待，不知是早已想将这些话告诉慕白秋，还是怕自己说到一半，就被她打岔了。 “你是说，当年颜伯父，并非真心想要害我父亲的？”挑眉看向他，她的眼底明明清澈无垢，却又深得让他看不清楚她心底的真实想法。 “是的，我以我的人格保证，当年的事情，真的是一场误会而已！”郑重其事的点头，颜思源一字一句的说道：“当年颜伯父与父亲，乃至交好友。对颜伯父的死，父亲也悲痛欲绝。若不是势单力薄，加之有母亲与我和思源俩兄弟让他无法放心。只怕他当时，就替颜伯父报仇了。是以这么多年，父亲明明知道我在做些什么，也明明知道这些事情，有可能将颜家拖下万丈深渊，他却从来也没有阻止过我！” “别说了，思源。我信，我信你！”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流光，慕白秋点头笑道。 ------------ 第八十章 舍身救，芳心万绪（十四） 更新时间：2010-05-01 慢慢的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上官若柳的神思似乎有些迷离。唯有胸口处传来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生生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提醒着她白日里发生的一切。 那么，还知道痛，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没有死？一念至此，上官若柳试图起身，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却在抽动自己手臂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人被抓得牢牢的，动也无法动弹。 皱了皱眉头，上官若柳偏头想去看身边的人，却因为弧度过大的动作，而牵扯得伤口疼痛，让她“哎哟”一声叫出了声来。 下一秒，握住她的手的手猛地一颤，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瞬间响起：“若柳，你怎么了？太好了，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是你？！”听见声音，上官若柳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闭上自己的眼睛，再猛地睁开，似乎不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一般，水雾氤氲的星眸里，带了几分迷离而困惑。“你怎么在这里？” 见她醒来之后便带着几分防备与警绒看着自己，颜思远不由得哭笑不得。皱了皱眉头，他有些无奈的笑道：“怎么？难道若柳不欢迎我吗？” “若柳……咱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密到可以让你直呼我闺名的程度了？”闻言，上官若柳扬了扬眉，半是不解半是疑惑半是挑衅的问道。“我记得，我与颜二公子似乎没有那么熟吧？！” “以前不熟，不代表以后不熟啊。有些事情，可以一回生两回熟的嘛。”揉了揉眉心，颜思远的黑瞳幽邃的看着她，软软的嘴角翘出痞痞的笑容。 下意识的翻了一个白眼，上官若柳决定不会理会这个突然性情大变的男子。飞快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她娥眉微蹙，挑眉看向他：“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是我的屋子吧？请问，颜二公子，深更半夜的，你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你受伤了，我在照顾你！”颜思远言简意赅，却对那一声疏离客套的“颜二公子”十分的不感冒。 上官若柳这才恍然大悟，好像似乎的确有那么一回事。白日的情形，在眼前一幕幕闪现。那时候他奋不顾身的扑向白秋，而她看见那一支利箭射向他时，便想也不想的扑了上去。莫非…… 上官若柳这才醒悟过来，挑眉看向他，眼底的光芒带着一种笃定和若隐若现的失望。“你不会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觉得内疚，才跑来照顾我吧？！” “有什么关系吗？”他目光闪烁不定，看向她的眼神中便带了几分迷离和朦胧。 “当然有！”毫不犹豫的点头，上官若柳坚定的说道。“如果你是因为内疚的话，大可不必如此，我当时救你，只是出于一种道义。倘若当时那个人不是你，我同样也会救的。” “哦？果真如此么！”眼底闪过一丝怀疑，颜思远的声音中透露出浓浓的不相信。 “千真万确。”低头垂眸，掩盖了黑眸中的风云起伏，上官若柳笑得十分的无辜。慢慢的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她淡淡的说道：“所以，颜二公子千万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才好！” 她救他，只因为她想救他，她不想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仅此而已！就如同上官若柳觉得，她喜欢他，她心中有他，那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就像他一厢情愿却又义无反顾的爱上白秋一般，不知何时开始，上官若柳发现，自己也被眼前这个唇角总是挂着一抹痞笑，深邃的惑瞳里偶尔会闪过一抹痛色，却旋即又消失不见的男子所吸引。 可是，她却不想自己的感情，成为他的负担！她只想这样默默的注视着他，看着他，就足够了！ 倘若因为她救了他，而让他觉得负疚，让他觉得欠了她的，因而想要弥补的话，那就大大的违反了她的初衷了。她有她的骄傲，她有她的尊严，她绝不想要，他施舍的感情和怜悯！ “如果我说，我不是呢？”将她眼中的复杂神色尽收眼底，颜思远敛了唇角的那抹痞笑，一本正经的问道。 “啊？”陷入沉思的上官若柳，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倘若我说，我不是因为感激，内疚才来照顾你的，你会怎么想？”上官若柳那一瞬间的茫然，不复平日里的咄咄逼人，反而带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让颜思远看得微微一怔。 闻言，上官若柳似看怪物一般将他看了又看。许久，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本讥半讽笑道：“颜二公子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见她唇角挂着几分的笑容，神色异常的认真，颜思远不由得有几分沮丧，静静地看了她许久，才长叹了一口气，道：“为什么不肯信我？” 上官若柳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道：“谁说我不信了？我信，我当然信！” “上――官――若――柳――”见状，颜思远不由得有几分泄气。想了想，却又似拿她没有办法。只得无奈的捏了捏眉心，笑得有几分勉强：“既然醒了，你就先躺会吧，我去给你煎药去！” “不是吧你，这三更半夜的......喂，喂，颜思远......”见他说走就走，连头也不肯回一下，上官若柳不由得有些气恼的嘟了嘟红唇。却在目送颜思远那挺拔却寥寂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之后，唇角灿然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颜思远，此时此刻此地，你跟我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还真的给她猜对了不成...... 这样想着，上官若柳顿时觉得“睡立难安”。正辗转反侧之际，却见颜思远又去而复返。手中，还端着一个白瓷碗。 “这么快？”挑了挑眉，上官若柳诧异的看向了他。 “煎个药需要很久么？”白了她一眼，颜思远的脸上清楚明白的写满了大惊小怪几个大字！ “我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想了想，上官若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等你了解我，你就不会这样想了。”眼底将银勺中的药水送到唇边试了试温度，颜思远有深邃迷离的光芒闪烁。手上的动作，却温柔得让上官若柳鼻子发酸，眼睛发涩。 ------------ 第八十一章 君心岂可如我心（一） 更新时间：2010-05-03 颜思远这几日发现，上官若柳在躲他！ 自从那日他对她说出那番话之后，她似乎就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他。先前思源在庄子里时尚且还好，白秋的大部分时间都被他霸占去了。三两日后，上官若柳脱离危险期，病情稳定之后，颜思源便因朝务繁忙而匆匆回城。 慕白秋有了闲暇的时间，便被上官若柳半是撒娇半是威胁的缠在了身边，片刻不离她左右。弄得颜思远想单独与她相处，都找不到时机。 起初颜思远还以为只是巧合，于是连续几次暗示慕白秋要么被无视，要么被投以无奈的一笑之后，颜思远终于有了觉悟。造成这样状况并非巧合，其幕后黑手正是上官若柳本人。 这样的认知让颜思远在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有几分挫败之感。他知道自己过往的风流历史，让寻常女子望而生畏。更知道自己对慕白秋的爱慕，让上官若柳对自己敬而远之。 也知道上官若柳并不相信自己突然涌动的，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难以言喻的陌生情意。可她越逃，他就忍不住越想将她困在身边，让她无法逃离。 就连颜思远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感情，到底是想要征服的欲望多一点，抑或者是其他什么。日子便在这样的拉锯战中一天一天过去。渐渐的，上官若柳能下床走了，伤势也痊愈得差不多了。而慕白秋的生活，总于也回归三点一线的日子。 颜思远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心中暗想终于找到机会与上官若柳单独相处了，于是这天他起了一个大早。在花园里听见书房里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后，满意的勾唇一笑。这才大步朝上官若柳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屋子里却空荡荡的一片，半个人影都没有。从那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和早已没有半点余温的床铺来看，上官若柳已经起床很久了。 颜思远皱了皱眉头，转身往门外走去。谁知他几乎翻遍了整个碧水山庄，都没有见到上官若柳的身影。彼时颜思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女人不是伤势才好，就跑出去了吧？！一想到这种可能，颜思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直到抓了门房问过之后，才知道上官若柳并没有出门。颜思远一颗悬在半空的心，这才放下不少。想了想，颜思远大步朝书房的方向走去。无它，因为整个碧水山庄，除了大嫂楚怜凝的屋子，他就只有孩子们上学的书房没有去找找过了。 果然，透过雕花红木窗户临窗而望，颜思远一眼便瞧见了在书房里无精打采，百无聊赖的上官若柳。 只这一瞬间，颜思远的气便从脚窜到了头！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了躲她，竟然“委屈”自己躲在她一点也不感兴趣的书房里。难道他就那般可怕，会吃了她不成？！ 感觉到一道灼热得似要将自己融化的目光一眨也不眨的逼视着自己，上官若柳下意识地朝颜思远的方向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颜思远那似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的目光，让上官若柳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迅速地瞥开眸子，她低头拿起桌案上的书本，随手漫不经心的翻读了起来。心，却瞬间慌乱起来，狂跳不已！ 这个该死的颜思远，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究竟想要怎么样？！ 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欠了他五百两银子没有归还一般。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这种让她背脊发凉的“幽怨”的目光，就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明显。害她每次与他相处，就算拉着慕白秋在一起，也会坐立不安的。 她已经躲着他，离他远远的了，他居然还不折不挠的，不肯放了她。难道是她表达拒绝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难道非要让她当着他的面亲口告诉他，她不要他的施舍不要他的怜悯，他才会善罢甘休吗？！ 可是那样，又让她情何以堪？！ 这样想着，上官若柳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抑郁之气。扭头狠狠地朝颜思远的方向甩去一个大大的白眼，却发现那道挺拔如玉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中蓦地一紧，一种莫名而来的失落感，瞬间充斥了上官若柳的心间。她唇角那抹淡淡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失落与怅然。 慕白秋抬眸，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又扭头看了一眼颜思远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缓步走到上官若柳的身旁，她不动声色的问道：“若柳，是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我没事，你继续吧。”见两个孩子扭过头来看她们，上官若柳连忙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 慕白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对两个孩子说道：“你们先把先生方才讲的那些复习一遍，待会先生回来要抽查。” 说罢，拉起上官若柳的手，转身朝门外走去。上官若柳亦步亦趋的跟随在她身后，片刻后方才呐呐的问道：“白秋，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若柳，我想，咱们俩必须得谈谈。”驻足，静静地看向上官若柳，慕白秋黑亮如水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谈什么，咱们天天见面，又什么好谈的。白秋，你别闹了，赶紧回书房给两个孩子上课去吧。”闻言，上官若柳猛地摇头，下意识的抗拒着。 “上，官，若，柳......”慕白秋半眯了眼，唇角勾起一抹冷厉的弧度。半是威胁半是认真的说道：“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 “你再胡说，我可要生气了。”闻言，上官若柳顿时沉了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慕白秋你给我听着，今生今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好，咱们俩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拆散我们的友谊！”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慕白秋眼底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既然是好朋友，咱们自然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 第八十二章 君心岂可如我心（二） 更新时间：2010-05-04 慕白秋的一句话，让上官若柳乖乖的闭上了嘴，又乖乖的跟在她的后面，回到了慕白秋的屋子内。 关上门，招呼上官若柳坐下。慕白秋慢步踱到梨花木条桌旁，从青花茶壶中倒了一杯水递给上官若柳，这才不紧不慢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勾唇说道：“说吧，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慕白秋的声音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这样开门见山的提问，让上官若柳措手不及，顿时陷入了慌乱之中。“你说什么啊，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若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慕白秋静静的看着她，面色真诚。 低头垂眸，掩盖了黑眸中的风云起伏。良久，上官若柳方才低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不知道从何时起，看见他孤单地追逐着你的身影，眼神落寞而绝望。我的心，就开始止不住的为他而痛。” 伸手，握住慕白秋的手。上官若柳垂眸说道：“白秋，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可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你放心，我绝不会和你抢。我只要远远的看着他，就够了。你，你不会生我的气，是吧？” “傻瓜。”看着她水光潋滟的杏眸怯怯的看着自己，卑微而小心翼翼。慕白秋的心忍不住一酸，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她笑着说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一直是颜思源。” “那他呢？思远他怎么办？！白秋，我看得出来，颜思远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你难道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吗？”闻言，上官若柳眼前一亮，可眨眼之间，她眼底的亮光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给了他机会，谁又来给你机会呢？”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慕白秋苦笑不得的说道。“再说了，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对思远，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意。” “我不要你把他让给我。”猛地摇了摇头，上官若柳的声音轻若蚊蚋，却无比坚定。“白秋，我不要任何人的施舍和怜悯，这样的感情，就算得来了，也不会长久。” “所以，这就是你最近一直逃避他的原因吗？”挑了挑纤眉，慕白秋眼底闪过一道若有所思的眼神。 “是。”这一次，上官若柳没有一丝犹豫的答道。“白秋，我知道他对我有感激，有愧疚。所以才会如此。可是我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不想要他任何的报答。” “或者，这次他是认真的呢？”想了想，慕白秋也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白秋，你看。你也不能确定，不是吗？！”自嘲一笑，上官若柳淡淡的说道。“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不喜欢我，我心知肚明！所以，你也不用安慰我了。他等了你这么多年，爱了你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会爱上我呢？” 