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大纲和设定 ------------ 冷宫的咒怨 更新时间:2008-08-13 三月初三,春日晴朗。 今天是皇帝的大婚典礼。 金陵城万人空巷,百姓、官吏都出来观看皇帝的迎亲大典。这一天,按照当今皇帝的旨意,用了皇家规格最高的仪仗来迎娶乐亭侯家的女儿冯妙芝。凤辇前有全副武装的侍卫开道,威武庄严;后有彩衣宫女护拥,花团锦簇。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香艳欣羡了整整一条街。七十二对绛纱宫灯分外耀眼,乐队高奏迎亲鼓乐,丝竹之声震耳欲聋,把迎亲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转过金陵城的主要街道,再把出尽风头的新皇后冯妙芝送到皇帝选定的洞房柔光殿。贺喜的大臣、亲友已经纷纷告退了,很快,帝后就要携手进入洞房,共度春宵了…… 此时此刻,我站在这片泾水和渭水之间的大牧场上,脚下是三块古旧的巨大的石板铺就的小小广场,前面的松柏葱翠里是一座冷冷的尼庵,那就是曾经宠爱过我的君王给我的最后的归宿。 心如刀绞,我25岁的生命忽然变得如此虚无,它曾如最潋滟的花,还没开到鼎盛,就悄然没落。 后宫是一座巨大的花园,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鲜妍,没有任何女人能够常开不败。如果我曾经属于“春”,现在就该轮回到其他人的“夏”了――我的花季,它悄然谢幕了。 18-25岁,一生中最年轻、最华美的岁月,我在大唐后宫充满胭脂水粉的暧昧气息里,在没有硝烟却满是惊险和刺激的嫔妃争斗里,曾经一度强势崛起,宠冠三千粉黛。 只是,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到春天其实是如此短暂。 就像刚刚击败我,顺利登上皇后宝座的妙芝一样,既然春之后有夏,夏之后就必然会有秋冬!她也是18岁,而她的这个“夏天”,又能够维持多久呢? 一朵花就要枯萎,我的脚已经旋踏在了中间那块石板上。我已经知道了开启这块石板的秘密,只要一掀开按钮,我就要结束我的古代之旅,回到21世纪了……只是,我如何甘心就这样白白放过曾虐过我的那个男人? 恍惚中,忽然看见他微笑着向我走来;恍惚中,我拉了他的手,眼前一黑,如坠入无止境的悬崖…… 残存的意识里,我想:如果回到了我的世界,我的地盘是不是能够让我作主,就像他待我一般,也狠狠地、狠狠地将他一虐再虐? ―――――――――――――――――――――――――― 看不懂上面的,看下面的内容交代: 1、皇帝穿越到现代被狠狠虐:))本文的主旨在于研究皇帝变成了普通人会如何谋生?以及,给皇帝戴绿帽子的可行性:) 2、皇帝走在21世纪的大街上,他的谋生第一招:坐台。平素翻惯了女人的牌子,这次,终于轮到女人翻他的牌子。 3、标题:穿越沦为暴君的小妾 这里,暴君有两层含义: (1)女主穿越到古代――皇帝是暴君; (2)皇帝穿越到现代――女主是暴君; 4、本文较为恶俗、庸俗、低俗、yy――呵呵。 ------------ 第一卷 :穿越沦为暴君的小妾 ------------ 别离宫里日月长 更新时间:2008-08-13 冯丰想睁开眼睛,头顶的光线如此刺眼,睁了几次又赶紧闭上。全身都是凉冰冰的,胸口一阵窒息,仿如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她强行睁开眼睛,原来,自己竟然真的躺在一块冷冰冰的石板上―― “醒了,这贱人醒了……” 声音低低的,像是刻意压抑了的。她看着这张近在眼前的变形而狰狞的脸孔,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腿却是麻木的,刚一翻身又“蹭”地侧跌下去,头也蹭在冰冷的石面上,顿时火辣辣的一阵疼痛。 “哈哈哈……” 他伸出手,狠狠地敲一下她的磕破的额头,沾了一手的血迹,笑得如一个恶魔:“贱人,这就是你贪图荣华富贵的报应、报应!你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哈哈,冷宫的滋味好不好受?” “娘娘……娘娘……” 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她怒瞪他一眼,他脸色一变,慌忙站起身来,快跑几步,身子很快消失在了前面迂回杂生的花园里了。 身子僵冷得有些麻木,好一会儿,她才试着坐起身子,放眼看去,这是一片方形的大理石铺就的广场,冷冷的、冰冰的,没有一丝热度。前面,是一片“芳草萋萋”的花园,花园里杂草丛生,鸦雀乱飞,却开着春日里最清雅的水仙和几树雪白的梨花,以及一些又大又艳丽的红色的花朵。广场的前面,是一重飞檐翘壁的院落,庭院深深,已经朱漆脱落的大门开了一扇,任春日里料峭的风往里面吹。 她心里一阵骇然,这是什么地方? 她,自由职业者冯丰,一个24岁的女孩,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旅行。春节前,她利用积攒的一点钱,到了泾水和渭水交界之间的一片牧场旅行。在那里,她看到了三块连着的异常整洁巨大的青石板。行得疲倦时,看到这样整洁如床的石板,就欣喜地在上面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 就这么一会儿,醒来为何就在这里了? 她再仔细看看四周,这里的确不是牧场,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身下的石板也不是青石板,而是一大块一大块方形的大理石。 一个诡异的念头浮上心头,天啦?自己穿越了? 冯丰曾看过许多穿越小说,在穿越小说里,那些女主都是要遭遇车祸啊、自杀啊、或者在古墓之类的地方才会穿越,自己咋在一片牧场的青石板上躺了一会儿就穿越了? 不对,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揉揉脑袋,晕头晕脑的站起来,刚站稳,眼前一花,一个红色的身影猛地冲来,声音惊惶:“娘娘,奴婢才去打了一下水,您怎么就跑到外面来了?外面风大,快回去躺着吧……” 娘娘? 天啦,她看看这个一身宫装的小宫女,又看看自己身上的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脑子里的一片浆糊越来越清晰: 自己-真-的-穿-越-了! 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惶恐,她定定神:“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又惊又怕,赶紧搀扶着她:“娘娘,您真的病坏了。您是冯昭仪,这里是‘别离宫’,奴婢是柳儿啊……” 柳儿?别离宫? “这是什么朝代?” “宋唐!邻邦都称我们为大唐。” 宋唐?人们常说唐宋,为何居然成了宋唐?这是什么东西?究竟是宋朝还是唐朝?南北朝时倒是有个刘宋,莫非还架空了? “宋唐的都城是?” “金陵城。” “当今的万岁是?” “太宗大帝。” 唐太宗还是宋太宗?唐太宗可是已经被太多女人穿越了,都已经被穿成“惨草败男”了,宋太宗又是个不怎么样的坏蛋,这“宋唐”的太宗是啥?就叫宋唐太宗? omg! 冯丰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服饰和宫女身上的服侍,都是领口半开,不高也不低,既不纯粹是唐朝风格,也不纯粹是宋朝风格,仿佛介于晚唐和宋初之间。可是,即便这样,也该叫“唐宋”,怎么会叫“宋唐时代?” 她在惊疑里,总算明白了,当今的皇帝是宋唐太宗,她是他的“宠妃”冯昭仪,她的芳名叫冯妙莲,今年24岁,是本朝乐亭侯冯博的大女儿。 等等,别人穿越都变小了变成绝代佳人了,自己为什么连姓都没变?并且同样还是24岁? 柳儿悲哀地看她一眼,搀扶着她就往那朱漆剥落的大门走去,边走边低声道:“娘娘,您不要乱走了,您要将息好自个儿的身子,要不然,皇上……” 她絮絮叨叨,冯丰一头雾水,虽有人搀扶着,脚步却是轻飘飘的。这时,她才看到宫门外还有四名宫女,宫女们见了她正要行礼,她摇摇头“你们不必多礼了。” 那几名宫女如获大赦,赶紧走开了去。 她刚要跨过那道大门,喉头一甜,无端呕出一口血来。 天啦!别人穿越到古代,醒来都是在床上,不是一众丫鬟仆妇伺候着,就是正在和一个帅得不得了的帅哥很爽地ooxx――而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哦,一穿来,就躺在冷宫冰冷的地板上,还貌似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她看着地上那口血,惊惶地大吼一声:“完了,洒家要死了……” “洒家要死了”,是冯丰念大学时打双扣输了的时候最爱说的一句话。 柳儿貌似对她呕的这口血一点也不惊讶,相反,却被她的这声呐喊吓了一跳,似乎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又疑惑又害怕,急道:“娘娘,御医说,您这呕血症万万激动不得,您要冷静……” 这下轮到冯丰吓一跳了,自己得了“呕血症”?据她所知,那些咳嗽吐血的症状一般都是肺病、肺结核之类的,这在现代医学上,完全不是什么大病,可是,要搁在古代,那可是绝症啊! 穿越到古代,帅哥没捞到几个,先得了绝症?不几天就会玩完?她赶紧道:“我得这病多久了?” “三个多月了。” 在柳儿惊讶的目光下,冯丰也顾不得其他,一连串的问下去,才知道,冯昭仪以前非常受宠,可是三个多月前却莫明其妙地得了什么“呕血症状”,先是一大群宫女伺候着在偏殿静养,后来一直不见好,御医又诊断会传染,所以不得不移居这冷清清的“别离宫”静养。 最初,皇帝还三天两头地来探望,可是一来太后怕皇帝被传染,二来这病拖久了,皇帝慢慢就失去耐心了。第二个月开始,就来得少了,到现在,几乎半个月才来一次了。 冯丰细看这“别离宫”,我她居住的这间屋子倒也布置得十分精美,左壁竖着香扇团坠的美人屏风,虽然是春天了,右侧还生着火炉,显然是因为病人的缘故。 而那张牙床倒货真价实的是象牙古床,又大又豪华,上面锦衾翠被,帐檐垂着流苏,看来,那冯昭仪倒是个爱风雅之人。 柳儿扶她上床,她靠坐在床头,连问柳儿几个问题,胸口一窒,咳嗽起来,柳儿不由得稍稍退开了两步,怯生生道:“娘娘,奴婢去给您倒杯热茶来……” “嗯,有劳了。” 热茶还没端稳,忽然听得门外有人大声道:“皇上驾到……” 她愣了一下,柳儿立刻道:“娘娘,快躺下……” 见她没躺下,柳儿飞快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梳子:“娘娘,奴婢马上给您梳理一下……” 柳儿刚拿起梳子,只见一个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在他身后,一步一趋地跟着一名御医和两名太监。男子走到距离她的床边两米远左右就停下了,忽然看到她的脸,仿佛第一次见到似的,目光又复杂又惊讶,好一会儿才道:“爱妃,你的病还是没有一点起色?” 她仔细地打量他,男子三十一二岁年龄,身材高大,眉目英挺,穿一身衮了淡淡龙纹的明黄色的袍子,腰上系一条描金朱红玉带。 他的语气中流露出对这曾经的“宠妃”的一丝关切,可是,他站得那样远的距离、他的有些飘忽的眼神,纵然曾经有爱,也被冯昭仪这几个月的病给消磨得差不多了。 他见冯丰那样肆无忌惮地打量他,似乎有些意外:“爱妃、爱妃……” 他叫了好几声,冯丰才意识到他在叫自己,赶紧应了一声,好奇道:“你站得那么远,是不是怕冯昭仪的病传染你?” 旁边的柳儿吓得手一抖,梳子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冯丰看皇帝有些不悦的神情,一下醒悟过来,伴君如伴虎,自己这样跟九五之尊说话,不是找死吗?别忘了,现在的冯昭仪可不是什么“宠妃”,只不过是一个病了三个多月的冷宫弃妇而已。她赶紧闭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这什么宋唐太宗似乎并不是一个暴君,他只奇怪地看她一眼,有些悲伤地摇摇头:“爱妃,你病得太重了,唉,让御医先给你看看再说……” 御医隔了帘子摸摸她的脉,躬身退下:“陛下,娘娘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啊?!”皇帝叹息一声,十分失望,还是那样远远地看着她:“爱妃,你好好将息着啊!唉,朕心里也不好受啊……” 他身边的一名老太监道:“陛下,时间到了,请回吧……” 皇帝又看看她,点点头,居然真的就转身离开了。 不会吧,他的“宠妃”病得那么重,他前后来站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 早知道帝王薄情寡义,这就是以色侍人的悲哀啊―― 等等,“以色侍人”?冯昭仪病了三个多月,而且还是传染病,日理万机的皇帝都还会来探望,也算得是真正曾经的“宠妃”了吧?既然是宠妃,她的相貌会不会倾城倾国? 这一刻,冯丰忽然急切想看看“冯昭仪”的容貌。 “柳儿,快拿镜子来。” 一面大铜镜横在眼前,“妈呀”,她惨叫一声,里面的女子披头散发,面色蜡黄、骨瘦如柴,不要说什么倾城倾国了,简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丑女! 不对,这个“丑女”正是自己的本尊啊!自己穿越变成什么冯昭仪竟然连相貌都没变?可是,记忆里,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大美女,但是也健康活泼、青春可人,至少当得“清秀”二字,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副芦柴棒的模样? 对了,一定是这三个月肺病折磨的缘故。这样病下去,任你国色天香也没什么看头了。 冯丰心里浮起一股寒意,忽然想起汉武帝和李夫人的故事。李夫人倾城倾国,最当宠的时候忽然得了不治之症。每次汉武帝去探望她,她总是不肯见他。别人问原因,她说自己以色侍君难免色衰爱驰,不让他见到病中的自己就是希望在他心中永远留下自己最美丽的样子,待自己死后才会怀念自己,善待自己的家人。事实证明,李夫人极有远见,汉武帝宠爱过的其他女子:阿娇在冷宫郁闷而死、卫子夫自杀、勾弋夫人被赐死。就只有李夫人自己病死算得善终,她死后,汉武帝为了怀念她,还特意为她招魂并善待她的家族父兄。 她想起皇帝刚见我时的那惊讶中几乎又夹杂了一丝厌恶的一眼,莫非以前冯昭仪也学李夫人从来没有让皇帝见过自己病中的模样? 转眼,忽然见到柳儿惶恐的眼神,一下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以前皇帝来探望,一般至少会逗留半个时辰左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匆匆忙忙就离开的。冯昭仪现在病中的可怕模样,哪个男人见了也不会喜欢的吧,何况整天穿梭在花丛中的皇帝,有你一个不多,无你一个不少。 冯昭仪一定是个聪明女子,所以一直小心掩饰着自己的容貌,可是,自己这个刚来的现代人,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她的心凉了半截,自己如此愚蠢的举动之后,只怕冯昭仪在皇帝心中的美好形象早已被破坏干净,以后,如何还肯来探望?这深深冷宫,得了肺病,又没有皇帝关照,谁还肯下大力气照顾自己医治自己?完了,自己只好等死了? 她心念一转,自己在21世纪是个孤儿,十八岁时,父母就双双过世,完全是靠自己独立长大成人的。穿到古代,可是有父有母的,还是什么侯爷,听起来很显赫的样子。 她问柳儿:“我‘父母’怎么不来看我?” 柳儿似已经习惯了我的“疯言疯语”,依旧耐心道:“娘娘,侯爷和夫人两个月前来探望过您,这里是皇宫,他们并不是随时都可以来的。” 她的心里更是冰凉,原来我的“家”距离京城还有一百多里,“爹娘”下一次来看我,只怕得是来参加自己的“葬礼”了! 事实证明,冯丰的担心并非多余。皇帝来看她走后的第二天起,除了柳儿外,那几个宫女的态度就越来越不好了。就连日常的熬药、洒扫、送膳食也越来越不准时了。她们估计都已经明白,“冯昭仪”是绝无可能东山再起了。她虽然还不了解这“大唐后宫”的明争暗斗,但是,宫廷文和宫廷电视剧看多了,也明白,在宫里,嫔妃得势时,手下宫女小厮气焰都会高一筹,可是,一旦嫔妃失势,她们的日子也会跟着不好过,现在,她们这样的举动,也算是正常的吧?毕竟,谁还肯用心去伺候一个已经失宠且病得快要死了的嫔妃? 问题是自己不是冯昭仪冯妙莲,自己是冯丰,莫明其妙穿越到了古代,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难道就这样白白等死? 这个既不是唐朝也不是宋朝的“大唐”,因为被架空了,她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盛世还是乱世,这个时代会发生什么事情!别的女主穿越了,会对那个朝代了如指掌,但是自己虽然是“现代人”,来到这个说不清楚什么朝代的“大唐”,却连这一点可怜的“先知”都被剥夺了,又该怎么生活下去? 她心里越想越恐怖,不行,自己一定得先养好身子,然后设法离开皇宫,最好是能在古代到处旅行一下,看看没有污染之前的大好山水,然后再去找到那片泾水和渭水之间的大牧场,“穿”回21世纪去算了。 得想办法自救! 生病的人老是躺着根本不是办法,而肺病也不算什么大病,她细细搜索自己脑子里库存的记忆,决定先从食疗着手,吩咐柳儿每天炖些冰糖雪梨汤啊、猪肺汤之类的,御医开的药也一天不落的喝下,自己再加强锻炼,看能不能自然恢复。 一打定主意,心里的恐惧先消除了大半。心情放松了,又将养几天,精神倒慢慢恢复了几分。 这天一早,她就起床打开了冯昭仪的衣柜。 天啦,一整柜一整柜的纱衣、罗衫、裙裳,丝的、绢的、帛的、绸的,厚的薄的,云锦、霓裳、各种颜色、各种式样,应有尽有。 旁边,是一整柜的首饰,各种头花、凤钗、玉镯、项链、手链,金的、银的、翡翠的、宝石的……简直应有尽有,直看得眼花缭乱。 再看看梳妆台上各种各样的化妆品,那可都是宫廷秘方炼制的纯天然的胭脂水粉,比现代的化学药品超标的昂贵进口产品好多了。 三分的人才,七分的打扮。这些锦衣丽服穿在身上,再辅之以恰当的装扮,再普通的人也会多几分姿色吧。 她想起自己以前住的地方,隔一条街就是一家著名的选秀卫星电视台。常常有很多明星来这里做节目,她和一众女友经常来这里打望,后来看得多了,就明白了,许多明星并不是像屏幕上见过的那么光彩照人,不化妆也不过中人之姿而已。 而冯昭仪,也应该是一个化妆高手吧? 这皇宫,皇帝是绝对的主宰,自己的生死离别都得由他决定,既然冯昭仪吸引皇帝的是色相,那自己就不能再让病继续将自己变成黄脸婆,总得先恢复几分颜色,唤醒他的“旧情”才能想法离开啊。 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件宝蓝色的雀金裙上,那么鲜亮的蓝色几乎从来没有见过。柳儿一直在一边伺候着,见她拿起那件裙裳,高兴道:“娘娘,皇上最喜欢您穿这件衣服了……” 她点点头,心里忽然觉得很奇怪,明明和冯昭仪不是同一个人,可是,怎么眼光甚至隐约的一些心思都是她的习惯?莫非,冯昭仪是自己的前世?还是因为自己占用了人家的身子,灵魂和肉体之间总有些相通的地方? 穿好衣服,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准备开始化妆。这是一面铜镜,磨出光亮的表面和银白色泽,还能反射出铜镜背后的美丽图案。 她拿起来仔细瞧瞧,又放下去。柳儿已经给她摆好了各种胭脂水粉。在柳儿的帮助下,细心装扮了半个时辰,她看看镜中的那个“冯昭仪”,一头秀发梳成变化多端的飞云髻,髻上插一支宝蓝色的发簪。同样宝蓝色的雀金紧身绸衫外面批了一条浅紫色的轻纱,显得曲线生动,身材苗条。 而脸上,因为淡淡涂抹了脂粉,完全遮挡了当初的那层病中的黄色,看起来面色如玉,那抹恰到好处的胭脂又增了几分淡淡的妩媚。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身打扮,直叹难怪现代很多女人不化妆就决不出门,现在的自己跟刚醒来时一脸菜色蓬头垢面的样子,完全是两回事了。 钱啊,这些都是有钱的功效啊,有钱有华丽的衣裳、有层出不穷的化妆品,真是丑也可以变美啊。 柳儿惊喜地帮她整理好最后一丝乱发:“娘娘,要是皇上看见你这样……” 她好奇地看着她,皇帝看见我这样,就不会再怕传染,会重新宠爱“冯昭仪”? 春日晴好,柳儿陪着她来到这片大花园。 来到“大唐”的第一天,她匆忙之下没来得及细看这园子,今日空了,细细一瞧,才发现这园子简直美丽得不像样子,虽然冷冷的、疏于修剪,但是更多了天然的气息。这对喜欢旅行的冯丰来说,它的美丽远胜过精心修剪后的人工痕迹。 放眼望去,只见四处盛开着粉白粉红粉黄的大大小小的花朵,似清晨的一缕阳光,甜甜的而不腻,有一种清新的味道。这些淡雅的花朵并不像夏天开的花那样浓妆艳抹,也不像秋天开的花那样萧条,更不像冬天开的那样凛冽。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喜与悲。仿佛只是为了在这个温暖的季节在每个清晨为人们轻轻的吟唱。 也许是阳光、也许是春意,她随手挥舞了一会儿胳臂,又呼吸几口清新的空气,扯了一根青草衔在嘴里,只觉得神清气爽,胸口也不闷了。 一阵风吹来,有些料峭,柳儿道:“娘娘,奴婢去给您取件披风来。” “好的,谢谢你。” 柳儿一离开,她随意再走几步,前面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边上有几株结满花苞的小桃树和两株高大的红柳,而草地左侧居然还有一架朱红的秋千。 哈哈,她喜出望外地跑过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长长的水袖擦了擦秋千上的灰尘,就坐了上去,拉拉绳子,还满结实的。 身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远远望去,这深宫大院鳞次栉比,复道纵横,在六宫之间,有一座天桥连接,看上去蔚为壮观,又充满深宫威严的神秘气息。她很想出去参观参观,可是,来到古代地皮还没踩熟就进了冷宫,为小命着想,不敢随便乱走。不过,在这样美丽的地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她我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口里也不由自主地大声哼起了小曲。 “娘娘……娘娘……” 柳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奇怪,又惊讶又惶恐。 她从秋千上回过头去,这一看,几乎吓得跌了下去,只见对面的小径上走来一大群人,除了前面气喘吁吁、诚惶诚恐的柳儿外,后面为首之人正是皇帝和几名太监,再后面,居然还跟着几名身着袈裟的僧人。 这些人如此大阵仗是要干啥? 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但是,一个也来不及想得清晰,那干人已经陆续走了过来,无不惊讶地看着她。 皇帝的目光似乎又惊又喜:“爱妃,你身子大好了?”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依旧呆呆地坐在秋千上,没有回答他。 柳儿在一边小声的惶恐的提醒:“娘娘,赶快向皇上行礼……” 她从秋千架上跳下来,也不知道该如何行礼,正想着以前看的古装肥皂剧那些嫔妃是如何向皇帝行礼的,只听得皇帝喜道:“爱妃不必多礼……” 女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与双亲。除了死去的父母,她从来不曾跪拜过任何人,开玩笑,一来古代就要向一个陌生男子下跪,那可是太不甘心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她心里一喜,点点头,就不再行礼,只站在一边。 她转眼看看,忽见对面一直垂首合什的那个和尚抬起头来。只见这和尚约莫二十五六岁左右,唇红齿白,身材颀长,穿着金黄色的锦斓袈裟,头上带着高高的黄色的帽子,眼神深幽,面上是那样淡淡的高远的悲天悯人之色。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里一阵狂跳,脑海里茫茫一片,只觉得口干舌燥,似乎灵魂都出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咳、咳、咳……” 一阵越来越猛烈的咳嗽,她吓了一跳,慌忙收回目光,只见皇帝正十分奇怪地看着自己,又看向那个帅得不像话的和尚:“伽叶国师,这里可有什么精奇妖魅?” 伽叶国师看着她,目光忽然掠过一丝锐利之色,可是,很快,这丝锐利之色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面上又是那样深挚的悲天悯人之色。让她甚至以为自己刚刚看花了眼。 “回陛下,世间凡尘孽障有因有果,并无什么精奇妖魅。只因宫廷院深,这里有些冷清疠气,容易浸入骨髓……” “哦,爱妃莫非是为疠气所浸?大师,你看看冯昭仪的身子如何?” 冯丰听得一头雾水,却又慢慢理出一点门道来,莫非皇帝以为自己或者这别离宫里有什么“妖气”?也不对,自第一次见他后,距今已快七八天了,她决没有闹出什么现代人的“惊世骇俗”的举动,这和尚该不会是什么妖言惑众的巫师,要讲自己是“狐狸精”之类的吧? 她看向伽叶国师,他上前一步,细细看她几眼,又道:“娘娘,请伸出手来。” 怎么?要验明正身?她虽然是“附身”冯昭仪了,但好歹也是人,不过不是同时代的人而已!这个,不是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嘛?这大唐时代风俗可还够开放哦,和尚居然可以摸女子的手? 她迟疑着不敢伸出手去,只听他又道:“娘娘,请伸出手来……” 这一次,他的声音十分平和,她心里又是一阵狂跳,却立刻依言伸出手去,抬头接触到他的目光,只见这目光镇定从容,满是慈悲和神圣。她狂跳的心不知为什么竟立刻平复下来,只低了头,忽然柔顺得如一头迷路的羔羊。 他并不摸她的手,而是细看她的手,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气流传遍全身,她心里一凛,原本担心他说出什么“妖孽”之类的话来,但是抬头又接触到他的目光,忽然觉得罕有的心安。 “娘娘是体内邪毒入侵,造成呕血症状,并非什么精魅缠身……” 她松了口气,慢慢缩回手去,垂手站在一边。 “国师,昭仪这病还能不能治?” “回皇上,娘娘病在肺上,这病要彻底治愈很困难,宜慢慢将息调养。最主要的是要保持心情轻松和愉快,再辅之以必要的治疗,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皇帝听得不能彻底治愈,面上露出失望之色。 她察言观色,心里暗道不好,病了就不能“以色侍人”,如果不赶紧离开,只怕不得不悄然病死在这深深冷宫了。 “爱妃……” 她见他眼中还有几分怜惜之意,忽然福至心灵,缓步上前,几乎一揖到地:“皇上,臣妾久居深宫,心情郁闷,如今自请回家治疗,还望皇上恩准。” 皇帝有些意外,思索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也罢,你性情活泼,久居这别离宫不病也得闷出病来。朕马上下令让你父亲派人来接你,待你养好身子,朕会来派人接你回来的……” 她大喜过望,连连拱手:“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皇帝见她行礼的古怪模样,似乎又有点意外,顿了一下才道:“爱妃好生将养,朕会常常来看你的。” “多谢皇上。皇上请回吧。” 皇帝点点头,转过身大步往刚才的来时路返回。一众太监、僧侣跟在了他的身后。 她看看走在中间的伽叶大师,此时,已经只能看见他着锦斓袈裟的玉树临风的背影,我心里暗叹,现代的帅哥大多数是同性恋,而古代的帅哥又跑去出家,唉! ------------ 色情暴君 更新时间:2008-08-13 “娘娘……” 冯丰回过神来,只见柳儿站在一边,惶恐不安地看着自己。 “柳儿,有什么事情?” “夫人和侯爷上次来看您时,您曾说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皇宫,因为一旦离开皇宫,只怕终生就再也进不来了……” “进不来也没什么啊!长年累月地呆在冷宫有什么好的?” 柳儿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娘娘,如今宸妃已经怀孕,您若此时离开,那您以前的苦心……” 唉,她实在不知道冯昭仪以前到底有什么苦心经营,但是,想来,大抵不过是谄媚邀宠,用尽手段,想做皇后之类的?做皇后虽然不错,但是,比起小命不保,对她来说,可就没有丝毫吸引力了,当务之急,是得赶紧离开皇宫,等“父母”派人来将自己接走,无论如何,出去了总得比在这里更好想办法。 “柳儿,我父母大概什么时候会来接我?” “最快得一个月吧。” 一个月?这么久?不过,也只好耐心等等再说了。 皇帝这番探视后,冯丰发现御膳房送来的伙食也好了几分,别离宫的宫女忽然多了几个。原来那些以前怕传染躲开去的宫人们见她天天怡然自得地在别离宫里运动、游乐,以为伽叶大师给她开了什么治病妙方,估摸着她一旦病愈,会重新得宠,所以纷纷殷勤起来。 她初来乍到,也顾不得什么人情冷暖,见其中四个妙龄女子丝竹和歌舞技艺十分出众,便来了兴趣,趁着花好日晴的一天,召了她们来一起游园。 园里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点心和茶点,这里反正也没有外人,她力邀柳儿一起品尝,因为她算得自己来到“古代”,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了。 柳儿却一直推辞,只兴高采烈地侍立在一边。 冯丰劝说不动也不管她,前面的空地上,四个妙龄美女已经调好丝竹,轻歌曼舞起来。看惯了屏幕上现代明星们的劲歌热舞,再看这古代的歌舞,只觉得一阵心旷神怡。 今天冯丰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窄腰长袖的春装,因为别离宫冷清,加上宫人传说她的病会传染,都有些望而却步,极少会有人来这里。所以,她干脆将柳儿准备的整套复杂的装饰都去掉,什么首饰都没有佩戴,沐浴清爽的乌黑长发梳得十分顺滑地批在肩后,随意穿了一双十分精细的绣花鞋。绣花鞋的尺度是正常女子的脚的标准,证明这个时代的女子至少还没有大量缠足。裹脚兴起于五代,但是真正完全普及推广开来却是明清时期。她看看这鞋子,心想,幸好没有穿到对女子要求桎梏多多的明清。 在春装的外面,她还套了一件粉红色花绢做的纱衣,这衣服重不过2两,柳儿说是从波斯来的贡品,有吸附花瓣的功能。 她对柳儿的说法半信半疑,为了验证纱衣的功能,故意将桌子摆在花园里的几棵桃树下,果然,阵阵微风吹来,花瓣轻轻落在纱衣上,都附着不去,不一会儿,整个人的身上就批上了一层薄薄的花瓣,满身都是淡淡的桃花的香味。 她站起身轻轻抖了抖,那些花瓣都并不掉落。 她心里大乐,一边吃着美味的点心,一边想,这古代的生活还是不错的。 春日的阳光那么舒适地照在身上,她干脆让四名歌舞的侍女将琴弦丝竹摆到秋千架旁边,而她自己就坐在晃荡的秋千上,闭着眼睛在无限春光里感受着那样曼妙的音乐。 皇帝带了两名贴身的太监缓缓而来。 远远地,他就看见秋千架上的女子,那么悠闲地随着秋千轻轻晃荡,而她的乌黑的长发随意散开,那么活泼地随着微风在身后纷纷飘扬。 那是一种新奇的幽雅和充满生机的美好,病中经常愁眉苦脸的冯昭仪不见了,与往常时而高贵端庄时而柔顺妩媚的冯昭仪也有很大的区别。 他微笑着走了过去,柳儿和几名侍女都已经发现了他,正要停下弹奏行礼,他挥挥手,示意她们不要继续,也不要作声,自己往秋千架轻轻走了过去。 冯丰闭着眼睛,听着春天风的声音、花的声音、丝竹的声音,心里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宁静。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在她十五岁那年,母亲病逝,十八岁那年,父亲也因为操劳忧心早早离开了这个世界。从此,剩下她一人沦为孤女。好在那时她已经读到大一了,好歹靠着自己勤工俭学读完大学。这两年,工作越来越不好找,物价越来越高,她美其名曰是自由职业者,可是,只能经常接些小的策划、文案或者是为杂志社写些不着边际的文字勉强养活着自己。这样的日子让她爱上了旅行,希望能在旅途中缓解心灵的压力,可是,生存和生活的双重压力之下,心灵又几曾真正轻松过? 秋千架忽然停止晃动,一双大手已经紧紧搂住了自己的腰。 冯丰惊叫一声,几乎要从秋千上跌下来,可是,她真的下来了,却不是跌下来的,而是被人抱下来的。 她惊惶地挣扎,待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皇帝时,只见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含情脉脉。她呆了一下,几乎忘记了挣扎,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个有如此奇怪目光的“古人”! “爱妃……” 他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身子都好了?” 她立刻醒悟过来,不经意地一下离开他的怀抱,走开两步,才低声道:“嗯,这些天,感觉好多了。” 以往的冯昭仪是充满风情而又热情的,今天,这个清新淡雅的女子看起来很有些异样,但是,究竟是什么异样,皇帝又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她,微笑着上前一步又抱住了她:“爱妃……” 她这才发现柳儿和几名侍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她见这“陌生人”举动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无礼,心里有些害怕,想起他是皇帝,又不敢公然拒绝,见他俯头下来,似乎是要亲吻自己的样子,急中生智,忽然道:“皇上,臣妾的病会传染……” 他低下的头生生停下,仍旧深深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爱妃,你好好休息,看样子,你很快就会好了,好了朕会亲自接你回昭阳殿的……” 冯丰胡乱答应一声,怕他再有什么想法,赶紧道:“皇上请回吧。” 他见她那样急急摆脱的样子,心里奇怪又有些失望,仍旧点点头:“爱妃,你好生休养着。” “多谢皇上。” 冯丰见他终于转身离开了,才松了口气。想起他刚才含情脉脉的目光,又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自己蓬头垢面时眼中的那抹厌恶之色,苦笑一声,心想,都说帝王无情,这倒是真的。色衰则厌,色盛则爱。一个女子病了,至死都不敢让丈夫看到自己憔悴的模样,只能将最漂亮的一面展示给他,如此,又怎么能指望真正得到他的关心和爱护? 再美丽的女人,总是要老的啊! 因怕皇帝又来探望,所以连续两天,尽管春日晴朗,冯丰都没敢再去那片美丽的花园,只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研究本朝的各种典故。 第三天,皇帝没有再来,她松了口气,但见鸟语花香,春光明媚,哪里还坐得住?趁着午后的温暖,又来到了秋千架旁边。 因为她喜爱这秋千架,侍女们便在秋千架上铺了一层软垫,坐上去暖洋洋的十分舒适。今天,她又穿着那件粉红色的能吸附花瓣的绢衣,想继续体会一下那天被打断的满身芬芳的美好的感觉。 这次,侍女们弹奏的声音很小很轻柔,是她特意吩咐的,听起来软绵绵的,加上午后暖洋洋的阳光,很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她在秋千架上荡了一会儿,忽然听得柳儿惊惶的声音:“娘娘……有人来了……” 她抬起头,只见对面一行盛装女子款款而来。这群女子人可不少,走在前面的几人穿着极华丽的宫装,看服饰顶带,好像都是嫔妃级别。 众人在她对面一丈远外就停下了,似乎是生怕她的传染病的样子。 她疑惑地看向柳儿,正等着她的介绍,只见柳儿已经跪了下去:“参见宸昭仪、林贵人、卢淑仪……” 本朝的后妃制度皇后为尊,皇后之下是二昭仪、贵人、淑仪。皇帝一直没有确立皇后,昭仪之下,便是贵人、淑仪为尊。起初,皇帝专宠冯昭仪,只封了她一人为“昭仪”,她生病前后,宸贵人怀了龙钟,立刻也晋为“昭仪”。 皇帝最初有个宠妃张贵人,张贵人生下的儿子为皇长子,按照本朝“立子杀母”的惯例,皇长子被立为太子后,张贵人就被绞杀了。当时,嫔妃都不敢率先生下长子,而张贵人死后,嫔妃就放心了。皇帝自己眼看而立已过,却只得一子,按照古代多子多福的惯例,很想再有几个龙子。柳儿的说法是,宸昭仪出身显赫,如果她正当时节生下皇子,就很有可能会被立为皇后了。 冯昭仪生病失宠后,宫里,宸昭仪可谓地位最尊,冯昭仪和她也没什么交情,如今,她约了那几人一起到别离宫来干啥? 冯丰坐在秋千架上好奇地打量这三个女子,只见宸昭仪肚子已经明显鼓起,显然是怀孕已经好几个月了。林贵人、卢淑仪则都显得文雅娇弱。三个女子都出身于北方的豪族之家,除了怀孕的宸昭仪外,其他二人都穿着带几分紧身窄袖胡服风格的改良宫装,也许是因为本朝皇帝有胡族血统的缘故吧。 可是,良心话,三个女子都不是什么大美人,都不过中人之姿而已。 拜照相技术的传入,清朝中后期的嫔妃不少留下了“芳容”,冯丰曾在网上看到过一组很详尽的照片和画像,她发现,从皇后开始,地位越高的嫔妃,相貌越是普通。 就拿光绪的宠妃珍妃来说吧,以前冯丰常常以为“宠妃”嘛,肯定是倾城倾国滴说,没想到,伊的相貌用“一般”来形容还真是高估了――还真的是中下偏丑的水平。后来,她又看过一组历代皇后的画像,那些皇后,几乎就没有一个入眼的、漂亮的。 原来,古代皇帝纳妃纳后,往往越是地位高的越是需要有显赫的家世,相貌嘛,端正就可以了。因为选择的范围小了,美女的平均水平就低了,所以,历代皇后、贵妃的相貌,绝非御用文人们吹嘘的那样倾城倾国,许多都是姿色平平。真有姿色的,往往是那些靠了狐媚手段上位的出身低微的嫔妃、或者是皇帝偶然发现谁谁美,然后专宠了提拔上来的。所以,皇帝多半看皇后不太顺眼,喜欢宠爱那些有姿色的哪怕出身低贱的宫女,有的甚至出去逛窑子,比如宋徽宗。 为首的宸昭仪细细打量冯丰身上落满花瓣的纱衣,眼神又奇怪又复杂。这种波斯贡品十分珍罕,当时正是冯昭仪得宠时节,皇帝就赏赐了她一人。 冯丰看她那样奇怪的目光,又想起冯昭仪满柜的华衣丽服,立刻意识到自己和这几位妃嫔的打扮大不一样。她们穿的是改良后的带胡服的宫装,看起来端庄有余却风情不足。而冯昭仪的衣服,全是飘飘欲仙的南国水乡风格,整个舒衣宽袖,典雅雍容。想必,冯昭仪真是一个喜欢搏出位的女人? 宸昭仪看她吸附了一身花瓣的纱衣,又见她坐在秋千架上一动也不动,心想,你都失宠了还摆什么架子?因此面上越来越难看,却笑道:“听说妹妹身子好些了,姐姐来看看……” 冯丰已经知道冯昭仪在当宠之时,在宫里树敌颇多,这几个女人的目光一看也不是善茬,只淡淡道:“哦,多谢。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各位费心。” 那几个女人听她这句“好得差不多了”,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那样赤裸裸的恐慌、厌恶、嫉恨的眼神,看着真是令人心情不爽。冯丰道:“各位请回吧,不然,留下来一起欣赏歌舞也是好的……” 说到“歌舞”,她才发现,那四个歌女早已停止丝竹跪在一边。宫里的人最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了,宸昭仪大有晋为皇后的趋势,也难怪她们如此惶恐,总要为以后留些退路罢。 宸昭仪瞧瞧地上跪着的宫女们,这些都是冯昭仪的贴身宫人,她不禁大为得意。 冯丰看她脸上的得色,不禁兴致全消,拂了拂身上的花瓣,起身,淡淡道:“我身子好得很,不用探望,各位请吧,恕不奉陪了。” 宸昭仪脸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下去了,冷冷道:“妹妹在病中还是安分些的好,不要三天两头的让皇上往这里跑。皇上日理万机,龙体金贵,可吃不消你的狐媚劲儿,被传染了可就不好了……” 冯丰笑了起来,盯着她的滚圆的肚子,心想,啥叫狐媚?你不狐媚你会怀孕吗? 可是,自己在这里和这群古代的女人一起为一个“陌生男人”争风吃醋,叫怎么回事儿啊? 而且宸昭仪还是孕妇,跟孕妇争执可就没意思了。 所以,宸昭仪话虽难听,她也不欲跟她争执,摇摇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得几步,忽然听见宸昭仪一声惨呼“哎哟……” 她回头,只见宸昭仪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惨白。她吓了一跳,往回走了几步,宸昭仪身边的几名宫女已经扶起了她:“娘娘,你怎么啦?快……快传御医……” 众人扶着宸昭仪离开,半路上,几名御医和太监已经匆匆赶来,这冷清的别离宫立刻乱成一团。 冯丰见众人围住了她,摇摇头,悄然和柳儿往屋子里走去。一路上,柳儿面色如土,低声道:“娘娘,宸昭仪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啊?” 不会吧?估计是动了胎气之类的,很快就会好吧。 “娘娘,您要当心一点……” 她不以为意,心想:我当心啥?我话都没和她说几句,宫里那么多御医,她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即便有什么意外,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吧? 春日的阳光还没有完全斜下去。冯丰见天色还早,就搬了张椅子坐在宫门左边的那座紫藤花架下,准备看看书。 说是紫藤花架其实并不准确,初春,紫藤还只有些淡红色的叶子,倒是旁边类似爬山虎的一种椭圆行叶子的藤萝疯长,反客为主,全部爬上了棚架。由于无人管理,藤萝已经疯长超出花架的距离,完全附着到了旁边一棵高大的龙柏树上了。 藤萝有了依附所以长得如此茂盛,冯丰忽然想起,忽然砍倒了这株大树,那些藤萝会如何呢?是枯萎还是死掉?藤萝必须得附着生么才能生长,几曾见过独立的藤萝? 她想了一会儿,回头,盯着旁边的一堆厚厚的书卷。 她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都是繁体竖排的楷书。这些,都是有关本朝风土人情的历史、风土人情典故的书籍,也是她穿越来后每天必做的功课。想通过史书记载来了解这到底是什么朝代。半个月下来,她大体翻阅了一下,从查询到的风俗人情和发生的几件大事来看,这个“大唐帝国”的民情风俗跟唐宋非常接近。但是,这些书籍都是繁体的文言文,古书又不加标点,靠的是“句读”,自己断句,因此,她看起来就十分吃力,往往好几个时辰才能勉强看完薄薄的一卷,而且还不解其意,只得向旁边的柳儿求助。 问得多了,柳儿就用很奇怪的目光看她,想必那冯昭仪也颇有几分才学,现在柳儿见她频频如文盲一般,目光也就越来越奇怪。好在柳儿一直认为她那天在花园里碰着了头,碰坏了脑子,并没有过多追问,她才勉强算松了口气。心想,谁说现代人回到古代就是如鱼得水的?即便了解那段历史吧,但是,现代人回到古代,最起码连书都看不懂,冯丰看是寸步难行才对。 已到掌灯时分,这冷清的“别离宫”里到处挂满了红红的灯笼。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碟黄花金针细口蘑、一碟云炙蜜腿、几碟新鲜菜蔬,一碗清汤里漂浮了几片初开的花瓣,满是清香。 这几样甚合她的口味,她十分开心,端起碗一连吃了两小碗。 她放下饭碗后,柳儿欣喜道:“娘娘,您身体好多了。” 冯丰点点头,自己也觉得这些日子精神愉快,都好几天没有强烈咳嗽吐血了。她暗道,莫非自己并没有得什么肺结核?会不会只是寻常的伤风感冒,如今已经痊愈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吃了饭,坐一会儿,又沿着冷清的花园走了一程,冯丰按照惯例来到浴池,准备洗涤这一天运动下来的汗渍。 这浴池在她寝宫的隔壁,一道小小的雕花朱漆木门联通着。四角是垂下的淡黄色的流苏。冯丰前几天闲得无聊,就和柳儿一起到外面弄了些盆栽,摆放在四个角落。 浴池不过七八平米左右,四周点着大大的宫灯,前面有一张两米左右的浴台,长宽恰恰如一张床,正是供沐浴后的人在上面歇息的。浴池每天都会换上清水,而加热则是通过左侧的一个类似北方烧炕的那种暗道,用优质无烟炭火燃烧,一点烟尘也没有。 柳儿将今天收集的各种花瓣倒在有着缥缈热气的温水里,然后退了出去,关好了门。冯丰这才脱下身上宽大的浴袍,跳进水里。水不过到半胸前,恰到好处的温热,身子一沾着水,几乎立刻就疲乏尽去。 她舒适地半躺半靠在池壁上,看着对面那两盆有着鹅黄色的叶子、触须般淡淡花苞的盆栽,黄的流苏衬着绿的阔叶、红的花儿,煞是好看。穿越到古代来的恐惧和茫然,似乎渐渐去掉了几分。 她伸手摘了一支花苞拿在手里,在水气氤氲里,靠在池壁上,懒洋洋地闭着眼睛,舒适得几乎要睡着了。 “陛下……娘娘……娘娘在沐浴……” 是柳儿十分惊惶的声音。 她惊醒过来,只听见门口响起一阵匆促的脚步声,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砰”的一声,浴池的门被人重重推开,只见一个男人满面怒容地闯了进来。 她惊得低声尖叫一声,将身子完全蜷缩在水里,又不敢大声斥责这个擅闯女浴的“色鬼”,因为,来人是皇帝! 皇帝原本满面怒容,但见得这一池的春色,见她手里拿着的那支花苞恰恰遮在自己胸前,更是带了几分欲拒还迎的风情。虽然病了这么久,她小巧的身子仍然有几分玲珑浮屠,他盯得几眼,只觉得喉咙里情不自禁地咕隆一声,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冯丰见他呆立在那里,心想他这么晚跑到冷宫干啥?看他满面的怒容,可不像是来找冯昭仪“侍寝”的样子。 想到“侍寝”,她真是大大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目前自己就是“冯昭仪”,是他以前的“宠妃”,他若真要图谋不轨,那可怎么办啊? 她脑子里转着念头,却见他很奇异地盯着自己,目光由原本的怒气冲冲变成了深深的困惑,然后,就变成了一种深邃的浓黑。 不对,这目光看起来好――色情! 他想干什么? 她吓了一大跳,辚辚的水波也遮挡不住全部的身子,又羞又急,赶紧低声道:“皇上,对不起,您先出去吧,有什么事情,等臣妾穿好衣服再说。”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她居然生怕自己看了她的身子的模样,还急吼吼地叫自己出去?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啊! 此时此刻,这具早已见惯的胴体,比任何时候都更具诱惑,他轻咳一声,原本深邃浓黑的目光又有了些愤怒之意,仍旧死死地盯着她,却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在这样的目光下,冯丰只好尽量将身子蜷缩在水里,出来也不是,不出来也不是,心里暗骂这衰人真是个色狼,就这样杵在这里,自己怎么好穿衣服?真是倒霉透顶,竟然被一个陌生男人看光光了。 ------------ 恼羞成怒 更新时间:2008-08-13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池里的水雾氤氲里,冯丰偷眼看去,他的目光,这个,真是越来越“可怕”!再看下去,问题就大条了,她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想打破僵局:“皇上,您先出去吧……” 皇帝的眼里浮起比刚才进来时候更深刻的怒气,这个女人怎么越来越古怪了?她居然敢一再叫自己出去?她莫非病糊涂了,忘记了自己是在跟谁说话了?可是,看她的样子,脸色红彤彤的,并不像已经病入膏肓的样子啊。 他沉声道:“你叫我出去?” 冯丰心里一阵恐惧,忽然记起自己不过是一个失宠的昭仪,而且还是他的名正言顺的“妃子”!现在是在他家的地盘,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里还敢继续坚持?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她既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更深地将身子蜷缩在水里。 她那副惊惶的样子看在他眼里,他简直不知该意外还是愤怒,只道:“出来!” 这声音已经有了几分严厉!冯丰惶恐地抬起头,却又飞快地低下来,他叫自己出去?就这样赤身裸体水淋淋地出去?她依旧蜷缩在水里,手一抖,那支淡黄色的有着触须的花苞一下掉在了水里。 她的胸前忽然变得毫无遮挡,正是玉峰初露的时候,淡淡水波荡漾里,几片粉红色的花瓣飘来,其中几瓣恰到好处地贴在了她的玉峰上。 这半遮半掩的情景看起来竟是如此华丽而陌生的诱惑,他喉头一紧,忽然如此清晰地记起,浴池里这个女子正是自己曾经十分宠爱的女子,立刻柔声道:“妙莲,起来吧……” 他的声音变得温柔而暧昧,他甚至叫的不是“爱妃”而是冯昭仪的小名“妙莲”! 冯丰暗道:难道今晚真的要落入魔掌? 慌乱之间,又逃避不得,她差点恨不得将头也完全缩进水里去。 他如此温柔地叫自己的“爱妃”,却见她不但不出来,身子还一个劲往水里缩,几乎连头都快缩进去了。以前的冯昭仪决不是这样的。他心里十分奇怪,忽然蹲下身子,一伸手抓住她的手就往上拉。 “不要……” 她挣扎,却又不敢太过用力。如此,几乎变成了半推半就,却哪里挣扎得脱?他倾斜了身子,双手用力,生生将她从池子里拽了上来,也不管其他,一把抱住她就往旁边那张床一般的浴台走去。 身子湿淋淋地躺在浴台上,只觉得一阵冰凉。冯丰她见他眼睛里那种越来越异样的火焰,吓得紧紧捂住自己的胸部,全身哆嗦。直骂,是谁那么缺德设计了如此方便“淫荡”的浴台?真是荒淫暴虐啊。 皇帝哪里知道她想那么多?他君临天下多年,宫里的女人无不对他恭恭敬敬,无不用尽手段希望得到“侍寝”的机会,而且在侍寝的时候,那些女人都得小心翼翼地讨好、百般柔顺妩媚地为他宽衣解带。以前的冯昭仪尽管风情出众,但是也是这些女人之中的一员,常常花费很多心思化妆打扮,以求得更多侍寝的机会,如今倒好,那么风情浪漫的一个女人,一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第一次遇到反抗,他不仅不生气,反倒来了异样的兴趣和兴奋,他随手抓了一条浴袍,胡乱将她擦拭干净,然后,将浴袍扔在一边,立刻俯身下来抱住了她。 冯丰再白痴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了。男人真是可怕的动物,刚刚还怒气冲冲,不知想来责备冯昭仪什么,可是,见了冯昭仪在水里的身子,情欲上来,似乎什么都忘了,竟然不管不顾就要亲热起来。 他不管不顾,她可不能不管不顾啊。她在21世纪虽然已经22岁了,可是只谈过一次恋爱,而且尚处于牵手阶段,就被所谓的“好友”撬了墙角,跟那个男人分了手。可不能一到古代就莫明其妙地被一个男人ooxx了,于自己来说,他还是完全的陌生人啊。她虽然并不坚持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但总不能就这样莫明其妙地失身了吧? 可是,自己如今已是他的“宠妃”,如何拒绝得? 他的头已经完全俯下来,狠狠吻住了冯丰。她又惊又怕,只顾拼命挣扎,用力地推他,却怎么也动不了他分毫。 她的反抗更激起了他的欲望,他抱住她纤细的腰肢,大手握住那小巧的玉峰,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身下的女人并非冯昭仪,而不知是哪里来的带点野蛮又带点不羁的陌生女人!想到这点,他更是兴奋起来,一种强烈的征服感遍布全身:一定得狠狠征服这个女人! 他的魁梧的身子已经完全压在她的身上,她的全身因为紧张而变得紧绷绷的。他有力的大腿放在她紧闭的双腿之间,轻轻顶开她的双腿,摩梭着让她不由自主地分开双腿。 她紧紧闭着眼睛,那样青涩的表现绝非是擅长风月风情万种的冯昭仪的表现。这让他更是觉得新鲜刺激,欲望快达到顶点了。他再也等不及按照往常的习惯,让女人为自己宽衣解带,自己飞快地解开衣带,似乎急于马上解除身上的束缚,立刻舒缓身体里强烈的欲望。 他的袍子已经解开,一只腿伸在她的腿中间,不让她合上,然后,俯身下来吻住了她的嘴唇。 那样强烈而陌生的男性气息布满全身,又被他吻得几乎要窒息过去,冯丰好不容易将头偏开一点,只见他已经全身赤裸,吓得大叫一声,差点要晕过去。 他听得那样一声可怕的大叫,不由得抬起头来。也许是她脸上的惧色、也许是她拼命推却的举动,他的兴致一下冷了下来,狠狠地盯着她:“你是什么意思?” 在皇宫里,没有任何女人可以拒绝皇帝,拒绝的下场就是死!她从恐惧里慢慢回复了几分神智,心里一动,颤声道:“臣妾得的是传染病,怕传染了皇上。臣妾微贱之躯自是死不足惜,皇上龙体可不敢有丝毫损伤,臣妾真是罪该万死……求皇上恕罪……” 也许是惊吓过度,也许是他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的躯体,她几乎气都喘不过来,浑身颤抖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他摸摸她尚在颤抖的身子,似乎这时才记起她的病情,翻身坐了起来,将她抱在怀里,让她的柔软的胸部紧紧贴着自己坚硬的胸口。 这时,她的人她的声音,都变得异常的柔顺,似乎又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冯昭仪了。他心里那种陌生的奇怪的感觉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的神情稍微缓和了几分:“朕倒忘记了你生着病,没有体恤你,反倒是妙莲你担心着朕的身体,妙莲,还是你关心朕啊……” “臣妾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皇上,可是病躯微贱,却又不敢亲近皇上,请皇上赎罪……” 她的声音里带着柔顺而关切的哭腔,心里却暗道惭愧,原来,女人往往生来就有做戏的天分,如此恶心的话居然随口就说了出来。 恶心之余,她不禁暗骂一声,什么世道,这男人如此嚣张,凭啥自己就是微贱之躯?凭啥自己差点被强暴还得对他低声下气?就连病了还得受这样的罪过? 皇帝听得这话心里一酸,又见她眉眼凄楚,眼含泪花,显然以为她是在悲哀自己的病情和冷宫的遭遇,叹息一声,拿起旁边自己刚刚脱下的袍子,将她包裹在自己怀里,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妙莲,朕无日不挂念着你啊,你好好养病,待身子再好一点,就搬回昭阳宫吧……” 感觉到他的双手将自己抱得更紧了,第一次如此靠近这陌生的怀抱,冯丰的身子一阵微颤,想离开他,可又不敢有所动作,怕将他激怒,只低声道:“皇上今晚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听她这一问,皇帝才记起自己今晚来的目的。他原本是想狠狠责备她几句的,但是念及她久病孱弱,心里顿生几分怜惜之意,语气便严厉不起来了,只缓缓道:“爱妃,你在病中心情难免恶劣,可是,无论如何,你今天也不该那样对待宸昭仪……” 耶,自己怎么对待宸昭仪了? 冯丰忘记了害怕,莫明其妙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招惹宸昭仪了?” 他见她辩解,明显地面露不悦之色:“宸昭仪不顾自己有孕在身,好心来探望你,你怎么可以因为妒忌伸手推她?害得她差点流产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推过她了?我怎么会去推一个孕妇?我碰都没有碰到过她,好不好?”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异常锐利:“冯昭仪,你还要狡辩?那么多宫女妃嫔都看见了,你还要百般抵赖?” 殴打孕妇,这就不是妒忌的问题,是人品的问题了。她愤怒得一把推开他,几乎要从浴台上跳下来:“谁看见了?谁看见了叫谁来对质!” 他抱着她的手忽然松开,眼睛里闪着危险的怒火:“你真要她们来对质?冯昭仪?” 她一怔,立刻明白过来,既然宸昭仪告状说是自己推搡了她,听皇帝这口气,什么“那么多宫女妃嫔都看见了”云云,宸昭仪肯定早已和那几名嫔妃串通好了,自己这一去对质,岂不是自取其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怎么?不敢对质了?冯昭仪,朕最恨女人存心歹毒了,你居然恃宠生骄,连朕的骨血都下得去毒手,朕真是看错你了……” “我没有,柳儿她们可以为我作证……” 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的宫女自然为你作证。” “你既然不相信我,宸昭仪的宫女也可以为她做伪证……” “可是,除了宸昭仪,林贵人、卢淑仪她们也力证你的狠毒举动,她们有何必要诬陷你?” 冯丰被责问得张口结舌,一时之间,一句也无法替自己分辨。 皇帝见她沉默,更是大怒,冷冷地看着她:“你不是向来能言善辩么?今天众目睽睽之下,无法替自己辩驳了?” 蒙上这等不白之冤,冯丰也大怒起来:“无论你相不相信,我绝对没有推她!我怎么可能去推一个孕妇?是她设计陷害我!” “宸昭仪向来平和宽厚,在宫里有口皆碑,现在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来陷害你?你生病多时独居这别离宫有什么值得她不顾生命危险来陷害你的?” “嘿,你也知道冯昭仪已在冷宫无人关注,所以只好任人诬陷宰割了?” “你还要强辩?” “我不是强辩,我也不知道宸昭仪和冯昭仪过去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卑鄙到来陷害一个快要死的人……” “啪”的一声,一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冯丰的脸上。 三分愤怒、三分惊讶、三分害怕,她捂住脸看着面前这个气得直喘粗气的男人,也顾不得自己还是光着身子,一下坐起身来:“昏君,你居然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他看着往常柔顺妩媚的女人,突然变得如此泼辣,如此陌生!他见她那样狠狠地瞪着自己,嚷嚷得如此厉害,又是愤怒又是意外,心想,这女人真是疯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死不悔改不说,竟然还敢骂自己是昏君! 他站起身来,他袍子的一角还被她的一只腿压着,他手一用劲,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猛力一拉扯,她毫无防备,一下从浴台上跌到地下。头碰触在冷冰冰的石板上,她眼前一阵金星乱冒,伸手一摸,手上热乎乎的,竟然是脑门磕出血来! 他穿上袍子,看她的脑门上和手上都是血迹,也不伸手扶她,冷哼一声就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又道:“冯昭仪,你现在朕的面前都是如此嚣张,对待其他嫔妃的态度就更可以想象了!来之前,朕原本对宸昭仪的话还有几分怀疑,现在可是完全相信了!你不要仗着朕以前的宠幸就为所欲为,你好自为之吧!朕今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疼痛和怒火堆积在心底,如火山一般地爆发出来,冯丰将满是血迹的手晃了一下,大声道:“嘿嘿,这就是你所谓的宠幸?如果是这样,我想,冯昭仪宁愿不要!我永远也不会希罕!” 这次,轮到他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她,都这种情况下了,这个女人居然还不知死活地强嘴? 怒火腾起,他冷然道:“冯昭仪,你真以为朕不会杀你?” 冯丰吓了一跳,忽然记起自己所处的年代,这个男人一句话,只怕自己立刻就得脑袋搬家。几分清醒涌上来,她想强压下满腔的怒火,可是,胸口那股无名怒火一时怎么忍得下去?气愤交加,一张口,忽然吐出一口血来。 她光着身子,这口血滴在胸前,皇帝见她脑门上、嘴角上、胸前都是血迹,也吓了一跳,只道,“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冯丰呆呆地坐在冰冷的石板上,门口,初春夜晚的风阵阵地吹进来,吹得人的心口冰凉冰凉的。 她呆坐了一会儿,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娘娘……” 柳儿战战兢兢地跑进来扶起她,看她满脑门的血,惊叫道:“娘娘,您的身子好烫,您怎么受伤了?皇上打您了?” 她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折腾半天,终于躺在了温暖的被窝里,可是,身子还是时冷时热,跟筛糠似的。 冯丰摸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厉害,正是今天被那个该死的皇帝逼在浴台上折腾那么久的缘故。肺病最怕发烧感冒了,如此一反复,恐怕许久都好不了了。 想起皇帝那愤怒的目光和临走时狠命的一推,她暗道晦气,“丫的,骂我狠毒,我看这宫里才是人人透着狠毒和诡异”。 那个该死的宸昭仪,用了这么一个拙劣的手段来陷害自己,偏偏自己就局限在这冷宫一点也辩驳不得。 唉,什么宸昭仪、卢淑仪、皇帝,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非让她们整死不可。 夜已经深了,床头点着的灯已经越来越黯淡。冯丰越想越害怕,强行挣扎着半坐起来,看看守候在一边打瞌睡的柳儿:“柳儿,我父母什么时候才能来接我啊?” 柳儿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她。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柳儿才叹息一声:“娘娘,您这一走,只怕……” “哪怕就是死在外面,我也不愿在这鬼地方多呆一天了。” “唉,听说皇上已经传令下去,估计侯爷他们一个月之内能赶到吧。” 唉!自己就只好再忍耐一个月吧。 冯丰没有想到自己“推搡怀孕宸昭仪”的莫须有的罪名是如此严重! 第二天起,别离宫的宫女除了柳儿外,其他人全部被撤离,说是宸昭仪怀孕了,需要人手。 宫女没了不说,就连御膳房送来的膳食,也再不如往常一般精致可口,变成了全然冷硬的馒头、剩饭之类的。往常,御膳房都是她这里列出单子,照单送来,现在,送饭菜的小太监一脸的轻蔑“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想挑三拣四?什么东西!” 可口的热饭菜是不要想了,就连药膳间的药汁也送得越来越不准时了,而且有一天没一天的送,似乎这药给你服也可不服也可。 这些都还不是最严重的。最可怕的是,负责管理炭火的“惜薪司”也停止了对别离宫中木炭的供应,说是春天了,天气暖和了,不需要了。可是,其他宫照样供应着进贡来的优质无烟木炭。 这金陵城地处北方,又是早春风寒,再加上短暂的几个晴天后,就下起小雨来,缠绵好几天,凄风苦雨得几乎完全跟冬天一样,起码在零下十几摄氏度。没有木炭,房间里就没法生火盆,这别离宫完全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里里外外冷得跟冰窖一般。 这不是要自己的命么? 感冒加上如此冰冷的雨天,冯丰再也没法外出,只好每天紧闭宫门,不敢让一丝风吹进来,自己则躺在床上,让柳儿将所有的被子都抱来让自己盖上,如此,还是觉得冰冷,尤其是下雨的夜晚,整夜整夜,手脚都是冰凉的。 三天后,她的咳嗽逐日加剧,慢慢地,每天都会咳出大口的殷红的血来。 这时,她才完全明白,那些帝王是多么的狠毒,只要一句话,宫里的女人立刻就可以天上人间,前一刻还在温存缠绵、甜言蜜语,后一刻便是绝情绝义郎心如铁。冯昭仪曾经是他的“宠妃”尚且如此,若不是宠妃,其他女人的遭遇又会如何? 冯丰忽然如此深切地羡慕“死”去了的冯昭仪,她倒好,灵魂云游去了,留下一个躯体给自己,让自己莫明其妙地穿越回到这个可怕的年代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以往,冯丰总是对自己身处的21世纪有诸多不满,比如房价高昂、猪肉飞涨、就业艰难、交通拥挤、贪官又多,这样不公平、那样不好……如今想来,才知道21世纪简直是天堂,至少,没有哪个男人一声令下,就可以要自己的命啊!至少,可以不依附任何男人,自己挣钱虽不多,也能读书旅行好好生活下去啊! 如今呢!如今即便贵为“宠妃”,可是,也只能躺在这真正的“冷”宫,重病也得不到医治,只好听凭天意来裁决自己的命运,一点也由不得自己做主,莫非,真要死在这里? 不行,自己怎能白白等死?自己得养好身子,想尽办法快点穿回21世纪。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自己既然是穿来的,就总会有办法穿越回去。 生命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如此微贱。 无论送来的食物多么粗糙、送来的药水多么冰冷,往日骄矜的“冯昭仪”,都会在大小太监、宫女冷冰冰的充满嘲讽和幸灾乐祸的目光下,狼狈地接过,准时吃下。 她清楚地知道,生病之人,要是东西都吃不下了,距离死期也就不远了。她可不想死,别说还是饭食,就是猪食也得吃下去。 柳儿常常看着她,深深地叹息,心想,冯昭仪往日何等地骄矜高贵,如今,那些矜贵是想也不敢想了。 每当看到柳儿这样充满同情的目光,冯丰就忍不住在心里暗笑,自父母双亡后,自己边打工边上学,不知吃过多少苦头,饭菜可一点不比现在好,如今,又有什么忍受不下去的? 她唯一不能忍受的是,没有木炭供应,往日舒适的浴池完全成了冰水,她再强也不敢在冰水里洗澡,只好忍着,好在整天躺着没动,天气又冷,半个月没洗澡,也没发现有什么馊味和不对劲的地方。 这天又是整日的细雨,冷得人骨头都僵了。 冯丰躺在床上,手脚几乎都要失去知觉了。不行,再这样下去,非给冻死不可。她想了想,决定起身活动活动。 柳儿见她准备下床,立刻道:“娘娘,天气太冷了,您不能下床……” “就是天气冷我才要下床呢!” 她穿好衣服下床来,随意跳了几下,不行,手脚都是木的。她看看那个冷冰冰的火盆,又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几张木椅上。可是,那几张木椅都是质地上好的红木,凭自己的力气要拆开只怕不易。她皱皱眉头,又走到外面那间屋子里,目光立刻落在了一张微旧的类似藤椅的椅子上。 柳儿见她奇怪的举止,小声道:“娘娘,您……” “有没有刀?” 柳儿拿起一把剪刀:“这个?” 冯丰摇摇头:“菜刀、砍刀之类的都行……” 柳儿吓了一跳:“娘娘,您要想开一点……” 哇,她以为自己要自杀?冯丰也吓了一跳,立刻笑了起来:“不是,我拿刀劈椅子。” 柳儿迟疑着,找了半天,总算找了一把类似腰刀的东西出来。 腰刀这种东西,往往是用来作为装饰的,中看不中用。柳儿连砍了几下,藤椅却纹丝不动。这些宫女从小在宫里长大,手无缚鸡之力。冯丰也不指望她,自己接过腰刀,对准藤椅的缝隙砍下去,立刻裂开了一道口子。 她又连续砍几刀,柳儿骇然地看着她,不明白病中的“冯昭仪”怎么变得如此力大无穷。其实,她也不是力大无穷,只是人逼急了,不得不自救而已。 好不容易将藤椅砍烂,又没有生火的东西,这些笨家伙自己可不容易燃烧。她想了想,干脆找了冯昭仪的几件相对不怎么样的衣服出来丢在火盆里做火引。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火终于点燃了。 她和柳儿坐在火盆边上,冻的麻木的手脚总算恢复了点温度。 柳儿怯怯地看着她:“娘娘,您怎么会做这个?” 哈哈,她十八岁自立以来,什么家务都自己做,加上喜欢外出旅行,在外面捡拾枯枝败叶生火都不在话下,这又有什么困难的? 她看看天色,一时还没有放晴的迹象,这藤椅只能维持半天的燃烧,那红木的家具倒是好材料,可是,凭这把腰刀,完全没法“肢解”。 她又急又愁,忽然听得门口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饭来了……” 是送饭的小太监。 柳儿正要出去,她计上心来,打开冯昭仪的首饰柜,随手抓了一把首饰走了出去。冯昭仪的东西,想必都是昂贵物。 柳儿接过冷冰冰的几碟粗糙饭菜后,小太监正要离开,她上前一步叫住了他:“公公留步……” 小太监约莫十五六岁,眼睛一斜:“娘娘有什么吩咐?” 她将一支钗在他眼前晃了晃:“公公辛苦了,送个小礼物给你。” 小太监立刻两眼放光,吞了口水,一下接过那支钗:“娘娘有什么吩咐?” 她又将一支镯子递了过去:“公公,送一车炭来,还有你的好处。” “谢娘娘。” 当天傍晚,一小车炭就送来了,总算赶在藤椅快烧尽的时候维持了火盆的燃烧。虽然仍旧没办法洗澡,但是,总算可以把冰冷的饭菜或者药汁放在火盆边烤热了再吃了。 冯丰从小太监那里得到启发,立刻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宫里还是宫外都是畅通无阻的。从此,她广泛贿赂送饭菜、汤药的宫女、太监,日子总算慢慢好过了一点。但是,这些宫女太监实在太过贪婪,要得到一副准时送来的药,起码得贿赂几件首饰,甚至就是要一碗可口点的热汤也得付出一件首饰。 眼看冯昭仪那满满的一柜首饰越来越少,柳儿终于忍不住,忧心忡忡地道:“娘娘,他们贪得无厌,您也准备送完这些首饰?” 冯丰想,我有什么办法?为了活命,就顾不得财物了,何况,这些财物本来是冯昭仪的,又不是自己的,嘿嘿,若能凭借它们保住小命,就算相当不错了。 “这些首饰,有好些是皇上钦赐的,若流传出去,被皇上得知,那可是死罪……” 暴君,真是不折不扣的暴君! 丫的,难道逼到这个地步了,还留着首饰,白白等死? 冯丰转念一想,如今,冯昭仪彻底沦为弃妇了,谁还会来找她麻烦?便道:“柳儿,你不必多虑,冯昭仪已经彻底失宠,谁也不会到这里多看一眼的,你放心吧。” 柳儿哪里放心得下来?不住的唉声叹气,冯丰也不管她,在火盆前坐下,只一心指望这要人命的春寒快点过去。 春雨下了几天,又连续阴了好几天,天气总算重新晴朗了起来。 这一晴朗,阳光较之刚来时的春阳,温度就明显高得多了。而盛开的桃花也早已全部凋零,开始结出微小的果实。 冯丰掐指一算,知道快到暮春了,倒春寒已经完全过去了,天气不会再冷了。这一晚睡下去,手脚总算暖和了起来。她舒服地睡了一整夜,到天明时睁开眼睛,觉得精神好了几分,就早早起床,准备出去活动活动,再这样呆下去,可真就要人命了。 柳儿扶着她,走到外面的花园里。多日的雨后,花园里许多花已经凋谢了。 冯丰随意活动了几下,胸口一闷,柳儿眼神黯淡:“娘娘,您还是将息着吧,不用白费心血了,皇上他……” 冯丰停下脚步,看着她,笑了起来:“柳儿,你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重新赢回皇上的心?” “不是吗?宫里的女人,没了皇上的宠爱,还算得了什么?别人就不再会把你当回事了,就是你的亲眷也不敢来探视你了……” “所以,我才想赶紧离开这里。” 柳儿欲言又止。 “柳儿,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出宫的女人,也只有一个去处,就是在家庙或者庵堂静养,永远也不得外出,今后几十年只能青灯古佛,又跟冷宫有何区别?” 旧时的权贵豪门之家,很多人有家庙或者是某庵堂的赞助人,比如《红楼梦》里的贾府就有一座家庙,妙玉就是里面的尼姑。嫔妃出宫养病,只能在家庙或者庵堂,这冯丰是知道的。可是,无论是哪里,总比在这随时会要人命的深深皇宫好。 而且,出去了总比在皇宫里好想办法吧。 她笑起来:“柳儿,是不是还有七八天侯爷他们就会来接我了?” 柳儿点点头:“按照时间推算,侯爷他们还有七八天就要到了。” 知道了离宫的确切时间后,冯丰心里安稳了不少。柳儿趁着天气暖和,已经去整理屋子了,现在宫里的杂役宫女全被调走,里里外外只靠柳儿一个人。冯丰多次劝说她,反正自己就要离开了,何必再费力气?她也不听,冯丰只好由她。 柳儿离开后,冯丰就一个人在花园里闲逛。 她穿一身素洁的米色的裙裳,不再梳那种麻烦的发髻,而是将头发随意梳成一条辫子垂在身后。 远远的,她看见那副秋千架在暮春的风里轻轻晃荡。她走了过去,秋千上的水珠已经被太阳完全晒干了。 她伸手摸摸,多日的风吹雨淋,秋千架上有些薄薄的尘土。她随便用袖子擦了擦,忽然眼前一亮,抛下秋千架就往前面的密林走去。 因为那里有一堆枯枝。 前些天天气寒冷,为了得到木炭,她几乎将冯昭仪的首饰贿赂了大半,真的是一两炭一两黄金的地步了。 如今,看到这大堆枯枝,简直如看到黄金一般,赶紧奔过去。枯枝的一侧已经被太阳晒干了水气,翻转下面的却都还是湿漉漉的。 冯丰蹲下身子,抱起一抱枯枝来到太阳下面,一一摊开,准备晒干了准备在那里,万一又下雨还可以用来取暖。 暮春的太阳已经颇有温度,冯丰来回连抱了几抱枯枝,额头上便渗出汗水来,胸口又是闷闷的,不由得蹲下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 轮流侍寝 更新时间:2008-08-13 “冯昭仪,这是冯昭仪么?哈哈……” 一声满是恶意和幸灾乐祸的声音响在头顶。冯丰抬起头看去,一下记起,这张恶魔般的面孔正是自己刚刚穿越来这里时,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那人。 事后,她曾问柳儿,但是,由于难以形容,柳儿便也说不清楚此人是谁。 他细细地看着她抬起的脸孔,又看看她一身素朴的衣裳,似乎从来没有见到她这个样子过,满眼都是好奇和陌生。 冯丰站起身,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你想干嘛?” 他冷笑一声,眼睑转动:“冯昭仪,你倒会做戏,连我是谁都不认得了?” 这寂寂深宫,这个男人到底是如何混进来的?冯丰十分好奇,但见他满眼的幸灾乐祸和鄙夷之色,根本不愿再理睬他,蹲下身子,又翻了翻最后几根还没来得及翻晒的枯枝,准备离开了。 她的手刚一接触到枯枝,只见一只穿着小牛皮霸王靴的脚伸过来,飞起一脚就将这堆枯枝踢得一团糟:“哈哈,真没想到你这贱人,也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冯丰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枯枝不假思索就挥了过去,正抽在他的面上:“你才是贱人、贱男人,你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我?看你的样子油头粉面,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过是一个寄生虫而已,你又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 那男人捂着火辣辣的面颊,惊讶万分地看着她:“贱人,你敢打我,你……” 冯丰见他冲过来,吓了一跳,赶紧退后几步,大声道:“你敢调戏皇帝的妃子?” 他惊疑着停下脚步,一脸的不甘和愤怒,却也不敢再追过来。 冯丰冷笑一声:“你这贱男人别忘记了,这里虽是冷宫,我冯昭仪还是当今天子的妃子,即便是弃妇也应由天子处置,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你一个大男人,擅闯后宫,追打皇帝的妃子,你该当何罪?” 男人气得俊脸变成了猪肝色,重重地喘着粗气,许久才道:“冯昭仪,你居然变成泼妇了!” 他的语气里居然很有几分沉痛和失落。 冯丰怒瞪他一眼,冷笑一声:“任你们欺负就不是泼妇了?” 他还没有回答,这一发怒和追打倒引发了剧烈的咳嗽,一阵猛咳,咳出一口血来。那个男人见她咳出一口血来,倒吓了一跳,又往前走一步,低声道:“他真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冯丰莫明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些啥。 “妙莲,他这样狠毒地对待你,你还对他死心塌地,你真是活该!” 这个男人究竟在说啥?是要自己为谁戴绿帽子么?而且,他居然也叫的是冯昭仪的小名。 冯昭仪以前肯定是认识此人的,但是,冯丰又不好一再追问他是谁,虽然听他的话听得一头雾水,也只好不理睬。 那男人见她咳嗽一阵,面色惨白,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来,恶狠狠地递了过来:“拿去央着点你的小命吧……” 冯丰狐疑地看着他,自己两次见到这可怕的男子,他都是穷凶极恶的形象,“怎么,你想毒死我?杀了我灭口?” 男子气得口喘粗气,几乎劈头盖脸就要将这包药砸过来:“贱人,你的死活与我有什么相干?你现在这个样子,值得谁来加害你?” 丫的,口口声声骂冯昭仪贱人,肯定也不会对她好到哪里去。冯丰摇摇头:“贱男人,还是收起你的假好心吧,我可不敢领受。” 听得这句“贱男人”,男子的一脸更是郁闷气愤,却又无法,满脸的怒容过了好一会儿又转成无奈,“妙莲,你再不离开,总会死在这冷宫的。” 这话倒深得冯丰之意,想着这处处充满诡异和狡诈无情的皇宫,她心里又是害怕又是茫然,情不自禁地道:“我倒想快点离开呢!唉,就是没法。以前,我总认为皇宫肯定是个神秘好玩的地方,现在才知道简直是个屠宰场和冰窖,能够离开这里,我一辈子也不想再回来了……” 她这样深切的叹息和慌乱的眼神,看在他眼里,他满脸的愤怒之色忽然全部淡去了,急切地道:“哦?你若离开了就再也不想回来了?” “嗯。” 他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他满脸的狠毒之色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冯丰忽然发现,这个男子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比皇帝还帅上三分,只是比起伽叶国师就稍有不如了。 “那好,我一定设法……” “娘娘……娘娘……” 是柳儿急促的声音,男子面色一变,话也来不及说完,看她一眼,又看看自己踢乱的那堆枯枝,悻悻地转身离开了。 他刚一转身,柳儿已闻声走了过来。柳儿看着他的背影,惶恐地看着冯丰,冯丰立刻道:“他是谁?” “三王爷!” “冯昭仪又和他有什么过节?” 柳儿的眼神变得很奇怪,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娘娘,您未嫁之前,本来是三王爷的未婚妻。他估计是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所以见您落难了,跑来幸灾乐祸。对了,您上次见到的人也是他?” 冯丰点点头,却道:“三王爷为什么能进入后宫?” “他是皇上的同母胞弟,太后也很宠爱他,权力很大。他偷偷溜进来,也没什么希奇的。后宫其实并非铜墙铁壁,尤其是别离宫这种冷宫。平常,请人家还没人来呢,更不用说严格看守了。” 原来是这样。 柳儿又不无担心地道:“娘娘,宸昭仪那事已经让皇上震怒了,若让他知道三王爷再来找你……” 冯丰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若叫那暴君知道了,自己“狠毒”的罪名上,只怕又得加上一项给他戴绿帽子的嫌疑。如果有了这条罪名,自己可真是死定了! 她直叫晦气,心想,这宫里咋人人都是是非精啊! “柳儿,你不要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娘娘,您也得小心点,再挨个七八天,等侯爷来将您接走。唉!” 也对,得越早走越好。这宫里,大家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没人管,再不走,非死在这里不可。她想起宸昭仪那样明显的谎言都会被相信,不禁道:“柳儿,当今皇上如何?” “怎么如何?” “他治理天下如何?比如性情、性格?政策之类的?” 柳儿一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冯丰干脆道:“他是昏君还是明君?” “哦,应该算明君吧,现在天下太平,听说外面很多人说皇上英明呢!” 冯丰想了想,这小小宫女在深宫里长大,哪里知道外面的世情?再昏庸的暴君都有人拍马屁、歌功颂德,而且越是残暴的越是喜欢别人对他歌功颂德,没准,这个皇帝就是这种人。 她沉思间,柳儿捡起地上那包药,道:“娘娘,这是什么?” “是那个啥三王爷送来的……我看看是啥,是害我的还是真的是药?”冯丰接过仔细看了看,发现正是治疗肺病的一剂良药,而且,心想三王爷有什么必要现在来毒死自己? 柳儿惶恐道:“还是扔了吧,三王爷私自送来的东西……” 为什么要扔?自己躺这里大半个月,都没服用过什么有效的药物,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一剂良药,扔了多可惜啊,何必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柳儿迟疑着,冯丰接过药:“我们自己找个瓦罐熬,不通过药膳间,没事的。” 柳儿勉强点了点头。 虽然是春日晴好,经过三王爷这一罗唆,主仆也无心再游园,冯丰便随柳儿一起回到别离宫,找了个废弃的瓦罐,洗洗干净,开始熬起药来。 久病成医,自从穿越到这里,就带了个多愁多病身,现在这药剂也不知该熬多少时辰。要是现在随便在百度、google上搜索一下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放到现在只能凭日常经验办事了。要知道,许多中药都有自己的特殊熬制方法,火候不对,效果就差之千里。如今,又不能求御医帮忙,只好将就着对付了。 趁柳儿熬药时,冯丰又像往常一样和她闲话起了家常。她想起自己马上就要“回家”了,虽然有生病“脑子坏了”为借口,但是,总不能什么都一问三不知,所以,在剩下的日子,便异常详尽地向柳儿打听自己家里的情况,争取多多少少先知道一点儿好有个准备。 第一天放晴后,暮春的尾巴便都是晴日了。太阳一天比一天多了温度。 这天,冯丰走到外面,看着自己捡拾的那堆已经完全晒干的枯枝,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自己终究是再也用不着了。 服用了三王爷送来的那大包药物后,她的病情虽然没有再加重,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善。就这样要死不活地拖着,即便贿赂送药的宫女小太监,也只能保证每天有热的汤药端来,但是,要得到御医的详细的诊治却是根本不可能了。 饶是如此,她也不躺在床上,而是尽量四处慢慢走动,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这天中午,午饭送来得特别迟。 主仆二人饿得饥肠辘辘,伸长脖子等了好久,才见送饭的宫女一溜小跑,端了两三样小菜和两碗饭跑过来。 小宫女一放下食盒,冯丰也顾不得多问,立刻和柳儿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冯丰抬起头,见小宫女一脸的绯红,想说什么又想忍住的样子。她来这里后,发现这宫里的女子生活十分单调,这些小宫女也都算是皇帝的女人,因为这个身份,便再无接触其他男子的机会,可是她们一个个要全部得到皇帝的宠幸,那是基本就不可能的。百分之九十几的宫女都只能终生寂寂无名地生活,就如白居易所说的“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了。 如此漫长岁月的煎熬,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们都特八卦,特喜欢传播小道消息,这几乎成了她们最喜欢的娱乐,没事都要生点事出来。 冯丰这些日子贿赂宫女太监,也打听到不少八卦消息,现在,见小宫女这模样,分明就是有什么八卦新闻憋在心里,不说不痛快的样子。 她笑起来:“最近又有什么新的事情了?” 果然,小宫女立刻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回娘娘,前日宫里来了位绝色佳丽崔氏,听说是高丽贡献来的美女,皇上一见就神魂颠倒,立刻封了她为昭仪,住到昭阳殿去了……” 柳儿面色大变,昭阳殿是冯昭仪的寝宫,如今被崔氏入主,这不表明冯昭仪已经彻底不能翻身了? 冯丰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帝王无情,自那天在别离宫的最后“探视”后,皇帝估计已经彻底对自己厌烦,也彻底将自己打入了冷宫。这正合她的心意,否则他再来骚扰还不好拒绝。皇帝嘛,那活儿今日从这妃身体出,明日从那嫔身体进,想起来都要发呕,若失身给他真是天大的不划算。 她想起自己彻底被他“抛弃”了,但是他并未直接下令将自己打入“冷宫”,也就意味着冯侯爷一家还可以来接“冯昭仪”出去。 令冯丰感兴趣的却是,那个崔昭仪肯定真的不知是何等的绝色,要知道,冯妙莲当初手段使尽、宸昭仪也是怀了所谓的龙钟才得以晋封昭仪,如今,这位高丽美女一来就登了高位,想必不知是如何的倾城绝色了? “后天,宫里有大宴,庆贺崔昭仪晋封,奴婢们也会得到赏赐的……” 冯丰听小宫女滔滔不绝地讲述崔昭仪的美艳,心想,这真是天赐良机,趁着宫里大庆混乱,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混去看看。自己来到古代这么久,整天闷在这方冷宫天地,闷也给闷死了。既然都来了一趟,至少也得“皇宫一日游”之类的吧,而且自己很快就要离开皇宫了,如果在离开之前,连皇宫的全貌都没有窥到,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她心里打定主意,便决意明日无论如何要去走走。 小宫女收拾东西走了,冯丰把自己的想法对柳儿一讲,柳儿大惊失色,立刻道:“娘娘,冷宫的嫔妃是不能随处乱走的。再说,皇上那样宠爱崔氏……” 她说了这话就不往下说了,冯丰接口道:“他就决不会对我再有丝毫容忍了,我知道。但是,皇帝并未宣布将冯昭仪打入冷宫吧?他娶美人,冯昭仪去恭贺一下总没有错嘛,呵呵。” 柳儿见昭阳殿被赏赐给别人,冯昭仪还露出兴高采烈的眼神,吃了一惊,但是,自从冯昭仪上次磕碰了脑子,就一直有些疯疯癫癫的。柳儿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但见无法阻止她的决定,只得任她。 第二天一早,冯丰就起床,开始认真地梳妆打扮。这天,她不再穿宝蓝雀金裙,也不再穿那件能吸附花瓣的纱衣,天气已经慢慢暖和起来了,她随意挑选了一件鹅黄色的裙裳,也不佩戴什么首饰,一切都随意从简。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明日的宴会是在翠微殿举行,宴会从中午开始,估计会持续到下午五六点左右。 冯丰沿着别离宫往外走,柳儿跟在她身边,神色惨然,就如要去赴刑场似的。她看柳儿惶恐成那般模样,自己心里却暗自骂骂咧咧:丫的,古代男人还真是幸福,自己娶娇妻美妾,妻子不但不能干涉,还得装出宽容大度的样子恭贺丈夫,否则,你就是妒妇,犯了“七出”之罪。而女的,哪怕和其他男人多说几句话,也得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被当成了荡妇,自己不死,舆论的口水都要淹死你。 她想想,不禁哑然失笑,心道,当皇帝还真是安逸,可以天天做新郎,夜夜入洞房,难怪皇帝是历史上最短命的群体之一,如此肆无忌惮地放纵,不知道他的肾亏损到什么程度,不早死才怪呢! 嫁啥人也不能嫁皇帝啊,跟那么多女人ooxx了,说不定有些梅毒、花柳、爱滋之类的,染上了可就麻烦了,而且,历史上的确有皇帝就是死于梅毒的,比如同治帝。 她想起那天被皇帝闯进浴室的事情,不禁后怕不已,心里暗自庆幸,总算躲过了一劫,现在他又娶新妇,更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再也不需要害怕了。 柳儿的脚步慢得跟数蚂蚁似的,终于要彻底走出别离宫了,柳儿颤声道:“娘娘……” 冯丰笑道:“放心吧,我只是随便看看,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柳儿还在犹豫,她已经快步走了出去,柳儿只好慢慢跟上。 走出沉闷已久的别离宫,冯丰才发现这诺大的皇宫完全是另外一番天地,屋宇横连,画梁雕阁,很有气派。而亭中阁楼相连,一路上都是修剪整齐的奇花异草和参天古木。看样子,这建筑应该是盛唐或者宋朝鼎盛时的建筑,难怪称为“宋唐”了。 她心里暗思,这朝代怎么古书上没有记载?或者是自己在宫里,柳儿又说得不清楚,也许明明就是唐朝或者宋朝,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她想起以前看过卫斯理的一本科幻小说,说人类一万年前,有个跟现在一摸一样的社会,现代人可笑地把他们当作古人,殊不知,一万年他们就经历了我们今天所经历过的所有一切了。 她边胡思乱想边往前走,前面的大殿上书“凝和殿”三字,大殿附近有两座小阁,名曰玉英、玉涧。背靠城墙处,筑有一个小土坡,上植杏树,名为杏岗,旁列茅亭、修竹,别有野趣。宫有右侧为宴春阁,旁有一个小圆池,架石为亭,名为飞华。又有一个凿开泉眼扩建成的湖,湖中作堤以接亭,又于堤上架一道粱入于湖水,粱上设茅亭栅、鹤庄栅、鹿岩栅、孔翠栅。嘉花名木,类聚区分,幽胜宛如天造地设。 尤其是池中生长着一种类似荷花但又绝非荷花的植物,此时虽然才刚三月末,但是那植物已经开出硕大的花朵,一茎四叶,形如骈盖,日光照射时叶片低首,花瓣下,结出的果实行如佛珠,看起来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一路上,都有穿梭往来的宫人在忙碌,她们见了冯昭仪,虽然无不意外,却也并不多和她招呼,显然是在为明日的盛宴做准备,无暇理会已经失宠且据传已经得了绝症的冯昭仪了。 冯丰乐得没人理睬自己,因此,更加肆无忌惮地在这遍布奇花异木的深宫里行走。 行得一程,只见前面是一座大大的花园,原来,这里才是真正的御花园。穿过这片花园,就是宽阔的翠微殿,皇帝今天的“新婚”家宴就是在这里举行的。 冯丰再走几步,忽然看见前面有一大群女人。 她立刻回身,想往另外一个清净的地方绕过去,却听得一声尖锐的声音:“冯昭仪……” 她回头,正是宸昭仪的声音。 “冯昭仪,既然来了,又何必匆匆离开?” 她信步走了过去,好奇地看着这堆女人,心想,宸昭仪今天又会有什么阴谋呢? 这一过去,她才发现,这堆女人的级别是七七八八,但是,显然都是皇帝的“小妾”――没立皇后,所有嫔妃自然都是小妾。 这一大堆人可就不比场中的宸昭仪、卢淑仪等人了,颇有几个姿色出众的,但也并非是什么倾城倾国之姿。虽有姿色,但是,看样子,她们却是因为家世寒微,又别无特别吸引皇帝的风情,所以一时还没有攀上高位。 这些嫔妃也各有打算,眼见曾经宠冠六宫的冯昭仪得了绝症、宸昭仪又怀孕,正一个个装扮了希望得到侍寝的机会,慢慢地乌鸦变凤凰,没想到又杀出个绝色高丽美女,一来就骑在众人头上,成了最高级别的昭仪,因此,心里又恨又妒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今天迎娶高丽美女的排场那是空前的热闹,因此,她们的一腔妒恨早已转移到了高丽美女身上,也无暇理会失宠且快要挂了的冯昭仪,一个个冷冷地看着她,既无人向她行礼,也无人招呼她。 宸昭仪上下打量一眼冯丰,见她打扮简朴,一点也不招摇,病得已经干巴巴的身子,瘦瘦地裹在宽大的水袖里,一点也看不出身姿了。她的眉眼之间都还是青的,眼眶也有点儿下陷,嘴唇也是淡淡的苍白的颜色,早非昔日娇艳如玫瑰的样子。 冯丰这模样,让她看得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妹妹,你可是去恭喜皇上的?” “是啊,我去恭喜皇上又娶了新宠。妹妹命苦,反正也没几天好活了,妇德之中又缺少了‘妇容’一项,所以自知绝无机会再服侍皇上,也就死心了。不过,在恭喜皇上之前,我倒要恭喜姐姐……” “哦,为何恭喜本宫?” “姐姐怀了龙种,身子不便,因此,将皇上让给别的女人侍寝,不是给姐姐减轻了负担?如此,姐姐就可以安心养胎?如果崔昭仪运气好,很快就怀了龙种,以后,姐姐又可以为她分担负担了,如此循环往复……” 宸昭仪的脸色红一阵又白一阵,眼神中几乎要射出妒恨的火焰来,冯丰心里暗笑,看看她的大肚子,本来她已经怀孕几个月了,自己不该和孕妇计较,可是,她恨宸昭仪歹毒早前那样明目张胆地落井下石陷害自己,现在,自己轻轻气她一下也是好的。而且自己说的也都是实情,她要怨恨也该怨恨那负心男人。 一个女人,怀孕了,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地恭贺自己的丈夫娶其他绝色佳丽,而且,还丝毫不敢表露出妒嫉之意,这还真是一件天大的笑话,冯丰想,首先,古代这一条自己就受不了,不行,一定得离开皇宫,再想法“穿”回去。 “本宫不得侍寝,妹妹就更没有机会了,同病相怜之人,又何必……” “不,我和你并不同病相怜(心想,他又不是我老公,丫的要是我老公,先两刀将他阉了再说)。姐姐你还有龙种,妹妹我是什么都没有,又加上这绝症,我在皇上眼里早已什么都不是了……” 冯丰故意说得可怜巴巴的,心想,自己反正是要出宫的了,何必再和皇帝的这干小妾斗气?不如趁早摆脱她们,好生参观参观这皇宫。 宸昭仪盯着她憔悴的容颜,暗思冷宫磨砺这几个月,即便往日嚣张如冯昭仪也绝望到这等地步了。她笑了起来:“妹妹也不必绝望,想当初,皇上是多么宠爱你……” 想当初,想当初! 冯丰见她虚情假意的笑脸,虽然有肚子里的所谓“龙种”做保障,仍旧掩饰不住高丽美女带来的危机感。她忽然意识到,现在自己的脸上肯定也是这样虚情假意的笑,心里一凛,暗道,这皇宫果然不是好地方,一到这里,任你纯洁如天使也会变得阴沉歹毒起来。 她赶紧道:“你们歇着,我先去转转。” 然后,也不管宸昭仪如何表情,立刻就往前走了。 走过这片诺大的御花园,前面就是翠微殿了。 周围,三步一红喜五步一灯笼,张灯结彩,喜庆非凡,戏台上准备的声音已经隐约传来了。柳儿说,按照惯例,晋封昭仪,皇宫一般会大庆三至五天,所以,自昨日开始,本朝御用的戏班已经开始排演大型歌舞,庆祝皇帝又要当“新郎”了。 这翠微殿较之御花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翠微殿的正面是一面巨大的广场,侧翼是一座巨大的假山,山分东西两岭,其间亭台楼阁无数,奇花异草无数,珍禽异兽无数。北边的山峰接连外面的龙江,引江水流注山林之间,水声潺潺,如歌如泣。在大大小小的山洞之间,似乎是加了雄黄或者炉甘石之类的化学物质,形成高山云雾一般的效果。 这翠微殿可真是比御花园漂亮多了。 头顶云蒸霞蔚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冯丰完全被这样的美景惊呆了,情不自禁地往水流潺潺的方向走去。 “娘娘,娘娘……” 柳儿惊恐万状地叫住她,她却似乎没听见一般,径直往前面走去。 前面,云蒸霞蔚的气息越来越浓烈。这万物复苏的阳春季节里,花香、鸟语、阳光,都在这花木森森里变得朦胧而缥缈,简直如人间仙境。 而在这仙境之中,十分安静,决不如御花园一般人群熙熙攘攘,更是增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冯丰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被一声类似翠鸟或者黄鹂的鸟叫声吸引了。她慢慢循了过去,只见一棵无名的奇怪树木上,全是绿中带红的叶子――这叶子看起来又很有几分像花。 这不知是花还是树的大树上,满是一种翠绿羽毛,长长黄色翅膀的鸟儿,叫得煞是悦耳动听,几乎最擅奏的乐手也奏不出如此和谐的乐声。 她静静地站得一会儿,忽然听得一阵奇奇怪怪的“吭吃”的喘息、呻吟或者说是暧昧的笑声。 她好奇地往前走几步,却见前面的一棵大树下,放着一张宽大的御榻,在御榻上,是两具白花花的身子上下翻滚,正在进行着激烈地床上运动。 她暗道晦气,居然看见这等倒八辈子霉的事,赶紧转身悄悄藏身在一棵大树下,却听得满耳肆无忌惮地淫声浪语:“皇上……皇上……” “爱妃……爱妃……” 原来,在这里淫乐的居然是皇帝! 冯丰几乎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再看这云蒸霞蔚的山岭花木,原来全是藏污纳垢地。 她赶紧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回走,却听得柳儿一声一声的惊呼:“娘娘……娘娘……您在哪儿?” 她暗道不妙,果然只听得皇帝气极败坏的一声大喝“谁?是谁在哪里?该死的……” 冯丰吓得几乎要晕过去,赶紧往柳儿声音的方向飞奔而去。柳儿站在一棵树下正要再喊,冯丰不由分说,拉了她的手就往前跑。 柳儿见她惊惶失措的模样,情知不妙,好在她熟悉宫里的道路,见冯丰慌忙之中竟然直奔翠微殿而去,吓得赶紧用力拉她,将她拉转方向,往来时路跑去。 冯丰也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赶紧跑回别离宫去躲着,晕头晕脑地跑得一程,忽被柳儿拉住,听得柳儿低声道:“娘娘,慢点……” 她赶紧停下脚步,才发现已跑进了御花园,对面不远处,游园的宸昭仪等人正用十分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她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得宸昭仪满腔热情又不怀好意的声音:“妹妹,何事如此慌张?” 冯丰喘了一会儿,还是柳儿机灵:“回娘娘,冯昭仪是病情发作了,奴婢要带她回去服药……” 她边说话,冯丰边咳嗽了起来。 冯丰倒不完全是应景做戏,这一阵奔跑确实是气血上涌,几乎要咳嗽得喘不过气来。 “哦,是这样。” 冯丰这一阵猛烈地咳嗽,只觉得心肺都要咳出来了,身子一摇晃,顺势坐在旁边一张冰冷的石凳子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总算抬起头来,见宸昭仪满脸的怀疑之色,捂住嘴巴退后了一步,笑道:“姐姐可不要太关心我了,我这病可是传染的,若是一个不小心,传染了你和你的龙胎,那……” 她故意到这里就住了口,果然,宸昭仪见她嘴角那丝微微的血迹,立刻后退好几步,大声道:“柳儿,快扶你家娘娘回去服药……” “是,娘娘。” 冯丰暗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和柳儿正要离开,忽然听得一声威严的怒喝:“站住!” 她的腿一软,又跌坐在了石凳子上,那声音正是皇帝的声音。 “臣妾参见皇上、崔昭仪……” “奴婢参见皇上、崔昭仪……” 一片参拜之声,一大堆女子全部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冯丰却偷眼看看皇帝身边的美女。美女身穿绢纱衣服,不过十五六岁左右,皮肤白嫩细腻,气色白里透红,身材凹凸有致,骨骼玲珑细致,头发油光黑亮,五官和谐标志。她脸上挂着几分笑容,又有着几分春意,更是媚艳入骨,显然正是方才和皇帝在那假山御榻里销魂的美女。虽然说不上什么倾城倾国,但是站在这大堆姿色平庸的嫔妃之中,完全算得上鹤立鸡群了。莫非,宫里经常所谓的“绝色佳丽”就是这种水平了? 原来,这位就是皇帝的新宠,高丽贡献来的绝色美女崔氏,果然是名不虚传。 柳儿就跪在冯丰旁边,见她呆呆地坐在石凳子上,也不知道下跪,伸手悄悄拉了她一下,冯丰醒悟过来,也顾不得“女儿膝下有黄金”了,还是先保命要紧,赶紧低头,跪了下去。 这一幕完全落入了皇帝眼里,他淡淡地道:“你们起来,都退下吧。” 众妃嫔、宫女立刻站了起来,纷纷退去。 冯丰也如获大赦赶紧站了起来,赶紧随了众人正要离开,忽然听得一声威严的声音:“冯昭仪,你留下!” 冯丰的心里咯噔一下,生生收回已经迈出的几步,转过身来。 转过身,首先看到的又是那个美女,冯丰心里暗思,这美女还不如屏幕上宋惠乔的水平,比起我们自己的美女张柏芝、林青霞之类的更是没法比,不过,也算一等美女了,她心里想得正乐,却见美女被看得满面不悦,接着是一声很做作的“咳咳……” 美女这明显不悦的咳嗽听在皇帝耳朵里,他的原本就有些怒意的眼神更加愤怒起来,声音又冷又硬:“冯昭仪,你又要耍什么手段了?” 冯丰没有作声,只见那娇媚的小美女娇滴滴地哼一声,皇帝立刻搂住了她,满眼柔情:“爱妃,你不要怕……” 冯丰暗思,丫的,十八岁的男人喜欢十六岁的女人,八十岁的男人也喜欢十六岁的女人,这皇帝已经三十来岁了,如今搂着着十五六的loli少女,整个一变态萎缩的国外称为“洛丽塔”情节,国内俗称老牛吃嫩草。 皇帝见她不以为然,又半天不吭声,明显藐视自己,不禁勃然变色,提高了声音:“冯昭仪,你又耍什么手段了?” “嘿嘿,我耍什么手段了?” “你不要以为以前你排挤其他嫔妃的种种手段朕不知道。怎么?现在,你又想挑拨宸昭仪她们一起对付崔昭仪了?朕警告你,要敢让崔昭仪受到一丝伤害,朕都饶不了你。朕最恨歹毒的女人了,不要以为处处算计,就能再得到朕的宠幸。今姑且念你有病在身,暂不追究。你好自为之吧……”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冯丰冷笑一声:“我什么时候挑拨宸昭仪她们了?” “那你们围在这里是干啥?朕从不记得你和宸昭仪的关系很好……” “我看你是有了新欢,看旧人就处处不顺眼,巴不得冯昭仪早死才是吧?” “啪”的一声,一掌重重地落在冯丰的脸上,冯丰久病多时,哪里经受得起这样重的一掌,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半边脸庞印上五个鲜明的指印,嘴角涌出血迹来。 这是第二次被这个贱男人打了,一股怒火冲上心里,怎么压也压不住,冯丰猛地翻身,一时哪里爬得起来?紧接着,胸口一闷,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急怒攻心之下,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如一张金纸,几乎立刻就要死去。 柳儿伸手扶她,已经吓得语无伦次:“娘娘……” 她咬紧了牙关,忽然强行挣扎着站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的时代,忘记了砍头的危险,大声道:“你少自以为是了,谁希罕你的什么宠爱?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以为每个女人都会喜欢你这种见异思迁的种猪?她们奉承你,还不是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以从你这里得到好处和荣华富贵而已!你若没了这个身份,你看还有几个女人会看上你?你以为自己好有魅力?哼,就是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看不上你这种男人……” 柳儿腿一软,完全跪了下去,泣不成声道:“娘娘……” 皇帝气得浑身发颤,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好一会儿,他正要说话,却见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人,那个人立刻跪了下去,大声道:“皇上,如此忤逆的泼妇,留她何用?不如即刻处死……” 这个落井下石的小人,原来正是三王爷。 皇帝见是他,十分意外:“皇弟请起……” 三王爷站起身,看看冯丰嘴角的血迹,脸上是那种满不在乎的邪恶的笑容,声音也是满不在乎的:“皇上,冯昭仪姿色已衰,又是绝症残躯,眼看马上就要咽气。可是,她竟然不顾死活跑来这里出言不逊。一个弃妇胆敢打搅皇上娶新妇的好心情,这是该当何罪?她虽然没几天好活了,可是皇上何不干脆提前将她处死,召告天下,这就是妒妇的下场……” 皇帝面色微变,紧紧盯着三王爷,目光有些奇怪。 三王爷却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他才淡淡道:“皇弟的建议很有道理,朕本该采纳,也罢,姑念她也活不了几天了,就饶她这一次……” 他转过头,看着冯丰,冷冷道,“冯昭仪,念在旧日的情份和你生病的份上,朕再饶恕你一次。但是,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你回你的别离宫好好呆着吧,在长乐侯来接你之前,你再也不许踏出别离宫半步。” 冯丰忽然笑了起来:“你为了新欢毒打重病在身的冯昭仪,这就是你所谓的旧日情份?嘿嘿,何止是别离宫,今生今世,我都再也不想踏进这虚情假意、藏污纳垢的皇宫半步!” 皇帝盯着她惨淡得几乎立刻就要死去的面色,满面的怒容,扬起一掌又要掴下去,却听三王爷大声道:“皇上,还是杀了她吧……” 皇帝抬起的手终于还是缓缓落了下去,“也罢,朕今天不和你计较!” 他转向三王爷,淡淡道:“皇弟不必操心,你可以离开了。” “是,臣弟告退。” 皇帝淡淡应了一声,见三王爷迅速离开,于是,自己也不理睬众人,转身大步往相反方向而去了,那个高丽美女见状,立刻小跑着追了上去。 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的柳儿挣扎着起身,想去搀扶冯丰,浑身却都在颤抖。 冯丰见她抖得那样厉害,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柳儿,你吓成这样干啥?我这病,别人即便不处死我,也许自己都会死的,反正都是死,又何必害怕?” 柳儿依旧说不出话来,只勉力搀扶了她往回走,一路上,嘴巴里都是“咝咝”的。 虽然挨了一掌,但是好歹骂了几句,冯丰心口倒慢慢缓过一口气来,嘴里喃喃低声道:“唉,若是有一天,我也能打回来两巴掌多好啊,这暴君,难道就没人可以收拾他么……” 柳儿哪里还有心思听她嘟囔?只顾扶了她拼命往别离宫走,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别离宫的门口已经远远在望了。 这时,冯丰的身子几乎已经完全瘫在柳儿身上了,柳儿本来就娇弱,加上受了惊吓,再勉强走了几步,终于身子一歪,两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哎哟……” 冯丰叫了一声,坐起来,看着先前吓得魂不附体的柳儿,这一摔,倒是满面通红,正常了几分,忍不住笑道:“柳儿,你摔清醒了?” 柳儿也坐起来,带了几分埋怨的口吻:“娘娘,您还有心情这样大笑,您……” “不笑又能如何?难道我哭死就有办法了?” ------------ 深宫红毯秀 更新时间:2008-08-13 “不笑又能如何?难道我哭死就有办法了?” 一个低低的声音冷冷地响在头顶:“笑死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冯丰抬起头,正想看看是谁又在冷言冷语,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已经被人抱起,然后又是一声低低的冷语:“柳儿,你要希望她不死的话,就不要尖叫,快走……” 柳儿果然不敢尖叫,冯丰更无暇多说,那人已经抱起她飞快往别离宫而去。 推开门,走进屋子,他伸手将她放在床上,牵了被子给她盖好。 冯丰挣扎着坐了起来,狐疑而又戒备地看着这个刚刚才对自己落井下石过的三王爷:“你又来充什么好人?你刚才不是力进谗言,想我死嘛?” 三王爷瞪她一眼:“笨女人,你知道什么?快躺下,你真的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 “关你什么事……” “事”字尚未落口,冯丰的嘴巴已经被一粒药丸封住,紧接着,他已经端了桌上的一杯水递过来让她喝了一口:“快吞下……” 莫名的药丸已经吞了下去,冯丰骇然道:“不对,是不是暴君假仁假义没有公然处死我,现在却派你毒杀我?会不会悄悄将我毁尸灭迹?” 三王爷冷笑一声,撇撇嘴角:“你本来就跟死人差不多了,谁会有那个闲功夫来毒害你?” 冯丰见他眼神里并无狠毒之色,松了口气,才自言自语道:“唉,反正是死,自己死就不太怕,可是,要被人杀死毒死还是很可怕的。真奇怪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 冯丰狐疑地看着他魔鬼一般的面孔,忽然笑了起来:“喂,贱男人,你这么好心帮我干啥?我都要死了,可没有什么好处给你……哈哈,你要色没有,财产嘛,我又为了吃饭取暖全部贿赂了宫女太监们,哈哈,你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哈哈哈……” 她越想越好笑,这一笑不打紧,立刻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妙莲……”他低叫一声,忽然将她抱在怀里,声音里满是沉痛,“你竟然被折磨得这么惨……妙莲……” 冯丰吓了一跳,赶紧推开他,“喂,你这是干什么?” 他凝视着她:“妙莲,以前我们……” 冯丰脑子一转:“喂,你有王妃没有?” 他黯然点了点头。 冯丰心里立刻有了底,大声道,“就是嘛。我就说你们这些古代男人,最爱虚情假意地欺骗女子了,明明三妻四妾还不满足,居然还想趁冯昭仪落难时打旧日情人的主意。你滚吧,贱男人,要叫昏君知道你小叔子勾搭嫂子,想偷偷给他戴绿帽子——反正我是快要死的了,可你就有好瞧的了!你也别杵在这里了,别看你是王爷,可是,皇帝一句话还不是可以要你的命,历史上,皇帝杀自己亲兄弟的可不止一个两个。比如唐朝的一代明君李世民不就杀了他的两个胞兄……哦,对了,正妻才算嫂子,皇帝的小妾算不算兄弟的嫂子?” 三王爷被她一顿痛骂,又听她一番古里古怪的自言自语,瞪她一眼:“妙莲,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你才糊涂呢!小叔子进嫂子房间,不知道避讳,找死啊,你?快滚……” 三王爷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就走:“蠢女人,本王也不管你死活了!” “谁希罕了?你快滚!” “药瓶里是伽叶国师开的药,他知道你的病情,你记得服下……” “要你多事,快滚!” 门砰的一声关上,他的脚步声终于远去了。 柳儿从侧翼的屏风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道:“娘娘,三王爷不像是想害您的……” 冯丰拾起床上的一个小小的丹药瓶子,那是三王爷留下的。她点点头,她当然已经看出来三王爷绝无真正加害自己之意,今天,要不是他及时出现,对暴君说了那几句“冯昭仪姿色已衰,又是绝症残躯,眼看马上就要咽气”,只怕心狠手辣的暴君立刻就要下令将自己处死!可是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决不能害了这个嘴臭心软的男人——要知道,若皇帝疑心自己和他有什么暧昧,自己固然一死,他也逃不了干系,所以,早早将他骂走才是上策! 自己居然如此忤逆暴君,如今想起来,才惊出一身冷汗,要是没有三王爷及时赶来,呜呜,别说再想法穿回21世纪了,小命立刻就报销在这皇宫里,尸骨都要被野狗啃干净了。 柳儿见她事后才吓得一身冷汗,浑身如筛糠一般,赶紧道:“娘娘,计算时间,侯爷他们这两天应该快到了,您再也不能乱走,再生事端了!” “我现在是闭门不出,只睡大觉,不再多走一步也不多说一句。柳儿,你放心吧,我一定要熬过这几天,先离开皇宫再说。” 柳儿松了口气,总算缓过劲来:“唉,总算可以过两天太平日子了。” 主仆二人一心想太太平平的过完这几天,所以,这天夕阳才刚刚西斜,柳儿就探头到外面不时看看送饭菜的来没有。二人都想早点吃了饭早点歇着。 她才看了两三次,居然就见小宫女提了食盒飞奔而来。一打开,今天的饭菜居然送得又早又不错,还新鲜热腾。有燕窝什锦鸡丝、胗柳脍鸭掌、鲈鱼羹和两碟松柳新鲜小菜。而饭也是香喷喷的云粳米。 她怕小宫女再给冯丰讲些绯闻八卦,又惹她好奇,就悄悄叮嘱小宫女等在门外,自己提了食盒进去了。 快一个月了,每天都是剩菜剩饭,但求是热的就阿弥陀佛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这等好菜。冯丰大喜过望,端起碗招呼一声柳儿就吃了起来:“哇,好久没吃过这些好东西了,快馋死我了……” 在这冷宫里,主仆二人同甘共苦,柳儿这些日子也早就难以忍受了,顾不得多说,自己也埋头吃了起来。 两人几乎是风卷残云般吃光了所有东西,冯丰放下碗筷,瘫坐在旁边的一张凉快的木椅上,抚着心口:“好饱,哈哈,真好吃啊!” 柳儿收拾了碗筷递给等候在门外的小宫女,关了门,才放心地走进来,准备要平安度过这一夜了。 夕阳的余晖从开着的窗子里照进来,冯丰站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去,这冷冷清清的别离宫如同批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红色的纱。她深深呼吸了一下,今天上午虽然挨了一巴掌,但是服用了三王爷送来的丹药后,精神居然好了不少。那伽叶大师果然是圣手,对症下葯的结果就是不一样啊。 她站了一会儿,见柳儿进来,忽然道:“不好,柳儿……” 柳儿见她骇然的模样,也吓了一跳,“怎么啦?娘娘?” “死囚在被处决之前,都会让他们酒肉饱餐一顿。今天我才触怒了暴君,晚上居然还有这么好的饭菜,天啦,饭菜里面会不会被下毒了?” 柳儿战战兢兢道:“不会吧?” 冯丰捂着自己的嗓子,似乎要吐出来一般,可是,想了想,又笑了起来:“哈哈,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管她呢……” 柳儿也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似乎真的已经被下毒一般,正惊惶不安,忽然听得一阵“砰砰”敲门声。 这次,二人才是真的被吓呆了。 柳儿看看冯丰,竟然蜷缩着不敢去开门,冯丰见她小小宫女吓成那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先站起身,柳儿才颤巍巍地也站起来,小跑着到前面开了门。 门口,几名宫女簇拥着一名五十出头的太后打扮的妇人走了进来,在大厅里坐下,柳儿立刻跪了下去:“奴婢参见太后……” 冯丰一惊,也跪了下去:“参见太后……” 她早从柳儿口中得知,皇宫里还有一位皇太后,是当今皇帝的母亲,也是长乐侯冯博的嫡妻王氏的姐姐,自己的姨妈。 但是,这位王太后年初就到京郊的著名寺院大慈寺去为先帝祈福去了,据说要半年后才回来,冯丰估摸着自己不会和她碰面,都快忘记还有太后这一号人了,如今,她怎么突然赶回来了?莫非是回来参加皇帝梅开n度“新婚”家宴的? 王太后伸手扶起她,细细端详她好几眼,叹息一声:“妙莲,这些日子宫里发生的事情,哀家都知道了。怪只怪你这病来得不是时候。如今,也没有办法了,你还是先回家养着吧,等过些日子再说。” 冯丰小心翼翼地道:“嗯,谢谢太后。” “那个崔昭仪,哀家也见着了,确实漂亮,也难怪皇上为她着迷,妙莲,以你现下的状况,可再不能惹皇上生气了,否则哀家也护不了你了,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太后说得是,臣妾前些日子失控了……” 王太后见她脸色惨白,身形憔悴,摇摇头:“哀家接到消息,你父亲明天就要到了。” 冯丰简直有些喜出望外:“我父亲明天就到了?” “嗯,你们就参加了家宴后一起离开吧。今晚你好好歇着,养好精神。明天可要大方恭祝皇上,在离宫之前,可决不能再给他留下坏印象了。” “是,太后请放心。” 王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转身走了。 王太后一走,柳儿赶紧关了宫门,陪冯丰回到了房间。 传说中的太后终于露面,冯丰才明白,今天晚上,厨房饭菜送得如此及时的原因。也才明白自己如此忤逆皇帝,都还能苟且活命的原因,原来,冯昭仪和他几乎还算得上是表兄妹,他不是念在往日的情份,而是看在他老娘的份上而已! omg,冯昭仪和皇帝可是近亲结婚啊,生的小孩很可能会是白痴的。但是,冯昭仪进宫四年并未生育。莫非也是近亲结婚的原因? 柳儿面露喜色:“娘娘,太后回来了,您就有机会了……” “有什么机会?” “重新赢得皇上的宠爱呀。皇上很听太后的话的。” “切,谁要他这种男人宠爱?” 冯丰摸摸自己隐隐还在发疼的面颊,想起那负心汉的狠毒不禁齿冷,早已下定决心,一旦离开了,就决不会再回到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整个晚上,柳儿都是喜滋滋的,冯丰却越来越惴惴不安,明天就要见到冯昭仪的“父母”了,可得小心应对,免得露出马脚。 第二天一早,冯丰就起床开始梳妆打扮了。柳儿完全领会了太后的意思,这次参加家宴,也是告别宴,一定要给皇帝留下良好印象,才会为将来万一病好重新回宫留下一线希望。要给皇帝留下好的印象,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扮得尽量漂亮。 冯丰自然是决心再也不回皇宫了,但是也不想灰头土脸地出现在那个什么“家宴”上,并且是首次见“父母”,所以良好印象还是非常必要的。 柳儿为她试了十几套衣服都不合适。冯丰试得厌烦起来,忽然心里一动,心想,这宫里天天见到的都是宫装丽人、满头珠翠,自己何不换一种装扮?现代女人的很多清爽打扮不是也挺好看的嘛? 她翻了翻衣柜,目光落在了两件白色绢纱衣服上。这两件衣服都很长,而且轻薄,上面还有浅紫色的暗花纹,看起来特别清爽悦目。冯丰拿在身上比划一下,心念一转,改良一下,可不是上好的晚礼服? 她选定一件下摆有多幅褶皱的丝衣,在柳儿的帮助下改动了一下领口,将裙腰收窄,内衬了丝薄的抹胸,上衣贴身,裙长曳地,薄纱轻袖,云纺堆曼,穿在身上,可不正好是一件改良版本晚礼服?她从剩余的首饰里挑了一条珍珠项链,然后全身再不佩戴任何首饰,只将乌黑的长发用一条金黄色的发冠简单束了,盘成发髻。 接着,她开始化妆,化妆的最高境界就是看不出化妆来,宫里的女人为吸引眼球,很喜欢浓妆艳抹,好些人看起来跟七八十年代的香港古装剧里那些嘴巴特血腥的女配角类似。冯丰只淡淡地涂了一层粉,又将胭脂涂抹得很淡,面上只得若有若无一丝红晕。 以前,冯丰一直以为古代的化妆品很落后,如今才发现,这宫廷里的化妆品可完全是“高档货”,她尤其喜欢的是粉,那是真正的天然珍珠粉加了一种特殊材料制成的,又光滑又细腻,涂抹起来十分均匀。她对着镜子看了看,想起以前电视里常见的那个广告“看不出我擦了粉”——这才是真正看不出擦了粉,而脸色完全呈现珍珠一般天然的淡淡的柔和,将憔悴和病容都完全遮盖了,看上去,皮肤真有点儿水当当、白里透红的效果。 她再淡淡地涂了一点类似口红的东西,如此,整个人看来,又精神又清爽,十分淡雅、青春。 柳儿举着镜子看了半晌,道:“娘娘,这样好是好看,可是,会不会太奇怪了一点?没有人会这么穿的……而且,太简单了。” “简单就是美,知道不?呵呵。” 柳儿退后几步,上下打量她几眼,忽然道:“娘娘,奴婢咋觉得您穿这身衣服比那件宝蓝雀金裙更漂亮更精神呢?” “柳儿,算你有眼光,哈哈。” 冯丰又帮柳儿选了一身合适的衣裳,主仆二人打扮停当,吃了早已送来的早餐,就坐在别离宫里静静等待侯爷夫妇的到来。 快到晌午,一直在门外探望的柳儿跑进来,又惊又喜:“娘娘,夫人来了……” 冯丰赶紧迎了出去,只见几名宫女从花园的右侧走来,在她们前面是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富贵,眉间神情和王太后很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这位就是自己的“母亲”,长乐侯的嫡妻王夫人? “奴婢见过夫人……” 冯丰也立刻按照柳儿教会的礼仪行礼,声音充满期待和亲热:“女儿见过母亲……” 她倒并不是完全在做戏,而是来到古代见到的多是无情无义之人,如今见了自己的“母亲”总有几分欣喜。 可是,她的古代的“母亲”却并非如她一般激动和热切,反倒按照参见贵妃的礼仪向她一礼,才低声道:“妙莲,您身子好点没有?” 她赶紧伸手扶起王夫人,心想,这古代啥破规矩,母亲居然得向女儿行礼,就因为女儿是妃子!真是毫无人性,不孝不义。 母亲的反应有点出乎冯丰的意料,不过,她的眼里好歹是很有几分关切之意的,冯丰心里松了口气,“女儿身子好多了,母亲不必挂念。母亲近日可好?父亲呢?” “侯爷在翠微殿里,今天是皇上的喜筵,他先去恭贺了。妙莲,你这些日子真是清减多了,苦了你了。也罢,明儿就启程回家休养,等身子好点再说。” “让父亲母亲操心了。” 王夫人仔细打量她好几眼,叹息一声:“妙莲,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别出心裁?要知道,现在不比往时,今儿皇上家宴,嫔妃命妇都会穿得很喜庆。你这身衣服好是好看,可稍微素了点儿,若皇上一个不开心,拿这个做文章……” 冯丰见她对自己的衣服不满意,不但不郁闷,反倒觉得开心,还是自己的“母亲”关心自己啊。 穿“礼服”可是特隆重的了,而且,正是因为今天其他嫔妃要红红绿绿的喜庆,她才要弄点花样,这在现代叫做“搏出位”,很多女明星在重大场合怕跟人撞衫,往往会绞尽脑汁的。而自己穿了这身衣服,则完全可以避免撞衫了。 “娘,您放心,男人都喜欢新奇和与众不同,这身衣服是女儿早已考虑好的。” 王夫人点点头:“还是你了解皇上,既然如此,就试试运气吧,唉。” 今日,是个艳阳天,头顶的温度配着身上这套薄纱的礼服,真是恰到好处。王夫人看着女儿轻盈地身子,心情略微放松了一点:“妙莲,你的身子好些了?” 冯丰亲热地回答道:“娘,我服用了几剂药后,精神仿佛好了些。” “真是好事啊。走吧,妙莲,皇上的家宴要开始了。” “好的。” 母女二人一来快到翠微殿时,被两名宫女迎上,说是太后来请王夫人。冯丰本来想和这位古代的“母亲”一起,可是,见太后来请也无法拒绝,母女便分别了。 她见母亲随宫女离开,心里有点害怕,但是,好在柳儿熟知各种礼节,一直随侍在她身边,倒也暗忖能应付得过来,何况,母亲和太后都会来参加家宴。 冯丰和柳儿慢慢往翠微殿而来,翠微殿里,歌乐声声,十分有名的宫外戏班正在吹拉弹唱。 冯丰发现自己是来得最早的,刚刚坐下,却见陆续有嫔妃前来,她好奇地侧身看去,立刻意识到这是各嫔妃的“走红地毯”装扮秀。 最先来的卢淑仪上穿粉红色短襦衫,下着凤尾长裙,佩杏色披帛,加半臂短袖,发髻上的一头珠翠十分耀眼. 林贵人则是浅绿色的窄袖长裙,小尖鞋,看起来不胜娇弱。 而姗姗来迟的宸昭仪,则挺了肚子,穿一身“罗衫叶叶绣重重,金凤银鹅各一丛”的金银彩绣为饰的十分喜庆的金绣大红裙,上面的罗衫是坦领,她因为怀孕长胖了不少,坦领衬着圆脸,更是显得富贵气派。 宸昭仪刚坐下,忽见不远处独自坐一桌的冯丰,见她穿得那样“古怪”,不禁冷哼一声。冯丰想起自己也许明日就要出宫了,何必跟一个孕妇斗气?干脆就不理她,也不和她打招呼,装没看见一样,又转了目光看别处。 宸昭仪见冯丰不理睬自己,心想,这个女人已经连续惹怒皇上,如今穿了这奇装异服也无力回天,正暗自得意,却见前面一个妃子袅袅婷婷地走来,也穿一件金绣大红裙,便立刻沉了脸色。 冯丰瞧这妃子,姿色不知比宸昭仪高出几分,却跟宸昭仪“撞衫”了,难怪宸昭仪黑了脸色,她自己脸上也不太好看,有些战战兢兢的。 “妹妹向姐姐请安。” 宸昭仪冷冷道:“免礼吧。” 那妃子十分无趣,只好怯怯地去一边坐了。 冯丰见二人并不打起来,心想,好无趣,再看皇帝的其他三宫七十二院妃嫔,每一个的打扮虽然有类似之处,但往往又有新奇的小玩意装饰,各自区别开来,争奇斗艳,望之简直眼花缭乱。而且,其中很有几个姿色出众的,是冯丰以前从来没见过的。 她这才发现,自己这身衣服除了“出奇、新颖”外,简直毫无优势。这大唐的奇装异服,色彩之绚丽、样式之多样,简直令人目不暇接,浓丽得不可方物。 冯丰兴高采烈的看妃嫔们走红地毯,她们也没有闲着,等目光转到“冯昭仪”身上时,却见她穿着那样一身出奇的裙裳,整个人显得修长苗条而又说不出的高雅大方。而且“冯昭仪”面带笑容,精神振作,看起来哪里有一丝病色? 冯丰见各种充满妒意的目光看向自己,倒暗暗好笑,今天,妃嫔们如此争奇斗艳,打扮得美美的,却都是来参加自己“丈夫”的纳妾仪式! 一场天大的讽刺,可是,在这里却是如此的天经地义。看来,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标准啊,如自己这般“妒妇”只怕在她们眼中还是卑鄙无耻之徒呢。 她四处张望,想看看自己的“父亲”在哪里,却见这个区域全是女宾,方明白男女是分开坐的,即便是父亲,也不方便在深宫里见女儿,只好等出宫再说。 她干脆站起身四处看看,却听得一声“太后驾到”,只见王太后和王夫人在宫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所有的妃嫔、命妇立刻行礼:“参见太后。” 王太后满脸笑容:“平身吧,今天皇上设了家宴,大家尽情欢乐。” 众人这才重新坐下。 冯丰想和母亲打招呼,却见王太后和王夫人向自己点点头,示意了一下,神色都是淡淡的,又见二人在高位上坐了,心想,莫非是自己的病会传染的缘故?也罢,离她们远点倒还自在些。 她正想着,教坊司已经仿百鸟齐鸣,奏起喜乐,却正是皇帝要带了新欢来给他的这一干小妾见面了。 在鼓乐声里,皇帝带出了一身大红喜服的崔昭仪,却并不是按照传统的夫妻交拜仪式,而是简单行礼,然后算是授予了正式名份。 皇帝这些天本来就天天和崔昭仪腻在一起淫乐,此刻时间还早,当然不急于再洞房,就坐下和大家一起要开始筵席了。 所有女人的目光当然都落在了崔昭仪身上,只见她娇滴滴地坐在皇帝身边,盛装打扮,真是艳媚入骨,我见犹怜,何况君王。 冯丰想起杨振宁娶翁帆的时候,一些刻薄的网友留言,说什么“一对新夫妻,两套旧家俱”,话虽粗,理却是不粗的。这皇帝可不正是这样?丫的早已暗渡陈仓了,还新婚筵席的样子,原来古代也流行先上车后买票。 ------------ 带发修行 更新时间:2008-08-13 曲子又吹奏起来了,宫廷吃饭,每一道菜有每一道菜的规矩。 冯丰细看自己面前,放置了馓子、油饼、枣塔、果子、葱、韭、醋等味碟;鸡、羊、猪、兔、鹅等熟肉,然后是酒。 乐队奏乐后,依次行酒。 第一盏酒:唱歌、奏乐、献舞,然后,大家一起祝皇帝娶了美妾、祝愿他们和谐恩爱,冯丰也跟着一众女人一起敬酒,心想,好变态,小老婆们纷纷祝愿这种猪ooxx得很爽就是啦。 第二盏酒:还是唱歌奏乐。冯丰觉得特没劲,举着酒杯,心想,真烦死了,难道要没完没了地祝愿皇帝ooxx得很爽吗? 她不耐烦地端着酒杯,却见皇帝的目光忽然从一直腻着在崔昭仪的身上往自己看来,先是冷漠,然后又变成了意外和好奇,显然是对今天的“冯昭仪”觉得特别新奇。 冯丰不经意地移开目光,将自己的酒杯放在桌上,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这张面孔又狠毒又淫荡,每次见到他,心里都要冷上许久。 