慕白秋顿时哑口无言，片刻后，她才略带迷茫的说道：“有可能，这么些年以来，思远他自己也只是在坚持一种莫名的执着而已！他爱的，并不是我这个人，而是一种对过去的留恋而已。毕竟当年的事，发生得太突然，让他们都措手不及，无法接受……” “这怎么可能？！白秋，你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摆了摆手，上官若柳蓦地打断了慕白秋的话语。 见她执意坚持自己的认知，慕白秋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有些事情，的确如上官若柳所言那般。想了想，她扬唇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等回了京城，我就离开。”眨了眨长长的眼睫，上官若柳的星眸里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 “若柳，或者，你先别那么急。等我办完了事情，咱们一道离开，可好？”低头沉思片刻之后，慕白秋抬头问道。 “你想好了？”闻言，上官若柳挑眉看向她。 “嗯，我想好了。等回到颜家，我就找机会动手。”点头，慕白秋郑重其事的说道。 “可是白秋，你真的舍得吗？”长长的叹息一声，上官若柳猛地紧了紧她的手，担心的问道。“我看得出来，颜大人对你的确是一往情深。”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柳，我虽然管不住我的心，可是我能管得住我的人。就算再爱他，可我们之间，还隔了不只一道的，无法逾越的鸿沟。我没有办法去跨越他，所以只能离开。”顿了顿，慕白秋继续说道：“再说，我不认为在我做了那些事之后，他还能原谅我。” 见上官若柳张嘴欲言，慕白秋摇头笑道：“你不用劝了，我心意已决。这些事情，我筹谋已久，绝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的！” “那等你办完了事情，我们一道回靖州吧。”见她神色坚定，上官若柳只得用力的握住她的手，给她无声的力量与支持。 “好，到时候我赖你一辈子。”莞尔一笑之后，慕白秋似想起什么一般，又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可是若柳，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和思远谈一谈。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也没有任何谈的必要。就这样吧，白秋，让我保留一点自己的骄傲与尊严。就这样默默的离开，才是最好！”低头垂眸，掩住眼底浓浓的深情和不舍，上官若柳一字一句的说道。 无言的叹了口气，慕白秋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本来她还想着找个机会，给两人制造一下机会。可上官若柳竟说到做到，从那日开始，直到一行人避暑结束回到京城，上官若柳也没有给过颜思远半分机会。 起先，颜思远尚且不甘心。可在一次又一次被上官若柳以各种软钉子给拒绝之后，颜思远似乎变得越来越沉默，眼底的那抹深色，也越来越浓。 以至于到后来，上官若柳一看见颜思远，就不由自主的心虚。他那一双惑瞳，散发出幽邃难懂的光芒，让她不敢逼视。可碧水山庄毕竟只有这么大，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躲也躲不过。 无奈之下，上官若柳只得提议尽快的回京。心中想着，也许回到京城那个繁华糜离之所，颜思远的目光被其他东西所吸引，这种情况便会好上许多。 被她催得无奈，加之盛夏已过，天气不复往日的炎热。于是慕白秋一行，便选了一个好日子，优哉游哉的回了京。 ------------ 第八十三章 君心岂可如我心（三） 更新时间：2010-05-05 慕白秋一行的归来，受到了颜老爷和颜老夫人的热情欢迎。尤其是在看见楚怜凝原本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之后，颜老夫人更是喜得合不拢嘴。 当然，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夏梦蕊眼底那一抹一闪即逝的愤恨和怨毒，自然也没能逃得过慕白秋的眼睛。 可是一想到自己即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慕白秋也就没有心情去与她计较许多了。反正，妻妾之间的斗争，永远的存在。就留给颜思源这个享尽“齐人之福”的家伙自己去烦恼吧。 然而事情的进行，并不如慕白秋想象的那般顺利。颜思源最近似乎十分的繁忙，除了在迎接他们归来的当天，露了一下面之后，就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要么披星戴月早出晚归；要么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书房忙过不停。 偶尔一两次，他抽空来看她，也只是小坐片刻便匆匆离去。慕白秋也曾试图问过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可颜思源却笑而不答，只说朝务繁忙，等忙完这阵子就好了。 对此，慕白秋当然半信半疑。可因为心中另有所图，她倒也没有过多的追根究底。 这一日，颜思源破例早归。却依旧是在匆匆用过晚饭之后，便朝慕白秋歉然一笑，回了书房。晚上沐浴更衣之后，慕白秋央上官若柳替自己做了一些点心和宵夜，然后静坐在梳妆台前，开始装扮起自己来。 镜中女子，着一身水蓝色的缠枝蔷薇冰蚕丝罗裙，梳凌云髻。如墨青丝上只插了一只累丝孔雀簪，雀首垂下一串碧蓝的宝石。与她同色的蓝宝石耳坠遥相呼应。将慕白秋清澈黑亮的眸底，也映上一层撩人心弦的淡蓝色烟波。 轻点绛唇，淡扫娥眉。水色的胭脂，将青瓷般的肌肤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与慕白秋粉嫩如玫瑰花瓣一般的红唇映衬着，端的是明眸柳骨，清丽绝伦。 端着糕点的上官若柳推门而入，见她这身装扮，似明白了几分。于是挑眉问道：“白秋，你可是想好了？” “嗯。”点了点头，慕白秋郑重其事的说道。 “那我预祝你一切顺利。”不再多言，上官若柳笑着同她拍了拍手，方才调侃道：“你今天，很美！” 白了她一眼，慕白秋提起食盒便要超外走去。方行到门口，却又被上官若柳叫住。转身疑惑的望着她，却见她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瓶什么东西，打开，滴了两滴在自己手上。方才大步朝慕白秋走来。 “抹点这个上去，事半功倍。”笑着将手中的液体涂到慕白秋的耳垂后，屋子里，顿时有淡淡的幽香荡漾开来。为这迷人的夜色，多添了几分绮丽。 “这是什么？”见状，慕白秋不解的问道。 “百花露。”嗔了她一眼，上官若柳瘪嘴说道：“我上次送给你的，你忘记了？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根本不会用这些东西。” “效果似乎不错。”鼻尖下浮动的暗香，让慕白秋满意一笑。提起食盒，她转身朝藏书阁的方向走去。 一路避开家丁丫鬟进了藏书阁，慕白秋径直走到暗门前，轻轻的敲了三下门。然后静静而立，似在等待着什么。片刻后，暗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颜思源长身玉立的站在她的面前，惊喜的说道：“白秋，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啊。”扬了扬手中的食盒，慕白秋挑眉问道：“怎么？颜大人不欢迎我的到来么？” 伸手将她用力一带，拉入自己的怀中。颜思源偏头惩罚性的吻上她的唇，那火热而激情的掠夺，充分的说明了他的不满。 “现在可满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快要窒息，颜思源这才放开她，声音暗哑而破碎。 “倘若我告诉别人，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咱们华昌国的宰相大人原来是个‘色中恶鬼’，你说有没有人会相信？”扬唇，慕白秋眼底闪过一抹促狭。 “是么？”一把打横将她抱住，朝床上走去。颜思源的声音中充满了邪肆。 “你要干什么？”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慕白秋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既然你都说我是‘色中恶鬼’了，我自然不能辜负了这个称号才好！”埋头含*住她的耳坠，温柔的吸*允着，撩拨着。颜思源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所以，我要把你吃干抹净。” “你，好不害臊。”又是一阵狂烈的心跳，慕白秋强作镇定的刮了刮他的脸颊，笑着。 “那没办法，谁叫美色当前呢！”眼底闪过一抹认真，颜思源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让慕白秋看得微微一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别闹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事到临头，慕白秋反而有些想要退缩的感觉。于是指着食盒说道。 “不急，等我先吃掉你，再吃掉它们。”唇角邪魅的弧度更为明显，颜思源的声音低沉却充满了诱惑力。 “你确定？！”伸手在他胸膛柔韧的肌肤上慢慢的画着圈，慕白秋眼底闪过一道流光溢彩，扬唇笑得十分的娇媚。 颜思源的身子猛地一僵，声音更加破碎不堪。“丫头，你可知你现在的行为有多危险？” “是么？有多危险呀！”唇角勾起一抹调皮而无辜的笑容，慕白秋眨了眨黑睫，故作天真的问道。 “你在勾引我。”眼底闪过一道宠溺的笑意，颜思源一本正经的控诉道。“你在考验我的自制力。” “那么，你是忍得住，还是忍不住呢？”继续在他胸口上画圈，慕白秋也有样学样的咬住他的耳垂，飞快的舔了舔。 倒吸了一口冷气，颜思源墨玉般的眸子里，迅速地燃起一簇熊熊的火苗。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不知是因为烛光的飘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多了些异样的情*欲。片刻后，那眸光渐隐。他方才无奈的一笑，道：“小妖精，你果真天生就是我的克星！” ------------ 第八十四章 君心岂可如我心（四） 更新时间：2010-05-10 见他眼底的情*欲瞬间湮灭，慕白秋不由得有些气馁。心中一边暗自反省，是自己的魅力不够吗？一边继续再接再厉的“勾引”着他。 “是吗？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在思源的面前，魅力不足呢？” 见她红唇微撅的模样，颜思源不由得莞尔。一把放下她，他悄悄的别看眼，生怕多看一眼就会让自己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不是说，给我带了夜宵么？都是些什么？” 心知时机还不成熟，慕白秋也不勉强。于是打开食盒，将夜宵一一摆到桌子上，再摆好碗筷。笑道：“有皮蛋瘦肉粥，菌菇腊肉馅的小笼包，鸡汁生煎包和一些精致的小菜。” “唔，真不错。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看着眼前这些色泽诱人的美食，颜思源由衷的赞道。 “就只有美食诱人吗？”见状，慕白秋不由得再次气馁。看样子，自己今天是白打扮了。 “还有什么吗？”颜思源故作迷茫的问道，深邃的黑眸里，却闪过一抹促狭。 强忍住心中的失望，慕白秋的笑有几分无法掩饰的落寞。从食盒中拿出一壶酒，她笑着打开放到颜思源的鼻尖下，道：“还有极品佳酿。” “让我闻闻这是什么酒？”强忍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颜思源知道，倘若自己此刻不硬下心肠，待会带给她的，便可能是更大的伤害。 这个傻丫头，居然以为自己没有魅力，天知道，他此刻有多想将她拥入怀中，有多想吻她，要她。狠狠的要她…… “莫非是兰花饮不成？” “我们相爷果真见识广博。”莞尔一笑，慕白秋笑着执起青花缠枝酒壶，替他斟满了一杯酒，想想，又替自己斟了一杯。然后端起杯子朝他遥遥一举。“来，让我敬爱民如子的相爷一杯。朝庭有你，是百姓之福。”说罢，笑着将酒一饮而尽。 “此酒蕴含兰花的清香，入口甘甜，回味无穷。果然是好酒。”见慕白秋又替他斟满一杯，颜思源挑眉问道：“这一杯又是为了什么？” “这一杯，为咱们相识数年的情分而干。”偏头想了想，慕白秋笑得十分狡黠。满意的看着颜思源心甘情愿的将杯中物一饮而尽，这才继续笑道。 “这一杯，为秋容和秋书两个聪明懂事的孩子而干。” “这一杯，为颜老爷和颜老夫人身体安康长寿而干。” “这一杯……”慕白秋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颜思源一把捉住了手。他温润如玉的容颜上，因为酒力而泛起淡淡的粉红，摇曳的烛火下，却格外的诱人。尤其是那双泛起水光的黑眸，深邃迷离璀璨光华，让人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端起酒杯，慕白秋站起身来，脚步跄踉的朝他走去。“这一杯，这一杯为了我爱你，爱了这么多年而不自觉，爱到心底眼底只能有你！而干……” 说罢，不待他有任何反应，便将杯中的佳酿仰头一饮而尽。下一刻，慕白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自己便被人用力的扯进了一副宽厚温暖的胸膛。 “白秋…….”嘴里吐出淡淡的酒香，颜思源的声音瞬间暗哑了下来。磁性而低沉，充满了诱惑力。 这个女子，她可知她在说些什么？！她可知这样言语的蛊惑，对他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力？！这些大胆而言之凿凿的表白，对他来说就如同毒药，魅惑着他的心，让他再也舍不得将她推开。让他想要自私地将她留在身边，从此不放她离开！ 偏头，他朝她粉嫩得如同玫瑰花瓣一般的唇逼近，却在近在咫尺之际，被她堪堪的避开。“思源，这杯酒，你还没喝呢？” 勾唇，她笑得异常的妩媚。端起酒杯，却不送到他的嘴边，自己一口喝完，然后双手勾住他的颈脖，偏头，吻住了他的薄唇。将口中的酒液，缓缓渡到他的嘴里。末了，舔了舔红唇，挑眉问道：“滋味如何？” “美妙极了！”她有意无意的诱惑，让他喉头一紧，偏头，准确的吻住她的粉唇，他的声音，破碎而充满了情*欲。“白秋，你可知道你这样，有多诱惑？” 她笑而不言，只是激烈的回应着他的拥吻。看着酒后的他，从三月开放的，散发着翩翩清香的君子兰，变成了极致绽放的，带着腐骨蚀髓之毒的罂粟花。看着他白皙的容颜，慢慢染上旖旎的淡粉色。她的心，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沉沦。 他的吻，如雨点一般的落下，从光洁的额头，漂亮的眉毛，到黑润水亮的眼眸，再到圆润小巧的耳垂，粉嫩饱满的唇瓣，最后滑到了她白皙如玉的颈脖处，一路蜿蜒而下，不知何时，慕白秋胸口处的衣襟已经半开半掩，露出她胸前青瓷般无暇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乳*沟。 颜思源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眼前的美景，只觉得小腹有一股热流逆流而上，涌到了全身。然而慕白秋却恍然未觉一般，自顾自的用她的柔软而灵巧的舌尖，描绘着他因纠结挣扎而微抿的唇线。 双手，在他半露的胸膛上的柔韧肌肤上画圈，然后慢慢的滑到了他胸前的那两点嫣红上，轻轻一拧，唇，却含*住他的耳垂，温柔的啃咬着，吸*允着。极尽所能的挑逗着他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让他傲人的强大自制力，在她的面前，仿佛脆弱得不堪一击。“思源……好热……” 双腿分开，跨*坐在他的双膝上，她一边吻着他的唇，一边褪去他紫色的官袍，露出素白的中衣。在他漂亮的锁骨处轻吻着，啃咬着，留下淡淡的水色。慢慢的滑到了他胸前的那两点嫣红上。偏头吻住，用她的丁香小色不同的搅动着，吻咬着，听着他压抑的呼吸声，和长长的倒吸气声，她满意的勾唇一笑。 “思源……”感觉到顶在下身的昂扬，慕白秋脸颊一热，却越发卖力起来。“思源，吻我……” 很好！他很能忍是吧？她到要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 对不住大家，上周生病，所以断更了。这周我争取多写点弥补大家。 ------------ 第八十五章 君心岂可如我心（五） 更新时间：2010-05-11 怀中的人儿，卖力的挑逗让颜思源瞬间血脉喷张，血液倒流。那一声宛若莺啼的：“思源，吻我……”，更是让他残存的理智，瞬间崩溃。 皱了下眉头，颜思源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媚眼如丝，云鬓散乱，魅惑撩人的女子。那一张姿容绝世的容颜，如盛夏极致绽放的蔷薇花一般。妩媚动人！ 她双眸微阖，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形成鸦青色的弧形暗影。粉嫩如玫瑰花一般的唇，闪烁着水润的光泽，半张半合，仿佛在邀请着他去采撷。 刚才吻她时的销魂的感觉，依然在他脑海里徘徊。此刻在她的诱惑下，他竟然舍不得将目光移开分毫―― 白秋，倘若你爱我，也如我爱你这般。还让我如何舍得将你放手？！ 久久不见动静，慕白秋缓缓的睁开眸子，正好对视上那一双沉若夜色，灿若星辰的眸子。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底氤氲的浓浓情*欲。目光胶着间，谁也舍不得将视线收回……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颜思源放在慕白秋腰间的大手猛地一紧，将她向里一拉，下一刻，慕白秋听见他暗哑而破碎的声音在她耳畔性感的说道：“白秋，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孩子主动呢？！” 硬挺如烙铁一般的昂扬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擦着下身，一阵酥麻的销魂感自连接处直通背脊。容不得慕白秋的惊呼声出口，颜思源已经撷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声音连同她的唇舌，一并吞入了他的口中。 这一次，他的吻来势汹汹，激烈如火。不给她半分退缩的空间，似乎，也是不想给他自己半分退路。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慕白秋，下意识的抱住了颜思源的结实有力的腰肢，不停的纠缠着，青涩的回应着。却让他体内的热情，更多的被引爆出来。 伸手拉开她素色衣襟上的丝带，隔着桃粉色的肚兜握住她的胸，另一只手在她光洁如玉的背部肌肤上上下游走。颜思源只觉得自己下身的灼热，已经膨胀得似要燃烧起来…… 触手处，是一片清香滑*嫩的柔软，慕白秋白中透粉的肌肤，如上等的锦缎般滑落，如青瓷一般细腻无暇，又如晶莹的羊脂白玉一般美丽。猛地扯开她的肚兜，如眼处，两点傲然的嫣红挺立绽放，美得惊人！ 他轻捏细捻，在她胸前宛如凝脂的肌肤上游走，感觉自己全身的欲望都已觉醒，下身坚挺的昂扬肿胀得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猛地站起身来，他将她一把打横抱住，大步朝床的方向走去。看见她使劲的勾住他的脖子，用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自己。眼底，却是一片义无反顾的决绝。 白秋，你可是真的准备好了？准备好，成为我的女人了……. 他用眼神询问着她，却见她毫不避让，平日里清冷透彻的黑眸，此刻充满了妩媚的颜色，毫不避讳的挑逗着他。仿佛在让他明白她的决心。 将她放在床上，他缓缓地压了下去。慢慢的褪去她身上仅存的粉色肚兜和丝绵亵裤。看着眼中这具曲线曼妙，美妙绝伦的玉体，颜思源眼中，掠过一道惊艳的浮光。 眼底，却是一片珍而重之的小心翼翼。就仿佛眼前的女子，是易碎的珍宝一般，生怕重了一点，便碎了，化了…… 将头埋在她胸前的那点嫣红间，轻轻的吻着，啃噬着，吸*吮*着。他贪婪地吸收着她身上如处子一般的清幽的香味。挑逗着她体内从来没有被开发的热情。 他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都似火一般燃烧起来。一路蜿蜒而下，看出一朵朵淡粉色的似锦繁花。脚底有酥麻的感觉直窜而上，让慕白秋的身子空荡荡的，似身体深处，缺少了什么一般。异样的美妙却又难受…… 那种难受的感觉，化作一声嘤咛从她喉间逸出。慕白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想让他离自己近一点，再近一点。“思源……我，好难过……” “乖，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额头上，浸出细密的汗渍。颜思源却咬牙强忍着，唇舌在她身上青瓷般的肌肤上蜿蜒而下。吻过双峰间的嫣红，跨过平坦的小腹，越过她深谷，穿过幽林，终抵她的桃源之处。 伸手揉按了一番她美丽的花苞，感觉到她的湿漉，他方才与她十指相扣，声音充满情*欲和隐忍，似一碰即碎。“白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今夜，你美极了！” 感觉她身子微微一颤，颜思源勾唇一笑，放手她的双手，分开她的双腿，握住她柔韧的腰肢，纵身一挺，进入她的身体，探向她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与她水乳*交融，严丝合缝。 慕白秋低呼一声，那种陌生的疼痛和奇异的充实感，同时充斥了她的全身。让她又是难过，又是舒服。 “白秋，疼吗？”停住了动作，颜思源黑亮的眸子里，已情*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自责和愧疚。和一抹浓浓的宠溺。 “不，不痛！”紧紧的搂住他的腰，不给他半分退缩的机会。慕白粉嫩的脸颊泛着晶莹的汗珠，滴水的眼眸里，情*欲氤氲。“思源，我要你！我想要你！” 再也忍不住，颜思源低吼一声，纵身挺得更深。与她毫无隔阂的接触，肆无忌惮又小心翼翼的探索着。在她柔嫩的身体内来回的抽*插起来。 一下，又一下，顶到她的最深处…… 随着他节奏渐快的律动，她体内的疼痛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奇妙的感觉。那种美妙得欲仙欲死的感觉，让慕白秋几乎不能承受。只一声又一声的喊着。“思源，思源，我的思源……” 排山倒海的快感涌了上来，感觉到她的内*壁狠狠地绞了一下他的欲*望。颜思源顿时加快了抽*插的速度。最后一下狠狠地顶在她的花心上，下一秒，强烈而持续不断的快感疯狂的席卷而来。欲*望在一刹那间，天崩地裂！ ------------ 第八十六章 君心岂可如我心（六） 更新时间：2010-05-13 夜色如画，媚眼如丝。这注定，是一个激情澎湃的夜晚。颜思源刚刚平息的欲*望，在慕白秋一声低唤，或者一个眼神之后，又开始抬头。 也许是这种激情，压抑了太久太久。所以，这个夜晚，注定了缠绵。他索求无度的要她，她毫不保留的给予。就仿佛下一秒随时都可能是世界末日一般，两个人都异常的珍惜，每一分相处的时机。 情到浓处，他紧紧地拥着她，在她耳畔喃喃私语，柔情万千。“白秋，白秋，我的白秋。再也别离开我……” “好，不离开。从此以后，再也不离开的我思源。”她一面激情似火的回吻他，一面承受着他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两人在纵情的欲望和透支的体力中沉沉的相拥睡去。屋子里，弥漫了淫靡的味道。烛火摇曳中，慕白秋慢慢的睁开了眼。 偏头看着眼前陷入沉睡中的俊美的容颜，慕白秋的心，瞬间融化开来。万千柔情在心中氤氲，却最终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 翻身的瞬间，她悄悄的移开了他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然后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见他毫无反应，这才慢慢的起了床，随意披上一件外套。赤足走到一张堆放凌乱衣衫的红木大椅前。 从中取出一串钥匙，那是她方才在两人激情时发现的。贴身藏在他身上的钥匙，应该就是开启那个抽屉的法宝了吧。 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旁，慕白秋发现自己的心，猛烈的跳动着。是从来没有过的慌张。手忙脚乱中，她强自深呼吸了又深呼吸。果然顺利的打开紧锁的书桌抽屉。 一叠泛黄的书信卷宗映入慕白秋的眼帘。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拿出来。正要展开来看，身后，却传来了颜思源翻身的声音。 慕白秋的身子猛地一颤，连忙屏住呼吸，扭头朝床的方向望去。却见颜思源双眸紧闭，呼吸绵长。那睡着了的模样，俊美而无害。慕白秋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小心翼翼的展开陈旧的纸笺，扫视一番后，舒颜的脸色却瞬间大变。怎么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颤抖着手，再次绽开纸笺，慕白秋不可置信般的又一次扫视了一番纸笺上的内容。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起伏不定。却显出极大的震惊！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这就是她追寻了近十年的真相吗？颜思源往日的话语，在脑海里迅速地闪现。彼时，他看着自己，情真意切的说：白秋，事情不是你相信的那个样子！ 白秋，我说了，你就会相信了吗？！ 抑或者，这是他设下的一个圈套而已？ 扭头看着睡得异常香甜的颜思源，慕白秋下意识地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他怎么能够洞悉自己的想法。这些陈旧泛黄的书信，又如何能够作假。这些信上的笔迹，她小时候都十分的熟悉。的确是颜老爷的亲笔信。 难道，一直都是她错了吗？错的一直都是她吗？！从一开始，她就恨错了不该恨的人，找错了报仇的方向吗？ 这一瞬间，慕白秋的思绪繁杂极了，迷茫极了，无助极了。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拨开乌云见明月，找到事实的真相？她又该不该，相信颜思源所说的话？ 慌乱中，慕白秋再一次听到了颜思源翻身的声音，隐隐约约中，他似乎还在梦呓。“白秋，白秋……别离开我。” 那声音轻若蚊蚋，却被慕白秋敏感的捕捉到了。心中微微一颤，她飞快的将书信还原。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翻身上了床，从背后拥住那具修长挺拔的身子，将脸颊贴在他后背柔韧的肌肤上。心，却乱如麻团！ 背后湿漉漉的泪水，让颜思源从极度的疲惫和香甜的睡梦中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翻身，一把将那个在黑夜里独立抽泣的人儿拥入怀中。眼底，有一道深光迅速地一闪而过。 “白秋，你怎么了？别哭，我在这儿。”伸手，抚去她脸颊的泪痕。他的动作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别哭，什么事情都有我呢！” 抱住她的手臂，用力的紧了紧，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的发誓。“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有我替你撑着。所以，白秋，以后别哭了，好吗？” “乖，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思源，是真的吗？”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抽泣着，她低声问道。 “什么？”颜思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挑眉问道。 微微一怔之后，她一字一句的开口问道：“你在碧水山庄说的那些事情，的确是真的吗？颜伯父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我父亲吗？” “我向你保证，千真万确。当年的事情，的确是一场误会！”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左胸上，颜思源黑眸里闪烁着明了的光芒。郑重其事的发誓道。“如果我骗了你分毫，就让我永远的失去你！” “别说了，我信。我相信你！”伸手捂住他的嘴，慕白秋心中的慌乱和不安，在这一刻居然奇迹般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以后，你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 “谢谢你，白秋。”身子微微一颤，颜思源眼底波澜壮阔，风云起伏。“谢谢你相信我。” “傻瓜，我不信你。那我该相信谁？”拧了拧他挺立的鼻尖，她垂下眼睫笑道。“以前是因为心里有心结存在。所以我才会怀疑。可从今以后，我相信思源所说的每一句话。” 但，就算如此，那又怎样？ 她与颜家，就算没有杀父之仇。可她与颜思源之间，依然横在一座大山！她愿意将自己交给他，却并不代表，她能与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他。 那样的日子，会如同生活在炼狱里一般，让她无法承受那样的煎熬…… “白秋，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对她的心思，颜思源却浑然不觉。只紧了紧怀中的她，将她抱得更紧。“永远待在我身边，等我报了颜伯父的仇，我便可以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来陪你了，可好？” “好。”她勾唇，掩住了眼底的落寞。慕白秋的笑容寥寂而迷离。 能在他身边，多待一天，便多一份回忆。思源，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要离开你，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 第八十七章 君心岂可如我心（七） 更新时间：2010-05-15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不知是颜思源相信了慕白秋信誓旦旦的保证，还是他的疏忽大意，总之，两人之间再也没有提过关于慕白秋想要离去的事情。 对此，慕白秋是相当乐见其成的。解开了心中多年的死结，她便义无反顾的投身到了与颜思源的夜夜缠绵中去。 尽管颜思源依然很忙，可因为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让他神清气爽，做事的效率自然也就大大的提高。于是每夜月上西楼之时，便是两人相约相聚之时。 一对禁欲了多年的男女，自然如干柴烈火一般，一旦点燃，便燃起了熊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更何况慕白秋心中怀了异样的心思，一心想要趁着这些为数不多的欢爱的日子，让自己肚子里，孕育出一个小小的“颜思源”。所以，她也越发的卖力“引诱”着颜思源。让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能自拔！ 日子就在这样一天一天中流逝，可仿佛美好的时光，总是不会太过长久。慢慢的，处在甜蜜中的慕白秋，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颜府上的一些细微变化。 先是身子原本已经好转的楚怜凝，却在回到颜府后不久，突然再次发病。起先，颜家人以为她只是同往常一般，旧病复发，也就没太在意。可当在吃了一副又一副的药，楚怜凝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却越发严重之时，颜家人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与此同时，颜府中开始有流言悄悄流传开来。说是楚怜凝的病情，是因为慕白秋的缘故。更有人绘声绘色的描述，说曾经亲眼看见慕白秋夜夜进驻颜思源的书房，书房内每每传来活色生香，让人血脉喷张的声音…… 所以，当这些谣言传到慕白秋的耳朵里时，慕白秋竟然不能反驳分毫。虽然那些说辞，有夸大其实的成分在内。可，她与颜思源如今的关系，的确如此。怨不得别人有所非议。 难不成，楚怜凝的病情，真是由此而引发的？！ 一念至此，慕白秋心中立时涌起一丝浓浓的愧疚和不安。挑眉，她看向上官若柳。“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这府里都传开了，只是不让你和颜大人知道而已。”明明是夏末初秋明媚的阳光，可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上官若柳却显得异样的憔悴。 “这么说，颜夫人她的确是因此而病的……”一把跌坐在凉亭的长凳上，慕白秋心中唯一的一丝希冀，也因此而破灭。 “那倒未必，白秋你不要想得太多了。”摇了摇头，上官若柳笑着安慰道：“依我看啊，颜夫人的病，是因为她身子骨羸弱之故。并非因你而起。你想啊，在碧水山庄之时，她就已经知道你与颜大人的关系。且后来颜大人夜夜待在你的房内，颜夫人难道会不知道吗？！为何那时候她没有加重病情？且她对你的态度，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如果她果真在意，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回到颜府之后，才来发病？” 慕白秋偏头想了想，觉得上官若柳所言，有些道理。可她心中却总有一种浓浓的不安和自责。一时间，她思绪繁杂，乱如牛毛。“话虽如此，可是若柳，我总觉得是自己抢了她的东西，才会如此！” “颜大人知道这件事吗？”见她执迷不悟，上官若柳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问道。 “他日理万机，朝务繁忙。加上……”话说到一半，慕白秋却欲言又止。可上官若柳却依旧从她嫣红的脸颊，看出了端倪。“所以，思源他多半不知道此事。” “白秋，你准备在颜家，待到什么时候？”上官若柳目光闪烁，眼底有浓浓的疲倦。“既然你说，颜老爷并非你的杀父仇人。当年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白秋，咱们走吧。咱们一起离开颜家，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可好？” “我想看着段天启倒台，看着他得到应有的报应。”低头垂眸，慕白秋眼底，有浓浓的恨意闪烁其中。“若柳，我知道凭我一己之力，是无法扳倒段天启的。可是思源他能，且他一直在帮我。所以，再等等好吗？等看着段天启罪有应得了，咱们就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伸手抓住上官若柳的手，慕白秋恳切的说道。 “白秋，我怕我撑不下去了……”眨了眨漂亮的长睫，上官若柳眼中的落寞，痛苦，犹豫，挣扎被慕白秋尽收眼底。“我怕多看他一眼，多呆在他身边一刻，我就再也无法把持住我的心。白秋，我怕我沉沦，我怕我万劫不复……” “若柳，你怎么了？”慕白秋这才发现，上官若柳的手十分的凉。这个还存暑意的季节，她的手却凉得让她心惊。 一时间，慕白秋自责之心再起。这些日子以来，她夜夜缠绵，却忘记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忍受着情爱的煎熬和痛楚。她以为以上官若柳大大咧咧的爽朗性子，只要颜思远不去纠缠她，她就会慢慢的忘记，却浑然不知，有些人有些情，一旦进了心底，便如毒药一般，随着血液游走全身，让人无法忘怀。 挥之不去，驱之不走！ “若柳，对不起，我不知道…….”紧了紧握住手中的芊芊玉手，慕白秋一时间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傻丫头，没事的。只要离开了京城，我就会慢慢的好起来的。”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上官若柳爽朗一笑。眼底却有一丝连自己也不能确定的犹豫。 “可是，若柳。你真的不试一试吗？你真的不肯接受思远吗？万一他是真的……”抬眸，静静的望着上官若柳，慕白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摇头，上官若柳郑重其事的说道：“白秋，你别劝我了。颜思远他心中的情意，我比你看得清楚。所以，我绝不会要他的施舍。也不会他一时的内疚和自己一时的心软，而让自己一辈子痛苦。长痛不如短痛，痛过这一阵，我就没事了！” ------------ 第八十八章 香消玉殒临终托孤（一） 更新时间：2010-05-16 慕白秋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她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颜思远对上官若柳的心思，连她也不能肯定。所以，这时候与其没有头绪的劝慰若柳，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既然上官若柳心意已决，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默默的支持着她，给她无声的力量。 毕竟，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会过去。慕白秋从来不认为，这个世界，会有谁离了谁，便活不下去！ 伤痛，或者只是一时。可生活，却是一生一世……. “放心吧，我没事的。”见她垂眸不语，神色迷离。上官若柳反而伸手拧了拧她的鼻尖，笑着安慰她。“你这傻丫头，操心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对了。别到时候陷下去不能自拔，我可帮不了你！” “放心吧，我不会的。”摇了摇头，慕白秋笑得坚定。眼底却又一丝慌乱闪过。 到时候，她真的能够潇洒的抽身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也不遗失自己的心自己的情，全身而退吗？！ “若柳……”慕白秋张口欲言，却在看见花园里远远而来的人后，皱了皱眉头，“那是？” “那是颜夫人新换的郎中，估计这会才给颜夫人诊了脉要离开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上官若柳笑着解释道。 “她什么时候换郎中了？原先那个郎中不是挺好的吗？”闻言，慕白秋蹙眉问道。 “听说原先的郎中，家中出了点急事，离职还乡了。这位郎中，是夏姨娘花高价请的名医呢。说是国手，妙手回春。只希望果真能如此，颜夫人的病也才好得快一点。” “猫哭耗子假慈悲，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殷勤了？”眼中写满不屑，慕白秋撇嘴说道。 “估计是想在颜老爷和颜老夫人面前挣表现吧。你不知道，我听下人们说，咱们去碧水山庄小住的日子，这夏姨娘将颜家上上下下打点得妥妥当当。在颜老夫人面前，很露了几次脸呢。所以这些日子她越发贤惠了，府中之事，绝不假手他人。把颜老爷和颜老夫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原来她打算围魏救赵了。”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慕白秋笑着说道：“这位夏姨娘，倒也是个聪明人。只不知这一招，在颜思源身上，能否管用？！” “你对颜大人有信心吗？”见状，上官若柳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流光。打趣的问道。 “有。”勾唇，慕白秋坚定的说道。 “那就好。”将目光投向天边碧蓝的苍穹，上官若柳幽幽的说道。“希望颜夫人的身子能够早日康复，让颜大人没有后顾之忧。早日替你报了仇，那咱们也就可以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了。” 然而，上官若柳的心思，并没有让老天爷眷顾。尽管吃了许多药，楚怜凝的病情依旧得不到好转。夏梦蕊甚至为此，跑遍了京城和周边大大小小的省城，找了许多有名的郎中。就连宫中的御医，也来了不止一两次，可楚怜凝的病情，却依然日复一日的严重起来。 犹豫再三，心中内疚的慕白秋还是小心翼翼的向颜思源提出了暂不私下里见面的提议。彼时，正埋头处理公务的颜思源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她。挑眉问道：“白秋，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公务繁忙……”笑着摇了摇头，慕白秋眼底有一抹心虚之色若隐若现。伸手抚上他俊朗如玉的脸，她心疼的说道：“你瞧你，这些日子都瘦成这样了……” “这些日子，我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吗？”