第三盏酒,冯丰才来了点兴趣,因为之后是杂技百戏表演。表演期间,只见御厨已经开始给皇帝进御膳。冯丰看去,只见御厨以绣龙袱盖盒上进御前珍馔,内侍进前供上食,双手奉托,直过头。 上完皇帝的,然后再给嫔妃女眷上,而太后那端,则是另外早已先上了,冯丰偷眼看去,见母亲和太后正吃得和乐融融的,心里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这“母亲”对自己的女儿并不怎么上心。 自己真正的母亲在去世前,对自己那叫一个亲热,母女之间完全是亲密无间的,绝无半点隔阂,可是,王夫人始终是一副矜持的态度,根本不像母亲对待女儿。 唉,看来这古代真正是人心凉薄啊。 她正想着,菜已经上到自己面前了,是些咸肉、爆肉、双下驼峰角子。皇家盛宴,肯定还有很多好菜在后面,冯丰看着爆肉虽然很馋,还是忍住只尝了一点点,先吃希罕的驼峰。 第四盏酒,还是演杂剧,上菜。这次的菜就很丰盛了,有炙子骨头、素粉、白肉、胡饼。 第五盏酒,是琵琶独奏,一些小孩儿装成仙童的样子上来跳舞。上的菜是群仙炙、无花饼、太平碧螺、干饭、缕肉羹、莲花肉饼。 第六盏酒,居然是蹴球表演,很类似于现在的踢足球,而且有男有女,哈哈,看来是中国男足女足的前身啦,不过,男足女足踢得都很差就是了。冯丰来了兴趣,边看足球,边看上次,这次来的是假鳖鱼、蜜浮酥捺花。 第七盏酒,是七宝筝独奏。上的菜是排炊羊、炙金肠。 第八盏酒,一个当红艺伎叫素娥的上来唱歌,当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去。她姿色也还不错,冯丰想,要到现在参加个什么超级女声之类的,保准一举夺冠。这次上的菜是假沙鱼、独下馒头、肚羹。 第九盏酒,居然是相扑表演。几个大胖子施施然的上来,待得表演完毕,冯丰看看外面,竟然已经是夕阳西斜了。 她估摸着宴会快要结束了,再看送来的是水饭、簇钉下饭。正是结束前的最后小吃了。 这时,她才认真的看自己桌上无数的佳肴,肚子也吃得饱得几乎动不了了,心想,古代的饮食还真丰富啊,现在有的那时好多都有了,而且,这皇宫的烹调味道也满不错。 艺伎们已经陆续退下,看来,宴会快要结束了,皇帝又要迫不急待地进洞房“日日新郎”了。 嫔妃们已经陆续上前给皇帝、太后请安。 冯丰正犹豫着,环顾四周,忽见三王爷正从一侧的男宾区出来,正向这边看来。她迎着他的好奇而惊艳的目光,狠狠瞪他一眼转过头不理他。三王爷却笑了起来。 柳儿低声道:“娘娘,只有您没去恭贺皇上了。” 冯丰也低声道:“柳儿,哪个是三王爷的王妃?” 柳儿看了看前面退去的人群里,一个身量高挑的藕色衫子的女子:“诺,就是那个……” 身形看上去倒是满高挑苗条的,可惜没看到脸。 冯丰正要再看,忽见王夫人走了过来,面有不悦之色:“妙莲,明日就要离宫了,还不去恭贺皇上?” 冯丰心里一凛,虽然百般不愿,还是点点头:“是。女儿马上就去。” 皇帝携了崔昭仪正要离去,忽见冯丰走来,深深一礼:“恭喜皇上。” 他见她满脸的笑容,以及那样的“晚礼服”,心里一跳,却淡淡道:“冯昭仪,你身子大好了?” 冯丰苦了脸:“臣妾这传染病是不治了,皇上无需挂念。” 皇帝还想说什么,冯丰已经向走过来的太后拜了下去:“感谢太后、感谢皇上对臣妾的照顾,明日臣妾就要离宫了,这病传染,怕有损太后、皇上贵体,臣妾今日就当辞行,明日就不打搅太后、皇上了。” 王太后点点头:“也罢,这些日子也苦了你这孩子了,明儿,你就随你娘回家休养,不用再向本宫辞行了。” “谢太后恩典。” 王夫人和冯丰越好时间,也很王太后一起离开了,她们姐妹俩似是有很多话要说。 二人离开,冯丰和柳儿也正打算离开,皇帝走过来几步:“冯昭仪……” 冯丰回头:“皇上还有何事吩咐?” 皇帝没有开口。 冯丰暗道不妙,只好又行一礼:“臣妾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多亏了皇上的忍耐和包容。以前的种种无礼跋扈,还请皇上谅解。臣妾还要感谢太后、感谢皇上、感谢照顾我的宫女太监……” 哈哈,再说下去就要变成“感谢cctv-mtv,感谢我的歌迷”了,冯丰立刻住口,笑眯眯地看他一眼,只见他身穿帝王的大红喜服,个子又高又挺拔,脸上的春意冲淡了昔日的狠毒之色,看起来还有点帅,便又补充道:“臣妾恭祝皇上日日新郎、夜夜洞房,性福无穷……臣妾告退了……” 皇帝听她一口气的胡言乱语,可是偏生又温言笑语,神情媚顺,跟她怒火冲天的撒泼叫骂完全是两回事。 他看她那样的衣裙,觉得如此新奇有趣;再看她要笑不笑的样子,觉得调皮而又妩媚。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她的忤逆,似乎发脾气也变成了特别的性情,总之是怎么看怎么好,不禁上前一步,抬起手,“冯昭仪……” 冯丰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生怕他一掌又打过来,完了,莫非他又想赐死自己了? 她的声音都有点儿颤抖:“皇上饶命,臣妾明日就要出宫了,这一辈子决不敢再碍你的眼了……” 他见她吓得浑身轻颤,心里忽然有几分不忍,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声音柔和下来:“妙莲,你这些日子憔悴多了,你出宫后好好休养身子,等病好了,朕会亲自来接你的,还是会如以前那般宠爱你的……” 冯丰这次才是真的惊恐万状了,这个男人真是天下第一贱,洞房的前一刻拥着别的女人甜言蜜语柔情许诺!这是什么世道啊,还做出一副情圣的样子。 不会吧,还是饶了我比较痛快。 她在他的怀里探出头去:“皇上,崔昭仪等着你呢!” 皇帝总算放开她,又低声道:“崔昭仪住在柔光殿,你的昭阳殿给你留着,朕等你回来……”他又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瘦损却精神了些的脸庞,“以前你是那样温婉。朕知道你病中心情不好,朕并没有记恨你。你要放宽心,以后脾气可不要那么坏了,脾气暴躁不利于身子哦……” “嗯嗯嗯……皇上,你还是赶紧去洞房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哦,耽误不得……” 冯丰一叠连声的答应着,哪里敢再去招惹这个瘟神,赶紧拔脚开溜。 皇帝见她惊惶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热切,又抢上一步抱住了她的肩头,柔声道:“妙莲,你不要害怕,朕没有怪你……” 冯丰这次不止是害怕,而且是震惊了,这个男人居然无耻到在这种情况下来占自己的便宜,而他的“新娘”就在旁边等着他呢! 她仓促拂开他的手:“臣妾不敢打扰皇上的洞房花烛夜……” 皇帝心里忽然起了个奇怪的念头,如果把今夜的新娘换成这个自己曾宠爱过几年的女子会如何? 冯丰见他目光流转,那样色迷迷的样子,灵机一动,大声咳嗽起来,边咳边道:“臣妾的病会传染,怕污了皇上身子,臣妾告退……”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飞也似的走了。柳儿见她匆忙离开,赶紧也追了上去。 皇帝见她主仆二人远去,总觉得冯昭仪看起来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 他在那里发呆,旁边的美人可不依了,走了过来,依偎在他身边,娇声道:“皇上……” 他迎着这张娇媚无比的面孔,刚从冯昭仪身上没有得到发泄的欲火立刻转移到了今晚的“正宗泄欲工具”上,立刻又心襟荡漾起来,抱了她就往寝宫走:“爱妃,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 昨日还是那样晴好的天气,今日却下起雨来。 走出别离宫,很冷的风,花园里的几株无名的红花被雨打成残红,就像一场宿命和凋残的梦。冯丰没有打伞,站在残落的偏僻的花林里,里里外外看了这冷宫几眼,心想,这皇宫两月游,今天算是彻底结束了。 柳儿奉命跟她一起出宫伺候她,这是她在古代唯一的一个熟人,而且柳儿以前曾随冯昭仪回过两次娘家,知道不少情况,所以,这次有她作陪,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主仆二人在门口刚站了一会儿,王夫人已经在几名婢女的陪同下走过来,她也早已辞别太后、皇帝赶来接女儿:“妙莲,走吧。” 冯丰向她行了一礼,跟在了她的身边。 众人走得几步,忽听得一声“皇上驾到……” 冯丰一惊,王夫人的面上却露出了一丝喜色,低声道:“妙莲,皇上还念着你,来送你呢……” 这时,皇帝已经走了过来,母女二人立刻行礼:“参见皇上……” “免礼。” 皇帝亲手扶起冯丰,今天,她不再是昨日那样洁白纱裙的模样,而是穿了一件杏色的衫子,脸色却苍白得出奇,昨日的精神与青春忽然不见了,她又变成病中咳嗽不止的冯昭仪了。 他有些忧心忡忡地道:“妙莲,要好好休养身子……” “谢皇上关心!” 冯丰有些不耐烦地看看天空细细飘落的雨,触目到眼中的花树的残红总是显得那样的不吉利。 皇帝见她淡淡的样子,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这边,冯丰已及时道:“臣妾告退。” “好吧。”他转向柳儿,“你好好好照顾娘娘。” “是,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娘娘。皇上请放心。” 他这才点点头:“你们路上小心。” “是。” 一只脚踏出宫门,冯丰深深吸了口气,心里也不知是更加轻松了还是更加凝重了。从此,要去到的依旧是陌生的地方。在那里,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何? 前面停着两辆豪华大马车,一个胖墩墩的约莫五十岁的老头颠颠地走过来。柳儿低声道:“这就是侯爷……” 冯丰立刻行礼:“父亲……” 长乐侯赶紧扶起女儿,细细看了几眼,满脸又是笑容又是担心:“妙莲,回家养着,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瞬间,冯丰立刻从这个胖老头身上感觉到父亲的亲热,那是跟王夫人的矜持完全不一样的。 长乐侯见女儿微笑不语,更是心疼道:“妙莲,你的脸色不好,回家一定得好好补补,爹给你准备了很多好东西……” “多谢父亲。” 长乐侯点点头,赶紧吩咐侍女扶起女儿上了一辆马车,自己夫妻二人分坐另外一辆马车,马车夫一扬鞭,马车便辘辘往城外去了。 顾虑着女儿生病,长乐侯路上行得慢,一百多里路倒行了两天,到侯府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这是一个艳阳天,农历四月初的天气已是不折不扣的夏天了。 下了马车,首先印入冯丰眼帘的是一栋金壁辉煌的大宅院,然后,脑海里浮起“侯门深似海”的恐慌。 可是,这丝恐慌并未持续多久,冯丰立刻被一个冲上来的女人紧紧抱住了:“莲儿,苦命的莲儿……” 她吓了一跳,脸上却是镇定的表情,待得那女人抬起头来,才发现这个女人已经约莫四十出头,穿得虽然不如王夫人一般富贵,却依旧是锦衣玉食的样子,再看她的脸,竟然跟自己十分相似。 柳儿低声道:“参见二夫人。” 冯丰立刻明白过来,原来,面前这个女人才是冯昭仪的生母,猜测身份应该是长乐侯的第一顺位的小妾。 古代,小妾的地位很低,生的子女得叫正室夫人为嫡母,自己倒要靠边站。冯丰想难怪自己老是觉得王夫人太过矜持,原来不是生母,虽然亲切也总是隔了一层,何况,大户人家,妻妾之间的恩怨还是很难说得清楚的。 “莲儿,你瘦多了……” 冯丰笑起来,无端觉得对这个女人是如此亲热,不由自主地道:“娘,我这不好多了么?” 二夫人正要说什么,只听得王夫人淡淡道:“大家也不要在门口站着,进去再说吧。” 长乐侯立刻道:“是啊,进去吧,妙莲身子不好,先进去歇着。” 二夫人立刻放开女儿,跟在女儿身后,仿佛比别人矮了一截的样子,小心道:“妾身忘形了,老爷夫人不要见怪。” 王夫人淡淡应了一声,走在了前面。 冯丰看着自己古代的“生母”如此小心翼翼的,心里一阵辛酸,看父亲和大娘走在前面,便故意落后一步,悄悄拉了拉母亲的手,二夫人立刻欣喜地拉了一下女儿的手,又赶紧放开,退后一步走在她身边。 进得侯府,冯丰才发现这府邸比外观所见更加堂皇秀美。原来,长乐侯并不做官,是著名的财主,侯爵是凭借妻子的显赫身份来的。他脾气随和,也不和官场中人争斗,所以交游广阔,算是悠游自在的富家翁。 “娘娘回来了……” 她虽然是病归休养,一路上,侯府的侍女,父亲的其他姬妾也纷纷跪安行礼。一路无事,直到走进金壁辉煌的大堂,忽见一妙龄少女从左侧的画舫走来,满脸的骄矜和不屑。少女只向长乐侯和王夫人行礼,却并不理睬冯丰。 长乐侯道:“妙芝,见了姐姐怎么不行礼?” 叫做妙芝的少女哼了一声,依偎着王夫人,原来,她才是王夫人的嫡亲的女儿,身份显赫,哪里将冯妙莲这个小妾所出的姐姐看在眼里? 她淡淡看了冯丰一眼,依旧没有跟她说话。 冯丰却僵在那里,并非因为冯妙芝没有跟自己行礼,而是她那张面孔——天啦,竟然是自己21世纪的情敌、大学同学柯然的面孔! 柯然是当时的班花,很多男生青睐的对象。 冯丰的初恋是同班一个高个儿的帅男生,可是,不到三个月,自己却被那个男生甩了。后来,她才知道原因,那个贱人进校起就看上柯然了,但是苦于美人追求者太多,只好退而求其次追自己。再后来,不知柯然怎么又对贱人有好感了,于是,他立马甩了冯丰和柯然好上了。 和班花争男人令冯丰成为了当时的笑柄,可是,天地良心,这三个月里,冯丰根本就还没来得及真正爱上那个贱人,所郁闷的不过是自尊心受损而已。 冯妙芝已经和王夫人坐到了正厅里,冯丰脑子里一阵眩晕,真想马上冲上去问问她,是不是柯然也穿越来了。 可是,看她和王夫人那样亲昵热切的默契,那是多年母女才会培养出来的,而且看她的衣着、走路的姿势,都是久经训练养成的大小姐习惯,绝非穿越来的现代人! 天啦,越来越混乱了,竟然在古代遇到情敌。 冯丰心里那个寒哦,站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母亲低低的声音:“莲儿,进去吧。” 冯丰醒悟过来,立刻跟着进去了。 大厅里,晚宴已经摆好。这筵席并非现代那种围坐的圆桌,而是两排长桌子,每人一个座位,正中一张独座,是大家长长乐侯的。 每人一个座位,食物也是每人一份,和在皇宫时一样,冯丰暗思,这古代还是挺卫生的分餐制,她原本有点担心,肺结核可是要传染的,现在都分餐制了,也就解除这个危险了。 长乐侯坐在正中,右边第一顺位是冯丰的座位,左边第一顺位是王夫人的座位,这两个座位最为尊贵。 而冯昭仪的生母,则只能坐在几个嫡出子女的后面,在她后面,是级别更低的小妾。 冯妙芝坐在母亲身边,她是个冷冷而清高的少女,一向看不起这个以妖媚著称的生母寒微的大姐,自来与她不和。见她在上位坐了,也不招呼她,只冷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冯丰看她几眼,心里苦笑一声,没想到,和情敌在古代的关系都是那么不和谐。 这一顿真正的家宴,冯丰真是吃得百味杂陈。父亲有大大小小七个小妾,其他暖床的歌姬还在这个数字之外。 王夫人是王太后的嫡亲妹妹,出自名门,身份显赫,是正宗侯爵夫人,这里的女主人。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就是冯妙芝,两个儿子都已成年,在外任职。 而冯妙莲的生母刘氏则是侯府的第一位小妾,她身份寒微,后来年老色衰,不再得宠,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冯妙莲,也是府里的长女。好在冯妙莲进宫做了昭仪,她的地位总算有些提升。 其他姬妾也有生育的,算下来,长乐侯大大小小的子女共有十二三个,而参加今天宴会的只得两个女儿和几个小的儿子,两位嫡子都在外任职,没有回来。 刘氏因为女儿才得以列桌吃饭,不时开心地看着女儿,忽听得长乐侯道:“如今妙莲因病回宫,皇上又宠上了崔昭仪,以后的日子……” 王夫人见丈夫忧心忡忡地样子,笑道:“老爷不必多虑,太后已经有了安排。” “可是,妙莲这病,一时三刻怎么好得起来?” “老爷,您别忘了,我们冯家并不只有一个女儿啊!” 长乐侯听出妻子话中之意,赶紧看向妙芝,才意识到这个娇宠的小女儿也已经快十八岁了,正是大好年华,而且青春亮丽,风采不输崔昭仪。他又惊又喜:“太后是什么意思?” “皇上年过而立,一直没有立皇后。如今宫里的嫔妃里,宸昭仪不足以母仪天下,新娶的崔昭仪是高丽女子,自来没有立高丽女子为皇后的道理。现在妙芝也已经长大了,她可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太后的嫡亲侄女,太后的意思是,等一段时间,就让妙芝进宫做皇后。本来嘛,当年太后就是中意妙芝的,不过妙芝当时岁数还小,如今,妙芝已经长大了,正是好时机啊……” 饭桌上立刻是一阵雀跃欢呼声,似乎忘记了桌上还有一个刚刚因病被赶出宫的过气“娘娘”! 冯丰心里一惊,看向冯妙芝时,只见妙芝脸上的神情依旧是冷冷的,偶尔露出微微的笑意,仍旧保持得相当矜持。 虽然冯丰再也不愿进皇宫了,可是,这一刻,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暗道:自己居然又输给情敌一着,她小小年纪一去就是做皇后,而可怜的冯妙莲去了那么几年,手段用尽到得了肺结核的地步也不过混到昭仪,还被变相打入冷宫,赶出宫外。 刘氏见侯府满门都在巴结恭维那位未来的“娘娘”,而自己的女儿,却已经过气了,再也无人问津了。她看看正在低头吃饭的女儿那样苍白的病容,又怯怯地看着长乐侯:“老爷,妙莲怎么办呢?” 长乐侯这才想起长女,他一直很宠爱这个自小聪明活泼的女儿,见她落到如今的地步,不禁摇摇头,有些难过,想了想:“妙莲,你明天就去家庙休养吧,我会给你请来最好的医生,一定要将你治好。皇上今早亲自来送你,只要你身子好了,一定有机会重新回到皇宫的。若是妙芝进了宫,以后你们姐妹就可以互相照应,谁也欺负不到你们了,你放宽心休养吧……” “多谢父亲。” 冯丰点点头,心里却道,养好病又进宫,“姐妹”俩都给那暴君贱男人玩弄?看来,君权还真是“神圣”,那时代的人,将两个女儿嫁给同一个男人还觉得受宠若惊的样子。唉,什么世道哦! 家宴在众小妾、弟弟妹妹们对冯妙芝的恭维声里落下帷幕,冯丰在刘氏和柳儿的陪同下来到自己的闺房。 她看看这间十分豪华的贵族小姐的房间,又微笑着看着母亲:“娘,明天我就要去家庙了,今晚就陪你说说话吧。” 刘氏点点头,眼里落下泪来:“莲儿,想以前,你每次回来是多么风光,谁不恭维你啊,可是现在,唉……” 冯丰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知道,她的地位完全取决于女儿的身份,冯昭仪显贵,她就显贵,如今,冯昭仪跌入了寒微,她也跟着被打回小妾的地位。 冯丰叹息一声,冯昭仪还真是苦命,母亲是小妾,女儿也是皇帝的小妾,如此,对皇帝的恶感和怨恨更是增添几分,心想,这一辈子最好都不要再见到那个贱男人了。 她心里难受,却拉着母亲的手:“娘,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刘氏擦了擦眼泪:“莲儿,你从小就是聪明的,皇上一直宠爱你,只要你的病好了,就一定有机会。娘一定全力为你找最好的医生,你放心吧……” 说到医生,冯丰忽然想起自己离宫前夕,三王爷给自己的丹药,那是伽叶国师开的。如果能找到伽叶大师,对症下葯,那才能好得快啊。 “娘,你知道伽叶大师不?” “国师伽叶?” “对,就是他。他替女儿看过一次病,知道女儿的症状,女儿只服用过他开的一剂药,十分有效。可惜后来他就没有再来了。” 刘氏喜道:“既然如此,我告诉老爷,央老爷去请他。老爷三年前曾帮过伽叶大师一个忙,老爷请他他一定会来的。” 冯丰也大喜,由伽叶大师亲自治疗,自己的病情肯定能治好。 这一晚,母女聊了好久才睡。 到得大半夜,冯丰又咳嗽起来,迷迷糊糊中,见有人端了水让自己喝,昏暗的灯下一瞧,却正是刘氏关切地站在一边,正替自己拉了拉被角。 忽然如此真切地觉得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她情不自禁地拉住她的手,叫了一声“妈妈”。 刘氏看她那样娇嗔的模样,爱惜地摸摸她的手:“莲儿,你好生睡着,明儿娘陪你去家庙。” “好的。” 家庙距离侯府不过五六里地。 第二天,冯丰便在母亲的陪伴下,坐了马车来到这里。 一下车,立刻有主持师太带着几名弟子迎上前行礼:“参见娘娘。” “不用多礼。以后,还得多多麻烦师太们。” 安顿好女儿,刘氏就得赶回家里。冯丰和柳儿将她送到门外,看她上了马车,冯丰才松了口气,看着柳儿,笑了起来:“现在终于轻松了!” 柳儿看着这诺大的冷清的家庙,不安道:“娘娘,这里还轻松啊?这是比冷宫更冷的地方呢!整天只能陪着菩萨。” “阿弥陀佛,陪着菩萨不好么?好得很啊。” 至少比陪着暴君好吧。至少,也比在侯府看着即将做皇后的情敌的冷眼冷脸好吧。 ------------ 绝境 更新时间:2008-08-13 “可是,娘娘,宫里的女人,一般进了家庙的,基本上就很少有人能指望再翻身了……而且,您曾那样触怒皇上……” 也不见得,武则天不是到了感业寺又重新崛起的嘛。 冯丰笑起来,不过自己可没有武则天的本事和心计,而且,也不打算再进宫了。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快快养好身子,早点离开这里,去找到穿越回去的那片神奇的土地,回到21世纪算了。 二人边讨论边往里面走,这家庙并不太大,也不怎么对外设香火,主要供应全部来自侯府,收入十分丰裕。 里面的环境整治得十分优美,而冯丰养病的这栋院子更是幽静美丽。 这是一栋小小的二层木楼,一进门,就是一座大的开满红花的花架,茂盛的一直伸展到了二楼。 楼上的卧室和书房、念经房都布置得十分雅致。尤其是卧室,推开窗子,几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茂盛的花儿。花架旁边是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上面的银杏叶子簇簇新绿,又结满了累累的果实,夏天一过就可以收获了。 银杏的果实就是白果,白果炖鸡味道十分鲜美,冯丰一直很喜欢吃,忽然想起这是家庙,庙子里可以吃鸡嘛? 不会叫自己天天吃素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觉得门口一闷,又咳嗽起来,好一阵气血上涌。柳儿赶紧来扶了她:“娘娘,您快去躺着吧”。 靠坐在床上,冯丰从开着的窗子里看花木的繁茂,伸手甚至摘下了一朵红色的小花。她暗思,这古代还真不错,有这样好的房子,有吃有穿,要是在21世纪,每一根钉子都要自己亲手去挣来,并且,这时候,明显气候还没变暖,农历四月的天气,也一点不觉得炎热,在这花木繁森里,估计就是最热的六七月温度也不过二十几度,不然的话,古人夏天也穿的长衫怎么受得了? 住在这里养病,就得找点什么东西消磨时间吧。隔壁的书房里有很多书籍,不过许多都是经卷,什么金刚经啊、法华经啊、大藏经之类的。偶尔有些诗词集卷子以及一些书画作品。她随意拿了一本翻了翻,无甚兴趣,便决定临摹字帖打发时间,这是她大学的时候就有的一项业余爱好。 在家庙里呆了几天后,冯丰才发现,这里真是比皇宫好得多了。每天几个丫鬟仆妇伺候着熬药,饭菜也都是根据自己口味每天换着。而刘氏更是不辞辛苦,几乎每天都会煲了靓汤来让女儿将养,到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过去一个贵族小姐所过的奢华生活。 她闲得无聊,便央刘氏给自己带一些稗官野史来看看消遣,刘氏心疼女儿无聊,便悄悄给她弄来许多书籍,刘氏自己不读书,也不知道区分,甚至一些春闱秘史都弄来了。但是,大本的繁体隶书、楷书的字看起来也相当麻烦,冯丰觉得自己跟半文盲似的,只好慢慢看,慢慢断句。有些春闱秘史的性养生方面的书,也顺便悄悄看看,倒庆幸刘氏不知书,不然,叫母亲知道女儿看这个,可就太尴尬了。 而长乐侯一得知伽叶国师能治疗女儿的病情,立刻赶去了京城,亲自去请伽叶大师,刘氏说,估计不几天就会到了。 长乐侯倒是不几天就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是伽叶国师云游讲经去了,谁也说不准他的归期。刘氏十分焦虑,冯丰却觉得无所谓,这肺病拖着,反正一时三刻也还死不了。 她心里暗自揣测,一般得肺病的人都是忧郁过度所致,文人才爱得肺病,比如著名作家郁达夫之类的,何以冯妙莲年纪轻轻就忧郁成这样?可见皇宫内富贵闲人的生活是要耗尽心血的。 如此描摹写字,不知不觉,一个多月已经过去了,伽叶大师还是没有出现。 这期间,王夫人率领府里大小姬妾、子女来探望过两次,这嫡母倒也对庶出的女儿有几分关切,并非想象的古代大老婆就对其他姬妾的儿女残酷无情。 这是因为在古代,子女都要认大老婆为嫡母的缘故吧。就如《红楼梦》里的探春,叫母亲可是叫的王夫人,而自己的生母却只叫“姨娘”,所以,赵姨娘就很没地位,半奴半主的。 王夫人后一次来探望时,冯妙芝也跟着来了,却是站得远远的,也没和冯丰说一句话。这些日子,冯丰已经侧面打探得这位嫡出的冯家小姐,极富才气,能赋诗作文,书法也相当不错。她一向有点瞧不起只会卖弄风情的姐姐冯妙莲,现在见她因病和触怒皇上被赶回家庙,对她更是心生鄙薄之意,只是碍于父母的面子,才勉强来瞧瞧,不一会儿,便随母亲离开了。 冯丰见她完全是情敌柯然的面容,又一副孤高自许,孤芳自赏的样子,心里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感,见她不招呼自己,自己也不理睬她,暗思,好在她马上要进宫了,自己总算不用再整日面对她了。 冯丰的咳血症状一天比一天加深,甚至已经不能起床临摹字帖了。 她终日躺在床上,就连白果炖鸡汤都失去了吸引力,她双目失神、面颊深陷,心想,自己是不是就快要死了?死了之后会不会自动穿越回到现代?那样,也免得自己辛辛苦苦再去找那片牧场穿越回去了。 她在胡思乱想中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可是,偏偏这些日子,长乐侯都很少来看她了。 刘氏又是焦虑又是担心,在送走一拨一拨上到宫廷名医下到江湖郎中之后,女儿的症状却越来越严重,她急得嘴巴都起了细细的血泡,每天烧香拜佛,求神问卦也无济于事。 这天清醒的时候,她看见刘氏满脸泪水地坐在床头,这些日子,她整日照顾自己,衰老得很快,头发都有些花白了,完全变成一个可怜的老太太了。 “娘!” 她挣扎着坐起身,拉住她的手,心里一阵悲悯,心想,这老太太是小妾,又只这么个女儿,要是自己死了,她的晚景可不知多么凄凉啊。 刘氏见她醒来,立刻道:“莲儿,你精神好点没?” 冯丰怕她担心,点点头,强笑道:“娘,你不要担心,死生由命啊。” “莲儿,娘再去求求菩萨,娘这二十年来求神拜佛,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报应啊,娘一定要再去跪拜……” 生病了要去医院,要医生医治,求菩萨有什么用啊。唉,一个肺结核,要是在现代早就治好了,偏生在这古代就成了绝症,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她拉住母亲:“娘,没用的,菩萨只受香火,不管治病救人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啊,菩萨听了会不高兴的。” “菩萨要这么小气,也就不是菩萨啦。” 刘氏看女儿胡言乱语,以为她病得糊涂了,加上求菩萨这么久也的确一点效果都没有,便忧心忡忡地道:“唉,伽叶大师怎么还不来?!难道上天真要将我们娘俩逼上绝路?” “没关系啦,也许明天他就出现也说不定呢!” “但愿如此啊。” “对了,爹为什么很久也不来看我呢?” 刘氏听她问起,一脸惨然,过了许久才低声道:“苦命的莲儿啊,你有所不知,皇上已经下旨让妙芝进宫做皇后,半个月后就要启程了。现在侯府上下都在忙着皇后的大婚,远远近近的亲友已经陆续上门恭贺,你爹哪有时间来看你啊……” 哦,原来是这样! 冯丰想起冯妙芝终于也要跳进那“火坑”了,而且是心甘情愿,自命不凡地跳进去。她见母亲那副羡慕而不甘的愤愤的神色,笑起来:“娘,皇宫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用羡慕她,进去还有得她哭呢!” “她可是皇后啊,统摄三宫六院,而且,她还是太后的嫡亲外甥女,嫔妃们谁敢得罪她?” 宫里,只有皇帝最大,如果皇帝看你不顺眼,皇后又算得了什么?再有太后做靠山,太后总要死吧?即便太后不死,几个皇帝又是听从了太后的旨意去宠爱皇后了?兴废荣衰还不是弹指之间的事情。不过,有太后做靠山,加上皇后身份做保障,的确比其他妃嫔的地位牢固得多就是了。 冯昭仪一出宫,王太后就赶紧让冯妙芝顶上,看来,是怕皇帝立了其他妃嫔,若有新的皇后,必然有新的皇后家族崛起和王太后的势力抗衡,王太后显然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出现。 刘氏见女儿不语,以为她心里难过,更是伤心不平:“妙莲,唉,你也别难过,都怪娘……” 冯丰奇道:“这关娘什么事?” “都怪娘出身寒微,你才没能做上皇后,如今,唉……” 说到这点,冯丰自己也有些愤愤不平,丫的,冯妙芝凭啥一去就是皇后?冯妙莲熬了这么久还落得这种下场,心里不禁对皇帝更添了几分厌恶甚至是深深的愤恨,“娘,这不关你的事,都怪昏君狠毒,能离开皇宫,女儿是求之不得呢!” 刘氏低声骇然道:“莲儿,可别这么说,叫人听去了,这可是灭族的大罪啊……” 哦,辱骂君上的确是大罪。冯丰赶紧住口,不想惊吓了母亲,心想,这什么破时代,被老公抛弃了,连骂都不敢骂一句。 接下来的几天,连刘氏都来得稀疏了,现在府里的嫡出小姐要进皇宫做娘娘,每个人都忙碌着,她既是小妾的尴尬地位,又加上自己的女儿这般境地,处境便越是微妙,更不敢不出面恭贺,怕背负了“醋妒”的恶名。 刘氏虽然已经年老色衰,可是长于刺绣,远近都很有名。冯妙芝对自己的几幅锦帕很不满意,王夫人便立刻要刘氏另外绣几幅。 刘氏为了女儿的病情几乎要发疯了,哪里有心情为取代自己女儿嫁入皇宫的小姐刺绣嫁妆?可是,却丝毫不敢违逆夫人的命令,只好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 冯丰情知自己活不久了,不想让这个古代唯一疼爱自己的女人以后为难,所以强烈要求她留在府里,哪怕是装模作样,也要尽到自己的本分,否则,等女儿死后,她的日子不知该如何难过呢! 刘氏见女儿态度那样坚决,又被王夫人冷言讥嘲了几句,不得不留下帮妙芝小姐刺绣赶工,自己女儿的病情可就再也顾不得了。 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会隐隐听得远处喜乐的声音,那是侯府在忙着办那泼天的喜事。 冯丰整天躺在床上,浑身已经毫无力气,连家庙里盛放的各种夏日的花朵和葱郁的美景都不能吸引她了。她甚至无心伸手去摸摸窗外触手可及的红花绿草了。 柳儿不知出去做什么了,冯丰半闭着眼睛,胸口闷闷的,脑子里却是清醒的。 迷糊里,一双手忽然被人抓住。 她勉强睁开眼睛来,却见那张诡异的脸庞那么熟悉,每次都如妖魔一般突然出现。 他的脸上满是愤怒,咬紧了牙关,低声咆哮:“长乐侯竟然没有为你请医生?不是说回家会休养好些么?怎么会这样?” 冯丰笑了起来,声音微弱:“你怎么敢公然跑到这里来?” 他瞪她一眼,冷笑一声:“你以为本王是来看你的?本王是来恭贺表妹妙芝的,她就要进宫做皇后了……” “贱人,都是贱人,滚开……” “本王本来不想刺激你的,但是见不得你要死不活的样子,要是你能活了,本王就……” “滚开,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三王爷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你病成这样还有精神吵架?你看你现在丑成什么样子……” 冯丰怒瞪他一眼,忽然大声道:“非礼、非礼……” 他听见她大声呐喊,吓了一跳,退后一步。 “丫的,小心暴君知道了要你狗命,滚吧!” 他叹息一声,看看床头,冯丰这时才发现床头的柜子边上放着一个盒子。 他打开盒子:“这有一棵人参……” 冯丰立刻双眼发亮:“千年的?” 许多武侠小说里都说千年人参可以起死回生哦。自己吃了也起死回生该多好啊。 “哪有那么多千年人参?有个四五百年就不错了。这人参你熬汤喝了吧,看能不能好点……死马只好当成活马医了!哎,妙莲,你真是苦命……” 三王爷的手又轻轻抚上了她的脸庞,冯丰听得他那样伤感的声音,还说什么死马活马,浑身简直要起鸡皮疙瘩,忽然道:“你的王妃呢?” 他怔了一下,没有作声。 “你们这些贱人,就喜欢背着老婆在外面勾三搭四,快滚,看到你我就心烦……” 三王爷气得嘴唇都有些发青,却并不暴跳如雷,好一会儿居然又弯下腰来,摸摸她的枯瘦的面颊:“妙莲,你快点好起来啊,要是能好起来,别说骂我几句,就是打我几拳也没有关系啊……” 简直受不了了! 她眼珠子骨碌转动一下:“哎,暴君又要做新郎了?宸昭仪生了没有?”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还有闲心关心别人的事情?” “你是不是很羡慕暴君啊?所以想来占他的下堂小妾的便宜?” 他没好气地撇撇嘴:“这是什么女人啊,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你也不照照镜子,现在有什么便宜可给人占的?” 冯丰翻翻白眼,胸口又是一阵闷闷的,干脆闭眼不理他了。 这时,门口已经有了脚步声,那是柳儿回来了,三王爷赶紧退后几步,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门口,柳儿迎着他行了一礼,神色焦虑:“三王爷,您说娘娘还能不能好起来?” 他黯然摇摇头,耳边也隐隐听得侯府传来的喜乐之声,那是他的嫡亲的表妹要进宫当皇后了,而她的庶出的姐姐,自己心仪过的女子,却只能这样躺在床上,或许再也起不来了! “柳儿,你好好照顾娘娘……” “三王爷,您……” 他正要回答,忽听得一个泼辣的声音:“你快滚,以后你再来看我,我一定给暴君说你小叔子想打嫂子主意……” 原来是蓬头垢面的冯丰挣扎着走到了门边。 他恨恨地看她一眼,摇摇头。 “滚开,我讨厌你得很!” 他的脸涨得通红,恨恨地低声嘟囔了几句什么,就大步走了。 柳儿抢上一步扶住冯丰,低声道:“娘娘,他也是好意……” 冯丰勉强笑笑,那三王爷仿佛是借口妙芝大婚,专程来看自己的模样。越是如此,自己越是要小心,否则,一旦传扬出去,自己反正是要死的,何必还连累他? 这古代啊,有情人似乎是那么地少,仅有一个,又还是有妇之夫! 罢了,罢了! 这一日,正是冯妙芝进宫的日子。家庙里使唤的丫鬟仆妇都赶回去帮忙了,就连庙里的师太们也祈祷叨扰喜酒去了,诺大的家庙只剩下柳儿陪着半死的冯丰。 艳阳高照,窗外的花树分外茂盛,却也分外冷清。 冯丰独自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无限的绿色,心想,任何时代,出家人或者红尘中人,都逃不开“权势”、“利益”二字。家庙的师太们自然得巴结家主,以保持优裕的世外生活,这似也无可厚非,君不见当今少林寺的释永信大师还自任少林公司的ceo呢,完全一幅老板派头了。 她觉得口有些渴,柳儿便去烧热水,再顺便把药和饭菜给弄好。 冯丰一个人躺在床上,头越来越晕。远处似乎隐隐有喜乐的声音传来,那是人人羡慕的女子即将成为一国的国母,母仪天下了。 冯丰抬起头,再细细一听,可是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柳儿进来,一脸的烟灰,白皙的脸花得如一只小猫。 冯丰见她手里小心翼翼地端着碗什么东西,好奇道:“柳儿,是啥?” “三王爷送来的人参,怕不得有好几百年了,娘娘,现在也没有办法了,不如试试……” 完了,大家都是要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冯丰笑道:“我喝喝看。” 柳儿立刻在床边坐下,喂她喝了一口,冯丰便呕吐不止,柳儿只好放在一边,喂她喝点水,擦拭干净又扶她躺下。 冯丰不甘心,过得一会儿又坐起来,干脆捏了鼻子,一骨碌全部喝了下去。 柳儿似松了口气,冯丰也松了口气,重新躺了下去。 可是,这一躺下去,不一会儿,只觉得口干舌燥,不仅胸口发闷,头脑发晕,全身上下似要爆裂似的。 她勉强坐起来,可是,头一低,就流出鼻血来。 这下可好了,不止呕血,还流鼻血,她看着被子上的血迹,骇得大叫一声:“丫的三王爷害我,我命休矣……” 话未说完,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床上。 柳儿见她目光已经有些散乱,几乎急得要哭起来:“娘娘,你坚持一下,奴婢再去拿其他药,还有几个郎中……” 冯丰点点头。 柳儿走了几步,忽听得冯丰一阵剧烈地咳嗽,她急忙回头,见冯丰呕出大口鲜血,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 她赶紧跑了回来扶住冯丰,“娘娘……” 胸口一阵阵窒息,眼前已经开始金星乱冒,冯丰低声道:“柳儿……我快不行了……你服侍我这么久,柜子里那些首饰,你和我娘一人一半吧……” 柳儿听着她竟似在交代遗言了,吓得哭了起来:“娘娘,奴婢马上去请侯爷和夫人……” 冯丰摇摇头,“侯爷现在哪里有空管我?我娘,唉……她处境艰难,你还是不要打搅她了,反正我都是要死的……没想到我来到古代竟然是这样的命运,唉……也许我死后,就会自动回到21世纪了,死了也不错……” 柳儿听她胡言乱语,知她已经时日无多,大哭道:“娘娘……娘娘……” “唉,真是不甘啊,这古代之旅竟然就如此结束了,还受尽虐待……” 此时,方当正午,六月的艳阳火一般在头顶,身上和心上一样寒冷,眼前一黑,只隐隐听得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冯丰却笑了起来:“也许,我马上就会回到21世纪了,醒来时,已经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了……” ------------ 色诱伽叶 更新时间:2008-08-13 睁开眼睛,窗外一地的阳光。 这里并不是21世纪的繁华闹市,依旧是枝繁叶茂,清幽静谧的家庙。喉头的堵塞、胸口的闷气,似乎都缓解了不少。 床头站着一个男子,准确地说,是一个和尚。 他穿锦斓的袈裟,戴高僧的云游冠冕,挺拔的身子真如楚峰修竹,五官如刀雕斧刻,眉峰挺秀,双颊沧冷,隐隐露出的一小截脖子是那样柔软的白皙而又带了浅浅淡淡褐色的青春而健康的颜色。 冯丰在21世纪见过许多偶像巨星花样美男,来古代所见的皇帝、三王爷等人物也算得标致,可是,跟这个伽叶国师一比,所有的男人都变成了庸俗的杂草,那是云泥之别,是明珠和土石瓦砾的对照。 心底最深处的某一个地方在悄悄沦陷,隐隐是惊艳,又是感激,还有欣赏……百般的情绪夹杂在心底。 冯丰凝视着这个两次在生死关头将自己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伽叶大师,忽然开口:“大师,你好。” 伽叶大师一点也没有露出意外的样子,神情镇定自若:“你好,你醒了。” 冯丰笑了起来,这次,他没有叫自己“娘娘”! 她坐起来开心道:“我叫冯丰,嗯,这个…也叫做妙莲,伽叶大师,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冯丰或者妙莲都行。” 伽叶点点头:“你的病情还很严重,还是躺下吧。” “是,谢谢你,伽叶。” 她不再叫他“大师”,而是直接叫“伽叶”。她觉得伽叶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伽叶看她一眼,目光和神情一样平和,嘴角间不笑也似带了一缕慈悲的微笑,如清风明月,又如春日旭阳,看上去真是温暖极了。 心里仿似见了亲近的人,她如孩子一般傻气地问:“伽叶,我会不会死?” “不会死的!可是,你因为服用了人参加剧了病情……” 咦,服用人参还会加重病情?她嘟囔起来,“伽叶,我看武侠小说啊,一些神话传奇里啊,不是都讲服用了千年人参会起死回生的嘛……” “人参是好东西。可是,却决不能给重病体弱虚寒之人服用,那可是要人命的……尤其,我查看了你服用的那支人参,还是四五百年的佳品,对于你的病,危害就更大了。而且,没有什么药是可以起死回生的……” 三王爷这厮,差点害死我! 她惊叹一声,心想,男人可真是信不得,尤其是那些皇帝啊王爷之类的,简直没一个好东西。 会不会三王爷自己也不知道呢?就如自己和柳儿,也许是大多数人,都以为人参是灵丹妙药呢! 她想到这里,便也不继续在心里咒骂三王爷,只笑嘻嘻地看着伽叶:“伽叶,有你在,我就放心啦!” 他见她那样信赖的眼神,也微笑起来,似乎在无声地说,你放心吧。 冯丰瞧瞧窗外的天色,伸手去推窗户,却没有什么力气。伽叶上前一步,帮她把窗户推开。 冯丰看看那葱绿的花架伸手可触,笑道:“你怎么一个人来的?” “今天侯府千金进宫,众人都很忙碌。听说你在家庙,我就自己来了……” “呵呵,你不去侯府参加喜宴?” “出家人,是为治病而来,并非其他杂事。” 他只是来给自己治病的,他专程来给自己治病的! 他不会娶妙芝做皇后,他也不是来恭贺妙芝出嫁的表哥――他和冯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更和什么皇帝王爷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是一个帅和尚,他专程为自己而来! 这一刻,心里如此喜悦! 她咯咯笑起来,“伽叶,你会在这里一直为我治病么?” “我会把你治好的。” 晚风从开着的窗子里吹拂进来,带着缕缕那种开了很久的红色小花朵的甜蜜的芬芳。冯丰笑了起来,忽然躺下去,拉过被子盖住头,又一下掀开,伸出头来,嘻嘻笑道:“伽叶,你是我在古代见到的第二个好人。” 伽叶依旧是平和的目光,从容的神情,慢慢走了出去。 直到伽叶的背影完全消失,冯丰才收回目光。 恍眼忽然看见门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她愣了一下,大声道:“谁?是谁在那里?” 门口,一个人满面的惊喜之色,声音却是低低的:“妙莲,你好了?” 冯丰没好气地看着他,冷笑一声:“你这衰人,拿了人参想害死我,现在可好,看我没死,是不是想偷偷来掐死我?” 三王爷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妙莲,我不知道你不能服用人参,我绝无害你之意……” 冯丰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显然是在冯府露面后,不敢公然来家庙“小叔子看嫂子”。 “衰人,你快滚吧,每次看见你我都要倒霉,快滚……” 三王爷怒目而视,冯丰根本不甩他:“你再不走,我可真要叫人了……来人啊……” 三王爷吓了一跳,更是郁闷又气愤:“妙莲,你你……你……” “你什么你?快走!又想拿毒药害我?” 三王爷瞪她一眼,听她说起“人参下毒”一事,又辩驳不得,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冯丰见这瘟神终于走了,知道他离京一次不容易,现在走了就再也不会来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否则,一来古代就和一些有妇之夫纠缠在一起,多没意思啊! 即便要拐帅哥,也要找单身的才安逸三。 眼前浮起伽叶俊秀无双的面孔,心里不禁一阵窃喜。这一夜睡得是如此安宁,诺大的家庙忽然变得很有点家的感觉,闭上眼睛之前,冯丰心想,这古代之旅,总算有点不错的收获了。 第二天一早,刘氏就一溜小跑的进来,柳儿跟在她后面。 “莲儿,你可醒了……” “娘,我要好起来了。” “多亏了伽叶大师及时赶到啊……” 冯丰看着母亲,期待她说下去。 “因为京城还有其他要事,昨日你爹和大娘便亲自护送妙芝进宫了,估计得一个月之后才会回来。莲儿,娘都快绝望了……谁想他们还没走,伽叶大师就赶来了。你爹都来不及招呼伽叶大师,可是他毫不在意,自己就来了。我一直在忙妙芝小姐的事情,直到今天才知道伽叶大师来了……是伽叶大师救了你的命啊,娘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他才好……” “伽叶大师住在哪里?” “就在家庙的一间禅院里。” “他会在这里呆多久啊?” “他允诺会将你治好为止。” “哦,呵呵,真好啊。” 长乐侯夫妇离宫后,刘氏不得不操心起侯府的一些家事,所以不能每天都呆在家庙陪伴女儿了。好在冯丰的病情一天天好转,她也逐渐放心下来。 能够起床了,冯丰就决不躺着。 自从醒来后见过伽叶外,这些天,她还没有见过伽叶,他只是开了药方让家庙的仆妇照单抓药,自己并不再露面。 这天傍晚,柳儿陪冯丰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后,冯丰忽道:“柳儿,我们去禅房看看伽叶大师吧。” “大师在禅房闭关念经,不会见外人的啊。” “去看看再说嘛。” “可是,奴婢要熬药的嘛……” “那你先去熬药,我在这里歇一会儿,这里景色不错。” “好吧,呆会儿奴婢来扶您。” 柳儿一走,冯丰也站起身。她知道这小宫女哪里敢陪娘娘去瞧一位和尚?便索性支开她,自己一个人往禅房走去,想去看看那个帅哥究竟在研究什么经文。 禅房在家庙的外围,是专门招待云游高僧的。 与其他的禅房不同的是,这一栋三进的院子分为三大间,其中两大间是招待普通僧侣的,而最里面的那间是书房带禅房,里面有长乐侯准备的异常丰富的藏经,其中还有几部是失传以久的经中宝典。长乐侯一家都笃信佛教,这间禅房也成为很多僧侣向往的地方,许多人想来看看或者借阅,但是,侯门深似海,长乐侯至今都从未将这间禅房对外公开过。 伽叶贵为国师,又是来为女儿治病,长乐侯哪里敢怠慢?临走前虽然不能亲自陪同伽叶前来,但是立刻派人恭请伽叶入住禅房,随意阅览所有藏经。所以,伽叶便安心埋首在了这些失传以久的厚厚经文里。 侯门深似海,外面的两大禅房虽然名义上是招待云游僧侣的,其实,已经两三年没有一个僧侣上门了。这家庙外的诺大宅院,此时,只住有伽叶一人。 冯丰在禅房门口伸手敲门,敲了两声,原本就虚掩的门被推开了。 伽叶站在门口,微笑道:“有事情么?” 伽叶这次不再是锦斓袈裟,而是一身普通的玄色僧衣。可是,如此朴拙的衣服穿在身上,更显得他削肩猿腰,那样的挺拔俊秀。他的眉眼、肤色是那样的年轻,十八?二十?反正较之自己初见时以为的二十五六明显不符,他决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吧。 他的脸上神情是淡淡的,可是,眼神却别样的亲切与和蔼,那是真正心底无尘的人才会具有的不笑也算笑的风采。 冯丰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响,几乎要晕过去一般,似在梦里,又似有几分清醒。 伽叶见她手足无措,面红耳赤地站在门口,有些奇怪,目光却依然是平和的:“有事么?” 冯丰回过神来,暗骂自己花痴,见了一个帅和尚就乱了分寸,若是年龄大点,不就跟杨二车娜姆一样了?只晓得对着帅哥流口水。 她寻思,幸好自己还不算很老,不然就会被嫌弃为可笑的老花痴了,不禁道:“幸好,幸好!” 伽叶见她自言自语,微笑着道:“既然无事,娘娘,就请吧。” 干么又叫“娘娘”? 冯丰这下可回过神来了,瞪了他:“我叫冯丰,不叫娘娘!” 伽叶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何事?” “我头疼……”冯丰笑嘻嘻地边说边从开着的门里走了进去,“伽叶,你在看什么经书啊?” “这里有两部经书是我寻访多年都没见过的,如今居然在这里看到,真是欣喜。” “哦,是这样啊,你喜欢就拿去好了。” “我已经看过了,不用了。” 她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他说“我已经看过了”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他看过这一两遍,就将整本经书背得了。 她十分不服气,拿起一本厚厚的经书,随意翻开一页,“哎,你背这段听听……” 他笑起来,立刻叽哩咕噜地念了起来。这本书是楷体的繁体字,她认得的,但见他这样滚瓜烂熟地诵来,不禁目瞪口呆。 她又拿起另外一本蝌蚪般文字的经书:“你背这个……” 他又唧哩刮拉背诵起来,这次,冯丰一个字都不认得了,只能看着他干瞪眼,口里说不知他是不是在糊弄自己,心里却相信,他真的是过目不忘的。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看电视,听电视剧的主题曲,一般听两三遍都会唱,母亲就常常夸奖自己聪明,如今,见了过目不忘的伽叶,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聪明人。 伽叶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刁难过,但见她嘟嘟囔囔地发问,心里忽然有些孩子气的玩笑和愉快。 他见她东张西望的样子,又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翻,显然心不在经,便道:“你头还疼?” “嗯,我头好疼,伽叶,你给我看看……” 冯丰上前一步,见伽叶立刻后退一步,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她忽然想起唐僧,每次看唐僧被那些妖娆的女妖精逼迫勾引时就是这样不安而惶恐的神色,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恶作剧的念头,想看看这个据说自小进入佛门的高僧定力如何。 她又上前一步,伽叶再退一步,几乎要靠着墙壁了,她“哎哟”一声,脚步踉跄,一下靠在了伽叶的身上,用手捂住了头:“啊哟,我的头好疼啊……” 伽叶纯朴,不知她在作伪,又见她的确满面痛苦之色,顾不得推开她,立刻道:“你怎么了?” 冯丰情知若现在不装到底,以后就得被他防备并看轻了,他虽然单纯却并不愚蠢,以后若要防备了自己,可就大大不好玩了。 反正头真的隐隐作疼,她的身子干脆顺势往地下滑去。 眼看她就要摔倒在地上了,伽叶迫不得已,只得一只手扶住了她,另一只手赶紧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摸出一粒丹药塞在她嘴里:“你先服了这个……” 他的手抵在她的背心,冯丰立刻将这粒小小的丹药吞了下去。 自己靠着的这个怀抱,有几分淡淡的异常干净的薰香,而他的手是那样不经意的揽在自己腰间。忽然有种生平从未有过的安全而可靠的感觉,冯丰心里更是砰砰直跳,比中学时代见到暗恋以久的帅男生更面红耳赤。 “娘娘,你去休息一下吧……” 这声“娘娘”如霹雳一般将她从梦游里拉了回来,红了脸立刻站直了身子,拱拱手,“伽叶,谢谢你。” “不用谢。” 冯丰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见伽叶大师依旧是那样平和的“色即是空”的神情,向他点点头,才转身走了。 走出好远,心还在砰砰乱跳,冯丰忽然又有点沮丧又有点儿好笑,自己竟然想去勾引一个和尚,而且,那和尚还毫不心动。 真是失败啊! 唉,不说女人是老虎嘛?是自己姿色不够,还是伽叶本身就有问题? 21世纪好多帅哥都是小攻、小受的,这伽叶大师和尚做久了,不要也变成耽美狼了吧?若他也bl,是攻还是受? “娘娘……” 是柳儿的声音。 冯丰暗骂自己满脑子不纯洁的色情思想,人家伽叶大师修为高深坐怀不乱,竟被自己想得如此不堪。她摇摇头,笑着迎了上去:“柳儿,我在这里呢……” 这一夜,不知是因为服用了丹药的缘故,还是见了伽叶的缘故,冯丰睡得异常安宁,长期胸口的郁闷也缓解了不少。 早上醒来,却发现外面天色暗沉得厉害,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的大雨。 她的这病,最怕下雨了,一遇到潮湿的天气,常常喘不过气来。她穿好衣服想起身走一走,胸口却又开始发闷。 柳儿去厨房吩咐熬药,被大雨所阻,一时还回不来。 无奈,她在梳妆台边坐下,细细梳理起头发来,梳得几下,手一阵发抖,梳子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心口一阵发紧,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了。 一双手放在她的背心,那口上不来的气忽然缓了下去。 她慢慢回头,身子一阵歪斜,又往下倒,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她躺好,虽然明知是伽叶,但是看到他的温暖的眼神还是觉得异常欣喜,“伽叶,你好。” 伽叶点点头:“你服药好几日了,今天若再不见效,就该换另外一种药了,你现在觉得如何?” 她正要回答,又剧烈咳嗽几声,呕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那么明显的呕在白色的帕子上,就连伽叶大师也治不好自己的病了?她惶恐地看着他,声音有些发抖:“伽叶,我是不是真的会死啊?” 他看着她那样声音微微发抖的神情,再次伸出手去,按在她的背心,声音那么平静:“娘娘……” “我叫冯丰,你叫我妙莲也可以。” 此时此刻,她竟然那样固执地纠正并坚持着一个称谓,伽叶点点头,“好,妙莲,我会治好你的。” 这声“妙莲”听在耳朵里,真是温柔而又美妙。 冯丰偷偷笑起来,伽叶站在床前,一手抵在她的背心,微微运劲,“妙莲,你的病情除了药物,还需要阳气的注入。每天傍晚是阳气最足的时候,从今日起,我会每天给你治疗,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谢谢你,伽叶。” 他不语,只是推拿了她的几处穴道。她感觉到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仿似真有阳刚之气从全身经脉穴道涌入,将自己体内的阴寒毒气都逼了出来。不一会儿,他便停了下来:“你好好躺着,按时服药,不要太担心。” 她细细看着他那样英俊的面孔,心里又露跳一拍,却道,“伽叶,你还是在禅房里研究经卷么?” 伽叶点点头。 她心里不知怎地,很想他陪着自己一直说说话,甚至不说话,就这样坐着也好。可是,他明显是要走的样子了。 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来,“伽叶,你给我讲个佛经里面的故事,要有趣一点的……” 他见她枕边那样咳嗽了殷红鲜血的白色锦帕,又看看她有些凄楚的眉眼,悲悯地看她一眼,点点头,像跟一个小孩子说话一样:“好的,妙莲,我给你讲一个有趣的故事,我讲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嗯。” 他开始讲起来。讲的是佛祖舍身伺鹰的故事,一点也没有趣。 可是,冯丰原本就意不在听故事,但听得他悦耳的声音,如一曲催眠的曲子,慢慢地闭了眼睛,心情也轻松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见她完全闭上了眼睛,才站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冯丰悄悄睁开眼睛,只见他走路的姿势也很奇特,一步一步,不徐不急,让身形更显得脱俗,总之是怎么看怎么好。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了,冯丰才收回目光,暗骂自己花痴,居然成天想打一个和尚的主意,真是没天理。 到下午,雨总算停了。 冯丰看看外面,雨后的天空,蓝得如水洗过一般,完全不是现代工业城市里常见的那种灰蒙蒙的样子。 天空那么蓝,快速缥缈的云朵那样洁白。冯丰站在窗户边,从滴着水珠的花架往下看去,通往禅房的小径,真是花木森森。 柳儿在晾晒一块花布,冯丰也不管她,独自往禅房走去。 门依旧是虚掩的。 这次,她不敲门,悄悄推开走了进去。 她穿软底的绣花鞋,走得毫无声音,然后,她看见伽叶打横盘坐在一个蒲团上,背对着自己,聚精会神地研究经卷。 她又悄无声息地走得几步,却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妙莲,你有事情么?” 她吓了一跳,只见伽叶头也不回,要是没有如此真切地听得他叫自己的名字,还真要怀疑刚才究竟有没有人说过话。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会儿,只见伽叶那样不可思议地从蒲团上下来,站直,“妙莲,你有什么事情?” 她惊醒过来,笑嘻嘻地道:“我想来看看经卷。” “你想看什么?” 易筋经?道德经?法华经?金刚经?这又不是少林寺,自己又没法练成绝世武功,看什么经文呢,自己是来找一个帅哥聊天就对了。 她眼珠子一转,见他手里那卷经书上弯弯曲曲的怪文字,问道:“这是什么文字呢?” “这是梵文。” 梵文自己更是一个也不认得了。 身边是一个蒲团,用棕叶晒干了编织而成,素洁而清新。 冯丰坐了上去,盘着腿,双手合什,“伽叶,你为什么要出家啊?” 伽叶也在另外一个蒲团上坐了,“我自生下来就是在寺庙中度过的。” 从未接触过红尘?好,肯定是处男,而且是正派善良的处男,加三分。 “你今年多少岁啦?” “25岁。” 跟自己同岁,可是却比自己成熟稳重多了,更好,再加两分。 “你从来没有爱恨情仇、痴嗔杂念?” “出家人四大皆空,阿弥陀佛。” 心理平和,没有变态,再加两分。 “你为什么长这么帅?” “这个……肉身不过一具皮囊,没有美丑之分……” 身为超级帅哥而不自恋,再加三分。 好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十全十美,他都具备了。 “十分”男人耶,自己心目中的完美男人耶! 伽叶见她那样笑嘻嘻的样子,微笑道:“人生没有爱恨嗔痴才不会滋生心魔……” “可是,我不一样,我很讨厌一些人,谁伤害了我,就一直牢牢记恨。” “你是滋生了心魔,要去除心魔,生命才会得到安宁。” “我觉得要祛除心魔,只能是在报复了那些伤害我的人之后,你觉得呢?” “宽恕,你要学会宽恕,宽恕每一个人,包括你的敌人……” 敌人也要宽恕?那还是不祛除心魔比较好。 如果只企图以宽恕来对待敌人,这世界上的坏人不知更会增加多少。对付敌人,得以暴制暴。 冯丰笑起来:“我不想祛除心魔了耶,没魔就没佛嘛。” 这是电影版《天龙八部》里的台词吧?自己听着都那么耳熟,对了,好似是阿紫威胁虚竹时说的。 没魔就没佛? 伽叶重复了一遍,似是有些发愣。 “是啊,如果没有坏人,没有妖魔鬼怪,佛祖也就不需要创立佛教了吧?没有我们这些有心魔的人,你们就没有信徒哦……” 伽叶抬起头,细细看着她,目光中忽然闪过一丝锐利之色,紧接着,这丝锐利之色就变成了淡淡的困惑。 冯丰丝毫没有忽略他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锐利之色,这是她不喜欢的,她喜欢的是他清风朗月春日暖阳一般的眼神。 可是,他的眼神立刻恢复了那样的淡淡而安宁,有那么一瞬间,冯丰似乎又觉得是自己看花眼了。她转头看看满屋子的经卷,鼻端是那样淡淡的薰香,又看看窗外的斜阳,心里又高兴起来,看了伽叶:“伽叶,给我治病的时间到了哦。” 伽叶的神情似也轻松了一点,起身走了两步,在她背后坐下,双手触在了她背后的几处大穴。 又是那样暖洋洋的舒适的感觉,不同的是,这一次,由于两人的坐姿,冯丰几乎整个人靠在了伽叶的怀里。 那是比他的阳气注入更舒适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再侧侧身子,却觉得身上某处穴道一阵刺疼,惨呼一声,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子一晃,这次倒是整个人倒在了伽叶的怀里。 伽叶抱着她,用僧衣的袖子轻轻擦了她满头的汗珠,沉声道:“不要分神……” 哦,原来是自己胡思乱想,岔了气,“走火入魔”了! 她暗道惭愧,却依旧靠在他怀里不肯起来。他也不推她,依旧轻轻抱住她,直到治疗完毕,才一松手,她已经稳稳坐在蒲团上。 心里和身子同时一阵轻松,冯丰道:“伽叶,谢谢你哦。” “不用。” 要冷场了,又没台词了,想就这样告辞,却又不甘,冯丰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伽叶,你这里有没有医书啊,找一本给我看看……” 伽叶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来:“这是一位高僧留给我的医书,你可以看看……” 哦,原本指望他四处找找,自己就可以借机逗留,没想到他竟然随手就从怀里摸出一本,真是无趣! 冯丰只好接过医书,再也没有任何借口留下,只得告辞。 拿了医书回去,门口的花径上,柳儿正在四处张望,见了冯丰,立刻迎上去:“娘娘,您去了哪里?” “嘻嘻,随处看看,在禅院看书经。柳儿,以后我会常常去的,你不要找我哦,我会自己回来的。” “是,娘娘。” 冯丰心里一动,脑子里那种恶作剧的念头越来越深,“柳儿,你去给我做几样素斋,记住,要用真正的猪肉、鸡肉、鱼肉来做,但是,要做成素斋的样子哦。” “娘娘,你要干什么?” “我嘴里淡,想换换口味和花样。” “是。” ------------ 色诱伽叶2 更新时间:2008-08-13 第二天中午,素斋已经做好,端上来了。 冯丰想起自己以前在昭觉寺吃的素斋,那里的菜单上都写着:豆瓣鱼、凉拌鸡块、回锅肉、宫爆鸡丁等等,诺厚大的一本菜单,各种飞禽走兽应有尽有。第一次点菜的时候,她还在奇怪,怎么这寺庙里什么荤腥都有啊?而且价格还很便宜,跟素菜价格差不多。莫不是现代社会,寺庙也彻底开放了,不用忌荤腥了? 等待“豆瓣鱼”、“回锅肉”等陆续送上来,她才发现,原来这些“飞禽走兽”的肉都是用面粉或者素豆筋制成的,而且活灵活现的制成鱼肉的模样,吃起来也淡淡有些肉类的味道。 家庙的素斋同样也是这般做法,清蒸小菜、面粉豆筋,肉般模样,却都是素的。 这次,冯丰却反其道而行之,外表用了面粉、豆筋,里面却货真价实地加入了各种精肉,混合制成了两道看起来非常正宗的素斋菜点。冯丰暗地里给取名为“肉素斋”。 她支走了柳儿,看着这两道“肉素斋”,咯咯地笑起来,捂着嘴巴象一个准备要偷腥的小孩。 然后,她端了素斋往禅房而去。 伽叶仍旧是那样聚精会神地在研究古老而复杂的经文,冯丰端了素斋轻轻放在旁边的木桌上,他回过头来,有些意外:“有劳了!” 似乎意外,今天怎么是冯丰亲自送素斋来。 “伽叶,这是我做的素斋,你尝尝怎么样?” 他点点头,坐下,端起盛好的饭碗,夹了一筷素斋,细细品尝,点点头,“味道真好!比我以前吃过的素斋都好。” “喜欢么?喜欢就多吃点吧。” 冯丰心里偷笑,肉的味道当然比素斋味道好,这是有味觉研究证明了的,肉食比其他食物更容易刺激人体的愉悦神经,所以人人都喜欢吃肉,就连花和尚鲁智深不也常常喜欢“狗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可见,佛教的精髓在于教义本身,而不在于有没有吃素。 伽叶大赞味道好,显然,他从来没有吃过肉和荤腥,根本不知道这是肉的味道,所以才没法将“肉素斋”和“素斋”彻底区分开来,以为是换了厨师,手艺提高了而已。 她看着他将这两碟“肉素斋”吃完,一脸很满意的样子,她心里那个开心哦,简直压抑不住地要笑出声来。 伽叶微笑着看着她:“妙莲,何事如此开心?” “呵呵,你为我治病,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伽叶,以后你在这里,我都给你送素斋。” “有人定时给我送斋的,你不用操劳。” “可是,她们做的素斋怎会有我做的好吃?还是我给你做吧。” “不用。你身子没好,应好好休息。” 冯丰不说话,慢慢起身,又兴高采烈地看他一眼,就告辞了。直到走出老远,她才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连续几天,冯丰都做好了“肉素斋”给伽叶送去。伽叶每次都十分满意地吃完,觉得很可口的样子。 冯丰一次次暗地里要笑,却又强行忍住不笑,生怕露了马脚。 这天,伽叶端起饭碗吃了几口,又见冯丰要笑不笑的样子,自己也微笑起来:“妙莲,你做的饭菜都很可口,比我以前吃的饭菜都可口得多。” 冯丰简直要笑出声来,贼眉贼眼地看看饭菜又看看伽叶:“你要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送来。” 伽叶摇摇头,似乎并不觉得这饭菜可口就要天天吃似的。 冯丰见他依旧是那样高僧的派头,却知道,他少历红尘,对人看事都很单纯,虽然智慧超群,却是傻傻的,在凡尘小事上很容易被欺骗。 好在这些欺骗都无伤大雅,何况,又有谁会象自己这样无聊到天天跑去捉弄一个和尚? 冯丰闲了就和他一起天南海北地胡侃,听他讲解经文妙义或者佛教小故事,冯丰也搜索起自己知道的后世的一些佛教典故和他神吹,有时也唬得他一愣一愣的。两人越谈越是起劲,不觉日子过得飞快,冯丰的身子也慢慢好了几分。 这天从禅房里出来后,看看傍晚的天色还很明亮,冯丰忽然看见桌上的那本医书。这书正是她从伽叶那里借来的,却一次也没有翻阅过,准备明天还给伽叶。 她随手翻了翻,全是工整的小楷,虽然是繁体,倒也读着顺畅。她慢慢看下去,倒来了点兴趣,最初记载的好几种病,都是现代的感冒、高烧之类的医治妙方。 再往下看,她发现其中记录的一种“阴毒病”,竟然跟自己的症状完全吻合。从上面的医治方法来看,倒不纯粹是肺结核。而是另外一种因为病菌侵入引起的寒毒病症。 冯丰细细一看,上面的方法除了辅助以药物以外,要根治必须是“阴阳调和法”。什么是阴阳调和法呢? 她越看越好奇,翻阅下去,不禁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病需要的阳气是“男子精水滋润”,也就是说,吃了很多药后,还需要和成年健壮的男子ooxx,才能被彻底治好。 这倒并非淫荡之术,即便现代,一些女子身体虚弱,气血不足,往往结婚生子后,就不药而愈了,也就是这种原理。 她想起伽叶的“阳气”输入法,本质上,也是一种“采阳补阴”,但却是走了另外一条途径,刺激穴道。 她忽然想起,若是用了这本医书上记载的方法,自己的病会不会好得更快一些呢? 她想着想着,头脑一阵发热,自己也觉得面红耳赤的,赶紧合上书籍,再也不敢胡思乱想。 这一夜,她一直睡得恍恍惚惚的,脑子里时常出现一些离奇的梦,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时身在花木繁茂的家庙,有时又在阴森寂寥的别离宫,有时甚至是在21世纪的成都,在锦江区的某处旧居民楼的小小出租阁楼里。 折腾半夜,醒来时,窗外阴沉沉的,日日的艳阳不见了,这是一个阴天。 她昏沉沉地四处看看,肚子也很饿,估摸着时间,快到中午了。自己竟然昏睡了一上午,显然是昨夜折腾的缘故,至今头脑都隐隐作疼。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推开,她看就刘氏快步走了进来。 长乐侯和夫人进京后,刘氏这些日子忙于府里的家务,一般要三五天才来一次,今天这么仓促地来干啥?冯丰看她脸色不太好,急忙道:“娘,出什么事了?” 刘氏叹息一声,吩咐柳儿将自己给女儿熬的汤和一些可口的点心放在桌上,才道:“你爹和大娘回来了。” “哦,这不挺好的嘛。” “你大娘在路上感染了风寒,病得很重,府里上下乱成一团。这些日子,我更没时间来照顾你了,莲儿,你要自己多照顾自己。” “伽叶大师不是在这里嘛?他医术那么高明……” 刘氏摇摇头,“你大娘一向不喜僧侣,不会让他诊治的。不过好在宫里已经有几名御医为她诊治。” “哦?现在情况如何?” “已经卧床不起了,唉!” 她想起王夫人病重,也微微有些不安,可是,自己生病住在家庙,没有家人来接自己,又不能擅自离开,加上刘氏说,府里私下里议论是这冷宫娘娘回来冲撞了冯家,惹得诸多不吉利,她就更不敢擅自去看王夫人了,只好老老实实在庙里呆着。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平心而论,王夫人也算得厚道了,刘氏谨小慎微,平素伺候她也周到,和她的关系相处得还可以,冯丰见她担忧,便道,“娘,你回去照看着大娘吧,我快好了,你不要两边操心。” 刘氏点点头,放心了一点:“莲儿,等家里的事情顺一点,我会尽快来看你的。” “好的。” 刘氏匆忙离开了,冯丰送她到家庙门口,看她上了马车,估计她三五日也不会再来了,心里不免觉得寂寥,好在还有伽叶可以聊天,想起伽叶,立刻有了精神,便兴致勃勃地往禅房走去。 伽叶依旧在看着经卷,这些日子,冯丰每一次见他,他都是这样的姿势。 他坐在一张独立的蒲团上,而在他的对面,则是一张长方行的,约莫一米多宽,两米长的洁净光滑的席垫,垫上还有一块同样光滑柔软的蒲团。这是禅房的主人准备了在这里读书的,这样可坐可卧,随兴而为,十分舒适。 冯丰像往常一样,舒适地在那张长席的蒲团上坐了,随手拿起经卷翻番,伽叶抬起头,看着她,微笑道:“今天这么早?” 冯丰这才意识到还没到中午,自己就跑到这里来了。 她看他那样沧冷而俊秀的面孔,想起昨晚看的“治病良方”,脸上无端一红,低了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伽叶见她不似往常一般嘻笑和高谈阔论,有点奇怪,伸出手抓住她的手。 冯丰心里一惊,更是面红过耳,好一会儿才发现伽叶是抓了自己的手摸摸脉搏而已。 她暗骂自己自作多情,这一沮丧,神情倒立刻自然了,“伽叶,我什么时候才能够痊愈啊。” “脉息还有点沉,这病已无大碍,但是,要痊愈,还得相当长一段时间,你好生将养就是了。” 难怪,要痊愈,得和谁谁ooxx才行。 这古代的男人,自己认识的就那么几个,总不能让皇帝占了便宜,三王爷长得还不错,他自己也对冯昭仪很有点“打猫儿心肠”,可惜是有夫之妇,若和他有什么暧昧不清,容易被原配掌掴,比如明星杨恭如,在餐厅吃个饭,也会被原配找上门打一耳光,那就不妙了。 这年头,许多男男女女喜欢做第三者,明明就是偷情,还自以为是tmd爱情,想起都恶心死了。 最好的候选人,可不就是这个俊秀无双的帅和尚?男未娶女未嫁,而且还是处男! 她胡思乱想着,脸又红了起来。 伽叶见她神情一再变化,有些奇怪,以为她的病情有所反复,又抓起她的手摸摸脉搏,好像还是没有什么问题,才道:“妙莲,今天傍晚再诊治一次就差不多了。” “哦。我要好了么?” “也差不多了。妙莲,明天我要走了……” 冯丰一惊,失声道:“你要走了?” “对,你的病已经无碍了,我明天就走。以后,你只需要静心休养,注意冷暖,要尽量避免发烧咳嗽等等……” 冯丰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但见他口开口合,却根本就无心听他讲些什么。她这些日子天天和伽叶在一起,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在古代最亲近的人之一,如今,他竟然要走了,自己又不知道穿越回去的方法,难道,今后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地老去? 伽叶见她不再若往日一般的谈笑风生,也不好说什么,只安慰她道:“妙莲,你好好养病,病好了还可以回宫的……” 她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伽叶,如果我说我并不是冯妙莲更不是什么冯昭仪,你相不相信?” 这下轮到伽叶说不出话来。 “我是来自很远的一个女子,因为长得像冯昭仪,所以被她们误当成了冯昭仪,其实,我叫冯丰,跟冯昭仪毫不相干……” 这样说,应该比较容易理解吧?总比说自己是“穿越”来的未来人强吧? 果然,伽叶点点头,疑惑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那你,究竟是谁?” 她见他那样惶惑的神情,忽然眨眨眼睛:“我也许是借尸还魂哦,我是妖精,是白骨精,你怕不怕?” 他见她那样闪动的睫毛,笑了起来,摇摇头:“你不是妖精!” “我当然不是妖精了。” “你的家人呢?” 冯丰黯然摇摇头:“他们都在一次意外中死了。我没有一个亲人了。可是,我还是很想回家。” 他见她那么明亮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心里忽然有缕极其陌生的奇怪的情绪,仿佛是悲悯,又仿佛是怜惜:“我能帮你么?” 冯丰眼前一亮,咯咯笑了起来:“只有你能帮我了!我很想回去。可是,我要回去,必须去寻找泾水和渭水之间的一片牧场,在那里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泾水和渭水之间?距离金陵城不远啊……” 原来,这里所谓的京城“金陵城”跟南京那个金陵城不一样,本质上,就是古代的“长安”,如今的西安。这里,自然距离那片牧场不远了。 “我病好后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是不是?” “你一个女子,怎么离开?” “嘻嘻,我以前也经常一个人履行的,而且,我还是竞走健将,一天徒步走百八十里也没有问题的……” 伽叶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竞走健将”,但是听她一个女孩儿还能一天走百八十里路,再看看她久病多时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眼里却闪烁着异样倔强、活力的光彩,绝非娇滴滴的小姐情态。 “伽叶,你很意外吧?我以前还练过三年跆拳道呢,只是来到这里,莫明其妙生了这场大病,浑身软绵绵的,什么功夫都施展不出来……对啦,跆拳道就是类似于你们说的武功,不过没有那么厉害,只能强身健体而已。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从来没有生过大病,就连伤风感冒都很少,可是,到了这里,居然病成这样……唉……” 她长长的叹息,他听得云里雾里,却也明白了她的中心思想:就是希望病好了能够离开这里“回家”去! “这样吧,妙莲,你先在这里养好病再说,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到时看能不能帮你……” 说了这么久,他明天还是要走。 他显然不明白自己“回家”是什么意思,只以为自己的家在潼关那边而已。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自己也没法向他解释清楚。 她有些沮丧,不再开口,静静地握着一卷经书发呆。他也没法安慰她,又聚精会神地研究起了经卷。 已是中午了,她晕乎乎地坐在席子上,也不觉得饿,更忘记了给伽叶去拿“肉素斋”。还是柳儿送来两份素斋,她才清醒了一点,吩咐柳儿将菜品摆在外间的餐桌上,看柳儿离开后,才觉得有点饿了。 今天由于没有特别吩咐,送来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素斋,香菇菜心、脍溜紫苏、菠菜豆腐、石花海白菜、糟笋紫菜和一碟凉拌的南厥菜。 虽然都是素菜,可是看着红红绿绿的搭配倒也爽心悦目。 冯丰拿起筷子,看看对面的伽叶,伽叶也看着她,微微有些不自在,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和女子同桌吃过饭。 冯丰见他略微不安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狡黠地眨眨眼睛:“伽叶,色即是空哦,六根清净,众生平等,男人也是女人,女人也是男人,都一样哦……” 她胡言乱语,说什么男人也是女人,女人也是男人,伽叶却连连点头: 色即是空! 他微笑起来,这些日子,他天天和冯丰相处,谈古论经,相处愉快,不知不觉早已对她十分亲近,因此,两人第一次一起吃饭,那丝不安立刻消失了,坦然拿起筷子,端了饭碗,微笑道:“今天的素斋看起来真不错。” 他态度坦然,冯丰也轻松了下来,似忘了他刚刚要走的消息,兴高采烈道:“看样子很好吃哦,你要多吃点。” 伽叶点点头,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吃着饭菜。 吃完,柳儿来收拾了碗筷,冯丰看看天色,更是阴沉得厉害,似乎马上就要下起雨来。 冯丰坐了一会儿,伽叶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心里也有点怪怪的,似乎想安慰她一下,想想,便讲了一个有趣的小故事。 冯丰听了,笑了一下,见他想让自己开心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不染红尘的男子更是分外亲切有趣,点点头,对他道:“你看经卷吧,我在这里看杂书,不会打扰你的。” 伽叶点点头,两人便各自拿了经卷坐在一边看了起来。 冯丰眼里盯着经卷,可是心思却完全不在经卷上。 偷眼看去,伽叶那样心无旁骛、聚精会神的样子。 他明天就要离开了! 相处近半月,她心里渐渐对他有了种强烈的依赖的感觉,似乎只有这个和尚才是自己在这古代唯一的灵魂相通的人。有些她不敢让柳儿、刘氏知道的事情,比如自己的身份,她都可以坦然地告诉他。他对于“她来自一千多年以后”也不会大惊小怪,而是接受、倾听并帮她分析――虽然他不过以为她是来自很远的外地人,而不是“外时间”人而已。 这样的一个人若走了,自己怎么办? 她越想越惶惑,不由得轻轻靠在席垫背后的一个软枕上,微闭了眼睛,心里又是失落又是惆怅。 快到傍晚时,天空忽然下起瓢泼般的大雨,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和闪电,屋子里顿时黑得厉害,半明半暗的看也看不清楚了。 已经到了为冯丰诊治的时间了。 伽叶起身,看半明半暗里,一双女子的眼睛如此明亮地凝视着自己。他心里一跳,在冯丰身边坐下,手放在她的背心,柔声道:“我再替你看看。” 感觉到那种舒适的习惯的暖意,冯丰低声道:“伽叶,明天我就看不见你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奇怪,有些闷闷的,伽叶心里也觉得怪怪的,手一松,然后又加了点劲,没有作声。 约莫十五分钟左右,他缓缓将手收回。 伽叶正要起身,感觉到面前的那个娇小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此时,一阵隆隆的雷声响过,接着又是刺目的接连的闪电,有那么一瞬间,借着闪电的光芒,他清楚地看见面前的女子,眼中掉下泪来。 伽叶心里一震,一个温暖而柔软的身子已经完全靠在了自己怀里,然后,一双柔软的手伸出来抱住了自己的腰。 他全身僵硬,动弹不得,手脚都不知该放在何处。 “伽叶……伽叶……” 她细声呢喃,他有些清醒,想伸手推开她,却被她抱得更紧。 又是一阵隆隆的雷声,他低了头再次想推开她,她却抬起头,一下吻住了他的嘴唇。 那样火烫的嘴唇贴在自己唇上,那是生平从未有过的心灵的颤栗。 他的脑海里忽然变成一片空白,浑身燥热不安,似乎有某一种强烈的情绪要冲出胸腔。那是一种陌生、是一种异样,是一种恐惧,更是一种强烈的让人堕入地狱的致命的诱惑。 他不是唐僧,不是受惯了女妖精挑逗已经懂得防御的老手。 他才第一次接触到女子,生命里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明知是毒药,可是仿佛却被人扼住了咽喉,只好吞下。 她也不是惯于诱惑唐僧的女妖精,她只是从最初的惶惑开始,在雷声隆隆的夜晚,在陌生的不能把握的异时空里,希望能够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陪着自己。到稍微清醒时,已经完全失控了。 又是一道雪白的闪电,这次,她忽然睁开眼睛,看见了他沧冷的面颊变得不安或者说是热切。 她浑身一热,笨拙地亲吻他,紧紧地抱住他,除此之外,似乎不知道该继续做什么了。察觉到他的身子变得异样,她忽然害怕起来,正想起身,他却不由自主伸出手去紧紧抱住了她,异常笨拙地回吻着她,嘴里重重地喘息起来。 外面的雷电风雨越来越猛烈,纠结在那具温暖的怀抱里,冯丰的脑子也变得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地悄悄伸手到他的僧袍里,轻轻抚摸着他坚硬的胸膛。 那样火一般的柔软的抚摸,彻底摧毁了最后一丝防线,伽叶重重地呼吸着,两人一起倒在了光滑柔软的席垫上…… 恼人的束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除去,两具年轻的身子已经纠缠在一起。他从来不懂红尘情事,但是,这是无师自通的原始本能,不需要任何人指教; 她虽然莫明其妙地成为皇帝的妃子,可是,在前世今生的记忆里,也从来不曾有过男女暧昧。可是,她也不需要任何人指教,报刊杂志、电影电视上曾看过,而且本能也在冥冥之中指导着,完全地无师自通。 他的嘴唇已经贴在了她的柔软的胸口,她只觉得双腿间忽然一阵灼热,似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进入,然后,是一阵轻微的疼痛,可是,这疼痛很快变成了莫名的快感,他那样年轻有力的身子急切而狂野地撞击着她的身子,胸口似要窒息过去,可偏偏又觉得无比愉悦,她张了口,不由得呻吟出声…… 外面的风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伽叶的滚烫的身子也慢慢平息下来,只有双手还紧紧拥抱着那个娇小的身子。 她柔顺地趴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汗涔涔的脸轻轻摩娑着他的同样汗涔涔的脸。 许久许久,两人都不曾开口。 渐渐地,从开着的窗口已经看到雨后朦胧的月色了。 冯丰翻了一下身,那双有力的手却仍然将她紧紧抱住。 她忽然笑了起来,贴在他唇边低声道:“伽叶!” 伽叶没有回答,只是借着朦胧的月色,看着身边这张清瘦的面孔,和她脸上那样的促狭的笑容,似调皮,又似妩媚,心口又一阵发热。 她不再翻身,还是那样趴在他的胸口,用手轻轻摸摸他的光光的头皮,他的云游的冠冕方巾早已掉了,可是,这丝毫也不影响他的俊秀。他的眼睛晶亮得如夜空的繁星。 “伽叶……” “妙莲!” 他更紧地抱住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惶恐和害怕,她的手那样火热地从他的头上滑落到脸颊,又再落在脖子上。 月光下,他的脖子是淡淡的褐色,柔软而坚毅,是那种纯洁的少年人所特有的,清新到了极点。 她的手停留在这里,好一会儿,才到了他的胸膛。 胸口一热,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身子又是一阵紧绷,年轻而强健的身躯如吸毒一般重新燃烧起来,似乎要拼命地自暴自弃一般滑向地狱。 冯丰还没回过神来,身子已经再次被压在柔软的席垫上,她开口,似要说什么,可是,微微张开的嘴已被他狂热地亲吻封住。 这一次,他再也不若先前那般笨拙和不知所谓,他是绝顶聪明之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此后便变得异常的熟练而灼热。 一阵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亲吻之后,两具身子又彻底纠缠在了一起…… 世界似乎要就此毁灭一般。 两人再次分开时,彼此身上都汗湿得似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可是,似乎没有人怕热,依旧在这样夏日的夜晚紧紧拥抱着。 窗外,有虫子和一些夜鸟的啾啾之声,身子异常的疲乏又有种解脱的舒适,心里更是满满的愉悦,冯丰躺在他的臂弯里,背对着他,既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羞涩,而是平静,一种异常的平静!似乎这个人是自己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两人在一起,是如此的天经地义。 她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情怀,也不想细细去追究,只是将手伸开抓住他的手,和他的手十指交结着紧紧握在一起,闭了眼睛,许久才低声道:“伽叶……” 他没有作声,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湿漉漉的头发。 “伽叶,我先前给你送的素斋,其实都是各种鸡肉、猪肉、羊肉做的,我把它叫做‘肉素斋’,伽叶,我害你破戒了,……” 他依旧没有作声,只暗暗道,最大的戒都破了,何况肉素斋。 她见他一直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伽叶,我故意害你犯戒……我是故意的,我一直都想害你破戒……你恨不恨我?” 挣扎、惶恐过后,是巨大的虚无,他紧紧搂住她柔软的身子,心里无所谓恨与不恨,怕与不怕,而是一种天崩地裂后的信马由缰,多年的坚守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得是如此的彻底。 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她翻了下身子,侧躺在他的怀里,扬起头看着他的明亮的眼睛,低声道:“伽叶,再多陪我两天好不好?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害怕……” 黑夜中没有任何的声音,她却准确地看见他轻轻点了点头。 心里一安,一阵倦意袭来,她听得他在自己耳边柔声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微笑着,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躺在他怀里,闭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夜,睡得如此安宁,没有辗转反侧、没有半梦半醒,而是一直处于那种最好的深度睡眠之中。 ------------ 被逼侍寝 更新时间:2008-08-13 窗外,清晨的鸟儿发出第一声轻啼。 冯丰睁开眼睛,周围的气息温暖而又腻腻的甜蜜,她看见一双如此明亮的眼睛深深地看着自己,深切而又充满柔情。 “伽叶,早上好。” “妙莲,早上好。” 她在他的臂弯里坐起身,随手拿了旁边的衣服穿上,微笑道:“伽叶,今天我们做啥?” “你喜欢做什么我都陪你。” “呵呵,这样可就好极了,我许久没有好好玩耍过了……”她眨眨眼睛,“伽叶,呆会儿我来叫你哦……” “好的。” 她推开门走出去,清晨的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而小径两旁的花枝还滴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那样咕噜一声从一片新绿的叶子滑到另一片叶子,似乎生命也跟着晶莹剔透起来。 她脚步轻盈,心情舒畅,连跑带跳地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跑到门口,柳儿正端了一盆水,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娘娘,你昨晚……” 她早已吩咐了柳儿不要过问自己的去向,见柳儿疑惑,也不回答她,只笑嘻嘻地道:“柳儿,早点准备好没有?我好饿啊……” “准备好了,只是是我准备的,可能味道不会太好。” “哦,家庙里负责伙食的师太呢?” “夫人重病,她们都去为夫人念经祈祷去了,家庙里只有两名扫地的小尼了。” “哦,是这样啊。” 她想起王夫人,心里微微有些不安,可是自己又是奉了皇命在家庙里“带发修行”的弃妇,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王夫人也并不愿见到自己。 她暗叹一声,走进屋子,先梳洗沐浴干净,换了一身自己最喜欢的衣服。 走出来时,柳儿已经按照吩咐将两人份的早点准备好放在桌上。 她亲自拎了早点,往禅房而去。 伽叶坐在蒲团上,静静地看着外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门是开着的,夏日新晴的太阳已经爬上树梢了。 远远地,他看见前面的小径上,那娇小的女子小跑而来。她秀发如云,明眸皓齿,长期生病而苍白的脸色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而已经有了很大好转,再加上奔跑,白皙的脸上更是染了层红晕。 他看见她飞也似的进来,柔声道:“妙莲,以后不要那样急急地跑,你身子没痊愈,这样容易咳嗽……”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果真咳嗽起来,脸都咳得红彤彤的。 他站起身来,接过她手中的早点篮子放在案几上,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背心,替她顺了顺气,她终于平息下来,却一下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伽叶……” 伽叶摸摸她的头发,目光中闪过一丝痛苦之意,在冯丰还没有看见之时,已经变成了柔和的微笑:“妙莲,你感觉好一点没有?”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久违的强烈的被人关爱照顾的感觉,她将头埋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笑嘻嘻地道:“好多了哦……” 伽叶点点头,拉她坐下,两人对坐着吃起早点来。 她吃了一点东西,忽然笑起来:“伽叶,都快中午了呢,我们是在吃午饭哦。” 伽叶也笑了,他生平从来没有在中午吃早饭的习惯,心里一阵惶恐,可是看她那样的笑脸,却又觉得一阵莫名的放松。 吃过饭,两人在幽静的花圃里走了一会儿,午后的太阳越来越炽热,冯丰拉了伽叶:“天气好热,我们回去吧。” 说完就拉了伽叶往回走。 两人回禅房里坐下,冯丰倒了杯茶水喝下,又递一杯给伽叶,仿佛暑气尽褪。 伽叶看她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颊,抓住她的手,摸摸她的脉搏,冯丰笑道:“伽叶,我是不是已经痊愈啦?” “已经无碍了,但是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妙莲,我再给你推拿一下。” 冯丰顺势躺在他怀里,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腰,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想怎么推拿就怎么推拿哦……” 伽叶的脸一下红了。 冯丰看他一脸的羞涩,身子僵硬,自己也红了脸,再也不敢继续调笑他了,只软软地趴在他怀里,嘟囔道:“伽叶,我躺了这些日子,身子又酸又疼又没有力气……” 伽叶只笑着不说话,手却拿捏了她身上的穴位,慢慢推拿起来。 他的手过处,每一处都变得舒缓,心灵也前所未有的轻松。 “伽叶,你以前怎么不这样给我按摩呢?” 伽叶不说话。心想,以前自己怎么可能给一个女子全身这样按摩啊? “伽叶,如果我说自己是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人,你相信不?” 伽叶的手并不停下,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笑起来:“妙莲,你要说什么?说自己是妖精么?” “唉,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呢。估计这个时代,我讲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的……”她赌气地撇撇嘴巴,“哼,我就是妖精。” 伽叶微笑不语。 冯丰侧一下身,狠狠搂住他的腰,嚷嚷道:“伽叶,我就是你的妖精,害你破戒,害你下地狱的妖精……” 他心里一抖,却依旧是微笑的,柔声道:“妙莲,你抱得这么紧,我怎么给你推拿啊……” 她的手松开一点儿,闭了眼睛趴在他身上:“伽叶,我又困了,你再给我讲个什么故事……” “嗯。” 他又开始讲一个巨难听的故事,冯丰听着听着,眼皮慢慢就合上了……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伽叶抱着她正在闭目养神,忽见她的眼睛那样晶亮地闪着笑意,声音却是慵懒地:“伽叶,我有点热哦……” 她笑嘻嘻地悄悄伸手进他的单薄僧衣里面,摸摸他的胸口,“伽叶,你全身也很烫哦……” 她见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身子也僵硬起来,满面的压抑和痛苦之色。她瞧得有趣,忽然抱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住他的嘴唇。 伽叶生平从未靠近女子,可是经历了昨晚的疯狂,现在,那样温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原本就如一个刚刚染上毒瘾的人马上就要发作了,偏偏又得到如此深刻的诱惑,明知是毒药,是死无葬身之地,也一头扎了进去…… 彼此身上的束缚再次悄然被全部解除,两人忘情地拥抱在一起,好像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一般。 在最狂热的喘息声里,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滚到眼里,眼里涩涩的,和着汗水一起滴下的,似乎是泪水。 伽叶翻身抱住她,她的眼泪大颗地滴在他的胸前。 “妙莲?!” 她伏在他的怀里,声音哽咽:“伽叶,你走吧,你明天就走吧……” 他沉默着,只是抱住她,好一会儿才道:“妙莲,你若要回家,我会帮你的。” “嗯,你帮我找到那片牧场的地址,然后来这里告诉我。我短时间内还不会离开家庙的。” 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擦拭着她身上的汗珠。她躺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那样干净而清新的气息,心里难以压抑的悲凉,自己和他,终究是这般尴尬的身份。自己不顾后果诱惑了他,只因为在这里没有熟悉而亲切的人,就如误入沙漠里的旅人,总想拼命找到一个同伴,有份心灵的依靠。 可是,这不计后果,带给他,带给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呢?自己这不是害他么? 要是让人知道了“冯昭仪”和伽叶大师私通,对于两个人,甚至冯氏家族都是毁灭性的灾难啊! 她心里越想越害怕,身子不由得微微发抖。 他感觉到她那样轻微的颤抖,抱着她坐了起来,“妙莲,别怕,还有我呢!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还有我呢!” 她听得他那样坚定的语气,哽咽的声音忽然变得镇定:“伽叶,你放心,我不会害怕的。” 他仿佛松了口气,双手又抚摸到了她的光滑的后背,柔声道:“妙莲,我再给你按摩一下,彻底祛除你背心的寒毒之气……” “嗯。” 身子在他的双手之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舒适,外面,下弦月已经升上天空。两人都没有吃饭,也不觉得饥饿,早上带来的很多的早点还放在桌上。 过了许久,两人一起躺下,十指交扣,紧紧握着,却再也想不起该说些什么。 冯丰大睁着眼睛看窗外的月色,又看身边的伽叶。他的眼睛闭着,慢慢地,有了轻微的呼吸声了。 她轻轻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怕惊醒了他,又在他身边躺了一会儿,然后,坐起身细细一听,他还是那样呼吸均匀地睡着。 她慢慢坐起身,轻手轻脚地拿了自己的衣服穿上,赤着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里一阵刺疼,终于还是掉头往门边走去。 走出大门,她立刻在冷清的月色下飞奔起来。 末夏的午夜,露珠和青草的气息、风和青石板上泥土的气息,都一起吹在脸上、吹在心里。飞奔的赤脚踩住了一块小石子,脚步一阵踉跄,似乎恪出血来。她也顾不得停留,只是脸上多了满面的泪水,飞快跑出了禅房小径,跑出了花木幽深,穿过了通往家庙的那条隐蔽的木栅门,然后,往自己住的地方跑去…… 伽叶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身影远去。 她刚刚起身的刹那,他已经知道了。他抬头看看冷冷的月亮,怀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幽香。然后,他也悄然走了出去,这一刻,脑海里没有佛祖,没有经卷,只有她的哭泣的脸和调皮的嘻笑…… 他那样一步一步地走,却不知道该去向何方,脑海里似乎一片茫然,前方的路途也是一片茫然…… 踩着夏天的尾巴,很快来到了秋天。 北方的秋天来得早,也很多寒意,在树叶的黄黄绿绿里,侯府也仿佛步入了一个寒冷的季节。 先是末夏时候,王太后病逝,冯家的悲痛尚未过去,接着,久病的妹妹王夫人几乎也同时不治病逝。 这期间,皇后冯妙芝回来过一次。她一回来,就和父亲商量请了风水先生来看宅基。 据看风水的阴阳先生说,王家姐妹连续死亡是因为西北方向有克星。于是,一家人驱鬼驱魔,而家庙又正好位于西北方向,所以,被放逐回家的冷宫娘娘冯妙莲自然就成了被议论的箭靶子,扫帚星。 冯妙芝一向瞧不起“姐姐”,现在见她连续“克死”了太后和母亲,对她更是嫌恶。 皇后的态度直接影响了冯府上下人等,再加上皇帝也从未捎过半点消息来问候生病的“冯昭仪”,大家无法直接讥讽在家庙修行的冯昭仪,但是刘氏就逃不了许多的讥讽刻薄了。 冯丰背负了“扫帚星”的恶名,王夫人的丧事也不让这个“不吉利”的弃妃参加!冯丰情知后世的情敌柯然、如今的皇后冯妙芝瞧不起自己这个失宠的“姐姐”,她回了娘家,自己也不去自找没趣。因此,王夫人的整个丧事期间,她都老老实实呆在家庙看一些古书,慢慢地繁体字看起来也满顺眼了,断句读都有些无师自通了。 只是苦了刘氏,见女儿被排除在宗庙之外,这一辈子又前途黯淡了,只常常背了人暗地里落泪,偷个空闲来探望女儿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冯丰想安慰她,却知道和她也讲不通,便由得她。 刘氏狠命哭过这次后,因为上下人等都议论着女儿,就连长乐侯也逐渐对女儿生了嫌隙之心,她再也不敢老是到家庙探望女儿。好在女儿的病情神速好起来,几乎完全如常人了,再加上王夫人死后,长乐侯的身子也越来越差,刘氏不得不担负起了家里的许多事务,也忙不过来,所以来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 冯丰寻思王夫人和王太后几乎是同时得病,估计是什么传染病,因为送冯妙芝进宫时两姐妹才见面的。 但是,冯家偏要说什么“克星冲撞”,自己也无法,只能战战兢兢呆在家庙里,一步也不再多行,生怕祸害主动找上门来。 闲暇的日子,每每想起伽叶,心口都是微微的惆怅,心想,这一辈子,也许再也见不着他了吧! 在压抑的气氛里,很快就迎来了春节。刘氏要操劳侯府一大家子,根本没空到家庙来,只在除夕的晚上吩咐下人给冯丰送来了丰盛的饭菜,冯丰便和柳儿一起度过了冷冷清清的春节,又迎来了料峭的初春。 这天,冯丰坐在窗口,看着门外的一株无名的树木已经有了一层鹅黄色的新叶,才恍然惊醒,不知不觉间,自己来到古代快要一年了。 去年的春天是在冷宫被暴君虐,今年的春天,病已经慢慢痊愈了,可是,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总不能就这样在这家庙里,永远对着窗外的花开花落,日复一日地重复心如死水的寄生生活吧? 她原本打算的是病愈后,就去寻找渭水和泾水之间交界的那片牧场,可是,潜意识里却惦记着伽叶的允诺――他会为自己打听好了来找自己! 如果自己悄然离开了,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么? 等待的日子,变得如此漫长,好在还可以借机调养一下身子。如此调养了半年,身子基本上已经完全好了,而伽叶还是没有丝毫音讯。 她想等这个春天过完,如果伽叶还没有丝毫音讯,自己就要独自离开了,反正自己在这里也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 这天,春日晴好,侯府忽然忙成一团,因为皇帝出巡返回京城时恰巧路过此地,所以顺道来看看老丈人。原来,长乐侯自从妻子病逝后,因为太胖得了消渴症,长期治疗无效,慢慢地也病倒了。 皇帝上门还是头一遭,而且要在冯家住一晚上。冯家上下受宠若惊,立刻准备菜肴,布置起居。冯家有一片巨大的后花园,花园的湖泊里建了一座“迎恩亭”,原是感恩自家两个女儿分别贵为皇后、贵妃。 此时,正是初春,亭边柳条新裁,微风轻拂,景致格外秀丽,皇帝见了,觉得心旷神怡,再加上冯家歌妓的超群的歌舞表演,更是让他大呼人间仙境。 长乐侯陪皇帝吃了晚饭,问了些皇后冯妙芝的情况,听得一切安好,上下人等便松了口气。这一夜安寝,自是无话。 第二日早上,长乐侯等又伺候皇帝吃过早点,刘氏小心翼翼地侍立一旁,见皇帝决口不提女儿妙莲,心里又难过又焦虑。女儿如今病已痊愈,要另嫁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得不到皇帝的恩准回宫,难道就要这样青灯古佛在家庙度过余生? 可是,碍于身份寒微,加上懦弱胆小,她根本不敢提起自己的女儿。屡屡看向丈夫,但是,长乐侯却因为这个大女儿回来后,家里接连发生不幸,妻子又死去,加上风水先生的“克星”的话,便逐渐冷了对大女儿的心肠,见皇帝不主动问起,自己哪里敢先提触怒圣意?因此,他虽然偶尔瞟到刘氏哀恳的目光,却装着没看见一般。 临行前,皇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长乐侯:“妙莲在家庙养病,现在身子如何了?” 长乐侯见他主动问起,便立刻道:“托皇上洪福,妙莲的身子现在好多了……” 刘氏喜不自禁地立刻跪下小声补充道:“回皇上,娘娘身子已经痊愈了,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皇帝面露喜色:“哦?已经全好了?真是太好了。” “臣妾马上派人接娘娘回来参见皇上……” 皇帝喜道:“不用了,朕先去瞧瞧她。” 刘氏和长乐侯见皇帝居然要亲自去看女儿,互相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大女儿的机会来了,立刻跪下:“多谢皇上厚恩。” 马车在家庙外面停下,皇帝摒退左右,慢慢地往那栋最清幽静谧地院子走去。 春日的阳光斑斓地洒满窗台,窗外,是新绿的藤萝花架,窗口,金红的阳光将伏案在书桌上的女子的倩影涂抹了一层绚烂的色彩。 这木屋素雅,窗明几净,桌椅纤尘不染,堂中香炉燃烧着檀香,沁人心脾。门口花木幽香,宛如仙境。再看那沉浸在书卷里的女子,身穿素雅洁净的天青长衫,系一条宝蓝色长带,清瘦白皙的瓜子脸,乌黑的长发梳成简单的发髻。她不施脂粉,素面皎洁,清雅娴静,如此仙风道骨,飘逸出尘。 她手里拿着一卷书,有时眉头微皱有时又微微一笑,那样一笑时,睫毛就往上轻轻一掀,整个人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病容? 饶是见惯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此刻,见到自己曾宠爱了几年的女子如此近在咫尺,喉头也不觉一阵发干,浑身忽然似着了火一般的急迫。 他悄然从开着的门里走了进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 被一双突如其来的手抱住,冯丰吓了一大跳,蓦然回头,头却被一个坚硬的下巴顶住,热的气息吹拂在自己耳边、面颊:“……妙莲……爱妃……” “柳儿,有色……狼……” “狼”字尚未落口,忽然听得“爱妃”二字,这一惊吓,简直是魂飞魄散,她猛地挣扎一下,想坐起身来,却哪里挣扎得脱? 他见她满面惊骇,更是觉得分外有趣:“妙莲,是朕,朕来看你了……” 他的手略微松开一点,冯丰总算站起身来,退后一步,看着他色迷迷的满面笑容,脑子里“嗡”的一声,乱糟糟的理不出一个头绪,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模模糊糊意识到――大祸临头了! 皇帝以为她是见到自己惊喜过度说不出话来,就又伸手来扶她。 他的手快要触摸到她时,她下意识地立刻后退了一步。 他一点也不着恼,笑着又上前一步揽住了她的肩膀,“爱妃,你生病期间,朕可是一直挂念着你……” 真是天大的笑话,真要挂念着,冯昭仪病了那么久,他会不来看看? 他见她不以为然的神情,立刻又道:“爱妃,你的身子如今已经痊愈了,明日就随朕进宫去吧,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脑袋里又是“嗡”的一声,冯丰侧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淡淡道:“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不愿进宫了……” “爱妃,你的昭阳殿朕一直替你保留着,你可是在怪朕?” “没有!我是觉得,你已经有那么多美人了,少我一个也不少,何况,我已经根本不想进宫了!” 从未有女人敢如此拒绝君王的要求,何况,她本来就是自己的“昭仪”! 他紧盯着她,声音还是柔和的:“妙莲,你可是还在怪朕?进宫后,朕一定好好宠你,决不再让你受一丝委屈……” 冯丰看着他那样色迷迷的急切的眼神,虽然在说软话,可是,眼神里已经有了君王的狠毒和不耐。 她忽然笑了起来:“我若进宫,你能如何宠我?让我做皇后?我可不愿做谁的小老婆,被皇后啊、宸昭仪啊之类的欺负……” 他十分惊讶地看着她,又记起一些事,稍稍面有愧疚之色:“朕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妙莲,上次宸昭仪那事,是朕不对,朕没有查清楚就怪你,后来,朕才知道,是宸昭仪诬陷你的……朕已经责罚过她了……” 刘氏曾带来冯妙芝传回的消息,宸昭仪没有如愿生下儿子,只生了个女儿,加上姿色并不出众,短暂的威风很快就熄灭了。如今的后宫,完全是皇后冯妙芝和高丽崔美人的天下。想必是那些宫女嫔妃见她失宠,也趁机踩她,将她诬陷一事抖落了出来。 冯丰冷笑一声,“宸昭仪也不过是一个牺牲品而已,得宠时错的也是对的,失宠时对的也是错的。” 皇帝面有佯色,“妙莲,不要仗着朕的宠爱就一再逞口舌之利……” 他这样的神情、语调看在眼里,胸腔又是一股无名怒火抑制不住地要冲出来,冯丰冷冷道:“怎么?又想打我杀我还是把我关进冷宫?这就是你所谓的宠爱?” 他怒瞪着她冷冷的表情,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是如此陌生,那根本不是冯昭仪,不知是哪里来的奇怪而忤逆的女子! 心里半是好奇,半是要征服的强烈的欲望,他缓和了神情,又上前一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冯丰刚见他上前,已经适时地后退了一步,他伸出的手揽了个空,对于自己遭到的拒绝却开始兴味盎然起来:“妙莲,你今日就随朕进宫!朕先前已经命人收拾你的东西,你看看有什么遗漏的?朕在这里陪着你……” 这暴君要霸王硬上弓? 她惊恐地看着他,不由自主道:“我不是冯昭仪,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他惊讶地看着她,心里也隐隐约约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厉声道:“你不是冯昭仪?那你是谁?” 冯丰再后退几步,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违逆君王可是灭族的大罪,自己逞一时之快,只怕给冯家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便立刻缄口不语。 皇帝以为她是耍性子,不耐地白她一眼,眼中已经有了怒意。 冯丰走到门口,外面是一队随扈的侍卫,不远处,刘氏正喜滋滋地看着女儿,一见她立刻对她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母亲害我!都是母亲害我! 她在心里惨叫一声,立刻明白是父母告诉了这暴君自己身子痊愈,然后暴君就颠颠地赶来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古代天大地大,自己还如何能逃脱暴君的魔掌?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皇帝会来到这里,因为皇帝从来不曾到过这里! 眼前忽然浮现起伽叶那样楚峰修竹的身影,心口一阵冰凉,呆呆地站在原地,只想道:伽叶,你为什么要将我治好?我真宁愿还是蓬头垢面地躺在病床上! 皇帝见她发呆,以为她是害怕屈从了,心里一喜,又柔声道:“妙莲,是什么大夫医术高明将你治好了?” 冯丰回过神来,淡淡道:“是伽叶大师。” “哦?是伽叶国师?朕还以为他只粗通医术,没听说他医术高明啊?” 难怪,第一次在别离宫见伽叶,他是为“镇妖”而来的,并非为了治病! “也许,他恰恰会治我这种病而已。” 冯丰心里一动,又淡淡道,“伽叶大师没为宫里人治过病?” “前段时间他都在外云游,上个月才回到寺里的……” 伽叶居然在京城?在皇宫里? 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莫非他也如红尘俗世的男子,一晌欢愉之后,就逃得远远的,生怕自己玷污了他高贵的身份地位和“纯洁”? 心里一阵发苦,她低了头,颓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声也不吭。 “妙莲……妙莲……” 皇帝急切地再次抱住了她的肩膀,见她的眼神那样冷到彻骨,不知怎地,满腔的情欲就这样冷了下去,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朕已经令人收拾好你的东西了,跟朕上路吧……” 冯丰悚然从窗外看下去,帝王出巡的队伍已经等在家庙外面,自己怎么能脱身? 候在门外的刘氏和柳儿无不大喜过望,小跑着进来跪恩:“回陛下,娘娘的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很好,起来吧。” 他转向冯丰:“妙莲,走吧。” 冯丰呆在原地,像被人在后心狠狠地捅了一刀。 刘氏见女儿脸色惨白,只道她是高兴懵了,低声道:“莲儿,还不快谢恩。” 冯丰呆呆地看看母亲,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娘,女儿今后就再也见不着你了,你要多保重。” 犹如生离死别一般,刘氏怔了一下,扶了女儿,低声道:“莲儿,不要太惦记着娘,以后还可以回家探亲嘛。” 冯丰点点头,漠然地往前面走去。在门口,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长乐侯。她向长乐侯行了一礼,长乐侯喜形于色,低声道:“莲儿,今后你和妙芝都在宫里,姐妹俩互相照应,爹也放心了。” 冯丰说不出话来。 在家庙的门口,停着一辆巨大的豪华的马车。 两名宫女掀开轿帘,冯丰坐了上去,立刻,皇帝也跟了上去。 前面,太监尖声尖气地叫得一声“出发……” 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往京城方向而去。 在马车上坐定,冯丰环顾四周,心里发出一声咒骂:狗皇帝可真会享福啊。 这豪华大马车,完全是古代的高级房车,镶金嵌玉,豪奢得令人目瞪口呆。 马车十分宽敞,两侧有窗户,可以左右推开,看见外面的景物。窗边的帘子全是流苏串起的珠帘,风一吹动就发出清楚的声音。旁边是玉案,案上摆放着各种沿路进贡来的鲜果、茶点。 最过分的是里面摆放着一张类似大床的御榻,上面锦衾堆翠,这样的设计,根本就是为了在路途上好随时“临幸”妃嫔的。 她坐在窗边,伸头往后面看去,只见后面也跟着几辆香车,但是较之这辆马车,却大大逊色了。 那些香车里都是他出巡时陪伴的嫔妃和此行收获的美女。冯丰可以想象,在这之前,不知是那个美女坐在了这马车里,现在是自己,再过几天,又会换成谁人?这暴君在这淫窟里不知翻云覆雨多少次了,冯丰想起那豪华“大床”,心里有种发呕的感觉。 窗外,青绿的树木一行一行退去,她正想得出神,一双大手抚在了自己的肩头。 皇帝坐了过来,几乎将她完全抱在了怀里,“妙莲,你记得不?两年前,我们也一起出巡过的。这天下,经历了两代人的努力,总算国泰民安了……” 国泰民安?这暴君莫非还认为自己是好皇帝?但是,就冯丰这一年了解的情况来看,反正这周围几百里倒是丰衣足食,风调雨顺的,而且苛捐杂税也算不得沉重。她还向刘氏等人打听过,总的回答是,现在是个风调雨顺的年代,并非乱世。 在专制的制度下,国家机器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单靠他的个人品质和能力来决定着千万人的生活。也许,他不是个好男人,可能是个好皇帝吧! 而人,无论是古人还是今人,总是认为一个成功男人负心点、花心点、喜欢玩弄女人都不是什么毛病――因为他们的名声、地位、权利遮盖了他们的这些污点! 可是,自己也有权利选择不喜欢这种男人吧? 但是,现在,自己还有什么权利? 他见冯丰不吭声,又柔声道:“妙莲,这些年,朕也见了美女无数,但是,心里总是记挂着你,觉得跟你在一起最快乐……” 这就是冯昭仪病中姿色衰退,出言不逊,他还肯饶了她性命的原因? 病中被殴打的那一耳光似乎还火辣辣地在脸上,她冷哼一声,“我困了。” “好吧,你先休息,朕再看一会儿奏折。这地方沿途的奏章还没处理完……” 冯丰根本不甩他,闭眼靠在窗口。 他见她那样靠着,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伸手就将她抱起来。 “你干什么?” 她大叫,他却好暇以整,抱了她放在“豪华大床”上,“睡一会儿吧。” 她被他按着动弹不得,只得躺下,闭了眼睛。 一路胡思乱想,慢慢地也就睡着了。到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 马车还在赶路,车厢的流苏帘子已经完全拉上,案几上点着一盏明亮的宫灯。 鼻端闻得一阵异香,她睁开眼睛,只见皇帝正坐在床榻边,仔细看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坐了起来,皇帝立刻伸手抱住了她:“妙莲,这是你最喜欢的西域贡香……朕给你点上了……” 这种香是西域进贡的一种香料,十分名贵,这种香一着身体,香味浓郁,一月不散,且香味富于刺激,极能助情。 冯丰不知道以前“冯昭仪”是不是很喜欢,反正,这香一如鼻端,只觉得舒适异常,不一会儿,便觉得浑身燥热,又轻飘飘的,满心是炽热的亢奋。 皇帝的头俯了下来:“妙莲,你喜欢不?” 她脑子里忽然一阵清醒,丫的,这香是春药一类的啊――是迷香啊! 武侠小说里,那些采花淫贼用的“五鼓迷魂香”就是这种啊! 她又气又急,皇帝已经笑着侧躺在她身边,轻轻抱住她,然后,吻住了她。 ------------ 被逼侍寝2 更新时间:2008-08-13 马车还在赶路,车厢的流苏帘子已经完全拉上,案几上点着一盏明亮的宫灯。 鼻端闻得一阵异香,她睁开眼睛,只见皇帝正坐在床榻边,仔细看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坐了起来,皇帝立刻伸手抱住了她:“妙莲,这是你最喜欢的西域贡香……朕给你点上了……” 这种香是西域进贡的一种香料,十分名贵,这种香一着身体,香味浓郁,一月不散,且香味富于刺激,极能助情。 冯丰不知道以前“冯昭仪”是不是很喜欢,反正,这香一如鼻端,只觉得舒适异常,不一会儿,便觉得浑身燥热,又轻飘飘的,满心是炽热的亢奋。 皇帝的头俯了下来:“妙莲,你喜欢不?” 她脑子里忽然一阵清醒,丫的,这香是春药一类的啊——是迷香啊! 武侠小说里,那些采花淫贼用的“五鼓迷魂香”就是这种啊! 她又气又急,皇帝已经笑着侧躺在她身边,轻轻抱住她,然后,吻住了她。 浑身越来越软绵绵的,想抗拒却又变成了期待,她颓然闭上眼睛,嘴唇已经完全被皇帝的大口封住了,接着,她感觉一双大手抚摸上了自己胸部,然后,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一件一件掉在了地上,然后,一个滚烫的身子便压了下来…… 皇帝是风月老手,懂得如何最大限度地调动她的情欲,那样的亲吻、抚摸,她胸口一阵郁闷,浑身却如着了火一般,不由得娇喘出声…… 在明灯里看下去,身下的女子双颊那样红彤彤的,口里娇喘吁吁。这时,她再也不是那样古怪的暴躁和厌恶的漠然,可是,也绝非自己熟悉的“冯昭仪”的表现。 皇帝不由得停下来,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迷蒙的眼睛。 感觉到一阵奇异的安静,她在他身下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脱身离去。这一挣扎,他心里对她渴望多时的情欲终于彻底爆发,情欲山洪一般将二人彻底淹没了…… 两人平息下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尽了。 她闭着眼睛,皇帝的手还覆盖在她的柔软的胸膛,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妙莲,朕好久没有如此轻松了……” 眼前忽然浮现伽叶的身影,想起自己和伽叶在一起的那个彼此都很笨拙的夜晚。迷香所带来的情欲潮水一般褪去,浑身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原本就已经微弱的希望完全变成了可怕的绝望。这卑鄙的暴君,竟然用迷香强暴自己,而自己竟然和这个“万人斩”在他的销魂窟里翻云覆雨。 现在醒了该怎么办?学古人三贞九烈自杀全节?还是当被疯狗咬了一口,伺机寻找机会逃脱?在没有逃脱之前,岂不是要让疯狗一咬再咬? 她拼命挣开他那样暧昧拥抱的手,他却微一用劲,更紧地搂住她。 她将脸扭在一边,鼻端还是萦绕着那该死的西域香的味道。 “妙莲……” 他的手摩娑在她的胸口,令她动弹不得,他的嘴角也是那样邪气的淫荡的笑容:“妙莲,再动,朕又忍不住了……” 他的身子再一次僵硬,身体某一处坚硬那样强烈地抵在她的敏感处,灼热而湿润。 她挣扎不脱,再也不敢动,他却大笑起来,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下:“妙莲,你欠朕很久了,今晚一定要好好补偿朕……” 她想打他一拳,或者辱骂几句,可是,嘴唇已经被他封住,身子已经被他的狂热塞满,而迷香更是让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理智又渐次瓦解,扭动的身子竟然变成了诱惑和迎合,她闭上眼睛,额头的汗水滴在眼睛里,那么咸地又流在脸上…… 马车还在平稳地往前驶去,那种异香总算淡了,可是身子还是酸软无力的,也不知是深夜还是凌晨了。 她睁开眼睛,忽见他的脸那么近地杵在眼前,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要如何才能悄悄杀了他? 他却完全无视她的愤怒,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妙莲……” 想起方才的一切,心里又羞愧又愤怒,更有种恶心想呕吐的感觉。她愤怒得挥起一拳就打在他的脸上:“你在这淫窟里强暴过多少女人了?” 他躲闪得快,紧紧捉住她的手,吃惊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方才还好好的,现在干嘛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气愤得几乎要光脚跳下床去:“昏君,你好无耻,居然用迷香毁我清白……” 他更是吃惊:“冯昭仪,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朕的昭仪,朕怎么无耻了?” “你这无耻淫贼,居然用迷香害我……” “这不是迷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香……” “我不喜欢,我从来都不喜欢。我也不是什么冯昭仪……我要下车,我不去京城,我要回家……” 愤怒和羞愧几乎让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挣脱他的手,立刻就要下床去。 她的身子刚离开,他猛一伸手,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她抓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他,眼神变得又愤怒又疑惑:“你说什么?你不是冯昭仪?那你是谁?” “我不是冯昭仪,我不是……我是冯丰……” 他几乎是声色俱厉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冯昭仪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反正我不是冯昭仪……我不是……你放开我,快放开……” 她在他的吼声里痛哭失声,大喊大叫。 他紧紧抱住挣扎得如一只疯鸟一般的她,只见她头发散乱,目露凶光,满腹怨恨地不停抓扯踢打。他又急又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下头,握住了她的左胸,细细看了几眼。然后,他对着明亮的宫灯大大舒了口气,那里,有一颗小小的黑痣,那是冯昭仪特有的,他宠幸冯昭仪几年,对她身上的特征自然是一目了然! “妙莲,为什么要赌气胡说八道?朕答应过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一回京城,朕就封你为左昭仪,这是仅次于皇后的封号了……” “什么左昭仪右昭仪,见鬼去吧,我要回家……” 他见她仍然是那样拼命地挣扎,可是,娇小的身子哪里挣得脱?他叹息一声,忽然低头,亲吻住了她胸前的那颗小小黑痣,然后,含住了那火热的花瓣…… 如断翅的鸟儿,挣扎都无法挣扎了,冯丰瘫软在他的怀里,满脸的泪水,只好任他摆布…… “妙莲,你病中朕还听信谗言打你,也难怪你生气。朕向你陪不是。可是,今后再也不许说自己不是妙莲了!记住,不然,朕真的要生气了。” “你气死最好……” 她的辱骂被他用舌头封住,再也骂不出一个字来…… 马车终于停下,这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被皇帝折腾整整两夜,冯丰浑身又酸又疼,脚一着地,双腿几乎软得站不稳。 一乘撵舆已经等候在面前,皇帝搂了她就上了撵舆,在她耳边道:“妙莲,你的昭阳殿,朕一直给你保留着……” 什么昭阳殿,简直是地狱啊! 撵舆将她送到昭阳殿,眼看皇帝离开,冯丰才松了口气。 昭阳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云集,排成两例,叩头行礼,跟冯昭仪病中时的冷宫寥落形成鲜明的对比。 众人中,居然还有以前冷宫时,经常来送饭并向她透露许多八卦消息的小宫女小红。 她向小红点点头,小红又惊又喜,跟在后面的柳儿抢上前来扶住她,“娘娘,终于又回到这里了……” 这陌生的豪华气派又精致的庭院横在眼前,冯丰摇摇头,这次进来了,又何时才能离开? “娘娘,恭喜哦,皇上这几天又如以前那般宠爱您了,总算熬出头了……” 大家都喜欢八卦,皇帝这些天在他的豪华马车里宠幸病愈的冯昭仪,又隆重地将她接进宫来,经过随侍的宫女太监的渲染,宫里一时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冯丰见柳儿开心的笑脸,又气又急,被皇帝用迷香逼着ooxx了两天,自己失了清白,倒成了被羡慕的对象了,什么世道啊! 她心里郁闷,又说不出口,这皇宫里,总无法申辩说皇帝强暴自己吧? 只好咽下这口闷气,一言不发地进到了这传说中皇宫里最豪奢的昭阳殿。 昭阳殿原本是皇后的寝宫,但是,皇帝以前一直没有册立皇后,因为宠爱冯昭仪,就让她进驻昭阳殿。后来,立了冯妙芝为第一任皇后,但是因为冯昭仪出宫前,他曾亲口许诺要为她留着昭阳殿,所以,便让皇后住进了东宫的椒房。 冯丰也无暇看这豪奢的昭阳殿,进了卧房,倒头就睡,希望睡着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冯丰想保持低调寻找机会探探伽叶的消息然后另做打算,可是,却偏偏无法保持低调。回宫的第二天,皇帝就下令册她为左昭仪。历朝的左昭仪有金册无金宝,皇帝特命尚宝司制就金宝,赐给冯昭仪,使她享受同皇后一样的待遇,另外,还给了她一顶豪华甚至超过皇后的钘玺绶带,十二颗猫眼石让绶带华贵得几乎价值连城。同时,皇帝还亲自带来一块雕琢后的玉佩,说是当年的何氏璧,有驱邪镇定的功效。想必是见“冯昭仪”一路反常,怕她鬼附身的缘故吧。 冯丰郁闷之极,干脆将这些猫眼石拆下来,和何氏璧一起装好,准备有机会逃走时,干脆带了好在路上变卖。 冯昭仪早年宠冠六宫,时隔一年,如今重回昭阳殿,声势更是胜过当年,加上太后早已驾崩,嫔妃宫女太监们一衡量,如今皇后是冯妙芝,左昭仪是冯妙莲,两姐妹联手,其他人还有什么办法?于是,纷纷前来恭贺巴结冯昭仪。 冯丰哪里有心思见这干陌生人?一概叫柳儿挡驾或者应付了事,自己整天在屋子里看书或者睡大觉。而且,她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什么“冯昭仪”,不愿意陷入和一干嫔妃的争斗里,想干脆封闭在这昭阳殿里不闻不理,有机会就打听下伽叶的消息,没有机会就混着日子再想办法。 令她意外的是,她的“妹妹”——皇后冯妙芝一次也没有来看过自己。 本来按照礼仪,她应该去拜见皇后,可是,她想起自己病中冯妙芝那样的鄙夷和不屑,对“冯昭仪”何曾有丝毫姐妹情谊?何况,自己是“姐姐”她是妹妹,妹妹来探望一下刚生病痊愈归来的姐姐总是应该的吧?既然她都端了劳什子的皇后娘娘架子,自己又何必巴巴地赶去看自己的情敌? 她心里暗思,难怪自己后世和柯然不和,原来前生,冯氏姐妹就如此势同水火了! 皇帝巡游回来后新宠冯昭仪,对她是百依百顺,见她还在生闷气,竟然也默许她不去拜见皇后。冯丰松了口气,但是,紧接着又是更大的烦恼,因为皇帝不知是中邪了还是以前真那么喜欢冯昭仪,反正,“冯昭仪”回宫后,他就再也不去别处了,连续半个月,每晚都留宿在昭阳殿。他早已知道了她的弱点,每当她像疯鸟一般反抗的时候,他就点了那种迷香,让她浑身无力,只好任他为所欲为。 冯丰无法反抗,又不敢而且也不能够真的杀他,只好度日如年一般熬着。 冯丰不去拜见皇后,皇后却坐不住了。 这天是望日,按照祖制,后宫妃嫔每月的朔望都应参拜皇后,六宫的妃嫔都一一来拜见了,可是,冯昭仪却称病没来。 六宫美人一一退去,就连皇帝宠幸的崔美人都从来不敢不来,而冯昭仪居然称病不来! 冯妙芝大怒,这贱人回宫不参拜自己也就罢了,如今还天天都端了架子?以后自己还如何统率后宫? 冯妙芝十分气恼,待一众妃嫔退下后,叫住了自己的心腹宫女:“这些天,皇上都在哪里宿寝?” 