伸手抓住她的柔荑，颜思源正色道“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有动力。白秋，你乖乖的。别闹小孩子脾气。我知道最近我陪你的时间很少，可如今段天启的事情，正是最最关键的时候。等我扳倒了他，一定整天陪着你，直到你腻了为止。” 见他误会自己，慕白秋有些哭笑不得。“思源，不是的。我没有怪你。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颜思源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于是挑眉问道。“白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想了想，慕白秋终于下定决心，叹道：“也罢，纸终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无论他们怎么瞒，你最终还是会知道的。” “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闻言，颜思源心中一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颜老爷和颜老夫人下令不准家中的人告诉你。可是思源，颜夫人她病了，而且很严重。我怀疑，是不是她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所以有起了心病。所以，为了她的病，咱们还是别再私底下见面了吧！”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之色，慕白秋认真的说道。 “不可能！”想起自己与楚怜凝之前的长谈，颜思源下意识的否认道。“怜凝她绝不会是因为你我的事情，旧病复发的。白秋你不要想太多了。” “可若非如此，为何他们单单瞒着你我？”见他不信，慕白秋于是把这些日子以来，颜家发生的事情和那些流言源源本本的告诉了他。 “也许是，爹娘怕我分心吧。”听完她的讲述，颜思源抿唇说道。“我曾经跟爹说过报仇的事情。这些爹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也很支持我。所以我想，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会瞒着咱们吧！” “是吗？”慕白秋犹自不敢相信，于是半信半疑的说道。“可是思源，我还是很不安。” “怜凝她，身子本就羸弱。自生完两个孩子大出血之后，这些年一直就没有明显的好转过。一年到头，从来都离不开药罐子。所以，白秋，你也别太自责了。等我明日抽空去看看她，和她好好的聊一聊，开解一下她。或者她就好了！”叹了一口气，颜思源眼底有浓得化不开的担忧。“怜凝是个善良的女子，就是心事太重。” 这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多事之秋！ ------------ 第八十九章 香消玉殒临终托孤（二） 更新时间：2010-05-17 然而，上天并没有给颜思源再一次和楚怜凝恳谈的机会！ 当夜，因为心中的心事，也因为颜思源需要熬夜处理公务。慕白秋便没有留宿在书房内。回了寝房，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无法成眠。直到二更天，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见有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翻身起床，穿上衣衫，她带着几分睡意的问道：“谁啊？” “白秋姑娘，请你出来一下好吗？”门外的声音有些急，隐隐还带了几分哭腔。“我家夫人，想见见你。” “你家夫人？”慕白秋心中一沉，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门前，开门一看，却发现楚怜凝贴身伺候的丫鬟站在门前，瑟瑟发抖。“你家夫人怎么了？” “夫人她，她快不行了。她说想要见见你……”隐忍的抽泣声，变成了嚎啕大哭，到最后，丫鬟已经泣不成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磕头哀求道：“白秋姑娘，我求求你，去，去见我家夫人……最后一面吧。我求……求你了。” “别哭了，快走吧。”顾不得拉起丫鬟，慕白秋只感觉自己身子止不住的发颤，心中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见状，丫鬟连忙爬起来跟上她的脚步。慕白秋边走边问道：“怎么就这样了，请大夫了吗？小少爷与小小姐呢？” “老爷夫人，还有我家大人和小少爷和小小姐，都去了。就只等你了。”闻言，丫鬟抽泣着答道。“我家夫人不让请大夫，她说她自己的病，自己知道……” 身子猛地一颤，慕白秋一个跄踉，差点跌倒在地。 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她竟然一直不知道…… 这些日子以来，她想去看楚怜凝，可却又怕看到她。怕她不愿意见到自己！于是犹豫来犹豫去，竟然一次都没去看着楚怜凝。只有几次，远远的望着她在花园里，看着她羸弱不堪的身子，似被风一吹便会倒下。于是心中歉意更浓，她甚至不敢上前去同她打个招呼。却没有想到，她的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心中一边想着，慕白秋两人已经来到了楚怜凝的房间前。屋子里，烛光摇曳，人影耸动。走到门前的慕白秋却有些迟疑，生怕进去看见一张张责备和愤恨的脸。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慕白秋抬眸望去。却见来人正是颜思源。“进来吧，怜凝已经等你很久了。” 此刻的他，虽然依旧俊朗，却早已不复平日里玉树临风的模样。眼窝深陷，眼圈浮肿，显见他是尚在熬夜办公，便被人拉了过来。那双温润如玉的眼中，布满了红红的血丝，显见他方才的悲痛和伤心。那紧抿的双唇和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更是让慕白秋心中一沉。 思源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自责会不会怪她？！ 然而容不得她细想，下一秒她已经机械地跨入了房间。房间里，众人齐齐朝她投来扫视的目光。两个悲痛欲绝却又强自隐忍着的孩子，见了她更是双双扑了过来。哽咽着喊道：“先生…….” “好孩子，别哭。”慢慢的蹲下身，将两个抱住她大腿的孩子拥到怀中。伸手擦干他们的眼泪，慕白秋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都是勇敢的孩子，一定要坚强的面对任何事情，知道吗？！” “谢谢你，白秋姑娘。”一阵虚弱的声音传到慕白秋的耳朵里，顺着声音望去，慕白秋看见楚怜凝眨了眨眼睫，朝她露出一个迷雾般朦胧的笑容。 “去吧，孩子。怜凝一直在等你。”身后，颜老夫人将两个孩子拉到自己身边，伸手拍了拍慕白秋的肩膀，低声说道。“她说她有话要跟你说。” 慢慢的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到床边，慕白秋看着眼前如雪人般，仿佛一碰就化的女子。看着她那惨白如纸，没有一些血丝的容颜。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 “爹、娘。我死之后，我想将两个孩子，托付给白秋抚养。希望你们能成全我最后的这点心愿！”吃力的眨了眨眼睫，楚怜凝伸手握住慕白秋的手，却将眼光投向了一旁的颜老爷夫妇。 “这……”飞快的与自己的相公对视一眼，颜老夫人显得有些迟疑。 “姐姐，你说什么胡话呢。咱们颜家家大业大，怎么能将容儿和书儿托付给一个外人来照管。更何况，白秋姑娘还是一个未婚女子？！”闻言，夏梦蕊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神色。“你这样说，视爹娘为什么？又将咱们相公放在哪里？” “爹、娘，我心意已决，求你们成全！”楚怜凝理也不理夏梦蕊分毫，只继续哀求道：“只有将容儿与书儿托付给白秋姑娘，我才会走得安心。我求求你们了…….” “凝儿，你别说胡话。两个孩子还小，还需要你的照顾。你要安心养好身子，看着他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暗自叹了一口气，颜老夫人强颜欢笑的说道。“你再忍一忍，思远已经亲自去请大夫了。等大夫来了，开了药让你服下，你的病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娘，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楚怜凝摇头说道。“我这已经是回光返照，回天乏术了。如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两个孩子。这颜家，我唯一能够放心的，只有白秋姑娘。所以我想请爹娘成全媳妇最后的这个心愿。” “可是……”咬了咬嘴唇，颜老夫人似还有些犹豫。 “相公，你我夫妻一场。一直相敬如宾。我求你，成全我这个最后的心愿吧！”见状，楚怜凝又将目光投向了颜思源，眼中尽是哀求之色。“孩子是你我共同的骨血，也是我最后的牵挂。相公，你也不忍心，我带着遗憾离开，是不是？” 见她字字句句，看似说的孩子。其实都是不放心自己。夏梦蕊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道狠戾的光芒。却并不说话，只挑眉看向颜思源。颜思源身子猛地一颤，声音中带了几分痛楚之色。“怜凝，你听我说，你不会…….” “就算我们肯答应你，可白秋毕竟是姑娘家。倘若她现在答应了你照顾两个孩子，你叫她以后又如何嫁人呢？”颜思源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颜老爷一口打断。挑眉看向楚怜凝，颜老爷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 第九十章 香消玉殒临终托孤（三） 更新时间：2010-05-18 一言既出，满室静谧。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向楚怜凝，就连颜思源和慕白秋，也忍不住抬头看向对方。他们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而过，又迅速的分开。颜思源眼底那毫不掩饰的痛楚，瞬间刺痛了慕白秋的心。 他一定，很难过吧！她是他结发的妻，是他孩子的母亲，可此刻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做她的生命流逝。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而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无能为力…… “让，让……思源取白秋姑娘做了续房，白秋不就可以照顾两个……孩子了吗？”说道这里，楚怜凝的声音已经是断断续续的了。可她的眸底，却有一片清明和笃定之色。 “这怎么行？！姐姐你是病糊涂了吧！慕白秋怎么能够嫁给相公做续弦？”楚怜凝的话音方落，夏梦蕊已经按捺不住，叫了起来。 与此同时，慕白秋也是心中一颤。有些诧异的望了望楚怜凝，不明白她为何会做这样的提议？！ 她不是，应该恨她才对吗？！ 目光再次与颜思源相撞，慕白秋却没有在他的眼中，发现震惊的神色。莫非……慕白秋甚至来不及细想，楚怜凝已经勾唇讥讽的笑道：“妹妹为什么觉得，白秋姑娘不能嫁给相公做续弦？难不成，妹妹是想要将自己扶正吗？你可别忘记，按规矩，妾，是不能够做妻的！” “你…….”夏梦蕊气结，眼底有狠戾的光芒一闪而过。片刻后，却深呼吸了一口气，笑靥如花的说道。“妹妹岂敢有如此痴心妄想，只是，这件事也并非姐姐说了就算数的。还要看看相公与白秋姑娘同不同意，不是吗？” “是啊，凝儿。这件事，咱们得问问白秋的意见再作定夺！”闻言，颜老夫人笑着说道。“思源，你的意思呢？” 颜思源眸光一闪，下意识地看向慕白秋。他当然是求之不得，兴高采烈了。可这么一来，岂不是为难了白秋吗？！虽然两人早已有山盟海誓，肌肤之亲。他们的误会也早已消除。可这中间，还隔着一个夏梦蕊。以她的性子，能答应吗？ 一时间，颜思源陷入纠结之中。见他低头沉默不语，慕白秋心中一沉。有什么东西，将心中满腔的柔情，慢慢冻结成冰。 她愿不愿意是一回事，他答不答应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原以为，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居然犹豫了…… 他在顾忌什么？ 楚怜凝，还是夏梦蕊？！ 心中的疼痛慢慢的氤氲开来，慕白秋唇角勾起一抹淡若轻烟的笑容。那笑意，却半分也未到达眼底。“大家不觉得，这个时候谈这种事情，有些不妥当吗？” 颜思源心中猛地紧了紧，一丝丝的疼痛，不够锋锐，却慢慢在心底最深处，漾开沉郁的钝痛。 她果然，还是不愿意的…… 就算两人早已有了肌肤之前，就算两人夜夜缠绵。可他知道，她心中终究还是有那个结的…… 唇角勾起一抹苦到极致的笑容，颜思源垂眸说道：“是啊，娘。白秋说得不错，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治好怜凝的病再说。” “相公！”楚怜凝忽然提高了声线，喊了一句。“我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知道。相公明明爱着白秋姑娘，这个时候却为何不敢承认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一道道或惊讶，或打量，或不安，或愤恨的目光投向纷纷颜思源。让他无所遁形。 良久，颜老爷才一本正经的问道：“思源，这是真的吗？” “是的，爹！”抬眸扫视了一眼楚怜凝和慕白秋，颜思源郑重其事的说道：“我爱白秋，从小时候一直爱到现在！” 尽管这些话，慕白秋早已心知肚明。可是听到颜思源当着众人的口说出来，她的心跳依然蓦地漏了一拍。这个男子口中的坚定与决绝，震撼了她！可是，他方才又为何要沉默呢？ 正当慕白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颜思源的一句话，让她顿时恍然大悟。“我爱白秋，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以我目前的情形，我不觉得自己配得上她，也不想委屈她！” 慕白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要滑落而下。一道灼热狠戾的目光向自己射来，即便是不回头，慕白秋也知道那人是谁。可这一刻，她甚至无暇顾及她的愤怒。她的心，全部被他的似水柔情所包围，填得满满当当，没有一丝空隙。 闻言，楚怜凝眼底闪过一抹落寞，又似有些了然。她抬眸扫视了一下众人，有些吃力的说道：“爹，娘，我……我可以同白秋姑娘单……独说一会话吗？” “都出去吧。”点了点头，颜老爷开口说道。“你身子不好，别说太久了。” “我知道了，爹。”眼见着众人鱼贯而出，就连愤愤不平的夏梦蕊，也在颜老爷灼灼目光的逼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出去。唯独两个孩子，磨磨蹭蹭的耐着不肯离开。心中猛地一紧，楚怜凝强忍着疼痛说道：“容儿，书儿乖，你们先出去，让娘亲和先生说几句话，可好？” “是，娘。”虽然不太情愿，可在楚怜凝恳求的目光下，两个孩子还是乖乖的走了出去。 见颜思源体贴的关上了雕花红木大门，楚怜凝这才吃力的坐起身来，看向慕白秋，开门见山的说道。“白秋姑娘，我知道，你也是爱着思源的，是吗？” “颜夫人……”慕白秋心中一沉，见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想伸手去扶她。走了两步，却又蓦地驻足，怕自己的行为，让她反感。 “你不用怕，我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也不是想要责备白秋姑娘。我只是以一个做妻子，和为人母的身份，真心的恳求你。希望你能考虑我的请求！”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楚怜凝了然的笑道。 “为什么？”略带诧异的看着她，良久，慕白秋才听见自己小声的问道。 ------------ 第九十一章 香消玉殒临终托孤（四） 更新时间：2010-05-19 “你是问，为什么不恨你？还是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提议？”闻言，楚怜凝挑眉笑问道。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我告诉你，任何一个有心人，在听完思源的那番话之后，都不可能不动容。你知道吗？除了你，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爱过任何女子！包括我和夏姨娘。倘若他曾经有一丝半点的爱过我，我想，我都不会那么释然。可，对一个从不曾爱过你的男子，对一个明明以为心爱的人早已死去，却依然固执的爱着她的男子。对一个你用了那么多年也无法打动他的心的男子。你觉得，在我听完他的那番话之后，还不该死心吗？” “是在碧水山庄的那一次吗？”心跳动得厉害，慕白秋挑眉问道。 “没错。”点了点头，楚怜凝轻咳了两声，又竭力的隐忍着，笑道：“至于第二个问题，就更简单了！那只是，出于我个人的私心而已。作为一个妻子，思源他虽然不爱我，可这些年他对我，也算是有求必应。所以，临走之前，我觉得我应该回报他一点什么。” 见慕白秋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楚怜凝带了些疲色的浅浅一笑，道：“当然，我这样做，更多的是为了我的两个孩子。容儿和书儿，是我心中的宝贝，也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让我留恋的东西。如果不能将他们托付给一个我信任的人，我就算走，也不会放心的！”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楚怜凝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我知道，骄傲如白秋姑娘你，主见如白秋姑娘你，必定不屑于做一个男人的填房，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有一房妾室。可是白秋姑娘，如果我说，思源他从来就没有碰过夏梦蕊，你信吗？”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从前还怨怼他？”闻言，慕白秋脱口而出的问道。 笑着摇了摇头，楚怜凝垂眸说道：“从前我并不知道，所以那时候心里很恨，恨他为什么在我怀着他的孩子的时候，娶了夏梦蕊。后来知道了，却已经晚了。我和他之间，心中各自都有了一道不可弥补的伤痕……” “再后来，你来了，我才知道，思源他不是没有爱，不是不会爱。而是，他爱的那个人，从头至尾都不是我和夏梦蕊。他心中从始至终只有你，唯有你！你不知道，他看你的那种眼神，是我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见过的。仿佛你就是这世间最最珍贵的宝贝，他小心翼翼的珍藏着，生怕让你有半分伤痛，半分委屈。那一刻，我就知道了，这个男人，这一辈子，都不会是我的了！” “对不起……”无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终究还是伤害了眼前的这个女子。 “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从前，或者是有怨怼的，可自从和思源一番长谈之后，我甚至连怨怼的心情都没有了。你和他，都太苦了……”唇角勾起一抹淡如轻烟的笑意，这一刻，楚怜凝的眼睛清澈若水。 “看着你对容儿和书儿视如己出，白秋妹妹，我打心眼里感激你。如果有来生，我真想变成你这样的女子。聪明，勇敢，有主见。不会被情爱和男人左右了自己，懂得为自己而活。” “颜夫人，你别想太多了。好好的养好身子，你会好起来的。”暗自叹息了一口气，这一刻，慕白秋觉得自己的言语是那般的无力。 “咳咳……咳咳咳……”楚怜凝张口正欲说话，一阵猛烈的咳嗽却让她无法成言。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胸中翻滚的气血一股一股的向上涌动。感觉到口中有血腥味溢出，她微微一愣之后，没事人似的又咽了回去。 “白秋妹妹，你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如今，我只求你能答……应我的要求，替我照顾两个孩子，好吗？” 见慕白秋低头不语，似还在犹豫。楚怜凝又继续说道：“白秋妹妹，你与两个孩子的情分，我也看在眼里了。