宫女小心翼翼道:“回娘娘,皇上自巡游回宫后,每晚都留宿昭阳宫,连崔美人那里都没有去过了……” 冯妙芝气得说不出话来。 冯妙芝生性清高孤傲,喜欢作诗填词,写字画画。刚进宫时,就因为相貌出众又顶着“才女”的头衔,令皇帝觉得十分新鲜。加上皇帝本就和她家渊源深厚,一段时间里,她和他的母亲都逝世了,两人有共同的悲伤,对她更是宠幸。 冯妙芝孤高自许,不屑和众妃嫔争宠,生怕担了“醋妒”的恶名,平常总是平和大方的样子,将皇后的本份做得很足。要是皇帝多在中宫留宿了,她倒要提醒皇帝顾全大局,要多临幸其他妃嫔,让皇家子嗣兴旺。如此,她的贤德大获皇帝赞赏,就连曾经冠绝后宫的崔美人也不敢再锋芒太过。 以前,皇帝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让她侍寝,可是冯昭仪一回来,皇帝竟然再也不踏足这华美椒房,日日留宿朝阳殿,竟似渐渐忘记了宫里还有皇后这一号人。 冯妙芝自小就不喜欢姐姐,更看不上她庶出的身份,在家时自己是嫡出小姐,她是偏房庶出;在皇宫,自己是皇后,她不过一个侧妃,通俗地说也就是小妾!无论家里还是皇宫,她都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如今,竟然敢仗了皇帝的宠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在她的印象里,冯妙莲除了喜欢卖弄风骚,简直别无是处。一个昭仪,竟敢靠狐媚手段日日魅惑君王剥夺了其他嫔妃的机会,让后宫不宁!加之冯妙莲居然得到了皇后才配有的金宝,心里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她坐下,拿起皇后的授册和权杖,十分气恼,恨恨道:“来人,去传冯昭仪,她还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宫女立刻道:“娘娘不可,皇上这些日子专宠冯昭仪,天天都在她昭阳宫,若是惹怒了皇上就不好了。而且,她是您的姐姐,别人也会说闲话……” 冯妙芝冷哼一声,“姐姐?她不过冯府一个奴仆而已,又是克死我娘的扫帚星、魅惑皇上的骚狐狸,本宫从来不曾把她当成过姐姐……” “可是,娘娘,冯昭仪也不是好惹的。您看她是什么手段?生病都出宫了还能这样安然无恙地回来!皇上这些日子圣眷正隆,对她千依百顺……您可要三思……” 她想想厉害关系,既恨冯妙莲夺爱,又怕触怒皇帝,只好忍一口气再说。 这天是清明节,皇帝率众去东郊皇陵祭陵,只剩下一干妃嫔在宫里。 见机会来了,皇后冯妙芝立刻下令六宫妃嫔晋见训话。 冯丰照样称病不去,站在昭阳殿的花房里看在细雨中盛开的蔷薇。 柳儿和小红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两人都穿着十分漂亮的宫装。 回到宫里后,反正也闲着无事,走又走不脱,冯丰想起柳儿跟随自己吃了那么多苦楚,就把皇帝赏赐的衣物首饰转身大量赏赐给柳儿,反正是慷别人的慨,自己也带不走。还有爱八卦的小红,冯丰见她虽然贪婪,但是人机灵活泼,也算跟自己共过患难,便也收在昭阳殿使唤,给予了大量赏赐。 “娘娘,有人来了,是皇后那边的人耶……” 柳儿的声音小小的,有点不安。 冯丰不经意地看去,只见几名宫监快步走来,其中一名手持皇后的金牌,宣召道:“皇后娘娘命冯昭仪立刻去晋见……” 命冯昭仪晋见? 我又不是冯昭仪! 冯丰冷哼一声站着不动,柳儿焦虑地低声道:“娘娘,他拿的是皇后的金牌,您若不听令,只怕会有杖责……” 冯丰一看,果然,另外两名宫监的手里拿了权杖,一副自己不走,就要当场杖责的威势。 “好,我倒要去看看冯妙芝到底想耍什么威风!” 她转身就走,却分不清方向,宫监立刻在前面带路,柳儿和小红等人小跑着跟在了她身边。 走进椒房,花花绿绿地一屋子妃嫔。 冯妙芝端坐在皇后的宝座上,一身非常隆重的皇后朝服,俏脸罩了一层严霜。 冯丰心想,这冯妙芝,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今天要杀鸡吓猴! 真是无聊,为了得到更多ooxx的机会,成百上千的女人不惜大打出手!她心里更加痛骂起了该死的昏君,要不是他,怎会惹出这许多麻烦?! 丫的皇帝什么东西,要知道,21世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很快就会有6000万之多的光棍。 那些多吃多占的男人,迟早会被那些愤怒的光棍给宰了! 无数双眼睛都聚集在她身上,几乎所有嫔妃都到齐了,大家都暗暗期待着这场皇后和皇帝最宠爱的冯昭仪之间的较量,而且,她们还是姐妹。 崔美人站在中间最是高兴,皇帝出巡回宫后再没去过她的“柔光殿”,她怕的是皇后姐妹二人联手,自己就再无机会了,可是,她的心腹宫女打探的消息却是姐妹二人完全不和,皇后已经忍冯昭仪很久了,今天就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了。 冯丰随意看看这众一脸小心翼翼,眼底却满满是看好戏的嫔妃,又转眼看向冯妙芝,微喟一声,心想,中国几千年都是这样,男人和男人斗,女人和女人斗,男人和女人斗——斗个没完没了! 而后宫的千百女人就为了一个不咋地的男人斗得你死我活,这又是何苦来着? 冯妙芝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她居然还不下跪,而且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立时气血上涌,厉声喝斥:“冯昭仪,还不向本宫行礼?” “女子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与双亲,我为何要跪你?” 冯妙芝气得浑身发抖,腾地站了起来,双眼冒火:“你没进宫时,这里都很和气,人人都快活,自从你进了宫,搬弄是非,献媚邀宠,大礼时装病不拜。你目无皇后,违反宫规,该当何罪?” 冯丰笑了起来:“哦,你是责怪皇上常留宿昭阳殿?我还不想呢,你若喜欢,就叫他去你那里好了,我求之不得一个人清静呢!” 众妃嫔面面相觑,吓得说不出话来。 “贱人,你敢讥讽本宫没有你的狐媚手段?” “贱人?有多贱?”冯丰盯着她,“论大小,我是姐姐你是妹妹;论先后,我先入宫,你后入宫。论名份,我是昭仪你是皇后——若不是‘冯昭仪’病了,这‘皇后’的宝座能轮到你么?你还算第三者、重婚呢!我都没计较什么,你还这般跟我斤斤计较。我都躲开你了,可你还摆了皇后架子跟自己的姐姐耍威风,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怎么这样不能容人?” 冯妙芝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道:“这贱人出口不逊,剥掉她的衣服,责二十大板……” 这是后宫的皇家家法,皇后吩咐了就是懿旨,站在一边拿了权杖的宫人听得皇后吩咐,又看看这个皇帝宠幸无比的冯昭仪,一时,竟然谁也不敢动手,生怕这一杖打下去,皇帝回来后,自己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众妃嫔见二人之间爆发,原本看好戏的也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闹得不可收拾,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冯昭仪快向皇后娘娘陪不是,皇后娘娘也息怒,饶了冯昭仪吧……” 冯丰见这众妃嫔虚情假意地求了皇后求自己,心里冷笑一声,只觉得无聊到了极点,转身就走。 如此的公然藐视,冯妙芝气得劈手夺过一名宫监手里的权杖,一棍就向冯丰挥去。 这一棍正扫在肩上,饶是冯妙芝一娇小姐出身,力气不大,但是,如此打来,肩膀也一阵生疼。 冯丰大怒,回身冲过去,用力一拉将权杖夺下,本想一耳光掴过去,但是,见冯妙芝已经吓得呆住,叹息一声,将棍子仍在地上,转身就走了。 众妃嫔见冯昭仪飞速离开,皇后捂了脸呆站在那里,一个个吓得跪着久久不敢起身,唯有崔美人反应过来,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 莫名地受了一通气,还挨了重重一棍子,冯丰捂着生疼的肩膀跑回昭阳殿,郁闷得倒头就睡。可是哪里睡得着?忽而想起21世纪自己因为柯然插足被男友抛弃,忽而又想起毫无音讯的伽叶,这寂寥深宫,只怕自己老死也等不到他的音讯了。 柳儿和小红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口,生怕皇后又派人来责打,一心指望皇帝快点回宫。 第二天午后,冯丰正在翻一本卷集,只见柳儿满脸惊惶地走进来,低声伏在她耳边道:“娘娘,皇后和伽叶大师到了……”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终于有了伽叶的消息了。 她几乎是飞奔出去,心跳得几乎要跃出胸腔。 在昭阳宫的正殿里,皇后一干人和伽叶一行僧人都在。 原来,那天皇后和她发生冲突后,皇后想起老家风水先生暗示冯妙莲是“克星”的话,那些嫔妃探得皇后的旨意,为了讨好皇后,立刻献计献策,说要请高僧驱魔,便派人去请伽叶大师。 在后宫里,巫蛊、鬼附身一类的,一般都会让该嫔妃死无葬身之地。冯昭仪最近举止如此反常,要是给她坐实了任何一条,即便皇帝宠爱,她的废黜也就指日可待了。 所以伽叶获令,立刻择定日子进宫“驱魔”。 “伽叶……国师……” 伽叶双掌合什,波澜不惊:“娘娘……” 他的声音淡淡的,可是眼睛里却掩饰不住地泄漏了丝丝久违的牵挂的情绪。 冯丰呆呆地看着他,心里激动得如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不是只有自己才惦记着他,他也那样牵挂着自己! “娘娘!” 柳儿伏在她耳边轻轻提醒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冯妙芝疑惑地看着她,冷冷道:“冯昭仪,你好大架子,见了本宫也不拜,莫非真是中邪了?” 冯丰冷笑一声,随便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了。 冯妙芝眼里又要冒出火来,伽叶上前一步:“冯昭仪印堂发黑……” 冯妙芝喜道:“大师,这昭阳宫真有邪气?” 伽叶念念有词地看看四周,“这昭阳殿邪气异常深厚,而且最不利东宫,小心血光之灾……皇后娘娘请回东宫,免得被侵害!” 冯妙芝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生怕“邪气”冲撞了自己。 看她摆驾回宫,冯丰看看已经走到门口的伽叶一行人,心里几乎要笑出声来,心想,伽叶这老实的人也会唬人。 她的脚下有一张纸条,刚好被裙摆遮住,那时伽叶经过时飞速留下的。此时,人群都已散去,她摒退左右,才敢小心翼翼地拾起,原来,竟是一幅十分详细的手绘地图,想必伽叶那些日子的“云游”,一直在为自己打探“回家”的路! 地图上,泾水和渭水之间的那片牧场,被十分清晰地标注出来了! 手里握着地图,如握着什么最珍贵的东西,再看一遍,却发现角落一行最细小的字:今夜三更,别离宫后花园见。 心跳得几乎要跃出胸腔,她赶紧将地图贴身藏了,往卧室而去。 三更还早,她已经开始细心装扮,完全忘记了那个时候,伽叶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可是,心里却是雀跃而期待的,激动得如要去约会自己暗恋以久的一个男子。 装扮好,才到傍晚。 柳儿不安地看着她:“娘娘……” 从家庙开始,她就知道冯昭仪和伽叶大师是有点不一般的,毕竟,冯昭仪曾连续两晚彻夜不归逗留在伽叶的禅房。 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啊。 冯丰看柳儿惊惶的样子,眼睛晶亮,眉开眼笑:“柳儿,我今天真是开心,开心极了……你早点歇息,不要管我。” 柳儿不敢再说,退下了。 终于。 三更的残月那样清冷而朦胧地洒在别离宫依旧荒芜却蔓蔓青青的后花园里。 眼睛早已适应了朦胧的月色,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冯丰激动得全身发抖,软底的柔靴悄无声息地向他奔去,距离他不到两尺远的距离时,她才停下! “伽叶!” “妙莲!” 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了。可是二人只是那样对立着,这里是森冷的皇宫,不是幽深的禅房。 “妙莲,七天后,宫里有场大的法事,那天晚上,我会设法带你出去,你准备好。” “嗯。我会准备好的。” “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外寻找那片牧场。本来正想来找你,可是却奉命回宫,有点事情……我是打算随后就来找你的,没想到你已经回宫了……” “嗯,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伽叶,呵呵。” 两人淡淡的低声而快速地说话。他的声音淡淡的,强掩饰住心里翻涌的情绪。自从离开冯府家庙后,每一天心里都像有烈火在燃烧,要将心烤得鲜血淋漓。那是一种火山爆发一般的情绪,就连佛祖的脸也无法将它隐匿。每一个午夜梦回时,他再也看不见佛祖,只能看见她的脸,看见她离开时那样哭泣的慌乱的背影! 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我只是想帮助她离开她不愿意呆的地方而已!她是个软弱的女子,她不识路途,纵然有地图,也没法单独离开,自己一定要帮她到底。 她的声音也是淡淡的,告诉自己,我离开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就不能再惹凡尘情绪让他多添罪孽了,所以,得距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喉头是哽咽的,两人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冯丰才道:“再见,伽叶。” “再见,妙莲。” 她先走,软底的靴子踩着深夜的露水,像一些冰冷的泪流淌在心上。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安然消失,才掉转头往相反方向而去,心里,像有一块地方在悄然碎裂。 在紧张期待和不安里,三天过去了。 这天冯丰闷头闷脑地睡到傍晚,正要起身,忽然听得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这个瘟神,又回来了! 冯丰赶紧躺下,侧身朝着墙壁,装睡了,根本不愿理睬他。 肩膀被一双手轻轻抓住,那是“小别胜新婚”的急迫,皇帝柔声道:“妙莲,朕回来了……” 冯丰侧了身,依旧背对着他。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此时,她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强烈地希望摆脱他,摆脱那些加诸在身上和心上的蹂躏与羞愧。 那是再见伽叶之后,所给予自己的信心和力量。 皇帝扳过她的身子,几天不见,她依旧是冷冷的模样,而眼里更是不加掩饰的深深的厌恶。 这样的冷漠和厌恶的神色,将他满腔的热切勃发成了积聚多时的怒意,他依旧耐着性子:“妙莲,朕听说你和皇后发生了争执?” 她坐起身来,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为这事来责备我的?” 那种毫不妥协的语气,终于磨光了他的耐性,这一刻,他又是至高无上的君王了:“你不要仗着朕的宠幸,就在宫里为所欲为!” “我怎么为所欲为了?” 他的脸沉得要滴出水来:“你马上去给皇后赔礼道歉。你竟敢公然和皇后大打出手,还成何体统?她毕竟是中宫之主……” 冯丰细细看他几眼,忽然笑了起来:“你还真不是昏君!” 他愣住。 “你还一板一眼维护着宫里的礼节和权威。小妾顶撞了正室,小妾就是罪该万死!不错,你坚持了原则,维护正室的利益,这是应该的。可是我决不会向谁赔礼道歉……” 他看着她眼里的决然和悲哀,听得她的声音冷得如冰:“……因为我不是自己愿意做小妾、愿意做可耻的第三者,是你逼我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啪”的一声,一耳光重重地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嘴角立刻流出血来。 他暴怒之下,这一耳光用的力气可以想象,简直比她生病时挨的那一耳光不知重了多少倍。 “你不要以为朕会无底线地纵容你!” 眼前一阵金星乱冒,面颊似火烧一般疼痛。可是,这样的结果,她一点也不意外,冯昭仪本来就是他的一个玩物而已,新奇时玩弄一下,病了就赶出宫去。如今挑战了他老子天下第一的界限,立刻就是毒打、冷宫的下场或者死路一条。 宠爱—— “宠”这个词就注定了: 比如宠物! 那是人和动物、主人和奴隶之间的从属。 是一种施舍和被施舍之间的关系,需要你摇了尾巴乞求。 而爱是要说爱情或者爱人,并非“宠”! 她躺下,拉了被子彻头彻尾地捂住火辣辣的面颊和嘴角的血迹,眼里涌出泪来,心想,伽叶呢?伽叶真能帮自己逃离这个魔窟吗? 皇帝气恨恨地站在床边,半晌,拉开被子,她的嘴角还有残余的血迹,半边脸颊肿起老高,满脸的泪水,蜷缩着身子抖个不停。 “来人!” 柳儿和小红战战兢兢地上来。 “你们去拿些窖藏的冰块和伤药来!” 冰块和伤药很快拿来,他挥挥手,宫女们鱼贯退下,他叹息一声,坐在床沿,抱起她,亲自拿了冰块给她敷在红肿的面颊上,沉声道:“妙莲,朕以前从来没有打过你。以前,你也并不是这样,你对朕温柔极了,为什么一生病就变成了这样?是责怪朕没让你做皇后么?唉,也都怪朕,以前原本答应过你的,谁知道你生了那场病,加上太后要求立妙芝为皇后,朕以为你们是姐妹,不会有什么矛盾……” 他扶着她的肩膀,手一挨过去,见她身子一缩。拉开她的睡袍,只见她从肩到后背一片红肿,正是皇后用棍子打了尚未完全恢复的。 “……没想到皇后如此不能容你!妙莲,你受委屈了,朕知道你心情难受,是朕负了你。今天,朕原本也不是找你兴师问罪的,可是,见了你这种态度,就忍不住生气……” 他为她敷了一会儿,见她仍旧闭了眼睛一动不动,站起身来,“也罢,你不愿侍寝就算了。你好好休息,朕今晚去柔光殿!” 房门被轻轻带上了,冯丰听得脚步声完全消失,才坐起身来,尽管面颊还是火辣辣的,心里却一阵轻松——要不是这一巴掌,皇帝非留在这里过夜不可! 现在,他去找崔美人侍寝,自己正好可以逃过一劫! 如果能不被他ooxx,即便多挨几巴掌她也忍了。最好他气得再也不要理睬自己才好。她想起伽叶,面颊似乎不那么疼了,蒙了被子,偷偷地笑了一下,安心地睡着了。 ------------ 大劫1 更新时间:2008-08-13 他为她敷了一会儿,见她仍旧闭了眼睛一动不动,站起身来,“也罢,你不愿侍寝就算了。你好好休息,朕今晚去柔光殿!” 房门被轻轻带上了,冯丰听得脚步声完全消失,才坐起身来,尽管面颊还是火辣辣的,心里却一阵轻松――要不是这一巴掌,皇帝非留在这里过夜不可! 现在,他去找崔美人侍寝,自己正好可以逃过一劫! 如果能不被他ooxx,即便多挨几巴掌她也忍了。最好他气得再也不要理睬自己才好。她想起伽叶,面颊似乎不那么疼了,蒙了被子,偷偷地笑了一下,安心地睡着了。 冯丰一心想在离开的最后几天躲开皇帝,却没那么好运。第三天傍晚,柳儿就带了皇帝身边的两名宫女进来,“娘娘,皇上请您去赴家宴。” 冯丰见柳儿慌慌张张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慌慌张张的,想必生怕皇帝皇后找麻烦。 冯丰本想推病不去,但是,想起后天自己就要离开了,这个紧要关头,她也不想再激怒皇帝旁生枝节,便答应下来。 家宴设在御花园的玫瑰园里。 满园的玫瑰娇艳怒放,却及不上嫔妃们的争奇斗艳。 皇帝身边空着两个位置,一左一右,众嫔妃侍立两旁,都暗暗在想,这两个位置究竟是属于谁的。以前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座位,先是冯昭仪,后来是崔美人,再后来就变成了皇后的。如今,冯昭仪再度得宠,大家就更好奇,今天,这两个座位分别会归谁? 皇帝打冯昭仪的消息早已传出去了,大家心道,应该还是皇后和崔美人吧。 崔美人在众人的目光下姗姗而来,看了看皇帝身边的座位,却早有宫女带她了嫔妃的首位坐下。众人松了口气,不一会儿,只见冯昭仪又慢慢来了。 她也没怎么梳妆打扮,半边脸颊还是肿的,神色憔悴。众人心里暗自幸灾乐祸。 冯丰远远地停下,看了看末端的座位,正要坐下,忽听得皇帝的笑声,他向她挥挥手:“冯昭仪,过来……” 她只好走过去。 皇帝站起身,拉了她在自己左边坐下,看看她的面颊,低声道:“你好点没有?” 她支吾一声,含糊其辞地没有回答,心想,这暴君约了这么多小老婆要搞家庭平衡? 皇帝看看四周,众妃嫔基本到齐了,只不见皇后,便皱眉道:“来人,快去请皇后。” 皇帝一回来,皇后就抱怨了冯昭仪的粗鲁无礼,当时,皇帝没说什么,只简单抚慰了几句。皇后等了好久,依旧等不到她来向自己请罪,方知道皇帝根本就没强迫她来赔礼道歉。 冯妙芝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见皇帝如此容忍冯昭仪破坏祖宗家法,心里早有怨气,听说今日的家宴,皇帝居然又请了冯妙莲,这不是摆明了纵容她?所以她不愿意赴宴,直到皇帝多次派人催请,皇后才姗姗来迟。 皇后到达时,除皇帝外,按礼,各妃嫔都得跪迎。众人离座迎接,冯丰却只是欠欠身,并没有起身迎接。 冯妙芝心里一咯噔。 她忍了气,向皇帝行礼请安,冯丰依旧坐在那里并不回避,就在皇帝身边受礼。 冯妙芝但见皇帝并不责备冯昭仪,气得怒火直往上窜,站在原地,根本不入座。 皇帝设家宴的目的就是为了调和二人的矛盾,见状赶紧抚慰,笑道:“皇后,请入座。” 皇后更是大怒:“我不愿意和骚狐狸同座!” 众妃嫔无不窃笑,心知立刻又有一场好戏可看了。 冯丰淡淡道:“谁是骚狐狸?” 冯妙芝冷哼一声:这还用问?自己心里明白。 皇帝见皇后当着自己的面公然如此咆哮,十分尴尬,面子上极过意不去,沉声道:皇后! 冯妙芝见他如此向着冯昭仪,又见嫔妃们看好戏的模样,此后,自己还有什么皇后的威严?委屈、屈辱一起涌上心头,恼羞成怒,她冲着皇帝大声道:“皇上,这骚狐狸目无皇后,以下犯上,为所欲为,你却一直纵容她,你已经被她迷昏头了。她如此无礼,你不骂她,反而帮她,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她越骂越是泣不成声。 皇帝本想借家宴化解二人的矛盾,没想到却是这种结局。皇后不仅当着众人和冯昭仪对骂,居然连自己也骂上了。他怒火中烧,立刻站了起来:“来人,皇后辱骂君上,罪无可恕,立刻废为庶人,收回皇后册和玉玺,打入冷宫……” 众妃嫔大惊失色,慌忙跪在地上:“请皇上开恩,饶了娘娘吧……” 最惊骇的是跪在地上的冯妙芝,她显然没料到皇帝会如此无情。冯昭仪多次忤逆都没事,而自己竟然违反一次宫规,就被下令废黜,要将自己打入冷宫。 冯丰也吓得目瞪口呆,才明白,这暴君也许真的算得对“冯昭仪”很特别了――自己那样多次肆无忌惮地忤逆他,甚至还打他揪扯他的头发,之所以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全仗了他对“冯昭仪”的恩宠!无论他多么暴怒之下,似乎都从来没有出言要将冯昭仪打入冷宫过! 他居然真的是喜欢那个叫做冯妙莲的女子的! 她看着这场无聊的大戏,又看看头伏在地上不敢抬起来的冯妙芝,心里一阵悲哀,这就是君王的女人,哪怕你是皇后,一句话没对,也会朝不保夕。也罢,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何必跟妙芝争风斗气?毕竟,自己还是她的“姐姐”! 她看着皇帝,“皇上,请放过皇后吧,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无礼……” 皇帝第一次见她如此柔顺的神情,哀恳里又带了乞求的笑容,似悲伤似妩媚,他心里一震,好一会儿才道:“也罢,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扶了皇后赶紧走了,一众妃嫔也迅速离开。 冯丰站起身,也往自己的昭阳殿走去。 走得几步,忽见皇帝跟在自己身后,心里暗暗叫苦。 皇帝见她停下,上前一步拉了她的手:“妙莲,朕心情不好,到你昭阳殿说说话。以前,朕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你陪着朕。” 冯丰推辞不得,只好陪他来到昭阳殿。 两人静坐,根本没什么话好说,每当他提个话头,她只能支吾一下,眼看天色已晚,他还没有离去的意思,更是心急如焚。 他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拉了她坐在自己怀里,抱住她,在她耳边道:“妙莲,许多年了,朕身边只有你最亲近!朕明天就废了皇后,立你为后……” 冯丰大惊,这样一折腾,自己哪里还能脱身? 她赶紧道:“皇上万万不可,皇后只是一时气愤,臣妾也有错。如果这个时候废黜皇后,岂不叫人觉得臣妾仗势逼人,连自己的妹妹也容不得?以后即便做了皇后也无法服众……” “可是,当着朕的面,她都敢如此欺侮你,若背了面不知如何拿了皇后架子整你!”他伸手摸摸她的后背,叹息一声,“她甚至敢暗设私刑打你……你又何必为她讲好话?” 丫的,还不是怪你狗皇帝娶这么多老婆!要是你管好自己的下半身,何来这么多争斗?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 冯丰心里暗骂,却只好道:“也怪我没尊重她啊……” 这语气假得她自己都暗骂假惺惺的。 他见她回宫后一直闷闷不乐,还从来不曾这样和自己认真说过话,心里高兴,抱了她就大步往内室走去,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喂,你干什么?” “妙莲,这几天你可把朕想坏了……” 他离开了好几天,回来这两天又因为发生争执,两人不在一起,如今,完完全全是“小别胜新婚”的迫切…… 她从他的亲吻里挣脱出来,嘶声道:“我不是冯昭仪,你饶了我吧……” 他停下,奇怪地看着她:“妙莲,你还是在责怪朕!” “我没有,我真的不是冯妙莲。” “那你是谁?” “我是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人,不知怎么误入了皇宫,只是跟冯妙莲长得有点像而已,我根本不是她……” 皇帝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细细地看她,忽然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脱掉,目光如鹰隼一般:冯昭仪身上那些最微妙最隐私的胎记,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如今,这些都还在,她又怎么会是别人? 她在他怀里拼命挣扎:“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冯昭仪,我是妖怪……” 妖怪?妖怪就要架了火堆烧了! 他没好气地狠狠瞪着她,“朕从来不相信什么妖魔鬼怪,你说什么鬼话?” 她挣扎得累了,又听他狠狠的语气,心里很害怕,说自己是狐狸精附体?那还真会被烧死。 她躺在他怀里,一时之间,一筹莫展,眼泪流了满脸。 皇帝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又摸摸她的额头,眼中有了几分愧疚,“妙莲,可怜病糊涂了,明天朕得请御医再给你瞧瞧……” “我没有病,我好好的,我不是她,我不是!” 她在怀里拼命挣扎,因为激动,面颊通红。 这红彤彤看在他眼里,身子像有一股火焰要燃烧起来,猛地低下头吻住了她。 这一次,他再也不是以往的强取豪夺,而是陌生的温柔和肆意的热切。 那种熟悉的西域香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催生了无尽的情欲。冯丰躺在他身下,一点也反抗不得。心里,羞耻而恐慌,可是,身子却完全不受控制的迎合。 灵魂和身子是完全分裂的,它们各管一端。也许,这个身子是“冯昭仪”的缘故吧! 她徒劳无功地闭上眼睛,眼里流出泪来,心想,幸好我马上要走了,马上就要离开这令人沉沦的地狱了! 这是皇宫三年一度的法事,要举行半个月。 第一天,是皇帝率领皇家宗室全体成年男子参与;第二天,是皇后统率六宫妃嫔以及宗室命妇拜祭。 伽叶为冯丰选定的出逃就是第一天。 因为这几天,皇帝不能“荤”,不会到任何妃嫔的房间。而且,其他妃嫔忙于准备各自的准备,也不会注意到冯昭仪―― 这些天,宫里内外已经大肆传言,昭阳殿邪气很重,冯昭仪被“鬼”附身了。皇帝半信半疑,又想起冯丰这些日子举止反常胡言乱语,也以为她有点不对劲,便召了僧侣做法。僧侣做法的结果,说是冯昭仪不适合参加此次祭祀,于是,冯昭仪便被排斥在外了。 冯丰心里暗喜,有得这几天不被注意的时间,自己就可以逃离了。 今天是法事的第一天,各殿的闲杂人手都被安排去打下手或者看热闹去了,昭阳殿里只有柳儿和小红值守。 冯丰找了个借口支开二人,收拾好包袱。她原本想将那些猫眼石和何氏璧带走,但是想想觉得不好,就只带了些散碎金叶子和银子,便于路上花销。 她换了小太监的衣服,等到午后,只见伽叶悄悄而来,他是国师,只需要出席上午的开端仪式,然后,整个法事末尾的时候再来讲经。 她欣喜地迎上去,伽叶也不多说,径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冯丰立刻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路几乎是畅通无阻,一位小太监送伽叶大师出宫取做法事的一件遗漏的宝物――不久,二人就出了宫门。 两人闪进一条巷子,早已有一匹马等在旁边。 伽叶看她:“你会骑马么?” 在旅游景点时骑过几次,这算不算会骑? 她看着那匹高头大马,心里有点害怕,还是硬着头皮上了马,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怕伽叶担心。自己倒是一走了之,伽叶以后怎么办? 她心里忽然有个很奇怪的想法,要是伽叶也一起穿越回去,那该多好啊!自己在21世纪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回去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啊。 她看了看伽叶平静的面容,这话几番在喉头终是说不出来,他要是不能回去,跟着自己离开就是死路一条啊,何必害他呢! 她掩饰住心里的悲伤和迷乱,看着伽叶,强笑道:“伽叶,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伽叶点点头,她不敢再看伽叶的脸,一拉马缰,马忽然跑了起来。 伽叶看着她的身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这一别,就是永别了! 那些强行压抑的情绪冲出胸腔,那张午夜梦回里常常出现的促狭的笑脸,今后,就永远见不到了! 如被搅乱的涟漪,沉静许多年的心忽然失去了防备,他不由自主地冲了上去:“妙莲,我送你一程,我总要见到你平安回家……” ……………………………………………………………… 当天的法事完成,第二日,就是所有妃嫔、贵妇的祭祀了。这种祭祀是身份上的一种肯定。皇帝想起冯昭仪没做成皇后,如今祭祀又被排除在外,想安慰她一番,便趁了夜色来到昭阳殿。 昭阳殿灯火通明,柳儿和小红等众多宫女战战兢兢地在屋子里打转。 “皇上驾到……” 众宫女立刻跪了下去:“皇上饶命,奴婢们死罪……” 皇帝心里一沉:“冯昭仪呢?” “娘娘……娘娘……她不见了……” 冯昭仪不见了?什么意思? 皇帝狐疑地走进卧室,卧室凌乱,一些仿佛狗血似的东西,里里外外哪里有冯昭仪的一丝人影? “她到哪里去了?” 柳儿战战兢兢递上一张纸条,皇帝接过一看,只有寥寥几行字: 我是狐狸精附身了冯昭仪! 真的冯昭仪早已死了! 你们不用找我! 皇帝暴怒,一把撕碎了纸条:“这是什么鬼话?来人,赶紧去找冯昭仪……” “奴婢们已经四处找过了……没有人……哪里都没有娘娘的影子……” 皇帝扫视四周,只觉得说不出的古怪,盯着柳儿:“柳儿,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儿见得皇帝一脸严霜,头在地上咚咚磕出血来:“奴婢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真不知道?你要敢有丝毫隐瞒,朕诛你九族……” 柳儿受这一惊吓,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出来。 皇帝看出一些可疑之处,更是怒不可遏:“大胆奴婢,再不说,朕即刻下令诛你九族……” 柳儿颤抖着,从伽叶大师来家庙开始,到冯昭仪两夜的彻夜不归,再到冯昭仪回宫后和伽叶的那次深夜密会……柳儿说得断断续续,皇帝听得眼中冒出火来! “快传伽叶……” 过得一会儿,侍卫跑进来:“回皇上,伽叶国师不见了……” 如同一场最荒唐的梦,皇帝颓然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逐渐理出了头绪: 自己最宠爱的冯昭仪,和一个和尚私通并且私奔了! 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给自己戴了一顶巨大的最耻辱的绿帽子! 满腔的愤怒,满腹的羞辱,他腾地站了起来! 一支装备整齐的御林军连夜出发,皇帝扬鞭催马,心乱如麻,巴不得立刻抓住那两个“贱人”,亲手将他们千刀万剐才能消除胸中这口恶气。 黎明和黄昏的交替变得异常的迅速,仿佛只是眨眼之间。 两人赴在马背上亡命奔逃,一刻也不敢停下来。 到第三天上午,两人终于来到了渭水边上。 再有得半天路程,就会到达那片牧场了。 可是,到了那个牧场,就能穿越回现代?还需不需要什么契机?冯丰心里一片慌乱,只知道要先逃离皇宫再说,如今逃离了,却更是害怕。 马已经累得口吐白沫,伽叶勒马,抱了她跳下马背,两人倒在一片草地上,口里直喘粗气。 马跑到水边喝了点水,啃了点青草,两人也喝水啃点干粮。 好一会儿,冯丰才回过神来:“伽叶,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走就可以了……” “我总要看到你平安离开!妙莲。” 他还是不放心的,尤其,她是这样潜逃出来的。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如果她一定得离开,他就希望能陪着她走多远就陪着她走多远。 冯丰坐在他身边,虽然倦极、累极,却笑了起来,声音如蜜糖刮过一般沙沙的,一开口,仿佛舌尖的每一个音符都是甜的:“伽叶,要是我们能一起走,该多好啊!” 伽叶浑身一震,抬头,眼神里竟闪过一丝期待,只是,很快,这一丝期待就变成了恐慌。 他还来不及开口,身后,隐隐的马蹄声传来,他面色大变,拉了冯丰就翻身上马。 “伽叶,是追我们的么?” “不知道!” 这个时候,两人一点也不敢心存侥幸,不管是不是追兵,打了马,死命飞奔起来。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冯丰在伽叶怀里侧了身子往后看去,只见后面扬起巨大的烟尘,印入眼帘的人穿戴装束花箭雕翎,可不正是御林军! 隐约中,密密麻麻的张弓搭箭和那样浓郁的死亡的气息。仿佛一片羽毛,要坠入无底的深渊,连恐惧都变得麻木。她只是伸手紧紧搂住伽叶的腰,等待着厄运很快很快地到来。 她的恐惧变成微微的战栗,伽叶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是追兵近了。他的惶恐更甚于她,可是,她那样的战栗反倒激发了他从未有过的豪勇,下意识地用整个身子护住了她,低声道:“不要往后看,不要害怕,妙莲,有我呢……” 她忽然很想微笑,其实,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渴望回去,如果能和伽叶在一起,即便死亡,又有什么关系?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急,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了! 她心里反倒平静下来,将头更紧地贴在伽叶怀里,能听到伽叶咚咚的激烈的心跳,还有耳边强烈的呼呼的亡命的风声。 ------------ 大劫2 更新时间:2008-08-13 这个时候,两人一点也不敢心存侥幸,不管是不是追兵,打了马,死命飞奔起来。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冯丰在伽叶怀里侧了身子往后看去,只见后面扬起巨大的烟尘,印入眼帘的人穿戴装束花箭雕翎,可不正是御林军! 隐约中,密密麻麻的张弓搭箭和那样浓郁的死亡的气息。仿佛一片羽毛,要坠入无底的深渊,连恐惧都变得麻木。她只是伸手紧紧搂住伽叶的腰,等待着厄运很快很快地到来。 她的恐惧变成微微的战栗,伽叶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是追兵近了。他的惶恐更甚于她,可是,她那样的战栗反倒激发了他从未有过的豪勇,下意识地用整个身子护住了她,低声道:“不要往后看,不要害怕,妙莲,有我呢……” 她忽然很想微笑,其实,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渴望回去,如果能和伽叶在一起,即便死亡,又有什么关系?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急,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了! 她心里反倒平静下来,将头更紧地贴在伽叶怀里,能听到伽叶咚咚的激烈的心跳,还有耳边强烈的呼呼的亡命的风声。 马长嘶一声,前蹄一扬,头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射人先射马,皇帝亲手先射杀了奔跑的快马! 二人重重地从马背上摔下来,冯丰只觉得头“嗡”地一声,脑门生疼,伸手一摸,全是热乎乎的血迹。她顾不得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再看伽叶,他因为拼命护着自己,所以整个身子着地,几乎无法直起腰来了。 她挣扎着起来去扶他:“伽叶……” “妙莲,你快走,快走……” 他用力一推,她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前面,是一片广阔的牧场,碧草青青,天高云淡,空气里带着青草的微微的腥味与甜香。 远远地一片朴白色的石板,那么熟悉,仿若千年不曾变化,自己就是上次旅行时,从那里跌到这个古代来的。如今,终于可以回去了么? 她心里一阵欣喜,却听得一声闷闷的惨呼! 她猛然回头,是伽叶,伽叶挣扎着的身子摇摇晃晃倒下,背心,插着三支利箭。 她呆呆地再看前方,追来的御林军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多,只是一支百余人的精悍小分队。为首的人,骑在马上,那样冷酷地看着她,他的箭法那样高妙,那是他从小修炼的、是御驾亲征几次磨练出来的,他孔武有力,善于骑射,所遇大小叛乱,无不黏平。 只可惜的是,冯丰来皇宫时,已经是平息了几场叛乱后的太平盛世,她虽然阅读了一些有关这个时代的历史,毕竟,终究以为他不过是一个风月皇帝而已! 此刻,才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低估! 伽叶的面色白如一张金纸。心里破碎成一个大的窟窿,能听到血和骨肉的碎裂,她奔过去跪在他身边,用尽全力抱住他:“伽叶,伽叶……” “妙莲,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安回去……我只是希望……” 伽叶的声音那么微弱,面上是那么不安:“妙莲……你现在回不了家了……可怜的妙莲……”然后,他的眼睛大睁着,却再也没有了一丝气息。 “伽叶……我不回家了,我陪着你,我不回家了……” 回不回家,又还有什么关系? 脖子上突如其来的冷冷的冰凉打断了她歇斯底里的哭泣。 她抬起头,薄而利的刀锋在她的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迹。她看着皇帝满脸的愤怒和残暴之色,闭上了眼睛,心底的恐惧消失得无影无踪,心想,死就死吧,就这样和伽叶死在一起吧! 伽叶死不瞑目啊,自己即便能活着回去又还有什么意义? 皇帝持刀的手都在颤抖,只要手腕再用力一点,这个女人,这个带给自己无比屈辱的女人就会在世界上消失了。 仿佛是第一次看见她似的,她哭得那样撕心裂肺,却完全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如此地肆无忌惮,竟然连害怕都忘记了一般。 眼前忽然浮现起她花样年华进宫时的烂漫,她喜欢穿吸附花瓣的纱衣,喜欢拨弄丝竹,喜欢对自己盈盈浅笑,喜欢素手燃那样令两人愉悦的西域香;她还是他最好的倾诉者,是他后宫的三千专宠,是他一心要立为皇后的女人!可是,一场大病就改变了一切,再次醒来后,她变得忤逆、凶悍、陌生、粗野、难以驯服――甚至爱上了别人! 往日的温存变成了最深的伤害,这一切,又是谁的错? 为什么自己容忍到这个地步,她还是要逃跑?要离开?当着自己的面为其他男人痛哭哀伤? 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想法――如果她求饶! 如果! 可是,她为什么偏偏只抱住那个该死的和尚哭得浑然忘我? 一个身子和心灵都已经彻底背叛的女人,又留她何用? 怒火重新燃烧,她已经是十恶不赦之罪了,自己怎能饶恕她? 他眉毛一挑,加大了力道,她的脖子上已经有血迹渗出,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她的咽喉,就要被割断了! 她还是浑然不觉,只抱着伽叶,哭得双眼迷茫,一点也没意识到死亡和疼痛的袭来。 心里一种强烈的报复的快感,可是,另一种巨大的悲痛却袭上心底,几乎要完全淹没这种快感。他看着她麻木的神情,满脸的血迹,微一用力,手却抖得厉害,“咣”的一声,刀子掉在了地上,敲得他自己的脚背一阵生疼。 “来人!” 他手一挥,两名侍卫上前拉过伽叶的尸体。 怀里一空,冯丰被拖得身子踉跄倒在地上,伸出的手什么都挽留不住,好一会儿才翻身爬起来,众人已将伽叶拖得远去了。 皇帝的手伸了过来,仿似要拉起她。 像见到了致命的凶器和剧烈的毒药,她骇然转身爬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飞速往那片牧场跑去。 “妙莲……” 她势如疯虎,奔跑得那么急。 他愣了一下,匆匆追了上去。在那片石板前,她的脚步蘸满了血迹铺陈,一步一步,触目惊心,也不知这些血迹是伽叶身上的还是她自己受了伤。 他更加快了脚步,她的身子,已经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了。 忽见得白光一闪,晴天霹雳一般,她的小小的身子直往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掉下去。 “妙莲……” 他骇然地伸手拉住她,却只拉得一幅衣襟,“哧”的一声,他的身子完全失去了重心,也跟着急剧往黑洞掉下去…… 一众御林军追上来,诺大的牧场空空荡荡。他们一点也没有看见什么白光,更没看见什么黑洞,周围马嘶牛鸣,绿草如茵,广阔无限,平静得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可是,他们的皇帝和冯昭仪,的确平白就这样消失了! ------------ 第二卷 :皇帝在21世纪如何谋生 ------------ 皇帝来到21世纪 更新时间:2008-08-13 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耳边是“轰隆隆”的机器的声音。 冯丰睁开眼睛,光线太强烈,不由得又闭上,过得一会儿再睁开,只见远远地,许多大型的推土机、吊车正在忙碌着,而昔日青青的牧场,早已面目全非,就连头上的天空,也是21世纪的那种工业化下的灰蒙蒙,再也不是绿草茵茵的天高云淡了! 这里是现代的西安的一角,绝非皇宫了!这里在兴建一些游乐设施、高楼大厦、酒店豪宅,准备弄成一个旅游开发区。 她茫然起身,如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旁边,她的旅行背包安然地躺在那里,再看看身上,自己穿的是牛仔裤、薄薄的长袖t恤,脚下是一双球鞋。 甚至手机都还吊在脖子上。她立刻翻翻自己的钱包,幸好,钱包还在,里面的一千多元现金还稳稳地躺在那里。 眼前浮现伽叶那么鲜明的影子,心口的疼痛变成了微微的酸楚。她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原来,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想必自己是走累了,不知不觉在这里睡着了! 走得几步,她的笑容很快僵住。 她看到对面的一堆土块旁躺着一个人。 他头上戴着君王的冠冕,一身龙袍。 莫非是拍古装剧的?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当场呆掉! 那样还隐隐带着愤怒的坚毅而冷酷的脸,分明就是皇帝!只是,没有了金刀也没有了弓箭,更没有了他那队浩浩荡荡的御林军,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梦境和现实完全混淆。 她提着自己的旅行背包,呆呆地站在他身边,忽见他睁开眼睛来。 “妙莲……” 他坐起来喊一声,声音里分明有着惊喜,原来,她还活着! 他立刻发现不对劲,眼前的这个女孩,怎么穿着如此古怪的衣服?可是,她明明又是冯昭仪的脸。 “暴君……” 她冲了过去,拼命地揪扯他、撕咬、踢打:“你还伽叶的命来,你还我伽叶……” 他捉住了她挥舞的双手,费了老大劲才让她慢慢平息下来,初见她时的惊喜转成了满腔的愤怒:“伽叶身为佛门弟子,居然来引诱朕的妃子,你还为他说话?而你,朕平素待你那么好,你竟然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你还有没有一丝羞耻心……” 他越骂越愤怒,真恨不得一下掐断她的脖子,可是扬起的手到中途,却见她满面的泪水,哭得几乎要晕过去。 这一掌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他垂手抱住了她,惶恐地看着远处作业的机器,和轰鸣的声音,如看到了什么巨大的怪物,拉了她就跑。 饶是在这样可怕的环境下,他也很快恢复了理智,本能地以为两人陷入了异常古怪的环境,当前的要务是立刻逃生。 她的腿是软的,跑不动。 他干脆抱起她,拼命跑。 冯丰在他怀里拼命挣扎:“你快停下……” “这里危险……我们得赶快逃跑……” “你一个人逃就可以了,不要管我……” “不行,朕怎能丢下你一个人?” 她见他不肯放下,只好大声嚷嚷:“快停下,这里一点也不危险,快停下……这里是我的老家……” 她的声音那么镇定,他迟疑地停下脚步,骇然道:“妙莲,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她慢慢清醒过来,这里不再是古代的皇宫,这里是21世纪了,过去的爱恨情仇,那是一场梦啊! 一场经历了一千多年的梦而已吧! 最初勉强维持的冷静似乎很快就要崩溃,他惶惑地看周围那样陌生的世界,那样陌生的灰蒙蒙的天空,以及身边这个陌生的女人,喃喃道:“我们是不是陷入绝境了?妙莲?是你吗?你真的是妙莲吗?” 她从他的怀里挣脱,神智恢复,声音疲倦:“我不是妙莲,我叫冯丰!” 她这样说,他却更加肯定了她就是妙莲,因为,她以前也这样说过。 我不是冯昭仪,我是冯丰! “妙莲,朕……” 她细细地看着他满面的不安:“你叫什么名字?” 他从来称“朕”,她到古代遇到的所有人都称他为皇上,可是,他究竟该叫什么名字? 她如此无礼,他似乎要发怒,却还是回答:“朕名李世宗,字欢……” 李世宗=你失踪?!好名字,你真的失踪了!从古代来到了现代! 还是叫李欢吧! 不知怎地,冯丰有点想笑,却咬住了嘴唇,李欢,还差点李寻欢呢! 古龙笔下的人物,冯丰最不喜欢李寻欢。一般叫x欢的男人都很好色的吧?尤其可恶的是喜欢把好色当深情! 皇帝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他见她那样的态度,完全地直视,没有丝毫的害怕与恐惧,而且公然对他称名道姓。 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她那样的装扮那样的神情,仿佛与自己这九五之尊是完全平等地,不知道或者在疏忽着、藐视着自己的至高无上! 心里是很奇怪的感觉,她究竟因为什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 不知是愤怒还是意外,他呆了一会儿,忽然拉了她的手:“妙莲,这究竟是哪里?” “这是你追来要我命的地方!21世纪!我的老家,我的地盘了!” 我的地盘我作主! 他以为是到了什么妖魔鬼怪的地方,却听得原来这里就是她的老家,觉得安心了一点儿,只茫然道:“妙莲,我们快回宫去吧……” 昔日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面孔,忽然如一个迷路的小孩子,眼神里也有震惊、慌乱以及对未知世界的揣测和逃避。 冯丰想起自己刚刚落到古代醒来时候的惊惶,又看看他,忽然道:“你想回皇宫?” “当然了,我们得赶快回去。” “回去好处死冯昭仪么?” 他愣住,深深地看着她,眼神里忽然有了淡淡的悲哀的神色,声音也是淡淡的:“朕以为,你对朕多少还是有些情意的,可是,看来,完全不是……” 她想起他临别时刻用力的一拉和那样一声惨呼――那一刻,他是不顾生死要留住冯昭仪的! 可是,冯昭仪是冯昭仪,自己是冯丰! 她的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看着茫茫的一片高楼大厦,她虽不知道,这里已经施工一年多了,但是也看出来昔日的牧场早已面目全非,那片白色的石板更是毫无踪影,他怎么回去? 他也在看着茫茫的浑沌的世界,如误入洪荒的原始人,“朕得赶紧回去,国不可一日无主……” “你不是早立了太子吗?历代多少帝王暴毙,天下还不是照样运转!你‘驾崩’了,太子自然就继位了,不要以为少了你世界就不行了。哼!你没看到,许多太子巴不得早点继位,巴不得皇帝早点死,别以为有很多人等着你,说不定那些人巴不得你不回去呢……” 他大怒:“你这是大逆不道,诅咒君王……” 他的愤怒让她立刻醒悟,他本质上还是专制的君主啊。 对他微微的怜悯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冷冷道:“这片牧场早已被毁损,你慢慢寻找回家的路吧,我就恕不奉陪了!” 她拔脚就走,走出几丈远,他忽然醒悟过来,人类身处异世界的本能的恐慌和孤独寂寞驱使他追了上去――他需要同伴! 尽管此时,他也几乎相信了这个女人并非“冯昭仪”! 他立刻冲了上去,从后面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气吼吼地道:“不行,你得跟我在一起!” 冯丰挥手,却挣不脱,他更紧地捉住她的手臂,亦步亦趋地跟着,像一只大大的袋鼠。 夜色袭来,天空的热气依旧有增无减。 手机早已没电,旅行袋也是灰蒙蒙的旧旧的,冯丰在旁边的作业区捡了一张旧报纸,才发现真的已经过了一年多了,现在的娱乐热点新闻是好男儿选秀和快乐男生比赛。 李欢跟在她身后,凑过去看那报纸,那小小的密密麻麻的简体字依稀面熟,却又跟自己熟悉的文字有些区别。 他更加骇然,这些简单的小块的文字也变化了,自己莫非来到了异域之邦?本国为天朝上国,四方蛮夷臣服,也有许多外国使臣来访,自己东征西讨时也到过许多偏远的地方,他自认并非井底之蛙,可是,所到之地,却从来没有这样奇怪的! 他茫然地看这个陌生的世界,记忆里的那片牧场不复存在,是迷路吧,怎会迷得如此彻底?是一场梦吧,为什么如此清晰? 21世纪的全球升温的夏天,让他的龙袍穿在身上变成了厚厚的枷锁,热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走得一段距离,他看着越来越黯淡的天空,自言自语道:“莫非是伽叶做法,将朕卷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要害死朕?” 冯丰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伽叶,原来,他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 她心里觉得奇怪,自己原本是痛恨暴君的,应该为伽叶报仇雪恨的,可是,心里的怨恨却并不如想象的那么深刻,就真如过了一千多年,完全淡化了,只剩下淡淡的酸楚。 这个凶手,他明明就在身边啊! 自己可不可以在21世纪里偷偷将他杀了啊? 可是,现代,杀人是要偿命的啊! 她恨恨地瞪他一眼,“对,谁叫你先害他!” 他怒得几乎要掐住她的脖子:“你一再护着奸夫,你把朕当什么了?” 我叫冯丰!我不是冯妙莲! 她冷冷地将他的怒骂顶了回去,“我不是你的什么妃子,我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哼!要说奸夫嘛,是你,可不是伽叶!你不要跟着我,你走吧!我们就此一刀两断!” 他双眼冒火,却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完全迷失,冯丰也好,冯妙莲也罢,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是自己认识的! 自己只能也一定要跟着她! 冯丰见他牢牢地跟着自己,想甩脱他,却又甩不脱。 两人走到前面,作业区的工人都好奇地看着李欢身上的龙袍、冠冕,一些人便笑了起来:“这里居然还有剧组在拍戏?喂,你们拍的什么戏?” 李欢见众人如此无礼,围着自己又笑又说,可是眼里却并无恶意,他尴尬却并不害怕,习惯性大声斥道:“大胆,见了朕还不跪拜……” 冯丰慌忙扯了他的袖子,对众人道:“拍戏,一部古装剧……” “哟,这演员入戏还深呢……哈哈……” 冯丰心里暗笑,扯了他的袖子就走。 夜色下,绕过前面的工棚区,是一家小小的旅馆。 柜台小姐笑着拿过本子,冲了李欢:“哟,这是哪个明星啊,给我签个名吧,好帅哦……” 冯丰不理他,登记,要了两个房间。 这种猪很帅么?没发现! 李欢怒道:“要一个房间,最好的一个……” 冯丰拉了欲发怒的李欢就上了二楼,开门将他推进屋子,关上门:“你呆在里面不许出来。” “你呢?” “我先去换衣服、洗澡”。 开玩笑,一身都要发馊了。 “妙莲……” 她不理他,砰的一声关了门,去隔壁自己的房间。 小旅馆只有淋浴,水龙头也是坏的,好在还能出水,水浇在身上,脑子里开始清醒过来,却是大段大段的空白。 她冲洗干净,从旅行包里拿出一身衣服换上。 她有些骇然,这包包在露天里放了那么久,居然没有丝毫损坏,一切仿佛如昨天,可是,明明又已经过了一年多了! 换好衣服,觉得饥肠辘辘。她倒了杯水喝下,走出门,准备下楼吃饭。 原本不想理睬那暴君,可是,还是走到他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欢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房间又没有空调,他只汗流浃背地惊疑地看着一个破旧的小风扇转来转去,扇出的风也是呼呼的热风。 见冯丰进来,他仿佛见到了久违的亲人,立刻迎上去拉住她的手:“妙莲……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冯丰甩开他的手,翻翻白眼,自己才离开不过20分钟好不好。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穿一件短袖白衬衣,穿一条牛仔短裤――居然才过大腿一点点。 他的目光几乎要射出刀来:“你就穿这样走来走去?” 冯丰看看自己,这么热的天,已经穿得够多了,要是在城里,还穿的吊带、裙子呢。 “你赶紧去换件遮挡一点的……” “要你管,我爱穿啥穿啥,土包子,哼。” 他气得站起来,又坐下去,小旅馆的床垫“吱”了一声,他吓得立刻又站了起来。 冯丰不耐烦道:“你先去洗澡!” “怎么洗?” “我管你怎么洗!” “那……你服侍朕更衣沐浴!” 冯丰气得几乎要笑出声来:“你不洗也罢,反正你也没得衣服换,我热得要命,懒得跟你多说。” “你敢这样对待朕?” “拜托,这是21世纪了,没有皇帝了,你还想耍什么威风?你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了!”冯丰狠狠地瞪他一眼:“哼,你还是个身无分文的男人!你再多话,我不要你住店、不要你吃饭,扔下你不管了!” 李欢气得说不出话来。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面前的女子,真的不是冯妙莲,不知是哪里来的妖怪女子。 冯丰帮他打开水龙头,“诺,你看着,就这样用……对,就这样……你先洗澡,然后吃饭……” 他进了小卫生间,冯丰给他关上门。 不一会儿,他就走了出来,一身龙袍都扔在地上,只穿了一条龙内裤。 即使是那样讨厌憎恨他,可是,冯丰忽然就笑了起来,然后又咬了嘴唇忍住。因为她想起了周星星的某部片子里,那个逛妓院掉了内裤被周星星检到的皇帝。 李欢赤着上身,赤了脚,只穿了条内裤,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龙袍。 原本要下去吃饭的,可是,见他这个样子,可别惊吓了路人,冯丰只好吩咐将点的饭菜送到房间。 一盘鱼香肉丝、一碟炒青菜,两大碗白饭。 “哼,今晚算我请你吃饭,我也对你仁至义尽了,明天,你不许再跟着我了。” 他瞪她一眼:“御膳就两个菜?什么东西黑乎乎的这么脏?” 冯丰怒道:“爱吃吃,不吃算了,还想充皇帝大爷啊,哼。” 御膳!现在街上倒有各种“御膳宫”、“御膳房”酒楼,有钱你去吃嘛,哼! 她自顾端起饭碗,李欢见她吃得似乎很香的样子,自己也早已饥肠辘辘,只好端碗,吃了几口就皱起眉头来。这几样菜肴都是油腻腻的,一点滋味也没有。 小旅馆的电视信号极不好,只能收到cctv,冯丰打开,是重播的新闻联播。 李欢惊讶地看着电视里面画面闪动,一个一个的小人儿在里面真切地跳动,惊异道:“这又是什么妖物?” “电视机”。 她盯着电视,自己离开一年多,也有些落伍了,这些天得赶紧看报纸看新闻。 新闻结束了,她又调到另外一个台,却是一个古装剧。皇帝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人影,其中一幕正是皇帝出场。 “这是什么朝代,什么皇帝?” “唐太宗,贞观之治!” “唐太宗?朕知道,他不是已经死了么?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对,朕看过他的画像,这不是唐太宗,有人谋逆冒充他……” 谋逆、谋逆,一天到晚只晓得提防别人,谁谋逆篡权啊,无聊!这是演戏,演员过过皇帝瘾而已。有些演员还是“皇帝专业户”呢,横店周围那些农民经常去客串,专门演“文武大臣”的呢! 冯丰跟他解释不清楚,干脆不理睬他。 他越发惊疑,蹲下捉住她的手:“妙莲,你快给朕讲讲,这里怎么这么古怪啊……会不会有危险?是不是有很多妖怪?” 她干脆关了电视,回过头,“你要说,‘请你给我讲讲’,而不是‘你给朕讲讲’!记住……” “好!你给‘我’讲讲!”他干脆道,“……现在是什么朝代?皇帝是谁?年号是?” “你已经来到了一千多年后的21世纪了!现在是公元2007年,你脚踏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当今的皇帝嘛――没有皇帝了!现在一国的最大官称为国家主席或者元首,由选举产生,每人的任期一般是5-10年,并非你们那种父传子,子传孙子。现在的元首,网友们称他涛哥或者涛涛,国务院总理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宰相,网友们称他为宝宝……他们的政绩可比你好不知多少倍!现在是太平盛世,国泰民安。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走在大街上,没有人会来杀你的……” 他简直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冯丰讲了半天是对牛弹琴,沮丧道:“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 她慌忙道:“你想干什么?你这个色狼……” 他冷哼一声:“妙莲――冯丰,你也太小瞧朕――嗯,小瞧我了!我从不强迫女人,以前是误以为你是冯妙莲,我喜欢妙莲,妙莲也喜欢我,所以才会那样!既然你是陌生人,我又何必理睬你?我从来不缺少女人,什么样的女人都不缺。不要以为我会好希罕你……” “嘿嘿,那是因为你是皇帝,你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能够带给她们荣华富贵。现在,你一无所有了,你试试又有几个女人会看上你?” 他一时咽住,松开她的手。 冯丰转身就走。 “妙莲……冯丰,你就这样不管我了?我来到你的老家,至少算你的客人吧?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客人?如果伽叶没有死,那也勉强可以答应。可是,伽叶―― 唉,伽叶! 一千多年前的情人! 为什么不是伽叶跟着自己来到了现代? 她长叹一声,甩开他的手,砰地一声关门走了! 这一夜,辗转反侧,伽叶的死,如在眼前。 却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锥心刺疼,而是淡淡的酸楚,仿佛隔了千年,已经变成了轻轻薄薄的朝雾。 手机充了电后居然还能用,诺基亚的样式已经十分过时了。打开,许多短信息,都是当初接下的几个策划催方案的,还有一些问候,是少数的几个朋友同学。看看日期,都是自己“失踪”前的一两个月,后来,就没有信息了。 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朋友也少,所以,失踪了一年多,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她微喟,人如尘埃啊,可有可无。 这样折腾到天亮,很早她就起床,梳洗完毕,轻轻推开门,看隔壁李欢的房间,门还关着。 她停下,看了一眼,还是决然悄悄走下楼梯,叫醒柜台小姐结帐走人。 走出旅馆的大门,再走几步,她停下,回头。 李欢站在身后,穿的还是那身龙袍,他昨夜也是一夜未眠,一直悄悄摸摸地在她和自己的门口徘徊。一个人置身如此怪异的地方,饶是他曾经经历大的战争,自认胆大包天,也觉得惴惴不安,那是对异世界的陌生与惶恐。他需要一个熟人在自己身边,可是,唯一的一个熟人――却丝毫也不理睬自己。 他很想闯进去,但是又怕遭她嘲笑,只好强行忍耐。他早已猜测出那个女人会抛下自己离开,他早就在门口隐匿着,原来,果不出自己所料,她真的悄悄溜了! 他眼里又愤怒又惊惶:“你真是个无情的女人!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暴君就是暴君,果然狡诈过人! 冯丰哼了一声,未必然自己还把他带回去养着?他既无身份证又无户口簿,三无人员,外带文盲,找不到工作,办什么事情都艰难,在这里怎么生活?难道自己要养他一辈子哇? 他怒道:“你至少应该先帮我找到回家的路!” “你自己不晓得找啊……” “我,我……我找了许久,根本找不到……” “你不是天子嘛?受天之命,有天护你,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又何必求我?” 他气结,嘴巴一张一翕,双眼要冒出火来。 “这一年多以来,这里开发了许多宾馆旅游场地,整个一片都被施工铲平了,我怎么找得到?我总不可能推倒了那些高楼大厦一寸一寸去寻找吧?” “有何不可?调动大军……” “嘿嘿,到哪里去调军?你是军委主席还是军区司令?调动丐帮还是警察?” 他怔住,一分一分地明白过来―― 自己在这里再也不是皇帝了! 只是一个手无寸铁、身无分文、茫然无头绪的普通男人! ------------ 雇个皇帝做小工 更新时间:2008-08-13 “这一年多以来,这里开发了许多宾馆旅游场地,整个一片都被施工铲平了,我怎么找得到?我总不可能推倒了那些高楼大厦一寸一寸去寻找吧?” “有何不可?调动大军……” “嘿嘿,到哪里去调军?你是军委主席还是军区司令?调动丐帮还是警察?” 他怔住,一分一分地明白过来―― 自己在这里再也不是皇帝了! 只是一个手无寸铁、身无分文、茫然无头绪的普通男人! 好一会儿,他才勉强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家了。你不许跟着我。” 她转身就走,越走越快。 走出老远,她回头,只见他紧紧跟着自己,满脸茫然,却是不屈不挠。 清晨的小街边已经有了许多来来往往的人,无不好奇地看着他,以为是什么剧组的演员,怎么会跑到这样的穷乡僻壤来拍戏?这里的景点又没弄好。 李欢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人流穿梭,心里更是慌乱: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好在那些川流不息的人群只是奇怪地打量自己,眼里并无恶意和凶光,有时还笑嘻嘻地指指点点。 这样的感觉更不好受,像是某种猴子或者老虎被关进了御花园,很多人在参观一般。他愤怒、惊疑、不安、茫然……更是只好不屈不挠地跟着冯丰,跟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认识的人。不知为什么,尽管她背叛自己在先,又那样凶巴巴的,他走在她身边,还是微微觉得心安,仿佛自己一离开了她,就会立刻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冯丰见他始终警惕地跟着自己,甩也甩不脱。她想骂他几句,却见他在众人嘻笑的目光下,脆弱惶然,仿佛一只快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路边有几个小地摊,卖的衣服都是针对工地上的民工的。 她暗叹一声,蹲在地上,随便挑了一件5元钱的文化衫、一条15元的短裤,又买了双30元的劣质球鞋。她想起自己还得坐火车回家,离开一年多,事情也没得做了,收入也没了,再不节省,饭钱也没有了。 她拎了这些东西又往回走,并不招呼他,笃定他会跟着自己。 “冯丰,你去哪里?” 她不回答,只顾往旅店的方向走,进去,柜台小姐还在假寐,睁眼又看见那个穿龙袍的“明星”,好奇地只顾看。 冯丰道:“我掉了一点东西在房间里,要回去找找……” “好的好的。” 房间的门还没锁上,她推他进去。 她将买的衣物丢在床上,“李欢,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换这个……” “干吗要换?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这么奇怪?” “叫你换你就换!”冯丰凑过去,低声道,“你看看,一路上谁穿成你这样?你不换,别人会抢劫你的……” 他吓了一跳,“要微服私访?” 冯丰又好气又好笑,瞪眼道:“叫你换你就换!废话那么多!” 不一会儿,他已经从卫生间里出来,印了个大肚娃娃的文化衫又穿反了。 冯丰瞪他一眼,接过他的全身龙袍行头装在一个塑料大袋子里:“你快进去再换过来”。 他只好又进去重新换了衣服,这次,终于将图案穿在了胸前。他汹汹的表情,肚子上却有个很丑的娃娃,两相对照,看起来格外的滑稽。 他呆站在冯丰面前,目光转动,全是不安,看着自己的胳膊全在外面,裤子也是半截,又穿一双球鞋,骇然道:“不行,太伤风败俗了,身子都没遮严……” “嘿嘿,你也看到了,外面的路人都是这么穿的。” 他怒道:“这是什么世道?人们咋这么淫荡?” 拜托,大哥,穿个短衣服就叫淫荡啊?你们那时代那么多妓女,男的都逛妓院,娶n多老婆,岂不是更淫荡,最淫荡? 她心里暗骂又暗自惭愧,其实,这个时代,也n多男人找小姐,嫖娼,哪怕过了一千多年,人类似乎还是没多大进步,进步的只是一些机械和技术而已,心灵层面、礼仪道德上的东西,甚至在退步。 他瞪圆了眼睛,冯丰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哼,你再不服气,把衣服脱下来还我,你穿你的龙袍……” 他看她一副要伸手来脱自己衣服的模样,赶紧退后几步,天气多热啊,路人的目光多奇怪啊,唉,还是穿这个奇怪的撇衣服好了!入乡随俗嘛,也顾不得淫荡不淫荡了! 她看看他穿这样一身廉价的衣服,倒身板伸展,人模狗样的,加上个子高高起码185公分以上,眼睛细长细长很阴险邪气的样子,看起来,居然还真的有几分姿色。 她看看他的长发胡须,很是碍眼,忽然拿起旅行包里的一把小剪刀:“喂,你蹲下。” “干吗?” “叫你蹲下你就蹲下。” 他蹲下,她手起刀落,刷刷几下,他的长发就掉在地上。 他跳了起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你你,居然剪我头发……” 她不屑道:“我们这里,男人没这么长头发的,哼,你留着长头发扮酷啊?” 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龙困浅滩遭虾戏啊! 他怒瞪着她,头发东一块西一块被剪得狗啃过似的,还有几缕乱七八糟地垂在耳边,倒像个女人似的。 她连看几眼,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 他原本愤怒不已,可是,看得她如此大笑,那是第一次见她笑得这样毫无顾忌。心里的愤怒忽然淡了下去,摸摸头发,瞪她:“你还不走?” “哼,当然要走了。我回家了,你不许跟着我。” 前面,是踏上去最近的火车站的公车,满满的人挤在门口。 冯丰冲过去,李欢也顶了乱七八糟的头发追了上去,惶惑地看着那飞速驶来的呜呜的公车。这一路上,他已经看见许多公车、轿车、自行车,悄悄问冯丰,冯丰满不在乎地说这是“改良的马车”而已。 可是,马车能跑这么快?而且,街上没有一匹马呀! 人太多,冯丰背了大包,被挤得一个趔蹴。 忽然被一双大手扶住,李欢伸手拿过她的包包,自己轻轻拎着。 冯丰想抢过来,可是他拎得紧紧的,伸出的手,有意无意将她和拥挤的众人隔开来,不让人挤到她。 唉,也罢,算雇个小工帮忙扛东西吧! 公车停下,两人终于挤了上去。冯丰抓着扶手,摇摇晃晃,李欢挡在她身边,他个子高,人又壮,最初的颠簸过后,很快站得稳稳的,心道,这不过是变相的马车而已,只不过有种不知名的燃油的怪味,也没什么可怕的嘛。 他看看冯丰旁边坐着的一个男子:“喂,你起来,让她坐!” 冯丰赶紧扯了他的衣服,低声道:“你干吗?” 男子瞪他一眼:“神经病,你以为你是谁啊?有钱就去打的嘛。没钱还要在女人面前绷面子……” 他气得恨不得给他一耳光,却被冯丰在腰上掐了一下,低声道:“你给我安分点!” 她的头被挤得贴在他的胸口,那么滚烫。她闷不过气来,不停转身,想摆脱他的身边,却哪里摆脱得了?他怒声低低道“你不要拱来拱去……” 她更小声,“你不要借机占我便宜……” 他几乎要气晕过去,这该死的女人,此刻,哪里有什么便宜可给人占的? ------------ 盛世穷女人 更新时间:2008-08-13 开往c城的火车上。 冯丰舒服地躺在硬卧下铺,一忽儿又趴在窗口看看外面的风景。偷眼看去,李欢不安地在对面那张卧铺上静静地坐着,出神地看着外面,面上全是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此去又是什么地方,又该如何面对这个诡异的异世界。距离了一千多年,又会是如何的差距?自己,又该如何生存? 幸得所遇见的人,除了最初他穿龙袍时好奇地打量他外,而换了这身不伦不类的t恤短衫剪短头发后,就跟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完全没有什么两样了,再也无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了,似乎,他们丝毫也没有看出他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这两天下来,他心里有了个初步的判断:就是在这个世界,自己并无性命之虞! 人最大的恐惧首先是死亡的恐惧,只要这个恐惧去掉了,其他的再怕也有个限度了。他只好安慰自己,反正暂时回不去自己的世界,那就来看看这个陌生的世界到底有什么新奇之处! 铁轨的声音咯嗒咯嗒地扫着夏日绿油油的山川河流往一个陌生的城市而去。 渐渐地,进入了一片绿油油的山谷,两面是那样连绵起伏的群山,望去,那样的葱绿直指天空,仿佛天都是绿色的,苍翠、欲滴。 他忽然站了起来,失声道: 秦岭,这是秦岭! 这就是秦岭。能够看到秦岭,这是冯丰喜欢坐火车的原因之一,尽管一个接一个的洞口带来的黑暗让人郁闷,可是,每一段黑暗之后,就是特别蓝的天,袅袅的云,那样幽深的冲向天空的绿,让人期待而又神往。 在秦岭的顶端,又会住着什么样的神仙? 看到这样熟悉的秦岭,李欢心里却别是滋味,他低吟: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他曾在一次征战中路过秦岭,走了一条不为人知的捷径山道。那时的秦岭还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即便现在有了轰隆轰隆的“大火马车”――冯丰是这样告诉他的――秦岭本质还是没有变化的! 看来,经历了一千多年,变化最大的是人类和人的心灵,而大自然――没有被破坏的少数大自然,依稀仿佛旧日的面目。 冯丰也不理睬他的伤风叹月,倦了,蜷缩在卧铺上,面向里面,准备睡觉了。 “喂,冯丰……” 尽管她不理睬他,他还是希望她醒着,那至少让他觉得心安一点。 “别吵,今天下午就会到了,你看着包包,我睡觉。” 他怒极,自己是皇帝,她是“臣妾”:“为什么不是你看着包包我睡觉?” “因为你吃人嘴软,你现在靠我养着……” “谁希罕你那些粗劣饭食?我天天山珍海味的时候……” “那你吃你的山珍海味好了,跟着我干啥?火车上东西奇贵,一个盒饭要15元,我也是穷人,养不起小白脸,哼……什么东西……” 她恨恨地骂,翻着白眼,完全是一个粗鲁凶悍的女人,哪里有丝毫冯妙莲的温柔高雅浪漫多情的样子? 他已经彻底明白,她真的不是冯妙莲! 她和冯妙莲的差距,是一千多年! “你这种凶女人,谁愿跟着你谁倒霉。幸好我喜欢的是妙莲,绝非是你冯丰!你连妙莲一根手指头都及不上!” 她不怒反笑:“那你滚,你马上给我滚!” “我偏不滚!” “不滚就看着包包!” 他无奈地看着自己身边的旅行包,一路帮她扛着,像她雇的一名丘二。最可恨的是,她动辄威胁不给饭吃!而且睡觉时,总是背对着自己,仿佛她是什么绝世大美女,自己要扑上去占她便宜似的! 以前那样对她,是以为她是自己的昭仪,那是天经地义的。天晓得,自从肯定她并非妙莲后,自己可是从未动过脑筋要占她便宜,就连对她丝毫的非分之想也没有了。 而且,她换了那样粗劣的古怪的衣服,头发乱蓬蓬的,满面尘灰,也看不出有几分姿色嘛,还拽得二五八万的! 终于,下了火车。 c城的火车北站,人山人海,一浪一浪的人群密密麻麻如地上的蚂蚁。 李欢骇然站在人群里,身边,冯丰的脸上倦倦的,也有些茫然地看着这座熟悉而又久违的城市。 她走了几步,发现错了方向,又掉转头,随着人群往出口走去。李欢紧紧跟着她,很想伸手拉住她的手,却终是不敢,只得拎了包包,寸步不离。 出站口,许多人招手、欢笑或者举着牌子,迎接他们的亲人、朋友。可是,这里面,却没有任何人是来接自己的! 自己在这个城市,也没有任何亲人了! 冯丰低了头,眼眶一阵酸涩。 李欢原本就惴惴不安,见她忽然红了眼眶,只怕她又要作怪,冷冷道:“你又怎么了?” 她没有开口,前面的出口处,成排的出租车等在这里,排好队,不一会儿,已经轮到了他们。 她打开后座的车门,李欢也不等她招呼――他踏上陌生的地界开始,就特别仔细地留意周围的人的举止。他早已看到了前面的几人这样上车下车,他便有样学样地钻进去。冯丰也坐上去,砰地一声关了车门。 一路上,冯丰出奇地沉默,眼里都是不安。她这样的情绪立即传染了李欢,李欢瞪着她,却又不敢开口,直到车在东大街的十字路口停下。 冯丰下车,习惯性地抓了自己的包包拎在手里。李欢跟在她身后,本来,他一直像她雇佣的小工一般,现在,见她主动拿了自己的包包。他一喜,却见她的眼神变得无比慌乱。 冯丰不理他,转过街角,忽然往侧面的巷子跑去。 这是一条长长的幽深的巷子,走进里面,几乎就隔绝了外面大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人潮汹涌!这是一片陈旧的居民楼,曾经是东边重工业的职工生活区,上个世纪末,随着东边工业的没落,大批工人的失业,这里早已成了一片贫民区。 巷子里到处是喧嚣的小贩、菜摊、烧烤的油烟味、奔跑的小孩,甚至几只肮脏的野狗……一切都是乌七八糟的,在热闹中透出那样没落的寂寥和落寞。 冯丰绕过一片臭烘烘的公厕,从对面进入一栋单元楼,老式的建筑,楼梯狭长而黑乎乎的,栏杆扶手积着厚厚的灰尘,楼道里到处是瓜子皮纸屑。 她飞快地奔上四楼,那么用力地敲响了左边的第一家人的屋子。 这屋子很旧,唯有防盗门是新的。 敲了好一会儿,屋子打开,一个穿着背心裤衩的男人探出头:“喂,你找哪个?” “这是我租的房子,我来拿自己的东西……” “你搞什么飞机?我们半年前就住进来了……” “那我的东西呢?” “哦,房东说这里的租户失踪了,就把东西清理出去丢了……”男人明白过来,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房客?那些东西早已被丢了,我看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嘛……要不,你去问问房东,有没有将你值钱的东西保留着?” 房东不住在这里,一时半刻哪里找得到人?找得到人,自己那些东西是否还能存在? 那个房客还在罗唆,冯丰呆呆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转身,抓了自己的包包慢慢往楼下走去。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 外面的大马路,又是崭新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明亮的街灯那样耀眼地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父母生前,住在单位分的宿舍里。父母逝世后,单位破产拆迁,那院落早已不复存在,她大学毕业后,一直是四处租房打游击。 这里,是她租得相对较久的地方。 她提了包包,走了一阵,前面是一家巨大的证券交易所,此刻,早已关门,高高的台阶上,稀稀落落坐着过路的行人。 她走上去,在最高的阶梯上坐下,将头埋在膝盖里。 满心都是茫然,在这个“自己的地盘”――自己没有父母亲眷,没有等待的人,无处可去,仅有的一点财产都被别人扔了。人生一直都是很绝望的。 她想起伽叶,想起在家庙里陪自己度过了那样美好一段时光的伽叶,那是心灵深处唯一的一点温暖,可是,这点温暖已经不见了,一点都找不到了,就连做梦都梦不到了。 李欢一直跟在她身后。 他还没从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回过神来,可是,在那狭长的脏脏的小巷子里进进出出之后,听了冯丰和那个陌生男人的对话之后,他才明白: 这个冯丰真不是出自侯府豪门的千金小姐冯妙莲,而是这个一千多年后的太平盛世里――一个无家可归的穷女人! 难怪她一路上都那样凶巴巴的、小气而又吝啬! 她那样粗野、粗鲁、凶悍,身上没有丝毫的闺秀气质,原来如此! 原来,她一上火车就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必就是担心着这事! 她将头埋在膝盖里的时间太长了点,他伸手拉拉她的肩,却发现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竟然在哭泣! 他吓了一跳,拍拍她的肩膀:“冯丰,冯丰……” “滚开……不要管我……” 她肩膀抽动,哭泣得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 这个凶悍的女人居然哭成这样! 心里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挫败和窝囊,这比冯丰对他的破口大骂更令他难受。曾经权倾天下无所不能的自己,如今,竟然沦落到只能看着这个女人如此痛哭,却毫无办法可想。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界就压抑在心底的憋屈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拿过她的包包,帮她拎着,将她拉起来:“走!” 她泪眼蒙蒙:“去哪里?” “住店!没钱我先去抢一点……” 冯丰吓了一跳,抹了眼泪,见他的眼睛滴溜溜盯着台阶下的路人乱转,似乎真要找谁下手的样子。他以为自己是什么绿林好汉?聚啸山林,抢钱富了自己再济他人? 她“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哎,你是天子,不是爱讲些什么大道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嘛,怎么现在你也要铤而走险了?” 他见她笑起来,松了口气,“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又哭又笑的,跟小孩子一样。我当然不会去抢劫,但是,我去找点什么事情做挣点银子总可以吧……” “你没读过大学,没文凭……” “本人学富五车,经史子集无一不精、琴棋书画无一不晓,超过朝中许多大学士,即便凭本事考,朕也考得上皇帝……” 哼,暴君就是暴君,都没落了,还念念不忘“朕”! “你连身份证、户口簿都没有,谁敢雇佣你?你别得意,你连小工都没得做……” 他气结,这些天,冯丰老是跟他讲“身份证”的用处,自己“无证”,岂不是什么都干不成? 他狐疑地看着她:“我精通篆刻,可不可以自己伪造一个?” 这家伙,干脆去九眼桥买假身份证、假文凭来得更快。 不过,现在自己可没闲钱帮他造假,他那么奸诈,一旦发现可以造假,只怕立刻就会去做,也别指望他曾经是皇帝就“廉洁守法”了。 “喂,你以前就是这样虚假治理你的国家的?你这荒淫暴君,没有弄跨可真是奇迹呢!” 什么叫荒淫暴君?自己治理的国家可是国泰民安。他又是火大:“我这不是从权嘛,我总不能活活饿死吧?” 哼,没品行的家伙。反正自己又饿不死,他会不会饿死就不管啦。 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心里忽生一计:“我知道一个工作可以不要身份证的……” 她的目光像在盯着什么待价而沽的牲口,他心里一紧,却又满怀期待:“什么事情?我什么都能干哦……” “现在说了你也不知道,等安顿下来,我带你去。” 她彻底擦干脸上的泪痕,狡黠地偷偷笑:“走吧。” 他见她偷笑得那样诡异,“去哪里?” “找旅馆!” 钱包里还有几百元,卡上还有几千元,总算能勉强应付一段时间再说。 在西风大桥寻了家桥头旅馆,要了最便宜的一个40元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沙发。 冯丰洗漱完毕,一把将坐在床沿上发呆的李欢拉下来:“喂,你让开,我要睡觉了。” 李欢怒瞪着她:“我睡哪里?” 她瘫在床上,用脚往沙发椅子指指:“诺,你睡那里。” “那不是床……” “我没钱,得节省着,只能要一个房间。” “那也该我睡床,你坐椅子。” 她干脆翻过身不理睬他。 “那,我们两人可以一起……” 她警惕地坐起,紧紧自己身上的衣服:“你想干什么?” “你认为我想干什么?冯丰,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以为自己美上天了?我喜欢的是冯妙莲而不是你冯丰!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对凶悍粗野的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冯丰抚抚心口倒在床上,“你快去沙发椅子上坐一会儿,不然撵你去大街上瞎逛,哼!” 几辈子的窝囊气在这几天集中袭来,他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老子有钱就是大爷”的嘴脸,很想冲上去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却强行忍住,默念三声: 忍忍忍 坐到了沙发椅子上。 ------------ 卖龙袍 更新时间:2008-08-13 第二天,李欢才领略到什么叫苦差。 睡醒后――因为冯丰说给了钱要睡够才划算,所以,她睡到10点才起床。他本无赖床的习惯,沙发椅子上坐一晚,背脊都是僵硬的,巴不得早点起来。可是,却也只得忍住,等她慢悠悠地醒来。 两人一离开旅馆,就开始了大街小巷的找租屋。 冯丰把钱包拿出来,旅行包就由李欢给扛着。 太阳火辣辣地晒在头顶,他身上的衣服n天没换洗,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可是,那该死的吝啬女人连五元一件的路边文化衫也舍不得再给他买一件。 他恨不得一把抢过她的钱包――这些天,他已经了解清楚那些红红绿绿的钞票的用处、用法了――银子的变种而已,也没啥稀奇的。 可是,那女人却将钱包牢牢看住,他根本没机会偷到手。 他像个傻瓜样的扛着包包,她不厌其烦地“货比三家”,在一个比一个偏僻的地方,一栋比一栋陈旧的居民楼里周旋、打听。 饿极了,居然只在路边买几个下岗馒头、花卷,买了一瓶矿泉水,让他对付着。他恨得牙痒痒的,但见她也喝凉水吃冷馒头,也只得无可奈何屈从。 终于,快到傍晚时,总算找到了一间底搂的小小的一室一厅,每月六百元。 一季度的房租加上押金付出去后,她看着自己越来越干瘪的钱包,卡上的钱也取得没多少了,嘴巴也变得瘪瘪的。 他只求她嘴巴不要那样瘪瘪的就好,哪里还敢提什么奢侈要求?只好陪着闷闷的她,去超市买了大堆廉价的干粮、米、面条,然后全部自己一个人充当苦力扛着,看她拎了钱包走在自己身边。 一张单人床、一张窄窄的破旧沙发长椅,几样旧旧的家俱:书柜、风扇、矮几、一个小电视,好在还有电话线和宽带线,只要充值就可以用了。 满屋子的灰尘,前任房客扔下的杂物还乱七八糟地横在地上。 冯丰拿了扫帚、拖把、抹布开始打扫卫生。她刚擦干净了破旧沙发椅子,李欢立刻坐了下去。她眼睛一瞪:“起来,给我扫地。” 李欢傲然道:“你居然敢叫我扫地?” “这么脏,这么多垃圾,我一个人怎么干得过来?” “这是奴婢干的活儿!” 我就是你的奴婢? 冯丰恨不得一耳光挥过去,但见李欢目露凶光,知道这个男人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习惯,自己也被他毒打过两三次了,看看他牛高马大的样子,还是咬牙切齿地忍了。 李欢随手抄了一张旧报纸拿在手里,连蒙带猜地看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他已从冯丰这些天的举动里得知,这是了解一个陌生世界的捷径之一。这一千多年,字体从繁体到简体,他看得一点也不吃力,只是对上面叙述的新鲜事务完全不可理解。 他偷眼看冯丰,只见这个女人胡乱拿了件旧衣服系在腰上当围裙,细细擦洗,来回拖地,满脸灰尘、头发散乱。 忽然想起自己皇宫里花枝招展、冰肌玉骨的三千美人,又想起冯昭仪、崔昭仪那样楚楚动人的风姿,越发对这个陌生世界感到苦恼,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可是,又无法回去,只得认真思索,究竟该如何在这里活下去,总不能一直让这个凶女人养着自己吧? 李欢在看“电视妖怪”,冯丰满头大汗地开始打扫卧室。 他似乎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电视妖怪”,尤其喜欢看古装剧,似乎想从里面找到回到自己时代的捷径和秘密。 冯丰来来回回拖地走动,见他那样悠闲地坐着,恨不得一把揪他起来,却终是不敢,只得咬牙切齿地自己坚持着。 旧式的老木床太过沉重,她想挪移一下打扫靠墙的部分,可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挪动了一点点。 她弯腰再用力,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屁股恪在冷冰冰的地砖上摔得生疼,再看看这屋子,虽然并不大,可是即使打扫出来,也是空荡荡的,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放进来了。 她的一些财产,比如衣服、书本、相册等等都在以前的租屋里,因为失踪这一年多,竟然都被房东拿去丢了!今后,再也找不回来了。 李欢看了一会儿“电视妖怪”,只见卧室里好久都毫无动静。 这个女人在干啥? 他站起来,悄悄走了进去,只见冯丰坐在地上,头伏在床上,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冯丰,你又在干什么?”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开口,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 “冯丰?” 他过去拉起她,见她哭得那样伤心,满脸的灰尘都被泪水冲刷干净了。他吓了一跳:“喂,你干什么?” “我的……相册、照片都找不着了……” “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是我父母的照片,就是……画像那种……今后,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自从她莫明其妙地取代冯妙莲来到自己身边,在古代她是忤逆而桀骜不驯的;自己随她掉入现代,她一路是凶悍而呲牙咧嘴的,完全没有丝毫女人该有的温柔细致。他还以为她就是一个男人婆了,可是,此刻,她不再是凶巴巴的样子,而是哭得那样撕心裂肺、软弱无依,可怜得如一个小孤儿一般。 生平第一次有种异常奇怪的难受和怜惜,那是和做皇帝时,面对自己的“宠妃”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拉她坐在床上,她的鼻涕眼泪,将他原本就汗濡濡的文化衫擦得更加不成样子了。他叹息一声,“掉了就算了……以后,我给你买……我给你找回来吧……” 怎么找得回来?只怕早被当作垃圾处理焚烧了。 她还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他无奈,只好道:“冯丰,我帮你做点什么吧……” 她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声音还是哽咽的:“你帮我把地扫完……以后,都你扫地……” 李欢简直要吐出血来,但是,自己已经答应在先――君无戏言啊!这是他历来的习惯。 只好拿了扫帚。 冯丰见他拿了扫帚,赶紧跳下床来,闷闷道:“要把这个床移开打扫,我搬不动……” 他立刻搬开床,只听得“吱呀”一声,一群老鼠就窜了出来,紧接着的,还有一群蟑螂…… 他吓了一跳,赶紧退开几步,生怕踩上了这些污秽之物,却见冯丰一把抢过扫帚,用力挥舞追打那些老鼠、蟑螂,十分勇猛的样子。 这是什么女人啊,他哀叹一声。 “穷女人,怎么,没见过?老鼠、蟑螂就让你吓成这个样子,胆小鬼、懦夫……哼……” “我不是害怕……你不觉得这些东西很脏?” “不脏我灭它干啥?还狡辩,你就是胆小鬼……” 他一把抢过扫帚,根本不理睬她,胡乱挥舞起来。这哪里是扫地的架势?冯丰赶紧纠正他的“错误”,在她的指挥下,李欢生平第一次拿起扫帚拖把扫地拖地,忙得满头大汗…… 终于,原本凌乱肮脏的小屋,变得洁净清新,就连地砖也被水洗得亮堂堂的。 两人轮番在小得不能再小的卫生间里梳洗完毕,一天的劳累仿佛也舒展开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各自喝了一杯水,李欢在小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子,冯丰一看,他拿的正是自己的“龙袍”和全套冠冕。 “你干啥?” “我们明天把这个拿去当铺,换点钱回来……” 现代还是有当铺的,不过,冯丰没去过,也很少看到。但是,这样一件衣服能值多少钱?他穿越到现代之前,身上只有这件龙袍外面是盔甲,其他首饰玉带都没有――因为他是出征追杀伽叶和自己的,一切从简。 盔甲自然早已不见,只有这身龙袍和冠冕,是唯一能证明他是从一千多年前来的“古人”。 冯丰以前自然也想过这身行头能卖几个钱,但是,她心里一直疑惑的是,自己去古代就穿的古装、回来,就穿的现代装,自己估计是――魂穿。 而李欢来现代是穿的龙袍――他是整个人都穿来了。 只怕,他若要穿回去,这龙袍会不会也有古怪呢? 再加上回来的这几天一路奔忙,也没有闲暇,她倒一直没有想起更没有动过卖龙袍的主意,到后来,龙袍被塞在塑料袋里,她压根就忘记了这事了。 而李欢,从小位登九五之尊,更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卖龙袍的事情。不过,他阅历丰富,处事老辣许多,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看见所见之人都那么奇怪,为了安全,更不会主动出示龙袍、暴露身份,怕招来横祸。 这几天穷得快发疯了,他忽然福至心灵,倒一下想起自己这个值钱的龙袍了。但是,究竟要如何处理,却是小心翼翼的。 怀璧是罪! 谁知道自己出示这个龙袍后,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要知道,在古代,出卖龙袍,或者其他普通人拥有龙袍,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经皇帝这一提醒,冯丰也立刻醒悟过来,汗濡濡的龙袍有些馊味了。她摊开一看,只见龙袍前后两面共有4对五爪龙图案,8只龙是由大小均匀的细粒珍珠缝制而成。她想数数上面究竟有多少颗珍珠,李欢道:“不用数了,上面一万颗东海珍珠。这是夏天的,所以数量少很多,冬日的龙袍厚,上面的珍珠是10万颗。” 额滴神呢! 她瞪大眼睛,“这能值多少钱?” “这是江南丝绸局耗时两年,纯手工完成的,材料是极品缫丝,用了金线3两左右,价值2万两银子……” 2万两银子换算成人民币是多少钱? “这冠冕呢?” “冠冕前后各六串珍珠,所用的材料是……价值3万两银子……” 冯丰睁大眼睛一时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心里忽然一阵狂喜:要发财了! 李欢自然不如她那么激动,相反,心里堵得难受,只道:“我们该到哪里去当这些东西呢?有当铺敢当么?先当龙袍吧,冠冕再放放……” 我们不是当龙袍,我们是卖龙袍。中央台不是有个鉴宝的栏目嘛,一千多年前的皇帝亲自拿着自己的龙袍去做鉴定――这是多么诡异的事情? 冯丰想得入神,又觉得有趣,忽听得李欢一声大喊:“糟了……” 她吓了一跳,这一看,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冷―― 只见摊开在沙发上的“龙袍”、“冠冕”竟然不知不觉间寸寸断裂,伸手触摸,竟然变成了灰烬一般的东西,只有那些鲜明的色彩花纹和乳白色的珍珠粉末,还证明着――前一刻,它真的是龙袍! 她惊诧地看着这个见风就“氧化”的龙袍,当初它在李欢身上时可是好好的。也许,那是他当初的气息稳住了龙袍?如果他一直没有脱下来,会不会是完好的呢?她猜测,这估计跟刚出土的古物差不多――早年,没有采取特殊材料时,一些刚出土的文物,见风就氧化或者腐朽了。估计这“龙袍”也是,因为没有特殊材料加以保护,就腐朽了,它原本是一千多年前的东西,来到21世纪,在两个茫然无措的人面前――蒸发了。 她从小到大过的都是普通人的日子,对于巨大的财富也没有什么概念,丧失了龙袍冠冕并不觉得太过沮丧,反倒是看见李欢满脸的骇然,心里涌起一股阴森森的感觉――李欢会不会是千年僵尸啊?他会不会在月圆之夜,就要变成狼人、吸血鬼之类的? 房间寂静无声,夜晚分外冷清,冯丰越想越害怕,身子不由得一阵颤抖。 “你干吗?不能发财也不用吓成这个样子嘛……哼……” 是李欢冷冷的声音,他的心经历了从云端到泥土的失望之后,反倒迅速平静了下来,因为,在他的意识里,即使卖龙袍,估计也没有凡夫俗子敢要,而且,龙袍卖出去了,自己仿佛皇权也卖了似的,这可是万万不能忍受的。所以,见龙袍风化了,反倒松了口气似的。 他出声,终于有了一点人气。冯丰抖抖索索地将手伸在他的鼻端,那呼吸分明是热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拍掉她的手:“你干啥?” “呵呵,你是活人,不是僵尸。” 她如释重负,拍拍心口,松了口大气的模样。 原来,这该死的女人不是在可惜龙袍,而是害怕自己是“吃人僵尸”。李欢怒道:“我看不出自己和你有什么区别。也许你才是妖怪呢,要不是你莫明其妙地来到皇宫,我怎么会来这该死的鬼地方?” 我是妖怪,我是狐狸精,勾引唐僧的狐狸精。 这话如一阵霹雳蹿过心灵,忽然想起伽叶,想起自己和伽叶在一起的日子,她眼圈一红,瞪了李欢一眼,转过身子坐下。 李欢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将那风化的龙袍依旧装在那个塑料袋子里。他转脸,想问问冯丰什么,可是,却见她劳累一天后,头已经歪在沙发靠背上睡着了。 他起身将她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见她依旧熟睡着,满脸的汗水又仿佛是泪水。他摇摇头,帮她抹了抹,又将她卧室的玻璃窗完全推开,才走出来,躺在自己的地盘――破沙发上,双脚伸出了沙发的扶手,心想,明天该干啥呢? 他这些日子,几乎每个夜晚都难以入睡,一直挂心着自己失踪后,皇宫里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好在太子早立,他应该在大臣的拥戴下登基了吧。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的生母被杀,皇后家族倒是忠心耿耿,想必局面已经控制住了? ------------ 二杆子 更新时间:2008-08-13 虽然钱包瘪瘪、未来茫然,可是这一夜冯丰却睡得极熟,好像所有的不快都暂时消失了似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刚好七点,正是她往常的作息时间。她看看窗外,清晨的天空已经红艳艳的一片,今天又是大太阳啊。每到夏天,她看着这样的天气就心里发怵,这租屋里只有风扇没有空调,现在气温一年比一年升高,每个夏天,对于穷人来说,就是越来越大的煎熬。 她推开门,走出卧室,只见沙发上空荡荡的,她蹑手蹑脚地一看,只见李欢早已“起床”,站在小阳台上,眺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不知在发什么呆。 他会不会是在哀悼自己的龙袍风化呢?那个成本就要2万两银子的龙袍,经历了一千多年后,加上它的古董价值,如果能卖,怕不得卖上千万? 他损失巨大估计心情恶劣,她也不敢再去惹他,蹑手蹑脚往厨房走去。 李欢在阳台上站了许久,清晨的风都是十分炎热的了。 他听着厨房里有响声,进去一看,只见冯丰正烧开水,煮面条。 她穿粉红色的t恤,七分的白色裤子,光脚穿一双凉鞋,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巴,看起来又青春又活泼,再也不是昨日蓬头垢面的样子。 两大碗面条已经煮好,冯丰在往里面加许多“老干妈”辣椒酱,回头,见他正瞧着自己,瞪他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你以为自己很美?” 她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子,笑道:“我总比你美嘛!嘿嘿,你要说我丑的话,我不要你吃饭。” “这是我劳动换来的好不好?你凶什么凶?” “好,那以后,卫生都你一个人打扫。吃吧吃吧。” 她喜笑颜开,他却气得想狠狠将这碗面丢在地上,无奈,昨日就没吃饱的肚子在咕咕叫,只好叹一声“君王没落”,接过筷子就大吃起来。 碗里的辣椒辣得他喘不过气来,咳嗽得满脸通红。可是,这已经是他来现代吃得最可口的一餐饭了。 冯丰笑嘻嘻地看他的狼狈样子。她从家庙回到皇宫的那段时间里,他长期逗留在昭阳殿,每个晚上都跟她一起吃晚饭,她已知他吃得清淡(那个时候还没有辣椒呢!)这次,故意整他,看他津津有味,又有苦说不出的样子,不禁觉得分外有趣。 他咳嗽得凶,她递给他一碗凉开水,他喝了几口放下,见她也捧着跟自己一样大的碗大吃,忽道:“冯昭仪以前每顿只吃一点点的……你为什么吃这么多?” 她真的忍不住翻白眼,所以冯昭仪才身体虚弱生病嘛。而且,自己又不是冯昭仪。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想必这暴君喜欢苗条女子,那些嫔妃为了得宠,当然得讨他欢心了。现代还不是许多女子节食、减肥嘛?自己又不想讨谁人欢心,吃得高兴就好,管它高矮肥瘦呢! 他看她不以为然,故意道:“我才发现,你比冯昭仪胖多了,呃,胖子不好看……” 拜托,冯昭仪那身子最多不过70斤,芦柴棒一样,风都要刮跑,这很好看么?无聊。 “你人凶恶,又吃得多,还是不是女人?小心以后变成大胖子……” 她气得差点一碗面向他砸过去,“废话那么多,吃完了给我干活去。” 顶着烈日,两人几经周转,打了n个电话,终于蹿到了上任房东的家里。 房东看着这个失踪以久的女子,又看看她身后那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赶紧道:“冯小姐,你的东西都装在这个麻袋里……” 谢天谢地,一大袋书、笔记本都还在。 补给老板500元后,冯丰提着笔记本,李欢扛着那一大麻袋书,简直累得如一头牛一般。 冯丰想起房东先前看李欢的表情,这家伙不说不笑的时候,表情总是阴沉沉的,有些霸道凶狠的样子,再看他这身装扮,估计房东把他当成操社会的“二杆子”了。 她心里窃喜,这吃闲饭的家伙除了做小工外,还可以充当保镖、打手。可惜的是自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用不着保镖。 扛着大麻袋的东西从公车挤上挤下,看了售票员不知多少白眼,回到“家”里,瘫坐在沙发上,李欢只想到一个词语: 吴牛喘月! 冯丰絮絮拿出在路边买的一套新的t恤、短裤,他忍不住道:“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买一套严实一点的衣服?”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这屋子里没有空调,天气那么热,再裹得严严实实,不中暑才怪呢! 他也顾不得多抱怨,赶紧去冲凉换上,总算舒服了一点儿。 冯丰却顾着将麻袋里的书本放好,所幸相册还在里面,笔记本里的资料也都还完整,不禁大叹房东可真是个好人。 李欢出来,见她正全神贯注地翻阅相册,好奇地蹲下和她一起看。 相册上,是一对普通的中年夫妇和一个小黄毛丫头。 他看看照片,又看看她,似乎要仔细比对出其中的差距,好一会儿才道:“这是谁画的?怎么跟一般的画像不太一样?” 这是相片,不是画像。古代的画像,作画者遵循了一定的规律,所以看起来,只是大致相似,并不和本人完全一样,很多美女都是类型脸谱,就算西施、貂禅等美人的图象在今天看来也算不得什么绝色。 冯丰一时解释不清楚,“改天我带你去照大头贴,你自己就明白啦。”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凶神恶煞地斥骂,面上还有着温和的微笑,是因为看着父母“画像”的缘故? 她这样温和的微笑,看起来,就特别的可爱漂亮,而且,他发现,这个女人和冯昭仪真是有天大的差别的。后宫的女人无不心计过人,冯昭仪温柔圆滑,这也是他欣赏的。而这个冯丰原本是外面的野女子,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他想,如果她真的长期留在皇宫,肯定迟早会被废黜或者处死的。看来,她还是回到现代比较好。 她这些年都是孤独一个人、别无亲眷,是不是过得异常艰难?心里添了一份淡淡的怜悯之意,他暗自奇怪,自己同情这个凶女人干啥? 他又看另外一个袋子,里面全是大摞大摞的奖状、荣誉证书、一等奖奖学金。她毕业于一所重点大学,大学四年都得一等奖学金,这也是她的生活重要来源之一。他细看奖状上,几乎都是各种类型的第一名。 敢情,这女人竟然还聪明得很! 她要强,长相也不差劲,可是,她没有心计,脾气坏,又不愿受约束,也没家庭背景,所以不得男人喜欢,嫁不出去,只好自己辛苦? 他见她摆弄笔记本,好奇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笔记本电脑,我工作的家伙。挣钱吃饭都靠它。” 以前她业务好的时候,接不少策划,所以才有钱去旅行、吃大餐,原本打算再努力挣点钱,换一个高档点的租屋,甚至还梦想以后更加倍努力,先存点钱够首付了,就按揭一套小房子,没想到平白“穿越到古代”一年多,如今变成坐吃山空的穷人啦。好在她自信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养活自己,一时片刻,也并不怎么焦心。 “这个时代,女人都必须挣钱才能养活自己么?她们的男人呢?” “绝大多数女人是这样。嫁了有钱男人的可以不干活,在家当全职太太或者当阔太太,但是,就中国目前的国情来说,绝大多数男人是养不起老婆孩子的,需要夫妻二人共同的收入才能够养家。一般来说,男人挣的钱都交给老婆,老婆统一安排……” “男人挣的钱都交给老婆么?” 她想想,应该是有些人这样有些人不这样吧,报上不经常写某某恶男不养家不顾妻儿死活的嘛。反正自己又没收到过哪个男人挣的钱交给自己,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哦。 “女人可以完全跟男人干一样的活?” “很多女人还是男人的上司呢!这有啥稀奇的?而且,中央还有一些高官,相当于你们那时代的副宰相啊、六部尚书;各省也有少数女省长、副省长,相当于你们那时代的封疆大吏之类的……” 他骇然道:“这是什么可怕的世道?如此阴阳颠倒,岂不天下大乱?” 她本来是温和的笑,现在又变成冷笑了:“现在是男女平等,这世道可比你们那时好多了!” “男为天,女为地,怎么会男女平等?世风日下啊……” 她不理睬他的满面骇然,其实,这时代虽然号称“男女平等”,但男人的机会还是要多得多,话语权还是掌握在男人手里,男权社会啊。 李欢心里却百般滋味,难怪面前这个女人那么凶悍,在皇宫里也敢不要命的顶撞自己。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那个时候,自己怎么没有下令处死她呢?要知道,无论多受宠的妃子,敢如此无礼,下场都是死亡或者被废黜,可是,她忤逆好几次,自己都没有痛下杀手。 他奇怪地又看她一眼,还是问出口:“那些女人也有学问吗?” “这个时代,男女都一样,从小接受同样的教育,男女混合,在一样的学校上学,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这个,也就是你们那时候的从秀才到举人之类的啦……不过,现在并不是大学毕业就可以当官的,大学毕业后需要自己谋生……” 他听得似懂非懂。 “你听着,我给你安排一下你在现代的人生计划……” “我怎会要你一个小小女子安排什么人生计划?” “你拿什么皇帝架子?别忘了,你已经落后一千多年啦,土包子!你懂个啥?难不成真要我养你一辈子?你不早早自立,我撵你出去!我跟你无丝毫情意可言,你还欠伽叶的命,要不是你死乞白赖、要不是看在你是古人的份上――免得你以后回去说现代人的坏话――我才巴不得甩掉你这个大包袱呢。你以为自己是啥啊?是小白脸啊?也不瞧瞧自己姿色够不够……” 又来了,又来了,可怜的自尊心再次被狠狠践踏,往日的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变成了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像掉入了一场可怕的噩梦,他迷惑地看着这完全不真切的荒谬的世界,又看她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忽然有股强烈的英雄陌路的悲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恨恨道:“我该干啥?” 她拿出一套简装的二十四史和一套近现代史,她对人文历史很有兴趣,当初可是花了血本买来的,从不外借的:“你先看看这个,从类似你的那个朝代以后开始看,我想,之前的夏商西周春秋战国秦汉魏晋隋唐你就没有必要看了……你先明白时代发展成什么样子了,才会知道如何适应……对了,现在的字体都简化了,比繁体字好认,你连蒙带猜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认识的字可以问我……只有先了解了这个时代,才好办事……” 这个有什么问题?简单。 他看她又从包包里拿出两个身份证,照片上一男一女,正是她的父亲母亲。她看看父亲的身份证,又看看他。 他心里一动:“我可以用这个身份证?” 古时,一些人死了,户籍没有注销,被别人冒用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她心里原本有这个打算,可是,两相对照,相貌、年龄也差得太远了,蒙混不过去的。好在现在又不查暂住证了,还是以后再想办法吧。 她收起身份证,他见冒充她父亲无望,只好失望地摊开书,看了起来。 ------------ 情敌 更新时间:2008-08-13 她心里原本有这个打算,可是,两相对照,相貌、年龄也差得太远了,蒙混不过去的。好在现在又不查暂住证了,还是以后再想办法吧。 她收起身份证,他见冒充她父亲无望,只好失望地摊开书,看了起来。 看得一会儿,再看冯丰时,她已经在笔记本上开始整理文档上的那啥“方案”了。他心里不禁好奇,啥是“自由职业者”?就这样在那个“笔记本”上,噼噼啪啪地敲敲键盘,就能挣来钱? 打了n多电话,发了n多电子邮件,总算联系到了以前的几个老主顾。可是他们对于冯丰丢下以前的case,无故消失一年多很是不满,经过冯丰死磨硬缠赔礼道歉,总算又揽下了几个策划方案,只不过价钱被压低了三成,细细算下来,做完后,挣的钱只够两人勉强度日,但是也只好先接着。毕竟,一时三刻要出去找工作也不容易。 每天闲暇的时候,冯丰就去给李欢“辅导”现代知识。这一“辅导”,才发现不得了,李欢对宋代以前的历史完全了如指掌。而看后面的书籍时,也是一目十行,几乎过目不忘,而且理解能力强得惊人。 冯丰自认是非常聪明的人了,可是,比起他来,也暗道惭愧,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不禁对他又羡又妒,这家伙从小受到的是超级教育,那么多大学士之类的教导,难怪这么厉害。如此看来,不出三个月,他就会对这个社会完全熟悉,到时,能不能大显身手呢?他这么奸诈,做什么好呢? 忽然想起伽叶,伽叶也是过目不忘,智力超群,怨恨上来,总要气愤愤地讽刺他几句。 李欢只花了几天的时间看完那些书籍,初步了解了这个社会的巨大变革。然后,冯丰给他固定买一些报纸、书籍,尤其是清代以后到现代巨大社会变革的书籍。毕竟,清代以前,都是封建王朝,变化的不过是朝代的更替。而清朝结束后,历史才是真正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但是,书本的认识和直接面对社会所知道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李欢第一步去了解的就是这个社会的学校,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他连续观察了几天,看着小男孩小女孩们一起念书,看到大男孩大女孩也同样如此,“男女之大防”在这个古怪的世界完全被破坏掉。 冯丰说这个世界讲究什么“男女平等”,女人男人一起上学、上班,女人也从政,不过做大官的很少很少,他想,不过是点缀而已吧。但是,女人经商、女人上班挣钱,这些都是很普遍的…… 最初,他感觉到害怕又抱着强烈的抵制情绪,可是,看到那些小孩儿不分男女蹦蹦跳跳的样子,又觉得挺好玩的。 他更留心的是市井的人情世俗,这是最能体现一个时代风貌的地方,他细细观察下来,虽然有很大的不同,但是,本质上――经历了一千多年后,人们的思维习性、日常生活方式,并没有本质的变化,或者说,这些变化都并不足以令人感到惊奇。 冯丰还常常给他说什么“自由、平等”,可是,在他看来,有钱人与穷人之间、官员和百姓之间,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异的。比如,有钱人开的是高档“马车”,穷人骑的就是自行车。 他把他观察的心得和冯丰探讨,冯丰一点也反驳不得,因为她的心里更加清楚,只要贫富的差距存在,等级和阶级就永远存在。 这些,李欢都还只是一些片面而模糊的认识,冯丰也并不催促他,毕竟,一个人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适应一个一千多年后的世界的。当时,自己穿越到古代,还整天躲在皇宫或者家庙里,要是出去生存,不知得遇到多大麻烦呢。 这是一个难得的阴天的傍晚。虽然天气依旧闷热,不过已经算好多了。两人骑了自行车出去闲逛。 这些日子以来,每天傍晚,冯丰都要带着李欢一起去这个城市四处闲逛,以便他更直观地了解这个时代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再辅之以详细讲解,李欢逐渐开始清晰地知道自己身处的是怎样一个世界了。 这辆自行车,是在旧车市场上以50元买来的,李欢长腿长脚,人极聪明,冯丰示范了不到两分钟,他已经会骑了。此后,每天傍晚,就用旧自行车驮着冯丰大街小巷地闲逛。 两人逛到西风大桥的市民休闲区。 前面是个照大头贴的点。冯丰选了五元一套的,拉了李欢,让李欢学她的样子照相。照了两张后,李欢手一伸,将她拉在自己身边,亲自操作,两人一起,照了个合影。 等照片出来,李欢细细地一张一张看过,高兴得跟一个孩子似的:“哇,这个东西真神奇。这一张……这一张……还有这一张,都归我……”他选了一张自己的单人照两张和冯丰的合影,就想据为己有。冯丰眼明手快地抢了回来,白他一眼:“拜托,你满手都是汗水,那样会弄湿的……” 他依旧毫不在意,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暴君了。冯丰泼他冷水:“哼,这里的世界这么神奇,难不成你不想回去做皇帝了?” 他瞪她一眼,依旧看着照片:“我怎么不想?天天想呢。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看你这个凶女人啊?” “我也永远不见你才好呢!哼。你这个大包袱。”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往前走。华灯初上,休闲区的紫藤花架下坐满了来来往往的路人,高大的喷水池里,五彩的小灯闪烁出华丽的色彩。 两人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坐下,这棵榕树正对着大马路,前面就是一片停车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李欢照样东张西望地打量这个陌生的异世界。 “你看,那是谁?快看……” 正在看喷泉花洒一般的水柱的冯丰,几乎被李欢拉得跌倒在地,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李欢已经往马路边的停车场冲了过去。 李欢看着面前一手扶着车门,似乎要上车的女子,喜不自禁地大声道:“妙芝,你怎么会在这儿?妙芝……”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原来,你也来了现代?妙芝……” 眼前的女子,一身湖绿色的优雅长裙,黑亮的长发随着微风轻扬,身上散发出幽幽的香味,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方优雅,那面容,那眉眼,那神情,可不正是自己的皇后冯妙芝是谁? 李欢犹自沉浸在“他乡遇故人”的喜悦里,“妙芝”飞快缩开手去,神情冷淡,眼神警惕,满面怒容:“流氓,你想干什么?” 流氓? 他大吃一惊:“妙芝,是朕啊,你是朕的皇后……” 女子眼神更是警惕,仿如见到一个疯子。 “李欢,李欢……” 女子勃然大怒,忽见对面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冯丰,口里正在招呼这个疯男人。 她看看李欢,又看看冯丰,冷冷道,“冯丰,这个色鬼是什么人?” 冯丰看看她,又看看急欲伸手去拉这个女人的李欢,面色十分难看:“柯然,他不是色鬼,他不是故意的,他有苦衷……” 不是色鬼么?也许是吧。冯丰一时解释不下去。 柯然打量她又看看李欢,满脸的不以为然,这个男人拉拉扯扯,分明就是要占自己便宜,可笑这个蠢女人还急急为他辩护。 她本想狠狠奚落这男人几句,可是看他虽然身着陋装,眉间神情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威严,不知为什么,她轻视的话语竟不敢说出口,又气又恨地转向冯丰:“冯丰,你不要尽找些见了美女就胡乱搭讪的疯子,还称什么‘朕’,神经病……” “柯然,你不要以为自己美得全世界男人都要为你倾倒的样子……” 李欢惊讶地听着两人的对白,又看秀眉嗔怒的柯然,急忙道:“冯丰,你干啥?你不要对妙芝这么凶……妙芝……” 柯然莞尔一笑,对李欢的急急维护之情十分满意。她是个聪明的,十个男人见了九个男人都要倾倒的女人,见冯丰发怒,自己就偏不发怒,转为了温柔的情态,要对比,才能体现出一个女人的美好和价值来。 这种情况,在她的美丽岁月里,见得太多了,男人不这样反应,倒不正常了。不过,对手冯丰简直是不堪一击,这种习惯性胜利就变得不怎么有趣了。 李欢见她由怒转喜,那样说不出的楚楚风姿,眼睛几乎都发直了,仿佛和她成亲之夜那晚的惊艳。 他看冯丰那样凶神恶煞的样子,瞪她:“你不要吓着妙芝了……” 冯丰气得说不出话来。 柯然又嫣然一笑,却是看着李欢:“喂,你叫什么名字?” 如此熟悉曼妙的微笑,令李欢心里一荡,激动道:“妙芝,是朕啊,你是朕的皇后……冯丰,你说,她是不是朕的皇后……” 柯然看看身边这个一身廉价得不能再廉价的t恤短裤球鞋的男人,听着他如此奇怪地一再疯言疯语,脸上的微笑连敷衍也敷衍不下去了,有些嫌恶地退后一步,冷冷道:“冯丰,你男朋友?” 冯丰不知该哭还是笑。 “哎,冯丰你的眼光真不咋地……”她上下打量她一眼,“虽然你条件不好,可是以后找男朋友时,不要太饥不择食了。找男人不能光看外表……这男人看样子也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还是早早甩了的好,别耽误了自己的青春。我是出于同学之义才劝告你的,听不听由你……” 冯丰尚未回答,对面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大步走来,口里叼着一支烟,想必是刚刚有事离开了一下,暂时停车在这里的。 “冯丰,是你?” 男人摘了墨镜,真是冤家路窄,这贱人正是甩了自己跟柯然耍朋友的同班同学张真。 此情此景下和他们相遇,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冯丰也不回答,扭头就走。 ------------ 情敌2 更新时间:2008-08-13 冯丰尚未回答,对面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大步走来,口里叼着一支烟,想必是刚刚有事离开了一下,暂时停车在这里的。 “冯丰,是你?” 男人摘了墨镜,真是冤家路窄,这贱人正是甩了自己跟柯然耍朋友的同班同学张真。 此情此景下和他们相遇,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冯丰也不回答,扭头就走。 一直杵在旁边,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李欢,看看冯丰的背影,又看看柯然和那个男人,满脸茫然。 张真拉了柯然,一口烟圈喷在李欢脸上:“神经病,滚开。想死啊,居然敢招惹我的马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作势一拳要往李欢脸上挥来,但见李欢牛高马大满脸杀气的样子,终是不敢,拉了柯然,“走吧,居然遇到两个神经病……晦气……” 两人上车,黑色的奥迪a6一溜烟开走了。 像被人狠狠一耳光煽在脸上,李欢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底、脑海里都是强烈的羞辱感。 他站了一会儿,忽然醒悟过来,放眼看去,冯丰已经走得老远了。 他赶紧推了自行车小跑着追上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种难堪的沉默一直维持到回家。 李欢几番想问出口,但见冯丰淡淡的样子,却又一直不敢开口。 冯丰站在一边喝一杯凉水,见他欲言又止愤恨不堪的样子,笑了起来:“很疑惑是吧?我到古代时在冯府看见冯妙芝也吓了一跳,以为是柯然――那个女子叫柯然。她绝对是现代人,是我多年的同学,不是穿越来的,也不是你的皇后。对了,那个男的叫张真,最初算得是我的男朋友吧,后来,柯然一对他有意,他立刻甩了我,跟柯然好了……在古代,冯妙芝是皇后,冯妙莲是小妾;在现代,冯丰的男朋友又变成了柯然的――就是这样……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我总是输给她……” 她的语气神态都是淡淡的,像在讲述别人的事情。是啊,冯妙芝本来就是他的皇后,这个叫做李欢的男人于自己而言,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何必觉得自己的自尊被人狠狠在践踏? 可是,女人那种微妙的心理,见所有男人都是倾向于自己的情敌,就连刚刚来到现代的李欢,也是一见柯然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大声斥责自己,拼命维护她――那种挫败感、羞辱感,强烈得几乎让她要崩溃了。 她暗自咬紧牙关,仍旧维持着冷淡而无所谓的神情,心知,如果在此时爆发,反倒让他误会自己是在争风吃醋,在妒嫉,便强行忍住了。 李欢想起先前那样激动地斥责冯丰、想起那句“你是朕的皇后”,几乎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转眼间,冯丰却已经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了门。 那一声关门的声音并不重,却仿佛一扇心门都关上了。 李欢呆呆站在门口,半晌作声不得。 随后的几天,两人几乎完全陷入了沉默之中。 无论是来来去去,冯丰都是独自一人,决不轻易开口,非得开口时,话也极其简短,神态冷淡。她决不再骂他,也不凶他,当然更不再陪他逛街、不说话,连卫生也不喊他打扫了,只是煮饭时也喊他吃,不煮饭就把饼干面包等干粮放在茶几上,不管不顾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两人完全如陌生人一般疏远客气――原来,冯丰也是可以客气而斯文的! 可是,李欢却如此强烈地怀念起她辱骂自己的凶悍、揪扯自己的泼辣――许多事情、许多人,经历过了,才知道,原来,最恶劣的关系、最冷淡的距离并非是争吵打闹,而是漠然!即便在你身边,也看不到你的这种漠然! 连续几个夜晚,他都可以从门缝里看到,卧室里的灯光通宵都是亮着的,那是她在熬夜加班赶东西挣钱。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一切都要靠自己。 她要强,所以读书时总考第一名;她要强,所以拼命挣钱养活自己并要努力养活得更好;她要强,所以对于自己输给冯妙芝、柯然,而痛苦难堪? 这天晚上,她的卧室的灯光熄得很早,想必是因为太劳累了,所以早早休息了。 他略略放心一点,总算合眼也休息了。 第二天,她起得很晚,睡眼惺忪地去洗漱,一脸憔悴。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李欢终于鼓起了勇气:“冯丰,我想出去找点事情做……” 他想出去做事,挣很多钱,很强烈地想让这个凶悍的女人过上好日子,有很大的房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她淡淡道:“哦,你想做什么?” “什么挣钱快,就做什么。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一直吃软饭,受你这个凶女人的闲气……”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明明不是这个意思,说出来却变成了这样。 他做惯了皇帝不能忍受这种闲气早就想摆脱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就如自己也想摆脱他一样。两个水火不容的人老是凑在一起也不是办法。何况,他真要变成有钱人了还可以去找柯然――反正妙芝古代就是他的皇后,也是正室。 她如释重负的模样,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好吧,我给你介绍一个地方。依我的能力也只能给你介绍这份马上就能上班的工作,我认识里面的一个人。估计你是完全能胜任的,而且不需要身份证,做不做由你……” 做这个好像不需要报姓名身份的吧?主要是编号、代码什么的。比如女的,所有人都叫小红、小丽的。 “只要能挣钱,无论什么我都做……” “真的什么都做?” “嗯”。 “好吧。只要你自己愿意,我也没话说。” 李欢立刻点头:“谢谢。” 冯丰没有作声,去厨房煮稀饭。 ------------ 皇帝坐台 更新时间:2008-08-13 短袖白衬衣,长裤子,一双皮鞋。 李欢看着镜中的自己,很是不安,这是冯丰花了300大元血本为他买下的。