你难道忍……忍心看着他们受苦吗？你要知道，那夏梦蕊不是个善角……我怕，我怕我走了之后，她会欺负容儿和书儿。”说吧，楚怜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一次，她再也撑不住了。暗红色的鲜血如彼岸花一般，喷溅在她浅色的衣衫上。触目惊心！ 慕白秋心中一软，先前的犹豫立刻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颜夫人，你别这样，我，我答应就是了。”说罢，她坐到床沿之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忍。 “白秋妹妹，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的……是个好人！”伸手捉住她的柔荑，楚怜凝露出一抹安慰的笑颜。头，却疲惫的搁在了枕头之上。眼中有一抹尘埃落定后的倦意。“谢谢你，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一定会，会结草衔环，来报答你的。” “颜夫人，我不用你报答。我是真心喜欢两个孩子，才答应的。”知道她果真如她所言一般，时日无多。慕白秋索性好人做到底，让她走得更安心。“你放心吧，我会将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骨肉来对待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见她说得郑重其事，楚怜凝不由得莞尔一笑。那笑容，却十分吃力。“白秋妹妹，我想见见我的两个孩子。你可以帮我把他们叫进来吗？” “好。”慕白秋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将两个孩子带到楚怜凝的身边之后，抚了抚他们的头，转身欲走。 身后，传来楚怜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容儿，书儿。你们看清楚了，从此以后，慕先生，不仅是你们的先生。还是你们的娘亲。待我去世以后，你们要将她当做亲娘一样孝敬，知道了吗？” 慕白秋身子猛地一颤，转身的瞬间，却看见两个孩子眼中噙满了泪水。梗咽着喊道：“娘……” “我说的话，你们听见了没有？”声线顿时扬高了三分，楚怜凝的声音中，带了几分严厉。 “我们知道了，娘。”点了点头，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鼻子一酸，慕白秋的泪水便落了下来。走出门的时候，见众人皆面带复杂之色的望着自己。慕白秋心知他们已经将方才楚怜凝的话原原本本的听了进去。可此刻，她却没有心思理会许多。只隐忍着站在了角落里，泪水，却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身后，一双温暖的大掌温柔的排着她的肩膀，无言的安慰着她。颜思源张口，正想说话。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大哥，大夫来了。”慕白秋回头望去，原来是奉命去请郎中的颜思远带着郎中匆匆而回。 “赶快进去吧。”见状，颜老夫人连忙说道。 颜思远点了点头，方才推开门。屋子里，却传来了两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声。“娘……” ------------ 第九十二章 香消玉殒临终托孤（五） 更新时间：2010-05-20 夜色迷茫，屋子里，昏黄的灯光幽幽的照射在坐在床头的女子身上。让她身上多了一种异样朦胧的光辉。 抬眸静静的打量着床上那两张连熟睡了都带着几分悲戚的面容，慕白秋心中一揪，连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孩子们，都睡着了吗？”身后，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静静伫立。眉宇俊朗如玉，却带了几分疲惫和倦怠。 回头朝来人一笑，慕白秋点头说道：“嗯，哄了很久，他们才肯睡。” “辛苦你了，白秋。”自楚怜凝去世以来，两个孩子对慕白秋越发的依赖。偌大一个颜家，他们却只与她最亲近。尤其是晚上睡觉之时，两个孩子的依赖之心，更是达到了极点。没有慕白秋的陪伴，两个孩子就无法入眠。 垂下眼睫，慕白秋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却半分也未到达她眼底。此时的颜思源，客气得有些疏离。这样的颜思源，是她所不熟悉的。自从楚怜凝去世以后，他就一直如此。 有时候明明看见他在笑，可慕白秋却觉得，他的笑容十分的疲惫，还带了一些若隐若现的哀伤。慕白秋不敢去猜测，颜思源这样的表现，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吧。”颜思源似没有注意到她眼中的落寞一般，只温柔的牵起她的手，朝门外走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看你很疲惫的样子，早点去休息吧！”慢慢的抽回自己的手，慕白秋面色平静，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酸楚。 感觉到手中的余温慢慢消失，颜思源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待他回过神来时，慕白秋已经走到了门口。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慕白秋感觉一双强而有力的臂弯，从自己的腋下穿过，将她怀抱在他的怀中。 将头埋在她的肩膀处，颜思源的声音中带了一丝丝疲惫和不安。“白秋……” 那样落寞而脆弱的颜思源，是慕白秋从来没有见过的。心中莫名一软，慕白秋的抑郁之气，已经迅速的烟消云散了。 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她放柔了声音，狡黠的笑道：“那好吧，本姑娘就给你一次担任护花使者的机会罢！” 说罢，牵起他的手转身笑吟吟的望着他。她黑亮的眸子，闪烁着晶莹璀璨的光彩。颜思源心中一动，下一秒，他已经心随意动，吻上了她的唇。 “小心吵醒孩子。”她脸颊一热，粉面含羞的推开他。 “好想吃了你！”颜思源的声音暗哑而破碎，隐隐的还带了几分情*欲之色。 慕白秋白了他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颜思源笑着追了上来，牵起她的手，大步朝她卧房的方向走去。 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散发出清冷的光辉，漫天的星光如同碎钻一般倾泻而下。这一刻，慕白秋只觉得心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无波亦无绪…… 行至一半，慕白秋突然想起上官若柳晚间的时候做了糕点，嘱咐她哄完孩子要过去拿。于是半途改了道，朝上官若柳的房间走去。 然而到了门前，她却猛地驻足，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视线瞟向慕白秋，颜思源有些不解的问道。 慕白秋努努嘴，并不言声。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颜思源惊奇的发现。透过雕花红木窗户，屋子里两道修长秀挺的身影，靠得很近。时而纠缠在一起，时而分开。而那两道身影，都是为他所熟悉的。 “这是怎么回事？”皱了皱眉头，颜思源挑眉问道。“二弟他，什么时候……” “走吧。”叹了一口气，慕白秋苦笑道：“这也是一对欢喜冤家。” “可是二弟他不是喜欢……”话说到一半，颜思源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见状，慕白秋勾唇一笑，道：“人总是会变的。彼时他被自己心中的假象所迷惑，以为我才是他心中所想要的。却不知道，那只是他心中多年的执念所致而已！到今天，他终于拨开乌云见明月，清楚了自己心中的情意。” “我不会变！”许久的沉默之后，颜思源忽然开口，一字一句信誓旦旦的说道。“今生今世，绝不会变！” 勾唇，似想说些什么。慕白秋却终是暗自叹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埋在了心间…… “我到了，你回去吧。”尽管心中有些不舍，慕白秋仍然强颜欢笑的说道。 “不准胡思乱想，听见没有？！”揉了揉她的头发，颜思源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霸道的说道。“等我忙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他忙过了这段时间，会一点一点的向她证明，他的心。 “好。”慕白秋笑笑，点头答道。 颜思源张开，似还想说些什么。身后，有脚步声匆匆而来。“大人。”林管家收住脚步，恭敬的喊道。“白秋姑娘。” “这么晚了，何事如此匆忙？”皱了皱眉头，颜思源挑眉问道。 “大人，吏部的张大人来了。”看了一眼慕白秋，林管家低声说道。 “哦？”颜思源脸色一沉，眉宇间的神色，顿时阴郁了下来。“走，瞧瞧去。”说罢，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慕白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书房内，一个身着便服的男子在看见颜思源后，连忙迎了上来。示意林管家关上书房门，颜思源扬眉说道：“这么晚来，是不是事情有变？” “大人明见！”点了点头，张大人佩服的说道：“夏大人那边，只怕要出岔子。” “怎么？他想变卦？”声音一沉，颜思源的脸上便多了几分冷厉之色。“上船这么久了，他还想变卦。这夏清海，也太儿戏了吧？！” “他也并非想变卦，只是，他有个条件……”见他恼怒，张大人讪讪的说道。 “什么条件？”眼中闪过一道狠戾之色，颜思源冷冷的问道。 “夏大人他，他要你将她女儿扶为正妻……他才肯助咱们一臂之力！”咬了咬牙，张大人埋头说着，不敢看颜思源一眼。 猛地拍了拍桌子，颜思源的声音就如同寒冬腊月的天气，冷得有些吓人。“这个老狐狸，居然敢威胁我！” ------------ 第九十三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一） 更新时间：2010-05-21 “属下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反正现在大人的正妻之位是空着的，不如就答应了他吧！”见他脸色阴沉，眼中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张大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行！”颜思源想也未想的，便拒绝了。 “如果颜大人不喜欢夏姨娘，抑或者你觉得她不够资格做颜府的女主人。大人不妨先忍一忍，等咱们的事情办成了，要下堂，还是要怎么样，还不是由大人你说了算！”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张大人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颜思源不答反问，挑眉看向他。 “大人应该知道，夏清海这条线索，是咱们布局已久的。大人当初答应娶夏姨娘，不也正是为了拉拢他吗？！”摇了摇头，张大人正色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人，咱们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可是……”低着头，颜思源紧抿着唇，似十分犹豫。 “属下虽不知大人在犹豫什么，可大人想过没有，咱们这么多年的布局，绝不能毁在此刻。如今段天启早有防备，随时可能反击，到那时候，咱们就悔之不及了！”见他仍在犹豫，张大人不由得有些急了。 “好了，你别说了。”摆了摆手，颜思源似有些疲惫。“就这样办吧，你去通知夏清海，说我同意他的条件。不过，我夫人尸骨未寒，所以必须等半年以后，才能正式扶正夏梦蕊。否则，一切免谈！” “好。”点了点头，张大人转身离去。 “林叔，去将夏姨娘给我叫来！”揉了揉眉心，颜思源有些疲惫的说道。 林管家转身而去，不一会，夏姨娘匆匆而来。娇媚的脸上，笑靥如花。“相公，你叫我。” “坐吧。”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颜思源不置可否。 夏梦蕊款款地走进颜思源，靠在他的身边，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妩媚一笑道：“这么晚了，不知相公找我有什么事情？” “这么些年来，我待你怎么样？”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移开，颜思源正色道。 夏梦蕊猛地一怔，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片刻后，她回过神来，笑得有些不自然：“相公待我，自然是好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从来就没有少过我的！” “是吗？”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颜思源笑得高深莫测。“如果你只要这些的话，留在你娘家，不是一样可以得到吗？夏梦蕊，我不喜欢说谎话的人！这么些年来，你难道就没有恨过我吗？” 眨了眨眼睫，夏梦蕊将眼底的震惊一掩而过。“相公如果想听实话的话，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恨，是从来没有过的。怨怼，是有一些的。但比起我对相公的爱，这些都不算什么。” “是么？你很爱我吗？”唇角讥讽更浓，颜思源眼也不眨的问道。 “当然。”点了点头，夏梦蕊说得斩钉截铁。“自从见到相公的第一眼，我就爱上相公了。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曾变过。” “所以你才会千方百计，想方设法，用尽心思的成了我的妾？”挑眉望向她，颜思源眼底有一种能够堪透人心的力量。 夏梦蕊身子猛地一颤，诧异地看向颜思源，眼底写满了震惊――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当年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不成？！ 没等她有时间继续思考，颜思源再一次问道。“这么多年，你有后悔过吗？” “当然没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夏梦蕊摇头答道。 怎么不后悔，何尝不后悔！ 这么些年，午夜梦回，每当看到自己孤零零的身影，夏梦蕊都悔不当初。早知如此，她当年何苦要插上一脚。可是，那时候她年少无知，被爱情迷昏了头。哪里知道，颜思源是一个如此决绝，如此有毅力的男子？！ 但，后悔又如何？！她早已没有回头的余地，让她从颜府落荒而逃，就代表她这些年来输了个彻底。那么，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算什么？她的伤心难过又算什么？！ 在哪里跌倒，便要在哪里爬起来。她夏梦蕊，岂是如此轻易就认输的人？！ “真的不后悔吗？夏梦蕊，我很认真的问你，你真的没有后悔过吗？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想清楚了再说也不迟。”静静地注视着她，颜思源的神情，无比的郑重。“你只有这一个机会，错过了，便再也无法回头。倘若你说你后悔，我便放了你，你还可以找一个爱你的男人，好好的过一辈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片刻的犹豫之后，夏梦蕊坚定的摇头，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我绝不后悔！” 哪怕从此以后，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她也绝不后悔！ “很好。”微叹一声，颜思源眼底却有一丝悲悯和遗憾。“看来你也是一个执着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有时候，人太过执着，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相公不也是个执着之人吗？！”闻言，夏梦蕊挑眉反驳道。 “关于扶你为正妻之事，你父亲已经把他的意思转达给我了。如果你坚持要留在颜家，我也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怜凝尸骨未寒，我便将你扶为正妻的话，会遭人诟病的。楚家也未必肯依。所以，扶你为正妻之事，需得半年之后。倘若你没有意见的话，便把我的意思，转达给你父亲吧。” “相公此话当真？”多年的梦想终于成真，夏梦蕊再也按耐不住，笑逐颜开。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吗？”颜思源不答反问，眼底却有一丝流光一闪而过。 “那我便信相公一回。”勾唇，夏梦蕊笑靥如花。身子如蛇一般，半贴在颜思源的身上。手指在他的胸膛处游走。“明日，我便回家将相公的意思转达给爹爹。” “好，那就劳烦你了。”强忍住心中的厌恶，颜思源勾唇笑道：“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一大堆公务没有处理呢！” “相公……”夏梦蕊身子一僵，脸色有些阴沉不定。 偏头，在她脸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颜思源耐着性子哄道：“听话，咱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不是？！再说了，怜凝她才……” “我知道了，相公。”夏梦蕊眸光一闪，旋即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 第九十四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二） 更新时间：2010-05-22 出了书房，夏梦蕊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行至一半，又似想起什么似的，折转了身，朝慕白秋的房间行去。 屋子里，烛光摇曳。慕白秋洗刷完毕，刚和衣躺上了床。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慕白秋微微一怔后，开门一看，心中又是一惊。“这么晚了，夏姨娘找我有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白秋姑娘，两个孩子可还听话，没有累着你吧？”勾唇一笑，夏梦蕊笑靥如花。 “这些日子以来，天天劳烦白秋姑娘，梦蕊心里，真是很过意不去呢！” “夏姨娘客气了，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她一反常态的殷勤和对孩子的关心，让慕白秋心生疑惑和防备。 “话虽这么说，可白秋姑娘到底是咱们颜府的娇客，累到了你，公公婆婆想必都不会依的。但这容儿和书儿呢，一时半会也离不开白秋姑娘你。”眨了眨眼睫，夏梦蕊勾唇说道。“所以我在想，这半年里，还得有劳白秋姑娘你了。等两个孩子情绪稳定下来，我和相公的事情也办了之后。我便把两个孩子带到身边，亲自教导。到时候，就不会让白秋姑娘劳累了。” “你们……”见她眼中有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慕白秋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 “怎么？白秋姑娘还不知道吗？”见状，夏梦蕊故作惊讶的说道。“相公说，要将我扶为正妻呢！说实在的，刚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我也有些惊讶。可相公说，这些年在颜家，委屈我了。为了弥补我，所以要给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从此以后，不再让我受半分委屈。他说现在姐姐尸骨未寒，所以不好大肆操办。等半年之后，便让我风风光光的成为他的妻！” 夏梦蕊一字一句，字字如针，又如利刃一般，直击慕白秋心中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事情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她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片刻之后，她心中的疼痛才蓦地清晰起来。像一把尖锐的尖锥，不停地在她的心间戳刺翻搅，捣得肝肠寸断，痛不可抑。 强忍住心中的酸楚，慕白秋强颜欢笑道：“是吗？那要恭喜你了。” “也不存在什么恭喜不恭喜的，只是守了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激动和兴奋的。没想到相公他，待我竟深情若斯。”见她面不改色，夏梦蕊不由得有些沮丧。却仍旧不死心的，絮絮叨叨的说道。 “时辰不早了，夏姨娘也早点休息吧。这段日子，你可要好好保养，争取到了那一天，让颜大人的目光都被你所吸引。”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那笑意，却半分也未到达慕白秋眼底。“累了一天，我也该休息了。明个儿有空，咱们再聊吧！” 见慕白秋下了驱逐令，夏梦蕊也不好意思再厚颜待下去了。只得讪讪地离去。关上门，慕白秋一把跌坐在椅子上，泪水，却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多可笑啊，他晚上还在说，让她等他！可结果她等来的，却是他要迎娶别的女人为妻的消息！ 夏梦蕊就算再想做正室也好，她也绝对不敢拿这种一拆就穿的事情开玩笑。如果她所说的并非谎言，那么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苦衷呢？！ 无论如何，她都要听他亲口给自己一个交代才算数吧？！ 除非他亲口告诉她那是真的，她怎么能轻易地相信别人的话呢？！ 一念至此，慕白秋擦干了泪水，缓缓地站起身来。起身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刚才在地上呆久了，她的腿都已经麻了。 整理了一下仪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慕白秋推门而出之时，不远处隐蔽在黑暗里的一个人影，转身匆匆离去。 从她的寝房到他的书房，其实路程并不算远。可慕白秋的脚步，却异常的沉重。这一段路，也走得异常的久。 皎洁的月光，洋洋洒洒地洒在她的身上，这一刻慕白秋的身影，是那般的寥寂和落寞。 透过雕花红木窗户，慕白秋可以清晰地看见，屋子里那道伏案而书的人影。依旧是那般俊朗如玉的容颜，可最近他的眉宇间却依稀带了点疲惫和疏离。 难道，这就是这段时间他疏远她的原因吗？ 从来没有一刻，慕白秋会觉得自己如此没有勇气。她甚至不敢走近，不敢推开那扇门。她生怕一开口，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原来，她已经陷得如此深，爱得如此痛了！ 原来，在情爱面前，她慕白秋也不是一个爽快的女子！ 身后，有脚步声匆匆而来。慕白秋一惊，连忙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浓密的树荫下。 片刻后，有一个窈窕妖娆的身影迤逦而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看样子，夏梦蕊是给他送夜宵去了吧。呵，红袖添香夜读书，颜思源他，还真是艳福不浅呢！ 陷入沉思中的慕白秋，浑然不觉从她面前走过的夏梦蕊，唇角勾起的那抹得意的笑颜。 推门而入，夏梦蕊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相公......” “你怎么来了？”从书案上抬起头来，颜思源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问道。 “相公熬夜处理公文，妾身担心相公太过操劳，所以特意煮了夜宵来给相公吃。”似没看见他眼中的不耐烦一般，夏梦蕊笑得异常的娇媚。“否则我爹爹要是知道了，会怪我不贤惠的。” 闻言，颜思源眼中眸光一闪。脸部僵硬的线条，瞬间柔和了下来。“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娘家，记得叫他们准备好车马。” “相公放心吧，这种小事我会处理好的。”伸手拿了一块桂花枣泥糕递到颜思源的嘴边，夏梦蕊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那姿势，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来，相公，先尝尝我的手艺如何？如果相公也觉得不错，明个儿回娘家的时候，我就做给爹娘吃。” 微微一愣之后，颜思源张口轻咬了一口，脸上的神色，却有些不自然。“味道不错。” “太好了，我终于有一件事情得到相公的肯定了。”附头，在颜思源的唇上飞快地落下一个吻，夏梦蕊笑得极其灿烂。 那悦耳动听的笑声，传到了慕白秋的耳朵里，让她的心，紧紧一揪。眼前的场景，让她再也看不下去。转身，她毫不犹豫地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 第九十五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三） 更新时间：2010-05-23 舒颜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空从暮色四合到东方露出鱼肚白的熹微晨光，眼睛，却一直都没有阖上。 是的，在她早已习惯了颜府的生活，不再认床之后，她又再一次失眠了。这一夜，她想了很多。又似什么都不曾想一般，脑海中一片空白。 窗外，传来悦耳的鸟鸣声。花园里，远远的有丫鬟家丁的喧哗声响起。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可慕白秋却一动也不动，生怕自己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行为来。 门外，有脚步声匆匆而来。来人甚至没有敲门，直接就推开了慕白秋的房门。清晨明媚的阳光，随着她的进入洋洋洒洒的倾泻进来。刺得慕白秋的眼睛生疼生疼的。 慕白秋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因为她知道，敢这么毫无顾忌的闯进她房间的，在这个颜家，除了上官若柳，再无别人。 “白秋……”上官若柳静静地站在晨曦中，贝齿轻咬着红唇，那模样有些犹豫，有些不舍，有些迟疑，更多的却是决绝。 慕白秋回过头去，挑眉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上官若柳低头，踟蹰了片刻后，终于开口一字一句郑重其事的说道：“白秋，咱们走吧！离开颜家，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想起昨夜那个火辣辣却让她心烦意乱的吻，上官若柳脑海中一片混乱。此时此刻，她只想离开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源头，免得自己下定的决心，被他动摇。 慕白秋心中一动，想起昨夜看到的那些情形。心中或多或少有些明了。慢慢地坐起身来，她垂眸沉思了片刻后，开口说道：“你再等我半天，等我问清楚一些事情之后，就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 顿了顿，她像是在问上官若柳，更是在问自己。“不过，你真的想清楚，想明白了，不后悔吗？” “我……”片刻的沉吟之后，上官若柳摇头，信誓旦旦的说道：“我绝对不会后悔！”就算后悔，她也不会说出来。 “那好。你先回去收拾行李吧，等午饭后办完事情我便去找你。记得，你不能让人发现咱们想要离开的行迹。特别是颜思远！”倘若果真要离开颜家，离开他，她就要走得决绝一点，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小腹，慕白秋心想，只是不知，她的肚子里，现在是否孕育了他的骨血？！ 如果有，是她之幸！如果没有，是她之命！ 洗漱完毕吃完早点，慕白秋照旧去小书房给两个孩子上课。这一上午，她却再也没有教他们任何新的知识，只是不断的告诉他们，要认真念书，好好的做人。每当两个孩子用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她时，慕白秋的心，都一阵一阵的发痛。 当初她答应楚怜凝的事情，只怕是要食言了！ 这两个孩子，是她在颜家最最放心不下的人。可是，以她现在的处境和身份，她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格将这两个孩子带走。所以，她只能负了他们！ 中午吃完饭后，慕白秋将两个孩子哄去睡午觉，看着他们在她的安抚下，慢慢的进入梦乡。这才在两个孩子额头上，分别落下一个清浅的吻，头也不回地转身朝藏书阁走去。 当她推开藏书阁的暗门时，颜思源正在书桌前伏案疾书。想起昨夜她在窗外看见的那些情形，慕白秋心中蓦地一揪，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疼痛，在心中慢慢氤氲开来。钝钝的，不十分痛，却隐隐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空…… “白秋，你怎么来了？”扭头瞥见她，颜思源唇角浮现出一抹漂亮的弧度。 “来看看你，还在忙吗？”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慕白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不让自己露出一分马脚。 “嗯。”颜思源点头，伸手揉了揉眉心，模样显得有些疲倦。却放下手中的笔，将手伸向她。“来……” “干嘛？”慕白秋有些迟疑，垂下眼睫，掩盖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流光。她终还是款款地走到了他身边。 “让我抱抱你。”伸手将她捞在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之上，颜思源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阖上眼眸，声音懒洋洋的。“唔，真香。我的白秋，身上总有股好闻的味道。” “累了么？”见他这副模样，慕白秋心中一软，僵硬的身子慢慢的软了下来，倒在他的怀中。 “嗯。”点了点头，颜思源依旧闭着眼，模样十分贪婪十分享受。“不过，看见你就不累了。抱着你，就浑身都有劲了。” “贫嘴！”转过身，力道适中的替他揉按着太阳穴，慕白秋笑嗔道。眼底，却有若隐若现的深光浮现。“昨晚……熬夜了吗？” “嗯！”颜思源没有半分迟疑的点头答道。“昨晚累得半死，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事情吗？我想最抱着你，什么也不做，就美美的睡上一觉。” 慕白秋心中一沉，唇角勾起一抹似讥似讽的流光。嘴里，却不动声色的说道：“你呀，以后做事情别那么拼命了。要注意劳逸结合。” “好，知道了。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清闲了。”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念叨自己，颜思源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福的微笑。“到时候我陪你到京城四周去转一转。” “好。”慕白秋心中一痛，唇角笑颜却更盛了几分。“对了思源，明日是楚姐姐去世一个月的日子，我想和上官若柳去西山庙里去为姐姐上炷香。” “那你自己路上小心些，现在早晚凉了，记得多加件衣服。”想了想，颜思源又补充了一句。“我会交代马房里替你们准备马车的。” “不用了。”摇了摇头，慕白秋笑得不动声色。“上完香，我和若柳还想在城里逛一逛，采购一下秋天的衣衫。” “嗯，也好。记得多买一点，别给我省钱。”微微一愣之后，颜思源笑着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龙头银票递给慕白秋。“要是看着好的衣服了，记得替我也置两件。” “好。”这一次，慕白秋没有拒绝他的银票。只偏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方才强忍着眼中泛滥的雾气站起身来。行了两步，她又转身看着他，静静地问道。“思源，你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颜思源勾唇一笑，道：“早去早回！” ------------ 第九十六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四） 更新时间：2010-05-24 青灰色的恢宏城墙，越来越远。渐渐的，就只能看见一道隐隐的轮廓。在上官若柳第一百零一次撩开马车帘子回头张望时，慕白秋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如果舍不得的话，就回去吧。现在还来得及！” “我才没有舍不得呢！”撇了撇嘴，上官若柳半是恼怒半是惆怅的瞪了一眼慕白秋。“我只是看看他们有没有追来。” “放心吧，不到晚上他们不会发现的。就算发现了，我们绕了那么多圈子，留下那么多线索。等他们查到的时候，咱们已经在几百里之外了。” 从始至终，慕白秋的眸子一直微阖着，不曾张口。脸上的神情，也平静似水。仿佛她只是个局外人一般。 “那咱们现在去哪里？靖州吗？”见她神情笃定，上官若柳也不再担心。仿佛从她认识慕白秋开始，只要她说的话，她都没有折扣的相信。“可是，这不像是去靖州的路啊？！” “现在回靖州，岂不是自投罗网？！”睁开眼眸，慕白秋白了她一眼，道：“咱们先不回靖州了，改道去徐州。” “哦。”闻言，上官若柳兴趣缺缺的“哦”了一声，不知是对徐州不感兴趣，还是对不能回靖州感到遗憾。“咱们为什么要去徐州，徐州有什么好玩的吗？” “我以前在徐州的青山书院任职，到哪里，咱们可以很顺利的找到落脚处。然后在那里呆上个三，五个月，再回靖州的话，便神不知鬼不觉了。”三，五个月之内，他们找不到她们，也该死心了吧？！ 见上官若柳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慕白秋继续狡黠一笑道：“而且，徐州背山面水，风景秀丽，是个值得一游的地方。最关键的是，徐州有家‘七绝轩’，它的菜品绝对是一流，那味道，啧啧……” 慕白秋边说，一边观察上官若柳的表情，果然见她从最初的不屑，迅速的变脸成一脸神往的模样。微微勾唇一笑，慕白秋心知，自己的“美食引诱计划”成功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快去吧。”听到这里，上官若柳几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慕白秋淡淡一笑，丢了一个抱枕给上官若柳。“昨晚没休息好吧，先补一下眠吧。离徐州，还早呢！”说罢，将头伸向了马车外面。脸上的笑容，却迅速的敛去。眼底，是让人看不明了的深。 是夜，慕白秋和上官若柳两人迟迟不归。颜家几乎乱成了一团。在遍寻无果之后，原本不打算惊动颜思源的颜老爷和颜老夫人，终于坐不住了。和颜思远一道来到了颜思源的书房。 在听完颜老夫人的叙述之后，颜思源脸色顿时沉郁了下来。墨玉般的黑眸里，闪烁着讳莫如深的光芒。“所以，照你们的意思，白秋她们是失踪了？！” 见颜老夫人点头算是默认，颜思源又继续问道：“二弟，你怎么看？还有，出城的记录查了没有？” “我倒觉得，那女人是逃走了！”唇角尽抿成一线，颜思远一双惑瞳中闪烁着幽邃愤怒的光芒。 这个该死的上官若柳，昨晚他以为，她已经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了。谁知今天她居然给他逃跑了！ 看来，是他逼得太急了，所以才吓跑了她。“出城记录我已经叫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说道这里，颜思远疑惑地看了一眼颜思源。“大哥，上官若柳离开我想我知道原因。可是你跟白秋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吵架了不成？” 颜思源正想摇头，忽然似想起什么一般。眉头一皱。慕白秋临走前的话，在他脑海里飞快地闪现，一个答案，若隐若现的呼之欲出。想了想，他沉声说道：“去，把我院子外的门房叫起来。另外，去看看她们的行李还在不在！” 不一会，门房匆匆而来。颜思源挑眉问道：“前天晚上，白秋姑娘有没有来过我的书房？” “好像是有的。”想了想，门房答道。 “晚上。”顿了顿，门房又低头说道：“哦，对了。小人记得，那时候夏姨娘也在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颜思源的脸色越发难看，拿笔的手，紧握成拳。那笔杆竟在他的愤怒中应声而断。“爹，娘，你们放心吧。白秋应该不是出了意味！” 他的话音方落，颜思远已经匆匆而来。“大哥，还真给你猜对了。白秋和若柳的行李都不见了！” “白秋她为什么会要离开？思源，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欺负她了？”闻言，一直不曾开口的颜老爷厉声问道。 “我想，她是听信了某些人的挑拨和谣言。然后，看到了一些她自以为是真相的‘假象’！”都是他不好，他应该料到，以夏梦蕊的性子，绝不不会轻易放弃这么好的，挑拨他和白秋的机会的！ 想起白秋临走前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颜思源不由得自责不已！他当时，怎么会糊涂到怕她生气而不跟她解释清楚？！他怎么会给她误会他的机会？！ “那现在怎么办，思源，你赶紧去把白秋给我追回来啊。”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颜老夫人十分的生气。“白秋那么好的姑娘，要是你找不回来，你也别认我这个娘了！” “娘，我一时半会走不开。”对付段天启的计划，刚好到了最最关键的时候。此时此刻，他怎么能够离开？！ 本来想着，一对付完段天启，他就跟夏梦蕊摊牌。谁知事情却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你，你个不肖子孙！”闻言，颜老夫人作势要打。 “好了，别闹了。思源他的确有非常要紧的事情，不能离开京城。”知道颜思源的想法，颜老爷开口喝住了妻子。 “娘，还是我去吧。”看了一眼颜思源，颜思远笑着说道：“你放心，你的这两个儿媳妇，儿子一个都不会让她们跑了的。” “人海茫茫，你准备去哪里找她们？”揉了揉眉心，颜思源挑眉问道。 “靖州吧，靖州是若柳的老家。”想了想，颜思远笑道。“我想她们应该回那里。” “你觉得既然她们走了，会如此轻易就让咱们找到吗？”斜睨了颜思远一眼，颜思源叹道：“二弟，你先去华阳书院查一查白秋来京城之前去过哪些地方。然后再去京城的马车行查一查，她们有没有去租车，又去了哪里？” ------------ 第九十七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五） 更新时间：2010-05-25 上官若柳看着手中满满一篮子的食材，满意一笑。 哼，那个该死的慕白秋，居然敢质疑她的手艺！敢怀疑她做不出“七绝轩”的味道。她今天就要给她看看，她上官若柳的厨艺绝对不是白吹嘘的！ 这样想着，上官若柳勾唇一笑，朝她与慕白秋租住的房子走去。说起这个新家，上官若柳十分的满意。不仅与慕白秋任职的“青山书院”只有一墙之隔，还毗邻街市。十分的方便。 青砖碧瓦的四合院，十分的幽静。院子里还种满了各色的花草。就连周围的邻居，也十分的热情。 所以这几日慕白秋去上课的时候，上官若柳竟不觉得日子无聊。要么侍弄一下花草，要么研发一些新的菜式，要么同周围的邻居拉拉家常。跟她们学做一下女红。 可是，该死的。为什么每次她忙碌下来，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张可恶的俊颜呢？！ 那个人，就像阴魂不散一般，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让她欲罢不能。白秋说，这是一种名为“相思”的病。这种病，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治而愈。也有可能会时间越久，相思越重。 而这两天，上官若柳发现，她的病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就譬如此刻，她居然大白天出现了幻觉！看见那个妖孽笑吟吟地站在她家的门口，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的看着她！ 该死的，要怎么样才能将那妖孽赶出她的脑海中啊？！ 上官若柳拼命的眨了眨眼睛，再猛地睁开，这妖孽居然还在，而且还正在朝她走来……再次揉了揉眼睛，上官若柳终于发现，眼前这个气势十足的男人，不是她的幻觉，而是活生生的真实存在！ 