然后,冯丰还给了他200元,让他带着,说人在外面,不能一文钱都没有。你也先揣着这点钱对付一下吧。 他不明白,一钱如命的冯丰怎么忽然舍得如此“大手笔”了! 他只好说谢谢。 冯丰淡淡地说,去做事,人家得看你形象样子,不能猥琐了,那样就没人肯雇用你了,这衣服虽然也不好,但总比你身上的那套好点。 他本身条件还不错,虽然衣服差点,也将就了,何况,那些富姐也不是看你穿啥样的,如果有钱穿阿曼尼了,还跑去那地方干啥?是不是。 她还说,那个行业很来钱,你可以先积累一点再做其他事情。你挣钱了就可以不用委屈在这样狭小的炎热的租屋里了,你另外去租一个好点的房子或者买房子。 他忽然预感到要被送上刑场一般,仿佛,这身“昂贵”的新衣服和口袋里的200元是死囚最后的“晚餐”――她一副仁至义尽的样子,就要跟自己一刀两断了? 心里一阵恐慌,巴不得她再那样凶恶的骂自己、嘲讽自己――那样的冯丰才是正常的。她越客气,感觉中,两人的距离无形中就似乎再也拉不拢了。 他嗫嚅道:“冯丰,这个……谢谢你……” “不用!以前我在皇宫时好吃好喝了你一年,现在,你来这里,我没那么好的经济条件,只能给你提供这些,你也算难得了,居然忍了这么久。不过,大家以后也算两清了吧。” 两清了?什么意思?两人今后就不再来往也不再见面了? 他心里一阵恐慌,待要再说什么,她看看天色,又看看手机,已经十点多了,淡淡道:“可以走了。” 什么工作这么神秘?为什么要晚上才去上班? 她看他眼神微微有些慌乱,以为他是对未知的工作感到不安,淡淡道,你谈吐不错,样子也还过得去,只要别说太多话就没问题,反正雇主付钱又不是为了和你聊天。 面对这些雇主,有些事情,做就可以了,毋需多说。 她看他不安的样子,还是道,你若自己不愿意做,也可以不做,并不是写下什么卖身契了。要知道,做这行的男人,十之八九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绝没有受到什么强迫。 现在报纸上的那些征婚启事,不是很多男大学生一毕业就想找富姐或被富姐包养嘛?其做“二爷”的渴望丝毫不亚于一些女人做“二奶”的程度。 李欢又有什么做不得的?没有人是天生的皇帝。 从高高在上主宰千万人生死的龙椅上走下来,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为什么普通人能做的事他就不能做? 高贵者就永远是高贵者?卑贱者就永远是卑贱者? 如果普通人眼里只有权威就一辈子屏息匍匐在大人物的脚下,只能仰望或者亲吻他们的脚趾,又还何须革命? 冯丰淡淡地想,走在了前面。 李欢跟在她身后,两人出门了。 李欢很想骑了自行车,像往常一样驮着她,他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没这样和她上街过了,许久以来都是各顾各的。可是,她却断然拒绝,不惜花钱打了车,两人直奔他的――工作场所! “嘟嘟”夜总会。 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一张张脸涂抹得跟猴子似的,头发红的黄的卷曲的冲天的,如火鸡一般。来往的肉体里,穿抹胸的、露脐装、热裤的……一些白生生的屁股似乎都若隐若现在外面。 李欢看得眼花缭乱,冯丰忽然笑道:“你看,这里美女够多吧?比你的后宫三千佳丽也不差吧?” 他不知她此刻干嘛说起这个,只觉得新奇极了,满世界的白生生的胳膊大腿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仿佛进入了旧时的“怡红院”。他外出巡视过几次,对于外面花花世界的风情也是很了解的。 置身此间,莫明其妙地兴奋不已,他的眼睛追逐着一道一道擦身而过的或丰满或苗条的身影来来回回,忽然看见一个特别令人惊艳的穿超短裙的高挑女子,两条修长匀称的大腿,直看得人喉咙发干,情不自禁地“咕隆”了一声。 冯丰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原有的那点不安也立刻消失了。色鬼就是色鬼,罢了罢了,这工作也完全适合他的“爱好”! 她淡淡道:“你把这里看成你的后宫,就会觉得这工作轻松有趣了,看来,你是完全会胜任的……” 把这里看成自己的后宫?那后宫不知淫乱成啥样子。 冯丰看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男人就是这样,自己在外面巴不得别的女人越淫荡越好,可是,自己家里的女人就清纯如水最好。 两人一直往金壁辉煌的里面走,穿过震耳欲聋的迪厅,再往下走两层,嘈杂的环境终于到此截止,安静了下来。冯丰打了个电话,雕花的木门开了,两人一进去,门立刻又关闭,似乎跟外界已经完全隔绝。 已是深夜。 里面是一张一张精致的桌椅,每张桌椅上坐着一个或隔着坐一个女人,幽暗的灯光下,一时也叫人分辨不清楚高矮胖瘦,年老年轻。不时,一些年轻的男人走来走去,这些男人一律的高大帅气或者小白脸。 冯丰早前无意中认识的一个女人――江湖人称“刘姐”的在这里做领班,当时,她们外面的酒吧海报宣传广告,都是冯丰给做的。所以,她才能给他介绍这份不要身份证的工作。她来之前已经给那个刘姐打了电话。 四处张望,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挑,三十出头的美丽女人走了过来,对冯丰点了点头。 冯丰立刻叫李欢站在一边,自己随了刘姐到边上说话。随便闲聊了几句,冯丰想,总得为李欢找个什么借口吧,不然,老大一个男人跑来做牛郎,还真是有点奇怪。脑子里转动几下,就说:“刘姐,他母亲生病了,急需要钱治病,麻烦你关照一下。如果,他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刘姐应着,目光往李欢看去。连看几眼,似乎很放心的样子,点点头:“好,那就这样吧。” “谢谢,拜托刘姐照看点。我先走了。” “嗯。” 李欢一个人浑身不自在地站在那里,心里越来越觉得诡异,见冯丰终于走过来,松了口气。 “李欢,你好好做事吧,这里收入很高,这工作你也完全应付得来,估计你也会喜欢的……” 这是这个地段大家都知道的一家“鸭店”,来消费的一般都是出手阔绰的款姐富婆,提供服务的当然是那些穿梭往来的帅小伙子。 他做皇帝时今夜留宿这宫,明儿洞房那殿,反正夜夜都换着不同的女人,喜欢和许多不同的女人ooxx,如今,干这行,也算得业务熟练,“本行”操作嘛。 何况,就他目前的情况来看,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来钱快的行业了。 李欢惊疑地看看周围,又看看她,自己会喜欢这工作?为什么自己一进入这里就觉得特别压抑呢? “李欢,我走了。” 他更是惊疑,追上去一步,迟疑道:“我……还可以回家吧……呃,就是你那里……” 她沉默了一下:“如果你暂时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也可以再来挤几天。还有,这工作,做不做随你,你若中途不高兴,也可以走人……” 他心里更是不安,待要想再说什么,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雕花的木门打开又关上,李欢看她的背影消失,心里空落落的,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唯一一个女子,就这样走了。 他独自坐在卡座的长椅上,面前放着高脚的酒杯。在他身边,还坐着十几名年轻男子,一概的衣冠楚楚,高大英俊,每人端了酒杯,或沉思,或谈笑。 这是什么工作?就是在这里喝酒么? 他大感惊讶。 他看自己面前有一张木制的牌子,标着“17号”,再看其他男人的面前,似乎也都有这种牌子。再看场中的女人,这下能看得比较清楚一些了,那些女人,普遍是三十以上六十以下的,每个人皆衣饰华贵。 然后,是一阵轻柔暧昧的音乐,乐声里,一群穿纱的男人舞动着出来。李欢从来不知道男人也是可以穿纱的,掌声响起,舞男跳着跳着干脆揭开了身上的那层纱,于是,台下的女人们就开始往上面扔花束、糖果,甚至一些纸币做的玫瑰。 李欢看得目瞪口呆,回头时,发现卡座上坐的男人陆陆续续少了些。他仔细观察,发现,每桌女人坐的桌子上都放着一堆那种精致小巧的木牌,女人们拿在手里把玩,如掷骰子一般,随便翻起一张,就会有个穿白色衬衣的男人走过来喊卡座上的一个人,然后,一个女人就带着那个男人走了―― 他曾对这种举动极为熟悉!虽然,当时自己的举动和这有些小小的差异。 那时,他还是皇帝,还没有来到这个古怪的世界。 他的后宫佳丽三千,常常为了留宿哪里而苦恼,但是,宫廷自然有宫廷的解决办法,就是那种写了嫔妃名字的绿头牌子,太监用玉盘装了,任凭君王高兴,翻到谁,就让谁侍寝。 一般情况下,被翻到牌子的妃嫔,总是喜形于色,巴不得自己天天能被翻到。 不过,自从冯妙莲进宫后,他就很少玩这种“游戏”了,因为,他从不为留宿哪里而多虑了――相当长时间,冯昭仪是被专宠的。 可是,冯妙莲和冯丰,那是不同的两个人。 此刻,居然想起冯丰。 他忽然醒悟过来: 敢情自己竟然被这个女人卖到了青楼? ------------ 皇帝的初夜 更新时间:2008-08-13 可是,冯妙莲和冯丰,那是不同的两个人。 此刻,居然想起冯丰。 他忽然醒悟过来: 敢情自己竟然被这个女人卖到了青楼? 这是什么年代?还有专门提供“男人卖身女人买春”的青楼? 自己会不会如那些青楼女子一般,被逼着强行接客?“嫖客”就是那些座位上坐着的形形色色的女人?老鸨就是“刘姐”? 他心里惊疑却很快镇定下来,虽然越想越郁闷,却横了心,心道,我今天倒要看看这21世纪的“男子青楼”到底是什么模样,难不成自己还会被这些女人强暴? 他正在惊疑,忽然听得场中一阵咯咯的浪笑。只见一个右边一桌上,一个中年女人喝得醉醺醺的,这时,包厢门打开,出来几个女人加入入进去,一行人猜起拳来,每猜一下就丢一块牌子。每丢下一个牌子,就有一个男人到那张桌上去,一去,就端了酒,陪着那些女人调笑、喝酒,搂搂抱抱,亲热成一团。 李欢心里紧张得出奇,生怕被人喊道自己的牌子,他生性并不安静,可是,此刻蜷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生怕被人尤其是那群女人看见似的――甚至忘记了她们不需要看,是翻牌子。 他正在惊疑时,忽然背上被人拍了一下,他惊疑的差点跳起来,身后,一个醉醺醺得女人满口酒味“帅哥,你好面生……” 他还没答话,那女人伸手在他屁股上捏了一下:“好结实,我喜欢……” 李欢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冲到脑门了,正要发怒,那女人已经醉醺醺地走了,边走边抽了烟,“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哪管明朝喝尿水……来,陪姐姐……” 看样子,她已经醉得糊涂了。 这女人手劲好大,掐得他的屁股火辣辣的,他颓然坐下,发怒不是,不发怒也不是,浑身像长了虱子似的,再也坐不住了…… 他呼了口气,耳边传来更加嘈杂的声音,那桌最多的女人正闹得起劲,是居中那个女人丢了块牌子,嚷嚷道:“十七号,十七号……” 李欢浑身一个激灵,只见那个穿白色衬衣的男子立刻走过来,弯腰,低声道:“十七号,你新来的,我给你讲讲,那是李姐,你去吧,她脾气有些古怪,注意一点……” 李欢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牌子,心道,自己行情还不错哦,一来就被翻了,正不知该怎么应付,忽听得全场安静下来,就连刚才还在提点自己的帅哥也大步走了过去。 他侧身一看,只见雕花木门大开,两排整齐的服务生侍立两旁,中间,一个貌不惊人的五十来岁的妇人不徐不急地往场中最大的一张空桌走来,她身后,跟着两名三十来岁的粗壮妇人。 那个领班刘姐、场中的其他女人以及卡座上、走道上来来回回的帅哥们,纷纷起立,向她示意,热情招呼。 而那个醉醺醺的女人“李姐”,也顾不得翻牌子了,忙不迭地向她问好。 这是什么女人?派头这么大? 幽暗的灯光转亮,妇女坐下,刘姐立刻上前给她点燃一支香烟。妇人吐了个烟圈,笑道:“最近又来了新人没有?” “陈姐好久没来了,我们这里来了好多新人了……” 赶过来侍立的两名男子,满脸堆笑:“陈姐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们了?” “没有没有,惦记着呢。” “陈姐”大为高兴,手一挥:“过来,弟弟们,都过来让姐姐瞧瞧,许久不见了……” 所有男人一概走了过去,李欢坐在卡座上,去不是,不去更会显得触目,便也混在一堆男人身边,走了过去。 “老规矩,给弟弟们一点见面礼。” 陈姐再吐个烟圈,她身后的一名女人立刻点头,将随身拎着的一个小箱子摊开,里面全是红色的100元大钞,开始派起了份子。每人都是五千元。 这女人出手如此大方,可谓来头不小。 她女皇一般的派头,这举动李欢以前也经常有,比如赏赐,赏赐奴婢、太监、宫女或者臣下……每次接过赏赐,他们总是千恩万谢,兴高采烈,而那时,他也会觉得高兴,那种高高在上的权威和施舍的快乐。 可是,谁能想到,某一天,自己也会被人“赏赐”?而且是作为“妓男”被一个女嫖客赏赐! 为何自己面对“赏赐”时,是如此愤怒而羞辱的心情? “小费”已经递到他手上,那女人见他没伸手接,“唔”了一声,他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几乎没意识地,随手将这五千元放进裤袋里。 他正要随了一众“弟弟”各自归位,陈姐的目光却恰好看来:“这位弟弟是新来的吧?好面生……” 刘姐立刻道:“今天才来的,17号,还不谢谢陈姐关照……” 李欢冷冷地看着这一众女人。 刘姐见他态度傲慢,生怕他得罪了陈姐,正要开口,陈姐却饶有兴趣地挥挥手示意她退下,很快,这张大桌子上就只剩下陈姐一行和李欢了。 陈姐有些疑惑地看他:“你身上有股气势,和他们不同……” 他冷冷道:“有何不同?” 陈姐一点也不动怒,笑道:“姐姐阅人无数,从没见过这一型的。小刘可以啊,店里居然来了如此人物,可算得镇店之宝了……姐姐今儿个心情高兴,你陪姐姐一个月吧……” 她比了个手势,依旧是那名拎着箱子的妇人,上前一步,掏出一本支票簿,陈姐拿过笔随手一写,那妇人将一张支票递了过来:“这是三十万定金,请少爷收下……” 少爷?什么少爷? 李欢自然不知道还有“包房少爷”这种说法,可是即便是猪,此刻也知道,面前这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付出一天一万的价钱,是要自己陪她ooxx了…… ------------ 嫖男人 更新时间:2008-08-13 少爷?什么少爷? 李欢自然不知道还有“包房少爷”这种说法,可是即便是猪,此刻也知道,面前这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付出一天一万的价钱,是要自己陪她ooxx了…… 他是个正当壮年的男人,情欲旺盛,也和许多嫔妃ooxx,可是,自己喜欢ooxx和被逼迫着卖身ooxx,尤其是和一个如此气派的老女人ooxx,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一股无名业火涌上心头,他却表情镇定,语气平淡:“你是个很有权势的女人?” 陈姐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我很有钱。” “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要求呢?” “哦?那也随你……”陈姐傲然道,“这种事得你情我愿,姐姐从不强迫哪一位弟弟,都是他们争着跟我好……” 这是个十分豪爽的女人,她细看李欢好几眼,笑起来:“小刘,换人……对了,17号,你可以走了……对了,如果你哪天想通了,姐姐随时欢迎你,因为你令我印象深刻……” 她的神情是豪爽的,语调是大方了,态度是平易近人的,绝非古代那种仗恃欺人的嫖客恶霸,隐隐还有些君子气度――可是,这一切,更显得她是那么高高在上,犹如女皇。 李欢第一次发现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异世界是那样渺小和微不足道,以前和冯丰在一起时还没完全体会出的心理落差,完全彻底地暴露出来。 刘姐小跑过来,生怕得罪了“财神婆”,嗔了李欢一眼,低声道:“你怎么啦?能被陈姐看上是你的福份啊……” 一股屈辱的火焰几乎要跃出胸腔,李欢咬咬牙关,看也不看她,转身出去,雕花的木门自动打开,穿过两层已经不再十分喧哗的迪吧、歌厅,外面的世界,已经夜深了。 瓢泼大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下起来的,陌生的大街上,行人虽然寥寥,但依旧有着川流不息的车辆。 出租车在这家夜总会门口排成一排,等待着结束夜生活的红男绿女离开,找到家的方向。 李欢在雨中走了几步,忽然摸到裤袋里的五千元,那是刚才陈姐赏赐给各位“少爷”的“小费”,就如他平素赏赐那些奴婢、太监、宫女……他们接过赏赐时,往往是眉开眼笑的。而自己破天荒第一次得到“赏赐”,却恨不得死去! 另一边口袋里还有两百元,是冯丰给自己的,是那个该死的女人给自己防备急用的。 她说,你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就算了,可是,她没有告诉自己是要自己去“卖身”啊!自己堂堂九五之尊、万民敬仰,竟然落得这等地步! 几乎恨不得立刻揪住她的脖子,将她一把掐死,可是,这厚厚的雨幕,漫天满世界诡异的昏黄的灯光之下,却只有自己一人,想揪她也揪不住了。 “帅哥,坐车不?” 前排的出租车司机吹了个口哨,看着这个不知不觉走在了大雨中的男人。 李欢似乎没有听见,依旧走在漫天大雨里,似乎要在这样劈头盖脸打在身上的雨滴里找到清醒的感觉―― 这茫茫天地之间,自己究竟应该去哪里? 冯丰那样冷淡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欢迎自己,巴不得摆脱自己的,自己又何必再去找她自讨没趣?即便没有了昔日的九五之尊,自己还是个大男人,总不成被她如此羞辱之后,还去找她吧? 那里不能去,可是,又应该去哪里呢? 去住旅馆?过了今晚,明天再想办法? 瓢泼的雨将头发如钢丝一般纠缠在脸上、眉梢,木然而让人睁不开眼睛。 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啊,醒来,自己已经在皇宫里了! 窗外雷雨之声大作,豆大的雨点飞溅在玻璃窗上,发出哗哗的响声。 冯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难以入睡,想起李欢和他的“新工作”,心里不知怎么有点不安,就益发睡不着了。 有没有富姐看上他呢?他那么凶,估计生意不会很好吧?他反正喜欢和许多女人ooxx,做这事大概也不会反对吧?管他呢。 她这样安慰自己,又闭上眼睛,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总算睡着了。 可是,尚未睡熟,忽然听得门口很奇怪的声音。 她浑身一个激灵,这半夜三更的雷雨之夜,会不会有歹徒上门啊?她吓得浑身抖成一团,摸索了手机,按着“110”几个号码,拧开卧室的灯,周围的窗户都是关得严严实实的。 她走到小客厅,这间屋子的窗户也是关着的,她勉强松了口气,拉亮所有灯,还是有点胆战心惊地往大门看去。 她的手扶着防盗锁,不敢拉开,站了好一会儿,门口似乎并没有什么声音。 看看手机,已经四点多了,天马上就要亮了。 窗外的雨已经小了,门外,似乎没有什么声音。她转身要回去继续睡觉,可是,心里还是不安,大着胆子,拉开了防盗门上的那层观望的小铁窗,这一看不打紧,只吓得一声尖叫: 门外竟然有一大团黑影。 谁,是谁鬼鬼祟祟在门外? 她色厉内荏地大喝一声,门口却没有丝毫动静。 她忽然想起什么,拉开小几的抽屉,拿出一支细小的手电筒,踮了脚尖,透过小铁栏往外面看,门口竟然倒着一个男人,身形依稀仿佛是李欢。 她赶紧打开门,心里还是战战的,待看清楚真是李欢,恐惧才消除了,可是,另外一种害怕又涌上来:李欢怎么了? “喂,李欢,你怎么啦?” 她拉他,他浑身湿淋淋的,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半清醒半迷糊的,身子十分沉重。 好不容易将他半拖半扶地拉进来,他的身子一挨着沙发,就倒了下去。 冯丰十分慌乱,也顾不得尴尬不尴尬,赶紧脱光他身上的衣服,拿块大毛巾将他头脸全身擦拭干净,拿了那套洗好的t恤短裤给他换上。 他身材高大,又迷迷糊糊的,她做这些事情十分吃力,好在他比较“顺从”,总算整个人“干燥”了起来。 冯丰看看窄窄的沙发,他身子也躺不直,就将他扶到卧室躺在床上,伸手摸他的额头,烫得厉害。 冯丰很少生病,加上为省钱,家里连常备感冒药也没备,如今,强壮如牛的李欢忽然发烧病倒,来得简直令人措手不及。 她拿了湿毛巾给他敷在头上,可是,好一会儿都没有退烧的迹象。 她见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全身越来越烫,又惊慌又焦虑,扶他起来:“李欢,我们去医院吧……” 他迷迷糊糊道:“不要闹,我很困……” “走,你得马上去医院……” 她不由分说,半拉半拽,将他弄出门…… 这是c城最大最有名的一家公立医院,选择这里,只是因为这里距离冯丰的租屋很近,出租车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冯丰从来不知道,清晨的医院都还有这么多人。 尤其是输液室――那是个巨大的公共输液室,许多感冒发烧或者其他小病人以及经济条件不好住不起单独病房的人,大多挤在这里输液…… 冯丰看了看这样多的人,又没有座位了,总不成让李欢站着输液吧,便咬牙要了一个80元一晚的最便宜的病床。 病床里有三张床,但是,那两张却是空的,是昨日才死了的两个病人住过的。 针管刺进手臂,盐水瓶吊上,李欢彻底清醒过来。 那张痛恨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曾恨不得掐死她的冲动忽然一点一点的淡去―― 她满脸倦容,神色憔悴,而且焦虑不安。 他完全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她的租屋的了,只是在大雨里一往无前地走,希望距离这个女人远点,再远点,再也不要见到她了。可是,最后,不争气的双腿还是投降,自动自发地往她的方向而去,除了那里,自己再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冯丰见他大睁了眼睛,喜道:“喂,你好点没有?” 他哼一声,不理睬她。 冯丰小小声道:“……这个,对不起啦……我以为你喜欢那工作的,所以才……” 他大怒,亏得这女人还敢说,谁会喜欢去卖身啊? 还喜欢呢! 冯丰见他大怒,索性也豁出去了:“你表装什么三贞九烈,纯洁处男啦。以前你不天天都喜欢和不同的嫔妃ooxx么?哼,如今利用你的爱好来挣钱有什么不好的?还一副无辜的样子,以为自己是清纯小百合啊……” 天啦,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他怒目圆睁,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忽然想起自己昨晚一直辗转思索的问题,不由得大笑起来,“哈哈哈,李欢,你有没有被人翻牌子?那些富姐青睐你不……” 一口血几乎要喷出来,李欢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就要去掐她的脖子,她却机灵地一下跳开,依旧笑嘻嘻地,“说真的,有没有人翻你牌子?我是穷人消费不起,不知道那些富婆是怎么玩乐的……呵呵……”她眼珠子骨碌骨碌转动,“耶,是不是根本没有人翻你牌子?你看嘛,我就知道你没行情不吃香嘛,没了皇帝这个身份,看哪个女人还会喜欢你……” “哼,怎么没有?还有两个女人点十七号呢……” 话未说完,他立刻察觉上当,赶紧闭了嘴巴。 冯丰已经笑得腰都要弯下去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耶,你有前途哦,告诉我一下啦,那些富姐是怎么消费的?那里好玩不?我没有钱,要有钱的话,自己也好想去潇洒一下……” 他的眼里要射出刀来:“你胡说什么?你还想去那里消费?你找死啊你……” “给我说说嘛,好不好,我都没见过呢,唉……” “这是什么女人啊!这是什么混乱的世界,竟然天天想去嫖男人……你,我诛你九族……” 又来了,又来了。 哼,暴君就是暴君,真是扫兴,若他真在王位上的话,估计真要诛自己九族。 “哼,可惜,你这荒淫暴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动不动就要诛九族,灭绝人性,猪。我看你现在还敢猖狂。你就可以和n多女人ooxx,我就嫖不得男人了?哼……” “我不是嫖,那些嫔妃本来就是我的妃子,这是天经地义的……” “哼,现在是一夫一妻制,不是你们那种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你要明白,一个男人一生只能拥有一个女人!不能多吃多占。而且,据说我们这个时代,再过n多年会有几千万光棍,这是重男轻女的恶果,只好自作自受。你看嘛,以后那些男人再敢包二奶三奶多占资源,绝对会被那些愤怒的光棍砍死……砍死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种猪一样,随便和许多不同的女人ooxx,哼,你这种人,就该受到点教训……呵呵呵……” ------------ 叶嘉和伽叶 更新时间:2008-08-13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凤城飞帅》终于上市了,全书分上下册,江苏美术出版社出版,全国各大书店有售。多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呵呵。 我不会贴图,等哈我研究看怎么贴,贴个封面上来:)“哼,现在是一夫一妻制,不是你们那种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你要明白,一个男人一生只能拥有一个女人!不能多吃多占。而且,据说我们这个时代,再过n多年会有几千万光棍,这是重男轻女的恶果,只好自作自受。你看嘛,以后那些男人再敢包二奶三奶多占资源,绝对会被那些愤怒的光棍砍死……砍死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种猪一样,随便和许多不同的女人ooxx,哼,你这种人,就该受到点教训……呵呵呵……” 她唧唧刮刮地,边说边骂,边骂边笑,他却郁闷得几乎要死去。可是,他更郁闷的是,自己明明是那样痛恨她的行为,为什么听得她唧唧刮刮地一通嘲笑奚落,怨恨反倒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这样嘻笑怒骂,不知不觉已经完全恢复了昔日的凶悍、恶劣,再也不是冷冰冰的疏远客气了。这也证明她已经和自己和好了吧? 他心里一阵轻松,再那样冷战下去,自己都快要被逼疯了。他迫切需要和她和好,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骇然,自己竟然习惯甚至喜欢上了这种凶悍,莫非真是被虐得习惯了,不被虐还受不了? “……嘻嘻,见了美女就扑上去,什么妙芝,什么皇后,你真不是个好东西……以后再这样,又把你卖去做牛郎……” 他总算听出重点了,紧紧盯着她:“冯丰,你在吃醋!你满口酸味……” “哼,我吃醋?你做梦去吧。你以为我希罕你?你是我什么人啊,你少自作多情了……” “我是你的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丈夫,下过聘的……” “滚你的,冯昭仪才是你的小妾,我又不是冯昭仪。你要区分清楚,我们现在毫无关系……” 他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如果没有关系,自己和她在昭阳殿相处那么久算什么?那时她也知道自己是冯丰吧。这也叫没有关系? 他总算觉得扳回了一点儿,也不继续和她争辩,目光转向自己手臂上吊着的管子和一滴一滴往下滴的药水,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见他生病,加上心里也有点不安,冯丰收起了嘻笑怒骂,态度出奇地好:“输液。感冒发烧,这样好得最快。” “哦。那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再过两个小时,等点滴滴完就可以走了。” 如此折腾下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她看看雨后更猛烈的朝阳,又看看李欢逐渐好转的面色,摸摸他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便道:“现在好了不少吧?折腾这么久你也饿了吧?我去买点早点回来,你好好躺着,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的手那样柔和地搭在自己的额头上,李欢诧异地看着她几乎算得上温柔的表情,这凶悍而吝啬的女人第一次没有提钱,也没有破口大骂――自己这一病,得花她不少钱吧? “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她的声音仍旧是温和的,他愣着,忘了回答她。 走廊里,到处都是医院里特有的那种药水和疾病的味道,似乎空气里飘荡的全部是各种各样的细菌。冯丰想,如果长期呆在医院,只怕没病也得闷出病来。 忽然想起那些医生,也整天呆在医院里,可没有生病,便有些哑然失笑。 可是,很快,心里又是不安和焦虑,李欢这一感冒输液,花了六百多元,该死的医院,黑死了,可怜穷人真是生不起病啊,草药给你卖成金条价格。唉,什么世道哦。 现在自己总共剩下不到500元了,已经交出去的两个方案虽然能挣一万多元,可是要几乎一个月后才能拿到钱。两个人就得凭这五百元过一个月多,如果再出点什么意外,真是连糊口都成问题了。 忽然觉得劳累――是那种无依无靠的心累! 对未来极其茫然的心累。 从病房出来,再穿过门诊大厅,往前走一栋楼就是餐厅了。 挂号的排队的长长人流早已稀疏,很快,她就要走出大厅了。 对面,一群人众星拱月一般围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来,仿佛是在探讨一个重要病人的病情。 她也没太在意,稍微让开了一点。 那群人正要走过,她的视线忽然落在中间那个白衣医生身上―― 从来没有见过居然有男人会将白大褂穿得如此帅气,似乎哪怕一床草席裹在他身上,也会被他穿成金光闪闪的绸缎。 他身姿挺拔如楚峰修竹,五官如刀雕斧刻,眉峰俊秀,双颊沧冷,隐隐露出的一小截脖子是那样柔软的白皙而又带了浅浅淡淡褐色的青春而健康的颜色。 脑海里“嗡”的一声,浑身如中雷击,几乎没有通过大脑的命令,双脚就自行跑了过去,那样哭泣的声音几乎不是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伽叶,你原来还活着……你没有死,伽叶,你在这里……原来你竟然在这里……” 众人惊讶,穿白大褂的医生也征住了。他的腰被这个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女子紧紧抱住,很快,他就觉得胸口湿润了,是她的眼泪浸透了自己的衣服。 他手足无措:“呃……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冯丰的双手将他抱得更紧,哭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他:“叶医生,她是谁?” 叶医生摇摇头,试着伸手拉开她的手:“小姐,小姐……” 冯丰终于松开手,叶医生松了口气,立刻退后了一步,温和地道:“小姐,你认错人了……” “我认错人?我怎么会认错人?伽叶,不是你么?” 那眉眼,那神情,那样温和的语气,略微带了微笑的神情,正是自己午夜梦回里多次见到的伽叶,怎么会错? “我叫叶嘉,不是嘉叶,小姐,你没事吧?” 叶伽?伽叶? 冯丰激动地看着他:“伽叶,我是冯丰啊,冯妙莲,你不记得我了?家庙?还有渭水和泾水的交界处的牧场……” 叶嘉摇摇头,看着这个语无伦次的女子,神情温和中又带了点怜悯:“小姐,我不认识你……” 旁边的一个男人十分焦急,又见这个认错了人的女子纠缠不休,不耐烦地催促:“叶医生,我们走吧。” 叶嘉点点头,又温和地看看冯丰,摇摇头,和众人离开了。 ------------ 叶嘉和伽叶2 更新时间:2008-08-13 冯丰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满心说不出是悲哀、失望还是茫然。她无意识地追了上去,只见叶嘉和众人是往贵宾区的病房而去。 这里的病房取据说豪华程度惊人,每天的费用在五位数以上。 叶嘉是在为怎样有钱的人在看病? 她停下脚步,没有再跟上去。 两个目睹了一切热闹的小护士走过她身边,窃窃私语,边走边笑:“叶博士的行情真是好,常常有女生跟他搭讪……” “可是,你不觉得吗?现在女生搭讪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呢!呵呵,刚刚这个,跟韩剧的情节似的……真是强人啊……” “是啊,估计又是一个叶博士的倾慕者……可是,她们也不想想,如果这样就能钓上叶博士?真是白费心机……” “叶博士刀枪不入哦……不过这样的男人才好,我不喜欢花心的男人……” “嘻嘻,好不好都轮不到你哦……” “死丫头,未必然会轮到你啊……呵呵……” 两人嘻笑着离去,冯丰靠墙侧立,脑子里混乱成浆糊一般。 她往回走,经过挂号的大厅时,看到左侧功能厅竖立着长长一排本院的名医简介。她一路看过去,很快找到了伽叶的照片――不,他不是伽叶,他叫“叶嘉”。 原来,他是这医院的特聘专家,今年才30岁,有五个博士头衔,分别是医学、哲学、宗教这三大领域内的。其中三个是在奥地利、瑞士和德国获得的,他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精神病医生、心理学家、一个新的心理学流派的创始人…… 近代很多这些领域的大人物都出在奥地利和瑞士,比如著名的精神病医生、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分析心理学大师荣格等。而德国则是盛产哲学家的国度,顶尖级的如黑格尔、海德格尔、康德等等。 这一长串令人目眩的简介震蒙了她――这个叶嘉并不是伽叶,不是冷宫里匆匆一瞥的惊艳国师,不是家庙里缱倦缠绵的伴侣,更不是渭水边上以自身的死亡来护送自己离开的爱人……不是,统统都不是! 他是叶嘉,一个距离自己太遥远的著名医生大学者。一个在医学和心理学、哲学等领域卓有声誉的大学者,这倒跟伽叶的前生事业并非毫无关系,他的绝顶聪明完全体现在了他的履历上。他也已经不是和尚了,没有许多清规戒律的约束了。 可是,这又如何? 太遥远的距离横跨在眼前。 虽然这个时代人人都说自由、平等,可是,事实上,顶尖的上层上流人物和普通老百姓,天晓得有多大的鸿沟差距。 看看那些女明星吧,哪怕红得发紫,相貌如花,要嫁入豪门也是难如登天。即便有三两个嫁了的,保不准几年又离了。 自己和伽叶或者叶嘉,就是隔了这样一万光年的距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餐厅的,只是一抬头,餐厅已在眼前,上午的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来。 冯丰默默地付钱找回零钱,端了稀饭馒头,脚步轻飘飘的,浑身乏力,整个世界,从未如此空洞而失落。 明明就在眼前,却已经隔了千里万里! 很可能就此一面,再也见不着了。 李欢靠坐在床上,见冯丰拿了东西进来,不明白这个女人买个早点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他正要问,她默默地将粥端到他面前,在床边坐下,喂他:“吃吧。” 这女人竟然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李欢几乎是受宠若惊地喝粥、吃馒头,尽管嘴巴苦涩无味,却从来没觉得这简单的白粥、馒头如此香甜可口。 可是,太不对劲了,这女人也太反常了,沉默得不像话,眼里,似乎一直隐隐有着泪光。 这种沉默,决不是和自己闹矛盾后的赌气和冷淡,而是伤心,伤心欲绝那种沉默。 怎么去买个饭,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病情,试探道:“冯丰,我都好了,你不要担心。” “嗯,你没有大碍了,再过半小时,等这点滴滴完,我们就可以出院了。” 那她眼底、语气为什么还是那样压抑不住地悲凉? 往常她食欲极好,是个大胃王,今天却几乎什么都没吃。他越想越不对劲,正要开口,她却已经收了一次性用具放到一边。 将垃圾扔在在门外的走廊里的大垃圾筐里后,冯丰靠在墙壁上闭了眼睛,腿脚都是软绵绵的,几乎挪不动分毫。 叶嘉随了一众人从豪华的病房里出来,里面住着一个林姓大富豪的千金,名叫林佳尼。林佳尼是个文静优雅的少女,两年前却不知因何患上自闭症和轻微的忧郁症。林大富豪只有这个女儿,所以小病看成大问题,要不惜重金为女儿请了许多这个病域内的权威专家,希望女儿尽快恢复健康。可是,这千金小姐却不肯合作,老是发作,轻微的忧郁症慢慢转变成了精神病,她的可怕的行为和发作已经吓跑了不少医生。叶嘉常年在瑞士的研究所里面,因为林大富豪和他家是世交,这次回国,林大富豪一得到消息,立刻亲自上门请他。叶嘉接手这个病例后,林佳尼一夜之间就清醒了似的,从此,只要叶嘉一人诊治,其他人要敢靠近她,就会被歇斯底里的吼叫出去。 观察了一番后,林佳尼的父母决定接她出院回家休养。可是,原本已经病情稳定的她不知受到什么刺激,忽然歇斯底里发作一通,叶嘉好不容易才安抚了她的情绪,让她平静下来,等她父母将她接离医院,才松了口气。 今天,等待着他的还有一个重要的研讨会,可是,忽然想起先前碰到的那个女孩。她一上来就抱住自己失声痛哭――虽然他这些年遇到过无数新奇古怪千姿百态的女人搭讪的方式,甚至也有跟她一样抱住自己假装认错人了,可是,没有人像她这样,痛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他是心理学家,见一个人时,往往从她的眼睛里开始分析,眼神是最不能敷衍的东西。所以,那些假借“认错人”搭讪的女孩子很快被他看透,礼貌而客气地拒绝了。他清楚地回忆起,那个女孩子的眼神实在太奇怪了:又是狂喜,又是悲伤。 这样的神情,要经历过大起大落生离死别后才会具有,她这样的年龄,怎会有太过复杂的经历?这个自称“冯丰或者妙莲”的女人,把自己误认为了是她的什么人? 他突然觉得十分好奇,这又是什么新奇的心理案例?他看看时间,距离研讨会还有一个多小时,便决定先去看看那个奇怪的女孩子。 冯丰在墙上靠了好一会儿,估计这个时候,李欢的点滴也快滴完了。她睁开眼睛。又用手背揉揉眼睛,却发现没有眼花,眼前这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的确是伽叶―― 不,是叶嘉。 一万光年的距离忽然近在咫尺。 浑身来了力气,心里仿佛冲上了云端,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叶嘉平和地看着她,眼神里是那种异常熟悉的柔和的笑意:“冯小姐……” “我不叫冯小姐,我叫冯丰。” 她想起自己以前最不耐烦听伽叶叫“娘娘”,总是不厌其烦地纠正他。 叶嘉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她这样的说辞,自己十分熟悉,很久就听惯了似的。再细看她的面容,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是个心理医生,此刻不知怎么觉得自己心理有点不正常起来,微笑道,“冯丰?疯疯?这名字念着不好,我叫你小冯,不,还是叫小丰好了,这样更顺口……” 小冯也好,小丰也罢,只要不是小凤仙就好了,小凤仙是个名妓,不安逸。其实,叫什么并不重要,是不是?主要是看谁在叫。 “小丰,你有亲人生病了?” 她忽然想起李欢,他的点滴滴完了吧,不然空气跑进去可是不好玩的,“嗯……是我的一个朋友,糟了……他的点滴大概滴完了,得拔掉针头,我去叫护士……” “不要急,我给拔了就行了……”冯丰本要婉言谢绝,可是,如何谢绝得了?叶嘉边说边就从开着的门口走了进去。 ------------ 奸夫 更新时间:2008-08-13 点滴正好滴完,眼前一花,李欢以为是进来的医生,也没在意,只是看着冯丰,冯丰今天情绪不太对劲,他觉得很蹊跷。现见冯丰满脸的欢喜,和她先前的悲哀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松了口气。 针管已经被拔掉,李欢走下床来。 叶嘉看看他,又看看冯丰,微笑道:“你这位朋友已经无大碍了。我要开会,先走了……”他边说边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事情可以找我……” 冯丰正在害怕今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正想鼓起勇气给他留个自己的电话,见他先给自己名片,不由得欣喜若狂地接过名片揣在包包里,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电话号码,却见李欢的目光已经完全转到了叶嘉身上,这一看不打紧,他立刻认出了这人是谁,目露凶光,几乎恨不得当场撕碎他。 她暗道不好,李欢已经一拳挥了过去,正打在毫无防备的叶嘉脸上,打得他一个踉跄,下巴都差点歪掉了,然后,是李欢愤怒的咆哮:“伽叶,你这个秃驴竟然还没有死?你身为堂堂国师,却不守清规,欺辱君上,你在家庙引诱冯昭仪已是罪该万死,如今居然又敢在病房里当着朕的面勾引朕的老婆……” 这是唱的哪一出?“朕”和“老婆”这两个词语联系在一起,怎么那么古怪?半文言半白话? 饶是叶嘉那样权威的精神病专家,也分辨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退后几步,看着刚刚输完液的男人那样生猛而真切的暴怒,以及他身上那样强烈流露出的霸气和盛气,他眼神虽凶,却十分凝聚,绝非胡说八道的神经病人那种散乱和病态。 他分明是一个力壮如牛的健康人! 他又疑惑地看看冯丰,冯丰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李欢又是一拳挥过去,她抢身上前挡在叶嘉面前,嘶声道:“他是叶医生,不是伽叶,你干什么?” 叶嘉迅捷无比地一下将她拉在身后,伸出的手挡下了李欢愤怒的拳头,嘴角流血却面色平静:“先生,你认错人了。” 李欢自幼习武,孔武有力,可是,伸出的拳头却被这个看似斯文的男人架住,也不由得一惊,叶嘉还是满面微笑:“先生,我是精神病医生,一般患者病情发作时都力大无穷,难以控制,不过,我从小习跆拳道,是跆拳道九段,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最重要的是,我是叶嘉,不是你说的‘嘉叶’……” 李欢松开手,眼前的人虽然不再是僧袍光头,可是,那面容分明就是伽叶,丝毫也错不了。他忽然想起自己看到的冯妙芝――柯然――心里一动,柯然也并不等于冯妙芝啊!他悻悻然道:“你可以滚了,今后再敢打她的主意,我要你的命……” 冯丰又气又急又是羞愧难当,不安地看着叶嘉。 叶嘉微笑着向她点点头,又细看李欢,似乎在判断这个一脸暴怒的男人会不会痛打他身边这个女人。他看了好几眼,见他愤怒的目光只是盯着自己并未转向冯丰。 他还是微笑着:“小丰,我走了……” 李欢怒声道:“快滚……” 叶嘉走出门,笑得那样斯文的声音轻轻传来,“小丰,以后有男人再在你面前挥拳时,你应该躲得远远的,而不是迎上去替他人挨打。挨打是男人的事情。记住哦!” 他边走边将左手高高伸在左肩背后,挥挥,手指纤长有力又白皙整洁,看起来简直令人赏心悦目。李欢气得要冲上去扭断他的脖子,却被冯丰一把揪住了。 直到叶嘉的背影完全消失,冯丰才收回目光,李欢冷冷地看着她:“不要对奸夫流露出那种依依不舍的目光……” “什么叫奸夫?冯昭仪才是你的小妾,我不是,我是冯丰,你最好搞清楚这件事情……” “我清楚得很,你就是我老婆,是我下了金册金宝侧立的老婆,这是事实……” 她气得几乎要扑上去撕咬他:“你都害死伽叶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死了么?他明明就在那里。” 她也迷惑了,伽叶明明死了,可是叶嘉却分明就是一个崭新的伽叶。但是,叶嘉却绝非穿越来的,他受的那样的教育和那些博士头衔,可不是从皇家庙宇里带来的,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现代人。如果他不是伽叶,他怎会有那样的微笑那样的眼神?那些都是烙印在心的,一看就能辨认出来的。 莫非,这是一千年以后轮回转世的伽叶? 她心里骇然释然又黯然,即便他是伽叶吧,却早已不认得自己了。而且自己并非冯昭仪,伽叶认识的可是冯昭仪啊。何况,如此情况下,彼此身份那样大的差异,叶嘉也好伽叶也罢,又怎敢妄想两人还会有什么交集? 她只觉得意兴阑珊,忽然失去了和李欢争吵的念头,冷冷道:“反正你现在病也好了,你可以自立啦,你去找你的皇后冯妙芝吧,我们两个互不相欠……” “我偏不让伽叶这个秃驴得逞……”李欢瞧着她,用了超级愤恨的目光,“你看到伽叶就觉得我越瞧越不顺眼,是不是?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啪”的一声,他的脸上挨了重重一耳光,他喘着粗气,双目圆睁,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打耳光。他从小被立为太子,十岁就登基,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做梦都不敢想象竟然会有人打自己的耳光。 冯丰看他狰狞的样子,害怕得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出手打他,要不是气晕了,再借她一个胆子她原也是不敢的。她知道他的性子,这个男人从来没有什么“不打女人”一说,现在诛不了自己九族,狠狠暴打自己一顿却是少不了的。他牛高马大,跟他打架,自己万万不是对手。 他愤怒伸出的手到了中途,看她满面惊恐,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他忽然发现,无论是在皇宫还是到了现代,她的心底原来都是很害怕自己的――害怕自己打她! ------------ 皇帝洗碗 更新时间:2008-08-13 冯丰看他狰狞的样子,害怕得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出手打他,要不是气晕了,再借她一个胆子她原也是不敢的。她知道他的性子,这个男人从来没有什么“不打女人”一说,现在诛不了自己九族,狠狠暴打自己一顿却是少不了的。他牛高马大,跟他打架,自己万万不是对手。 他愤怒伸出的手到了中途,看她满面惊恐,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他忽然发现,无论是在皇宫还是到了现代,她的心底原来都是很害怕自己的——害怕自己打她! 忽然意识到,如果这一巴掌挥下去,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那一点儿友好只怕立刻就烟消云散了——自从见了柯然后,两人一直处于冷战状态,她的不理不睬比她的疯言疯语更让人无法忍受。好不容易自己生病后,她几乎算得上温柔可亲的样子,可是叶嘉出现了,一切都混乱了。如今,又要回复到不理不睬的状态了? 生平第一次,他生生将伸出的手掌放下,又愤怒又伤心:“你竟然为了一个奸夫,在我生病的时候也下手打我?” “我生病快要死的时候你还打我呢!” 李欢:“※@&#……” 她看他凶恶地拧着眉毛,吓得身子几乎都贴在门上了,怒火却忍不住蹿上心底,“……我病了,你不但不照看我,还大张旗鼓地娶别的女人,将我赶到‘冷’宫让我差点冻饿而死……你不顾我生病强迫求欢被拒绝后觉得扫兴会打我、我撞破你和其他女人苟且时你也要借故打我、我顶撞了你的大老婆你还是会打我……你一次又一次打我……这些,你都认为自己对我很好?还有,什么叫水性杨花?什么叫奸夫?什么叫贱人?要不是伽叶治好了我的病、要不是伽叶——我死时你还不知道正在和哪个女人ooxx淫乐开心呢……” 他眉毛一扬,她看他越来越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一只暴躁的老虎马上就要发威了,自己也干脆豁出去了“……我喜欢伽叶,我就是喜欢伽叶,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就正如你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一样……冯昭仪只是你的几千个小老婆中的一个而已,你喜欢冯妙芝,喜欢崔美人、喜欢宸昭仪,喜欢了许许多多的女人……你若真喜欢冯昭仪,又怎会同时喜欢那么多女人?难道你在挂念着冯昭仪的时候又挂念着其他女人?你这算什么喜欢?嘿嘿,这不叫喜欢,叫‘滥情’,甚至‘滥情’都说不上,叫‘滥性’,都是供你ooxx的泄欲工具而已!我和你不一样,我只喜欢伽叶一个人,再也不喜欢别的任何男人,哪怕他不喜欢我不认识我了,我也要喜欢他……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和你毫无关系,在皇宫里,你蹂躏的那个身子是冯昭仪,不是我冯丰!!!你记住,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的身子因为害怕挨打而尽量避开,可是语气却是冷漠而镇定的。 他屡次扬起的手屡次放下,气得浑身颤抖,似乎连打她的力气都没有了。过了好一会儿,门口,一群人嚷嚷地进来,原来是有新的病患住进来了,而且一来就是三拨。 两人也顾不得继续争吵,冯丰转身就走了出去,李欢怒瞪她一眼,随她走出了医院。 天空的太阳那样炙热地烤在行人身上。冯丰本来几次想狠心不理睬他,可是,想到他身上没钱又刚刚生病,还是狠不下心来,加上又见到了“伽叶”,对他害死伽叶的愤恨不知不觉就淡化了。她见他跟在身后,也无法开口赶他,拦了辆出租,两人一起回去了。 两人回到家时,已是中午了。 冯丰也无心吃饭,倒在床上,浑身酸软,一夜无眠加上疲惫伤心,只觉得眼前都是黑的,再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李欢恢复得快,精神好了很多,他坐在沙发上翻翻书,饿得慌。他放下书,大声道:“喂,该做饭了,我饿了。” 屋子里没有丝毫动静。这女人又消极怠工了。他心里更是发凉,这女人巴不得自己快点滚蛋,怎么会再指望她做饭给自己吃? 他恨恨匰走进她的卧室,见她蜷曲着身子躺在床上正悄悄哭泣。他恨极伽叶的出现和她见到叶嘉时的表情以及她痛骂自己的那一番话。 他都不知道,曾几何时,自己变得如此罪大恶极。她的那番明明荒谬到极点的控诉,自己起码有一万条理由将她驳倒,可是,现在已经不能拿君王的地位和当时社会的习俗准则去压制她,他来现代后见到满大街的女人那样嚣张地做事情,就明白这一套早已行不通了,而冯丰本来脾气就大得很——所以他虽然认为自己理由充分、毫无瑕疵;可是若再辩驳,只怕她要跟自己拼命。 不辩驳吧,他又怎忍得下这口气?尤其是叶嘉的出现,头上要戴绿帽子的嫌疑越来越严重。有哪一个男人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意切缠绵?他可丝毫没有因为“伽叶”已经变成了“叶嘉”就觉得松了口气,他想起叶嘉那样的相貌人品,甚至他告别时候挥手的姿势,真是越想越觉得郁闷,自己要怎么才能阻止她再跟叶嘉见面呢?他越想越愤怒,但见她哭得这个样子,话到嘴边又骂不出口,悻悻地转身出去了。 冯丰昏头昏脑地睡了许久,醒来时,只觉得又渴又饿,浑身无力。 看看窗外,天色已经快黑了。 她挣扎着起床倒了一杯水喝,却闻得厨房里一股香味。她好奇地走出去,差点吓得跳起来,只见李欢竟然在厨房里做饭,旁边的案板上已经放上两个炒好的小菜了。 她忘记了自己决不再理睬他的决心,怒道:“你在干什么?” 李欢白她一眼:“蠢女人,你看不出来我在做饭?” “你怎么会做饭?”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蠢?我看你做了那么久,看也看会了,这种事,又不是啥高难度的,有啥希奇?不要光蓬头垢面地看着我,快去洗洗吃饭了。” “哼。”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走进洗手间,发现里面放脏衣服的盆子早已空了,他居然将他昨日换下的泥水脏衣服和自己的两件衣服都洗了。 太阳敢情要从西边出来了。要知道,李欢自从来到现代后,虽然身无分文对现代事情一窍不通,但是一直摆了十足的皇帝架子。来现代两个多月了,他的衣服全部要自己给洗,饭得自己做好端给他吃,自己整个跟他的奴婢似的——冯丰常常哀叹,自己不知是哪辈子作孽太多,捡了这么个男人在家折磨自己。 今天,他是发了什么神经了?居然知道煮饭了? 三个小菜味道都还不错,竟然比自己平素做的好吃多了。两人都饿得慌,津津有味地将所有菜肴一扫而光。 李欢一直在暗暗观察她,见她虽然哭得双眼微微有些红肿,可是吃起饭来还是决不“心慈手软”。虽然今天被她痛骂一顿,但是,他不想再陷入和她冷战的状态,见她这样穷凶极恶地吃饭,心里倒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她只顾吃饭一言不发,如此也不是办法,他习惯听她像冷战之前那样唧唧刮刮地说个不停。她不开口,就只好他自己打破僵局,他放下筷子,瞅她一眼:“蠢女人,怎么样?我比你做得好多了吧?” 冯丰哼一声,坐在沙发上捂着脑袋:“你洗碗——” “我就知道你这女人会得寸进尺,形容你这种人叫什么?不知好歹,小人得志……” “嘿,你是皇帝,你是大人物,你把碗洗了……” 李欢无奈,只好又去把碗洗了。 冯丰看了会电视,闷闷地,李欢已经收拾好一切走出来,像往常一样在她身边坐下。冯丰不想理睬他,站起身就走。 右手被拉住,她回头,怒道:“你干什么?” 一卷红红的钞票塞在她手里:“这五千元,你先用着。” 她惊讶地看看这迭钞票,“你哪里来的?抢的?” “你胡说什么。” “那你从哪里来的?”她的眼珠子骨碌转动,语气十分肯定,“只能是你昨夜挣来的!你还说你没陪富姐,你陪她们ooxx了?” 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粗俗?说这种事跟说喝水吃饭似的,连含蓄二字都不知道如何写?他不好说是又不好说不是,虽然自己还没有ooxx,可这钱正是那个有钱女人给的“小费”,不过,他怎好说自己居然要了这笔“小费”?只好不语,恶狠狠道,“给你你就拿着,废话那么多……” “可是,你真的陪她们ooxx了?” 她不屈不挠地追问,李欢怒道:“你不是希望我做这个么?可不符了你的心意?” “可是……” “可是什么?” “哼,做就做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该死的色鬼……不要脸……” 他见她那样忿忿地怒骂,也忿忿道,“我还没来得及ooxx,就被赶走了……” “谁赶你?翻你牌子的两个女的?你一次应付两个富姐?你……或者她们争风吃醋了?” “你以为在编造宫闱丑闻啊?”他直翻白眼,“那些老女人对我没兴趣,我没行情,行了吧?” ------------ 蠢货两个 更新时间:2008-08-13 他见她那样忿忿地怒骂,也忿忿道,“我还没来得及ooxx,就被赶走了……” “谁赶你?翻你牌子的两个女的?你一次应付两个富姐?你……或者她们争风吃醋了?” “你以为在编造宫闱丑闻啊?”他直翻白眼,“那些老女人对我没兴趣,我没行情,行了吧?” 心里不知怎地,似乎隐隐松了口气,冯丰将钱递了过来:“我不管你钱怎么来的,但是,跟我没关系,你不要交给我……” “自古以来男人都是要养家糊口的,而且,你不说这个时代男人挣的钱都要交给老婆管的么?” “问题是,我又不是你老婆……” 冯丰瞪大眼睛,医院里他怒打叶嘉和此刻的言语,让她如此强烈地发现一个事实: 李欢绝非口里说的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冯昭仪了,相反,自始自终,李欢顽固的榆木脑袋就认定――自己是他的老婆,准确地说,是他的小老婆。就如他见到柯然时一样,分明就认定柯然是他的大老婆。 她惊恐地看他一眼,大声纠正道:“李欢,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你的老婆,更不是你的小老婆!以前在皇宫里,那个身子是冯昭仪的,与我无关,我是未婚单身女子冯丰,跟你毫无关系,你不要一再毁我名声……” 李欢不耐烦也不想和她继续争论这个问题,将她的手推回去:“我不管什么关系,反正我在你这里吃住,交饭钱也是应该的。” “不,你不要在我这里吃住。你现在有这些钱了,自己出去租一个房子吧。”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把我卖到青楼,又害我生病,我病都没痊愈又要赶我走,我即便不是你什么人,至少算个熟人吧?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 “这个……”冯丰想起他昨晚病得那样可怕,自己又有骗他去做“鸭子”的嫌疑,尽管未遂,还是觉得有点亏心,毕竟,那是人格上的伤害,嗫嚅道,“这个……好嘛……唉,那再让你挤几天,等你完全自己谋生了,就要搬走哦……” “不用你说我也会搬走,你以为我喜欢这个撇地方啊。” “嘿嘿,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他瞪她一眼,又将钱塞在她手里。冯丰想起自己只有可怜巴巴的五百元了,有了这钱,两人正好可以很舒适宽裕地过到自己领到方案挣的钱了,慢慢地,今年就足以衣食无忧了。 她数出两千元给他:“喂,这个给你,你一个大男人,慢慢地,自己出去找事情做,身上得有点钱才行……” 他接过钱:“今后我做什么事情完全自己决定了,再也信不得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了,居然把我卖去青楼,差点就失身给一个老太婆了……” “哼,要是人家年轻漂亮你就乐意了……” 他细细地盯着她:“冯丰,你也太小瞧我了,即便她美若天仙,要我出卖自己的肉体和尊严取悦她,我也是决不会同意的。这并非风流或者好色了,而是男人不能把自己当了猪肉一般摆在案板上卖!我就不信,在这古怪的世界,我就活不下去了!你比我蠢那么多,都能挣钱活下去,我为什么活不下去?冯丰,你给我等着瞧!” 哼,我才不会等着瞧你呢,你发财不发财都不关我的事情。她心里嘀咕,转身进房间,打开笔记本开始工作。 她手里正在忙碌的是一个尚未开盘的地产广告文案,是一个客户介绍的,真要做下来了,可以得到10万创意奖金。但是,竞争十分激烈,她心里也没底,以前也没做过,只是找了很多资料,准备了一个多月也没理出个头绪,眼看做出来的初稿也很平庸,便也不抱什么希望,准备放弃了。 李欢进来,看她正在唉声叹气的。她每次作不出东西来、遇到困难了,都要这样唉声叹气的。他凑过去,见她正要关了工作页面,就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又做不出来了?真是笨蛋……” “你行,你能干,你来嘛。” “我看看……嗯……这房子要古典建造?古典是不是古代皇宫那种?” “没那么高雅!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个荒淫暴君,挥霍无度啊,拿着举国的财力供自己享受,举国的女子供自己糟蹋……” 又来了,又来了!这该死的女人一得空,决不忘记损自己几句。 李欢也不接口,只看着一些附加资料:“……可是,这房子图纸设计有毛病,结构有毛病,取的名字也有毛病,住着不吉祥,而且,那几个字写得好丑,真没水平……” 这些都跟她要做的事情没有关系,管它烂不烂呢,而且,那字好像是电脑字库里调出来的吧?现在许多广告都是这样的。 以前,冯丰遇到问题时,也常常听取他的意见,他学识异常渊博,经常能给她一些好主意,可是,今天冯丰却没有心思搭理他,没好气地将他赶出去,自己坐在电脑前,又想了想,将初稿草草整理了,准备e给他们的指定邮箱,算是敷衍一下。 不一会儿,只见李欢进来,拿了一幅大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你干嘛?” “你不觉得我比他们写得好多了?” 冯丰接过一看,尽管她不懂书法,也看得出来,这字写得漂亮极了。想起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便也不觉得意外,只道,“人家的楼盘又不叫这个名字,你瞎起劲干啥?” “我就是觉得他们没水平,指点指点他们……” “你瞎吹嘛你……” 说话间,李欢已经将她的方案看着,百般嘲笑,指出许多错误。冯丰一怒之下,干脆将这些大言不惭的“指点”全部敲下来,将李欢写的大字也用手机拍下来,一起e了出去,冷冷道:“现在好了吧?把他们奚落一通,钱也不用挣了……” “反正你也没打算挣这个方案的钱,看着这些没水平还自以为了不起的东西,不如狠狠嘲笑一下,我看着就是不顺眼。” “哎,不管了,我不懂这个,正式放弃,做下一个方案了,这个我很拿手……” “蠢女人,一点挑战意识都没有,只捡简单的做……” “哟,还‘挑战意识’,你哪里学来的新词?滚出去,不要打搅我。再不滚,不要你在这里住了……” 李欢翻翻白眼,又出去看书看报看“电视妖怪”了。 ------------ 白马王子神经病 更新时间:2008-08-13 这一晚,冯丰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叶嘉的面孔――那明明就是伽叶! 她将他给自己的名片捏在手里,都汗湿了也不肯放开。上面的电话号码、地址,每一个字都牢牢背下了,她几次拿了手机,很想打个电话过去,可是,却总没有勇气,心里又急切又失落又期待又惶恐,如此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 折腾到快天亮,她才勉强睡着,醒来时,外面的沙发上空空如也,李欢像往常一样,去看这个奇怪的世界,并寻找工作机会去了。 这些日子,李欢去找了几次工作,他眼高心高,找的都是收入很高的金领级别的工作,可是,无论他学识多好,见识多高,舌灿莲花,人家没看到身份证学历证明就只能拒绝他了,其中一个人还说,你虽有才,谁知道是不是逃犯呢,差点要报警的样子。李欢一气之下,整天就琢磨着到哪里去办一套很显赫的假身份证假学历。 冯丰可不敢告诉他九眼桥就很多假文凭的小贩晃来晃去,但是,那些公车站牌、小报的角落里,经常有这种狗皮膏药广告,等他再熟悉一点,估计很快就找到了。 她其实并不主张李欢这么快就去找事情做,一个跟现代如此脱节的人,起码得给他足够时间,让他明白这是怎样一个年代,怎样一种世俗观和价值观。 看看茶几上,有他买好的早点,这是他来现代唯一固定做的“家务事”――他习惯早起锻炼,每天五点半就准时起床,说是以前“早朝”比这还早。他到现代不能舞枪弄棒,幸好租屋的小区内有个不大的活动场地,有一些简单的体彩部门出资修建的体育活动设施,说是为了全民健身。这里每天都很多老头、老太在那里“健身”,冯丰从来不去,但是李欢无处可去,也只好很早的时候去那里跑步、锻炼一下,等老头、老太出来了,他早已离开了。楼下很多卖包子稀饭、豆浆油条的,他每次锻炼了,就顺便买回来。 冯丰胡乱喝了点豆浆,啃了几口油条,心里乱糟糟的,干脆丢在一边,茫然坐在沙发上,也不知今天该干什么。 她拿起手机,犹豫半晌,还是战战兢兢地输入了那几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然后拨通,里面,伽叶的声音那么清晰地传来:“喂,你好……” 他的声音,隔了电话传来,依旧是那样温和、熟悉。她不敢开口,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喂,您是谁?” 冯丰依旧没有作声,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端,叶嘉的声音温和中带了笑意,“我猜猜,是不是小丰?” 叶嘉不喜交往,可是每次回国都会有许许多多杂事。为避免被打扰,他的行程都是助手安排接洽的,而除了极亲密的两三个朋友、家人以外,他从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可是,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主动告诉这个陌生女子自己的电话,以便于她跟自己联系。 如今,听得电话那端那样沉默的陌生的小心翼翼,几乎立刻就猜出了她是谁。 冯丰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轻声道:“伽叶,我……伽叶……” “小丰,我叫叶嘉,不是‘伽叶’……” “哦,是这样啊……你是叶嘉……” 她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又伤心又失望。他心里觉得莫明其妙地有些难受。 “伽叶,哦,叶嘉,你在做什么?” 他微笑道:“我今天下午两点在c大礼堂有个演讲,你来不来?” “哦,我可以来么?” “你来吧。你进门时,告诉保安你的名字就可以直接进来了。” “好吧,我一定来。” “好的,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似在梦里。 她看看时间,才上午十点,距离下午的演讲还有这么长时间。 心里翻江倒海地激动起来,她冲进卧室,拉开简易的布衣柜,里面寥寥一些衣服,好像没有一件是能穿得入眼的。 她仔细看了又看,比对了又比对,才挑选了一条白色的长裙穿上,这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了。 心里又激动又喜悦――又要见到伽叶了,他那样亲切地叫自己“小丰”――除了伽叶,谁还会这样和自己一见如故? 冯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样漫长的时光的,当她走了一站又坐了公车来到c大时才一点半。 冯丰对c大很熟悉,她自己就是这里毕业的。可是c大的医学院她却几乎没怎么去过,那是前几年才合并的一所有名的医科大学。 那座新修的礼堂就在前面,冯丰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门口黑压压地挤满人,许多人不停游走,见人就问,“你有票吗?卖我一张吧……” 原来这里需要凭票才能进去,票是发的,不是卖的,可是,许多人为了进场,学起黄牛党――也真有黄牛党在炒票。 礼堂有三道门,每道门口都有几名保安,冯丰有点郁闷,自己该从哪道门进去?难道每道门自己就去说“我是冯丰”,他们就会让自己进去啦? 这时,礼堂外的大幅海报上,许多女生正在指指点点,大声议论,这海报正是叶嘉的巨型照。海报上,叶嘉英俊非凡,温和地微笑,看起来,仿似什么偶像巨星,可是,那种儒雅清新,却又远远在所有偶像巨星之上,那是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具有的气质。 难怪挤得人山人海,男生是慕名叶嘉的名气和成就,女生是慕名他的英俊潇洒,这个演讲,只怕礼堂都要挤爆。 冯丰细细看了好一会儿,却觉得这些海报远远不及叶嘉本人来得好看,他的精气神,无论多高明的摄影师似乎都表现不出来。 礼堂的门开了,学生已经开始入场了。 很快,礼堂里就挤满了人,而那些进不去的,则在门外干着急,四处问票。冯丰走到门口,保安一个劲道:“凭票入场,没票的离开……” 一拨人失望地退后一步,冯丰鼓起勇气走到保安面前,低声道:“同志你好,我叫冯丰……” 保安立刻热情道:“哦,是冯小姐?我带你进去吧……” 冯丰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自己是多虑了,只怕无论走哪道门,保安都会立刻放自己进去的。她感叶嘉做事细心,忙道:“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是了。” 保安有些为难,看看黑压压的礼堂:“可是,冯小姐,你自己进去,找不到座位,我们给你留了座位……” 冯丰不想利用这个特权,更不想坐到前面显眼的位置,摇摇头:“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保安无奈只好退下。 冯丰走进礼堂,礼堂早已坐满了人,只有最前面的一排空着,显然是给一些特殊的人留着的。 她庆幸自己没有坐到那里,也不想坐在显眼的地方,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她在最后排站了,像许多人一样,悄悄地,不起眼地站在那里,静静等待叶嘉的出现。 “你们说,叶先生会不会迟到?” “会,大人物都会以迟到耍大牌的……” “对,不迟到的就不是大牌……” “以前一个很著名的国外医学专家来演讲也迟到了的……” “那些明星都那样……” “他们很严谨,好咩,又不是明星……” “他们是学术明星、大腕学者……” …………………………………………………… 冯丰听得身边几个人议论,笑起来,插嘴道:“叶嘉决不会迟到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猜的。” 正说话间,礼堂忽然安静下来,灯光下,一行人走进来,最前面的那个,正是叶嘉。冯丰看看手机,正好两点,她立刻将手机关了。 听演讲和听音乐会一样,要是中途手机响起,就太无礼了。 叶嘉刚一出场,就是雷鸣般的掌声,尖叫声,两边过道里居然冲出来十几个女生抢去台去献花。 天啦,这哪里是学者出场?这完全是明星出场的架势,看来,男人,尤其是一个大学者,帅成这样,真是罪大恶极。 保安在强行阻拦那些疯狂的女生,却被叶嘉的温和的微笑阻挡。他轻言细语,那些女生红红脸下去了,完全胜过暴力的阻挡,台下又是一阵尖叫,为他的风度而倾倒。 冯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虽然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却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这是叶嘉,真的是叶嘉,而不是伽叶。 伽叶不是这样,伽叶在庙宇里,伽叶在游方中,伽叶也温和,但是,从来没有女人会围着伽叶尖叫――除了自己,除了自己因为那场偶然对他的诱惑。 伽叶是最凛然冷静的国师! 主持人在介绍叶嘉的情况,他的赫赫有名的经历自然不会多说了,这些医学院的学生早已知道得滚瓜烂熟,尤其是他们用的好几本专业必修教材都是他的论著。主持人的重点不在这里,而是介绍说叶嘉捐资c大修建了一座新的精神病研究领域的实验室。然后,支持人已经在介绍今天演讲的嘉宾了,不止有医学院的院长还有c大的校长,以及国内几名很著名的精神病医生等。 难怪校长大人鞍前马后跟着哦。 叶嘉这样著名的顶级学者不说,还捐那样大的款项修建了这样一座造价不菲的实验室,他究竟出生在怎样的家庭?或者说,伽叶投生到了怎样显赫的家庭? 冯丰忽然觉得眼睛很花,仿佛和伽叶的距离越来越遥远,远得就如当初两人在泾水渭水那片牧场生离死别一般。 然后,礼堂的晶体屏幕上打出幻灯宣传,以及一排大字,正是今天叶嘉演讲的题目: 精神病和白日梦的区别 ------------ 白马王子神经病2 更新时间:2008-08-13 叶嘉这样著名的顶级学者不说,还捐那样大的款项修建了这样一座造价不菲的实验室,他究竟出生在怎样的家庭?或者说,伽叶投生到了怎样显赫的家庭? 冯丰忽然觉得眼睛很花,仿佛和伽叶的距离越来越遥远,远得就如当初两人在泾水渭水那片牧场生离死别一般。 然后,礼堂的晶体屏幕上打出幻灯宣传,以及一排大字,正是今天叶嘉演讲的题目: 精神病和白日梦的区别 精神病和白日梦的区别! 冯丰觉得头脑里盈盈嗡嗡的,叶嘉的声音那样温和那样悦耳动听,可是,她却听得云里雾里,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精神病患者还是白日梦患者? 这就是叶嘉医生今天邀请自己来的目的?他把自己当成了神经病还是白日梦患者? 不知什么时候,演讲已经结束了。 人群川流不息地往外涌去,也有很多人跑去找叶嘉签名,但是,都被挡架了。叶嘉不是明星,他不喜欢这样,尽管他温和有风度,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拒绝他不喜欢的事务。 冯丰也随着人群往外走,外面,太阳已经西斜了。 她看到叶嘉等人从另一道门口出来,门口,停着一辆房车,一个十分端庄又十分漂亮的女子从车上下来,迎着叶嘉,叶嘉回头向众人招招手,上了房车,然后,车子从校园的林荫道上穿过,出去了…… 冯丰一直远远地静静地看着,其实,人潮拥挤里,她也只是匆匆瞥到一眼,但是,她依旧固执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叶嘉的模糊的背影上车,看着车子消失,忽然笑了起来。 叶嘉,他是个陌生人啊! 自己和他的距离,就如自己那辆二手自行车和这辆房车的距离。 叶嘉是陌生人,只是一个跟伽叶相似的陌生人而已。 自己巧遇他,估计他出于职业习惯好奇地邀请自己参加了这次演讲,如此而已,可笑自己竟然抱了深深的幻想―― 他就是伽叶,他是那个对自己温存体贴喜欢的伽叶。无论在千百人中,他一眼都能看到自己,认出自己,就如在家庙时一样,对自己千依百顺,给自己讲巨难听的故事。 可是,不是,他不是伽叶,他是叶嘉,他是根本就不认识自己的叶嘉。而自己,恐怕在他眼中,也不过是那些崇拜他相貌或者名气的女生一样的陌生人而已。 她呆呆地杵在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下,看着已经西沉的太阳,眼里掉下泪来。 夕阳已经完全下沉了,天色也渐渐晚了,夜风带了丝丝凉意,冯丰才发现,这是九月了,到秋天了。前几天的秋老虎已经过去,这几天中午的太阳还是灼热的,可是到了晚上,就是很舒爽的凉风。 不过,今晚的凉风似乎太凉了点儿,摸着手臂都有些凉涔涔的。她刚下了公车,往自己的租屋走。 那个活动场地上,一些老人、孩子在嬉戏玩耍锻炼。人人似乎都很快乐。她看看自己的租屋的窗户,是开着的,不知是李欢回来了还是自己走时忘了关。 她在一排长凳上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的裙子还是干净而簇新的,这条她自己觉得很漂亮的裙子,原本是想穿给伽叶看的,很花痴地想:如果他看到,一定会很喜欢的吧。 可是,他不是伽叶,他根本就看不到自己,更不用说裙子了。 日暮的风吹在身上,心里凉凉的,头也很晕,她甚至忘了自己早上只吃了点油条,到此刻,什么都没再吃过。她将头伏在膝盖上,想认真想一些事情,可是脑海里总是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浑身无力得厉害。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喂……你干嘛……” 待看清是李欢,又颓然坐在了长椅上,捂着脑袋只是不说话。 李欢在她面前坐下,狐疑地看着她:“你干什么?我打你电话也没人接,我还在家里等你回来做饭呢……” 哦,她摸出手机,才发现,中午进礼堂时关机后,自己一直忘了再次开机。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淡淡道:“你今天忙什么去了?” 李欢郁郁道:“今天遇到一个凶女人……” 今天去找工作,偏偏遇到的顶头上司是一个女的。那女的神情剽悍,言语勇猛,刚和李欢交谈几句,本来对李欢印象还挺好,可是,李欢却说自己不会在一个女人手下做事,那样有失体统,把那个女人气得够呛。李欢也不等她赶自己,先自动自发地离开了。 冯丰听他简单讲了一下,用了比那个女人还郁闷还凶悍的神情看着他:“李欢,你怎么是这样顽固不化的千年僵尸?现在女强人很多,在她们手下做事有什么不好的?” “那是牡(这个字打不来,认不得,谁给我注音一下:)我一直念不来)鸡司晨,我怎么能让女人骑在头上颐指气使?” 冯丰气极:“嘿,现在女强人多着呢,我们国家的吴仪、美国那个女国务卿赖斯、德国的女总理……女人同样受教育,同样工作,流血流汗,凭什么就不能领导男人?” “反正我也没身份证,也不会被录用,不如出出这口气……” 哈哈,这个才是重点吧?冯丰瞪他一眼,“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我在研究如何不去上班,就能发财的秘密。” 冯丰真的要翻白眼了,哪里有这等好事?自己不出去坐班,但是,还是要在家里累得跟牛似的。 她忽然又想起叶嘉,心里益发低落,再不说话了。 李欢看她的神态越看越不对劲,拉了她的手:“我们很久没去逛街了,我请你吃饭。” “回去吃吧。” “不用,我请你……”他边说边从裤袋里摸出一叠钞票递到她手里。 冯丰大为惊疑,他哪里来的?这不是自己昨日给他的两千元,这是三千元。莫非今天白天,他又去“出台”了?她瞪着他:“你又去坐台了?” “你这是什么话?!” 李欢笑嘻嘻地摸出一张废旧的彩票,“我中奖了,我按照这个上面的号码买的,对了,彩票已经兑奖被老板收回去了,这是上次的旧彩票,号码就是这个……” 天啦,居然有这种事。冯丰和许多穷人一样,喜欢买彩票,每次都买2元的双色球,希望某一天可以中得五百万,可是,买了那么久连5元都只中过几次,后来,就给李欢,叫他跑腿,每天在小区的投注站买一注,没想到他才买了几次,居然就中了3000元。 真是没天理。 她拿着钱,又递给李欢:“你中奖的,归你。” “什么你的我的?我的都是你的。” 我的还是我的。冯丰自己暗暗补充一句,懒得理他,接了钱,也罢,就当他交的生活费,这家伙狗屎运气咋这么好呢? “冯丰,我们去吃顿好的。” “好嘛。” 两人沿着西风大桥往前面走,此处是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刚入夜的大街色彩缤纷,灯火辉煌。 “冯丰,我们吃啥呢?” “随便吃点啥嘛。” “你看,前面有家御膳宫、一家御膳房,我们吃哪家好呢?吃御膳宫?” 这些“御膳”都是又贵又假的,冯丰本想换地方,但见他兴致勃勃的,也懒得再往前走,反正浑身无力,就跟他一起进去了。 将菜单上的菜肴一一过目,李欢实在看不出这“御膳”哪里像“宫廷名菜”,但还是点了几个菜,冯丰要了杯酸梅汤喝起来。 几个菜肴上桌,卖相、吃相倒都不错,份量也足。 冯丰原本头晕晕的,可是这几道菜都清爽可口,便狠吃起来。李欢却是不紧不慢地慢慢品尝,似乎在区分这里的“御膳”和皇宫里御膳的差距。 吃得太饱了,可是,一盘山药凤爪还没怎么动过。冯丰将盘子挪一点儿:“你得把它吃完。” “我已经很饱了,不能再吃了。” “再加一点,你一个男的……” “男人并不是猪。” 哼,不吃么,不吃打包,明天吃。 李欢买单,见她居然要把剩菜带回去,吓了一跳:“你干嘛?太丢脸了吧?” 什么人哦,难道不知道浪费是可耻的么?需知多有钱的人也不必糟践粮食啊。他做惯了皇帝,挥霍无度,自然不知道还有“打包”一说,冯丰拎了包装好的食品袋子:“走吧”。 李欢见她带了,也不管她,两人走出门,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晚上的大街,比白日更暧昧而神秘。 “冯丰,我们去逛会儿吧。” “好嘛。” 吃了饭,冯丰精神也好多了,又饱得很,需要消化一下,就和李欢一起往前走。两人在春天百货门口停下。冯丰看着一楼橱窗里的一个新品海报。 “这衣服你喜欢?我给你买一件吧。” 冯丰笑起来,春天百货那么贵,不过,带这“皇帝”进去看看也行,免得他还不知道自己穷成啥样子。 两人首先经过首饰区,钻戒玛瑙、金银珠玉应有尽有。李欢一路看过去:“次品,这些都是次品,一般而已。” 这些李欢眼中一般而已的“次品”,在一般人看来也很贵的了,都是十万八万或者几十万,更高价的顶级珠宝当然没摆在这里。冯丰不认识珠宝的好坏,也没想过要戴什么珠宝首饰,看得兴趣缺缺,拉了他往楼上的女装走。 即便最普通的一条裤子,价格都在四位数以上,冯丰看了半晌,目光落在一条漂亮的裙子上。李欢见她多看了好几眼这裙子,低声道:“你喜欢这个?” 冯丰拉他:“不喜欢,走。” 店员小姐却恰好走了过来,十分殷勤地道:“小姐好眼光,刚到的新品,只有这一条,先生,进来看看吧。” 李欢走过去,“这裙子多少钱?” “两万三千。” 冯丰拉了李欢就往外走。 两人走出大门,冯丰深深吐了口气,咯咯笑起来:“表看啦,我们是穷人,买不起的,呵呵。” ------------ 最穷的皇帝 更新时间:2008-08-13 店员小姐却恰好走了过来,十分殷勤地道:“小姐好眼光,刚到的新品,只有这一条,先生,进来看看吧。” 李欢走过去,“这裙子多少钱?” “两万三千。” 冯丰拉了李欢就往外走。 两人走出大门,冯丰深深吐了口气,咯咯笑起来:“表看啦,我们是穷人,买不起的,呵呵。” “总有一天,我会买得起,今天你看过的所有东西我都买给你,不,买比这更好的东西给你……” “哼,这么贵买来干啥?吃不能吃,穿不能穿,又不是暴发户……嘻嘻,你以前一天换一件龙袍,每件龙袍都那么昂贵,比这裙子何止贵重十倍百倍?你是最大的暴发户,土佬肥,奢侈哦,嘻嘻……” 说得那些穿这些衣服的人都是暴发户似的,冯丰捂着嘴巴笑自己阿q,难怪鲁迅受到那么多人崇拜,不阿q精神点,有时真是要心理不平衡的。呵呵,自己仇富仇贵仇皇帝,现在皇帝也变成和自己一样的穷人啦。 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还是买彩票来得快,继续坚持着吧,哪天中了五百万就爽了。 原本权顷天下,富有四海,千金赏赐不过只字片语的事,万金堆积不过视为庸俗的阿堵物,可是,如今给一个女人买一件新衣服,看起来似乎都是很遥远的事情。那种巨大的心理落差下,李欢本来有些闷闷的,但见冯丰那样满不在乎的样子,心情稍微好了点:“不行,我们不能这样过下去,我得想法挣钱……” 平安小康,通过自己的努力就可以做到,可是要大富大贵,那好像得命中注定或者具有超人一等的能力。冯丰自认才智见识都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只要能挣钱将自己养活并且养活得很不错,如此就满意了,哪里奢望什么大富贵? 她见李欢闷闷的,知道他又要心理失衡了,赶紧拉了他就往外走。 两人沿着回路往回走,冯丰穿高跟鞋,如此逛街走动了两三个小时了,累得龇牙咧嘴的。李欢说:“我们打的回去嘛。” “不,走路,消化消化……”她边说边往右手边的休闲一条街走,赶紧眼明手快地觑了张空长椅,招呼李欢:“喂,过来坐一会儿……” 李欢过来坐下,转头,忽见身后一张长椅上坐着一对情侣模样的人,两人搂抱成一团,正在旁若无人地亲吻。他吓了一跳,郁闷得不行,心想,这个世道哦,简直有伤风化。冯丰顺着他的目光也瞧见那样活色生香的场面,他赶紧拉她转身:“我们走吧……” “人家亲热人家的,我坐我的,咋啦?未必他们亲热得,我们还看不得啊,呵呵……” 这是什么女人啊,他再次哀叹。见她不走,也只好由她。 她坐在长椅上,两条腿晃荡一下,打开食品包装袋,徒手拿着鸡爪啃了起来:“哎,李欢,你啃不啃?” “你不是要走路消化嘛?咋还吃?” “我拎着好重,吃了就不重了嘛……” 这样一个东西会有好重?贪吃的人借口就是多。李欢看她慢悠悠地啃完鸡爪,拿了纸巾抹手抹嘴巴,然后把这些都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终于肯站起来往回走了。 这里距离租屋的距离已经只有两三站路了,冯丰走得一会儿,脚疼得不行,脱了高跟鞋拿在手里,嘟囔道:“我走不动了……” “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我的脚好疼哦。” 他在昏黄的路灯下瞪她:“叫你坐车你不坐,现在又喊走不动。” “我的脚真的好疼啊……啊唷……”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喂,你干什么?” “穿上鞋子,我背你。” 还有这等好事?她喜滋滋地伏在他背上,笑嘻嘻地道:“皇帝背我哦……荣幸啊……哈哈……” 夜已经深去。 她伏在他的背上,吃得太饱,走得太累,几乎要昏睡过去了,“嗨,李欢,你来这里这么久了,喜欢这里不?” “鬼才喜欢这里。” “你很想回去么?” 李欢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宋徽宗、宋钦宗的故事不?还有土木堡之变?” 当然知道啦,宋徽宗、宋钦宗为金人所俘虏,宋徽宗受尽折磨,派臣子曹勋从金偷偷逃到南宋,并交给他一件自己穿的背心,背心上写着“你(宋高宗)快来援救父母。”可是,宋高宗当然并没有赶紧去救援他,他被囚禁了9年,终因不堪精神折磨而死在金国。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宋高宗并非不能赎回他们,而是生怕他回来后威胁到自己的帝位。 如果这事还不足以说明情况的话,那么,还有明朝的“土木堡之变”。在土木堡之变中,明英宗被瓦刺俘虏,景帝继位。后来,英宗又被放回来,于是,就有了一番帝位的血腥争夺,英宗复位后,拥戴景帝的名臣于谦就是这样“莫须有”被处死的。 李欢在此时提起这两件事情,冯丰忽然心里一冷。果然,她听得李欢低沉的声音道:“我失踪了这么久,太子肯定已经继位了,如果我再回去,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一朝天子一朝臣,帝位的传承并非过家家,你一旦失去了,即使自己不在意,别人也会以为你在意,非要将“隐患”除去不可。在帝位面前,没有什么父子、兄弟,因为,这牵涉太多人的利益了。明成祖篡侄子建文帝的权,一把火烧了不说,还怕没烧死建文,都大权在握许多年后了,还再而三地派n多人四处追杀“失踪”的建文帝,就是怕他万一东山再起。 换言之,李欢失踪后,就注定他再也无法回到皇宫了,他早已被宣布“驾崩”了,成为了“先帝”,他的皇权已经埋葬在皇陵中了。今后,即使能够再“穿越”回去,他也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即便是“太子”――他的儿子,一旦继位了,也决无可能自动还位给他。他再也不会是皇帝了,甚至连公然露面都不敢了。 “你很想念你的儿子么?还有你那些妃子?崔美人啊、皇后之类的?” “冯丰,你不了解帝王家,帝王家的亲情其实都是很淡薄的,太子有专门的大臣教导,我都要十天半月才见他一次……” 帝王家的亲情当然淡薄了,不然,英明圣武如唐太宗又怎会杀了哥哥杀弟弟又逼父亲退位? 只有永恒的权势,没有永恒的亲情和爱情,就是形容他们那些大人物的。 小人物没有权势没有利益,就只好高唱亲情万岁的赞歌了,他们不理解权欲的重要,就如大人物也不了解“和乐融融”的普通快乐。 原来,李欢,也是没有许多人会惦记他的。 冯丰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道:“你是不是再也无法回去啦?” 李欢没有回答。 “如果你永远回不去了,你最想在这个世界做什么事情?” “成为这个世界的第一富豪。” “第一富豪有什么好?” “不知道,但是,无论做什么,我都希望做到第一。冯丰,你呢?” “我啊,我想中奖,中500万,先买一套房子,那样我就不用常常搬家啦。有了房子就一生无忧啦,我想每天想干嘛就干嘛、想有很大很明亮的书房,有小小的花园……” “就这点要求?没出息。” “我还可以去找一次牛郎哦,找一个最帅的,我没钱,都没潇洒过呢……” “你还敢说!” ------------ 耙耳朵 更新时间:2008-08-13 半晌,背上无声,李欢以为她睡着了,谁知她又开口,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李欢啊……” “嗯?” “我觉得你就像段正淳……” “段正淳是什么东西?” “他是宋朝云南大理国的王爷。他有许多女人,一段时间换一个女人,他跟每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真心真意’,对他们殷勤备至,总有办法让这些女人认为自己才是他的最爱他的唯一,而事实上,他有许多‘最爱和唯一’……你可以看《天龙八部》,我有这套书的,你回去看看嘛……” “这有什么不对吗?男人就应该三妻四妾嘛,只要对每一个女人负责,照顾好每一个女人,这样的男人不是很好么?” 她屈起手指在他的脑袋上猛敲一下:“色鬼就是色鬼,你骨子里就是一个花心大王,种猪,活该被许多女人轮奸的种猪……你生存的唯一价值和作用就是去配种……” “你疯了么?打我干啥?”他停下脚步,狠狠地道,“再不安分,我扔你下去……” 他原本就是朽木不可雕,教育也教育不转来,冯丰权衡一下,被人背着比走路舒适多了,立刻乖乖闭口。 李欢走得很慢,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远远地,飘来模模糊糊的音乐,是那英的一首老歌《梦醒了》―― 我想起你描述梦想天堂的样子 手指着远方画出一栋一栋房子 你傻笑的表情又那么诚实 所有的信任是从那一刻开始 你给我一个到那片天空的地址 只因为太高摔得我血流不止 带着伤口回到当初背叛的城市 唯一收容我的却是自己的影子 想跟着你一辈子 至少这样的世界没有现实 想赖着你一辈子 做你感情里最后一个天使 如果梦醒时还在一起 请容许我们相依为命 绚烂也许一时平淡走完一世 是我选择你这样的男子 就怕梦醒时已分两地 谁也挽不回这场分离 爱恨可以不分责任可以不问 天亮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女人 ………………………………………………………… 冯丰叹息一声,那英筒子可真有远见,那么早就预料到房子涨价了,可惜用手指画出的只能是圈圈,永远也不会是房子。 迷迷糊糊里,她听得李欢的声音:“冯丰,你真的唯一的理想就是有自己的房子吗?” “现在房价飞涨,而且首付又提高了,要四成,看来我是一辈子也买不起的啦。你不知道呢,我那天看报纸,公墓也在涨价哦,好多公墓都要花几万块,唉,会不会我死后连公墓都买不起呢?不过,这个我可不管了,死后,骨头被野狗吃了也无所谓哦……反正一死百了,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呵呵……” 他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悲凉,好久才道:“你这是什么混帐话?以后我给你买大房子……” “……” 背上渐渐无声,她已经睡着了。 “冯丰,到了……” 没有人答应,背上的人已经睡着了。李欢只好腾出一只手,拿了钥匙开门进去,然后,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她依旧熟睡着,灯光下,脸色红扑扑的,还微微有些笑意,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他摸摸她的脸,忽然想起自己和她在皇宫里那些销魂的时光,又想起晚上看到的那对“狗男女”的当街热吻,喉咙里“咕隆”一声,全身似乎燥热得要冒出烟来。 他是个正常而健壮的男人,他来到这异世界,还从来没有亲近过任何女人,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茫然惊恐压制了欲望,现在,那些欲望便汹涌了起来,如山洪即将爆发…… 他在床边坐下,俯下头去,动作又不敢太大,很轻的亲吻她的嘴唇。她依旧没有醒来。 她的熟睡让他放心了似的,床上这女人明明就是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老婆亲热,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吧?这想法坚定了他的决心和动作,他侧躺在她身边,亲吻住她,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脖子…… 如此折腾,冯丰立刻惊醒,惶恐大叫一声,翻身坐起:“你干嘛,色狼……” 他拉住她的拼命挣扎,掀起她的裙子,身子更是燥热,压抑许久的欲火战胜了一切理智,轻轻将她压在身下…… 他的热气呼吸在脸上,手那么火烫,身子那么火烫,似乎整个人都变成了火人。如一座大山压顶,冯丰拼命推开他,手脚并用,胡乱踢打撕咬…… 李欢自然不能回击她,很快,李欢的手上、脸上便“挂彩”了,人也清醒过来,欲火也消去了好几分,飞也似的跳下床,满脸通红地低了头就往外走。 冯丰追出去,拿了枕头、鞋子、钥匙、遥控器……一切能扔的东西往他身上扔,“你滚……色情狂……不要脸……滚……” “冯丰……” “我相信你才让你住在这里,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无耻的男人……滚……马上就给我滚……哼,还说什么自己从来不会强迫女人,说得自己好高风亮节的样子……我差点上你当了……混蛋……” 李欢的脸上几乎红得要充血了,心里又羞愧又沮丧又郁闷,更重要的是欲火还憋着,又被这凶悍无比的女人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才明白,如果没有了“西域香”,要强迫和一个女人交欢,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是,明明别的女人都手无缚鸡之力,这个女人咋就这么凶呢? 沙发上已经堆满了扔过去的东西,李欢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任冯丰茶壶式的叉腰大骂,却腔都不敢开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我就像一个耙耳朵……” 冯丰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满腔怒气又变成了忍俊不禁,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耙耳朵?哈哈……李欢,你从哪里学来的?你……适应这个社会快哦……” 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李欢看她笑得那个样子,郁闷得简直要吐血,难道自己来这撇地方这么久是白混的么? 他天天在小区下面的那片场地锻炼,有时傍晚也和冯丰去那里坐坐,往往会看见一些凶悍的女人――往往外表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大谈如何治理男人的妙招,他亲自见到不少女人破着个嗓子大吼大叫,男的耷拉着脑袋,对老婆的话言听计从―― 这是什么混乱的世道? 从这里的报纸、电视、杂志上,从亲眼目睹的那些彪悍泼辣民风上,他才彻底明白,原来,这是c城著名的风俗,那些男的,按照土话来说叫做“耙耳朵”,就是古代的“妻管严”、“惧内”。 有一次,他无意中看见地方台连续播放一个当地的方言剧,名字叫做《幸福的耙耳朵》,里面的主题歌唱得大街小巷都是: (男人独白) 盯到看到,婆娘来老 提高警惕,谨防遭揪到. (女声提问,很高,很彪悍的) 站到! 耙哥哥…… 耙耳朵…… 锅你洗了哇? 碗你洗了哇? 脏衣服一抹多你都洗了哇? (男声回答,很低沉,很害怕的样子) 锅洗了得嘛! 碗洗了得嘛! 脏衣服一抹多都洗了得嘛! (女声,自鸣得意的样子) 工资奖金都交给我 不准在包包头揣热和 其实我要求滴点儿都不多. 好多人追求我都没答应过 为啥子这盘让你娃捡耙和 因为我晓得你就是耙耳朵 ………………………………………… 意思就是说,这个女人自以为自己条件好又漂亮,当初追她的人多得很,她之所以选择这个男人,就因为这个男人是个工资奖金全部上缴、家务全包的“耙耳朵”。 李欢初听这歌时简直恶心得要死,多听几次,就麻木了。这哪里是女人啊,完全是母老虎。 如此凶悍泼辣的女人,要在古代,不是被暴打就是被休。尤其,他最不可理解的是,冯丰每天买的当地几份日报上,经常有男人写的关于“幸福的耙耳朵”之类的自嘲和调侃,似乎这已是公认的习俗和大众,男人女人们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如果某家的男人很大男人,要打女人或者挣钱不交给老婆,按照冯丰的话来说就是“这个贱男人”――好像活该受到鄙夷似的。 更可怕的是,冯丰,她本质上也是一个凶悍泼辣的女人。女人的斯文有礼呢?温柔娴熟呢?忍让谦逊呢?自我牺牲呢?胆小懦弱呢?三从四德呢?夫为妻纲呢?这些精神跑到哪里去了? 社会要进步,也不是这样进步法啊? 什么都能丢,就是三从四德、夫为妻纲不能丢! 冯丰不知道李欢究竟是什么时候看的《幸福的耙耳朵》,居然还记得这个歌词,更是笑不可抑。笑了好久,见他郁闷得不行的样子:“哼,你还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真是没天理……” 李欢也火了:“你这恶女人,辱骂殴打丈夫,犯了七出之罪。你本来就是我妻子,丈夫和妻子亲热,那是天经地义的人伦,我哪里无耻下流了?” “鬼才是你妻子。你再敢动我的歪脑筋,我让你变太监。” “你若不是早就嫁给了我,看哪个男人会娶你这个母老虎……” 冯丰大笑起来:“我无数次地告诉过你了,我们国家以后会有几千万光棍的……”她眼珠子一转,“对了,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天天讲究什么男尊女卑,弄得以前那些人都不想生女儿,只要儿子,所以,长期以往,才造成了如今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活该你们这些瓜男人娶不到老婆……” 李欢完全处于喷血状态之中,这也要怪到自己头上? “……嘿嘿,不过,这对女人来说,也有好处哦,你想想,几千万光棍哦,随便我们挑选,我就是七老八十了也不怕得,是不是?说不定我像杨振宁那样82岁了还能娶个28岁的小老公呢!相反,你才要当心娶不到老婆……” 李欢真的要气疯了,悻悻然地闭上眼睛,欲火憋在心里,又不敢再有什么造次,只顾生闷气了。 “哼,不理睬你了,色鬼,我睡觉去了。” 冯丰进门、关门,将门反锁,松了口气,才躺回床上,又是好笑又是心有余悸,这样太不安全了,不能再和李欢住在一起了,孤男寡女的,尤其他又认定自己是他的老婆,以为是“天经地义”的。再这样下去,自己可真要毁在他手上啦,多不划算啊。 自己又不想和谁一夜情,还想正经嫁人,挣个长期饭票呢。 万一要一夜情,也要找个处男嘛。 ps:今日更新完毕,明日请早。呵呵。 ------------ 超级球星 更新时间:2008-08-13 随后的几天,李欢的表现完全正常了,冯丰知道他碍于自己身份,内心十分高傲,总觉得从来是成堆的女人巴着自己,如果用强倒失了身份。 冯丰巴不得他一直这样想才好,也略略放心了一点儿。 与此同时,冯丰按照叶嘉给的号码拨打了好几次他的电话,也没有其他原因,只是想告诉一下他,那天自己去听了演讲的。 可是,电话一直没有拨通,总是忙音。连续打了几天都是这种情况,她不得不放弃了。自从看到那个《白日梦和神经病》的演讲后,她心里微弱的期望就更加黯淡了。依旧有淡淡的悲哀,叶嘉毕竟不是伽叶,也许,就此,两人再也见不着了吧。 她充分利用了百度和谷歌以及能找到的一切搜索引擎查找他的资料,但是叶嘉显然是个很低调的人,上面只有他的显赫的求学经历和各种重大科研成果以及在他那个领域享有的崇高声望,那些形容他的报道,往往被冠以了“著名的”、“伟大的”、“天才”……他的私人资料就没有了,比如他的出身,他的婚姻状况,等等,都只字未提。 这段时间,李欢主要还是在熟悉这个时代的零零总总,他最不适应的,并不是知识和能力的日新月异,他人极其聪明,几乎学什么会什么,他不适应的是那种心理上的巨大落差,不适应被人颐指气使的滋味。 冯丰心想,一些人经历了许多磨难挫折起伏沉落还可能成为大人物,但是,绝大多数的小人物一辈子就是这样看着别人的颐指气使度过终生。李欢为什么就不能经历这些呢?难道他古代是皇帝,到了现在就该一夜之间变成人上人?变成高高在上的大官、首富? 造物主也没有这么偏心的吧?小人物的悲辛酸苦,自己能经历,他为什么不经历? 即便他不想经历,但也没有什么南山捷径,让他一夜发财吧? 因此,无论李欢遇到什么打击挫折,她也不去管他。好在李欢性格较好的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是越战越勇,从不垂头丧气,堕落消沉,相反,越是挫折,他越是希望自己能够走出一片天空。 这天,李欢外出,路过体育场时,发现大门洞开,寥寥的几个保安懒洋洋地在遮阳伞下坐着斗地主。 这里在举行“超c”联赛。随着国家队的脚越来越臭,也影响了一度高喊“雄起”的c城人民的热情,无论是超级还是甲级a、b、c都没人看了,原本五元一张的门票也卖不出去,倒是一些民工、路过的老头、老太见里面那么多空椅子,正好买了西瓜、拿了蒲扇去里面坐着歇凉、冲壳子。 保安同志见比赛场地就踢足球的双方和一拨领队裁判工作人员的,觉得就那几爷子自己玩耍,直播的时候,镜头咋切换都切换不到一个观众,多不安逸啊,所以门户大开,随便这些民工和老头老太的进去,也勉强算充当下观众。 李欢就是无意中和这些老头老太一起进去的,当时,他以为是看什么稀奇,结果看到这群人居然在踢“足球”――不就是改良升级版本的蹴鞠嘛?他以前可是蹴鞠高手。 他对这项活动异常有兴趣,连续看了两场后,回到家又熬夜看了几场意甲、西甲联赛――完全明白其中的奥秘和蹴鞠变换的方式了。 为了实战,异常狂热的他还在冯丰的指点下,跑到附近的大学球场去踢了几场――每次他主动上场帮输的一方踢前锋,都能扭转败局,所以,几场下来,那些校队就异常欢迎他了。有一天,大太阳,他连续踢了三场,黑尽了才回家,几乎要虚脱过去,被冯丰好一顿大骂,此后才收敛了一点。 但是,他还是喜欢跑到体育馆看球赛,也对双方的臭脚越来越不满意,经常一个人在台上猛烈喝倒彩。看到激动处,就跑到栏杆外,甚至因为管理不严格,还跑到内场,也没人管他。 他回去和冯丰提起这事,冯丰也不以为意,说前几年那些蠢男人才火呢,一个个脚比大粪还臭,结果一个个挣着大把的钞票,开着宝马大奔娶的老婆一个赛一个漂亮,如此还不满足,听他们进球那是新闻,听他们嫖娼赌博黑道八卦倒是寻常事情。 李欢当时就很奇怪,这世界上,蹴鞠也能专门营生?结果冯丰当场丢给他一个大白眼“宋朝那个高太尉不就是因为蹙踞玩得好,取悦了宋徽宗,才能发财升官最后祸国殃民的咩?好汉林冲就是被他的恶少高衙内给逼上梁山的……” 李欢心想,这只是个案而已,怎么能推广开去? 这下,冯丰也只好循循善诱,这是个娱乐过度、消费过剩的年代,给他讲现代社会大分工,越来越细致,无论什么都有专业人才,不过中国男足是一个“只输不赢”的怪胎而已。并且叫他不要去看那些个无聊的比赛了,看这种,没病的人都要气出病来。 这天下午有一场比赛,却是c城的“春花队”和一个国外的同样九流的俱乐部打友谊赛。男足的标准一贯是“有友谊无比赛”,“友谊第一,进球为零”,当然,“春花队”也是这个原则的忠实拥趸。果然,“春花队”很快就输了个0:5,李欢越看越是窝火,脚臭、乌龙、除了推搡粗野犯规,恶劣外,简直一无是处,丫的,自己还是花了30元买票进来的――因为今天突然要收门票了,说是有国外俱乐部来踢球,而且观众还挺多的。到上半场结束后,一些替补球员在上面热身,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冲了上去,抢了足球就踢:“你们这是啥臭水平啊,踢得这么烂……” “哪里来的疯子?敢如此大言不惭?” “你是什么东西?” “扰乱会场,快赶出去……” 李欢冷笑一声,一把推搡开前来拉自己的俱乐部官员,道:“我来守门,保证他们下半场一个也踢不进去……” 俱乐部官员半信半疑,挥手阻止了上场的保安,和主教练对视一眼,两人均是一样心思:上半场都5:0了,下半场怕不得10:0?如此,脸上如何挂得住?若有人来救场也未尝不是好事。 “不信的话,你叫他们轮番来踢……若进了一个,你马上赶我走,反正这是中场休息,也不耽误时间……” 刚才主教练已经看见了李欢起脚的把式,完全是个练家子。这两人也是输急了,死马当活马医,居然荒唐地道:“好……你试试……” 于是,一众十几人轮番上前攻门,李欢守在门口,尽力扑救,如竖了道气墙,那些人怎么也攻不进去。 那官员心想,如此密集的点球都攻不进去,就换这个人上场试试,干脆后卫也不要了,剩余的十人全部给我打前锋,丫的,就不信有鬼,一个也进不了。反正,只要赢了,什么都好说。立刻令李欢在一分钟之内随便换了一个替补球员的球衣上场。 下半场哨声响了,那支国外九流球队忽然发现这边的新守门员变成了一个门神。己方无论如何都攻不进去,而对方的球员全部变成了前锋。 如此打法真是闻所未闻,慌乱之下,却见守门员出击,居然赶超前锋,门也不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大脚伸出,进了一球。 场上掌声雷动,人浪一浪接一浪,解说员声音都在颤抖“超人……超人出现了……这位球员……咦,没有这位球员的资料,他穿的7号球衣,哦,他是‘春花’俱乐部的xxx……快看,进了一球后,他旋风一般又回到了门框前……” 进了这球,立刻士气大振,反正又不用防守,全部黑压压地堆在对方半场,很快获得了一个任意球的机会,由李欢主罚。球滑过一道弧线,钻入球门死角,场下又是一阵如雷的掌声…… 两个进球后,场上形式很快发生了逆转,比分也从3:5、4:5到5:5…… 观众和教练、裁判无不惊讶,就连解说也好长时间前言不搭后语,不知该解释这是什么战术,最后,用了一句韩桥生似的笑话作为结语:“守门员一声哨响,结束了本场比赛……” ………………………………………………………… 场上人流一浪一浪的欢呼,狂热的球迷一波一波冲上来,想近距离目睹这位新的超级球星的风采,还伴随着一些女孩子的疯狂的尖叫和口哨。 保安紧急出动,李欢见这阵仗吓了一跳,赶紧随了众人去更衣室,外面,媒体已经长枪短炮支撑好,准备采访了。 更衣室里,李欢一言不发地,脱下球衣,换了自己的衣服往外就走。 两名队员上前和他搭话,李欢哪里懂什么更衣室规则?但见这群混蛋烂泥扶不上墙,输了就吐口水,恶意犯规――可是却打架都打不过别人――平素就很鄙薄他们了,此刻哪里甩他们?转身就走。 两人是带头大哥级别的人马,见李欢态度如此傲慢,怒上心底,一人抢上一步就是一拳击在他面上:“哪里来的杂种这么嚣张……不懂江湖规矩了……” 李欢架住他的拳头,其他人见状,立刻拥了上来。 今天虽然赢了,但是,大家都觉得异常不爽,面子上老大挂不住,更衣室的气氛本来就很怪了,见“带头大哥”一动,立刻蜂拥而上,拳头雨点般落到了李欢身上…… ------------ 超级球星2 更新时间:2008-08-13 两人是带头大哥级别的人马,见李欢态度如此傲慢,怒上心底,一人抢上一步就是一拳击在他面上:“哪里来的杂种这么嚣张……不懂江湖规矩了……” 李欢架住他的拳头,其他人见状,立刻拥了上来。 今天虽然赢了,但是,大家都觉得异常不爽,面子上老大挂不住,更衣室的气氛本来就很怪了,见“带头大哥”一动,立刻蜂拥而上,拳头雨点般落到了李欢身上…… …………………………………………………………………………………………………………… 李欢回到家时,天色已经黑尽了。 冯丰早已煮好饭等他好一会儿了,见他鼻青脸肿,嘴角还流着血,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你干嘛?和人家打架了?” 李欢点点头,冯丰扶他在沙发上坐下,也顾不得多问,赶紧去拿小药箱――自从李欢病后,她就买了一些日常的药品在家备用。 用碘酒擦洗干净,李欢疼得嘴角抽动,冯丰按住他:“怕疼就不要跟人家打架,你一大把年纪了,学人家做古惑仔?今天又是干什么了?争风吃醋还是见义勇为?” “什么古惑仔?是那群混蛋,他们那么烂的水平还踢球,我帮他们赢了还打我……” 冯丰狠狠将一块邦迪贴在他嘴角,几乎要贴成一块封口胶,眼睛瞪得牛眼般大:“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居然去跟足球流氓打架!你这是抢人家的饭碗,出人家的风头,人家不打你才是不正常,打你是你活该。他们要真的砍死了你,我哼都不敢哼一声……你今后再敢出去踢足球惹是生非,别人不砍死你,我先砍死你……” “我只是看不惯他们那样的烂技术,输又输不起……” “你知不知道?现在人家讽刺人,就说‘你哥是国家队’,其他人立刻就反驳‘你哥才是国家队呢,你全家都是国家队’……你什么事情不好做居然敢给我跑这里去惹事。都怪你,他们要是来找你怎么办?” “我拐了n条街,用了反追踪法,他们找不到我的啦,他们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放心吧。” “反追踪法?哪里学来的你?越狱看多了?” “对了,冯丰,还有许多人扛着那些怪物来照我……” 说了许多次了,是照相机,摄像机,不是怪物……你那样一闹,不照你才怪呢。 “我用衣服蒙了头跑了,好惊险……” “你以后再也不许去看球了,要看就在家里看电视转播,除了英超,什么意甲、西甲都不要钱的,那些都是当今世界最高水平的足球竞技,够你看很久了,等你以后有钱了,还可以亲自去欧洲看……” “我不去就是了嘛。那些人我看着还生气呢。” “哼,这还差不多,吃饭。” 这天晚上,李欢虽然鼻青脸肿,但是饭吃得特别香,那凶女人虽然辱骂了自己一通,可是饭菜上来后,处处细心体贴地挟给自己,碗也不要自己洗了,地也不要自己拖了,她把一切都收拾好,为了安慰自己,还专门跑出去,在小区的超市里给买了两瓶啤酒和一大盒冰淇淋。 冰淇淋他不喜欢,又不是小孩,谁爱吃这个啊?可是,喝两瓶啤酒倒也不错。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她应该是在心疼自己,原本郁闷的心情也开朗起来,一场混战后的皮肉伤,也没那么疼了。 事实证明,李欢的“反追踪法”还真是有效。 第二天,冯丰一拿到报纸,先看看娱乐八卦版,随后不经意瞟瞟体育版面,看有没有姚明啊、刘翔的消息,这一看不得了,居然看到老大的一幅照片,照片上的男人飞起一脚一个进球的姿势――正是李欢――照片好像是从屏幕上截下来的那种。上面的大标题骇然是: 寻找神秘足球天才。 冯丰吓得大叫一声,李欢拿起一看,也吓了一跳,惊讶道:“我怎么会在这上面……” “现场有记者,还有电视转播……你以为你能上天啊,你居然惹出这样的事情来……” 李欢见她又惊又怒,自己倒是镇定自若的:“反正他们又找不到我。你怕啥?” 冯丰想想,也是,他连身份证、户口本,啥都没有,这个世界上,没有丝毫关于他的档案,就连fbi出动,也未必能揪他出来,怕啥呢。而且,不过是想寻他去踢球,又不是要拉他去砍头。 但是,足球这个东西,还是不要踢的好,那些大腕球星,一个个不是色情狂就是大色狼,反正好人没几个。不能去踢球。 冯丰虽然很鄙视这个行业,但是想了想,还是道:“李欢,踢球也算来钱很快的一个行当了,而且,要是成了超级球星的话,照样可以呼风唤雨……” 李欢断然道:“不行,娱乐可以,不能玩物丧志,而且,我观察过,踢球的那些男人都很粗俗、庸俗、恶俗、低俗……” 冯丰乐得他自己不去踢球,也不再多说了。 快到中午时,冯丰的手机忽然响起,她听得一个久违的声音,那么温柔文雅,说出的话却是这样: 冯丰,你那个男人是球星? 柯然想必也看到报纸了,她的声音十分好奇,“冯丰,你到哪里拐了这么一个男人?”冯丰气得不行,却笑嘻嘻地回到“不告诉你”,然后也不听她罗唆就挂了电话。 偷眼看李欢时,他还拿着报纸,似乎在为自己第一次上报惊疑又觉得开心。 这次的足球风波持续了好几天,当地的日报连续报道、“春花”俱乐部也大肆出动,许多好事者还大肆猜测俱乐部给出的“重金”悬赏到底会有多少,更是充分yy着,有了这样一个超级天才,以后,也许男足就能进入世界杯了……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议论,那个神秘的替补“7号”,却昙花一现后,凭空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了。 好些天,李欢都在家里躲着再不出门。冯丰暗中观察他,想看看他有没有兴趣去踢球,却发现他原来还保持着自己“皇帝”的架子,觉得当兴趣锻炼可以,但是要以这种为生,那是伶人才干的,自己万万不会去,那会大损他的“龙颜”。冯丰想起那些呼风唤雨的超级大腕球星,要是知道李欢对他们是这种评价的话,只怕要气疯。 (上述、再上述都是恶意嘲讽我国男足,尤其是国家队的,丫的打缅甸都想召集海外球员。呵呵,看不惯的、喜爱男足的筒子们请跳过或者绕道::)乖。) 深秋的时候,冯丰终于拿到了自己做方案挣来的两万多块钱,手头其他几个方案已经开始在做了,很快还会有新的收入,生活,又重新变得有希望起来。 她花了五千元,从上到下给自己和李欢一人买了身新衣服,又另外给李欢买了两套冬天穿的衣服,还给李欢买了个手机。 李欢曾经花了三天的时间学会了汉语拼音,冯丰像教小孩子一般教他。然后他很快学会了用电脑,上网,还会打字、发短消息了。 不过他的手机上只有冯丰一个联系人,一再说自己用不着,冯丰骂他,你以后总用得着嘛。 李欢拿着手机把玩,问她不用存钱啦?她笑嘻嘻地讽刺他,反正以后你卖身都要挣钱还我的。她想,李欢来现代后,其实,倒并不是自己在养着他,他经常莫明其妙地去赚点小钱,比如彩票中奖啊,他都中了两次3000元的奖金了。又参加个什么写大字现场比赛得了奖金啊,甚至某一天被一个商场抓去做了一套西装的模特,说是那个服装设计师偶尔看到他经过,特有灵感,即便高价也非要他不可……对于他这些离奇古怪的零零碎碎的挣钱法子,冯丰想,莫非,这就叫做天无绝人之路? 他似乎养成了习惯,挣的每一分钱都交给冯丰,然后由冯丰统一安排,他什么都不管。 经济条件好点后,两人搬了家,一千元每月,租了个套二的房子,这屋子装修好、家电家俱也都齐备。这样,李欢总算也有了个房间,不用睡沙发了。 这是c城的好处,虽然房价疯长,但是毕竟还不如北京、上海等地那么离谱,而且租金并没有疯长。 冯丰本来不想和李欢合租了,觉得孤男寡女的,长期在一起不方便,而且对于自己今后交男朋友也不方便。但是李欢非跟着不可,甩也甩不脱,只好先带着这个大包袱。加上自从那次他图谋不轨,被自己打得挂彩之后,好像也再没其他过分举止了,渐渐地,她就放松了警惕,打算等李欢真正找到什么固定的事情做了,再和他分开好了。 这是一个周末,两人去郊外的三圣乡看花展。 深秋的菊花怒放,真是满城尽带黄金甲。这日天气晴好,路上行人一些穿毛衣,一些穿裙子。 宽阔的草坪、盛开的芙蓉、远远近近尖顶的房子,人走在其中,如一幅流动的画。一排一排的农家乐门前,既有骑自行车来的市民、学生,也停了不少奔驰、宝马……各色人等,好不热闹。 冯丰深深呼吸,今天换了球鞋,走得也很舒适,心想,在c城生活真好,到处都是不怎么花钱就可以享受的美丽的地方,那是穷人的天堂啊。 “李欢,这里很漂亮吧,比起皇宫来也不差了……咦,李欢,你看啥?” 没人答应自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冯丰见一群女人走来,其中一个穿很露的低胸装,乳沟隐隐,两只白兔蠢蠢跳动,青春活泼又丰满。 她见李欢那样色迷迷的神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想起张艺谋《满城尽是大波霸》里的镜头,女人的乳沟嘛,就像时间,挤一挤总是有的。李欢嘛,骨子里就是个好色的男人,这样追着看女人的乳沟,也是很正常的。 李欢听得她大笑,回过神来,“你笑什么?” “你真的是个色狼。” 他不以为意地反驳:“男人嘛,爱美之心,谁能没有?男人不好色,天诛地灭。” 冯丰闭嘴,免得和他争论不休,自己生气。 前面大路上,很开阔的草地。一排出租马的人站在旁边,热情招呼游人去骑马。 冯丰走过去,看着其中一匹特别高大的白马,很想去骑一骑:“老板,骑一次多少钱啊?” “15元。” “以前不都是8元嘛?怎么变成15元呢?” “小姐,现在猪肉都15元一斤了,以前才6元钱一斤呢……” “马又不吃猪肉。” ------------ 脱的艺术 更新时间:2008-08-13 前面大路上,很开阔的草地。一排出租马的人站在旁边,热情招呼游人去骑马。 冯丰走过去,看着其中一匹特别高大的白马,很想去骑一骑:“老板,骑一次多少钱啊?” “15元。” “以前不都是8元嘛?怎么变成15元呢?” “小姐,现在猪肉都15元一斤了,以前才6元钱一斤呢……” “马又不吃猪肉。” 冯丰嘟囔着,李欢道:“这家养的马,有什么好骑的?一点野性都没有了,驯服得跟狗似的……” “我只敢骑这种。有主人看着跟着跑,不用你管。” “这样骑一圈根本没意思,你依旧一点也不知道骑马的要领,我们租下这个马,我教你骑。老板,租两匹马,两个小时多少钱?” “600元。” “这么贵,不骑了。” “骑嘛,我教你。” 冯丰忽然想起他带着御林军追自己和伽叶的情景,犹如想起了一场梦境,心里一酸,也不说话,骑了马,马颠簸地跑了,李欢骑了另外一匹马追上去。 冯丰不会骑马,拼命勒马缰,马一颠,差点把她颠下来。李欢跳上跳下地细心指点她,纠正她的坐姿、教她如何拉缰绳、如何控制马的快慢……越说冯丰越糊涂,马不知怎么犟起来,她又拉不住,李欢在旁边一直骂她笨蛋,她又气又急,犟脾气一上来,勒马后再放开,也坐得稳稳的了,心想,骑个马而已,莫非还要有天赋有人才的才能驾驭了?――这是早已驯服了的家马,又不是烈性野马,需要好的骑手,自己就不相信还骑不走了。 她骑了一圈,回头,忽然发现李欢不见了,这个男人,明明说了教自己,又跑到哪里看美女去了? 李欢这次是真的看美女去了――他看到柯然居然也在这里骑马。 柯然喜欢在春熙路逛街,她偶尔听得一个八卦传闻,说一些星探喜欢躲在太平洋百货的咖啡厅里透过窗玻璃看这最密集的美女地段,发掘新人。于是,她就常常在这里走来走去。没想到,某一天,她真被一个星探叫住,邀请她出演一部电影里的一个配角。这个配角戏分不多,但是导演很有名气,而且是大制作,加上又在c城周围的一些赫赫有名的景点取景,柯然就答应下来了。 柯然在戏中的角色要会骑马而且骑术要很好,她已经在跑马山牧场训练过一周了,这几天没有戏分,就陪了剧组同事到这著名的花乡游玩,充当向导。最主要的是,剧中第一男主角,新崛起的天王巨星叶晓波也一起来了。柯然原本就是冲着叶晓波的名头,加上那个配角角色跟叶晓波还有些对手戏,所以欣然同意了。 柯然的角色中有一幕就是男主和女主斗气了,喝了点酒,就把她ooxx了,那一幕很香艳刺激,导演说柯然身材那么好,脱了是艺术,不脱是埋没。 趁着年轻美丽,就得“艺术艺术”,柯然一脱,叶晓波当时就说自己“有反应”,加上ng两次,和叶晓波就完全混熟了。 近距离相处,柯然看叶晓波越看越帅气,所以对他格外殷勤,叶晓波见这c城美女说话嗲嗲的,温柔文雅里又透露出一股强烈的奔放、野性的气息,觉得她很有情趣,两人早已眉来眼去,剧组人都在传他们假戏真做了。 不过令柯然郁闷的是,今天女主角也来了。女主角是大明星,手腕高超,叶晓波又是典型的花花公子,对任何女人都殷勤有礼,两人一对上,热火朝天下,柯然就被无形中凉在一边了。更可气的是,两人一露面,就被游人认出,纷纷围上来要求签名合照,助理应付不过来,赶紧带着二人走了。 其余的小角色、工作人员,反正也没人认识,就让他们继续在这里玩耍。 柯然本来也想和叶晓波他们一起离开的,但是,她是新人,又没人请她签名合照,助理可顾不上她,她想上车都挤不上,只好呆在原地。 这些工作人员,柯然看不顺眼,但是她脾气好,礼貌地忍着,他们去看花展,她不去,便在旁边租了匹马,自己练习骑术,体会着在花海里驰骋的快乐。 李欢恰巧看到的场景是这样: 一个穿红色骑马装的女子,头巾下秀发飞扬,姿态曼妙,既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又显得那么高雅大方。她的身材那么苗条纤细,和马的健壮形成对比,他正在担心她会不会从马上跌下来,她却稳稳一个侧身拉住马缰――那是她耍的一个美妙的花样。 他心情激动,那是对美丽的本能的喜爱,他冲上去,大声道: 妙芝! 柯然勒马,笑盈盈地看着对面骑马的男人――他身材挺拔,笑容硬朗而又带着种说不出的气派。 他明明是一个普通人,可是,他那神情却仿似君临天下的霸主。他骑马的姿势也异常熟练而美妙――仿佛他是一个天生的骑手。 这个男人她记得,就是上次和冯丰一起的那个“神经病”;这个男人她印象深刻,因为前不久她在报纸上看过他的大照,本以为一个大牌球星要诞生了,但是随后又销声匿迹了。 她樱唇微启,“你,就是那个‘神经病’……”她掩口而笑,“就是那个李欢?” 美人微笑,美人掩口,美人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李欢早已自动忽略了她的第一句,只听得第二句,兴高采烈地策马靠近她一点儿,“妙芝,哦,不,柯然,你也学会骑马了,要是再如此如此……” 他在给柯然讲骑术要领,柯然边听边细细打量他,只觉得这个男人和自己见过的男人都有很大的区别。现在流行奶油小生、花样美男,却很少出硬汉了。而这个男人,一见就令人想到“硬朗”、“坚毅”这些形容词…… 她转动眼珠,笑靥如花,却见冯丰远远打马而来,人未到,声先到,“喂,李欢,你在干嘛?” 李欢继续讲着,等她走近了,也不回头,只道,“等一下,我给柯然讲一下骑术的要领……” 冯丰见柯然那样促狭地偷偷眨着眼睛,那是她的胜利标志性动作。 ------------ 决裂前夕1 更新时间:2008-08-13 他在给柯然讲骑术要领,柯然边听边细细打量他,只觉得这个男人和自己见过的男人都有很大的区别。现在流行奶油小生、花样美男,却很少出硬汉了。而这个男人,一见就令人想到“硬朗”、“坚毅”这些形容词…… 她转动眼珠,笑靥如花,却见冯丰远远打马而来,人未到,声先到,“喂,李欢,你在干嘛?” 李欢继续讲着,等她走近了,也不回头,只道,“等一下,我给柯然讲一下骑术的要领……” 冯丰见柯然那样促狭地偷偷眨着眼睛,那是她的胜利标志性动作。 她在乎的自然不是李欢和她在一起,如果李欢是和随便哪个女人在一起她都一点不会介意,可是柯然这种胜利者的姿态,哎,看着还真是刺眼。她心里顿时火冒三丈,却不理睬柯然,只是冲了李欢大声道:“李欢,快来给我看看,这马怎么啦……” 李欢正要过去,却见柯然身子一歪,几乎要从马上跌下来,他吓了一跳,赶紧下马去扶柯然,情急之下,失声道,“妙芝,小心点……” “李欢,你刚刚讲的这番要领,我还没有领会呢,给我示范一下吧,谢谢……” 她巧笑倩兮,神情楚楚,李欢心里一荡,是男人都不忍拒绝她的请求,何况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好的,我给你示范一下……” “李欢,喂,你给我看看马……” 冯丰叫得大声,李欢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但见柯然分外柔弱,而冯丰又那般中气十足,明显没有什么大碍,迟疑着,还是向柯然走去,“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示范”着,策马远去了。两匹高大的马,两个漂亮的人儿,冯丰远远看着他们的背影,满头大汗地从马上下来,一屁股坐在道旁的一长条椅子上,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好笑: 李欢,真的是不折不扣的段正淳! 在租马的地方还马,退押金,李欢见冯丰一言不发,低声道:“冯丰,你生气啦?” 冯丰摇摇头。反正每次柯然出现,自己都是这个局面,已经习惯了。 “我是看她娇弱,怕她摔下来,而你骑得稳稳的……” 冯丰暗地里直翻白眼,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凶悍泼辣,五大三粗,即使摔下来也摔不死。 男人啊!幸好不是自己的男人! 她也不说什么,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 李欢见她不如上次自己见柯然后那般勃然大怒,松了口气:“你还骑马不?我再教你……” 再骑,再骑不要钱啊? “对了,今天柯然没有和你那个同学,就是张真什么的那个破男人在一起呢……” 不和张真在一起,也轮不到你啊。想必她早已腻烦了张真,将他甩了,就如她以前甩掉的许多男人一样。说实话,张真这种垃圾男人,被甩了是活该,柯然真是明智之举。 这也是柯然的性格,喜欢挑战,喜欢在所遇到的任何男人面前显示自己的魅力,但是,在一起后,很快又会腻烦,甩了这些男人。冯丰淡淡道,“柯然信奉有挑战才有快乐,喜欢抢别人的男人。估计她误会了你是我的男人,才对你有兴趣的,她要是知道你原来是无主的,只怕对你就没什么兴趣了。你好自为之吧,不过,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免得伤心……” “我本来就是你的男人……” “不是,决不是!永远都不会是!” 她语调平淡,却语气坚定,大步走在了前面。 李欢愣了一下,跟了上去,“冯丰……我刚才只是看她危险,帮她一下,你知道,我以为她是妙芝……” 他急急忙忙的解释,却什么都解释不清楚。冯丰笑起来:“没有关系的,你就是个段正淳!其实,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问我的意见,你完全是个自由人。” 你就是个段正淳――段正淳究竟是什么意思?李欢决定今晚回去,立刻看看《天龙八部》,看看这个叫做段正淳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柯然事件并未像上次那样令两人陷入冷战,因为冯丰早已明白李欢的习性,他骨子里还是把自己当成了皇帝,把柯然当成了冯妙芝,以为要妻妾调和。 但是,她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他是他,自己是自己,两个人可谓完全不相干。自己只不过是他的“合租”人而已,生气干什么呢? 前几天,她以前的一个熟人给她打电话,说要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她听了听,那男人条件还凑合,就答应下来,准备等有空了去见个面。她还打算着,等下一笔方案的钱到手,就彻底搬出去,再不和李欢合租了,以免自己约会交友遇到不必要的麻烦。 这期间,柯然成了李欢唯一的一个手机号码储存者,偶尔两人还要互相发发短消息啥的。每次收到柯然的短消息,李欢都要给冯丰看,冯丰总是不以为然,也不看,只淡淡道:你是成年人,交什么朋友完全不必过问我的意见。 这天是冬至,两人去一家西餐厅吃晚饭。 两人都没有吃过西餐,冯丰便选择大家都吃羊肉的时候跑来西餐厅,免得挤成一锅粥。西餐厅的门口居然贴了两幅门神,冯丰立刻暗赞一声,这才叫中西合璧嘛,这种改良后的西餐厅,从上到下都是本土化的,这样,自己不会吃,不懂西餐礼仪,也不怕人笑话了。 两人拿着菜单,李欢更不知道西餐是什么东东,但是,他很有气派地翻看,一点也不像冯丰那样比较哪个更划算。 冯丰看了半天,自己点个牛排,点了咖啡,李欢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跟冯丰点了一摸一样的。 牛排上来了,七分熟,冯丰却怎么吃怎么觉得有些生生的,一点也不好吃,心想,还不如在家炖萝卜牛肉,今天真是冤大了。再看李欢,他却一板一眼地按照网上查来的礼仪操作着,不一会儿,就很熟练的样子――天知道,这些网上查来的礼仪,冯丰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他却记得滚瓜烂熟。 