该死的，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上官若柳心中又惊又怕，还有一丝连她自己也不曾发觉的欢喜。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男子，她觉得自己此刻最最明智的做法，便是脚底板抹油，溜之大吉！ 一念至此，上官若柳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急速加快的脚步声。下一秒，上官若柳的衣领被人紧紧拽住。耳畔，一个男声冷冷的说道：“上官若柳，你还想逃到什么时候？！” 见逃不掉了，上官若柳索性笑着转过身来，拂开颜思远的手，挑眉冷笑道：“笑话颜二公子不是发烧了吧？看样子还病得不轻呢！我什么时候逃跑了？我不过是想起还有样食材没买，想折回去而已。” “是吗？”回应她借口的，依旧是嘲讽的笑声。颜思远双手抱在胸前，狠狠地睨视着她，眼底，却闪烁着幽深炙热的光芒。 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过得十分的自得其乐！看来，她半分也没有因为离开他而感到伤心难过！ “当然是！”上官若柳挺了挺胸膛，扬声说道。“再说了，我去哪里，关你颜二公子什么事情？倒是你，挡了我的路了，请你让一让！” “很好，上官若柳，你很好！”颜思远气结，这个该死的女人，越来越欠揍了！“这路是你家的吗？我凭什么让开！” “颜二公子没听过好狗不挡道这句话吗？”见他不让，上官若柳本想绕道而走，没想到她走左边，他就移动到左边，她走右边，他就移动到右边，愣是不肯让她离开。 “上官若柳，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欠揍？！”伸手钳住她的手腕，颜思远桃花眼半眯，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 “除了你这个变态，没人会这么说。”上官若柳毫不示弱的回答道。 抿了抿薄唇，颜思远一言不发，拖起她就朝旁边的小巷子走去。“喂，喂，你干什么？”见状，上官若柳有些心虚的问道。 扭头，颜思远唇角绽出一抹魅惑撩人的笑颜，眼底却是冰冷一片。“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变态。” 说罢，他将她逼到墙角，双手撑着强，将她囚禁其中。偏头，便狠狠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十分的强势十分的火辣。他攻城略地，一步一步侵犯了她的领地。她节节败退，想要抗拒却情不自禁的被他霸道而热烈的吻所迷惑。 这个吻，火辣而缠绵。直到上官若柳快要不能呼吸，颜思远才放开了她。看着上官若柳那粉面含羞的模样，颜思远又忍不住喉头一紧，小腹一热。 本来只想着，要惩罚她的。却没想到，到最后，他深深地迷醉在她的味道之中，不能自拔。 上官若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待她缓过气来时，看见颜思远用那双迷人的桃花眼灼灼地看着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 “啪”地一巴掌甩了过去，没想到颜思远却躲也不躲，硬生生地受下了她的一巴掌。上官若柳猛地一怔，张口想说什么。却在看见他晦暗幽深的眼神时，蓦地闭上了嘴，转身就走。 未行两步，她的手腕便被身后的男子一把抓住。“上官若柳，你闹够了没有？！”有那么一瞬间，颜思远没有回过神来。他没有想到，方才还在自己的怀中娇媚如水的女子，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放开。”上官若柳头也不回，冷冷的说道。 “我不放！你也不准逃！”叹了一口气，颜思远有些无奈地说道：“若柳，听话，咱们坐下来把事情说清楚。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颜思远，你放了我好不好？！”闭上眼眸，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上官若柳的眼角滑落。“我求求你，放了我，别在缠着我了。我不想跟你玩，也玩不起！”说罢，她抽开手，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她的哽咽声让颜思远微微一愣，手中空落落的感觉，让他的心猛地一揪。大步走上前去，从身后一把抱住她，颜思远的声音中，带了几分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怜惜和心疼。“我没有玩，若柳，我真的喜欢你！不是感激，不是迷恋，也不是玩耍戏弄，若柳，我心里面，的确是有你的！” “那么白秋呢？你喜欢我，那白秋又算怎么回事？”上官若柳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她紧咬着红唇，不断的暗示自己不能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白秋是我儿时的一个梦，因为这个梦做了太长太久，所以连我自己都以为，这个梦就是现实。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沉浸在这个梦里。直到遇见你，我才恍然大悟，梦和现实，终究是不同的。” ------------ 第九十八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六） 更新时间：2010-05-26 将头贴在她的颈脖处，浅浅的呼吸打在她的颈畔，颜思远一字一句，郑重其事的说道： “若柳，不要怀疑我的真心。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如果你现在还不能够完全相信它，那么，给我时间，给我机会，我会用一辈子去证实给你看的！嫁给我，好吗？我会让你幸福的！” 上官若柳身子猛地一颤，明明心中已经动容，却依旧抗拒的说道：“颜思远，别用这些花言巧语来迷惑我，我很笨，我会认真的！” “我没有骗你，若柳，你真的可以相信我！”将上官若柳的身子扮过来面对着自己，颜思远拉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信誓旦旦的说道：“我颜思远对天发誓，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倘若有半句谎言，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 “别说了。”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上官若柳用手堵住了嘴。“傻子，干嘛发这么重的誓，小心遭到报应！” “我不怕！”伸手拿开她的手，颜思远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所以我问心无愧。而且，如果能让你明白我的心意，就算再毒的誓言，我也敢发！” 上官若柳眼中氤氲已久的泪水，在这一刻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她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捶打着颜思远的胸膛，泣不成声。 “好了，别哭了，若柳，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一边轻拍着上官若柳的背，颜思远一边低声安抚着她。谁知他不说还好，一说，上官若柳哭得越发厉害了。见状，颜思远有些急了，偏头，就吻上了她的红唇，将她的哭声悉数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趁她惊愕的瞬间，他顺利的撬开她的牙关，缠着她的丁香小舌，温柔的吸吮着，搅动着。轻轻地啃噬着她口腔内柔软的肌肤，品尝着她甜美的津液。 在他温柔的安抚下，上官若柳渐渐的止住了哭声。沉沦在他缠绵如火的攻势中，不能自拔。直到耳畔，传来了一阵不轻不重的咳嗽声，两人才猛地惊喜过来。 “白……白秋……”看见来人，上官若柳脸颊一热，本就嫣红一片的脸颊，顿时红到了耳根子。伸手一把推开搂着她的颜思远，上官若柳手足无措的走到慕白秋身边，低下头，情绪复杂的说道：“我，我……我们不是故意的……” “思远，效率挺高的啊。”瞥了一眼满脸内疚的上官若柳，再瞥了瞥镇定自若的颜思远，慕白秋语带双关的说道。 一把拽过鸵鸟一样躲在慕白秋身后，俏脸上写满内疚和自责的上官若柳。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中，颜思远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好久不见了，白秋。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 “求仁得仁，所以，对目前的生活，我还算满意。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那就更完美了。”睨了一眼在颜思远怀中挣扎不已的上官若柳，慕白秋笑着打趣道。“不过，看来，这样想的人只有我一个，某人好像对你的到来，十分的欢迎。” “不是的，白秋，你听我说。”闻言，上官若柳有些急了，开口正欲解释，却被怀中的男子警示性的瞪了一眼。 “上官若柳，说话要郑重！”见她如此急于与自己撇清关系，颜思远十分的不满意。脸色顿时阴郁了下来。见上官若柳在他的淫威之下，乖乖的闭上了嘴，颜思远这才笑着对慕白秋说道：“白秋，你这人好没良心。大哥如果听见方才的那番话，只怕要伤心死了。” “让别人伤心，总好过让自己伤心。”对他探视的目光，慕白秋毫不躲避。勾唇，她懒懒的笑道。“让我来猜猜，你能在半个月内就找到这里，一定是没有去过靖州吧？！” “没错。”点了点头，颜思远叹道。“大哥说，你既然走了，就绝不会轻易让咱们找到。看来他猜得果然没错！白秋，你可知道，找到你们，动用了多少财力物力？！” “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吗？”白了他一眼，慕白秋笑容更盛。“事实上，我很乐意看到你做一个守财奴。”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守财奴是娶不到娘子的。”紧了紧怀中的上官若柳，颜思远眼中闪烁着深情似水的光芒。“有些人，一点自觉性也没有，如果不下血本，是不能让她觉悟的。” “那好，你现在愿望达成了，可以带着你未来的娘子走了。”耸了耸肩，慕白秋笑得高深莫测。“至于我嘛，你可以当作从来没有看见过我！” “不行，白秋，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看了一眼颜思远，上官若柳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犹豫，旋即毫不迟疑的说道。“咱们永远一起共进退。” “看见没，白秋。要我丢下你，不只我大哥饶不了我，就连我家娘子，也不肯依的。”虽然对上官若柳毫不犹豫地舍弃了他，奔向慕白秋的举动，颜思远觉得有些伤心。可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于是觉得无视她对自己的无视。 “对了白秋，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书院吗？”见慕白秋有些面色不豫，上官若柳连忙转开了话题。 “我回来拿本书，恰好，就看了一场好戏。”耸了耸肩，慕白秋转身向家中走去。“你们继续，就当没看见我好了。我拿了书，还要回书院的。” “不介意我参观一下你们的新居吧？”见状，颜思远也搂着上官若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我说介意，你就不会来了吗？”白了他一眼，慕白秋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颜思远爽朗的大笑声。“当然――不会！” “思远……”看着慕白秋清瘦的身影在秋光中逐渐远去，上官若柳咬了咬嘴唇，有些担心的问道。“咱们，这样好吗？” “放心吧，你肯接受我，最高兴的，莫过于白秋了。”叹了一口气，颜思远淡淡的说道。 ------------ 第九十九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七） 更新时间：2010-05-27 秋光明媚，湛蓝的天空，纯净无暇。碧蓝的天空中，偶尔有一丝半缕的白云飘过，悠然而惬意。 慕白秋看着偶尔被秋风卷落的枯叶，心中默念道：“对不起，若柳。不是我想要丢下你。只是此刻，带上你的话，我肯定就走不了了。”且，由这两日颜思远的表现来看，慕白秋看得出来，颜思远是真心喜欢上官若柳的，她也不可能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 一念至此，慕白秋转身，毫不犹豫地朝书院的后门走去。那里，有她早已预备好的马车，只要出了青州城，从此四海任她遨游，颜思远只怕就鞭长莫及了。 此刻是下学的时候，书院的学子们都纷纷的朝正门外涌去。是以书院的后门，静悄悄的，几乎见不到人影。 推开门，慕白秋果然看见一辆四轮马车停放在路边，一个头戴斗笠的马车夫，正坐在车前打盹。快步的上了马车，慕白秋扬声说道：“车夫大哥，咱们走吧。” “好咧！不知这位姑娘想去哪里？”熟悉的声音，带了几分戏谑，让慕白秋猛地一惊。 “是你？” “怎么，白秋觉得意外吗？”颜思远脱下斗笠，回头冲他勾唇一笑。 “不错，果然是奸商，算计起人来毫不含糊。”收起脸上的惊愕之色，慕白秋心中却十分的抑郁。 “不是我。”摇了摇头，颜思远正色着说道：“是大哥。他说，就算我找到了你，你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一定会想办法逃跑的！所以让我小心提防你。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果耐得住性子，不动声色的待了两天才行动。若不是有大哥的招呼在先，我一定已经丧失了警觉了。” 到此刻，慕白秋脸上的淡定再也挂不住了。心中的抑郁和沮丧，被颜思远的话无限的扩大。她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他什么意思？他以为就凭这些算计，我就会乖乖的束手就擒了吗？！颜思远我告诉你，你最好当作没有看见我，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否则，别怪我拐走了若柳，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秋，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见她恼了，颜思远眉眼间的担忧之色，反而褪去不少。敛了唇角的笑容，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别怪大哥，他不来，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走不开身！” “他若真的有心，就是天塌下来，也会来的！”冷笑一声，慕白秋不以为然的说道。 “白秋，大哥他如果这个时候走了，慕先生的大仇，就不能得报了！你知道的，大哥为此布局筹谋了十年，他知道这是你的心愿，他怎么肯不满足你的愿望？！”叹了一口气，颜思远耐心的解释道。“大哥不是不来，是想带着惊喜来接你回家。如果我料得没错的话，他收网的时间，就在这两天了。” “还有，大哥让我告诉你，他的妻子，只会是慕白秋，再无其他的女人。他之所以答应扶正夏梦蕊，是因为夏清海是这次反击段天启的关键人物。没有他的帮助，咱们没有成功的希望。当年大哥之所以纳夏梦蕊为妾，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会对他们父女虚与委蛇。” “你是说，是我误会他了？”尽管这个念头，不是没有在慕白秋的脑海里浮现过，但她却因为心中的某些原因，固执地不肯去深思。“那他当天为何不跟我直说。” “事情来得太突然，大哥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才不会生气。却没想到，你会做得如此决绝！对此，大哥十分后悔和自责。白秋，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些日子，大哥心里苦极了。一天几乎睡不到两个时辰，人都瘦了整整一圈，却依旧坚持着，不肯休息。他说他既然做错了，就要用行动来弥补，让你看到他的诚意。” 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颜思远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白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这件事并非大哥的本心。你难道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吗？！” “我可以原谅他。”慕白秋眼中深光闪烁，半响，她才开口说道。“可是，思远，我还是不会回去的。” “为何？”闻言，颜思远有些气馁，提高了声线问道。 跳下马车，慕白秋大步朝家中走去。一边走，她一边说道：“因为，我无法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相公。” 颜思远微微一怔，旋即勾起一抹苦笑，扔下马车大步跟了上去。两人刚一进家门，便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香味。见他二人回来，上官若柳笑着说道：“白秋，你回来的正好，看看我做了什么。有你爱吃的‘水煮牛肉’。” 慕白秋走近桌子，看着那色泽红亮的水煮牛肉，拿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胃里却突然冒出一股反胃的感觉。用手捂了嘴，慕白秋转身就朝门外跑去。见状，上官若柳急忙跟了上去，关切的问道：“白秋，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难受。”一阵干呕之后，慕白秋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你，不会是怀孕了吧？”脑海中灵光乍现，上官若柳扬声问道。 慕白秋猛地一怔，回头看着上官若柳，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精彩极了。“不会吧……” “会不会，去找郎中瞧一瞧，不就知道了。”见状，颜思远笑着说道。 “对啊，白秋，咱们赶紧看看去。”拉起呆滞中的慕白秋，上官若柳不由分说的朝外走去。见状，颜思远笑着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青州最大的泰安堂里，慕白秋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郎中的到来。片刻后，郎中匆匆而来，却在看见慕白秋和颜思远之后，神色一变，转身欲走。 “徐大夫？”慕白秋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曾经替楚怜凝治过病的郎中。“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徐大夫回家乡去了吗？我记得徐大夫的老家，不在青州啊！”见状，颜思远也挑眉问道。 ------------ 第一百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八） 更新时间：2010-05-28 青砖碧瓦的四合院里，两个美丽的女子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着。秋风送爽，偶尔带来一丝清凉的味道，夹杂着甜蜜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身着一袭蓝衣的女子，却似乎丝毫不能感觉到眼前令人舒适的感觉，只有一搭没一搭的拔着园子里的杂草。 “别拔了。”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上官静怡叹了一口气，将她一把拉了起来。“再拔，这院子里的花都快给你拔光了。” “哪有？！我明明就是拔的草……”慕白秋刚想反驳，却在瞥见地上一大堆无辜遭殃的花花草草之后，蓦地闭上了嘴。 “好了，我知道你心急。可是思远他已经去打探消息了，你就放轻松一点，进屋去一边休息一边等待消息吧！你瞧你脸上这黑眼圈，昨晚一定没有休息好吧？！”一边将她往屋子里推，上官若柳一边嗔道。 “我不去，我就在这里等。”早已心急如焚的慕白秋，哪里肯听她的话。“反正进去我也睡不着。” “哎，你这丫头，真是倔得要命。”揉了揉眉心，上官若柳无奈地说道。“平日里口口声声说要离颜大人远远的，听见他出事的消息，比谁都还着急。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丫头。你放心吧，颜大人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自昨日颜思远在街上听到丞相段天启垮台，颜思远受伤的消息后。慕白秋整个人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恨不得一下子飞到京城看个究竟才好。 她虽然不说，可上官若柳和颜思远又岂会看不出来。于是一大早颜思远就去青州衙门打探消息。却一直不见踪影，急得家中的两个女人，坐立不安。 “若柳，要不咱们出去找吧？！”频频抬头向门口张望的慕白秋，再也坐不住了。回头望着上官若柳正色道。 “这……”看着平日里天塌下来都不皱一下眉头的慕白秋，此刻惊惶不安的模样，上官若柳眼底闪过一道了然的光芒。自她认识慕白秋起，她仿佛永远都是那般云淡风轻，成竹在胸。她何曾看过她如此失态的样子？！ 虽然口口声声说要与颜思远划清关系，可她心中，是真的爱惨了他吧？！ 因为爱，所以才患得患失；因为爱，所以才不能忍受与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他；因为太爱，所以才怕自己受到伤害。 从这一个角度来说，慕白秋，其实只是一个怕受到伤害，善于保护自己的平凡女子而已！“白秋，咱们现在出去了，万一思远又回来了，岂不是错开了？” “那我出去，你留下来等思远。”想了想，慕白秋站起身来大步朝门外走去。 这种漫无止境的等待，从来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更何况，她要等的消息，关系到她深爱的那个男子！ “你不用出去了。”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慕白秋心中一喜，连忙迎上前去。 “思远，怎么样了，思源他没事吧？” “青州衙门传来的官方消息，大哥他因为把打击段天启的计划提前三天收网，而受到了意外的伤害，现在仍处于昏迷不醒当中。”颜思远的一张俊颜，阴沉得吓人，唇角紧紧地抿成一线，眼底更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白秋，我要马上赶回京城。你呢？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要！”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慕白秋便点头答道。 “那好，进屋去收拾一下行李，咱们马上出去。方才我已经把马车找到了。”点了点头，颜思远朝慕白秋转身的瞬间，朝上官若柳投去一抹狡黠的笑颜。上官若柳微微一愣之后，放缓了脚步，看着慕白秋消失在眼前的身影，这才消失的说道。 “你居然骗她，小心她知道真相后收拾你！” “也不是骗，只是夸大事实而已！”耸了耸肩，颜思远不以为然的笑道：“再说了，如果我不把她骗回去，我大哥也会收拾我的。反正都是被人整的命，我不如选一个轻松一点的。指不定，白秋回去看到大哥的伤势没那么严重，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有功夫顾及到我这来。” “嗯，你说得不错。既然如此，为了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就牺牲一点点吧。”点了点头，上官若柳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我的牺牲，又该怎么弥补啊？”闻言，颜思远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眼底，却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要不，若柳弥补一下我吧？！” 似想到什么一般，上官若柳脸颊一红，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她抬腿朝屋子里走去。走了几步以后，她回头一看，颜思远还站在原地，一副落寞而受伤的表情。上官若柳心中一软，前进的步伐，就蓦地驻足。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转身，朝颜思远走去。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的菲薄的唇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上官若柳笑着叹息道：“冤家！” 颜思远哪里肯满足于她蜻蜓点水似的吻，一把将她拽入怀中，偏头就吻了下去。那个吻，霸道而火辣，让上官若柳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屋子里传来的声响，却让上官若柳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推开颜思远，上官若柳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指了指屋子嗔道：“小心被白秋发现，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想这些，你猜她会怎么想？” 颜思远只得无奈地作罢，又蓦地想起什么似的，对上官若柳说道：“对了，你赶紧进屋去收拾东西。我有事出去一趟，马上就回。”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上官若柳见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无奈之下，她只得进屋帮慕白秋收拾行李。 大约半个时辰后，颜思远匆匆而回，身后，还跟了他们的老熟人徐大夫。徐大夫上期不接下气的跟在颜思远身后，手中只提了一个医药箱，看样子是被颜思远硬拽起来的。 将行李放上马车，颜思远回头对徐大夫说道：“徐大夫，白秋已有身孕，这一路，就麻烦你小心照顾她了。” “二公子放心吧，白秋姑娘她脉象很稳，一定会生个又健康又漂亮的孩子出来的。”被逼上梁山的徐大夫，无奈地跟着他们上了马车，踏上了回京之路。 ------------ 第一百零一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九） 更新时间：2010-05-29 从踏入京城的地盘开始，慕白秋就感觉到气氛有哪里不对了。 人们的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大街小巷，都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聚集在一起。仿佛在议论着什么。更甚至，这一路行来，不断能听到老百姓放鞭炮庆祝的声音。 偶尔，她还能从兴奋的老百姓口中，听到一个让她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名字。抑或者另一个让她熟悉到骨血的名字。对前者，人们都痛恨不已。后者，则是感恩戴德。 这一切告诉慕白秋，段天启的时代，已经过去。这个名字，随着他和他的党羽的落网，从此便成了过往烟云。 那些曾经在他手中吃过很多苦头，抑或者被他陷害过，冤枉过的官员和老百姓们，都自动自觉的聚在一起，向朝廷抗议，要求严惩他的罪行。 原本，慕白秋应该毫不犹豫地加入这个队伍的。可此刻，她只恨不得自己不能多长一双翅膀，立刻飞回颜家，飞回颜思源的身边。飞到那个用了十年时间，帮她报了血海深仇。却因为想急于见她，而提前收网，让自己负伤的男子怀中！ 是以当马车在颜府门口时，慕白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任上官若柳在身后追赶着她，她却提起裙摆，不管不顾地朝书房跑去。 推开门的瞬间，屋子里密密麻麻的人群吓坏了慕白秋。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中浮现，下一秒，她已经脸色惨白如纸。 “白秋，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看见她，颜老夫人眼中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人群里，有人朝她射来阴毒而怨恨的目光，慕白秋却浑然不觉。只伸手握住颜老夫人的手，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支撑自己站直了身子。“为什么你们都在这里，思源呢，他怎么了？” “思源他……”说到这个，颜老夫人的声音就有些哽咽。慕白秋闻言，身子又是猛地一颤，脚步跄踉地分开人群，朝床边走去。身后，传来颜老夫人安抚的声音。她却浑然未觉。“思源他受了伤，不过方才大夫说，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分开人群的一瞬间，一双深邃黑亮，却饱含深情的眸子迎了上来。慕白秋的脚步一滞，眼泪，便簌簌地落了下来。 床上的男子，虽然瘦了一点，脸色苍白了一点，嘴唇干了一点，黑眼圈重了一点，但看起来，还算是有生气。哪里有半分重伤昏迷不醒的模样？！ “白秋……”看见她，颜思源便想起身。慕白秋见状，连忙迎了上去。关切的问道：“思源，让我看看你伤在哪里了？思远说你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吓死我了。我好怕，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了你……” 她滚烫的泪水一点一滴的打在颜思源的肩膀上，灼得颜思源的心痛不可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笑着安抚道：“没事的，别哭了。乖，我没事的。我只是受了一点小伤，早已没有大碍了。” “真的没事了？”闻言，慕白秋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着人群中一脸憋笑的颜思远。脸上的悲戚之色，顿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想要杀人的表情。“这么说，颜思远你在骗我？！” “咳咳，白秋，你别生气。我也只是听见谣传，谣传而已！”见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颜思源身上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一边笑，一边朝屋子外走去。“那啥，白秋，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知道的，所以我先走了。大哥，白秋已经坏了你的孩子，你可以要注意着点，别让她到处乱跑。”说罢，不待众人回过神来，便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颜――思――远！”见他不仅骗了自己，还出卖了自己。慕白秋的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来就想朝他追去。可颜思源哪里肯给她这个机会，一把将她搂得更紧，他惊喜的问道：“白秋，你真的有了？” 见众人皆用或惊喜或愤恨的目光来看着自己，慕白秋害羞的低下头，半响，才用轻若蚊蚋的声音说道：“嗯！” “太好了。”此刻的颜思源，兴奋恨不得将慕白秋抱起来在屋子里转上三个圈。“爹，娘，你们听见了吗，白秋怀了我的孩子！” “真是太好了。老慕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的。”闻言，颜老爷也老泪纵横的说道。“思源，等你病好了，你就立马跟白秋拜堂成亲。知道吗？” “是，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颜思源毫不犹豫的答道。 “不行！不可以！你不可以和她成亲！”人群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夏梦蕊脸色惨白，气急败坏的说道。“相公，你忘记你答应了我什么吗？你说要扶我为正妻的，你不可以娶她慕白秋！” “我是说过这个话，可……”瞥了一眼慕白秋，见她并无过激的反应，颜思源这才开口准备说话。却被慕白秋一把打断。 “慢着。”慢慢的离开颜思源的怀抱，见颜思源神色一下紧张起来，慕白秋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冲他安抚一笑，这才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说道。“夏姨娘，在你和思源算账之前，我想请你看一个人。” “看谁？”皱了皱眉头，夏梦蕊不耐烦的问道。 “若柳，将徐大夫带进来吧。”朝门外拍了拍手掌，慕白秋淡淡的喊道。 她的话音方落片刻，门外，便进来两个人。看见来人，屋子里的人神色皆是一变。尤其是夏梦蕊的表情，顿时变得异常的难看。 “这个人，想必夏姨娘不会陌生吧？！”见状，慕白秋勾唇一笑，眼中却有一道凌厉的光芒，射向夏梦蕊。“听徐大夫说，二个月前你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回老家安享晚年。不知夏姨娘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心了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慕白秋，我告诉你，你别血口喷人！”闻言，夏梦蕊眼中闪过一抹惊惶之色。“别以为你想当颜夫人，买通了徐大夫来哄骗大家，便能够得逞。” “是么？我收买得了徐大夫，我收买不了陈大夫吧？夏梦蕊，不如，你待会见了陈大夫的时候，再和他对质一下，看是我收买了他，还是你收买了他？！” ------------ 第一百零二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十） “你说什么？陈大夫……他不是已经离开京城了吗？”早已惊慌失措的夏梦蕊闻言，脚下一个跄踉，差点跌倒在地。“慕白秋，你不要信口开河的骗我。” “不错，陈大夫是收了你的银子，离开了京城。可早在青州我们碰见徐大夫的时候，思远便找了青州衙门人去找寻他的下落了。方才咱们到京之时，已经有人传来消息，陈大夫，已经回到京城。” 看着夏梦蕊脸上一分一分颓败下去的颜色，慕白秋依然觉得不过解气。“你没瞧见么，方才思远就是去找陈大夫了。想必，你们这对老熟人，很快就会见面了。夏梦蕊，你的报应，也快来了！” “白秋，这是怎么回事？”见状，颜思源眼底闪过一道迷惑的光芒。 “思源，今天，我会当着大家的面，替楚姐姐讨回一个公道的！”说罢，慕白秋缓步走到人群中央，抱起两个一脸迷茫的孩子，一字一句的说道：“两个孩子年幼失牯，我自然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的！” “你说什么？白秋，你说怜凝她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闻言，颜老夫人诧异地看了一眼慕白秋，眼中写满了震惊。 “没错。”看了一眼早已如惊弓之鸟的夏梦蕊，慕白秋点头正色道：“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楚姐姐到底是死于何种原因。可徐大夫说了他离开时，楚姐姐的身子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绝不对会是病死的。” “你撒谎，你血口喷人！”夏梦蕊自震惊害怕中抬起头来，狠狠地睨了一眼慕白秋，目光如刃。 “我有没有撒谎，待会陈大夫来了一问便知。就算陈大夫不肯说实话，我也有其他办法的。大不了，叫衙门开棺验尸，便一清二楚了！” 慕白秋的最后一句话，彻底的击败了夏梦蕊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早已昏厥了过去。 彼时，夏梦蕊并不知道，等她再醒来时，等待她的已是一场尘埃落定，再也无力回天的结局。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看着眼前身着衙役服饰的官差，再看看一旁满脸死寂，后悔不已的陈大夫，夏梦蕊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夏姨娘，你夫家控告你毒杀颜夫人楚怜凝，现在你的同犯陈大夫已经招供，所以，我们要请你跟我们回衙门走一趟。” “不，我没有杀楚怜凝。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不去衙门，我不去。”看见人群中一脸阴沉的颜思远，夏梦蕊一把扑了过去，拽住他的衣摆，苦苦的哀求道。“思源，你不能让他们把我带走，你不能相信慕白秋那个贱人的话。我没有杀楚怜凝，她是自己死的，她自己服毒自杀，对，她是自杀的，怪不了别人......” 说到最后，夏梦蕊早已是语无伦次，神志不清。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衣摆，颜思源转头对两个官差说道：“二位差大哥，麻烦你们了。” “相爷，你放心吧。我们家大人一定会还颜夫人一个公道的。”说罢，二人半拖半拽地拉起夏梦蕊，便朝门外走去。 三日后，衙门传来消息，夏梦蕊毒杀楚怜凝罪名成立，她已签字画押认罪。被判处秋后斩首。 七日后，朝中传来吏部侍郎夏清海因贪污，受贿，草芥人命最而垮台的消息。因其罪名恶劣，证据确凿，而让当今皇上大为震怒，判处他斩立决。并抄家没收家产。 半个月后，当朝大奸臣段天启在西市上被处以剐刑。监斩官正是当朝右相颜思源。彼时，围观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更有甚者，还当街放起了鞭炮，以示庆祝。 丢下监斩牌的那一瞬间，颜思源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投向了人群中那个一袭蓝衣的女子。在瞥见她水雾氤氲，似落非落的黑眸后，心中蓦地一痛。 似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女子冲他的方向展颜一笑，那惊鸿的一瞥间，有感激，有安慰，有深情...... 好容易耐着性子行刑完毕，颜思源片刻不停顿地朝蓝衣女子走去。茫茫人海中，他与她深情相拥，听见她在自己的耳畔深情款款的说道：“思源，谢谢你！” “傻瓜，为我的小妻子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愿。”伸手拧了拧她的鼻尖，颜思远宠溺的说道。 慕白秋鼻子一酸，眼中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在这一刻终于夺眶而出。“思源，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颜思源猛地一震，下一刻，他哽咽着声音说道：“我知道的，白秋，我一直都知道的。” “我说你们俩，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肉麻。颜大人，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你就不怕明天大街上传出一点关于你的风月趣事，损了你的宰相官威？！” 身旁，颜思远搂住上官若柳，笑着调侃道。 “我怕什么？！”紧了紧怀着的女子，颜思源一字一句，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慕白秋是我的妻！” “啧啧，这还没成亲呢。大哥，你这称呼也变得太快了一点吧。是吧，白秋？！”闻言，颜思远唇角促狭的笑颜更盛。 “快吗？我等了十年才等到今天，我一点也不觉得快！”深深地看了一眼慕白秋，颜思源墨玉般的黑眸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那好吧，请问一下，我的大哥准备什么时候把我的大嫂娶回家啊？”和上官若柳对视一眼，颜思远百折不挠地调侃道。“你们能等，只怕我大嫂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得了！” “颜思远......”半眯了眼，慕白秋眼中闪烁着警告的意味。 笑着安慰了一下慕白秋，颜思源紧了紧慕白秋的手，正色道：“成亲的良辰吉日我已经选好了，就在十天后。倒是你，准备什么时候收了这游戏世间的心，娶人家若柳过门啊？” 见两人看好戏一般的看着自己，而怀中女子闻言，身子下意识地僵硬了起来，颜思远勾唇邪肆一笑，道：“不如，咱们一起成亲，让颜家来个双喜临门，如何？！” 四人对视一眼，旋即，爽朗的笑声响彻云霄。“很好，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