几块半生不熟的牛肉在盘子里,李欢看她无聊地挑来挑去:“你不喜欢就换一个嘛……” “哼,我花钱这么贵买来的,再难吃都要把它吃完,不能浪费。” 他哭笑不得,也不和她争辩,反正他早已明白,这个女人身上就没有丝毫优雅的因子。 咖啡那么苦,冯丰一个劲地加糖加奶精,又加多了,更加难喝,只好另外点一杯梨汁。梨汁刚上来,她端着正要喝,却见一个曼妙的人影一闪,语声轻柔:“嗨,老同学,真巧啊,你们也在这里?我可以坐下么?” 正是柯然。 真是冤家路窄啊,怎么无论在哪里都要碰到这个女人? 她冷冷道:“不可以……” 柯然的目光转向了李欢。每次见到柯然都会让冯丰极大不快,李欢本来打定了主意装没看见,可是,见柯然那样曼妙的目光,又带了点儿小小的委屈,他心一软,所有的顾忌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妙芝……不,柯然,请坐,请坐吧……” 李欢热情的声音盖过了冯丰拒绝的声音。柯然眼珠子一转,看她一眼,眼里满是胜利的表情,“老同学,你不会介意吧……” 她边说话已经边坐下了,冯丰几乎要呕出血来,李欢殷勤的声音又响起:“柯然,你要什么?” “我要一杯橙汁,谢谢。” 冯丰站起身来,李欢急忙道:“你去哪里?” 冯丰冷冷道:“我去洗手间。”既然阻止不了,至少可以换一个地方,眼不见心不烦。 冯丰转身,李欢松了口气。 对面,柯然端了橙汁,她的手指修长细白,姿势优雅,眼神妩媚。她的举止和冯丰完全是两个极端,李欢打量四周优雅的环境,心想,柯然这样的女人才是与这样的格调所匹配的,而冯丰,她一进门来,就在计较着这里的东西咋那么贵,不吃完就划不着等等…… 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柯然微笑着,通过这两三次的相遇,她发现这两个人看起来实在不像恋人关系,便道:“李欢,你和冯丰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妻子。” 柯然大为意外,意外的自然不是冯丰居然结婚了,意外的是,很少有男人会那么爽快地当着另外一个漂亮女人的面承认已婚了。 “冯丰什么时候结婚的?动作还真快啊?对了,上次看到你们都没听说,才领结婚证的?冯丰都没请老同学哦……” 结婚证是什么东西?李欢摇摇头:“没有结婚证。” 没有领执照,那算什么结婚?不过同居而已。 柯然的微笑更加曼妙了:“哦,原来你们是同居啊,很少有男人会把同居女友当成妻子介绍的,你真是个负责的好男人……” “不,冯丰的确是我的妻子。” 柯然微笑不变,却觉得老大没趣,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转移话题,“对了,上次看到你踢球好帅,目前效力于哪个俱乐部?” ------------ 决裂前夕2 更新时间:2008-08-13 柯然微笑不变,却觉得老大没趣,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转移话题,“对了,上次看到你踢球好帅,目前效力于哪个俱乐部?” 柯然微笑不变,却觉得老大没趣,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转移话题,“对了,上次看到你踢球好帅,目前效力于哪个俱乐部?” “没有,我不喜欢踢球为生,冯丰也觉得那样不好。” “可是踢球很快能成为超级球星,你看看贝克汉姆、c罗、齐达内之类的多风光?冯丰为什么要阻止你?女人不能太干涉男人的前途了,那是束缚和捆绑……” 李欢听到这句,大为高兴,用力点点头,心想,“妙芝”可是一点没变,依旧那么柔顺,这才是好女人的标准嘛,哪里像冯丰这么凶悍?不过,在这件事上,冯丰可没“束缚”自己。 柯然自然不愿谈冯丰,巧妙地换了话题,聊起自己的大戏,原来,自从那次在花展见面后,经过一个多月,柯然的戏分已经完全杀青了,她能不能走上真正的明星路,就要看这部电影出去,是否卖座,从而让更多人注意到这个女配角了。 两人越谈越是起劲,这一次,柯然倒并不是非要跟冯丰作对,而是,见了几次面后,她忽然发现这个叫做李欢的男人,虽然衣着打扮不像有钱人,但是言谈举止之间派头极大,完全像个大人物似的,这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奇怪有趣得多,尤其是那次他骑马时的言谈举止,完全是有着很优越的教养和背景,才会具有的观点和口吻,他说的许多东西,她甚至听都没听过。 冯丰到哪里去拐了这么个“落难贵公子”?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落难了,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和冯丰在一起? 这样说,也并不是表明她就很喜欢李欢了,她只是习惯看到男人为自己着迷的样子,而且,一定得是那种有女朋友的男人,抢夺,是一种最令人愉快、最有成就感的快乐! 两人谈了会儿娱乐,李欢完全不懂也听不起劲,柯然是个十分玲珑的女人,立刻将话题导引到了骑术上,如此,李欢立刻便权威地滔滔不绝了。柯然很有运动细胞,许多关键处,李欢一提,她立刻就懂,这又是跟冯丰不同,冯丰是个运动盲,也是个懒女人,能坐着就决不站着。 有共同的话题,柯然又聪明的懂得藏拙,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发问,该不懂的时候就不懂,那样男人才会有优越感,有被人崇拜的感觉。这跟冯丰是不一样的,冯丰博览群书,遇事喜欢雄辩滔滔,不知道的,便要立刻去查询明白、弄懂,决不肯落人之后。 李欢寻常和冯丰争辩惯了,如今遇到如此柔顺的柯然,几乎很快就喜欢上了她这样的谈话方式,两人越聊越高兴,越聊越投机。正说了句什么怪有趣的,哈哈大笑时,见冯丰终于从门外走回来,坐下。 李欢赶紧道:“冯丰,你去哪里去了这么久?” 冯丰不回答他,端了杯子:“我花钱买的梨汁,总要喝完才划算。” 柯然暗暗偷笑,这个蠢女人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在什么环境下都那么世俗,难怪不得男人喜欢。她很想好心提醒一下这个老同学,有时,女人是需要那么一点恰到好处的“作”的,但是,鉴于她一向就是那么自以为是,念书的时候,自以为每次考第一名,就很有本事了,所以,也懒得提醒她――而且,提醒了,她也是不会听的。 李欢早已习惯了冯丰的言论举动,自是不以为意,柯然看看时间,巧笑倩兮:“不早了,打搅二位了,我还有朋友在前面……” 冯丰依旧喝着自己的梨汁头也不抬,李欢热情道:“好的,再见……” “再见。” 李欢将目光从柯然的背影里收回来时,看到冯丰似笑非笑的目光,面上一红:“冯丰……” “没什么,男人都这样,我早就习惯了。” “冯丰……” 冯丰敲铃,侍者来买单,两人走出去,一阵冷风吹来,冯丰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冯丰……其实,柯然人不错……” 冯丰冷冷道:“除了身材以外,我看不出她还有什么不错的地方。” ------------ 极品男 更新时间:2008-08-13 李欢将目光从柯然的背影里收回来时,看到冯丰似笑非笑的目光,面上一红:“冯丰……” “没什么,男人都这样,我早就习惯了。” “冯丰……” 冯丰敲铃,侍者来买单,两人走出去,一阵冷风吹来,冯丰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冯丰……其实,柯然人不错……” 冯丰冷冷道:“除了身材以外,我看不出她还有什么不错的地方。” “冯丰,你对她有偏见。你们以前就不和,你带着前世的记忆,而她完全不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事情,再说,她也算我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两个熟人了,我难道跟她说几句话都不行?她是柯然,不再是冯妙芝了。她对你客气有礼,你却不理不睬老是看她不顺眼,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有什么不公平的?难道还不允许我不喜欢她了?李欢,你要喜欢她是你的事情,我要讨厌她也是我的事情,你凭什么干涉我?” “冯丰,你这是蛮不讲理……” 冯丰气得几乎要笑了:“无论是柯然还是冯妙芝,我都很讨厌,你能如何?” “女人蛮不讲理就不可爱了!” “我可不可爱都不关你的事。”冯丰几乎要怒不可遏了,“李欢,我们两个暂且算合伙人是吧?一起挣钱一起出来吃饭,目的是为了享受不是为了生气。我有权利拒绝和自己讨厌的人坐在一起,你是我的伙伴,你应该尊重我的权利!” “冯丰,你不觉得你太没礼貌?又小气?” “我就是这么个人。你看不惯,以后我们再也不要一起就是了。李欢,你放心,我决不会碍你的好事……” 李欢的眉头紧紧皱着,这个女人,一固执起来,就跟犟牛似的,身上半分温顺也没有,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他不愿一再迁就她的坏脾气,她更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让他觉得可爱?谁也不肯妥协,这一夜,两人闹得很不愉快,默默回家,各自休息了。 真是高高兴兴出门,败兴之致回家。 这一次的冷战足足持续了一周时间。 李欢这才领略到了这个女人的倔犟,她完全可以把你当作空气,不说话,不做事,少走动,整个人如哑巴似的。他好几次主动向她搭讪,她都是不理不睬的,甚至关了自己房间的门,足不出户。他有种特别奇怪的心理,两人呆得越久,他越是回想起以前那些旖旎的时光,很想拥抱她,亲吻她,甚至像以前那样ooxx,即便她不理睬他,他这种渴望也没消失一点,反倒越来越严重了。 可是,她的态度实在冷淡得紧,他又自恃身份不愿强人做下流之事,无奈,只好天天在外面闲逛,到后来,实在熬不下去了,这天傍晚,早早就买了一些东西回去,准备先向冯丰妥协了。 他一回去,只见房门紧闭,敲门也没人应,自己拿钥匙开门进去,房间空空,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他赶紧给冯丰打电话,手机却是关机,无人接听。 冯丰是特意关机的,此刻,她正在一家茶楼“相亲”。二十六七的女人,再不抓紧时间,只怕要成现在流行的“剩女”了。 这个男人是一个高中关系较好的同学珠珠介绍的。珠珠替两人牵线后就离开了,只剩下冯丰和那个男人大眼对小眼。 这个男人是搞销售的,能说会道,三两下就把气氛活跃起来了。他说得又快又多,似乎对冯丰还比较满意,谈到后来,已经在说两个人在一起后,如何按揭买房,谁出首付,谁给月供了。冯丰一直听他口若悬河地谈论,而且扯得这么远,心想,这个世界上“极品男”还挺多的。 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下去了,“极品男”还在一个劲地夸她斯文大方有内涵,她听得一愣一愣的,又不是琼瑶剧女主角,再说下去,只怕要说“你好有深度哦”――于是,她趁他稍微住口的时候,机不容失地,礼貌而委婉地准备告辞了,“极品男”立刻热情似火地给她留联系方式,末了还问她要电话号码,她想不给吧,可是,看人家那样热情,只好留了个电话号码,赶紧溜之大吉。 出来,迎着晚风,才松了口气。其实,这个男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帅不丑,不高不矮,相貌收入谈吐都是一般一般全国第三那种,跟自己一样普通,而且为人还算实在,谈的也都是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人生不就是这样嘛。而且他还肯说他有钱付首付――如此看来,好像也可以将就了。 找个普通人,过普通的日子,这是普通人的过法,冯丰也一直是这样打算的,可是,为什么此刻,心里一点想结婚或者想交男友的想法也没有呢! 心里隐隐的压抑的不敢流露出来的期待,那是见到叶嘉后才滋生的,可是,那是从府南河到太平洋的距离,又怎么敢痴心妄想? 她闷闷地往回走,风吹得心里凉凉的。 家里冷锅冷灶,以前再冷清还有点人气,现在那是彻底的丝毫人气都没有了。打电话又没人接,眼看时间一点钟一点钟的过去,六点、七点、八点、九点……李欢越来越坐不住了,心里更是担忧,冯丰招呼都没打一个,这是跑哪里去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以前,两人也争执过,也冷战过,但是,冯丰从来没有过离家出走的行为――他惊跳起来,莫非,这女人已经跑了?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冒起一股寒意,冯丰,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认识的人,唯一的安慰。天天在一起时还不觉得,如今,她不见了,他才那样深刻地意识到:如果没有了这个女人,自己还有何必要呆在这个如此怪异的世界? 他赶紧去她的房间打开衣柜,她的东西都还在,只有包包、手机不在。他拉开抽屉,家里的现金都还在,卡也在,她要走,不会钱都不带吧?两个人一起生活,虽然是冯丰在管钱,可是,都放在一个地方,谁需要谁就去拿。 他稍微松了口气,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客厅里坐下,细细想起两人这些日子的冷战。他实在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那么久?他更想不起自己那天到底怎么做错了,难道一个女人说“我在这里坐坐”,自己就撵她走?何况还是自己“认识”的女人,即便再不是“皇后”了吧――天知道,自己早已没把她看成“皇后”了,可总归是熟人,而且是一个美丽大方的女人,哪个男人拉得下这种脸来?冯丰为什么连这点气量都没有? 他又担心又生气,也很想跟她谈谈,哪怕说些好话,哪怕低声下气,可是,他似乎发现,连这种低声下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他跑到小区的小广场上――很多小区都有这种活动区。活动的人越来越多,然后越来越少,冬日的寒夜里,大家都回家了,广场慢慢有些空荡荡的了。 ------------ 相亲 更新时间:2008-08-13 坐了许久,又站了许久,脚都有些僵硬了,然后,他看见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子慢慢走进来。她穿着红色的大衣,漆黑的头发在风里微微荡漾,看起来,又清新又端庄。她近了,身上有淡淡的馨香,那是她的习惯的干净的味道。 仿佛是第一次看见她,她不是这样的,她在家里的时候,常常是光脚穿一双拖鞋,随便穿一件干净的大大的衣裳,蜷缩在电脑边就是一整天。 李欢怔了一下才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笑容:“冯丰,你回来了。你到哪里去了?” 她一边往家里走,一边淡淡地道:“相亲去了。” 李欢一时似乎没明白过来,直到她打开门,进门,他在后面关上门,才醒悟过来,这个女人打扮得如此漂亮,原来是为了别的男人――她相亲去了! 心里涌起一股怒火,好像一个无名的入侵者跑到自己的地盘在无形地大肆叫嚣。他怒道:“你居然去相亲?!” 好像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冯丰并不回击他,仍旧是淡淡的表情,“嗯。我认识人少,活动范围也很狭窄,只好出去相亲。我总要结婚的,是不是?” 他的表情像罩上了一层严霜,可是,她那样淡淡的满不在乎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以致于他想发怒却无从开口。过了许久,他才试着低声道:“冯丰,我们能不能谈一下?”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冯丰看他一眼,自己去倒了一杯水喝,淡淡道,“休息去吧,时候不早了。” “冯丰,我并没有对柯然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我只是……只是……” 这样的开头真是糟糕,他正思索着该怎么说下去,冯丰还是淡淡的神情,“李欢,太晚了,快去休息,说这些干嘛?” “冯丰,你听我说……我从来不想让你难过,我……” 冯丰略微有些嘲讽地笑起来,他何曾考虑过任何女人的感受?即便不当自己是女人,也该算个朋友吧?可是他的那些言行,即便对朋友也是极大的不尊重。她对他的忍耐实在已经到了极限,而且见他在这个时代已经慢慢开始熟悉,至少再也饿不死了,他老大一个男人,也该靠自己了,是不是? 他那样聪明,适应力也很快,她相信,他迟早会成功的,会在这个世界上如鱼得水的,那时,他要找什么女人都可以,什么柯然什么三宫六院也行,现在的有钱男人,有几个不是二奶三奶n奶的?跟古代的三妻四妾有什么区别? 君不见,某个贪官,有一大群情妇,专门弄了个“群芳谱”,由一个领班情妇统领,每年还要专门包下一层酒店汇聚所有情妇聚会,发红包,这不是活生生的土皇帝?只要有足够的钱和权,有一万个情妇也是可以的。 不要以为这就是好高尚的一个时代!许多男男女女都蒙着一层面纱,讲什么高雅和格调,其实,连不随地吐痰这样微小的公德都做不到,真是可笑到了极点,本质上,它依旧是一个男盗女娼的时代! “冯丰……” “李欢,我什么都没介意,你去休息吧。” 她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些什么,也不想听,但声音还是温和的,甚至眉梢间还有微笑,她不快不慢地进到自己的卧室,轻轻关了门。 李欢站在门口,忽然发现,她这样的笑容,这样平淡,那是比柯然还胜一筹的斯文优雅――女人真要“作”起来,谁不会啊?这是天生的一种虚伪,何况冯丰这样聪明,这样博览群书的女人――“腹有诗书气自华”,它原来是形容一种“作”的? 心里忽然隐隐明白,内心显露的真性情,其实远比表现出来的假模样好得多。可是,他还来不及彻底明白,冯丰的门已经关上,他准备了几天的好话根本没法再说出口了。 第二天,李欢出去做完事情回来,一路上,他思前想后,决定今晚无论如何要和冯丰好好谈谈,无论她听不听,他至少得说出自己的看法。在小广场下,他先抬头,家里的窗户开着,亮着灯光,他松了一口气。他自己拿钥匙开门进去,再不是昨晚那种毫无人味的冷清,只见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饭菜,碗筷都已摆好,厨房里,汤锅腾腾地飘出香味,那是她炖的绿豆排骨汤,也是他很喜欢喝的,这是这个女人唯一拿得出手的菜肴。 他走进厨房,看她系着围裙正在收拾零碎,似乎正等着他回来吃饭。这次,她不是昨晚那样盛装打扮了,又恢复了昔日的简单装束,脚下穿的还是那样有两只虎头的大毛毛拖鞋,完全是一个居家女人的普通的样子。 他慢慢靠近,心里涌起一股极其奇怪的感觉,这一刻,那么强烈地感觉到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那是一种小小的喜悦,是自己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的唯一的安慰。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冯丰……” 冯丰吓了一跳,拨开他的手,声音还是淡淡的:“洗手,吃饭了。” 他立刻听话地松开手,嗯了一声,心里那种小小的喜悦一点没有减弱,然后去洗手,准备吃饭。 他坐下,看她,她拿起筷子吃饭,脸色很平和,似乎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了。 他端起饭碗,主动挑起话题,冯丰也回应着,两人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场景――冯丰,她不凶神恶煞的时候,原来也可以如此温良贤淑的样子。吃完饭,李欢要去洗碗,冯丰主动系了围裙:“我来吧,反正趁手,你歇着……” 李欢简直有些受宠若惊,收拾好桌子,拿印了小猪的杯子倒了两杯热茶,这是他买的,最初是冯丰觉得好看,他不喜欢猪,后来,他还是买了,现在越看越觉得一对小猪的图案真是可爱。 收拾好一切,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李欢先开口:“冯丰……你若不喜欢,以后,我再不跟柯然来往了……我只是觉得不好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失礼,以后你若觉得不好,我再不跟她来往就是了……” 冯丰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李欢,我找好了房子,可能近日就要搬出去了……” ------------ 灰姑娘的故事1 更新时间:2008-08-13 收拾好一切,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李欢先开口:“冯丰……你若不喜欢,以后,我再不跟柯然来往了……我只是觉得不好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失礼,以后你若觉得不好,我再不跟她来往就是了……” 冯丰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李欢,我找好了房子,可能近日就要搬出去了……” 李欢惊得差点跳起来:“你说什么?” “我找好了房子,房东说要收拾一下,估计几天后就会好了。” “为什么要搬走?” “孤男寡女长期住在一起不好,也惹人闲话,以后,你要娶妻,我要嫁人,我不想别人误会……” 好像是上海这个地方吧,不是早颁布了不许男女合租的嘛?男女合租这事,实在是太暧昧了,要是以前,冯丰决不会跟任何男人合租的,可是,因为李欢情况特殊,她忍了这么久,他也该独立了,就再也不愿忍受下去了。今天下午,珠珠给她打来电话,说那个“极品男”大力夸赞她斯文大方,很想和她交往下去,那个“极品男”甚至还告诉珠珠,自己看好房子,准备买房了。珠珠说他得知冯丰的情况后怜惜她没父母,买房子也不要她出钱,还要在房子上加上她的名字,什么都愿意和她共享。珠珠说这个“极品男”超级有诚意,而且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品行端正,大力劝她不要错过机会。 李欢又是愤怒又是惊讶,原来,今晚是“最后的晚餐”,难怪她那么和平友好。他怒道:“什么叫我要娶妻,你要嫁人?你是我的妻子,你还要嫁给谁?你……” 冯丰不想就这个问题再做无谓的争论,只道:“我的东西都留给你,我去皇宫,你让我好吃好喝那么久,你来我这里,我招待不起那么好的,但是,书籍、笔记本都留给你……对了,我的卡上还有两万块,分你一万五……我留五千就可以了,我很快会有新的收入……”她拉开抽屉,“诺,钱我已经取出来了,给你放在这里……我还给你办了张卡,取钱存钱你都知道的,只要一次不存取太多,就不需要身份证。还有,我把我爸爸的身份证留给你,以后,你勉强对付一下吧……以后,你有什么需要,还可以找我……” 心里那种小小的喜悦完全被打破,浑身仿佛掉入了冰窖――原来,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是真的下定决心了。这个女人,怎么狠起来如此固执? “你还在生柯然的气……我不再跟她来往就是了……” “不是,这跟那事毫无关系。李欢,你是个独立自主的人,做什么都有权利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 “那你为什么要走?” “我只是喜欢自由自在的过日子,我从小就是这样。以前和你在一起是迫不得已,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自在,现在有条件了,就不愿意再将就了。即便你不和柯然来往,我还是会走的,这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欢又生气又伤心,好一会儿才道:“要走也应该是我走。冯丰,你还住这里吧,我是男人,我自己出去找房子。钱你也都留着,我会挣钱的……” 冯丰见他态度坚决,只好点点头:“那你找好了房子再说吧,没找到之前,你就住这里。我给那个房东说说,你搬去吧,也算现成的……” 冯丰找好的那间房子,房东不知怎么又不愿意出租了。冯丰郁闷得不行,李欢却暗自松了口气,虽然口头答应着,装作找房子的样子,其实一点也不积极。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已根深蒂固地把冯丰当成了自己的妻子,以为不过是夫妻之间闹了矛盾,但是,怎么能就此分开呢?他当然不那么了解现代人即便是夫妻,要离婚也是很寻常的事情,只是暗暗郁闷,哪里有妻子主动休了丈夫的道理?而且,自己既没打她也没骂她,更没有寻花问柳刻薄她,以前的三宫六院是想也不敢想了,天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为了这个女人,早已变成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那种人了,她为什么还这样固执地要“休”了自己? 但是,他可不敢再拿这套“天经地义”的理论去约束冯丰,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非常了解冯丰了,这样,只会更加刺激她,引起她的反感。他只是每天更加积极地为冯丰的各种策划做指导出主意,甚至好几个方案都是他独自完成的。 冯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那样明显的变化:他对她越来越温和,甚至时常主动帮她作家务、做饭,到后来,都是他一个人做饭了,因为他做的饭菜比她做的好吃多了。更重要的是,他有很多奇思妙想,往往比冯丰的策划还做得好,她想,罢了,罢了,就当短期内雇了个不要钱的小工、枪手,自己乐得暂时悠闲,常常抱了小说在烤火炉边一看就是一下午――反正这样的日子也不会长了,即便李欢消极怠工不去找房子,但是,她的同学珠珠给她找了个房子,估计最多一个月后就可以搬进去了。 某一天,他听得她的手机响起,那时,她正在卫生间洗澡,他悄悄到阳台上,正是那个相亲的“极品男”打来约冯丰的。他关上阳台的门,冲电话里大吼一声,“臭小子,你不准再骚扰我老婆”了,对方气得一下就挂了电话。事后,冯丰当然不知道他作怪还删除了极品男的来电,虽然有些意外那热心的“极品男”为何不再约会自己了,但也觉得无所谓。 “极品男”被李欢骂了一顿后,找珠珠哭诉,说珠珠不厚道,介绍有夫之妇给自己,说那小姐看起来如此斯文大方,怎么会是这种人,嫁人了还出来相亲。珠珠大惊,赶紧问冯丰。冯丰立刻明白,肯定是李欢偷偷接过自己的电话,猜测他肯定一副妒夫的嘴脸向人家宣示主权了。 冯丰哭笑不得,给珠珠解释了老半天,除了没说李欢是穿越的古人外,其他情况都大体说了。珠珠立刻告诫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女孩子名声要紧,再“合租”下去,哪个男人敢接近你?有鉴于此,珠珠立刻热心为她找房子,珠珠的老妈是居委会的,消息灵通,很快就打听到一个口岸、环境、价格都不错的小套间,房东一家要搬进新房,所以出租这房,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整理出来了。 李欢并不知道她另有打算,但见她懒洋洋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希望她就这样呆着,最好越呆越舒适,觉得再也离不开自己了才好,免得一天嚷嚷搬走的事了。 这天,李欢独自外出了,冯丰在家里上了会儿网,开着qq,人头攒动,聊了半天,啥事也没做,正热闹时,手机响起来。 她不经意地拿起接听,却听得极为熟悉的声音:“小丰……” 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点了“x”将跳动的小企鹅关了,声音都有点儿不稳定,“是伽叶……叶嘉?” ------------ 灰姑娘的故事2 更新时间:2008-08-13 这天,李欢独自外出了,冯丰在家里上了会儿网,开着qq,人头攒动,聊了半天,啥事也没做,正热闹时,手机响起来。 她不经意地拿起接听,却听得极为熟悉的声音:“小丰……” 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点了“x”将跳动的小企鹅关了,声音都有点儿不稳定,“是伽叶……叶嘉?” 叶嘉微笑的声音那么清晰地传来,“那天没见你来听演讲,后来给你打电话又关机……我当天演讲完后,就去了瑞士,今天才回来……” 冯丰摒住呼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难怪自己后来无法打通他的电话。 “小丰,你今天有空么……我想和你聊聊……” “有空。”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冯丰说了地点,两人约好了时间,挂了电话,冯丰忽然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叶嘉说他要来接自己!叶嘉要和自己聊聊! 她跳起来,翻箱倒柜地找合适的衣服,然后梳妆打扮,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心里一直咚咚乱跳,云里雾里。 整理好后,她给李欢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有事出去一下,叫他不要等自己吃饭,然后,她就往外走,在约定的地点,她看看手机,自己早到了半个小时!傍晚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时,她才想起,叶嘉找自己聊什么呢? 又是精神病与白日梦? 自己是他的一个案例分析对象? 她忐忑不安地站了好一会儿,一辆车子在身边停下,窗玻璃落下来,一张温和俊逸的笑脸:“小丰……” 她还在恍惚中,他下车,给她打开车门,看着她上去,自己才转身从另一边上去,态度温和、舒适得令人无可挑剔。 她坐在车上,背脊贴着靠背,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如一个胆怯的小孩子。 叶嘉看她那样的坐姿,声音那么温和:“小丰,你最近还好吗?” 这样的声音,让她心里的忐忑慢慢在减弱,她只看着叶嘉温和地说一些话,她不知所谓地回答几句,心跳得几乎要跑出胸腔来。 车子停下,她跟着他下车,然后,去一个酒店的顶楼,那是一家十分优雅的咖啡厅,完全西化,跟她去过的贴着门神的西餐厅完全不一样。 看得出他是这里的常客,侍者很热情地招呼他,带他去一个十分幽静的位置,从落地的大玻璃可以看到外面车水马龙、灯火璀璨的城市夜景。 她晕乎乎地坐着,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你吃什么?小丰?” 她摇摇头,完全不觉得饥饿。而且,那些东西,她都从来没有吃过,没有见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点。 他已经点好餐,见她很迷茫的样子,微笑着:“跟我来一样的好不好?” 她点点头。 然后,精美的餐点送上来,她食不知味,他有时看看她,只静静吃,两人都没怎么开口。 “小丰……” 她拿着叉子,忽然低声道:“叶医生,你那天请我去听演讲,是不是想把我当作白日梦患者的案例?” “约你听演讲那次,是的。我觉得你是个很奇怪的个案。” “那么这次?” “初衷是,后来又不是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自己只怕也白日梦得严重,我怎么看着你像一个熟识的人……小丰……” 这话如果换了随便一个男子来说,多多少少都有些轻浮,可是,叶嘉说出来,那是天经地义一般。 冯丰笑起来:“谢谢你,叶医生。” 叶嘉愣了一下,摇摇头。第一次觉得“叶医生”这个称呼有些刺耳,微笑道:“叫我叶嘉吧。” 没来由的开心,忽然觉得这餐点真是可口极了。冯丰笑起来,心里一下那么放松。叶嘉见她笑得呵呵的,像个小孩子,心里忍不住的乐,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有趣。 两人从白日梦聊起,冯丰因为自身的遭遇和遇见叶嘉,这些日子,对这方面的资料十分有兴趣,曾经大量在网上搜索,有不少了解。这本来就是叶嘉研究的专长,再没有什么比和一个学者聊他的专长更令他愉快的事情了。这一聊下来,他才发现,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博览群书,从天文地理到军事历史甚至体育新闻尖端武器……无论什么话题,她都能接上,视野非常开阔,而且喜欢雄辩滔滔。他觉得这真是很奇异的令人愉快的谈话,尤其谈起弗洛伊德时,她和他的见解惊人地一致又互有补充,两人越聊越起劲,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多了。 冯丰看看时间,她并不想这么快离开,聊了这么多,她一直都还没跟叶嘉讲起自己和伽叶的故事,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尽管叶嘉提了几次,她都淡淡地叉开了。 可是,叶嘉还是问出口了:“小丰,我是不是跟你认识的人长得很像?” 她迟疑着点点头。 “你那位朋友呢?” 她迟疑着,低声道:“他已经死了。” 叶嘉沉默。他本来还想问问她那个凶恶的有暴力倾向的“朋友”,可是,见她自己不愿提起,就不主动问。他悄悄打量她,发现她身上、精神上都不像曾被暴力对待的样子,就决定不问。 冯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些过往的经历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里,她是那样渴望能痛快地向叶嘉倾诉,甚至痛哭。 可是,她看了看这样的环境,看了看叶嘉那样随意却十分高贵优雅的衣着,想起他那样的名车,尤其是他那样显赫的名声,再看看自己如此一身便装,和这样的豪华餐厅是如此格格不入。 自己说什么?该怎么说?说自己穿越到古代和伽叶谈恋爱?说他长得和伽叶一模一样?说自己多么渴望他就是伽叶就是自己的爱人?这样的鬼话谁肯相信?只怕真说出来后,就被叶嘉当成想钓金龟婿的新手段,说不定再也不理睬自己了。 她低了头,默默地喝咖啡,心里又苦又涩,又被巨大的失望所填充和压抑。面前的人,明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可是,却已经隔了山隔了海隔了一千多年的时空,隔了彼此生活经历和人生地位的巨大的差异。 她正沉思着,忽然听得一声惊喜的声音:“叶哥哥,你在这里?” 她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穿白色大衣的女孩,女孩不高不矮,模样清新甜美,只是脸色有点苍白,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显得纯洁无暇,不谙世事。 叶嘉微笑道:“佳尼,你也在这里吃饭?” 这个女孩子正是他治好的病人少女林佳尼,他家的世交林大富豪的千金。 “嗯,叶哥哥,我爸爸陪我吃饭,他刚有事离开一下……嗯,电话响了,是我爸爸打来的……”林佳尼接电话,“哦,爸,不用了,叶哥哥在,我叫叶哥哥送我回去……你知道,我好难得碰到叶哥哥哦,今天一定得他送我,你不要来……” 她挂了电话,笑道:“我爸叫我等着他来接我,后来又叫司机来接我,我说不用。叶哥哥,你一定会送我回去的对不对?”她清澈的目光转向冯丰,“叶哥哥,这位小姐是……” “她叫冯丰,你可以叫她小丰姐姐。小丰,这是林佳尼……” “小丰姐姐好。” “你好,佳尼。” 冯丰点点头,看看叶嘉,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呆下去了,便微笑说:“我有点事情,先走了。” ------------ 灰姑娘的故事3 更新时间:2008-08-13 “小丰,一起走吧。” 冯丰只好等着,叶嘉招手买单,三人走出门口。 冯丰稍微侧身,叶嘉和林佳尼站在一起,灯光下,两人都身材修长,亭亭玉立,完全是一对璧人。无论他们是不是情侣,至少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冯丰,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山顶洞时代的人。 她微笑着向二人告辞,因为知道不会再见,所以并不说再见,只淡淡说一声“我走了”。 “小丰,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就可以了。” “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一程。” “好吧。” 冯丰只好答应,三人刚出餐厅门口,一个高个儿的女子匆匆而来,亲热地迎着林佳尼,原来是她父亲的秘书,父亲担心她,尽管有叶嘉在,依旧派了秘书来护送着她一起。 众人上车,林佳尼坐在前排叶嘉的旁边,冯丰和女秘书坐在后排。 女秘书笑道:“佳尼都20岁了还从未独自过过马路,今天多亏遇见叶医生了。” 林佳尼嘟囔了嘴巴:“你以为我想啊,我还希望完全自己做主呢,就是爸爸妈妈什么都担心我……真烦死了……” 冯丰听着她爱娇的语调,看车灯下她慢慢有些红润的面孔,她跟叶嘉说话的口吻亲热而又熟稔,却一点不造作,那么天真单纯。 这是一个令人一看就会喜欢的女孩子,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却一阵酸楚,看看窗外,定了定心神:“叶嘉,我可以下车了,我快到了……” “叶哥哥,要不,先送小丰姐姐回去吧?” “不用了,我在这里很好打车,也不远了……” 叶嘉停车,看着她下车,微笑道:“小丰,再见。” “再见,叶嘉。” 车子远去了,冯丰一个人走在冷冷的街头。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小雨,非常小,小得除了寒冷,几乎感觉不到水意。街上的行人早已稀疏,这样冷的夜晚,没有人喜欢这样走在街头吧。 冯丰没有伸手拦车,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想起刚才那个二十岁了,都从未独自过过马路的公主一般的女孩子,她这样的女孩子,是需要人小心呵护、浇灌的,就如温室里名贵的花朵,不能经历丝毫风雨的摧残。这种女孩子,出生在好家庭,那是命中注定,其他人羡慕不来的。 这世界上还有一类女子,就是柯然那类的,她们因为美丽,属于被人大献殷勤的对象,男人都会为她倾倒,仿佛她们生来就是为了享受鲜花和掌声的。 而大多数的普通女人,既不会被呵护也不属于殷勤和鲜花,不过,她们的生病里还有两个男人可以依靠,她们的父亲和丈夫。父亲大多数是靠得住的,丈夫就很难说了。可是,自己的父亲已经没了,丈夫,今生不知会不会有,即使有了,又能不能依靠?所以,什么活都只好自己干,跟男人一般,在这样寒冷的街头一个人走到天明,也是天经地义。 她想,自己一直就是这类人,这类人,往好听的说,叫坚强自立,往不好听说,就是无人问津,是不是? 没走出多远,手机响起,她接电话,叶嘉的声音带着笑意:“小丰,天气可真冷啊……” 这声音那么奇怪,不似手机里传来的,倒像就在身后。她蓦然回头,叶嘉微笑着拿着手机还在讲话:“小丰,在下雨……” 她笑起来:“叶嘉,你怎么回来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的……” “我只是认为,如果其他女孩子过马路都得人陪,小丰也不能在半夜三更一个人回家,是不是?我让秘书把车开回去了,她会送佳尼回去的……” 胸口那么热,喉头一阵梗塞,冯丰低了头,眼泪似乎立刻就要掉下来,她长这么大,除了父母,从来没有任何人觉得她也是需要被关心被照顾的,以前的张真,觉得她是女超人,而李欢,也觉得柯然娇弱得多,什么时候都要先护着柯然――至于冯丰,冯丰那么强悍,没有什么对付不了的,何需别人的关心和爱护?! 可是,叶嘉说“如果其他女孩子过马路都得人陪,小丰也不能在半夜三更一个人回家!” ――尽管,她确实是习惯半夜三更一个人回家的。 她怕眼泪掉下来,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 明星制造1 更新时间:2008-08-13 叶嘉已经走到她面前,冯丰吸了吸鼻子,强行将眼泪逼回了眼眶。叶嘉细细地看着她,不知为何,这一刻,更加强烈地发现这个女孩子像一个小孩子,而且是那种走迷路了的小孩子,想哭不敢哭,想喊又不敢喊。 “小丰……” 她抬起头,叶嘉眨眨眼睛,微笑道:“小丰,天气好冷,我陪你走一程吧……” 冯丰点头。这时,别说是走一程,就是他说要去地狱,她也毫不犹豫地跟去了。 很细的雨,昏黄的街灯,风呼呼地往脖子里钻,冯丰却如此盼望这条路不要有尽头――如果,永远这样走下去,该多好啊。 一件衣服搭在她的肩上,叶嘉的微笑如此和煦,“太冷了,小丰,你穿上吧。”她吸了吸鼻子想要说声“谢谢”,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她个子不高,叶嘉的大衣很长,她穿着几乎拖在地上。心里从未有过的温暖,她默默低了头,什么都没说。 叶嘉见她沉默,微笑着打破沉默:“小丰,你家就在c城吗?” 她点点头。 “这么晚了,父母一定担心着吧……” 她很低声:“我父母几年前就过世了……他们死于一场车祸……” 叶嘉怔了片刻,没有作声。 终于,过了这条马路,就是自己住的小区了。冯丰停下脚步,就像灰姑娘站在了午夜12点的关口: 南瓜马车水晶鞋,这些,都通通要消失了。 她脱下衣服递给他:“叶嘉,我到了,谢谢你。” 叶嘉接过衣服,拿在手里:“小丰,以后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了。” 她用力点头。 叶嘉这才转身,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他的心情也很奇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陪这个女人走那样长的一段路―― 也许,只是,他看出她希望自己能和她走那么一程吧。 他摇下窗子,看去,后面,她还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离开的方向。心里有种淡淡的很奇怪的难受,他回头,陷入了陌生的沉思里,自己竟然如此怜惜一个陌生的女子,为什么啊为什么?怜惜她那样弱小?怜惜她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没有人关心? 出租车消失,叶嘉终于一点也看不见了。 冯丰慢慢往家走,脚步轻飘飘的,才不过转瞬,叶嘉,不,伽叶,的脸就变得那么模糊,怎么想也想不清晰。 他甚至没有说再见,她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再见,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走进小区的门口,再走几步,一个黑影冲上来,低低的咆哮:“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清醒过来,李欢满面的焦虑转化为满面的怒容:“真是让人担心死了,你从来没有这样晚归过。都快一点了,你究竟在干什么?我给你打了好多次电话你都没接……” 有么?她怎么没听到? 她不想就这个问题争论,只是觉得很疲倦。李欢也顾不得继续骂她,拉了她的手飞快地往家里走,边走边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快回去洗洗,用烤火炉烤一下……” 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渐渐暖和起来,可是,心里短暂的梦想却泡沫一般,一点点逐渐冷去。 柯然被邀去拍一个电视剧,是古装剧那种,她演女二号。这戏是按照电影规格拍摄的大制作,剧组的宣传口号是《兄弟连》一样的大制作,男一号是新近走红的偶像叶晓波,而女一号则是一个红透半边天的港姐出身的青春玉女明星。 柯然因为上部戏认识叶晓波,这女二号也算得叶晓波提携,正是他介绍的。戏分很足,说是二号,其实隐隐有和女主分庭抗礼的趋势。因此,柯然和叶晓波也越来越亲近熟识。 某一天,柯然开玩笑,说自己认识一个人,跟叶晓波长得好相像,没想到,叶晓波有些好奇,加上这是古装片,他的身手不行,拍摄许多打斗场景都很艰难,便开玩笑说反正剧组找替身演员,不如找这个跟自己像的人来。 柯然没料到叶晓波有此想法,不知为什么,她是不愿意李欢到剧组的。可是,经不住叶晓波连提了两次,不好拒绝,所以一次打电话时,柯然不经意地提起这事,李欢知道“演戏”是伶人的行为,但不知道现代的“演员”是咋回事。一时也没回答她,说要跟冯丰商量商量。 ------------ 玫瑰和白菜 更新时间:2008-08-13 柯然没料到叶晓波有此想法,不知为什么,她是不愿意李欢到剧组的。可是,经不住叶晓波连提了两次,不好拒绝,所以一次打电话时,柯然不经意地提起这事,李欢知道“演戏”是伶人的行为,但不知道现代的“演员”是咋回事。一时也没回答她,说要跟冯丰商量商量。 他问冯丰,冯丰心想这也是了解这个社会的快速通道,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也许,这样更助于李欢了解这个时代。 冯丰给他吹嘘,说现在的偶像巨星,地位那叫一个高,f4的言承旭受到女总统青睐,混得好的如成龙等国际上都赫赫有名,而那些江湖大佬更是随便可以“潜规则”女明星,一个赛一个的爽。 李欢弄明白“潜规则”的意思后,冯丰又找了些偶像巨星出场时,万众粉丝呐喊的网络片段和电视娱乐片段给他看,一再纠正他的“贵族”皇帝念头,说现在明星的地位绝非古代那些“伶人”,而是很风光的,干得好的,也可以富甲一方,比如贝克汉姆等。当然,她没告诉他,其实,顶尖级的明星也就那么几个。 李欢在她的鼓吹下,心思便活动起来,心想,演戏还是不错的。 这戏有几场是在c城郊外几个景点取景,加上酬金不错。李欢便答应了下来。 去的前两天根本没什么事干,导演当他群众演员,根本没甩他,后来不知怎么剧组又传成他是叶晓波的“熟人”,所以,虽无人甩他,但也没赶他。可是,天知道,李欢至今都还没有见过叶晓波,因为叶晓波的戏分停下来再赶拍一个广告,说过几天才会来。慢慢地,他就开始跑龙套了,再后来,导演见他试试身手,发现他真的有武打的功底,便安排下来,让他作武打替身。 他在剧组唯一认识的人就是柯然,自然要亲近一些,但见柯然保持着合理的距离,亲切却不亲近,倒也并不强行凑上去和她搭话,也和她保持了合理的距离。 连续两天,李欢都半夜三更才回来,回来后有时也停接到柯然的短信,然后他也回复,两人交流一些剧组的事情。 两人天天见面,废话还那么多,冯丰心想,这“皇帝”和“皇后”莫非是心有灵犀“旧情复燃”了? 柯然是认真的还是再一次挑战自己的女性魅力,冯丰不知道;不过,她肯定李欢一直是存了这个心思,好像认定柯然是他的皇后――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柯然长得跟冯妙芝一模一样,就如自己心底一直认为叶嘉是伽叶一样。 她逐渐好像也有些理解李欢了,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除了自己,谁都不认得,猛然发现还有一个熟悉的自己前世的“皇后”面孔的人,自然会对她特别一些,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人之常情嘛。 两个都是可怜人,所以,她对于李欢的举动越来越宽容,丝毫没有责怪他,相反,有时李欢打电话、发短信时,怕她不高兴,她都无所谓的委婉回避,表示自己丝毫不介意。 这天,李欢收工很早,见冯丰呆在家里发愣――自从她那次晚归后,情绪一直不好,便拉了冯丰出去逛街。自从他拍戏后,大多数方案都是冯丰自己在做了,连续加班两天,也觉得劳累,便和他一起出去走走。 冬日的天气很早就黑了,看着广场、休闲街上大大的彩球,商场外面高大的圣诞树,圣诞老爷,冯丰才想起是圣诞节快到了。近年来,国人对这个洋节日比外国人还热心,商家也趁机大作文章,弄得个热气腾腾的。 “圣诞节是什么节日?” “是国外传来的一个节日,赶洋盘的人爱跟着瞎起哄,就是买了充气棒在广场上追逐着你打我,我打你……” “这些人咋这么无趣?” “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很无趣,就是这样。明晚就是平安夜了……”冯丰看看广场上的人山人海,“明晚这里人还要更多,大家算找个借口狂欢吧……” 说话间,几个卖玫瑰的小孩跑上跑下地跟着:“哥哥,给姐姐买枝花嘛……” “买一枝嘛……” 李欢还没开口,冯丰微笑着给了那小孩儿几个硬币,这样的天,小孩儿也不容易啊,这些小孩儿很多是丐帮的孤儿,被强行逼迫来卖花――变相的乞讨那种。小孩儿接了钱不再跟了,李欢问为什么不买。冯丰说,我不喜欢花。 “为什么不喜欢?” “这有什么意思?买花不如买白菜。”她心想,要买也不是你给我买啊,如果前世他还有些喜欢冯妙莲的话,这一世,注意力也完全到了柯然身上了,要买花也该买给柯然吧,虽然送柯然花的男人已经很多了。 “买花不如买白菜!” 李欢直翻白眼,真是俗气的女人。说话间,两人已经路过了两间花店,李欢的目光落在一大束包装精美的蓝色的玫瑰上:“刚才那些都不好,这花才好看……” 冯丰看去,以前她都没见过蓝色的玫瑰,也有点好奇,两人近了看,这蓝色的玫瑰娇艳欲滴,标的是很诡异的名字“蓝色妖姬”,真是“物以希为贵”啊。 “小姐,这花多少钱?” “1088元……” 冯丰拉了李欢就走,走出几丈远,才笑嘻嘻地道:“买几年的大白菜钱都够了。” 李欢也笑起来,什么都没有说。 ------------ 童话的结局1 更新时间:2008-08-13 两人还没到家门口,李欢的手机响起来,是柯然打来的。他接电话,柯然极力叫他去一个地方。他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冯丰,我出去一下。是柯然……” “去吧,去见你的皇后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冯丰,我是去见一个人,剧组新来的男一号,很像我三弟,我今天匆匆见了他一面,但是没来得及说话,现在,他和柯然,还有剧组的人一起在酒吧,我想去看看。冯丰,你和我一起去吧,你也认识我三弟的……” 三弟?三王爷?这是什么鬼话? 冯丰本来一点也没有介意,可是听他如此荒唐的借口,冷笑一声:“李欢,我一再强调,大家都是自由身份的成年人,你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何必要拿这样拙劣的谎言做借口?你见柯然就见柯然,何必这么矫情?居然撒谎什么三王爷四王爷,明日你会不会说太子也来了?太后也来了?崔美人、宸昭仪也来了?皇宫都搬到这里来了……” 李欢也气了:“信不信由你。” “去吧去吧,何必问我相不相信你呢!” 冯丰转身就独自走了。李欢站了一会儿,郁闷得不行,这次,他倒千真万确不是为柯然而去的,而是,心里存了疑惑,非弄清楚不可。他看冯丰已经快走到家门口了,便招手叫了出租去酒吧。 包间里,柯然、叶晓波等一群人玩得正欢,见李欢进来,正在猜拳的柯然笑起来:“晓波,李欢来了……” 叶晓波站起来,他长得特别阳光帅气,一笑左边脸颊还有半边酒窝,正是时下最流行的花样美男,他抬起头,看着李欢,细细地看,瞪大了眼睛,惊讶得大笑起来,“哦?李欢?” 李欢点点头,细细盯着他,除了衣着和头发,他完全就是三王爷的翻版,可是,他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后,最初的惶然冲动后再也恢复了镇定的性情,自然不会再像见到柯然时那样冒昧地去跟他攀亲戚,只道:“你好……” “我的老天,我像在照镜子……”叶晓波站起来,大惊小怪地拍他的肩膀,“我有个大哥,可是,长得一点不像我,反倒你这个陌生人,咋跟我那么相像?” “哦,你还有个哥哥?” “哈,我有个鼎鼎大名的天才哥哥,相貌比我好,念书比我好,什么都比我好,唉,我怀疑我们根本不是兄弟……”叶晓波戏谑地压低声音,“我老爸是不是在外有私生子?你老妈是不是女明星?莫非,你才真是我大哥……” 李欢哭笑不得,发现这个叶晓波除了相貌外,和三王爷的性情并不相似,举止有点娘娘腔,属于阴柔秀美那一型。 叶晓波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李欢,你长得太精神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对我脾气的人,来,坐下喝一杯……” 旁边的人起哄:“好啊,庆祝你们‘兄弟’见面,喝一杯,喝一杯……” 这里都是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他们原本并不怎么把李欢这个临时演员放在眼里,但见叶晓波对他如此亲热,便也都对他客气着招呼几句。 深夜开始,下起细细的雨夹雪。冯丰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就不舒服起来,头晕得厉害,似乎是感冒了。到天亮时,感冒加重,浑身都热乎乎的,鼻子也不通气了。 李欢是半夜才回来的,他心情激动,很想和冯丰聊聊,在她的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子,但见她房间的灯早已熄了,只好作罢了。 第二天,李欢很早就起床,今天还要去剧组拍那个替身。他像往常一样敲门跟她说“冯丰,我走啦”,他每天外出时,都要这样说一声,晚上回家时还会说,“冯丰,我回来啦。”,可是,今天,他敲门,却没听见回音。 他又说了一声,她依旧没有回答。他以为她在赌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不早了,只好出门了。 冯丰也不知睡了多久,头昏昏沉沉的,爬起来看看,厨房里有李欢买回来的早点,这些日子以来,他虽然每天都早早外出,但无论如何都会帮她把早点买回来才走,也不嫌麻烦,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买回来,冯丰就不会吃,她懒得从不会自己去买。 冯丰看看这些豆浆油条,一看头就晕得厉害,勉强去倒了点水喝,又躺回床上。她想起今天是“平安夜”,自己却一点也不平安,越躺越伤心,额头也越来越发烫。李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最近和柯然打得火热,即便不如此,他一向认为自己凶悍泼辣根本不需要照顾,才不会管自己死活呢。他这些日子,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样子,而且这样的节日,他和那些爱玩乐的人在一起,估计又会随剧组去参加活动,今晚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一个男人,若把你放在心上,怎么都会有时间;不把你放在心上,那是一点空也没有的。只有愚蠢的女人才相信自己的男人永远都在“工作”、“应酬”――要相信,这个世界上,首富如比尔盖茨也是需要休息娱乐的,绝无可能谁就真那么忙得脚不沾地。 忙得没空隙的,那是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不过,冯丰从来也没有指望李欢把自己放在心上,真放心上了,反倒成为一种负担了。算了,也不指望他了,自己以前是一个人将就着,现在,也许将来,也是那样独自将就着,何必指望别的什么人呢! ------------ 童话的结局2 更新时间:2008-08-13 生病了什么都不吃,更难康复,自己可不是什么娇贵命,手里还有些方案要做,一定得赶紧恢复,好好干活,多挣钱存起来,免得以后生病了都不敢休息。 外卖都那么油腻,她胡思乱想着起来煮点稀饭吃,可是,手脚都软软的,一动也不想动,只好继续躺着,也不觉得饥饿。 手机响起,她没接,连续响了两次,她才接,是李欢打的,“冯丰,你怎么啦……” 她嗯了一声,没说话。 昨晚和她发生了争执,今天早上走时喊她她又没回答,他心里一直隐隐不安,此刻听出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劲,连声道:“冯丰,你怎么啦?感冒了?我回来送你去医院……” “没有啦,你不要管我……” “冯丰?你吃饭没有?我打电话给你订饭,叫他们送上门来……喂……” “不想吃,不要……” “冯丰,我今天早点回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煮,水果要不要……” “你不用管我”她懒得多说,挂了电话。 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来,她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听得对面那样温和的声音:“小丰……” 是伽叶,不,叶嘉。 “……” “小丰,你怎么啦?今天有没有空?” 心里忽然好想哭,她抽抽鼻子,“我感冒了,生病了……” “哦?我来看看你吧……” “不用了……” 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他真来,那该多好啊。 “哦……” 然后,电话挂断了。 她失望极了,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说“不用”啊,她将冰凉的手放回被窝,又后悔又伤心,闭了眼睛,更不想吃什么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得“咚咚”敲门的声音。 是李欢吧?他又忘记了带钥匙?这么早就回来了?她挣扎着起床,看看时间,才下午三点多呢。 她去开门,门口,俊秀挺拔的男人温和的笑容:“小丰,你生病啦?” 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她穿着旧睡衣,蓬头垢面,面色如菜,赤脚穿着拖鞋――自己竟然以如此的形象出现在叶嘉面前。 她听得心底破碎而失望的声音,可是,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将这些声音统统盖下去了:“小丰,太冷了,快去穿上衣服……” 她跑回房间,七手八脚地换了衣服,又匆忙跑出来。她头脑昏昏地去洗脸刷牙,叶嘉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拉住她的手:“走,我送你去医院……” “这点小病……” 他还是微笑着,看着她,似乎并不在意她穿成什么样子,更没有觉得她蓬头垢面有什么难看的,他的目光那么温和,“今晚是平安夜呢,不能生病,是不是?” 这样的目光真是令人心安!曾因为自己的蓬头垢面带来的沮丧和羞愧,很自然地不见了踪影,自己病了,自己很狼狈了,统统被他看在眼里都无所谓……伽叶几次见到自己,都是在自己很狼狈很难堪很难看的时候啊――那是一种补偿和安慰,似乎,他理所应当该看到自己这样。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毋需在他面前掩饰。 他一点都没有介意,不是吗? 一个女人最美好的一面往往伪装起来表演给了大众,可是,私下里,谁能忍受蓬头垢面的真实而加以护惜? 她心里高兴起来,叶嘉伸手扶着她出门,那么自然的样子,冯丰也不觉得奇怪,也不知道是脑子发烧还是其他原因――总觉得是伽叶这样照顾自己,伽叶总会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照顾自己。 叶嘉低头,见她脚步轻飘,却满脸笑容,心里忽生很强烈的怜惜之意,伸手抱了她。她在他的怀里,那是很强烈的熟悉的感觉,她微笑起来:“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那天你告诉我的,你说你住在这里。你连门牌号码都讲了……” 自己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是走长长的路的时候告诉他的?自己连这样琐碎的事情也告诉他了?叶嘉那样的人,听一次也就牢牢记住了,那么,自己还有没有说了其他什么? 她还在沉思,他开了车门,抱她上去坐好,为她系好安全带,开车往医院而去。这次,她没有坐得规规矩矩如小孩子一般,而是很舒适地靠坐,闭了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叶嘉说话。 医院里,叶嘉去办手续,她迟疑一下,这是小病,没必要住那么好的房间吧,就在医院的过道里打下点滴就可以了,今天白天人不太多,还有空位置,可以坐着――主要是她想起自己出门时忘了多带钱,现在钱包里只有两百多块,住那样的病房,付不起帐。 “我就在这里吧,还有座位,也是小病……” “小丰,那里太嘈杂了,对病人不好。” “呃”她无法拒绝他的安排,只好由他。 病房宽阔,舒适,一应俱全,护士们见是叶医生亲自陪伴的病人,无不殷勤周到,一干小护士故意地不时进来看看,问问需不需要什么,好奇地看冯丰,又看叶嘉,似乎要打探一些娱乐八卦…… 打了一针,挂上了盐水,脑袋似乎没那么晕乎乎的了,更重要的是,叶嘉就在身边坐着,一直陪着自己。 冯丰见一个小护士礼貌而又有些八卦的目光,有点不安起来:“叶嘉,呃,你有事就去忙吧……” “我今天休息,什么事情都没有。小丰,你饿了吧?我叫他们送点粥来……” “不饿,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吃。” “那好吧,再有两个小时盐水滴完了,我们一起去吃饭……” 他说两人一起去吃饭。冯丰心花怒放,好似病情一秒钟之内就得到了康复。他看她不知为何高兴成那样,脸色转变得那么迅速,带着淡淡的红晕,看得一愣。 她不说话了,靠在床头,笑盈盈地沉默着。叶嘉问她:“小丰,你闷不闷?” “嗯,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忽然想起伽叶以前给自己讲的那些巨难听的故事,一时间,也分不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伽叶还是叶嘉。 叶嘉习惯演讲过和滔滔辩论,可是这给人讲故事一途还从未有过――但她这样憔悴着要求的神情、这样的说辞,仿佛自己十分熟悉。他心里益发觉得奇怪,只笑着点点头,就开始讲,这次,讲的是一些见闻录和笑话,虽然说不上多么有趣,可冯丰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末了,叶嘉笑她,“我讲完了,小丰,你有什么有趣的故事?也给我讲讲看……” 自己可没给伽叶讲过什么故事啊,她用那只好的手摸摸头发,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题目叫做《童话的结局》: “话说灰姑娘成为王子美丽的新娘后,快乐得不得了。以前的日子,每天要挑水、捡柴、烧饭、洗衣……还常常有一餐没一餐的。现在光是伺候她的宫女就有好几打,而各地进贡的美食和宫廷里三不五时的聚宴、御厨精制的三餐满汉全席、下午茶和消夜,更是让她吃得痛快不已!” “如今算来,灰姑娘嫁入宫中也有几年了,王子对她的态度却越来越冷淡,常见到他望着宫外的美少女摇头叹息,灰姑娘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天,她心血来潮拿出玻璃鞋穿,不料‘锵’的一声!鞋子应声而碎,灰姑娘赶紧把仙后找来,仙后见到她后不禁摇头:唉,我忘了提醒你‘玻璃鞋限载100公斤’……555……” “原本灰姑娘对此还不以为意,可是后来她实在受不了王子打算要新美眉做小老婆!于是下定决心的她,来到‘最佳女主角瘦身中心’。服务小姐便带她进去一个三温暖烤箱。” “灰姑娘进到里面,发现已有两个比自己臃肿的欧巴桑在那儿,便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灰姑娘。二位是……” 两个女人回答: “我是睡美人……” “我是白雪公主……” …………………………………………………… 叶嘉张大嘴巴,哧的一声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实在太大声了,一个在门口逡巡的护士不禁装着看换药的样子走进来,看叶嘉笑得乱没形象的样子,这是她们第一次看见叶嘉如此开怀大笑,而且是在一个病人面前。她看了几眼,药还那么多,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留下,便又捂着嘴巴走了出去。 冯丰看他笑不可抑,嗔道:“干嘛笑成这样?这是我在网上看来的故事呢……” “小丰啊,小丰……” 他拍拍她的肩,依旧乐不可支的样子。 ------------ 小王子和狐狸1 更新时间:2008-08-13 点滴滴完,精神愉悦得如刚刚考上大学那一刻的惊喜,仿佛人生就此是另外一番天地了。只是完全忘记了,大学毕业后是根本找不到工作的。 叶嘉去结帐,他做得那么自然,似乎理所应当似的。冯丰最初有些不安,可是,一看到叶嘉脸上那样的笑容,便立刻也觉得理所应当似的。 窗玻璃关得严严实实的,车里温暖如春。冯丰看着窗外那样热烈的喜庆气氛,叶嘉问,“你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我现在好像不太想吃什么。” “好吧,我们找一家清淡点的。” “好的。” 叶嘉带她来到一家酒店的顶楼,这里,居然藏着一家装修和格调都很好的粥品店,里面人居然还不少,不过,整体气氛很安静。 冯丰从来不晓得酒店里居然还有这样小小一家粥店,两人坐下,侍者很热情地上来,两人点了餐,冯丰本来没什么胃口,可是,这粥味道实在太好,一连喝了三碗不同种类的,头上冒出细细的汗来。 叶嘉很随意地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小丰,出了汗,今晚再好好休息一下,很快会好的。” 冯丰拿了勺子,怔怔地看着他那样细致的举动,那样的笑脸,一定是伽叶才有的,她点点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伽叶……这粥真好喝……” 他似乎也一点不在意她叫的是叶嘉还是伽叶,起身,“好了么?我们走吧。” 她晕乎乎地随他出门,才刚刚傍晚,又是冷冷的风,喜庆的气氛却令人清醒,又到了分离的时候么?灰姑娘的南瓜马车又要消失了么? “小丰,我们去走走。” 她点头,像听见了仙乐。 两人沿着美女如云的春熙路步行街走,行人多如牛毛,叶嘉从未在这样的嘈杂里挤过热闹,但是,他见冯丰那样兴高采烈,好似病情完全康复的样子,受到感染也觉得新奇而轻松。 前面的橱窗里,很大的毛毛狗引起很多女孩子观看。冯丰也好奇地看看,叶嘉见她看得那样津津有味,走了进去,看着一只很大的毛毛狗:“小丰,喜欢这个么?圣诞节,人人都有礼物,小丰也要有,对不对?” 冯丰点头,叶嘉买下这个毛毛狗,冯丰抱着大毛毛狗,兴高采烈地:“你是圣诞老人么?” 叶嘉眨眨眼睛:“嗯,应该找只袜子装起来,悄悄藏着……” 哪里来这么大的袜子啊,冯丰的脸贴着融融的毛,十分暖和,叶嘉看她那样兴高采烈,自己也觉得奇异地兴高采烈,似乎曾令他暗自皱眉的拥挤的人群也变得不那么嘈杂了。 前面,是一家很大的花店,许多情侣模样的人在那里挑花。他们都那样快乐,满面的笑容,即便斗气,那也是一种甜蜜。叶嘉停下脚步,看着很多很多的花,微笑道:“小丰,你喜欢什么花儿?” 昨日1088的蓝色玫瑰,今日狂欢后就要掉价了,已经变成888了,冯丰的目光却不在这上面,而是看着几枝雏菊。这是一种不值钱的花儿,被漫不经意地摆在一个角落,一捧一捧的,红的黄的并不用心的杂在一起,却煞是好看。叶嘉的目光也落在这样的雏菊上,冯丰见他看雏菊,心里很奇异的高兴,仿佛很多东西,两个人都是心灵相通的,完全不需要什么语言交流,“我不知道,这个季节还有这样的花儿……” 花店的小妹妹们都在招呼那些买玫瑰、百合等贵花的男女,可是,一个小妹妹忽然看见叶嘉的笑脸,立刻舍了一对男女客户,几步走过来,满面可爱的笑容,“帅哥,你要买什么花?这个?这个……” 花店的小妹妹将花很精美地包装好,目光一直瞟着叶嘉,又看冯丰。 叶嘉将花递到冯丰手里,两人走出门,冯丰低声微笑:“叶嘉,谢谢你,还从来没有任何人送过我花呢!” “那以后给小丰买一屋子的花,呵呵。” 冯丰一手捧花,一手抱着毛毛狗,满面的笑容。叶嘉见她抱着那样大的毛毛狗,完全淹没了身子,笑道,“小丰,要不要我给你拿着?” 她摇头,“呵呵,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的礼物,我要自己拿着……” 两人走出拥挤的春熙路,来到停车场,冯丰上车,坐好,可能是叶嘉做得太多太好,一切仿佛都如此不真切,如一场奇怪的梦――没有逻辑,没有常理,灰姑娘一夜之间怎么会变成白雪公主? 果然,她听得叶嘉温和的声音:“小丰,我会搭晚上的飞机离开……我先送你回去……” 心里还是沉浸在这一刻的完美里,吃饭、逛街、礼物、鲜花,然后送回家,情侣应该做的,他都做足了……可是,他们不是情侣,只是偶然相逢的陌生人而已,甚至连手都没有拉过……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冯丰下车,微笑道:“叶嘉,今天谢谢你。” 他点点头:“你要注意身体。” 她微笑着答应,然后,抱着毛毛狗和花儿,慢慢走了,没有回头……她无法回头,回头,这梦就醒了,似乎只要一往无前,叶嘉就变成伽叶了…… ------------ 小王子和狐狸2 更新时间:2008-08-13 叶嘉一直看着她的背影,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何有这样奇怪的举动,这样奇怪的心情,这是生平都未有过的――陪一个女孩子看病、吃饭、逛街、送礼物……向来,他的时间和精力全部在他所钟爱的事业里,原以为,那些就是所有的热切和习惯了,做梦也没想过,竟然某一天,会陪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不,意识里,她仿佛是自己极为熟悉的人)做她喜欢的一切,而且,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觉得是如此的愉悦和开心…… 为什么啊为什么?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那么小而弱,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人关心她爱惜她么? 他拿起手机,拨通,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伽叶……” 她每次都情不自禁地叫“伽叶”、伽叶,那么习惯,那么顺口,不知为何,他每次听见,心里都是一颤,仿佛灵魂的深处,有一块地方在隐隐疼痛。 “小丰,我去研究所处理一些事情,很快会回来的,很快的。如果有机会,我会和这里的官方机构合作一项疑难病症的研究……” 她笑起来,声音咯咯的,那样清脆悦耳:“叶嘉,你下次四点钟给我打电话吧……” “呵呵,为什么?” “因为那样,三点钟,我就会开始感到幸福……” 他忽然想起《小王子》里孤独的狐狸,它一个人流浪在这个世界,为了生存整天辛辛苦苦地寻找母鸡,还要躲避猎人的枪口,如此年复一日地孤单地活着,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某一天,它遇到小王子,希望自己能被小王子驯养,成为小王子的朋友,小王子答应了,两人要约定见面的时间,狐狸就对小王子说,“如果你能在下午四点钟来,那么我在三点钟就会开始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这是叶嘉三岁时就会背诵的一本书,他如此地喜欢,以致于很多年后,收集了各种不同的版本,常常在夜深人静或者情绪烦乱的时候拿出来朗诵。从小,他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狐狸,觉得狐狸真是智者。他和冯丰今天谈了那样多话题,可是,却从未提及自己最喜欢的这个小王子的故事,而且,他和许多人一起聊天时,也从来不会有任何人会和自己谈论这本书,他自己早就是成年人了,成年人有成年人的世界,他们只关心着每天挣多少钱,和什么样地位的人交往,如何享乐娱乐。没成功的要拼命成功,成功了的要交际应酬,谁有什么心思会想到孤独的狐狸也需要朋友? 如今,那个谜一样的女孩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什么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和自己那样情投意合,仿佛能了解到彼此最深刻的内心? 仿佛听见微风吹过金色的麦浪,那样细细的、沙沙的声音,那样起伏的金色,就像小王子的金色的头发――不,那是冯丰的孤独的背影,是那样一个流落的单纯的孩子,手里捧着雏菊,走在昏黄的街灯里…… 他笑起来,那是发自心底的欣喜,以致于口气都变得情不自禁地亲昵:“好的,我的狐狸……” “我的狐狸,你是我的狐狸精”、“我是引诱唐僧的狐狸精”――那是伽叶才知道的,是自己和伽叶两个人在一起才有过的戏语――仿佛转世的暗号,它从叶嘉嘴里说出来。 冯丰挂了电话,回头,叶嘉的车子已经远去了。她挥挥自己手里的雏菊,满心喜悦,第一次觉得,这真是个欢乐的节日。 ------------ 打不死的小强 更新时间:2008-08-13 这天剧组开工很早,因为大家都在争取早点做完,晚上好去狂欢。 李欢来剧组,冯丰说,你去吧去吧,成了巨星,千百纯情少女崇拜你,而且演戏很能锻炼人,更能明白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很多巨星都是从替身或者跑龙套做起的,比如周星星、刘德华等等。而李欢自己则是觉得“古装剧”特别奇怪,那种有帝王和宫廷生活的场景常常让他想近距离了解――也许是想从中发现回到古代的奥秘? 可是,他来做了几天后,才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他是替身、临时演员,反正是熟人介绍的,剧组倒不在乎他的身份,导演问都不问一声,他和那些群众演员、路人甲等站在一边,遇到男主角那些高难度的武打动作时,只顾替上――往往是真打,常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没有人会在意“替身”,因为,给你钱就是要你来挨打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主角的身上,他们咳嗽一声,保姆、助理都会紧张,而他鼻青脸肿的时候,只能退后再退后,不能妨碍了别人。他连续两天鼻青脸肿回去时,冯丰就买了好多种类的伤药水和邦迪之类的放着。每天回家,冯丰就会帮他擦些红药水。这让他想起心里就觉得温暖,似乎一回到家,所有的伤痛就会自动消失。 有两次,他忍不住去纠正剧中那位演皇帝的演员的举止和姿势,告诉他皇帝不是这样那样的――那是位皇帝专业户,德高望重,是江湖上有人品有声望的大佬级人物,曾“潜规则”了不少女明星。李欢此举自然令他极端不快,但是,主角叶晓波和导演却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导演,因为李欢说的东西,正是他希望那位大佬表达,大佬却不能表达又无法理解的――谁那样肯定古代皇帝的做派啊,又没见过皇帝本人。导演本身也无法纠正。 后来,剧组曾去一个博物馆取景,是一幕殿试的戏。要怎么布置,怎么处理,编剧的资料极不充分,李欢一一指出该怎么做,仿佛他做得习惯了似的。 也是这次起,导演就特别留意李欢,越看越觉得此人跟一般人不同,他曾问及他的来历,但都被李欢语焉不详地避开了。导演怎么会想到这个人曾多次殿试文武状元? 而主角叶晓波生性放荡不羁,不知为何,每次见到李欢却都又亲热又尊敬,叶晓波的态度,加上李欢本人相貌出众,谈吐不凡,很快在剧组得到不少女演员的青睐。 柯然却一直跟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其实,她心里是暗暗后悔的,后悔自己不该在叶晓波面前提前李欢,那样,李欢就不会来剧组了。对男人而言,距离永远是一个女人永葆魅力的法宝,柯然自然是明白其中奥秘的个中高手。对于李欢,她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态,除了相貌外,他的条件并不好,甚至是个穷人。可是,他的性格、性情、谈吐、教养,无不昭示着他是个大人物。最诡异的是,他来历不明,忍不住叫人揣测,他是不是什么隐居的“贫穷贵公子”。也许,他是韩剧里那种车祸失忆的豪门少爷? 经过和冯丰的两次较量,她完全肯定李欢对自己很有兴趣,现在零距离下,李欢一定会对自己大献殷勤――她正担忧着那样,那样可不好,自己是新星,有大红的机会,不能押错了宝,赌错了未来,更不能和一个男人保持近距离,以降低了自己的魅力。 一个聪明的、受欢迎的女人,永远懂得和一个男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和进退。只有平凡女人才死死栓住一个男人,以为天下的女人都要跟自己抢似的,那样,就毫无魅力可言了,这样的女人,往往会被男人嫌弃的。 可让她意外的是,李欢虽然对她很好很热情,可是,亲近却不孟浪,比礼貌多一点,比暧昧又要少一点。 聪明如她,立刻明白其中的区别――那表示这个男人,根本尚未被自己征服,至少,并未起心追求自己。她心里不服气起来,那是天生的一种好强的、要征服的欲望――如果一个美女笃定了一个男人,却发现他并没入你彀中,那石榴裙的魅力可就打了不少折扣。 这天开工不久,李欢焦虑地等待自己的那部分替身戏快快来到,因为担忧着冯丰生病了,巴不得赶紧回去看看。 鬼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因为几天下来,他发现除了在这里认识了“三弟”外,其他,简直毫无意义,难道自己一辈子就在这里跑龙套,替别人挨打?不过,做了几天,总要拿到工钱再说。剧组许他的报酬是5千元,今天,剧组说要提前发钱,好过节。 现在正在拍那个皇帝的戏,等一下,今天男女主角就会有一场床戏和打戏,他们拍得激烈,李欢呆在外面,有时拿出手机看看,打电话,冯丰又不接听,发短信,她更是不回。女二号柯然已经化好妆,等一会儿就要上戏了。她路过,见李欢有些心神不宁,嫣然道,“怎么?有事情么?” “我想请假早点回去……” 柯然正要说什么,只见导演的背影晃过,李欢赶紧追了过去:“导演,我妻子生病了,无人照顾,我今天反正没什么事情,想请假早点回去……” 导演嗯了一声,翻翻剧本,“好嘛,哦,不对,你接下来还有一场替身戏,今天赶工,可能会提前拍那段,你再等一下,最后一幕拍完就可以走了……” “谢谢。” 导演匆忙走了,柯然眉头微皱,“李欢,你不能在剧组说自己结婚了――何况你并未结婚,婚姻,对一个刚出道的偶像明星来说,会毁了他的前程的……” “我本来就结婚了,为什么要否认?” 他不以为然,自己又不想成为什么“偶像明星”――他越来越觉得,拍戏其实比跟那群粗野的男人一起踢球更让人不可忍受。戏里戏外,人们两张面孔,根本分不清楚真人假人。就拿“妻子”这事来说吧,那些人明明成亲或者跟许多人同居了,却谁都说自己是单身,一个一个闹得跟处女处男似的,天才知道,他们如何戏假成真眉来眼去,动不动就滚在一起了。结婚了为什么不承认?为了走红就要理所当然的欺骗大众? 柯然几次听得他这声“妻子”都觉得十分刺耳,不经意地转头,没有回答。一个男人,无论在外有多少相好、红粉,可是,真正享有财富、名誉、地位的永远是他的妻子,甚至合葬在一起的,也只能是他的妻子――谁要敢于挑战妻子的宝座,就是当然的狐狸精,为大众所不容。 所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态度如何,一定得看他的最后决定――求婚、妻子――才是对一个女人莫大的尊重。 现在,李欢开口闭口说冯丰是自己的妻子,而且,是在自己的面前。 柯然忽然觉得十分无趣,李欢,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完全倾倒在自己石榴裙下了,不,还远远没有。 她心里暗忖,当然不会表露出来:自己难道还不如冯丰这种普通女人的魅力? 旁边两个女配角听见了,凑上来,笑嘻嘻的:“帅哥,你这么早就结婚,是不是不想红啊?” 李欢随便应了一声。一个女配角又道,“今晚有活动哦,走了多扫兴啊……” “我妻子生病了,我得回去……” “冯丰生病了?”柯然笑起来,那样吐气如兰的样子,“她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她会生病?” ------------ 打不死的小强2 更新时间:2008-08-13 李欢有些听不太懂:“小强是谁?” 一个女配角咯咯娇笑:“李欢,你是火星人啊?小强都不知道?就是蟑螂啦,怎么打都打不死的那种脏脏的害虫……哇,你的老婆是不是母老虎那种?” 另一人接口道,“老实说,一般都是丑女配帅哥……好汉无好妻,懒汉攀花枝……” 那些表面光鲜背后粗俗的女人,李欢发现自己认识得越来越多了,他面色一沉,没有理睬这两个女配。可是,他更郁闷的是,柯然竟然把冯丰比作“蟑螂”! 其实,柯然说这话倒并无丝毫恶意,随口而已。可是李欢毕竟不知道“小强”不过是个通俗语,很多人都这样自嘲的,去年的型秀,吴斌还有一首《打不死的小强》励志自嘲,挺不错的―― 可是,在李欢听来却刺耳得很,在他的直觉里,忽然觉得柯然并非相貌那般温婉,而是刻薄的。 冯丰没有父母亲人可依靠,就成了打不死的“小强”了?他想起冯妙芝有一次在皇宫里仗着皇后的身份打了冯丰一顿,又想起柯然和张真、冯丰的三角关系,好像有些理解冯丰为什么会那样不喜欢柯然了。 柯然并没有像那两个女配一样,而是巧笑倩兮地观察李欢的眼色,见他不语,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悦,但也再不火上浇油了。 一阵声音,那是叶晓波的名车来了,她的眼神立刻转移,助理已经开了车门,叶晓波那样帅气地走下车来。 男主女主才ooxx了,男主又要去安慰他的另外一个争宠的妃子了,柯然演的就是这个妃子。这是一幕很香艳的戏,这是个很有心计的妃子,她穿很暴露的晚装似的“古装”,那衣服将她的美妙的乳沟挤得更加曼妙,她依偎在叶晓波身边,一团白花花的肉似乎恨不得等着男人来撕光…… 李欢似乎看得习惯了,也不以为然,这些天,自从柯然高喊“脱”的艺术后,就一直是这样的举动,他细细地观察她,看她的曼妙的微笑如何在不同的男人面前或优雅或端庄或泼辣或不屑一顾……那是女明星特有的潜质,因为据他观察,剧组里几个女演员基本都是这样的。卖弄风情,看要在谁面前,对某些人,她们一般又是高高在上,按照冯丰的话来说就是“她们有没有在你面前耍大牌”。 柯然继续在微笑,也不知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她每次见到叶晓波时,殷勤得都有种令人脸红的殷勤――她自己还以为很隐蔽,因为,她将这种殷勤表达得很恰如其分,又保持了相当的距离,看上去简直是无懈可击。 可是,李欢已经是而立已过的男人了,宫里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朝臣什么样的权谋没见过?此刻,以他毒辣的目光看来,这个女人有种天生的轻浮――喜欢挑战,在不同的男人面前展示自己女性的魅力,而且一定要对方动心不可――这是,他和她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得出的结论。 男人永远是很自私的贞操观,无论这个女人是什么地位、身份和自己是什么关系,都希望她们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要搭理。可是,自己需不需要坚守什么,就完全毋需过多考虑了。 在李欢毒辣的目光看来,现在,柯然的目标很明显是叶晓波,因为叶晓波不仅是一个当红的偶像明星,而且剧组的人都知道,叶晓波有很显赫的家世,如此一个豪门公子在剧组,自然是众多女演员示好的第一人选,柯然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她比其他女演员聪明,她从来不像另外几个那样肤浅而赤裸裸的示好,而是将这种野心隐藏得异常稳妥,随时将自己表现得大方端庄,就如她在戏剧里的角色。 许多时候,李欢常常觉得似梦非梦,原来,自己的三千妃嫔也是如此争宠的?其间的不择手段是剧中更生动,还是根本不及宫廷的惊心动魄? 冯丰说,如果你没有皇帝的身份,你看哪个女人还会看上你?以前他总是不以为然,可是,戏剧和人生一旦混淆,才发现,自己以前何曾又了解过某个嫔妃?即便是冯昭仪,自己又几曾和她促膝谈心?无论是皇后还是昭仪、贵人,每次在一起,她们总是顺着自己的意,奉承着自己,挑选的尽是自己喜欢的话题,而她们自己的喜怒哀乐呢?她们在想什么自己知道么? 他初初见柯然时的确有些激动,他以为是自己的“皇后”来了。再后来,他看见她的举止那样妩媚优雅,那也令他喜欢,可是,再继续下去,距离稍微靠近一点,一些性格上的毛孔就会变大,会看见“黑头”,虽然她聪明地保持了相当的距离,可是,他的人生阅历太丰富了,这样的距离已经足以让他看清楚自己和他人。 看清楚,即便是异世界的熟识的珍罕的面孔,也不一定能带来温暖,于是,曾令他欣赏的她的妩媚优雅就变成了糖衣下面的毒药。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从心底里对柯然存留着极大的好感和亲切,不仅因为她的漂亮大方,更因为她那样熟悉的面孔――毕竟是自己在异世界罕有熟识的几张面孔之一啊,更何况,她是自己“皇后”的面孔。 再看柯然,她正恰如其分地和叶晓波寒暄,不显山也不露水,可是,叶晓波那种态度――那是王子一般的态度,虽然殷勤有礼,却仍旧显出了优越感和高人一等,这拜他的名声所赐还是家境所赐?他这样的男人,有这个资本吧? 一向清高的冯妙芝,怎么会自降身份去向别的男人献殷勤?不,也许这不是冯妙芝? 他心里忽然觉得一阵羞愧,柯然在别的男人面前这样的表现――要怪也是怪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啊。如果自己是皇帝,柯然的目光还会转向叶晓波么?现在自己什么都不是了,就随她去吧,而且,她也不是冯妙芝了,是柯然,是跟自己基本上毫无关系的一个女人了。 他能够如此清晰冷静地看待柯然的表情变化,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要是冯丰这样对一个男人大献殷勤――他想起叶嘉,忽然有异常愤怒和恐惧的感觉。什么女人都允许,可是,冯丰不许,决不能,她是自己的妻子。 妻子,总是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 ------------ 皇帝和文武大臣 更新时间:2008-08-13 他想得有些失神,忽然听得导演一声大喊“李欢,李欢……” 原来是他的戏来了。这一幕是男主角逞英雄,和n多人对决,要完全展示出男主的英雄气概,男主浑身受了“108”处伤后才倒下。 他赶紧过去,一群“武林高手”已经摆好阵势,这可是真打,他一个失神,一个“帮主”一拳没来得及错开,打在了他的下巴上,嘴角流出血来。“帮主”赶紧向他道歉,他挥挥手,示意对方继续,导演看他嘴角出血,但是,拍摄效果更真,自然更加满意。然后,要斗到胜负揭晓了,又一位“高僧”,一棍结结实实地扫在了他的背上,仿佛肋骨都被打断了一匹似的,他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地坚持下去,终于,男主角光荣倒下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 背心快疼得麻木了,本来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可是,下面有一幕是男一号落水的情景。这样大冷的天,叶晓波好像又有点感冒,助理不让拍,导演又想赶工,明天好放一天假,但见李欢和叶晓波相貌本就像,所以令李欢替身到底。 叶晓波走过来:“导演,天气太冷了,改天吧……” 李欢见他感冒,本就想代替他,便说,“没关系。” 叶晓波嘻嘻笑起来,要剧组给李欢加钱。李欢无暇多说,因为已经准备好拍了。 那个水塘里的水绿油油的,很油腻,并不清爽,完全不是皇宫里的“温泉水滑洗凝脂”,李欢咬紧牙关跳下水,浸了几分钟,导演一直喊ng,接连ng下,几乎20分钟才上来,冻得浑身几乎都要僵硬了。 叶晓波亲自跑过来,递给他大毛巾,擦干,拿了一件剧组的大衣给他穿上,满面歉意:“大哥,累你受冻了……” 他叫自己大哥!李欢又惊又喜,仿佛自己这一跳水,简直是千值万值。 “没关系,我身子结实。” 导演走过来:“你今天表现不错,明天放假一天,后天还要开工,有个角色你可以试试,给你加工钱……” 他说的那个杀手角色很危险,今天李欢已经伤了好几处了,叶晓波正觉得不妥,李欢却立刻答应下来:“好,我后天一定准时来……” 因为,他忽然想起那束“蓝色妖姬”和那条两万多的裙子。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渴望挣钱,因此,一听得可以加工钱,别说挨打,就算挨骂也要再来坚持下去。 看看天色不早,也临近收工了,主角们要登上保姆车走了。 可是,剧组承诺的发钱,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李欢和几个临时演员呆着,那几个人都小声嘀咕,他却不好意思问出口。叶晓波从对面走过来,见他还犹疑着没走,吹了声口哨,笑嘻嘻地道,“李欢,今晚去喝酒吧……” 他摇摇头:“我妻子病了,我得回去看看……” 一个临时演员小小声说:“我等钱吃饭呢……” 叶晓波立刻明白过来,一般群众演员的经济条件都不怎么好,李欢显然和他们一样在等工钱。他又吹一声口哨,紧走几步,拦住正要路过的老板,笑嘻嘻地道,“老板,那些兄弟们还等着钱开伙呢……” 临时演员的工钱已经轮到今天结帐,老板却装不晓得的样子。剧组拖欠工钱,那是公开的秘密。没有主角会像叶晓波这样,多红多大牌的偶像巨星也不会这样,那会触怒剧组的。李欢忽然有点喜欢这个吊儿郎当的小子。 老板被堵住去路,干笑道,“好啊,好啊,你们过来……” 李欢拿到两千元,本来剧组承诺的是五千,可是,他此刻也无法纠缠被拖欠工钱的事情,匆匆向叶晓波挥挥手,转身就走了。 走出几步,叶晓波叫住他:“大哥……” 李欢回头。 叶晓波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我交涉剧组给你买一份保险,他们已经答应了,替身演员太危险了,你后天开工时带个身份证来……” “我没有身份证。” “哦,怎么会没有?” “我身份证掉了,老家又没人了,因为一些原因开不到户藉证明,补办不了身份证了。”这是冯丰教他的说辞。 “哦?我给你想想办法……” 李欢大喜,赶紧向叶晓波道谢,“改天请你喝酒,今天我得赶紧回家,我妻子一个人生病在家……” “好。看大哥你如此紧张你的妻子,我真想见见是什么样的女人……” 李欢看他一眼,忍不住笑起来:“改天一定让你见见你嫂子……” 两人的对话都很奇怪,可是,彼此听来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等叶晓波省起有点莫明其妙时,李欢已经去得远了。 冬天的天气,还不到傍晚就暗沉得厉害。明星们都走了,临时演员挤在一起等公车。其中一个有演文武大臣的演员垂了头,见到李欢,立刻哭丧了脸:“我一分钱也没拿到……” 他们几个人一起去讨要工钱,李欢是因为叶晓波的缘故,才勉强拿到了两千元,其余人等都被各种理由和借口打发了。 “我还想着发了工钱带孩子去吃一顿麦当劳……她明天还要交奥数的学费……”老大一个“文武大臣”,几乎要哭起来了。他的女儿念初中,学校杂费多如牛毛,这次,正等着他的工钱加学习奥学的费用。 李欢想起自己御下那些“文武大臣”无不是侯门深深,朱门酒肉,如今想来,完全是一场荒诞的黑色的梦。 他暗叹一声,拿出500元给那个“文武大臣”:“你先用着吧。” “多谢,多谢……”“文武大臣”喜出望外,“算我借你的。” 李欢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看看越来越暗沉的天空,完全分不清楚这是梦还是真。 路上,李欢打了个电话,可是,没有人接。他匆忙往家赶,半路上又停下买了点东西,回到家时,家门紧闭,开门进去,屋子里空荡荡的,冷清的气氛让心都冷了起来。 “冯丰,冯丰……” 他连声大叫,却哪里有丝毫回音?冯丰生着病,她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他越想越着急,越想越担心,又跑到小区门口、走道、活动的广场、外面的大街……哪里有她丝毫的人影? ------------ 同屋异梦 更新时间:2008-08-13 细细的雨夹雪又下了起来,冯丰走在街上,心里却是暖融融的,毛毛狗的软软的毛,雏菊的微微辛甘的那种芬芳,伽叶那声“我的狐狸”……路过的行人,每一根后退的电线桩子、那些高大的法国梧桐、茂盛的小叶榕……每一样东西都是新鲜而美妙的。 远远地,她看见家里的窗户都开着,灯也亮着。看看时间,还不到七点,那是李欢回来了吧,她想,他今天可回来得真早啊。 她走到门边,正要将毛毛狗和花都用一只手抱了,拿钥匙开门,门却一下打开了,是李欢满面的担忧:“冯丰,你可回来了……你到哪里去了?都生病了,怎么还乱跑?我找你好久都找不到人,你的手机呢?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的问题太多了,合起来其实也不过只有一个。她淡淡地道:“你何必找我,我又不会迷路”。他关上门,跟随她来到小客厅,他看见她怀里抱着的那样的毛毛狗和大捧雏菊,心里一沉。她并不是个喜欢挥霍的女人,从不会买一些她认为“无用”的东西,这肯定是别人送的,在这样的日子,送这样的东西,那肯定是男人。他想起她的那些相亲对象,她也不是个随便收别人礼物的人,如今接受了,还那样明显的开心和珍惜―― 他心里十分慌乱,戴绿帽子的恐慌,要失去的恐慌,对于这个陌生世界唯一一个熟人要逃离的恐慌……太多的恐慌混在一起,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都沉默着,好一会儿,他才镇定下来,细看她的衣着,那样普通,甚至穿一件不起眼的旧衣服,脸色也不好,并未涂脂抹粉。这不像她往日去相亲的样子,如果相亲,她会慎重打扮的。 可是,那花和毛毛狗还是在心里造成巨大的压迫,他强行压抑住这种慌乱,柔声道,“冯丰,你今天不舒服么?” “嗯,感冒了,输了液,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自己去医院?自己早上没来得及管她就走了,她无人照顾,真如柯然说的“打不死的小强”,连生病都只能独自一个人去医院输液?! 他心里不安又有些惭愧,将烤火炉插上电,移到她面前,又给她拿了件厚外套为她披上,“不要冻着了,你先看会儿电视,我给你拿药……” 李欢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短信的铃声,李欢还在倒水,头也不回:“冯丰,你给我看看,谁发的?” 冯丰一看,淡淡道:“哦,是柯然给你发的,祝你节日快乐,问你出去耍不,他们在酒吧……” 李欢应了一声,把水给她,自己很快回了个信息,将手机放在一边:“我不出去了,冯丰,你现在好点没?” 冯丰也随便应了一声,觉得李欢今天的一举一动都很奇怪。她转眼,一下看见旁边桌几上那样大的一束蓝色的玫瑰,包装精美,上面还闪烁着露珠似的。如此大束花,想被人忽视都不太可能。她吓了一跳:“李欢,你买这么贵的玫瑰送柯然?” 他心里忽然掠过一丝悲哀,这是他回家时买的,那时已经降价为666元了,他还是买下了,因为昨晚两个人一起看的时候,她觉得这样的玫瑰很奇特,说自己以前没见到过。但是,她说,买这种不如买大白菜。那是显然没有收到过花的女人才会这样说。可是,仅仅过了一天,她手里就拿着那样的雏菊回来。是她的相亲对象送的? 李欢郁闷不已,冯丰见他没回答,脸色也不好,更加肯定他是买了送柯然的了,反正她总不至于自作多情到以为是送给自己的吧?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凶悍泼辣的女人,跟鲜花之类的是丝毫不沾边的。 她暗思好可惜哦,这花放几天就坏了,一年的大白菜钱都没了,不过,钱是李欢自己挣的,挥霍也是他家的事情,也管不了。 他去饮水机边倒了杯热水给她,摸摸她的额头,拿出准备好的感冒药递过去:“吃了吧……” “谢谢。” 他在她身边坐下,忽然很想抱住她,就像这些天来,一直渴望却没有行动的那样。他伸出手,轻轻抱住她的肩头,她放下杯子,仔细看他嘴角的伤痕,皱了眉头,拂开他的手。 “冯丰?” “怎么呢?又破相!” 她起身拿了药箱里的药水给他涂抹,边涂抹边习惯性唠叨,“李欢,怎么今天又挂彩了?我听人家说,武打替身很辛苦的,剧组又不会给临时演员什么保障,连保险都没有,出了事情,他们可不负责的。唉,以前我是吹牛的,也是希望你从事你过去瞧不起的行当,磨练磨练。说实话,这行业,比踢足球更乱七八糟,很多人都熬不成大明星的,这么多年,周星星、刘德华也才就那几个……算了,你以后还是别去了,找其他事情吧……” “我要去,他们要加工钱了。……” 加工钱的代价就是整天鼻青脸肿,还有一些危险动作吧? “李欢,换个工作吧?” “暂时不换,我先积累点钱,看以后做什么好。现在能挣钱就先干着吧。再说,不能每做一件事情都半途而废吧?” 她无法再劝他,只好作罢。心里长叹一声,他为了接近柯然,连受伤都无所谓? 嘴角的那是小伤,腰上才是火辣辣地疼得要命。可是,她细细地给他涂抹药水,浑身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她习惯性的唠叨,听来也是那么亲切――这仿佛是对自己受伤最好的补偿,因为,那是一种关切、担忧,也是自己最大的安慰。 ------------ 妻子的尊严 更新时间:2008-08-13 她习惯性的唠叨,听来也是那么亲切――这仿佛是对自己受伤最好的补偿,因为,那是一种关切、担忧,也是自己最大的安慰。 “冯丰,好了不?” “快好了,怎么,你还有事情?” “嗯。我……” 她淡淡道:“你们剧组大概还有活动的,那些人都习惯夜生活,你去吧,把这花送给柯然还来得及,不然也浪费了,这么贵的花……” “那是给你买的!”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叠钱,“这是我今天领到的工钱,他们没发够,还拖欠了大半……冯丰,你病了,我打电话你又不接,我一直担忧着,好在你已经好点了,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或者在家休息?” 冯丰愣了一下,心里忽然有些难受,没有伸手接钱,低低道,“李欢,你自己留着吧,以后,你的钱都不要交给我了,我下周就要搬走了,我的同学珠珠已经给我找好了房子……” 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依旧是重大的打击,李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冯丰,这个世界上,我们也算彼此唯一的亲人了,今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希望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努力,并非是为了其他任何女人,不是为了柯然,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我不得不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一定要努力,让我们夫妻过上好日子……”有一句话很难说出口,和她冷战以来,他一直想说,却又觉得不好意思,现在,终于还是说出口了,“我今后一定会照顾你的,无论你是妙莲还是冯丰,我都会照顾你……” 冯丰看着他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李欢,你不必如此,我们不是同一类人……” “我们会成为同一类人的。” “李欢,你知道,我不可能喜欢你,你也不可能真正喜欢我。” “不,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你真心喜欢很多女人……” 李欢一时说不出话来,也无从辩解。 没错,他就是段正淳,对每个女人都有“真心”,可惜,女人需要的不仅是“真心”,还需要“专心”。 冯丰跟他拎不清,焦躁起来:“反正无论如何,我不喜欢你……” “我相信你也会喜欢我的。一定会。” 他态度坚决,做什么事情好像都一往无前的样子。 冯丰轻笑这一下,心里暗叹一声,这怎么算?他曾经是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三宫六院,脑子里根本不会有对任何女人的忠贞这一回事。她想起在皇宫的那些日子,一个男人,怎可在说喜欢你的时候,又让别的女人怀孕? 这于妻子来说,简直是尊严的伤害和侮辱。 自己和李欢,在人生价值观上都有本质的差异――不止是和李欢,而是,这世界上大多数男人都这样。他们往往认为,自己出轨风流,那是没什么关系的,如果妻子一计较一吵闹,那就是不识大体,没有气量,胡搅蛮缠。人们总是告诫女人要忍,忍,忍,可是,不知道忍字上面,悬了锋利的一柄刀么? 发迹的男人往往希望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喊了那么久的一夫一妻制,又是不是只有贫困夫妻才能实践并坚持下去呢?她相信,即便李欢发迹了,也会如他所说的“我会照顾你,让你过好日子”,可是,他如帝王贵胄一般的淫乐享受也就开始了――这世界上的男人,但凡有几个钱的,有哪个能免俗的? 并非因为他是皇帝,其实,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是拥有三宫六院的皇帝!端看有没有这个能力而已。 “冯丰,我明天放假,陪你,你想做什么?” 她淡淡道:“明天再说吧,你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 她脑子里乱糟糟地,慢慢走进屋子里,轻轻关了自己房间的门,这一夜,辗转许久都未能入睡。 李欢静静站了一会儿,推开窗子走到阳台上,看着外面冬夜里依旧车水马龙的街道…… 他从来没有如此刻一样细细思索过自己和冯丰的关系。以前,他一直那么笃定,她就是自己的妻子,因为,有在皇宫那么长的日子,有两人曾经那样愉悦的肌肤相亲。可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冯丰和自己的距离似乎越来越遥远了――在这个世界上,女人并不因为曾经和你有了“肌肤之亲”,就笃定了一定会是你的人。 也许,自己从来不曾理解过女人?以前,从不必费心揣测任何女人的心事,因为,没那个必要,她们自然会使尽18般武艺将自己伺候得妥妥贴贴。可是,现在,了解女人却成了一道难题,一道比挣钱还难的题目。 此时此刻,自己是什么人?冯丰又是什么人? 自己喜欢她,那是肯定的,那是跟任何女人都不一样的――那真的是自己的妻子了。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小妾,但是,妻子,永远只有一个。现在,没有小妾了,才明白,妻子是相濡以沫,相依为命。在这个古怪的世界,她是关心、问候、温暖、依存和唯一。 可是,自己又为她做过些什么?自己能为她提供什么样的生活?自己连给她买一件衣服都买不起―― 自己不是呼风唤雨的皇帝了! 再也不是了! 只是一个在异世界苦苦挣扎的小人物! 可是,尽管如此,他却也没有丝毫要放弃自己“妻子”的想法,一个男人,如果觉得自己贫困,就把妻子推出去,那是孬种的作为,他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振奋: 我就不相信我在这个古怪的世界就不能出人头地。 他细细思索这些日子自己从事的各种职业,想起自己阅读的各种经济报刊咋子,想找出一条合适的路来。 他想得出神,忽听得房间里剧烈的咳嗽之声。 他赶紧进去,轻轻敲门:“冯丰,冯丰,你怎么啦?” 好一会儿,才听得喘息的弱弱的回答:“没什么。” 他很想进去看看,可是,冯丰明显没有开门的意思,他站了一会儿,回头,看见客厅里那束大大的“蓝色妖姬”被孤零零地扔在桌上。可是,那束雏菊却不见了,想必是她拿进了房间。 他又气又恼,心想,这到底是谁送的?她那么希罕干啥?忽然想起叶嘉,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从不知道叶嘉还在和冯丰联系,莫非是他? 他心里一紧,若是其他相亲的男人,那还不用紧张,要是叶嘉,这事就可大可小了,戴绿帽子的嫌疑,那几乎就要成定局了。他很想冲进去问问,可是,这个时刻,冯丰是不会开门的,只好怏怏地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此刻,他心里有种异样的冲动,如果再见到叶嘉,自己会做些什么? 当然,他一点也没想到,不过几天之后,自己就见到了叶嘉!而且是以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 ------------ 小叔子和嫂子 更新时间:2008-08-13 第二天,李欢依旧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出去锻炼了一会儿,才买了粥点回来敲冯丰的门:“冯丰,好点没有?” 她开门出来,还是穿着虎头拖鞋,脸色很差。昨日虽然输液大体好了,可是毕竟还没痊愈,还在咳嗽。 李欢接过杯子去给她倒一杯热水,冯丰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目光,忽然发现他的目光丝毫未变,那决不是在冷宫里时,君王看蓬头垢面的冯妙莲时那样“色衰爱驰”的目光,不但没有嫌恶,竟带了几分关切。 她吓了一跳,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李欢扶着她的肩头:“冯丰,天气凉,你快进去躺着。有热粥,我给你端进来……” “我还要赶方案呢。交稿的期限快到了……” “我帮你做完,我今天没事。” “不用……” “以前不都是我做的嘛,你快去躺着,先喝粥,中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冯丰闷头闷脑地躺在床上,李欢在她的房间里用电脑帮她做几个方案。那束该死的雏菊就放在电脑桌上,还用家里唯一一个花瓶装了。他看得十分碍眼,趁她上洗手间的时候,很想立刻悄悄拿去扔了,可终还是不敢,只悄悄掐掉几朵小花狠命揉碎,以泄心中之郁闷。 冯丰躺了一会儿,电话响起,接听,听着听着,冯丰的脸色就变了。 李欢一直看着她,见她的脸色由惊愕到释然,放下电话,然后是一阵狂喜,居然光脚跳了下来:“哈哈,李欢,发财了……” 他莫明其妙地看着她:“咋呢?” “还记得我们做的那个房地产的策划吧,得了第一名,被采用了,有10万奖金哦……” 哦,李欢记起这事,也喜上眉梢。 心里是超有成就感的,冯丰笑得几乎咳嗽都完全好了,“李欢,他们很快会和你联系的,他们问那些细节,都你去接洽吧,反正也是你主力做的,我对这个其实并不怎么懂……” “好啊,呵呵。” “李欢,我告诉他们奖金都打在你用的那张卡上啊。” “钱都你统一安排。我做事,你管钱,我们一直是这样的,我喜欢这样……” “以后,你都要管自己的钱了。” “不,男人养老婆,那是天经地义。何况,那是我们一起挣的呢……”冯丰几乎要翻白眼了,这个男人还是固执成这样。也不再跟他争辩,反正自己是不是他的妻子,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他站起来,欢喜得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她放在床上:“冯丰……” “你干嘛?”她大叫。 “我能干嘛?我怕你冻着呢……” 他翻番白眼,这个女人,真是防贼一样防着自己的男人。郁闷啊。 他看她飞快地掀起被子盖着,刹那间,睡衣下面微微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喉头一干,浑身难受又甜蜜,赶紧收回目光端坐在电脑前,生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就要跳上床去。他苦苦隐忍,又觉得很开心,这个女人不仅是自己的妻子,更是自己在这个莫明其妙的世界唯一的亲人,她更知道自己的所有过往,了解自己,有她在身边,心里就要安定得多。如今,两人合作了一件成功的事情,虽然是小小的事情,可是那种成就感和同甘共苦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百味杂陈,却令人极之振奋。他喜笑颜开,心里的郁闷几乎一扫而光,几曾想过,自己居然会和一个女人一起做成功一件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却是毕生值得铭记的一个起点啊。 他越想越是兴奋,突然又坐到床边,一把抱住她:“冯丰,我们今天出去庆祝一下吧……” “滚……”居然敢趁机得寸进尺占便宜!冯丰一把推开他,正好推在他的腰上,正是拍戏时被一个“高僧”一棍扫中的,经她这一推,火辣辣地痛得惨叫一声。 “喂,你鬼叫啥?”她只知道他面上的伤,并不知道腰上还有伤,见他捂着腰笑嘻嘻地不说话,立刻道,“受伤啦?我看看。” “不要紧。” “李欢,你别去做那个什么武打替身了吧?” “当然要去了,我打听过,他们在c城的拍摄不会太久了,我先挣了这个钱再说。不能什么都半途而废。若还有方案,我可以晚上回来做的,并不耽误。冯丰,我现在精神十足,每天再做几份工都可以。” 冯丰心想,明明就是想接近柯然罢了。也懒得理睬他,他爱受伤也是他家的事情,随手拿本书翻着,不跟他说话了。 一整天,李欢都在做事,中午做了点简单的饭菜,快傍晚时,见冯丰好得差不多了,就到超市买了鱼、虾等东西,大张旗鼓地做了好几个菜,准备改善一下伙食。 冯丰早已起床,进进出出地看他忙碌,打打下手。 两人正要吃饭,叶晓波打来电话,要请李欢出去喝酒。李欢当即拒绝了,说自己妻子生病,不能走开,末了,开玩笑地说,你要来的话,我请你吃饭。 叶晓波竟也真的答应下来。挂了电话,他自己都觉得十分奇怪,他从小到大,都被别人包围着,都是别人迁就自己。可是,这李欢一开口,他竟然立刻就答应了。自从第一面起,他就对李欢十分亲近,这一夜空虚得很,听李欢邀请,马上就驱车赶来。 冯丰问:“谁要来家里?” 李欢笑嘻嘻地:“你见着了就知道了,我出去接他一下。” 什么人这么鬼鬼祟祟地?李欢这是到现代后,第一次带“朋友”回家,会是什么人? ------------ 老妞儿 更新时间:2008-08-13 已是晚上,叶晓波依旧戴着大大的墨镜,从车里捧出大束鲜花。李欢见识过他在剧组被那些探班的粉丝追堵的盛况,便取笑他:“晚上,没人看得到的,放心吧。”c城的狗仔队也不积极,更不需要担心。 叶晓波笑着取下墨镜,“你妻子病好点没有?” “你嫂子好多了。” 叶晓波听得“嫂子”二字,觉得熟悉之至,又有点奇怪,说话间,两人已经到家,冯丰开门,看着二人进来,不由得呆了一下。 明亮的灯光下,只见那个叫做叶晓波的男子,穿一身休闲装,一条水钻装饰领带,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看起来飞扬跋扈地青春时尚。 她惊疑地当然不是他的帅气,而是他那般熟悉的面孔。她下意识地看看李欢,又看看叶晓波,这两人相貌如此相似,可是,因为神情、态度迥异,看起来就有巨大的差别。她悄悄掩住嘴巴,不经意地后退一步,才没有惊叫出声。 叶晓波拿着花,也细细看她,忽然笑了起来:“这个妹妹,我见过的。” 那是贾宝玉见林黛玉时的说辞。这三王爷还带点文艺腔呢,果不愧为演员。 冯丰已经恢复了镇定,接过花,嘟囔一声:“当然见过的,你是我的粉丝嘛。” 叶晓波听错了她的说辞,笑起来,很有兴趣:“哦,你是我的粉丝?我的戏你都看过?” 冯丰暗地里翻番白眼,想起三王爷那支千年人参害得自己差点丧命,三王爷才是冯妙莲的粉丝好不好。而且是小叔子打嫂子主意没打着。 她当然不能这么说,却看李欢目光转动,似乎在说:我那天可没有撒谎,确实是去见“三弟”的。 她白他一眼,进厨房端了饭菜出来。 三人边吃边谈,都是李欢和叶晓波在谈话,两人显得那么投契,冯丰只静静听着,心想,果真是前世的兄弟啊,否则,叶晓波这样的偶像明星,怎么会夜晚跑到自己家里来? 她听到叶晓波要帮李欢办身份证的事情,欣喜道:“有办法?” “没问题。估计半月之内就可以了。” 有钱有权的人做什么都不会有太大问题,何况是办一份证件。于普通人而言是天大的难题,也许于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 冯丰暗叹小民百姓的艰难,更为李欢开心,有了这个小小的证件,李欢就是货真价实的“现代人”了。今后,他会有什么样的成就和命运,就要完全靠他自己去努力了。 两人谈论一会儿,叶晓波又转向冯丰:“妹妹,你真面熟,是我影迷会的吧?” 李欢大笑起来:“不能叫妹妹,她是你大嫂。” 他这是一语双关。 “我知道是大嫂,可是,这大嫂好生面熟。” 冯丰暗恨李欢这声“大嫂”,但总不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辩驳,只恨恨瞪着叶晓波:“你才是我的粉丝呢。” 这次,叶晓波终于听明白了,愣了一下,也像李欢那样大笑起来:“大嫂好幽默……” 吃了晚饭,李欢又送叶晓波出去。叶晓波长嘘一口气,人生真是一场奇妙的际遇,见到李欢面熟也就罢了,可是,他的妻子竟然也那般面熟,仿佛是前世认得的,更奇怪的,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就是自己的哥哥嫂子。 可是,他分明是有自己的哥哥嫂子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李欢回来时,冯丰已经收拾好一切了。 见他心情开心,显然是因为叶晓波的缘故,冯丰见到叶晓波也觉得开心,毕竟是“熟人”,何况当初三王爷对自己还算不错。可是,想起李欢又是生气,大声道:“喂,李欢……” “干啥呢?” “以后,不许对别人说我是你的妻子之类的了,我跟你毫无关系,你这是败坏我名声。你要再这么说,我要你的命……” 李欢悠然点头:“好,我不会再对别人说你是我的妻子了……” “这还差不多。” “我只说你是我的‘老妞儿’……” 一口气上不来,冯丰差点吐血而亡,“老妞儿”是c城的土语,男人都管自己的老婆叫“老妞儿”,向其他人介绍时,也不管那女人是十八还是八十,只要是老婆,一律为“这是我们老妞儿”! ------------ 蓝玫瑰和雏菊 更新时间:2008-08-13 这天,冯丰出去了一趟,傍晚才回来,一进家门,李欢已经先回来了。李欢兴致勃勃地:“今晚我给你做笋子炒鲜虾……” 自从李欢拍戏后,冯丰都是吃外卖,好些天没吃过家里煮的饭了。冯丰见他殷勤备至的样子,心想,这个自大狂最近转性得厉害,还真是不习惯。 她走进房间想先上会儿网,习惯性地扫了一眼电脑桌,却发现桌上空空如也,那束雏菊已经不见了。她又惊又怒,赶紧出来,看一眼客厅,那束已经焉不溜秋的“蓝色妖姬”可还好好地放在那里。 她冲进厨房,嚷嚷道:“喂,李欢,你把我的花扔了?” 李欢头也不抬,弄着那个虾子,这是他从网上看来的做法,眉头也不皱一下,面不改色的:“鲜虾先要去头,然后用将油烧熟,放入姜蒜爆炒出香味,然后放入虾子和嫩笋……哦……你问花,是吧?我打扫卫生,看那花枯萎了,就扔了……” 打扫卫生?这家伙几曾变得这么勤快会主动打扫卫生了?这屋子看起来,哪里像打扫过的样子?莫非他打扫的唯一的卫生就是把花拿去扔了?明明那雏菊比“蓝色妖姬”还要新鲜得多,他不扔那嚣张的花,扔雏菊干啥? 李欢依旧面不改色:“不是还有蓝玫瑰嘛?不比雏菊好看多了?那样难看的花儿,放着干啥?” 蓝玫瑰! 哼,不知道那样艳丽的花儿就如美女啊。越美丽越是掉价得快。对相貌普通的女人来说,三十岁和五十岁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可是,对于绝世美女来说,三十岁和五十岁就有本质的差别了。美人英雄,不许人间见白头,可是,普通女人,谁管你是不是变成老太婆哦。 既然作不了惊艳一世的蓝玫瑰,何不做一朵凋零前后没太大差别的雏菊? 冯丰闷闷地站在原地哀悼自己的雏菊,李欢道:“给我择笋子……” “做梦嘛,还想我给你干活!哼!”她恨不过,在他背上擂了一拳,跑回房间聊qq,只等着吃饭,一点事情也不肯帮他做了。 等她恨恨“砰”地一声关了门,李欢才抬起头,偷偷笑了一下,那碍眼的花儿放了那么久,他今天才寻着机会悄悄摸摸地拿去扔了,真是浑身舒畅极了。 这是一年中最寒冷的一天,从夜晚开始就下起雪来,到第二天早上,整个世界都白了,道路两旁的行道树上都有了积雪。 “冯丰,冯丰……快起来看……” 冯丰嘟囔着开门:“看啥啊?” “下雪了。” c城几年没下过雪,推开的窗子外面居然是薄薄的一层白色,冯丰又惊又喜,果然下雪了。她惺忪着看李欢,自己冷得哆嗦,他倒面有微汗,正是锻炼后的结果。她暗思,坚持锻炼真是一件考验人的毅力的事情,无论刮风下雨还是浓雾下雪,李欢从未中断过晨练,要是自己,那可坚持不下来。 要有强健的身子才会有强健的毅力啊,也难怪李欢凡事有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不像自己,整天处于亚健康状态,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 “冯丰,你以后也每天去锻炼,你看你天天躺着不动,容易生病。” “冷死我了,我可不会去锻炼”冯丰赶紧往卧室溜,“李欢,你今天不出去?” “我马上就要走了,早点放在厨房里,都要冷了,快去吃。对了,今晚要赶工,我可能不得回来……” “嗯。我晓得。以前你也加班过的,还两三天没回来呢。你走吧。” 李欢转身,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来:“冯丰,你可不能趁我不在就悄悄搬走……” “你走吧,走吧,还有几天呢。我又不是做贼,干嘛偷偷摸摸?” 他略略放心一点,才出门去了。 这几天,剧组已经进入了在c城拍摄的后期。今天,终于轮到女主演芬妮出场了。女主角的戏份一直延迟着,因为,她前些日子接下了一个名牌化妆品的广告代言。 芬妮是当今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玉女明星。她出道5年了,最初的两三年一直处于半红不紫的状态,前年时来运转,因为主演的一部电视剧风靡全亚洲,从此,连续两部片子都是爆红,成为业界公认的收视女王、偶像巨星,名声如日中天,很快红遍了全亚洲。 李欢刚刚拍了一场“杀手”的戏份,虽是严寒天气,轮番打斗下来,也面有微汗。远远地,他看见叶晓波,正要和他打招呼,却见一辆保姆车驶来,正在准备的叶晓波立刻走了过去。 车门打开,一个女人缓缓下车来,穿一件雪白领子的毛裘大衣,胸前只佩戴一件简单的绿翡翠饰品,然后,全身上下再无任何多余的东西。她款步走来,举手投足间无比自然大方,又充满了成熟优雅的魅力,李欢呆了半晌,竟觉得生平也没见过如此清新宜人的女子。 叶晓波已经迎了上去,他的态度多了几分亲热少了几分富家公子的优越:“芬妮,我等你好久了。” ------------ 娶100个老公 更新时间:2008-08-13 叶晓波已经迎了上去,他的态度多了几分亲热少了几分富家公子的优越:“芬妮,我等你好久了。” “抱歉,因故拖延了几天,真是对不起大家,这场戏杀青后,我好好请大家吃一顿饭。现在,我们马上开始吧,耽误大家了……” 芬妮的声音如出谷的新莺,她随手脱下大衣交给助理,原来里面已经换好了拍戏的服饰,还是她自备的戏服,就连一边的柯然也看得三分妒忌三分钦佩,芬妮的成功可不是偶然的,在小明星都会耍大牌的今天,芬妮竟然敬业如斯。 她脱衣服的姿势,她脸上那种妩媚而又端庄的笑容,饶是阅人无数的李欢也看得怔了片刻,稍稍失神了一下。 李欢这些天增加了戏份,其中一个小配角角色就是饰演女主角皇贵妃的侍卫。今天正好要拍这幕戏。 竟然和芬妮有对手戏,而且,芬妮的台词早已背得那么熟练。李欢又惊又喜,这些天,他早已忍受够了除柯然以外的那几个女配角,她们并不用功,一些简单的对白也要ng。今天,第一次见到和她们完全不一样勤奋美丽的芬妮,不由得提起十二万分精神,认真拍,每一次都是一遍就过了,而且,芬妮本人也极少有ng的情况,她简直就是充满了天分的一个艺人。 芬妮第一次见李欢,见这个小配角如此认真,且别有一股特别的气派,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她从艺这些年来,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则就是从不看轻任何人,哪怕他是一个跑龙套的角色,因为,保不准某一天,他也会成为周星星、刘德华的。 收工时,她不由得对李欢嫣然一笑:“你真是认真。” 李欢来21世纪所接触的女人还不太多,冯丰完全是个凶悍的男人婆,柯然骨子里竞争意识也非常强烈,其他女配角失于浅薄,再或者就是鸭店里那个陈姐那种超级有钱的女强人。一度,李欢还以为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是那么凶凶的了,往日的温柔顺从已经可是,芬妮,她的笑容简直温柔和煦,人畜无害,那种随和与大方让她更是富于女性的魅力,这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浓浓的女人味,无一丝骄矜,却不失优雅。 李欢也礼貌地回以微笑:“多谢称赞。” 对面,叶晓波吹了声口哨,笑嘻嘻地走过来:“芬妮,一起喝一杯?” 芬妮礼貌地答应下来。叶晓波转向李欢:“大哥,一起去吧。” 李欢委婉拒绝,从第一眼开始,他已经看出叶晓波看芬妮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开始追一个女人的强烈信号那种。 两人俪影双双远去,完全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李欢暗叹,后宫的女人,因为生活圈子都那样,所以看上去个个都差不多,没想到这21世纪,女人能够有这么千姿百态,玲珑多面。 寻思间,芬妮的背影还隐隐在视线内,那样的优美,那样亭亭玉立,她的美好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单一个背影,已足以让人消魂落魄,试问天下间,有哪个男人会拒绝这样的魅力? 外面的雪一直一直地下,冯丰拉开窗帘,窗玻璃上似乎都沾了碎碎的、细细的雪花。冯丰看看时间,正好是下午三点。每天这个时候起,她心里都会涌起强烈的期待,可是,每次到了四点,这种期待就变成了失望。也不知已经过了多少个下午三点了,手机,一直都没有响过。 第二天,雪已经没下了,天色还是暗沉沉的,李欢没有回家来,说是估计最少得明天才能回来。到了下午三点五十九分,期待中的电话还是没有打来。她将手机放到一边,准备开始工作了。 电话突然响起,心和手同时一阵颤抖。她拿起,正是四点,正是熟悉的号码,叶嘉微笑的声音:“小丰……” “伽叶……哦,叶嘉……” “小丰,现在有没有空?我来接你……” 她大力点头,仿佛叶嘉就在对面:“有空,有空……” “呵呵,一会儿见。” “好的。” 放下电话,翻箱倒柜地搜罗衣服,好半天才找了件最合适的穿上,然后对着镜子涂抹半晌,放下口红,飞快地出门去了。 几乎分秒不差地,叶嘉在约定的时间地点出现,满面笑容:“小丰……” 冯丰很想跑过去拥抱他,或者拉一下他的手,可是,终究还是不敢,强行压抑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乱,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两人逛街、看电影、讲笑话,然后在一家会所吃饭、喝东西。 情侣该作的一切好像都做了,只是中间隔了一层亲密,拉着距离,朋友不是朋友,恋人不是恋人。 叶嘉的笑话也讲得很冷,也是巨难听的那种,冯丰却觉得异样的亲切,一丝不苟地倾听,就如一个好奇的小学生,巴不得他说得越多越好。 “小丰,你怎么都没讲话?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我啊,我忙着挣钱呢。” “那么拼命挣钱干啥?” “为国家减轻负担……” “哦?” “我们国家据说以后会有6000万光棍,为了社会不至于动荡,估计每个女人可以娶10个以上的老公。我决定从我做起,努力挣钱,自己辛苦点,以后娶100个老公,唉,牺牲我一个,还有后来人,要创造和谐社会,是不是?……” 叶嘉几乎要跌倒在地,笑得前俯后仰,惹得旁边的人侧目不已。 冯丰却一点不笑,捅他一下,低声道:“这有什么可笑的?哎,别笑了,人家看你呢……” 他依旧笑得乱没形象的样子:“小丰,你还真是深谋远虑,忧国忧民啊,哈哈哈……” “我就不能忧国忧民啊?” 叶嘉笑得实在太肆无忌惮了,他平素从未如此,笑得连别人的目光都顾不上了:“应该的,应该的,太应该了,哈哈哈……” 他的肆无忌惮的笑,不光令旁人侧目,更令刚进门的柯然和另外两个女人一阵侧目。只这一瞥,她不禁停下脚步,心里惊叹一声,天下竟然有如此形貌气质的男人,他若踏进了演艺圈,哪还有其他“偶像巨星”的活路? ------------ 泼妇与泼男 更新时间:2008-08-13 他的肆无忌惮的笑,不光令旁人侧目,更令刚进门的柯然和另外两个女人一阵侧目。只这一瞥,她不禁停下脚步,心里惊叹一声,天下竟然有如此形貌气质的男人,他若踏进了演艺圈,哪还有其他“偶像巨星”的活路? 她看呆了片刻,再转动目光,更是惊得几乎尖叫起来,这个男人对面的女伴,竟然是冯丰。她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再细细一看,虽然是侧面,可是,绝对没错,那女人就是冯丰!这样的私人会所,若不是叶晓波的邀请,自己都从未来过,冯丰怎么会在这里? 冯丰最近交桃花运了?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男人? 两个女伴已经往定好的位置走去,柯然定定心神,一半是出于好奇一半是出于不甘,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看看叶嘉,又看看冯丰,语声轻柔:“嗨,老同学,好巧……” 如一声惊雷响在头顶,这个声音就像一个梦魇。 冯丰抬起头,看看刚摘下大墨镜的柯然,她现在隐隐把自己当大明星了,怕被人认出来了?冯丰神情冷淡,“唔”了一声。柯然高挑的身材,眉目如画,肌肤如掐得出水的蜜桃,妆画得淡淡的,恰到好处,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更妩媚端庄,因为,她新签约的经纪公司,为她定位的是玉女明星路线。 “嗨,老同学,不将我介绍给你这位朋友?”柯然吐气如兰,态度恰到好处,热情而不轻佻,先看一眼冯丰,才盈盈地看一眼叶嘉,“二位,我可以坐下么?” 冯丰不经意地看了眼叶嘉,又低头喝着自己的柠檬汁,心里咚咚直跳。叶嘉,叶嘉,他会怎么做?像李欢一样?自己又是多余的人了?李欢怎么反应,她管不着,可是叶嘉,叶嘉不是别人,叶嘉是伽叶,李欢可以,伽叶不能! ――如果叶嘉也和李欢一样!? 她又惊又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强做大方?怒目相向?可惜,她根本就没学会如何应对这样的场合,只是默不作声,端着咖啡的手都有点颤抖。 柯然喜欢这样,柯然每次都会这样。就连叶嘉,她都要破坏。 两个极端态度的女人! 柯然自然知道冯丰的态度,也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个能够做出大方敷衍的角色,她的目光转向了叶嘉,似乎自己是冯丰多年的好友,态度那么自然,神情那么楚楚动人:“你好,我是冯丰的同学柯然……你是?” 叶嘉笑容可掬,态度好得无可挑剔,点点头:“柯然小姐请坐,要喝点什么?” “一杯橙汁。” 叶嘉的温和的声音,此时那么刺耳! 冯丰的脑袋里“嗡”的一声,那是一种失败者的绝望,是一种赤裸裸的自卑和妒嫉,好像一个小孩手里抓了一把好不容易得来的糖果,却面临一个大人的抢劫。 她从未想到自己是如此一个小气而懦弱的、经不得场合的蠢笨女人,那是最市井最世俗最小气的女人才有的心态和表现。她为自己感到羞愧,心里又有强烈的不安和绝望,她甚至不敢再看叶嘉,怕从他的目光里看到对柯然的欣赏,柯然的美丽,是男人都无法拒绝。从张真到李欢,现在,又轮到叶嘉了? 李欢当初的借口是出于“礼貌”――可是,当时,他的眼里分明就是倾慕和对美色的欣喜!只是,叶嘉的眼里又是什么神色? 冯丰的脑子乱得像一团浆糊,根本不敢看一眼叶嘉的神情。 侍者端上橙汁,柯然优雅地轻啜饮一口。 叶嘉买单,看看低着头的冯丰,声音依旧温和而彬彬有礼:“柯然小姐慢用……”然后,他站起身,走到冯丰身边,微微弯下腰,“小丰,既然柯然小姐喜欢这里,你就让她,我们换另外一个地方吧。小丰,还不向你的老同学说再见?” 好似一个死囚突然逃出生天,冯丰站起身,叶嘉拉住她的手,她终于醒悟过来,低声道:“柯然,再见……” 柯然愕然地看着二人拖手离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得粉面通红。这是她的美丽岁月里从未有过的事情:那种近乎羞辱的挫败小小地在心里罩下一片阴影―― 她暗骂一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竟然刻薄如斯!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么帅的男人竟然也和冯丰一样小气、庸俗而没有礼貌,真是没天理,太辜负上天给予他的那副好皮囊了。 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物以类聚,臭味相投了,也难怪他会看上冯丰。 二人已经走到门口了,冯丰抬头,看着叶嘉,低声道:“叶嘉,你刚才……” “我刚才怎么样了?”叶嘉微笑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小丰,我特别不喜欢自以为是的人,无论男女我都讨厌。我们本来就是出来放松心情的,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勉强敷衍也是一种痛苦,为什么要敷衍?” “可是,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因为我听见你拒绝她坐你旁边,她偏要坐下来,这就是不礼貌,不知趣。” “我哪里有说了?我记得我什么都没说。她以为你欢迎她嘛……” “你明明就拒绝了,我又怎会欢迎一个陌生人?我从不轻易和陌生人来往。” 自己真的情不自禁地说了“不可以?”她的脸上火辣辣的,为自己的小心眼和庸俗。 “可是,叶嘉,我以为你是谦谦君子呢……”冯丰吐出一口气来,好一会儿才记得指责他,“你破坏了你的绅士形象。” “绅士形象?对任何女人都温柔细致、亲切大方、风度翩翩?小丰?你错了,我本质上是一个庸俗的泼男、偏执狂。以后,你会慢慢了解的。抱歉,打破了你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冯丰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来:“没关系,我也是个庸俗的泼妇,呵呵。” ------------ 千年绿帽子 更新时间:2008-08-13 “绅士形象?对任何女人都温柔细致、亲切大方、风度翩翩?小丰?你错了,我本质上是一个庸俗的泼男、偏执狂。以后,你会慢慢了解的。抱歉,打破了你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冯丰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来:“没关系,我也是个庸俗的泼妇,呵呵。” 迎面,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匆匆走来,正是叶晓波。今天是芬妮的生日,她家在异地,在c城拍戏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叶晓波对她早已上心追求,所以自然要想尽办法令伊人开心。趁难得的空挡,叶晓波征求了芬妮的意见,邀请剧组几个朋友一起消遣。他本来是先要赶来给芬妮提前好好准备,让她惊喜一下的,所以提前出发,但是半路上有事又耽误了一会儿。他担心芬妮先到,一路上都是步履匆匆。 冯丰和叶嘉低语着说笑出门,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即将擦身而过的男人,叶晓波忽然停下,取下了墨镜,讶然地看着叶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冯丰抬起头,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叶嘉竟然是叶晓波的哥哥!这两个人一点也不像,怎么会是兄弟? 她想躲开却哪里能躲开?只好微微侧头,硬着头皮站在叶嘉身边。 叶嘉的神情淡淡的:“今天才回来的。晓波,我们要走了。” “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最近没空。” 叶晓波的墨镜拿在手里,目光一转,落在和叶嘉手拉手的女人身上,神色大变,脱口而出:“嫂子,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们?” 冯丰的脑袋“嗡”的一声,恨不得一拳塞住他的嘴巴,叶嘉听得这声“嫂子”也脸色微变,可是,他显然不知道叶晓波是另有所指,只沉声道:“晓波!” 叶晓波见他面色难看,满腹的疑问藏在心底,急忙道:“哦,认错人了。好了,不打搅你们了……”走了几步,他想起李欢,又是疑惑又是愤怒,又回头忍不住斜了冯丰的背影一眼。 刚才的谈笑风声瞬间就被湮没了,一阵异样的恐惧填满心底。冯丰心里乱成一团糟,叶嘉也没有说话。 两人已经来到大厅了,却见一对男女信步走来,两人边走边低声细语,态度一如多年的老友。女的神态袅娜,男的大方潇洒,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充满青春的气息和优雅的活力。 冯丰下意识地看过去,却见那个男人正好看过来,冯丰心里一寒,还来不及说什么,只见那个男人已经冲了过来,挥拳就向叶嘉击去。正在发愣的叶嘉立刻反应过来,他记性过人,立刻认出这个男人正是在医院里见过的那个自称“朕”的和冯丰一起的李欢。他一下挡开,怒道:“李欢,你干什么?” 李欢冷笑一声:“叶嘉,你记性还不错,还知道我是谁。” 他更是记得这个男人,这个自己的“国师”!都记了一千年了,就算他化成灰也认得了。 冯丰被这一变故惊得呆住了,却见李欢狠狠瞪着两人牵着的双手,眼神犀利如一支利箭。这样可怕的目光下,冯丰脑子里“嗡”的一声,忽然想起满身血迹的“伽叶”。自从回现代后,她就很少想起伽叶临死前的惨状了,甚至感觉不到多少悲哀。这令她有时也觉得奇怪,尤其是见了叶嘉后,更几乎快要漠视这段记忆了,仿佛那不过是一场梦,不曾发生过一样,迦叶根本没死,因为,活生生的叶嘉就在眼前。 可是,此刻,在李欢这样可怕的眼神下,她身子轻微颤抖,恐惧得仿佛当初被皇帝追赶时刻的绝望。那是一种面对死亡却无力摆脱的巨大的恐惧。 叶嘉手一松,冯丰下意识地缩回手,完全不敢看叶嘉的神情,就像一个闯了滔天大祸的小孩子,身子微微颤抖,完全不知道该为自己辩解什么。 李欢身边的女子已经取下了大大的墨镜,c城的狗仔一点也不积极,更是罕有出没于这等地方,所以,芬妮一点也不怕被人认出。她只是诧异地看着这一比戏剧还精彩的一幕: 莫非是出墙的红杏被抓了个正着? 可是,为什么这个可怜的男人会是李欢? 冯丰转眼,茫然地看看她,饶是如此混乱的情形之下,她也立刻认出,这个女人正是大明星“芬妮”,是她最喜欢的女明星之一。 芬妮曾入选今年“世界最美丽的100个女人”的第三名,排在前两位的是赫本和梦露,一度,冯丰曾认为芬妮应该是第一名,那二位因为比她著名,所以,才在她的前面的。可以说,芬妮是当之无愧的华人娱乐圈第一美女。曾有一段时间,冯丰的桌面就是用的芬妮的图片,如今,她真人看起来,竟然比屏幕上更漂亮,不,那种绝色的清艳简直难以形容。 李欢愤怒的目光从叶嘉身上转移到冯丰身上,却见这个女人茫然地极度花痴地在盯着芬妮看,似乎眼前的场景跟自己完全无关。 他大吼一声:“冯丰……” 冯丰这才回过神,吓得赶紧低下头,一声不也敢吭。 李欢的目光冒得出火来,那种强烈的屈辱的感觉几乎马上就要冲出胸腔――在皇宫里,宠妃冯妙莲和伽叶偷情私奔;来了现代,冯丰又和叶嘉暧昧――自己诺大一个男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看到自己的老婆和一个男人手拉手地走在一起。 绿帽子! 绿帽子!! 戴了足足一千年的绿帽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世界上哪个稍微有点血性的男人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心愤怒得要碎了,疼痛得似乎要片片裂开,恨不得立刻杀了叶嘉,灭他九族,将所有人挫骨扬灰。 李欢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的响,几乎恨不得立刻将这对男女活活掐死。 一向沉稳大方的芬妮也吓坏了,悄然上前几步,死命拉着他,生怕他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冯丰畏缩地偷眼看叶嘉,只见他也死死盯着李欢,目光中也完全是愤怒和怨恨,好像李欢是他的天大的仇人。 两个男人都狠狠地彼此打量着对方,如宿世的仇敌,巴不得一下灭了对方,可是,因为彼此旗鼓相当,又不知道该如何动手才好。好一会儿,叶嘉忽然从这种莫明其妙的敌对里清醒了几分,不知为什么,李欢那样怨毒的目光太过熟悉,仿佛梦里见过一般,那是噩梦,是纠缠了自己三十年的噩梦,梦里,总是有一个男人追杀自己。他早已对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噩梦深恶痛绝,没想到,终于,这一天,竟然由梦境转换成了现实。如今,也该到了结的时候了。 两个男人的神情都那样可怖,而叶嘉,他面上的温和与斯文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瞬间,就如换了一个人,如一个即将爆发的猛狮。 冯丰的脑子里一片恐惧和混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里,除了自己和李欢是知情人,知道千年的恩怨以外,其他人都是“现代人”,完全不能理解那些纠葛。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原本就不是李欢的老婆,自己爱的是“迦叶”吧?除了李欢,谁能接受?而李欢,此刻他能接受? 她看李欢要杀人的目光,迦叶血淋淋的尸体又浮现在眼前,血腥味浓得似乎令人窒息。 ------------ 千年纠缠 更新时间:2008-08-13 她无法再多想多辩解,只知道再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让矛盾更加激化了。她低了头转身就走。 李欢怒道:“冯丰,你……” 她越走越快,完全没听清楚李欢说了些什么。叶嘉见状,也匆匆出门。李欢愣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自己的妻子,竟然完全无视自己,公然离开了。 仿佛渭水边上的那一幕在重演,可是,弓箭呢?自己的御林军呢?自己,居然再也没有了射杀奸夫淫妇的权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这是什么混乱无耻的世道?他眼前一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芬妮轻叹一声,她一直对这个男人很有好感,此刻,无比同情他的遭遇,暗道一声“好汉无好妻”,也无法劝慰,轻轻拉了他一下,柔声道:“李欢,我们走吧。” 她的温柔的声音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魔力,李欢转头看着她妩媚中带了点点怜悯的温柔的神色,狂躁的心情沉静了一点儿,可是脑子里还是嗡嗡乱响,根本无法平静下来。好一会儿,才吸了一口气,抱歉地低声道:“芬妮,今天是你生日,真是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的。你如果不想呆在这里,可以回去休息。” 他强笑道:“我总要为你庆祝一下。” 芬妮嫣然一笑,一点不问他的私事:“那我们快点,估计晓波他们要等急了。” 包间里,叶晓波和众人正摆好了礼物,花,蛋糕,蜡烛……说笑间,见李欢和芬妮进来,众人哗啦一声,花纸向芬妮头上洒去。 热闹的间隙里,叶晓波悄悄走到李欢身边。他看李欢脸色不好,暗道不妙,莫非他也看见了叶嘉和冯丰?他有点不敢看李欢,暗暗为李欢不平,又为自己的哥哥感到羞愧――无论如何,看见自己的哥哥和别人的老婆在一起,而且这个女人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的妻子,自己还叫她一声“大嫂”――总是令人尴尬的。 他小心翼翼,仿佛自己是罪人:“大哥,为什么闷闷不乐的?” 李欢面色阴沉,没有作声。 叶晓波没有再问,一边的芬妮讲了几句笑话,很成功地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再也没有提起这件恼人的事情。 街上,风冷冷地吹拂,冯丰深深呼了一口气,心跳得几乎要紊乱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叶嘉一直走在自己身边。 叶嘉的声音淡淡的:“小丰,我送你回去吧。” 叶晓波的那声“嫂子”,李欢的那番暴怒,这一切,无不昭示着自己是一个脚踏两船的红杏出墙的女人――这时,叶嘉的心目中,自己会不会是这样的形象? 如一个人被推向了审判台,她心底里小小的卑微的在狂喊,想为自己分辨,想为自己减刑,不要是死刑,也不要是无期,可是,自己在什么情况下才有被“无罪释放”的可能? 她忽然伸出手去,紧紧拉着叶嘉的手,迟疑着:“叶嘉,我们可不可以再找个地方坐坐?” 叶嘉沉默了一下,手稍微晃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拔开她的手,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冯丰死命拉住他的手没有放开,见他的脸色慢慢平静了一点儿,总算松了口气。 冯丰熟悉这间茶楼,距离她住的地方并不遥远。已是深夜,人已经不多了,就分外幽静。暖气开得足足的,热腾腾的茶香袅绕。 一直惧怕着说出口的故事,忽然失去了心防,不再瞻前顾后,她看着叶嘉,灯光下,他的眼睛可真亮呵,眉毛那么俊秀,而嘴巴、鼻子、脸庞……没有一处不是伽叶啊!只是,再也没有了伽叶那样温和的笑容,他沉默着,表情显出那样陌生的冷淡。 冯丰心里更是恐慌,声音的气息都有些不稳:“叶嘉,我给你讲一个荒唐的故事好不好?是我看的一本小说……” 叶嘉慢慢开口:“好。小丰讲的故事都很有意思。” “你只当是一个荒诞的故事就可以了。” “嗯。” 她开始讲那个荒唐的穿越,也不管他理解不理解。她讲得十分详细,讲一个女人如何在濒临绝境的时候遇见一个和尚,如何勾引他、害他破戒,讲两人如何逃离皇宫遭到皇帝的追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叶嘉一直深深陷在藤椅里,一声不吭地听着,越听眉毛纠结得越是厉害。 “……那个和尚被射了三箭,其中一箭偏离了,在左肋下……她几乎能听到他的骨头和血肉分裂的声音……就这样,她再也见不着和尚了,醒来后,她和皇帝已经到了现代……呵呵,叶嘉,这很像美国大片,荒诞不羁,对不对?好了,我的笑话已经讲完了,叶嘉……” 她停止讲述,因为,她看到对面的叶嘉神色惨白,手指按着左肋,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她吃了一惊,低声道:“叶嘉,你怎么啦……” 她连问了两声,叶嘉才抬起头,细细盯着她,“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一切荒诞得如一场梦。 两人沉默半晌,叶嘉微微喘了口气,才道:“故事中的皇帝呢?” 她摇摇头,这世界上再没有皇帝了。 冯丰回答不上来。过了一会儿才答非所问:“他现在在剧组跑龙套,跟叶晓波是朋友,叶晓波叫他大哥。” 叶嘉静默下来,忽然想起叶晓波的那声莫明其妙的“嫂子”,当时,他极为不悦,心想叶晓波怎么会咋咋呼呼地乱叫乱嚷,现在,才明白,他原来是在替李欢不平,那声“嫂子”,是替李欢叫的,是故意要让自己难堪的! 他从未这样失态过,几乎是嘶声道:“李欢,他是你的丈夫?他还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你怎么还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 “不是。我们只是合租人而已。”她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过两天就要搬家了,我已经找好了房子,不住那里了……” 叶嘉仰靠在宽大的藤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闭着眼睛,许久才沉沉道:“小丰,这不过是个故事,是不是?” “也许吧,只是谁无聊之极闲编的一个故事而已,你知道,现在无聊之人挺多的。” 叶嘉没有再做声。 冯丰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许久,她小心翼翼地看他:“叶嘉,你不舒服?” 他还是没有作声。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下意识地摸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的额头冷汗涔涔。 “叶嘉……你不舒服?” 她焦虑起来,手却被他的手抓住,覆盖在他的面上。他拉她坐在自己身边,手还是暖和的,声音满是疲倦:“小丰,我想一个人静一下。”他在征询她的意见,却知道她一定会答应的,拉住她的手,没有松开。 冯丰当然没有拒绝,就如伽叶从来也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一样。 她在他身边不知坐了多久,他拿下她的手,缓缓睁开眼睛,神态变得前所未有的冷淡:“小丰,天快亮了……” 那样的冷淡几乎要彻底摧毁冯丰心底最后的一丝幻想,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小声道:“已经六点多了。” 他站起来,依旧是满脸的疲倦:“小丰,我送你回去。” 冯丰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萎靡的样子,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 缘灭缘起 更新时间:2008-08-13 冬日的天气亮得迟,可是,这分明是一个晴天,东方的天空,隐隐有难得一见的朝霞。街上开始车水马龙,c城的人们又在豆浆油条的叫嚣声里开始新的一天了…… 车子在那片小区门口停下,冯丰看着叶嘉,有点儿担心:“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叶嘉的态度愈加冷淡,甚至没有回答她。 冯丰再也没法说什么,此刻,她发现叶嘉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才能讨他欢心或者说如何行之有效地安慰她。她还没回过神,叶嘉已经发动了车子,他甚至没有说再见,仿佛是转眼之间,他的车子就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车海里了。 叶嘉的车开得很快,就如他的心跳一般快。左肋下,有一块地方一直隐隐疼痛。那是他与生俱来的一块奇怪的胎记,他曾经多次仔细地看过这个古怪的胎记,仿佛是一个伤口,而且是那种被箭射伤的形状。小时候还没什么,长大后,就常常做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总是有一个女人,却看不清楚脸。每次梦醒后,这块胎记就会隐隐做疼,就在发作最厉害的那晚,他一夜未眠,第二天,就在医院里碰见一个奇怪的女子,那个女子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命数。 他是研究神经病理的医生,可是,现在,他却完全糊涂了,现实和荒诞融为一体。他想,以后再讲《神经病和白日梦》之类的题目时,再也用不着四处找案例了,也许自己就是最好的病例? 他越想越混乱,越想越荒诞,那完全是违背科学精神的,他的脑子疼得几乎要炸裂。 手机响起,他不愿接听,响了好几次,他抓起来,是助理的声音,在提醒他今天有一个重要会议。他听得头昏脑胀,不等助理把话说完,抓起手机就扔到了后面,第一次,他对自己最钟爱的事业都觉得那么厌恶…… 叶嘉的车子早已一点看不见了。冬天的清晨,寒风刺面,冯丰站在原地,呆了半晌,往家里走时,只觉得双脚都是麻木的,只是隐隐意识到,自己和叶嘉,也许再也不会见面了。 她停在家门口,摸出钥匙开门。 门打开,她踏出的一小步生生停下,一时间,不敢再多走几步。 因为,她看见客厅里,李欢坐在沙发上。李欢昨夜只在芬妮的生日会上露了一下脸就匆匆回家了,他一直坐在这里,几乎动都没动过一下,他在等待,等待这个女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家! 李欢点着一支烟,清晨的光线还不十分明亮,他的脸庞在烟雾缭绕下一片高深莫测。冯丰第一次见他抽烟,也许,他是最近在剧组学会的吧? 两人对视了片刻,气氛静默得死一般的难受。 李欢的目光不再是那种愤恨、屠杀和血腥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冯丰却再也不敢和他多对视片刻了。冯丰先移开目光,不敢看那种彻骨的轻蔑、失望、冷漠和愤恨。再强悍的女人,再多的理直气壮,在这样的目光下,一时也无所遁形,不知所措。明明罪不在己,可自己偏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人,一个水性杨花、脚踏两船的狐狸精。 如果李欢如皇宫里一般对自己冷落、虐打、辱骂,那样,自己还可以面对,可以还击,可以理直气壮地辩解。可是,不知李欢为什么完全变了,也许,是这半年多的现代人生活的熏陶?也许是天长日久的朝夕相处?也许他根本已经气晕了? 李欢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太极高手,所有的防备都是无形的,冯丰竟然觉得心虚气短。 冯丰的头低着,一直不曾抬起来。她总是学不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如何为自己说话。 李欢熄灭烟头,站起来,走到冯丰身边。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朝阳从窗户里照进来,伴随着微微的冷风,他甚至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茸茸的细毛。那样细细的淡淡的绒毛,是他来了现代,罕有从成年女性身上能够看到的,至少,他自己接触的女性里面,再没有其他任何人了。 这是他的一个秘密,是他某一个清晨无意中发现的,他很喜欢在那样的阳光里观察她,因为,那样的角度下,她看起来特别纯洁清新,就像一个没有受到任何污染的,原生态的小孩子。这也让他早就明白,这个女人并不是冯妙莲――至少,她的身子不是冯妙莲。当然,她的行为举止,更加不是,除了那张相似的脸孔。 ------------ 幼稚大王 更新时间:2008-08-13 他看着她,声音十分平静:“冯丰,你为什么要喜欢叶嘉?” “我也不知道原因。就算他从不喜欢我,我也会喜欢他的。” 这是一种绝望的疯狂,或者说是一种疯狂的绝望。来现代这么久,李欢也大致了解了,在这个讲究所谓“自由、平等”的时代,豪门、特权阶层和平民百姓的差距并不是在缩小,而是在加大,就如日益贫富悬殊的差距。他某次听冯丰愤愤地给他讲述“马太效应”――让穷的人更穷富的人更富。 “门当户对”――经历了几千年,它依旧没有过时。也许,再过几千年它依旧不会过时。李欢忽然觉得兴味索然,这个“现代”除了科技的发展,人们的思想行为,跟古代并无多大悬殊,可没体现出多大的优越性。 他还是平静地看着冯丰:“你从来没喜欢过我?” 冯丰抬起头,看着这个来到现代的“皇帝”,想起他和自己共度的那些艰难的日子,想起他煮的饭菜,想起他的许多好处。心里是酸楚的,可是,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也变得镇定:“没有。我从来也没有喜欢过你。我只把你当作朋友,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朋友,本来,我们根本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其实,我并不认为你喜欢我。李欢,你认识的女人太少了,没有比较,所以才误认为我是你的妻子。你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们不是夫妻。李欢,走出去吧,以后,你会发现,这天下,比我好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我并不是适合你的那一个。” 李欢静默半晌,什么都没说,推开门出去了。心灵出轨的女人就像要下雨的天,怎么阻挡都阻挡不住。既然如此,就让这场雨下得痛快一点,看它能不能将大地变成汪洋。 冯丰独自站在原地,许久,觉得有些饿了,走到厨房,才发现空空如也,李欢,今天什么早点都没买。她想,以后,他再也不用做这份“差事”了,而自己,也许再也不会在这里吃早餐了吧。 直觉里,叶嘉是不会再出现的了,所以,她希望李欢也离开,所有人都离开,才是最好的结局。这样,故事也就结束了,无所谓悲伤也无所谓悔恨,心里轻松得如解脱一般的茫然和虚无。美丽的故事,总是属于那些倾城倾国的绝代红颜,而普通女人承受不来的一切,它终究是童话,童话,总是虚幻的,一碰,就碎了。 今天的学术研讨会,叶嘉简直大失水准,沉默寡言代替了滔滔雄辩,即使发言,也完全是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 他刚出门,手机响起,这是叶晓波打来的,今天早上开始,叶晓波已经打了许多次电话,他都没有接听。叶嘉兄弟众多,他和其他兄弟,包括叶晓波的感情都不是十分亲密,叶晓波今天一再打电话又所为何事? 他想了想,还是拿起电话。 叶晓波是家里的老幺,脾气本来就急躁,多次打不通电话,早已气恼不堪,一接通,立刻咆哮:“哥,你要什么女人不好找?为什么要找一个有夫之妇?你不要和她来往了好不好?她是我最好朋友的老婆……哥……” 叶嘉的声音冷得如冰:“晓波,你有什么权利管我的事?我只跟她见过几次面而已,你不要把脏水泼在她的身上……” “哼,那就好……” “好什么好?今后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出面教训了?” 叶晓波年轻气盛,气得几乎要穿过电话咬他一口,怒不可遏:“你还理直气壮地打算勾引别人的老婆了?你还有理了?……”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勾引别人的妻子了?而且,我要纠正一点,冯丰并不是李欢的妻子。冯丰并不是任何人的妻子!她只是和李欢合租,这个我早就知道的。她很快要搬走的。” “我明明知道,她就是李欢的老婆。”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你哪里看到她是李欢的妻子了?” “我就是知道,我去过她家里……” “那你拿出证据来,口说无凭。我还去过她家里呢。” ………………… 叶晓波简直怒从心起,这种事情,怎么拿出证据来?是去抓奸看别人有没有ooxx还是跑去喊别个拿结婚证来看? 只有单细胞生物才会说出这么白痴的话来。 兄弟俩辩论的焦点早已脱离了“叶嘉是否勾引冯丰”而完全转移到了“冯丰有没有结婚”的命题上来了。叶晓波年轻单纯意气用事,叶嘉有点呆子凡事要讲究“实事求是”,两个人完全不得要领,简直鸡同鸭讲。 “哥,你真是个幼稚王,被骗了活该……” “你才是幼稚大王,什么时候变成了八婆?” ------------ 绝对处男 更新时间:2008-08-13 幼稚大王! 天才叶嘉、智慧超群的叶嘉,整个家族里最名声崇高的、文质彬彬的叶嘉――这些话从叶嘉口里说出来,叶晓波简直要当场呆掉,忽然发现这个“天才哥哥”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从小,因为在智慧上望尘莫及,已经在家族中的地位不同,他一直隐隐还有些崇拜哥哥、在哥哥面前还有些自卑――此刻,他一点也不了。他忽然发现,叶嘉完全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呆子。而且是那种最最迂腐不堪的呆子。幸好叶嘉一直躲在实验室,不需要复杂的交际应酬。反正,那些科学狂人都是怪糟糟的。 “喂……”他还要咆哮,叶嘉直接关机,额头上都是冷汗。 他沮丧地驱车回到家――这是c大开发的教授小别墅区,精装修的样板间只有三栋。叶嘉往常从不接受客座校方的福利,这次,校长一提,他略加思索就答应下来了,因为,他要和这里的官方机构合作一项疑难杂症的攻关研究,要呆相当长一段时间。 躺在沙发上,只觉得头晕眼花,叶晓波的咆哮更增添了他心里压抑的烦恼。记忆中,这个最小的弟弟似乎没有这么八卦啊?莫非进入娱乐圈一年多,男人也会变得八卦好管闲事? 这些天,他满脑子都是这场离奇的遭遇和那些纠结的噩梦和现实――一度,他忽发奇想,干脆拿本“周公解梦”来分析分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的想法要放在以往,他简直会觉得是天大的笑话。 可是,别说“周公解梦”解决不了这个难题,将庄子、孔子、老子一起找来,都是没有办法的。 明日,就要进实验室了,可是,叶嘉今天却一点也没有心思去整理相关资料,那有相当一部分不是助理能完成的,必须自己动手。他颓然坐在沙发上,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为何走错了轨道―― 往常,生活都是那么规律,目标那么明确,沉浸在喜爱的事业里,人生积极而充满意义,心无旁骛。在业界里有传闻,说他是个不近女色的独身主义者,或者根本就是个gay平素跟某某著名科学家往来密切很有断臂的嫌疑,更有倾慕他不得的女人曾暗地里打赌说他一定还是处男…… 叶嘉从来不理会任何传闻,因为,在他的生命里,事业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他根本没有时间没有心思和女人周旋。可是,自从某一天在医院里见到一个陌生的女人后,一切,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它变样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稍有空闲就想和她见面?他更不知道,她讲的那个荒诞的故事和背景里,自己到底是真实的存在还是虚无的过客? 他不曾经历过今天这么复杂的场面,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脑袋疼痛得一片迷糊。是躲开这些,还是去解决这些?或者说,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又还有第三人或者第四人、第n人参予进来指手画脚? 原来,有些人生命题,远远比科学命题更加复杂。 他完全迷茫了。好一会儿,才想:真理还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好。 他立刻有了决定,等这次从实验室里出来,就立刻着手解决这件事情,不能让它成为了生命中的一项困扰和难题。 因为,在他的人生信条里,问题,要一件一件解决,而不是藏着敷衍着。 剧组,c城郊外的影视城。 这是欢乐的一天,因为,马上就是收尾阶段了,今天之后,戏就基本杀青了。 李欢这几天心情简直糟糕透了。自从离开后,他就再没有回过家也没有打过电话回去。同样,那个女人也没有打过电话给自己。他忽然想起,冯丰,从来都罕有主动打电话给自己,如今才明白,那是因为她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过吧。 当屈辱转化为愤怒、绝望后,慢慢地,就变成了灰心丧气。这个无耻的年代,哪怕是丈夫,也无法管得住妻子了。除了任她如脱缰的野马,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再作些什么了。忍耐已到了极限,自己又何必一再委曲求全,不顾尊严地去求她?一个男人,除了女人,还有太多要做的事情了,冷着就冷着吧,先彼此想想清楚也是好事。 因此,他也没有再给她打过一次电话。 好在偶尔有温柔的芬妮无声的安慰。芬妮是个聪明而懂事的女人,绝口不提那天的事情,只是侧面讲些开心的事情给李欢,让他觉得开心。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凭借今时今日的地位,自己怎么会如此青睐一个龙套配角?只因为他身上有股特别的精神吧?那是她从圈内的人身上从未见过的。 而李欢,每天只要见到芬妮就觉得什么不快都一扫而光了。除了容颜的漂亮,她的性格更是李欢最欣赏的那类,柔情似水,进退适宜,对谁都保持着温存体贴,而又是出于真诚,很少有卖弄风情的因素。 芬妮太美了,已经美到一般美女无法超越的境界了,再也毋需卖弄任何风情。李欢想,“倾城倾国”、“闭月羞花”这些词语,真是对芬妮最好最贴切的形容。 八卦周刊上曾报道,说猴年马月,芬妮走在法国的大街上,光凭一个背影,就吸引了一个法国佬追她三条街:说生平没有见过如此袅娜美丽的背影。这样的背影,只有美丽到极致的女人才能拥有。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发现芬妮虽然绝对不是冯妙莲,但是,她本质上才是跟冯妙莲同一个类型的女人,柔媚、姣好、充满浓浓的女人味,而且,她的相貌远胜即便皇宫里千娇百媚的正版冯妙莲。如果冯妙莲是“漂亮”,那芬妮则为“绝色”,这也是从古到今,男人们最理想的女人类型――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形象。 除了彼此之间的相互欣赏外,拉近两人之间距离的还有个共同的话题,那就是叶晓波。这些日子,叶晓波对芬妮的追求态度已经比较明朗了,芬妮虽然保持着矜持,可心里还是有些喜悦的,毕竟,叶晓波的条件摆在那里,更重要的是,叶晓波并不像报刊杂志的八卦新闻描述的那样花心绯闻多,越深入了解,越发现他不过是个单纯的大男孩而已。 李欢从第一面起就潜意识里把叶晓波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对于他所追求的女人自然另眼相看,更何况,这个女人自己也满欣赏的。他想,兄弟就是兄弟,连审美的眼光都是一致的。如果叶晓波能顺利抱得这样的绝色佳人回,也算喜事一桩。自己经历了这些不幸后,他就特别希望芬妮和叶晓波都幸福,这样的金童玉女走在一起,光是叫人看着,也算一道美丽的风景了。何况,他们彼此之间还那么情投意合。 ------------ 一睡成名 更新时间:2008-08-13 其他配角的戏份早已结束,叶晓波的戏份也结束了,他是悲剧男主角,在最后一集,因为维护女主被杀死了。 现在最后收尾的,是一点点具有艺术性的“尾声”――李欢认为,这完全是不必要的狗尾! 他不想再看,所以走到了一边。 叶晓波从对面走来,大声道:“大哥,给你一个好东西。” 他的手一伸,李欢接过那小小的塑料袋装着的“身份证”,心里又是好奇又是感慨――有了这个贴着自己照片的磁卡一般的东西,自己就跨越千年,成了这个时代的人了?从此,可以放心大胆地走在大街上了? 心里百感交集,却又恐惧又失落――这几天,他突然滋生了那么强烈的回到自己时代的愿望,仿佛又回到了刚刚来时的孤独,那种满目荒凉,完全地被遗弃、坠入底层的愤怒和挣扎。可是要再回到自己的时代,只怕越来越没有什么指望了吧?需要什么样的星辰巧合? 回去后会面对怎样的局面和动荡,这真是一个费思量的问题。还好,现在根本不用考虑,因为根本就不能回去,也只好先不管了。 叶晓波拉了李欢在一旁坐下。李欢的戏份昨日就结束了,但一直没有回家。他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了,吃住都在剧组的帐篷里,宁愿帮着剧组做粗活也不回去。 叶晓波低声道:“大哥,你这些日子心情好点没有?” 李欢摇摇头:“我没什么。” 叶晓波尴尬地搔搔脑袋:“真是抱歉,我哥……” 李欢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是你哥!” 从来,伽叶都是外人,不过是寺庙收养的一个弃婴,一个和尚而已,自己和叶晓波才是兄弟。 叶晓波自然不明白他这句“他不是你哥”的含义,体谅他心情不好,也不以为意,反倒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有三个哥哥,就叶嘉跟我们长得一点也不相似,从小到大,别人见了都不认为我们是兄弟。唉,我们兄弟之间很少见面,感情也不是太好。真是奇怪,我倒觉得你才是我哥一样……大哥,我真是对不起你……” “这关你啥事?难道还要诛连九族?”叶晓波还很年轻,为人处事还有股孩子气的冲动。也正因为如此,李欢更是喜欢他爱护他,他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我的兄弟,叶嘉的事情跟你毫不相干。” 叶晓波仿佛关心李欢,比关心自己哥哥还多一些。这几天,他又给叶嘉打了好几次电话,叶嘉嫌他八卦,加上早已进了实验室,叶晓波气得干瞪眼也联系不上他了。 他想了想,才慢慢开口:“……我哥是个不通世务的书呆子,从来是怎么想就怎么做。他说他只和嫂子见过几次面而已,没有任何特殊关系……你知道,这个年代,男女一起吃吃饭逛逛街,完全可以是朋友行为……” 剧组很多男女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也经常拖手吃饭的。可是,这些女人又不是自己的“老婆”,自然管不着。何况,李欢深知冯丰绝非和叶嘉是“朋友”这么简单――至少,冯丰方面,根本就是爱上了叶嘉。 李欢心底冷笑一声,但不愿将这口怨气发泄在叶晓波面前,见他急急忙忙地想安慰自己,情切得像一个不得要领的大孩子,心里有了点暖意,“晓波,我们不谈这个了,你放心,我没事。” 叶晓波愤愤道:“天下女人何其多?如果她心真不在你这里,你又何必为她苦恼?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现在离婚的那么多……” 叶晓波是随口安慰,李欢却如当头棒喝,是啊,天下女人何其多,自己又何必为一个两度背叛自己、一点也不把自己放在心里的女人而耿耿于怀? 叶晓波看他面色舒缓了一点,松了口气,“我还有点事情先离开一会儿,晚上直接去参加剧组大戏杀青的庆功宴,你一定要来,你闷得太久了,我陪你好好喝几杯……” “好的。我一定来。” 到最后一幕了,是皇帝专业户和芬妮的那场“艺术戏”。 李欢站在一边观看,今天的芬妮和往日不同,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甚至开工前也没怎么跟众人打招呼,连台词也对错了好几句,接连ng。 趁中午吃盒饭时,他隐隐听得柯然和几个女配边笑边小声议论着什么。他走过去,一个女配角笑嘻嘻地拿了一份花花绿绿的八卦周刊在他面前一晃:“李欢,看看你的女神形象吧……” 李欢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刊登的新闻标题为:《皇帝专业户潜规则过的“玉女”明星》,上面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明眼人一下就看出这个“玉女”就是芬妮。写的是皇帝专业户多年前曾经“潜规则”芬妮的香艳往事,文中简直把芬妮描述成了一个床上功夫极佳的狐狸精,指她和皇帝专业户同居了半年时间,ooxx的花招特别多,伺候得皇帝专业户心花怒放,正是这个皇帝专业户的牵针引线,她才能够拍了那部令她走红的偶像剧,从而一举成名的。 李欢随手将这本八卦周刊扔到垃圾桶里,冷然道:“剧组规定不准带这些东西,你们从哪里来的?” 另一个女配撇撇嘴:“是一些探班的粉丝落下的,我们也是无意中看到的……” 女人和女人之间,原本不乏友情。可是,娱乐圈子里,漂亮女人看漂亮女人,往往是不顺眼的。这些女配,见同样是女人,芬妮一“睡”成名,进出坐的是奔驰车,拍戏时住的是剧组特租的别墅,带着很多助理、保姆,化妆间都要三间,一间自用,一间堆放自己的健身器材,还有一间归助理用。随时带着自己的私人化妆师、发型师,穿的是超级名牌,拥有一栋大富豪“赠送”的豪华别墅,围绕在身边的都是最有钱的男人。而自己等人苦熬岁月,总是在配角圈子里打转,n多人挤一间化妆间,排队等化妆师和发型师,还得常常看人家的脸色。 她们早已怨恨妒嫉,因此,见了芬妮的新闻,虽然是最最司空见惯的那种八卦,也不由得喜上眉梢,巴不得全世界人都知道,最好将芬妮拉去“浸猪笼”――却偏偏忘记了,不知多少“北飘”、多少立志成星的女子,包括她们自己――排队等导演、制片人、投资人“潜规则”,还要看那些男人有没有那个兴趣挑中你呢! 成名之前种种犹如昨日死,成名之后满目光环才是今日生,镀金后的玉体,那是香艳百倍的,而女演员们,正在向往着这条通天的途径。 几个女配的议论越来越难听,李欢放下八卦周刊,淡淡道,“都做这行的,何必听信传言?”然后,也不等她们回答,不以为然地转身就走,方明白,芬妮今天心情不好,估计就是这家八卦周刊翻陈年老账惹的祸。 冯丰是个八卦分子,特别喜欢看这些八卦新闻,看日报总是先翻娱乐版面,不仅如此,还天天潜水在天涯的娱乐八卦版面。在她的潜移默化之下,李欢早已由最初的对女人贞洁观流失的惊讶和义愤填膺,变得麻木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老婆,贩夫走卒哪里充当得了什么道德维护者? ------------ 富姐现身 更新时间:2008-08-13 尤其是到剧组后,亲眼目睹无论是男人女人成名的不易,像芬妮这样美丽的女人,如果没有男人打她的主意,那才是极不正常。当然不止芬妮,这种事对女明星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出席一个饭局多少钱,饭局后再ooxx又多少钱,那甚至成了一种身份和走红程度的象征,还生怕自己的“身价”低了。比如大美女林志玲,当时“饭价”可高了,可是某一次坠马,高挺的胸部忽然被狗仔队发现“缩水”了,于是,身价就大大降低了。 都是圈内人,何必五十步笑一百步? 冯丰常常说,没有坏男人哪来坏女人?归根结底,男人最坏,男权最无聊,男人们越是标榜贞洁道德越是喜欢寻花问柳。而且,男人更奇怪的是,贞洁观因人而异,古代四大美女中,西施、貂蝉、杨贵妃可都不是处女,自然有成千上万的男人为她们前仆后继。陈圆圆等一干名妓也自然有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可见,漂亮的女人,贞洁不贞洁那是无所谓的,男人可不因为你少了那层“膜”就退避三舍,相反,更会趋之若鹜。其实,男人的贞洁观只是用来约束普通女人的,既然如此,何必管男人怎么想? 他听得她这样的泼天谬论,当然无数次言之凿凿地反驳她,有时她哑口无言了,就会恼羞成怒,眼睛一瞪,要是他站得近,恶狠狠地给他就是一拳。完全是那种说不赢就要撒泼的角色。只是那种花拳绣腿落在身上,带了点儿亲昵,像一个胡闹的孩子,他早就习惯了。 李欢有些失神,摇摇头,暗骂自己没出息被虐习惯了,听个八卦又想到了冯丰,自己早已决定了不再理睬那个女人了,还想起她干啥? 他更不愿再看那几个女配的脸色,转身就走。 女配见他走远,啐了一口,“想为那个狐狸精抱不平,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人家都是大款富豪的床上娇客,你一个跑龙套的算什么东西?” “就是,现在的男人越来越没有自知之明了,见了美女就苍蝇一样围上去,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不,是想吃狐狸精肉……” 柯然虽然也暗恨李欢那样维护芬妮,但她听得女配的话如此刺耳和无聊,便没有接口,任她二人叽叽喳喳地对李欢和芬妮极尽嘲讽挖苦之能事,自己只是一声不吭。 李欢走出几步,早已忘了那场娱乐八卦的往事,拿起手机,心想,给冯丰打个电话吧,毕竟这么多天没联系了,心里跟猫抓一样。 可是,号码拨完,又郁闷得不行:自己都离家好几天了,那女人也真狠得下心,居然对自己不闻不理。同在屋檐下那么久,难道对自己就没半点挂心?此刻,她在干什么?自己这个大障碍除掉了,就和叶嘉双宿双飞了? 心里的暴力因子在膨胀,想要一拳将叶嘉的脑浆打出来,可是,在这个卑鄙无耻的年代,自己还有什么机会和权力去制裁可恶的奸夫? 他心里越想越气,一下关了手机,感觉自己倒像变成了失宠的下堂“小妾”,而冯丰,她简直是个薄情寡义的女暴君,有了新欢忘了旧人。 不行,自己绝不能先向她低头,妥协的次数多了,女人就更不把你当回事了。 最后一幕戏是女主和将军爱人私奔不成,将军被杀死,女主只好回到皇帝身边,受到皇帝的强行ooxx……这是导演要表达的“悲剧艺术”: 一个女人,爱人被杀了,自己还被霸王ooxx,那多悲多艺术啊! 李欢暗骂一句:这是他妈的啥艺术?看芬妮的脸色,几乎阴沉得不像一个合格的艺人了。 “皇帝专业户”扒拉着芬妮的衣服,他是有口皆碑的演技“精湛”实力派,还得过几次影帝头衔,今天更完全是假戏真做。多年前,芬妮在他的床上的情景历历在目,扒开这件衣服,马上就可以看到久违的玲珑玉体了,现在芬妮成名了,总是远远躲着他,越是得不着越是揪心想,跟猫抓一般难受。趁此机会,他赶紧上下其手,演技足以和《色-戒》里梁朝伟和汤唯的那场长达15分钟的激情ooxx相比了。 影帝就是影帝,在ooxx戏份上,演技都要高人一等。 “皇帝专业户”越想越心急,浑身都紧绷得要爆炸了,“演技”精湛得令围观者都捏了一把汗,生怕他猴急得真当众就把芬妮ooxx了。 芬妮强忍住恶心,多年前初入娱乐圈,因为走投无路,被这个有口皆碑的“德艺双馨”的大腕蹂躏逼迫的屈辱就像一场噩梦。她原以为,经历了这些年,自己早已不在乎那些噩梦了,就是演戏吧,戏如人生,可是,一旦和他接触到肌肤,就想起他的野蛮和粗俗不堪,尤其是床上那些令人发指的粗暴,毛孔几乎都要竖立起来。她提神凝气,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戏,可身子不由自主地战栗,却无从逃避,只好苦苦等待结束。 这样的心理压力下,她不由得连连忘词ng,面色楚楚,就如任人宰杀的可怜的羔羊。 旁边的李欢早已看出那个皇帝专业户哪里是“演技精湛”?分明是赤裸裸地、毫无顾忌地趁机在占芬妮的便宜了。他越看越是怒不可遏,几乎恨不得一拳将这个老色狼的脑浆打出来。 导演还在指点那个ooxx前的角度问题,李欢两步走过去:“我认为,要体现悲剧,皇帝并不一定要……” 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一通,正在为收尾伤脑筋的导演一拍大腿,笑起来:“好啊,皇帝估计是应该这样才对,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小子倒想得远,好像你当过皇帝似的,哈哈哈……” 李欢退到一边,导演临时纠正了点细节,皇帝专业户再也占不了芬妮什么便宜了,仿佛到嘴的肥肉又溜走了,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骂了句粗口。然后,又笑起来,又恢复成了“德艺双馨”的模样。 芬妮大喜过望,仿佛刚被解放的女奴,对上李欢的目光,这是男人的目光,关切却充满了正义和智慧、力量。她定了定神,神思如泉涌,最后的表演如有神助,异常完美地划下了句点…… “我们的芬妮,美丽依旧,演技更上一层楼了啊……” 一阵掌声响起,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在制片人的陪同下走了过来,边走边拍掌,满脸笑容。所有剧组成员都围了过来,异常尊敬地看着这个妇人。就连导演、芬妮等人态度都是异常恭敬:“陈姐,您来啦……” “各位辛苦了,我们这部戏一定会叫好叫座的……”妇人开口,中气十足,十分有派头,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向众人,透露出权威下的平易近人。 李欢一直往后退,生怕这个女人看到自己――这个女人竟然是自己被冯丰骗去“坐台”时见过的那个有钱女人陈姐,也是这部戏的投资者。 他想起她给的那五千元小费,羞愧得直差要挖个地洞跳下去藏着。 冯丰,该死的冯丰,要叫她知道了,不知道如何嘲笑自己呢。 ------------ 绝境1 更新时间:2008-08-13 陈姐的目光看过来,并无丝毫改变,笑道:“李欢,我听晓波说起过你,你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啊。好好努力,下一部戏,会有适合你的角色的。” 投资人如此青睐一个新人,众人都看向李欢,羡慕不已,这是极为难得的机会啊,李欢居然如此走运,一下被这个女财神钦点了。因为有小道消息流传,她可能和一个国际级的大导演合作,进军大银幕,如果这样,无异于捞了个平步青云的机会啊。 李欢却一点没有觉得庆幸,看到这个女人,就想起自己从帝王宝座到普通人的巨大落差―― 还有冯丰,几乎要把人逼疯的冯丰,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女人。 陈姐点点头,和其他艺人说话去了。 李欢转眼,芬妮悄悄向他眨眨眼睛,似乎在为他感到高兴。李欢却一点也没觉得高兴,心里更是堵得难受。 陈姐等人刚离开,叶晓波恰到好处地赶来,几位主演和所有工作人员鼓掌相庆。叶晓波和芬妮正在交流心得,见李欢走过来,立刻笑嘻嘻地叫住他:“今晚剧组大庆,以前的活动你都在忙碌,今晚你可不能走开了。” “当然。我一定会去的。” 第一次做完一份工作,虽然是他最初很不情愿的“伶人”的角色,但是,因为剧组有了叶晓波、柯然、芬妮,他还是满庆幸的,发现,演戏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嗨,你们在谈什么呢?这么热闹?” 柯然人未到,声先到。 三人和柯然招呼,柯然看到芬妮手里那束叶晓波刚带来的新鲜的百合,心里是别样滋味。每次看到芬妮,她都觉得心如针扎,那是第一次遇到强劲的对手,只要在她面前,自己似乎无形中就矮了一截。柯然想,无非是芬妮的名气比较大而已,大牌巨星嘛。何时,自己成名了,也会被众星拱月的。 叶晓波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他的殷勤的目标已经对准了芬妮,对其他的女人难免逊色了一些,柯然体会着这样的心理落差,又恨又妒,唯一的安慰是李欢一直对自己的态度没变――她提出的每一个要求,李欢都从没拒绝过。 可是,李欢毕竟不是叶晓波,被叶晓波这种偶像明星豪门公子献殷勤,跟被李欢这种龙套献殷勤,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好在导演对她特别满意,几次修改剧本增加她的戏份,隐隐跟第一女主有并驾齐驱的架势,心里才好受了一点儿。 芬妮淡淡地向她点点头,两人没有多说。叶晓波拎不清楚状况,还是热火朝天地和芬妮谈话,并没怎么招呼柯然。李欢见柯然略微不自在的一丝眼神,心知她大概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冷遇(以前她的对手是冯丰这种男人婆级别的,很少男人会喜欢男人婆,加上冯丰基本都是不战而退,所以她自然是所向无敌),现在,遇到芬妮这样的高手,就只好甘拜下风了。 因了那张“冯妙芝”的面孔,他一直对柯然心存怜惜,现在见她隐隐不高兴,便赶紧招呼她,找了个话题和她谈起来,并巧妙地让叶晓波参与其中,让她不致于感到自己太过被冷落。 说话间,车已经来了,众人上车,往酒店而去。 冬季枯水季节,c城电力往沿海输送,因此,便时时有各大片区的轮流停电。小区里早已发出通知,要停电两天。 冬日天气暗沉,快到傍晚了,屋子里黯淡得厉害。冯丰呆在家里,无法上网,又无法用烤火炉,看了会儿书,光线不好,冷得手脚都麻木了。她放下书,到阳台上跳了一会儿,觉得口渴,从饮水机上倒了杯水,那可真是腊月喝凉水,点滴在心头,只喝了一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李欢自从那天早上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以前,他不回家时,每天至少要打两次电话,如今,好几天了,他连电话也没打回来一次。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欢,说抱歉?或怒骂?或互相责怪怨恨?这些,都不是她希望的结果,如今,难得李欢冷处理,自己,就选择当了鸵鸟,藏着,腋着,问题,它总会自己解决的。 像李欢这种高傲的男人,无论如何都是咽不下这口“屈辱”的。彼时彼地,已经不是他的天下,他既不能杀了自己更无法杀了叶嘉,所以,只好选择离开。 如此也好,免得互相再纠缠不清。 她并不太担心李欢,虽然他是穿越过来的“古人”,可是,剧组里有叶晓波、柯然、芬妮等人,李欢想必也孤寂不到哪里去,而且,依照他的性格和处事方式,估计在哪里都会如鱼得水的。所以,她好几次想起该给他打个电话,但终究还是没有打,因为怕打通了也没什么话说,而且容易引起误会。 即便算朋友吧,朋友相交贵在雪中送炭,平常磨叽多了,反变成了暧昧,何必呢。 只是,她想起,自己卡上还有2万多块,其中一半是李欢挣的,应该分给他。她想给他打个电话,但是,终究还是没打,心想,反正快搬走了,就取出现金给他留下,走的那天再给他打电话好了。 而叶嘉,也再未有过只字片语的消息,他仿佛人间蒸发了。 冯丰倒是给他打过好几次电话,可是,每次都是忙音。他是出国了或者故意不接?或者早已将自己设为了拒绝接听的黑名单? 当失望慢慢转化为绝望,她逐渐地完全清醒了,原来,自己和叶嘉之间,一直是不平等的,隔着很大的鸿沟,从来都只能他有闲有心情的时候“召见”自己,自己完全没有主动的条件和能力去联系他。她细细地想,自己和叶嘉究竟是什么关系?两人只见过几次面,连情侣都不是,只是偶尔相遇的陌生人。 两人即便勉强曾经算朋友,如今,也许“友情”都灰飞烟灭了,又何必责怪于他? 像叶嘉彼时彼地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会喜欢上自己?他听了一个荒谬的故事,然后离开,就是这样。然后,他还是他,自己还是自己,其间,隔着自己卑微的幻想。所有的一切,不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已。 她站在门口,看着阳台玻璃上暗沉下来的天色里,自己模糊的影子,像在照千年时间的镜子――寂寥冷宫,庭院深深,身边再没有一个熟识的人,生活在一个鸽笼里,任光阴似水流年。 ------------ 李欢的选择 更新时间:2008-08-13 心里不是不绝望的。就像一个死囚,真的被宣判死刑后,心里反倒异常轻松了。 发生了这些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后,她也无法继续狡辩什么了,自己被当作“水性杨花”的女人也好,谁谁要和自己一刀两断也罢,那么多没有被小王子爱上的狐狸,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是不是? 自己难道要以“千年前你喜欢我千年后也要喜欢我”这样的理由去责怪他?或者整天死缠烂打要他记得千年前的纠缠,然后,如迦叶那样关心自己爱护自己?即便自己不顾脸皮吧,可是,连他的人影还找不着呢。 即便是狐狸,也不能巴巴等着小王子找上门,因为,那样的概率太小了,要知道,小王子只有一个,而且是外星人。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小王子的。 她想起那些感天动地的言情小说里面,那些女主角的痴狂,为了爱可以要死要活、不顾尊严、不吃不喝、生死相随,哪怕爱得贱贱的、爱得惨惨的,也无怨无悔。也许,那些才是爱吧。而自己,完全是不敢说出口的单恋,是一厢情愿,并且不愿意因为虚无缥缈就等待折磨自己――即便是爱,也是自私的爱。 李欢的本质在于得到,其实,自己的目的也在于得到,两人,不,绝大多数世人,其实都是为了得到而爱,为了得到而活。 如今,梦想随着叶嘉的离开完全破碎后,世界并没有坍塌,日子还是在继续,甚至每天还可以吃两包方便面。 来不及悲伤,因为几个方案催得紧,对于一个形单影只的女人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挣钱更重要的事情了。 人世间,除了死亡,再也没有比整天饿着肚子更大的悲哀了,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要是肚子都吃不饱,那才是最大的悲伤。 男人的爱是锦上添花,挣点钱防身才是雪中送炭。 饮水机断电日久,冷水,冷的杯子,端在手上如冰冷的铁块。她发了一会儿呆,赶紧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才想起去厨房烧开水喝,同时准备煮方便面吃。水开了,用热水瓶装了水,剩下的水在锅里沸腾。她看看“康师傅”的颜色,这些天顿顿吃方便面,都吃得人快成木乃伊了,又想起以前报上公布的方便面的种种不合格,只觉得恶心不已,便放在一边,想等饿得受不了了再来煮。 她将水瓶提到客厅,点燃一支蜡烛,越坐头越晕,也不知是饿晕的还是冷晕的。她想起小区的公告栏上说今晚8点就会来电了,但是,客厅里的灯前两天坏了,还没换掉白炽灯。 以前这些事情有李欢做,完全不用她操心,可是,自从那天早上离开后,李欢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彭大将军说,帝国主义随便架起一尊洋枪炮就能霸占一个东方殖民地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而现在,冯丰认为,光靠几顿饭就能雇一个皇帝做小工的时代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本来,珠珠给她找的房子后天就可以搬了。她原本也不想再管这里了,可是,想想,还是换了,至少李欢回来,这里能够一切照旧吧。 本来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要是在冬天的晚上回到家,拉灯,灯又不亮,那真是重大的打击。以前,她曾经历过这样的黑暗,是父母刚去世的那阵子吧,灯坏了,她居然换不来,一个人在黑暗里怕得失声痛哭。以前,什么都有父母照料,父母没了,一下从天堂到了人间,什么活儿都要自己干,现在也不过是回到以前的情况而已,又有什么值得郁闷的? 她胆小,生怕有电的时候会烧着自己,这些年来,偶尔灯坏了的时候,总喜欢趁没电的时候换灯。现在正好停电,她想到便做到,立马去换。 客厅的灯有点高,她踩在一张凳子上,远远够不着,便又拿了一张小凳子搁在上面,估量着可以了,便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 转动了好几圈都无法安上,她微一用力,头一晕,腿一颤抖,小凳子一滑,“轰隆”一声,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更糟糕的是,凳子倒塌时,打翻了水瓶,又是“轰隆”一声,水瓶也碎了,滚烫的开水立刻满屋子流淌。冯丰只觉得面颊一阵生疼,玻璃的碎屑、滚烫的水,一起袭向身子……立刻,人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 李欢的选择2 更新时间:2008-08-13 这是c城最著名的一家酒店。 剧组并未大张旗鼓,并非新闻发布会那种,而是私下里的一次内部欢饮。同行的还有两个跟剧组关系很好的狗仔。大家胡吃海喝了一番,准备换一个地方k歌。芬妮是有名的“麦霸”,也准备进军歌坛,平素很喜欢去k歌的。 叶晓波和芬妮走在一起,两人心情都很愉快,正在低声谈论什么,而李欢落在最后,陪着柯然和另外几个女艺人。 芬妮他们走得几步,冷不防,一个肥壮的女人冲上来,狠命拉住芬妮,一耳光就掴了下去:“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叫你勾搭别人的老公……” 众人都愣住了,但是,很多艺人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女明星被大富豪的妻子掌掴是很寻常的事情。其中一些艺人还认识这个女人,那是一个很著名的大富豪的原配,去年,这个大富豪曾和芬妮闹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绯闻,据八卦周刊报道,芬妮如今住的北京的别墅就是这位大富豪买下的,传言中,大富豪甚至要和原配离婚娶芬妮,只是闹了一段时间,这消息又慢慢风平浪静了,大富豪的夫人依旧是那位糟糠。然后,芬妮接受采访时,就只称自己和大富豪是“好友”而已了。 谁也不愿卷入这等桃色纠纷里,剧组的人员纷纷后退,生怕一起上了第二天的头条。 芬妮呆住不敢还手,女人益发将她扭得凶:“你这个不要脸的骚b,狐狸精,整天卖弄风骚勾引别人的男人……” 叶晓波听得面色发青,急忙伸手拉住这个女人…… 再说冯丰摔下来,好一会儿失去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挣扎着想爬起来,钻心的疼痛却让她完全直不起身子。她挣扎着抓了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号码,那是李欢的号码,李欢学会用手机后,就把自己的号码设为了冯丰的手机通联上紧急呼叫的第一个,开玩笑说,要冯丰有事好第一个给他打电话。当时,冯丰还说,自己会有什么事呢,根本用不着。 人在危急的时候,向最熟识的人求救,那几乎是一种本能。李欢原本和柯然等人落在后面,见前面大厅乱成一团,吃饭的客人纷纷起立围拢,远远地,他看见芬妮正被人拉扯着殴打。他心里大急,芬妮这样娇怯怯的模样,怎么经受得了这等折辱?他大步跑过去,边跑,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他接听,是冯丰打来的…… 电话接通,冯丰只听得“喂”的一声,她便哭了起来:“李欢……” 大厅里,叶晓波气得面色铁青,那个女人扭得芬妮太紧,他一拉,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娇小的少女忽然从人群里冲了过来,细细的胳膊伸出去维护着那个女人,哭得像被欺负的孤儿寡母:“爸爸都被你抢走了,你们还要打我妈妈……这么欺负人……你这个坏女人,坏女人,不要脸……你这个男人,居然打我妈妈,你们都打我妈妈,你们这些坏蛋……” 小姑娘边哭边骂,边掐叶晓波的手。叶晓波不能和一个小姑娘对打,心里又憋着一口污浊的气,再也不管芬妮,扭头转身就走。而那些看好戏的剧组人员和围观者也纷纷退避。狐狸精和原配作战,没什么好偏帮的,可是,如果大富豪的女儿出面就不好玩了。男人,看自己的糟糠多不顺眼,最好是打死活该,也省去了分割财产的麻烦。可是,虎毒不食子,何况,很多财经杂志上还写,这个大富豪十分溺爱自己的女儿,那是她的掌上明珠。糟糠被打死了,他也许会拍手称快,可要是他的千金受到了损伤,就不是那么好玩的事情了,围观众人都想,自己等人何必参与其中,惹大富豪千金的厌憎? 芬妮原本只是被那个女人出其不意打了个耳光,被叶晓波拉开后,本来已经能脱身了,可是那个小姑娘冲上来,见她和母亲扭成一团,打开叶晓波后,冲上去狠命推搡了她一下,大哭道:“叫你这个坏女人再打我妈妈……” 芬妮被推得一下摔倒在了地上,高跟鞋“喀”地一声,脚脖子被崴住,站都站不起来。 吃饭的不乏一些女客,好几个中年女人同仇敌概地肆无忌惮地大声叫好:“打死这个狐狸精……” “打得好啊。” “这种骚货,打死一个少一个,看还敢不敢勾引别人的老公……” …………………… 大厅里越来越嘈杂,嘤嘤嗡嗡的议论声让李欢根本听不清楚她的声音。曾经有无数次,他想如果她先打来电话――如果她先打来电话!他想,自己就马上回家。天知道,他早已十分渴望回家了。 她果真先打来了电话,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他心里一阵狂跳,兴奋莫名,却故意沉了脸,仿佛她能看到。可心里还是哽着一根刺,声音十分冷淡,语气故意十分不耐烦:“冯丰,有什么事情?喂,我听不清楚……” 冯丰先打电话,自己也得摆摆架子,如果就这样跑回去了,女人更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他的声音故意更加不耐烦起来:“冯丰,我听不清楚,大声点……” 大厅里的声音更加嘈杂,手机里几乎乱嗡嗡成一片,他忧心着芬妮的情况,分散了注意力,就更听不清楚冯丰在讲些什么了。眼角的余光里,他看见叶晓波怒气冲冲地几乎是小跑着出了餐厅。晓波在搞什么名堂?这个关键时刻居然舍了芬妮而去? 他大感惊讶,更是挂心芬妮的情况,顾不得多说,立刻大声道:“冯丰,我现在很忙,等会儿给你打过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一阵钻心的疼痛,冯丰眼前一黑,几乎又要晕过去,她恐惧地再次拨通电话,这一次,李欢甚至没有接听,就直接挂上了电话,因为,他看见芬妮已经被那个胖女人完全推倒在地上,众人推搡成一团…… 李欢立刻冲了过去…… ------------ 温情 更新时间:2008-08-13 浑身的疼痛由麻木到钻心,再到麻木,如此循环往复,时间也仿佛停止了,屋子里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可怕与黑暗。 叶嘉的电话明知是打不通的,可是,冯丰还是又给叶嘉打电话,依旧是一片忙音,无人接听。然后,是自己的朋友珠珠,可是,连珠珠都没有接听。 疼痛早已掩盖了失望,被整个世界遗忘的悲哀都敌不过自救的本能。冯丰看看手机,已经快没电了。她挣扎着,忽然福至心灵,拨通了120,讲清楚了详细地址,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水瓶、灯管的碎屑,已经冷掉的水……都粘连在身上,也不在乎痛楚是在加深还是减弱了…… 时间一直都是凝固的,仿佛过了一万年,她的意识居然还是清楚的,听得120的呜呜的声音,听得他们叫来的锁匠开门,她松了口气,然后,有两名白衣的护士用适当的手法来扶起自己……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觉得白衣是这样漂亮。往昔,她都嫌弃医院天天收那么多的药费,如此坑病人,十分厌恶他们,可是,今天,在等待救命的今天,往日的抱怨都变得那么浅淡,这一刻,仿佛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好人,尽管,这种好也是要“付费”的。 如果付费能换来“好”和“温情”,也算一种幸福吧。 她的意识还是清楚的,还知道叫护士小姐去屋子里拿自己的包包,拿抽屉里的钱,然后,才上了担架,救护车呼啸而去。 实验室里,叶嘉和众人正在忙碌,他们正在进行一项病菌分裂的试验,这是c大的研究院和官方合作进行的一项很重要的研究。目前,这种技术被欧美控制,国家要花费巨大的代价,买来的还只是产品,而非技术。为解决这个难题,国家投入巨资研究,叶嘉的博士学位,有一个就是这个领域的,他曾潜心研究多年,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现在,理论已经成熟,准备已经很充分,这一次的成败关系着一项疑难杂症是否能取得空前的新突破,所有人都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已是深夜,叶嘉正全神贯注研究一项参数,拿着器皿的手忽然一抖,几乎掉在地上。左肋隐隐一阵疼痛。自从遇见冯丰之后,这地方几乎从未疼痛过,今天,为什么又有如此奇怪的感觉? 他面色惨白,神情惶恐,旁边的助手有些惊讶,急忙提醒他:“叶医生……” 叶嘉定了定神,没来由的心乱和惶恐。 “连续三个通宵了,叶医生,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不了,绝不能半途而废。我们继续吧。” ………… 复杂的研究继续进行,直到凌晨,叶嘉才走出实验室,吐出一口气来。实验室几乎要保持一种真空状态,不能有任何声音。他的工作手机一直在外面,由助理处理一切事务。他拿出自己的私人电话,平素很少有人打这个号码的,那只有几个人才知道。 他看上面,居然有5个未接电话,都是冯丰打来的。 他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急忙打过去,那边却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冯丰怎么不接电话呢?他又惊讶又失望,接连打了好几次,才发现此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只怕人家早就休息了,又怎么会接听电话? 故事里的女人和梦中的背影相重叠,却容不得他多想,在工作面前,一切都得让道。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只得片刻的休息,工作又得继续,还有几天,这是最关键的几天,一刻都耽误不得,那是耗费了巨资和无数人的心血,所有一切,都得为之让道,这是起码的职业操守。 可是,心里第一次很想逃避,剩下的几天,怎么变得如此难熬? 他想,出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冯丰,也不是因为那个故事,而是,自己忽然很想见到她,也说不清楚原因,只是希望立刻就见到她。 她怎么会给自己打那么多次电话?细看,那些电话并不是同一天打的,最近的一次是昨天傍晚打的,冯丰如果没什么急事,怎会一再给自己打电话? 他的私人助理,一个高挑的女人走进来,见他一个人在窗边发呆,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 叶嘉回过头:“刘蔷,麻烦你给我做一件私事。” “哦,什么事情?” 刘蔷十分意外,多年了,叶嘉从未叫自己给他处理过任何私事。 叶嘉把冯丰的电话号码和地址一一告诉她:“她叫冯丰,你一定要找到她,如果她有事情,无论是什么,都要帮她。” 刘蔷笑起来:“哦,是个女孩子?”眼神像看着外星人,叶嘉,传说中的独身主义者,许多gay眼里的“完美爱人”,居然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以公谋私”,要自己出马去找一个女孩子?“唉,叶医生,我的工作还要帮你送情书送花?不会吧?你得加我薪水。哈,不过,如果你真有女朋友了,我乐意效劳……” 叶嘉有些无奈,刘蔷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平素那么一个女强人样,现在,居然露出如此八卦的窥探的眼神。 看来,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之一。 叶嘉还没回答,刘蔷不再开玩笑了:“你忙吧,这些事情就不要操心了。你放心,无论她需要什么帮助,我都会为她提供,当然是以你的名义,呵呵……” “多谢。” “不用。” ------------ 朋友 更新时间:2008-08-13 在最近的医院里,一番急救措施。除了一些皮外伤和玻璃碎屑划伤、滚水烫伤外,左小腿有轻微的骨折,然后,是左边面颊上进了一些玻璃碎屑,有两三道伤痕有点深。 万幸,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医生护士都出去了,她直直地躺在病床上,然后,看到病房的门被推开,是满头大汗的珠珠冲进来,“冯丰,你怎么啦?吓死我了。我先前在开会,出来才看到你的电话,打过来,你已经关机了,还是护士给我打的电话……” 是冯丰告诉号码,护士给珠珠打的。珠珠一接到电话,马上赶来了。 她看到珠珠,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像看见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浑身都没那么疼痛了。珠珠站在床头边,正要说话,一个医生走进来,是叫病人家属去交钱的,不交钱不能再上药了。 冯丰努嘴示意,珠珠从护士给她带来的包里拿出卡,叫珠珠去取现金。 “珠珠,现金已经用完了,卡里有钱,医院有建行的取款机……” “我带了一点现金,明天再说吧……”珠珠见她并没有性命之忧,才松了口气,赶紧去交钱。 不一会儿,珠珠就回来了,拉了张凳子坐在床边,仍旧心有余悸:“你干嘛弄成这样了?” 左脚轻微骨折,钻心的疼痛,脸上又因碎玻璃和烫伤裹了纱布,她笑起来,微弱道:“珠珠,你要是个男人,我就以身相许报答你,出院后就马上嫁给你了!这世界上,就你一人对我好啊,呵呵。” 珠珠瞪她一眼:“你还开玩笑,脸上怎么伤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简单讲了几句,伤口生疼,龇牙咧嘴,又愁眉苦脸:“珠珠,你说我会不会变成跛子啊,还有,我会不会毁容啊?虽然,我不是什么大美女,可是,也不想毁容啊……”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现在最关心的居然是自己会不会毁容。 珠珠笑了起来:“我问了医生,说拍片出来,是很轻微的骨折,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过,你脸上要费点功夫,怕留下疤痕,只要医治得当,不会毁容的……” 冯丰有些紧张:“不会很贵吧?要植皮还是换肤?” “现在还不清楚。不会这么严重吧?” “唉,要是两万以内,我就医治,超过这个数字,我可不管毁容不毁容了,我总共只有这点钱……” “放心,估计不会太贵,而且我还有点私房钱先借你。女孩子,一张脸要紧。” 珠珠是冯丰从中学到现在最要好的朋友,尽管她已经结婚,跟冯丰的情意还是从没淡薄过。在她“穿越”去古代时,最多发消息找她的,就是珠珠,为这,冯丰回来后,她还大骂了她好几次,冯丰哪里解释得清楚?只好说自己去了外地,联系不上。 珠珠看到冯丰的手机就放在病床的床头柜上,却一直没有响过。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狐疑道:“喂,冯丰,你不是有个合租密友嘛?干嘛他都不见人影?” “呵呵,我给他打了两次电话,他说自己在忙,估计是没空吧。” “没空?”珠珠几乎要跳脚,“什么瓜男人啊?平常自称是你老公,你出事了就只能打120急救?就算是普通朋友,甚至陌生人吧,也没有这么见死不救的啊……” 珠珠暴怒,冯丰赶紧道:“不是,他也不知道是这样。再说,我还谈不上要死嘛。而且,他并不是我的什么人,别个并没有义务为我做什么,对不对?珠珠,你不要激动……” “我不激动?冯丰,我告诉你,出院后,你赶紧和那个瓜男人一刀两断,要叫我发现你再跟他有丝毫来往,我立即掐死你!女人,得有点骨气好不好?” 冯丰笑起来,很谄媚地看着她:“放心,我以后只跟珠珠来往,绝不再和任何瓜男人来往了。呵呵……” 珠珠见她因为这场苦楚,嘴唇都干裂了,面色憔悴得不成人行了,可还是嬉皮笑脸的,知道她就是这样,没好气瞪眼:“真是打不死的小强。算了,你饿了不?想不想吃什么?” “不想,‘小强’什么都不想吃。” 她看珠珠满头大汗冷却,神色也那么疲倦,珠珠的工作很繁忙,常常加班,十分辛苦,她很觉不安:“珠珠,你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回去你怎么办?都没人看守。” “我没关系。这里有医生护士。” “医生护士?谁半夜来看你?咱们又不是有钱人,请不起特护,半夜三更,谁会来看护你?”珠珠眼一瞪,也是典型的那种c城女人的彪悍,“没个人守着,你想起来上个厕所还不行呢!” 冯丰笑起来,不说什么了,珠珠说的是实话,她的左脚现在还麻木着,暂时动不得。 珠珠的担心还没结束:“明日我要上班,我看看叫谁来好呢?干脆叫刘永康来,他这几天是淡季,只在家坐着收钱,我上周见过他的,他没什么事情,天天打麻将,他还问起你,我解释了那是个误会,他很热情,一再央我约你出来……” 刘永康就是曾和冯丰相亲的那个“极品男”。因为打电话被李欢骂后,就再也没有和冯丰联系过了。 冯丰迟疑着:“这不太好吧?当初不答应人家,现在这样了,又要人家来照看,好像在利用别个一样……这个……” “唉,我也觉得不太合适。哦,想起了,叫我婆婆来照看你两天,反正她白天没什么事情,家务都是我公公在做……晚上,我来换她。就这样说定了。” 冯丰无言,不能利用“极品男”那就可以一再辛苦珠珠么?或者,干脆就利用“极品男”?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利用男人,是不是罪大恶极?自己“水性杨花”的罪名是不是还要罪加一等?何况,真要人家来,人家未必还肯来。 她寻思了好一会儿,还是只能辛苦珠珠了,低声道:“谢谢你,珠珠。” 她声音哽咽,珠珠拍拍她的手,笑道:“你还跟我说这些?我们是快十年的老朋友了。很多夫妻的婚姻还没能维持到十年呢!”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新要慢下来了。嘻嘻。年末了,先工作,后兴趣。毕竟,我得先把我的吃饭家伙放在第一位:)多谢理解 ------------ 灰姑娘的结局 更新时间:2008-08-13 珠珠累了,要了张医院的躺椅,十五元一夜那种,搭了床薄薄的棉絮盖着,准备胡乱对付一夜。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冯丰说了会儿话,就睡着了。冯丰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转动眼珠,手机就放在病床的床头柜上,一直没有响过,无论是李欢还是叶嘉,都从未打来过。手机还是护士给她带上的,便于联系“家属”。 ――她们以为她还有家属,没想到她的家属只有一个“珠珠”。所以,她刚到医院时,他们用了第一次药后,就不肯连续用药了,那钱,还是护士从她的钱包里拿的现金帮她交的。现金用完了,他们怕她赖帐,付不起钱,就再也不肯用药了,只用普通盐水滴着,直到珠珠赶来。 除了珠珠,也再不会有任何人会赶来的。这是报应吧。老天爷一般都喜欢报应那些没有什么超群的美貌傲人的家世数不清的优点――却不切实际的女人――它要惩罚那些“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却偏偏喜欢做虚幻的浪漫的梦的女人,于是,它将这些虚幻的泡泡一个一个给她们狠狠戳破、撕碎,让她们狠狠流泪、切切伤心,梦醒之后回归现实。 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拯救?灰姑娘一般是在厨房的烟熏火燎、孩子的哭泣、男人的粗野里变成肥婆的,而不是在皇宫的满汉全席和感风叹月里撑破水晶鞋的。 有钱的胖女人叫富态,没钱的胖女人叫肥婆――同样是肥婆,还是要区分格调的。所以,上帝造人才有高低贵贱、贫富美丑之分。 上帝和玉帝,其实都是很市侩的,所以,他们的子民才会绝大多数那么市侩。 夜已经很深了,手机连续发出三声没电的声音,然后就自动关机了。匆忙之中,护士并未记得给她带充电器,她想,其实,有没有电也无所谓。这个世界上,除了催促自己交方案的公司,也不会再有其他任何人给自己打电话了,有没有充电器都无所谓。 什么叶嘉,什么李欢,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只有珠珠,只有身边这个普通女人,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点温暖。 (第一卷结束) 第二卷预告:灰姑娘婚后的生活 ------------ 股票大王+超级帅哥——灰姑娘婚后的生活 ------------ 段正淳的悲哀1 更新时间:2008-08-13 出租车在小区前面停下。已经是深夜了,街上行人已经稀疏,已是腊月末了,再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李欢在小区大门口站了一会儿,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回家还是去其他地方。想回家,又不甘,不回去吧,又想起冯丰打的两次电话。 他拿出手机拨打冯丰的电话,她的手机关机,想必早已睡了。心里一直期待着,等她先妥协吧,如果还是自己先低头,那这一辈子也不要想在这个女人面前扬眉吐气了。自己好歹曾经是九五之尊,曾几何时,落到了这般的境地? 冯丰,她连打两次电话,又嚷嚷着要搬走了?这次回家,见到她,又该怎么办?好在她先打电话,也算一个进步了。 他还在出神,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到家门口了。他都没想好该怎么办――是妥协还是继续端着架子――只得硬着头皮拿钥匙开门,心想,先不要理睬那个女人,这次,一定要她先妥协。 他开门,钥匙一转动就开了,家里的防盗门需要锁三次,冯丰外出时总是要完全锁好――这表示,冯丰在家。 他进门,转角就是客厅,黑乎乎的,看都看不清楚。开灯,客厅灯不亮,可转角的灯却是好的,照出满屋子的狼藉不堪! 李欢完全呆住,第一个念头就是,有歹徒闯入,冯丰遇险了。她是生还是死? 心里一颤,想起冯丰打的两个电话,冯丰房间的门是开着的,他大喊一声“冯丰”,冲进去,屋子里哪里还有一丝人影? 心里慌乱不堪,他拿着手机的手都有点发抖,一遍一遍地拨打电话,可是,听到的,永远是中国移动那个矫揉造作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真是世界上最难听,最可怕的一句话。 他来到客厅,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手电,细看满屋子的混乱不堪,碎裂的灯管、玻璃屑、水瓶、满屋子的湿痕,掀翻的杂乱的凳子……他几步走进去,一看,地上居然还有着隐隐的血迹,一些在玻璃上都变成了暗红色…… 他蹲下身子细看满地的混乱和碎屑,又冲出去看门,难怪那么轻易就把门打开了,原来,门是被开锁匠开过的,但是手法巧妙,并未完全损坏锁芯,所以还能锁上门。 冯丰到哪里去了? 他心里忽然有个极其可怕的念头:冯丰会不会已经死了? 如果冯丰已经死了! 原来,冯丰当时是打电话来求救的。她是在什么可怕的情况下给自己打的电话?可是,自己竟然没有理会她。 他随手拉了门奔出去,奔到外面的马路上,惶然站住,自己该去哪里找她?她去了哪里?现在是生是死? 他想起医院,可是,该到哪个医院去找她?他完全不得要领,只想到冯丰曾经送自己去过的那家医院,立即打车奔去。 已是深夜,诺大的医院,哪里查得到患者?他一层一层的问,一个一个的查,又经人指点到急诊登记处、住院部,可是,任何地方,都没有叫做“冯丰”的患者。 找到天明,他的嗓子几乎都哑了,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忽然想起冯丰教给自己的,有事打110。 他直奔附近的派出所。 值班的警官脸色冷冰冰的:“人要失踪48小时以上才能立案。那么大人了,能去哪里?夫妻吵吵架,负气回了娘家吓唬老公也是常见的。你先回家等着吧。” 李欢气得几乎要一拳打烂他的鼻子,那种情况下,冯丰怎么会是负气出走?他灰溜溜地走出派出所,再看外面的天空,阴沉得几乎马上就要垮下来压在头顶似的…… 想到想不到的地方,他几乎都找了,可是,他毕竟才来现代半年,还不了解很多寻人的途径,根本不得要领,完全如无头的苍蝇嗡嗡乱转,每找一个地方,心里就多添加一分失望和恐惧。 如此折腾了快一天,又到黄昏了,依旧不得要领。 冯丰的好友珠珠,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并不知道珠珠的电话。他匆忙又赶回家,打开电脑,可是,电脑上也并无冯丰储存的通讯录。 他再次细看整个屋子,心里稍微冷静了一点儿,据此判断,估计冯丰是换灯管时摔下来的?他赶紧去抽屉里拿了一支好的灯管换上,灯光重新明亮,地上一片狼藉,更昭示着那个孤独的女人当时遇到的危险。 他呆坐在沙发上,大开着门,一片茫然,也许,下一刻睁开眼睛,冯丰就会自己回到家里吧?! 可是,这样的奇迹一直不曾出现。 天色越来越晚,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加深,终于,电话响了,他抓起就接听:“喂……” “李欢,我已经到了机场了……” 是芬妮柔软的声音,甜蜜轻柔如最芬芳的棉花糖。他这才想起,原本自己答应了芬妮去送她的,可是,他竟然完全忘记了。他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芬妮,我忘记了……我妻子受伤失踪了,我找不到人……对不起,芬妮……” “没有关系。你快找寻你的妻子吧……”芬妮的声音不徐不急又充满了真切的关心,“你快去找她,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哦,好的,李欢,你不要着急,她那么大人了,不会出多大事情的,慢慢找……” 李欢的心情完全无法镇定下来:“好的,你路上小心点,我改天跟你联系吧。” ------------ 虚荣心和蠢女人 更新时间:2008-08-13 冯丰醒来时,还不到中午,看看窗外,天气阴沉得厉害。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响亮的笑声,是珠珠的婆婆,一个矮矮肥肥的面目慈祥的老太太到了医院。 老太太今年才五十出头,身板硬朗,胖胖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好几岁。她十几年前就下岗在家,全靠丈夫的收入维持一家的生活,供养儿子读完大学成家立业。现在,珠珠的公公已经退休了,每个月有三千多退休金,老两口吃穿不愁。老头儿是典型的“耙耳朵”,工资本本几十年如一日地由老太太掌管,退休后,家务全包,没事时候,老两口就相约着去近郊旅游、一起打麻将或者晚上在广场上和众多老头老太一起锻炼跳舞。 老太太脾气和善,跟直性子的媳妇很合得来,常常和媳妇讨论什么牌子的化妆品更好用,并买了送给媳妇。她早已从媳妇口中听说过许多次冯丰,这次冯丰住院,媳妇一吩咐,她立刻赶来。 老太太是大嗓门,一开口就笑:“哟,妹儿遭罪哦,伤了脸可不好。昨晚,接到珠珠的电话后,我就询问一个老朋友,她介绍了一个土方医生,说是祖传的,非常有效。要是医院贵,我们就出院去治……” 冯丰看着她那样朴实而世俗的笑脸,那么亲切,那么慈爱,就像自己的母亲。不由得万分羡慕珠珠,在这样的人家里生活,哪怕粗茶淡饭,也是其乐无穷的。 老太太带了粥和软糕点给她吃。陪她唠嗑一阵子,兴致勃勃地道:“刘永康这小伙子,你知道吧?要不要他来看你?我给他打个电话……” “嬢嬢,还是算了吧,这不太好吧?” 老太太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好的?他这几天反正在家里打麻将,没干什么正经事。那小伙子是我娘家的远房亲戚,人很实在,上个月才买了房子,收入也稳定,他妈性格也很好。我听珠珠说介绍你们认识过,让他来看看也没关系嘛,就当个普通朋友嘛,来看看也无所谓三……” 她边说已经边热情地在给刘永康打电话了。冯丰没法阻止她,也只好自我安慰:反正老太太也说的是普通朋友,就当朋友来看看自己吧。 老太太说了几句,放下电话,又和冯丰唠嗑了起来。老太太是典型的c城女人性格,喜欢问别人的家庭情况、工作、收入等等。冯丰以前很反感别人问自己这个,可是,此刻却丝毫也不隐瞒,而且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完全当跟长辈一样的唠嗑。不知不觉间,已到中午了。 老太太正要出去买盒饭,有人敲门,她起身,那人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冯丰一看,正是“极品男”刘永康。 刘永康提着一篮水果,还提着三个盒饭,笑嘻嘻的:“阿姨,冯丰,你们都饿了不?我猜你们还没有吃饭……” 冯丰笑起来:“多谢。” “不用。来,阿姨吃这个,冯丰,我买了盒饭和八宝粥,你吃哪个?” 冯丰还以为他买的是三人的盒饭,没想到他给自己买了两样,让病人可以有个选择。真是一个实在的男人。 他的其貌不扬看在眼里,就如珠珠的婆婆一般和蔼可亲。冯丰为自己过去的态度有些无地自容,向他道谢后就说不出什么话了。 三人边吃边说,刘永康坐了一会儿,帮着看了看情况,冯丰不好继续麻烦他:“我已经没事了,你忙自己的去吧。” 刘永康点点头:“我下午去收一笔款,先走了。我这几天不忙,明天再来看你吧。” “不用,真的不用,多谢你。”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多谢,慢走。” 老太太送刘永康出去,病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冯丰总算松了口气。再看看床头的那篮水果,并不是买的那种装好的很陈的水果,好像是挑选好了再装的,每一种都十分新鲜。看来,刘永康倒真是个实在的男人。正因为如此,她更怕他一再来看望自己。在自己没想好之前,是不会轻易做出决定的,何必保持暧昧态度让别人抱着殷切的希望? 下午四点多时,珠珠打了电话给她婆婆,叫她可以回去了,说自己去给冯丰拿了东西就来。老太太还有点儿不放心,要呆着等媳妇来才走。冬天天黑得早,老太太节省都是挤的公车,下班高峰期拥挤得根本没座位,冯丰赶紧劝她离开,趁这个时间段人不太多,好坐车回去。 老太太同意了,十分乐观地说:“妹儿,不要焦心,你这伤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把那个土方医生给你打听清楚,过几天可以出院了,我就带你去医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 这一刻,心里柔软得仿佛一个生病的小孩子,冯丰很想起身拥抱一下她肥肥胖胖的身子,却忍住,只是笑着要她放心,路上小心。 天色阴沉,病房里早已亮着灯了。冯丰估摸着时间,珠珠应该快要到了,可是,却一直没有人影。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病房,才知道,即便不需要什么照顾,也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那是为了驱赶孤独和软弱。 床头上有老太太买来的几份日报,让冯丰消遣的。冯丰随手拿起一份,先看体育版,发现姚明最近老被nba裁判暗算,火箭队连续输了几场了,德甲拜仁的核心中场球星里贝里又自称有中国血统,是明朝时候外逃的建文帝的后裔,这厮学会的唯一的中文是“爱卿平身”和“朕”。看来,是个男人就想当皇帝,或者往贵族身上靠。 再看娱乐八卦,72磅大标题横在眼前:《芬妮被大富豪妻子掌掴》,附图是芬妮一张特别清晰的旗袍写真,然后,是一系列在餐厅拍摄的和大富豪妻女抓扯的小图,并不十分清晰。冯丰暗叹c城娱乐越来越有苹果日报狗仔队的精神了,忽见一张小图上,有个那么熟悉的男人扶起芬妮,旁白是“神秘帅哥及时护花”——这个男人正是李欢。 事情发生的时间正是自己给李欢打电话的那一段,也难怪他那么忙碌地挂断了电话,原来是要赶着去护花。 她释然了,这可真怪不得李欢了,护花是他的天性。 她暗笑自己庸俗,本来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杂草,又不是什么“花”,像李欢这种男人,又怎会有半点心思“护”你?可笑自己跟他相处了半年,时常听他说什么“你是我老妞儿”,还以为他多少有几分将自己放在心上,至少比普通朋友要密切点吧?到头来,竟然还是自己自作多情,连路人都不如。男女之间,不成爱人就成路人,是没有什么友情可言的,不要说自己已经明确拒绝了李欢,即便自己真是他的妻子,他那时也一定是同样的态度和选择。“遭难莫寻亲、人穷莫交友”,落难时,居然荒唐到向李欢求助,这不是自取其辱是啥?真是虚荣心害死蠢女人,活该! !#####!演技派和苦情戏 冬天黑得早,加上是大阴天,才六点多,已经华灯绽放。 珠珠下班后直奔冯丰的租屋,要给她带换的衣服、洗漱用品和充电器。楼梯的声控开关好像坏了,大喝一声也不亮,她拿出钥匙,再走几步,忽然发现冯丰的家门是开着的有着灯光。她怀疑是自己走错了,又看看对面紧闭的门,正犹豫时,一个男人闻声冲出来,声音狂喜,几乎伸手要抱住她:“冯丰,你可回来了?” 她吓了一大跳,男人也仿佛知道认错了人,立刻退后一步,声音沙哑:“你找谁?” “这里是冯丰住的地方吧?我是她的朋友,来为她拿点东西……” 她的话被打断,男人上前一步,惊喜道:“快请进,冯丰在哪里?快告诉我……” 他前倨后恭,珠珠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是冯丰的丈夫,冯丰在哪里?她出什么事情了?”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处处自称“丈夫”,却不愿接冯丰求救电话的男人——冯丰的合租密友! 一口怒气从胸腔里喷出,珠珠冷笑一声,也不搭话,径直进门,“冯丰的屋子是哪间?我拿点东西就走……” 一确定了,珠珠立刻打开衣柜,内衣外衣的随便拿了两套,然后,寻找充电器,充电器就在茶几上。 李欢跟前跟后不知问了多少遍了,这个女人只是装聋作哑,根本不回答。他气得几乎要暴跳如雷,可还是只能忍着:“冯丰她现在怎么样了?” 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珠珠冷冷道:“不劳关心,她还死不了。” 眼看她就要开门出去了,李欢再也顾不得,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喂,冯丰究竟在哪里?她是我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 “你有权利?你有什么权利?她受伤时给你打电话,你在哪里?” “我当时没听清楚,不知道是这样的事情……” “是不听还是听不清楚?打了两次电话你都听不清楚?你是聋子?”珠珠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口口声声以‘丈夫’自居,你又尽到过什么做丈夫的责任了?以后,你再也不许纠缠冯丰了……” 她摔开他的手,掉头就走。 李欢生平头一遭被一个陌生女人这样数落得哑口无言,他也顾不得多想,见她离开,赶紧带上门,跟了她,亦步亦趋。 跟得几步,珠珠勃然大怒:“你跟着我干啥?” “我给你拿东西……”李欢眼明手快,伸手就将两个袋子抢过来提在手里,声音还是嘶哑的,“我当时要知道是这种情况,一定会马上赶回来的。请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是对不起冯丰……” “你不是没空吗?你不是忙得很吗?现在怎么又有空了?你忙你的去,不用多管闲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 “你有话还是向冯丰解释,跟我说干嘛?” 珠珠哪里有心思听他辩解?但也无可奈何,只得任他跟着,她招手叫了出租车,刚上车,李欢立刻跟了上去,就像尾巴一般,哪里甩得脱分毫? 一路上,李欢试着问她冯丰的情况,珠珠只是不理睬。 李欢暗思,难怪这个女人和冯丰那么要好,两人简直是差不多德性,火爆又倔强。可是,又不敢得罪她,还是好言好语的:“我叫李欢,你知道吧?冯丰有没有向你说起过我?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不是珠珠?” 冯丰最要好的女伴是珠珠,他虽然没见过,可听冯丰说过几次,还常常见冯丰跟她发短信、聊qq。 “李欢”的大名,珠珠当然听过n多次了。珠珠依旧不理不睬,在见到李欢以前,她一直严重鄙视那个见死不救的男人,早已把他想象成铁石心肠面目可憎的猥琐小男人,可见了他,听了他的言行举止,仿佛发现这个男人,似乎也不是想象中那么薄情寡义。 可是,她还是不想理睬他,有些错误,是致命的,一个女人,要是嫁了这样的老公,那还不如独身的好。 她替冯丰怨恨,所以,无论李欢怎么说,她只是不理不睬,李欢连问了几次,也觉无趣,只好闭嘴了,只庆幸好歹有了冯丰的消息,现在怎么也不能得罪珠珠,他看得出,如果自己稍有得罪,估计这个强悍的女人立刻就会把自己赶下车去。 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可真难熬,她将八卦版、体育版、社会新闻版甚至财经版都看完了,珠珠还没有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病房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门猛地被推开,一个人冲了进来,几乎要一把抱住她,声音嘶哑,满头大汗:“冯丰,你怎么样了……” 冯丰吓了一大跳,待得看清楚是李欢,淡淡道:“哦,我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李欢看着她满面的憔悴,脸上贴着纱布,从未有过的难看。她神情淡漠,又有些意外,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好像根本就不认为自己会来看她—— 这一刻,心里又酸楚又惭愧又恐惧又不安:“冯丰,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出事了。我真是该死……冯丰,你真是傻瓜,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家做啊,为什么要自己做?” 李欢莫非演戏演多了,以为这是一出苦情痴男怨女剧码?听在耳里,那是全然的虚情假意。冯丰骇然,自己骨子里原来是这么刻薄的人? 冯丰转头看着珠珠,珠珠向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抱歉自己没能阻止李欢跟来。本来,她根本没想到李欢会在家,更没想到,他无论如何也要跟来,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冯丰自然不会责怪她,连她自己也根本没有想到李欢会赶回家来,更没想到他会来做这场戏,所以忘了叫珠珠避开她。她只是要珠珠给自己把手机充着电,免得有业务找自己时,找不到人。她穿越那一年,差点失去了所有的老客户,有些是自己好不容易求回来的,现在,可不敢再冒这个险了。 充好电,珠珠问她:“你晚饭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来。” 冯丰还没回答,李欢急急道:“我去买。珠珠,昨晚都是你在熬夜,今天又累了一天,多谢你了。你回家休息吧。我没事情,这些天,都我看护冯丰……” 珠珠看向冯丰,冯丰知道李欢的性子,现在,赶他是赶不走的,也正好让珠珠休息一下,如果再让珠珠连续熬夜,人家明天还上班,能休息就休息是最好的。她点点头:“珠珠,你回去吧。” 珠珠无法判断冯丰和李欢目前究竟是什么情况,但见冯丰的神色平静,只好答应:“嗯,那好吧。李欢今晚看着,我明天再来。” “多谢珠珠,你明天不用来,我在,我一直都在,我足以照看冯丰的……”李欢急忙开口,生怕珠珠多事剥夺了自己的机会。 ------------ 删除叶嘉的号码 更新时间:2008-08-13 心里的恐惧并不因为见到了冯丰就减弱,而是在一点一点加深,自己绝不能再一错再错,那样,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珠珠无法,只好先离开了。 珠珠一走,李欢也忙着买饭打水去了。 刚充电的手机,忽然响起。她一看,是叶嘉的电话。叶嘉又有什么事情?男人就是这样,你需要他的时候,他躲得远远的,你不需要了,他倒飞快地找上门。 她看了看,放在一边,没有接听。 可是,不一会儿,电话又响起,她拿起电话,接听,对面,一个十分斯文的女声:“你好,是冯小姐吗?” 一个女人用着叶嘉的手机?叶嘉和李欢一样,也在护着其他的“鲜花”吧?心里没来由地迁怒于叶嘉,对他的责怪竟比对李欢还多。 这个女人找自己干什么?她笑起来,声音淡淡的:“哦,我是。你有什么事情?” “我是叶医生的助理,他看到你给他打的电话,可是他在实验室无法出来,托我联系你,问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我从早上开始给你打电话,可是,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按照他给的地址上午11点多去了你家里找你,你家里没人。冯小姐,你没什么事情吧?叶医生很担心你……” “多谢,我没事。” “冯小姐,你要有什么事情找叶医生,可以跟我说,我会转告他的……” “没有,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也没有找他。谢谢关心,再见。” 自己从今往后,也绝不会再找他的。这话她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淡淡地挂了电话。明知自己不该责怪叶嘉,可是,还是恨恨的,顺手删除叶嘉的号码,放在一边。 饭菜已经买来,李欢知道冯丰喜欢吃什么,买的都是她喜欢的。但是,整天躺在床上,根本就不饿,一点也不想吃。 李欢拿了饭在她身边坐下:“吃吧。” “不,我一点都不饿。你先吃吧。” 没有责骂,没有嘲讽,甚至没有冷淡,冯丰的态度十分正常,正常得令李欢心里一抖。他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冯丰,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好好待你……” “呵呵,李欢,谢谢你来看我。可是,你现在事情很多,还是回去吧,不要耽误了,你也看到了,我不要紧的,几天后就可以出院了。这点儿小伤,回家养养就好了……对了,我的卡上有2万多块,其中一半是你的……” “我的东西都是你的,我理所应当照顾你……”他看冯丰淡淡的神情和她脸上那么难看的伤痕,愧疚得“老公”两字哽在喉咙,竟然再也无法恬颜说出口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笑道:“冯丰,你安心养伤……” 冯丰打断了他的话:“这次住院,用掉了你的一部分,我出院后一定会还你的……真是不好意思……” 她神情镇定,语气决然。李欢心里发冷,一个女人,钱都不肯用你的了!那是失望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离开的那天,他曾那么肯定,再也不留恋这个女人了吧,也许,真如她所说,自己认识的女人太少了,有了比较,有了更多更好的,自己就不会将她放在心底了。也有那么几天,他让自己很少想起她和她的背叛,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这世界上,没有谁少了谁会活不下去的。 可是,为什么见到她失踪的时候,是心如刀割仿佛人生已经完全绝望了?那是对异世界最后一丝熟悉的消失的恐惧和惊讶――从今往后,就没有人分担自己的过往、秘密和奋斗了? 他细看她受伤后那么难看的脸,她没有掩饰也没有躲闪。他忽然想起以前她在皇宫里生病时,从不敢让自己看到她憔悴的模样。又想起自己不耐烦挂掉的那两个电话―― 原来,自始至终,自己从来不曾真正善待过这个女人! 她最危急的时候,自己每次都陪着其他女人。 他看着她那么难看的脸,柔声道:“你不要担心,那个地产公司打电话给我,说那笔奖金他们这两天就会打在卡上的,剧组也给我们结帐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哦。那笔奖金主要功劳本来就是你的,我不能占你的便宜。这样吧,卡上的钱我就不还你了,但那笔奖金全部归你了……” 她完全是一副陌生人的口吻,理性、明智,公事公办,将两人的距离拉成千里万里,再也没有了同甘共苦时的丝毫亲昵和密切――李欢胸口堵得慌,一时间哪里说得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笑道:“冯丰,那部戏杀青了,我这几天没什么事情,会一直陪着你的……”他故意令声音轻快了一点儿,想恢复两人之间过去那种熟稔的口吻,“趁你受伤,我也好趁机偷偷懒。等你出院后,我们去哪里游玩一趟,你知道,我来现代后,还没有出去旅行过呢。反正有那笔外快,我们一起挥霍掉算了……你看你的伤,多难看呢,一定要治好。我会陪着你,直到你痊愈。” “多谢。我可以照顾自己。你明天就忙自己的去吧。” 既不是暴怒时的辱骂争吵,也不是生气时的冷战淡漠,而是客气――一种比争吵和冷战更加疏远的客气。 就像面对给予自己帮助的陌生人和普通朋友,感谢,却并不亲近。 其间的差别,李欢难以言喻。他想起叶嘉,看这情形,叶嘉根本就没有来看过她。他心里有些疑惑,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叶嘉呢?他没有来看你?” 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出轨”的女人,又被“奸夫”抛弃了。李欢此刻是要幸灾乐祸的? 冯丰摇摇头,坦然道:“没有。我并不是叶嘉的什么人,他也没有义务一定要来看我。呵呵,李欢,你也知道,我这么普通的女人,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的魅力,你是高估我了。” ------------ 鸭哥之星和超级牛郎 更新时间:2008-08-13 冯丰摇摇头,坦然道:“没有。我并不是叶嘉的什么人,他也没有义务一定要来看我。呵呵,李欢,你也知道,我这么普通的女人,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的魅力,你是高估我了。” 李欢无言可答,悔恨得难以自已,可心里又隐隐有一丝开心,叶嘉,最好再也不要出现了才好。他再看冯丰,她已经闭了眼睛,躺下去,用被子捂住了头。 他站起身,给她拉拉被子,听得她平静的声音:“李欢,你回去休息吧,我真的不需要人照顾。” 他心里前所未有的惶恐,俯下身,将脸贴在她捂住头的被子上,以前想也不敢想的话冲口而出:“冯丰,原谅我,是我不好,害你受伤让你失望。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哪怕一次!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我不能和你分开,绝不能和你分开。今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了,我会加倍对你好……冯丰……” 冯丰没有做声,不知怎地,用被子捂住脸流下泪来。 夜已经很深了。 冯丰掀开被子,看李欢把躺椅搬到了病床前,将头伏在床前睡着了。他身上盖着的薄薄的被子,半滑落在了地上。她轻轻伸出手替他拉了拉,看他满脸的疲倦,心里叹息一声。 她试着起身,因为很想上厕所,已经憋了很久了。她左脚不能动,之前上厕所有珠珠和珠珠的婆婆搀扶,可是现在又不好意思叫李欢帮忙。她悄悄下床,左脚一触地,钻心地疼痛。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站稳,才挪动右脚,一跳一跳地想跳到洗手间里。 她才跳几下,李欢立刻就醒了,吃了一惊:“冯丰,你干嘛?” 冯丰满脸通红:“没什么。” 他明白过来:“你要去洗手间,是吧?”然后不由分说,抱了她就往洗手间走去,然后将她放下,退出来带上了门,“好了说一声,我等着你。” 冯丰也顾不得郁闷,赶紧解决问题,闷哼了一声。李欢打开门,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抱起她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下一次一定要说,不要憋着,小心憋坏了……” 她还是只闷哼一声,李欢抱着她走几步,心里很强烈的内疚又很强烈的心酸,他忽然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很轻地亲了一下,冯丰措手不及,一挣扎,李欢抱得那么紧,她哪里挣扎得脱? 这个无耻男人,居然趁人之危。 她正要发怒,李欢已经轻轻将她放在病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柔声道:“好好休息,我一直守着你。你要是不想睡觉的话,要聊天我也陪着你……冯丰,要不要我给你讲剧组的趣事?” “不要听。” 冯丰拉被子蒙住头不理睬他,他笑了一下,以前他刚去剧组时,每天回来,冯丰都要缠着不厌其烦地问他种种八卦问题:某主角有没有耍大牌?ooxx戏怎么拍?某某真人有没有电视上好看…… “冯丰,有很多八卦消息哦……” “……” “你记得你骗我去坐台那事吧?那个给五千块小费的女人……” 冯丰完全不愿再理睬他,可是听到那个“富姐”出场,是不是又要“高薪”包养李欢了?他的行情还俏哦,今天女明星明天大富婆,莫非,明日的全国“超级牛郎”、“鸭哥之星”就是他了? 这样无聊的病房,这么八卦的消息,不听还真是难受。 李欢见她依旧紧紧捂住头,停下,不说了。 冯丰恨得牙痒痒的,爱说不说,故意这样。 李欢偷眼看去,被子掀开了一条缝隙,他暗笑一下,伸手将盖住她头的被子掀开,给她露出脸来:“这样会捂坏的,就听不见我讲的什么了……” 冯丰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恨不得把这个男人一脚踢出去。被子又不是超强隔音玻璃,什么八卦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了。 “我不喜欢对着被子讲话,冯丰,我有许多天没看到你了,我喜欢看着你的脸讲话。” 哼。自己现在这般模样,有什么好看的?看了又好讥讽自己几句? 他见她又要发怒了,立刻道:“好好好,我说。那个富姐,她叫陈姐,没想到她竟是那部戏的投资人。她说在她下一部投资的电影里,给我留了个角色……” “男主角?” “不知道。只说是重要角色。” “哼,做男主角的代价就是要被潜规则的,你小心点,她会ooxx你的……” 李欢笑起来。 冯丰一下省起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又和他像往常一般说起话来。明明已经千百次下定决心不理睬他的,干嘛又忘记了? 她立刻闭嘴不语,一副淡淡的样子。 “冯丰,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随便你。” 又忘记不理睬他的决心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这是好机会,不要错过啊。不定就一夜成名了呢。很多人做梦都盼不来的。再说,即便被潜规则,也不过被她一人潜规则,有啥嘛!有个李姓大富翁,就是靠年轻时傍了个美国富老太太,老太太死后,巨额遗产留给他,他现在还当年华呢,20几岁的小妹妹成堆往他跟前凑,怕啥……而且,万一,她不潜规则你,你不就赚了?” 他见她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女人就是这样,不记恨,忘性大,一忽儿又恢复了损自己的本性了。 其实,只要她愿意,天天给她损几句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心情轻松了一点儿:“那我就去了?” “去吧,干嘛不去?这么好的机会。” “你赞同?我就决定去了。” 冯丰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套住了,心想,这关我什么事?你爱去不去。又拉了被子盖住不理睬他了。 李欢见她那样的举动,才是正常的冯丰,心里感慨不已:自己多半是脑子出了毛病,被虐得贱了,竟然希望看到这个女人一直是凶悍的本性,否则,就要不安。 ------------ 暴君和花魁 更新时间:2008-08-13 “冯丰,他们要我去参加什么‘超级帅哥’选秀,这是什么东西?” 冯丰又来了兴趣,可恨的李欢,明明知道自己八卦,偏要一再在自己面前提八卦新闻。看来,陈姐真要力捧李欢啊。 李欢自言自语:“这是什么世道?男人的相貌也拿来卖钱,还‘超级帅哥’……” “何止这个世道?古代男人的脸也能卖钱的,比如潘安、宋玉、司马相如……他们就是那个时代的‘超级帅哥’。我们这里曾经有‘好男儿’、‘快乐男生’选秀,里面出来的男生马天宇、宋晓波、魏晨、张杰、陈楚生……一个个都是一夜成名的。李欢,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加容易成名的事情了,简直是一步登天。去吧,除了名利,你还会有很多歌迷,其中的美女保证比你的后宫三千还多十倍、百倍……” “真的假的?”他半信半疑,“会不会很麻烦?” 她反问:“你真的要去?” 他的脸红了一下:“我总要明白我做的是什么东西,要如何才能成功,不能件件事情都半途而废……” “以前你不是看不起伶人嘛,哼,皇帝也做伶人了。” 这个女人,一有机会就会恶狠狠地讥讽自己几句。李欢眼一瞪:“虎落平阳被犬欺,而且,我看那些超级巨星也挺有派头的。” 冯丰本来还想借机讥讽他几句,可是,想到他带着千年的记忆居然还有这样良好的心态,积极融入这个世界,做什么像什么,自己的人生态度也许还不如他积极,又有什么资格讥笑他? 她不说话了,李欢想起什么似的,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冯丰,你看。” 冯丰大喜过望,李欢终于变成“现代人”了,叶晓波甚至还给他落户弄了个户口簿。她细看那小小的身份证,发现李欢就连标准照也照得满好看的,心里老大不服气,自己的身份证为什么就那么像一个大头娃娃难看得很呢? 她递还给他:“哼,真难看。” “是吗?我也觉得很难看,比我本人难看多了。”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显摆自己帅的!精华都长到臭皮囊上去啦,所以心就像大萝卜那么空啦。冯丰恨得内伤,又不愿理睬他了。 “冯丰,我加戏后,钱也加了不少,你放心吧,足够治好你的病……” 她看他拿着卡,知道他晚上才去交了明后天的费用,就连脸上需要的手术费用也打听清楚了,准备好了。 她闷闷道:“李欢,你现在有身份证了,自己去办张卡,你的钱都存自己的户头上。你不要用我的卡了,你自己把钱取完,把卡还我……” 李欢眼一瞪:“你的卡就是我的卡。以后,我的钱都存在上面,一直存在上面,你管我呢!” 冯丰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越是生气,他越是开心,不再捉弄她,开始给她讲剧组的娱乐八卦,甚至还讲了自己当时没有接电话的原因,讲了芬妮被追打的事情。 冯丰虽然早在日报上看到了,可是,哪里如李欢身临其境,讲得这么生动?在被子里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心想:芬妮可真惨,那个富翁的妻子也不容易,哎,都是女人为难女人,罪魁祸首男人却躲藏起来,不知又去ooxx哪个青春玉女呢。漂亮的女人仗了姿色换取自己所需要的,糟糠的妻子打了这个打不了那个,更是无奈。唉,受伤的总是女人。她又听说叶晓波竟然对芬妮不管不顾,不禁大大觉得意外。 她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李欢和芬妮其实还挺合适的。一个是暴君,一个是花魁,两人堪称完美结合。可惜,李欢现在落魄了,女明星嫁入豪门是可行的,但要嫁给一个穷男人,哎,李欢最好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还是等他以后发了财再说吧。 李欢见她发呆,以为她还在生气自己没有接听电话,心里内疚,低声道:“冯丰,我如果当时知道你是那种情况,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无语,只是想着李欢和芬妮,想得累了,慢慢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几乎快到中午了。她见屋子里空荡荡的,心里一喜,李欢大概已经走了吧?正想着,只听有人开门,是李欢进来了,拿着一束很新鲜的康乃馨,一见她坐起,笑眯眯地:“冯丰,这花好看不?你饿了没有?我想等你醒了才买早点,不然冷了……” 冯丰一点也不想见到他,只是不做声。 “冯丰,你又要上洗手间了?” 冯丰无奈,这是实话。只得让他抱了自己去洗手间,然后,又被抱回到床上坐着。 李欢用脸盆倒了热水端来,用新的毛巾拧干,“冯丰,洗脸……”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冯丰伸手去接帕子,他笑起来,拍拍她的手,不递给她,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扶着她的后脑勺,拿着帕子的手给她洗脸。然后,让她伸出手来,给她洗手。 冯丰惊诧莫名,有一瞬间,完全不认识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李欢伺候她洗漱完毕,又买来早点,看她吃了一点点,收拾好后,看窗外有难得的阳光:“想不想出去走走?我看医院有那种推椅,病人可以坐在上面,我去租一个来……” 冯丰赶紧摇头:“李欢,你可以走啦。”今天珠珠的婆婆会来照看她,李欢其实并没有必要留在这里。 李欢眼一瞪:“我在这里,你为什么要麻烦外人?再说,别个老婆婆那么大年龄了,人家不好好休息?你折腾人家干啥?” 冯丰气得说不出话来,谁要他来?自己真是宁愿折腾老婆婆也不愿意折腾他了。可是,他不肯走,自己此刻又如何能将他赶走?她干脆躺下去,一动不动地躺着,再也不肯说一句话了。 她最怕的就是李欢这样,李欢就喜欢这样!像豢养小动物似的,慢慢去除你的野性,让你习惯在那个狭小的笼子里,因为依赖而无法逃离。跟他相处半年多,什么事情几乎都是他在做,他掌控一切。久而久之,自己慢慢就变得懒惰,甚至退化了独立生存的能力,所以,才酿成了这次受伤的恶果。 她要斩断这种可怕的噩梦,所以,一定不能再跟这个男人有任何纠缠。 ------------ 不说再见 更新时间:2008-08-13 李欢坐在旁边,找些话跟她说,她依旧不肯开口。 李欢都说得口干舌燥了,喝口水,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了? 冯丰听得他大笑,忍不住坐起来:“喂,你吵着我睡觉了。” 都睡那么久了,哪里还能睡着?李欢坐在床前,将枕头给她挪高点儿:“冯丰,我们好多天没有说话了,你不唧唧瓜瓜的,我还真不习惯……” “我不想说话。” “可是,我很想跟你说话……” “可是,我不想跟讨厌的人说话。” 李欢气结。他瞪着她,“冯丰,以前就不说了,就算到了现代吧,我自认也没那么招女人讨厌,可你为什么偏偏这样讨厌我?” 言下之意还洋洋得意于自己颇受女人青睐吧? “哼,你就是个段正淳,我最讨厌段正淳了。” 他一直忙碌,也一直没有来得及看《天龙八部》,到现在都没有明白“段正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冯丰,我自认对女人很好,我来现代,看到很多男人是酒鬼、赌徒甚至嫖客,他们也不养家还打骂妻子儿女,你不是说还有什么‘家庭暴力’嘛?这些恶习我一样都没有,你为什么还要讨厌我?” “你对女人好,可你对每个女人都好,一副天生护花使者的样子,哪个女人能够长期忍受你?” “我对每个女人都好是不错,可是,我对你最好……”他看她不以为然的神色,看她脸上的伤口,想起自己的过失,赶紧道,“冯丰,我这次真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他居然脸红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来,“我只是想在你面前拿一次架子,让你知道我的重要。你知道,我一直被你这个恶女人欺负……” “拿架子?我看你是为了另外护花才是,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你每次病了伤了我都陪着你,我病了伤了你就从来没有管过我……”她住口,心里一惊,自己竟然在怨恨,怨恨李欢没有来救自己,怨恨李欢关键时刻去帮了其他女人,怨恨这个男人,没有一次靠得住。 那是一种极其奇怪的自私的心理:如果一个男人,口口声声说是你的老公,口口声声说要对你好,相处日久――尽管你并不把他的这些话放在心上,可是,当在最紧要的时刻,他真的完全抛弃你了,那仿佛一种被背弃的感觉,好像受了骗似的。就分外的怨恨,再也不能原谅。 李欢叹了口气,如一个犯了罪的人,铁证如山,一句也辩驳不得。好一会儿,才低低道:“冯丰,我以前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你……我当时真没想到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否则,我决不会跟你赌气的……”没有一个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理直气壮。 冯丰为自己的自私心理也觉得不安,好像某个东西,你不要但也不许别人要似的。她心里暗骂自己是坏女人,赶紧说:“这个,没关系啦。你知道,我反正是打不死的小强,呵呵,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李欢突然伸手,一把抱住她,声音都有些哽咽:“不,冯丰,你不是‘小强’,不是。是我不好,以后,我绝不会再这样了,我这一辈子一定会专心一意,只对你一个人好的……” 又在背台词了。一辈子的虚情假意,都在今天集中爆发了。 冯丰几乎被抱得喘不过气来,狠命地推开他:“李欢,拜托你不要这么恶心好不好?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吃午饭啦?” 李欢的手背都被抓出淡淡的血痕,也不松开手,这种见到她后的释然的心情,她不了解,他自己却是完全清楚的,自己喜欢这个女人!也许是从很久以前开始,自己就喜欢这个女人了。 “冯丰,你要怨恨,多打我几下都行,我本来就该打,只要你能够原谅我。冯丰,你一定要原谅我……” 珠珠是第二天下班后赶来的。 李欢出去打开水了,珠珠在床边坐下,很抱歉地看着冯丰:“我婆婆本来是要来的,还有刘永康,我叫他们先别来。你知道,我婆婆毕竟是老年人,怕她有什么误会……” 还是珠珠细心,老年人最见不得年轻人三心两意的,老婆婆拎不清楚状况,见了李欢,还不得误会?冯丰松了口气,有李欢这种倔犟的人在,碰面了,得乱成一锅粥。 “冯丰,现在得空,我可要好好问你,你和李欢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和他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好不好?” “那他一副你老公的口吻自居?” “不是。”冯丰郁闷得不行,“他对很多女人都是以老公的姿态自居的。他就是段正淳,自命风流,对了,他还是临时演员,演技好,理解了吧?” 不理解啊,不理解。那个男人一听冯丰的消息的那个可怕样子,完全是对自己妻子一副一往情深的超级关切的样子,莫非这些都是做戏做出来的?珠珠完全不可思议:“算了,无法理解。” “对了,珠珠,我的那个房子怎么样了?” “房东一家已经搬走了,也打扫好了,家俱家电都是齐全的,要不是你受伤,马上就可以搬过去了。” “好,我马上搬过去。” “你还要住院呢。” “你先给我收拾好,亲爱的珠珠,我再住两天就出去。你知道,这伤得休养着,老是住院也没什么意思,我是穷人,住不起……” “李欢告诉我他已经准备好手术的一切费用了,说一点不用担心……” “我不想用他的钱,不想欠他的情,呵呵,我要和他一刀两断了。” “他说钱是你和他一起挣的,是你们共有的……” “不是,是他一个人的。我决不会再花他一分钱。” “脚伤可以养着,那也不太严重。可是,你脸上的伤痕总得先手术吧?” 冯丰狡黠地笑一下:“你婆婆说,她认识一个祖传秘方的私人医生,很便宜,几十块钱的土方就能医好,何必让医院狠狠宰我?” 珠珠已经大致了解了医院的价格,豆腐做成肉价钱,要手术,得上万。她想想,也同意了,“好的,我给你安排着,你出院就搬过去。” 说话间,李欢已经回来了,见了珠珠,分外热情地招呼,两人正好将话题岔开。 ------------ 不说再见2 更新时间:2008-08-13 李欢在医院里看护了三天,冯丰想,他做的一切也许比特护还好。因为是轻微骨折,冯丰已经可以勉强自己行动,至少走几步,上个厕所是没有问题了。这种小伤,你也不能指望它一天就好,在家里呆个十天半月自己就好了。可李欢却坚决反对出院,说要彻底治好,不能留下任何后遗症,而且一定要把脸上的那块疤痕医好,花钱就花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个劲地骂冯丰,该省钱的不省,却在这个时刻省钱干嘛? 冯丰另有打算,并不和他对骂,心想,我何必花你的钱?终归是陌路人,你钱多了给其他女人买花献殷勤不好?何必因为不相干的人而浪费? 周五上午,李欢接到那家地产公司的电话,说是要他去领奖并面谈一些事宜。冯丰见状,立刻道:“你去吧,别耽误了。” 李欢也喜不自禁:“冯丰,你好生休息着,我办完事情,尽早赶回来。” “你放心吧,我没事的。珠珠的婆婆今天会来的。” 李欢还是有些不放心,先问她要不要去洗手间,又把水给她倒好,拿了一些水果给她放在最方便的地方。待得出门,心里不知怎么有点忐忑不安,老觉得每一次的离开,就会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 冯丰见他过得一会儿又跑回来,奇道:“李欢,你干啥?” “我总是有点害怕,怕一离开,你又不见了。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人,我害怕你扔下我不管了……” 心里“咯噔”一下,冯丰强笑道:“快走,你罗唆得像老太婆。我没事,一点事情也没有……” 他俯下身子,神情专注又焦虑:“冯丰,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我本来就没有怪你啊,李欢,你别这样。放心吧,呵呵,我还等着你拿了奖金请我吃饭呢……” “奖金是我们共有的,当然要一起吃饭了。冯丰,我所有的东西一直都和你共有的。” “嗯,你走吧。呵呵。” 李欢见她精神状态很好,稍微放心了点,又交代了一些零碎琐事,才匆匆出门了。 李欢刚走,冯丰立刻给珠珠打电话。 珠珠和她的婆婆一起赶来,婆媳俩分头行动,珠珠去结清住院手续,婆婆收拾东西,边收拾边唠叨:“妹儿,这么急忙出院啊?唉,也是,现在医院啥子都贵得很。不过,你这伤,回家休养也行,我熬了骨头汤给你喝,好得快……早知道你今天出院,我就喊刘永康来了,他还在问我呢……” 冯丰暗笑,婆婆念念不忘刘永康,一心想撮合两人。 很快,一切已经办妥,珠珠在婆媳俩的搀扶下,三人上了出租车,往新的租屋而去。 路上,冯丰有些不安:“珠珠,我的东西呢?” “放心,早上我已经把你的东西拿去租屋了,只拿了你打包好的两个包和笔记本,以后缺什么再买吧……” 珠珠边说边将钥匙交还给她,本来,这钥匙应该给李欢的,但是,要让李欢知道了,轻易也走不了,冯丰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纠缠,所以,就选择了趁他不在,逃之夭夭了。 她只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和少数几本书,本来笔记本是要留给李欢的,但是,她住院几乎花光了自己的积蓄,又没有医保可报销,一时片刻还买不起新电脑,又想,反正李欢有十万奖金,他自己去买新的算了。 珠珠又说:“李欢要回来发现你不见了?” “他才不会放我在心上呢。他从来就没有将我放在心上过!呵呵,珠珠,你放心,他也许会生气一阵子,但是,很快就会去照顾其他女人了。你看他在医院里那个样子就以为他对我很好,是吧?不,你不了解他,他对其他任何女人都是这样的。我并不是他的什么特殊的女人,我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纠缠,更不想拖累他,不是更好么?” 珠珠无语,完全不明白李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而坐在前排的婆婆完全不了解两人谈论的是啥,几次回头要问,都被媳妇用眼色阻止了。 说话间,出租屋已经到了。 这是一栋小高层的二楼。出租车司机是个热心人,见一个伤女人,一个老女人,剩下的一个女人一人拎两个大包,立刻主动背了冯丰上楼。 冯丰那个感激,心想,这天下,好人还是很多的啊。 安顿好后,已经是午后了,婆媳俩给冯丰买回大堆的方便食品,罐头,将饮水机打开,才离开,离开时,婆婆还一再叮嘱冯丰,汤在保温盒里,今天足够喝了,自己最好不要乱动,自己会再给她送汤来,而且三天后,约定让那个土方医生上门治疗。 冯丰一句感谢的话也说不出来,心想,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做一万件好事,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啊。 李欢走在大街上,心情极度愉快。那家公司对他的建议十分青睐,还征询了他许多意见,并且采纳了相当一部分。那十万的奖金已经给打在卡上了,冯丰住院一点也不用担心经济紧张了。 他看看时间,因为谈论得很久,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本来,公司是要请吃晚饭的,可是他担心着冯丰就赶紧拒绝了。冯丰虽然有珠珠的婆婆陪护,总归还是不如自己照看着放心。 他一出来就给她电话,电话接通,他兴奋无比:“冯丰,我们拿到钱了……” “哦。” “我马上就要回来了。我给你买了花还有很多你喜欢的东西……” “你回家吧,不用去医院了……” “你说什么?” “我已经出院了。不需要人照顾,李欢,你回家吧……” 李欢一时反应不过来,冯丰回家了?他赶紧往家赶。打开门,扑面的冷清,地上的碎屑已经被简单扫了一下,那是珠珠早上来拿东西时简单处理了一下。 再看,冯丰收拾好的两包东西和她的笔记本,都不见了。 原来,冯丰说的“回家”,不是回这个家,而是另外找租屋去了。 冯丰逃跑了。 自己真的被抛弃了。 就像一个人刚在云端忽然被抛到了泥地上,他脑海里一片混乱,手微微发抖,拿起手机:“冯丰,你在哪儿?” ------------ 叶嘉出关 更新时间:2008-08-13 就像一个人刚在云端忽然被抛到了泥地上,他脑海里一片混乱,手微微发抖,拿起手机:“冯丰,你在哪儿?” “我在新的租屋。我早告诉过你要搬走的,呵呵。李欢,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多谢你这些天照顾我,多谢……” “你在哪里?” “……” “你在哪里?” “……” “冯丰,你究竟在哪里?快告诉我……” “我好好的。李欢,你一点也不需要担心。以后,只要你愿意把我当作你的朋友,我还是会和你联系的。我们以后再联系,好吗?你要保重,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太辛苦了……”她很想再说,如果李欢需要什么帮忙的地方,自己一定会倾力而为,毕竟,他是一个“古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亲人。可是,这话说不出口,李欢的个性高傲,适应能力也强,自己帮得了他什么?莫要白白伤害了他的自尊。 她以为,自己是很恨李欢的,可是,这一刻,发现,并不是那么恨,甚至,心里是酸楚的。 “冯丰,你快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不会纠缠你的,也绝不会强迫你和我在一起。冯丰,我只是想照顾你,等你的伤好了,我一定离开,好不好?” 冯丰悄然挂了电话,眼里流出泪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两次因为这个男人的话,流泪。 电话已经变成了忙音。李欢呆站成了木偶――她拒绝告诉自己她的位置。 朋友?自己从来没有和女人做朋友的习惯。即便这个古怪的“现代”,男女可以是朋友吧,但是,自己的朋友,也决不可能有冯丰!她不是自己要做朋友的女人,决不是。 可是,自己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拿她有什么办法? 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茫茫人海中,一个人只身要寻找另外一个故意躲藏起来的只身之人,那是何其艰难的事情? 窗外越来越夜,李欢呆坐在沙发上,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 自己也许真的彻底失去这个女人了。 也许,是从自己没有接那两通电话时才走到绝路的吧?千疮百孔的感情再也经不起丝毫挫折,何况是这样一道重击!她宁愿没有钱,不治好疤痕,没人照顾,都毅然决然地跑了! 他拿出钱包里建行的“银联”,惨笑出声―― 自己要找人和自己一起挥霍掉这笔奖金,哪怕是一起吃一顿饭庆祝一下,竟然都找不到一起分享的人。 叶嘉从实验室里出来,多日不见天日,脸色苍白得像一个深闺小白脸。他深吸一口气,立刻拿起手机给冯丰打电话。电话通了,没人接听,再拨,还是没人接听。一连拨了五次,冯丰居然关机了。他十分意外,冯丰是故意不接的? 冯丰就是故意不接的。许多天了,叶嘉好像已经完全失踪了,如今,他又打来电话干啥? 也许,叶嘉终究不是伽叶,自己何必痴心妄想?可是,她对叶嘉根本就没有丝毫免疫力,知道一和他接触,又会滋生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如干脆一刀两断,就当从没认识过这样一个人。 还有李欢,他几乎是不屈不挠地每天打几次电话,问她在哪里,问她是否安好。有好几次,冯丰都几乎坚持不下去,要告诉他地址了,可是,想到那样,今后就真的永远纠缠不休了,她狠一狠心,强行忍住,怎么也不肯告诉他了。 这些天,她似乎又恢复了“打不死的小强”本性,脚小伤了一点儿,手可没伤着。她将笔记本摆在床前的书桌上,勤快地自己干一切活儿,加班加点赶工。有时,还起床,一跳一跳地自己煮稀饭、面条吃,竟比受伤前生活得更加有条有理。可见,人的依赖性一祛除,对人类是多大的一项进步啊。什么叶嘉,什么李欢,最好再也不要在自己的生活里出现,以后,自己才有可能忘掉前尘旧事,好好生活,有普通人的快活,那些不属于普通人的烦恼,就彻底抛弃好了。 昨天,极品男还和珠珠的婆婆一起来看了她一次,买了很多水果菜肴,甚至还带了一大束鲜花。极品男自己下厨煮饭,居然能烧得一手好菜。 冯丰暗道一声惭愧,极品男也算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比自己能干多了,还能煮饭。 电话不停地响,都是叶嘉打来的。心里异常想接听,心想,就听听吧,哪怕听听叶嘉的声音也是好的。可是,拿起电话,想起那天自己讲完“迦叶的故事”后,叶嘉那样冷淡的神情,手却在发抖。冯丰狠狠心,干脆关机睡大觉。 叶嘉被挂电话,大为惊讶,冯丰以前不都是响一声就接听电话的嘛?现在为什么故意不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一时倒有点手足无措,心想,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真是奇怪。 刘蔷走过来准备给他讲这几天外界的一些事情,还没开口,叶嘉立刻道:“你找到冯丰没有?” “哦,你说这事啊?我给那位小姐打了电话,她说自己没有事情。问她为什么找你,她也说自己没什么事找你。我看她好像真的没什么事情,就没有告诉你。你知道,恋爱中的女孩子,有事没事都会给男朋友打打电话的……” 恋爱电话?不会吧?记忆中,冯丰仅仅主动给自己打过一次电话,就是两人在医院第一次相逢后的那次,此外,她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了。现在,自己给她打电话,她为什么一直不接? “叶医生,下午有一个学术会议研讨……” “推了,把这两天的一切事宜都推了。” “还有一个演讲……” “也推了,我没空。” “林先生打了多次电话了,说林小姐这几天情绪很好心情也很好,完全恢复健康了,为感谢你,请你吃饭,顺便再给林小姐看看……” “刘蔷,你把所有杂事都推掉,明天我联系你。”心里无由地慌乱,叶嘉不等刘蔷回答,抓起车钥匙,直奔冯丰家里。 门是锁着的,敲了一次又一次都无人应门。隔壁人家,有人探出头来,惊疑地看着这个久久疯狂敲门的男子,哪里有这种白痴?不怕把别个的门给敲烂? 他探出头见叶嘉都没反应,只好主动开口:“主人估计不在家吧,你这等敲法,要有人,早就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男人一副警惕的防备,心想,该不该打110呢?这男人衣冠楚楚神情可怖,现在,衣冠禽兽可多了,骗子一般都是西装革履的帅哥。 ------------ 叶嘉VS李欢 更新时间:2008-08-13 叶嘉转身就走,心里更是慌乱,冯丰究竟到哪里去了?怎么这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哪怕李欢在也好啊,至少可以探听到一点消息。他记起冯丰的身世,一时乱了方寸,不知究竟该去哪里找人。 他给叶晓波打电话:“喂,晓波,李欢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对面,叶晓波的声音大为惊讶:“你干什么?想仗势欺人霸占别个的老婆?” “少废话,快说,李欢的电话多少?小丰不见了……” 冯丰不见了?这个呆子追上门去找别个的妻子?做第三者做得如此嚣张,什么世道?叶晓波怒从心起,像抱打不平的豪杰:“叶嘉,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说什么鬼话?现在是小丰失踪了,我要去报案了……” “好事啊。人家不愿意见你,夫妻俩搬走了,躲着你呢。幼稚大王,天下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去撬别人的墙角?别个李欢比你的魅力大多了,你就一呆子,我要是女的,也不会理睬你……” “喂,李欢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小丰?叶晓波,你若不说,你就是帮凶。小丰若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都是你的错……”他边说边想起社会新闻版的各种恶性凶杀案件,不禁打了个冷颤。 电话那端,叶晓波差点要喷出血来,自己在北京拍广告,跟冯丰八竿子打不着,咋就成了杀人帮凶了?他恨得咬牙切齿,却立刻就说出了李欢的电话。 李欢这几天一直在外面瞎转悠,心里抱了一点期望:也许,能在哪里和冯丰不期而遇吧。可是,这样的希望,一天一天被湮没。就像一头野狼,一回头,发现自己的同伴已经不见了,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千年的秘密,孤独的世界,他需要的不止是朋友,更是了解自己的人和伴侣,这甚至是超越男女界限的情意。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生生葬送了这一切。 除了离群的孤寂和恐慌,还有深深的懊悔和担忧,冯丰一个人,脾气那么倔强,又受着伤,无人照料,岂不会生活得很辛苦?无论男人女人,除了迫不得已,谁愿意一直是“打不死的小强?” 即便小强,打多了也会死的! 电话响起,很陌生的号码。 他接起:“喂……” “你是李欢?冯丰在哪里?” 叶嘉!是叶嘉!!是这个罪魁祸首!!! 他笑起来,像个得意的孩子。冯丰,她危急的时候第一个求助的人是自己!她躲开了,也没有再去见叶嘉。 叶嘉,原以为稳操胜券的叶嘉,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需要来自己这里打听冯丰的去向。他连自己都不如。至少自己每天打的两次电话她会接听,至少,自己知道她还是好好的! 心里绝望得如黑夜,口气却轻松得如胜利者:“迦叶,你怎么还敢问冯丰?你一直都是第三者,你这个该死的可耻的第三者,你这个秃驴……” 叶嘉气得“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李欢回家,已经快傍晚了。冬日的天气有种阴森森的凉意,他垂头丧气,心里带着一种难言的孤寂,仿佛这个世界上是空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门口,他停下,眼光变得锐利。 对面看着自己的那双目光也是锐利的,而且惊惶。他忽然想起伽叶,伽叶的目光一直平和,而这双目光,却尖锐得像一头猛兽,而且,带着恨意和恐惧。 “李欢,你把小丰怎么样了?” 李欢不理睬他,自顾拿钥匙开门。 叶嘉几乎是在大吼:“李欢,小丰呢?小丰到哪里去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小丰,小丰,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将这个名字叫得如此亲热。心里的愤怒积蓄着,李欢开门,进去,随手关门。叶嘉一把抓住他的手,李欢一拳就挥了过去,积压千年的屈辱愤怒和怨恨,如山洪一般爆发:“你这个该死的秃驴……” 叶嘉重重的还击,眼里冒出火星来,几乎声嘶力竭:“你杀我,千年前,你射杀了我,现在,你说,你是不是又杀了小丰?你又杀她?你想害死她……” 李欢怔住,他记得千年前的事情,叶嘉记得。不,不是叶嘉,他是伽叶。除了伽叶,谁会如此怨恨地看着自己?就像一个人,原本以为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某个秘密,可是,秘密的一方,居然醒了,也记得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叶嘉,忘了还击:“你记得?你记得自己是谁?” 叶嘉愤怒的眼神变得有些茫然,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那几句话完全是冲口而出,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只觉得左肋隐隐作疼,心里没来由的愤怒和怨恨――几乎从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起,他就没来由地讨厌他,对他怀着深深的戒心,同样,对方对他也是如此。他收起了拳头,狠狠地瞪着他:“小丰究竟在哪里?是不是你杀了她?” 李欢狂笑:“对,就是我杀了她。我还要杀你,杀死你这个无耻的秃驴……”他话音未落,已经抢先动手,再次挥出一拳。他的拳头还没挨到叶嘉身上,叶嘉侧身架住了他的拳头,声音惊惶:“到底你把小丰怎么样了?” “杀了,我把她杀了……我还要杀你,该死的是你这个不守清规的秃驴……该死的秃驴……” 拳头雨点般落下,也不知是谁的落在了谁的身上,邻居推开门看一眼,吓得赶紧关上。好一会儿,两个互相憎恶了一千年的男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各自喘着粗气,狠命地盯着对方。 叶嘉没有继续追问,转身就走。李欢“砰”的一声关了门,擦擦嘴角的血迹,看着一屋子被打得乱七八糟的情形,心里郁闷得几乎要死去。 ------------ 贼和狐狸 更新时间:2008-08-13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晋江抽风了,在84章处不知怎么就看不到显示了。要往下看的诀窍是:每章都留言打分,然后,就自动跳到下一章了,哈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莫非,是冰心大人为了鼓励读者打分而巧妙地设置的玄机?哈哈哈,大家打分吧,打分吧,这样就看到下一章了。这可不是我在鼓动大家哦,是现在出错了,就要这样才能进入下一章,错误是从84章开始的。 不过,补充第二个看文方法,就是直接修改网址栏目的数字――比如,将84改成85或者86……以此类推,也能看到下一章:))这样就不打分也可以看――虽然我不愿意告诉你们这个诀窍,但是,想到也许有些筒子懒得动手,更不愿意打分,所以还是“悲痛”地告诉大家这个诀窍算了,哇哈哈:)))))) 周末愉快。 再提醒一下:本文目前只更新到了88章,我看有的同学已经留言到110章了――――可怕的晋江,果然不愧为穿越的国度,呵呵,作者读者都穿越了,惊恐ing……一觉醒来,已是黄昏。 冯丰开机,一堆的短信:小丰,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几十条,都是同样的内容。说来奇怪,某一次,冯丰无意中得知,叶嘉不会发短信。他连这样简单的操作都不知道,而且说发短信好复杂,有事情直接打电话多好,干嘛要发短信? 可是,今天他是从哪儿学来的?竟然这样刻板地发了几十条。 她删除短信,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幸好,手机没有再响了。 她拿起一本书随便翻翻,手机响起,她一看,还是叶嘉。 她还是没有接。 又过一会儿,手机又响起。如此,反复,她惊疑地发现,这手机是每5分钟响一次,不多不少,几分是分秒不差。她心里有个很诡异的想法:莫非叶嘉每5分钟就定时打一次电话? 她还在胡思乱想,又一个5分钟过去了。电话再次响起。她不由得拿起电话:“喂……” “小丰,你在哪里?出什么事情了?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 “小丰,你先说你在哪里?究竟在哪里?快说啊……” “我在……”地址说完,冯丰才惊觉,自己干嘛告诉他地址?她正要补充几句,这次,叶嘉先挂了电话,一片忙音。 她不安地躺下,心想,叶嘉又找自己干嘛?又空了,无聊了,要找自己陪他聊天?自己可再不愿意做这种差事了――莫明其妙地令人沉沦下去。 何必呢,何必呢! 半个小时后,有敲门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决不是珠珠或者她的婆婆,她们有钥匙,来时从不敲门的,怕她腿脚不灵便。门越敲越急,她顾不得龟缩,只好慢慢地去开门。 门开了,一张焦虑的脸,叶嘉的神色十分张皇,看她出现,松了口气,全然的欣喜若狂:“小丰……”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的纱布和左脚上,惊讶道,“小丰,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我换灯管,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一点小伤,不碍事。”她边说边就要关门,“叶嘉,我今天无法陪你聊天,你走吧……” 叶嘉的手抵在门上,急忙道:“小丰,你怎么啦?我不是来找你聊天的。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很害怕……我以为你……我以为你……” 心里一阵酸楚,冯丰低下头,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叶嘉,该死的叶嘉。不行,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她吸吸气:“叶嘉,你工作很忙碌,回去吧。你也看见了,我没事……” 叶嘉惊讶而焦虑地看着她冷淡的态度。他从没见冯丰这样过,情切得如小男生看着自己的女孩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好一会儿才说:“小丰,我……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没有,叶嘉从来不曾得罪自己。只是,自己不能再靠近他了。 趁叶嘉发愣,她“砰”地一声关了门。 “小丰……小丰……” 叶嘉的声音被关在门外,越来越小。 她呆站在原地,心里那么绝望,明明是渴望见到他,异常的渴望,哪怕就是随便和他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哪怕他无聊时陪他聊天也是愿意的。可是,终究还是不要痴心妄想的好,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多。 她站了一会儿,屋子外面一片寂静,叶嘉已经走了吧。他这样的人,也许是第一次吃“闭门羹”,只怕再也不会来找自己了。 心里又绝望又轻松,走吧,走吧,都走吧。反正,自己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没出现过,现在走了又有什么关系?最好一辈子也不要再见面了。 她回到房间躺着,黑迷迷的,也不开灯,伤心得一塌糊涂:叶嘉,该死的叶嘉,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他不喜欢自己,他不是迦叶,要不,怎么这样就走了呢?也许,他再敲一次门,哪怕就一次,自己也会开门的啊。她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门口依旧毫无动静。叶嘉走了,叶嘉真的走了。她靠在门上,眼里流下泪来,也许,今后叶嘉再也不会来了,自己再也见不到叶嘉了。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窗口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以为是野猫窜过,吓了一跳,细看,窗台上黑乎乎的一大块影子。天啦,有贼爬上窗台了。 “喂……”她大喊一声,赶紧拿了手机就要报警。 那“贼”敲得窗子砰砰响:“小丰,小丰……是我……” 是叶嘉。叶嘉居然爬上了二楼的窗台。 她大吃一惊,赶紧开灯,伸手打开窗子,叶嘉一下就跳了进来。 “喂,叶嘉,你怎么爬上来的,人家看到你会报警的,入室抢劫……” 叶嘉的眼神特别奇怪,完全消失了往日的镇定,又焦虑又急促:“我受过特训,再高几层也能爬上去。小丰,你为什么不理睬我了?” 冯丰还没回答,叶嘉只看着她脸上的纱布,和不灵便的脚,一把抱起她。冯丰吃了一惊:“叶嘉……”她话还没落口,叶嘉已经将她放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着,“小丰,你不要乱动,我有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情?” “你为什么不理睬我?” “这个……我那天受伤了,给你打电话,你也没理睬我的。我以为,你那天走后就不再理睬我了,所以……后来,我也决定不理你了……” 叶嘉看她的头低下去,又焦虑又惭愧:“小丰,我不是故意的,我在实验室里,无法离开。这是我们一项很重要的研究,连手机都不能带。那天我出来休息,见你打了几次电话,猜想你出了事情,心里很不安,给你打电话你又关机。我只好叫我的助理给你打电话……小丰,今天真是急死我了……我以为你不见了……” 她静静地听他解释,心里,一下好像又没那么怨恨啦。对于叶嘉,其实一直都是恨不起来的。她坐在椅子上,小小声:“哦,是这样啊。叶嘉,我已经好了,没什么的……”她的声音更小了下去,“我是迁怒于你,叶嘉,我,我害怕你不理睬我了……” “我怎么会不理睬你?”叶嘉紧紧抓住她的手,看了一遍屋子:“小丰,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衣服?杂物?我给你收拾好……” “干嘛?” “你搬到我那里去。” “为什么我要搬到你那里去?” “那样方便照顾。” 冯丰彻底呆住。完全不明白叶嘉在说什么。 “我今后会常常在实验室,根本无法来照顾你。我在c大有一座房子,基本空着没人住。你去那里,我才方便……” “我不需要你照顾我,我很快就完全好了……” “小丰!” 叶嘉的眼神有点奇怪,不由自主地按着自己的左胁,微笑道:“我总不能看着我的狐狸受伤不管……”这一刻,他不再是急切焦虑而陌生的叶嘉,又变成了温和细致的叶嘉。他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那么熟悉那么深刻――那是伽叶的神情,是伽叶才会有的神情。 冯丰低下头,眼泪又要流出来,却生生忍住,为什么,每次见到叶嘉,自己就一点免疫力也没有?自己明明早已决定不要再和他有任何交集的啊。 叶嘉也完全不明白自己的举动,只是,当寻不着她的时候,他才那样强烈地意识到:一定要放这个女人在距离自己最近最安全的地方。她受伤自己不知道、打电话她又不接的情形――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他才明白,自己也会害怕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是个行动派,喜欢解决难题而不是让难题放在一边积少成多,所以,来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决定,要采取什么行动。 ------------ 不要脸地吃吧 更新时间:2008-08-13 她的东西不多,除了换洗的几件衣服,那两个包甚至还没打散归位,依旧装着。搬家搬习惯了,所以很少买东西,怕琐碎。 叶嘉很快收拾好她的东西,微笑道:“小丰,我先拿下去放在车里,马上上来接你……” 冯丰从恍恍惚惚中清醒过来,慌忙道:“不行啊,叶嘉,我已经交了三个月房租了,不能说走就走……” “我们又不喊房东退你钱。你走了,他还可以立刻租给别人,多挣点钱,何乐而不为呢?他才不会怪你呢。” “可是,我的朋友珠珠给我找了土方医生,明天就要来给我治脸上的疤痕呢……” “哦?告诉他新的地方不就行了嘛?再说,如果土方不行,我们更好就近医治嘛。如果给我瞧出来他这个秘方的秘密,还可以研制出来,造福更多人……” “不行,珠珠不知道,她担心我呢……” “给珠珠打个电话说明情况不就行了?她也希望你有人照顾,是不是?” “我怕麻烦你……” “怎么会麻烦我?我若天天惦记着,来回往这里跑,那才麻烦呢。” “你不用来看我。我已经好了。” “这样我怎么会放心得下?你必须去我那里。” “可是……我为什么要到你那里去?” “因为你是我的狐狸。” 每一条理由都被合情合理地驳回。 上诉无效,维持原判。 叶嘉理由充足、光明正大地带人,走啰。 冯丰晕乎乎地坐在车上,一切都被叶嘉收拾好了,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可是,心里为什么觉得如此茫然和害怕? 叶嘉边开车边和她说话,初见时刻的焦虑惶恐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又是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小丰,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得给珠珠打电话呢。” 完全的牛头不对马嘴。 “好的,你打吧。方便不?要不要我给你打?” 脚受伤,手又没受伤,怎么会不方便? 冯丰暗自嘀咕,只是为难着该怎么向珠珠开口。对珠珠来说,突然冒出个男人,自己跟这个男人跑了?在电话里,她简直不知所云,也不知珠珠有没有听懂。珠珠倒真的不知所云,挂了电话,细细整理一遍冯丰的语无伦次,才明白,冯丰被一个男人接走了。她一喜,心想,冯丰终于有人照顾了,可是,这个男人并不是李欢,那又是谁? 叶嘉的房子是c大新建立的教授别墅区群的样板房,是那种一栋一栋的两层尖顶小房子。夜晚的华灯打在人工喷泉、草地和亭亭如盖的榕树上,走过一条架在小湖上的长长的木桥,前面,是一栋尖顶的房子,道路两旁有几颗大小不等的银杏树。这种小别墅并不是电视电影里看的那种大富豪住的大别墅,而是具有c城特色的独立小栋。 没有围墙,前面是大片的草地,还有些冬日里生长的花,成片的摇曳,粉的白的,夜色下也看不太清楚。在最边上,有一片小小的玫瑰园,玫瑰开得正盛。窗前种着天竺葵,尖顶上有鸽子咕咕的声音。 忽然想起小王子,想起来自异星球的小王子,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房子,有天竺葵的窗户,鸽子咕咕的叫声——叶嘉,他又是哪里来的小王子?他会不会有一天终究要离开这个星球,旅行到其他的世界? 她还在胡思乱想,叶嘉已经停好车,抱她下去。感觉到他的手那么灼热而有力地搂在腰间,她低声道:“我能走。” 叶嘉一笑,不顾她的反对,抱起她就往前走。她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很冷清的那种干净。她抬头,忽然接触到他微笑的眼神,那么专注。她脸一红,立刻移开目光,假装没看到。 这屋子里平素只有校方的两名工人,一名是负责花圃的王伯,一名是打扫卫生的陈嫂。平素叶嘉极少来这里,两人见他居然抱了个女人回来,都意外,却并不多嘴多舌,只招呼他:“叶医生回来啦。” 叶嘉点点头,“陈嫂,房间收拾好没有?” “收拾好了。收拾好了。接到您的电话,我马上就收拾好了。” 叶嘉点点头,抱着冯丰进去。冯丰头晕晕的,像在梦里一样。陌生的客厅、陌生的装饰、陌生的环境,似乎连叶嘉也陌生了起来。 简单的洗漱后出来,饭菜已经摆好,陈嫂好奇地看看冯丰,先下去了。两人坐下吃饭,冯丰看着丰盛的菜肴和精致的碗筷,简直食不知味,天上地下的差异,恍如隔世。 不,叶嘉不是伽叶。 伽叶是在家庙里念经的单纯和尚,伽叶连肉都没有吃过。伽叶整天在禅房里,在云游中,伽叶怎么会有这样的好房子? 叶嘉不是伽叶! 她忽然害怕起来,就像误入迷途的原始人,好像是另一次的穿越——与自己的生活环境格格不入的一种变迁,何尝不是一种穿越? 我们每个人,一生中,也许都会有一次穿越的机会。 “小丰,饭菜不合口味?” 是叶嘉温和的声音。他这样微笑,就又完全是伽叶了——伽叶的相貌、伽叶的声音。一时间,伽叶或者叶嘉,完全分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是伽叶变成了叶嘉,还是叶嘉变成了伽叶。 她久久地盯着他,直到叶嘉开口,声音听起来也是很飘忽的,“小丰,为什么不说话?” 冯丰放下碗筷,吁了口气:“叶嘉,我觉得好奇怪。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去。” 依旧是满面的笑容,却是固执的神情:“小丰,你累了,呆会儿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我叫陈嫂帮你。” “可是,我……” 她的话被他的伸手打断,他抬起她的脸,细细地看,她心里一阵狂跳,好一会儿,听得他那么温和的声音:“小丰,你面上的伤痕很淡了,也没有红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明天,我会为你请最好的整形医生。你不要担心,一点都不严重……” 冯丰并不是在担心这个,相反,她一点也不担心疤痕了,只是,自己为何进入了这样陌生的环境?“珠珠给我推荐了一个民间的中医,我很信奉中医的,我想……” “好的。这样吧,我们明天先请他,先看看再说。其实很多中草药的妙用,远远胜过手术。” 冯丰一直信奉中医,听得叶嘉这种很西式的医生这样说,不由得笑了起来。 叶嘉见她还是有点不安的神色,筷子放在碗里扒拉着米饭,又不吃,跟个小孩子一样惴惴不安。他微笑着夹一些菜给她:“小丰,我曾经去过云南很边陲的一个小地方,那里,好客的人们劝客人吃饭,说的话特别有意思……” “怎么说?” “吃吧吃吧,把肚子搞大。” 冯丰怔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种劝客的方式,还真是“豪放”。她想起以前见过的一个客人,“呵呵,我也知道,有个地方请客人吃饭,就劝人家‘吃吧,不要脸地吃吧’……” “哈,我还真是饿了。小丰,我们都吃吧,‘不要脸的吃吧’,‘把肚子搞大’……” 两个人哈哈大笑,冯丰放松了心情,不知不觉就吃了两小碗饭。自受伤以来,她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 ------------ 处男 更新时间:2008-08-13 热水的雾气浮上来,浓浓的陌生淡下去。叶嘉给她用特殊材料处理了伤口,加上陈嫂帮忙,终于能爽快地沐浴一次了。要知道,自从受伤以来,她几乎都没完整地梳洗过一次呢。真是大汗,身上竟然已经有了“隔泥”。 换好衣服出来,浑身仿佛轻了好几斤。 卧室整洁,色调清新,宽大舒适的床,里面放着一把柔软的藤椅。梳妆台上放着一只大花瓶,里面插满了新鲜的花花草草。那是陈嫂弄的,她不知道年轻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房间装饰,这屋子里又没来过其他女人,但是,叶嘉的吩咐她可不敢怠慢,所以就按照自己的喜好随便布置了一下。房间的前面是落地玻璃的大阳台,外面影影绰绰的草地树影。冯丰看了几眼,陈嫂为她拉好窗帘,她连声道谢,陈嫂出去了。 刚刚躺下,一阵潮热,天啦,大姨妈来了。 这是什么衰运时代啊,如今这个样子,到哪里去找卫生巾啊?陈嫂住在什么房间?她会不会有备用的东西?自己去买?怎么去? 她正胡思乱想,有人敲门,“小丰……” 叶嘉进来,冯丰更是窘得满脸通红:“这个,叶嘉,我想找陈嫂一下……” “她回去了,她晚上不住这里。” 什么世道。 “这个,我要去买点东西……” “哦,你要买什么东西?” “这个……这个……”脸几乎要充血了,她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女性用品……”。 叶嘉的脸也有点儿发烫,赶紧起身:“我去给你买……”说完,也不等冯丰回答,就几乎是飞奔出去了。 冯丰本来怪不好意思,但是看叶嘉那样面红耳赤的,不禁暗自窃笑,忽然想到伽叶,一阵心酸,莫非叶嘉也还是“处男”? 不一会儿,叶嘉就回来了,一个大袋子里,形形色色的卫生巾,估计每个牌子都拿了一些。他放在桌子上,慌忙出去,直到过了快半个小时又才重新敲门进来。 冯丰早已收拾好一切,见叶嘉镇定自若的样子,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叶嘉拿了一些药膏,在她身边坐下,笑道:“小丰,你刚来不习惯,过几天就好了。” “嗯。” “小丰,我给你看看左脚……” 冯丰迟疑着,好一会儿才伸出脚去,又用一截被子盖着。 叶嘉看她十分不自在:“小丰,你觉得冷嘛?” 屋子里温度十分适宜,怎么会冷? 冯丰又不好说自己是不好意思,叶嘉见她不说话,拿起她的脚,开始在伤处轻轻按摩,边按摩边说话:“小丰,这是小伤,静养一段时间就好啦。你不要担心……” 起初有点生疼,不一会儿,小腿间冒起一股热气,足穴之间,似乎气血畅通,舒适无比。冯丰觉得心里特别奇怪,仿佛当初自己在家庙里,被伽叶给治疗的情景。 心里涌起那么强烈的亲近而依赖的情绪,她看叶嘉给自己的伤处涂抹一种透明的药膏,孩子气地问他:“叶嘉,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叶嘉抬起头来,脸有点发红,微笑着不做声。涂抹完了,他将药膏放在一边,慢慢掀起自己左边的衣服,露出一大片强健的肌肤。 冯丰吓了一跳,唬得面红耳赤,心跳加快,身子都不由自主地燥热起来,心想,叶嘉要干嘛呢。正在慌乱,眼珠一转,却见明亮的灯光下,叶嘉的左胁一个那样明显的伤痕。她细细一看,几乎要跳起来:那是被箭伤的痕迹,是伽叶被追杀时受伤的地方……那样血淋淋地出现在眼前,隔了千年仍然如眨眼之前才发生的事情。 那段记忆太深刻了,几乎已经烙印在了灵魂的最深处,想遗忘都无法遗忘。脑子里“嗡”的一声,千年纠结和现实完全混淆。她颤抖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那块痕迹,眼里涌出泪来:“伽叶,伽叶,是我的伽叶,没错……是伽叶……” 她的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靠在了叶嘉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抱得那么用力,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叶嘉轻轻抱着她,也有些语无伦次:“我常常在夜里梦见一个女人,却总是看不清楚面孔……那天,你在茶楼里告诉我你的离奇的经历,我十分震惊又感觉惶恐,这太不可思议了……我很困惑,本来想很快找你弄明白。可是,第二天就进了实验室。没想到出来后,你却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那一刻,小丰,我找不到你的那个时候,我,我,我……”他说不下去。经历了那样一场害怕,他早就决定,只要一见到那个女人,自己哪怕是绑架都要把她绑到自己身边呆着。 “我给你打几次电话,你都不接……我又摔了一跤,你又不来看我……我就赌气啦,决定不理睬你了……呵呵,叶嘉,我……” 他抱住她的脖子,微笑起来:“小丰,你不能不理睬我。因为,本来就没有很多人理睬我……” 天才叶嘉、英俊无比的叶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冯丰却是相信的。叶嘉说的什么她几乎都相信。他其实是个孤僻的人,实验室是他的第一个家,他很少和人往来,如苦修的僧人,很多时间都是与世隔绝。这样的男人,并不怎么得女孩子喜欢的。可是,她喜欢,她喜欢这个孤僻的男人。 他的腰被她抱得更紧了,软软的一双手,带着温热的清新的甜美而干净的气息。 他的下巴放在她的头发上:“小丰,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吧。虽然我很忙碌,可能常常不在。但是,你在这里是自由自在的,想干什么都可以,也有人照顾你,不要再离开了……” 鼻子里一抽一抽的,冯丰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过了许久才松开手:“你都相信我说的话?” 叶嘉点点头,眼神很奇怪:“小丰,我出生在泾水和渭水交界的一个小城。那一年,我母亲因故去那里呆了一段时间。但是,我出生半月后,我母亲就带我回去了,从此,我再也没有到过那里。小丰,以后我们有时间去那里看看吧?” “嗯。可是,叶嘉,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觉得很奇怪,那是不可理解的,可是,小丰,我暂时不想去管它,就当以后的一个研究方向吧。” 他甚至没有再提起李欢。因为他相信一个人就决不会再怀疑。这是他和李欢的本质的区别。她迟疑着低声道:“李欢,他现在在拍戏,和叶晓波也是朋友。他现在好很多了,跟换了个人似的,我们不要恨他,好不好?” 叶嘉想起自己和李欢打的那一架,却没有说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小丰,不知怎地,我第一次看见李欢就觉得特别愤怒。真是奇怪。其实,我并没有必要怨恨他。后来,我多次想,如果真的有过那样一个故事,他那样对我也是应该的。如果我和他易位,彼时彼地,也会杀死他的!你放心,我不会恨他的。我只是对他这个人十分好奇,何以人的肌能能够维持上千年而不衰朽?” 冯丰松了口气,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仿佛回到了和伽叶在一起的那样缱倦缠绵的夜晚,心灵都是轻松的。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嘉轻轻道:“夜深了,我们该休息了。” 冯丰的脸又变得红红的,轻轻推他一下:“你去休息吧。” 叶嘉醒悟过来,这样的深夜,孤男寡女,浑身开始燥热不安,再呆下去,可就…… 他赶紧起身,走出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小丰,我住你隔壁,我不锁门,你需要什么就叫我。” “嗯。” 叶嘉轻轻带上门,她用被子捂住头,“咯咯”地笑起来,像一个得到了一大包棉花糖的小孩子,前些日子的灰心沮丧不安悲凉,仿佛眨眼之间就一扫而空了。 ------------ 处男2 更新时间:2008-08-13 以前习惯了晨昏颠倒的生活,一时改变不过来,今天更是睡到自然醒,一看,都快十一点了。冯丰掀开被子,起床,梳洗,疑惑自己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下,居然会如此熟睡,一点也没陌生害怕的感觉,要在往常,换了一个地方,总是要折腾几天才能安心的。 梳妆台上摆放着大堆化妆品,她张大嘴巴,是三个牌子的全套,而且是平素自己根本不会买的最昂贵的那一类。她不用,但并不代表不认识,网上,尤其是天涯八卦里,经常有些显摆的网友抖擞着那些名词和图片。而且在大商场里闲逛时,她有时也会去看看。 陈嫂进来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笑嘻嘻地说:“叶医生一大早就出去买了很多东西回来……” 冯丰一看,才发现打开的衣柜里,摆了n多形形色色的新衣服,连内衣袜子鞋子都是齐全的。不过衣服都是一个牌子,估计是在一家店买的。 她看得目瞪口呆,几乎每一个寻常女孩子一下看到这么多漂亮的衣服,都会目瞪口呆的。 “叶医生早上问我,说女孩子需要些什么东西,我说了,他还一一拿笔记了下来,出去两个小时,就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你喜欢哪套?我给你拿出来……” “谢谢,我自己带了衣服的。” “这些,都是叶医生给你买的。你试试吧……” 真是奇怪,心里竟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安,冯丰放下自己的衣服,拿了一件银灰色的大衣穿上,打扮整齐。正在梳妆台前涂口红,听见叶嘉的声音,微笑的那种声音:“小丰……” 她回头,笑得如一只狐狸:“叶嘉,你怎么买的东西?是不是每样看也不看,直接拿的?” “怎么?不合适?我告诉店员小姐,你的身高和大致的体重,她给我推荐的尺码和颜色。我怕你不喜欢,所以,多买了些,心想,总有一些你会喜欢……” “合适呢。那些我还没试,不过我随便挑了一件都很合适,颜色我也很喜欢。叶嘉,你看,这样好不好看?” 叶嘉细细地看她:“小丰,你真漂亮。”说这话时,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出奇的温柔。她从他的眼睛里几乎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叶嘉说“小丰,你真漂亮”;李欢说“冯丰,你认为自己美得很?其实很一般,许多女人都比你美”――这就是区别。情人眼里出西施,美与不美并不重要,在千万人中,只要于他一个人眼中是漂亮的,那就足够了。 她有些红了脸,嘟囔道:“叶嘉,我为什么每次都看见你穿这件衣服呢?” “因为我有十件这样的衣服。我怕麻烦,什么东西都只用一种。”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冯丰本是随口说说,此刻却诡异地打量他,渐渐发现一个事实:自己一个冬天,几乎每次看见他都是穿的同一件开司米的银灰色的大衣!还以为他就没换过衣服呢,心想,叶嘉咋会这样邋遢,就跟念高中时的那些男生一般,买一件夹克穿三年从来不洗,直接穿烂了扔了。 天啦。那夏天呢? “夏天,我也穿同一款衬衣,不过,有30件。” 她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自己三次随他去吃饭,除了生病那次,其他两次都在同一个地方。她问:“你出去吃饭时也在一个地方?” “嗯,我只熟悉那家,所以每次都去那里。那家粥店,是刘蔷告诉我的,那次,还是我偷偷打电话问她的。不过,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好呆的一个男人。 冯丰忍住要狂笑的冲动,看形形色色的新衣服:“那你为什么给我买的不是十件同样的衣服?” “因为我每次看见你穿的衣服都不一样,估计你不喜欢一直穿同样的衣服。” 冯丰终于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叶嘉,呆子叶嘉,他上一辈子真的是和尚,千真万确的伽叶,否则,哪里会有这样呆的男人? “小丰,笑啥呢?”他在她身边俯下身子,轻轻抱着她的肩:“小丰,这是我的信用卡,你拿着用,等你好了,喜欢什么,我陪你上街买去……” 心里有一丝不安,可是,叶嘉,他真的是伽叶。前尘万事,千丝万缕,潜意识里,她早已把叶嘉当作了自己的爱人,甚至丈夫。她接下信用卡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居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看她收下,心里更是愉悦。他没有告诉她,其实,自从第一次遇见她,她生病,他第一次上门看她后,就很想给她买很多东西,可是,因为不知道该买什么,又因为忙碌,就一直没有买。如今,第一次找到一个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财产,而她也那么开心,他想,这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土方医生已经等在客厅里,由珠珠陪同着。这是个瘦瘦的干瘪的老头,虽是民间医生,也久闻叶嘉大名,激动得直搓手,接连感谢这样著名的专家肯相信民间的药方,要知道,现在很多医生都推崇西医去了,自己的传统中药却看得一钱不值。 他细细地给冯丰敷药,边敷边说:“妹儿,你这伤点都不严重,疤痕已经在淡化了,用药几天后就会好的。” 冯丰虽然早就不担心疤痕了,可是女孩子毕竟“脸面”重要,听得安全无碍,也自开心。 敷完药,叶嘉和老头在一边喝茶,交谈起来。老头毫无保密地给叶嘉讲了这个土方的制作原料和方法。叶嘉立刻敏感地发现,这种药物要是能生产上市,取材简单低廉,那对病人真是一个福音。他当即给了土方医生详细的联系方式,希望以后能合作。老头大喜过望,立刻答应下来。 这边,珠珠哪有心思喝茶?她看叶嘉几眼,强自把惊讶和疑问压下去。往常她并没有这么八卦,可是,一是担心着冯丰的伤,一是好奇得不得了:为什么自己才一天没去,冯丰居然被人拐走了?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冯丰这样强悍的女人都心甘情愿被拐走了?尽管她已经从电话里得知了一些叶嘉的情况,可是,真见到人了,还是觉得说不出的震撼,心里一阵狂喜:冯丰居然捞到这么一个帅哥。 她笑嘻嘻地,由衷地为冯丰高兴。冯丰也乐呵呵地,因为,土方医生说,她的疤痕很淡,用药后,不出5天就会淡化消失。 黑乎乎的泥巴一样的药涂抹在伤口,包扎了一层干净的小纱布。叶嘉本来是想让她去医院手术,但是他也相信民间土方往往效果比手术好,就答应了,反正她的伤口本来就很淡。 吃了午饭,珠珠才和土方医生走了。临走前,她偷偷在冯丰耳边道:“我婆婆还天天念叨刘永康好呢。要是她见了叶嘉,保证不再埋怨你了……” 冯丰红了脸,也低声说:“我好了一定去看你婆婆,她真有趣。还有刘永康,真是个好人呢。如果没有叶嘉,我没准真会嫁给他的……” “算了吧,骗谁呢,有了叶嘉,刘永康一辈子也没机会啦。小道消息,昨天又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条件还不错,冯丰,你就不要妄想啦。” “呵呵,这样不是更好?” “冯丰,我才高兴呢,总算把你这个大包袱推给叶嘉了,可不用我担心了,哈哈。” “你这是什么话?我还没好呢,你得来看我。” “我怕自己成为电灯泡,不来看你了,等你好了,我们再约。” “好嘛。” 一块厚厚的地毯铺在草地上,精心护理过的草坪依旧绿油油的,但是,旁边那棵高大的银杏树却没法“护理”――黄的叶子一片一片飘落在草地上,给草地零散地铺了一层苍黄。偶尔一阵微风,那些黄叶就会轻旋着飘到地毯上来。 下午的阳光正盛,虽是冬日,也有几分暖意。 叶嘉拿出一些小说放在地毯上,竟然都是武侠小说和一些卫斯理的小说。冯丰笑起来:“我以为你都看的那些高深的书呢。” 叶嘉眨着眼睛:“我觉得这类书更高深更有趣。十年前,我学得十分厌倦,曾经专门花了两个月时间,天天看武侠小说,差点就改行当武侠小说作家了,哈哈,我要写了,小丰,就再也不会有人推崇金庸古龙啦……” 这样的叶嘉,再也不是文质彬彬的样子,他笑得一塌糊涂,手在青草地上掐出绿色的草汁,溅在身上,也不管是不是弄脏了衣服。 冯丰忽然发现,他哪里是什么优雅大方的绅士,他简直就是一个有点儿自信又有点儿自大的男孩子,跟许多寻常的男孩子一样,喜欢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吹牛。 ------------ 叶嘉的金丝鸟 更新时间:2008-08-13 冯丰忽然发现,他哪里是什么优雅大方的绅士,他简直就是一个有点儿自信又有点儿自大的男孩子,跟许多寻常的男孩子一样,喜欢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吹牛。 她笑起来,坐在他身边,伸手从草地上摘一朵紫红色的小花――冬日的草地上,密密匝匝地盛开着这样的小野花,紫红、粉红、深蓝――不知种类,也不知是全球变暖的原因还是小野花本身的花期就是冬季。 她躺在他身边,听他讲病例中的各种趣事,将小野花一朵一朵丢在他的胸口,堆了小小的一束…… 讲得一会儿,叶嘉翻个身,花都掉在地毯上,压碎,他的胸前一片花痕。他抓住她那样柔软的双手:“小丰,该你讲笑话啦……” “我不讲,我今天没想好有什么笑话呢。” “你耍赖。” “我真没想到嘛……” “讲,快讲……”叶嘉的手呵着她的胳肢窝,两人笑成一团,冯丰拼命反抗,一转头,嘴唇正好擦着他的嘴唇过去…… 心里一阵剧跳,叶嘉若无其事地笑笑,她正要红了脸别过头,他一把抱住她的肩膀就亲了下去…… 很快很轻的一吻,她将脸埋在他怀里,久久不敢抬起来。 天空,艳阳高照;四周,野花芬芳。一切仿佛都是荒诞,而非真实。 风吹来玫瑰的香味,冯丰扭头看向那片玫瑰园,白天,能够看得很清楚,玫瑰在暖冬里开得那么繁茂。 叶嘉随着她的目光:“小丰,你的房间推开窗户就正对着这片玫瑰园。” “哦,是啊,我才发现呢。呵呵,叶嘉,你很喜欢玫瑰吗?”她想起他送的雏菊。 “嗯,我喜欢玫瑰。可是,只喜欢红色的玫瑰,其他颜色的,在我眼里,都不是玫瑰。” 难怪,诺大的园子里,只有一色的红玫瑰,完全是同一个品种,毫无杂色。 他笑着起身,不等冯丰回答,紧跑几步,去摘了一支玫瑰,又跑回来,将玫瑰递在冯丰手里:“世界上有千万朵玫瑰,可是,我只为一朵玫瑰花费过时光。所以,她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冯丰拿着玫瑰,靠在他身上,他身上那样干净而清冷的气息,就像一个最纯洁的小孩子。她不了解男人,接触的男人也不多,从不知道男人竟然有这样纯洁如婴儿的气息和眼神。可是,这样的纯洁看在眼里,更增魅惑,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两个人,自己,和他,其他的,都与己无关。 “小丰……”他的温柔的气息吹佛在耳畔,更是令人神思恍惚。 她面红心跳,仿佛一个起了旖念的女妖精,要偷偷打唐僧的主意。 “小丰……” 她心里咚咚乱跳,抬起头来,叶嘉已经捏住了她的脚。 要是古代,要是一个男子捏住了女子的脚,比如《倚天屠龙记》里,赵敏为何战胜了周芷若、小昭、殷离?就是因为张无忌看过她的脚。 她正胡思乱想,叶嘉已经轻轻给她揉捏起来:“小丰,我每天给你按摩十几分钟,过几天就会好的,这是小伤,不严重的,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啦……” 她红了脸:“叶嘉……” “嗯?” “你看了我的脚,你……” “如何?” “你得对我负责……” “哈哈哈,我对你负责,一定要负责……”叶嘉大笑,冯丰也笑起来,两人一起躺在草地上,觉得整个的心境和世界,慢慢的,似乎完全变了一个样。 接下来的几天,叶嘉都不十分忙碌。每天工作后,都早早回家,陪冯丰吃饭,给她按摩脚伤,给她换面上的黑乎乎的药膏。美中不足的是,叶嘉每天晚上都在书房里加班,冯丰只好独个儿呆着看电视看小说或者上网聊天。 这天一早,叶嘉敲门进来,冯丰还在睡觉,看看窗外暗暗的天色,嘟囔道:“叶嘉,你怎么每天都那么早啊?” “还早?都7点了。小丰,等你脚伤好了后,每天早上起来跟我一起锻炼身体……” “不行,太冷了。” “运动怎么会冷?”叶嘉满脸笑容,“小丰,你只能偷懒几天了。我有一个会议,得离开几天,马上就要出发了,陈嫂会照顾你的……” 冯丰心里有点失望:“哎,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这不说了吗?小丰,不要老是闷在屋子里。以后你好了,我带你出去玩。” “好嘛。” 她坐在床上看他离开,就像一个目送丈夫上班的妻子。叶嘉走几步,又回来,在她唇上飞快地一吻,如蜻蜓点水,却令她面颊绯红。 “小丰,你好好休息着,等我回来,也许就完全好啦。” “嗯,我等你回来。” 睡意全无,梳洗后,换一身可心的衣服,没有了叶嘉,屋子里都显得空荡荡的。她推开窗户,看外面的玫瑰,每一朵,都红得芬芳艳丽。 每朵花儿都长着几根尖刺,那是用来抵御老虎的爪子,怕有猛虎嗅蔷薇。 吃过早餐,冯丰来到书房。四面的大书橱,都是形形色的专业书籍,哲学、医学、宗教、历史。最左边的一壁,是一些通俗小说、欧美言情小说、人文历史、地理风俗……在书柜的最上层,有6本不同版本不同语种的《小王子》。自己最爱的书,叶嘉也最爱。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一个和自己那么情趣相投的人,而且,他还是伽叶!!! 她坐在旁边的大藤椅上,透过落地的大玻璃看外面绿茵茵的草地,高大的银杏树,有黄色的叶子落在窗台上。这些,都是梦想中的东西,如今,竟然就在眼前,而且,属于自己。那是叶嘉给予自己的。她偷笑起来,咯咯地像个小狐狸,心里特别安静,似乎坐在这样的书房里那么安心。 她看了两个版本的小狐狸,又上了会儿网,qq上人头攒动,都是催交方案的。她不敢上线,回答了几个人,就落荒而逃了。 本来应该加紧赶工的,可是,受伤这些天,让人变得懒惰,也不愿劳神费力,心想,明天吧,等明天精神好点,一定快快赶完。 她回到卧室,又看了一会儿书,倦意袭来,将书放下,随手拉开床头柜,这一下,睡意全消。里面竟然放着一摞一摞的现金。她愣了半天,红红的伟人像耀得人眼睛都花了。 叶嘉给了信用卡,又拿出这么多现金放着。他一直知道她是个穷女人,是个一日不劳作一日就要担心明日的早餐在哪里的平凡穷女人。所以,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些都准备好了。那样一个有时很呆很孩子气的男人,竟然想得如此周到。 拉上抽屉,又有点不安,心想,以后,自己会不会变成好吃懒做的金丝鸟? 可是,用叶嘉的一切东西,又觉得那么心安理得,她拉了被子盖住,美美地睡着了。 ------------ 李欢眼里的段正淳 更新时间:2008-08-13 后天就是除夕了。 李欢独自踯躅在街头。 上一部戏一拍完,剧组人员就各奔东西。芬妮早已到了香港拍一部大戏,柯然后起之秀,得导演青睐,又去了另外一部古装剧里,开始演女一号了。可是,没多久就传出经纪约纠纷,对她的星途大有影响,她十分焦虑,正在为此奔波。而叶晓波,也因为去北京接拍一个广告离开了c城。本来,他给李欢介绍了另外一部戏,甚至可以演男二号,但是,要到横店影视城去拍,李欢嫌要长期离开c城,再加上,他已经彻底明白,拍古装戏根本没法了解回到自己那个朝代的秘密――许多导演编剧都是唬人的,里面bug一大串,常常连很简单的宫廷常识都不知道,反正粗制滥造现代人也看不出来。但是,李欢完全看得出来,他亲眼看着千疮百孔的古装剧,越想越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拒绝了。 富婆陈姐投资的电影,要明年6月份才开拍,首场取景在蜀南竹海和九寨沟,这是李欢早就答应了的。不过,还没开拍,时间也还早,便先不放在心上。他怕陈姐趁机ooxx自己,可是,陈姐倒没有主动联系过他,这也让他放心了不少。 芬妮也跟他保持着联系,可她是大忙人,很久才有一个电话,这电话也不能给与他多少安慰,芬妮虽然美好而温柔,可是,自己的心事,自己的隐秘,那是完全没法和任何人,无论是叶晓波、柯然还是芬妮,统统无法分享―― 只有冯丰。 可是,冯丰已经走了。 他依旧住在那间屋子里,本来,冯丰走了,他也想搬走算了。可是,冯丰还有这屋子的钥匙,也许,她哪天就回来了呢?自己搬走了,她可就真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家地产公司发现他的特殊才能和眼光后,将他推荐给景观设计所,他不愿去上班,只接了一个单子在家里做。暗思,自己倒变成和冯丰一样的“自由职业者”了。 他来现代后,发现普通人要走官场路线并不现实,所以,瞄准了财经这块。火热的股市让他大感兴趣,得到那笔十万的奖金后,他看准了一支股票,全部投入,没想到三天后就涨停盘,然后连续几次涨停盘,一脱手,算算,几乎翻倍。 他大感诧异,立刻全心投入了这项“投机游戏”,发现,做这个挣钱,比其他各个行业都容易,而且好把握得多。 虽然衣食不愁,可是,孤寂,那种可怕的孤寂,是钻心噬骨的,他又悔又恨,从来没有觉得那个女人多好多美,可是,她离开了,才知道,如果没有了她,自己该如何在这个世界苦熬度日? 要是以前,她若在家里,看到自己挣钱,该高兴成什么样啊。可是,现在她却人影都不见了。 他给她打电话,她怕他担心,每次都接听,和善的笑声,淡淡的语气,只说自己很好,叫他也要保重,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说自己在哪里。 如此几天下来,他几乎要崩溃了。可是,还是天天给她打电话,只要一天不打,心里就是空荡荡的,完全不着边际,仿佛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唯有听到她的声音,才明白,自己还活着。 这几天,闲极无聊时,他终于把一套《天龙八部》看完了,也终于明白“段正淳”是什么“东西”了――一个好色风流的王爷,他生冷不忌,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有夫之妇,简直一个也不放过。他跟每个女人在一起时都是“真心真意”的,除了娶她们,他什么都能做到。他跟每个外面的女人生一个私生女,结果,自己的正妻生的唯一的儿子,却是别的男人的儿子。因为女人可怕的妒嫉和报复,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一个惨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横刀自刎――临死,都不知道自己戴着老大一顶绿帽子! 他合上书,冯丰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耳边:“你就是个段正淳,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段正淳!” 一个男人,面面俱到的结果是面面都不到,或者干脆无情无义吧,只把ooxx当成一种交易,钱货两清,一拍两散。如果夹带了丝毫的感情,又想红旗不倒,又想彩旗飘飘,那简直是没有可能的―― 天下的花都让你一个人护完了,其他男人忙活个什么劲? 他仿佛明白了冯丰跟自己格格不入的根源,她这样的女人,要么独占,要么放弃,决不能和任何人分享。 因为,有些东西本来就是绝无可能和别人分享的。 谁愿意花大价钱去买一个别人啃过一口的苹果?哪怕它再鲜艳香甜――沾染了别人的唾液,谁知道会不会有n多的细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被贴上“段正淳”标签的?他细细地想,自己对柯然,对芬妮,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怀?当初,自己见到柯然,的确是惊喜的,犹如见到了自己前世的“皇后”,并且也曾短暂地把她当作了“皇后”,直到看到柯然在其他男人面前的态度,方明白,她根本不是自己的皇后,她是21世纪的女人,与那个叫做冯妙芝的女子一点关系也没有;而出于男人的自尊,他也不允许自己死皮赖脸地把她当成自己的老婆来要求。至于芬妮,他第一次见面就对她感到惊艳,那是自己的后宫三千都没有过的无比的绝色佳丽――要是自己还是皇帝,那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拥有她的。那是一种男人对美色的天性的占有和追求,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如果一个男人只允许拥有一个女人时,自己究竟希望拥有谁呢?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想到冯丰――自己是因为这个叫做“冯丰”的女人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女人,无论是柯然还是芬妮,都不是因为她们。 他茫然又绝望,那么急切地想纠正她已经根深蒂固的偏见,想寻回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伴侣――那种伴侣不止是生活上的,还是灵魂上的――没有她,千年的秘密,又还能和谁沟通?他想找回她,那么急切,只要知道她在哪里,自己一定会千方百计带她回来。可是,她究竟偷偷跑到哪里去了? 他给冯丰打电话:“冯丰,我看了段正淳的故事了……” “哦?” “我并不是‘段正淳’,我并没有喜欢那么多女人。更没有任何私生子。你们这个时代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女人,那我只愿意和你在一起。无论是柯然还是芬妮,我只是欣赏她们,我没有和她们有任何暧昧。冯丰,你回来好不好?” “……” 李欢他一直没有明白自己离开的原因,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吃醋或者纠缠于他和其他女人的关系。不,不是这样,即便没有柯然、芬妮,自己也会离开的,因为,自己和他,在感情观上的差异太大了。要纠正一个人的行为很容易,可是,要纠正一个人的个性就太不容易了――如果,一个女人毕生的心愿和精力在于改造一个男人,那也太劳累太不值得了。何止李欢,这天下的男人,谁不抱着和他同样的想法?只不过,现代男人好歹经历了近百年的浸润,知道只能“一夫一妻”而已。 饶是如此,君不见cctv的著名体育主持人张斌在奥运现场直播上,他的妻子冲上来抢过话筒,当着全世界人民的面揭露他有“奸情”外遇。如果不是逼到极点,哪个女人能够做出这样两败俱伤的狠绝? 张斌一个体育主持人,尚且想拥有天下漂亮女人,何况李欢做过皇帝的男人? 与其改造男人,不如改造自己! ------------ 无证经营 更新时间:2008-08-13 张斌一个体育主持人,尚且想拥有天下漂亮女人,何况李欢做过皇帝的男人? 与其改造男人,不如改造自己! “冯丰,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我来接你……” “……” “冯丰,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能!决不能!!” 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为什么?如果还能做朋友,那也只能是光明磊落的朋友,绝非纠缠不休的暧昧。难道自己住在爱人的房子里,拿着他的信用卡和现金,去给其他男人机会? “冯丰……” “李欢,我们并不是夫妻,也不是爱人,从来都不是。这个世界,会有很多适合你的女人的,我并不适合你。” “冯丰,我喜欢的是你……” “我并不喜欢你!你也不要喜欢我!”她没有再回答任何理由,直接挂断电话,狠绝,不留余地,再留余地,就是对李欢的残忍,也是对自己和叶嘉的亵渎。 心里有淡淡的悲哀,李欢,他就像离群的狼,想找到唯一的同伴,如果不是他千年的秘密和孤寂,以他的高傲,怎会这样苦苦哀求一个女人? 他并非是爱自己,如果,今天,冯丰这个对象换成了柯然或者芬妮,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他都会这样――他爱的只是和他一起“穿越”到现代的女人,而不是冯丰――这个特定的女人。 一个人到了国外尚且许久不能融入异邦,何况一个古人到了现代!冯丰自己曾亲身体会过李欢那种――噬心噬骨的孤寂,甚至绝望和死亡的威胁――李欢,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孤寂的世界? 每个人都是孤寂的,端看程度不同而已。 从清晨枯坐到黄昏,李欢起身出门,想出去转转。 才不过六点,橱窗的灯光就变得那么黯淡。 他慢慢走过,眼光慢慢落在一件雪白的大衣上。这大衣是陌生的,可是,这个橱窗他记得,刚来现代的某一天,他和冯丰路过这里,看到一条两万多的裙子。冯丰拉他出来,说这东西有什么好希罕的?那是暴发户才穿的,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啦。 现在已是冬天,卖的自然不是裙子,而是大衣。 他进去,看着那样漂亮的一件衣服,发呆,心想,冯丰穿着会是什么样子?可是,他的心思并不在大衣上,而是希望看到那条裙子――和冯丰一起看过的那条裙子。他盯着大衣,回忆着裙子的款式,站得痴了。 店员小姐见他发呆,走过来,柔声:“先生,您需要什么?” “哦,裙子,你们还有那种裙子么?” 他没头没尾,店员小姐有些意外,大冬天的,怎么不买大衣买裙子?他很详细地形容、描述,小姐听得很认真,然后点头:“有的,那种款式只有唯一的一条。当初货到时我们都认为这条最漂亮所以作为招牌放在最醒目的位置。可是,其他款式都卖出去了,就这款一直无人问津。我们都在奇怪呢,所以印象很深刻。我给你找找……” 小姐去了好一会儿,拿出那条保存得很好的裙子,李欢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正是那条,那么鲜明的记忆,抹也抹不去。他有些激动地拿在手里:“对,就是这条。快给我包好,我就要这条……” 他刷卡,小姐陪着他闲聊:“先生真有心,买这条裙子是送给女朋友的吗?” “不,送给我老婆的……唉,就算女朋友吧……” 她不肯承认是自己的老婆,那么,就从女朋友开始吧。前些日子,他还曾悄悄问过叶晓波,结婚证是怎么回事?如果没有结婚证,那女人是不是就可以不承认是一个男人的妻子?当时,叶晓波像瞅火星人一般瞅他,惊讶得合不拢嘴:“大哥,你莫非没有领执照?那别人怎么好算你老婆?”他满脸的同情,难怪李欢会被自己哥给撬了墙角,原来,他是“无证经营”,根本没法律保障嘛。 李欢这才明白,要保住一个女人,得先要有结婚证,就像古代的“三媒六聘”、八抬花轿。 店员小姐还在说什么,他没听清楚,只是想,这裙子冯丰看过,冯丰很喜欢,自己那一刻已经决定,一有了能力,一定来买下送给她。不曾想,冥冥之中,这裙子居然还在。 莫非这就是天意? 他的心里稍微暖和了一点儿。拿了包装好的裙子出门。 那个黑土方果然有效,几天后,冯丰取下面上的纱布,那淡淡的疤痕就完全消失了,敷过的皮肤那一团洗净,倒比其他地方更白皙一点儿。她暗恨医院歹毒,在外面花一百多的土药就好了,要换到医院,起码几千上万,真是狠啊。什么世道,穷人哪里还敢上医院啊。 脚伤本就不严重,加上前几天叶嘉精心的按摩,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不能站久了,平素走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能够直立行走是从猿到人的重要一步,冯丰想,现在才体会到了这话的威力――还是直立行走好啊,像猴子一样“蹦跳”着,还真不是滋味。没有疤痕,没有成为跛子,总算老天有眼呀。 她这几天匆匆赶完了催得最紧的两个方案,收尾后交给了客户,剩下的也不管了,反正也不是很紧要,等年后再说,反正也都要放年假了。 叶嘉因为行程紧张,打电话说明天才能回来。她想起他要回家,第一次有人一起过除夕了,心情无比雀跃,加上二人初次分别,她对他的归来异常期待,放了电话,便将衣柜里的新衣服一件一件的试穿,心想,明天一定要漂漂亮亮的给他看。 她换到一件白色大衣时,电话响起。 她接听,是李欢的声音:“冯丰,你在哪里?” 他每天打电话,总是这样开头,那样急迫,不屈不挠。她毫不怀疑,他一旦得知自己在哪里,一定会马上赶来的。自己怎能告诉他,自己在叶嘉这里?那是对他的重大打击。可是,如果不告诉他,难道就任他这样一直折腾下去?她终于狠狠心,淡淡道:“李欢,你不要找我,我跟叶嘉在一起……” 一柄利刃直插心脏,快、准、狠地一招制人于死命。 ------------ 骗子 更新时间:2008-08-13 叶嘉?为什么又出现了叶嘉?李欢的声音空洞而漠然,连发怒都忘记了,叶嘉,阴魂不散的叶嘉!她不是连他的电话也不知道么?他不是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么?而她自己也说叶嘉并未将她放在心里么?为什么她又和叶嘉和好了?而且,她还搬到了叶嘉的家里?叶嘉,这个该死的妖僧,他到底用了什么妖术? 眼前一阵金星乱冒,他定了定神:“冯丰,你告诉我地址……” “……” 长久的沉默。 “冯丰,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为你送点东西……” 冯丰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小小声:“李欢,我不需要什么,真的什么都不需要。” “冯丰,我只送一样东西,马上就走。我决不会缠着你……” 那样的急切,还有,卑微。 孤独的李欢,在这个世界,像一匹误入洪荒的野狼。 她想起自己的不辞而别,心里是微微有愧疚的。她沉默一会儿,要绝断就干脆断得彻底一点儿吧:“你在家门外的小广场等我,我来找你。” “你的脚不方便……” “我已经好了!” 挂了电话,李欢看着手里的裙子,醒悟过来,立刻招手拦车。连过几辆出租都有人,好不容易看见了空车,他飞也似的上车,往家赶。 夜风冷冷的吹在面上,小广场上,灯光亮如白昼,很多老头、太婆在这里跳舞,用一种热闹的方式过他们的夜生活。 李欢下车,直奔广场,在最边上,冷清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女子。 她穿白色的衣服,面上不再贴有纱布,也没有丝毫的伤痕。她面带微笑,清新、整齐、干净、大方,没有丝毫的落拓和狼狈潦倒,似脱胎换骨了一个人。他细细地看她,全然的陌生,异样的美丽,好像整个人都变化了。不,也许这些美丽自来都是存在的,只是,往常她将它用邋遢和漫不经心给掩盖起来了。今天,这些美丽就像被擦亮的银器,陌生得闪闪发光。 这是谁带给她的变化?除了叶嘉,还会有谁? “冯丰……” “李欢!” 两人互相招呼了一声,彼此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冯丰先打破沉默:“李欢,有什么事情啊?” “你的伤都好了?” 冯丰点头。 他看她的脚,看不出什么来。看她的脸,少了憔悴和邋遢,沉默也掩不住的容光焕发。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她第一次见他这样异样的目光,心里十分不安,不敢对视他的目光,微微侧过头,又低问一声:“李欢,有什么事情啊?” 李欢醒悟过来,慌忙将包装好的裙子递给她,声音十分镇定:“我说过要买给你的裙子,幸好,这样的季节居然都还在……” 她呆住,无法伸出手去。他赶来,只为了实践当初的一句玩笑――她一度认为,那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他手往前,递在她的手里:“我第一次送你礼物,请你收下!就当――是朋友送的吧。” 朋友,两个人还可以是朋友吗?她勉强接过盒子,重若千钧的痛楚。 李欢松了口气,笑了起来。他又给她一张卡:“冯丰,这里面是我用那10万奖金作为本金投入股市赚来的。那是我们共有的,这一部分给你……” 她缩回手,不接。 他固执地递出:“是你的。” “不,不是我的。我不要。” “我的所有东西都有你一半!而且,这个是我们两人一起挣来的。一定得有你一半。” “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冯丰!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她怔住,依然不接:“你拿着,继续吧,以后上了千万再分给我。” 是玩笑吧?李欢当了承诺,笑着收在身边,小心翼翼:“嗯,你记得,这是我们共有的东西,以后变了百万千万,都有一半是你的。” 她低头,惊惶地发现,也许他又将这句推辞的玩笑当成了诺言。现在,许多男人不是往往信口开河转身就忘得一干二净么?李欢,他为什么不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敢看他的脸色,冷冷道:“李欢,你这又是何苦?” “我允诺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你做到,你做到什么了?你当初为什么答应了冯妙莲又不要她做皇后了?你当初为什么要将她赶出皇宫?你打她欺侮她生病了就赶她,当着她的面和其他女人不堪苟合,你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了?现在,你干嘛又装出一副情种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开始记得对一个女人的承诺了?‘答应了就要做到’,李欢,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原则的男人?李欢,你做戏吧,继续做戏吧,可惜我是冯丰,跟你毫无关系的冯丰,不是你的那个什么冯妙莲!谁要你做给我看了?你演戏演多了,以为自己真的变成情圣了?你要做戏就去做给冯妙莲看,不要做给我看,我和你,不过是陌生人而已……”她忽然歇斯底里地爆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觉得愤怒,没来由地愤怒,恨不得给他两耳光。 他看着她的歇斯底里,这才是冯丰,真正的冯丰,自己所熟悉的冯丰。那不是冯妙莲,绝不是冯妙莲。甚至许久,他都不曾想起过冯妙莲――潜意识里,早已将二人合一成了这个女人了。她的愤怒的面孔令他心里觉得亲切,他忘了她的歇斯底里,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沉默让她也平静下来,空气中流动着一种难堪的沉默,好一会儿,他才打破僵局: “叶嘉待你可好?”他明知故问。 “好得很。”她态度冰冷。 然后,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远远地,对面的音箱店传来非常嚣张的歌曲,是丁文琪那首《骗子》: 别说在你心里没人能替换我的位置 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有很多别的位置 你给我的卡片写着要爱我一辈子 可别人也收到相同款式 别说今天的我们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我知道你拥有太多很特别的日子 对于所有疑问你总有合理的解释 只是让我受够了再说也无济于事 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想骗到何时为止 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别以为还有下次 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我不是你的傻子 ……………………………… 礼物 李欢看她发呆,连续叫了她两声,她才醒悟过来,神情如寒冬的冰块:“哦,你还有什么事情?” 李欢突然觉得冷,觉得这个21世纪的冬天难以言喻地冷得刺骨。她爱上别人,自己又怎能继续死缠烂打?沉默半晌,李欢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高傲,点点头:“冯丰,你走吧。” 没有责骂,没有怒吼,那样疲倦的声音,冯丰突然那么愤恨,李欢,他为什么不给自己两耳光?他为什么要一副被抛弃的前夫而又宽容祝福的样子?他有什么资格做出这副嘴脸? 他是个“宁可我负人决不人负我”的暴君,不是么?为什么变成了一个心胸宽广的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最大的虚伪就是以“宽容”为借口,大打太极,说什么“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把过错无形中全部推给对方,自己整个变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可是,谁能体会得到,这个“被宽容”的对象,会就此背上沉重的心灵枷锁? 她强忍住要掉下来的泪水,看着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那么刺眼!她将盒子塞在他的手里,转身就走。 李欢拉住她,将盒子重新放回她的手里:“冯丰,请你收下,不然,我终生都不会心安!” 半年同一屋檐下的日子,尖刀一般划过心灵。 他要心安,自己就不要心安了?自己拿着这个盒子,就如一座铁塔,被镇压在塔下,千年妖孽,心灵永不得翻身? 她钻心地愤怒,拿了盒子转身就走,因为走得太快,尚未痊愈的左脚钻心疼痛,微微有些瘸子。李欢抢上前,想扶她一步,却见一个健壮的中年妇女早已扶住了她,前面停了一辆车,司机探出头来…… 李欢颓然停下脚步,心里碎成一片一片舀不起的薄冰…… 车子开动,冯丰才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陈嫂看她紧紧抱着的盒子,不,那不是抱着,像被一副枷锁牢牢禁锢着。 陈嫂心里隐隐揣测起来,莫非这姑娘是抛弃了自己的穷男友选择了白马王子? 叶嘉回来,是第二天傍晚。 早已过了立春,春节来得迟,天气不若冬天,倒有几分春意,日日艳阳。晚上的凉风似乎也不那么刺骨了。 冯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心神不宁,第一百零一次张望时,一个人从对面晃荡的木桥上大步走来,满面笑容。 她坐起身,叶嘉已经飞快跑了过来,很随意地将包放在一边,抱住她的肩膀:“小丰,在等我吃饭?” “嗯。”她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本来还在失望,怕你又不回来呢。” “呵呵,我这不回来了?” 他看她,“脸上的伤都好了啊。可是,眼睛为什么是肿的?昨晚没睡好?” 她叉开话题,声音轻快,又带了点儿娇嗔,她在叶嘉面前,总是难以自抑地流露出这种娇嗔的模样:“你有没有给我买礼物?” 叶嘉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小丰,我忘记了。我从来没有买礼物的习惯。以后要记得了。呵呵,你喜欢什么?明天我带你出去买。” 哼,开口要才买,就不是礼物了。而且,明天是除夕呢。 她笑起来,跟了叶嘉去吃饭。 两人在餐桌上吃饭,十分丰盛。 “叶嘉,你要多吃点,要吃很多……” “为什么?” “因为陈嫂和王伯都回家过年去了。明天要吃得自己煮啦。” “哦,我倒忘记了。是啊,这顿得赶紧吃。嘻嘻,小丰,你会煮饭不?” “我会,但是煮得巨难吃呢。你呢?” “我根本不会。不过,我会煮一种意大利面和海鲜,以前念书时学会的。你要不要吃?” “要。你煮什么我都要吃。不过,这顿先吃饱点,那样明天才经得住饿。”她边说边狠狠吃起来。她的吃相影响了他,他像好胜的孩子,不甘落在同伴的后面,两人竟拼着吃起来。 两人拼命吃,等到实在撑得不行了,两人才醒悟,相对大笑,叶嘉抚着肚子,也不知道是笑疼的还是撑疼的:“小丰,你真是个傻瓜。” “你才傻呢,大傻瓜,撑成这样,呵呵。” ------------ 两个人的初吻 更新时间:2008-08-13 满桌子的凌乱,冯丰要去收拾,叶嘉怕她伤了脚,赶紧阻止她,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到客厅,和冯丰一起看电视。 冯丰将电视机的声音放到很小,小小声问他:“叶嘉,你不回家过年的吗?” 除夕夜,按照中国人的传统,都是要团聚的吧?叶嘉难道就不需要回家?他的父母家人呢?叶晓波呢? “我前几年过年都在国外。今天中午,我已经顺道回家和我母亲吃了年饭。至于我父亲,他有两个家,谁知道他在哪里过年?” 两个家?什么意思?大小老婆?冯丰又不好问。叶嘉的语气淡淡的:“我们家里兄弟姐妹6个,这些人,有3个母亲。叶晓波和我,也是不同母亲的……” 好复杂的情况,像在看港片,那些有钱人,总是有些明生、暗生、私生的,不知多少孩子。冯丰吁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嘉看她怜悯的眼神,像看着一头小狗,哭笑不得:“小丰,你在同情我?” 她点了点头。 “我从小就在国外念书,可以说,躲开了一切的纠纷,回来时,看到的也都是好的,那些坏的,我都没看到过,触目都是花团锦簇,你同情我干啥?” 她还是拉住他的手,像拍一只小狗:“没关系,以后,你有我呢,呵呵。” “对啊,我有小丰一直陪着我。”他配合着,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光依偎着她,“以后小丰可不许有几个老公……” “不敢,不敢。一个就够了,一个就够了,呵呵。” 两人靠在一起看电视,看了一会儿,都是百无聊赖的清辫子戏,几个皇帝专业户轮番出台,山呼万岁。 “叶嘉,这些一点也不好看呢。” “我们要不要去看电影?” “可是,我不想动了。” 叶嘉拉她的手:“走,去我房间看碟。” 叶嘉很少看碟,找了半天才找到几张碟,随便挑一部放着,竟是周星星的《功夫》,这么古老的片子。冯丰还以为他喜爱的都是国外的歌剧之类的呢。 叶嘉摇头,“我最喜欢的是警匪片。你很意外?” “当然不意外了,你都说自己是泼男的嘛。” 心里其实是意外的,叶嘉,面对面的时候,他其实是个那么简单而平常的男子。剥去了一切的光环,即便他说他现在最喜欢变形金刚,她也一点不会感到奇怪的。 影碟机播放着,两人都对烂熟的老片子漫不经心,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越靠越近,到后来,几乎完全挤成一堆,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 第一次如此抱着一个女人,心里像有火在烧。叶嘉觉得口渴,整个人都很干。光线那么黯,他却准确地一下亲吻到了她的嘴唇。她不知是在躲闪还是在迎合,两人唇齿相碰,恪得生疼。 李欢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夕阳西下,看天色晚去,然后,四周一片黑暗,也不开灯。整座房子空荡荡的,仿佛一座古墓。从今往后,这里,就再也不会有她的喜怒哀乐了?从今往后,这里,就只能记录自己一个“异时空人”的足迹了?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他却没有接。再响的时候,他拿起,是陈姐很有气派的声音:“李欢,今晚一起吃饭。”她用的是命令的口吻,仿佛,他是自己特定的面首。 李欢淡淡道:“我没有心情和别人一起吃饭。” “我不是别人!” 一问一答之间,仿佛两个高手在暗运内力,看谁先挥下降龙的十八掌。 ------------ 狼狈的初吻 更新时间:2008-08-13 一问一答之间,仿佛两个高手在暗运内力,看谁先挥下降龙的十八掌。 “李欢,明天我来找你!” 李欢忽然笑起来,然后挂了电话。曾几何时,自己一代帝王,竟然有沦落为一个富姐欲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暖床工具的危险了? 他慢慢起身打开客厅里的灯,然后,往冯丰的屋子走去。散乱的书本、一些衣物,他都早已归类,新买的电脑也放在原来的位置,一切,仿佛她还在的样子。 可是,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 忽然想起叶晓波屡次对自己说的股票的事情,他打开电脑进入网站的财经页面,这才发现这是21世纪的春节大假,股市早已停了。明天就是除夕了,自己将如何度过自己在21世纪的第一个除夕? 他浏览一下网页,忽然看到qq,这才想起冯丰曾为自己申请的一个qq号码,只是,他从来也没有用过。他登陆,那个简单的6位数密码是她设置的,当初她给他念了两遍,就记下了,一直到如今。qq上只有一个好友,正是冯丰,是她申请的时候自己加上的,他看到qq跳动,原来是她2个月前发给自己的一个笑话: 婚恋与炒股的确有许多相似之处:刚谈朋友,叫“探行情”订婚叫“入市”;结婚叫“成交”;初婚叫“原始股”;结婚后离婚,被对方搞去不少钱财,叫“割肉”;结婚后双方感情不和,叫“踏空”;婚姻平淡,无可奈何地凑合着,叫“套牢”;这种婚姻费尽神思终于离了,叫“解套”;结婚三五年后,感情时好时坏,叫“箱形整理”;婚姻彻底破裂,不可挽回,叫“崩盘”;恋爱时往往挑三拣四,选对象如“选股”;这个时候最考验人,如果选到“成长性的”的“黑马”股,便可稳稳当当地“赚钱”、“发财”;如果不慎选到“垃圾股”,则只好被“套牢”;恋人们不妨学学股经,以“发展”的眼力和“长虹”的气魄对待自己的恋爱婚姻,你的人生也许会有更好的“回报”…… 他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是绝望地发现,自己即便想要被“套牢”的那个人,她已经走了。 而此刻,在小别墅的春意流动的空气里,两个初吻尚未完成的人正在再接再厉。冯丰要笑,却被叶嘉抱得更紧了,这次,她不等他先,而是主动出击,两人并不精于此道,吻得那么狼狈,却偏偏又不愿分开,鼓了勇气,一鼓作气。 一个是向往了很久,一个是等待了很久,这种事情,原本也是无师自通,两人慢慢掌握了要领,紧紧亲吻在一起,舌尖翻滚,互相轻噬,冯丰忽然觉得一种颤栗,陌生的颤栗,仿佛脚尖都在轻轻颤栗。 原来,深吻会让脚尖颤栗? 她来不及细想,叶嘉那么灼热的手已经抚在她的衣服里,一阵令人喘息不过来的亲吻,两个陌生而笨拙的人,几乎要被活活捂死。 冯丰好不容易转过头,咳嗽得如死里逃生的囚犯。她咳嗽好一阵,看叶嘉也喘息不匀,要咳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这一笑场,叶嘉简直窘得不行,轻轻抱住她,一言不发。她又好笑又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还要自己去安慰叶嘉啊? 好歹自己也是女孩子呢! 她正要开口,忽见叶嘉红了脸又低下头,好像要继续“战斗”,可是,又不好意思,唇都要碰在她的唇上了,才改口:“小丰,我们休息吧。” “嗯。”她溜下去,不等叶嘉再问,就红着脸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急得叶嘉连忙喊:“小丰,当心脚呢……” “我的脚全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全家幸福。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 ------------ 公主和婢女1 更新时间:2008-08-13 又陌生又期待又惶恐又欣喜,这一夜,哪里睡得安宁?叶嘉就在隔壁呢,他是否也在这样折腾? 心里忽然很期待能够更加靠近他,能够继续亲吻,甚至比亲吻更多……她想起自己和迦叶在家庙那两个晚上的缠绵,这可怕的想法,让她烧得面红耳赤,浑身烫得像炭火,赶紧拉过被子捂住头,折腾到半夜才睡着,醒来,已经听到零散的鞭炮声声了。 今天是除夕。 “小丰,起床啦!” 叶嘉的声音响在门口,然后近了。她自来这里的那天起,只要叶嘉在家里,她就从没锁过门。因为,他就在隔壁,那让她觉得安全。 她捂着头,继续,装睡着。 一双温暖的手掀开一点被子,抚在她的脸上:“小丰,你以后可不许睡懒觉了,一定要起床和我一起运动。” 她不能继续装睡,干脆坐起来,笑嘻嘻地拉住他的手,嘟囔:“叶嘉,你每天那么晚睡,又那么早起床,你不困倦吗?你是不是服用了兴奋剂,你说。” “我又不是田径运动员,干嘛服用兴奋剂?呵,小丰,今天我一天都没有事情,你想去哪里玩?我都陪你。” “我想呆在家里,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很好啦。” “哈,我也是这样想的。小丰,我其实特别不喜欢出去玩,好像玩一天,比工作一天还要辛苦。” 工作狂人就是这样啦,除了工作,什么都很累。叶嘉小时候埋头念书,长大了成天和实验室打交道,并没有什么朋友,也不喜欢交际应酬。冯丰也不喜和人结交,朋友也很少,算得上很孤僻的一个人。如今,这样的两个人凑合在一起,所思所想所行动的,都出奇地一致。 她更加开心:“叶嘉,我们今天就在家玩吧,也有很多事情可做的。” “哦,我们要做什么事情?” “煮非常丰盛的年夜饭吃。” 叶嘉表示怀疑:“我们两个,行么?” “我们一人做几个菜嘛,这有什么好难的?网上下载几个菜谱,照着做就成了。”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俨然一副大厨的口吻。 冰箱里堆得满满的,有足够而丰富的食物,生熟都有,还有一些速冻食品,都是陈嫂买回来放着的。 两人说行动就行动,冯丰先做早饭,煮汤圆,这个简单,速冻的,丢在锅里,煮好,捞起来,一人一碗:“叶嘉,第一顿,我完成了哈,午饭就靠你啦……” “小丰,你这也算一顿?你不是耍赖么?” “呵呵,谁叫你不选择早餐的?” “因为我没想到你这么狡诈嘛。” 两人边笑边吃。对付了早餐再对付丰盛的“午餐”。 几乎一刻也没停息,绿豆排骨汤在瓦罐里咕噜咕噜的,几个新鲜的小菜,叶嘉做的海鲜面。到中午,居然也有七八个菜端上桌子,两人对着大桌菜肴,惴惴不安。 冯丰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嗯,这个,一般……这个,也一般……这个吧,还可以……这个……” 最后,两人一致裁定,除了排骨汤和海鲜面,其他的菜肴,都“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可是,两人的“裁定”实在是来得晚了点儿,因为,到发现时,两人都“撑”得瘫坐着一动也不想动了。 谁洗碗呢?这是个大问题。八个菜,叶嘉负责了五个,说来说去,好像该冯丰洗碗。 冯丰用手捂着头,又想用老办法了“我头好晕”,可是,叶嘉立刻识破了她的伎俩,“小丰,吃个饭,头怎么会晕?”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要不,我们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洗?” “也行。” 第一次,居然输了,天理何在?不行,三局定输赢,一局偶然性太大了,不符合奥林匹克精神。 居然输两次。那也不行,得五局,排球都得打五局。连赢两次,心里窃喜,可以躲过一劫了,最后一局,心里一紧张,天啦,居然又输了。 耍赖都耍不过,冯丰只好去洗碗。 叶嘉在旁边看着她,微笑得很像一只阴险的老狐狸。“剪刀石头布”最考眼神和心理素质,她每次出手前,自己就看见她出啥了,真是个傻瓜,跟个小孩子一样,从不虞有诈。 冯丰看他笑得诡异,疑惑道:“哎,叶嘉,你是不是在弄鬼?干嘛笑成那样?” 他赶紧摇头,这个秘密,至少得等她洗好碗才能说。 “小丰,我们下午干啥?” “我要专心洗碗呢,没法考虑其他事情。一心不能二用。” 也不是善良之辈呀,叶嘉只好将洗好的碗盘碟归类擦干。 ------------ 皇帝在现代过除夕 更新时间:2008-08-13 暖冬的阳光照在草地上,照在缤纷怒放的红玫瑰园里。 柔软的厚地毯铺开,两人静静躺在上面,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小丰……” “嗯拉。” “我最喜欢躺在草地上看日落和黄昏。” “我喜欢坐在窗户边看日落,可是,没有这样看着舒服。”因为,那时自己没有这样的草地,更没有陪着一起的人。 叶嘉翻身坐起,拿起一本法语版本的《小王子》:“小丰,我给你念……” 他用法语,朗诵得声情并茂,仿佛一个话剧演员,声音轻柔而温存。冯丰大学时业余选修的就是法语,虽然事隔多年已经退步不少,但对于法语版本的《小王子》,却是能倒背如流的,因为,当初她就是想读原版的《小王子》才去选的法语。也是用《小王子》来强化练习阅读和听力的。 叶嘉浑然忘我,声情并茂,她靠在他身旁,听得专心致志。遇到小王子的对白,她不禁接口,朗诵了下去。 这次,轮到叶嘉惊奇地看着她,听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得像一个孩子。他躺在她身边,心里充满喜悦,像看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朵玫瑰,那是属于自己的玫瑰。 然后,他再用了中文,他说,自己最喜欢法语和中文两个版本,因为最适合朗诵。小王子有一朵玫瑰,他曾经以为她是独一无二的,可是,某一次,他在一片花园里,一下就看见了五千朵一模一样的玫瑰。小王子很伤心,狐狸告诉他,“正是你为你的玫瑰花费的时光,才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 冯丰静静听他念小王子对五千朵玫瑰说的话: “你们很美,但你们是空虚的……没有人能为你们去死。当然,我那朵玫瑰在一个过路人眼里跟你们也一样。然而,对于我来说,单单她这一朵,就比你们全体都重要得多。因为,我给浇过水的是她,我给盖过罩子的是她,我给遮过风障的是她,我给除过毛虫的(只把两三条要变成蝴蝶的留下)也是她。我听她抱怨和自诩,有时也和她默默相对。她,是我的玫瑰……” 阳光一览无余地洒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的头发都有些金色,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小王子的故事里,眼神一碧如洗,温柔而纯净,仿佛一尊神祗。她说不出他到底哪里好,只是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是很好很好的。然后,她闭上眼睛,仿佛小王子的玫瑰在带点儿虚伪和娇嗔地向小王子撒娇:“我是这个宇宙中,最独一无二的花儿。花儿长了四根刺。她为什么要长刺呢,因为她怕一不小心被绵羊啃来吃了、怕猛虎来嗅……怕有毛毛虫,你知道,有很多毛毛虫是变不成蝴蝶的,那样,他们就会啃坏花儿……” 叶嘉放下书,伸出手来拥抱她。她躺在叶嘉的怀里,觉得自己非常美丽,美丽得如一朵红玫瑰。 平素是自卑的,只有在叶嘉面前,她才觉得自己美丽……比世界上的很多女子都美丽。 而在李欢面前,她从来觉得自己很像婢女,柯然、芬妮……几乎所有的女子,她们都比自己美丽! 这是李欢在21世纪的第一个春节。 以前的除夕之夜,接受群臣朝拜,然后是皇室家宴,各妃嫔用尽心思和手段,希望得到这样大好的侍寝的机会。 冯昭仪进宫后那几年,他几乎每年都是在她的“昭阳殿”度过的。 而如今,物是人非,万事皆休,无语也无泪。 冯妙莲、冯丰,两人的面孔交错重叠,一时间也辨不出是幻是真。千年后的她,千年前的她,怎能有这样一张完全相同的面孔? 屋子里的灯黑着,心里面也一团漆黑。他在这个古怪的世界里,完全迷失。这几天,他老是梦见自己在皇宫里,在朝堂上,有时,还行走在追杀伽叶的征途上…… 他分不清楚自己的皇帝是梦一场,还是来到现代才是一场梦! 自己到底是皇帝李欢?还是这21世纪无足轻重的一个小人物李欢? 他强烈地希望回到过去,可是,那渭水边上早已高楼林立,自己,还如何才能回去?要什么样的机缘巧合才能再回去? 他静静地坐在黑夜里,仿佛一个幽灵。 陆续有朋友发来除夕的短信,那是剧组的一些人,还有平素认得的几个人。叶晓波、柯然,甚至那个陈姐……可是,这些人中,没有冯丰,没有! 冯丰在叶嘉的屋子里,两人举案齐眉,彩蝶成双,郎情妾意……这一想法涌上心头,他的胸口几乎要炸开来。 叶晓波也好,芬妮、柯然也好,他们终究是过客,他们不会陪着自己,绝不会和自己朝夕相对。自己没钱吃饭时,只能赖着冯丰;自己受伤时,每天为自己擦红药水,端上热腾腾的饭菜――这些,也只有冯丰才会做;失意的艰难、每一次小小成功的喜悦,这些只有冯丰才可以分享。 而现在,连冯丰都走了。 ------------ 失掉伴侣的孤雁 更新时间:2008-08-13 冯丰在医院里骂:“你病了伤了,我都陪着你。我病了伤了,你从来没有管过我……” 自己何曾关心过她?仿佛一件东西放在角落,那是自己的,就永远会是自己的。从来不知道,这样东西会长脚跑了。 天长日久,很多别扭,就如狼来了,成了习惯,他想,那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赌气,可是,某一天,狼真的来了。 他拿出手机,狠狠地盯着,仿佛它是罪魁的祸首。前尘往事,随风难去。 心里清晰的悔恨,正是那两通未接来电,将自己逼入死角。那明明是最后一个机会,一个转折,如果自己没有因为别的女人抛下她!如果自己及时赶回去! 是自己,生生掐断了这唯一的机会。 又有短信,是芬妮的。他忽然隐隐有点恨芬妮。如果不是因为芬妮。如果不是她!而她,不过是别的很多男人的女人。 脚边一箱啤酒,两瓶白酒,这是他买的“年货”。 年夜饭飘香的时刻,伴随着他的只有这堆酒,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外面,震天的爆竹声声、烟花阵阵,这些,都是下酒的佐料。第一瓶很快喝光,然后,是第二瓶。喝到中途,眼前开始金星乱冒,很多冯丰的影子,如在眼前,有时穿曼妙的衫裙,有时穿t恤、牛仔裤。冯丰、冯妙莲,两个影子叠位,却始终是一个人,温柔的还是狠绝的,他完全分不清楚。 他拿出手机,想也不想地拨电话,因为,那是他的设置上的第一个电话,从来都是这样,她的手机上,第一个人是他;他的手机上,第一个人也一直是她! 他醉得语无伦次,甚至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接听:“冯丰……你回来吧……冯丰,你在哪里?我很想念你……你快点回来呀……我很饿,没有人陪我吃饭……” 他声嘶力竭,似失掉伴侣的孤雁,倒在地上,醉得完全不省人事了。 随意吃了点儿晚饭,两人早早就躲开了震天的鞭炮声、烟花声,将窗户关好,挤在沙发上看电视。 是一个老片子,剧中的女主角穿着旗袍,在暧昧的昏黄的灯下敲门进去,男主角迎着她,两人拥抱接吻,动作越来越大…… 孤男寡女在一起,最不适合看这种片子了。冯丰觉得脸上发烫,幸好灯光黯。她偷偷瞄叶嘉,叶嘉的眼神也正好飘过来,还带着笑意,仿佛也有点尴尬。 手机响起,将两人的尴尬暂时掐断,李欢的声音迷糊沙哑又撕心裂肺,一声一声“冯丰”,喊得像在招魂。可是,只得两三声,就断了电话,四周寂静无声。 “小丰,有事情?” “嗯。是一个朋友……”冯丰脸色苍白,强笑,“其实,是李欢打来的,他喝醉了……” 古代的皇帝,现代的情敌。 叶嘉想起自己和他打的那一架。他从不掩饰自己不喜欢李欢的事实。可是,他对他实在又感到好奇。真有千年前的“古人”来到这个世界?并且在这个世界上“隐匿”着,一直生活?他曾看过一些科幻杂志,说地球上隐藏着不少外星人,他们外表上都跟地球人一样,但是,因为有着“预先”的本领,所以,很多人成了巨富或者大科学家之类的。就如前不久,美国联邦调查局抓了一个股票大王,因为这个股票大王从很小的资金介入开始,无论牛市、熊市,他买的股票总是赚钱。所以,联邦调查局怀疑他有“内幕消息”,涉嫌犯法。但是,调查却没有任何证据,该“股神”自称是23世纪的人,无意中“穿越”回了21世纪,知道所有股票的涨跌情况,所以,自然只买会赚钱的。 ------------ 欲望 更新时间:2008-08-13 叶嘉看她眼神里的那一丝不安,起身:“我们去看看李欢吧。” 冯丰迟疑着:“可是,他醉了。” “正是因为他醉了,我们才去。不醉的话,他又要发疯了。”他眨眨眼睛,“醉了,他就没法看到你,就不能发疯了……” 冯丰本来顾忌的就是他看到自己,如果要给人一刀,那就给狠点,而不是藕断丝连的纠缠。可是,心里又实在放不下,毕竟他在这个世界上只认识自己一个人。如果放任他不问不理,真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这一生又如何能够心安? 狡诈的叶嘉。他的建议正好解决了自己的顾虑。冯丰松了口气,拉了他的手,两人一起往外走。 冯丰拿出钥匙开门,扑面的酒气,一地的酒瓶,啤酒瓶、白酒瓶……其他,什么都没有。白酒瓶空了两个,李欢整个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看样子,是从沙发上摔下来的。 心里淡淡的悲凉,她去扶他,扶不动,他醉了,身子更沉重。 叶嘉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拖到床上,让他躺好,为他盖好被子,吁了口气:“他醉晕了。空腹喝酒最伤身……”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李欢,他拿出特意带着的简单的仪器,好奇地翻翻他的眼皮,又听他的心跳,看他的毛发和骨骼,心想,这个“古代皇帝”实在看不出来和现代人有什么区别啊!他不是“千岁老妖”,完全就是一个三十岁男子的模样。可是,在看他的头发发囊的时候,分明地显示,他已经是千岁以上的人了! 冯丰有点紧张:“叶嘉,你不会想把他拿来做科学测试吧?他不会同意的,他最怕别人知道他是‘古人’了,他怕别人杀了他来‘解剖’……” “我其实是想的。但是,我也怕他身份曝露后被当成实验室的小白鼠……” 冯丰面色惨白,想起那些“小白鼠”,人,毕竟和小白鼠不一样。 “可不可以不研究他呢?” 叶嘉眨眨眼睛:“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他的秘密。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的。”有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这个世界上,野心家太多,富贵的位高权重的人,总希望长生不老,如果他们得知李欢的身份,即便不杀了他吃“唐僧肉”,也免不了将他抓到实验室当成“长生秘诀”来研究。 冯丰松了口气,心里忽然非常的感激。她情不自禁地拉了拉叶嘉的手,他对科学如此好奇的态度都肯如此轻易罢手,那是真正的用对一个人的生命的尊重来压制了自己的爱好和好奇。心里对叶嘉,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甚至是崇敬的心情。一个女人,对于自己喜欢的男人,又添了敬重,心里难以言喻的轻松和高兴,却完全说不出来。 叶嘉拍拍她的手,她松开他的手,看李欢,李欢满身的酒气,脸色青白。想到他也算被自己带累,来到这个世界,如今孤零零如此狼狈,连年夜饭都没有吃,只醉得一塌糊涂。她心里一酸,拿个保温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床头柜上,悄然无声地拉叶嘉:“我们走吧。” 叶嘉关好门,拉了她的手:“小丰,你不要担心,像李欢这种男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好好生活起来的。” 她小小声的:“我也希望他好起来。最好还有很多美女喜欢他。” “哈,小丰,这不公平,你怎么不希望很多美女喜欢我?” “你?做梦呢。”冯丰轻轻擂他,忽然觉得心里很软弱,像一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她想,如果能永远这样在一起,那该多好! ------------ OOXX 更新时间:2008-08-13 尤其难以容忍的是,她伸出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腰,自己就跟抱了个火球似的,浑身僵硬,某一处地方隐隐作疼,难受得似乎要爆炸。 他想,将她抱回她的房间算了,这样下去,自己今晚是休想睡着了。可是,她的手那样抱着自己的腰,整个躺在自己怀里,那是一种极其舒适的感觉,又怎么舍得放弃?她熟睡的面孔居然还有一丝笑意,可见一定做了什么好梦。他强行闭上眼睛,急促的呼吸也敌不过深夜的倦意,躺在她身边,慢慢平复心情,就睡着了。 正月初一,很不寻常的一个日子。 叶嘉按照惯例早起,脑子里还没想到什么恭喜发财新年愉快,忽见地毯上躺着个女子,身上盖着半截被子。他大惊,拍拍脑袋,猜想是自己睡相差,将她当作“入侵者”踢下了床,吓得赶紧蹑手蹑脚地将她抱上床,用被子给她紧紧盖着。这么一折腾,冯丰睁开眼睛,觉得身上冷飕飕地,狐疑地嘟囔:“我怎么觉得自己睡在地上啦?” 叶嘉色厉内荏地赶紧转换话题:“小丰,快起床锻炼身体。” 真是不人道,才刚刚七点,大冬天的起来干嘛?冯丰嘟囔着继续缩在被窝里,却几乎是被一只大手拖了起来:“小丰,快起来运动。” “啊,好冷……不行,我脚疼……” “你的脚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不跑步,就做一些简单运动。” “我不喜欢做运动……” “不运动要生病、没精神,生命在于运动!” “不,生命在于睡觉。” 她嘟囔着翻身,发现自己躺在叶嘉的床上,身上的衣服都是皱巴巴的。一骨碌坐起来,脸色绯红,好在叶嘉已经穿好了衣服走到一边了。“我在外面等你,只给你十分钟时间。” 十分钟时间?她骂骂咧咧地翻身跃起,仿佛学生时代要去赶早操,不得不飞快洗漱。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叶嘉早已买好的运动装和球鞋穿上,随便抹了点儿护肤品,走出去,叶嘉看手表,笑:“刚好十分钟,算你没迟到。” 干么笑成那样?表示自己牙齿白啊?又不是做牙膏广告。 外面风好冷,又下着细雨,气温下降严重。明明就有室内运动,为什么偏偏要跑到外面来挨冻啊。 冯丰瑟缩着,看露天的健身器材很齐全,冯丰选了个看起来跟小区公共场所有点相像的那种骑自行车一般的东西,一坐上去,不禁惨叫一声,好冰凉啊。 叶嘉大笑:“小丰,你得先做热身运动。” 冯丰哈口气,冷冷的晨风下,笨拙地在花园里和叶嘉一起做运动。跳、跑,然后叶嘉叫她自由活动,自己在一边做一套类似太极拳的练习。 冯丰随意活动几下,旁边的花园里,一些冬日开放的花儿那么芬芳,尤其是腊梅,馥郁而葱笼。旁边是一棵高大的连枝树,这种树木很少见,两株完全不同的树长在一起,各自生长。 她看得有趣,趁叶嘉不注意,偷偷跑过去摘一把腊梅和一朵玫瑰,刚摘着,听一声大喝“小丰”――她回头,手里的花差点掉在地上,赶紧装个样子,又回去跳几下。 勉强熬过半小时,看看,还可以补个回笼觉,冯丰热牛奶也顾不得喝,抓着花,急急往卧室走。 叶嘉眼明手快拉住她:“小丰,快喝……” 热乎乎的牛奶喝下去,精是精神了点儿,还是不敌回到热被窝的诱惑。她跑进叶嘉的卧室拿自己的手机,叶嘉跟进来,她一个转身不稳,跌在叶嘉怀里,如自投罗网的鸟。 软玉温香抱个满怀,叶嘉手一热,运动后,四肢似乎都在发热,嗓子又干得冒烟,整个人都变得紧绷绷的,口渴,似乎渴得要命。昨晚就开始萌生的满脑子的“欲念”此刻再次爆发,不可收拾…… 那是一种本能,他低下头就吻住了那清晨里红润欲滴的嘴唇。 察觉他的身子那么发烫而又刚硬,冯丰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彼此的嘴里还有牛奶的味道,却仿佛催情的毒药,床仿佛又那么近,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完全滚倒在了床上…… ------------ 正式OOXX 更新时间:2008-08-13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贴错了,(*^__^*)嘻嘻……请原谅色大叔老眼昏花床仿佛又那么近,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完全滚倒在了床上…… 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剥去;他的衣服也一件一件的剥去。两具未经人事的身子紧紧纠缠在一起,急切而又不得要领。 深吻早已让人要窒息,身上的火烫更是要人命,他越是急切就越是慌乱,她在他的身下微微挣扎,两个人完全像不得要领的小兽。 只是一瞬间,他突然找到方向,她立刻觉得撕心的疼痛,灼热的火烫在身子里深入,像要顶入灵魂深处的疼痛…… 她张开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呐喊出声,已经被他牢牢的亲吻住,舌尖涌动,几乎又要被活活捂死,刚缓得口气,他促狭地笑,又将她吻住……然后,她的疼痛转变成那样诡异的奇异的快感,身子也不由得随着他一起律动……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同时停下,汗湿得如两只奔跑迷路的小兽,疲倦而新奇,陌生而又快乐。 两人的目光纠结,叶嘉忽然红了脸,将头埋在她柔软的胸口,十二分害羞的样子。冯丰也脸红红的,偷笑,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这个时刻,不该是男主角安慰女主角的吗?怎么剧情完全颠倒了? 她轻抚他汗漉漉的头发,像抚摸一个孩子,然后,听见他细微的声音:“小丰,你觉得怎么样?” 她的声音也是细微的:“这个……有点疼哦……” “我也是。” 男人也会疼?她睁圆眼睛,满目疑惑。这个表情令12分不好意思的叶嘉,一下笑了出声,只叫一声“小丰”,又将她紧紧抱住,抱得那么紧,仿佛两个人融合成了一个人。 就如两个刚刚学会某一种新奇的游戏的孩子,不知节制不知疲倦,床上、地毯上、沙发上……处处都有爱的痕迹,到两个人彻底精疲力竭时,才发现冬日的太阳已经偏西,肚子饿得咕咕乱叫。 两人一起沐浴,干净得像刚刚出生的婴儿,换上舒适而宽松的睡袍,冯丰脚一着地,酸疼得几乎要倒下去。 叶嘉几乎是半抱着她来到客厅,放她在沙发上。“不行,我走不动了。”她嚷嚷着,躺在松软的沙发上,像一只慵懒的猫,赖着再也不肯起来。叶嘉吻她的嘴唇,让她好一会儿呼吸不过来,才放开,笑得暧昧极了:“今天你是我的女王,我服侍你。” 她红红脸,看叶嘉转身,将头埋在沙发上,偷笑得像一只刚吃了无数鲜美的小鱼的猫儿。 叶嘉去厨房,简单加工一下饭菜,两人一起吃昨晚做好放着的熟食。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品,昨天觉得“一般一般全国第三”的菜肴,此刻,每一种都变得香喷喷的。 …… ------------ 102 女王和皇帝 书房的灯十分明亮。叶嘉伏案工作,冯丰拖来一块白色的厚厚的长毛地毯铺在硬木的地板上,趴在上面看叶嘉的各种奖品。 书柜的一壁,放的全部是叶嘉从小到大得的各种奖状、奖章、奖品、奖杯……琳琅满目,仿佛一个奖品陈列展。 她一件一件的摆弄,嘴巴里还念念有词,“叶嘉,你可真厉害”、“叶嘉,你是不是人哪”、“叶嘉,你真是个妖怪……” 叶嘉原本埋头工作,可是,今天却总集中不起精神,心里老是想着别的,那些刚刚过去的疯狂和愉悦,陌生而享乐,竟比实验和工作有趣得多。 冯丰在念叨他的某一张博士照,照得好难看,他打断她的嘟囔声:“小丰,你以前学什么专业的?” “高分子。” 女孩子学了这个根本不好找工作,最后,只得从事跟“高分子”丝毫不沾边的自由职业者工作,“毕业前,我本来想去考哲学或者历史研究生的,但是条件不允许。” “小丰,你还想去念书?好主意。你若喜欢,就去吧。无论高分子还是哲学、历史,你想念啥就念啥……” 冯丰狡黠地笑:“我考你的研究生好不好?那样,你可以泄漏题目给我先知道,免得我辛苦背书……” 叶嘉一本正经地:“不好。我决不会泄漏一丁点儿题目给任何人。而且即便带研究生也不要你……” “为什么啊?我很聪明的,真的……” “因为我怕天天对着你都在想着OOXX的事情。” “坏蛋。”冯丰白他一眼,见他的眼神,哇,又变成“色迷迷”的,吓得腿又开始酸疼。叶嘉起身,坐在地毯上,从背后一把抱住她,声音怪怪的:“小丰……” 睡袍半裸,酥胸半露,只被一双大手上下抚弄,她“吃吃”地笑,他已经抬身从后面进入,精力旺盛得如一只猛虎…… 她惨叫一声,又变成阵阵的□□,两个人完全倒在地毯上,进行“剧烈运动”,将窗外的□□都吓跑了…… 夜已经深去。 叶嘉抱她上床,她“劳累”一天,早已浑身酸软,疲倦得睡得呼呼的像个小孩。他给她盖好被子,想了想,怕她又“掉下床”,就多拿了一条被子给她盖着,才放心睡了。 到半夜,冯丰觉得身上冰凉,自己仿佛睡在地上。她茫然起身,拧亮灯,叶嘉的脚还放在床边,正对着自己躺在地上的方向—— 叶嘉被惊醒,见她呆坐在地上—— 她扁了嘴巴,似是要哭:“叶嘉,你把我踢下床了!” 铁证如山,叶嘉赶紧下来抱起她,支吾道:“没有,没有,大概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这么大床,自己怎么会掉下去?哼。明明就是他睡相差,踢自己下去的,还死不承认。难怪,前晚她就一直觉得自己睡在地上。敢情自己连续两晚都睡在地上! “不行,我要回我的房间睡。”不然,每晚都被踢下床,非感冒不可。 叶嘉紧紧抱住她,软玉温香这么享受,可比一个人孤枕难眠舒服多了,怎允许她离开?嘻嘻笑:“不会,我注意点,以后习惯了,就不会踢你啦。我们抱着,抱着就不会再掉下去了……” 她狐疑地看着他的保证:“你要再踢我下去,我就醒了踢你。” “好好好,小丰,快睡快睡。昨天你做女王,今天该我做皇帝了,你要睡醒了才有精神服侍我……” “嗯。” 叶嘉关灯,两人又睡,他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完全枕在自己的臂弯,自以为已经万无一失了。可是冯丰却不敢掉以轻心,像无尾熊一样抱着他的脖子,牢牢的,心想,这样就再也掉不下去了。可是,那样睡着又不舒服,待眼皮合上,手又松开…… 好在第二天醒来,自己是躺在床上。她怀疑是先起床的叶嘉将“罪证”消灭了,叶嘉却手一摊:“小丰,我说了不会就不会嘛,以后,你保证不会再看到自己躺在地上了……” 她还是狐疑:“你不是7点准时起床的吗?现在才六点五十……” “我先起来看看天色不行啊?” 明明就是提前起床想消灭“罪证”,说来说去,就是不肯承认“踢人”,可耻的家伙。“哼,要叫我抓到证据,一定狠狠踢你一次,呵呵。” “踢人以后再说,现在该起来做运动啦……” 于是,可怜的冯丰被拎起来活动,然后,整天叶嘉都像个帝王似的袖手一边,让她服侍,生理心理都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整个春节的几天,两人轮流做“女王”、“皇帝”,今天你服侍我,明天我服侍你,乐此不疲,像两个过家家的孩子,深陷这项游戏,快活得几乎不辨今夕何夕。 ------------ 103 出版和更新的说明 有同学们流传说已出版的书删节很多;在此申明,那是误传。 因为出版上市的是第一集,只到第一集的地方 第二集已经上市。 第一集:《暴君的小妾:宅女恋人》;已经全面上市,全国各大书店和当当网、卓越网有售,欢迎购买。书面的封皮上仍旧有原名《暴君的小妾》字样。 第二集:《拐个皇帝回现代改造123》也全部上市。 第一集购买地址: 1、全国各大书店有售 2、当当网购买地址:http://search./search.aspx?key=%D4%C2%D0%B1%D3%B0%C7%E5&selbook=0&selmusic=0&selmovie=0&key1=&key2=&key3=&key4=&key5=&catalog=&SearchFromTop=1 3、卓越网购买地址:http:///mn/searchApp?ix=sunray&pageletid=headsearch&searchType=&keywords=%E6%9C%88%E6%96%9C%E5%BD%B1%E6%B8%85&searchKind=keyword&bestSaleNum=3 书定价29.8;网上打折后基本是16元左右,呵呵。 第二集,大家去淘宝网搜索下; ------------ 104 暴君和富姐的交易 似醉非醉,似梦似醒。 睁开眼睛,外面的阳光如此刺眼,正月初一,一年之计在于春,人人都在说着吉祥如意。 李欢坐起来,浑身无力,不知自己何时到了床上。他茫然地看床头柜上的茶杯,一些醒酒护胃的药。然后,起身,厨房里,放着一些熟食,食盒里尚有余温的排骨莲藕汤。 冯丰!是冯丰回来过。 他大呼“冯丰”,可是,屋子内外,哪里有半个人影?他赶紧打她的电话,可是,电话是关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仿佛田螺姑娘曾从画里走下来,然后,她又悄悄地躲回画里去了。 茶几上放着一小串钥匙,那是冯丰那套家里的钥匙,上面还有她的蓝色的小吊坠系着。他拿起钥匙,冯丰,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连钥匙都悄然交还了。 他呆呆地往窗外看去,仿佛能看见她的背影,诺大一个男人,悄然滴下一滴泪来,才省起,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了。以后的日子,田螺姑娘,再也不会走下画来了。 新年不久后,李欢接到陈姐的电话,两人在一宾馆里详谈了一次。陈姐投资的电影今年9月开拍。但是,三月份时,全国将启动一个“超级帅哥”选秀大会,她的意思是,李欢先去参加这个选秀,积累人气和名气,到九月份时正式出演男主角,完全可能一炮而红。 李欢有些意外,这部大制作的片子,炒作候选人是两名国际级的巨星梁朝伟或者刘德华中的一人,怎么内里还有这么多障眼法? 而且,他对陈姐的力捧也相当不安。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要钱的午餐,陈姐现在虽然没有提什么条件,可是,他做过许多年皇帝,就如皇帝对某些有兴趣的女子,有时也会使点殷勤的手段,让她们开心,然后,要从她们身上得到什么快乐,那是不言而喻的。 如今易位而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到了,受人多少好处,都要连本带利吐出来的。 果然,陈姐的眼神,慢慢地,就变得十分急切了。 她坐过来,手放在李欢的大腿上。另外一只手递过来一个很气派的盒子。 李欢接过,打开,是一支金表。 他尚未开口,她已经拿起金表,给他戴在手腕上,看看了,仿佛颇为欣赏:“李欢,这款表很适合你。” 她的手还是光滑的,肥肥的,如一截一截短短的香肠。 李欢淡淡环顾四周,这是一间豪华的大套房,房间布置得有些暧昧,看来,陈姐是早有准备啊。 陈姐的手又摸上他的胸口,拍拍:“我最喜欢结实的男人。”然后,她整个扑在了他的身上:“李欢,服侍好姐姐,姐姐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床,近距离的床。 李欢以前曾十分中意“床”,因为很多乐事,要在床上才能完成,可是,此时此刻,却觉得床是一张巨大的陷阱。 她衣衫半褪,他的手触摸在她的肥肥凸凸的小腹上,好像摸着一手略微粗糙的奶油——毕竟年过半百的女人了,再怎么保养,皮肤也不再光滑了,多余的肥肉鼓起,如一圈一圈的“游泳圈”。 李欢发现自己如即将失身的小绵羊。浑身上下,一点□□也没有,完全地提不起兴趣。 她满脸的强悍和□□,李欢忽然想起自己的祖母。祖母五十多岁才去世,她生前也有面首,也十分强悍,这是宫里的密闻,他知道,却一直装作不知道,直到祖母去世。 陈姐的手游走在他的全身,很快到了大腿,他一阵恶心,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乱伦”。他轻推她一下,坐正身子,笑得像一头狼:“陈姐,你的电话响了。” 陈姐的手已经解开了他的几颗衣扣,漫不经意地:“我的电话不会在这个时候响的……”她话音未落,一个电话倒真响了,是李欢的。 李欢好暇以整地站起来,陈姐衣衫半褪,□□堆积,郁闷得直差没把他的手机抢过来摔碎。 “陈姐,我有急事,得先走了。” 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这么溜了,陈姐委实郁闷,待要叫住李欢,李欢已经开门急匆匆地出去了。 这次的“虎口脱险”,让李欢对陈姐的“包装计划”滋生了很大的警戒,马上就要到三月了,自己就真去“选秀”?李欢觉得前途一片茫然,在大街上,随手买了一份报纸,摊开,娱乐版的大标是富家公子叶晓波和玉女明星芬妮公开恋爱,还附有偷拍的二人在曼谷的神庙里祈祷“永结同心”的现场图片,二人住的酒店大套房、二人亲密相拥……报道里说,芬妮如今推却了不少工作,影迷们在担心她会不会因为要嫁入豪门而淡出娱乐圈。 才短短二十几天,叶晓波就又和芬妮和好,而且,将恋爱消息公诸于众。李欢有些啼笑皆非,又觉得开心,芬妮才经历了“掌掴”事件,叶晓波此举,对她无异是最好的安慰和维护。不过,叶晓波和芬妮都已经好久没和他联系了,以致于他也要通过报纸才知道他们的行踪。 自从开始炒股后,他结束了手里的几个方案就不再做其他的了,而是一心在里面搏击。新年后,股市全线飘红,很多媒体撰文声称,进入了百年不遇的大牛市。股市几乎天天看涨。李欢投入得早,又敢搏,发现收入的增长,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 三天后,他接到叶晓波的电话,赶去饭店赴约,才发现芬妮和叶晓波二人俪影双双回到C城。两人照例戴着大墨镜,到包厢坐下才取下,叶晓波意气风发,芬妮一身素朴,洗净铅华,五官清秀,比艳光四射时更令人炫目。李欢暗叹,当时后宫三千,加起来也没有这样出众一个美人。 三人亲切地互相问近来情况。叶晓波看他身边只得一人,又想起自己兄长的电话,很为自己的兄长“霸□□”而羞惭。李欢却提也不提这事,将话题扯得远离,只问二人何时喜事将近。 芬妮只是笑盈盈地看叶晓波,叶晓波叹口气:“大哥,我正是为这事找你呢。” 叶晓波和芬妮交往的消息一公开,叶家几乎炸开了锅,叶老太爷几乎没找上门剁了这个小儿子,因为,叶家的祖训是子弟不许娶任何娱乐圈中人。叶晓波承受亲友极大压力,根本不敢回家,彻底搬离家里,住到芬妮家里。芬妮为此做出很大牺牲,手上的很多合约都推了,选择片子时,也决不再接有暴露尺度过大的。可是,这样,还不够,她干脆暂时息影,想塑造崭新的形象,便于踏进叶家大门。 叶晓波年少气盛,被家里逼得喘不过气来,想不依祖萌闯出一番天地。他看准现在股票大热,所以准备投入这个市场搏一把。 他问李欢有没有兴趣,可是找对了人。两人聊得一阵,叶晓波初见李欢,就对他信任拜服,这一交谈,更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立刻就要他做自己的操盘手。他拿了两百万做资本,要李欢负责,赚钱了兄弟二人对半分。 李欢暗思,晓波真是个富家公子,毫不设防,如此信任一个相逢不久的人。现在,是个人,哪怕卖菜的老太婆都对股票晓得个一二三,可一来叶晓波天天拍戏对商业经济什么的毫无兴趣,贵介公子以前不知油盐酱醋茶,而芬妮也还从未涉足这个。李欢不好推辞,又担心叶晓波这样的性子被骗,便爽快接了下来。 于是,李欢用自己以前的累计资金和叶晓波的投入,开始了在股市上的第一桶掘金生涯。 那真是个美好的黄金时代,股市天天看涨,似乎所有人都在赚钱。每天走在路上、摊开报纸、打开电视、上网聊天……最热门的话题,一直是:股票,股票! 不知多少人一夜暴富,几乎全国人民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股民。 三月料峭春寒,疾病流行。连续不眠不休地对着电脑研究股票,满脑子都是花花绿绿的曲线走势。人生就如股票涨跌无由,心情也起伏不定。如此半月下来,终于在一个周五收盘的时候,李欢看见账户上多出来的几个零,头脑也跟着烫起来,浑身轻飘飘的,仿佛一场大病来临。 他躺在床上,从晚上到早上,又从早上到晚上,其间只喝了一杯热水,吃了点常备的感冒药,难受得一塌糊涂。 难以抑制地想起过去。那时,自己哪怕一声“喷嚏”,也是前呼后拥,御医围绕,妃嫔争先恐后地前来照顾,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21世纪,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比生病更可怕的是孤独,几乎要人命的孤独。疾病加上孤独,分分秒秒催人命。 这个世界上,自己熟悉的人,只有那么几个。他坐起来,给那些人一一打电话,也不知是什么心理,只是很想知道他们在哪里,也知道自己在哪里。 柯然的电话响了几次才接,声音匆忙,马不停蹄的样子“……李欢吗?我忙啊,拍戏呢,明天又要去出席一个颁奖典礼,我的和约又出了问题……忙坏了……不说了,再见……” 他还没有说完一句话,柯然已经挂了电话。她最近因为经纪约问题,和一位圈外富人来往密切,报纸上已在捕风捉影,也不知是为了新戏的宣传还是真有其事。 他又给叶晓波打电话,叶晓波和芬妮在一起,两人嘻嘻哈哈地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其乐无穷的样子。他们约他出去喝酒,他心底苦笑,也不说自己生病了,只说随便问问,不打搅他们的二人世界。 算来算去,就再也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了,除了冯丰。 此情此景,很自然地想起冯丰摔倒时的两通电话:求助无门,无人理睬的那种孤寂、绝望和灰心丧气——自己陷入困境,求助的对象却伴着别人,完全舍弃了自己!这,正是她和自己彻底决裂的诱因吧。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更强烈的愧疚。 以前,自己病了伤了,总是有冯丰,有她的照看、端茶倒水,纵然骂骂咧咧,也是温馨和安慰,她从来也没有真正对自己狠心过。如今,这些竟然成了过眼云烟。 他打她的电话——自从正月初一后,他再也没有打过她的电话了。已经多久了?十天?半月?一月?一年?仿佛已经过了几十年,想起都是回忆——电话通了,听得对面“喂”了一声,他说不出话来,自己要对她说什么?说自己生病了需要她照顾自己?说自己没人看顾可怜得像一只被抛弃的野狗?哪个男人厚得起这种脸皮?他悄然掐断电话,又躺回床上。 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真正关心自己了。整个世界都把自己抛弃了。 李欢躺在床上,眼眶濡湿,从不知道男人也会哀伤自恋到这等地步。 电话又响起,他接听,冯丰迟疑的声音:“李欢,你不舒服?” 只有她知道!她了解自己,她最了解自己。他镇静的声音:“没有,刚拨错了号码。”然后挂了电话,眼里竟掉下一滴泪来。 他抹了抹脸,躺着一动没动,整个世界都是黑乎乎的,一丝光亮也没有了。 有人敲门,一阵接一阵。 他挣扎着起身,以为是抄水表气表的,除了他们,谁也不会来拜访自己的。 门开了,他声音不稳,似在梦中:“冯丰……你有什么事情?” 她进来,拉亮屋子里所有的灯,声音淡淡的:“我听你声音像是感冒了,来看看。你吃饭没有?” 她手里提着路上买来的粥点,用保温盒子装着,还是热腾腾的。还有一些李欢平素喜欢的水果,一些常备的药。 她看他好几眼,摸摸他的额头,他立刻拂开她的手。她讪讪地缩回手,他的额头很烫,也顾不得他的冷淡,立刻说:“李欢,你要不要紧?还是去医院吧?” 李欢呆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摇头,冷冷道:“我没什么事情,你走吧。” “是感冒了,多休息多喝水,很快就会好的。” “你不用管我,你走吧。” 他的声音十分冷淡。她仿佛没听到,拿杯子给他倒了热水,又将药取出来,递给他:“先吃药吧。” 她的声音有一种魔力,李欢毫无抗拒,跟个孩子似的乖乖服用。 她拿了水果刀,看样子很久不用了,有尘垢。她去厨房冲洗,擦拭干净,削了些梨子、苹果,切成小块,放在干净的玻璃盘子里。李欢一直看着她,心里翻江倒海,却是一声不吭。以前,不久的以前,只要自己回家,只要自己有些不舒服,她也会这样,她常常这样——习以为常的东西,到今天,才觉得那已经变成了最后的奢望。 已经失去的一切,那么揪心地碍眼,他像一头快要发怒的狮子:“冯丰,你快滚,谁要你假好心了?你真是令人讨厌,我看到你就讨厌,快滚……” 她放好水果,将药分类拿出来摆好,转身,声音淡淡的:“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李欢没有作声,只看她出门,然后关门的声音传来,她的脚步声远去。他想起什么似的,拉开抽屉拿了钥匙冲到门边,那是她的钥匙,她要有了钥匙,才能随时回来这里,不用敲门。 门打开,他发疯一般的喊“冯丰”,可是,门外,哪里还有她丝毫的人影? ------------ 105 不管明天 三月春光明媚。 冯丰陪着珠珠产检。珠珠怀孕两个月了,前不久才知道,高兴得赶紧给冯丰打电话。珠珠在一个化工性质的单位上班,怕辐射大,就辞职了在家养着。 冯丰开年后赶完工,就不再那么拼命了。只接了几个钱稍微多点儿的策划,闲在家里慢慢做。叶嘉在家里时,两人自然是其乐无穷。可叶嘉又进了实验室,继续一项特殊研究,十天半月也不见得能看到人影。 她拿着叶嘉的信用卡、屋子里又有很多现金,生平第一次,再也不用为钱而发愁,那种致命诱惑可以想象。 家里一应杂事两名工人每天都早早弄得井井有条,冯丰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米虫。最初的几天,她也曾上街给自己和叶嘉买许多衣服、饰品,买同款的情侣装。可是,逛街完全是一件体力活,她自来就不喜逛街,出去挥霍了几次,便再也不肯继续了。 她一个人在家里做一些方案,以确保自己还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好在叶嘉强迫她健身的好习惯她坚持了下来。往常叶嘉“出关”时,唯一的外出活动就是去健身。她每次都陪他一起,他的特长是跆拳道,她则选了时髦的瑜伽,做得一段时间,也慢慢有些骨骼清爽的感觉。 她一个人不愿去瑜伽馆,就买了光碟和书籍在家里自己练习,竟也慢慢坚持了下来。运动带来的身心健康真是难以估量,几乎每天都是神采奕奕的。然后,她甚至去报了个美容班,只是去了几次后,就觉得若下半生的光阴都花费在涂抹打扮上,未免怪怪的,就再也不肯去了。她在家里做事,看书上网,闷了就常常陪着珠珠,跟前跟后,预定自己要做孩子的干妈。珠珠笑话她,比自己的老公还尽心尽责。 珠珠夫妻一直住在公婆家,现在有了孩子,就想买新房子,给孩子一个家。可是,仅靠夫妻俩的积蓄,加上新房首付又提高,还要差8万块才能凑够。珠珠夫妻都是乐观的人,也不愿啃老人,觉得暂时凑不够就不买,过两年再说也不迟。 这天上午,陪珠珠产检出来,两人在一家咖啡店喝奶茶,边喝边看冯丰给小孩儿买的小衣服、小鞋子。 “冯丰,以后别买了,小孩儿,用不了那么多。” “我看到喜欢的,就忍不住嘛。你看这些多可爱啊,男孩女孩都可以穿。” 冯丰笑嘻嘻地将小衣服放回袋子里,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给珠珠:“这是给小孩儿的一点小礼物,你先替它收着……” 盒子里,是一张十万的支票。珠珠拿起来,睁大眼睛:“冯丰,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送给我干儿子或者女儿的一点礼物。别忘了,这孩儿,我也有份的。” “冯丰,我们虽是多年朋友,可也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那该怎样?若朋友暂时有困难,大家就说些空泛的安慰话,这样就是很高尚的友情了?珠珠,我们又不是君子,君子之交才淡如水。嘻嘻,我们是狐朋狗友,有钱一起花,没钱就算了。我还指望以后在你的新家看到小孩儿呢,呵呵……” “谢谢,冯丰”。 “呵呵,你不许多废话了,赶紧回家歇着。医生说,你这些日子最好少走动。” 和珠珠告辞回家。 屋前屋后完全是一片花和绿的海洋。尤其是那种绿:青草、垂柳、榕树、梧桐、银杏、玫瑰……各种各样的绿,不同的层次,层层叠叠,绿得让人眼花缭乱。 木桥下面,漂浮着清新而干净的水藻的气息,冯丰最喜欢走在上面,听它轻微吱吱晃动。可惜的是叶嘉忙碌,不能天天陪着自己走在上面。现在才两点过,她想,今天又干嘛呢?太闲了看来也不是好事。 她回家,看见叶嘉的鞋子。 心里一喜,赶紧跑去卧室,却见叶嘉熟睡在床上——完全是十天没合眼,哪怕雷打也不动似的。 她悄悄爬上去,手抚在他的面庞上,悄悄地亲吻他的嘴唇。他眼睛也不睁开,却一把抓住她,拖进被窝里,含糊不清:“小丰,好困。快陪我睡一会儿……” 冯丰也逛得累了,抱住他的腰,心里宁静又喜悦,很快就睡着了。 迷糊中,全身忽然热烘烘的,身子里像多了个人,慢慢蠕动,说不出的暖和舒适。她睁眼,不得了,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不着寸缕,而叶嘉也早已如刚来到世界上的婴儿——袒赤对人。他简直神采奕奕,哦,不,是色眼迷离地在自己身上,进行着他“其乐无穷”的“别样运动”…… 她红红脸,小小声:“叶嘉,你偷偷占我便宜……” 她的嘴巴被封住,快要喘不过气来才被放开。“我不占你的便宜,能占谁的便宜?”完全的理直气壮,“小丰,今天该我做皇帝了吧?来,该你伺候我了……” “怎么会?该我做女王的。” “我明明就记得,上次我走那天才是你做女王的。” “你记错啦。” “我怎么会记错?你耍赖……” 他话没说完,被她主动吻住,完全忘记了还要说什么,早已意乱情迷得更拼命地“运动”起来,似乎要将一去多日的“煎熬”都弥补回来…… 许久,两人汗濡濡地一动不动地抱在一起躺着,累得半死。 叶嘉的电话响起,他接听,脸色逐渐不太好看了。 他挂了电话,冯丰小心翼翼地问:“叶嘉,有事情?” “没什么大事,我母亲叫我明天回家一趟。说是关于晓波的事情。” 叶家关系复杂。大家长叶霈的原配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然后病死了。叶霈随即续娶,生了叶嘉一个儿子。叶晓波的母亲是叶霈的“红颜知己”,在叶晓波六岁那年,这“红颜知己”不知所终,叶晓波被带回叶家,由叶夫人抚养长大。因此,叶夫人除了自己的儿子外,对叶晓波最为亲厚。 这几天,明星芬妮和叶晓波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八卦报道中,叶晓波已经有意向芬妮求婚,叶家的反应如何,却不得而知,媒体没有任何报道。 “小丰,你明天随我回家好不好?” 冯丰有点瑟缩,她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和叶嘉回家,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家人,还以为就在这里,就在叶嘉的独立的天地里,两人就能逍遥终老呢。豪门如海,加上叶晓波和李欢的关系,她一时片刻,哪里敢轻易去叶家? 叶嘉见她犹豫,拍拍她的面颊:“也罢,家里现在一片混乱。等晓波这件事忙过再说。” 冯丰松了口气,能躲一时是一时,心里忽然又害怕:如果叶家大力反对,自己又该怎么办?叶嘉又会怎么办?她下意识地抱紧叶嘉,闭了眼睛,完全不敢再多想明天的明天会有什么等着自己。 ------------ 106 自私的男人 叶嘉回家。 叶家是那种园林式的大别墅。叶家的几个子女各居一栋楼,既互相有独立空间,又便于大家长随时召集。 大家长照例地不在家。叶嘉松了口气。叶夫人在卧室里等着儿子,端坐,神色肃穆,见儿子进来,立刻开口,稍带了点责备的口吻:“叶嘉,你多久没回家了?” “我工作忙碌。母亲,你是知道的。最近出什么事了?” 叶夫人长叹一声:“还不是晓波的事情,他和那个女明星搅合在一起……” “晓波早就成人了,你们何必干涉他?” 叶夫人并不着恼,也只有这个呆儿子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以为,这世界上,凡事都可以自行把握,却不知道,很多人,是没有权利把握自己的人生的。 她慢条斯理地说,尽量说得儿子能明白:“叶家的祖训,凡是子弟娶风尘女子,就自动放弃自己应得的家产。所以,晓波的事才会让你父亲大发雷霆。他已经下了命令,只要晓波还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就再也不许他踏进叶家半步。你父亲将他的车子和信用卡都没收了,说给他一个月期限想清楚,是要家还是要那个女人。可是,晓波这孩子偏偏不争气,竟然什么也不带就住到那个女明星家里去了……”叶夫人语气冷静,并没有呼天抢地,“叶嘉,你也许不清楚家里的情况。现在,你父亲将大部分生意都交给了老大和老二,你三姐也掌管一部分。如果晓波再不争气……” 叶家的儿子并不止叶晓波一个,换言之,有的是人可以继承庞大的家业。 “晓波这样下去,就毁了。他虽然不是我亲生,但由我抚养长大,待他完全如自己的儿子一般。我曾暗地里派司机老王去看他。他现在住在女明星家里,完全成了人家养着的小白脸。他虽然拍了几部片子,可还不是表面好听,人家卖你父亲面子,有个‘豪门帅哥’做噱头宣传而已。他钱没挣多少,又自小挥霍惯了,那种出手,能有什么积蓄?现在,你父亲放出了话,你看他还能接多少片子、广告?还真以为自己成偶像巨星了?不过昙花一现而已。他根基不牢,若没人力捧,在娱乐圈啥都不是。他自小不好好念书,混了个三流大学的文凭,现在离了家里的支持,他还能干什么?……” 叶夫人话说得难听,可句句是实情。 叶嘉不便插口,只说:“芬妮都肯养着他,对他也算真情一片,你们何必要棒打鸳鸯?” 叶夫人冷笑一声:“戏子无情,□□无义。晓波的生母就是个戏子,跟你父亲好了一阵后,跑得不知去向。他又这般轻浮,去找个戏子。那个女人臭名昭著,前不久还被别人的原配掌掴,闹得轰轰烈烈,不知多少富豪的妻子恨她恨得牙痒痒的。晓波要跟她结婚,我和你父亲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她现在牢牢绑住晓波,养他一段时间算啥?只要熬得进了叶家的门,晓波的那份家产,她做戏一辈子也挣不来个零头,她可打得如意算盘……” 叶嘉最怕家里这些活生生的八卦,听得心浮气躁,恨不得立刻遁去。 叶夫人又转了矛头:“还有你。整天忙你的工作,那工作能带来多少财富?心思一点也不放在家族事业上,长此下去,你父亲寒了心,只怕……” 叶家笑起来:“母亲,你知道,我自十四岁起,就没有再依靠过家里。我自认现在也生活得好好的,什么都不差。” “我一直以自己的天才儿子为豪……”叶夫人忽然十分感慨,这些年,叶霈在外面不知有多少女人,他原配所生的三个子女也从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叶霈之所以还肯维持这个家,除了场面上的东西,就因为他忌惮这个名声显赫的儿子带给他的压力。儿子虽然不肯去做生意,可是,一众老友世交,谁不衷心赞一句,有一个这样的儿子真是胜过财富万千? 她拉着儿子的手,觉得更是要维护自己儿子的利益:“儿子,你要明白,你挣的那些辛苦钱,比起一般人来说,虽然很不错了,可是跟叶家你应得的那一份相比,简直九牛一毛都不到……” “钱多了花不出去,等于没有!我现在很丰足,根本不需要其他的。母亲,你不用说我了,说晓波吧。我能为晓波做什么?” 叶夫人知儿子固执,也不想在这关头多起争端,赶紧说紧要目的:“你给我劝劝晓波,要他尽快回家。” 这也太高难度了吧? 叶夫人见儿子犹豫,拿起旁边一摞花花绿绿的报刊杂志,叹息一声:“你看,这些小报已经将晓波完全描述成了一个浪荡子。老大老二都娶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对他们的事业都大有帮助。他们两人现在都是董事了,生怕晓波回叶家分享了他们的权力。现在人人都盯着叶家的产业,他们一个个巴不得晓波堕落得越深越好,你父亲去了欧洲还没回来,若是他回来,晓波还这么拖着,他可能真要被逐出家门。你要先劝他回家,只有回家,才能缓和矛盾……” 叶嘉无奈点头:“我去试试,这种事,我看外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母亲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叶夫人点点头,见二人要走,又想起一件事情:“最近,佳尼老是问你,说好久都跟你联系不上。佳尼是我从小看到长大的,这小姑娘人长得好,性格也很好。可怜的女孩子,她父母对她关心太少,都害她病了一场,还是你治好她的。她这些天老问起你,你有空约她看看电影、吃吃饭,你年龄不小了,不要一天到晚躲在实验室……” “母亲,我已经有了一起看电影吃饭的人了,你可不要给我惹麻烦啊。” 叶夫人霍然大惊,这个呆儿子工作狂谈恋爱了?“是哪家的女孩儿?” “冯家有女初长成。” 叶夫人见儿子是玩笑的口吻,却满脸笑容,她这才发现,儿子近些日子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气色、精神都喜气洋洋的。原来居然不声不响地交女朋友了?她还担心他一辈子只和工作谈恋爱呢。 冯家是干什么的?怎么没听过?冯姑娘芳龄几何?学历多高?妆奁多少?样貌品德是否般般上乘? “她漂亮不?” “很漂亮。” “比起芬妮如何?” “比芬妮漂亮太多了。” 叶夫人虽然看不起芬妮的“戏子”身份,可是,对于她的容貌还是不得不赞赏一句,所以叶晓波迷上她也没什么好奇怪。如今,儿子心仪的女孩子竟然比芬妮还漂亮得多?那是如何的国色天香?不过,儿子的审美趣味向来异于常人,叶夫人就更感兴趣了,正要继续打听冯丰的家世人品,叶嘉不等她问完,赶紧逃之夭夭了。 他大感苦恼,要如何才能劝说叶晓波回家?做说客向来不是自己的所长,何况是面对叶晓波这种叛逆型人物。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觉得叶晓波哪里做错了,劝什么劝?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家了。 很好的阳光,冯丰坐在花园里看小说。可是,眼里却没有进去一个字,满脑子都是:叶嘉的母亲找他做什么呢? 自来讲究门当户对,豪门深如海,可她一直自欺欺人——自己只是呆在叶嘉的天地里,只有自己和叶嘉两个人,可是,他实际上是有家人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一大堆。 如果他们全都反对自己? 她胡思乱想,度日如年。抬头,看叶嘉愁眉苦脸,前所未见。 她跑过去拉他的手,叶嘉抱住她,她的身上似乎都是春天的花香,令他心情大大地愉快。他眼珠一转:“小丰,你得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忙?你母亲是不是要我自动消失?” 他看她一脸的紧张和惶恐,怔住,才想起,母亲也许真不会喜欢冯丰吧。她喜欢的是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他拉着她的手,语气平静:“小丰,我是个独立自主的成年男人了。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做主。而且,我自14岁起,就不依靠家里了。” 他是在保证什么吗?冯丰松口气,贴在他怀里,觉得自己特小心眼,又过分敏感,也许,是对现实的不安和无力把握吧。 “小丰,你呆在家里会不会觉得很闷?” “有点。可是,你要在家我就不会闷,一点也不。” “小丰,我常常不在家的。你休息够了,就去念书好不好?” “好。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想考清华的研究生,要读就读个最好的,你说好不好?” “不好,就念C大吧。” “为什么啊?” “因为在C大我才能天天回家就看到你嘛。小丰,我是个自私的男人,也没什么其他爱好,现在最大的乐趣是从实验室出来,就能好好抱着你睡一觉……所以,你不能离我太远……” 叶嘉,该死的叶嘉,总是拐弯抹角说些好听的情话。 她红了脸,轻啐他:“咦,你不是要我帮你一个忙嘛?帮什么啊?” 叶嘉立刻想起自己的“重任”,把母亲的意图和叶家的情况大致给冯丰讲了一遍:“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怎么遇到这样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冯丰看他几乎要哀嚎的样子,强忍住笑:“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他急切地,像看着一个诸葛亮。 “就是不了了之。叶晓波会自己回家的。” “为什么?” 为什么?几个富家子和女明星能修成正果的?即便一时风光,多年后也还曲终人散,离婚收场呢。 ------------ 107 女王 像叶晓波这种从未受过苦楚的大少爷,如果没了家族的经济后盾,在娱乐圈又打拼不下去的话,他又能熬得了多久? 爱情的新鲜感一过去,几个公子哥儿还肯跟你苦守寒窑,熬到“洞房花烛大团圆”? 她想着,暗自悲从中来,自己,何尝不是另外一个芬妮?到时,会不会又轮到叶晓波来劝叶嘉回家? 叶嘉细细地看着她,完全地出人意料:“小丰,我们结婚吧。” 她一惊,自己的心事显露得那么明显?她强笑:“叶嘉,我要先去念书哦。” “小丰,婚后也可以念书的。我们暂时先不要孩子就是了。” 心里忽然很踏实,从未有过的对他的坚信和依赖。一个肯结婚的男人,那总是对女人最大的尊重。呆呆的叶嘉,谁说他呆?前世今生,唯有他,从来不曾让自己伤心和灰心失望过。如果艰难时刻一直有他,有没有名车豪宅又算得了什么? 她真正开心起来:“叶嘉,如果念了三年,我还没有移情别恋,那毕业后我就嫁给你。现在,你可不能耽误我的前程,说不定我也能成为一科学家、哲学家之类的……” “你敢移情别恋?你怎么敢?”叶嘉作势打她,她笑起来,远远跑开,“叶嘉,今天该我做女王了呢……” “怎么天天都是你做女王?不行……” “快来,你追上我就你做皇帝啦,我数三秒,一二三……你没追上……” 她的笑声被他的亲吻封住,两人倒在沙发上,早已忘了应该要做什么正事了…… 第六章 “超级帅哥”的选秀活动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李欢很顺利地从海选到C城10强,再到C城3强。C城是近年来最著名的选秀城市,C城的3强,几乎完全足以问鼎全国前5强了。 他本来是不会去参加选秀的,可是,孤独,每天在家那种一个人面对一个异世界的孤独——几乎要把他彻底逼疯了。那种全然的孤独几乎要完全吞噬他。认识的人很多,没有人知道自己是谁!他需要融入人群,急切地需要同伴,需要每天听到很多叽叽喳喳的喧闹——尽管,这些人也不是自己的同伴——那也胜过一个人在家郁闷至死。 他迫切地需要和外界接触,所以,他选择了这个最快速面对大众的方式。 冯丰第一次看到他的面孔出现在电视上,已经是“超级帅哥”C城赛区的10强争霸赛了。她当时惊讶得下巴都掉了下来。 她给李欢打电话,很快接通了,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嗫嚅道:“李欢,你真的去参赛了?” 李欢的声音十分平静:“你看到我了?” “嗯。李欢,这个……你在电视上,看起来还有点帅……” 李欢忽然笑起来,“我不是在电视上看起来帅,我真人更帅。” 冯丰撇撇嘴,什么家伙,估计是有了粉丝,就拽起来了吧。哼,那些原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女,一旦成了万众瞩目的明星,就以为自己真的很帅了——比如,居然很多人还认为周杰伦很帅呢,可是,天地良心,周杰伦帅吗?帅吗?如果他不出名,纯粹就是丑男一个。原来——事业的“成功”才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化妆品。 他听她久久没做声,笑得很得意的样子:“冯丰,你只看到我变帅了,你就没看到我现在有很多女粉丝了?我现在成千上万的女人喜欢。原来,失掉一朵花,得到的是整片森林,太划算了……” 原来,进入娱乐圈真的会让人的心态变得更加无所谓,冯丰想,这真是好事,李欢,他真是将自己放下了,她原本就知道的,他对自己的迷恋不过是因为孤寂,现在,有了很多人在身边围绕着了,一切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她松了口气,由衷道:“李欢,你加油,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好,有朋友的支持,也算不错的事情。谢谢你,冯丰。” 两人就此,真正解开心结成为朋友了么?冯丰放下电话,心想:但愿如此吧! 这次通电话后,李欢偶尔会给冯丰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两人有时甚至还能谈一些八卦。偶尔,她甚至还会主动发短信问问他的近况。这样的举动,李欢想,以前两人是“夫妻”时,她都从没有过。他似乎逐渐接受了冯丰离开的事实,只想,朋友就朋友吧,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才真正算得上自己的“熟人”。有得朋友做,总比就此天涯海角的好。 叶晓波和芬妮给了他很多帮助,他们利用熟识的媒体资源,很早就开始让他在报刊杂志上曝光,随着10强、3强,他的艺术写真,很快亮相于各种娱乐杂志的封面。 叶晓波几乎成了他的经纪人,帮他洽谈各种通告。他开始还对自己的“明星生活”感到新奇,可是一天一天的赶场,人前人后两张脸,他慢慢地就越来越厌恶,甚至开始排斥了。 C城赛区的决赛前夕。 这天训练完毕,一辆宝马停在夜色的训练营门外,然后,一个戴着大墨镜的女人进了宾馆的套房。 不一会儿,一个助理带了一个男子进来。 门关上,闲杂人等一概退出。 女人细细打量面前的男子:一身剪裁精当的西装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加高大挺拔。他剑眉星目,眼角略微有丝凤眼的架势,正是命相上略显风流的桃花相。他站在那里,整个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势,完全不同于选秀里面不痛不痒的“小白脸”——尽管,她是个小白脸爱好者,可是,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远远超过了“小白脸”的俊赏。 她是个极成功的商人,商人的每一分投入都讲究回报——自己能在这个男人身上得到一些什么回报? 她笑起来:“李欢,你的合约不能再推了,你怎么看?” 每个赛区的3强必须和主办单位属下的经纪公司签约,现在,其他人都签约了,只有李欢一个人一直没签约。他是冠军人选的大热门,经纪公司几乎每天都要向他动员一番,要他赶紧签约。 李欢淡淡道:“我暂时还不想签约。” 签下卖身契可就不自在了。 “你要知道,你若不签约,他们不会让你得冠军的。” “得不得冠军其实无所谓,我本来就是玩票而已。” 这种毫不在乎的态度令他身上流露出强烈的孤寂和傲岸,仿佛一头猛虎闯入人间,咆啸几声又打算回归山林。 陈姐迷惑地盯着他:“李欢,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怎么完全看不透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欢但笑不语。自己是什么人?自己都不知道。 一个千年妖怪?一个误闯异世界的妖怪?或者冯丰说的那种“千年僵尸”? “如果你不愿签约,我会帮你的。而且,我也不想你被束缚得死死的……” “多谢陈姐。” 她伸手,拉这个男人,不由自主想和他有更多肢体的接触,心里奇异地躁动。李欢在她身边坐下,两人的身子几乎贴在了一起。 “李欢,这几天主持人晨小姐也为你做了很多事啊,你对她映像如何?” C城赛区的主持人晨小姐青睐李欢,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网上天天有小道消息流传,说晨小姐常常单独约见李欢,都在猜,晨小姐几时才能把这个不羁的男人弄上凤床。是以,陈姐才会有此一问。 李欢笑起来,他的时代,是男人拼命想把女人弄上床,现在,一些强势的女人对漂亮的男人,也有同样需求。 金钱和权利的魔力,永远是巨大的,看它掌握在谁的手里,谁就能自如地支配异性的身子。 陈姐的手已经抚在他的身上,明示暗示都已经不再重要:“李欢,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超级巨星的。你本来有这个天赋和资本,再加上强力包装和宣传,你知道,我有这方面的强大资源……” 前些日子,C城先后来过刘德华、章子怡、梁朝伟等巨星的宣传活动。李欢曾亲眼目睹他们出场的气派和气势,才深刻了解,自己曾经不屑的“戏子”也会站到人生的顶端。 不是没有诱惑的,昔日的默默无闻,一下可以出人头地,成名的光环可以压倒一切。如果不走这条捷径,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又该如何出人头地? 他的目光和陈姐交接,权衡得失,两个人像两头坦率大方的老狐狸。 如果一个男人露出这样的目光,那事情就成功一半了。陈姐这些年已经不知见过多少美男子的目光了,在金钱面前,他们不是装出含情脉脉就是死心塌地,很少有如此坦率的□□裸的权衡和计算:我为你付出什么我就该得到什么!她喜欢这样,真小人往往好于伪君子。 心里堆积的□□在渐渐发散,她的手已经拉住了李欢的手。李欢完全明白这一躺下,自己将得到什么,可是,手一接触到她的凸凸的肥腻腻的小腹,他又想起自己的祖母,想起祖母那些令自己和自己的父亲一辈子郁闷的“男宠”。 他坐起身子笑起来:“明日就是决赛了,我应该回训练营了……” “好,明日你得了冠军后,我们再好好庆贺。” 她是个耿直而大气的女人,决不肯就这样白白占人便宜。一定要做到最好,要对方完全满足自己得到的,才肯面无愧色地交易,哪怕是肉体上的! 李欢也有些动容:“陈姐,你要在过去,会成为女皇帝的!” “哈哈,现在在我的商业王国,我已经是女王了。” 她笑得十分豪爽。 李欢看她笑傲天下的样子,心想,如果还有人认为什么是钱买不到的,那他一定是从未有过钱。 ------------ 108 妖僧 C城赛区总决赛,几乎是毫无悬念地,李欢夺得了冠军。全国总决赛也在C城举行。因为最后的上海赛区还有比赛,C城赛区选手得以休整两周再战江湖,所以,当晚,一些选手就离开了训练营,享受2天的假期去了。 酒会之后回到宾馆,同屋的另一个人没能晋级三强,已经收拾好东西和朋友狂欢去了,李欢不想有任何“狂欢”,一个人躺下睡觉。 刚躺下不到10分钟,手机响起,是一个十分娇媚的声音:“李欢,在干嘛?” 是对他特别青睐的女主持人晨小姐。晨小姐是著名主持人,今年已经30岁了,一众“超级帅哥”私下里都叫她“晨姐”。李欢不喜在这个世界谁都叫“姐”,可是,无奈他的身份证上是“25”岁,为了不太出格,只好跟其他所有人一样叫她“晨姐”。他道:“我睡觉了,觉得很疲倦,晨姐,你还没休息啊?” “大好时光,正是庆贺的时候,睡觉多没意思?李欢,快过来,我准备了香槟为你庆祝。哪有得了冠军还躺在屋里睡大觉的?快来,这里有好些朋友等着。” 晨姐对他的异样的态度,他当然知道,可是,不知为什么,自己一点心情也没有。原来,自己想占有一个女人和自己将被一个女人用尽手段占有——那是完全不同的心境。每个人都希望自我控制,而不是被人控制。他待要拒绝,但听得还有其他人在,便不好推辞,只得起床去了。 他按门铃,晨姐开门,一脸笑容:“李欢,恭喜你。” “谢谢”他进去,才发现屋子里那么冷清,摆着香槟是不错,可是,却并非她说的“很多朋友”,原来,只有她一个人。 李欢是何等样人?就如一个男人设了圈套要把女人弄上手,现在不过是颠倒了一下位置而已。他细看晨小姐,晨小姐穿一身睡衣似的晚装,她身材丰满,晚装衬得她的□□深深,走路时,肥臀晃动,自有风韵万千。 “李欢,先喝一杯”一杯香槟递到他手里,他接过,和晨小姐碰杯一饮而尽,香槟的金色泡沫从喉里滑过,晨小姐的目光满是风情和欲望,一只手也搭在了他的手上,“李欢,晨姐明天就回北京了,要等决赛才再过来。” 他没有推开她的手:“我明天送你吧。” 她趁势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他的怀里:“李欢,再喝一杯吧……” 如此丰乳肥臀贴着自己的身子,李欢只觉得全身发热,可是,心里却又异常的厌恶,明明这具胴体不是陈姐那样肥腻腻的,而且具有相当的诱惑力,可是,不知为什么,就如一个饥饿的人面对一块肥肉,想吃却又偏偏觉得腻得慌。 原来,主动的滋味始终比被动好!即便是晨小姐这样的酮体,如果被逼得过甚,也不是太好的滋味。 晨小姐的手已经解开他衬衣的最后一颗扣子,露出整个的胸膛。她的手抚上去,李欢抱住她翻身将她压下,整个占据了主动…… 两人正在激烈处,忽然听得门铃一阵紧似一阵。李欢立刻坐起身,晨小姐满面怒容,整整已经不像话的晚装,走到门口,开门:“喂,谁找?”她的声音很快变调:“哦,是陈姐啊,有事吗?” 门口,陈姐满面笑容:“听说小欢在你这里和朋友们庆祝,我顺便来看看。” 晨小姐悻悻一笑,快到口的肥肉这次是真的飞了。陈姐这些日子并不避讳,常常以李欢的经纪人自居,为他处理各种事宜。正是她的支撑,李欢没签约也能得C城冠军,她和李欢的关系,圈里早已尽人皆知。 原来陈姐早留心着晨小姐的一举一动,刚刚去李欢的房间找李欢不在,立刻到晨小姐这里来要人。晨小姐虽然红极一时,可是,又怎敢公然和陈姐抢人? 李欢冷眼见两个女人争夺,只觉得没趣到了极点。自己,一代君王,何曾想过有一天成了女人案板上的肉团,任她们搓圆捏扁? 经历了这场风波,第二天李欢就回到了自己“家里”。其他选手都忙着锻炼才艺或者拉票、赶通告去了,李欢早已厌烦了这些,整天躲在家里炒股。他的麻木和厌烦,看在粉丝眼里,那是“淡定”和“气质”,于是,她们就更疯狂地为他拉票投票了。 这些天,股市疯涨,他一有空闲就拿出随身新买的笔记本电脑进行网上交易。他出手极快,又如有神助,第一支股票就连续涨停。可是,炒股远不如通过炒股指期货——这是叶晓波通过一个香港的朋友操作的。李欢很快发现这个“赌博”比炒股要来得快得多,可是,风险也大得多。第一次交易结束时,他发现利润几乎高达10倍。叶晓波喜不自禁,更加信赖他,要芬妮也拿出积蓄给他操盘。 李欢却很慎重,觉得这种赌博,一个不好,套住了也会要人命的,并不动用芬妮的积蓄,要叶晓波不要太急躁,等自己看好再出手。叶晓波对他五体投地,自然言听计从。 周六股市不开盘,他在家里好好睡了一天,到晚上,叶晓波打来电话,和芬妮两人约他喝酒。他正愁没事,立刻答应下来。 叶晓波和芬妮刚出门,就接到叶嘉的电话,说要和自己谈谈。 芬妮知道他那个名声显赫的哥哥,仿佛要见家长,略微有点不安:“晓波,你哥找你有事?去吧?” “我妈派他来做说客的吧?他这种书呆子,瞎掺和什么?他自己又是什么好人了?还抢我大哥的老婆呢。他不过仗着家里现在不知道他的作为而已……” 芬妮想起李欢,对叶嘉的印象不禁打了点儿折扣,不过见叶晓波越说越愤愤不平,柔声道:“晓波,他毕竟是你亲哥哥……” 叶晓波笑起来:“这倒是,他跟我其他两个哥哥不一样,至少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不过,他要找我谈,就得他自己来,我凭什么要先去找他?” 叶晓波年轻气盛,有话是藏不住的,芬妮却不做声,不参与对他们兄弟的评论。但是,她心明如镜,有好几次,自己和叶晓波的出行,就是他的两个哥哥告知媒体,炒作得沸沸扬扬,令得叶家大家长怒气冲天。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女明星要嫁入豪门,最好是低调再低调,否则,要嫁不了,白白落得江湖笑话,又“复出”重操旧业。可叶晓波的两个哥哥,却偏要让他们“高调”下去。 叶嘉和冯丰一起赶去叶晓波指定的酒吧。 四人见面,叶晓波并没有招呼冯丰,只冷冷地看着叶嘉:“你有何贵干?”倒是芬妮热情而恰如其分地招呼二人。 她见过冯丰,也略晓李欢和冯丰的纠葛,可是,这个年代,分分合合似乎都很平常。 冯丰和她略谈几句,两人亲切而无法亲近,冯丰觉得真是奇妙,如果不是因为叶嘉,自己怎么会和充满传奇色彩的一代花魁在这里话家常?而她,眼里为什么又隐约有着难以掩饰的不安?谁说美貌就是无往不利的武器呢! 这厢,两个女人彬彬有礼,那壁,两个男人却如斗鸡,大眼瞪小眼,彼此似乎都希望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叶嘉不理睬叶晓波,转头看芬妮,见她铅华洗净,一派的贤良淑德,跟母亲口中形容的“狐狸精”完全是两个人。 叶晓波却一直瞪他,因为李欢的事情,他已经对叶嘉不爽到了极点;现在见他竟然拿了兄长的身份来压自己,心想,只要他一开口,必然狠狠驳得他体无完肤。 他看冯丰,故意笑得肆无忌惮:“大嫂,你最近可好?” 他这声“大嫂”令冯丰有些尴尬,叶嘉紧紧拉住她的手,看叶晓波满面的挑衅,知他面对家人的压力郁闷已久,正要找人发泄,只避重就轻:“晓波,你就这点道行?” 叶晓波面上一红,想到自己用这个打击叶嘉,又殃及冯丰,还真不是什么光彩行为,立刻不语,狠狠道:“你来干什么?快说,不说就滚。” 叶嘉毫不在意:“我来看你们好不好。” “我们好得很,你看到了?看到就可以走了。” “你和芬妮精神都还不错。”叶嘉拉了冯丰,“小丰,我们走吧。”二人匆匆赶来,还没坐到五分钟,倒真的说走就走。 叶晓波原本以为兄长要来教训自己,有些措手不及,见他们走,嗫嚅道:“哥,妈现在身体好不好?” “你可以打电话回去问问嘛。前几天气候反常,她感冒了,不过情况并不严重。” 叶晓波想起母亲对自己的爱护,尤其不是生母更是难能可贵,为了替自己争取“利益”,真是操尽心,耗尽神,也颇不安,踌躇半晌:“我改天一定回去看看她。” 叶晓波见目的达到,捏了冯丰的手,两人正要出门,见一个男人不徐不急地走来。他那样走路的派头,整个的西装革履,完全是现代一个钻石王老五的派头——这个人,竟然是报刊杂志的封面新宠: “超级帅哥”C城赛区冠军李欢! 冯丰一直喜欢娱乐八卦,自然对李欢的动静了如指掌,现在在这里不期而遇上李欢,完全的出人意料。 李欢心里比她更意外,看她和叶嘉手拉着手,神态亲昵。千年的往事在心里针扎,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拗断这双拉着的手,定定神,强行装得若无其事的,看也不看叶嘉,只随意地扫了冯丰一眼,漫不经心地:“冯丰,你也在这里?有事吗?” 冯丰摇摇头。 “怎么不再坐一会儿?” “……” “我们还有事情,对吧,小丰?”被众人刻意忽略的叶嘉替她回答,紧紧拉了她的手,微笑道:“小丰,我们该走了。” 李欢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盯着叶嘉的手,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一点也不在乎了——可是,为什么此刻那么强烈地想要杀了叶嘉?杀了这个纠缠冯丰千年的妖僧?他为什么一直要阴魂不散? ------------ 109 微服私访 许是他目光里的恨意太过强烈,叶嘉一点也不曾忽视,见他那样看着自己,然后他的目光看向冯丰——这比他对自己的恨意更令他不安,叶嘉有些警惕也有些示威,更紧地抓住冯丰的手:“小丰,我们走吧。” 冯丰向李欢点点头,笑道:“李欢,再见。” 李欢只淡淡点点头。这时,叶晓波和芬妮已经在招呼李欢了。李欢又看她一眼,两人擦身而过。叶晓波和芬妮招呼他,却见他一直盯着冯丰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芬妮暗叹一声,她也清楚了二人决裂的原因,正是那次自己在餐厅出事,李欢没有及时回家,导致了二人最后的分道扬镳。她心里有些不安,可又不愿再触及李欢的伤痕,只微笑:“李欢,你最近累得憔悴了……” “每天都在训练,没法。” “既然这样,股票的事情,就暂停一下吧。” “哦,这个倒是,我分析了很多资料,估计最近要跌,我们最好先抛了……” 叶晓波笑嘻嘻地接口:“大哥,我有□□消息,最近会大涨,我准备全力以赴搏一把股指期货……” 李欢摇摇头,叶晓波因为芬妮和家里闹翻的事情,他是清楚的。叶晓波最近没接什么工作,那显然是他家里出招的结果。叶晓波自己也知道,但是年轻气盛,想自力更生,做出点成绩让家里瞧瞧,以证明自己不是叶家的“四公子”,也能活得好好得。他看好了股市,又赚了些,已经陷入了狂热状态,见股指期货更赚钱,怎肯轻易罢休?下了重金托香港的朋友倾尽所有赌了进去。 这种赌徒心理是危险的,而且叶晓波做事冲动,李欢立刻道:“我们先观望一下。” “大哥,你不要管,我自有分寸,我那个朋友很信得过的。” 李欢无法再劝,芬妮换了话题,三人聊了些其他的。 为了那个特殊项目,叶嘉和一众科研人员几乎是不分昼夜地投入了工作中,这一次,据说要在实验室呆长达半月。 冯丰也不再闷在家里,自从决定考研究生后,她就天天去C大的图书馆看书,或者去教室旁听,准备考C大的历史研究生,主修魏晋南北朝史。 她不知道自己大学时怎么选了高分子专业,现在,无论是工作还是再深造,都跟“高分子”八竿子打不着了。 她素朴装扮,背了大书包,天天骑了辆小小的自行车穿梭在校园,平素就在食堂吃饭,完全是一个女大学生模样。她重新过起了学生生活,此时心境也已完全改变,再也不用担心学费、担心书本太贵,更不用担心一毕业就失业。也不用在图书馆里排队借阅珍贵的参考书籍,需要什么,立刻买好,新书一摞一摞码在书房——念书,完全变成了一种充实的愉悦和享受。 她也曾和叶嘉讨论过,叶嘉说,毕业后,只要两人在一起,无论她做什么都可以。他唯一的条件是,她不能离开太远,因为,他需要有伴侣在身边。 这些,对于相爱的人来说,都不是问题,冯丰完全觉得合情合理,因为,她更不愿距离他太远。 这天是周末,叶嘉还是不会回来。 每天起早熬夜,也觉得累了,她早早回家,准备晚上好好泡澡,看看电视,今晚有“超级帅哥”总决赛的第一场,她还得给李欢投票呢,而且也想看看李欢表现究竟如何。 自行车丁铃铃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穿过,左右是绿油油的草地,高大的银杏已经结出微小的青果,带着青涩的味道。 初夏的晚风轻抚,她推着自行车过那晃荡的木桥,然后,看到有人坐在草地上的一块装饰大石上,静静地看着夕阳晚照。 叶嘉说“我最喜欢坐在草地上看夕阳”,可是,那个人不是叶嘉,是一个老人。 她走过去,那个老人衣着素朴,但十分精神。看见她,仿佛十分意外。 她问:“老人家,请问您找谁?” 老人站起来:“我找叶医生。他什么时候回来?你是他的什么人?” 冯丰但笑不答他的某些问题,而是有所选择:“哦,叶医生估计要过几天才会回来,你有什么要紧事?可不可以告诉我转告他?” “我是来求医的,我有亲人重病,一定要见到他本人才行。” “您应该预约的,他常常不在家。” “我是听朋友介绍来碰运气的,没想到运气不好。” 冯丰见他满面失望,可是叶嘉现在实验室,电话根本都打不通,有什么办法?她有些为难:“要不,您留下电话号码,他一回来,我就告诉您?” 老人摇头:“我在这里等着他,可以吧?” 冯丰有心拒绝,但见老人一脸急切:“我再等一个小时,他不回来我就走。这样行吧?” 冯丰无法,只好请他进去。老人倒真跟了进去,在客厅里坐下,细细打量屋子,又细细看她:“姑娘,你是叶医生的什么人?” 冯丰想了想,还是回答:“我是他的女朋友。” 老人见她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也不置可否。冯丰给他倒茶,拿水果。老人说自己还没吃饭,冯丰本来已经在学校食堂吃了饭,陈嫂也早已下班走了,就自己去厨房给他煮了碗面条。老人估计是饿了,毫不客气地呼呼吃光了一大碗面条。 她去洗碗,回来,见老人在看一个体育频道,世界杯的预选赛,国足打伊拉克,输得一塌糊涂。每当脚到了国足队员脚下,老人就起劲地喊“雄起”,可是,国足哪里雄得起?冯丰在一边笑:“你看,国足保证输个0:4”。 老人遽然回头瞪她,仿佛她是一个“卖国贼”:“你这是什么话?输了你很开心么?” “他们就得输,而且要狠狠输,最好就地解散国足,一切从零开始,从制度开始改变,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老人怒瞪她,冯丰不再和他争辩,某些老球迷的感情,她完全无法和他们辩解,他们永远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那帮臭脚总有一天会出现奇迹。 不一会儿,比赛结束,果然是0:4,老人骂骂咧咧那些臭脚不争气,冯丰也骂几句,两人越骂越投机,忽而仿佛又成了盟友。 老人转台,正好是曼联和切尔西的一场比赛的最后十五分钟,两人各自为一方加油,结果,又是冯丰支持的切尔西获胜。老人瞪她,像看着一个克星。冯丰笑着吐吐舌头,很为自己不“尊老让老”而惭愧,心想,下一回合一定让着他。 转头看CCTV10的军事频道,在谈二战时期美国的先进武器。主持人的一个观点引得两人又开始争执,从太平洋战争争到进攻伊拉克的最新武器,不知为何说到了“运十”的落马,两人争辩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谁。 老人站起身,怒发冲冠:“你这个小小女子,整天没事研究这些个干啥?又不懂得尊老爱幼,你什么大学毕业?学什么专业?” 冯丰哭笑不得:“我C大毕业,高分子专业的。可是,辩论跟是否尊老爱幼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让你?”她看老人须发倒立的样子,赶紧给他递水果,“你吃着,不生气不生气……” ------------ 110 用现金砸死你 “一个女人,专业是高分子,爱好体育和军事新闻,擅长滔滔不绝的辩论,你怎么嫁得出去?哪个男人会喜欢你?” “呵,叶医生不是喜欢我嘛!我何必还要其他男人喜欢?” “看来,叶医生真是个怪胎。” “他才不是怪胎呢,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老人笑起来,完全如一个老顽童。两个人又谈到叶嘉的心理学领域的一本著作,因为对其中观点的差异,两人又起争端,相持不下。老人又怒了:“我看,你处处跟叶医生观点一致,是不是为了讨好他才研究这么多?” 冯丰呵呵直笑:“我认识他之前就读弗洛伊德了,认识他后他的所有著作,我全部读过了。有些,保证比那些专业的学生读得还熟。他的许多研究成果是十分领先的……” 老人无可奈何,他只看过那一本,自然辩不过冯丰。冯丰却觉得这老头很有趣,热情地一再给他倒茶水,拿水果,看一个半小时已过,老人起身:“叶医生是不会回来了吧?我走啦。” 冯丰见他等了这么久,却白跑一趟,赶紧道:“你留下电话,叶医生一回来,我马上通知你。” “算了,我下次再来。” 老人转身就走,精神矍铄,根本看不出有病的样子,哦,不对,他说是替别人求医的。 老人一走,冯丰才有机会调台看“超级帅哥”。看了好一会儿才轮到李欢出场,是SHOW才艺,李欢他,李欢他——居然弹古琴。 他穿着闪亮的西装,弹一曲没谱的《清平调》,台下的女孩子疯狂尖叫,举着许多“李欢你最帅”的灯牌,撕心裂肺地狂欢。 她拿起手机,也像傻瓜样地按照屏幕上的提示,连续发了15条短信给他投票。短信发完,又用座机投了15票。投完票,她笑起来,想起当年许多人给李宇春投票的疯狂,李欢,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李宇春式的传奇人物?男子选秀,还没出过这般暴红的人物呢! 广告插播后,显示短信票数,李欢居然高居第一名。冯丰心想,李欢,难道真要给他成为在21世纪的天王巨星?他又要变相成为“皇帝”? 两个女孩子跑上去给李欢献花,李欢满面笑容,很有风度地轻轻拥抱那两个女孩子。冯丰笑起来,松了口气。李欢,他已经完全是现代人了,有这么多人簇拥着,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包围着他,有数不尽的鲜花和掌声,他,再也不会孤独寂寞了吧! 第二天,叶嘉回来,冯丰跟他说了这个老头来访的事情,可是,叶嘉却不知是谁人。也没有电话,也只好作罢了。 星期三,冯丰中午就溜回家来,掐着时间,估计叶嘉今天要回家了。 悄然进门,想直奔卧室吓唬叶嘉,还在客厅,就怔住:一屋子的谈笑风生。叶嘉、一个华贵的老妇人,还有林佳尼和一个年轻女孩子。 老妇人并不老,不过五十左右,一双凤眼,漂亮而又带了丝锐利,看着呆住的冯丰。 叶嘉一看见她,立刻拉住她的手:“小丰,这是我妈……妈,我的女朋友,小丰,我给你提起过的……” 叶夫人神情淡淡的点点头,冯丰赶紧行礼:“伯母您好。” 叶嘉又指了那两个女孩子:“佳妮,你认得的;这个是我的表妹姗姗,她和佳妮是大学同学……” 林佳妮因为那场病,休学了。她家里原是要让她去国外念书的,可她不肯念书,她父母也没法,就随她高兴。现在闲在家里。她和叶夫人异常投缘,叶夫人待她有如女儿,所以,叶夫人来叶嘉这里,就邀了两个女孩子一起来玩耍。 冯丰又跟林佳妮和姗姗一一招呼。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四人围坐,冯丰站在叶嘉身边,如八仙桌旁多出的第九仙,像一个局促的客人,站无可站,坐无可坐。 林佳妮友好地微笑:“小丰姐,你坐。” 冯丰更觉得自己像一个陌生的客人,只强笑着,生怕失了分寸。 叶嘉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刚坐的地方,面对叶夫人。笑嘻嘻地说:“小丰,你坐一会儿,陪我妈聊聊。妈正在好奇你呢,一直问你的情况……”他半开玩笑半认真,“我最喜欢的女孩子,我妈也一定会喜欢的。” 冯丰点点头,心里惴惴。 叶夫人笑道:“你这儿环境真好,我还没来过,我很喜欢这里。这一次,一定要多住几天。佳妮和姗姗趁着周末,也在这里住两天吧。” 两个姑娘雀跃,林佳妮大呼:“这里比我家里清新多了。” “这里空气清晰,但哪及得上林家的别墅?” 林佳妮笑:“伯母,我去做菜,好好给叶哥哥补一下。” 姗姗立即赞成:“好耶,佳尼,我给你帮忙。你的拿手菜烤龙虾,我好期待。我们先去买材料吧。” “叶哥哥,你陪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叫陈嫂去吧。” “我的独门秘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得自己亲自去,叶哥哥,送我们去嘛。” 叶夫人看两个女孩子雀跃,笑着看儿子:“你就陪她们走一程嘛,你整天呆在实验室,出去逛逛也是好的。再说佳妮她们还是第一次来你这里呢。” 叶嘉只好答应。 客厅里,只剩下二人。空气仿佛都冷了下来。 叶夫人毫不掩饰眼神的锐利,细细地打量冯丰,从脚到头,又从头到脚。儿子口中“国色天香”的女人,虽然清秀端正,但是也不过中上之姿。好在儿子从小到大的审美趣味都很异常,她早有心理准备,倒也没觉得有多奇怪。 冯丰在她的锐利的目光下,几乎无所遁形,坐立不安。叶夫人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眼神的杀伤力,来之前,她已经做过充分的准备工作,来之后,她又先在屋子里里外外地看过,问了一些叶嘉她的情况,占住了先机。 她的声音不冷不热:“冯小姐,你父母做哪一行的?” “他们已经过世了。” 她“哦”了一声,又看冯丰浑身上下的衣着。她是行家,这个女人身上虽然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时髦,也不是什么顶级的品牌,但都是价格不菲的精品。她还看过冯丰的卧室,看过那些琳琅满目的衣服和化妆品,知道这个女人,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全部是自己儿子的。换言之,她根本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女人——现在,牢牢巴着自己的儿子,妄想乌鸦变凤凰,就此富贵荣华。 在叶家,原配的三个儿女已经各掌一方。叶夫人只得叶嘉一个儿子,待叶晓波虽然视为己出,可是,叶晓波不争气。现在,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叶嘉了。叶嘉在叶霈心里还有很重要的地位,是因为他的显赫的名声,如果再加上一门显赫的婚姻,母子俩在叶家的地位才能真正稳固。可是,叶嘉要是跟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穷女人结婚,自己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她心里又失望又气愤,只不动声色。 “听说冯小姐也是C大毕业的高材生,要知道,现在社会风气虽然开放,可是,未婚同居,并不是淑女行为。叶家的家风,还没有开放到这个地步……” 冯丰的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煽了一耳光。 “现在的女性不是讲究自立自主嘛?冯小姐年纪轻轻怎么没有出去做事啊?” 寄生虫,有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寄生虫”。心里卑微的声音在抗诉:不,我也完全能自己养活自己的。可是,自己住在这里,自己确实吃穿都用着叶嘉的。冯丰无法回答,又无法不答:“我,我现在在念书。” “为增加更多钓金龟婿的资本?” 叶夫人轻蔑的眼神扫过她的面孔,冯丰迎着她的目光,微颤,发现,钱真是这个世界上力量最强大的东西。因为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妇人就恨不得以言语为武器,一个回合之间就将自己斩草除根。这是最市侩的方式,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叶夫人是个聪明人,知道对付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方法。 心里压抑的屈辱几乎要崩溃要爆发,可是,她是叶嘉的母亲,她是叶嘉的母亲!冯丰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 叶夫人坦荡荡的语气:“冯小姐,看样子你也是个聪明人,我们就不用捉迷藏了。叶家的门槛太高,你永远也无法进得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入叶家!我只是和叶嘉在一起!” “叶嘉终究是叶家的一份子。冯小姐,你真是天真,难道你让他从此就彻底脱离叶家?”她冷笑,“现在的年轻小姐们一个个怎么变得那么野心勃勃?以为掌控了一个男人就能嫁入豪门了?先是一个芬妮——冯小姐,我敢保证,最多还有三个月,叶晓波就会自己回到家里来的……” 这也是冯丰自己的看法,她很想笑,许多人真的是在照时间的镜子,轮流照出自己的未来。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不要说你读完研究生,就是读完博士,或者一直读到老,都不成问题——只要你离开叶嘉!”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冯丰笑起来:“多谢。可是我不要支票,要现金……” 叶夫人楞了一下,这么爽快? “对我这种穷人来说,支票太虚了,给我现金吧,拿一摞一摞的现金往我身上砸,看看到底需要多少现金才能砸死我。” 叶夫人脸上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下去,冯丰的声音也维持不了镇定了,转身,想往卧室走,可是,卧室并不是自己的。想出去吧,又怕碰上叶嘉,一时间,竟然觉得天下之大,根本无容身之处。 ------------ 111 豪门婆婆 叶嘉带着林佳妮和姗姗回来,屋子里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冯丰和叶夫人都面色平静,每一个人都是演员,小心翼翼又老练无比地扮演着和谐的角色。 林佳妮和姗姗一番忙碌,丰盛的菜肴端上桌子。叶夫人赞不绝口,直夸林佳妮大家闺秀才艺出众,厨艺也这么好,要拴住男人的胃才能拴住男人的心,是做媳妇的理想人选之类的。 众人吃饭,和乐融融,别人笑冯丰也笑,别人说她也“啊”一声,却完全不知所云,食不知味,彻底是八仙聚会的老九——一个多余的透明人。 饭后,叶夫人条理清楚地分派房间,林佳妮和姗姗住进了客房。她住卧室——冯丰的卧室已经被陈嫂全新收拾出来作为老太太的房间。冯丰不敢进叶嘉的房间,她一直住在叶嘉的房间——可是,今晚! 她想找个什么借口离开这里,她想自己睡沙发?她想自己如何才能自动消失? 叶夫人盯着她,她心里乱跳,手被抓住,叶嘉微笑着看着母亲:“你们早点休息,我和小丰也很困啦,不陪你们了。晚安。” 他拉着冯丰走进屋子,身后,叶夫人的目光要射出刀来。 门关上,可是,有目光会穿透门。未婚同居,无论如何是一件不理直气壮的事情,尤其是几千年的大众心理——那仿佛是极为可耻的事情。 冯丰忽然明白,一纸结婚证,是遮羞的膜——在中国,没有什么二人世界之说,你不是和一个人过日子,你是和一群人过日子。谁也逃离不了谁的目光。 她羞愧而惶恐,却又无法在叶嘉面前表露出来。难道要让他知道自己和他母亲第一眼就不合,从此视为彼此的天敌?难道要他面对母亲和妻子同时落水,你先救谁这样的恶俗选择? 她悄然隐忍,只悲哀地意识到:即便自己如何努力,也讨不了叶夫人的欢心的,何况,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努力的方向。 对于某些人,要讨他们的欢心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显赫的家世,万贯的家财。可是,这偏偏是自己努力也得不来的。 她强颜欢笑,丝毫也不表露出来,然后,她听见叶嘉轻微的酣睡的声音。他搂着她,一只手还拉着她的手,那是因为他怕自己又在半夜将她踢了下去。可是,其实只踢了前两三天晚上,这么长时间,他再也没有踢过她了,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自己的床上有一个女人。 她微微松开他的手,他的手无意识地又轻轻抓住她的手。她不再松开,悄然翻了一下身,流下泪来。 第二天,冯丰起得比任何时候都早,她也不惊动叶嘉,悄悄来到厨房做早点。正在忙碌时,叶嘉从背后抱住她的腰,讶然:“小丰,你在做什么?” “呵呵,伯母她们来了,我给她们做好早点,起床就可以吃了。” 叶嘉笑起来:“小丰,我妈一般要很晚才起床的,说是睡什么美容觉,她几十年都是这样的。你不要忙碌了。你最近学习很紧张,这些事情,都让陈嫂做好了。” 冯丰低声笑道:“我想表现出勤快能干的贤惠模样,呵呵。” 叶嘉眨眨眼睛,偷偷道:“我妈一辈子都没做过家务,她自己都不会,肯定不会挑剔你的。” 不会吗?但愿吧。 早点弄好,叶夫人她们都还没起床。冯丰松了口气,和叶嘉一起吃饭。吃完饭,叶嘉随手将杯盘洗了:“小丰,你今天辛苦了,我来洗碗。” “叶嘉,我来吧。” “以前,我们不都是这样分工的嘛。” 两人说笑着正在洗碗,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儿子,你竟然在洗碗?” 冯丰遽然回头,是叶夫人,叶夫人站在厨房门口,目光如刀,盯着冯丰,像盯着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完全不可置信的模样:“儿子,你一个大男人,跑到厨房来做什么?” “妈,洗几个碗有什么关系?” “这是女人做的事情,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干洗碗这种事情?叶家从没有任何男人会踏进厨房半步的。‘君子远庖厨’……”叶夫人不理儿子,又看一眼冯丰,声音冷得如冰:“冯小姐,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冯丰一句也不敢回答,只低了头一声不吭。叶夫人狠狠瞪一眼儿子,转身出去了。等她出去,叶嘉笑着拍拍冯丰的肩,“小丰,我妈就这样,巴不得自己的儿子啥事也不做,什么‘君子远庖厨’,那些国际名厨可都是男人。你不要放在心上。” 冯丰强笑着点点头,心里郁闷得无以复加。 吃过早点,叶夫人说要和林佳妮出去逛逛。叶嘉和冯丰便陪她们一起去。叶嘉把车开出来,叶夫人挽着林佳妮的手放开,笑盈盈地:“佳妮,坐前面吧,和你叶哥哥坐在一起,你们一直是这样……”林佳妮雀跃地走在前面,忽然又停下,回头看着冯丰,神色有些犹豫。 冯丰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林佳妮的情景,那天,她的确是坐在叶嘉旁边的。她接触到叶夫人的目光,赶紧去给叶夫人开了车门,强笑着:“伯母,您先请。” 叶嘉笑起来,声音十分温柔:“佳妮,你和我妈有很多亲热话,你小丰姐姐视力好,要帮我看着后视镜……” 冯丰心里暗叫不好,这呆子,自己坐哪里有什么关系?可是,他凡事较真,偏不让林佳妮坐自己身边,叶夫人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林佳妮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退后一步,叶嘉打开车门,态度温和得毫无挑剔,“妈,佳妮,你们先上车。” 冯丰心里越加不安,叶嘉笑起来,拉了她走到前面,冯丰不让他动手,自己开了车门,忐忑不安地坐下去系好安全带。 叶夫人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冯丰感觉到背后刺背的目光,一时也说不出话来。车里的气氛有种压抑的沉闷,叶嘉随意讲了个笑话,林佳妮捂着嘴巴直笑,叶夫人的脸色才总算缓和了一点儿。 叶夫人住了下来,说喜欢这里的花草树木和清新空气。 林佳妮常常来陪伴她,因为叶夫人自己没有女儿从小就喜欢林佳妮,她说自己一直渴望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女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希望她陪在身边。 林佳妮并不多言多语,她也喜欢这里的花草树木,更喜欢叶嘉。她热情而大方,每天看到冯丰,总是很亲热地叫她“小丰姐姐”。她会弹钢琴,还会做几个精致小菜,拿手的是“盐焗大虾”,也是叶夫人最为喜欢的,每次都吃得赞不绝口。 叶夫人特意订了钢琴送到这里,尽管林佳妮一周才来两三次。可是,只要她一来,常常,客厅里的景象是:众人围坐闲话,林佳妮优雅地弹着钢琴,有时,姗姗在一边唱歌。叶夫人、叶嘉、林佳妮,甚至姗姗,他们似乎才是一家人。 家里多了一个年轻女人,可是,冯丰连讨厌的神情都不敢流露,因为,林佳妮天真单纯,的确一点也不令人讨厌。冯丰更不敢流露出不欢迎的神情,因为,这里其实并不能由自己做主。 叶夫人自第一天诘难一番后,当面背面都不再对冯丰发难了。她已经细细研究过冯丰的情况,这个女人爱好读书喜欢看的电视都是军事体育科教,对于那些妇道人家擅长的事情一点也不精通,她本质上,是一个男人婆。 叶夫人了解了这一点后,儿子不在家,她就和林佳妮一起修剪草坪花园或者运动美容娱乐出去逛街,彻底当冯丰透明人。儿子在家的时候,她偶尔也和冯丰说话。更多的时候,她让林佳妮弹琴、插花、优雅地展示少少精良的厨艺和美味,还有她永远春风化雨的温柔的性格,如田螺姑娘般只付出不索取。叶夫人不动声色地,通过对比,让林佳妮的优雅趣味、让林佳妮的长处完全凌驾在冯丰之上,希望在儿子面前有个潜移默化的影响,那比生硬的说教和强迫有效多了。 冯丰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做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做客,这里,再也没有丝毫“家”的感觉。也许,这里本来就不是“家”。 ------------ 112 人气王 周五,叶嘉回来得很早。 冯丰从书房里出来,叶夫人和林佳妮已经迎着他跟他在说话。叶嘉见到她,随手递给她一张现金支票:“小丰,这是一个新开发项目发的奖金,你拿着。”冯丰接过,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叶嘉就不管自己的钱了,无形中,都是她在安排和处理。 她转眼,忽然接触到叶夫人奇怪的目光,立刻噤声。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分更低了:一个牢牢掌管她儿子钱包的贪财的女人! 她拿着支票的手一抖,忽然觉得很发烫,这张薄薄的纸张似乎要烧起来。叶嘉却丝毫也没有意识到,只笑嘻嘻地招呼母亲。 叶夫人强笑着答应儿子,心里却一沉,儿子此举是什么意思?公然向自己示威?向自己表明,这个穷女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这时,林佳妮笑盈盈地端了一个水果拼盘出来,五色的水果在上等水晶盘子里被摆放得精美绝伦,这是她一个下午的成果,专门等了叶嘉回来再吃的。 叶夫人立刻转了笑脸,看着林佳妮:“佳妮巧手。” 叶嘉也不禁由衷赞叹:“佳妮,这哪里是水果拼盘?完全是一个艺术品,真不忍心破坏。” 林佳妮听得叶嘉的称赞,拿起同样精美的叉子递给叶嘉,笑得如一个温存体贴的妻子:“叶哥哥,吃吧。” 叶嘉接过,细细一看,递给冯丰:“小丰,你先尝尝。” 林佳妮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一下,冯丰强笑着摇摇头:“你吃吧。” 又接触到叶夫人冷冷的目光,心里如哽了一根刺,当晚的饭菜很丰盛,冯丰却吃得什么滋味都没有。 那个项目的研发取得了很大进展,正在筹备后期开发研制,中间有一段空隙,所以叶嘉每天工作后很早就会回家。但冯丰却越来越不爱呆在家里,借口要念书,开始整天在外面逛,在C大的校园,在图书馆里,或者干脆逛大街,直到精疲力竭才回去。更危险的是,她发现自己渐渐滋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再也不要回到那里了吧。另外寻一个地方吧。哪怕自己一个人生活。 这种逃避的情绪一蔓延开来,当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一些住房出租的广告牌时,她蓦然心惊:叶嘉对自己那样好,那样无可挑剔,自己难道就不能为他忍耐一下么?难不成,叶夫人还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只要叶霈一回家,她立即就会回去的。 自己是要和叶嘉过一辈子,而不是和叶夫人过一辈子。 心里忽然很沮丧:一辈子太长了,要如何才能混一辈子? 这天早上,她在叶嘉的书房里找资料,迟了一点出门。 外面,林佳妮在弹钢琴,叶夫人听了一会儿,见冯丰出来,叫住她:“你也听听吧,佳妮弹得挺好的。” 她礼貌地坐下:“是啊,佳妮确实弹得挺好。” “你听得懂么?” 冯丰面上一红,叶夫人仿佛是随口一问,眼中那种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笑。她暗吸了口气,自己的确听不懂。可是,辨不出琴声的好坏就罪该万死? “佳妮出自名门,难得的是性格好,会做菜,会弹琴,漂亮高雅,要有个这样的媳妇,才不枉一生啊……” 冯丰完全接不下话去。 林佳妮仍然沉浸在她的琴声里,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边两个人汹涌的暗潮。叶夫人话题一转:“佳妮,下个月是你伯伯六十大寿,你可要做叶哥哥的舞伴哦……” 林佳妮合上琴盖,面上是很梦幻的笑容:“我很想和叶哥哥跳一曲啊,很早以前就想了……小丰姐姐,可以吗?” 可以吗?可以吗?同为女人,冯丰怎么会不明白林佳妮对叶嘉不一般的情愫?也许,那是青梅竹马的一种根深蒂固的暗恋?几乎是第一眼见到林佳妮,她就知道她的心思了。没想到,还是避不了,她不屈不挠地上门了,用了“田螺姑娘”似的柔情似水。几个男人能长期抵制住这样的温柔攻势? 冯丰还没有说话,只听得叶夫人慈眉善目的笑声:“佳妮,你小丰姐姐学业繁忙,没空的,那天,还要你多陪着叶哥哥。是吧,冯丰?你还不快谢谢佳妮?” 这个女人在如此明显地拒绝自己登叶家大门。她在这里赶不走自己,可是,她在叶家可以全权做主。 冯丰拿了书包,礼貌地向她点点头:“伯母,我先走了。”叶夫人没做声,却起身跟了出来,“冯小姐,我有话跟你说。” 冯丰停下脚步,还能隐隐听得林佳妮的琴声,她不知是沉醉在琴音里了,还是不愿和叶夫人一起出来。 叶夫人的声音不再是强做的镇定,而是严厉,异常的严厉:“冯小姐,我观察多日,你的确不是个好妻子的料,居然让叶嘉洗碗。只有低三下四的女人才让老公洗碗。一个男人进了厨房,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叶家的男人,几辈子也没有进厨房的先例。叶嘉在你眼中就这么好使唤?……而且,你居然还管叶嘉的钱,你哪里学来的这种悍妇的做法?要把老公的财政大权牢牢掌控?真是没家教……”她冷哼一声,“我倒忘了,你本来就没有父母……” 冯丰不怒反笑,难道这就是那些上层的女人所谓的好教养?她摇摇头,既没还口也没反驳,只转身就走了。 在C大的图书馆呆坐几个小时,什么也看不进去。她看看时间,才下午四点多。早了,太早了,夏日天气长,要混到天黑,真的是一件太不容易的事情了。 对面的荷塘里,遮天莲叶无穷碧,她摘了一匹大大的叶子覆盖在头上,坐在木椅上,倚着靠背假寐。 有男孩子吹着口哨,她睁开眼睛,是前来搭讪的,个子高高,小小眼睛眯缝着,特别阳光的笑脸。她想起自己刚进大学那会儿,高分子专业的女生很少,那时自己好像也比现在更青春更好看,也曾是“抢手货”,不知为啥居然瞎了眼睛挑了个张真,又遇上柯然这样的对手,从此,情路黯淡。毕业后,蜗居在家成为与世隔绝的“自由职业者”,根本不与外界接触,更不认识人,差点成为了当代的“剩女”,幸好,后来有了叶嘉。 “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她微笑着起身:“你坐吧。我正要走了。” 男孩子愕然,微微有点尴尬,不停地用手搔着脑袋,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冯丰心里暗笑,她将手里的荷叶递给他:“捂着清凉点。” 男孩子立刻眉飞色舞起来,难为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笑起来:“我叫黄辉,法律研二的,你大几?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考上研究生呢。”她挥挥手,“再见。我正在努力明年成为这里的学生。” “喂,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男生的声音远远传来,冯丰当没听到,笑嘻嘻地走了。 她背了书包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前面是C大的露天体育馆。前面人山人海,一窝蜂似的,震天的摇滚音乐,将人的耳膜似乎都要震破。 她信步走过去,才发现临时搭起的台子上,大的横幅上写的是“超级帅哥”拉票会和小型歌友会。 无数的女生拿着鲜花和大幅的海报,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是李欢的头像,李欢,什么时候变成了“人气王”? 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脱离不了一个“王”字? ------------ 113 你的背包 前面几个“超级帅哥”出场,虽然号称“超级帅哥”,可还真不过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唯一的优势是个子高,起码都在180以上。然后,又是一个帅哥出场,大眼睛双眼皮,面色白净,很害羞的微笑,完全是标准的“花样美男”,清秀得让人恨不得冲上去咬一口。这个人也是短信的前三名,人气挺旺的。他的出场得到了高分贝的尖叫。 终于,轮到李欢上场。 他穿一件红色的衬衣,下面是一条白色的裤子。挺拔中又多了两分罕见的俊秀—— 冯丰从来没有见过男人可以将红白两色穿成这样傲岸而俊秀——仿佛一棵开花的树。台下,女生们震耳欲聋的尖叫,台上,李欢微笑着弹琴唱歌,眼底又带了一丝落寞——正是最谋杀菲林的那种忧郁,某一个侧面看过去,特别像年轻的周润发在《上海滩》里的某个片段。 暴君竟然变成了这样! 冯丰的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看前面一个尖叫的女生举着的广告牌,上面有李欢的小档案: 昵称:欢欢 年龄:25岁 身高:187公分 体重:75公斤 爱好:弹琴 …………………………………………………… 额滴神啦,李欢咋变成了25岁?她忽然想起,自己那次看到李欢的身份证,好像真的是25岁——1250岁倒还差不多,咋会25岁?叶晓波估计是为他在娱乐圈的路更好走才给他弄了个25岁吧? 就冯丰的记忆里,他在皇宫里时也应该是30来岁了。 难怪谭咏麟私生子都几个了,还永远说自己25岁! 李欢在弹琴,冯丰对音乐和乐器都不甚了了,也不知他弹的是古筝还是古琴。可是,看那琴弦的样子,电视里一般看的是那些白衣飘飘的剑客或者女孩子才弹的。 李欢弹古琴唱流行歌曲,是陈奕迅的《你的背包》: 一九九五年我们在机场的车站 你借我而我不想归还 那个背包载满记念品和患难 还有摩擦留下的图案 你的背包背到现在还没烂 却成为我身体另一半 千金不换它已熟悉我的汗 它是我肩膀上的指环 背了六年半 我每一天陪它上班 你借我我就为你保管 我的朋友都说它旧的很好看 遗憾是它已与你无关 你的背包让我走的好缓慢 总有一天陪着我腐烂 你的背包对我沉重的审判 借了东西为什么不还 ……………………………………………… 李欢弹奏的样子十分专注,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纯洁”——冯丰不知怎么想到这个跟李欢完全不粘边的事情,可是,他静静地坐着,悠悠地歌唱,完全是个青涩的少年模样,冯丰这才发现,原来,李欢,真的长得挺不错。 这个世界上,原来什么都会改变。 一千多年前的暴君,站在现代的舞台上,唱着流行歌曲! 尖叫声响成一片。冯丰在尖叫声里慢慢远去,她想人生真是奇妙,那么陌生的人,可以跨越了千年纠结许多恩怨情仇。 而真要面对面了,即便擦身而过,彼此也可以从不知道对方来过这世界。 她忽然想起,明天就是周五了,明晚就是“超级帅哥”的10进8了,自己还没给李欢投票,于是,赶紧拿起手机发了15条短信。待短信发完,已经走出C大的校园了。 李欢收好琴,下台,往人群里一看,微笑示意,感谢歌迷。 视线忽然落在一个背大书包的女孩子的身上。那真是一种小概率事件,在千万人中,不知为什么会突然看见那样一张脸孔。 仿佛有一种奇怪的牵绊,只要她一出现,他立刻就能感觉得到。 她穿牛仔T恤,青春洋溢,面色红润,绝非昔日夜猫子习性所常见的苍白和憔悴。她已经转身,背着大大的书包,走在C大的校园里,长发在晚风里微漾,像一个朴素而美丽的大一女生。 多么陌生的人,多么巨大的变化。 每个人似乎都在改变,那么,什么是没有改变的呢? 心里有一阵狂喜,似乎要冲下台去,拉着她,两人一起聊聊天或者看看这个奇怪的世界——也许,这个怪异的世界,正是因为有了她,才没显得那么怪异的。 冯丰在一个小面馆里吃牛肉拉面,只因要逃避回“家”吃晚饭的难堪。她不喜欢任何面食,可是,吃面是最简单的选择。很多时候,人们并不是因为喜欢而选择,而是因为方便而选择。 手机响起,小面馆里人声嘈杂,她听见李欢的声音有些飘忽:“冯丰,我刚刚看见你,我在C大……” 哦,李欢的眼睛一直很尖的。 她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变大牌了,就不认得我了呢。” “你化成灰我也认得的。” 第一次,两人的语气如老朋友。 很长的时间,心里都是有障碍和隔膜的,各种恩怨纠葛如刺梗在心里。自从那次陪叶嘉去“说服”叶晓波无意中碰到李欢后,她就没再和李欢打电话了。都是李欢偶尔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问问,而她,几乎绝少主动和他联系过。心想,朋友嘛,淡淡的就好,太过密切,反倒不是好事。 现在,听得李欢戏谑的口吻忽然觉得很轻松。现在才想起,就算是个朋友吧,有个朋友,也是好的。 “冯丰,我看见你背着书包……” “我在C大念书呢,呵呵。” “念书?叶嘉把你撵了?”他心里揣测,却完全是开玩笑的口吻,“真的被我说中了?” 她结帐走出店门,外面终于清静了一点儿,她学足了他的口吻:“是啊,叶嘉把我撵了。所以,我还是要自食其力了。你呢?成名了?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吗?” “当然了。比我以前的后宫三千更多。冯丰,我1000万粉丝,你没看到我的短信么?上一周已经突破1000万了……”他洋洋得意,“老实说,冯丰,你是不是后悔了?” “嗯拉,我后悔了,后悔得要死……对了,我看今天的报纸,给你们做了个‘最受富姐欢迎’的身价排行榜呢。你是第一名,以后,陈姐之流再要给你小费,可不是5千了,起码得五十万、五百万……我要努力挣钱去也,否则,连你的小手指都摸不到一下……” “刻薄的女人,该死的女人……” 对面,是李欢的笑声,大笑。自从来了现代,冯丰极少听他这样笑过。他是真正适应了现代的生活了吧。往日的李欢是压抑而孤独的,现在,每天被鲜花掌声和忙碌包围,即便孤独,也要让道的。 “冯丰,你在哪里?” “怎么?想来看我?呵呵,想骗我啊,据说你们统一住在训练营,根本不敢单独行动的……” “你倒打听得清楚呢。” “拜托,报上都刊登了。还说你换了两个手机了,都是最新款的高档手机,李欢,你老实说,是不是富姐送的啊?” “你这是什么话?我自己赚钱买的还不好……” “有影射你被圈内大富姐青睐哦,是不是就是那个陈姐?嘻嘻,你还是成了她的床上娇客?” “冯丰,我掐不死你……” “嘿,我提醒你一下哦,据说很多内鬼偷了明星的手机曝料的。你手机要放好哈,或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最好随时删除,要是流露出去的话,你的形象就毁啦……” “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冯丰,你倒说说清楚,说不清楚我掐死你……” ………… 挂了电话,才发现,这该死的时间还是没有过得多少,才五点半。 回家,完全成为了一种折磨。 ------------ 114 卷钱跑了 冯丰踩着最后的一抹夕阳回家。 金色的夕阳柔和地洒满玫瑰园。这不是别墅前的玫瑰园,而是公共区域的玫瑰园,这里,甚至还没有走过只嘎只嘎的木桥。 小王子喜欢坐在死火山旁边看日落,有一天,他看了43次日落。他喜欢夕阳沉落的温柔晚景。他说,一个人非常忧伤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看日落,因为,某一天,他和他的玫瑰闹了小小的别扭。 夕阳悄然落幕,越是美不胜收的东西,越是短暂,坠落得越是快。冯丰久久地坐在外面的长长的木椅上,看对面的尖顶的房子,窗前种着天竺葵,房顶上停着鸽子,叽叽咕咕的叫声,悦耳、安宁。 最近,她总是以查资料为进口,很晚才回去,吃过晚饭才回去。 她不想不愿不敢往屋子里走,因为这个时候,他们往往在吃饭,“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她不敢在叶嘉面前流露出惊惶的心事,从来不敢,因为,她怕自己令他受“夹板气”——叶嘉,叶嘉似乎不应该面对寻常男人会面对的这些充满烟火和世俗的烦恼。 以前她一直渴望叶嘉少进实验室,多在外面吧,自己才能天天看到他。可是,不知从哪天起,她却那么强烈地渴望叶嘉呆在实验室里,一直一直不要出来。因为,那样,从心理上,他还是自己的,保留着一份安全的幻想,而不是随时都有被人夺走的危险。就如一个乞丐,突然得到一份珠宝,完全不知该保存在什么地方,或者用什么方式来长期保有。 她想起那些武侠小说里,天下人争夺割鹿的宝刀,过手的人,一般都会死得很惨,大家争来夺去,最后,本领最大的人据之——叫做“能者居之”! 而自己,何曾又是那个本事最大的人呢? 她起身,脚踩在只嘎只嘎的木桥上边,走得两步,又掉头。她想,再出去逛逛吧,等她们休息了再回去吧。那样,叶嘉就在书房里,不是伴着他母亲和林佳妮的那幅令人刺心的“天伦之图”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就像一个轻量级拳手,老是遭到来自重量级拳手的挑战。先是柯然,凭借她的出众的美貌,然后是林佳尼,凭着她的雄厚的家世和叶夫人的喜爱。更致命的是,林佳尼并不是柯然这样的高手,她温柔善良如小白兔,完全是无招胜有招。自己甚至不敢稍稍露出张牙舞扎——以免在她面前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哪个灰姑娘在这两种武器下,还能底气十足面不改色的? 已经走出老远了,天色也全部黑了下来,昏黄的灯光下,她看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老长,然后,是叶嘉微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小丰,等你吃晚饭……” ^^^^^^^^^^^^^^^^^^^^(1月16日) 她声音平静,还带了笑意:“叶嘉,我忘了给你说,今晚珠珠有事,我要去陪她一晚,我不回来了。” 冯丰住到这里后,还从来不曾不回家过夜。对面片刻的沉默,然后,叶嘉说:“好吧。”冯丰挂电话,又听得他连声叮嘱:“小丰,你要小心一点。” 冯丰点头,挂了电话。她说珠珠有事,倒不是谎言——珠珠的婆婆生日,可是,是明天。自己要去打扰珠珠,也得是明天。 她走过草坪,走过那道木栅门,眼泪流了下来,去住一晚旅馆吧。 丰盛的菜肴已经摆上桌子,叶夫人看儿子一次次在门口张望,然后好像打了个电话的样子又走了回来。 她见儿子进来,故意忽略了他的张望,只道:“儿子,今晚的饭菜都是佳妮弄的,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叶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坐下了。叶夫人还在面对满桌的菜肴赞不绝口,心情愉快——今天,冯丰终于不回“家”了。这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这里本来就不是她的家嘛。她也是女人,深知,如果一个女人经常有事没事不愿意回家了,那就表示她自己心虚了,依照叶嘉这种呆子个性,两人不久之间,就会矛盾丛生,到时,还怕林佳妮没有机会? 她想兵不刃血,更不愿和儿子正面冲突,冯丰能自己节节败退,那是最理想的结果。这种穷女人,要对付她们,只有用钱。 餐桌上还摆放着一瓶新鲜的插花,那是林佳妮弄的,充满了浓浓的温馨的家的气息。餐桌上,换上了崭新的银器餐具,上好的水晶杯子,配着花色俱佳的“盐焗大虾”,叶夫人看看儿子和林佳妮,这样的人和这样的环境,才协调嘛。 “叶哥哥,你吃这个……”林佳妮热情地给他挟大虾。 叶嘉微笑着将碗里的大虾拔在一边:“佳妮,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喜欢吃大虾。以后,你不必麻烦再做这个了。” 林佳妮的笑容僵住,叶夫人急忙笑着圆场:“儿子,你怎能辜负佳妮一番好手艺?吃一个吧……” “不,我不喜欢吃。” 水晶盘里的大虾开始张牙舞爪得不那么好看了。 叶嘉看看满桌的菜肴,面上的笑容一点也没有改变:“我想起好久没吃过小丰做的排骨绿豆汤了。佳妮,你下次来做客时,我叫小丰作给你吃。你就不要辛苦动手了,毕竟上门是客,应该主人招待你的。这些日子,小丰反而闲着,越来越偷懒啦,呵呵,我可不愿自己的妻子以后变成一个懒虫……” 林佳妮强笑着点点头,说自己很期待呢。 叶夫人恨得几乎要吐血,仿佛是第一次,发现儿子温和的外表下,竟然和他父亲一样刻薄而无情。她强笑着打圆场,“儿子,佳妮平素也不动手的,这次可是为了你才露一手的,佳妮还去了专门的厨艺培训学校学习……” 叶嘉点点头,依旧笑得那么温文:“佳妮,别这样了,” 这一餐饭,尽管叶夫人急尽活跃之能事,也无法让气氛好转。饭后,林佳妮出去打了一通电话,林家的司机不一会儿就赶来,她说自己家里有事,叶夫人挽留不得,只好眼睁睁看她走了。 第二天,冯丰不去学校,一早就窜到珠珠家里。 婆婆的生日是小型聚会,一家人团聚,并未大操大办,老两口一早就出去买了许多鸡鸭鱼肉,准备煮大餐吃。 珠珠怀孕后闲在家里,刚刚才起床,她的婆婆给她端来丰盛的早点,又拿出特意为她挑选的新鲜水果,冯丰看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珠珠整个被伺候得跟慈禧太后似的。 她一边分享珠珠的早点,一边抱怨:“珠珠,我真妒嫉你。” “妒嫉我干啥?叶嘉的母亲又为难你了?” 她叹一口气,何止是为难,叶夫人巴不得自己消失在地球上。 珠珠笑她,有得必有失,选择刘永康,保证他的母亲对你好得很,可是,你舍得叶嘉嘛?她摇头,这是实话,舍不得。 两人闲话,婆婆进来坐着,几次欲言又止。 珠珠看婆婆神色,笑她:“妈,你到底想说什么?想给冯丰介绍男朋友?” 老太太也笑起来,摇摇头,看着冯丰,拿出一个大大的红包:“妹儿,这红包太大了,我实在有愧……” 原来是这样。老太太拿了个超级大红包,一直不安。 冯丰拉住她的胖胖的手:“嬢嬢,我都没费心去选礼物,你喜欢什么自己买什么。我还在不好意思呢。” 老太太还要说什么,珠珠笑她:“冯丰给你的,你就收下嘛。” 老太太这才出去了。 冯丰心里十分感慨,叶夫人这等人从来觉得天下普通人都贪图钱财,可是,同样是女人,还是普通女人,老太太连别人多给了礼金都会不安。 珠珠眨眨眼睛:“我嫁到这个家里,从来没有后悔过。” 冯丰瞪她一眼:“拜托,不要再显示自己的幸福了好不好?哼。” 她拿了水果毛起吃,结果很快就将一篮青枣吃得精光,忽然闻到外面老头儿做饭的鱼肉香味,才哀叹一声:“惨了,中午我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珠珠笑得捂住肚子。 叶嘉今天回来得特别早,叶夫人细细地观察他,发现儿子越来越心神不宁的。她知道他的心事,却强当不知道的样子,也不管他,心想,儿子和那个穷女人这段时间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分开自然不好过,但是,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热情淡漠了,就会习惯了。 她看看时间,便吩咐上菜,母子两人对坐吃饭。吃得一会儿,电话响起,是她的丈夫叶霈打来的,说自己明日要到家。 丈夫提前了两天日程回家,叶夫人慌不迭地对儿子说:“你父亲明天上午就要回来了,我得回家去。” 叶嘉看母亲一眼,暗自叹息一声,多年如一日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对父亲这样一副唯唯诺诺的态度,好像一辈子只有服从和被服从,从来没有交心的时候。他淡淡道:“爸要明天才回来,您不用急着回去吧?” “儿子,你不知道你父亲的德性,如果一回家发现家人不在,会大发雷霆的。” 叶嘉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和母亲外出,回家晚了点,他的一个异母哥哥就纠集了一帮狐朋狗友在家里作乐,结果,被先回去的父亲逮住,立刻责怪母亲不理家务,放任儿子,意思就是说,薄待了前妻的几个子女。所以,多年来,叶夫人早已养成了“夫为天”的战战兢兢的性子。 叶夫人看儿子默不作声地吃饭,笑道:“佳妮今天没来,没人做盐焗大虾,可真闷啊。” 叶嘉头也不抬:“我不喜欢吃大虾,母亲,这些日子,您没发现啊?” 叶夫人笑得不太自然了,没话找话:“哦,今晚冯丰还不回来?她天天都在忙啥啊?每天都很晚才回来?这两天还干脆就不回来了!你那么辛苦,她应该在家好好照顾你的。这些日子,我还从没见她怎么照顾过你……” 叶嘉淡淡地道:“她比我更辛苦,她大概更不喜欢吃什么盐焗大虾吧。” 叶夫人收敛了笑容:“你父亲明天就回来了,他一定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让他伤心失望。” 叶嘉抬头看着母亲:“你为什么那么不满意冯丰?” “她对你说我不满意她?” “她从来没说过任何一个字。可是,这还需要说吗?哪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家里天天多了一个女孩子?而且,你的意图那么明显,连我都看出来了,何况小丰……”他心里有些悲哀,冯丰,她不敢说,不敢开口,她每晚每晚都迟迟而归,因为,没人等她吃饭,也没人会欢迎她。她们巴不得她不要回来。她在自己的家里完全像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可是,她都忍着,因为,那人是自己的母亲。而自己也一直忍着,连为她说一句话也没有,因为,那是自己的母亲。 他其实是明白的,很早就明白她为什么会晚归的。 叶夫人站起身,冷然道:“儿子,既然你说开了,我也不蒙着了,这女人就是贪你的钱……” “她怎么贪我钱了?” “她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花你的钱?这样一个女人,你不仅不提防,还把自己的财产都交给她管,你……” 叶嘉笑起来:“那,她要怎样才算不贪我的钱?就是我吃香的辣的,她住破房子吃糠咽菜,一分钱也不要动我的,跟我界限分明,这样就是很高尚的爱情?妈,我记得你是教徒,教堂里的婚礼,不是说伴侣之间要分享一切吗?她花我的钱,我心甘情愿,我所有东西,都愿意和她共享。” “她还并不是你的妻子!妻子才享有这个权利。” “我早就视她为我的妻子了!只要她愿意,我随时会和她结婚。” “即便妻子,也无权跨越界限管你的所有一切。” “是我自己愿意交给她的。” “儿子,你完全被这个贪财的女人蒙蔽了,你会后悔的……” “我后悔什么?她会卷了我的钱跑了?” ------------ 115 八仙桌旁的老九 叶夫人一时无话可说。 儿子的固执是天生的,叶夫人好一会儿才说:“这个女人一无是处,你要我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妈,我要找什么样的女人,并不是为了讨父亲的欢心。而且,在我看来,小丰聪明漂亮,跟我情投意合,好得不得了。我喜欢清静一点的日子,不喜欢宾客盈门,更不喜欢吃什么盐焗大虾。妈,请您原谅……” 叶夫人从未听儿子这样说话,气得胖胖的脖子都有点儿抖动:“佳尼至少不是贪图你的钱才喜欢你的,她是真心真意,是纯真的女孩子,教养良好,没有外面那些女人的深沉的心计。” “有钱人和穷人在一起,就叫贪财。有钱人和有钱人在一起就叫门当户对。呵,妈,林家的财力虽然及不上叶家,可是,一半总有吧?且林家只有一个独生女。我即便得到叶家的一份财产,也不过1/5,还是及不上林佳妮的身家,对吧?也许,他们该说我贪图佳妮的嫁妆了!” 叶夫人的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叶嘉笑着搂住她的肩膀:“妈,你就不要操心太多了,难道您信不过您的儿子?” 叶夫人和儿子很少有如此亲昵的时候,一时间,哪里还能继续责骂?只气呼呼地一声不吭。儿子从小自立,十来岁就出国念书,然后,很少在家里,一年也见不了几面。她爱儿子,不过本着天下母亲的习惯:希望儿子有好的事业,好的婚姻。能够继承叶家庞大的家业,不能让他的异母兄弟姐妹们白白占了便宜。可是,她并不了解这个儿子,从来都不了解这个儿子——事实上,做父母的,很少有了解子女的。 叶嘉见母亲脸色有所好转,根本不欲伤母亲的心,只在心里叹息一声,才柔声道:“妈,我从第一面见小丰起,就愿意和她分享我的一切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就是喜欢她,非常喜欢她。我想,这一生,我都不会再这样喜欢任何其他的女孩子了,请您理解,好不好?” 叶夫人接不过口来,在中国人的传统里,子女是不会这样坦率地和父母讨论自己的感情的。她看着儿子,越来越陌生的感觉,可是,偏偏无法反驳他的恳求。只想,他在外国多年,思维难道和那些洋鬼子一样了?什么都不忌讳?可是,洋鬼子也是都讲究门当户对的呀,不然,怎么会有《泰坦尼克号》这种老片子? 叶嘉见母亲怔住,轻声提醒她:“妈,您不是说父亲明天一早就要回来吗?” 叶夫人立刻醒悟过来,丈夫才是家里的天,他明天一早就要回来,自己得赶回去。而且,在这里呆了十来天,若不是有林佳尼伴着,她早已腻烦了,早已在怀念自己那干麻将老友了。她转身就走:“你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你自己向你父亲交代吧。” “对不起,母亲。我想,我并不需要向父亲交代什么。” 叶嘉送母亲走过木桥,叶家的司机已经等在木桥前面,叶夫人上车,车开走,诺大的花园、草地,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冯丰从珠珠家里出来闲逛多时,看看手机才九点多,心想,这该死的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啊,“光阴似箭”这个成语,谁说的?还是“度日如年”确切啊。冯丰沿着街道慢慢走,看两岸的橱窗,看那些漂亮的衣服,却并不进去。前面是一家酒店,她脚也走疼了,心想,就随便找个地方住一晚再说吧。 她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下,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也不想去登记,随便拿了本杂志翻着,又没什么意思,只不住打量来来往往的客人,偶尔看见一些客人奇怪的目光,她有些明白过来,不要被人家当成“流莺”了吧。现在,一些酒店已不流行穿着暴露的惹火女郎了,而是投客人所好,打扮成清纯的“学生妹”,也许生意更好。 她有点坐立不安,还是去要个房间,进去看电视算了。她拿出身份证正要去登记,手机响起,是叶嘉:“小丰,你在哪里?我来接你。我马上就来接你!” 他并不问自己“有没有事”、“回不回家”而是直接就说“我来接你!”如果他这样问,自己倒不好回答,可是,他并不这样!他只是行动!叶嘉,永远对自己最好的叶嘉!鼻子一酸,她有些惭愧,自己也许为叶嘉想得太少了,他的母亲不过来住了十来天,林佳妮来也不是他的错——自己就借口离家出走,让他担心。 她吸吸鼻子,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八仙桌旁的老九了,从心底里笑出来:“叶嘉,你不用接我,我马上回来。” ------------ 116 感情自主 挂了电话,这端的叶嘉也松了口气,两天没见冯丰,仿佛过了两年。他心里第一次有轻微疼痛的感觉,他了解冯丰的感受,知道她面临自己母亲这种压力却说不出口的难受,尤其,她不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任何的抱怨,才更令他怜惜。可是,她一味地退让,又能退到什么地步?所以,自己只好扶她一把,先给她勇气。 他走出去,走到木桥的那端,有微笑的感觉,冯丰特别喜欢在这道吱吱嘎嘎的木桥上跑,像个孩子似的,那样的情景,他每次见到都特别开心。如果,今后,这木桥上都没有了她的笑声,那,这些美景又还有什么意义? 今晚,居然有罕见的月光,在夏日的天空清冷地高挂,既不圆也不明亮,模模糊糊的,谈不上任何的诗情画意。 可是,这城里的月光,此刻却显得分外的亲切,好似游子回到了故乡。踏进C大别墅区,穿过一片小小的广场,再踏过一片黑黑的小树林,跑过草地,远远地,冯丰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木桥的这端。是叶嘉,叶嘉等着自己。 她飞奔过去,扑在他的怀里,所有的惊惶似乎都消失了,一下觉得那么踏实。如果每次回头,都有一个人在那里,自己又何必还要掉头离开?她想,即便叶夫人就此住下不走了,自己也不再离家出走了,多忍让多努力,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么?她总不会一辈子刁难自己吧?为了叶嘉,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忍受呢! 两人紧紧拥抱了好一会儿,叶嘉的下巴蹭在她的头发上,暖暖的,十分舒适。她小小声的,有些不好意思:“叶嘉,伯母她们睡了么?” “我父亲回来了,她们回家了。” 她意外,脸忽然有点发红,因为,她看见叶嘉那么深切地看着自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自己竟然松了口气,真正地松了口气。 幸好,路灯昏暗,他看不清楚自己的表情,她正想着怎么蒙混过关,却被叶嘉搂住往家里走,边走,他的温柔的气息边吹拂在耳边:“小丰,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我不喜欢吃什么盐焗大虾,我只喜欢你的排骨绿豆汤。而且,这里是你的家,其他人,都只能是客人!” 冯丰抓住他的手,原来,他一直知道,一直知道自己的小心眼。 “小丰,昨晚没有你,我都睡不安宁。以后我在家的时候,你都不许在外面。哪怕陪珠珠也不行,我是个霸道的男人,只能让你陪我,对我一个人好。哪怕对珠珠也不能比对我还好,我永远要是你心里的第一位……” 叶嘉,他本来就是自己心里的第一位!而且是超级第一位!心里甜得像掺了蜜糖,她低了头,小小声的:“哼,总说好听的哄我。” 叶嘉搂住她的腰,大手上下移动,热气在她的耳边痒痒的散发:“小丰,我好久没有做过‘皇帝’了……” 自叶夫人和林佳妮来后,冯丰心情郁闷,哪里有心思和他做那种事情。现在听他提起,恍悟过来,她忽然挣开他的手,在前面飞奔,踩得木桥咯吱咯吱的响:“我数三声,你追上我就答应你,一二三……呵呵……” 他像敏捷的豹子,飞奔上去抱住她就往房间里走。她在他怀里咯咯笑着挣扎,却被他低头吻住,嘤嘤嗡嗡地,嘴里再也发不出一个字来。他的这一次热吻,吻得又长久又热切,两人好半晌回不过气来,可是,冯丰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甜蜜,只紧紧搂住他的腰,生怕掉在了地上,还没回过神,自己的身子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上,她嘻嘻地看着叶嘉燃烧的眼神,微微闭上眼睛,像一只看到很多美味鱼儿的小猫咪…… 叶嘉这次只进实验室两天。虽然他不在家,可是,回家依旧回复成了往日的期待和快乐。冯丰再不像往常那样留在图书馆磨蹭了,跟个学生似的,每天五点就准时回家。 她蹑手蹑脚的,因为她知道叶嘉今天很早就回家了,估计正在睡觉呢。 她悄然往楼上的卧室走,走了几步却停下。激烈的争吵是从书房里传出来的。 “那个畜生还不肯回家,躲在女人裤裆下吃软饭?我给他打电话,他说自己不回家,要我来你这里谈判,可他为什么不来?他居然敢耍老子?” “爸,您何必管那么多?我看芬妮也挺好的……” “芬妮好?她好得很。我的一帮老友哪一个没睡过她?他们连她身上有几根毛都数得清清楚楚,连她每次陪他们睡觉的姿势都讲得津津乐道。她哪天少过八卦?报纸上连某某导演如何潜规则她的细节都登得一清二楚。这几天,许多人给我打电话,说那个畜生,这种女人玩玩就可以,为什么要穿那么多叔叔伯伯穿过的旧鞋?今后,他就带着这样一只破鞋在我的老友面前亮相?那还不得被戳掉脊梁骨?你要我还如何站到人面前去?畜生,把我一生的脸面都丢光了……” 冯丰完全呆住,原来,叶家的大家长,著名的亚洲大富豪,赫赫有名的慈善人士,上流贵族,背地里也会说出如此粗俗的话来。 “爸,晓波已经成年了,他自己会对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 叶嘉勉强的声音又被一阵咆哮打断:“这个畜生,吃喝玩乐是一把好手,他能对自己的行为负什么责?要能负责,他能搞出这等荒唐事?戏子无情,□□无耻,他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现在,许多男人和圈内的明星来往,可人家不过是玩玩而已,他就当真了?真是气死老子了……” 房间里,地板被跺得“咚咚”作响,可见发脾气之人的雷霆万钧之势! 冯丰轻轻靠在边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 咆哮的声音低了下去,然后,换了一个人说话,细声多了,“儿子,下个月是你爸六十大寿,你可不能让他失望……”是叶夫人的声音,冯丰心里一紧。叶夫人在这个时刻提到这事,明显是提醒儿子:在家族的重要场合,身边应该带着什么样的女人…… 她没有听到叶嘉的回答,因为叶嘉根本就没有回答,很快,叶家大家长的声音又响起,依旧是暴怒的,这次,仿佛是在讲电话了“……晓波,你这个畜生……你赶紧回来……你回不回来?……你今后再也不许跨进叶家的大门半步……” 激烈的争吵,破口的辱骂……冯丰几乎要夺路而逃。她悄悄地退出去,再退出去。退到最偏角的玫瑰园。 天色已经黑得看不见玫瑰的芬芳了,五月正是玫瑰盛放的季节,可是,没有芬芳,只有嘤嘤嗡嗡的草蚊飞过的声音。 冯丰坐在长椅上,这里,很高大的一棵梧桐树,旁边是一大丛盛开的黄色的荆棘花朵,密密匝匝地遮挡了视线。她拿出一本书来扇着,茫然不知该去向何方。今日是芬妮,明日,自己又将以何种方式被驱逐? 不远处,传来开门的声音,她起身,躲在荆棘丛的角落里,看见一个老头气冲冲地出来,叶夫人亦步亦趋。 这老头,她见过,其貌不扬,居然就是上次来找“叶医生”的那个倔犟老头。 她眼看老头走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忽然明白过来:敢情,他上次是来“微服私访”的。还借口说什么来找“叶医生”,估计是来看儿子,碰巧看到一个女子,就故意隐瞒身份,故意装神弄鬼,想借机观察观察自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有钱人的花样,真是多啊。女人要嫁入豪门,得一个一个去被“X”光透视,看你爱的是人还是爱的钱。 有钱的人才有尊严和权利。如果有人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那他一定是还没有钱。 她躲着,更是不敢出去。然后,她看见二人走过木桥,然后,是车子开动的声音,周围,慢慢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许久,她才悄然从玫瑰园走出去,若无其事地“回家”。 叶嘉坐在书房里,脸色十分难看。 冯丰从背后抱住他的脖子:“你不开心吗?” 叶嘉紧紧抓住她的手,沉默许久,忽然道:“小丰,你要答应我: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不离开我。”他用的是肯定句,而绝非请求。冯丰心里一震,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一点儿:“叶嘉,我不会离开你的,绝不会,除非,你先不要我!” “小丰,没有什么‘除非’!我这一辈子,绝不会不要你。”他拉着她的手更加用力,几乎捏得她心里一抖,“小丰,我总有种不安全的感觉,我怕某一天会失去你!我绝不能失去你。” “不,我们都不会失去彼此。为了你,无论什么困难我都能忍受。”她笑起来,轻轻抚摸他的柔软的略微带了点褐色的脖子,她特别喜欢看他的脖子,从来不知道男人的脖子也可以这么漂亮,漂亮得令人心动。她伏在他的耳边柔声低语:“叶嘉,有什么心事都讲出来,我替你分担。” 叶嘉强笑:“小丰,没有,我没事。”他顿了顿,又开口,“小丰,我真不明白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为什么人人都喜欢管别人的闲事?”这就是他的心事,他最大的困惑就在这里——为什么,人人都喜欢管别人的闲事,而且,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明明叶晓波二十好几的人了,为什么连自己的感□□都无法自主? ------------ 117 人生低谷 冯丰但笑不语,不是管闲事的问题,是人人都觉得这些事情和自己有关——哪怕别人娶老婆也会伤害他们的面子——他们认为,他们是在管自己该管的事,而不是闲事。这些,大半生时光都在实验室里的叶嘉是不会明白的,他以为,人人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冯丰心里只是压抑,难以言喻的压抑。但是,她并不想把这种“压抑”带给叶嘉,只微笑着俯身亲吻他的面孔:“叶嘉,不要再烦恼了,好不好?” 她的温柔的气息吹拂在脸上,叶嘉回头,一把抱住她,两人在椅子上拥挤成一团,她被抱得坐在他的腿上,分开处,觉得那么炽热的感觉,她面颊一红,叶嘉的亲吻已经如暴风骤雨一般从她的眼睛到了耳朵鼻子然后是嘴巴……叶嘉第一次如此炽烈,仿佛如发狂前的雄狮,她被亲吻得喘息不过来,衣服已经开始七零八落……然后,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书房的地毯上。他那么用力地挺进,他在她的身体里,她也在他的身体里,两人完全像密不透风的墙,紧闭结合……最深刻的疯狂里,她愉悦,却又忽然意识到,叶嘉,原来他背负了多大的压力!可能是叶夫人的声声明里暗里的警告,让他不胜其烦,他单纯的心思早已受不了这样的重压,所以,需要这样一场毫无顾忌的,痛快的宣泄压力的方式! 过了许久,他疲惫地躺在她的身上,满脸的汗水,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她伸手摸摸他的柔软的湿漉漉的头发,他的脸轻轻贴着她的脸,终于笑得又像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王子了:“小丰,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她也笑起来:“叶嘉,我的心情也好多了。” 那项研究正式进入紧张阶段,叶嘉还没多少心思郁闷,就完全彻底投入了实验室。冯丰一个人在外面,也真正开始努力的念书,仿佛高考前夕,认准了目标,要一往无前。 周三的黄昏,冯丰听见自己手机里很陌生的女声,柔美,如绵绵的花糖,即便她自己是女人,也腻了有些心醉的恍惚。 “冯小姐,你好,今晚有没有空?” 竟是芬妮。 她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而自己又正好有空,就答应下来。 她赶到约定的一家咖啡厅,芬妮已经先到。芬妮坐在角落的一个很僻静很好的位置,绕是如此,她依旧戴着大大的墨镜,显然是不欲被任何人认出来。很安静的位置,绿森森的花木。旁边放着各种报刊杂志,其中一本红红绿绿的,大标题赫然是: 大家长表态,芬妮嫁入豪门困难重重 冯丰随手将杂志翻到背面,没让芬妮看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提早来就已经看到了! 芬妮很热情地招呼她,取下墨镜,洗尽铅华的面上依旧是摄人的妩媚。冯丰盯着她看,表情有点呆,生平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并不是只有男人才为她着迷的。 “冯小姐,你好。” 她笑起来,话不对题:“芬妮,你真漂亮,比屏幕上更漂亮。” “谢谢。冯小姐……嗯,我可以叫你小丰吧?”她听过叶嘉这样叫她,不自禁地,和她拉近了一点距离。 冯丰点头,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忽然觉得彼此很亲近。如果她们都能如愿,也许就是妯娌的关系。人生真是奇妙,谁会想到,两个陌生的女人会因为“姻亲”这种原因而某一天会坐在一起? 芬妮一杯接一杯的喝咖啡,竟似喝咖啡也会喝醉似的,慢慢地,就有些微醺了。 “小丰,我听晓波说,他母亲在你们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叶夫人,她是个好相处的人吗?” 她并不转弯抹角,是来打探情况的。 冯丰看她的眉眼,令人惊艳的容光也掩饰不住的隐隐的憔悴和忧虑,想必,她这些日子和叶晓波的日子过得并不很轻松。冯丰也不伪饰,叶晓波的母亲何止是不好相处,她简直恨不得将自己和芬妮这样的穷女人或者“狐狸精”赶出地球,撵到火星上去。 芬妮默不作声,取一支烟,看向冯丰。冯丰摇头,表示自己毫不介意。她点火、拿烟,手指修长,姿势熟练而习惯,又无比优雅,将一个寂寞女人的心事在烟雾里缭绕得云山雾海的。竟带了几分憔悴的妩媚。冯丰忽然想起“我见犹怜,何况老奴”这个典故,说的是东晋的权臣恒温娶了公主做老婆,公主虽然凶悍,可也管不住丈夫心猿意马三妻四妾。一次,恒温讨伐蜀国,灭了当时的蜀政权,抓获了蜀主李特的妹妹小李姑娘。这个小李姑娘艳绝人寰,恒温如获至宝,收在家里,夜夜淫乐,自然再不将老妻放在眼里。公主大怒,操起两把菜刀就去找小李姑娘的麻烦,刚走到门口,看到小李姑娘正在窗前梳头,长长的头发乌黑发亮,光可鉴人,真是美不胜收。公主看得呆住了,半晌,长叹一声:如此美人,我见犹怜,何况老奴!扔了菜刀就走了。 可见,女人的美貌,美到一定程度了,就是无所不往的武器了。可是,芬妮,她都美丽到这等地步了,即便小李姑娘复生,也未必强了去,为什么叶家就容不得她呢?也许,“我见犹怜,何况老奴”也是骗人的把戏? 芬妮还在讲述她和叶晓波之间的风波。她的声音慢悠悠地,又略略带了些磁性,听起来,格外柔媚。这些日子,她和叶晓波的摩擦也越来越深,起因是李欢比赛期间很忙碌,不能全心看股票,叫叶晓波暂时停一段时间。可是,前期股市的利润太刺激了,叶晓波不仅拿了自己的全部资金,更力劝芬妮大力投入,说是“股指期货”可以赚到一笔天文数字。 二人和李欢商量,李欢要芬妮慎重,可是,叶晓波兴致勃勃,说自己的朋友有□□消息,于是,原本就拗不过他的芬妮只好听了他的,将自己的一部分积蓄也拿出来交给他,叶晓波这次重金投入,几乎也算得上孤注一掷,没想到,不几天就大跌,甚至连续两个跌停盘。 ------------ 118 花钱 叶晓波遭此挫败,一向顺风顺水的公子哥儿,哪里受得了这个?整天心急火燎,却又不得要领,完全不知该如何继续。现在只有李欢操盘的那部分股票看好,虽然盈利也十分可观,但是,比起他在股指期货上的巨大损失,利润根本不足以弥补那天大的亏空。 再过两个多月就是他父亲的六十大寿,他原本想通过股指期货,在家族面前露一下脸,让他们看看,叶家四公子并不是废物,没有家族的力量,照样能够风生水起。可是,偏偏老天不遂人愿,这次弄得一败涂地。他不眠不休地要力争扭转乾坤,捞回损失,可是,那个朋友却避而不见。他再去找其他朋友,想借点钱再博一把,东山再起,可是,往日可以“两肋插刀”的朋友,一个个都似乎人间蒸发了,偶尔找到一两个,每个人也都有合情合理的借口推辞。 他心里憋闷着,脾气越来越坏,芬妮稍有违逆他的意思,两人就会争吵起来。前天,二人又因为股票投资的问题发生了严重的争执,叶晓波甚至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冯丰听了芬妮的叙述,才发现,叶晓波,真的是个幼稚的富家公子。自己没法承担失败的责任,男人一落魄,就要将原因归结到女人身上的话,那真是可怕的一件事情。 芬妮,她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倾诉,所以,只能找同病相怜的冯丰。可是,冯丰却根本无法安慰她。 两人对视片刻,芬妮的声音越来越黯淡:“小丰,你知道他父亲的生日吧?”冯丰点点头,她知道这场盛宴,还知道叶夫人早已将自己列入了“黑名单”。 “他叫我和他一起回叶家,他当然是在赌气,可是,小丰,你想,我怎么能和他一起回去?他的家人只怕要将我当众赶出去……” 不是“只怕”而是“一定”!叶夫人,她甚至已经给叶嘉另外安排好了女伴,对于叶晓波,她又怎会轻易放过? “那你回不回去?” 芬妮摇摇头:“我不想自取其辱。” 冯丰忽然对她有点刮目相看,八卦小报上,经常刊登一些明星和富家公子的绯闻,真真假假,为了炒作自己,哪怕富家公子老远同她打个招呼,她也有办法说成别人向她求婚了。若是能堂堂正正出现在富家公子的家庭盛宴上,那还不得被当成“婚期已近”? 而芬妮,面对这样的机会,既不屑炒作,也不愿意自取其辱。她也有她的尊严和傲骨,绝非借机想昭告世人或者给叶家制造压力。 “我和叶晓波在一起,人人都以为我占了多大好处……”芬妮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事实上,我和他在一起,他每次送的礼物都是鲜花、公仔、唇膏之类的,相反,我倒经常送他昂贵的领带、服饰之类的……他们是富家公子,最怕女人贪图他们的钱财。有钱人之所以是有钱人,很大程度上,在于他们除了挣钱还比别人节省,不该花的钱就决不花,而不是电视上演的,动不动就斗富斗阔。叶晓波并不是纨绔子弟,他受的教育让他很慎重,尤其是在金钱上特别谨慎,警惕着女人有没有占他的便宜,是不是因为钱才和他走到一起。他常常说,他不为我花钱,是因为尊重我,觉得拿钱衡量感情太浅薄了……小丰,说来好笑,我用过很多男人的钱,只没有用过男朋友的钱!” 我用过很多男人的钱,只没有用过男朋友的钱! 芬妮是真正喜欢叶晓波的,一个清醒的女人,冷静地分析自己希望不大的爱情,芬妮,她并不是一个花瓶,即便是花瓶,也是古董级别的。 冯丰有些无地自容,自己拿着叶嘉的卡,花叶嘉的钱,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叶嘉的,虽然有时也自我安慰,自己也在挣钱,也能养活自己——可是,天知道,自己挣的那点钱,要过现在这样的生活,完全是痴人说梦。 而自己,一直都还心安理得的,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以为,女人用男人的钱是天经地义的。 事实上,贪图钱财的莫非是自己?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听得芬妮说:“……小丰,我真羡慕你……” 羡慕自己?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有名牌大学的学历,身家清白,也没那么多富豪的妻子憎恨你……” “这,很重要吗?” “这还不重要吗?!已经够重要了。” 冯丰有些愤愤不平,叶晓波本人难道就是处男了?芬妮有美丽还不够么?芬妮其实不知道,她口中这些所谓的“优点”,在叶夫人的眼里是一钱不值的。因为,她的“儿媳妇”人选,几乎个个都有除了这两项以外的更多优点,比如身家背景。 她嗫嚅:“叶晓波,他是很喜欢你的……” “也许吧。也许他是很喜欢我的。可是,爱情的力量有时是不堪一击的。” 只要有爱,万事皆休,谁能如此? 芬妮都看得如此透彻了,又为何还要纠缠一份这么复杂的感情?冯丰想,自己何尝又不是如此? 两个人竟然有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芬妮有些自嘲,神情也放松了些:“对了,你星期五晚上有空吗?我们去看李欢的比赛吧,他可真受女孩子欢迎,有很大把握夺冠的……” 好啊,正好去看看李欢到底有多受欢迎,同时,也好近距离看看其他“超级帅哥”。 第二个周五的下午,她的手机响起,接听,是芬妮的声音,带着笑意:“小丰,李欢今晚比赛,你来加入他的亲友团吧。” 她想也不想,立刻答应了下来。 在电视台的门口,一大群一大群的FANS拿着灯牌、大幅的海报、横幅、花束……人山人海的女孩子,其中,李欢的歌迷阵容远超其他选手。 在约定的地点,芬妮戴了大墨镜,悄悄向她招手,冯丰立刻过去,两人从侧门进了演播厅。李欢的歌迷会会长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跟将军似的指挥大家如何欢呼如何喊口号,歌迷代表如何发言,一切都弄得井井有条。 芬妮悄然道:“我都不知道该作些什么。哈,作歌迷也很累的。”冯丰更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只知道投票,其他什么也不行了。” 很快,八点到了,开场是众选手的一场整体SHOW,这次,李欢穿一身舞台服装,看起来,完全像一个艺人了。他混在众星里,却看得出导演组精心设计的结果,他的出场方式和亮相时间,都是最新颖最多的,充分表明了对他的器重。芬妮悄悄捅她一下:“李欢还真帅。”冯丰点点头,“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呢?呵呵。” 二人正在议论,李欢的目光飘过来,冯丰怕他看见自己,立刻正襟危坐。好在李欢的目光一下移开了。 李欢本来是往自己的“亲友团”里看芬妮在不在的,因为芬妮说了今晚会出现在亲友团里,没想到居然看到冯丰。那么多人,光线也并不很充足,甚至导演的镜头并没有特意切换到他的歌迷团,可是,他依旧那么准备地看见她来了。 她来了,她就坐在下面,坐姿端端正正的,连手里的荧光棒都拿得很低调。他又意外又喜悦,心里忽然有种少年人一般的紧张,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然后,众多选手退场,准备下一轮的比赛。 终于,前面几个选手陆续退场,轮到李欢上场了。这一刻,冯丰竟然有些紧张。营造的烟雾效果散去,李欢端坐台上,面前摆放着一张古琴。他穿着一套雪白的汉服,头上造型了发式,整个人看起来,竟然如翩翩胜雪的白衣公子。她从未发现,粗暴的李欢,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和他作为暴君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虽然,同样身着古装。 震天价的“欢欢”声,冯丰在歌迷如痴如狂的呐喊里完全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梦还是真。李欢不再唱其他歌手的歌了,他唱的是一首自己谱曲填词的歌,自己弹古琴——冯丰突然隐隐觉得这曲子好生熟悉,仿似李欢当年在宫廷里自己谱写的。以前,他常常和他的宠妃们一起欣赏宫廷歌舞,自己也能谱曲填词,现在拿出来SHOW一下,完全是小菜一碟。 他可曾想过,自己千年前写的曲子,如今,竟然会在1000年后的舞台上,灿然唱响?这个时代,其实待他何其厚道?哪里如自己去古代那般生死难安,完全没有任何施展拳脚的机会? 台下观众固然如痴如醉,台上的评委也互相交换眼色,因为他们对这种音乐类型太陌生了。他们完全不知该如何评价,自然也无法挑刺。其中三人窃窃私语了一会儿,不停地笑,不停地点头又摇头。冯丰这一刻,关心评委的神色胜过关心李欢的神色——这些强不知以为马肿背的评委们——他们会如何评价他们不懂的东西? ------------ 119 兄弟争执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雷动,大屏幕上,短信飙升,在评委的谥美声里,李欢第一轮就过关了,成为当晚唯一一个直接晋级的选手。 李欢的手放在胸前,向台下四面的观众鞠躬,他的一举一动,完全像一个现代化的“绅士”了——冯丰想,娱乐圈才是最令人“穿越”的,这比李欢的改变还更大得多。 李欢的目光又看了过来,带着微小,冯丰也笑了一下,只是灯光昏暗,猜测他根本看不到自己,心里反倒如释重负一般。 李欢晋级了,芬妮无心再看,两人立刻离场。芬妮一直兴致极高:“李欢不知开心成什么样子,他一定会大红大紫出人头地的……一定比他想象的更加成功……” 冯丰看外面依旧人山人海的歌迷,忽然有些迷茫:对于一个做过皇帝的男人来说,做大明星会让他欣喜若狂到“出人头地”的感觉吗?她一时回不过神来,完全分不清楚是自己曾经去过古代还是李欢来了现代——或者一切不过是梦一场? 芬妮还在谈笑风生,她却没听进去她到底讲了些什么,直到两人告辞,她才发现自己没有上出租,而是一个人走在冷冷的大街上。 电话响起,是李欢的声音:“冯丰……” “嗯。恭喜你,李欢。” “冯丰,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我已经出来了,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找你……” 他的声音十分急切,她听得一怔,不由自主道:“你干什么?你哪里能走开?” “比赛已经结束了。冯丰,陪我一次好不好?”她看看时间,原来已经晚上11点了,比赛的确已经结束了。 “冯丰,你等着我吧,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他的声音太过迫切,冯丰忽然有点不安,立刻道:“不行,我要回去了,叶嘉等着我呢。” 对面的话筒寂静无声,然后,她再讲话时,依旧没有任何声音,想必,李欢已经挂了电话。她只好挂了电话。 对面的李欢其实并没有挂掉电话,只是沉默着听她拒绝自己!过了一会儿,听得一阵忙音,这一刻,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心里完全的迷失。 接下来的日子,叶家的大家长叶霈还出现过一次。依旧是因为叶晓波的事情。父子三人在屋子里大吵大闹,好在冯丰恰巧不在家,避开了。这两次,她都未能和叶霈照面。心里是胆怯的,那个好斗的老头子并不是普通人,他是叶家的大家长,单看他对待芬妮的态度,也知道他的厉害了。他那样小心翼翼地试探自己,自己要是公然在他面前以叶嘉的女友这个身份出现,他会不会暴跳如雷? 为防不测,最近,冯丰每天都是小心翼翼地回家。因为,她常常难以预料,何时,小别墅里又会来了不速之客。这次,激烈的争吵是从客厅里传来的: “……你一直都是这副高姿态,回家,你叫我怎么回家?老头子什么时候将我放在眼里了?还在媒体面前说什么要将我驱逐出叶家,你没看今天的报纸?都刊登出来了……” “晓波,你应该先冷静,而不是对立……” “冷静,我怎么冷静?你以为我是你?没了叶家大少爷的身份,我什么都不是。你呢?你还是你名声赫赫的叶医生,大科学家,里里外外,谁不敬你三分?你可以和叶家对抗,我不能,你比我伟大比我能干,行了吧?老头子动辄骂得我狗血淋头,可是,他什么时候敢对你大呼小叫一声?” “因为我没有指望着他的钱,晓波,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只要你不指望着别人吃饭,谁也不敢轻易对你指手画脚!” 叶晓波自嘲地笑一声:“我也想这样的,可是,老天不帮我!如果我一夜暴富……” “你怎能一夜暴富?你应该静下心来,你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我做主?你以为我不想?可是,我就连股票都亏完了……”叶晓波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连老天都不帮我……我怎么这么倒霉……” 这些日子的落魄,和芬妮的争执,家里的压力,他才发现,自己如果不再顶着“四公子”的身份,在哪里都是碰壁。除了李欢,他发现自己几乎没有朋友了。他后悔自己没听李欢的意见和劝告,可是,损失也晚不回来了。以前呼朋引伴,如今形单影只,这种落差,让他完全无法承受。 叶嘉叹息一声,开一张支票给他:“你拿着,看有没有什么帮助。” 他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你以为我是上门向你乞讨的?不是。我只是告诉你,不要再来充当什么传声筒,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了不起。你不要得意,老头子对付完我,马上该轮到你了。我就不相信,他们会那么大方让你娶那个穷女人……” 冯丰的血冷在心口,争执的两人忽然发现她,叶晓波立刻住口,一言不发地冲了出去。 冯丰看着他,用眼神问他,叶晓波都跑了,你也不去看一下?叶嘉摇摇头,强笑一下:“小丰,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声音轻快,心在滴血:“不早啦,叶嘉,我好饿啊,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两人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去吃饭,可是,饭菜不知怎么变得那么难吃,几乎味同嚼蜡。冯丰心里有那么深切的悲哀“穷女人”这三个字,如烙铁一般印在心底。忽然想起《简爱》里的那段台词:如果上帝赋予我美貌和财富,我也能平等地和你站在一起,就如我迷恋你一般让你迷恋我。美貌,其实并不太重要了,可是,财富呢?自己去哪里争取足以匹配叶嘉的财富? 叶嘉细细看她,她抬起头,忽然接触到他的目光,赶紧低下头,拼命吃饭。刚扒拉几口,听到叶嘉温柔的声音:“小丰,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习惯?” 差点被噎住,她慌忙抬起头,“哦,什么习惯?” “你只要心情紧张,就会用筷子在碗里扒拉饭粒,又不吃……” 哦,自己有这个习惯么?自己都没意识到呢。 叶嘉笑着夹一块排骨在她的碗里:“小丰,只要有我在,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什么都不要担心。” 她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原本,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女人,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可是,在叶嘉面前,唯有在叶嘉面前,总是不由自主地显露自己的胆怯和懦弱,而叶嘉,就连纤毫毕露的情绪,也能觉察出来。 叶嘉!她心里忽然那么开心,仿佛自己理所应当在他面前坦露出所有的不安和软弱,是那么天经地义。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叶嘉在,只要叶嘉在,即便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自己又怕些什么呢?自己又何必害怕? “又哭又笑,小狗撒尿”叶嘉刮了刮脸,“小丰,没羞,这么大的女孩子了,像什么样子?” 她跳起来,跑到他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背上,又笑又跳地磨蹭:“叫你骂我,叫你骂我……” 叶嘉转身抱住她,刚刚因为和叶晓波争执所引起的气恼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喟然轻叹:“小丰,只有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情才会一直都那么轻松!” 她不回答,在他的怀里磨蹭得像一只缱倦的小猫。